《渣男必须死》 第1章 遭遇 夜煌夜总会是江城市最大的娱乐场所,皇宫级别的装潢,帝王级别的消费,名副其实的温柔乡销金窟,而我,郁长欢,就是这里面最不起眼的一名兼职侍应生。 我本是一个全职妈妈,只是前不久老公生意失败,负债累累,我被迫打两份工来赚钱还债。 我白天的工作是保姆,负责照顾一个扭伤了脚行动不便的老人,晚上六点下班后再匆匆忙忙赶到夜煌兼职到十二点。 今晚夜煌的生意格外好,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我的工作是往包房送酒水,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往多少房间送了多少瓶酒,只有酸痛的手臂和双脚在提醒我,我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我倚着柜台,刚想要喘口气,小姚又叫起来。 “长欢,快点,vip8的赤霞珠……” “好的,知道了,让我喘口气先。”我答应着,腿像灌铅了一样抬不起来。 “哎呀大姐,哪有功夫喘气呀!”小姚叫着,把酒推过来,“v8是七爷的客人,可不敢耽误,惹恼了他,你就回家好好喘气吧!” 我没办法,只好拿起托盘,端了酒去送。 七爷名叫沈七,据说他掌握着整个江城市的欢场命脉,手中的俊男靓女数不胜数,是江城一个神奇的存在,而夜煌,就是他的根据地。 虽然我来的时间短,没见过七爷本尊,但平日里从同事们的闲聊中就可以感觉到,这个七爷在夜煌就是神,是王,是全体员工的噩梦,又是所有女人的椿梦。 vip包房设在三楼,一共十二间,v8是其中最豪华的一间,我一手端托盘,一手敲了敲门,等了半天没有人出来接,我便推门而入。 虽然会所有规定,传送员不必进包房,但有时候公主少爷们忙不过来,我们还是要进去的。 房间光线不太亮,一排大而阔气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男女,男的是客人,女的则是我们会所最好的公关小姐,其中就有我的好朋友潘晓甜。 潘晓甜是会所的红人,我刚来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有一次在走廊碰到她被客人拉扯,我本能地以为她遇到了坏人,冲上去一托盘把那人拍晕了,然后拉着她没命的跑,躲进一个没人的包房。 黑暗中,潘晓甜喘着粗气说我断了她的财路。 但她并没有因此恼我,反而和我成了好朋友。 此刻,潘晓甜正端着酒杯喂客人喝酒。 尽管这些天来我已经对这样的场景表示麻木,但看到那客人将手伸进潘晓甜的短裙,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地抽搐。 “几位贵客好,这是你们点的赤霞珠,请慢用!”我机械地说道,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取出随身携带的红酒启子,弯下腰以最快的速度启开瓶塞,想要赶紧逃出这糜烂的氛围。 “美女,长得挺标致嘛!”对面坐着的一个客人突然探手摸向我因弯腰而微露出的沟壑。 我吓了一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带倒了手中的红酒,酒瓶砸在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血色的液体瞬间流了出来,滑过光滑的台面,滴滴答答淌到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赔不起! 那个客人面上一沉,探着身子抓住我的衣领,隔着茶几将我的脸拉近他,“特么的,摸一下会死啊?过来乖乖听我的话,这瓶酒就不让你赔了!” “不,先生。”我吓得直打颤,连连摇头,“先生,对不起,我只是个酒水员,不是那个……” “不是哪个?”那人说道,“在这里上班的女人,干的不都是一样的活吗?” “不,不是的先生,我真的只是送酒的,请你放过我吧!”我挣扎着求饶,试图挣开他铁钳一样的手掌。 “少在这跟老子装纯。”那人骂骂咧咧,手上一用力撕开了我的衣领,随手从兜里掏一沓钞票,塞进我衣服里,叫嚣道,“够不够,这些钱够不够?” 第2章 那个男人好妖娆 我惊慌失措,眼泪都下来了,泪眼朦胧中,我看到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我的狼狈不堪。 我心底冰冷一片。 就在这时,潘晓甜放下手中的酒杯,离开客人的怀抱,站起身来。 “哎呦李总,你看看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一个打杂的过不去了,她真的只是个打杂的,你就放了她吧!”潘晓甜说着就靠过来去拉那人的手,“要不,我再叫两个……” “滚开!”李总粗鲁地挥开潘晓甜,骂道,“你最好别打扰老子的兴致,小心老子整死你!” “你……”潘晓甜脸色都变了,瞪着眼睛就要开骂,我赶紧喊住她,“晓甜,你别管我,不关你的事!” “对,不要管她,你今晚就负责陪我一个人的。”潘晓甜的客人伸手把她重新拉回去。 “跟老子演姐妹情深。”李总仍抓着我不放,直接跨过茶几来到我跟前,把一张散发着恶臭的嘴向我凑过来。 我彻底崩溃了,像个疯子一样乱喊乱叫,手脚并用对他又踢又打,奈何力量悬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反而被他反剪双手推倒在地毯上。 四周响起尖锐的口哨和轰笑,我尖叫一声,手中的红酒启子胡乱地向他挥舞过去。 就听李总哎呦一声痛呼,红酒启子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趁着他吃痛愣神的功夫,我赶紧翻身往起爬,可惜还没爬起来,便被恼羞成怒的李总从背后抓住。 “特么的,敢毁老子的容!”李总恼羞成怒,使劲把我摁住,一只手用力撕扯我。 我拼命挣扎,但根本没力气逃脱,绝望如潮水一般涌来,我知道,这回我可能真的完了。 我流着泪闭上眼睛,心里一横,手中的红酒启子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就算死,我也不能被这畜生糟蹋了! 我咬咬牙,手上用劲,但没等我扎着自己,就听咚的一声闷响,李总惨叫一声,趴在我背上没了动静。 我心里嘭嘭直跳,僵硬着身子动弹不得,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后知后觉地感到情况不对,挣扎着往外爬,李总肥重的身体便扑通一声歪到一边去了。 我恐惧到了极点,却叫不出来,四下环顾,见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噤若寒蝉,唯有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有个男人正慢慢放松了挺拔的腰身,慵懒而惬意地窝进沙发里。 粉红色的灯光下,男人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衬衫,粉嫩的颜色,映着他瓷白而精致的面孔,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妖娆,他的唇薄而红艳,他的眼睛狭长,眼尾挑起,里面有波光潋滟。 在这一片窒息的气氛中,他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手,像拍掉脏东西一样,然后变戏法式的摸出一支烟。 “把我的烟灰缸捡回来。”他开口说道,声音说不出的缠绵悱恻,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寒彻心扉,“看看死了没,没死扔医院,死了扔江里。” 第3章 传说中的沈七爷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打手模样的人走过来,弯腰捡起一个样式精美的正方形水晶烟缸,恭恭敬敬地放回到那人面前。 又有两个人过来,抬着李总出去了,中间连探一下气息都没有。 “以后谁再带这么低级的人来脏我的眼,别怪我心狠手辣!”那人又懒洋洋地说道。 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动,也没人敢接话。 “都散了吧!”那人软绵绵地挥手,“记住四个字,守口如瓶,不然就等着去填江。” 所有人连半个音节都没发出,呼啦一下走了个干净。 我也想走,可是我浑身像瘫痪了一样,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 潘晓甜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折回到我身边,颤抖着声音对那人说:“七爷,我能带她走吗?” 我蓦地抬眼看去,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七爷沈七! “嗯!”沈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许可的音节,潘晓甜如蒙大赦,赶紧过来拉我。 我借着她的力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沈七鞠了一躬。 沈七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定格在我胸前。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撕的不能蔽体。 沈七欠了欠身,忽然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用力甩过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我有个毛病,一不自在就想咬嘴唇。 “洗干净了再还我。”沈七说道,像得了软骨病似的歪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抽烟去了。 “谢…谢七爷!”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哽咽着向他道谢,潘晓甜赶紧把衣服给我披上,扶着我出了房间。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的狼狈,潘晓甜把我带到洗手间,吩咐我躲在隔间里别出来,然后上楼拿了自己的衣服给我换上。 我换好衣服,将破衣服胡乱叠叠塞进手提袋,去洗手台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温拍在脸上,我离体的魂魄总算归了位。 “金莲,谢谢你!”我轻声对潘晓甜说道。 金莲是潘晓甜的外号,平时没有外人时,我们都这样叫她。 潘晓甜倒挺喜欢这个外号,她还说只恨自己没有潘金莲的美貌,不然定要把江城所有男人都收入她的石榴裙下。 “谢什么,我也没帮到你,还差点看你……”潘晓甜打住话头,帮我理了一下头发,又说,“有时候,长的太美了真不一定是好事。” “我……”我噎了一下,苦笑,“你又来挖苦我。” “我哪有,明明就是你长的太勾魂。”潘晓甜笑着看了看时间,说,“十二点已经过了,你去打卡下班吧,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好!”我答应着,拉开门。 “工作服给我,我帮你丢掉。”潘晓甜说道,“别担心,明天我有办法再帮你弄一套。” “好!”我再次答应道,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怕我又忍不住想哭。 凌晨一点钟,我拖着疲惫和惊恐的身子回到家,家里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我没有惊动老公和婆婆,轻手轻脚地洗漱一番,去到女儿兮兮的房里,和三岁的宝贝儿挤在一起沉沉睡去。 我实在太累了。 老公自从生意失败后就没露过一个笑脸,从老板沦落到打工仔,他的脾气也比以前暴躁了些。我又下班太晚,为了不打扰到他,我总是睡在女儿的房间,除了早晨起来打个照面,几乎没什么交集。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了些,但为了我们共同的家,为了心爱的人,再苦再累我也没有怨言, 人生总有起起伏伏,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因一次失败而失去勇气。 我相信,只要日子好起来,那个疼我爱我的老公一定会回来的。 早晨七点钟,我准时起床,做好一家人的早餐,我就要去上班。 洗漱做饭伺候兮兮宝贝儿起床,半小时搞定,七点半,饭菜准时上桌了。 婆婆喜欢煮得烂烂的白米粥,女儿喜欢喝热牛奶,我一一准备好,然后高声喊婆婆吃饭。 不一会儿,婆婆边穿外套边走出来,嘴里叨咕着,“一天也没别的本事,就会做个饭,还吵得人睡不好!” 第4章 最难相处是婆媳 我的笑僵在脸上,虽然婆婆一直是碎嘴婆婆,但最近,她的话越来越难听了。 我装着没听见,招呼着兮兮快点吃,心里劝自己,儿子生意黄了,做母亲的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忍一忍就好了。 “妈妈,我要吃鸡蛋。”兮兮奶声奶气地叫我,小手伸的长长,想要拿桌子中间的水煮蛋。 “好,妈妈帮你拿。”我答应着她,拿了鸡蛋坐在她旁边剥。 “赔钱货,就知道吃!”婆婆又嘟哝了一句。 我心头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婆婆,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开了,我老公竟然还没走,披着件睡袍走了出来。 我想要质问婆婆的话就咽了回去。 老公径直走到餐桌前,伸手抓了根油条就往嘴里塞,兮兮看见就喊道,“爸爸你还没有刷牙!” 我老公愣了一下,看了女儿一眼,说,“爸爸饿坏了,吃了再刷也一样。” “爸爸不乖。”兮兮嘟嘟嘴,看着爸爸敞开的睡袍咯咯笑,“爸爸的咪咪露出来了!” 我老公老脸一红,赶紧放下油条去系睡袍带子。 我老公瘦是瘦了些,但身材还是不错的,人长得也很阳光帅气,兮兮歪着脑袋看看他又看看我,忽然语出惊人,“妈妈,爸爸说你的咪咪没有阿姨的大!” 我一愣神,还没做出反应,婆婆忽然狠狠一巴掌打在兮兮嘴上。 “小孩子家家的,胡扯八道些什么!”婆婆厉声喝斥道,对兮兮怒目而视。 兮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心疼坏了,赶紧把女儿搂进怀里,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妈,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她这么小,知道什么呀?” “我怎么她了,女孩子家不知道检点,做奶奶的不能教训一下吗?”婆婆仍然一脸怒气,好像兮兮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她怎么就不检点了,她才三岁,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呀,你也太夸张了吧?”我愤愤不平地说道,“再怎么着她也是你孙女,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 “轻轻打一下而已,怎么重了?”婆婆嚷道,“你天天不进家,孩子由我带,我当然要对她严厉点,不然以后学坏了,你还要怪我没教好。” “我不进家,我不进家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帮世炎分担压力吗?”我说道。 我老公姓陈叫陈世炎。 “哈,现在想起帮世炎了,想当初你四肢不勤,养尊处优,活脱脱一个大少奶奶的模样,败了世炎多少钱?”婆婆不依不饶。 我怔怔地看着婆婆,被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是,我承认我从前是什么都不干,因为我从小就没干过活,可你说我败了世炎的钱,世炎的钱从哪来的,还不都是我爸妈的吗?”我含着眼泪说道。 是的,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陈世炎的钱全是我爸妈的。 我爸妈是经营连锁药店的,在江城市有八家分店,几十年来,我们家虽然不是富到流油,但也算是家境殷实生活富足。 想当初陈世炎追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大学生,而他只是一个大学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穷小子,我爸妈死活不答应我和他交往,可他甜言蜜语巧舌如簧硬是勾走了我的魂。 我瞒着爸妈和他交往了两年,大学没毕业就偷了户口本去和他登记结婚,我爸妈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怀了兮兮。 爸妈被我伤透了心,一直不愿意见我,直到我生兮兮难产,陈世炎才通知他们去医院见我。 兮兮出生后,爸妈看在外孙女的面子上才重新接纳了我,我努力讨好,才渐渐消除了爸妈心中的芥蒂。 可是好景不长,在一个寒冷的雪夜,我爸妈意外地死于一场车祸。 第5章 唯有忍耐 突如其来的噩耗直接将我击垮,我伤心欲绝,整日以泪洗面,陈世炎忙前忙后帮我办完了丧事,爸妈留下的产业也被我一股脑推给他去打理。 可惜,陈世炎并不是个经商的料,不到三年时间,就把我爸妈辛苦几十年的基业给干黄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如今为了还债,他只得应聘到别的药店去打工。 现在,他的母亲竟然厚着脸皮说我败光了她儿子的钱。 我知道,自从我爸妈去世后,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一天不如一天,本来生个女孩已经被婆婆嫌弃,奈何还因为难产导致再不能生育,因此,在婆婆眼里,我和兮兮就是一无是从的赔钱货。 平日里她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为了家庭和睦为了不给老公增添烦恼也都忍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 这边,陈世炎一听我说到钱的来源,脸色也变了,阴沉着脸把我拉开,说,“都别吵吵了,看看时间,你不要上班啦,快收拾收拾走吧,兮兮我来哄。” 他说着就抱起兮兮,拉着我进了兮兮的房间。 我坐在床上掉起眼泪,兮兮挣脱爸爸扑进我怀里,胡乱帮我擦眼泪,“妈妈不哭,兮兮错了,兮兮以后不惹奶奶生气了。” 她这样一说,我更忍不住眼泪,哭得不能自已。 陈世炎叹口气,从衣帽架上取过我的外套和包,塞到我手里,说,“再不走真的晚了,人家大叔还等着你去做饭打理。” 我真想赌气说不去了,可是确实是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担起责任,总不能任由老人家饿着。 我擦了泪,把兮兮递给陈世炎,嘱咐他,“你等兮兮好了再走,让妈对她和气点。” 陈世炎答应着接过兮兮,让兮兮跟我说再见,我揉揉兮兮的小脑袋,心情复杂地出了家门。 我骑着电瓶车来到位于城西的西苑小区,这是环境优美建筑高档,是很多有钱人给父母养老的首选之地。 我照顾的这位老人家姓梁,孩子好像很有钱,给他买的是小区里最好的房,他原来身体很好,不愿和孩子同住,也不准孩子给自己请保姆,只是前段时间不小心从楼梯摔了一跤,摔伤了一只脚,才临时到家政公司去找人,刚好我培训结束正闲着,公司就派我来了。 我锁好车子,乘电梯上了8楼,拿钥匙打开门。 梁伯伯已经起来了,正从洗手间门口扶着墙壁一只脚蹦着往客厅里走。 “梁伯伯,我来帮你。”我赶紧放下包,过去搀着他到沙发前坐下,顺便问他,“早餐您想吃什么?” 梁伯伯揉揉头上半白的头发,说,“我想吃油辣椒炒五花肉!” 我一听忍不住笑了,老人家平时最喜欢吃这类重口味的菜,这一生病,辣的油腻的全被医生列为忌口食物,一样也不准吃,天天馋的什么似。 “这个可不行!”我为难地说道,“您知道的,邵医生可是明令禁止的。” 邵医生是梁家的私人医生。 梁伯伯就垮下脸,垂头丧气地说,“那就随便什么吧!” 表情活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那行,我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我笑着说道,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进了厨房。 我煎了几张鸡蛋饼,切了一碟榨菜,拿香油和葱花拌了,又做了一锅疙瘩汤,端了出来。 “梁伯伯,厨房里只这些了,你先凑合着吃点,吃完饭我推着你,咱俩去菜市场,好不好?”我把梁伯伯扶到餐桌旁坐下,跟他商量道。 梁伯伯看了看,脸上竟带了笑,说,“小郁啊,这可不叫凑合哦,你终于做了一顿合伯伯胃口的早餐。” 他说着就拿起一张鸡蛋饼,夹些榨菜丝卷起来咬了一大口,又尝了尝疙瘩汤,点头说道,“想当年我在北京生活过一段时间,天天就吃这些,这个味道还是挺怀念的。” “这么说的话,以后我天天给您做这饭,省事又省力。”我也很开心,笑着打趣道。 “好啊!”梁伯伯说道,“不过,要是能偶尔来个辣子鸡,那就更好了!” 还是忘不了他的辣椒。 梁伯伯心情很好,让我坐下和他一起吃,我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刚坐下,就听到外面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第6章 梁薄,凉薄? 我和梁伯伯对视一眼,同时向门口看过去,门开了,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做工精良的黑色风衣,剑眉星目,眸光深邃,俊朗大气好似从某本传奇里走出来的英雄人物。 此时他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烟灰色的毛衫,柔软的质感勾勒出他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把风衣挂在衣帽架上,大步向我们这边走来。 “爸!”男人走到梁伯伯身边,叫了他一声。 梁伯伯早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回了头,继续对着鸡蛋饼和疙瘩汤大快朵颐,此时听到叫他,便随意嗯了一声,问道:“吃饭了没?” “没呢!”男人答道。 “一起吃吧!”梁伯伯说道,又对我说,“小郁,这是我儿子梁薄,给他拿副碗筷来。” “梁先生好!”我垂首向他问好,又忙不迭跑去厨房拿了碗筷回来。 “坐下吧,尝尝小郁的手艺。”梁伯伯招呼儿子坐下。 梁薄就坐下来,看了看桌上简单的食物,眉头微蹙,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嫌我没给他爸做好吃的。 我有点心虚,不自在地咬了下嘴唇,低头垂目,降低存在感。 但他最终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卷了一张饼吃了,又喝了一碗汤,然后眉头放松了些,又吃了一张饼,添了一碗汤。 紧接着,又吃了一张饼。 梁伯伯不干了,伸手拉过装饼的盘子,说,“你少吃点,别给我吃完了!” 梁薄一愣,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多,面上显出一丝不自然,端着汤一口喝干了,放下碗站起来,说:“我吃饱了。” “吃饱了赶紧走吧,有小郁在这,我啥事没有。”梁伯伯直接撵人。 “好!”梁薄说道,又看了我一眼,大步走到门口,穿上风衣,打开门,径直走了。 从进门到出门,一共说了八个字。 我傻愣愣地看着门口,心想这什么儿子啊? 他应该叫凉薄才对呀! 伺候梁伯伯吃完饭,歇了一会儿,我便用轮椅推着他去了菜市场。 仲秋的天气晴朗微冷,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寒意,正值菊花盛开的季节,菜市场一角的花市上,各种颜色的菊花开的热闹,梁伯伯看的高兴,亲自选了七八盆,留了地址让人家送去。 我们又在菜市场慢慢腾腾逛了大半天,买了不少食材,梁伯伯又特意嘱咐我买了一袋面粉和两打鸡蛋,以便日后随时可以做鸡蛋饼和疙瘩汤。 我们把该买的都买了,写了地址拜托粮油店的老板一起送货,然后轻松自在地空手而回。 进了小区,迎面碰上梁伯伯以前的棋友,惊讶地问梁伯伯,“老梁,几天不见你怎么坐轮椅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梁伯伯轻描淡写地说道。 “嘿!真有你的!”那位老伯又问,“这是谁在照顾你呢,儿媳妇呀?” 我一愣,忙向那位老伯解释,“大伯,你误会了,我是梁伯伯的保姆。” “噢,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儿媳妇。”那位老伯伯笑道。 “唉!”梁伯伯看看我,摇头叹道,“这么好的姑娘,我哪有这福气。” “会有的,会有的。”那位老伯安慰道,“你儿子又能干又帅气,你着啥急。” 两个人又唠了几句,便相互道别,各自回家。 我推着梁伯伯进了电梯,随口问道:“梁伯伯,那您儿子有女朋友了没?” 梁伯伯眼神暗了一下,说,“从前有一个,都订婚了,却突然去了国外,后来就没信儿了。” 第7章 心有疑惑 我好像问到了人家的伤心事,心里不禁自责不已,下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讪笑了一下,说,“别着急,还有更好的在后面。”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了。”梁伯伯又摇头叹息,“又是出轨又是滥交,没个长情的,不像我们那会儿,好也好坏也好,结了婚就是一辈子。” 这倒也是,我觉得梁伯伯说的很有道理,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我还不太能放开了和一个老人家谈论男女感情问题,便笑笑没接话。 可是不知怎地,脑海里却突然想起兮兮的那句话,“妈妈,爸爸说你的咪咪没有阿姨的大!” 我心里咯噔一下,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这句话多么的不正常。 首先我能确定,孩子脱口而出的话不可能是瞎编,她这个年龄也编不出来这样的话。 那么,做为一个三岁的孩子,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听到爸爸说这话呢? 而且,做为孩子的奶奶,婆婆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即使再不喜欢孩子,也不能平白为着一句童言就大发雷霆吧? 陈世炎的反应倒没看出什么,平时我和他妈有什么不愉快,他也从来都是谁也不帮谁也不怪,只要第一时间把我们俩分开就行了。 可是,这人要是太正常了,是不是也是一种不正常? 心里有了事,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坐立不安,好容易熬到六点钟,我照顾着梁伯伯吃过晚饭洗漱完毕回了卧室,便和他道别,急匆匆地赶去夜煌。 对于夜总会这种场所,六点多钟还算很早,还没到上客高峰期,我打了卡,径直去了潘晓甜的宿舍,我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 夜煌的姑娘待遇还不错,当红的姑娘每人都有单独的房间,就是不红的,也住的很宽敞,四个人一间大屋子,该配的东西都配得齐全。 潘晓甜混得还不错,也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我进去的时候,她刚洗完澡,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准备迎接又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你怎么来了?”看到我进来,潘晓甜惊讶了一下,打趣我,“你一个打杂的跑到头牌姑娘屋里干什么?” “金莲,我遇到一件事……”我无心和她打嘴仗,搬个凳子坐在她旁边,把今天早晨发生的事详细地讲给她听,请她帮我分析一下。 潘晓甜听我说完,头也没回一下,拿着一把刷子,一下一下地往脸上刷腮红。 “这叫什么事,不就是婆媳之间的战争吗?”她漫不经心的说道,“能忍就忍,不能忍就撕破脸干一架呗,有什么好分析的?” “不是的。”我被她噎了一下,难为情地说道,“我是说我女儿的那句话,你觉得有没有可疑之处?” “有什么可疑的?”潘晓甜放下刷子又拿起唇膏,精心涂抹她那性感的双唇,抿了抿嘴说道,“小孩子说话都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半点依据都没有,你要是单凭一句话就起了疑心,只能说明你对你男人没有安全感,胡思乱想是婚姻大忌,你可要小心点!” 是这样吗?我被她一通说教弄得有点懵圈,难不成我忐忑了一天,都是我自己吓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我疑惑地问道。 “你想不想多我不知道,但是,你要记住一句经典名言,捉贼捉脏,捉奸捉双,除非你把人家赤身祼体堵在床上,否则一切白扯。”潘晓甜说道。 我张张嘴,无言以对。 我本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平时跟陌生人说句话都打磕绊,更何况是面对伶牙俐齿的潘晓甜。 用潘晓甜的话说,我有社交恐惧症。 没错,我就是这样,跟自己身边的人说笑打闹都还行,一见到陌生人就打怵。 鬼知道当初来应聘,我是怎样强撑着没有落荒而逃的。 潘晓甜见我不吭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揉我的脸,“就你这笨嘴拙舌的样子,根本就不配怀疑老公,你也就配挨个打受个气,找个角落掉个金豆子神马的,赶紧回去好好做你的酒水员吧,还要小心别再招惹上变态狂!” 被她这么一说,我顿觉自己一无是处,简直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很想再和她探讨一下,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只好拿着她不知从哪帮我找来的新工装,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我的工作岗位上。 不过,被潘晓甜挖苦了一通,我心里明显好受多了,我愿意相信是我自己太过紧张,而不是陈世炎真的出了什么状况,毕竟,这些年我们感情一直都很稳定,虽然有了孩子后没再像婚前那么甜蜜,但感情基础还是很牢固的。 我想来想去,也就释怀了,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己的捕风捉影,便放下这桩心事,认真投入了工作中。 往包间送酒的时候,我在走廊碰见了沈七,他依然穿着粉红色的衬衫,指间夹着烟,他身姿其实很挺拔,却总给人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神情也是说不出的慵懒,好像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站在走廊打电话,我经过他身边,恭敬地低头叫了一声七爷,他漠然地点了一下头,背转身继续讲电话,好像从来就没见过我一样。 我走出好远,才忽然想起他的外套还在家里,本来打算早晨出门带去干洗店的,后来和婆婆置气就忘了。 没办法,只能明天再送洗了,他那么有钱,想必也不急等这一件衣服穿。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件衣服竟然害我受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家暴。 第8章 都是外套惹的祸 今晚很顺利,不但没有遇到难缠的客人,反而有一个大方的客人给了我五百块钱的小费。 我受宠若惊,再三推辞,奈何那客人喝得半醉,坚持要给我,喝了酒的人固执起来很难说通,我也只好收下了。 回家的路上,我还在为这意外之财开心不已,想想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我压根不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如今物是人非,我也沦落到了省吃俭用算计度日的地步。 所以说,命运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我回到家,推开房门,意外地发现主卧的灯还亮着,难道陈世炎还没有睡? 这可真是难得,我不禁想道,他会不会是在等我,毕竟早晨和婆婆闹得不愉快,也许,他是想等我回来哄哄我。 这样想着,我心里隐隐有点小激动,我都不记得他上次哄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最近一段时间,为了生计,我们确实疏远了很多,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没有了。 我把包放在沙发上,轻手轻脚地走去卧室,手刚触到门边,门忽然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陈世炎衣冠整齐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嗔怪他,“你干嘛,吓死我了!” 陈世炎猛地拽住我胳膊,用力一甩把我甩进房里,咣当一声关了门。 “吓死你,老子今天还要打死你呢!你个不要脸的贱骨头!”他回转身,恶狠狠地冲过来,不由分说就甩了我一巴掌,打的我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完全没有防备,一腔柔情就这么被打的烟消云散,我捂着脸,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怒容的男人,不敢相信他就是我深爱的丈夫。 “世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嘶声问道,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什么意思,修理你的意思!”陈世炎咬牙说道,抬脚将我踹倒在地,人也跟着扑过来骑在我身上。 “陈世炎!”我惊恐大叫,“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想干什么?”陈世炎像疯了一样掐住我的脖子,红着眼睛骂道,“你特么的贱货,才上了几天班,就在外面勾搭野男人,嗯?是不是嫌老子没钱,嫌老子没本事,嗯?” “我没有,你哪只眼见我勾搭男人了,你凭什么这么冤枉人?”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拼命挣扎着去掰他的手。 “不承认是吗,老子让你心服口服!”陈世炎说道,忽然松开我的脖子跳了起来,我赶紧坐起身大口呼吸,可他却随即卷土重来,狠狠将一件衣服甩在我脸上,然后又一脚将我踹倒在地。 “野男人的衣服都带回来了,还敢说没有,老子倒要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我扯过衣服一看,正是沈七的那件外套。 “陈世炎,你这是捕风捉影,单凭一件衣服就给我定罪吗,你能不能问过我再下结论?”我又气愤又委屈,忍着浑身的疼痛试图向他解释,“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只膝盖压在我腹部,抡拳头劈头盖脸向我招呼过来,每一拳都使尽全力,好像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拼死反抗,挣扎着想从他的膝盖下爬出去,可我的力量远不及他,一次次被他重新压死,换来更加密集的暴打。 我痛到了极点,却不敢大声呼救,生怕惊醒了隔壁的女儿,这么恐怖的场面,我怎么忍心让她看见。 到了最后,我彻底放弃了挣扎,死尸一样瘫在地上,咽下满口的血腥,任凭他一拳一拳砸过来,闭着眼睛等死。 从前那个温文尔雅,阳光率真的陈世炎像电影镜头一样从眼前掠过,慢慢淡化,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天快亮的时候,我慢慢醒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是彻骨的寒意和疼痛,而我的好老公已经不在房间了。 我心里一片凄凉,巴不得自己一睡不起,离开这个生无可恋的世界。 说是生无可恋,却又想起还在睡梦中的女儿,我死了,这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凄惨,就算是为了她,我也得咬牙站起来。 我试着活动活动手脚,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这时门忽然开了,婆婆臃肿的身子出现在门口。 第9章 一张旧照片 她看到我这么狼狈,竟然没有一丝惊讶的样子,而是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挨打的滋味怎么样?”她轻蔑地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汉子,别以为自己还是千娇万宠的小姑娘,当媳妇就得有个当媳妇的样子,搁过去,不守妇道是要浸猪笼的!” 我气得血气上涌,差点要冲上去和她拼命,但我知道,自己的体力根本打不过她,而且兮兮也快醒了,我不能让她看到不该看的。 我深吸一口气,也不搭理她,慢慢地挪到床边坐了下来,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默不作声。 婆婆见我不接话,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冷哼一声说道:“知道错了就好,赶紧出去做饭去,兮兮马上要醒了。” 说完甩上门走了。 我盯着紧闭的房门恨得牙痒,但我没有时间歇息,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忍痛洗了个澡,又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收拾自己的脸,用大量的粉底来遮盖脸上的淤青,尽量让伤痕看上去没那么明显。 收拾完了,像往常一样,做好饭,然后去叫兮兮起床,给她穿好衣服洗完脸,再回到客厅里伺候着祖孙二人吃饭。 婆婆一边享受着我的服务,还一边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嫌粥太稀,就是嫌菜太咸,又嫌鸡蛋煮的太久,把蛋黄煮老了。 看到兮兮吃的香,她也气不顺,骂道:“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生就的败家子相!” 兮兮撅着小嘴委屈的不行,我心里气的冒火,又不想当着孩子的面争吵,只得强忍着。 忍气吞声吃完饭,我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回到卧室把沈七的外套捡起来,找了个袋子装好,打算在上班的路上送去干洗店。 和兮兮吻别的时候,她发现了我脸上的伤。 “妈妈,你的脸怎么了?”她很吃惊地问我。 “妈妈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只好这样骗她。 兮兮很心疼地捧着我的脸,又亲了两下,像小大人似的叮嘱我说:“妈妈以后骑车小心点,摔伤了兮兮会心疼的。” 我的眼泪差一点又夺眶而出。 世界这么大,唯有这个小小的人儿是我最终的温暖。 我忍着眼泪,吻了吻她的小脸,郑重地答应她,以后会小心的,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开了家。 途中路过一个干洗店,我把沈七的外套拿进去洗,结果人家看了看料子,表示不接收。 “实在不好意思,您这件衣服太高档,我们这里洗不了。”营业员客气地说道。 我当场傻眼,到底有多高档,洗都不敢洗。 “那怎么办,去哪里能洗?”我无奈地问道。 营业员就指点了我一个地方,说那里专门洗高档衣物。 我又骑车赶过去,这回总算接了,可洗衣费就要300块,我没办法,只能乖乖掏钱,幸亏昨天收了一笔小费,才没有当众丢人。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到梁伯伯家都快八点半了。 我开门进去,梁伯伯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了。 我放下包,过去跟他道歉,他敏锐地发现了我脸上的伤,吃惊地问我,“怎么搞的,一晚上没见就成了这样?” “骑车回去时不小心摔了。”我把哄兮兮的话又说了一遍。 梁伯伯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追问。 “这么不小心,摔得不轻吧?”他说道,“得,现在咱俩都是伤员了!” 我被他逗笑了,也跟着打趣,“没关系,我手脚是好的,照样可以给你做疙瘩汤。” 梁伯伯也笑起来,催我赶紧去做,说自己早就饿了。 我怀着感恩的心情认认真真地给梁伯伯做了早餐,能遇到这样不挑剔好相处的雇主,真是我三生有幸。 吃过饭,梁伯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开始打扫房间,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地板都被我擦的可以当镜子用。 收拾梁伯伯的卧房时,我不小心把衣柜顶上的一个旧皮夹拂到了地上,里面掉出来几张旧纸样的东西,我赶紧捡起来,发现是几张名片,其中还夹杂着一张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抱了一个小男孩,照片已经泛黄,看不出清晰的五官,但有意思的是,女人和孩子的左眉梢都有一粒小小的红痣,显得妩媚又生动。 我想应该是梁伯伯的太太和儿子,只是年代久远,看不出是不是梁薄先生。 我把名片和照片装进皮夹,又重新放回到衣柜顶上。 下午我刚把晚饭端上桌,梁伯伯的儿子又来了。 第10章 行走的荷尔蒙 不同的是,这次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手里拎着面粉和鸡蛋,一个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和肉类食品。 我暗暗咋舌,心想肯定是昨天看他爸吃的太寒酸,生怕营养跟不上,才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可是,他怎么也买了这么大一袋面粉呢? “老爷子您好,身子好些了没?”拎菜的男人满面笑容地问候梁伯伯,又晃晃手中的购物袋,说道,“您看梁总多孝顺,这些都是梁总亲自给您挑选的呢!” 梁伯伯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吩咐那人,“放厨房里吧!” 两个人就颠颠儿地跑去厨房,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厨柜的放厨柜,归置的整整齐齐,完全不用我操心。 “吃饭了没?”梁伯伯又问儿子。 “没呢!”梁薄照旧答道。 “一起吃吧!”梁伯伯照旧说道,“小郁,给他拿副碗筷来。” “梁先生稍等。”我照旧低垂着脑袋,回去厨房拿碗筷,心想这父子俩说话像背台词一样,一个字都不错。 我晚饭做的是瘦肉鸡蛋羹和乌鱼豆腐汤,嫩黄的鸡蛋羹撒了翠绿的葱花,奶白色的鱼汤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总体来说,色香味俱全。 梁薄坐下来,照旧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我小心观察他,这回他没有皱眉头。 我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知怎地,竟隐隐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小得意。 梁薄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眼角瞥见站在墙边的两个属下,放下碗说道:“你们先走吧,我自己开车。” 竟然一口气说了十个字,真是奇迹。 那两个应声退了出去,门一关,屋里就剩我一个外人,这父子俩的相处实在压抑,我低垂着头,心里替他们尴尬。 屋子里只有调羹碗筷轻微的响声和喝汤声,我真的佩服他们两个,在这样的气氛下竟然吃了个汤干碟净,除了葱姜蒜,连渣都没剩下。 “不错,手艺越来越长进了。”梁伯伯笑咪咪地对我比了个大拇指,说,“我都吃撑了。” 梁薄闻言好像恍了个神,看看自己的碗,又露出不自然的表情,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 “吃饱了赶紧走吧!”梁伯伯又开始逐客,我不禁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每次见面都说这几句,说的也太顺溜了。 “好!”梁薄果然又如此回答,径直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梁伯伯忽然叫住他,“你顺便把小郁送回去。” 我大感意外。 梁薄也很意外,回头问,“为什么?” “她昨天骑车摔了,腿脚不方便,我怕她再摔,这样明天就没人给我做饭了。”梁伯伯说道。 我大窘,红着脸推辞,“不用了梁伯伯,我可以骑车的……” 梁伯伯抬手制止我,“争什么,一脚油门的事!” “……”我无言以对,咬着嘴唇看向梁薄,他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门口,转动着指间一枚绿宝石戒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我没办法,只好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面,洗了碗,手上的水都没顾上擦就跑了出来。 “去吧,路上小心点。”梁伯伯说道,“我在窗口看着你。” “呃……”我简直无语,只好拘谨地道谢,“谢谢梁伯伯,谢谢梁先生。” 梁薄开门出去了,我只好跟在他后面。 等电梯的空档,我俩同时盯着显示屏,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像两个僵尸在等电梯。 电梯来了,我等他先上,他等我先上,这么一耽搁,电梯又合上了。 他抬手按住开门键,看了我一眼,我也顾不上礼貌,赶紧先进去了。 出门的时候我就学乖了,不跟他谦虚,门一开就蹿了出去,因为我实在受不了那狭小空间里的压抑氛围。 梁薄的车就停在楼下,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气派非凡。 他拿出钥匙,嘀的一声开了锁,径直走过去帮我拉开后车门,我没想到他对一个保姆还会有这么绅士的举动,一时受宠若惊,乖乖地钻进了那舒适的没天理的后座。 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抛出两个字,“地址!” “去夜煌,谢谢!”我慌忙报了地址。 他正发动车子,闻眼回首看了我一眼。 “啊,我在那里兼职做酒水员。”我赶紧解释道,生怕他误会了什么。 他收回目光,倒车,左拐,出了小区。 车内的空间更狭小,在后排都能闻到梁薄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氛味,我偷眼看他,他的侧颜俊朗有型,目光专注看向前方,紧抿的唇角带着一丝刚毅,简直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行走的荷尔蒙。 这样的男人,不是应该有很多追随者吗,怎么他会是孑然一身呢? 第11章 你男人有问题 我想起梁伯伯说的话,不禁疑惑万分,是什么样的女人,舍得撇下这么优秀的男人跑去国外呢? 想必又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故事。 我又想起陈世炎,想起他昨天晚上魔鬼一样的形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离我喜欢的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形象越来越远了呢? 还是他心底深处原本就住着一个魔鬼,只是以前在拼命掩饰,而如今却在困顿的生活逼迫下现了原形呢? 不管怎么说,因为一件外套就不由分说的动手打人,他的举动真的让我寒心。 男人真可怕,明明前一刻还在甜言蜜语,下一刻就能对你亮出可怕的獠牙,我摇摇头,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自己。 “还不下车?”梁薄突然的发声将我游离的思绪唤回,我才发现车子早已停在夜煌的停车场。 我脸上一红,赶紧打开车门下来,想了下,又探身对他说了声谢谢,当然,我并不期待这个惜字如金的人会回我一句“不客气”。 可是,就在我准备关门走人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道:“几点下班?” “十二点……干嘛?”我愣了一下,傻傻地反问道。 “下班在这等,有人来接你!”梁薄面无表情的说道,跟着发动了车子。 我想说不用了,他却又甩出两个字:“关门!” 我下意识地关上门,看着他调转车头,绝尘而去。 我原地怔了一刻,无奈地摇摇头,进去打了卡,又跑去找潘晓甜。 潘晓甜照旧坐在梳妆台前描描画画,乍一听说我挨了陈世炎的打,惊的眉毛都画歪了。 她这才决定要认真对待我的问题,放下手中的活,听我一字不拉地述说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他奶奶滴熊!”潘晓甜听完后骂了一句脏话,啪地一拍桌子,怒道,“我收回我昨天说过的话,这男人肯定有问题。”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瞅了我两眼,叹口气,说:“把你老公的照片给我瞅一眼,我给他看看相。” “啊?”我疑惑地看她,不知道她这唱的是哪一出。 “啊什么啊,手机拿出来。”潘晓甜说道。 我乖乖地把手机打开,翻出陈世炎的照片给她看。 潘晓甜拿过去端详了半天,下了定论:“小白脸儿,坏心眼儿!” 我哭笑不得。 “你别不信,我告诉你,干我这行的,形形色色的男人见的多了,什么样的面相什么样的性格,搭眼一瞧,就能瞧个八,九不离十,要不然怎么看人下菜,你说是吧?”潘晓甜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他以前对我挺好的呀!”我迟疑地说道,“他追我那会儿,对我百依百顺,即使后来结了婚,他也一样处处让着我,从来没和我红过脸……” “可那是以前!”潘晓甜打断我,“以前你爸妈还在,以前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以前你能给他带来好的生活……” “不,不是你说的这样,肯定不是!”我心里一阵发慌,我潜意识里不愿意听到潘晓甜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我宁愿相信陈世炎是因为太在乎我,才会紧张我,害怕我出轨,这样,只要我回去和他解释清楚,我们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样恩恩爱爱…… “行,你不相信我也能理解,毕竟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凭我这个半吊子看相的一句话就否定了,但我还是劝你要多长个心眼,回去好好留意下你老公,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潘晓甜说道,又转过身重新画她的眉毛去了。 我愣愣地坐着,心里七上八下。 “长欢,你知道我为什么昨天跟今天完全不同的态度吗?”潘晓甜边画边说道,“因为我也觉得婚姻不容易,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疑点就疑神疑鬼,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打你,两口子过日子,没有不拌嘴的,可是这一打,性质就变了,你记住,爱你的男人永远不会对你挥拳头。” 我还想再替陈世炎说些好话,可时间不允许了,我再不回去就得被领班骂了。 我只好起身离开,潘晓甜叫住我,说跟我一起下去。 我俩相伴走到大厅,我去吧台干活,她则去了专门给公主们设置的大包厢。 紧接着就忙了起来,我也就暂时把烦心事放在一旁,开始一趟又一趟地往包房送酒水。 我巴不得今晚的生意再好点,再好点,这样我就没时间胡思乱想,累狠了,回到家还能睡着得快些。 结果还真如了我的愿,生意好的不得了,我跑上跑下,忙得连上洗手间的功夫都没有。 后来我实在憋急了,从一个房间出来后就偷空溜进了客用洗手间。 会所有规定,普通员工不允许用客用洗手间,但我真的快忍不住了,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从洗手间出来,在洗手台洗手时,我意外地又碰见了沈七。 第12章 谁又骚扰你了 他正在烘干机前烘手,我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脸,吓得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他看见不但自己要受处罚,还会连累我们主管。 谁知他正好往这边瞥了一眼,看到我微微一愣,转身朝我走过来,我吓得不知所措,他却突然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脸怎么了?”他抬起我的脸,漫不经心地问道,声音懒散而魅惑。 他的手指修长且柔软,可明明刚烘过,却是冰冷的触感。 “骑……骑车摔的……”我颤抖着说出这句屡试不爽的谎言。 “切!”沈七发出一声嗤笑,“我很好奇怎样的姿势才能摔到眼窝!” “我……”我咬着嘴唇无言以对。 “说吧,谁又骚扰你了?”他松开我的下巴,掏出一支烟点燃,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狭长的眸子看我。 “没,没有谁,就是自己摔的,七爷再见,我要去干活了。”我慌乱地说道,不敢再停留,拿起托盘匆匆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魂不守舍,几次差点把酒水送错了房间。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像往常一样走到员工停车处,才恍然想起我的电瓶车还停在梁伯伯家的楼下。 紧接着又想起梁薄临走前说过让我下班去停车场,有人在那等我。 我其实更愿意自己打个车回去,但又怕辜负了梁伯伯的好意,说到底,梁薄让人来接我,还不是为了能给他爸一个交待吗? 所以,既然是梁伯伯的心意,我又何必扭捏作态,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呢? 这样想着,我拎着包去了停车场,但我并不知道梁薄的手下会开什么车来接,所以我只好站在当时下车的位置等待。 我刚走过去站了两秒钟,旁边一辆车上就走下来一个男人,向我招呼道:“请问你是郁小姐吗?” 我看过去,竟然是下午去梁伯伯家送面粉的那位,便确定他就是梁薄派来接我的人。 “是的,我就是。”我赶紧答应着走过去问道,“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周,是梁总的司机,你叫我小周就行。”那人礼貌地说道,过来帮我拉开车门,又问了我地址,就开车上路了。 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这个小周和梁薄一样沉默寡言,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梁薄那么强大的气场,不会让我觉得压抑。 我也乐得不说话,静静地坐在后面想事情。 不得不说,潘晓甜的话还是在我心里荡起了涟漪,有些我觉察到却故意忽略不计的东西被她毫不留情地拎出来,放到了台面上,迫使我不得不承认,不得不面对。 可是,该怎么面对呢?四五年的感情,再加上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儿,难道就因为陈世炎的一顿拳脚便化作乌有了吗? 不是我天生贱骨,实在是除此之外陈世炎并没有什么值得大做文章的地方,潘晓甜是说他可疑,可她也说了,捕风捉影是婚姻的大忌,所以,我该怎么办呢? 到底怎么做,才能既不惊动陈世炎又能消除我的猜忌呢? 这真是个难题! “郁小姐,到了。”小周在前排提醒我。 我回过神,向他道谢,并客气地说了句路上小心,然后才心情忐忑地回了家。 我轻轻打开房门,屋子里一片漆黑,主卧也没有丝毫光亮和动静,想必陈世炎已经睡了。 我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说实话,我真没想好该怎样面对他。 我洗漱完毕仍旧去了兮兮的房间,天冷了,小小的人儿窝在床上缩成一团,还穿着夏天的短袖睡衣,连被窝都没暖热,看得我一阵心酸。 兮兮也是不久前才单独睡的,之前都是和我睡,当初找好工作后,我就跟陈世炎说,让他晚上带着兮兮,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他妈异口同声地说兮兮大了,不好跟爸爸睡,还是分开睡好,可以锻炼她独立自主的能力。 我一个人抵不住他们的强硬,只好无奈地同意了,兮兮哭了几个晚上,才被迫适应下来。 但我原以为就算是孩子自己睡,作为奶奶和爸爸,也一定会细心照顾到孩子的冷暖问题,现在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 我钻进被窝,兮兮像是感应到了热源一样,一点一点蹭进了我怀里,我搂着她软软的身子,心瞬间化成一汪水。 我忍不住自责,郁长欢啊郁长欢,你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能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郁长欢死去了哪里? 想着想着,我就这么含着泪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主卧传来奇怪的动静。 第13章 古怪的陈世炎 那动静真的好奇怪,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又好像是有人在哼哼唧唧,但我实在太困了,眼皮沉得睁不开,声音渐渐消失,我又睡了过去。 早晨起床,我刚到客厅,竟然意外地看到陈世炎穿着睡衣从外面进来了。 我吃了一惊,奇怪地问他,“你这是干嘛?” “睡不着,出去转转。”陈世炎先是一慌,随即板起脸,一副对我余气未消的样子,“你该干嘛干嘛,别在我眼前晃。” 他说着便往卧室去了。 我一阵胸闷,真想一走了之,可我又觉得有必要向他澄清一下沈七外套的事,便跟着他走向卧室。 “陈世炎,关于外套的事,我解释一下……” 我话说到一半,一只脚刚踏进卧室门,却被陈世炎一把推了出去。 “滚,别进我房间。”他恶狠狠地说道,门随即在我面前重重地关上。 我后退两步,才扶着墙站稳,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是彻骨的寒冷,往日的甜蜜时光,在记忆里轰然坍塌。 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忽然觉得不对劲,刚刚陈世炎关门的瞬间,我好像看到有黑丝袜样的东西搭在床边! 要知道,我已很久没有在那里换过衣服,我的袜子绝对不会出现在床上,难道是我看花眼了?还是说…… 我又想起昨夜里朦朦胧胧间听到的动静,前后一联想,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陈世炎!”我彻底失去了定力,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拍门,“开门,陈世炎,快点开门,我要拿东西。” 我连喊了好多遍,陈世炎才把门拉开一条缝,不耐烦地问我,“拿什么?” “天冷了,我拿件厚毛衣。”我说道,使劲把他挤开进了屋。 “陈世炎,你也太过份了,虽然咱俩闹了矛盾,可这家还有我的一半,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屋?”我故意没话找话,借机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看看,我不在这屋睡,你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地不擦,被子也不叠。”我说着就走去了床边,可床上什么也没有,我不甘心,拎起被子抖了几下,还是什么也没有,我只好顺便把被子叠了。 叠完被子,我又去开衣柜,假装翻衣服,把几个柜门全都打开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疑之物,便拿了两件毛衣借以掩饰。 陈世炎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我,见我已经找到了毛衣,便冷冷开口道:“找到了就快出去吧,我夜里没睡好,现在要休息一会儿。” 我还是不甘心,听他这么一说,几步走到窗前,刷地一下拉开厚厚的窗帘,窗帘后面空无一物。 “看看太阳都到哪儿了!”我硬着头皮说道,“不是要挣钱还债吗,怎么还有闲心睡?” 陈世炎终于被我东一下西一下的给惹毛了,两眼一瞪就要发火,我赶紧抱着毛衣出去了。 他冷哼一声,甩手关门,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他宽大的睡衣袖口处有黑色一闪而过。 我激灵一下,回身又去推门,但门已经被陈世炎从里面吧嗒一声反锁了,任凭我再怎么叫,他也不理睬。 我不想就这么放弃,站在门口不肯离开,偏偏这时候女儿醒了,在房里大声叫妈妈。 我只得收起心思,深吸一口气,换上暖暖的笑容,回女儿房间去了。 等我给兮兮穿好衣服,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半,我来不及做早饭,也没心思伺候那母子二人,便给兮兮冲了杯奶粉,又喂她吃了一些糕点,让她先填饱肚子,告诉她妈妈起晚了,等会儿如果奶奶做饭的话让她再吃一点。 那母子再怎么不待见兮兮,总不至于不给她饭吃。 兮兮懂事地点点头,让我快走,“妈妈,你不用管我,快点去上班吧,去晚了要罚钱的。” 她说着就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推着我往门口走。 这时婆婆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不满地看着我,说,“几点了,怎么还没做饭?” 我拿起包,换了鞋子,才直起身子看着她,平静地说道:“我起晚了,没时间做饭,你在家凑合着做一顿吧!” “什么?”婆婆眼一瞪,“连饭都不做了,你还有个做媳妇的样子吗?” “一顿饭而已,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我说道,“难道你做婆婆的就不能体量一下儿媳妇吗?” 我说完也不等她再说,冲兮兮挥了挥手,关上门走了。 进了电梯,我长出一口气,整天忍啊忍的真让人憋屈,偶尔任性一回,感觉还是挺好的。 出了小区,我从包里翻出两块零钱,准备去马路对面坐公交车,忽然看见路旁那辆车子有点眼熟,正在疑惑间,车门开了,小周从里面下来,笑吟吟地招呼我,“郁小姐早,梁总让我来接你。” 第14章 远房表妹 我情知无法推辞,只有顺其自然的接受,被小周一直送到了梁伯伯的楼下。 趁着梁伯伯吃早餐的空档,我委婉地向他表示自己好了,不用再麻烦梁总了。 梁伯伯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说,“是怕你爱人误会吧?” “……”我噎了一下,心想老人家考虑的还挺多,但我也没有反驳,默认了他的猜测。 梁伯伯就了然地笑笑,答应了我的请求。 “你爱人误会是可以理解的。”梁伯伯笑道,“你这么温柔漂亮的姑娘,我这么大年纪也没见过几个,可惜没生在富贵人家,不然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父母哪舍得你去伺候人。” “……”我仍是无言以对,不由得想起爸妈在世的时候,我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给家里做过一顿饭…… 思及往昔,我忍不住红了眼眶,梁伯伯见我这样,赶紧转了话题,说,“好多年前,我也遇到过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他说了一半大概是意识到这也不是一个合宜的话题,便又讪讪地打住了话头。 我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怎地就想起那张藏在衣柜顶上的旧照片,心想大概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不可言说的过往,如果梁伯伯也有过往,一定是非常浪漫非常刻骨铭心的。 人总是这样,常在眼前的,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时,又心心念念不肯忘记! 吃过午饭,梁伯伯说晚上想吃炸鹌鹑,我便趁着他午休的时间骑着电瓶车去菜市场买鹌鹑。 买了鹌鹑出来,时间尚早,我心里始终静不下来,便临时决定回家看看。 到了我们家楼下,我看见楼下停了一台红色的宝马跑车,那红色真是鲜艳,在阳光下红的耀眼。 我们家从前有两台车,一台在我爸妈的车祸中撞坏了,剩下一台后来被陈世炎变卖还帐了。 我又看了一眼那车,心想在这住了好几年,从来没见谁家有这款车,应该是哪个邻居家来客人了吧。 我这样想着,锁好电瓶车上了楼,到了门口,我也没敲门,直接拿钥匙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我吃了一惊,陈世炎正和一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谈笑风声,两个人挨的很近,陈世炎的一只手还搭在女人肩上,貌似非常亲热,而我婆婆就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笑咪咪地看着他们俩,一脸的慈爱。 我愣住了,我从来不知道,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婆婆竟然也有这么慈祥的一面。 看到我突然出现,屋里的三个人显然也吓了一跳,那女人甚至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长款紧身的大红色毛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胸尤其大,披着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大眼高鼻,烈焰红唇,真是一个惹火的性感尤物。 我发誓,我从来没在陈家见过这个女人,那么她是打哪冒出来的呢? “家里来客人啦?”我站在门口说道。 “你怎么回来了?”陈世炎很快镇定下来,板着脸问我。 “我突然想兮兮了,趁着去菜市场,顺道回来看看她。”我随口说道,走到近前看着那个女人,“这位是……” “啊,这是我二表姐的女儿,算是世炎的远房表妹。”婆婆抢过话茬说道。 “表妹呀?”我半信半疑地说道。 “表嫂你好,我叫赵惠心。”那女人主动说道,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露出一个带着优越感的笑容,“表嫂,很高兴见到你。” 确实,相比之下我的牛仔裤和宽大卫衣显得那么的普通。 “我也是。”我笑着说道。 “我听世炎哥说起过表嫂,今天一见,表嫂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呢!”赵惠心的目光仍然不愿从我身上移开。 什么清水出芙蓉,我再笨也能听得懂话里的讽刺。 “行了,别闲扯了,兮兮在睡觉,你赶紧回去上班吧!”陈世炎打断我们的对话,急不可待地催我走。 “急什么,我头一回见到表妹,多说两句怎么啦?”我故作热情的样子,又对赵惠心说,“表妹轻易不来,一定要多住几天才行。” “不用了,我离这不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以后我会常来玩的,表嫂!”赵惠心笑着说道,表嫂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我才想到楼下那车应该是她的。 “女人就啰嗦,赶紧走吧!”陈世炎又在催我。 我再不走就显得可疑了,而且梁伯伯肯定午睡醒了,我还得回去照顾他,只好顺着陈世炎的话走了。 一路上总是心神不宁,好几次差点真的骑摔了。 第15章 年度最蠢女人 晚上到了夜煌,我第一时间还是想去找潘晓甜,可转念一想,即便是好朋友,也不好老拿自己的家务事打扰人家,再说了,她天天要对着不同的男人强颜欢笑,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换好工装去了吧台,刚开始客人不多,主管让我和小姚把酒柜上陈列的样品酒全部擦一遍。 小姚一边擦一边和我闲聊。 “长欢,你听说了没?”她神秘兮兮地说道,“江海集团的千金迷上了咱们七爷,天天缠着七爷要嫁给他,七爷被她烦不过,今天跑去海南了,结果他前脚走,那千金后脚就追去了。” “是吗?”我心里装着自己的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嗯,千真万确。”小姚说道,“昨天小刘还指给我看了,那女的长得特别漂亮,不过咧,比咱们七爷还是差了点。” “噢。”我随口应道。 “依我看,整个江城市都没有人比七爷长的好。”小姚又说道。 “是吗?”我又应付她。 小姚一腔热忱得不到我的回应,不禁嘟起了嘴,抖着抹布在我眼前晃。 “郁长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气呼呼地说道。 “听你说话有什么意思,长欢,过来,我有事问你。”潘晓甜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吧台外面叫我。 “她还要干活呢!”小姚不准我出去。 “给老娘闭嘴,好好擦你的酒!”潘晓甜一个眼神瞪过去,小姚乖乖闭了嘴。 我放下抹布,对小姚歉意地笑笑,出了吧台。 “给你主管说一声,长欢跟我走了,没事别找她。”潘晓甜又凶巴巴地小姚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事也别找她!” 说完径直穿过走廊,把我带去了一个没人的包房。 房间里黑漆漆的,我们背靠着门,也没开灯,以便有人来随时可以出去。 “说说看,昨晚回去有没有什么发现?”潘晓甜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巴不得一吐为快,当下巴拉巴拉对她讲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的所有可疑事件。 “依我看,你老公绝对有猫腻!”潘晓甜听完咂咂嘴。 “什,什么猫腻?”我问道,房间里太黑了,我心里莫名的紧张,声音都带着颤音,既希望她能为我拨云见日,又害怕她说出让我接受不了的真相。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老公应该是背着你偷嘴吃了。”潘晓甜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 “别可是,你听我给你推理。”潘晓甜打断我,说道,“首先,你老公趁你上夜班将别的女人带回家。 然后,他知道你不会去主卧,所以大胆地把女人留下来过夜,并且半夜还忍不住又打了一炮。 天亮时分,他趁你还没睡醒,又偷偷的把人送了出去,所以你才会看到他穿着睡衣从外面回来。 再然后,因为你一整天都不在家,他又明目张胆地让那女人到家里来。 并且,这中间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那女人很可能已经得到了你婆婆的认可!” 潘晓甜一番话说完,我的心就忽忽悠悠沉到了无底深渊,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毫无疑问,我就是本年度最愚蠢的女人,没有之一! 我一门心思地为了这个家,一个人打两份工,天天累成狗,可是,我老公却背着我勾搭了别的女人,而且,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小三已经开始登堂入室了。 试问一下,还有谁比我更悲催? 现在再回想女儿说的那句话,会不会是这对狗男女不知羞耻地在房里鬼混,才会被孩子听到了他们调情时的污言秽语…… 想到这,我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眼泪都下来了,陈世炎,真有你的,和小三风流快活竟然连女儿都不避讳,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女儿在家里看着他们郎情妾意,我简直一刻也不能呆,恨不得马上飞回家里,带着女儿远走高飞。 “不行,我得回去,我必须马上回去。”我擦擦眼泪,伸手去拉门。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潘晓甜一把拉住我,“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即便是我猜对了,在情况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你这样做无疑是打草惊蛇,如果你现在就和他撕破脸,凭着他们母子的态度,你将一分钱也得不到,也许连孩子也得不到。” 一提到孩子,我瞬间熄了火。 “不会吧,他们应该不会跟我抢孩子的,我婆婆讨厌女孩……”我犹疑地说道。 “好,即使是他们不要孩子,可你想过没有,你最终的结果就是带着孩子流落街头!”潘晓甜毫不留情地说道。 第16章 潘晓甜的秘密 “那,我该怎么办?”我彻底懵了,傻傻地看着潘晓甜,除了哭,脑子里一片空白。 潘晓甜叹口气,在黑暗里拿手指戳我脑袋,“怎么办,暂时只能装着什么也没发生,尽快找到你老公出轨的证据,证明他确实背叛了你,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然后呢?”我又问。 “然后趁着你婆婆还愿意带孩子,你抓紧时间攒点钱在手里,这样即便是最后被扫地出门,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潘晓甜说道,“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你还要在这段时间里,把你家的房产证还有别的各种证呀本呀卡呀都找出来……” “找出来干嘛,我们家除了房子,别的都变卖抵债了。”我打断她,沮丧地说道。 “也不一定,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家那么大的生意,就算是黄了,也不至于债台高筑,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猫腻。”潘晓甜说道。 “应该不会吧?他不至于这么骗我……”我不相信陈世炎连这个也骗我。 “会不会的,你日后慢慢查证,目前来说,你就照我教的做就对了。”潘晓甜在黑暗中拉起我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长欢,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现实就是这样,有时比狗血剧还狗血。” 我再也忍不住,顺势趴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谢谢你,金莲,如果不是你,我还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我哽咽着说道。 “跟我客气什么,想当初你还为了我暴打色狼呢!”潘晓甜搂着我,“长欢,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任由潘晓甜搂着,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在这渐渐变冷的季节,她是我仅有的温暖。 “金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抽泣着问她。 潘晓甜沉默良久,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却忽然叹了口气,说,“当初的我,就是这样被渣男害了的,他卷走了所有的家产,带着小三远走高飞,留给我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和一屁股的债务……” 我大为震惊,认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听潘晓甜讲起她的过往,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悲惨的经历。 心里装着这样的深仇大恨,还要每天像花蝴蝶一样穿梭在男人中间,强颜欢笑,曲意逢迎,得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可怜的晓甜!天天被我们戏称为潘金莲,谁知她却是秦香莲! “金莲……” “打住,不要同情我,我不值得同情!”潘晓甜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是啊,我确实有可恨之处,可恨我当年肆意妄为,不听父母劝告,非要嫁给陈世炎,伤了父母的心,到头来,还要面临被他背叛的下场。 活该! 一想到父母,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眼泪怎么那么多,流不尽擦不干,无休无止。 “你在这哭一会儿吧,哭完了心里就痛快了。”潘晓甜说道,“我先出去了,今晚已经有人订了我的台。” “好,你去吧。”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愿意出去见人,便松开她,让她先走了,又拜托去看看这房间订了没,订了打电话振我一下,我再出去。 潘晓甜走后,我浑身像虚脱了一样,站都站不稳。 我想坐下来平息一下情绪,就摸索着往里走,我每天往房间里送酒水,知道沙发的大概位置。 我踢踢踏踏走到沙发前,弯腰坐了下去,冷不防坐到了一具柔软的躯体,被我一压之下还发出一声闷哼。 “啊~”这种感觉实在太恐怖,我噌地一下跳起来,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别叫,是活的!”那人一把将我拉坐在沙发上,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活的更可怕,尤其还是个男人,在会所我见过太多的色狼,我挣开那人的手,嗷嗷叫着手脚并用向他又踢又挠。 “别动,是我!”那人扑过来,直接抓住我的两只手,用力把我压在身下。 这个动作使我想起那天那个变态李总,顿时吓得汗毛直竖,放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别喊,我是沈七!”那人又压紧了一些,腾出一只手去捂我的嘴。 我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旋即又开始挣扎。 “你骗人,七爷去海南了。”我边挣扎边揭穿他。 那人也愣了一下,忽然在黑暗中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挺关注我。”他笑道,声音不复刚才的严厉,带上了一丝魅惑。 第17章 贞节就那么重要吗 这才是我所熟悉的沈七的声音,我不禁停下挣扎。 “你,你真的是七爷?” “当然,如假包换!”沈七戏谑道,忽然点亮了手机屏幕,凑近自己的下巴,说,“你看看我是谁?” 黑暗中一缕蓝幽幽的光照在他瓷白的脸上,活像吊死鬼,我啊地一声尖叫,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沈七关了手机,哈哈大笑,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和当日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填江的沈七爷判若两人。 我不禁怀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七爷,大家都说你去了海南……”我疑惑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有个计叫声东击西?”沈七说道,“我是不会轻易离开江城的。” “……”我只能无语。 “怎么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泼辣吗?”沈七说道,“你要是能拿出刚才那泼辣劲,还愁摆不平你老公?” “……”我大窘,才意识到自己的家务事全被他听去了,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表现的像个贞节烈妇?”沈七说道,“上次你还甚至要拿红酒启子扎死自己,对你来说,贞操就那么重要吗?尤其是你老公还偷吃嘴的情况下?” “……”我发现他每个问题都能让我哑口无言。没想到他竟然看到我要自尽的举动,难道,他是因为这个才出手救我的? “啧啧啧……”沈七咋舌道,“你这么笨嘴拙舌又胆小如鼠,难怪你老公不把你放在眼里,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啊,不,不……”我慌忙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自己的家务事,就不劳烦七爷了。” “也对。”沈七略一沉吟,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事情,确实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解恨,手仞奸夫淫妇,脑袋丢去喂狗,尸体扔去填江,想想都让人兴奋。”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才确信,他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沈七爷。 “七,七爷。”我颤声说道,“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别说见过我。”沈七说道,啪地一声打开火机,点了一支烟,瞬间的光亮中,我看到他粉色的衬衫和妖娆的脸,随即火光熄灭,只剩烟头一点红色。 我摸索着走出去,趁关门的机会又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房间寂静又黑暗,里面的人悄无声息,只有一明一灭的烟头,像荒野的鬼火。 我忽然觉得,其实他妖娆的背后藏着一个寂寞的灵魂。 接下来的几天,我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按时上下班,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对陈家母子百般讨好,尽心服侍,让他们误以为我还是那个又笨又蠢又懦弱的小媳妇,从而对我放松警惕。 这天吃早饭时,我故意挨着陈世炎坐,然后贴着他的胳膊跟他半真半假的撒娇,“世炎,今天晚上我要睡主卧。” 陈世炎刚好剥了一个水煮蛋放进嘴里,闻言差点没噎死。 “为,为什么?”他不自在地问道,端起水杯灌了一气,说,“你不是说兮兮一个人睡冷吗?” “我已经给她多加了两床被子。”我说道,“人家都说夫妻俩不能长时间分房睡,会影响夫妻感情的。” “谁说的?”陈世炎继续吃鸡蛋。 “大家都这么说。”我说道,“前几天你那么对我,不就是信任出了问题吗,我深刻反省了一下,觉得咱俩太缺乏沟通,所以才出现了信任危机,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以后都要跟你睡。” “脸皮真厚,可惜再睡也生不出个蛋来!”婆婆在旁边冷哼一声,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我当场变了脸色,忍了又忍,才没有起身反驳她。 “奶奶,人不会生蛋,鸡才会生蛋!”一直埋头吃饭的兮兮忽然扬起小脸,认真地纠正道。 “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婆婆狠狠地瞪了兮兮一眼,兮兮撇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赶紧放下筷子,抱着她回了房间。 “妈妈,我说的是真的,只有鸡才会生蛋。”兮兮趴在我脖子上,委屈地说道。 我心里五味杂陈。 “对,兮兮说的对,兮兮最聪明了。”我坐在床沿,把她放在腿上,亲了亲她的小脸。这孩子,除了一双眼睛像我,其他的简直跟陈世炎一模一样。 陈世炎曾经无限深情地搂着我们俩,说兮兮是我和他爱情的结晶,他会永远爱我们…… 可是,我没想到,他口中的永远,竟是这么地短暂…… 第18章 虚与委蛇 晚上下班,我硬着头皮去了主卧,我以为陈世炎会反锁门,结果出乎我意料,他竟然没锁。 是不想跟我闹太僵,还是怕引起我的怀疑,我不得而知。 我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陈世炎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我熄了灯,和他并排躺下,黑暗中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体还是我熟悉的身体,但心中已经不能再为他激起一点情欲,曾几何时,这张大床无数次地见证着我们的热情,而今,这热情不在,只余满室冷清。 我叹口气,闭上眼睛。 黎明时分,我被陈世炎弄醒了,他一条大腿压在我身上,一只手托着脑袋专注地看着我。 我被他异常的举动弄得心里发毛,揉揉眼睛,不自在地问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长欢!”陈世炎叫了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其实,你真的很美,还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什么意思?”我问道,无心享受他突如其来的抒情。 他忽然放下手臂,头朝我贴过来,一只手揽住我的腰。 “长欢,对不起,我前几天太冲动了。”他低声说道。 我被他这么一搂,浑身不自觉地僵硬了,他的话让我汗毛直竖,但我觉得这是个试探他的好机会,只好咬着牙忍了。 “世炎,你说,咱俩能过到老吗?”我往他身上贴了贴,幽幽地问道。 陈世炎揽着我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他拍了拍我的腰,“是不是我前天的冲动之举让你伤心了,老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在乎你了,再上妈在旁边一说,我就没忍住……” 我抬眼看他,他的表情真诚懊悔,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相信了他。 “可是世炎,妈整天这么排挤我,我真怕有一天你会听她的话不要我和兮兮了。”我也不揭穿他,顺着他的话提起婆婆。 “不可能,我怎么会不要你们,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陈世炎急忙否定,想了想又说,“其实妈不是排斥你,你知道,老年人嘛,传统观念,就想要个孙子,而你的身子又不适合再生育,所以她才心里焦急……” “那怎么办,难道没有孙子她就要跟我置一辈子的气吗?”我也急了,挣扎着要起身,又被陈世炎摁住。 “你看你,着什么急,听我慢慢给你说。”陈世炎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反正你是不能生了,不如有合适的机会咱们从外面领养一个,你觉得呢?” 我心里一惊,我竟不知道,陈世炎心里还打着这个主意。 “去哪领,谁家会愿意把大胖小子送人?”我说道,“再说了,领养的总归是没有血缘,不靠谱的。” “怎么会,老话不是说了,生的没有养的亲,我知道不好找,但你要是同意,我就托人打听打听。”陈世炎说道。 我心里更加疑惑。 “你别这么快决定,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说道,“毕竟我们也要照顾到兮兮的感受。” “好,我不逼你,你慢慢考虑。”陈世炎说道,结束了这个话题,忽然把手滑进了我的睡衣里。 我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忍不住把他往外推。 “怎么了,这么久没一起睡,难道你不想吗?”陈世炎看着我,眼神渐渐有了欲望。 “可是我大姨妈来了。”我羞涩地说道。 陈世炎一愣,伸手往我睡裤里摸,然后碰触到卫生巾以后又迅速抽离。 “怎么这么巧!”他叹息道。 当然巧,卫生巾是我故意垫上的,就是为了防他这一手。 陈世炎信以为真,只好泄了气,又装模作样地搂着我温存了一会,时间一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起床做饭了。 去梁伯伯家的路上,我回想着陈世炎早上的表现,不禁又陷入迷茫,虽然说他的表情有几分假,但也有几分像真的,难道他其实并没有我和潘晓甜猜测的那样,想要把我扫地出门? 如果他要把我扫地出门,而且已经找好了下家,为什么又提出收养孩子的想法呢? 还是说,他既不愿意放我走,又想霸着另一个,来个红旗不倒彩旗飘飘? 又或者,他还有什么我猜不到的意图? 这些念头在到了梁伯伯家以后被我强制性抛在脑后,虽然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保姆,但也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保姆,不将情绪带到工作中,是我们的基本素质。 梁伯伯今天心情很好,我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过完今天,梁伯伯就五十九岁了。 我高兴地向梁伯伯祝贺,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他想了想说:“要不咱俩包饺子吧?” 我当然一口答应了,问他有没有邀请什么客人,他摆摆手说自己不喜欢热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挺好。 “那,梁总会来吗?”我又问道。 第19章 别扭的父子 “谁知道他,爱来不来,不用管他。”梁伯伯说道,“多包点放冰箱,来了就给他吃几个,不来拉倒。” “……”我差点失笑,“那,你和梁总喜欢吃什么馅的?” “来点牛肉的,来点酸菜的。”梁伯伯说道。 等梁伯伯吃过早餐,我收拾了碗筷,和好面,就跑去菜市场买材料,顺便又用我自己的钱给他买了一个小而精致的生日蛋糕。 梁伯伯看到蛋糕非常开心,笑的像个孩子,说自己很久吃过蛋糕了。 “难道梁总不给你买吗?”我不解地问道。 “他呀,死脑筋,医生说我不能吃甜的,他就一颗糖果都没给我买过,还时不时来搜一搜我的冰箱,看看我有没有私藏甜食。”梁伯伯气呼呼地抱怨道。 “他那是关心你。”我笑着劝和。 梁伯伯哼了一声,也就不说了。 十点半不到,我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梁伯伯非要亲自动手包,为了方便他,我就把砧板拿到了客厅里,我负责擀皮,梁伯伯负责包,我们俩就这么围着餐桌忙的不亦乐乎。 梁伯伯一边包一边和我闲话家常,又说起年轻时在北京生活的那段时光,言语间很是怀念。 我不禁想,他上次提到的那个漂亮姑娘是不是就存在于那段时光里。 包了一大半的时候,梁薄忽然来了。 他仍然一身黑色风衣,手里提了一些老年保健食品,看到我们在包饺子,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声“爸”。 梁伯伯看了他一眼,像往常一样“嗯”了一声。 我深深为他们感到尴尬,放下擀面杖说了一声“梁总好”。 梁薄还不如他爸,看了我一眼,嗯都没嗯一声,把手里的礼品放在玄关柜上,然后脱下风衣。 他这次穿了一件驼色的毛衫,温暖的颜色使他显得没那么冰冷,不那么让人望而生畏了。 他的腿匀称而修长,几步就跨到了餐桌前,自己拉了个椅子坐下来,看着我们忙活。 远远的看着还行,一近距离接触,那无形的压迫感又让我紧张起来,我低垂着头,咬着嘴唇,擀饺子皮都不敢发出声音。 梁伯伯也不说话了,全神贯注地包他的饺子。 我觉得梁薄天生具备让周围环境迅速变尴尬的能力。 我偷眼打量他,他就那么沉默地坐着,摆弄着食指上那枚绿宝石戒指,眼睛定格在对面墙上,却又好像穿过墙壁看去了别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呢?我不禁感到疑惑。 不得不承认,梁伯伯包饺子的手艺实在是赞,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匀称又饱满,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托盘里,比饺子馆里还专业,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十二点整,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我另外又做了两个菜,一个白灼虾,一个蒜蓉油麦菜,红白绿三种颜色,在餐桌上十分赏心悦目。 我又取过蛋糕放在中间,插上蜡烛,本来想唱个生日歌,看看那个善于制造尴尬的冰山男,又自动放弃了。 我简单地祝福梁伯伯生日快乐,健康长寿,然后静静地等了一下,看看梁薄会不会说些吉祥话,结果也不意外,他什么也没说。 我只好招呼着梁伯伯许愿吹蜡烛。 梁伯伯看了木头儿子一眼,赌气似的许了个愿,“我想要一个孙子!”然后扑哧一声吹了蜡烛。 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再看梁薄,他也是一脸的郁闷。 我拔掉蜡烛,先给梁伯伯切了一份,结果梁伯伯还没有吃,梁薄就起身道,“你不能吃甜的!” “你还不如不来!”梁伯伯眼一瞪,就要发火,我赶紧在一旁打圆场,“今天特殊情况,难得梁伯伯高兴,少吃一点没事的。” 梁薄板着脸瞄了我一眼,终究没再说话。 梁伯伯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蛋糕。 我又切了一块递给梁薄,“这是梁伯伯的生日蛋糕,梁总多少吃一点吧!” 梁薄面无表情地坐下来,拿着叉子,三口两口吞下肚,把纸碟扔进垃圾桶。 “小郁你也坐下一起吃。”梁伯伯指着旁边的椅子吩咐我。 我不敢推辞,怕惹他不高兴,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来,戴上一次性手套给梁伯伯剥虾。 梁薄不爱吃蛋糕,吃起饺子来却不含糊,我刚剥了四只虾,他一碗饺子已经吃完了,我赶紧放下虾,又给他添了一碗。 第二碗他放慢了速度,又吃了些油麦菜,看到我剥好的虾仁,也毫不客气地夹过去吃。 梁伯伯见他吃的欢,也不由得加快速度,父子二人像赌气似的吃完了一顿饭。 我等到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动筷,吃了有十几个饺子,我的手机响了,是潘晓甜打来的。 第20章 他的宠爱不只对我 “喂,长欢,我现在在万豪酒店西餐厅,我对面这个人好像你老公,和一个女的在一起,你快点过来看看!”潘晓甜火烧火燎地说道。 “嗯,好,我马上去。”我颤声说道,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什么事?”梁伯伯问道,大概是我脸色变的很吓人,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我,我邻居打电话说……”说什么呢,我实在不善于撒谎,一时语塞。 “说什么?”梁伯伯又追问。 “说,说我老公出车祸了!”我心一横,脱口而出。 “呀!”梁伯伯吃了一惊,催促我,“那你赶紧去,赶紧去,让梁薄送你!” “啊?”我一愣,慌忙摆手,“不用了,我骑车去。” “不行,骑车太慢,事情紧急,耽误不得。”梁伯伯断然否决,又回头催促梁薄,“愣着干嘛,赶紧去送小郁!” “我……”梁薄吐出一个字,明知拗不过,又闭上嘴,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率先向门口走去。 “快去吧,我在窗口看着你!”梁伯伯又说道,好像生怕我一下楼就溜之大吉一样。 我无可推脱,只好又跟着梁薄走了。 他的速度太快,我一路跟着小跑才能跟上,搞得倒像是他有什么急事似的。 “地址!”刚坐上车,他又冷冷地甩出两个字。 “万豪酒店西餐厅,谢谢!”我说道。 他打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回眸看我。 “你老公,在西餐厅里出了车祸?” “……”我哑口无言。 梁薄好像已经习惯了我的无言,收回目光,开车上路。 一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活了二十四年,头一次干捉奸的活,对象还是自己的老公…… 及至到了酒店门口,我也没想好如果真的是陈世炎,我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长欢,你到了没?”潘晓甜的电话又来了。 “到门口了。”我舔舔发干的嘴唇,艰难地说道,“金莲,我有点腿软!” “软你个大头鬼!”潘晓甜骂道,“你快点,我在旋转门这等你,再晚人家都吃完走人了。” 她的声音实在是大,我怀疑在梁薄的位置都能听见,赶紧挂了电话,打开车门就跑,也来不及跟梁薄说谢谢。 我走进旋转门,就看见潘晓甜正焦急的原地打转,旁边还有一个男人。 见我过来,她赶紧拉住我在就近的一张空位子上坐下来,拿起菜牌递给我,让我挡着脸。 “你别出声,小心一点往前面看,那个挨着墙角的卡座,一男一女,看见没,好好看看,是不是你老公。”她压低声音说道。 我借菜牌遮挡,顺着她指的方位看过去,最角落的卡座上,确实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背对这边看不见脸,女的赫然就是陈世炎所谓的远房表妹赵惠心。 此时她正张开鲜红的嘴唇,含住那男人喂过去的食物,一脸的笑靥如花。 她吃下嘴里的东西,拿餐巾纸摁了摁嘴角,笑着对那男的说了句什么,那男的点点头,转身招手叫服务员。 就这么一个动作,我看清了他的脸,正是我的好丈夫陈世炎!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他的侧脸的时候,我仍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楚,拿菜的手都跟着发抖。 “真的是你老公啊?”潘晓甜看我的表情,知道自己没看走眼,又问,“那女的是谁?” “他说是他远房表妹。”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我呸,去特么的远房表妹。”潘晓甜啐骂道,“郁长欢,这种鬼话也只有你这种蠢女人才相信,你见过哪个表哥这样对表妹的?” 说着就拿出手机给我看她刚才近距离偷拍下的照片。 为了不引起陈世炎的注意,她背对着他们假装自拍,然后把他们拍了进去。 潘晓甜实在太会抓拍,把他们牵手的,亲吻的,喂食的,每一个动作都拍的清清楚楚,陈世炎脸上那甜蜜宠溺的表情,看得我一阵作呕。 当初热恋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对我做过这些,一直傻傻地以为,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却原来,他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只为我一人绽放。 潘晓甜看我难受的模样,拍拍我的手,说,“不要为这人渣掉眼泪,看我去教训他给你出气。” 她说着起身就走,她旁边那个始终没说话的男人一把将她拽住。 “潘晓甜,你让我怎么说你好。”那男的一脸嘲讽,“你一个做台的,去帮人家捉女干,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滚你麻的蛋,高原!”潘晓甜一把挥开男人的手,“你一个女票客,去管一个做台小姐的私事,你不觉得这很多余吗?” “你……”被称做高原的男人顿时涨红了脸,手指着潘晓甜气的说不出话。 潘晓甜白了他一眼,柳腰款摆就去了陈世炎那边。 路过吧台,她笑眯眯地跟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 我傻愣愣地看着她,看她风情万种地走到陈世炎面前,忽然收起满脸的笑,手腕一抖,一大杯水哗地一下泼在陈世炎脸上。 第21章 大闹西餐厅 这一下太突然,赵惠心啊的一声惊呼,而陈世炎则根本没反应过来。 “姓王的,你特么的就是个王八蛋!”潘晓甜不等他有反应,跟着高声骂道,“老娘供你吃供你喝,还累死累活照顾你那瘫子妈,你竟然背着老娘养小三,老娘跟你没完!” 优雅安静的西餐厅突然来这么一出,简直不要太劲爆,所有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谁,你说谁?”陈世炎这才回过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跳起来吼道,“哪来的神经病,你特么看清楚了,老子姓陈,不姓王,有病!” “哈,有意思,捉女干还能认错人。”周围的食客一阵轰笑。 “就是,连老公都认不出来,难怪老公跟人跑了。”赵惠心一看认错人,也跟着硬气起来。 “我呸!”潘晓甜直接啐了陈世炎一脸,“别给老娘来这套,你特么为了躲我,已经换了三个身份证了,一心想跟小三鬼混,亲妈都不管了,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天呐,这人可真狠心啊,为了小三,亲妈老婆都不要了,不是人!”食客们马上倒向潘晓甜。 陈世炎脸都憋红了。 “你这个疯女人,血口喷人!”他气愤地喊道,“赶紧给老子滚,老子压根不认识你。” “就是,赶紧滚!”赵惠心也急眼了,冲着潘晓甜叫嚣,“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见谁都是你男人。” “闭嘴,你个表子!”潘晓甜挥手给了她一巴掌,“别逼老娘下狠手。” 赵惠心捂着脸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扑向潘晓甜。 “疯女人,你竟敢打我!”她嚎叫着去撕扯潘晓甜,边扯边嚷道,“你说他是你老公,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说出来让大伙听听。” 潘晓甜何其彪悍,根本没给赵惠心伤她的机会,抬脚就把赵惠心踹倒在地。 “证据,我当然有。”她双手叉腰,大声说道,“我老公屁,股上有一颗红色的痣,不信你脱下来让大家瞧瞧。” 围观的人哗地炸开了锅。 “脱下来瞧瞧,脱下来瞧瞧……”所有人都跟着起哄。 陈世炎一张脸涨得跟猪腰子似的,站在人群中尴尬又惊恐,左右看看,瞅准了一个空档,拉着赵惠心夺路而逃。 看热闹的当然不能真脱他裤子,潘晓甜也没打算再纠缠下去,任由他逃了。 陈世炎肯定吓坏了,就连经过我身边,都没有看见我。 我隔着玻璃门,看着他拉着赵惠心一路奔到停车处,上了一台红色的宝马跑车,仓皇离去,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辆车果然是赵惠心的。 难道陈世炎和她在一起,是看中了她的钱? 那她又看中了陈世炎什么呢? 潘晓甜带着胜利的笑走回来,问我,“怎么样长欢,过瘾吧!” 我看着她,半晌没说话,我心里乱糟糟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潘晓甜见我这样,也不勉强我,搂了一下我的肩膀,“走吧,让高原送你回去。” “现在又想起我啦?”高原气鼓鼓地说道。 潘晓甜眼一瞪,“你爱送不送,不送我们打车。” “你……”高原脸都黑了,“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赶紧走吧!” 潘晓甜得意地昂昂头,挎着我的胳膊走了。 “金莲,你这样对人家,不好吧?”我小声说她。 “有什么不好,他乐意,男人都是贱骨头。”潘晓甜说道。 高原的车是一台银灰色的沃尔沃,低调而舒适,我和潘晓甜坐在后座,看着他气鼓鼓地发动车子,不由得对视一笑,这家伙,看似沉稳,实则很有些孩子气。 车子开动,我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赫然发现梁薄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我心里一惊,差点跳起来,他还没走?难道他在等我?天呐,刚才发生的一幕,该不会被他看到吧? “你干嘛?”潘晓甜问我。 “没,没干嘛,看到一个熟人。”我含糊过去。 潘晓甜哦了一声,又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刚才的精彩表现。 我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金莲,刚才在餐厅,你骂陈世炎的话……说的是你自己的经历对吧?” 潘晓甜兴奋的表情沉寂下来。 “没错,就是她那个渣男人!”前面的高原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想要老婆,又不想养娘,为了躲避责任,五年换了三个身份……” “高原你特么闭嘴!”潘晓甜厉声骂道。 “我……”高原想反驳,又放弃,悻悻地说道,“你也就会欺负我。” 潘晓甜哼了一声,重重地靠在靠背上,揽过我的肩膀,恨恨道,“咱俩都是瞎了狗眼的!” 我没有说话,靠在她肩上疲惫地合上眼睛。 第22章 微微一笑很勾魂 高原按照我的指示,七拐八拐才拐到梁伯伯家楼下。 “啧啧……”潘晓甜咋舌道,“你这雇主够有钱呐,这里一套房,快抵上别处一幢小别墅了。” “是吗?”我拉开车门,难得调侃一句,“改天让高原在这给你买一套,你俩生个宝宝,我去给你当保姆。” 没想到潘晓甜竟然红了脸,连声骂我,“滚滚滚,白眼狼!” 我哈哈一笑,关上车门,又到前门对高原说了声谢谢,高原乐得冲我比大拇指,我挥挥手走了。 以我浅薄的男女经验来看,这俩人肯定有猫腻,等以后有空,我定要单独审审潘晓甜。 这一逗乐,驱散了我的郁闷,心里也没那么堵了,可没想到的是,有人正在电梯前堵我呢! “梁,梁总……”看着一脸阴沉的梁薄,我心里一阵发慌。 “不想对我解释点什么吗?”梁薄破例说了一句长句子。 “我……”我本打算临时现编个什么理由,偷眼瞄了瞄他的表情,又觉得他不是那么好骗的,与其撒个憋足的谎,不如坦白从宽。 “我丈夫和别的女人约会,被我闺蜜发现了,让我过去捉……奸。”我咬了咬嘴唇,垂首说道。 梁薄半晌没说话,要不是我低垂的视线里还有一双乌黑铮亮的皮鞋,我几乎以为他走了。 “你上去吧!”他终于开口道,“我爸问起,就说你邻居看错人了,别让他为你担些没用的心。” 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惊讶地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深邃如千尺寒潭,他的睿智我的卑微,全都倒映其中。 我深吸一口气,摁开了电梯。 “等一下。”梁薄又开口道,我回过身,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啊?我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掏出手机递给他,还服务周到地为他解开锁屏。 他瞟了我一眼,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笑,这一笑如月破层云,如冰雪消融,一瞬间,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我从未见过他的笑,也从未想过他的笑竟有这般魔力,一时惊艳在他的笑容里,忘了呼吸。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又被突兀地挂断,我才猛然惊醒,原来他用我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手机。 他手指灵活地点击屏幕,把自己的名字输入,保存,递还给我。 “有事打电话。”他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说我爸。” 什,什么意思? “哦,好。”我顾不得多想,慌乱地接过电话,重新摁开电梯,逃命似的蹿了进去。 梁伯伯听我说了情况,很是谴责了一回那个莫须有的邻居。 “这人也太马虎了,搞不清状况瞎报信,自己的邻居都分不清,害得大家都跟着紧张。”他气愤地说道,又安慰我,“不过话说回来,没事更好,没事更好。” 一点都不好,我倒宁愿陈世炎真的出车祸死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陈世炎意外地没有睡,坐在床上生闷气。 我实在不想和他睡,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床。 “世炎你怎么了?”我试探着问他。 “别提了,今天在外面吃饭,碰到一个神经病,非说我是她老公。”陈世炎气呼呼地说道。 “啊?还有这种事?”我故作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你和谁吃饭呀?” “我……”陈世炎脱口道,却又猛地打住,看了看我,拉起被子躺了下去,“没事没事,都过去了,不说了。” 不说了,是怕说不清楚吧?我心里想道。 “行,不说就不说,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我说道,伸手熄了灯。 “长欢!”陈世炎忽然在黑暗里说道,“如果有人对你说我外面有人了,你会相信吗?” 我心头一跳。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做什么出格的事了?”我装着不经意地问道。 “看看,我只是说假如,你就开始怀疑了。”陈世炎说道。 “我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我笑道,“就你这样的,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其他要啥没啥,穷光蛋一个,还倒欠一屁股债,哪个女的愿意跟你出轨,那才邪了门了。” “咳,你也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差劲吧!”陈世炎尴尬地笑,“赶紧睡吧!” “嗯。”我答应一声,闭上了眼睛。 陈世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会儿拳脚相加,一会儿小意温存,明明已经找好了下家,还拼命隐瞒怕我知道,明明已经和我没有感情,还说要领养一个孩子回来,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第23章 又是外套惹的祸 这天从梁伯伯家出来去夜煌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沈七的外套还在洗衣店里没取,这些天脑子乱七八糟的,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我赶紧拐了个弯,赶到店里去取。 “这么贵的衣服,还以为你不要了呢!”店员帮我取出衣服,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一个高档的手提袋递给我。 我讪然一笑,说,“不好意思,这几天忙,忘记了。” “没事,下次要洗再来。”店员客气地说道。 下次?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来了。我心想,洗一次三百块,都够我买一件衣服了。 到了夜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沈七,只能把衣服暂时放在吧台下面存酒的柜子里,然后就忙了起来。 等我送了两趟酒回来,却发现小姚和小刘正拿着那件衣服翻过来倒过去的看。 “喂,你们两个干嘛呢?”我吓了一跳,赶紧进到吧台里面去,放下托盘就去夺衣服,开玩笑,因为这件衣服,我已经挨了一顿打,还搭进去三百块钱,这万一再弄脏了,我还得往里贴钱。 “没事干嘛乱翻别人的东西?”我夺过衣服质问她们两个。 “哟哟哟,瞧你那小气劲!”小刘说道,“是我开柜子看到的,以为你买了新衣服,就想拿出来瞅一眼,谁知道是个男人的衣服,我俩又觉得这衣服有点眼熟,正在这研究呢!” “是啊是啊,我们又不会把衣服怎么着,你这么紧张干嘛?”小姚笑嘻嘻地说,“长欢,这衣服看起来很不错呢,是你老公的呀?” “……要你管,反正你们不应该随便乱翻别人东西。”我微红着脸说道。 “哎,你怎么还害羞上了?”小姚盯着我的脸好奇地问道。 “我哪有……” “衣服拿来我看看!”吧台外面有个清亮傲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争辩,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声音的主人已经隔着吧台探身向里,一把将衣服夺走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们三个有点懵,全都傻乎乎地看着那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个美丽中带着傲气的女人,从头发丝到高跟鞋都散发着高贵,肆意,张扬的气息,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 此时她拎着那件外套仔细打量了一回,忽然抬头对我怒目而视。 “沈七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她杏眼圆睁,话语里有不可忽视的愤怒。 小姚和小刘先是愣了一下,即而同时露出惊诧的表情。 “长欢,原,原来,这衣服是七爷的。”小姚说道,“怪不得这么眼熟。” “长欢!”小刘忽然附在我耳边说道,“这就是江海集团的江一梦!” 江一梦? 江一梦是谁? 我愣愣地看看小刘,又看看小姚,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她就是小姚说的倒追沈七的江海集团董事长的千金! “说啊,你到底是谁,沈七的衣服怎么会在你手里?”江一梦已经等得不耐烦,看着我厉声喊道。 “我……”这让我怎么说呢,说我差点被客人剥个净光,然后沈七借衣服给我披?当然不行,第一,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曾经受的羞辱,第二,那李总是死是活还一定,万一真被填江了,我这一说不全露馅了吗? 我这边还在犹豫不决,江一梦已经等不及了,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小姚小刘吓得一声惊呼,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大家都向这边围过来。 “贱货,给你脸了是吧?”江一梦咬牙道,“你不说是吧,信不信我报警说你盗窃,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怎么着也够你蹲个一年半载的。” 我耳朵嗡嗡作响,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我抬手捂着脸,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你凭什么打我,就算是偷,也不是偷你的!”我哭着说道。 “什么,你还敢嘴硬!”江一梦柳眉倒竖,回头对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说道,“把这个贱货给我拉出来!” “是,小姐!”那两个男人应了一声,径直冲进吧台把我拖了出去。 我吓得拼命挣扎,可我的力气在两个彪形大汉面前显得太渺小,只能任由他们把我狠狠掼在硬梆梆的大理石地面上。 “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我负责!”江一梦恨恨地喊道。 “是,小姐!”那两个男人答应道,拳脚并用毫不留情地向我招呼过来。 第24章 沈七的震怒 之前我以为陈世炎打我打的已经够狠了,现在我才知道,比起这两个人,他的力量不足挂齿。 落在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能让我疼到无法呼吸,刚开始我还能发出痛呼声,到了后来,我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只能蜷缩起身子,任凭拳脚像暴雨落下。 鼻子嘴巴都有血流出来,我闻到了血腥味,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神志开始涣散,周围的人们也变成了高高低低的黑影,像一堵黑色的墙。 但我知道,没有哪一个会冲出来挡在我面前。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这就是现实! 我已经感觉不到痛…… “让开,让开,七爷来了!”耳边突然响起吵杂的喊声。 “都特么的给我滚开!”又有一个声音高声喊道。 七爷?沈七?我迷迷糊糊地想,如果我死了,我最应该索命的不是陈世炎,不是江一梦,而是沈七。 如果世上真有扫把星,沈七肯定是我命里最大最耀眼的那一颗! 我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神来临。 有一双手将我抱了起来。 是一双冰冷的手。 不愧是死神,手都是没温度的。我想着。 “老胡,强子,把这两个人给我拖到外面打,打死丢到江里!”沈七的声音在我耳边喊道,喊回了我一丝神志。 “沈七,你敢!”江一梦尖声叫道。 “你太小看我了,在江城,还没有老子不敢干的事。”沈七说道,“江一梦,老子今天把话撂这,从今以后,你要是再敢出现在老子的视线里,别怪老子拉你全家去填江!” “你敢!”江一梦重复道,声势已经弱了下去,再开口已是哽咽,“沈七,我对你一片真心,为了你不惜放下身价脸面,难道你就这样回报我吗,为了这个低贱的服务生,你竟然要搭上我们全家的命,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她……” “你哪里都好,就是太鸹噪!”沈七说道,“老子喜欢哑巴!” “你,你……你变态!”江一梦崩溃地尖叫。 “你现在知道还不算晚!”沈七冷冷道,又高声喊人,“大飞,老子不想和她废话,你去,直接把她扔到她爹面前,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是,七爷!”有人应道,紧接着江一梦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然后渐渐远去。 “刘丽呢,记下刚才所有看热闹的人,让他们统统给老子滚蛋,看到自己人被打不敢出头,还在一边看热闹,这样的人不配挣我沈七这份钱!” “是,七爷!” “小武,载我去医院。” “是,七爷!” 喧闹渐渐沉寂,我感觉自己被沈七抱着飞奔,然后进到一个有着冷清香气的车里,即使在车里,沈七也没放开我。 再然后,我被抱离那车,又进到一个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空间,沈七依然紧紧地抱着我。 再然后,我被放在一个硬硬的台子上,有冰冷的器械贴上我的胸膛,沈七不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首先看到是一片白的刺眼的天花板,我转动眼珠,又看到悬挂的吊水瓶,清澈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缓滴落。 我感到口干舌燥,咽喉痛的像火烧。 “有没有人,我想喝水。”我艰难地说道。 “啊,长欢,你醒啦?”潘晓甜喜悦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金莲,你怎么在这?”我惊讶道。 “七爷让我来的。”潘晓甜说道,端了水来一点一点的喂我。 我喝了大半杯,才觉得嗓子好了些,又问她,“七爷呢?” “七爷刚走没一会儿,我来他走的。”潘晓甜说道。 我没再问沈七,我也不想问他,那个扫把星,他再也不要出现才好。 “我的伤没事吧?”我更关心的是我自己,我得尽快离开,女儿还在家,梁伯伯也等着我照顾。 “肌肉大面积淤青红肿,内脏受了损伤,但幸运的是各处骨头没断,医生说要住院一个礼拜。”潘晓甜说道。 “这么说我骨头还挺硬。”我咧嘴扯出一个苦笑。 “还有心情笑。”潘晓甜嗔怪道,“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她问什么你回答她就行了,干嘛跟她拗着来,整个江城谁不知道她的恶名,出了名的女魔头!” “那些话,你让我怎么说?”我轻声道。 “唉!”潘晓甜叹口气,“你就那么看重名节吗,长欢,我告诉你,在这个社会,名节什么的,狗屁不值,更何况,你只是被人扒了衣服,又没有失身……” “那也不行!”我打断她,“我有我的尊严和底线,再说了,七爷当时把人砸那样,谁知道死没死,他不说了吗,要守口如瓶……” “守你个大头鬼,死心眼子!”潘晓甜无奈地骂我,又说,“行了,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我给七爷打个电话,说你醒了。” 潘晓甜打通电话说了几句,把手机搁在我耳边,说,“七爷要跟你说话。” 第25章 你疼不疼 跟我说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理这个扫把星。 我摇摇头,示意潘晓甜把手机拿走,可那边已经有声音传来。 “郁…长欢!”沈七在电话里说道,可能是忘了我的名字,中间还打了个顿,然后又重复叫了一遍,“郁长欢!” 这次叫的顺畅多了,但我实在不想理他。 “郁长欢!”他又叫了一声,说道,“你要是疼,就别说话,听我说,你今天受的这罪,全是因为我,我跟你赔不是,实在是对不住你了,但是我已经给你报了仇,打你的人我已经叫人打断了他们的手脚,江一梦已经被她爹连夜送出国了,当然,你要是不解气,我就把他们全都丢到江里去喂鱼……” “不,不要!”我赶紧喊道,我不是圣母,但我也见不得这样残暴的行为。 “你能说话呀?”沈七在那头轻笑,“那你还疼不疼?” “……”这话问的,我该怎么回答 “疼不疼呀?”他又问。 我还是没说话。 “到底疼不疼呀?”他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 “疼!”我无奈地说道。 “忍一忍就好了。”他说道。 “……”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 什么人呐这是! 然后,那边挂了电话。 我感觉自己肯定脸都憋紫了,忍着气示意潘晓甜把手机收起来。 “七爷都跟你说什么了?”潘晓甜收起手机,饶有兴味地问我。 “什么也没说。”我板着脸说道。 “骗人,我明明听到你说‘不,不要’,你不要什么呀?”潘晓甜一脸暧昧地说道,把我那句义正言辞的‘不要’重复的情意绵绵。 我真不明白,我这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净碰到些不正经的人。 “你帮我打电话给我老公,告诉他一声,就说我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了,受了点小伤,要在医院住两天,让他和他妈照顾好孩子。”我绕过那个话题,转移潘晓甜的注意力。 “行,号码告诉我。”潘晓甜说道。 她就这点好,再好奇的事,你不说,她也不纠缠。 我把陈世炎的电话号码告诉她,她滴滴答答地拨了号,却拿着手机出去打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说,“行了,打完了。” “我老公怎么说?”我问道,心里隐隐还是有些期盼。 “他说,今天太晚了,还要照顾孩子,明天再来看你。”潘晓甜说道。 我哦了一声,也就没再追问。 我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我实在撑不住了,就沉沉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了。 潘晓甜在陪护床上睡的香甜。 经过一夜休养,身上已经不那么疼了,我撑起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费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梁薄的号码。 想不到,我第一次打电话给他,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什么事?”梁薄低沉的声音传来,大清早也不带一丝含糊,让我隔着电话都紧张的不行。 “梁,梁总,是这样的。”我说道,“我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点伤,要在医院呆两天,暂时不能去照顾梁伯伯,所以请你先找个人照顾他。” 梁薄在那头沉默了一刻。 我心里很是忐忑,以为他对我有所不满,脱口又加了一句,“当,当然,如果不方便,我直接辞职也行……” “哪个医院?”他淡淡问道。 “啊?那个,是,人民医院……”我简直跟不上他的思维。 “好!”他说道,挂了电话。 什么意思吗?我怔怔地看着手机,通话时间,五十八秒,期间,那位爷一共说了八个字,然后呢,他到底要干嘛? 他要来医院吗? 天呐,他要来医院! 我迟钝的思维总算反应过来,赶紧放下电话叫潘晓甜,那女人睡得真是香,连叫了七八遍才醒过来。 没见过这样给人当陪护的! “长欢,你醒啦?”潘晓甜揉揉眼睛坐起来,“叫我干嘛,你饿了,还是哪不舒服?” “都不是。”我着急道,“你快点收拾一下,等下我雇主要来,快点。” “哦?你雇主还挺好心。”潘晓甜说道,“可他不是腿脚不方便吗?” “不是梁伯伯,是他儿子。”我说道,“哎呀你别问了,赶紧收拾吧!” “着什么急,这个点,上班高峰,人民医院这条路,让他且堵着吧!”潘晓甜嘿嘿笑道。 事实证明,潘晓甜说的完全错误,她刚把自己收拾利索,梁薄就来了,而我,还顶着鸡窝头连脸都没洗一把。 第26章 江城第一帅 梁薄敲门的时候,潘晓甜正好涂完口红,问我,“怎么样,我看起来还精神吧?天呐,我有多久没起过这么早了,真是不适应……” 我怎么有种陪闺蜜相亲的错觉? 听到敲门声,潘晓甜吃了一惊,说,“这个人是飞过来的吗?” 她过去打开门,然后在看到梁薄的第一眼进入石化状态。 梁薄也没管她,径直向我走过来。 我本来就怕他,如今脸没洗头没梳,更是没脸见他,叫了声“梁总”,就低下了头,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看来我爸担心的没错。”梁薄说道,“你果然很擅长摔跤。” “……”我的脸腾一下就烧起来,在他迫人的目光下哑口无言。 不过,我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下一刻就有两个白大褂进来了,我以为是查床的,谁知人家直接奔梁薄来的。 “哎呀梁总,您怎么来了?”其中一人上前握住梁薄的手,笑得分外热情。 梁薄视线向我投过来。 “哦?这位小姐是梁总的亲属?”那人又问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怠慢了!” “张院长客气!”梁薄说道。 院长?连院长都惊动了?我深感意外地看向潘晓甜,她此刻正傻乎乎地看着梁薄。 “她什么情况?”梁薄看向院长身后的医生。 “啊,是这样,梁总,这位小姐被外力重创……”医生把潘晓甜昨晚告诉我的情况又重复了一遍。 “外力重创?”梁薄皱眉,“不是骑车摔了吗?” “不是,不是,好像是被人殴打致伤。”那医生忙解释道。 梁薄微微眯了一下眼,脸上瞬间阴得滴水。 “张院长,你忙你的吧!”他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也不管是不是人家的地盘。 张院长却没有丝毫不痛快,客客气气地出去了。 “说吧,怎么回事?”梁薄一步跨到我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我咬了下嘴唇,艰难地现编,“我……” 实在是编不出来呀! “你来说!”梁薄显然已经失去耐心,转而看向潘晓甜。 潘晓甜正在犯花痴,猛听到梁薄和她说话,顿时激动不已,当下吧啦吧啦把一切全告诉了梁薄。 梁薄转回来看我,目光沉沉。 “说谎有意思吗?”他说道,“尤其是还编不出来。” 我万分尴尬,恨不得死了算了。 他掏出手机拨号。 “安排一下,晚上请江卫东吃饭。”他简洁地吩咐,然后挂断,重新拨号,“喂,爸,跟你说个事……” 他拿着电话去了门外,留我和潘晓甜面面相觑。 “江卫东是谁呀?”我怔怔地问道,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江一梦他爹!”潘晓甜晕晕乎乎地说道,“这是要摆鸿门宴啊!” 果然如我所料。 “天呐,简直太帅了。”潘晓甜双手紧握胸前,做花痴少女状,叹道,“不愧是梁少,江城第一帅,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什么江城第一帅?”我奇怪地问道。 “我天,不是吧长欢,你天天伺候他爹,竟然不知道他是谁?”潘晓甜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我在暴殄天物。 “我知道呀,他是梁薄呀!”我说道,觉得她太大惊小怪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梁氏集团的总裁,江城商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江城媒体每天争抢的头条,江城男人的羡慕嫉妒恨,江城女人的一见梁少误终身……”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叫梁薄,有一个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父亲住西苑小区,而我是他父亲的保姆。”我说道。 “啧啧啧啧……”潘晓甜咋舌道,“郁长欢,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麻木的女人,这么好的资源,活活给你浪费了。” “怎么就浪费了,我也是有丈夫的人,我没事管别的男人干嘛?”我说道。 潘晓甜恨铁不成钢,气得干脆不搭理我了。 梁薄从外面回来了。 “我爸说,他自己撑几天也是可以的,让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再回去照顾他。”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梁伯伯真是善解人意,他肯定是怕我担心他们会辞退我,所以宁愿自己不方便,也不愿意再另外雇人。 这么善良的老人,真是让我无以为报。 “好的梁总,我知道了,请你帮我谢谢梁伯伯。”我感激地说道。 “好!”梁薄点点头,就要走。 “梁总!”我脱口叫住他,“你有空一定要多去看看梁伯伯。”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梁总!”我想起一事,又叫住他,“那个,江海集团,你不要为难人家了,我们老板已经教训过他了……” “你们老板?”梁薄顿住身形,回头看我,“你们老板是谁?” “是我!” 第27章 长的仅次于我 魅惑的声音响起,门外出现沈七妖娆的脸。 “谁在找我吗?”他推开门,黑色西装,粉红衬衫,衣领半敞,露出莹润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 他款款走到梁薄面前,与他相对而立,两人目光相接,相互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 他们两个同等身高,只是一个清瘦,一个矫健,一个天生媚态,一个自成威严,但就是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相似感。 一时之间,满室寂静。 “哟,这不是梁总吗?”论沉默,沈七绝对不是梁薄的对手,在打量了对方一刻后,他率先开口说道,“刚才出门急,也没看天气,这刮的是什么风,竟然把梁总您吹到这里来了?” 梁薄没有说话,依然目光灼灼地看着沈七。 “怎么着?”沈七长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妖魅的笑,说道,“看梁总这移不开眼的样子,莫非你也觉得我沈七长得倾国倾城?” 呃……我得再加一句,要论厚脸皮,梁薄也是比不过沈七的。 “你想多了。”梁薄板着脸说道,“我来看我家保姆。” “你家保姆?”沈七挑眉道,“谁是你家保姆?” “我,是我,七爷!”我颤声说道。 沈七一愣,几步蹿到我床前,斜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打量我。 “郁长欢!”他说道,“你到底是有多缺钱,竟然跑去干那种低声下气的活?” “对呀,你到底是多缺钱,去干那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活?”梁薄接口说道。 “你……”沈七瞪着梁薄,脸上浮现怒气。 “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梁薄淡然道,既不看沈七,也不等我回答,转身大步而去。 “靠!”沈七眼睁睁看着梁薄离开,满脸被无视的屈辱,大怒道,“什么人哪这是,跩得二五八万的!” 我和潘晓甜对视一眼,知道他被梁薄惹毛了,不约而同地选择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 “你,你说说看,明明已经在我店里做事了,为什么又跑去给他当保姆?”沈七大概有气没地撒,又转头来质问我。 “我,我是先做的保姆,然后,才到会所去兼职的。”我壮着胆子纠正他,“而且,我不是梁先生的保姆,我是他父亲的保姆……” “有什么区别,反正是在他家。”沈七打断我。 “在,他家怎么啦?”我愣愣地反问,觉得他这脾气发的莫名其妙。 “你……”沈七大怒,指着我点了半天,说,“算了,我不跟你这死脑筋计较。” 我低下头,不再搭话。 潘晓甜怯怯地搬了把椅子给他,“七爷你坐,我出去透透气。” 沈七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气呼呼地坐下来。 我看着他,觉得他越来越不像我起初认识的那个沈七了。 “看什么看,给我剥个橘子!”沈七瞪眼道。 呃…… 好吧,病人给探病的人剥橘子,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 我默默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橘子,把皮剥成五个花瓣形状,递给他。 他不接,又吩咐我,“把那上面的丝也弄掉。” “我,还没洗手呢!”我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沈七的脸变了变。 “没洗手你剥什么橘子呀,真恶心!”他嫌弃地说道,一把夺去,掰开一瓣丢进嘴里。 恶心你还吃,真是个怪人。 “身上还疼不疼?”他鼓着腮帮子问我。 “啊?不疼了。”我垂首说道。 我特别不适应他这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谈话方式,一会儿嫌弃一会儿关心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你总是低着头?”沈七突兀地伸出手,挑起我的下巴,鄙夷道,“你到底是有多怕人,天天低着头,也不怕把脖子折断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心脏狂跳,但又不能低头,只好垂下眼帘不看他。 他就这么挑着我的下巴,凑近了打量我,点评画像似的说,“脸型没我精致,皮肤倒是挺白,眼睛没我有神,睫毛倒是挺长,嘴也没我好看,颜色倒是挺红……嗯,我才发现,你长的仅次于我!” …… 谁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个什么妖精变的? “要不是亲耳听过你说话,我真怀疑你是个天生的哑巴!”沈七自言自语了半天,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十分郁闷。 “……”我也不想当哑巴,可我真的接不上他的话。 “郁长欢,你真是个让人挫败的女人!”沈七放开我的下巴,沮丧地说道,“从来没有女人能面对我的美色毫不心动。” 第28章 蹬鼻子上脸 沈七错了,事实上,当他靠近我身边,当他魅惑的面孔贴近我,当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袭来…… 天知道我的心跳有多快,我口舌发干,手心冒汗,唯有拼命屏住呼吸,才能把他独有的气息阻隔在我的感官以外,这有多难做到,他肯定不会明白。 是的,我虽然死板,虽然保守,但我也同样抵挡不了美,色,诱,惑。 他真是一个生错了时代的妖精,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撩拨我,他应该去到古代帝王身边,做一个祸国殃民的宠妃,三千宠爱于一身,从此君王不早朝。 “七爷,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侍应生,而且还是个兼职的。”我艰难地说道,“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太关注我,让我安安静静地做我的工……” 沈七勃然大怒,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郁长欢,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厉声道,“这江城,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爱关注谁毁灭谁,都凭我高兴,用不着你在这故作清高!” 我吓得一激灵,他这几回在我面前表现的太过轻松随意,若不是他发这么大的火,我险些要忘了他心狠手辣的一面。 我暗暗懊恼不该惹怒他,谁知道他会不会羞恼之下把我扔去填江啊! 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沈七显然没打算要我的命,他冷哼一声松开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甩手离开了。 我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潘晓甜过了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个高原,拎了一大堆东西。 “咦,七爷走啦?”她走到我跟前,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们要聊很久呢!” “没有,他说很忙,然后就走了。”我搪塞道。 高原走过来,把礼物放在床头柜上,笑着问我,“郁小姐好点了没?” “好点了,谢谢你,让你破费了。”我客气道。 “看你说的。”高原说道,“你是潘晓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就是要相互照应吗?” “喂,高原,你是有多缺朋友啊,竟然跑来跟我抢!”潘晓甜毫不留情地挖苦他。 “嗯,我就是愿意跟安静的女生做朋友。”高原故意气她。 潘晓甜抡拳头就要砸他。 “我特么一拳打死你,你就可以永远安静了。” 两个人闹了一阵,高原要上班,就走了。 他刚走,陈世炎带着女儿和婆婆来了。 兮兮一天一夜没见到我了,一见面就兴奋地直往我怀里钻,被潘晓甜一把拉住。 “宝贝儿,你妈妈受伤了,现在还不能抱你,会疼的。” 陈世炎看了潘晓甜一眼,略一停顿,随即挪开了视线。 兮兮听话地停下来,也不碰我了,就歪着头趴在我床边,泪光闪闪地问我,“妈妈,你不是答应我以后骑车要小心的吗,怎么又摔了?” “嗯,这次不是骑车,是妈妈下楼梯没踩好。”我摸摸她的小脑袋,低声哄她。 兮兮信以为真。 “妈妈,那你以后下楼要扶着栏杆。”她说道,“等我长大了,给你买个不用爬楼梯的房子。” 这么幼稚的话,竟然听得我鼻子泛酸。 这时陈世炎上前来,疑惑地问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的严重吗?” “还好,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我说道。 “哦,以后小心点。”他说道,就那么站在原地。 我其实是希望看到他能够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紧张,掀开被子看看我的伤势,或者拉着我的手轻拍两下,也说明在他心里我还是他的妻子。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就像探望一个并不熟络的同事一样,客客气气,冷冷清清。 就是这样,我婆婆还嫌他话多,板着脸教训他,“说这些有用吗,她是那细心的人吗,娇生惯养的,什么也干不了,连不经磕不经碰的,随便摔一下就要住院,哪来那么多闲钱!” 与其说她在骂陈世炎,倒不如说她在骂我,字字句句都能把人气个半死。 我还好,听惯了她的指桑骂槐,已经麻木了,可潘晓甜听不下去了,眼一瞪,就要翻脸。 我赶紧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吭声,毕竟是在医院,吵起来影响不好,再说,兮兮还在这呢! 潘晓甜没好气地打掉我的手,表达对我忍气吞声的不满。 “长欢。”她憋了一会儿,忽然转着眼珠子说道,“不是我说你,你爸妈留了那么一大笔钱,你在家好好做你的少奶奶不好吗?非要出来上什么班,受累又受气,还让家里人担心。” 她莫名其妙的一番话直接把我说懵了,我傻傻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姓陈的母子也愣了,对视一眼,又齐齐向我看过来。 “长欢,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爸妈还留了钱给咱们?”陈世炎问道。 第29章 缓兵之计 他这个‘咱们’说的可真顺溜,直接就把那莫须有的钱变成了两个人的共同财产。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是啊!”婆婆上前一步说道,“这么大一笔钱,为什么连外人都知道,却要瞒着世炎,你安的什么心?” “我……”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看向潘晓甜。 潘晓甜带着一脸计谋得逞的奸笑冲我眨眼。 “是这样的阿姨,长欢说过的,那笔钱是她爸妈生前投的一个五年理财项目,要等到明年年底才到期,她想到时候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就瞒着你们没说,可惜,都怪我这破嘴,一激动给说漏了,惊喜没了。”她笑咪咪地说道。 陈世炎又和他妈对视了一眼,看表情似乎有点相信了。 这么拙劣的谎话都能相信,若不是利欲熏心,凭陈世炎的智商怎么会轻易上当? “有多少钱?”婆婆已经按捺不住,一脸渴望地问道。 “本金一百万!”潘晓甜面不改色地撒着弥天大谎。 “这么多?”陈世炎动容道,“老婆,这么多钱拿去投资,靠不靠谱呀,要不你告诉我详细情况,我给你参谋参谋?”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称呼换成了老婆,钱的魅力真是大呀! “世炎,我现在累了,有什么事等我出院了再说行吗?”我满心疲惫,一点也不想再花精力应付他们母子。 “好好好,那你先休息。”陈世炎殷切地说道,“我先去上班,让妈带兮兮回家,明天我们再来看你,好吧?” 我点点头,嘱咐了兮兮几句,让她跟着爸爸奶奶走了。 兮兮不想离开我,可听我说累了,还是乖乖答应了,跟在奶奶后面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那可怜又乖巧的样子,看的我心都碎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潘晓甜说道,“我是不是很厉害,三言两语就让他们对你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是,你这个坑也挖的太大了。”我吸吸鼻子,忧心道,“谎言总有拆穿的一天,你让我上哪弄那么多钱去?” “你懂什么,我这是缓兵之计,明年年底还很远,要是你这么久都搞不定这个渣男,那你就去死好了。”潘晓甜满不在乎地说道,“而且,我敢保证,从今天开始到踹掉他之前,你一定会被他们像老佛爷一样供起来。” “可是,如果陈世炎再问起,我该怎么说,你知道,我不会说谎的。”我说道。 “这不有我呢吗,不会说我教你呀,别的我不敢夸口,撒谎骗人还是挺拿手的。”潘晓甜笑着说道。 我不禁为她心疼,以前的潘晓甜,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若不是被渣男欺骗,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看着她那自信的样子,我只能选择认命,没办法,现在再去给陈世炎说什么钱也没有,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对于钱这个事,相信他一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潘晓甜的自信是有道理的,自从那天以后,陈世炎母子果然对我好了很多。 陈世炎每天上班前下班后都要来医院看我,端茶倒水,喂吃喂喝,比从前伺候月子都要尽心。 婆婆每天都会带着兮兮来一趟,说话也没那么呛了,更难得的是,我竟然能从她脸上看到笑容了。 这可真是个奇迹。 用潘晓甜的话说,这不是我的魅力,而是钞票的魅力。 可内心深处,我多么希望他们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钱,我们一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不比拥有万贯家财还要舒心吗? 但是,从陈家母子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之色来看,我这个希望注定是不能实现了。 潘晓甜也不能老陪着我,用她的话说,她不在的几天,恩客们都快憋死了,陪我一天就要损失几十张毛爷爷。 但她依然会每天抽出一点空闲来看我。 梁薄自从那天后再也没有来过,沈七也不见了踪影,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出现过,会不会是我做的一个并不愉快的梦? 住院第五天,陈世炎忽然说要跟婆婆回乡下老家去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说乡下乱糟糟的,就不带兮兮去了,让她先跟我在医院呆两天,他们后天才能回来。 我已经能够自如活动,当然愿意和女儿单独相处,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走后,兮兮特别开心,捧着我的脸亲了又亲。 “妈妈,我太高兴了,终于不用和奶奶在一起了。”她兴奋地说道。 我心头一跳,疑惑地看向她,莫非,婆婆又打她了? 第30章 请叫我美男子 “为什么,和奶奶在一起不好玩吗?”我装着不经意地问她。 兮兮的小脸变了变,骨碌着眼睛说道,“奶奶对我很好,但我更想和妈妈在一起。” 我发现我不能和她对话超过三句,不然准会被她惹出眼泪。 “妈妈。”兮兮又说道,“到底要挣够多少钱,你才能不去上班?”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清澈的大眼睛里有着太明显的渴望,但不同于陈世炎眼中的贪婪,她只是贪恋妈妈的温暖,渴望妈妈的陪伴。 我终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哟,这是干什么呢?” 有声音响起,懒散而魅惑,竟然是沈七来了。 “七爷。”我赶紧擦掉眼泪,红着眼眶和他打招呼,又让兮兮叫人。 “叔叔好!”兮兮甜甜地叫道,没有丝毫的紧张,这点比我强。 “咦,这是你的孩子吗?”沈七讶然道,俯身问兮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曦,是初升的太阳的意思。”兮兮说道,“我还有个小名叫兮兮。” “哈,这孩子有意思!”沈七来了兴致,拉了椅子坐下来,又把兮兮抱到腿上仔细打量,说道,“兮兮还是个小美女呢!” “谢谢叔叔,叔叔你还是个大美女呢!”兮兮说道。 “什么?”沈七垮着脸说道,“叔叔是男的,怎么能说是大美女呢?” “可你长的比所有的美女都美呀!”兮兮毫无顾忌地说道。 沈七的脸色变了几变,我吓坏了,以为他恼了,没想到他突然笑起来。 “哎呀,你这个小嘴巴还真是伶俐,但是,以后请叫我美男子!”他捏着兮兮的小脸蛋说道。 兮兮也跟着笑起来。 “是,美男子叔叔!”她抬手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大声说道。 沈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兮兮也是人来疯,一看自己逗笑了沈七,更加肆无忌惮和他胡扯八道起来。 沈七一点都不烦她,还时不时地捏捏她的小鼻子,揉揉她的小脑袋,兮兮更过份,像跟我在一起时一样,聊到兴奋处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沈七被她亲的一愣,即而擦着口水怪叫,说兮兮夺走了他的初吻。 兮兮也不懂什么是初吻,又抱着连啃了几口。 沈七吓得赶紧把她放下来。 “天呐,郁长欢,你确定这个小丫头是你生的?”他狐疑道,“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我也没想到兮兮会突然这么兴奋,被沈七这么一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你瞧你,真没劲!”沈七笑容隐去,翻了我一个白眼。 “七爷,我……”我想替兮兮向他道歉,兮兮忽然跳起来打断我。 “妈妈,你叫错了。”她一本正经的说,“爸爸的爸爸才叫爷爷!” 呃……我张口结舌,尴尬万分。 “小鬼头,你怎么知道?”沈七捏捏她的鼻子问道。 “摇摇车里唱的呀,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妈妈的妈妈叫姥姥……”兮兮摇头晃脑地背歌词。 “行行行,我算服了你了。”沈七扶额长叹,“郁长欢,你可真有本事,生出这么个鬼精灵,以后不许叫我七爷,听见没?” “那,叫什么?”我怯怯问道。 “叫,叫,叫七哥吧!”沈七一拍手,“对,就叫七哥,来,先叫一声听听。” ……我彻底无语,最后还是在他的强压下叫了一声七哥,我可没长兮兮的胆。 “嗯,听起来确实不错,比七爷好听。”沈七说道,“嘶,当初是哪个王八蛋先叫我爷的,真讨厌,都把我叫老了!” “王八蛋是脏话,不能讲。”兮兮在旁边说道。 这回换沈七无语了。 “妈妈我饿了!”兮兮忽然说道。 “饿啦,叔叔带你去吃牛排,怎么样?”沈七说道。 “不行,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兮兮说道。 “你……”沈七差点没噎死,“咱俩都说半天话了,我怎么可能是陌生人呢,我是你妈咪的,嗯,朋友,朋友,知道吗?” “妈妈,是吗?”兮兮问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等待着我的认可,分明已经抵挡不住牛排的诱惑。 我只好点点头。 兮兮嗷的一声扑进沈七怀里,催促他,“快走吧,快走吧叔叔,我饿的能吃一头牛。” 沈七哈哈大笑,抱着兮兮出去了。 直到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我还有点回不过神。 刚才来的那个真的是沈七吗?我不禁陷入深深的迷茫,之前那个邪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让人噤若寒蝉的沈七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烟火气息了? 第31章 命中的扫把星 下午时,潘晓甜来了,看到陪护床上疯了大半天睡得正香的兮兮也很是惊讶。 “孩子怎么在这,你婆婆呢?” “和我老公回乡下参加婚礼,后天才回。”我说道。 “这样啊!”潘晓甜若有所思,停了几秒,忽然一拍大腿,“长欢,这是个好机会呀,不如趁他们都不在家,我找人帮你装个监控。” “装监控?干嘛?”我疑惑道。 “看看你老公到底搞什么猫腻,顺便收集点证据,以备离婚打官司之用啊!”潘晓甜说道,“如果证据充足,让渣男净身出户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样好吗?”我犹豫道。 “郁长欢,都什么时候了,收起你的道德感行吧?”潘晓甜说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他,也不是敌人啊!”我说道。 “好,他不是敌人,那小三是不是敌人,嗯?”潘晓甜说道,“别说我没警告你,当初我就是因为一忍再忍,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她说起自己的遭遇,满脸的伤感和悲愤,看得我一阵心痛,我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微薄的力量。 “行,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说道,“我把我们家的钥匙也给你,你说装哪就装哪。” 潘晓甜叹口气,拍拍我的手,“长欢,可能我心里的恨意太强烈了,我恨不得所有的渣男都死无葬身之地,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我不介意。”我安慰她,“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的。” 潘晓甜办事效率很快,当天晚上就找人搞定了这件事,为了不被陈世炎发现,监控器直接连接在她的手机上。 装好之后,潘晓甜打开手机给我看我们家的客厅,卧室,不说是纤毫毕现,也称得上是一览无余,看得我非常震惊,我竟不知道,原来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了。 “其实我觉得洗手间也应该装一个。”潘晓甜关了手机,带着一丝窥探人隐私后的快感说道。 “去你的,那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拉个巴巴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我笑着说道。 潘晓甜被我恶心了一下,也笑起来。 “就是要让渣男无所遁形!”她说道,“谁知道奸夫银妇会不会在浴室里来一发。” 我忽然笑不出来了。 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万箭穿心。 潘晓甜见我情绪不对,知道自己又勾起了我的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 “长欢,你有没有发现七爷对你很上心?”她八卦兮兮地说道。 “别瞎说!”我吓了一跳,“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上心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潘晓甜嘻嘻笑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是不是你早就觉察到了?” “玩笑可不能这么开啊!”我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的。” “那九杆子呢?”潘晓甜说道。 “九百杆子都没用。”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板着脸严肃地说道,“晓甜,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你也看到了,就因为穿了一下他的衣服,我就落得这么个下场,要是再有什么莫须有的话传出去,还不直接要了我的命啊?” 潘晓甜看着我,神色变幻不定。 “可是长欢,这些话已经传出去了!”她也严肃起来。 “什么?”我大吃一惊,差点从床上跳下来,“什么话传出去了?” “当然是你和七爷的闲话了。”潘晓甜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那闲话都说了什么?”我急切地问道。 “说的多了,有说七爷看上你的,有说你勾引七爷的,还有说看到你们从一个房间出来的,说你们早就睡过的……” 潘晓甜还没说完,我脑袋嗡一下就炸开了,我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竟然被那些人传的如此不堪,我虽不是贞节烈女,但也把女人的名声看的很重要,如今却因为一件衣服,先是被丈夫误会出轨,后又成了人们眼里勾搭老板的无耻之人,叫我怎能不气血上涌。 我就说,沈七是我命中的扫把星! 自打第一回见到他,我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女儿因为说错话被婆婆打,我和婆婆发生口角,我被陈世炎家暴,赵惠心的出现,西餐厅的闹剧,无辜被江一梦殴打……这桩桩件件,肯定都是他带来的厄运! 所以,我当务之急,就是要远远的离开他! 第32章 你就是太矫情 “想什么呢,怎么还气上了?”潘晓甜打断我的思绪,说道,“你就知足吧,你知不知道江城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和七爷有绯闻,她们使出各种办法,就是为了能被七爷多看一眼,而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偷着乐吧你就。” “那是她们,不是我,我是不是那种虚荣的人,你最应该清楚。”我一把抓住潘晓甜的手,哀求道,“金莲,你一定要帮我这一回,你现在就去帮我办出院手续,我现在就带着兮兮走,夜煌的工作我也不干了,工资我也不要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沈七,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潘晓甜一看我认真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郁长欢,你脑子坏掉了吧?”她大声说道,“怎么了你就又要出院,又要丢掉工作,工资也不要了,就你现在的处境,还敢张口就说钱不要了,没有钱,你跟你女儿吃西北风啊?” “我……”我被她这么大声一吼,顿时哑了。 “你什么你,你就是太矫情!”潘晓甜还是不解气,继续吼道,“还要跟沈七划清界线是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你说说你,没钱没势又没胆子,好不容易有个靠山主动送上门来,你还要故作清高往外推,你要是真的攀上沈七,还愁收拾不了你家那烂摊子,帮你灭了陈世炎都是分分钟的事好不好?” “可她要真是那样的人,我沈七还看不上眼呢!” 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同时把我俩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中,一抺粉红晃过,沈七从外面施施然走了进来。 “你不用妄自菲薄,也不用自命清高。”他径直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沈七爱关注谁,毁灭谁,都凭我高兴,谁也改变不了,谁也阻止不了。” 虽然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明显能从中听出压抑的怒火,我和潘晓甜吓得头都不敢抬。 “还有,我爱怎么对你是我自己的事,你的家事我也不会插手,第一,咱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份上,第二,我也还是那句话,报仇嘛,就得亲自动手才痛快!”沈七又接着说道。 说完迈步走到兮兮的床前,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发卡,放在她枕边。 “兮兮掉在我车上的。”他说道,抬手捏了下兮兮的小鼻子,然后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我和潘晓甜才喘均了一口气。 “天呐,真不敢想象,他大老远的来一趟,就是为了给兮兮送发卡!”潘晓甜感慨道,“长欢,论人际交往,你还远不如兮兮。” 我当然不如她,她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不知人间险恶,世道艰难,而我呢,父母双亡,婆婆恶待,丈夫出轨,小三上门,我怎么跟她比,我怎么能像她一样全身心地信赖一个人? 我苦笑了一下,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 潘晓甜看我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口气离开了。 我以为沈七这一气又要几天不出现,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来了。 他来的时候兮兮刚起床,我正在给她扎辫子。 兮兮一看到沈七进来,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等我扎好,直接挣脱我的手就冲进了沈七怀里。 “叔叔,叔叔,今天你要带我去哪玩?”她抱着沈七,殷切地问道,一脸的期盼。 “你说去哪就去哪!”沈七笑咪咪地抱起她,连招呼都没跟我打,直接就走了。 兮兮兴奋的压根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妈妈,连再见都没跟我说一声。 我无奈地坐回床上,觉得自己是被世界遗弃的人。 又过了一天,陈世炎和他妈从乡下回来了,满脸的喜气,还给我捎回一包喜糖。 “老婆,这两天怎么样,觉得好点了没?”陈世炎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殷勤备至地问道。 我看了婆婆一眼,她破天荒的没有阻止陈世炎亲近我,还一脸的笑意,像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 “我觉得好多了,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我回答道。 “真的吗?”陈世炎说道,“那就出院回家养着吧!” “就是。”婆婆插话道,“住院多贵呀,你这又是单人病房,一天得不少钱呢!” 还是视钱如命的嘴脸。 “妈,我这住院的所有费用都是会所出的,你不用担心。”我假意安慰她。 “那你不早说,害我心疼了好几天。”婆婆抚着胸口说道。 我的脸色沉下来。 第33章 童言无忌 “妈,看你说的!”陈世炎赶紧高声责怪他妈,“欢欢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什么钱不钱的,当然是治病养伤最重要了。” 这话说的要多假有多假,尤其是他那一声欢欢,听得我都想作呕,更难得的是,被儿子指责,婆婆竟然生生忍住了。 我不得不佩服潘晓甜,她真是把人性看的太透彻了,原来有些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什么都能忍。 那就看他们能够忍到几时吧! 第二天刚好是礼拜天,陈世炎一大早就过来帮我办出院,收拾完东西要走,兮兮忽然说道,“妈妈,叔叔还要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这孩子,总是这么语出惊人,我想要拦她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叔叔?”陈世炎果然起了疑心,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是我们会所的老板,也就是象征性的来看一眼。”我不安地说道。 “你们老板?”陈世炎疑惑地看着我,“你一个兼职的员工病了,还能惊动老板亲自来探病?” “怎么了,老板想表达对员工的关心,这也很正常啊!”我硬着头皮说道,“现在不都提倡人性化管理吗?” “话是没错,可兮兮的话听起来好像跟他很熟,而且他也不止一次来过吧?” 陈世炎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单凭一句话就能够推断出真相,说的我手心直冒冷汗。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强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兮兮是个自来熟,又是个人来疯,我们老板也就逗了她几句。” “兮兮,妈妈说的对吗?”陈世炎忽然转向兮兮问道。 兮兮正看着我,我赶紧冲她挤眼,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领会到我的意图。 “是的,爸爸。”兮兮点点头,兜住了我的谎话。 我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陈世炎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纠缠,带着我们回家了。 回到家,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妥,最后偷偷溜进洗手间,给潘晓甜发了个信息,让她转告沈七一声,就说我已经出院了。 虽然我的伤病因他而起,但住了这么些天,全都是花他的钱,与情与理也是要跟他打个招呼的,我又没有他的电话,只好托潘晓甜转达。 其实就算有,我也未必敢打,我怕死了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 给潘晓甜发完信息,我提着裤子站起来,忽然想起摄像头的事来,要是潘晓甜真的异想天开在洗手间装摄像头,会不会有陈世炎躲在洗手间发信息聊微信的画面出现? 我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很傻,这么久了,从来没留意过陈世炎在家里的举动,那么,我要不要和别的女人一样偷看一回他的手机呢? 说实话,我是一个特别注重隐私的人,所以结婚以前,陈世炎向我提出互相尊重隐私,不许偷看对方电脑,手机和信件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现在想想,他为什么那么郑重其事地和我立下这一约定呢? 难道说,早在那时,他就已经有了别的心思? 这一想法惊出我一身冷汗,要真是这样的话,岂不等于这些年我都和一个白眼狼同床共枕? 不,不可能!我闭上眼睛,竭力回想陈世炎这些年来对我的态度,除了爸妈去世后,日子越来越艰难,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后对我表现出来的冷淡以外,他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丈夫。 婚前甜言蜜语花前月下,婚后温柔体贴相敬如宾,有了女儿后他也顶着婆婆的不满对我们娘俩呵护备至,连我妈都说陈世炎表现的还不错,我爸甚至有意要把两个分店给他打理。 即使是我爸妈去世后,他也依然是我的主心骨,尽心尽力帮我办理爸妈丧事,在我萎靡不振,连睡觉都要借助安眠药的情况下,咬牙担起爸妈遗留下来的生意,因为不懂行,常常忙得焦头烂额,半夜才回来。 虽然到最后生意还是黄了,他也累得够呛,又疲惫又自责,好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后来心情好点了,就迫不及待应聘到一家药店当学徒,说之前都是因为他不懂行才把生意搞砸了,从哪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他一定要用心学习怎样经营药店,争取有一天东山再起,以慰我爸妈在天之灵。 做丈夫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无可挑剔了吧,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是那种处心积虑算计家人的人呢? 那么,问题也许是出在赵惠心身上。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打哪冒出来的呢? 第34章 迫不及待 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可能是陈世炎的什么远房表妹。 虽然我无法猜测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陈世炎,但也极有可能是她看上了陈世炎的好皮相,进而主动挑逗勾搭,她本身又是那么个性感尤物,拿下陈世炎自然不在话下…… “老婆,你好了没有,上个洗手间这么久。”陈世炎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打断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思路。 “好了好了。”我赶紧按了一下冲水,趁机拉好拉链,扣上扣子,在洗手池里洗了把脸,平静地开门出去了。 “还以为你掉下水道了。”陈世炎并没有不耐烦,而是拉起我的手走进卧室,说,“老婆,你上次说的爸妈那笔理财项目,把单子拿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我刚刚还在想着他的好,结果被他这么一问,好感瞬间散了。 “你干嘛这么迫不及待?”我瞥了他一眼,“难道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陈世炎脸上现出几分尴尬的笑。 “看你说的,我怎么就迫不及待了。”他说道,“我还不是怕你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被人骗了吗?” “我怎么会被骗,那是我爸生前就弄好了的,我只要到期拿钱不就行了吗?”我说道,“再说了,那单子也不在我这里。” 陈世炎一愣。 “不在你这里?”他讶异道,“那在哪里?” “在我爸的律师那里。”我照着潘晓甜教的信口胡扯。 “为什么?”陈世炎问道。 “因为我笨呀,怕自己被骗呀!”我说道,“我爸的律师是他多年的老朋友,对投资理财特别在行,而且这个项目就是他推荐给我爸的,我爸自己没精力管,就直接交给他打理了,除了拿钱,什么都不用管。” 陈世炎被我的话唬住了,半天没反应,过了一会儿喃喃道,“你爸心可真宽呀,那么大一笔钱,就那么随随便便放别人手里……” “那当然,我爸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我说道。 陈世炎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 “你说的那个律师,是爸妈出事后帮助料理后事的那个韩律师吗?”他问道。 “是的,就是他。”我若无其事地点头,心里却是一惊,万一陈世炎直接去找韩叔叔,那就全漏了,看来,我得赶在他之前和韩叔叔见一面才好。 陈世炎没有看到单子,又敷衍了几句,失望地去了客厅。 我长出一口气,缓了好半天,心跳才恢复正常。 撒谎什么的,果然不是我的强项。 到了晚上,陈世炎早早把兮兮叫回房间哄睡了。 他从兮兮房间出来时,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后面,从背后伸个脑袋过来。 “老婆,看什么呢?”他假意温存地把下巴搁在我头顶,双手环过我的脖子,柔声问道。 鬼知道我看的是什么,我虽然眼睛盯着屏幕,但注意力压根不在屏幕上,自从下午动了想看他手机的念头后,我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样拿到他的手机。 虽然他的举动让我恶寒,但我还是温柔地回了他一个笑脸。 “胡乱看看,也没什么好看的台。”我说道,“不过刚才法制频道讲了一个丈夫出轨的案子,还不错。” 陈世炎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呆滞了一下。 “你们女人就喜欢看这样的东西。”他不自然地笑笑,“一点意思都没有。” “怎么没意思,很有教育意义呀!”我说道,“你知道那丈夫最后怎么了吗?” “怎么了?”陈世炎勉强应付我。 “被他老婆把‘那个’剪了!”我笑着说道,“你说他是不是活该?” “……”陈世炎越发的不自在,干脆抢过我手中的遥控器,直接把电视关了,“走,咱们回卧室,别整天看这乱七八糟的。” 他拉起我的手就走,被我一下子挣脱了。 “你先去吧,我先去洗个澡。”我说着也不管他怎样,直接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我听到婆婆的卧室有人在说话,便踮起脚尖走过去,就听见婆婆的声音说道,“你问出来没有,那钱到底有没有谱?” “有谱当然是有谱,就是那钱现在不在她手里。”陈世炎说道。 “那在谁手里?”婆婆问道。 “她说在韩律师手里。”陈世炎说道。 “她说什么你就信啊?”婆婆说道。 “应该是真的,这几年,你见她说过一次谎话吗?”陈世炎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幼稚,她根本就没有防人之心。” “是幼稚,都是她爹妈养的太娇惯了。”婆婆说道。 我站在门外,眼泪无声滑落。 第35章 给你一杯安眠水 陈世炎说的没错,我太幼稚,我没有防人之心,我把这世界想的单纯而美好,我不知道何为狡诈何为险恶…… 可是陈世炎,难道这些在你眼里都不算优点,反而成了你欺负我的理由吗? 好吧,你赢了,你亲手毁掉了一个单纯的女人! 我擦掉眼泪,转身回了卧室。 陈世炎听到我开门关门的声音,很快就从婆婆房间里过来了。 “老婆,你洗完啦?”他凑过来贴在我身上,说道,“老婆你真香,我想你了。” 我实在没忍住,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陈世炎倒退几步,脸色微变。 “怎么了你?”他问道,声音带了一丝不满。 “你总得先洗个澡吧!”我赶紧换上娇嗔的表情说道,“你自己闻闻,臭死了都。” “哪有那么夸张?”陈世炎面色和缓了些,装模作样地闻闻自己的袖子,没再说什么,乖乖洗澡去了。 他一走,我立刻跳起来关上卧室门,然后翻出急救箱找出我以前剩下的安眠药粉,给他的水杯放了两包。 每晚睡前都要喝一杯水,是陈世炎多年来的习惯。 过了一会儿,陈世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直接走到电脑桌前,端着水杯喝了个干净。 我手心出了一层汗,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陈世炎放下毛巾,贱笑着向我走来。 “老婆,我来了!”他掀开被子钻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的手急不可耐地伸进了我的睡衣,我咬牙忍着,他在我胸前揉了揉,又向下滑去,在摸到我肚子的时候却忽然停住。 “老婆,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次回乡下,见到一个亲戚,听说我们想领养一个男孩,就很是热心地说要帮着打听打听。” 我心头一跳,身子跟着僵了一下,他怎么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然后呢?”我在黑暗中握紧拳头。 “然后我就回来和你商量啦!”陈世炎笑着说道,“你不开口,我怎么敢私自做主。” 说的真是谦虚啊,我还没让你找小三呢,你怎么敢了? “这是个大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说道,“一定要靠谱的人家,而且要查清楚家人有没有遗传病,有没有什么隐情,为什么不想养孩子了。” “这个你放心,我都已经考虑到了。”陈世炎搂着我,颤声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当然要答应,不然怎么能看到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能不答应吗?你妈想孙子都想疯了。”我故意语气刻薄,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件事我有理由不满,太痛快了反而有鬼。 陈世炎听出我的不满,赶紧搂着我又亲又哄。 “老婆,别生气嘛,妈年纪大了,咱不得顺着她吗,再说了,领个孩子也是为了咱俩以后着想。”他说道,“你想,兮兮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咱俩总要有个依靠吧?” “说到兮兮,我更不放心,妈本来就不太喜欢兮兮,等到时候抱回个男孩儿来,更不给兮兮好脸色了。” “怎么可能,再怎么着,兮兮也是咱的亲生骨肉,妈一高兴,肯定比以前更疼她。”陈世炎说道。 “那好吧,那你就看着办吧!”我松口道。 陈世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就好像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样,然后无比兴奋地翻到我身上。 “老婆,你真好,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你。”他讨好地说道。 “你先等一会儿,我要去下洗手间。”我推开他,翻身下床。 “女人就是事儿多,之前要尿,过后又要尿。”陈世炎不要脸地说道。 我呸了他一声,灯也没开就出去了。 坐在马桶上,我差点急出一身汗,心想这安眠药怎样还不起效呢,当时太慌张,也没看生产日期,该不会是过期了吧? 这可怎么办,我实在是不想再和陈世炎发生 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只要一想起他可能会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我就忍不住犯恶心。 是谁说过的,唯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我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内心极力抗拒,但我也担心磨叽的久了会引起陈世炎的怀疑,只好百般不情愿的回了房间。 “不好意思,我肚子忽然不舒服。”我主动开口解释道。 然而陈世炎并没有回答我。 我心里一动,难道是药起效果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大意,回到床上推了推陈世炎,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又等了一会,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才完全放下心来。 我翻身下床,从床头柜上拿了他的手机,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兮兮的房间。 第36章 偷窥 兮兮睡得香甜,我摸摸她稚嫩的小脸,心中酸楚,这孩子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天,妈妈躲在她房间里偷窥爸爸的手机,只为了寻找爸爸出轨的证据。 不得不说,陈世炎是个很谨慎的人,他的手机每晚都会关机,我曾经问过他,他说他睡眠浅,晚上被什么垃圾信息或骚扰电话吵醒,就会一夜睡不着。 现在看来,也许这个理由只是为了搪塞我,真正的原因,是怕小三来电吧? 我打开手机,却悲哀地发现他设置了锁屏密码。 我按着正常的逻辑思维先后输入了他的生日和兮兮的生日,都没有成功,我又试着输入他妈的生日,也不行,我的我就不用试了,他都这样了,怎么可能用我的生日。 我又绞尽脑汁想了几个我们共同知道的比较特别的日期,都没有成功,而且手机还锁上了。 这可怎么办? 我急得不行,只好救助潘晓甜。 潘晓甜的电话接通时,里面先是响起一个男人的怒吼:关键时刻接特么什么电话…… 我觉得我可能打扰了某位客人的兴致。 “什么事,快说!”潘晓甜喘着粗气说道。 “是这样,金莲,我拿到了陈世炎的手机……” “有什么重大发现?”潘晓甜显得比我还着急,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 “没有,我解不开密码。”我说道。 “笨死你算了!”潘晓甜郁闷的要死,接着告诉我一长串解密的方法,可我没听清。 “你慢点说,我没听清。”我说道。 “怎么慢,旁边有人都火烧眉毛了。”潘晓甜气急败坏,又重复了一遍,说,“再记不住就百度!” 然后吧唧挂了电话。 我放下自己的手机,又拿起陈世炎的手机,努力回想潘晓甜说的方法步骤,一步一步试着来,果然打开了! 我差点发出一声欢呼,万能的潘晓甜。 可是,接下来的发现让我很失望,通讯录上的人名没有异常,也没有赵惠心的名字,通话记录空白,短信空白,qq没有聊天记录,微信也没有聊天记录,所有会留下痕迹的,全是空白。 我非常气馁地靠在床头,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升起一阵无力感。 是的,这样一干二净的手机并不是说明陈世炎没有问题,而是恰恰说明他有大问题,可是又能怎样,他就是让你什么也看不到。 就好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杀人了,可法院还是要证据,没有证据就是判不了刑。 陈世炎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即便你郁长欢有一天发现了我的异常,可你就是抓不到我的把柄,你能奈我何? 这是多深的心机啊! 我不禁感到害怕,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这么个心机深重的人。 可是怎么办,这么个好机会,难道我就这样放弃了吗? 我只好又打电话给潘晓甜救助。 这回她接的挺快,气也不喘了,想必已经救火成功了。 “又怎么了?”她慵懒的声音问道。 我把发现的情况一一告诉她。 “我去!”潘晓甜也吃惊了,“这人防范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不当安保可惜了。” “那现在怎么办呀?”我着急地问道。 “别急,让我想想,我就不信了……”潘晓甜沉吟道,忽然大喊一声,“云服务,看看云服务,他总不能云服务也天天清空吧!” 对呀,还有云服务呢! 我赶紧挂了电话,打开云服务,然后打开数据与同步,通讯录依然没什么异样,通话记录也很正常,短信除了10086之类的什么也没有。 不过也可以理解,社交工具越来越先进,现在发短信的已经很少了。 那我还能看什么,我几乎要放弃了,却又不甘心地想要挨个点一遍,忽然在备忘录里发现了异常。 xx年5月25号,备忘录里记着这么一个时期,我看了看,不禁有些茫然,仔细回想我们所有的记念日,没有一个跟5月份有关,陈世炎为什么要记一个明年的时期呢?明年的5月25号,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我想不出头绪,只得退出备忘录,又打开云照片,里面有好几百张照片,有兮兮,有我,有婆婆,有他的同事朋友,有风景,有随手的街拍,连我们家之前的药店都有。 其中有一张是我们家的招牌,上面用黑粗体的楷书写着长乐大药房五个大字,我爸说起这名字是希望大家长命百岁,健康快乐。 后来我出生了,我爸就根据这个给我起名长欢,和招牌连起来就是欢欢乐乐的意思。 我看着看着,不禁泪湿双颊,寓意是美好的,命运是残酷的,如今爸妈也不在了,药店也易主了,剩下我一个,还要承受丈夫背叛的痛苦。 我一边流泪一边往下翻,差不多快翻到底的时候,有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37章 当我初见你的模样 照片背景是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面摆设简陋,像出租房,一男一女坐在床上,男的搂着女的肩膀,女的靠在男的身上,笑着比出一个剪刀手。 正是陈世炎和赵惠心。 我的眼泪立刻停了,我已经哭不出来,只剩下满腔愤怒。 这是背着我租的安乐窝吗,难道他们平时约会就是在这种地方?赵惠心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连宾馆都开不起,却要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我心里五味杂陈,气得手都在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去叫醒陈世炎,让他给我解释清楚。 但我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这张照片通过微信发到了我的手机上,然后又发给潘晓甜。 潘晓甜很快打电话过来。 “长欢,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你家去,帮你收拾那个浑蛋!”她气冲冲地骂道。 听到她这样说,我刚才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金莲……”我叫了她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呢,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放心,有我呢!”潘晓甜放缓了语气,柔声安慰我,又说道,“你有没有看看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她这么一提醒,我才猛地一惊,赶紧打开照片详情查看,上面日期竟然是五年前的九月份。 我大骇,重新又看了一遍照片,没错,照片上的赵惠心还不像现在这样美艳,陈世炎也比现在要年轻,发型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 他身上的那件白色短袖衬衣,还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见过的。 我记得那是大二的暑假,天气很热,我在药店里帮忙,然后陈世炎进来说要买一些感冒药。 他人长的阳光帅气,大热天的还着黑色长裤,衬衣虽然短袖,但扣子全扣得齐整,要不是少了条领带,我还以为是哪个药品公司的业务员。 他买完药又向我打听一个地方,得到我的回答后非常礼貌的向我道谢,然后就出去了,我以为他走了,可他不大一会又回来了,给了我一杯草莓奶昔。 我对他很有好感,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他谈吐风趣,有着重度社交恐惧症的我,竟然几次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那以后,他又来过几次,我们俩才慢慢联系起来。 现在想想,那时我刚放暑假,从认识到交往,差不多一个多月,时间大概八月中旬,而这张照片却是在九月拍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不管他先认识的是我还是赵惠心,他都已经瞒着我和赵惠心交往了五年。 更有甚者,如果他先认识的赵惠心,那么也许在赵惠心的眼中,我才是个小三! 我此不住全身颤抖,厚厚的棉被都暖不热我冰冷的身体,陈世炎,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啊! “长欢,长欢,到底什么时候的你说呀!”潘晓甜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才想起我们还在通话中。 “是五年前拍的!”我艰难地开口道。 “什么?”潘晓甜大惊,“五年前,这也太惊悚了吧?” 是啊,是够惊悚的,想想看,五年来,一直有一个你不知道她的存在的女人在你身后,隐藏在暗处注意你……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郁长欢,不是我鄙视你。”潘晓甜又说道,“这么久的时间内,你竟然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老公牛逼还是该说你傻逼?” “我傻逼!”我苦笑一声,“这世界比我更傻的人估计也不好找了。” “那是。”潘晓甜赞同道,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公五年都没换手机吗?” “没有,他说舍不得换,因为这手机是我给他买的。”我说道。 那时候陈世炎很穷的,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和同学挤在一间出租房里,据说那房子小的可怜,所以我每次提出要去,他都不让我去,说环境太恶劣,室友又不讲究。 现在看来,不是室友不讲究,是他自己不讲究啊,脚踏两条船啊! 那时候,他还用一个老年机一样的旧手机,除了接打电话发短信,什么也干不了,我想跟他聊天,想跟他视频,就拿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了最新款的手机,然后手把手教他怎样用微信,怎样发视频,怎样自拍…… 没想到,他一学会就和赵惠心自拍去了…… 他当时还激动地问我花这么多钱会不会被我爸妈责怪,我告诉他这些都是我爸妈给的零花钱,他惊的不行,说你家得多有钱呀,零花钱都这么多。 我想着他那时惊讶的样子,再联想他们母子之前的对话,心里猛地一惊,难道说,他看上的不只是我,还有我家的钱? 第38章 你愿意吗 我这么一分心,又忘记了潘晓甜,她也知道我的心情,只好无奈地叹口气,“算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特别难受,你先平静一下,明天见了面再说。” “好。”我无力再多说一个字。 潘晓甜挂了电话。 我把所有的浏览痕迹都清除掉,轻轻下了床,痴痴地看着兮兮的睡颜,含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回了主卧。 陈世炎睡得像死猪一样,我差点控制不住上前一把掐死他,但我还是咬牙忍了,把他的手机关机放回原来的位置上,重新回到床上。 我几乎一夜都没合眼,天亮时分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大会儿,就被陈世炎弄醒了。 “老婆,昨天晚上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他歉意地说道。 我巴不得你长睡不醒!我心里骂着,嘴上却说道,“没关系,我也是困的要命,再说了,我这刚出院,也不能做剧烈运动。” “那就做点轻微的吧!”陈世炎怪笑着又要动手动脚,这时,兮兮的声音像天籁之音传来。 “妈妈,妈妈,我醒了,你快点过来呀!”她高声喊道。 好女儿!我长出一口气,也不管陈世炎怎么样,赶紧下床跑去了兮兮房间。 早饭时,我意外地接到梁薄的电话。 “既然你出院了,就去看看我爸。”他在电话里说道。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我出院了,有钱人是不是消息都这么灵通? 我不好推辞,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陈世炎问我谁打来的,我告诉他是雇主打来的,让我今天就回去做工。 陈世炎就没再说什么,也没提出让我在家养几天,婆婆更不用说,她巴不得我早点出去上班,好多赚钱回来。 吃完饭,我收拾了家务就直接去了梁伯伯家。 梁伯伯很是意外,问我伤好了没,什么时候出的院,怎么不在家多歇两天? 我一一回答了他,告诉他我已经好了,可以干活了。 “小郁啊,其实你不用着急的,你缺工的这几天我也会给你算工资的。”梁伯伯说道,“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不会计较这些的。” 做为雇主,能做到这些已经是极致了,毕竟,就连我最亲近的人都没有这样为我考虑过,我看着梁伯伯慈祥的笑,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梁伯伯,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已经好了,我给你做饭去。”我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快步向厨房走去。 饭菜上桌,梁伯伯坐在桌前感叹道:“哎呀,好几天没吃你做的饭,还真有点嘴馋了。” “那你可要多吃点。”我笑着说道,“我不在的时候,谁给你做的饭?” “梁薄给我临时派了个人,做的饭一点都不合我口味,我又不好意思说人家,只好硬着头皮吃喽!”梁伯伯夸张地摇头,又拍拍自己的肚子,说,“你看,我这两天是不是瘦了?” “嗯,是瘦了呢!”我配合着他,作出很认真的样子,“等下我去菜市场给你买只甲鱼补一补。” 梁伯伯哈哈大笑。 “小郁呀,我跟你商量一下,要是你以后不打算换工作,能不能请你不要跳槽了,就一直在我家怎么样,只要你愿意,工资什么的都好商量。” 我又被感动了一回。 “梁伯伯,你就不要再提工资了,你们家出的工资已经是别人家的三倍,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高的工资呢,再说了,我也是临时在家政公司培训的,并没有比别的同行干的好呀!”我动容道。 “当然有,现在像你这样又老实又勤快又文静的姑娘可不多见了,更何况还能放下身段当保姆的,就更难找了。”梁伯伯说道,“也是咱爷俩有缘分,之前我儿子也给我找过几个保姆,都让我给辞了,她们都不像你,没心眼,也不讲闲话,做饭又好吃,多好啊!” “梁伯伯,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被老人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你不用谦虚,我说有就有。”梁伯伯说道,“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在伯伯家里长期干?” 我当然愿意,不冲着他们家的高薪,就冲着梁伯伯这个人,我也愿意一辈子照顾他。 “梁伯伯,我愿意,只要你不辞退我,我愿意一直照顾你。”我郑重地说道。 梁伯伯高兴的不得了,非要我给他倒杯酒喝,被我拦住了。 “你又忘啦,你的伤还没好呢,邵医生待会儿过来闻见了,肯定少不了骂我,再说了,谁家大清早就喝酒呀?” “好啊,刚夸完你,就敢顶嘴了。”梁伯伯笑着点点我,“得,不喝就不喝吧,我就以粥当酒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 “对,你就喝粥,人家不是说吗,只要心情有,喝啥都是酒。”我难得说句俏皮话。 梁伯伯一听更加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候,梁薄又来了。 第39章 惊人的默契 他推开门,正好看到梁伯伯笑得前仰后合,不由得愣在那里,疑惑地看过来,似乎不敢相信那笑声是他爸发出来的。 “梁总好!”我垂首向他问好,然后看向梁伯伯,梁伯伯收了笑,不出我所料地问出那句话,“吃饭了没?” “没呢!” 两人又开始背台词。 我反正也知道后面是什么,就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梁薄默不做声地吃了两碗粥,擦擦嘴站起来,还是那句话,“我吃饱了!” “吃饱了赶紧走吧!”梁伯伯再次下逐客令。 “好!”梁薄站起身。 “等一下。”梁伯伯又叫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梁伯伯说,“你顺便把小郁捎到菜市场,她要给我买甲鱼。” 我就知道!我也被梁伯伯写进台词里了! “不用了梁伯伯,我可以骑车的……”我也开始背台词了。 “争什么,一脚油门的事。”梁伯伯坚持走强势路线。 可我这次真不想让梁薄送我,因为我去菜市场只是个借口,我主要是想趁机去律师所找韩叔叔。 我看了看梁薄,希望他能强势一回,勇敢地拒绝梁伯伯。可他就那么站着,转动着指间的绿宝石戒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快去吧,碗回来再洗。”梁伯伯催促道。 梁薄就抓起车钥匙走向门口。 “快走吧,路上小心,我在窗口看着你。”梁伯伯又说道。 我被他这一字不差的台词功底彻底打败,匆匆解下围裙,追着梁薄出去了。 我俩默默地等电梯,默默地下到楼下,默默地坐上车。 “地址!”梁薄甩出两个字。 “菜,菜市场呀……”我打了个哏,心想梁伯伯不是说了菜市场吗,怎么他还这样问我,背台词背顺嘴了? “你确定是菜市场吗?”梁薄淡然道,回过头眸色深沉地看着我。 “我,我……”我咬着嘴唇,心里慌慌的,在他目光逼视下,简直有赤身祼体的感觉。 “说谎有意思吗?”他说道,“尤其是还编不出来。” 天呐,让我死了算了! “永盛律师所。”我缴械投降。 梁薄转回头,发动车子,唇角似乎弯起一道弧线。 车里依然是那种淡淡的男士香氛,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却莫名的让我脸热心跳。 我发现,在他面前,我从来就没有自在过。 “我爸很久没这样笑了!”梁薄突然开口道。 “啊?哦!”我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说梁伯伯刚才的笑。 “你愿不愿意一直照顾我爸?”梁薄又说道,“工资好商量!” 我又是一愣,这父子俩真的能默契到这种地步吗? “梁总,这个问题早上梁伯伯已经问过我了。”我说道。 “你的答案呢?”梁薄意外地挑挑眉。 “我已经答应了梁伯伯,我愿意一直照顾他。”我咬了下嘴唇,轻声说道。 梁薄握方向盘的手放松了一下。 “好。”他说道,“工资你想怎么涨?” “我没想涨工资。”我不知怎地就有些恼了,“我愿意照顾梁伯伯是因为他对我好,不是你出的钱多,梁总能不能别再提钱了?” 梁薄后背僵了一下,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 好你个大头鬼! 我在心中恨恨地说道,却不知道这恨从何来。 到了永盛律师所楼下,梁薄停下车。 “半小时够不够?”我正要下车,他忽然开口道。 “什么?”我问道,随即意识到他要等我,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等下自己打车。” “半小时够不够?”梁薄像选择性耳聋似的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用了……”我再次推辞,被他冷冷打断。 “我不是要等你,我知道哪里的元鱼比较好。”他说道。 所以呢? 他是想要带我去买好的元鱼给梁伯伯吃吗? 多说几句话会死啊? 我恨恨地想道,也不回答他,径直拎包上楼了。 既然是要给你爸买元鱼,多等一会儿又何防! 我坐电梯上了十一楼,直接去了韩叔叔的办公室。 韩叔叔的办公室门从来没关过,我来过好几次,他都是这样敞着门,制服笔挺地坐在转椅上抽烟看卷宗。 以前,他常常到我家跟我爸喝酒,对我也特别和气,他有一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他就整天嚷着要我做他儿媳妇。 我爸妈其实也有心要我嫁到他家,说他们家家境好,又知根知底的,我将来不会受气。 我不愿意,还冲我妈嚷嚷,说我就不嫁知根知底的,没有新鲜感,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怦然心动,总之没劲透顶! 可现在呢?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的不就是我吗? “韩叔叔!”我喊了他一声,忽然就哽咽了。 第40章 哪来的一百万 韩叔叔抬头看见是我,大感意外,站起来就往外走。 “欢欢!”他激动地喊我的小名,说,“你怎么来了?” “我……”我也激动起来,话都不会说了,在他走过来的一瞬间扑进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欢欢?”韩叔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拍我的背哄我,“别哭孩子,有什么事跟叔叔说,叔叔替你做主。” 我越发哭得伤心,多少天来的委屈全都化作决堤的泪水。 韩叔叔见我这样,也不劝我了,只是轻轻拍着我,任凭我哭了个天昏地暗。 他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拍,像极了我爸,小时候我受了委屈,我爸就是这样哄我,思及此,我更加哭得不能自已。 过了许久许久,我才慢慢停了下来,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 “哭好了?”韩叔叔轻笑道,“可把叔叔的衣服糟蹋完了!” 我难为情地低下头。 “来,坐下来哭吧!”韩叔叔让我坐在沙发上,直接把茶几上一整盒抽纸塞到我怀里,说,“都给你,可不许再拿叔叔衣服擦!” 我扑哧一声笑了。 “唉呀,总算是笑了。”韩叔叔也笑起来,“说说吧,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是不是陈世炎那臭小子惹你生气了,你告诉叔叔,叔叔替你收拾他。” 一提起陈世炎,我心情又低落了,真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韩叔叔。 可是转念一想我又打住了,韩叔叔是律师,他对案子什么的太敏感了,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直接让我跟陈世炎离婚,甚至起诉他。 当然,有他帮忙,我肯定不会吃亏,但我潜意识里总觉得现在不是挑明的时候,这才短短时日,我就发现了陈世炎一个又一个秘密,也许在他身上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秘密,我不能打草惊蛇。 “想什么呢?”韩叔叔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打断我的思绪,调侃道,“好不容易不哭了,又改发呆啦?” “不是的韩叔叔,我来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我绞着手指说道,“我跟世炎说我爸生前有一百万在你手里做投资……” “你怎么知道的?”韩叔叔神情震惊,不等我说完,就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什,什么?”我迟钝地问道。 “你知道你爸放了钱在我这儿?”韩叔叔紧接着问道,“谁告诉你的,该不会是你妈吧,我就说女人嘴不严,你看看,你看看……” 这回换我瞪大眼睛了! 韩叔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爸真的这么巧放了一百万在他这里? 潘晓甜的嘴怎么这么神,说有啥就有啥,难道她真是神算子转世? 天呐,那我现在该怎么回答? “又怎么了,你这丫头,今天是不是专门到叔叔这来发呆的?”韩叔叔又问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妈告诉你的?” “啊?嗯,嗯……”我的思维和语言已经不能同步,最终只好点点头,默认了韩叔叔的猜测。 韩叔叔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妈说的。”他怔怔地说道,“那你妈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了,她就,就提了那么一句。”我只能顺着往下编。 “这样啊!”韩叔叔慢慢说道,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那个,韩叔叔,你能告诉我,这钱什么时候能拿出来吗?”我试探着问道。 韩叔叔像是被我吓了一跳,猛地惊醒过来。 “钱呀?”他说道,“这钱投的是定期,要到明年年底才能动,不然就会损失很大,怎么,你急等着用钱吗?” 明年年底? 又被潘晓甜说中了! 我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 天呐,潘晓甜不去摆摊算卦真是埋没人才呀! “没有,没有,我暂时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连连摆手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心里有个谱。” “你要急用钱,只管开口,叔叔手里有。”韩叔叔再次重申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韩叔叔。”我说道。 “傻丫头,跟叔叔这么客气干什么?”韩叔叔拍拍我的肩,说道,“虽然叔叔没福气有你这么个儿媳妇,但叔叔心里一直拿你当亲闺女看的,你爸不在了,我更要替他好好照顾你。” 韩叔叔一席话说的我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韩叔叔,我以后会像亲闺女一样孝顺你的。”我含泪谢过韩叔叔,又向他问出心里的疑惑,“我爸让你帮他理财,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呀?” “哎!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韩叔叔感慨道,起身给我倒了杯水,又回来慢慢讲起了往事。 第41章 世间最深的爱 “当初你刚生完兮兮。”韩叔叔说道,“你妈觉得你嫁的不太理想,婆家没什么钱,就要拿一笔钱出来给你用,被你爸拦住了,说你有他们照顾,不会缺钱,就怕将来兮兮长大了,上学,嫁人都要用钱。 正好我当时推荐了一个理财项目给你爸,你爸就毫不犹豫地投了一百万,让我帮忙打理,受益人写的兮兮,说是将来给兮兮当嫁妆。 然后你爸又嘱咐我和你妈,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和世炎,当然,他不是防你,是防世炎,怕他以后有了二心,打这笔钱的主意,因此呢,我们就一直瞒着你们。 后来你爸出了意外,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因为你爸一直坚持不告诉你们,这笔钱我也就自作主张没有透露,准备到期后再找你来商量,是接着投还是取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爸妈不但为我操碎了心,就连兮兮的未来都考虑好了。 这世间,能这么为我和孩子细心筹划,默默付出,也只有他们了。 想当初,因为爸妈极力反对我和陈世炎交往,我一度非常伤心,觉得他们根本就不爱我,和他们大吵大闹,甚至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闹完之后,我拎着包出门去,我妈流着泪追到门口,喊了我一声,说欢欢,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对爸妈的伤害! 我当时多自信,多自负,多自以为是,我觉得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我一定会和陈世炎白头到老,让他们看到我幸福的模样…… 可现在呢?现实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让我彻底醒悟,我不顾一切选择的婚姻,到头来只是证明我妈是对的! 而我,郁长欢,是全世界最蠢的女人!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掉进嘴里,充满了悔恨的苦涩…… 韩叔叔一见我哭,又慌了手脚,以为我想念爸妈了,就忙不迭地哄我,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能总是沉浸在悲伤里,说人要向前看,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才能放心…… 道理是对的,我也都懂,可我心里充满了悔恨,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韩叔叔见劝说无用,只好唉声叹气地陪我坐着,看着我哭。 我越哭越伤心,开始是小声啜泣,到后来直接泣不成声,浑身抽抽。 韩叔叔的办公室也没关,很多人听到我的哭声,都跑过来看,甚至有人在门口说,老韩这个客户是有多大的冤情呀? “欢欢,叔叔求你了,别哭了行吗?”韩叔叔无奈地说道,“你看看,叔叔的门框都被挤掉了!” 我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哪有闲心留意外面,被韩叔叔这么一说,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眼泪也戛然而止。 我擦了擦眼泪鼻涕,难为情地看了一眼门口,忽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噌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尽管只是一眼,但我敢百分之百肯定,那个身影,分明就是梁薄! 他肯定是等的不耐烦了,才会上来找我的,那他肯定也看到了我刚才的狼狈! 真是丢死人了! 我再也没脸呆下去,拎着包就走。 “欢欢!”韩叔叔喊住我,“你这就走呀?” 我点点头,都不好意思看他的脸。 “那你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呀?”韩叔叔又问道。 我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 “是这样,韩叔叔,我是想告诉你,要是世炎问起那钱的事,你就据实告诉他,免得他以为我骗他的。” “什么?大老远跑来哭一场,就在为了这个呀?”韩叔叔有点哭笑不得。 但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撒不出更圆满的谎了。 再说了,那个讽刺我不会撒谎的人还在等我呢! 我匆匆告别韩叔叔,着急忙慌地走到电梯口,好几个人在等电梯,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梁薄。 我脑袋嗡的一声,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梁,梁总!”我走到他身边,硬着头皮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公司有个案子,顺便咨询一下。”梁薄淡淡地说道,好像压根没看到我的狼狈。 也许他真的没看到!我低垂着脑袋在心里做着自我催眠,企图让自己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是个瞎子。 可他落在我头顶的目光是那么的犀利,怎么着都不可能是个瞎子。 “11楼到了!”清脆的电子女声响起,我也跟着长出一口气。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我透过缝隙向里面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吓得我魂飞魄散。 陈世炎! 陈世炎这么快就来了! 怎么办,他看到我在这里,会怎么想,怎么问,我又该怎么回答? 我紧张到大脑空白,想跑开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我的身体先于思想做出了行动,一个猛扑,扑进了梁薄怀里,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第42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梁薄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要推开我时,他忽然伸出手,用敞开的风衣把我包了起来。 他的胸膛结实又温暖,他的毛衫顺滑而柔软,他的香氛是清爽的薄荷,却让我心慌意乱…… “走吧,电梯来了。”他说道,然后直接把我半抱着带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他便松开了我。 我红着脸退后几步,试图和他拉开距离,无奈电梯就这么大,而且还不止我们俩,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我只好贴紧墙壁。 十几秒钟的时间漫长的好像永远过不完,我在他的目光逼迫下局促不安。 出了电梯门,他大步向门口走去,丝毫不管我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 我小跑跟着他,直至坐进车里,他都没再发出一个音节。 我不禁怀疑刚才的情景是我的幻觉。 我们去了一个大型海鲜市场,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梁薄动作熟练地挑了两只甲鱼,让摊主称重宰杀。 “一只就够了。”我提醒道,“吃不完放冰箱口感就变了。” 梁薄回头看我,摊主也停下来等待,怕都杀了我们又不要。 “吃的完。”梁薄说道,“我也回去吃。” “对对对,吃得完的,别看个大,没有多少肉。”摊主殷勤地说道,“这位太太,一定要让你老公多吃点。男人吃这个大补的噢!”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梁薄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摊主见我们都不吭声,很是奇怪,停了一会儿,自己做主把两只甲鱼都杀了。 回到车上,梁薄忽然板着脸问我,“离婚很麻烦吗?” 我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老公出轨了,你要离婚,所以来找律师,不是吗?”梁薄难得耐心解释了自己的话。 “梁总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赶紧向他解释道,“我不是要离婚,那个律师是我爸生前最好的朋友,我来看看他。” “生前?”梁薄跟着一愣,“你…父亲去世了?” “是的,我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同时离开了。”我黯然道。 梁薄显然又吃了一惊,忙向我道歉,“抱歉,我不该问的。” 他平时连话都懒得说,竟然会主动放下身段向我道歉,倒把我吓了一跳。 “没关系的。”我垂首道,“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我已经能接受了。” 梁薄没再说话,默默地开车回到梁伯伯楼下。 “你上去吧,我晚上再来。”他说道。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有点别的味道,说的人毫不在意,听的人却无端尴尬起来。 “好的,梁总,我会转告梁伯伯的。”我努力保持平静,开门下车。 直至回到梁伯伯家,我的心跳还有点不正常。 梁伯伯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回来,笑着说道:“这么快就买回来啦?拿过来我看看。” 我换了鞋,把甲鱼拿给他看。 “咦,怎么买了两只?”梁伯伯伸手扒了一下,笑着调侃道,“你是想咱俩一人啃一只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是梁总让买的,他说他晚上也来吃。” “噢,这样啊!”梁伯伯说道,“那就炖一只,烧一只,咱们也来个甲鱼两吃。” 其实我不太会做甲鱼,但为了满足梁伯伯的要求,我只好请教百度,然后照葫芦画瓢。 然而,就是这么两道我自己心里都没底的菜,到了晚饭时还是被梁家父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哎呀,小郁做的菜就是好吃。”梁伯伯拍着肚子说道,“要不是亲眼看着你进了厨房,我都怀疑是不是哪个饭店的大厨做的。” “梁伯伯你又逗我,就我这三脚猫,哪能跟大厨比呀!”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当然能比,你看,菜汤都没剩!”梁伯伯笑道,回头又对梁薄说,“我已经和小郁商量好了,以后她就在咱们家做工,所以呢,她也算是咱们家的一份子,知道吗?” “知道了!”梁薄面无表情地应道。 “知道了你还板着个脸?”梁伯伯瞪眼道,“你要对人家和气点,别一天到晚像黄世仁一样,人家虽说是个打工的,但好歹是姑娘家,你那脸一沉,能吓掉人半条命!” “好,我知道了!”梁薄又说道,语气稍缓了一点,表情还是没变。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会这一句啊?”梁伯伯更加来气,“吃饱了就赶紧走吧,少在这气我!” “好!”梁薄不羞不恼,站起身来,却不迈步,转动着戒指,像是在等什么。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暗暗祈祷梁伯伯不要再提起我。 第43章 出大事了 可惜事与愿违,梁伯伯那句台词已经脱口而出,“等一下,你随便把小郁送回去。” 梁薄似乎松了一口气,大步向门口走去。 我简直拿这老爷子没办法,深知拗不过他,只好乖乖跟着梁薄走。 到了楼下,我鼓起勇气对梁薄说,“梁总,要不然你直接开车走吧,我骑车回去。” 梁薄瞥了我一眼,无声抬头向上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梁伯伯在八楼探出半个脑袋,见我们都看他,还乐呵呵地挥挥手。 我彻底无语。 车开出小区,梁薄问我去哪里,我情知骗不过他,就实话实说要去夜煌。 梁薄沉默一刻,默默向夜煌开去。 “你打算一直在那干下去吗?”路上他突然问我。 我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里不适合你。”梁薄见我不说话,又加了一句。 “我现在的情况还讲什么适不适合?”我低声道,“以后还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我必须抓紧时间多挣点钱,不让孩子跟着我受苦。” “就算离婚,孩子也是两个人共同负责的。”梁薄说道。 我苦笑一声,道理谁都明白,但陈家要打定主意狠心不管,我又能怎么样,天天和他打官司吗? 不过今天还算是有意外收获的,见到了韩叔叔,意外得知爸妈还留了一笔钱给我和兮兮,虽然这钱暂时还不能动,但我心里已经没那么慌了。 不管怎么样,最起码我们的生活会有保障,不会真的流落街头。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挣钱支撑到明年年底,同时尽快收集到陈世炎更多的出轨证据,以便在离婚的时候为我和女儿争取最大的利益。 梁薄见我不说话,也就不再追问,默默地把我送到夜煌,然后告诉我小周会来接我,就开车走了。 好几天没来夜煌,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虽然里面依然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但我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所有见到我的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平时会一起很聊得来的同事,路过我身边也会挤出一个僵硬的笑,然后匆匆离去。 这一切都是沈七的功劳,害得我挨打受气,又被同事疏离,好在还有一个潘晓甜不会嫌弃我。 我打了卡,向主管报过道,趁着没上客人的空档又去了潘晓甜的房间。 潘晓甜正准备出门,一看到我,顿时瞪大眼睛,一把将我拖进屋关上了门。 “郁长欢,你死哪去了,怎么电话还关机了?”她张口就冲我骂道。 “关机了?不会吧?”我半信半疑地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无意中给关掉了。 “可能是我不小心弄的。”我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大事!”潘晓甜严肃地说道,打开手机,让我看监控视频,“你自己看看吧!” 她的表情严肃中带着愤怒,搞得我心里忐忑不定。 该不会是赵惠心又去我家了吧?我心里想着,就把手机拿过来看,看了不到一分钟,突然出现的画面让我的心狠狠地揪痛起来。 画面是我们家的客厅,婆婆和兮兮正在吃晚饭,陈世炎不在,过了一会儿,兮兮突然不小心把碗打翻了,婆婆放下筷子,抬手一巴掌打在兮兮脑袋上,兮兮立马捂着脑袋哭了起来。 我心疼的直掉泪,婆婆却还不罢休,走到兮兮面前,拎着耳朵把她拖下椅子,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打,兮兮嚎啕着躲避,又被婆婆抓住,扔了鸡毛掸子,直接下手拧,兮兮疼得双脚乱踢乱蹦,却怎么也挣不脱婆婆的手。 兮兮挥舞着小手大叫,隔着屏慕我能看到她在喊妈妈,婆婆可能被她吵烦了,一巴掌打在她嘴上。 兮兮终于被唬住,不敢再哭喊,婆婆一手叉腰,一手指了指地面,她就一下子跪到了地板上,一动也不敢动。 我再也看不下去,眼泪像雨一样落下来,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潘晓甜过来抱住我,揉着我的心口帮我顺气,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长欢,长欢,你冷静一下,可别气出个好歹来……”潘晓甜喊着我的名字劝我。 冷静? 叫我怎么冷静? 看着女儿受到如此虐待,我还怎么能冷静,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拿刀剁了那个恶毒的老太婆。 她怎样苛待我折腾我,我都能忍,但虐待我的宝贝女儿,叫我怎么能忍! 她这样的恶毒心肠,怎么配做人长辈,怎么配兮兮叫她一声奶奶! 她立刻死在我面前,我都不觉得解气! 不行,我必须回去,我一秒钟都不能让兮兮待在她身边,我可怜的孩子! 我咬牙站起身来,拎着包就往外冲,被潘晓甜一把拉住。 第44章 有情有义 “晓甜,你不要劝我,我不会冷静的,我也不想冷静!”我说道。 “不,我不是要劝你,我是要跟你一起去!”潘晓甜说道,“就凭你这小身板,根本干不过那个肥婆!” 我看着她,刚忍住的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 “快走吧!”潘晓甜拉着我,咣当一声带上门。 我也没再推辞,跟着她噔噔噔下楼去了。 下到大厅,我俩急慌慌就往外走,迎面碰到了我们主管刘丽。 “郁长欢,你不是已经打了卡吗,怎么随便脱岗呢?”她走过来拦住我的去路,趾高气扬地喝斥道。 “我,我和晓甜有事出去一趟。”我说道。 “你和她能有什么事?”刘丽翻着白眼不屑道,“你那么喜欢和她玩,干脆转行跟她做得了!” “放你麻的狗臭屁!”潘晓甜忽然上前,一个耳光扇在刘丽脸上,响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看热闹。 应该是沈七上次把他们吓怕了。 “潘晓甜,你敢打我!”刘丽被打得一愣神,继而尖叫着向潘晓甜扑过去,一边骂道,“你特么一个晓姐,有什么了不起,竟敢打我!” 潘晓甜闪身躲过,反手又是一巴掌。 “晓姐怎么了?”她讥笑道,“你不是晓姐,不也和我干一样的事吗,陪完经理陪副主,还企图去引,幼七爷,被他丢出门外,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刘丽脸憋的通红,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我警告你,你的丑事可不止这些,你最好别惹我,你知道的,表子无情,我潘晓甜就是其中最无情的一个!”潘晓甜恶狠狠地说道。 刘丽被她强悍的气势彻底震住,怔怔地捂着脸,不敢再开口。 “干嘛呢这是?”一个懒散的声音突然问道。 我心里一惊,回头就看到沈七夹着烟施施然走了过来。 刘丽一见沈七,立刻哭着向他扑了过去。 “七爷,你看看,这人我还怎么管?”她梨花带雨的说道。 “怎么回事?”沈七问道,一边伸长手臂挡住刘丽的靠近。 “是郁长欢,她今天来上班,刚打完卡就要跟潘晓甜出去。”刘丽近不了沈七的身,又不敢再惹潘晓甜,便指着我说道,“我让她不要出去,她非不听,七爷说说,她们俩干的又不是一样的工作,一块出去干什么?” 沈七挑着狭长的眸子瞟了我一眼。 “你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出去?”他慢悠悠地问道,“莫非你嫌酒水员的工作太枯燥?” 这话问的太赤祼,我不禁涨红了脸,但这次我没有低头,而是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不是这样的七爷。”我说道,“兮兮被家暴,我要回去救她,晓甜怕我一个人不行,非要跟我去。” “什么?”沈七顿时变了脸色,伸手从后面跟着的小弟手里拿过外套,说道,“走吧,我送你!” “啊?”我惊讶道,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怔怔地看向潘晓甜。 “七爷!”刘丽不甘地喊了一声。 沈七回头看她一眼,面色沉沉。 “好好干活,别管闲事!”他说道,手指了指我,“以后她爱来来,爱走走,谁要有疑问,让他来找我!” 沈七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潘晓甜拉着万分震惊的我跟在沈七后面出了门,留下刘丽一个人尴尬站在原地。 沈七的车是一台月光石色的玛莎拉蒂,车内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冷香正是我上次受伤去医院的路上闻到的。 我和潘晓甜并肩坐在后排,她默默地把我冰冷的手捂在掌心,给我温暖和力量。 我轻轻靠在她肩上,很想告诉她,在我郁长欢眼里,潘晓甜就是世界上最有情有义的女人! 沈七都没有问我地址,却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我们家楼下,这让我大吃一惊。 “七爷怎么知道我家?”我疑惑地问道。 “这江城有我不知道的事吗?”沈七痞痞地说道,“还有,上次不告诉你了吗,以后叫我七哥!” “……”我又开始语塞。 潘晓甜不干了。 “七爷,这是怎么话说的?”她胆大包天的抗议道,“我和长欢是姐妹,她叫你七哥,我叫你七爷,这差着辈呢!” 沈七在前面发出一声轻笑。 “行,你也叫七哥吧!”他爽快地拍了板。 “好咧,谢谢七哥!”潘晓甜高兴的说道。 “要不要我也跟你们上去?”沈七又说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潘晓甜说道,拉着我下了车。 沈七摇下车窗喊道,“我在这等着,有事打电话。” 我和潘晓甜坐电梯上楼直奔我家,我拿钥匙打开门,一眼就看见兮兮躺在地板上,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扑过去抱起她,她的小身子冰凉冰凉的。 第45章 我想要你的命 “兮兮,兮兮……”我吓坏了,一边晃她一边大声叫她的名字,潘晓甜也吓的够呛,蹲在我旁边帮忙叫兮兮。 叫了半天,兮兮总算睁开眼睛,看到是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她哭喊道,“兮兮好怕,兮兮好怕,妈妈不要走……” 我的心都被她哭碎了。 这时,浴室的门开了,婆婆从里面探头出来。 “嚎什么嚎,再嚎还打你!”她擦着脸上的水吼道。 “你奶奶滴熊!”潘晓甜大怒,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婆婆的头发,将她光着身子拖出了浴室。 婆婆又疼又惊骇,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你放手,你是谁,郁长欢,你个小贱人,为什么带人到家里来打人,啊,疼死我了,快放手,郁长欢,你快叫她放手,看我不告诉世炎……”她惨叫连连,又想要挣开潘晓甜,又想要遮住自己臃肿的祼体,一时狼狈不堪。 “我是谁,我是你祖宗,我不但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像你这么黑心肠的老太婆,活着就是个祸害!”潘晓甜大声说道,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噼里啪啦连扇了她几个耳光。 婆婆更大声地惨叫起来,潘晓甜学着她打兮兮的样子,一巴掌打在她嘴上。 “再叫,再叫,信不信我现在打开大门,让左邻右舍都来参观你的祼体?”潘晓甜威胁道。 这一招果然管用,婆婆立马闭上了嘴,颤巍巍地看着潘晓甜。 潘晓甜忽然掏出手机,对着她咔嚓咔嚓连拍了几下。 婆婆一看自己的祼体被拍,彻底崩溃了,嗷一嗓子扑上去抢潘晓甜的手机。 潘晓甜一脚把她踹开,大声道,“你敢再动一下试试,我立马给你发到网上去,到时候全国人民都能看到你,包括你儿子!” 婆婆吓得脸色都变了,扑通一声跪坐在潘晓甜面前。 “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别发呀,你这不是把我老太婆往死里逼吗?”她哭嚎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我给你还不行吗?” “我想要你的命!”潘晓甜狠狠道。 婆婆一下子傻眼了,转回头又看向我,“郁长欢,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要干什么?”我咬牙道,“你就是这样帮我带孩子的吗,你把我的孩子当什么了,她叫你一声奶奶,你就是这样待她的吗?啊?” 婆婆看了看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的兮兮,面上现出一些不自在。 “我怎么了,我洗个澡,让她自己在客厅玩一会儿不行吗?”她狡辩道,“又没磕又没碰的,不就是不小心在地板上睡着了吗,我出来不就会抱她到床上吗?” 死老太婆,竟然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好像之前打孩子的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气得我肺都要炸了。 要不是兮兮紧紧抓住我,我恨不得上前抽她的老脸! 潘晓甜却没什么顾虑,抬手又是一巴掌。 “死老太婆,嘴还挺硬!”她叉腰骂道,“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巴掌硬,你再说呀,说一句瞎话我就扇你一巴掌,直扇到你说实话为止!” 婆婆已经完全被潘晓甜震住了,在她面前半个字都不敢说。 兮兮本来就受了惊吓,此时看着潘晓甜气势汹汹的脸,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兮兮不怕,不怕……”我赶紧抱着她轻轻拍哄,潘晓甜见状,也不敢再发威了,只好意犹未尽地收了手,让婆婆滚回浴室穿衣服。 婆婆穿了衣服,又哆哆嗦嗦地走出来,潘晓甜不发话,她坐都不敢坐。 “我只有两条忠告。”潘晓甜瞪眼道,“第一,永远不要再动兮兮一根头发,第二,今天晚上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儿子,这两条有一条没做好,你的祼体就会放到网上,而且,如果我兴致好,还会打印几千张贴在小区里,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婆婆面如死灰,连连点头。 潘晓甜这才满意了,让她滚回自己屋去。 兮兮还是哭闹不止,怎么哄都哄不住。 这时潘晓甜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叫了一声七哥。 电话是沈七打来的,他简单地问了潘晓甜什么情况,大概是在电话里听到兮兮哭,就让潘晓甜把手机给兮兮。 兮兮一开始没听出来是谁,后来知道是沈七,就哭的更大声了,哭喊着要去找他。 我当然不能让她去,陈世炎估计也快回来了,被他撞见就完了。 兮兮被拒绝,哭得更凶了。 “郁长欢,我警告你,五分钟内你要不把兮兮带下来,我就上你家去!”沈七被兮兮哭的心疼,也失去了耐性,直接在电话里对我下最后通牒。 第46章 怕我吃了你吗 我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干,因此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帮兮兮擦了把脸,我们就往外走,婆婆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 “看什么看?”潘晓甜恶狠狠地说道,“今晚她们娘俩去我家睡,记住了,不要给你儿子多说一个字,否则,网上见!” 婆婆吓得咣当一声关了门。 我们到楼下,沈七并没有在车里等,而是靠在车头上抽烟,看到我们过来,赶紧把烟掐了,迎上来喊了一声兮兮。 兮兮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叔叔,眼泪又下来了。 “哟,别哭别哭,哭多了眼睛就会变丑。”沈七忙哄她,又说,“兮兮放心,跟叔叔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怕,叔叔一个人能把所有的坏人打跑!” “真的吗?”兮兮就停了哭泣,搂着沈七的脖子问道,“十个奶奶也能打跑吗?” “一百个都没问题!”沈七说道。 兮兮就放心下来,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脸。 我和潘晓甜对视一眼,也都松了一口气。 “叔叔,我一看见你就饿了!”兮兮嗲嗲地说道,明显在对沈七撒娇。 “哈哈,这么巧,叔叔也是一看见兮兮就饿了!”沈七夸张地笑道,问兮兮,“你想吃什么,咱们现在就去!” “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十个大鸡腿!”兮兮说道。 “好咧,咱们去吃大鸡腿!”沈七大声说道,打开车门,抱着兮兮坐进驾驶室,“跟叔叔一起开车,怎么样?” “好啊好啊!”兮兮拍手叫好。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我赶紧阻止。 沈七白了我一眼,“不敢坐就别坐!” “……”我无语,我女儿在车上,再不敢坐我也要坐呀! “别扫兴!”潘晓甜拍了我一下,把我推进后坐,自己也跟着坐上来,趁着兮兮和沈七叽叽喳喳的时候悄悄对我说,“我严重怀疑七哥是幼师出身!” 我也有同感! 我们到达肯德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客人不太多,但因为兮兮和沈七一直说个不停,显得特别热闹。 旁边甚至有人羡慕地说,“我小时候我爸要能这么对我就好了。” 竟然把兮兮当成沈七的孩子了,这让我尴尬不已。 沈七斜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兮兮,“兮兮,你愿不愿意认叔叔做爸爸?” “可是我已经有一个爸爸了。”兮兮歪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就缺一个叔叔!” 沈七先是很失望,后又哈哈大笑。 “好好好,说的对。”他揉揉兮兮的脑袋,说道,“那我就做你唯一的叔叔好不好?” “好!”兮兮这回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这顿宵夜一直吃到十点才结束,因为兮兮终于熬不住打起了瞌睡,我们走出去时,她已经趴在沈七脖子上睡着了。 我真想不明白兮兮哪点投了沈七的缘,他从头到尾抱着她,吃东西时不撒手,连结帐都不撒手,开车也不撒手,就这么一直开回了夜煌门口,也还是没撒手。 “你下车吧!”他看着潘晓甜说道,“我给她们俩找地方住一夜。” 这怎么能行,我慌了神,拽着潘晓甜的手不松开。 “怎么,怕我把你们娘俩吃了?”沈七冷冷道,语气极其不耐。 潘晓甜吓得用力挣脱我的手,下车一溜烟跑了。 沈七倒车,掉头,又开出了夜煌。 然而,他掉头的一瞬间,我从窗口看到一辆车缓缓驶来,正停在他刚腾出来的车位上,开车的人正是小周! 我这才想起梁薄临走时说过会让小周来接我,可他也来的太早了吧,要是接不到我怎么办,他会不会一直等啊? 我思来想去,摸出手机给梁薄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我因为有事提前下班了,让小周不要去接我。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信息,只有一个“好”字。 “跟谁发信息呢?”沈七头也不回地问道。 “潘晓甜。”我随口说道。 他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没有再问。 车开了有十分钟左右,拐进一个酒店,沈七停好车,抱着兮兮直奔大堂,我跟在后面,一路听着服务人员不停问候“先生太太晚上好”,那个尴尬就别提了。 沈七不愧是有钱人,直接订了总统套房。 直至到了房间,我还是尴尬的手脚都没地儿放。 沈七也不管我,像个细心的爸爸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兮兮放在床上,嫌枕头太高,就跑去洗手间拿了块浴巾充当枕头,刚枕好,又嫌浴巾不干净,四下瞅瞅没什么可替代的,便脱下自己的外套反过来叠好给兮兮枕。 我像个多余的人,傻乎乎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忙忙碌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沈七终于归置好了兮兮,坐在她身旁端详了一会儿,才看向我。 “第一次住宾馆?”他薄唇轻挑,勾出一抹戏谑的笑,“要不要我教你怎么使用浴室设备?” 第47章 陪我喝一杯 我被他轻佻的样子吓住,忙用力摇摇头。 “不用,我会。”我红着脸说道。 大概是我的窘态取悦了他,他竟然扶着额头笑出声来。 “那就快去洗吧!”他懒洋洋地说道,好像我已经和他共同生活多年一样的熟稔。 “等,等一下吧!”我低头道,“等你走了我再洗。” “谁告诉你我要走了?”他翘起大长腿搁在床上,上身懒散地靠上床头,“这可是总统套房,一个人住是这么多钱,两个人住也是这么多钱,干嘛要浪费?浪费是可耻的!” “……”我真想问问他,一个穿着几万块的外套,开着百万豪车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浪费可耻? 可惜我没那个胆量。 “怎么又变哑巴了?”沈七见我不说话,从床上一跃而起,几步跨到我面前,吓的我一激灵,他却又越过我往窗边的小吧台去了。 “既然现在不想睡,就过来陪我喝一杯吧!”他说道,随手从旁边酒柜取下一瓶干红。 “我……不会喝酒!”我没底气地推辞道。 “会喝水就会喝酒,张开嘴倒进去而已,有什么会不会的?”沈七说道,手上已经嘭的一声启开了瓶塞。 我还是站在原地,不肯上前。 “虽然我对你比对别人多了些耐心,但不代表我耐心不会用完的,你懂吗?”沈七眯着眼睛说道。 我当然懂。 他没耐心的时候会拿人去填江。 所以我只好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 沈七这才满意了,翘着修长的兰花指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我面前,又端起另一杯和我碰了个响,举杯一饮而尽。 我没办法,只得象征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干红涩涩的味道像极了我的心情,一口入喉,好像也没那么难受,反而减轻了我心中的压抑。 我迟疑了一下,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我终于能体会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借酒浇愁,因为酒的苦涩可以淡化人心中的苦涩。 这是不是叫以毒攻毒? 沈七一看我喝干了,不由得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 “怎么样,这么快就体会到酒的美妙了?”他魅笑着问道。 我向来说不过他,此时更是不想说话,默默地拿过酒瓶把两个杯子都满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又闷了一杯。 “嗬!不得了啊!”沈七啧啧叹道,“真人不露相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两杯酒下肚,我胃里发烧,脸颊发烫,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少废话,你喝不喝?”我瞪眼道。 沈七见我这么硬气,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薄唇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 “我喝!”他说道,举杯一口干了,把杯子推过来。 我毫不含糊地又把两个杯子倒满。 此时已经是红酒当成啤酒喝了,哪还管它是该倒三分满还是七分满,反正杯杯干就对了。 沈七说的没错,喝酒谁不会,不就是往嘴里倒嘛! 我俩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一瓶酒很快见了底,沈七盯着空杯子,眼神迷离地问道,“还开不开?” “开!”我说道。 “好,今天就陪你不醉不休!”沈七说道,起身又开了一瓶。 就算是白开水,连喝几杯也会胀肚,因此,第二瓶下的就没那么快了。 “我问你个事儿,你到底多少的量啊?”沈七晃着酒杯问道。 “不知道。”我说道,“我也问你个事儿,你到底为什么对我好?” 沈七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么直白的时候,被我问得一愣神,半天没说话。 “说呀,为什么?”我追问道。 “因为……你特别像我妈!”沈七语出惊人。 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一时哭笑不得。 谁能想象,叱咤江城的沈七爷竟然有恋母情节呢? “我怎么会像你妈?”我疑惑地问道,“你妈在哪呢?” “我妈死了!”沈七平静地说道,有悲伤在他眉宇间一闪而过。 我怔怔地看他,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妈也死了!” 沈七一愣,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你妈是怎么死的?” “和我爸一起死于车祸。”我说道,“你妈怎么死的?” “被我爸气死的!”沈七说道。 我们就这么喝着酒,平平淡淡地谈起了死亡。 “那你爸呢?”我又问道。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只从我妈口中听说过。”沈七说道,举杯咕嘟咕嘟灌了一气。 我忽然不知道下面该怎么接了。 然而沈七并不需要我接,他干了杯中酒,点燃一支烟,在如梦似幻的烟雾中,慢慢悠悠地讲起了往事。 第48章 往事不堪忆 “我妈是云溪人,人长得很美,性子跟你一样,温顺,安静,胆小,懦弱,还动不动就掉眼泪,但有时候发起狠来又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家乡去北京打工,在一个酒店做服务员时遇到了我爸,两个人一见钟情,爱的死去活来,很快就同居了。 同居了一段时间后,我爸突然告诉我妈,他在江城老家已经结婚了,而且他的妻子也快生了。 我妈当时伤心欲绝,但她已不能回头,她的心已经完全给了我爸,不可能再收回,即使没名没份,她也愿意跟着我爸。 我爸当然大受感动,对我妈更加体贴入微疼爱有加,为了陪我妈,连妻子生产都没回去。 就是在那时,我妈也怀了我,我爸更是一天也不愿意离开我妈,我妈说,那段时光是她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然而,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我爸的原配很快就找上门来,使尽手段抢走了我爸,还以我妈腹中胎儿做威胁,逼得我妈远走他乡,永远不得与我爸相见。 我妈为了保住我,只好挺着大肚子回到云溪,因未婚怀孕不敢回自己家,便偷偷躲在一个偏僻的乡下,在一间破旧的茅屋生下了我,然后带着我,过了十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十岁那年,我妈终于撑不住了,长期的困苦劳作摧毁了她的身子,她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离开了我。 临走前,我妈求了我一件事,说妈这辈子没有缘分和你爸共同生活,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带着我的骨灰去江城,让我能够在他的城市守着他。 我以为我妈恨毒了我爸,会说永生永世不再相见什么的,谁知道她到头来还是忘不了他,还是想着他。 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只好答应了她,但她却始终没告诉我我爸是谁,她只想守着他,但却不让我去找他,她怕那个女人会害我。 就连我的姓氏,也是我妈的,我妈姓沈,生我那天是七夕,所以就给我取名叫沈七。 我妈死后,我根本就没能力打理她的后事,也找不到任何人帮忙,被逼无奈,我只好报警,警察来了,检查一番,发现是自然死亡,扭头就走。 我就死缠烂打,抱着其中一个人的脚不让他走,那人甩不掉我,就不管不顾地拖着我在雪地里拖行了几百米,我就抱着他,打死不撒手,最后他们实在没办法,上报了民政部门,免费把我妈火化了。 我抱着我妈的骨灰,从云溪步行三个月,才到了江城。 在江城的这十几年,我搬过砖,讨过饭,做过打手,干过赌场,不知道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打,但我始终没有离开,因为我答应了我妈,要替她守着她的心上人……” 短短的故事概括了一个女人短暂而又苦情的一生,讲的人平静如水,听的人泪流满面。 为什么在爱情里受伤的总是女人,为什么男人都这么多情而绝情?我由人思己,一时悲从中来,哭了个稀里哗啦。 “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沈七放下酒杯,忽然倾身过来,伸手捧住我的脸,两个拇指轻柔地拭去我的泪水。 他的动作太突然,我没有防备,一时忘了该怎样躲避,就那么傻傻看着他,任由他在我脸上轻抚。 “你一哭,我就想起我妈,一想起我妈,我这里就疼。”沈七松开一只手戳着自己的心窝,缓缓道,“所以……不哭了行不行?” 当然不行!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我反而哭得更凶,我也不知道眼泪怎么这么足,说来就来,说收却收不住。 “唉!”沈七轻叹道,“早知道你酒品这么差,我就不该让你喝酒。” “跟喝酒没关系的好不好!”我哽咽着说道。 “那跟什么有关系?”沈七问道,“你是在可怜我?” “不是,我是在可怜你妈。”我叹口气,起身踱到窗边,看着外面迷离的夜色。 “我妈有什么可怜的?”沈七说道,“她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了最爱的人,给他生了我这么英俊的孩子,现在,又永远地守在他身旁,有什么可怜的?” “就是可怜,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就是可怜!”我收回视线,仗着酒劲冲沈七吼道。 沈七醉眼迷蒙地看着我,许久,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特别留意你吗?就是那天,你企图用红酒启子扎死自己的时候,你脸上表现出的倔强和不妥协,让我震惊。”他眯着眼睛说道,“我还是很好奇,我一直很想知道,对你来说,贞节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有,也没有……”我想了想说道,“主要是那个男人太恶心太猥琐,被他碰一下我就想死。” “那,要是换了我呢?”沈七忽然坏笑,几步绕到我身边,将我揽进怀里,压在窗户上,一手滑到我的腰间,一手扣在我的脑后,俯身吻住了我的唇。 我猝不及防,脑子里像被人丢进了一颗炸弹,“轰”一下炸开了。 混合着烟草味的男人香瞬间将我包围,那只手牵引着电流在我身上游走,所到之处,骨肉酥麻,唯有心跳在加速跳动。 迷迷糊糊中,沈七已经抱起我往床的方向走去…… 床很柔软,他的怀抱比床还柔软。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我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心里有声音在喊,推开他,推开他……可身体却贪恋着这个柔软的怀抱,不肯离开。 沈七压在我身上,重又吻上来。 然而他似乎并不打算撬开我的唇齿,而是在上面轻轻印了一下,随即离开,却偏又在离开的时候拿舌尖划过我的唇。 这一划虽然快得像蜻蜓点水,但呼吸间淡淡的烟草味和嘴唇上的柔软触感却无比清晰,我的脸整个变成了火烧云,忍不住浑身战栗。 “要是换了我呢?”他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语气暧昧地重复道。 第49章 别推开我 他的目光深情而又炙热,像来自欲,望之都的火焰,有一种强大的吸力,看过的人都会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明知结局是灰飞烟灭也义无反顾。 我不是圣女,这样的他,我无法抗拒。 “我……” 我开口,却被沈七用食指封住。 “不要说话。”他声音低哑地说道,“从你的眼睛里,我已经知道答案。” 我忽然为自己的浅薄感到羞愧,在他眼里,我好像水一样透明,一眼就能洞穿。 “女人,果然是看脸的!”沈七轻笑,“我就说,没有女人能逃过我的美色!” 我瞬间清醒过来,觉得被他圈在身下的自己像个轻贱的笑话。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一把推开他,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搜遍脑海里的脏话,最终骂了他一声,流!氓! 沈七被我推的一趔趄,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笑得花枝乱颤。 “就你这样,骂人都会被人误以为是邀约!”他笑着说道。 “你……”我越发羞恼,伸手指着他,憋了半天,说道,“你自己在这睡吧,我要带兮兮回家了!” 沈七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回家?回嫁家呀?”他说道。 什么回娘家,他以为是两口子吵架吗? 流!氓!不要脸!占人便宜还笑得那么自然! 我恨恨地想道,不打算再和他纠缠,脚步虚浮地走到兮兮床边去抱她。 沈七一看我来真的,也跌跌撞撞地跟过来。 “大半夜的,你上哪去?”他说道,“外面很危险的。” “上哪都比这里安全!”我愤然道,弯腰去掀兮兮的被子。 沈七也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着,俯身贴在我后背上,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吓得我全身僵硬,生怕再次被他抱上床。 “别走,别走好不好?”沈七喃喃道,“就当是可怜我,别走行吗?” 他有什么可怜的?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女人爱慕男人嫉妒,他这样的人要是可怜,那天下都是可怜人。 “你都能可怜我妈,为什么不可怜我,她好歹有过爱她的男人,有我,有对爱的执着和向往。 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我一出生就没有爹,十岁又死了娘,受尽屈辱才得以存活,如今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内里却是破败不堪……你说,我不可怜吗?” 沈七可能真喝多了,他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我后背上,就这么絮絮叨叨哭哭啼啼向我索求同情,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放荡不羁,妖娆的伪装剥落,只剩下一个脆弱的灵魂,像孤苦无助的孩子。 我终于承受不了,反转身抓住他的双肩用力摇。 “你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我哭喊道,“我不也一样没了父母吗,我忍受着来自家庭的屈辱,还要出来赚钱养家,我就不可怜吗? 我做的工哪一样不是最卑微的,白天伺候人家的吃喝拉撒,晚上看着别人灯红酒绿,还要面临被人骚扰甚至强,暴的风险,我就不可怜了吗?” 沈七被我的歇斯底里给震住了,任由我抓着他的肩膀,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我,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睁着眼睛睡着了,他却突然展开双臂将我抱了个结结实实。 “你可怜,我也可怜,我们都可怜,所以,你不要吼我好不好?”他轻声说道,“你别动,别推开我,我们就这么抱一抱,只是抱一抱,能撑过这晚也好啊……” 这日子该有多难熬啊,他竟然是撑过一晚算一晚吗? 我放弃了挣扎,在他怀里泪如雨下。 …… 天亮的时候,我是被兮兮吵醒的,听到兮兮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昨晚失去的理智瞬间回归。 昨夜醉得狼狈,也不知我俩有没有什么丑态被兮兮看到。 我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四下看,意外地发现自己就在兮兮对面的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而沈七却不在。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让兮兮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妈妈,沈七叔叔呢?”兮兮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 “呃……妈妈也不知道,可能回他自己家了吧!”我翻身下床,坐在她的床上,给她穿衣服。 “啊?叔叔怎么能回家呢?”兮兮竟然撅起了小嘴,说道,“那我饿了怎么办?” “你饿了不是还有妈妈吗?”我失笑,“难道没有叔叔的时候你都没吃过饭吗?” “吃是吃过,但是有了叔叔以后就不想再吃别的饭了。”兮兮说道。 “嘿!你个臭丫头,嘴巴这么快就养刁啦!”我轻轻拍了她一巴掌,“那你以后就跟叔叔过好了。” “好啊好啊!”兮兮拍手道,“我们以后就跟叔叔在一起吧!” 我惊得差点把她摔掉地上。 这时我的手机来了信息,我放下兮兮,拿过来一看,是沈七发来的。 “床头柜里有钱,你醒了就带兮兮吃东西,要是不想回家,就继续住,想回家就直接走,房间不用退。” 我放下手机,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放了一沓钱,也不知道有多少。 吃个饭用得了这么多钱吗? 显摆他有钱似的! 我把钱收起来,打算找机会再还给他。 家是一定要回的,昨晚闹那一出,还不知道婆婆会怎么告状怎么折腾呢,而且,我还要赶去照顾梁伯伯呢! 兮兮还是得放在家里。 一想到这个,我心就忍不住揪痛,可怜的兮兮,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着要不要考虑把她送去幼儿园,可她还没满三周岁,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幼儿园的生活。 我和兮兮吃过早餐,就带着她回家,路上我有点不放心,又给潘晓甜打了个电话。 潘晓甜一夜狂欢还没睡醒,一听是我立马就精神了。 “怎么样,昨晚跟七哥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她八卦兮兮地问道。 “胡说什么呢!”我隔着电话都尴尬起来,不想被她深挖,就骗她说,“他帮我们开了个房间就走了,根本没上楼。” “啊?怎么会这样?”潘晓甜失望地说道,“你真是,到嘴的那啥又飞了!” 什么鬼话! “行了,别贫了,我有正事问你。”我说道,“我现在带兮兮回家,心里毛毛的,总担心婆婆不会善罢干休。” “她敢!”潘晓甜喊道,“你不要怕,我告诉你,你一进门,就端起架势来,要那种昂首挺胸的,目空一切的,知道吗? 你看七哥,还有梁大帅哥,看人家那气场,胆小的能当场吓尿,所以这人呐,最重要就是气场。 你婆婆一看你这么底气十足,保准不敢惹你,她要敢为难你,你就对她说两个字,知道哪两个字吗?” “嗯……照片!”我迟疑了一下说道。 “对,这不挺上道嘛!”潘晓甜笑道,“我告诉你,好人不好做,但学坏还是挺容易的,下次我再教你怎么撩男神哈。” 正经不过三秒! 我无奈挂掉电话,不想再听她胡说八道。 我们直接打了个车回家,进门的那一刻,我强忍着内心的忐忑,照着潘晓甜教的,挺起胸膛,昂起头,眼珠子看着天花板就进了屋。 结果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害我白端了半天架子。 我松开兮兮的手,让她回自己房间了,我放下包,刚想到沙发上坐一会,婆婆却从卧室里出来了。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扣扣子,看到我在客厅,顿时吓了一跳。 “哎哟,吓我一跳!”她拍着心口抱怨道,“回来也不吱一声,无声无息的,跟个女鬼似的。” 我刚放松的肌肉又紧绷起来,重新昂起头,抬高下巴,丢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 “吓什么吓,你第一天见我呀!”我粗声粗气的说道。 婆婆顿时瞪圆了眼睛。 “嘿!你出去一夜长胆了是吧?”她狠声说道。 “怎么,你睡了一觉就忘了昨天拍的照片了是吧?”我也提高了声音。 婆婆神情一变,老脸涨的通红,嚣张的气焰也熄了。 “哼!”我冷哼一声,“昨晚的事没告诉你儿子吧?” “没,没有,他昨晚没回来!”婆婆脱口而出。 “没回来?”我吃惊地问道,“上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我连你都管不了,还能管得了他?”婆婆自知说漏了嘴,嘟哝了一句就往洗手间跑。 “你站住!”我在后面喊道。 婆婆赶紧停下来。 “我现在要去上班,你在家好好带兮兮,知道吗,要是我回来听兮兮说一句你的不是,你就等着走红网络吧!”我厉声说道。 “不,不要,我会好好对兮兮的。”婆婆忙向我保证。 说实话,她这么大年纪了,因为一个不堪的把柄,对着我低声下气,我真是有些于心不忍,为难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甚至想就这么算了,让潘晓甜把照片删了吧,别再折腾一个老人家。 但是想想兮兮,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心软,我又不是圣母,为什么要原谅一个伤害我女儿的人。 思来想去,为了兮兮,我只能暂时扮演这样的恶人,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就这样,我硬着心肠把兮兮丢给奶奶,又出了门。 可即便是知道婆婆不敢再造次,我也还是不放心,去梁伯伯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不还是辞了工吧,从韩叔叔那先预支点钱出来,等明年再还他。 可是怎么和梁伯伯开口呢?头一天才答应了要照顾人家,今天就说不干了,这样也太言而无信了吧? 我一整天都在七想八想,魂不守舍,以至于在给梁伯伯做晚饭的时候把手都切了。 第50章 狐狸精又去你家了 我捂着滴血的手指从厨房出来找创可贴,梁伯伯看见吓的不轻,赶紧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消毒水和药棉,帮我清洗伤口,又用纱布细心地包扎好。 梁伯伯一边低头帮我包扎,一边唠叨我,“这么大个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切个菜都能切到手,多疼啊,看你以后长不长点记性……” 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爸,我小时候不小心磕了碰了,他也是这样边包边絮叨,看似责怪,实则是心疼,让我觉得特别温暖。 “行了,包好了,这几天不要沾水啊!”梁伯伯抬头嘱咐我。 我对上他的目光,想要开口辞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慌乱地视线也从梁伯伯身上离开,无意间扫了一眼门口,却发现梁薄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神情落寞。 梁伯伯也看见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啦?”就拿起报纸继续看起来。 梁薄索性口都没张开,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脱掉风衣挂在衣帽架上。 他虽然只穿黑色风衣,但我发现每次的款式都不一样,来一次,换一件,他得有多少风衣呀? 要是也像沈七一样一件好几万,那他光风衣就值个百八十万? 有钱人真是会铺张! 沈七走到餐桌前准备坐下,发现上面没有饭菜,又移步去沙发上坐下,随手抽了一份报纸看起来。 父子俩一人一个单人沙发,一人一打报纸,各自看的聚精会神。 剩下我一个多余的人,又回去厨房忙活。 “年纪轻轻的,看什么报纸啊?”我在厨房听到梁伯伯大声说道,“你们不都用网看新闻了吗,那就回去再看,小郁手受伤了,你去厨房帮她端菜。 噢no!我心里哀嚎道,别让他来,千万别让他来,他一来我保不齐还要再切一回。 我溜到厨房门口往外看,同时又希望梁薄不要什么都听他爸的。 然而梁伯伯是听不到我内心的呐喊的,他强行夺下梁薄的报纸,把他赶进了厨房。 我赶紧回到灶台前,装模作样忙碌,梁薄已经大踏步进来了,我觉得他这架势不像是进厨房,而是像上战场。 他一进来,本来挺宽敞的厨房顿时变得狭窄,似乎连空气都被压缩了,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先在水池洗了个手,然后问我,“毛巾呢?” “在门后钩上。”我低声道。 他过去擦了擦手,又问我,“菜呢?” “在锅里,还没熟。”我说道。 他就不吭声了,站在旁边转着戒指等菜熟。 身边多了个人,我手脚都不自在,几次差点放错了调料。 我不想被他这么死盯着,只好给他找活干。 “要不你帮我剥几颗蒜吧!”我试探着问道。 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接过我递来的蒜认真剥起来。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可能也觉得站在我旁边会让我有压力,就拿着蒜在厨房里走动,先是打开冰箱,认真检查了里面的食物储存状况,又打开橱柜的柜门挨个查看,我想他一定是看梁伯伯有没有偷藏甜食。 “上次买的面粉怎么还没动?”他忽然问道。 “啊,那个,很少会用到的。”我说道,心想家里就我和梁伯伯两个人,他自己又时来时不来,顶多算半个,两个半人,本来消耗就不大,每天又要变着花样吃,那么多面粉,到过年都吃不完。 梁薄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我就回头继续炒菜。 “等会我送你。”他忽然又来一句。 “不用了!”我放下锅铲,慌忙拒绝。 “你说不用没有用。”梁薄说道,看了一眼客厅,“我爸对你比对我都上心。” 呃……他这是,吃醋了?我古怪地想道,这么大个男人,应该不至于吧? 不过我最终没说什么。 吃过晚饭,梁伯伯果然又让梁薄送我,我俩对视一眼,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无奈。 我在想,我的电瓶车是不是该退休了。 上了车,我依然坐在后排,看着梁薄俊朗的侧颜出神。 我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稀奇古怪的际遇,像我和陈世炎,因为一次问路一杯奶昔,最后竟然成了夫妻,成了夫妻却不能白头到老,半路偏要杀出个赵惠心。 像我和潘晓甜,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义勇为,从色,狼手下救了她,没想到竟然坏了她的生意,我们俩却又因此成了好朋。 像我和沈七,一个经营欢场生意的大老板,却从一个剽客手中救了我,而后对我另眼相待,原因竟然是我像他死去的妈妈。 像我和梁薄,说出去更是让人跌破眼镜,谁能想到,叱咤商界风云的江城第一帅,为了一个‘孝’字,天天被父亲强迫,给一个保姆充当免费司机。 所以说,生活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想不想换一份兼职?”梁薄突兀地在前排问道。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不用了,我会的很有限,而且不太擅长交际,没有什么适合的工作,也就出出力气行。”我回答道。 梁薄很意外,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你没读大学?” “读了,不过没读完。”我说道。 “为什么?”梁薄问道。 “因为,结婚……”我黯然道。 梁薄半天没说话。 我觉得他肯定在心里鄙视我。 一直到夜煌门口,他都没有再说话,然而就在我开门下车的一瞬间,他又叫住我。 “明天早上,能不能再做一次那个汤?”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应该是疙瘩汤,忙答应了一声“好”,然后下车。 他没有说下班有人接我的话,但我知道,小周一定会来的。 昨天晚上闹的那么厉害,以至于我今天看到刘丽时有点发怵,但我想起潘晓甜教我的话,昂首挺胸地从她面前过去了。 “哼!狗仗人势!”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冷哼着甩出一句话。 “那也要有势可仗才行!”我不知哪来勇气,脱口说道,“不像有些人,愿意给人家做狗,可惜人家不稀罕,一脚踢开了!” “你!”刘丽后退一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怒道,“说谁呢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吓得本能地缩了一下肩,却又想起潘晓甜的气场论,赶紧又挺起胸膛。 “随口一说罢了,至于谁愿意对号入座,我可管不了。”我甩开她的手臂,抬着下巴说道。 刘丽被噎了一下,气冲冲地对我扬起手掌。 “贱人,嘴皮子学利索了啊,跟潘晓甜那骚,货学的是吧!”她破口大骂,一巴掌扇了过来。 我抬手挡住,同时大力一推,她竟然踉跄着退出好几步,然后跌坐在地上。 原来是个纸老虎! “陪,睡多了,身体会被掏空的!”我轻蔑地说道,“说不过我,又打不过我,仗的势也没我的强,以后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样只会自取其辱,知道吗?” 说完也不管她会怎样,昂首挺胸地找潘晓甜去了。 走出去很远后,我的双腿还在打颤,手脚都是软的,一半是因为害怕,一半是因为激动,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和人吵架时第一次以胜利收场。 可惜大家都被沈七吓破了胆,没人围观,没人叫好,不免让我深以为憾。 潘晓甜不在宿舍,我打电话问她,才知道她已经去了公主房,让我去那找她。 我很少去她们专用的那间包厢,可能是出于内心深处的偏见,和自己多多少少的一点小洁癖,我总觉得那里是不干净的,充满了各种病菌的。 但我心里挂念着兮兮,又有许多话想和潘晓甜讲,就顾不了许多了。 我把手缩在袖子里面压下门把手,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烟雾,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灯光很暗,但潘晓甜一眼就看见了我,大声招呼我过去。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关门进去了。 屋里有十几个漂亮的女孩子,现在没上客人,她们都聚在一起抽烟,玩手机。 潘晓甜坐在角落里,不抽烟,也不玩手机,一脸的麻木。 我走过去,她招呼我坐在她身边。 我其实是不想坐的,因为听人说有人在公交车上坐了别人的坐过的位子,就被传染了那种病。 但我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我怕伤了潘晓甜的心,现在,除了兮兮,她就是我最在乎的人了。 好在现在是冬天,穿的衣服多,应该不会有事的。 “今天你看了没,兮兮在家还好吧?”我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她。 “兮兮倒没什么,老太婆不敢给她脸色。”潘晓甜说道,迟疑了一下,又说,“那狐狸精又去你家了,而且还……” “还怎样?”我顿时紧张起来。 “还用我说吗?”潘晓甜看着我,“你这么紧张干吗?难道你还对渣男余情未了?” 当然不是。 我当然也能想到他们会干嘛,但我紧张不是吃醋,而是担心又被兮兮听到他们的污言秽语,或者看到他们不堪的场景。 我不想兮兮幼小的心灵被迫接受成人世界的肮脏不堪。 潘晓甜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想法,跟着叹了口气。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被我保存下来,将来作为呈堂证供。”她安慰我说,“这可是巨有力的证据。” “可是金莲,我已经不想告他了,我只想杀了他,一了百了!”我恨恨地说道。 第51章 电脑里有什么 “怎么个了法?”潘晓甜瞪着我,“你痛快了,兮兮怎么办,爸爸被妈妈杀了,妈妈被枪毙了,她的人生还要怎么过?” 我不能听到关于兮兮的话,一听到就忍不住想哭。 “要是杀人不犯法,你以为我会留我家那个人渣活到现在吗?”潘晓甜又说道,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恨意。 我深呼吸,仰头将快要流出的眼泪憋回去。 “视频给我看一下。”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小声说道。 “怎么,还嫌伤的不够?”潘晓甜说道。 “不是,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别的。”我解释道。 潘晓甜又叹口气,把手机打开递给我。 视频里,陈世炎搂着赵惠心的腰出现在客厅,赵惠心先是过去和婆婆说了几句话,又抱了抱在一边玩耍的兮兮。 看到这个肮脏的女人假惺惺地抱着兮兮亲热,气得我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紧接着,赵惠心放下了兮兮,和陈世炎一起进了卧室。 他们俩同时脱了外套扔在床上,我以为下一步就要脱裤子了,陈世炎却转身去打开了电脑。 两个人凑在电脑前看了一阵子,赵惠心忽然开心地在原地蹦了两下,陈世炎也很激动,站起来抱起赵惠心转了两圈,然后又忽然停下来,小心翼翼把她抱到了床上。 赵惠心搂着陈世炎的脖子,两人一起倒在床上,开始了人肉大战…… 我恶心地闭上眼睛,把手机还给了潘晓甜。 “看吧,我说不让你看,你还偏要自己找堵。”潘晓甜说道,“女人呀,都是贱骨头,不亲眼看一次,死都不甘心!” 是啊,我是不甘心,但我的不甘心不是对陈世炎爱的有多深,而是我不想承认自己当初选择的失败,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不想承认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等等!我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直勾勾盯着潘晓甜,想说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干嘛,吓我一跳。”潘晓甜抱怨地拍了我一下。 “那个……电脑里有什么东西?”我疑惑地说道。 潘晓甜一愣。 “对呀,为什么奸夫银妇看了以后那么兴奋?”她也跟着疑惑起来,忽而一拍大腿,大叫道,“莫非是日本动作片?” “金莲,什么动作片,我也要看!”对面一个性感的美女扭着腰说道,“有什么新鲜招数,拿出来大家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嘛!” “进你个大头鬼!”潘晓甜拿起茶几上的小零食砸过去,“你要再进步,你的客人都得被你吸干!”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吸血鬼。”那美女嘟着嘴说道。 “没说你是吸血鬼,你是吸精鬼!”旁边有人接口道。 一屋子女人全都嘻嘻哈哈笑起来,话也越说越露骨。 我坐在这边尴尬万分,借口要干活,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此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心神不宁,想着电脑的事,又挂念着兮兮,根本没心思上班。 恍恍惚惚到了下班时间,小姚提醒我该打卡了,我才回过神来。 一晚上也没送几趟酒,刘丽竟然没找我麻烦,小姚她们也没一点意见,就任凭我发了一晚上呆,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尽管我知道,她们不是没意见,而是迫于沈七对我的态度,但白拿工资不干活,还是让我自觉惭愧。 同时,我也深深意识到,这两份工作,真的得辞掉一份了。 可到底辞哪个呢? 我个人更倾向于在梁伯伯家做事,简单,轻松,没有压力,工资也高。 当然,作为兼职,夜煌的工资也不低,虽然环境复杂了些,偶尔会遇到酒醉客人的骚扰,但也会经常碰到大方的客人,小费给的很足。 而且,沈七对我又实在没话说。 我又是那种受人一点恩恨不得拿命来报的人。 其实说实话,这两边哪一个离了我都无关紧要,太阳照样升起,地球照转不误,只是我自己把情感看的太重,拒绝人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我打卡换衣服,拎着包去了停车场,想看看小周来没来,他如果没来,我就自己打车回去。 结果我刚到停车场,小周先看见我了,站在车边招呼我过去。 我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就像知道自己没被遗忘的感觉。 路上,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后排想心事,小周忽然开口叫我。 “郁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他关切地问道。 我的思绪被打断,有点奇怪地看向他,接我这么多次,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让我很是不解。 “是这样的,郁小姐。”小周见我不说话,又讪笑解释道,“我见你每次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就多嘴问了一句。” “哦,没事的,谢谢你!”我怕他误以为我嫌他多管闲事,忙笑了笑表示感谢。 “其实,郁小姐,我再多说一句哈,你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事,不如跟梁总说一声。”小周说道,“以梁总在江城的影响力,几乎没什么办不成的事。” “是吗?”我笑笑,“梁总是很厉害,但我一个做佣人的,怎么可以用自己的私事麻烦他。” “这有什么?”小周说道,“以前照顾老爷子的工人,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拜托老爷子或者梁总帮忙的,梁总一句话,普通人跑断腿都办不来。” “那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然后那些人都被辞退了。”小周抓抓头发,嘿嘿干笑起来。 “所以说,做佣人的,怎么能把自己的雇主当佣人呢?”我说道,“人家请你来,可不是替你解决麻烦的,对吧?” “可是你不一样的,郁小姐。”小周说道,“老爷子和梁总对你可是另眼相看的。” “可那正是因为我不多事呀!”我说道,“如果我也和之前的工人一样大事小事都想沾梁总的光,梁伯伯还会对我另眼相看吗?” 小周在前面沉默了片刻。 “郁小姐,你说的对,你真是一个有修养的人。”他说道。 “也不是,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固执,我不太喜欢攀关系走捷径,当然,主要也是张不开嘴,拉不下脸,但我觉得,一件事情,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解决办法,我比较愿意自己解决。”我说道。 “那好吧,我会如实向梁总汇报的。”小周说道。 汇报? 我大吃一惊,顿时坐直了身子。 “小周,你刚才说什么?”我问道,“如实汇报是什么意思?” 小周又开始抓头发。 “那个,郁小姐,嘿嘿……”他不自在地说道,“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我那个……唉呀,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是梁总让我问你需不需要帮忙的……” …… 及至下了车,和小周道过别,进了电梯,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我做梦也想不到,梁薄会用这种方式来间接地表达想要对我提供帮助。 他没有当面问我,是在顾及自己的身份,还是在照顾我敏感而脆弱的自尊,我不得而知,但我隐隐觉得,他似乎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 有没有可能,他冷漠的外表下,其实也有一颗火热的心呢? 回到家,我先去兮兮房间看了看,她搂着布娃娃睡得香甜,我亲了下她的小脸,真的好希望她永远不要长大,不要涉足成人世界的虚伪阴暗。 我的宝贝儿,为了你,妈妈一定要学会坚强! 妈妈要做你的高墙,你的盾牌,你的避风港! 妈妈一定要拼尽全力,给你最美好的人生! 我又看了她一会儿,细细地帮她掖好被角,才回了主卧。 开门开灯的一瞬间,我的手忍不住发抖,我害怕赵惠心没走,我害怕看到他们相拥而眠的场面。 即使是不爱了,也不愿意看到曾经的爱被别人占据吧! 然而,当灯光亮起的时候,我发现,床上不但没有赵惠心,也没有陈世炎。 虽然小周的车比我的电瓶车快,但现在也是夜里十二点半了,陈世炎竟然不在家,大半夜的,他会跑哪去呢?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间狭小的出租房。 当然,以赵惠心现在的状态,应该不会再住出租房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陈世炎不在家的原因绝对是因为她。 我的心脏突然抽疼了几下。 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还是忍不住会受伤。 我透过模糊的双眼环视这间卧室,角角落落都充满往日的记忆,只是那个男主角,已经变了心…… 忽然,我的眼睛定格在窗前的电脑上! 对呀,他不在家不更好吗,多好的机会呀! 我快步走过去,打开了电源。 等待开机的时间,我给陈世炎打个了电话,我担心他会突然回来。 电话接通,陈世炎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 “老婆,你下班啦?”他假意关心地问道,“路上冷不冷?” “不冷,我穿的厚。”我说道,“你怎么不在家?” “哦,店里刚来了一批新药,明天就得上架,我们在加班盘点,打价。”他说道,“要是盘得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了。” 我之前提过的吧,自从我们家生意黄了以后,他就应聘到别的药店做学徒了。 不过,我现在才没闲心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我只要确定他不回来就行了。 “那你就别回来了,越到夜深天越冷,来回跑会冻坏的。”我顺着他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婆关心!”陈世炎说道,“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睡吧!” “好,晚安!”我说道。 “晚安老婆,爱你!”陈世炎说道。 爱我? 呵呵! 我放下手机,嘲讽地笑笑,点开电脑页面。 第52章 惠世堂是谁的 看了一会儿,我发现陈世炎的电脑和他的手机一样干净,干净地让我心生挫败感。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找不到,那他们两个到底是在兴奋什么?难道真的又被潘晓甜说中,他们就是在看日本动作片? 我渐渐失去耐心,恨不得打开窗户把电脑扔下去。 电脑不像手机,手机程序简单,只要挨个点开,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可电脑太复杂了,那么多程序那么多文件,对于我这个只能聊个qq看个电影打个僵尸的玩家来说,想要从这成千上万的文件找到疑点,说是大海捞针都不夸张。 怎么办,我要不要再求助潘晓甜,就怕又打断了某位客人的兴致,害她被骂。 我几乎要放弃了,拿着鼠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一通乱点,借以发泄我心中的愤怒,然而,奇迹出现了,我莫名其妙地就打开了一个表格:惠世堂大药房营业报表! 惠世堂大药房? 江城有这个名字的药店吗?怎么我好像没听说过? 虽然我对生意不怎么上心,但毕竟是干这行的,走到哪都会不自觉的留意路两边的药店,看看人家位置如何,生意如何,门面装修如何,所以基本上江城的药店我差不多都知道名字的,但就是没有见过惠世堂。 是陈世炎打工的地方吗?也不对吧,他一个打工的,怎么可能会有店里的营业报表,再说了,我好像听他说过一次,他那个店叫济民大药房来着,难道改名字了? 名字有什么好改的,惠世,济民,意思不是一样的吗? 我按捺住好奇心,一点一点地查看上面的数据,没想到这店生意还挺好,每天的营业额都很高,而且每个月的总营业额都是稳步上升,看的我这个不沾边的人都跟着兴奋。 再往下看,我又发现,原来这个惠世堂还不止一家店,后面还有一分店,二分店……一共有八家分店。 都赶上我爸那时候的辉煌了。 想起我爸,我心里莫名一跳,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闪过,却又卡住了。 是什么呢?我揉了揉眼睛,又拍拍脑袋,就是想不起来,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二点半了。 明天还要早起,我只得放弃了思考,打算明天找潘晓甜说道说道,她脑子好使,说不定能帮我想起什么来。 我清空了浏览痕迹,关机,上床,沉沉睡去。 因为睡的太晚,第二天起床开始头痛不已。 生兮兮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没照顾好,落下了一个偏头疼的毛病,刮风会疼,见强光会疼,来月经会疼,睡眠不好也会疼,吃了很多药也治不好。 后来一个老中医说,月子里落的病,要再生一胎,然后坐月子时小心护理,就会治愈。 可我也许永远没这机会了。 小周来接我的时候,见我一直摁着左边太阳穴,就问我怎么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头疼。”我说道。 “头疼很难受的。”小周说道,“等会路过药店的话,我停车帮你买点药。” “不用不用,疼过这一阵,自己就好了。”我说道。 我是真不喜欢麻烦人。 但小周不听,在路过一个药店时,固执地停住,非要下去买药。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退让一步,让他在车里等,我自己去买。 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总不好用他的钱。 我进去药店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招牌:永泰药店。 这名字也是药店常见的名字,全国各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进到里面,直接向柜员说了药名,请他帮我拿一盒。 付完钱,我随口问道,“请问你知道惠世堂大药房吗?” 那柜员看了我一眼,大概出于同行是冤家,不太愿意把生意往别处指。 “啊,你可能误会了。”我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去买药,而是找一个老乡,他说在那里上班,让我去找他玩,可我都不知道在哪。” 柜员听了我的解释,脸上稍微有些不自在,很明显,他肯定是以为我要去买药。 “惠世堂有好几个分店呢,你老乡在第几个分店你知道吗?”他因为误会了我,比先前热心了一些。 “这个我倒是没问,我也不知道啊!”我说道,“这惠世堂以前都没听说过,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之前是没有,就这两年才开的,但生意出奇的好。”柜员说道。 “两年能开这么多分店,够厉害的呀!”我说道。 “你有所不知,他们家这几个店哪,就是之前的长乐大药房。”柜员说道,“长乐大药房你总该知道吧,江城最有名的药房,可惜后来老板出了车祸,生意就黄了,几个店全被现在的惠世堂接下来了……” 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于我却像几百斤炸药同时爆炸一样,柜员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机械地拿起药往外走,一直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小周发动车子重新上路,我都没有缓过来。 自从爸妈走后,我悲痛欲绝,一直刻意地回避跟他们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我甚至不许陈世炎在我面前提起药房。 陈世炎就依着我,每天不管在药房里多忙多累,回来也一个字都不说,一直到后来药房经营不下去,倒闭了,我都没有再听到长乐大药房这几个字,我甚至还庆幸,这世界上又少了一样会勾起我伤痛的事物。 我以为只要我听不到看不到,我就会慢慢遗忘,走出痛失双亲的悲伤,可是今天,当“长乐大药房”被一个陌生人不痛不痒地说出口,我却分明感到一阵无法呼吸的痛。 我是多么愚蠢,我以为我很爱父母,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像我一样爱他们,想念他们! 可是,我连他们辛苦创下的基业都没守住,甚至还因为它的倒闭而庆幸,而觉得解脱。 如今不过短短两三年,父亲的心血已经易主,别人在他的根基之上做的风声水起,而我,却沦落至此…… 这就是我爱父母的方式! 这就是我向他们表达思念的方式! 这就是我应得的下场! 我捂着心口,那里像被钝器敲击一样闷闷的痛,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我想哭,却没有眼泪。 是的,我这样的人,连眼泪都不配流! 我叫停小周,告诉他我头疼的厉害,必须去医院一趟,让他帮我告诉梁伯伯一声,顺便在外面买些早餐给梁伯伯吃。 小周没想到我突然变严重了,一下子慌了手脚。 “那怎么办郁小姐,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再去老爷子那里?”他着急地说道。 “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我说道,“照顾梁伯伯要紧,咱们本来就耽误了,再晚了就影响他吃药的时间了。” 小周还是有点犹豫。 “那要不,我给梁总打个电话?”他征求我的意见。 我摆手制止了他。 “这点小事,哪里就要惊动他,咱们连这点事都不能自己解决吗?” 小周看我态度坚决,只好听我的话,开车走了。 我目送着他远离,然后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我要去惠世堂大药房总店,并告诉他详细的地址。 既然是接我们家的店,地址我当然比谁都清楚。 我非要看一看,这个惠世堂究竟是谁开的。 十五分钟后,我在一个十字路口下了车,以前的长乐现在的惠世堂,就在马路对面,只要穿过红绿灯就到了。 我抬头看过去,那红底黑字的大招牌十分显眼,“惠世堂大药房”六个大字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骑电瓶车必备的装备,大口罩,太阳镜,一一戴好,然后又将棉服帽子盖在头上,捂得严严实实就过了马路,直奔惠世堂而去。 隔着明亮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摆设布局已经全部改变,一点从前的影子都没了。 我不由得一阵唏嘘,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属于我们郁家的三十年,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 我推门进到店里,四周环视了一下,有四五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忙碌着,离我最近的一个女店员已经走过来招呼我。 “你好,小姐,请问买什么药?” 什么不买也不现实,我只好告诉她我偏头疼,问什么药疗效比较好。 “偏头疼很难根治的,一般的药物只能缓解,我给你推荐几种效果不错的,你先看看好吧?”女店员说道。 “好的,你拿几种来我看看。”我敷衍着她,趁她回身拿药时又四下张望。 在最尽头的一面墙上,我看到了挂着的营业执照。 只要看看营业执照上是谁的名字,我就知道是不是以前的同行。 我正准备走过去,那店员已经把几种药摆在我面前。 “小姐你看,这几种都挺好的,我来一一为你介绍一下。” 我只好停下来,耐着性子听她介绍。 店员素质和专业知识倒是很不错,可我压根无心听她讲述,只想着怎样找个借口到营业执照那边去。 第53章 刷我的卡 正当我苦于没办法摆脱店员时,我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 真是比及时雨还及时,我暗暗窃喜,向店员歉意地一笑,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接通了才发现,电话是梁薄打来的。 “你在哪里?” 没有寒暄,没有过度,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窃喜的情绪就削弱了一半。 “我,我偏头疼犯了,在医院看病。”我小声怯怯地回答,脚下自然而然地向那边踱了过去。 “哪个医院?”他又问道。 这回剩下的一半喜悦也没影了,只余慌乱。 “我,那个,只是一个门诊,我路过就进来了,没看名字。”我胡乱说道。 反正不管我怎么编他都能听出来是瞎话,时间紧迫,我也就不那么用心编了。 “你确定?”梁薄果然听出我在撒谎,冷冷地问道。 “啊,我,我确定。”我硬着头皮说道,终于走到了营业执照前面。 “说地址,我让小周去接你。”梁薄说道。 “不用了……”我说道,踮着脚去看了一眼营业执照,就这一眼,惊得我魂飞魄散,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地砖上,屏幕摔的粉碎。 经营者姓名:赵惠心! 进来之前,我曾设想过无数可能,甚至想到了很多以前的同行,可是我千想万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赵惠心! 怎么会是她?她到底什么来头?她哪来的实力可以盘下我们家八个店面? 我愣愣地盯着地上的手机,连弯腰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和猜想在我脑海里呼啸而过,渐渐形成一道光,刷地一下从我眼前划过,我猛地抬起头,眼睛定格在店名上。 惠世堂! “惠”是赵惠心,“世”呢? 陈世炎? 陈世炎! 没错,一定是陈世炎,绝对是陈世炎,也只能是陈世炎! 除了陈世炎,谁有本事一举接下八个长乐药房? 是的,我不否认这世界上多的是有钱人,但药店生意不比别的,不是服装店,不是快餐店,你款式好,你口味好就能做,就能开一家又一家。 它要求的远比别的行业复杂,严格,从店面选址,设计宣传,到进货渠道,药品质量,折扣资源,再到店员的专业培训,坐堂医师的医术高低,方方面面,不一而足,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大城市,没个十年八年都扎不下根基。 开这八家分店,我爸用了三十年。 她赵惠心是何许人,能在两三年内就干的风声水起,要说这其中没有陈世炎的参与,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那么,陈世炎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我捡起手机,在店员讶异的目光中夺门而出。 我打了个车,让司机拉着我把其余七家店全都转了一遍。 毫无疑问,每一家的营业执照上都写着赵惠心的名字。 这个我已经能接受,但让我疑惑不解的是,这八家店里,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 即使是换了店主,换了名字,换了装潢,但做生意总得需要员工吧,之前的那些都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员工,哪个老板不喜欢这样的员工,无需培训,直接就能开工,为什么不留下来? 如果陈世炎真的参与其中,难道他不知道这些员工是多么宝贵的资源吗,怎么能一个都不要呢? 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的头疼不但没好转,反而因为这些纷乱的思绪更加剧烈。 我已经不能再思考,我需要安静,我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让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心歇息片刻。 否则,在找到真相之前我就得倒下。 从最后一家店里出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街上,冬日的阳光没有温度却异常刺眼,刺得我差点流下眼泪,头上的血管都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大街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我却像迷失了方向一样,不知该往哪里走。 往哪走都是喧嚣,往哪走都是嘈杂,没有一个地方是安静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停下来歇息的。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不管不顾地在绿化带的台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来,满身的疲累排山倒海似的汹涌而来,我像虾子一样弯下腰,低下头,眼泪叭嗒叭嗒滴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身边行人来来往往,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为我停留,这一刻,我被全世界遗忘。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觉得这么孤单,无助,疲惫,生而无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你在这干嘛?”有个声音沉声问道。 我抬起头,就看到梁薄冷峻的脸。 他看到我红肿的双眼,露出微讶的表情。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又问道。 我麻木地抬起右手,摊开手掌,把摔碎的手机给他看。 “所以,你是为这个哭的?”梁薄皱眉道。 意思是不就一个破手机吗,也值得哭哭啼啼的? 我突然觉得莫名的委屈,嘴一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梁薄吓了一跳。 大概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他也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状况,面对路人投来的怪异目光,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就那么愣愣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无意识地重复着转戒指的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管他怎样,既然已经丢人了,索性丢到底,哭个痛快,要不然我非憋死不可。 梁薄在我面前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弯腰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别哭了,跟我走!”他说道,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径直拉着我朝前走去。 我像个木偶似的,跌跌撞撞被他拖着走了很远,后来,我也顾不上哭了,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最后,他带我走进了一个手机店。 “喜欢什么样的,去挑!”他把我带到柜台前,松开我的手。 拉着的时候不觉得,松开了却好像少了些什么,我怔怔地看着被他握的微红的手,脸颊渐渐烧了起来。 “先生小姐上午好,请问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手机,我可以为你介绍。”营业员礼貌地招呼道。 我垂首不语。 “好的,耐摔的!”梁薄板着脸说道。 我也不知被戳中了哪根神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梁薄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营业员果然拿了一款手机递过来,“两位请看一下,这款手机又高端又结实,能挡子弹的!” 我又想笑,但努力憋住了。 营业员又嘚啵嘚啵说了一大堆手机的性能优点,我一句没听进去。 “就它吧!”梁薄说道,随手丢过一张卡。 营业员眼睛都瞪大了,大概是成交的太容易了,有点做梦的感觉。 “我自己来吧!”我赶紧说道,低头去包里拿钱,“多少钱,我给你现金。” “7888元,美女。”营业员说道。 我拿钱包的手就顿住了,尴尬地看向梁薄,又看向营业员。 梁薄唇角微挑,几不可闻地呵了一声。 “刷吧!”他对营业员说道。 “好的先生。”营业员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拿起卡就往收银台跑。 “这个太贵了,换个便宜点的吧?”我小声说道。 “结实就好!”梁薄说道。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还你啊?”我说道。 “从工资里扣。”梁薄淡然说道。 “可,可我的工资还有别的用啊!”我为难地说道。 梁薄盯着我看了一刻,丢给我三个字:“猪脑子!” 啊?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营业员叫去输密码了。 我很想追上去问问,我怎么就猪脑子了,可我终究没那个胆量,只好悻悻然放弃了。 算了,每个月还一点吧,只当是分期付款了,还没利息。 从手机店出来,我们又步行走回到原来的地方,他的车停在那边。 我跟在他身后,想起刚才被他一路拉着手的情景,心扑通扑通直跳。 我放肆地打量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沉稳,可以给人十足的安全感,是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 “看我干嘛?” 我正在浮想联翩,他突然停步回头,我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吓得慌忙倒退,他又转回头继续向前。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终于走到停车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自动站在后车门等他开锁。 “坐副驾!”他开口道。 我乖乖地绕到副驾。 没办法,谁的地盘听谁的! 车开出去很远,我才发现这并不是去梁伯伯家的路。 “梁总,咱们这是去哪?”我疑惑地问道。 “去公司!”他看着前方说道。 “为,为什么?”我问道,“快十一点了,我还要给梁伯伯做饭呢!” “有人做。”梁薄说道。 “哦!”我说道,“那,那我干嘛?” 这回他没回答我。 我也没敢再追问。 “你确定不用我帮忙?”梁薄突然反过来问我。 “帮,什么忙?”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忙摇摇头,说,“谢谢梁总,我还是先自己试试吧,如果我自己实在解决不了,再来麻烦你。” 沈七说过的,报仇,就是要亲自动手才过瘾! 第54章 到我这来睡一觉 “好吧!”梁薄说道,“但愿你能如愿。” “谢谢梁总。”我说道,“不过我还要提前和你说一下,我这段时间要为一些私事费神,梁伯伯那里,我保证一日三餐不耽误,但其他时间,我可能需要不停外出,可以吗?” “我没意见,你跟我爸商量。”梁薄说道。 这就是答应了。 我小激动了一下。 我想过了,我不能辞掉梁伯伯这边的工作,这个工作对于我调查陈世炎简直太合适了,既可以为我打掩护,又方便随时外出,还不会引起陈世炎的怀疑。 唯一要抱歉的,就是对梁伯伯,不能长时间地陪他解闷了。 …… 百闻不如一见,当我跟随着梁薄踏进梁氏集团的办公大厦时,才深刻地意识到,潘晓甜之前所说的,不但没有夸大其词,而且几乎可以称的上是谦虚的说法。 我初到夜煌时,也非常震撼,但梁氏和夜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不同,它呈现出的是一种低调奢华,沉稳内敛,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一路行来,我发现这里的员工也深受老板的影响,每一个办公区,不管人多人少,都寂寂无声,员工之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甚至面对面都用电脑交流。 除了纸张翻动声,键盘打字声和复印机的声音,感觉简直是个鬼屋。 我跟在梁薄后面,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但没有一个人会回头看一眼,或两个人交头接耳一下,若不是他们迎面而来时会向梁薄简洁地问好,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瞎子。 梁薄的办公室在最顶层,29层,而且,这一层属于他一个人。 除了办公室,另外还有健身房,桌球室,阅览室,卧室,浴室等等,一应俱全。 简直不要太奢侈。 一进到办公室,他的助理小姐就抱过来一打文件放在他桌上,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办公室暖气很足,梁薄脱下风衣,露出里面卡其色毛衫。他外衣一水的黑色,里面的衣服倒是丰富多彩,光我见过的就有烟灰的,驼色的,酒红的,藏蓝的,还有眼前这件卡其的,每一种颜色在他身上都能演绎出不同的魅力。 真是天生的衣裳架子。 梁薄把风衣挂在衣架上,坐下来就投入了工作,完全把我给忘记了。 我先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在健身房溜达了一圈,也没意思,又去阅览室胡乱翻了几本书,还是没意思,干脆拿了本书,坐在窗边那张舒服的没天理的贵妃榻上看风景。 从高处俯瞰地面,人和车都变得非常渺小,喧嚣的声音达不到高处,像一幕哑剧。 往上看,净蓝的天,丝丝缕缕的云,颜色浅淡的冬阳,长阔高远的天际,美得像一场梦。 我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舒畅,黑甜无梦,宁静安祥,是爸妈走后最放松的一次。 我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我一开始有点迷糊,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待看到满屋子的书,才想起这是梁薄的阅览室。 我赶紧从榻上站起来,没留神一条羊绒毯从身上滑落下来。 谁帮我盖的?我疑惑地捡起来,重新叠好放在榻上,正要出去,梁薄进来了。 我不由一阵慌乱,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就在雇主的地盘肆无忌惮地睡着了呢! “不好意思,我失礼了。”我歉意地说道。 “睡好了?”梁薄似乎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我爸那边。” “不用麻烦梁总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说道。 梁薄看了我一眼,根本不屑搭理我,率先转身出去了。 我缩了下脑袋,默默跟上。 他叫我来这干嘛呢,什么事都没交待,现在又要送我回去,到底什么意思嘛,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大老远过来睡一觉? 我心头一跳,想起之前在街上,一心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歇息片刻……那么,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专门带我过来休息的? 这,怎么可能? 我盯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要真是这样的话,也太恐怖了吧,一个连说句话都嫌费劲的人,忽然做出这样怪异的举动,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怪异的事情发生。 梁薄并没有直接把我送回梁伯伯那里,而是在路上拐了个弯,带我去吃了下午茶,然后才送我回去。 我已经震撼到了极点,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躺在那间阅览室里,而眼前发生的事,只是我异想天开的梦境! 我旷了大半天工,梁伯伯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还乐呵呵地问我玩的开不开心。 我愕然,小周到底跟梁伯伯怎么讲的,难道是说我出去玩了?不是吧,他怎么可以这样黑我? 我有心想问问梁伯伯小周都说了些什么,又怕两下说漏了,只好随便应付了几句,等见到小周再说。 幸好梁伯伯也没有多问,又和我说起了别的话题。 梁薄站了一会就走了。 父子俩连一句话都没说。 做晚饭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昨天答应梁薄今天早上做疙瘩汤,结果也没做成,不然就明天做吧,到时候我发信息告诉他一声。 晚上去夜煌,我迫不及待地去找潘晓甜。 潘晓甜又在化妆,见我进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你老公昨晚没回家吧?” 我点点头。 她又问,“那你在电脑里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颤声说道。 “快说快说!”潘晓甜连妆也不化了,拉着我坐在床上,等我爆料。 我就详细地把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发现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什么?我的天呐!”潘晓甜听完万分震惊地叫道,“长欢,你老公真够阴啊!” “这话怎么讲,我正迷糊着呢,你快帮我分析分析。”我说道。 “有什么好分析的,这不明摆着的吗,你老公伙同情妇吞了你们郁家的家业!”潘晓甜激动地说道,“所以视频中奸夫银妇肯定是看到营业额又上涨了,才会对着电脑欣喜若狂!” “可是,他,怎么吞?”我迟疑道。 “我天,看看你这捉急的智商!”潘晓甜点着我说道,“多简单的事,他只要把店转到赵惠心的名下,店主改成赵惠心,不就跟你们郁家没什么关系了吗?” “怎么转,赵惠心哪来那么多钱接手?”我问道。 “艾玛,做人傻成你这样也是没救了。”潘晓甜说道,“赵惠心还需要用钱吗,比如说,你要把店转给我,咱俩去有关部门办转让手续,人家只管双方签字盖章就行了,谁特么管你多少钱转的呀,难道还要派人监督乙方有没有付钱给甲方吗?” 是啊,我真是傻,潘晓甜话的没错,如果这个局就是他们两个策划的,哪里还需要赵惠心有钱? 我自嘲地笑笑,心底一片冰凉,被人卖了还傻傻替人数钱,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可是,”我忽然想起什么,忙问潘晓甜,“可是那店是我爸的,我爸不在了,我才是唯一合法继承人,陈世炎虽然帮忙打理生意,可我才是店主啊,他怎么可能不经过我签字同意就把店转掉呢?难道这种事情有关部门不规定店主亲自到场吗?” “这倒是个疑点。”潘晓甜说道,“要不就是陈世炎找了关系,要不就是偷用了你的印章,只要他有心,甚至有可能在你睡着的时候偷摁你的指纹也不一定!” 我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陈世炎简直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夜夜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脖子,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幸亏陈世炎只是谋财,并没有想要害命,不然我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怔怔地看着潘晓甜,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潘晓甜伸手抓住我的双肩,瞪视着我的眼睛。 “别哭,长欢!”她大声说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没时间哭,也没资格哭,从今天,从现在,你要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要时刻警惕,要奋起反击,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要想尽办法地撕开那个渣男的伪装,夺回你失去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我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明白!”我咬牙吞下所有的恐惧和悲伤,只留满腔愤怒,“我发誓,我一定要揭开陈世炎的真面目,亲手夺回我爸妈的心血!我要渣男和他的情妇得到应有的报应!” “好,就是这样!”潘晓甜说道,“长欢,我一定会挺你到底!” 到如今再说谢谢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我唯有紧紧拥抱着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我郁长欢此生定会和潘晓甜同甘共苦,永不相负! 我们俩又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结伴下去大厅,醉生梦死的夜煌,才刚刚拉开狂欢的序幕。 自从我在同事眼里被看为是“傍”上了七爷的女人之后,我的活路明显减轻了,再也没有人对我呼来唤去,也没人敢指使我干这干哪。 我完全成了一个自由人,爱干嘛干嘛,不爱干就傻坐着,连刘丽都不再来招惹我。 但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该我干的活,我还是会一点不拉地干完,该送的酒,我还是一趟一趟的送,绝不会因此而偷懒。 晚上十点多,正是最忙的时候,我接连跑了几趟,端托盘端的手都酸了,送完一楼九号房的酒,我想着去茶水间喝口水喘喘气,还没拐过去,就听到大厅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第55章 挥刀 我赶紧快步往回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大厅一看,见正中间围了一些人,地上似乎有两个人在扭打,也不知道是喝醉酒的客人还是什么人。 我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又因为沈七上次才因为这发过火,所以我就没往前去,拿着托盘回了吧台。 闹的狠了自然有保安收场,别人还是不要瞎操心为好。 谁知,我刚放下托盘,就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姓郭的,王八蛋,你特么放开我!”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潘晓甜的声音吗? 潘晓甜? 潘晓甜被人打了? 我回过神,撒腿就往那边跑,就听见哧啦一声,像是谁的衣服被撕烂了。 “姓潘的,表子货,你不是爱浪吗,我现在让你浪个够,让大家都来欣赏你的祼体!”有个男人骂骂咧咧道。 我冲过去,扒开人群,果然是潘晓甜,正被一个男人压在地下撕扯。 “干什么呢你!”我气血上涌,冲上去就推那个男人,“你是谁,你为什么打人,快点起开!” “你又是谁,特么少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也打!”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手上丝毫不停顿。 “就是,人家老公教训不守妇道的老婆,你操的哪门子闲心!”有人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刘丽,她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爽,恨不得潘晓甜被当场打死。 “潘晓甜不死,有你哭的时候!”我咬牙说道,没功夫理会她,转回去拼命踢打那个男人,想把他从潘晓甜身上踢下去。 可我太低估盛怒中的男人的力气,我和潘晓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他一拳一拳砸在潘晓甜身上,我急得浑身冒火,起身就往吧台冲去。 我冲进吧台,抓起一把水果刀就往回跑,被负责做果盘的小孟一把抓住胳膊。 “哎呀我的大姐,你不要冲动好不好!”他哀求道,“你这样,出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的!” “不关你的事,出了事我自己担着!”我大声道,“你放手,不然我连你也砍!” 小孟吓得赶紧松手,我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吓坏了,全都远远的躲开,我握着刀,直朝那男人扑过去。 “长欢,不要啊!”潘晓甜瞥见我的动作,吓得嘶声大喊,“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伤了他是要被抓的!” 那男人回头一看,吓的一激灵,随即又发出几声狂笑。 “哈哈,臭表子,想捅我,来呀,我看你长没长那胆……”他一脸嘲讽地叫嚣道。 “那你就看看吧!”我已经被激怒,脑子一片空白,男人的脸也变成了陈世炎的脸,我咬紧牙关,挥刀劈了下去! 男人没想到我真敢,吓得慌忙抬手去挡,刀子哧啦一声划破了他的衣袖,也不知道有没有划到皮肉,反正他惨叫一声,从潘晓甜身上跌下来。 我已经杀红了眼,见一击不中,立刻又举起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砍过去。 大厅里一片尖叫声! 然而,我的手臂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又怎么了?”一个声音说道。 我回过头,就看见沈七正叼着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想起他之前的孟浪行为,心里一阵发慌,浑身的力气顿时被抽空,连水果刀都拿不住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差点砸着脚。 沈七手疾眼快,忙拉着我跳开一步,才躲过一劫。 人群轰一下全散了,尤其是刘丽,跑的比兔子还快。 “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有状况发生呢?”他松开手,皱起修长的眉,仔细端详我,说道,“不是打就是杀的,你该不会是黑煞星转世吧?” “……”我已经清醒过来,被自己的疯狂举动吓傻了,浑身抖得像打摆子,话都说不上来。 沈七长叹一声,放弃了从我嘴里问出真相的打算,转而看向那个男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我店里闹事?” 那男人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听口气你是这的老板对吧,你的人把我砍伤了,先说怎么赔钱吧!”他捂着胳膊叫嚣道。 “哈!”沈七一声轻笑,“别担心,我沈某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赔多少你开价,但是必须先报个名号!” 那人一愣。 “报,报什么名号?”他迟疑道,不相信沈七这么好说话。 “你的姓名。”沈七冷冷道,忽然变了脸色,将未燃尽的半支烟狠狠向男人脸上掷去,“我杀了你,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男人大吃一惊,慌忙躲闪。 “什,什么……”他梗着脖子喊道,“你敢,现在可是法,法制社会!” “哈,哈哈,真是笑死个人了。”沈七眼波流转,笑得花枝乱颤,继而笑容一收,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那人,“你来之前就没打听打听,我沈七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你是谁?”那人惊叫道,脸刷一下变得惨白,“你说,你是沈七?” “老胡,把他手脚捆了扔江里。”沈七已经失去耐心,想了想又说,“扔之前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喂狗,竟然连我都不认识,可恶!” 旁边一个彪形大汉应声上前。 那男人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嗷地一声怪叫,拔腿就往外跑,眨眼功夫就蹿出大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嘁,怂货!”沈七轻蔑地说道,也没让人再去追赶,垂目问潘晓甜,“他是谁?” “他叫郭山,是我男人,前几年跟别的女人跑了。”潘晓甜说道。 “哦?”沈七挑眉道,“那怎么又回来了?” “钱花完了,回来找我要钱。”潘晓甜神情麻木地说道。 沈七怔怔一刻。 “算他小子跑的快!”他说道,“看你伤的不轻,这几天别上工了,让郁长欢扶你回去休息吧。” “谢谢七哥!”我和潘晓甜同时说道。 沈七用眼角瞥了我一眼,重新点了一只烟,吐出一口白雾。 “你应该拿出对别人老公的狠劲来对你老公。”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 “老胡,吩咐看场子的,多看着这女人,喏,就是她!”沈七指着我说道。 看我?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爱惹事! “是,七爷!”老胡垂首应道。 沈七拍拍手,风摆杨柳地走了。 我赶紧扶起衣衫不整的潘晓甜,和她一起回了宿舍。 潘晓甜洗了个澡,换过衣服,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了,只是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触目惊心。 “真是畜生!”我看着心疼,恨恨地骂道,“王八蛋,他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好歹你也是他老婆呀!” “呵!”潘晓甜自嘲地一笑,“男人绝情起来,连妈都可以不要,何况老婆,老婆算什么,不过是一件破衣烂衫。” “可是……” “别可是了,他连人性都没有,还有什么道理可讲!”潘晓甜说道,“柜子里有个药箱,你帮我拿过来上点药。” 我赶紧过去找出来,打开一看,药真不少,光跌打损伤药都不下十几种,还有治外伤感染的,治痛经的,治失眠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你没事买这么多跌打药干嘛,难道你又神机妙算,知道你老公要来打你?”我故作轻松地问道。 “他不打,还有别人啊,你不知道吗,有些客人很变汰的,他们喜欢……,还喜欢……,所以受伤是常有的事,难道次次上医院?”潘晓甜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这是书上看来的故事,而不是她的亲身经历。 我不忍再听,借口去洗手,跑去了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我拿药仔仔细细把她所有的伤全都涂抹按揉了一遍。 潘晓甜趴在床上咯咯地笑。 “还别说,你按摩的手法真不赖呢!”她笑着说道,“跟谁学的?” “为了讨好我爸,多得些零花钱,跟我们家一个坐堂的老中医学了一段时间。”我说道。 “哈,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狡猾的时候。”潘晓甜说道。 是啊,我那时候有爸有妈,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多么快乐…… “行行,不说以前了。”潘晓甜一看我情绪低落,赶紧打断我,“你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吗?总不会在这打一辈子工吧?” “当然不会。”我说道,“等我夺回我们家的家业,我要把它重新改回原来的名字,好好经营,挣很多很多钱,将来把钱和店全都留给兮兮,让兮兮什么都不干,就做一个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娇娇女。” “咦!”潘晓甜鄙夷地说道,“大概你妈以前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啥心都不让你操,人情世故都不让你学,也不告诉你人间险恶,世道艰难,所以,你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潘晓甜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我妈爱我的心肯定和我爱兮兮的心一样,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你说的对,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正色道,“我将来一分钱都不给兮兮,让她自己奋斗!” “咦!”潘晓甜又撇嘴,“你这个狠心的后妈!” “嘿,怎么啥话都让你说了!”我瞪眼道。 潘晓甜哈哈大笑,沉重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又说了一会,潘晓甜忽然翻身坐起来。 “长欢,你陪我回趟家吧!”她说道。 “回家,回哪个家?”我不解地问道。 “回我婆婆那里。”潘晓甜不安地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在我婆婆枕头里放了几千块钱,那是给她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有保姆的工资,我担心郭山那个王八蛋会回家,他穷疯了什么钱都敢拿。” 上架三天,鬼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呜呜感谢给我打气加油投票留言订阅的你们,谢谢你们没有离弃我,让我知道冬天也可以很温暖,鞠躬! 第56章 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跟着不安起来。 “那咱们快走吧,这都十一点多了。”我说道,赶紧帮她拿棉服,拿鞋子,等她收拾好,我俩匆匆下楼,打了个车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觉得冷,我才发现匆忙之间我自己忘了换衣服,还穿着会所单薄的工装。 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潘晓甜只好敞开棉服,裹住我半边身子。 “幸好咱俩都瘦。”她说道,“等下到了我家,我给你找一件厚衣服穿。” “嗯,好。”我搓了搓手说道,“天这么冷,是不是要下雪了。” “是啊,据说下周开始就要迎来雨雪天气了。”司机师傅在前面说道,“唉呀,干我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雨雪天,一不小心就出事故。” “那可不,我爸妈……”我随口说道,差点就说出了我爸妈就是下雪天出事故走的。 很多司机都忌讳这种事,我急忙打住话头,没有往下说。 但心却因为触碰到这个永远的伤痕而隐隐作痛。 我看向车窗外,街景璀璨,万家灯火,整个城市流光溢彩,繁华喧嚣,可是,那曾经日日为我等候的,带着笑容给我开门的,嗔怪我穿的少了回的晚了的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世界这么大,却再没人爱我如斯! 我正在暗自神伤,手机忽然在包里响起来。 “换铃声啦?”潘晓甜问道。 我嗯了一声,没告诉她是换了手机。 电话是梁薄打来的。 “我让小周去接你。”他没头没脑地说道。 “我骑了车子的,不用麻烦他了。”我说道。 “他顺路。”梁薄说道。 顺个鬼的路,我早就问过小周,他家住在城南。 当然,这“鬼”话我是绝不敢在他面前说的。 “是这样的,我一个同事病了,我现在送她回家,她家在旧城区,不太好找,我等会儿直接从她家回去就行了。”我说道。 我发现自己撒谎越来越顺溜。 不过潘晓甜的家在旧城区倒是真的,她们已经接到了拆迁通知,过完年赔偿资金一到位,马上就要拆除。 潘晓甜家可以分到一套房子和七八十万的拆迁费。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我以为梁薄已经挂机,他却突然又开口道,“地址发过来。” 然后不由分说挂断了。 我被他弄得没脾气,只好问了潘晓甜家的地址发给他。 “谁呀,你这么听话?”潘晓甜八卦兮兮地问道。 “没谁。”我含糊道。 “少骗我,我可是火眼金睛的哦!”潘晓甜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 “你那么牛,自己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我翻着白眼说道。 “哈,别以为我不会!”潘晓甜当真装模作样的举着手乱掐一通,大喊一声,“是梁大帅哥,对不对?”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怎么样,我猜对了吧?”潘晓甜得意地说道。 我保持沉默。 “唉!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竟然全都喜欢上了哑巴!”潘晓甜见我不理她,大声叹道。 “别瞎说!”我脸一红,随手拍了她一巴掌,“玩笑可不能乱开!” “不乱开还叫玩笑吗?”潘晓甜哈哈大笑,“看你这羞涩的小模样,连我都有点情不自禁了。” 我俩笑笑闹闹的,多少驱散了心中的阴霾,不大一会儿,就到了潘晓甜的家。 认识她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她家,她本身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和丈夫对她的伤害,也是不常回来的,十天半月回来看一下,给婆婆和保姆留下生活费就走。 用她的话说,只要进了那个家门,就会想起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屈辱,就会忍不住想找到他将他千刀万剐。 潘晓甜的家还挺好找,就在大路边上,一个小小的院子,三间非常陈旧的平房,说是院子,其实院墙已经坍塌,连大门都没有,院子里胡乱种着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树,昏黄的路灯下,更加显得破败不堪。 西边房间的窗户有微弱的亮光,潘晓甜的婆婆应该就住那屋。 几个房门都没有关,我们走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潘晓甜径直去了亮灯的房间,我也跟了进去。 诺大的一个房间,靠里墙放了一张床,床尾处一组破旧的柜子,靠窗台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 这么晚了,潘晓甜的婆婆竟然还没睡,睁着枯干的眼睛看天花板,乍一看,还挺恐怖。 听到有脚步声,老人慢慢转过头,看是潘晓甜,挣扎着要起身。 “起不来就别瞎折腾!”潘晓甜生硬地说道,几步走过去制止了她婆婆,没好气地把被子掖了掖,“老实躺着吧!” 她嘴上说着狠话,行动却显出她的善良细心,若不是遇到一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她何至于沦落风尘。 “甜儿啊,你咋这个点回来了?”老人家也就听话地不再挣扎,细声细气地问道,“这姑娘是你同事呀?” “这是我家,我想啥时候回就啥时候回,不用你瞎操心!”潘晓甜语气依然很冲。 我上前扯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好好跟老人说话。谁知她眼一瞪,怒火转向我。 “你拉我干嘛?”她大声道,“看不惯是吧,觉得她可怜是吧,都是她自找的,还要连累我!”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她毕竟是个病人,好好说话吧!”我小声劝道。 潘晓甜的婆婆竟然听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姑娘,没事,你就让她说吧!”她说道,“我巴不得她再凶一点,打我骂我都行,只要她心里好受。 我们老郭家欠她的,八辈子都还不了啊……”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潘晓甜凶巴巴地说道,“但凡你以前懂点事,不至于纵容的你儿子现在这样!” “晓甜,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赶紧制止她,怕老人听了更加伤心。 她婆婆拍着胸口老泪纵横。 “没错,姑娘,甜儿说的对,都怪我。”她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不舍得让他干一点活,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毛病,后来甜儿就嫁过来,天天管着他,让他干这干那。 我那时候不知道甜儿是为他好,就觉得甜儿刻薄,狠心,糟践我儿子,心疼啊,就背后撺掇我儿子打她,想着把她打老实就好了。 他一开始还不敢打,后来打惯了,三天两头打,喝了酒就打,而且每回都往死里打。我害怕了,再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那不成器的,又在外面找了个野女人,整天鬼混不干正事,家里的钱都败光了。 后来我病了,做手术要二三十万,他也不管我,家都不肯回。 甜儿不忍心看我死,东借西借给我借了十几万,还没捂热就被那个没良心的偷偷摸去了,拿着钱就没影儿了,满世界都找不着。 甜儿气的要死,可是也没办法,只能又去借,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借的,但我知道肯定作了不少难,受了不少气。 我养的儿子不管我,我看不顺眼的儿媳妇却这样为我受苦,你说说,我是不是活该,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那你就去死啊!”潘晓甜泪流满面,哭着喊道,“你干嘛还不死,非要拖累我,你死了我不知道多快活,多的是男人愿意要我!” “晓甜,别说气话。”我上前搂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想要安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不痛不痒的劝慰谁都会说,但大多时候是与被劝的人无益的,你不是她,不知道她经历的什么,不知道她的心酸,也体会不到她的痛苦,劝慰的话就如同隔靴搔痒,无济于事,还显得特假。 我所能做的,也就是给她一个拥抱,让她知道人生虽苦,冬天虽冷,还有我在她身边。 潘晓甜的婆婆似乎也憋的狠了,这番像宣泄一样的述说,开启了她愁苦的闸门,一时也哭的泣不成声。 “哟,这都是咋地啦?”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把我们全都吓了一跳。 一个男人满身酒气,歪歪斜斜地走了进来,正是潘晓甜的丈夫郭山。 他一步三晃地走到老人床头,俯身叫了一声“妈。” “妈,你这是干啥呢,知道儿子回来了,高兴哭啦?”他醉醺醺地说道,咧着嘴干笑了两声。 潘晓甜的婆婆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他的归来。 “你个畜生,你不是死在外面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她气冲冲地骂道,“赶紧滚吧,我不是你妈,我也没有儿子!” “嘿,嘿嘿,妈你怎么说这话,你就是化成灰,也是我妈!”郭山恬不知耻地笑道。 他可真是会说话,几年不回,回来就咒他妈化成灰,这样的儿子,真是让人无语。 潘晓甜的婆婆更是气得不行,用力拍打着床沿让他滚! “行行行,你不待见我,我滚,我滚行了吧!”郭山说道,“不过滚之前你得给我点钱,我没钱了,连小霞都不跟我了。” “郭山,王八蛋,你别太过份了啊!”潘晓甜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还有脸说出要钱的话,拿亲娘的救命钱养野女人,还是人吗?” “闭嘴,臭表子!”郭山回头恶狠狠瞪着潘晓甜,“我不跟我妈翻脸,不代表我会忍你,你最好别惹我,不然老子打不死你!” 第57章 谁来救我 “畜生,你敢!”潘晓甜的婆婆不等潘晓甜吭声,抢过话头骂道,“你要敢打甜儿,我跟你拼命!” “你怎么跟我拼命,你动都动不了!”郭山哈哈大笑,低头凑近他妈,两只手撑在枕头上,“妈,你老了,不中用了,要命干什么,不是瞎糟钱吗,不如给儿子我拿去快活!” 他说着,忽然探手往枕头下边摸去,表情顿时变得开心无比,“哈,哈哈,我就知道,多少年了,还是把钱藏这……” “郭山,你特么放手!”潘晓甜猛地扑上去,郭山已经摸出钱揣进了怀里。 “滚,给老子滚!”他一把推开潘晓甜,就往外面退,一边骂道,“臭表子,少管老子的闲事,以后你想怎么样,老子也不管你了,但是老子被你戴了无数顶帽子,你卖的钱必须给老子分一半!” “你特么闭嘴……”潘晓甜急红了眼,大声骂道,可是她婆婆已经听到了。 “什么,你个坏良心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老婆,你也不怕遭雷劈!”老人家气得声音都变了。 “劈我?为什么要劈我?”郭山指着潘晓甜跳脚道,“要劈也是劈她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 这样的污言秽语听得人心头火起,我再也听不下去,不顾一切地冲到他面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响亮,震得我手掌都火辣辣的疼。 郭山本来有些醉意,被我这一巴掌下去给打醒了,先是捂着脸怔怔一刻,随后猛地瞪视着我,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 “原来是你个小表子!”他喷着酒气骂道,“之前差点没把老子砍死,现在还敢跑到我家来!” “为什么不敢,我现在要有刀,照样敢砍你!”我脖子被衣领勒的生疼,却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大声喊道,“像你这样的人渣,砍死一个少一个!” “哈,哈哈……”郭山狂笑几声,神情渐渐狰狞,“与其被你砍死,不如老子直接把你……来吧,让你免费享受老子的服务……” “郭山,你个王八蛋,快放开她!”潘晓甜大惊失色,扑过来一边拉我,一边冲郭山又踢又打,想要把我从他手中救下来。 “别急,一个一个来!”郭山银笑着,抓着我转了个身,飞起一脚踹在潘晓甜肚子上,将她踹倒在地。 “你个畜生!”潘晓甜的婆婆吓坏了,大声骂着郭山,看到潘晓甜倒地,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扑通一声摔下了床,发出一声惨叫。 “妈!”潘晓甜捂着肚子往起爬,却疼得站不起来,眼瞅着我被郭山搂抱着无法脱身,急得大喊,“郭山,你看看,你妈都快摔死了,你还有没有良心,赶紧扶她起来呀!” “摔得好,正好给我腾地儿。”郭山狂笑着说道,拦腰将我抱起扔在床上,紧接着扑了上来。 我这才感到害怕,尖叫着想要从床上逃离,却被他一把掐住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潘晓甜和她婆婆嗓子都喊哑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不能相救。 “郭山,你快点放开她!”潘晓甜嘶声喊道,“我警告你,她可是沈七的女人,你要是敢脏了她的身子,沈七一定会杀了你的!” “沈七?”郭山顿了一下,说道,“杀就杀吧,老子已经忍不住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 他手下用力,哧啦一声撕开了我的外衣。 “啊~救命啊!”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挣扎,语无伦次地大喊,“晓甜,救命啊,晓甜,沈七,沈七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谁都救不了你,你就乖乖的等着欲仙欲死吧!”郭山说道,喷着酒气向我凑过来。 我惊恐万分,闭着眼睛脑袋左右乱晃,躲避他酒气熏天的臭嘴,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巴不得他掐我脖子的手再使点劲,直接掐死我还干脆利索,不用再承受这样的屈辱。 事实上,因为我的挣扎,郭山确实掐得更用力了,我能感觉到他的五指越收越紧,而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我听到郭山解皮带的声音,听到潘晓甜绝望的尖叫和她婆婆悲愤的哭骂,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拼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抓向他的脸,同时大喊了一声“梁薄,救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出梁薄的名字,可能是因为窒息而导致神致不清,也可能是因为他牵我手的时候给过我瞬间的安全感,也可能是我自己在无望的时候还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尽管奇迹大多并不会发生。 我乱挥的手抓伤了郭山的脸,他终于失去耐性,咆哮着冲我压了过来。 然而最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先是听到郭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继而身上一轻,那掐住我脖子的大手也松开了,新鲜的空气涌进我的口腔鼻腔。 我贪婪地呼吸着,同时睁开眼睛,就看见梁薄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在他脚下,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郭山正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嚎叫。 我疑心这是我将死之时出现的幻觉,怎么可能我一叫他,他就来了,他是问了我地址没错,可来的不应该是小周吗,而且即使是小周,也没有这么快找到这里吧? “梁总?”我试探着叫了一声,战战兢兢地从床上滑下来。 他收回踏在郭山身上的脚,大步向我走来。 “你怎么样?”他说道,伸手扶住我的胳膊。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我仅剩的已经扯掉了纽扣的衬衣传来,我腿脚发软,直接扑倒在他怀里。 他赶紧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接住我瘫软的身子,我心头放松,恐惧惊慌全都消散而去,眼前一黑,放心地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梁薄那台迈巴赫的后排座,而他就坐在我旁边,我一睁眼,就看到他深邃的双眸正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梁总!”我唤了一声,坐起身子。 “嗯?”他震了一下,像是被我的声音惊醒。 我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盯着我看,而是在发呆,似乎透过我的脸看去了别的地方。 “你醒啦?”梁薄说道,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 我点点头,想要开口谢他,却又觉得轻飘飘的一声谢太过随意,而那种感恩戴德涕泪交加的谢我又做不出来,只好咬着嘴唇看着他。 “不用谢我。”他说道,仿佛一眼就能洞穿我的内心,“我只是为了我爸。” 什么?为了他爸?我疑惑地看他。 “我爸认可一个人不容易,你若出什么事,还得不停换人。”他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释怀的同时心里却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我小声道,“梁总能不能告诉我,我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男的跑了,你朋友和她婆婆不愿意去医院,打电话叫了一个朋友来,我就带你走了。”梁薄简短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梁总。”虽然不知道潘晓甜具体的情况,但至少今夜她老公不会再回去,其余的事,只能等明天见到她再详谈了。 “那,梁总,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回家?”我迟疑地问道。 “这就是你家楼下。”梁薄说道。 我大吃一惊,忙透过车窗往外看,果然是在我家楼下。 什么时候,我家这么尽人皆知了? 他这是怕我醒来的晚了,耽误回家,被家人误会?还是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我,所以干脆在我家楼下等着,等我一醒,他好脱身? 我压下心中的疑虑,再次向他道谢,开门下车。 他也从另一侧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关上车门,然后坐回到前面,开车离去。 在电梯里,我看了下手机,已是凌晨两点半,算一下时间,我竟然在梁薄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我轻手轻脚地去了兮兮房间,如果明天陈世炎问起,我就说昨天回来稍晚了些,不想打扰他,跟兮兮睡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没有心思应付他。 脱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衣服已经全换了,看起来应该是潘晓甜的旧衣服,也不知道是谁帮我换的。 兮兮睡得特别香,她小小的身子似乎有一种能让人静心的魔力,我本事心情烦乱,搂着她,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只是梦里并不怎么愉快,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所有我最近接触的人也在里面走马灯似的换着出现,有沈七,有梁薄,有潘晓甜,甚至还有只见过一回的高原。 最后一个画面是陈世炎,他满脸狞笑,高举一把菜刀,冲我狠狠地劈下来…… 我惊叫一声坐了起来,背上出了一层冷汗,看看外面,天已经亮了。 我疲惫不堪,却不得不起床,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吃早餐时,陈世炎果然问我昨天怎么没回,我就按照昨晚想好的谎话应付他。 他心思不在我身上,略问两句就转移了话题。 “世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筷子问他,“你上次说你上班那个药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发现有两个固定在半夜看文的读者君,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哦!么么哒! 第58章 你很像他的未婚妻 陈世炎微微一怔。 “怎么想起问这个?”他反问道。 “我最近休息不好,头疼的厉害,去你们店里买点药,也算间接支持你嘛!”我故作随意地说道。 陈世炎偷偷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咳,我当什么事,不就是买药吗,回头我帮你买,内部员工有优惠。”他说道。 “哦,那也行。”我点点头,“那你也告诉一下名字嘛,我路过时好进去看看你……” “天天见面,有什么好看的!”婆婆在旁边插了一句。 我看了她一眼,轻蔑一笑。 “妈,你是不是很久没拍过照片了?”我说道,把照片二字咬很重重的。 “你……”婆婆刚升起的气焰又熄火了。 “怎么忽然提起拍照了?”陈世炎奇怪地问道。 “这不妈快过生日了吗,我想着要不要带她去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我认真地说道。 “哦,这样啊,拍几张也行。”陈世炎说道。 “我不拍!”婆婆大声说道,脸色都变了。 估计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照相了。 陈世炎一脸懵圈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拍个照片怎么这么大情绪。 “行行,拍不拍随你。”他妥协道,“你高兴就行。” 婆婆气哼哼地起身走开了,饭也没吃。 我心里一阵舒爽。 不过这样一来,我不能再追问之前的话题了。 我索性先放在一边,专心喂兮兮吃饭,又和陈世炎商量着想送兮兮去幼儿园的事。 “她不还没满三周吗?”陈世炎说道,“而且还有两三个月就过年了,干脆等过了年再去,天也暖和些。” 他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样的话,我的兮兮又要委屈一些时日了。 吃过饭,我照例去往梁伯伯家,走出小区,不出意外地看见小周的车。 他礼貌地向我问好,还殷勤地帮我打开车门。 我忙向他道谢。 坐进车里,第一件事就是给潘晓甜打了个电话。 “金莲,昨天后来怎么样了?”电话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肚子要不要紧?” “我没事了,就是老太婆摔惨了。”潘晓甜说道,“后来那个王八蛋被梁薄打跑了,你又晕了,我只好打电话叫高原过来,帮我把老太婆送医院了。” 原来梁薄说的潘晓甜的朋友是高原,有他在,我就放心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给我的印象挺好的,对潘晓甜也非常上心。 “你怎么样了?”潘晓甜又反过来问我,“昨晚跟梁薄去了哪里?” 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八卦。 “哪也没去,我醒了就回家了。”我努力装着平静的样子说道。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潘晓甜嘿嘿笑道,“昨天可是他抱你走的哦!” “瞎说!”虽然隔着电话,我脸还是腾一下红了,生怕她的胡扯被小周听到,直接挂了电话。 可潘晓甜下一秒就打了回来。 “干嘛挂我电话,恼羞成怒啊?”她笑嘻嘻地说道,“我料还没爆完呢,昨晚我被人渣踹得爬不起来,衣服也是他帮你换的,嘻嘻……” “潘晓甜,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我心扑通扑通直跳,慌乱地喝止她,“再胡说八道我就关机了啊!” “行行,说正经的,说正经的。”潘晓甜知道我的承受能力有限,便转了话题,“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就按照咱们昨天说的那样做吧!”小周在旁边,我不好明说,只好含糊地回答。 潘晓甜是个鬼机灵,听我这么说,就知道旁边有人,不再多说。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有事打电话。”她说道,然后挂了电话。 我收起电话,缓了一下刚才慌乱的心情,小周一句话又让我心跳不已。 “郁小姐,你刚才脸红害羞的样子好像我们梁总之前的未婚妻!”他语出惊人地说道。 我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什,什么意思?”我结巴道,“你是说我们长的很像吗?” “长的不像,但就是不经意间的某个神情像。”小周说道,“尤其是刚才那个……嗯,怎么说呢,就是含羞带怯的……特别像!” “那,那……”我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吭哧了两声又打住了。 “你是想问她现在在哪吗?”小周自以为了然地问道。 “啊?哦!”我机械地点点头,没有反驳。 “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做梁总司机没多久,每天负责接送梁总和黄小姐。”小周说道,“黄小姐就是梁总的未婚妻,他们两人感情很好,梁总很宠爱黄小姐。 他们已经订好了情人节当天举行婚礼,可情人节的前一个礼拜,黄小姐忽然不见了,据说是有紧急事务去了国外,我以为她会赶在婚礼前回来,可后来就没了消息,婚也没结成,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黄小姐。” 我之前也听梁伯伯提过一句这事,当时因为对梁薄不是太熟,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再听小周说起,又是不一样的感触。 “那个……”我脱口问道,“你们梁总是不是因此才天天板着脸不说话的?” “是,也不是。”小周说道,“梁总一直都不爱说话,但他以前会笑,现在不笑了倒是真的。” 也是,这事搁谁身上都笑不出来,不过,这么久了都没有放下,说明梁薄对这段感情看的很重。 从另一方面来看,可见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但再怎么着,这都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过往,除了唏嘘几声,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况且,我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服侍梁伯伯吃早餐时,我才想起答应给梁薄做的疙瘩汤还是没做成,只好推到明天了。 吃过早餐,我洗刷完毕,收拾了房间,委婉地和梁伯伯商量,说自己最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可还没等我说完,梁伯伯已经爽快地答应了。 “我知道,梁薄已经告诉过我了。”他笑着说道,“你该办事就办事,不要紧的,实在赶不回来,打个电话就行。” 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时愣住了。 “梁伯伯,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惭愧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忙过这段就好了,我一定会遵守约定,伺候你一辈子的!” 梁伯伯笑得更开心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他拍着我的手说道,“小郁呀,你知道吗,伯伯真是把你当闺女的疼的,其实我这腿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就是舍不得你走啊!” “你放心梁伯伯,只要你不辞退我,我会一直干下去的。”我动容道。 我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我便借着买菜为由出了门。 按照昨天和潘晓甜商量好的,从今天开始,我要跑遍全城的药店,寻找以前在我们家店里做事的老员工,通过他们了解一下店铺转让的始末。 我骑着电动车,就从西苑小区门前的街道开始,一家一家的查访,大大小小的药店都不放过,从八点半一直到十点半,跑的我两腿发软,嗓子冒火,大冷天的愣是出了一身汗,却连一个熟人都没找到。 我爸生前曾说过,江城大小药店近千家,竞争非常残酷,那么,我要把这近千家药店挨个寻摸一遍,没有一个月都下不来呀! 但是,为了查清真相,别说一个月,十个月我也要坚持下去。 我揉揉发酸的膝关节,重新骑车出发。 路过江北路繁华的商业街时,一辆红色宝马闯进我四下张望的视线,我蓦地刹住车子,清清楚楚地透过车窗看到了陈世炎和赵惠心的脸! 我只是呆滞了一下,紧接着就骑车跟了上去,虽然电动车和宝马相差悬殊,但在人潮涌动的闹市,还是能轻松跟上。 我远远地看着那一抹耀眼的红色停在了江海万货的门前,那对狗男女下了车,牵手走进了商场。 我随后跟上,把车子找了个地儿随便一锁,追着他们进去了。 看到大门口关于江海万货的简介,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江城第一大商场就是江一梦她爹开的。 现在再想想江一梦的不可一世,也没什么稀奇了,任谁有一个这么牛逼的爹,都会像她一样肆无忌惮的。 赵惠心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貂绒大衣,在人群里特别显眼,根本不用担心会跟丢。 反观我自己,大口罩,太阳镜,黑色长款羽绒服,掉在人堆里找不出来,要多安全有多安全,当然,也是要多普通有多普通。 两个人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路过每一个档口都要流连一下,服装,鞋包,化妆品,都要一一试过,不大一会,陈世炎手里就多了几个购物袋。 粗略估算,差不多是我们家三个月的生活费。 我壮着胆子靠近过去,趁他们不注意拍了几张照片。 赵惠心简直不知疲倦,就这么一路逛下去,连我这个盯梢的都累得不行,她还是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很快,她又看上了一件红色的晚礼服,拿着进了试衣间。 陈世炎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两人隔着木板高一声低一声的说话。 我想听听他们说的什么,就借着衣服的遮挡慢慢靠近,背对着他们,假装在看衣服。 “阿炎。”赵惠心隔着门喊道,“那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第59章 有孩子了 “什么呀?”陈世炎说道,“你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哎呀,还能有什么,不就是离婚的事吗?”赵惠心娇嗔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屏息听陈世炎怎么说。 “你看你,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现在还不是时候。”陈世炎到底有些忌讳,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到底什么时候是时候嘛?”赵惠心咣一声打开门,衣服都没穿好,不耐烦地冲陈世炎嚷道。 陈世炎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挡住她。 “怎么敞着就出来了?”他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发什么火?” “怎么好好说,你要我怎么好好说?”赵惠心喊道,“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推来推去的,我早就不耐烦了,恐怕你再推下去我就满脸皱纹了!” “你满脸皱纹我也会爱你的,宝贝!”陈世炎嘻嘻笑着,俯身亲了她一口,“你忘啦,咱俩当初发过誓的,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闻听此言,心如刀绞,同样的誓言,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在我耳边呢喃,字字情深,句句意浓,我也不止一次地沉醉其中,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却原来,他的不离不弃并非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爱情路上三人行! 我这边悲愤交加,赵惠心还在不依不饶。 “可是你到底要我等到几时啊?”她不满地说道,忽然拉过陈世炎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话,就算不是为我,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快刀斩乱麻!” 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怪不得两个人这么开心,原来是有孩子了,呵,陈世炎,真有你的,那边好言好语将我欺哄,说什么要领养一个孩子,这边已经神鬼不知的怀上了。 是不是再过几个月,你就会抱着孩子回去,告诉我是乡下亲戚帮忙领养的弃婴? 之前我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阴险之人,可见我心聋目盲到什么地步! 可是,既然他们这么郎情妾意,不离不弃,又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干脆把我扫地出门,把赵惠心娶回去,孩子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吗? 陈世炎还有什么鬼把戏? “就是为了孩子,我才要推迟时间呀!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陈世炎温柔地抚摸着赵惠心的肚子,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努力凑过去,也只听到几个模糊的词,“……房子……投资……继承人……” 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小姐,请问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件衣服,要不要试一下?”有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营业员正对着我露出微笑。 “不,不用了。”我怕引起陈世炎的注意,赶紧把拿在手里做为遮挡的衣服还给营业员,然后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心里反复出现陈世炎抚摸赵惠心肚子的画面,他那小心翼翼又温情满满的神态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同时也激起了我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垂首看着案板上剥得精光的乌鸡,手起刀落,在心里默默地说道,陈世炎,既然你绝情至此,我又何必再瞻前顾后,从今往后,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夫妻感情,就此一刀来断! 晚饭时,我炖的乌鸡汤得到了梁伯伯大大的认可,说味道是前所未有的好。 我笑笑没说话,心想我大概是把它当成陈世炎来炖的! 离开梁伯伯家,我打电话给潘晓甜,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没有回夜煌,还在医院照顾她婆婆。 我问清是哪个医院,直接骑车赶了过去。 路上想着她在医院吃饭不方便,我又随便打了两份盒饭带上,到了一看,那家伙正对着一大堆好吃的大快朵颐,她婆婆在一旁的病床沉沉睡着。 看到我进来,潘晓甜满嘴流油地招呼我,“长欢,你来啦,快坐下吃!” “哪来这么多好吃的?”我走过去,放下盒饭问道。 “咳,还不是高原,差点没把人厨子打包过来。”潘晓甜撇嘴说道,“没见过这么瓜兮兮的男人!” “怎么着,我出钱出力还不落好是吧?”高原说着话从外面进来,手里又拎了几袋水果,“你要这么说的话,这水果就不给你吃了,让长欢带走吧!” 潘晓甜就嘿嘿傻笑。 “给我吃一半,剩下一半让她带走可以。”她厚颜无耻地说道。 “喏,长欢,你有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吃我的喝我的,还背地里说我坏话。”高原对我叫屈道。 说是叫屈,脸上却一点委屈的样子都没有。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我看着他们唇枪舌战,由衷地为潘晓甜感到高兴,可见上帝还是爱她的,先给了她痛苦的磨难,却又让她在山穷水尽之时遇到高原,不嫌弃她的身份和经历,对她温柔以待,呵护备至,让她绝望的人生重新开出美丽的花朵。 高原又坐了一会儿,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朋友约了场子让去喝两杯,他不好拒绝,便匆匆去了,让潘晓甜有事打电话。 高原一走,潘晓甜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追问今天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就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你说什么?他们连孽种都造出来了?”潘晓甜惊愕地连手里的鸡腿都掉了,“我天,长欢,你可要小心了,渣男的招数可不少啊!” “这我知道,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宁肯和我兜圈子也不肯和我离婚?”我说道,“而且他还说现在不是时候,他已经把我们家的店全吞了,还要等什么时候,他还有什么好图谋的?” “是啊,他还想要什么?”潘晓甜揉着太阳穴喃喃道,“你们家还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 还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了!除了我和兮兮,郁家已经没有什么留在这世上了吧?我哀哀地想着。 潘晓甜忽然拍了一下脑袋。 “该不会是为了那莫须有的一百万吧?”她惊呼道。 一百万?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忘了告诉她关于那一百万的真实存在。 “晓甜,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激动地说道,然后把从韩律师那里得到的信息告诉了她。 “什么?真的有一百万?”潘晓甜更大声地喊起来,“我的天呐,长欢,我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就成真的啦?” “是啊是啊!”我使劲点头,情绪被她带动,竟然比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激动。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肯定,陈世炎之所以又推辞了时间,就是被这一百万给钓住了?”潘晓甜说道。 “应该是吧!”我迟疑了一下说道。 “可见这男人有多贪婪。”潘晓甜说道,“他已经得到了那么多,却连这最后的一百万都想占去,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这话听的我后背发凉。 “既然如此,你索性再抛个大诱饵给他,让他和赵贱人撕得更狠些。”潘晓甜说道。 “可是我真的没什么了呀!”我说道,“陈世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上了一当又一当?” “你别急,让我再想想。”潘晓甜又开始揉太阳穴。 我静静地等着,不去打扰她,拿了个橙子慢慢剥。 “你刚才是不是说,听见渣男提到房子和继承权什么的?”潘晓甜问道。 “是啊,不过我没听清。”我说道。 “上次我让你把家里的各种证件都找出来,你找过没有?”潘晓甜又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后来一直事故不断,我就把这事忘了。” “那你赶紧回家找,只要能找到,一定会有重大发现。”潘晓甜说道。 “为什么?”我疑惑道,脑子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 “我猜的哈,不一定对,你先听听有没有道理。”潘晓甜拉着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你爸妈出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陈世炎打理的吗,有没有可能你爸妈还有些别的产业,你不知道,陈世炎却知道,他想占为已有?” 我猛地一惊,剥了一半的橙子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潘晓甜的话像闪电撕破夜空一样惊醒了我,如果事实真如她所说,那么陈世炎的动机就可以轻易猜出。 他之所以不提出离婚,是因为还有足够吸引他的东西没到手,而这些东西他既不愿意让我知道,自己又没有处置权,只好两边拖着,以图后谋。 我抓起包包就往外冲,潘晓甜伸手把我拉回来。 “干什么去?”她问道。 “回家,找东西!”我说道。 “怎么找,光明正大当着渣男母子的面翻箱倒柜吗?”潘晓甜说道。 我顿时哑了。 “要找也得趁他们不在家时找啊。”潘晓甜说道,“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 “可我就是急呀!”我说道,“他已经不是我们当初以为的单纯的出轨了,如果我们的假想成立,他都可以去坐牢了!” “那也不能急!”潘晓甜正色道,“越是这样,越要冷静,要稳着来,你这样冒冒失失,一旦惊动渣男,他必定有所行动,到时候你什么证据都别想拿到!” 第60章 也曾年少轻狂 我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潘晓甜说的我也全都明白,被她这么一拦,我被迫冷静下来。 “那我该怎么办?”我握着拳头问道。 “还照之前说好的来就行了。”潘晓甜说道,“现在是他在明你在暗,他并不知道你已经有所觉察,还把你当成一无所知的傻大姐,所以你就接着跟他装傻,然后暗中调查,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好,我听你的。”我松开拳头,反握住潘晓甜的手,说道,“金莲,我太容易激动,一激动就不顾一切,以后你一定要时刻提醒我,好让我保持冷静。” “我会的,放心吧!”潘晓甜说道,我们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我服侍梁伯伯吃完早餐,和他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一上午的时间查访了二十多家药店,一无所获。 下午又跑了十几家,还是空手而回。 以前的员工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连个影子都没找见。 难道说从我们家店出来后全都改行了? 也不可能六七十个人全都改行啊,年轻的柜员还好说,那些坐堂的老中医总不可能也改行吧…… 等等! 老中医? 对呀,我应该直接去找老中医呀! 我们家之前请过的一个老中医,是江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啊,不就是因为他,我们家的店才逐渐被人知道,名声才逐渐传开的吗? 我上学的时候,曾经有过痛经的毛病,他还给我诊过脉,后来开了几副草药,喝完就好了。 还有我按摩的手艺,也是跟他学的。 而且他跟我爸的关系比其他人都要好,我爸也非常信任他。 那么,关于药店的事,也许他会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 我知道他姓金,大家都叫他金大夫,可名字反倒记不清了。 好像是叫金,金,金怀民! 对,就是金怀民! 我记得他的学识非常渊博,我很喜欢和他聊天,他说他的名字是他父亲起的,是要他传承祖艺,心怀天下,济世救民的意思。 对呀,我直接打听他,也好过现在这样大海捞针啊! 看看天色,差不多又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我骑车赶回梁伯伯家,金大夫的事只好等到明天再去打听。 回去时,梁伯伯正在看电视,我开始没注意,跟他打声招呼,直接换了鞋子就拎着顺道买回来的菜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出来,才发现他眼睛红红的,还不时拿纸巾擦鼻子。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他在看一档寻亲节目,这类节目确实挺煽情的,我也曾看得眼泪汪汪。 梁伯伯一见我过来,赶紧垂下眼睑去整理并没有褶皱的沙发套,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体谅地笑笑,给他倒了一杯水。 “梁伯伯你也喜欢看这个呀?”我把水递给他,随意说道,“我以前可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每次看都哭得稀里哗啦。” 梁伯伯不好意思地扯出一个尴尬的笑。 “人老了,就是容易感伤。”他心情低落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老了呗?”我逗他。 “你不是老了,你是太善良,心太软。”梁伯伯笑笑,拍着沙发让我坐。 “梁伯伯你才是最善良的。”我坐下来,说道,“我一直很感激你对我的关照和包容,我这么不省心,三天两头有事,你都不忍心辞退我。” “我这不是善良,是自私,明知道你有事,还不肯放你走。”梁伯伯叹息道,“其实,我是一个无情的人,没良心的人!” 我大惊。 “梁伯伯,你怎么能这么说……” 梁伯伯摆手打断我的话,又是一声长叹。 “你不知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说道,“在你眼里,我是个善良的老头,可在旧人的眼里,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骗子!” 旧人? 什么旧人? 我不由得又想起那张照片。 “小郁啊!”梁伯伯忽然低声道,“伯伯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他表情非常凝重,手也不自觉地抓住我的手,我感到他要说的是件大事。 “梁伯伯,看你说的,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去办就行。”我说道。 “那好,你要答应伯伯,这件事情只能咱们俩人知道,对谁也不准说,好不好?”梁伯伯略有些紧张地说道。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忙郑重地点头,留心静听。 “你们年轻人会上网,听说现在通过网络可以找人,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个人。”梁伯伯说道。 “找人?找什么人?”我问道,心里隐约有种预感。 “找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人。”梁伯伯说道。 “很多年前的?我也不认识,怎么找?”我问道,“为什么不通过户籍科或者媒体找呢,这样找到的机率更大些呀!” 梁伯伯慌忙制止我。 “不行不行,这事千万不要往外说哈。”他完全紧张起来,差点把我手抓断,“小郁啊,我再强调一遍,这件事不能公开,不能让梁薄知道,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吗?” 我一看他紧张成这样,心里就百分之百肯定是跟那张照片有关了。 “行,梁伯伯,你说吧,我一定守口如瓶。”我答应道。 “好好好。”梁伯伯连声说道,“你去我房间,把衣柜顶上的一个皮夹子拿来,我再告诉你具体情况。” 果然如此! 我心跳莫名地加速,不敢告诉他我已经看过照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去房间拿了皮夹子给他。 梁伯伯接过来,握在手里怔怔一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打开了皮夹子。 那张照片第二次跃入我的视线。 “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梁伯伯翻出照片,刚说了一句,眼泪就下来了。 我赶紧抽了纸巾递给他,拍拍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我年轻的时候,除了梁薄的妈妈,还喜欢过另外一个女人。”梁伯伯擦了眼泪,继续讲述道,“那时候,梁薄还没出生,我们家的生意才刚起步,我去到北京开拓市场,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我们俩一见钟情,做出了越规之事。 她是我毕生所见过的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我沉醉在爱河里,流连忘返,乐不思蜀,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最浪漫的时光,她也怀了我的孩子。 后来,梁薄的妈妈见我久久不归,挺着大肚子追到了北京。她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根本不给我们喘息之机,直接用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相要挟,把我逼回江城,又逼得那女孩远走他乡,我们两个人就此分离。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但我心里始终想着她,日日夜夜想,每个梦里都是她哭着离开的背影。 我一度想不顾一切地去找她,但我发现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竟然没问过她的家乡在哪里,找都无从找起。 而且没过多久,梁薄就出生了,他妈妈又以此相挟,说我只要离开,她就会亲手掐死孩子,大家来个玉石俱焚。 我万般无奈,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把渴望压在心底,不敢再提。 我以为从今再也不会有她的消息,没想到过了三年,我忽然收到一封信,但里面没有只言片语,只有这一张照片……” 梁伯伯讲到动情处,已是泣不成声。 我很少接触老年人,也没有见过他们伤心落泪,如今看到梁伯伯在我面前老泪纵横,却比那梨花带雨的哭泣更震撼人心,往事都因他的眼泪染上了无限悲凉。 然而,碰上我这么个笨嘴拙舌的,想要安慰他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默默地陪他掉几滴眼泪。 “小郁啊!”梁伯伯指着照片上的人泪眼婆娑,“你看,这个就是她,这个就是她给我生的儿子,你看看,像不像我?” 我看了一眼,摇摇头。 “不像,和妈妈一模一样。”我说道。 “是啊,我的两个儿子都像妈,没有一个像我。”梁伯伯叹道,“可见我是个多么罪孽深重的人!” “不能这么说,男孩子大多像妈妈。”我劝慰道,“再说了,像妈妈很好啊,他们的妈妈个个都这么出色。” 我视线又扫过照片上的女人,面容白皙,神情温婉,眉梢的一点红痣暗含风情,像古画中走出的女子,让人心向往之。 不知怎的,我隐隐觉得,这样的容颜似乎在哪里见过,就连梁伯伯的故事,都似乎在哪听过一样。 “小郁啊,你告诉伯伯,就光凭这一张照片,能找到的机率有多大?”梁伯伯打断我的思绪,目光殷切地看着我。 说实话,我也不是什么电脑精英,网络达人,对于这种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看到他那满含期待的双眼,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实情,而且,为了他这份情,我愿意尽力一试。 “是这样的梁伯伯,我一时也说不好有多大把握,但我一定会全力帮你。”我说道,“你能不能让我把这照片拍下来,你放心,我存在手机里,不会让任何人看,行不行?” “行,你拍吧,我相信你。”梁伯伯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就拿出手机把照片拍了下来,然后妥善地保存在加密文件中。 “还有,梁伯伯,你能告诉我当初这封信的寄信地址吗?”我问道。 第61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没有,只有收信人地址,没有寄信人地址。”梁伯伯摇摇头,一脸落寞地说道,“而且这封信并不是通过邮局寄的,因为上面没有邮编和邮戳,连邮票都没贴,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的邮箱里。” 我大失所望,转念一想也是,要是有地址,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但我还是尽可能的安慰他,告诉他现在科技很发达,只要我们坚持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梁伯伯此刻已经把所有的期望都托付给我,听了我的安慰,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而我只能暗暗苦笑,自己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好,又接了另一个更烂的摊子,以后可有得忙了。 去夜煌的路上,我接到潘晓甜的电话,她告诉我说监控又有新发现,让我赶紧去找她。 我以电动车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赶到,没换工装没打卡,直奔潘晓甜宿舍而去。 要搁以前,我绝对不敢这么干,但有了沈七撑腰,我也开始不守规矩了,所以说人有了依仗就会变得肆无忌惮,恃宠而骄就是这么来的。 潘晓甜正等的着急,见我进来,忙拉我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只管打开手机给我看。 我来不及喘口气就凑过来看起来。 这次的画面地点是我们家的储藏室,出场人物只有陈世炎一个,时间显示是下午五点,也就是我给梁伯伯做晚饭的时间段。 陈世炎一个人走进储藏室,把门从里面反锁,然后靠着门站了一会儿,走到我们平时堆放杂物的角落,扒开一大堆杂物,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一个工具箱模样的盒子。 然而,正当我想继续看他到底意欲何为时,他却突然转了个方位,后背挡了摄像头。 倒不是因为他知道有摄像头,而是为了避开脚下的杂物,但这样一来,我就看不到他打开的工具箱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他好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放进了工具箱,然后又在工具箱里摆弄了半晌,才合上箱子,重新放回原位。 然后又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我放下手机,和潘晓甜对视。 “他在干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问我?那不是你老公吗?”潘晓甜翻个白眼,“你恐怕都忘了自家还有个储藏室吧?” 呃……的确如此。 这套房子原本我们为了结婚租来的,后来我妈不忍心看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租房过日子,偷偷瞒着我爸,从房东手里高价买来送给了我,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爸什么都清楚,只是在装糊涂。 但是自打我们搬进这套房子,我进储藏室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一巴掌。 原因是陈世炎曾经给我讲过一个关于储藏室凶杀案的鬼故事,具体情节我已经忘了,但那血淋淋的描述彻底吓到了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进过储藏室。 “……所以他就可以放心地把秘密藏在那里了。”潘晓甜听我说起原因,无奈地戳我脑门,“你真是一朵温室里的花,可惜没遇到爱花人,还好遇到了我,不然说不定已经被渣男咔嚓了!” 她横眉怒目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我激灵打了个寒颤。 “不至于吧?”我心有余悸地说道。 “怎么不至于?”潘晓甜说道,“财帛动人心,人为了贪欲,什么都能做的出,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接受这世间的肮脏吗?” 我不是不肯,是不能想象。 “那你说,储藏室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略过那个话题,心事重重地问道。 “那就要靠你去发掘了。”潘晓甜说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渣男非常在意的大秘密!” 秘密,又是秘密,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多秘密呢,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保守秘密费尽心机,相互猜忌相互防范,真的好累呀! 我好想做回之前那个没有秘密的郁长欢! 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把陈世炎的秘密彻底挖出来吧! 下班后,我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里,打开门,意外地发现家里灯火通明,陈世炎和婆婆并排坐在沙发上,好像专门在等我。 见我进来,陈世炎率先迎上来,殷勤地接过我的包和棉服,挂在衣帽架上。 “老婆,你真的好辛苦。”他竟然破天荒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歉意地说道,“老婆,都怪我没本事,才害得你如此辛苦。” 不,你太有本事了!我心里说道,面上不动声色地脱离他的怀抱。 “老婆,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倒杯热水暖一暖。”陈世炎没得到我的回应,紧接着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事呀?”我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你和妈都没睡?” “还不是为了你!”婆婆接过话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世炎就是太看重你了,有什么高兴事不马上告诉你,连觉都睡不着。” 这话说的,要是以前的我,保准就信以为真了。 “哦?有什么高兴事,让你这么迫不及待?”我问道,换了鞋子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是这样的老婆。”陈世炎倒了杯水递给我,然后挨着我坐下来,表情庄重地说道,“上次咱们说的领养孩子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这么快?”我心头一跳,故作惊讶地问道。 “可不是吗,要不说咱们运气好呢!”陈世炎说道,“是我老家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工和人同居怀上的,本来说是要偷偷打掉,可医生检查过后说她的身体不适合打胎,打了就会影响以后的生育,没办法,只好生下来,可她一个姑娘家,生下来也无力抚养,只好找人家送出去,你说巧不巧?” 当然巧!我一面听,一面在心里冷笑,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他还编得一手好故事。 “这样啊,听起来也还可以,就是不知道怀的是男孩女孩?”我顺着他说道。 “已经查过了,是男孩,今天去查的。”陈世炎掩不住的眉飞色舞。 所以才会那么好心情地去逛商场,慰劳那位大功臣吧? 我想起商场所见,恨得牙痒,恨不得一杯开水泼他脸上。 “其实这事已经好些天了,只是一开始没确定性别,我就暂时没和你讲,就是想等到完全落实下来再给你一个惊喜的!”陈世炎又喜滋滋地说道。 惊喜吗? 呵呵!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是没有说话。 陈世炎看我脸色不对,忙收起眉宇间的飞扬神彩。 “怎么了老婆,你不高兴吗?”他拉起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花一分钱,白得一个大胖小子,有什么不高兴的!”婆婆又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我咣当一声把水杯顿在茶几上,阴沉着脸色说道,“我就是不高兴,怎么着吧!” 我的忍耐已到极限,实在懒得再与他们好言周旋,正如潘晓甜所说,房子是我的,产业是我的,他们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才有的,他们就是依附在我身上的寄生虫,我才应该是强势的一方,为什么要反过来对他们低声下气? 那母子俩同时吓了一跳,大概是从嫁过来就没见我这么凶过。 “你还敢撂脸子了是吧!”婆婆先回过神来,拍着沙发扶手喊道,“你知不知道怎么做儿媳妇?” “当然知道!”我冷笑道,“不就是孝顺吗,我也很孝顺呀,这不正打算带你去拍照片吗?” “你……”婆婆一听到照片二字就心虚,一肚子的狠话生生憋了回去。 陈世炎左右看看,忙笑着打圆场。 “哎呀,老婆,别生气,一家人不带这么急眼的哈,有事要好商好量的。”他说着又去拉我的手,被我一下子甩开。 “什么是好商好量,你们这样叫商量吗?”我说道,“从头到尾,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参与,稀里糊涂的,事情就已经说定了,这是商量吗,这只是通知好吧,我凭什么要高兴,凭什么要接受?” 陈世炎被我的表现震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可是老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他小声说道。 “是说好了没错。”我说道,“但是孩子抱来后是要叫我妈妈的,你好歹也要让我见一见生他的人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孩子,万一是你和哪个女人在外面偷偷生的,我岂不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 陈世炎的脸刷一下白了。 但他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仅仅几秒钟,脸色便恢复如常。 “老婆,看你说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他细声慢语地哄着我,说道,“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明白吗,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娶到你,怎么可能像你想的那样背叛你呢?” “那是从前,男人总是会变的!”我仍然气鼓鼓地说道。 “是,男人是会变的,可那不包括我,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永远爱你的,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陈世炎恬不知耻地说道。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知道该见好就收了,便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就是了。”我娇羞地说道,“妈还在呢,你注意点,害不害臊!” “我走,我不在这碍你的眼!”婆婆冷哼一声,起身回了卧室。 我一拍茶几,又要发火,陈世炎赶紧揽住我的肩。 第62章 强势一点并不难 “老婆,老婆,你大人大量,别跟老人家计较。”陈世炎说道,“她说的话不对,咱不听就是了,走,咱回房说去。” 他说着就用力把我拉起来往房间里走,被我一下子挣脱了。 “要回你回,我今晚和兮兮睡!”我板着脸说道。 “那不行。”陈世炎说道,又跟着腻上来,“你和兮兮睡,那我咋办?” “你爱咋办咋办!”我强硬地说道,“我心里别扭着呢,你别来招惹我,不然我就翻脸!” “你……”陈世炎被我惹毛了,眼一瞪就要发火。 “怎么着,你又要打我是不是?”我硬着头皮喊道,“陈世炎,今天你要敢动我一指头,就休想我在领养书上签字!” 陈世炎顿时软了下来,火气也瞬间消了。 “老婆,看你说的,我怎么可能打你,我疼你还来不及呢!”他耷眉顺眼地说道,“上次冲动打了你,我一直后悔到现在,而且我冲动不也是因为太爱你太在乎你吗,老婆~”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叫我老婆,以前追我的时候,每次我耍小性子他都会这样叫我,三哄两哄的,我就好了。 只可惜,时过境迁,他已面目全非,我也天真不在,两个各怀心腹的人,再也回不去往日的温存。 “行了,你别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但这件事,对我和兮兮,终归是一种伤害,你就给我一点缓释的时间吧!”我意兴阑珊地说道。 陈世炎还想说什么,见我如此,只好做罢,任由我去了兮兮房间。 我关上门,冲着虚空挥了一下拳头,原来,强势一点并没有那么难! 兮兮依然睡的香甜,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比睡觉更美好的事了。 我亲亲她的小脸,在她身边疲惫不堪地躺下来,听着她轻缓的呼吸,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惊悚地发现陈世炎正俯身看着我,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猛一看,像恐怖片里的变态杀手,我啊地一声尖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过激的反应反倒把陈世炎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老婆,你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见我像见鬼一样?” 因为你比鬼还可怕,我心里想道,拍着心口缓了缓。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有什么事?”我问他。 “起来叫你吃饭啊,然后看到你睡着的样子实在是美,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陈世炎说道。 “吃饭?谁做的?”我自动忽略了他的夸赞,奇怪地问道。 “妈做的。”陈世炎说道,“妈说你上班实在太辛苦了,以后做饭的是她来就行了。” 现在才想起我的辛苦,早干嘛去了?我讽刺地笑笑,没说话。 “老婆,你笑的样子更美!”陈世炎又腆着脸凑过来,伸手要抱我。 我一阵恶寒,真想抡圆了给他一巴掌,打掉他虚假的伪装。 这时,兮兮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我和陈世炎都在,并且我还坐在她被窝里,一下子就嗨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昨天晚上跟我睡的吗?”她兴奋地问道。 “是啊!”我点点头,“妈妈是跟兮兮睡的呀!” “太好了,妈妈,你是抱着我睡的吗?”她又问道。 “嗯,是的。”我又点点头。 “那你抱得紧吗?”她更加兴奋起来。 “当然,抱得特别紧。”我说道。 “噢,天呐,我太幸福了!”她高举着小手喊道,过了一瞬,又垮下脸说道,“可惜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有什么好可惜的,你知不知道妈妈都在呀!”我说道。 “可是妈妈……”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也想和二楼的小胖一样,听着妈妈的故事睡觉。” 她声音里满是落寞,仿佛自己是个被遗忘的孩子,听得我一阵心酸。 “妈妈,奶奶说因为小胖是男孩儿,所以他妈妈才陪他睡,才给他讲故事。而我是个臭丫头,没有资格听故事。”兮兮见我不说话,爬到我膝头问道,“妈妈,是这样吗,什么叫资格呀,有资格就可以听故事吗?” 童稚的话语一字一句砸在我心头,眼泪猝不及防夺眶而出。 “陈世炎!”我愤怒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恨恨说道,“领养的事就此打住,这辈子都不要再跟我提起!” 陈世炎顿时慌了神。 “怎么了吗老婆,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他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气道,“还没怎么着呢,你妈就敢这样对待兮兮,等将来那孩子来了,还有兮兮的活路吗?” “哎呀老婆,小孩子说的话怎能当真呢,妈不是那样的人,她喜欢小孩子,男孩女孩她都喜欢的……”陈世炎辩解道。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我打断他,“不管怎样,就凭你们对兮兮的态度,那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老婆……” “没什么可是的,你出去吧,我和兮兮要穿衣服了!”我黑着脸下了逐客令。 陈世炎见我正在气头上,没再说什么,悻悻地出去了。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这一回合我又赢了。 给兮兮穿好衣服去到客厅,看到婆婆黑着脸坐在餐桌前,陈世炎正在她旁边弯着腰低声劝说,见我们过来,她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 爱怎么转怎么转,我不看你的脸色,也不吃你做的饭。 “你照顾兮兮吃饭,我走了。”我把兮兮抱到椅子上坐好,板着脸对陈世炎说道,也不等他回答,拎着包扬长而去。 发脾气的感觉真爽,发脾气别人不敢反击的感觉,更爽! 路上,我给梁薄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我等下会做疙瘩汤。 他很快回了信息,仍然是一个“好”字。 我把手机放回包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命运真是奇妙,它到底是怎样把原本各不相干的人汇集到一处的?它又给我们安排了什么样的结局呢? 因为今天没在家吃早餐,到梁伯伯家的时间就比平时早了,我开门进屋,他才刚刚起床,正在卫生间洗漱。 “早啊梁伯伯。”我大声跟他打招呼。 他从卫生间探出头,看到我,漾起满满的笑意。 “小郁啊,你今天来的够早啊!”他笑着说道。 “是啊!”我说道,“今天没在家吃早饭,想过来做疙瘩汤喝呢,好不好呀梁伯伯?” “好好好!”梁伯伯擦着脸就出来了,“再烙几张饼,我早就想吃了,就是不好麻烦你。” “看你说的,我的工作就是照顾你,怎么会嫌麻烦呢!”我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沏了一杯淡蜂蜜水,说道,“那你先喝点水看看报纸,我现在就去做。” “行,快去吧!”梁伯伯接过水,喝了几口又放下,说道,“我给梁薄打个电话,他上回吃的好像挺欢。” 我不由得笑起来。 “梁伯伯,你这么关心梁总,为什么他来了,你们又都不搭理对方呢?” “我俩八字不合。”梁伯伯哼声说道,“我一见他就有气,他一见我就哑巴。” “看你说的,父子俩怎么会八字不合,那都是修了几千年的缘分。”我笑着说道。 “缘分?要真有缘分,那也是孽缘!”梁伯伯摆手道,“你不知道,他长的跟他妈妈太像了,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在他妈手里受过的屈辱……” 门就在这时候开了,梁薄冷峻的脸出现在门口,我们的话题就此中断。 我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赶紧去厨房忙碌起来。 不大一会,饭菜上桌,翠绿的葱花点缀着奶白的汤,鸡蛋饼煎的金黄,另外配了切的细细的咸菜丝和青红椒丝,简单的食物仿佛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一样鲜活,看得人胃口大开。 我先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汤,然后又把咸菜丝和青红椒丝铺在鸡蛋饼上卷起来,递给梁伯伯。 梁伯伯喝了几口汤,接过鸡蛋饼咬了一口,忍不住频频点头。 “不错不错,这回比上回的更好吃。”他满面笑容地说道。 “那你就多吃几张,我再给你卷。”我也很开心自己的手艺被认可。 “我也要!”梁薄看看饼,又看看咸菜碟,淡淡地说道。 你要你自己卷呗,年纪轻轻的!我心里说道,手上却不敢怠慢,动作轻快地卷了一张递给他。 他接过来咬了一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然后三口两口吞下去,说,“再来一个!” “先给我卷,我也吃完了!”梁伯伯说道。 我满脑袋黑线,只好一个接一个不停的卷。 看着他们父子埋头大吃的样子,我忽然有种错觉,眼前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富翁和他的父亲,而是路边摊上狼吞虎咽的刚下工的建筑工人。 吃到一半,梁薄忽然抬起头,看我手上忙个不停,眉头皱了皱。 “你怎么不吃?”他问道。 “我,吃过了。”我垂首说道,不好说是因为有他在而紧张。 结果下一秒就被梁伯伯无情地揭穿了。 第63章 故人难觅 “不对呀,你不是说没吃饭就来了吗?”梁伯伯说道,“快去拿碗筷一起吃,都是自家人,干什么扭扭捏捏的!” 我脸一红,只好回厨房拿了碗筷,盛了碗汤默默地吃起来。 父子俩重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食物上。 一顿饭吃完,梁伯伯擦擦嘴,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哎呀,吃的真过瘾。”他说道,“一家人吃饭就是香!” 一家人? 我吃惊地抬头,正撞上梁薄的目光,忙又低下头。 梁薄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我吃饱了!”他说道。 “吃饱了赶紧走吧!”梁伯伯又开始对台词,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一激灵。 “小郁啊,你有没有哪里要去的?”他果然又惦记着我。 “没,没有!”我赶紧说道,“我下午才去。” “哦,那就算了,你走吧!”梁伯伯冲儿子挥手道。 “好!”梁薄说道,拿起钥匙,穿上风衣走了。 我拍拍心口,总算逃过了一回。 既然说了上午不出去,我索性就真的没出去,花了一上午时间把梁伯伯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一直捱到吃过午饭梁伯伯回卧室午休,我才骑着电动车出去了。 今天我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了,而是直接向路过的每一个药店和诊所打听金怀民金大夫。 当然,像我这样不买药不看病只打听人,是非常招人嫌的,大多数店主或店员都会板着脸说不知道,还有的借口招待其他客人或忙别的事,对我的问题充耳不闻,弄得我非常尴尬。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在我接连碰壁之后,终于有一家药店的坐堂大夫给我指点了一个去处。 “金怀民大夫已经不在江城了。”那大夫说道,“自从他的东家长乐大药房的掌柜出事后,他就退隐回老家去了,多少医院诊所药店都去请过他,结果全都无功而返,没有一个人能请得动他。” 什么? 这一消息让我感到非常震惊。 一则是没想到心心念念要找的金大夫竟然离开了江城,二则是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当年他之所以愿意自降身份去我们家坐堂,并不是因为我们出的价钱高,在江城,能出得起价钱的大有人在,不差我们这一家,何况我爸当时还是个无名小卒。 但偏偏就是这个无名小卒,投了金大夫的缘,两人一见如故,促膝长谈到半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第二天天一亮,金大夫就自己收拾东西跟我爸去了长乐药房。 后来有一次,金大夫曾经对我说过,说他和我爸的感情就像伯牙和子期,说这世间唯一懂他的就是我爸。 我那时候还小,很是嘲笑了一番他的迂腐,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高山流水觅知音的那一套,真是笑死个人咧! 可没想到时至今日,无常的世事后面,他竟然真的会为了我爸而做出类似于焚琴煮鹤的举动。 这怎么不让我感到震撼? “那么,请问您知道金大夫老家在哪里吗?”震撼之余,我急切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大夫摇摇头,“不过,即使是你找到他,他也不会给你瞧病的。” 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这么熄灭了。 此时此刻,我其实非常痛恨自己,如果当初我稍微用心一点,就不会在和金大夫聊过多次以后,还不记得他的老家在哪里,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起过他老家,说那里的山上盛产几种药材。 可惜我连什么山都忘了。 我谢过那位热心的大夫,沮丧地离开。 金大夫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忽然觉得茫然。 我推着车子往前走,脑子里思绪纷乱,像一团乱麻,不知道该从哪里抽出那根丝。 一对母子手牵手从我身边越过,小孩子欢快的声音说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大熊猫?”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妈妈带你去吃牛排,怎么样?”妈妈柔声说道。 “好啊好啊!”孩子兴奋地喊道,“噢,噢,去吃牛排喽,去看大熊猫喽!” 他欢欣跳跃的样子大大刺激了我,让我从心底里生出愧疚之情,对于兮兮,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我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带她出来玩了,别说是动物园,游乐场,就连逛街都没有过,我甚至连续好几个月没给她买过一件新衣服,天冷了,她还穿着旧年的棉衣。 虽然她乖巧到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说,但是,她心里还是渴望有妈妈的陪伴的吧,哪怕只是在睡前给她讲一个故事…… 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回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向她诉说我的内疚之情,请求她的原谅。 我觉得我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带着满腹思量回到梁伯伯家,我的惆怅很快被他察觉。 “小郁啊,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他趁着吃晚饭的时间问我。 我惊愕于他敏锐的观察力,但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我说道,“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梁伯伯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 “伯伯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就你这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还想骗我?”他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难道到伯伯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真没有……”我兀自嘴硬地说道。 没想到梁伯伯竟然生气了。 “小郁啊,你这是拿伯伯当外人啊!”他沉下脸色,不满地说道,“你想想看,伯伯都把自己最不能说的秘密告诉你了,难道还换不来你一点信任吗?” 这话说的太重了,我一阵惶恐。 “不是的,梁伯伯,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拿自己的私事烦你。”我赶紧解释道。 “我既然把你当自己人,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梁伯伯面色稍缓。 “好吧,梁伯伯,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除了给你做工以外,我还另外干了一份兼职……”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心事大致讲给他听,说我因为上班冷落了女儿,觉得很愧疚,想要辞掉工作好好陪女儿,又觉得对不起梁伯伯,因为我当初答应了他要伺候他一辈子。 梁伯伯其实是一个非常尊重个人隐私的人,关于我的家庭状况,他从来没问过,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我兼职的事,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女儿,此刻乍一听说,万分惊讶。 “太意外了,你不是才24岁吗,小小年纪,怎么就有孩子了?”他吃惊地问道,“怎么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你没问,我也不大爱讲家里的事,所以也没告诉你。”我歉意地说道,“但我绝不是故意隐藏你的。” 很多雇主不愿意雇用孩子太小的女家政人员,因为她们会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不能专注干活,而且孩子有个头疼发热的,就要请假,很是麻烦,更何况我这样又有孩子又兼职的。 “这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眼的孩子。”梁伯伯说道,“我就是有点惊讶,我看你小小年纪出来干这活,只以为是家庭条件不好……” 他一时很难接受,感慨了半天,我只好尴尬地站着,不知所措。 “哎呀,也是我大惊小怪了。”梁伯伯感慨了一阵说道,“其实在农村,十八九岁结婚,二十出头生娃也是常见的,只是城里姑娘这么早结婚生子倒是少见,那你女儿现在几岁了,谁带着呢?” “三岁了,我婆婆带着呢!”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梁伯伯,虽然我不是故意瞒你,但我的行为还是具有欺骗性质,如果你不能接受,就把我辞了吧,最后这个月的工钱我也不要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梁伯伯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大声嗔怪道,“伯伯是那样的人吗,你虽然没主动说,但我也没问你呀,这怎么能怪你呢,而且,这么久以来,你从来没因为孩子的事耽误一天工啊,更何况伯伯早已把你当家人,怎么会辞退你呢?” “梁伯伯……”我叫了他一声,下面的话还未出口,眼圈先红了。 “好好的,哭什么?”梁伯伯笑道,“既然是这样,伯伯还想反过来求求你呢,你能不能把小孩子带过来玩几天,伯伯不知道有多稀罕小孩子!” 我还没哭出来,就被他的话惊到了。 “梁伯伯,这怎么行,你不怪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怎么好带小孩子来烦你呢,她太能闹腾了……” “就是要她闹腾啊!”梁伯伯再次打断我,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不知道,年纪大的人就喜欢热闹,你看我这房子,一天到晚死气沉沉,不就缺一个孩子嘛,奈何那个臭小子,他不给我生孙子啊! 我以前腿没摔的时候,天天在小区里溜达,看到人家抱孙子,简直羡慕的要死要活……所以呀,你就答应伯伯,把小孩子带来,让伯伯也提前感受感受天伦之乐,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着,脸上满是期待和向往,仿佛恨不得立马有个孩子出现在眼前,这样的迫切,让我不知道该怎样拒绝。 第64章 柳暗花明 “这,这不太好吧!”我迟疑道,“你这病需要静养的,孩子太吵了……” “不吵不吵。”梁伯伯摆手道,“我不嫌吵,吵吵我还好的快,啊,这个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你就带孩子一起来,我都好几天没出门了,咱们一起去公园溜溜,好吧?好,就这么定了!” 他自问自答的就把事情说定了,弄得我丝毫无法抗拒,只好答应下来。 梁伯伯那个高兴呀,一直到我走,还追到门口声声叮嘱,生怕我变卦了。 我感动于他的率真和慈爱,同时也知道这个工恐怕是辞不掉了。 那么,夜煌的工必须要辞了。 可是要怎样面对沈七,他会不会让我走,我心里也没谱。 去到夜煌,我打了卡换了工装,便坐在吧台里发呆,潘晓甜还在医院照顾她婆婆,她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现在是整个会所最受人鄙视又没人敢惹的人。 连小姚都疏远了我。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已经决定了,只要再见到沈七,我就向他提出辞职。 按理说员工辞职完全用不着大老板首肯,但对于我这个特殊性人物,没有人敢不经过沈七允许就批准我的申请。 所以,我还是得先和他打个招呼。 于是,为了能增加和他碰面的机率,我卖力地干活,一趟又一趟地往包房里送酒,以期能在走廊或者某个包房碰见他。 可遗憾的是,大半个晚上过去了,我始终没见到他。 这人真是,不找他的时候天天见,找他的时候又找不见,要不要这么巧? 我不是没想过给他打电话,关键是我不敢。 我捶着累得酸痛的腿坐在吧台里歇息,目光忽然瞥见站在大门口的保安,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个人,不就是沈七吩咐他看着我的老胡吗?他一定知道沈七在哪儿。 我一下子跳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 “你好,你知道沈七在哪吗?”我仰头问他,因他的身材实在是高,人又长的膀大腰圆,我站在他面前像个初中生。 “郁小姐找七爷有事吗?”老胡低着头问道,和我说话,他也挺费力的,不得不低头弯腰。 “是的,我找他有急事。”我点头道。 “七爷出去谈生意了,后天才回来。”老胡说道,“郁小姐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或者方便的话我可以代为传达。” “这样啊?”我不由得一阵失望,摇头道,“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好的,郁小姐。”老胡说道,重又昂首挺胸地站起岗来。 我只好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看看时间,才晚上十点半,我忽然觉得烦躁,简直没耐心等到下班,心想反正也不打算干了,又没人敢管我,索性临走任性一回,换了工装卡都没打就走了。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晚上十点多的街景,夜煌位于江城最繁华的地段,此时,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路两旁的人行道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不时有行人驻足观看购买,一派热闹景象。 我没有事情要做,也不急着回家,就推着车子慢慢走,在冷清的夜风里感受这难得的安逸。 路过一个卖头饰的摊位,我停下来,给兮兮挑了两个闪亮的发卡,还有一个带皇冠的头箍,如果明天真的要去公园,我就给她好好打扮一回。 我付完钱,推着车子要走,被旁边一个摊主开口叫住。 “这位小姐,请允许我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向你介绍一下我的神奇花草茶。”年轻的男孩子热情地说道,“像你们上夜班的女士,最怕的就是熬夜上火,面色黯哑,而我这款花草茶,正适合你们服用,它由数十种名贵中草药特制而成……” 几句话出口,浓浓的江湖味掩都掩不住,我不打算听他说下去,推车就走。 “哎,哎,小姐,先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我们这个花草茶,真的疗效神奇的,它包含了人参,当归,天门冬……” 我更没心情听他胡扯,推着车子径直走开了。 没想到他又挥舞着一包草叶子追上来,丢在我的车筐里。 “小姐,小姐,不买也可以了解一下嘛!”他说道,“这包茶叶送你了,包装上有茶的成分表,这配方可是金老大夫的独家秘方哦!还有我的电话,微信,欢迎你随时打电话,我可以送货上门的哦!” “谁?”我霍地一下停住脚步,大声问道。 那年轻人吓了一大跳。 “什么谁?”他讪讪道,“不买就算了,怪吓人的……” “你再说一次,谁的独家秘方?”我激动地问道。 “金,金老大夫啊,有问题吗?”他结巴道。 “有!”我把车子靠边停好,反向他走过去,“你说的金老大夫,是哪个金老大夫,姓什么叫什么,在哪里坐堂,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年轻的摊主被我问懵了,随着我的逼近步步后退。 “你到底想干嘛?”他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当众揭穿你。”我急眼了,不顾一切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所谓的花草茶就是草叶树皮……” “哟哟哟,我的好大姐!”那人也急了,上前来就要捂我的嘴,“大姐,求你了,咱能别大声嚷嚷吗,我这还要做生意呢!”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止是嚷嚷,我还要报警抓你!”我厉声说道。 年轻人脸色大变,转身蹲在地上,三下两下把摊在地上的床单一收,撒腿就跑。 我好不容易听到金大夫的消息,怎能轻易放过,撒腿就追。 他虽然脚长腿长力气好,但终归是提了一大包东西,跑了没多远,被我从后面一把抓住了羽绒服的帽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多亏是晚上,不然我们俩这样你追我赶,准会吸引一大堆目光。 “哎呦我说大姐,你到底要干嘛?”那人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不就是给你推销点东西吗,你不想买就不买,买卖不成仁义在,至于赶尽杀绝吗?” 我也累的不行,缓半天才喘均了气。 “我就是想得到刚才问题的答案,说完我就放你走。”我说道。 “好,好,我告诉你,告诉你行了吧!”男孩子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说的金老大夫是我爷爷,名叫金怀民,他已经不坐堂了,现在在家养老呢!” 我脑袋嗡嗡作响,金怀民这三个字在里面循环回荡,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此时此刻,我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我苦寻不见的金大夫,竟然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了。 我紧紧攥住手中的帽子,像是攥着一个希望,久久不说话,也不肯撒手。 “大姐,喂,大姐……”年轻人拧着身子叫我,“我已经告诉你了,能放我走吗?” “不能!”我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他一下子跳起来,“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找你爷爷!”我说道。 “不是吧,我就是卖点假花假草,至于告到我爷爷那里吗?”他喊道,“你休想,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们家在哪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醒悟,我的反应可能吓着他了。 “啊,这位,这位弟弟……”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你不要怕,我不是要找你的麻烦,我是真的找你爷爷有事情,我找了他很久都没找到……” “你找他干什么?”年轻人疑惑地问道,有点不相信我的话。 “是这样的,你爷爷之前在我家的药房坐堂。”我解释道,“他和我父亲感情非常好,后来我父亲因车祸去世,我们家的药房也关了张,你爷爷才回老家去的……” “哦,你是说长乐大药房?”年轻人不等我说完,就惊讶地打断我,“天呐,这也太巧了吧!” “对,就是长乐大药房。”我点点头,“我叫郁长欢,是郁满堂的女儿。” “天呐!”年轻人又感叹了一声,说道,“接着说,你找我爷爷干什么?” “是关于我们家药房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但事情却非常要紧,所以,能不能请你带我去你们家一趟?”我急切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当然没问题。”年轻人说道,“不过有个条件,不准告诉我爷爷我卖茶的事!” “好,我答应你。”我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大后天吧,我得趁这两天把我的货卖掉。”他想了想说道。 “可你这都是假……” “放心,喝不死人的!”他打断我,“手机号码给我,我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我把号码告诉他,他直接拨了回来。 “行了,你把我的号码存上,保持畅通,我会打给你的。” “好的。”我拿出手机存号码,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金继业!”他说道,“我爷爷取的,土死了!” 我想笑。 “你就是这样继承祖业的吗?” “那你别管,我挣得比爷爷多!”他傲慢地说道。 “可是……” “别可是了!”他不耐烦地说道,“小小年纪,这么爱说教,你多大了?” “24。”我说道。 “24还好意思叫我弟弟!”他瞪眼道,“以后叫哥,知道吗,赶紧走吧,回家等哥电话啊!” 说着拎着包袱踢踢踏踏先走了。 呃…… 我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向我的电动车走去。 第65章 虚情假意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动作轻缓地打开门,不吵醒任何人。 之前是不敢,现在是不想,不想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换了鞋子,我像往常一样,第一件事就去看兮兮,然而路过婆婆的房间,意外地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是陈世炎和他妈。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像个贼一样的贴着门缝偷听。 “……明天你带惠心换个诊所再查一遍。”婆婆说道,“一定要确保是个男孩,知道吗?” “妈,有这个必要吗?”陈世炎说道,“之前那个医生看的挺准的,很多人专门去找他的……” “当然有必要!”婆婆说道,“这可是我千想万盼的大孙子,谨慎一点有什么错,你怎么这么不当回事,不行,明天我也要去,我要亲眼看着,省得你们又哄我!” “妈,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陈世炎说道,“我自己的儿子,难道我会不上心吗?” “那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去。”婆婆说道。 “你怎么去,你还得在家带兮兮呢!”陈世炎说道。 “让她也跟着呗!”婆婆说道。 “那不行,惠心看到她会不高兴的。”陈世炎说道。 婆婆哼了一声。 “也是,别说是惠心,我看到她也不高兴!”她不满地说道,“实在不行让姓郁的带一天,她当妈的,天天野的家都不进,把个丫头片子丢给我,烦死了,不行就让她辞工得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带!” “那可不行!”陈世炎急忙说道,“她在家里我们哪有这么方便!” “也是。”婆婆想了想说道,“那行,你们去吧,回来把化验单给我看。” “好,知道了,你早点睡吧!”陈世炎说道。 我正在气愤不已,听他这么说,像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慌忙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踮着脚尖飞快地跑回到大门口,扔下鞋子打开灯,做出刚进门的样子。 灯亮的一瞬间,陈世炎正好从婆婆房间出来了。 他看到我,吓得一愣,忙抬头看墙上的挂钟,然后挤出一丝笑。 “老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他笑着走过来。 我赶紧弯下腰重新穿上拖鞋。 “我有点不舒服,请假回来的。”我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陈世炎一脸担忧地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快到沙发上坐着,老公给你瞧瞧。” “瞧什么瞧,你又不是医生。”我借着脱羽绒服挣开他的手,把衣服挂在衣帽架上。 “不是医生,好歹卖了几年的药,基本的知识还是懂的。”他嘻嘻笑道,扶着我去沙发上坐下,“说说看,哪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该来例假了,肚子胀痛。”我说道,作势揉了揉肚子。 “这样啊!”陈世炎说道,“那我给你沏杯红糖水。” 我也不能太拂他的面子,默默地接受了他的殷勤。 “老婆,那个药,你没停吧?”他把糖水递给我,突兀地问道。 他说的药是生完兮兮后,一个姓方的中医开的调养身体的药。 那时候,我因为难产,身体受了大损耗,医生说我不但身体会变差而且以后很难再怀孕,陈世炎紧张的不行,四处找医生帮我治疗,后来就找到了那个方医生,开了一个方子,说坚持喝个两三年就会好的。 一开始我其实是想找金大夫看看的,但因为那时和爸妈闹别扭,就没去找他,加上那个方医生开的药喝了感觉还不错,就作罢了。 对于我的身体,陈世炎表现的比我还上心,每次都是他亲自去拿药,拿回来直接带到药店用机器煎好包装好,再拿回家给我喝。 对于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感激他,我觉得做为一个丈夫,他真是把体贴入微做到了极致。 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他的体贴只是为了麻痹我,掩我耳目。 所以,自从发现他出轨后,我看到他就烦,那药也没再碰过。 此时对上他探询的目光,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喝了,天天喝,也没什么用,干脆停了算了。”我说道。 “那可不行,人大夫说了,要喝满三年的。”陈世炎忙说道,“就差这几个月了,不要功亏一篑了。” “什么功,喝了那么久,也没见到有什么功效,还害得我饭都吃不下,你看我现在瘦的!”我撇嘴道。 “是瘦了,不过更好看了。”陈世炎趁机转移话题,“看看这杨柳细腰大长腿,你现在走到街上,人家保准以为你是未婚少女!” “去你的!”我佯嗔道,“就会拿我打趣,没见我正肚子疼吗?” “哦,哦,老公错了,老公忘了你不舒服了。”陈世炎说道,“要不你躺下,我给你揉揉。” 想的美,谁稀罕你那肮脏的手!我心里说道。 “不用了,我去洗个澡,你帮我把暖手宝加热,我等下捂捂就好了。”我拒绝了他,起身去了浴室。 夜里,他压着我欲行房事时,我就以肚子疼为借口推开了他,他翻腾了两下,也没有纠缠,搂着我睡着了。 我暗中庆幸,又躲过一劫。 让我对仇人承欢,还不如杀了我。 第二天,又是婆婆做的早饭,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脸,我也知道她有多憋屈。 “快吃吧,妈知道你不舒服,特意起早给你煮的荷包蛋!”陈世炎说道。 “谢谢妈!”我笑咪咪地说道,埋头大吃。 婆婆的脸都气紫了。 我心情更加愉快,干脆给她发个福利,不就是想看大孙子吗,我成全你! “妈,兮兮今天我带吧!”我说道。 婆婆一愣,有点不敢相信。 “为什么?”陈世炎在旁边问道。 “是这样的,我做工的那家也有个小孩子,说今天要去公园玩,知道我有个孩子,就说带过去让她们一起玩。”我随口扯了个谎。 婆婆一听,和陈世炎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陈世炎本来还想说什么,看他妈那急不可耐的样子,也就默许了。 “这样也好,兮兮也很少出去玩,你们就好好玩一天吧!”他说道。 兮兮从听到这消息就一直紧张地看着我们,一看她爸爸同意了,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噢,噢,兮兮要去公园喽,兮兮可以跟妈妈去公园喽!” 她刻意强调了“妈妈”二字,好像能跟妈妈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情。 差点没把我的眼泪勾出来。 “毛毛躁躁,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婆婆在一边不满地说道。 “妈说的是,兮兮小,不懂事,要不你也跟着去得了,好看着她,让她文静些。”我顺着她说道。 婆婆一听差点急死,生怕看孙子的事泡了汤。 “我不去,我不去!”她连声说道,“我头疼,要在家休息休息。” 我在心里哈哈大笑。 及至出了门,坐上了我的电动车,兮兮还有点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问,“妈妈,咱们真的要去公园吗?” “当然。”我愉快地回答她,“不光是咱俩,还有一个特别善良的爷爷。” “不是小朋友吗,怎么又变成爷爷了?”兮兮不解地问道。 “那是妈妈骗奶奶和爸爸的,要不他们会不准咱们去的。”我直接和她说了实话,又说道,“回去后不要告诉他们,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放心吧!”兮兮脆声说道。 我不知道这样教孩子说谎对不对,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让陈世炎知道我带着孩子陪雇主逛公园,以他多疑的性格肯定会多想。 我和兮兮到了梁伯伯家,打开门一看,梁伯伯正衣冠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看着门口,一见我们进来,眼睛登时就亮了。 “可算来了。”他笑着说道,目光落在兮兮身上,“这就是你女儿?” “是的梁伯伯。”我点头道,教着兮兮叫爷爷。 “爷爷好!”兮兮乖巧地说道。 梁伯伯顿时开心的不得了,连连招手唤兮兮过去。 “去吧!”我轻轻推推兮兮,兮兮就轻快地跑去梁伯伯身边。 梁伯伯立刻拉住她的小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真是个漂亮的小公主。”他笑呵呵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公主?” “我叫陈曦,是初升的太阳的意思,我还有个小名叫兮兮。”兮兮说道,又反问梁伯伯,“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梁伯伯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直接把她抱坐在沙发上。 “我叫梁志成!”他说道,冲兮兮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兮兮公主。” “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梁志成先生!”兮兮一本正经地和梁伯伯握了握手,又一次把梁伯伯逗得哈哈大笑。 兮兮人来疯的本性被激发,也咯咯咯笑个不停。 房间充满了笑声和前所未有的生机。 笑了一阵子,我说要去做早餐,被梁伯伯制止了,说是头次见面,要带兮兮出去吃大餐。 我拗不过他,就略微收拾了一些出门的需用品,把他扶上轮椅,和兮兮一人一边推着出了门。 手一抖,把明天的更新发上来了,抓狂中,美容觉睡不成了,呜呜呜 第66章 窥探储藏室 行走在小区里,时不时会碰到梁伯伯的老熟人,见兮兮在旁边蹦蹦跳跳,都会很好奇地问一声“这是你什么人”,梁伯伯就笑呵呵地说是他孙女,而兮兮也会非常适时地叫一声爷爷,很是给梁伯伯长了面子。 一到公园,兮兮就从一个乖巧的公主变成了野猴子,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乱蹿乱爬,我又要照顾梁伯伯,又要看着她,生生累成狗。 她倒好,一个东西玩过瘾了,就跑回梁伯伯身边歇一会儿,几声爷爷叫的,梁伯伯立马喜笑颜开地给她擦汗,买吃买喝,比亲爷爷还细心。 我在旁边一直劝梁伯伯不要管她,不要给她买东西,梁伯伯充耳不闻,到最后旁边一个老先生倒过来劝我,说爷爷疼孙女都是这样的,谁也拦不住。 我只好叹口气,放弃了劝说。 玩到上午十一点,兮兮嚷着肚子饿,梁伯伯征求了兮兮的意见,带她去吃牛排。 “爷爷,我告诉你最好吃的牛排在哪里。”兮兮神神秘秘地附在梁伯伯耳边说出一个店名。 梁伯伯嘿嘿直乐。 “好,咱们就去那里吃。”他笑着说道。 然后我们把轮椅寄存在公园门口,直接打了车过去。 梁伯伯不用轮椅也可以走,就是不敢走太快太远。 下了车,兮兮乖巧地牵着梁伯伯,一直把他牵到大厅。 梁伯伯高兴地夸她是个贴心小棉袄,给她点了一大桌子菜。 兮兮兴奋的不得了,连连抱着梁伯伯的脖子亲,亲的梁伯伯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这里的牛排果然很好吃,梁伯伯吃了都竖起拇指称赞,问兮兮怎么知道这里。 “我跟沈叔叔一起来的。”兮兮说道,“沈叔叔说这里的牛排是江城最好吃的。” “哦,哪个沈叔叔?”梁伯伯好奇道,“听起来也是个馋猫呢!” “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美男子!”兮兮歪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他说他是全江城最帅的男人,所以要吃江城最好的食物。” “嗬,口气不小啊!”梁伯伯说道,“那兮兮知不知道,爷爷家也有个特别特别帅的叔叔,而且他可是大家公认的江城第一帅哦! “我不信!”兮兮说道,“沈七叔叔才是第一帅!” “爷爷还能骗你不成?”梁伯伯笑道,“那咱们以后有机会让他们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最帅,好吧?” “好啊好啊!”兮兮拍手道,“我敢说,没人能比过沈七叔叔!” “哈,这么自信?”梁伯伯笑着捏她的小鼻子。 “那当然,沈七叔叔不但长的美,还很厉害呢!”兮兮满脸崇拜地说道,“他能一次打跑一百个奶奶!” 这话把梁伯伯给说懵了。 “什么意思,哪来的一百个奶奶?”他疑惑道。 “梁伯伯,别听她瞎扯!”我说道,“她就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瞎胡扯的。” “我没有,明明就是奶奶打我……”兮兮忽然大叫道。 “兮兮!”我吓了一跳,赶紧喝止她,不想让她什么事都往外说。 可梁伯伯已经听到了,顿时板起了脸。 “怎么回事,难道兮兮在家经常挨打吗?”他沉声问道。 “没有!” “有!” 兮兮一改往日的乖巧,硬着脖子和我对着干。 我愣愣地看着她,难道才一上午,她就被梁伯伯宠坏了? 看来小孩子还是不能太惯着。 “兮兮,你要再胡说八道,妈妈就不理你了!”我严肃地警告她。 谁知兮兮小嘴一撇,泪珠子掉了下来。 “我没有,我没有胡说,奶奶就是打我,还说我臭丫头,不值钱!”她哭着说道,“妈妈你坏,不帮兮兮,帮奶奶,呜呜呜……” 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餐厅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的食客和工作人员全都向这边看过来,我顿时尴尬万分。 梁伯伯已经心疼地把兮兮搂在怀里,又是安慰又是擦眼泪,兮兮一见有人撑腰,哭得更加放肆了。 为了不影响别人,我们只好结帐离开,打了个车直接回梁伯伯家。 兮兮不要我碰她,坚持要和爷爷坐,梁伯伯就听她的,把我撵到副驾坐,他抱着兮兮坐后面,柔声细语的安慰,许诺了兮兮很多东西,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许给她。 我颇有些无可奈何,坐在前面直叹气。 “老年人都这样。”的士司机好心安慰我,“爷爷疼孙女,奶奶疼孙子,天生的。”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婆婆今天要去看肚子里的孙子,想着想着,眼前灵光一闪,今天家里不就没人了吗? 这是个好机会呀!我正好可以回去窥探储藏室的秘密呀! 想到这,我简直一分钟也等不了,恨不得立马飞到家里去。 我只顾在前面焦急,半天没听见兮兮的动静,回头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梁伯伯正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一脸的宠溺。 “梁伯……”我喊他,却被他竖起食指打断了,怕我吵到兮兮。 我只好闭嘴。 煎熬着到了家,把兮兮暂时放在梁伯伯床上睡觉,我迫不及待地就要出去。 “等下把侧卧收拾出来,兮兮以后来了好睡。”梁伯伯揉着腿坐在沙发上,见我已经走到门口,奇怪地问道,“你上哪儿去?” “我……”我结巴了一下,忽然想起他的轮椅还寄存在公园,忙说道,“我去把你的轮椅取回来。” “嘿,还真是,把轮椅都忘了。”梁伯伯拍着额头说道,“那你快去吧,早点回来,免得兮兮醒了找你。” 我答应着,飞快地出了门,一路飞奔到小区门口,打了个车往家赶。 到家时,时间已经是午后一点。 我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他们都还没回来。 我大声喊着陈世炎和婆婆,同时挨个房间看了一遍,确定除了我再没有别人,才放下心来。 我把大门从里面反锁,以防止他们随时可能回来,然后迅速向储藏室走去。 开门的一瞬间,我想起陈世炎讲过的鬼故事,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储藏室光线非常暗,胡乱堆放的杂物影影绰绰像一个个黑色的怪物,我吓了一跳,才想起没开灯。 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屋子里明亮起来,我的恐惧也减少了一些,便按照记忆里的大致方位开始寻找。 一大堆杂物翻了大半,也没见到监控中陈世炎的那个工具箱,我怀疑是不是我记错了地方,正寻思着换个地方再找,手机忽然响了。 一片寂静中,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我心跳都停了,摸出来一看,竟然是潘晓甜。 “喂,长欢,我在看着你!”潘晓甜突兀地说道。 这话说的太诡异了,我吓的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愣了几秒才想起摄像头的事,她应该是在通过视频看我。 我抬头在天花板上找,根本没看到摄像头在哪。 “别找了,你要能找到,别人都能找到了。”潘晓甜说道,“快点找东西吧!” “哦,我找了,找不着呀!”我发愁地说道。 “你别挂电话,我指挥你。”潘晓甜说道。 我答应着,按照她的指示重新找,在翻遍了所有的杂物后,终于在墙角发现一块突起的地砖。 “金莲,这地方有问题。”我激动地喊道。 “有问题还不快打开。”潘晓甜也激动起来。 我赶紧抠开地砖,发现下面是个和地砖一样四四方方的浅坑,那个神秘的工具箱就摆在里面。 “金莲,快看,找到了!”我惊呼道。 “看到了,赶紧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潘晓甜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的手也在颤抖,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哆哆嗦嗦地取出箱子,还好,没上锁,也没密码,肯定是陈世炎觉得我到死也不会发现,所以就没必要加密。 我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有钞票什么的,只是一些类似于文件的纸张。 什么文件这么保密呢,我疑惑地想道,顺手抽出一份打开来,刚瞟了两眼,就当场惊呆了。 “什么,是什么?”潘晓甜在电话里急切地问道。 我已顾不上回答她,手忙脚乱地把所有的文件全都打开看了一遍,每看一份,心里就震撼一次,等到把所有的都看完,我的震撼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厚厚一打文件,确切来说是购房合同和房产证,全是我爸妈生前置办的产业,光是商品房,就有十几套,而且全在江城最有潜力的地段。 另外还有几间位于闹市的门面房,还有一个位于郊区的山庄。 我记得我爸曾说过,等到他老了,就和我妈搬到城外去住,过一过清静悠闲的日子,那么,这个山庄应该是他买给自己养老用的。 我知道我们家有钱,但我以为的有钱,只是有车有房,衣食无忧,零花钱管够,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爸妈竟然悄无声息的积攒了这么一大笔财富。 这么大一笔财富,的确够让陈世炎心动到疯狂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孕检报告,应该就是前两天陈世炎放进来的,上面赫然写着:预产期,xx年5月25日。 这不就是我在他手机上看到的日期吗,当时还疑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写一个明年的日期,原来早在那之前,赵惠心就已经怀上了…… 我木然地看着一地凌乱,心里酸苦难言。 “长欢,长欢,你婆婆回来了!”潘晓甜忽然在电话里大声喊道,“赶紧的,她快走到门口了。” 第67章 细数委屈 我吓得一激灵,慌忙捡起摊了一地的证件纸张放回到箱子,然后飞快地放回原处,盖上地砖,把翻开的杂物重新堆回去,开门关灯关门,转身跑去兮兮的房间,胡乱拿了两件衣服,迅速回到客厅,门外已经响起了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这所有的动作被我在几十秒内一气呵成,几乎连大脑都没经过,直到靠近门口,我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死门,怎么打不开了。”我听到婆婆在外面抱怨道。 “谁呀!”我隔着门问了一句。 婆婆在外面停顿了几秒。 “你怎么在家?”她听出我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大白天锁什么门,快给我开开!” “来了!”我故意大声喊着,伸手打开门,看到她装着很意外的样子说道,“妈?你怎么在外面?” 婆婆推开我就往屋里走,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才回到我面前。 “你回来干嘛,兮兮呢?”她板着脸问道。 “兮兮在外面玩把衣服弄脏了,我回来拿衣服给她换。”我自然地举起手里的衣服给她看。 “拿个衣服,有必要锁门吗?”婆婆追问了一句。 “没锁呀!”我竭力装无辜,“是不是你钥匙弄错了,要不就是我不小心带上了?” 婆婆哼了一声,狐疑地看着我,没说话。 “那妈你去哪了,上午不是说头疼要在家休息吗?”我趁机转移话题。 “我……”婆婆被我问住了,眼珠转了两圈说道,“我一个人不想做饭,出去吃了点东西。” “哦,这样啊,那你就歇着吧,我得赶紧走了,怕兮兮会着凉。”我说道。 “去吧去吧,丫头片子,没个省心的时候!”婆婆顺势说道,把我推到门外,咣当关了门。 我正好也没闲心跟她磨叽,抱着兮兮的衣服乘电梯下楼去了。 我先打车去公园取了轮椅,才重新返回梁伯伯家。 回去一看,兮兮已经睡醒了,正在沙发上和梁伯伯说笑。 “妈妈!”看到我进来,她叫了我一声,又回过头和梁伯伯玩。 梁伯伯真是不简单,这么快就把我这个妈妈的位置顶了。 “回来啦?”梁伯伯笑呵呵地说道,“兮兮真是太乖了,睡醒后不哭也不闹,还自己穿衣服上厕所。” “爷爷,我在家都是自己干的哦!”兮兮得意地说道。 “那你奶奶呢?”梁伯伯问道。 “奶奶呀?”兮兮忽然跳下沙发,叉腰瞪眼说道,“死丫头,醒了就赶紧起来上厕所,敢尿裤子我打死你!” 我一愣之下,才知道她在学奶奶说话,学得还挺像,惟妙惟肖的。 死老太婆,简直是可恶,随时随地都对孩子恶语相向,也不知道兮兮是怎么在她的银威下熬过来的。 梁伯伯也非常生气。 “小郁啊,你婆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呢?”他厉声说道,“中午我就想问你,你说说,你婆婆是不是对兮兮家暴了?” “我……” “爷爷,什么是家暴?”兮兮打断我的话,插嘴问道。 “家暴就是家里人经常对你打骂,吓唬,不给吃饭……这些都叫家暴。”梁伯伯搂着兮兮说道,“你奶奶有没有这样对你?” “有!”兮兮点头道,“她还罚我跪地板,还揪我头发,还骂我死丫头片子赔钱货……” 孩子一点一点细数自己遭受的虐待,听得我心惊肉跳,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竟然受过这么多的苦! 她说的云淡风轻,我却忍不住掉下眼泪。 “兮兮,妈妈对不起你……”我扑过去抱住她,心里悔恨不已。 梁伯伯也心疼的不行,把兮兮从我怀里拉出来,搂在自己怀里轻轻拍。 “兮兮啊,可怜的宝贝儿,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他心疼地问道。 “在家里我不敢说,奶奶听见会打我的。”兮兮说道,“奶奶还说,我要敢告诉妈妈,就把我卖给人贩子,让我永远见不到妈妈!” “太可恶了!”梁伯伯一拳砸在扶手上,气得脸色发紫,“这样的人应该去警察局告她,把她抓起来坐牢,对,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她抓走!” “梁伯伯,梁伯伯……”我赶紧放开兮兮,拦着他不让他打电话,“梁伯伯,你不要冲动,我知道你是心疼兮兮,可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你先消消气,听我慢慢跟你说……” “有什么说不清的!”梁伯伯气乎乎地说道,“进了警察局,什么事都说的清,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给兮兮讨回公道! 还有你,我知道你性格软弱善良,可你这也太软了吧,孩子被欺负成这样你都不敢吭声,你这样,怎么做母亲,怎么做孩子的保护伞?”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仅见一面的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可见他对兮兮是真的上心了。 可是,我要做的事情,绝不仅仅是惩治老太婆,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所以,我不能让梁伯伯打乱我的计划。 “梁伯伯,是这样的,你不了解情况。”我说道,“兮兮说的事情确实发生过,但我已经有所察觉,而且已经警告过婆婆,她现在已经改过了,不会再虐待兮兮了,你要不信,就问问兮兮,最近奶奶有没有再打骂她。” 梁伯伯狐疑地看着我,表示不信。 “兮兮,你说,奶奶最近还有没有打你?”他转向兮兮问道。 兮兮想了想,摇摇头。 “不打了,也不骂了。”她说道,“也不管我,也不理我,我叫她她也不答应,我就自己玩,玩累了自己睡……” “看看,看看,这也是变相的虐待!”梁伯伯气愤地说道,“不行,还是得报警!” “梁伯伯!”我赶紧再劝,“虽然她现在做的也不好,可毕竟在慢慢改不是吗,总得有个过程啊,她是因为不喜欢女孩才这样的,咱们也不能要求她一下子就喜欢了呀,对不对,再说,她年纪也大了……” “不喜欢女孩?”梁伯伯气道,“为什么不喜欢女孩,我们兮兮多好呀,多漂亮呀,多乖呀,哼,既然她不喜欢,那兮兮就不要回家了,就在我这住着,我可稀罕着呢!” “好啊好啊!”兮兮拍手道,“我喜欢和爷爷住。” 真是会添乱! “兮兮,别闹!”我大声喝斥她,又对梁伯伯说,“梁伯伯,这怎么能行,我知道你对我好,对兮兮疼爱,可我们毕竟是雇佣关系,怎么能随便住在你家呢,麻烦你不说,对外人也不好解释,对吧,再说了,梁总知道了,还不直接把我辞了呀,他请我来是照顾你的,可不是给你添麻烦的呀!” 梁伯伯却对自己的决定无比认可,根本不听我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兮兮就是我孙女,怎么了,对谁我都敢这么说,谁管的着吗?”他眼一瞪,“小郁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爱多想,梁薄有什么好怕的,他敢炒你,我就敢不认他这个儿子,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不要为难,回去跟你家人说,兮兮被我聘请了,专门陪我解闷的,我给她开工资!” 这老爷子,越说越离谱了,弄得我哭笑不得。 “这样吧!”梁伯伯最后看我实在为难,主动让步道,“就以三天为限,让兮兮在我这住三天,到时候要是她不习惯,或者是我带不好她,又或者你们家人不干,我就让她回去,怎么样?” 怎么样,一点都不怎么样,我心里说道,都说老年人固执,我这回要算见识了。 我实在是没精力再和他争执,只好妥协地答应了。 一老一小发出一阵欢呼,自顾自地玩去了,把我无情地冷落一旁。 我简直无语到极点,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保姆了。 吃过晚饭,我还要去夜煌,可因为兮兮在,又犹豫着该不该去。 “你是不是又要去做兼职?”梁伯伯主动问我,“是的话就赶紧走吧,兮兮我看着就行了。” “可是,我还是怕她会闹腾你。”我说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梁伯伯说道,“我巴不得她天天闹腾,我都清静了多少年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走吧!”梁伯伯挥手催我走,又说道,“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把兼职的活辞了才好。” “我知道,我正打算辞,这几天老板不在。”我说道。 “嗯,这就好,快去吧,干一天也要干好,不能迟到了。”梁伯伯说道,“下班早点回来。”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我爸,每次我出去找同学玩,他都会说玩够了早点回来。 我再磨叽就显得矫情了,只好嘱咐兮兮几句便走了。 路上我给潘晓甜打电话,她说她已经回夜煌了,我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潘晓甜正在宿舍里等我。 “快快快,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她焦急地说道,“憋了我一下午,妆都没心情化了。” 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这回真的是大事件!”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哀。 谢谢白开水的打赏,很高兴,不是因为赏银,重要的是你的认可,谢谢!写到现在,没敢开口求过票票和打赏,每天看到订阅增加和你们的评论留言,我就动力满满,鞠躬,感谢! 第68章 比畜生还畜生 “什么大事?”潘晓甜问道。 “那个工具箱里,装的全是我爸妈的房子!”我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潘晓甜惊讶道,“你是说房本吗?” 我木木地点头。 “天哪,有几套?”潘晓甜喊道。 “十几套吧,没仔细数。”我说道。 “我的天呐,我的天呐……”潘晓甜一连声地说道,“长欢,你掐掐我,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也接受不了。”我哀哀地说道。 “这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潘晓甜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 “半点都不知道。”我说道,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说,连我都不知道,陈世炎是怎么知道的?” “你傻呀,你爸妈的后事不是他全权打理的吗?”潘晓甜说道,“既然他有此贪念,那还不把你爸妈的屋子翻个底朝天,找到这些东西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怔怔一刻,还是有点消化不了。 “当时你在干什么?”潘晓甜问我。 我在干什么? 我在哭啊! 我只顾着躲在家里哭,想着我爸妈死时的惨状哭的天昏地暗肝肠寸断,连路都走不成。 我不愿意面对这个悲惨的事实,就一味地躲着,能不到场的就不到场,能不出席的就不出席,除了追悼会和下葬,我几乎没露过面,我爸妈的房子,也一次没踏足进去。 所以才给了陈世炎这样的好机会,才让他看到了我爸妈的财富,才会起了贪婪的心…… “你呀!”潘晓甜看着我,一脸的恨其不争,“说句难听话,我要是你爸妈,在地下都不能安心。” 一句话说的我鼻子发酸,眼眶发胀,只是眼泪还在里面打转,就被潘晓甜骂了回去。 “你快打住吧!”她怒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哭一两回意思意思就得了,无能的人才会用它掩饰自己的无能和软弱!” 我满面羞愧,赶紧停止伤感的情绪,打起精神来。 “好,我不哭了,我以后都不会哭了。”我说道,“我要振作起来,让这个人渣不得好死!” “暂且再信你这一回。”潘晓甜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人渣为什么迟迟不和你离婚了。” “为什么?”我紧张地问道。 “因为这些房子!”潘晓甜说道,“按照法律规定,你爸妈去世后,这些房子全都是你的,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而且,就算是你们离婚分财产,这些房子也只能分给他一部分,以他贪婪的个性,不可能甘心只要一半。所以说,为了这些房子,他也不会冒然和你离婚。” “人渣,真够阴险的!”我恨恨地说道。 “不,这还不是他最阴险的地方。”潘晓甜摇头道,“赵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他最狡诈之处。” “她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问道。 “现在没关系,但如果你听信了人渣的话,同意领养那个孩子,一旦你在领养书上签字,那么他就是你的儿子了。”潘晓甜说道。 “可他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有点懵圈。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爸已经提前立了遗嘱呢,并且这个遗嘱指定你和你的子女为继承人,其他人无权继承呢?”潘晓甜说道。 “然后呢?”我急急问道。 “然后你的养子就有权继承你的遗产了啊!”潘晓甜说道,“因为在法律意义上,子女包括所有婚生的,非婚生的,亲生的和领养的。他们都有权继承你的遗产。” “那也还是没有人渣的份呀!”我表示质疑。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潘晓甜说道,“可是咱们再设想一下,有一天,你突然不幸去了,这些财产就是兮兮和那个孽种的,然后,人渣再对兮兮动了恶念,让她有个三长两短,那房子不就归孽种所有了吗?人渣做为孽种的监护人,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的接管这些财产了?” “不,不可能,你不要再说了!”我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惊恐地打断她的话,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我大声喊道,“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恶毒的人,也不相信有一天陈世炎会干出对兮兮不利的事,虎毒还不食子呢!” “虎是不食子,可是,人,有时候比畜生还畜生!”潘晓甜说道,“你忘了郭山是怎样对待他妈了吗?” 一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呆呆地看着她,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金莲,现在怎么办?”我带着哭腔说道,“我该怎么做才能保兮兮无事?” “你看你,我这不也只是猜想吗?”潘晓甜看出我吓坏了,忙放松了语气安慰我。 “可是,你每次猜的都是对的。”我说道。 潘晓甜嘿嘿笑起来。 “照你这么说,我不就成乌鸦嘴了吗?”她笑道,“放心吧,就算是人渣有这贼心,三年五年内也不可能行动,这么大的计划,他也得细心筹划,哪能说成就成了。 再说了,谁敢保证赵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能平安生出来呢,她那么卑鄙无耻,万一胎死腹中呢,万一生个怪胎呢?” “快住口。”我赶紧制止她,“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咱们不能这样诅咒人家。” 潘晓甜翻个白眼,轻轻给了我一巴掌。 “你个玛丽苏,活该被渣男害!” 我沉默着低下头。 “好了,知道你善良,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潘晓甜说道,“其实长欢,就目前来看,人渣的贪婪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抬起头看着她。 “什么好事?”我说道,“我这么倒霉,能有什么好事?” “当然是好事。”潘晓甜说道,“掌握了他的心理和动机,知道他暂时不敢跟你翻脸,你就可以反客为主,扬眉吐气,做一个真正的野蛮女王了! 以后对渣男,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想怎么虐他就怎么虐他,反正,房子没到手之前,他是不敢和你翻脸的。 所以,就算是你再蛮横,再泼辣,再无理取闹,他也只能默默忍受,谁让他自己选择做钱的奴隶呢,奴隶就该有个奴隶的样子,对吧?” 潘晓甜越说越兴奋,仿佛她的巴掌已经扇到渣男脸上了。 我惊讶于她的想法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心动,看着痛恨的人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应该是很过瘾的吧! 前两次我发脾气,他确实不敢反驳来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真是又打又骂,我未必能下得了那个狠心。 “看看,看看,就知道你是个扶不上墙的。”潘晓甜从我的表情就窥见我的内心,知道我又心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愤愤地转过身不再理我。 我生怕她真的恼我,赶紧凑过去哄她。 “是啊,我又笨又傻又容易心软,可是,你为什么就喜欢我了呢?”我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潘晓甜扑哧一声笑了。 “行了行了,少跟我腻歪。”她说道,“其实你骨子里也有刚强果决的一面,只是你一直以来被父母保护的太好,生活过的太顺心,基本不需要你操心做决定,所以那一面就被掩盖了。 但是在你觉得必须要怎样的时候,那一面就会被激发出来,比如你当初决意要嫁给陈世炎,比如你打晕纠缠我的客人,还会在郭山欺负我的时候挥刀相向…… 所以说,人的性格是多面的,人的潜质也是多面的,需要有一个契机,把它激发出来,而你,恭喜你,你的契机已经来了。” 说到契机,我忽然想起金继业。 “金莲,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激动地说道,“我快要找到我们家原来的坐堂大夫了,他跟我爸非常要好,一定知道不少事。” “什么叫快要?”潘晓甜不解地问道。 我就把巧遇金继业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天呐,世间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潘晓甜再次惊叹不已,“长欢,你看见没,你正在慢慢转运,所有好的事情都在向你靠拢,你的噩运就快过去了,肯定是上帝都看不过去了,要帮你毁灭渣男!” “上帝有帮我吗?”我说道,“他带走了我的父母,夺去了我原本拥有的幸福生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潘晓甜说道,“人不是常说嘛,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肯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他给你的所有磨难,只是为了熬炼你,让你最终变成精金!” “是这样吗?”我沉思一刻,抬起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努力做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吧!” “好!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郁长欢!”潘晓甜说道,伸手紧紧拥抱着我。 我也紧紧拥抱着她,我毫不怀疑,她就是上帝特别派给我的最美的天使! 我的心情因此变得好起来,送起酒来脚步轻快,一口气忙到十点钟,一点不觉得累。 “长欢姐,你坐下歇一会儿。”小姚客气地对我说道,“这会儿不太忙,让他们几个送吧!”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第69章 你个白眼狼 从前,我们俩的关系比别的同事都要好,她总是叫我长欢,不耐烦了就叫我郁长欢,如今忽然改口叫我长欢姐,让我觉得非常不适应。 其实不止是她,现在很多同事碰到我都会笑着叫一声长欢姐,只是那笑容生硬而疏远。 “不了,不用歇,我今天精神好,一点都不累。”我说道,“要不你们歇歇吧,我多跑几趟。” “那怎么行,累着你七爷还不开了我们呀!”小姚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了,吓的脸色一白。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慢悠悠地说道,“七哥其实很好相处的。” “七哥?”小姚惊讶道,“你竟然叫他七哥?” “对呀,他让我这么叫的!”我得意地说道,满脸的小人得志,不可一世。 这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不是吗?多有话题性啊! 小姚果然露出八卦的神情,巴不得立刻把这个新发现传遍全会所。 我讽刺地一笑,不再搭理她,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这时,我看到老胡魁梧的身影从大门外面走进来,一边讲电话一边向吧台而来。 “郁小姐,你的电话!”他走到我跟前,直接把手机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没有马上接。 “谁的电话?”我问道。 “七爷的!”老胡说道。 周围几个同事瞬间竖起耳朵。 我微微一笑,接过手机甜甜地叫了一声“七哥”,然后向外面走去。 我故意刺激他们的话,听在沈七耳朵里,很是把他吓了一跳。 “喂,郁长欢,是你吗?”他疑惑地问道。 “是我。”我走到僻静处,用平时的语气说道。 “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喉咙被人掐住啦?”他说道,忽然笑起来,“不过还蛮好听的,来,再叫一遍。” 呃…… 我隔着电话都尴尬起来。 “你找我有事吗?”我略过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是你要找我吗?”沈七没得逞,很是不愉,“快说,找我什么事,我忙得很呢!” “我,我想跟你说一声,我要辞工了。”我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什么?”沈七吃惊道,“为什么要辞工,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是因为兮兮。”我说道。 “兮兮?老太婆又虐待她了?”沈七大声问道。 “也没有,就是我觉得陪她的时间太少了……”我说道。 “那你怎么不辞掉保姆的工?”沈七说道,“是姓梁的给的钱多吗?” 他莫名其妙地就发起火来。 “不是,不是钱的事……” “那就是人的事?”他又一次打断我,“你觉得姓梁的比我更好依靠?” “不是,不是的……”我急急说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辞掉他那边?”沈七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个白眼狼!” 我怎么了我,我怎么就白眼狼了? 我有口难辩,他也不给我机会辩,想了想只好闭上嘴巴。 “怎么不说话了,默认了是吧?”沈七不依不饶地说道。 “我……”我实在不知道他想听什么。 “行,不说就不说吧,等我回去当面审你。”他咬牙道,“在我回去之前,你给我老实呆着,听见没?” “听见了。”我说道,虽然觉得他的话很古怪,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了。 没办法,论口才,论气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还差不多。”沈七语气稍缓,“就这样吧,挂了!” “哎,哎,等一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慌忙叫住他,“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七哈的一声笑了。 “怎么?想我了?” 呃……我简直无语。 “不是,我是想说,我后天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我走之前回来。”我解释道。 “出门?你要去哪里?”沈七问道。 “具体哪里我还不知道。”我说道,“我是跟别人一起去,去找个人。” “跟谁?找谁?”沈七追问道。 “这个,这个就不说了吧?”我迟疑道,“这是我的私事……” “你个白眼狼!”沈七又恼了,“甭管跟谁,等我回去再说,听见没?” “听见了。”我又老老实实答应道,“那你什么时候回?” “明天晚上!”沈七说道,又骂了我一句“白眼狼”,然后愤愤地挂了电话。 我收起电话,靠着墙壁静默一刻,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白眼狼了。 忽然想起梁薄曾经骂过我“猪脑子”。 所以,我是一只长着猪脑子的白眼狼? 我靠在墙上傻乐起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依我看,男人的心思才难猜呢,比如沈七,比如梁薄,比如陈世炎,我一个也猜不透。 我把手机还给老胡,又向他道谢,他腼腆地笑笑,叫我不要客气。 他这么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男人,竟然会腼腆,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所以说,男人真是多面性的动物。 下班后,我给陈世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雇主家的小朋友哭闹着不肯让兮兮走,坚持要留兮兮在他们家住两天。 陈世炎很意外,问我回不回,我说我得留下来看着兮兮,免得她没规没矩的让主人家不高兴。 陈世炎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嘱咐我一切小心,然后挂了电话。 他说再见的语气太轻快,侧面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我猜,要不了两分钟,他一定会打电话给赵惠心,让她趁机去家里过一把女主人的瘾。 去吧,去吧,趁着还能蹦哒的时候多做几次,很快,这个家的男主人就要下岗了。 我冷笑着点下重拨键,甜美的女声告诉我: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收起手机,骑车向梁伯伯家而去。 到了梁伯伯家,兮兮早就已经睡着了,梁伯伯正坐在沙发上等我。 “你这下班也太晚了吧?”他见我进来,皱着眉头说道,“天天这样,身体怎么吃的消,怪不得你这么瘦。” “梁伯伯,你怎么还没睡?”我没想到他会等我,一时感到非常不安,赶紧过去想把他扶回卧室。 “我偶尔熬一下没事的。”梁伯伯说道,“可你天天这么熬可不行啊,听伯伯的话,赶紧把那工作辞了吧!” “我知道。”我顺着他说道,“老板明天就回,回了我就辞,好吧?” “嗯,你这孩子就这点好,听劝。”梁伯伯点头道,“不像梁薄,倔的像头驴,说什么都不听。” “梁伯伯说笑了,我哪能跟梁总比。”我笑着说道,“他做为一个决策者,可不是得有自己的主意吗,要是谁说什么他都听,那还怎么领导别人?” 梁伯伯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催着我也赶紧睡。 “你快去睡吧,我已经把侧卧收拾好了,只是那床单被子都是梁薄用过的,你今晚就和兮兮凑合一晚,明天咱们再买新的。” “不,不,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张。”我说道,“我们又不是常住,就怕梁总知道了会不高兴。”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一年也就在这住了两晚上,还是因为我摔了腿。”梁伯伯说道,“你别管他,只管住着就行了。” 我忙答应了,先把他扶回房间,照顾他睡下了,简单洗漱一番,才回到侧卧去。 说是侧卧,却比一般人家的主卧还要大,床也大的离谱,兮兮睡在上面,几乎找不见。 床品是充满男性气息的浅灰色大方格,布料并没有太奢侈,而是简单的棉布,但棉质上成,摸上去温暖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躺一躺。 我脱下外面的衣服,穿着贴身的秋衣秋裤钻进被窝,兮兮把被窝暖的热哄哄的,特别舒服。 我贴着她睡下来,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那舒坦就别提了,四肢百骸都是酥软的。 可奇怪的是,躺在这么舒服的床上,我却意外地失眠了。 不知道是认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连兮兮这个天然催眠神器也不管用了。 床单被罩都是洗过的,有淡淡的皂角香气,可我不知怎地竟嗅出了一丝男人的气息,总觉得上面有梁薄身上的某种味道。 从味道又想到他本人,其实我根本没敢正眼瞧过他,但此刻他的形象在我眼前特别清晰,他的身形高大挺拔,眉眼疏朗,面容冷峻,他的手大而有力,手指修长,食指上那枚绿宝石青翠欲滴。 他穿风衣特别有型,特别酷,他的毛衫薄而软,根本掩遮不住他健美的肌肉。 他的…… 他的一切都那么完美,在这寂静的夜里化作一种无形的诱惑,只是想想,就让我脸热心跳。 我哀嚎一声,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诱惑挡在外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很好,通过窗子照进来,满室金辉,让人心里充满希望。 这个冬天,雪来的好晚。 我看看手机,已经快九点了。 竟然睡到这么晚,真是太离谱了,我慌忙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对着那面大大的梳妆镜拢了拢一头乱发。 男人的梳妆台,连把梳子都没有。 估计梳妆台也是个摆设。 我心里想着,不经意地拉开了中间的抽屉,意外地看到一张女人的照片。 第70章 高原的故事 照片上的女人皮肤白皙,长发飘飘,红唇微张,笑得很开心,露出白白的牙齿,鼻子微微皱着,一双大眼睛笑意盈盈,整个面部明朗而鲜活,像朵在春风中肆意绽放的红玫瑰。 照片上的人是谁? 怎么会出现在梁薄的房间? 我心里充满了疑问,不自觉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能出现在梁薄房间的女人照片,有两个可能性最大,一是他妈妈,一是他女朋友。 通过照片处理来看,应该不是他妈妈那个年代的技术,而且,如果是他妈妈,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地丢在抽屉里。 所以说,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 至于是不是小周说的那个黄小姐,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起小周说过的话,忍不住拿起照片仔细看了几眼,又下意识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比了一番,觉得没有一个相似的地方。 可小周说的是某种神情,神情这东西怎么比呢?我试着像照片里的姑娘一样张开嘴笑了笑,结果我悲哀地发现,人家的笑是恣意,我的笑却是拘谨。 我沮丧地把照片放回原处,关上抽屉,准备起身离开,抬头看见镜子中一脸落寞的自己,蓦地一惊,仿佛如梦初醒。 我这是怎么了,人家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像个神经病一样的比过来比过去? 还有,心里那一抹隐隐的不快是怎么回事? 我呆呆地看着镜子,伸手戳了一下里面那人的脑门。 “郁长欢,你是个神经病!”我瞪着她,大声说道,“快干你的活去,小保姆!” 是啊,我是一个保姆,保姆的职责是服侍主人,而不是窥探主人的秘密! 我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起身离开了卧室。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梁伯伯也起晚了,就连兮兮个闹人精,也睡起懒觉来了。 所以,这顿早餐一直到九点半才开始。 梁伯伯神清气爽地坐在兮兮身边,不停地喂她吃这吃那,还笑咪咪地说道,“哎呀,兮兮一来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浑身的骨头都舒展了,以前就跟生锈了一样,哈哈。” “爷爷,铁才会生锈!”兮兮鼓着腮帮子说道。 梁伯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是啊,爷爷这老骨头啊,可不就是一堆废铁吗!”他自嘲地说道。 “梁伯伯,你可别这么说,我看这小区里比你硬朗的老年人没有几个。”我说道,“你以后还得帮梁总看孩子呢!” “哈,那也要等他先找着个媳妇再说。”梁伯伯摇头道,“我看他就是个打光棍的命。” “怎么可能。”我说道,“梁总这样的,要真想找,多少找不到啊,他太优秀了,要慢慢找,细细挑,找个配得上他的。” “我看谁都能配上他,就怕他那臭脾气配不上别人!”梁伯伯说道,“得,咱们不讲他,讲他就来气,我呀,也不指望他了,有兮兮陪我呢,多好呀!” “爷爷,你放心吧,有我呢,我还会给你讲大灰狼的故事。”兮兮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蛋,一脸天真地说道。 梁伯伯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吃过饭,我收拾了房间,看兮兮和梁伯伯玩的很好,就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自己出门买菜。 小区旁边就有个菜市场,我看天气很好,就没有骑车,打算步行走过去。 还没走出小区,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怕是什么诈骗电话,就直接挂了。 没想到那号码又发了个信息过来:我是高原。 我赶紧把电话打回去。 “对不起高原,我不知道你的号,以为是骗子。”我第一时间向他道歉。 “你真够小心的。”高原在那头笑道,“骗子有这么好的号码吗?” 我一愣,刚才倒是没注意号码是多少。 “那个,你找我什么事?”我问道。 “我琢磨着你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事,想请你喝杯咖啡。”高原说道。 “喝咖啡?”我惊讶道,“我哪有那闲功夫,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电话里说不明白。”高原说道,“我就在你做工的小区附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那好吧,一个小时够不够?”我说道,“我中午还得回去做饭。” “足够了。”高原说道,“你在小区门口等我,我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思索他的用意,可惜我不是潘晓甜,没有那么敏捷又缜密的思维。 因此,直到跟着高原走进咖啡厅,咖啡上了桌,我也还是没想明白。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吧!”我搅着咖啡说道。 我们选了一个最安静的角落,现在是上客低峰期,三两个客人零散地坐在很远的地方,舒缓的音乐飘渺空灵,很适合说话。 高原笑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我以为你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说道,“没想到和潘晓甜一样性急。” “这么说你要说的事和潘晓甜有关?”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呃,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聪明?”高原尴尬地笑笑,“好吧,我就直说吧,我今天是想求你帮个忙的。” “什么忙?”我问道,“不要太难哈,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我想请你劝劝潘晓甜,让她赶紧嫁给我!”高原语出惊人。 我刚入口的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意思?”我讶然道,“你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吗?” “我当然知道。”高原说道,“可那人渣配做人丈夫吗?” “配不配的,法律在那呢,谁也不能胡来。”我说道。 “那都不是事,只要潘晓甜愿意,我可以帮她立马把婚离掉。”高原说道。 他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帅,比梁薄和沈七也毫不逊色,而且他身上有种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举手投足都能吸引大把的异性目光。 “为什么?”我盯着他问道,“以你的条件,应该不难找到结婚对象。” “可我只想和潘晓甜结婚。”高原说道,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他这是把咖啡当酒了? “原因呢?”我问道。 他招手叫来侍应生,吩咐再来一杯。 等咖啡的空档,他向我讲述了他和潘晓甜之间的故事。 “我从初中时代就认识了潘晓甜。”他缓缓说道,“她虽然是一个农村女孩,但人长的漂亮,学习又好,很多男生喜欢她。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知道以后就已经不可自拔,我每天无心上课,想方设法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她,一见到我们同时出现就起哄,我无所谓,反而心里美滋滋的,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样别人就不会追她了。 可她很生气,偷偷找到我,义正言辞地教训我,她说,富二代,以后离我远点,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的钱,我喜欢学习好的。 是的,在当时,我是我们学校最有钱的富二代,每天不知道多少人追捧着我,可她却不屑一顾。 你知道,人都有个贱毛病,越是得不到,越是心心念念,我不甘心,心想她不就是喜欢学霸吗,我也行的。 于是我就静下心,拼命学习,终于成了学霸,我想这下她总没有借口拒绝了吧?于是我找到她,没想到她又说,马上要考高中了,让我不要打扰她。 我想想也是,毕竟升学更重要,于是我又忍住了,一直到考试结束也没再找她。值得庆幸的是,我俩同时考上了重点高中,我那个兴奋呀,我觉得我俩就是天定的缘分。 我再次找到她,她很惊讶,说这么久了你的热情还没冷吗,不是说男孩子都是三分钟热度吗?我说对别的事是这样,对你不一样,我高原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我以为她会感动,谁知她却说,年少的爱情根本经不起时间考验,如果我真的这么执着,那就等到高考后再说,如果到那时我还没有变心,她就跟我在一起。 你说我那时候多傻,我就那么傻乎乎地答应了她,熬过三年高中,高考结束后一走出考场我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她,问她想报哪个学校,我想跟她在一起。 她抱着一摞书,就靠在学校的大槐树上,笑着说,我哪儿也不上,我要回家了。 我大惊,问她为什么? 她说,其实她早就没钱上学了,而且,初中的时候,她父母已经用她给哥哥换了一门亲,等她毕业后就要到婆家去生活,因为家人根本没多余的钱供她上学。 这已经够让我震惊了,可更震惊的还在后面,她接着告诉我,初二那年我妈发现了我对她的痴迷,然后我妈找到了她,答应帮她说服她的家人让她晚几年过门,同时资助她完成高考,前提是让她来刺激我学习的热情。 于是,她就像那根永远吊在驴子前面的萝卜一样,成为我前进的动力,直到高考结束,她的价值就用完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剧情,在这个年代,竟然还存在换亲这种荒唐的事情。 而我妈就是全世界最荒唐的人,她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来左右我的人生! 我当时的伤心和愤怒可想而知,我打掉她手上的书,发疯似的将她摁在树上。” 降温了,我这边要下雪了,你们那里怎么样,要注意保暖,熬夜的读者君,更要注意哦! 第71章 一生爱一人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摁着她,大声质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我,还是说这些年面对我的付出她一点都没动过心。 她就哭了,她说,动心又如何,不动心又如何,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谁也不要痴心妄想,最好的结局就是各自转身,从此天各一方。 她推开我,哭着跑掉了,我发了一会儿呆,再找她就已经找不到。 我发疯似的打听她的消息,一个月后,我找到了她家,可她已经去了婆家,连嫁妆都没有。 我又找到她婆家,没想到只是一个空房子,多处打听才知道,她婆家在江城有个亲戚去世了,那亲戚是个孤寡老人,留下一套房子给他们继承。但是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刚好高考成绩下来了,我不顾我妈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江城的一所大学。 大学四年,我一边读书一边找她,可江城太大了,一直我毕业后被我爸妈安排在江城的分公司里上了好几个月的班,我才在一个ktv里偶遇了她,那时,她已经沦落为那种职业的女人了。 原来她们家自从搬到江城后,没有工作没有田地,也没有了收入来源,她丈夫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她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么可能去干那工作? 我心如刀绞,当时就要带她离开,她却冷着脸让我走开,让我永远不要去骚扰她。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舍不下那个瘫婆婆,我说我可以连她婆婆一起养,她说你先问问你妈,你们高家愿不愿意娶一个技女做儿媳。 她说你不要害我,你妈要是知道了,非下黑手杀了我不可,我做这个挺好的,有吃有喝有钱赚,还不想因为一个男人丢了命。 她完全变了,变的放荡不羁,冷血无情,我找了她那么多年,她竟然用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我一气之下甩给她一打钞票,把她给那个了。 她竟然没反抗,还说,有钱就是爷,说我是她的顾客。 她想尽一切办法刺激我,想让我对她死心,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休想让我死心,我从初中到现在,除了她,再没有多看过任何女人一眼,我怎么可能对她死心? 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那怕她在别人眼里多么肮脏,我也不会放弃她,我要一直守着她,直到她放下心结的那一天……” 我想我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我听过沈七的故事,听过梁伯伯的故事,他们的故事都很悲伤,让我忍不住落泪。 现在我又来听高原的故事,这是一个长长的,跨越了一个男人的少年时期到青年时期的,悲伤到让人窒息却流不出眼泪的故事。 我的咖啡已经冰冷,却冷不过故事中那个女人的心。 他的咖啡是新添的,还很热,却热不过故事中那个男人的心。 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爱,才会这么滚烫灼热,才会这么永不消退? 在经历了陈世炎和郭山的卑劣后,我以为天下乌鸦真的是一般黑,这世上的男人都不过如此,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原来世界上还有高原这样的男人。 一生只爱一个人,这种决绝的感情,即便是在古代,也不多见吧,更何况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 真好,这样真好,这样的爱情,让我们重新看到世间的美好,让我们知道世界可以如此温暖。 我举杯一饮而尽,为了面前这个真实存在的痴情的男人。 “让你见笑了。”高原抹了一把脸,涩涩地笑了笑,“我也是压抑太久了,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长欢,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你身上有让人平和的东西。” “谢谢。”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冲他笑了笑,“既然你已接受了现在的她,也接受了现在的相处方式,为什么又忽然想要结婚呢?” “因为我妈!”高原苦笑道,“我妈私自帮我订了婚,说明年五一我再不结婚,她会让我后悔一辈子的。我妈是个很极端的人,我不知道她会出什么怪招。我跟潘晓甜说了,她说那是我的事,跟她没关系,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来麻烦你的。” 又是妈,妈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定的生物! “可是以潘晓甜这么执拗的性格,你认为她会听我的劝吗?”我也跟着苦笑。 “会的,她会听的。”高原说道,“你别看你俩一起时都是你听她的,可在她心里,其实也把你当作一种依靠的,只是她比较会掩饰罢了。” 我不禁一愣,真的是这样吗,那个永远强势永远保持理智的潘晓甜,我会是她的依靠? 我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责任感,我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应该为她负起责任,让她和她的生活因为有我而变得更好。 “好吧,我会试着尽力劝她,你这么痴情,她不嫁你才是脑子坏掉了。”我说道,“但是你要保证,如果她真的答应了,你要一辈子对她好,不准揪着她的过往不放,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提起一个字,哪怕是你俩发生争执,也不能以往事来攻击她。”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放心,我已经等了她十几年,怎么会舍不得伤害她?”高原说道。 “那好,我会全力帮你的。”我郑重地说道。 “谢谢,谢谢,我就知道你是可以托付的。”高原激动地说道,竟然起身给我鞠了一躬,可见他是多么真心。 潘晓甜,我的天使,就让我来促成你的幸福吧! 我和高原结束谈话,他把我送到菜市场,才开车离开。 因为他,我觉得今天的太阳更加灿烂了,心情大好地买了一大堆菜,中午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午餐。 接下来的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以至于陈世炎打电话来问我们今晚回不回家时,我都没有生气,我知道他是想和赵贱人过二人世界,可我已经无所谓了,这世间有那么美好的事物,我干嘛要为两个贱人生气? 晚上去到夜煌,我原本打算上去找潘晓甜先探探口气,没想到刚一出现就被沈七截住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拖去了一个没上客人的房间。 还是上次那间房,还是乌漆麻黑一片,他反手关上门,毫无征兆地把我抵在门上,俯身吻了上来。 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攻开唇齿,长驱直入。 淡淡的烟草味通过他的强势攻击弥漫开来,我头脑昏昏沉沉,四肢酥麻无力,只能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才不致于跌倒。 沈七太迷人了,是女人都会迷失在他的热吻里,包括我。 我已然意识恍惚,只知道踮起脚尖,好方便他的夺取。 我巴不得他就这样一直亲,一直亲,一直亲到地老天荒。 我为他疯狂!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蚀骨的吻,直到我俩都渐渐窒息,才告一段落。 沈七离开我的唇,并没有急于放开我,而是用下巴抵着我的头顶静静地喘息。 一室寂静,只有心跳和呼吸。 我闭着眼睛,把上一刻的疯狂幻想成是一场梦。 直到啪嗒一声响,沈七打开了水晶灯。 我慌忙睁开眼睛,梦境不再。 “你是不是也想我了?”沈七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这个“也”字,用的很奇妙,难道他是这样的心思? 我不禁有些脸红。 “你脸红的样子很美。”沈七说道。 我垂下头,紧紧咬着嘴唇,脸上更烫了。 “你是不是天天喝蜂蜜?”沈七说道。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是说你的嘴真甜!”他戏谑地说道。 我恨不得化作一阵烟消失在他眼前。 “哑巴!”沈七不满地哼道,施施然走到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支烟,长腿往茶几上一翘,又恢复了他的放浪不羁。 “过来!”他冲我招手,“我问问你,你是要跟谁出远门呀?” 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 “就你这样的,也不怕人家把你卖了!”他长叹一声,说道,“我看还是别去的好。” “那不行!”我脱口说道,“我有要紧事。” “啧啧,终于开腔了!”沈七咋舌道,“我以为你被我的吻封印了。” “……”我几欲夺门而逃。 “过来!”沈七看出我的心机,猛地一拍沙发,大声喊道。 我动了动脚,却没有迈步。 “信不信我再过去亲你!”他眯着眼睛说道。 信! 我赶紧快步走过去。 “这就对了。”沈七挑唇一笑,满意地说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磕磕绊绊地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他。 “……现在疑点越来越多,我必须找到一个知根知底的旧人,问一问陈世炎到底在搞什么鬼,而金大夫可能是最了解情况的人。”我说道。 “其实吧,你大可不必费此周张,我只要找两个人把他捆起来丢到江里,一人在岸上拉着绳子,一人问话,他自己就招了。”沈七听完说道,“不过咧,我本人也比较喜欢探索真相的过程,所以,我决定了,我要陪你走一趟!” 第72章 寒冷冬夜的温暖 “什,什么?”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我说我陪你去。”沈七重复道。 “你去干什么?”我脱口道。 沈七顿时垮下脸,不悦地瞥了我一眼。 “怎么,嫌弃我?”他说道,“郁长欢,你别不知足啊,换了别人花多少钱请我我都不去。” “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我……”我红着脸辩解。 “没有就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沈七拍板道。 他说这话的语气让我莫名的想起梁伯伯,怎么我遇到的人都这么独断专行? “可是……” “再可是,信不信我亲你?”沈七瞪眼道。 我吓的赶紧闭嘴。 沈七被我的样子取悦,哈哈大笑。 我无语凝噎,他的口头禅不是拉出去填江吗,什么时候换成了“信不信亲你”呢?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金继业! 他怎么这个点打电话来? 我虽然疑惑,却不敢怠慢,立刻接通电话。 “喂,郁长欢,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个小时后在火车站等我。”金继业火急火燎地说道。 “干嘛这么着急?”我直接就懵了,“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准备什么,带上钱比啥都强。”金继业说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走了,十万火急啊!” 什么人哪这是? “去,去,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我说道,生怕他先跑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沈七愣了两秒,他也在看着我。 “什么情况?”他皱眉道。 “就是那个金大夫的孙子,他忽然说一个小时后就走。”我愣愣地说道。 “这么急?”沈七说道,“难道他爷爷快要断气了?” “别瞎说!”我的手先于我的思维做出反应,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 沈七被打得一愣,半天没说话,我吓坏了,以为他要恼,谁知他突然嘿嘿笑起来。 “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会打情骂俏!”他嬉皮笑脸地说道,“不错,我喜欢!” 我脸一红,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拉住我。 “行行,不逗你了,赶紧走吧!”他说道,“我叫上老胡,让他当司机!”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出去了。 众目睽睽的,我被他拉进去又拉出来,铁定成为会所这个月的话题王了! “老胡!”沈七拉着我径直走到门外,随手丢给正在站岗的老胡一串钥匙,说道,“去车库把大切开过来,咱们出趟远门。” 老胡伸手接住钥匙,问都没问一句,噔噔噔地跑走了。 他效率非常快,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就从地下车库上来了,开着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停在我们面前。 沈七打开后门,拉着我上了车。 “你干嘛不坐前面?”我问道。 “我干嘛要坐前面?”他反问道。 “呃……”好吧,我无话可驳。 “七爷,咱们去哪儿?”老胡在前面问道。 “去哪儿?”沈七问我。 “去西苑小区。”我说道。 “西,西苑小区?”老胡顿了一下,“西苑小区也算是远门?” 沈七也看着我,一脸疑问。 我赶紧向他解释,说那是梁薄父亲的家,兮兮也在那里,我得先去把她送回家。 沈七听了,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 “我说郁长欢,你是吃浆糊长大的吗?”他奇怪地问道,“你一个当保姆的,把自己的孩子丢给雇主带,而且还是个腿脚不方便的,我采访你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我被他给问住了,是啊,我是怎么想的呀? “行行,先开车。”沈七催着老胡上路,又回过头来教训我。 我只好细细地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他听的哭笑不得。 “没法评价!”他摆手道,“本年度最愚蠢女人和最古怪老头非你俩莫属!” 我无话可说,只有沉默。 “怪不得梁薄那么古怪,原来根儿在他爹那呢!”沈七又加了一句。 到了梁伯伯楼下,我打开车门下去,问沈七要不要上去看看兮兮。 他说看看也行,就跟着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停下。 “算了算了,我跟他爹也不认识,见面怪别扭的。”他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在下面抽根烟。” 我就自己上去了。 兮兮已经睡着了,梁伯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进来很意外。 “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工辞掉了?”他问道。 “不是的,梁伯伯……”我走过去,告诉他我突然有急事要出远门,又说,“我也不知道几天能回,我这就把兮兮送回去,然后你打电话让梁总临时派个人来照顾你,好吧?” “干嘛送回去?”梁伯伯竟然不干,“送回去,你又不在家,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吗?” “不会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说道。 “那也不行,凡事还有个万一呢,万一她哪里气不顺了呢?”梁伯伯坚持道,“你要走就走吧,兮兮跟着我,一点事都没有,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嘛! 可时间有限,我一时半会根本说不赢他,只好咬牙答应了,让他在家万事小心,有事就打电话,一定要让梁薄派个人过来。 梁伯伯满意了,连连点头,让我放心走吧! 我告别他,又着急忙慌地下楼了。 “这么快?”沈七看到我,丢掉烟头,问我,“兮兮呢?” 我告诉他梁伯伯不准我送兮兮回去。 他伸手在我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然后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我也跟着上了车,我们直奔火车站而去。 到了火车站,我打电话给金继业,他让我稍等两分钟,在大钟楼底下等他。 我们把车停在大钟楼,等了好几个两分钟,才看到金继业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过来。 我赶紧打开车窗叫他,他看到我在车里,先是一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拉开副驾门钻了进来。 “快走快走,直接奔10*国道。”他大口喘息着说道。 老胡没理他,看了沈七一眼,沈七点点头,老胡才发动车子上路。 “艾妈呀,跑死我!”金继业拍着心口说道。 “你被鬼追啦?”我没好气地问道。 “不是鬼,比鬼还可怕。”金继业说道,“是两个茶贩,说我批给他们的花草茶是假的,要找我算帐呢!” “活该!”我说道,“金大夫的一世美名都被你这个孙子给毁了!” “嘿,你怎么骂人呢?”金继业气的扭头找我理论,陡然看到后面还有个沈七,吓了一跳。 “艾玛,后面还有一个呢?”他说道,“先说好,到了我家,生活费自理哈,我家没有多余的钱。” 我们都没有理他。 我是因为嘴笨,老胡专心开车,沈七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金继业等了半天,没一个人理他,自己讪笑着转回头,又叨咕一句,“一车哑巴!” 一直开到国道口,老胡才问了一句,“往哪拐?” “左拐,左拐。”金继业说道,“往金州方向走。” “金州干嘛不走高速?”老胡拐上去,开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高速……高速我不认识道。”金继业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一个个大箭头,大叉子什么的,我看不懂!” 老胡气得倒仰。 “你不认识我认识呀!”他气呼呼地说道。 “你认识有什么用,我才是向导好不好!”金继业说道。 老胡直接被噎死。 “行了,这样也挺好,车少,安静。”沈七开口道。 “对呀对呀!”金继业赶紧说道,“我就是这样想的,你看看,这夜色朦胧,旷野寂静,多么难得的浪漫之旅……” “你丫闭嘴!”老胡忍无可忍地骂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亲手往江里扔过多少人?” 金继业倒吸一口冷气,乖乖地闭了嘴。 我在后面无声的笑。 越往前开,离城市越远,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视野越来越开阔,只可惜是黑天,又没有月亮,什么景色都没法欣赏,只有远远近近的阑珊灯火,点缀着寂静的夜。 “你睡吧,差不多凌晨两三点才能到金州。”沈七轻声说道,伸手将我揽在怀里,把我脑袋摁在他肩头。 我暗暗挣扎了两下,挣不过他的力量,只好放弃,乖乖地靠着他闭上眼睛。 金继业说的对,夜色朦胧,旷野寂静,权当是寒冷冬夜里一场短暂的美梦吧! 毕竟,天总是会亮的。 沈七身上的淡香似乎能催眠,我贴着他,不大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间,我感到他的头歪过来,和我的头靠在一起,我们两个像相互依偎取暖的兔子一样,沉沉睡去。 金继业也在前面睡着了。 夜,渐渐深了…… 也许是因为有人依靠的缘故,我睡得特别沉,虽然姿势并不是太舒服,还是贪恋着不肯醒来,潜意识地以为,只要不睁开眼睛,这场梦就不会结束。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猛地一刹,强大的惯性把我们狠狠掼在靠背上。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老胡喊道,“七爷,怎么办?” “几个人?”沈七在黑暗中问道。 “七八个!”老胡说道。 金继业揉着磕疼的脑袋看向车外,惊呼一声,“艾玛,劫道的!” 狂风刮了一夜,却把原本要来的雪刮跑了,各位读者君,你那里下雪了吗? 第73章 月黑风高夜 “劫道?”我吓得一激灵,睡意全无,贴着车窗往外看,隐隐约约看到黑影里站着几个彪形大汉,手拿砍刀,杀气腾腾。 现今社会,怎么会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怪我怪我!”金继业拍着脑袋说道,“我跑路心切,忘了这截山路向来不太平……哎呀,你也是笨,就应该朝直冲过去,不该停车的……” “你特么不早说!”老胡气道,“没用的东西!” “我……”金继业自知理亏,缩了下脖子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他话音未落,车子已经发出嘭嘭嘭的响声,是那些人在外面敲玻璃,有三个人并排堵在车前面,手里的刀在车灯下闪着寒光。 我吓的脸都白了,心跳几乎停止。 “老胡,抄家伙!”沈七沉声说道。 我和金继业都看向他,看不出车上有什么家伙好抄。 “是,七爷!”老胡应声拉开面前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两把带棱短刀,一把揣到怀里,一把递给沈七。 管制刀具竟然就这么随便带在车上?我不由得瞪大眼睛。 然而,没等我惊讶完,老胡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支乌漆漆的手枪丢给沈七。 我大骇,和金继业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惊呼未停,沈七已经把枪塞到了我手里。 沉甸甸冷冰冰的触感吓得我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就要丢开。 “拿好了!”沈七厉声道,“保险已经开了,有人动你就开枪打他!” “我不!”我尖叫一声,手脚发软,直接把枪扔在座位上。 “你的命,你做主!”沈七一把将我摁趴在座位下面,冷声说道,“老胡,下车!” 两个人迅速下了车,又随即将车门用力关上。 我吓得浑身发抖,却忍不住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刚昂起头,金继业在前面喝斥道,“趴下别动!” 我才发现他没有下车,正缩在副驾座下面露出一个头顶,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情景。 我不听他的话,借着驾驶座的遮挡,伸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去。 我看到沈七和老胡一起并肩站在车前,和那帮人对面交谈,说了几句,其中一个人冲他们俩伸出手,老胡就掏了一个钱包给他。 那人打开钱包看了一眼,似乎不满意钱的数量,又伸出手。 老胡摇摇头,那人又看向沈七。 沈七也跟着摇摇头。 那人很生气,恶狠狠地用刀指了指沈七,又指了指车,应该是说没钱就把车留下。 有两个人就过来摸了摸车头,吓得我心头狂跳。 沈七似乎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冲那人点头哈腰地说了什么,然后伸手向怀里摸去。 那人得意地又伸出手,等着接沈七递来的钱,沈七的手从怀里慢慢往外抽,突然猛地拔出短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捅进那人的身体。 众人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沈七已经抽出刀,转而刺向另一个人。 老胡也跟着刺倒了离他最近的人,然后干脆利索地拔刀,转向下一目标。 剩下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挥舞着手中的刀扑了上去,两方陷入浑战。 沈七和老胡的刀似乎威力更大,但对方的刀却比他们的长,缠斗中,很快双方都负了伤。 沈七挥刀刺进一个人的胸膛,然后抬脚一踹,那人应声倒地,血从他胸膛喷薄而出。 我吓得一声惊叫,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仅仅过了几秒,我又听到金继业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我慌忙睁开眼睛,就看到老胡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和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一个劫匪。 天呐!我一个激灵从蹿了起来,脑袋撞在车顶上,把我反弹回来,倒在座位上。 “趴下,快趴下!”金继业又低声吼我。 “我不趴!”我怒道,“你为什么不下去和他们打?” “我没武器呀!”金继业说道,“我还要保护你呢!” “保你个大头鬼,那地下不有刀吗?”我喊道,“你快下去捡一把去帮沈七!” “那你怎么办?”金继业说道,“你别担心,他挺能打的,对方就剩下三个人了,还都挂了彩……” 然而他话音未落,沈七已经被人砍了一刀,他一个踉跄,差点失重倒地,后退几步靠上车身才没有跌倒,那三个人乘机向他围过去,三把刀高高举起……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抓起掉落在座位上的枪,不顾一切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沈七!”我尖叫一声,想要把枪给他扔过去,却不怎知地就扣动了扳机,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后坐力把我震得一趔趄,枪差点掉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齐刷刷地向我看过来。 我一咬牙,再次举起枪,做出瞄准的样子大步走过去。 “都不许动,谁动我就打死谁!”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一步一步接近沈七。 沈七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我,叫我开枪怕我瞄不准,叫我跑又怕对方看出我的生涩。 我两腿抖的像筛糠,却努力装着镇定,大声喊道,“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那三个人狐疑地看着我,有点胆怯,却又不想就此放弃。 两相对峙了有半分钟的时间,我觉得我的胳膊快撑不住了,车门一响,金继业突然从车上下来了。 他弯腰捡起一把刀,慢慢地走过来。 “哥几个,还能撑多久?”他冲那三个人说道,“看看这血淌的,啧啧,就怕我把车钥匙给你们,你们都没命开回去,再说了,在双方人数对等,我们还有一把枪的情况下,你们能打的赢吗?” 那三个人没想到车上还有人,再听金继业这么一忽悠,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了声“撤”,三个人飞快地向山上跑去,不大一会,就钻进山林失去了踪迹。 我心头一松,脚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沈七撑着车身站直了向我走过来,走了两步,身子一晃,直直地向后倒去。 多亏金继业眼疾手快,丢掉砍刀,上前一步接住了他,才不至于摔个好歹。 “郁长欢,快过来,他昏过去了。”他大声喊道。 我赶紧爬过去,就见沈七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知觉。 “怎么办?”我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哭着问金继业,“我们怎么办,不行报警吧?” “不,不能报警!”金继业说道,“你朋友又有刀又有枪的,报警只会更麻烦。” “那怎么办,他快死了!”我喊道。 “伤的不是要紧部位,没那么快死!”金继业说道,“快,把他们都抬到车上,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我们家了,我爷爷能救他们!” “你爷爷不是老中医吗?”我问道,“怎么可能会治刀伤。” “老中医治百病,赶紧地吧!”金继业说道,开始用力把沈七往车上拖。 我也不再犹豫,和他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个伤员抬到了后座。 “开车吧!”我爬上副驾,冲金继业喊道。 “我驾照还没下来呢!”他站在下面嗫嚅道。 “大哥,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驾不驾照,人命关天的,你赶紧的吧!”我喊道,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驾驶室。 “好好好!”金继业一咬牙,钻进了驾驶室,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我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看见山上影影绰绰又下来好几个人,正朝着刚才打斗的地方奔去。 难道是那三人找来的援手? 我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嘴张了张,终究没敢告诉金继业,我怕他受惊吓,车都开不稳。 我跪在座位上向后看,沈七和老胡依旧不省人事,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金继业把车开的像过山车,跌跌撞撞,忽上忽下,晃得我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你到底是驾照没下来,还是压根没去学过?”我忍不住质疑道。 “实不相瞒。”金继业说道,“这是我平生第二次开车。” 我大惊。 “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是我十岁那年。”金继业说道,“我爸的车钥匙忘拔,然后我开着把我们家院墙撞塌了,从此我们家人再也不许我碰车……” “……”我一阵心惊肉跳。 “你说我们家人是不是管的我没一点自由?”金继业说道,“所以我才从家里逃出来的。” “……”我简直无语。 “所以你就知道我这个人有多仗义了?”他说道,“我是冒着被爷爷严惩的危险带你回……啊!” 他一个没留神,差点没把车开沟里去。 “你别说话了,好好开行不?”我大怒,“没被人砍死,也被你害死了!” “怎么可能!”金继业不满地说道,“你这是侮辱我的车技和人格!” 我发现他就是个话篓子,你根本不能捅,一捅他就停不下来。 我决定不再搭理他,转过头去看沈七。 光线昏暗,我也看不清楚,就是莫名的感觉他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 我心中悲恸,这种看着人在你眼前慢慢死去而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折磨了,如果有可能,我宁愿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因为我发现,全车最没用的就是我。 沈七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咳。 “沈七,你醒啦?”我惊喜地说道。 他又咳了两声,挣扎着说道,“郁长欢……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第74章 两件事 我直接从两个座位之间挤了过去。 “你要说什么?”我蹲坐在他面前,紧张地问道。 “吓着你了吧?”他反过来问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的,我都快吓死了。”我说道,“所以你要好好的,要不我更害怕。” 沈七咧咧嘴,发出一声轻笑。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笨?”他微弱的声音说道。 “是,我知道!”我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从来没有哪一刻,我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像我这样的人,从出生就生活在别人的保护和照顾之下,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别人,不知人间疾苦,不知世道险恶,我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潘晓甜,遇到沈七和梁家父子,我现在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我自己都不敢想象。 “好,你听我说。”沈七说道,“有两件事……第一,如果我死了……你把我带回江城,西山陵园里,有我给自己买好的墓地……跟我妈挨着,我要永远守着她……她叫沈玉英,你要看仔细,别埋错了……” 我的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明明说了无数次再也不哭,可它来的时候我依然毫无抵抗之力。 我哭不是因为我害怕面对生死,当然,我也确实怕,但更让我心碎的,是沈七竟然一早就为自己买好了墓地。 他是担心自己孤苦伶仃,没人料理身后事吗? 他大概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了。 自幼漂泊,少年丧母,只身一人带着母亲的骨灰千里跋涉来到江城,只为了守候一个无从查找的男人。 受尽苦难才混到如今的地位,人人皆知他风流天成,心狠手辣,挥金如土,坐拥繁华,有人畏惧,有人爱慕,有人艳羡,有人痛恨,却没有人能真正地深入到他的内心,去看一看那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过往。 我以为我可怜,其实他比我更可怜。 我又想起他第一次亲我的那晚,他说“你可怜,我也可怜,我们都可怜”,说“就这么抱一抱,只是抱一抱,能撑过这晚也好啊……” 我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下来。 “你别哭……”沈七费力地抬起手,放在我的脸颊上,“我还有第二件事要告诉你……” 我死死咬住嘴唇,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 “我不哭,你说吧!” “好,第二件事……如果……我没死……”他喘息的声音更大,说话的声音更小,艰难地说道,“如果我没死,我们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从我脸上滑落。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心里慌乱到了极点。 “沈七,沈七……”我大声喊道,“别睡,先别睡,你话还没说完呢!”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睡,别睡呀,把话说完好不好……”我哭喊道,“你告诉我,我们就怎样,就怎样啊……” “他怎么了?”金继业被我吓坏了,在前面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我歇斯底里地吼道,“什么也不是,你快点开行不行,行不行!” “行行!”金继业说道,“我快点,我再快点……” “还有多久啊,你怎么这么慢!”我又吼道,“都怪你,都怪你,金继业,我告诉你,沈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没完!” “嘿,怎么能……”金继业想要争辩,看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赶紧说道,“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你别生气,我已经把油门加到底了,再有十分钟就到了……” “十分钟?”我大喊,“十分钟有多久你知道吗,十分钟都可以让人死十次了……” “你疯了!我不跟你计较!”金继业说道。 我是疯了,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生命在我眼前一点一点流逝,我怎么可能不疯?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们怎么可能出这事,最无辜的是老胡,他跟我非亲非故,甚至都没有几次交集,他凭什么要因为我送了命? 所以,不管他们两个谁出了事,我觉得我都没法活了。 我也没力气和金继业吵,就这么跪在脚踏上,一手摇晃沈七,一手摇晃老胡,喊完这个喊那个,幻想着这样就能把他们都吵醒……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忽然嘎吱一声停了下来,我吓了一跳,以为金继业个二把刀又出了什么状况。 我正要吼他,他却忽然开门下去了。 我看到他大步绕过车头,径直走到路旁一个大门前,咣当咣当砸起了门。 我赶紧打开车窗,就听到他边咂边喊道,“开门,爸,妈,快开门,我回来了,快开门,爷爷……” 原来是到了金大夫家了吗? 我心头狂跳,似乎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大铁门嘎嘎吱吱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 “继业,是你吗?”那人问道。 “是,是我,爸,是我……”金继业激动地说道。 没想到他爸一脚就踹过来,大声骂道,“你个败家子,你还知道回来呀!” 金继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倒退了几步才站稳。 “爸,你先别打我。”他龇牙咧嘴地说道,“先救人,先救人行不,车上有两个病人,快不行了……” 金父一愣,疑惑地向车上看了两眼。 “臭小子,大半夜的跑回来涮你老子是吧!”他怒道。 “没有,他没有!”我实在等不及了,趴在车窗上喊道,“这位伯伯,他没有说谎,车上真的有两个病人,求求你,快点救命吧!” 金父大概是看我这样子不像作假,急忙转身把两扇铁门完全打开,说道,“把车开进来吧!” “好,我来开!”金继业赶紧往车上跑,被他爹一把揪住。 “你别添乱,你什么时候会开车了?”他说道,回头看了眼自家的院墙,心有余悸。 “哎呀,爸,你真是小瞧人,这一路上都是我开回来的!”金继业说道,“放心吧,这回绝对不会撞到院墙上。” 金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因着人命关天,也就没再多说,一脸惊恐地看着金继业把车子开进了院子。 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正披着厚厚的棉衣站在堂屋门口张望,金继业打开车门下车直奔他们而去。 女的我不认识,但想想也应该是金继业的母亲,而那个身量不高,腰背挺直,满头白发,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金继业的爷爷,我们家的坐堂大夫金怀民金老大夫! 我眼睛又酸胀的难受,忙从车上下来。 金继业正在和他爷爷说话。 “爷爷,我想你想的不行,着急回来看你,忘了山上有土匪。”他说道,“结果就被劫了,司机和他的朋友被砍伤……” “行了,救人要紧,你先闭嘴吧!”金老大夫不耐烦听他啰嗦,抬手打断了他的絮叨,“赶紧的,跟你爸把人抬进来,我先去准备东西。” 他说着就转身向正屋西侧一个单独的房间走去,我上前几步,怯怯地叫了一声“金大夫”,他却头也没回地摆摆手,说道,“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我只好打住,返回车上去帮助。 也不知道金老大夫到底认出我了没有。 看他那随意的样子,应该是没认出来吧? 金继业的母亲也来帮忙,我们急急忙忙地人抬进了屋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摆设,金老大夫就把我们全撵出去了,只留下金继业的父亲在里面协助。 我不愿离开,直接就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哎呀,这姑娘,怎么能坐地上?”金母说道,“快起来,去屋里暖和暖和。” 她说着就过来拉我,我摇摇头拒绝了。 “伯母,你别管我,就让我在这等吧,要不然我心里不安,就是去屋里也坐不住。”我说道。 金母叹口气,也就没有强求。 “也是,这事搁谁都坐不住。”她说道,“那我去给你搬个凳子,拿个暖手宝。” 她说着就去了堂屋,金继业没走,也挨着我坐下来。 “别担心,我爷爷很厉害的。”他安慰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说道,“我刚才明明听见你爷爷倒吸一口冷气,可见伤势很严重,他又不让我们看看,也不说明情况……” “当医生的不都这样吗,能治的说不太好治,绝症又告诉人没什么大事。”金继业故作轻松的逗我。 我哪有心情听他瞎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落不到实处。 “你这样担心我也能理解,不就是不相信我爷爷的医术吗?”金继业又说道,“我告诉你吧,我爷爷的中医是祖传的,可他也学过西医外科,当年是我们县医院著名的外科一把刀,救人无数的,后来他到了退休年龄,医院都不想放他走。 就这间房子,你知道吗,这是我爷爷专门弄的诊疗室,平时就给附近的乡邻看病,有钱就给,没钱就不给,我爷爷从来不计较的。 你别小看这间诊疗室,救活过不少人的,有干活不小心被镰刀割了动脉的,两口子吵架喝老鼠药的,还生孩子难产来不及上医院,直接就在这里剖腹产的……” 这倒是跟我打听到的大相径庭,还记得有个药店的大夫曾经说,金大夫已经不再看病了,多少人找他都被拒绝了,让我不要徒劳无功。 可见有些话不能道听途说,还是眼见为实。 我还想听金继业怎么说,可惜他话没说完,被返回来的金母一巴掌打在脑袋上。 一夜北风,雪终于来了,这样的天气,最美妙的事情就是窝在床上看书,当然,我是说如果不上班的话,嘎嘎…… 第75章 天亮以前 “这孩子,又瞎叨叨!”金母返回来,递给我一张凳子,又往我怀里塞了个暖手宝,才又喝斥金继业,“给你说多少回了,这事不能往外说,你爷爷这么干是不合规定的,你到底听进去没?” “听进去了。”金继业撇嘴道,“我这不是为了安慰她吗,再说了,她也不是外人,这是爷爷以前坐堂的那家的闺女。” 金母“呀”了一声,一巴掌拍在金继业头上。 “这孩子,咋不早说呢!” “早你们让我说了吗?”金继业揉揉脑袋,嘟哝道,“又打我!” “那不是忙着救人吗?”金母说道,又过来劝我,“这大老远的来了,还是去屋里坐吧,你看我都不知道是你……” “谢谢你伯母,不用了,我在这心里踏实些。”我说道,“你就先回屋吧,挺冷的,咱们明天再拉家常。” “那行,我去给你沏一杯红糖水暖暖。”金母说道。 “我也要喝。”金继业半是撒娇地说道。 “你个破小子,喝啥红糖水!”金母说道,转身又走了。 “重女轻男!”金继业撇嘴道。 我举目望天,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空黑沉沉的,像一张巨大的黑幕遮盖四方,没有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好像是要变天了。 我的心情就跟这黑沉沉的天空一样,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希望。 金母给我端来了红糖水,又拿了一条毯子给我盖在腿上,吩咐金继业照顾好我,自己才回屋躺下了。 “你待遇真好。”金继业嘟哝道。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我说道,“你妈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客人,人们对客人总是要比对家人客气周到,我倒想让我妈再打我一巴掌,可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别伤心,还有下辈子呢!”金继想哄我开心。 “下辈子也许她就不会再要我这样的孩子了……”我说道,想起自己以前的种种悖逆,忍不住又哽咽了。 “哎,别哭,别哭,你要实在想挨打,我让我妈过来抽你两巴掌行不?”金继业说道。 我带着泪笑了起来。 “哎,这就对了,天大的事笑一笑就好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金继业老气横秋地说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要经历的事还很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心……” 他可能是在模仿他爷爷说话,一边说还一边捋一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 我越发的想笑,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渐渐的,天空开始有了隐隐的亮光,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终于过去了,光明正在努力挣脱黑夜的网罗。 “你看,天总是会亮的,希望总是会有的。”金继业说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第一时间从凳子上站起来,却因为坐的太久,腿脚失去了知觉,扑通一下歪倒在地上。 金继业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搀扶我,我推开他,说道,“别管我,快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一个醒了,一个仍在昏迷。”金继业的父亲从里面走出来,满身疲惫地说道。 “昏迷的意思是死不了了对吗?”我坐在地上问道。 “不一定,今天晚饭前能醒,就没事了。”金父说道。 我刚刚想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悬在了半空。 “那,那……” “那醒的是哪一个?”金继业抢先问道。 “高的那个。”金父说道。 “高的?”金继业转向我,“他们两个谁高?” “老胡更高一些!”我慢慢说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当然很高兴老胡醒过来,但我更希望他们都能平安。 金继业用力把我拉起来。 “能醒一个也不错。”他安慰道,“有我爷爷在,你只管放心。”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们吗?”我问道。 “现在不行,今天下午再看吧!”金父说道,“继业,带这姑娘去休息吧,不管怎么样,都要养足精神再说。” “哦,好。”金继业说道,扶着我要走,又问了一句,“爷爷呢?” “爷爷要在里面守着他们。”金父说道,摆摆手让我们快去。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金继业带到一个房间,他把我摁坐在床上,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被子帮我整理好。 “行了,你睡吧,有事大声叫我就行了。”他说道,关上门出去了。 我脱掉鞋子,连衣服一起裹进被子里,仍然冷的瑟瑟发抖。 我紧紧地抱着自己,想以此来抵挡这蚀骨的寒意,却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这寒冷,是从我心底发出的,再多的衣服再厚的棉被,都暖不热一个人的心。 我闭上眼睛,想着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可眼睛都闭痛了,仍然无法入睡。脑海里翻来覆去是沈七的样子,狠绝的,妖娆的,严肃的,不羁的,挑逗的,戏谑的……每一种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他才会有的。 沈七呀沈七,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我心里烙下了这么清晰的烙印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响起,我吓得一激灵,慌忙拿起来,显示屏上赫然显示着梁薄的号码。 我看看时间,凌晨五点二十三分,这个时间,他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你好梁总。”我犹豫着接通电话。 那边却是长久的寂静。 怎么回事?难道是睡觉时压着了,自动拨出来的? 出于礼貌,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说话。 “那我挂了。”我试探着说道。 “别……”那边忽然出声说道。 我心头一跳。 “梁总,有什么事吗?”我小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问问我爸这几天怎么样?”梁薄迟疑地说道,像是在编一个憋足的谎言。 我莫名想起他曾经说我的话:说谎有意思吗,尤其是还编不出来。 不过,他既然这样问,是不是说明他不在家? “你在哪呢梁总?”我问道。 “我在外地出差。”他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要一个礼拜才回。” “哦。”我说道,觉得他怪怪的,干嘛向我汇报行程,难道是怕梁伯伯挂念? “你……我爸,还好吗?”他生硬地问道。 “啊,挺好的,不用担心。”我说道,不敢告诉他我也不在家。 他似乎没什么要问的了,不说话,却又不挂电话。 “那,梁总,你在那边……冷吗?”我费力地找了一个话题。 “不冷。”他说道。 然后又是一阵沉寂。 “那,那就……”我想说挂了吧,又生怕这样显得太不礼貌,万一他还有别的什么话要说呢? “没事了,挂吧!”他说道。 “好。”我说道,“梁总,晚安!” “晚安!”他说道。 我们俩谁也没发现自己的语病,就那么挂了电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时间点,说是大晚上吧,天已经快亮了,说是大清早吧,天还没亮呢,赶在这时候打电话来,只是为了问一声他爸好不好? 也太奇怪了吧? 那么他是一夜没睡呢,还是刚刚睡醒呢?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本来就没有睡意,这一下更完,直到最后一遍鸡啼,还是没能合上眼。 天色已经显出白光,光明彻底占领了世界。 我又不知道翻腾了几个来回,终于抵不住漫卷而来的困意,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连梦都是纷乱的,一个个连都连不到一起的片段,有小时候的,有长大后的,有熟悉的地方,也有陌生的环境,人也不停的换来换去,有我幼年的玩伴,学校的同学,有我爸妈,有陈世炎,有潘晓甜,有梁薄,就是没有沈七。 沈七去哪了,我在梦里暗暗着急,然后就到处找他,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却仍然不见他的踪影,我开始着急,一身一身的出冷汗,我大声喊他,嗓子都喊哑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我潜意识里好像有什么预感,就哭着往江边跑,跑到那里,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江边。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就知道是沈七,因为他穿着粉色的衬衫,这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男人能把粉色衬衫穿的这么出众。 “沈七!”我大声喊他。 他转身看过来,冲我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你来为我送行,我很高兴。”他说道,忽然纵身跃进了滚滚江水…… “啊~”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我看到金继业正站在我床前。 “你醒啦?”他说道,“快去看看沈七吧!” 我明显听出他的话里有不好的意味,撇开他,快步跑出房间,来到那间诊疗室。 门是开着的,我径直冲了过去,就看到沈七躺在正中间的台子上,面色死灰,气息微弱。 我心中大恸,哭的泣不成声,沈七听到我的哭声,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我,露出一个惨白的笑。 “郁长欢,你来啦?”他看着我说道,“你要记住,把我葬在西山陵园,我母亲的身边…… 说完他的眼睛就缓缓闭上了。 我吓坏了,扑到他身上放声大哭,心里像被挖空了一样…… 第76章 金大夫的震怒 “郁长欢,醒醒,醒醒……”我感到有人在用力推我,又在耳边大声叫我的名字,我慢慢睁开眼睛,又看到金继业站在面前。 “他死了……”我看着金继业,眼泪滚滚而下。 “瞎说什么呢,怎么就死了?”金继业说道,“你做恶梦了吧?” 恶梦? 我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透过迷蒙的泪眼,我看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这么说,我是真的在做梦?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中梦? 我拍着心口,缓了半晌,才慢慢恢复了情绪。 “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金继业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一张脸伸到我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梦魇了。”我说道,这不祥的梦,我再也不愿提起。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金继业撇嘴道,“是不是梦见你男朋友死了?” “你闭嘴,别乱说!”我沉声喝斥他。 “别乱说什么?”金继业笑道,“是别乱说他是你男朋友,还是别乱说他死了?” “你……”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左右也说不过他,索性不再搭理他。 金继业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快起来吃午饭吧!”他说道。 午饭? 我睡了那么久吗? 呀,怎么一下子睡了这么长时间,那,沈七他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他怎么样了?”我一把拉住金继业,迫切地问道。 “反正没死。”金继业说道,“我爷爷已经出来了,等会吃饭时你亲自问问他吧!” 我一听,半分钟也等不了,赶紧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就往外跑。 “你慢点!”金继业在后面说道。 我哪里慢得下来,一口气跑到了堂屋里,就看见金老大夫正坐在餐桌前喝茶,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金大夫!”我激动地走过去,顾不上什么寒暄,张口问道,“我朋友怎么样了?” “还好,度过了危险期,估计下午能醒……”金老大夫低头吹着茶叶说道,忽然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盯着我问道,“你是谁?” 我知道他想起我来了,心情更加激动。 “金大夫,我是长欢啊!”我弯下腰说道。 “长欢?你姓什么?”他缓慢地问道,好像在搜索记忆。 “我姓郁呀金大夫。”我说道,“我是长乐大药房郁老板的女儿呀!” 金老大夫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忽然用力把手中的茶杯摔在我脚前。 “你给我滚出去!”他声色俱厉地喊道。 我顿时愣住了,满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懵在当场。 后面跟进来的金继业也吓傻了。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他怯声问道。 “你个兔崽子,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金老大夫满脸怒气地看着他,大声喝问道。 “啊,对呀,就是她。”金继业忙点头,说道,“爷爷,她不是你那忘年交的女儿吗,你怎么这样对人家?” 金老大夫怒冲冲地哼了一声。 “我不把她腿打断就够好了。”他说道,“还有你,赶紧的把人给我弄走,否则你的腿也保不住!” “哇,爷爷,你好狠的心啊!”金继业跳起来喊道,“人家专程来找你,为此差点搭上两条人命,你就是杀人,也总得给个理由吧!” “是啊,金大夫,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我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顺着金继业的话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惹您如此生气呢?” “我不愿和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说话,你快走吧,免得我用棍打你出去,大家都不好看!”金老大夫恨恨地说道,又转向金继业,“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赶紧把这个人和那两个半死的人从我们家撵出去!早知道是跟她来的,我压根就不会救他们!” “爷爷!”金继业急得直挠头,金老大夫已然失去耐心,大怒道,“你不听是吧,好,他们不走,我走!” 说罢扶着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就往外走。 一直站在门外的金父金母慌忙上前拦住。 “爸,你这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金父劝道。 “是啊爸,你消消气,好好说。”金母说道,“人家姑娘大老远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带着两个病人,怎么走啊?” “我不管!”金老大夫拂开儿子儿媳,“反正他们不走,我就走!” “你看你这是……”金父为难道。 “伯父伯母,金大夫,你们别为难了,我走就是了。”我上前一步,颤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为了不让金大夫生气,我也不会再强留下来,只求金大夫你发善心,让我那两个朋友伤情稳定了再走。” 我说完冲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抬手抹掉即将流出的泪,转身就往外走去。 我怕我再待下去,金老大夫真的会把沈七和老胡扔出去。 既然他不想看到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暂时回避一下,等过后再想办法。 而且我知道金继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果然,在我跨出大门后,金继业从后面追了过来。 “郁长欢。”他追上我,难得正色地说道,“你别生气,虽然我不知道我爷爷为什么发火,但我敢向你保证,他真的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头,他如果真的厌恶一个人到极点了,见面连半个字都不会跟对方说。 他虽然对你很过分,但他也说了不少话,证明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的气就慢慢消了,到时候什么都好说了。” 我停下来看着他,忽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我开始怀疑我走的这一步有没有必要,我放弃了沈七和梁薄这两条捷径,执意要跑到几百里以外寻找一个故人,企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幼稚,太草率,太自以为是? 大概也只有我这样幼稚的人,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太阳并没有随着白昼的到来出现,天空灰蒙蒙,阴沉沉,似乎在蕴酿着一场大雪。 我茫然四顾,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要不,我陪你到后山转转吧!”金继业说道,也不等我回答,径直向山那边走去。 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便沉默着跟上他。绕过他们家的房子,向北走上百十米,就到了山脚下。 山不太高,我们俩一路沉默着往上爬,用了大约二十分钟,就爬到了山顶。 我微微有些冒汗,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打量着山顶的风光。 因为是冬天,树木凋零,枯草遍野,焦黄的颜色从一个山头漫延到另一个山头,目之所极,连绵不绝,让人无端生出悲凉之意。 视野却因此而变的开阔,远远近近的房舍田地,池塘草垛都尽收眼底,远外的山上,还可以看到筑在枯丫上的鸟巢,一群群的鸟雀盘旋着从上空掠过,忽而向西,忽而向东,自由自在。 “人还不如鸟!”我轻声叹息道。 “谁说的?”金继业反对道,“鸟能看电视吗,鸟能上网吗,鸟能坐车满世界跑吗,就拿冬天来说吧,鸟有热被窝吗,能洗热水澡吗,能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打游戏吗?”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 “鸟不需要这样好不好,它只需要吃得饱饱的,快乐地飞翔。”我说道。 “那你就错了。”金继业说道,“对它们来说,也许飞翔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它只是在觅食,就像人必须要做事一样,它要是偷懒不想飞,就得饿死在窝里。” 我算是看透他了,他这个人,满肚子歪理邪说,以我的口才,还是闭嘴的好。 金继业等了一会儿,见我没了下文,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唉,无敌是多么的寂寞!”他大声说道。 见我还是不理他,挠挠头干笑了两声。 “要不,我教你喊山吧!”他说道,“以前我有了什么烦心事,就爬到山顶上来大声喊,喊完就好了。” 他把双手拢在嘴上,身子向前弓,深吸一口气,洪亮的声音冲出口腔——哟~嗬~嗬~嗬…… 漫山遍野都回荡起他的喊声,在空旷的山顶,这种没有调子,没有韵律的呼喊,听起来非常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我感到非常震撼。 “你来试试!”金继业放下手臂,看着我说道。 “我不会。”我摇头道。 “很简单的,就是喊,我来教你,你跟着我喊。”金继业说道,重又把手拢在嘴上,大声喊道,“噢~” 我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喊了一声:“噢~” “很好,再来,声音再大些。”金继业说道,又喊,“哟~嗬~” 我也跟着喊:“哟~嗬~” 金继业冲我比了大拇指,接着喊:“噢~~” “噢~~”我渐渐找着了感觉,喉咙也放开了,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长。 “好,你自己喊吧!”金继业说道,“想喊什么就喊什么,骂人也行。” 我迟疑了一下,放开喉咙喊道:“啊~啊~啊~” 金继业扑哧一声笑了。 我不理他,继续喊:“啊~爸~妈~你们在哪呢?” 群山都来应合:在哪呢……在哪呢…… “爸,妈,我想你们了……”我又喊道。 山们又应合:想你们了……想你们了…… “陈世炎,我恨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回音也跟着说:我恨你……我恨你…… “陈世炎是谁?”金继业在旁边问道。 我不理他,继续喊:“陈世炎,你去死吧!” 满山都飘荡着我的恨意:去死吧……去死吧……死吧…… 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加一更,为昨天揪心的读者君压压惊,哈哈 第77章 金门立雪 “陈世炎,我要杀了你!”我又喊道。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回音阵阵传来。 金继业被我浓浓的恨意吓了一跳。 “恨归恨,杀人可是犯法的哈。”他说道。 “那我也愿意,我要跟他同归于尽!”我瞪眼道。 “我的天呐,你喊个山也能走火入魔呀!”金继业大惊道,“走走走,别喊了,咱们回去吧!” “回哪去,你爷爷都不让我进门。”我挥开他伸来的手,委屈地说道,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 “别哭别哭,千万别哭。”金继业慌忙制止我,“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办法?”我立马止住了。 “女人真是变脸快。”金继业咋舌道,“走,咱们边走边说……” 我乖乖地跟着他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腰,雪忽然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 起初是很小的雪籽,像一粒粒尘埃,慢慢的变成了绒绒的雪花,等我们到了山脚下,已经像扯絮似的下了个满天满地。 山风烈烈,吹过枯枝和电缆,发出鬼哭狼嚎的声响,漫卷着雪花像白纱一般把群山遮盖,把村庄吞没。 今冬的雪,终归还是来了。 回到金继业家的大门口,我正要往里迈的脚步又犹豫了,想起金老大夫对我的态度,心有余悸。 “怎么了,刚才不说好了吗?”金继业说道,“你别怕,就按照我教你的,往他门口一站,不吃不喝不动,不出两个小时,他准原谅你,我小时候屡试不爽的。” “可你是他孙子,他心疼你,我算什么?”我犹疑道。 “这个不分人,我爷爷对谁都上心。”金继业说道,“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他都不会弃之不顾,尤其是现在又下雪了,更能增加悲剧效果,你放心好了。”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那好,你先在这等一下,我进去探一探情况,看看我爷爷在哪,顺便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填填肚子,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怕你一会坚持不住。” “不用,我不吃……”我一把拉住他,“要是我万一饿晕了,不是更好吗……” 金继业先是一愣,继而竖起大拇指。 “真是太上道了你。”他偷笑道,“等着,我一招手,你就进来。” 我点点头,看着他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唉,就让我卑鄙这一回吧! 金继业走进院子,探头探脑地在诊疗室窗下看了一会儿,又去了堂屋,不大一会儿出来了,站在走廊下冲我招手。 我快步走过去,他压低声音说道,“我爷爷正在午歇,你就在雪里站一会,听我的话音行事,明白没?” “明白了!”我小声说道,就静静地站在正对门口的院子里。 金继业冲我比了个剪刀手,悄没声息地回了屋。 我就这么站着,雪很快就落了一身,因为心里有事,我也感觉不到冷,眼睛看着雪,心却飞去了沈七身边。 几步之遥的距离,我却不能进来看他一眼,想着他浑身是伤的躺在那里,生死难料,我的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这一生一世,我怕是还不完他的恩情了。 还有老胡,不是说他比沈七的情况好些吗,怎么也没动静呢? 真是让人着急。 我想的出神,忽然听见金继业在房里大声说道,“爷爷,你睡好啦?” 我赶紧收回游荡的思绪,端端正正地站好,才感觉脚有些麻了。 “你个小兔崽子,这么大声音干什么,我又不聋!”我听见金老大夫不满地说道,然后传来金继业哎呦一声叫,想必是被他爷爷打了。 果然,他紧跟着说道,“爷爷,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让你长点记性,别什么人都往家领!”金老大夫气哼哼地说道。 “呀!爷爷,你不说我都忘了!”金继业惊呼道,“我就是来告诉你的,那个郁长欢已经在院子里站一个小时了。” 屋里一阵沉默。 “谁让她回来的!”金老大夫怒道,“让她赶紧滚,我不想再见到她!” “爷爷,你还不知道吧,外面下雪了,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女孩子家,能走到哪去,她的朋友又伤成那样。”金继业说道。 “那我不管,她怎么样是她的事,反正我们金家不欢迎这样的人。”金老大夫说道。 “爷爷,你是那样的人吗,你忘啦,去年冬天,有一只母猫带着几只小猫冻僵在后山上,不是你把它们捡回来救活的吗?”金继业说道,“你对动物都这么好,怎么能对人这么残忍呢!” “那是因为有些人还不如猫狗!”金老大夫说道,“你要再帮她求情,我就把你也赶出去。” 金继业半天没出声。 我心里的绝望又渐渐升起,看来,这金老大夫是铁了心的不愿见我了。 可是,我到底怎么招惹他了呢? “爷爷,我不劝你了,那你说说看,她到底怎么猫狗不如了?”金继业说道。 “她呀!”金老大夫叹息道,“她就是个白眼狼,她爹娘车祸身亡,她连面都不肯露,连葬礼都不愿意参加,最后还任凭丈夫把自己娘家家业倒腾一空,你说说看,她是不是猫狗不如,就是一条狗都比她通人情!” 我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对我的误解和痛骂全都被我忽略,心中只有一个声音狂叫着:他知道,他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金继业仿佛也被这个意外的事实弄懵了,半天没有吭声。 “可是爷爷,我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他迟疑道,“再说了,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能说倒腾空就倒腾空了呢?” “是不是那种人,是看外表能看出来的吗,我怎么可能误会她?”金老大夫气道,“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经历了的,从她父母去世开始,她就把药店的一切都交给她丈夫打理,自己连面都不露一次。 等他丈夫慢慢站稳了脚,就开始八个店面大换血,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把所有的老员工都换掉了,新来的员工不知有郁老板,只知有陈老板。 我们这些坐堂大夫是最后换掉的,毕竟没有换员工那么随便,但也留了不到半年,这期间,我一直在等她出现,想着她也许不了解她丈夫的作为,等她来了给她透个信,让她防范一下,可是一直到我走,她都没有踏进店门一步。 我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回来,而是在一个老友家里住了一些时候,心里就想着,看看那姓陈的到底要折腾出个什么花样。 结果,没过多久,老友告诉我,那八个店面一夜之间全部易主,被他们两口子全盘转给了别人。 这可是我那郁老弟一生的心血呀,就那么白白断送在他们夫妻之手,你说,她这样不忠不孝的女人,如不如一条狗?” 老人家在里面讲的义愤填膺,我在外面听得万箭穿心。 时隔这么久,我终于从别人口中又听到了我爸妈和我们家店的消息,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真相。我原以为,陈世炎吞掉这些店,怎么也得三年两载,没想到仅仅半年,我爸妈尸骨未寒,他就已经办完了这些事。 陈世炎呀陈世炎,我还是太小看你了! 如此说来,这个计划绝不是我爸妈死后他才起的贪心,应该是我爸妈还在世时,他就已经包藏祸心,暗中筹划了。 那么,依我爸几十年的识人经验,难道就没看出来他的伪装吗? “可是爷爷,这也不能说明她参与了此事呀,万一她也被那男人骗了呢?”金继业隔了半晌又问道。 “怎么可能!”金老大夫说道,“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傻的人!” 我无言苦笑,我就是呀,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傻瓜呀! “爷爷,我看她确实挺傻的。”金继业说道,“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她丈夫瞒着她做的……” “再瞒着她,那转让合同也不能做假吧,那上面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她的名,退一万步讲,就算签名有假,那指纹总做不了假吧!”金老大夫愤慨地敲打着什么东西,说道,“当初我也这样想,千方百计托了人去打听的,花了不少钱,才看到那份合同。 你知不知道,看到那合同上她签的名字摁的指纹,我差点就气吐血了。亏我还盘桓多日,不肯离开,总想着哪天能见到她,跟她说道说道,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谁知道竟然是她自愿的。 八个店铺呀,全是好地段,一天流水就二三万,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叫谁谁不心疼,要不是狠心白眼狼,谁能干出这事?” 我听的遍体生寒,不是因为身上已被雪完全覆盖,而是为着陈世炎的阴险。 潘晓甜果然又猜对了,她说陈世炎要么买通了工作人员,要么趁我睡着偷印了我的指纹,现在看来,也许他是双管齐下也未可知。 总之,他的目的就那么达到了! 满身的寒意满心的恨,一时间全都汹涌而来,我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几乎要窒息,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眼前一黑,便无声地倒在厚厚的雪地上…… 第78章 为善良的姑娘们加更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亮着灯,我躺在之间睡过的那张床上,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加了一张电热毯,烤得被窝热哄哄的,脚头和两个腋下各放了一只暖手宝,暖得我浑身冒汗。 我掀开被子要起来,手被人按住了,金继业的母亲出现在床前。 “别掀被子。”她柔声说道,“你刚才在雪地里都冻透了,现在要捂着发发汗,把体内的寒气蒸出来,免得以后落了毛病。” 她说话的声音太慈祥,太温和,我乖乖地听从她的话,又把手放了回去。 “嗯,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她说道,又把被子重新掖好。 我觉得她之前一定协助金老大夫安抚过不少病患儿童,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盛碗粥来。”她说道,在我被子上轻拍了两下,转身出去了。 她刚走,金继业就探头探脑的进来了。 “你醒啦?”他手抄在裤兜里,俯身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只是让你在雪地里站一会儿,怎么你却躺下了?” 呃…… 这话问的,好像我是故意的。 “我跟爷爷的对话你应该听见了吧?”他问道。 我点点头。 “那你到底做没做过那些事?”他又问道。 “你觉得呢?”我开口说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却发现嗓子干辣辣的疼,声音也是嘶哑的。 “我先给你倒杯水。”金继业说道,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细心地倒掉一半冷水,又添上半杯热水,轻轻晃了晃,递到我面前。 我坐起身半靠在床头上,接过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才觉得嗓子缓和了点。 金继业接过杯子放回去,才又慢慢说道,“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我鼻子一酸,眼睛就模糊了。 被人无条件相信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谢谢你,金继业,谢谢你信我。”我轻声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金继业笑道,“可惜我爷爷还是不愿意理你,等你嗓子好了,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我,我去帮你告诉他。”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实在不愿意一直被金老大夫误会下去。 “看你急成这样,我也觉得你不像坏人。”金继业说道,“那你说吧!” “说什么说!”金继业的母亲端着粥回来了,嗔怪道,“你又来捣什么乱,没看见人才刚醒吗?” “我哪有?”金继业委屈地撇撇嘴,“我这是在办正事好不好?” “什么正事,吃饭才是正事,你起开!”金母说道,抬手又要打。 金继业抱着头躲去床尾。 金母把手里的粥递给我。 “你尝尝看,这是我熬的黑米粥。”她说道,“里面不光有黑米,还有黑豆,黑芝麻,黑枣,和薏仁,又加了冰糖熬的,不但味道好,营养也特别好。” 她说话的神情平和又安详,让我的心也跟着沉淀下来。 我接过粥,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就坐在床上吃了起来。 甜稠香糥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是从来没有过的美味,一碗粥下肚,胃里都充满了幸福感,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 “要不要再来一碗?”金母接过空碗,笑着问道。 “谢谢,先不用了,我饿的太久,还是不要一下子吃太饱。”我说道。 “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金母说道,“那你们聊,我出去了。” “嘿,这样就懂事啦,那我也很懂事的。”金继业嘟哝道。 金母瞪他一眼,又扬起巴掌。 金继业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 金母转身走了。 “喏,你看见没,我就是在巴掌底下长大的。”金继业对我抱怨道。 我笑笑不语,这种母子间的互动,我这辈子是无法拥有了。 “沈七醒了吗?”我犹豫了好半天,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醒来的时候就想问,又怕得到不理想的答案。 金继业看看我,面色古怪。 “下午醒了一会儿,又睡了,你不用担心。”他说道,“爷爷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没结婚,我以为沈七是你男朋友。” 我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那现在你给我讲讲吧,讲完了我就去找爷爷。”金继业说道。 我比他还心急,当下就把怎么发现陈世炎的异常,怎样查到了药店被转让,因为想了解事情真相,怎样辗转地寻找金老大夫的大概经过捡能说的告诉了他,关于我和潘晓甜之间的事,和房产证的事就直接略过。 还有我目前的职业,也只字未提。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是无辜的。”金继业说道,“我这就去告诉爷爷,他一定会相信你的。” 他又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我捧着水杯忐忑不定地等,也不知道金老大夫听了金继业的转述会不会相信我。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热水都变成了冷水,金继业还没回来。 我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起身下了床,刚穿好鞋,金继业扶着金老大夫进来了。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赶紧快走两步迎上去,喊了一声“金大夫”。 “就随着继业叫爷爷吧!”他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说道。 我先是一愣,继而才明白他这是在间接地表达相信我了,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 “爷爷!”我毫不迟疑地叫了一声,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回床上坐着吧!”金老大夫说道,“嗓子都哑了。” 我听话地回到床上,脱了鞋重新坐回去。 金继业搬了椅子来放在我床头,小心翼翼地扶着爷爷坐下,趁机冲我眨眨眼。 “我觉着你也不应该是那样的糊涂孩子。”金老大夫开口道,“以前,你跟我学推拿,我还是了解你的,是个单纯的女娃子,但是,人要是太单纯了,那就是笨,就是蠢,知道吗?” “知道了。”我拼命地点头,又忍不住想哭。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能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金老大夫又说道,“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就要从中吸取教训,不要再盲目的相信别人。” “谢谢爷爷,我知道了。”我认真地说道。 “嗯,你也不要太难过,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金老大夫说道,“就是后面要走的路,你要好好规划一下。” “我知道,我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不如爷爷你帮我参考一下。”我说道,就在刚才,我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好,你说说看。”金老大夫捻着胡须说道。 “我想重新开一家长乐大药房。”我说道,“陈世炎怎么夺走了我爸的心血,我要一点一点的从他手里夺回来。” “你有这个心是好事,只是开药房不是简单的事,资金,货源,人工,门店选址,样样都要考虑到。”金老大夫说道,“你要做一个详细的计划,等一切条件都成熟了再开,不能操之过急。” “这我都明白,我会慎重行事的。”我说道,“资金倒是不缺,韩律师那里还有我爸留给我孩子的钱,回头只要条件成熟了,我就找他拿出来,大不了利息不要了。” “呀!你都有孩子啦?”许久没插话的金继业惊讶道。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金老大夫立刻瞪起眼,“有孩子很奇怪吗,哪像你,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我……”金继业张张嘴,又无奈地闭上,不敢跟爷爷顶撞。 金老大夫哼了一声,又转向我。 “说到韩律师,你爸好像有份遗嘱在他那里,他有没有告诉你。” 遗嘱? 我顿时瞪大眼睛,心中无比震撼,一则是没想到我爸真的留了遗嘱,二则是再次对潘晓甜的神断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是,韩叔叔上次怎么没告诉我呢? 难道又是我爸不让他说的?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金老大夫看我的表情,就猜到了答案。 我点点头,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那爷爷你知不知道我爸在遗嘱里都写了什么?”我问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听你爸有次喝醉酒提过一句。”金老大夫说道,“你爸曾经还说过,那个姓陈的小子很不靠谱,他得提前为你做些准备。” 是吗?原来我爸早就已经看穿了陈世炎吗?但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他为什么不提呢?是怕我伤心,还是怕我不相信? 我觉得以我当时对陈世炎的信赖,我应该不会相信我爸,说不定还会把我爸的怀疑讲给陈世炎听。 所以我爸才会瞒着我默默把一切都帮我安排好的吗? 包括那十几套房产,包括偷偷立下的遗嘱,包括留给兮兮的嫁妆钱……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想到自己有这么愚蠢的一个女儿,他的心里该是怎样的无奈与煎熬? 我忍不住想跑去空旷的地方大哭一场,哭我永远失去的双亲,哭我年少无知给他们的伤害,哭我虚掷的青春,哭我错付的真情,哭我的愚昧和瞎眼…… 加更了,手指冻成冰棍,呜呜~ 第79章 漫长的一天 金老大夫见我神情悲恸,又拼命忍耐,便没再多说什么,吩咐我别胡思乱想,有话明天再说,就让金继业扶着他离开了。 金继业临出门,又回身给我比了个握拳的手势,大概是要我加油振作的意思吧,我冲他苦涩一笑,他便关上门走了。 房间里寂静下来,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哭了。 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我放开顾虑,哭了个天昏地暗。 哭了一会儿,我觉得心口还是堵的慌,这口气必须要找个人倾诉一番才能出来。 而这个人,只能是潘晓甜。 我泪眼朦胧地拨通电话,没等她说话,就哭着喊了一声,“金莲,我想你了。” 那边停顿了两秒,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你了!”我吸着鼻子说道,“我真的好想你,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身边,我有一箩筐话要告诉你,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我想让你抱抱我,想在你怀里躺一躺……”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语无伦次的话,根本不给潘晓甜插嘴的机会,说完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郁长欢!”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唤。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不像是潘晓甜呀,而且,我的名字还没有被人这样叫过。 是高原吗?我疑惑地想着,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瞅了一眼屏幕。 我的天呐! 我怎么会拨到了梁薄的号码!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个通透,这回闹大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哎呀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羞愧难当,恨不得有什么时光倒流机,能把时间转回到我没打电话以前,这样,我那些胡言乱语就不会被梁薄听到了。 我心慌意乱地挂掉电话,整个人滑进被窝深处,像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可是手机又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梁薄。 我实在没有勇气接,又不敢冒然挂断,只能任由它响个不停。 等会儿没人接,他自己就挂了。 然而,我太低估梁薄的耐性了,他就那么执着地一遍一遍地打。 我没办法,又从被窝里钻出来,硬着头皮接通电话。 “郁长欢,你是不是找事!”梁薄冷冽的声音像外面的冰天雪地。 我明知道他不在跟前,还是吓得一缩脖子。 “对不起梁总,我刚才打错了!”我怯怯地说道。 “你又哭什么?”他略过我的道歉,直奔主题。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心里难过。”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没想到,打错了……” 梁薄沉默了一下。 “那就将错就错,跟我说吧!”他说道。 “啊?”我大惊,跟他说,跟他有什么说的? “快说!”他命令道。 这哪里是说话,分明就是汇报工作嘛,要我怎么说? “那个,梁总,真的没什么。”我说道,“我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忽然间感到孤独,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就哭了……这种感觉,说了你也不懂的。” 那边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挂了,他却突然开口道,“我懂。” 这回换我沉默了。 他说他懂,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不要难过。”他又说道,“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你总会得到属于你的幸福,因为……你是一个好女人!” 这大概是梁薄所能说出来的最感性的话了,虽然说的磕磕绊绊,但也足够让我惊讶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温暖,毕竟,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如果换了金继业,就没有这种效果了,因为这样的话对他简直是顺手拈来。 “谢谢你,梁总,你也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轻声说道。 “嗯,早点睡吧!”他说道。 “好,梁总晚安!”我说道。 “晚安!”他说道,随即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重新窝进被子里,觉得这一场对话来的那么不可思议,明明是刚刚发生的事,却恍惚感觉一点都不真实。 梁薄也会安慰人? 是不是我又做梦了? 还是因为冬天太冷了,每个人都忍不住想从别人那里汲取一些温暖? 再想打电话给潘晓甜,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劲头,算了,睡吧,这么多的事,还是回去慢慢说吧! 这一觉无梦。 半夜里,我忽然被金继业叫醒,说是沈七醒了要见我。 我慌的连袜子都顾不上穿,光脚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不由打了个寒颤。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院子里厚厚的一地,屋顶全白了。 我踩着厚厚的积雪跟金继业进了诊疗室,里面出乎意料的暖和,只是却没有看到沈七和老胡。 “人呢?”我跺着鞋上的雪问道。 “当然是在里间呀,不可能一直躺在手术台上吧!”金继业说道,领着我进了隔间,自己又回去睡了。 里面有两张床,沈七和老胡一人一张,我进去时,沈七正睁着眼睛看天花板,面色苍白,胡子拉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模样。 我怔怔地看着他,仅仅一天,感觉却像一年那么漫长。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转动眼珠看过来,见是我,就冲我咧了下嘴。 我又忍不住想哭。 “你醒啦?”我哽咽着说了一句废话,走到他床前。 “吓着你了吧?”他看着我,虚弱地问道。 又是这句话,上次醒来的时候他就这样问,这次又是这样问。 “嗯,快吓死了。”我认真地答道。 “没事,多吓几次就习惯了。”他说道。 “一次就够了。”我说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胆小鬼!”他鄙夷地说道。 我没理他,走到老胡床前去看了看他,他睡得很深沉,同样胡子拉碴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痛楚,看的我心里发酸。 “你过来,看他干什么?”沈七弱弱地叫我,似乎对我看老胡很是不满。 我又踱到他这边来。 他的眼睛跟随着我,忽然说道,“怎么光着脚?” “跑得太急了。”我脱口说道。 “哦?”他挑着长长的尾音,眸光盈盈地说道,“是着急想见到我吗?” 一下子又恢复了他的妖精本色。 我的耳朵都烧了起来。 “你这哪有个病人的样子。”我嗔怪道。 “病人什么样?”沈七心情大好。 “病人就应该睡觉。”我说道。 “我都睡一天一夜了。”沈七说道,“躺的脊背都疼了,实在是太无聊,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把你从床上挖起来。” “那怎么办?我给你揉揉吧?”我说道。 “不用了。”他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意味深长地说道,“揉了会更难受的。” 又来了,真是没个正经的时候。 我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你再乱说话我就走了。”我说道。 “行行,不乱说了。”他忍着笑说道,“那你跟我讲讲这一天一夜都发生了什么?” “哦。”我点点头,去搬旁边的椅子。 “别搬了。”沈七说道,“坐床上来,我给你暖暖脚。” “你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恼怒地看着他。 “这怎么不是好话了?”沈七说道,“我就是看你没穿袜子,怕你脚冻坏了呀,你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是不是你自己心里不纯洁呀?” “你……我走了!”我说不过他,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沈七喊道,探着身子去拉我,一下扯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一阵怪叫。 我吓了一跳,忙转回来,紧张地问他怎么样了。 沈七疼的脸上表情都扭曲了,紧皱着眉头,半天才缓过劲儿。 “怎么样,好点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坐进来,我再告诉你!”他倒吸着冷气说道。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脱了鞋,掀开被子在他的脚头坐下来。 别说,被子里面还真挺暖和,一伸进去,我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麻木了,热气一烘,又麻又痒。 我尽可能的不去触碰沈七,他的脚却不老实地在被窝里探来探去,终于探到我的脚。 “嘶!你的脚怎么跟生铁一样?”他说道。 “所以你快拿开,别冰着你了。”我脸红红的说道。 “不用,我正好热的要命,在你身上降降温。”他说道。 我简直尴尬到无语,不明白他怎么挨了几刀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被砍坏了? “哎,我晕过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叫我名字了?”沈七踢踢我的脚,语气不详地问道。 “我没有!”我矢口否认。 “你有,我明明听见了。”沈七说道,“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我没有!”我硬着脖子说道。 “就有!”沈七说道,“你叫不叫,你不叫我就乱动了啊!” “沈七沈七沈七沈七……”我气的脸都绿了,一连串地叫了十几声,“满意了吧?” “嗯,我很满意!”沈七心满意足的说道。 我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床下去。 “外面是不是下大雪了?”沈七收敛了嘻笑,认真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金继业告诉你的?”我反问道。 “不是,我自己感觉到的。”沈七说道,“下雪天有特殊的气息。” “什么气息?”我随口问道。 “死亡的气息!”沈七沉默了一刻,然后慢悠悠的说道。 第80章 金继业最怕谁 “我妈就是在这样的大雪天走的。”他接着说道,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讲述别人的生死。 这话说的我一怔,一种浓郁的悲伤漫上心头。 “我妈也是。”我说道。 我想起那个冬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鹅毛大雪,也是这样的夜晚,我刚给兮兮喂完奶,抱着她钻进被窝,陈世炎就打开门神色慌张的闯进来。 “交警队来电话,说爸妈出车祸了!”他一脸惊恐地说道。 我当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等我跟陈世炎慌里慌张的赶到事发现场,我爸妈已经被从车里移出来了,那么冷的夜,就那么满身是血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任凭我怎么哭怎么喊,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时至今日,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地雪白之上蔓延开来的刺目的血红…… “郁长欢!”沈七轻声唤我。 “什么?”我揉揉眼睛。 “没什么,就是叫一声。”沈七说道,“我喜欢这种我一叫就有人答应的感觉,那个时候,我怎么叫,都没人答应。” 当然没人答应,那个时候,叫天天都不应的…… 我大声吸着鼻子,把手伸进被子里。 沈七的脚就在旁边,我把手覆在上面,轻轻握住。 沈七颤了一下,没有动,也没有吭声,任凭我握着。 “我想睡一会儿。”他倦倦地说道。 “好,你睡吧!”我轻声说道。 “你还走吗?”他问道。 “不走了!”我说道。 天下之大,走到哪里都是孤独,不如相互依偎着取暖,也好熬过这漫长的寒冬。 沈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困意上来,就那么斜倚在床尾睡着了。 天快亮时,我被一阵远远近近的鸡啼声唤醒,睁开眼睛怔怔一刻,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我坐直身子,发现脖子酸痛僵硬,是长时间保持一种睡姿引起的,我静静地坐着揉了一会,便听到金继业的母亲起来走动的声音,和乍然吸进冷空气轻咳的声音。 既然睡不着,干脆起来帮点什么忙吧,我心里想道,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沈七和老胡还在沉沉睡着。 我先跑回原来的房间穿了鞋袜,重又走到院子里,金继业的母亲正好从厨房里出去抱柴火,看到我走过去,很惊讶。 “你怎么起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柴,笑着说道,“天还早着呢,快回去再歇一会儿。” “我睡不着,躺着反而更累。”我说道,“我帮你做饭吧!” “看你说的,你是客人,我能让你做饭吗?”金母说道,“你要实在睡不着,就到处走走,外面冷是冷了点,但是刚下过雪空气很好的。” 我觉得就算我再坚持,她也不会答应的,因为谁家也没有让客人下厨帮忙的理。 我不愿难为她,便依着她的话到院子里转悠。 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扫,除了常走的地方有几串脚印,别的地方是一抹平的洁白。 刚来时兵荒马乱的,也没闲心看,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农家院,坐北朝南是一排五间正屋,然后东院墙和西院墙各有两间侧屋,东是厨房,西是金大夫的诊疗室。 正南边是大门和高高的红砖墙,墙下种了一圃秋菊,可惜已经凋谢了,残枝败叶被雪压得直不起腰。 厨房到南院墙还有一片空地,靠山墙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木柴,旁边还有一个压水井,井口都被雪覆盖了。 如此简单,又如此纯朴,让人心不知不觉地安静下来。 没有喧嚣,没有污染,没有朝九晚五行色匆匆,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能在这样的地方终老一生,应该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吧? “冷不冷?”金母出来提水,关切地问我。 “不冷。”我摇摇头说道。 “怎么样,住惯了大城市,我们这农家小院是不是特别简陋?”金母笑吟吟地说道。 “没有,一点都不简陋。”我说道,“像我看到的一副乡村图画,就是差了几只鸡。” “鸡呀?”金母说道,“继业他爷爷不让养,说家里常来病人,养鸡养鸭的不卫生。” “这样啊!”我点点头,“金大夫太会为病患着想了,他真是一个医德高尚的人。” “咳,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就是心善了些而已。”金母质朴地笑道。 我们随意聊着,我跟着她回到厨房,灶里的火生的很旺,我就坐在灶前烤火,看着她在灶上忙忙碌碌。 过了一会儿,金继业的父亲也起来了,披着件军大衣在院子里扫雪。 金继业和金老大夫也相继起来了,各自忙着打理各自的事情,走动声,说话声,倒水声,大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灶里的火噼里啪啦的响声……整个院子都变得鲜活起来,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吃过早饭,金老大夫第一时间去看了沈七和老胡的伤势,出来后告诉我已经完全稳定了,再养个两三天,就能下床了。 我心情大好,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又跑去沈七那边坐了坐。 “说了不走的,怎么醒来不见人了?”沈七板着脸说道。 他的口气怎么听都有一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老胡也醒了,躺在对面床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样的七爷,想必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天亮才走的。”我说道,“我好手好脚的,总不能赖在床上等人家来叫吃饭吧!” “也是。”沈七说道,“原谅你这一次。” 怎么就原谅我这一次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我腹诽道,算了,天大地大,病人最大不跟他一般见识。 又闲话了几句,金继业过来叫我出去。 “我爷爷说不能打扰太久,要让他们多休息。”他说道。 我便跟着他出去了。 “你要不要去赶大集?”出了门,金继业问我。 “什么大集?”我好奇地问道。 “我们镇上今天逢集了,刚下过雪,人都闲着,街上肯定特别热闹。”金继业说道。 “那就去看看呗。”我心情好了,也就有兴致到处走走。 于是我俩就和大人们打了招呼,步行往集上去了。 其实金继业原本想开着大切去镇上耀武扬威一番的,可惜被我们全票否决,他很是有点垂头丧气。 他家离镇上不远,就一里多地的距离,我们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镇子,周围的山像摇篮一样把它托在中间,非常特别。 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有电喇叭,有话筒,还有直接靠嗓子喊的,非常热闹。 因为是冬天,菜摊上没有多少青菜,大多数是土豆,萝卜和白菜,但都非常新鲜水灵。 我看到有一个老年人卖的红薯特别好,就忍不住挑了两只,上称一称,他告诉我只要一块钱。 我很意外,这么大两个才一块钱? “一块钱呀,你没算错吧?”我认真地问道。 老年人误以为我嫌贵了,忙又把红薯重新放回称盘,连声喊我看。 “你看,一块二毛钱,收你一块,一点都错不了的。”他也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从不短称的。” 山乡人纯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赶紧付了钱,连声道谢后才离开。 金继业在后面直笑我。 “见过嫌贵的,没见过嫌便宜的。”他捂着嘴笑道。 我也跟着笑起来。 “哎,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很有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意思。”金继业看着我,恍惚了一下,说道,“所以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哭了,你没听说过吗,爱笑的女孩运气好!” “瞎说什么呢!”我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拍了他一巴掌。 “说实话也挨打呀!”金继业揉着脑袋抗议道。 “金继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裹得圆圆滚滚的女孩子跑过来挡在我们面前。 金继业一看到来人,脸色都变了,拉着我就跑。 “金继业,你跑什么?”那女孩子大喊着追上来。 金继业头也不回的狂奔。 奈何人流如织,他的大长腿发挥不了优势,跑了没多远就被女孩子撵上了。 “金继业!”女孩子气呼呼地说道,“你要再跑,我就在街上讲你的十三岁那年尿裤子的事……” 金继业回身一把捂住了女孩子的嘴。 “喊什么喊,显你声音大是吧!”他恼羞成怒地说道。 “谁让你见了我就跑的?”女孩子挣脱他的手,撇着嘴巴说道。 “谁让你见我就提我的糗事来着?”金继业瞪眼道。 “是你跑我才提的。”女孩子说道。 “是你提我才跑的。”金继业说道。 “你不跑我能提吗?”女孩子说道。 “你不提我能跑吗?”金继业说道。 女孩子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似乎在思考金继业的话的可信度。 “那好吧,我不提了,你也不准再跑,听见没?”她最终选择了妥协,视线转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警惕地问道,“她是谁?” 第81章 长胆子了你 “我朋友。”金继业说道。 “什么朋友?”女孩子追问道,“怎么我以前都没见过?” “管得着吗你?”金继业抬着下巴不屑地说道,“我朋友非得都给你报备呀?” “大家都听好了,金继业十三岁……”女孩子忽然拢着手大声喊起来,金继业大惊失色,再次捂住女孩子的嘴。 “张小翠,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你不好好说话的!”被叫做张小翠的女孩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看咱俩谁治得住谁!” 金继业脸都气绿了。 “是,你厉害,我服了,行了吧!”他没好气的说道,“是我们家的客人,满意了吧?” “满意了!”张小翠笑咪咪地说道,“你过来,我跟你单独说句话。” 说着就把金继业强行拉到一边,金继业虽然一脸的不情不愿,还是跟她去了。 这姑娘长了一双天生的笑眼,弯弯的像月牙一样,脸也是圆圆的,因为天冷风大,冻得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我看了半天,凭着自己少的可怜的恋爱经验来看,这俩人绝对有猫腻! 结果这一句话就说了十多分钟,我在原地等的脚都冻麻了,张小翠才恋恋不舍地放过金继业,高高兴兴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小小的八卦了一下。 “哎,那女孩是谁呀?”我装着不经意地问道,“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金继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不要侮辱我的审美好不好?” “你审美很好呀!”我说道,“那女孩不挺好看的吗?” “好看什么?”金继业撇嘴道,“我喜欢大眼锥子脸的,她偏偏是小眼大圆脸。”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是人家好像很喜欢你呢!”我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喜欢我了?”金继业竟然红了脸,“她只是喜欢捉弄我好不啦!” “女孩子都喜欢捉弄自己喜欢的人。”我说道,“而且,喜欢的越狠,捉弄的越狠!” “我靠,这么变态!”金继业一惊一乍地喊道。 “男孩子也一样啊!”我笑着说道,“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捉弄过张小翠?” “我倒是揪过她的辫子。”金继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这绝不代表我喜欢她,她的一切我都不喜欢,尤其是名字,比我还俗。” “喜欢不喜欢,你自己清楚。”我笑道,“我又不是伯母,才懒得管你。” 金继业停住脚步愣了一下,又快步追上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不喜欢了。”他大声喊道。 我径直往前,不予理睬。 “喂,你听到没有,我真的不喜欢她,你们这些己婚人士怎么都爱胡思乱想呢?”他越发的气急败坏。 我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我用买来的红薯熬了一锅香甜软稠的粥,征询过金老大夫的意见后,给沈七和老胡一人盛了一碗端过去。 我先喂完了沈七,又去喂老胡。 “他自己可以的。”沈七一脸不高兴地制止我。 老胡的嘴都已经张开了,听沈七一说赶紧闭上。 “郁小姐,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他讪讪地说道。 我回头白了沈七一眼。 “你别理他,现在我说了算!”我板着脸说道,“你为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我难道就不能表达一下感谢吗?” “表达感谢也不一定要喂饭呀!”沈七在那边说道。 “我没钱没势的,就只能喂饭!”我说道,“你要再说话,那晚上的饭你就自己吃!” 沈七顿时蔫了。 “喂吧喂吧,当我没说。”他气呼呼地说道。 我不搭理他,坐在椅子上一勺一勺的喂老胡。 老胡别别扭扭地吃光了一碗粥,然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好像他吃的不是粥,而是炸药一样。 “他有那么可怕吗,看把你吓的。”我说道。 老胡尴尬不语。 “你以前不也挺怕我的吗,见了我话都说不囫囵。”沈七接口道,“我发现我一倒下,你的胆量倒长起来了。” 他这一番话惊醒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起来了? 我不由得一阵慌乱,端起碗夺门而去。 下午的时候,我才静下心来给梁伯伯打了个电话,心里记挂着兮兮,也不知道她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说起来满共才两天,感觉上却像是很分别了很久一样。 电话接通,梁伯伯高兴地问我是不是事情办好了。 “是啊梁伯伯,办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回去。”我说道,“你们在家怎么样,兮兮有没有闹你?” “没有没有,我们好着呢,兮兮不知道有多乖。”梁伯伯乐呵呵地说道,听话音精神特别好。 老年人真是奇怪,我们带孩子带一天累的筋疲力尽,他反而越带越精神,越带越上瘾。 “那你有没有让梁总派人来照顾你?”我又问道。 “没有,我压根没给他打电话,他这几天也没来。”梁伯伯说道,“没事的,我一人就搞定了,一点都不累,而且,晚上睡觉特别香,哈哈!” 我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梁伯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受过伤的,千万不能逞强,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我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知道。”梁伯伯满口答应,“兮兮,来,给妈妈说几句。” “妈妈!”电话里立刻传来兮兮嗲嗲的声音,“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你了!” 我心里一阵悸动。 “宝贝儿,妈妈也想你呢!”我柔声说道,“妈妈很快就回家了,你这几天乖不乖呀?” “乖!”兮兮说道,“爷爷都说我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呢!而且,爷爷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妈妈,咱们以后能不能不回那个有奶奶的家了,我好想好想一直在爷爷家里住呀!” 她那边童言稚语脱口而出,却不知道我这边又是心酸又是难过,本该享受着全家人众星捧月的孩子,最终却只能在一个没有血缘的老人那里寻找被宠爱的感觉,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妈妈,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兮兮大声喊道。 “妈妈在听兮兮说话呀!”我轻声哄她,“那你好好听爷爷的话,爷爷就会让你一直住在那里。” “嗯,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听爷爷的话。”兮兮认真地保证道。 “不听话也没关系,爷爷照样喜欢。”梁伯伯在那边笑呵呵地说道。 挂了电话,我缓了半天才恢复了情绪,去金老大夫那坐了一会儿。 我已经决定了要重开长乐大药房,趁着这几天,我要抓紧时间要向他请教。 金老大夫打从误会解开后,就对我彻底改变了态度,加上他也满心希望我能把我爸的心血夺回来,因此,恨不得把他所有的经验全都一股脑塞进我脑子里。 “爷爷,要不,您跟我一起回江城吧!”我跟他商量道,“有您在,我做起事来就胆大。” “不,我就不去了。”他摇头说道,“我年纪大了,不想待在城市,嫌吵,而且,家里也离不开,经常有人找上门来瞧病。” 他这么说,我也就不好强求了。 “我之前还听别人说您不看病了呢!”我想起那个医生说的话,忍不住问他,“人家还说,拿多少钱都请不动您,是真的吗?” “也真,也不真。”他捻着胡须说道,“我看病要先看人,人对了,付不起药费我也接待,但谁要敢仗着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拿多少钱我也不治。” 原来是这样,往小了说,这就是高人都有的小怪癖,往大了说,这就是医者的风骨!我笑笑,也就释然了。 “你要是缺人手,可以让继业去帮你。”金老大夫又说道,“你别看他一天不着四六的,他懂的可不少,我的本事他也学得差不多了,就是不定性,但他脑筋灵活,处事圆滑,正是你目前所需要的。” “我也知道继业是个人才,您要是舍得,我当然求之不得。”我正色道,“那就请爷爷帮我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去帮我。” “由不得他,不去,打也给他打去!”金老大夫沉着脸说道。 我终于相信了金继业说的话,他是在巴掌里长大的。 可怜的孩子! 金老大夫又教了我一些开店要注意的事项,我一一记在心里,一直说到天快黑了,我才起身告辞。 不知道是坐的久了,还是起的猛了,我感到眼前突然一阵晕眩,幸亏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 “怎么回事?”金老大夫忙起身又把我扶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可能是起猛了。”我喘了口气说道。 “看你脸色不对,该不会是病了吧?”金老大夫敲敲桌面,说道,“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没那么严重吧?”我迟疑道,还是把手臂放在了桌子上。 金老大夫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我脉搏上,静心垂目诊了一刻,又让我换另一只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第82章 回程 我也跟着莫名的紧张起来,莫非我得了什么大病?老天爷,千万别呀,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你之前是不是喝过很长时间的汤药?”金老大夫终于收回手,抬起头,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是的。”我点点头,“我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伤了元气,陈世炎就找了一个中医给我开了个调理的方子。” “什么方子,你看过吗?”金老大夫问道。 “我没看过,一直是陈世炎帮我拿到药店煎的。”我说道。 “那你喝了多久?”金老大夫又问道。 “喝了两年多了,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多,就停了。”我说道,想了想又问,“是不是不能停啊?” “不是。”金老大夫摇摇头,“你喝了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吗?” “没有啊,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效果的。”我说道,“后来时间长了,感觉就没那么明显了,但是绝对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金老大夫听完,沉吟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开始忐忑不定。 “爷爷,是不是那药有什么问题?”我不安地问道。 “既然是调理的药,一般都是比较温和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金老大夫说道,“只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习性不同,有些药虽然很好但不一定适合,有些药很普通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你喝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用,可能是不适合你,既然最近都没喝,就先停了吧,让身子歇歇劲儿,过一段时间,我重新给你开个方子。” 他这么一番细心解说,我悬着心才慢慢放回原处,如今我已经有些条件反射,一遇到不好的事,就不由自主想到是陈世炎的阴谋。 “那行,我听爷爷的。”我说道,“回去就把那药丢掉。” “怎么,那药还有吗?”金老大夫眉头一动,急急问道。 “还有几包煮好的。”我说道。 “如此更好。”他颔首道,“你先留着不要丢,回头或者寄过来,或者让继业带回来,我研究一下里面的成分,更方便给你对症下药。” “行,没问题。”我说道,“那既然这样,爷爷你就歇着吧,我先出去了。” “去吧!”金老大夫说道,冲我摆摆手,垂下眼帘。 晚饭后陪沈七说了一会儿话,要走的时候,被他叫住。 “就在这睡吧。”他说道,“我一个人挺冷的。” 什么呀,这房间暖得像火炉,他竟然敢说冷,而且这话当着老胡的面说出来,让我觉得特别尴尬。 当人老胡是聋子呀! “冷就多加床被子,我回头让金继业给你送过来。”我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要什么被子?”沈七眨眨眼,“你没听人说吗,盖得厚不如肉挨肉!”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连耳朵都在发烫,这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说这么露骨的话,我恨不得立刻找了金老大夫来把他的嘴缝上。 我越来越觉得,他肯定是哪里被砍坏了! 我一刻也不能停留,翻了他一个大白眼,转身夺门而逃。 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拿起手机给潘晓甜打电话,吸取了昨晚的教训,仔细确认了她的号码,才点了拨号键。 结果她的电话竟然关机了。 我不由大失所望。 我记得她电话从来不关机的,用她的话说,是随时等待财神爷的召唤。 那么,今天是有什么比接待财神爷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高原。 想到高原,我又想起我们那天的谈话,我答应了他要帮他劝潘晓甜,经过一番认真思考,我觉得,要想让潘晓甜放下心结,头一件要紧的应该让她远离现在的职业。 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回去就开始着手开店的事,我自己不方便露面,就让潘晓甜去帮我管理。 她大胆泼辣又心细如发,一定能做的很出色,而且,一旦她有了正经的事干,就不会再迷恋过去的颓废生活,这样她的心思意念就会慢慢转变。 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接受高原的爱! 这样想着,我越发的兴奋,一直翻腾到深夜才睡,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和憧憬。 潘晓甜,我的好姐妹,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陪沈七说话,意外地接到了陈世炎的电话。 “老婆,你这两天跑去哪里了?”他在电话里关切地问道。 “雇主家的小孩子死活不让兮兮走,兮兮也和小朋友玩上瘾了,不愿意回去。”我一本正经地扯着谎。 “那也不能老在别人家住着呀!”陈世炎说道,“我都想你们了。” 想你麻蛋,你特么不正好趁此机会和赵贱人卿卿我我吗? 我咬牙切齿一番,又笑着对他说,“我知道,我也想你了。” 这话说的我自己起鸡皮疙瘩。 “嗯,那老婆你尽量早点回来吧!”陈世炎说道。 “好,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我得去看着两个孩子。”我说道,迫不及待想挂电话,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挂了电话,就见沈七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啧啧啧,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知道你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他咋舌道,“而且,我发现你现在已经能够做到撒谎面不改色了。” “形势所逼,我也没办法。”我说道。 “有些人的无奈是形势所逼,但更多的人只是自己逼自己。”沈七说道,“比如你,你完全可以依赖我的。” “干嘛要依赖你。”我说道,“你不是说报仇要自己动手才够爽吗?” 沈七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特么说过的话多了,为什么你偏就记住了这一句?”他愤愤地说道,“可见你压根就没想要依靠我!” 我一看他恼了,赶紧说软话。 “怎么没想,我想了呀,但关键你现在自己就是个伤员呀!”我说道,“你吃饭都要人喂,叫我怎么依靠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沈七听到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眉毛都惊得飞上天。 “郁长欢,我发现,是不是我的受伤促进了你的快速成长啊?”他惊奇道,“你现在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都快赶上我了。” 我被他说的脸一红,底下的话又接不上了,借口去打水,飞快的离开了。 沈七在身后笑得不行。 三天后,我们重新回到了江城。 原本说要雇一个司机把我们送回来,但老胡坚持他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开车。 我本来想反对,后来又想也许车上还有什么不方便别人知道的东西,就没再坚持。 金继业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临行前,金老大夫跟他长谈了一回,说动了他回来帮我。 但是,在车上他跟我商量,在一切都还没有眉目的情况下,他还是先去卖花草茶,顺便还能到处转转帮我选店址。 我说不过他,只好随他,嘱咐他千万不要再卖假的,免得被人追得满街跑,他满口答应了。 到了江城,按着金老大夫的交待,我们先找了个医院把沈七和老胡安置在病房里养伤。 金继业回了他的出租房。 我则迫不及待地回了梁伯伯家。 我事先并没有打电话回来,因此打开门的一瞬间,兮兮看到我简直疯了,丢掉手中正在玩的东西,一阵风似的奔过来扑进我怀里。 我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对她的依恋并不比她对我的依恋少。 “妈妈,我想死你了!”兮兮腻着我,小身子不停在我怀里拱,嗲嗲地跟我撒娇。 “妈妈也想兮兮呢!”我说道,“想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也是!”兮兮嘟着小嘴说道,“我天天晚上想妈妈想的睡不着!” 梁伯伯在旁边哈哈大笑。 “你这个鬼精灵,可真是会哄人。”他笑着说道,“每天不到八点就睡了,还敢说睡不着。” 兮兮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没话可说,只得抱着我的脸吧唧吧唧亲了我一脸口水。 闹了好一阵子,才缓解了她的激动之情,我们移步到沙发上说话。 “怎么样,你想办的事办好了?”梁伯伯笑呵呵地问道。 “办好了。”我说道,“多亏了梁伯伯你帮我照看兮兮,解了我的后顾之忧。” “别这么说,该我谢谢你才对,多谢你信任我,把宝贝女儿留下来陪我。”梁伯伯说道,“我们去小区里玩,所有人都说我年轻了,精神了,而且,兮兮可是给我挣足了面子,谁都羡慕我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孙女,哈哈哈哈……” “是吗,那我得好好看看。”我说道,一本正经地打量梁伯伯。 几天不见,他确实精神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洪亮了。 我不禁暗暗称奇,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寂寞的老人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看得出来,兮兮也特别粘梁伯伯,短短时日,两个人已经建立了坚固的感情,成了彼此不可分隔的一部分。 可是,怎么办,我还是要带兮兮回家的呀! 再这么住下去,陈世炎一定会起疑心的。 第83章 潘晓甜不见了 “不行,不行。”梁伯伯一听说我要带兮兮走,顿时垮下脸来,“我和兮兮刚建立了感情,你这样带走她,可不要了我的老命吗?” “可是梁伯伯,兮兮也不能一直跟着你呀,你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的。”我发愁地说道,“再说了,家里人本来就不待见我们,这样长时间不回去,我们岂不是要被扫地出门?” “那样更好。”梁伯伯说道,“那样的话伯伯就养着你们俩,你放心,我们家的钱养十个二十个孩子都不在话下。” 我简直哭笑不得。 “梁伯伯,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可这事它于情于理都不合,我们真的没什么立场住在这,而且兮兮她姓陈,是陈家的一份子,当然要回到陈家去。” 梁伯伯就生起气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他板着脸说道,“又古板又固执,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反正我不管,只要兮兮不愿意走,你就不能带她走,兮兮呀,你愿意走吗?” “不愿意,爷爷,我不愿意回去。”兮兮拼命摇晃着脑袋,摆着小手说道。 “你看,孩子不愿意!”梁伯伯双手一摊,得意地说道。 她当然不愿意回去,我扫视着短短几天就铺摆了一屋子的玩具,忍不住苦笑,随便哪个孩子从天天挨打一下子过度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都不愿意离开。 我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独自回了一趟家。 婆婆一个人在家,见我回来很是惊讶,还抬头看了一眼挂钟,下午四点。 “这个点,你回来干嘛?”她阴沉着一张老脸问道。 我几夜未归,似乎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她也无心关注,问都没问一声。 “出来买菜,顺便回来看看。”我说道,“几天没回来,你们都还好吗?” 我这话问的讽刺,婆婆却压根没能理会。 “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是那样吗?”她不屑地说道。 “哦,那个要卖给咱们家的孩子怎么样了,性别确定了吗?”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说起未来的孙子,婆婆脸上的喜气就无法掩饰了。 “确定了,是男孩没错。”她喜滋滋地说道,旋即面色一沉,“看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卖给咱家的,人家又不要你一分钱!” 是,她是不要我一分钱,她要的是我所有的钱! “看了预产期没,什么时候生?”我心里暗暗咬牙,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明年五月份!”婆婆说道,又狐疑地看着我,“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到时候送你们一个大礼! “能干嘛,提前准备点婴儿用品什么的呗!”我轻快地说道。 婆婆哼了一声。 “这倒用不着你,我已经都准备好了!”她说道。 真够心急的!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去卧室和兮兮房里转了一圈,拿了几件衣服,又找出我之前喝剩下的汤药,装进包包里,重新回到客厅。 “你拿衣服干嘛?”婆婆也不知道怎么回过味来,板着脸问道,“你回来了,兮兮呢?” “我正要跟你说,兮兮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找了个手提袋,一边装衣服一边说道,“两个孩子玩出感情来了,一个不让走,一个不愿回,我也没办法,只好让她们再玩几天。” “不回就不回吧!”婆婆赶紧摆手道,“反正你也不放心我带,我也没时间带,天冷了,有钱人家里暖和,你要是有地方住,也别来回跑了。” 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迫不及待要把我们往外轰了。 好吧,但愿一切如你所愿。 我又随意扯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家。 我着急去找潘晓甜。 回来之前和回来之后,我已经给她打过好几遍电话了,一直都没有开机,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我打车直奔夜煌,此时天还早,大厅里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值班人员。 见我进来,几个人都露出讶异的表情,大概是在想我这个话题人物失踪了几天上哪去了。 我无心理会,直接去了潘晓甜的宿舍。 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潘晓甜不在里面。 我站了一会,又去敲隔壁的门。 门开了,露出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什么事?”那女孩一脸睡意地问道。 “对不起,打扰了,我是想问一下,潘晓甜去哪了?”我陪着笑脸说道。 “潘晓甜?”那女孩重复了一遍,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好几天没看见她了,也许被哪个客人包了呢!” 说完咣当一声关了门。 我听潘晓甜说过,是有那样的客人,一次包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的都有,但这些事都是要经过带她们的妈妈桑同意。 潘晓甜的妈妈桑是谁,我也不知道。 我心事重重地离开,拨通了高原的电话。 “长欢,什么事呀?”高原好像在一个很嘈杂的环境里,对着电话大声问道。 “我找不到潘晓甜,想问问她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受他影响,我也跟着大声说道。 高原明显愣了一下。 “没有啊!”他说道,“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我妈病了,我陪她在医院呢!” 最后一个希望打破,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起之前在电视网络上看过的,出台的女孩子被各种摧残杀害的报道,只觉得后背发紧。 高原比我还着急,问我在哪里,立刻就要过来找我,被我劝住了。 “你先别慌,陪你妈看病要紧。”我说道,“我再去她家找找,说不定她婆婆又病了呢,实在找不到再打电话给你。” “也行,那就麻烦你跑一趟。”高原说道,“你要注意安全,打车去,给司机师傅点钱,让他陪你一起进屋,知道吗?” 他这么说是怕我像上次那样被郭山欺负,我明白他的意思,答应着挂了电话。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确实心里有点发毛,如果真的碰到郭山耍横,估计司机师傅也不会插手管,毕竟这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社会。 我想了想,给沈七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明,让他帮我叫个小弟一起去。 沈七让我在大门口等,很快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大哥开着车过来,说是奉了七爷的命令来送我。 我心里大定,跟他们上车走了。 我按着记忆中的印象,指挥着保安大哥七拐八拐地把车开到了潘晓甜的家,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进了那个破败的小院子。 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我们直接去了潘晓甜婆婆的房间。 老人家依旧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比起上次,越发憔悴的不成样子。 听到动静,她吃力地转过头,见有陌生人进来,大吃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老人家,别怕,是我。”我走上前去说道,“我上次跟晓甜来过的,你忘啦?” 她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保安大哥,露出惊恐的神情。 “姑娘呀,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她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家山子是对不住你了,可他也没有得逞不是吗,你怎么能报警抓他呢,求求你,你就饶他这一回吧……” 她说着说着就放声大哭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 原来她把保安大哥的衣服看成是警服了,以为我报警抓她儿子。 “老人家,你先别哭。”我赶紧过去劝她,“我没有报警,这也不是警察,是我们店里的保安,我请他们开车带我来的。” 老人家止住哭声,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保安大哥几眼,才放下心来。 “那,姑娘啊,你来这干什么呢?”她怯怯地问道。 “我来找晓甜,我好几天没看到她,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回来了。”我说道。 “哦,找甜儿呀!”她说道,“甜儿没有回来呀!” 我的希望再一次被打破,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老人家,你确定她最近一次都没回来吗?”我不死心地问道。 “没有啊!”老人家费劲地摇摇头,“从医院送我回来后她就走了,一直没回来。” “那你儿子呢?”我又问道,“你儿子郭山回来过吗?” 听我提起郭山,老人家神色变了变,不知是恨还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他也没回来。”她小声答道。 我大为失望,见从她这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转身离开。 “你们干什么的,怎么随便进别人家?”外面忽然进来一个衣着朴素,拎着菜篮子的大婶,见到我们惊讶地问道。 我想这应该就是潘晓甜雇来照顾她婆婆的。 “这位大婶,我是来找潘晓甜的。”我说道,“请问你见到她了吗?” “潘晓甜呀……”大婶张口说道。 “他婶子!”潘晓甜的婆婆突然出声打断了大婶的话,说道,“你来帮我翻个身,我躺的不舒服。” 大婶脸色古怪地放下菜篮子走过去,掀开被子帮着她翻身,忽然说道,“呀,您又尿床啦!” 潘晓甜的婆婆就一脸的不自在,冲我们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了,你们先走吧,我这还得换衣服,对不住了。” 两个保安大哥都尴尬地往后退,我也只好跟着出去了。 ***** 今天才知道有些可爱的读者君是通过别的渠道看文的,所以对更新时间不了解,着重说一下,瓶子一般每天上午八点半和下午四点半各更一章,阅读器上可能会延迟一到两个小时更新,所以请大家先收藏,更新时会有提醒。 因为担心作者的话在阅读器上显示不出来,所以就写在章节后面了,可能会多花大家几分钱,非常抱歉,鞠躬感谢! 第84章 真的失踪了 我不死心,又偷偷地跑到另外两个房间和厨房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坐着保安大哥的车又回去了。 半路上接到高原的电话,问我找到潘晓甜没有,我说没有,他一下子就急了。 “那你在夜煌门口等我一会儿,我把我妈安排到病房里,马上过去找你。” “行,你来吧,我在这等你。”我说道,“也许没什么事,你别瞎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说是别着急,他怎么可能不着急,所以我和保安大哥才刚回到夜煌,他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我直接从保安大哥车上换到他车上,车门还没关好,他就一连声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发现她联系不上的,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找她,她家里人怎么说?” 如此急切,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当下就把我知道的所有情况全部给他讲了一遍。 “这么说的话,她有可能是昨天失踪的,也可能是昨天以前就失踪了。”听完我的讲述,他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悔不已,“都怪我粗心大意,这几天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 “你先别自责,也别这么急着下结论。”我说道,“还没怎么着呢,就说什么失踪不失踪的,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不,不是我非要乱猜,以你对她的了解,你们认识这么久,有没有哪一次打电话找不着她的?”高原面色沉沉地说道,“她的电话从不关机,从不欠费,从来不会没人接,哪怕是深更半夜。 虽然她总是自嘲说是怕错过生意,但她其实是担心她婆婆,怕她婆婆有个紧急情况找不到她,所以,若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她绝对不可以几天不开机。” 他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就是潜意识地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 可是,现在事情似乎到了由不得我不想的地步。 我左思又想,最后还是拿出手机给沈七打电话,让他帮忙问一问负责管理姑娘们的手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潘晓甜的去向。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问出潘晓甜的消息,这个人只能是沈七。 如果连沈七都问不出来,那我们只好接受她失踪的事实。 沈七问明情况,让我等他的消息,然后就挂了电话。 高原听到我和沈七的对话,问我沈七现在在哪里。 我说了医院的名字,他二话没说,直接开车往医院赶去。 他真的是一刻也等不下去。 路上,高原一个劲地埋怨自己,说都怪他,没有照顾好潘晓甜,都怪他太瞻前顾后,没有强行把潘晓甜带离这个地方,都怪他太纵容潘晓甜,她才不把他当回事,去哪都不告诉他…… 他越说越自责,越说越惭愧,我怀疑要不是我还坐在车上,他都忍不住要开车撞墙了。 不过他说到带潘晓甜离开,我倒是想起之前的计划,就把我打算开个店让潘晓甜替我管理的想法告诉了他。 “是个好主意。”他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事要能成的话,对她是再好不过的帮助了,长欢,如果潘晓甜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我向你保证,你开店的事就交给我了。” “那敢情好。”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说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把晓甜找出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说道,心情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 到了医院,我俩着急忙慌地赶到沈七和老胡的病房,我简单为他们三个人做了介绍,就迫不及待地问沈七有没有什么消息。 “目前还没有。”沈七说道,“至少我手下的人我已经吩咐全都问了一遍,没有她出台的记录,而且,她三天前就从夜煌离开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我的心忽忽悠悠沉到了谷底。 高原也好不到哪儿去,紧紧攥着拳头来掩饰自己的担忧。 “我已经让手下人在全城各个会所宾馆还有别的她可能出入的场合去查了,包括出江的游轮都让人打听去了,如果有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沈七说道,“总之,我能帮的地方,一定是不遗余力!” “谢谢,谢谢……”高原一连串地向沈七道谢,又说,“七爷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我也一定全力相助。” 沈七微微一笑。 “行,我记下了,我这个人最喜欢麻烦人,一定不会客气的。”他说道。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打沈七的电话回报情况,但所有的情况都无一例外,没有人见到过潘晓甜。 病房里一片死寂。 每个人心里都打起了鼓,潘晓甜,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了。 “要不然,报警吧!”我颤声说道。 “她这种身份的,报警也很麻烦。”沈七说道。 “那怎么办,光靠我们几个人也不可能找得到啊!”我说道。 高原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七爷,郁小姐!”一直躺在另一张床上没出声的老胡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大家是不是关心则乱,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我们几个齐刷刷地看向他。 “这话怎么讲?”沈七说道,“你跟潘晓甜交集最少,你的看法应该是最客观的,你来说一说吧!” “是,七爷!”老胡点头道,“首先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把问题想的太极端了,一个成年人,偶尔出去走走散散心,不想让别人打扰自己,消失个十天八天也是正常的。 咱们三个出去这么几天,别人不也不知道吗?也不能说明咱们就遇害啦? 再者来说,如果潘晓甜有一个咱们都不知道的那个……朋友,跟人家一起出去玩,或者就干脆在那人的住处盘桓几日也未尝不可。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她不幸遇到了什么事,也未必就是与客人之间的磨擦呀,家庭纠纷,同事不合,夫妻矛盾,都应该是调查的方向。” 老胡停顿了一下,腼腆地笑笑,“这就是我个人的看法,可能说的不对,你们参考一下吧!” 不得不说,很多事情真是旁观者清,老胡这一番话,像一阵大风吹散了浓雾,使我眼前豁然开朗。 我和高原同时看向对方,同时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郭山! 对,就是郭山,那个道德败坏,丧心病狂的人渣! 如果潘晓甜真的遭遇不幸,百分之九十九的嫌疑就是他! 我一想到他之前对我和潘晓甜以及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做下的事,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个变态,畜生,如果潘晓甜真的落在他手里,结局不敢想象! “走,去找他!”我噌的一下跳起来,拉着高原就往外跑。 “等一下!”沈七厉声喝止了我,“郁长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你这么冒冒然想跑去哪里,你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吗,你知道他有几个人吗,你去了到底是帮助还是添乱你搞清楚了吗?” 一连串的喝问直接就把我问懵了,我原地怔怔一刻,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发现我确实太冲动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潘晓甜是我最在乎的朋友啊! “那怎么办?”我纹着手指问道。 沈七白了我一眼,在自己脑门上点了两下。 “凡事要用脑子,而不是用脚底板,知道吗?”他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仔细想想,他的脾性,他的动机,还有你从潘晓甜口中了解到的关于他的情况,再想想你刚才去那一趟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把这些都捋清楚了,再行动也不迟呀!” “好,我想,我想想,我好好想想!”我双手捂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闭上眼睛在心里把所知道的东西在脑子里回放,回放…… “啊,我想起来了!”我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我问她们家的保姆有没有见过她,她婆婆故意打岔不让保姆说!” “还有这事?”高原激动地叫道。 “这就行了,去找她婆婆,一定能问出线索。”沈七沉声说道,又看看激动不已的我,“不让你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打电话叫几个人来,你们一起去。” 我微红了脸,默认了他的话。 十分钟后,六个大汉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沈七向他们大致说明情况,告诉他们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便挥手让我们走了。 我们八个人开了三台车,重新往潘晓甜家赶去。 此时天已经很晚了,城中村里的居民已经早早的关门闭户,进入了梦乡。 路灯昏黄,只能照亮巴掌大的一片,胡乱排放的污水直接流到道路上,被夜风一吹,又结成了冰。车子从上面碾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动静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刺耳,引得村里的狗狂吠不止。 我们下了车,七八个人呼啦啦地冲进潘晓甜婆婆的房间,直接把房门都堵死了。 房间里还是两个人,潘晓甜的婆婆仍旧躺在床上,但那位大婶已经换成了郭山。 他正叼着烟恶狠狠地对自己的母亲发脾气,冷不防看到涌进来一屋子人,顿时吓得张口结舌,烟也从嘴上掉下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的?”他已经觉察到来者不善,一边后退,一边虚张声势地喊道。 第85章 逼问 我们还没有说话,高原已经冲过去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天冷地硬,摔得他半天没爬起来。 “坏人,你们这些坏人,到底想干什么?”潘晓甜的婆婆嘶声喊叫。 “要他的命!”高原咬牙切齿地说道,抬脚踏在郭山正要拱起的背上,“说,潘晓甜在哪里?” 潘晓甜的婆婆顿时停止了叫喊,一脸惊恐地看过来。 郭山被死死踩住,索性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哥们!”他昂起头,眼睛阴森森地往上翻着,说道,“你大半夜的跑到我家来找我老婆,好像有点过分了吧?” 高原的脸色更加难看,抬脚就踢。 “你特么的也配有老婆!”他大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把潘晓甜藏哪儿去了?” 郭山被踢急了,趁着高原抬脚的空档,猛地往后一滚,翻身跃起。 “我特么没事藏她干嘛,一个破鞋!”他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要找她,就该去窑~子里去找,到我这来有特么吊用!” 高原气的脸都青了,扑上去又要打他,郭山之前是没有防备才吃了个哑巴亏,这会见高原又来,便握紧拳头迎了上去,两个人瞬间就扭打在一起。 我一看高原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很可能会被郭山打伤,忙请跟来的几个大哥帮忙拉开他们。 沈七找的这几个人真不是盖的,过去两个人,三下两下就解决了问题,一个人把高原拉回到他们中间,另一个人拎着郭山像拎小鸡子似的,啪的一声扔在墙角。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那人揪着郭山的领子把他提溜起来摁在墙上,冷冰冰地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郭山两脚悬空,拼命踢腾着。 话音未落,那人一拳狠狠打在他肚子上,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不说是吧?”那人说道,抬手又是一拳。 郭山一声闷哼,嘴角就渗出了血迹。 潘晓甜的婆婆嗷一嗓子叫起来。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放了我儿子吧,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声音凄厉地喊道。 我几步跑到她床前。 “老人家,要不是有确实的证据,我不会又回来一趟的,事到如今,你就让他快点说出来,不然吃亏的是他!” “哎呀,姑娘呀,你怎么就认定了是我家孩子呢,他真的不知道啊!”潘晓甜的婆婆一愣,先是目光躲闪,继而又哭喊起来,“我儿子他确实不是个东西,可他绝对没有干什么犯法的事呀,再说了,他就是犯了法,那也是归警察局管,也不归你们管呀!” 她声声哭诉,声泪俱下,慈母之情溢于言表,我看着她,却无端的感到心凉。 看她那躲躲闪闪的神情,我敢百分之百保证她肯定知道内情,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还是选择放弃了潘晓甜。 想当初她儿子卷走她的医药费弃她而去,潘晓甜为了给她治病沦落风尘,看病抓药请佣人,全是用一个女人最耻辱的方式换来的,这样的付出,这样的艰辛,即便是亲生女儿,也做不到这种牺牲吧? 从她上次对我说的话和对潘晓甜的维护来看,我以为她是感动的,是知道潘晓甜的苦心的,是站在潘晓甜这一边的。谁知短短时日她就变了另一副面孔。 我想起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自责的话,想当年她整天怂恿着儿子打潘晓甜,可想而知她内心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之所以向我痛悔过往,也许只是因为儿子跑了,潘晓甜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上次她对郭山又恨又骂,也许并不是因为郭山亏对潘晓甜,而是因为郭山拿走了她的救命钱。 也许在她这种人心中,儿子再坏也是亲的,儿媳再好也是外人,因此在面对儿子儿媳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她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了自己的亲骨肉。 而那个为她出卖皮肉的儿媳,就这么被她放弃了…… 世间最让人心寒的,也不过如此吧,你倾尽心血想要给她温暖,她却是一块永远捂不热暖不化的石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她这种人,就是最可恨的一种! 我心里的怜悯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满腔怒火,回头看了看仍然被禁锢在墙上的郭山,说出了我这一生都没说过的狠话。 “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打死为止!” 又有两个人应声过去,把郭山围在墙角,一阵拳打脚踢。 潘晓甜的婆婆吓坏了,嗷嗷叫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奈何动不了身,只能大喊大叫着让他们住手。 可惜没有人会听她的。 “啊,啊,姑娘,求求你,求求你让他们别打了,别打了呀,再打就出人命了呀……”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拼命挣扎着过来抓我的手。 我一把挥开她。 “你记住,你儿子要是死了,就是你害死的!”我恨声说道,“除非你说出实情,否则他们是不会停手的,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不对,你这样子也收不成,你就等着你儿子的尸体在你眼前慢慢变硬,慢慢腐烂吧!” “啊?不要,不要啊!”潘晓甜的婆婆彻底吓傻了,大声哭喊道,“你们要打就来打我吧,把我老太婆打死吧,我不活了,不活了……” “打你有用吗?你以为你儿子会像你心疼他一样心疼你吗?”我嗤声说道,“恐怕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潘晓甜的婆婆暂停了喊叫,呜呜咽咽地哭。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就是潘晓甜,只可惜你瞎了眼,分不清是非!”我接着说道,“潘晓甜也瞎了眼,才会拿自己的清白去救你,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她一丝一毫的付出和怜悯,你就应该瘫在床上,被饿死,被冻死,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 我发了狠地要骂醒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话恶不恶毒了,我只知道,如果潘晓甜真在他们母子手里有什么好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潘晓甜的婆婆被我骂的毫无招架之力,脸上的神情也在松动,我觉得有门儿,冲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下手更重了,打的郭山哭爹叫娘。 “你要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我再添一把火,“如果晓甜被你儿子害死,你儿子不被我们打死也会被判死刑,到时候你可就什么也没有了,没人照顾,没人赡养,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出路!” “你不要再说了!”潘晓甜的婆婆彻底崩溃,发出一声嘶吼,继而哭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个死老太婆,赶紧给我闭嘴!”郭山听到他妈的话,尽管已经被打的半死,还强撑着在拳脚之下高声骂道,“老子没见她就是没见她,有什么好说的!” 潘晓甜的婆婆被儿子一吼,缩了缩脖子,又想变卦。 我气得不行,回头冲那几个人大声喊道,“他不说,咱们也不问了,那就直接打死他!” “啊!不要啊!”潘晓甜的婆婆惊叫道,“他不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知道,甜儿没有死,被山子关在地窖里了,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殴打声停下来,几个人都向我看过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先等等。 高原挣开了一直拉着他的那位大哥的手,大步冲了过来。 “为什么要把她关在地窖里?”他满眼通红地怒视着潘晓甜的婆婆,大声质问道。 “因为,因为,拆迁补贴下来了。”潘晓甜的婆婆颤抖着声音说道,“九十七万外加一套房,山子想要这笔钱去做生意,甜儿不干,山子就把她关起来了……” “做生意,哈,真是,也就是你还相信他这种鬼话!”高原气的无语,也无心再追究,直接问道,“地窖在哪里?” “在,在院子东北角……”潘晓甜的婆婆说道。 高原不等她说完,就率先跑了出去。 我让两个大哥留下来看着郭山,然后带着剩下的人也跟了过去。 我们找过去,果然在院子东北角发现了那个地窖,这是一个旧时为了储存过冬食物而挖下的地窖,现在早已被废弃多年。 掀开窖口往下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出来的急,谁也没带照明工具,高原急得趴在窖口大声喊潘晓甜的名字,喊了几声没有动静,他就不顾一切地要往下跳。 “高原,你不要这么莽撞。”我喝止了他,严肃地说道,“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心急,但你这样做的后果不是自伤,就是伤到晓甜,底下那么黑,你万一跳她身上怎么办?” 高原被我一通说,只得强行按捺住焦躁的心情。 我们中间有人拿出手机,点开了手电筒功能,这一下提醒了大家,大家纷纷照做,打开手电筒一齐从窖口往下照。 窖口很小,但底下的空间很大,像大肚酒坛子一样的造型,加上手机的亮度毕竟有限,不能照到所有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潘晓甜的身影。 第86章 等待的煎熬 “不行,我还是要下去。”高原说道。 他举着手机满院子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梯子呀绳子之类的工具。 看来那个人渣就没打算再把潘晓甜弄上来,他是想让她自生自灭呀! 耽误的时间越长潘晓甜的危险性就越大,我们所有人都跟着焦急起来。 “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跟我们来的一个人忽然拍着脑袋大叫道,“我车上有拖车用的绳子,你们等着,我马上去拿。” 他说着就噔噔噔跑出院子,从车上拿了绳子迅速跑回来。 高原二话不说,直接把绳子系在自己腰上,由上面的人拉着慢慢把他放了下去。 绷紧的绳子一松,高原就到了窖底,我们都紧张地注视着里面的动静,很快就听高原叫了一声“潘晓甜”,我们就知道他已经看到潘晓甜了,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长欢,我找到她了。”高原大声叫我,说道,“我现在把绳子拴在她身上,你们先把她拉上去。” “好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吧!”我激动地说道,想问一声人怎么样,终究没敢问出口。 不大一会儿,几位大哥就把潘晓甜拉上来了。 他们把她轻放在地上,她就直直地躺着,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我内心恐惧到了极点,只能蹲在她面前怔怔地看着她,却不敢伸手探一下她的鼻息。 绳子又放下去,把高原拉了上来。 “她怎么样?”高原跳上来就急切地问道。 “你先看到她的,你不知道情况吗?”我反问他。 他顿了一下,两只手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 “我没敢看!”他说道,声音都变了。 “别管怎么样,先送医院再说!”我说道,“赶紧的,一分钟都不要再耽误。” “是,是,先送医院!”高原机械地重复道,把潘晓甜打横抱起就往车上跑。 我紧跟其后。 “郁小姐,屋里的人怎么办?”沈七的人开口叫住我。 我略一思索,决定先不管他。 我不是法官,也不是潘晓甜,我没权利做主。 “咱们走,随他怎样。”我说道,“救人要紧,反正他也跑不了的。” 那人就进屋叫了两个负责看守郭山的伙伴,大家上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高原的车是沈七的人开的,因为他的手实在抖的厉害,根本无法掌稳方向盘。 我坐在副驾,他抱着潘晓甜坐在后面,面色沉沉,牙关紧咬,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去的还是沈七所在的医院,沈七躺在病床上就把一切事都安排好了,我们刚到门口,就已经有好几个白大褂在门外等候。 高原一直跟进急救室,看着潘晓甜被放在床上,才被医生撵了出来,然后就坐在急诊室对面的长椅上,抱头等待,任凭我怎么劝说,都不挪动一步。 我无奈叹口气,挨着他坐下来。 他忽然伸手把我搂住,下巴贴在我肩上呜呼哭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僵着身子没敢推开他,我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太害怕,才会想要找个肩膀靠一靠。 我迟疑了一下,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像兮兮每次哭闹的时候哄她一样。 “好了,你不要太担心,一定会没事的。”我柔声说道,“晓甜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还没有好好的享受人生,上帝是不会带她走的,而且,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天使,天使是不会死的。” “可是长欢,我心里真的好难受。”高原抽泣着说道,“我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样,空落落的疼,如果晓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世上也就没有高原了,你懂吗?” “我懂,我懂!”我连声说道,“你对她的心,我当然是比任何人都懂的,但是你不能因此而做傻事,你想想看,你还有父母,还有责任……” “不,不,那些都不重要!”高原失控地打断我,“长欢,我之前和你想的一样,觉得自己有很多责任,要照顾家庭,还要兼顾事业,做什么事都要尽量考虑到父母的感受。 可是现在我发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父母亲情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爱情,父母有父母的爱情,而且他们终有一天要离我们而去,最终陪我们相濡以沫的,只能是爱人。 所以,上帝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 但不幸的是,晓甜她遇到了一个不懂得珍惜她的人渣,所以,如果这次晓甜能逃过一劫,我拼尽所有,也要跟她在一起,谁也休想阻止我!我再也不会让她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高原的一番话让我非常震撼,他对潘晓甜真挚的感情再一次让我深受感动,而目前我所能做的,只能是默默地陪他等待,在他脆弱的时候贡献一侧肩膀。 等了一个多钟头,对面的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我一开始还在不住地安慰高原,后来我自己都坐不住了。 这时一个护士过来说沈七叫我过去,我不知有什么事,就让高原先守着,自己去了沈七的病房。 沈七正盯着天花板出神,听见动静,视线看过来,一脸的不愉。 “找我什么事?”我走过去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来我怎么睡?”沈七斜着眼睛说道。 ……这话说的,真让人无语,前面二十多年他都没睡过觉吗? “那时候没有你!”沈七似乎听到了我的腹诽,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不但有了,而且你就在离我几十米的距离,而且还陪着别的男人,叫我怎么睡得着?” 我真的很想上前扯一扯他的脸,看看上面是不是贴了传说中的人皮面具,而实际上,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沈七。 “你不用怀疑,就是我!”沈七又洞穿了我的心,眉梢轻挑,眼波流转,翘唇勾出一个惊心动魄的魅笑,说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看到这样的笑,我才百分之百确定他就是沈七,可是……可是他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副德性呢?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沈七说道,“就像水,遇到不同的容器就是不同的形态,我也一样,面对朋友笑脸相迎,面对下属威严沉稳,面对对手不择手段,面对歹徒挥刀相向,面对美女嘛……” 他向我投来妖冶的一瞥,说道,“我就成这个样子喽!” 除了无语,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何应对。 “江一梦也是美女呀!”我灵感突至,脱口而出。 “江一梦?谁呀?”沈七讶异道,垂目想了一下,恍然道,“噢,江海集团的那个呀,我都快记不起来了。” “对,就是她。”我说道,“你不是喜欢美女吗?干嘛把人家撵到国外去了?” “美女和美女也是不同的。”沈七慢条斯理地说道,“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跑,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睡,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保护,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依靠,而你……” “而我让你一看就想起你妈!”我急慌慌地接口说道,生怕从他嘴里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 沈七的情绪被我一下子打破了,满腔幽怨地看着我,愤愤道,“不解风情!” 我最好的朋友生死未知,我有什么闲心解他的风情? “行了,你自己睡吧,我还得去守着潘晓甜呢!”我无奈地说道,无意识地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你果然很像我妈。”沈七感慨道,“我妈就是这样帮我掖被子的。” 呃…… 我不再理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他,“那天你在车上说的第二件事,你说如果你没死,我们就怎样?” 沈七收起感慨,怔怔一刻。 “我们就怎样啊……我们就回来呗,傻瓜!”他哈哈笑道。 我在他的笑声里落荒而逃。 回去的时候,高原竟然歪在长椅上睡着了,他眉头紧锁,高大的身躯蜷曲成一团,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寒风中独自瑟缩。 看得我一阵心酸。 我不敢吵醒他,轻手轻脚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希望下一刻能有一个白衣天使走出来,微笑着告诉我,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此时此刻,我才体会到,对于病患家属来说,这一句话无疑于天籁之声。 高原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急促喘息了几下,才稳住心神。 “医生出来了吗?”他焦急地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有时候没出来也是好事,证明还有得救。” 高原木木地看着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我刚才梦见她走了!”他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最怕听到这种话。 看着高原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想起前两天的自己,想起我因为担心沈七而做的恶梦,那梦境,至今都还非常清晰。 我甚至都还记得自己在梦里那种绝望和恐惧。 高原也许比我的恐惧更甚,因为他对潘晓甜的担忧是出于最深沉的爱。 那么我呢? 我对沈七是出于什么? 感恩? 自责? 同病相怜? 抑或者是,在我心底深处,还有我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情感? 我忽然没有勇气再往下想…… 这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 “谁是家属?”他摘掉口罩,面无表情地问道。 第87章 误以为家 “我是家属!”我和高原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我把情况简单讲一下。”医生双手插兜走到我们面前,仍然面无表情地说道,“病人身上有多处外伤,内脏也因外力重击而严重受损,又加上长时间的冰冻和饥饿,导致重度昏迷……” 我和高原对视一眼,他已经忍不住想开口打断医生的话,被我一把拉住。 “别急,听我说完。”医生看到我们的动作,会心一笑,好像猫终于戏耍够了老鼠一样,缓缓说道,“虽然情况危急,但是,经过我们的全力抢救,目前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这样的大喘气真是让人心脏停跳,他最后一句出口,我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回椅子上。 太他娘的吓人了!我忍不住在心里暴了一句粗口。 高原先是呆立不动,半晌才转动着眼珠看看我,又看看医生,怯怯地问道,“是……没事了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理解。”年轻的医生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说道。 高原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也跟着流下喜悦的眼泪。 又等了一会儿,潘晓甜被推了出来,不过我们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她就又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护人员告诉我们,要等到明天下午,才可以有半小时的时间进去探视,让我们都先回去休息,有事情他们会电话通知。 虽然只是一眼,也足够让我们放下心来。 高原松了口气,一脸感激地看着我。 “谢谢你长欢!”他认真地说道,“要不是有你,我都不敢想象事情会有多糟糕。” “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我笑着说道,“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晓甜。” “那也要谢谢你,你这是间接地救了我的命。”高原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我忍不住逗他。 “随时听候差遣!”高原双手抱拳,豪气干云地说道。 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现在就差遣你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来当义务护理!”我好心情地说道。 高原也跟着笑了。 “听你的。”他说道,“不过现在回家也太晚了,要不我去对面宾馆开两个房间?” “也行,那走吧!”我说道,确实这个点回哪里都不合适,也只有住宾馆了。 我们俩说着话就往外走,没走出几步,沈七的电话来了。 “怎么还不回?”他在电话里不耐烦地问道。 “回?回哪呀?”我奇怪地问道。 “当然是回来睡觉呀!”沈七气道,“郁长欢,你给我装什么糊涂,还是说你打算在那守一晚上,我告诉你,救人是医生的事,根本就用不着你瞎操心,知道吗?” 又生气了! 我发现他最近气性莫名其妙的大。 “我知道呀!”我说道,“我不用守了,潘晓甜已经脱离危险了,高原说现在太晚了,去哪都不合适,所以我们去对面宾馆住一夜……” “这就合适了?”沈七怒而打断我的话,“你俩住宾馆就合适了?” “住宾馆当然合适了,不会打扰到别人……”我说道。 “少废话,郁长欢,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限你三分钟内回到我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沈七终于暴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我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他气从何来。 高原在旁边笑起来。 “快去吧!”他贼兮兮地说道,“我一人去住宾馆就合适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啥?”我惊讶地看着他。 “七爷的怒火都快穿屏而出了!”高原笑着说道,“三十米开外都能听得到,所以,为了避免被怒火波及,我得赶紧走了!” 他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连再见都没说一个。 我站在原地怔怔一刻,只好转身向沈七的病房走了。 我进去的时候,病房里灯火通明,所有的照明设施都开着,连卫生间的灯都不例外。 沈七半靠在床头,精神十足地看着我,一点不像半夜没睡的人,倒像是晨跑刚回来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睡?”我走过去,意外地发现老胡的病床空了,跟着问道,“老胡去哪了?” “被我撵去别的病房了!”沈七气哼哼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为了给你腾地呀!”沈七没好气地说道。 “为什……”我想问为什么要给我腾地,话刚出口就见沈七一脸的杀气腾腾,好像我再多说半个字,下一刻就会让我人头落地。 我赶紧闭上嘴,乖乖地走到那张床上坐下来。 沈七冷哼一声,收敛了杀气。 “去洗!”他说道,“你身上有细菌,别把床弄脏了,床单被子都是新换的。” 我不知道哪来的灵感,觉得他主要是为了告诉我说最后那句。 我心里暖暖的,顺从地去了卫生间。 略微洗漱了一番,从卫生间出来,我自作主张地关了电视和所有的大灯,只留下一个小夜灯,整间病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干嘛关灯?”沈七没好气地问道。 “睡觉当然要关灯啊!”我说道,“你刚才开灯是为了等我,现在我回来了,还开着干嘛?” 我本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实话,结果噎的沈七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你的情商是不是充值了?” 什么鬼话? 我掀开被子,只脱掉了羽绒服,其他的衣服都没脱就直接钻进了被窝。 “干嘛不脱衣服?”沈七又问道,“怕我看你呀?” 我暗暗羞恼,也不理他,只管闭着眼睛装睡。 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一天真是太累了,折腾的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几天的雨雪终于过去,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笑脸,万道金光照耀大地,也穿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 明明睡前关了窗帘的,怎么这么刺眼? 我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看过去,便看见沈七立在窗前的背影。 他的身形挺拔,脖颈修长,脸庞微微侧着,可以看到一抺如玉的肌肤和一个玲珑的鼻峰,阳光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辉,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引人遐想。 但因为受伤失血的原因,他比从前更加清瘦,在光线的笼罩下,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仿佛只要打开窗,风就会带他离开。 我这样想的时候,他正好伸手去开窗子,我急得一声大喊,“别开窗!” 这一声打破了唯美的画面,沈七惊起回首,疑惑地看向我。 “怎么了?”他轻蹙眉头,悠悠问道。 “没,没怎么。”我脸上一红,披上羽绒服下了床,“我是怕你受风着凉,虽然晴了,还是挺冷的。” “没事,吹吹风,清醒清醒。”沈七说道,抬眼扫视这间vip级别的病房,“不然我就误以为这是家了……” …… 我的情商果然充值了,我又听懂了他话里的感慨,是因为漫长的夜有人陪伴,所以医院也有了家的感觉吗? 我不愿再往深处想,因为想多了会让人的心变的浮躁,徒增无谓的烦恼。 我穿好衣服,去了重症监护室。 虽然不能进去,问问情况也能安心。 负责重症监护的护工非常专业和细致,耐心地解答我的咨询,把潘晓甜在里面的情况一一告诉我。 总的来说,一夜无事,一切顺利。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就拿出手机给高原打了电话。 “喂,长欢,我正在往医院走,给你带了早餐。”高原在电话里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已经问过了,晓甜情况非常稳定,你不用再担心了。”我说道。 高原很开心,挂了电话,很快就过来了。 我们俩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聊。 我把护工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非常高兴,鼓着腮帮子说,原本担心买多了吃不下,现在看来根本不够吃。 我就笑起来。 “所以说,人的胃口是跟心情密切相关的。”我说道,“我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一点都不觉得饿,刚才闻到饭香,一下子就饿的不行了。” “嗯嗯嗯……”高原不住地点头,赞同我的话,忽然视线定格在那里。 我看过去,就见沈七站在不远处,面色沉沉地听着我们的谈笑风声。 “七爷!”高原忙站起来打招呼。 我也跟着站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我问他。 “不出来等在屋里饿死啊?”沈七没好气地说道,“我以为你去帮我买饭,竟然自己吃上了!” 呃…… “我……我以为你的护工会帮你打……”我狡辩道,其实我压根就没想起来他。 沈七的脸更加阴沉,大步走过来,夺去我手上的餐盒,自己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我和高原的眼珠子都掉了,砸在地上啪啪响…… 下午的时候,我们被通知可以进去探视,遗憾的是,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 我当然不能跟高原抢,就让他代表我们进去了。 第88章 发怒 高原出来后,眼圈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的,不过他精神倒挺好,应该是潘晓甜的状态不错。 他向我转达了潘晓甜的感谢,又说了一大堆里面的情况,满脸的神采,跟昨天晚上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不禁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可惜没高兴多久,他妈妈的电话就来了,给他劈头盖脸一通骂,骂他没良心,把亲娘丢在医院里,一天一夜不露面。 高原只好把这边拜托给我,急慌慌地赶去另一个医院。 下一个探视时间还要等到明天下午,其余的时间都有专业护工负责,也没我什么事,我便回到沈七的病房睡了一觉。 因为心里的担忧消除,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甜,要不是手机铃声把我吵醒,还不知道能睡到什么时候。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拿过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而那个惊醒了我美梦的来电,是梁薄! “梁总!”我激灵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怯怯地叫了一声。 沈七正在那张床上探头看我,听到这个名字,也噌地坐起身来,支着耳朵听。 “你在哪里?”梁薄冰冷冷的声音传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在外面。”我打了个磕绊,小心翼翼地问道,“梁总你有什么事吗?” “说地址,我去找你!”梁薄冷冷道。 他出差回来了? 我心里一动,该不会是去看梁伯伯的时候发现了兮兮吧? 然后就生气了? 当然会生气,这事搁谁都会气,给老爸请个保姆,结果老爸变成了保姆…… “说话!”梁薄在那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猜想。 “啊,那个,那个,我在,我在xx医院,看一个朋友……”我越发的慌乱,声音都在打颤。 “医院门口等我!”梁薄说道,啪地挂了电话。 我吓得一缩脖子,收了电话,怔怔地看着屏幕出神。 “怎么,你东家召唤你了?”沈七在对面阴阳怪气地说道。 “呃……那什么……”我为难地说道,“之前我把兮兮带到梁伯伯那里时,他出差了,不知道这事,肯定是回来一看,我竟然让梁伯伯帮我看孩子,就恼了……” “活该你!”沈七翻着白眼说道,“要是我爹,我也恼了,你说你一个保姆,你自己满世界瞎跑,却把自己孩子丢给雇主看,典型的智商欠费!” ……我竟无法反驳。 “那我,我去了啊……”我说道,“我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带着兮兮回家了,潘晓甜这边你照看一下。” “回家干嘛?受气吗?直接带这来。”沈七说道,“我还想兮兮了呢!” “这怎么能行?”我说道,“大半夜的带孩子来医院,就不智商欠费啦?医院能是随便进的地方吗?” 沈七噎了一下。 “行行,那你就回家。”他皱着眉头说道,“有事第一时间打我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我说道,拎着包急匆匆地去了。 梁薄来的是真快,我一出门,就看到他的迈巴赫停在最显眼的位置上,而他就长身玉立地靠在车门上,比车还要显眼。 一切事物在他的气场下都黯然失色。 我心里发虚,脚下发软,满心忐忑地走到他面前。 “梁总,你回来啦?”我强自镇定地问道。 他静静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像寒星高挂的夜空。 “废话!”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头一摆,“上车!” “哦!”我垂下头,顺从地去拉后车门。 “坐前面!”他又冷冷地吩咐道。 “哦!”我咬着嘴唇,赶紧又换到前面。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我进到车里,才跟着坐进来,一脚油门,车子风驰电掣地蹿了出去。 我晃了一下身子,忙去拉安全带,也不知道是穿的太臃肿了,还是怎么地,心慌手颤的,就是弄不好。 他看路的空档瞄了我一眼,嘎吱一声把车子停在路边,侧身过来帮我扣上了。 这突然的靠近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一下子吞噬了我的嗅觉,我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感觉好像很久很久没闻到这个味道。 我想起在他卧室住的那夜,被他的床单被褥撩拨出来的情绪,不由得心跳加速,脸烧的几欲滴血,连车子什么时候重新上路的都不知道。 “说说吧,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梁薄沉声问道。 问题果然还是来了。 我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简单说明了情况。 “梁伯伯知道我有个孩子,就说自己一天到晚在家挺闷的,让我把孩子带去玩玩,我推迟不过,就带孩子去了,谁知梁伯伯和那孩子特别投缘,说什么也不让走……” “他不让走,你就不走啦?”梁薄打断我,“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他一个自己都无法照顾的病人,你带孩子去也就算了,还把孩子丢给他,自己跑去干这干那,郁长欢,你说说看,你们俩到底谁是雇主谁是雇工?一个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这就叫人贵自知!” 梁薄说话语气非常重,几乎是我打从认识他所听到的最长的最严厉的一次,吓得我心脏都快停跳了。 同时,我也确实为此感到羞愧。 “对不起,梁总,我错了。”我垂首说道。 “错哪了?”他追了一句。 “错,错在……” 错在我不应该自以为是,不该因为梁伯伯和蔼可亲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真的把人家当作自己父母一样来随意麻烦,不该因为得到了一些意外的疼惜和关怀就飘飘然,昏昏然,不知所以然,不该因为某人若有若无的靠近和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的援助就浮想联翩,心思荡漾…… “梁总,我今晚就会把孩子带走的。”我跳过这些难以言说的理由,直截了当地说道,“请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对你或者梁伯伯造成了伤害,扣工资或者辞退我,我都会接受的。” 梁薄深吸一口气,凌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看过来。 “我说了三个字,你说了一大堆。”他脸色不豫地说道,“该委屈的不应该我爸吗,怎么你好像更委屈的样子,难道我说错你了吗,还是说我要举双手赞成我爸给你带孩子?” “不,梁总,你没说错,我也没有委屈,我是在承认自己的错误,以及表达我愿意为我的错误承担责罚!”我说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有点快崩溃了,说实话,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他,我知道他本来就是一座冷漠无情,不苟言笑的冰山,可他也曾不经意间对我流露过温柔,关切,甚至夜半脆弱的孤独,以至于我被他误导,误以为他对我与别人多少有点不同,误以为我可以在他心里有一角容身之处…… 所以,一切都是我误以为。 还好,在我没有更深入的误以为之前,他及时骂醒了我。 “所以……”我说道,“如果可以,请允许我辞职吧!” 请允许我远离那不该属于我的亲情和温暖,暧昧和悸动吧! 梁薄再次把车子停在路边。 “郁长欢!”他喊着我的名字,目光沉沉如千尺寒潭,“你知道你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我紧紧攥着双手,点了点头。 意味着我从此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接近你,没有机会再给你做汤烙饼,没有机会再被梁伯伯强迫着坐你的车,没有机会再闻到这熟悉的薄荷香…… 可是那又怎么样,没认识他之前,这些我一样也没做过呀! 所以,我只要当作从来没遇到他,不就好了? 梁薄没再说话,车子疯一般的开进西苑小区,停在梁伯伯楼下。 我们俩沉默地下了车,沉默地走到电梯口,进电梯的瞬间,他仍然等我先进,我眼睛一热,视线就模糊了。 我背转身,仰起头,专心地去读一则贴在电梯里的寻狗启事。 我们进去的时候,梁伯伯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很是吃了一惊。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巧?”他惊讶地问道。 “啊,对,我刚走到楼下就碰到梁总了。”我说道。 “哦。”梁伯伯说道,看向梁薄,“你又回来干什么?” 这话问的,就像问收水费的,我刚给完你钱,你又回来干嘛? 梁薄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 “我在附近办事,时间晚了,在这睡一夜。”他说道。 梁伯伯一听,先是“嗯”了一声,跟着才回过神来。 “哪有多晚?不才九点多嘛?”他说道,“你在这小郁不方便,你回去睡吧!” 梁薄的脸终于显出一丝怒容。 “怎么,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地方了吗?”他阴沉着脸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是我买的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果然不是个会聊天的人,这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是无可挽回的局面呀! 我忽然想起我唯一会打的一款游戏,植物大战僵尸,梁薄就是那里面的毁灭菇呀!他所造成的伤害是轻易不能修复的。 梁伯伯气得脸都青了,“咣当”一拳砸在茶几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直奔梁薄就过去了。 第89章 离开 “梁伯伯!”我慌忙上前一步拦住他,抢在他发火之前开口道,“梁伯伯,你先听我说,你们不要争,也不用让梁总走,我回来就是要带兮兮走的。” “什么?”梁伯伯一愣,“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带兮兮走?” ……很显然,这也是个不会聊天的,刚才还说才九点,这会儿又说太晚了,让亲生儿子情何以堪? 我忐忑地看向梁薄,忽然有点同情他。 “是这样,梁伯伯。”我艰难地编着谎话,“兮兮爸爸想兮兮了,打电话来让我带她回去,虽然兮兮在这里真的很好,但是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呀,时间长了,任谁都会怀疑的,我们夫妻之间也会避免不了要闹矛盾的……” “你们本来就有矛盾呀……”梁伯伯脱口说道,又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脸上尴尬不已,“那个,我是说,反正他们也不喜欢兮兮……” 这话好像也不咋合适,他只好讪讪地打住。 “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吗?”梁薄突然在旁边冷冷插了一句。 这话带了极大的怨气,梁伯伯瞬间又被激怒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他瞪着眼睛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老子?” “我说错了吗?”梁薄愤然道,“你不就是不喜欢我吗?我妈在时你不喜欢,我妈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已经够迁就你了,你还想怎样,你要是看我不顺,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踏进这个门,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梁薄,我觉得他今晚特别反常,一点也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沉稳冷静,反而像一头易怒的猛兽,随时准备向目标亮出獠牙。 梁伯伯气的满脸通红,手指颤颤地指着梁薄。 “你……好,好你个……”他激动地说不出话,半晌才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有本事你就走,直到老子死也别进这个门!” 这话说的更严重了,我赶紧上前劝解。 “梁伯伯,你别急,别急。”我扶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慢慢劝道,“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要说这些老死不相往来的话,这话说出来,多伤人啊,而且这伤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你们双方唯一的亲人,何苦呢?” “是他先伤我的!”梁伯伯恨恨说道。 “这不是话赶话才说出来的吗,哪里就是梁总的真心话了?”我说道,“他要真不关心你,平时能一趟一趟往这跑吗,你让他干什么他没干,哪怕你说让他送我,他哪次推迟了? 你想想,他一个大老板,天天为了讨好你,给我一个保姆当司机,其他人家里儿子会不会这么干?” 梁伯伯看了一眼梁薄,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你看看他一天到晚板着脸,我是他爹,又不是欠他债的!”他不满地拍着沙发扶手,话音却已有所缓和。 “人和人不同。”我笑着说道,“有的人整天嬉皮笑脸,满口甜言蜜语,可做起事来吊儿郎当,有的人天生不爱说话,可做起事来样样稳妥,你希望你儿子是哪一种?” “我……”梁伯伯一时语塞,上下瞟了梁薄两眼,“我也没说他不好,可他,他,他为什么不赶紧给我生个孙子……”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再看梁薄,表情也没那么板了。 “这生孙子,是他一个人能生的吗?”我笑道,“梁伯伯,你不要太心急,这娶媳妇,也是要好好挑的,可不单是为了传宗接代,两个人在一起合不来,就是生个孩子又如何……” 我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看看我现在的糟遇,再想想你自己的经历,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梁伯伯脸色一变,想起了自己的未能得偿的爱情和憋屈了一辈子的婚姻,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你再想想你自己。”我依然附耳对他说道,“梁总每次来,你自己一共说过几个字?来啦,嗯,吃饱了赶紧走吧,打发穷亲戚也不能这样吧,搁谁谁心里好受啊?” 梁伯伯被我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伸手在头上使劲挠,挠了半晌,手一摆,“行行,我不稀罕跟他计较!” 我忍不住偷笑,抬眼去看梁薄,正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我心里一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行,梁伯伯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再生气了,我这就带兮兮回去,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说话。”我说道,起身往卧室走去。 “可是……”梁伯伯忙跟上来,“我是真的不放心兮兮走啊!” “嗨,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不还有我吗?”我说道,“我会看好她的,实在不行,我再带她回来,行了吧?”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梁伯伯最终妥协道,“可一定看好了,不准谁委屈了我们兮兮。” 我点点头,答应着他,就进了卧室。 兮兮睡在那张大床上,小手放在外面,小嘴嘟着,额头上微微有些汗意,应该是睡热了。 我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她的东西,又给她穿上衣服,拎着包,抱着她出了卧室。 小家伙睡得真沉,这么折腾都没醒。 走到门口,梁伯伯忽然叫道,“等一下!”然后眼睛看向梁薄。 我赶紧拦住他将要出口的话。 “不用了,梁伯伯,我叫了车的,就在外面等着呢!”我说道,“我自己能行,你就不要担心了。” 梁伯伯看看我,又看看梁薄,叹口气,冲我挥挥手。 梁薄依然面无表情。 我便打开门走了。 下了楼,出了大门,一阵冷风扑来,立刻吹散了刚刚在屋里带出来的暖气,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但又怕兮兮冻着,忙解开羽绒服,把兮兮裹住。 拎着个包,又抱着个睡着的孩子,走起来并不怎么轻松,这个点,小区里已经没有像白天一样出租车来来往往,偶尔有一辆经过,也是已经拉了人的。 我一边留意,一边往外走,结果一直走到小区大门口,也没能打到车。 没办法,只好站在路口等。 天太冷了,行人匆匆,车子也匆匆,都在急急奔向自己温暖的家。 我想到即将要回的家,心里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小姐,坐车吗?”一辆车停在我面前,向我招呼道。 我看了一眼,车上并没有出租车标识,那个司机也长的尖嘴猴腮的,看着就让人起戒心。 “不坐。”我摇摇头,抱着兮兮走到一边。 谁知那人竟然打开车门下来了。 “小姐,不要怕,虽然我的车不是正规车,但我人是好的,保证安全把你送到家。”他殷勤地说道。 我又往旁边退了退。 “说了不坐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有点恼了。 “哎呀,怎么生气了,我不是想帮你吗?”那司机说道,“你看这大半夜的,哪有车呀,你要不坐我的车,再等一个小时也等不到。” “等不到我就走回去,不用你管。”我大声说道。 “走回去多累呀,快走吧,我帮你抱着孩子,你先上车。”那人说道,竟然直接伸手来抱兮兮。 我吓坏了,一步步往后退去。 这时后面忽然有车灯照过来,跟着有辆车开来,嘎吱一声停在我旁边。 车门打开,梁薄高大的身形出现在我面前,他大步走过来,对着那个纠缠我的司机抬腿就是一脚。 “滚!”他眼里带着无边的寒意,冷冷吐出一个字。 那司机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待看清梁薄和他的车子后,叫都不敢再叫,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飞快地钻进自己车里,一溜烟地开走了。 我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谢梁总!”我向梁薄道谢。 他瞥了我一眼,伸手打开后面车门。 “上车!”他冷冷地说道。 这个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不敢矫情的,赶紧抱着兮兮上了车,听到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心里说不出的安然。 有的人,就是能这么轻易的带给你安全感! 我把兮兮放在腿上,交替着揉捏自己酸痛的手臂。这孩子,几天没抱就抱不动了,还真累人。 梁薄在前面只管闷头开车,哼都不哼一声。 相比于金继业的聒噪和沈七的刁蛮,我倒觉得不说话也挺好,各人想各人的心事,安静又不会造成尴尬。 于是我就真的安静地想自己的心事。过了一刻钟,我才发现这条好像不是去我家的路。 “梁总,好像走错路了。”我往前倾着身子提醒他。 “坐好了!”梁薄硬梆梆地说道,也不改道,也不解释。 我想再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管他呢,反正他又不是刚才那个黑车司机,总不会把我卖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子拐进了一个别墅区,在一幢欧式别墅前慢下来。 大门缓缓打开,有门卫在门边束手而立,梁薄把车子开进去,那大门又在他身后关上。 到此时,我才明白,梁薄这是把我们带到他家来了。 我顿时紧张起来。 今天月末,早点发,还有一个月,就要和2016说拜拜了,心里好惆怅 第90章 梁薄的故事 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我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要怎么着我,但这样的举动,确实让我摸不着头脑。 车子终于停下,梁薄先下了车,然后过来帮我打开车门。 “下车!”他说道,抬手挡在车门上方,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不下车是不可能的,我只得抱着兮兮蹭了下来。 他关上车门,见我抱的吃力,一言不发地把兮兮接了过去,然后大步向里面走去。 我愣愣一刻,赶紧跟上。 门前站了两个打扮利落的老妇人,从衣着来看应该是梁薄的佣人,见我们走过来,垂目躬身问好。 梁薄微微颔首,径直走进客厅。 “先生。”其中一人跟上来说道,“请问要准备宵夜吗?” 并不问我和兮兮的事,好像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样两个陌生人。 “一切照往常那样。”梁薄说道,“准备好客房。” “好的,先生!”佣人躬身退下,带着另一人忙活起来。 我对佣人的震惊还没缓过来,又被室内奢华堂皇的装饰给震憾了。 以我有限的语言是根本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的,而且梁薄也没给我时间好好斟酌措辞,便抱着兮兮径直从盘旋楼梯上了二楼。 我屁颠屁颠地后面跟上。 楼梯走廊都铺了厚厚的意大利地毯,走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梁薄打开一个像宫殿一样的房间,走进去,把兮兮放在一张大而柔软的床上。 这应该就是他的卧室了。 他随手脱掉黑色外套挂起来,才转过身,眸光沉寂地看着我。 “坐吧!”他说道。 “哦。”我应道,四下看看,竟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 坐哪儿都和自己的身份不符,坐哪儿都怕破坏了这一室奢华。 梁薄自顾自地走去洗漱间。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 他的身形真是矫健,走路都带着弹性和张力,还有浓浓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我几欲窒息。 一刻钟后,他穿着长款白色浴袍,带着一身润泽的水气,从洗漱间出来,我还愣在原地动都没动。 看到他的造型,我更是移不动步。 他看到我还站在那里,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他挑眉问道。 “没,没怎么……”我红着脸说道,“我衣服脏,怕……” “不是有佣人吗?”他接口道。 言下之意是坐脏了有人洗。 我顿时无语。 他迈着大长腿走到窗前的沙发椅上坐下来,两腿自然而然地交叠,浴袍一角滑开,露出他结实匀称的小腿。 我脸唰地一下红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佣人像算计好他已经洗漱完毕一样,适时端了宵夜送进来,然后又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过来吃!”他轻声说道,却是不容推辞的强硬。 我依言走过去,坐在另一张沙发椅上。 中间是张茶桌,摆着可口的宵夜。 “吃吧!”他说道,随手拿起叉子,叉了一个什么东西放进嘴里,细细慢慢的嚼。 我却拘谨的手足无措。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叉子,伸手在墙上摁了一下,竟然有声音传出来,“先生请吩咐!” “送瓶红酒过来!”梁薄说道。 “好的先生!”那边说道。 不大一会儿,先前送宵夜的佣人托了一瓶红酒两只酒杯进来,规规矩矩地放在茶桌上。 “先生请慢用。”她躬身说道,“客房也已经备好了。” 梁薄摆手示意她退下。 我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说了一句,“那我就跟这位阿姨去睡吧!” 佣人要退出的脚步就停顿下来。 梁薄瞥了我一眼,拿起酒瓶慢慢倒酒。 “等下我送你过去。”他说道。 那佣人就不声不响地关上门走了。 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 简直就是宫斗戏里面训练有素的大宫女! “来,喝一杯!”梁薄端起酒杯说道。 我只得硬着头皮端起来,忽然想起那次和沈七在宾馆里喝得大醉,又有点怯怯地把酒杯放了回去。 我怕自己喝醉了失态。 “我干杯,你随意。”梁薄看我这样,一口干了杯中酒,接着又满上一杯。 我觉得不喝说不过去,就又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梁薄闷声不响地又喝了一杯。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很反常,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我敢肯定,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今晚是有些失态了!”梁薄突然开口说道。 我吓一跳,我的心声是可以窃听的吗? “你的心思全在眼睛里,对于我来说,是透明的。”梁薄又说道。 我不禁又红了脸。 “我今晚之所以失态,是因为,今天是我妈祭日。”梁薄缓缓说道。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这样反常,原来是这样。 “你看我爸,他压根不记得。”梁薄又说道,“他对谁都上心,就是对我和我妈不上心。” “也不是吧!”我终于开口说道,“男人都不爱把这些挂嘴上。” “不,你不知道。”梁薄摇头道,“他也是分人的,有一个人,他不挂在嘴上,但却挂在心上。” 我更加震惊,难道他也知道梁伯伯的秘密吗? “其实,我也并不怎么想我妈,甚至曾经一度我是恨她的!”梁薄又语出惊人,“因为,从小到大,在我妈眼里,我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用来拴住我爸。 除此之外,她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她太忙了,打牌,逛街,做美容,监视我爸,每天忙得团团转。 我爸和她貌合神离,只是因为我,才没有离婚。但也因为我牵绊了他寻求幸福的脚步,他对我从来都是冷冰冰的。 我就这么在夹缝中长大,长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那个家。 我以为离开了那个家,我就能过不一样的人生了,可是,当我躺在租来的公寓里,却感到无比孤独。 于是我又回家,却发现即便是在家里,那孤独依然如影随行。 其实,我想要的不多,就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饭,话也不用多说,饭也不用很奢侈,就像你做的那个汤一样,简单,朴实,却能一直暖到胃里。” 他停下来,又喝了一杯酒,深邃的眸光停留在我脸上。 “所以你上次说自己很孤独,说我不会懂,其实,我比你还要懂,因为这么多年,孤独从来没离开过我。”他郁郁地说道。 脸上滑过一丝冰凉,我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泪了。 这世界上,孤独的人可真多啊! 梁薄凄然一笑,和我碰了碰杯。 我终于喝干了杯中酒,为了他难言的孤独。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女孩……”梁薄继续讲述他的故事,“……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因为有她,我才知道这世界竟然是五彩斑斓的。 她很爱笑,笑起来特别明亮,纯真,像太阳一样耀眼。同时她又很害羞,动不动就脸红,遇到什么难为情的事,就咬着嘴唇不说话……” “……像你一样!”梁薄再一次看向我,喝光了一杯酒,轻声说道。 我一阵心悸! 梁伯伯家遗留的那张照片,那个拥有灿烂笑容的女孩,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女孩吧? 那么,她害羞的样子是怎样的呢? 我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梁薄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许久。 “就是这样!”他轻声说道,“我那时候总是担心她会把嘴唇咬穿。” “那,后来呢?”我情不自禁地问道。 “后来呀……”梁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告诉我,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公主梦,她希望能得到世间最华美的衣服,最璀璨的珠宝,最气派的房子,最拉风的车子,最英俊的王子…… 然而,她又伤心地说,目前为此,她只拥有了最后一件! 她把我看成她的王子,我怎么舍得让她伤心,为了她的梦想,为了她脸上能永远盛开着玫瑰一样灿烂的笑容,我拼命努力,发誓要把她想得到的一切都给她。 一开始的时候,她很感动,和我一起努力创业,吃了很多苦,后来,忽然有一天,她生气地跑来质问我,明明有一个那么有钱的爹,为什么还要自己出来创业,害她整天过又苦又累的生活。 我说我用自己努力挣来的钱实现你的梦想,难道不比拿我爸的钱更加来得珍贵,有意义吗? 她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我很高兴,付出比之前更艰苦的努力,公司在我的苦心经营下越开越大,她的笑容又重新盛开了。 那时候,我虽然还没能给予她最好的一切,但日子已经好的不得了了,经过深思熟虑,我们决定结婚,成为彼此永远的伴侣。 可是,就在我们婚礼前不久,她却极其突然地出了国,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我满世界找她,都找疯了,她才给我发了个邮件。 她说,她在大洋彼岸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王子,那人是一个什么国家的王储,可以满足她一切的幻想和梦想,而且他们彼此痴迷地爱着对方…… 我喜贴都发出去了,新娘却悄无声息地跑掉了,为了她的公主梦,嫁给了一个真正的王子,你说,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度度嫌我前一章更的少,那就再来一发吧,瓶子也充一回土豪,哈哈哈哈(仰天长啸,明天的口粮就这么没了,呜呜)! 第91章 王子的拥抱 梁薄用一个苦涩的笑,结束了他的故事。 我怀疑他把一辈子的话都在今晚预支了。 关于他的故事,我先后从梁伯伯和小周口中听到过,如今再听,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震撼,只有一种淡淡的怅然萦绕心头。 迄今为止,我听到了四个人的故事,有三个是关乎爱情的。 相比之下,梁伯伯的爱情居然可以算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彼此深爱着对方。 而高原的爱情,则是一种棒打鸳鸯的悲剧,所幸的是,这对苦命鸳鸯兜兜转转还是转到了一起,并且有希望永远在一起。 而梁薄的爱情,那孤独时的相依相伴,年少时的懵懂和誓言,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等着时间的河流慢慢冲去它当初的艳丽,化作污泥里一颗灰败的卵石。 千嗟万叹为一字,古今谁能过情关? 酒已尽,杯已空,一段情事,三言两语,最终的结局是,我们谁都逃不过宿命…… “今晚,是我不对!”梁薄忽然说道。 我从感慨中回过神,疑惑地看着他。 “你走后,我爸跟我说了你的事……”他沉吟一刻,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孩子被家暴,我当时一进门,就看到扔了一地的玩具,然后孩子睡在我床上,我就……对不起!” “没关系。”我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说说你的故事吧!”他说道。 我一愣,继而苦笑。 “我的故事有什么好说的?”我自嘲地说道,“就是一个蠢女人遇到了渣男的故事!” 梁薄看着手中的空酒杯怔怔一刻,黯然起身。 我也跟着站起来。 “梁总早些睡吧,我带孩子去客房。”我小声说道,走到床边抱兮兮。 “我送你过去。”他说道,先我一步抱起兮兮。 我也没客气,跟着他走出去。 脚下的地毯软的像一场梦,我站在走廊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奢华,像公主的宫殿,一切又是那么空寂,因为公主已经不在。 客房的规格已经能赶上普通人家的大卧,梁薄掀开被子,俯身将兮兮放进去,有那么一刻,我忽然不想让他松开兮兮,因为在他强健的臂弯里,娇小的兮兮就像一个沉醒的公主。 梁薄放下兮兮,转过身来,浴袍的带子却随着他的动作意外地散开,结实的胸膛和性感的腹肌直辣辣地闯进我的视野。 我顿时涨红了脸,垂下脑袋,眼睛像被灼伤似的紧紧闭上。 梁薄忽然悄无声息地靠近,探手将我摁在怀里,我猝不及防,整张脸撞在他祼露的胸膛上。 “晚安!”他说道,随即松开我,从我身边掠过,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我一下子瘫坐在床角。 他的举动,仅仅只是一个道晚安的礼节吗? 我无法分辨,只能呆呆的坐着,静听自己的心跳,一声声,一下下,如鼓声激荡。 他胸膛上的肌肉温热而细滑,柔韧而有弹性……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倒在床上,伸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这里,是与那温热相接的地方。 我像保护事发现场一样的捧着自己的脸,生怕手一松,那感觉就消失了。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我知道,我是贪恋的。 沈七的来电适时地打破我的矫情。 “到底怎么样了,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沈七直接在电话里抱怨道。 “没怎样。”我涩涩地说道,有一种做春,梦被人发现的尴尬。 “没怎样是怎样,你是回家了还是在哪里,姓梁的给你撂脸子了吗?”沈七一连串地问道。 “我……回家了。”我说道,“刚把兮兮哄睡。” “哦。”沈七说道,“那人渣没怎么你吧?” “没有。”我说道,“我睡在兮兮的房间。” “那行,你睡吧,有事打电话。”沈七说着就要挂电话,忽然又哎哎两声,问道,“你刚才没说,姓梁的到底有没有难为你?” 我差点没疯,能不能不要逼我编瞎话呀大哥? “没有,他没有为难我……”我顿了一下,小声说道,“他,人挺好的!” “鬼信!”沈七说道,“一天板着个僵尸脸,像人家都欠他血似的,行了,挂了吧!” 他啪地挂了电话,留我一个人又发了半天呆,最后,脸都没洗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兮兮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顿时惊奇不已,外套都没穿就爬下床,光着脚丫子跑了出去。 幸好整栋房子都是恒温,地上全都铺了地毯,倒不用担心她冻凉。 我拿着她的棉服追出去,她在走廊里撒着欢跑。 “妈妈,妈妈,咱们是在一座宫殿里吗?”她兴奋地大叫,把经过的房门挨个打开,探头往里面看,“妈妈,这些房间都好大,好漂亮呀!” 眼看她的小手搭在了梁薄房间的门把手上,我吓的慌忙制止她。 “兮兮,别动,这扇门不能开!”我小声喊道。 “为什么?这里面住着女巫吗?”兮兮偏着脑袋问道。 她话音刚落,门开了,梁薄穿着笔挺的西装从里面走出来。 兮兮顿时瞪大了眼睛,小手掩在嘴巴上。 “妈妈,我看到王子了!”她激动地喊道。 梁薄被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她,就弯下腰,对她展颜一笑。 这一笑,万物都失了颜色! “王子在哪呢?”他低深的声音问道。 “就是你呀!”兮兮大叫道,一个猛扑就蹿进了梁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直接吊在他身上。 我被她的表现彻底吓傻了。 而梁薄也被吓得不轻,相较于沈七,他显然并不知道该如何与孩子相处,从兮兮蹿到他身上的一瞬间,他就僵硬了,支楞着两只手,脸上是大写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怕兮兮会掉下来,他才迟疑地环起手臂抱住兮兮。 兮兮被梁薄这个动作鼓励,人来疯的本质尽现,吧唧一声亲在他脸上。 “王子,王子,带我去骑马!”她娇笑着说道。 我快步走过去,把她从梁薄身上强行“抠”下来,因为她就像嵌在梁薄身上一样。 “兮兮别闹,哪有什么马!”我嗔怪道。 “王子当然有马,而且还是白马。”兮兮眨巴着大眼睛反驳我。 “那是书里面的。”我说道,“真实的世界是没有的。” 兮兮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真的没有马吗,王子殿下?”她不甘心地向梁薄问道。 梁薄看着她,又是一笑。 “我有马。”他说道,“养在江北马场里,只是现在天太冷,不能骑。” “哇哦!”兮兮张大嘴巴,“那天不冷的时候可以带我去骑吗?” “当然可以。”梁薄说道。 兮兮的激情瞬间又燃爆了。 “妈妈,妈妈,我没骗你吧,王子真的有马哦!”她兴奋地喊道。 我脸上是特大写的尴尬。 在兮兮叽叽喳喳一惊一乍里吃完早餐,梁薄开车把我们送回了家。 没办法,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要回来。 “能住就住,不能住就回我……爸那边吧!”梁薄临走时说道。 我谢过他,和他挥手道别。 “妈妈,爷爷果然没有骗我!”兮兮看着梁薄的车子远去,转回头说道,“他儿子真的很帅。” 路上,我已经告诉她梁薄是梁爷爷的儿子。 “那,和沈七叔叔相比,谁更帅?”我逗着她,往楼道里走去。 “嗯,现在还不好说。”兮兮转着眼珠说道,“梁叔叔还没请我吃过饭呢!” 我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难道你评价人的标准是看人家请你吃饭的标准吗?”我说道。 “嗯!”兮兮认真地点点头。 终于走到家口门,兮兮似乎很是感慨。 “妈妈,我都快把这个家忘了!”她说道。 我听她这么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怔怔一刻,取出钥匙打开门。 婆婆正在端了一杯水准备喝,听到门响就看过来,看到是我们,脸色顿时像见了鬼似的,手上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摔的水花四溅。 “你,你们怎么回来了?”她惊恐地说道,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卧室。 我直觉卧室里有猫腻。 赵贱人来了吗?刚才在楼下怎么没看到她的车? 我想了想,小声告诉兮兮先把自己的东西放回房间,我不叫她不要出来。 兮兮一进这家就变得战战兢兢,听我这么说,懂事地点点头,跑去了自己房间。 “这是我家,我回来不很正常吗?”我看着兮兮进去了,才盯着婆婆说道,“难道说我几天没回来,这个家里就没有我的地方了吗?” “你瞎说什么呢,我不过是问一句……”婆婆大声说道。 “你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我说道,“还是说你是在给谁通风报信?” 我说完也不打算等她回答,快步冲向了卧室。 “你站住!”婆婆顿时急了,拖着臃肿的身子追上来。 但是已经晚了,我冲过去咣当一声打开了房门。 床上的人受到惊吓,伸手扯开了厚厚的被子,露出两个乱蓬蓬的脑袋,一个短发,一个长发,正是陈世炎和赵惠心。 “妈,大清早的你吵什么呢,惠心昨天晚上睡的晚……”陈世炎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冲着门口抱怨道。 婆婆挤过来,脸色特别精彩。 “世炎,不是我,是……”她说道。 “行了行了,你快去帮惠心炖补品吧,我们这就起来。”陈世炎说道,慢慢睁开了眼睛。 待看到门口站的是两个人后,愣了那么两秒,噌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繁忙的月未,竟然做到了三更,求表扬 第92章 做一回泼妇 “老,老婆!”陈世炎一只手从背后悄悄地拉上被子把赵惠心盖住,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戏呀!”我强压心中的怒火,装出一脸的淡定,斜倚在门框上,淡淡道,“现在再盖还有意义吗?” 陈世炎慌乱地看着我,套上拖鞋向我走过来。 “不是,老婆,你可千万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道,走过来企图拉我的手。 我抢在他碰到之前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满室寂静。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吗?”我冷冷问道,抬手又是一巴掌,“你知道吗?嗯?” 陈世炎没有防备,直接被我打傻了,捂着脸不知该做何反应。 婆婆在后面发出一声尖叫。 “郁长欢,你敢打我儿子!”她尖叫着向我扑过来,被我一把推出老远。 “我为什么不敢打他?”我咬牙道,“他做出这样的龌龊事,打两巴掌怎么了?” 我猛地回头看向陈世炎。 “陈世炎,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我打你两巴掌有错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逼近他。 陈世炎从来没见过我这样,一时有点捉摸不透我的心理,只能在我的逼视下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床边,再无路可退。 我趁机探手抓住被角,用力一拉,将被子抖落在地上。 赵惠心和她凸起的肚子暴露在床上。 她啊地一声坐了起来,脸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原来是在装睡。 “陈世炎,这就是你口中未婚先孕,无力抚养孩子的失足少女吗?”我嗤声笑道,“这不是你远房表妹吗?失足少女,在你身上失的足吧?” 陈世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面对我的质问无力反驳。 赵惠心不干了,腆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套了件羽绒服站在陈世炎面前。 “郁长欢,你这么神气干嘛,不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吗?”她一脸轻蔑地说道。 “我不会下,你会下,是吧?”我恨声道,“你确定以你们两个的血缘关系不会生出什么没屁眼的孩子吗?” 我忽然想起上次潘晓甜这样说的时候,还被我义正言辞的喝止了,而现在,这恶毒的话竟然直接从我嘴里蹦了出来。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不冷静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不愿别人戳中的痛处,这痛处一旦被人毫不留情的攻击,就没有人会继续保持理智。 不是老娘不爆粗,只是未到愤怒时。 我这一句话同时激怒了三个人,我婆婆第一个不干了,嗷嗷叫着要过来打我。 “又想拍照了?”我看着她冷冷地说道。 婆婆吓的一哆嗦,赶紧放下高举的手。 “妈!”陈世炎看出她的不正常,不解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次次提到照片你就这样?” 婆婆老脸憋的通红,犹自摇头一连声的说没事。 我忍不住冷笑两声。 陈世炎看向我,强行压下一腔愤恨。 “老婆,你听我解释……”他极力挤出一抹笑,又向我靠过来。 “解释什么?”我冷笑道,“这场景,还有解释的必要吗?难道是你表妹来了没地儿睡,所以才在你床上凑合一晚上?陈世炎,别再哄我了,你都哄了我这么久了,还不够吗? 几年了,你们母子一直拿着我不能再生的借口欺压我,现在好了,来了个会生的,既然如此,那就好好跟我说,咱们好聚好散,为什么非要找一个蹩脚的借口,把贱人生的孩子认我当妈? 好了,现在事情被我发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再想让我稀里糊涂喜当妈也是不可能的了,那就一拍两散,离婚吧!” 陈世炎一听我说离婚,顿时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臂,使劲摇晃。 “老婆,老婆你是不是气糊涂了?”他紧张地说道,“离婚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口呢?你忘了吗,当初咱们的约定,不管怎么吵怎么闹,都不能轻易说离婚二字……” “得了吧你!”我用力挥开他,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陈世炎,就你这样的,还特么有脸跟我提当初的约定?你要真记得当初的约定,干嘛还背着我找小三?” 陈世炎被我说的不自在,已经接近恼羞成怒的边缘。 “我这么做不就是为了……为了给妈一个交待吗?”他胡乱找着圆场的话,“我从小没爸,和妈相依为命,陈家世代单传,妈不是不想到我这一代断了香火吗,老婆,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可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和妈,你不是最善解人意的吗?” 呵,善解人意到理解你和小三的苦衷吗?我郁长欢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我今天狠下心来要探一探陈世炎的底线,我倒要看看他为了不离婚,能忍到什么地步。 “我不是不理解你,是你这事做的太狠了。”我换了一种语气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对这个贱人其实一点感情都没有,只不过是为了借她的肚子一用?你回答我,只要你说是,我就原谅你!” 空气顿时因我的话凝固起来。 赵惠心瞪大眼睛看着陈世炎,等着看他怎么说。 婆婆也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会说出惹赵惠心生气的话。 而我,就直视着陈世炎,不容他有任何小动作。 陈世炎紧握拳头,牙咬的咯吱咯吱响,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良久良久,才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 “老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坚定地说道。 我不禁为他的忍耐暗中叫好。 “真的吗?”我假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表情有所缓和,斜着眼睛上下打量赵惠心,她可能因为怀孩子的缘故,没有化妆,气色也很差,远没有初见时的明艳动人。 “没化妆的样子也很普通嘛!”我不屑地说道,“还以为是个绝世美人,现在一看,长的还不如我,就冲你这张黄脸,我也选择相信世炎的话,世炎,你说,我俩到底谁漂亮?” 陈世炎一看我没那么激动了,赶紧顺着我说道,“当然是你漂亮!” “世炎,你说什么呢?”赵惠心再也忍不住了,跳到陈世炎面前大叫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我们才是真心相爱的,为什么要在她面前伤害我,让她看我的笑话……” 陈世炎被她问的火起,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惠心,你别跟着添乱了行吗?”他隐晦地提醒道,“你没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赵惠心显然不能理解陈世炎的苦心,她已经被我激怒了。 “陈世炎,你竟然说我添乱?”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添乱了,我没名没份的跟着你,给你生儿子,你竟然说我添乱,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明天我就去医院流产……” “别呀,千万不能流呀!”婆婆吓坏了,几步走过来抓住赵惠心的手,“惠惠呀,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吓妈,妈受不了……” 赵惠心就靠在婆婆身上嘤嘤地哭起来。 “哟,连妈都认下啦?”我嗤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吧,咱们法庭见!” 我说着转身就走,被陈世炎一把拉住。 “老婆,你怎么又恼了。”他说道,“我不是都告诉你实话了吗?别闹了,咱别闹了行吗?” “我是不想闹,可你看妈那样子,不是明摆着要孙子不要我吗?”我说道,“你又是个孝子,妈说的话你又不能不听,我何必夹在中间为难,你还是答应离婚吧!” “不可能!”陈世炎高声道,“老婆,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念在咱们多年恩爱,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吗? 再说了,咱们还有兮兮呢,你想想,咱们要离婚了,兮兮怎么办,她从此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了,你忍心吗? 妈是想要孙子,可我也不会什么都听她的,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说了算,这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还不行吗?” 他一番话说完,连婆婆都沉不住气要发火了。 我心里笑到不行,赵惠心,你看看吧,听听吧,想想吧,在这个人渣眼里,到底是你和孩子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彻底缓和下来,似怨似嗔地看着陈世炎,“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了,马上让这个女人滚出咱们家,不要让我再看见她,我也不是狠心的人,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没处养,我也不嫌弃,可以抱回来养,但是,她本人永远都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我说这话又给陈世炎留了一线希望,让他以为领养孩子的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这样也不至于一次把他逼急了,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 风水轮流转,现在我是猫咪他是老鼠,该我尽情地戏耍戏耍他了! 第93章 我们都不要哭 果然,陈世炎一听有希望,立马就催着他妈送赵惠心离开。 赵惠心已经气疯了,要不是迫于陈世炎阴狠的目光,她恨不得上前跟我拼命。 幸好,幸好她心里也有底线,并没有跟陈世炎再闹腾下去,而是由老太婆搀着出去了。 陈世炎心里也还是不落忍的,越过我的头顶偷眼往外看。 “看什么看,舍不得就叫回来吧!”我恨恨说道。 他立马收回目光,嘻笑着来哄我。 “老婆,你都把我吓坏了!”他腻腻歪歪地说道,“我今天才知道,你还有巾帼英雄的一面。” 我呸,什么巾帼英雄,还不如直接说我有泼妇的潜质。 外面响起关门声,我知道赵惠心已经走了。 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再装了,甩开陈世炎去往兮兮房间。 “老婆!”陈世炎跟过来叫我。 我猛回身瞪视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别跟着我,否则离婚!”我冷冷地说道,转身进了兮兮房间,当着他的面大力关上房门。 这一口恶气,总算释放出来了。 兮兮一个人坐在床沿上,见我进来,跳下来扑进我怀里。 “妈妈!”她怯生生地说道,“我害怕你们吵架。” 我叹口气,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兮兮。”我说道,“妈妈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妈妈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兮兮在我怀里蹭了蹭,抬起头。 “妈妈,如果你没有时间带我,就把我送到幼儿园吧!”她认真地说道,“我听说幼儿园很好玩,我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我终于没忍住,搂着她泪如雨下。 兮兮真是太懂事了,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藏在心里,把自己对成人世界的失望和无奈埋在心底,努力做一个大人眼中天真烂漫的孩子。 这样的兮兮,怎能不让我心疼? 可是我心里也清楚,面对如今这种不上不下的场面,我确实应该给她找一个稳定的去处。 除了幼儿园,别无选择。 我擦干眼泪,头一回和兮兮做了一次严肃而认真的交谈。 兮兮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向我保证她一定能在幼儿园过的开心快乐。 经过一番商讨,我们决定下午就去联系幼儿园。 婆婆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回来,陈世炎也没敢出去,破天荒地给我和兮兮做了顿午饭。 “兮兮,来尝尝爸爸烧的菜好不好吃。”陈世炎认为我正在气头上,不敢随便招惹我,就拼命向兮兮献殷勤。 兮兮也不推辞,陈世炎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吃到最后,她突然说了一席让我们非常震惊的话。 “爸爸,如果你一开始就这样对我和妈妈,我们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她板着小脸认真地说道。 陈世炎被她说的一愣。 “兮兮,你怎么这么说,爸爸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他尴尬地说道。 兮兮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口气。 “爸爸,你别把我当小孩子骗了。”她说道,“奶奶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难过,可你是我爸爸,你对我的态度,让我非常失望。” 陈世炎直接哑口无言。 “我要去幼儿园了。”兮兮又说道,“如果你想我,就去幼儿园看我吧,不过,我可能不会想你的,因为妈妈说过,以心换心,你没把你的心给我,所以我也不想给你,就这样吧!” 我再也听不下去,抽出纸巾捂在脸上,泪水瞬间淌下。 我的兮兮,她可知道,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枚枚炸弹丢进我的五脏六腑,让我从皮肤一直疼到骨髓里。 陈世炎也非常动容,兮兮的话终于唤醒了他为人父的一点良知,他放下碗筷,走到兮兮面前,把她揽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 兮兮乖乖地贴着他,一点也不反抗,父女俩第一次这么温情的依偎在一起。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恨不得拿盘子碗砸死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如果不是他,我们一家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陈世炎,你就等着慢慢品尝你自酿的恶果吧! 吃过午饭,我就带着兮兮去找幼儿园。 现在幼儿园真是多,大大小小私立的公立的贵族的,让人无从决择。 最后还是兮兮自己做的决定,选择了一个离我们家不太远的中等规模的幼儿园,因为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接待老师的笑容。 我依着她的决定,当天下午就帮她办了入园手缓,从明天开始,她每周将有五天在这里生活和学习。 我们办好一切事宜,就回到家里去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 婆婆依然没回来,陈世炎也不见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去安慰赵贱人了。 随便他吧,我已经无心再管他的烂事,满心都是女儿要离开我生活的酸楚。 晚上,我和兮兮睡在一起,我紧紧搂着她,她紧紧依偎着我,我们就用这种无言的依偎送走了她并不快乐的学前时光。 从明天起,我的兮兮就是个小小学生了,她正在以超乎我意料的速度成长,而我这个妈妈,也是时候做点正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一大包用品把她送去了幼儿园。 接待老师温柔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和我道别。 兮兮松开老师的手,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妈妈,我们都不哭好不好?” 我的喉咙一下子就哽住了。 “好,妈妈答应你,我们谁都不能哭。”我哽咽着说道,再一次拥抱了她,起身决然离去。 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敢看她的脸。 我不敢回头,唯有不停地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离开她的视线,免得她看着我的背影伤感。 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寒冷的大街上奔跑,不敢停,不敢想,不敢哭。 我答应了兮兮,我们谁都不能哭…… 我就这样一口气跑到了潘晓甜所在的医院,我迫切地想见到她,在这个时刻,我只想见她。 我想好了,如果护工不让我见,我就跟他们大吵一架,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可是,我有什么好厉害的,我不但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连孩子都照顾不好。 我站在潘晓甜的监护室门前大口喘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你好女士,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个护工模样的女人端着一盆水站在我面前,关切地问道。 正是负责潘晓甜的那个护工。 我赶紧收起自己的失态。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擦着眼泪说道,“我想见一见这个房间的病人,可以吗?” “请问你要见的病人叫什么名字?”护工非常负责地问道。 “哦,她叫潘晓甜。”我说道。 “潘晓甜啊,她病情稳定,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你随时可以探视。”护工说道,耐心地给我指了房间号。 我向她道谢,按着她指点的方向找过去,一下子就找到了潘晓甜所在的病房。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应该是高原特意找人安排的,我透过玻璃往里看,潘晓甜正穿着病号服,傻傻地坐在床上发呆。 我轻轻推开门走进去,潘晓甜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我们四目相对,竟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潘晓甜笑了笑,对我伸出双臂。 我快步走过去,俯身抱住她。 所有的难过,担忧,惦念,都融进这一个拥抱里。 “长欢,能够再次见到你,真好!”潘晓甜哽咽着说道。 我松开她,在她身边坐下来。 “是啊,真好!”我说道,“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强。” 我们互诉了一番衷肠,把这些天来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一次彻底的沟通,很快我就发现,那个战斗力爆表的潘晓甜又回来了。 我真是又佩服又欣慰,佩服她顽强的生命力,欣慰她又可以和我一起并肩战斗。 “既然你已满血复活,那我就把接下来的计划讲给你听吧!”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行,你说吧!”潘晓甜笑着靠在床头上,又是一副神算子模样。 我的心情也变的愉悦,当下就把我准备重开长乐大药房并且要请她代为管理的打算告诉了她。 潘晓甜听了,沉默一刻。 “你开药房我不反对,可是你找我帮你管理可是找错人了。”她笑着说道,“咱俩专业不对口,我除了打情骂俏什么也不会,难道让我带一帮姐妹在店门口帮你招揽生意呀?”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个花枝乱颤。 把我气得无语,要不是看她大病初愈,真想给她两拳。 “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门外有人说道,我们看过去,就见高原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进来了。 “高原,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劝劝晓甜。”我说道,“我让她协助我开店,她死活不同意。” 高原一听,赶紧放下东西走过来。 “你怎么能不同意呢?”他看着潘晓甜说道,“长欢这好不容易要重新开始,缺兵少将的,你做为她唯一的闺蜜,你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潘晓甜狠狠地剜了高原一眼。 “你闭嘴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她说道,“你这么热心地怂恿我去,不就是嫌弃我现在的身份吗?你要嫌弃我,趁早哪远滚哪去,别在我眼皮底下晃悠。” 第94章 证据丢失 “我哪有?”高原急了,红着脸辩解道,“我要是嫌弃你,我会在这里出现吗?潘晓甜,你不伤人会死啊?” “嗯哪,会死!”潘晓甜不屑地说道。 “你……”高原气的说不出话。 我赶紧在一旁打圆场。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才刚好一点,又干起仗来了,有意思吗?”我说道,“他惦记着你,你惦记着他,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非得别扭着不肯承认,尤其是晓甜你,还动不动捅人两刀子,你说你,明明长着一颗豆腐心,却偏要伪装成驴屎蛋子!” 潘晓甜扑哧一声笑了,挥舞着拳头往我身上招呼。 “死妮子,你才是驴屎蛋子呢!”她又气又笑地说道。 高原也乐了。 气氛缓下来,我又去腻潘晓甜。 “晓甜,你知道的,除了你,真的没人能帮我。”我嗲声说道,“你想想看,我本来就是个软性子,又对开店一窍不通,没有个气场强大的自己人帮我,我根本就镇不住场子呀,是不是,是不是呀?” “哎呀我去!”潘晓甜用力抽出被我搂住的手臂,说道,“郁长欢,你快打住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不就是想说我彪悍吗,但是你这事也来的太突然了,总得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吧?” 她能这样说,证明心已经软了。 “行,你尽管考虑,我等着你。”我高兴地说道,抱着她的脖子亲了一口,恶心的她直翻白眼。 把个高原眼馋的,恨不得刚才印在潘晓甜脸上的是他自己的嘴。 我阴霾的心终于彻底迎来了大晴天。 我们一起说说笑笑,吃着高原买来的各种美味,整个病房洋溢着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哎呀!我特么终于活过来了!”潘晓甜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无限感慨地说道。 “你一活过来,我也跟着活过来了。”高原适时在一旁接口道。 “滚!”潘晓甜瞪了他一眼,眼里却是满满的春水荡漾。 我看着他们的互动,忽然感觉春天已经不远了。 “这样,你们俩先聊,我去那边看看沈七。”我起身说道。 “哟哟,如今连七哥都不叫啦?”潘晓甜敏锐地捕捉到我对沈七称呼的变化,表情夸张地调侃道,“不错不错,发展的很迅速嘛!” “你就不能好,好一点就上天!”我红着脸剜了她一眼,“我去了,有事打电话。” 潘晓甜不耐烦地挥手赶我,忽然想起什么,手直接僵在半空。 “长欢,糟了!”她脸色阴沉地说道,“你一说电话,我才想起来,姓郭的人渣把我手机砸碎了!” “砸碎了再买呗,这不有财神爷在的吗?”我怕她伤心,笑着调侃道。 “对,我给你买!”高原跟着点头附和。 “买个鬼呀买!”潘晓甜大声说道,“长欢你忘啦,陈渣男的证据全在我手机上呢!” 我还没消散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脑子一片空白。 高原的脸色也变了,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证据,但从我们的反应上也可以猜出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全没了?”我艰难地问出口。 潘晓甜懊恼地点点头。 “全没了……”她说道。 呵!我仰头望天,发出一声无奈的笑,刚刚还雀跃的心情瞬间消失,只余满嘴苦涩。 没了啊!辛辛苦苦收集的证据全没了,亏我之前还斗志昂扬地和渣男贱女干了一场,口口声声要和他法庭见。 法庭见,哈,去了法庭我拿什么来赢他呢? 我无语问苍天,不是说我时来运转了吗,好运还没开始就已经用完了吗? “长欢!”潘晓甜怯怯地唤我,“对不起长欢,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的证据……” “不,不怪你。”我打断她的自责,“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只是个意外,跟你没任何关系。” “可是,证据确实是因为我丢的呀!”潘晓甜难过地说道,“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难道再重新来收集一遍证据吗? 恐怕不能像以前那么容易了,毕竟陈世炎已经被我撞破,肯定会更加小心翼翼隐藏罪证。 我心乱如麻,又不忍看到潘晓甜自责的样子,只好先调整好心态安慰她。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我满不在乎地说道,“也许是上帝又在考验我,也许他是想让我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赢了渣男,而不是用同样卑劣的方式。” “对对,长欢说的对。”高原也跟着安慰道,“好人要是用坏人的招式,那不跟坏人一样了吗?”他说道,“咱们是好人,咱们要光明磊落……” “你闭嘴!”潘晓甜拿起手边的零食砸过去,“什么好人坏人的,打仗还讲究兵不厌诈呢,对付人渣,使点小伎俩怎么啦? 不过,这事终究是我的错,长欢,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答应你了,去帮你镇场子,行不行?” “行,当然行。”我虽然心中着实遗憾,但潘晓甜能因此答应了我,也算多少给了我一点安慰。 没办法,天意如此,我只能接受现实,重头再来! …… 过了两天,潘晓甜和沈七老胡同时出院了,我们一起走出医院的大门,我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地想,但愿从此以后,我们谁都不要再踏进这里。 沈七也同意了我和潘晓甜的辞职,开玩笑地说潘晓甜是这些年唯一一个从他手下全身而退的姑娘。 高原非常感激他,请我们去五星酒店大吃大喝了一顿,酒足饭饱,大家从此就是朋友了。 梁伯伯那边我也和他说好了,等我忙过这一段再去照顾他。 梁伯伯并不知道实情,但是听说我要创业表示非常支持,让我不要担心他,说他早就好了,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而且他还跟我商量,说以后周六周日想把兮兮接过去他那边住,我知道他一个人寂寞,就答应了他。 梁伯伯很高兴,让我放心大胆的干。 我也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局面,潘晓甜出院后第二天,我们就开始满城找合适的店铺。 我又把金继业介绍给潘晓甜,我们一起沟通探讨了理想的店铺标准,然后分头行事。 我还把放在包里很多天的两袋中药交给金继业,让他抽空帮我寄给金老大夫。 这天,我和潘晓甜又在街上游荡,边走边吃着路边摊上买来的垃圾食品。 “你确定你身体可以承受垃圾食品的腐蚀了?”我不放心地问道。 “确定!”潘晓甜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这身体,阅人无数,别的好处没有,就是经得起折腾……” 我啪一巴掌打在她脑袋上。 “又来了你。”我瞪眼道,“不是说好了要重新开始吗,干嘛有事没事就提起过往,烦不烦!” 我一点都不想听到她说这样自伤的话,我希望她能慢慢地忘掉那不堪的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知道了,管家婆!”潘晓甜翻个白眼,把烤红薯的皮贴在我脸上。 我不甘示弱,追着她要报仇,我俩嘻嘻哈哈地跑过长长的街道,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长欢,说实话,这才刚几天,我就已经疯狂迷恋上了这种可以在大白天大街上肆意笑闹的感觉。”潘晓甜无限感慨地说道,“我潘晓甜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自从出院后,潘晓甜就没有再回那个家,她婆婆这一次彻底让她寒了心。 高原给了她一套房子的钥匙,被她拒绝了,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我们有更多的时间腻在一起。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只是这店铺的事,仍然没有着落。 我们打闹了一阵子,各自累的不行,就沿着人行道慢慢走。 “快过年了。”潘晓甜忽然说道。 是的,快过年了,路边已经有很多卖年画春联的,还有各样的中国结和红灯笼。有些店铺为了招揽生意,直接把花花绿绿的装饰挂在自己家橱窗上,门头上,远远望去,满街是喜气洋洋的中国红。 我们路过一个小贩,他的摊子上摆着新一年的台历和挂历,封面都是红艳艳的。 “以前这东西家家有,后来有了手机,我好像再也没买过。”潘晓甜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来看,说道,“你知道吗,这上面还有周公解梦。” “是啊是啊!”小贩抄着手热情地推销,“还有测吉凶看风水的,买一本吧小姐,很有用的。” “还是算了吧!”潘晓甜说道,“看着日子一天天被撕掉,让人心里发慌。”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薄薄的一本日历,就是一个人的三百六十五天,撕一页少一天,一本撕完,一年就没了,想想就让人唏嘘。 不过潘晓甜还是在小贩殷勤的目光下象征性地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中国结,说是挂高原车上正合适。 “那高原还不得乐疯了!”我笑着说道。 “切,五块钱的破玩意,至于吗?”潘晓甜撇嘴道。 “那不一样,不是钱的事,关键得看是谁买的。”我忍不住调侃道。 潘晓甜竟然难得地红了一次脸,娇羞地推了我一把。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再说我就扔了。”她娇嗔地说道。 “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赶紧讨饶,人高原好不容易收到一次礼物,可别让我搅黄了。 第95章 真正的有钱人 “可惜咱俩没有车,不然咱们也买一个挂挂。”潘晓甜感慨道。 “别急,等咱们挣了钱,就买一个。”我安慰道。 “咦!”潘晓甜拖着长音鄙夷地看我一眼,“别做梦了,先干正事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会开车吗?” “当然会啦!”我说道,“我好歹也曾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哎,怎么可能不会开车?” 只是后来我爸妈出了事,我一摸车就浑身发抖,后来再也没碰过。 “啧啧啧,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潘晓甜咋舌道,“赶紧接着找地儿吧!” “这都找了一上午了,一个合适的都没有。”我泄气地说道,“位置好的都太贵,便宜的地方又太偏,真是难找!” “是啊,说来说去还是钱紧。”潘晓甜也叹气道,眼睛转了转,“要不我找高原借点儿钱,就把商贸大厦那个拿下来吧,我看好那地方,贵是贵了点,但肯定能赚钱。” “不行,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找人借钱。”我摆手道,“咱们先靠自己试试,实在不行再求人,好吧,韩叔叔那里不是还有一百万吗?” “行,听你的。”潘晓甜想了想,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给金继业打个电话,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我说道,从包里拿出手机,扒拉金继业的号码,还没找着,手机先响了,有电话进来,是梁薄的号码。 我手一抖,抬头看了一眼潘晓甜。 “谁呀?”潘晓甜探头过来看,“是不是哪个房东又想租房子给我们……天呐,梁大帅哥,快接快接!” 她激动的像接到联合国秘书长来电一样。 这回换我鄙视她了。 “你好梁总!”我接通电话。 “你在哪?”梁薄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街上。”我说道,随口问了他一句,“你呢?” “在你对面!”他淡淡说道。 啊? 我吃惊地向马路对面看过去,在来往穿梭的车流间,看到他的车子停在路边,而他正一身黑衣靠着车门讲着电话看着我。 “站着别动。”他说道,挂掉电话回到车里。 不用他交待我也动不了,因为我已经石化了。 “哎,长欢,梁大帅哥说什么了?”潘晓甜神秘兮兮凑过来问道。 “他说,让我站着别动!”我呆滞地说道。 “什,什么意思啊?”潘晓甜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他要过来的意思吧?”我说道。 潘晓甜顿时蹦了起来。 “天呐!”她喊道,“真的吗,真的吗长欢?” 我没有回答,冲她挑了挑下巴,在我们正前方,梁薄的车已经缓缓开过来了。 他没有下车,而是短促地按了一下喇叭,我知道他在叫我,只得拉着潘晓甜走过去。 “梁总!”我走到半开的车窗前叫了他一声。 “上车!”他头一摆,不容置疑地说道。 “可是,我们还有事……”我说道。 “有事不用吃饭吗?”梁薄说道。 “用,用,我早就饿了,又饿又累!”潘晓甜忙不迭地说道,拉着我打开车门钻进去了。 ……要不要这么花痴? “吃什么?”梁薄启动车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哪知道吃什么,好像也没人要尊重我的意见吧?我赌气地想道。 “吃西餐吧!”潘晓甜大咧咧地说道,“像梁总这样的身份,就是适合西餐厅那种高雅的气氛。” 厚颜无耻! 我暗暗用手肘捅她,警告她收起花痴嘴脸,免得丢人。 “你捅我干嘛?”潘晓甜吊着嗓子问道,“不想让我和梁总说话吗?” 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绝对是故意的,看她那忍不住奸笑的唇角我就知道。 梁薄在前面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那就西餐吧!”他说道,掉转车头改道而行。 我愤愤地瞪了潘晓甜一眼,她回给我一脸的洋洋得意。 我不想再理她,趴在车窗看风景。 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这条路是我们家之前的第三分店所在的街道,我赶紧拍了拍潘晓甜,把那个已经换成了惠世堂招牌的店铺指给她看。 “你看,那就是我们家之前的店。”我说道,“为了选这个地方,我爸花了很多时间。” 潘晓甜看着那块醒目的招牌,很小声地骂了一句“奸夫淫妇”。 “不过,话说回来,你爸选址的眼光还真不赖哎。”潘晓甜说道。 “那当然。”我说道,“我爸每次选址之前都是经过多方考察的,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虑的很周全,有的地方很热闹,但未必适合开药店,有的地方很偏僻,但开个药店却生意兴隆,总之,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十拿九稳。” “嗬,你爸这么厉害。”潘晓甜惊叹道,忽然一拍大腿,“既然你爸眼光这么准,那我们就在你家店铺隔壁干得了,顺便气气那对贱人!” 我眼睛跟着一亮,但瞬间就暗下来。 “说的容易,但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了,我家店铺周围那些位置如今全是黄金地段,谁家在那不是干得风声水起的,凭什么转给咱们呀?” “也是哈,干的好好的谁愿意转啊!”潘晓甜沮丧地说道,“再说了,就是人家要转,肯定也是天价,咱们也接不起。” “唉!”我俩同时叹了一口气。 我们只顾着在后面说话,没留神梁薄已经把车停在了一家餐厅前面。 “下车!”他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我俩赶紧下了车,跟在他后面进去了。 “梁总好!” “梁总好!” 所过之处餐厅所有员工全都恭敬地向梁薄问好,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看样子是常来的。 梁薄虽然冷漠,但却没有忽视每一个人的问候,全都一一点头示意。 一举一动,尽显风度。 “看见没长欢,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潘晓甜说道,“人家冷归冷,但人家谦逊,不像某些人,有点小钱就鼻孔朝天,一副暴发户嘴脸。” “谦逊的人多了,没见你夸过谁。”我说道,“你就是犯花痴,在你眼里,他身上的虱子都是双眼皮。” “胡说,像他这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长虱子!”潘晓甜瞪眼道,继而又露出一脸贱笑,“你没闻见吗,他身上香着呢!” 我彻底对她失望了。 我们在迎宾的带领下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立刻有侍者过来问餐。 “吃什么,随意点。”梁薄把菜单推过来。 潘晓甜点了西冷牛排和罗宋汤,我点了蒜蓉烤虾和水果沙拉,然后又把菜单递给梁薄,他看都没看,自己点了黑椒牛排和蔬菜沙拉,然后又给我们每个人加了一份鹅肝。 “我开车,不喝酒,你们要来一杯吗?”他把菜单还给侍者,温和地看着潘晓甜。 难道他都看出来了,我和潘晓甜之间她说了算? 潘晓甜忙装着淑女的样子摇摇头,表示我们也不喝酒,来杯果汁就行。 梁薄就又要了三杯苹果汁。 点完菜,潘晓甜约我去洗手,一进洗手间就原形毕露,双手做捧心状,两眼冒星星,不住嘴地赞叹梁薄多么多么迷人。 幸亏洗手间没别人在,不然我都替她尴尬。 “不过咧,我先说明一下哈!”她捂着心口说道,“我对梁大帅哥的仰慕仅限于粉丝对偶像哈,可没有别的意思哈,你可千万不要吃醋哈!” 我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不由得红了脸。 “哈你个大头鬼哈!”我不自在地说道,“你爱怎么关我屁事,我吃哪门子的醋。” “哟哟,这就恼啦?”潘晓甜斜着眼睛说道,“被我戳中要害,恼羞成怒了吧?” 我越发的难为情,弹了她一脸水,转身跑了。 “好啊,敢弄花我的妆!”潘晓甜怪叫着追上来,不过一出洗手间立马又变成了温婉淑女,不敢再对我张牙舞爪。 我憋笑憋出内伤。 路过吧台,潘晓甜随手抽了一张名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忽然讶然道,“天呐,长欢,原来这个餐厅是梁大帅哥家的!” “什么?”我忙凑过去看,名片上果然有梁氏集团的标识。 “还真是。”我喃喃道,“怪不得绕一大圈子跑来这里,怪不得人人对他如此恭敬,他到底有多少产业呀?” 这个问题,被潘晓甜在席间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 “梁总,你们公司都有哪些项目呀?”她嚼着牛排,一点都不顾及礼仪地问道。 “很多。”梁薄放下餐刀,抿了一口果汁说道,“比如餐饮,服装,珠宝,石油,建筑,还有,医药!” “我的天呐!赚钱的买卖都让你干完了!”潘晓甜惊叹道。 我也跟着惊讶了一下。 梁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吃过饭,我们在餐厅门口道别,他开车回了公司,我和潘晓甜继续在街上游荡。 转了一会儿,看了好些个店铺,留了一大堆名片和电话,最终还是无功而返,腰酸背痛地回了潘晓甜租住的公寓。 “哎呀我的天呐!”潘晓甜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床上,大声说道,“见天听人家说万事开头难,可我万万没想到,它竟然难成这样!” “容易的话大家都成功了,还等着你?”我挨着她躺下来,仰望着天花板,疲惫地说道。 “说的也是,好事多磨,我们不能刚开始就失去信心。”潘晓甜说道。 我们实在太累了,躺着躺着就那么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那边说道,“你好,请问是潘小姐吗?” 第96章 好事送上门 陌生的声音惊走了我的困意,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我疑惑地问道。 “你好潘小姐,听说你想要租一个临街店铺是吗?”那人问道,并没有说自己是谁。 不过听他叫我潘小姐,我已经能肯定他应该是某个房东,因为我们找房子时留的联系方式就是潘晓甜的名字我的号码。 “没错,我是想要租店铺。”我再次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潘晓甜也醒了,示意我打开免提。 “我姓宋。”那人说道,“我这边刚好有个店面空出来,但是我这个人比较谨慎,不想租给人家做乱七八糟的生意,我听一个朋友说你要找门面做药店,我觉得还不错,所以就跟他要了你的电话,想问问你有没有意向租我的房子。” 他说找朋友要的我的号码,我也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毕竟我们这几天不知道给多少人留过电话,谁晓得是哪一个。 “那么,你方便说一下大概位置吗?”我和潘晓甜对视一眼,说道,“因为我们也要考虑一下那里适不适合开药店。” “方便,方便。”那人说道,“就在江源路中段288号,你要是觉得行,明天可以亲自过来看看。” “行,我考虑一下,明天去看看,去之前我会先打电话联系你的。”我说道。 “那好,潘小姐,那我明天等你电话。”那人说道。 我们互相说再见,挂了电话。 “江源路在哪?”潘晓甜问道。 “江源路呀?”我低头想了想,猛地一惊,“江源路不就是我们中午路过的那条街吗?” “哪条?”潘晓甜说道,“我们今天一天跑了那么多地方,我哪记得住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就是在梁薄车上我指给你看我们家店的那……”我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潘晓甜的肩膀,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怎么了?”潘晓甜吓了一跳,慌忙问道。 “晓甜……”我极力控制着快要到嗓子眼的心跳,慢慢说道,“我们家那个店就在江源路287号!” “那又怎么了……”潘晓甜不在意地说道,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刚才那人说多少号来着?” “288号!”我说道。 “我的天呐,莫非就在隔壁?”潘晓甜大声喊道。 我木然点头,回答了她的猜测。 潘晓甜都快疯了。 “长欢,不会吧,这也太巧了吧!”她惊魂未定地说道,“我们刚说了要把店开到渣男隔壁,然后机会就来了,这事也太邪性了吧,我们路过的时候可没看到那里有贴出租转让的广告啊!” “是啊,太巧了,真的是太巧了!”我也满腹疑问,喃喃自语道,“莫非是我爸在帮我?” 潘晓甜啊的一声尖叫。 “长欢,你快别吓我呀!”她抱着我的胳膊说道,“你摸摸,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害怕什么,我爸人挺好的……”我说道。 “啊~你能不能别说了,我知道你爸是好人,可你这也太瘆人了吧!”潘晓甜一头扎进我怀里,浑身颤抖着说道。 “行了,我随便说说的。”我推开她,“你不是挺胆大的吗,号称阅人无数,干嘛吓成这样?” “我是阅人无数,可我没阅过鬼呀!”潘晓甜口无遮拦地说道。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店铺的事,也顾不上计较她的无理了,自顾自地思索起来。 “话说回来,晓甜,假设这一切都没毛病,单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你觉得两个药店门挨门,生意会好吗?”我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潘晓甜说道,“生意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经营有方,不愁挤不垮他们,到时候他们倒闭了,你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盘过来,两个店一合并,美的很!” “你这是想的美。”我说道,“你以为生意是嘴一张就来的,还经营有方,你有方吗你?” “有啊,怎么没有,你不就是看中了我的本事,才高薪聘请我的吗?”潘晓甜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差点笑倒。 “我是聘请你不假,可我什么时候许你高薪了?”我笑着说道。 “没有啊?那好,我不干了!”潘晓甜板着脸说道。 “你敢!”我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床上,“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了,岂容你说不干就不干?” 我伸手去呵她痒痒,她尖叫着挣扎,我们俩顿时闹成一团。 不管怎么样,总算又看到希望了不是吗? …… 第二天,我和潘晓甜起了个大早,先给那宋先生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约上金继业,直奔江源路而去。 金继业坐在出租车上直接哈欠,埋怨我大清早搅了他的好梦。 “你以后也是要做大事的人了,怎么能一味地迷恋一张床呢!”潘晓甜板着脸教训他,“你要磨练自己的意志,要闻鸡起舞,闻鸡起舞,懂吧?” 金继业立马不干了。 “你谁呀你,你是不是跟我爷爷一个年代的,动不动就教训人!”他瞪眼道,“我先给你说好,这个店呢,以后就是我说了算,你得听我的知道吗?叫你端茶就端茶,叫你扫地就扫地……” “我呸!”潘晓甜啐道,“美得你,你撑死了也就是个跑堂的,我可是长欢高薪聘请来做管理的,你最好别跟我得瑟,不然我扣你工资!” “嘿!”金继业叫道,“郁长欢,你给她开多少钱工资,嗯?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的工资只能比她高,不能比她低,你知道吗?” 我被他们吵的头大,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个个就开始争权夺利了,还让不让人好了? “工资和说话挂钩,谁说话多,谁工资低,谁说话少,谁工资高。”我双手一摊,“我的话完了,你们继续。” 两个人顿时哑了,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闭了嘴。 司机师傅在前面听得直乐。 “好家伙,你们这是要开相声铺吧?”他乐呵呵地说道。 一句话把我也逗笑了。 一路吵吵闹闹到了地方,车子就停在惠世堂的门前。 我们来的早,这一排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 我们付了车费,谢过司机师傅,下了车,就看到惠世堂隔壁的门店已经空出来了,之前的货物招牌全都清理一空,除了一个门牌号码,什么都没有,连之前是干什么的都看不出来。 “嗬,这才一天,收拾的可真干净。”潘晓甜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逃难去了呢!” 门前站了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中年男人,身体微微发福,头顶毛发稀疏,整体造型跟他的身份特别符合,就是一个典型的男房东形象。 “请问是潘小姐吗?”他见我们看过来,忙笑着招呼道,但他并不确定我们哪个姓潘。 我捅了一下潘晓甜,她忙上前应答。 “对,就是我,你是宋先生对吧?”她说道,冲对方扯出一丝僵硬的笑。 “没错,就是我,潘小姐,里面请吧!”宋先生热情地说道。 潘晓甜就昂首挺胸地跟在他后面进去了,我和金继业像小跟班一样走在最后。 屋子里空空荡荡,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只好一边交谈一边随意溜达。 潘晓甜还挺像样,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一本正经地问宋先生店面有多少平,打算按多少钱一平租给我们。 宋先生告诉我们,他这间店实际上是两个门面打通了的,这条街上所有的门店全是60平米一间,所以这两间加起来是120平,不能单租。 至于房租,他报了一个数,把我们全都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太贵,而是便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宋先生,你确定你说的是这个数?”潘晓甜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这个我还能搞错了。”宋先生笑着说道。 “可是,恕我直言,你这个价钱挺吃亏呀!”潘晓甜说道。 “嗨,什么吃不吃亏的。”宋先生挠了挠他那没有几根头发的头顶,笑着说道,“我实话实说,我家是外地的,这两间门面房是我当年为了投资买下来的,那时候买的便宜,这些年早就挣回来了。 只是吧,这些年租客总是换来换去,我家又不在这里,来回折腾很是麻烦,我就想着哪怕租的便宜些,找一个能干的长久的。 所以说,我一听说你们要开药店,就非常满意,药店不比别的生意,有时候一干就是几十年不换地方,我租给你们,省去了来回折腾的钱,不也挺好吗?” 原来是这样,我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虽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但多少还是有些心动的。 “那个,宋先生,我问一句不好听的哈。”潘晓甜开口道,“你说实话,你这店铺没有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吧?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就忌讳这个。”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宋先生摆手道,“我敢拿我的人格担保,绝对没发生过任何忌讳的事。” 可是,这年头,谁还相信人格呀! “那为什么昨天我们路过此地,这店面还在营业,一夜之间却搬空了呢?”潘晓甜接着问道。 第97章 说定 “我知道你们会怀疑,不过这也很正常。”宋先生说道,“但是我把理由说出来,你们恐怕更不信,这家的男人买彩票中了一个多亿,全家连夜搬去了海南。” 我们三个全都傻了,这个理由简直比他的人格担保更不靠谱,怎么这么巧的事都让我们遇见了? “那个,宋先生,我们先商量一下哈。”潘晓甜冲他歉然一笑,拉着我们走到一边去了。 “怎么样,你们俩觉得靠谱吗?”她小声问道。 “这个我说不好,但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我说道。 “你看谁都是好人。”潘晓甜翻了个白眼,又问金继业,“你觉得呢?” “我觉得能行,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金继业说道,“要实在不放心咱们签合同的时候可以找个律师来把关。” 他这话提醒了我,我应该请韩律师来把把关的。 “那行,咱们就冒一次险,好吧?”潘晓甜说道,“你们要都没有异议,我可就答应下来啦!” “关键还得看长欢。”金继业说道。 “行,你去吧!”我一咬牙,直接拍了板,“反正我现在也一无所有,怕什么!” 就这样,我们三个愣头青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情定下来了。 宋先生也很高兴,直夸我们年轻有为。 我们象征性地付了他一千块钱订金,约好周一正式签合同。 今天是周四,我这两天要先去律师所找一趟韩叔叔,我决定了,要把那一百万拿出来用。 告别了宋先生,我们三个去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庆祝我们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既然这两天没我的事,我就先回去抓紧时间把我的花草茶处理掉。”金继业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事一定要先打电话问过我才能做决定,千万别被人骗了。” “看把你能耐的。”潘晓甜嗤声笑道,“姐姐我阅人无数,还会被人骗,歇着吧你!” “又来了!”我敲着桌子说道,“你们俩再这样我就要扣工资啦!” “凭什么,我钱都没见一分哎!”金继业说道,站起身来,“得,我不跟你们女人计较,我走了。” 他拿起没吃完的鸡蛋饼卷成一卷,转身大步而去。 留下我和潘晓甜笑得不行。 “既然吃饱了,不如咱们去购物。”潘晓甜提议道,“咱们马上就是老板了,总得买两套威风一点的衣服吧,让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老板,是领导,是业界精英,是生意场上的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对吧?” “买就买!”我心情大好,拎着包就走,“今天我请客,给你和金继业一人买两套,怎么样?” “双手双脚赞成!”潘晓甜大声道,“新世界百货,走起!” 我们一直逛到日正当午,才腰酸背痛腿抽筋地回了潘晓甜那里。 我不但给我们三个买了新衣服,还顺便给兮兮买了几件衣服,潘晓甜也用自己的钱给兮兮买了衣服和玩具,还有漂亮的发卡。 吃过中午饭,我们俩一起去幼儿园看兮兮。 兮兮已经在幼儿园里度过了一个礼拜,周六日被梁伯伯接去他家住了两天,周一又亲自把她送去幼儿园。 兮兮非常适应幼儿园的生活,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几乎不用老师操心,也从来不哭闹。 我有一次去看她,老师笑着对我说,看到兮兮这么乖,她都想把学费退我一半,因为根本就不用她们照顾。 她话是玩笑话,却说得我心酸不已,要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兮兮怎么可能这么早熟,她这个年龄,就是应该肆意撒娇胡闹才对。 我和潘晓甜到了幼儿园,和老师打了招呼,老师就让人把兮兮带到接待室来。 兮兮看到我和潘晓甜,眼睛都亮了,箭一般地朝我们冲过来。 我怕她摔着,赶紧上前一步接住她,将她抱在怀里。 “兮兮,想妈妈没?”我柔声问道。 “想了,每天都想好几百遍!”兮兮说道,大眼睛里蕴满了水雾,但她最终并没有哭出来,而是眨巴眨巴眼,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却忍不住想哭,忙把她推给潘晓甜。 “看看甜甜阿姨给你买什么了。”我吸着鼻子说道。 兮兮就扑到潘晓甜身上。 “甜甜阿姨,你给我买的什么呀?”她兴奋地问道。 “亲一下,阿姨告诉你。”潘晓甜笑咪咪地逗她。 兮兮就踮起脚尖亲了潘晓甜一口。 潘晓甜美滋滋地回亲了兮兮,把一大包东西打开给她看。 “哇,好漂亮的衣服啊!”兮兮开心地叫道,“还有娃娃,还有玩具,还有漂亮的发卡,哇,甜甜阿姨,这些都是我的吗?” “当然。”潘晓甜笑着点头。 兮兮又扑上去给她一通猛亲,亲得潘晓甜一脸口水,差点招架不住。 “行了行了,阿姨脸上没地儿了。”她躲闪道,“把剩下的吻留给妈妈吧!” 兮兮就听话地过来亲我。 我们玩闹了一阵,老师过来说时间差不多了,兮兮要去上课了。 兮兮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牵着老师的手走了。 我又忍不住想哭。 “妈妈!”兮兮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叫我,“妈妈,你明天能让沈七叔叔来接我吗,我想让他带我去吃牛排。” “好,我一定会告诉沈七叔叔的。”我含着泪答应她。 她便跟着老师走了,一直走进教室里,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怕我哭,也怕自己哭。 我趴在潘晓甜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弄得潘晓甜也跟着泪光闪闪。 过了一会儿,我调整好情绪,我们一起离开幼儿园,直接奔韩叔叔供职的律师所去了。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 韩叔叔仍然穿着千年不变的黑西装,敞着门坐在老板椅上抽烟看卷宗。 “韩叔叔!”我敲敲门叫了一声。 韩叔叔抬起头,看到是我,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欢欢来啦!”他高兴地从桌子后面转出来,招呼我进去。 我和潘晓甜一起走进去坐在沙发上,韩叔叔忙活着给我们倒水。 “我还说呢,怎么欢欢这么久不来看我。”他端着水过来,看着潘晓甜问道,“这位是?” “谢谢韩律师,我是长欢的好朋友。”潘晓甜起身接过水,向韩叔叔道谢,又介绍了自己,只是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韩叔叔也不在意,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欢欢给我介绍的客户。” 我和潘晓甜都笑起来。 “下次一定给你介绍。”我说道。 “我才不信。”韩叔叔摇头道,“你这丫头,也只有在被世炎欺负的时候才想起叔叔,平时不知道把叔叔忘到哪个爪哇国了呢!” 说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的确,我平时真的很少想起他。 “说吧,世炎个臭小子又怎么着你了?”韩叔叔在我们对面坐下来,摆出一副专心聆听我诉苦的姿态。 “韩叔叔,你不知道,陈世炎他……”我实在忍不住了,张口欲说陈世炎的阴险,却被潘晓甜暗中掐了一把。 “韩律师,你不知道,陈世炎他可被长欢欺负惨了。”她抢过我的话头说道,“她天生的大小姐脾气,陈世炎哪敢惹她呀!” “我哪有……”我急忙反驳道,被潘晓甜狠狠瞪了一眼,只好悻悻打住。 不是我怕她,而是我觉得她今天很反常。 “是吗?”韩叔叔笑着问道,“我们欢欢有这么厉害吗?”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低下头做娇羞状。 “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韩叔叔又关切地问道。 “是这样的韩叔叔,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我爸的那笔钱能不能取出来?”我说道。 韩叔叔很意外。 “怎么,这么缺钱用吗?”他说道,“现在取出来多亏呀,从我这先拿点用不行吗?” “不行,韩叔叔,这次要用的钱多。”我说道。 “干什么呀,用这么多钱?”韩叔叔问道。 “是我要……” “我来说吧!”潘晓甜笑着接过我的话,“是这样的韩律师,是我做生意需要一笔资金,手头紧,凑不够,只好向长欢求助,她这钱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放心,等我生意赚了钱,她亏损的这些我都会一并还给她。” 我和韩叔叔全都惊讶的看着她。 韩叔叔是没想到是她要用钱,而我则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这家伙,难道扮演老板扮上瘾了? “是这样啊?”韩叔叔沉吟一刻,问道,“欢欢,不是叔叔这人不讲情面,借钱这种事,一定要慎重,做生意有赔有赚,赚了皆大欢喜,赔了可就不好说了,这位姑娘,我说话直,你别介意啊!” “不介意,我不会介意的。”潘晓甜说道,“韩律师你说的很对,但我这生意也是因为有一定的把握才决定要做的,你放心,绝对亏不了长欢。” 韩叔叔又看着我,一脸的担忧。 “那,欢欢你想好了吗?”他说道,“虽然说这是你爸留给你的钱,你有绝对的支配权,但做为长辈我有责任提醒你,做决定前要慎重。” “嗯,韩叔叔,我已经决定了。”我点头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不帮她,就没人帮她了,而且我也相信她的眼光,你就放心吧!” 韩叔叔按着额角垂目想了半天,才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惋惜。 “那行,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说道,“我争取周日之前给你办好,你下周一上午过来拿钱就行!” 我和潘晓甜对视一眼,开心地笑了。 我就知道韩叔叔一定会答应的。 我们又说了几句话,起身要走,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那个,韩叔叔,我爸是不是还立了遗嘱在你这里?”我脱口问道。 第98章 这人有问题 韩叔叔脸色骤变,甚至身体都晃了一下,扶住桌角才稳住。 “欢欢……你是听谁说什么了吗?”他避开我的问题,反过来问道。 “我……没有。”我顿了一下,慢慢说道,“是我自己想到的,我们家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总归还算不错,我爸既然有这么多闲钱放你这投资,是不是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产业,所以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嘱给我?” “这个嘛……”韩叔叔低头沉思一刻,说道,“这个事我还真不知道,你爸并没有就遗嘱的事情找过我。” 我心里顿时起了疑问,金大夫明明说我爸老早就留了遗嘱的,韩叔叔却又一口否定了,那么,他们俩个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呢? 不过,金大夫也说了,当时我爸是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告诉他的,那会不会是我爸心里有这想法,但后来并没有去或者还没来得及去做,就已经出事了呢? 我看了看潘晓甜,她一脸的平静,眼睛却在我看向她的时候眯了一下。 我觉得她是在提醒我什么。 韩叔叔说完那句话,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异常。 见我一直不说话,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事我也不能一下子说死了,你爸生前有业务来往的律师也不是只有我,不过那几个律师我也都认识,要不回头我帮你问问,看看别人哪里有没有?” 潘晓甜几不可见的对我眨了下眼睛点了下头。 “那好吧!”我说道,“那就拜托韩叔叔你问一问吧,等我来拿钱时你再告诉我消息。” “行,我会尽快帮你问的。”韩叔叔说道,“那咱们周一见。” 我和潘晓甜就告辞离开了。 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出了律师所的大门,走出好远好远,我才长出一口气,问出心中的疑惑。 “晓甜,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韩叔叔实情?”我问道。 “你这个叔叔有问题!”潘晓甜语出惊人。 “什么意思,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一个激灵停下脚步 “从他的眼睛。”潘晓甜说道,“他虽然对你笑得热情,但他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这也能看的出来?”我讶然道。 “当然,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潘晓甜说道,“皮笑肉不笑,不就是我们最擅长的吗?” 她又提起她的老本行,让我不禁有点发恼。 “晓甜,你非要把过去一直挂在嘴上吗?”我生气地说道。 潘晓甜眨眨眼睛。 “过往虽然是不光彩的,但我从中学到的经验也不是没用的啊!”她笑着说道,“你看,今天不就用上了吗?” 我拿她没办法,只好略过,重新捡起之前的话题。 “行,就算你说的对,那你说,韩叔叔为什么会对我皮笑肉不笑?”我说道,“难道他不愿意我去找他吗?” “也许是吧!”潘晓甜说道,“已故的朋友放在他那里一大笔钱,换了谁恐怕都不愿意见到朋友的亲人吧?” “你这绝对是瞎猜的。”我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唯利是图,韩叔叔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潘晓甜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说道,“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那他当初就不会告诉我有这笔钱。” “可是……”潘晓甜顿了一下,“当初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告诉你的呢?” “他是……”我话说一半卡住了,上次跟韩叔叔见面的情景在我脑海里飞快掠过,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底气没那么足了。 “是吧,你也不确定吧?”潘晓甜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你原本是要找他给你做个伪证,好在陈渣男面前圆一下我撒下的一百万的谎,结果你一开口,却误打误撞地撞开了他的缺口。 他惊愕之下才说出了一百万的真相,那么,在你没去找他之前的三年内,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你,也没有向你透露只言片语?” “那是,那是,因为我爸不让他说的。”我内心已经开始动摇,嘴上还犹自强硬地辩驳道。 “是,我知道你爸不让他说的。”潘晓甜说道,“可那时你爸还活着,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瞒着你?” “他没想瞒着我,他是想等钱到期了再告诉我……”我说道。 “你信吗?对,你信,你当然会信,因为你从来都不会随便猜疑任何人。”潘晓甜说道,“行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赶紧把钱拿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她做了总结,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我俩打了个出租车,一路沉默地回了潘晓甜的住处。 不明的情绪同时感染了我们俩,她靠在床头,我靠在床尾,我们许久都没有说话。 天渐渐黑下来。 忽然,潘晓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长欢,我觉得关于遗嘱,姓韩的也没跟你说实话!” 我撑起身子看过去,潘晓甜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异常凝重。 我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为什么?”我惴惴不安地问道,“你半天不说话就是在想这个吗?” “对,我一直在想他乍一听到你问遗嘱时的惊诧。”潘晓甜说道,“他的反应太过激了,完全不像一无所知的人应该有的表现。” “为什么?”我又问道,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个我就猜不透了,毕竟我对他不了解。”潘晓甜说道,“但是,凭我的直觉,遗嘱的事绝不会这么简单,说什么你爸还有别的律师,什么帮你打听打听,狗屁,全是托词,他要真想问,当场打个电话就搞定了,何必等到明天,再说了,你爸那么信任他,怎么可能会把遗嘱交给别的律师?” 她越说越笃定,我越听越没底,心里像缠了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算了,不想了,反正周一又可以再见他。”潘晓甜说道,“到时候见了面,你别说话,我来对付他。” 我怔怔地点头,我俩重又陷入了沉默。 天完全黑了下来。 “下去吃点东西吧!”潘晓甜说道,“想事情是很烧脑的,得赶紧补回来。” 我俩就穿上外套鞋子下去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街上人潮涌动,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我恍惚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吃牛肉面吧!”潘晓甜说道,“营养可口又暖和,怎么样?” 我无所谓,就跟她进了一家牛肉面馆。 对面桌上有一对夫妻,女人挺着个大肚子,男人笑呵呵地往她碗里挑牛肉。 “别挑了,你也吃几块。”女人说道。 “我不吃,你吃,你多吃点宝宝才能长的壮。”男人说道。 “长那么壮干嘛,生的时候疼死了!”女人娇嗔地说道,却还是把牛肉全吃了。 潘晓甜看着他们,眼里满满的羡慕和向往。 “说起来我也是结过婚的人了,竟然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她感叹道,“所以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郎与郎之间的差距可真是大呀!” “行了,别感慨了,现在不是有一个好郎在等你嫁吗?”我打趣她。 “唉,那有你说的那么轻巧。”潘晓甜说道,“你以为这事是我说嫁他就娶的事吗?我跟你说,就光他那个妈,闹腾起来就够他头疼的,从我内心来讲,我真心不想拖累他,我甚至愿意他另外娶一个老婆,然后我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着,就挺好的。” “瞎说什么呢你?”我拍了她一巴掌,“你这话让高原听了多伤心呀,他心里要是能容下别人,还用等你十几年吗?我警告你,这话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他会气疯的!” “行行,不说就不说,看你紧张的。”潘晓甜翻着白眼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长欢,你当初怀兮兮的时候什么感觉,人渣有没有这样照顾过你呀?” 这话问的我愣了一下。 认真想来,那时候陈世炎对我还是不错的,什么事都依着我,每天让他妈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还时不时的给我带回一个惊喜,孩子还没出生,他就把尿不湿婴儿床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总体来说,无可挑剔。 但就是这种无可挑剔,现在想起来却漏洞百出,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不是处心积虑,应该都不可能做到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服务员端来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打断给我的思绪,我摇摇头,甩掉这些让人心烦的回忆,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唉!”潘晓甜重重地叹了口气,“要想这世界没烦恼,唯一的办法就是男人全都死光光。” “你也太狠了吧!”我嚼着一块牛肉,鼓着腮帮子问道,“那高原呢?他可是个痴情种子,死了多可惜呀!” “他呀?”潘晓甜想了想说道,“那就留他一个。” “这回更狠,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你俩郎情妾意!”我翻着白眼说道。 “嘿,就你事儿多!”潘晓甜一拍桌子,忽然一脸贱笑地说道,“要不,把沈七爷和梁大帅哥也留着,让全世界女人看着你们三个郎情妾意?” 第99章 骗子的誓言 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滚!”我羞恼地骂道,“你这是典型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潘晓甜哈哈大笑。 “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她得意地说道,“狗嘴里只能吐出骨头。” 我说不赢她,埋头吃面。 “哎,说实话长欢,他们两个你到底比较钟意谁?”潘晓甜收了笑,八卦兮兮地问道。 “瞎说什么呢你!”我兜头给她一巴掌,“你瞎人家也瞎呀,谁会看上像我这样带着孩子的已婚女人!” “那可没准。”潘晓甜说道,“我告诉你,像他们这样的成功人士,万花丛中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经历过,但是到了最后,能得到他们的恰恰是那种朴实无华的女人。 因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给他们家的感觉,是妻子,又像母亲,让他们疲惫的心灵得到安慰。所以说,你看那些名人,大佬,政治家,有几个人的老婆是花枝招展的?” 她说起道理一套一套的,我只能自叹弗如。 “就你知道的多!”我无奈地敲敲她的碗,“快吃吧,讲了那么多道理,快好好补你的脑子!” 我俩闷口吃面,吃到一半,我手机响了,是陈世炎打来的。 “喂,老婆,你在哪呢?”他在电话里问道,“我给你做了好吃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给我做好吃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不回去。”我说道,“我已经在外面吃了。” 陈世炎顿了两秒,嘻嘻笑了。 “哎呀老婆,外面东西怎么能跟我做的比呢?”他腻腻地说道,“而且你都好几天没回来了,我想你了。” 我差点把刚吃进去的牛肉吐出来。 “想我干嘛,我不在你不正好陪赵惠心吗?”我说道,“还可以趁机把她接回家,体验体验做女主人的感觉!” “老婆,我就知道你还生我的气。”陈世炎说道,“你放心,这几天我可老实了,除了上班,哪都没去,老婆,我已经改了,你就饶了我吧!” 我呸! 这个无耻的男人,为了钱竟然可以作贱自己到这种地步,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他一遍一遍的催我回去,我也不能铁了心的拒绝他,不然这戏容易穿帮。 “行了,知道了,我等下回去,挂了!”我不耐烦地说道,吧唧挂了电话。 “你要回去啊?”潘晓甜看着我,“万一晚上他要那个你怎么办?” 这也是我发愁的,没了兮兮做挡箭牌,我要怎么才能躲过他的纠缠。 肚子疼也装了,大姨妈也装了,总不能一个月30天来大姨妈吧? “那怎么办,我也不能总是不回去呀!”我为难地说道。 潘晓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你等下,我给你个好东西。”她贼头贼脑地说道,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躲躲闪闪的递给我,“拿着,回去给他喂一颗,保你安全无忧。” “什么东西?”我问道,拿在手里来回倒腾着看。 “快装包里,回去再看。”潘晓甜压低声音说道,“可不能被人看见了。” 我赶紧塞进包里。 “到底什么东西?”我又问道。 “没名字。”潘晓甜小声说道,“这是我们业内专用,对付客人最有效的,服用的人会产生一种幻觉,以为自己一夜春宵,实际上啥事没干,就是自嗨。” “天呐,还有这玩意?”我大惊,“不会闹出人命吧?” “不会的。”潘晓甜说道,“就是长时间服用会让人意识涣散,有可能胡言乱语,也有可能问什么说什么,把全部家底都抖落出来。” “太吓人了!”我说道,“你们也太胆大了,万一出事咋办?” “出什么事?”潘晓甜说道,“那些人又不是天天找女人,就是天天找,也不可能每次都被人算计,很长时间吃一颗,药效早就过了,没事的,就算是真有事,谁会把这丢人的事往外说。” “哦。”我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心里却下不了那个狠手给陈世炎用。 “我知道你胆子心软,你留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潘晓甜说道,“五分钟见效,只要你能拖他五分钟,就万事大吉。” “那,好吧,我就先拿着。”我说道,也没有心思再吃面,告别了潘晓甜,坐出租车回家了。 回到家,陈世炎正坐在餐桌前等我,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他看到我进门,殷勤地跑过来帮我挂包挂衣服,然后拉着我在餐桌前坐下,“看,我特意为你做的火锅,为了等你,我肚子都饿瘪了。” “活该!”我毫不客气地说道,“饿死你正好。” “老婆!”陈世炎拖着长腔喊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呀,别再生气了行不行?” 我腻歪的要死,借口去洗手,跑到卫生间缓了一下,要不真吐了。 回到餐桌前坐下,陈世炎开始殷勤地往我碗里夹菜。 我赶紧制止他。 “行了,我自己来。”我说道,“谁知道你筷子干不干净!” “老婆,我用的是公筷。”陈世炎委屈道,“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公筷怎么啦,凡你碰过的东西都脏。我心里想着,到底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埋头吃了几口菜。 “你妈去哪了?”我忽然发现婆婆不在,奇怪地问道,“这个点她一般都在家的呀!” “呃,她串亲戚去了,明天才回来。”陈世炎含糊其辞地说道。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肯定是去照顾赵惠心了。 陈世炎见我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 “老婆,你明天能不能跟你雇主请个假?”他说道。 他以为我还在梁伯伯家做事。 “请假干嘛?”我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想带你江边玩,听说那边的浅湾结冰了,好多人去滑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陈世炎说道。 “我不去,别你一不高兴把我推冰窟窿里了。”我说道。 “看你说的,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恶毒吗?”陈世炎不自在地说道。 “我随口一说,不过请假是不可能的。”我说道,“明天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做,要不周末再说吧,到时候带上兮兮,她很久都没出去玩了。” 陈世炎脸上掠过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 “那好,那就等兮兮一起。”他说道,“你快点吃吧!” 我又慢慢悠悠的吃起来。 不想说话的时候,吃东西是很好的借口。 电视上在播一则新闻,说某区新开盘的房子被抢购一空。 “现在的房价涨的真快,要是早些年投资几套房,现在都是千万富翁了。”陈世炎感慨道。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嗤声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怕遭贼惦记。” “看你说的,谁会嫌钱少啊!”陈世炎看了看我,忽然问道,“老婆,你说,爸妈生前就没有投资些房产?” 投没投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个白眼狼,我恨得咬牙,真想端起火锅浇他一身。 “这我哪知道啊!”我强压怒火说道,“他们走的那么突然,连个遗言都没留。” 陈世炎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 “哎,我想起来了。”我说道,“当时我不敢去爸妈家,一应后事全是你打理的,你就没发现点房本存折什么的?” 陈世炎刚好夹起一颗肉丸,手一哆嗦,又掉进锅里去了。 “老婆,你可不能冤枉我呀!”他神色慌乱地说道,“我要是发现什么,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 “那我哪知道,也许你打什么坏主意也不一定啊!”我随意说道。 陈世炎干脆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转到我身边来。 “老婆,我可以对天发誓,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的。”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哈,一个骗得我倾家荡产的人,竟然发誓说他永远不会骗我,真是笑死人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发毛,才收回视线。 “跪下发,我就相信你。”我淡淡说道。 陈世炎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低头沉默一刻,我以为他在找推托的借口,谁知他屈膝就要往地上跪。 “给老婆下跪不算丢人。”他说道,“只要你能信我,只要咱们能回到最初的恩爱,我愿意!” 我吓得噌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 “停停停,你不嫌丢人我还怕折寿呢!”我大喊着制止了他。 “那老婆你是相信我了吧?”陈世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笑着问道。 “相信你,行了吧!”我没好气地说道,“你脸皮什么时候练厚的。” 陈世炎讪然一笑。 “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吗?”他上前搂着我说道。 我赶紧往外挣。 “去去去,一身的火锅味。”我嫌弃地说道。 “是吗?”陈世炎作势闻了闻袖子,笑着说道,“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去洗澡吧,洗了再去床上活动活动,好不好老婆?” 我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先去洗吧,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再洗。”我说道。 陈世炎就顺从地钻进了浴室。 我侧耳静听,听到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便飞快地取下挂在衣帽架上的包包,从里面拿出潘晓甜给的特效药,投进了陈世炎专用的水杯。 第100章 厉害的哥们 我做完了这些事,平静了一下情绪,转身去收拾桌子,刚收拾完,陈世炎就裹着浴巾出来了。 “老婆,你去洗吧,我都等不及了。”陈世炎说道。 “好,我这就去。”我敷衍着他,屏着呼吸看他走到餐桌前,端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唉,吃火锅就是容易渴。”陈世炎说道,又催我,“老婆你快去吧,我在床上等你!” 他又倒了一杯水端着回卧室去了。 我答应着他,飞快地钻进了浴室,从里面反锁了门。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个药,万一他发起情来,直接把我那个了,那就惨了。 我贴在门上,心里计算着时间,大约过了有二十几分钟,我轻轻打开门,探头往外看。 客厅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脱了鞋子拎在手里,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往里一看,就见陈世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丝不挂,面色赤红,连被子都没盖就睡着了。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推了他一把,他像死猪一样动也不动,我放下心来,用力拉出被子遮住他丑陋的身体,坐在床沿上大口喘气。 想想也是,人被逼到一定的份上,干坏事简直就是顺理成章,之前我还担心这药会伤人,不忍心给陈世炎吃,结果情急之下自己就拿出来了。 我歇了一阵子,才跑去客厅坐在沙发上给潘晓甜打了个电话。 我得问问她这药能让人睡多久。 “你已经给他吃啦?”潘晓甜笑得不行,“你这动作也太神速了吧!” “我也没有办法,他为了讨好我,一心想要在床上下功夫,我不给他吃怎么办?”我说道,“他该不会半夜醒过来吧?” “放心吧,一觉睡到大天亮,梦里都有高朝不断!”潘晓甜笑着说道。 我完全放了心,又跟她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晚上,我睡在兮兮的房间,到第二天早晨天快亮时,我才轻手轻脚地跑到陈世炎身边躺下来。 他一直睡到七点才醒。 醒来看看我躺在身边,伸个懒腰,疲惫不堪地呼出一口气。 “唉呀,昨天晚上把我累的够呛!”他暧昧地说道,“老婆,我觉得我们好久都没有这么高质量过了。” 我假装羞涩地拉了拉被子,遮住半边脸。 “那我和赵惠心谁给你的感觉好?”我带着醋意问道。 陈世炎被我问的不自在,借口尿涨急了,飞快地跑去了洗手间。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起身下床。 吃过早餐,我像往常一样做出去上班的样子,陈世炎把我送到门口,还轻轻地抱了我一下。 “老婆,我今天要去亲戚家接妈,如果亲戚留饭,可能就会晚一点回来,如果你先回来,就打电话给我,好吗?”他小心翼翼地和我商量道。 什么亲不亲戚的,不就是要去看赵贱人吗,成全你就是了!我心里想道,笑着答应了他,拎包走人。 我迫不及待地赶去潘晓甜那里,要跟她分享我昨天晚上的心路历程。 半路上我给沈七打了电话,问他下午有没有时间。 “干嘛,你要请我吃饭吗?”他戏谑地问道。 “不是,是兮兮想你了,想让你今天下午去接她放学。”我说道。 “兮兮想我啦?”沈七说道,“那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我干脆利落地回答。 “那我就不去,让兮兮的愿望落空好了!”沈七耍赖似地说道。 “你……”我直接无语。 “我怎样?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美男子,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吗?”沈七说道,末了又加了一句,“考虑好了再回答!” “想!”我硬着头皮回答道。 沈七哈哈大笑。 “这就对了,想就大胆的说出来!”他好心情地说道,“下午在兮兮学校门口等我。” 说完挂了电话。 我无奈地摇摇头,又给梁伯伯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下午不用来接兮兮,回头我亲自把兮兮给他送去。 梁伯伯很有点失望,他现在对这种接送孩子上学的事非常着迷。 我安慰了他一番,才挂了电话。 到达潘晓甜的公寓楼下时,刚好看到早点铺子里有新出笼的灌汤包,就顺便给潘晓甜带了一份包子外加一份皮蛋瘦肉粥。 敲了半天门,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开门。 “怎么这么早?”她打着哈欠问道。 “还早啊,太阳都晒着屁股了。”我说道,“前天是谁教训人家金继业要闻鸡起舞来着?” “是我没错。”潘晓甜说道,“可我这边听不到鸡叫啊!” 我说不过她,就催着她去洗漱,要不包子就冷了。 潘晓甜一听说有新鲜的灌汤包和皮蛋粥,顿时精神百倍,冲进洗漱间三两下搞定了清洁工作,衣服都不换就坐下来大吃。 “昨天晚上怎么样,没出意外吧?”她在吃喝的间隙问道。 我就把从昨晚到今早和陈世炎所有的互动讲给她听,听的她直咋舌。 “啧啧,渣男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她感叹道,“这样的人不做反面角色还真挺可惜,幸好他自己争气,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摘下了坏蛋的桂冠!”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赶紧吃你的吧!”我说道。 “我吃着呢,这不是被渣男的厚颜无耻给震撼了吗?”潘晓甜说道,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问我,“你刚是说渣男今天不在家吗?” “是啊,现在母子二人都围着赵贱人转呢!”我说道,“怎么啦?” “怎么啦,机会来啦!”潘晓甜说道,“咱们正好可以趁机叫上我哥们儿去你家,把监控器重新接到我手机上,顺便再给他弄个窃听器,岂不美哉?” 她这么一说,我也跟着精神起来,忙催她快吃,吃完就给她哥们儿打电话。 潘晓甜的哥们儿是个标准的科技宅男,胖胖的身材,一头蓬松的乱发和厚厚的眼镜片就是证明。 当然,这哥们儿技术真不是盖的,我也就烧了一壶开水沏了三杯茶的功夫,人家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喝茶。 我小声问潘晓甜从哪认识的这么牛掰的哥们儿,她笑而不语。 后来她哥们儿去了阳台接电话,她才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这哥们儿原先是警察,有一次赶上扫黄她被逮进去了,就是这哥们儿录的口供。 不过后来沈七又给她们保出来了。 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一个警员和一个小姐后来鬼使神差的成了铁哥们儿。 “你可别小看他,一身的本事。”潘晓甜说道,“后来他一次出勤意外受伤,就办了病退,现在自己在外面开了个门店卖监控器材,暗地里却做着黑买卖,什么窃听呀跟踪呀电脑植入个病毒呀,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这么牛!”我惊讶道,“还有专门干这活的人啊?” “那当然,人忙着呢,没看电话不断吗?”潘晓甜说道,“光是些有钱人家的正房调查小三小四,就够养活十个他了。” 我不禁为这纷乱的世道唏嘘不已。 看着那哥们儿在阳台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我忽然心头一动,想起梁伯伯拜托我帮他找人的事。 这么长时间,我也没给他弄出个头绪来,不是我不想弄,实在是我自己都没有头绪,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哎,晓甜,你这哥们儿靠谱吗?”我捅了潘晓甜一下,小声问道,“我是说他办事怎么样,口风严吗?” “那当然,干这种事嘴不严怎么行。”潘晓甜说道,“这边发现点什么,那边嘴一秃噜全给人抖露出去了,那些拜托他办事的人,还不立马找人收拾了他,活不活到第二天都是个问题。”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不可以拜托他一件事?”我说道。 “什么事?跟踪陈渣男吗?”潘晓甜兴致勃勃地问道。 “不是,这是个秘密,对谁都不能说。”我摇头郑重地说道,“这个“谁”也包括你。” 潘晓甜顿时垮下脸来。 “臭丫头,跟我玩神秘是吧!”她气哼哼地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不是我的事,是别人拜托我的事。”我说道,“因为我答应了别人对谁都不能说,做人要讲信用,所以你就不要问了。” “不问就不问,谁稀罕。”潘晓甜翻着白眼说道,冲那哥们儿喊了一嗓子,“胖东,你能不能先把你那破电话关了?” 那哥们儿就挂了电话走回来。 “干嘛?”他扶了扶眼镜一脸无辜地问道,怎么看都是个人畜无害的老实人。 “我朋友有事拜托你。”潘晓甜说道,看看我,“去,你俩上里屋说去,省得我听见。” 我感激地谢过潘晓甜,和这个叫胖东的哥们儿去了兮兮的房间。 “是这样的……”我关上门,把事情讲给他听,“……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找找看?” 胖东抓抓头发沉思一刻。 “二十多年了,又没什么线索,恐怕不好找。”他犯愁地说道,“你把照片先给我看一下。” 我赶紧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给他看。 “……你看,妈妈和孩子这里都有一颗红色的痣,这个特点还是很有利的吧?”我说道。 “那不一定。”胖东说道,“这种痣其实就是血管病变,有的一辈子不会消失,但有的不小心抓破了或者挑破了,流一些血就没有了。不过妈妈和孩子都长在同一个地方的机率还是挺小的。” “这样啊。”我多少有点失望地问道,“那你觉得能找到的可能性有多少?” 可爱的小妖精们都嫌更的慢,这让瓶子情何以堪,从今天开始试着三更,前两更时间不变,后一更放在晚九点左右,不过不敢保证每天都有,因为我实在还有别的事要忙,害怕身体被掏空,呜呜~ 第101章 赌气的小媳妇 “不好说。”胖东又开始抓头发,抓着抓着,眼睛一亮,“不过我可以找人根据照片推测出孩子长大后的容貌,现在年轻人外出和上网都比较频繁,说不定就在哪里留下头像啊证件照片什么的,这样找到的机率就大了。” “真的呀!”我顿时兴奋不已,连连拜托他,“那就请你尽快找人弄吧,越快越好,花多少钱都行,到时候他的家人一定会重重谢你的。” “行,我回去就帮你问。”胖东扶着眼镜说道,“你留个电话给我,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我满心欢喜地和他交换了电话,又把照片传到他手机上,再三嘱托他一定要保密,中午还请他和潘晓甜去饭店吃了一顿。 吃过饭,和胖东告别,我又去潘晓甜那里睡了个午觉,睡醒了便动身去往兮兮的幼儿园。 周五下午放学早,四点左右孩子就走的差不多了。 沈七居然比我来的还早,我去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和值班老师吵架。 原因是老师不认识他,不准他带兮兮走。 “你这人怎么死脑筋呢,你看我长这样像骗子吗?”沈七气恼地说道,隔着栅栏去拉兮兮的手,“没见孩子在叫我叔叔吗,你家叔叔会把你抱去卖了呀?” “那不好说,亲爹亲妈有的还卖孩子呢!”旁边一个接孩子的大妈悠悠说道。 沈七更是火大,看着兮兮在里面急得直蹦,差点就要冲动砸门。 “我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想被拉去填江?”他黑着脸说道。 没想到人家这些普通人根本不怕他,反倒拿白眼丢他。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那位大妈说道,抱着自家孙子走了。 “嘿,信不信我真把你扔江里去!”沈七愤然道。 我憋着一肚子笑走过去。 “怎么,沈七爷的话没人听了?”我笑着说道。 “妈妈!”兮兮一眼看到我,大声叫起来。 老师看到我来了,自动打开门让兮兮出来。 气得沈七脸都绿了。 兮兮出了门,径直扑进我怀里,只是还没等我抱住,她又转身投入了沈七的怀抱。 “沈七叔叔,我想死你了!”她开心地说道,抱着沈七的脖子亲了一口。 “真是亲叔叔呀!”值班老师笑着说道。 沈七冷哼一声。 “郁长欢,你告诉她,以后我来接兮兮让她别拦着,真是讨厌!” “叔叔,对老师要有礼貌噢!”兮兮一本正经地教育他。 沈七更是气结。 我怕他气出个好歹,忙笑着告诉老师,说以后可以让兮兮跟他走。 沈七这才好了些,抱着兮兮扬长而去。 “叔叔,咱们去吃牛排吧!”兮兮一坐进沈七车里,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好,咱们去吃牛排。”沈七说道,斜着眼睛看了看我,“你妈妈今天表现不好,不让她吃。” ……我满脑袋黑线。 “哇哦~”兮兮忽然发现前面副驾座上有一个特大号的粉色娃娃,顿时尖叫起来,“叔叔,叔叔,那是谁的娃娃?” “你的呀!”沈七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是叔叔特意去娃娃之家给你买的。” 娃娃之家是一家高端儿童玩具店,里面的东西死贵死贵的。 “谢谢叔叔,叔叔你真是太好了!”兮兮开心地说道。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妈妈吧!”沈七说道。 “你买的,干嘛谢我?”我说道。 “因为昨天结算工资,我把你在夜煌剩余的工资替你领出来了,这个娃娃就是用你工资买的!”沈七悠然自得地说道。 “什么?”我顿时坐直了身子,“凭什么用我工资买,这东西很贵的哎!” “也没有多贵,你剩余的工资刚好够买娃娃外加一顿牛排大餐。”沈七说道。 “你……”我真想给他两巴掌。 “干嘛气成这样,你都是做大事的人了,这点钱有什么好心疼的。”沈七揶揄道。 我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有理他。 “你这样子很像赌气的小媳妇儿哎!”沈七拿餐巾擦着嘴角,眉眼盈盈地看着我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沈七说道,“我忽然很怀念那个总是低着头咬着嘴唇的郁长欢。” 我也很怀念那个粉红衬衫风情万种却又一身杀气让人闻名丧胆的沈七。 现在再看,整个就是一痞子! 还是特幼稚的初中生级别的! 吃完牛排,沈七又带着兮兮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 兮兮坚持要三个人一起坐,我觉得太幼稚,不想坐。 “妈妈站在旁边看你玩,顺便可以帮你拍照。”我哄着她说。 兮兮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不,我就要三个人一起玩。”她嘟着嘴巴说道。 “来吧,这回不让你埋单!”沈七说道,忽然揽腰把我抱了起来,放在还没启动的木马上。 我吓的发出一声惊呼,使劲抓住他的肩头。 兮兮乐得在旁边拍手跳跃。 旁边的人也露出善意的笑。 我红着脸松开了沈七。 他得意地冲我抛个媚眼,又把兮兮抱到和我隔了一个的座位上,自己坐在我们两个中间。 人坐满了,电源启动,木马就缓缓旋转起来,带起冬季黄昏的凉风拂面而过。 天渐渐暗下来,游乐场的灯光次第亮起,红红绿绿,流光溢彩,诺大的园子像一个美丽的梦。 沈七转过身子向我看过来,夜风吹起他的短发,他冲我展颜一笑,那笑容有种不真实的美,头顶的灯光照耀着他的脸庞,如梦如幻如谪仙。 我忽然希望木马能永远这样转下去,转下去,直转到地老天荒…… 后来兮兮玩累了,直接坐在木马上睡着了。 我就让沈七开车把我们送去了梁伯伯家。 路上我打电话给梁伯伯说了一声,梁伯伯高兴的很,老早就站在窗前眺望。 到了楼下,沈七下车帮我们打开车门,我抱着兮兮下来,梁伯伯从窗户上露出头来大声招呼我们。 我问沈七要不要上去,他说不用了,然后就开车走了。 我抱着兮兮上了楼,梁伯伯已经把床铺好了,问我送我们回来的是谁。 “一个朋友。”我含糊地说道。 “既然是朋友,怎么不请人家上来坐?”梁伯伯说道,俨然把我当成自己家的孩子。 “他还有别的事。”我说道,“以后有机会再让他来。” “哦。”梁伯伯说道,“看起来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 我笑了笑。 “离这么高,天又黑,你怎么看出来人家不错的?” 梁伯伯也笑了。 “感觉不错。”他笑呵呵地说道。 我又详细地询问了梁伯伯这几天的饮食起居,吃药情况,他一一告诉我,让我不要担心。 “我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几天见不到兮兮就想的慌。”梁伯伯说道,“梁薄那臭小子,你们不来他也不来了,肯定是嫌我自己做的饭不好吃。” “哪有,他肯定是太忙了。”我说道,“下次他再来时,你对他热情点,要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他就会来了。” “几十年都这么过来的,怎么热情啊!”梁伯伯摆手道,“难道还要我一个长辈对他低三下四吗?” “对儿子热情怎么能是低三下四呢?”我说道,“你看有的老年人,为了让孩子多陪自己,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这也是一种互动,对吧?” “不不不,我可做不来那个丢人样。”梁伯伯笑道,“我不给他甩脸子,就是对他热情了。” 我知道这种隔阂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略说了两句也就转了话题。 只要他有心,父子之间总会找到一种合适的相处方式的。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陈世炎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已经到家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就把兮兮托付给梁伯伯,一个人回家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婆婆喜气盈盈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想必是母子两个齐心合力把赵惠心哄好了。 我无视地进过去,忽然想气气她,就把手里的包一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声喊陈世炎过来给我捏捏肩。 婆婆果然一看到我这个样子就来气。 “你有什么功劳呀,还让男人给你捏肩!”她板着脸说道,“我这当妈的还没让他捏过肩呢!” “你不让捏是你的事。”我说道,“我怎么没功劳,我给他生了那么漂亮的女儿,不是天大的功劳吗?” “生女儿算什么功劳,有本事你生个男孩呀!”婆婆讽刺地一笑。 “你这么不喜欢女孩,当初怎么不把自己掐死呀!”我反唇相讥,“你口口声声说闺女是赔钱货,你当初赔了多少钱才嫁出去?” “你……”婆婆顿时气的面色青紫,拍着茶几骂道,“郁长欢,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你太可恶了你……” “怎么了,怎么了?”陈世炎跑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又怎么了,一会不见怎么又吵起来了?” “你问她!”婆婆黑着脸说道。 “你问她!”我也黑着脸说道。 陈世炎皱着眉头左右为难。 “世炎,你可不能这么纵容媳妇啊,再这样下去我可活不了几天!”婆婆气急败坏地说道。 “千年王八万年龟,你想活多久?”我不依不饶地说道。 婆婆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厥过去。 陈世炎吓得又拍又顺,一阵手忙脚乱,才给她顺过来。 “老婆,不是我说你……”陈世炎叹口气无奈地说道。 我才不耐烦听他说,冷哼一声起身去了卧室。 婆婆在外面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我嘭得一声关上门,看到陈世炎的水杯在电脑桌上,又乘机丢了一粒药在里面。 做坏人,谁不会呀! 第102章 韩律师不见了 陈世炎第二天早上醒来,双眼迷离,意犹未尽地看着我,还咂了咂嘴。 “老婆,昨晚我们又嗨啦?”他脸上带着未褪的潮红问道。 “死样,嗨不嗨你不知道吗?”我斜了他一眼,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吐。 “别说,我还真有点记不清了,就是感觉好嗨!”陈世炎揉着脑袋说道。 我不理他,径直起身下床。 “老婆,今天晚上你早点回来哈。”陈世炎在我身后暧昧地说道。 “怎么,你今天不去亲戚家了?”我回身问道。 “不去了。”陈世炎干脆地说道。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动物。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卧室。 婆婆气的床都起不来了。 我也懒得做饭,收拾了一下,拎着包走了。 接下来的两个晚上,我又让他享受了自嗨的乐趣。 ……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终于熬到周一,我一大早就赶到潘晓甜那里,先给宋先生打电话约好了时间,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永盛律师所找韩叔叔拿钱。 路上潘晓甜一再叮嘱我不要乱说话,一切听她指挥。 到了那里正好是八点整,电梯里挤满了来上班的员工。 我们出了电梯,直奔韩叔叔的办公室而去,却意外地发现那扇总是敞着的门锁上了。 “怎么回事?”潘晓甜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没人?” “可能是咱们来早了吧?”我说道。 “有可能,走,坐休闲区等一等。”潘晓甜说道,拉着我去到大厅休闲区坐下来,拿出手机连了人家免费wifi看视频。 看了几个小短片,韩叔叔竟然还没来。 我有点着急了,毕竟人家宋先生还等着呢! “给他打电话。”潘晓甜说道,“按免提,我听他怎么说。” 我依言拨了韩叔叔的号码,结果里面提示我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大惊,和潘晓甜两两对视愣在那里。 潘晓甜噌的一下站起来。 “我就说,这老男人有鬼!”她说道,原地转了两圈,快步跑去工作区,咚咚咚挨个房间敲门。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忙跟上去。 潘晓甜敲开一个房间的门问人家有没有看到韩律师,对方回答没有,她道声谢,又接着敲下一个,接连敲开好几扇门,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韩律师去哪了。 我心里开始发慌。 潘晓甜又敲开一扇门,没问韩律师,而是问人家领导办公室在哪里,那人说在楼上电梯左拐第一个门。 潘晓甜拉着我直接从楼梯噔噔噔跑上楼,一头闯进领导办公室。 领导是一个秃顶的男人,看到我们闯进来吓一跳。 “法律咨询请去楼下。”他镇定了一下说道。 “不,我不咨询法律,咨询一下你们所里的韩律师去哪了?”潘晓甜喘着气说道。 那人一愣。 “韩律师?他已经辞职了。”他说道。 这一声无疑于响雷在我耳边炸响,我脑袋嗡的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到那人面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带,情绪激动地喊道。 “干什么你!”那人吓坏了,用力从我手里抽出领带,后退两步,瞪眼道,“你们想干什?” 潘晓甜伸手把我拉到身后,示意我不要乱动。 “我们不想干什么,就想问韩律师为什么辞职,什么时候辞的职?”她冷静地说道。 “周五下午。”那人说道,“我事先也不知道,他很突然地跑过来跟我说要辞职,说是老家遇到了万分紧急的事,必须尽快离开。 他又不肯说详细情况,我想着毕竟是干了这么多年的老人,手头的资源又多,就说让他请假,哪怕一个月两个月都行。 但他执意说这事不是请假能搞定的,求我看在这么多年合作的份上赶紧批了他,他自动放弃了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周六忙了一天,把手头的工作和资源交接给了所里的同事,然后什么都没带,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听完这番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幸亏潘晓甜搀了我一把,才没有当场跌倒。 我紧紧抓住潘晓甜的胳膊,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果然,又被她给说中了,韩叔叔真的有问题。 潘晓甜看我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只好带着我先离开,她打了一个出租车,把我送回她的公寓,让我在床上躺着,自己又回了律师所。 “你现在老实在家呆着,我一个人去问明情况,然后再回来告诉你,在一切都不确定不明朗的情况下,你就乖乖地呆着,不要添乱就行了。”她走的时候如是说。 我心乱如麻,除了听她的话老实呆着,别无头绪。 我听到她开门关门,噔噔噔下楼的脚步声,心里庆幸还好有个她,还好她是清楚的,冷静的。 我躺在床上,简直像躺在仙人掌上一般,但我牢记着潘晓甜的话,不乱跑,不添乱,耐心地等她回来。 我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潘晓甜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金继业。 潘晓甜打电话叫他来的。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有什么事一定要先跟我商量,别被人骗了,结果呢?”金继业一进来就劈头盖脸地说道,“现在好了,人也跑了,资金也没了,开个屁的店!” “你闭嘴!”潘晓甜说道,“就显你能是吧!跟你商量,跟你商量有个屁用,你就能看出好人坏人了?” “我当然能,我干什么的我,我走南闯北卖茶叶,什么样的骗子没见过……”金继业梗着脖子说道。 “行了,你们别吵了,先把事情经过给我讲讲吧!”我烦躁地喊道。 潘晓甜狠狠瞪了金继业一眼,把打听来的事情告诉了我。 潘晓甜告诉我,她回到律师所后,发现那个领导屋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是找韩律师的。 原来韩律师并不止是拿了我爸的钱,他同时也为其他人代理理财,所以说他这次突然辞职,带走的也不仅仅是我那一百多万,还有别人的少则几万,几十万,上百万不等的数额。 潘晓甜说,整个律师所都炸了,被坑的人找不到韩律师,直接把律师所给堵上了,非逼着领导交出韩律师,说他们是一伙的,领导没办法,最后只能选择报警,现在所有人都被带到警察局去了,因为她不是受害人,所以只能先回来了。 受害人这三个字深深地刺激到了我,我忍不住浑身颤栗,我千算万算,千想万想,算不出也想不到,竟然会被我爸最信任的朋友给坑了。 这一次我没有流眼泪,因为我欲哭无泪。 这件事情给我的打击远不止钱的事,因为这钱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笔意外之财,虽然我爸早就为我预备好了,但我自己并不知道,如果那次我不去找韩律师,可能到老我都不会知道有这笔钱。 而现在,就在我知道后并打算用这笔钱打个翻身仗时,它却跟着那个我和我爸都倾心托付的人一起消失了。 这怎能不叫我心痛,心寒,我真的不知道,从此以后我还能相信谁,这世上还有可托付之人吗? 而且,现实也不给我时间哭泣感伤,宋先生的来电将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我面前:没钱,怎么签合同? 我握着手机,看着宋先生的名字在上面闪烁,愣是不敢点那个绿色的键。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最终,潘晓甜接过了电话。 “喂,宋先生是吧?”她说道。 “对,是我,潘小姐,你们怎么还不来呀,我都等了两个小时了。”宋先生焦急的声音说道。 潘晓甜冲我和金继业扬扬手机,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喂,潘小姐,你们在听吗?”宋先生久不见回答,又问道。 “在听在听。”潘晓甜忙说道,“宋先生,不好意思啊,刚才出了点小意外,我们上午没拿到钱,我正想打电话告诉你呢!” “什么,没拿到钱?”宋先生显然吃了一惊,语气隐隐有些不快,“潘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啊,明明已经说好了的,怎么能临时变卦呢,你这可有点不守信用啊,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啊,那个,宋先生,你不要着急,先听我说。”潘晓甜说道,“我向你保证,这事情真的是一个意外,而且,我们绝不是不守信用的人,所以拜托你再稍微等一等,我们的钱下午就到位了。” 我和金继业都惊讶地看着她,下午到位?她这也太信口开河了吧? “没有了,怎么到位?”我急得用口型询问她。 潘晓甜压压手,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这样啊?”宋先生在电话那头沉吟一刻,说道,“那好吧,我等你电话,咱们先说好,如果下午还没有钱,那我只能把订金退给你们了。” “好好好,你放心,一定有的。”潘晓甜带着讨好的笑连声说道。 “那行,那就抓紧吧!”宋先生说着挂了电话。 潘晓甜收起电话,同时收起笑容,阴沉着脸看过来。 “怎么办?”她看着我和金继业,两手一摊。 第103 转折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除非下午之前警察局就能找回韩叔叔,并且保证钱还没被他转移,能够顺利地收回来,否则就没什么戏。”我呆呆地说道。 “我呸,你到现在还叫他叔叔!”潘晓甜啐道,“他特么的就是个人渣,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要诅咒他一百万遍!” 我被她说愣了。 叫了二十多年的叔叔突然间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而是摇身一变成了恶人,叫我怎么接受这个转折? “他的名字呀?”我怔怔一刻,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是不是叫韩玉诚?”潘晓甜说道,“我在那里听人说的。” “对对,就是叫这名字。”她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爸从前老说韩叔叔的名字取的好,为人特别实诚靠得住。 呵呵! 我不禁仰天苦笑,爸,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呀! “先不管他叫什么鬼玩意。”金继业上前一步说道,“我觉得即便是警察局找回了那个人渣,别人的钱兴许能要回,你的却未必。” “为什么?”我说道。 “因为别人都有凭据,你没有!”金继业说道,“别人凭的是白纸黑字,你凭的是一张嘴,红口白牙的,你说有就有啊,那他说没有你能怎么办?” “是啊,我能怎么办?”我沮丧地跌坐在床上,脑袋埋进双膝间。 “你们别想这事了,我决定了,不行就找高原借,先把眼下这一关过了再说。”潘晓甜说道,“你也别觉得借钱丢人,做生意的,谁不借点外债呀,挣了钱再还他就是了。” “可人家是借“点”,咱这是借全款,不等于空手套白狼吗?”金继业说道。 “去,一边去。”潘晓甜瞪他,“会不会说话,这才叫真正的白手起家!” “是白,白的再没那么白了。”金继业说道。 “行了,你们别吵吵了。”我抬起头,“即使是借钱,也不能让你们借,我来借。” “你找谁借呀?”潘晓甜说道。 “你忘啦,我不也认识两个大财主吗?”我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你是说沈和梁啊?”潘晓甜说道,“不行不行,我觉得在你们三个人的关系都不明朗的情况下,不宜提借钱的事,你知道的,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吧,一沾钱就复杂了,你不管找谁借,都会影响你们后面的发展。” “什么发展?”我很是不解,“那你的意思是你跟高原就明朗了?” “我们……也不明朗,可关键我们是两个人,而你们……是三个人。”潘晓甜吭哧吭哧地说道。 “哎呦,我说你们女人真是麻烦!”金继业皱眉不耐地说道,“什么两个人三个人,能借到钱的就是靠谱的人,赶紧地吧,等你们磨叽完了,人家宋先生一个电话打过来,房子租给别人了,看你们怎么办?” 我和潘晓甜对视一眼。 “对,金继业说的对,关键时刻不能磨叽,我这就给高原打电话。”潘晓甜说着就去拿手机。 我的手机却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我们三个同时一震,颇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 “谁?”潘晓甜问道。 “宋先生!”我苦涩一笑,把手机递给她。 三个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都是你,你个乌鸦嘴!”潘晓甜狠狠瞪了金继业一眼,接过电话,按开免提。 “你好宋先生!”潘晓甜用有史以来最甜美的声音说道。 “色誘啊!”金继业瞪大眼睛,用口型对我说道。 “你好潘小姐。”宋先生说道,“关于那个房子的事,我想告诉你……” “宋先生,你不要着急,钱马上就到位了!”潘晓甜急不可耐地说道。 “潘小姐,是这样的,钱我倒是不急,关键现在我有急事要马上回家去。”宋先生说道。 “什,什么?”潘晓甜迟疑了一下说道,“宋先生你这是怎么个意思,我没明白。” “是这样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本人不在江城住,现在呢我家那边有急事,所以我要回去处理。”宋先生说道,“所以房子的事呢,我说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潘晓甜捂住话筒看着我们,小声问“怎么办”。 “你接着听,听他怎么说。”金继业说道。 “那宋先生你先说说看。”潘晓甜忙说道。 “这样,我是想你们先过来把合同签了。宋先生说道,“那个钱呢,我留个帐号给你,你过后筹好了再转给我,好吧?” 此言一出,我们三个直接愣在当场。 这,这是个什么说法?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钱都没看到,就把房子交给别人了? 这个宋先生,他是太容易轻信人,还是压根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 可他之前明明说下午钱不到位就要退还订金终止交易的呀!这一下子又突然改了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这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的当口,我可不认为我能有这样的好运气,遇到这样的好房东! “宋先生,你,你这样,你对我们就这么放心吗?”潘晓甜也懵了,磕磕绊绊地问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宋先生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做生意大半辈子,别的不说,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我看你们三个年轻人都是认真干事的人,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再说了,我就是两间空房子,又不怕你们把房子背跑了,只要合同上写明租金未付不就行了。” 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就算我们是坏人,也没办法把两间空空如也的房子背跑。 所以,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犹疑吧? …… 半个小时后,我们和宋先生在房地产中心正式签下了租房合同。 合同一次性签了十年,租金一年一交,前三年不涨价,三年后每年递增百分之十。 宋先生直接把钥匙交给我们,又给我们留了自己的银行帐户,说打钱不拘时间,看我们什么时候方便都行,然后就匆匆忙忙回自己所在的城市去了。 我们三个站在房产中心门口,面面相觑,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这短短一天,过的太跌宕起伏了。 “要不,咱再回去请房产中心的人重新查证一下,看这房子到底是不是宋先生的?”金继业怔怔地说道。 “还查,人家刚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不是宋先生人家能让你签吗?”潘晓甜白了他一眼,说道,“愣着干嘛,走啊,天天都梦想着好运降临,现在好运来了,你们又畏畏缩缩不敢接受,也太怂了吧!” “说的也是,人家宋先生都不怕,咱们怕什么?”我整理了一下心情,笑着说道,“走吧,我的左右护法,不管怎么样,先去喝一杯庆祝一下吧!” “庆祝一百万不翼而飞吗?”金继业煞风景地说道,被潘晓甜劈头盖脸一顿揍。 然后,我们去了附近的酒吧。 我用包里所有的钱,点了一瓶洋酒,把三个酒杯都满上。 “来吧,干了这一杯,我们就要开始新的人生了。”我举杯说道。 “开始新生是需要资本的。”金继业哼声说道,“请问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没了,这瓶酒花掉了我最后的积蓄。”我说道,“那又怎么样,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 “对,说的好!”潘晓甜说道,“我们不会被困难击倒的。” 金继业拿轻蔑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们俩。 “女人啊,你们的名字和愚蠢紧紧相连!”他用诗朗诵的声调说道,“因为你们的目光是那么的短浅,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 我和潘晓甜差点同时喷他一脸酒。 “你倒说说看,我们哪里愚蠢了,哪里短浅了?”潘晓甜瞪眼道。 “你们这还不叫短浅吗?”金继业说道,“签下来一间铺面就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了,那接下来的装修怎么办,家俬怎么办,进货怎么办,工商税务乱七八糟的手续怎么办?你们知不知道,这些才是真正烧钱的地方!” “不知道!”我和潘晓甜同时说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最起码我们过了第一关啊!”潘晓甜说道,“所以还是应该喝一杯呀!” 她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个响,一仰头喝干了。 我也不甘示弱,也来了个一饮而尽。 金继业气得没脾气,抓起酒杯一口闷了。 喝酒这事吧,只要一开头,就很难再停下来,尤其是像我们三个这种在一天之内同时经历了喜怒哀愁的人。 结果,我们在喝干了一瓶洋酒后,又接着喝了一瓶白酒和二十多瓶啤酒,一直喝到我们三个人兜里的钱都干了,才跌跌撞撞离开了酒吧。 我们是做为酒吧的第一拨客人进去的,进去时天还亮的很,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代替了太阳,城市又拉开了夜生活的大幕。 三个人兜比脸还干净,以至于连打车的钱都没有,只好相互搀扶着步行回去。 金继业相对清醒一些,先把我和潘晓甜送到公寓楼下,才又自己回去他租房的地方。 我本来跟着潘晓甜到了电梯口,忽然就不想上去了,于是潘晓甜一人上了电梯,我转身又出来了。 我一摇三晃地走在大街上,心绪茫然,脚步虚浮,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又觉得不能停下来,只好扶着路边的栅栏踉踉跄跄地向前走,遇到路口就拐,遇到路口就拐,拐到最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第104章 何处可归 时间越来越晚,身上脸上因为喝酒带来的热量被夜风吹散,寒意慢慢袭来,腿脚也走的酸痛,最后,我终于坚持不住,跌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 我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红灯变绿灯,绿灯又变成红灯,南来北往的车辆交替从我身边经过,却又都小心地避开我。 我被司机们当成了碰瓷儿的,行人们也不敢贸然扶我,而交警又早已下班,所以我成了一个没有人来清理的路障。 我茫然四顾,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狼狈,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任性地想道,我就是累了,就是醉了,就是不想动了,就是想在这里坐下,就是想丢人现眼,怎么样,谁能把我怎么样,谁又管我怎么样! 是啊,谁有那个闲心来管一个醉酒的女人怎么样? 因为所有人都在行色匆匆赶回自己的家。 而我呢,我的家在哪里,哪里才是我可以放下一切防备和重担的家? 我一时悲从中来,坐在马路中间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力气都用完了,嗓子也哑了,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就那么无声地流下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弯下腰。 我透过朦胧的泪眼,就看到梁薄深沉的脸。 “怎么不接电话?”他俯视着我问道。 “没听见!”我坐在地上,仰着脸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我头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没有产生慌恐,说话也没有打结。 梁薄似乎很意外我的表现,眸光深邃地看着我。 “打你电话没人接,就定位了。”他说道。 “你跟踪我?”我瞪着眼睛说道,“你干嘛跟踪我?” “你起来,我告诉你。”他说道。 “我不!”我硬着脖子说道,“我不起来!” 梁薄皱起眉头,转着指间的戒指怔怔地看我一刻,忽然发出一声长叹,探身将我拦腰抱起,大步向路旁走去。 我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本能地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触手之处,是温热的肌肤,对于我早已冻得冰凉的双手却像是炙热的烙铁,烫得我浑身颤栗,想松开,却又贪恋这寒夜里仅有的热源。 我偷眼看他,他面容刚毅,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抱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责任,一个使命。 我忽然不想再顾虑其他,双手更紧地攀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把滚烫的脸贴在他胸膛,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反正我喝醉了! 梁薄一直把我抱到他停在路边的车前,打开车门,轻轻把我放在后座上,然后开车绝尘而去。 暖气开的很足,像人间四月的艳阳天,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怕这一切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坐在红绿灯下嚎哭的疯女人。 我觉得,他没有坚持让我坐前面,是因为迈巴赫舒适的没天理的后排座更适合现在的我,我直接就躺在上面,感觉像一张床,随着车子微微的摇晃,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睡在梁薄家那间客房里。 我头疼的厉害,揉了揉眼睛,靠坐在床头,摁着太阳穴按揉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除了外面的羽绒服,我所有的衣服都还在身上,我吁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 洗手间里有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我洗漱完了,才打开门走出去。 沿着绵软的走廊走到楼梯处,就见梁薄穿着驼色的毛衫,倚着精美的栏杆俯视下面的客厅,两个佣人正在把一碟碟精美的食物摆上餐桌。 我走过去,叫了一声“梁总”。 他闻声回头,上下打量我。 “睡好了?”他说道,“下来吃早餐吧!” 他说着就率先下了楼梯,我垂首跟在后面。 “先生早上好!”那两个佣人躬身向梁薄问好,视我如无物地退下了。 “吃吧!”梁薄坐下来,招呼我。 “哦。”我应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来,拿起调羹慢慢搅着面前的莲子粥。 梁薄吃饭的样子实在太优雅,害得我都不敢张嘴,感觉自己粗鄙的姿势会影响他的胃口。 “吃啊!”他见我不动嘴,又说了一遍。 我只得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粥。 “昨晚怎么了?”他淡淡地问道。 “没怎么。”我说道,不敢抬头。 “没怎么怎么会坐在大街上哭?”他说道。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说道,“喝醉了。” “为什么喝醉?”他问道,跟着又加了一句,“你最好一次说完,我问的很累!” …… 那你别问不就得了?我腹诽道。 “昨天签了一个店铺,高兴,就跟潘晓甜多喝了两杯。”我说道。 “高兴为什么会哭?”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 “因为,因为,我仅有的钱被我爸的律师卷跑了……”我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我知道,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梁薄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 “永盛的那个?”他平静地问道。 “嗯!”我点点头。 “多少钱?”他又问。 “本金一百万,盈利不知道。”我说道。 梁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皱眉。 “这也值得你在大街上哭?”他说道,语气平淡的好像掏口袋时不小心掏掉了一枚硬币。 “我……”我一时气得想要开口顶撞他,什么人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有钱吗? 不过我多少还是有些理智在的,所以这些话也只是在我嗓子眼打了个转,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你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店铺了?”梁薄说道,“在哪里,我到时给你送份贺礼。” “江源路288号。”我说道。 “好。”他说道,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像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但又不知道古怪在哪里,只得摇摇头,不再去想。 吃过饭,梁薄说要去公司,问我要去哪里,我说我先去找潘晓甜,他就顺便把我带到潘晓甜的公寓楼下。 我向他道了谢,打开车门要走,他忽然问了一句,“几楼?” 我愣了一下。 “15楼1503。”我想了想,索性连门牌号也告诉他,省得他又问。 “好。”他唇角轻扬,说道,“去吧!” 我便下车走了。 上了楼,才发现金继业已经来了。 我看见他,立马就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而是想起了他昨晚说的那一番哪哪都要用钱的话。 哪哪都要用钱,哪哪都没有钱,真是愁死个人咧! “不管怎么样,先去认认门吧!”金继业说道,“好歹你已经是那里的主人了。” “对对,去瞅瞅,看看格局,设计一下该怎么装修。”潘晓甜说道。 于是,我们三个带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和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直奔江源路288号而去。 掏出钥匙开门的一刻,我才确确实实地感到自己主人的身份。 我们三个第二次走进去,望着四壁白墙长出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怎么办?”我叹息道。 “还能怎么办,装修呗!”金继业说道,“我心里大致已经有谱了,这里,这里,这里,全摆货架,这面墙摆中药柜,然后前面再摆一组玻璃陈列柜台,靠橱窗,摆特价药品,门口再放一个身高体重称……” “钱呢?”潘晓甜只用两个字就打消了他的热情。 “……你看你这人,人家一腔激情被你兜头一盆冷水。”金继业翻着白眼说道。 “我怎么泼你了,这话可是你昨天晚上自己说的。”潘晓甜说道。 “我……对,我是说过。”金继业懊恼地说道,“我先幻想一下过过瘾怎么了?” “切,懒得理你!”潘晓甜说道。 我无奈地看着他们俩打嘴仗,心里一筹莫展。 正打算还击的金继业突然不说话了,一脸惊奇地看向门外。 我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前,从上面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径直闯了进来。 “干什么呢你们?”金继业上前两步挡住我和潘晓甜,昂首挺胸地问道。 关键时刻,他还是挺知道护着我们的。 “什么干什么,装修啊!”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装修?”我们三个一头雾水,以为是找茬的,闹半天是装修队的。 “对呀,装修!”那人说道,“咋啦,你们这个店不是姓潘吗?” “是姓潘没错,可我没找你们装修啊!”潘晓甜说道。 “你没找,有人找,别急,后面跟着呢!”那人说道。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更加奇怪。 那就等等吧! 果然,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辆车开过来,近了才看见,是高原的车。 我们还在愣神的功夫,高原已经下了车,然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两大捧怒放的鲜花,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恭喜恭喜,两位当家的!”他走到我们跟前,把两束一模一样的花分别递给我和潘晓甜。 第105章 第一份大礼 我和潘晓甜都傻了,膛目结舌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唱的哪一出。 金继业先说话了。 “你会不会算帐,明明是三位当家的好吧!”他说道,“而且,为什么没有我的花?” “哈哈,当然是性别不同啊!”高原笑着说道,又冲金继业一抱拳,“不好意思,得罪了三当家的。” 金继业刚要笑,又收住。 “什么三当家,我是二当家,你媳妇才是三当家。”他瞪眼道。 “说什么呢你!”潘晓甜抬脚踢在他屁股上,双颊飞红。 高原更是喜上眉梢。 “好兄弟,就冲你这一句,我回头一定给你送一大束花!”他拍着金继业的肩膀说道。 潘晓甜瞪起眼睛。 “他半吊子,你也跟着半吊子是吧!”她似嗔似怨地说道,“别说那些废话了,装修队是怎么回事?” “装修队,我找的呀!”高原说道,“我答应了长欢的,她开店我会出一份力的,所以就眼下来说,你们最需要的不就是装修队吗?” 他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就需要装修的,可是…… “可是,这个力出的也太大了吧?”我开口说道。 “区区小事。”高原微微一笑,“比起长欢你给我的帮助,真的算不上什么,你不要跟我计较,我已经交待那哥几个了,一切材料都要用最好的,具体的细节你们再商量,我还着急回公司,好吧!” 他不容推迟地说道,又叫过那几个人,告诉他们装成什么样,全都听我的。 那几个人爽快地答应了。 大概是已经得到了高原优厚的许诺。 果然,高原临走时,人已经坐进车里,又降下车窗甩出一句话,“你不用给钱了,我已经预付了十万给他们。” 说完一溜烟蹿了出去。 他这是怕我跟他客气,才说完就跑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车子越来越远,心里充满了难言的感动。 看吧,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冷漠的世界,只要你愿意对别人付出真心。 装修的事就这么出乎意料地搞定了,我们三个同时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眼下最当紧的事解决了。 我按照记忆中长乐大药房的装修布局画了个图纸,要求施工队就按照这个图纸来施工,我要重新打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长乐大药房。 我又让另外隔出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作为我的办公室,倒不是为了摆谱,而是为了保密。 装修的事情落实下来,接下来,我们还有时间等等看,看警察局会不会找到韩叔叔,不,韩玉诚。 但是,我们也都知道,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做为一个资深律师,他要想钻法律的漏洞,那简直太易如反掌了。 他要想躲起来,估计也很难被找到。 装修期间,不断有附近店铺的人过来打听我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我们全都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个字。 为了避免被问,也为了避免被陈世炎发现,我很少出现在那里,再者说,装修的事,只要给了施工队图纸,剩下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们就留了金继业一个人在那里做监工,我趁着这段时间教给潘晓甜一些我所知道的关于开药店的知识和经验。 因为高原给的钱多,所以施工队干起活来又用心又卖力,加派了人手,白天黑夜的干,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完工了。 然而,一直到我们的装修接近尾声,警察局也没有任何关于韩玉诚的消息传来。 装修队一清场,接下来就该上家俬了,我又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局面。 潘晓甜最近也很窝火,原因是她一时没忍住,又偷偷溜回家去看她那个瘫婆婆,结果发现她婆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排泄物弄了一床。 一问之下才知道郭山又拿着钱跑了。 保姆的工资没人发,三天前就不来了,走之前把家里仅有的一包蛋黄派和半箱牛奶给老太太放在床头,她就靠这两样熬了三天。 潘晓甜本想一咬牙转身走掉,到底还是没狠下心来,又打电话叫回了那个保姆,给了她五千块钱,又留了自己现在的号码,叫她没钱就给自己打电话。 这么长时间没收入,她在会所攒下的钱也所剩无几了,她愿意为了我开口向高原借钱,却不肯为了自己张这个口,生活渐渐陷入困境。 我看到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我当初雄心壮志地要让她跟着我过好日子,可这好日子就是看不到影子。 我俩又都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谁也不愿向身边的朋友张口。 这天,我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回家去找陈世炎要钱。 到目前为止,我还算是他的老婆,不跟他要跟谁要。 我回去的时候他们母子正在吃晚饭,我本来想避开婆婆,单独跟陈世炎讲,后来一想,反正他一转脸还是会告诉他妈,不如就当面讲好了。 陈世炎一听我跟他要钱,很是有点不习惯,因为自从我出去上班以后,就再没花过他的钱。 不过,他还没说什么,他妈先不干了。 “你一天天的,自己上着班,不往家拿钱,不补贴家用,还要伸手跟世炎要钱,你怎么好意思。”她板着一张老脸说道。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养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了,我这不也没让他养吗,我以前没补贴家用吗,这不是兮兮上幼儿园了,每月要交学费生活费嘛,不然我能跟他要钱吗?” “兮兮是你生的,当然是你负责了。”婆婆气哼哼地说道。 “我生的,我一个人能生出来吗?”我啪的一拍桌子,“这么说你当年生孩子没用男人帮忙喽?” “你……”婆婆气的脸都紫了,喊着儿子说道,“世炎,你看看你老婆现在横成什么样子了,她都这样侮辱我了,你就不能教训教训她吗?” “他敢!”我眼一瞪,拍着桌子站起来,“他凭什么教训我,他住着我的房子,背着我找小三,还企图把小三的孩子弄回家,他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告诉你们,惹恼了我,我现在就把房子卖了!” 婆婆也恼了,站起来和我对着吵。 “你说卖就卖呀,你和世炎是夫妻,这房子也有他的一半,凭什么你说卖就卖呀!” “有他的一半?哈,真是笑死人了!”我大声说道,“这房子可是我妈买给我的,写的我的名字,属于我个人财产,你懂不懂,不懂就买本法律书好好看看!” 实际上我也不懂,是潘晓甜告诉我的。 婆婆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哑了,看看我又看看陈世炎,见陈世炎黑着脸不说话,就知道自己是输理的一方,气焰全熄。 不过,我很感谢她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找茬的借口。 “陈世炎,既然你妈这样说,你就把咱们家的房本拿出来给她瞧瞧。”我说道,“瞧过之后,就交给我吧,我的房子,我自己保管房本比较合适!” 陈世炎瞬间变了脸色。 “老婆!”他说道,“妈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不懂的,你别跟她计较,你刚才说要用钱,多少来着,我给你拿。” 想借此转移话题,没门。 “钱的事先等等,我现在就想说房本的事。”我说道,“你赶紧去拿出来给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哎呀老婆,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陈世炎立马嘻笑着凑过来,“你从前不是说最信任我的吗,说我办事最可靠……” “那是从前!”我打断他,“你以为在你闷声不响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以后,我还会无条件的信任你吗,少废话,快点拿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打开储藏室的门! 陈世炎显然有点慌了神,上前搂着我的腰就把我往卧室带。 “老婆,走,咱们回屋,回屋我找给你看。”他讨好地说道。 我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搂着进了屋,尽管我恨不得砍下他搂着我腰的那只手。 陈世炎把我哄进屋里,咣当一下关了门,嘻嘻笑着就把我往床上推。 “老婆,我想你了。”他腻腻歪歪地说道,“你先陪我那个一回,我再给你找房本好不好?” 说着就往我身上欺过来,急哄哄地去亲我的嘴。 我恶心的想吐,拼命推开他,他不死心,又趴上来。 “陈世炎!”我急的大叫,“你今天要敢强行侮辱我,我让你明天就露宿街头!” 陈世炎猛地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我。 “老婆,你怎么又变了。”他说道,“这些天咱们不是挺和谐的吗,我感觉比从前还要美妙,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真想狂笑两声,告诉他那一切美妙的感觉其实都是他自己在自嗨。 但我当然不会这么冲动。 “和谐的前提是在你情我愿心情舒畅的情况下。”我说道,“我这边被你和你妈气的火冒三丈,你还想我对你屈意承欢,你想的可真美!” 陈世炎看着我,有点相信,又有点怀疑,转着眼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生怕他觉察到那药的事,忙主动服软。 “世炎,我其实也不是真的不放心你。”我说道,“房本一直都是你管着的,我也没有不放心,我就是被妈气着了,才说的赌气的话。” 陈世炎的注意力果然又回到房本上。 第106章 第二份大礼 “老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怀疑我。”他说道,“那房本你还看吗?” “不看了。”我说道,“不过我刚说的钱的事,你得满足我。” 陈世炎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向我凑过来。 “当然了老婆,我肯定会满足你的。”他暧昧的说道,“不光是钱满足你,那个也满足你。” 我一把推开他。 “那你先给我五万块!”我说道。 “什么,这么多?”陈世炎吃惊道,“你干什么呀要这么多?” “哪有很多!”我立马沉下脸,“人家老婆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些,何况我还不是零花,我是要给兮兮交学费,老师说了,一次交三年的优惠很大,我觉得也是,反正总是要交的,不如一次交上。” “交学费呀!”陈世炎说道,“那也不是不行,可我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呀,你知道的,自从咱家生意倒闭了,背了一身的债务,我做学徒的工资又不高……” 不要脸的,还敢跟我提生意的事! “哎,你说起工资我想起来了。”我说道,“上次我问你上班的药店叫什么名字,你也没告诉我,到底叫什么呀?” 陈世炎正在努力编词哄我,一听我提起此事,顿时不自在起来。 “那个,老婆,我先给你两万好不好。”他避开那个话题,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两万?那也不够呀!”我心里冷笑,给了他一个台阶,“要不你先给我三万吧,我先交两年的。” 陈世炎的目的就是让我不要提起他的店,听我这么说,忙不迭地答应了,当场用支付宝给我转了三万块。 我确认钱收到了,笑着跟他说了声谢谢,推着他去洗澡。 “老公,你先去洗个澡,回来我们再来一次更和谐的好不好?”我娇羞地说道。 陈世炎顿时欢喜起来,脱了外衣就去了浴室。 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做的得心应手,又让他在飘渺的仙境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可是三万块钱对于我来说,真的只是杯水车薪,除了能让我和潘晓甜金继业吃的好一点以外,基本上起不了什么作用。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往店里。 昨天装修已经完全结束,开荒工人也已经把里面打扫干净了,所以今天要去看看效果。 我们三个坐出租车到了店里,还没下车就看到店门前停了好几辆大货车,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这谁家卸货的这么没眼色,竟然挡着人家的门。”金继业说道,下车就要发火。 我赶紧拉住他。 “喊什么喊,咱们又没开业,挡就挡呗,以后都是邻居,别小心眼啊!”我说道,“咱们来的早,你看别的店都还没开门呢,兴许人家送货的也来早了,正在等店主呢!” “那也不能太好说话了!”潘晓甜接口道,“不然以后有的气受。” “就是。”金继业说道。 “行了,先别说了,从这边绕过去,先开了门再说。”我说道,推着他们从货车旁边绕了过去。 我们上了门前的台阶,金继业刚取出钥匙要开门,离的最近的货车上下来一个大胖子。 “我说,你们几个谁姓郁呀?”胖子嗡声嗡气的问道。 我一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姓郁,有什么事吗?”我说道。 “当然有事啦!”胖子说道,“这不都等着给你卸货的吗?” 什么? 给我卸货? 我顿时傻了,看看金继业和潘晓甜,有点不知所措。 “都是些什么货?”我说道,“你真的确定是我?” “嘿!”胖子说道,“这还能搞错了,江源路288号对吧,郁小姐对吧?” “对呀!”我木木地点头。 “对就对了呀,快开门吧,再晚了我们这大车要被交警查的。”胖子说道,打手势招呼另外车上的人赶紧卸车。 几个车上呼啦啦跳下十几个壮汉,手脚麻利地扯开盖车的大帆布。 我们三个站在台阶上看过去,才发现车上全是崭新的家具和货架等物品。 “我的天呐!”金继业一边开门一边感叹道,“这又是哪位雷锋叔叔送的呀!” 我也很想知道啊! 直到十几人动作迅速地卸完了货,并按照我们指挥的挨个摆好,然后一阵风似的开车走了,我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 因为这些货物不但齐全,而且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的。 除了药架药柜之外,连桌椅凳子称盘药杵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套高档皮质沙发,放在我单隔出来的那间办公室里刚刚好。 潘晓甜把门关上,放下门帘,又把橱窗的帘子全都拉上,遮挡了外面的视线。 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开业前,绝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是做什么的。 “长欢,你看,这中药柜做的也太精致了,而且还是实打实的红木哎!”金继业兴奋地叫我。 我迷迷瞪瞪地走过去,用手摸了摸那崭新的带着木香的暗红色柜体,心里更是震撼不已。 要知道,现在很多药店的中药柜都已经换成给铁皮的,纵然有木材的,也是榆木或者椴木的,用红木做原材料的,已经不多见了。 是谁这么大手笔,送了我这么大一份礼呢? 我脑海里蹦出两个人的脸,如果这世上还有人可以为我一掷千金,恐怕非但他俩莫属了。 那么,是他们中的谁呢? 我还在疑惑,手机响了。 “怎么样?喜欢我送的礼物吗?”沈七魅惑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饶是我看到号码已经猜到是他送的,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你一次没来过,怎么知道店里的格局?”我问道。 “这还不简单,装修队是高原请的,我让他问那人要个图纸,照着订做不就完了。”沈七满不在乎地说道。 但我知道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光是那个中药柜,都要花一番功夫的。 “谢谢!”我激动地说道,“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你!” “哈哈……”沈七笑道,“你打算拿什么谢我?” “……”我又开始语塞,“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哦?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吗?”沈七语调上扬,戏谑地说道。 “……”我尴尬了一下,“你先说说看。” “切,看吧你吓的,我还是不说的好。”沈七说道,“叫一声我的名字,就算谢我了,怎么样?” 啊? 这么简单? 这也太草率了吧? 但他就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我叹口气,走到离潘晓甜和金继业很远的地方,轻轻地叫了一声,“沈七!” “嗯!”沈七满足地应了一声,说道,“行了,你忙吧!” 然后挂了电话。 我拿下手机,盯着屏幕愣愣地出神,潘晓甜八卦兮兮地凑过来。 “我就猜是七哥。”她一脸暧昧地说道,“七哥对你果然用心良苦哦!” “我的天呐!原来有钱人都是这么撩妹的!”金继业双手托腮,趴在崭新的玻璃柜台上说道。 我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 沈七这个人,还真是,挺……讨厌的! “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潘晓甜摊开双手轻巧地转了个身,冲着一屋子的货架货柜说道,“只要这上面摆满了药品,咱们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可是,最难的就是药品了!”金继业又适时地出来煞风景。 潘晓甜这回不生气了。 “别急!”她眼波一转,娇笑着说道,“还有一个终极boos没有出场呢!” 我迟钝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谁,脸红的简直要着火了。 但是,我不得不佩服潘晓甜的预言家之口,因为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梁薄的电话。 他要我现在就去他公司见他。 我跟潘晓甜说了一声,打车去了梁氏集团大厦。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找到梁薄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我猜不出他找我到底为了何事。 “进!”里面传来梁薄独特低沉的声音。 我深呼吸,开门进去。 梁薄正低着头批阅文件。 “梁总!”我怯怯唤道。 他抬起头,直视过来的目光让我晕眩。 “坐吧!”他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我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后背僵直。 “你这么怕我?”他问道。 我忙摇摇头。 “不,不怕。”我说道。 “不怕就放松点。”他说道。 “哦。”我说道,依然僵硬着身体。 他叹口气,不再管我,低下头又看文件。 叫我来,又不告诉我什么事,这是什么意思嘛? 但是他不开口,我绝对不敢先开口。 我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发呆。 他头发真黑,又硬,如果胡子长成这样,一定很扎人,我胡乱想着,目光掠过他的唇。 他的唇薄薄的,线条弧度都很完美,他应该多笑的,虽然我只见过一次,但我敢肯定,他的笑真的能颠倒众生。 “你那个店进行的怎样了?”他突然开口问道,还是没有抬头。 幸亏没抬头,不然我的窥视被撞破了,我吓的偷偷抚了抚心口。 “那个,差不多了,就剩下进货了。”我说道。 “哦。”他说道,继续头也不抬的看文件。 我都快坐不住了,他才抬起头来。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道。 第107章 第三份大礼 “什么事?”我问道。 “跟我们集团有业务来往的一家医药批发公司因为老板私人原因倒闭了。”梁薄缓缓说道,“前两天老板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那两库房药找销路,中西药都有,品种非常齐全,而且保证低于成本价,如果有双方都认识的担保人,可以先卖货后结帐。” 梁薄说到这,看着我沉吟一刻。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他这个忙?”他转着指间的绿宝石,淡淡地问道。 如果此时有旁人在场,就可以看到我的表情是多么的震惊。 天呐!这样的事情,对目前的我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而且,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问我能不能帮这个忙!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帮忙? 我看着他,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表。 “那个,梁总,你确定……”我语无伦次地说道,“……请你告诉我,我不是幻听,也不是在做梦……” 梁薄静静看着我的失态,忽然展颜一笑。 这笑容寂寂无声却又如此璀璨夺目,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更加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若不是梦中,怎么可能看到他如此灿烂的笑容。 “梁总……”我喃喃道,“我就知道这是个梦……” “怎么会是梦?”他说道,突然长身而起,隔着桌子向我探过身来,将一张俊颜放大在我眼前。 他贴的如此近,深邃的眸子在我脸上扫视,好像在寻找合适的地方下口。 我顿时惊慌失措,整个人往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被他伸手抓了回来。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体,继而脱离了他的手,怯怯地后退两步。 梁薄慢慢收回身子,重又坐回椅子上,又恢复了低头看文件的状态,若不是他唇角还挂着未完全消散的笑意,我几乎以为自己又产生了幻觉。 但他低垂的长睫在微微颤抖,是不是也在借看文件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看着看着,又看了进去,我发现,他光凭一对睫毛,就可以轻易勾走我的魂。 “怎么,梦还没醒吗?”梁薄开口说道。 我大窘,慌忙垂下头,又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别咬了,会破的,阿岚……”梁薄看着我,轻声说道。 他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却又好像透过我的身体看去了远方,而且,他叫我什么? 阿岚? 是谁? 反正不是我! “梁总!”我脱口问道,“阿岚是谁?” 梁薄猛地惊醒,眼神出现片刻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那个,药的事,你什么意见?”他直接避开了我的问题。 我心里莫名的若有所失。 “我当然愿意帮忙,或者更确切的来说是被帮忙。”我迅速调整情绪,说道,“只是,担保人的事,可能要麻烦梁总你,毕竟,除了你,恐怕人家也不会信任我。” “这个好说。”梁薄说道,“只要你愿意,都好说,那就这样,回头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派车一直把货送到你店里,你那边找人接收一下,能要的就要,不需要的就给他的人直接带回去,然后双方签字就行了。” “就这样吗?”我表示质疑,“我不用跟那个老板见一面吗?这么大的忙,我应该请人家吃个饭的。” “不必了。”梁薄说道,“他也很忙的,有我在中间牵头就行了,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我心里疑惑更大,这事情成的也太容易了,那个老板的心得有多大啊? 不过,梁薄已经下了逐客令,我再多的疑虑也只能收起,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这边再疑神疑鬼的,也说不过去,好像不信任他的人品一样。 我只好向他道谢,转身离去。 我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梁薄忽然又叫住我。 “等一下!”他说道,“还有一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我回头看他。 “是这样,过几天,帝皇酒店有一个商界跨年酒会。”梁薄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受邀参会,但按规定要带一位女伴,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为,为什么?”我的震惊不比刚才小,“为什么找我,我什么也不懂的。” “因为,我平时太忙,没怎么接触过女性。”梁薄说道,“所以,我不认识其他人。” 骗鬼吧! 满江城打听打听,还哪个男人比他更能吸引女人,据说那些迷恋他追求他的女人都可以绕江边三周半了,他竟然说他不认识女人…… 好吧,就算他真的不认识,那他只要说一声,别说一个女伴,恐怕排队报名的都能把帝皇酒店挤爆了! 可是,他偏偏找了我,那我要不要答应? 我敢说,如果我此时的心声被别的女人听见,肯定会当场抽我十个大嘴巴然后骂一句“贱人就是矫情”,可是,这确实是我真实的心声。 纵观我二十四年的人生,截止目前,我出席过最隆重的场合也就是学校的毕业典礼,而且还是淹没在千人之中。 现在让我一朝出现在全城最有权有势的大佬们中间,并且还是以梁薄女伴这么耀眼的身份出现,我怕我会当场吓到腿软。 “不行啊梁总。”我说道,“我胆子小,我害怕,我会给你丢脸的。” “跟我在一起,你还需要害怕吗?”梁薄皱眉道。 言下之意是我这江城最大的富豪还不能给你壮胆吗? 可是,我就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啊!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梁薄毋容置疑地说道,“你回吧,等我电话!” 我还能说什么? 迄今为止,一共有三个人对我说过“这事就这么定了”这句话,沈七,梁伯伯,还有他,语气都是同样的强硬不容置喙,我不禁怀疑,怎么我认识的男人都这么强势? 还是说我太弱了? 可我明明已经被潘晓甜调教的很强悍了呀,你看我现在对陈世炎母子,动不动就能甩脸色拍桌子来那么一出,毫不露怯。 可是,为什么一到了他们几个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由不得我呢? 我很是沮丧地离开了梁薄的公司。 尽管这沮丧也来的莫名其妙。 我回到潘晓甜的住处,没有看到金继业。 “继业去哪了?”我问道。 “下午和高原一起去打听办证的事了。”潘晓甜说道,“工商税务药监局什么的都得跑一遍,估计回来天都黑了。” “哦。”我点点头,坐在床上默然想心事。 “哎,梁大帅哥叫你干嘛去了?”潘晓甜拿胳膊肘捅我,一脸的八卦。 “请我去帮他两个忙。”我说道。 “什么?”潘晓甜讶然道,“他请你帮忙,还两个忙,别开玩笑了行吗?” “没开玩笑啊!”我说道。 “好,好,那你说说看,都什么忙?”潘晓甜问道。 我就把关于药品的那件事告诉了她。 潘晓甜惊的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我的天呐,长欢,你过来我掐你一下看疼不疼。”她说道,“我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这肯定是个梦。” 说着就伸手用力掐了我一把,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 “你干嘛不掐自己。”我打掉她的爪子愤然道。 “我怕疼!”她咧嘴笑道,“哎,别管谁掐谁了,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白她一眼,“再说了,我会拿我们的店来开玩笑吗?” “也是啊!”潘晓甜仔细思量了一番,眉开眼笑搂着我亲了一口,“我亲爱的欢欢,我真是被你的魅力所折服啊!” 我嫌恶地推开她,拼命擦脸。 “干嘛,嫌我脏啊?”潘晓甜瞪眼道,忽然话风一转,贼兮兮地问道,“那梁大帅哥的吻是不是又香又甜呀?” 我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滚,瞎说什么呢!”我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压着她又掐又拧,“让你胡说八道,我掐死你得了……” “那,那,你这可是典型的被戳穿隐私恼羞成怒的表现啊!”潘晓甜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快告诉我,被江城第一帅亲吻是什么感觉?” 我更加羞恼,不顾形象地和她撕打在一起。 “我的天呐!房顶都要掀翻了!”金继业的声音伴着开门声响起来,我和潘晓甜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干什么呢你们俩,不有没有一点女人样儿了?”金继业嗤声说道,“走出去说你俩是老板,鬼都不信!” “爱信不信,你证办的怎么样了?”潘晓甜理理头发,不屑地说道。 “全办好了,就等你们明天去签字画押了。”金继业这才喜气盈盈地晃了晃手中一打纸,说道,“潘晓甜,虽然你这个人不咋地,找个老公倒是靠谱的很,我的天呐,他走哪都有熟人,一下午所有的全都搞定了!” “呀!这么快,拿来我看看。”潘晓甜高兴地跳下床,拿过金继业手里的材料挨个查看,直接就忽略了金继业说高原是她老公的事情。 我倚在床头,大口喘着气,心里是从所未有舒畅。 第108章 一惊一乍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为了庆祝这个大喜事,我特意去下面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和啤酒,亲自做了一桌饭菜,请他们两个一饱口福。 “哎呀,真是香。”潘晓甜搓着手说道,“至从我搬进来还没开过火,天天在外面都快吃吐了,今天终于能吃一顿好的了。” “嗯嗯嗯,我也是。”金继业说道,已经迫不及待地下手抓了一支鸡腿。 我们三个吃着肉,喝着酒,多日来的愁云一扫而空。 “唉,到今天,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金继业说道,“你们是不知道,之前给我愁的呀,一夜一夜睡不着……” “去你的吧!”潘晓甜说道,“你愁,你天天不比谁都自在,我可是亲眼所见,有个空就抱着手机聊天。” “我哪有?”金继业说道,忽然眼珠一转,放下酒杯问我,“长欢,你说咱们店里是不是还要再招一两个员工呀,要不然这么大的店,你又不能露面,我和潘晓甜也忙不过来呀!” 我想了想还真是。 “可是药店员工也不是随便招的,起码得懂行的,懂的药理知识什么的。”我说道。 “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人?”金继业说道。 “谁呀?”我被他勾起了一点好奇心,既然他这么明晃晃的跟我要人情,那人跟他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人吧,你也认识。”金继业抓抓头皮,难得羞涩地说道,“就是张小翠!” “张小翠?”我重复道,眼前浮现出一张圆圆的红脸蛋,“是那天在集上见到的吗?” “嗯嗯嗯。”金继业忙点头说道,“就是她,她特别合适,因为他爷爷和我爷爷都是一个医院的医生,她们家之前还开过诊所,她也在诊所里上班,后来,她爷爷年纪大了,她爸不愿意干这行,就出去做别的生意了,诊所就关门了。” 金继业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满脸的期待。 “可是,你不是挺讨厌她的吗?”我诚心想逗逗他,揶揄地说道,“你看都不想看到她,干嘛要让她来?” 金继业俊脸通红。 “我,我这不是给你介绍合适的人吗?”他说道,“我爷爷说了,要我全力帮你,所以,为了店,我就忍一忍呗!” “哟哟哟,多么大公无私的三当家呀!”潘晓甜听出了点头绪,咂巴着嘴说道,“我差点都要误会你是想要跟心上人在一起了。” “你瞎说什么呀!”金继业恼了,瞪着潘晓甜,“谁心上人呀,哪来的心上人呀,你还有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矜持啊?” “你有,你有行了吧!”潘晓甜说道,“嘴那么硬,脸怎么红了?” “喝酒上脸,怎么地吧!”金继业犹自嘴硬地说道。 我和潘晓甜笑的不行,眼看他又要恼,我赶紧答应了他。 “行了,你打电话让她来吧,刚好这两天要上货,她正好帮忙盘点。”我说道。 金继业这才喜滋滋地应了一声,不再计较我们的调笑。 金继业吃饱喝足走了,我刚想松口气,潘晓甜又过来逼问我。 “哎,我想起来,刚才你说梁大帅哥要你帮两个忙,第二个忙是什么?”她斜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我。 潘晓甜的长相本来就属于那种特别媚特别撩人的,此时眼睛这样一斜一瞥,简直美艳不可方物,像极了醉酒的杨贵妃。 我不禁赞叹一声,“高原真是有眼光!” “什么呀!”潘晓甜翘着白嫩嫩的脚踢我,“问你呢,快说!” “好吧!”我叹口气,“你听完可别又一惊一乍的哈。” “我不乍,你说吧!”潘晓甜倚着床头媚态万方地说道。 “梁薄要我做他新年酒会的女伴!”我缓缓说道。 “什么!”潘晓甜噌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刚才那个醉贵妃陡然变成了孙二娘,圆睁着两眼说道,“郁长欢,你再重播一遍!” 我又说了一遍。 潘晓甜直接炸了,光脚在床上来回走动,激动不已,仿佛受邀的是她。 “不说了别一惊一乍吗,你这是干嘛?”我说道。 “不乍,我怎么可能不乍?”潘晓甜说道,“这么大的事,我想想都兴奋哎!” “有什么好兴奋的,我想想都害怕哎。”我说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领略到其中的魅力。”潘晓甜无限向往地说道,“你想想看,帝皇酒店,那是全江城最豪华的所在,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到那天,所有商界名流云集而至,宝马香车,俊男美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哎呀,光是想想都那么令人神往,而你,郁长欢,到那天,你将作为梁大帅哥的女伴,挽着他的手臂闪亮登场,接受男人惊艳,女人嫉妒的目光,我的天呐……” “我的天呐,你快打住吧!”我说道,“本来我就不敢去,你这一说我就更不敢了,那么隆重的场合,还要被那么人看,我会吓死的!”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潘晓甜气道,“你怕什么,有梁大帅哥在呢!不行不行,眼看这也没剩几天了,这几天先别管药店了,我得抓紧时间打造你,争取把你打造成晚会当天最耀眼的明星!” “你快省省吧,我巴不得把自己打扮的要多普通有多普通,省得被人注意到我。”我说道。 潘晓甜一脸的怒其不争。 “你想不被人注意,那是不可能的。”她说道,“你做为梁薄的女伴出场,你就是披一床单,那也是万人瞩目,所以说,既然左右都躲不过,不如好好享受一次灰姑娘变公主的盛宴。” “可钟声一响,灰姑娘还是要回去劈柴烧火呀!”我幽幽说道。 “那也好过一天公主都没做过的。”潘晓甜说道,“长欢,你就听我的,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机会,我要让你在那一天艳惊四座,让梁薄因为你而骄傲!” “行行,随便你吧!”我说不过她,也拗不过她,再争下去也是枉然。 “哎,这就对了,赶紧睡个美容觉,睡醒了我就带你去做护理。”潘晓甜高兴地说道,像嫁女儿一样兴奋。 …… 第二天,梁薄打电话说已经和那个医药公司的老板说好了,今天出库,明天一早就把药送到我们店里。 正好今天空出来,潘晓甜迫不及待地带着我直奔美容院而去。 在美容院里消磨了两三个小时,她又带着我去商场选衣服。 选来选去,她说这些衣服没有一件能够衬托我的气质的,自己在那生闷气。 “就我这样的,能有什么气质呀?”我反过来劝她,“不是衣服衬托不了我,而是我衬托不了衣服,你就别费心了,随便选一件端庄稳重就行了。” “那不行!”潘晓甜说道,“你的首秀哎,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算了,咱们先找地方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商场。” 我只好无奈地顺从她,找了个餐厅吃东西。 时值中午,下班高峰,大街上车流缓慢,餐厅里食客爆满,我和潘晓甜点完餐,坐在临街的座位前,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街景。 说是街景,实际上就是人和车。 “哎长欢,等咱们以后赚了钱,买个什么样的车啊?”潘晓甜说道。 “差不多的就行,性能安全跑得快,夏有冷气冬有暖气就ok。”我说道。 “嘿!你真够好打发的。”潘晓甜说道,“我就不,我喜欢拉风的,要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要大红色的,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哎,你看,就像对面那个,哇,宝马跑哎……” 她旁若无人地喊道,周围食客都拿异样的眼光看过来。 我尴尬地推推她,让她小点声,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前面堵车,那辆车的司机不耐烦地打开车窗往外面看了一下眼。 竟然是赵惠心! 我愣了一下,凝神再看,果然看到陈世炎坐在副驾上。 狗男女!又让我碰到了!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长欢,你怎么了?”潘晓甜看我脸色凝重,惊讶地问道。 “你仔细看看,那车上是谁?”我强压怒火说道。 “谁呀?”潘晓甜讶然道,又贴近玻璃看过去,继而迟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看起来好像是那个赵贱人?所以,副驾那个是你老公吗?” “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们一回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咬牙说道。 “说明我上次教训的不够狠!”潘晓甜啪的一拍桌子,“走,老娘去给他们加深加深印象!” 她说着起身就往外冲。 “饭还没上呢!”我赶紧去拉她,她已经蹿出去了。 我只好拎起包跟着往外跑。 我们跑出去,车流已经疏通,红色的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潘晓甜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地拉我坐进去,告诉司机师傅跟上前面的红色宝马。 司机师傅一看乘客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明白,大约又是正房跟踪出轨丈夫的戏码,不过这些都跟他无关,他答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踩油门跟了上去。 第109章 尾随 “长欢,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潘晓甜一边注视着前方,一边说道,“你说上次我泼了人渣一脸水,又百般羞辱他,后来在医院他怎么好像没认出来我呀?” 我一愣,被她一提醒,我也想起这茬来,当时潘晓甜在医院还当着陈世炎的面撒谎说我有一百万怎么怎么地,陈世炎愣是没认出来她,也是够奇怪的。 “你说的对,是好奇怪。”我说道,“他是有点近视,平时都戴隐形眼睛,可也没有严重到认不清人的地步呀!” “那就是他心虚,没敢仔细看我。”潘晓甜说道,“后来在医院,一开始他的注意力在你,后来又被钱吸引,就忽略了我。” “也许吧!”我想了想说道。 “当然,还可能是另外一个深层次的原因。”潘晓甜说道,“人渣是个心机男,当天虽然我是用认错人的梗去跟他闹的,但他当时毕竟是和赵惠心在一起,所以在医院他不敢贸然认我。 因为他并不敢肯定我有没有认出他,万一我并没有认出他,他却认出了我,你一问情况,我肯定是会说出那天他和另一女人在一起,那他就当场露馅了,对吧?” 我用无比敬佩的眼光看着潘晓甜,这么绕的原因她都能想出来,真不愧是神算子! 说话间司机师傅的车子跟随赵惠心的车子拐进了一个快捷酒店,在他们不远处停下来。 “两位,幸不辱命,下车吧!”司机师傅幽了一小默。 “等会儿师傅,你先稍等片刻。”潘晓甜说道,“等他们进去了我们才能下车。” 司机师傅会心一笑,没再催促。 我们趴在车窗上眼瞅着赵惠心挽着陈世炎的手进了大堂。 赵惠心穿着一件宽松的红色呢大衣,盖着微微凸起的小腹,从后面看,依然风姿绰约。 “走吧!”潘晓甜说道。 我们就付了车费下车,等到了大堂,已经看不到他们两个的身影。 “怎么办?”我问道。 “别急,看我的。”潘晓甜说道,一扭三摆地去了前台,伸手敲了敲台面。 正在低头记录什么的营业员抬起头,冲我们露出标准的微笑。 “两位女士中午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刚才那一男一女是几号房?”潘晓甜直截了当地问道。 营业员一愣,又是一个微笑。 “对不起女士,我们不方便透露客人的隐私。”她礼貌地说道。 “我知道,我们是一起的,我在后面停车,让他们先上去的。”潘晓甜说道。 营业员疑惑地看着她,又是一笑。 “女士,请提供有效证明。”她柔声说道,“您也可以打电话让您的同伴下来接您。” 潘晓甜立马就火了,把人家木制的柜台拍的嘭嘭响。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你告诉我一下房间号会死啊!”她气冲冲地说道,“你除了会笑还会什么,你们酒店是卖笑的吗?叫你们管理过来,我要投诉!” 营业员吓了一跳,但还是笑着向潘晓甜道歉,尽管这笑已不再像刚才那么自然。 我拉了拉潘晓甜。 “算了,人家有人家的职责,你为难人家干什么。”我说道,“咱走吧!” “走什么走,老娘的钱还没挣到手呢!”潘晓甜竖眉喊道。 什么钱? 我不解地看着她,这时有一个穿黑制服的男生走过来,看到有客人发火,赶紧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啊小张?”他进了营业台,冲那个营业员问道。 “主管。”营业员委屈地说道,“这位女士非要问之前两位客人的房间号……” “房间号?问房间号干什么?”那个主管一边说一边向我们看过来,待看到潘晓甜,微微一怔,忙笑着说道,“哟,这不是晓甜姐吗?” 他这一声姐喊的并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反而带着轻佻的意味。 潘晓甜斜了他一眼。 “认出姐来啦?”她拖着长音说道,“那就赶紧的告诉我房号,别耽误姐挣钱!” “哎,好咧,姐你稍等啊!”主管说着低声和营业员说了几句话,看向潘晓甜,“姐呀,人家可是一男一女上去的,你这,上去,也……” “也什么也,双飞没见过呀!”潘晓甜眼一瞪,脱口而出。 主管被她说的一震,继而露出了然的神情。 “知道,知道。”他暧昧地说道,“还是晓甜姐教的呢!” 他说着话眼神落在我身上。 “姐,今天玩的大呀!”他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一脸猥琐的笑。 我吓得一缩脖子。 “行了,少啰嗦,快告诉我房间号!”潘晓甜不耐地说道。 那人就不再说什么,把房间号告诉了潘晓甜。 潘晓甜冷哼一声,冲那营业员说道,“以后别那么死心眼!”然后拉着我噔噔噔向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我才敢问她,“晓甜,什么是双……” “不该问的别问!”潘晓甜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我剩下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 我俩乘电梯上了六楼,来到陈世炎和赵惠心所在的房间门口。 潘晓甜趴在门上听了一刻,说“就是这”。 “哦,然后呢?”我傻傻道。 “然后进去抽他丫的!”潘晓甜说道,“正好老娘我这几天气不顺,又给老太婆贴了几千块,今天我就在这对狗男女身上泄泄火!” 前天她婆婆的保姆打电话来,说是她婆婆药吃完了,又跟她要了不少钱。 “要我说你这也是活该,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了,又回去干什么?”我说道,“结果看一眼又被套住了。” “我贱!”潘晓甜咬牙道。 “可是咱们进不去呀!”我直接跳过那个话题,不想惹她更生气。 “我有办法!”潘晓甜说道,看到走廊那头有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一辆布草车,便大步走过去,叫出正在打扫房间的服务员,告诉人家她的房卡忘屋里了。 那服务员可能是忙晕了,警惕性也低,直接过来拿备用房卡刷开了门。 潘晓甜小声向她道谢,轻轻打开了房门。 那服务员又回去忙她的事了。 潘晓甜拉着我进了门。 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电视机的声音很大,进门是一个长长的过道,躺在床上的人根本看不到外面进来的人。 陈世炎和赵惠心正在说话,根本就对门口的动静一无所知。 潘晓甜径直就要冲过去,被我一把拉住,因为我听到赵惠心提起了我的名字。 “别着急,听听他们说什么。”我俯在潘晓甜耳朵上说道。 潘晓甜点点头,于是我们就背靠墙,直直地贴在墙上,偷听他们的谈话。 “宝贝儿,我不是告诉你我们在一起时不要提起她的名字吗?你怎么又提?”陈世炎说道。 “我就提,就提,我不提行吗,她那天那样的侮辱我,你都不替我出头。”赵惠心说道。 “你看你,又来了。”陈世炎说道,“不是告诉你了吗?现在不能招惹她,她这一段时间疯了,动不动就提房子房本的,万一惹恼了她,咱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计划计划,你都计划五年多了,到底什么时候成功啊!”赵惠心说道,“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不该听你的话,让你去勾搭她,要不然,我早就是名正言顺的陈太太了,哪有她郁长欢什么事?” 我心里一沉,原来,陈世炎打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吗?而不是说像我们猜测的,他是后来真切感受到我爸妈的富裕才动的坏心? 潘晓甜显然也很震惊,怕我忍不住,竖起食指压在嘴上,示意我不要出声。 “可是,当初这计划可是你爸提出来的!”陈世炎说道,“你当时听了不也没反对吗,你爸不出说了吗,什么时候郁家的财产全到手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娶你过门!” “我爸?”赵惠心说道,“别跟我提他,我算看明白了,你们两个是一样的贪,他当初就是因为贪财,才丢弃了我和我妈,勾搭了那个有钱的女人,陈世炎,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要你现在就娶我,要不然我老担心你有一天会像我爸一样抛妻弃子,弃我于不顾。” 我紧咬着嘴唇和潘晓甜对视一眼,原来这场阴谋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赵惠心的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我认识,还是不认识?为什么他竟然会在五六年前就把贪婪的目光瞄准了我们家呢? 我后背一阵发冷。 “宝贝儿,你放心,我永远都会爱你的。”陈世炎说道,“我们在一起都六年多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对你有一点不好了,更何况,现在你又怀了我的儿子,你不知道我妈有多高兴吗,你就踏踏实实地等着,最多再有个一年半载,事情就成了。” “我都说了我等不了了。”赵惠心说道,“等到明年五月宝宝就要出生了,难道真的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被郁长欢抱走吗,不,我碰都不想让她碰我的宝宝!” 我呸,我还不稀罕碰呢!我气的咬牙! “看你这脾气,你爸前几天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不要急躁,他就是怕你这急脾气,到时候一个不好,弄得满盘皆输。”陈世炎说道,“更何况现在郁长欢已经有所察觉,而且我总觉得,她好像掌握了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赵惠心问道。 第110章 可以疗伤的地方 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我最近做的太过了吗,陈世炎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具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陈世炎说道,“反正就是感觉她怪怪的,说话做事比从前硬气了,还敢动不动就撂脸子,最近把我妈气的不行。” “那你就没有压压她的气焰?”赵惠心问道。 “压了,我用这儿压的。”陈世炎突然语调一转,变得暧昧不清,“郁长欢最近表现的特别饥渴,每天晚上要,幸亏我比较勇猛……”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赵惠心给了陈世炎一巴掌。 “陈世炎,你太过分了!”她嘶吼道,“你竟然趁我怀孕,又去跟她睡,我说你最近怎么不缠着我说憋得慌了,原来回家交公粮了,难怪你一再让我忍耐,一再往后推迟跟她摊牌的时间,原来你的心已经又回到了她身上是吗?” 陈世炎被打了一巴掌,有点恼了,声音也大起来。 “好好的你打我干嘛!”他喊道,“我这不是为了稳住她吗,你爸走时可再三交待你不要跟我对着干,惠心,我求求你,你就再忍耐一时吧,她那个药,到明年四月份就整三年了,她没有多少机会抱咱们宝宝的!” 我头顶仿佛闷雷滚过,陈世炎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捂住嘴,愣愣地看向潘晓甜,发现她也正愣愣地看着我,眼神有不解,还有惊恐。 赵惠心没再喊叫,而是发出了嘤嘤的哭泣声,陈世炎开始手慌脚乱地哄她。 潘晓甜轻手轻脚地走回去打开门,一把将我拖出了房间,又重新把门带上,然后拉着我进了电梯。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电梯里气氛诡异。 出了电梯,迎面碰到刚才那个主管,见是潘晓甜,笑咪咪说道,“呦,晓甜姐,这么快就飞完了?” “飞你奶奶个爪!”潘晓甜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拉着我扬长而去。 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潘晓甜在车上打电话给金继业,问他在哪里,金继业说在店里,潘晓甜挂了电话,告诉司机师傅去江源路288号。 到了门口,潘晓甜先下了车,噔噔噔跑进店里,一把拉过正在擦柜台的金继业,夺下他的抹布。 “金继业,我问你,前些天长欢让你寄回家的药寄到了吗?”她急吼吼地问道。 “寄到了呀,怎么啦?”金继业挣开她的手,不解地问道。 “你爷爷有回话了吗?”潘晓甜又问道。 我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上前,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有呢!”金继业说道,“哪有那么快,我爷爷又不是神仙,他也要找地方化验的,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擦你的柜台吧!”潘晓甜把抹布还给他。 “神经病!”金继业白了她一眼,又继续去擦柜台。 潘晓甜看过来,见我倚在门框上,张了张嘴,又闭上。 我听到金继业说没有消息,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有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总比给我一个晴天霹雳要好的多。 潘晓甜能想到的,我做为当事人,当然也能想到,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再单纯地认为那药是调理身体的,只是我一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药。 我闭上眼睛,回想金老大夫给我把脉的情景,他的表情,他的问话,明明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是他没看出来,还是他怕我看出来他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在极力装若无其事? 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居多,要不他不会特意嘱咐我寄两袋药给他。 所以,那药还是有问题的! 至于什么问题,只能等金老大夫的消息。 “走吧,别擦了,回去吧!”我怏怏地说道,满身心都充满了疲惫感。 金继业看看我,破天荒地没有多嘴,放下抹布,锁上门跟我们一起走了。 “明天送货的来了你们两个过来接吧!”我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两天。” “行,没问题。”潘晓甜说道,“我也知道你累了,就在我那里好好歇着吧!” “不。”我摇摇头,“我不去你那里,我想去梁伯伯家住两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莫名其妙地想念梁伯伯。 可能是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太像我爸了,让我在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他,就像小时候一样,再大的委屈,再痛的伤,只要见到他,所有的苦痛就有了可倾诉安放之处。 潘晓甜怔怔一刻,最终叹口气。 “行,那你去吧,有事电话联系。”她说道。 我打了个车,直奔梁伯伯家而去。 到了家门口,我直接拿钥匙打开门,梁伯伯正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响,慢慢看过来,一见是我,很是惊喜,赶紧起身招呼我。 “小郁回来啦?”他笑着说道。 他说回来啦,而不是来啦,分明就是把我当成了家人,我鼻子一酸,几步跑过去,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梁伯伯吓坏了,忙伸手在我背上拍,一边拍一边问我怎么了,谁欺负我了,连语调都跟我爸一模一样,我更加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已。 梁伯伯一看我哭得那么委屈,索性也不说话了,任凭我尽情地发泄,而他就那么一下一下地轻拍我的背,像哄兮兮一样。 我哭了好长时间,才渐渐止住了眼泪,抽泣着从梁伯伯怀里撤出来。 梁伯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哭好啦?”他笑着说道。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梁伯伯哈哈一笑,并没再问我怎么回事,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 “流了那么多泪,快喝点水补充补充水分。”他笑着逗我。 我脸一红,接过水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真的渴了,又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谢谢你,梁伯伯!”我难为情地说道。 “傻姑娘,谢什么。”梁伯伯拍拍我的肩,“你把我这当成家,把我当成可以信靠的长辈,才会有委屈跑回来哭一场,我很高兴呢!” “我也很高兴。”我说道,“我很高兴有一个受了委屈可以去的地方。” 梁伯伯笑了笑,很是欣慰。 “去,到卫生间洗把脸,然后躺床上睡一觉,睡好了再起来陪伯伯说话。”他说道。 我确实哭累了,也没有推辞,顺从地洗了手脸,去侧卧睡下了。 因为兮兮周六日基本都在这住,梁伯伯一直都把床铺的好好的。 我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进去,伸展了四肢,觉得无比的舒适和放松,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深沉,连梦都没做,一直睡到天黑才醒。 醒来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床头坐了一个人,正俯身盯着我看,天色已晚,房间光线昏暗,影影绰绰间,吓的我心脏都停了,张嘴发出一声尖叫,只是这叫声刚冲到嗓子眼,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别怕,是我!”那人沉声说道,迅速松开手。 是梁薄! 我刚刚吓停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忘了起身。 而他,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梁,梁总,你怎么来了?”我磕磕绊绊地问道。 “我爸说你被人欺负,让我来替你出头。”梁薄淡淡说道。 我顿时尴尬不已,梁伯伯干嘛把我的失态告知他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幸好天黑,他并不会看到我的窘态。 “谁欺负你了?”他又问道。 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满腹的委屈。 “很多人。”我说道,“很多人都欺负我,整个世界都欺负我!” 我没有听出来自己声音里那娇嗔的味道。 梁薄却听出来了,目光幽幽地看着我,保持着俯身的姿态。 “我帮你打败整个世界,好不好?”他柔声说道。 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充满了无法抵挡的诱惑。 我心头一阵悸动,从被子伸出双臂,鬼使神差地环住了他低垂的脖颈。 梁薄好像不能承受我手臂的重量,身子失控,一下子扑倒在我身上,他吃了一惊,忙撑着床想要起来,被我紧紧禁锢在胸前。 “求求你,不要起来,就让我抱一下吧……”我喃喃道,“我好累,我只想实实在在的拥抱一个东西,哪怕是暂时的,但起码这一刻我怀里是充实的……” 梁薄挣扎欲起的动作缓下来,僵了片刻,又慢慢地压了回去。 他的身体很有份量,他的肌肉紧致结实,抱在怀里有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梁薄也伸出双臂抱住了我。 他耳后的短发扫过我的肌肤,果然很硬很扎人,他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淡淡香气萦绕鼻端,他的呼吸紊乱地响在我耳边,好像我已然乱了节奏的心跳。 我闭上眼睛,在黑暗,在他强健的臂膀里,静静感受这荒唐的一刻。 管他呢,管他是谁我是谁,反正夜色迷漫,反正心绪已乱,就趁此机会放纵一刻,权当彼此是彼此的慰藉…… “阿岚……”梁薄在我耳边轻声呼唤。 一室迷情应声被打破,我瞬间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抽回手臂。 梁薄也跟着清醒过来,飞快地从我身上离开,站在床前迟疑片刻,转身大步出了卧室。 第111章 破冰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家,就住在梁伯伯家里。 梁薄当天晚上吃了晚饭走的,第二天一早又来吃早饭。 我做了很久没做的疙瘩汤和鸡蛋饼,像往常一样被吃的干干净净。 吃过早饭,梁薄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天报纸,又破天荒地邀请梁伯伯去阳台晒太阳下棋。 我和梁伯伯都非常震惊,不过梁伯伯还是同意了,尽管他极力绷着脸,终究掩不住眉梢的喜气。 这一天,真可称之为梁家父子的破冰之日。 我系着围裙,把客厅卧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干活间歇,看到他们父子在阳光下沉默思考的身影,竟有一种阳光温热,岁月静好的感觉。 梁薄一直盘桓到吃完中午饭才走,晚上又来了。 晚饭后又坐了半晌,他一走,梁伯伯就神秘兮兮地说道,“小郁,你发现没,你不来,梁薄也不来,你一来,梁薄就来。” 他说者无意,我听者有心,当场就羞红了脸。 “哪有,梁伯伯。”我红着脸说道,“说不定梁总刚好这两天不忙呢!” “才不是,他就是喜欢吃你做的饭。”梁伯伯说道。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我不禁偷偷舒了口气。 “那梁伯伯你有没有发现梁总在向你主动示好?”我问道。 “嗯,嗯!”梁伯伯点点头,止不住地笑起来,“臭小子,算他有良心。” 我也跟着笑。 “所以呀,既然他迈出了一步,你也不能落后。”我说道,“你也得有积极的态度才行。” “这我知道。”梁伯伯说道,“我做长辈的,还能跟他计较不成,放心吧你。” 我心里一直记挂的事总算又放下一桩。 “梁伯伯,我还有个好事要告诉你。”我说道,当下就把拜托胖东的事情告诉了他。 梁伯伯开始很紧张,再三问我胖东可不可靠。我告诉他非常可靠,我也没有透露他的姓名信息,而且单凭我自己确实是办不成这个事。 梁伯伯想了想,就接受了这个事情,放心地等待好消息。 我在梁伯伯住了两天,安安静静地给他们父子做了几顿饭,心里的愁苦也消散了,第三天上午吃过早饭,便告别梁伯伯,去了店里。 又是在梁伯伯的安排下坐梁薄的顺风车去的。 下车时,梁薄提醒我,别忘了后天的酒会。 我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而这三天,除了被潘晓甜拉去做了个护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我站在店门前,看着拉的严严实实的帘子和紧闭的大门,很是欣慰,不管怎么说,我的两个帮手都是非常靠谱的。 我打开门走进去,就看见里面正干的热火朝天。 地上堆满了一箱箱的药品,潘晓甜和金继业正在忙碌着登记入库上架。 这时从货架后面转出来圆滚滚的人儿,圆圆的脸红扑扑的,正是张小翠。 “呀,小翠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惊讶地问道。 忙碌的三个人才发现我的存在。 “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潘晓甜问我。 “我刚到!”我笑着说道,又去和张小翠寒暄。 张小翠怯生生地叫了我一声“长欢姐”,叫的我挺不好意思的,整天听潘晓甜和金继业大大咧咧地叫名字,乍然有叫姐,怪别扭的。 “长欢姐,我昨天下午就来了。”张小翠说道,“不过没见到你。” “哦,我有事出去了。”我说道,“那你昨晚住在哪?” “和晓甜住的。”张小翠说道。 “住的还习惯吗,晓甜姐睡觉特别不老实的。”我笑着问道。 张小翠就咯咯地笑起来。 “长欢姐你说的很对。”她说道,“晓甜姐半夜搂着我,差点没把我憋死,还把腿压我身上。” 这丫头,才两分钟就熟络起来,之前的怯意全不见了,说起话来又脆又直。 “她那是把你当成姐夫了。”金继业在一旁大声笑道。 潘晓甜闹了个大红脸,拿手里的药盒丢金继业。 “滚滚滚!”她骂道,“金继业你再胡说看我砸不死你!” 我们全都笑起来。 经过两天的忙碌,所有的药品终于全部登记造册上架入库。 我看着码放整齐的货架,已经贴了标签的中药柜,还有坐在问诊台后面冒充老中医的金继业,恍惚觉得这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从进入夜煌到结识潘晓甜结识沈七,再到发现陈世炎的阴谋和婆婆对兮兮的伤害,然后偶遇金继业拜访金老大夫,潘晓甜被郭山囚禁,最终盘下这间药房,这一切的事就好像隐藏在背后的一双大手,不断推着我,催促着我,逼迫着我这么一个软弱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并且,还要继续走下去,不能停歇。 唉!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熬过来了,而且收获了这几个真心相付的朋友,即便是陈世炎的药真的让我活不过明年五月,我也知足了。 但是,就算死,我也要先把陈世炎送进地狱。 “唉!”潘晓甜也在我旁边叹了口气,扫视着这一整屋种类齐全的药品,感慨道,“要说这家医药公司也够神奇的,就好像专门为咱们准备的一样。” “什么意思?”我奇怪地问道。 “唉,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我觉得也不可能一家公司就能配齐所有的药品,要不也不存在采购满世界跑着找货源的事了。”潘晓甜说道。 我一愣,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所以呢?”我又问道。 “所以,可见梁大帅哥用心之良苦啊!”潘晓甜叹道,“看看人家那修养,那素质,帮忙都不说是帮忙,而是说请你帮忙,啧啧啧……” 我慢慢回味她的话,也觉得这件事情成就的太简单了,这满屋子的药品,哪里像是倒闭公司的尾货,这分明就像是我们照单点的一样。 所以,还是梁薄出的力! “晓甜姐,这你就不懂了!”金继业在柜台后面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事儿呀,它跟什么修养呀素质呀都不沾边的,这就是男神的撩妹神技!” 张小翠第一个带头笑了起来,剩下两只也跟着笑起来。 我被他们笑的不自在,红着脸跑去了那间隐蔽的办公室。 沙发桌椅已经摆好了,张小翠把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我坐在沙发上,思绪万千。 想起沈七和梁薄各自对我的态度,忽然觉得好头疼。 我虽然迟钝,但也不至于迟钝到接收不到感情讯号,沈七和梁薄,对我确实不一样,尤其是沈七,他早已经用他的行动表明了对我的感觉。 而且,他对我还怀有一种莫名的依恋,就像有些人的恋母情结一样。 虽然他身边莺歌燕舞,但他其实是缺爱的,尤其是一份温婉的,细水长流的爱。 所以他才会自降身价,来接近我这么卑微的人。 而梁薄呢,他之前是被梁伯伯逼迫,才一次又一次地迁就我,我对他的畏惧更甚于沈七,我并没有也不敢去关注他,揣度他的心思,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转变了对我的态度。 或者如他所说,他渴望那种平淡温馨的家的感觉,也或者如梁伯伯所说,他就是单独的喜欢我做的饭,更或者如小周所说,因为我身上有他前女友的影子。 而我呢?我对他们各自又有着怎么样的心思呢?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们每个人都是我所接触的世界里最特别的存在,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沈七的妖魅,不羁,仗义,梁薄的俊朗,冷冽,沉稳,都是我不可企及又无法舍弃的。 不过,好在我也不用真的去分辨去决择,因为我活不活得过明年五月,还是个未知数。 余日无多,我要做的还有很多,何必纠结于这无解的难题。 我摇头苦笑,收起烦乱的心思,起身走了出去。 参加完梁薄的酒会,药房就要正式开张了,我已经决定,就把日期定在元月六号,那一天,是我爸妈遇难的日子。 我要用我的实际行动,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让他们知道,他们那不争气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接下来的两天,潘晓甜自做主张,让金继业和张小翠每天到店里来熟悉业务,而她则要抓紧这仅剩的时间对我进行全方位的名媛速成培训。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经营药房和整死陈世炎的念头,也没有心思和她较劲,像个木偶似的任她摆布,表面上是在听她教导,实则心里在捉摸生意的事。 潘晓甜折腾到最后,把自己累的够呛,看着我一副不上心的样子,颇有些挫败感。 “长欢,大姐,你能不能上点心啊?”她无奈地拿指头戳我的脑袋,抱怨道,“你看看时间,已经两点了,天一黑你就要正式登场了,我这边都快急疯了,你到底行不行啊你?” “我行啊,怎么不行,我已经觉得挺好了。”我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脸上的皮肤被她这两天紧急养护的很是那么回事,白白的,润润的,弹弹的,一点也不像有孩子的人,我很满意。 “这就挺好啦?”潘晓甜没好气的说道,“就你这样子,牛仔裤,休闲鞋,大厚棉服,拎着个快要脱皮的包包,就能参加酒会了?是,我承认,你这脸蛋确实吹弹可破,但是大姐,看人是看全套的好不啦!”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点上不了台面。 “那怎么办,看了那么多衣服你都不满意。”我说道,“可惜你不是仙女,你也没有魔法棒……” “我要有魔法棒,直接把你变成拉车的马!”潘晓甜恨恨说道。 我还要说什么,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来。 第112章 楚大师的魔法棒 我和潘晓甜同时跑过去,结果是她的手机在响,打电话的是高原。 “干嘛呢,没看我这忙着的吗?”潘晓甜没好气地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一顿吼。 然后高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忽然变的激动不已。 “你确定?”她惊喜地问道,“你确定要带我去?” 高原那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潘晓甜顿时乐炸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说着挂了电话,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扑过来将我抱住。 “啊~长欢,我太兴奋了!”她尖叫道,“高原说要带我出席今晚的酒会,啊~他怎么能这样呢,提前都不说,都到眼前了才给我一个突然袭击,啊~真是太讨厌了……” “真的呀!”我也很是兴奋,“天呐,这样太好了,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晓甜,这回我心里有底了!” 我抱着她,心里真的无比的踏实,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嗯嗯嗯,放心吧,我会罩着你的!”潘晓甜的兴奋三盆冰水都浇不灭,忍不住在我脸上吧唧一口。 我不甘心被她占便宜,打算回亲过去,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我的。 我走过去接起来,那号码让我莫名的心跳加速。 “你好梁总!”我强压住颤抖的声音说道。 潘晓甜立马侧着耳朵听。 “三点钟我让小周去接你。”梁薄低沉的声音传来。 “这么早?”我讶然道。 “不早,给你预约了一个造型师。”梁薄说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化妆选衣服不是要很久的吗?” “噢买尬!”潘晓甜在一旁小声叫道,“预约造型师?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忙活两天!” 我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别说话,怕被梁薄听到我特意准备的话,还以为我多么期待呢! “那,好吧,谢谢梁总。”我说道。 “嗯,等小周电话。”梁薄说道,就要挂电话。 “哎,那个,梁总……”我想起一事,慌忙叫住他,“我朋友潘晓甜也要去酒会,我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造型师那里?” “可以,去吧,我让小周打电话给造型师。”梁薄说道,挂了电话。 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 我收了电话,潘晓甜又一个熊抱将我紧紧抱住,一通猛亲。 “啊~长欢,我太爱你了!”她大声喊道,“你真是太好了,啊~梁大帅哥太体贴了,连造型师都帮你约好了,高原个混蛋,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行,我得打电话骂他!” “你行了啊,别没事找事!”我一把夺下她的手机,说道,“你这人,典型的得寸进尺,人家不带你去也没见你说什么,一带你去,你又来劲了,他那么忙,哪里想得了那么周全。” 潘晓甜撇撇嘴。 “那梁大帅哥怎么想到了?”她不甘地说道。 “他……”我噎了一下,“他,他闲的……” “切!”潘晓甜嗤声道。 “也许,他是不放心我,知道我自己不会打扮,怕我丢他的人。”我说道,“而你就不一样了,你长的漂亮,品味高,又会打扮,各样式的衣服都有,高原放心你的能力,所以才不用担心呀!” 潘晓甜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 “真的是这样吗?”她说道,“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唉,算了,不管他了,反正我要跟着你沾光去了,等见了面我再羞辱他!”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下午三点,小周终于在我的忐忑和潘晓甜的兴奋中开车来了,接了我们两个直接去了预约造型师那里。 造型师三十七八岁的时尚先生,潘晓甜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某楚姓大师,激动不已。 我没有感觉,反正我没听说过。 不过,不得不承认,楚大师的水平确实非同凡响,很会抓人的特点,也知道怎样的造型可以让女人全方位的突出自身的闪光点。 因此,当潘晓甜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穿着一身黑色抹胸晚礼服,白色皮草披肩,裙摆像美人鱼的鱼尾,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脖子上戴了一根闪亮的白金镶钻的项链,吊坠呈水滴状滴进她傲人的沟壑,说不出的诱惑。 她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长发高高挽起,斜斜扣了一顶小帽,帽子上一根黑色的羽毛,一颤一颤的,撩动人心。 妩媚,性感,野性,诱惑…… “哇,我的天呐!”我惊艳地叫道,“晓甜,你真是太美了!” 潘晓甜也很满意自己的造型,当场让我用手机给她拍了各种角度的照片。 “长欢,过了这一天,让我死都值了!”她说道,大眼睛里闪着灿烂的光芒。 “郁小姐,请吧!”造型师助理在旁边催我。 “快去,快去,我都迫不及待了!”潘晓甜推着我说道。 我怯怯地跟着那个小姑娘进去了。 我忐忑不定地站在楚大师对面,任凭他的目光放肆地打量,他说是要根据我的身高,体形,长相,气质选择合适我的造型。 看了半天,楚大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难怪梁薄这么上心!”他笑着说道,“郁小姐真是一块待琢的璞玉,来吧,就让你在我手中绽放光彩吧!” 什么意思? 什么叫难怪这么上心? 我想问问楚大师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的气势太迫人,我试了几试没敢问,接下来就木偶似的任他摆布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天色将晚,他才放我出了造型间。 楚大师给我穿了一袭紫色吊带曳地长裙,外面披了一条浅紫色皮草披肩,裙摆处也是以同色轻纱装饰,行走间可以露出一双镶了紫水晶的高跟鞋。 我脖子上戴了一条紫水晶项链,手里拿了一个镶紫水晶的手包,正好可以和鞋子交相辉映。 他说我的身材本就高挑,又穿了高跟鞋,就不需要再盘发髻,而是把我满头长发放下,随意卷出微微的波浪,斜插了一支王冠造型的镶钻发饰。 妆容并没有太花时间,只是淡扫蛾眉,做了长而翘的睫毛,刷了淡淡的腮红,涂了水润的唇彩,远远看着,看不出妆饰的疗迹。 我还没走出去,就听到楚大师打电话给梁薄,说ok了,过来接人吧! 我心头一跳,紧张地攥起双手走了出去。 潘晓甜正在门口望眼欲穿,见我出来,立刻露出惊艳的神情,双手捂胸,双眼圆睁,表情夸张,仿佛看到外星生物从天而降。 “噢,我的天,这是我的长欢吗?”她激动地说道,“宝贝儿,你美的像一个梦!” “当然,这可是我倾情打造的梦幻仙子!”楚大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倚着门边痴迷地看着我,但我明白,他不是看我这个人,而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哇,真的哎!”潘晓甜满眼都是小星星,“大师,你能不能把我也打扮成这样?” “当然不行。”楚大师说道,“你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气质,黑色最能衬托你的性感和妩媚,而郁小姐的气质,天然纯粹,宁静中带着忧郁,绵软中带着柔韧,所以,紫色能把她装扮的高贵神秘,不可捉摸。” 我一点也不认为我具备他说的这些东西,尽管我在他的打理下确实比以前好看了些,但是高级化妆师的手,跟美颜相机没什么两样。 这时,小周从外面进来了。 “郁小姐!”他恭敬地对我说,“梁总已经到了,就在楼下等你。” 我听他这么说,吓得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失去了下楼的勇气。 我没有勇气以这身装扮出现在梁薄面前。 “去吧,不要怕,今晚的主场是你的。”楚大师说道,“记住,任何时候都要昂首挺胸,时刻提醒自己是最高贵的公主!” 他不说还好,越说我越紧张,手心都攥出汗来了。 “走啊,关键时刻掉链子!”潘晓甜拉着我的手嗔怪道,“难道还要梁大帅哥亲自上来请你吗?” 才不要!我心里狂喊道,硬着头皮跟潘晓甜下楼去了。 一出大门,就看到梁薄的迈巴赫停在台阶下,而他,就站在车门前等候。 他穿了一套做工精良的黑色暗纹西装,身姿挺拔,风度翩翩,俊朗的脸上少了些往日的冷冽,吸引着来往的女性路人频频回头。 听到动静,他向我们看过来,看到我的第一眼,直接呆愣在原地,大约有五秒的时间,他才回过神来,微微勾唇,给了我一个清浅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位美丽的公主,而梁薄,就是那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王子,他静静地等待着我走过去,只要我伸出手,他就会把我抱上马,奔向梦中那春暖花开的地方…… 我恍恍惚惚地被潘晓甜牵着来到车前,梁薄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非常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一手挡在车门上方。 “上车吧!”他说道,又看向潘晓甜,“潘小姐,非常荣幸能载你一程!” “噢!”潘晓甜双手做捧心状,一脸花痴地说道,“梁先生,你真是太酷了!” 梁薄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倒被她吓了一跳,忙点点头,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室。 第113章 你会答应谁 他这样子很像被粉丝围追堵截的歌星,我差点笑出来,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偷偷拍了潘晓甜一巴掌,提醒她注意矜持。 梁薄发动车子向帝皇酒店开去。 路上,潘晓甜给高原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坐梁总的车子去了酒店,让他快点去酒店门口等着。 高原很是失望,抱怨潘晓甜不给他献殷勤的机会,没有等他去接。 潘晓甜说你车子不够档次,就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哎,长欢,你会跳舞吗?”潘晓甜问我。 “会一点。”我说道,“在大学的时候每年都有好几场联谊会,跟同学学了一点。” “能达到什么水平?”潘晓甜又问道。 “不会踩到对方的脚!”我想了想说道。 潘晓甜扑哧一声笑了。 “就这样啊?”她笑着说道,“那我比你强,我不但可以保证不踩脚,还能保证每一步都能踩中节拍!” 呃…… 这也强不到哪去吧? 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篇,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帝皇酒店。 梁薄的车子缓缓驶到正门,立刻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 有记者,有酒店服务人员,有酒会主办方,也有一些想要结交他的商人,更多的是一些翘首以盼的女人,等着一睹他江城第一的风采。 我刚刚消散的紧张感又回来了,抓住潘晓甜的手抖个不停。 “别怕,记住楚大师教你的。”潘晓甜说道,“想象自己是高贵的公主,外面那些人都是来接驾的。” 说是这么说,奈何我的想象力不够用啊! 我紧张地望向窗外,就看到高原排开众人走过来,打开了潘晓甜一侧的车门。 潘晓甜脸上挂着甜美的笑,伸出套了黑纱手套的纤纤玉手,所有人都围上来,想看看从梁薄车上下来会是什么人物。 高原微微弯腰,牵着潘晓甜的手,把她牵下了车,待看到潘晓甜的造型时,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俯身在她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 潘晓甜的美貌引起一阵轰动,记者们纷纷对着他们俩狂拍,闪光灯闪成一片。 梁薄等高原把那边的车门关了,才打开驾驶室的门下了车,然后迈着大长腿两步走到我这边,拉开车门,依然很绅士地挡在车门上方,向我伸出了手。 我紧张到快要窒息,颤抖着把手放在他手心,他轻轻握住,手臂用力,把我带下车来。 出来的一瞬间,他贴进我耳边,轻声道,“挽着我的手臂,目视前方,谁都不要看。” 他肯定是觉察到了我手心的汗水。 我依言挽着他的手臂,小周过来接过车钥匙,他便带着我绕过车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人群“哗”的一声炸开了锅,所有的闪光灯都对准了我们。 “梁总,梁总!”记者们疯了似的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请问梁氏集团会在今天的酒会中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吗,请问梁氏集团明年会有什么大的投资意向吗,请问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梁薄却像没听到一样,径直带着我向前走,连一个礼节性的应付都不给。 我被闪光灯照的眼花缭乱,连路都看不清,只能把全身心都交给梁薄,让他支撑着我,牵引着我,走进了会场。 一路上我都听到许多声音在议论纷纷。 “梁总每一年的酒会都是独自一人出席,今年怎么毫无征兆地带了一位女伴?”有人说道。 “就是,而且江城所有的豪门名媛我差不多都见过,却从来没过这位小姐,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又有人说道。 还有人跟着猜测我和梁薄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不动声色地就打败了众多名门闺秀,成了梁薄的坐上宾…… 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让我更加紧张,不自觉地就收紧了挽着梁薄的手。 梁薄觉察到我的紧张,另一只手在我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 “别怕,有我呢!”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微微侧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撞上我的视线,微微一笑。 这一笑仿佛带着魔力,让我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是啊,有他呢,我怕什么? 我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他这么优秀,我当然要以同样的优秀来搭配他,难道要让媒体和外人看到他挽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女人吗? 梁薄感受到我的变化,笑容更深了。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在他脸上看到持续不断的笑容。 我不禁沉醉其中,忘了紧张,忘了恐惧,忘了周遭的一切。 就连主持人在舞台上舌绽莲花的开场演讲我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主持人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讲话,会场上的人就开始自由活动,所有人都端着酒杯走来走去,相互介绍,相互寒暄,或聊几句家常点头而过,或找个座位促膝长谈,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彬彬有礼,整个会场一派祥和。 我这个交际恐惧症,被迫挽着梁薄的手臂在人群里穿梭,时不时对前来打招呼的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而对方则会或真或假地赞叹一句“郁小姐真是太美了,能够认识美丽的郁小姐真是三生有幸”之类的赞美,或者说是奉承。 时间长了,我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氛围,情绪明显镇定下来,开始东张西望地寻找潘晓甜的身影,也不知道她被高原带哪去了。 “不怕了?”梁薄第一时间感受到我的放松,低着头问道。 我面上一红,又忍不住想咬嘴唇。 “别咬,妆会掉的!”梁薄轻声说道,眼睛里竟带了一丝戏谑。 我恍惚好像从中看到了沈七的样子,沈七就常常对我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大骇,忙晃了晃脑袋,驱散这古怪的臆想。 “怎么了?”梁薄问道。 “没,没怎么,酒喝多了。”我说道。 梁薄看看我手中的酒杯,笑了一下。 “你也是实在。”他说道,“再有人过来敬酒,轻轻抿一下就行了,不要真喝,这么多人,真喝谁不醉呀?” “哦。”我乖乖地答应了一声。 “再等一下好了。”梁薄说道,“等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就会有节目,然后才是舞会,你到时候就找个地方歇歇。” “那你呢?”我脱口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怕,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他说道。 我大窘。 “没有,我不怕,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说道,“你忙你的,我到时候找晓甜玩就行了。” “嗯,好。”梁薄说道,“我也就和几个集团老大说说话,很快就完事了。”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挽着他的手臂转来转去。 人群涌动中,我忽然看到一个穿粉色衬衫的身影一闪而过。 “沈七!”我一个激灵,脱口喊了出来。 那个身影顿住,视线穿过人群看过来,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而我眼睛所看到的,正是沈七那张魅惑如妖的容颜。 真的是他! 黑色外套随意敞着,粉色衬衫纽扣半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如玉的肌肤,在这一派西装革履的酒会上,如此放浪不羁又让人过目不忘的人,只有沈七! 闪念间,沈七已经穿过人群,施施然走了过来。 “郁长欢!”他上下打量我,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最后视线停在我和梁薄紧挽的手臂上。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要抽出手,梁薄立刻察觉,瞬间收紧了手臂,将我的手压在他腰侧。 沈七收回视线,神情重回我初见时的慵懒,捏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放在鼻端轻嗅。 “什么意思?”他眼波流转,眸光斜斜看着我,懒洋洋地问道,“郁长欢,你是以一个什么身份出席的酒会?” 我心里一阵慌乱,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害怕会从他眼中看到失望或者落寞。 “是,是……” “是我的女伴!”梁薄接口说道,站定在沈七面前,面色沉沉,巍然挺拔。 沈七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就那么一派懒散地和梁薄对峙起来。 这场景让我想起很早以前,我被江一梦重伤住院,梁薄来看我,被沈七撞见,他们两个就有过这样的对峙。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梁薄用他的冷漠不动声色地压倒了沈七,沈七因而恼羞成怒,在梁薄走后很是为难了我一番。 也不知道今天会怎样,今天过后我又要面临怎样的刁难! 我越想越忐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郁长欢,他说的对吗?”沈七还是没坚持过梁薄,眼里带着隐约的怒气看向我。 我缩了下脖子,避无可避,只好点点头。 “对,梁总说他缺一个女伴,找我来帮忙!”我飞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生怕沈七误会了。 “呵!”沈七发出一声轻笑,“梁总每年都缺女伴,可从来没请过别人来帮忙,况且,这忙有什么好帮的,单身赴会的多了,我不也是一个人吗?” “那……”我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又打住,我是想说那你怎么不找我,但是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是什么后果。 可敏锐如沈七,他已经猜到了我的心思。 “如果我和梁大总裁同时找你,你会答应谁?”他挑眉问道。 周五、六、日回乡下老家,没网没时间,也许一更,也许两更,不能保证,请读者君见谅! 第114章 你很在乎他 我懊悔不已,就知道不该提这个茬,可是他话已出口,我该怎么回答? 我尴尬地咬住下唇,僵在原地。 “怎么,很难回答吗?”沈七发出一声轻笑,“或者说,其实你的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才不会伤害到他敏感的自尊。 “这个问题不好!”梁薄终于开口,“沈先生,我们还有事,你请便!” 他说完这话,手臂暗暗用力,强行挽着我向旁边走去。 我挣不开他,愧疚地回头看向沈七,他也正看向我,有东西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正是我害怕看到的那种无声的落寞。 “沈七!”我轻声唤他,心里某一处被扯痛,差点掉下泪来。 他已然恢复了常态,冲我懒散地挥手,转身走进涌涌人群。 有个穿着性感露背礼服的女人从他后面追上去,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她挽着沈七的手臂,沈七搂着她的腰,两人相依着走去了靠墙的沙发上。 我愕然,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你很在乎他!”梁薄在我耳边沉声说道。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收回视线,装作不在意地摁了摁还在隐隐作痛的心房。 “是的。”我诚实说道,“他曾数次在我危难之际对我伸出援手,前段时间甚至差点为我丢了性命,所以,我真的很在乎他。” 梁薄看着我,怔怔一刻。 “嗯,很好。”他说道,“做人就应该这样。” 呃…… 我顿时满脑袋黑线。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么别扭呢? 节目开始,穿梭的人群全都回到了座位上,我终于在会场的另一端发现了潘晓甜,她正和几个女人兴致勃勃地说话。 我不禁打心底佩服她的交际能力。 我跟梁薄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去了潘晓甜那边。 潘晓甜看到我非常高兴,问我这老半天跑哪去了,然后又把我介绍给另外几个女伴。 那几个女人听潘晓甜说我是梁薄的女伴,全都神色一变,先是拿嫉妒的目光打量了我,继而又对我露出半真半假的笑,热情地招呼我和她们同坐看节目。 我们一坐下来,潘晓甜就开始对我小声讲述自己的见闻和收获,说的不亦乐乎,哪里还有闲心看节目。 不过说话的间隙我还是留意了一下,节目也没什么精彩的,而且主持人会在每一个节目过后请上台一位企业家或者老总上台讲话,大概就是介绍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公司,寻求合作,互惠共赢什么的。 梁薄是第一个被请上去的。 他只说了一句话:“大家好,我是梁薄,有项目找我,有困难找我,有空闲找我!” 好吧! 有钱就是这么霸气! 会场里掌声雷动。 潘晓甜又开始双手捧心,两眼放光。 接下来又上去了不少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倒是潘晓甜一个劲的在我耳边说上台的人当中谁谁谁去过夜总会,谁谁谁是她一个姐妹的恩客,谁谁谁曾经因为赖账被保安狂揍,谁谁谁喜欢招男服务生…… 我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有那么肮脏的一面。 潘晓甜又给我讲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行内秘辛。 我们俩只顾着交头接耳,忽然听到主持人说了一句:下面有请江城商界新秀,惠世堂药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陈世炎陈先生! 我脑袋嗡的一声,下面的声音就听不清了,然后我就看到陈世炎踌躇满志地上了台,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然后又在众人的掌声中下去了。 我的视线跟着他,看着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不出意料地在那里看到了赵惠心。 潘晓甜也看到了,气的直咬牙。 “好一对贱人!”她气愤地骂道,“竟然也能混进这样的场合,还有限公司总经理,看来这些年真的赚翻了呀!” 我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看着他们春风得意的样子,只觉得满嘴苦涩,气血倒流。 自从在宾馆偷听了他们说话后,我就没有回过家,本来当时的震怒愤恨经过这几天的缓解已经平息了不少,此时一看到他堂而皇之地用我爸一生的心血来博名赚利,怎能不让我怒火中烧。 气上来,我恨不得立时冲到台上去,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的恶行,扒下他的伪装! “长欢,冷静,冷静,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潘晓甜把着我的肩膀说道,“你放心,等下我会找机会收拾他们的,你不要出面。” 我也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在潘晓甜的安慰下做了几个深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一个节目过去,主持人又满面春风地走上台。 “各位尊贵的来宾,接下来,我要隆重地请出今晚酒会的神秘嘉宾,曾经,她是一位美丽的江城女孩,现在她是来自遥远国度的xxxx国的王妃。 她这次回到故乡,是带着xxxx国丰富的资源和巨额资金来回报家乡的,她要在江城寻找最有力的合作伙伴,携手为故乡的建设与腾飞贡献一份力量! 好的,下面,有请我们美丽的王妃黄岚闪亮登场!” 主持人的话一说完,会堂顿时一片骚动,所有人都好奇而期盼地看向舞台,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从那厚厚的幕布后面走出来。 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右侧,幕布撩动,一个身材高挑,容颜明艳的女人被另一个漂亮的姑娘搀着走上舞台,聚光灯一直跟随着她们来到舞台中间。 光是这出场的气势,就引起一阵轰动,继而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舞台中央。 “怎么了,你认识那个王妃?”潘晓甜不解地问道。 “不,王妃我不认识,可我认识王妃身边的女人。”我说道,慢慢坐回去,“那个女人,就是被沈七逼出国的江一梦!” “什么?”潘晓甜低呼道,“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我点点头,心里疑惑不已。 “看看再说,反正她也看不见你!”潘晓甜拍拍我的手。 这时,那个王妃已经站定,她抬起眼眸,展开笑颜,正式面对众人微微一笑,全场顿时被她的笑容吸引,她一开口,更是鸦雀无声。 “感谢各位贵宾的热情,我是黄岚,这位美女是我的大学同学,江海集团江总的千金江一梦江小姐,今天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回到祖国,见到了老同学,结识了在座的各位同胞!”她微笑着说道,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原来她们是同学。”潘晓甜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可我已经没有闲心关注江一梦了,我的视线已经被那个叫黄岚的王妃牢牢吸引。 我怔怔地看着台上那如花的笑颜,总觉得有莫名的熟悉感,这个女人,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我只顾思索,没留意那个黄岚又说了什么,台下有声音响起,似乎就着她的话调侃了一句,她含羞一笑,咬了下嘴唇。 “哎哎,长欢!”潘晓甜在旁边捅了我一下,小声说道,“这个什么王妃咬嘴唇的动作好像你哎!” 这一句话像一道闪电撕开了我心底的迷雾,我浑身一震,猛地想起,这个黄岚,就是我在梁薄的梳妆台抽屉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没错,就是她! 梁薄曾说过,我含羞咬唇的动作像她! 梁薄曾经两次面对我叫出她的名字:阿岚! 小周曾经在对我讲述梁薄的未婚妻时称她为黄小姐! 所以,一定是她没错了! 我惊起看向梁薄坐的地方,意外地发现,他的座位是空的。 我眼睛飞快地扫视全场,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他去哪了? 我心神不定地想着,思绪直接乱成一团麻。 这个酒会太惊悚了,怎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赶在一块了。 过了一会儿,黄岚讲完下去,主持人上来说下面是舞会时间,请大家尽情欢乐什么什么的,接着舞曲响起,众人纷纷带着自己的舞伴滑进舞池,酒会也进入了高潮。 高原也找了过来,拉着潘晓甜去跳舞了,我再也坐不住,开始满会场寻找梁薄。 舞池里是铁定没有他的,座位上也没有,我甚至跑男洗手间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他的身影出现。 他到底去哪了呢? 他是在黄岚出现以前离席的,还是在她出现以后呢? 我离开洗手间,想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给他打个电话,走了一圈,意外地发现一扇可以通往露台的门,我打开门走出去,凉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露台设计的挺有意思,是个环绕会场一圈的圆形,宽宽的弧形走廊,装饰精美的栏杆,隔几步就有一排凉椅,方便玩累了的客人出来透气。 我走到最近的凉椅上坐下来,拿出手机翻梁薄的号码,刚翻了一半,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而且那声音好像是梁薄的声音。 第115章 要打一架吗 我忙收起电话,轻轻地向那边靠过去,好在这是一个圆形的走廊,不容易被发现。 我走近了些,贴着墙壁侧耳细听,果然是梁薄的声音,另外还有一个女声。 “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梁薄说道,“在那里好好做你的王妃不好吗?” 听到这句,我敢肯定对方一定是黄岚。 “阿薄,你不愿意我回来吗?”黄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 “不,你言重了。”梁薄说道,“你离开或者回来,都是你的自由,跟别人的意愿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是在怪我吗?”黄岚说道,“你在怪我不辞而别,怪我狠心撇下你……” “你想多了!”梁薄打断黄岚的话,淡然道,“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而且,你太小看男人的肚量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怀恨至今。” “这不可能。”黄岚说道,“我不相信阿薄你能那么快的释怀,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们曾经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可那终究是过去的事了。”梁薄说道,“人与人之间,谁陪谁走过生命的哪个阶段,都是早已注定的,你既然在那个时候离开,就说明我们的缘分只能走到那里,后面的路,自会有另外的人各自相伴。” 我从不知道,梁薄还有这么感性的时候,还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果然沈七说的没错,人就像水,遇到不同的容器,就会有不同的形态。 而黄岚,就是可以让梁薄变得感性的容器。 我轻轻揉了揉心口,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团郁气,憋得我难受。 “可是阿薄,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和你重新来过的!”黄岚说道。 梁薄沉默一刻。 “做王妃,就这么随心所欲吗?”他说道。 “阿薄,请你不要这么说。”黄岚失控地说道,“不要再和我提什么王子王妃,阿薄,你不知道,那个王子他有很多我不能接受的生活习惯,也有很多古怪的癖好,而且,那个国家也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国家,在地图上几乎都找不到。 阿薄,我早就后悔了,我走后的第一年就后悔了,我想不顾一切地回来找你,可我的虚荣心和自尊心不允许,我怕回来被你嘲笑,被你拒绝,所以一直强撑到现在,可是阿薄,我现在真的撑不下去了,所以我才会放下尊严回来找你,阿薄,求求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她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然后我听到身体相撞的声音,应该是她扑进了梁薄怀里,只听她泣声说道,“阿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推开我,求求你抱抱我,像从前一样,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等我,你身边从来没有别的女人出现……” “不,你又错了!”梁薄开口打断她的话,“我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并不代表我在等你,我只是在等一个适合我的人出现,因为……不适合我的终究会离开。” “那你等到了吗?”黄岚抽泣着问道。 我忽然感到莫名的紧张,心都揪了起来。 梁薄又沉默了许久。 “所以是没有,对吗?”黄岚说道,“阿薄,你别骗我了,也别骗自己了,你知道的,这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只有我,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已经晚了!”梁薄缓缓道,“已经有人代替你,住进我心里了……” “不,阿薄!”黄岚低呼一声,继而发出一声嘤咛,应该是用嘴堵住了梁薄未说完的话。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脚下不受控制地向他们走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鲁莽的举动,但我就是想要过去打断他们的交集。 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一把拉住揽进怀里。 我魂都吓飞了,发出惊悚的呼声,紧接着,一个温热的唇陡然贴上来堵住我的嘴。 带着烟草味的冷香扑面而来,我心里一松,才知道是沈七。 除了他,也没有人会这么大胆。 但是那半声惊呼已经惊动了梁薄。 “谁在那里?”他沉声问道,迈开步子向我们走过来。 我慌乱想要挣开沈七,却被他一个旋身压在墙上,更深地吻上来。 梁薄已然到了面前。 “沈先生!”他说道,声音冷的像千年冰窖,“请你放开我的女伴!” 沈七懒懒地回头,装出很意外的样子,身体离开我,却又在离开的一瞬间在我唇上轻轻一啄。 “原来梁总有喜欢偷窥人隐私的癖好啊?”他闲闲地说道。 梁薄浑身都散发出彻骨的寒意,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挥拳直冲沈七面门而来,沈七下意识闪身躲避,梁薄趁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回了他身边。 我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跌进了他怀里。 “阿薄!”黄岚在旁边发出一声尖叫,沈七的拳头已经过来了。 梁薄抱着我退到墙边,躲过一拳,看着沈七冷冷道,“沈先生确定要打吗?” “打就打,谁怕谁!”沈七不屑地说道。 “那好。”梁薄说道,“输了的话就打消了对我女伴的觊觎,她不适合你!” “哈,真是笑死人了。”沈七嗤声道,“怎见得我会输,而且,你打算把这个远渡重洋归来与你重续前缘的王妃置于何地?” 此言一出,我和黄岚同时看向梁薄。 “不是你想的那样!”梁薄看着我说道。 我想的哪样?他的话倒把我说糊涂了,但知道他在安慰我,我心里多少有些窃喜。 “阿薄!”黄岚在一旁酸楚地说道,“你就是这样迎接我的到来吗?” “迎接王妃,应该是大使馆的事。”梁薄冷冷道,“拳脚无眼,王妃请自便吧!” “什么?”黄岚嘶声喊道,“阿薄你竟然要为了这个女人和别人决斗,而把我丢给大使馆吗?” 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梁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到底打不打?”沈七不耐烦地说道,“不打就把阿欢给我,我要带她去跳舞!” 我被他那一声“阿欢”喊愣了,梁薄冷冽的目光跟着扫过去。 “怎么了,叫阿欢不行吗?”沈七挑眉道,“人家不也叫你阿薄吗?” 梁薄被他挑的火起,松开我的手,慢慢走到沈七跟前,忽然抬腿踢了过去。 沈七轻巧躲过,一个反扑,和梁薄打在一处。 我一看他们两个来真的了,顿时吓坏了,在一旁焦急地喊停。 “你急什么?”黄岚停住哭泣,冷笑道,“有两个男人为你打架,你不应该感到自豪,得意吗?” “你……”我气道,“你不要拿自己的思维来想别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虚荣!” “我虚荣?谁不虚荣?是女人都虚荣!”黄岚瞪着眼睛说道。 “是,女人都虚荣,可虚荣跟虚荣不一样!”我说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为了一时虚荣抛弃真爱!” 我的话显然戳中了黄岚的痛处,她牙齿咬的格格响,突然趁我不备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我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边缠斗的两个人同时停住手,同时向我冲过来,沈七一看我捂着脸,直接飞起一脚将黄岚踹倒在地。 黄岚惨叫一声捂住肚子,身子蜷缩成一团,看起来被踹的不轻。 梁薄一愣,可能是出于本能的修养,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什么特麻的狗屁王妃,竟敢欺负老子的女人!”沈七搂着我怒目喝道,“你特麻给老子听好了,以后看到阿欢绕着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又看了梁薄一眼。 “看好你的前未婚妻,别让她出来乱咬人!”他说道,搂着我肩的手紧了紧,“走,阿欢,我们去跳舞!” 我巴不得他和梁薄离得远远的,就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揽着离开。 刚走两步,那扇通往会场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女人跑过来喊道,“阿岚,好了没,快来看,会场上有人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沈七随口问道。 那女人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收住脚,瞪大眼睛看着他。 “沈七!”她怔怔地说道,“真的是你呀沈七!” 这个女人,正是江一梦。 沈七上下打量她,皱眉道,“沈七是你随便叫的吗,叫七爷!” 江一梦欣喜的表情顿时僵住。 “沈七,你怎么还是这样对我?”她失望地说道,“我爸不是说你已经原谅我了吗?” “呵,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沈七轻蔑一笑,“那是你爸江卫东死乞白赖求我,说快过年了,让你回来过个年,你可别又自作多情啊!” 江一梦越发的失望,一转眼,才注意到我。 “她是谁?”她警觉地问道,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大叫道,“她是你们夜总会的那个陪酒女!” 我只是个送酒的,她竟然出口就叫我陪酒女。 我气的正要分辩,就听黄岚在后面虚弱地说道,“阿薄,你们打来打去,竟然是在争一个陪酒女吗?” 我更是气得发堵。 “别理她们,咱们去看别人打架。”沈七安慰我,长臂一伸,推开挡在面前的江一梦,揽着我往会场里去了。 又到了可以尽情赖床的时间,据说周末和看小说很配哦!括弧,看小说和投票也很配哦! 第116章 事情闹大了 会场果然乱成了一锅粥。 有两个挎着相机的记者从我们身边经过,其中一人问,“谁和谁打起来了?” “是高氏集团少东家的女伴和今晚刚露了脸的那个陈总经理的女伴!”另一个人说道。 “天呐,又有素材了!”前一个人兴奋地说道,“快走,快走,晚了抢不到爆点了!” 两人急匆匆地跑走了。 我大惊,心说不好,肯定是潘晓甜和赵惠心干起来了。 赵惠心还怀着孕呢,万一被潘晓甜打出个好歹,那就扯不清了。 我挣开沈七的手,没命地向人群聚集之处跑去。 “等等我!”沈七说道,也跟着我跑起来。 我跑过去,就听见潘晓甜高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表子货,当小三还有理了是吧,你还敢跟我还手,还敢公然和奸夫抛头露面,我呸,别以为你怀孕我就不敢打你,刚才那几巴掌只是个开胃菜,我今天非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看你还敢不敢勾引别人的老公!” 听话音潘晓甜这是刹不住车了,我吓的不行,赶紧排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赵惠心披头散发地捂着脸,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潘晓甜,恨不得把她撕吃了。 陈世炎站在赵惠心身后,脸色黑紫。 相比之下,潘晓甜的妆容还是整齐的,就是那黑羽毛的帽子不晓得掉到哪里去了。 而高原就在她侧面好整以暇地抱手而立,一副确信潘晓甜不会吃亏,轻松看戏的表情。 “你凭什么说我是小三?”赵惠心喊道,“我勾引了你老公吗,你有什么证据,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找我麻烦,我和你到底有什么过结?” “哈,这年头小三都这么硬气吗?”潘晓甜嗤声笑道,“我有什么证据,我需要证据吗,你大声告诉大家,跟你手挽手卿卿我我的所谓的陈总经理,他是你老公吗?” “我……”赵惠心气结,“你这是什么破理由,在场那么多宾客,难道每一位的女伴都是他们的太太吗?” “当然不是。”潘晓甜说道,“先生们是可以邀请别的女士做女伴,可唯独你是大肚婆,难道说,陈总经理就不认识别的女人了,非要邀请一个大肚婆做女伴,还是说,你的肚子本来就是陈总经理搞大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赵惠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潘晓甜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陈世炎走上前来。 “这位女士,差不多可以了吧!”他开口说道,“我自问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的日常生活中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个人,为什么你要屡次为难于我?” “我为什么为难你,难道你心里真不明白吗?”潘晓甜大声说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吗,还是你不敢承认,不敢让大家知道我是你老婆的好朋友? 你是怕我向你老婆揭发你吧?你放心,关于你的肮脏事,我一句也不会告诉你老婆,因为我不忍心看她伤心难过。 上次我泼了你一脸水,以为你会有所顾忌有所悔改,没想到你竟然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还作死又撞到我手里,你以为这次我还会让你好过吗?” 陈世炎被她一通抢白弄的面红耳赤,尴尬难言,也许他自己都没料到,他第一次在江城商界露脸,就露了这么大一脸。 周围的人们见他那样,露出了然的神情。 “怪不得呢,原来是在帮闺蜜出头。”有人说道。 “看不出来,高总的女朋友还挺泼辣的!”又有人说道。 “嗯嗯,是个仗义直言的巾帼英雄!”还有人更夸张地说道,这话纯属是为了讨好高原。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这场闹剧不会再闹下去了,因为赵惠心和陈世炎已经在偷偷寻找离场的缺口。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个高亮的女声说道,“笑死人了,什么巾帼英雄,不过是个夜总会的公关小姐而已!” 这句话无疑像一枚重磅炸弹,整个会场被炸开了锅。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潘晓甜,所有的照相机摄影机都对准了潘晓甜,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剧情反转,她被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饶是潘晓甜再机智泼辣,也被当场震得不知所措。 赵惠心先是一愣,继而无声地咧开嘴,笑的别提有多舒爽,陈世炎趁乱过去拉着她,穿过人群匆匆离去。 高原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挡住记者们的镜头,把潘晓甜搂在怀里。 我心疼的要命,扒开前面的人往潘晓甜身边走,她刚刚全都是为了我,这个时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辱。 沈七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现在不适合露面。”他小声说道,“你一出面更麻烦。” “是谁在胡说八道!”高原把潘晓甜挡在怀里,大声问道。 “是我!”有个女人排开众人走过来,竟然是江一梦。 怎么哪都有她呀,我气的咬牙,恨不得当场过去撕了她。 “是我说的没错。”江一梦傲慢地说道,“但我绝对没有胡说八道,因为我曾经多次在夜煌夜总会见过她,她就是沈七爷手下的一个妞!”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高总的女伴!”有人质疑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我没事骗你们干嘛!”江一梦嗤声笑道,“你们要不信,可以问问她,她也是夜煌的陪酒女!” 她说着陡然把手指向了我的所在,沈七在她一抬手之间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忙拉住我想要把我遮挡在身后,可是已经晚了,所有人都顺着江一梦的手指向我看过来。 这个信息比之前的所有信息都更有威力,全场都被惊呆了,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许久,有个声音说道,“怎么可能,这可是梁氏集团总裁的女伴啊!” 随着这一句话,现场再次热闹起来,我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更尴尬的是,我半个身子还在沈七怀里。 “原来是跟着梁总来的呀?”江一梦轻蔑地说道,“这我就不懂了,你们去问七爷呀,不过,也许是七爷新开展的一项出租女伴的业务呢,也不知道,在场还有多少个租来的女伴,七爷又可以小赚一回了!” 还真有不知死活的记者挤过来问沈七江一梦的话是不是真的。 沈七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而这个记者就是引线,他一手揽着我,一手挥拳打掉了记者手中的摄像机。 “不想死的就给老子闭嘴!”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怒火有毒,那方圆十里都将寸草不生。 “老胡!”他突然高声喊道,“带兄弟们给我堵上大门,想出去的,交出自己的摄影工具,今晚有一个带相机的人走出去,你们就自己去投江!” 老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立刻应了一声,喊了一声“走”,周围呼啦啦蹿出去几个彪形大汉,往门口去了。 谁也没想到沈七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都吓的面无人色。 大家都忙着看热闹,完全忘了面前这个粉衣玉面的男人是多么的心狠手辣,他一翻脸,那可是真正的无情。 事情已经完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我和潘晓甜也傻了,分别站在两个男人身边遥遥相望,皆是一脸忐忑。 这事真的闹大了! “江一梦,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后悔三辈子的!”沈七眯着眼睛说道,“大飞,强子,立刻带人去给我砸了江海大厦,天亮之后,不允许里面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 “是,七爷!”外围又有几个人应声而去。 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沈七参加个酒会,到底带了多少人啊? “至于你们……”沈七眯着眼睛扫视一周,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回家老实睡觉,别乱猜,别乱问,别乱传,就什么也不用担心,我沈七是个讲理的人,而我的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别惹我!” 这是什么理?我心里说道,估计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但没有一个人敢问出口。 “还有……”沈七慢吞吞地说道,“我说的话你们可以听,也可以不听,这都无所谓,但是我会随时留意各个媒体,如果今晚的事传了出去,进而影响了这两位女士的生活,今天在场的,谁也跑不了。 你们要相信,我完全有能力拿到酒会的名单,同时也要相信,在江城没有我沈七干不倒的人!” 沈七刚说完这话,手机响了,他旁若无人地接通电话。 “喂,哪位?江总啊,你今天怎么没来参加酒会呀,很遗憾没能和你干一杯。”他心情愉快地说道,好像许久未联系的老朋友。 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还被称为江总的人,应该就是江一梦她爹江卫东了。 “什么?高血压犯了?哟,那真是不巧,哈哈,这会儿是不是更高了?啊,对呀,是我的人呀,我的人干什么?不干什么,就是单纯去砸场子的!嗯,对,是我让去的,为什么,因为我特么心情好啊……” 全场寂寂无声,只有他懒散的声音一句又一句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什么人呐这是,一言不合就开砸呀! 江一梦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但是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她了,沈七摆了摆手,人们如大罪得赦,潮水一般地向门口涌去,谁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秒。 第117章 一怒为红颜 喧嚣散去,满地狼藉,一场轰轰烈烈的新年酒会,就这么以一种荒唐的方式降下了帷幕。 我坐在车里,看着飞快后退的街景,只觉得心身俱疲。 来时是梁薄的迈巴赫,走时换成了沈七的玛莎拉蒂,貌似尊荣,实则卑微,就连身上这华贵的礼服于我都是无声的讽刺。 果然,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公主就会变回那个烧火劈柴捡豆子的灰姑娘。 而王子呢? 梁薄后来一直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靠着车窗,发出一声轻叹。 “他去医院了!”沈七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看向他,连嘴都懒得动。 “那什么鬼王妃可能被我踹坏了。”沈七说道,“梁薄带她去医院,走时让我代为照顾你。” 我大吃一惊。 “你到底用了多大劲儿呀!”我说道。 “我怎么知道她那么不经踹!”沈七漫不经心地说道,“别担心,小武在医院盯着呢!” “你干嘛让人盯着他?”我说道。 “这不怕你担心吗?”沈七说道,“万一你想知道他的消息呢?” “我……”我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我说我不想知道,他肯定不信。 我自己都不信。 “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沈七懒懒道,“以后别随便跟人瞎胡跑,你看,跑出事来人家又不替你收场,反倒抱着前女友跑了。” “……”我无言以对。 “所以说,并不是每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都能带给你安全感。”沈七说道,跟着又加了一句,“除了我!” “……”我更加无语。 “咋地,又哑巴啦?”沈七趁等红灯的间隙看向我。 “没有,累了。”我倦倦说道。 “那你去哪睡?”沈七问道。 这个简单的问题一下子把我给问住了。 去哪睡? 我能去哪睡呢? 回家? 不想费心应付陈世炎。 去潘晓甜那?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江一梦戳穿,肯定很伤心,高原一定在陪着她安慰她。即使是他们不回公寓,那还有个张小翠呢! 去梁伯伯那? 我前天才去哭了一场,如今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吵醒他。 所以……江城这么大,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让我安心睡觉的地方! “你想不想看看我住的地方?”沈七问道,声音里居然隐隐有一丝紧张。 是怕被我拒绝吗? “不想!”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为什么?”他问道。 “没准备好。”我说道。 “你想准备什么?”他又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现在的心情不合适。”我说道。 “那好吧,还去上次的酒店。”沈七妥协道。 “换一个吧!”我说道。 我很怕想起那个夜晚。 那个差点就迷失的夜晚。 沈七沉默一刻,到底还是听从了我的话,去了另外一家酒店。 这次没开总统房,而是按照我的意思开了个标间。 房间太大了,会让人心里空落落,没有归宿感。 但是真正进去了,坐在床上,又觉得这样的深夜,对于两个若即若离的成年男女来说,这空间又太小了。 他坐在对面,几乎呼吸可闻,偏偏他还姿态诱人地半躺着,波光潋滟的眸子看着我,轻声说道,“我也不走了。” “……” 他说不走,谁有办法叫他走? 我们俩轮换着去洗手间洗了脸和手脚,并没有洗澡。 因为着实不方便。 我直接穿着礼服钻进被窝里,靠坐在床头,和沈七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扯闲篇。 沈七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递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也吸了一口。 并不是很呛人,反而很香,和他唇齿间的味道很接近。 我想到这,微微红了脸。 “你今天真的很让我惊艳。”沈七说道,“那什么狗屁王妃,跟你一比就是个丫鬟。” “哪有那么夸张。”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真的想抱着你转几圈。”他说道,眸光忽然暗下来,“可惜你却挽着别人的手。” “……”我又语塞了。 “其实我一早就想邀请你的。”沈七说道,“但后来想想,你这样的性子并不适合那种场合,所以就作罢了,没想到,梁薄还是把你拉来了,结果还挨了一巴掌,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我没事。”我说道,“我的委屈你不是当场就帮我讨回了吗,晓甜才是真的受了伤。” “她活该!”沈七说道,“这事就是因她而起的,要不是她那么冲动,怎么可能有后面的麻烦。” “可她那都是为了我。”我急的坐起来。 “行行,你靠回去吧!”沈七夹烟的手压了压,说道,“我知道她是为了你,可她没有策略,只知道扇耳光扇的痛快,结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叫鲁莽,得不偿失。” “那你呢,你就不鲁莽了?”我说道,“你看你今晚整的那动静,那阵仗,就为了两句闲话,又是堵又是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黑社会呢?” “我本来就是黑社会呀!”沈七说道,“我这不叫鲁莽,我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 “呸!你这是狡辩!”我嗔道,“你要求人家一个女人不能冲动,做为男人你是不是更应该稳重?” 沈七笑起来。 “男人嘛,就是要有血性,不能事事都考虑周全,偶尔就需要来一次疯狂的,管他过后会怎样。”他说道,“你看人吴三桂,惹恼了老子,管你什么皇帝不皇帝,王朝不王朝,老子就反了,怎么地吧!” 我说不过他,只好静静地看着他,这样的沈七,又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感觉。 手中的烟已经燃烧过半,我觉得挺浪费,又放在嘴上吸了一口,沈七看着我,吐出一口烟雾,和我吐出的烟雾融合在一起。 烟雾飘渺中,他的容颜似梦似幻,让我怦然心动。 “郁长欢!”他轻声唤我,“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睡?”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声音,充满着无限的魅惑,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不用了!”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整个人滑进了被窝。 沈七发出一声轻叹,熄灭了床头的灯,只留下一个小夜灯,远远的在走廊里散发出昏黄的光。 我闭上眼睛,在被子里紧紧抱住自己滚烫的身体…… ……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睡醒,就接到梁薄的电话。 “对不起!”他一开口就先说了这三个字。 “没关系!”我说道。 沈七比我醒的早,正斜倚着床头抽烟,听到这样的对话,发出一声嗤笑。 “你和沈七在一起吗?”梁薄敏锐地捕捉到了沈七的笑声。 “你和黄小姐在一起吗?”我问道。 沈七又忍不住轻笑。 我瞪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探着身子伸长手臂把烟递到我嘴边,我躲不过,只好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他才满意地缩了回去,像个撒娇的孩子。 “是的。”梁薄停了半晌才回答我,“她昨晚疼了一夜,所以……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我说道,心里有难言的酸楚,“你忙完了再打电话吧!” 我说着挂了电话。 “生气啦?”沈七闲闲地问道。 “没有!”我说道,“起床吧!” 沈七很难得地配合了我。 我们简单洗漱离开酒店,沈七把他的外套给我披在肩上。 天气确实冷,我直接不客气地穿在身上。 “你是第一个穿我外套的女人!”沈七含笑打量我,说道,“我很高兴。” “我不信。”我笑着说道,“你认识那么多女人,难道没有一个怕冷的。” “有啊,很多女人跟我借外套,我就让她们滚开!”沈七说道。 “不解风情!”我忍不住笑起来。 可他真的是不解风情吗? 不,如果连他都不解风情,这世上就没有风情二字了! 沈七把我送到潘晓甜的公寓,然后降下车窗看着我往楼道走,我马上就要拐过去了,他忽然大声叫住我。 “阿欢,新年快乐!”他说道。 我回头看他,他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我跑上去,张小翠帮我开了门,我第一时间蹿进去换上自己日常穿的衣服,又舒适又温暖,比那华而不实的礼服强多了。 “长欢姐,晓甜姐昨天晚上跑哪去了,怎么一夜都没回来?”张小翠问我。 “她呀,可能是去朋友家玩了吧!”我随口搪塞她。 “哦,那我们今天去店里吗?”张小翠又问道。 “今天呀?”我想了想说道,“不去了,今天是元旦节,咱们在家包饺子。” “好啊好啊!”张小翠高兴地说道,“我这就给金继业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包。” “行,你打吧,我下去买材料。”我说道,拎着包就出去了。 我其实是想避开她给潘晓甜打电话,一夜过去了,我非常担心她。 我站在楼道里拨通了潘晓甜的电话。 “干嘛呢长欢,这么早!”她睡意朦胧地说道。 我很意外,以为她会满腔怒火,可是并没有,她的声音很平淡。 难道是高原哄人的功夫见长了? “没干嘛,就是问问你几点回来。”我说道,“虽然是阳历年,好歹是个年,我和小翠正准备包饺子。” 我没敢主动提那茬,也没问她在哪里。 “好啊,我再睡一会儿就起来。”潘晓甜说道,“多准备点材料,高原说他也去。” “好。”我说道,然后挂了电话。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潘晓甜转性子了? 第118 我一直都在 潘晓甜的公寓从来没有一次来这么多人,张小翠,金继业,高原,潘晓甜,还有我,小小的房间差点转不开身。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包饺子的热情,我们几个围坐在那张简易餐桌上,热热闹闹的开工了。 我们一边包,一边各自讲述自己小时候过年的趣事,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我时不时的偷眼观察潘晓甜,她一脸的平静,丝毫看不出跟昨晚有关的情绪。 高原坐在她旁边,沉默不语,动作熟练地包着饺子,倒像是常常下厨的样子。 饺子煮好上桌,香气四溢。 每个人的手劲手法不同,包出来的饺子也不同,看形状就可以分辨出来是谁包的。 高原包的最好,又精致又饱满。 “高原哥,你饺子包的真好吃。”金继业吃了一个,赞不绝口,“没想到你这样的大老板还会下厨,跟谁学的?” “也没跟谁学。”高原笑笑说道,“以前啊,我心里惦记着一个朋友,每年过年都要包一顿双份的饺子,把我的思念,祝福全都包进去,然后再一个人把这两份都吃掉,希望来年能够见到她,就这样一直包了十几年……” “哇,你那个朋友太幸福了!”张小翠捧着脸惊叹道。 “幸福吗?”高原又笑了笑,转头看潘晓甜,“你幸福吗?” “不幸福!”潘晓甜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我根本没吃着。” “没吃着没关系,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包。”高原说道。 潘晓甜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以后了!”她静静地说道,“今天这顿饺子,就是咱俩的散伙饭,虽然,咱俩也从没搭过伙。 高原,你不要以为说一些感性的话就能让我改变心意,也不要以为当着大家的面我会给你留余地,我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你不比谁都清楚吗,何必再做无谓的挽救?”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就知道潘晓甜她不正常,刚才一直不明白,现在她一说我就想通了,她这是已经做好了离开高原的准备。 但我敢肯定她离开不是因为不爱高原,恰恰是因为太爱,所以才怕自己的过往变成他的累赘,怕他会因为自己一次次被人羞辱,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进而影响到他的生意和前程。 相爱的人总是这样,总是喜欢用自己以为对对方最好的方式来处理彼此的关系,然后在狠狠地伤害对方之后,还美其名曰是为对方好。 可是却不知道,对方想要的好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如此而已。 这一顿饺子是注定吃不好了。 高原伤心离开,金继业一看气氛不对,也带着张小翠出去了,本来热热闹闹的屋子就剩下我们两个。 “晓甜,我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我说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心里清楚的很。”潘晓甜说道。 “你清楚个鬼,你就是个糊涂蛋!”我气道,“高原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竟然还忍心伤害他,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肉做的!”潘晓甜说道,“我现在不伤害他,以后他受的伤害会更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说道,“他等了你十几年,好不容易能跟你在一起,这才一个多月,你又要和他分开,我告诉你潘晓甜,得亏这个人是高原,要是沈七,他非拉着你一起跳江不可!” 潘晓甜靠在床头,双手抱膝,翻着眼睛看我。 “你昨晚是跟沈七在一起的?”她问道。 “这你别管。”我说道,“你先管好你自己,赶紧给高原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饺子,要不然我也不理你了。” 潘晓甜噌的一下坐直身子。 “郁长欢,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不好?”她大声喊道,“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煎熬? 你不会知道,当江一梦指出我的身份,当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我,当高原惨白着脸把我护住,我恨不得当场死去。 那一刻,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我还在夜煌没有遇到高原之前,那样的话,我依旧是那个纵情声色醉生梦死的潘金莲,我哭我笑我放纵都于旁人无关,谁也不用在意我,我也不用在意谁,就算有人当众指出我是鸡,我都可以很骄傲的说,没错,我就是一只鸡。 可是现在呢?老天爷非要让我又遇见他,没错,他是很高兴,他欣喜若狂,我沦落风尘,他依然爱我如珍似宝,可是,你看看,我在他身边能干什么,除了带给他羞耻,还能干什么? 所以说,就像带我入门的妈妈所说,一入娼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恩客,我们入了这一行,就不能再留恋平凡人的生活,也不应该再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幻想。 因为这个身份只要你干一天,就是一辈子的烙印,长欢,我不是不勇敢,也不是不坚定,而是因为我知道,只要高原跟我在一起,那昨天的一幕就只是个开头。 这些你懂吗?” “我不懂!”我说道,心里憋着一股气,简直不吐不快,“潘晓甜,我就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以后怎样以后怎样,以后会怎样你知道吗? 你小的时候能预料到长大后的人生吗?你上初中的时候,能预料到那个怯生生向你表白的男孩会十几年如一日的等你吗?你嫁给郭山后,会预料到后来的艰难和耻辱吗? 你在夜煌的时候,会预料到有一天有一个叫郁长欢的女人成了你的朋友吗?你又想到过有一天你会走出夜煌和我开了一家药店吗? 你不能,你再聪明,你也算不过老天,你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你也不能预测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你能做的,只能是尽力在当下,在今天,不留遗憾。 我曾经不懂这些,我错过了很多,失去了很多,我爸妈一夜之间就没了,留给我的是无穷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我问你,要是高原因为心情不好开车在路上出了意外,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你会怎么样? 你会不会伤心欲绝,会不会后悔你今天对他的伤害,以后的漫长的日夜,每当你想起他临走时的落寞,你会不会悔恨终生?” “你别说了,我求求你,你别说了!”潘晓甜已然泪流满面,冲我嘶吼道,“你这么能说,你这么明白,那你呢,你怎么不把握当下,你怎么不勇敢地认清自己的心,你怎么不在梁薄和沈七之间做一个选择?” 我一愣,继而惨然一笑。 “晓甜,我承认,我是很胆怯,很犹疑。”我说道,“可是现在不用我做决定了,因为我左右活还过半年了,还有什么可决择的,时候一到,沈七还是沈七,梁薄还是梁薄,而我,郁长欢,就是一堆灰烬……” “不!”潘晓甜一跃而起,扑过来抱住我,“长欢,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有事,金继业的爷爷一定会亲自来的,他不来,就证明没事!” “嗯,我知道,我心里有数。”我说道,“你看,人生就是如此充满变数,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你赶紧给高原打电话吧!” 我挣开她,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递到她手里。 潘晓甜没再跟我犟,默默地拨通高原的电话。 “高原,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吧……”她说道,对着电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门突然开了,高原举着电话站在门口。 “我一直都没走!”他泪水闪闪地说道。 潘晓甜顿时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流着泪奔向门口,扑进高原怀里。 高原紧紧拥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笑着流了一脸的泪,看着他们忘情地拥抱,亲吻,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世道艰难,人心易老,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美好的事呢? …… 元旦节一过,离我预定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们经历了一番波折,重又调整了心态,全身心地投入了筹备工作中。 高原最近粘潘晓甜粘的紧,走哪跟哪,几乎成了药房的一员。 沈七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开着车过来溜一圈,或者时不时地在半夜打一个骚扰电话。 梁薄自从那日以后就没有了音讯,就连我周末带兮兮去梁伯伯家,也没见到他出现。 估计那个黄岚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是志在必得,肯定缠得很紧吧! 这几天我有意无意地看到她在各电视媒体频繁露面,身旁永远跟着一脸傲娇的江一梦。 也不知道她爸爸的公司被砸成什么样了,她竟然还可以没事人一样的到处出风头。因为沈七的狠绝,也没有媒体敢报道这件事情,具体情况我们都不得而知。 我偶尔会在夜里因梁薄而失眠,但也并没到失魂落魄的境地,毕竟,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忙。 事实再次有力地证明了潘晓甜的乌鸦嘴有多灵验,元月四号,在我们紧张地筹划着六号当天开业事宜的时候,金老大夫突然从老家赶来了。 第119章 不想知道的答案 金老大夫不但自己来了,还给我带了两个帮手,说是以前店里的员工,知道我们开业缺人手,特意回来帮忙的。 他们的到来对于我们来说真是个意外的惊喜,我本来担心开业当天就我们几个愣头青会罩不住,现在不一样了,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什么也不怕了。 给金老大夫接过风,我们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既然是药房,所以即便是开业,也不要太大张旗鼓的,好像巴不得大家都去买药似的。”金老大夫说道,“就把牌匾一挂,对联一贴,摆两个花篮,让人家知道咱们开业了就行了。” 我们全都没有异议。 “那开业活动要不要做呢?”潘晓甜问道,“我看人家开业都有药品打折,免费办会员卡,抽奖什么的。” “这个嘛……”金老大夫捋着胡须沉吟一刻,说道,“抽奖办卡什么的,太热闹了,像超市开业一样,感觉不太好,依我看,这些全免了,就去打一个条幅,说我在此免费义诊两周,药价减半,保证比那些效果都好。” “啊?”金继业顿时跳了起来,“爷爷,你这是要重出江湖啊?” 金老大夫一巴掌打过去。 “坐下!”他厉声喝斥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金继业脖子一缩,乖乖地坐下了。 “我不是要重新出山,而是帮你们压压阵开开场,等到你们都上了道,药房名声传开了,我还是要回去的。”金老大夫说道。 “谢谢,谢谢爷爷!”我没想到金老大夫会帮我至此,一时激动不已,连声向他道谢。 “我不是为了得你一句感谢。”金老大夫说道,“我这是为了你爸,我得让他在那边安心。” 一句话说的我热泪盈眶。 “你既然已经醒悟了,就要好好干,争取把长乐大药房再做回到你爸那时的辉煌,甚至超越你爸。”金老大夫又说道。 我含泪点头。 “可是金大夫,长欢的身体到底要不要紧?”潘晓甜已经忍了一整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此言一出,我们全都莫名的紧张起来,同时看向金老大夫,大气都不敢喘。 我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我怕! 金老大夫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跟我来!”他站起来说道,转身进了办公室。 我心里咚咚直跳,有点迈不开腿。 “长欢!”潘晓甜上前一步说道,“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我摇摇头,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进去了。 金老大夫坐在办公桌后面,见我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 “手伸出来。”他说道。 我听话地把手臂放在桌子上。 金老大夫三根手指搭上来,闭目诊脉。 “最近睡眠怎么样?”他问道。 “睡眠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说道,“熬了几回夜,偶尔会失眠,但是精神很好。” “做梦吗?”他又问道。 “做梦倒是很频繁,一晚上好几个梦,有时会惊醒,但并不多。”我说道。 “吃饭怎么样?”他又示意我换另一只手。 吃饭? 金老大夫这么一问我才发现最近的饮食一点都不规律, “这段时间太忙了,常常不定时,也没留意过。”我说道。 “那胃口怎么样?”他问道。 “胃口,好像没什么胃口,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不吃也不会饿,有时候吃不对了会恶心,反胃。”我努力回想这一段时间的饮食状况,也只想起这么多。 金老大夫收回手,睁开眼睛。 “掉头发吗?”他最后问道。 我一激灵,想起最近每天起床都会发现枕头上有乱发,洗头发的时候,盆子里能捞起一大把。 但我根本没有在意,因为我头发本来就太多了,我常常抱怨洗着费劲,又不好吹干,巴不得多掉点。 而且当初刚生完兮兮也掉的很厉害,后来自己好了。 金老大夫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又让我张口看舌苔,最后翻开眼睑看了看,示意我坐回去。 他那里慢条斯理,我这边神经已经快绷断了。 “爷爷,你就说吧,我到底怎么了?”我直接问了出来,“而且,如果真有什么事,我请你不要隐瞒我,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不会不能接受的。” “你知道什么了?”金老大夫微讶。 “我偷听了陈世炎的话,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我活不过明年一年。”我老老实实地说道。 金老大夫显然很震惊,看了我半天,发出一声长叹。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你了。”他说道,“其实,上次我就诊出来你身体不对劲,但那时我并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引起的。 继业寄回家的药我仔细辩认,又拿到专业机构去化验检测,经过反复研究,那确实是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 “所以说我的病跟那药没关系了?”我忍不住说道。 “别急,听我慢慢说。”金老大夫说道,“方子确实是好方子,只不过每一味药材的用量不一样,该多的少了,该少的多了。 你知道,中药博大而玄妙,同样一味药,量多和量少,就会起到截然不同的效果,比如砒霜,量小治病,量多致命,就是这么个道理。 而你所服用的这个经过增减的药方,就好比是一种慢性毒药,平时是觉察不出什么异常的,甚至反而会觉得效果突出,就像罂粟,添加到药品里就会使药效倍增,添加到食物里就会使食物更美味,但它终究是毒。 所以这个药方的作用,就是慢慢侵蚀人的身体,损坏人的脏腑,让人的精气在不知不觉中耗尽,等毒性积攒到一定的时候,人的身体就像朽坏的家具,外表看是好的,但是轻轻一碰就完了。” 饶是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听完金老大夫的话,还是感到手脚冰凉,血液凝固,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陈世炎的心肠何其歹毒! 就在前些天,我还因为给他投了几粒椿药而心有不安,可他竟然对我下此毒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到如今,将近一千个日夜,他天天笑着看我在他的哄骗下喝下不知名的药汤,难道他的良心就没有一点不安吗? 我已知道他的卑鄙,他的无耻,他的两面三刀,他的狼子野心,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狠毒至此,为了那些本来可以和我共同拥有的家产,不容我存活于世! 陈世美杀妻还要假他人之手,他却可以亲手送我断命…… 这样人面兽心的畜生,我该杀他多少遍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所以说,我是真的活不长了是吗?”我闭了闭眼,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希望还是有的。”金老大夫说道,“不过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如果是一开始就发现了,我完全可以治好你,可是现在……毕竟两年多了。” “爷爷,我明白。”我说道,“你也不用安慰我,能治就治,不能治,这也是我的命,我认,我只求你能尽量帮我多活一些时日,让我可以做完我想做的事,能行吗?” 金老大夫擦擦眼睛,长叹一声。 “能行,孩子,爷爷答应你。”他终于失去了一个老中医的气定神闲,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也不要完全失去信心,我再好好琢磨琢磨,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好。”我含泪点头,“爷爷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对他们几个不要把我的情况说的太严重,行吗?” 我不想让他们因为这件事乱了方寸。 金老大夫又答应了我。 “我等会就给你开一个方子,你先试着吃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好转,有就接着吃,没有咱再换。”他说道。 我们一起出了办公室,潘晓甜他们迎上来问情况。 金老大夫告诉他们,虽然我的病有点麻烦,但可以慢慢治愈。 看病方面他是权威,又是长辈,因为谁也没有怀疑他的话,潘晓甜更是喜极而泣,告诉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第二天,金继业跑去打印社让人赶制条幅,张小翠和潘晓甜留在药房听金老大夫做最后的安排,而我,且一个人悄悄地去了西山陵园。 我爸妈葬在那里。 明天是药房开张的日子,也是他们遇难的日子,我心里百感交集,就想着来看看他们。 陵园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宁静的地方了,远离都市,远离尘嚣,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唯恐惊动了那些沉睡的灵魂。 我手捧鲜花,从一排排的墓碑前走过,看着上面一张张黑白的照片和短短几句就概括了墓主一生的墓志铭,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生与死的无奈。 人生数十年,如白驹过隙,喜怒哀乐,名利富贵,最终也不过是一捧灰烬和冰冷的石牌。 我唏嘘着走到我父母的墓前,放下花束,看着那两张依稀微笑的照片,不禁泪湿眼眶。 三年的时间,恍如一梦,那曾经无比熟悉的笑脸,再看竟有了一丝陌生感。 我轻叹一声,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对爸妈说,此时却又无从说起,只好靠着墓碑抱膝而坐,闭上眼睛,想象这是爸爸厚实的胸膛,而我,还是年少时那个腻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儿。 风很轻,阳光很淡,天地一片寂静,我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两天多了很多小天使的评论和留言,说实话,内心非常激动,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有人在看,有人认可,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是我以前的人生从未曾有过的体验,谢谢,谢谢大家,因为有你们,我会更加努力的,谢谢!忽然发现今天是双12,剁手党悠着点,千万留点看文钱,哈哈~ 第120章 开张 醒来时已经日正当午,我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睡的这么安稳了。 我站起来,俯身在爸妈的照片上印下一吻,转身离去。 我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爸妈一定能明白我的心。 因为,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走了几步,我想起沈七说过他妈妈也葬在这里。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我忽然莫名地想去看看她。 我记得,沈七说过她叫沈玉英。 平时一直很胆小的我,不知哪来的胆量,就那么顺着一排排的墓碑找了起来。差不多找了半小时,终于在一块墓碑上看到了“沈玉英”这三个字。 我并不敢确定这就是沈七的母亲,因为同名同姓的事情并不少见,我凑过去认真看了碑文,对照上面的年龄籍贯和去世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就是她了。 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照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和沈七相似的轮廓。 毫无疑问,就是这儿了。 找的时候挺大劲头,现在真找到了,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因为于我来讲,她是完全陌生的。 我想了想,只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阿姨你好,我替沈七来看看你。” 照片上的女人用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我,让我莫名地觉得这张照片似曾相识。 也许是和沈七太像的缘故吧!我想道,对她鞠了一躬,缓缓离去。 …… 元月六号,晴冷,无风,上午八点十八分,牌匾店的员工准时过来把长乐大药房的招牌悬挂于门头之上。 招牌是我一个月以前就定制好的,材质选用的是陈年红松木,名字是用隶书体雕刻而成,暗红的底,黑漆的字,看起来特别的厚重古朴,是我爸当年亲自选定的样式。 招牌刚挂好,送花篮的就来了,呼啦啦二十几个精美花篮一直排到了马路边上。 我吓了一跳,不是订了两对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仔细一看,除了我订花的那家,另外还有三拨人,分别是高原,老胡和小周。 高原代表的是自己,这种事他不可能让手下来,因为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见潘晓甜的机会。 而老胡和小周分别代表的当然是沈七和梁薄。 老胡另外给了我一个红包,说是沈七给的贺礼,薄薄的手感,抽出来一看,竟然是张支票,吓得我没看数字就塞回去了。 小周也给了我一个红包,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个地址,小周说梁总让他转告我,药不够了就直接让人去库房拉。 我想问小周梁薄在忙什么,试了几次也没问出口,眼睁睁看他开车走远了,又暗自懊悔。 八点半,所有的店铺都陆续开门,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增多。 紧闭了一个月的仿古雕花玻璃门终于打开,从装修就遮得严严实实的帘子也齐刷刷往两边拉开,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可以看里面排放整齐的药品,和悬挂在橱窗之上的巨型红色条幅: 本店特聘中医圣手金怀民大夫及其嫡传长孙金继业大夫坐堂,开业期间义诊两周,诊金全免,药费减半! 这样的条幅,亏金继业想的出来,可见这小子多鸡贼,懂得借势造势,利用自己的爷爷打名头。 结果被金老大夫狠狠打了头。 没有鼓乐礼炮,没有宣传广告,长乐大药房在时隔三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公众的视线中。 我穿着粉色护士服,戴着护士帽,大口罩捂的严严实实的,站在门前看招牌,心里百感交集。 虽然并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可是那长长两排花篮还是太显眼,很快就招聚了满街的人前来围观。 但药店毕竟不同于小吃店,所以人们再好奇也只是观望一番,不可能说哇那有一家新开的药店,我们去买两盒尝尝吧! 再说了,也没有什么抽奖送卡领鸡蛋的便宜事。 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几个人进去,偶尔有人进去,也是左右店铺邻居,进来也大多是说呀原来你们是开药店的呀,生意兴隆啊!当然,隔壁惠世堂的没有来。 我坐在收银处冒充收银员,应酬的事全交给潘晓甜。 她在这方面游刃有余。 但是应酬了半天,没有几个顾客,她不免有些沮丧。 “别急,别急,开药房要沉得住气。”金老大夫四平八稳地坐在诊桌后面,捋着胡子说道。 “可是,这也太冷清了吧?”潘晓甜说道。 我看了看,只有她一个人在着急,其余金继业和张小翠,还有金老大夫带来的小崔和曼莉,根本就没当回事,该理货的理货,该记录的记录,全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九点多钟的时候,不知是谁第一个先注意到了那个大红条幅,金怀民这三个字一下子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神秘消失了三年的神医金怀民突然回来了? 人们先是迟钝了一下,忽然就有人带头进了药房,后面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也跟着往里冲。 “欧了!”金继业啪的一击掌,一个箭步冲出柜台,迅速坐到了金老大夫的右手边。 小崔和曼莉进入柜台,准备好算盘,药碾子,小铡刀,黄铜戥子称,镇尺和包装纸,随时准备抓药。 传统中药铺有很多规矩,抓药过程程序严格,以防止差错,生客熟悉一律拦在柜台以外,所以柜台又叫拦柜。 伙计收到药方,开始抓药的过程,先粗看药方,如果缺少哪味药,他会立即告诉顾客,如不缺药他会笑着招呼顾客在柜台外椅子上等候。 伙计将药方展平,并用镇尺压好,然后在柜台上铺好大大小小的包装纸,依次用戥子按剂量抓药。 每一味药都要单独包成小包儿,而且每小包药内必须放入一张相对应的小画片,该画片印有该味药的药名和该药的图形,为的是让顾客在煎药时再复核一遍,以防出错。 用戥子称好药后,并不急于打包,而是要请另一位柜台按药方依次核对,无误后点头应允方可包上这带小画片的小药包儿,小药包儿并不捆扎,而要将三剂药的小包儿合成三个大包,三个大包的尺寸和形状完全一样,每一剂药都包成平顶的金字塔形。 大药包的包装纸上印有店名、地址、经营内容,每一个大包都要用麻绳儿捆牢,草药中如有需要先煎的,则应单独捆好,拴在大药包外,同时向顾客交代清楚,三剂药捆好以后要将药方和小网子别在大药包上,结账后整个抓药过程方告完毕。(注1) 在计算器和粉碎机,塑料袋泛滥的现今,依然沿用传统工序和工具,是长乐大药房的一大特色,从前就是这样,有很多顾客甚至为了看稀奇,什么也不买,就能在店里看一上午。 张小翠守在西药区。 我不宜露面,暂时负责收银。 潘晓甜只好负责维持秩序,因为就在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顾客已经从诊台排到了门口。 潘晓甜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天呐!金老大夫的威力这么大吗?”她趴在收银处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还不算什么。”我笑笑说道,“以前,金老大夫在总店坐诊,患者从五点多开始在门口排队,等到八点开门时店门口已经挤不动了,有人直接到那去卖早餐,豆浆煎饼什么的,供不应求的。 所以我们家药房周边卖小吃的都暗地里说我们药房是菩萨庙,金老大夫是活菩萨。” “我的天呐,老中医都这么牛吗?”潘晓甜说道,“这样的盛况我只在市中医院见过一回,那里面有个老中医就是这样,人都说他是一人撑起一个医院,他科室门口排队都排到别的科室了,别科室的大夫想出去上个厕所都得用挤的!” 我决定再给她来个更震撼的。 “要不要我再给你爆个料?”我说道,“市医院那个是金老大夫的徒弟!” 潘晓甜嘴张的能塞下两个鸡蛋。 “长欢!”她看着我,张口结舌一刻,说道,“不行,我得去插个队!” 金老大夫和金继业的配合更是默契,金老大夫负责把脉问诊唱药名,金继业负责用毛笔书写处方,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但运起笔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你真正被他吸引看入了迷,会误以为他根本就不是在开一个小小的处方,而是在写兰亭序。 随着第一张处方传到柜台,整个药房就进入了紧张的战斗状态。 张小翠在西药区也忙的热火朝天,她要负责给顾客介绍药品,又要负责把处方单上开的西药送到柜台,忙得不亦乐乎,但这个看起来没心眼的姑娘干起活来真不含糊,穿梭在四排货架之间,忙而不乱,有条不紊,看的潘晓甜直咋舌。 “果然术业有专攻啊!”她感慨道,“我发现整个药房就我是最没用的一个!” “怎么没用,你是负责镇场子的呀!”我笑着打趣她。 “哎,说到镇场子,我跟你说,隔壁惠世堂的员工已经跑过来窥探好几回了。”潘晓甜小声说道,“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注1:关于中药铺的描述来自百度百科,非瓶子原创,请读者君见谅! 第121章 亏心才怕鬼敲门 “不用,让他们尽情的看吧,谁家卖的药还不都一样。”我不屑道,“坐堂大夫才是关键。” 潘晓甜笑起来。 “长欢,我发现一涉及到熟悉的事物,你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变的好自信,好有范。”她说道,“我仿佛已经从你身上看到了霸道女总裁的影子。” 我也跟着笑。 “去你的,别扯了。”我说道,“那你就没有礼尚往来去窥探一下他们?” “看了,没什么意思。”潘晓甜说道,“他们从开门到现在,一个顾客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世炎,你以为你霸占了我们家的店,就能复制我们家的辉煌吗,你的美梦也该醒醒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中午,顾客才少了一些,金老大夫很久没有这么劳累,脸上有了疲惫之色,我让潘晓甜出面请剩下的几个人拿了号牌下午再来,给金老大夫一个吃饭歇息的时间。 一般看中医的,都不是特别紧急的病症,大家一看老大夫七十岁高龄硬是坐了一上午没起身,也都能理解,纷纷道别离去。 我订了外卖,让潘晓甜直接挂了个午饭时间,暂停营业一小时的告示,然后关上门来大家一起到办公室去吃饭。 餐中,我把一上午的营业额告诉大家,所有人都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短短一个上午,在诊金全免药费减半的情况下,中西药共卖出了六千五百多元。 对于一个一百平米的药店来说,这真的是一个特别辉煌的开始,大家怎能不兴奋呢?何况隔壁还有一个颗粒无收的惠世堂做比较! “天呐,幸亏之前没有满大街发传单。”潘晓甜说道,“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火爆呢,那场子恐怕要请七哥过来才能镇住了。” “这都是金老大夫的功劳。”我说道,“要不然,凭我们几个,一上午卖个千八百的就是顶顶好的了。” “所以说,我已经开始担心了。”潘晓甜看着金老大夫说道,“老大夫呀,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你一定得留下来呀,没你不行啊!” 金老大夫已经稍稍缓过来了,听潘晓甜这么说,忍不住笑了。 “没那么夸张。”他捋着胡须说道,“这也就是一开始的新鲜劲,从众心理,当然,我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看看,生意好,连一向稳如泰山的老人家都开始膨胀了。 大家都笑起来。 “等过了这几天热乎劲,就让继业上,我在一旁指导。”金老大夫说道,“大家可能一开始不会太信任他,但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他的本事,到了那时候,老大夫小大夫已经不重要了,然后我就退到后面去,非疑难杂症就不露面了,专心研究长欢的解药。” “这,能行吗?”潘晓甜第一个表示不信任,嫌弃地看了金继业一眼。 “怎么不行了!”金继业瞪眼道,“你不要拿那种眼光看我,我告诉你,我早就已经得了我爷爷的真传,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哼!” “比如花草茶?”我揶揄道。 “什么花草茶?”金老大夫问道。 金继业顿时脸色大变,冲我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我暗自偷笑。 “没什么,爷爷。”我说道,“就是我前段时间嗓子不好,继业给我配了几种花草茶,喝了两天就好了。” “哦。”金老大夫点点头,没有再问。 金继业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和潘晓甜憋笑憋的不行。 吃过饭,稍事休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八点半。 到后来我们所有人都撑不住了,好说歹说,最后还每人送了两包板蓝根,那几位顾客才同意明天再来。 我们收拾了铺面,连盘点都不想盘了,直接关门回家。 我在一个小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做临时宿舍,金继业和小崔住一间,张小翠和曼莉住一间,金老大夫自己住一间。 我打算等过了这一阵再去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让大家能住的更宽松一些。 我和潘晓甜回了她的公寓。 刚坐在床上,陈世炎的电话打来了。 “老婆,你在哪呢?”他问道, “在朋友家。”我说道,“怎么了?” “你赶紧回来行吗?”他说道,“我有急事要问你。” “什么事不能等明天说,我今晚不想回。”我说道。 “不行,等不到明天。”陈世炎说道,“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我敢肯定他是为了药房的事找我,如果我不回,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当然不能让他来接我,只好告诉他我马上回去。 “他一定怀疑你了。”潘晓甜问道,“你回去行吗?” “行,没事,我自会对付他。”我说道,重新穿了外套鞋子离开,打车回家。 一进门,就看见陈世炎在客厅里焦躁不安地抽着烟打转。 他烟瘾不大,只有在极度紧张,焦虑的时候才会抽,而他此时的状态,显然已经不能冷静了。 “这么着急喊我回来什么事?”我问道,弯腰去换鞋子。 陈世炎一看我回了,几步跨到我面前,根本不等我换鞋,拉着我就往卧室去。 “干嘛呀你!”我被他一路跌跌撞撞拉进卧室,气的拎着包打了他一下,“有话就说,拉拉扯扯干什么!” 陈世炎顾不上跟我计较,一把将我摁坐在床上。 “老婆,我问你。”他一脸严肃地说道,“长乐大药房是不是你开的?” 我心里跳了一下,脸上不动声色。 “没睡醒吧你?”我说道,“没事干嘛提这个,药房是我的没错,可不是早就被你干倒闭了吗?” 陈世炎听我这么说,狐疑地打量了我几眼。 “老婆,你这是装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问道。 “我装什么呀?”我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弄大了小三的肚子还装没事人?你到底要干嘛,神一腔鬼一调的?” 陈世炎也不想兜圈子了,熄了烟头拉了椅子坐在我对面,目光沉沉看着我。 “老婆,江源路288号新开了一家长乐大药房,坐堂大夫是金怀民,这事你真的不知道?”他问道。 “不会吧?”我惊讶地跳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呢?金怀民大夫不是三年前就回老家了吗?而且,我一天都在雇主家洗衣做饭,怎么可能知道这事!” 陈世炎已然分不清我的表现到底是真是假。 “没开玩笑,真真切切。”他说道,“门店装修,格局摆设都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就连那招牌都还是原来的款式。”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店里的员工拍了照片发给我的。”陈世炎随口说道。 “店里员工?哪个店里的员工?”我紧接着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发照片给你?” 陈世炎一下子就慌了神。 “不,不,我说错了。”他慌忙说道,“是我们店里的员工在别的店有朋友,人家拍了发过来的,我也看了。” “看了就看了呗,你干嘛吓成这样?”我说道,“别的店员工怎么这么闲,专门跑去拍照片,还是说他们店离的很近?” “啊,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陈世炎说道。 “那我明天也去看看,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除非我爸复活,否则谁能全盘复制一个长乐药房……”我说道,忽然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陈世炎的胳膊,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干嘛?”陈世炎被我吓了一跳,不解地问道。 “世炎!”我圆睁着两眼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爸妈出车祸的日子!” “呀!”陈世炎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叫,瞬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我怎能就此放过他,手上用力,更紧地抓住他。 “世炎,你说,是不是爸回来了?”我悄声问道。 陈世炎浑身一震,大力甩开我的手。 “不可能!”他大声说道,“不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不可能?”我说道,“有时候,有些事就是很邪性的,你说说看,如果不是爸,谁能重造一个长乐药房,谁能找到金老大夫又把他弄回来,当然,我也不是说爸从那边回来了,我是说也许爸的灵魂附在谁身上了……” “闭嘴!”陈世炎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拳头紧握,青筋暴露,“你不要再说了,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神……” “怎么不可能?”我说道,“那为什么老辈人都说什么头顶三尺有神明,说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有什么做鬼也不放过你的……” “闭嘴闭嘴闭嘴!”陈世炎彻底崩溃,跌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捂着胸口剧烈喘息,“郁长欢……我求求你,你不要再乱讲了好不好,这深更半夜的……” “深更半夜怎么啦,我爸还能害我不成,再说了,他要是真回来看我,可不就得晚上来嘛!”我说道。 说来也巧,我话音刚落,房顶的节能灯忽然发出滋滋的响声,急促地闪了几下,陈世炎“啊”的一声惨叫,抓起被子盖住了脑袋,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有可爱的小天使加了瓶子的qq,但是请原谅我很多时候都不在线,实在是网络的诱惑太大,我常常管不住自己,为了专心码字,只好断网,所以如果发的信息没收到回复,请勿见怪,我看到后就会回复的。 第122章 吓不死你 我轻蔑地看着他,扯出一个无声的笑。 “世炎,你怎么啦?”我说道,“你怕什么,爸又不会伤害咱们。” 我说着就过去扯他的被子。 “你别蒙着头,有细菌。”我说道,“你这样爸都看不清你,他三年没回来,指不定多想你呢!” “啊~你不要掀我被子,不要掀了!”陈世炎在被子里面嗡声喊道。 哼!胆子也不怎么大嘛! 果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他那哆嗦样,这心亏的得有多大! “好好好,我不吓你了,我给你倒杯水吧。”我说道,动作熟练地给他调制了一杯催青水,然后柔声唤他,“老公,起来喝杯水压压惊。” 陈世炎隔了好一会儿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闷了一脑门汗,形容极其狼狈。 我把水杯递给他,他颤抖着接过去,双手抱着咕咚咕咚喝干了。 “好了,喝了水就不怕了。”我说道,“你先上床上躺着吧,我洗个澡就来。” “哦。”陈世炎惨白着脸说道,“老婆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怕。” “怕什么,大男人。”我说道,转身出去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听到卧室里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陈世炎又开启了自嗨模式。 我笑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他已经面色潮红的睡着了。 一晚上又是惊吓又是高朝的,够刺激了吧! 我从容地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翻出那份营业报表,待看到江源路分店全天收入四十八块钱后,开心地笑了,48,死吧,陈世炎,你快去死吧! 我另外拿了一床被子,在床里侧睡下,睡到半夜就听到陈世炎在梦里喊“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杀我……”就这样一直喊到五更天。 这声音于我,真是再美妙不过的催眠曲了。 第二天,陈世炎气色灰败地躺在床上,我看着就觉得神清气爽,动作麻利地穿衣起床。 “老婆,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陈世炎有气无力地问道。 “没事,我是想绕个道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店。”我说道,“我实在好奇,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还能见见金大夫,叙叙旧。” “别!”陈世炎一激灵坐起来说道,“老婆你别去了!”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陈世炎沉吟着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我知道,他是怕我看到隔壁的惠世堂,怕我瞧出端倪,又怕我见了金老大夫之后,会从金老大夫那里听到一些对他不利的话。 “因为什么你说呀!”我催促道,倒要看他怎么编。 “因为,万一现在的长乐药房是金老大夫或者他的家人开的,想借着长乐药房的名声造势,你去了岂不是尴尬?”陈世炎终于找了个理由。 “这样啊?”我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也罢,反正咱俩也没有能力再开,那这个名字就让金老大夫用吧,不就是个名字吗?” “你能这样想太好了,老婆。”陈世炎说道,“我还担心你会耿耿于怀,没想到你看的这么开。” “切,少夸我。”我说道,“你不怕我爸啦?” 陈世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老婆,能不能别再提这茬了。”他说道,“你快洗洗去上工吧,去晚了人家会不高兴的。” 刚才还说太早,现在又说怕晚了,不就是怕我提起我爸吗? “行,那我走了。”我说道,临走又提一句,“老公,礼拜天咱们带兮兮去看姥姥姥爷吧!” 陈世炎已经是惊弓之鸟,不能听我提起这茬,忙不迭地应付着我将我送出了家门。 到了店里,潘晓甜问我,“你昨天晚上跟渣男说什么了,我从监控里看他怎么吓成那样啊?” “我跟他说我爸回来看他了!”我笑着说道,“你不是可以窃听吗?没听见呀?” “听不到。”潘晓甜说道,“肯定是胖东个死家伙漏装了卧室,我回头打电话问他。” 说起胖东,我倒想起自己拜托他的事情,也不知道进展如何。 我怕催的急了人家烦,从来没敢给他打电话。 “忙过这几天,请胖东吃个饭吧!”我说道。 “行,没问题,反正你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月就是小富婆了。” 潘晓甜说的没错,药房开张的第三天,不计刷卡转帐微信支付,光是现金就收了一万多。 西药销的慢一些,中药的药斗都快空了。 没有药第二天没法做生意,于是我们就早早地收了档,其他人回家,我和金继业雇了辆面包车,按照小周那天给我的地址去库房拉货。 路上,我左思右想,还是给梁薄打了个电话,一声不吭就拉走,总感觉像是在盗窃。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喂!”梁薄的声音传来,感觉竟像隔了几个世纪。 “梁总,你好。”我说道。 “是你?”梁薄好像吃了一惊,又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没看号码。” “没关系。”我说道,“我打算去库房拿点药,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哦,好。”梁薄说道,“你去吧,需要多少自己拿,完事留张条在那就行。” 他的口气让我感觉好像是邻里之间借米。 老李说老张我家今天没米了,去你家借一碗。 老张说你去吧,家里门没锁,你自己去拿,出来随手把门带上。 …… “好的,谢谢梁总。”我说道,犹豫着要不要挂电话。 他那边也沉默下来,似乎在等我先挂。 我轻轻叹口气,说了再见,挂掉电话。 我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呢? 我心中郁郁不欢,靠着座椅连话都不想说。 “长欢,等过几天攒了钱咱们自己买辆车吧,拉货方便。”金继业在前面说道。 我没说话。 “也不要太好的,买个金杯就行。”金继业说道,“等到了春天,我开车带你们去春游,正好七个人。” 我依然没说话。 “你要舍不得,就买个师傅这样的小面也行。”金继业又说道,“不过你有什么舍不得的,就现在的生意而言,不就是一个星期的营业额吗?” 小面师傅吸了一口冷气,应该是没想到两个雇车才舍得雇小面的人会有这么高的收入。 我被他聒噪的心烦,随口说道,“你先弄个驾照再说行吗?” 金继业一下哑了。 小面师傅扑哧笑了。 “哥们你说的这么热闹,敢情本儿都没有啊?” “他家里人不让他碰车。”我说道。 “嘿,这都多大啦,还被家里人管成这样?”小面师傅说道,“怪可怜的。” 金继业气呼呼地闭上嘴巴。 我耳朵清静了。 到了仓库,小面师傅在外面等着,我和金继业在里面按清单取药。 “长欢,你说,这么大的库房,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啊?”金继业问我。 “不知道。”我说道,“据说这个老板公司倒闭了,大概是不在乎了吧?” “不在乎?”金继业大声道,“这里面少说也有上百万的药吧,这得多大的心啊!” “你管那么多干嘛,快点干活。”我说道。 “不是,我是觉得不对劲。”金继业说道,“你是不是一次都没见过这个老板?” “是啊,怎么啦?”我说道,“梁总是中间人,没事的。” “要我说,你心也挺大的。”金继业咋舌道,“你就没有想过,这药库本来就是梁氏的?人家梁总是为了想帮你,又怕伤了你的自尊,所以才编造了一个倒闭的药品公司来哄你的?” 我不禁愣住了。 这件事情,我从来都没有认真的想过,他那天说找我帮忙销药,说的那么诚恳,好事来的太突然,我一下子就被兴奋冲昏了头,根本就没考虑这其中是巧合还是人为,后来事情越来越忙,就更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现在猛地听到金继业一分析,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粗心大意。 我又拿出电话,拨通了梁薄的号码。 “梁总,谢谢你!”我说道。 他被我没头脑的话说的一愣。 “刚才不是谢过了?”他说道。 “不一样。”我说道,“这药库是你的对吗?” 梁薄又是一愣。 “几天不见,变聪明了。”他意味不明地说道。 我不自觉地红了脸。 “……所以,谢谢你!” “怎么谢?”他问道。 “啊?”我一下子被问住了,“我……” “请我吃饭吧!”他说道。 “……好。”我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他说道。 我觉得这一句话好像有回声,像手机开了免提一样,我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我回转身,就看到梁薄高大的身躯在我周围投下一片阴影。 后面还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男人。 我吓了一跳,手一松,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梁薄弯腰捡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说道,“果然很耐摔!” 我顿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低下头,紧紧咬住下唇。 “走吧!”他把手机递给我,问金继业,“一个人搞得定吗?” “嗯?啊,搞得定,搞得定……”金继业忙不迭地答应道。 “他是仓管,搞不定让他帮忙。”梁薄说道,率先向外走去。 原来有仓管的。 我红着脸莫名其妙地踢了金继业一脚。 “你踢我干嘛?”金继业瞪眼道。 “我……愿意!”我挑着下巴说道,不再理他,跟在梁薄后面出去了。 “女人!”金继业在后面愤愤说道。 第123章 有人砸场子 梁薄的车停在小面的旁边,强大的气场直接把小面师傅震得大气都不敢出。 “师傅,劳您受累再等一会儿,我先走一步。”我说道,先把车费付给了他。 小面师傅颤颤地接过钱,说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这么好的车还要雇我这破小面。” “师傅,这您就错了。”我说道,“您见过谁家用迈巴赫拉货呢?” 说的师傅一脸愕然。 我走到梁薄车前,犹豫着坐前面还是后面。 “前面。”他说道。 我拉开副驾坐进去。 “你比以前有气势了。”梁薄跟着坐进来,发动车子。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敢吹牛了。”梁薄说道,“前几天参加酒会还吓的……” 他说到一半陡然停下,车里气氛尴尬。 我们都在极力逃避的话题就这么没防备的蹦了出来。 “那个……”他说道,“那天真的对不……” “没关系!”我急速打断他,不想听到他的解释,因为不管怎样解释,这解释里都会不可避免的掺杂进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梁薄沉默下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 “我什么都没想。”我说道。 梁薄深吸一口气,突然嘎吱一声把车子靠边停下。 “怎……”我想问怎么停了,但是梁薄并没给我多一秒的时间,蓦地倾身过来把我压在座位上。 一手撑着靠背,一手禁锢着我,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唔……”我受惊,张口欲呼,他趁机长驱直入,攻占了城池。 他的攻势一如他的人,干脆而霸道,我几欲窒息。 他的舌游走其中,寻找我的舌,然后与我抵死纠缠,我的心在这纠缠中渐渐沦陷,伸出双臂攀上他的脖颈。 这是一个漫长而蚀骨的吻,直到我呼吸困难,他才离开。 “为什么不想?”他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我,一直望进我灵魂深处,“我不值得你想吗?” 我怔怔一刻,才想起他是问我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是不值得。”我喘息着说道,“是我不配。” “谁说的?”他皱眉道,“沈七吗?” 我没想到他会提起沈七。 “不是,这事不用别人说,我自己就知道。”我说道。 “你知道什么?”他追问。 “知道自己不配你。”我说道,“你是高山,我是尘埃,你是总裁,我是保姆,你是钻石男神,我是已婚妈妈,你说,我们怎么配,哪里配?” 梁薄静静地看着我。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就配!”他说道。 “……”我苦笑,“我记得你曾说过,一个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这就叫人贵自知!” “呵!”梁薄发出一声不辨喜怒的轻笑,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看来你很看重我的话,竟然一字不落背出来了,很好,你再背一句,郁长欢,除非我死,否则你只能是我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果然霸道。 “那,王妃呢?”我被逼急了,不顾一切地问道。 “王妃是王子的事,与我何干!”梁薄说道,忽然看着我,“你这么久不理我,就是为了她?” “是你不理我的!”我脱口而出。 梁薄捏着我,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我说过,我不能看到他的笑,他的笑即便是在黑夜里,也同样炫目。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然后嘴上一暖,他竟然又卷土重来。 好吧,既然躲不过……我心一横,搂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吃什么?”车子重新启动,梁薄的声音无限愉悦。 “随便!”我咬着下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脸上的烧还没有退去。 “你说的啊!”梁薄侧目看过来,视线落在我唇上,别有深意地说道。 我赶紧捂住嘴。 他哈哈大笑。 这应该是我从认识他以来看到他最为肆意的笑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觉得他笑与不笑都同样销魂。 他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我不自觉地侧耳静听。 “阿薄,你在哪呢?”娇俏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黄岚! 我的心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清醒。 “什么事?”梁薄问道。 “阿薄你能不能来接我。”黄岚说道,“我在豪爵,喝多了。” “我也喝酒了。”梁薄说道,“最近酒驾查的严,你打车吧!” 说完挂了电话。 “你喝酒啦?”我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没尝出来?”梁薄板着脸反问道。 我大窘,他怎么可以一本正经的说出如此羞耻的话?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梁薄说道,“我那是骗她的。” “为什么?她不是你的公主吗?”我问道。 “那篇童话已经完结了。”梁薄说道,“现在是另外一篇。” “……” 最终,我们哪个饭店也没去,梁薄一直把车开到了郊区,路过一个街口小卖部时,我进去买了两条毛毛虫面包和两瓶娃哈哈ad钙奶。 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因为只有这两样上面的生产日期比较清晰。 我们把车停在一条通往乡下的路上,各自靠着座椅啃面包。 “这个东西我以前怎么没吃过。”梁薄说道,“很好吃。” “哈!”我忍不住失笑,“你这样很容易招骂的。” “为什么?”梁薄问道。 我笑而不语,专注地用吸管喝我的娃哈哈ad钙奶,喝得剩下一点时,用力一吸,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声,梁薄觉得有趣,也学着我哧哧啦啦的吸。 我们就像两个傻子,拼命吸那个空瓶子,比谁吸的响。 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深邃的夜空,几颗星冷清清地挂着,夜风一吹,好像在晃啊晃。 没有车声,没有虫鸣,没有人语,只有哧哧啦啦的声音回荡在车里。 这一切,像一场美好又滑稽的梦。 …… 是美梦都会容易醒,所以当金继业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长欢,我在店门口,有人劫咱的药!”他在电话里焦急地喊道。 “啊?”我顿时惊呆了,傻傻地看向梁薄。 他一把抢过电话,大声说道,“不要管药,挂掉电话,赶紧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梁薄已经调转车头上了公路,一脚油门,迈巴赫风驰电掣地往市区飞奔而去。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小周打电话。 “让江源路附近的人火速赶往长乐药房。” 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金继业,药丢了可以再进,店砸了可以再装,只要金继业没事,怎么着都行。 “别担心,没事的。”梁薄一边飞车,一边抽空安慰我,“应该有人眼红你的生意,砸点东西泄泄愤,不会伤人的。” 眼红我的生意? 除了陈世炎,整条街上眼红我生意的还能有谁? 我拿起电话就要打给他。 “别打,没用!”梁薄看都没看我,却好像能猜透我的心理,“他不会承认,你反而会暴露。” 我默然收起电话。 从郊区到市中心,梁薄一路连闯了七个红灯,用时十分钟。 店门前一片狼藉,打包好的药箱滚了满地,有些药丸都洒了出来,草药也抖了一地。 梁薄的人已经先到了,没有看见砸场子的人,也没有看见金继业。 小面还敞着门停在原地,司机师傅也不见了。 “报告梁总,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没人了。”一个穿保安服拎着电棍的男人说道。 “好,我知道了。”梁薄微微颔首,让他们把地上的药品全部捡起来装进小面里,然后撤离,小周留下。 十几个保安动作迅速地收拾了地面,瞬间撤离,简直像训练有素的部队。 我无心管药,赶紧打电话给金继业。 电话接通,金继业的声音传来,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喂,长欢,你在哪?”他问我。 “我在店里,你呢?”我说道。 “我和司机师傅躲在后面小区里。”他说道,“那些人都走了吗?” “走了,你回来吧!”我说道。 不大一会儿,金继业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后面跟着司机师傅。 “哎玛,那群王八蛋!”金继业喘息着说道,“幸亏我和师傅跑的快。” “那你有没有受伤?”我紧张地拉住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梁薄却伸手把我拉开了,板着脸说道,“跑这么快,当然没事了。” “……”莫名其妙,我看看他,又问金继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金继业说道,“我和师傅拉着货回来,车就停在这,准备卸货,然后就看到一帮人趴在卷闸门上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开锁。 我就喊了一声,问他们干嘛,他们叫我别多管闲事,我说什么叫闲事,这店是我的,我怎么能不管,他们就从台阶上下来向我围过来。 我觉得事情不对就给你打电话,司机师傅一看他们手里拿着棍棒,就喊我快跑,我舍不得这些药,怕他们把药毁了,就这么一犹豫,他们就冲过来了。 然后梁总说让我不要管药赶紧跑,我才反应过来,和司机师傅冲开他们跑了,不过还是挨了几闷棍,师傅也被打了几下好像。 但我觉得他们主要目的不是打人,因为他们追了一截就回去了,我和师傅躲在一旁就看到他们把药扔在地上拿棍子一通打砸,又心疼,又不敢出来。” 第124章 欲壑难填 “不敢出来就对了。”我鼻子酸酸地说道,“药毁了没事,哪怕是他们把车砸了,我愿意陪师傅一辆新车,也不愿意你们挨打出事,知道吗?以后再遇见这事,什么都别管,也别逞强,就跑,只管跑,知道吗?” “知道了。”金继业笑着揉了揉肩膀,说道,“你真像我妈!” 呃……又一个人说我像他妈! 我看到金继业揉肩,肯定是被打着了,就伸手过去帮他揉,还没碰着,又被梁薄拉开了。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行了,现在人也没事,药也没有全部损坏,你们就不要再一惊一乍了。”梁薄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说道,看看那一车乱七八糟的货,直犯愁。 “先各自回家吧,什么事明天再说。”梁薄说道,又和司机师傅说,“麻烦先把车开回库里,我会让库里的人再照单点一份给你,明天一早你再把货送来,至于你的补偿,让我的助理跟你谈,一定不会亏了你的。” 司机师傅看他这派头,也知道来头不小,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就跟着小周去了旁边协商。 “走吧!”梁薄冲我一摆头,转身往车子走。 “哎,那个……”我说道,“把继业也捎上吧,先把他送回去,要不我不放心。” 梁薄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金继业,说道,“那还不快点!” 我赶紧拉着金继业上了车。 我们俩坐在后面,我还有很多话要交待他。 我告诉他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几个人,尤其是潘晓甜,她知道了那还不反了天。 金继业压根没闲心听我说,注意力全都被迈巴赫吸引了。摸摸这拍拍那,前后左右扭来扭去的看个没完,要不是车上空间有限,他恨不得翻着跟头看。 “哎,长欢,你说以咱们现在的挣钱速度,要多久能买个这车?”他兴奋地说道,刚才的惊吓全不见了。 我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 “做什么白日梦呢!”我说道,“咱们现在是负资产哎,几十万的房租还没着落呢!” 金继业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一番。 “想想不行吗?”他委屈道,“你真是越看越像我妈,一言不合就巴掌伺候,哼!” 我懒得理他。 把他送到楼下,一直看着他上了楼,窗户上亮起了灯光,我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够没?”梁薄在前面冷冷问道。 我收回视线,觉得他语气古怪。 “走吧!”我说道,“麻烦你再送我回家吧!” “这么晚回家才是麻烦!”梁薄说道,“你丈夫问你去哪了,你怎么说?” 也是,我想了想说道,“那你送我去潘晓甜那里吧!” “这么晚打扰人家好吗?”梁薄说道。 嘿! “那你说我去哪合适?”我说道。 他发出一声闷笑,径直开车带我回了他家。 呃……这就合适了? 我无语,有钱人的思维真不是普通人能懂的。 我已经学会不做无谓的挣扎。 车子开到大门口,门卫立刻从门卫室跑出来,先是行了个礼,然后竟然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开门。 “什么情况?”梁薄降下车窗问道。 “先生……”门卫刚说了两个字,忽然从旁边的暗影里冲出一个人,拦在车前。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黄岚。 “先生,这位女士来找您,非要闯进去,我说没有您的吩咐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可这位女士却坚持赖着不走……”门卫为难地说道。 “做的很好!”梁薄说道,伸手从驾座下面抽出一条高档烟递给门卫,“你的奖励。” 门卫顿时喜不自禁,欢欢喜喜地接了烟,冲梁薄躬身道谢。 “谢谢先生。”他说道,“那这位女士怎么处理?” “你把门打开,回屋去吧!”梁薄说道。 门卫立马照做了。 “阿薄,他不让我进,你还给他奖励,你什么意思?”黄岚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扒住车窗,伤心地说道,“这么冷的天,我等你等了两个小时,你就是这样对我吗?” “等我什么事?”梁薄冷冷问道。 “什么事?”黄岚重复道,“你问我等你什么事,你说我还有什么事,我不就是想见你吗?” “现在见到了,你走吧!”梁薄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余地。 “阿薄!”黄岚伤心地喊了一声,“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如此冷血心肠,你从前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一辈子吗?现在才几年时间,你的爱就没了吗?” “不要和我讲从前!”梁薄的声音变得冰冷,“你走吧,在我发怒之前!” “我不,我不走!”黄岚大声喊道,“我回来就是来找你的,谁也休想把我从你身边推走!” 她说着忽然跑到后面来,大力拉开车门冲了进来。 “阿薄,我下定了决心,我不会走的。”她一屁股坐下来,关上车门,说道,“我知道,我从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不管你怎么冷漠,怎么对我甩脸子,都是我该得的报应,我不会因此而放弃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诚心,阿薄,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为什么不试着重新接受我呢……” 她一上来就哭哭啼啼地讲,压根没有注意到我在旁边,让我不禁哀叹自己的存在感。 梁薄显然也没想到她会冲进来,一拳狠狠打在方向盘上。 “你到底要怎样?”他声音已经有压抑的怒火。 “我要怎样,我要跟你在一起呀!”黄岚哭喊道,“阿薄,你为什么非要装出冷漠的样子,如果你不在乎我,那天为什么那么紧张送我去医院,你在医院里陪了我一夜,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一点爱吗?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不干脆不管我,就让我被那人踹死好了……” 对呀,沈七怎么就没把她踹死呢!我不自觉地想道,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误会了。”梁薄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天换了别人,我照样会送他去医院,这与爱无关,只是单纯的人道主义,我为人虽然冷漠,还不至于见死不救,但如果因为这个误导了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爱你了!那份爱在你不辞而别的当天就死了!” “不!我不信!”黄岚激动地挥着手大叫,挥出的手臂啪的一声打在我肩头。 我吓了一跳,她更是吓的花容失色,发出一声尖叫。 “啊~”她惊恐地叫道,待看清是我,脸色变了几变,大声道,“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在你之前。”我说道。 黄岚突然不说话了,怔怔地看看梁薄,又看看我,许久,发出一阵心碎的笑声。 “我让你去接我,你说你喝酒了,不能开车……”她笑着说道,眼泪却滚落下来,“我相信了,以为你真的不能开车,所以我打车来找你,却被拦在门外,而你,却开车去接别人……阿薄,你非要这样伤我的心吗? 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这个陪酒女?你宁可为她放弃我们多年的感情?她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你着迷的,你告诉我,我也学学好不好?好不好……” “你学不来!”梁薄说道,“她从不奢望任何外在的东西,而你,总是欲壑难填,想当初,我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就是为了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你想要最华美的衣服,我给你买,你想要最璀璨的珠宝,我给你买,你想要最气派的房子,你打开车窗看看吧,你想要最拉风的车子,你现在就坐在上面,可是这些你还不能满足,你觉得你是公主,你想要嫁给真正的王子。 很遗憾,我爸不是国王,所以我注定成不了王子。 所以,你走了。 是,你走了以后,我是很痛苦,因为我不明白,一个人的欲望怎么会这么难以满足,层出不穷。 而你,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真正的王子,做了王妃,可你为什么还是不满足,他给了你一个国家,都无法让你满足,我又拿什么来满足你?” 梁薄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喊的,可见他心里痛到了极点,也委屈到了极点,厌烦到了极点! 我悄悄地叹了口气,拉开车门,既然黄岚不愿意下去,还是我下去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场面。 黄岚见我开车下去,愣了一下,自己却稳稳坐着没动。 她巴不得我走了,省得碍她的事。 我下了车,把车门重新关上,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驾驶室的门嘭的一声响,回头一看,梁薄竟然也下来了。 他大步走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径直向大门走去,走到门卫室,抬手将车钥匙扔在门卫桌上。 “等那位女士走了,把车停好。”他说道,拉着我大步向里面走去。 遥控大门随即被门卫关上。 “梁薄!”黄岚冲出车子,声嘶力竭地喊他。 他却连头都没回,一路拉着我走进那幢宫殿般的房子。 原来,这个别墅是为了黄岚而盖。 我感慨万千,回首看向大门口,黄岚的身影已经隐在夜色中难以分辨。 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诱惑,人们总是一不小心就陷入欲望里,最终变得面目全非。 第125章 腊八 我在上次那间客房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又被梁薄送回到药房。 路上他又问我要不要他出手,我说不用。 他叹口气,没说话,下午让小周给我带了两个保安。 我觉得不合适,让小周带他们回去。 “梁总说了,保安的薪酬不用你管。”小周说道,“除了安全问题,他们什么事都不会参与,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说道,“我不是嫌麻烦,也不是怕发工资,关键是你看哪个药房门前有保安镇守的,我们是药房,又不是银行,这样很不合适。” “特殊事情特殊对待。”小周说道,“郁小姐,撇开梁总不说,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你们药房现在非常需要在安全方面加强,如果你一开始想到了这些,那昨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现。 老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太过矫情,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是啊,人家也是为了我好,我还能说什么,只好默默地点了头。 “如果你觉得他们太显眼,可以让他们穿上你们的工作服。”小周见我点头,松了一口气,说道,“平时也不用总站在门口,在店里走动着就行。” 于是,我们店的员工又增加了两张新面孔,大杨和国仔。 两个大小伙子,本来威风凛凛的跟中南海保镖一样,结果一穿上白大褂,顿时变成了呆萌帅气的白衣天使。 潘晓甜特别稀罕国仔,有事没事总逗他。 国仔原本叫魏国,多霸气的名字,愣是被她叫成了国仔。 两个人一开始总板着脸不苟言笑,看哪个客人进来都像在看犯罪分子。后来被我们这里面轻松和谐的气氛感染,也渐渐变得活泼起来。 时间一晃,十天就过去了。 药房这几天一直平安无事。 越来越多人知道金老大夫回了江城,长乐大药房也唤起了老顾客们久远的记忆,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在门口排起长队,卖早餐的小贩也闻风而来,在附近支了摊子卖吃食。 金老大夫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金继业开始上手,两人各据一张诊台,有时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一开始大家不相信金继业,宁愿等着也不让他看,渐渐有些小病小痛的觉得无所谓,让他瞧了,开了药一吃,效果惊人的好,大家才相信他真的是得了金老大夫的亲传,也愿意让他看了。 大杨和国仔看的多了,也渐渐熟悉了流程,在没有人闹事无法一展身手极其无聊的情况下,就开始帮着照看生意。 这样一来,除了开方的和抓药的,剩下我和潘晓甜张小翠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甚至有时会喊张小翠过来收银,把西药区全丢给大杨和国仔,然后和潘晓甜出去逛一圈。 这天,我们又出去逛,发现有餐馆在卖腊八粥。 才知道今天已经是腊八了。 传统节日被头脑灵活的商人加以利用,大肆宣传,又重新被人们所重视,腊八粥腊八蒜热销,手机上各种祝福短信也让人应接不暇。 我和潘晓甜逛了一会儿,在江枫路美食广场找了一个露天大排档坐下来,要了两碗腊八粥,又点了几个小菜,并且打算等下回去给他们每人带一份。 老板很是热情,还另外赠送了我们一碟腊八蒜。 不过我们都没敢吃,毕竟一会儿回店里还要面对顾客,满嘴蒜味太不礼貌。 我俩吃着粥,有一句没一句的扯闲篇。 “这一年一年过的真快。”我说道,“小时候盼过年,长大了怕过年,一过了二十岁,就感觉时间流逝的特别快。” “我就不一样。”潘晓甜说道,“自打结婚,我就觉得时间过的慢,慢的看不到头,在夜煌的时候,时间过的更慢,那些个夜真是漫长,怎么都等不到天亮。” 我默然一刻。 “晓甜,那些都是过去的苦难,正是因为有那些经历,你才会知道幸福多么珍贵。”我说道,“现在好了,有了高原,你也会嫌日子快的。” “不,我还是嫌慢,我恨不得一夜白头。”潘晓甜说道,“我以前听一首歌里唱‘恨不得一夜白头永不分离’,觉得很可笑,有哪个女人会愿意看着自己的青春快速消亡呢,现在跟高原在一起,我才深刻体会到歌词的意境。” “你这话应该讲给高原听。”我说道,“对他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美的情话了。” 潘晓甜笑笑,难得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羞。 我叹口气,四下张望,人潮涌动的街头,有手牵手秀恩爱的小情侣,有大手拉小手的年轻父母,有步履蹒跚相互搀扶的老夫老妻,不管是哪一种,不管未来会怎样,至少眼下,他们是彼此眼中的唯一。 又一个新年就要来了,但愿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走吧,中午了,他们肯定都饿了。”我说道,站起身来招呼排档老板,让他帮我们打包七份粥。 起身的一瞬间,我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角,有一个穿藏蓝色毛呢大衣的男人进入我的视线。 他戴了一个棒球帽,帽沿压的很低,垂首坐在隔了好几排远的档口吃东西,侧面对着我们这边。 我愣了一下,觉得那个侧影很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哎,你看那边。”我捅了捅潘晓甜,指给她看那个人,“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谁呀?”潘晓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屑地说道,“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穿个毛呢大衣,还戴个棒球帽,真是个棒槌!” “你再仔细看看。”我手指颤抖着,有个名字在我脑海里呼之欲出。 “你口味这么重……”潘晓甜说道,忽然一把抓住我,“韩,韩,韩……” “韩玉诚!”我激动地大喊一声。 “啊对,就是他!”潘晓甜也激动起来。 我们俩对视一眼,推开椅子向那边跑过去。 因为跑的太急,一路绊倒了好几张塑料凳子,噼里啪啦的响起惊动了周围的食客,也惊动了韩玉诚。 他刚开始并没有看出来我们是奔他去的,等渐渐近了,他才看清是我,顿时惊慌失措,起身向大街上跑去。 “韩玉诚,你特么给老娘站住!”潘晓甜在后面大叫,我俩跟着追出去。 街上的人都纷纷驻足观看。 韩玉诚一路向西,跑过江枫路,又拐到江滨路,专拣人多的地方跑。 虽然他年纪大了一点,但毕竟是男人,我俩追出一截后渐渐体力不支,在慢慢拉开距离之后,他钻进一个小巷子,七拐八拐不见了踪影。 “特么的!”潘晓甜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树干,双手拄膝,喘着粗气大骂,“竟然让这老不死的给跑了,真特么的气死我了!” 我也累得够呛,要不是地上脏,真想一屁股坐下去不起来了。 原来韩玉诚竟然没离开江城,我们都以为他卷了巨款,一定会逃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去,没想到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生活。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报警吧!”我说道,“只要告诉警察他就在江城,警察有的是办法找到他。” “行,走吧!”潘晓甜说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我俩出了巷子,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打了个车。 坐在车上,我打电话订了午餐送去药房,潘晓甜拿着手机反过来倒过去的把玩,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看看你家那个人渣又有什么动静。” 她说着就打开手机,啪啪啪一通点,打开了一个视频播放器,画面闪了两下,陈世炎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潘晓甜把时间设定在昨天晚上,看了半天,他不是看电视就是喝水,中间又起来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又接着看电视,什么异常行为也没有。 潘晓甜有点不耐烦,点了快进,时间刷刷地翻过去,一直翻到今天早上,什么也没发现。 “关了吧,啥也没有。”我说道,收回视线靠在座位上发呆。 “快看!”潘晓甜突然喊了一声,“他在打电话!” 我赶紧又凑过来,潘晓甜取消了快进,把那段倒回来重播。 陈世炎确实在打电话,而且说了很长时间,表情也非常凝重。 可这个画面是在卧室里,所以听不到声音,潘晓甜上次说胖东装窃听的时候漏掉了卧室。 “死胖东!真能坏事!”潘晓甜愤愤道,“我敢肯定,人渣这个电话一定有价值。” 那又怎样,听不到声音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找个读唇语的吧? 我泄气地重又靠回去。 “哎哎,长欢,他离开卧室了。”潘晓甜又喊了一嗓子,我激灵一下坐起来,就看到画面中陈世炎边打电话边踱去了客厅,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来。 画面中有了滋滋啦啦的响声。 “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陈世炎说道,“要不咱们见一面吧?”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行。”陈世炎说道,“那就今天中午十二点,你在美番大排档等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们又往下看了一会儿,但后面一直到他穿上衣服出门,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美番大排档?”潘晓甜说道,“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第126章 一头真正的狼 “是啊,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我说道,“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说话间到了警局门口,司机师傅把车停在路边,我付钱给他。 “美番啊,我知道呀!”司机师傅边找零边说道,“就在江枫路美食广场啊,那个老板是个广东人,做的肠粉和煲仔饭很地道。” “哦,这样啊,那谢谢你啊师傅。”我客气地向他道谢,和潘晓甜一起下了车。 “江枫路美食广场……”潘晓甜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突然大叫一声,“不就是我们刚才吃粥的那里吗?” “啊?这么巧?”我惊讶道,“要是早点看到监控就好了,我们可以在那多等会儿,看看他到底跟谁见面,反正我感觉不会是赵惠心!” “早点看也没用,那我们见到韩玉诚还是会追出去……”潘晓甜说道,蓦地瞪大眼睛,“天呐,长欢!” 我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同时喊道,“他要见的人就是韩玉诚!” 我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心扑通扑通直跳。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所有人都找不到韩玉诚,陈世炎却在和他保持联系!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两个是一伙的!”潘晓甜肯定地说道。 “可是……”我想提出一些疑问,却发现所有的疑问都没什么意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都在我身上发生了,还有什么值得置疑的。 “不需要置疑,我已经能百分之百肯定,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一起策划的。”潘晓甜说道,“我就说陈世炎怎么能这么大胆,他一个大学都没上完的人,又没有什么富足的家底,也不是那种天生就玩计谋的人,竟然能把这个长期计划进行的如此周密,几年都没有露出马脚,并且连法律方面的东西都考虑的如此周全,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原来这背后还有一尊玩法律的大神在指挥他。” 我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扰乱了心神,很多种情绪像潮水一样涌来,震惊的,愤恨的,难过的,沮丧的,疲惫的,像浪潮劈头盖脑地冲我狠狠拍过来,将我淹没其中。 “那,如果真如你所猜测,咱们现在还报警抓韩玉诚吗?”我说道。 “暂时不要报。”潘晓甜说道,“我觉得他们两个肯定还有别的阴谋,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如看看再说。因为即使是现在警察抓获了他,顶多也就是按金融犯罪来处理,一旦他坐了牢,剩下的秘密就无法挖掘了。” “你说的对,反正已经这样了,早一天晚一天我都能等。”我说道,“我非要看看,他们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嗯!”潘晓甜用力点头,“而且我觉得,他们最近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尤其是我们已经撞见了韩玉诚,他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陈世炎的,陈世炎行事也会更小心。” “再小心,狐狸尾巴也终会有露出来的一天!”我说道,“我等着他。” “行,那咱们回去慢慢商议。”潘晓甜说道。 我抬头看了一眼警局大楼上高高悬挂的庄严警徽,和潘晓甜一起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回走。 我的心太乱,不愿意到了药房被他们看出端倪,就利用这段路平复心情。 “长欢,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在宾馆偷听那次吗?”走着走着,潘晓甜突然问我,“赵惠心那天不止一次地提到她爸,你说,会不会,她爸就是韩老不死的?” “不可能吧?她又不姓韩。”我迟疑道,说真的,我已经受不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暴炸性冲击了,脑门一跳一跳的疼,像有人在里面扯我的筋。 “姓什么很重要吗?”潘晓甜说道,“她那天不是说了吗,她爸为了钱不要她妈和她,另外找了一个女人,那她也有可能随母姓啊,七哥不就是这样吗?” 也是,到了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套用一下李宁的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这思路就捋顺了,对吧?”潘晓甜说道,“陈在你之前先认识了赵,韩做为赵的父亲,嫌陈家世不好,而韩正好在处心积虑地惦记你爸的财富,又苦于找不到入口。 于是,他用自己足以颠倒黑白的不烂之舌说动了陈,也说动了自己的女儿,让陈出面勾搭你,甜言蜜语,百般引诱,让你上了他的贼船,进而一步一步实施这个卑鄙而疯狂的夺财计划。” 如果真的是这样,韩玉诚才是一头真正的狼。 “想当初,他是极力想让我嫁给他儿子的。”我说道,“我当时也没留意,不知道他那个儿子是哪个老婆的。” “肯定是后来的老婆生的。”潘晓甜说道,“如果赵惠心还有个亲哥哥,可能他们这事又是另外一个计划了。” “也许是吧!”我说道,“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我也没嫁给他儿子,也说不定他跟后来的老婆又离了呢!” “那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了。”潘晓甜说道。 “嗯。”我说道,“说起来,赵惠心也挺可怜的哈,本来可以好好的嫁人生孩子,却因为父亲和男朋友的贪婪被连累至此,现在又怀着孩子……” “打住打住!”潘晓甜冲我比了个刹车的手势,皱眉道,“郁长欢,你圣母病又犯了是吧,同情敌人就是毁灭自己,你知道吗?” “知道了!”我说道,“你不圣母,为什么又回去看婆婆,为什么又往她身上贴钱?” 潘晓甜被我噎了一下。 “那不一样。”她嘴硬地说道。 我没再揭穿她。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即使是遍体鳞伤,也永远对世界保有一份良善之心。 …… 周五下午,我抽出空来去接兮兮,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看到她了。 我去的时候,梁伯伯已经到了,他站在一堆来接孩子的爷爷奶奶中间,像一个真正的爷爷那样,兴奋地对周围的老人们讲述自己的孙女是多么可爱,多么漂亮,多么乖巧,以至于连我走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梁伯伯!”我笑着叫他,他一看是我,怕我揭穿他的假身份,赶紧拉着我换了一个地方站。 “兮兮叫你妈妈,你叫我伯伯,人家一听就知道我是假的。”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他头发上,花白一片,看着让人心酸。 想想梁薄那夜对我的举动,我真想一冲动叫他一声爸。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生活有太多未知的变数,谁知道我们最终会走到哪一步呢? 而且,金老大夫给我开的药也喝了十来天了,我一点效果都没感觉到。 头发还是掉的厉害,半夜心悸惊醒的次数也多了,胃口也没有变的更好,一天不吃都不饿,稍微吃多一点就吐。 活不活得过明年都未可知,还要那奢侈的爱情有何用。 沈七和梁薄,不管我选择谁,如果有一天生命戛然而止,留给他们的,不还是无尽的伤悲吗? 尤其是沈七,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我真的不忍心他再次失去。 “想什么呢?”梁伯伯问我。 “啊,在想着尽快帮你找到亲人,说不定,在你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已经有了孙子了呢!”我说道。 是该尽快帮梁伯伯找到家人,这样,总算不负所托,我走也走的安心了。 梁伯伯开心地笑起来。 “也是,算算他也二十七八了,只要不是像梁薄这么倔驴脾气,应该早就结婚生子了,他长的像他妈,一定非常帅……”梁伯伯说道,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我鼻子一酸,差点失态。 这时,放学铃声响了,孩子们被老师带领着,一个牵着一个的衣服走出教室,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他们才是这世界上最纯真,最美好,最值得期待的未来。 “妈妈,爷爷!”我和梁伯伯还在人群里寻找,兮兮已经眼尖地发现了我们,兴奋地冲过来喊道。 我们签了字,带她走出去,她还在兴奋个不停。 “妈妈,爷爷,你们两个都来接我,我太开心了。”她大声喊道,又撒娇让我抱。 我抱起她,发现她最近重了不少,都快抱不动了。 梁伯伯乐呵呵地跟在旁边,兮兮还嗲嗲地抓住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告诉我们,她在幼儿园里的生活。 说她得了很多小红花,老师说十朵可以换一个小玩具,五十朵可以换一个大玩具。 又说哪个小朋友很喜欢她,和她成了好朋友。 又说有小朋友过生日,她妈妈把蛋糕拿到学校里,让老师分给所有的小朋友一起吃。 总之,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看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心里又心疼又欣慰。 梁伯伯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问上几个问题,感觉比兮兮还要幼稚,两个人说的不亦乐乎。 回到梁伯伯家,兮兮直喊肚子饿,梁伯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她喜欢吃的各种零食,献宝似的拿出来,堆了一茶几。 一老一小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动画片,却把我赶进厨房里做晚饭。 我一边做饭,一边给梁薄发了个信息。 “我在梁伯伯这做晚饭,要不要回来吃?” 今天晚上家里有客人,没有加更,不要等了(怕用阅读器的小天使看不到,占用了正文字数,抱歉。) 第127章 医闹 我想利用这机会让他们父子多培养培养感情。 梁薄很快回了信息,一个字:要! 我笑笑,收起手机,用心烧菜。 菜做好了,他还没来,我趁着空档又做了一盆疙瘩汤。 饭菜刚上桌,梁薄就像掐着点似的来了。 他打开门,还是老规矩,像往常一样叫了一声“爸”。 梁伯伯正陪兮兮看熊出没,见他进来,还是像往常一样“嗯”了一声。 我以为气氛又要像从前一样尴尬,可惜我忽略了兮兮的人来疯。 “哇~”兮兮看到梁薄,瞬间两眼放光,丢掉手中的零食,鞋都没穿,颠颠儿地跑去了梁薄面前,攀着他的手臂就往上爬。 “王子叔叔,王子叔叔,抱抱,抱抱兮兮……”她激动地喊道。 梁薄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弯下腰,僵硬地抱起她。 兮兮立刻捧住他的脸,吧唧吧唧亲了两口,说道,“王子叔叔,带我去骑马吧!” 梁薄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微微向后仰着,一副生怕被轻薄的样子。 “冬天还没有过去,不能骑马。”他生硬地说道。 “哦。”兮兮失望地说道,“冬天真讨厌!” “兮兮怎么认识这个叔叔的?”梁伯伯在一旁看的稀奇,走过去问兮兮。 “因为我去过王子叔叔的宫殿呀!”兮兮说道,“爷爷,王子叔叔的宫殿好大,床好软,地都是软的,可以光脚在上面跑啊跑,可舒服了!” “是吗?”梁伯伯显然被震了一下,脸色变了几变,回头问我,“小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摸不准他这个反应是生气还是惊讶,心里跟着忐忑起来。 他要是知道了梁薄对我的心思,会不会大发雷霆,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了。 “是,是那天晚上带兮兮回去,在小区门口遇到了黑车司机……”我艰难地说道,“……后来梁总过来帮我把那人赶走了,就让我们过去暂住了一晚,梁伯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看你这孩子!”梁伯伯突然笑了,“这算个什么事,至于道歉吗?我就说那天他急匆匆地走了……呵呵,到底还有点良心,行了,吃饭吧!” 我长出一口气,不自觉地看向梁薄,他冲我勾唇一笑。 我一阵晕眩,忙招呼兮兮去洗手,自己钻进厨房拿碗筷。 我借着拿碗筷的机会在厨房里磨叽了一会,平复了一下心情,出来就听见梁伯伯在问兮兮,“兮兮,你喜欢叔叔那个房子吗?” “喜欢!”兮兮毫不掩饰地说道,“我真想永远住在那里面,爷爷,那里面还有一个大游泳池呢,我好想学游泳……” “爷爷知道,爷爷也在那里住过。”梁伯伯说道,“可是爷爷觉得那里面太大了,空荡荡的,就又回来了,要不,咱们过几天搬到那里去住,好不好?” “好啊好啊!”兮兮拍着手说道,“可是爷爷,叔叔要是不准咱们住怎么办?” “他敢!”梁伯伯瞪眼道,“反了他了!” 呃……我刚平复的心又乱了。 兮兮的表现让我尴尬不已,拿着碗筷难为情地站在原地,红着脸看向梁薄。 他却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样子,从我手中抽走一双筷子,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因为有兮兮在,一顿饭吃的跌宕起伏,她完全掌控了场面,一句话可以让人笑喷,下一句又让人尴尬万分,食不言寝不语在她这里形同虚设。 不过梁伯伯倒是很高兴,因为每次有梁薄在的饭桌上,都难得有这样轻松的场面。 “哎呀,这才是一家人吃饭该有的气氛。”梁伯伯感慨道,“所以说有一个孩子是多么必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时瞟着儿子,可惜他儿子从头到尾只管板着一张俊脸不停的夹菜。 梁伯伯说了半天,发现菜快被儿子吃完了,忙停住嘴,把几碟菜都扒拉到他和兮兮面前。 “年轻人吃那么多干什么!”他说道,“也不怕长肉,你看你那肚子。” 我不由顺着他的话看向梁薄的肚子。 轻薄柔软的毛衫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半点赘肉都没有。 梁薄有意无意地在肚子上抚了两下,忽然转头对上我的眼睛 我慌乱地转移视线,垂下眼帘。 梁薄长身而起。 “我吃饱了。”他说道。 “吃饱了赶紧走吧!”梁伯伯非常自然地接上了台词。 梁薄抓起钥匙,静默一刻,仿佛在等梁伯伯叫出那句“等一下”。 结果梁伯伯并没有叫他,反而和兮兮说,“今天晚上要和妈妈睡,开不开心啊?” “开心!”兮兮说道。 梁薄一脸不开心的走了。 梁伯伯见梁薄走了,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上次和兮兮讨论沈七和梁薄谁最帅的话题。 “兮兮,爷爷没骗你吧,爷爷家的叔叔是不是特别帅?”他笑呵呵地说道,“说说看,这个叔叔和你那个沈叔叔到底谁最帅?” 这个问题显然把兮兮给难住了,她捧着小脸想了半天,也没得出结论。 “都帅,两个叔叔都很帅,但是我还是喜欢沈七叔叔抱我。”她说道。 “为什么?”梁伯伯不甘心自己儿子被比下去。 “因为沈七叔叔很……”兮兮沉吟了一下,好像在找形容词,然后说道,“沈七叔叔很柔软,他抱我的时候很舒服,王子叔叔身上硬梆梆的,硌得我骨头疼。” 梁伯伯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呃,那是叔叔他没抱过小孩子,不习惯。”他说道,“所以咱们更应该搬过去住,让他多抱抱,抱多了就习惯了。” “好啊好啊!”兮兮又兴奋起来,“我恨不得现在就搬过去。” “兮兮!”我终于忍不住在旁边喝斥她,“不要太放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兮兮顿时垮下脸来,小嘴嘟着,怯怯地看着我,不敢再说话。 “你看你,这么大声干嘛!”梁伯伯忙护着兮兮,责怪我,“女孩子要有什么样,小孩子的天性不要随便约束,约束多了就会胆小的。” “梁伯伯!”我颇为无奈地说道,“孩子是需要管教的,要让她懂规矩……” “行了行了,别说了。”梁伯伯说道,“我们兮兮最懂规矩了!你根本就不了解孩子的心!” 我……我作为一个妈妈,他竟然说我不了解孩子,真让我无语。 我仿佛已经能预见,兮兮以后会在梁伯伯的宠溺下变成怎样娇纵的女魔头。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这样惯下去。 所以,我要抓紧时间找到他失散的儿子,让他去惯自己的孙子去。 呃……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阴险了? …… 周一,药房忽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早晨刚开门,就有一个满身肥膘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台阶上骂骂咧咧地说她家人吃我们药房的药吃坏了现在人事不醒送进了医院。 门外排着长队,店里等候区也坐满了领到号牌的患者,周围还有招揽生意的小商小贩,这个消息无疑于在人堆里投了一颗炸弹,人群轰一下炸开了锅。 我们正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听到这话也全都愣住了。 外面已经有人围住了那个妇女,七嘴八舌地向她打听具体情况。 那女人嗓门特别大,几乎是用喊的声音,大声告诉众人,她家人怎样慕名来到我们药房,怎样被金老大夫接诊,怎样开了药回家煎,没喝的时候还好一些,喝完直接就不行了…… 说了一大堆之后得出结论,要么是大夫误诊要么是我们药房卖假药,不管哪一样,都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说法。 然后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信,有人不信,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是看那女人哭的如此真切,还是有很多不明真相的排队者悄悄离开了队伍。 潘晓甜当时就炸了,手里抹布一摔,挽着袖子就要冲上去撕了她。 大杨和国仔更加激动,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一个可以一展身手的机会。 结果几个人还没行动,被金老大夫大声喝止。 “胡闹!”金老大夫沉声说道,“这个时候再使用暴力,岂不又给众人议论的把柄!” “那怎么办?”潘晓甜说道,“就任她在门口闹腾啊,人都给她闹没了,还做什么生意?” “这有什么,行医几十年,这种事我见的多了。”金老大夫说道,“尤其是这种年龄的女人,最是难缠,没事她能给你编出事来。 还有大杨和国仔,你们两个尤其要注意,拳头可以对付男人,千万不要往这种女人身上招呼,不然后面的事就大了。 我亲眼见过一个女人撕烂自己的衣服,诬赖医生占她便宜。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碰她。” “那怎么办?我们还拿她没办法啦?”国仔不服气地说道。 “你们都不要乱动,我去和她对质。”金老大夫说道,“我年纪大了,没这个忌讳,而且多少还有点人缘。” “爷爷,我去吧!”金继业上前说道,“我不碰她就可以让她滚蛋!” “你,行吗?”金老大夫犹豫了一下。 “行,看我的吧!”金继业说道,让我们该干嘛干嘛,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我不放心,跟在后面。 第128章 玩阴的谁不会 金继业走到门口,装模作样地整了整头发,理了理衣服,重重地咳了一声。 “劳驾,劳驾让一下啊!”他高声喊道。 围在那个女人身边的人群闪开一个缺口,金继业施施然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 “这位大……妹子。”他笑咪咪地开口道,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年轻二八的小伙子,一本正经地叫一个满脸肥肉和褶子的老女人大妹子,多滑稽。 那女人本来已经掌控全场,乍然听到金继业的称呼和众人的哄笑,不由愣了一下,忘记了哭嚎。 “干嘛?”她板着脸说道,“你们药房终于有人敢出来啦,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金继业不慌不忙地笑了一下。 “大妹子,您别急,我这不就来给你解决的吗?”他笑着说道,“首先,我得问清楚一些情况,好吧?” “你问吧,我也不是好蒙的。”女人说道。 “好,那请问大妹子你姓什名谁,家住哪里呀?金继业说道。 女人一愣。 “你管我叫什么,你又不是查户口的。”她瞪眼道。 “看,看,又急了。”金继业说道,“你口口声声要说法要赔偿,就算是我们给你赔偿,也得知道这钱赔给谁了不是吗,要不回头老板一来,少了那么多钱,连个去处都不明,我们也难做不是吗?” 女人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考虑了片刻还是说了一个名字和住址。 金继业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刷刷刷记录下来。 “谢谢大妹子体谅我们,这体谅都是相互的,你体谅我,我也得体谅你。”他说道,然后回头看我一眼,小声告诉我,“去把我诊台下面那个绿色小马扎拿来。” 我不明状况,赶紧跑进去拿了马扎回来递给他。 金继业接过来,亲自打开放在女人面前。 “地上怪凉的,大冬天的,别冻坏了,女士们的身体更要注意保暖,来,坐着说吧!”他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看起来真诚又和气。 女人大概是真的很冷,迟疑了一下,手撑着地半起身,坐在马扎上。 就听咔嚓一声响,马扎应声折成了两半,女人肥胖的身子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女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半天没爬起来。 “哎呦,我的大妹子哎!”金继业夸张地拍着脑门,懊恼不已,“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没留意您的体重,没想到这个马扎撑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连声的道歉,让围观者又哈哈大笑。女人更加难堪,终于明白自己被金继业耍了,忙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臭小子,少跟老娘来这套!”她愤愤地说道,“别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惹恼了老娘,老娘就砸了你的招牌。” “砸我的招牌!”金继业瞬间变了脸,抬手一指那女人,厉声说道,“你敢动我招牌一下试试,我立马报警来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像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 说什么家人吃了我们的药快死了,我问你,你家人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和你什么关系,得的是什么病,什么时候来就的诊,排了多久的队,领到的几号牌,哪个大夫接待的他,都拿的什么药,一共花了多少钱,收费的小票在哪里,药吃了几副,饭前吃的还是饭后吃的,吃了不好,不好的症状是什么,送医院送进了哪家医院哪个科室,有没有挂号单子和收费单子,要开刀还是要怎样,既然人都快死了你为什么还有闲心在我这唱大戏?嗯?” 金继业这一番话问的又快又密集,完全拿出了他摆摊卖茶叶时的白话神功,问得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人群中不知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喊了一声“好”,然后噼里啪啦鼓起了掌。 “看到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金继业正义凛然地说道,“说吧,你到底是哪个眼红我们家生意的同行雇来的,当然,你拿了人家的钱,肯定不会说,我也不愿意深究你,但是有一句话你带回去告诉他们,生意好坏,各家凭本事,耍阴招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医药这行,凭的是药品好医术高,凭的更是良心!” “好,说的好!”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女人已经完全被震住,垂着头瑟瑟发抖。 金继业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潇洒地掸了掸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最后说道,“这位大娘,你可以找事,也可以瞎胡闹,可你不该这样把大家当成傻子耍,大冷天的排了半天队,被你一顿搅和,病也没看成,幸亏我不是患者,要不我非撕吃了你不可!” 看热闹的人们被他一提醒,顿时群情激愤,纷纷喊那个女人快滚蛋,别耽误他们排队看病。 刚刚打乱的队伍一下子又接了起来,原本排在前面的被人抢了先,大声抱怨着,把怨气撒到那个女人身上,恨不得过去爆捶一顿。 女人再也没脸呆下去,捂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干的不错!”我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金继业的肩膀,小伙子像打了胜仗的战士一样,头一昂,下巴一挑,抛给我一个得意的眼神,昂首阔步地回屋了。 “小样儿,还得瑟上了!”潘晓甜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我旁边说道。 我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肥胖身影,她穿过马路中间的护栏,一直走到了对面街角,街角闪出另外一个红色的身影,尽管离的远,尽管看不清脸,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赵惠心! 贱人,烧成渣我都认得出来! “我就猜是他们搞的鬼!”潘晓甜也看到了她,恨恨说道,“现在你还同情心泛滥不?” “不了!”我摇摇头,转身回了店里。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要让他万劫不复! 不过赵惠心这么干我也表示理解,我趁陈世炎睡着时偷偷看了电脑,自从长乐大药房开业至今,惠世堂已经连续半个月营业额保持在三十到八十之间,没有一天过百的。 说到半个月,金老大夫当初说的是免费坐诊两周,药价减半,如今一晃两周已经过去了,金老大夫虽然因为太忙没有回去,但药价已经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的当天,我们就贴出一份言词恳切的道歉公告,说明已经过了优惠期,收费要恢复正常,但是为了感谢广大人民群众的厚爱,即日起,药房所有药品一律九折出售,并且优惠永久有效,永不更改。 如此一番,顾客不减反增,大家纷纷表示以后买药就认准长乐大药房了,不会再去别家了。 惠世堂的货架已经落满了灰尘。 于是,就在我们贴出广示两天之后,他们突然打出了庆新年优惠大酬宾的条幅,优惠幅度非常大,全店六五折。 六五折就意味着所有的药品卖下来只能保本,没有一分钱利润,看来陈世炎也坐不住了。 可是我会怕他吗?我身后可是拥有两个取之不尽的大药库的! 正当我寻思着要不要再打一场价格战时,潘晓甜却悄无声息地用上了阴招。 她找了几个夜总会的女孩子,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去了惠世堂,在里面毫不避讳地大声宣扬自己得了淋病梅毒还有各种别的难以启齿的传染病,让惠世堂的大夫给自己配药,并且还像义务宣传员一样,对每一个进来买药的顾客普及防病知识。 说什么她们碰过的东西不能碰,她们坐过的椅子不能坐,不然都有可能被传染。 几个女孩子接连去了三天,惠世堂的人直接就懵了,好不容易靠着打折招揽了一些客人,被她们这么一搅和,个个像被鬼追一样跑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天功夫,所有人都知道惠世堂接待了几个小姐,一身的传染病,说不准还有爱滋,怎么怎么地。 风声一传开,不但买药的顾客不去了,行人路过那里都要绕着走,不管惠世堂的员工怎样努力解释,没有一个人相信。 大众就是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药店又不是你一家,打折的也不是你一家,凭什么要冒这个险。 隔壁长乐药房不就很好吗,虽然折扣少,但人家长期打,坐堂大夫又是有名的神医,多少医院都请不去的。 如此又过了几天,惠世堂彻底死糊了,有一天早上过了十点也没见他们开门,一打听才知道关张了,里面的药品都拉去了另外几家分店。 小姐和传染病的事闹得房东都知道了,直接表示合同终止,不租给他们了。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在里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陈世炎,你等着,这只是一个开始! 又过了两天,惠世堂的房东孙先生突然找上门来,问我们愿不愿意把隔壁接下来,打通了扩大经营。 我当然愿意,不过还是拖了两天才给他答复,省得他以为我们很想要而借此狮子大开口。 第三天,我约他到店里来,把和宋先生签的合同拿给他看,问他愿不愿意以同样的价钱租给我。 第129章 流量费很贵的 “虽然目前来看是有点低,但后面每年都会涨百分之十,而且我们保证是长期的合作。”我说道。 孙先生没想到这么低,考虑了半天。 “再加三万吧!”他说道,“不能再低了,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行!”我当即拍了板,“但是年前我没钱付你,最快也要等过完年,你也看到了,这个店我投了不少钱。” 孙先生又是一愣,然后自己笑起来。 “老板娘你真行。”他说道,“你这纯粹是空手套白狼啊,佩服佩服。” 我也笑了。 “在你之前我已经套了一个了。”我说道,“宋先生连家都不在这里,直接留个帐号就走了。” 孙先生更加感慨。 “你让我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房客。”他说道,“你虽然是个女性,但跟那个老板很像,而且巧的是,他开的药房也叫长乐。” “当然巧,那是我爸!”我说道。 孙先生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潘小姐,你没开玩笑吧?”他讶然道。 “事实上我姓郁。”我说道,“我是看孙先生是个实诚人,所以我也不瞒你,我真的就是之前那个郁老板的女儿,但是因为一些不好讲明的原因,我还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所以麻烦孙先生替我保密。” “一定一定。”孙先生肃然道,“郁小姐请放心,就冲你信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本人也是很钦佩你父亲的,你就放心吧,房租的事也好说,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郁先生的人品好,他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去的。” 如此,我就顺利签下了那间店铺。 但年前是没钱也没精力装修了,只好先空着等年后再说,正好可以消除人们心中的猜疑,因为不少头脑灵活的群众都在猜测是不是我们搞垮了惠世堂。 年前让这事降降温,年后就说房子不好租,老板求我们接手的。(虽然这样很委屈孙先生) 时间转眼就到了小年,腊月二十三,刚好是周日,我从梁伯伯那接了兮兮回家过小年。 小年也是年,总不好在外面过。 其实也没什么好过的,陈世炎最近正急得焦头烂额,婆婆一心挂念着赵惠心的肚子,恨不得一天到晚跟着她照顾她,家都很少回。 我在超市买了很多菜和祭祖的物品,乱七八糟两大袋子拎回家,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我做好了饭,还是没人回来,我打电话给陈世炎。 “今天过小年哎,你们怎么都不回来?”我问他,“忙什么呢连老祖宗都不祭拜了?” “暂时回不去了。”陈世炎疲惫不堪地说道,“你祭祭就行了,惠心动了胎气,我们都在医院呢!” 嗬,真是祖宗保佑!我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打住了。 肯定是这段时间因为三分店倒闭上了火。 “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去看看?”我假意关心地问道。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婆婆竟然夺了电话大声说道,“惠心本来就讨厌你,你一来她更动气,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妈,看你说的。”我好心情地喊了她一声,“那孩子生下来可是要来咱们家的,来咱们家就是我儿子,我关心关心怎么了?” “不需要!”婆婆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我一点也不生气,哼着小曲摆上供果什么的,正要点香,转念一想,姓陈的老祖宗凭什么让我姓郁的拜? 我噗嗤吹灭了打火机,端起果盘喊兮兮。 “兮兮,要不要吃橙子?” “要!”兮兮看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直接把整盘都端去了厨房,切了两个,用榨汁机榨了三个。 谁的祖宗谁伺候,我才不管。 吃过饭,哄兮兮睡下了,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小年也是年,发个微信祝福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写什么内容呢?我不想复制那些传烂了的短信,自己又没有什么现编的天赋,想来想去憋出八个字:小年快乐!感谢有你! 我又审核了一遍,觉得这个短信适合发给所有人,于是高高兴兴地按了群发。 不大一会儿,回复来了。 张小翠,曼莉,小崔,大杨,国仔给我的回复像商量好的:谢谢长欢姐,求小年红包! 金继业回的是:感谢要诚心,升我做店长吧! 潘晓甜很可恶,直接给我发了一张她和高原脸贴脸的自拍。 太可恶了,都开始秀恩爱晒照片了! 欺负谁没有吗? 我愤愤不平地想,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确实没有。 过了一会儿,梁薄回复:在陪我爸祭祖! 沈七一直都没回。 我放下手机,才发现好些天没见过他了。 这家伙,跑哪去了。 我又打电话给他。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 “阿欢!”沈七魅惑的声音传来,“干嘛呢,想我啦?” “你在哪呢,怎么不回微信?”我避开他的问题,反问他。 “我回云溪一趟,现在正在回江城。”他说道,“你想我了没?” “云溪?你妈妈老家吗?”我说道,“回去干什么,怎么没听你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快过年了,一时心血来潮,回去看看。”沈七说道,“你那么忙,没告诉你是怕你分心挂念我,所以,你到底想我了没?” 他每一句都要问一遍,大有得不到回答不罢休的架势。 “想了。”我说道,“所以才给你发微信呀,结果你又没看见。” 沈七就快活地笑起来。 “我在外地,流量费很贵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差点没笑岔气。 他,大名鼎鼎的沈七爷,不敢看微信,原因是流量费很贵! 真是本年度最冷的冷笑话! “笑啦?”沈七说道,“有没有更想我?” “没有,想挂电话!”我说道。 “别呀!”沈七说道,“明年过年你陪我回云溪吧?” 明年过年啊?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个未知数呢! “行,没问题。”我咧了咧嘴,扯出一个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七说道,“好好在家等我,我给你带了云溪特产。” 我说好,然后我们又随意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前怔怔一刻,忽然无比留恋现在的生活。 翻着手机通讯录,加上梁伯伯,小周还有沈七的两个得力下属,也不过就二十几人。 可就是这二十个人,却组成了我现在的整个世界。 如果真的有一天,生命走到了尽头,我谁都舍不得和他们分别。 我怏怏地靠在床头上,顿觉意兴阑珊。 …… 第二天,送兮兮去幼儿园,老师告诉我再上五天就要放年假了。 于是去了药房后我征求金老大夫的意见,问我们过年要不要放假。 金老大夫考虑了一下建议我们不要停业,最好是分成两批轮流休假,毕竟药房刚开没多久,正是积累人气的时候,而且越到年节,小病小痛越多,急难中能有一家开着的药房,对于病患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金老大夫说的很有道理,当下一致通过了不停业的决定,并排出了轮休表。 金老大夫是要回乡祭祖的,他年前就要回。除了他,第一批休息的就是曼莉大杨和潘晓甜。 他们从腊月二十七休到正月初二,回来后,换金继业张小翠和国仔休到正月初八。 初八一过,我们就要开始新的战斗了。 排完值班,我又让金继业写了一张公告,告诉大家长乐大药房春节期间不放假,会坚持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健康站岗放哨。并且营业时间也会延长到晚上十点,以防有节日饮酒过量暴饮暴食通宵狂欢引起的突发性急病。 告示一出,附近的群众纷纷过来表扬我们,说有我们在感觉特别安心。 潘晓甜激动地对我说,她好像找到了一点人生的意义,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爽。 的确,有时候,施比受更让人觉得快乐满足。 天快黑的时候,沈七披着一身风霜冲进了药房,风尘仆仆也难掩他的俊美,大冷天的还穿那么单薄,粉色衬衫依然半敞着,引得店里客人纷纷侧目。 老胡跟在后面,手里拎了两大包东西,应该是沈七说的土特产。 “你怎么到这来了?”我惊讶地问道。 “怕你想我想的太厉害!”沈七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 饶是我已经很了解他的肆意不羁,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不好意思了一下。 “我赶了一天路,还没吃饭,你陪我去吃饭吧!”沈七说道,吩咐老胡把土特产放在柜台上,拉着我就走。 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把大杨和国仔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有寒光一闪而过。 “添新人了?”他眯着眼睛问道,“哪条道上的,干这个有点屈才吧?” 我大惊,不得不佩服他看人的眼光真是毒辣,店里连员工带顾客几十人,他竟能一眼就看出大杨和国仔的不同。 大杨和国仔瞬间绷紧了身体,仿佛已进入战斗状态。 老胡放下土特产,慢慢踱步过来。 店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第130章 一年之约 我当场吓出一身冷汗,忙过去挡在他们中间。 “你不要误会,他们没问题的。”我对沈七说道,又推着大杨和国仔去一旁,“快去忙吧,没事的。” 大杨和国仔气势松下来,又变成了呆萌帅气的白衣天使,一言不发地退去一旁。 “站住!”沈七还不罢休,“你们是谁的人?” 国仔有点恼了。 “梁氏的,怎么着吧?”他大声说道。 “梁氏?”沈七重复了一遍,猛地转头看向我,“难怪你这么紧张,原来是姓梁的人!” “我……” “你什么?”沈七说道,“一个小小的药房,弄两个高手来镇场,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姓梁的讨好人的招数可真新鲜!而且,很显然,他成功了,对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道,“你听我给你解释……” “那就走吧,找个地方好好解释!”沈七说道,探手扣住我的手腕,大步向外面走去。 我手腕火辣辣的疼,却不敢挣脱,跌跌撞撞的跟他走了出去。 “长欢!”潘晓甜不放心地跟上来叫了一声。 “进去!”沈七回头甩给她一个凌厉的眼神。 “是,七哥!”潘晓甜吓得一缩脖子,直接放弃了我。 沈七一路把我拉到他的车前,又是那辆大切。 他拉开副驾门,拦腰把我抱起来扔了上去,摔得我一咧嘴。 兮兮个小骗子,竟然说他是柔软的,我呸! “老胡你自己打车回去。”沈七怒气冲冲地说道,坐进驾驶室,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车子一路狂飙,最后停在了江边。 看着车窗外美丽的江边夜景,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差不多一年都没来过这里了。 从前和陈世炎谈恋爱的时候,我常常背着爸妈偷偷和他来江边约会。 江边的夏夜最好玩,凉风习习,游人如织,很多摆摊的,卖闪光玩具,手机贴膜,首饰袜子,奶茶,烤串,麻辣烫,应有尽有。 后来结婚了,有孩子了,来的机会就渐渐少了,再后来,为了赚钱养家,每天累成狗,就更没有机会来了。 现在是冬天,江边冷清了很多,摆摊的更少了,只有热恋中的情侣才不惧寒冷,牵着手慢悠悠的逛。 “你倒是沉得住气!”沈七幽怨地打断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看着他,一时无语。 “你个白眼狼!”沈七愤然说道,“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填江?” “你上辈子是不是精卫变的?”我脱口说道。 沈七被我噎了一下,气哼哼地把靠背放倒,半躺在上面,翘起大长腿搭在方向盘上,点上一支烟。 “几天不见,你嘴皮子有长进哪!”他吐出一口烟雾,幽幽说道,“郁长欢,我从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心头一颤。 “是!”我说道。 “那就快点解释吧!”沈七说道,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前几天,药房有人来搞破坏,打伤了继业……”我说道,“刚好那天梁总在……第二天就让小周给了我两个人,我以为是普通的保安,没想到他们是什么高手……” 沈七霍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你呢,他们打你了吗?”他紧张地问道。 “没有,我赶过去那些人已经跑了!”我说道。 “哦。”沈七又慢慢躺了回去,“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觉得我没姓梁的有本事吗?” 天呐,又来了! “不是,是因为我觉得梁总已经出手相助,就不要再惊动你了。”我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本来就不是喜欢大惊小怪……” “我不知道!”沈七打断道,“我只知道你遇到危险没有第一个找我,你个白眼狼!” “……” “姓梁的不适合你。”沈七慢悠悠说道,“他不像我,无牵无挂,他还有个爹,他爹不会同意他娶你的,他还有个前未婚妻,那个什么鬼王妃,她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小心她为了姓梁的对你下黑手。” “我知道。”我说道,“不是谁不适合我,而是我谁也不适合,所以沈七……” “闭嘴!”沈七说道,“我不想听,我也不想让谁左右我的思想,我还是那句话,我沈七爱关注谁毁灭谁,都凭我高兴,用不着你在这故作清高!” 又恼了。 我叹口气,想告诉他我其实可能活不了很久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会知道,他在我心目中占据了多重的比例,他也不会知道,横亘在我们中间的,并不是梁薄,而且无法预测的死亡。 我看着他高高翘起的脚,脚腕细细的,还一抖一抖的带着节奏,忽然想起他受伤的那回,我坐在他的床尾握住他的脚…… 他的脚腕那么瘦,那么冷,像冬天挂在檐下的冰棱,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可就是这样一双脚,跋涉千里,历尽风霜,把他带到了这个城市,经受了多少坎坷磨难,才成就了今天让人闻名颤栗的沈七爷,才让我以那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认识了他。 “沈七!”我轻声唤他,“我们来个约定好吗?” “说!”沈七依然晃着脚,眼皮都没有抬。 “我们以一年为限,如果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如果到那时你没改变心意,我也没什么变动,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吗?” 沈七晃啊晃的脚骤然停下,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发出一声轻叹。 “一年,很难过的……”他说道,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行吧,我答应你!” “嗯!”我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 一年真的很难过的,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夜夜怀摧着一个盼望捱过黑暗,又在下一个天亮捱到日落……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好过我现在跟他在一起,然后忽然在某一天撒手离去。 经历过幸福的人,对于伤痛的抵抗力会变弱。 “你怎么突然怪怪的?”沈七好像发现了什么,放下腿倾身过来,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有?”我说道,“你眼神那么好,我什么事能瞒得过你?” “也是。”沈七想了想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透明的。” 可是,沈七,从今天起,我就不透明了,我要在你面前穿上伪装,隐藏心事,做一个有秘密的女人…… 沈七突然长臂一伸,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你知道吗?我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是想快点见到你,狠狠地抱抱你。”他幽幽道,“你在我怀里,我才觉得自己的心是充实的,是安静的,是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我在他背后流下一滴泪,更紧地拥抱住他…… …… 金老大夫走之前,又给我开了一副药,让我喝了后有什么反应随时打电话告诉他。 我直接在店里全部煮出来灌装密封,留了一半在药房,剩下一半偷偷拿回家,替换掉陈世炎前几天又带回来的那一大包。 中药包装袋样式很单一,大多数都是上面画一棵人参和一个老中医头像,药液装进去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药。 我已经这样做过一次,陈世炎完全没有发觉。 这天晚上,我临睡前热了一包药,故意端到卧室里喝,并大声对坐在床上的陈世炎抱怨,说药太苦了,不想喝了。 “那可不行!”陈世炎急忙劝我,“这么长时间都喝了,眼看要满三年了,怎么能功亏一篑呢?” “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什么效果呀!”我说道,“还害得我现在看见吃的都反胃,呕吐。” “你反胃啦?”陈世炎抑制不住地惊喜了一下,发觉情绪不对立刻换上关心的面孔,“老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反胃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我委屈道,“你又不能替我喝,要不,你尝一口?” 我说着就把杯子递到他嘴边,他赶紧往后躲,好像我端的是鹤顶红。 “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他佯嗔道,“这是女人调养身体的药,我一个大老爷们,喝它干什么? 老婆,你就乖乖喝了吧,等你好了,咱说不定还能再要个孩子呢,你看,这些天咱们的那个多和谐呀!” “呸,不要脸!”我娇嗔着骂出这句我老早就想骂的话。 陈世炎以为我在撒娇,笑笑催我快喝。 “我问你,我要是还能生,你还要赵惠心的孩子吗?”我故意为难他。 陈世炎一愣,思考了三秒,然后坚定地摇摇头。 “不要!”他说道,“老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要不是为了陈家的香火,我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看看,多么言辞恳切的誓言,我当初就是这样被骗的。 我咬咬牙,恨不得把药泼他一脸。 “哎,你不是说赵惠心动了胎气吗,好了没有?”我说道,“既然这个药这么好,不如拿给她喝一些,也好补气养胎……” “不行不行!”陈世炎顿时紧张起来,“这药是我专门为你求的,怎么能让别人喝呢?” 第131章 出门要带眼珠子 “她又不是别人,她可是我们未来孩子的亲妈呀!”我说道,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那也不行。”陈世炎坚定地说道。 “这回我偏不听你的。”我说道,“明天我就拿几包给她送去。” 我说着就去梳妆台柜子里拿药,找了个方便袋往里装。 陈世炎脸色大变,从被窝里一跃而起,过来阻止我。 “老婆,你看你。”他说道,“好歹咱家也开过药店的,这药理知识你都不懂吗,吃药是讲究对症的,哪能随便吃,她又是个孕妇,更要谨慎不是吗?我知道你是为她好,我回头转告她,让她领了你这份情,就行了,可不能真给她吃,乖哈!” 我手里要有刀,恨不得当场割下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看他还怎么编。 “那行吧,回头你自己给她找那个老中医另开一副。”我说道,放下手中的袋子,随口问他,“哎,那个老中医到底在哪坐诊来着,要不你再带我去复诊一回,哪有一副药吃几年不复查的,华佗也不能这么有把握呀!” 陈世炎目光闪烁。 “要看也行,但我觉得反正就剩下这一两个月,不如干脆吃完再去。”他提议道。 “两个月很长的。”我说道,干脆拉下脸跟他耍起无赖,“不行,我等不了,我就要现在去,你到底陪不陪我去,你是不是有了赵惠心就不想管我了,你要不带我去,我从明天开始就不喝了。” 我也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如果让我找到了开方子的大夫,应该就有办法逼他破解我身上的毒性。 陈世炎一看我执拗起来,一时束手无策,只好再使缓兵之计。 “行行,我答应你,带你去,行了吧。”他说道,“但你好歹等过完年好不好,人家大夫都放假回家了,上哪找啊?” “你没有他的电话呀?”我不依不饶。 “有电话,咱们也不能大过年跑人家家里去看病呀,这样多不礼貌。”陈世炎已经被我缠的没脾气。 “好吧,那就过完年吧!”我终于妥协了,说道,“药都凉了,我再去热一下,你先睡吧。” 陈世炎长长出了一口气,又坐回床上。 “行,快去吧,喝了赶紧睡。”他说道,“我的水杯在外面茶几上,顺便帮我拿一下。” “好。”我愉快地说道。 潘晓甜给的那瓶药快用完了,我寻思着明天再让她弄一瓶来。 贱人渣,夜夜消魂的滋味很舒爽吧!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看见陈世炎正趴在我枕头上仔细察看。 “看什么呢你?”我走过去问道。 他猛地抬头,脸上还残留着未消散的喜悦。 “老婆,你最近是不是爱掉头发呀?”他拈起一缕头发,颤声问道。 “是啊,掉的很厉害。”我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一梳子又带下来一把,举着给他看,“你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你要赶紧带我去问问大夫嘛!” “是是是,一过完年咱就去。”陈世炎心疼地说道,跳下床过来从身后搂住我,“老婆,你可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什么事,我都不想活了。” 不想活正好,我会成全你的! “去去,别腻我。”我推开他说道,“我还要赶紧去上工呢!” “那我去给你烤面包,热牛奶。”他难得殷勤地说道。 我到了药房,迅速打电话给潘晓甜。 她是第一批休假的,所以从今天开始就不来了。 潘晓甜睡意朦胧地接通电话,抱怨我打扰了她的好梦。 “干嘛呀,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她嘟嘟囔囔地说道。 “先别睡了,赶紧看看监控。”我说道,“我有预感,陈世炎今天一定会和韩玉诚联系。” 看到我病情加重,他一定会迫不及待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同伙吧! 潘晓甜顿时精神百倍。 “行,我马上看,你等我电话。”她说道,直接挂了电话。 我无心做事,在药房里踱来踱去,转了七八圈,金继业看不下去了。 “你转来转去干嘛呢,转的人眼晕。”他说道,“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来给你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也用不着你呀!”国仔说道,“拿我当空气呀,再说了,还有我们梁总呢,哪就轮到你了!” “你……”金继业一抬诊台。 “怎样,不服?”国仔浓眉一挑。 金继业顿时蔫了。 “服!”他沮丧地说道。 张小翠在柜台那边咯咯地笑。 “金继业,我才发现国仔比你有男人味多了。”她笑着说道。 金继业刷地涨红了脸。 “那又怎样?”他说道,“男人味能当饭吃吗,能养家糊口吗,女人,清醒点吧,像我这种英俊潇洒,品学兼优,医术超群的男人世间仅此一枚了!” “如此厚脸皮的也仅此一枚了。”国仔接口道。 人们都忙着准备过年,店里生意少了很多,他们才有闲心在这斗嘴。 可我心里装着事呢,脑袋都被他们聒噪疼了。 我转身进了办公室,把他们的笑闹关在门外。 一刻钟后,潘晓甜来了电话。 “两个人渣要见面,约在新世界百货的男装区,太特么狡猾了。”潘晓甜说道。 “那行,我现在从店里出发,咱们在新世界入口处碰头。”我说道。 挂了电话,从办公室出来,他们还在打嘴仗,我一把拉住国仔就脱他的白大褂。 国仔吓一跳,“长欢姐你干嘛?” “走,跟我一起去新世界,我给你买新衣服。”我说道。 “那我呢?”金继业在旁边喊道。 “你老实呆着。”我说道,“守好店,回来给你和小翠带礼物。” 国仔有天生敏锐的感知力,见我面有急色,二话不说,白大褂一甩,就跟着我出了门。 过年车非常难打,我们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车,刚要上去,旁边有人过来抢,国仔一把揪住那人的后领子,用力一甩,那人跌跌撞撞退出好远,撞在绿化带上。 “出门带上眼珠子!”国仔冷着脸说道,打开车门让我上车。 幸亏我知道他是我的人,不然我都快吓破胆了,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还找得到刚刚那个呆萌天使的影子? 司机师傅也吓了一跳,怯怯地问了一声去哪,然后一言不发地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带到了新世界百货。 看他那样子,估计不付车费他都不敢吭。 “你看你,把人吓的。”我付了钱,和国仔一起下了车,边走边说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是黑社会呢!” 国仔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等下进去,要表现的自然一点,就是过年了,姐姐要给弟弟买新衣服,知道吗?”我又叮嘱他。 “知道了姐,你不就是要给我买衣服吗?”国仔笑着说道。 嘿,小屁孩,还想讹我一套衣服。 “行,买就买,什么大不了的,姐现在可是有钱人!”我拍了拍口袋,豪气干云地说道。 我们走到商场入口处,潘晓甜已经在那里等了。 “怎么这么慢?”她不耐烦地问道。 “过年,车不好打,又堵。”我说道,“看着人了没?” “没有,要不就是还没来,要不就是已经来了,只是混在人群里看不出来。”潘晓甜说道。 “那走吧,直接去男装区,一个档口一个档口找。”我说道,掏出墨镜和口罩带上。 潘晓甜为了防止陈世炎认出她,也带了一副大口罩,反正是冬天,天气冷,污染重,很多人都带了口罩,甚至有人带着防毒面具一样的口罩。 “我要不要带个墨镜啥的?”国仔问道。 “你不用。”我说道,“你一带墨镜更像黑社会,更显眼。” 男装区在三楼,我们就乘电梯上去了。 我们一边闲逛一边留意各档口的人群,走了半天,还没有发陈世炎和韩玉诚的影子,国仔都已经相中了三套衣服。 “再看衣服眼珠子给你抠出来。”潘晓甜瞪眼恐吓他,“让你瞅人,净瞅衣服干嘛?” “瞅什么人呀,我又不认识。”国仔还很委屈。 我一想也是,他又没见过陈世炎,也没见过韩玉诚,让他去哪找啊! “姐,有没有照片给我瞄一眼?”国仔说道。 我便在手机里翻了一陈世炎的照片让他看。 他扫了一眼说道,“行了,记住了。” “这么快?”潘晓甜说道,“你眼是摄像头啊!” “差不多!”国仔说道,眼睛开始在人群中搜索。 “小样,装的挺像,以为自己是特工啊!”潘晓甜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 我很想提醒她不要把眼前这个大男孩当作无害宝宝,可惜我还没出口,国仔已经一个过肩摔…… “国仔不要!”我惊呼一声闭上眼睛,并没有听到人体砸地的声音,电光火石间,国仔已经将潘晓甜未落地的身子生生拉了回来。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潘晓甜惊魂未定地紧抓着国仔的袖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要打我的头!”国仔说道,掸掉潘晓甜的手,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第132章 狐狸尾巴 “走吧,没事,他跟你开玩笑的。”我上前挽住潘晓甜的胳膊。 潘晓甜这才缓过来。 “我的天呐!”她说道,“长欢,我终于知道七哥的眼有多毒了。” 呃……她脑回路真的好奇葩哎! 潘晓甜追上国仔,没事人一样冲他傻笑。 “国仔啊,什么时候有空也教我两招呗!”她笑着说道,“你看我长的这么漂亮,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色狼,你教我两招防身好不好?” 呃……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话说,天下之大,奇葩怎么都聚集到我这里来了? “别吵吵!”国仔突然顿住脚步,“目标在前面左手边第二个档口中间的展示区!” 我一惊,下意识地拉着他们俩躲进旁边的档口。 “在哪呢?”潘晓甜拉过一件衣服挡着脸,悄悄伸头向那边看。 “灰色衣服,带口罩的那个!”国仔说道。 “我的天!带口罩你也认得出来?”潘晓甜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换了皮都认得出来。”国仔说道,“当初跟着师傅练眼力,要在一分钟之内从一盘饱满的绿豆里找出一枚瘪豆,才算出师!” “哇,你师傅他老人家也太变态了!”潘晓甜感叹道。 国仔眼一瞪,我赶紧拦住,“别闹了,先干正事。” 我们借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衣服遮挡,慢慢地挪步到国仔说的那个档口的隔壁,透过缝隙往里面看,果然看到了陈世炎和韩玉诚的身影。 他们俩正好拿了两件衣服进了更衣室。 两个档口的更衣室只隔一面墙。我飞快地取下两套西装塞进国仔怀里,推着他进了这边的更衣室,潘晓甜也挤了进来。 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填的满满,我们三个挤挤挨挨地站着,同时把耳朵贴在墙板上。 “……她的身体已经有反应了。”陈世炎在那边说道。 “都是什么症状,严重吗?”韩玉诚说道。 “掉头发,呕吐,反胃。”陈世炎说道。 潘晓甜猛地回头看我,一脸的担忧。 “我假装的。”我小声骗她,她点点头,又贴回墙上。 “症状是对的,估计再过一些时候,就会有手脚无力和嗜睡的反应,什么时候你见她咳血,时候就差不多了。”韩玉诚说道。 潘晓甜虽然已经相信我是伪装的,还是忍不住握紧我的手。 我示意她不要慌,自己心里却一阵抽搐。 “那现在怎么办?”陈世炎说道,“她不但发现了你,还开始和我闹腾,非要找孟大夫复诊,而且,我越来越怀疑,现在的长乐大药房跟她有关系,你说,有没有可能她也在跟我玩虚的?” 我心头狂跳。 “不可能!”韩玉诚说道,“她有多傻你不知道吗?她发现我那只是个意外,大不了我以后躲远一些,而且她找到我意义也不大,不就是那一百多万吗,遗嘱她也没见过,除了我,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那份遗嘱。” “说到遗嘱,连我都没见过,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让我看一眼吗?”陈世炎说道。 “不行,为了以防万一,我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谨慎起见,她不死,遗嘱就坚决不能拿出来。”韩玉诚说道,“而且如果我出了意外,这遗嘱将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好狡猾的老狐狸,他这是给陈世炎敲警钟呢,提醒陈世炎别动歪念头。 “那你今天再给我交个实底,我们这样干到底能得到多少钱,这都几年了,钱少了我都觉得有点不值。”陈世炎说道。 韩玉诚那边沉默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陈世炎倒吸一口冷气。 应该是韩玉诚给他比了个数字。 “我以为那十三个房产证就已经够多了,原来还有啊?”陈世炎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怕你沉不住气。”韩玉诚说道,“你就放心听我的话,再忍三年也值得。” 陈世炎可能还处于震惊之中,半天没说话。 “说到房产证,我建议你还是交给我保管。”韩玉诚说道,“毕竟放在你家不是太安全,她随时都有可能发现。” “不可能!”陈世炎说道,“我放的很隐秘,三年了她都没发现,你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还是想打别的主意?” 贱人,还挺机灵的,知道防着韩玉诚。 “到现在你还没有完全信任我?”韩玉诚说道,“你别忘了,我女儿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那又怎样,你不是很久以前就抛弃了她们母女吗?”陈世炎说道,“要不是你后来的老婆看出你的贪婪跟你离了婚,你会回来找她吗?” “你……”韩玉诚有点恼羞成怒,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好,咱们先不说这些。”他说道,“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稳住她,拖住她,不管她怎么闹腾,发现什么不对,哪怕是她真的瞒着你又重新开了长乐大药房,你都不要自乱阵脚,你只要牢记一个字,拖,就是死拖,拖过下面半年,一切都是咱们的了,知道吗?” “行,我知道了!”陈世炎长出一口气,“我真希望这件事早点结束,我已经快受不了了,要不我干脆趁她睡着……” “闭嘴!”韩玉诚厉声喝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如果你真的忍不住动了手,咱俩都得玩完,老婆非正常死亡,你是第一个嫌疑对象,你要相信现在的刑侦技术和刑讯手段,千万不要和警察较劲,懂吗?” 陈世炎又半晌没说话。 “我的话你要听不进去,等待你的只有枪子!”韩玉诚严厉地说道,“你别忘了,你已经背负了两……” “行了,你别说了,我听你的就是了!”陈世炎慌乱地打断他,“你不要动不动就拿这把柄威胁我,当初要不是你出主意,我也不会……” “谁在里面呢,怎么试了这么久?”隔壁忽然响起一个女声,接着就有人嘭嘭嘭敲门,“赶紧的,外面人等着呢!” 应该是那个档口的服务员。 谈话声戛然而止,陈世炎和韩玉诚开门走了出去。 “嘿,真有意思,两个大男人,挤一个更衣室……”服务员怪异地说道。 两个人小声说了抱歉,很快离开了。 我们三个刚喘了口气,这边也响起了敲门声。 我们打开门,服务员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我天,那边两个人就够稀罕了,你们竟然三个人……”服务员一脸毫不掩饰的嘲讽,“现在的男女关系都这么复杂了吗?” 我们三个红着脸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服务员在背后大声招呼隔壁的服务员,“小张,我这边有个更奇葩的……” 走出男装区,为了避免和他们撞上,我们又去四楼针织区转了一圈。 针织区相对比较安静,适合我平复纷乱的心绪。 “国仔!”我叫住国仔,语重心长的问他,“你说我平时待你怎么样?” 国仔一愣,继而咧嘴一笑。 “通常问这句话的人必定有求于人。”他说道,“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略一尴尬,不自在地说道,“我想拜托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梁总,好吗?” “这……”国仔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不好吧,梁总可是交代了,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告他。” “不行,国仔,算我求你了。”我说道,“刚才你也听见了,他们之间还有事,你告诉了梁总,他一定会找那两个人算帐,一旦打草惊蛇,那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放心,我自己心里有谱,我和梁总说过,我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会找他帮忙的,但不是现在你知道吗,所以就算姐求求你了,好不好?” 国仔为难了半天,最终还是老大不情愿的答应了。 “但我有个条件。”他说道,“我可以不告诉梁总,但你以后一旦出来做这些事,就要带着我,你要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行行,我答应,我答应你。”我忙不迭地说道。 我们又返回男装区,把国仔之前相中的衣服买下来,又给大杨金继业也各买一套,张小翠和曼莉是女生,女生的喜好不好捉摸,我就没给她们买,打算回去每人给她们发一个大红包,想要什么自己买。 不管怎样,这一趟还是有些收获的,知道了我自己后面会出现的症状,知道了那个大夫姓孟,知道了我爸还有更惊人的财富,知道了两个人渣接下来的方案。 韩玉诚不愧是熟知律法的老狐狸,不动刀枪就可以置我于死地,到时候就算是某个关心我的人起疑心报了警,也只能查出我是病死的,跟陈世炎无关,跟其他人更无关。 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我死后无所顾忌地瓜分我爸妈的巨额财产,逍遥法外,尽情享受了。 用心何其险恶! 王八蛋,想拖死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拖你们来陪葬! 我心里乱乱的,不想回药房,就让国仔一个人回去,我和潘晓甜去了她的公寓。 在车上,潘晓甜突然问我,“长欢,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最后一句没说完的话有蹊跷?” 我想说的是,码字真的不比生娃容易多少,电脑前苦坐两个钟,读起来只要两分钟,尤其是我们这些兼职的作者,基本上都是熬夜写的,亲们如果实在不喜欢等,就攒个十天八天的再看,瓶子真的是尽力了,谢谢大家爱我,爱我的文,谢谢! 第133章 造化弄人 “有什么蹊跷?”我说道,“不就是两个人相互指责吗,好像是陈世炎有什么把柄在韩玉诚手里?” “而且是个大把柄。”潘晓甜说道,“只是我一时想不出来是什么。” “那就回去再好好想吧。”我说道。 “嗯。”潘晓甜说道,“金老大夫过完年可千万不要不来,他认识的大夫多,说不定知道那什么孟大夫。” “天下姓孟的多了去了。”我说道,“也不一定就是他认识的。” “那有希望也比没希望好。”潘晓甜说道,“圣经都说了,要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咱们现在就是要对未来充满信心,耐心等待上帝让坏人得到他们应得的下场。” “你很信上帝吗?”我问她。 “以前我们学校有个女同学信,我听她讲了很多。”潘晓甜说道,“既使不信上帝,也要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对,终有报的!”我点头说道。 车子停在公寓前,我们下车上楼,潘晓甜边开门边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找个机会先把房本偷出来,然后再印几本假的悄悄放回去,这样即便是他们后来有什么阴招,至少房产保住了。” “你说的对,咱们怎么早没想到。”我激动地说道,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把房本拿回来。 “那是你没想到,我早就替你想到了。”潘晓甜说道,“以前不是有好多事没理清吗,怕惊动了渣男,现在一切都差不多明朗了,就不要顾虑那么多,早点拿到手就多一份安心。” “是啊是啊!”我拼命点头,搂住她亲了一口,“晓甜甜,你真是我的天使。” “行了啊你,别整这恶心的。”潘晓甜推开我说道,“说实话长欢,那么多房子,我觉得你就是卖个三四套也没关系,正好可以还了店里的房租,然后留些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行,就照你说的办。”我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行动。” 我当下就拿出手机打给陈世炎,问他在干嘛,他告诉我他在上班,因为马上要放假,所以很多东西要盘点,很忙的。 我又问他妈在不在家,他说不在家,去照顾赵惠心了。 他们母子现在已经毫不避讳此事了,大概是以为反正我也接受了,就不用再在乎我的感受,所以老太婆几乎一天到晚长在赵惠心那里。 如此正好,我和潘晓甜当即下楼直奔我们家,非常顺利地在储藏室拿到了所有的房本,塞进包里快速离开。 潘晓甜直接带我去了胖东那里,她说胖东办假证也是一流的。 我很无语,好歹他之前也是个人民警察,竟然把这种阴暗事业干的风声水起,上哪说理去? “你别以为他这就非法了怎么怎么地。”潘晓甜说道,“实际上他利用这份工作给警方提供了不少情报,很多他的顾客最后都被他送进了监狱。” 我更加无语。 这真是一个复杂的世界。 多日不见,胖东还是那么胖,还是那么像一个it宅男,我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他的伪装。 胖东很快就把假房产证给我办好了,我拿在手里一比对,几乎真假难辨。 我问他哪里不一样,他含糊地说公章错了两个字,封皮颜色略浅,别的不肯告诉我,我觉得肯定还有别的不一样的地方。 我把两份证件分开,假的装我包里,真的装潘晓甜包里,以免弄浑了。 潘晓甜笑着说自己瞬间有了大富婆的感觉。 我把她赶到一旁,问胖东上次拜托他的事有没有消息。 胖东把我领进一间密室。 “消息方面真的是无能为力,因为压根就没有线索。”他说道,“不过照片方面有一些进展,我专门找了警局这方面的专家,大致推测了照片中那个孩子长大后的样子,虽然会有些出入,但多少有点价值,不过要想通过这个照片找到本人,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那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眼照片?”我心底涌上一种难言的激动,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孩子长大后的样子,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跟梁伯伯相似的地方。 “行,你等下,我给你调出来。”胖东坐在电脑前点击了几下,点出一个文件夹,“你看,因为底图不太清晰,所以做成这样已经很难了。” 我不自觉地握起拳头,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弯下腰对着电脑仔细观看。 屏幕上同时出现两张照片,左边是小时候那张原图,右边是现在的图,图片上已经是一张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的脸,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小时候的轮廓。 而且这张脸跟照片上的妈妈更像了,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若不是眉宇间掩不住的英气,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可能是因为电脑技术的问题,眉梢那一点红症并没有显出来,因此比起妈妈的脸就少了些妖娆的风情。 妖娆?我不禁一愣,不明白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个词,而且,这个词,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是谁,曾经给过我这样的感觉,我又用来形容过谁…… 谁呢? 到底是谁呢? 我闭上眼睛,焦灼地按揉着太阳穴,有个名字在我脑海里呼之欲出。 突然,像一道闪电划过眼前,我蓦地睁开双眼,再看向屏幕,屏幕上那张模糊的照片瞬间变成了一张无比清晰的脸。 沈七! 沈七! 沈七!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没错,就是沈七! 我身体一震,几乎站立不稳,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个孩子有红痣,沈七没有,所以绝对不会是他! 老天,他的人生已经够磨难,够艰辛,可不可以不要再戏耍他? 我心里呐喊着,眼泪夺眶而出。 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就是不愿意那个人是沈七。 沈七,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 我紧咬嘴唇,颤抖着拨通梁伯伯的电话。 “梁伯伯,我之前忘了问你,那张照片上的妈妈,她叫什么名字?” 梁伯伯被我问的一愣,但还是很快回答了我。 “她叫沈玉英!”他说道,声音传过来,像一声苍老的叹息。 我挂掉电话,心里一片悲凉。 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重新闭上眼睛,想起墓地里见到的沈七妈妈的照片,可不就跟现在的沈七一模一样吗? 我想起梁伯伯所讲的过往,再和沈七的经历一比对,才发现两个人的故事竟然有这么多相同之处。 我是该有多蠢,才会忽略了这么多重要的细节? 我彻底失控,抓住胖东的手放声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又为了什么哭,但我就是想哭,哭的无法抑制,哭的涕泗横流,哭的胃酸都吐出来了。 哭到最后,我眼前一黑,晃了两下,胖东急忙扶住我,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郁小姐,你怎么了?”胖东急急喊道,我感觉他在我手上的某个穴位重重掐了一把,然后我整个人又恢复了正常。 我清醒过来,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胖东将抽纸盒递给我,把我扶坐在电脑椅上。 我说了声谢谢,坐下来不顾形象地大声擤鼻涕。 “郁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胖东再次问道。 “实不相瞒,这个照片上的人我早就已经见过,没想到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竟然是他,所以才会这么失态。”我实话实说,不想隐瞒他,他这样的人,我也瞒不住,何况人家也是尽心帮忙的。 “哦,那真是太巧了。”胖东似乎早已从我刚才的失态中发现了端倪,平静地说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乱的很。”我说道,“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感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另外能不能求你把一切存档都删了?” “没问题。”胖东说道,“我当然会全力满足客户的需求,谢就不必了,工钱付了就行。” 我被他逗笑了,也知道他是在侧面向我表达自己是讲诚信的生意人。 “工钱没问题,我回去就打给你。”我说道,“拜托千万要保密。” “放心吧,守口如瓶。”胖东说道。 我平息了情绪,才走出密室,告别了胖东,和潘晓甜一起再次赶往我家。 “怎么这么半天,事办好了?”潘晓甜坐上车后问我。 原来她在外面是听不到一点声音的。 “办好了。”我说道,靠在座位上假装闭目养神,实则是不想让她看到我哭红的眼。 潘晓甜没再追问,头歪在我肩上也不说话了。 回到家,我们把假证件原位放回,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又匆匆走了。 直到再次回到潘晓甜的住处,看着她把一打证件全锁进密码箱,我的心才真真正正落到实处。 这一天,太累人了! 这晚我没回家,留在了潘晓甜的住处。 我心乱如麻,实在是无力再应付陈世炎。 我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一遍遍回想沈七说过的话: 我妈是云溪人,长得很美。 我妈死之前求我一定要带着她的骨灰去江城。 我答应了我妈,要替她守着她的心上人。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我也不想找他。 我的姓是我妈给的,我妈姓沈,生我那天是七夕,所以就给我取名叫沈七…… 我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滑进了鬓角。 我又想起沈七和梁伯伯之间两次距离很近的交集。 第一次是去金继业老家之前,他送我去和梁伯伯告别,当时在楼下我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兮兮,他本来是想上去的,可想了想又没去。 第二次是带兮兮去游乐园,他送我们回去,梁伯伯就趴在窗台上看着我们,后来还问我他是谁,说怎么不请人家上来坐,还说一看就是个帅小伙。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他们的命运竟然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梁伯伯,我终不负你所托,找到了你失散的孩子,可是那个你念了一辈子的世间最美好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而且你都不知道,她就静静地躺在江城某一处冰冷的地下,用一生的爱怨守着你。 我轻轻叹口气,翻了个身。 找不到的时候挖心挖肝想找到,找到了又要面对新的烦恼,沈七说过他并不想找到自己的父亲,那么我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呢? 这中间还夹着一个梁薄,如果他乍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并且这个弟弟就是沈七,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谁又能想到,叱咤江城的两个风云人物,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 梁伯伯还曾激烈地和兮兮争论两个叔叔哪个更帅,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个都是他的血脉。 造化弄人,何至于此? 这个难题,我要怎样才能解的开? 周六日家务事多,只有两更 第134章 不醒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就起不了床了,头昏昏沉沉,浑身酸软无力,眼皮像有千斤重,怎么都无法睁开,像梦魇一样。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就听到潘晓甜起床的声音,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窗前,刷地一下拉开了窗帘。 冬天的艳阳穿窗而入,照在我脸上,暖暖的,却让我越发的困倦。 “长欢,起床了,太阳晒着屁股了!”潘晓甜又走过来,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冷气袭来,我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无法睁眼。 潘晓甜伸手推了推我,我依然醒不了。 她开始慌了,手忙脚乱地把被子重新给我盖好,然后隔着被子拍我,大声叫我。 我想告诉她我听见了,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我也慌了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梦魇,而是真真实实的无力,无法醒来。 潘晓甜吓坏了,拿出手机打电话,先打给高原,又打给沈七,然后又打给金继业,能打的都打了一遍。 然后她丢掉电话,坐在我身边抽泣。 我的精力无法集中,朦朦胧胧间,我好像看到了我爸和我妈,我爸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给他买的一件衣服,他很喜欢,穿旧了也舍不得扔,还被朋友们笑话,说他一个大老板,连衣服都舍不得买。 我妈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穿着黑色套裙,打扮的干净利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我说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大冬天的,怎么都穿的这么少? 我爸说想我了,来看看我,问我要不要去他们的新家玩? 我说好,我现在就去,我也要去新家住,再也不要和他们分开。 我爸和我妈就笑了,一人牵着我一只手,朝着一片黑茫茫的地方走去,那种黑是盲人的黑,没有一丝光亮,我却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的手被爸妈紧紧握住…… 忽然,我的身体被谁从后面拖住,那力气非常大,拉的我迈不开步,最终把我拉离了爸妈的手。 爸妈却毫无察觉,径直向前去了。 我慌了神,大声喊叫,喊他们等等我,可是他们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一片黑暗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的眼泪如雨一样落下来,随即就失去了知觉…… 可是,如果是完全没有知觉,为何我还能感觉到一股柔软而温热的力量包围着我呢? 又是谁的手,冰冷而缱绻,在我脸颊上轻轻拂过?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和悬挂的吊瓶,应该是一间病房,房间内光线暗淡,像天色将晚,又没有开灯的那段时间。 “醒啦?”有声音柔声问道,粉色衬衫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沈七。 我看着他,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 “沈七……”我唤他,刚开口,声音就哽在喉咙里。 只有眼泪挡不住,哗哗地流下来。 我向他伸出手,他矮身单膝跪在床前,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就是昏迷中拂过我脸颊的那双手。 “阿欢,别哭……”沈七说道,腾出一只手擦去我脸上的泪。 可是这泪怎么这么讨厌,擦了又来,擦了又来。 沈七发出一声叹息,俯首过来,吻在我眼睑上。 “别哭。”他说道,把我的手拉到怀里,捂在他心口上,“别哭,我这里会疼……” 会疼啊? 可怜的沈七,那后面的痛你要怎么承受? 我不忍再让他难过,强忍住眼泪,扯出一个笑。 “好,我不哭了。”我说道,“你快起来,地上凉。” 沈七松开我,听话地站起身来,他一侧身,我才发现门口站满了人。 潘晓甜,高原,金继业,金老大夫,还有金继业的父母。 竟然惊动了他们,年都不过就跑过来看我,真是让我惭愧。 梁薄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一脸的落寞和疲惫。 见我看过去,大家格外配合地让到一旁。 梁薄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风衣,沉默地和我对视了两秒,转身大步离开了,黑色衣摆飘呀飘地飘出了我的视线。 心猛地扯痛了一下,痛得我瞬间蜷起身子。 他和沈七,伤了谁我都如此心痛,这个结,又要怎么解? …… 见我已经平息了情绪,大家伙才纷纷走进来,笑着向我打招呼。 “死丫头,真是吓死我了!”潘晓甜嗔怪地说道,被高原一把揪住拖到一旁,“会不会说话你,长欢,你别理她,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潘晓甜瞪眼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金继业的母亲探身过来,慈爱地看着我,柔声问道。 我差点又被惹出泪来。 “不饿!”我说道,“伯母,真是太抱歉了,大过年的让你们不得安生。” “傻孩子,说这些干嘛?”金伯母笑着拍拍我,“好好养着,不要胡思乱想,年嘛,在哪过不是一样,现在不都流行旅游过年吗,我们也赶一回潮流。” 我客气的话就没再说,有些感谢,是要记在心里的,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 金继业也凑过来。 “你没事就好了,我这就回药房去,店里就剩张小翠和国仔了。”他说道,匆匆忙忙地走了。 所有人都说过话后,金老大夫把他们通通赶了出去。 “你是怎么回事?”他拉了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来,严肃地说道,“不是交待过你有情况就要及时打电话吗,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对不起,爷爷!”我惭愧地说道,“这回是我疏忽了,你交待我要平心静气不能让情绪起伏太大,可我刚好遇到了一件让我情绪失控的事……” “你呀!”金老大夫无奈地摇摇头,“还有什么事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这下好了,之前的药都白吃了,还得重头再来。” “再来就再来吧!”我也很无奈,还笑着劝慰他,“没事,爷爷,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金老大夫说道,“我根据你现在的症状,把方子又改了改,从明天开始就是吃起来,按时吃,一顿都不能少。” “好,我知道了,谢谢爷爷。”我说道,“爷爷你没有告诉他们实话吧?” “没有,我只说你是因为疲劳过度,神经衰弱。”金老大夫说道,“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其他人还好,你那个姓梁的朋友很难骗的,他似乎根本就不信,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是啊,他那样聪明的人,谁能骗得过他呀! 我苦笑一声,眼前掠过他黯然离去的身影,心又开始揪痛。 金老大夫以为我倦了,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起身要走。 我猛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他。 “爷爷,你认识姓孟的中医大夫吗?”我说道。 “姓孟的?”金老大夫略一沉吟,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无意中听到陈世炎说给我开方子的大夫姓孟。”我说道。 金老大夫神情一凛,脸色变了几变,拈着胡须没有说话。 “爷爷,你认识的那个姓孟的是谁,他在哪坐诊?”我又问道。 “他叫孟传祥,在市中医院坐诊。”金老大夫看着我,缓缓说道。 “市中医院?”我猛地一震,“难道就是你那个徒弟?” 关于金老大夫那个很牛的徒弟,我也只听我爸说过一回,当时他并没有说那人的姓名,我也压根不感兴趣,就没有多打听。 原来他姓孟。 “嗯!”金老大夫颔首道,“说起来,我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为什么?”我奇怪道,“你们这一行的不是都很注重礼节规矩吗?按理你徒弟不是每逢年节就要去拜访你吗?” “理是这个理,可我早已与他断了师徒之份!”金老大夫叹息道。 我更加奇怪,问他为什么。 “我那个徒弟,是所有徒弟里面最聪明最有天份的。”金老大夫说道,“可正因如此,他心比天高,目空一切,争强好胜,把我的本事都学会了以后,更是不可一世。而且此人医术虽好,但医德奇差,什么钱都敢挣……” 他说到这里,猛地停住,倒吸一口冷气。 我也大惊失色。 “所以,爷爷……”我看着他,迟疑地说道,“会不会是他?” 金老大夫面色惨白,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他说道,“我那徒弟虽然贪婪了些,但总不至于开出害人性命的方子,医者,仁术也,只能救人,哪能杀人?” “可是,如果他真是一位仁医,你又何至于把他逐出师门?”我缓缓说道。 “不不不……”金老大夫连连摆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不要妄加推测,必须问清楚了再说。” “是,我们当然不能胡乱猜忌人。”我说道,“所以我们这几天先不要声张,等过完年找机会调查调查再说,你觉得呢?” “行,那就这么办。”金老大夫说道,又嘱咐我,“暂时保密,对谁都不要讲。” 我点头应下了,他才叹息着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也非常感慨,想他几十年兢兢业业治病救人授艺,医人无数,桃李满园,若门下真出了一个败类,确实够寒心的。 人哪,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自己的贪婪呢? 第135章 新年快乐 既然我没事了,大家也不能全都呆在医院,高原和潘晓甜一起把金老大夫一家安排到了酒店里。 沈七不愿离开,便由他留下来看顾我。 “要不要吃东西?”沈七关上门,走到床前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不饿,这么久没吃东西了。”沈七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吗,金老大夫什么也不说,只说没事没事,没事他干嘛大老远从老家赶回来?” “他那不是关心我嘛。”我说道,“他的医术你还不清楚吗,当初你伤成那样,他还不是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所以我才相信他的。”沈七说道,“换了别的大夫要敢在你昏迷中还一个劲的说没事没事,我立马扔他去填江!” “你能不这么暴虐吗?”我无奈道,借机扯开话题,“刚刚我好像听到鞭炮声?” “嗯,除夕嘛,全城都在放烟花炮竹啊!”沈七说道。 “呀,我睡了这样久?”我大吃一惊,我还以为现在是腊月二十八的晚上。 “你以为呢?”沈七斜睨着眼看我,“要不然大家能吓成这样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人缘倒挺好的,这样多人来看你,要是哪天我快不行了,估计拍手称快的人更多一些。” “别瞎说!”我嗔怪道,“大过年的乱讲话,没听说过吗,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我才不要遗千年,那时间太难熬了。”沈七勾唇一笑,“不过你要愿意陪我,活一千年也无防。” 我脸红了一下,想再说他两句,猛地想起了兮兮,顿时急了起来。 “糟了,兮兮昨天就该放假了!”我说道,“怎么办,她现在在哪?” “急什么,好好躺着。”沈七说道,“你那个梁伯伯,比你还上心,早就接回去了。梁薄应该已经告诉他你的情况了。” “哦。”我这才放下心来。 说起梁伯伯,我又想起他们之间的关系,顿时头疼不已。 “沈七,你坐下。”我唤他。 “干嘛?”他问道,还是依言坐在我旁边。 我坐起身,凑近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眉梢确实没有红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重新躺下,皱眉思索这个奇怪的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耍我?”沈七说道,“我以为你凑过来要亲我。”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看见梁薄走,你是不是很难过?”沈七说道。 “所以你故意在他面前做出亲密的举动吗?”我问道,梁薄离去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哪有,我那是真情流露。”沈七说道,给我一个魅惑的笑。 “别贫了。”我说道,“咱俩就在医院里过除夕呀?” “啊,怎么啦,多特别呀!”沈七说道,“我打电话让人送饺子过来,你想吃什么馅的?” “三鲜的吧!”我说道,虽然没有胃口,好歹是过年,也要应个景的。 “行,我现在就打电话。”沈七说道,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要个饺子而已,至于那么神秘吗? 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给梁薄发个信息。 想了半天,发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他很快回了信息,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我对着屏幕傻傻说道,“梁薄,对不起!” 饺子很快送来了,沈七不止点了三鲜馅,另外还有牛肉的,羊肉的,荠菜的,各种各样,装了满满三大食盒,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送饺子的是小武,他是沈七一个很得力的手下,个子不高特别机灵,此时他为了送饺子过来,竟然赶出一脑门汗。 “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和家人吃饭了。”我歉意道。 “没事的嫂子,不耽误,我也没有家,就跟弟兄们在一起呢!”小武说道。 这一声嫂子喊得我尴尬万分,沈七却喜不自胜,随手摸出一打钱递给他。 “回去路上买几瓶好酒,跟弟兄们好好玩玩。”他说道。 小武接过钱,说了声谢谢七爷,就走了。 “快吃快吃。”沈七开心地说道,“你饿了几天,多吃点。” 他端起食盒夹了一个饺子喂给我,我偏头躲开,他追着我,我只好接受了他的殷勤。 “你不喂我一个吗?”他问道。 “爱吃不吃!”我红着脸说道。 “嗬,这气势,颇有些七奶奶的意思!” “七奶奶是谁?”我脑残地问道。 “你说呢?”沈七眼波流转,“我是七爷,你说七奶奶是谁?” 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正经了? 吃完饺子,沈七体贴地拿了湿巾帮我擦手,擦着擦着,忽然说道,“你掌心里有颗红痣!” “嗯,从小就有的。”我不在意地说道。 “从前,我眉毛这里也有一个。”沈七说道,拿手指了指眉梢的位置。 我心里一动。 “那现在怎么没了?”我问道。 “不知道,好像我妈走了以后就消失了,具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沈七说道。 “哦。”我发出一声轻叹,靠回床头上。 所以,肯定是他没错了。 “前一段时间,我去西山陵园看我爸妈,顺便找到了你妈妈的墓……”我小声说道。 “哦?”沈七眉头一挑,很是惊讶的样子,“你看到我妈啦,你觉得我长的像不像她?” “像,特别像。”我说道,“你妈真的很美。” 沈七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很快又消失了。 “当你是在变相夸我了。”他说道,“我妈要是活着,见到你肯定很喜欢,她就喜欢安安静静的,眉眼温和的女孩子,因为她自己也是那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找一找你爸,让他去看看你妈……” “没有!”沈七脸色阴下来,不客气地打断我,“我从来没想过,我也不想他去看我妈,他不配!” “……”我深呼吸,壮着胆子说道,“可是,我觉得你妈在那里好孤单……” 沈七愣了一下,看着我。 “她怎么会孤单,她不是有我吗?”他说道,“你看到旁边那个空墓了没,那就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下去陪她的。” “可是……” “别可是了,换话题!”沈七决然终止了这个话题。 我暗叹一声,只好作罢。 “你睡一会儿,我出去抽根烟。”沈七说道,也没等我回应,就出去了。 我知道我触动了他的伤痛,眼下又是个大年夜,他肯定会比平时更加思念母亲。 我有些懊恼,躺在床上怔怔一刻,实在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睡到中途又被沈七叫醒了。 “怎么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连打了几个哈欠。 “我实在睡不着,咱们出去走走吧!”沈七说道。 “现在呀?”我讶然道,“这都几点了,而且还是在医院,大半夜在走廊逛,不知道的以为诈尸呢!” “没多晚,差几分钟不到十二点。”沈七说道,“走吧,全当守岁了。” 我拗不过他,只好起身下床,穿上羽绒服,沈七还嫌不够,竟然拿被子将我裹起来,像捉僵尸一样把我牵到了医院楼顶。 楼顶上的风很冷,我紧了紧被子,不得不佩服沈七的先见之明。 我们趴在围栏上,眺望四方,霓虹满城,烟花满天,到处张灯结彩,人潮涌动,今晚,又是一个狂欢夜。 正对面就是江城标志性的建筑:钟鼓楼,几米长的分针已经指向了11:59分,围绕钟鼓楼周围,站满了乌央乌央的人群,都在等待着新年的钟声敲响。 “十,九,八,七……”伴随着万众齐声喊出的倒计时,古老的钟声当当响起,声音浑厚而优扬,传遍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 “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的?”我转头问沈七。 “嘘!别说话!”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双手抱着我的头帮我摆了一个仰望天空的姿势。 最后一下钟声的余音散去,钟鼓楼下有人点燃了烟花,嘭的一声在深邃的夜空中炸开,万众沸腾。 我看着缤纷的色彩在空中升腾绽放,由衷地赞叹这瞬间的绚烂壮美。 但我很快就发现,随着烟花密集地点燃,鼓楼上空的烟花渐渐组成了两个字:长!欢! 我蓦地看向沈七,他正深情而专注地看着我,忽明忽暗的光亮下,他的眼睛比烟花更璀璨。 所以,之前他出去打电话,应该不只是为了饺子,而是特意为我安排了这场烟花盛宴。 每一个女人,不论年纪大小,不论富贵清贫,心中都藏着一个梦幻唯美的梦,渴望一生能有一次最浪漫的经历,最美妙的回忆,而沈七,他就是这样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了我此生最美的回忆。 我久久凝视着他,心里的幸福感都快要溢出来了,真希望这烟花永不落幕。 “阿欢,新年快乐!”他轻声说道,忽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系着彩色缎带的匣子,献宝似的递到我眼前。 第136章 愁绪万千 “什么?”我迟疑着不敢伸手。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他笑着说道。 “故弄玄虚!”我白了他一眼,接过来打开。 竟然是一个旋转木马水晶球。 我打开开关,透明的水晶体中金色的木马缓缓旋转,白色的雪花从顶端飘洒落下,thecarouselwaltz的音乐响起,声色清脆纯净如同水晶。 八音盒的音色真的很独特,叮叮咚咚的声音有种撩人心弦的感觉,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喜欢吗?”沈七说道,“淘宝买的。” 后面一句让我迅速出戏。 “不喜欢,好幼稚!”我说道,“拿来哄兮兮还差不多。” 说是这样说,却捧在手里看的目不转睛。 “女人都这么别扭吗?”沈七笑道,“据说可以许愿的,你要不要许一个?” 他波光潋滟的眸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好啊!”我说道,我不愿拂他的心意,听话地闭上眼睛,把水晶球捧在胸前,默默许下新年的愿望。 我愿上苍垂怜,施行公义,愿善恶有报,好人一生平安,愿真爱永存,愿深情不被辜负,如果生命还有轮回,愿来世能早日相遇知心…… “许这么久,你得有多贪心啊?”沈七取走我手中的水晶球,揶揄地说道。 “世人不都是贪心的吗?”我说道。 “我就不贪心。”沈七说道,装模作样地举起水晶球,“神哪,我只有一个愿望,请你让郁长欢的愿望都实现吧!” 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了两眼泪花。 沈七,你是上苍赐给我最独特的礼物,有你一人,足以抵消我所有的苦难和委屈……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不愿再呆在医院里,反正我这病也不是挂两瓶吊水就能好的。 金老大夫过来看了看我的状态,答应让我出院。 潘晓甜接替了沈七,把我接到她的公寓。 “长欢,你说实话,七哥和梁总之间,你到底比较偏向哪一个?”潘晓甜把我塞进被窝,靠坐在床头,又拿被子给我严严实实地围上,然后言重心长地说道,“看着他们两个这样,我都跟着揪心。” “他们怎么了?”我问道。 “哎呦,你是不知道啊!”潘晓甜说道,“你一睡不起,万事不管,我吓得魂都没了,就抱着电话一通打,先是打给高原,然后又打给七哥,金继业,金继业当时在店里,就告诉了张小翠和国仔,然后国仔又告诉了梁总。 七哥先来的,抱着你不停的叫你的名字,梁总更绝,直接就带了一辆救护车来,说要送你去医院,七哥抱着不撒手,梁总怕他耽误时间,就非要从他手里把你抢出来,两个人差点没打起来。 后来还是让人家救护人员用担架抬走的。到了医院,金老大夫认识院长,直接给院长打了电话,说他没来之前,千万不要给你乱开药打针。院长答应了,七哥不答应,逼着人家快救你,差点没叫人把院长扔江里。 为此梁总就很生气,说他是地痞,土匪,两个人又杠上了,院长吓得要报警。后来还是金继业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要是长欢,看到你们两个这样,我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那两位才没干起来。 后来你一醒,大家都往里冲,七哥第一个冲进去,你俩抱头痛哭,梁总就板着脸站在我们后面看,浑身直冒冷气,我以为这回非打不可了,可没想到你俩对视了两眼,他竟然转身走了。 我本来是希望他们有一个走的,可他那一转身,我忍不住眼泪都掉下来了,我觉得他好可怜,论脸皮,他比不上七哥,论哄人,他也比不上七哥,可他对你是真心的,比真金都真!” 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听完潘晓甜的讲述,心中五味杂陈。 “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我比谁都清楚。”我说道,“我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我更搞不懂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就我这样的,自己的亲老公都处心积虑要杀我,我能有什么魅力可言? 无非就是我长的像他们的妈,他们的前女友,可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这能成为理由吗? “感情这事,有什么理由可言?”潘晓甜说道,“以前我们那里有个大学生的,非要娶一个嫁了两次人,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他家人不同意,要他和另一个女孩子结婚,他就跳楼了,他宁死都不想娶那女人以外的人。 这个你没见过,不算数,那你看看高原,他虽然比不上梁总的事业,但也是家大业大吧,他又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女人? 长欢,这个事情没道理可讲的,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一定非要门当户对,长相般配,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彼此吸引,要不怎么会有一见钟情之说。 只不过发生你身上的案例是升级版,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而且,越是这样,越会激起他们两个之间的占有欲和斗志,哪怕不是为了爱,为了男人的尊严,他们也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这就像两个小孩抢泥巴,我知道这东西会弄脏手,我知道这东西不好吃,但我就是不想被你抢走,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明白又怎样?我无助地看着潘晓甜,她要是知道这两个抢泥巴的小孩是哥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突然觉得干脆不要吃药好了,就任由自己时间一到,撒手人寰,所有的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天呐,我明明是一个愚笨的人,为什么要出这么多难题给我呢? 我满心烦乱地揪着头发,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这时候,手机响了。 兮兮在梁伯伯家等了几天没等到我,终于炸毛了,哭闹不休,梁伯伯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叫我快点过去。 天大地大,女儿最大,我只得暂时放下这一箩筐的烦恼,火速赶往梁伯伯家。 兮兮见到我,又哭又笑地搂着我撒娇,缠了我半小时,才算解了思念之苦,得到我不走的保证后,放心的到一旁玩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身体还没好吗?”梁伯伯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打电话叫邵医生过来瞧瞧。” “不用了梁伯伯。”我忙阻止他,“没事的,我已经好了,就是被兮兮折腾累了,歇一会儿就好。” 梁伯伯信了我的话,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 “那你先喝点水歇一会儿,等你歇好了,咱们一起包饺子。”他说道,“我打了很多馅,就等你来包呢,结果今天都初一了。” 提到饺子,我又想起沈七,又是一阵头疼。 “梁伯伯。”我喊了他一声,试探着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帮你找到了那个儿子,但他不愿意和你相认,你怎么办?” 梁伯伯愣了一下,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 “小郁,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消息了?”他紧张地问道。 “还没有。”我违心地摇头,“但是已经有些眉目了,所以我就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你说万一他真不想见你,咱们怎么办?” “这个啊?”梁伯伯说道,“我还真没有想过,可是,哪有孩子不愿意认自己父亲的呢?” 眼前就有一个啊!我心里呐喊道,嘴上却只宽慰他。 “你说的对,哪有人不愿意认亲生父亲的。”我笑着说道,“是我看电视多了,瞎想的。” “嘿,别信电视,电视上演的是最不靠谱的。”梁伯伯说道,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他肯定在幻想着父子相认的感人画面。 可关键是,另外一个人并不愿意和他共同描绘这张画卷。 真是愁死人了! 我歇好了,就开始张罗着和面调馅包饺子。 兮兮也闹着要自己包,我们就像上次一样,把材料工具全都搬到餐桌上,大家一起动手包。 包了一半,梁伯伯不知怎地,突然主动给梁薄打了个电话,说我们正在包饺子,问他要不要来。 我心里一阵慌乱,饺子皮忘了放馅就捏起来了。 后来梁薄不知道说了什么,梁伯伯好像很沮丧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不来吗?”我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臭小子,跟老子摆谱!”梁伯伯重重地将手机放下,板着脸说道,“大年初一,他竟然告诉我他在公司,忙的很,这不是明显的敷衍我吗?” “也许真的很忙也说不定。”我说道,暗暗松了一口气。 “狗屁,他明明就是不想来……”梁伯伯生气地说道,忽然看看我,“哎,小郁,不对呀,我记得以前只要说你在,他就义来,为什么今天说你在反而不来了?是不是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梁伯伯的语气听起来就是长辈质问“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的感觉,问得我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小郁啊,有句话我早就想给你讲了。”梁伯伯说道,“我没有那么古板,不会挑剔儿媳妇的身份……” “梁伯伯!”我吓得一激灵,急忙开口打断他。 话题怎么一下子上升到这个高度来了? 难道梁伯伯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不正常吗? 第137章 过户 “梁伯伯,你可能误会了……”我说道。 “我没有误会。”梁伯伯说道,“也许我不是很了解你,但我儿子我还是很了解的,自从当年那个对象黄了以后,这么多年来,你是他第一个带进别墅的女人。” “……梁伯伯,你想多了,这只是个偶然,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极力想说服他,可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行了,你就别糊弄我老头子了。”梁伯伯摆手道,“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什么看不透啊? 梁薄的事,我不想干涉,当然,我也干涉不了,他主意多大呀,是吧,所以,我不会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反正不管怎么着,兮兮都是我孙女!” 呃…… 我除了低头包饺子,想不出任何对应之策。 晚上吃完饺子,我和梁伯伯兮兮一起观看除夕夜里错过的春晚。 说实话,春晚这东西吧,也就看个气氛,就适合一家团聚时看,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再热闹的晚会也会索然无味。 说到一家团聚,我和兮兮大过年都不回家,姓陈的母子连个电话都没打,估计是和赵惠心团聚去了。 兮兮看了一会儿,闹着要睡觉,我们都是熬不了夜的人,也就早早关了电视睡下了。 搂着兮兮软软的身子,我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种母女间的温情相拥,似乎打从她上幼儿园开始就很少了。 对于兮兮,我真的是亏欠了很多,而且,将来还会更亏欠,如果我的病真的无药可医,那我将缺席她以后的整个人生…… 如果我走了,兮兮又能在陈世炎手里安稳几日呢? 我爬起来,拿起电话,打给潘晓甜。 “干嘛呢长欢?”潘晓甜精神百倍地问道。 “你在干嘛?”我反问。 “和高原一起看春晚。”潘晓甜说道,“你有事呀?” “有。”我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个什么意外,你能不能收养兮兮?” 潘晓甜吓了一跳,声音顿时提高了八百倍。 “你怎么了长欢,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惊恐地问道,“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别急,你别急好不好?”我把电话拿开一些,说道,“你小点声,听我说,我什么事也没有,好好的在床上躺着呢,就是忽然想起这茬,不问过你就睡不着……” 潘晓甜长出一口气。 “郁长欢你是不是有病啊!”她愤愤地骂道,“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年了,讨厌!” “是是,我讨厌,我讨厌,那你到底能不能收养兮兮呀?”我说道。 “我说收养就收养啦,她有亲生父亲,怎么也轮不到我呀你个脑残。”潘晓甜没好气地说道。 “那怎么办,我就是不想让她落入陈世炎的魔掌啊!”我说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有啊,除非陈世炎也死了,那我就有机会了。”潘晓甜说道。 那就让他去死吧! 我挂了电话,在床上呆坐到半夜,满脑子都在想怎样让陈世炎死在我前头。 他不死,我死都死的不安心。 直到兮兮翻了个身的,发出一声梦呓,我才猛然清醒,我这样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竟然在大年初一的祥和夜里盘算着怎样杀人。 陈世炎,都是你逼我至此的! …… 正月初三,我和潘晓甜曼莉大杨换下了金继业张小翠和国仔。 金继业和张小翠直接跟着金继业的爸妈回了老家,金老大夫一人留在江城。 对于金家这一家子,我除了感激还有满腔愧疚,因为我一个人,害得人家一家人都没过好年,此情真是肝脑涂地都无以为报。 过了初三,看病抓药的也就多了,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春节期间不停业,还真是方便了不少人,不断有顾客过来对我们表示感谢,说有感冒发烧,胃痛腹泻的,都没耽误,要不是我们在,还得大过年往医院跑。 还有不少人给我们送了自家做的吃食或者远方亲戚捎来的土产,怎么都推辞不过。 没事做的老阿姨老大爷,还要在店里坐一会儿,唠唠家常,金老大夫闲暇之余就给他们量个血压什么的。 药房快成了一个交流感情的场合了。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份工作了。”潘晓甜由衷地说道。 “我也是。”大杨说道,“现在谁再让我出去打打杀杀,我都没兴趣了。” “那不行,你还是要去的。”潘晓甜说道,“你背个急救箱,见谁被砍了,就去抢救。” 一句话说的我们都笑起来,金老大夫却还板着脸加了一句,“我看行!” 我们更是捧腹大笑。 我看着眼前这和谐温暖的场面,心中升起无限眷恋,想到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和众人永别,难过,不舍,遗憾,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所以,有些事情要抓紧了。 初八一过,所有单位都开始正常上班,高原带着我和潘晓甜开始跑我那十几个房本的过房事宜。 我原本以为到房管所证明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孩子,然后人家就会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 谁知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除了户口本身份证,另外还要一大堆证明,什么房主死亡证明,亲属关系证明,居委会出据的证明……就算这些都齐全了,还要继承人夫妻双方到场。 跑了两三天,人都累瘫了,也没办好。 “不行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高原沮丧地说道,“看来我的面子还是不够用,我还得努力往上爬。” “爬什么爬,那么累,这样我就满足了。”潘晓甜娇嗔道。 “不撒狗粮会死啊?”我看着她那腻歪样,真心怀疑她的灵魂被人掉了包。 真奇怪,为什么不管什么人一沾到爱情就变成这副死样子呢? 比如沈七,他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现在的他已经离原来那个沈七越来越远了。 果然爱情是蛊毒,谁喝了都会万劫不复! “那怎么办,难道没有姓陈的就办不成这事了吗?”潘晓甜也跟着犯愁。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梁薄了。”高原说道。 “啊,对呀,怎么把梁大帅哥忘了?”潘晓甜惊喜道,催着我快打电话。 我迟疑着没动。 我伤了他的心,又反过来找他帮忙,当然,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我,可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打呀,这个时候矫情什么?”潘晓甜催促道,“你不要把什么都混淆一块,这是两码事,他不会因为那个就不帮你忙的。” “我知道,可是我……”我为难地看着潘晓甜,下面一句“我没脸见他”没敢说出口。 “你不打我打!”潘晓甜说着就拿出手机,“都什么时候了,你皇帝不急,我这太监都快急死了!” “别别……”我赶紧拦住她,无奈道,“我打,我打还不成吗?” 潘晓甜这才满意地收起手机。 “我才想起来没有他的号码。”她干笑着说道。 我白了她一眼,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拨通了梁薄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什么事?”梁薄低沉的声音冷冷地传来,我不由缩了下脖子。 “梁,梁总。”我硬着头皮说道,“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说。”他简短地命令道。 我就磕磕绊绊地把事情说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帮个忙。 他沉吟着没有马上答应我。 我只好耐心等候。 “阿薄,谁的电话?” 那边忽然传出一个女声,声音不大,但分辨率很高,我一下子就听出是黄岚,心里莫名的一沉。 梁薄也没回答她。 可黄岚跟我不一样,她是知难而上,我是知易都不敢上。 “阿薄,你快点吧,我可是已经约好了永谊商会的周会长,人家都在饭店等着呢!”黄岚又说道。 原来有生意要谈吗?那我打的真不是时候。 “那梁总你先去忙吧!”我说道,“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你有办法还会找我?”梁薄冷声道,“你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到我吧?” “我……”我顿觉羞愧难当。 “周会长你去陪吧,我有事先走了!”我听要梁薄对黄岚说道,然后又问我,“地址!” 我一愣,飞快地把地址告诉他,就听黄岚在里面大声道,“阿薄,这早就约好的局,你怎能言而无信呢?” “言而无信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梁薄冷冷道,“以我的身份,没有言而无信的资格吗?” 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呆愣了半天。 所以他是要来吗?为什么直接就挂了?以前不是会嘱咐我呆在原地不要动吗? “怎么样,他帮不帮?”潘晓甜拉着高原走过来。 “不知道。”我老实说道,“他只问了地址就挂了。” “哎呦你个瓜妹子!”潘晓甜拿手指戳我脑袋,“不帮会问你地址吗?行了行了,你在这等吧,我和高原先撤了!” “别呀!”我顿时慌了,一把拉住她,哀求道,“你别走啊,我一个人怎么行?” 第138章 他有多霸气 “一个人才好办事啊!”潘晓甜拂开我的手,“撒娇,求饶,掉眼泪,装可怜,这可不就得趁着没人吗?” 说完拉着高原扬长而去。 高原临走还回头冲我比了一个剪刀手。 果然爱情可以让人变傻,好好的一个高冷总裁,成了一个二傻子。 我无奈地看着他们开车绝尘而去,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等在原地。 十分钟后,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黑色风衣的梁薄钻出来,黑着脸向我看过来。 我赶紧小跑去到他面前。 “现在办到哪一环节了?”他黑着脸问道,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包公来审案的。 我怯怯地看着他,把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他听完很是不屑的样子,大概是想说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上车!”他头一摆,重新坐进车里。 “哦。”我应道,拿不准该坐哪里。 “前面!”梁薄冷冷道。 我乖乖地绕过车前去了副驾座。 我怕他这件事,可能一直到我死都改变不了了。 坐进去以后才发现小周在后排。 司机在后面坐着,老板在前面开车,这事也没谁了。 我看看小周,他也是一脸尴尬,对于被剥夺了驾驶权表示无能为力。 我一开始很纳闷梁薄为什么要带着小周,等到跟着他转了一圈,才发现他有多么霸气,多么懒。 每进到一个办公室,他都是大马金刀往办公人员对面一坐,人家问他什么事,他就看小周一眼,吐出两个字,“你说!” 小周已经了解了情况,梁薄一声令下,他就嘚啵嘚啵把情况讲一遍。 等他这边一讲完,那边就有领导来了,握着梁薄的手一通寒暄,啥问题都没问,大红印章就盖上了。 人家领导还要笑咪咪地给他送出来。 到了下一个地点,又是如法炮制。 我们大概跑了五六个地方,他永远就是那两个字:你说! 就靠着这两个字,我们一路过关斩将,赶在中午下班之前,把所有的证都办好了。 我发了个搞定的信息给潘晓甜,她也回了两个字:我去! 我笑了笑,她又发过来一条:记得请人家吃个饭表示感谢! 也是,她不提醒我都忘了,现在已经中午了。 “梁总,我请你们吃饭吧!”我收起手机,诚心诚意地说道,“你和小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没有别的能力报答你们。” “小周还有事。”梁薄没头没脑地说道。 “我没事啊!”小周说道,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啊,对对对,我真的还有事,多亏梁总提醒我,那我先走了哈!” 他说完一溜烟跑了,我还没搞清状况,他人就不见了。 呃…… 原来并不止我一个人怕梁薄呀! “走吧!”梁薄拉开车门说道。 我这回主动选择了副驾座。 他看起来很满意。 “去哪吃?”他发动车子,淡淡问道。 “你选吧,我也不太懂。”我说道。 他就没有再说话,直接把我带到了上次那间梁氏旗下的西餐厅。 我们点了餐,等餐的空档他忽然说道,“你要卖房子就去鑫泰房产。” 嗯?我一愣,他怎么知道我想卖房子? “你,怎么知道?”我小声问道。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星月城,梦幻家园和金色时代的可以先出手。”他又说道。 我又是一愣,他连这个都替我想好了? “还有,华庭高尔夫和东高国际的千万不要卖,那里以后会涨疯的。”他再次说道。 好吧,既然权威人士已经给我指了明路,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照做? “谢谢梁总,我全听你的。”我说道。 “全听我的?”他无意识地转着指间的绿宝石,挑眉道,“好像并没有!” 我终于聪明了一回,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脸一下子红了。 他的确还在生我和沈七的气。 “我……”我局促不安地开口,被他抬手制止。 “不要解释!”他说道,“有些事一解释就露怯了,信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信你的人解释也没用。” 呃……好吧! 我乖乖闭上嘴。 其实我还想问一句,他到底是信我的人,还是不信我的人。 可惜我的胆量不允许。 饭菜上桌,总算缓解了我的尴尬,我借机低垂着头,左手握叉右手握刀,专注地切牛排。 因为在想心事,一不留神把一整块牛排切完了。 “这么会切,把我的也切了吧!”梁薄突然开口道,伸手把我切好的那盘端走了,又把他自己的那盘放在我面前。 “……”我张张嘴,又闭上,认真地做一个切肉工。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阿薄!” 我正在低头切牛排,忽然有个人冲了过来,大声喊了一嗓子。 我惊起抬头,就见黄岚气冲冲地站在面前,而梁薄,竟然连头都没抬。 “什么事?”他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慢条斯理地问道。 黄岚气得不轻。 “阿薄,你放了我和周会长的鸽子,竟然是为了和这个陪酒女吃饭,你太过分了!” 梁薄脸一沉,将手中的刀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黄岚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你跟踪我就不过分了?”他沉声问道。 什么?她跟踪了我们? 我顿时瞪大眼睛。 黄岚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 “是,我是跟踪你,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丢下一个上千万的项目不管!”她大声说道。 “现在看到了?”梁薄说道。 黄岚摇摇头,美丽的大眼睛里瞬间溢满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其实你接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到是她了。”她说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贱,才想跟着你看看,事实上有什么好看的呢,一点意外都没有。阿薄,你真的太过分了!” “不是我过分,是你自寻烦恼。”梁薄说道,擦了擦唇角,若无其事地提醒目瞪口呆的我,“快吃,凉了会变硬。” “哦。”我说道,叉了一块放在嘴里。 黄岚有点气疯了,突然上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叉子。 她夺的太急太狠,叉子顺着我左边脸颊划过去,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全是血。 黄岚大概也没想到会伤到我,微微一愣,梁薄的巴掌已经到了。 啪的一声脆响,黄岚惨叫一声捂住了脸。 “滚!”梁薄逼视着她,脸色阴的滴水。 所有人都看过来,餐厅经理和保安队长也迅速到位。 “扔出来!”梁薄冷冷道。 两个人立刻一边一个架起黄岚就走。 黄岚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阿薄,阿薄,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边哭喊一边挣扎,奈何力量悬殊,她很快就被两个人拖离了餐厅。 我垂下头,拿着餐巾纸都擦脸上的血,被梁薄一把抓住。 “别用这个,会感染的。”他说道,拉着我去了营业台。 “急救箱拿出来。”他低声说道。 营业员赶紧找出急救箱放在台子上。 “忍着点。”梁薄打开箱子,先给我消了毒,然后又拿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上,问道,“疼吗?”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看的我心里扑通乱跳,营业台的小姑娘更是一脸惊叹。 “不疼。”我僵硬地摇摇头。 “走吧,我送你回药房,让那个老大夫给你开点不留疤的药。”他说道,牵起我的手走出餐厅。 我俩坐在车里,谁都没有说话,可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给搅和了,也挺闹心的。 “没吃饱吧?”他突然问道。 “……还行,也不太饿。”我说道,“说好请你的,结果帐都没结。” “那就下次。”他说道,“暗格里有东西,拿出来吃。” 我觉得跟他客气也没什么意义,就打开格子,里面竟然是两块毛毛虫面包。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他竟然露出一丝不自在的表情。 “嗯……那天觉得很好吃,后来就买了些备用。”他说道,“还真派上用场了。” 他一说那天,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缠绵蚀骨的吻,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梁薄在等红灯的空档瞟了我一眼,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抚过嘴唇,看的我眼热心跳。 我呼吸变得沉重,有那么一瞬间,我体内升腾起一种欲望,想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不顾一切地吻一场。 这个念头把我自己吓了一大跳。 自从发现陈世炎的背叛后,我就很少再有感情上的激情和冲动,甚至连欲望都少了。 只有在面对沈七和梁薄时,才会不自觉地被撩起心弦。但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两个都太出色,太诱惑了。 可是,即便是面对沈七,我都没有兴起过想吻他的冲动…… 我一定是疯了! 我暗暗拧了自己一把,离春天还有一段时间呢,怎么就发起椿来了? “郁长欢!”梁薄突然唤我,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应该看清自己的心,怜悯和爱,不是一码事!” 什么意思? 我怎么认不清自己的心了? 他是在说我对沈七和他的感觉吗? 我蓦然看向他,他却没事人一样重新上路了。 第139章 上了头条 回到药房,看到我脸上挂了彩,所有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我怎么弄的。 我胡乱编了个谎话圆了过去,问金老大夫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抹。 金老大夫给了我一盒他自己配制的药膏。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药房办公室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沈七忽然打电话过来。 “郁长欢!”他开口就带着怒气,说道,“你长本事了啊?” “怎么了,大早上就这么大火?”我被他吼的一头雾水,奇怪地问道。 “自己看报纸!”他说道,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我很是莫名其妙,走到外面想问问今天的江城晨报到了没,却意外地发现他们几个头挨头挤在柜台上,神秘兮兮地嘀咕什么。 “干嘛呢这是?”我好奇地走过去,结果他们一听到我的声音,哗啦一下散开了,露出一份报纸。 “哎,我正找它。”我说道,随手拿起来瞄了一眼,顿时傻了。 头版头条:江城第一男神梁氏集团总裁梁薄携女友共进午餐! 下面配了两张图,第一张图是梁薄把我切好的牛排端走,把自己没切的牛排递给我。 配的文字是:梁薄亲自给女友上菜。 第二张图是梁薄在营业台拿酒精棉帮我消毒。 配的文字是:梁薄深情抚摸女友的脸。 我去!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的记者已经指鹿为马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觉得这个记者很可能拍到了我们用餐的全过程,但他慑于梁薄的威名,没有胆子爆出黄岚闹事那一段,可是又舍不得白白浪费这一猛料,只好挑了两张比较温馨的照片,自己大肆渲染一番,以博大众眼球。 他这一渲染不要紧,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 不但沈七发了一通脾气,还要在店里接受小伙伴们一次又一次的问询,而且不戴口罩墨镜都不敢出门了,生怕大街上再被记者认出来。 这叫个什么事呀! 为了这事,沈七整整一个礼拜没给我打电话。 我也不想打给他。 梁薄说过,信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信你的人解释也没用。 话说金老大夫药膏真的很好用,我用了一个星期,不但没留疤,连以前的斑点都不见了,皮肤像嫩豆腐一样水灵。 潘晓甜惊艳不已,也缠着金老大夫要。 “你又没伤着,要它干什么?”金老大夫摆手不给她。 “那我现在就拉一刀。”潘晓甜说道,直接就拿裁纸刀过来要自残,金老大夫没办法,只好给了她一盒,后来一看曼莉渴望的眼神,只好又给了她一盒。 后来竟然有女性顾客直接跑过来问我们皮肤这么好,用的什么高档护肤品,待听说是金老大夫的独家秘方,死求活求要了一盒,付了三百块钱。 至此,我们从中发现了这个商机,经过一番宣传加活生生的广告,爱美的顾客蜂拥而至,一药难求,一小盒卖到了365元,张小翠还自创了一句广告语:一天一块钱,美丽一整年! 这一下更不得了了,门槛都被挤破了! 金老大夫不反对卖药膏,但他下了一个死规定,每天限购二十盒,卖完了给多少钱都没有。 我私下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神秘一笑,说等等就知道了。 我完全信任他的话,也就没有再问。 ……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有些爱俏的年轻人已经脱去厚厚的棉衣,换上了春装,大街上的色彩就丰富起来,也不再是厚重的灰黑色为主。 我听了梁薄的话,把那三个小区的房子挂在鑫泰房产出售,很快就有了买主,鑫泰的那个业务经理特别负责,三套都帮我买了好价钱。 钱一到手,我先付清了宋先生和孙先生的租金,然后开始装修隔壁的店。 同时,我的目光又盯上了惠世堂八分店上。 八分店并没有地处闹市,而是位于一所高档小区的商业街,里面住的全是各路明星,商界名流。 因为房租太高,格局都不是太大,三十多平的样子,但是别看店小,高档药特别好卖,我爸在世时曾说过,八分店一个月卖的人参虫草要抵上别的店一年的销量。 我很想如法炮制,在惠世堂隔壁开一间药房,采取上次的策略把它挤垮。 但是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段,做什么都赚钱,基本上不可能有哪家要转让的。 除非再碰上个中亿元大奖的。 经过和潘晓甜反复商议,我们决定还是用阴招。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卑鄙不卑鄙了,为了击垮惠世堂,夺回我爸的心血,我也只能不择手段。 我们踩了几天点,把惠世堂的工作人员打探了一番,最后锁定了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他负责盘点每天的支出收入,做营业报表和财务帐目。 潘晓甜先是拜托一位好姐妹勾搭上了那个男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没过几天,就套出了他的实话,惠世堂八分店的高档草药有一半是假的。 碰见懂行的就拿真的,碰见好忽悠的就拿假的。 这个消息让我很震惊,陈世炎这是在自掘坟墓呀! 我爸在世的时候,从来没干过这事,我估摸着这事肯定是韩玉诚教陈世炎的。 也许他认为自己是学法律的,即便出了事也可以搞得定,并且以他的水平,要钻起法律的空子也是易如反掌。 接下来的事情是高原搞定的,他找工商局药监局方面的关系,第二天就杀去了惠世堂。 我事先已经知道这回事,头天晚上就死活缠着陈世炎,让他带我去见那个给我开方子的大夫。 陈世炎被我纠缠不过,只得无奈答应了。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那个大夫,得知他第二天刚好休班,就约了他去一家饭店,说我们在那里见面。 “我是去看病,又不是去认亲,干嘛要在饭店?”我说道,“难道大夫要背着药箱去饭店吗?” “看你说的。”陈世炎笑着哄我,“人家大夫帮了咱这么大的忙,两三年了,正好趁机请人家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不好吗?” “我觉得你这不像是感谢他,而是在防着我。”我说道,“你是不是怕我知道那大夫家住哪里,然后单独去找他?” 陈世炎噎了一下,脸上现出几分不自然。 “哪有的事呀,老婆,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他叫屈道,“你要实在不放心,那咱们就直奔他家,好吧,就是去了不好空着手,买礼物也得好几百块,还不如吃饭呢!” “算了算了,吃饭就吃饭吧!”我说道,因为觉得刚好可以让金老大夫躲在旁边看一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徒弟。 “那我明天跟雇主请半天假。”我说道,“你也请半天假吧!” “我……那什么,我请假干什么,我就趁着中午吃午饭的时间出来就行了。”陈世炎说道。 还在跟我装药店小学徒。 “那不行!”我说道,“既然是请人家大夫吃饭,咱们请客的当然要早去点菜订位子呀,哪能让人家等你的时间呢?” 陈世炎拗不过我,只好含糊答应请半天假。 他就是老板,他需要跟谁请假?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叫醒了陈世炎,让他赶紧起来。 “干嘛起这么早,我们约的是中午。”他睡眼朦胧地说道。 “我知道是中午。”我说道,“好不容易有半天空闲,我要你陪我去逛街。” “逛什么街呀!”陈世炎说道,“昨天晚上我为了你那么操劳,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老婆。” 昨天晚上我又给他吃药了。 “那不行,不管你怎么说,街都是要逛的。”我说道,哗一下掀了他的被子,“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就不吃药了!” 这一招特别灵,陈世炎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我们收拾好要出门,婆婆从卧室出来了,见我们一起出去,奇怪地问了一声,“你们要干嘛去?” “逛街呀!”我亲热地挽起陈世炎的手,“今天我俩都休息,世炎答应要陪我逛街买东西呢!” 婆婆的脸阴沉下来。 “街有什么好逛的?”她不高兴地说道,“惠心的肚子越来越大,有那闲功夫多陪陪她不行吗?” 陈世炎看看我,没有作声。 “她肚子再大,也大不过我这正房夫人吧!”我哼声说道,“别以为我不吭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提她,我警告你,惹恼了我,她就是生个金娃娃,也休想进我家的门!” “你……”婆婆气坏了,指着我要骂。 “照片!”我轻轻吐出两个字,她差点一口气憋死。 “郁长欢,你是不是要拿这件事吓唬我一辈子?”她脸上的肥肉都因为激愤而抖动,咬牙说道,“我告诉你,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这一张老脸,不要也罢,你去说吧,到处去宣扬吧,我不怕你了!” 想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多少年,一朝被我抓了把柄,打不敢打,骂不敢骂,连句狠话都不敢说,确实是够憋屈的。 所以今天终于忍无可忍了,才会不顾一切地爆发出来。 我怕在陈世炎面前露了马脚,忙拉着他往外走,他却已经意识到什么,一把甩开了我的手。 “妈,到底怎么回事?”他大声问道,“我早就觉得你们之间有事,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她一提照片你就害怕?” ********** 最近事情多,更新不稳定,特意建了个更新提醒群,群号150943256,有兴趣的亲可以加进来,以后只要一更新我都会在群里说一声,免得大家空等,谢谢! 第140章 庐山真面目 “为什么,还不是这个贱人!”婆婆彻底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说道,“她和她的贱人朋友一起来咱家,扒光了我的衣服,拍我的裸照,然后威胁我要发到网上,贴在小区里,天天以此来逼迫我,你知道你妈我这段时间是怎么忍过来的吗,我,我想想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唉哟啦,我不活了啊……” 她说着说着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起来。 陈世炎听完他妈的哭诉,两眼冒火地向我看过来,我心说不好,转身就去拉门,被他一把抓住头发掼在地上。 “郁长欢,你特么的不想活了是吧?”他跟着就是一脚踢在我腰上,恶狠狠地骂道,“老子忍你忍了很久了,你要找死,老子成全你!” 说着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我知道打不过他,反抗只会激起他更深层的残暴,因此就双手抱头,紧紧地蜷成一团,任由他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 “打她,打她,世炎,狠狠地打,打死她个小贱人,看她还敢不敢在老娘面前嚣张……”婆婆在旁边恶狠狠地喊道。 陈世炎的拳头更疯狂地砸下来。 “你个贱人,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最近有多猖狂吧,你以为夜里讨好了老子,老子就能忍着你了?我告诉你,老子忍你可不是因为你的活儿好,是因为……” “世炎!”婆婆大喊一声,喝止了他的没说出口的话。 陈世炎一愣神,拳头慢下来。 “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了?你又想算计我什么?”我抹掉嘴角的血,抓住时机喊醒他,让他知道自己失控的情绪会带来什么后果。 陈世炎看看我,又看看他妈,拳头最终没有再落下来。 “你说呀,为什么不说?”我大声说道,“你到底为了什么忍我,除了让我认下陈惠心的孩子,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忍的,值得你算计的?嗯?” 陈世炎脸色变了几变,大概是想起了韩玉诚再三交待让他忍,让他拖的话。 我知道他气势已消,赶紧乘胜追击。 “姓陈的,我曾经说过,只要你再打我一次,领养孩子的事就作废,咱俩就玩完。”我忍着浑身疼痛,咬牙说道,“你自己没忍住,这不怪我,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离婚,要么打死我,你选吧!” 陈世炎彻底蔫了,松开拳头,把我抱在怀里,情真意切地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老婆,老婆,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失控了,你就再原谅我一次吧!”他声泪俱下地说道,“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跟我计较,老婆,你要相信我,我永远都是爱你的……” “滚!”我用力推他,“你打了我一次又一次,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别做梦了,两个选择,你快点选吧,要离婚,现在就拿本去民政局,要打死我,现在就动手吧,我保证不会反抗的。” “不,不,老婆,我两样都不选!”陈世炎更紧地抱住我,喊道,“老婆,我不会离婚的,我不能没有你,我也不会再打你,你要不解气,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好不好老婆,我宁死也不要跟你分开,我们还有第三种选择,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多么感人的话语,多么走心的演技,可惜,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知懵懂的郁长欢了。 但为了以后的计划,我依然不会跟他闹僵,我还要给他挂个台阶下。 我从他怀里挣扎着站起来,疼痛一直传进骨头缝里。 “陈世炎,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对你妈。”我说道,“我是被她逼的,她天天趁我不在家,对兮兮又打又骂,兮兮身上遍体鳞伤,试问天下哪个做母亲的看到孩子这样还能保持冷静? 我承认,我找朋友拍她祼照是不对,可我那是走投无路,兮兮虽然是个女孩,可她终归是你的亲骨肉,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心疼吗?” 陈世炎很是意外了一下,看向他妈。 婆婆慌乱地转着眼珠,不敢和他对视。 “妈,长欢说的是真的吗?”陈世炎假惺惺地问道。 婆婆垂首不语。 “妈,你怎么能这样呢?”陈世炎表现的很是痛心疾首,“你要实在不喜欢她,不管她就是了,何必要打她呢!” 一个心怀鬼胎的人指责另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真的是很滑稽。 我知道陈世炎是在做戏给我看,事实上他巴不得兮兮死呢,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兮兮跟赵惠心肚子里的孩子分财产了。 “老婆,是我错怪你了,这事我真不知道,都是我和妈的错,你就原谅我们吧!”陈世炎又过来拉住我的手,一脸的悔恨难当。 我不屑地甩开他的手。 “上次打我你就是这样说的,对不起,我免疫了。” “不不,老婆,我这次真改了,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我再遇到什么事,一定问清楚了再说,老婆,求求你,原谅我吧!”陈世炎再次哀求道。 我叹口气,没再说话。 陈世炎一看有门儿,赶紧上来搂住我。 “老婆,走,我带你上街买衣服,好不好?”他讨好地说道。 “不去了,哪都不去了。”我说道,“被你打成这样,走都走不动。” 陈世炎尴尬了一下。 “那我扶你回屋好不好?”他说道,“你到床上躺着,我出去给你买跌打药,你想要什么我一并给你买回来。” “我想要你的命!”我半真半假地说道。 “老婆,我知道你舍不得的。”陈世炎干笑着说道,把我扶回了卧室。 他体贴地帮我盖上被子,就要出去买药。 “那见大夫的事怎么办?”我叫住他问道。 陈世炎才想起这茬。 “要不,改天再见?”他征询我的意见。 “别改天了,好不容易休一回假。”我说道,“要不就让他来家里吧,你就去楼下买点材料回来让妈烧几个菜,在家吃一样的。” 陈世炎不太愿意,可眼下又不敢再拗着我,只好答应了。 他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把菜放进厨房,过来要给我擦药。 我不想让他碰我,推说这会儿疼的狠,不能碰,让他过一会儿再擦。 他答应了,端茶倒水地给我献殷勤,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说一些讨好的话。 我闭着眼睛半听不听的,心里厌恶到了极点。 大约九点左右,陈世炎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一看,脸色有点不自然。 “老婆,我出去接下电话。”他说道,拿着手机去了客厅的阳台。 我猜应该是惠世堂的员工打来的,告诉他工商药监找上门了。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看他回来是什么反应。 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他就挂了电话回来了。 “老婆,店里有点急事,领导打电话让我赶紧去。”他脸色慌乱地说道。 “有急事找你干嘛,你又不是老板。”我说道。 “我……”他噎了一下,转着眼珠编瞎话,“是我昨天值班的时候出的差错,所以我不去不行。” “你走了那大夫来了怎么办?”我说道,“我躺在床上不能动,你让妈一个老太太招待人家啊?” “这……”陈世炎犹豫了一下。 “行行,你去吧!”我说道,“正好你不在家我可以随意问大夫一些话,省得你又拦三阻四的。” 陈世炎听我这么一说,更加犹豫起来。 他又想去店里看看情况,又怕我在家会缠着大夫乱问,一时左右为难,急得脑门直冒汗。 最后他仔细衡量了利益得失,也许是觉得我这头比较重要,咬牙做了决定。 “老婆,我不去了。”他说道,“天大的事也没你重要,我要在家陪着你。” 呵呵!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那个大夫十一点钟来的,陈世炎已经如坐针毡了,因为他期间接了上十通电话,一次比一次更焦躁。 听见门铃响,他急忙跑出去迎接,我趁机发信息给潘晓甜,让她打开监控给金老大夫看,让金老大夫仔细辩认即将进门的那个神秘大夫。 我放下手机,听到陈世炎和来人在门口嘀咕了几句,然后两人寒暄着进了客厅。 婆婆也出来和他打了招呼,然后陈世炎就领着他往卧室来了。 “老婆,孟大夫来看你了。”陈世炎喊了我一声。 我挣扎着坐起身,抬眼看去,就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面前。 他个子不算高,保养得当,满面红光,大腹便便,穿一身灰色西服,背着一个大药箱,看起来很滑稽的样子。 当初陈世炎带我去找他看病时,我身体非常虚弱,睡意昏沉,抬头都觉得费力气,根本就没看他长的什么样,连他说的话都没听进去,后来过了一年半载,我压根就忘了印象中有他这么个人。 现在一看,跟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我以为会像金老大夫那样温文儒雅,道骨仙风,没想到真人却像某个机关里天天下馆子,没事端着茶杯瞎溜达的小领导。 我看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那双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可能是事先已经对他有了极坏的印象,我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141章 老天有公道 “你好,孟大夫,麻烦你来跑一趟。”我说道,喊陈世炎搬椅子给他坐。 “不麻烦,这是应该的。”孟大夫在我床前坐下来,笑的和煦,“陈太太,请你把手伸出来。” 我配合地伸出手,他便开始给我诊脉,一面又问我一些问题,大致就是吃的怎样睡的怎样有什么不良反应等等。 我一一做答,又在他的示意下换了另一只手。 两只手都诊完,他抬头和陈世炎对视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陈世炎悄悄呼出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陈太太,我已经看过了。”孟大夫说道,“你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坚持吃两两个月,就会痊愈的。” “还要两个月啊?不用换方子或者加减药吗?”我问道。 “不用,按着原来的方子吃就行了,这方子非常对你的症,效果比我预期还要好。”孟大夫说道。 “哦。”我说道,“你说效果好,那为什么我觉得身体更差了呢,而且那些掉头发,惊厥,恶心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孟大夫沉吟了一刻,说道,“讲的太深奥了你也不懂,我就给你打个比方吧,就好比你手上被割了一刀,一开始是很疼的,等到快好的时候,就会奇痒无比,但痒恰恰是说明它快好了,对吧? 所以你这些症状,正是排毒过程中出现的正常反应,等到了时候,自己就消失了。” 他一脸的道貌岸然,说出的话一本正经,要不是我预先知道了他的真面目,那肯定就被他忽悠住了。 “孟大夫,你真是个神医。”我笑着夸赞他。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哪里哪里,陈太太过奖了。” 然后又宽慰了我几句,就被陈世炎引去客厅喝茶了。 陈世炎心里有事,留他吃了一个便饭,就匆匆忙忙地送走了他。 “老婆,这回你放心了吧!”陈世炎送了人回来,笑着说道。 “嗯,放心了。”我敷衍他。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实在没办法,店里催的急,打了好多电话了,这个差错不找出来,晚上的帐都做不了。” “行,那你去吧!”我说道,“过一会儿我也得走。” 陈世炎是真的慌了,顾不上给我擦药,也不顾上劝我再休息休息什么的,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起了床,忍着疼痛收拾收拾就去了药房。 进到药房的第一眼,我就先看向金老大夫,他正在给一个患者讲吃药的注意事项,见我进来,眼里闪过郁郁的神色。 我就知道,那个孟大夫一定是他徒弟没错了。 潘晓甜迎上来,把我拉进了办公室。 “高原来电话没,八分店情况怎么样了?”我关上门,迫不及待地问道。 潘晓甜看了我一眼,脸色阴沉。 我吓一跳,以为进展不顺利,她却一把抓住我,大声说道,“挨打为什么不吭声?” 我一愣,才想起她应该看到我挨打的监控了。 “没事,也没打几下。”我安慰她说道,“后来我不是震住他了吗,你没看到他想走又不敢走,急得那样吗?” “我没看见,我就看见那个王八蛋打你了!”潘晓甜说道,“我当时恨不得叫上七哥,带上十几个打手,冲过去将他乱刀砍死!” “可别!”我忙说道,“晓甜,你要沉住气,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就会打乱咱们的计划,知道吗? 而且咱们现在没时间管这些,你快告诉八分店的情况。” “你呀!”潘晓甜无奈地戳了我一指头,然后告诉我八分店已经被药监局查封了。经过高原在背后使劲,有关部门不会起诉他,但是会开出巨额罚款,保证罚的他开不下去,最后只能忍痛关张或者转让。 我长出一口气,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这时,金老大夫推门进来了。 潘晓甜看他神色凝重,自觉地关上门走了。 “爷爷,怎么样,是你徒弟吗?”我急急问道。 金老大夫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畜生,败类,他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天良的勾当!”老人家气愤地拍着桌子,瞬间老泪纵横,“我金怀民一生坦荡,没想到竟然教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啊!” “爷爷,你别生气!”我忙过去劝他,“爷爷,这样的人,不值得咱为他生气,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错,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你桃李满天下,有几个坏桃也避免不了,对不对?” “唉!”金老大夫发出一声长叹,“话是这么说,我这心里,难受啊! 也罢,我既然知道了是他,事情就好办了,他是我徒弟,他的医术都是我教的,他的本事他的用药习性我都了如指掌,他能害人,我就能救人,长欢哪,你放心,爷爷一定会研究出对你症的方子来!” “嗯,我放心。”我点头道,“爷爷,我一直都信任你,有你在,我放心的很,我不急,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金老大夫又嗟唉了一会儿,平息了心情,才回了前面。 办公室里剩下我一人,我揉了揉身上酸痛的肌肉,咧开嘴傻傻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就算世人全都背信弃义,但老天自有公道! …… 接连几天,陈世炎都显得特别烦躁,茶饭不思,晚上也没闲心打我的主意了。 我故作关心地问他到底怎么了,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在电脑前坐到半夜才睡。 我趁他睡着了偷偷爬起来查看电脑,发现八分店的那栏被他划了个x,我想,他应该是已经决心放弃八分店了。 毕竟他这个人视钱如命,不可能舍得交那一笔巨额罚款,而且,即便是他交了罚款重新开门,名声已经全臭大街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顾客盈门。 我关了电脑,躺在黑暗里无声地笑,然后笑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惠世堂八分店果然贴出了转让的告示。 但是一连好几天,都无人问津,第一是房租贵,第二当然是担心生意不好,毕竟经过这一番折腾,很多人都会因此留下阴影,即便是换个老板换个店名,也未必会重新拉回顾客的心。 这样拖了几天,店门上的告示又换成了低价转让。 越是如此,越没人敢接。 最后他们不得不把像上次一样,把一屋子药品全都拖走,和房东终止了租赁合同。 在此之前,我们早就通过物业得到了房东的电话,一收到他们撤店的消息,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房东。 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比前两个都难说话,价钱要的死高。 而且,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联系上了她,表示价钱好商量。 这么一来就麻烦了,我和潘晓甜跟她谈了两回,都没能搞的定她。 最后没办法,只好使出美男计,派了金继业出马。 金继业本身长的就特别讨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欢心,加上他脸皮又厚嘴又甜,姐啊姐地叫了两天,愣是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以相对低价拿下了这间店铺。 接下来就是装修和员工招募。 装修方面一切仍按照原来的长乐大药房的规格来装。 为了赶工,人手多加了一倍,没日没夜的赶,五天就全面完工了。 通过小崔曼莉和金老大夫的努力,又联系到了三个之前在长乐大药房做过的员工,他们了解了情况后,又听说金老大夫也回来了,纷纷表示愿意回来接着干。 有了熟练工,我就放心多了,二分店店面小,也不需要坐堂大夫,另外又招了两个新人,由三个老员工带着,人员就算齐备了。 想到以后店铺会越开越多,需要的人手也越多,我们又在店门贴上长期招聘的告示,有人来就先放在店里培训着,以备后用。 期间我们也常常在一起讨论之前的惠世堂留下的负面影响,大家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担心。 只有金老大夫老神在在,毫不在意。 我看他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觉得他一定是胸有成竹的。 果然,到了开业前三天,他吩咐我们在两个店门口都贴了一张醒目的通告,大意是为了庆祝长乐大药房二分店开张,开业当天进店的前二十名女性顾客免费赠送一盒玉颜膏,先到先得,后到者也可以半价购买,开业三天不限购。 玉颜膏就是之前我用来抹伤,后来每天限售二十盒的那种药膏。 这个消息一出来,全城的爱美人士全疯了,打听好了开业时间,一大早就去二分店那里排队了。 为了避免因拥挤发生的意外,我们提前派人在门口摆了一张桌子等着,来一个顾客,发一个号码牌,到时候凭牌领赠品,谁也没法争抢。 可想而知当天的情形是多么的火爆,以至于小区物业不得不派了十几个保安过来维持秩序。 就这样,惠世堂的阴影烟消云散,长乐大药房二分店以闪电般的速度被周围居民所接受,并且迅速打响了名头。 至此,我真是打心底里佩服金老大夫的先见之明,运筹帷幄。 就这样忙忙碌碌着,不知不觉已是杨柳新绿,桃杏吐蕊,一年当中最美的时节悄然来临了。 春天是代表着生机和活力的,清风徐来,阳光和煦,让人心里充满了希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闯了一个大祸。 第142章 桃花滩头故人来 为了那次上头条的事,沈七跟我别扭了很久,不打电话不露面,后来我打给他他也不接。 我本身就是个被动型的,主动一次两次都是硬着头皮来的,接连碰了两次壁,也就没有勇气再打,准备忙过二分店这一阵再说。 周五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兮兮,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哭着闹着非要找沈七。 我好话说尽,她就是不听,一味的哭闹不止。 我没办法,只好再打沈七的电话,结果还是没接。 眼看兮兮哭的哄不住,我只好打开微信,让兮兮给他发语音。 兮兮抱着手机抽泣着叫了一声沈七叔叔,他立刻就回复了,问兮兮怎么好像是哭了,谁欺负她了。 看来还是兮兮面子大。 兮兮就哭着说想他了。 他问兮兮在哪里,兮兮说在幼儿园,他十分钟就杀过来了。 月光石的玛莎拉蒂呼啸着停在我们面前,车门打开,先伸出一只大长腿,紧接着,沈七的粉色衬衫映入眼帘。 我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他,兮兮已经尖叫着冲了过去。 沈七半弯下腰,一把抄起她飞奔过去的小身子,高高地抛向空中,兮兮尖叫着,然后又被沈七稳稳接住,抱在怀里。 “沈七叔叔,我都想死你了!”兮兮捧着他的脸又是一通狂亲。 “叔叔也想兮兮了!”沈七笑咪咪地说道,回亲了兮兮的小脸。 “那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兮兮嘟起小嘴。 沈七瞥了我一眼,和我目光相接,又哼的一声转过去。 “都怪你妈妈,她惹我生气了!”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妈妈不乖!”兮兮果然信了他的话,冲我耸鼻子。 “我……” “对,她是不乖。”沈七说道,“咱们不要她了好不好?” 兮兮顿时为难起来。 “她虽然不乖,可她毕竟是妈妈呀!”她皱着眉头很发愁的样子,“咱们不要她,她会很可怜的。” 呃……算你个臭丫头有良心! 沈七笑起来。 “我是说暂时不要。”他说道,“比如说今晚,今晚你去叔叔家睡,明天叔叔带你去江边看桃花,好不好?” 江边是有一个景点叫桃花滩,每到春天,桃花盛开时节,满天红云,游人如织。 “好啊好啊!”兮兮兴奋地说道,“那咱们快走吧,妈妈拜拜!” 呃,刚说她有良心…… 沈七得意地冲我抬抬下巴,抱着兮兮塞进副驾,开着车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无力地叹口气,寻思着要不要报警有人诱拐儿童。 我拎着兮兮的书包,孤零零地往回走,沈七发了个信息过来。 “想要女儿,明天去江边。” 怎么看怎么像绑票的! 我只好打电话给在家翘首以盼的梁伯伯,告诉他兮兮被她的沈叔叔接走了,明天才能回来。 梁伯伯很失望。 “唉呀,我这都准备好兮兮爱吃的东西了,怎么又不回了呢?”他说道。 “是这样,梁伯伯。”我解释道,“是兮兮非闹着要去江边看桃花,她沈叔叔就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大早去,所以让兮兮去他家住一晚。” “哦,看桃花呀!”梁伯伯重复道。 我不知怎地就灵光一闪,想要梁伯伯看一眼沈七。 “是啊,看桃花。”我说道,“梁伯伯,要不然明天我也带你去吧,咱们在那里找到兮兮,一起玩然后再一起回来。” 梁伯伯想了想,就答应了。 “也行,我这也很久没出门了,正好趁着天好,出去走走也行。”他说道。 我一听他答应了,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跟他说好了时间,明天打车去接他。 沈七不知带兮兮去哪里疯了,兮兮被他哄的乐不思蜀,一晚上都没给我打电话。 真是有奶便是娘啊,傍上一个有钱有势的叔叔,连亲娘都不要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身去了梁伯伯家,两个人简单吃了早餐,打车直奔桃花滩。 车子一驶进江边,远远就看到一片花海,车窗半开,清风拂面,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 等到了滩前下了车,才知道不但是花海,更是人海。 要想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两个人,简直是太难了,尤其是沈七,还穿着桃粉色的衣服,更是难找。 我和梁伯伯转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打电话沈七也不接,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听见。 梁伯伯走累了,坐在桃林中的休闲椅上歇息。 我递给他一瓶水,让他坐在这等着不要走开,我自己去找找看。 走了没多远,我隐隐好像听到兮兮娇笑的声音叫叔叔,我便顺着声音走过去,果然看到一棵桃树下正摆着姿势任由兮兮拍照的沈七。 兮兮举着一个相机,装模作样地指挥他笑一个,再笑一个,沈七就不厌其烦地对着镜头笑。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飞,落在他的粉色衬衫上,融为一体,娇艳的颜色映着他玉一般的容颜和花一般的笑,惊艳绝伦,妖娆无双,他眉梢轻扬,眼波流转,满树桃花都黯然失色…… 路过的行人纷纷屏息驻足,唯恐惊破这美丽的画卷。 沈七已经看到了我,收起一脸的笑,傲娇地斜了我一眼,对兮兮说妈妈来了。 兮兮回头看到我,直接丢下相机扑向我。 沈七走过来,心疼地捡起相机,说道,“你们母女,一个大白眼狼,一个小白眼狼。” 兮兮咯咯笑着冲他做鬼脸。 “走吧!”我抱起兮兮说道,“爷爷也来了,在那边等着呢,咱们去找他,好不好?” “好好,我也想爷爷了。”兮兮说道,挣扎着要从我身上下来,“妈妈我要自己走路。” 我放她下来,指给她方向,她便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去了。 我和沈七在后面跟上。 “出来玩,带个老人家干什么?”沈七边走边说道,“走一步歇两步的,玩着也没意思。” “不就是看看桃花吗,要什么意思?”我说道,“正是因为老人家走不动了,才要趁他能走的时候带他出来多走走,要是哪天倒下了,想出都出不来了。” “哼!”沈七轻蔑地哼道,“你这是爱屋及乌吧?” 我当然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上头条。”沈七又说道,忽然追上一步搂住我的肩。 我吓一跳,问他干什么,他径直拦住一个游人把相机递给人家,让人家帮我们拍照。 我很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拒绝他,只好半推半就地跟他合了一张影。 沈七这才满意了,谢过那人,拉着我的手穿梭在桃花林里去追兮兮。 此时春风微熏,花瓣扑面,阳光透过枝枝丫丫照进来,光影斑驳跳跃,让我又疑心是在梦中。 “爷爷,爷爷!”兮兮已经看到梁伯伯,大喊大叫着跑向他。 梁伯伯也看见了她,高兴地向她走过来。 我和沈七跟着走过去。 “爷爷,我好想你!”兮兮跑到梁伯伯面前,拉住他的手。 兮兮其实是很有分寸的,她知道爷爷力气小,身体弱,从来不会冲他猛扑。 梁伯伯笑呵呵地牵住兮兮的手。 “爷爷也想你了。”他说道,“妈妈呢?” “在那!”兮兮指向我。 梁伯伯顺着她的手指看过来,张口想说话,待看到我身边的沈七,忽然就愣住了。 他的眼神变得惊愕又茫然,盯着沈七痴痴地看了半晌,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玉英!”他喃喃地唤道,一步一步地向沈七走去,“玉英,是你吗?我终于等到你了,玉英……” 沈七脸色大变,骇然看向我,又看向梁伯伯。 “你……”他伸手指着梁伯伯,却说不出话来。 梁伯伯也向他伸出手,紧接着两眼一翻,身子便毫无征兆地向后倒仰过去。 “啊~”我发出一声惊呼,沈七已经先我一步冲过去接住了他。 “玉英,不要走……”梁伯伯哭道,头一歪,昏厥过去…… …… 紧闭的急救室门前,我和沈七相对而立。 兮兮被潘晓甜接走了,梁薄去了郊区看一个项目,接到电话正在往回赶。 最初的慌乱已经过去了,沈七也已经没有了起初的骇然,此时的他,只有满腔怒火。 “郁长欢!”他咬牙切齿地喊道,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双手慢慢收紧,“郁长欢,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特么就是一块暖不热的石头,我那么用心的对你,你竟然捅我刀子,你知道我不想找他,不想见他,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到我面前,啊? 你说呀,你倒是说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我警告过你,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却一次又一次触碰我的底线,你是不是找死,啊?” 我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心里一片死灰,我知道,这回我真的伤透了他的心。 所以,就让他掐死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他解气的话。 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我已经接近窒息,但我不想挣扎,不想辩解,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沈七,也许我们俩的相识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我本卑微如尘,被你偶然眷顾,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 沈七,如果有来生,但愿我不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第143章 虫儿飞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是能死在沈七手上,我感到很开心,我甚至冲他艰难地笑了一下。 视线开始变的模糊,走廊的尽头,快步走来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打在他身上,我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但我知道是梁薄。 我的眼睛更密地流下来。 再见,梁薄! 下辈子,也不要见了吧! 我不想再经受这样的煎熬…… 那个身影先是大步走,继而飞奔起来,仿佛只是一瞬,就到了我们面前。 一只铁拳挥过来,我听到沈七发出一声闷哼! 我的心跟着揪痛起来。 不要,不要打他,不要打这个可怜的人,他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打他。 我无声的呐喊,谁也听不到,只有扑通扑通的闷响咂下来。 沈七依旧掐着我的脖子不放,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梁薄终于放弃了打他,转而用力掰他的手,沈七握的真紧呀,我都听到了关节咔咔的响声。 沈七,你放手吧,快放手吧,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那么修长的,莹白的,永远冰冷的却又带给我无数温暖的手,不要让它受伤,不要…… 最终,梁薄还是掰开了那双手,新鲜的空气像开了闸门的水一样涌来,我萎顿在地上,大口地呼吸。 梁薄抬脚将沈七踹倒在地,倒在我身旁。 他还不解气,抬脚又踹。 “不,不要打他!”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扑过来把沈七挡在身下。 梁薄大惊,但已经收不住势,正中我的后背,这势大力沉的一脚仿佛直接穿透了我的胸腔,震得我五脏六腑都碎裂似的疼痛,我只觉得喉咙发甜,一口鲜血涌出来,溅了沈七一身。 “阿欢!”沈七吓得声音都变了,反过来抱住我。 “长欢!”梁薄也吓坏了,扑过来半跪在我面前。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拉住梁薄的手。 “不要打他!”我说道,“他是你弟弟……” 我看到梁薄惊愕的脸,和沈七流泪的眼,然后这一切渐渐模糊成一团光影,最终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唱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声音空灵寂寥,忧伤凄凉,一遍一遍在我耳边低吟浅唱,唱的我心都碎了。 如此凄凉,是来自黑暗地狱的声音吗,唱歌的人经历了怎么伤心的过往呢? 虫儿飞,虫儿飞,虫儿飞来飞去就是为了寻找你的心上人吗? 你的心上人,去了哪里呢? 既然思念如此之苦,为何不干脆喝了那碗孟婆汤? 不要唱了,不要再唱了好不好,我想听到你的笑声,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想听到的就是你的笑声——沈七! 沈七? 我的意识乍然苏醒,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沈七粉色的衬衫和莹白的脖颈,我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正把我抱在怀里,抬头望天,一遍遍的轻唱着那首歌谣。 我颤抖着抬起手,放在他消瘦突起的喉结上,轻轻抚摸。 沈七的歌声骤然停止,慢慢的低头看向我。 “阿欢!”他惊喜地抚上我的脸,“你醒啦?” “嗯!”我带着浓浓的鼻音应道,“被你吵醒的。” 沈七就笑起来。 “好听吗?”他轻声说道,“小时候我妈唱过的。” “不好听,像幽灵。”我说道,“你还恨我吗?” 他怔怔地看我一刻,突然大力搂紧了我。 “不恨了!”他哽咽着说道,“不恨了,只要你活着,天天气我都没关系!” 我也反手搂着他,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这次我又睡了多久?”我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抽泣着问沈七。 “从上午到现在,十个小时。”沈七黯然道。 “这么久,那现在不是黑天了?”我说道。 “都晚上九点了,你说呢!”沈七说道。 “那,梁伯伯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七脸色阴沉下来。 “不知道!”他说道,“郁长欢,除了你我谁都不关心。” “哦。”我应了一声,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惹他,干脆什么都不问。 “算你识相!”沈七说道,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我饿了。”我说道。 “你想吃什么?”沈七问道。 “你出去问问医生我能吃什么。”我说道。 “好吧!”沈七说道,又给我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后,按响了床头的叫人按钮。 不大一会儿,有个医护人员走进来,问我什么事。 我直接问他梁薄先生的父亲怎么样了。 因为我觉得即便是说了梁伯伯的名字,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是谁,但他们肯定知道梁薄。 果然,那个医护人员想都没想就告诉我,病人已经脱离危险,转进了病房,但是因为受得刺激太大了,导致血压升高,从而引发了脑中风。 我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我的天呐,因为我的愚蠢行为,竟然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害得梁伯伯中了风,那是不是意味着梁伯伯从此要瘫痪在床,天呐,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 我一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呆坐在床上,连医护人员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你怎么坐起来了?”沈七的声音响起,我猛地回过神来,起身下床。 “你干嘛?”沈七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拦住我。 “我要去看梁伯伯!”我说道。 “那也要先吃了东西再去嘛!”沈七说道。 “不,我吃不下,护士说梁伯伯中风了,中风你知道吗,就是瘫痪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要去看他……”我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沈七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喃喃道,“瘫了呀,不可能吧?” “所以我们要过去看看呀,看到底严不严重呀!”我说道,“对,我还要给金老大夫打电话,我要让他来救梁伯伯,他是神医,他一定能治好梁伯伯的……” 我说着就拿出手机,被沈七一把夺过去。 “你能不能冷静点,现在都几点了,你还要吵醒金老大夫,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瘫痪是一天能治好的吗?”他厉声说道。 “那好,那我们先去看看他,行不行?”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就不跟他犟。 “你去吧,我不去!”沈七赌气似的坐在床上。 “为什么不去,你已经知道他是……”我脱口说道。 “他不是,他什么都不是!”沈七飞快地接口道,“郁长欢,求求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我怔怔地看着他,长叹一声。 “好吧,我不勉强你。”我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 “你……”沈七大概是想说让我也不要去,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只好眼巴巴地看我走出去。 我关上门,沿着走廊走了一截,身上疼的厉害,扶着墙歇了一会儿,刚好有女护士经过,我拜托她把我带去梁薄先生父亲的病房。 小护士很痛快地答应了。 一进特护病房,就看到梁伯伯闭目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梁薄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出神。 小护士看着他的背影激动不已,我才明白她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痛快。 “谢谢你护士小姐!”我向她道谢,示意她可以忙自己的事去了。 梁薄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小护士顿时两眼放光,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才转身激动地跑走了。 我站在门口,和梁薄四目相对,他沉默不语,我也难以开口,两个人之间凭空多出了一层陌生感。 他一定也在心里怪我吧,自从我进了他们家当保姆,就没有停止过麻烦他,想当初我还骄傲地对小周说,梁总和梁伯伯看中我,不就是因为我不多事吗? 现在看来,最多事的一个人就是我! 我看着他,想起手机摔碎那次,我坐在花坛上哭泣,他靠着定位找到我,把我从冰冷的花坛上拉起来,他的手坚定而温暖,仿佛只要握着他的手,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怕。 可是现在……我下意识地抬起手看了一眼,又颓然放下,我这个麻烦精,害的他父亲这么惨,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牵我的手了。 “你打算一直站在门口?”梁薄终于冷冷说道。 我讪讪地扶着墙走了进去。 他目光落在我蹒跚的脚步上,脸上闪过一丝歉疚。 那一脚,实在太狠了! 但他终究没有过来扶我,而且冷着脸看我一步一步挪到梁伯伯的床头。 我俯下身,看着梁伯伯,他昏沉沉睡着,嘴角歪着,的确是中风的症状。 我心里难过,一低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现在哭,还有什么意义?”梁薄讽刺一笑。 我尴尬地收起眼泪,抽泣着看向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梁伯伯至此的。”我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赎罪?”梁薄问道。 第144章 三个字的事儿 我一愣,呆呆地看向他。 “你想让我怎么赎?”我反问道。 “我想让你怎样你就怎样吗?”梁薄也反问道。 “想得美!”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回头看,沈七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冲着梁薄挑眉道,“她有什么罪需要赎,你是法官还是阎王爷?” 梁薄沉下脸,周身都散发着冷意。 我心慌慌的,怕他们一言不合又打起来。 “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来了就被人逼着赎罪。”沈七走到我面前,伸手揽住我的腰,“走吧,回去睡觉!” “你别这样。”我小声说道,偷偷去掰他的手。 “别动,阿欢,我手疼。”沈七忽然嗲嗲地说道,举起闲着的那只手给我看,“你看,快被某人掰断了!” 我顿时心疼起来,不忍心再挣开他。 “你忘了那双手是掐在谁脖子上!”梁薄冷冷道。 沈七脸上闪过羞恼。 “那又怎样,我们这叫相爱相杀!”他抬着下巴说道。 梁薄的脸更阴了。 我怕他再说下去就要挑起火来,只好拉着他匆匆告辞。 临出门的瞬间,我回首看向梁薄,他就沉默地站在那里,身姿依然挺拔,面容依然刚毅,只是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寂寥…… ……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打电话叫来了金老大夫,求他无论如何要救救梁伯伯,不要让他的晚年在床上度过。 金老大夫安抚了我,让我不要惊慌,然后非常气派地把梁薄和沈七赶出去把门。 “你们两个出去看着门,守好了,谁来也不准进。”他说道。 两个人都知道他医术了得,乖乖地关上门出去了。 天大地大,医生最大,让你干啥就干啥! 金老大夫等到他们出去了,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红布包,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排银针。 “看好了!”他表情严肃地说道,“以后我没有时间来,就由你负责每天给他扎一回。” “我,我能行吗?”我犹豫道。 “怎么不行?”金老大夫说道,“每天都是这几个穴位,多看多练,几天就会了。” 多看还行,多练……想想就肉疼。 “还有,我从前教你的按摩术还记得吗?”金老大夫问道。 “记着呢,上次还给晓甜按来着。”我说道。 “那好,记得每天按摩两次,扎针一次。”金老大夫说道,“不出两个月,就能下床了。” “这么神奇?”我讶然道,“那我得好好学学。” 说话间,金老大夫已经把钉全扎好了,又认真地教我怎么认穴位,怎么扎,我开动大脑,努力记,也只记了个七七八八。 金老大夫又把每一个穴位上的银针用红笔圈起来,让我拿手机拍下来,空闲的时候好好研究。 过了一会儿,他启了针,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匆匆忙忙回了药房。 梁薄和沈七走进来,两人都是一脸的不忿,我真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又动手了。 也不得不佩服金老大夫的医术,扎过针一个小时,被院方抢救了那么久都没醒的梁伯伯悠悠醒转。 沈七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我们都忙着看梁伯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走了。 哪知梁伯伯醒来后叫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玉英! 沈七是如此聪明,他已经猜到了,所以逃走了。 梁薄的脸色很不好,任谁听到自己的父亲念叨自己母亲以外的女人,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我忙上前去哄梁伯伯。 “梁伯伯,你认错人了。”我说道,“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人他不是玉英。” 梁伯伯看着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一些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他说不可能,肯定是他的玉英!”梁薄黑着脸说道。 到底是父子连心,连这话都能听的出来。 我又耐着性子给梁伯伯解释,他根本不听,全程都在呜呜啦啦地叫玉英。 “要不,叫沈七过来见见他?”我小声问梁薄。 梁薄板着脸不说话,内心应该也是极其煎熬的。 梁伯伯见我们都不理他,眼角又渗出泪。 我叹口气,拿出手机拨沈七的号。 “不许打!”梁薄突然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梁薄说道,“那么多年没有他,不也过来了吗?” “……”我无言以对。 “我自以为看透了你,没想到你隐藏的如此深。”梁薄说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老老实实地把梁伯伯怎么拜托我,我又怎么拜托胖东的前前后后全讲给他听。 “所以说,那个女人也死了?”梁薄听完,略一惊讶,他大概以为沈七的母亲还活着,只是不在江城。 “是的,沈七才十岁她就走了,一生都过的很苦。”我黯然道,“母子两个都是可怜人!” 我们只顾说话,却忽略了梁伯伯,忘了他虽然不能说话,但他能听见。 他听到我说沈七母亲死了,忽然在床上大喊大叫,继而又呜咽地哭,苍老的脸上是彻底的绝望——他念了一辈子的世间最美好的姑娘,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梁薄怔怔地看着我们,突然就变了脸。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他一脚踢开了旁边的椅子,额头上青筋突现,怒视着我,大声说道,“他可怜,他妈可怜,我爸也可怜,就我不可怜是吗? 全世界的人都可怜,唯独我不可怜是吗?因为我强大,我富有,我可以呼风唤雨,所以哪怕是从小得不到父母的爱,长大被女人抛弃,也没什么好可怜的,因为我现在过的好,因为我是你们眼中的人生赢家,对吗?” 我没想到他突然发火,而且发的这么大,他暴怒的样子真是太吓人了,我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他看出我的胆怯和退缩,眼里有刺痛一闪而过。 “对,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可怜呢?”他收敛了怒气,缓缓说道,“我开名车住别墅,跺一下脚江城都会地震,我怎么会可怜,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只是除了我……你去吧,去把你的爱心,你的同情心分给那些可怜的人吧,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心中大恸,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流出来,他到底有多伤,多痛,才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面无表情地扶起那张踢倒的椅子,背对着我坐下来,弯下腰,低下头,双手紧紧捂在脸上,背影写满了疲惫…… 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挺拔的,充满力量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一瞬之间失去了支撑,失去了斗志,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诚如他所说,世人都以为他强大,可强大的人就应该被忽视吗?强大的人就不需要爱吗?强大的人就注定孤独吗?强大的人就只能付出不能索求吗? 我又何尝不是和世人一样,以为他强大到足以撑起整个世界,以为他强大到无所不能,可是他连毛毛虫面包都没吃过,他不知道酸奶瓶喝到最后会响,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奔跑,努力变的强大,他没时间停下来领略身边极小的趣事。 谁说他不可怜呢? 梁伯伯还躺在床上呜呜地哭,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这对各自伤怀的父子…… 我擦干眼泪,一步一步走到梁薄面前,伸出双臂,抱住他佝偻的身子。 他震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推开我。 “梁薄!”我叫着他的名字,而不是职称,我用手轻拍他的背,轻声说道,“世间是有很多可怜人,我是常常同情心泛滥,不只是对沈七,对梁伯伯,也对你,但是,我对你,不只是同情……” 梁薄在我怀里僵住。 “梁薄!”我继续说道,“我人虽然笨,但我不傻,我真的能分清爱和怜悯,怜悯是一个人能唤醒你心底里最柔软的感情,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擦去他的泪水,抹去他的伤痛,帮他抵挡这世间的寒冷。 爱,是一个人的出现能轻易唤醒你心底沉寂多年的激情,点燃你心中的火,让你的心激荡,跳跃,患得患失,不见的时候想见,见到了又想逃开,没开口时有千言万语,待要说时却又默然不语,梁薄,我对你的感觉,不就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这种感觉,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在你面前,我是卑微的,不止是低到尘埃里,而是低进了地表以下,低进了不可见底的深渊。 我这样的身份,已婚带着一个孩子,还有大仇未报,拿什么和你并肩而立,我怕我的感情会亵渎了你,你明白吗?” 梁薄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躯,脑袋在我怀里蹭了蹭,将脸紧贴在我胸膛,发出一声长叹,似惆怅,似释然,似满足…… “三个字的事儿,用得着说这样多吗?”他从我怀里探出头来,眼神晶亮幽黑,像雨水冲刷过的星空,神情却像顽皮的孩子,终于得到了一块巧克力的奖赏。 我微红了脸,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他忽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手指。 我的脸顿时火烧火燎起来,仓皇地挣脱虎口,逃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沈七的电话来了。 用墨墨和磨铁阅读看文的小天使,不要浪费了你们手中的推荐票和期待票哦,瓶子都写了近四十万了,推荐票还是三位数,心好疼,呜呜~评论留言也不要停,我喜欢跟你们互动的感觉,么么哒~ 第145章 生无可恋 “老头醒了吗?”沈七问道。 “你那么关心,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一眼?”我说道。 “谁关心他了?”沈七说道,“我是说他要醒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醒了,可我暂时也回不去呀,金老大夫让我每天给他按摩扎针。”我说道。 “凭什么呀,你又不是大夫!”沈七不满道。 “可祸是我闯的呀!”我说道,“难道你不希望他能早点好吗?” 沈七那边沉默了一下。 “管我什么事!”他说道,“我又不是上帝,想要谁好谁就好!” “他醒来就不会说话了,唯一能发出的音节就是‘玉英’。”我说道。 沈七啪一声挂了电话。 我叹口气,收起手机,打算开门出去,忽然听到外面有吵杂的声音。 我把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偷眼看去,就见病房里站满了人,旁边的地下,鲜花果篮各种礼品堆了一地。 应该是梁薄的属下或者和他公司有业务关系的人听说他父亲病了,特意过来慰问探视的。 一群人围着梁伯伯的病床,或关切或心疼或担忧地询问,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些吉祥话。 梁薄却始终板着脸,好像很厌恶这些形式主义。 这拨人刚走,下拨人又来了,我一直困在洗手间里大半个钟,还没找到机会出来。 我不耐烦地从门缝往外看,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身体微微发福,头顶毛发稀疏,笑起来一团和气……不正是租给我第一间店铺的宋先生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家不是在很远的外地吗?他怎么会认识梁薄?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脑子迅速运转,设想着各种可能性,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可能性。 宋先生就是梁薄安排的! 对,一定是这样。 那天,我和潘晓甜到处转着找店面,正好碰到了梁薄,他开车载我们去吃饭,然后路过江源路287号,我说那是我们家原来的店,潘晓甜说要是能在隔壁开一家就好了,然后晚上宋先生就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不要租江源路288号的店面。 说什么之前的房东中大奖全家连夜迁走了,说什么要找一个稳定的房客,免得来回折腾,便宜一点都愿意,甚至后来我们付不起房租,他宁愿让我们先欠着都不愿意租给别人…… 我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原来这一切都是梁薄暗地里指挥的! 所以说,他这个才是第一份大礼,是最大的一份礼呀! 我看着两个人在外面谈笑风声,简直哭笑不得,什么人哪这是,骗人很有意思吗? 我不由得又想起第二个房东孙先生,他会不会也是梁薄派来的? 还有二分店的那个喜欢金继业的老女人,该不会也是梁薄安排的吧? 我现在看谁都像是梁薄的人。 真是太……可恶了! 这件事情给我留下了一个阴影,到后来我一遇到什么巧合的事,就会第一个问梁薄:这是不是你安排的? 病房里人来人往一直到中午才安静下来。 我总算得以从洗手间解放出来。 梁薄看着我,一脸揶揄的笑。 “你这样可不行,跟我在一起,要随时准备好被万人瞩目!”他淡淡道。 我脸又红了。 “谁说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小声抗议道。 “我说的!”梁薄说道,“郁长欢,我以前就说过的,现在我再重复一遍,除非我死,否则你只能是我的!” 我彻底融化在他炙热而坚定的目光里。 “我去买盒饭!”我说道,打开门冲了出去。 梁薄在后面笑。 过了三秒,我又无奈走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他问道。 “没带钱!”我尴尬地咬住嘴唇。 他哈哈大笑,随手把钱包抛给我。 “拿去吧!”他说道。 我抱着钱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到一半,我觉得自己很没骨气,古人教育我们不食嗟来之食,我没能学以致用。 梁伯伯暂时不能进食,全靠葡萄糖供给营养。 我和梁薄坐在陪护床上,吃的情意绵绵。 我偶尔抬头看一眼梁伯伯,心里陡然升起一种罪恶感。 我们当着一个刚听闻心上人离世噩耗的老年人秀恩爱,真是罪大恶极。 我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你怕什么?”梁薄说道,“当初不就是他极力撮合吗?” 啊?我大惊,什么意思? “那天我发脾气,你不是抱着兮兮走了吗?”梁薄说道,“他在后面说,你怎么怎么可怜,说他早就看出你不幸福,跟现在的男人过不长,说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不多了,他觉得我们两个很适合,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的逼我开车送你,热心地帮你带孩子,留你在我们家睡……” 我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再看向梁伯伯,原来他才是隐藏最深的阴谋家呀! 为了给儿子找个对象,真是煞费苦心哪! “除了他,大概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哪个父亲愿意让儿子找一个已婚女人的了……”我说道。 “这话我也说了,可他说我,你不是也跟别人睡过吗?”梁薄说道。 呃…… 男人考虑问题果然粗暴直接,要是换了梁薄的妈,估计又要一番闹腾,儿子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多丢脸啊,可能她宁死也不会同意。 …… 金老大夫又连着来了三天,第四天,我开始接手,每天按着他的交代给梁伯伯扎针按摩。 梁薄就守在旁边,哪也不去。 公司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不胜其烦,直接命令小周把重要的文件给他拿到病房里来,剩下的事一律交给几个副总。 我们在一个房间里,各忙各的事,虽然常常一上午不说一句话,但心里知道对方在旁边,就会很充实。 周六日的时候,兮兮全权托付给了潘晓甜,我不想让她来惊扰了梁伯伯,就让潘晓甜告诉她我出差了。 兮兮不知道什么是出差,只知道暂时不能见到妈妈,但她非常懂事,不哭不闹,乖的连潘晓甜都心疼。 高原也很喜欢她,闲暇的时间就去帮忙带她。 就这样过了七天,沈七始终没露面。 我觉得,他是真的不想认梁伯伯。 梁伯伯的病情也始终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我不放心,又叫了金老大夫来看,看是不是我扎针扎的不错。 金老大夫一直到药房下班才过来,说忙的脱不开身。 他看了梁伯伯,大吃一惊,忙给他进行了一番诊断,最后无奈地告诉我们,这情况跟扎针吃药没关系,是梁伯伯自己不想好,他这是在自暴自弃,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再这样下去,他不但不会好,可能还会很快死去! 我和梁薄都慌了神,这可怎么办,一个人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再好的药再好的医术也是枉然。 “办法只有一个,重新唤起他对生的欲望,让他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金老大夫说道。 可是,怎样才能让他……我和梁薄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沈七。 我知道这样会让他生气,但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他的电话。 让他生气,总比梁伯伯走了,两人都遗憾的好。 可是简短的寒喧过后,沈七一听我的要求,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再打就不接了。还发了一条威胁信息给我:再打就拉黑你! 我也很无奈。 “我来打!”梁薄沉默了很久,开口说道。 然而沈七根本就不给他面子,照挂不误。 “走,去找他!”梁薄站起身,按铃叫来了护士交待一番,带着我出了医院,直奔夜煌而去。 我都记不清有多久没踏入夜煌的门了,如今站在大厅里,环顾四周,恍如一梦。 这里依然金碧辉煌,纸醉金迷,只是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端着托盘马不停蹄的酒水员了。 小姚还在,看到我很是惊讶,挥手想招呼我,待看梁薄在我旁边阴沉着脸,又怯怯地收回了手,冲我笑笑。 我向她走过去,问她沈七在不在。 “七爷在呀,这几天天天都在,根本就不出门。”小姚说道,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大家都说你被七爷包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儿?” “什么,我……”我急于辩解,被梁薄一把拉走了。 “你又忘了,不信你的解释也没用。”他说道,“快点找人吧!” “怎么找?”我说道,“那么多房间,谁知道他在哪间,我刚准备要问你就搅和了。” “他没有办公室吗?”梁薄问道。 这话倒把我问住了。 “好像没听说有。”我说道。 “那他平时在哪办公?”梁薄又问。 办公?他有办公吗? 好像每次在会所见他,都在抽烟,喝酒,讲电话,还会发脾气,拿烟灰缸砸人,躺在黑暗的房间吓人……就是没见他办过公。 “看来,你并不是很了解他!”梁薄说道,语气莫名其妙的轻快。 我不了解沈七,他有什么好开心的?真是! 等等!我心头一动,径直跑向沈七曾躲在里面吓我的那间房。 梁薄从后面跟过来。 我敲敲门,叫了一声沈七,没有人答应。 难道不在这? 我又敲了一遍,还是没人答应。 我干脆一下子把门打开,房间里黑洞洞的,悄无声息,我走进去,摸索着墙壁上的灯,摁亮。 粉红色的灯光亮起,沈七正斜倚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上抽烟。 第146章 叫一声哥哥 他向我看过来,眼神迷离,我才发现茶几上有几个空酒瓶。 “沈七!”我赶紧跑过去,站在他面前,他周身充斥着烟味和酒味,呛得我咳嗽了几下。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我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喝这么多酒?”他斜着眼睛看我,只是眼中不再有波光流转,而是布满了红血丝。 “……”我噎了一下,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来了?” “我不知道,你能进的来吗?”沈七嘿嘿一乐,“别人都买梁大总裁的面子,我这里可没那一说,要不是跟着你,他根本踏不进这个门。” 梁薄从门口无声地进来,关上门。 “为什么带他来?”沈七问道,我还没开口,他又说,“是来劝我去见老头吗?郁长欢,你真行……” 我以为他要恼,可是没有,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说不尽的哀怨。 “沈七!”我轻声唤他,“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可是,梁伯伯他就要死了,他每天在床上念叨着你,你一直不来,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关我什么事!”沈七狠狠地打断我,“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因为他是你爸!”梁薄走过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七仰天大笑。 “哈,哈哈……”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梁大总裁,你要搞清楚,那是你爸,不是我爸,你那么有钱,有本事,不去寻遍名医医治你爸,居然跑我这里来讲笑话……”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赖不掉!”梁薄冷冷道。 “那又怎样?”沈七噌地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差点站不稳,我扶住他,却被他用力挥开。 “那又怎样?”他挥着手喊道,“有血就了不起呀,他养过我一天吗,抱过我一下吗,给过我一分钱吗,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说什么他要死了,当年我病的要死的时候,他怎么不来管我,我妈给大夫磕了几百个头才求来一包药,他在哪呢? 少特么和我讲什么血浓于水,我呸!说到底,他就是一个不负责的没有担当的没有腰子的男人! 要不是我妈死前苦苦哀求,我压根就不会来江城。 当然,你受了他的养育之恩,你叫他爸,你孝敬他,这是应该的,那你就去治他呀,别特么来烦老子!” 他吼完这番话,站立不住,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我伸手扶他,扶了个空,他却抓住我用力一拉,我惊呼一声,被他拽进怀里。 “姓梁的,真有你的!”他呵呵笑道,“你妈抢走了我妈的男人,你又要来抢我的女人,呵呵,我和我妈,注定要败给你们母子,是吗?所以,你现在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不是!”梁薄说道,声音里有强忍的怒气,“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让你去看他一眼,你要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放开长欢,我带她走!” “你说带走就带走吗?”沈七说道,“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 “那你又是她什么人?”梁薄反问道。 “我……”沈七噎了一下,说道,“你管不着,现在人就在我手里,你还要再打一架吗,哥哥?” 这一声哥哥同时震撼了我和梁薄。 我不知道梁薄心里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心如刀割。 沈七呀,沈七,你真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亏欠,命运啊,你非要这样吗,非要这样翻来覆去地把我们玩弄于股掌吗? 我在沈七的禁锢之下失声痛哭。 “阿欢!”沈七听到我的哭泣,低下头,扳过我的身子,像以往每次一样,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道,“别哭,这里会疼!” 可是沈七,你知不知道,我那里也疼,我的心,为了你,已经疼的都要碎了! 同情也好,怜悯也罢,我是真真切切地想要你好啊! 梁薄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一声轻叹,没说话,转身大步而去。 沈七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放弃,一愣之下松开了手。 “梁薄!”我喊道,站起来朝他追过去。 他停住脚步,回身看我。 “好好陪陪他吧!”他说道。 “我……” “没事,我懂你的心。”他说道,“我舍不得让你疼。” 我的眼泪又滚下来。 梁薄轻轻揽住我,把我的头压在他脖颈处,嘴巴贴着我的耳朵。 “好好劝劝他,他不是真的无情。”他低声说道。 “嗯!”我重重地应了一声。 梁薄松开我,拉开门出去了。 我走回沈七身边。 “他,就这么走了?”沈七醉眼朦胧地问道。 “是啊!”我说道,“你叫他哥哥,他当然要让着你。” “谁稀罕他让。”沈七说道,“怀柔政策呀?无聊!” 无聊不无聊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着,挨着他坐下来。 他哼了一声,点燃一支烟,刚吸了一口,被我劈手夺下来。 “少吸点烟,你这孤苦伶仃的,吸出病来谁管你呀!”我佯嗔道。 沈七笑了。 “要谁管?”他说道,“老子的钱一天雇二十个高级护工也够用个三五十年。” “护工只能护理你的病,能懂你的心吗?”我说道。 “要谁懂?”他说道,“你懂我的心,不也一样捅一刀又一刀?” “……” “郁长欢,不要再试图说服我,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他说道。 “好!”我说道,慢慢吸着从他手里抢过来的烟。 “郁长欢,你说过要跟我回云溪的,还算数吗?”沈七问道。 “算数!”我说道。 “一年之约还算数吗?”他又问。 “算数!”我说道。 他倚着沙发傻乎乎地笑起来。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说道。 “如果是去见老头,你就别说了。”沈七说道。 “不是,与梁伯伯无关。”我说道,“你知道的,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在这一年之内不幸出了什么意外,你也要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反过来也是如此,如果你有了什么意外,我也会好好活着,行吗?” 沈七直起身,审视地看着我。 “郁长欢,我怎么感觉你在交代后事呢?”他说道,“你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还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哪有。”我笑道,“你狗血电视看多啦,我就是说如果,如果,你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沈七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我问道。 “你不要和姓梁的在一起,行吗?”他说道。 我才意识到掉坑里了。 我脸色一慌乱,沈七就觉察出来了,怏怏地躺回沙发上。 “我就知道。”他说道。 我沉默不语。 “好吧,这也确实够难为你的。”沈七说道,“老头虽然一无是处,基因还是无可挑剔的,造出我们这么两个惊才绝艳的男人,这事儿搁谁都没法选,我不为难你,我和姓梁的公平竞争,好吧?” “公平竞争都是对我的为难!”我说道,“我不想看你们俩反目成仇。” “我们还没出生就注定有仇,这仇于你无关。”沈七说道,慢慢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我长叹一声,满心惆怅。 后来,沈七酒意上头,昏昏沉沉睡着了,我也赖得动,歪在沙发另一头倦倦睡去。 没有沈七的命令,谁也不敢进来打扰,我们两个就这样睡了一夜。 幸好这房间里温度高,才不至于感冒。 第二天,我叫醒沈七,告诉他我要回医院。 “能不能不走?”沈七不高兴地问道。 “不能。”我说道,“我还得回去给梁伯伯扎针按摩。” “要扎多久?”他问我。 “扎到他好了为止。”我说道。 “你不说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吗?”沈七问道。 “他不想活是他的事,我也要做我该做的事,实在救不回,至少我尽力了,没有遗憾。”我说道。 沈七沉吟一刻。 “那是不是他好了,你就不用天天去了?”他问道。 我心里一动。 “是的!”我说道。 “你确定我去了他就会好?”沈七又问。 “百分之八十吧!”我心头狂跳,脸上却平淡无波地说道。 “那好,我跟你走一趟。”沈七说道。 我喜出望外,连声问他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七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我不是为了老头,我只是不愿看你和姓梁的呆在一个屋子里。” 随便是为什么吧,只要他能去, 我生怕他反悔,拉着他急急忙忙出去了。 我们开车一路疾驰,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到了病房门口,沈七又犹豫了。 “等等!”他拉住我准备开门的手,说道,“我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又后悔了!” “都到门口了,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说道,手上一用力,打开了房门。 梁伯伯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痴痴看着天花板,梁薄却趴在他床头睡着了,听到门响,慢慢抬起头。 两兄弟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视线交集在一起。 我推了推沈七,他踉跄一步跨了进去。 有小天使说今天超过800票让我加更,很期待结果,嘿嘿 第147章 猛药 沈七缓缓走到床前,梁薄站起身和他相对而立,同样的长身玉立,同样的俊朗面容,虽然五官各有不同,但就是有种说不也的相似感。 梁伯伯已经知道沈七是谁,转动眼珠,看着两个如此出众的儿子就在眼前,泪水瞬间湿了鬓角。 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费力地伸手去碰触沈七。 这是八天来他的第一个动作。 沈七看着他,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惦念着我妈。”他板着脸说道,“我妈临死前,求我将她的骨灰带到江城,她说她要守着你,如果你想去看她,就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 梁伯伯直接哭到哽住,挣扎着就要起来,奈何有心无力,动都动不了,眼泪如泉源一样淌下来。 “你要想快点好,就好好的配合治疗,我给你十天时间,要是你还不好,我就回云溪去,你永远都见不到我妈了!”沈七狠着心再下一记猛药。 我生怕梁伯伯会受不了再厥过去,但是没有,他流着眼泪,喉咙里再次发出呜呜声。 “他说好!”梁薄说道。 “那行,我走了!”沈七说道,转身就走。 梁伯伯急了,呜呜大叫,手指拼命想要抬起来。 “你摸摸他的手,摸一下再走,求求你了!”我在一旁哽咽着说道。 沈七看了我一眼,伸出手覆在梁伯伯枯干的手上。 梁伯伯的手臂明显一颤,眼神几近贪婪地看着沈七。 沈七已经收回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伯伯又开始大哭。 梁薄僵在那里,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我赶紧过去劝慰梁伯伯。 “梁伯伯,你别哭了。”我说道,“他能来看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毕竟二十多年的怨气,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但是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对不对? 所以你要放宽心,好好养身子,等你病好了,把你这些年来的苦衷讲给他听,他知道了前因后果,也许慢慢就原谅你了呢! 而且,他不是答应你了吗,等你好了,带你去见阿姨,那你现在这样,阿姨也不喜欢啊,她那么美的人,当然喜欢你整洁干净有精神,对不对呀?” 梁伯伯停止了哭泣,使劲呜呜两声,表示听懂了。 我终于缓了一口气。 回头看梁薄,他还僵在那里。 “怎么了你?”我推推他。 他回过神来,一脸的落寞。 “其实沈七错了,最终是我妈败给了他妈,我妈虽然得到了我爸的人,可他的心一生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他叹息道,“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人争来争去,毫无意义。” 我简直要崩溃,刚劝好生无可恋的父亲,儿子又看破红尘了,唉,让我死了算了!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和沈七争了。”我说道。 “那不行!”他瞬间斗志昂扬。 我苦笑一声,忽然也觉得活着好累…… 意念的力量真是强大,第二天,梁伯伯的手就可以抬起放下了,如此又过了五天,他不但可以抬手,还可以发出清晰的音节了。 我不得不佩服沈七的狠药,真是太有效了。 虽然他后来再也没出现,但我每天都要拍个照片给他发过去,另外写几句梁伯伯今天的变化。 他一次都没回过。 到了第七天,我一时忙住了,忘了给他发信息,他竟然发过来问“今天怎么样?” 我大喜,拿给梁薄看,他瞥了一眼,一个字的评价都不给,又低头批他的文件去了。 我忽然从他身上看到梁伯伯的影子,当初,梁伯伯不是也这样一言不发的对他吗? 真是一对别扭父子。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面,父子三个围坐在餐桌前,各自冷着一张脸扒饭,还时不时地想把菜盘扒拉到自己面前…… 想想都那么霸气! 到了第九天下午,梁伯伯已经能撑着身子坐起来了。 说话也可以两三个字一起说。 他磕磕绊绊地提醒我,让我提醒沈七,不要忘了明天的约定。 我让他尽管放心,他这个儿子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 “我不守信用吗?”梁薄丢下手中的签字笔,不满地说道。 呃……这个也要计较吗?还有没有点做哥哥的样子? 第十天,梁伯伯醒的特别早,天才蒙蒙亮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激动不已。 护工过来帮他洗了身子和脸,又照我的要求给他修剪了头发和胡须,换上干净整洁的黑西装,一个酷酷的老帅哥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护工感到特别惊讶,连声称赞梁伯伯是他服务过的恢复最好的中风患者。 八点整,沈七赶了过来,梁薄不愿意去,我也不好勉强他,和沈七一起拿轮椅把梁伯伯推到车前,我抱不动他,沈七只好别扭地把梁伯伯抱上车。 我叠起轮椅放进后备箱,和梁伯伯一起坐在后排。 沈七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梁伯伯的眼睛却自始至终粘在他身上,什么声音什么动静都没办法让他转移视线。 到了西山陵园,我们把车停在外面,沈七又把梁伯伯抱下来放进轮椅,我推着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沈七母亲的墓。 梁伯伯一看到沈七母亲的照片,顿时老泪纵横,抱着冰冷的墓碑哭的天昏地暗。 而他的心上人,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悲不喜。 “有时候想想,死了也挺不错的。”沈七幽幽道。 我无语,这场事故害得我们都快看破红尘了。 不过幸好,最难过的时段终于熬过去了。 临回去时,沈七又给梁伯伯画了一个大饼。 “等你以后能自己走了,我带你回云溪看看。”他说道。 梁伯伯激动地点头,连声说好好好。 他伸手去拉沈七的手,沈七径直躲开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瞬间又消失了。 日子还长,岁月悠然,希望总是会有的。 …… 梁伯伯病情好转后,梁薄就把他接回了自己的别墅,除了家里的两个女佣外,又请了两个高级护工,白天黑夜轮换照顾他。 我每天上午去给他扎针按摩,按摩已经从原来的一天两次减成了一天一次。 金老大夫说,再过段时间,隔天一次就可以了。 这一回我是彻底的累伤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金老大夫不让我去店里,除了每天上午跑一趟别墅,其余的时间强制性让我在家休养。 我没办法,只好告诉陈世炎我最近状态很不好,已经辞了工,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陈世炎看我卧床不起,很是欢喜,表面却装的非常难过,不停地跟我说他愿意替我受罪。 我那么多天没回家,他问都没问一声,还这样假惺惺的跟我说话,真让我厌恶。 “咱俩离婚吧!”我实在忍不住,就跟他商量。 他吓了一跳。 “怎么好好的又提离婚?”他说道,“老婆,你能不能别再把这伤感情的话挂在嘴边?” “不是我非要说。”我说道,“眼看着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不想连累你,你跟我离了,直接娶赵惠心过门,肚子里的孩子也名正言顺,这不好吗?” “不好!”陈世炎说道,“老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孟大夫都说了,这是快要好的征兆,你不信我,还不信他吗?” 你们俩我都不信!我心里想着。 “什么快好的征兆,我倒觉得像回光返照。”我说道。 陈世炎的眉宇间有掩不住的激动,虽然极力压抑,还是可以察觉的到。 他安慰着我,说是再给孟大夫打电话咨询一下,然后就去了客厅。 他声音压的很低,我什么也听不到,就听到他嗯嗯啊啊的声音,但是从语气中,我知道对方是韩玉诚。 韩玉诚肯定是在听了他的汇报后,交给他一些注意事项。 两个人说了很久才挂了电话。 晚上,我趁陈世炎睡着时,偷偷翻看他的手机,记下了韩玉诚的手机号码。 他真够谨慎的,把名字存成了程老板,要不是看通话记录,谁能知道是韩玉诚呢? 第二天,我等到陈世炎出门后,起身去了药房。婆婆现在忙着照顾大肚婆,家都不回了,我只要赶在陈世炎之前回到家,他就会以为我一整天都呆在床上。 我到了药房,直接喊潘晓甜去办公室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我觉得要加快速度了,我的身体拖不了几个月了。 “最好是找到一个一击必中的办法,让他所有的店面同时受挫。”潘晓甜说道。 “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我说道,“陈世炎又不是傻瓜,他背后还有一个韩玉诚,连着丢了两个店,他们肯定已经警觉起来,怎么可能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机会是人创造的。”潘晓甜说道,“别忘了,你面前坐的可是个女诸葛。” “哈,真敢吹呀!”我笑道,“那你说说看,你打算创造个什么机会?” “这不正在想吗?”潘晓甜说道,“你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我就是急呀!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七哥出手。”潘晓甜说道,“让他派一队人马,冲进去一顿打砸抢,再把姓陈的扔到江里,完事了!” 我简直无语,丢给她一个大白眼。 第148章 春日暖 “那要不然,只能从药上做手脚。”潘晓甜说道,“找人冒充药材商,卖给他一批假药,然后再举报他。” “上次他已经因为假药的事丢了一家店,现在肯定会特别谨懵的。”我说道,“恐怕他没那么容易上当,而且如果他真的上当了,假药卖出去,岂不是把人家病人害惨了,这样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潘晓甜泄气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再想想吧!”我说道。 我们俩都很沮丧,歪在沙发上无聊地翻手机。 忽然,我看到一则浏览器推送的本地新闻,江城市某知名企业因为偷税漏税被查封,老板被刑事拘留,可能会面临五年到七年的有期徒刑。 我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潘晓甜吓一跳。 “干嘛呀你?”她推了我一把。 “你说,惠世堂有没有干偷税漏税的勾当?”我说道。 “少得了吗,像他们那种视钱如命的,到手的钱怎么甘心交出去,何况背后还有个大律师,不钻空子都没天理……”潘晓甜说道,忽然怔住了,“你是说,让税务查他?” 我点点头。 “我是这样想,可是关于这方面,我们也不懂,谁知道漏多少算是漏啊?”我说道。 “你不知道有人知道啊!”潘晓甜顿时兴奋起来,“眼前不是有个现成的人吗,高原那小子,别的事不行,就是这个在行呀,工商税务什么的,他人脉多着呢,得咧,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哎哎,你能不能别这么急!”我说道,“我这个想法还不成熟,咱们再商量商量……” “不成熟没关系,用催熟剂呀!”潘晓甜说道,“高原就是那包催熟剂,他上下一打点,没事也能查出事,你懂吗?” “不懂!”我说道。 “不懂就别瞎操心了,等着看好戏吧!”潘晓甜说道,“一年盈利上百万,老娘就不信他一点手脚都不做。” 她说着话,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喂,高原哪,中午出来吃个饭呗,我有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 打完电话,潘晓甜就催着我回家休息,说什么都不用管了,等消息就行了。 我被她推出办公室,才发现店里添了好几张新面孔。 “这些都是你招来的?”我问潘晓甜。 “对呀,我别的事都不会,看人还行。”潘晓甜说道,“所以招聘的事就归我管了。” “那以后就把人事财务都交给你,等以后忙不过来再给你配个助手,怎么样?”我说道。 “行,没问题,我就适合干这个。”潘晓甜一点都不谦虚地说道,“整天耀武扬威,还可以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被她逗的笑起来,又让金老大夫给我把了把脉,才离开药房回家了。 晚上陈世炎回到家,见我依然躺在床上,很是心疼了一番,但脸色明显比以前兴奋,身上也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他说也谈不上喜事,就是新交了一个朋友,特别聊的来,两人晚上多喝了几杯。 什么人这么眼瞎,竟然和他这种人渣做朋友? “现在外面人心复杂,你可小心点别被人骗了。”我假意提醒道。 “嗨,人家骗我干嘛,人家那可是身家上亿的大老板,我的钱都给他都不够他吃一顿的。”陈世炎笑着说道。 “你不也是身家几百万吗?”我出其不意地来了一句。 “我身家几百万……”陈世炎顺着我的话就下来了,说到一半脸色一变,忙讪笑道,“老婆你真会开玩笑,我身家几百万的话还能给人家当学徒吗?” 我笑笑,没说话。 他借口出去倒水,溜去了客厅。 因为我病着,陈世炎晚上倒没有非分之举,而是格外温存地搂着我。 “老婆,咱俩很久没这样搂着睡了。”他醉意朦胧地说道。 “是啊,你整天忙着挣钱,都顾不上我了。”我说道,“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钱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陈世炎喃喃地说道。 “比亲情还重要吗?”我问道。 他半天没吭声,我一看,他竟然睡着了。 我用力推开他,从他怀里解脱出来,他平静地躺着,毫无知觉。 我撑着头仔细打量他,男人比较经老,他和当初见是没多大区别,那年我十九,他二十五,现在我二十五,他三十一,转眼间六年时光呼啸而过,这六年,过得真是跌宕起伏啊! 我忽然恍惚起来,这命运的河流,到底要把人推向哪个滩头呢? 第二天,我等了大半天,潘晓甜那边也没什么好消息出来。 打电话问她,她说高原说今天是周五了,明天又要休息,不如等到周一再说。 我想想也是,就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去接兮兮放学。 陈世炎晚上回来又是一身酒味,说是那个新朋友又请他吃饭了。 真是钱多烧的,请一个人渣吃饭,喂狗都比让他吃了好。 周六,我带着兮兮去了别墅,给梁伯伯扎针顺便让他看看兮兮。 见到兮兮,梁伯伯明显高兴多了,打起精神和兮兮玩了半小时。 兮兮也很高兴,夸梁伯伯说话真算数,说搬来别墅就搬来别墅了。 小孩子真好,永远用最单纯的眼光看世界,所以他们的世界充满欢乐。 梁薄周六也呆在别墅里。 难得有这样相处的时光,我亲自做了午饭,我们像一家人似的坐在一起共进午餐。 兮兮非常乖巧地主动提出喂爷爷吃饭,把梁伯伯感动的不行。 吃过午饭,阳光温热,我们用轮椅推着梁伯伯在花园里散步。 春光正好,满园的花都开了,五颜六色争奇斗艳,风一吹,香气阵阵扑鼻,宛如人间仙境。 我推着梁伯伯,兮兮跑在前面,白纱裙子在花丛中跳跃,梁薄走在我旁边,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一片斜斜的影子……许是暖风熏人醉,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这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梁薄见我出神,悄悄伸出一只手,揽在我的腰间。 我惊起回眸,就见他一脸缱绻地看着我。 他看兮兮跑远了,忽然在我脸上啄了一下,害得我脸红得像丛中的花瓣。 梁薄顺手摘下一朵黄玫瑰,插在我松松挽起的发间,仔细打量了一下说道,“嗯,这颜色很配你。” 梁伯伯听到了,就转过头来看,说了一句很深奥的话,“你也很配(他)(她)(它)!” 不知道说的我,是梁薄,还是花。 兮兮飞奔回来,看到我头上的花,吵着也要戴。 梁薄就又摘了一朵,给她插在头上,她又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我真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晚上回到家,兮兮刚睡着,陈世炎又醉醺醺地回来了。 “又是你那个有钱朋友请的?”我问他。 他咧嘴一笑。 “是啊,今天不但喝了酒,还玩了别的。”他说道。 “别的什么?”我又问。 他想了想,摇摇头。 “不告诉你。”他说道,“我朋友说了,这事不能告诉别人。” “原来你把我当别人啊!”我不高兴地说道。 他一见我生了气,赶紧又过来哄我。 “老婆,我没把你当别人。”他说道,“因为这个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所以不能告诉你。” “男人之间的秘密?”我说道,“他带你去剽了?” “哪有的事!”陈世炎矢口否认,“你就别问了,赶紧睡吧!” 我其实也没想问,我巴不得他被那个什么朋友骗,最好全部身家都骗完才好。 看着他倒在床上像一滩烂泥,我干脆去了兮兮房间。 第二天是周一,我把兮兮送到幼儿园,便直接去了别墅。 给梁伯伯扎针按摩过后,其他事情交给护工,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客厅太大了,即便是豪华家具和名人书画,也填不满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郁小姐要看会儿电视吗?”一个佣人走过来给我倒了杯水,彬彬有礼地问道。 “看看也行。”我说道,好歹有个声响动静,总比这冷冷清清的要好。 佣人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给我,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心里装了一大堆事,真要认真地看哪个节目,也看不进去,就拿着遥控不停的换台,换着换着,梁薄的电话打过来了。 “在我家吗?”他在电话里问道。 “是。”我说道,“刚给梁伯伯按摩完。” “辛苦你了。”他说道,“你现在干什么呢?” “在客厅看电视。”我说道。 “累了可以去我床上睡。”他说道。 不知道这句话是他随口说的,还是故意说的,但是我已经悄悄红了脸。 “想我没?”他轻声问道。 “没有。”我红着脸说道,“一直在忙,没想起来。” 梁薄呵呵笑了。 “没关系,我想着你就行了。”他说道。 原来他也会这一套。 我虽然没有和他面对面,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漫无目的换着台,以缓解自己激荡的心情。 刚好调到江城本地的时事频道,主播正一脸严肃地说道:下面插播一条刚刚发生的新闻! 感谢大家这么积极投推荐票,你们辛苦了,加更奉上。周六周日事情多,只能保证两更,祝大家周末愉快,投票打赏评论不要停哦!么么哒~ 第149章 自相矛盾 新闻内容:我市最大的医药连锁品牌,惠世堂大药房,于今天上午九点,被有关部门查封。 据知情人士透露,查封原因为偷税漏税,如果消息属实,这将是我市第二例巨额偷税漏税案,就在刚过去的上周四,我市某某企业也因为涉嫌偷税漏税被抓。 由此可见,我市正在进行新一轮的税务稽查,在此呼吁广大商家企业和个人,依法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请大家不要以身试法! “我去!”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高原这办事效率,也太神速了吧? “去哪呀,我房间吗?”梁薄在那头问道。 我才想起电话还没挂,竟然让他听到我说脏话,真是太尴尬了。 “啊,哦哦,对呀,我是想去你房间休息是一下。”我随口应道。 “那你去吧,多睡一会,我挂了。”梁薄说道,挂了电话。 我难掩激动的心情,噔噔噔上梯跑到梁薄房间关上门,打电话给潘晓甜。 潘晓甜显得比我还激动。 “亲爱的长欢宝贝儿,事成了!”她兴奋地说道,“惠世堂被查封了,姓陈的被带走了,我家高原太牛了有没有?” “牛!”我笑着说道,难得好心情地跟她开玩笑,“瞧你那得意劲儿,我还有更牛的呢,只是杀鸡焉能用牛刀,我不屑用来对付陈世炎罢了!” “好啊!卸磨杀驴是吧!”潘晓甜夸张地大叫,“好好好,下次再有事,哭死你我都不帮你!” “别别,我乱说的,乱说的,你们家高原最牛了,牛气冲天,行了吧!”我连连求饶。 “这还差不多!”潘晓甜哼声说着。 “可是,晓甜…”我猛然想起一事,心头一沉,“你说,陈世炎要真是最后被判刑了,会不会太便宜他了,而且他和韩玉诚之间的秘密咱们还没完全掌握,他进去了,韩玉诚怎么办,他还握有我爸妈大笔财产呢?” 潘晓甜一愣。 “对呀,你说的对呀!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这回糟了,怎么办?”她说道,“没有陈世炎,怎么钓出韩玉诚,怎么撬出他们剩下的秘密?” “之前我说我想法不成熟,再考虑考虑,你非要立马给我催熟了,现在好了,熟过了!”我说道。 “哎呀,都怪我,我一心想把渣男整倒,没考虑那么多呀!”潘晓甜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让他进去是我们可以操作的,要让他出来,可就不是我们管得了的啦!” “怎么办?”我也跟着说道,“你先别急,咱们再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不还有牛刀的吗?” 潘晓甜扑哧一声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嗔道,“快想办法。” “想,我在想呢!”我说道,“或许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在韩玉诚身上。” “怎么讲?”潘晓甜问道。 “因为韩玉诚和陈世炎是利益共同体。”我说道,“如果陈世炎进去了,即使不会牵扯到他,他也会损失不小,包括药店和那十几套房子。他不会眼睁睁看着陈世炎坐牢,因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快要到手的钱泡汤。” “郁长欢,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潘晓甜说道,“没错,就是这样,我们不用急,韩玉诚自会出手救他的,对吧?” “对!”我说道,“不过他万一不救呢,毕竟他已经有那么多钱了,完全可以放弃陈世炎,去没有人找到的地方生活。” “刚说你聪明,又傻了。”潘晓甜说道,“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他早就跑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你放心,贪婪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敛财的机会,韩玉诚为了钱,一定会出手的。” “那好,就等两天,如果两天之后他还没动静,就找个手机发信息给韩玉诚,告诉他陈世炎早已将房产证调包了,他发现自己被陈世炎耍了,一定会把他弄出来问个究竟的。”我说道。 “行,那就这样,再等两天看看。”潘晓甜说道,“我们这边也做两手准备,实在不行,直接把他们两个做的事写成诉状,起诉他们,到时候自有警察对付他们。” “只怕警察也问不出来。”我说道,“明知道说的越多罪责越大,狡猾如韩玉诚,他怎么会主动招出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说,还是陈世炎不判刑的好,对吗?”潘晓甜说道,“想想真是可笑,我们一心想要他得要惩罚,现在又盼着他无罪释放,真特么的气人!” “别气,他终会得到报应的。”我说道。 我们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 这两天过的很煎熬,我们时刻关注着陈世炎的消息,如果四十八个小时之内没问题,或者问题不大,愿意补交税款和罚款,他应该就会被放出来。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高原那边的线人传来消息,说陈世炎主动补上了漏洞和罚款,已经被放出来了。 我当时正坐在床上,潘晓甜打来电话,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陈世炎回来了,满身颓废,胡子拉茬,怒气冲冲闯进卧室,甩掉外套,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床上。 “贱人,是不是你干的!”他咬牙切齿地喊道,“一定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搞的鬼!” “我怎么了我?”我挣扎着喊道,“你两天没回来,一回来就这样,我怎么你了?” 他盯着我,眼睛快要喷出火了。 “你还跟我装,还跟我装是吧?”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渐渐收紧,“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啊?” 我拼命挣扎,手上用力抠住他的眼睛,他大叫一声松开了我。 我飞快地爬到床角,靠着墙喘息。 “陈世炎,你是不是疯了?”我喘着粗气说道,“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你和你妈没一个人回来看我,现在你一回来就要掐死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就算是我犯了罪,也有警察局有法院,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别特么跟老子提警察局!”陈世炎揉着眼睛骂道,“你确定你什么也没干?” “我干什么呀,我两天都没有下床了。”我说道,“你就算是要杀我,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陈世炎看着我虚弱的样子,将信将疑。 “你就算是看我不顺眼,想把赵惠心娶进门,也大可不必这样。”我又说道,“我感觉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再忍忍吧,等我死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我也管不着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这套房子是我妈送给我的,我要把它留给兮兮,你帮我找韩律师来,我要立个遗嘱。” 我一番话给了陈世炎四个提醒,病危,房子,韩律师,遗嘱,只要他稍微有点理智,都会清醒过来,知道现在不能动我。 陈世炎果然听进去了,慢慢冷静下来。 “我现在没时间管你。”他说道,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去哪?”我问道。 “去见我那个有钱的朋友。”他说道,“他刚刚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完匆匆钻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甩上门走了。 有钱的朋友?难道不是韩玉诚把他弄出来的? 我满心疑惑,想要跟着他去看看,又怕被他发现了,又惹来麻烦,只好作罢,等明天见了潘晓甜再说。 陈世炎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大早,我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他说昨晚和那个朋友在一起,今天直接去上班,不回来了,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夜之间态度又软下来。 我没心思管这些,只要确定他不回来就好了。 我起床出门,先去了别墅给梁伯伯扎针,然后又去了药房。 潘晓甜正焦急地等我,我俩直接去了办公室。 “我看到他昨晚又打你了。”潘晓甜气愤地说道。 “没事,就掐了脖子,不疼。”我说道,“现在又多了一个情况,姓陈的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个朋友,而且听他昨晚的语气,好像是他那个朋友救的他,跟韩玉诚没关系。” “啊,不会吧?”潘晓甜大吃一惊,“他这样的人渣,还有人出手帮他?” “对呀,我也很疑惑。”我说道,“感觉节奏一下被打乱了。” “没关系,没关系。”潘晓甜安抚我,“那个朋友可以不用管他,既然是最近才认识的,肯定跟他们的阴谋无关,也许就是无意中认识了,觉得很投缘,有钱人都这样,随意洒脱,所以咱们该干嘛干嘛,不需要在意他。” “那咱们现在该干嘛?”我说道。 “监控姓陈的,他已经失去耐心了。”潘晓甜说道,“我觉得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怎么监控,他现在一天都不进家,进家就睡觉,而且我在家里,他电话都不敢打。” “这倒是个难题。”潘晓甜也为难起来,歪在沙发上使劲抓头发,抓了几下,忽然眼睛一亮,说道,“这样,我们去找胖东,他一定有办法。” 第150章 地下赌场 胖东给了我一个微型窃听器,让我找机会装在陈世炎的手表里,又教给我详细的操作方法,另一端依然连接着潘晓甜的手机。 当天晚上,我一直等到凌晨一点,陈世炎才回到家。 依然是满身酒味,说了两句话,倒头就睡了。 我等到他睡死了,取下他的手表,按照胖东教的方法,把微型窃听器装了进去。 第二天,我和潘晓甜守了一整天,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陈世炎仅仅是给赵惠心打了一个安慰的电话,剩下的只有一些工作上的交谈。 到了晚上,我回到家,十点多了,潘晓甜却又打电话过来,说是陈世炎接了一个电话,听到他在电话里叫那个人强哥,然后两人约了老地方见,见面之后喝了一会儿酒,然后去了一个很吵杂的地方,具体哪里不知道,但高原说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 陈世炎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这么多年,都没听说他有赌钱的爱好呀! 难道是认识了这个新朋友以后才学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一天,韩玉诚给陈世炎打电话了。 他在电话里约陈世炎晚上八点见面,陈世炎却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说自己晚上没时间,约了别的朋友。 韩玉诚非常生气,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要他必须去。 陈世炎最后同意了,但是把时间提前到了七点半,说不能误了和朋友约好的时间。 韩玉诚骂了他两句,两个人都很不愉快地挂了电话,见面地址约在江边。 现在天气暖和,江边的夜晚又热闹起来,他们约在那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晚上的,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个心怀鬼胎的人。 潘晓甜问我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跟的远了没用,跟的近了怕被发现,而且江边那么多人,吵吵攘攘的,未必听的清。 最后我带潘晓甜去了我家,用窃听器一样可以听到他们说什么。 回到家,我简单做了点吃的,和潘晓甜两个人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边等着他们见面。 “长欢,我觉得好像几十年都没看过电视了。”潘晓甜说道,“我小时候,每年暑假,电视都放西游记,别的小朋友都在家里看电视,我却要跟我妈一起推个板车去卖菜卖西瓜什么的。 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了,挣很多很多钱,买一台大电视,天天在家看西游记,可没想到现在却对电视失去了兴趣。” “你小时候这么苦啊?”我说道。 “我一直都很苦啊!”潘晓甜说道,“可笑的是我竟然叫晓甜,我哪里甜了吗?” “可是你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我说道,“高原那样的痴情人,是我平生仅见。” 提起高原,潘晓甜笑的那叫一个甜。 “是啊,我有时候也这样觉得,可能老天爷也发现他把我的命运安排的太苦了,所以为了弥补我,把高原扔下来了。”她说道。 “什么叫扔下来了。”我笑道,“那是老天爷给你的恩赐,到你嘴里怎么像扔饮料瓶一样的,天窗一开,嗖,走你!” 潘晓甜哈哈大笑。 我也笑起来。 我们说笑了一阵,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开了窃听装置。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 江边人多,杂音多,要非常安静的听才能听清。 韩玉诚先开的口。 “世炎,你怎么回事,从里面出来一直都不联系我,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到处找人去捞你。”他一开口就带着满满的牢骚。 “有什么好联系的。”陈世炎说道,“你这么爱财如命,你会舍得花钱捞我,而且,你现在连面都不敢露,怎么找人?” “你……”韩玉诚气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根本就不想管你?” 陈世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韩玉诚说道,“你是我的合伙人,又即将成为我女儿的丈夫,还是我未来外孙的爸爸,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陈世炎说道,“说到底你就是为了钱,我朋友说的对,患难之处见真情,一切以金钱为基础的结盟都是靠不住的。” “胡说八道!”韩玉诚说道,“你到底从哪认识的朋友,天天挂嘴上,那你出事他怎么不去救你?” “你怎么知道他没救我?”陈世炎说道,“这次就是他救的我,他替我交的罚款,帮我找的关系,要不我能这么快出来吗?” 韩玉诚显然吃了一惊。 “看来你这个朋友来头不小啊!”他说道,“像他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 “大人物怎么就不能和我交朋友了?”陈世炎说道,并没有告诉韩玉诚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行行,我不跟你多说。”韩玉诚说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提醒你,小惠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要做好准备,还有,郁长欢到底怎么样了,你估摸着她还能撑多久?” “撑多久我不知道,反正天天在床上躺着。”陈世炎说道,“要不再找孟大夫下点猛药。” “不不不,这个时候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以稳为主。”韩玉诚说道,“对了,我还想问你,你觉得这件事到底和郁长欢有没有关系?” “应该没有。”陈世炎说道,“我回来那天就问过她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还一个劲的追问我到底去哪了。” “那也不能证明她不知道,也许是她演技好。”韩玉诚说道,“不过这都不重要,还是那句话,死拖,拖到她死为止,哪怕是她头一天签下领养书,第二天死都行。” “行,我知道了。”陈世炎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真得走了。” “你长点心。”韩玉诚说道,“眼前正是最紧张的时候,你可别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陈世炎说道,匆匆忙忙离开了。 我和潘晓甜对视一眼,都有点失望。 听了半天,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除了知道陈世炎迷上了那位新朋友以外,别的都无关紧要。 可是他那位朋友到底是谁呢? 过了一会儿再听,陈世炎已经和那个朋友碰面了。 陈世炎叫了一声强哥,然后有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里面才刚刚开始,来了两个山西佬,卖煤的,有钱,走,我带你去耍两把,争取一晚上榨干特娘的。” “好,全听强哥的。”陈世炎说道。 随后二人进入了一个很嘈杂的环境中,听起来就是高原猜测的那个地下赌场。 再往后就是玩牌的话,没什么价值。 潘晓甜关了手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再有两个月后你将会拥有一个大胖儿子!”潘晓甜说道,“你说,赵惠心生孩子,咱们送她一份什么大礼呢?” “什么大礼,千万不要打孩子的主意。”我说道。 潘晓甜丢给我一记白眼。 “知道了,就你善良。”她撇嘴道,“难怪那些看书的小天使说你玛丽苏!” “这能怪我吗,都是那个死瓶子把我写成这样的。”我说道。(哈哈,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压力,小天使们么么哒!) …… 陈世炎凌晨时分才带着满身酒气回来,跌坐在床头上,看着我嘿嘿傻笑。 我被他吵醒,一眼看到他阴阳怪气的笑脸,吓得毛骨悚然。 “你干什么?”我不自觉地想往床角躲。 “不干什么,就是高兴。”陈世炎说道,“老婆,你知道吗,我压抑了很多年,到今天才知道人生原来可以这么快活。”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手一扬,洒的满屋都是。 “你看,钱来的就这么容易。”他又嘿嘿傻笑,忽然抱住我的头,在我头发上亲了一口,“老婆,早知道钱来的这么容易,我特么何必憋屈了这么多年,哈哈,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有一段时间,天天梦到你爸妈来找我索……” 他骤然停住,惊恐地看向我。 “找你干什么?”我忘记了害怕,抓住他的袖子问道。 陈世炎的脸色瞬息万变,但最终仍归于平静。 “说我把药店干黄了,找我索要他的药房。”他说道,挥开我的手,踉踉跄跄去了洗手间。 我坐在床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想通,思绪就像糊了一扇黑油纸的窗户,明明轻轻一捅,光亮就会透进来,可就是捅不破。 陈世炎竟然没有回来睡,破天荒地睡在了婆婆房间。 他害怕面对我吗? 他为什么害怕呢? 接连几天,他都是夜夜在赌场喝酒赌钱,白天一觉睡到近中午才起床,洗漱完了就去药店,到了晚上一切照旧。 他的作息习惯一改,我也只能跟着改,每天下午才能去别墅和药房。 他手气好像一直很顺,天天赢钱,赢钱的喜悦大大缓解了他多年来为了隐藏罪行而积攒的压力,让他越发的痴迷,渐渐的,连生意都无心经营了。 他常常在酒后对我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他说,如果一开始就能遇到强哥,可能我们就不至于像现在,又说他好像有点后悔前几年的冲动行为,又说他其实觉得赵惠心并不是最适合他的,而我,才是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又有一天,他回来的很早,没有傻笑,也没有扔钱耍酷,而是一个人在客厅里坐到半夜。 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 到了下午,我和潘晓甜窃听到他和赵惠心的一次不寻常的通话。 上一章没注意少了12个字不到3000,全勤被扣,呜呜~ 第151章 猪一样的队友 赵惠心在电话里火气很大,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世炎就一连声的安慰她。 “亲爱的,别生气,别生气,听我跟你说。”陈世炎陪着小心说道,“宝贝儿,我知道,我没跟你商量就把四分店抵给了别人,是我的错,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和潘晓甜大吃一惊。 陈世炎竟然不声不响的抵了一个店,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接着往下听,又听他说道,“但是宝贝儿你放心,我肯定能把店再赢回来,我就是昨晚手气不好,偏偏注下的有点大……” 天呐!他竟然一夜之间输掉了一个店铺吗? 我虽然不是赵惠心,可我还是气的要死,凭什么,他陈世炎霸占了我家的店也就算了,凭什么拿我家的店去抵赌债? 真是太可恶了! 他怎么不去死啊! 我气的浑身发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潘晓甜放下手机来劝我。 “长欢,你别激动,冷静一下。”她说道,“虽然那家店之前是你家的,可它现在跟你没关系的,抵了就抵了,咱以后有能力了再想办法弄回来,反正你现在这几个店,哪一个不是空店转来的,惠世堂的药也好钱也好,你不也一分没落着吗?” “我那不是没落着,是我不想接手任何一点跟他有关的东西。”我郁郁地说道。 “我知道。”潘晓甜说道,“所以,不管怎么说,你爸之前积累的你已经算是放弃了,你现在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挤垮他,然后重新树立长乐大药房的品牌对吧,而眼前这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垮了一个吗?” “是这样吗?”我稳定了情绪,看着潘晓甜,“但是一想到他就这么随便把店弄丢了,我还是会心疼。” “所以凡事都有两面性,你得往好的一面看。”潘晓甜说道,“再说了,他把店抵给人家,人家就一定会接手经营吗,像他们这种赌鬼,还不是转手卖了换钱,咱们留意着风声,有人转就接下来,不就行了。” 我觉得潘晓甜说的有道理,也就慢慢平静下来。 到了晚上陈世炎回来,满面的春风得意。 “我就知道,昨天只是一时失手。”他得意地说道,“一晚上就翻本了。” 我假意问他翻什么本,他还故作神秘,不告诉我。 而当他接连抵掉了三家店铺之后,赵惠心终于坐不住,在婆婆的陪同下找上门来。 赵惠心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陈世炎还宿醉未醒。 我当时正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和婆婆看到我在家,很是意外,但转瞬间就一脸傲娇地挺起了肚子。 “你怎么在家?”婆婆冷着脸说道,“一个大活人,不出去上班,以后还要养两个孩子,拿什么养?” 一句话说的我火直冒,差点拿遥控器砸在她那张老脸上。 “小三生的儿子让我养,真亏你想的出来!”我说道,“我自己还要靠世炎养呢,世炎说了,我身体不好,让我在家养着,什么都不要干。” 赵惠心的脸就板了起来。 婆婆赶紧安慰她。 “别听她瞎说,她自己生不出男孩,故意气你的。” 赵惠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恢复了神气,昂首挺胸的从我面前过去了。 婆婆哼了一声,也不再理我,两个人径直去了卧室。 看到陈世炎还在睡觉,赵惠心顿时火冒三丈,腆着肚子去洗手间端了盆冷水直接浇了他一身。 “陈世炎,你特么给老娘起来!”她怒吼道。 陈世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到赵惠心,吃了一惊。 “赵惠心,你发什么神经呢,泼老子一身!”他愤愤地骂道。 一个老娘,一个老子,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有趣。 我倚着门框,闲闲地看热闹。 “我发神经,我还想问你发什么神经呢!”赵惠心气势汹汹地说道,“你特么不声不响地抵掉了三个店,你到底发什么神经,那店可都登记的我的名字,你是怎么抵掉的,啊?你说呀你?” “什么店?”我挤进来插了一句。 陈世炎没注意到我也在,顿时脸色大变,恨恨地瞪着赵惠心,怪她不该口无遮拦。 “你管不着!”赵惠心冲我一挥手,“这是我们两个的事,跟你无关!” “呵!”我发出一声冷笑,“真是笑死人了,你们两个的事?说的好像你们两个是夫妻一样,赵惠心,你是不是好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忘了自己小三的身份了?” “你,你再说一遍!”赵惠心脸都憋红了。 “我再说一百遍,你现在也是个小三。”我轻蔑地说道,“大肚子了不起呀,只要我不死,你就是生一堆儿子,也还是个小三!” “郁长欢,你别太过份!”婆婆上前来挡住赵惠心,“你要把惠惠气出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你饶不了我?”我冷笑道,“我还饶不了你们呢,我反正活不长了,惹恼了我,现在就拿刀捅了她的肚子,大家同归于尽!”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狠毒,婆婆护着赵惠心同时向后退去,到底没敢再吭声。 “知道怕就好。”我说道,“滚开,我跟你们说不上话,陈世炎,你来说,抵掉的三个店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药店里当学徒吗,哪来的三个店?” 陈世炎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陈世炎,你说呀,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呢?”我逼近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不是说你根本就不爱赵惠心吗,你说你就是想借她的肚子生个孩子,你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和她断绝来往,你说你永远不会和我分开,那你为什么还瞒着我和她一起开店?” “什么?”赵惠心在一旁怒不可遏,“陈世炎,你特么的,你竟然背着老娘说这种话,老娘只是你生孩子的工具,是吗? 我说你天天推三阻四的,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句准话,现在更是十天半月不露面,说什么赌钱输了把店抵了,我半个字都不信,你当初就是用这个办法把长乐大药房倒腾过来的,现在又要用这个办法倒腾回去,是不是,是不是?” 此言一出,陈世炎脸色刷白,带着一身的水,几步蹿到赵惠心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贱货,你特么给老子闭嘴!”他恶狠狠地骂道。 赵惠心嗷的一嗓子,捂着脸嚎了起来。 婆婆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也惊呆了,都忘了去护赵惠心。 “老婆,事情不是这样的……”陈世炎转过脸来哄我。 我一把推开他。 “你走开,让她接着说。”我说道,“陈世炎,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说,或者让她说,一次全说出来吧!” “老婆,不是这样,她气昏了头,胡说八道的……”陈世炎还在极力掩饰。 “我胡说八道,我哪一句是胡说八道的?”赵惠心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姓郁的,我告诉你,远不止这些,他还藏着你爸的十几个房本呢……” 婆婆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惠惠,你再这样妈也不帮你了。”她唬着脸说道,“你忘了你爸怎么交待你的?” “她爸?”我接口道,“她爸又是哪个,难道他也参与了?” 陈世炎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世上,比拥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更可怕的,就是拥有两个猪一样的队友!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全都滚,滚滚滚,不要在这烦我!”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行,现在谁都不能走!”我冲过去拦在门口,“事情没说清楚之前,谁都不许走,陈世炎,你蒙了我这么久,也该让我明白明白了!” “郁长欢,别以为你病了老子就不敢打你,你快让开,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陈世炎快疯了。 “随便你。”我说道,“反正我快死了,还是那句话,死我也要做个明白鬼!” “世炎,还跟她啰嗦什么,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还不如直接闷死她,就说她是病死的!”婆婆突然说道。 她一双老眼阴森森地盯着我,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老不死的,她的心可真狠呀!杀人的话都能轻易说出口。 我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陈世炎要真听了她的话,我今天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我看向陈世炎,他眼神犹疑不定。 “世炎,你还等什么?”婆婆又喊道,“你既然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富贵险中求,你不杀她,她出门就去告发你,那死的就是你!” 陈世炎似乎被说动了心,双眼通红地看向我,带着一种决绝,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步步后退,他步步紧逼。 “陈世炎!”我大声喊道,“你要想清楚了,我现在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就算拿着十几个房本,也不一定能把它们转到你的名下,而且,我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朋友肯定要报警,到时候警察一介入,搜出一大堆房本,再一联系我的死,你觉得你有多少把握能骗得过警察,到时候你照样得死!” 今天圣诞节,提前发一个小时,祝可爱的小天使们圣诞节快乐,爱你们! 第152章 鬼迷心窍 陈世炎猛地顿住脚步,水滴顺着他的发梢和衣襟滴答滴答往下淌,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像电影中了魔法刚刚清醒的样子。 “你说的对。”他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冷还是在拼命忍耐,“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好,我不杀你,但从今天开始,你休想出房门一步。” 他转而看向赵惠心和婆婆,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两个赶紧走,老老实实回去安胎,别再给我没事找事。” “那店的事你怎么说?”赵惠心不甘地问道。 陈世炎抓起旁边电脑桌上的无线鼠标就砸了过去。 “你特么能不能闭上嘴滚蛋。”他吼道,“店怎么了,店全是我费心费力搞来的,写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了吗?老子现在一晚上赢得比一个月的营业额都多,还特么要什么店,滚,快滚!” “你……”赵惠心涨红着脸还想说什么,婆婆赶紧拉着她往外走。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陈世炎这样,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再不走后果不堪设想。 赵惠心纵使有再多的不甘,也只得含泪离去。 我不知道这一刻她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赵惠心走后,陈世炎把我反锁在卧室里,草草洗漱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就要出门。 “把你的手机和钥匙给我。”他说道,“郁长欢,我不得不给你一点忠告,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你还有兮兮,她安不安全,完全取决于你!” 王八蛋,他竟然拿兮兮威胁我! “陈世炎,你还是人吗?”我瞪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兮兮不止是我的,也是你的,你怎么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陈世炎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在乎,只要我有钱,想生多少有多少,而且,我很快就会有个儿子了,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他奸笑着甩门而去,大门也很快从外面锁上了,我浑身冰冷,跌坐在地上。 我料到他会收我手机,还趁着他洗澡的时间把信息,电话薄和通话记录全删了,又怕有些东西删不掉,直接按了恢复出厂设置。 我还又给潘晓甜发了个信息,告诉她我可能要被陈世炎关几天,让她别大惊小怪喊人来救我,留意着陈世炎和韩玉诚的动静就行了,我正好可以在家休息休息。另外尽可能的编个理由,通知我们共同认识的那些人不要给我打电话。 我现在出不出去也没多大事,梁伯伯的扎针按摩已经减为一周两次了,别的事有潘晓甜盯着,我也不用太操心。因此我才这么老实地配合陈世炎,因为我不想激怒他,怕又招来一顿毒打。 我倒不是怕挨打,我是不想自己的身体损耗的太快。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我绝不能这样死去…… 短短的时间我就想了这么多,我什么都想到了,却唯一没想到他会拿兮兮来威胁我。 人都说狗急跳墙,我真怕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捂住心口,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我赶紧跑去洗手间,对着面盆一阵干呕,呕到最后,竟然咳出一口血,这口血一出来,气才顺了些。 我呆滞地看着面盆,心想韩玉诚说的症状终于来了,那么,我的时候也快到了吧? 我打开水龙头,看着那艳红被水流带走,慢慢地走回客厅。 屋子里很安静,我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把这半年来的经历回顾了一遍,怎么想,都觉得是个梦。 我多想在这春日的午后睡上一觉,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梦中的一场闹剧…… 到了晚上,陈世炎又兴高采烈地回来,这回没怎么喝酒,竟然还给我带了一份馄饨当宵夜。 “老婆。”他坐在我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我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有很多事情,都是赶着来的,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重新来过,所以,你就乖乖地,不要吵不要闹,我保证不伤害你,哪怕是赵惠心再生三个儿子,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好不好?” 我真想给他几个耳光,狠狠地打醒他,告诉他我不是三岁小孩,打一巴掌给个糖豆就能哄好,他自己聪明,就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吗? 我捧着那碗馄饨,真想泼他一脸。 “你吃呀,怎么不吃?”陈世炎说道,“怕我给你下毒呀?” “那你下了没?”我问在。 他脸僵了一下。 “我也就随口一说,怎么可能呢,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呀?”他说道,“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我没再迟疑,低着头大口吃。 再毒不也就是一死吗? 陈世炎见我吃的认真,就从鳄鱼皮包里掏出一沓钱来数,数了半天也没数完,自己又放弃了。不过看厚度,约摸有的七八万的样子。 “这都是你一晚上赢的?”我问道。 “那当然,还不止这些。”陈世炎得意地说道,“现在赌钱都可以刷卡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说道,“你为什么忽然迷上了这个?” “刺激呀!”陈世炎说道,“看着大把的钞票哗哗啦一下推到你面前,你能不兴奋吗?” “也有推到别人面前的时候吧?”我说道,“不然你也不会抵掉三个店。你知道三个店加起来值多少钱吗,那都是我爸花了多少心思选的黄金地段,你认真想过它和赌钱孰轻孰重吗?” “可它来钱慢呀!”陈世炎说道,“一天天的卖货进货,进货卖货,能把人枯燥死,这个多好,又快又刺激。” “可是你知道有多少人输的家破人亡吗?”我问道。 “那是他们没跟对人。”陈世炎说道,“我跟的这个大哥,那是绝对没话说的,人又豪气又仗义,跟着他的,没有一个不发财的。” “好吧,随你。”我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一个店抵了多少钱?” “二十万!”陈世炎说道。 “什么?”我大吃一惊,“那些店最小的都得值个八百十万,你竟然二十万抵了?” “你看你,所以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陈世炎摇头道,“我强哥说的对,一件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它深层的价值,我是抵的少了些,可我拿着这些钱,不但回了本,又赢了不少钱呀,这么一算不就值了。” “好好好,我头发长见识短,我就问你一句,你赢的有三百万吗?”我说道。 陈世炎噎了一下。 “目前当然没有,可这不是时间短吗,时间长了不就有了吗?”他说道,“再时间长些,别说是三百万,三千万都不在话下。你知道吗,强哥就是靠这个发的家,现在他私人游艇私人飞机豪华别墅什么都有。” “说了半天,你那个强哥到底是谁呀?”我忍不住好奇,想知道是哪路神仙这么会洗脑,竟然能把陈世炎这样视钱如命的人给哄得五迷三道,白花花的银子往水里砸。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陈世炎说道,“我们道上的人,可是最讲规矩的。” 呵,这么几天就上道了?成了道上的人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也懒得再听下去,他这种人,就跟被传销团伙洗脑是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陈世炎就这么关了我三天,每天晚上回来和我絮絮叨叨一番,有时输了有时赢了,他说什么我听什么,倒也平安无事。 有时候他会发神经似的说一些感慨的话,说如果不是中间有了变故,他其实很想和我白头偕老的,因为我这个人安静,不多事,欲望少。 我问他是什么样的变故改变了他,他吱吱唔唔说不上来。 说不说,对于我来说也无关紧要了,我只知道,一旦我收集完了他所有的秘密,他就离死不远了。 第二天下午,我躺在沙发上睡意正浓,被一阵撬门的声音吵醒了。 刚坐起来想过去看看,门就开了,潘晓甜和胖东站在门口。 “你们家这锁不行。”胖东斜挎着一个上面印了“备案开锁”字样的军绿色帆布书包,老神在在地说道,“要不要换个好锁芯,280块钱,最高明的小偷也要半小时才能打开!” 真像个专业开锁匠。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胖东除了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才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男人啊! 胖东面对我崇拜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最近刚学的,比我师傅的速度慢了十几秒。”他说道。 我大汗。 胖东走的时候给了我一把万能钥匙,让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我问他这钥匙都能开啥锁,他说除了银行的保险柜,啥都能开,保险柜也不是打不开,只是开了会犯法。 说的好像开别的都不犯法似的。 “找老公就是要找这样的才对呀!”我看着他离去的宽阔背影感叹道,“好看不重要,实用性才是最重要的。” “切!”潘晓甜撇嘴道,“说的热闹,他和梁薄你选谁?” *****我是圣诞节快乐的分割线***** 致每天都不看附加语的小天使:今晚没加更,不要等。 第153章 闹崩了 “当然是……后者啦!”我说道。 “看吧,看吧,你还不是选好看的!”潘晓甜鄙夷地说道。 “关键是,后者不但好看,而且实用性更强啊!”我笑着说道,说完自己先脸红了。 “啊呸!”潘晓甜啐道。 “说正事,说正事。”我忙转移话题,“你急慌慌来撬我家门,到底有什么重大发现?” “先给我倒杯水。”潘晓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道,“韩玉诚和陈世炎闹崩了。” “什么?”我正在给她倒水,闻言很是意外,“为什么?他们不是利益共同体吗?怎么会闹崩?” “利益共同体闹崩,当然是为了利益啊!”潘晓甜说道,“陈世炎已经把所有的店都抵给那个神秘大哥了!” “全抵了,怎么可能?”我大惊失色,差点没把水倒手上,“这也太快了些吧,这几天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呀!” “这回倒不是输了。”潘晓甜说道,“据他和韩玉诚说,是那个神秘大哥要开一家新的赌场,邀请他入股,他手里没那么多现钱,就把店抵了。” “妈的!”我不顾形象地骂了一句,气的头皮发麻几欲抓狂,“该死的王八蛋,他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眼,费尽心机弄到手的店,几年来提心吊胆都舍不得出手,现在倒好,一个月不到就败光了,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让他前些日子不要被放出来,这样的话,至少店还在呀!” “谁说不是呢!”潘晓甜说道,“可是这事儿它就是这么神转折,就是这么突如其来不可预测,没有那么多早知道,不过就目前形势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还有什么好事?”我颓然倒在沙发上,“你要知道,现在店已经全到了别人手里,而且这个人绝对没有陈世炎好对付,即便是他不自己经营,也会把转卖的价格抬的很高。 我们还有很多同行,只要是干这行的,谁不知道那几个店个个都是聚宝盆,怎么肯轻易放过,到时候你争我抢,咱们能拿下其中一两个就不错了,那剩下的只好眼睁睁看它落入别人口袋。 而且,这个人如此处心积虑结识陈世炎,难道真的只是想和他交朋友带他发大财吗?搞不好就是某个同行使的阴招,现在店已经到了人家手里也不一定。” 潘晓甜被我说的一愣。 “应该不会吧?”她迟疑道,“如果照你所说,那些人为什么早点没下手呢?” “干什么不得寻找合适的机会。”我说道,“我也只是猜测,因为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那就别想了。”潘晓甜说道,“先想想该怎样哄着姓陈的解了你的禁,让你能够恢复自由吧。 明天周五,梁伯伯又该扎针了,还有兮兮要接,你要再不出现我就瞒不下去了。” 我才想起这茬,问她是怎么对梁薄和沈七说的。 “没怎么说,就说你身体不舒服要在家休息休息,你老公一直在家陪着你,让他们不要乱打电话喽。”潘晓甜说道。 “那他们怎么说?”我问道。 “一个说好,一个说知道了。”潘晓甜说道。 “就这样啊?”我颇有些受冷落的不甘。 “不然呢,还能怎样,每人抱一大捧花来慰问呀?”潘晓甜翻着白眼说道,“不过,七哥好像不在江城。” “不在江城?他去哪了?”我惊讶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跟班。”潘晓甜说道,“我就是凭直觉猜的。” 我沉默下来。 “你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潘晓甜说道,“先想想怎么哄姓陈的吧,别的事,等你能出门再说,好吧?” “好。”我点点头,“我试试看,不行明天你直接把兮兮接到你那里,让金老大夫去一趟别墅。” “行,那我先走了。”潘晓甜说道,“你自己凡事要小心,不要和姓陈的硬着来,我们现在就差韩玉诚握着的那份财产不知道了,所以再耐心忍几天,知道吗?” “知道了,你快走吧,等下被陈世炎撞见就完了!”我推着她出了门。 不知怎地,自从听到她说沈七好像不在江城,我就莫名的心绪不宁,沈七到底有什么事呢? 我抱膝坐在沙发上,直到天渐渐黑下来,都恍然未觉。 陈世炎回来了,打开灯看到我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你黑灯瞎火的坐着干嘛,吓死个人。”他抱怨道,拎了个饭盒放在我面前,“快吃吧,路上买的。” “你这样天天关着我要到什么时候?”我说道,“我一个大活人,突然不出门了,也联系不上了,你就不怕我朋友怀疑,找到家里来?” 陈世炎看了我一眼。 “你这么说是想出门吗?”他问道,“你想出去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当然是接兮兮了。”我说道,“明天周五了,我不去接兮兮,学校老师都会发现不对劲的。你就让我出去吧,现在这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而且,你不是已经拿兮兮威胁我了吗,你还怕我什么,你放心,为了兮兮的安全,我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你就相信我吧!” 陈世炎犹豫了一下。 “那,关于房产和店铺的事,你……”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急急说道,“你想要,随便拿去就好了,我身体已这样了,拿回来又能怎样,只要你能答应我在我走了之后对兮兮好,我什么也不计较,行不行?你就当可怜我这个当妈的心,就答应我吧!” “你保证不会去告我?”陈世炎说道。 “不会,我肯定不会。”我说道,“我自己快死了,我再把你告去坐牢,那兮兮怎么办,她没有了妈妈,再没有爸爸,还怎么活?陈世炎,我对兮兮的心你还不明白吗,为了她,我就是忍气忍到死,也不会告发你的。” 陈世炎当然知道兮兮对我的意义,他思前想后,终于答应了我。 “虽然我答应了你,但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耍花招。”他说道,“我警告你,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现在可是强哥的合伙人,你要是把我告了,他也会受牵连,到时候他把你们娘俩乱刀砍死,都是有可能的!” 我吓得抱住自己,缩进沙发一角。 陈世炎满意地哼了一声,指指饭盒,让我乖乖吃饭。 我顺从地拿起来大口吞咽,他又坐在我旁边开始数钱。 他真的走火入魔了! 第二天,我顺利拿回了手机和钥匙,迫不及待地冲出家门。 和暖的阳光一下子拥抱了我,我简直有种死里逃生重见天日的感觉。 我打了个车,直接去了别墅。 别墅里花团锦簇,绿树成荫,只闻鸟鸣不闻人语,偶尔有佣人匆匆走过,也是安静闲适,从容不迫,一切都那么静谧,像世外桃源。 去到梁伯伯的房间,他正悠然自得地躺在窗下的软榻上晒着太阳看窗外。 从他面前的窗子看过去,可以看到几个男佣在清理游泳池。 听到我的脚步声,梁伯伯回过头。 “小郁来啦!”他说道,指着窗外让我看,“你看,等到天气再暖些,兮兮就可以下水游泳了。” “可她还不会游泳呢!”我说道“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到时候好教她游。” “对对对,我是要快点好起来。”梁伯伯说道,“快点给我扎吧,等我好了,不但要教兮兮游泳,还要和小七一起去云溪!”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期待与向往,又想起和沈七的一年之约。 以我现在的状况,这个约定恐怕只能成为永远的遗憾了。 但愿梁伯伯能够去一次,也算了了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心愿。 “梁伯伯,你去了以后,多拍些照片什么的,回来给我们看看!”我说道。 “哎呀,还要什么照片,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去,好吧,还要带上兮兮!”梁伯伯兴奋地说道,好像在策划一场旅行。 只可惜,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去了。 “小郁啊!”梁伯伯忽然又不开心了,叹着气问我,“你说小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呢?我都出院这么久了,他一次都没有来看我,连个电话也没打过,我真怀疑,他说带我去云溪也是骗我的。” “不会的,梁伯伯。”我劝慰他,“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是一个诚信守约的人,他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做到的。还有,你一定要有耐心,多给他一点时间,冰冻三尺,不可能瞬间融化,它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太急躁了,反而会把他越推越远。” “好好好,我听你的,小郁,我都听你的。”梁伯伯说道,“我不逼他,也不去烦他,我就等着他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我笑笑,静下心来给他扎针。 扎完针我又给他按了一会儿,刚结束,有个佣人走进来。 “郁小姐。”她轻声说道,“先生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忙完了就去他房间,他给你留了东西在茶桌上。” “哦,好的,谢谢!”我说道。 “那你快去看看吧!”梁伯伯催促我。 我把毛毯给他搭在身上,便上楼去了。 楼上也是一片寂静,地毯太软,连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打开门,站在门口往里看,并没有看到茶桌上有什么东西。 “搞什么鬼?”我自言自语道,信步走了进去。 门后突然蹿出一个人,从背后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第154章 要么爱,要么死 我吓个半死,来不及挣扎,被那人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啊!”我发出一声惊呼,身上在床上弹了两下,紧接着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了上来。 “据说女人都喜欢惊喜,怎么你看起来像惊吓?”偷袭者说道,双手撑在我脑袋两边,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像夏夜深邃的星空。 我身子一软,长长吁出一口气。 “你没去公司啊?”我问道。 “没有,算着你今天要来,特意在家等你。”梁薄说道。 “等我干嘛?”我又问道。 “干,这个!”梁薄说道,忽然低头吻住我的唇。 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让我脸热心跳,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 “梁……”我开口,想叫他的名字,却被他借机深入。 他的舌灵活而又霸道,撩动起我心底最深层的情玉,我轻哼一把,双手环住他的腰。 柔软的毛衫下是他紧致的肌肉,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探进去。 当我的掌心贴紧他的腰线,火热的温度瞬间传开,在我们体内迅速攀升,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梁薄不再只满足于在唇齿间留恋,而是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向下。 我忽然觉得好心慌。 梁薄感觉到我的无措,重又折回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啄。 “别怕,有我呢!”他轻声说道。 就是有你才怕的呀!我心里想着,却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手机却在这当口玩命地唱起来。 “#!”梁薄破天荒地骂了一句脏话,怪叫一声翻倒在一旁。 我涨红着脸慌乱地接通电话。 “长欢姐,快来,店里出事了!”张小翠在电话大声喊道。 “出什么事了?”我激灵一下坐了起来,脸上的红晕瞬间消退。 “是,晓甜姐的,哦,不,是高原哥的妈妈,带了几个人来要砸店!”张小翠已经紧张到结巴。 “什么?高原的妈妈?”我大吃一惊,跳起来就往外冲。 肯定是高原妈妈知道了他和潘晓甜的事,找上门来了,不过,她既然能找到店里去,就说明她已经掌握了所有情况。 店经营者登记的是潘晓甜的名字,没准她以为是高原资助潘晓甜开的呢,要不怎么会要砸店呢! 我拉开门冲了出去,在楼梯口被梁薄赶上来。 “我送你。”他说道。 我求之不得,忙向他说了声谢谢。 我俩坐上车,一言不发地飞驰而去。 路过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焦急地拍打车窗。 梁薄抽空看了我一眼。 “不管多急的事,至少要先把纽扣扣上。”他悠悠说道,倾身过来帮我扣好。 我低头一看,果然见自己的衬衣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半开的状态,不由一阵脸红。 小小的动作缓解了我的情绪,我的焦躁也没那么明显了。 到了药房下了车,果然看见吵吵嚷嚷地围了一群人,门口两边各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里面一片混乱,人头攒动,也不知道是砸了还是没砸。 其中更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拿了手机在那拍视频发朋友圈。 我和梁薄分开众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店里,就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咆哮的声音。 “……贱货,说再多也没用,老娘也不想和你多说,我现在就砸了你这店,看你还敢不敢勾引我儿子!” 听语气应该是高原妈没错了。 “你敢砸一个试试,我特么让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潘晓甜的声音也不示弱。 “那好,阿光,给我砸!”高原妈高声喊道,“统统都砸光砸净,一件都不能留!” “我看谁敢!”大杨和国仔跳出来拦住两个拿棍子的人。 顾客们一看要开打,纷纷退至门外,看热闹归看热闹,被捎带上就不美了。 大家这么一退,我和梁薄就显露出来,大杨和国仔看到梁薄来了,面上一喜,赶紧走过来。 “梁总!” “梁总!” 两人恭敬地躬身点头。 梁薄面无表情地颔首,看向场中那个珠光宝气,妆容精致,嚣张不可一世的贵妇人。 “高太太好兴致呀!”他淡然说道。 高原妈也已经看到了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梁,梁总?”她迟疑地叫了一声,大概是跟着丈夫出席过不少交际活动,对梁薄也知道一些。 “没错,正是。”梁薄说道,“高太太到我店里来,是哪里不舒服吗?金大夫医术高超,让他给你把把脉。”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挤在门口的围观群众顿时炸开了锅,怪不得这家药房崛起的如此迅速,还能请到退隐多年的金老大夫,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接手了惠世堂的两家分店,而且听说惠世堂另外几家也已经关门了,原来这背后是梁氏在运作呀,这么一来,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合理了。 高原妈更是震惊,不可思议地看向梁薄。 “梁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她说道,“我来之前可都打听清楚了,这药房明明是那个小狐狸精的,怎么一下子又成了梁氏的?” 她手指颤颤指向潘晓甜,所有目光都跟着看过去。 潘晓甜背靠柜台而立,张小翠和曼莉一人一边站在她左右,小崔站在柜台后面,几个人全都是一脸凝重。 其他几个新招的正在培训期的员工都站在金老大夫的诊台那边。 梁薄扫视了一下全场,勾唇一笑。 “这个问题不需要向高太太解释。”他说道“但是你记住了,长乐大药房不是谁随便就能来撒野的地。” 他说着看了一眼大杨,我们都没领会什么意思,大杨突然身形一动蹿了出去,劈手夺下了一个打手的棍子,双手轻轻一折,棍子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的动作太快太轻巧,那么粗的棍子在他手中感觉像一根挂面。 门里门外同时响起倒吸气的声音。 打手们脸色巨变。 “高太太,你看。”梁薄说道,“他们刚才是给你留了面子的。” 高原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敢惹梁薄,又把一腔的羞怒发泄在潘晓甜身上。 “贱货,别以为有大人物撑腰我就不敢怎么着你。”她愤然喊道,“再怎么着,也改变不了你卖笑的身份,你要想进我们高家的门,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潘晓甜又一次被当众揭露过往,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的心跟着揪痛起来,挽起袖子就要跟高原妈拼了,被梁薄一把拉住。 “高太太,你可能不知道,把一个人变成尸体,对梁氏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阴沉着脸说道。 “你……”高原妈冲口而出,却又及时刹住,脸色难看地喊了一声“我们走”,几个打手护着她匆匆而去。 潘晓甜身子一软,差点站立不稳,张小翠和曼莉赶紧扶住她。 “把她送到办公室去!”我说道,随即拉着梁薄也去了办公室。 金继业在外面开始运用自己的特长安抚顾客和患者。 曼莉给我们倒了水后退了出去,我搂着潘晓甜,她偎在我怀里,不言不语。 梁薄独自占据一张沙发,也静默不语。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似乎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无力。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拉开,一身银灰色西装的高原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 “晓甜!”他喘息着喊道,关上门走进来,站在潘晓甜面前,“晓甜,对不起,我妈一早就把我支去开会,我不知道她……” “行了,别说了。”潘晓甜开口打断他,“既然是在开会,就赶紧回去接着开!” 高原的汗顺着鬓角淌下来,脸色也白了。 “晓甜,你别这样。”我忙劝道,“这事不怪高原……” “不怪他怪谁?”潘晓甜说道,“不是他非要招惹我吗?” 我被她噎了一下,怔怔地看向高原。 “是,是我招惹你,可我是因为喜欢你呀……”高原说道。 “谁要你喜欢?”潘晓甜打定主意不让我们说一句囫囵话了,瞪着高原说道,“世上女人那么多,你干嘛非要喜欢我,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出现在我生命中,我就没好过,你就是个扫把星! 你赶紧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前你死缠着我,是因为没有得到我,没有满足你男的征服欲,现在你玩也玩了,睡也睡了,征服欲也得到满足了,可以滚了!” 这番话说的太狠绝了,高原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我赶紧推开潘晓甜,起身扶住他,把他摁坐在沙发上。 潘晓甜竟然避嫌似的往旁边挪了挪。 这动作太伤人了,连我都看不下去。 “晓甜,你过分了啊!”我气的想给她一巴掌,“高原对你的心,你不比谁都清楚吗,你竟然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他妈不对,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说这样的话,跟捅他两刀有什么区别?” “长欢,不要凶她。”高原居然出声维护她。 “滚,不要你可怜我。”潘晓甜说道,“你要真为我好,就赶紧走吧,回头你妈再来闹事,砸场子,我把我自己卖了都还不起长欢。” “我不走!”高原说道,不顾一切地拉住潘晓甜的手,“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走的,潘晓甜,我告诉你,我高原这辈子在感情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死,要么跟你在一起,你帮我选一条吧!” 因为想赶在年前完结,写的急躁了,很多情节脱轨了,谢谢度度何提醒我,我会注意的,之前的已经改不了了,后面慢慢修补吧,抱歉抱歉! 第155章 男人的决绝 潘晓甜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高原的决绝同时震撼了我们,我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旁边垂首沉默不语的梁薄,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除非我死,你只能是我的”那句话。 男人在爱里都是这么狠绝霸道的吗? 梁薄感应到我的视线,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微嘟着唇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然后迅速恢复了冰山脸。 惹的我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什么人呐这是! 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潘晓甜已经做出了回复。 “那你去死吧!”她冷着脸说道。 高原倒吸一口冷气。 “好!”他咬牙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照做!” 他站起身来,一脸决绝地看了潘晓甜一眼。 “死也未偿不是一种解脱。”他说道,“你自己保重,我走了,听到有人跳江的消息不要去看,我不想你看到我难看的样子。” 说完拉开门就走。 “高原!”我大惊失色,忙上前拦住他,潘晓甜突然在后面笑起来。 我们都回头看她。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她笑靥如花地说道,“特么的高原,老娘算栽你手里了!” 我恨不得过去掐死她。 高原已经露出狂喜的表情,扑过去狠狠地抱住她,两人收势不住,倒在沙发上,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双眼痴痴凝视,忘了天地万物。 我当场石化。 梁薄悄悄起身牵起我的手,悄悄地打开门走出去,又悄悄地关上门,把一室旖旎关在里面。 梁薄走后,我在药房里呆着,问了问最近经营的情况,和大家随意聊了几句,经过高原妈一闹腾,这会儿的患者也没那么多了。 金老大夫腾出手来,喊我过去给我把了把脉。 “最近不好受吧?”他隐晦地问道。 我点点头。 “是不是快了?”我担忧地问道。 “别瞎说!”金老大夫严厉地喝斥了我一句,“三分病七分吓,人都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这个道理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 我干笑了两声。 “我懂,我懂。”我说道,“我不吓自己,我天天鼓励自己呢!” 金老大夫瞪了我一眼。 “别耍嘴,我再给你换个方子,等下直接在店里煎了带回去。”他说道,“切记一点,遇到什么状况都不要惊慌,要相信爷爷,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爷爷!”我说道。 他那边刷刷刷写了单子,让我自己拿去给小崔抓药,我扫了一眼,龙飞凤舞的几乎看不懂,但有一个药名怎么看怎么像砒霜。 我吓一跳,忙把单子递回去,指着那里小声问道,“爷爷你是嫌我死的慢呀!” “不懂别乱讲!”金老大夫说道,“从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毒药用的好了也是良药。” “哦!”我说道,“这是以毒攻毒吗?” “不懂别问,快去快去。”金老大夫挥手把我撵走了。 我呆到四点,就提着煎好的药去接兮兮了。 和兮兮一起回到家,简单地吃了晚饭,我俩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兮兮瞌睡来的早,我便早早哄她睡了。 刚从她卧室出来,门咣当一声响,陈世炎忽然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我随口问道,他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手里抓着一把报纸,啪的一声摔在我脸上,散落一地。 “郁长欢!”他大喊一声,“你特么藏的真够深啊!” “我怎么了我?”我低头看去,浑身一震,有几张报纸上赫然印着我和梁薄在药房里并肩而立的照片。 还有一张是我们从办公室出来,手指相扣还没来得及分开。 另外还有两张报纸,是早先一段时间在西餐厅里曝光的那次。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陈世炎一把捏住我的下巴,逼视着我说道,“老子从来不看报纸,要不是今天偶尔看到强哥在看,老子还不知道要被蒙到什么时候呢,郁长欢,你个表子,够有本事的呀,竟然不声不响给老子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我没有!”我说道,“你不要诬赖我……” “我诬赖你?”陈世炎喊道,踢了踢报纸,“这特么都铁证如山了,是我诬赖你? 我就说你有古怪吧,韩玉诚那个老东西还说没事没事,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傍上了大款,给我来了招釜底抽薪!” 他既然直言不讳地说出了韩玉诚,就说明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我也不可能再骗到他了。 这一刻,我的伪装已经完全没用,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脑子里急速寻找着可以脱身的办法。 兮兮还在房里睡着,这可怎么办? 陈世炎见我不吭声,松开我的下巴,抓住我的衣领把我一把甩倒在地板上。 “说,上次老子进监狱不是你干的?”他蹲在我面前,阴森森地问道。 “是我干的。”我知道瞒不过,只好痛快地承认。 陈世炎倒是意外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爽快。 “所以说,之前那两个店也是你干的了?” “你都知道了,还用再问吗?”我说道,“我拿回我爸妈的心血,有什么不对?而且我拿到的只是一个空店面,你的东西还是你的东西,我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好好好,很好!”陈世炎点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第一次打我就发现了。”我说道。 “这么早?”陈世炎发出哈的一声笑,“郁长欢,没想到你还是个演戏的高手啊!” “彼此彼此!”我说道,“你在我面前演了几年,不也一样演技超群吗?” 陈世炎脸上掠过一丝羞恼。 “你都知道些什么?”他问道。 “知道你和韩玉诚暗中搞鬼,把我家的药房倒腾一空,改成了惠世堂。”我说道,“知道你昧下了我爸妈的房产,知道韩玉诚手里也有我爸妈的财产!知道你买通了姓孟的要害我性命!” “还有呢?”陈世炎顺着我的话问道。 “还有什么?”我坐起来,“姓陈的,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 陈世炎一愣,一时卡住了。 “还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狞笑着说道,“你以为我还会留你到明天吗?” “我死了,你第一个脱不了干系!”我说道。 “你不死,我也一样好不了。”陈世炎说道,“郁长欢,不要再试图说服我,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听的,只有你死了,我才有可能活着。” “不可能!”我说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梁薄全知道,我死了,别说警方,他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陈世炎犹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狠绝。 “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同归于尽好了!”他说道。 “同归于尽你甘心吗?”我说道,我其实不想再和他废话,但我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潘晓甜在和高原腻歪的同时关注一下我,能够通过监控看到我的现状,然后带人来救我。 “你费尽心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药店没有了,但你还手握十几套房产,还有你现在疯狂喜欢的赌场投资,还有你妈,还有赵惠心,还有赵惠心肚子里的孩子,你真的全都舍得抛弃吗?”我说道,“韩玉诚害你走到这一步,你出事了,他却可以躲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享受余生,你甘心吗?”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这样了。”陈世炎说道,“难道我还能走回头路吗?” “说到回头路,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怎么会鬼迷心窍入了韩玉诚的局呢?”我说道,“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你既然喜欢钱,我爸妈那么多钱,他们百年之后,那钱不全是我们的吗,你为什么非要走这一步呢?” “那要怪你爸妈!”陈世炎忽然喊道。 “关我爸妈什么事?”我气道,“难道是我爸妈逼你背叛我的吗?” “对,就是他们逼的!”陈世炎愤然道,“我虽然一开始是被韩玉诚鼓动着接近你的,但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知道你们家这么有钱,我就有些动摇了,我不想再听韩玉诚的话,我也不想要赵惠心了,因为我觉得只要我和你结了婚,这些钱早晚是我的。 所以从那时开始,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可是你爸妈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他们看不起我,我也知道自己确实很卑微,确实配不上你,但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能忍。 哪怕后来我们偷偷结了婚,你爸妈生气不愿和你来往,我也能忍,因为我知道,无论你们怎么闹,都是一家人,那些钱早晚也还是我们的。 就这样一直忍到兮兮出生后,你爸妈和你的关系才和缓,我大喜,以为看到了希望,谁知你爸妈瞒着你来找我,说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们也无可奈何,看在兮兮的面上不会再和我们计较,只要我能好好的跟你过,我就可以衣食无忧,但是,他们的钱我一分也休想得到。 你爸更狠,他直接拿了份遗嘱给我看,遗嘱是在韩玉诚那里立的,上面声明他们死后所有的财产都归你一个人所有,其他任何人都无权继承,如果你不在了,就给你的孩子,你要是没孩子,这钱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第156章 断指 陈世炎的一番话彻底震惊了我,我没想到我爸妈竟然能够对陈世炎做到如此决绝。 是他们一早就看出陈世炎的贪婪和心怀鬼胎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爸妈走了后,我差点没气疯。”陈世炎又说道,“我跑到韩玉诚那里大醉一场,他又对我循循诱导,扇风点火,我一怒之下,才下定决心要……” 他猛地打住,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我。 “要怎样?”我问道,直觉他有什么重要的话没说出来。 “要和韩玉诚合作呀!”陈世炎说道,忽然面目狰狞地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行了,你也不要再问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等等,等等!”我骇然喊道。 陈世炎停顿了一下。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说道,“我想知道韩玉诚手里握着我爸妈什么产业,你告诉我,让我死也死的瞑目。” “那你注定无法瞑目了。”陈世炎说道,“那个老狐狸,他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只说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我问道,“你觉得以我爸妈的投资习惯,他们会投资什么?” 陈世炎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下。 “我觉得应该是地皮!”他说道,“你爸妈喜欢投资不动产,这个省心,有钱想买多少买多少,瞄准了地段,不用打理,就能年年升值。” “你说的对!”我说道,“所以你不觉得你和韩玉诚之间的合作根本就不公平吗?” “那就是我们两个的事了,用不着你瞎操心!”陈世炎说道,伸手又要过来掐我。 我在他扑过来之前翻身滚到一边,他扑了个空,失重倒在地上,我趁机飞快地跑到餐桌前,我没有本事打的赢他,只能和他转桌子。 陈世炎知道上了当,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爬起来就追我。 我们俩绕着餐桌转圈。 “贱人!你给老子站住!”陈世炎边追边骂道,“竟然跟老子玩计……” “陈世炎!”我说道,“你也别太得意,我告诉你,这个房子的角角落落都装满了摄像头,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被记录下来,谋夺财产和故意杀人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陈世炎大吃一惊,停住脚步四下张望,我趁机喘了口气,思索着脱身之法,可是房间就这么大,我能跑到哪去呢,我倒是可以冲到门口去,可是我没把握能在拉开门跑出去之前不被他抓住,而且,我跑了,兮兮怎么办? 他已经急红了眼,万一对兮兮痛下杀手,我岂不是要悔恨终身。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下手为强。 陈世炎还在四处找摄像头,我趁机飞奔向厨房。 “给老子站住!”我的动作惊醒了陈世炎,他大步追了过来。 我在他追上来的最后一刻冲进厨房抓住了菜力。 “别过来,过来我砍死你!”我大声喊道,胸口剧烈起伏。 陈世炎急急收住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反而冲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 “妈的,想砍老子?”他骂道,“来呀,来砍呀,老子看看你长没长那胆!” 他越走越近,我的心跳随着他踏出的脚步打鼓,手抖的快拿不住刀了。 陈世炎已经笃定我没胆子下手,狞笑着朝我伸出手。 我几欲崩溃,发出一声尖叫,两眼一闭挥刀砍了过去。 就听咔嚓一声响,陈世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他捂着右手疼的在地上乱蹦,血从他指间滴答滴答往下淌,地上赫然有一截断指。 我两腿发软,站立不稳,陈世炎已经咆哮着向我冲过来。 我啊啊大叫着,挥着刀没有章法地乱砍一通,陈世炎一边躲闪,一边找机会想要夺下我的刀。 我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体力渐渐用尽,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杀人了。 潘晓甜,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到底来不来? 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大门在这当口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陈世炎一愣,猛地回转身,脚步声响起,潘晓甜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长欢!”她大声喊道,听在我耳中如同天籁。 陈世炎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刚进来的人还在寻找我们在哪里,他已经冲出了洞开的大门。 “呀,他跑了,快追!”潘晓甜激动地大叫,有人追了出去。 “长欢!”潘晓甜冲进了厨房,大声唤我。 我终于支撑不住,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我也随之瘫坐在地上。 “天呐长欢,你受伤啦?”潘晓甜看到地上的血,脸都吓白了,跑过来抱住我。 高原也跟着进来了。 另外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 “不是我的,是陈世炎的。”我虚弱地说道,浑身软成了一瘫水。 “手指是谁的?”高原问道。 潘晓甜啊地一声尖叫,紧紧捂住眼睛。 “什么,什么手指?”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高原忙示意那个男人,那人上前一步把那根断指踩在脚底下。 “什么也没有,走,先出去再说。”他过来一手一个拉起我和潘晓甜,把我们拉出了厨房。 我坐在沙发上还没喘均气,兮兮忽然光着脚跑出来了。 “妈妈,我要尿尿!”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看到一屋子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咧着嘴迷迷糊糊地笑,“晓甜阿姨,高原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我腿脚发软,推着潘晓甜去抱她。 “阿姨想你了,来看看你。”潘晓甜赶紧笑着走过去,把她抱进了洗手间。 兮兮上完厕所,潘晓甜直接把她抱回了卧室,两分钟不到就出来了,说小孩子真是觉多,沾着床就又睡了。 我松了一口气,那个人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刚才可能是在收拾现场。 不大一会,追出去的两个人也回来了,喘着气摇摇头。 “小区太大了,地形我们不熟,又不敢惊动别人,追丢了。” “没事没事,快坐下歇歇。”潘晓甜说道,招呼了他们几个坐下来,又热情地倒水给他们喝。 “哥几个辛苦了。”高原说道,拿出烟递过去,又一一亲自点上。 几个人受宠若惊,连声说高哥客气。 “今天的事,哥几个出去不要乱说,辛苦费咱回头再说,好吧?”高原说道。 “高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高哥放心吧!”那几个人纷纷表态。 又坐了片刻,那几个人就先走了,高原亲自把他们送出去,过了好半天才回来。 “这些人是哪找来的?”我问高原。 “是我道上的哥们找的。”高原含糊地说道。 “哦。”我没有再往下问,转而问潘晓甜,“那两位不知道吧?” “没,我没告诉他们。”潘晓甜说道,“当时事情紧急,刚好高原在,我们就直接过来了,高原半路上怕人少了不行,才又叫的人。” “这样啊!”我说道,“幸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我就完了。” “不,你完不了。”潘晓甜说道,“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砍了姓陈的脑袋,只是因为我们来了,你才没下手。” 我想想还真没准,人逼到一定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潘晓甜又问我到底是怎么和陈世炎杠起来的,我就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晓甜,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把重心转移到韩玉诚身上。”潘晓甜说道,“既然大家已经挑明了,陈世炎这边反正店也没了,房产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转到了你名下,因此对他也没什么好防的了。 而他这样一折腾,惊动了韩玉诚,他很有可能会把陈世炎和赵惠心当成两个累赘,从而放弃他们自己远走高飞,到时候再想找到他就来不及了。” “说的对。”我点头道,“那我们怎么对付他呢?” 潘晓甜揉了揉太阳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长欢!”她认真而严肃地说道,“我个人认为,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自己单打独斗了,我们之前一门心思的要挖掘更多的秘密,怕惊动他们,死守着秘密不敢对任何人讲,但事实证明,我们走了很多弯路。 是的,我不反对你想自己亲自报仇的想法,但是我们却在这上面钻了牛角尖,因为我们根本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报仇,是通过法律渠道把他送进监狱还是一刀捅死他扔到江里? 现在,店也被他祸祸光了,房产也已经归到你名下了,剩下就是起诉或捅刀子的事了,你准备怎么选择? 但是很显然,捅力子填江,那是七哥才能干的事,像我们这样的守法公民,只能选择前者,因为我们没权力结束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哪怕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说什么?”我嚯地一下站起身来,脑子里像一阵闷雷响过,咔嚓一声劈开了那团积压在心底已久的迷雾。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浑身颤抖,尖叫着抓住潘晓甜的肩膀用力摇晃,“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第157章 就是他 潘晓甜吓坏了,看着我疯癫的样子,脸色都吓白了。 “长欢,长欢,你怎么了,怎么了?”她反过来握住我拼命摇晃的手臂,大声喊道,“长欢,你冷静点,冷静点,什么事好好说行不行,兮兮还在呢,别又把她吵醒了。” 我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在她脚前,抱着她的小腿放声大哭起来。 几年前那个被我刻意遗忘的雪夜,那个像地狱一样的雪夜,那个被鲜血染红的雪夜,像电影回放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晓甜!”我哭得泣不成声,“我爸妈不是意外死的,是被陈世炎害死的,他个畜生,他不是人啊……” “什么?”潘晓甜一把抓住我的肩,大声喊道,“长欢,你确定?你确定吗?” “确定,我确定!”我的眼泪倾泻而下,“我确定,我拿我的命担保,就是他,一定是他……” “可你好像是突然知道的。”只有高原还保持着冷静,“长欢,你先别哭,把你的发现告诉我们,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我们就得赶紧报警,这可不是钱的事了,这是人命关天!” “是啊,长欢,高原说的对。”潘晓甜说道,“你先起来,好好的说说。” 我已经没有起来的力气,满心满脑都是我爸妈血肉模糊的脸。 潘晓甜和高原一起把我搀到沙发上。 我擦了擦眼泪,带着满心的痛讲述起往事。 “……那一晚特别冷,外面下着大雪,我很早就和兮兮睡下了,睡的迷迷糊糊的,陈世炎突然进来叫醒我,说长欢别睡了,交警队来电话,爸妈开车出事了。 我一听就吓傻了,把兮兮送到婆婆那屋,就和陈世炎一起赶过去,雪下的非常大,路特别难走,等我们赶到地方,我爸妈已经被交警从车里移出来了,血肉模糊地躺在那里。 我当时就瘫了,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陈世炎就去跟交警交涉,问事故原因,说了很久,回来告诉我,说是因为雪天路滑,下坡的时候刹车失灵撞上了围墙。 我当时只顾害怕,也没仔细听,大概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再想想,我爸从十几岁就开车,他开车特别稳,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连小的刮蹭都没有过。 而且回我们家要路过的那个坡,他每天都要走几遍,多少年了,经历了多少下雪天,比那天更大的雪也有过,从来没出过事,为什么偏偏那一天就出事了呢?” “虽然是这样,但也不能排除意外的可能。”高原说道,“开了一辈子车最后失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是这样,我不反对。”我说道,“可是还有一个疑点,交警部门通知我爸妈出事故,为什么不打我的电话而是打陈世炎的电话呢?要知道,我爸妈的手机上,我的号码存的是‘女儿’,而陈世炎的号码直接存的就是‘陈世炎’。” “这倒是个疑点。”高原说道,“还有别的吗?” “别的呀,让我想想。”我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一天的情况,还真想起了一个小细节,“我们走到半路时,我又接到了交警队的通知,问我是不是我爸妈的女儿,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告诉我我爸妈出车祸了,让我赶紧过去,我说我正在往那边赶,那人好像还愣了一下。” “这就肯定有鬼了!”潘晓甜一拍大腿,“姓陈的肯定没接到交警队的电话,他即便接到电话,肯定也是他的同伙打来的,告诉他事情ok了,然后他一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过去看看,就忽略了这个细节,我猜,你们在半路接到交警电话,他肯定也出了一身冷汗,怕你发现异常,结果谁知道你那么笨,光会哭……” “晓甜!”高原忙打断她,怕她的话伤了我的心。 “没事,晓甜说的对,我就是笨,我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我说道,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 潘晓甜忙讪讪地向我道歉,给我递纸巾。 “晓甜,你还记得咱们去商场跟踪韩玉诚和陈世炎那次,回去的车上你说了什么?”我接过纸巾,抽泣着问她。 潘晓甜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我问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最后一句没说完的话有蹊跷?” “对,那你再想想,他们最后一句说的什么?”我不由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像撕裂似的疼。 “说的,说的……噢对了!”潘晓甜大叫一声,“韩玉诚警告陈世炎,说我的话你要听不进去,等待你的只有枪子!你别忘了,你已经背负了两……天呐!” 潘晓甜惊恐地捂住嘴巴。 “高原,你觉得,那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我强忍着疼痛看向高原。 “背负了两……条人命……”高原缓缓说道,紧接着激灵打了个寒颤。 “是吧,你也这样认为,对吧?”我说道,眼泪又控制不住往外淌,“而且,就在刚才,陈世炎也说漏了嘴,他一开始问我都知道了他什么事,我告诉他我知道药房被他倒腾空了,知道他昧下了我爸妈的房产,知道韩玉诚手里也有我爸妈的财产,知道他用慢性药害我。然后他突然问我,还有没有? 我问他还有什么,他说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了。 后来他又自己说,他因为我爸立遗嘱的事感到恼怒,去韩玉诚那里喝酒,韩玉诚又对他扇风点火,他一怒之下,才下定决心要…… 他说到这里又卡住,我问他决心要怎样,他又不说。 你们说,他想说的难道不是下决心要杀了我爸妈吗?” “没错,一定是,他这个畜生!”潘晓甜咬牙道,“长欢,你别再说了,我们都相信你,就是没有这些证据,我们也相信你!” “所以,咱们去报警吧!”高原站起来说道,“即使这些证据不足,你手机不是还存了很多录音和视频吗,这些就足够立案了,到时候怎么审他,就交给警方了。” “那也要等到天亮吧!”潘晓甜重又把他拉坐下,“现在深更半夜的,出去多不安全呀,万一那畜生就在附近呢,而且兮兮还睡着呢!” “对对对,你说的对。”高原赶紧附和道,“那就等天亮,长欢,咱可说好了,这回你可不能再犹豫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和晓甜今晚都留下来,明天天一亮,咱们一起去警局。” “好!”我点头道,“我不犹豫了,这个事情拖的也够长了,我相信法律,一定能还我一个公道,为我爸妈报仇雪恨,让这两个畜生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嗯,这就对了!”潘晓甜说道。 为了防止意外,同时也因为我们三个都有点恐惧,我们就全部挤在兮兮的房间,在她床上坐了一夜。 兮兮躺在我们中间,睡的香甜,像一个安祥的小天使。 我真想永远这样守着她。 这一夜过的特别漫长。 但是再漫长的夜,总归会过去,太阳升起,一切黑暗都会退去,光明便会重回人间。 天亮后,我们三个带着兮兮一起去了警局。 警方接到报警后,很快就立了案,开始全城搜捕陈世炎和韩玉诚。 但是这两个人非常狡猾,连续两天都没有搜索到他们的踪迹,连装在陈世炎手表里的窃听器都没了动静,肯定是被他发现了。 我非常焦急,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躲在暗处,万一给我们来个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我们防都防不住。 这两天我和兮兮都没敢回家,一直住在潘晓甜那里。 我焦虑的情绪影响了兮兮,她这两天表现的也很烦躁,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在周一开学后把她送回了幼儿园。 正当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沈七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看到他的号码,我才发现我已经好些天没和他联系了,内疚感顿时充满了我的心,沈七于我,真的是我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亏欠。 “阿欢!”沈七在电话里欢快地告诉我,“等我回去,给你送一份超级大礼。” 潘晓甜说的果然没错,听语气他确实去了外地。 “你去哪了,都一个多星期没你消息了。”我问他。 “怎么,你想我啦?”他笑嘻嘻地说道。 “想,我们大家都想着你呢。”我说道,“尤其是梁伯伯……” “又来了又来了……”沈七不耐地说道,“再提他,我就一年不理你!” “可是他真的很想你呀。”我说道,“你别恼,别挂电话,听我说完,他现在每天逼着自己走很远的路,就是想要早点好了,好跟你去云溪。” 沈七听我说完,半天没吭声。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问他。 “在听呀,你说完啦?”沈七说道,“说完我挂了啊!” “别别,别挂!”我忙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沈七说道,说完挂了电话。 我看着熄灭的屏幕,一阵怅然。 “七哥说什么?”潘晓甜凑过来问道。 “谁知道,神秘兮兮的,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我说道,心里越发焦躁。 陈世炎个王八蛋,到底躲哪去了? 第158章 伊人归 潘晓甜见我焦虑的吃不下睡不着,偷偷打电话告诉了梁薄。 梁薄赶到药房来找我,拎了一大堆食物把我拽进办公室,强迫我吃下去。 我被逼无奈,一口一口如同嚼蜡一样往下吞。 他看着我吃,趁空夸了我一句,“你早该这样做,要相信警方的力量。”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垂下头。 他还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下定的决心。 想起爸妈的死,我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哭了,潘晓甜说的对,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哭。 我不想再做一个只会哭的人,即便是做不成什么事,至少不要给人添堵吧! 梁薄发现了我的异常,伸手抬起我的下巴。 “怎么了?”他皱眉道。 “没怎么。”我垂下眼帘,眼泪在里面打转。 “菜这么难吃吗?”他另一只手抚过我的眼睛,看着指尖的泪水说道,“都把你难吃哭了?” 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哭了个天昏地暗。 他起初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把手放在我头上,一下一下轻轻慢慢地抚摩我的头发,从头顶滑到发梢,一遍又一遍。 我几天来的焦虑在他的安抚下得到了舒缓,渐渐止住了嚎哭,改为一声一声的缀泣。 “哭好了?”梁薄轻声问道,“弄了我一身鼻涕该怎么算?” 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他也跟着笑起来,胸腔一震一震的。 “哭好了就振作起来。”他说道,“过去的事情终将过去,没什么比今天更重要。” 是的,没有什么比今天更重要! 而且明天,沈七就要回来了。 我很想念他。 “沈七明天要回来了。”我对梁薄说道,“我很想念他。” 梁薄板着脸盯着我看了一刻。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想他。”他慢悠悠地说道。 我本来已经本能地缩起了脖子,准备承受他的怒火或者醋意,可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哭笑不得。 “讨厌!”我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据说,女人说讨厌的时候其实是喜欢。”梁薄凑近我,揶揄地说道。 我的脸不自觉又红了。 “你哪来这么多据说?” “是据小周说的。”梁薄说道。 “什么?你堂堂一个大老板,追个女人还要司机教?”我讶然道。 “追女人?”梁薄眉毛一挑,“我有追女人吗?” “……”我忽然发现他的油滑不输沈七。 难道这是男人骨子里就有的天赋? 吃过东西,我又去了一趟警察局,一天没有陈世炎和韩玉诚的消息,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梁薄陪我去的。 我们去问了问情况,警方给出的答复很官方,案子正在调查中,目前还没有嫌犯的消息,但是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快将嫌犯抓获归案。 我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无奈,但还是对人家表现了诚挚的谢意。 我们正打算走,外面进来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面容严肃,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职位,但可以肯定是个领导。 看到他进来,一屋子人全都站了起来,纷纷叫着“张局”。 原来是警察局长。 张局压压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自己却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看了看梁薄,他面无表情。 张局却走过来在他肩上打了一拳。 “臭小子,到我的地盘来,招呼都不打就想溜?” “不溜干嘛,也没人管饭!”梁薄依然板着脸。 所有人,包括我,都惊讶地看着他,跟警察局长都敢这么横?江城也没谁了。 张局抬腿踢了他一脚。 “小子长能耐了是吧!”他说道,“走吧,去我办公室,早餐打了两个馒头一碗粥,正好招待你了!” 梁薄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局长就这待遇啊?”他说道。 “那当然,清水衙门嘛!”张局说道,“哪像你,大富翁,整天花天酒地,穷奢极欲。” 他们俩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走了。 我赶紧跟上。 到了张局办公室门口,梁薄却示意我不要进去,在外面等一会儿。 我乖乖地站在走廊里等,差不多二十分钟吧,他就出来了,张局并没有送他。 我们一起走出去,上了车,我才敢问他怎么回事。 “那个张局看起来跟你很熟啊?”我问道。 “嗯!”梁薄点点头,专注开车。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问道。 梁薄看了我一眼。 “好奇心太大不是好事。”他说道。 “可我真的很好奇哎。”我说道。 梁薄又看了我一眼。 “你真要听?” “嗯!”我也点点头。 “是因为黄岚。”他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时候,她突然不见了,我特别着急,满世界都找不着她,就跑到警局去报案,说她失踪了。 警局的工作人员了解了情况后,并没有很上心地帮我找,现在想想,可能是当局者迷,别人都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失踪,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找啊找。 找了很久还是没消息,我就疯了,冲进警察局大吵大闹,把人办公室都砸了,我骂他们都是吃白饭的,白白浪费纳税人的钱。 警员当场就把我给扣了,后来我爸就托人找到了张局,他亲自去禁闭室要放我出去,我不出去,因为我不愿意接受我爸的帮助,而且黄岚也没有消息。 张局就说了我几句狠话,我一冲动就打了他,我俩关着门在屋里打了一架。他打赢了,把我摁在地上,说,看着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就是脑子差根弦,人家明显就是不要你了,你还傻了吧唧的满世界找!她要真失踪,她家人怎么不报警? 这一句话点醒了我,我恍然醒悟,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张局就强行把我带出去,找了个酒店,陪我大醉了一场,我们就成了忘年交。” “这也太……”我说道,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原来,你也有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呀,我还以为你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常听人说,女人是男人成长的学校,难道就是因为有了黄岚这样一个老师,才有了现在这个沉稳老练内心强大的梁薄? “还好,那都是过去时了。”梁薄轻叹一声。 “你对她,真的放下了吗?”我小声问道。 “当然!”梁薄半点犹豫都没有,“拖泥带水可不是我的风格!” “那,做朋友也不行吗?”我又问。 “我缺这一个朋友吗?”梁薄反问。 “……”好吧,你不缺。 我看着他刚毅的侧颜,连日来的阴霾总算被心底隐隐的甜意抵消了一些。 拒绝和前女友纠缠不清的男人,真的好有型啊! …… 第二天下午,沈七风尘仆仆地回了江城。 我已经提前接到他的电话,他让我在药房等他。 不知怎地,我心里又紧张又期盼又隐隐带着不安。 我怕他旅途辛苦,提前在办公室给他准备了很多糕点,还煮了咖啡。 左等右等不见人,我就开始一趟又一趟往门口跑。 潘晓甜看见我,笑着调侃我,说我像站在村口盼儿归的白发亲娘。 “这歌我会唱!”金继业说道,张口就吼,“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我随手抓起一盒药砸了过去。 一直等到快五点,那辆黑色的大切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已经知道他的习惯,出远门就开这辆车。 车子缓缓开到门前停下,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跑出门外。 车门打开,照例先伸出一条大长腿,然后粉色的衬衫一晃,沈七整个人就出现在我面前。 春日黄昏,暖风袭人,店门前的绿化柳随风轻拂,他站在树下,面如冠目,眉目盈盈,像欲乘风归去的谪仙。 “沈七!”我心里没来由的一紧,跑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有那么一刻,我恍惚觉得他真的要飞走了一样。 “思念很强烈呀,小阿欢!”沈七笑着说道,笑容像春风吹皱的水面,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来。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感觉那个熟悉的沈七,终于回来了。 老胡从驾驶室钻出来,大力关上车门,把我从失神中惊醒。 “快进来吧!”我说道,招呼着他和老胡一起进了药房。 “七哥你回来啦!”潘晓甜迎上来叫了一声,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和他打招呼,他心情很好,一一答应了,又专程和金老大夫说了几句话。 金老大夫笑呵呵地看着他,忽然皱了下眉头。 “你气色好像不太好啊?” 沈七笑容一僵。 “没事,就是路上太累了,没休息好。”他说道,“歇两天就好了。” “那就快进去歇会儿吧!”金老大夫说道。 我们就去了办公室。 我让他和老胡坐在沙发上,把提前准备好的糕点给他们吃。 “你们先垫巴点,晚上再好好吃一顿。”我说道,“咖啡都凉了,我再加热一下,你们喝了提提神。” “七爷不能喝咖啡!”老胡忽然说道。 “嗯?”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别听他瞎说,他怕我晚上睡不着。”沈七说道,“快给我来一杯,正好解解乏。” “七爷!”老胡叫了一声。 “闭嘴,我睡的着!”沈七眼一瞪,不满地说道。 老胡就心有不甘地闭了嘴。 ********** 当当当当,七爷回来了,七爷又要carry全场了! 第159章 知道就够了 “老胡,你去车里等我。”沈七说道。 老胡不敢违抗,起身出去了。 “沈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不安地问道。 “那你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沈七不答反问。 “什么事?”我被他的话牵走了。 “比如你最近都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据说,你还进了警察局……”沈七循循善诱道。 他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哪怕是在千里之外。 我觉得依我的水平,也瞒不住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交待清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而且从心底里,我觉得他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当然,梁薄也是,但我在沈七面前还是更能畅所欲言。 因此,我就坐在他旁边,把这些天来发现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讲了一遍。 沈七听完我的讲述,不明意味地上下打量我。 “行,真有你的,又跟人动刀了!”他咋舌道。 他之所以说‘又’,是因为我之前在夜煌还砍过潘晓甜的老公郭山。 “人常说兔子急了也咬人,我一直不信,不过我现在真信了。”沈七悠悠说道,“郁长欢,你就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 “我这是自卫。”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总不能让我乖乖的伸脖子给他掐吧!” “对,说的对。”沈七说道,“你终于学会自我保护了,阿欢,你还要更勇敢一点,这样,我即使是不在,也不用担心你了。” “你不在你去哪?”我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不会轻易离开江城的吗,可是去年冬天你就不声不响走了一回,这才刚春天,你又不声不响走了一回,上回是去云溪,这回又去哪了?” “去北京了。”沈七说道,“你这么不想让我走啊?” “我不是不想让你走,我是不想让你老在路上跑,外面随时都有那么多意外发生,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不好吗?”我说道。 “好什么好,家里又没人。”沈七说道,眸光暗下来。 “……”我心里一阵酸楚,“沈七,不是家里没人,是你不愿意回家,梁伯伯他……” “打住打住!”沈七探身捂住我的嘴。 肌肤相触,两个人忽然沉默下来。 天色将晚,屋子里光线暗淡,昏昏黄黄的,像电影里的旧时光。 沈七的脸在这光影里朦胧而寂寥。 “阿欢!”沈七轻声唤我,两手捧住我的脸,与我对视。 四周都暗下来,唯有他的眼睛分外明亮。 “阿欢,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他轻声问道。 我的眼睛开始湿润。 “没有……”我摇摇头,摇落两滴泪,“你没说过,但我知道,沈七,对不……” 沈七忽然拿食指压在我的唇上,即使是暖春,他的手依然冰冷。 “知道就够了,下一句不要说了。”他说道,眼里有润泽的水气,“阿欢,姓梁的其实还不错,你跟了他,我很放心。” 我的眼泪噗簌簌地往下掉。 我伸出手,轻轻覆在他脸上,用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他下巴尖尖,肌肤像冰冷的羊脂玉,他红唇艳艳,眼睛像碧波荡漾的湖水…… 多日不见,他的头发长长了,遮挡住了他原本修长清秀的眉,我用手轻轻拨开,沿着他的眉头一直抚到眉梢。 我的手突兀地停在他眉梢处——那里不知何时又长出了一颗艳艳的红痣。 虽然光线越发昏暗,但我仍能看得清,这颗痣的位置,和梁伯伯照片上的完全一致。 “沈七!”我讶然问道,“这颗痣,怎么又回来了?” “是吗?”沈七好像也很意外,“这几天在外面,没怎么照镜子,开灯我看看。” “好。”我说道,起身打开了灯,把潘晓甜放在办公桌里的小镜子拿给他。 他一手举着,一手扒开头发看了一会儿。 “还真是,怎么又回来了?”他笑笑说道,“是不是我妈想我了,提醒我去看她?” “你可真能联想。”我说道,“等过了这几天,我们带着梁伯伯再去陵园看她吧,现在花都开了,我们采些好看的花送给她。” “行。”沈七说道。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我都以为自己是幻觉。 “我是说,带着梁伯伯。”我重复道。 “知道,带着就带着呗。”沈七说道。 我越发觉得他不一样了。 沈七对上我审视的目光,好像有点不自在。 “看什么看。”他嗔道,“看的我都饿了。” 我笑起来。 “你饿的真奇怪。”我说道,“走吧,我请你去吃大餐。” “走走走。”沈七说道,率先打开门,“叫上高原的媳妇,再叫上高原,别说,我和那小子还挺聊得来。” 我们一起走出去,叫了潘晓甜一起去吃饭。 老胡还在车里等着,见我们过来,赶紧下来打开车门。 沈七坐前面,我和潘晓甜坐后面。 上了车,沈七问我吃什么,我说我不知道,我今晚就负责埋单就好了。 他笑笑说那就去帝皇吧! 帝皇就是上次参加酒会的那个五星级酒店。 “去就去。”我说道,“我现在也是有钱人,还怕你不成。” 潘晓甜打电话给高原。 “来帝皇吃饭,长欢要请客!”她大声说道。 到了帝皇,沈七熟门熟路地领着我们直奔前台,要了一个六人包房。 美丽的迎宾小姐把我们带进去,立刻有两个热情的服务员上来,拉椅让坐问茶水,又递过菜单让我们点菜。 点菜的事也交给沈七。 我和潘晓甜嘀嘀咕咕地闲聊。 菜还没上桌,高原就来了。 大家寒暄了一番重新落坐,酒菜上桌,就开始热闹起来。 高原和沈七都属于千杯不倒的那种,彼此间又有共同语言,喝的那叫一个畅快。 老胡面有异色,频频想找机会劝阻沈七,被沈七狠狠瞪了几眼,只得无奈闭口不言。 “老胡,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七爷他……”老胡冲口而出,却被沈七厉声喝止。 “老胡你想造反是吧?”沈七黑着脸说道,“我是开了一夜车,可那又怎样,白天我不是睡了好几个小时吗?喝点酒怎么了,你要是再扫兴,就给我滚蛋!” “我……”老胡委屈地低下头。 “他也是关心你,你凶什么?”我忙起来打圆场,“既然是开了一夜车,少喝点也是应该的,高原,你别总是劝他,喝点意思意思得了。” 潘晓甜也帮着说高原。 “没见过酒是怎么着,今晚少喝点,以后不有的是时间吗?” 高原干笑了两声,到底没敢反驳潘晓甜,乖乖地放下了酒杯。 “嘿,你真行!”沈七说道,“还没怎么着呢,就被管死啦?” 高原也不说话,看着潘晓甜嘿嘿傻乐。 “出息!”潘晓甜说道,拉着我去上洗手间,临走又警告高原不准再喝。 我们俩一起去了洗手间,我先出来的,在外面洗手等潘晓甜。 镜子很大,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发髻高挽,穿着精致的宝蓝色紧身小礼服从镜子里面一掠而过,空气中都飘着优雅的香水味。 有钱人好像都特别看中香水,我想着,谁知那个身影又退了回来,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身后。 我看了一眼镜子,顿时吃了一惊,镜子里的女人竟然是黄岚。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慢慢转过身,和她相对而立。 “郁小姐?”黄岚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用了个疑问句。 我点点头。 “没错,是我,黄小姐。” “哈,真是幸会!”黄岚笑道,伸出白嫩纤细的手要和我握手。 我双手一摊。 “不好意思,我手湿,”我说道。 “旁边有烘干机。”黄岚说道,“怎么,郁小姐不会用?” 这话说的,不如直接说我没见过世面。 “会不会用这个有什么要紧?”我说道,“这也不是生存必备技能。” “郁小姐对生活质量要求可真低。”黄岚说道。 “可我对男人的要求很高。”我不咸不淡地说道。 没招你没惹你,非要呛我两句干什么,当别人都是哑巴呀! 黄岚当然知道我意有所指,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郁小姐好自信。”她说道,“焉知男人不是图一时新鲜?” “哦?所以黄小姐是觉得自己不新鲜了?”我问道。 “你……”黄岚气的脸都白了。 “咦,这不是王妃娘娘吗?”潘晓甜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黄岚,很是意外地喊了一句。 “王妃”这两个字是黄岚的痛脚,被潘晓甜一踩,顿时就炸了。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她气冲冲地说道。 “这个不重要。”潘晓甜说道,“重要的是王妃娘娘你挡了我的道。” 她说着伸手一扒,将黄岚扒拉到一边,一扭三摆地出来了,若无其事地把包递给我,打开水龙头。 “没想到王妃也需要上厕所。”她不高不低地说道,“我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也有大小便!” 我从镜子里就看到黄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潘晓甜的话恶心的不轻。 “行了,这么高雅的地方,说这样恶心的话,也不怕掉档次!”我假意喝斥她,挽着她的胳膊就走。 “我本来就没档次,还怎么掉!”潘晓甜哈哈大笑。 第160章 暗算 我一直拖着她走到房间门口,才忍不住笑出来。 “你呀,撒泼不分场合。”我戳了她一指头。 “都撒泼了,还分什么场合?”潘晓甜不屑地说道,“就她那水平,在我面前过不了三个回合。” “行行,别得瑟了,快进去吧!”我说道。 “郁长欢!” 黄岚忽然从后面追了过来,大声叫我。 潘晓甜一看她来了,立马又进入备战状态。 “郁长欢,我不是来找麻烦的。”黄岚说道,“我在这里开的有房,想请你上去坐坐,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我和潘晓甜对视一眼,她微微摇了下头。 “我不觉得我们俩有什么话好说。”我说道。 黄岚没想到我拒绝的这么干脆,微微一愣。 “怎么?你不敢?”她勾唇道,“没想到阿薄千挑万选,找了个上不得台面的胆小鬼!” 潘晓甜袖子一挽就要上前,我伸手拉住她。 “激将法?”我说道,“很遗憾,对我没有用,不过,我也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免得你天天惦记着。” “好,够痛快!”黄岚说道,“那走吧!” “长欢,别理她。”潘晓甜说道,“你斗不过她。” “我又不是去打架。”我说道,“这次不让她说,她还会找机会说的,早点说完了早点省心。” “那我和你一块去。”潘晓甜说道。 “不用了,你去了,她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说道,“你进去吧,先别告诉沈七,有事我打你电话。” 潘晓甜犹豫了一下,没再阻拦。 “走吧!”黄岚说道,领着我向电梯口走去,“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铁的一个闺蜜。” “你不也有吗?”我说道。 “你说谁?江一梦吗?”黄岚发出一声嗤笑,“那个胸大无脑的蠢货,刚回国就又被他爹送走了。” “原来你就是这么评价一个真心对你的朋友的。”我说道。 “哈,朋友,什么是朋友,对我没有帮助还净拖后腿的朋友,要来何用?”黄岚笑道。 我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心想难怪梁薄对她如此决绝,大概是看透了她的本质吧! 总想借助别人往上爬,又不肯对别人付出,一旦发现别人帮不了她,就无情的甩开,这样的女人,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好稀罕的呢? 黄岚的房间在28楼,房间很大,装饰豪华,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和两岸的美景。 “怎么样,风光不错吧?”黄岚手里端了两杯红酒,袅袅婷婷地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和我一起站在窗前看风景。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想往上爬的原因。”她笑着说道,“你往下看,看那地上像蚂蚁一样爬呀爬的人,蝇营狗苟,劳碌一生,都未必能到这里住一住,而我,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永远住在这里。” “这酒店是你男人开的?”我看着她虚假的笑,忽然感到厌恶,“如果你是为了向我炫耀你的财富,你已经达到了目的,我走了。” 黄岚的笑僵在脸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脾气还挺急。”她依然笑着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听,那咱们干一杯,切入正题。” 她和我碰了下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也只好喝了。 她请我坐在沙发椅上,和我相对而坐,又把酒重新倒上。 “梁薄房间也有这样两把椅子,对吧?”她说道,“所以我专门让酒店方给我买两把一模一样的,他们二话不说就给我买来了。” “你这还是在炫富!”我说道,“恕不奉陪!” “哎哎哎,别呀!”黄岚忙拦住我,说道,“我不是炫富,我是在告诉你,我对阿薄的用情有多深!”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用情那么深,为什么还要丢下他远走高飞了?”我说道,想起梁薄因为她发疯,因为她大闹警察局的事,心里隐隐作痛。 黄岚尴尬了一下。 “那是以前。”她说道,“以前我年少无知,贪慕虚荣,现在我已经悔过了,我也看清了我自己的心,我最爱的人还是阿薄。” “是因为他比从前有钱了吗?”我说道。 “这跟钱没有关系!”黄岚喊道,“我对他是真心的,是超越了物质的。” “那他要是破产了呢?”我不客气地问道。 黄岚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阿薄那么厉害,他是个天生的商人。”她说道,“如果连他都破产,整个江城得有一大半人跳楼。” “所以说你还是不能接受他破产,对吧?”我说道,“换句话说,你不愿意接受破产的他,对吧?” “你呢,你就能接受了?”黄岚瞪着我问道。 “我能!”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只要认定了他,他变成穷光蛋我也一样接受,我又不是没穷过,穷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连保姆都干过,还怕过不来穷日子吗?你呢,你愿意为了他去当保姆吗?” “那是因为你还没过真正的有钱人的生活。”黄岚说道,“行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给你多少钱,你才愿意离开阿薄?” 我很是吃了一惊,原来她竟然打的这主意。 “可见你是有多幼稚。”我说道,“假设我是能用钱搞定的,除非你能给出比梁薄更多的钱,不然我为什么要因小失大?” “你……”黄岚终于被我激怒了,“郁长欢,你还真是顽固不化。” “不是我顽固不化,是你把一切想的太天真。”我说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钱买来的。” “好,既然你这么高洁,那就别怪我绝情。”黄岚突然变了脸,阴阴地笑了两声,“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高洁到什么地步。” “你什么意思?”我心里警铃大作,猛地站起身来,却不知怎地,两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黄岚仰天大笑。 “哈,哈哈,想跟我斗,你还太嫩了!”她说道,伸手拿起茶桌上的酒杯,对着阳光看了看,“郁小姐,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光吧!” “你做了什么?”我大惊失色,急忙撑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却惊悚地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无力。 黄岚笑着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整个房间都暗下来。 “别着急,你很快就知道了。”她说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软软地坐在地上,一阵麻麻的感觉从脚指尖慢慢往上爬,爬过我的小腿,大腿,腰间,最后爬遍全身。 起初我以为是坐久了血液循环不畅引起的,但是渐渐的那感觉又起了变化,酥酥的,痒痒的,特别怪异又特别舒服。 我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寂静的房间里,这一声显得特别刺耳,我骤然想起陈世炎喝过掺了那药的水之后,就会发出这种声音。 天呐!黄岚个贱人,她要害我!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赶紧给潘晓甜打电话,可是当我伸手去拿手机,才发现连手指都软到无力抬起。 我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浑身冰冷,可是这冰冷很快被体内奔涌的热意驱散,冷汗也变成了热汗。 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 我心里恐惧到了极点,既盼望着能有人进来救救我,又害怕有人进来,我明白这种东西,这会儿不管进来的是什么人,只要是个男的,我可能都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所以还是别来人的好,就让我在这里煎熬至死,也好过让我贞洁不保。 可是黄岚,她会这样轻易放过我吗? 她会把谁骗进来? 保安?清洁工?服务员? 我蓦地睁大眼睛,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性——沈七! 天呐,求求你,千万不要是沈七,千万不要啊,如果我今天注定难逃此劫,就算是清洁工也好过是他呀! 以沈七对我的心,看到我这副样子必然会忍不住动情,而我已经完全失控,如果我真的和他…… 我还怎么活,我还怎么面对他,我又该怎样面对梁薄,这两兄弟之间的仇,就永远没希望解开了,甚至挥刀相向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那样,我除了死,还能有别的什么选择? 天呐,可怜的沈七,饶过他吧,何必又让他陷进这样的为难境地呢?我们之间已经够纠缠不清了,就不要再这样戏耍我们了行不行? 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我也已经到了情玉的至高点,就在这时,我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 我的心跟着颤了两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凭直觉,我知道,是沈七来了! “阿欢,阿欢……”焦灼的声音响起,果然是沈七。 我又害怕又期待,体内的火已经快要烧光我最后一点理智。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廊的灯光透进来,把他的身影笼罩其中,朦胧而诱惑。 “阿欢,你在吗?”沈七站在门口试探着叫我,一边打开了灯。 房间立刻充满了光明,我避无可避地落在他视线里。 “阿欢,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沈七吓了一跳,急忙向我走过来。 “别,别过来!”我嘶声喊道,其实声音并不大。 沈七根本不听,大步来到我面前,一脸担忧地蹲下来。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他说道,伸手抚上我的额头。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贴在我脸上,冷丝丝的,真舒服。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申吟,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他倒过去。 第161章 生生世世纠缠到底 沈七忙伸手接住我倾倒的身子。 “阿欢,怎么了?”他焦急地喊道,“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金大夫。” 他以为我又像以前一样犯病了。 但我的身子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莫名萌发出力量,双手蛇一样的缠上了他。 “沈七……”我的声音如同在绵软的云端,双眼迷离地看着他,他的脸如此的妖冶,他的唇离我如此近,只要我稍稍抬起头,就会品尝到他的佳美。 我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嘴唇。 “阿欢……”沈七恍惚了一下,迟疑地把脸贴在我脸上,他那带着烟草气息的冷香袭来,我的理智彻底崩塌。 我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一边下意识地寻找他的唇,难以抑制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沈七的呼吸也开始变的急促,他抱住我的手开始慢慢收紧,使我能够更紧地和他贴近。 他主动奉上了我苦苦寻找的唇,我像沙漠里的濒死者找到了清泉一样,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 沈七闷哼一声,一手固定住我的头,占据了主动。 他的唇舌那么柔软,他的味道那么迷人,连眉梢那颗红痣都让我沉沦。 我的手开始扯他的衣服,我渴望看到那粉色衬衫包裹下是怎样诱人的风情。 沈七在我的痴缠渐渐失控,直接把我放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撑地,看着我。 “阿欢,你确定吗?”他在我耳边柔声呢喃。 我疯狂地摇头,身体却无比诚实地~两种情绪交织,我的眼泪都下来了。 “阿欢!”沈七喊道,“阿欢,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忍……哪怕明天死了,我也了无遗憾……” 我已无力抗拒,闭上双眼,感觉纽扣正被一粒一粒解开,那指尖的冰冷抚过我的滚烫。 沈七深吸一口气,俯身过来…… “咣当”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撞开,我无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梁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我惊恐万分。 可我的手还攀在沈七的脖子上,像被磁铁吸附一样,无法挪开。 我看到梁薄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探手将沈七拉离了我的怀抱,沈七摇摇晃晃还没站稳,就被他拎起来甩了出去,撞在墙角的花凳上,仿青花瓷的大花瓶被大力冲撞,摇摇欲坠,沈七就地一滚,花瓶掉下来,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裂成两半。 “不要,不要打……”我嘶哑地喊道,“不关他的事,阿薄,不关他的事……” 梁薄却根本就听不到,冲过去又揪住了沈七的衣领,拳头像雨点般的落下来。 沈七木木的,似乎忘记了还手,任由梁薄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 “不要,阿薄,求求你,不要打他……”我的心随着他每一记拳头抽搐,痛到不能呼吸,可体内那该死的欲望还在翻腾,我又急又痛,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甜,“哇”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洒在身前洁白的羊绒地毯上。 梁薄和沈七同时转过头来,看到那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同时叫着我的名字向我冲过来。 “长欢,长欢……”梁薄抢先一步抱住我,吓的面无人色,“长欢,你怎么了?” “梁薄……”我抓住他的衣襟,眼泪汹涌而出,“不要怪沈七,是我不好,是我喝了黄岚的药酒,是我……” 梁薄看了沈七一眼,沈七同样面如死灰,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配着苍白的脸色,妖冶而凄楚。 我的心被撕成了千丝万缕。 千丝万缕都不足以偿还我对他的亏欠。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眼皮越来越沉重。 “沈七……”我的手伸向他,“如果有来世,但愿我不要出现在你生命里……” “不!”沈七靠过来,抓住我的手,“郁长欢,不只是来世,我要生生世世和你纠缠到底……” “不,不要!”我无力地说道,“沈七,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不管我发生什么意外,你都要好好活着,不能食言……” 沈七木木地看着我,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淌下来。 “那我呢?我怎么办?”梁薄痛苦地说道,“长欢,你是想就此把我扔下吗?” “梁薄……”我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我没有想扔下你,我想把你抓在手里一辈子,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如果我就此不再醒来,你要记住,我是爱你的……” “不!”梁薄嘶吼道,“郁长欢,你听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睡,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有我在,谁也休想把你带走,除非我死!” 他抱起我,疯了似的向外跑去,我和沈七牵着的手被挣开,无力地垂下来,余光中,我看到沈七捂着肚子慢慢倒在地毯上。 “沈七……”我最后一声叫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躺了多久,像埋在深土里的一粒种子,被黑暗紧紧包裹,那种永无天日的黑,让人心里发慌。 我渴望能有一缕阳光照进来,能有一滴雨水降下来,让我能够在春风的召唤里伸个懒腰破土而出。 可是不能,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个声音来打破它。 又过了许久许久,有冰冷而尖锐的东西刺入我的身体,一根接着一根,我的身子开始发麻,发胀,酸痛难耐。 我忍不住想挣扎,想躲避,想拔除那冰冷的刺。 我的手随着我的意识动了一下,却无力去触碰那刺痛的地方。 “动了,动了,她的手动了!”我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喊道。 谢天谢地,终于有声音打破了死寂。 我潜意识里猜测着是谁的声音,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按着她,别让她乱动,会扎偏的。” 这个声音有些苍老,又是谁呢? 我急于想解开心中的疑惑,拼命努力地睁开眼睛。 一根亮晃晃闪着寒光的银针出现在视线里,我顺着捏针的手往上看,就看到了金老大夫专注的脸。 “爷爷……”我虚弱地唤道。 金老大夫手一顿,带着一丝欣喜看向我。 “醒啦?”他说道。 “呀,长欢,你醒啦?”潘晓甜的脸瞬间放大在我眼前。 刚才的声音就是她了。 “你醒啦?”又一个人探过头来,梁薄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 然后高原也探过来。 我怔怔一刻,才慢慢转动眼珠,冲着他们咧了下嘴。 “竟然还没死……”我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没死很遗憾呀?”潘晓甜说道。 高原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会不会说话?”他瞪眼道,“走走走,一边去,别耽误事。” 说着把潘晓甜拉走了。 “行了,躺好吧,还有两针没扎完!”金老大夫说道。 我眨眨眼,示意他接着扎。 “别怕。”梁薄半蹲在我床前,轻声说道。 “我不怕。”我说道,“你也别怕。” “我怎么可能不怕,我差点就吓死了。”梁薄说道,表情又委屈又心酸。 “对不起,吓着你了。”我说道。 “原谅你了。”梁薄笑笑,“以后可不许这样。” “嗯。”我应了一声,问道,“沈七呢?” 梁薄的脸色沉下来。 “在隔壁!”他说道。 “隔壁?隔壁是什么?”我问道。 “病房。”梁薄说道,神情有些郁郁。 “他病了?”我大吃一惊,急忙就要起来,金老大夫吓了一跳,忙示意梁薄按住我。 “别乱动!”金老大夫说道,“扎错穴位会死人的,你还想不想好了!” “我想去看看沈七。”我说道,“他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梁薄说道,“被我揍的,躺两天就好了。” 我看着他,又想哭。 “梁薄,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他一指头,好不好?” 梁薄沉默一刻,在我闪烁的泪光里重重点头。 “好,我答应你,除非他拿刀捅我,否则……”他顿了一下,手一挥,“算了,捅就捅吧,捅我也不还手,行了吧?” 我破涕为笑。 “嗯,这才是哥哥的样子。”我说道,“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不对,是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要好好的。”梁薄说道。 “好!”我眨眨眼,坚定地说道。 醒来的第二天,我已经恢复如常,虽然还不能出院,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我一大早就跑去隔壁看沈七。 他躺在病床上沉沉睡着,脸色苍白,呼吸轻浅。 瘦弱的手腕露在外面,手背上扎着针头,晶莹的液体从头顶上方悬挂的瓶子里一滴一滴流进他的血管。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被老胡在一旁制止了。 “七爷天亮才睡。”他小声说道。 我收回手,不敢再惊扰他,静静地坐着看了他一会儿,回了自己的病房。 金老大夫回药房了,让潘晓甜留下来陪我。 我俩靠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长欢,你再来这么几次,我都要得心脏病了。”潘晓甜说道,“这该死的老天爷,他到底要折腾我们到什么时候呀?” 第162章 小屁孩 “谁知道,随他折腾吧!”我说道,“我已经放弃了跟他抗争,因为,我们终究争不过他。” “谁说的?”潘晓甜瞪眼道,“毛爷爷他老人家说了,与天斗,其乐无穷,所以我们就和他斗一斗,看他究竟能怎样!” “你斗吧,我是真斗不动了!”我说道,“我现在只希望警方能够早点抓到那两个人渣,让我安安生生地过一段快乐的时光,然后眼睛一闭……” “闭你个大头鬼!”潘晓甜骂道,“郁长欢你是不是想让我骂你,啊?你说的这么轻松,你眼睛一闭,兮兮怎么办,药房怎么办,那两个要死要活的男人怎么办,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你要知道,你虽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你活着不是只为了自己,是,没错,生活太苦,世道艰难,负担太重,责任太大,可这些烦恼每个人都有,你看外面那些千千万万的人,不还是一样要背负这些活过一天又一天吗? 那些上班族,租不起市区的房,跑去偏远的郊区住,起早贪黑,每天挤几个小时公交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也一天天过来了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只有那些胆小懦弱的人,才会想要轻生。”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说道,“可是我真的好累呀!算了,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我问你,黄岚怎么样了?” “她呀!”潘晓甜说道,“大家都在忙你,谁有闲心管她,不过,你等着瞧吧,有她哭的时候,她也没看看自己招惹是两尊什么神!” “唉!”我叹了口气,“人心呐,总是没个知足的时候!” 说了一会儿话,我有点困倦,就窝进被窝里睡了。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在耳边轻声叹息,那声音似怨似艾,似梦似幻,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在病房里,而是在西山陵园沈七妈妈的墓前。 沈七穿着白色的衣服背对着我站在墓前,看着他妈妈的照片一声声叹息。 我走过去,想要安慰他,张口却说了一句不沾边的话,我说沈七你怎么不穿粉色衬衫了? 他看着我凄然一笑。 “那边不让穿粉的,只让穿白的。”他说道。 “哪边?”我疑惑地问道。 “那边!”他伸手指了指他妈妈旁边那个空着的墓,又冲我笑了笑,轻飘飘地过去了。 那墓好像两扇门,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你看,就是这。”他说道,“阿欢,我妈妈终于不再孤单了!” “沈七!”我大惊,忙冲过去拉他,他却像一股轻烟一样跳了进去。 门慢慢合上,他的脸半掩在里面。 “阿欢,再见!”他笑着说道,“上面太苦,我在下面等你……” “不,不要,沈七……”我撕心裂肺地喊道,跪在地上向他伸出手,门却已经合上了。 我的心像被挖空了一样,痛不欲生。 “沈七!”我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沈七正坐在我的床前。 “阿欢,你怎么了?”他紧张地问道。 我才知道是个梦,可是那个梦太真实,太可怕了。 我抓住他的袖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沈七,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哭着说道。 “我可不就好好的吗?”沈七说道,“你做了什么梦,把自己吓成这样?” 我摇摇头,不想告诉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抽泣着问他。 “刚来,睡了好长一觉,现在浑身轻松。”沈七说道,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我的视线停留在他腰上,想起自己的手曾在那里流连抚摩……脸一下子就红了。 沈七是多么通透的人,看到我的表情,立刻就知道我心所想。 “别瞎想了,不愉快的事情,睡一觉就把它忘了。”他说道,“这件事我也做的很混蛋,但是你放心,黄岚会得到她应有的下场的!” 我不愿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含糊着应付过去。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我问他,“你要真有什么不舒服,千万不要藏着掖着,金大夫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女人就是爱瞎想,没事也能想出事。”沈七打断我,“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就是长途跋涉的没休息好,又喝了些酒,又被姓梁的揍了几下,这不已经好了吗?” “真的是这样啊?”我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七笑道。 虽然消瘦了很多,但笑容还算灿烂,看着也不像有大病的样子。 我稍稍放下心来,那个梦,也许就是个梦,不能代表什么。 中午梁薄带了很多好吃的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他们两个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厌恶,各自低着头扒饭,谁也不碍着谁。 潘晓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能觉得太压抑,端着餐盒跑出去吃了。 我倒没什么感觉,因为这个场景我早已想象过的,要是再加上一个梁伯伯,那就更完美了。 我忽然好想快点出院,想办法把沈七哄去别墅,给他们做一顿可口的饭菜,看着他们风卷残云…… 吃完饭,我们都以为梁薄要走,谁知他径直倚在陪护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沈七大为不满,走过去踢了踢床腿。 “你怎么还不走?”他没好气地说道。 梁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 “我困了,睡一觉再走。”他说道。 “干嘛非在这里睡,回公司睡不行吗?”沈七问道。 “不行!”梁薄说道,然后任凭沈七怎么问都不回答了。 沈七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病房。 梁薄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小屁孩,跟我斗!” 我差点又吐出一口老血。 什么人呐这是!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本来不想接,梁薄却建议我接,我接通了以后,那边却没有动静,我‘喂’了好几声,始终没人说话。 我疑惑地看向梁薄,他接过电话看了一眼,飞快地记下了号码,然后挂掉,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给张局长。 “喂,张局,我这里有一个可疑的号码,你让人查一下。” 我顿时紧张起来,难道是陈世炎?或者韩玉诚? 要真是他们的话,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打了为什么又不说话? “别担心,我只是怀疑。”梁薄说道,“等等看张局怎么说。” 等待是最难熬的事情,越是焦急越是漫长。 感觉过了很久,张局长才回了电话,梁薄为了让我也能听到,就开了免提。 “这个号码是个公用电话。”张局长说道,“我们已经定位到了具体位置,也已经派人去那边找线索了,不过找到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狡猾的嫌疑肯定会在打完电话以后迅速离开。” “行,我知道了,张局辛苦。”梁薄说着就要挂电话,张局又叫住他。 “等一下。”他说道,“我觉得既然嫌犯打来了电话,就一定是有什么事想和郁小姐说,但很可能突发状况或者看到了巡警,做贼心虚就跑了。 所以,以我看,他一定还会再打过去的。因此,我想要派几个人去你们那里做电话定位追踪,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这样啊,要是平时没什么事,关键我们现在都在医院。”梁薄说道,“太大张旗鼓了,恐怕影响有点大。” “那……”张局考虑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找一个外面的人去,他虽然不属于我们局里,但是和我们有着特殊的联系,这人做追踪很有一套,他一个人去就足够了,这样就不会惊动旁人了。” “那行,你让他来吧!”梁薄说道,“我们在xxxx医院住院部三楼xx病房。” “好的,我这就联系他。”张局说道,“有情况随时汇报!” “知道了!”梁薄说道,挂了电话。 我紧张的手心冒汗,话都说不出来了。 梁薄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冷静。 “别怕,我们都在呢!”他说道。 我点点头,不是不想说话,他见我这样,也就不再说什么,揽着我的肩和我一起坐在床上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张局派的人还没来。 我很担心陈世炎在他来之前打电话。 坐着坐着,我猛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星期五了。 “天呐,今天还要接兮兮呢!”我慌忙拿出手机看了一时间,已经三点半了,再有半小时就放学了。 “别急别急,我打电话让小周去接。”梁薄说道。 “不一定能行,不认识的人老师不让接。”我说道,“还是我去吧。” “你怎么去,一会儿人家还要给你手机做定位追踪什么。”梁薄说道,“不行让潘晓甜去吧,她不是去接过吗?” “对,她去过,老师认识她。”我说道,忙跑出去叫潘晓甜。 潘晓甜为了不打扰我和梁薄,又利用梁薄的面子开了间病房休息。 潘晓甜正抱着手机和高原卿卿我我,一听说接兮兮,忙爬起来拍拍脑袋,说哎呀,怎么把我家小宝贝忘了,我现在就去,打车去,肯定不耽误。 “路上小心点。”我说道,“不要太着急,兮兮在学校多呆一会没事的,她不会哭闹的。” “行,知道了!”潘晓甜答应着,匆匆忙忙跑走了。 她前脚走,张局派来的人后脚就来了。 第163章 秀色可餐 我做梦都没想到,张局长派来的人竟然是胖东。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但他随即就了然了,毕竟我和潘晓甜找过他那么多次,又是装监控,又是装窃听器,连陈世炎的手表都没放过,我被陈世炎关在家里,他又去冒充开锁匠,还给了我一把万能钥匙,凭他的职业身份,恐怕早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把他介绍给梁薄,他笑着调侃了一句,“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深感荣幸!” 搞的像武侠小说里两个大侠报名号似的。 梁薄也谦虚了几句。 寒暄过后,胖东就开始工作了。 他把带来的各种工具摆了一桌子,要了我的手机,一个人在那忙忙叨叨,我们对此一窃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旁边干看着。 沈七也过来了,看到不但梁薄没走,反而又多了一个男人,不禁皱了皱眉头,大步走进来。 “干什么呢这是?”他进来看到胖东摆弄的东西,很是吃了一惊。 胖东听到问话,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更是大吃一惊,眼神飞快地看向我。 “是他吗?”他含糊其辞地问道。 我明白他问的是沈七是否就是我拜托他找的那个人,忙点点头,表示他猜对了。 胖东又看了沈七一眼,重新埋头干活。 “打哑谜呢?”沈七皱眉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别吵,人家在给我们做追踪定位。”我说道。 “追踪谁呀?”沈七问道。 “陈世炎!”我说道,“他刚才打电话了,只是没说话。” “哦。”沈七安静下来,认真地看胖东摆弄。 过了一会,胖东说好了,掏出手机拨打了我的号码,让我接通了不要挂机。 我按照他的指示接通电话,他面前那个显示器上果然有信号在跳动,一开始不是很稳定,过了十几秒,就出现了一个大范围的地图,再过十几秒,地理位置越来越精确,最后定位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医院。 太神奇了! “欧了,一切搞定,就等那人打电话来了。”胖东呼出一口气,示意我可以挂电话了,“万一真的打来了,不要着急挂,尽量拖住他,然后梁先生你们二人看好了,等下只要一出现位置信息,你们就第一时间打电话到警局,有问题吗?” “没问题!”梁薄和沈七同时说道。 我更加紧张起来,浑身僵硬,手心冒汗,感觉像是置身于警匪片现场。 “怕紧张,放松。”胖东说道,“你一紧张,对方肯定能听的出来,他现在就好比惊弓之鸟,稍微有点异常,就会立刻转移地方,到时候再想钓出他,就更困难了,明白吗?” “明,明白。”我说道,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梁薄叹口气,把我扶坐在床上,递给我一杯水。 “别怕,长欢,没事的。”他说道,“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就算是被他发现,没抓住他,也没关系,这次抓不住还有下次,总有一天会抓的,知道吗?” “哦。”我点点头,两手握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没事,阿欢。”沈七说道,“只要有一个大概位置,他就跑不了,我会通知所有的弟兄,随时准备全体出动,他们遍布在江城的角角落落,总有一个会碰上的。” 胖东默默地看了沈七一眼,意味不明,大概是沈七身上的匪气太重了,引起了他的职业警惕性。 “对了阿欢,你把那王八蛋的照片发给我,我再发出去,保证他无路可逃。”沈七又说道。 “好。”我说道,放下水杯,翻出手机里陈世炎的照片发给沈七,梁薄说让给他也发一张。 沈七接收了以后,拿着左瞧右瞧,最后说了一句,“长成这样你也要,可见你当初有多瞎!” 呃…… 不就是没你长的好吗?竟然这样挖苦我。 “长的好能当饭吃呀?”我没好气地说道。 “能啊!”沈七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我这样的,秀色可餐。” 我扑哧一声笑了,紧张的情绪彻底没了。 “油腔滑调!”梁薄板着脸说道。 “怎地,不服啊?”沈七挑眉。 梁薄眼一瞪,就要发火,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像被火烫着一样跳了起来。 “别急别急。”胖东赶紧安抚我。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胖东。 胖东看了一眼机器,冲我点点头,“接吧!” 我颤颤地点开接听键。 “你好,请问哪位?”我问道。 “你好女士,我是xx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小许,现在有一款非常好的产品想给你介绍一下,请问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那边彬彬有礼地说道。 我顿时哭笑不得。 紧张了半天,竟然是个卖保险的。 再看胖东,也是一脸的挫败,示意我赶紧挂电话。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咱们以后再聊吧!”我说道,很不礼貌地挂了电话。 “真特么会捣乱!”胖东骂了一句脏话,几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无语。 “没事没事,再等就是了。”我反过来安慰他们,“大家都坐下等吧,我给你们倒点水。” 我刚拿起暖瓶,手机又响了,我手一抖,差点把暖瓶摔了。 我看了一眼胖东,他又迅速进入了状态,捣鼓了两下机器,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点点头,再次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哪位?”我依旧这样问道。 那边沉默了一刻。 “喂,怎么回事,今天净接到这样的电话,真烦人!”我抱怨道,渐渐进入了角色,“到底是谁呀,不说话我挂了啊!” “别挂,是我!”那边说道,正是陈世炎的声音。 我赶紧看向胖东,他点头表示明白,让我继续说。 “陈世炎?你怎么还没死?”我说道。 “贱人,想我死,没那么容易!”陈世炎恨恨说道。 “你以为你还能躲几天。”我说道,警方很快就会找到你的,识相的,你就乖乖去警察局自首,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宽大处理!” “想的美!”陈世炎说道,“我有那么笨吗,去自投罗网。” “不投就不投,看你能躲到几时。”我说道,“没事我挂了啊!” “等等,谁说我没事!”陈世炎说道,“你个表子,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房本调包的?” 闻听此言我大吃一惊,陈世炎他知道我换了房本,这么说他是偷偷回过家了? 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不是说我们家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察监控吗? 怎么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拿了房本? “好,位置出来了。”胖东指着显示屏小声说道,“继续跟他聊,你们两个,快打电话到警局。” 梁薄看了一眼位置,赶紧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给张局长。 沈七也出去通知他的人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的?”我接着问道。 “这个不用你管,你就说,房本是不是你调包了。”陈世炎说道。 “是我,那又怎样,那本来就该是我的。”我说道。 “贱人,我真后悔之前没有杀了你!”陈世炎说道,“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你听好了,我现在要离开江城,你天黑之前,给我筹五十万块钱,送到我指定的地方……” “凭什么?”我直接打断他,“你杀了我父母,谋夺我的财产,现在东窗事发,还妄想我资助你跑路钱,做梦吧你!” “郁长欢,先别把话说死了。”陈世炎阴笑道,“等下我会让你主动求着我给我送钱的,抓紧时间吧,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我再打给你,记住,不要通知警方,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什么?”我问道,他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我身子一软,瘫坐在床上。 “怎么样,定位怎么样?”我焦急地问道。 “很清晰,就在江北区xx路xx大厦附近。”胖东说道。 梁薄和沈七站在门口,一直等我挂了电话才进来。 “已经通知张局长了,他们已经出发了。”梁薄说道,“我手下的人也在往那边赶。” “我的人也出发了。”沈七说道。 我长出一口气,这回,陈世炎应该跑不掉了吧! “你后来说什么跑路钱?”沈七问道。 我一愣,才想起这茬。 “他说让我给他准备50万,说是要离开江城。”我说道,“他还警告我不要通知警方,如果不听他的话,我会后悔的。” 我说完这话,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为什么这么说,他手里有什么可以操控你的东西?”胖东问道。 “不知道。”我茫然地摇摇头,“我想不起来。” “那……”沈七想说什么,我的手机忽然又急促地响起来。 我拿起来一看,是潘晓甜打来的。 “长欢!”电话一接通,潘晓甜焦灼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幼儿园的老师说,兮兮被她爸爸接走了!” 你们不觉得胖东很值得一嫁吗? 第164章 赎金 “什么?”我尖叫一声,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兮兮,我的兮兮! 我恐惧到了极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怎么了阿欢?”沈七紧张地问道。 “是兮兮,陈世炎把兮兮接走了……”我颤声说道,五脏六腑都在抽痛,痛的直不起腰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就是他的筹码!”胖东说道,“快接电话,问问情况。” 梁薄弯腰捡起手机,摁下免提。 “怎么回事?”他问潘晓甜。 “梁总,是这样。”潘晓甜说道,“我到了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还在往外走,我以为兮兮还没出来,就在外面等,后来一直等到孩子都走完了,还没看到兮兮。 然后我就去问老师,老师告诉我,一个小时前就有一个男人来接兮兮,说是她爸爸,她们没见过他,就不答应让兮兮跟他走。 但是那男人说他真的有急事需要带兮兮走,如果她们不相信,可以让兮兮出来认一认,老师没办法,就把兮兮叫出来。 结果兮兮一出来看到他,跑过去叫他爸爸,还很高兴,对老师说爸爸从来没来接过她,今天竟然来接她,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让小朋友们知道她是有爸爸的了。 老师看到她这么兴奋,才放心地让她跟爸爸走了。”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为什么会这么疏忽大意,我怎么就没想到陈世炎竟然丧心病狂至此,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可是他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的兮兮,我该怎么办? 我无助地看着在场的三个男人,眼泪直到此时才流下来。 “别怕,别怕!”梁薄揽住我的肩说道,“他不就是要钱吗,给他就是了,咱们别的没有,钱还是管够的,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小周送钱过来,没拿到钱,他是不会伤害兮兮的。” “对对对,姓梁的说的对,你别哭阿欢,兮兮不会有事的。”沈七也跟着说道,可是他紧握的没有血色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恐惧,对于兮兮,他的疼爱不亚于我。 我看着他,想起我们带兮兮一起在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兮兮那么开心,对他那么依赖…… 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呀,糟了!”胖东忽然大喊一声,“那么多人去堵他,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我倒吸一口冷气,忘记了哭泣。 “快,快打电话,让他们不要去,不要激怒他,快点啊!”我慌乱地喊道。 梁薄和沈七赶紧各自打电话通知人,所有的人都暂停了行动。 “那现在怎么办?”我说道。 “等!”胖东说道,“只能等他再打电话来。” 等,说的轻巧,可谁不知道,等待的煎熬? 煎熬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要等,我叹口气,颓然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兮兮的身影。 她笑的样子,哭的样子,撒泼胡闹的样子,闯了祸小心翼翼的样子,睡着的时候嘟起嘴的样子,高兴起来亲人家一脸口水的样子…… 陈世炎,这样的兮兮,这样的宝贝,你怎么忍心伤害她,她看到你去接她,那欢欣雀跃的样子,你怎么忍心带走她? 我闭上眼睛,甚至能想象出兮兮在他的威吓之下哭着喊妈妈,我的心几乎痛到失去知觉。 老天,求求你,千万不要让他伤害我的兮兮呀! 我们在病房里焦灼地等待,潘晓甜也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了。 “长欢,对不起,我去晚了!”她一进来,就开始难过的自责。 我之前还在三个男人面前压抑着,一看到她,顿时就崩溃了,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 潘晓甜也跟着哭了一会儿。 可是光哭也不是办法,我发泄了一场,强迫自己收起了伤心,和大家一起焦灼地等电话。 期间张局长又打了两个电话过来询问,还和胖东聊了很久。 高原接到潘晓甜的电话也赶来了。 老胡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病房里。 后来小周也拎着一大包钱过来了,真金白银的咣当一声扔在床上,我们却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天色暗下来,陈世炎的电话却迟迟不来。 时间过的好慢,一秒钟像是一万年。 “你们饿了没,我去买点吃的来。”高原问道。 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吃东西呀! “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不保存体力怎么行。”高原说道,“万一有了消息,我们还要赶过去救人,万一他跑,我们还得有力气追啊!” “对,高原说的对,吃点东西是对的。”我说道,“那就麻烦高原你去买吧,简单方便的就行。” 高原应声去了,不大一会儿拎了两塑料袋回来,里面都是面包牛奶之类的开袋即食的东西。 我们每个人都吃了一些,虽然食不知味,还是吃完了。 六点的时候,我的手机终于响了,所有人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这次是一个手机号。 “好,记住,尽量拖!”胖东守着机器,示意可以接了,我便颤抖着点开接听键。 “表子,现在知道怕了没?”陈世炎恶毒的声音传来,根本不给我闲扯的机会,直接问道,“钱准备好了没?” “陈世炎,你个王八蛋!”我避而不答,高声骂道,“兮兮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你还是人吗你,你的良心让狗吃啦?” “少废话,我只要拿到钱,就会把她好好的还给你。”陈世炎说道,“快说,钱准备好了没?” “你要的这么急,我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多?”我说道。 “你那个有钱的相好呢?”陈世炎说道,“郁长欢,你少跟老子磨叽,老子没这个耐心,我限你半小时之内把钱送到江边,从广场雕像开始往南数,第十八个路灯下等我,不要报警,报警我就把你女儿扔江里,听见没!” 胖东赶紧示意其他人快点打电话。 “不,不要!”我嘶声喊道,“不要伤害兮兮,我不会报警的,我马上就送钱给你,求求你不要伤害兮兮,看在她叫你爸爸的份上,求求你!” “现在知道求老子了!”陈世炎说道,“当初你要听我的话,好好的熬过生命最后的时光,让我可以得偿所愿,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是你不甘心,非要折腾,现在害的我无家可归,我绑架兮兮,都是你逼的!”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吗?”我说道,“求求你,你让我听听兮兮的声音,让她叫一声妈妈,行不行,求求你了!” “真他妈麻烦!”陈世炎说道,接着电话里就传来兮兮的声音,“妈妈!” 我的心都碎了。 “行了,快点拿钱来吧!”陈世炎说道,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欧了!”胖东说道,“带上钱,赶紧行动吧!”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医院。 小周开车载我和梁薄,老胡和沈七一起,潘晓甜和胖东坐高原的车,三台车向着江边飞奔而去。 我坐在车上,手脚冰凉,梁薄一手揽着我,一手拿着手机和张局长讲电话。 “要注意隐蔽,不要让嫌犯发现异常,去的人不要太多,我们的人手足够,正在往那边赶,你们离的近,可能会先到,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张局长沉稳地说道。 “明白!”梁薄说道。 “好,那就这样,有情况随时联系!”张局长说道,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去了几个人?” “八个!”梁薄说道,“还有一些人正在路上。” “我的天!”张局长喊道,“打群架呢你们,真是胡闹,快让无关人员都回去。” “都有关。”梁薄说道。 “有关也不许去!”张局长厉声道,“少啰嗦,快点通知下去。” 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梁薄皱了皱眉,打电话给沈七。 “让你的人不要去那么多。”他说道,“不行就远远的围着,别让人跑了就行。” “你干嘛不直接让他把人撤回去?”我看他挂了电话,奇怪地问道。 “你以为他会听我的吗?”梁薄反问。 “……”也是,沈七听过谁的? 我转向窗外,看到街灯已经亮起来了,陈世炎真是狡猾,知道借着夜色掩护,这样即使是出事,他也可以有更多逃跑的机会。 兮兮天一黑就要睡觉,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被亲生父亲这样对待,说不定绑在什么黑乎乎的地方,她一定会吓坏的。 我可怜的孩子! 车子很快到了江边,为了不引起陈世炎的注意,我们在很远的地方下了车,彼此打了个招呼后就分散开来,我和梁薄一起,其他人或单或双,稀稀疏疏地跟在后面。 我接过小周递来的提包,里面沉甸甸全是钱,我紧紧抓在手里,此刻,它是兮兮安全的保障。 我们走到广场雕像处,按着陈世炎说的,数着路灯向南走,走出很远才走到第十五个路灯下面,这里已经很偏僻,没那么多游玩的人了。 第十八个路灯遥遥在望,那里更是人烟稀少。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里视野如此开阔,我们所有人要是都过来,很难不被陈世炎发现。 他一看有这么多人,不敢出来怎么办? 梁薄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忙打电话给沈七,让他们不要靠的太近。 又打电话给张局长说了情况,张局长让我们稳住,他们正赶过来。 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别怕,挽着我的胳膊。”梁薄小声说道。 我听话地挽住他。 我们像热恋中的情侣想要躲清静一样,慢慢向第十八个路灯下面走去。 ********* 今天写不完了,没办法,这是个大戏,我赶一赶,明天上午两章一起发,不让你们干着急了。 第165章 僵持 路灯下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光晕投下来,天气渐暖,已经有不少小虫子在光亮处飞舞。 “人呢?”我看不到陈世炎,又开始焦躁,我担心他又带着兮兮转移地方。 “别急,等等看,他会打电话的。”梁薄握了握我的手,传递给我温暖坚定的力量。 我叹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 “幸好有你,有你们大家。”我说道,“要不然,我和兮兮怎么逃得过他的算计?” 梁薄笑笑,挽着我走到江堤边。 江水悠悠,渔火闪烁,江风阵阵,吹皱一江春风,灯火倒映其中,像闪烁的碎金,这一切美的像一副画,谁能想到,此刻有个丧心病狂的人就躲在这美丽的夜色里。 “你还记得吗长欢?”梁薄说道,“我曾经三次问你,要不要我帮忙,第一次是让小周问的,因为我跟你不熟,后面两次是我自己问的,但是三次你都拒绝了我。 长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是老师哄小朋友的,在成人的世界,没有一件大事是不需要别人帮助的。 今天我帮了他,明天他帮了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总是担心会麻烦到别人,会打扰到别人,有些时候,能被人麻烦,恰恰证明此人是个有用的人。 比如找店铺的事,我会麻烦老宋,但是,抓人,我就得找张局长,对吧,这是每个人的价值所在。人们不但需要别人,也会被别人所需要,这就是现实社会,懂吗?” 他面对着江水,侃侃而谈,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我们此刻并非置身危情时刻,而是两个知心朋友在凭栏抒怀,他的沉稳和从容,让我不自觉地平静下来,心里倍感安定,底气十足。 “我懂了。”我说道,“以后,能麻烦别人的事,我尽量不自己动手。” 梁薄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你也有幽默的时候?”他说道。 我也笑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拿出手机接通,又是一个新号码。 这个王八蛋,到底买了多少张卡? “钱带来了吗?”陈世炎的声音响起来,里面隐隐有江风呼啸。 “带来了,你在哪?”我说道。 “你没通知警方吧?”陈世炎说道。 “没有。”我说道,“你放心吧,为了兮兮的安全,我是不会告诉警察的,你到底在哪?” “好,很好,你接着往前走,不要停。”他说完挂了电话。 王八蛋! 我没有办法,只好接着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十几个路灯的距离,陈世炎电话又打来了。 “好,再往前走几步,有一个堤口,你沿着台阶走下来,我就在下面。”他说道,“你不要耍花招,我只要轻轻一推,兮兮就能掉下去。” “不,不,你不要这样,我听你的,我这就下来了。”我忙喊道。 陈世炎又挂了电话。 我和梁薄继续往前走。 我回头环顾四周,到处都静悄悄的,远远的路灯下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漫不经心地移动,像是他们几个。 走了没几步,真的有一个下到水边的台阶,这种台阶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钓鱼的人常常从这里下去,坐在水边一钓一整天。 我们走到下面,往两边观看,果然见左手方向一百米处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下面没有灯,上面的路灯本就昏黄,又离的远,根本看不清是谁。 我的心都缩紧了,拉着梁薄往那边跑,快到跟前时才看清了,正是陈世炎和兮兮。 经过多天的逃亡,担惊受怕,陈世炎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兮兮站在他面前,不哭也不闹,像站着睡着了。 “兮兮!”我心疼地喊了一声,兮兮好像被猛然惊醒,听到我的声音,扭动着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才发现陈世炎用胶带把她嘴和手脚全都缠上了。 “陈世炎,你个王八蛋,你快放开她!”我失控地喊道。 “闭嘴!”陈世炎大声喊道,“把钱放在地上,往后退!” “我不,钱给你,你快点把兮兮给我!”我说道。 “想的美!”陈世炎说道,“没了她,我能顺利走掉吗?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开快艇来接我,等我安全了,自然会打电话告诉你去哪里接孩子。” “不,不行!你事先说的不是这样!”我说道,“你要是这样言而无信,我也不会把钱给你的。” “由不得你!”陈世炎忽然从口袋里翻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抵在兮兮的脖子上。 我倒吸一口冷气。 “敢不敢赌一把?”他狞笑着问道。 不敢,我不敢。 我摇摇头,慢慢放下手中的钱袋。 “姓陈的,你听着,我们不在乎钱,只要兮兮没事,钱不是问题。”梁薄冷冷道,“但是我警告你,兮兮碰破一点皮,你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真行,这后爹当的够上心。”陈世炎讽刺地笑道,“你放心,梁大总裁,我也知道你的本事,只要我能平安离开,绝不会伤害兮兮,毕竟她也是我辛苦耕耘的结果!” 这个无耻的贱人! 梁薄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随便你怎么说。”他说道,“你记住一点,兮兮没事大家都没事,就行了,现在,我们退开,你过来拿钱吧!” 他说完,拉着我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陈世炎等到我们退到一定的距离后,把兮兮打横夹在腋下走了过去。 “哎呀!” 上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听声音应该是潘晓甜,她似乎摔了一跤。 我心说坏了! 陈世炎已经警醒起来,顿住脚步,一把将兮兮放在身前,手中的匕首再次抵在她脖子上。 “郁长欢,你个骗子,不是说没报警吗?”他暴躁地喊道。 他这一喊,上面的人也发现了我们,既然已经暴露,他们索性呼啦啦全下来了。 我看了一下,还好就他们几个,没有警察。 也不知道张局长他们是躲在哪里,还是没有赶到。 沈七大步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别,陈世炎,别动手,不是警察,真的不是。”我急忙喊道,“他们都是我们朋友,不放心,跟来看看,我保证,他们不会乱来的,你不要着急,只管拿钱走,没人会怎么着你,你别拿刀对着兮兮,求求你了!” “妈的!”陈世炎狠狠啐了一口痰,弯腰去拎钱袋。 就在他弯腰一瞬间,我忽然发现对面不远处的岸边像十几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我紧张的一把抓住梁薄的手。 “放松,是张局的人。”他俯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快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哦哦。”我答应着,脑子里迅速寻索着话题。 “陈世炎!”我大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韩玉诚呢,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他怎么没来?” 陈世炎已经拎起了钱袋,闻言又啐了一口。 “别跟老子提那个王八蛋!”他愤然骂道,“老不死的,他竟然撇下老子自己先跑了,别让老子找到他,否则老子拆了他的老骨头!” “你……”我实在太紧张,根本想不出要说什么。 “呵!大难临头各自飞呀!”沈七上前一步把我往后面推了推,悠悠说道,“你也是,忙活了几年,最后就落了这五十万,还要亡命天涯,亏不亏呀?” “你以为我想啊?”陈世炎说道,“事已至此,多了我也背不动,但是你放心,我还有后路。” “你已经拿了钱,怎么还不走?”沈七又问道。 “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我。”陈世炎说道。 “哦,还有后援呀!”沈七说道,“那好,既然你等人,咱们再聊聊,据说你还有个老娘,还有个大肚子的姘头,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以后她们怎么办?” 陈世炎沉默了一下。 “暂时顾不上她们了,等我能活命再说吧!”他说道。 说话间对面那十几个人已经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接近了。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拖的时间久了,陈世炎也有些急躁,他不安地回首看了看江面,可能本意是想看同伴什么时候来,结果一回头发现了身后包抄过来的警方人员。 “什么人?”他惊恐地大喊一声,丢下钱袋把兮兮当在身前,迅速退到边缘。 “别过来,我警告你们,不要过来!”他骇然大叫,状态疯狂,手中的匕首在兮兮脖子上划了一下,兮兮发出疼痛的闷哼。 “兮兮!”我嘶声喊道,两腿发软,差点瘫在地上。 梁薄伸手搂住我。 “退后!”为首一人发出命令,一队人慢慢后移。 “再退,再退!”陈世炎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再退,离我远点,都离我远点,否则我捅死她!” “好好好,你冷静,冷静,不要激动,我们马上就退!”张局长大声说道,“但是我警告你,不要伤害人质,人质一旦发生意外,你看看我身后……” 哗啦啦一阵响,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我觉得自己都快要憋死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夜越来越深。 马上还有一更 第166章 谁开的枪 我看不到兮兮的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我担心拖长了她会流血过多,她现在又安静下来,不动也不吭,像没有气息一样。 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呀! 我突然无比盼望那个接陈世炎的人赶紧出现,哪怕是他们真的逃走也无所谓,只要他能按他所说的,脱身之后放了兮兮。 我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好像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一样,远外的江面上一艘快艇乘风破浪而来。 陈世炎发出欣喜的笑声。 “哈哈,终于来了!” 那艘快艇很快就到了面前,停在陈世炎的身后,上面有两个人,天黑,也看不清脸。 “搞定了没有?”其中一个男人从上面跳下来,看了看我们这些人,发出一声怪叫,“哇哦,好多人啊!” “搞定了,钱已经到手了,我们走吧!”陈世炎说道,声音都在发颤。 男人低头踢了一下钱袋,拎起来嗖的一下扔进了船舱。 “你动作慢,孩子给我,你先上。”他说道,“绑票这种事,老子最在行!” “好,你小心点!”陈世炎说道,毫不犹豫地把兮兮递给那人,又把匕首也递给他,自己转身上了快艇。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沈七突然上前一步,大喊一声“闪”! 接手兮兮的那个男人瞬间抱着兮兮卧倒在地,船上的那个男人纵身跃入水中,与此同时,沈七手臂一扬,“嘭”的一声枪响,陈世炎捂着胸口发出一声惨叫,身形晃了两晃,扑通一声跌入江中。 他这边沉下去,之前跳下去的那人已经游上了岸。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张局长大喊一声“上”,十几个身手矫健的警察瞬间冲了上来,有几个直接跳进江里,另外几个迅速把抱着兮兮的那个男人和那个浑身水湿的男人摁在地上。 胖东突然从身后挤上来,一把夺下了沈七手中的枪,迅速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握在自己手中,往前走了两步。 我们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张局长已经过来了。 “谁开的枪?”他厉声问道。 “是我!”胖东举着枪说道。 “是你啊!”张局长说道,“快收起来!” 然后转身走了。 胖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们也跟着长出一口气。 “鲁莽!”梁薄低声喝斥道。 沈七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大步追上张局长。 “局长,手下留情,这是我的人!”他大声说道。 “什么你的人?”张局长回头看他,“你的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沈七嘿嘿一笑,说道,“局长,这事可得掰扯好半天,先看看孩子行吗?” 他这么一说,被吓傻的我才回过神,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找兮兮。 “别动,先拍照!”一名警员拦住我,另外一个举着相机拍下兮兮被胶带缠着手脚和嘴的照片,然后才说可以了。 我上前一把将兮兮搂在怀里,潘晓甜他们也都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撕掉兮兮嘴上的胶带,兮兮呆滞了一刻,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心疼的直掉眼泪。 “快点送医院!”梁薄说道,从我手里接过兮兮,抱着她就往堤上跑。 “两个人送孩子去医院,大军大勇你们跟着,其他人统统带回警局!”张局长大声说道。 我已经顾不上其他人,跟着梁薄飞奔而去,两个警员紧跟其后。 停车的地方真是远啊,感觉怎么跑都跑不到头,我跑的两腿发软,差点跌出去,两个警员没办法,只好一个人一边架着我跑。 等到我们终于坐进梁薄车里,我直接就瘫在座位上。 梁薄把兮兮递给我,一脚油门蹿了出去,也不管车上坐的有两个警察,一路红灯闯进了医院。 及至把兮兮送进急诊室,我们才得以在门口的长椅上缓了一口气。 两个警员坐在我们对面,气喘吁吁地说道,“两年的分都扣完了!” “不怕,有你们局长呢!”梁薄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想了想又说,“给你们局长说一声,我那一袋子钱别忘了拎回来。” 两个警员都笑起来。 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兮兮被医护人员抱了出来。 我们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没事,脖子上的伤不算严重,已经处理好了。”接诊医生随后跟出来,向我们说明情况,“全身已经做了详细检查,没有发现异常,就是受了惊吓,情绪方面需要慢慢恢复,家长要细心安抚,另外有点脱水现象,开个病房输液就行了。” “谢谢,谢谢医生!”我接过兮兮,再三道谢,梁薄去办了住院手续,我们去了病房看着护士给兮兮扎上针,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兮兮自从在江边哭过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不哭也不闹,也不说话,连妈妈都没叫一声,现在躺在病床上,也不睡,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动也不动。 我心疼坐在她身旁,想把她搂在怀里,但是她在输液不能乱动,我只能默默地抚摸着她头顶的乱发,让她感受到我的关怀。 “你别太担心了。”梁薄说道,“她到底是个孩子,就是大人遇到这事,也得缓几天,兮兮性格开朗,相信她会很快恢复过来的。” 我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情说话,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梁薄就坐在旁边陪着我们。 过了很久,兮兮在我轻轻慢慢的抚摸下终于闭上了眼睛,发出轻浅的呼吸声。 我收回手,才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我看着针。”梁薄说道。 “不了,我睡不着。”我摇摇头,“也不知道沈七他们怎么样了?”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梁薄说道,“我刚才去办住院手续时抽空给张局长打了电话,他说录完口供就让他们走。” “那,枪的事,不会有麻烦吧?”我说道。 “胖东不是担下来了吗?”梁薄说道,“他也算是半个警察,为警局办事,有枪很正常。”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沈七太大胆了,当着警察的面都敢开枪。” “你才知道他呀?”梁薄说道,顿了顿又说,“小屁孩,枪法还挺准。” “他也就比你小几个月。”我说道。 “那也是小屁孩。”梁薄说道。 “……”好吧,随便你,反正是你弟弟。 “张局长有没有说陈世炎的事?”我问道,想起他中枪落水的一幕还有些余悸。 “说了,他说正在打捞,天太黑,不好捞。”梁薄说道。 “哦。”我说道,“他,应该死了吧?” “都那样了,还活得了吗?”梁薄说道,“你就安安心心,不要瞎想了。” “怎么能不想?”我说道,“即使是他死了,还有韩玉诚呢,他们不伏法,我总是不得安宁。” “韩玉诚即便眼下抓不住,短时间内他也不敢回江城。”梁薄说道,“所以你不要整天担忧,担忧也没什么用,而且你一定要相信警方的能力。” “好!”我顺从地点点头,尽管心里还是放不下,但是他已经这么累了,我就不要再增加他的负担。 “要不你先睡会儿吧!”我说道,“等你睡醒了,再换我睡。” “行!”梁薄说道,果然躺在陪护床上睡了。 他做事真是干脆,我想着,要是陈世炎,他肯定会说,你不睡我怎么舍不得睡,我要陪你熬下去什么的。 所以说,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有的人只说不做,有的人只做不说。 我又想起沈七,真是万万想不到,来接陈世炎的竟然是他的人,他的人怎么会和陈世炎认识呢,而且貌似陈世炎还很信任那人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来接陈世炎的要么是韩玉诚,要么就是他新认识的开赌场的那个什么强哥…… 等等,强哥?难道那个人就是强哥?难道陈世炎是为了不暴露信息所以才没叫他的名字吗? 可是强哥怎么又成了沈七的人呢? 难道沈七一早就知道陈世炎在和强哥来往? 抑或者说,强哥根本就是沈七安排的? 天呐!我猛然想起,沈七的手下好像真有一个叫强子的,我曾经听沈七叫过这个名字,就是那天在酒会上,江一梦惹恼了沈七,沈七喊人去砸江海大厦,喊的就是他! 对,就是他! 难道说,一开始就是沈七布的局,要引诱陈世炎染上赌瘾,然后一步一步诱使他把店铺抵押,投资赌场的? 沈七还没有回江城的时候,曾经在电话里神神秘秘地说,回来要送我一份大礼,只是他一回来就状况百出,先是被黄岚陷害,然后我们两个都进了医院,还没等喘过气,接着又是兮兮被绑架,这件事就一直没机会说,现在想想,他说的该不会就是那六间店铺吧? 那么,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沈七一早就计划好的,还是纯属巧合却被他加以利用呢? 要说计划好的,也不太可能,毕竟,他不可能怂恿着陈世炎绑架兮兮…… 我越想越震惊,越想越迷茫,巴不得沈七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解开我心中的种种疑虑。 ********* 今天的两更都更完了,晚上没加更,不要等了,爱你们! 第167章 雾散 我后来实在是太困了,就趴在兮兮头枕旁沉沉睡去。 梦里全是纷乱的人和事,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经历过的,有没经历过的,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绕,我不胜其烦,却又无法摆脱,最后,这一切都幻化成一张脸——陈世炎的脸! 他一身水湿地向我走过来,胸前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面目狰狞地冲我咧嘴笑,血从他嘴里哗哗的往下淌。 “郁长欢,我不会放过你的!”他狞笑着向我伸出手,那双手没有皮肉,只有森森白骨…… 我吓的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长欢,怎么了?”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猛地睁开眼睛,才知道是个梦。 “怎么,做恶梦了?”梁薄把着我的肩问道。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梦到陈世炎一身是血的回来找我……”我颤声说道。 “别怕,是你瞎想的,没事。”梁薄说道。 我点点头,才发现自己睡在陪护床上。 “我怎么在床上?”我问道。 “我睡醒了,就把你抱上来了,床上睡着舒服点。”梁薄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兮兮的针早就拔了,正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几点了,他们几个出来了吗?”我问道。 “早就出来了。”梁薄说道,“半夜里潘晓甜打电话说出来了,要过来看兮兮,我说太晚了,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今天再来。” “哦,那就好。”我说道,“因为我一个人,让大家天天跟着担惊受怕,真是……真希望这种日子赶紧过去。” “会过去的。”梁薄说道,“在江城,要是连我和沈七都护不了你,那还得了?” 他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镇定剂,我看着他,繁乱的情绪慢慢平静。 八点多钟的时候,兮兮睡醒了,可能是那两瓶吊水的缘故,她尿床了,躲在被子里面哭,就是不肯出来。 我坐在床边哄她,“兮兮,没事的,小孩子都会尿床的,这个一点也不丢人,妈妈给你换下来就好了,你快点出来,别闷坏了。” 她根本不听,只是闷着哭,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看得我着急,又不敢强行拖她。 “兮兮,妈妈说的没错。”梁薄也坐过来,隔着被子轻轻拍她,“不光是小孩子会尿床,大人也会尿床的,叔叔上高中了还尿床呢,那时候我在学校住,早晨把尿湿的被子抱出来晒,好多同学过来围着被子笑。” 我嘴巴张的能塞个鸡蛋,什么呀,简直一派胡言! 可这话偏偏就打动了兮兮。 “真的吗?”她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瞪着大眼睛问道。 “当然是真的!”梁薄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在家也尿床,我妈还因此打了我屁股呢!” “疼吗?”兮兮信以为真的问道。 “疼!”梁薄“嘶”了一声,一副想想都疼的样子,“所以你看,你妈妈多好啊,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你多幸福啊!” 兮兮想了想,从被子里钻出来,摸了摸梁薄的头。 “你是挺可怜的。”她说道,已经对尿床的事完全释然了。 我原以为她要好几天才能恢复,没想到这么快就愿意说话了,一时间欣喜若狂。 “王子叔叔,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兮兮问道。 “记得,不就是骑马吗?”梁薄笑道,“等你好了咱们就去,现在天气正好。” “真的吗?”兮兮脸上露出喜悦的笑。 “当然,叔叔从来不骗人。”梁薄说道。 从来不骗人,刚才那上高中还尿床的鬼话是谁说的? “那太好了。”兮兮说道,“叔叔你能送我一匹马吗?” “没问题。”梁薄说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我喜欢白色的,和白马王子的马一样的。”兮兮说道。 “行,那就送你一匹白色的小矮马,等你再长高一些,抬腿就上去了。”梁薄说道。 “呀,那真是太好了!”兮兮双手捧住脸,无限期待,又问梁薄,“叔叔,你的马是什么颜色?” “黑色的!”梁薄说道,“它跑的特别快,得过马赛冠军的。” “叔叔,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了!”兮兮说道,“咱们这就去吧!” “那可不行。”梁薄说道,“病好不好,得听医生的,你乖乖的,等下医生来了,咱们问问他,好不好?” “好!”兮兮乖乖地答道,坐在床上等医生。 “你好像还忘了什么?”梁薄说道,食指在自己脸上点了两下。 “哦~”兮兮恍然大悟,捧着他的脸亲了两下。 “兮兮,你不爱我了吗?” 有声音在门口响起,我们看过去,就见沈七一脸委屈地走了进来。 “为什么背着我亲别的男人?”他凑到床边不满地说道。 “沈七叔叔别生气,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爱的男人!”兮兮说道,又丢开梁薄过来亲沈七,连着亲了好几口,沈七才算满意了,看我和梁薄都在床上坐着,哼了一声抱着兮兮坐去了陪护床上。 “叔叔,我刚才尿床了。”兮兮搂着沈七小声说道。 “呀!这么牛!”沈七夸张地说道,“有没有把医院冲了?” 兮兮咯咯地笑起来。 “没有,尿不够!”她笑着说道。 我们都笑起来。 连日来的阴霾终于云收雾散。 我出去买了一些简单的早餐,几个人一起对付了一顿,没过多久,潘晓甜和高原,老胡都来了。 几个人进门都先问兮兮,得知兮兮已经没事了,都很高兴。兮兮已经把尿床当成了一件光荣的事,骄傲地告诉了大家,并且附带上梁薄叔叔上高中还尿床的新闻。 梁薄懊悔不已。 后来小周也来了,告诉梁薄钱又存回去了。 “没给老张留两捆?”梁薄问道。 “留了,他不要,说这是个大人情,说你休想这么就打发了。”小周说道。 梁薄摇头笑一下,说你去江边,给打捞队买点水喝。 小周应声去了。 我们几个坐在一起,说起昨天的事情。 “后来你们在警局怎么样,没有被为难吧?”我问道。 “没有,有梁总的面子呢!”潘晓甜说道,“张局手下的人对我们很客气,就是问了问事情经过什么的,后来口供一对,我们几个说的都大差不差,就让我们走了。” “这就好,辛苦你们了。”我说道。 “我们没事,就是七哥被张局单独审讯了。”潘晓甜说道。 “啊?”我紧张地看向沈七,“你怎么样?” “能怎么样?”沈七挑眉道,“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能把我怎么样?” 呃…… 我也知道问不出具体细节,只好放弃了,反正他也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昨天那两个人呢,也出来了吧?”我问道。 “没呢,他们还要再呆两天。”沈七说道。 “为什么,你不说是你的人吗,你都出来了,他们怎么就不能出来?”我问道。 “谁知道那个怪老头!”沈七说道,“他们两个毕竟是以帮凶的身份出现的,可能洗白需要详细调查,不过你别担心,没事的,老头说了,最迟不超过后天,确认没问题就通知我去领人!” “这样啊!”我说道,“那昨晚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操作的,是你之前就计划好的吗?还有陈世炎赌博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啊,赌博的事确实是我让强子干的。”沈七说道,“不过昨天的事是个意外,我也是到了江边以后才接到强子的电话,他说陈世炎联系他,想让他帮他跑路,我正好将计就计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一开始那么担心的样子,后来到了下面却特别悠然,还好心情地跟陈世炎聊了半天,原来一切尽在他掌握中。 “原本想送你一个大惊喜,现在完了,惊喜变成了惊吓。”沈七颇为无奈地说道。 “什么惊喜不惊喜的,只要你们大家都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我说道,“经过这些事,我觉得再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的了。” “对对对,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潘晓甜附合道。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只有老胡担忧地看了沈七一眼。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发现了老胡的异常,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我决定等有机会一定要把他的心事挖出来。 我正在寻思着这个事,结果昨天那两个警察找过来了。 “梁先生,郁小姐,昨天的口供就剩下你们没录了,麻烦你们和我们一起回局里一趟。”其中一个警员说道。 这是正事,而且他们能拖到现在才来挂我,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我当然不能推辞。 “行,没问题。”我说道,把兮兮托付给沈七,然后和梁薄一起去了警察局。 我们到了局里,按照正常的程序,把所有该走的过程都走了一遍,就被放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一个小警员过来叫住我们。 “两位请留步,张局让你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走吧!”梁薄说道,“我正想找他帮忙消分呢!” ********* 下一更还是四点半,放假期间维持两更,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168章 他是我弟弟 张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抽烟,看到我们进来,忙把剩下的半截烟摁在烟灰缸里。 “不好意思,多年的老习惯,女士不要见怪。”他歉意地说道。 这样的地位还能因为抽烟对女性说抱歉,让我有点惊讶,忙笑着说没关系。 张局长笑着请我和梁薄坐在他对面。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那个沈七和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他说道。 我看了梁薄一眼。 “三言两语说不清。”他说道,“你就别问了。” “什么态度?”张局长瞪眼道,“让警察别问了,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快说!” 梁薄叹口气。 “他,是我弟弟!” “什么?”张局长刚好端起水杯喝水,闻言差点没喷出来,“你小子,瞎扯淡是吧,咱俩都认识多久了,你从哪冒出来一个弟弟?”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但他就是。”梁薄说道。 张局长来了兴致,倾身向前,“说说,说说。” 局长也这么爱八卦吗? 梁薄又叹口气,只得大概地讲了一下他和沈七的关系。 “我天,这么传奇!”张局长听完大发感慨,“这事怎么听着这么不真实呢,像是哪个闲的蛋疼的八流写手瞎编的!”(瓶子:是我是我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八流写手!) “我不说,你非让我说,说了你又不信!”梁薄板着脸说道,“走了,浪费时间!” “哎,别,别,我信,我信。”张局长忙拦住他,说道,“我还有事没说完呢!” 梁薄只得又坐下来。 “我天,这么说来,这江城黑道白道被你们哥俩承包啦?”张局长又感慨了一句,“这以后你小子就更嚣张了,更不拿正眼瞧我这局长了!” 我才发现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和他本身外表不符的地方,张局长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说的好像我以前拿正眼瞧过你似的。”梁薄说道,“到底还有没有事,没事走了!” “有有有……”张局长说道,“你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行行,说正事,我刚刚接到打捞队的电话,到目前为此,仍然没有找到嫌犯的尸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都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陈世炎竟然如石沉大海不见踪迹,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是沉到江底了还是被水流冲走了,找不到他,叫我怎么能放心下来? 我又想起清晨的那个恶梦,难道说,他真的化成厉鬼了?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事真的有点邪门了。 梁薄看了我一眼,悄悄伸出手拍拍我的手。 “找不到就接着找吧,江那么大,不一定在哪块沉着呢!”他淡淡道,“你只管派人捞,所有的费用我来出,就以一个月为限吧!” “要是一个月之后还是捞不着呢?”张局长问道。 “那我们就认了,再想别的办法。”梁薄说道。 “行,就依你。”张局长说道,“反正你小子有闲钱!” “没有,我的钱都很忙!”梁薄说道,示意我起来走。 “哎,那个,你弟昨晚在这犯病了!”张局长又捎带了一句。 我和梁薄都看向他。 “什么病?”梁薄问道。 “这我哪知道,反正佝着身子疼了半天,我把我的止疼片给他吃了几颗,他才好了。”张局长说道,“你抽空带他去查查,年纪轻轻的,身世又那么可怜,你这当哥哥的,要多关心关心人家。” 梁薄没再说话,拉着我就走。 走了两步回头说道,“昨天闯红灯闯多了,你有空帮我跑一趟交警队!” “美的你……”张局长说道,梁薄已经拉着我走出去了。 我坐在车里,惶恐不安,沈七到底得了什么病,他把我们都瞒得死死的,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老胡,他又不让老胡说,天呐,千万不要让他有什么事,他的磨难已经够多了! 梁薄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面色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窗外是湛蓝湛蓝的天空,阳光晃眼,风清云淡,姑娘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夏装,长发飘飘,裙裾飞扬,一年中最奔放的季节就要来临了。 可是,为什么总有一些人,被遗忘在上帝的恩宠之外呢? 我们回到医院,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低低的哼着歌,进去一看,是沈七在抱着兮兮唱虫儿飞,兮兮在他怀里睡的安稳。 老胡垂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到我们进来,站起身走过来,胡子拉茬的,看起来非常疲惫。 “回来了?”沈七轻声问道,冲我们‘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兮兮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像一个满腔慈爱的父亲。 “你出来!”梁薄阴沉着脸说道。 “干嘛?”沈七挑眉道,“事完了,又要打架?” “打什么架打架,一天就想着打架。”我拍了他一巴掌,“去吧,他有话要问你。” 我自己不敢去,我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什么话不能在这问?”沈七说道,“我不去!” “行,你不去!”梁薄说道,看了老胡一眼,“你跟我出来一下。” 老胡刚走了两步,被沈七一把拉住。 “姓梁的,你要干嘛?”他说道,“这是我的人,凭什么你呼来唤去的?” 他太聪明了,就这么短短的一瞬,他就知道梁薄要干什么。 “我们还有事,有话改天再说!”他说道,拉着老胡大步流星的走了。 “哎,沈七……”我冲过去想要拦住他,被梁薄制止。 “算了,让他走吧!”他说道,“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有事,他不愿意说,我们可以从别的渠道问出来,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身子晃了两下,忙扶着床坐下来,脑子嗡嗡作响。 我哪有那么强大的心理能接受这未知的恐惧呀! 兮兮恢复的速度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到了第二天,除了脖子上缠着的纱布以处,完全看出来有任何不适。 我感到特别欣慰,兮兮长大一定会是个独立强大有个性的姑娘。 我们在医院里度过了双休日,到了周一,她就闹着要去上幼儿园,我对此心有余悸,不敢让她去。 梁薄和我商量,为了安全起见,让我和兮兮到别墅去住,然后他负责联系一个贵族幼儿园,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卫把守,全是有身份的人家的孩子,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 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去矫情,为了兮兮的安全,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梁伯伯好多天都没看到兮兮,乍一见她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吓了一大跳,连声问兮兮怎么了。 兮兮竟然说是自己不小心划破了。 我们谁都没教过她说这样的话,听她这样说,都惊奇不已。 梁伯伯信以为真,心疼的不得了,忙忙地吩咐佣人李婶去煲鸡汤煮营养粥。 到了晚上,我和兮兮一起住在别墅那间客房里,我问她为什么要对爷爷撒谎,她告诉我这叫善意的谎言。 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原本应该很搞笑的,我却被她说的无比心酸。 兮兮真是被逼着长大的。 我搂着她,问了一个一直都没敢问的话题。 “兮兮,被爸爸抓走,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恨他吗?” 兮兮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 “一开始挺害怕的,后来就剩下恨了。”她轻声说道,“妈妈,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爸爸都是好人!” 我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我的兮兮这么好,为什么偏偏让她有一个不是好人的爸爸呢,可怜的孩子! “妈妈,爸爸是死了吗?”兮兮问我。 “不知道,现在还不确定。”我说道,“你想他死还是活着?” “不知道。”兮兮指了指自己的心窝,说道,“但是想到他受伤掉在江里,我这里还是有点难过,妈妈,我为什么会心疼坏人呢?” “因为他是你爸爸。”我含着泪说道,“因为我的兮兮是善良的孩子,你有一颗世间最纯洁美好的心灵。” “妈妈,我能不能换一个爸爸?”兮兮窝在我怀里问道。 我抱着她,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 过了几天,梁薄联系好了幼儿园,把兮兮送了过去。 兮兮重新入园的那一天,沈七也来了,递给我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这是什么?”我问道。 “给你的大礼呀!”沈七笑着说道,弯腰抱起兮兮亲了一口,“可惜,现在只能做为兮兮入园的贺礼了。” 我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这里面装不单单是几个店面的合同,还有沈七的一片真情。 “沈七,谢谢!”我干巴巴的说道,面对他,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 “行了,别又把自己煽情哭了。”沈七说道,“快点送兮兮进去吧!” 我们三个一起把兮兮送了进去,亲自把她交到老师手上,告诉老师,除了我们三个,其他任何人来接都要先打电话通知我们。 老师答应了,领着兮兮去了教室,教室里很快响起欢迎新同学的掌声。 我们又站了一会儿,才放心的离开。 到了晚上,我打开那个档案袋,一张一张的翻看合同,突然意外地发现,除了合同以外,另外还有一张纸,上面有两个黑粗的字体特别刺眼——遗嘱!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目十行地看完,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鲜血…… 晚上没加更,不要等,都去约会吧! 第169章 第一最好不相见 我跌跌撞撞地跑去敲梁薄的门,没等到他开门,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梁薄打开门见我坐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吓的脸色都变了,赶紧蹲下来抱住我。 “长欢,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焦急地问道。 “不,不是……”我拼命地摇头,把手中的遗嘱递给他,“是沈七,沈七他……” “他怎么了?”梁薄骇然问道。 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沈七他,他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兮兮,自己不辞而别了! 梁薄接过遗嘱,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然后长叹一声。 “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抓住他的手,哀哀的哭泣,“梁薄,我们去找他,好不好,我们去找他……” “好!”梁薄说道,用力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我们去找他。” 他回屋拿了件外套给我披上,拉着我噔噔噔下了楼。 梁伯伯竟然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我们着急忙慌的往下跑,叫住我们。 “这么晚了,急慌慌的上哪儿去呀?”他奇怪地问道。 “公司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梁薄随口说道。 “你去就去,还带着小郁干嘛,大晚上的。”梁伯伯说道。 梁薄被问住了,愣愣地看向我。 我心急如焚,也顾不上许多,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梁伯伯,是我自己要去的。”我说道,“我想去看看公司是什么样的?” “哦?”梁伯伯别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去吧去吧,两个人有个伴。” 我大窘,和梁薄快速出了门。 车子一路狂奔,我一路不停拨打沈七电话,但是,不管我怎么焦急怎么不甘,电话里传出的永远是那一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别打了,没用的。”梁薄说道。 我颓然收起电话,把头转向车窗外,默默的流泪。 一轮明月挂在高天,云淡星稀,如此美景却被地上的霓虹夺去光彩,大街上灯光灿灿,人潮涌动,人们依然匆匆地奔向自己所要到达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伤痛,也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离去或停留。 到了夜煌,我们俩下车朝直冲了进去。 夜煌依然灯红酒绿,客人依然挥金如土,姑娘依然巧笑嫣然,员工们依然马不停蹄,谁都没有注意,这其中缺少了那个粉色妖娆的身影。 “小姚,看到七爷没有?”我首先冲到吧台去问。 小姚摇摇头。 “没有,七爷今天没来。”她说道。 “好。”我说道,转身跑去了沈七常呆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依然乌漆麻黑,我打开灯,水晶灯依然流光溢彩,但是那张沙发空空荡荡,那个笑起来勾魂摄魄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早已经猜到了,他既然做出那样的决定,又怎么可能坐在房间里等我们来找呢? 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抱着一丝幻想,我希望会有奇迹发生,我希望一开灯,就能看到他笑着叫我“阿欢”…… “走吧!”梁薄伸手关了灯,揽着我往外走,我们回到停车场,默默地打开车门坐进去,忽然觉得很茫然,天下之大,如果他铁了心的要躲起来,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知道他的房子在哪里吗?”梁薄问道。 我木木地摇头,想起酒会散场后的那个夜晚,我和沈七的一段对话。 “你想不想看看我住的地方?” “不想!” “为什么?” “没准备好。” “你想准备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现在的心情不合适。” 我长叹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就会改变事物发展的轨迹,要是那天我和他一起去了他住的地方,会不会后面的事情都会不一样? 那么,如果当初我没有来夜煌兼职,是不是事情又会不同? 是不是这样我就不会遇到沈七?就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就不会走进他的心,就不会有后面的爱恨纠缠? 这样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放浪不羁肆意张扬来去无牵挂的沈七爷,我还是我,一个卑微的怯懦的为了所谓的债务终日劳碌的笨蛋!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这样,会不会就能避免对他的伤害? 这样,是不是大家就可以各自在各自的空间里一世安好? 车子缓缓启动,我看着夜煌流光溢彩的招牌,眼泪滚滚而下。 当车子快要开出停车场的时候,我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我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停车,快停车!”我大声叫道,梁薄嘎吱一声踩下刹车。 “小武,小武……”我打开车门,高声叫喊着,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人。 我记得他,大年三十的夜里,他曾经到医院给我和沈七送饺子。 那天,沈七送给我漫天烟花和一个水晶球,我曾经对着水晶球许下愿望:我愿上苍垂怜,施行公义,愿善恶有报,好人一生平安,愿真爱永存,愿深情不被辜负,如果生命还有轮回,愿来世能早日相遇知心……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我情愿用所有的愿望换沈七一世安稳,别无所求。 小武听到了我的呼喊,停下脚步看我,等到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他微微一愣,叫了一声“嫂子”。 那天他也是这样叫我,沈七还因此赏了他厚厚一沓喝酒钱。 “小武,你有没有见到七爷?”我已经无心在乎他怎么叫我,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七爷呀?”小武想了想说道,“弟兄们都好些天没见过他了,最近一直是老胡跟着他的,怎么了嫂子?” “没,没怎么。”我说道,“我有事找他,他和老胡的电话都打不通,小武,你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吗?” “知道啊!”小武说道,讶然看着我,“嫂子你不知道?” “我还真没去过。”我赫然道,“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 “行,没问题!”小武说道,“你等着,我开辆车来。” “有车,有车。”我连声说道,指了指停车的地方,梁薄正站在车前远远的看过来。 “那行,走吧!”小武说道。 我们一起回到车前,我简单对梁薄说了一下情况,说小武可以带我们去沈七住的地方。 “上车吧!”梁薄说道。 小武坐在副驾指引着道路,大概二十几分钟,车子左拐右拐的开进了一个巷子,在一个独立的院子前停下来。 院子门紧锁着,里面一片漆黑,寂寂无声,一看就没有人。 “就是这吗?”梁薄问道。 “对,就是这。”小武说道。 “那行,你先回去吧!”梁薄说道,“他看起来好像没回来,我们就在这等等他。” 小武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所怀疑,但是可能是出于对我的信任,他也没有说什么,下车走了。 我们看着他走远了,才下了车。 胖东给我的万能钥匙正好派上用场,我拿出来打开了院门。 走进院子,一阵花香扑面而来,借着巷子里微弱的路灯和天上的月光,可以看到满院子的花,除了中间一条石子路,其余的地方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全都种满了花。 时值暖春,正是百花盛放之时,盈盈清辉映照下,深深浅浅的花摇曳生姿,比日光下又多了几分幽雅神秘。 我从来不知道,沈七竟然是个爱花之人,他那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竟然日夜与满院鲜花为伴,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沿着石子路走到他的房门口,又拿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梁薄打开手机,找到了门旁的开关,啪的一声,整间屋子被明亮的灯光所充满。 这是一幢仿古式的二层小楼,一楼是客厅厨房休闲室,优雅的雕花木楼梯盘旋通往二楼的卧室。 客厅摆设很简单,黄花梨木的沙发和茶几,雕刻着精致复古的花纹,同款的电视柜,上面却没有电视机,仿佛只是为了搭配成套。酒柜上倒是摆了不少酒,全是珍品。 我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小一大三间卧室,小的空着,大的那间就是沈七住的地方,家具摆设,同样是一色的黄花梨,质朴而奢华,却因为主人的离去,显得满室寂寥。 卧室里除了灯,几乎找不到一件现代化的电器设置,更不要说如今人人必备的电脑。 沈七私下里的生活状态竟然是这样子的,这真是让我感到意外,我以为我很了解他,却原来,他从未被任何人看透。 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任何跟他离开有关的线索。 看来他真是铁了心的想要彻底的消失。 我们只好失望的离开。 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我突然又鬼使神差地倒回去,打开了他的大衣柜。 满满一柜子的衬衫,全是深深浅浅的粉色,每一件,都仿佛带着他的气息,寂寂地等着主人归来。 我伸手颤颤地抚过,像抚过跟他在一起的每个时光片段一样,泪水悄悄地涌出眼眶。 突然,我看到最角落里挂着一件特别眼熟的外套,我取下来一看,就是那件害我挨了两次打的外套。 我拿着它,一时感慨万千,那最初的时光,明明还历历在目,却好像已跨越千年。 我叹惜着把它披在身上,回想着当初他坐在沙发上,拎起衣服扔给我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是最初的惊艳。 我慢慢地把手插进口袋,突然触碰到一个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折起来的信封。 第170章可不可以不勇敢 “梁薄,你看。”我赶紧喊梁薄过来,晃了晃手中的信。 “打开看看。”梁薄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信封并没有封死,我颤抖着从里面抽出信纸,展开,并不工整的字体写了满满一张。 阿欢: 你能找到这封信,我真的很高兴,因为这足以说明你对我挺上心的。 姓梁的跟你一起来的吧?算他还有点良心。 阿欢,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真的很讨厌离别。 我不愿看到你的眼泪,因为我的心会疼,阿欢,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呢,好像一生一世都流不完。 我也不愿背负亲情带来的负担,既然终归要走,我想走的一身轻松。 曾经,我就是这么一身轻松了无牵绊,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你们一个个全都挤进了我心里,所以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发现,我放不下的已经不仅仅是你,还有整个江城。 我知道我的病终归瞒不住你们,我前段时间去北京,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个病,这是一种很特殊的肝脏病变,我脸上后来突然重现的痣就跟它有关,不但是脸上,身上也有。 当年我妈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她走的时候极其痛苦,整个人都脱了相,非常恐怖。 阿欢,我是一个骄傲的人,我真的不愿意有朝一日让你们看到我难看的样子,所以请尊重我的决定,不要满世界的找我,好吗? 老胡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到那时,他会把我的骨灰带回去,请你们帮助他,把我葬在我妈旁边,这样我就可以守着她,守着你们,以另一种方式和你们长相厮守。 阿欢,你和姓梁的在一起,我很放心,刚好你也可以代替我多照顾老头子,找个机会告诉他,我不恨他了,但不要告诉他我死了。 过几天,会有人联系你,我留给兮兮的一切,他都会跟你们做个交接,兮兮还小,你又笨,就让姓梁的来打理吧,他做生意还是有一套的。 好久没写字,写起来真的好累,就这样吧,虽然还有千言万语。 替我和大家告别,替我再亲亲兮兮,替我叫一声爸,如果姓梁的在身边,把信给他看,权当我叫他哥哥了。 再见阿欢,记住,不要哭,我的心会疼! 我们的一年之约,是我失约了,阿欢,下辈子,我争取早点出现,赶在你情窦初开之时…… …… 我的泪水如大雨滂沱而下,心里空荡荡的疼,沈七呀,你叫我不要哭,你说你会心疼,可你这样,跟挖我的心有什么区别? 他说一年之约失约了,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和他立这个约,是因为我自己快要死了,我知道自己根本撑不过一年,为了怕他伤心,才和他立的约,没想到到头来是他先离开了。 为什么非要离开,爱他的人,谁会嫌他难看?即便是最后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死在亲人的怀里,不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吗? 我捏着轻飘飘的信纸,哭到全身无力,如果沈七真的就此不再回来,我这一生,都将生活在泪水里。 天呐,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非要降这么多的磨难给我们,即便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坚强更勇敢,也请你的试炼不要超出我们的承受好不好? 如果学会勇敢的代价是无休止的分离和伤痛,那我们可不可以选择不勇敢?我们情愿一生都不要学会它。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梁薄紧抿的唇和强忍泪水的眼,他看着我,却又好像越过我看去了别的地方。 他的神情说不出的苍凉。 “别哭了!”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不信他会死,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可他说了,不让我们找他。”我哭着说道。 “他想的美!”梁薄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他,倾我所有,我也要留住他,长欢,你信我吗?” 我惊愕地看着他,止住眼泪。 “信!”我重重地点头说道。 “那好,咱们走吧!”梁薄说道,牵着我的手,步履坚定地下了楼,临出门时,他伸手指了一下那满满一酒柜的酒。 “我总有机会和他喝一杯的!”他说道。 我们一起走出去,锁上房门,再锁上院门,把那满院花香锁在里面,希望沈七回来的时候,它们依然在开放。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深夜了,梁伯伯早就已经睡了。 尽职的佣人还等在那里,直到我们上了楼,才各自回房休息。 “早点睡吧!”梁薄站在客房门口,轻轻拥抱了我。 “我睡不着。”我直率地说道,“我有点不敢一个人睡。” 我确实不敢一个人睡,我害怕睡梦中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 “那,去我房里睡。”梁薄说道,是决定而不是征询。 我略一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他牵着我回了他的房间。 我身上同时套了他和沈七的外套,他帮我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 其余的衣服没脱,我们就这么合衣而眠,他并没有搂抱我,只是在被子里与我十指相扣。 我平静地躺在他身边,听着他轻浅的呼吸,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在的缘故,我今晚的梦里竟然没有黑暗,而是一大片花海,红的蓝的白的粉的,一簇簇,一片片,开的漫无边际,花海的尽头,沈七穿着粉色衬衫走来,笑靥如花……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醒来的时候,梁薄已经走了。 我洗漱完毕下楼,梁伯伯已经在楼下看电视了。 见我下来,忙笑咪咪地招呼我,又吩咐李婶帮我拿早餐。 李婶端来了牛奶和烤面包,我直接端着托盘坐在梁伯伯身边,边吃边和他说话。 好几次我都想告诉梁伯伯沈七说不恨他的话,可怎么说都觉得太突兀,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最终也没说出口。 而且,我心里隐隐期待着,有一天沈七能够回来,亲口对他说出来。 说了一会话,梁薄打电话过来,问我醒了没有,然后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经在着手寻找沈七的事宜,让我不要太担心,如果在家闷的慌,就出去走走,到药房看看,心里不要有太多的胡思乱想。 “不要偷偷躲着哭。”他说道,“沈七不喜欢你哭。” “好!”我说道。 他不喜欢我哭,那我就不哭好了,我也要振作起来,把他送给我的店铺重新开起来,免得他有一天突然回来,见我像个废物一样什么也没做成。 我挂了电话,三口两口干掉早餐,略微收拾了一下,和梁伯伯打了声招呼,直接去了药房。 即使是我不在,药房仍在井然有序的运转,这一切都得益于我的几个好帮手。 潘晓甜如今已经历练成了一个职场女强人,每天管理着一大堆的人事和财务,把一切做的井井有条。 金继业已经打响了自己的名头——金小大夫,他不但完全继承了金老大夫的医术,而且因为性格开朗口才好,来就诊的患者很是喜欢和他交流,哪怕是没有多大的病,听他贫几句嘴也是挺好玩的。 金老大夫除了疑难杂症已经轻易不再接诊,他现在一门心思的研究我的药,方子又换了两回了,可我除了头发掉的没那么厉害以外,别的地方也没什么起色,反而因为最近的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新添了一个心痛的毛病,而且一激动,就血气上涌,咳血不止。 但是我一点都不怕,也不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生死有命,我却不能一味的听天由命。 我没有告诉大家沈七离开的消息,只是背地里告诉了金老大夫,并就沈七的病咨询了他。 金老大夫听后很是唏嘘,说上次沈七从北京回来,他就看出来他脸色不对了。 “我那天本来想给他把把脉的。”金老大夫说道,“只是他不给我机会,我也就没有强求,想着过几天他再来再说,没想到他竟然悄悄走了。” “那爷爷你觉得他的病用中医能治好吗?”我殷殷地问道,极渴望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谁知他却摇了摇头。 “中医也不是万能的。”他说道,“中医是一个长期调理的过程,在有些领域,西医能够更加快速有效的解决问题,比如说手术,器官移植。” “那你的意思是,沈七可以通过手术和器官移植来治疗吗?”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希望。 “这个不好妄下定论。”金老大夫说道,“毕竟他也去北京看过了,他应该是听取了有关方面的专家建议,才做的决定。” 一句话又把我的希望浇灭了。 “但是……”金老大夫又说道,“如果有合适的器官来源,移植还是有希望成功的。” “那什么样的是合适的呢?”我又问道。 “肝脏移植有两大类主要抗原:abo血型和人类白细胞抗原(),它们决定了同种移植的排斥反应。abo血型只有4种(o、a、b、ab),寻找abo血型相同的供受者并不难;但是异常复杂,现已查明有7个位点,即──a、b、c、d、dr、dq、dp,共148个抗原,其组合可超过200万种。所以除了血型,还要有配型,所以器官移植常见的供体一般都在直系亲属中找,这样配型的成功率较高。”(注1) 金老大夫说了一长段我根本不懂的话,但总结下来就是要血型相同,那个什么相配,然后直系亲属成功率更高。 “那爷爷你还记得沈七是什么血型吗?”我问道。 注1:关于肝病的知识来自于百度,瓶子本身并不懂得,为了防止误导,没有给出病的具体名称,望见谅。 第171章 他要去云溪 当初沈七受伤是金老大夫救的,他应该验过沈七的血型。 “这个我还真没记住,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等我回头打电话问问继业他爸。”金老大夫说道。 我只得点点头,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爷爷,现在所有的店铺都收回来了,我打算近期内就重新装修营业,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问他。 “你决定就行。”金老大夫说道,“不知道你是想一间一间的来,还是几个店同时开业?” “你觉得呢?”我问道,“以咱们现在的能力,你觉得怎样更合适?” “一间一间的做起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那么吃力。”金老大夫说道,“但是,几间一起开,气势上更强,更能引起轰动,等于是高姿态的宣布,长乐大药房又东山再起了!” “那就一起来!”我说道,“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夺回我爸的心血,让长乐大药房重新回到民众的视野吗,既然如此,就应该让它的回归更加轰动才对。” “你觉得行就行!”金老大夫说道,“反正以咱们现在的人力物力,同时开张也没有什么问题,目前的两个店铺,已经招聘培训了足够多的人手,这些日子再陆续招一些新人,以老带新,紧急培训个十天半月的,完全没有问题。 剩下就是坐堂大夫的问题了,以我之见,小一点的店面就不要请大夫了,大店面里可以有,但人选要慢慢找,不可操之过急,因为坐堂大夫不仅仅是要医术好,还要有医品医德多方面的考虑。然后嘛,就是资金方面,虽然我不大关注财务,相信也应该没多大问题,这个你可以去和晓甜姑娘详谈。” “好,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说到晓甜,我打算以后把几个店面的财务人事都给她负责,爷爷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行!”金老大夫说道,“晓甜心思缜密,性格爽利,人又压得住场,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你就放心把大事交给她吧!” “那好,我回头就和晓甜沟通,这事咱就这么定了。”我说道,“只是这些日子,爷爷可能要更操劳了。” “看你说的,我能有什么好操劳的。”金老大夫笑着说道,“我除了会瞧个病,也没什么别的用了,我看梁总是个经商的奇才,你有事要多请教他才对。” 刚说到梁薄,梁薄的电话就来了,我只好暂时中断了和金老大夫的谈话。 “长欢,你有空的话到我公司来一下好吗?”梁薄在电话里说道。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也没多大事,来了再说吧!”梁薄说道。 “那行,我现在就去。”我说道。 “嗯,我在办公室等你。”梁薄说道,临挂电话又嘱咐了一句,“让大杨或者国仔陪你来。” “干嘛?我去你公司而已,用得着带个保镖吗?”我说道。 “小心一点总没错。”梁薄说道,“你听我的,以后不管去哪,都要带上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知道吗?” “行行,知道了。”我说道,然后挂了电话。 从办公室出来,我叫上国仔,和我一起打车去往梁氏集团。 因为之前来过,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梁薄的办公室,打开门,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高高一摞文件皱眉头。 见我进来,他略略舒展眉头冲我笑了一下,抬手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这么急找我来什么事?”我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真的没什么事。”梁薄说道,“不知怎地,一上午心都静不下来,找你来说说话。” 我看着他,我知道尽管他平时看似沉稳冷漠,沈七的离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 “既然如此,就不要在办公室里枯坐了。”我说道,“你那间阅览室很不错,要不你陪我去那坐坐?” 阅览室里安静幽雅,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洒下一室金辉。 窗子半开,微风吹拂起白色的纱帘,让人心旷神怡,好像连愁苦都随之飘散了。 我和梁薄一人一个沙发,相对而坐,互相看着对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后来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各自斜倚在沙发上想心事。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梁薄忽然幽幽说道,“我打算去一趟云溪!”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的决定?”我问道。 “决定!”梁薄说道。 “云溪那么大,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我说道。 “不知道。”梁薄说道,“但就是很想去看一看。” 我怔怔一刻。 “那就去吧!”我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梁薄说道,“我带着我爸一起去。” “为什么?”我问道。 “总要留一个人在家等他,万一他回来了,第一个想见的人肯定是你。”梁薄说道。 “……”我想分辨,最终还是作罢。 他说的对,万一沈七回来了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问道。 “处理完最近积压的一些事务就走。”梁薄说道,“沈七不是说这几天有人要来找你办交接吗,我就等那人来了以后再走。” “好,我在家等你们。”我说道,“我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店铺的事搞定。” “需要药直接去库里拉,需要钱就直接找小周,我会吩咐他的。”梁薄说道,“等我回来,带兮兮去骑马。” 提起兮兮,难免会想起沈七,再说下去,又要引出一些悲伤的情绪,我们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梁薄吩咐助理把他桌上的那一撂文件抱到了阅览室,就坐在沙发上批阅起来。 我半躺在他对面,用手托着头,静静地看他。 他穿着黑西裤白衬衫,简简单单却派头十足,即便看文件很累,身姿也丝毫不松懈,挺拔而霸气。 他沉思的时候依然会不自觉地转动那枚绿宝石戒指,仿佛转动一下,就能找到灵感。 以往的他,在我眼中是冷漠的,寡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可是自从沈七出现又离开之后,我发现他正悄悄的改变。 虽然他不说,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正因为有了一个不省心的弟弟而变得柔软。 我就这样默默注视着他,不知不觉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高一声低一声的争执吵醒了。 睁开眼睛,梁薄已经不在对面,我坐起身,发现争执声是从梁薄的办公室传来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吵起来了,哪个部下把工作搞砸了?我疑惑地想着,起身信步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大声控诉。 “……阿薄,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再正眼瞧我一眼?我如此卑躬屈膝在你面前,难道连你一个眼神都换不来吗?” 我心头一跳,这不正是黄岚的声音吗?想起她,我就不禁想到她当日对我所做的卑鄙之事,恨不得立刻上前活吃了,她。 做下如此卑鄙下流的事,竟然还跑来痛诉别人对她冷漠,这样的人,真是够了! 我本来想要直接冲进去,私心里却又想听听梁薄会怎么说。 然而梁薄还没有说话,黄岚又开口了。 “阿薄,你即使是不想正眼瞧我,或者对我已毫无感觉,但是就算是做为一个故人,一个旧相识,你也不该如此狠绝吧? 我做了什么,你竟然要断了我所有的财路,切断我辛苦半年建立的关系网,这样也就罢了,你竟然要买通大使馆,将我遣送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梁薄,你做事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她声声控诉,愤懑不已,我在外面听的很是震惊,原来,梁薄已经不知不觉地对她出手了。 断财路和关系网,这点我尚能想到,但是他竟然能说动大使馆,这本事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而且,这一招还真的是挺狠的,也难怪黄岚会跑过来控诉。 我心里想着,就听到梁薄终于开口了。 “你想要人怎么对你,你就要怎么对人。”梁薄冷冷说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哼哼唧唧,你所做的事情,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我网开一面。实在是沈七不在,他要在,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你会被他弄去坐/台都不稀奇!” “他敢!”黄岚大声道,“他凭什么?” “不凭什么,凭他愿意!”梁薄说道,“所以你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不敢保证还只是把你遣返那么简单!” “不,我不信!”黄岚喊道,“阿薄,我不信,我一直都不信,我不信你会一点都不顾念旧情,我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已婚女人,郁长欢她有什么好,让你们都这样对她呵护倍至,阿薄,她已经和沈七发生了关系,即便是这样你都不计较吗?” “闭嘴!”梁薄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厉声说道,“黄岚,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试图把她扯进来,你要明白一个事实,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你走吧,别逼我叫保安!” “我不!”黄岚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梁薄,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你说的如此绝情,做的如此绝情,那为什么,你还戴着我送你的戒指?” 过节好累,困的眼睛睁不开,还是熬夜码了一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啥,捂脸…… 第172章 谢谢你的伤害 第172章 戒指? 我愣了一下,原来梁薄手上那枚戒指竟然是黄岚送的吗? 每次见他,他都会有意无意地转动抚摩,仿佛这个戒指和这个动作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与其说是一种习惯,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种瘾,像瘾君子离不开白面一样。 那么,他这样千百遍的抚摩,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旧情难忘呢? 我忽然失去了冲进去的勇气。 “为什么不说话?”黄岚在里面问道,“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无语以对?所以阿薄,你能不能别再骗自己……” “是你在骗自己!”梁薄突然打断她,冷冷道,“一个戒指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之所以一直戴着,并不是对你旧情难忘,起初,我是想丢掉它的,但我发现它能时刻刺激着我,让我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思路,不受任何人或事物的影响和蒙蔽。 当我心烦意乱或者疲惫不堪心生惰意之时,它提醒我要继续坚持,因为我的目标就是要登上顶峰,俯瞰世界,让那些曾经鄙夷我,漠视我,离弃我的人知道,他们当初是多么的可笑和无知,才会眼瞎认不清人。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我真正的登上顶峰之时,再回首看自己过去的雄心壮志,其实不过是年少轻狂,愤世嫉俗,可笑至极。 然后我才发现,其实这么多年,我钻了一个很大的牛角尖,我拼命追求的种种,不过是一场虚空,而到了最后,我所渴望拥有的,不过就是得一人相伴,在一日三餐的平淡中厮守一生。 而这个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你,因为你有一颗永远都在骚动不甘平庸的心,你渴慕的是一世繁华,万人瞩目,你希望整个世界都如众星捧月一般捧着你。黄岚,这种能力我有,但是我们早就已经陌路,你懂吗?” “我不懂!”黄岚嘶吼道。 “我懂!”我轻轻打开门,慢慢走进去,一直走到梁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梁薄,她不懂,没关系,全世界都不懂,也没关系,我懂,够不够?” “够!”梁薄静静注视着我,眼里有无限深情。 他抬手,缓缓取下那个跟随他多年的绿宝石戒指,放在桌面上,推到黄岚那边。 “谢谢你的戒指,谢谢你的伤害,再见!”他说道。 “梁薄,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打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不是石头做的!”黄岚咬牙说道,一把抓过那枚戒指,大步走到窗前,手一扬,戒指划出一道莹绿的弧线飞出窗外。 她转回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听着她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沉寂无声,才转回头来,梁薄正一脸缱绻地看着我。 “长欢,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心是什么做的?”他把住我的肩,轻声问道。 “不用看,我知道。”我轻声说道,“你的心,是水做的。” 只是曾经历过严寒,它被冰封了起来,而现在,春天来了,它又渐渐融化成一池春水,春风拂过,碧波荡漾,是我心中最美的向往。 我踮起脚尖,在他薄唇烙下轻浅而深情的一吻。 世道虽然艰难,生命虽有苦难,但总有一些美好,值得你倾心以待。 梁薄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唇角上扬,笑意在他俊朗的脸上绽放,仿佛被露珠唤醒的花瓣,又仿佛水晶在阳光下折射的光,绚丽夺目。 我轻轻闭上眼睛,我知道,下一刻,就会有柔软而火热的吻将我包围。 …… 店面的装修仍然交给了高原上次找的那家装修队,我什么都不用管,他们只需要按照前几次的风格布局来做就行了。 那个五大三粗的工头对于我们给予他的信任很是感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并且在感动之余主动给我们打了个折。 我不禁怀疑,他之前肯定多赚了我们不少钱。 我把这话说给他听,他哭笑不得,说做好人真难。 大家都笑起来。 装修的事情一搞定了,沈七派来交接的人就联系了我,我直接把他约到了梁薄的办公室。 在梁薄的协助下,我们用了两天时间才完成了交接,我才知道,原来沈七竟然有那么多产业。 而且这些产业都不是我一个开药房的人能经营好的。 梁薄就主动接过了这个重担,在沈七原有的管理者的基础上又加派了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让他们共同负责互相协助各项事务。 过了一段时间后,这些产业的收益直接翻倍上涨。 我才知道,梁薄的经营手段到底有多厉害。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这样忙碌了一阵子后,我渐渐又有些力不从心,虽然金老大夫一直在对我进行积极的治疗,但是身体的疲惫感日益加重,夏天到来的时候,我换上夏装,才发现自己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 我165左右的身高,体重只有不到九十斤,眼窝深陷,脸颊也没了往日的丰满, 为了掩饰自己的病态,我每天穿着宽松的衣服,缠着潘晓甜教我学化妆,不管有多无力,也要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潘晓甜也对我的消瘦表示极度的担忧,她每天跟着我不离左右,生怕我一不小心就倒下了。 她几次想要告诉梁薄,都被我喝止了。 梁薄最近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大,他一边要同时管理着梁氏集团和沈七的产业,一边又要想尽办法寻找沈七的踪迹,还规划着云溪之行。 我不能帮上太多的忙,总不能再去拖他后腿吧! 金老大夫为了我的病,也熬得不行,整个看起来十分憔悴,七八十岁的人了,看的我心疼不已,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那我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当中。 我曾几次三番地劝他不要再研究了,我们都接受这个现实,不要再浪费时间。但是他死活不同意。他说就算是不冲着我这个人,就冲着我这个病,他也要一直尝试下去。就好比一个棋迷想要破解一个残局一样,这也是一种瘾。 我没办法,只好每天给他做营养的饭食,让他在办公室里研究,尽量不要接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兮兮的适应能力超强,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幼儿园,和那里的老师同学打成了一片。每天乖乖巧巧的,不让任何人担心。 周六日的时候,她就在别墅里陪着梁伯伯。 天热了以后,她迫不及待地吵着要游泳,梁伯伯虽然已经恢复到可以不用搀扶自己走路,但根本不可能下水教她游泳。于是梁薄又从外面聘请了一个专门教少儿游泳的女教练来教她。 但是第一天下水,兮兮刚一进去就表现的非常惊慌,在游泳池里放声大哭。 我吓了一跳,赶紧让教练带她上来,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想起了爸爸掉在江里的情景。 我没想到这件事给她留下了如此深的阴影,只好柔声细语地安抚她,又把她的恐惧和教练进行了沟通。 我隐晦地告诉教练她曾经看到一个亲戚掉水里淹死了。 教练表示理解,说没关系,她之前也曾经带过几个有这种心理阴影的孩子,经过系统的心理辅导和引导,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看教练说的头头是道,就放心地把兮兮交给她带,大概有三四个星期的时间,兮兮在她的细心引导下慢慢好起来,走出了对水的恐惧心理。 一旦她摆脱了心理阴影,真正地开始学习游泳,进步快的让教练都感到惊讶,直夸她天赋异禀,应该好好的培养,将来说不定是个游泳健将。 但是梁伯伯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他说学着玩玩就好,可不能当成职业去做,大姑娘家家的,练的一身腱子肉,还要天天穿的那么少,抛头露面的,又危险,不好。 老人家有些老思想也无可厚非,我们对此笑而不语,也不反对他,毕竟兮兮还小,以后她选择什么样的理想,都是她自己的自由,我不想过多干泄。 梁薄说的更是霸气,哪怕她选择一辈子虚度光阴都无所谓。 我好笑之余,又深以为然,衣食无忧的虚度光阴,应该是很多人最大的梦想吧! 过了这么久,陈世炎依然如石沉大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我真害怕他有一天突然回来,给我们一个毁灭性的报复。 但梁薄却安慰我说,也许他的尸体早已经被鱼分吃了。 我只得按下心中的忐忑,全身心投入药房的工作,长乐大药房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终于正式开业了,八店同庆,轰动江城,更因为梁氏集团总裁亲自出席当天的剪彩仪式而登上了江城各大媒体的头条,至此,消失了四年的长乐大药房,终于又回来了。 时间就在这样忙碌而忐忑中度过,转眼,距离沈七的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梁薄终于忙完了这一阶段的事,只身踏上了去云溪的旅程。 他最终没有带梁伯伯去,因为他觉得这样会让梁伯伯发现异常,而且,从内心深处,他希望带梁伯伯去云溪的那个人是沈七。 已经被节日折腾的半死的瓶子表示,今晚还是没有加更,群么一个~ 第173章 一日三十秋 梁薄走后,我每天白天奔忙于几个店铺之间,晚上就回到别墅去睡,大杨和国仔得了梁薄的吩咐,一换一天像影子一样跟着我,起初我很不习惯,但慢慢的也就接受了,要是哪天他们不在,我自己反而不习惯了。 潘晓甜笑称我这少奶奶的谱已经渐渐起来了。 因为最初的这家店铺是和隔壁的惠世堂打通了的,所以是所有店里面最大的一家,而我们对于这家店投入的心血也更多,感情也不一般,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把这里做了总店,平时办公什么的都在这。 潘晓甜统管着所有的店铺,另外每个店都任命了一个老员工做店长,平时有什么事,他们直接向潘晓甜汇报。 潘晓甜很享受这种感觉,每天精神百倍忙的不亦乐乎。 我每天就是各处转一转,在办公室里坐一会儿,听潘晓甜说说经营的事,再被金老大夫强制性的诊断一番,然后就回到别墅给梁伯伯做饭。 虽然有专业的厨艺佣人,梁伯伯还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饭,因此我每天都会用心地给他烧两个菜,陪他一起用餐。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梁伯伯突然问我怎么这么久没有沈七的消息,沈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他去云溪。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笑着对他撒谎。 “沈七他最近有事出远门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我说道,“你放心,他记着你呢,只要他一回来,准会带你去。” “什么重要的事要走那么久?”梁伯伯说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出去考察什么项目。”我含糊道。 梁伯伯叹口气。 “人呐,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拼命赚钱,每日为了钱四处奔波,赚多少都嫌不够,以为有钱就有了一切,到老了才知道,有钱也不一定能有一切。你比如说玉英,我有多少钱都买不回来她的命……” 梁伯伯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 “不是我心急非要去云溪。”他说道,“我就是怕再拖下去,我又病了走不动了,或者又有什么变故了,到时候又徒留遗憾。” “不会的不会的。”我安慰他,“你放心,一定能去成的,只是现在天越来越热,也不是出门的好时节,你安安心心的等到秋天,到时候,秋高气爽的,行路也舒适,咱们带上兮兮一起去,不好吗?” “好好好。”梁伯伯说道,“不好也没什么办法,年纪大了,只能依附着你们年轻人了,无奈呀!”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笑笑没接话。 晚上回到卧室,睡不着,就给梁薄打电话,问他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他到了云溪后,先是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然后拿着沈七的照片去当地户籍部门求助,但是经过一番查找,竟然没有沈七这个人。 民警告诉他,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沈七根本不是云溪人,要么是他妈妈生了他之后根本就没给他上户口,而他后来又一个人流浪到了别处,云溪就不可能会有他的档案。 而沈玉英这个名字,在云溪一共一百多个,排除了年龄相差太大的之外,还有四十多个比较接近的,这四十多个人分布在云溪的各个地方,户籍部门不可能帮忙一一排查,只能靠梁薄一个一个去查访。 梁薄把云溪辖区内的县城乡镇划分成几个区域,每天按计划跑几个地方,但是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其实我也知道,每次问到的答案都是失望,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期待着奇迹会出现。 “今天还是没有进展。”梁薄在电话里说道,“不过你不要气馁,我也不会放弃的。” “嗯。”我说道,还是有些情绪低落,像这样渺无音讯的等待,真的是一种煎熬,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沈七有消息的那一天。 梁薄觉察到我的低落,就故意把话题说的轻松。 “虽然没找到沈七,但我也觉得不虚此行。”他说道,“我没来之前,根本想不到云溪这么美,真的长欢,云溪真的太美了,这里的花都比别处的香,水也比别处的蓝,要不是还有那么多重担在身,我都想在这里落户了。” “是吗?”我笑笑说道,“梁伯伯一定也会喜欢那里,梁薄,我想,不管以后找不找得到沈七,咱们都要带梁伯伯去一趟,行吗?” “行,没问题。”梁薄说道,“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每天都会有收获呀!”我说道,“我现在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很多方面需要提高。” “嗯,学校态度很好。”梁薄说道,“也不能光学习,闲暇之余也要记得想我。” “你错了,我是在想你之余的闲睱学习。”我说道。 梁薄就在那边笑起来。 “进步很大呀!”他说道,“都学会哄人了。” “没哄你,是发自内心的。”我说道。 他笑的更大声了。 “我也很想你,长欢。”他说道,“一日三秋根本就是瞎扯,在我感觉,三十秋都不止。” 我笑了,原来会哄人的不只是我! ……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听潘晓甜汇报昨天的工作,外面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小翠进来告诉我,说有一个自称是我妈的老太太在外面叫骂。 我和潘晓甜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妈? 我妈早就已经去了天堂,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理直气壮地自称我妈,那除了陈世炎他妈,没有第二个人选。 “走,出去看看。”潘晓甜说道,挽着我的胳膊走出去。?门口吵吵嚷嚷的,高分贝的声音传进来,果然是我的好婆婆来了。 她一人就能撑起一台戏。 “嘿,真够不要脸的,咱们没去找她,她反而找上门了。”潘晓甜说道,“先别上前,听听她都说什么。” 我们两个就站在人群后面,听着婆婆在外面高声哭唱。 “……唉呀,这还叫人怎么活呀,卑鄙无耻的小昌妇,她联合自己的情夫害了我儿子,霸占了我儿子的家产,现在我儿子下落不明,她却在这是逍遥快活。 现在我老太婆走投无路来找她,她连门都不让我进呀,老天爷呀,你怎么不打雷劈死这个没良心的小贱人哪,唉呀啊……”?不明真相的民众发出一阵唏嘘,议论纷纷,有相信的,说这个老板娘可真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说现在的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也有不信的,说不可能,长乐药房的老板可是出了名的善良,人家的药买的全城最便宜,大夫看病也不坑人,能不花钱就不让你花钱,大过年的不休假为大家提供方便,而且店里长年供应着茶水,走路的人渴了累了都能进来喝水歇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心肠歹毒之人? 又有人说这是花小钱买名誉,名誉好了,钱自然就来了。 “我去!”潘晓甜愤愤地说道,“总听说三人成虎什么的,今天我算是见识了,有些人哪,可真是喂不熟的狗。” “世道本来就是这样。”我说道,“民众就是这样又好骗又好哄,说这也信,说那也信,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被舆论带着跑。” “可是那死老太婆也太会颠倒黑白了吧?”潘晓甜说道,“明明是她和她儿子害的你家破人亡,现在她反而成了受害者。” “对呀,谋财害命她都做的出来,颠倒黑白对她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我说道,“你犯不着生气,听她还能编造些什么?” “老人家,你说的这么惨,怎么不去报警呢?”有人大声问道。 “对呀,你怎么不报警呢?”有人跟着附和。 “报警,怎么报,她现在这么嚣张,她的情夫又有钱有势,连警察局长都被他收买了,我一个老太婆能告的赢吗?” “对对对,现在官商勾结是常见的事。”有人说道。 “是啊,那贱人这么会浪,说不定跟局长也有一腿呢!”婆婆顺着那人的话大声说道。 死老太婆,越说越离谱,气的我脸都绿了。 我松开潘晓甜,扒开人群挤了过去。 “你既然知道我们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有胆子在这里哭哭啼啼骂骂咧咧?”我大声说道,“你不怕我一怒之下,又勾结了谁要了你的老命吗?” 婆婆正在骂骂咧咧,见我气势汹汹地过来,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好久不见,她臃肿的身子清减了不少,头发也白了,乱蓬蓬地一窝也没有打理,看起来日子确实没那么好过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上前一把抓住我,大声喊道,“贱人,你终于敢出来了,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她瘦是瘦了些,可力气还是挺大的,我竟然挣脱不可,被她用力耸了几下,差点摔倒。 “长欢!”潘晓甜挤过来,扶住我,一把推开了老太婆,她踉跄两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 “你们看哪,你们大家伙看哪,看看这小昌妇多么狠,唉呀,叫我老太婆怎么活呀……” ***** 前几章写的太悲伤了,这几章缓一缓,收拾一些小零碎。 第174章 焉知非福 “活不了你就去死吧!”潘晓甜恨恨地说道,抬脚就要踢她,被我拦住。 “大家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这个人确实是我婆婆,但事实却不像她所说的,附近的老居民应该都知道,很多年前,这里的药店就叫长乐大药房,而长乐大药房的掌柜就是我父亲。 我父亲为人怎样,相信以前的老街坊都知道,但是我丈夫却因为贪图我们家的财产,狠心害了我父母的性命,并且在我父母死后,吞占了我们家所有的店铺财产,还把店铺改了名字。 我被蒙在鼓里好几年,一直为他们家做牛做马,好在天道有公,他的罪行最终败露,在被警方追捕的过程中因为拒捕被击中,掉进江中,前段时间江边一直在打捞尸体,就是在捞他。 各位街坊邻居,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难道不是他这种丧心病狂之人应有的下场吗? 这件事情他的母亲我的婆婆也曾经从中协助,我却念她年纪老迈没有加以追究,没想到她反而不知廉耻跑来造谣生事,各位街坊邻居,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我郁长欢为人如何,我长乐大药房行事如何,相信大家都有判断,绝不是凭谁空口白牙说几句就能抹黑了的,大家说是不是?”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气息都不够了,倚着潘晓甜剧烈地喘息。 围观民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而且显然我说的话更具有说服力,别的不说,打捞队在江边整整打捞了一个月,这事江城有耳有眼的人都听到看到的,因此在片刻沉寂之后,围观人群直接炸开了锅,纷纷掉转予头指向婆婆,各种指责谩骂铺天盖地而来。 婆婆没想到我三言两语扭转了局面,被众人骂得面灰如土,再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钻出人群溜走了。 大家知道了我的遭遇,纷纷上前来安慰我,之前听信了婆婆谣言跟着攻击我的人也都不声不响的走了,至于这里面有没有眼红我们生意故意起哄抹黑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一再对街坊们的热情安慰表示感谢,说了几句话,身体更加虚弱,潘晓甜忙搀着我回了办公室。 “死老太婆,还以为她多大本事。”潘晓甜给我倒了杯水,犹自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了,怎么奇葩的婆婆全让咱们两个给摊上了!” 我一口气喝了两杯水,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听你这语气,你婆婆又闹腾你了?”我问道。 “她倒是想闹腾,可惜她连床都下不来。”潘晓甜说道,“我就是一时感慨,为什么我们这么倒霉。” “但我们也不总是倒霉。”我说道,“你不是因此和高原走到一起了吗?” “说的也是。”潘晓甜想了想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还要感谢她和她儿子了?而你能和梁薄在一起,也要感谢陈氏母子了?” 我忽然想起梁薄当日对黄岚说的话——谢谢你的伤害! 是啊,你伤害了我,我却因此收获了更美好的感情,如果这份美好足以抚慰我当日所受的伤害,那伤害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有的磨难,都不过是架在峡谷之间的十字架,踩着它们,我们才能最终到达幸福的彼岸。 我不禁想道,如果我比别人多受了磨难,那我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的幸福呢? 我不知道答案,我也猜不到结局,我也不确定我能拖着这残破的躯体撑到几时。 事情也就这么奇怪,经过婆婆这么一闹,长乐大药房不但没有受到负面影响,反而在原有的好信誉的基础上又被添上了一抹悲情色彩。事情传开后,我忽然就成了万众同情的对象,大家都觉得我被渣男苦害,身世堪怜,纷纷以实际行动来表现对我的同情和支持,凡是在长乐大药房能买到的东西,坚决不去别的地方买,一时之间,不只是药品,包括卫生手套,防尘口罩,酒精棉签都供不应求。 这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结果,我们在震惊之余也非常感动,这世界,终归是有正义和温暖的。 为了回报民众的支持,我们又接连做出了一系列的打折让利赠药活动,更是在夏季来临之际,八个店面每天无限量地提供由金老大夫亲自调配的凉茶饮品。 至此,长乐大药房在江城的名气更加响亮。 店里的员工都觉得扬眉吐气,干劲十足。 我原本以为,经过这一次,婆婆一定会消停下来,谁知过了没几天,她又来了。 当时我正在办公室里接受金老大夫的每日一诊,他嘱咐我生意已经慢慢稳定,眼看着天气也热了,就不要每天跑来跑去,尽管卧床休息。 我哪里能闲的住,按照陈世炎当初的预期,我半个月前就该死了,如今能拖到现在没死,我都觉得是赚的,这白白赚来的时间,我怎么能用来睡觉呢?哪怕是不做事,每天能够出去走一走,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的世界,也是好的呀! 就在我思想这些的时候,张小翠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大声喊道,“长欢姐,你,你那个婆婆,她,她又来了!” “又来了?”潘晓甜在旁边喊道,“这死老太婆又想玩什么花样?长欢,这回你别出去了,我去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你快省省吧!”我说道,“你再厉害也不能往她身上招呼,我们才刚刚建立了良好的声誉,你要真把她打出个好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也不能任由她一趟一趟的来闹腾啊!”潘晓甜气鼓鼓地说道。 “你先别急,咱先出去看看,看她又有什么新套路,到时候见招拆招就好了。”我说道。 “对,长欢说的对。”金老大夫说道,“古人打仗还讲究个先礼后兵呢,先去看看再说,去吧!” “那行吧!”潘晓甜说道,扶着我出去了。 婆婆依然像上次一样被店员拦在门外,不过意外的是,这次她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徘徊在门外焦急地向里面张望。 看到我走过来,急慌慌地就向我扑过来,国仔忽地从旁边过来挡在我面前,吓得我心脏都停了。 我不是怕婆婆,我是怕她那把老骨头被国仔拆了。 婆婆大概也看出国仔不好惹,又生生地收住了脚。 “长欢!”她隔着国仔叫了我一声,“你听我说,我这次不是来闹事的……” “那是来干嘛的,找死的吗?”潘晓甜插话道。 “不是,不是……”婆婆慌忙摆手,突然扑通一声冲我跪下了,再开口就带了哭腔,“长欢呐,我是来求你的,我求求你救救惠心吧,求求你,求求你了……” 什么? 我和潘晓甜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看她哭的情真意切,倒也不像是假的。 赵惠心怎么了? 我拍拍国仔,示意他站在一旁。 “你先别哭,说说看,赵惠心怎么了?”我上前一步,对婆婆说道。 “惠心她,她难产,已经快死了!”婆婆哽咽着说道,因为我不让她哭,憋的脸都紫了。 “什么?”我吃惊地问道,“怎么可能,她不是早就该生了吗?” “是啊是啊,预产期早就已经过了十几天了,可她就是不生啊!”婆婆还是没憋住,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带她去医院看,人家医生说因为胎儿头太大,入不了盆腔,所以才会过了预产期还没有动静,即使是顺利进了盆腔,也不一定能顺利生下来。 医生建议我们剖腹产,可是,世炎走了,惠心他爸也下落不明,我们已经没有钱了,借也没处借,她又是个倔强的,死要面子,就一直拖着,我上次来找你,其实就是瞒着她来的,我原本是想来求你借点钱的,可是被你的员工一拦,我就气晕了头,跟你闹了一场。 我回去后,天天守着惠心,过的心惊胆战,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我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昨天晚上半夜里她突然发作了,在床上疼的要死,这都过了七八个小时了,还没生出来。 长欢,我求求你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以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遭什么报应都是我该得的,我认了,惠心之前对你也很过份,这我也知道,我愿意替她担罪,求求你,你就发发善心,救救孩子吧,大人有罪,孩子是无辜的,长欢,我知道你心肠好,我给你磕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你求长欢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接生婆!”潘晓甜上前打断她,“你与其这么哭哭啼啼的耽误时间,还不如快点把她送医院!” “我也想送啊,可是我要钱没钱,孩子又是个来历不明的,现在医院接收产妇还要什么档案什么证明,我们都没有啊……”婆婆哭着说道,当真趴在地上要给我磕头,“长欢,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就不会来烦你,我也知道你恨我,不想看见我,可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175章 但求无愧 我才不想受她的拜,忙喊国仔把她拉起来。 说实话,我内心也非常纠结,对于她们母子,对于赵惠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原谅她们,如今她们落到如此田地,按理说我应该仰天大笑,转身离开,任凭她们要死要活,都与我无关。 可是眼看着她一把年纪在我面前哀哀的哭,花白的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口口声声求我救救孩子,我心里却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感,反而无比沉重。 我看向潘晓甜,她也正看着我。 “你不会是心软了吧?”她小声问我。 “那你呢?”我反问她。 “我……”潘晓甜卡了一下,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不过说到孩子,倒也是有点可怜,你觉得呢……” “我和你的感觉一样。”我说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去就去!”潘晓甜手一挥,说道,“长欢,算了,既然我们注定成不了冷血心肠的人,就别再勉强自己,走吧!” “走!”我说道,当即就喊国仔去路边叫车。 婆婆一看到我这样,知道有希望了,身子一松,瘫软在地上,老泪纵横。 “长欢,妈……不,我,我老太婆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现在什么年代了,养个牛马有什么用?”潘晓甜哼声道,“下辈子记得别歹毒心肠祸害人就行了!” 婆婆被她一顿抢白,脸上羞愧难当。 潘晓甜还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潘晓甜。 金老大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递给我一个小瓶子。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咱虽然是开药店的,但也算半个医,医者父母心,救义人,也救不义的人,就好比老天降雨给好人,也给坏人。”他说道,“这瓶子里的药,去了先给她吃两颗,然后抓紧时间送医院,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我接过药瓶,郑重地说道。 国仔叫来了车,我们四个坐着车直奔赵惠心的住处。 车子在婆婆的指引下七拐八拐开进一个小巷子,因为路况不熟,司机不愿意往里走,我们只好在巷子口下了车,着急忙慌的走进去。 走到一个院子,在门外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声痛苦的申吟。婆婆打开门,领着我们进了院子,我一眼就看见赵惠心那辆惹眼的红色宝马跑,那耀眼的红在此刻显得特别讽刺。 我们一起进了赵惠心的卧室,就看到她痛苦万分地抱着肚子在床上哀嚎。 听到脚步声,她强忍着痛睁开眼睛,一见到是我,顿时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你为什么要找她来,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死,也不要看见她,你喊她来什么意思,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惨状好解恨吗,滚,快点滚,都滚……”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到了现在都不肯一下头。 “听声音底气挺足的,再生个三天三夜也没问题,咱们走吧长欢!”潘晓甜拉着我就走。 婆婆吓的一把抓住我的手。 “不是,不是的,长欢……”她说道,“惠心她疼糊涂了,你就别和她计较了,求求你了,你来都来了,千万不要见死不救啊!” 我虽然答应来帮忙,但一点也不想和她有肢体上的接触,当下毫不客气地拂开她的手,把金老大夫给的瓶子递给她。 “你先让她吃两颗,然后把车钥匙找来,我让国仔开车送她去医院。” “好好好……”婆婆连声答应了,倒给水给赵惠心吃药。 可是赵惠心个作死的死活不吃,还嚷嚷着我要下药害她的孩子。 我被她缠的火起,走过去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她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惠心,你听好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恶毒!”我大声说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老太婆,也不是为了你,就是为了你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孩子,我不计前嫌来帮你,你要再这样作死,一尸两命也不是不可能,你自己不想活,谁也管不着,但你没权利决定孩子的生死!” 赵惠心被我吼了一顿,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乖乖地吃了药。 国仔拿着钥匙,把车一直倒到门口,我们几个齐心协力把赵惠心弄进了车里,她一个占了后排坐,我们只好说定了去哪个医院,让潘晓甜和婆婆一起打车过来。 到了医院,果然不是一般的麻烦,要结婚证,准生证,母婴保健卡,乱七八糟一大堆,赵惠心一个没有。 没有怎么办,只能使钱砸,要多少给多少,什么废话也别讲。 就这也还是拖了半小时才办好了一切手缓,把她送进了手术室。 我们在外面等,医护人员拿了责任书来让家属签字,并说明了她这台手术的危险性。 婆婆一听有危险,吓得不敢签字,没办法,我只好说我来签吧! 医护人员就问我和产妇的关系。 这可把我难住了。 我该怎么说,说里面那个人是我老公在外面养的小三? 这也真够尴尬的。 最后我只好说自己是她表姐,她们家人全死了,没有比我更亲近的亲属了。 医护人员也很无奈,只好让我签了字。 即便是手术室躺着的我的仇人,等待的时间仍然不好过,经过两个小时的煎熬,赵惠心终于经过剖宫术产出一个八斤半的男婴,母子平安。 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年轻的护士抱着已经洗干净包好的孩子出来,告诉我们母子平安,问谁是家属,让过去接孩子。 婆婆腿软的走不成路,我实在是不想抱陈世炎和赵惠心的孩子,就推着潘晓甜让她去抱。 潘晓甜不情不愿地上前接过孩子,搂在怀里看了两眼,脸上的表情就软下来了。 “长欢,你看!”她抱着孩子坐在我和婆婆中间,欣喜地说道,“原来孩子刚生出来是这样的,好小啊,好软啊!” 我忍不住看了两眼。 这孩子和大多数刚出生的孩子一样,红红的一团,眼睛紧闭着,两个小手握成拳放在脑袋两侧,睡得香甜。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往日种种涌上心头。 婆婆也凑过来看,看到孩子安详的小脸,痛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和世炎小时候一模一样!”她喃喃说道,眼泪哗地一下就出来了。 看着也挺凄凉的。 “长欢,我替世炎和惠心谢谢你,替这个孩子给你磕头!”她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哭着要给我磕头。 “快省省吧!”我说道,身子往旁边挪开了,“我也不是为了让你磕头才来的,既然孩子没事,赵惠心也没事,你接着孩子,我们这就走了。” 婆婆一听说我要走,又急了。 “长欢,求求你,先别走,先别走行吗?好歹你等惠心出来进了病房再走,要不我这一个人也没个主见,求求你,救人救到底吧,求求你了……” 我叹口气,很无语地看着她,往日里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自诩无所不能,无所不懂,到头来连个产妇都照顾不来,还要拉着老脸求一个仇人帮忙,这滋味,也够她受的了。 说着话赵惠心被医护人员从里面推出来了,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她睡的很沉,一脸的憔悴,头发乱蓬蓬的,再也找不到初见是那明艳动人的颜色。 老天果然是公道的! 我和潘晓甜一直帮着把她送进了病房,安顿好大人孩子,又给婆婆留了两万块钱,才赶在赵惠心醒来之前离开了。 “我也只能帮你帮到这了。”我对婆婆说道,“要想让我多么热心的对你们施以援助,我也做不到,毕竟你们从前那样的伤害过我。 你看看这个孩子,再想想我的兮兮,你就该知道,我真的是已经仁至义尽了!所以,以后不管过的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不要再来找我,不管陈世炎跟我多大的仇,咱们之间的恩怨,就这么算了,以后在大街上见了面,权当是陌生人吧!” 我说完和潘晓甜一起走出病房,婆婆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哎……那个……”她抱着孩子,吞吞吐吐地问道,“兮兮……她还好吗?” “好的很!”我说道,拉着潘晓甜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车上,潘晓甜感慨万千。 “人都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没想到她们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也算不错了吧?”我说道,“老太婆一心想要个传宗接代的,这也算如了她的愿,只是,以后和赵惠心在一个屋檐下过活,少不得要受很多窝囊气,这也是她该受的。 赵惠心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而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人财两空,还要负担一个孩子和一个老人,也够她受的。 总之,不管以后怎样都是她们的事了,咱们已经做到了百分之百的问心无愧,就行了!” “嗯,你说的对。”潘晓甜说道,“虽然对那些可恶的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我们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但是也没关系,自有天道来惩罚他们。” “可是也有一些坏人,并没有受到老天的惩罚,他们甚至比好人活的还好还长寿,这又是为什么呢?”国仔在旁边问道。 第176章 旁观者清 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 是啊,为什么有些坏人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呢? “也许,没让他死没让他家破人亡并不代表没惩罚他。”潘晓甜说道,“我曾经看过一个小故事,上面说,上帝让好人成为好人,就是对好人的奖赏,让坏人成为坏人,就是对坏人的惩罚!” 我心里豁然开朗,看着她笑起来。 “你说的对,让好人做好人,就是对好人最好的奖赏。”我说道,“所以我们是好人,我们是被上帝奖赏的人。” 我们一身轻松地回到了药房,大家都关切地问事情怎么样了,潘晓甜就简略地给大家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金老大夫听完高兴地捋着胡子说道,“就该是这样,这样做很对,凡事但求问心无愧,这一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忙完了这些事,我觉得很疲累,就让国仔陪我回别墅去了,回去和李婶说了一声晚饭不要叫我,然后倒头一觉睡到了半夜。 醒来一看,已经凌晨一点多钟了。 窗帘没拉,下弦月盈盈挂在中天,冷冷清辉照在窗前,如梦如幻。 我攸忽想起了沈七那满院的花,这样静谧的夜,月光之下,它们应该很寂寥吧? 那沈七呢,这样的夜,他在哪里呢,是在夜色中静静安睡,还是被病痛折磨辗转难眠,老胡可有陪在他身边,疼的时候,孤单的时候,他是否会想起我,想起江城,想起他的夜煌,他的小院,他的花? 我心里突然之间就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欲望,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他,拥抱他,擦干他的眼泪,安抚他的伤痛,把他抱在膝上轻轻拍哄。 我一时心潮起伏,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大清早接到梁薄的电话,他的声音不知是沮丧还是担忧,抑或是疲累,反正情绪很低落。 “长欢,名单上就剩下三个人了,如果还是没消息,我打算明天启程回去。”他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心情也开始变得沉重,但我还是极力安慰他。 “没关系,找不着就回来,咱们再继续想别的办法。”我说道。 “只能这样了。”梁薄说道,“我现在就出发,中午之前应该就能拜访完,到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行,你自己小心点。”我说道。 他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我握着手机怔怔一刻,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直到梁伯伯让李婶来叫我吃早餐,我才回过神来,匆匆洗漱就下楼去了。 “快来吃饭小郁。”梁伯伯招呼我,“昨天晚上就没吃,肯定饿坏了。” “没有,睡着了哪知道饿。”我说道,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用餐。 “你多吃点。”梁伯伯说道,上下打量我,“咱家的伙食也不差呀,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瘦了?” “哪有,就是天热穿的少了呗。”我随意说道,“瘦了不好吗,多少人想瘦瘦不了呢!” “那也要有个限度。”梁伯伯说道,“你这都快瘦脱形了,等梁薄回来,我让他陪你去医院查查,别是得了什么病自己都不知道,说起梁薄,他这次出差怎么这么久,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快了,大概也就这两天。”我说道,又笑嘻嘻地问他,“怎么,你想他啦?” 梁伯伯呵呵一笑。 “在眼前不觉得,走几天还真挺挂念。”他说道,“要是小七能来看看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刚刚调整好的心情又被打乱了。 吃过饭,我和国仔一起去药房,走了一半忽然觉得没劲,就掉头去了梁氏。 小周看到我很是惊讶了一下,忙迎上来问我有什么事要办,我说没什么,就是想过来坐坐,让他不用管我。 国仔在公司有不少熟悉的伙伴,我让他在下面和伙伴们说话,自己一个人去了梁薄的阅览室。 我发现我很喜欢这间屋子,这间屋子也特别适合我这样爱静的人在里面看书,小憩,发呆。 我脱了鞋子,抱腿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看着初夏的风吹拂着纱帘,真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安安静静地死去。 门外响起脚步声,小周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递给我一杯。 “郁小姐,你不介意我陪你坐一会儿吧?”他微笑着说道。 “不介意,你快坐。”我忙说道,“只要不耽误你工作就好了。” “没事,不耽误。”小周说道,咖啡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郁小姐,你能告诉我梁总到底去哪了吗?” 我一愣,难道梁薄走之间没告诉他自己的行程和目的? “梁总确实没告诉我。”小周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外,苦笑着说道。 “这样啊?”我被他看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他不告诉你,想必一定有他的理由,那我也就不方便告诉你了。” “郁小姐,你误会了,我其实并不是非要知道梁总的去向。”小周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他以前去哪里都带着我,这次却坚持要一个人去。” “这个你不要多想。”我说道,“他以前带你去,因为那都是公事,而这次出去是私事,可能不想要别人知道,而且他这次走的时间长,当然要把你留下来替他主持大局。” “郁小姐你说笑了。”小周说道,“我就是一个司机,能主持什么大局,上面有那么多副总呢!” “但那不一样,他最信任的还是你。”我说道,“你想想看,他所有的钥匙是不是你拿着的,除了你,谁还能够随意出入他的办公室,只怕那些副总都不行吧?” “那倒也是。”小周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郁小姐你点醒了我,是我钻牛角尖了。” “哪有,你这叫关心则乱。”我说道,“什么都不要担心,他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小周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我,迟疑了一下,仿佛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但最终还是说道,“郁小姐,说实话,其实我之前真的挺不看好你的。” “什么意思?”我问道。 “怎么说呢?就是一开始吧,梁总不是派我去夜煌接你吗,接了几次以后,我就发现梁总对你不一样,除了之前的黄小姐,他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我那时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内心里却深深觉得你根本配不上梁总,梁总这么出类拔萃的人,应该有一个同样出色的女人才配得上。我甚至觉得,黄小姐都比你强。 因为我觉得你太普通了,整天就会低着头,说话都不大声,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存在感,除了心地善良做饭好吃,别的没什么优点。 直到后来黄小姐回来了,她热情奔放,交际能力又强,每天打扮的光彩照人,蝴蝶穿花似的在梁总面前绕来绕去,别说是梁总,我看着都累。 直到这时候,我才惊觉,你才是最适合梁总的人,梁总他已经够出色了,他不需要一个同样出色的人来配他,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安安静静的,不张扬,不花哨,做好饭菜等他回家的女人。 所以郁小姐,我说这么多,其实想要表达的只有一句,梁总能走到今天,确实挺不容易的,既然他选择了你,就请你好好的陪他走下去,不要让他再受一次那样的伤害。” 我没想到小周他绕了半天竟然是为了劝我和梁薄在一起,而且看他那意思,好像是担心我会像黄岚一样离开,再给梁薄造成一次伤害。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觉得我有可能会跑掉或者变卦吗?”我问他。 “郁小姐,请恕我直言,这些天来,我也跟着你们跑来跑去,我不知道梁总有没有发现,但做为一个旁观者,我总觉得你好像已经做好了随时要离开的准备,说的话做的事,都是这样,说句冒昧的话,就好像安排后事一样……” 我大吃一惊,咖啡杯差点失手滑落,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竟然连他都看出来了,还是说,他做的就是察言观色的事,所以比别人更敏感一些? 那他看出来了,梁薄有没有看出来呢,抑或者他也有所察觉,只是悄悄藏在心里没说出来呢? 他会不会一边寻找着沈七的下落,一边又担心着我不知什么时候也要离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不是无形中又给他添了一个负担吗? 我想起他早晨打电话的语调,那么疲惫,会不会是想到自己顾着那边,又挂着这边,最后两边都无能为力,所以才那么沮丧的? 我的心跟着揪起来,放下杯子站起身。 “小周,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郑重地问道。 小周一愣,也跟着放下杯子站起来。 “什么忙?”他反问道。 “我想请你现在开车带我去云溪,我要去找你们梁总。”我说道。 是的,我现在就要去云溪,我要去见梁薄,一刻也不能停。我不要他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苦痛,我要和他在一起,替他分担忧愁,哪怕我的力量多么微不足道。 我要亲口告诉他,我爱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177章 与君欢 小周从公司的车库里提出一台路虎,带上我和国仔,一路出了城区,向南疾驰而去。 路上我分别给潘晓甜和梁伯伯打了个电话。 潘晓甜没说什么,嘱咐我注意自己的身体,别赶的太急。 对梁伯伯我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我要去找梁薄。 梁伯伯并不知隐情,很高兴看到我对梁薄如此上心,连声说去吧去吧,到了地方要是没什么事不要急着回来,多玩两天再回,又再三保证一定会带好兮兮的。 车子上了高速,开的像飞一样,我看向窗外,城市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只有脚下这条路,绵延向未知的远方。 太阳一路跟随,从东边车窗慢慢移到车前,然后又慢慢移到西边车窗。车子每隔四个小时就进一次服务区,我们在里面稍事休息,买点水和食物,小周和国仔交换位置,再重新上路。 金乌西沉,红霞满天,天色暗下去之后,我躺在后排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又是月上中天。 小周不知什么时候给我盖了一条毯子,我抱着毯子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外,月光冷冷清清,银辉遍洒大地,山川河流都静谧着,无声地出现在视野,又无声地被留在身后。 我恍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远去,消失,永不再来,唯有日月,不离不弃。 云溪真的好远啊! 我重又躺下来,缩在毯子里,闭上眼睛,想象着沈七当年一个小小少年,是怎样跨越千山,跋涉万里,从云溪走到了江城。 一路上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饿了多少天,又偷偷的哭了多少回……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滑下来,如果沈七真的就此永不再回来,那么,整个世界于他都是亏欠。 当月亮也渐渐西沉,太阳冲破黑暗最后一道屏障,跃上山巅,我们终于到达了云溪。 梁薄到云溪的第一天就告诉过我,他落脚在云溪龙泉酒店,我们一路开着导航,轻松地找到了地方。 小周在前台和服务人员交涉了一会儿,带着我们乘电梯直奔18楼。 黎明方至,万籁俱寂,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中,整个楼层都悄然无声,我们轻手轻脚地停在1805房间门前。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梁薄的电话。 房间里隐隐传出电话铃声,梁薄很快接通了电话。 “长欢,怎么是你?”他带着浓浓的睡意问道,“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嗯,想你了,睡不着。”我颤声说道。 他在里面沉默了一下 “我也想你了。”他说道,“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启程。” “不用了,你开门,我就在门口!”我说道。 “什么?”梁薄发出一声惊呼,房间里响起轻微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靠近,门被从里面大力拉开,梁薄穿着洁白的睡袍出现在我面前。 小周和国仔悄然离开。 “长欢!”梁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惊愕,“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所以就来了。”我看着他,扯出一个微笑,泪水却不争气地模糊了双眼。 他怔怔一刻,忽然一把将我抱住,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在他怀里悄悄吁了一口气,一路的疲劳忐忑牵挂,都在这一刻如烟云消散,万水千山又如何,我还是来了! 过了许久,他松开怀抱,拉着我的手回了房间。 房门重新关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厚厚的窗帘遮挡了晨曦,光线暗的叫人心里发慌。 我忽然紧张起来。 “那个,小周和国仔还在外面……”我怯怯地说道。 “他们会照顾自己的。”梁薄笑着把我摁坐在床上,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哦。”我不敢直视,心慌意乱地垂下头,习惯性地咬住下唇。 “疼不疼?”他侧首问道,“我来帮你咬吧!” 我心扑通扑通跳,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住。 “别怕,我会轻轻的……”他声音柔的像春天的燕子呢喃,俯身噙住了我的唇。 我发出一声轻吟,伸手环上他的腰。 他睡袍半开,揽着我慢慢倒下去。 我的手顺着袍角游进去,触手之处,紧实柔韧,火热滚烫。 我的心像被这火热烧开的水,翻腾上涌。 “梁薄……”我在他唇齿间呢喃,曼声唤他的名,“梁薄,梁薄,梁薄……” “嗯,嗯,嗯……”他一声声回应,认真而缱绻,仿佛这一唤一应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 他修长的手卷起我身上薄薄的夏衫,手指的温度比炎夏更灼热,我沉寂的热忱被一寸一寸点燃,理智被……的浪潮吞没,搂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压在我胸口。 梁薄发出一声低哼,寻找到山顶的红樱桃,轻挑慢捻,将电流引遍我四肢百骸。 我在他的带领下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羞涩,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的战争中来。 “长欢,可以吗?”梁薄在我耳边沙哑地问道。 我闭着眼睛,牵着他的手一路向下,用潮水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 所有的思念,煎熬,全都凝聚在那火热的顶端,一瞬冲破阻碍,整个人生顿觉圆满。 没有疼痛,没有生涩,只有狂风卷集着海浪,一波追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最终把我们整个淹没。 我紧紧攀住他强劲的腰身,长叹一声,至此以后,纵死也无憾了…… 这一场情/事耗尽了我全部的经力,他还没有撤离,我就在他怀里倦倦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了两天。 我真的好累,一点都不想醒来,可是总觉得身边有一个沉默的身影在期盼着我醒来,他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把我的手握在掌心,指头轻轻摩挲,像玉匠在细细慢慢地雕琢玉器,偶尔他的手会落在我脸上,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我恍惚知道他是梁薄,是我不远千里奔赴而来,要与他分担忧愁的人,可是现在,我却躺在这是长睡不醒,岂不是更加重他的忧愁吗? 他的叹息那么沉重,那么无奈,那么让人心疼…… 我拼命睁开眼睛,抬起手,想抚摸一下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愁眉不展的脸庞。 “长欢!”梁薄感觉到我的动作,惊喜地喊了一声,“长欢,你醒啦?” “嗯,醒了。”我说着,努力想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好意思,又让你担心了。” “快别这么说,都怪我。”梁薄轻柔地扶起我,让我靠坐在床头,满面愧疚地说道,“长欢,都怪我,我不该在你身体虚弱的时候还招惹你。” “没事,我喜欢你招惹我。”我把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轻轻笑着说道,“梁薄,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梁薄动容地看着我。 “我也喜欢,长欢。”他说道,“所以你快些好,把身体养的棒棒的,我们就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喜欢的事。” 我被他说的脸红红的,但是这样的梁薄真的好诱人,他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一顿饭只说八个字的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江城首富,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满腔热血的重情重义的男人,是深爱着郁长欢的男人! 但是,我终究是要辜负他的期望了,我的身体,已经连爱情都留不住了。 我躺在云溪最大的医院里,一天天消瘦下去,已经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手背上扎满了针眼,一滴一滴的葡萄糖水从那里渗进去,滋润着我日渐干涸的身体。 金老大夫也被梁薄的下属从江城送了过来,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男人——孟传祥。 金老大夫终于瞒不住,把前因后果全告诉了梁薄,梁薄大发雷霆,直接让人冲进中医院把孟传祥抓了去,先是死打了一顿,然后就带着来了江城。 金老大夫在路上狠狠地骂了他,又说了我和梁薄的关系,声色俱厉地告诉他,如果我死了,恐怕他们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孟传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原本只想捞一笔外快,却眼瞎地招惹上了梁薄,当场吓得屁滚尿流,抱着金老大夫的腿哭了一路,哀求了一路,求他千万要保自己一命,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活我的。 梁薄在云溪的影响力就没有那么大了,但是好在有钱,一切都拿钱砸,硬是买通了院方,给金老大夫和孟传祥单独一间工作室加实验室,让他们这对曾经的师徒联手在里面研制药方。 可是害命容易救命难,即便毒药方是孟传祥亲手所开,他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破解积累了三年的毒性,毕竟一开始他们就是抱着让我必死的心态开的方子。 我一天比一天更虚弱,梁薄也跟着日渐消瘦。 生命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指望,只剩无尽的绝望。 第178章 老天饶过谁 “长欢!”梁薄在我清醒的时候,抱着我痛苦地说道,“曾经我以为我有钱,就可以无所不能,可是现在,我既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沈七,我觉得自己真没用……” “不,不是这样的。”我说道,“你不要这样自责,我和沈七的病又不是你造成的,反而是我们给你增添了无尽的压力和重担,是我们对不起你。” 梁薄搂着我,发出一声叹息。 “梁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怪我。”我说道,“如果我当初不去你家做工,我们就不会相遇,如果我不是一时心软,答应梁伯伯帮他找儿子,你和沈七也不会有交集,梁伯伯也不会因此大病一场,这样,你就还是你,每天过着平静的生活……” “不,长欢,不怪你,我不怪你,我很感谢你。”梁薄说道,“如果命中注定我和你有缘,你不来我家做工我们也会在别的环境中相遇,沈七也是,他命中注定是我的弟弟,这责任我也逃不掉,我爸病了,也不是因为你,那是他欠沈七母子的债,就得用磨难来还。 但是如果没有你,我的心还是冷的,我把世界隔离我的心房之外,我体会不到亲情的牵绊,也走不出前一段爱情的阴影,我虽然活着,也不过是一个有钱的行尸走肉,这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长欢,是你的到来改变了我,让我重新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向往和留恋,长欢,你既然把我从深渊拉上来了,就不要轻易松手好吗,你一松手,我又掉下去了,很有可能就再也爬不上来了,你忍心吗?” 我不忍心,我当然不忍心,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竭尽全力,如果老天还是要把我收去,我也无能为力呀! 我现在唯一的愿意,就是能在临死之前看一眼沈七…… 梁薄知道我的心愿,他让小周在两天之内跑遍了云溪所有的媒介中心,报社,电视台,网站,大把大把的钱砸出去,换来铺天盖地的寻人启事。 为了不泄露沈七的隐私,各媒体的启事内容全都一样,一张我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外加一句话,我在云溪等你! 如此过了三天,没有任何消息,失望之余,梁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则启事发到了全国。 可是沈七依然音讯全无,就像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金老大夫熬的头发都快掉光了,和孟传祥日日夜夜扎在工作室,除了给我诊脉扎针喂药观药效,几乎都没出来过。 孟传祥一看见梁薄就打颤,更是躲在里面不敢出来,每日里心惊胆战,茶饭不香。 我的身体除了恶心呕吐,其实没什么感觉,不疼不痒,可就是虚弱无力,日渐消瘦,只等哪一天元气耗尽,就可以没有痛苦地死去。 这天,我正奄奄地躺在床上,潘晓甜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长欢,我给你说个事,你听了肯定高兴。”她又紧张又兴奋地说道,“韩玉诚那个王八蛋死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他不是跑了吗,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反正江城现在都传遍了。”潘晓甜说道,“警方正愁找不到他,他却自己偷偷回来了,结果一到江城,就被警方追查到了行踪,连夜去了他落脚的地方围捕,他听到风声就跑出来,慌慌张张的也没看路,一脚卡在了路边没盖好的下水道里。 结果还没等他拔出来,后面开过来一辆车,直接从他身上压了过去,当场就压成了肉饼,这还不算完,后面又跟着过来好几辆,每辆都压在他身上,到警察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成肉泥了,就剩下井下面的一只脚和靠路边的一只手是完好的,那只手到死都紧紧抓着他的手提包,掰都掰不开,里面是他全部的家当。” 我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光听都听的心惊肉跳,这场面,也太恐怖了吧! 我握着电话,一时唏嘘不已,万万没想到,韩玉诚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人世,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 “长欢,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潘晓甜问了出我心中的话。 “也许,是吧!”我说道。 “嗯,要我说也是,大家都说是。”潘晓甜说道,“长欢,你高兴吗?” 我高兴吗? 我也说不上来。 我之前曾经好多次的幻想,要是有一天他被我抓住了,我要怎么的羞辱他,打他,报复他,即便是被警方抓住,我也要买通了人好好的折磨他,定要叫他不得好死。 现在,他真的不得好死了,我忽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这件事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是有些轻松感的,毕竟一个潜在的危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除了,对于我和兮兮,还有药房,都是一个好消息。 我还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吧! 潘晓甜又和我聊了两句,问我身体好些了没,什么时候回江城,要不要她过来陪着,我骗她说好多了,过几天就回,不用来了。 她听着我声音很疲惫,就嘱咐了我几句,挂了电话。 到了晚上,梁薄就接到了张局长的电话,张局长在电话里向他详细讲述了韩玉城/事件的始末,和潘晓甜所说并无差异。 多出来的信息是,韩玉诚回来极有可能是为了看赵惠心的孩子,因为他们在韩玉诚的包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并且在他手机微信上看到了赵惠心发的一条朋友圈,上面是那个婴儿的照片。 张局长又告诉梁薄,他们还在韩玉诚的包里发现了应该属于我父母的一些地产和我爸委托他代管的好几款理财产品,并不仅仅是我爸留给兮兮的那笔钱。 另外还有当初被他坑害的别的投资人的钱财,警方已经联系到了那些受害人,能对上号的都一一归还。 张局长问我的那些打算怎么办? 我已无心管这些事情,梁薄征求了我的意见,把小周派回来代我处理此事。 至此,韩玉诚这个人,就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梁薄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吃住都病房里,白天趁着我清醒的时候陪我说说话,解解闷,晚上就和我挤在一张病床上,紧紧搂着我,仿佛一松手我就不见了似的。 有时候我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反而睡不着,就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就能熬过一整个夜晚。 这天,我不知怎地,突然想吃冰激凌。 夏天已经开始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吃过一支冰激凌。 梁薄不敢私自给我吃,跑去问金老大夫,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看到我失望的眼神,他又于心不忍,让国仔出去买了一杯奶昔回来,拿一把比掏耳勺大不了多少的小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我。 我吃了好几口,才品出来是草莓味的。 我的思绪飘飘忽忽地被拉回了初见陈世炎的那个夏天,他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一身阳光地走进来,说要买感冒药,然后又向我问路,后来为了表示感谢,买了一杯草莓奶昔送我…… 那年夏天的热度仿佛还没散去,草莓奶昔的滋味仿佛也还没有淡去,一切却已经物是人非,当年那个阳光帅气的少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杀人犯。 这世事,可真是难料啊! “好吃吗?”梁薄柔声问道,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吃,你也吃吧!”我说道。 他直接端着杯子喝了两口,唇边沾了白白的一圈,我示意他俯身下来,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甜丝丝的感觉溢满口腔。 梁薄先是一愣,继而又回我以更深情的吻,吻着吻着,忽然埋在我肩窝里哭了起来。 他哭的很压抑,肩膀抖动着,眼泪很快润湿了我的肩,哭得我的心都跟着颤。 我把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试图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却找不到一种语言能安慰他的彷徨和无助。 他哭了很久,才慢慢坐起身来,脸色恢复如常。 “长欢,我还是不信,我不信我一个都留不住!”他坚定地说道。 可是,有时候命运由不得谁不信。 我拉着他的手,和他深情对视。 “梁薄,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有的散的早,有的散的晚,但是不管早还是晚,能够相聚,就该知足。”我说道,“从前,我曾经对沈七说过一句话,现在我也要同样对你说,如果我真的不幸离开,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替我活着。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已经问过金老大夫,沈七的血型刚好和我一样,而且我的病对肝的损伤不大,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沈七,把我的肝脏移植给他,让他也替我好好活着,就像我还活着一样,好不好?” 梁薄紧咬着牙关,眼里满满的痛。 “好!”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松开我的手,走出了病房。 我知道,他肯定是躲在某个地方暗自流泪,可是我已经连安慰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缓缓闭上眼睛,朦朦胧胧间,想起之前做的,关于沈七的那个梦,他站在半开关合的坟墓里对我说:长欢,上面太苦了,我在下面等你。 他说的对,这一世,真是太苦了,就此了结了吧! 第179章 谁的手冰冷依旧 金老大夫来看我,又给我扎了一回针。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很是过意不去。 说起来真是很对不起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明明可以在家里安安生生颐养天年,却为了和我爸的情谊重新出山来帮我。 自从到了江城,就没有过过一天轻松日子,一心为了药房为了我的病操劳,如今又不远千里追来云溪医治我,而我撒手一去,又要留给他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爷爷!”我惭愧地叫了一声,张张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要是道歉的话,不说也罢。”金老大夫说道,“长欢,我曾经好多次告诉你,让你要相信我,可是,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直到现在也没能救好你,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呀!” “不,爷爷,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说道,“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知道,这跟你的医术没有关系,是我的身体亏损已久,加上最近确实情绪起伏太大,劳心劳力,才导致的这个结果。所以你不要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只会让我更加不安。” “唉!”金老大夫发出一声长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既然如此,我们认了就是了。”我说道,“爷爷,我还有一个想法,我走了以后,药房当然是要留给兮兮的,但是兮兮太小了,什么也干不了,所以我想把药房交给晓甜和继业来经营,你觉得如何?” “晓甜一个人就够了,继业就不要掺和了。”金老大夫说道,“他一点稳重劲都没有,也不是个经商的料。” “爷爷,你小看继业了。”我说道,“继业太是经商的料了,只是你们总觉得他小,不敢放手让他干。 晓甜是很好,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如果以后她和高原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不一定能分出更多的精力。 所以,我的想法是,把药房分成三股,晓甜和继业各占百分之四十,剩下百分之二十给兮兮,权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拉扯着兮兮。 而且爷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晓甜和继业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磨合,绝对是一对好搭档,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合作的非常好的,这样,我走了也放心了。” 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很仓促,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才想更完美的办法,梁薄已经够忙的了,几个小药房,我也不想再麻烦他,为今之计,只好委屈潘晓甜和金继业了。 哪怕我走了之后,他们又想出更好的办法,我也管不了了,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亏待我的兮兮。 金老大夫也明白我的心,也不想再让我劳心费神,就郑重地答应了我,说他回去后会把我的想法转达给他们两个,而且只要他还能走的动,一定会坐镇到底的。 这样一来,我就放了心,除了临死之前见不到兮兮和沈七觉得遗憾以外,别的就没什么了。 梁薄情绪已然失控,听国仔说他下午把孟传祥关在工作室狠狠地揍了一顿,孟传祥吓得连吭都没敢吭一声,晚饭都没吃,绞尽脑汁地想配方,一心要赎自己的罪。 晚饭我也没怎么吃,吃了一点粥,没多久就吐了,吐的昏天黑地的,仅有的一点力气都用完了,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地堕入昏迷之中。 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睁不开眼睛,却觉得那脚步声特别熟悉。 那人一直走到我床前,我感觉有视线停在我身上,却没有人说话。 是谁呀,谁从江城来看我了吗? 我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思维已经有些混乱。 过了许久,忽然有一滴热热的液体滴落在我额头,我微微动了一下,却无力抬手拭去。 有一只手覆上来,在我额头轻轻一抹,那冰冷的触觉惊得我眉头一跳。 已经是夏天了,谁的手还这么冰冷? 我心里想着,忽然有什么在心底划过,脑海中浮现出一双莹白的修长的永远没有温度的手。 虽然眼睛还是睁不开,泪水却在一瞬间冲出眼睑,滑进了鬓角深外。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那只手的主人俯下身来,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冷香袭来,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沈七来了! 他终于还是来了,赶在我即将离世的时刻! “阿欢……”他轻声唤道,“我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来了,我在心里说道。 “阿欢,你不想睁开眼睛看看我吗?”他又说道。 想啊,若不是想再看你一眼,我何苦撑到现在呢! “阿欢,你不想看看我有没有变丑吗?”他说道,“我一直不敢来见你,就怕我的样子会吓到你。” 怎么会,你怎么可能会变丑,在我心里永远有你好看时的样子。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桃花滩头,桃花树下,你的笑让桃花都失去颜色。 “阿欢,你还不醒来,是不愿意看到我吗?”他哀哀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阿欢,再见……” 不要,不要说再见,沈七,不要说再见,你可知道,今生今世,我最怕的两个字就是再见。 我心里焦急想要留住他,奈何却说不出动不了,情急之下一股气流冲入胸腔,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腥热,眼睛也随之睁开。 一抹粉红晃过,沈七瘦削的身影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是只一眼,我的眼皮又沉沉地合上了。 所有人都慌乱地奔过来,惊慌地叫我的名字。 “别慌别慌!”我听见金老大夫的声音说道,“吐血不一定是坏事,你们看,她吐的是黑血。” “黑血怎么了?”沈七和梁薄同时问道。 “黑血吐出来,说明在排毒啊!”金老大夫说道,坐过来把住我的脉搏。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打扰到他。 偏偏这时候病房的门被咣当一声撞开了。 “老师,老师……”孟传祥的声音响起,在这沉寂之中异常刺耳。 “滚出去!”我听到梁薄愤怒地吼道。 “他是谁?”沈七问道。 “就是那个黑心大夫!”梁薄说道。 沈七骂了一句脏话,快步向孟传祥走过去,就听扑通一声响,好像是孟传祥跪倒在地上。 “别打我,别打我……”他颤声喊道,“求求你先别打我,我调配出救郁小姐的药了……” 病房里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过了半晌,才听金老大夫颤巍巍地说道,“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绝对当真!”孟传祥连声说道,“老师,我终于想通了,之前我们试过的那三味药,剂量上有出入,而且,我们把药引子给忘记了,这个方子,它需要用仙鹤草做药引呀!” 金老大夫松开我的手,霍然起身。 “你说的对,这个我怎么没想到呢!”他急切地说道,“走,咱们再去试一次!” 脚步声跌跌撞撞地远去了,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阿欢,听见了没,你有救了。”沈七在我床前坐下,隔着被子拍拍我,“等你好了,我带你把整个云溪都转一遍,你还不知道云溪有多美,来过的人,都不想离开。” 可是我不想有救啊沈七,我不想被救活啊,我还要把自己的肝脏捐给你呢!我在心里呐喊着,却没有一个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梁薄上前来,冷冷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不负责的人!” 沈七默然不语。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已经走遍了云溪!”梁薄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辞而别,牵动了多少人?” 沈七依然默默无语。 “姓沈的我告诉你,你休想又拿自己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这样的狗屁话来搪塞我!”梁薄继续气冲冲地说道,“你既然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里,就注定成不了孤家寡人,你既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就注定不可能无牵无挂! 你凭什么拍拍屁股走人,留给别人一个烂摊子,你凭什么不经过我们同意就随意决定自己的生死,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不相信我能救你……” 梁薄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一连串的质问吼出来,多少天来的压力终于得到了舒缓释放,一时控制不住,掉下泪来。 沈七还是没说话,怔怔地坐了一刻,忽然开口叫了梁薄一声,“哥!” 千言万语,爱恨情仇,都在这一声呼唤里了。 梁薄正气的掉眼泪,猛然听到沈七叫他“哥”,不由得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 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似心酸似满足的叹息,大步走出了病房。 沈七也跟着发出一声叹息,听着那脚步声噔噔噔地走远了,才拉起我的手,嘿嘿笑了两声。 “长欢,你快看,姓梁的闹脾气呢!”他笑着说道。 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的笑容肯定特别美。 我也跟着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他回来了,真好。 沈七,不要再离开,不要再躲藏,有这么多爱你关心你的人,你还怕什么呢? 第180章 有一人可托付 金老大夫和孟传祥忙碌到半夜,才从实验室里送了一碗药过来。 但是我已经虚弱到连嘴都张不开。 他们拿小勺子给我喂,但是喂一口洒一口,最后实在没办法,借了一把鹤嘴壶,撬开我的牙关,极缓慢地往里面倒。 折腾了半天,药终于全部灌完了,大家都累得够呛,各自拉了椅子围着我坐下来。 “金大夫,这药这么苦,阿欢都不动一下,你说她还能不能……”沈七忧心忡忡地说道。 “当然能!”梁薄没等他说完,就无比坚定地打断他,“凡事都有可能,不试到最后就不能放弃,你也一样!” 沈七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自从他叫了那一声哥以后,好像忽然在梁薄面前温顺了许多,不惹他,也不顶撞他,哪怕意见不合也不会反驳他。 “隔壁已经给你开了病房,你赶紧睡觉去!”梁薄见他不吭声,又冷冷地说道。 “我等阿欢醒了再去!”沈七脱口说道,顿了一下,又加了两个字,“行吗?” 前一句说的倒还坚定,后一句就带了一丝小心翼翼,又仿佛是在撒娇。 我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想象得到,他肯定正眨着眼睛看着梁薄,就像兮兮每次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好处时一样。 梁薄果然没抵得住,语气软下来。 “这是个没准儿的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我知道你的心,可你的身体熬不住,假设她醒了,你却又躺下了,她不是又要着急吗?” “哦。”沈七应了一声,却没有动静。 “去吧,她醒了我就去叫你!”梁薄又说道,喊老胡过来带沈七去休息。 沈七不情不愿地走了。 梁薄的这一决定很正确,沈七在这,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总是担心着他的身体,怕他熬不住。 现在他听话地去睡了,我也就可能安心地睡一觉了。 其他人也被梁薄给赶去睡觉了,病房里安静下来,诺大的房间就剩下我们俩。 梁薄坐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捂在掌心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长欢,你看,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对吗?”他柔声说道,“我就说,老天爷怎么可能一下子把你们全都带走。所以说,我们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对吗?” 对,梁薄,你说的都对,我在心里说道,这一切不光是老天的怜悯,还有你的坚持,感谢你,感谢你在我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时候还在坚持不放弃,感谢你的执着和不服输,在磨难面前,你是无所畏惧的强者! 我们能够认识你,陪你走一程,是何等的荣幸,这一生有你,还怕什么前路漫漫,雨骤风急! 我在他的抚慰下彻底放松了神经,安然进入梦乡。 这一觉黑甜无梦,直到日近中午才醒。 我睁开眼睛,发现床一圈围满了脑袋,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看着我。 我一眼就从中寻找到了沈七,他的样子让我大惊失色。 他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皮肤暗黄憔悴,已经失去了从前的白皙俊美,那颗红痣又大了一些,颜色更加鲜艳,衬着灰败的面容,显得触目惊心,那双总是波光潋滟的眼睛也没有了光彩,眼窝深深凹陷,里面好像蒙了一层雾气,他正看着我笑,笑也不复从前的妖娆风情。 “沈七!”我开口唤他,心酸到无法言语。 “吓着你没?”沈七笑着问道。 我虚弱地摇摇头。 “没有,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沈七。”我说道。 他夸张地拍了拍胸脯,表示放心了。 金老大夫开口驱散了一圈脑袋,又拎了一壶药来让我喝。 “苦不苦,阿欢?”沈七看着我一口气喝完了,自己先皱起了眉头。 “不苦。”我咧着嘴说道。心想这世上哪有不苦的中药呢! “吃个糖吧!”沈七说道,摊开手,掌心 里躺着一个大白兔奶糖。 我点点头,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我嘴里。 “甜不甜?”他又问道。 “甜!”我笑着说道。 我虽然醒了,却还是虚弱,说几句话就累得不行,金老大夫吩咐说不要打扰我,大家都自觉地离开了病房。 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喝了药,让梁薄扶我起来坐了一会儿,这几天睡得我背都麻木了。 梁薄把我扶起来靠在床头,端了一盆温水过来给我洗手洗脸。 沈七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雾蒙蒙的眼睛里平静如水。 洗了把脸,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坐在床上和沈七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我很想问他离开我们以后去了哪里,但试了几次也没问出口,既然他已经回来了,那些伤心的往事还是不要再提起的好。 “等我能坐车了,咱们一起回江城吧!”我试探着问他。 他怔了怔,半天没有说话。 “哑巴啦?”梁薄在旁边没好气地说道。 沈七抬头看他一眼。 “你就不能对我和气一点吗,我是个病人!”他不满地说道。 “知道自己是病人还满世界瞎跑!”梁薄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一辆120的车子,等长欢能下地,咱们就走,你再敢给我耍花招试试!” 沈七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说了一声“哦”,乖的像只小猫。 我忽然觉得,其实沈七缺的不止是母爱,还有父爱。 梁薄见他这样,端着水盆满意地出去了。 沈七凑过来冲我眨眼睛。 “阿欢,其实,有个哥哥,还是挺好的。”他小声说道。 我忍不住笑起来。 “你才知道啊?”我说道。 “嗯。”他点点头,“才知道,我才知道这世上能有一个人,可以让我放心地把一切都托付给他,我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拼命,也不用思考,他自然会帮我安排好一切。 阿欢,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有多累,总感觉身上压了很多副担子,明明挑不动,却一个都不能放下,唉,现在好了,可以统统甩给姓梁的了!” 他说着话,展开双臂,伸了一个大懒腰,然后懒懒地窝进那把梁薄专为他准备的沙发椅里。 那种慵懒又惬意的神情,让我恍惚又看到了他原来的影子。 “我那些花,还好吗?”沈七眯着眼睛问道。 “应该还好吧,我去的时候它们还在开。”我说道,“不过,这么久没有浇水,天气又热。” “没关系的,我地下埋的有渗水管。”沈七说道。 “你这么喜欢花?”我问道。 “我妈喜欢。”沈七说道。 “……哦。”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梁伯伯,就问他,“回去的话,你会去看梁伯伯吗?” “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他?”沈七说道。 “这个样子怎么就不能见了!”梁薄从门外走进来,板着脸说道,“你还见过他瘫痪的样子呢,又怎样,难道你就因此嫌弃他了吗?” 沈七顿时又哑了。 “人谁不要面对生老病死?”梁薄说道,“这样不能见,那样不能见,等其中一个死了,什么样的也见不成,这么着就好了?” 呃…… 他越来越像个强势又絮叨的哥哥了! 我看着沈七垂首不语的样子,很想问问他,有一个霸道兄长是什么感觉! 沈七的精神也不太好,即使是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也很快就显出了倦意,老胡过来劝了他几句,他不肯听。 梁薄眼一瞪,他赶紧站起身来,乖乖地跟着老胡走了。 “小屁孩!”梁薄在后面说道。 晚上沈七又来的时候,趁着梁薄不在,我问他怎么突然那么怕梁薄了。 “也不是怕他。”沈七想了想说道,“就是觉得他其实挺累的,他一人担起了我们所有人的担子,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做不到他这样……所以长欢,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跟着他,我很放心……” “沈七!”我急慌慌地开口打断他,我实在不敢听他用这种交待后事一样的语气说话。 “沈七,你不要老是这样吓我。”我说道,“也不要说我跟着谁这种话,我跟着谁,你不还是一样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吗? 沈七,爱情只是人众多情感中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种,每一种都有它独特的美好,比如我们的相遇相识,你能否认它的美好吗?我们之前经历过的种种,难道不是各自生命中美好的印记吗?” 沈七怅然看着我,许久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是,是这样的,阿欢!”他勾唇扯出一抹笑,“你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是却十分美好,让我这段人生旅途变得不再苍白,所以阿欢,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美好,即使我们并不能以爱情的形式相伴终老,我也不会觉得遗憾。” 沈七能这样想,我真的应该感到欣慰,如果不是他一下刻就昏迷不醒的话。 他前一刻还笑吟吟地看着我,后面忽然就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眼睛一翻,身子前倾,一头扑倒在我的床沿上。 我骇然大惊,忙大声呼救,老胡第一个从外面冲进来,扶起他的身子,大声叫着“七爷,七爷……” 大颗的泪珠从他疲惫不堪的脸上掉下来,这个粗犷而忠诚的汉子,第一次在人前流下了哀伤的泪水。 第181章 你叫什么名字 梁薄跟着冲进来,脸色苍白,和老胡一起抬起沈七就冲了出去。 我心急如焚,起身下床,因为躺的久了,浑身发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床前,病了这么久,身上已经没有几两肉,摔得骨头生疼。 “呀,长欢姐,你怎么了?”国仔从外面进来,看见我倒在地上,忙跑过来搀起我,重新把我扶到床上。 “你别管我,我没事的。”我说道,“你去帮我看一看七爷,看他怎么样了!” “可是,梁总交待让我看着你呢!”国仔犹豫着不敢走。 “看我干什么,我已经好了。”我说道,“你快去看看,我能照顾好自己。” 国仔不相信地看了一眼脚下,意思是你刚刚还在这摔了个大跟头呢! “我真没事,刚刚是猛一下床没站稳。”我说道,“国仔,求你了,你就帮我看一眼,要不我总是挂心,也会影响情绪的。” “那行,我看一眼就回来。”国仔说道,“你有什么事就摁铃叫护士啊!” 我忙答应了,催着他快点走。 国仔匆匆离去,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我扑通扑通的心跳。 时间过的好漫长,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国仔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告诉我,沈七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危险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说道,“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哪有多久,一刻钟都不到。”国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 “是吗,只有一刻钟吗?”我也抬头看看挂钟,疑惑地问道。 国仔叹口气,坐在我对面。 “长欢姐,不管七爷怎样,你无论如何也要好起来。”他说道,“我看着梁总那样,都忍不住想掉眼泪,他为了你们两个,真的是……唉!” 国仔的话重重撞击着我的心,他说的没错,梁薄已经够辛苦了,我不能再增添他的负荷,我必须要快快地好起来,和他一起照顾沈七。 沈七三天没来看我,我也没有吵着要见他,我安静地躺在床上休养,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按时接受金老大夫的检查和针灸。 其他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就是睡觉。 心里有了强烈想好的意念,恢复起来就特别地快,连金老大夫都觉得惊讶。 梁薄忙着照顾沈七,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管我,三天之后,我不用国仔搀扶,自己走到了沈七的病房。 梁薄正站在门外看着虚空出神,他不自觉地抬手去转戒指,待到摸了个空,才想起戒指已经不在了,悻悻然松开了手,然后转头看见了我,很是吃了一惊。 “长欢,你怎么……”他惊讶地打量我,“你自己走过来的?” “嗯。”我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已经好了!” 梁薄脸上绽放出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疲倦却满有欣慰,如春风拂过冰封的大地,一瞬间,花都开了。 “沈七怎么样?”我问他。 “没事,挺好的。”他说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点点头,他牵着我走进去。 老胡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原先那么魁梧的身板如今也瘦的可怜。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沈七一生颠沛流离历尽坎坷,能有老胡这样一个忠实的兄弟,也足慰平生了! 沈七躺在床上,面色沉沉,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呼吸浅不可闻,似乎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 我以为他睡着了,叹口气,坐在他床头的椅子上,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慢慢转动眼珠看过来。 “阿欢,你来啦?”他弱弱地问道,气若游丝。 “嗯,来了。”我说道,抓起他搭在床边的手,这只手也已经不复先前莹润,瘦骨嶙峋,青筋可见,只有冰冷的温度还一如从前。 “怎么样,好点了吗?”我轻声问他。 “还能好到哪去?”他笑笑说道,“早点死了其实也是种解脱。” “又瞎扯!”梁薄沉声嗔道。 沈七撇撇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白了梁薄一眼,忙安慰他。 “没事的,他就是心疼你。”我说道,“沈七,你可不能这样自暴自弃,你看,我病的这么重,不是正在慢慢好转吗,你不是说你哥他负担很重很辛苦吗,所以你要坚强一点,赶紧好起来,和他一起分担重担。 到时候你们两个齐心协力,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们,你知道吗,连张局长都羡慕的不得了,说江城以后就是你们兄弟两个的天下了。” 沈七被我说的笑起来,眼里有光亮闪过。 “也是,我们两个一起,恐怕就不单单是称霸江城了。”他说道,“想想还挺让人激动的。可是,阿欢……” “没有可是!”梁薄再次沉声喝斥道。 “行行行,没有就没有。”沈七说道,“但是……” “但是也不行!”梁薄说道。 “嘿!”沈七瞪眼道,“我不说了,你说,行了吧!” “我说就我说。”梁薄说道,“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这病,也不是没得治,只需要有合适的肝脏,就可以进行移植,我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帮你寻找肝源,国外的医院也已经联系了十几家,我相信总能找到合适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弃,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 沈七听完梁薄的话,陷入了沉默,半晌没有开口。 “沈七,听你哥的。”我说道,“你千万要坚持下去,你想想看,我要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面对你的死亡,我们也会是同样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对不对? 所以就算为了我们,你也不能放弃,梁伯伯还等着你带他来云溪呢,你还没有亲口叫过他‘爸’,还有你的一帮兄弟,你忍心撇下吗,老胡为你都煎熬成什么样了,江城那些还被蒙在鼓里,还在等你回来。 还有兮兮,她对你那么依恋,天天念叨着你,如果你不在了,你让我怎么跟她说。还有你妈,她应该也希望你能活着吧,还有你那一院子花……沈七,整个江城都在等你回去,你知不知道?” 我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老胡更是站到窗前抽泣起来,沈七看着我,眼里满是水气,冲我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知道了,我知道了阿欢!”他轻声说道,“你别哭,我回去,我一定回去,好不好?” 梁薄转过身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沈七最终还是凭着他坚强的意志撑过了这一关,又过了两天,梁薄直接包了一台120救护车,雇了三个医护人员,带着我和沈七踏上了回江城的路。 老胡自己开着那陪他们走过千山万水的大切在前面带路,国仔开着我们来时开的路虎,带着金老大夫和孟传祥跟在后面。 救护车里空间很大,车厢中间放着担架床,两边各有一排长排座,里面配备有各种医疗器械。 沈七躺在床上,我和梁薄坐在他左边,医护人员是两个男医生和一女护士,其中一个男医生坐在副架,剩下一男一女坐在沈七的右边,随时观察他的情况。 沈七担心我尚未全愈的身体不能久坐,时不时地要起来和我换位置,被梁薄喝斥了几句,才老实了。 我并没有觉得太累,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时间倒也不是太难熬。 随行的小护士年纪不大,穿着粉色的护士服,戴着同色的护士帽,头发乌黑乌黑的,扎了一个碎马尾,一转头一侧身,马尾就在她肩头上下跳跃,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她精致的小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灵动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花丛中翩跹起舞的蝴蝶的翅膀。 她一开始很安静地坐着,听我们三个慢悠悠地聊天,大眼睛瞟瞟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定格在沈七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摘下口罩,冲着沈七问道,声音如叮咚的溪水。 粉扑扑的脸蛋和红艳艳的嘴唇,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真是一个充满了灵气的女孩子。 沈七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没有搭理他。 “哎,问你呢?”小护士又重复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七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说是吧,我扎针很疼的哦!”小护士嘟着红艳艳的小嘴说道。 沈七被她缠的不耐烦,睁开眼睛怒视着她。 “病历上没有吗?”他气呼呼地说道。 小护士愣了一下,继而展颜一笑,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也是哈,我忘了。”她说道,随手拿过旁边的两本病历看了一眼,“郁长欢和沈七,哪个是你?” 沈七鼻子都气歪了。 “你说呢?” “我逗你玩的,你当然不可能叫郁长欢了。”小护士咯咯咯地笑起来。 整个车厢都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我和梁薄对视一眼,不觉都笑了起来。 “若思,别闹,怎么能这样跟患者说话。”旁边的男医生尴尬地提醒她。 “我没闹呀!”小护士说道,“我就是给他解解闷,江城那么远,不说不笑的,多难熬啊!” 沈七郁郁地把脸转向我们这边。 “姓梁的,你是不是找不到人用,怎么连神经病都雇来了?”他郁闷地说道。 第182章 回程 “说谁神经病呢你?”小护士鼓起腮帮子问道。 沈七闭上眼睛闭上嘴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你问了他半天,你叫什么名字呀?”我笑着问她。 “我叫秦若思!”小护士脆生生地说道,“我是去年冬天从英国回来正式在我们医院上班的,虽然走了我二叔的后门,但我是一个很努力的护士,我已经连续四个月被评为先进,而且每天都会得到很多患者的表扬与感谢……嗯,还有,还有很多,总之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护士,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的。” 哈哈,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孩子,像溪水一样纯净透明,又吸收了外国女孩子特有的明媚张扬和自信,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悦。 “所以,旁边这位就是你二叔了?”梁薄笑着问道。 秦若思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她张着小嘴问道。 “猜的!”梁薄说道。 “猜的真准!”秦若思啧啧赞叹道。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沈七睁开眼睛抗议道,拉起毯子把自己整个蒙上。 秦若思伸手给他拉了下来。 “蒙头睡觉不好,影响呼吸。”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再也忍不住,笑倒在梁薄怀里。 沈七叹口气,翻了个身,后背冲着秦若思,不胜其烦地闭上眼睛。 又坐了一会儿,我的倦意也上来了,侧卧在长椅上,枕着梁薄的腿,伴着车子轻微的颠簸,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全是小护士银铃般的笑声。 我们出发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钟,我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 梁薄看我醒了,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和腰背,跟司机商量着就近找个服务区歇息一下,吃点饭再赶路。 司机通过导航确定了最近的一个服务区,梁薄又分别打电话告诉国仔和老胡,三辆车先后拐进了服务区。 我们征询了秦若思二叔秦医生的意见,把沈七也从车上扶了下来,让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腿脚。 夏季天黑的晚,七点钟还有些晚霞的余晖,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大地温度正慢慢散去,是一天中最悠然的时段。 我们站在空旷之处欣赏了一下风景,才一起向餐厅走去。 秦若思已经正式履行起护士的职责,从我手里接过沈七,搀着他慢慢悠悠进了餐厅。 点餐的时候,她严格按照沈七的病况来挑选合适他的食物,可是服务区再高档,也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放在古代也就是补充一点干粮换换马,哪能点什么有什么。 最终,她无可奈何地给沈七要了一份粥。 沈七不干,要吃米饭吃肉,秦若思不准,两人又杠上了。 最后金老大夫和秦医生都说沈七应该听秦若思的,连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孟传祥都点头称是。 沈七败下阵来。 秦若思得意地笑,冲着沈七耸鼻子,然后拿了调羹要喂他,沈七一把将碗夺过来,三口两口喝了个净光,起身就走。 秦若思尽职尽责地跟了上去,拜托我把她的那份打包。 她追上沈七,想要扶他,被沈七不留情面地甩开,她也不恼,反剪着双手晃着身子跟在沈七旁边,马尾辫随着她的晃动有节奏地跳跃,满满都是青春的能量。 “你们大家别见笑,我这个侄女,就是个不着调的虎丫头。”秦医生尴尬地说道,“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聒噪。” “秦医生不要这样说。”我忙笑着说道,“我们这些人呀,都太苦闷了,就缺这么个开心果。” 秦医生惭愧地摆摆手。 “大家不厌烦就好。”他说道,“等到了地方,结帐的时候零头就不要了,权当给各位赔不是了。” 我们又都反过来劝他不要放在心上。 吃过饭,我们回到车前,就看见秦若思正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跟沈七说话,沈七爱搭不理的靠在车上眯着眼睛,两个人一静一动,甚是有趣。 上了车,沈七依然躺在担架床上,我把给秦若思打包的饭盒递给她,她说了声谢谢,就坐在对面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夹起一块肉,歪着头问沈七,“有肉,你要不要吃?” 沈七又翻了个身,依然把后背冲着她,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一声都不吭了。 因为怕沈七路上出意外,我们停歇的次数也比来时缩减了,一路疾驰,马不停蹄,头天下午从云溪出发,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了江城。 从去到回,将近二十天的时间,走时夏天刚刚开始,回来时已经是酷暑时节。 梁薄已经提前让小周联系好了医院,救护车直接把我和沈七送到了医院门诊楼下,负责交接的医生等在门口,经过一阵兵荒马乱的交接,我和沈七被各自安排进了高级病房,为了避免一路颠簸引起病情加重,一进病房就输上了吊水。 其实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住院,但梁薄不同意,说最少也要住三天再出院。 金老大夫也同意他的决定,我的意见就被忽视了。 梁薄安顿好我们,就独自出去和救护车结帐去了。 过了好半天才回到我所在的病房,满面含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问他。 “你猜!”他好心情地吊我胃口。 “这我哪猜的着。”我说道,“快告诉我。” “是那个小护士。”梁薄说道,“她明明已经上车了,又跑下来问我,要不要继续雇她照顾沈七!” “啊?还有这事?”我讶然道,“沈七魅力不小啊,病成这样还能捕获少女芳心?” “那可不!”梁薄挑眉道,“我们老梁家的基因就是好。” 我扑哧一声笑了。 “你同意了?”我问道。 “当然!”梁薄说道。 “那姑娘她二叔也同意了?”我又问。 “你觉得她二叔能管得了她吗?”梁薄反问道。 我摇摇头,几乎能想象得出沈七看到小护士去而复返的表情。 潘晓甜知道我回来了,第一时间和高原一起来了医院,抱着我又哭又笑,诉说着对我的担心和思念。 高原站了一会儿,根本插不上话,悻悻地去了沈七的病房。 我们也顾不上管他,就随他去了。 “长欢,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潘晓甜拉着我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潘晓甜笑了笑,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羞涩。 “我怀宝宝了!”她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真的?”我惊喜万分,抓紧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道,“真的吗,我的天哪,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潘晓甜说道,“你小声点,高原还不知道呢,他下个月过生日,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好好好!”我连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保密,天哪,这真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潘晓甜笑着抱住我。 “长欢,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她动情地说道,“没有你,连个偷偷分享的人都没有,我都快被这个小秘密憋死了。” “什么死呀活的!”我笑着拍了她一巴掌,“臭丫头,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潘晓甜嘿嘿傻笑。 “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要这样说才痛快呀!”她说道。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高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靠着门框笑盈盈地问道。 “不告诉你!”潘晓甜甩着头发说道,看着高原一脸的笑意,又问他,“你又是为了什么这么高兴?” 高原嘿嘿一乐,迈步走进来。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他故作神秘地说道。 “快说!”潘晓甜眼一瞪,“不说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高原夸张地拍拍胸口。 “哎呦,吓死个人咧!”他怪声怪气地说道。 “行,不说就不说吧,我还不想听呢,憋死你得了!”潘晓甜说道。 “算了算了,告诉你吧!”高原说道,“七哥从云溪带回来一个小美女!” “什么?”潘晓甜顿时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喊道,“我不信!” “不信你去看看呗!”高原笑着说道。 潘晓甜哧溜一下蹿了出去。 我差点大喊一声注意肚子,还好及时刹住了,才没有提前把高原的生日惊喜抖出来。 潘晓甜去了有五分钟不到,又着急忙慌地跑回来。 “我的天哪,竟然是真的!”她感叹道,“长欢,我是不是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把你给惊的,哪有高原说的那回事。”我说道,“那是我们从云溪雇来照顾沈七的小护士。” 我当下笑着把秦若思和沈七之间的互动大致讲给他们听,两个人听得哈哈大笑,直佩服这小护士有本事。 能把沈七气得哑口无言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们说笑了一阵,又把话题说回到药房上来,潘晓甜把药房最近的经营情况一一讲给我听。 “这么多东西,我哪能记得住。”我说道,“好的就不要讲了,就说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要说麻烦事,还真没有。”潘晓甜说道,“一来咱们店越做越大,二来有梁总的名头在,基本没人敢找麻烦。不过,最近倒是发生了几件怪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什么怪事?” 第183章 他爱的人是你吗 “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潘晓甜说道,“就是我个人的感觉,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咱们店附近转悠,要真仔细去瞧吧,也没有什么举止特别异常的人。 前几天我起早了,第一个去店里的,我拿钥匙开门,钥匙和锁都没什么毛病,卷闸门的锁愣是打不开。后来我打电话叫胖东来开的,他说锁眼被人拿什么东西捅过。 还有就是,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只要是高原哪天没来接我,我一个人回去时,就会有这种感觉……” 高原吓的脸都白了,一把搂住她。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他嗔怪道,“你想吓死我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晓甜,以后我就是再忙,也会去接你的,你听话,我不去你千万不要先走,知道吗?” 潘晓甜不耐烦地推开他。 “去去,听风就是雨的,我还没说完呢!”她说道,“然后五分店那边的店长告诉我,说她早晨上班发现不知道怎么搞的,药房沿着墙根洒了一地的油,闻着臭臭的,好像是柴油,她们几个人冲了半天才冲干净。 三分店那边又说有个人天天去店里看来看去,一分钱东西没买过,我后来调了监控出来看,就是一个男的,戴着墨镜大口罩,长的啥样都看不清……” “身材呢?”我听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打断她,“多高,瘦还是胖,有没有可能是……” “不是,应该不是姓陈的。”潘晓甜明白我的意思,说道,“反正从监控上来看,看不出有和他相似的地方。” “那也许是他雇的人也说不定呀!”高原插了一句。 “瞎说,他说不定早就被鱼吃完了。”潘晓甜说道,“正常人掉江里都十有八九上不来,何况他还中了一枪,你们别自己吓自己,捞不着不证明他没死,在水底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也许被急流冲走了呢!” “对呀,你也说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那他就有没死的可能性呀!”高原说道。 潘晓甜眼一瞪,又想吼他,被我拦住了。 “晓甜,我觉得高原说的也有道理。”我说道,“人不是说了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还是防着点好。 不过最近事情太多,我又这样,也使不上什么力,梁薄几下里奔忙,暂时也无暇顾及,这几天你先小心点,让大家都警惕着些,等沈七病情稳定了,我和梁薄一起去找找张局长,到时候具体怎样行事,再商量,好吧?” “嗯嗯嗯,长欢说的对。”高原拼命点头,“你可要警惕些,小心驶得万年船,懂吗?” “我不懂,你懂,行了吧!”潘晓甜白他一眼,“说的跟我没心没肺似的,我早就通知下去了好不好?” “知道你是个心细的,又聪明又能干,我和高原都捡着宝了,是吧高原?”我看她那没好气的样子,就笑着逗她。 “嗯嗯嗯,可不是个宝嘛!”高原笑嘻嘻地附和我,搂着潘晓甜吧唧亲了一口。 “滚滚滚!”潘晓甜佯怒骂道,骂完自己也跟着笑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的亲热样,心里很是替他们高兴,总算有一对修成正果了吧? 然而,仅仅过了两天,我就发现我高兴的太早了。 …… 有了正确的方子和金老大夫的妙手银针,我的身体恢复得特别快,简直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不管是内里还是外表,一天一个样,说话声音也大了,走路也有劲了,饭量也增长了了,呕吐的现象几乎没有了,头发掉的也少了,减掉的肉也慢慢回来了,梁薄有一次抱了我一下,逗我说终于不硌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城的水土养人,沈七自打回了江城,病情就一直很稳定,虽然不能做事,不能劳神,但整个人看起来滋润了不少,眼里也不再总是雾蒙蒙的。 当然,那雾气也有可能是被怒火烧没了。 他依然很烦秦若思,每次看她都眼睛冒火,尽管对方真的把他照顾的很好。 小护士照顾起人来真是无可挑剔,每天吃什么喝什么,需要多少的量,每天几点起床活动,几点睡觉,都严格控制,丝毫不松懈,就连洗脸水的温度都要保持在三十度。 吃药更是抓的紧,哪一种药饭前吃,哪一种药饭后吃,都是定了闹钟提醒的,除了西药外,金老大夫还给开了几副中药,她嫌机器煎的不好,每回都借医院的厨房自己煎,守着药罐寸步不离。 沈七每每趁她去煎药的时候溜到我病房里对大吐苦水,如果梁薄在,他就威逼利诱地要求梁薄解雇秦若思。 “再这样下去,我极有可能没病死却被她烦死!”沈七说道。 “但是她护理水平很高啊!”梁薄说道,“人家可是在英国进修过的,专业知识过硬,放走了,再想找一个这样的,很难。” “那我不管,反正我不要。”沈七说道,“阿欢就挺会照顾人的,她已经好了,让她来照顾我吧,还省钱!” 梁薄眼一瞪。 “我缺这几个钱吗?”他说道,“她是好了些,但也没好到能伺候人的地步呀!” 沈七撇撇嘴。 “那我也不想用这个丫头。”他说道,“我宁愿雇个哑巴!” 梁薄气的哭笑不得。 我想起很久以前江一梦在夜煌打我那次,她质问沈七,我有什么好,她哪一点比不上我,沈七就吼她说,你哪里都好,就是太鸹噪!老子喜欢哑巴! 我看看沈七,在心里叹了口气,沈七他,还是那么执着。 秦若思煎药回来,见不到沈七,就跑过了把他押回去了,因为有梁薄在,沈七不敢反抗,垂头丧气地走出去,临出门回头又看看我,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真想冲过去,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可我终究不能这么做,我看着他慢慢走远,就像站在月台看着孩子渐渐远去的母亲一样,心空落落的疼。 下午的时候,我在走廊看到秦若思,她端着药罐正要熬药,我叫住她,把她带到楼梯拐角处,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喜欢沈七。 秦若思愣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是啊,我在救护车上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上他了。”她说道,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闪闪发亮。 “看出来了。”我笑着说道,“可是你喜欢他哪方面呢,你们也没有过多的接触,而且他还病的这么严重。”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秦若思说道,“我的一位老师说过,爱情是一种复杂又简单的感情,复杂到全世界的哲学家都猜不透,但是却简单到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赌上自己的一生。 生病又怎样,离别又怎样,爱情不是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它的质量的,要不怎么会有一眼万年之说呢?” 我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对爱情还有这么独特的见解,只是不知道,她对沈七是少年心性,还是真的用情至深。 “是的,你说的这些都没错。”我颔首表示赞同,“但是,爱情具体到现实生活中,还是分很多种的。比如说像你这样年纪的女生,喜欢一个人就会想粘着他,总找机会戏弄他,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像男生爱揪喜欢的女生的辫子一样。 可是还有的人,他喜欢安安静静的爱情,波澜不惊的,细水长流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本来还想说很多,又怕女孩子敏感的自尊心受不了,只得硬生生打住了。 “你是说沈七他喜欢安静的女孩子,是吗?”秦若思果然不是一般的敏感,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不是就像你这样的?” 我尴尬了一下,还是大方的承认了。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我说道,“但是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你改变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你本身就已经很好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只不过沈七他现在是在病中,病人应该是更喜欢清静一点,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发号施令的人,可能不太能接受一个人总是把他管的太严……这个,你能理解吗?” 秦若思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 “好吧,我会试着接受你的建议,在他面前安静一点,松懈一点。”她说道,“但是我也要保留我自己的一些个性,不能轻易改变,我渴望爱情,但我不能为了爱情无底线地妥协,把自己变的面目全非,失去自我。” 嗯,你说的对。”我再次表示赞同,“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快去忙吧!” “好。”秦若思说道,抱着药罐走了,走出两步又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沈七爱的人是你,对吧?” 我心里一跳,然而她并没有等我的答案,步履轻快地走远了。 我看着她的马尾辫晃啊晃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不觉泪湿了眼眶。 “你就这样把我许出去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我惊起回头,沈七正懒懒地靠在墙上,眼神哀伤地看着我。 今晚没加更,周六日每天两更 第184章 最后的拥抱 “沈七!”我叫了他一声,仰头逼退眼眶的泪水。 “阿欢,即便是你对我的爱有别于爱情,也不要把我推开,好吗?”他泪光闪闪地说道,“我可以远远的看着你,但我心里没有留别人的位置。”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失控地走过去,最后一次用一个纯粹的女人的身份抱住他。 沈七,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我的心,也曾为你跳动,也曾为你欢喜,只是爱情,它就是如此的难以捉摸,它美好却又残忍,容不下三人行。 沈七伸出双臂,拥抱着我,在我耳边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怎么了这是?” 梁薄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和沈七分开,各自都眼泪婆娑的。 梁薄叹口气,大手在我们两个头上揉了揉,说道,“别哭天抹泪的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华医生刚才打电话通知我,说找到一个肝源,走,咱们去看看。” 华医生是沈七的主治大夫。 我们俩都讶异地看着他,他已经收回手,大步向华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沈七跟在他后面,我跟在沈七后面,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像两个犯错的孩子被老师带去找家长一样。 但是,经过一系列的比对配型,最终那个肝源并不是完全适合沈七,若要强行移植,会产生不可预测的排斥反应,华医生和梁薄经过反复商讨,决定放弃,继续寻找更合适的肝源。 沈七倒没什么失望或者遗憾的表示,他坦然地接受了现实,继续喝着金老大夫开的汤药,汤药真的不是滋味,他常常喝到一半就吐了,歇一会儿,再接着喝。 为了保证剂量,秦若思总会多煮半碗,防止他吐了以后份量不够,达不到理想的药效。 每每看到沈七如此遭罪,她都会在事后躲进我房里掉一回泪,但是抹干眼泪一走出去,她又是那个青春张扬尽职尽责的小护士。 她比以前安静多了,说话做事都轻手轻脚的,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肆意,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只在沈七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忍不住去逗弄他。 然而沈七对她除了白眼就是闭眼,丝毫不为所动。 我为此暗暗着急,梁薄却笑着说了一句:功到自然成。 当初说好的让我住三天就出院,可是梁薄实在不放心,我只得又被迫多住了好几天,直到金老大夫反复诊断,确定我已无大碍之后,他才放心地让我出院。 出院那天刚好是周六,梁薄一大早就过来接我,开车带我回别墅。 我想念兮兮的心像长了翅膀一样,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她,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梁薄把车开的飞快,他的心情应该和我一样,因为他自打回来就一直在医院和公司之间跑趟趟,为了怕梁伯伯怀疑,根本就没告诉他我们回来的消息,梁伯伯一直以为我们两个在外面游山玩水呢! 到了别墅下了车,老远就听到游泳池那边传来清脆的笑声,我快步赶过去,远远地就看见兮兮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身形优美的像一条美人鱼。 那个女教练站在池子下的台阶上,不停地喊兮兮注意什么,梁伯伯坐在池边的太阳伞下,端着茶,目不转睛地看着兮兮,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看见了我,惊讶地想要站起来,我忙笑着冲他嘘了一下,他很快会意,不动声色地坐回去。 我走到池边,耐心地等兮兮游过来。 过了一会儿,兮兮游回来了,从水中钻出来,抹了一把脸,高兴地问老师这回游的怎么样。 我就站在老师的左后方,她一眼看过来,先是愣住了,过了几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唤。 “妈妈,妈妈……”她大声喊道,攀着扶手上了岸,冲过来,湿漉漉的身子整个扑进我怀里。 “妈妈,妈妈,妈妈……”她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忽然哇地一声哭起来,“妈妈,你跑哪儿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我鼻子一酸,搂着她掉下泪来。 “兮兮,好孩子,好宝贝儿,别哭,别哭,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安慰着她,让她不要哭,自己却哭了个稀里哗啦。 母女二人抱头哭了好一会儿,才解了思念之苦,兮兮渐渐被我哄好了,偎在我怀里撒娇。 梁薄走过来,喊了她一声。 “兮兮,只想妈妈,不想叔叔吗?” 兮兮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从我怀里探出头,继而脱离了我的怀抱,飞扑过去,往上一蹿,攀住了他的手臂,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王子叔叔,啊,你终于回来了!”兮兮尖叫着说道,“我要骑马,我要去骑马……” 梁薄略一用力,就把她抛了起来,然后双臂稳稳接住,搂在怀里。 “哄哄我,我就带你去。”他笑着说道。 兮兮心领神会,搂着他的脖子一通狂吻,直亲得他连连后仰,想躲都躲不开。 我笑看着他们亲热的互动,心里倍感安慰,梁伯伯转过头去,偷偷的擦了擦眼睛。 兮兮亲够了,随着梁薄的身子溜下来,颠颠儿地跑去教练那里,说道,“老师,今天放假一天,我要去骑马了!” 我们全都笑起来,梁薄只好让佣人送教练回去,然后开车带我和兮兮还有梁伯伯一起去了他的私人马场。 梁薄的马场就在江对岸的郊区,占地大概有七八十亩的样子,外面围着铁丝网和栅栏,栅栏内圈种满了垂柳,东南角是一排青砖红瓦的房子,西南角是马厩,剩下的就是像巨大的绿丝绒毯一样的草坪,阳光灿烂,十几匹马甩着尾巴在草坪上散步,几个同色制服的工人各自忙碌着。 除了人和马,还有几只细犬,这几个家伙才是最机灵的,第一时间发现了梁薄的到来,汪汪叫着冲过来。 兮兮吓得尖叫一声,梁薄把她抱起来高高举起。 “不怕,不怕,它们很乖的,不咬人。” 说话间狗狗已经来到眼前,根本不理会我们的存在,围着梁薄上蹿下跳,比兮兮刚才见我还要激动。 马听到了动静,也纷纷看过来,梁薄打了个呼哨,有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黑马嘶鸣一声率先奔了过来。其余的马也跟着跑动起来,嘚嘚的马蹄声踏得地面都在震动。 兮兮的兴奋劲被调动起来,已经忘了围在梁薄脚下的那几只狗,尖叫着挥舞着小手。 马一瞬间就跑了过来,冲着梁薄扬着蹄子喷着响鼻,以示欢迎。 有一个工人开了一辆电动观光车过来,默默取出一副马鞍,给那匹黑马套上。 “来吧,咱们去换衣服。”梁薄抱着兮兮上了黑马,把兮兮放在马上,一手搂着她,一手挽起僵绳,说道,“咱们先骑到红房子那里,叔叔已经叫人给你准备好了骑士服。” 兮兮已经高兴疯了,连声催着马儿快跑。 “我们先过去,你陪爸慢慢走过来。”梁薄对我说道,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就嘚嘚地跑起来,后面一大群马和狗紧紧跟随。 我像大梦方醒一样看着他远去,心里暗暗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的奢侈生活呀! “走吧,别傻站着了。”梁伯伯说道,“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我脸瞬间红了个通透,话都不会接了,扶着他慢慢走过去。 看着挺近的房子,走起来可不近,我们还没走到,他们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兮兮的衣服是红色上衣白色裤子,黑色马靴,梁薄的是黑色上衣白色裤子黑色马靴,两人重新骑上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红白黑三种颜色在阳光下鲜艳醒目。 梁薄俊朗的容颜,挺拔的身姿在骑士服的映衬下更加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看的人眼热心跳。 他扬起马鞭,一声轻叱,那马就小跑起来,溜了半圈才渐渐加速,最后越来越快,像一道闪电,从我面前经过,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兮兮的尖叫声回荡在草场。 梁薄怕兮兮颠簸的久了受不了,骑了十多分钟就停下了,让我把她抱下来。 兮兮一下地,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坐在凉栅下的梁伯伯那里,兴奋地讲述着自己全新的体验。 梁伯伯认真地听她说话,拿了纯净水给她喝。 “要不要上来试试?”梁薄俯身问我。 “不了,我可能也受不了颠簸。”我说道。 “没事,我们慢慢走,比散步快不到哪去。”梁薄说道,向我伸出手。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诱惑,我根本无法拒绝,伸手抓住他的手,他用力一带,把我拉上来放在身前,马鞭轻扬,马就慢慢悠悠地走起来。 阳光灿烂,蓝天高远,夏日的风从旷野吹来,掠过草地,带来青草的气息,拂过丝绦一般的垂柳,柳条轻轻摆动,像舞女的腰肢。 我的长发飘扬在风里,拂过梁薄的脸庞,他贴上来,把我紧紧拥在怀里,男人的气息瞬间将我围绕。 我恍惚想起酒会那天,我穿着那袭紫色的礼服走向他,他站在车前等着我,那时候,我梦想着他就是那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王子,只要我走过去,伸出手,他就会把我抱上马,奔向梦中那春暖花开的地方。 如今,梦想终于成真了…… 周六日每天两更,祝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185章 父亲的心 第184章 日近中午时,气温渐渐升高,已经不适合在户外活动,我们决定打道回城。 兮兮玩的还算尽兴,跟着我去冲凉换衣服,一边洗澡还一边念叨着她那匹小白马。 梁薄送了她一匹毛色纯白性情温和的小母马,她爱的不行不行的,还给马取了个名字叫白雪。 我们冲完凉出来,正好梁薄也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我们,随手将毛巾丢给旁边跟着的佣人,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兮兮向外面走去。 一出门,就看见梁伯伯一个人坐在凉棚下,出神地看着远方隐隐可见山峦,一脸的落寞。 我和梁薄同时愣了一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才意识到我们只顾着自己玩,却忽视了他。 我松开梁薄的手,推了他一下,他便几步走过去,叫了一声“爸”。 梁伯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爸,你怎么了?”梁薄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伯伯忽然就掉下泪来。 “我想小七了。”他哀哀地说道。 梁薄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半天没动。 我赶紧拉着兮兮走过去,想要安慰他两句。 “小七是不是出事了?”梁伯伯又问道。 梁薄身子一震,慢慢直起腰来。 “没有,你不要瞎猜。”他说道。 “你不要再哄我了。”梁伯伯说道,“我是老了,但我还不傻,你就说吧,他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他。” 他说着就撑在凉椅的扶手站起来,梁薄赶紧去扶他,却被他抬手挥开。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老头倔强地说道。 梁薄叹口气,双手在脸上搓了几下。 “他病了!” 梁伯伯的身子一僵,晃了两晃。 “什么病?”他颤声问道。 “我带你去看他,路上慢慢告诉你。”梁薄说道,招手叫来一辆电动车,把我们送到了出口处。 临下车了,我才看清车身上的标志,竟然是悍马。 我们坐上梁薄的车,一路向医院疾驰而去。 路上,梁薄大致将沈七的病情和病因告知了梁伯伯,老人家一直到下了车,还没缓过神来。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沉重的打击,心爱的女人因为这种病去了,留下唯一的血脉,又将要被病魔带走,让他怎能不心痛。 “小薄,爸求求你,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小七,行吗?”我们一起往病房走,走到半道梁伯伯忽然停下来,拉着梁薄老泪纵横地说道,“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他妈妈,要是他再出了什么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梁薄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刻。 “你不求我,我也会救他的。”他说道,语气淡淡的,好像有点情绪。 我在想,是不是梁伯伯的态度让他想起了他和他妈,相比于沈七母子,梁伯伯对他们的感情就没有这么深沉了。 尽管现在梁伯伯也很关心他,甚至依赖他,但终究还是对沈七更怜惜疼爱一些吧! 我知道,梁薄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但是,他应该也是很在乎的吧,毕竟他妈从未被梁伯伯念叨过一回。 梁伯伯似乎觉察到了梁薄的情绪,一时有些讪讪,想要说些什么,梁薄已经转身走了。 我暗叹一声,扶着他跟了上去。 兮兮追上梁薄,伸出小手牵住梁薄的大手,梁薄低头看看她,两个人就那么牵着走远了。 到了病房,沈七正皱着眉头喝斥秦若思。 “我都说了不想吃,不想吃你懂吗?”他低吼道,“一天三顿就是粥粥粥,老子看见就想吐!” “粥营养丰富,容易消化,对你身体好。”秦若思说道。 “你要真为我身体着想,就马上消失,看不见你,我还好的快些。”沈七不耐地说道。 秦若思嘟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沈七,过分了啊!”梁薄大步走过去,沉声制止他。 “我说的是实话!”沈七说道,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梁伯伯,眉头一皱,“你把老头带来的?” “嗯!”梁薄点头道,“瞒不住了。” 沈七翻个白眼,头偏向里侧。 “小七!”梁伯伯挣开我的手,颤巍巍地向他走去,刚喊了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小七,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他走到床前,看着沈七消瘦的样子,心疼地说道,“生病怎么不告诉我?” “谁生病不瘦啊!”沈七不客气地说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 梁伯伯被他噎了一下,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两个儿子一个不冷不热,一个怨气冲天,老人家看起来也挺可怜的,我赶紧过来岔开话题。 “沈七,怎么又不吃饭?”我俯身问道。 “那是饭吗?”沈七一看到我,顿时满脸委屈地诉苦,“阿欢,我真的吃腻了,我宁愿喝汤药都不想再吃那破粥了!” 我看了看秦若思手里的加了红枣什么的小米粥,也确实是不怎么有食欲,别说是他一个病人,就是正常人天天吃,也会吃吐的。 “这样吧!”我说道,“中午这顿你先委屈一下,再吃一碗,晚上我做了好吃的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你会做什么?”沈七问道。 “小郁会做疙瘩汤,又软乎又好吃。”梁伯伯趁机插话道。 他太想和沈七说说话了。 “那行,那我晚上要吃疙瘩汤。”沈七说说道,看着秦若思,“拿过来吧,老子再喝一碗。” 秦若思赶紧把粥端过来,打算拿勺子喂他,又被他抢过去,屏住呼吸三口两口喝完了,碗往秦若思手里一塞,“拿走拿走!” 秦若思端着碗出去了,被冷落了半天的兮兮终于有机会挤进来。 “沈七叔叔!”她娇声喊道,“你怎么不理我了?” “哟,兮兮来啦?”沈七这才发现她,惊喜地说道,“哎呀,兮兮,快过来,让叔叔看看,叔叔想你想的肝疼。” 兮兮就乖巧地趴在他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叔叔,你的肝很疼吗?”小丫头懵懵懂懂地问道。 “啊?对呀,可疼了。”沈七说道。 自打他病了,还是第一次叫疼,而且还是借着和兮兮说话做掩护说出来的,虽然像是玩笑话,但我知道,他是真疼。 梁伯伯心疼坏了,手举起又放下,似乎想摸摸沈七的脸,但终究没有兮兮的胆子大,试了几试,悻悻作罢。 兮兮和沈七已经进入了旁若无人的状态,两个人头抵着头,叽叽咕咕,有说有笑,浑然把我们都当成了透明人。 我悄悄出了门,去找秦若思。 小姑娘正站在廊下的玻璃窗前出神,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冲我牵强一笑。 “你……”我说道。 “长欢姐,你不要安慰我,我没事。”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而且我也没有生沈七的气,我不在意他怎么说我,病人嘛,都是这样。” 我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忽然发现所有的劝慰都是多余的,只好叹口气,把她揽在怀里拍了两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着,既然她甘之如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俩并排站在窗前,出了一会儿神,又相伴回了病房。 一踏进房门,秦若思立刻变的神采奕奕。 “沈七,该吃药了。”她看看墙上的挂钟,脆声说道,“已经过了三分钟。” 沈七正和兮兮玩的起劲,闻言顿时垮下脸来。 “晚一会儿再吃不行吗?”他说道。 “不行!”秦若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护士,我说了算。” 沈七仰天长叹,最终还是在秦若思的服侍下乖乖地把药吃了。 “我要是没病,直接把你拉去填江。”他愤愤说道。 “没关系,我会游泳!”秦若思说道。 “我也会游泳!”兮兮在旁边喊道。 我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又呆了一会儿,梁伯伯见沈七始终不愿和他亲近,只好失魂落魄地跟着梁薄回去了。 我和兮兮也一起走了,一则怕兮兮影响沈七休息,二则我要回去准备材料给沈七做汤。 梁伯伯一路情绪都非常低落,回到别墅,沉默着进了自己房间,一直到晚饭时都没出来。 我草草吃了两口,让梁薄留下来劝梁伯伯,自己带着给沈七做的汤和饼,由一个男佣开车送我去了医院。 沈七一口气喝了两碗汤,吃了两张饼,还要吃,被秦若思制止了。 “饿了太久的胃不能一下子吃的太撑。”她说道。 沈七已经失去了和她争辩的欲望,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辩,最后都是自己输。 “若思说的是对的。”我笑着安慰他,“没关系的,你要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我还会做很多别的好吃的。” “那好吧!”沈七无奈地说道。 我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秦若思送我出了门,问我能不能教她学做饭。 我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拎着饭盒,刚坐进车子,手机响了。 我拿出来一看,是店里的电话。 “长欢姐,你在哪呢,晓甜姐出事了!”张小翠在电话里哭着说道。 第186章 遗憾 第185章 “出什么事了?”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手机差点拿不稳。 “有个男的来找她,两个人在门口说话,说着说着那男的就动手了,然后晓甜姐就被那男的踹了一脚,从门口台阶上摔下去了,流了很多血……”张小翠说道。 我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我敢百分之百肯定,那男的一定是郭山,这个王八蛋拿到拆迁款后,消停了半年都没露面,现在又回来找晓甜,难道是钱又挥霍完了? 我真想不通,八九十万的拆迁款,是怎么在半年之内花完的。 钱不钱的,倒也没什么关系,关键是晓甜,她还怀着孕呢,这一脚下去,孩子还能保住吗? “那晓甜现在在哪呢?”我急急问道。 “大杨和继业他们送她去医院了。”张小翠说道。 “哪个医院?”我又问,真希望是这个医院,那我就可以在这等着她。 “人民医院。”张小翠说道,“就那离咱们店最近。” “好吧,我这就过去。”我说道,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去人民医院,随即又打电话给高原。 “高原你在哪呢?”电话一接通,我就急吼吼地问道。 高原一听是我,还愣了一下。 “长欢哪,我在家陪我妈吃饭呢,什么事?”他问道。 他妈在呢?我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他妈可不是个善茬,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高原出来。 “到底什么事呀长欢?”高原又问了一遍,然后我听到他妈在里面问道,“谁呀高原?” “我朋友。”高原说道。 “什么朋友?”他妈又问。 高原没回答,又问什么事。 “我告诉你,但你无论如何要保持冷静,不要让你妈看出什么,行吗?”我说道。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高原笑道,“行,你说吧!” “晓甜受伤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我尽量缓着语气说道。 “什……”高原猛地拔高了声音,但随即就低了下去,“你说什么,老宋也去啦,还有老姜,好,你们在那等我,我马上就来。” 我松了一口气。 “干嘛去呀?”高原妈大声问道。 “出去一下。”高原说道,“有两个老同学从上海过来要见我,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了,别等我。” 然后电话就没声了。 我握着手机,心急如焚,奈何现在又正是一天当中最拥堵的时段之一,一个路口换三次灯都过不去,实在是离的远,身体又不允许,不然我恨不得直接跑着去。 可怜的晓甜,她前几天才一脸幸福地告诉怀孕的消息,还要保守着这个秘密,准备给高原一个生日的惊喜…… 说来说去,也怪我们太大意,太松懈,太善良,当初看在她那瘫婆婆的份上也没怎么着郭山,以为那个王八蛋拿了钱没个三年五年都回不来,两年以后潘晓甜就可以直接到法院单方面提出离婚申请,高原这边再找人一活动,判决下来,两个人就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谁成想竟然留下了这么个后患。 我正在揪心不已,梁薄的电话打来了,问我送个饭怎么送了这么久还没回。 我难过地告诉他潘晓甜的事情,他也很意外,问了是哪个医院,让我别担心,他现在就给院长打电话,安排好一切事宜,争取尽最大的努力保胎,实在保不住,也要保证大人没事。 我放下一半的心,无可奈何地看着车子像爬行似的前进,半小时后才爬进了医院。 我打电话给金继业,问清楚具体位置,着急忙慌地跑过去,潘晓甜已经被推进急诊室了。 高原家离医院近,比我先到了一会儿,正在门前焦灼地走来走去,看到我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怕别怕,肯定没事的。”我喘息着安慰他。 他怔怔一刻,忽然把头搁在我肩膀上。 可怜的,肯定是吓坏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 “都怪我,长欢,都怪我。”高原哽咽着说道,“我真后悔,我当初怎么没废了那个王八蛋,我就不该心慈手软给他留活路。 我不但笨,我还蠢,我对不起晓甜,我自以为自己很爱她,很关心她,可我连她怀孕都不知道,长欢,你说我是不是该死,啊?” “是,你说的对,我们都太心软了,不该放过郭山的。”我说道,“但是怀孕的事不怪你,是晓甜刻意要瞒着你的,她想等你生日那天再告诉你。” 我不该说后面那句话,高原本来只是哽咽,听了以后直接呜呜哭了起来。 “她怎么也这么傻呀?”他说道,“什么惊喜不惊喜的,她好好,平平安安的,和我过一辈子,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她要是早告诉我,我肯定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那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说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也得接受,不能光伤心自责,还得想想后面的事呢,晓甜等会出来了,你还要好好安慰她,所以你自己的情绪先要调整好,知道吗?” 高原沉默了一会,从我肩上抬起头。 “好,我知道了。”他说道,松开我,独自在长椅上坐下来,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金继业和大杨坐在另一张长椅上,脸色也很不好看。 我走过去,挨着他们坐下来。 “大杨,当时晓甜跟那人争吵时你没留意一下吗?”我小声问道。 我觉得以大杨的身手,如果他关注着晓甜,郭山不一定能得手,即便是得了手,也肯定逃不掉。 “骇,别提了长欢姐,我这也正后悔呢!”大杨惭愧地挠挠头,“我本来一直在里面看着呢,刚好进来一个老太太,说要买氟哌酸,说自己眼神不好,让我帮她找找,我不知道氟哌酸就是诺氟沙星,找了半天没找到,然后就听到晓甜在外面叫了一声,我心说坏了,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那个男人就跑了,我本来想去追他,可是一看晓甜摔是不轻,心想还是先救人吧,就没去追。” “没追是对的。”我说道,“遇到这事,就是要先顾着自己人,以后要再机灵一些,凡事多留个心眼。” “好,我知道了。”大杨郑重地说道。 “爷爷看了吗,他怎么说?”我又问金继业。 “看了,但是当时已经见血了,咱那毕竟只是个药房,把脉扎针也没用,只有尽快上医院,”金继业说道,“不过你别担心,爷爷说了,孩子不好说,但大人没事的。” 高原听到金继业的话,痛苦地揪了揪头发,然后把头埋在掌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这时候劝慰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除非潘晓甜好生生地出来,否则谁也安慰不了他。 我们也只好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 走廊尽头响起脚步声,几个白大褂簇拥着梁薄,噔噔噔地走过来。 我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梁薄拍拍我,示意我不要太难过。 其中一个白大褂正是人民医院的张院长,我被江一梦的手下打伤那次,梁薄来看我,他就专程到病房见梁薄。 张院长不知道梁薄和潘晓甜的关系,但是见他亲自过来,就很重视,陪着说了半天话,再三向梁薄保证他会安排好一切的,才带着几个医护人员走了。 高原等他们走远了,才看着梁薄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梁总。 梁薄笑笑,挨着他坐下来,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后和我们一起静等潘晓甜出来。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处于昏睡状态的潘晓甜被医护人员从里面推了出来。 我们齐刷刷地站起来迎上去,其中一个白大褂略带遗憾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胎儿实在太小,没能保住,但是大人已经脱离危险。” 高原痛苦地闭了闭眼,俯身去看潘晓甜。 潘晓甜睡的很沉,眉头紧紧皱着,眼角还有泪痕,看得我心里好难受。 “先让开吧!”梁薄说道,“让人家医生把她送进病房再说。” 我们让出路,两名医护人员推着潘晓甜去了病房,把人抬到床上安顿好,输上吊水,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了。 既然潘晓甜没有危险,也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我打发金继业和大杨回了药房,给大家报平安。 高原守在潘晓甜床前,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 我和梁薄站在床尾处,等潘晓甜醒来。 房间里气氛很压抑,我们都没有心思开口说话,在这样的沉默中,时间过的特别慢。 也不知道等了多么,潘晓甜终于悠悠醒来,眼睛无神地转动了几下,看到高原在眼前,哇一声哭了起来。 我听到她的哭声,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着,她醒了就好。 “高原,咱们的孩子,是不是没了?”潘晓甜泣不成声地问道。 “是!”高原也知道瞒不住,勉强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孩子没了还会再来,你没事就好。” 潘晓甜顿时止住了哭声,一巴掌打在高原脸上。 第187章 母子之战 这一巴掌把我们都惊呆了,高原捂着脸傻傻的看着潘晓甜,潘晓甜却放声大哭。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她哭着说道,“以后再来多少个,这一个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潘晓甜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是充满了各种美好的期待,况且这孩子还是她和高原的,这是她对高原爱的见证。 潘晓甜之前的人生又那么多磨难,先是被换亲换给了郭山,在他手中遭了那么多罪,后又沦落风尘,那种煎熬更是暗无天日,孩子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孩子,她喜欢兮兮,甚至连看到赵惠心的孩子,都满心欢喜,对于自己的孩子,又该是何等的爱和期盼,如今,这个期盼忽然变成了无望,让她怎么不伤心,正因如此,高原脱口而出的劝慰才激怒了她。 高原怔怔一刻,展开双臂将潘晓甜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晓甜,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他一连声地认错,“都怪我,我不该说这么轻飘飘的话,让你以为我不重视孩子,晓甜,你相信我,孩子没了,我和你一样心疼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王八蛋,我就是把江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可是晓甜,你听我说句真心话,相比于心疼孩子和找郭山报仇,我更担心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就像我刚刚对长欢说的那样,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咱们两个相伴一生,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真的,晓甜!。” 他说着说着也哭起来,潘晓甜也没力气再打再挣扎,伏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哭什么,都不要哭了!”门外进来一个护士,板着脸说道,“你们这些做家属的怎么搞的,病人刚经历了小产,你们怎么能让她哭成这样呢,这样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眼睛,会哭瞎的!” 护士的话多少有点夸张成分,但也确实点醒了我们,高原忙忍住悲伤,手忙脚乱地给潘晓甜擦眼泪,低声哄她。 我也帮着又哄又劝。 潘晓甜并不是任性胡闹没分寸的女人,在我们的劝慰下渐渐止住了哭泣,重新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出神,过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王八蛋的!” “对,我们都不会放过他的。”我和高原附和道。 然而,还没等我们行动,郭山那边先出手了。 潘晓甜睡着以后,我和梁薄又劝了高原几句,高原木木的,也没有心情说话。我问他要不要我留下来陪护,让他回家。他摇摇头拒绝了我,让我和梁薄回去,明天有时间再来。 我也知道这时候怎么劝他也不会走的,只好和梁薄一起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不停地唉声叹气,不仅仅是为了可怜的潘晓甜,也为我自己,为沈七,然后我又发现,其实可怜的不止我们三人。 梁薄虽然没有像我们一样,三天两头住院,但他经历的伤痛并不比我们少,先是被父母忽视,后又被初恋抛弃,再又遇到我这个身心俱伤的人,紧接着又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弟劳心劳力,四处奔忙。 梁伯伯的一生也是充满了痛苦和无奈,爱上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盼了一辈子,那人却早已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儿子,还得了不治之症。 就连兮兮也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奶奶不疼爸爸不爱,妈妈又没时间管,一个人像野草一样默默生长,还被奶奶家暴,被亲生父亲绑架。 还有高原,他心里的苦楚也不比我们少,从青春懵懂就开始了对一个女人长达十几年的苦恋,家人拿他的爱情做筹码,爱的人却又沦落风尘,如今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却又遭此劫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每个人的经历都让人唏嘘,我看着窗外,长长的叹息,真不知道这苦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的。”梁薄看着前方,目光坚定的说道。 我收回视线看向他,不管经历多少坎坷,多少患难,他依然这么安定从容,波澜不惊,他就像一块用之不竭的能量石,源源不断地对身边的人输出能量和温暖,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能让我的心变得安稳,让我有勇气面对未知的明天。 窗外夜色如梦,他的侧颜在夜色中刚毅而沉稳。 “梁薄,我爱你!”我轻声说道。 他转头看我一眼,又看向前方。 “我也是!”他说道。 …… 明天真的有很多未知,但是我做梦都想不到,潘晓甜竟然上了头条。 我坐在潘晓甜的床头,握着手中的报纸,潘晓甜一脸憔悴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则新闻的大意是高氏集团的少东家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两个人非法同居并有了身孕,于昨日夜晚偷偷去医院打胎,而且更劲爆的是,该女之前的身份竟然是夜总会的公关小/姐。 我气愤地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门外已经挤满了闻风而来的各路记者。 “丢了这一份,还有成千上万份,哪里丢得完?”潘晓甜惨白着脸说道,高原坐在她旁边,脸色阴的滴水。 “是谁这么无聊,而且就一晚上的时间,怎么这些媒体都知道了?”我说道。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我们的某个同行。”高原说道,“这些王八蛋,正经的做买卖赢不了我们家,就想些下三烂的招数来恶心人,等着吧,晓甜好了以后,我会一个一个的还击回去的!” “你这么确定是同行?”我问道,“为什么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郭山?” “不可能,那小子没这么大本事,他动个粗耍个无赖行,一晚上买通了这么多家媒体,不是他能做到的事!”高原说道。 “说的也是,是我太想当然了。”我说道,“那现在怎么办,别的我倒不担心,可我担心你妈,她要知道了这事,还指不定怎么和你闹呢!”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高原叹道,“要是别人,我大可以跟他们撕破脸,可是我妈,我真是不知道该怎样应付她。” “简单的很。”潘晓甜说道,“现在就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再也不要见我,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我暗叫一声不好,这个傻女人,她又戳中高原的底线了。 果然,高原的脸瞬间黑下来,一脚踢飞了那个装着废报纸的垃圾桶,额头青筋暴起,冲着潘晓甜咆哮道,“潘晓甜,你真是让我心寒,你特么能不能不要再说这样的狗屁话,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拿这种话扎我,分手,分手,我特么要是舍得分手,还用得着巴巴等你十几年吗? 我早就说过八百遍,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有问题,我来解决,有困难,我来摆平,你什么都不用做,就乖乖地等着做我的女人,这样不行吗?嗯?” “那你妈怎么办?”潘晓甜也吼起来,“是,没错,你是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要阻止你,你就跟他拼了,那你妈呢,你也要和她拼吗?” “我妈,我妈又怎样,我妈她也不能主宰我的人生,左右我的爱情……”高原梗着脖子说道。 “说的好!” 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高原的妈妈珠光宝气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男人,看脸就知道是高原他爸。 随着他们一进来,外面又探头探脑伸进来几个脑袋。 “关门!”高原妈厉声命令高原爸,高原反手关了门。 高原一看他妈来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说呀,大呼小叫不是说的挺好的吗?”高原妈盛气凌人地说道,“我不能主宰你的人生,哈,你可真是个孝顺儿子,没有我,你哪来的人生? 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早知道你会喜欢上一个表子,打死我我也不会把你生下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高原被他妈一通喝斥,脸都涨红了。 “你现在后悔生我了是吧?”他喊道,“好,那你现在过来掐死我吧,反正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杀了我,我也不怪你。” 高原妈气的不行,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潘晓甜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把高原挡在身后。 “你干嘛打他,你凭什么打他?”她气愤地冲高原妈喊道。 “凭什么,凭我是他妈,他给我找个昌妇当儿媳,我当然要教训他,怎么着?”高原妈极尽挖苦地说道。 潘晓甜气的直哆嗦,站都站不稳,高原一把抱起她,重新放在床上,吩咐我过来看住她,再回身面向他妈。 “妈,我看在你是我妈的份上,你对晓甜的侮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快走吧,别逼我翻脸!”他沉声说道。 第188章 被告 高原妈愣了一下,气笑了。 “哈,和我翻脸,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翻脸?你吃穿住行,全是我给的,你和我翻脸,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她说道。 “不要再逼我了!”高原忽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实在不行,这个妈,我不要了行不行?那个家,我也不回了行不行?我就是想要和我心爱的女人在一起,这事它怎么就这么难呢?”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高原妈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儿子,伸手指了指,话没出口,身子一晃,向后倒仰过去。 高原爸上前一步托住高原妈,把她扶坐在陪护床上。 “高原,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老爷子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妈辛苦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和她断绝关系,你大逆不道啊你!” “爸!”高原喊道,“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我这辈子就认定了晓甜,说什么都没用,说我不孝也好,说我悖逆也好,我都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你们实在不能接受,那,那就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你们走吧!” “你……”高原也气的不轻,还想要再说什么,被缓过劲来的高原妈拉住。 “行了,啥也别说了,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儿子了。”高原妈说道,“咱们走,这里的事已经和咱们不相干了。” 高原爸叹口气,扶着高原妈往外走,高原妈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既然已经不是一家人,以后就不要再回那个家了,以前你花的钱我也不让你还了,但是卡呀车呀什么的,我还是要收回的,没有人会白白拿自己的钱给陌生人用。” 高原脸色变了几变,走过去,掏出钱包和车钥匙,一齐递给了他妈。 高原妈身子一僵,她的本意也许是为了提醒高原,和家里决裂将一无所有,没想到高原会这么干脆利落。不过她最终还是不动声色的伸手接了过去。 高原拉开门,淡淡地说道,“高先生,高太太再见!” 门外忽然变得很安静,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吵吵嚷嚷的记者全不见了。 高原爸看着儿子倔犟的脸,摇头长叹,扶着高原妈往外走,这时刚好门口又来了两个人,梁薄和梁伯伯。 所有人都很意外,潘晓甜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我摇摇头,迎上前去。 梁薄偷偷冲我做手势,示意我不要过去。 我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只好停下来。 “梁老先生,您怎么在这里?”高原爸松开高原妈,很诧异地问道。 “哦,高老板呀!”梁伯伯呵呵笑着说道,“闺女病了,来看看,没想到在这碰到你,近来好吗?” “托您老的福,勉强混口饭吃。”高原爸极其谦逊地说道,“我哪能跟您老比,你有一个那个优秀的儿子,在江城,哪个生意人不是仰梁总鼻息而活!” 这后一句,明显就是讨好梁薄了。 梁薄颔首一笑,不置可否。 “高老板过奖,你儿子也不逊色呀!”梁伯伯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他要有梁总一半省心,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高原爸面带愧色地说道,“这儿女呀,都是上辈子的债,不把老家伙折腾死都不算完。” “哈哈,可不是,折腾着呢!”梁伯伯笑着附和道。 “一向只听说梁老先生只有梁总一个孩子,没想到还有个女儿,不知梁小姐住哪个病房,我们也过去探望一下。”高原爸说道, “嗨,高老板客气。”梁伯伯说道,伸手一指躺在床上的潘晓甜,“可不就是这个丫头吗?” 他这一句话把我们全都震住了,高原妈手一抖,刚收回的钱包钥匙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高原爸的脸色也变了。 “梁老先生,这,这,你不是开玩笑吧?”他震惊地说道。 “高老板才开玩笑呢!”梁伯伯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闺女还能认错了?” “可,可,可这姑娘明明姓潘呀!”高原爸说道。 “哈哈,高老板有所不知,这是我前几年就认下的干闺女。”梁伯伯哈哈笑道,又问,“高老板怎么知道我家闺女姓潘呢?” “啊,这个嘛……”高原爸沉吟道。 “这是我儿子的对象。”高原妈忽然在旁边插嘴道,“梁老先生,这真是太巧了。” 高原妈的转变让我们猝不及防,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上前搀着梁伯伯进了屋。 “老爷子快进屋坐着。”她笑吟吟地说道,“不知道您要来,怠慢了,高原,快去买点吃的喝的过来。” 说着把手里的钱包和车钥匙一股脑塞回给高原。 高原还处于懵圈的状态,愣愣地接过钱包钥匙,脚步虚浮地向外走去。 “我跟你一起!”梁薄说道,揽着高原的肩走了。 高原妈看着梁薄主动和高原亲近,笑的更加灿烂,对梁伯伯那就一个殷勤,还我这个外人都为她前后态度的转变脸红不已。 我理了理思绪,觉得这主意百分之百是梁薄想出来的,他肯定早就知道高原妈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搬出梁伯伯来,帮高原解决这个难题。 亏他想的出来,我暗暗想道,这招是不是有点太损了。 高原妈陪着梁伯伯说的热闹,根本就不给梁伯伯和“闺女”聊天的机会,我也插不上嘴,就退回到潘晓甜的床边坐下来。 潘晓甜从被子里伸出手,悄悄握住我的手,用力捏了两下。 “替我谢谢梁总。”她极小声的说道。 我隔着被子拍拍她,让她不要管这事。 过了一会儿,高原拎了一兜子水果饮料回来了。 给了梁伯伯一瓶水,然后把剩余的搁在床头柜上,看着他妈在梁伯伯面前殷勤备至,面色沉沉,低头不语。 就连高原爸也为高原妈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感到羞愧,坐立不安的待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找了个借口,带着高原妈告辞了。 他们一走,剩下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高原对梁薄说了好些感激的话,梁薄笑笑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高原又诚心诚意向梁伯伯表示感谢。 “哎呀,你们都是好孩子。”梁伯伯笑呵呵地说道,“伯伯我最愿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应该是他自己没能和心爱的人终成眷属,所以才会这么热心想帮这个忙吧? 又坐了一会儿,梁伯伯说想要去看看沈七,梁薄就送他过去,我想了想,也跟着走了。 经过一番折腾,高原和潘晓甜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在那里显然不方便。 路上我问梁薄,记者们是不是他找人清走的,他没说是,也说不是,我觉得应该就是他。 我以为潘晓甜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谁成想,第二天,法院的传票直接送到了医院,潘晓甜被郭山以重婚罪的名义告上了法庭,要求和潘晓甜解除夫妻关系并索取一系列的赔偿。 我已经被气的没脾气,这个王八蛋,他可真能折腾啊,这不存心恶心人吗?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高原,“难道真让晓甜出庭和那个王八蛋对簿公堂啊?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那些记者肯定又要闻风而来,高原,咱不是怕他,关键是晓甜,我们不能再让她被曝光了。” “我不怕。”潘晓甜说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就去和他对对簿公堂,我要把他这些年对我做过的事全都公诸于世,我就不信没有人相信我。” “不不不,听我说。”高原说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现在这社会,还什么重婚不重婚的,这界线早已模糊了,再说了,即便是重婚罪成立了,他也不可能从晓甜这得到什么好处,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财产,不存在谁分的多谁分的少,要说精神损失什么的,那更扯。 所以我还是先前的想法,我觉得肯定是我们家生意上的对手,想以此来恶心人,而且,那人肯定是暗中打听,才找到的郭山,应该许了他不少好处,否则他不会干的。” “好,就算你分析的都正确,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呢?”我问道。 “别担心,我自然会有办法解决的。”高原说道,“长欢,这件事是我和晓甜的事,我要自己来解决,所以你不要告诉梁总,我唯一要拜托你的,就是这几天帮我照顾好晓甜,也不要很久,就三天。” “我没问题。”我说道,“晓甜你觉得呢?” “我相信高原,让他去吧!”潘晓甜一脸倦怠地说道,这些糟心事确实把她折腾的够呛。 既然她没意见,我也就不再说什么,高原把她托付给我,就急匆匆地走了。 “长欢,我真的好累啊!”潘晓甜拉着我的手叹息道,“等高原解决了这件事,我想离开江城,如果他愿意和我一起,那最好不过,如果他不愿意或者放不下其他的人和事,那我一个人也要走。 长欢,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再和你一起经营药房了,我简直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我相信,你能明白,也能理解我的心,你能吗长欢?” “能,我能理解。”我说道,“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都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惜我不能像你一样说走就走,晓甜,我不会怪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愿意你按照自己最喜欢的方式生活,不管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 最近的情节有些平淡了,没办法,故事讲到这,已经差不多要收尾了,不可能再像起初那么一波三折,瓶子要尽量把每个人的归宿讲清楚,不可避免要写些无趣的事情,请大家见谅。 电脑送修了,这几天要用手机码字,速度跟不上,只能保持两更,加更是指望不上了,抱歉抱歉! 第189章 那一世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潘晓甜分开,她在我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她是我最初的信赖和力量,可以说,没有潘晓甜,也许我已经被陈世炎毒害身亡,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如今乍一听她说想要离开,我虽然表示的很平静很理解,但内心深处我是很彷徨很失落的,就像留守儿童经过春节团聚的欢乐时光,要面临父母离家一样,满心不舍,满心眷恋,却也不得不含泪挥别。 我是舍不得她,但是我也不忍心她继续留在江城受煎熬。 江城于她来说,是很复杂的一个存在,她虽然在这里找到了一生所爱,但这里也深刻地记录了她不堪回首的过往,而这些不堪的痂,一次次地被人毫不留情地揭下,露出里面血迹斑斑的皮肉,她唯一能选择的,只有远远的离开。 但愿时光能抚平她的创伤。 我唏嘘着将她搂在怀里,想用我并不强壮的怀抱给她力量,给她面对艰难人生的勇气。 高原果然接连三天没有来医院。 潘晓甜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像没事人一样和我说说笑笑,偶尔也会看着天花板发呆,更多的时候是睡觉,只是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也许她心里还是挂念的吧,只是不想说出口。 我抽空去看沈七,尽管有秦若思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神暗淡无光,就连斥责秦若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看的我揪心不已。 梁薄这两天又去了外地,亲自去为他寻找肝源。 秦若思那么明朗的姑娘,也一天天沉默下来,忧心忡忡,虽然在沈七面前她还是那样光彩照人,伶牙俐齿,但是背转身就会不住的叹息流泪。 多么执着又善良的姑娘。 我也忍不住为她唏嘘,她原本应该是云溪医院里一个天真烂漫,对未来充满幻想的率真小护士,但是命运偏偏让她遇见了沈七。 一见钟情固然很美好很浪漫,但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劫数。 除却外表的率性开朗,她内心也住着一个多愁善感的灵魂。 那天,我去看沈七,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她手捧着一本书,坐在沈七床边轻声诵读,沈七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是醒。 我不愿打扰她,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便听到她清澈的声音在读仓央嘉措的《那一世》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注1) 我怔怔地站在她身后,她的声音缓慢而悠远,像一场虔诚的祈祷,那悲伤的字句,像佛殿的袅袅香烟飘飘忽忽钻进了人心里。 沈七紧闭的眼角慢慢地渗出一滴泪。 “长欢……”他似梦似醒地叫我的名字。 “你说什么?”秦若思放下书,俯身问他。 我捂着嘴,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出了走廊,我一路狂奔去了华医生的办公室。 “郁小姐,什么事?”华医生正在看什么资料,一见我慌慌张张闯进来,以为沈七出了什么事,吓的脸色都变了。 “华医生!”我喘息着说道,“我要把我的肝脏移植给沈七。” 华医生疑惑地看着我。 “郁小姐,这可不是个小事情,不能凭一时意气,你知道吗?” “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说道,“求求你,你就成全我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这样,跟我自己死没什么区别。” “可是,梁总那里恐怕说不通的。”华医生说道。 “先别管他。”我说道,“行不行的再说,麻烦你先帮我做个检测,看看我的能不能和他匹配,行不行?” 华医生在我的再三坚持下,给我做了匹配检测,我看不懂那一大堆乱码似的数据,最后,华医生用浅显易懂的话告诉我,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五。 “所以,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给他移植,对吗?”我欣喜地问道。 华医生艰难地点点头。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他说道,“而且,活体移植的成功率会更高,更有保障,但是,我还是那句话,用一命换一命,并不值得倡导,而且,梁总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你别担,我自己想办法。”我说道,“华医生,这件事情你先替我保秘,不要告诉任何人,行吗?” 华医生考虑片刻,点头答应了我的请求。 “前提是你不能干傻事,不能自己伤害自。”他说道。 我没有回答,告别他回了潘晓甜那里。 第四天,高原一身疲惫地出现了,倚着门,笑的倦怠而满足。 我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他走进来,径直走到潘晓甜的床前,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潘晓甜推开他,让他老老实实坐椅子上。 “还用问吗?”高原笑道,“不搞定一切,我怎么有脸回来见你。” “呸!”潘晓甜轻啐道,“说说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高原笑而不语,后来被潘晓甜缠不过,说道,“具体细节你不用管,反正那个王八蛋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 “他人呢?”潘晓甜问道。 “死了!”高原轻飘飘地说道。 “什么,死了?”潘晓甜惊呼道,“怎么死的?” “说了让你别问。”高原说道,闭口不谈郭山的死因。 一直到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郭山竟然是在酒后招伎的时候服用了过量的催晴药,最终导致神经过于亢奋,心律失常,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亡,死在了一家发廊的地下室。 而江城跟高家生意有关的一个同行,先是被人举报卖假货,后经有关部门调查,查出了整整两库房的假货,依法被捕入狱,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查抄所有货物,罚款三十万元。 不得不承认,被逼急了的高家真不是好惹的,此事一出,同行们都心照不宣,知道是高家所为,却又拿不出什么证据,而且拼人脉拼财力都拼不过高家,至此再也没人敢与之抗衡。 潘晓甜见问不出什么,也明显感觉到高原肯定是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但是有些时候,对付卑鄙小人,就是要用比他更卑鄙的手段。潘晓甜本来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性格,对高原的行为泰然自若地接受了,从此没有再问。 郭山一死,他的诉状就不了了之,高原又动用人脉,帮潘晓甜办好了一切手续,从此以后,潘晓甜就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女人了。 出于各种复杂的心理,她还是接管了郭山的母亲,一年后,郭母终于熬不过病痛和丧子之痛,撒手人寰。 潘晓甜从此了无牵挂。 高原的父母虽然因为潘晓甜莫名其妙地成了梁伯伯的干闺女而没有再闹腾,但从内心里还是接受不了潘晓甜这个儿媳。 潘晓甜好了之后,和高原说了自己要走的打算,高原不但没反对,反而举双手赞成。 他很平静地回去和父母谈了一次,说了自己要和潘晓甜离开江城的决定。 高原父母当然舍不得儿子离开,但也知道儿子的心不是他们所能扭转的,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思想,只好忍痛同意了,给了高原一笔钱,让他找一个远一点的城市重新开始打天下。 高原没有像先前一样决然不受父母施舍,而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用这笔资金和潘晓甜在遥远的北方重新开创了自己的事业。 临行前,高原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江城,高原说,到你们干不到的时候。 高原父母就知道儿子并没有丢弃他们,无奈又欣慰地送走了儿子。 过了几年以后,潘晓甜从北方传来喜迅,她终于得上天垂怜,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 高原父母看着两个胖乎乎一模一样的孙子,终于坐不住了,连夜收拾东西去了北方。 婆娘之间的裂缝,终于在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中被逐渐填补抹平。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目前的潘晓甜,还要在家里休养一个月才能远行。 高原忙碌地准备着一切所需,而我,则抓紧这最后的相聚时光,每天和潘晓甜呆在一起。 一想起至此一别,可能今生就再也不能相见,我就忍不住黯然神伤,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放手。 我已经决定了,送走潘晓甜,安排好兮兮,把店铺送给金继业,我就要给自己来一场意外身亡,无论如何,沈七的命,我救定了。 ********** 注1:仓央嘉措的《那一世》有很多版本,瓶子采用了流传最广的一版,感兴趣的读者君可以自己查阅。 第190章 一定要幸福 第190章 潘晓甜出院了,又回到她租住的房子去住,高原忙着处理手头的事务,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她,于是照顾她的任务自然由我担负起来。 我每天早晨从别墅出发,先是给沈七送去我做的饭,看着他吃完,说一会话,就离开医院去药房转一圈,安排好一天的事宜,快中午的时候,再从药房去潘晓甜那里,买菜做饭伺候她,陪着她呆到高原回来,再回别墅去。 梁薄还在外地没回来,打电话让小周给国仔送过来一台车,让他每天不干别的,就负责送我。 国仔真是个尽心尽力的小伙子,这个工作如此乏味,他却毫无怨言地接受了,并且做的非常出色。 药房里没了潘晓甜,很是混乱了一阵子,最后我不得不把张小翠提了上来,让她先顶替潘晓甜的位子,张小翠虽然没有潘晓甜的八面玲珑,但胜在认真踏实,有金老大夫和金继业提点着她,也勉强可以胜任。 我每天抽空到各个药房去巡视,想要从中挑出几个能够重点培养的得力助手。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选了两个相对优秀的女孩子,把她们调到了总店,暗中和金老大夫说了调她们来的目的,让金老大夫费心指点着她们。 这一天,我照常从医院去药房,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张小翠进来向我汇报工作,说完了正事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问她。 她吭哧吭哧了半天,才满面羞红地告诉我,昨天晚上,金继业约她出去吃烧烤,然后向她求婚了。 这大概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我又意外又欣喜,问她答应了没有。 “没有。”张小翠垂首说道,“他这样太突然了,我一时接受不了,就告诉他我要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倒不是不行,问题是你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而且又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难道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深吗?”我说道。 “也不是了解不够深。”张小翠说道,“关键就是太深了,太熟悉了,感觉还没结婚就已经像是老夫老妻了,听到他求婚,好像听到‘吃了没’一样平淡,没有一点激情,而且,你见过谁在烧烤摊上求婚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说来说去,是怪继业求婚求的太潦草吧? 这金继业也是,平时那么多花花点子,求婚这么大的事,也太不郑重了,没有鲜花钻戒也就算了,竟然喝着啤酒撸着串来求婚,人家姑娘能答应吗? 不过这也分人吧,我想着,要是梁薄,手里握着一大把羊肉串,跪在烧烤摊上向我求婚,没准被狗仔队拍到大肆渲染一番,就成了江城首富另类求婚,烧烤摊前花式秀浪漫,怎么怎么滴。 “小翠呀!”我yy了一番,笑着说道,“求婚只是一个形式,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方式,目的只有一个,他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也许继业求婚的方式显得有些随意,但他对你的心,绝对比真金还真,你说是不是?” “我……”张小翠难得扭捏了一回,“可我还是不甘心,毕竟一辈子只有一次,好歹也得像个样吧!他那样算什么,回头我和我的闺蜜呀朋友呀在一起,人家问我怎么被求婚的,我总不能说是吃着羊肉串就把自己许出去了吧?” 我哈哈直乐。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去点化点化继业,让他给你一个最浪漫的求婚。”我说道。 再去的时候,我就单独叫了金继业去办公室,问了他求婚的事。 “金继业,你这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大事就糊涂了?”我说他,“见过那么多求婚的,没见过你这么随便的,请人家姑娘撸个串,就想把人家娶到手呀?” “啊,怎么啦,这不挺浪漫的嘛?”金继业傻愣愣地说道,“见惯了那么多千篇一律的鲜花钻戒单膝跪地,还不够腻的吗,我这一招多新鲜,多特别,多与众不同呀!是不是?” “是你个大头鬼!”我说道,“见的再多,那终究是别人的,羊肉串和鲜花那能比吗?不喜欢吃羊肉串的姑娘大把抓,可你见过哪个姑娘会抗拒鲜花和钻戒?” “切!”金继业不屑地撇嘴,“跟你们这帮俗人没法交流。” “这话说的,谁俗啊,你一个吃羊肉串吃到满嘴油的人就不俗啦?”我没好气的说道,“反正路我给你指明了,走不走就看你了,但是我告诉你,你就是再请小翠吃一百回羊肉串,人家也不会答应你。” “行行行,知道了。”金继业颇为无奈地道,“你容我仔细策划一下,我浪漫死她我,哼,女人!” 他带着一脸知音难觅的沮丧出去了,害得我笑了半天。 回到潘晓甜那里,我把这事讲给她听,她也笑的不行,不过还是很高兴金继业和张小翠终于要修成正果。 “唉呀,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我忽然发现他们两个才是最幸福的。”潘晓甜感慨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有情妾有意,没有波折也没有阻碍,平淡是平淡了些,但这样的感情却是最经得起时光消磨的。” “平淡有平淡的好,坎坷有坎坷的好。”我说道,“平淡的好相守,坎坷的更珍惜,只要两个人最终能在一起,就是一种圆满。” “嗯,你说的对。”潘晓甜说道,“就我和高原的感情来说,我就深有体会,我们都会加倍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还是你长欢,不管别人幸福不幸福,你一定要幸福,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和梁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受了那么多苦,应该拥有一个疼你的男人和一个美满的家。”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不会知道,我已经决定拿自己的幸福去换沈七的幸福。 谁都可以不幸福,但沈七一定要幸福。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会给梁薄带来怎么的伤害,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世事两难全,人的一生,总要凭自己的心意做一次义无反顾的决定,沈七,他值得我为他义无反顾。 梁薄失去我,也许在多年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走进他的心,但是,失去沈七,他就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兄弟。 也许他并不像我这么想,但是我选择顺从自己的心。 晚上回到别墅,梁伯伯正在等我回来哦晚饭。 他现在每天都会等我回来一起吃,因为他知道,我每天都会去看沈七,他想听我讲沈七的情况。 果然,我刚洗了手坐下,他就开口了。 “小七今天怎么样,吃的多不多,心情好不好?”他急切地问道。 “嗯,还不错。”我接过李婶递来的粥,尽量轻松随意地说道,“早晨我带去的饭被他吃了个净光,还说不够呢!” “这样啊?”梁伯伯说道,“能吃就好,能吃说明他身体状态不错,但是,也要看着他,不能吃的太多,要适可而止。” “知道,你放心吧!”我说道,“在这方面都不用我们操心,若思看的比谁都紧。” “你是说那个小护士?”梁伯伯说道,“倒是挺好一个姑娘,又勤快又活泼,对小七又上心,要不是小七是这么个情况,我差点就以为她是看上小七了。” “唉!”我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可不就是看上他了嘛!” 梁伯伯大吃一惊,差点筷子都拿不稳。 “你说什么,那姑娘真的对小七有想法呀?”他讶异地问道。 “可不是嘛!”我喝了一口粥,缓缓说道,“这姑娘原本是我们从云溪回来时雇的一个护工,但是不知怎地,她就喜欢上了沈七,所以,到了江城以后,她就不愿意走了,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照顾沈七,梁薄被她的一片深情打动,就同意让她留下来了。” “是这么回事呀!”梁伯伯说道,“怪不得呢,我去了两次,怎么看都觉得她对小七的态度不一般,可是,我怎么看着小七好像很不待见她的样子啊?” “又让你说对了,可不就是不待见嘛!”我无奈地一笑,“为这事,人家姑娘背地里哭了好几回了。” “那怎么办?”梁伯伯着急了,“多好的姑娘啊,小郁,你说小七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病,怕拖累她,才不接受她的?” “嗯,应该,是吧……”我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我吧? 梁伯伯可能心里很不好受,半天没说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专心吃饭。 过了一会儿,梁伯伯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让李婶扶着他,叹息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没心情再吃,怏怏地回了楼上,走到梁薄的卧室门口,我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主人不在,诺大的房间显得空落落的,我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从沈七家带回的那件外套还挂在房间的衣帽架上。 我走过去,把衣服取下来,披在身上,坐在窗前看着夜色出神,我和沈七和梁薄的过往种种,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 我这么普通的女人,一生能得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眷顾,也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了,沈七,就让我来成全你吧! 第191章 看就看,不要躲 我胡乱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倦意袭来,竟然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一双大手将我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柔光丝滑的夏凉带着一阵风覆在我身上,我的意识慢慢苏醒。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梁薄近在咫尺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不然怎么可能见到梁薄,他明明是在外地。 “醒啦?”梁薄深邃的眼睛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揉揉眼睛坐起来,伸手抚上他的脸,才确信自己不是做梦,还真是他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捧着他的脸问道。 “刚刚。”梁薄说道。 “这么赶,累不累?”我说道。 “心里想着你们,就不累,只想快点回来。”梁薄说道,“沈七怎么样,你去看他了没?” “每天都去看。”我说道,“状态不是太好,你找的怎么样?” 梁薄沉默一刻。 “完全合适的不好找。”他说道,“匹配度低的我也不敢贸然尝试,有很多失败的例子,刚开始做完手术挺好的,但后期很快就会出现排斥反应,甚至有可能比不做手术走的更快。” “哦。”我低低应道,“你说的对,没把握的不要轻易尝试,免得适得其反,慢慢找吧!” “没办法,只能慢慢找。”梁薄说道,“前次秦若思曾经给我提过一次,说她以前在英国留学时,听说英国伦敦有一个全球最大、最全面的肝脏疾病治疗中心叫国王学院医院,那个医院已经有170年的历史,是一所誉满全球,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医院,而且他们医院的肝脏移植项目是欧洲最大的肝脏移植项目,我想,国内要是实在没希望,我就带沈七去那边试试看。” “关于这个我也不懂,你问过华医生吗?”我说道。 “问过。”梁薄说道,“华医生也说那个医院是世界顶级的,有条件去那里当然好,不过还是要考虑沈七的身体状况各方面的因素,具体的,我明天去了再问问他吧,而且如果决定出国治疗,还需要各种申请和证明什么的,我都要问他。” “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说道,“你赶路劳累,赶紧洗洗睡吧!” 我说着就准备掀开被子下来回客房,被梁薄一把摁住。 “长欢,不要走了。”他说道,“就在这睡吧,我一个人总觉得空落落,我想搂着你。” 他满面风尘,眼神疲惫,让我不忍拒绝。“行,我不走了,你去洗吧!”我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他。 梁薄在我额头吻了一下,转身去了浴室,不大一会儿,满身带着润泽的水气出来了。 可能是觉得在我面前没必要隐藏了,他竟然连浴袍都懒得系了,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敞着走了过来。 结实性感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走动在浴袍下忽隐忽现,看的我眼热心跳。 他走到床边,干脆直接把浴袍一脱,随手甩到窗下的沙发椅上,只余一条紧贴肌肤的短裤,赤手赤脚地上了床。 我顿时手足无措,在他上床的一瞬间,从另一边溜了下来。 “怎么了?”他诧异地看着我,忽而一笑,“怕我呀?” “不,不是……”我慌乱地说道,“我才想起来,我还没洗漱呢!” 梁薄发出一声轻笑。 “别回房了,就在这洗吧!”他说道,“我等着你。” 不说后面一句还好,一说我更加脸红心跳,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我飞快地钻进了浴室。 我第一次进梁薄的浴室,里面的豪华程度又让我忍不住咋舌,感叹了一番有钱人的奢侈。 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洗好,洗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没带睡衣。 穿了一天的脏衣脏裤显然不能再重新套上,最后我只好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一件梁薄的浴袍来穿。 宽大的袍子穿在我身上都快拖着地了,我裹紧系好,难为情地走出来。 正想着他看到我这个鬼样子会不会笑,走到床边才发现他竟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坏了。 我叹口气,从另一边爬上床,轻轻掀开被子钻进去,闭掉其它的灯,只留一盏光线昏暗的小夜灯,偎在他身边睡了。 睡到半夜,我在半梦半醒之间被他抱在怀里,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后背,像坚定的大山,我不禁往后蹭了蹭,把自己整个身子更紧地偎进他怀里,感觉这世上,再没有别处比他的怀抱更温暖更让我安心。 夏日的清晨来的更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梁薄的怀抱里。 我翻了个身,看着他沉睡的脸,心里软成一团,这世上还什么能比得上在心爱的人怀里睡到自然醒呢? 我翻身的动作惊动了梁薄,他长睫轻颤了几下,悠悠醒来,见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勾唇一笑,突然翻身毫无预兆地把我压在身下。 我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躲闪,被他固定住,俯首吻了上来。 我停止徒劳的挣扎,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穿了一夜的浴袍被他解开,铺陈在床上,他重又压上来,与我肌肤相贴,灼热的体温瞬间将我燃烧,我闭上眼睛,任由他在我身上纵横驰骋,清晨的宁静被一室旖旎打破。 我们折腾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起床洗漱下楼,梁伯伯已经在餐桌前等我们了。 我们两个眉眼间的缠绵,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以至于李婶在给我们盛粥时都忍不住满脸的笑意,笑得我低头垂目,脸色如霞。 梁伯伯却没有像以前那么开心,他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大概是由我们想到了沈七和秦若思,为自己的小儿子也许再没有机会享有人间天伦而倍感遗憾。 梁薄本来还有心想要开解开解他,见他这样,就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我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一顿饭吃得极其压抑,吃完饭,我去厨房里给沈七做了些简单易消化的饭,梁薄便载着我去了医院,国仔开车跟在后面。 到了医院,沈七刚醒来,正坐在床上任由秦若思给他洗手洗脸。 秦若思弯腰拧手帕的时候,沈七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当她起身时,沈七就会迅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如此反复几次后,秦若思终于有所察觉,放下手帕说道,“你看就看,干嘛躲躲闪闪的。” “谁看你了!”沈七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 “就你!”秦若思说道,“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是长的漂亮,但我又不收你费。” 沈七被噎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 “真敢吹。”他说道,“也就算得上不吓人而已。” 秦若思气的小脸涨红,拧起手帕蒙在沈七脸上一通揉搓。 “干嘛,疯了吧你!”沈七气冲冲地喊道,想挣脱却又没力气。 “还说不说我坏话?”秦若思愤愤道,“别以为你病了我就得惯着你!” “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沈七躲不开,只好无奈妥协,秦若思得意地哼了一声,松开了他。 “世上竟有你这样的女人!”沈七抱怨道。 秦若思眼一瞪,“没洗够是吧!” 沈七赶紧闭嘴。 秦若思这才满意地端起洗脸盆,“老实点,等我回来喂你吃饭!” “我不吃,饿死算了!”沈七赌气道。 秦若思不理他,端着盆子出了门,见我和梁薄不声不响站在门外,吓了一跳。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讶然问道。 “你虐待我弟弟的时候!”梁薄板着脸说道。 秦若思小脸一红,端着盆子逃走了。 沈七听到我们说话,大声喊我们进去。 “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他不满地对梁薄控诉道,“就这样的护工,你还不赶紧解雇她?” “有个人磨磨你的性子也挺好的。”梁薄若无其事地说道。 “什么呀,姓梁的,你成心的吧你?”沈七气道,“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让她照顾我……” “你说什么?”秦若思已经回来了,站在后面扬声问道。 沈七像断电的音响一样没了声音。 “长欢姐,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秦若 思笑着问我。 我把手中的饭盒递给她,她打开看了一眼,夸张地说道,“噢,天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哎,太好了,我可以一个人大饱口福了!” “凭什么?”沈七喊道,“那是阿欢做给我的。” “刚才是谁说要把自己饿死算了的?”秦若思捧着饭盒,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你……”沈七气道,“少废话,老子对你说了那么多话,哪一句被你当真过?” 秦若思咯咯地笑起来。 “我也不是真要饿死你,就是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啊!”她娇笑着说话,端着饭盒坐在床头,吩咐道,“张嘴!” 沈七叹口气,乖乖地照做。 我和梁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会心的笑。 “你先吃,我去见见华医生。”梁薄说道,拉着我出了病房。 出了门口,隐隐听到沈七问秦若思,“你天天这样,不烦吗?” “不烦!”秦若思说道,“气你就是我最大的乐趣!” “不吃了!”沈七气呼呼地说道。 手机码字真的好辛苦,眼睛瞅得生疼,加上要想情节,一个小时只能打700多个字,真心加更不来了,求安慰求抱抱~ 第192章 艰难的岁月 见到华医生,梁薄向他仔细询问了沈七这一阶段的身体状况以及出国治疗需要满足的条件,华医生一一为他解答,并表示如果梁薄决定要去,他可以帮忙打点一切事宜,亲自陪同前往。 一则是他可以从更专业的角度和对方医生进行沟通交流,一则是他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向人家学习一些先进技术和经验。 梁薄当然求之不得,当下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华医生立刻着手准备,在预约医院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为沈七调理身体,以保证他有足够的体力精力,支撑他顺利到达目的地。 他们讨论的过程中,我有好几次想要说服梁薄再等一等,可我不敢保证我说出这话以后会不会被他看出端倪,而且华医生几次看向我欲言又止,我也担心他会把我前几天来找他的事告诉梁薄。 思来想去,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多做几手准备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最终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告诉华医生出来,我们又回到了沈七的病房,他已经停止了和秦若思的互呛,怏怏地看着病房的后窗出神。 后窗外是一大片大叶杨,长的又高又直,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像一把小蒲扇,遮天蔽日的阻挡着似火的骄阳,投下厚厚的绿荫,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把阵阵凉风隔着窗纱送进来,像天然的空调,很是舒爽。 沈七就那么出神地看着,眼睛里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他应该是想出去走走吧? “躺着也挺闷的,要不要出去兜兜风?”我意念刚起,梁薄已经开口问道。 沈七收回视线,眨眨眼。 “可以吗?”他问道。 “若思说可以就可以。”梁薄说道,又问若思,“可以吗护士小姐?” 若思就咯咯地笑起来。 “没问题,有我呢!”她脆声说道。 沈七一脸的跃跃欲试。 半小时后,我们在华医生的殷殷嘱咐中带着沈七出了医院。 梁薄开着车,我坐在副驾,沈七和秦若思在后排,一行四人在江城的大街小巷不紧不慢的转了起来。 车子路过火车站,沈七看着窗外,感慨不已。 “你们知道吗,我当初来江城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火车站的侯车室。”他轻声说道,“那时候,我身上除了两件破衣服,就只有一个破帆布包,包里装着我妈的骨灰盒。 我身无分文,没有别处可去,只有候车室不用花钱,人少的时候,我就躺在椅子上睡,人多的时候,我就坐在地上睡,我那时的要求很简单,不要淋雨就行了。 而且候车室里能解决吃饭问题,因为总会有人把吃不完的东西丢掉……” 他慢悠悠的腔调像是在讲述一个书上看来的故事,梁薄一时看不出失常,但我和秦若思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车子继续开着,路过一处,沈七笑了笑。 “从前,这条街的后巷里有一个小饭馆,是我第一次打工的地方,但是,那个老板特他妈不是人,骗我给他干了两个月苦工,一分钱没给,把我赶走了,说像我这样的野孩子,管我吃喝就该满足了,竟然还敢要钱。” “那,后来呢?”秦若思吸着鼻子问道。 “后来,他死了!”沈七幽幽道。 “怎么死的?”秦若思问道。 沈七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看见没,就那座红楼,有两层地下室。”路过一条街道时,沈七又说道,“那里是个地下赌场,我曾经在里面扫过地,然后老板觉得我人还挺机灵,就不让我扫地,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教我各种出老千的招数,让我在里面骗钱,骗来的钱和我二八分。 我就是在那里赚到了给我妈买墓地的钱,我妈旁边那个墓地,是我后来有了钱以后,从别人手里买来的,那家人也挺现实的,骨灰盒都抱过去了,一听我出的价钱,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当场拿着我的钱又去买了一块下葬了,哈哈,你说好笑不?” 他一边说,一边虚弱地笑起来。 我们却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那个什么夜总会,看见没,我和老胡就是在那认识的。”他笑过之后,又指着外面叫我们看,“老胡也挺惨的,爹死了,娘嫁了,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好不容易混出点成绩,娶了个老婆,没过半年,老婆就傍了个大款,跑了。 我见到他的那天,他就是打听到那女人和大款在夜总会,傻了吧叽的跑去找人理论,被那人的手下打的头破血流。 我当时是在那里做保安,不知怎么地,就想帮他,拎着电棍就上去了,最后我们两个被打的人事不醒,扔在了大街上。” 所以,老胡后来才对他这么死心塌地吧?我暗自想道。 沈七一路看,一路说,江城的大街小巷,都刻满了他不堪回首的过往,这些不为人知的辛酸,即便是他如今说出来了,我们都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熬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 秦若思早已在他的讲述中泣不成声,我也在前面偷偷地擦眼泪,唯有梁薄,始终注视着前方,不说不问不动容,仿佛世上只剩下开车这件事,但是我偷眼看去,却发现他握方向盘的手在轻轻颤抖。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到了夜煌门前,沈七眼睛一亮,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唉呀,终于到我的老巢了。”他笑着说道,“进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谁还会反驳他,梁薄一言不发地把车子直接开到旋转门前,我们一起把沈七扶了下来。 时间还不到中午,会所虽然门开着,但外面只有两个保安在闲聊,见我们要进去,其中一个跑过来阻止。 “几位,不好意思,现在不营业。”保安笑嘻嘻地说道,眼光不经意扫过沈七,顿时愣住了。 “七爷?”他怔怔地喊道,“七爷,真的是你呀!” 沈七周身的气场登时变了,他不着痕迹地推开秦若思扶着他的手,腰背挺直,眼神凌利,隐隐又是那个霸气十足的沈七爷。 “嗯,是我。”他说道,“我带人过来转转,忙你的去吧!” “哎!”保安点头应道,却不动脚,直愣愣地看着他。 “还有事?”沈七问道。 “没,没事。”保安结巴道,“就,就是好长时间没看见您……七爷,弟兄们都想着你呢!” 沈七微微动容。 “知道了,我也想着你们呢!”他说道,“不过我最近有点忙,过一会儿还得走,回头你告诉大家一声,代我问个好吧!” “哎,哎!”保安激动地说道,“七爷您放心,我一定带到,七爷您办完事赶紧回来,弟兄们都等着你,保证把场子看好!” “行,去吧!”沈七摆摆手,率先往里面走。 秦若思赶紧跟上去推开旋转门,扶着他走进去。 以往每次来都灯红酒绿的会所,如今冷冷清清,寂寂无声,两个穿保洁服的大姐正挨个清理走廊的垃圾桶,看到我们进来,很是意外,也和保安说了同样一句话,现在不营业。 随即走过来,看是沈七,吓了一跳,到底是女人,并不敢像保安一样和沈七说话,叫了一声七爷就低着头退下了。 沈七径直向前,打开了他常去的那个房间门。 灯光亮起,照的整个房间如梦如幻,沈七走进去,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跟着走进去。 “感觉像做了一场梦。”沈七感叹道,视线幽幽地落在我身上。 “阿欢,过来,再陪我坐一会儿。”他说道,轻轻拍了拍沙发。 我看了梁薄一眼,他微微点头,我便走过去,坐在沈七旁边。 “阿欢!”他看着我,轻声说道,“我真希望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是夜煌的酒水员,还是当初那个怯生生,低头不语的笨蛋郁长欢。” 他说这些话,丝毫不在意梁薄和秦若思在旁边,我一时尴尬起来,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我一生,没有多少快乐的时光,尤其是我妈死后,哪怕是我后来赚了很多很多钱,衣食无忧,呼风唤雨,我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他又缓缓说道,“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一潭死水到老,两眼一闭,躺在我妈身边长眠,就完了,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乱入进来一个你。 你说,你有什么好呢?除了长的漂亮以外,挑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却偏偏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差点被人强暴,你不愿意屈服,打算拿红酒启子扎死自己,可能就是你那种宁死不肯受辱的倔强打动了我,因为和我妈太像了。 真的,我一开始救你也好,保护你也好,真的是因为把你当成我妈了,我太想她了,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在你身上寻找她的影子,结果没想到,越找越沉迷,等到我觉察时,已经无法自拔了。 阿欢,虽然我们最终不能在一起,但我还是很欢喜,很满足,你是我在江城这些年最大的收获……” 我的眼泪冲出眼眶,湿了面颊,有一些顺着唇角滑进嘴里,满嘴苦涩,一如这多舛的命运。 秦若思捂着嘴,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沈七又回过头看梁薄。 “哥!”他轻声唤道,“谢谢你,如果有来生,我做哥哥你做弟弟,我来照顾你!” 梁薄别过头去,压抑地吸着鼻子。 我看向沈七,忽然发现他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沈七!”我尖叫一声抓住他的手臂,他头一歪,就倒在了我肩上。 第193章 谁来救 第193章 梁薄和秦若思听到我的惊呼,同时冲过来,看到沈七已经昏迷不醒,全都吓的面无人色。 “快,快送医院!”秦若思颤声喊道。 “去开车门!”梁薄把钥匙丢给我,抱起沈七就往外跑。 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抓住钥匙跌跌撞撞地跑在前面,秦若思紧跟在梁薄旁边,我听到她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华医生,通知他做好急救准备。 我刚打开车门,梁薄就气喘吁吁地过来了,弯腰把沈七往后座放,秦若思从另一侧车门爬进来接应。 两个保安跑过来,看到沈七这情况,吓得大喊大叫,“七爷,七爷,七爷怎么了七爷……” “别吵!”梁薄沉声制止他们,“他没事,就是突发性昏厥,你们不要声张,看好门就行了!” 两个人停止喊叫,揣揣不安地隔着车窗往里看。 放好沈七,我们全都上了车,梁薄一踩油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可惜上了大道,正好赶上下班高峰,路上堵的像春运,照这个速度下去,赶不到医院沈七就没命了。 我焦急万分,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沈七,他双目紧闭,面色萎黄,胸口似乎已经没有了起伏。 “他怎么样,怎么样?”我带着哭腔问秦若思。 秦若思紧抿着嘴唇,摇摇头,不知道是让我不要担心还是情况不妙。 这已经是沈七第二次在我眼前生命垂危,第一次是去金继业家的路上被歹徒中伤,事隔这么久,那一夜我始终不敢回忆,那种煎熬,那种恐惧,我一生一世都不想再经历。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有人为我奋不顾身,沈七的大恩,我纵死无以为报。 梁薄狠狠地砸着方向盘,掏出手机拨号。 “老张,我需要你帮忙,我弟弟快不行了,我被堵在江夏路……”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打给华医生,后来听他叫老张,一时还没明白老张是谁,过了一分钟,四名骑摩托的交警靠过来,冲着梁薄打了个手势,分散在前后左右,一路鸣笛开道把我们送进了医院。 华医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急救事宜,和几名医护人员一起带着手术推车和各种救急器械等在门口,大家齐力把沈七从车里移到手术推车上,直接就给他输上了氧气,然后医护人员推着他快速而有条不紊地进了急救室。 秦若思紧随其后。 我看着一群白大褂簇拥着车子越来越远,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长欢!”梁薄赶紧冲过来抱住我,“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大概是担心我受不了刺激引发旧病,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长欢,你可不能有事,你要再有事,我就真撑不住了!”他颤声说道。 “没事,我没事。”我忙安慰他,“我就是太紧张,腿软了,别怕,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 梁薄松口气,把我扶起来,搀着我去了急救室。 秦若思被挡在急救室外,正在门前来回踱步。 梁薄扶我坐在椅子上,握着我的手,酷暑天里,我们两个的手竟然都是冰凉的。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秦若思蹲在我面前,把手放在我膝盖上,不住嘴地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与其说是在安慰我,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那总是红扑扑的脸蛋,如今只剩下惨白,那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也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我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她怔怔一刻,忽然把头伏在我膝盖上哭了起来。 我没法安慰她,因为我的心也是一片荒芜。 我们三个就这样,两个坐着,一个蹲着,用叹息和流不尽的眼泪守候着那扇紧闭的门。 过了许久,秦若思哭声渐止,从我腿上抬起头,眼睛红肿红肿的。 “我虽然不是个医生……”她哽咽着说道,“但做为一个护士,我也是见惯了生死的,死在病房里的,死在手术台上的,我都见过,我虽然也会感到惋惜,但我并不会伤痛。 我觉得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有人生,就会有人死,就像花开了会谢,燕子来了会走一样,这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个人的死亡感到痛心,刚才,我看着沈七被推进去,而我却被留在外面,那种无力感,那种明知道他快死了,我却无能为力的煎熬,让我痛不欲生。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之前的淡定不是因为我看淡了生死,而是因为那些人,都与我无关。” 她缓缓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感受,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澈,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再一次感叹命运的神奇不可捉摸。 她原本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护士,青春年少,豆蔻初开,生命的美好画卷刚刚展开,可命运偏偏安排她遇见了沈七,这到底是一场救赎,还是一场沉沦? 我叹口气,把她拉起来坐在我旁边,让她的头顺势靠在我肩上,我揽着她,给她我所能给予的全部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一直从正中午等在日落西山,那扇承载了我们所有希望的门才缓缓打开,华医生一身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 我们同时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暂时脱离危险。”他说道,摘下口罩,抹了一把泪。 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华医生又跟着说道。 我们的心又忽地一下提了起来。 我一生,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讨厌那个“但是”,这个转折太可怕了。 “但是,也撑不了几天了。”华医生沉声说道。 我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梁薄伸手扶住我。 “出国呢,出国也不行吗?”他颤声问道。 “依目前的形式来看,不太乐观。”华医生委婉地说道,“先不说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就是现在去了那边,也不是立刻就能配型成功,拖几天,还是一样。” “那就不要去了。”我松开梁薄的手,上前一步,“华医生,就照我之前说的做吧!” “之前?”梁薄问道,“你之前干什么了?” “我已经让华医生帮我检查过了,我的条件非常适合给沈七做肝移植。”我说道,“梁薄,你知道的,沈七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重大,他曾经为我舍命,现在他快死了,轮到我救他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阻止我。” 梁薄看着我,神色复杂,许久,才发出一声长叹。 “你再适合,会有我适合吗?”他淡淡说道。 我一愣,看向华医生。 “没错。”华医生点点头,“郁小姐,在你之前,梁总已经瞒着你们做过配型检测,和你的要求一样,他要求我为他保密,所以,请你原谅。” 我再次看向梁薄,他刚毅的脸上依然是那么坚定从容,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从容应对,都可以把我们护在他的翅膀荫下。 “不!”我大声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一次,就让我来吧!” “长欢,你的心我能理解。”梁薄说道,“可沈七是我弟弟,于情于理于医学角度,我都是最应该救他的人。” “你说是的没错。”我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任何手术都会存在风险,万一手术失败了,你们都不幸离开,留下我和梁伯伯还有兮兮,我们怎么办,不说梁伯伯同时失去两个儿子的痛,也不说我失去你们两个的痛,就单是那些生意,我一个人怎么撑的起来? 梁薄,我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我撑不起那么大一个世界,你才是那个不可或缺的人,你知道吗? 而且,我相信,就算我和沈七这次手术失败了,只要一息尚存,你还是会想到办法救我们的,可是换了我,我又能怎么样? 所以,你仔细考虑我说的话,还是我最合适,对不对?” “对,郁小姐说的没错。”华医生抢在梁薄否定之前开口道,“梁总,我觉得郁小姐分析的很理智,这个手术,你做真的不合适,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但这些天来,我也看出来了,你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擎天柱,谁倒,你也不能倒。 再说了,肝移植并不需要全肝移植,只要手术成功,两个人完全可以同时活下来……” “那要是不成功呢?”梁薄说道。 “这……”华医生打了个哏,“就像郁小姐说的,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它有风险就望而却步。” “梁薄,华医生说的对。”我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犹豫了,就让我来吧!” 许久没出声的秦若思也开口了。 “梁总,我也赞同让长欢姐来。”她说道,“不管是出于大局考虑,还是出于长欢姐的私人感情,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梁薄双手捂脸静默了一刻,松开手,眼神决绝地看着我。 “好,我答应你!”他一句一顿地说道。 第194章 百折千回 第194章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耽误时间。”华医生说道,“郁小姐,请跟我来,咱们再做一次最后的检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会尽快安排手术。” “好!”我答应着,看向梁薄,“打个电话给梁伯伯吧,让他带着兮兮来一趟,我想看看她……” 如果手术失败了,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梁薄点点头,轻轻抱了我一下,然后松开。 我转身,跟着华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进了检测室,我按照华医生的指示,做着各样检测,不光是验血,还要量血压,测心率,对身体做全面检查,排除一切隐患,以防止在手术中因为其他方面的疾病发生危险。 一切都检查完后,华医生说有些数据需要等一会儿才出来,我想着兮兮应该到了,就征询了他的意见,自己先出去了。 回到那边,兮兮果然已经来了,被梁薄抱在怀里,趴在他肩上左顾右盼的找我。 梁伯伯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国仔站在他旁边,应该是国仔开车送他们过来的。 兮兮看到我走过来,高兴地喊着妈妈,从梁薄身上溜下来,跑过来迎接我。 我蹲下来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两口,我的宝贝儿,我最后的牵挂,我想着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抱她了,忍不住鼻子发酸。 “妈妈,你去哪了?”兮兮搂着我的脖子问道,但她并没有等我的答案,而是接着说道,“妈妈,下个星期我们幼儿园有演出,我要带队背诵弟子规,还要唱歌,我想让你去看我,好不好?” “这个呀!”我沉吟了一下,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成,又怕影响她的情绪,只好委婉地说道,“兮兮呀,妈妈这几天有事要到外地去一趟,但是妈妈会尽量赶回来的,这样好不好,万一妈妈到时候赶不回来,就让梁薄叔叔替妈妈去,行吗?” “啊?怎么又要去外地。”兮兮不满地嘟起小嘴,“妈妈,你怎么老是去外地呀,而且每次都去那么久,外地到底有什么呀,真讨厌!” “……”我看着她,无言以对。 梁薄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 “兮兮,难道你不想让叔叔去幼儿园看你吗?”他笑着说道,“每个小朋友都有妈妈,但并不是每一个小朋友都有我这样又高又帅又酷的叔叔哦!” “嗯……”兮兮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的话,颇为认可地点点头,“说的也是,那行,那你就去吧!” “那叔叔就谢谢兮兮了!”梁薄说道。 “不用谢!”兮兮小手一挥,立刻转了话题,“妈妈,梁薄叔叔说沈七叔叔在那个房间里,我想进去看看他,我知道他肯定是得了很严重的病,我要去看他。” “这个妈妈可没办法答应你。”我说道,“跟病有关的事,都要听医生的,知道吗?” 兮兮垮下小脸。 “那好吧!”她说道,“等医生来了我们问问他。” “嗯,兮兮真乖。”我说道,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这柔软滑弹的感觉,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亲。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兮兮说道。 孩子的思维真是猜不透,上一刻还嘟着嘴巴,下一刻就喜笑颜开,吵着要吃冰淇淋,国仔主动过来抱着她去买了。 梁伯伯看着兮兮和国仔走远了,招手喊我过去坐。 “小郁啊,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是让伯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沈七是我的儿子,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好好的,但是我真的不想看着你为他冒生命危险,小郁,这可不是儿戏,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再说,毕竟兮兮还小,即便是我们能把她照顾的很好,但有妈妈和没妈妈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说道,“梁伯伯,你说的这些我早已仔细考虑过了,救沈七,就是我最后的决定,我觉得这件事情值得我去做,再说了,手术是有一定的风险,但不证明我们一定不能成功,所以,你就不要再劝了。” “唉!”梁伯伯重重地叹息,“小郁啊,伯伯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呀,你却被我们父子三人拖累……” “不,不是的梁伯伯。”我说道,“你这样想是错的,你们怎么可能拖累我,反倒是我总在不停地麻烦你们,还有,到了现在,我早已经把你们当亲人,这种见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我和沈七平安的消息吧!” “恐怕是不行了!”华医生急匆匆地走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纸,“郁小姐,你恐怕不能做手术了。” 我一愣,急忙站起身来。 “为什么?”我不安地问道,“是我哪里不合格吗,可你上次不是说匹配度很高的吗?” “跟匹配度没关系。”华医生说道,将手里的那张纸递给我,“郁小姐,你怀孕了!” 什么? 我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我怔怔地看着华医生递来的单子,根本没勇气去接,这消息太突如其来了,我根本就无法接受。 再看梁薄和秦若思,还有梁伯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慢慢低下头,慢慢把手放在肚子上,依然不敢相信,有了一个小生命已经无声无息的住进去了。 “怎么可能,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看着华医生,艰难地说道,“华医生,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三年前就已经被诊断不会再怀孕,而且,我前段时间因为误服一种药,差点就死了,我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是啊!”梁薄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可以做证的,而且,虽然我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但是,那一次差点要了她的命,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华医生打断他的话,“生命就是这么奇妙,有些时候,真不是科学所能解释的,但是,孩子,他真的已经在了。” 我苦笑一声,和梁薄四目相对,一点新生命到来的喜悦都没有,这个孩子,他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怀孕就不能做手术了吗?”我还是不甘心。 “正常人都有风险,何况你一个孕妇?”华医生说道,“你救人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还要再搭上一个孩子,就真的不值得了。” “可是……” “小郁,别胡闹!”梁伯伯上前一步,神情复杂地喝止我,“我本来就不赞成你给小七移植,现在你又怀了我们梁家的血脉,我就更不可能同意了,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这怎么行,沈七怎么办?”我说道,“他已经没时间了,容不得我们瞻前顾后……” “小七,我来救!”梁伯伯大声说道。 “不行,我反对!”梁薄跟着大声说道。 “你反对没用,我是他爹,我说了算!”梁伯伯瞪眼道。 “你老了,现在梁家我说了算!”梁薄也瞪眼道。 “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救。”梁伯伯说道,“没有我,你照样可以撑起梁家,没有你,梁家就完了!” “没有你,我和小七就是孤儿了!”梁薄梗着脖子喊道。 这一句把梁伯伯喊蒙了,他呆呆地看着和自己一样倔强的儿子,泪水夺眶而出。 “小薄,别跟爸争了。”他放缓了语气,近乎哀求地说道,“爸老了,就是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几年了,不像你们,正是好时候。 爸这一辈子,既对不起你和你母亲,也对不起小七和他母亲,爸在你们面前,就是个罪人,现在,爸终于有一个可以赎罪的机会,你就不要再拦着我了。 爸知道,按道理来说,你年轻,身体好,更适合给小七移植,但是哪怕有那么万分之一的风险,爸也不愿意让你去冒险,更何况,你现在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万一你出了意外,让爸怎么活,让小郁怎么活,好孩子,没有了你,爸还是活不成啊,你知道吗?” 梁伯伯的话把我们所有人的眼泪都逼了出来,我捂着胸口,只觉得那里像堵了石头一样,无法呼吸。 秦若思悄悄走到我身边,伏在我肩头小声抽泣。 连华医生都忍不住别过脸去擦眼睛。 梁薄面色沉沉,生生逼退眼中的雾水。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他不容置喙地说道。 梁伯伯以为自己能说通他,没想到却等来一个这样的答案,当下就恼了。 “行,你不答应,你不答应!”他喊道,转而问华医生,“死人的肝脏也一样能用吧?” “……”华医生为难地看着他,“老先生,这……” “你就说行不行吧?”梁伯伯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非要他说出个确切的答案。 “行!”华医生无奈地说道。 梁伯伯又看向梁薄。 “你就等着为我收尸吧!”他平静地说道,转身就往外走。 梁薄仰天发出一声哀嚎,挥拳砸在墙上,血顺着光滑的墙面淌下来。 “为什么?”他大声喊道,“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逼我?” 第195章 成功 如果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做成一件事,这世上很难有东西能让他回头,梁伯伯以死相挟,终于得偿所愿,在第二天的下午,和沈七被推进了同一个手术室。 梁伯伯进去之前,对梁薄说了一句话,他说小薄,别的都不重要了,爸只有一句话,你记住了,爸爱你是和小七一样的。 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也不管他亏负过梁薄什么,有这一句话,也就够了。 人啊,总是要等到即将离别时,才肯袒露自己的心。 我们依旧等在外面,心情却比昨天还要沉重。 梁薄坐在长椅上,垂首不语,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也没有人知道,他昨晚是怎样的辗转反侧,除了我。 我一整晚都和他在一起,我们两个在床上相对而坐,直到深夜。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长欢,命运真是太强大了……”他苦笑着说道,“我几乎要选择屈服了,我再有钱,再有本事,我纵然能把江城翻过来,也抵不过它一根手指轻点……” “所以呢,你要选择顺服它吗?”我说道。 “不顺服又能怎样?”梁薄说道,“它终会用它的变幻莫测迫使我们低头,算了,不争了,就这样吧,我真的累了!” “那,梁伯伯……” “就让他随自己的意愿来吧!”梁薄说道,“他这样子,如果沈七最终走了,他也还是要跟着去的,我看得住他一时,看不住一世,让他了了心愿,是死是活都安心了。” 他叹息着,把我搂在怀里,一只手抚上我的肚子。 “睡吧!”他说道,“你现在是最不能熬夜的,明天的事,明天再面对好了。” 我点点头,顺从地侧身而卧,他紧贴着我躺下来,从背后环住我,手臂轻轻搭在我腰间。 “梁薄!”我背对着他说道,“关于这个孩子,我觉得可能不会太健康,要不……” “不行!”他果断地喝止我,“健不健康不是你说了算,他能来,就是一个奇迹,焉知他不会创造另一个奇迹? 你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反正他还小,等我们忙过沈七的事,才好好商量他的事,好吗?” “好。”我说道,闭上眼睛,也闭上嘴巴,这个时候,我确实不应该给他再添烦恼。 倦意袭来,我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听到他翻身的声音和叹息声,直到我睡着了,那叹息似乎都没停,一直在耳边回响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就看到他已经站在窗前了,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些意气风发,多了些不堪重负的疲乏。 秦若思已经一眨不眨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看了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这姑娘也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之所以还能撑的住,全凭对沈七的一腔热忱。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离沈七和梁伯伯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里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不过,有些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现在最怕的就是里面突然出来一个白大褂,用没有起伏的语气来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金老大夫也知道沈七今天要做手术,撑着年迈的身子和我们一起等在外面,说是万一突发状况,也许他能帮上点忙。 他能不能帮上忙我不知道,但是有他在,我莫名地感觉心安。 大概是因为他曾经把沈七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过。 黄昏来临时,潘晓甜也在高原的陪同下赶来了。 “不好意思长欢,我本来早就要来的,高原非让我等他下班。”潘晓甜歉意地说道。 “你来干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说道,“虽然是小产,但也要坐满一月的,不应该出来瞎跑。” “没事,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壮着呢!”潘晓甜说道,“再说现在是夏天,又不怕受凉什么的。” 来都来了,多说无益,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几天不见,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丧子之痛也已经被高原抚平了。 我看着她,试了几次都没敢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怕刺激到她。 高原坐在梁薄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劝慰他,尽管他自己也知道没什么用。 “长欢,我们已经决定十天以后离开。”潘晓甜说道。 “啊,这么快?”我讶然道,“十天太赶了吧?” “不赶。”潘晓甜说道,“这些天高原已经把该交接的都交接完了,该准备的东西也准备好了,我也不想再拖了。” 我能理解她急于离开的心情,这个城市确实让她经历了太多伤痛。 “可是,我舍不得你呀!”我说道。 “我也舍不得你。”潘晓甜说道,“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在那边稳定了,你就可以过来玩,这样不等于又多了一个家吗,也挺好的。”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去哪了?”我问道。 “决定了,我们要去冰城。”潘晓甜说道。 “冰城?那么远!”我说道,“而且据说那里特别冷,呵口气都能结成冰渣。” 潘晓甜笑起来。 “哪有那么夸张。”她说道,“要走就走的远些,在周围一圈打转有什么意思,有高原呢,再冷的地方也能过的下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侧头瞄了高原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隔着我和梁薄碰撞在一起,是那种有情饮水饱的满足。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打心底里为她高兴,这段百折千回的爱情,终于尘埃落定。 天色暗下来,走廊的灯光全部亮起,手术室门上的灯更加红的刺目,疲惫漫上我们每个人的心头,这一场等待,实在太煎熬。 “要不,我和梁薄在这守着,你们都去吃饭吧!”我提议道。 大家都快撑不住了,尤其是金老大夫。 但是他却第一个摇摇头。 “再等等吧,要是八点还不出来,我们就去……”他说道,秦若思忽然在旁边大叫一声,“看,灯灭了!” 我们全体齐刷刷地看过去,指示灯果然熄灭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门,是生是死,是成功是失败,终归要揭晓答案了。 门缓缓开启,华医生拖着沉重的脚步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 我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只有梁薄,他弯着腰,双臂放在膝上,手捧着头,动都没动一下。 他应该是害怕吧! 华医生摘掉口罩,长出一口气。 “成功!”他疲惫地吐出两个字。 我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下来,金老大夫握着华医生的手,连声道辛苦辛苦,秦若思忘情地搂着我,又哭又笑,潘晓甜也抱着高原流下激动的眼泪。 唯有梁薄,他依然坐在那里,头都没抬一下。 我们后知后觉地停下来,看向他,他就像一尊雕像,纹丝不动,许久,有液体从他两手间坠落,叭嗒一下砸在地上。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伸手拍拍他,他却一个熊抱,把我搂住,把脸埋在我肩窝里哭了起来。 我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僵硬地撑起他的重量,直到他平息下来。 最初的喜悦过后,潘晓甜两人和金老大夫终于放心地走了,沈七和梁伯伯并没有被立刻推出来,华医生说,为保险起见,还要留在里面观察一个小时,如果情况稳定,再把他们送往重症监护室。 秦若思想要进去看沈七,被华医生拒绝了,只好在我的劝告下回去休息了。 所有人都走完以后,我和梁薄被华医生叫去了办公室。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不代表没有意外发生。”华医生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得提前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告诉你们,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准备承受一切未知的风险。” “我明白。”梁薄说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吧,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那好,那我就把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说一说……”华医生说道,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给我们讲解了手术后会出现的意外状况,比如腹腔内大出血,血管和胆道并发症,呼吸道并发症等等,以及在后期可能出现的排斥反应。 我们听的一知半解,但也没心思多问,华医生也能体谅我们的心,看了看时间,带着我们重新回到手术室,问过情况后,和几名医护人员一起把沈七和梁伯伯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两个人都在昏睡中,我们匆匆看了一眼,跟过去后,又被拦在门外。 守在那里也没什么用,我们就听从华医生的建议,回了沈七那间病房。 十二点过后,我们实在是熬不住了,就各自在病床和陪护床上歪了一会儿,感觉刚合上眼,还没真正睡着,就有医护人员冲进来把我们叫醒了。 重症监护病房里传出危险警报,梁伯伯腹腔内出血,已经重度昏迷,命悬一线! 梁薄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鞋都没顾上穿,就跑了出去。 我跟着下了床,拎起他的鞋子追了过去。 梁伯伯已经二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第196章 归于尘土 这次倒没有等的太久,凌晨一半点,手术室的门开了,华医生没有出来,一个医护人员探出头,平淡无波地说道,“患者家属进来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手脚冰凉,扶着梁薄的手站起来,他的手同样冰凉。 我俩相互搀扶着对方,走进那间神秘的手术室,有人在这里获得新生,有人在这里与世长辞,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护士拿了两件隔离服要我们换上,被华医生阻止了。 “不要麻烦了,没时间了。”他说道。 护士应了一声,闪到一旁,我和梁薄一步一步走向手术台。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疼得我直皱眉头,我咬牙忍着,不敢出声。 梁伯伯面无血色地躺在手术台上,输着氧气,眼睛半眯着,已经不能完全睁开。 “爸!”梁薄俯身叫他,他转动着眼珠寻找,找到后,就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艰难地抬手指了下氧气机,示意拿掉它。 华医生亲自给他取下来。 “小薄。”他微弱地说道,“爸要走了。” 梁薄的眼泪无声地滑过面颊。 “别哭。”梁伯伯说道,想要抬手帮儿子擦泪,终究无能为力。 “别哭,孩子。”他说道,“该替爸感到高兴,爸终于可以去见想见的人了……爸能救小七一命,真的非常高兴,唯一遗憾的是……我还是没能去云溪……”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梁薄说道。 “不,好不了了。”梁伯伯说道,“小薄,爸求你件事,求你把我葬在小七母亲的旁边,好吗?” 我别过脸去,不忍看梁薄的表情,梁伯伯直到死,还是惦记着沈七的妈妈。然而他不会知道,他发自肺腑的请求,对于梁薄,又是怎样的诛心。 “好,我答应你!”梁薄艰难地说道。 梁伯伯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谢谢你!”他说道,“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死之后,不要通知其他人,也不要开追悼会,我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 “好,我答应你!”梁薄再次说道。 “好孩子。”梁伯伯说道,“下辈子,爸一定把欠你们娘俩的都还上……” 梁薄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小郁……”梁伯伯又叫我。 我上前一点,说道,“梁伯伯,我在呢!” “别叫伯伯了,叫我一声爸……”梁伯伯说道,眼里有殷殷的期待。 我红着眼圈叫了一声“爸”。 他又笑,只是这笑,越发的虚弱。 “小郁,我把儿子交给你了……”他说道,“你们好好过,也照顾好小七,好吗?” “好。”我说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好,好……”他说道,目光停在我的腹部,“可惜,见不着我孙子出生了……” 一句话把我全部的悲伤都勾了出来,我捂着嘴巴,泪水倾泻而下。 “告诉小七,我爱他!”他又说道,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正慢慢合上。 我慌了神,忙趴在他耳边大声喊他。 “爸,爸……”我大声喊道,“爸,小七很早以前就让我告诉你,他也爱你,你听见没?” 他的眼皮又睁开了一下,嘴角挂上一丝心满意足的笑,然后慢慢地合上了,再也没有睁开。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梁伯伯永远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悲欢离合的世界。 从此,这世上少了一个老人,多了两个孤儿。 …… 为了能让沈七最后见父亲一面,梁薄把梁伯伯的遗体暂时停放在医院的停尸房。 沈七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天,为了防止感染,严禁医护人员以外的探视,我们每天只能隔着门上的玻璃块看他。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偶尔会醒过来,转动眼睛四下张望。 秦若思守在门外,哪都不愿意去,每天趴在门上痴痴地看,仿佛她守候的是一座宝藏。 三天后,沈七状况良好,被移出了重症监护室,换到了高级病房。 华医生再三交待,不能让他情绪波动过大,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敢告诉他梁伯伯离世的消息。 但他好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总是郁郁寡欢,除了睡觉,就是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管是谁来看他,或者谁在他身边说话,他都无动于衷。 经此一劫,秦若思对他比从前还要细心百倍,但是沈七已经连厌恶的眼神都不再给她。 我们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他,就任凭他一个人魂游天外。 梁薄给他请了专业的护理师,营养师,药品食物一应所需全都用最好的,钱像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只为了让他能早日康复。 七天后,沈七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和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因为营养充足,之前瘦到皮包骨的身体渐渐的恢复过来,凹陷的脸颊也丰满了一些,虽然还有一些病态,但已经可以看出明显好转的迹象。 梁薄过来看他,难得笑了一下,说道,“现在再要让我抱你,恐怕抱不动了。” 我和秦若思都跟着笑了笑,病房里的压抑气氛好像随着这笑被冲破了。 沈七看着他,沉默一刻,说道,“带我去看他吧!” 我们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僵在脸上,惴惴地看向梁薄。 梁薄叹了一声,说道,“走吧!” 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出了病房。 “长欢姐,他,他怎么知道?”秦若思问道。 “也许,这就是父子连心吧!”我怔怔地说道。 “那,他会不会受不了?”秦若思又问道。 “应该不会吧!”我说道,“他看起来早有准备,而且,他能在十岁的时候就带着妈妈的骨灰跋涉千里,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承受的?” 秦若思痴痴看着门外,发出一声游丝一般的叹息。 “长欢姐,我这辈子,跟定他了!”她说道。 过了一会儿,兄弟两个又慢慢悠悠地回来了。 秦若思上前一步扶着沈七坐在床上,他好像确实走累了,坐着微微喘息了一刻。 “把他葬在我的墓里吧!”他突然说道。 这没头没脑的话把秦若思吓了一跳,她并不知道沈七为自己买墓地的事。 我冲她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她乖巧地点点头。 “你说行就行。”梁薄说道,“再过几天,等你好些了,我们一起料理。” 沈七没再说话,直接脱掉鞋子上床躺着去了,好像是在用行动表示他一定会尽快好起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沈七身体恢复正常,和梁薄一起把梁伯伯送去火化,然后悄无声息地葬在了自己多年前就已经买好的墓地里。 梁伯伯将在那里陪着自己心爱的玉英长眠地下。 那天刚好是立秋,天空已经渐渐有了秋高气爽的意思,下葬的时候很应景地下了一场雨,炎热的暑气被驱散,难得的凉爽。 雨很快就停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驱散了阴霾,我们冲着新成的坟墓最后三鞠躬,然后默默无语的离开。 江城首富父亲的葬礼,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事后我曾想,也许梁伯伯临终时交代说不要通知其他人,不要开追悼会,并不仅仅是为了怕人多打扰他和他的玉英,更多的是为了照顾梁薄的面子。 如果让外人知道他父亲并没有和他母亲葬在一处,而且葬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旁边,恐怕又会多出一些烦扰的猜测。 不管怎么样,一个生命的历程终于在这里终结了,尘归尘,土归土,愿他的灵魂能得安息。 我以为最后会有一场哭泣,没想到,大家都出乎意料的平静,直到离开,兄弟两个都没有掉眼泪。 依然是梁薄开车,一路沉默地回了医院。 沈七明天再做一次检查,就可以出院了。 “明天,你们都不要来了。”沈七说道,“剩下的事,让老胡来办吧!” “不行!”梁薄说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明天我来接你,你跟我一起回别墅休养,起码得一个月。” 沈七看着他,勾唇一笑,隐隐又有了往日的风情。 “你管我管上瘾啦?”他说道。 梁薄眼一瞪,整个就是梁伯伯的翻版。 “随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他说道。 “我已经好了,我是个成年人,我也有我自己的弟兄,他们会照顾我的,你就好好歇几天,别再操我的心了。”沈七说道。 “不行!”梁薄再次重复道。 沈七叹口气,转而看向我。 “阿欢,你劝劝他!” “劝我干什么,劝你才对!”梁薄说道。 “对。”我说道,“沈七,你就听你哥的,别气他了。” 沈七挑眉一笑。 “呵,夫唱妇随呀!”他说道。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子,看着他,张口结舌。 沈七没有继续让我难为情,又回过头来看向秦若思。 “你赶紧收拾收拾,明天我派人送你回云溪。”他突兀地说道。 秦若思一愣,顿时炸了毛。 “我不,谁说我要回去了?”她瞪大眼睛说道,“姓沈的,过河拆桥啊你!” 终于把这一个情节写完了,相信大家也早就烦了,瓶子自己都郁闷的要死,水平有限,没能给大家带来始终如一的阅读快感,实在是抱歉! 第197章 世间只有一个你 “我怎么过河拆桥了?”沈七说道,“你不就是我哥雇来护理我的吗,现在我已经好了,不需要护理了,你还在这干什么,赶紧回你的云溪,做你的小护士才是正事。” 我们谁也没料到沈七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全都傻眼了,秦若思更是气的小脸通红。 “沈七,你,你太过分了!”她气鼓鼓地说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花钱雇来的护工吗?” “不然呢?”沈七耸耸肩,“你以为你是什么?” 这个沈七,确实有些过分了,人家一个女孩子,不远千里,远离家人,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这么久,难道只是为了几个钱吗? 这么多天来,连扫地阿姨都明白秦若思的心思,他这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就算对人家没感情,这样当着我们的面赶人家走,也确实过分了些。 梁薄也在旁边沉下脸来。 “沈七,过分了啊!”他沉声说道。 “过什么分?”沈七说道,“我们本来就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呀……” “闭嘴!”梁薄不等他说完,就厉声打断他。 “没关系,让他说!”秦若思倔强地说道,“不管他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沈七,你休想拿这些话刺激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上你当的!” 沈七看着她,挑挑眉。 “我不是刺激你。”他说道,“而且,你走不走,也不是你说了算。” “我自己的事,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秦若思说道。 “我说了算!”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一个打扮得体,微微发福,烫着小卷波浪短发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妈!”秦若思大喊一声,伸手捂住嘴巴,“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刚问完这话,门口又闪进一个人来,竟然是沈七手下的那个小武。 “七爷,人带来了。”他恭敬地说道。 “嗯,好!”沈七说道,“你先去休息,明天再把人送回去。” 小武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剩下我和梁薄还有秦若思大眼瞪小眼。 这个沈七,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秦若思的家人的? “不用等明天,我们今天就走!”秦若思的妈妈说道,“也不用人送,我们自己坐高铁。” 说完拖着秦若思就走。 “我不走!”秦若思说道,“妈你松开我,我是不会走的。” “你是不是找打?”秦若思妈妈瞪眼道,“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还要不要点脸面了? 都怪你二叔,回去这么久都没告诉我实情,肯定是你又拿住了他什么把柄,不让他说的。” “我怎么不要脸面了?”秦若思说道,“我偷了还是抢了?我光明正大地追求我的爱情,有何不可?” “少别我讲什么爱情。”秦若思妈妈说道,“你小小年纪,你懂什么是爱情吗?和一个急救车上看到的病人,就能碰撞出爱情了?说出去人家不笑死你!” “笑我干什么?”秦若思说道,“笑我的,那都是不懂爱情的,他们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你和我爸,要不是有我,你们早就崩了……” 秦若思妈妈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秦若思的小脸立刻浮现出五个红色指印。 这一巴掌把我们都打愣了。 秦若思看起来就是那种千娇万宠的娇娇女,任谁看她都应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谁也想不到,她妈妈说打就打,还打的这么干脆。 我虽然没什么立场掺和她们母女的争执,但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秦若思挨打。 两个男人不声不响,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我只好走过去充当和事佬。 “阿姨。”我说道,“若思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但是千万不要动手……” “你是什么人?”秦若思妈妈上下打量我,“我们母女的事,不需要外人操心!” 她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是气坏了,还是本身就这么泼辣。 我不禁回头瞪了沈七一眼,责怪他不该请这么一尊神来,说又不让说,打当然不能打,劝,明显没用。 沈七挑挑眉,无所谓的样子。 秦若思自从挨了那一巴掌,半天没有说话,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哭什么哭,赶紧跟我走!”秦若思妈妈说道,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秦若思实在和她妈不是一个级别,被拖得踉踉跄跄,眼看就出了门口,她一把扒住了门框。 “妈!”她绝望地喊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不干涉我的感情吗?” “我是答应过你没错。”秦若思妈妈说道,“前提是你不能瞎胡闹,我不干涉你,难道你找个七八十岁的我不管吗?” “可沈七他一点都不老呀!”秦若思说道。 “他是不老,可他有病!”秦若思妈妈不加掩饰地说道,“你知道他能活多久吗?你知道他的病传不传染吗,你知道这病会不会遗传到下一代吗?” 这话说的太狠了,我再也听不下去。 “这位女士!”我走过去说道,“你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我确实管不着,但是请你说话尊重点,不要波及到旁人。” “我说错了吗?”秦若思妈妈发出一声嗤笑,“我这人说话是直了些,但是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如果是你女儿,你会愿意她找一个病秧子吗?” “你……” “妈!”秦若思抢在我前面喊道,“你怎么能这样出口伤人呢,沈七他已经好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这种病不是传染病,遗传概率也是微乎其微的,根本就不用担心。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是你说的那些危险都存在,我也要跟他在一起,只要他愿意接受我,谁也阻挡不了我。” “我不愿意!”沈七懒懒地说道,声音很小,却狠狠刺伤了秦若思。 她怔怔地看着沈七,半晌没缓过来。 “听见了吧,人家不愿意!”秦若思妈妈气道,“你拿人家当宝,人家看你是草,你也不想想,他要是中意你,会大老远找到云溪让我带你回去吗?” 不得不说,秦若思妈妈很会打击人,而且一打一个准,秦若思愣愣地看看妈妈,又看看沈七,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是这样吗?”她看着沈七问道,“是我妈说的这样吗?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拿我当回事吗?在你心里,我除了是护士以外,别的什么都不是吗?” 我紧张地看向沈七,生怕他会说出那个“是”。 他看着秦若思,缓缓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让我哥给你双倍酬劳的。”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秦若思的身子晃了晃,扒住门框的手因为用力都显得发青。 “好!”她说道,眼泪在开口的同时滚滚而下,“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再强求,我虽然爱你,但我的爱也是有尊严的。如果你觉得我离开是最好的结局,那我成全你,祝你幸福!” 她说完,抬手抹了一把泪,对她妈妈说道,“走吧,除了我,你们都得偿所愿了!” 秦若思妈妈反倒愣了一下。 “那……走吧!”她说道,“你还有东西收拾吗?” “统统都不要了!”秦若思说道,大步出了房门,她妈妈看了我们一眼,也跟着走了。 “若思!”我喊了一声追出去,她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听到我喊她,不但没有停,反而发足狂奔起来。 我站在廊下,看着那一抹粉色的削瘦身影渐渐远去,才发现她连衣服的颜色都是为了讨沈七欢心。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无力地看着那束俏皮的马尾辫晃呀晃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回到病房,发现兄弟两个连姿势都没变一下。梁薄站在床尾处,沈七依然坐在床上,梁薄对沈七怒目而视,沈七低头垂目若无其事。 “沈七,你怎么能这样……”我开口道。 “阿欢,谁都可以指责我,但你不能。”沈七打断我的话,眼神哀怨地看着我。 我一肚子的话被堵在嗓子眼,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我本就不是她的良配,何苦这样拖着她?”沈七说道,“她青春年少,有大好的前程,何必耗在我身上? 这世间还有很多很多的好男人,每一个都比我合适她,只是她还没有接触到。” “也许你说的对,世间还有很多很多好男人。”我说道,“但是,对于秦若思来说,沈七,只有一个!” 每个人在情爱里都是固执的,瞎眼的,有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有些人是撞了南墙仍旧不回头! 如沈七,如梁薄,如我,如高原,如潘晓甜,如若思,如梁伯伯,如这世间一切的饮食男女。 一入情网,在劫难逃!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谁有资格教训谁呢? “走吧,收拾东西跟我回去!”梁薄开口说道。 “不是说明天吗?”沈七微讶。 “你这不省心的,谁知道过完了今晚我还能不能找到你!”梁薄说道。 第198章 回家 沈七最终没有拗得过梁薄,乖乖地跟着我们回了别墅,同去的还有护理师和营养师。 天依旧那么蓝,阳光依旧灿烂,别墅依旧掩映在红花绿叶之间,只是少了那个坐在游池旁的太阳伞下喝茶的老人。 虽然没有大肆声张,但别墅里的人都是知道消息的,尽管梁伯伯并没有在这里住很久,但大家还是很悲伤,所有人都自发地换了素衣,别上一枚代表哀悼的黑色心形袖章。 我们下了车,立刻有佣人过来行礼,并告知梁薄,沈先生和一并过来的人员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沈七的房间在梁薄对门,大小格局都一样,负责照顾他的人住在他隔壁。 “怎么样,满意吗?”梁薄负手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征询沈七的意见。 “满意!”沈七长手长脚地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懒洋洋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睡一觉,吃饭时再叫我。” 说完也不管我们答不答应,自顾自地闭上眼睛,随手把床单撩起盖在身上。 梁薄还想说什么,我用眼神制止了他,推着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梁薄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抱怨道,“你看他那懒样!” 神情和梁伯伯向我抱怨他时一模一样。 “他指不定心里多乱呢!”我说道,“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吧,给他一点自我调节的空间。” 梁薄叹口气,拽过我搂在怀里。 “长欢,从此以后,我就只有你们了。”他喃喃地说道。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说道,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他。 晚饭时,沈七终于从房间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根本就不像睡过的样子。 我们谁也没有揭穿他。 厨房得了梁薄的吩咐,饭菜全是在营养师的指导下做的。 只是沈七却看着一桌子菜兴趣缺缺。 “又是这些,又是这些……”他嘟哝着,“别说吃了,看着都想吐。”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补充营养,就不要挑剔味道了。”梁薄好脾气地说道。 “营养的东西就不能做的美味吗?”沈七反呛道。 “少废话!”梁薄眼一瞪,拍桌子道,“吃!” 沈七撇撇嘴,怏怏地低头喝粥。 吃到最后,一桌子菜还是一桌子菜,乍一看,像没动过似的。 “我吃饱了!”沈七说道,碗一推起身回了楼上。 留下我和梁薄四目相对。 “别担心,慢慢会好的。”我只好这样劝梁薄。 他面色沉沉,半晌说出一句话。 “这些菜留着明天热给沈先生吃。” “好的,先生。”李婶在旁边说道。 晚上我独自一人住在客房里,开着所有的灯,靠着床头发呆。 毕竟今天刚送走梁伯伯,我虽然不怕他,但心里多少会有点不适应,不敢独自面对黑暗。 我心里乱七八糟的,睡意迟迟不来,越是不敢想,越是忍不住想,梁伯伯的音容笑貌盘踞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 想着我最初伺候他的那些日子,想着他和梁薄同桌吃饭的情景,想着他对兮兮的百般宠爱,想着他对我的包容和照拂,想着他老泪纵横地讲述自己和沈七母亲的故事…… 从此以后,这一切都不可能再重现了。 想到沈七母亲,难免又想到沈七,这个倔犟又孤苦的男人,他未来的归宿到底会怎样呢?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秦若思,可怜的姑娘,一腔痴情空付,又被沈七伤透了心,也不知道这伤何时才会全愈。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回到云溪了吧,但愿她能尽快走出阴霾,重新做回那个青春张扬的小护士。 说来也惭愧,这么久了,我们竟然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以至于想打个电话问她是否平安到达都不能。 夜渐深,万籁俱寂,我却还是睡意全无,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忽然听到房门咚咚咚响了三下。 我心里一咯噔,汗毛都炸起来了,不是我胆小,实在是这个时间,这个情景,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 “谁呀?”我壮着胆子问了一声,拉起被子将自己裏紧。 “我!”门外有人回答道,竟然是沈七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爬下床去打开门,沈七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粉色浴袍倚在门外。 梁薄为他,也不可谓不用心,竟然连浴袍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量身定做。 沈七确实很适合粉色,这样娇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不但不会女气,反而更添他的魅力。 “我睡不着,找你说说话!”他说道。 我虽知此时夜深多有不便,却不敢有半点迟疑,唯恐伤了他敏感的自尊。 “进来吧,我刚好也睡不着。”我说道。 他慢慢悠悠地走进去,我在后面将门虚虚半掩。 “随便坐。”我说道。 他看了看我,径直走到靠窗的沙发椅前,没有往上坐,反而靠着椅子屈膝坐在了地毯上。 虽然地毯也特别干净,但他此举着实让我意外。 “干嘛,放着椅子不坐,坐地上?”我说道。 “你不说让我随便坐吗?”他两只手肘向后搁在椅子上,懒懒道,“地上坐着舒服。” “那就随便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说道。 他看看我,勾唇一笑。 “我就是跟你在一起舒服。” “……”我噎了一下,生硬地避开这个话题,“说说看,你怎么睡不着了?” 他对于我生硬的转折报以明了的一笑。 “不知道,心里乱。”他说道。 “想若思了?”我故意问道,“现在冷静下来,有没有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 他微微动容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正常。 “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事。”他说道。 “那你后不后悔认识我?”我问道。 “当然不后悔。”他说道,“不过,如果没有认识你,我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还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自由来去,也许根本抗不过这场病,这些都说不定。 怎么说呢,人生,有得就有失,虽然我最终没有得到你,却因为你找到了老头儿和姓梁的,他们又救了我的命,也算,扯平了吧!” “嗯,不管怎么样,以后要加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说道,“你现在不但是自己活,还是替梁伯伯活。” 沈七换了个姿势,伸展双腿交叠在一起。 “阿欢,你知道吗?”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每当我想到自己身体内装进了另一个人的器官,而且那个人还是和我血脉相通的人,我就觉得很神奇,像梦一样。 曾经我那样恨他,那样厌恶他,还发誓一辈子都不要见他,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现在,我明白了,他并非无情,而是无奈。 他对我妈的感情也让我感同身受,阿欢,我和他本是相同的人。” 还是有不同的吧?我想着,至少他比梁伯伯懂得放下,虽然这放下只是出于无奈。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说道,“明天周五,咱们一起去接兮兮吧?” “好啊!”沈七说道,“我也挺想她的。” “那就早点去睡吧!”我说道,“兮兮那么闹腾,你可得养足了精神。” “行,我走了,你也早点睡。”沈七说道,撑着椅子站起来,抬头环视一圈的灯,“要是害怕,就去他那里睡吧!” 我脸红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出房间,径直走到梁薄的门前,把我藏在身后,抬手嘭嘭嘭地拍门。 梁薄很快就开了门,看样子也是一直没睡的样子。 “什么事?”他看着沈七问道。 沈七把我从身后拽出来。 “你老婆不敢一个人睡!”他说道,顺势把我推到梁薄怀里,转身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那粉色的身影消失在门里,门在下一刻吧嗒一声关上,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沈七,我们终于不再纠缠不清了,可为何你放手的这一刻,我却如此难过呢? 这一世,终究是我误了你! “走吧!”梁薄说道,揽着我进屋,随即也关上了门。 …… 第二天早上,当沈七又面临那一桌子菜时,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怎么和昨天一模一样?”他气愤地说道。 “因为本来就是昨天的。”梁薄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家里的规矩,上顿剩下的菜会留到下顿吃,下顿吃不完就下下顿,直到吃完为止。” “什么?”沈七哀嚎道,“姓梁的,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江城首富是省出来的啊!” “恭喜你答对了。”梁薄说道,“下顿可以奖励你一个新菜。” “不!”沈七怪叫道,“我不要在这住,我宁愿回医院!” “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了!”梁薄板着脸说道。 沈七绝望地仰倒在椅子上。 下午我们一起去接兮兮,兮兮看到久违的沈七叔叔,开心的不得了。 沈七不能抱她,就蹲下来搂着她亲了又亲。 然后他对兮兮说道,“兮兮,你回去能不能跟梁薄叔叔说,你想吃炸鸡和回锅肉?” 第199章 离别的宴席 第198章 周六上午,阳光明媚,气温适宜,兮兮因为见到了沈七,很是雀跃,一大早就敲开沈七的门,迫不及待地要给他展示一下自己游泳的本事。 沈七睡眼朦胧地被迫于床分别,胡乱洗漱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就跟着她去了游泳池,随便又拉上我。 梁薄已经很久没去公司,尽管今天是周六,他还是去了一趟。 游泳教练早就来了,换了衣服等在那里,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年轻的教练不由得红了一下脸,略微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领着兮兮到水池边上,做下水前的热身。 不得不说,教练的身材真是玲珑有致,大概是因为总在水里,皮肤水润白皙,一头乌亮的秀发全都拢在脑后,紧紧地绑了个短马尾,随着她做热身的动作,马尾上下跳动,看的我恍惚了一下。 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沈七,他正坐在梁伯伯之前坐的太阳伞下,慢慢悠悠地喝着佣人刚刚送来的茶水。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和梁伯伯相似的地方,但是却让我透过他看到了梁伯伯。 他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因为他的视线正漫不经心地停在教练的马尾辫上。 我心里一动,也许,他和我一样,想起了那个精灵般的小护士。 接下来,沈七就有点不在状态了,手里端着茶杯,不喝也不放下,像魂游天外一样。直到兮兮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他才回过神来。 “沈七叔叔,你在看吗?”兮兮在换气的间隙大声喊他,然后又潜进去,像鱼一样游走了。 “在看,叔叔在看呢!”沈七大声回应她,“兮兮真是太棒了,未来的游泳冠军就是你了!” 兮兮的笑声在水面荡漾开来。 年轻的教练朝沈七看过来,看一眼,又看一眼,似乎已经被这个穿粉色衬衫的男人吸引。 我看着阳光下语笑嫣然的沈七,不得不承认,没有人能不被他吸引。 兮兮游累了,上了岸,带着一身水滴滴答答地走过来,沈七忙倒水给她喝,那动作,那宠爱的眼神,都和梁伯伯如出一辙。 “叔叔,你会游泳吗?”兮兮灌了一气水,小胸脯一起一伏地问道。 沈七摇摇头。 “不会,叔叔怕水。”他说道。 兮兮就咯咯笑着羞他。 “兮兮,叔叔问你个问题。”沈七转着眼珠说道,“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呃…… 我顿时满脑袋黑线。 兮兮歪着头想了半天,很是为难,这问题,多少成人都折进去了,何况一个小孩子。 我正想着要不要替她解围,她却忽然反问道,“叔叔你觉得我应该先救谁?” 哈哈! 这回轮到沈七为难了,他也学兮兮的样子歪头想了一会,最终很郁闷地说道,“算了算了,先救你妈吧!” 兮兮大笑。 “这可是你说的哦!”她调皮地眨眨眼睛。 沈七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我。 “阿欢,我是不是被她耍了?”他说道。 我和教练都笑起来。 虽然已经立秋,到了快中午时天气仍然炎热,已经不适合呆在外面,兮兮结束了今天的课程,和我们一起回室内。 教练和我们告别,踩着弹性的步伐走了。 沈七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她脑后弹跳的马尾上。 中午吃饭时,梁薄从公司回来,我们一起在楼下餐厅吃饭。 兮兮左右看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昨天开始就没见到爷爷。 “妈妈,爷爷去哪儿了?”她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地问道。 我们全都愣住了。 这个问题,该怎么和她说呢? “爷爷有事出远门了,很久都不能回来。”我最终采取了这个用烂的借口。 “哦。”兮兮说道,“妈妈你之前也说要出远门的,后来怎么没去?” “……” “哦哦,我知道了。”她不等我回答,抢着说道,“是不是爷爷替妈妈去了?” 我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虽然孩子的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梁伯伯替我去了。 如果不是我突然间被查出身孕,那此刻坐在这里的,也许就是梁伯伯,而不是我,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我们都在,只是世事,它总不能按照我们的心意圆满。 一餐饭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兮兮。 孩子的世界真是令人羡慕。 吃完饭,我们在客厅里闲聊,兮兮坐在地毯上摆弄着她那一堆数目多到可以开店的玩具。 “下午还去公司吗?”我问梁薄。 “去。”他说道,“积压了好多事,我再不去,别说高层们,连小周都要崩溃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沈七凑过来说道。 “你去干什么!”梁薄说道,“你现在的任务……” “就是养病!”沈七没等他说完,自己接了下半句。 梁薄瞪他一眼,抓起车钥匙走了。 “嘁!”沈七说道,“跩什么跩,大我几个月了不起呀!” 我刚想要说什么,潘晓甜忽然打来电话。 按照她之前的打算,她和高原本来是一个星期前就该走的,可是因为放不下我,又耽误了几天。 “喂,晓甜,什么事?”我接通电话问道。 “没事,晚上请你们过来吃饭。”潘晓甜说道,“我们决定明天一早走。” “这么快!”我脱口说道,情绪一下子变的低落。 “还快?”潘晓甜说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已经徜徉在美丽的松花江畔了。 高原说不能再拖了,那里冬天来的早,要趁现在不冷不热的赶紧过去。” “那好吧!”我说道,虽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无奈接受。 “嗯,带上兮兮,叫上他们兄弟两个,晚上来我公寓。”潘晓甜说道,“自从我搬进这间公寓,大事小事就没停过,现在要走了,就在这里吃一次散伙饭吧,也算是和过去说拜拜了!” 挂了电话,我怏怏地靠在沙发上,怅然若失。 天下,果然没有不散的宴席吗? 晚上,梁薄下班后,开车载着我们去了潘晓甜的公寓。 两个人已经准备了丰盛的食物等着我们了。 潘晓甜和高原抢着抱兮兮,最后兮兮公平地给每个人打赏了两个香吻,才算平息了争端,大家落座。 小小的公寓因着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而显的格外紧凑,我问潘晓甜怎么没叫金继业他们。她说昨晚上已经聚过了,张小翠还哭了一鼻子。 “小翠是个好姑娘。”潘晓甜说道,“我走以后,你好好培养她,她和继业将来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我本来想告诉她我准备让继业入股把药房给继业打理的事,后来想想毕竟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人家继业还不知道感不感兴趣呢,就打住没说。 沈七看着高原和梁薄喝酒,馋得不行,若不是怕梁薄的瞪眼神功,他早就大开杀戒了。 “七哥刚好,可不能喝酒。”潘晓甜给他倒了一杯果汁递过去,说道,“七哥,我以此代酒,敬你一杯,要不是你开恩,我也没有今天。” “跟我没关系。”沈七说道,“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选择的每一步都很重要,我手下那么多女孩子,有几个像你这样的?” 他虽然推掉了潘晓甜的感谢,但还是端着杯子和她碰了个响。 “忘掉过去吧,全当以前的自己死了,以后,你就是一个崭新的人了。”他说道,举杯一饮而尽,“跟着高原,好好过,等以后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记得喊我们过去玩玩。” “七哥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有团聚的那一天的!”潘晓甜说道,眼泪水光闪闪。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菜也不想吃,话也不想说,抓起水杯想喝口水,被梁薄拦住了。 “你也不能喝酒的,忘啦?”他说道。 我才发现拿错杯子了,讪讪地放手。 “怎么了?”潘晓甜敏锐地发现了梁薄话里隐藏的玄机,兴致勃勃地问道,“长欢,该不会有了吧?” 我顾念着她的丧子之痛,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如今既然被她看出,也不好再隐瞒,只得承认了。 沈七看了我一眼,很快垂下眼帘,专心对付眼前的一道菜。 我略显尴尬,借喝水来掩饰。 潘晓甜却毫无察觉,依然很兴奋。 “真是太好了。”她大咧咧地说道,“那我和高原也要加油了,争取今年再怀一个,到时候咱们做亲家哈!”(写到这里,瓶子想起了读者群里的那对亲家,你们两家要真成了,我可是媒人哦!) “阿姨,什么是亲家?”兮兮在旁边问道。 “亲家就是,你妈妈生的小妹妹或者小弟弟和阿姨生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结婚了,那阿姨和你妈就是亲家,知道了吗?”潘晓甜好心情地解释道。 “哦。”兮兮说道,“为什么非要是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不能是我吗?” 潘晓甜哈哈直乐。 “能,能,怎么不能?”她说道,“阿姨一胎生俩不就行了。” 潘晓甜还是那个神奇的预言家,后来她果然生了一对双胞胎。 第200章 有你在就够了 梁薄喝了不少酒,隐隐有点兴奋,破天荒地对高原传授起了生意经,告诉他到了冰城第一要做什么,第二要做什么,怎样寻找机会,怎么打开局面等等。 沈七百无聊赖地凑过去听,听了几句就开始不耐烦。 “哪要那么麻烦?”他说道,“听我的,搞不定的事拿钱砸,搞不定的人拿拳头砸,多简单,实在不行……哎,那里有江吗?” “有,松花江。”潘晓甜说道。 “有就好办了!”沈七说道,“看谁不顺,拉去……” “填江是吧?”梁薄瞪眼道。 沈七耸耸肩,意味不明地笑。 “哎,长欢,还记得我前次跟你提到那些奇怪的事吗?”潘晓甜趁他们说的热闹,悄悄地附在我耳边说道,“虽然这段时间没什么异常,但我觉得你还是要留意些为好。”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当时说起这事的时候,我曾经想要去警局找张局长沟通来着,后来沈七病重,我无暇顾及,便将这事搁置了。 “行,我知道了。”我说道,“我明天送完你就去找张局长。” “送我就不必了。”潘晓甜说道,“我早就想好了,也已经通知了继业他们,你们大家都不要来送行,哭哭啼啼的,我走也走的不痛快。” “那怎么行?”我说道,“别人我不管,我无论如何都要来送你的。” “真的不用了,长欢,我实在不喜欢送别的场面。”潘晓甜握着我的手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不讲那些虚礼,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这就足够了。” “对,晓甜说的对。”高原听了一耳朵,晕晕乎乎地说道,“不用送,你们都不用送,和平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只当没有这事,就好了。” “行,不送就不用。”沈七说道,“送来送去的,确实很烦人,那就再碰个杯,祝你们一路顺风!” 大家都举起杯,不管是酒是水是果汁,都一饮而尽了,这宴席,也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 临走时,我和潘晓甜还是忍不住哭了,风风雨雨一起走了这么远,如今一别,各自天涯,怎么可能不伤怀。 因此,尽管两个人一再强调不让送,我还是在第二天早上悄悄过去了。 我没上楼,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楼梯拐角,看着高原的车停在门口,两个人乘电梯一趟一趟地从楼上搬行李。 当所有的东西都装好后,潘晓甜拉开车门,最后一次抬头看了看高耸的楼体,矮身钻进车里。 高原也上了车,车子很快启动,缓缓地驶出了我的视线。 我蹲下来,抱住自己,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就知道你会偷偷跑过来。”有个声音响起,我抬头,就看到梁薄冷峻的脸。 这场景,和他给我买手机那次出奇的相似。 我才发现,原来从那时候,他已经在默默关心我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他叹口气,慢慢在我面前蹲下来。 “说吧,这次要什么?”他柔声问道。 “要晓甜!”我泣不成声地说道。 “真傻!”他说道,捧住我的脸,拇指轻轻抹去我的泪,“有我在,还不够吗?” “不够。”我说道,“晓甜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真的很舍不得她。” “这样啊?”梁薄为难地皱皱眉,“那我再努努力,把生意做到冰城去,好不好?” 我知道他在哄我,但心里的离愁还是缓解了一些。 “还是算了吧!”我吸着鼻子说道,“你就别去跟人家高原争地盘了。” 梁薄粲然一笑。 “都听你的!”他说道。 我们回到家,沈七和兮兮不在,李婶说他们去游乐场了。 我们既不放心沈七,也不放心兮兮,就又开车赶往游乐场。 买了门票进去,并没有找很久,远远的就在旋转木马那里看到了他们。 兮兮坐在前面笑得灿烂,沈七坐在后面一脸落寞地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看去了别的地方。 时间过的好快,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那次是夜晚,我还清楚地记得沈七在灯光下笑的如梦似幻的样子。 奈何时光匆匆,世事难料,那么美好的时刻,那么美好的沈七,再也回不到最初…… 我动了动手指,才想起我的手正被梁薄握在掌心,我看向他,他的容颜依旧俊朗,他的目光依旧坚定,仿佛全世界都变,他也不会改变。 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有我在,还不够吗? 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有你在,足够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半晌,咧开嘴笑了。 我们刚一走近,就被眼尖的兮兮看到了,挥着手大声叫妈妈。 沈七也看见了我们,挑了下眉,算做招呼。 因为时间还没到,木马不能停下,我们就站在旁边看着。 “我真希望小七能够再小一点。”梁薄突然说道,“最好是上小学,这样我就可以每天开车送他上学,也许他会调皮不听话,我就一趟一趟地被老师请去办公室……” 我不禁笑了。 “你最近有些父爱泛滥呀!”我说道,“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那个酷酷的霸道总裁!” “是吗?”梁薄说道,“那我晚上霸道给你看!” 我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我收回我刚才说他永远不会变的话! 等到兮兮玩够了,我们一起回家。 吃过午饭,梁薄又去了公司,兮兮玩的太累睡着了,我把她安顿好,出来想找沈七说说话,却发现他不在房间。 我下楼问李婶,李婶说好像在游泳池那边,我找过去,果然看到那一抹粉色的身影静静地半躺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 初秋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倦怠。 我以为他睡着了,走到近前才发现他正睁着眼睛看着上方色彩缤纷的伞布出神。 “想什么呢?”我轻声问道。 他看到是我,慢慢地坐了起来。 “阿欢,说实话,我这两天总是在想秦若思,想她离开时流泪的样子。”他闷闷道,“你说,我对她,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还用我说吗?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我说道,“沈七,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但又怕言辞不当伤了你,若思她,真的是个好姑娘。” 沈七没说话,呆呆地看着游泳池,池里的水清澈见底,风吹过,水波荡漾。 “阿欢,我想好了,我要去云溪一趟。”他收回视线,突兀地说道。 “怎么突然……”我说道,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该不会是要去找秦若思吧!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了。 “老胡,开车到别墅来接我。”他说道,“我们回云溪!”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直接把我整懵了。 “就算要走,也不至于这么急吧?”我说道,“等你哥回来再走不行吗?” “不了!”沈七说道,“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 他说着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大门口走去。 我忙追上去。 “至少也要收拾一下,带点路上用的东西吧!”我说道。 “不用!”他说道,“我只要带上老胡,一切都不成问题。” “那,一天打一个电话回来,总可以吧!”我无奈地说道。 “这个可以有!”他说道。 我知道拦不住他,只好陪他在门口等。 一刻钟后,老胡开着那辆大切诺基赶了过来,沈七拉开车门坐上去,待要关上时,又跳下来,几步走回我面前,轻轻地抱了我一下,然后返身回到车上,车子发出一声轰呜,绝尘而去。 我倚着身后的大铁门,痴痴地看着那车转瞬消失在视野里,最后,连它扬起的尘土也慢慢消散了…… 梁薄回来后,脸色郁郁地坐在沙发上,因为沈七在路上给他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回云溪了。 “他竟然说走就走!”梁薄气的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太可恶了!” “你也别生气。”我说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去找若思了,这是好事。” “我当然能想到。”梁薄说道,“可他也太没良心了,都不等我回来,小白眼狼!” 虽然他强调自己生气是因为不被重视,但我知道他其实还是担心沈七的身体受不了长途劳顿,我也同样担心,可是沈七那样的人,他决定要做一件事情,谁又能阻止得了? 阻止不了的,只能安然接受,于是晚餐的饭桌上,又剩下我们三个人。 兮兮也因为沈七叔叔的不告而别闷闷不乐,我仍然用那个百年不变的老梗哄她:叔叔临时有急事,需要出一趟远门。 兮兮越发不高兴,嘟着嘴说道,“你们大人真是太麻烦了!” “是啊,大人的世界真的太麻烦了。”我说道,“真希望我的兮兮永远不要长大。” “那不行!”兮兮说道,“不长大我怎么嫁人,我还要嫁给白马王子呢!” “……”好吧! 晚上,兮兮睡后,我去了梁薄的房间,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终于是时候谈一谈肚子里的孩子了。 第201章 奇怪的男人 第201章 梁薄还没有睡,见我进来,微微意外了一下。 “兮兮睡了?”他问道。 “嗯,睡了。”我说道。 “所以,你是打算过来陪我睡吗?”他笑着说道。 “不是。”我站在床尾正色道,“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下孩子的事。” 梁薄收起笑。 “孩子怎么了?”他说道,“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是好好的,谁知道以后会怎样?”我说道,“毕竟我之前吃了那么多药,又是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怀上的,万一……” “又瞎想了是吧?”梁薄说道,招手让我过去,把我拉坐在床上,“长欢,世上哪有那么多万一,你要相信生命的力量。” “我相信生命的力量,但是我担心的是质量。”我说道,“如果因为我们一时心软,生下来的孩子有不好的地方,那对孩子对我们都是一种折磨。” 梁薄看着我,久久没说话。 “现在下什么定论都为时过早。”过了半天,他才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等月份稍大一点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测,到时候再决定他的去留,好吗?” 我还能说什么? 我能明白他的心思,他的年纪确实不算小了,之前又经历过一次失败的爱情,那个心结一直让他耽误至今,如今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有了第一个孩子,心里早就柔软成了一滩水,怎么会忍心丢弃他? 我当然也一样,几年前就被诊断无法再怀孕,对于怀孕这事,早已不抱希望,而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人行到山穷水尽之处,骤然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因此,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愿意轻易放弃的。 我之所以要先提出来,只不过是担心梁薄会顾虑我的感受不敢提出来。 如今知道了他的意思,我当然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我说道,“你这几天很操劳,早点睡吧!” “你不陪我睡吗?”梁薄说道,伸手拉住我欲起的身子。 我微微脸红。 “我怕兮兮会突然醒来,看不到我,她会害怕的。”我说道。 梁薄只好松开我,想到了什么,乍然一惊。 “呀,如果再多个小毛头,你是不是更没精力陪我了?”他说道。 “可不是嘛,孩子很熬人的。”我说道。 “啊?”梁薄皱眉道,“我怎么有点动摇了呢?” “你休想!”我说道,捂着肚子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他,“做父亲,顶顶重要的就是言而有信。” 他一脸沮丧地靠在床头,我哈哈一笑,关上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梁薄开车送兮兮上学,又顺便把我带去了药房,他说怕我一个人在家闷,让我出去散散心,正好也可以让金老大夫给我把把脉。 到了药房,他又把大杨和国仔叫到车前吩咐了一番,才开车离开。 我在店里转了一圈,看到张小翠把一切都打点的井井有条,员工们也都很守规矩,就觉得张小翠真是个可造之才,潘晓甜果然没看错人。 期间,我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潘晓甜打来的,告诉我她和高原已经到冰城了,找了一家酒店入住,现在正和高原一起游览松花江,说松花江怎么怎么美,说的我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看看。 她听了我的想法就哈哈大笑,说等下给我发几张照片解解馋。 我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和高原,没事常打电话,然后就收了线,因为手机提示有另外的电话进来了,我怕错过沈七的电话。 还真被我猜中了,果然是沈七。 沈七说他已经到了云溪,现在要去云溪医院,让我不要担心,等找到秦若思再打给我。 我也同样嘱咐他小心身体,又建议他赶了一夜路,先不要找人,先去肝胆科检查一下再说,他说他自己有数,就挂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站在一排药架前,心里思绪万千。 张小翠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找什么药。 我摇摇头,让她去忙,不用理会我。 张小翠答应了,转身离开,无意间瞟了一眼外面,突然叫我,“长欢姐,你快看,外面那个人……” 我一愣,赶紧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周一的早上,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等我确认了她指的是谁后,就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了。 那是一个穿着半旧短袖t恤的男人,腰佝偻着,像个天生的驼背,看不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怎么了,那个人来过咱们店吗?”我问道。 “没进来过,但经常在这一片转悠。”张小翠说道,“你没看到他正面,他还戴着个大口罩呢,你说大热天的,捂不捂啊,又不是大明星?” “又不是只有明星不敢见人。”金继业在那边听到我们说话,就随口插了一句。 “我觉得继业说的对。”我说道,“既然你觉得他反常,那就多加留意,老话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提防着点儿总没错。” “好,我知道了。”张小翠说道。 “告诉国仔和大杨,他们看人更准。”我说道。 “打人还更狠呢!”张小翠俏皮地笑道。 “我们是良民!”国仔突然从另一排货架探出头抗议道。 “看吧,背后莫说人。”金继业笑道。 大家都笑起来。 我看到那两个从分店挑出来的员工正在柜台那边翻着资料讨论着什么,看起来学的挺认真。 “她们两个还行吧?”我小声问张小翠。 “嗯,挺好的。”张小翠点点头,“特上心,特认真,这两天正在学习中药知识,中药比较难懂,两个人常常一起讨论交流。” “行,那你去吧,多费心教教她们。”我说道。 张小翠过去了,我也觉得有点累,就去了办公室,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歇息。 静下来后,又想起刚才那个佝偻的背影。 从背影看,我敢确定,我记忆里绝没有这样一个人。 那么他天天在这转悠是意欲何为呢?是真的瞄上了我们药房,或者说那就是一个漫无目地的流浪汉,只是我们多想了? 我当然愿意是后者,但我的心还是被扰乱了,一上午都惴惴不安。 中午闲下来的时候,我叫了金老大夫进来,让他给我把脉。 “从目前的脉象来看,胎儿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胚胎发育很健康。”金老大夫说道,“但是把脉终究没有仪器准确性高,过段时间,你还是要去医院详细检查一遍。” “也就是说,暂时是没什么事的,是吧?”我问道。 “没事,你大可放心,不要过度担忧。”金老大夫说道,“爷爷这妇科圣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回头我再给你开一副安胎的方子,你就安安心心的就行了。” 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爷爷,那个孟大夫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孟传祥。 “他呀!”金老大夫摇头叹道,“他自从上次打云溪回来,就不敢再回中医院上班了,办了个病退,现在终日在家躲着,生怕你有个不慎,自己就会被全家灭门。” “呀!”我很是吃惊了一回,“他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哪有他想的这么严重,他虽然害了我,但最后不也在关键时刻救了我吗,再说,我现在不是好了吗,怎么可能再去找他麻烦?” “所以说,这就叫做贼心虚呀!”金老大夫说道,“人呐,还是要行的正,坐的端,才不怕半夜鬼敲门。” “爷爷你说的对。”我说道,“其实现在想想,即便是当初孟大夫不帮陈世炎害我,陈世炎也会另找他人的,所以这错吧,归根结底是在陈世炎那里,孟大夫充其量只是一个贪心的工具而已,对吧?” 金老大夫看看我。 “你想说什么?”他问道。 我暗暗佩服他的敏锐,一点都不像七八十的老人家。 “爷爷,我是想说,如果那个孟大夫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以后,改邪归正,能不能把他请到咱们分店里去坐诊呀,毕竟他那一身的本事,要是从此就赋闲在家,不是太可惜了吗?”我说道。 金老大夫好像猜到了七八分,因此并没有对我的话感到太惊讶。 “你这孩子,别的不说,就是这心肠,是真好啊!”老人家捋着胡子说道,“我当初之所以帮你,完全是因为你爸,现在看来,我没帮错人,你真是个好孩子。 可是孩子,这事爷爷可不敢给你做主,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毕竟他是犯过错误的人,以后会不会再犯,谁也不敢保证。” “我想过了,我觉得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我说道,“人一辈子谁不犯错,而且他的错并没有害到我的性命,后来在云溪,我仔细观察过他,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争强好胜,爱慕钱财,这是很多人都有的,我相信,他经过了这一回,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了。”金老大夫说道,“说实话,我带的所有学生中,论医术,他是最好的,想到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看病,我也于心不忍。 这样吧,抽个时间咱们去找找他,看他怎么说,他要是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咱也不勉强,好吧?” “好,就照你说的。”我说道,“过两天咱们就去。” 和金老大夫说定了此事后,下午我就去了一趟警局。 第202章 善莫大焉 没有梁薄同行,我进警局都费了一番波折,门卫拦着不让进,问明我要找的是张局长,就给张局长打了个电话,得到许可后,让我在名册上登记了名字和电话,才放我进去,并告诉我张局长在开会,让我先在他办公室等着。 我说了声谢谢,直接去了张局长办公室,他不在,我也没敢贸然进去,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过了大概有半小时,张局长回来了,见我站在外面,问我怎么不进去等。 “你不在,我没敢进。”我说道,“你这里不比别处,机密太多。” “嗬!还挺谨慎,比梁薄那小子强,他从来都是硬闯。”张局长笑道,伸手打开门请我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就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各个店里的异常情况和他说了一遍,重点说了今天那个男人。 张局长听完我的讲述,转着手中笔想了一会儿。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说了一半又打住,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你是说陈世炎吗?”我接过他的话说道,“我虽然没看见那人的脸,但从背影看,绝对不可能是他。” “但也不能排除是他。”张局长说道,“尤其是我们至今没找到他的尸首。 一个人在遭受到巨大的伤病后,外貌特征发生变化也是有可能的。” “那也不可能把一个正常人变成驼背吧?”我说道。 “一切皆有可能。”张局长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说夸张点,看谁都像嫌疑犯。 这样吧,我们先不忙着下定论,我马上安排几个人去你们店里蹲守,一旦发现那个人,不管是谁,先再回来审一审再说,好吧?” “这方面我不懂。”我说道,“我把一切都交托给你,你觉得怎样合适就怎样安排。” 张局长笑起来。 “哎呀,我是不是要谢谢郁小姐对我们工作的信任?” “局长客气。”我笑着说道,“你们是民众安全的卫士,我们当然应该无条件信任和配合。” “不错,不错。”张局长说道,“这么懂事的姑娘,便宜那小子了,哎,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我大窘,忙起身告辞了。 谁知,我低估了张局长的执着,他没从我这里得到答案,竟然又打电话去问了梁薄。 晚饭时,梁薄直接问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我吃了一惊,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他才告诉我,我离开后,张局长给他打电话了。 “店里有麻烦,你怎么不告诉我?”他问道。 “我想着你最近太忙了,不好拿这小事麻烦你。”我说道。 “你看,你又来了。”梁薄说道,“以后记住,对于我来说,你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 “哦。”我垂首应道,心里暖暖的。 “我会让大杨和国仔小心留意的。”梁薄说道,“另外的几个店,我也会再派几个人过去,费用还从我这边出,你不用管。” “哦。”我又应道,“都听你的。” “是吗?”梁薄笑道,“那婚礼也听我的安排吗?” 呃,怎么又转回来了? “长欢,说真的,我觉得这件事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了。”梁薄说道,“现在秋高气爽,温度合宜,正适合举办露天婚礼,我想好了,地点就定在马场,到时候,我会请专门的人去设计筹办,争取给你一个全世界最浪漫的婚礼,怎么样?” “这么大张旗鼓的,合适吗?”我迟疑道,“我这样的身份,会不会给你丢脸呀?” 梁薄沉下脸来。 “又胡思乱想!”他说道,“不要在意别人怎么想,别人又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我们得允许人家有不同的言论,但是,我们却不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知道吗?” “知道了。”我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太快了。” “就是要快呀!”梁薄说道,眼睛有意无意瞟了一下我的肚子,“再拖下去,你就穿不了漂亮的婚纱了!” …… 第二天去到药房,我还在思想关于漂亮婚纱的事,要说对全世界最浪漫的婚礼没有憧憬,那都是骗人的,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没停止过幻想。 “长欢姐,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张小翠走过来问我。 我看看她,忽然想起她和金继业的事。 “在想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我笑着说道,“我问你,继业后来有没有重新向你求婚?” 张小翠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真求啦?”我说道,“说说看,这回怎么求的,有没有鲜花钻戒?” 张小翠又点点头,举起左手冲我晃了晃,白白嫩嫩的小手上,有一颗钻石闪了我的眼。 “你答应啦?”我开心地问道。 “能不答应吗?”张小翠凑在我耳边说道,“他下了那么大功夫,在我房间摆了一屋子玫瑰花,说我要是不答应,他就躺上去让刺扎死自己。你说这人多讨厌,求个婚搞的要死要活的!” 我被逗的哈哈大笑。 金继业,你真是够了! 金继业看到我们一边笑一边朝他那边看,敏锐地察觉到我们在讲他,板着脸喊道,“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是不是?” 上午十点左右,张局长安排的人到了,是一个中等身材普普通通的青年男人,他先是在店里和我做了简短的沟通,问明了那个人出现的地点和规律,就出去了。 本来就普通的人,一混入人群就更普通了,任谁都想不到他是个警察。 我不禁佩服张局长用人之妙,踩点蹲守,可不就得这样的人吗? 然而等了一上午,那个可疑的人却一直没出现,之后接连两天,也没有再来。 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那人也许就是一个流浪汉,现在不知又流浪到哪里去了。 相比之下,青年便衣的心理素质要比我们强多了,虽然接连三天一无所获,但他一点气馁的感觉都没有。 每天准时来,有时在左边,有时在右边,有时在马路对面,或站或坐,或靠在某个墙角拿张报纸遮住脸,如果我不是事先见过他,几乎把他都当成流浪汉了。 警察的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但是,不管怎么样,每天看着他准时出现,我就觉得特别安全。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警察守在你周围更安全的事呢? 几天来,另外几个店也同样平安无事,至于之前发生过的泼汽油捅锁眼的事,也没有再发生过,一切都像是一场错觉。 下过一场雨,夏天的尾巴终于随着雨水流走了,江城进入了一年中最凉爽宜人的季节。 下雨天顾客少,我让国仔开车载我和金老大夫一起去了一趟孟传祥的家。 去的时候还没到中午,孟传祥却已经喝上了,他老婆一面迎我们进去,一面抱怨说他一天到晚喝酒,没个清醒的时候。 孟传祥还没醉,看到我们进来很是吓了一跳,以为我们来找他算帐的,颤巍巍地叫了一声“老师”,起身就要给金老大夫下拜。 金老大夫忙拦住他,对他说明了来意。 孟传祥一听说我不但不计较他以前的错事,反而要请他去坐堂,惊讶不已。 “老师,这,这,怎么可能?”他吭吭哧哧地说道,“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再行医者之事?” “怎么不能?”金老大夫说道,“圣人说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只要能改过自新,好好行医,用你的医术治病救人,不也是一种赎罪吗?” “是啊孟大夫。”我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的人多了,自然就抵消了你的错,而且我是真心佩服你的本事,才来请你坐堂的,你就不要再顾虑那些过去的事了。” 孟传祥听我这样说,越发的愧疚起来。 “可是,我真是觉得没脸呀!”他说道。 “脸是自己挣得,丢了再挣回来。”金老大夫瞪眼道,“别啰嗦了,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 “去,去,我去!”孟传祥一连声地说道,“老师和郁小姐这么看的起我,我就厚着脸皮去吧,老师,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以前的孟传祥就死了,我一定会活出个新样子给你看,再也不给你丢脸了!”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金老大夫泪光闪闪地说道。 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商量好明天在总店等他,就起身告辞了。 孟传祥的老婆要留我们吃饭,被我们推辞了,她见留不住,就一路把我们送到车上,千恩万谢地说了一大堆,才放我们离开。 金老大夫靠在座位上,虽然嘴上没说,但从表情来看,就知道他心里很是舒畅,看来我这件事情做对了。 第二天,孟传祥如约而来,我按照金老大夫的意思把他安排到了五分店,那里店大,周围没有医院,人们看个小病要走很远,相信以后有了他,会方便不少。 孟传祥果然很有本事,没过多久,他医术高超,为人谦和的口碑都传到总店这边来了。 金老大夫老怀甚慰,我们也都为他感到高兴。 又一个周六,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趁秋高气爽,带着兮兮去逛街,没想到在街上又看到了那个消失了好多天的男人。 第203章 步行街偶遇 周六的上午,沈七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过来,很沮丧地告诉我,他至今没找到秦若思。 秦若思回云溪后,并没有回医院上班,沈七问遍了医院里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情况,包括她那个二叔。 二叔看到沈七还惊讶了一番,他一直以为秦若思还在江城护理沈七。 沈七按照二叔提供的地址找到秦若思的家,敲门无人应答,他在那里连守了三天,那扇门始终没开过,没有出来,也没人进去。 “你说,她还有可能去哪里?”沈七在电话里问我,情绪听起来有些低落。 “是啊,她能去哪里呢?”我也很发愁,说道,“难不成回英国了?” 沈七顿了一下。 “对,很有可能!”他说道,“就这样吧,我挂了。”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哎……”我急忙喊道,“沈七,你要干什么?” “去机场!”他说道,随即挂了电话。 兮兮早醒了,听到是沈七叔叔来电,一直眼巴巴地守在旁边,想等我们说完正事后和沈七说话,结果沈七直接给挂了。 兮兮很伤心,差点哭出来,好半天都闷闷不乐,我说要带她上街,她才提起一点兴趣。 梁薄为了处理之前积压的事务,这周六依然不休息,开车把我们带到步行街,就离开了,国仔跟着我们。 兮兮很久没逛过街,渐渐地逛出兴致来了,一扫之前的阴霾,吵着要吃这个吃那个。 她已经和国仔很熟了,而且国仔又比我壮实,抱起她来毫不费力,买起东西又大方,她就一路粘着国仔。 我反倒落得一身轻松,东张西望地看各个橱窗里展示的秋季新款服装。 在很久以前,我每次经过这些店铺,都会长时间的流连,知道自己买不起,但还是忍不住想过过眼瘾。 如今包里装了几张数额巨大的卡,却没有了想买的冲动。 不过看看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想着再过几个月就只能穿妈妈装了,还是决定买几件臭美一下。 我选中了一家店进去,在店员的热情推荐下选了几套衣服,热心的店员当场就给我打扮了一番,换上新衣,化了淡妆,镜子的女人立刻就变了样子。 几个店员围着我或真心或假意地夸我漂亮,我好心情地递过一张卡,这种感觉还真是挺不错。 我一边输密码,一边看向外面,兮兮和国仔就在店铺外面的零食摊上挑东西吃,这个小馋猫,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了,我想着要赶紧出去制止她,免得吃坏了肠胃。 收银员递给我一支笔,让我在单子上签字,我收回视线,接过笔,回头的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半旧的t恤,佝偻的背,我眼前一亮,不就是那个消失了好几天的男人吗?我刷刷两下签了字,拎起袋子就往外跑,等我出了门口,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店员追出来,手里拎着我的包,刚才走的匆忙,把包都拉下了。 我接过来,道谢了,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没有再看到那人,就过去零食摊上找兮兮。 兮兮向我炫耀刚买到的美味,被我一把夺下来。 “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会生病的。”我板着脸说道。 我本不想这样凶她的,但是刚才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扰乱了我的心绪,说话不自觉地就带了情绪。 兮兮嘴一撇,就要哭,国仔忙抱起来哄她,说前面还有更好的,咱们走快一点,不让妈妈跟着。 兮兮信以为真,就搂着国仔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向前面去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慢慢悠悠跟在后面,随手把抢来的零食塞进嘴里,别说,还真挺好吃。 我不禁有点后悔没让兮兮吃,又转回去买了一份,打算等会儿给她尝尝。 我买完东西重新追上兮兮,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兮兮转过头,我冲她晃了晃手中的吃食,她认出是之前买过的那种,就开心地笑了。 “妈妈,快过来,我要吃。”她急不可待地向我招手,却突然看着我身后呆滞了一下。 “爸爸!”她突然大喊一声,“妈妈,爸爸在你后面。” 我大骇,惊起回首,人群熙熙攘攘,其中却没有陈世炎的身影。 “妈妈,在那里,爸爸往那边跑了。”兮兮在国仔怀里努力伸长脖子,指着我的左后方大声说道。 我看过去,就见那一簇的人群被冲的跌跌撞撞,隐约有一个身影闪过,一晃又消失了。 我转身向那边跑过去。 国仔大声喊道,“郁小姐,不要追,不要追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会发生意外,可这个时候,我已经管不了许多,径直追了过去。 国仔抱着兮兮在后面追我。 人群被我们不停的冲击,有人气愤地骂神经病什么的,我追了一截,渐渐力不从心,又怕剧烈的跑动会影响肚子,只好停了下来。 国仔随后赶来,到底是有功夫在身的人,抱着个孩子也没像我这么喘。 “怎么样,郁小姐,看清楚人了吗?”国仔问我。 我摇摇头,别说看清了,连影子都没看见。 “走吧,咱们先回去吧!”国仔说道,“不管是不是,先回去再说,万一他要是冲你们来的,兮兮在这很不安全。” 我觉得他说的对,上次兮兮被绑的事我至今想起还后背发凉,所以无论如何兮兮不能再有事。 我听从国仔的建议,在他的陪同下回了别墅。 我带着兮兮上楼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惊魂未定,偏偏兮兮又凑过来问我,“妈妈,爸爸没有死,是吗?” 我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国仔把这件事告诉了梁薄,梁薄直接从公司回来了。 问清楚我们都没有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最近几天别出门了。”他说道,“我等下和老张沟通沟通,让他重视起来,尽快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这样,不管结果怎样,大家都安心了。” 我接连几天都睡不安稳,总是梦到陈世炎中枪落水,满身是血的画面,时隔这么久,那种恐惧再次笼罩了我。 受这种情绪的影响,我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下,快神经衰弱了。 梁薄怕我这样下去会影响到身体健康和胎儿发育,便带我去医院做检查。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刚从国外深造回来的男妇产科大夫。 一开始我还有点抹不开,后来见那大夫很风趣随和,见识也很不一般,很多孕妇专门来找他做检查,我才没那么抗拒了。 万幸的是,经过一系列的检测,除了我和胎儿都有些营养不良之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们又把怀孕的前后过程仔细和那大夫讲了,大夫听了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还是告诉我们要相信精确的医学仪器给出的数据。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本身就很神奇,大自然很神奇,生命的孕育和延续更加神奇,所以,不要过多的猜疑,安安心心的养胎,每月定时做产检,就ok了。” 有他这话,我们就安心了不少,约定好了下次产检的时间,才告辞离开。 梁薄心情很好,打趣我前段时间的担忧。 “我就说,我们老梁家的基因是很强大的。”他一脸的得意洋洋。 晚上,为了怕我再睡不好,他干脆让我和兮兮都睡在他床上。 我倒没什么感觉,结果兮兮却兴奋的失眠了,躺在我们两个中间傻笑到半夜。 这孩子,还是很渴望父爱的吧? 梁薄等她终于睡着了,说道,“婚礼的事要抓紧了,我要给兮兮一个名份,不能让她这样不明不白的了,这样会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的。” 我感激地看着他,隔着兮兮握住他的手。 这一生能够遇见他,是我不知修了几万年的福气。 “不知道沈七能不能赶在我们婚礼之前找到若思。”我说道,“要是我们能够一起举办婚礼,那就更好了。” “他呀?”梁薄不屑道,“就别指望他了,就算是找到了,人家还愿不愿意要他,还不一定呢!” “应该不会吧,若思那么爱他。”我说道。 “受了伤,就不爱了。”梁薄说道。 “比如你吗?”我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 当初他也是那么深地爱着黄岚,黄岚却给他那么深的伤害,以至于他对整个世界都硬起心肠。 也不知道黄岚后来怎么样了。 “回去当她的王妃了。”梁薄仿佛又看透了我的心思,悠悠说道,“不过那个王子在她离开后又有了一个心爱的姑娘,她现在也只有一个空头衔而已,这就是她想要的尊荣……” 我唏嘘了一会儿,握着他的手进入了梦乡。 虽然会有恐惧,虽然会有恶梦,但是有他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过了几天平安无事,我闲着无聊,又去了药房。 药房里也平平静静的,没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我发现那个便衣竟然还在坚持蹲守,真是让人佩服。 一天下午,我竟然意外地见到了许久没见的赵惠心。 第204章 又见渣男 下午,我闲着无事,让国仔陪着我去另外几个店里巡视,路过江北路的时候,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药店,看看门头上还挂着做活动的条幅,应该是最近开的,顾客还不少。 我一时兴起,让国仔把车停在旁边,一个人走进去参观,转了一圈也没发生什么特别之处,顾客大多是冲着活动来的。 我正要出去,就看到外面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赵惠心。 她怎么折腾成这般模样了? 我暗暗吃惊,不想和她正面相撞,就退后几步,躲在一排货架后面。 赵惠心没看见我,抱着孩子径直去了柜台,告诉柜员要卖什么药。 因为离的远,人又多,我也没听清她要的是什么,就见年轻的女柜员很快就给她拿齐了药,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口袋里掏钱。 掏出一把零钱放在柜台上,数了半天发现不够,就求柜员给她再优惠一点。 柜台指了指门头的条幅,摇头拒绝了,大概是说已经够优惠了,再优惠就赔了。 但赵惠心还是不死心,一个劲儿地求那柜员,柜员被缠的烦不过,说话声音也大起来。 “我说你这个大姐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了吗,已经按八折给你优惠过了,还要怎么优惠,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呀,你要是没那么多钱,先少买一样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几样都不能少!”赵惠心也急了,一把将已经装进方便袋的药抓在手里,抱着孩子就走。 柜员急了,大声喊柜台外面的同事拦住她。 有两个女店员过来挡住赵惠心的去路,却又顾虑着她抱的孩子,不敢动手抓她。 这年头,碰瓷的花样层出不穷,谁敢轻易触碰别人。 这么大的动静,把店里的顾客都惊动了,大家纷纷上前围观,我也借机站在外圈看。 赵惠心抱着孩子,面色苍白,羞愧难当。 “二十块钱而已,又不是差很多。”她嗫嚅道,“我是真没那么多钱了,回头再给你们送来还不行吗?” “二十块钱也是钱呀!”店员说道,“要是大伙都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呀?你说的好听,回头送来,你要是不送,我们为这二十块钱再满世界找你去呀?” “不会的,我不会昧你这十块钱的。”赵惠心说道,“求求你了,就让我走吧,我是真的着急……” 她哀声告求着,腊黄的脸上丝毫没有了昔日的荣光和傲娇。 然而店员并不打算可怜她,仍然不依不饶地讽刺带挖苦。 围观群众有说她没道理的,也有说她可怜的,可是说归说,却没有一个人能主动帮她付钱的。 赵惠心抱着孩子,眼里泪光闪闪。 店员也没耐心和她僵持,上前就去夺她手里的药。 赵惠心惊呼一声,紧抓不放,店员一用力,方便袋被撕破,药盒药瓶掉了一地。 她抱着孩子蹲下来,和店员争着去捡,被愤怒的店员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 那孩子原本好像睡着了,被这样一震,醒了过来,哇哇大哭。 赵惠心忙拍着哄,哄不住,就当众掀起一角衣襟,给孩子喂奶。 围观的人不好再看,全都散开了。 店员鄙夷地看着她,把所有的药都捡起来拿回柜台。 赵惠心无助地看着,眼泪滚滚而下。 我的心都被揪疼了。 我知道我不该同情她,可是看着她坐在地上奶孩子,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把药给她吧,钱我来付。”我走过去对那个年轻的女柜员说道。 她看了看我,也没多想以为我就是个普通的善心人。 “那行,再付二十就ok了。”她说道。 “不,我付全款。”我说道,“把她的钱和药都还给她。” 柜员愣了一下,不过她才不管是谁付钱,只要付就行。 “一共220块钱。”她说道,顺手又把药重新装进方便袋,把赵惠心刚才放在柜台上的钱也装进去,递给我。 我接过药,掏了300块钱给她。 “不用找了。”我说道,“就存你这吧,以后谁买药差个十块二十的,你就行个方便吧,开药房的,不说悬壶济世,最起码的慈悲心还是需要一点的。” 柜员被我说的脸一红,有点想恼。 “你是谁呀,凭什么来教训我?” “我是长乐大药房的老板。”我说道,“改天去我们店里,免费送你几盒药。” “你……”年轻的柜员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我没再理她,转身走到赵惠心面前。 她自打我说第一句话起就看着我发愣,直到我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她还在发愣。 “拿着药,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孩子的病。”我说道,把药递给她。 她接过来,神色复杂地低下头。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撑着身子站起来,“谢谢你了!” 我没吭声,看她抱着孩子往外去。 “哎,那个,孩子得的什么病?”我突然问了一句。 赵惠心顿住脚步,看了我一眼。 “这药,不是给孩子买的。”她说道,加快步子离开了。 不是给孩子买的,那是给谁买的?我心里想道,难不成是那个老太婆病倒了? 我见她走远了,回身问那个柜员她买的什么药。 “好几种。”柜员说道,“有治心脏病的,有治外伤的,还有止痛药和少量安定片,另外还有壮阳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被她说懵了,赵惠心怎么可能买这些乱七八糟的药? 要说治心脏病的,有可能是给老太婆买的,剩下那几种正常人谁用的上,尤其是最后那个壮阳的,两个女人带一个孩子,要来何用? 除非,她们家里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 我忽然顿住了,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莫非,这个男人是陈世炎?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飞快地追出了药店,然而,大街上已经失去了赵惠心的身影。 “国仔,国仔……”我几步跑到车前,问等在里面的国仔,“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抱孩子的女人往哪里走了?” “没,没注意。”国仔说道,“我一直闭着眼睛听音乐,咋啦,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了?” “也不是。”我说道,“刚才在里面碰见,赵惠心了,她买了一些男人用的药,我觉得她有点古怪。” “啊,这么巧?”国仔说道,“那你先上车,咱们找找看。” “这么多条路,上哪找?”我说道,“她要甩开我们,随便进个巷子就行了。” “说的也是。”国仔挠挠头说道,“不过,她总是要回家的吧?咱们干脆去她家找,不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我。 可不是吗,知道她家的住址,还用得着满大街找吗? 我当下上了车,国仔便按照他记忆中的路线把车开到了赵惠心住的那个小院子。 到了地方后,我才发现,这里其实离刚才那个药房挺近的。 为了不惊动她们,国仔把车子远远地停在路边,我俩一起走了过去。 院门开着,院子里已经不见了赵惠心那台红色宝马跑。 难不成是生活艰难卖了? 我没心思多想,和国仔一起进了屋。 原以为会在屋里发现什么人,结果空无一人,连赵惠心都没回来。 难道她们搬家了? 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怀疑,因为房间里挂满了赵惠心孩子的照片。 那就是说,赵惠心还没有回来。 也是,虽然离的近,但两只脚毕竟快不过四个轱辘。 “怎么办长欢姐,是等,还是走?”国仔说问我。 “先出去吧,在外面守着,看她等下会不会回来。”我说道。 我们又出了门往外走,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院墙外响起赵惠心的声音。 “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你就不要再来了。” “那不可能,我现在除了来你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知道你帮不了我,可我总得找个地方养病吧!而且我走了,我妈怎么办,她的眼都快哭瞎了,我不能再丢下她!”有个男声跟着说道。 我心里突突直跳,这声音,就算过一百年我都不会忘记。 我紧张的要命,一把抓住了国仔的胳膊。 “怎么了长欢姐?”国仔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赵惠心和一个男人已经走进来了。 院子里一点掩拦物都没有,我们彼此就这么突兀地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穿着一件半旧的t恤,佝偻着腰,脸色腊黄,正是我们找了多日的那个驼背人。 也是失踪了几个月的陈世炎。 他果然还没死! 陈世炎已经看到了我,在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回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陈世炎,你给我站住!”我大喊一声,就要去追。 “长欢姐,你不能跑,我来!”国仔拦住我,自己撒开两条大长腿追了出去。 第205章 狗咬狗 院子里眨眼间只剩下我和赵惠心。 她看看我,紧了紧手中的孩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进去坐着等吧!” 我吃了一惊,她这表现的也太淡定了吧?不管怎么说,陈世炎也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竟然比在街上看见小偷被追还要淡定。 赵惠心一言不发地进了屋,我也跟着走进去。 客厅很简陋,只有沙发茶几电视简单的几样物件,沙发边上有一辆婴儿车,赵惠心把孩子放进车里,拎了电水壶去接水烧茶。 我坐在沙发上,伸长脖子去看那躺在车里的孩子,他竟然醒着,睁着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吃手玩,两只脚还不停的踢蹬,见我看过来,把手从嘴里拿开,咧着没牙的小嘴笑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臃肿的身影,一把将婴儿车拉离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我曾经的婆婆正冲我怒目而视。 “你干什么,是不是想害死我的孙子?”她大喊大叫道,“我们家已经跟你两清了,你为什么还阴魂不散,竟然跑到这里来想害我孙子!” 我看着她防贼似的表情,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我要想害他,还用等到现在吗?”我说道,“当初我只要不理会你的哀求,他和他妈就都没了!” 老太太被我说的一愣,讪讪地收起了满面怒容。 “又吵吵什么呢,一天天的也不嫌烦!”赵惠心拎着水壶回来了,一脸嫌恶地说道,“还没到饭点呢,回来干什么?” 老太太顿时垮下脸来。 “外面实在是没什么可捡的了。”她说道,“我今天先回来歇歇,明天去菜市场那边捡,那边废纸饮料瓶多……” 她说了一半,才猛然想起我在场,老脸一下子涨红了。 也是,被我知道她现在沦落到捡废品为生,确实是够丢人的,要不是听她亲口说出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这么强悍的一个人,竟然能拉下脸去捡垃圾。 “那就去院里把盆里的脏衣服洗了吧!”赵惠心像驱使一个奴仆似的吩咐道。 老太太顺从地松开婴儿车,默默地去了院子里。 当初我就曾和潘晓甜说过,老太太和赵惠心在一个屋檐下过活,少不得要受很多窝囊气,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也不是我这人心狠。”赵惠心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大小三张嘴,一个月得不少钱,我们都没有收入,就把车卖了,可是光靠那钱也维持不了几年。 为了省点钱,我都没给孩子买奶粉,一直是自己喂的,她又不是老到不能动,出去溜达溜达,随便捡点东西,够一天的菜钱,也对身体有好处,不是吗?” 当然不是,要是你亲妈,你舍得这样?我心里想道,笑了笑,没说话。 她见我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点牵强,这时,水烧开了,她拿了个纸杯给我倒了一杯。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怨气的,我看见她就想起过往的事,心里烦,不愿意她在我眼皮底下晃悠。”赵惠心说道。 这个理由我表示相信。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陈世炎会被我的人抓住吗?”我最终没忍住,开口问道。 “不担心,我巴不得他被抓。”赵惠心语出惊人。 “为什么?”我讶异道。 “起初,我以为他死了。”赵惠心缓缓道,“我虽然心里难过,但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毕竟,我有今天也是受了他的连累,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为了他要死要活。 可就在一个月前,他突然又出现了,你不知道,当时把我吓得半死,我以为是他的鬼魂。 说难听点,连个鬼魂都不如,又老又丑又狼狈,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因为挨了一枪,没有及时医治,不知牵连到了什么神经,腰就直不起来了,整天佝着,像个驼子。 我问他怎么活下来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可能是江底的暗流冲走了,也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反正后来被下游的一个渔民救了。 他昏迷了两天才醒,醒了后人家问他怎么了,他说坐船遇到劫匪了,人家就收留了他,用一些土方子给他治伤,伤好了后,他担心警方找到那里,就在夜里偷偷走了,在外面游荡了很久,才回了江城。 回来以后,他满脑子都想着报仇,要把你怎么怎么样,我这个人虽然也不好,但毕竟生孩子时受了你的恩,我知道你真的是个好人,我劝他不要再干犯法的事了,就这样苟且偷生也好,隐姓埋名也罢,能活着就不错了。 可他不听,非要报仇,天天乔装打扮去你店里转悠,找机会下手,可是你店里的员工都挺机灵的,有几个好像还会功夫,他也没找到什么机会。 有天晚上,他不知从哪弄了一大壶柴油,说是要烧了你的店,我想着他要干了这事,我也脱不了干系,就偷偷跟着他,我看着他把油全泼在店周围,就装着男人的声音大喊,他做贼心虚,就跑了。 他成不了事,一天比一天暴躁,回到家就找我出气,发泄,可是奇怪的是,他不行了,他不行了,你明白吗?” 赵惠心讲着讲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问我明白吗明白吗,我一开始还真没明白,她一再重复,我联想到她买的壮阳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明白了。”我说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赵惠心说道,“可他就是不行了,可恶的是,他竟然为此责怪我,说我不会撩,说他和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能让他激动,即便是后来你们都相互猜疑了,那方面仍然很美妙。” 我忙制止她再说下去,听着真恶心,而且,她不会知道的,我自从发现了陈世炎的异常后,就再也没让他得逞过,到了后来,都是潘晓甜的药在帮我…… 等等,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是那药留下的后遗症?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潘晓甜说过,那药的副作用很大,不过她只说了可能会引起神经错乱,并没有说后来会让人不振。 也许,因人而异吧? “你既然已经对他没感觉,为什么还要买药给他调理?”我问赵惠心。 “不是我要买的,是他逼我的。”赵惠心说道,“他发现自己不行以后,简直快疯了,你不知道他疯狂的样子……” 我虽然不知道,但我能想象的出来,一个男人最在意的资本没有了,任谁都会疯的。 我看着赵惠心几近绝望的脸,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所以,你刚才在药店是故意在给我提醒吗?”我问道,“你告诉我药不是给孩子吃的,是想引起我的怀疑,然后借我的手让陈世炎从你身边消失是吗?” 赵惠心神色变了几变,点点头。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她说道,“我自己没有能力摆脱他,我知道你能。不管你抓住他送警察局也好,还是下黑手也好,我只求他不要再来纠缠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个贱女人,你竟然背地里害我儿子!”老太太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拎了一件湿答答的衣服,气愤地喊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已经被你们害的人不人鬼不鬼,你们还不放过他,你们还有点人性没有?” 到底是谁没人性啊? 老太太气急了,不管不顾地拎着湿衣服就朝赵惠心身上抽过去。 赵惠心没留神,被抽中了脑袋,弄了满头满脸的水,样子非常狼狈。 她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的湿衣服又抽来了,没头没脑的,逮哪抽哪,抽的赵惠心满身是水。 赵惠心终于爆怒,瞅准空档,一脚踹在老太太肚子上,老太太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上,赵惠心扑过去骑着她左右耳光一通猛戹,扇得她吱哇乱叫。 婴儿车里的孩子被这骇人的动静吓到,哇哇大哭。 我顾忌着自己的肚子,也没敢去拉,又怕她们波及到我,只好叹口气,小心翼翼地从侧边出去了。 刚到院子里,国仔正好回来了。 “怎么样,人呢?”我忙上前问道。 国仔沮丧地摇摇头。 “追了大半天,还是追丢了。”他恨恨说道,“那小子太特么贼了,专捡偏僻的地方钻,我对这一带也不熟,曲里拐弯的,根本跑不起来,追着追着就不见了,我不甘心,又找了好几条巷子,还是没找到。” “没找到就算了,你自己没事就好。”我说道,“反正我们已经确定是他了,找人的事,还是要交给警察来。” “行,那咱们快点回去吧。”国仔说道,“别万一那小子被逼急了,又回来和咱们拼命,伤到你就不好了。” “好,这就走。”我说道。 国仔扶着我往外走,听到屋里的动静,探头看了一下,见那婆媳两个在地上扭作一团,不禁愕然。 “这是唱的哪一出呀?”他问道。 “狗咬狗!”我说道。 第206章 甜蜜的奖励 我见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就让国仔开车去了药房,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了,我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把陈世炎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并让张小翠通知下去,提醒各分店员工提高警惕,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和事,要立刻报警并通知总店。 大家都因这个消息震惊不已。 “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金继业说道,“都那样了还不死,也不知哪路神仙在眷顾他!” “瞎说什么呢?”张小翠说道,“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有神仙眷顾,不过倒有可能是神仙觉得他那样死太便宜了,要让他再重死一回。” 金继业顿时瞪大眼睛,啧啧叹服。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媳妇,这话说的有水平!” 张小翠俏脸一红。 “滚一边去,谁是你媳妇?” “你呀!”金继业说道,“我都把我们家祖传的玉佩给你了,你怎么能不认帐呢?” 我们都看向张小翠,果然见她脖子上挂了一块通体翠绿的玉,一看就是有年头的。 张小翠的脸更红了。 “行啊金继业,够下本呀!”小崔叹道。 “那可不!”金继业得意道,“赶紧回去问问你妈,看看你家有什么祖传的宝贝,麻溜的拿来送人曼莉。” 他这么一说,大家全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所有人的眼睛像雨刷一样在小崔和曼莉身上来回扫。 两个人同时羞红了脸。 小崔还瞪了金继业一眼,说道,“你个碎嘴子,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干嘛等回头呀,现在就来呗!”金继业说道,“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行了,闹一阵就得,还没完了。”金老大夫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金继业委屈地捂住脑袋,抗议道,“爷爷,我都有媳妇了,你还打我!” “有媳妇怎么了?”金老大夫瞪眼道,“有媳妇了,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孙子!” “爷爷,你骂人!”金继业喊道。 我们全都笑起来。 “爷爷没骂人,你本来就是孙子。”张小翠笑着说道。 闹了一阵子,把陈世炎带来的阴霾给驱散了。 这时,梁薄打电话来问我怎么还没回,我就告别大家,和国仔一起回去了。 路上,国仔问我要不要告诉梁薄今天的事,我说告诉他吧,要不然他又该怪我不把他当回事了。 回到别墅,梁薄已经在楼下客厅里等我了,我和他打了招呼,上楼洗漱换衣服,国仔在下面向他汇报了今天的事。 我收拾完了下楼,国仔已经出去了,李婶摆上饭菜,我们就开始吃晚饭。 “长欢,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里养着吧,哪也不要去了。”梁薄给我夹了一块肉,说道,“虽然在家里是有些无聊,但起码安全,你就忍一忍,等陈世炎落网后,你想去哪都行。” “好。”我说道,“我以后不出去了。” 虽然在家真的会很闷,但比起让他担心,闷一点也无所谓。 “看到你这么听话,我决定奖励你一下。”梁薄笑着说道。 “什么奖励?”我兴致勃勃地问道。 “先吃饭,吃完饭告诉你。”梁薄故作神秘。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不停地追问,可他打死不说,还以此来要挟,逼我多喝了一碗粥。 吃完饭,我们一起回了楼上,一进到卧室,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他要奖励,他搂着我,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 “这个行不行?”他松开我,笑着说道。 “当然不行。”我说道,“这个我随时都可以得到的,不算奖励!” “哇,可见你有多不知足。”梁薄夸张地说道,“你可知江城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梁公子一个吻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含笑,眉眼含情,刚毅的轮廓也因他的笑变得柔和,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我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低哼了一声,反过来吻住我,把我轻轻放倒在床上。 本来一个纯洁的吻,一沾到床,就变了性质,暧/昧的情绪在我们中间漫延开来。 “长欢,我想/要/一次。”梁薄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道。 “可是孩子……”我微微喘息着说道。 “不怕,我会很温柔的。”梁薄说道,“让孩子感受到爸爸对妈妈的爱,会更利于他成长的。” 什么破理由,我才不信。 但是事情已经不由我控制了,梁薄的大手开始在我身上行走,一路爬雪山过草地,探索幽暗深谷,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烈火,几欲把我燃烧。 “梁…薄…”我颤声喊道,语不成句,“我…想…” “想什么?”梁薄一边啃噬我,一边沙哑地问道。 “想……你!”我说道,忍不住挺身向上,想要挨他更紧。 “我不是在这吗?”他说道。 “我知道你在。”我说道,“你在不在这,我都想你!” 梁薄被我的话撩动心弦,一个没忍住,就挤了进去,许久没有过的他发出一声舒畅的叹息。 这是一场极尽温柔的情/事,他轻轻慢慢的,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却带给我一种全新的官感,那酥痒的感觉,让我几欲癫狂,我们竟然同步完成了这场奇妙之旅。 他在完成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双手撑在我的脑袋两边,轻啄了一下我的唇,问道,“这个奖励合格吗?” “合格!”我倦倦地笑,在他唇上盖上检验合格的印章。 并不剧烈的运动还是让他出了些汗,俊朗的脸上也有细细的汗珠,看起来又是一种别样的魅惑。 “去洗洗吧!”我说道。 “一起去。”他说道,抽身起来,把我抱进了浴室。 我已经绵软无力,他却依然强劲有力,我躺在他臂弯里,感觉无比满足和安心。 洗完澡出来,他还没有睡意,拿了笔记本电脑和我一起坐在床上。 “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奖励,刚才那个是临时赠送的。”他说道,打开了电脑。 我好奇地等待,然后在他的点击下,看到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宽阔平整的绿茵地,姿态万千的垂柳,百合与玫瑰妆点的拱形门,中间洁白的地毯,地毯两旁各有一排白色罗马柱,柱顶放置绿色盆栽,后面是被洁白纱蔓笼罩的圆桌,圆桌上覆着玫瑰图案的桌布,周围是一圈套了白色椅套的椅子,椅背上缀着紫纱蝴蝶结。 如果光是这些,也只能算是一场规格高一些的草坪婚礼,夺人眼球的是会场周围还有两排骑着高头大马的红衣骑士。 “到那天,我会骑着我的马,带着这些骑士,把你从别墅接到马场,那时候,你将坐在我的马上,和我一起招摇过市,接受万众瞩目。”梁薄搂着我,无限憧憬地说道,“我敢保证,在江城,你是第一个被黑马王子接走的新娘。” 我久久凝视着屏幕,没有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怎么样,够不够浪漫?”梁薄问道,“这些只是初稿,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咱们再调整。” “这还不满意,那就真是作了。”我说道,“梁薄,我非常满意,你为我做的所有一切,我都满意。 就算是没有这些,就我们两个人,去登个记,然后吃顿便饭,我都满意。因为我满意的不是某一种形势的婚礼,而是你这个人,你知道吗?” “哦?”梁薄挑起好看的眉,揶揄地说道,“我忽然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能省不少钱,既然如此,那我这就通知策划部,马场婚礼取消!” 他说着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被我一把夺过来。 “你休想!”我说道,“你那么多钱,不花干什么,我还要骑马游街呢!” 梁薄哈哈大笑起来。 “口是心非的女人。”他说道,搂着我亲了一口。 “哪个女人会拒绝浪漫呢?”我说道,忽然想起张小翠和金继业,就把金继业两次求婚的经历告诉梁薄。 梁薄听的直乐。 “这小子,我服。”他笑着说道。 “还不止这些呢。”我说道,“他还威胁张小翠,说张小翠要是不答应他,他就要用玫瑰花刺扎死自己。” 梁薄更是乐的不行,说不错不错,女孩子就喜欢这种无赖。 “那你无赖一个我看看。”我说道。 梁薄收起笑,陡然把手伸进我睡衣里捏了一把。 真够无赖的! 我登时红了脸,钻进被窝里蒙住头。 “蒙头睡觉不好,影响呼吸。”梁薄说道,伸手拉下我的被子。 我一时间愣住了,觉得这句话好熟悉。 我想了一下,记起是从云溪回来的路上,秦若思初见沈七是说过的。 甜蜜的心情因此一下子黯淡下来。 沈七已经好几天没打电话了,也不知道找没找到秦若思。 英国那么大,他到底能找到吗? “应该能找到。”梁薄说道,“沈七有多聪明,你不知道吗?他肯定会先去机场,想尽一切办法查出秦若思的出境记录。 如果秦若思真的出国了,从她订的机票就可以知道她去了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即便是她又从那个城市转机,那里依旧能查到记录。 只要确定了城市,对于沈七那样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困难可以拦阻他?” 第207章 我是沈七 我是沈七,我现在在伦敦。 我不知道,那个烦人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进我心上的。 在她之前,我不爱任何人,我只爱阿欢。 我说过,我要和阿欢生生世世纠缠。 是的,阿欢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我就是喜欢她,我喜欢她的怯生生,喜欢她低眉浅笑,喜欢她咬嘴唇的窘态,喜欢她喊我名字的绵软…… 而那个烦人精,跟这一切都不沾边! 我知道,就像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女人也是千姿百态,她们或者清纯,或性感,或保守,或开放,或温柔,或霸道,但是那个烦人精她简直就是一个无可形容的怪胎。 第一次见面,我生命垂危,从云溪回江城的救护车上,她坐在我身旁,摘下口罩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理她。 除了阿欢,我对女人无感。 尽管我也曾无数次地在女人身上发泄多余的精力。 可是在我心里,女人和阿欢,这是两个概念。 女人是相对于男人来说的,阿欢是相对于我来说的。 如果不是阿欢,我可能真的会在云溪的一个小山村里度过我生命中最痛苦,最煎熬的时光。 只要我想躲,没人能够找到我。 那些痛到抽搐的日子,只有老胡陪着我。 我每天白天躺在床上回忆从前,晚上,暑热散去,我和老胡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山里的夜真静啊,星星又大又近,仿佛伸手可摘,其中最亮的,就像阿欢的眼睛。 她的眼睛时常蕴满泪水,闪亮动人。 想起她的泪,我的心就揪痛,但我愿意不停的想她,因为这种痛要比肝上的痛来的美妙。 老胡也常常哭泣,只是背着我。 有一天,我的止痛药用完了,他独自开车去城里买药,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张报纸。 四开八版的报纸,我一眼就看到了阿欢的照片。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面容削瘦,枯干,她说,我在云溪等你! 我没想到她会来云溪,更没想到她病的如此重,我知道她爱的是姓梁的,但我不知道她还如此牵挂我。 她对我的感情,已经远超爱情,这是姓梁的都得不到的。 我决定,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去见她,我们两个,不是她送我离开,就是我送她离开。 我和老胡开车直奔云溪,到了医院,天已经黑了,我找到了她的病房,她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站在床前,泪水滴在她脸上。 我伸手抚过她削瘦的脸,她的泪从眼角滑落,我一句话都没说,她就知道我来了。 她就是这样的爱我,虽然这爱于爱情无关。 她醒了,我却跟着倒下了。 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突然,都严重。 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也已经不想再撑下去,因为越往后,那种痛越恐怖。 可是阿欢的眼泪让我心疼,我终究不忍伤她的心,我答应她,我跟她回江城,不到最后一刻,就一定不放弃。 于是,就在回江城的救护车上,我第一次见到了秦若思。 她的护士服竟然和我的衬衫同色调,她梳着马尾辫,额头光洁,目光清澈,满满的生命活力,和我的奄奄一息形成鲜明对比。 我有点嫉妒她。 但是,最初的时候,她是安静的,眨巴着大眼睛听我们说话。 我喜欢安静的人,于是我就没再嫉妒她。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的认知是错误的,她根本就不是安静,她是在寻找一招制胜的契机。 后来,她终于逮住了我们说话的空档,摘下口罩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 谁知她契而不舍,又接连问我的名字,还企图威胁我。 我对她的好感瞬间粉碎,为了不让她再没完没了,我气愤地提醒她看病历。 结果却引来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我忽然很后悔,我为什么不坚持自己最初的决定,在大山里郁郁而终? 她不但话多,还企图操控我,连肉都不让我吃,最可气的是,大家竟然都偏向她,可恶! 我说不过她,只能一路默默忍受,终于到了江城,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也不用见到她了,真好。 然而我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她竟然不知用什么办法说服姓梁的让她留下来了。 我的烦恼从此开始了。 她把我当成养殖动物一样,每天吃什么喝什么,每天几点起床活动,几点睡觉,都要听她的,连吃药的时间都要精确到几点几分。 我一生自由来去,随心所欲,根本就受不了这样的约束,我多次对姓梁的抗议,要求换掉她,可姓梁的坚决不肯,连阿欢和老胡都说,我在她的照顾下起色很大。 我对他们全体都感到失望。 这个女人,她不但管我管的严,还,发明了一种整治我的手法,用毛巾搓我的脸。 我不想让她和我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于是我只能一次次对她妥协。 有一天,我在楼道里听到阿欢和她的谈话,她直言不讳地告诉阿欢,她喜欢我,并且愿意听从阿欢的话,在我面前安静下来。 谁稀罕? 然后我又听到她说,她渴望爱情,但却不能为了爱情无底线地妥协,把自己变的面目全非,失去自我。 我第一次觉得,她是一个有思想的女孩子。 期间,我做了很多次肝比对,都没有配型成功,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我每天都是在吃药吐药痛苦昏迷中度过。 意识清醒的时候,我常常看到秦若思双眼通红,我知道,她肯定背着我哭了很多次。 我真不明白,我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值得她掉眼泪的? 她到底爱上我哪里呢? 反正我不爱她。 她不眠不休的照顾我,这种工作真的很熬人,短短时日,她已经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红润。 她还会趁着我清醒的时候给我读书,她喜欢那些缠绵悱恻的诗句,她读的时候,加进了自己的情感,常常读得自己泪流满面。 我觉得,她是一个真性情的姑娘。 可那又怎样,我还是不爱她。 梁薄从外地回来,再一次带回失望的消息。 其实我已经不再失望了,我坦然接受这一切,我的大限已经到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大叶杨,虽然阳光依旧很灿烂,但是这个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就像我快要消失的生命。 我渴望再最后看一眼江城,看一眼我曾经哭过笑过爱过恨过落魄过风光过的城市。 姓梁的看穿了我的心思,带着我转了大半个江城。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街景,想起我风雨飘摇的半生,我把我所有的经历都讲给他们听。 阿欢哭了,秦若思也哭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我的人生,她根本就没有参与过,有什么好感触的? 女人,真是多愁善感的动物。 时隔几个月,我终于又回到了夜煌,这个代表着我辉煌人生的地方。 在这里,我是一个王者。 但是王者也有末路的时候,我坐在那间我常常独处的房间,这里有我和阿欢的回忆。 我还曾清楚地记得,在很久以前,她和潘晓甜躲在这里,在黑暗中讲述自己悲惨的婚姻和命运。 就是从那时候,她才真正激起了我的保护欲,我想要给她温暖,做她这世间最坚固的挡风墙。 可是,如今的我,已经无力为她挡风。 我靠在她瘦弱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她会为我伤心流泪,可我已经无能为力。 我听到他们惊慌的尖叫和哭喊,我觉得这一生值了。 在我又一次以为自己完了时,我没想到,我恨了一辈子的父亲救了我。 我知道他已经离开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最终还是没能叫他一声“爸”。 是遗憾吗? 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吧? 谁的人生不是残缺的? 我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那天夜里,秦若思亲了我。 没有人知道,秦若思也不知道我醒着。 我感觉到她柔软的嘴唇印在我唇上,黑暗中,我闭着眼,但我能想象得出那微微嘟起的小嘴是怎样的娇艳欲滴。 柔柔的触觉撩动了我的心弦,我那死水一样的心忽然急剧地跳动起来。 秦若思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叹息,幽怨地说道,“沈七,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我屏住呼吸,生怕她听到我的心跳。 第二天一早,我让老胡叫来了小武,趁秦若思不在的空档,吩咐小武火速赶往云溪,去找秦若思的家人。 我要让她的家人带她走,因为我不喜欢这种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的感觉。 除了阿欢,我不想爱上任何人。 我不知道我此举是对是错,但是当秦若思被她妈一巴掌打过去时,我的心传来无比清晰的疼痛感。 我在心疼她。 但我还是克制住了把她妈丢出去的冲动,眼睁睁地看着她流泪而去。 终于可以清静了,可我的心,为什么怅然若失呢? 姓梁的对我的行为很是生气,强行把我带回了别墅。 在别墅里,有他,有阿欢,有兮兮,都是我最爱的人,可是,我的心还是空落落的。 只要一静下来,我就会忍不住想起秦若思,想起那束跳啊跳的马尾辫。 我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悄悄改变了我的心。 不把她找回来,我心难安…… 第208章 飘洋过海来寻你 我在那个午后告别了阿欢,带上老胡再次赶赴云溪。 初秋的云溪,天空高远,白云悠悠,而我却心急如焚。 我冲进医院,见到穿白大褂和护士服的人就问,问了不下二十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秦若思在哪里,有的人甚至不认识她。 后来老胡提醒我可以去服务台或者人事科问,我才警觉,我已经被她扰乱了心神。 我直接找到了人事科,问有没有一个叫秦若思的护士,对方告知,有是有,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上班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愣住了,回过神来又问她的地址,对方表示不能告知。 我当时就要发火,老胡及时拉住了我。 “七爷,这是云溪,不是江城。”他说道,“而且这是医院,也不是会所。” 我点点头,颓然离开。 “要不,你在椅子上坐会儿,我去问问看。”老胡说道。 我连话都不想说,挥手让他去了。 老胡走后,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人来人往,每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人路过,我都情不自禁地盯着看,却没有一个人像她,青春洋溢,酒窝含笑。 老胡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找到了秦若思二叔的办公室。 我当即跳起来。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呢? 我看看老胡,他一脸清醒,而我,已然迷失。 秦若思二叔看到我很是惊讶,他没想到我能好的这么快,或者说,他没想到我还活着。 我问他秦若思在哪里,他反而愣了,他一直以为秦若思还在江城照顾我。 看来,秦若思回来后并没有告知他。 我问他要了秦若思家的地址,一路飞车前往,却吃了个闭门羹。 她家的门都快被我敲烂了,都没有一个人应声。 我不甘心,和老胡坐在车里等了一天,直到夜深都没人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又过去等,如此三天,依然没有人回来。 我很沮丧,打电话给阿欢,告诉她,我找不到秦若思。 阿欢无意中说道,“难不成是回英国了?” 她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挂掉电话,催着老胡赶往机场。 老胡却好像石化了一样,看着我握手机的手发呆。 “看什么呢?”我拍了他一下,问道。 他吭哧了半天,才嗫嚅道,“七爷,你第一次这样迫不及待挂郁小姐的电话……” 我不由得一愣,难道说,秦若思已经取代了阿欢在我心中的位置? 不,这不可能! 我觉得我之所以这样疯狂地寻找秦若思,也不一定就是我心里有多想见她,多在乎她。 也许就像小孩子玩捉迷藏一样,对方藏的越隐蔽,就越想把她找出来。 又像是游戏玩家闯关一样,越是闯不过去,越是不眠不休地想要攻克,等到真正通关了,反而觉得索然无味。 总之,我绝对不相信,她能超过阿欢在我心中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路飞奔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我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查到了秦若思的出行记录,根据日期推算,她是回云溪的当天就离开了,她妈妈和她同行。 而她的目的地,就是英国伦敦。 我们当即通过绿色通道办好了一切手续,并通过旅行社聘请了一位翻译,搭乘第二天上午的航班直飞伦敦,经过10个小时的行程,抵达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我们就只能跟着翻译走。 翻译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姓宋,我叫她宋小姐。 在飞机上,我们进行了大概的沟通,我也没有隐瞒我此行的目的,因为我需要她的帮忙协助。 女孩子正是爱幻想的时候,只听我说了几句和秦若思之间的错过,就自动脑补出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自己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信心百倍地向我保证,一定要帮我找到心上人。 我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她。 接下的一切行程,都是宋小姐帮我们安排的,我们什么也不懂,只能跟着她走。 她带我们住进一家酒店,安置好以后,就过来问我关于秦若思的具体情况,比如她在哪里读书,在哪里实习,之前在这边是住在哪里,自己住还是和家人住,我一概不知。 我才发现,我对她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所幸还有老胡这个清醒的人,他竟然留了秦若思二叔的电话。 于是,我们打电话给她二叔。 她二叔一听我们在英国,惊愕万分,可能是感动于我的执着,就把他所了解的情况全告诉给了我们。 我怕自己记不住,就让翻译小姐接的电话,她当场就把所有的信息都做了记录。 “这就好办了。”宋小姐挂了电话,兴奋地晃了晃手中的记录本,“沈先生,你要找的秦小姐,她们家在这里有房子,咱们明天就去登门拜访。” 我只知道秦若思在这里上过学,没想到她们家还这里有房产,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晚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辗转难眠。 这么多年,我几乎没离开过江城,我一直守着对我妈的承诺,不轻易离开江城,没想到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远赴万里之外。 我好像听谁说过,爱情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我现在已经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跟着宋小姐出发去找秦若思。 宋小姐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司机就带着我们上路了。 我心里有事,根本无心欣赏窗外的异国风情,车子左拐右拐的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停在一座公寓前。 我们下了车,按照便签上的地址找过去,就找到了秦若思位于7楼的房子。 宋小姐告诉我们,这其实就是一种学生公寓,有人租有人买,有钱的中国家长会给孩子买一套,方便孩子学习和生活。 抬手敲门的那一刻,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既希望能在门开的一刹那看到秦若思红扑扑的脸,又害怕看到她。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宋小姐替我敲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脸,我期待又紧张地看过去,看到的却是秦若思母亲的脸。 “找谁呀?”她探头问道,下一秒,就看到了我,大吃一惊,“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若思!”我努力装着平静地说道。 “她不在,和男朋友去美国玩儿了,你和若思不是一路人,你赶紧回去吧,别再打好的主意了!”秦若思母亲垮着脸说道,毫不客气地在我们面前关上了门。 “哎,哎……”宋小姐喊道,“什么人呀这是,还讲不讲点同胞之情?” “她怕我找扰到她女儿,还管什么同不同胞。”我说道,来时的激动期盼统统化为乌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宋小姐不甘地问道。 “走吧!”我说道,率先往楼下走。 其实,仔细想想,可能我跟她真的不是一路人,所以注定无缘。 到了楼下,我仰天长出一口气,这场游戏,也许等不到通关之日了。 来时群情激昂,返时士气低落,连宋小姐都有些垂头丧气。 我们低着头,慢慢悠悠往回走,对面有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个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说道,“若思,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我的问题也该告诉我答案了吧,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我的爱?” “不愿意!”一个女声坚决而清脆地说道。 我心头狂跳,慢慢地抬起头了,正对上那个迎面走来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男式衬衫和一条紧身牛仔裤,衬衫的袖口向上卷起,衣摆长长盖住臀部,有种另类的风情,马尾辫在她脑后若隐若现,眼睛大而清澈,脸颊白里透红,酒窝浅浅醉人,除了秦若思,还有谁? 然而她并没有看见我,因为她正认真地侧首看向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 “汉斯,我已经对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爱你。”她说道,“请原谅我的直白,可能会伤到你,但是感情这东西,做不得假,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不能骗你。” 我看着她,忘记了开口,而她就这么说着话从我旁边擦肩而过。 就在我以为她会越走越远的时候,她忽然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地回了下头,往我这边看过来。 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瞪大眼睛,疑惑地喊了声“沈七”?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我很高兴,她终于看到我了。 我笑了笑,冲她展开双臂。 她发出一声尖叫,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直冲进我的怀里。 我合拢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这一次,你总跑不了了吧! “沈七,沈七……”秦若思在我怀里连声叫道,“是你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当然!”我说道,“除了我,谁还能把粉色衬衫穿的这么帅?” 她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就踮起脚尖吻了我,柔软的触感,香甜的气息,一如那个让我心跳的夜晚。 第209章 爱是两情相悦 “若思,他是谁?” 我们正忘情拥吻的时候,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很不礼貌地打断了我们。 即便是这样,秦若思仍不愿意放开我,在撤出我怀抱之前又附赠我两个吻。 西装男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秦若思说道,“沈七,这是我的同学汉斯,他是德籍华人,现在英国工作。汉斯,这是我的心上人,沈七。” 汉斯看着我,并没有想要和我握手的意思。 巧的很,我也没有。 “噢,这不可能,若思!”汉斯喊道,“你快告诉我,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汉斯!”秦若思嫣然笑道,“他不是冒出来的,他一直在我心上。” “怎么可能?”汉斯说道,“噢,若思,我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秦若思说道,忽然转着眼珠说道,“不如你自己问他?” 小丫头,打什么鬼主意? 汉斯还真就很听话地用英语问了我一句。 可惜我不懂。 我看向宋小姐。 “他问你擅长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成就。”宋小姐说道。 这个叫我怎么回答? 我擅长把我讨厌的人拉去填江,请问伦敦有江吗? 我只好摊摊手,摇摇头。 “噢,天呐,他连英语都不会!”汉斯惊叹道。 “可是我有钱!”我说道,指了指宋小姐。 汉斯愣了一下。 “但你没我健壮!”他说道,弯了弯手臂。 “可是我比你帅!”我说道。 汉斯沉下脸来。 “我是医学博士!”他说道。 “我是夜总会老大!”我说道。 “若思妈妈喜欢我!”他说道。 “但若思喜欢我!”我说道。 汉斯几欲抓狂。 “我会给若思她想要的一切。”他说道。 “可她只想要我!”我说道,转向秦若思,张开手臂,她毫不迟疑地扑向我。 “哇,沈七,你太棒了!”她痴迷地喊道。 “眼光不错。”我挑眉说道,下一刻就被她柔软的双唇封住。 汉斯看着我们的亲密互动,黯然离去。 我松开秦若思,喘了一口气。 “我是不是对同胞狠了点?”我说道。 “你对谁不狠?”秦若思反问我。 呃,好吧! “若思,你干什么呢?”远处有声音喊道。 秦若思母亲黑着一张脸过来了。 “妈,沈七来找我了!”秦若思兴奋地说道。 “你妈知道。”我说道,“她刚才已经把我赶出来了。” 秦若思就收了笑。 “妈,你怎么能这样?”她嘟着嘴说道。 “我怎么不能这样?”秦若思母亲说道,“我自己的家,我有权利选择接待谁不接待谁!” “不,妈,你没权利,那是我的家!”秦若思说道。 “什么?臭丫头,你的家?那可是我出的钱!”秦若思母亲气的不行。 “你出钱怎么了,上面写的我的名字!”秦若思说道,“写我名字就是我的,大不了以后还钱给你,妈,我告诉你,这一次,你休想再把我从沈七身边带走!” “你……”秦若思母亲气道,“秦若思,我警告你,你要再这样气我,就永远不要回家,永远不要见我!” 老太太出绝招了,秦若思看起来有些犹豫。 她不会是想反悔吧? 如果她反悔了,我该怎么办? 我脑子里迅速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实在不行就抢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惊动英国警察。 但我觉得,我可能还是会选择转身离开。 爱是两情相悦,不是一方勉强。 “沈七!”秦若思抓住我的手问道,“如果我不回家,你有地方让我住吗?”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她盈盈双目带着一丝决绝,喜悦慢慢从我心底爬上来。 “当然!”我说道,举起她的手从左至右划过,“你喜欢哪里,现买!” “噢,我的天呐!”秦若思喊道,“沈七,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快带我走吧!” “你确定?”我问道。 “确定!”她大声回答道,拉着我就跑。 “若思!”她母亲在后面叫了一声。 秦若思停下脚步,回过头。 “妈妈,即便我是一只小鸟,也总有展翅飞向远方的一天,你就放手让我飞吧!”她说道,“请你相信我的选择,我会过的很幸福很幸福的!” 说完拉起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了一眼,秦若思的母亲还站在原地,不时地抬手抹一下眼睛。 “若思,你妈妈在哭。”我说道。 秦若思倔强地看着前方。 “没事!”她说道,“她现在哭着为我送行,总有一天,会笑着迎接我归来。” 我们一起回了下榻的酒店。 吃过晚饭,我问秦若思,“你想在哪里住?” “哪里都行吗?”她说道。 “当然!”我说道。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她说道,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 我的手机响了,我不用看,就知道是阿欢。 这铃声是我专门为她设置的。 我盯着屏幕,愣了一下神。 我觉得她正在渐渐远去。 “阿欢!”我接通电话,轻声唤她的名字,那个曾在我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 秦若思立刻紧张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沈七!”阿欢在那头问道,“你好几天没有音信,怎么样,找到若思没?” “找到了。”我说道,“她就在旁边。” “天呐,真的吗?”阿欢在那头欢呼一声。 “我就知道!”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沉稳而笃定。 我心里荡起波澜,虽然远隔万里,他的声音依然能给我安定的感觉。 “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梁薄又说道。 阿欢立刻把他的意思传达。 “家”这个字在我耳膜里跳动,我一时恍惚起来,原来,我也有家了吗? “哎,你怎么不说话?”秦若思捅了我一下,我回过神,说道,“他们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呀?”秦若思犹豫了一下。 “你不想回,咱们就不回。”我说道。 “谁不想回?”梁薄在那边抢过电话,“让不想回的人接电话。” 我笑了笑,把电话递给秦若思,顺便摁了免提。 她接过来,喊了一声梁总。 “若思。”梁薄说道,“我和你长欢姐下周要举行骑士婚礼,你愿不愿意沈七也同样骑着高头大马迎娶你?” 秦若思深吸一口气。 “我愿意,我愿意!”她兴奋地说道,“我们明天就回去。” 梁薄满意地挂了电话。 “这就把你说服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若思,女人的耳根也太软了吧! “对呀!”秦若思眼睛开始冒星星,“你想想看,英俊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去迎接他美丽的新娘,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婚礼吗?” “有啊!”我说道,“比如夜总会婚礼!” “咦~”秦若思拖着长腔鄙夷道,“我原本以为你哥比你呆板,现在看来,他才是最懂浪漫的人!” 谁说的,骑个马就浪漫了吗? 那是浪费! 第二天,我们直接坐飞机返航。 宋小姐和我们要回的地方不同,我给她买了机票,并付了她一笔丰厚的酬劳,她大方地接受了,临分手,还殷殷嘱托我们,“沈先生,秦小姐,你们的爱情是我见过最感人的爱情,因为你们,我又重新相信爱情了,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女人就是这么善感。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高空,白云朵朵从窗外掠过,那么近,那么美,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秦若思靠在我肩上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来一趟,哪都没逛就回去了,我怎么觉得有点亏呢?”我说道。 “哪里亏?”秦若思闭着眼睛说道,“你找到我这么个无价之宝,赚大发了!” 我笑了笑,和她相互依偎着睡去。 黄昏时分,飞机降落在江城国际机场,我牵着秦若思的手走出去,远远就看见接机口站着梁薄和阿欢并肩而立,兮兮站在他们前面,怀里抱着一大束怒放的玫瑰。 我的江城,我的亲人,我的家,我回来了。 ********* 这章字数有点少,是瓶子在做头发的空档写的,人太多了,排队都排了一上午,没办法,快过年了,大家都想要美美的过个年,亲们见谅。 第210章 不测 沈七终于回来了,带着若思回到了江城。 别墅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一个若思加一个兮兮,赛过一台大戏,角角落落都回荡着她们的欢笑。 就连家里的佣人们都感染到了这种欢乐,干起活来都带节奏感。 婚礼已经定在下周日,新人却从一对变成了两对,策划团队只好推翻了之前的方案,重新设计。 梁薄和沈七商量着一些细节,却不让我和若思参与。 “这些小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沈七说道,“你们要做的,就是趁这几天抓紧打理自己,虽然你们配我们是有差距的,但也不能太丢人了不是?” 这话说的,若思当场就要发飙,幸亏楚大师及时赶到,才不至于酿成血案。 楚大师就是当初我去酒会时给我化妆的那位,现在,他被梁薄雇下来,在这一周内专门为我和若思服务。 若思很欣赏他的本事,对他提出的任何关于保养的建议都奉若圣旨,不遗余力地照做。 一来二去的,沈七就有点嫉妒他,因为秦若思越来越不听他话,常常把他气的抽抽。 楚大师今天同时给我们做面部和手部护理。 我和若思躺在床上,脸上手上都涂抹了厚厚一层护理膜,闭着眼睛听楚大师细声慢语地讲解护肤知识。 过去,我是不注重这些的,很多东西别说用了,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大部分的时间就像听天书,茫然无知。 若思就不同了,她特别爱美,平时就很关注这方面的信息,所以听的津津有味。 不过,楚大师的声音还是很不错的,催眠效果很好,于是,我听着听着就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如果不是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我就真的睡着了。 我手上脸上全是粘糊糊的膜,只好拜托楚大师帮我接电话。 他拿起来看了看,对我说道,“来电显示是“总店”,我接方便吗?” “方便,方便,你接吧。”我说道,既然是总店,那多半是张小翠打来的,我们之间又没什么秘密,有什么不能接的。 楚大师接通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句,就挂了。 “说什么了?”我问道。 “没太听懂。”楚大师说道,“好像是说你们店里的一个大夫,上午被人请去出诊,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们店的大夫?”我疑惑道,“我们好几个店都有坐堂大夫啊,她说没说几分店?” “没有。”楚大师说道。 “那她有没有说姓什么?”我又问。 “说了,可我忘了。”楚大师说道。 我无语,大师忘性真够大的,这也就一转眼的功夫好不好? “我们店有金大夫,孟大夫,常大夫,文大夫,你想想看是哪个。”我说道,“还有,姓金的有两位,如果是那位年纪大的,我们都叫金老大夫……” “啊对,就是金老大夫!”楚大师拍着脑袋说道。 金老大夫? 他轻易不会出诊的呀,来了这么久,他一共才出过两次诊,而且两次都是紧急情况。 那这次又有什么紧急状况发生呢?而且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要真是病情危急,患者家人为什么不直接送到医院? 我隐隐感到事情不对劲,就让楚大师帮我洗了手脸,套上外套去了客厅,却发现沈七和梁薄不在,佣人说他们刚才出去了,说要去公司一趟。 我只好叫上国仔,让他送我去药房。 我们赶到药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我一进去,大家都用一种焦灼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 金继业还在接待患者,但从他和患者的对话中,就能明显感到不安的情绪。 “小翠,到底怎么回事?”我走过去问张小翠。 “长欢姐,是这样。”张小翠说道,“上午十点多钟,来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中年妇女,哭哭啼啼的,说她家男人病了,想让金老大夫去给看看。 金老大夫起初不答应,告诉她如果病的严重就送医院,他去也没用。 那女的说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她和她丈夫都是从外地来的,在江城也没什么正经工作,靠捡废品为生,去一趟医院,一个月的废品就白捡了。 金老大夫听她说的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就打算让继业跟她去一趟,可那女的吧,还就认准了金老大夫,说是老大夫看病放心。 你说,咱们想帮她,她还挑上了,继业当时就恼了,说谁都不能去,那女的就又开始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后来,金老大夫被她哭的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去了。 临走我们还问她远不远,她说不远,就在这条街尽头的垃圾场,他们夫妻就在垃圾场旁边搭棚子住。 她说的真真切切的,我们都相信了她的话,任由金老大夫跟着她走了。 可是一直到快中午,金老大夫都没有回来,我们觉得不放心,就派大杨去那边找,大杨去到垃圾场,那里虽然真的有个小棚子,但是已经废弃很久了,里面根本没有人。” 我听完张小翠的讲述,心忽然悠悠沉了下去,这事,绝对有蹊跷。 到底是什么人,骗走了金老大夫呢? 金老大夫除了会看病,还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所以说,那女人虽然骗走的是金老大,但她的目的绝不可能是金老大夫,而是我或者药房。 但为什么是女人呢? 跟我有过节的女人真不多,一个江一梦,一个黄岚,一个赵惠心,江一梦已经不可能再出现,黄岚回去做王妃了,剩下一个赵惠心,根据她上一次的表现,她也不可能再起害我之心吧? 除此之外,我真不记得我跟女人有什么过节。 如果是个男人,我很可能会猜是陈世炎,但这个女人,会和他有关系吗? 这时,金继业忙完了最后一名患者,走过来说道,“天黑之前要是找不到爷爷,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不可能!”我忙打断他,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不吉利的话。 “有什么不可能?”金继业说道,“坏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可是坏人做坏事也是有目的的。”我说道,“无缘无故的,她骗走爷爷干嘛,无非是为了用他来威胁我,而她威胁我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要钱或者要我的命,既然这两样都还没得到,她就不可能会动爷爷。” “对对对,长欢姐说的对!”张小翠说道,“你别一遇到爷爷的事就乱了分寸,要和大家伙好好合计。” “其实也没什么好合计的。”我说道,“报警是最有效的办法,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张局长。” 自打认识了局长,我有什么事不麻烦110了。 我掏出电话翻张局长的号码,还没翻出来,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立刻警惕起来。 “你好,哪位?”我接通电话问道。 那边传来一阵怪笑。 “还能是哪位,当然是你老公了!” 正是陈世炎的声音。 我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知道是他就好办了。 “陈世炎,你在哪里,你想干什么?”我尽量平静地问道,同时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只要他一说地址,我立刻就报警。 “想报警是吗?”陈世炎哈哈笑着,“郁长欢,这么久了你也没点长进,你不觉得报警对于金老大夫来说,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吗?” “对,我是没长进,在干坏事上,我没你有天赋。”我咬牙道,“你就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见你!”陈世炎说道。 “见我?你不是一见我就跑吗?”我说道。 “那是之前。”陈世炎说道,“现在我豁出去了,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反正我已经是这幅鬼样子,能跟你同归于尽,都是我赚的!” “这么说你不是想要钱?而是想要我的命?”我问道。 “少废话!”陈世说道,“你就说你敢不敢来吧?” “有什么不敢,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去见你。”我说道,“不过我警告你,在我到之前,你最好不要让金老大夫受委屈,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得了吧!”陈世炎嗤声说道,“我就是把他当祖宗供,你也一样不会放过我。” 该死的! “行了,你就快说地址吧!”我不想再拖延下去,急切地问道。 “你不要带任何人,一个人去往江槐路,到了路口,打电话给我,我再告诉你怎么走。”陈世炎说道,“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警察,你特么要是再敢像上次一样耍我,我立马把金老头从顶楼推下去!” 这个畜生,真是禽兽不如!我恨恨地想道,忽然抓住他语言中的一丝破绽。 他说他要把金老大夫从顶楼推下去! 也就是说,他现在很可能是在江槐路的某一个高层建筑顶上。 所以,只要有个大概位置,警察应该就会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我忙答应了他,让国仔开车带我去江槐路,临出门,我再三交待金继业一定要给警方打电话,说明详情,另外再帮我告诉梁薄一声。 我不敢耽误时间,也不敢用自己的手机打给他们,我怕陈世炎中途再打电话进来,如果刚巧电话占线,以他多疑的性格,肯定想到我在干什么,万一激怒了他,金老大夫就危险了。 ********** 祝大家小年快乐,今天极有可能只有一更,爱你们! 第211章 楼顶 我和国仔开车去了江槐路,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打电话给陈世炎。 “我已经到了江槐路,你人呢?”我问他。 “来的这么快,是不是有人送你?”陈世炎反问道。 “没有,我打车来的。”我说道。 陈世炎冷笑了两声。 “我不想跟你计较。”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让任何人跟着你,否则你就不用来了。” “好。”我说道,“我不会再让人跟着,你说吧,还往哪走?” “算你识相。”陈世炎说道,“走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我就能看的见你,到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 他说完挂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开门下车。 “长欢姐,你要去哪?”国仔叫住我。 “你也听见了,再往前走,他能看的见我。”我说道,“所以,为了金老大夫的安全,我只能一个人去。” “不行啊长欢姐,这样绝对不行!”国仔说道,“你一个人去是很危险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向梁总交待呀?” “那万一金老大夫发生意外,我怎么向他的家人交待?”我说道。 “可是……”国仔急的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担心我,我知道我的安危牵动着太多的人,可这个时候,容不得我瞻前顾后,陈世炎已经疯了,他随时都有可能做出疯狂的举动,金老大夫在他手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至少目前,在警方未来以先,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他!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去! “国仔,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想了想,跟国仔商量道,“你要跟着我也行,但是不要跟的太近,别被他发现,你的任务就是看我最后去了哪里,然后打电话告诉梁总,到时候你们再和警方一起商量对策,而我,就负责想办法拖住他,给你们争取时间,好吧?” 国仔看了看我。 “我要是说不好,你会不去吗?” “不会!”我说道,“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不去吗?” “不会!”国仔说道,“姐你去吧,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你的。” 我点点头,关上车门,独自向前走去。 走出很远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国仔已经远远的跟过来了。 我按照陈世炎交待的,走到了下一个红绿灯路口,站在路口等了一会儿,陈世炎的电话果然来了。 “很好,我已经看见你了。”他说道,“再往前走一百米,有一个祥泰酒店,坐电梯上顶层,我在楼顶等你。” “先等等,别挂!”我说道,“我不信你站在那么高的楼上能看到一百米以外的我,你是不是在耍我?” “我没那闲功夫!”陈世炎说道,“你不会连望远镜这东西都没听说过吧?” “你可真够下功夫的。”我说道,“我很想知道,为了杀我,你还准备了什么高科技?”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你今晚必死就行了!”陈世炎说着挂了电话。 我马上发信息给国仔,告诉他陈世炎有望远镜,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国仔回说知道了,梁总和张局正在赶来。 我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一百米,果然看到了祥泰酒店,我走进去,立刻有咨客过来询问需要什么服务,我本来想说找人,又怕她问我找哪个房间的人,万一说的不对,又麻烦,于是我告诉她我只是想借用一下洗手间。 咨客素质很好,很有礼貌地给我指明了洗手间的方向,我谢了她,慢慢腾腾往洗手间走,这时外面又有客人进来,我趁机快步走向电梯处,摁开电梯进去了。 我看了下楼层按钮,一共二十一楼,在江城,这倒不算很高的楼,但掉下来照样粉身碎骨。 我坐到二十一楼,出了电梯,电梯旁边不远处就是楼梯,我沿着楼梯上去,推开一扇铁皮门,上了顶楼。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楼顶很宽阔,但是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借着昏暗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出是酒店里淘汰下来的旧家俬,桌椅,沙发,床,还有一些旧的烟囱,排气扇,灶台等等。 这么多东西杂乱无章的扔着,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我扫视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陈世炎和金老大夫的身影。 “陈世炎,我已经来了,你在哪?”我一边四处察看,一边高声问道,心扑通扑通跳的急促。 然而楼顶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不禁疑惑起来,恐惧感也跟着慢慢爬上心头。 我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应,就掏出手机,准备给陈世炎打电话。 刚拨出去,就听背后传来咣当一声响,通往楼梯的门关上了,我惊起回首,就看到陈世炎正佝偻着腰从我身后向我扑过来。 他两只手向前伸着,像鬼爪子一样,其中一只手还缺了一根手指,看上去特别恐怖。 我尖叫一声,转身就跑,他从后面追上来。 我俩就绕着废弃的家俬转圈。 “臭表子,又来这招!”他气愤地骂道,“你给老子站住!” 大概是想起了当初我们在客厅里转桌子的那一幕。 “我不!”我说道,“说好的我来换金大夫,现在我人都没看到,你快说,你把金大夫怎么样了?” “我没抓到你之前,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陈世炎桀桀怪笑,随手一指,“不是在那绑着的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脚下就慢了一拍,他趁机追上来,伸手抓住了我的包。 我吓得半死,丢开包就跑,躲在一张破沙发后面。 “妈的!”陈世炎骂了一句,扔下包,又来追我。 “陈世炎你先别追,我有话要说。”我大声喊道。 我已经累得不行了。 陈世炎还真就很听话的停了下来。 “说吧!”他说道,“我也不怕你跑,楼道的门已经被我锁死了,你想离开,除非跳楼。” 我心里一惊,这个王八蛋,他倒是想的周到。 “是这样。”我说道,“你刚才抢走的包里,有一万块钱现金,另外还有三张信用卡,合起来大概有个一百多万,只要你把金大夫放了,我把密码全告诉你,你拿着远走高飞,怎么样?” 陈世炎一愣,低头沉思一刻。 “不行!”他说道,“老子再也不会上你的当,老子也不要你的钱,老子就是想你死!”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死呢?”我说道,“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是的,我知道你恨我,因为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我害的,可你想过没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都是你贪婪的结果,你不但不反醒自己的过错,反而要变本加利的害人,凭什么,凭什么你犯下的罪,却要以我的死亡为终结?” 陈世炎的脸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看不真切。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说道,“我反正是要死的,就当我是拉你垫背吧!” “我们都死了,兮兮怎么办?”我问道,心里隐隐希望他还能有一丝未泯的父爱,“赵惠心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你也狠心不要了吗?” 提起孩子,陈世炎果然恍惚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 “郁长欢,你个贱人,休想拿孩子来拖延时间,今天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也要杀了你!”他狰狞地喊道,不再给我啰嗦的时间,也不再和我绕圈圈,噔噔噔几步跑到不远处一个破烟囱后面,拖了一个人出来。 正是金老大夫。 “爷爷!”我惊呼一声,心都揪起来了。 金老大夫被堵住了嘴,绑住了手脚,只能任他摆布。 陈世炎拖着他,一直走到楼顶边缘,冲着楼下吐了口痰。 “郁长欢,如果你不乖乖过来,金老头就会和这口痰一样,啪嗒……” 他说着,拎着金老大夫往外一耸。 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不,陈世炎,不要!”我大声喊道,“你别这样,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但是脑子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思考。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吓了一跳。 陈世炎比我还紧张,连声问是谁。 我看了一眼,是梁薄。 “不知道,陌生号码。”我说道。 “接!”陈世炎说道。 我接起来。 “喂,长欢,你怎么样了?”梁薄焦灼的声音传来。 “什么,卖房子呀?”我说道,“你是哪个中介的,我在你那登记过吗?” 梁薄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 “长欢,你别怕。”他沉声说道,“我们已经来了,张局长沈七我们都在,只是不清楚情况,没敢上去,这家酒店旁边是江城银行,我们现在就在银行的楼顶上。 别看,别往这边看,别被他发现了,听我说就行,你想办法引着他到楼顶的右侧边缘,不要站在临街的那边,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明白吗?” “噢,好,我知道了。”我说道,手心出了一层汗,“那就麻烦你帮我留心着,如果有人要买,你再打电话给我,好吧?好,再见!” 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挂了电话。 ********* 今天还是一更 第212章 意料之外 “谁?”陈世炎问道。 “中介的,问我卖房子的事。”我说道。 “卖房子?”陈世炎又问。 “对呀,我爸的那些房子。”我说道,“就是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的那些房子,我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什么,你这个笨蛋!”陈世炎恨恨道,“那些房子,以后都是要大涨的,现在卖了干什么?” 我不由得想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心管这些! “爱涨不涨,反正卖到手里就是钱,”我说道,“你要是答应放了我和金大夫,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休想!”陈世炎的耐心已经用完,冲我骂道,“你特么快点给老子过来,再啰嗦我就把老头扔下去了。” 他抓住金老大夫的领子,作势要往下推。 “别,别,我来了!”我说道,快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你先放了金大夫。” 陈世炎松开金老大夫,探手把我抓了过去。 “贱人,你终于落我手里了。”他恶狠狠地说道,扬手给了我一巴掌,“跑啊,你还跑啊,你特么还跑啊,不是傍了大靠山吗,怎么没有人来救你呀,你个表子货……” 我不敢激怒他,咬牙忍了,心里盘算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他引到那边去。 “陈世炎,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走绝路。”我说道,“你既然能在被通辑的情况下隐藏了这么久,就说明你足够狡……聪明,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离开江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去,隐姓埋名的生活……” “那样东躲西藏的人生有什么意义?”陈世炎打断我,情绪焦躁而绝望,“我虽然成功逃过了警方的追捕,但我每天都生活的提心吊胆,外面有个风吹草动,我就吓的胆战心惊,这种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知道吗?” “可是如果你死了,连这样的日子也过不成了。”我说道,“人都说,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即便是我给你陪葬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楼,二十一层高,跳下去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韩玉诚怎么死的,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么多车从他身上压过去,整个人都成了肉泥。 如果你现在跳下去,下面车来车往的……恐怕比韩玉诚还要惨……” “闭嘴,闭嘴啊你!”陈世炎颤声吼道,“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信,我信。”我说道,“如果你一定要选择这种死法,可不可以换个位置?不如我们到那边去,从两栋楼的间隔处跳下去,没有人也没有车,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知道,也免得你惨死的样子被人发到网上,如果你妈看到,肯定受不了,你觉得呢?” 陈世炎借着微弱的灯光审视着我。 “你特么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他骂道。 暴怒中的他还是如此敏感,我不得不强作镇定,继续和他周旋。 其实我觉得他也不一定有那个勇气从二十一楼跳下,要不然也不会和我废这么久的话。 “我什么也没想,我就是不想摔成肉饼再被碾成肉酱。”我说道,“不过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毕竟我现在在你手里。” “你知道就好。”陈世炎说道,“我也不一定非要和你一起跳,我大可以把你一个人扔下去!” 一句话说的我心惊肉跳,反手死死抓住他,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我死也要拖他一起下去。 陈世炎意识到我的动机,又现怒容。 “贱人,你想拖我一起?”他怒道,“好,我成全你!” 他说着就拖着我往更边缘的地方退去。 夜风呼啸,我激灵打了个寒战,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 陈世炎的身子却猛地一震,狂躁地嘶吼起来。 “贱人,你个贱人!”他骂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还是报了警,你特么还是报了警!” “我没有……” “你还狡辩,还狡辩!”陈世炎抓住我的双肩用力耸,“你特么自己看,下面是什么?” 我强忍恐惧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下面已经站满了警察,充气床垫在楼前摆了一排。 再看陈世炎,他已经完全被激怒,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特么的,老子摔不死你,就掐死你!”他失控地喊道。 “陈世炎,快住手!” 随着一声厉喝,梁薄他们终于沉不住气,纷纷从那边楼顶跳了过来。 警员们带来的照明工具瞬间将楼顶照亮。 有人迅速跑过去把金老大夫救回,松绑后直接送走了。 陈世炎一看来了这么多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继而更紧地掐住我的脖子。 “别过来,谁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掐死她!”他一步步向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陈世炎,你不要激动!”张局长排众而出,沉声说道,“你已经犯了很多罪,就不要再给自己添上新的罪名了。” “你说错了,我反正已经是死罪难逃,也不在乎再多一条!”陈世炎说道,“横竖我今天走不了了,能让这个女人陪我一起死,也值了!” “你敢!”梁薄上前一步,厉声喊道,“姓陈的我警告你,如果长欢有什么意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陈世炎嘿嘿冷笑。 “生不如死?老子不怕,老子现在就生不如死!”他说道。 “那你怕不怕你妈生不如死?”沈七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出来,人群闪开一条路,沈七押着一个人缓缓走过来,竟然是陈世炎的母亲。 我吃了一惊,陈世炎也吃了一惊,其余的人也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显然,大家事先并不知道他会有此一举。 “姓陈的,怎么样,一个换一个,换不换?”沈七说道,手里一把匕首闪着寒光抵在陈世炎母亲的脖子上。 老太太吓的声音都变了。 “世炎,世炎呐,快救救妈……”她颤声喊道。 陈世炎对别人不行,对他妈还是挺看重的,一见他妈被挟持,气的咬牙切齿。 “你们这些人,也太特么卑鄙了,欺负一个老太太算什么本事,快放了我妈,不然我就把郁长欢扔下去!”他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扔啊!”沈七说道,“下面有救援队,长欢掉下去也不会死,但你妈一定会死,我会一刀一刀的割下她的肉,让她活活疼死!” “沈先生,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是违法的!”陈世炎还没说话,张局长先不干了,“沈先生,请你先放开人质。有话好好说!” “张局长,请恕我不能听你的话。”沈七说道,“我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若不是阿欢在他手里,我绝对不会这样对付一个老太太,但是阿欢对于我们比他妈对于他还重要,所以除非他先放了阿欢,否则他妈只有死路一条!” “你……”张局长也知道说服不了他,只好叫梁薄,“小薄,快说说你弟,让他不要走极端!” “不好意思,张局长,这个主意就是我出的!”梁薄面沉似水,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转而吩咐道,“小七,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别……”张局长和陈世炎同时喊道,但沈七已经轻而快地在老太太胳膊上划了一刀,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滴下来。 老太太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世炎,世炎,妈求你,妈求求你了,你就放了长欢吧,妈不想被割肉啊!” 我的身体紧贴着陈世炎,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和恐惧,他的身子抖的像筛糠一样。 “姓沈的,你快放了我妈,不然我就掐死她!”他继续嘴硬地喊道,掐住我脖子的手越发收紧。 “好,那就试试谁更快!”沈七说道,抬手又给了老太太一刀。 老太太疼的直跳脚。 陈世炎掐我脖子的手明显一颤。 还没等他说话,沈七又是一刀,老太太身上都被染红了。 陈世炎终于在母亲的惨叫声中崩溃,松开了我的脖子。 我终于可以好好的喘口气。 这时,一个警员向前迈了一步,陈世炎下意识地向后退,可他已经站在最边缘,一退之下,脚跟撞上了墙围,身子一晃,向后倒仰过去,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衣服后摆,带着我向下坠去。 “长欢!”梁薄和沈七同时喊了一声,同时冲过来,一人抓住了我的一只手。 我被吊在空中,而陈世炎则抓住我的衣摆,在我下方手脚乱踢。 所有人都赶过来,帮忙把我往上拉。 陈世炎整个重量都挂在我衣服上,我被衣领勒的喘不过气。 沈七一手拉着我,一手还握着匕首,见我呼吸困难,就把我的手交给旁边的人,自己趴下来,探身出去就去割我的衣服。 “别割,求求你……”陈世炎在下面惊恐地哀求。 看来他还是怕死的。 “现在求我,晚了!”沈七冷笑道。 “沈先生,不要……”张局长在后面叫道,但是真的晚了,沈七手起刀落,就听“哧啦”一声,衣服被割开,我身上一松,陈世炎跟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急速向下坠落。 第213章 落网 二十一楼坠下,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陈世炎拖着惊悚的长腔,在楼上楼下一片惊呼声中,轰然坠落。 我看不到下面的情景,但是听张局长长出一口气,陈世炎应该是掉在充气床垫上了,然后被警员控制住了。 我被大家齐力拉了上来,双脚刚一接触到楼顶,就被梁薄紧紧抱在怀里。 我感到他在微微颤抖,这回他真的吓坏了。即便如此,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安全。 大家也都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长欢,你怎么样?”梁薄紧张地问道,“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没事,我没事的,就是吓了一跳,没事的。”我连声安慰他。 “那也要去检查一下,毕竟还有孩子呢!”沈七过来说道。 “对对,我们现在就走。”梁薄说道,又喊张局长,“张局,这里交给你了,我们走了。” “走吧,一起下去。”张局长说道。 我们正要走,陈世炎母亲忽然满身是血的扑过来。 “领导,领导,那我呢,我怎么办?”她颤声说道,“你们让我做的,我全都做了,我这算不算戴罪立功,我儿子能不能稍微减点刑?”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受了这么些伤却像没事人似的,也太奇怪了,而且,什么叫戴罪立功? “大娘!”张局长说道,“你做的太好了,感谢你的配合,你本人没什么事,可以回家了,至于你儿子,那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要听法院的审判,最终结果等通知,好吧?” “这,这……”老太太急得说不出话,直接抱住张局长的胳膊,一连声的恳求,“领导,领导啊,求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求你一定要给他争取争取呀!” “好好好,我明白。”张局长耐心地说道,“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咱们先下去看看再说,好吗大娘?” 老太太点头答应了,哭哭啼啼随着警员往下走,身上的红色特别刺目。 “她,怎么回事?”我悄声问梁薄。 “没事,她身上是提前绑好的血袋。”梁薄说道。 我愕然,狡猾如陈世炎,从事发到如今,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被警方抓获,最终竟然败在自己母亲拙劣的演技之下。 可笑,可叹! 不过,这倒是能证明他心里多少还残留着一丝未泯的良知。 我们下了楼,走出酒店,陈世炎已经被铐上手铐关进了警车里,十几个警员在忙碌着做收尾工作。 张局长走过去问了问情况,吩咐先把陈世炎带去做检查,检查如果无恙,立刻带回警局审讯。 陈世炎母亲看到儿子被关在车上,哭着扑过去,一下一下地拍打车窗,大声喊陈世炎的名字。 陈世炎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母亲绝望的样子,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老太太哀哭着,伸手想去抚摸儿子的脸,然而,摸到的只是冰冷的车窗。 警务人员上前拉开她,车子鸣起警笛,呼啸而去。 老太太瘫坐在地上,哭到失声。 我看着她哀伤的样子也有些心悸,不管怎么说,也是一起生活了四年,我虽然不能洒脱地谅解她对我和兮兮造成的伤害,但也已经无心追究。 就这样吧,但愿从此再无瓜葛。 沈七按着喇叭催我快走,我在梁薄的搀扶下上了车,车子起动,我看到有警员过来扶起了老太太,招手给她叫了一辆出租车。 想着她回去还要面对赵惠心的冷言冷语,甚至打骂,我忍不住长长的叹息,好好的生活过成这样,归根结底就两个字,贪婪! 到了医院,我在梁薄的坚持下做了全身检查,确定安全无事,才又开车回了别墅。 秦若思在大门口焦急张望,看到我们回来,迫不及待地跑过来隔着车玻璃往里面看。 “怎么样,怎么样?”车子刚停稳,她就拉开车门,伸头进来问道。 “一切都好,别担心。”我笑着安慰她。 我们一起回到屋里,在客厅稍稍坐了一会儿,大家都累的不轻,便各自上楼回房休息。 “长欢姐,你肯定吓坏了。”到了楼上,秦若思站在走廊里说道,“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 一句话把我们都说懵了,气氛变得很微妙。 我不能开口拒绝,梁薄做为大哥,也不能直接反驳,最后还是沈七开口道,“你这么热心,不如陪我吧,我也吓的不轻呢!” 说完也不给秦若思反应的时间,径直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哎,哎……”我听到秦若思喊了两声,但是沈七已经迅速关上了房间。 梁薄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疲倦的笑。 “这虎丫头,吓我一跳。”他说道。 我们回了房,洗漱完毕,坐在床上,才觉得心里彻底踏实了。 梁薄搂着我,感慨道,“但愿从此以后,我们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是要崩溃了。” “对不起!”我谦意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自从你认识了我,就没有过过什么安生日子……” “你看你,又来了。”梁薄嗔怪道,“告诉你多少回了,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你要再这样,我可要惩罚你了!” “怎么惩罚?”我傻傻问道。 他坏笑着低下头,我条件反射似的偏头一躲,他没亲上,一脸的郁闷。 “惩罚多不好。”我说道,“不如换我来奖励你。” 我搂着他的脖子,送给他一个炙热而缠绵的吻。 梁薄先是一愣,继而将我放倒在床上,正打算乘胜追击,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什么声音?”他停下动作问道。 “你儿子饿了!”我满面羞红地说道。 梁薄笑着坐了起来。 “唉呀,是我粗心了,竟然忘了大家都没吃饭,还是儿子懂事,知道提醒爸爸。”他说道,按铃吩咐值班的佣人送宵夜上来,给沈七他们也要了两份。 不大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得到允许后,佣人端着宵夜进来,目不斜视地把托盘放在茶桌上,垂首退了出去。 “等一下。”梁薄叫住她,“沈先生的送去了吗?” “送了,但是沈先生说现在没空,让等下再送。”佣人回答道。 梁薄嗯了一声,挥挥手,佣人关门退了出去。 “现在没空?”梁薄歪头看着我,说道,“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说道。 “我知道!”梁薄说道。 “什么?”我问道。 梁薄俯身亲了我一口,说道,“你猜!” 我顿时反应过来,红着脸给了他一拳。 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亲弟弟的隐私都拿来打趣。 我之前真的看错他了,他的稳重都是在有人的时候拿出来做做样子的,有几人知道他私下里的无赖呢? “来来来,吃东西。”梁薄说道,“你要多吃点,别饿着我儿子了,这可是未来的梁总,你小心伺候着。” 我扑哧一声笑了。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我说道,“万一是女儿呢?” “女儿更好!”梁薄说道,“那样我就有一对姊妹花了,带出去羡煞旁人!” “不过我倒是希望能生个儿子。”我说道,“姊妹花固然可爱,子女双全更完美。” “说的对。”梁薄说道,“我有预感,十有八九是个儿子,而且肯定很听话,你看,这么久了,你连一次都没有吐过,可见他有多懂事!” 他话音刚落,我就哇一声干呕起来,忙跳下床,捂着嘴跑进了洗手间,对着马桶一阵翻江倒海。 梁薄吓了一跳,赶紧跟着我进了洗手间,一边拍我背,一边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我这乌鸦嘴,一说就灵……” 我吐得好些了,转身回头看他,他一脸自责又小心翼翼的神情,从他身上,已经找不到霸道总裁的影子,完全就是一个妻奴加儿奴的样子。 这样的梁薄,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暖暖的气息,仿佛从高天之巅落入烟火人间的神袛,锋芒不再,只余温情,让我心生无限依恋和欢喜。 第二天,从张局长那里传来消息,经过连夜突审,陈世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交待了自己所有的罪行,警方在确认罪证属实后,已经将其移交法院。 法院将在三日后对他进行宣判。 消息是个好消息,但我已经无暇顾及,强烈的孕吐反应折腾的我快要崩溃了。 吃什么吐什么,没什么吐的就吐酸水,直吐得天旋地转两眼昏花,好不容易养回的膘又迅速消减下去。 梁薄急得不行,连公司也不管了,一天到晚在家守着我。 可这事也不是他守着就能好的,我该怎么吐还是怎么吐。 秦若思看我被折腾的这么惨,直呼怀孕太可怕了,说自己还是不要怀的好。 沈七听到她这么讲,嘿嘿奸笑两声,说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惹来秦若思一阵娇嗔。 最后还是金老大夫给我开了一副止吐的方子,连着喝了两天,才渐渐止住了。 喜的梁薄连连夸金老大夫是神医。 沈七就哄秦若思,说你看,有神医在呢,生几个都不怕。 就这样闹腾着,时间攸忽而过,转眼婚礼的日子就到了眼前。 第214章 随风飘散 婚礼程序确定好以后,剩下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专业团队准备,我们四个反而成了最闲的人,每天呆在别墅里悠然自得。 期间,我们又跟着沈七一起去了一趟夜煌。 梁薄安排的人把夜煌的生意打理的特别好,连沈七这样傲气的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大家看到沈七好端端的回来,都很激动,一改平日对他的畏惧,纷纷围着他叫七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沈七也放下架子,和员工们亲切互动了一回,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改变,换作以前,这些人他根本就不屑理会的。 事后,他还感慨道,“我发现员工们比客户真诚多了,原来和他们打交道挺简单的,挺有意思的!” 以前的老员工看到我,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谁也没想到,当初卑微怯懦的酒水员会有如今的际遇。 可见人生是充满了戏剧性的。 小姚还没走,还在继续做她的酒水员,趁着无人的时候,她偷偷拜托我,说下个月主管就要辞职回老家结婚了,让我帮她说说话,把她提上去做主管。 我说这事我真的管不了,如果她业务水平合格,肯定会被考虑在内,反之,我说了也没有用。 她很不高兴的样子,弄得我挺过意不去。 但是这真不是我该管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从夜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月色很好,沈七一时心血来潮,带着我们去了他从前住的地方。 打开门,先闻到一阵花香,那满院子的花依然开的热闹,在月光之下,晚风之中,摇曳生姿。 秦若思第一次来,环视四周,连声惊叹,“天呐,沈七,你竟然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小院,为什么我不知道?” 沈七挑眉一笑,波光潋滟的双眸让天上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他悠悠道,“我的神秘需要你用一生来探寻。” 秦若思痴痴地看着他,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沈七打开房门,领我们进了屋子,大家在沙发上坐下来。 屋子里还和我们第一次来时见到的一样简单整洁,到处都没有一点灰尘,显然是沈七回来后,让人来打扫过的。 “我给了老胡一把钥匙,他常常让人过来打扫……”沈七说道,忽然停顿了一下,愣愣地看着我和梁薄,“我才想起来,为什么我的钥匙还能用,你们当初是怎么进来的?” 我和梁薄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默契地选择不告诉他。 沈七也不计较,走到那黄花梨的大酒柜前,从里面挑了一瓶红酒,打开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梁薄,一杯夹在指间晃荡。 “尝尝看,这是我收藏的最贵的红酒。”他说道。 “好!”梁薄说道,举杯和他碰了个响,“上次来的时候,我曾对长欢说,我总有机会在这里跟你喝一杯的,现在,我的预言实现了!” 沈七动容了一下,继而装着不经意地一笑。 “原来你那么拼命救我,是惦记上我的酒了。”他说道,眼里有水光闪烁。 梁薄嗤地一笑,没说话,举杯一饮而尽。 沈七也想像梁薄一样一仰而尽,这个念头尚未付诸行动,就被秦若思一盆冷水浇灭了。 “你才好没多久,不能贪杯!”她义正言辞地说道,小迷妹瞬间变身小护士。 沈七无奈地叹口气,小口抿了一口,觉得不过瘾,不由得暗自神伤。 “唉,后悔去伦敦了!”他叹息道。 “你再重播一遍!”秦若思瞪眼道。 沈七就看着她嘿嘿直乐。 “我说,后悔没有早点去伦敦!”他一本正经地扯道。 秦若思噗哧一声笑起来,酒窝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沈七,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她说道,“我希望,我们婚礼之后能搬到这里来住。” “那不行!”梁薄抢在沈七之前反对道,“一家人当然要住在一起!” 秦若思一脸毫不掩饰的失望。 “谁说一家人非要住一起的!”沈七说道,“我也想搬回来住,别墅里有一个兮兮就够闹腾了,过段时间还要再添个小毛头,我可受不了!” “嘿!”梁薄眼一瞪,“你敢嫌弃我儿子!” “不敢,不敢!”沈七笑道,“你都有儿子了,我们就不能找个清静之地,弄个儿子出来玩玩吗?” “你……”梁薄被噎了一下,又实在无法反驳他这个理由,只得悻悻作罢,默许了他的决定。 沈七说到兮兮,其实兮兮这几天一直都不怎么高兴,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焦虑。 周末那天晚上,吃过晚饭,我搂着她躺在床上,和她谈了一次心。 “兮兮,你能不能告诉妈妈,你这几天为什么不高兴呢?”我问道,“是在幼儿园发生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情,还是妈妈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伤心了?” 兮兮搂着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胸前,半天没说话。 我越发觉得她有心事,就细声慢语地开导她,过了很久,她才哽咽着说道,“妈妈,是不是你嫁给梁薄叔叔以后,就不要我了?” 我大吃一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只顾着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却忽略了兮兮的感受,以至于她产生了自己会被抛弃的想法。 “兮兮,对不起,让你有这种错误的想法,是妈妈的错!”我轻抚着她,满怀内疚地说道,“宝贝儿你忘啦,妈妈说过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妈妈的最爱,你在妈妈心中的位置,是谁都比不了的,你知道吗?” 兮兮从我怀里探出头,犹疑地看着我。 “真的谁都比不了吗?”她问道。 “当然!”我坚定地说道。 “那,梁薄叔叔呢?”她又问道,“梁薄叔叔和我,妈妈更爱哪一个?” “你们都是妈妈的最爱。”我说道,“兮兮,你不要因为梁薄叔叔而胡思乱想,妈妈爱梁薄叔叔,那是大人之间的爱,大人之间的爱和妈妈对孩子的爱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你明白吗?” “哦!”兮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兮兮,这事妈妈也有错。”我愧疚地说道,“妈妈要嫁给梁薄叔叔,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是妈妈不对,妈妈以为你会喜欢梁薄叔叔,所以忽略了你的意见,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 “妈妈,我没有生你的气。”兮兮说道,“我很喜欢梁薄叔叔,他做我爸爸,我也很高兴,可是妈妈,你们已经有了我,为什么又让另外一个宝宝住在你肚子里呢?如果那个宝宝生下来,你还会爱我吗?” 我不禁愕然,这孩子,她想的也太多了吧,我的肚子都还看不出来,她竟然已经开始担心小宝宝出生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了,她这种表现让我又好笑又心酸,这孩子,太缺乏安全感了! “兮兮呀,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我亲亲她的脸蛋,笑着给予她百分之百的肯定,“不管妈妈生几个宝宝,你永远都是妈妈疼爱的宝贝,绝对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弟弟或妹妹就减少对你的爱。 而且,这个弟弟或妹妹生下来后,就是你的小跟班了,他会听你的话,叫你姐姐,永远跟在你屁股后面,等他长大了,如果你被人欺负,他还会帮你打跑坏人,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兮兮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她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 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我的兮兮,依然懂事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我把这事告诉梁薄,他非常重视,又借着带兮兮散步的机会,单独和兮兮谈了一次,我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兮兮散步回来,明显就不一样了,又开心,又兴奋,还好像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我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想问问兮兮他们都谈了些什么,谁知她却守口如瓶,一句都不告诉我。 臭丫头,昨天还哭哭啼啼怕我不要她,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我排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了!太可恶了! 这个疑问一直到婚礼的当天,我才找到了答案。 婚礼前一天,陈世炎的案子开庭审理,梁薄沈七秦若思都陪着我去了法庭。 陈世炎的母亲和赵惠心都没有出席,不知道是没接到通知还是有别的原因。 陈世炎带着手铐,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全程都没有抬头。 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只是差一个程序,所以审判过程非常顺利,陈世炎心如死灰,连律师都没请,也没接受法庭指派的律师。 最终的审判结果是,陈世炎故意杀人,非法谋夺他人财产,绑架勒索等几项罪名成立,被依法判处死刑。 宣判结束后,陈世炎被执法人员带走,临走前,他向我这边看过来,眼神复杂难辨,不知是愧疚是后悔还是恼恨。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思绪万千,四年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痛苦也罢,怨恨也罢,这一切,终于彻底地结束了。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陈世炎这个人的存在。 往日种种,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第215章 郎君骑马来 从法庭出来,已近中午,秋阳灿灿,蓝天如洗,丝丝缕缕的云飘然随风,南迁的鸟从天际飞过,攸忽远去,不留一丝痕迹。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空气都充满了悠然的气息,自由自在,宁静安祥。 我忽然想去西山陵园。 一来是想去告慰一下父母的在天之灵。 二来是想看一看梁伯伯和沈七的母亲,告诉他们一声,我们就要结婚了。 头一天出席丈的死刑宣判,第二天就要重新嫁做人妇,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梁薄他们,大家一致认为是应该去陵园祭拜一下。 于是我们买了几束鲜花,开着车子去了西山。 陵园里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寂静,我们沿着石子铺成的道路走进去,先去了我父母的墓前。 我把手中的花束献上,看着爸爸妈妈的照片,不觉湿了眼眶。 “爸,妈……”我缓缓说道,“女儿今天来看你们,是要告诉你们两件事,你们的仇已经报了,女儿也找到了一个好男人,明天就要结婚了,可惜,你们看不到了……” 我别过脸去,泪水悄然滑落。 “别难过,长欢。”梁薄伸手揽住我的肩,柔声说道,“爸妈的在天之灵是可以看到的,他们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 “对,对,伯父伯母一定能看到的。”若思也过来安慰我。 我不想把悲伤的情绪带给大家,擦擦眼泪,露出笑容。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以后会过的很好的,而且,我很快又要给你们生一个外孙了,到时候,我带着孩子们一起来看你们!” 我们四个恭恭敬敬地给二老三鞠躬,然后离开这里,去看梁伯伯。 我们每个人轮流给梁伯伯说了几句话,沈七最后一个说的,说完后跪下给梁伯伯磕了个头,正式叫了一声爸。 叫的我们都红了眼眶。 若思很懂事地给沈七母亲磕了头。 我趁着沈七对母亲介绍若思的空档,问梁薄他母亲的墓在哪里,他怆然一笑,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具体在哪里。 他不愿说,我也不好勉强,就没再问。 我们又呆了一会儿,就开车回去了。 别墅里,佣人们已经忙翻了天,大门上已经贴了红艳艳的喜字,院子里角角落落都精心布置了一翻,一派喜气洋洋。 看着这热闹的场景,之前的压抑伤感一扫而空,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简单吃了午饭,梁薄和沈七去忙他们的事,而我和若思则等着楚大师来为我们做婚礼前最后的护理。 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我们的身体和皮肤终于达到了楚大师满意的状态,他对着我们看了又看,点点头说了一句“总算能看了。” 以楚大师这么挑剔的眼光,这句话无疑就是一种隐晦的赞美,若思开心的不得了。 “今天晚上,一定要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去酒店给你们做造型,要是没睡好,我就把你们化成丑八怪!”楚大师临走时威胁我们道。 今天晚上,梁薄为我和若思包下了帝皇酒店最高级别的房间,明天一早,他和沈七将会带着骑士团把我们从酒店接到马场。 “大师你放心吧,你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我一定会遵守的!”若思笑嘻嘻地说道。 楚大师满意地离开了。 梁薄和沈七回来后,我们吃过晚饭,就动身去了酒店。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是要有一个年长的女性在旁边指教一下的,可是我们几个却连一个长辈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请李婶陪我们去了酒店。 梁薄果然用人得当,李婶是个非常沉稳干练的人,把我和若思照顾的非常好,关于婚礼的种种讲究和注意事项,也都一一讲给我们听。 因为得了楚大师的吩咐,我和若思早早就上床休息了,奈何精神过于亢奋,根本就睡不着。 我翻来覆去倒腾了半个小时,一点睡意都没有,正在焦灼不安,若思在外面敲起了门。 “长欢姐,你睡了没,我睡不着。”她贴着门缝小声喊道。 我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放她进来。 “我也睡不着,怎么办?”我发愁地说道。 “咱俩一起睡吧!”若思说道,“两个人说说话,说不定瞌睡来的还快一些。” “行,上来吧!”我说道,她嘻嘻哈哈地爬上床,钻进我的被窝。 我俩并排躺在床上。 “长欢姐,我好紧张。”若思说道,“一想到明天沈七就会骑着马来接我,我就又兴奋又紧张,我觉得这一切像做梦一样,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下子就要告别单身,成为别人的老婆了,唉呀,真的好害怕呀……” “我虽然有过一次婚姻,但也比你好不到哪去。”我说道,“我也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他那么英俊,那么出色,那么万众瞻目,却要成为我的丈夫了,想不激动都难。” “是啊是啊!”若思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沈七这么优秀的男人,从此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啊,我是多么的幸运呀!” “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守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好的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我说道。 “当然!”若思说道,伸展了一下四肢,舒服地叹了口气,“沈七他遭受了那么多苦难,最后老天爷把他赐给了我,我一定会像爱惜生命一样爱他的。” “我知道,你是最配得上沈七的姑娘。”我说道,“我会永远为你们祝福的。” 说到祝福,若思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要是我妈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就好了。”她叹息道。 我看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当日虽然走的决绝,但是,在她心里,还是很在意母亲的认可的吧? “我妈跟我爸感情不合,两人已经分居很久了,我妈为人霸道,都不允许我和我爸联系。”若思怅然道,“其实大人之间的事,我根本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私心里,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他们和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相亲相爱的,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她向我靠过来,把头放在我肩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叹口气,揽着她,轻轻拍了拍,关于她父母的婚姻,我不好多做评论,只能给她一点有限的陪伴和安慰。 “若思。”我说道,“长辈们有他们自己的活法,咱们无权干涉,如今你也是成年人了,而且马上要成为一个妻子,咱们能做的,就是从长辈们的婚姻中吸取经验教训,把自己的婚姻经营好,就行了,你觉得呢?”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若思坚定地说道。 又说了一会儿话,睡意才渐渐袭来,我们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睡前思绪万千,真正睡着了,却是一夜无梦到天亮。 李婶早早的叫醒了我们,刚洗漱完毕,楚大师就带着两个助理赶来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梳妆打扮,我们终于光彩照人的去了大堂。 帝皇的管理层特别重视,为了讨好梁薄,把整个酒店都装扮的喜气洋洋,大堂更是装饰的美轮美奂,一应事宜全都打点妥当,服务人员站了两排,专门负责服务我们。 我和若思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美丽的花束,并肩而立,紧张地等待着各自的白马王子到来。 上午九点,迎亲的队伍终于到来,梁薄和沈七身穿红色骑士服,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高头大马,在两队年轻骑士的护送下进入酒店。 这种前所未有的迎亲方式吸引了大量的群众围观,人们一路相随,跟到酒店来看热闹,各路记者更是群情激昂,打了鸡血一样的往前冲,争抢第一手新闻。 江城最炙手可热的两个人物,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但没有像电视上的一样争家产争到头破血流,还出人意料的相亲相爱,连婚礼都约好一起举行,这样惊天大新闻,恐怕至少要占据各大媒体三日之内的头条。 梁薄和沈七在闪光灯和缤纷的礼花中下马向我们走来,两个人同样的身高,同样的俊美,同样的出类拔萃,像两个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真正的王子,牢牢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若不是楚大师在我和若思身上使出了看家本领,差点就被他们两个夺去了所有的光芒。 两个人走到跟前,向我们鞠躬行礼,分别握住我们的右手,无限深情地印上轻轻一吻,然后牵着我们走出去。 出了大堂,两个人牵着我们踩着红艳艳的地毯走到了骑士队的最后。 刚才因为人潮拥挤我没有看到,走过来才发现,原来骑士队后面还并排停了两辆马车,竟然是按照童话故事里南瓜马车的样式打造的。 而且其中一辆马车上已经坐了一个身穿白纱裙头戴王冠的小公主,正是我美丽的兮兮宝贝儿! 我和若思对视一眼,不明白怎么突然多了马车这一项。 “金大夫说你的身子不适合骑马。”梁薄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侧首看向他,对他感激一笑,他和我对视,目光温柔缱绻,让我沉醉。 ***** 终于大婚了,有随份子的直接打瓶子帐户啊! 加了群的小天使注意了,为庆祝大婚,今天晚上六点有红包雨哦! 第216章 与你共白头 我在梁薄的牵引下上了马车,兮兮的小手立刻握住我的手。 “妈妈,我觉得自己在童话故事里!”她兴奋地说道。 我揽过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那你就是最美丽的童话公主!”我笑着说道。 兮兮小脸红扑扑的,一脸憧憬的说道,“妈妈,我长大了也要嫁给梁薄叔叔这样的王子!” 随行的人牵来了梁薄和沈七的马,两个人跃身上马,骑士队掉转马头,后队变前队,浩浩荡荡出了酒店,往马场而去。 从酒店到马场,要经过四条街,每条街上都站满了围观的人。 人们在路两旁争相观看,感叹不已。 女人们纷纷表示看完了梁氏总裁的骑士婚礼,再看那些动辄几十辆豪车的婚礼,真是没劲透了。 男人们只能感慨一声“要论真土豪,谁能跟梁氏比?” 相比之下,小孩子们最为兴奋,因为沿途有四个骑士,每人驮了一大袋子巧克力,一刻不停地往人群里撒。 孩子们都乐疯了。 我坐在马车上,搂着我心爱的宝贝儿,看着我心爱的男人骑马走在前面,周围全是艳羡的目光,即便我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此刻也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这一世,有这么一次,值了! 若思在旁边的马车上,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七的背影,脸上的爱慕掩都掩不住。 如果若思妈妈今天在现场,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反对若思嫁给沈七。 因为围观人数众多,道路变的拥挤,队伍行进缓慢,直接造成了交通堵塞。 为了不耽误时间,梁薄只好又麻烦了张局,调来四辆警车开道,把我们送到了马场。 结个婚连警察都惊动的,也没谁了。 马场也已经装饰一新,和梁薄上次给我看的效果图一样,进门是百合与玫瑰妆点的拱形门,中间铺着洁白的地毯,地毯两旁各有一排白色罗马柱,洁白纱幔笼罩下铺着玫瑰图案桌布的圆桌,白色椅套缀着紫纱蝴蝶结的椅子…… 场地中央是一个布满了鲜花的舞台,舞台的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屏幕,循环播放着。 这一切,在绿色草坪的映衬下,像一个美丽的梦,何况还有蓝的天,白的云,轻柔的风拂过碧绿的垂柳…… 出席婚礼的嘉宾全是梁薄和沈七结交的社会名流,温文儒雅的男士携带着高贵美丽的女伴,等待着见证两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除了这些客人,我们药店所有的员工们都在金继业的带领下来到了现场,做为我的亲友团来观礼。 这让我觉得特别温暖。 队伍在入口处停住,梁薄和沈七下了马,把我们扶下马车,沈七和若思走在前面,梁薄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兮兮,走在后面,在嘉宾的掌声中,我们一起走到场地中央的舞台,舞台被鲜花铺满,中间有一块大屏幕,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我们四个人的婚纱照。 紧接着司仪上场,典礼正式开始。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司仪在说完开头美好的祝词以后,进行的婚礼第一项,竟然请出了秦若思的爸爸妈妈! 若思看到爸爸妈妈笑着从舞台后面转出来,当场就傻了,捂着嘴巴哭了起来,沈七揽着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不用说,这一定是他送给若思的意外惊喜了。 若思哭着和父母拥抱,她父母也抱着她热泪盈眶。若思妈妈拉着若思的手,再三向沈七道歉,请他原谅自己以前的无礼,又拜托他以后好好照顾若思,在日常相处中多让着她,不要让她受苦等等。 沈七笑着应了,毫不吝啬地叫了爸妈,喜得两位老人家眉开眼笑,往日的不愉快也都在这笑容里烟消云散。 后来,若思父母还作为我们四个仅有的长辈接受了我们的敬酒。 婚礼在司仪风趣幽默的引导下按事先设定好的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新郎新娘致词后,司仪隆重请出了今天的证婚人——金老大夫! 除了他,再没有人更适合做我们四个的证婚人。 金老大夫上台来,激动而又郑重地致证婚词。 他说道,“各位来宾、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非常荣幸,能够受两对新人之托,担任他们的结婚证人。 我本人有幸见证了两对新人的爱情之路,但是他们的爱情并不像别的情侣一样花前月下,浪漫缠绵,他们经历了很多苦难,很多波折,这其中的辛酸,非常人所能承受。 可以毫不夸张的讲,他们一起经历了生与死,爱与恨的考验,才有了今天各位所见证的这场美好的婚礼。 ……过往种种皆如烟云,未来的人生希望他们能够相扶相携地走下去。 现在,我宣布,两对新人的婚姻是合法有效的。 苍天为鉴,大地作证,在座的亲朋好友们为你们祝福,希望你们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互敬、互爱、同心,同德,无论今后的道路是顺畅,还是坎坷,希望你们永远心心相印,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最后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郎新娘永远幸福快乐!谢谢大家!” 金老大夫一席感情真挚的证婚词赢得了所有来宾热情的掌声和叫好,在这热烈的气氛中,他又为我们主持了婚誓环节,我们深情地向彼此许下爱的承诺,交换代表坚贞不渝的钻戒,在掌声和音乐声中拥抱亲吻,玫瑰花瓣洒满整片天空。 整场婚礼进行的非常完美,仪式结束后,来宾们直接被车子接去了帝皇,那里还安排了好几十桌高档宴席。 人都走了以后,梁薄又给了我另一个惊喜,他通过舞台上那个大屏幕联线到了潘晓甜,让我们隔空相见。 婚礼从始至终,我虽然有满心的感动,却都忍住没有哭,但是看到潘晓甜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潘晓甜对我来说,是一个特殊意义的存在,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精神支柱,我敢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有一天,连梁薄都不要我了,潘晓甜也不会丢弃我。 我对她也一样。 冰城的秋天已经开始冷起来了,潘晓甜穿着一件红色的大毛衣,隔着屏幕傻笑,高原坐在她旁边,认真地对我说祝福的话。 我哭得不能自已。 潘晓甜劝我不要哭,自己却在那边哭的稀里哗啦。 “长欢,我真是太高兴了。”她抹着眼泪说道,“看到你终于有了幸福的归宿,我比自己嫁出去还高兴,长欢,你一定会幸福的,你一定会越来越幸福的。” “谢谢,谢谢你晓甜!”我哭着说道,“要不是因为认识了你,我的生活可能就是另外一种规迹,就不可能会有今天的际遇,所以晓甜,你才是我命中的贵人,你是我一辈子都要感激的人!” “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潘晓甜说道,“长欢,你还记得吗,过去,我们因为经历了太多悲伤痛苦,总是埋怨老天不公平,现在,我终于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 如果不是他熬炼我们,我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那样的话,即使幸福在眼前,我们也不可能抓得住,你说对不对?” “对,对,你说的都对。”我说道,“你永远是我最信任最依赖的神算子!” 潘晓甜就呵呵笑起来。 “那我就再给你算一卦,你这胎准是个儿子。”她笑着说道。 “那你就抓紧时间,给我生个儿媳妇吧!”我说道。 “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半天没插上话的高原抢着说道。 潘晓甜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长欢,不说了啊,为了你的儿媳妇,你懂的……”高原说着就关了视频,我对着黑下来的屏幕笑了起来。 我知道,潘晓甜在那边过的很幸福,很幸福…… 婚礼是美好的,也是累人的,当忙碌了一天的我,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累到无力。 兮兮还在酒店的时候,就累得睡着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兴奋的,因为梁薄在婚礼上正式向所有来宾介绍了她,告诉大家兮兮是他的女儿。 兮兮事后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哭了一场,但她告诉我,她哭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她又重新有了一个爸爸。 我躺在床上,梁薄躺在我身边,我们两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任凭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流逝就流逝,反正以后有大把的时光在一起。 岁月漫漫,光阴悠远,他是我的,我是他的,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侧过身,把我搂在怀里。 “长欢,从此以后,你就真正属于我一个人了!”他深情地说道。 “这话说的,为时尚早!”我看着他,叹口气。 “为什么?”他紧张地问道。 我拉过他的手,放在我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因为他呀!”我说道,“很快,你就能体会到自己老婆被人霸占的滋味了!” “啊?”梁薄的脸垮下来,忽然伸手探进我的睡衣,“我决定了,我现在就进去教训他一下!” 第217章 美好的愿望 沈七在婚后的第三天,和若思一起搬回了那个种满鲜花的小院。 热闹了多日的别墅一下子安静下来,兮兮一去上学,更是空空荡荡,不闻人语。 因为顾虑着我的身体,我们并没有安排蜜月旅行,梁薄在家陪了我几天,就重新开始工作了。 沈七和若思一起去了哈勃岛,哈勃岛是巴哈马群岛的一部分,那里有湛蓝的天空、澄净的海水和粉色的沙滩,被美国《新闻周刊》评选为世界上最性感的海滩。 若思每天都会给我发来大量的照片,让我足不出户就可以领略到那里的美景。 照片中的沈七,穿着他最钟爱的粉色衬衫,站在粉色的沙滩上,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他微微抬头,看着巨大的海鸟从上空展翅飞过,露出如梦如幻的笑容。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他原本就应该属于那里,只有那样美丽的所在,才配得起他的绝世妖娆。 若思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在那里玩的很开心,沈七甚至想在那里落户了。 但她表示强烈反对,因为那里的女人太奔放了,每天都会有很多女人主动跑去和沈七搭讪,要他的联系方式,态度之热情,全然无视若思这个正牌夫人的存在。 “所以我决定了,要赶紧离开这里,赶紧回国,就呆在我的小院里,哪也不去了!”若思醋意满满的说道。 我挂了电话,笑着把若思的话告诉梁薄,梁薄听了呵呵一笑。 “我觉得我去了以后会更轰动!”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认真地看了他一刻,点点头。 “没错,你确实有自信的资本。”我说道,“所以,我们哪儿都不去!” 梁薄哈哈大笑。 “你这么会说话,我必须奖励你一个难忘的夜晚!”他说道,温柔而霸道地将我压在床上…… 日子就这样甜蜜而宁静地过着,安稳的像夏日午后没有风的湖面,让人几乎产生了岁月静止的错觉。 我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若思的电话,疯玩了一圈的新婚夫妇明天就要回来了。 我很开心终于有人陪我解闷了,从接到电话的一刻就开始翘首以盼,一直盼到第二天上午,没想到的是,没盼回远行的人,却盼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时我正坐在别墅后面的花园里晒太阳,仲秋的阳光不温不火,照在身上特别舒服,清风拂面,送来桂花馥郁的芬芬,我昏昏欲睡,忽然有佣人找了过来,说是外面有个老太太要见我。 “什么样的老太太?”我疑惑地问道,除了陈世炎的母亲,我不记得我跟哪个老太太有过交集。 好巧不巧的是,我一语中的,来者正是陈世炎的母亲。 听佣人报她的名字,我愣了一下,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说了是什么事吗?”我又问道。 “没说,只说有事情求您!”佣人回道。 求我? 我皱了皱眉,我觉得她能求我的事不外乎是钱,难道她遇到了什么难处? “让她进来吧!”我说道,“顺便把国仔也叫来。” 国仔在身边,我会觉得安全些。 佣人应声去了,不大一会,带来了国仔和陈世炎的母亲。 国仔先来的,严肃着脸站在我旁边。 陈世炎的母亲一看到我,就叫着我的名字,激动地冲过来,结果被国仔无情地挡在五步以外。 老太太讪讪地止住脚步,冲我尴尬地笑。 多日不见,她又瘦了一圈,乱蓬蓬的白发油腻腻地糊在头上,整个人显得特别苍老,特别憔悴。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从躺椅上坐起身来问道。 “长欢!”老太太搓着手喊了一声,忽然“扑通”一声,毫无征兆地冲跪了下来,“长欢啊,我要不是走投无路,真不敢来打扰你……”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眼泪顺着枯干的脸往下淌。 “到底什么事,你先说说看。”我说道。 “是世炎,我的世炎,他,他,他昨天被执行枪决了……”老太太颤声说道,说到后面就已经泣不成声。 我心里一惊,一把抓住了躺椅扶手。我知道陈世炎会被枪决,但我并不知道具体日期,也没想到这么快…… “长欢啊……”老太太哭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世炎他这样的下场是活该,是咎由自取,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啊,他死了,我老太婆的心,也跟着死了…… 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呀,可是,我的世炎,他太惨了,人都死了,我这个当妈的,却连给他买墓地的钱都没有,我不安葬了他,死都死的不安心呀…… 长欢,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恬着老脸来求你,求你帮帮我老太婆,帮帮我可怜的儿子,虽然他对不起你,可是,念在他是兮兮爸爸的份上,求求你,发发慈悲,给他一个葬身之地吧,求求你了……” 老太太跪在地上,哭的涕泪交加,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已是世间最痛,奈何还没有地方安葬,此情此景,确实让人唏嘘。 “赵惠心呢,她不能帮帮你吗?”我问道。 谁知我一问,老太太哭的更凶了。 “别提了,别提那个贱人了!”她边哭边咬牙道,“那贱卜,趁我出去捡垃圾的时候,带着孩子跑了,唉呀啦,长欢啊,我这心呐……”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赵惠心会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老太太也是,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孙子,甭管日子多么艰辛,守着孙子总算还有个盼头,没想到,到头来,儿子死了,孙子也不见了。 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叹口气,拒绝的话也没法说出口,她说的没错,不管怎样,陈世炎都是兮兮的父亲,我虽然恨他,但是为了兮兮,我也不能不管他。 万一兮兮成年后,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想去祭拜父亲,我也不会拦着,如果我现在不帮他找个葬身之处,只怕兮兮会难过,会在心里埋怨我。 “你也别哭了。”我说道,“如你所说,陈世炎有今天的下场,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你也不要过于悲伤,我呢,就算是为了兮兮,也不会不管他,只是,我现在的身子,也不方便出去张罗这事,我找个人和你一起去,帮你把这事办了,你看怎么样?” 老太太听我应承下来,才勉强止住哭泣,对我又是磕头又是感谢,被我制止了。 我叫了国仔过来,吩咐了一番,就让老太太跟着他去了。 国仔一开始还老大不情愿,我半命令半哄的说服了他。 看着老太太跟他走远了,重新躺回躺椅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出神。 陈世炎,这一辈子,我们真的永别了,下辈子如果有机会投胎为人,就算是为了你妈,你也一定要做个好人。 中午梁薄回来吃饭,我把陈世炎母亲来求我的事情告诉他,他听了,认为我做的对,说是不为别人,就冲着兮兮,也得好好安葬陈世炎,不能让孩子长大后抱怨我们。 我之前一直担心他会怪我,见他这样通情达理,心里十分感动。 下午的时候,国仔回来了,说事情都办好了,陈世炎被葬在了江对岸的陵园里。 我对此很满意,因为江对岸的陵园离西山陵园特别远。 说实话,我打心底里不希望陈世炎和我父母葬在一个陵园,那样太别扭了。 上午当着老太太的面,我也不好跟他交待,但是我一直担心他会在西山陵园找墓地,还好,还好,他是个善解人意的。 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什么糟心事了。 沈七和秦若思也回来了,当天晚上来别墅和我们一起吃的饭。 沈七晒黑了一些,眉宇之间却更加疏朗,男人的魅力更添几分,让人移不开眼。 秦若思已经完全蜕去了少女的青涩,受沈七的影响,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了成熟女人的风情万种。 两个人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感情更加融洽,如蜜里调油,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在家里歇息几天后,若思不想闲着,梁薄把她安排进了人民医院,仍旧做她喜欢的护士工作。 沈七和梁薄携起手来,就像张局长当初预言的那样,江城黑白两道,成了他们兄弟两个的天下,风头之盛,无人能敌。 我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五个多月的时候,开始有了明显的胎动,梁薄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贴在我肚子上感受胎动,一遍遍地叫儿子,乐此不疲。 我无暇照管店面,在和金继业沟通过后,就把八个店面全权交给了他和张小翠打理,我每年从中抽取三成利润。 金老大夫的精力也不允许他再长期坐诊,就把一切都交托给金继业和孟传祥,自己回了老家颐养天年。 初冬的时候,金继业和张小翠举行了婚礼,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终于修成正果,成为了让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时间过的飞快,下过几场雪,就迎来了又一个农历新年。 除夕夜,我和梁薄,沈七,若思,加上一个鬼精灵兮兮,我们一起在别墅里吃了一个温馨的年夜饭。 沈七又送了我一个水晶球,我捧着它,回首往昔,感慨万千,再一次对着水晶球许下我心中最美好的愿望。 愿好花常开,好梦终圆,愿每一个善良的人都平安幸福,愿所有的真情不被辜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祝亲爱的小天使们除夕快乐! 第写在岁末的心里话 在电影《后会无期》里,韩寒说,“听过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用在瓶子身上,则是,看过很多的完结感言,却依然写不好自己的完结感言。 仿佛是一场梦,看了多年网文的我,莫名其妙地写了一本书。 从开篇第一天,就开始担心自己坚持不了,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三个半月的时光匆匆而过,我愣是坚持写完了六十万字(此处请舔屏鼓励,瓶子能感受得到) 说实话,这篇文耗费了我全部的精力,三个半月的时间,我没有约过会,没有上过街,没有化过妆,没有吃过一顿按时的饭,也没有睡过一个按时的觉。 但是这一切,我甘之如饴! 因为我从中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每天写文之余,最喜欢的就是看评论,一开始的时候评论少,短短的几个我翻来覆去的看,想着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收到很多很多的评论。 到后来看的人多了,评论也越来越多,只要是系统能显示出来的,我都挨个回复,一颗心因为大家的评论时而欢喜时而沉重。 我太在意这些了,因为每个读者都是我的宝贵财富,所以不管是回复评论还是作品更新,我都不敢有任何怠慢之处。 世道艰难,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愿意为我破费,我有什么理由怠慢呢! 在这里要真诚感谢我的第一个小天使白开水,她在我最初的迷茫中一次次鼓励我,让我有勇气坚持下去。 还有可爱的珊瑚,在我抹不下脸拉票时帮我拉票。 还有很多很多名字是编号的小天使,虽然没办法一一列出,但我知道你们都在陪着我。 还有书友群里我的爱妃们,你们都是我最大的支持和动力! 说到书友群,在此之前,因为追书,加过很多的读者群,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以一个作者的身份开一个读者群,并且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的读者群是一个特别欢乐和谐有爱的大家庭。 每每写作写到灵感枯竭,那里就是我补充能量的地方。 群里面有各年龄段的读者,其中有几个宝妈,每天都会趁着给孩子喂奶的时间看文,知道自己写的东西能给她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些许点缀,我真的非常荣幸。 来自天南海北的读者,为了共同喜欢的一本书一个人物聚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个多么奇妙的事。 我们一起谈论书中的内容,人物的命运,当我们真正投入进去,那些人都不再是虚拟的,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不完美,却能让我们欢喜,流泪,甚至破口大骂。 当然,还有不少姑娘天天叫嚣着要嫁给梁薄和沈七,这个我就不一一点名了,花痴们自己对号入座哈。 想想看,人的一生能有多少这样的时候可以肆意狂欢,嘻笑怒骂,尤其是女孩子们,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总有一天,生活会像鞭子一样抽的我们停不下来,直到我们都面目全非。 所以今日的一切,都该被珍藏,被铭记。 姑娘们,我从来没说过,我有多么爱你们,因为我本身是一个自卑又腼腆的人,虽然在网络上我也时不时牛逼吹的满天飞,但在现实生活中,我是个深度交际恐惧症,很惧怕与人交往的,说三句话就想逃。 但是,姑娘们,请相信,瓶子是真的在用心珍惜你们每个人。 不管以后我还写不写文,我都希望你们能永远留在半瓶书友会里。 最后留一点篇幅给文中的人物吧! 说到人物,第一个要说的就是沈七,这个让我心力交瘁的男人,没有人知道,我为他流过多少泪,说这话也许有些矫情,但事实如此,我不但为他流了无数眼泪,甚至常常半夜睡不着,想他想到心疼,因为我不知道该给他一个怎样的结局才能赎我虐了他这么久的罪。 事实上,一开始的设定里,沈七的结局是不治身亡,但是写到最后,不但读者心疼抗议,连我自己都为之心碎,最终,经过几个失眠的夜,我决定放他一条生路。 但是,也正是因为我没有忠于自己最初的设定,导致后面写起来就非常吃力,文章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味道,越写越卡,越写越找不到感觉,而且瓶子又是一个重承诺的人,说好了每天那个时间更,就一分钟也不想推迟,因此后面的二十万,我每天都要熬到凌晨三点。 但是,为了沈七,我不后悔我所做的改变,不后悔自己对大纲的不忠诚,甚至不后悔后面因为卡文而流失的读者。 也许是我太较真,但是,人的一生总要有一两次疯狂冲动不顾一切的时候,现实太平淡,没有地方可以让我热血沸腾,那就在书里实现吧! 说完了沈七,好像别的人都没什么好说的了,渣男都死了,好男人都有主了,嗯,就这样!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十分嫉妒郁长欢,因为梁薄是我按照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写的,被她抢跑了。 好了,就这样吧,一个完结感言写了一个章节的字数,这样的作者也没谁了吧,该是完美谢幕的时候了,虽然并不怎么完美。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下本书,咱们江湖再见! 舍不得说再见的半瓶水敬上 还有还有,再捎带着解释一句,因为春节期间编辑放假,本书暂时还不能申请完结,所以后面我要陆续更几个小番外,闲着没事的亲们可以接着看,不看也没关系,不影响正文,看与不看,我都爱你们,感谢你们陪我走到这里,鞠躬!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章 那个少年 我叫潘晓甜,但我的人生一点都不甜。 我不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给我取名叫甜,可能是因为她自己是一个苦命的人,所以生我的最初,她希望我能有一个甜蜜的人生。 我母亲的婚姻是一场悲剧,我舅舅脑子不太灵光,三十好几光棍一个,奈何他又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为了不让家里断了香火,我外婆就用我母亲给他换了一个媳妇。 我父亲和我舅舅的情况完全一样,为了给他娶个媳妇,我奶奶牺牲了我小姑的幸福。 悲剧就这样延续到了下一代,我哥哥也是个傻子。 所以,我一出生,命运就已经注定。 我相信,在生我的最初,我母亲也真心疼爱我的,但是,如果把我和香火传承这样的大事放在一起,我就不足轻重了。 我们家是村子里最穷最卑微的存在,有看不完的白眼和受不尽的嘲笑。 尽管如此,我还是过了几年没心没肺的童年时光,虽然时常伴着打骂,但终究是有些快乐的。 所有的快乐,都终结在我小学毕业以后。 母亲已经无力承担我的学习费用,哥哥也到了需要一个媳妇的年龄。 离我们家很远的村子里有一个姓郭的人家,愿意用自己的女儿来换我。 母亲和我商议,一把鼻涕一把泪。 懵懂无知的我,尚不知道换亲是个什么概念,但是对于要离开家人去一个陌生人家里生活,我表示了自己最强烈的抗议。 但是无济于事。 我的亲事就这样被订下来,母亲出于对我的愧疚,答应我,让我继续读书到初中毕业。 郭家的人也知道我年幼,答应缓几年再接我走,并且大方地负担了我的一部分学费。 就这样,哥哥结婚了。 我又重新走进了校园。 初一是在我们镇上读的,那时的我,心里一股气无处发泄,全都用在了书本上。 一个学期下来,我成为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 这时,恰逢市里重点中学下来选拔尖子生,我毫无意外地被选中了。 但是母亲坚决不同意我去市里读书,因为她根本负担不起市里高昂的学习生活费用。 直到老师找到家里来,承诺为我免除一切费用。 没来市里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在镇子以外,还有这样繁华的所在。 我像一只小蜜蜂,一头扎进了这个万花筒一样的世界,带着自卑和怯懦,贪婪的吸取着来自这奇妙世界的甘甜蜜/汁。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渐渐脱去了身上的乡土气息,融入了这个城市的怀抱。 我有了第一个好朋友,周颜。 周颜有一个生活富足的家庭,有吃不完的零食和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她从不吝啬与我分享。 她不介意我的出身,尽自己所能的帮助我,照顾我。 她帮我抵挡来自同学间的冷嘲热讽,把那些企图用自己的优越来攻击我的人都赶跑,把她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拿给我穿,还小心翼翼的,害怕伤到我的自尊。 其实她想多了,我一点都不觉得接受她的施舍是伤自尊,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矫情的。 何况,我真的很喜欢那些漂亮衣服。 当我第一次脱掉自己从老家带来的粗布衣服,换上周颜给我的湖蓝色连衣裙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件裙子改变了。 我行走在校园的角角落落,所到之处,都会有青春懵懂的少年向我投来炙热的目光,我才知道,我不是漂亮的,我是美丽的! 优异的成绩加上美丽的容颜,我从此变得自信而张扬。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少年,出现了。 他叫高原,是整个学校都有名的富二代,他虽然极其厌恶学习,但他身上并没有富二代的专横跋扈,目中无人。 相反,他给人的感觉很纯净,很羞涩,温文尔雅,一看就有良好的家教。 我至今仍然记得他最羞涩的样子。 那是一个春日的夜晚,晚自习下课后,我照例是要去操场坐一会儿。 我喜欢在每一个晴朗的夜晚来到草坪上看星星。 我一点也不想家,但我想念乡下那片干净的天空。 周围都没有人,我躺在草坪上,闭上眼睛,把书枕在头下,看着星星在深邃的夜空闪烁。 有微风吹过,送来一缕清香,但并不是花香。 是少年身上的香。 “你在这里干什么?”脚步声轻轻靠近,少年俯首看着我,柔声问道。 我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堪比星辰的眸子,纯净而羞涩。 我慢慢坐起来,盯着他看,他长的可真好看,学校里没有一个少年能比的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见我不说话,又鼓起勇气问了一遍。 他不知道,我是被他迷住了。 “看星星!”我回答道。 “那……一起看,行吗?”他没有底气地问道。 “看呗,反正星星又不收费!”我说道。 他就笑,在我身边坐下来。 “我叫高原。”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潘晓甜。”我说道。 他歪着头看看我。 “叫什么?” “潘晓甜。” “潘晓甜,是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说道,心想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有点耳背。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后来告诉我,他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他只是想多听几遍。 那天晚上以后,我们就认识了,一颗青春的种子在春风中破土而出。 我在一班,他在三班,他每天都会在固定的几个时间路过我的窗前。 我没有手表,但我能准确的感应到他路过的时间,每当这时,我就会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外。 他远远的走过来,同样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内。 我们的目光隔着玻璃相接,短暂却让人心跳。 年少的心思藏不住,很快,敏感的同学们就发现了我们的异常。 慢慢地关于我们两个的闲话开始在校园四处散播开来。 我们成了课余业后的谈资,尽管我们连一次在人前同行的机会都没有过。 周颜忽然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有一天,当同学们又兴致勃勃地谈论我们的时候,她恨恨地对我说,“潘晓甜,我真后悔把自己的衣服送给你!” 我愣住了,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如此尴尬。 “要不,我把衣服还给你?”我难堪地问道。 “我不稀罕,那些都是我不要的!”周颜说道,“我现在只稀罕一样,你能不能让给我?” “什么?”我问道,“只要我有,一定给你。” “高原!”她说道。 我又是一愣。 这个,我怎么给,又不是我的。 “周颜,请原谅,这个我给不了你……”我说道,“因为……” “行了,你别说了!”周颜打断我,“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像你这样的穷丫头,一旦粘上富少年,怎么会轻易放手,所以,咱们的友谊就到此结束吧!” 我愕然,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他高原并不是我的,如此而已。 人们说,当你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一样东西,可是,我还没得到,就已经失去。 没有了周颜的陪伴,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之前那些因为怕她而不敢伤害我的同学又开始无休止的攻击我,嘲笑我。 周颜不但不再帮我,反而会跟她们一起羞辱我。 有一次,下课时,高原路过我窗前,对我笑了笑,他走后,我又被围攻了。 女孩子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极尽刻薄地骂些伤人的话,在沉默着听完了一轮难听话后,我以为该结束了,谁知,周颜却排众而出。 “我不想骂你。”她说道,“你身上这条裙子是我的,我现在要收回。” 我在周围一片哄笑声中羞红了脸,脱了裙子,我就只剩内衣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去死! “脱啊,快脱啊……”同学们起哄着,叫嚣着,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时,高原回来了。 他拨开人群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两瓶饮料。 他直直的向我走来,我看着他,心里嘭嘭直跳,暗暗期待他会帮我解围。 谁知他径直走到周颜面前,把其中一瓶饮料递给她。 周颜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接过饮料,霞飞双颊。 “散了吧,快上课了。”高原平静地说道。 周颜含羞点头,领着一群女生呼啦一下回了教室。 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他看了我一眼,默然无语地走了。 我怔怔地站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我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替我解围。 当晚,我又去草坪上看星星,他不约而至。 我一点都不意外,我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会出现。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又挨着我坐下来。 “看星星!”我照旧答道。 “可是,今天是阴天。”他说道。 我一愣,抬头看天,果然是阴天,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竟然都没有发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留意天上的星星了呢? 我回头看他,远远的路灯的光微弱地照过来,映着他的双眸,灿若星辰。 ***** 番外先写了高原和潘晓甜,这个痴情的男人,也是我喜欢的。 第2章 不公平的交易 “今天……”高原说道。 “今天没事!”我急速打断他,不想自己的难堪通过他的嘴被再次提起。 “真的没事吗?”高原确认道。 “真的没事。”我说道,“只要你以后别对我笑。” 高原怔怔地看着我,羞涩一笑。 “我,可能,做不到……”他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一见你,就忍不住想要对你笑……” 也不是什么热辣的情话,我却情不自禁地心头狂跳。 昏暗的光亮下,他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看上去柔而白皙,像羞涩的小白兔。 我跳起来就跑。 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唐突。 但是,如果我不立时跑掉,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手。 “潘晓甜,你怎么了?”高原在后面叫我。 我没怎么,我只是喜欢上你了! 我迅速逃离,一口气跑回宿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声音说道,“周颜,高原又跟那个乡巴佬去了操场!” “什么?”周颜的声音尖而亮,“走,去看看,这回我绝不给他留面子!” 我忙闪身躲进黑暗处,就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 整个宿舍的人都去了。 我走进去,爬上自己的床,悄无声息的躺在上面,心有余悸。 宿舍里静悄悄的,少年羞涩的笑容又出现在眼前,我翻个身,把双手交握在一起。 我想起他的手,是不是也这样柔软,这样微微颤抖? 周颜当然不可能在操场找到我,又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回来了,踩着下铺往我床上看了看,一把揪开我的被子。 “起来吧,别装了!”她傲慢地说道。 我翻身坐了起来。 “周颜,你到底想怎样?”我说道。 “你刚才去哪了?”她扒着我的床栏问道。 “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老师都不管,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说道。 我觉得厌烦了,我不想再躲躲闪闪,弄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亏心事一样,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周颜没想到我会忽然这么强硬,愣了一下,说道,“好,有种你下来!” “下来就下来!”我大声说道,抬脚踹在她探出的脸上。 她惨叫一声,松开了手,直直向后仰去,后面几个女生手忙脚乱的扶住了她。 我三两下跳下了床,站在她面前。 “要怎样,说吧!”我说道。 周颜脸都扭曲了。 “关门,打!”她尖叫着吩咐道。 有人把门从里面反锁,有人向我围过来。 我知道,不打不行了。 下铺放着一把吉他,我抄起来,没头没脑的抡出去,被砸到的女生发出惨叫声。 我从来没想到,女孩子狠起来会如此不要命,被激怒的她们一拥而上,我最终力不能敌,吉他也被我砸坏了,一床被子兜头罩下来,我被蒙着头推倒在地,数不清的拳脚向我招呼过来。 我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捂着脸。 “开门,快开门!”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拍的咚咚响,宿管阿姨嘹亮的声音响起。 宿管阿姨的威力仅次于班主任,她的命令无人能抗拒。 门被打开了,有人过来揭掉我身上的被子,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到屋里屋外站满了人。 因为长期以来一直霸占着各种考试的榜首,我的名字曾无数次地被人提起,终于有一次,不是因为成绩。 整个校园都在传播我一人单挑整个宿舍女生的光荣事迹,虽然事故原因被老师强硬地压下,但是仍有不少小道消息传了出去。 我潘晓甜一战成名。 高原并不知道此事,因为那天晚上从操场分别后,他爷爷在老家去世,他被家人着急忙慌的接走了。 等他再回到学校,已经是一个礼拜后,这件事情的热度早就降下来了。 学校里从来不会缺少新鲜事,我的英勇战迹被层出不穷的新闻所掩盖。 高原又路过我的窗前,白衬衣的袖子上别着一枚心形孝章,他脸色有些苍白,情绪也不是太好,但他的眼睛还是准确地搜寻到了我,冲我莞然一笑。 我的心又开始狂跳。 他的手从半开的窗子伸进来,把一串红色莹润的小豆子放在我课桌上。 我都没敢仔细看,红着脸抓起来塞进了书包里。 后面的男生吹了一声口哨,用男孩子变声期特有的嗓音喊道,“高原送潘晓甜相思豆了!” 整个教室都炸开了锅。 要不是老师及时进来,房顶都能被掀翻了。 我到底被班主任请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了一番他很看好我,希望我不要因为早恋影响学习的话。 我全程垂首不语,心里另有打算。 我是优秀学生不假,但我抵挡不住青春期的萌动。 我真的想跟高原来一场甜蜜而羞涩的早恋。 那么美好的少年,我不想和他失之交臂。 我有把握自己的成绩不会因为早恋受影响,而高原,即便没有早恋的影响,他的成绩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打算一出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去找高原表白。 我就是这样,敢做敢当,光明磊落。 但是我并没有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愿望,班主任对我的训话还没结束,门外就进来了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一脸正义的班主任一看来人,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 “高原妈妈,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贵妇人点点头,回给老师一个不冷不热的笑。 “王老师,我听说你们班有个叫潘晓甜的女生,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女人,竟然是高原的妈妈,而且,她竟然是来找我的。 她找我干什么呢? 班主任也愣住了。 “高原妈妈,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 “没事,就问几句话。”高原妈妈傲然说道,“怎么,王老师,不行吗?” “啊,行……”班主任迟疑了一下,看着我说道,“你看,这孩子就是潘晓甜。” 高原妈妈蓦地看向我,一双精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半天。 我在她的目光里不寒而栗。 “王老师,我想和这孩子单独说几句话,行吗?”她问道,语气却不容置喙。 班主任关上门走了,把我和她留在办公室。 门啪嗒一声关上,我跟着一激灵。 高原妈妈绕着我转了一圈,轻蔑地哼了一声。 “长的就像个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正经……” 我停止了忐忑和恐惧,瞪着眼睛看向她。 “你说谁呢?请你说话尊重点!”我握着拳头说道。 “尊重?”高原妈妈嗤声笑道,“你勾引我儿子不学好,还想让我尊重你?” 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愣愣地看着她。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气愤地问道。 “凭这个!”高原妈妈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来,递到我眼前。 我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重重着写满了一句话:潘晓甜,我喜欢你!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涨红了脸。 高原妈妈收回笔记本。 “没话说了吧?”她说道。 “这是他写的,你找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我说道,心里却涌起一种苦涩的甜蜜,原来,他这么喜欢我。 “我也不想跟你废话!”高原妈妈说道,“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做个交易!” “什,什么交易?”我问道。 我虽然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但终究只有十三岁,不论是气场还是身份,都无法和她抗衡。 “你勾引我儿子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高原妈妈说道,“我自己也年轻过,我也明白,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心理,越是打压越是反叛,所以,我也不打算跟高原挑明,以免他跟我对着干。 所以,我也不是要你残忍的拒绝他,你所要做的就是给他刺激,用学习成绩刺激他,让他知道,成绩不好,就得不到你的心,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么卑鄙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你不会做卑鄙的事情,我会!”高原妈妈说道,“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就会把你的丑事告诉你的家人,并且在你们老家传扬开来,不只是高原的事,我甚至可以杜撰出来更丑陋的故事来,让你和你的家人都抬不起头。 实在不行,我就找人把你卖了,卖到红灯区去,你们现在的小孩子,懂得不比大人少,红灯区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说了吧? 你也不要怪我对小孩子心狠手辣,为了我儿子,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高原妈妈恶毒的话语和神情彻底地震住了我,我在她的目光里抖成一团。 “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不但不会害你,还会尽一切努力帮你。”高原妈妈打了我一闷棍,开始给我甜头,“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你被你家人拿去给哥哥换亲了,你初中一毕业就要嫁过去。 如果你听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说服你的家人,让你继续读完高中,但前提是,你必须和高原上同一所高中,直到他完成高考。 高考结束后,我会给你一笔钱,愿意继续读书还是听凭家人的安排嫁人,随便你,但是,要永远消失在高原的视线里。” 第3章 青春疼痛 高原妈妈走后,诺大的办公室,就剩下我一个人,班主任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来,而是随着高原妈妈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远去了。 高原妈妈到底是多有钱多有本事,才能让自诩清高的班主任弯下他有骨气的腰? 我一只手插在兜里,掌心汗津津地握住一卷钱,那是高原妈妈临走时给我的。 我不爱钱,但做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我实在无力与她抗衡,她还告诉我,如果我不答应她,她可以立刻让我被学校开除回家。 因为,学校有一半的资金是她们家投的。 办公室墙上贴了一张世界地图,我盯着看了许久。 要躲到哪里,才能算是永远消失呢?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看着窗外发呆,连上课下课都浑然不觉,直到有一双晶亮的眼睛隔着玻璃看过来,冲我微微一笑,又快速离开。 啊,我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我深知,成年人的世界是残忍而不讲情面的,连我自己的母亲都能为了我哥哥卖了我,何况是高原妈妈,她爱子心切,对我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我是如此的无助,没有一个人,能救我脱离苦海。 我找了两张过期的学习报,把窗子严严实实的糊了起来。 这样,我就不会再看到那个少年清风朗月一般的笑容了。 我趴在课桌上,泪水洇湿了作业本。 我也不再去操场看星星。 看过他的眼睛,天上的星星在我眼里已经失去了光彩。 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他送我的红豆攥在掌心,回想他羞涩的笑。 我恨大人,从来没有过的恨! 大人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是,总是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号扼杀我们的纯真? 他们用成人世界里的肮脏不堪来衡量我们的行为,逼着我们最终成长为他们的模样。 人要是能永远不长大,该有多好。 高原被我突然的转变弄懵了,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一下子就翻了脸,他想找我问清楚,但我一天到晚躲着他。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到教室里找我,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拦我,就每天去操场等,连等了五天,我都没有出现。 我虽然不见他,但不代表我不关注他,我知道他很难过,很焦急,常常一个人发呆,不再笑,不再和同学玩闹,整个人也消瘦了很多,像个没有生命的枯干木偶。 我在暗中看着,心疼不已。 我主动在去饭堂的路上拦截了他。 我拉住他的袖子,把他带到僻静处,他以为我回心转意,开心的脸都红了。 我却用冷冰冰的语气告诉他,“富二代,以后离我远点,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的钱,我喜欢学习好的。” 他大惊失色,看着我,张口结舌,原本璀璨的眸光黯淡下来。 “仅仅是,因为我的成绩吗?”他难过地问道。 “对!”我板着脸说道,“我之前如果知道你成绩这么差,根本就不会理你,虽然你家很有钱,可在学校里,还是用成绩说话的,我觉得,你配不上我!” 高原的脸色变得苍白,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 “潘晓甜,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他问道。 “是的,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我昧着良心说道。 “好!”高原说道,“那我问你,如果我的成绩上去了,你会重新接受我吗?” “先上去再说吧!”我说道,转身离去。 “潘晓甜,你等着!”高原在我身后大声喊道,“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喜欢我的!” 我头也不回的向前跑,这个傻瓜,我怎么可能重新喜欢他,我是一直一直都在喜欢他。 我一口气跑到饭堂,打了饭菜,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饭,心却疼得缩成一团。 十三岁的夏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青春的疼痛。 从那天起,高原再也没来找我,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甩了我,大家都嘲笑我,说我不过是富二代一时新鲜的玩物。 周颜也不再找我麻烦,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表示,愿意重新和我做朋友。 多么幼稚的孩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重新来过的事情? 我拒绝了她。 没有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再承受友谊的破裂,它那么脆弱。 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安安静静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如今只喜欢两件事,学习,想高原。 背书背到吐,想他想到痛!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一个学期一晃就过去了,期末考试的光荣榜上,我第一,高原第三。 高原在整个校园引起了轰动。 他妈妈又来找我,喜不自禁。 “看来,我的方法还是有用的。”她说道,“你干的不错,我已经帮你搞定了你母亲和你的婆家,他们收了我的钱,就要照我说的做,在你高中毕业之前,他们是不会逼你出嫁的。” 高原妈妈又给了我一卷钱,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利益,是牺牲了我最纯真的初恋换来的。 我向老师提出申请,拿着高原妈妈给的钱,在学校宿舍里度过了一整个暑期,我实在不想回那个家。 整个校园都空空荡荡的,除了住在职工楼的老师和看大门的老大爷,就只有我。 天一黑,到处都是漆黑的寂静,我一个人住在宿舍里,像个孤魂野鬼。 我一点都不怕,比起人心,其他的都不可怕。 我又开始去操场上看星星。 因为没人打理,又没有孩子们踩踏,操场上的草都长疯了,躺在上面,像柔软的棉被。 任何柔软的东西都能让我想起高原那双白而柔的手,我躺在草丛中,幻想自己是躺在他掌心里。 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一闪一闪的乱动,像我躁动不安的心。 我想念高原。 一天傍晚,我在宿舍吃了一碗泡面,然后带上我的书,往操场走。 老远就听到操场上传来热闹的叫喊声。 我愣了一下,悄悄靠近了看过去,原来是一群本地的学生跑来学校打篮球。 十好几个男孩子,我一眼就从中搜寻到了高原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球衣,在球场上奔跑跳跃,像燥热夏日的一汪清泉。 但他好像兴致缺缺,打了一会儿,就把球丢给队友,远远地走到操场另一端坐下来。 落日的余辉洒在他身上,他的脸庞在金色的光影里朦胧而寂寥,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本该肆意张扬的年纪,小小少年却悄悄陷入了爱里。 我贪婪的视线粘在他的身上,浑然忘了隐藏自己的行踪。 “嘿,高原,快看,潘晓甜!”一个男生发现了我,大声呼叫高原。 大概是和高原比较亲近的人,知道高原对我的心思,不然不会在发现我以后先喊高原看。 我一听,转身就跑,怀里的书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 高原已经看到了我,撒腿就追。 “潘晓甜,你站住!”他大声喊道。 我不,我不,我一站住就会舍不得离开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赶在高原闯进来之前“咣当”一声用力关了门,又从里面反锁上。 高原追上来,急促地拍门。 “潘晓甜,开门,快开门!”他焦急地喊道。 我没有开门,而是打开了窗子,隔着钢筋焊成的窗格,我觉得安全。 高原听到声音,冲过来抓住窗格,和我一里一外相对而立。 “潘晓甜,我成绩已经上去了,你为什么还躲着我?”他问道。 “还不够,什么时候你超过我,我就不躲了。”我说道,天知道,我多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因为奔跑而布满了晶莹汗水的脸,他的皮肤真细,他的额头光洁,闪烁着青春的光彩。 “真的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 他信以为真。 “你等着,我一定会超过你的。”他说道,又问我,“你怎么没回家?” “家里人出远门了。”我说道,“回去也没人,不如在这多看看书。” “那我陪你!”高原说道。 “不用了。”我说道,“等你超过我再说吧!” 高原黯然一刻,转身离开。 我跌坐在床上。 等了很久,我才鼓起勇气打开门,发现我的书被高原放在了门口。 我捡起书,搂在怀里,倚着门框站到天黑。 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起床,就发现门口放了两个餐盒。 虽然只字未留,但我知道是谁送的。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麦当劳。 从那天起,一直到开学,高原每天早晨都会赶在我起床之前送来早餐,然后悄然离开。 这个倔强而守信的少年,在成绩超过我之前,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开学后,我们两个像较劲似的拼命学习,他的动力是想和我在一起,我的目的是想让他远离,相比之下,我是多么卑鄙! 终于,在初三的寒假,高原第一次超过了我,成为全年级的状元。 我为他高兴的同时,又暗自焦急,如果他再来找我,我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回绝他呢? 第4章 无尽的苦难 暑假没回家,寒假再不回,就说不过去了。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换上我的粗布棉衣,用大围巾把自己严严地包裹起来,走出了校门。 很多学生家长等在校门口,小轿车把路都给堵了。 家长往里拥,学生们往外挤,一片混乱。 像我这样的反倒轻松,我自嘲地笑笑,背着书包挤出人群,向车站方向走去。 归心似箭这个词是谁想出来的?我觉得,这人肯定有一个幸福的家。 我就没有这种感觉。 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了高原和他妈妈。 高原穿着最新款的黑色羽绒服,围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那艳艳的色彩衬得他唇红齿白,肌肤如玉。 他妈妈正把他的书包塞进路边一台崭新的白色轿车里。 我不禁放慢脚步,借着围巾的遮掩贪婪地看他,这一别,将有一个月的时间看不到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反正我会想他。 “怎么样儿子,妈妈的新车霸气不?”高原妈妈笑着说道。 高原点点头,但样子很不屑。 “还行。”他说道,“不过我将来可不要这种车!”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高原妈妈说道,“好儿子,如果你以后一直能保持这样的成绩,想要什么好车妈都给你买。” “妈,我考好成绩可不是为了要你的奖励。”高原说道。 “那是为什么?”高原妈妈问道。 “是为了……”高原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 高原妈妈看了儿子一眼,同样欲言又止,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 我心里隐隐作痛,加快脚步走过他们身边。 我真的好庆幸,我这一身土到掉渣的装扮救了我,高原和他妈根本没注意到我。 我们擦肩而过,我甚至能闻到高原身上的淡淡香气。 我已经走过去了,高原忽然在后面“咦”了一声。 “哎,潘……”他张口喊道,那个潘字出口,我心头一震,想都没想,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他认出我了!我一边跑一边想,高原,求求你,千万别追过来,别揭穿我的卑微,别让我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我一口气跑到长途汽车站,找到去往我们家方向的车,坐上去,中间一步都没停。 我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旁边一个老阿姨笑着说道,“这孩子是有多想家呀,跑成这样!” 我怔怔一刻,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看看,孩子想家都想哭了!”阿姨又感慨道。 我借着这个理由,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我没有想家,我只是在哭我的卑贱和无奈!哭我挣脱不了的命运!哭我心爱的少年和注定没结果的初恋! 我一路哭着回到了家,母亲看见我,目光连一秒都没停留。 “回来啦,快去把猪喂了!”她把手里装猪食的塑料桶放在我脚边,转身回了厨房,丝毫没发现我哭到红肿的双眼。 我放下书包,提起塑料桶,往猪圈走去。 猪只认桶不认人,看到有人拎着桶出现,就哼哼唧唧地走过来,我把饲料倒进槽里,它就大口大口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我拎着空桶站在那里看猪吃食,心想做个没心没肺的畜生也挺好,长肥了挨一刀,又可以继续投胎。 “晓甜,干啥呢,喂个猪喂老半天,快回来帮我洗衣裳!”母亲在院子里大声叫道。 我停止对猪的羡慕,拎着桶回去。 “妈,我坐车到现在没吃饭呢,我吃点东西再洗行吗?”我跟母亲商量道。 “年轻人饿一两顿有什么关系,先洗吧,晚饭一块吃。”母亲说道。 我叹口气,去到井边,和一大堆衣服做斗争。 井口黑黝黝的,我探头往下看,清澈的水面映出我乱蓬蓬的头发和臃肿的棉衣。 就这么纵身一跃,也许就解脱了,我心里想着,往井边蹭了蹭。 眼前掠过少年羞涩的笑和亮晶晶的眼眸,我顿住身子,又退了回去。 如果解脱意味着今生再也见不到他,那我情愿继续忍受生活的苦难。 晚饭的时候,我因为饿了一天,多吃了一碗饭,嫂子有点不高兴了。 “饭量这么大,将来嫁到我娘家,还不把我娘家吃穷了!”她吊着嗓子说道。 母亲就收走了我的碗,和她自己的摞在一起。 “行了,别吃了,快去洗碗吧!”她小声说道,在我嫂子面前畏畏缩缩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知道,她不敢和我嫂子犟,因为我嫂子总是拿离婚威胁她。 我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离婚,不管我嫂子说什么,他就只会重复三个字:好,好,好! 我母亲怕呀,只要我嫂子一提这茬,她就吓的什么似的。 晚上,我老早就上了床,夜静下来,听见母亲在隔壁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气。 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头。 我可以把母亲的叹息隔绝在被子外面,却隔不断这无穷无尽的苦难。 新年就在这苦闷的气氛里来到,过了年,我就十四岁了。 大年初二,嫂子回了娘家,走时说要在娘家住两天,初四回来。 她一走,母的状态就松驰下来,跟我说话也有了些慈祥的模样。 只是我已经无所谓了。 初四那天,我一大早起来打理好了家中的杂事,好不容易歇口气,正坐在院子里梳头,嫂子就回来了。 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拎了两盒果子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 看到我,男人眼睛一亮。 “姐,这就是我媳妇吗?”他嘻笑着问道。 听话音,我知道来人肯定就是和我定亲的郭山。 我看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 我嫂子点点头,“嗯”了一声,冲我说道,“见人来了也不起来招呼一声!” 我放下梳子站起来,还没说话,郭山就蹿到我眼前来了。 “媳妇!”他把一张流里流气的脸凑到我眼前,吓的我嗷一嗓子向后退去。 “矫情劲!”我嫂子不高兴地说道,“自家男人,怕什么?” “对对对,不要怕!”郭山贪婪地盯着我,把手中的盒子提起来晃了晃,“看,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我又向后退去。 我嫂子眼一瞪,“退什么退,接着!” 母亲听到动静,忙忙的从屋里出来了。 “小山来啦!”她立刻堆了满脸的笑,上前接过了郭山手里寒酸的礼品,热情地把他往屋里让,“快快,屋里坐!” “走,媳妇,进屋!”郭山嬉皮笑脸的来拉我,我本能地甩手跳开了。 我嫂子又要发火,郭山拦住了。 “姐,你别吓着我媳妇。”他说道,“你看这娇滴滴的模样,小姑娘不就是羞羞答答的才好看吗?” “还没过门呢,就帮她不帮姐了?”我嫂子瞪眼道。 “没过门,还不是怨你们。”郭山说道,“要依着我,初中毕业就把婚结了,谁让你们收了人家的钱? 要说那家人也是奇怪,就为了给自己闺女找个念书的伴,竟然愿意花那些钱。” 我才知道,原来高原妈妈是这样和我家人说的。 “你懂什么,这就叫陪太子读书!”我嫂子说道,“那么多钱,你又不是没看到,晚几年就晚几年,还能跑了不成?” “那,万一她读了书,长了见识,跑了呢?”郭山说道。 姐弟两个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当着我和母亲的面谈论着我,压根不把我们当回事。 “她敢,除非她不要她娘和她哥了!”我嫂子厉声说道,顺便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不会不会,晓甜不会的。”母亲忙上前打圆场,“你们姐弟俩只管放心,晓甜是个乖孩子,不会干那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那可不一定!我在心里说道,你们不管我的死活,我为什么要管你们的死活? 母亲尽自己所能,做了一桌子菜,虽然不是太丰盛,郭山却吃的满嘴流油,喝得酩酊大醉。 吃完饭,母亲忙着收拾碗筷,嫂子吩咐我把郭山扶到里屋休息。 我百般不情愿,却只得无奈照做,使出浑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把他扶到了里屋床上。 我正要离开,郭山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倒在他身上,身子一翻,把我压在了下面,混合着酒味和烟味的臭嘴冲我凑了过来。 我吓得尖叫一声,挥舞着手胡乱往他脸上抓,把他的脸都抓破了。 郭山被激怒,一把扯开了我的棉衣,纽扣尽数崩掉,露出里面紧身的线衣。 郭山盯着我的胸口,露出猥琐的神情。 “我媳妇年纪不大,发育的还挺好。”他银笑着把大手覆上我的胸膛,“媳妇,来,乖乖的让我疼,我让你体会体会做女人的滋味……” 我的恐惧达到了顶点,疯了似的踢打他,挣扎中,我摸到了一把剪刀,不顾一切地朝他捅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捅到他哪里了,只听到他惨叫一声,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我在村子后面的田梗上坐了一下午,到天黑才敢回家。 一进门,就被我嫂子看到了,她操起门边的扫帚就向我奔过来。 第5章 真的好想你 “小昌妇,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金贵!”嫂子挥舞着扫帚劈头盖脸的往我身上招呼,嘴里犹自骂骂咧咧,“出去上了两天学,就以为自己是金凤凰了吗? 是金凤凰又怎样,我告诉你,从我嫁到你们家来的那天起,你就是我弟的人了,他愿意什么时候睡你就什么时候睡你,还由得你干不干? 别觉着自己有多委屈,我弟好歹是个健全人,我比你也差不到哪去,还不是白白给你那傻子哥哥糟践,凭什么你就金贵些?我呸!” 相比于玩命抽在身上的扫帚,这恶毒的话语更加伤人,一字字,一句句,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刺穿我稚嫩的心,刺得我遍体鳞伤,鲜血直流。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忘记了躲闪。 我也不想再躲,躲到哪里,都躲不开命。 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一脸哀哀地看着我挨打,却不敢上前拉一把。 嫂子骂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母亲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回了厨房。 哥哥从房里出来,看到我挨打,呀呀叫着跑过来,张开双臂将我护住。 “别打,别打妹妹,妹妹疼……”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平生第一次,有人在我受欺之时挡在我面前,这个人,竟然是我的傻子哥哥。 我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站在他并不强壮的背后,流下眼泪。 嫂子一见哥哥过来维护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朝哥哥踹过去,哥哥没防备,被踹得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咧开嘴嚎啕大哭。 我们家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左邻右舍,纷纷过来看热闹。 我被哥哥的哭声刺激,火气噌噌往外冒,抡起靠在墙边的大铁锹没头没脑的向嫂子拍去。 嫂子吓了一跳,慌忙往后躲。 “小昌妇,长本事了你!”她边躲边骂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人吗,老娘告诉你,你要敢拍我一下,我让你们全家都过不安生!” “本来也没安生过!”我咬牙道,“自打你来了我们家,我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既然左右都是个过不好,今天我就跟你拼了,打死你,我去投案,死你手里,我也认了!” 我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个泼妇拼个鱼死网破,挥舞着手中的铁锹用尽全力打向她。 嫂子一看我要跟她玩命,心里有点发怵了,在我的追逐下满院子乱蹿。 我们闹成这样,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劝阻。 “死老太婆,你还不给我死出来!”嫂子大声骂我母亲,“你个坏良心的,越老心越黑,看着小昌妇打我,都不出来扯一把,你安的什么心? 我知道,你们全家都巴不得我死,可我告诉你,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们潘家的种,我今天还就不躲了,有种让你闺女打死我,一尸两命,大家清静……” 她这话一喊出来,我母亲立马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死丫头,快把铁锹放下!”她声色俱厉地喊道,“你要敢伤你嫂子一根头发丝,我非剥了你的皮!” 我已经打红了眼,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只管追着嫂子打。 母亲一看不管用,干脆一咬牙,扑上来护住嫂子,整个身子迎向我的铁锹。 “晓甜,求求你,别打了!”她哀求道,“妈知道你委屈,可是你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后,你就忍一忍吧!” 我硬生生地收住手,拄着铁锹气喘吁吁。 是,母亲说的没错,相比于哥哥的后继有人,我的委屈根本就无足轻重。 嫂子在母亲身后冲我得意的笑。 我扔了铁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来敲门,小声叫我的名字。 我打开门,看到她手里端了一碗面。 她走进来,把碗递给我。 “快吃吧,晚上没吃饭,肯定饿了。”她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推迟,碗已经放在我手里了。我实在也饿了,就端着碗坐在床上吃起来。 吃着面,我在心里想,不管怎样,母亲还是爱我的,最起码,这碗面是货真价实的,底下不但藏着肉,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我冰冷的心因为这一碗面渐渐暖和起来,在母亲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面,放下碗,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这孩子,还谢个啥!”母亲接过空碗,站起身来说道,“晓甜,妈想跟你商量个事。” 我看着她,忽然有些莫名的慌乱,我害怕从她口中说出什么。 “晓甜呀,妈想问问你,上次放暑假你没有回来,住在哪儿了?” “住宿舍了。”我说道,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那,你能不能……”母亲艰难地说道,“你能不能明天还回学校宿舍去住?” 我愕然看向她,刚刚暖热的心又冷却下来。 “为什么?”我问她。 “你嫂子不是怀上了嘛!”母亲讪讪地说道,“你也知道,你哥哥那个样子,你嫂子能怀上一个多不容易,你吧,又是个爆脾气,我怕你在家惹你嫂子生气,万一气出个好歹,那就麻烦了。” 我苦笑一下,没说话。 母亲以为我不同意,忙又向我陪小心。 “甜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知道,妈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行了,妈,你不要说了。”我打断她,笑着说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明天就回学校,反正再过十天就开学了。” 母亲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那就这么说定了。”她说道,“我去给你煮几个鸡蛋,明天带着路上吃。” “不用了,我现在不喜欢吃鸡蛋。”我制止了她,说道,“你快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那好。”母亲说道,“那你早点睡,明天我叫你。” 我点点头,不想再说话。 母亲打开门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甜啊,下次放暑假,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我一愣,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并非是我不想回就不回,而是说,她不想让我回。 我的视线停在母亲手中的空碗上。 原来,刚才的温暖只是我的自以为。 “知道了。”我说道,“我正想跟你说,暑假我不回了,跟同学们一起去勤工俭学。” “好好好,好孩子。”母亲露出欣慰的笑,放心地关上门走了。 我坐在床上,伸手捂住胸口,慈母之心,原来只是个错觉。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叫醒了我,让我收拾了东西,赶在嫂子起床前离开了家。 我还穿着回来时的衣服,拎着我破旧的行李,提前十几天踏上了归校的路。 我知道母亲站在大门口看着我,但我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学校。 我通过传达室,找到了班主任,对班主任编了一个不得不回学校的理由,班主任也没有深究,允许了我。 相比于夏天,冬季的校园显得冷冷清清,我回来的第二天,竟然下起了雪。 因为是假期,宿舍已经停止了供暖,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被窝里,整夜整夜都暖不热脚。 如果换作别的女生,一定会因为雪而欣喜若狂,我却不是。 温饱都没办法解决,还有什么资格谈风花雪月。 来时,母亲出于内疚,给了我一些钱,再加上之前高原妈妈给我的,省着点花应该可以支撑到暑假。 我买了一箱泡面,放在宿舍里,一天三顿,每顿一包。 为了节省热量消耗,我基本上都是坐在被窝里看书。 看了两天,实在看的眼疼,就出了宿舍,想着去操场转转。 操场上空无一人,枯黄的草地被大雪覆盖,像平整的棉花被。 我走过去,意外地发现有一串脚印,从操场边一直踩到操场中间。 看来,除了我,还有别的人来过。 我不忍破坏平整的雪地,就踩着那脚印,好奇地走进去,又意外地发现有人在平整的雪面上写了字。 但是字体又被后来的雪覆盖,有些模糊不清。 我玩兴大起,就拿手指把那些字迹又描摩了一遍。 描的时候只顾着怎样把每一个笔画复原,并没有关注是什么字,等到描完了,稍稍离远一些去看,才发现是一句话。 “潘晓甜,我好想你!” 我愣在那里,浑身僵住,像一个冰雕,心却是滚烫的,烫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一滴滴落在雪里,瞬间消失不见。 我痴痴地看着那一行字,透过那隽秀而有力的字体,仿佛看到了那个俊美而坚韧的少年,他对我展开笑颜,羞涩而美好,像开在冰雪之中的迎春花。 我俯下身来,把脸贴在那冰冷的字体上,却从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夜里又下了一场雪,我醒来后,第一时间赶到操场,雪已经把那行字和我们的脚印全部覆盖了。 我看着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平整雪地,很是遗憾,忽然也想写点什么上去。 但我最终什么也没写,我的心事,卑微如尘,连雪和过往的麻雀都不能知道。 可是,高原,我真的好想你! 第6章 夜会 知道自己被喜欢的人惦记着,再黑的夜再冷的天都没那么难熬了,夜里,我握着高原送我的红豆,睡得香甜而安稳。 不能相见又怎样? 不能表白又怎样? 没有结果又怎样? 至少这份苦涩的初恋,点亮了我苍白的青春岁月,温暖了我孤独的心。 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立春后的雪,根本存不住,天一放晴,很快就融化了,等到开学的时候,地面已经完全干了。 整个假期都没见面的同学们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自己精彩的假期经历,没有人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学校曾经被白雪覆盖,白雪被一个少年用来书写思念,思念陪伴一个女孩熬过了漫长的寒夜。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个课间,高原迫不及待地从我窗前经过,炙热的视线却被那两张旧报纸无情的遮挡住。 他不敢久站,满脸遗憾地离去,却不知道,我可以透过一个没糊严的缝隙看到他。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为了躲他,我下课都不敢上厕所。 但是我低估了少年执着的情感,他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进入了办公室,在我被老师批改过的作业本里夹了一张纸条。 作业本发下来的时候,我照例会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错题,结果一翻到那页,就看到了高原给我的纸条。 我看了一眼,慌乱地把纸条攥在手心,但是那句话已经清晰地印进了脑海:晚自习后我在操场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我心头狂跳,一整天都因为这句话而坐立不安。 天知道,我是多想见他,多想和他一起,安安静静地单独呆一会儿,哪怕什么也不说。 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去见他,因为我心里的思念太强烈,像洪水,一旦开闸就难以挽回。 就这样煎熬了一天,晚自习下课后,我抱着书径直回了宿舍。 宿舍每天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晚自习下课后到睡觉之前的这段时间。 我不知道男生们是怎样打发这段时间的,女生们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聊天,但聊天的内容却丰富多彩。 谁被老师批评了,谁上课偷看小说了,谁和谁发生矛盾了,谁给谁传小纸条了,哪个男生长的最帅,哪个女生长的最漂亮,哪个男生球打的好,哪个女生歌唱的好,等等等等,随便哪个话题,都能引起一大堆新的话题。 而我,自从上次一人单挑整个宿舍后,宿舍的女生就在周颜的带动下把我排斥在卧谈会以外了。 没有人会主动找我说话,我也不屑于参加讨论,因为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我只对两件事感兴趣:学习,高原! 而高原,也许此刻正在操场上等着我。 虽然已经开春,夜里温度还是很低的,我裹紧了被子,在一片吵闹中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快点睡着,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然而,直到熄灯铃和宿管阿姨的大嗓门同时响起,我也没能睡着。 满脑子都是那个执着的少年,此刻,他是不是还在那里等待,空旷的操场,寒冷的夜风,冻坏了可怎么办? 女孩子们又在被窝里小声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子,才渐渐进入了梦乡,我翻了几个身,终于没忍住,悄悄坐起身来,胡乱套了件衣服,从上铺爬下来,借着外面微弱的亮光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宿舍。 一出门,寒意扑面而来,我裹紧了衣服,飞快地向操场跑去。 内心里,我是希望他已经离开的,这样,他也不用受冷,我也不用为难。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事实证明,我的愿望从来不会实现,我一到操场,就远远地看见高原站在我以前常呆的地方。 他正翘首以盼,我一接近,他的视线就捕捉到了我,大步向我走过来。 虽然灯光昏黄,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在看到我出现的一瞬间,肯定是笑了的。 “我就知道!”他迎上来,和我相对而立,愉快地说道。 “知道什么?”我心咚咚跳,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 “知道你会来呀!”他笑着说道。 我最怕看到他的笑,他一笑,我的坚持就会轰然坍塌。 我垂下头,不再看他。 “潘晓甜!”高原轻声叫我,“我的成绩已经超过你了,现在,你可以答应我了吧?”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问,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怎样回答,才能不伤害他的认真? 高原见我不说话,一时心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 “潘晓甜,和我在一起,有这么难吗?”他急切地问道。 他的手真的很软,很暖,和我无数次幻想过的一样,麻酥酥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传到我的指尖,再经由指尖传遍我四肢百骸。 我如遭电击,迅速把手往回撤,却被他牢牢抓住,捂在心口。 “潘晓甜!”他低声喊道,“不要躲着我好吗,等待的滋味好难受!” 我顿住,整颗心在他的哀求声中软化成一滩水。 高原,但凡有一点办法,我怎么舍得躲着你? 少年强劲有力的心跳在我掌心跳动,我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被男生拥抱的冲动。 如果有可能,我甚至想抱抱他,用我并不温暖的怀抱来慰藉他苦涩的等待。 “潘晓甜!” 高原又叫我,我感觉到他的气息慢慢变得急促,柔柔的声音像是在我耳边。 “潘晓甜,我好想你。”他说道,“我好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我说道,在他的柔情里勇敢承认了自己的心。 简短的三个字,让高原欣喜若狂,他更紧地握住我的手,忽然低头在我手背上吻了一下。 我大惊之下,忘了躲开,他却以为我的沉默是一种邀约,展开双臂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虽然惊慌,但他的举动恰恰应合了我心底的渴望,我渴望他的拥抱。 所以,我无力推开他。 他的怀抱尚且稚嫩,但已经隐隐有了男性的气息,又有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像一坛未酿好的青梅酒,散发着涩涩的香。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近乎贪婪地贴紧了他。 整个世界都睡了,谁也不知道,有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正在这萧瑟的夜风里相拥。 两颗年轻的心滚烫如火,再冷的风都无法将之熄灭。 若不是一只乌鸦展着翅膀鸣叫着掠过,惊醒了我迷醉的心,我们极有可能会拥抱到天亮。 我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了高原,同时向后退去。 一离开他的怀抱,寒意立刻袭卷而来,我不由得打也个寒战。 “高原,我们不能这样!”我颤声说道。 “为什么不能?”高原怔怔地看着我突然的转变,说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因为……我们还小。”我心虚地说道,并不敢告诉他是因为他妈妈的阻拦。 “我不觉得我们小。”高原说道,“我已经十五岁了,古代这个年纪都可以结婚了。 而且我的心智已经成熟,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我喜欢你,就会喜欢一辈子,我可以保证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晓甜,你难道不信我吗?” “我信,我信你。”我说道,“但是,我们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主的呀!” “可是事实证明,我们并没有耽误学业不是吗?而且,因为有你,我反而变得比从前更优秀了不是吗?”高原说道。 我说服不了他,因为我的心也是跟他一样的思想。 可是,我还是不得不拒绝他。 “高原,你说的都对,可是我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你。”我说道,“你知道,我来自农村,我的家庭状况很特殊,我不能随心所欲的支配自己的生活,如果我不能顺利地考上高中,我就只能回老家去种地了。” “为什么一定要回老家种地,我可以养你的。”高原说道。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说出我养你的话,听起来似乎很幼稚,但我知道,高原是认真的。 “不,高原,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我苦笑道,“即便是你对我的心意再坚定,你也只是大人眼中的孩子,在你没有完全独立以前,就必须听家人的安排,接受家人的管制,你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决定自己的生活,对不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事被你妈妈知道了,她会怎样对付我们?别的不说,她只要给你换个学校,就能把我们彻底分开。 现在,我们虽然不能在一起,但至少还可以常常看见对方,到那时,我们可就连见都见不到了,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高原在我的一番长篇大论下沉默了一刻,然后沮丧地说道,“潘晓甜,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话,可惜却是为了拒绝我。” “我也不想这样,可事实如此。”我说道,“现在的我们,还没有本事摆脱大人的束缚。” “你说的对。”高原说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以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说道,“但至少目前,我想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一切的事,等我们都能考上高中再做打算,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也无所谓。”高原说道,“我即使考不上高中,我妈也会把我送进高中,但是,为了你,我愿意继续等下去。” 我眼眶一热,差点又因为他的话而落泪,这个倔强的孩子,他还不知道,他的等待注定只是一场空。 高原,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这几天去外地走亲戚,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见谅!为了补偿,多写了两百字,但写的很匆忙,自己也不是太满意,估计到八号以后,可以稳定更新。 第7章 考试前夕 那夜之后,高原信守着自己的承诺,又因为同情我的处境,中考之前,再也没来找过我。 他只对我提了一个要求,请求我把糊在窗子上的报纸撕掉。 “我可以不打扰你,但是我想要每天都能见到你,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他这样说道。 我答应了他,第二天就撕掉了报纸。 没有了遮挡的窗子分外明亮,视线也变的豁然开朗,于是,我每天又能看到带着羞涩笑容的少年路过我的窗前。 春天悄无声息的来临,仿佛一夜之间,草也绿了,花也开了,燕子也飞回来了,窗外那棵大树,也渐渐生出了新绿的芽。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每天早晨,高原路过我窗前,都会在我的窗格上别上一枝花。 有时是杏花,有时是桃花,有时又换成海棠花,有时干脆就是一束野地里采来的花,金黄的蒲公英,粉嫩的牵牛花,淡紫的薰衣草,朵朵都是少年人最纯真的爱恋。 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所为,每天都比所有人到的更早,就这样一直坚持到夏季来临。 即便如此,这些每天在我窗前绽放的花,还是为我招来了麻烦。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采来的花,直到有一天,他妈妈气急败坏的来找我,质问我为什么违背和她的约定,去撩拨他儿子,我才知道,原来那些花都是高原命令他们家的一个佣人每天早起送来的。 “你收了我的钱,答应了我的条件,竟然还敢背着我勾引我儿子!”高原妈妈气冲冲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都只是吓唬你的,如果是这样,我今晚就可以把你弄去红灯区见见世面,你不是喜欢勾引有钱人吗,那里多的是有钱人……” 那么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在我面前露出狰狞的笑容,像护犊的母虎,冲人亮出獠牙,我不寒而栗,在她的逼视下步步后退。 “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误会我了。”我颤声说道,把自己和高原之间的约定讲给她听,告诉她,高原已经答应了我,在中考结束之前不会来打扰我。 “那他为什么还给你送花?”高原妈妈质疑道,“还有,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们这样,为什么不想办法制止他?” “我真的没办法制止他。”我说道,“他已经足够忍耐,如果我真的一点希望都不给他,说不定他反而会因此大受挫折,到时候成绩下滑,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高原妈审视着我,神情复杂。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她说道,“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将来长大那还得了,就凭这一点,我也绝对不会让我儿子跟你在一起。 姓潘的丫头,你听好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永远不要在我儿子身上动什么念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我涩然一笑,我的心机深,还不是被你们大人给逼的吗?但凡这世道对我有一丝公平,让我能够和正常孩子一样享受烂漫青春,我何至于在成人的世界里小心周旋,委屈求全? “你放心,我虽然卑微,也不是没有尊严的。”我说道,“高原虽好,还不至于让我为他放弃尊严!” “好,很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高原妈说道,“我虽然讨厌你,但和你这样的人合作倒也省心,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完成。” “我也这样希望。”我说道,真希望她快点离开,如此在一个咄咄逼人的贵妇面前伪装坚强,实在太累了。 高原妈也不愿和我多做纠缠,又给了我一些钱,便离开了。 我并非贪图她的钱,而是我只有接了她的钱,才能让她更安心,才能让我们之间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利益合作。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对待。 当树叶越来越稠密,衣衫越来越轻薄,一年一度的中考也越来越近了。 我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和填不完的卷子,课桌上堆满了各种学习资料,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贪玩的心思收起来,懵懂的爱恋藏起来,晚自习后的卧谈会也变成了挑灯夜读,中考虽不及高考严峻,但在老师和家长共同制造出来的压力中,所有人都变成了学习机器,所努力的目的,不怪乎是能考上一个重点学校。 校园里一时间几乎没有了欢声笑语,就连高原在路过我窗前时,都有了一丝紧张感。尽管此时,他的成绩已经在每次大考小考中都已经稳居第一。 考试的前一晚,学校为了缓解我们的压力,破例给我们放了半天假。 但是这个假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引起同学们的欣喜雀跃,所有人在离开教室后,都自觉地回宿舍加班加点复习。 我也不例外。 但宿舍里的不友好氛围让我厌烦,因此,我选择了去操场。 操场上也没有了男孩子们矫健的身影,诺大的操场上静悄悄,只有风吹过草地的声响。 我坐在草地上,很快就心无旁骛地进入了学习状态,直到晚霞满天,光线昏暗,看不清书上的字体,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合上书站起身来。 一转身,却发现高原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我顿时愣住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见我终于注意到他,高原笑了笑,向我走过来。 “你的成绩,还需要如此拼命吗?”他说道,“我都看了你两个小时了,你都没动一动。” 我转了转脖子,也对他笑了笑。 “临阵磨枪,也是有必要的。”我说道,“你有时间看我两个小时,为什么不去复习?” “我这么聪明,不需要复习。”高原说道,“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你一会儿。” “净胡说,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被他说的脸上一红,羞涩地垂下眼帘。 “当然好看。”高原说道,“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你妈也没有吗?”我脱口问道。 高原愣了一下。 “你见过我妈吗?”他问道。 “没有。”我忙掩饰道,“只是看你的样子,觉得你妈应该也很漂亮。”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高原狡黠一笑。 我不自觉又红了脸。 “说起我妈,我正有事想跟你说。”高原说道,“我妈已经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必须要考上市一高。” “所以呢?”我问道。 “所以我想请你一定要加油,争取和我一起考进市一高,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高原说道。 “你就这么想和我一起吗?”我随口问道。 “那当然。”高原说道,“我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誓言,让我动心动容。 “高原,你这么坚持,可有想过,其实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我哀哀地说道,想起我们没有希望的未来,心里一片荒凉。 高原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他失控地喊道,“我们怎么可能没有未来,潘晓甜,我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是不可能放弃的,只要你和我一样不放弃,我们就一定有未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坚持。”我说道,“可是,我们现在都还小,年少的感情太多是一时冲动,谁知道能坚持多久呢,别说是我们,世上有多少大人曾经爱的轰轰烈烈,最后激情耗尽,不照样劳燕分飞吗?” “那是别人,我不会!”高原斩钉截铁地说道,“潘晓甜,我不想说太多,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告诉你,我高原到底能不能从一而终!” “那好吧!”我说道,“既然你坚持,我无话可说,如果我们能考上同一所高中,再说以后的事情吧!” 可能我说话的语气太敷衍,高原似乎觉察出来什么,他张张嘴,想问我什么,最终却又没说出口。 “你放心,即便是你考不上,我也有办法把你弄进去。”他反过来安慰我。 我笑笑,没有说话,心想,即便是你不帮我,你妈也会帮我,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妈为了你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太阳终于完全消失在地平线,天空中最后一缕晚霞也没了颜色,夜的幕布拉开,星星也开始眨眼睛,夏日的晚风拂面而来,空气中散发着青草的香气,在黑暗掩映下,我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 高原有着极其灵敏的感觉,他能感受到我的松驰。 “坐一会儿吧!”他说道,“在告别初中校园之前,我们再一起看一次星星,好不好?” 说着,不等我回答,便率先坐在青草地上。 我迟疑了一刻,同他并肩坐下来。 过完了今天,谁知道命运的桨会划向何方,且趁这春心未冷,夜色正浓,再给彼此一个深情的陪伴吧!明天如何,由它去吧! 许多年以后,每当我忆起年少时光,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这散发着青草香的操场,满天星斗和身边如星辰一样明亮的少年! 第8章 嫁做人妇 中考成绩下来,我和高原毫无悬念地考进了市一高。 高原很兴奋,虽然我们并没有分到一个班。 他在分班后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我,和我一起说了好久的话。 高原妈妈也来找了我。 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怕她,说去说来,她不过是个爱孩子过度的母亲而已,只要我不惹她,老老实实配合她,她不仅不会难为我,还会给我提供很多帮助。 暑假里,因为母亲不准我回家,高原妈妈就帮我找了一间房子,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假期。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的顺从也取得了她的信任,她对我已经不再如洪水猛兽一样严防死守。 她来找我,不过是把之前的话重又叮嘱一遍,说完话又给我留了钱。 在她的认知里,钱是无所不能的。 我照例接了钱,好让她安心。 这边应付着她,那边又极力和高原周旋,一次又一次地用各种借口搪塞他。 我觉得,这样到高中毕业,我差不多可以去考情报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一天比一天更厌恶自己,鄙视自己,像我这么貌似纯善,实则阴暗的女生,整个学校恐怕也就我一个。 三年的时光,乏味且煎熬,让我不想去赘述它。 就这样,转眼又到了毕业季。 高考相比于中考,更是残酷百倍,不过,我已经不用再像中考时那样拼命了。 因为不管成绩好坏,我都不可能进入大学的校门。 高考结束,高原妈妈就会停止对我的资助,我的亲事,也已经到了无法再拖的地步。 高中三年,我只回过一次家,那时,嫂子的孩子已经一岁半了。 嫂子骂骂咧咧把我羞辱了一顿,又威胁我母亲,如果我高中毕业还不嫁去她们家,她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母亲为这个差点没给我跪下,一遍遍地哀求我,千万不能害了哥哥。 她不提自己,不提侄子,却准确地抓住了我的心理,在这个家,唯有那个傻傻的哥哥,让我放不下。 我可以谁都不管,却不能不管他。 高考被我稀里糊涂的应付过去,我甚至都没认真地看一看卷子上的题目。 考完后,高原第一时间找到我,问我考得怎么样,想报什么学校? 天气很好,他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清爽而帅气,青春逼人。 我知道,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而且,这个再见将会是永不再见。 我抱着书,背靠着一棵大槐树,对他幽幽地笑。 “我哪也不去,我要回家了。”我说道。 高原的表情很是疑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意思就是说,我要告别学生时代,告别你,回家种田去了。”我说道。 高原大惊失色,一连声的问我为什么。 我心想,反正要离开,不如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知道真相,让他彻底死心。 于是,我就这样做了,原原本本把我和他妈的交易,以及我早已订亲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高原听了以后,直接就疯了,他打掉我手中的书,暴躁地将我摁在树上,额头青筋突起,双眼通红。 “我不信!”他说道,“潘晓甜,你休想骗我,就算是你和我妈之间真的存在交易,我也不相信你所说的换亲的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有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可这的确是事实。”我苦笑着说道,“像你这样的天子骄子,当然不可能知道民间的荒唐与无奈,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就是在我身上发生了,高原,我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不会请求你的原谅,因为我无耻的欺骗了你……”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高原喊道,“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我,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让你动心过?”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歇斯底里,像一匹受伤的幼狼,那哀伤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我的心,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既然爱情如此苦,不如让它早点结束。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说道,“动心如何,不动心又如何,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所以,我们谁也不要痴心妄想,最好的结局就是各自转身,从此天各一方。” 我哭着推开他,顾不上拾捡那掉了一地的书,飞快地跑走了。 我怕他会追上来继续纠缠,连行李也没回去拿,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跑出了校园,跑到汽车站,坐上了回老家的车。 什么都不带也挺好,就让那些或悲伤的往昔,青涩的爱恋统统从我的记忆里清除吧,很快,我就要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开始另一种人生了。 我回到家的第三天,嫂子就通知她弟弟郭山来把我接走了。 没有婚车,没有嫁妆,没有鞭炮锣鼓,甚至连一个围观的人都没有,我拎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跟着郭山回了家,成了他的女人。 新婚夜,当满嘴酒气的郭山夺走了我的初红之时,我咬牙忍着,任凭泪水无声地打湿了枕头。 那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从此就只能出现在梦中了。 虽然这场婚姻于我只是一场悲剧,但我还是努力想要把它经营好。 新婚伊始的郭山,还算不上太混蛋,沉浸在初为人夫的喜悦中,他甚至愿意听从我的支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如此,除了每天晚上要忍受他的折腾,我对未来的生活,也并非完全绝望。 我甚至想着,和郭山一起做个什么小生意,来改变眼下穷困的生活。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婆婆先看我不顺眼了。 郭家虽然穷,但婆婆却无比溺爱自己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什么活都没让他干过,家里一切吃穿都紧着他,半点委屈不让他受,甚至他在外面惹了事,和别人闹不愉快,婆婆都会帮他打回去骂回去。 如今结了婚,婆婆对他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见我让他干活或者管束他,就一脸的不高兴,说我把她儿子当驴使了,怎么怎么地。 等到新鲜期一过,郭山对我的热情降温了一些,她就开始背着我给郭山吹耳边风,说什么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不能天天被女人使唤的团团转,这样会被全村人笑话。 又拿村子里几个暴脾气的男人举例子,说人家怎么把自家婆娘收拾的服服贴贴。 郭山本不是一个听话的儿子,但他母亲的这些话却唤起他的大男子主义,使他意识到,能够征服老婆的男人才是成功的男人。 从那时开始,他渐渐地不再听我的话,家里的活计也不爱干了,三天两头往外跑,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喝酒赌钱。 我每每加以劝阻,婆婆就在一旁阴不阴阳不阳的说一些煽风点火的话,说男人不交朋友不打牌还叫男人吗? 郭山就越发的变本加利,常常整夜整夜的不回家。 我的脾气也渐渐变很急躁,他一回家,我就会跟他吵架,每吵一回,冷战的时间就长一些,到后来,我们常常好几天不说一句话。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郭家突然收到了从江城来的急信,郭山的一个表姑母去世了,老人家没有后代,临终前把一套房子留给了郭山。 郭山大喜,当下就决定要舍弃老家的田地房屋,到江城去发展。 我当时也没有反对,想着江城那么大的城市,多的是机遇,而且郭山离了现在的一帮狐朋狗友,没准会慢慢改过来。 就这样,我们卖了老家的田产,迅速搬到了江城。 我以为,到了江城,就是新生活的开始,没想到,却是苦难的开头。 郭山到了江城,很快就被这里的繁华迷了眼,不但没有收敛之前的恶习,反而玩的更花哨了。 大城市跟小地方不一样,败钱的速度无法想象,短短一个月,郭山就把卖房卖地的钱败了个净光。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赌钱输掉了,后来才知道,他竟然在外面找了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郭山的母亲却丝毫没有危机感,反而在我和郭山因为那个女人发生争执后,不咸不淡地说,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 我从来没见过宠孩子宠到这种地步的母亲,至此,对他们母子彻底的失望了。 后来有一天,在我们又发生争执后,郭山在他母亲的撺掇下第一次打了我。 那天郭山在外面输光了,急吼吼地回来找我要钱,我从嫁过来,就没有见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过钱,我身上仅有的钱,是出嫁那天母亲出于内疚,给了我少的可怜的两千块钱。 这事郭山是知道的,因为当时我嫂子不同意,还跟我母亲闹了一场。 所以他才会回来找我要。 我当然不会给他,他这样的人,别说是两千,就是两万,输掉也是分分钟的事。 郭山见我死活不给他,就开始翻箱倒柜满屋子找,我不准他找,我们俩就撕扯起来。 婆婆听到动静过来了,不但不拉,反而告诉郭山说,“打她一顿她就老实了!” 郭山正在气头上,被他母亲一挑拨,挥拳打在了我脸上。 这一拳就此拉开了我被家暴的序幕。 第9章 卖妻抵债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身上的伤从来没断过,打的轻时破点皮肉,打的狠时伤筋动骨。 婆婆一开始很解气,还时不时的嘲讽我,说看你还敢不敢管男人了。后来有一次,郭山下手特别狠,直接打断了我的肋骨,我差点就死在他手里。 婆婆这才有点害怕了,开始试着劝阻儿子不要再打我,可是这时候的郭山已经对打我上了瘾,像个瘾君子一样,到了三天不打就手痒的地步,对于母亲的劝阻充耳不闻。 又有一次,他打我的时候,婆婆过来拉架,他竟然连婆婆也一起打了,婆婆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自己的行为追悔莫及。 但是,一切都晚了。 一个人学坏很容易,想让他从坏变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再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渣过下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要走,刚走到院里,郭山回来了。 婆婆追出来,看见郭山,忙大声喊道,“山儿,快拦住你媳妇,她要跑!” 郭山一听,几步跨过来,抢走了我的包裹,恶狠狠地将我推倒在地上。 “潘晓甜,你给老子听好了,只要你敢走,老子立马回老家把你们全家都杀光!” “你都已经重新找了人,还留着我干什么?”我说道。 “你是我姐给我换回来的,老子就是在外面找一百个,也不会放你走的。”郭山说道,“老子的姐给你那傻子哥哥糟践了,老子凭什么要放过你?还是那句话,你敢走,我就敢杀你全家!” 我毫不怀疑他会干出这样的事,因为现在的他,完全就是恶魔附体。 我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回了卧室,在我没有能力和他对抗之前,我不能随便激怒他,这样吃亏的还是我。 这回以后,婆婆生怕我再跑了,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其实她不跟我,我也不会走的,我虽然不留恋那个家,但绝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就这样忍辱负重过了半年,家里所有的财物都被郭山败的差不多了,说家徒四壁,一点都不夸张。 没有东西可以倒换钱,郭山就开始借高利贷。 起初,我和婆婆都不知道这事,后来有一天,他带回了一个男人。 男人又高又瘦又黑,嘴里叼着烟,两眼冒着精光,不停的在我身上打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躲回了卧室,想着等他们走了再出去。 郭山吩咐婆婆给他们炒菜,说刘哥好容易来一趟,一定要陪他喝个痛快。 家里哪有什么像样的菜给他们炒,婆婆忙活了半天,也不过炒了一盘鸡蛋,炸了一盘花生米,另外端了一碟自己泡的咸菜。 郭山一看菜,觉得婆婆在外人面前下了他的脸,气愤地把婆婆吼了一顿。 婆婆吓的不行,一个劲儿的向儿子陪不是。 最后还是那个刘哥劝住了他,说算了,咱哥们不讲究那些,有酒就行。 郭山这才收了怒火,开了酒,和刘哥喝了起来。 喝了一阵子,我听到那刘哥说道,“山子,你家穷是穷了些,没想到娶个媳妇这么标志!” 就听郭山嘿嘿笑了两声。 “刘哥过奖了,也就勉强能看。”他说道,“就是不知道对不对您的胃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郭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对胃口,哥的胃口好着呢!”刘哥笑道,“就怕老弟你不舍得。” “怎么会,刘哥看的上就好。”郭山忙说道,“女人嘛,不就是供咱们男人消遣的吗,只是,咱们之间的帐……” “一笔勾消!”刘哥说道,“怎么样兄弟,哥痛快吧?” “痛快!”郭山说道,“那兄弟就不打扰哥哥了,我去门外转悠转悠……” 他此言一出,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郭山特么的这是要用我抵债呀! 我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拉开卧室门就往外冲。 郭山和刘哥正晕晕乎乎站起身,我趁他们不备,飞快地向院子里跑去。 “嘿,跑了!”刘哥在后面喊了一嗓子,两个人反应过来,迅速追了出来。 我的手已经抓住了院子大门的把手,却被郭山从后面拽住了头发,大力甩倒在地。 头皮像被揭开一样疼,我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就被刘哥弯腰从地上抱了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屋里走。 我大骇,撕心裂肺地叫喊,让他放开我,手脚又打又踢,想从他身上挣脱下来。 可这男人虽然又黑又瘦,力气却出奇的大,扛着我就像扛一包棉花似的,毫不费力。 任凭我怎么踢打,都无济于事。 我看见郭山在后面锁上了大门。 “郭山,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是人吗?”我嘶声骂道。 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垂首坐在了门口的小板凳上,俨然一副望风的模样。 王八蛋! 婆婆听到动静,从自己房间跑出来,一看这阵仗,吓坏了,忙扑过来拖住我的脚,不准刘哥往屋走。 “山儿,山儿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婆婆一为拖住我,一边大声喊儿子,“你到底欠了人家什么,竟然眼睁睁看着人家糟蹋你媳妇?你打就打了,骂就骂了,可女人的身子不能脏啊,啊,你听见没?” “妈,你就别管了!”郭山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欠刘哥的太多了,刘哥这是看的起我,才会同意我拿她抵债,睡一觉,十万块钱,上哪找这便宜事,你快去歇着去吧!” “闭嘴,你个畜生!”婆婆气的声音都发抖了,“畜生,这是人说的话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拿女人的清白还赌债,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这老太婆,真是啰嗦!”刘哥已然不耐烦,一脚踢开了婆婆,“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儿子不被雷劈,就会被我的人剁掉手脚,你自己掂量掂量,你媳妇和你儿子,哪个更重要!” 婆婆一把年纪,被踹倒后半天没爬起来,正哀哼着往起挣扎,闻听刘哥说要剁掉郭山的手脚,吓的一动都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刘哥扛着我进了里屋。 刘哥把我扔在床上,一边解皮带,一边压了上来。 我拼命挣扎,在床上滚来滚去躲避他的臭手,同时大声喊救命。 刘哥跟我纠缠了一会儿,终于失去了耐性,拿床单捆住了我的手,把我绑在床头上,然后顺利地撕开了我的衣服。 我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发出凄厉的喊叫,婆婆心里到底还有一点良知,推开门冲了进来,从后面抱住刘哥的腰,死命往后拖,不让他接近我。 刘哥已经箭在弦上,乍然被人打断,恼羞成怒,使劲掰开婆婆的手,用力将她甩了出去。 婆婆倒退几步,摔倒在地,后脑勺正好磕在了水泥地上,就听“咚”的一下,她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便躺在地看,失去了知觉。 “妈!”我大声喊道,“妈,你怎么了,妈?” 她眼睛紧闭着,血从后脑处流了出来。 “你个畜生,王八蛋……”我发疯似的踢腾着骂那姓刘的,“你杀了我婆婆,她死了,你也跑不了,你就等着挨枪子吧……” 刘哥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推,竟然闹出了人命,他看着死气沉沉的婆婆和地上那一滩血,也有点发怵,当下也失去了欺负我的兴致,三下两下提上裤子穿好衣服,开门跑了。 我听到他在门口对郭山说,“那钱我不要了,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找我!” 郭山忙不迭的答应了,还说了句“谢谢刘哥,您慢走”。 大铁门打开又关上后,郭山开门进来了,一看现场,傻眼了。 “怎么回事?”他愣愣地说道,“我妈这是怎么了?” “你个畜生,你还知道自己有妈?”我骂道,“你妈被你口口声声喊哥的人给杀了,你痛快了吧,高兴了吧,你个天打雷劈的人渣!” 郭山不理会我的唾骂,走到床边看着我。 “刘哥上你了没?”他恬不知耻的问道。 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他见我不回答,伸手勾了勾我的匈罩和底裤。 “挺好,没脏。”他咧开嘴笑道,“老子还能用!” “王八蛋,你还是不是人!”我恨声道,“你还不快去看看你妈,赶紧打120。” “说的容易,120来了不要钱啊?”郭山说道,“我要有那闲钱,还至于卖你吗?人总是要死的,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你说的是人话吗,那可是你妈!”我说道。 “我妈也不行啊,没钱人家医院也不收啊!”郭山说道,“再说了,我现在也没空,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竟然关上门走了。 “郭山,你个王八蛋,你不能走!”我大声喊道,“你就算不管她,也得先把我解开呀!” 可是那个王八蛋,任凭我喊破喉咙,也没有转回来,就那么置若罔闻地走了。 大铁门又一次“咣当”关上,四周都静下来,诺大的房间只剩下被捆着手的我,无助地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婆婆,欲哭无泪。 第10章 绝望 我费了好半天劲,才慢慢挣开了床单的束缚,揉揉酸痛的手腕跳下床,跑过去把婆婆扶起来。 婆婆已经失去了知觉,任凭我怎么动都没反应,我吓坏了,重新把她放在地上,换了衣服去往邻居家,想借人家的电话打120。 连敲了五家的门,才有一家出来给我开了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听我说明来意后,很惊讶地看着我,大声说道,“天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家没有手机也就算了,连电话也没有吗?” 我的脸“刷”一下红了个通透,尴尬到想死的心都有了。 “确实是没有。”我讪讪说道,“我们这不刚搬来没多久吗,还没来得及装……” “没多久,少说也有半年了吧?”女人撇嘴道,“难道你们平时都不需要和外界联系的吗?” 我真的有些后悔敲开了她们家的门,要不是为了婆婆,我真想转身就走,可是,我不能。 “大姐,现在的情况是,我确实没有电话,所以才求到您这的,救人要紧,你就让我打一个吧,我付你钱还不行吗?”我近乎哀求的说道。 “怎么回事呀?”这时,从里面又出来一个男人,看起来应该和女人是两口子,他趿拉着一双拖鞋,走过来问道。 “邻居,借电话的!”女人简短的说道。 “什么,借电话,这年头,还有借……”男人的语气和女人最初听到时一模一样,不过,说了一半,目光扫过我,顿时就呆住了,舔了一下嘴唇说道,“哟,这是哪家的邻居,来来来,用我的手机打,邻居之间,就该互相帮助!” 说着在女人能杀死三百头大象的目光中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说了谢谢,然后稍稍走出两步,打通了120。 报了地址和婆婆的情况,再三请求接线员尽快安排人过来,才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男人。 “谢谢大哥!”我真诚地向他道谢,“多少钱,我付钱给你。” “嗨,邻里之间,说什么钱不钱的,见外了不是?”男人接过手机,貌似不经意地在我手上揩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道,“听你说的情况,大娘挺严重的,要不要我过去帮帮忙?” “你是医生还是居委会,操的哪门子心?”女人在旁边气鼓鼓地说道,揪着男人的耳朵拖到自己身后,随即关上了大门,大门关闭的一刹那,还故意大声的啐了一口,说道,“长的就像个狐媚子,专干些勾引人的勾当!” 我愣愣地看着两扇紧闭的大门,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借个电话,怎么就狐媚子了,不过,此时我也无心理会这些,急急忙忙回到家里去看婆婆。 120到的很快,把我和婆婆一起带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抢救,婆婆的性命总算保住了。 但是医生告诉我,因为婆婆之前受到的刺激太大,头部又被重创,如果不尽快做一个开颅手术,恐怕以后就再也下不了床了。 手术的费用大概需要八万元。 我虽然对婆婆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有时候还特别恨她,但她毕竟是为了救我才落得如此下场,因此,不管是从亲属关系还是从良心上讲,我都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但是我身无分文,去哪里筹做手术的钱呢?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我真的是一筹莫展,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求医院的院长,在院长办公室里哭了一下午,他终于动了恻隐之心,答应给我减免两万块钱。 尽管如此,剩下的六万我也没地方去弄呀! 院长人很好,指点我去我们家所在的居委会,街道办,扶贫办等等各种能筹到钱的地方都试一试,还很风趣地嘱咐我,让我哭的再惨一些,说的再可怜一些。 我感激涕零,恨不得给他磕几个头,按着他指点的方向一处一处去打听,诉苦,哭闹,最终,费尽千辛万苦,才筹到了四万块钱。 还有二万块钱没有着落,婆婆的病情越拖的久恢复的可能就越小,正当走投无路之时,我无意中发现了贴在医院外面电线杆子上的借贷小广告。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借到了生平第一笔高利贷。 当时,天真的我并不知道那是高利贷,还对人家千恩万谢,保证一年内一定还清。 我想着等婆婆好了,我就去找个地方打工,就算一个月两千,一年也能把钱还上。 后来我才知道,我想的太简单了,光是那些利息都远不止两万。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凑够了钱,把所有的钱装在一个破布包里,裹紧了,揣在怀里赶回医院。 没想到却在住院部门口碰到了郭山。 他正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看到我,眼睛一亮。 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媳妇,哎,媳妇……”郭山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叫的好不亲热。 “你来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还用问吗,当然是来看咱妈呀!”郭山说道。 “看她死没死是吗?”我说道。 郭山嘿嘿干笑了两声。 “媳妇,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是怎样的人,你自己清楚。”我说道,“你该干嘛干嘛去,这里不需要你!” “瞎说。”郭山说道,“老娘生病了,做儿子的怎么能走呢,走吧,别生气了媳妇,快带我去看妈。” 我知道轰不走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纠缠,便一言不发地去了婆婆的病房,郭山在后面跟着。 到了病房,婆婆难得醒了一会儿,见郭山进来,非常激动,用虚弱的声音小声咒骂他,让他滚。 我怕她太激动更不利于病情,忙劝阻她,让她不要乱生气。 “你现在的情况最忌讳的就是生气,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我说道,“你安安静静的,不要乱想,我已经凑够了钱,明天就可以给你动手术了。” “什么钱,什么手术?”郭山在一旁问道。 “你还有脸问。”我说道,“要不是你带个人渣回家去,妈会被他推倒受伤吗,现在,她不做手术就会一辈子瘫痪在床,你满意了吧?” “那钱呢,钱又是怎么回事?”郭山压根就没有一丝愧疚,只是急吼吼地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钱?” “是我跑了很多地方借的。”我说道。 “借了多少,在哪呢,我看看?”郭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我本能护紧了揣在怀里的钱。 郭山的视线跟随着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怀里装着钱。 “给我看看。”他说道,快步向我走过来。 “不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捂着钱往后退去。 我想要赶紧跑去收费处,把钱一股脑全交了,这样郭山就没法打钱的主意了。 可惜,这个人渣,他根本不给我逃跑的机会,三两步追上来,抓住我,把我推倒在陪护床上。 “我说你个娘们真够傻的!”他一边撕扯我,一边说道,“这么多钱,拿去救一个老太婆,你不觉得可惜吗,还 不如给我拿去翻个本,说不定这一回就能给你挣座大宅子。” “谁要信了你的话,谁就是头号大傻瓜。”我说道,翻身趴在床上,把钱压在身下,任凭他怎么使劲扳我的身子,我就是不翻过来。 婆婆在那边床上急的呜呜叫。 “畜生,你个畜生,你不是人……”她捶着床骂道。 郭山充耳不闻,见我不配合,暴脾气又上来了,挥拳打在我背上,一下一下,像铁锤砸下来。 我疼痛难忍,却始终护着钱,一动也不敢动。 “特么的,臭表子!”郭山骂道,从后面抓住我的头发用力一拉,我疼的受不了,稍微一松懈,就被他硬生生地从床上甩到了地上,紧接着,他整个人扑过来骑坐在我身上,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破布包就藏在我衣服里面。 婆婆情急之下摁了叫人的铃,我听到有脚步声急促地传来,心里祈祷着白衣天使能够快点赶过来,不然我就保不住婆婆的救命钱了。 然而,我的愿望又一次成了泡影,郭山赶在医护人员进来之前,撕开了我我的衣服,抢走了我的钱,然后夺门而逃。 我又气又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医护人员赶来刚好看见我吐血倒地的情景,还以为婆婆按铃是为了我,忙不迭地把我抬到急救室一通抢救。 就这样,我不但没保住婆婆的救命钱,反而又添了一笔急救费。 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我的生活一直都没有好过,这我知道,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糟糕过。 我坐在婆婆床前,和她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婆婆的手术最终也没做成,任凭我再哭泣哀求,医院也不肯让我们再多呆一天,用120急救车免费把我们送回了家。 之前欠下的医药费住院费也都全部免除了。 做为医院方,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我也能理解。 只是,我以为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绝望到底了,谁知,真正的绝望才刚刚开始。 第11章 无路可退 我和婆婆回到家,看到屋里的情景,不由得大吃一惊。 家里像被洗劫了一样,空空荡荡,除了每个房间留了一张床一个破衣柜,其它稍微能卖点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郭山个王八蛋,肯定是趁我们没在家的这几天把东西都卖了,然后卖来的钱也花完之后,才去医院找我们的。 现在好了,家被搬空了,钱也被他抢去了,在不把钱花完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剩下我和一个瘫婆婆,只能挨饿等死了。 我把厨房角角落落都搜寻了一遍,所幸还有小半袋没吃完的米,抓了两把,煮了两碗白粥,一人一碗,拌点白糖吃了。 婆婆不能动,还得我来喂她,她一边吃,一边泪水涟涟的咒骂自己那个不肖子,起初我也没说什么,后来实在听得心烦,冲她大声吼了一顿。 “现在再骂还有什么用,你就是把嘴磨穿他也听不见!”我说道,“要不是你当初宝贝疙瘩一样娇惯他,他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你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也就算了,还连累我跟你一起吃,我找谁说理去?” 婆婆被我一顿抢白,讪讪地住了嘴,半晌,发出一声长叹。 “晓甜,你说的对,是我和我儿子连累了你。”她说道,“你这模样,这性情,就是嫁给县长省长也不算啥,根本不应该到我们家来受苦的,所以,趁着现在年轻,你走吧,出去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不要管郭山,也不要管我……” “你说的轻巧,你以为我走了,你闺女会放过我的家人吗?”我说道,“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和你儿子才留下来的,要不是为了我哥,我早就跑了。” “你只管放心走,我闺女那边我来说。”婆婆说道,“我保证不让她跟你母亲闹,她就是脾气坏了些,但我的话她还是听的。” “你确定?”我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说实话,心里着实有些心动,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 “确定,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婆婆说道,“你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这样被耽误一辈子,你快走吧,等到那个畜生回来,你又走不了了!” 我听她这么说,再没有半点犹豫,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直接空着手就往外走。 一口气走到了外面的大马路上,在路边坐下来等车。 随便哪个车都行,随便去哪里都行,只要能把我带离这个地方,从此脱离这恶梦般的生活。 我抬头看天,天空干净的没有一丝云彩,恍惚间,我想起了那个笑容纯净羞涩的少年。 往昔种种,在脑海里呼啸而过,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高原,你是我今生都无法再遇见的温暖! 车来了,有人下车,我蹭到车门口,等着人下完了再上,就在这等待的瞬间,婆婆无助的脸突然浮现在我眼前,我已经抬起的脚又无力的放下。 “走不走,走就赶紧的。”司机在里面喊道。 我摇摇头,退后两步。 “对不起,我落了东西在家里。”我歉意地说道。 车门“咣当”一声关上,一溜烟地开走了。 我怔怔一刻,回转身,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空空如也的家。 婆婆还像我走时一样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动一下,她这样的,要是没人管,顶多也就能活两天。 我走过去,扳着她的身子帮她翻身,她惊讶地看着我,眼睛慢慢湿润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说道,“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没忘。”我说道,“想了想,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在这好歹能遮风挡雨。” 婆婆叹口气,没再说话。 就这样,我们靠着半袋米又过了几天。 吃的我两眼发昏两腿发软,看见粥就想吐。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我必须在饿死之前找个能快速挣钱的门路。 我知道市区里有很多做钟点工的,工资可以当天结算,就和婆婆商量了一下,打算第二天就去看看。 婆婆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我,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对,所以,与其说是和她商量,不用说是通知。 她听后,自然又是一番感叹,免不了又把郭山咒骂了一回。 第二天一早,我洗漱完毕,略微收拾了一下,把自己拾掇出一副能见人的模样,就准备出门,结果,还没出门,就有人登门来了。 打头是一个瘦小枯干的男人,一看就是长期烟酒情/色掏空了身体的,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往院子里一站,不算小的院落顿时显得特别狭窄。 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就是有人来找郭山要赌债,可没想到那小个子男人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潘晓甜,潘小姐,对吧?”他说道。 “啊,对。”我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是讨债了。”小个子男人说道,“潘小姐前几天不是从咱们兄弟手里借了两万块钱吗?” 我心里一惊,仔细打量了男人几眼。 “我是借了两万块钱不假,但我不是从你手里借的。”我说道,“而且,我的借贷期是一年,这才几天啊,怎么可能还的上?” 小个子男人嘿嘿冷笑了几声。 “潘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说道,“我们那个借钱的生意,是两个人合伙的,我大哥负责放贷,我负责收款,你是借一年不假,可我怕一年之后你更加还不起,所以提前来给你打个招呼。” “什,什么招呼?”我说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小个子男人说道,“因为咱们这是高利贷,所以利息要比银行高出很多倍,你借个三五天的应应急,是可以的,但是拖的久了,还起来可就要费点劲了。” “什么高利贷?”我大吃一惊,“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可没借过高利贷,而且,当初那个人可是答应了我的,还款期一年,利息和银行一样。” “哈哈哈哈……”小个子男人大笑起来,“要不说你们女人很傻很天真呢,真是太好骗了。实话告诉你,干我们这行的,靠的就是坑蒙拐骗,不然怎么赚钱? 好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要么现在还钱,连本带利三万,要么就等到一年以后卖房子卖地,你自己看着办吧!” 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当初轻轻松松借到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坑,而那个笑咪咪地说一切都好商量的男人,就是个勾魂的无常鬼。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我强自镇定地喊道,“既然你们不按合同来,我就只能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小个子男人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乐不可支地笑了半天,说道,“在江城,哥们就是法律,能把哥们抓进去的警察还没出生呢! 你还说什么?合同啊?你签字的时候,就没仔细看看合同是怎么写的吗?” 他说着一摆手,旁边的男人立刻递给他一个档案袋,他接过来,直接扔给我。 “打开看看吧,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白纸黑字签下的,看看就凭它能不能把我们告倒。” 我颤巍巍地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合同,字是我的字,指纹也是我的指纹,可是合同上的条款和那人当时给我看的样版合同完全不同。 我当时又急着用钱,新合同拿过来后,也就大致扫了一眼,就签字画押拿钱走人了。 不用说,我的那一份肯定也是这样了。 我越看越心惊,一咬牙,干脆将合同撕了个粉碎。 “既然你们不仁,别怪我不讲理。”我自以为凶狠地说道,“现在,合同也没有了,看你们拿什么要钱!” 那男人更大声地笑起来,一伸手,旁边的男人又递给他一打档案袋,他笑着扬手撒在我的脚下。 “天真的女人,让我说你什么好?”他说道,“再打开看看,看你能撕多少!” 我大惊,立刻蹲下来一个个全都打开,结果每一份都和我刚刚撕掉的那份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问。 “不用怀疑,科技就是这么发达,我也没办法!”男人双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 我颓然跌坐在地上。 “怎么样,这回服气了?”男人问道。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没钱还你,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没钱!”我咬牙说道。 “no,no,no……”男人笑着摆手,“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可不敢,但是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你相信吗?” 我相信! 看着他凶光毕露的眼睛,我完全相信,他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可是怎么办,我就是没有钱啊! 我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哭,可是眼泪不由我控制,我就这么坐在冰冷的地上,哀哀地哭了起来。 小个子男人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长叹一声。 “我说你这个女人,有这么好的资本不知道利用,白白糟蹋了多可惜。”他说道,“你也别哭了,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怎么样?” 第12章 第一个客户 我止住眼泪,看向他。 “什么明路?”我问道。 他突然弯下腰蹲在我面前,伸手挑起了我的下巴。 “对于你这样的天生尤物来说,有一个舒服又来钱快的门路。”他说道,“有人把这种工作叫公关,有人叫座台,有人叫晓姐,有人叫应召女,你总该听过一两种吧? 哎,你先别恼,听我说完,像你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没有这两万块钱的债务,要想生存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你出去找工作,撑死了三千块钱一个月,还不够给老太太买几盒特效药,而且,你出去上班,老太太谁来照顾,保姆请不起,自己没时间,万一有个突发状况,赶都赶不回来,说难听一点,不定哪天你下班回来,老太太身子都凉透了呢! 反过来,如果你愿意干公关,也许一晚上挣的钱就够你请个保姆了,好吃好喝的,钞票大把来,想干什么不行? 女人,醒醒吧,这是一个看钱的时代,不要再守着你那不值钱的贞节了,你就是守一辈子,你男人会感激你吗,会珍惜你吗,还不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连一个钢蹦都不给你! 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是看你可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给你垫钱请个保姆,给老太太留一个月生活费,再给你介绍个好妈咪,你要是觉得可以,三天之内,给我打电话,怎么样?” “不用等三天了,我现在就答应你!”我擦掉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一脸决然地说道。 男人很意外,绕着我转了两圈。 “真的假的?”他问道。 “真的!”我说道。 “好!”男人击掌道,“既然你想明白了,哥哥我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要是信的过我,现在就上车跟我走,怎么样?” 我不禁想笑。 一个标榜自己靠坑蒙拐骗赚钱的人,问我信不信得过他,这已经够可笑了,更可笑的是,我还只能选择信。 不信又怎样,如他所说,这是我唯一的资本,最后的出路。 我回到房间,告诉婆婆外面有服装厂的人下来招工,我想跟去看看,她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还殷殷嘱咐我好好表现,争取能被录取上。 我答应着,把水杯和半碗粥放在她床头边,就出去了。 “走吧!”男人说道,“我已经给老太太找好了保姆,很快就有人送她过来,吃的用的你都不用操心,要是实在不放心,过两天回来看看,看哥哥我蒙不蒙你。” “好。”我说道,“走吧!” 他又意外了一回。 “嗬,女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比男人都决绝!”他说道,冲我竖起大拇指,“就冲你这爽利劲,我保证你以后肯定会混的风生水起,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记住你?”我说道,冲他一笑。 他直接就傻了。 “好,好妹子,差点没把哥的魂勾走。”他说道,“记住了,哥哥叫黑子!” “记住了,黑哥!”我说道。 他嘿嘿一乐。 “好,这称呼,哥喜欢。” 黑子这人说奸也奸,说狠也狠,一旦把你当自己人,又无比的真诚,虽然真诚二字用在他身上有点滑稽,但事实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却还能有一帮人誓死跟随。 用他的话说,出来混的,讲的就是道义。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繁华从眼前掠过,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果然是人人向往的天堂。 来江城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到市中心来,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悲壮的心情,说不伤怀,那是自欺欺人,但是,为了生活,我又能如何? 车子在一个叫醉红尘的ktv门前停下来,黑子招呼我下车,带着我径直走了进去,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和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豪华气派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性感,粉面含春,修长的手指涂着鲜红的颜色,指间夹着一根烟。 见我们进来,未说话三分笑。 “哟,哥哥,来的够快呀!”她说着站起身,风摆杨柳地向我们迎上来。 “那是,给二姐介绍人,当然刻不容缓。”黑子笑着说道。 那被黑子叫做二姐的女人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朝我打量过来。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极力坦然地面对她的审视。 许久,二姐娇笑起来。 “哥哥本事见长啊,竟然能寻摸到这样的人才!”她说道,“人我收了,开个价吧!” “这回哥哥不要钱。”黑子说道,“这姑娘不容易,要不是被逼无奈,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只求二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教导,不要亏待了她。” 二姐一愣,继而笑的花枝乱颤。 “哥哥你这是要转行做菩萨了?”她笑着说道,“要不就是动了真情?” “又拿哥打趣。”黑子说道,“啥也没有,哥就是偶尔心肠软一回,得,话不多说,人你也相中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哥这就撤了,还是那句话,看哥的面子,安排好一点。” “放心吧!”二姐说道,“我就指着姑娘们赚生活费呢,有好苗子自然不能瞎糟践,哥哥慢走不送!” “有二姐这话,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黑子说道,转脸又吩咐我,“好好听二姐的话,亏不了你,有事打我电话。” 我点头答应了,小声对他说了句“谢谢”,说完以后,满嘴苦涩,对一个把自己送上不归路的人说谢谢,谁能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 黑子走了以后,二姐递给我一支烟,就开始问我的基本情况。 我说我不会抽烟,她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学。 我顺从地接过来,点上。 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谈了近一个小时,她对我非常满意。 “所以说,男人什么的,全特么的不靠谱,咱们女人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她说道,“你也别想着过往,也别有心理负担,权当是男人贴钱来让咱们享受,出汗出力出钱是他们的事,咱们只管拿钱,懂吗?” “懂了!”我垂首应道。 她点点头,打电话叫了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过来,让我先跟着女孩学一些基本知识,并再三交待女孩要好好教。 “二姐很看重你。”出了门,女孩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被一个妈咪看重,是好还是坏,我不得而知。 三天后,当我熟悉了规矩之后,二姐给我派了第一个任务。 “对方是一个大老板。”二姐把我叫到她办公室,特意嘱咐道,“人是个好人,但男人再好,也免不了沾些花花草草,重要的是他对女孩子很有礼貌,很温柔,比起来一些急吼吼的老色/鬼,更适合你这样的新人。 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不要再扭扭捏捏,也许你会发现,剽客比起你自己的男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但是记住一句话,不要动情,再好的男人,都不要动情,一旦认真,你就会死的很难看!” 我点点头,一一应下,带着一种慷慨赴义的悲壮,跟着二姐去了所谓的大老板的房间。 房间不大,在ktv里属于小包,只有老板一个人。 二姐带我走进去,关上门,笑着给那人打招呼。 “陆总晚上好,给你介绍一个新人。” 陆总正端着一杯红酒,低头看手机,他对面的屏幕上播放着一首老歌,歌手的声音慵懒而舒缓,像梦呓。 听到二姐的话,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也看向他,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西装革履,仪表堂堂,若不是亲眼所见,走在大街上,你绝对不会把这样的人和寻花问柳联系起来。 “叫什么名字?过来坐吧!”陆总开口道,声音沉稳悠扬。 “叫甜甜!”二姐说道,推了推我。 我走过去,坐在陆总旁边。 二姐关上门走了。 我心里一慌,就想起身去追她。 这个给我拉皮/条的女人,此刻成了我所依赖的人。 “不要怕。”陆总说道,“我不会吃人的。” 我欲起的身形生生顿住。 “唱歌吧!”他说道,把话筒递给我。 我对话筒的认知,仅限于学校开大会时在主席台上见过,除此之外,连碰都没碰过。 因此,我握着它,手心都汗湿了。 陆总点了一首简单的歌让我唱,我却连话筒都打不开。 “看来二子没骗我,你真是太新了。”陆总说道,拿掉话筒,把我的手握在掌心。 “别怕!”他说道,“我并不是一个恶人,我只是太寂寞,出来玩,只是我排解寂寞的一个途径,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点点头,垂下眼帘,睫毛颤颤。 陆总专注地看着我,忽然吻上我的眼睛。 他的唇温热,呼吸间有红酒的香醇气息。 我的心都跟着颤起来。 这么温情的亲吻,是郭山从不曾做过的。 看来二姐果然怜惜我。 “甜甜,你可真是个甜心。”陆总的唇下移,在我唇上厮磨,继而赞叹道。 “……谢谢……”我觉得我再不吭一声就有点不礼貌了,没有客人会喜欢一个哑巴小姐,教我的女孩说,客人不高兴是会发脾气的,我们会倒霉的。 陆总被我的话逗笑了。 “谢谢?”他反问道,“谢什么?谢我亲了你吗?” 我满面通红。 他轻叹一声,手指无比温柔地剥下我本来就不多的衣物。 第13章 传奇人物 我虽然早已经过人事,但还是有些生涩,陆总却意外的对我很满意,也许,正是我的生涩取悦了他,让他觉得我没有别的姑娘那么逢场作戏。 至此以后,他每回来,都是点我作陪,除了应付的费用,他还会私下里给我很多小费。 黑子说的没错,一晚上就够我一个月的花销。 但是,我并没有藏私,每次陆总走后,我都会第一时间找到二姐,把所有的钱放在她面前。 她从不点数,每次都从最上面拿走三张。 “我看中的不是钱,而是你的心意。”她说道,“有很多姑娘,收到小费以后,都千方百计的藏起来,有的藏在袜子里,有的藏在内衣里,有的藏在头发里,但是,无论她们藏在哪里,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这整栋楼里,有上千个针孔摄像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包括你们和客人玩的什么花样,玩了多长时间,我都了如指掌。” 她说的云淡风轻,我心里却震惊不已,一面为自己的自知之明感到庆幸,一面又因为隐私被窥视而感到羞辱。 但我并不敢有任何不快的表现,毕竟,卖都卖了,还怕人看吗? 因为有陆总的青睐和二姐的看中,我在这里过的还算不错,二姐甚至答应我,在陆总换口味以前,她不会再给我安排其他客人。 不管她此举是为了讨好陆总还是真心为我好,我都特别感激。 陆总对于二姐的安排也非常满意,来的次数也更加频繁。 我已经完全摒弃了最初的耻辱感,每天用尽心思取悦于他,期待着他对我的新鲜感能保持的长久一些,这样,我就不用再被别的男人糟蹋。 陆总不来的日子,我抽空回去看了婆婆,她被黑子安排的保姆照顾的很好,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我真的在服装厂上班,而服侍她的保姆,是我预支了工资请的。 “现在像这样有良心的老板不多了,什么也没干就能给你行方便,你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就算不是为我,为了你自己以后的生活,也要好好干。”每次回去,她都要这样殷殷地嘱咐我一回。 我也每次都认真地答应她,转身默默地自嘲一番。 我又通过二姐找到了黑子,把欠他的钱和他资助我的钱都还给他。 黑子最终没有要那一万块钱的利息。 “哥看出来了,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他这样说道,“虽然哥把你介绍到这种场合,那是因为哥本身也不光彩,没有什么光彩的门路,所以你也别怨哥,以后有什么事,你吭声,哥一定全力帮你。” “黑哥,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怨你。”我苦笑道,“没有你,我也不会好到哪去,现在起码不用担心生活问题,看你的面子,二姐对我也照顾有加,我已经知足了。” “好妹子,你能这样想,哥很高兴。”黑子说道,“人生短短几十年,只要想开了,过着也很容易,咱们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稀里糊涂过就行了。” 是啊,不然还能怎样,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只能在这泥潭里打滚了。 这样过了半年,陆总忽然不再来了。 二姐找到我,说陆总的公司开到了海外,他出国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 倒不是我对他动了真情,实在是因为,我知道,以后恐怕没这么舒坦的日子了。 从那以后,我很少再遇到愿意长期包我的客人了,二姐虽然对我照顾有加,但也不得不把我一次次推给不同的客人。 所幸的事,经过这么久的历练,我也渐渐上了道,懂得了曲意逢迎,眉高眼底,只要小心应酬,也没有多么难搞定的客人。 渐渐的,我的名声传开了,很多客人慕名而来,我成了二姐手下最炙手可热的姑娘。 我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小费也拿的越来越多,常常有客人为我一掷千金。 我依然像最初一样,每次收到小费都第一时间拿给二姐,而她,不管多少,仍然只拿三张。 她说,我是她带过的最守规矩的姑娘。 她说,守规矩的人就应该比别人得到更优厚的待遇。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在这迎来送往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前尘旧事,忘记了我曾经那样的爱过一个少年。 岁月流转,也不知过到了哪年哪月,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天,有个熟客请客消费,说是要谈一笔大生意,让二姐精心准备十个姑娘,供他的客户挑选。 因为出的价钱高,二姐第一个就挑了我,另外又选出九个姐妹,带着我们去了vip包房。 房间很大,光线暗淡暧昧,沙发上坐了七八个客人,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喝酒,有人嘻笑聊天,但是这么多人当中,却有一个人瞬间就牢牢吸引了所有姑娘们的视线。 那人远远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距离,周身的寂寥与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衬衫,瓷白而精致的面孔,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妖娆,他的唇薄而红艳,眼睛狭长,眼尾挑起,里面有波光潋滟。 此刻,他纤长的手指正夹着一根烟送到唇边,烟雾缭绕间,他整个人仿若踏云而来的谪仙。 这样的惊世容颜,是我平生仅见! 我们还在惊艳不已,二姐已经走了过去。 “七爷,您来了!”她恭恭敬敬地说道。 那人微微挑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流光一闪,又收回视线,懒懒地点了下头。 “七爷,这么多姑娘,你先选一个。”请客的人见我们来了,大声招呼道。 那人勾唇一笑,最美丽的姑娘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我们都以为他不可能会看上谁,不料他却伸手一指,对准了我。 “就她吧!”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在二姐的召唤下向他走过去。 “甜甜,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沈七爷。”二姐笑着给我们做介绍,“七爷,这是我手下很不错的一个姑娘,您给调教调教!” 我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江城欢场的传奇人物沈七! 关于他的传奇我已经听过无数遍,没想到今天终于得见真容,果然名不虚传。 沈七目光在我身上扫过,不置可否。 其他客人也已经挑好了姑娘,二姐带着剩下的姑娘离开,临走前又给我递了个眼神,大意是让我小心伺候。 可我一整晚除了给他添酒,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 不是我不想说,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话题才是他感兴趣的,什么样的话题才不至于唐突了他。 他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仿佛俗世间所有的话对他都是一种粗鄙的亵渎。 因此,直到结束,我也没跟他说一个字。 我以为他肯定会对我不满意,谁知他临走时却突然问我,“想不想去我那里干?” 我愣了一下。 我知道他有一家江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名叫夜煌,能去那里消费的人,个个都是身价千万以上。 自然,那里的姑娘也都是万里挑一的。 可他竟然看上了我。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禁问出口。 “我喜欢安静的姑娘。”他说道,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名片递给我,“我不是要你马上答应,你考虑好了,随时都可以来,你妈咪那里,自会有人打点。” 我接过名片,恭敬地向他道谢。 “谢七爷看重,我会考虑的。”我说道,“二姐待我不薄,我就算去,也得先征求她的意见。” “好。”他说道,起身离开了。 事后,我不敢有半点隐瞒,找到二姐,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七爷看的起你,我当然替你高兴。”二姐说道,“再说了,咱们本来就是在他手下讨生活的,自然要听他的,你愿意去,我立马亲自送你过去。” “我要是不愿意呢?”我问道。 二姐愣了一下。 “为什么,整个江城的姑娘都梦想着能去那里捞金,你竟然不愿意?” “我念旧,也懒得换地儿。”我说道。 二姐很是动容,轻轻地搂了我一下。 “好姑娘,我没看错你。”她说道,“就冲你这句话,我给你一个礼拜的反悔时间,这七天,你随时可以提出去夜煌,但是过了这七天,你要不走,就永远不能走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我说道,告别她,回了宿舍。 我是真的不想挪窝,我们这样的人,挪到哪里还不都是干一样的活吗,何必要跑来跑去呢? 再说了,我已经在这里混出了名头,换一个陌生的环境,指不定会怎样被同行排挤,万一不讨带班的喜欢,净给你安排一些变态的客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七爷是把我要去不假,但他绝对不可能像二姐一样每天罩着我。 我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然而,仅仅过了两天,我的想法就迫发生了改变,因为,我又遇见了一个人,我不得不离开这里,才能避免和他再度相见。 第14章 意外重逢 这天,我坐了一个富二代的台。 在所有的客人类型里,我最头疼的就是富二代,当然,他们当中也不乏有修养有素质的,但这样的人也不会到我们这里来。能来的,都是些专横跋扈,耀武扬威的。 他们都很年轻,但是心理却特别扭曲,因为生活的太安稳,所以想寻找刺激。 他们会想出各种各样新鲜而残忍的方式来羞辱姑娘们,撒一地的钱让她们趴在地上用嘴捡,把冰块塞进她们胸口,暖化一块给一打钱……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我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灌得昏天黑地,强忍着涌到喉咙的呕吐感跑出包房,没走两步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巧不巧的,对面走来一个人,躲避不及,被我吐了一裤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尚存着一丝清醒,连声向他道歉,同时抬起头来。 那人嫌恶地捂住嘴,不停的跺着脚,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不能喝就少喝点……”他气愤地抱怨道,话说了一半,骤然停住,直勾勾地盯着我,倒吸气的声音特别清晰。 我知道我皮相很好,穿的也暴露,但他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难不成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慢慢放下了捂着嘴的手。 “潘晓甜!”他颤抖着叫我的名字。 我现在的名字叫甜甜,潘晓甜这个名字,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都没有听人叫过了。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竟然这么熟悉。 我扶着墙,眯着眼睛仔细看他,下一刻,顿时瞪大了眼睛,和他一样,倒吸了一口冷气。 高原! 站在我眼前的,略显狼狈却依旧帅气俊朗的男人,赫然就是多年不见的高原! 我心爱的少年高原! 我的酒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脑来不及做出指令,身体已经行动了,我伸手扒开他,跌跌撞撞的向洗手间跑去。 “潘晓甜!”高原在我身后大声喊道,发足追了上来。 我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女洗手间,拉开一个隔间的门,锁上,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 老天爷,既然不让我们在一起,为什么要让他撞见我的肮脏不堪? 我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潘晓甜!潘晓甜!”高原站在洗手间门口,顾虑着男女有别不敢闯进来,急的在门口大喊大叫,“潘晓甜,你快出来,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苦,你给我出来……” 我怎么可能出去,我宁可在这洗手间里度过一生,也不愿意出去见他。 我现在的身份,拿什么脸面去见他? 高原仍在外面叫嚷不止,一遍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潘晓甜,你怎么这么狠心……”他呜呜咽咽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找你,费尽心思,从你走后到今天,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没有一个夜晚不梦到你,我想你想的肠子都断了…… 我从十三岁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潘晓甜,十年了,哪怕是为了这十年的光阴,你也该出来见我一面吧?我求求你了,你出来见我好不好?” 他在外面字字如泣,我在里面泪水滂沱,他喜欢了我十年,我不也一样喜欢了他十年吗,可是又能怎么样,注定无缘的人,就是再过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有缘无份,何必相互执着,相互折磨。 高原闹腾的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二姐,她叫了几个保安,强行把高原拖走了。 我听着高原的咆哮声渐渐远去,心头一松。 “大家都散了吧!”二姐在外面说道,“喝醉酒的客人认错了人,没什么大不了,散了吧!” 过了一刻,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传来,二姐进来了。 “甜甜,你在哪呢?”她柔声喊道,一边挨个门打开找我。 我吃力地站起来,打开隔间的门,红肿着双眼,一身狼狈地走出来。 “二姐……”我说道,刚一开口,泪先流了下来。 “别说了,先把洗脸,回去再说。”二姐说道。 我顺从地洗了脸,整理了蓬乱的头发,跟着二姐回了她的办公室。 “那人是谁?”二姐递给我一杯水,淡淡问道。 “是我初中和高中的同学。”我抱着水杯,垂首说道。 “仅此而已?”二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我也知道她想听的不只这些,调整了一下情绪,把往事缓缓道来。 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讲述我和高原的事情,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岁月,在我的讲述中像电影画面一样慢慢展开。 二姐听完后,唏嘘不已。 “我也知道,这世上不乏痴情人,但是像他这么痴情的,真是绝无仅有。”她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说道,“老天爷并不特别优待痴情的人。” “一句话,造化弄人。”二姐说道,“事已至此,他也找到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他愿意领你走,你会跟他走吗?” “不会!”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这样的残花败柳,还有什么脸面跟他在一起?再说了,他刚才也许只是一时冲动,等他回去冷静下来,想清楚想明白我的身份后,说不定自己就放弃了。” “万一他不放弃呢?”二姐说道,“从你的讲述和他今天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极有可能不会放弃,他既然能爱你十年,就不会太在意你的身份,不信,你等着瞧。” 二姐说的果然没错,仅仅过了一天,高原就又找来了。 我早已得了二姐的批准,这几天躲在宿舍里避风头。 高原找不到我,很是发了一通火,第二天又来了,至此,整个ktv的人都知道了,我有一个狂热的追求者,为我要死要活都快疯了。 一时间,我成了所有姑娘们艳羡的对象,她们纷纷表示,如果一辈子能有一个男人这样待自己,立马死了都觉得值。 看,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地步,最渴望的还是爱情。 有人甚至扒出了高原的老底,说他是什么高氏集团的少东家,目前负责管理高氏在江城的生意。 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家的生意开到江城来了。 是为了我吗? 我不得而知。 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和他见面。 我思前想后,又找到了二姐,告诉她,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夜煌上班,只有这样,我才能躲开高原的纠缠。 二姐知道我的苦衷,当天晚上,就亲自开车把我送去夜煌。 到了以后,她带我找到了沈七。 沈七仍然穿着一身妖娆的粉红,坐在一个房间的沙发上抽烟。 我从前常听人说,哥抽的不是烟而是寂寞,总觉得这话说的又做作又矫情,简直就是无病申吟,但是看到沈七抽烟,我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确实是寂寞的。 那缭绕的烟雾笼罩下,是世间最寂寞的灵魂,他的寂寞,已经深入骨髓。 他记忆力很好,只用那波光潋滟的眸子瞟了我一眼,立刻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很高兴你能来。”他说道,“来我这里上班,不需要守任何规矩,只需要听我的话,因为,我就是规矩。” “是的七爷,我记住了。”我恭恭敬敬地说道。 他点点头,打电话叫了一个女人过来,把我领走了,又吩咐给二姐一笔转让费。 我就像个物件一样被转手了。 二姐又交待了我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在ktv里她也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主,到了夜煌,连个招呼都没人跟她打,可想而知,这里的人有多傲慢。 二姐回去后,仍然时不时地打电话向我汇报高原的动态,说高原每天等我等到十二点,见人就问我在哪里,说他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看起来挺可怜的等等。 我每每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听她说,挂了电话,再一个人躲进无人的角落里痛哭一场,然后擦开眼泪,继续对着客人们展开我最精致的笑容。 直到有一天,她告诉我,高原在ktv晕倒了。 我大惊,要不是有客人已经订了我的台,我真想请假去看他。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救醒了他。”二姐安慰我,犹豫了一刻,又说道,“晓甜,其实这些话我不该讲,但是,高原真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男人,他这样子,连我看了都心疼,要不,你就见见他吧,我觉得要是再见不到你,他连死的可能都有。” 我无声地流下眼泪。 “二姐,你让我拿什么见他。”我说道,“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见了只会让彼此更伤感,不是你教我的吗,干了这一行,就要斩断一切前尘旧缘。” “我是这样说的不假。”二姐说道,“可凡事都有例外,晓甜,连我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动摇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我怎么可能不心疼,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的沉沦,配不上他的痴情。 “要不,你告诉他我现在的地址吧!”我最终还是松了口,“让他来,我在这里等他。” 第15章 被他占据 高原来的特别快,订我台的客人还没来,我向带班的请了假,出去见他。 他站在大门口等我,相比几天前,瘦了一大圈,眼圈发黑,胡子拉碴,一见我出来,二话不说,抓着我就走。 我挣不过他,被他拖着跌跌撞撞的走到他停车的地方。 他用力拉开车门,想把我塞进车里,我扒住车身,死都不肯进。 “高原,你要干什么?”我大声喊他,想要把他喊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你想带我去哪,我的客人马上就来了,你会耽误我工作的!” 高原拉扯的动作猛地停下,我的话伤到了他。 “我要带你走。”他说道,“潘晓甜,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可能再看着你泥足深陷,你必须跟我走!” “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说道,“高原,你快醒醒吧,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女人,已经不是你苦苦寻找的潘晓甜,而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伎女甜甜,我在这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又快活又来钱快,为什么要跟你走,你快死了这份心吧!” 高原被我的话刺激的双眼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潘晓甜,你非要用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吗?”他双手握拳,咬牙切齿道,“让我死心,你让我怎么死心,我告诉你,自从你走后,我的心就没有活过,没有潘晓甜,我活在世上也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没有心,因为我的心全给了你,给了你,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回不去了。”我说道,“高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我们都长大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们不是同路人,何必非要勉强绑在一起? 你不要把自己想象成救人于水火的英雄,我也不需要你来拯救,因为我选择这一行,是我自己自愿的,没有人逼我,你懂吗?” “我也不懂!”高原愤然道,“你这是什么狗屁思维,古代伎女还心心念念要攒钱赎身呢,你倒好,有人愿意救你,你却自甘堕落,潘晓甜,你变了,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冷血心肠?” 是啊,我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我自嘲地笑笑,如果我没有生在那样的家庭,如果我的哥哥不是傻子,如果我没有遇见高原,如果我没有跟高原母亲做交易,如果我初中毕业就跟郭山回家,如果我们不搬来江城…… 如果把这么多如果中的一个环节拿掉,我的命运会不会就能转个弯,拐到一个比较好的轨迹上去,哪怕错失所爱,哪怕碌碌一生,哪怕穷困潦倒,都好过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人生没有彩排,错过的,也不会再重来。 “高原,关于你的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我笑笑说道,“希望你也不要太纠结,人生就是这么意外丛生,我们都要学会坦然面对,所以,你走吧,回去后在心里为我举办一次葬礼,只当你爱的那个潘晓甜已经死了。” 我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留恋。 高原却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潘晓甜,不要这样对我。”他痛苦地说道,拉着我的手捂在自己脸上,“潘晓甜,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才能把你留下?” 我心底流血,脸上却笑的灿烂。 “这还不简单,用钱啊!”我故作洒脱地笑道,“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和我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高原被我彻底的激怒了,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在了车身上,另一只手直接扯开了我捉襟见肘的小吊带,跟着,整个人大力向我欺了过来。 我大惊失色,刚一挣扎,他就从口袋里拽出一大把钱,塞进了我的贴身衣服里。 “不就是钱吗?”他恶狠狠地说道,“潘晓甜,我告诉你,我们家的钱多到我从现在开始每天找你十次,都能花到你两百岁,你特么就等着被我整死吧!” 这么粗鲁暴虐的高原,是我记忆里从来没有过的,我震惊之余,忘了挣扎,被他拉开车门推进了后座。 我惊呼着想坐起身来,他已经关上车门扑了上来。 我退无可退,他的敏感词已经抵住了我。 我停止了挣扎,内心突然充满了期盼,盼着他快快到来。 我经历过郭山,经历过陆总,经历过很多记不清名字的人,但我在那些人手上,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从来不会有这种冲动。 因此,当这种情绪在我体内蔓延开来时,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仍然是我唯一心爱的少年。 高原已经开始发起进攻,在他策马而来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和灵魂都飞了起来,原来,如果对手换成心上人,滋味会是如此美妙。 我已经混乱,只能紧紧抓住他两侧的肩膀,任他攻城掠地,任他的汗水和……滋润我的干涸…… 事了,高原伏在上面大口喘气,额头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我定了定神,微微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然而,当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车窗,才发现车窗是半开的,而此时此刻,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我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了,脸红的滴血,高原还尚不知情,仍然沉浸在适才的激荡中。 我迅速冷静下来,推开他,坐起来,把散落的钱悉数捡起来,码整齐,蘸着口水数了一遍。 整好两千。 “两千块钱一次,是不是有点亏?”我慢慢悠悠地说道,“要不,我再免费送你一次?” 高原像是从云端猛跌入地狱一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慢慢从我身上爬了起来。 “潘晓甜,这样伤我你很爽吗?”他说道,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裤。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在心里说道,这样最起码在外人眼里,我们就只是单纯的钱色交易,对你对我都好。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丝毫不在意撕裂的衣服,在众人的目光里昂首阔步,脸上带着浪浪的笑。 高原从那半开窗的车门那边下来,看到那么多人围观,懵了一下,但随即就向我追来。 “潘晓甜!”他大声喊着追上我,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裹紧了。 “潘晓甜,如果你非要用这种方式和我相处,那我可不可以从今天起就把你包下来,多少钱都可以。” 我看着他,他两眼通红,里面写满了无奈与伤痛,早已不再像当初那样灿若星辰。 我的少年,他长大了! 成人的世界肮脏又无奈,你为什么要长大呢? 我叹口气,把外套还给他。 “业务方面找老板,我只负责提供本钱。”我说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走进大堂,无视周围猜疑的目光,直接找到了带班的凤姐,把高原给我的两千块钱交给她。 “临时接了个车震的活,这是剽资。”我说道。 凤姐数了数,我以为她会像二姐一样抽走几张,谁知道她竟然全部递还给我。 “拿去买件新衣服吧!”她说道,“下不为例。” “是!”我垂首应道。 “快去收拾收拾,订你台的客人半小时以后到。”凤姐说道。 我点点头,退出了她的房间。 托沈七的福,我有了一间自己的宿舍,我回到宿舍,洗澡更衣化妆,看着镜子里面那个面容精致,浓墨重彩的女人,我忽然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我到底欠了命运什么,它要这么无休止的折腾我,如果我实在罪大恶极,为何不干脆一个天雷把我给劈死,还是说,劈死我都算是轻的? 那高原呢? 他那么纯真,那么美好,为什么也要受到惩罚呢? 我思想他这十年来所受的煎熬,那贯穿了他整个青春期的等待和寻觅,心里如万箭穿刺,疼痛难言。 高原,我要死多少次,才能弥补对你的亏负? 我哭了好半天,心里才渐渐好受了些,收拾好情绪,重新为红肿的双眼画上浓浓的烟熏妆,扯出一丝笑,袅袅婷婷地下楼去了。 我的客人已经到了,凤姐正在包房门口焦急地等待,见到我来,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我没什么异样,才开门把我领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派头十足,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陆总。 他不是去了国外发展吗,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陆总看着我,露出温和的笑。 我也急忙收起惊讶的表情,对他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陆总,我就是乍一见你,太惊讶了。”我说道,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凤姐笑道,“怪不得,我还正纳闷呢,甜甜刚来几天,怎么就有人专门订她的台。” 陆总哈哈一笑。 “我可是甜甜入行的第一个客人。” 我面色微赫,男人对第一次都是这么在意吗? 那么高原,他会不会也很在意呢? 第16章 冲我来的 凤姐关上门离开。 陆总在下一秒拥我入怀。 “甜甜,几个月不见,想死我了。”他说道,大手从腰侧探进去。 我微惊,下意识地推开他,往旁边挪了挪。 陆总眉头皱起,审视地看我。 “甜甜,怎么了?”他问道,“几个月不见,就这么陌生了吗?” “也不是……”我说道,“只是,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一愣,继而笑了。 “你是说,我这回太猴急了吗?”他说道,“没错,我想你想得忘记了风度。” 我没说话,勾唇一笑。 “怎么,你不信?”他问道。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高原,哪里还有闲情和他温存? “信,怎么不信?”我笑着说道,“陆总这么稳重的人,怎么可能骗我,不过,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特意从国外回来看我的哟!” “还真让你说对了。”陆总说道,“我就是特意回来看你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召伎,倒像是在谈判。 “甜甜,我实话告诉你,这次回来,我是想带你出国的。”他又一次语出惊人,“我已经为你在那边准备好了房子和一切所需,我想让你做我的专属情人。” “为,为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在那边,我找不到像你这样吸引我的姑娘。”陆总说道,“甜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会给你除了名分以外的任何东西,你愿意吗?” “陆总,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我问道。 “我确定。”陆总说道,“如果不确定,我会远渡重洋回来找你吗?” “可是,这个讯息太突然了。”我说道,“陆总,请原谅,我真的没办法立马告诉你答案。”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陆总说道,“如果你立刻答应,我才要怀疑自己的眼光呢,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觉得够不够?” “够了。”我说道。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邀约让我很是心动,如果我能跟他出国,高原就再也找不到我了,这样,他总可以死心了吧? 也许我的做法在高原看来非常残忍,可是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觉得拒绝他才是对他真正的好。 我何尝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可是,我无法想象我的身份将会在以后的生活中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困扰乃至羞耻。 就不说别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会怎么耻笑于他,单单是他母亲,闹腾起来都够他受的。 他未来的生活会因为娶了我这样一个肮脏的女人而变得一团糟的。 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陆总重新搂住我,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温柔而投入,我闭上眼睛,却始终进不了状态,高原那双通红的眼老是在我眼前晃,晃的我心烦意乱。 陆总停下解我扣子的动作,眉头微蹙。 “怎么,对我没感觉了?”他问道,情绪不明。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没和高原做过之前,我从来不会这么明显的抵触客人的亲近,更何况是陆总,他虽然也是客人,但在我心里意义还是不同的。 可如今,我连他的靠近都不能接受了。 不,不是不能接受,是不能忍受,我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甜甜,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陆总捏着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 他错了,不是我心里有人了,而是那人在我心里,从未曾离开过。 眼睛酸涩难忍,我眨眨眼,竟然眨出两行泪。 陆总吃了一惊,忙问我怎么了。 “我吓着你了吗?”他问道,“我也没大声啊?” 他要是像别的客人一样,甩手给我两巴掌,我也就不哭了,可他偏偏这么温柔,这么小意,简直就是个催泪弹,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保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也不会看不起你,好不好?”陆总说道,随手递给我一杯酒。 我看着他,心里越发悲凉,满腹的心事,只能说给一个剽客听,想想都觉得讽刺。 但是我心里确实压抑了太久,急需要一个发泄口,陆总又是那么循循善诱,让我忍不住想一吐为快。 于是,我喝干了杯中酒,把我的辛酸往事向他一一道来。 陆总听了我的讲述,久久不语。 半晌,倒了两杯酒,和我碰了个响,仰头干了。 “甜甜,对不起。”他说道,“我知道,大凡是干你们这行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受过什么伤害,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以前的生活竟然这么悲惨,我也没想到,你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恋情。 甜甜,我自以为自己对你,已经够用心,够包容,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能够十年如一日的爱你。 一个女人,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真的很不容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样打算的,我也无权引导你做什么决定,但是我想说的是,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三天,三天之后,你跟不跟我走,我都会离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我忍不住动容。 人都说表子无情,但是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剽客,他们比表子更无情,而陆总,他是我见过的最多情的一个。 “好,我知道了。”我说道,“谢谢你陆总,三天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 陆总没再说什么,结帐走人。 我送他离开,然后回到我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此时,我多想能有一个知心的姐妹,陪我说说话,帮我出出主意,再或者,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单纯的陪我熬过一个黑夜,那也是好的呀! 我一夜辗转,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幸好一整个白天都不用上班,我闷头睡到了下午五点。 我一看时间,忙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化妆换衣服,正打算出门,一个姐妹敲门进来了。 “凤姐让你先不要出去。”她说道。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要下去就是了。”她目光躲闪地说道,“凤姐不喜欢手下人违背她的话,你老实呆着就行,别惹她生气。” “哦,知道了,谢谢你!”我老老实实地答道。 她关上门走了。 我重新坐回到床上,越想越觉得肯定有事。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做的,就越是抓耳挠心的想去做一下,我在床上仅仅坐了两分钟,就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的下楼去了。 这个时间点,客人还非常少,一般出来玩的人,往往是先要去酒店里大吃大喝一顿,才会转战到我们这里来,所以,我们的生意一般都是晚上十一点之后最忙。 可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才五点多,大堂外面好像就来了很多客人,闹哄哄的挤在大门口。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我皱着眉头想道,乱糟糟的,是来玩还是来打架呀? 哎,不对呀,看势头怎么好像真的要打起来呀? 我仔细一看,可不吗,几个人推推攘攘的,虽然离大门太远听不清说的什么,但毫无疑问是发生了冲突。 凤姐不让我下来,是和这个有关?怕我被伤及无辜? 也不对呀,她还不至于关怀我一个新来的到这种地步吧?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冲突,就是冲我来的! 我想通了这些,顿时把凤姐的嘱咐忘了个精光,撒腿就往门外跑去。 一到跟前,第一眼就看到了高原。 我一愣,紧接着就看到了几年没见的高原妈妈。 她还是那么雍容华贵,珠光宝气,一张嘴巴咄咄逼人。 “……老娘今天还就硬闯了,我告诉你们,见不到那个小贱人,我是不会走的,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烂她,看她还敢不敢勾引我儿子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高原妈妈,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再看高原,一脸的愤怒加尴尬,拖着他妈妈就要走。 “妈,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这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在这胡闹,会影响人家生意的。”他说道,“再说了,我都告诉你了,她不在这里,不在这里,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当然不听!”高原妈妈厉声说道,“你是我儿子,我对你比对自己都了解,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 你说她不在这,打死我我都不信,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把那个贱人揪出来,我非要问问她,她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你?” 她说着甩掉高原的手就往里冲,正好和我撞了个面对面。 她的眼睛是何等毒辣,我自觉这些年我都已经变的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我。 “潘晓甜,你个贱人!”她瞪着血红的眼睛向我扑来。 “拦住她!”凤姐在旁边喊道。 几个保安立马向她靠过去。 “我看谁敢!”高原妈大声喊道,“敢拦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都不能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人群外突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沈七穿着万年不变的粉色衬衫,施施然走了过来。 第17章 左右为难 “七爷!” “七爷!” “七爷!” 凤姐,保安以及会所的其他人员全都毕恭毕敬地向沈七问好。 沈七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高原妈面前。 高原看到我,就忍不住想要过到我这边来,被他妈拦在身后。 “你的地盘?”高原妈率先对沈七说道,“你又是什么人?” 沈七也不说话,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原妈,足足有半分钟。 高原妈被他看的心里发虚,适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 沈七这才收回视线。 “老胡,扔江里喂鱼去吧!”他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越过高原妈向大堂走去,边走边懒洋洋地说道,“最恨别人不知道我是谁了!” 老胡手一挥,几个保安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踯躅,也不管自己要对付的是男是女,在他们眼里,七爷的话就是圣旨,不分男女。 高原脸色大变,赶紧挡在他妈前面。 “各位,有话好说。”他说道,“我妈也是一时冲动,大家都是男人,怎么着也不能对老年人动手啊!” 老胡面露难色。 “兄弟,我们也是不得已。”他说道,回头看了眼沈七,沈七已经通过旋转门进去了。 “这样,兄弟,你带你妈走,并且保证她以后再也不来闹事,今儿这事就算完,怎么样?”老胡说道。 我不相信他敢违抗沈七的命令,也许,沈七的本意就是吓唬吓唬高原妈,做为一个叱诧一方的人物,他要真的连一个老年妇女都不放过,想必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 “行行行,没问题,我这就带我妈走。”高原忙不迭地说道,看了我一眼,拉着他妈就走。 奈何他妈还不干。 “走什么走,谁说我要走了?”高原妈瞪眼道,“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做鸡/头的就把你吓住了,怕他做什么,咱家有的是钱……” 高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老胡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老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沉声说道,“不怕告诉你,多少比您有钱的人,都被我们七爷丢进江里喂王八了,这世界,不是光有钱就行的,您知道吗?” 高原妈被他阴森森的样子吓得一颤。 “你,你吓唬谁呢,随随便便把人扔江里,是要犯法的,我不信你们敢!” “法律要真那么有用,这世界就和平了。”他说道,“既然你不领情,那就走吧,哥几个,带老太太上车!” 保安们反而往后退去,几个彪形大汉围了上来。 “别别,我们信,我们信,我们这就走!”高原说道,不顾一切地拖着他妈往人群外去了。 高原妈自从看到那几个大汉之后,就没再说话,半推半就地被高原拖走了。 老胡看着他们的背影,嘿嘿笑了。 “小老太太,还挺倔。”他说道,转身看看我,“你招惹来的呀?” 我心里一凛,被凤姐拉住挡在一侧。 “胡哥,不关她的事。”凤姐说道,“具体的我回头会跟七爷说,现在,让她先进去吧,有客人订了她的台。” “去吧!”老胡一摆手,凤姐赶紧拉着我回了她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呀你,我不是让亚南告诉你别出来的吗?”一关上门,凤姐就开始发飙了,“潘晓甜,你这人是不是轴,你没长脑子吗,明明知道人家是在找你,你还上赶着往上凑,你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我告诉你,像这种亲妈来闹的,可比正房还要难缠,正房只是为了男人,亲妈却是为了儿子。 还有,像这种有钱的泼妇,她把儿子看那么重,怎么可能放过你,她会想出各种阴毒的招来收拾你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去看看。”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你想看什么?”凤姐没好气地说道。 我想看什么呢,具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高原在那,他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对我有说不出的吸引力。 经过高原妈这一闹,我更加确定了要离开高原的决心。 陆总他虽然可能永远不会像高原那样对我,但他性子温和情商高,老婆长年卧病,不可能跟他去海外,如他所说,我只要愿意跟着他,除了名分,应有尽有。 我为什么不能去尝试一下呢,也许在异国的土地上,我会慢慢忘记高原,重新开始精彩的人生。 我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凤姐听,可是我不敢。 一般来说,做妈咪的,是不会允许自己手下的姑娘无故离开的,她们平时看起来温柔可亲,对姑娘们疼爱有加,那是有条件的,你得温顺听话会捞钱。 至于那些不听话想走的,那就不要怪她们翻脸无情了。 古往今来,有几个姑娘能从她们手里全身而退的? 凤姐是被我和高原的故事打动过没错,但是,我也万不敢将她当成知心姐姐来交托。 就这样拖过了一晚,第二天晚上,陆总又来了。 我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了要跟他走,就不愿意等到最后期限再摊牌。 陆总听了我的决定,特别高兴。 “甜甜!”他兴冲冲地说道,“我很高兴你最终能选择了我,虽然这并不代表你爱我有多深,但是,说句不地道的话,能从那样一个强大的对手手里把你抢过来,我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们都不是花季少年,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就从实际出发,而你选择了我,就是你做出的最实际最明智的选择。 甜甜,我真的很高兴,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代,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这种奇妙的感觉,你放心,到了那边,我一定会尽一切所能对你好的。”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涩然一笑,“只是,我要脱身,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陆总,我的身份太卑微,人微言轻,所以,可能得靠你了……” “这个没问题。”陆总哈哈一笑,自信地说道,“你放心,都交给我,你收拾好东西,等着出发就行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因为我的决定而感到高兴,他甚至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他在那边给我准备的房子,温馨而精致。 他能这样对我,我真的已经非常感动,既然爱情于我已是重负,那么就让我踏踏实实地做一只金丝雀吧! 陆总和我温存了一会儿,让我回自己住处,而他,则去找了凤姐。 至于他们怎么谈的,我并不清楚。 陆总走后,凤姐把我叫去了。 “潘晓甜,你行啊你!”一进门,她就直奔主题。 每次她要向我表达自己的愤怒或震撼,就会这样连名带姓的喊我。 因此来说,她极有可能是被我激怒了。 “凤姐,我也没办法。”我坦诚道,“你也看见了,他那样缠着我,他母亲又恨毒了我,我再呆下去,我们只能是三败俱伤。” “这我知道。”凤姐说道,“可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就决定跟陆总一起走呢?” 我略一尴尬。 “凤姐,你别误会,我这样不是不尊重你,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由陆总来说会显得更郑重……” “得了吧潘晓甜,你连我都哄啊?”凤姐气着气着突然笑了,“我不是要和你计较这些,你虽然是个好苗子,但是,陆总也因此花了大价钱,我一次性到手这么多钱,也没理由拦着不放,可是,有一件事,我怕你听了以后会后悔。” “什么事?”我讶然问道。 “在陆总之前,你的小情人已经找到了我,他也是来赎你的。”凤姐说道,“而且,他说价钱随我要,只要能让他带你走。” 我震惊不已,高原竟然在他妈妈闹的如此凶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决然地要和我一起吗? “他还说了,只要我愿意放你走,他会带你远走高飞,到一个连他父母都找不到的地方去生活。”凤姐又说道,“潘晓甜,男人痴情的也不是没有,可痴情到连爹妈都不要的,真的是绝无仅有,你想好,你答应了陆总,就等于放弃了你们最后的机会!” 我傻傻地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高原啊,你这是何苦呢? “这样吧,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凤姐说道,“如果你愿意跟小情人走,我就替你回绝了陆总,如果你最终还是决定跟陆总走,那我就等你们走了以后,再告诉你的小情人,不然,我怕他找陆总拼命!” 我苦笑,这么大的难题,别说是一晚上,就是给我三五年,我也不一定能想的清楚啊! 但是,我也明白,凤姐对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我告别她,默默地回到宿舍,心乱如麻。 若是从感情出发,我当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高原,可是,他那么重情义的人,即便真的能做到抛弃父母和我双宿双飞,对父母的愧疚也会折磨他一辈子的,我怎么忍心? 还有陆总,他对我的感情虽然不如高原纯粹,但也是一片真心,我已经答应了他,又放他鸽子,好像也不太合适。 我思前想后,痛苦万分,正当我举棋不定之时,我接到了照顾婆婆的那个大婶的电话。 都说我慢,我这就快给你们看,哼哼! 第18章 隐秘身份 我很早之前就跟保姆大婶交待过,不到万不得一,不要跟我联系,一则是我不想被家里的烦心事影响情绪,二则是担心联系频繁会暴露我的职业。 婆婆一直以为我在服装厂上班,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大婶在电话里告诉我,婆婆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发高烧了,这大半夜的,她一个人扶也扶不起,背也背不动,附近又没有医生,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打电话给我。 这一通电话惊醒了我,跟这个走,跟那个走,家里还有这么个累赘没安排好,我能走到哪去呀! 我挂了电话,穿好衣服下楼,打了一辆车就往家赶,到了家,保姆大婶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说婆婆刚才都烧抽了,她给掐人中掐回来的。 我走到床前去看,婆婆烧得嘴唇都裂了,额头被保姆搭了一块冷毛巾,拿起来一摸,挨着皮肤的那面都捂热了。 “小潘啊!”大婶说道,“我以前在医院里护理过很多病人,这老年人发烧可不得了,尤其是你婆婆还是个瘫的,随时都有恶化的危险,你快想办法吧!” 除了送医院,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掏钱请拉我来的司机和我一起把婆婆抬到了车上,然后带上保姆大婶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通抢救,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算退了烧,大婶撑不住,早就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我搬了把椅子,守着婆婆打点滴。 “甜,出来跟厂里请假了没?”婆婆此刻已经清醒了,侧着头问我,“要是没请假,明天早点走,别迟到,别让领导说你没规矩。” “请了,你放心吧!”我说道,“我们领导人很好,给了我两天带薪假,不扣钱的。” “你们领导是真好。”婆婆说道,“你看,当初你还没干活呢,人家就给咱拿了那么多钱,我老婆子也不懂个啥,还是那句话,好好干,知道吗?” “知道了。”我说道,“你快睡吧,病了要多休息。” “我这休息的还不算多呀,一天净在床上了。”婆婆说道,“倒是你,肯定累坏了,要不你歪我旁边眯一会儿,我自己看着针,下完了我再喊你,你看你,干活都累瘦了。” 我鼻子一酸,泪就出来了,忙背过脸去假装咳嗽。 我每天见过那么多人,有熟悉的,有陌生的,来来往往,从来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瘦了或者胖了,包括陆总都没有。 从小到大,连我母亲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每次放假回家,她也只是无休止地让我干这干哪,从来没有停下来认真的瞧一眼我胖了还是瘦了。 婆婆要说对我有多好,那也不见的,而且,正是因为她对郭山的溺爱,才导致了我今天的悲剧,但是,她也会关心我,维护我,在我被欺凌的时候,我的丈夫帮恶人守大门,只有她来救我。 而我呢,我恨她,厌恶她,却又贪恋她那份仅有的温暖,不管怎么样,有她在,好歹是个家。 我们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会儿话,大概药水里有安眠成份,婆婆昏昏沉沉睡着了,我看着她连睡着都展不开的眉头,默默地流了半天泪。 我说我命苦,她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她这样的状况,让我怎么狠心远走异国? 我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前,黑夜沉沉,仿佛没有尽头,像我们无望的人生。 第二天,我算着凤姐该起床了,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说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她表示理解,就准了。 我在医院陪了婆婆一整天,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着凉了,还是被婆婆传染了,也发起高烧来了。 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躺在床上,剩保姆大婶一个人忙前忙后照顾两个病人。 我也很过意不去,只好哄着她,说月底给她发个大红包。 好在我身体底子还算不错,打了点滴,很快就退了烧。 烧是退了,浑身却酸软无力,眼皮发沉,蒙着被子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万婶打来了医院的病号饭,我狼吞虎咽吃了满满一大碗,感觉好像很久都没吃过这么饱了。 吃饱了坐在床上看大婶给婆婆喂饭,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手机竟然电量不足关机了。 来的匆忙,也没带充电器,只好跑到医院服务台借了一个,接上电源开了机,才发现错过了好几个电话。 有凤姐的,还有陆总的。 看到陆总的号码,我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和他约定要走的日子,这一忙一病,竟然给忘了。 我感到非常内疚,急忙就给他回了过去,结果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我只好又打给凤姐。 凤姐很快接了电话,问我怎么关机了。 “陆总可是一大早就来找你了。”凤姐说道,“结果你人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他急的什么似的,说你们说好的今天走。 我说你还没有决定好呢,他就问我是不是你又不想走,所以才躲着他。” “那你怎么说的?”我问道。 “我当然说不是啦。”凤姐说道,“我告诉他你们家人病了,在住院。他问我哪个医院,我也不知道啊,他看起来非常着急的样子,等了一会儿,就急急忙忙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不会是回国外了?”我惊讶地问道,想起他有可能已经飞走了,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轻松感,我被自己的情绪吓了一跳,难道说,我潜意识里是不想跟他的? 我挂了凤姐的电话,坐在床上思索了一会儿,但是,凭我有限的头脑,我也想不出来什么所以然,只好放弃了,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蒙头又睡了一觉。 这两天,虽然是在病房里度过的,却是我干这行以来最放松的两天,因此,我睡的特别香。 下午,婆婆说我请假太久了领导会不喜欢的,坚持让我给她办出院,送她回家,然后回厂里上班。 我拗不过她,见她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许是好的差不多了,就顺着她把她送回了家。 给大婶留了钱,拜托她好好照顾婆婆,我又回了会所,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去了凤姐的办公室。 凤姐正好在,见我进来,忙招手让我过去。 “甜甜,你来,我正要告诉你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她难掩激动和震撼地说道。 “什么新闻,跟我有关吗?”我问道,直觉可能真的跟我有关。 “当然,何止是有关,简直就是……”凤姐说道,“得,我也不卖关子了,我告诉你,你没有跟陆总走,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什么意思?”我有点懵。 “陆总被抓了!”凤姐说道,“你没跟他走,真是对了。” “什么?”我差点没喊出来,陆总被抓了?怎么可能?他一个生意人,抓他干什么? “为什么抓他?”我颤声问道,“他不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吗,犯什么法了?” “那你知道他做的什么生意吗?”凤姐说道。 我摇摇头,还真是从来都没有问过。 “他是人贩子!”凤姐语出惊人,“专门从国内骗女人卖到国外做……” “不可能……”我失声打断她,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陆总怎么可能是人败子呢,那么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陆总,他怎么可能是人贩子呢? “你不信?”凤姐说道,“一开始我也不信,可这事是七爷亲口告诉我的,今天早上,他带着两个受骗的女孩子去坐飞机,在机场被警方抓获,据说,他从事这个已经八年了,却从未暴露过。 我不信别人,但我绝对信七爷,七爷不可能说谎话骗我,这没有意义。” “七爷?”我一愣,“七爷怎么知道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凤姐说道,“他要是没点门路,能叫七爷吗?” 说的也是,我慢慢扶着沙发坐下了,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陆总竟然是个人贩子!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对我的一切关照和深情,都是假的了?目的就是为了把我骗上他的贼船? 可是,他明明已经连房子的照片都给我看了呀! 难道房子也是子虚乌有的? 那他也太会伪装了吧? 这么久了,不管是在之前的ktv,还是在夜煌,都没有一个人把他看成坏人,他派头十足,谈吐高雅,挥金如土,谁又能想到,他竟然…… 一想到我险些就跟他走了,我又开始一身一身出冷汗。 虽然在夜煌,做的也是皮/肉生意,可是被卖到海外做伎女,那也太可怕了! “所以这件事情教育我们,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们的甜言蜜语。”凤姐说道,“看来看去,还是你的小情人最可靠,要不,你就让他把你赎出去得了,省得你三天两头被骗。” “不不不,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我怆然一笑,“姐,你别劝我,你让我再想想。” 这样过了两天,我突然接到通知,说是陆总在看守所想要见我。 第19章 护短 我不知道陆总为什么想要见我,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我拜托凤姐陪我走了一趟。 凤姐很痛快地答应了,开车带我去了看守所,她也很想看看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地方,经过层层通报,我们在一个警员的带领下进到了一个小房子,房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什么都没有,结构倒是结实,铜墙铁壁一样。 我不禁有些唏嘘,那么温雅的陆总,以后就将在这样的环境里,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了。 人呐,当他们靠着非法所得风光无限时,可曾想过他们的结果早已注定? 思忖间,门外响起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陆总带着手铐脚镣,在两名警员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短短三两日不见,他整个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宽大的囚服,蓬头垢面,双眼浮肿,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陆总!”我忍不住站起来,叫了他一声。 他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光彩。 “甜甜,我以为你不会来。”他说道,走过来,和我隔着一张桌子坐下。 “怎么会。”我说道,与他相对而坐。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唏嘘。 “要不,我回避一下。”凤姐说道。 “别,凤姐。”我忙摁住她,我一个人有点怕。 “没关系的。”陆总笑笑,“也就几句话的事。” 凤姐也没真要走,就是谦虚一下,被我一拦,又坐下了。 “甜甜,我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没错,我确实是个骗子。”陆总说道,“在你之前,我已经骗了很多女孩子,我以海外招工的名头把她们骗到国外,都卖了大价钱。”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攥起拳头。 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告诉我,想必是该招的都已经招了,不需要再防备谁听到。 “所以,你也想用这样的方式把我骗走?”我问道。 “是,也不是。”陆总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承认,我确实骗了你。”陆总说道,“我对你隐瞒了身份,用自己伪装的身份骗取了你的信任,可是,甜甜,我说带你出国,绝对不是想用你赚钱,我是真的想要你做我的情人。”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缺少女人吧?”我问道,“为什么非要大费用章把我弄去?” “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陆总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第一次在ktv里见了你以后,后面不管和多少女人在一起,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你。 上次带人去国外,其实我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为了避风头,我在那里呆了几个月,几个月的时间,我不断的想起你,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让我莫名痴迷的东西。 所以,这次我又冒险回来,我回来的目的,真的是想找到你,说服你跟我一起去国外,然后我们就永远不回来了。 在等你答复的三天内,我却又忍不住手痒心痒,去骗了两个女孩子,想顺道带过去再挣一笔,谁知道,当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后,却找不到你了。 而我当时已经买好了机票,如果我不走,那两个女孩肯定会发现异常,万般无奈,我只好临时决定先把她们两个送出去,然后再回来接你,没想到,到机场就被抓了……” 所以,是我间接导致了他落网被捕? 我忽然有些想笑,活了二十多年,这应该算是我遇到的最荒唐的事了吧? 一个专门拐骗女人的人,对一个座台女动了真情,而这份真情,却导致他锒铛入狱……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直至和凤姐一起回到了车上,我还没有从这荒谬剧情里走出来,凤姐也很感慨,到最后,只能长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 “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美人不假,但他却不是英雄。” 凤姐哈哈一笑。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她说道,“这样很好,虽然这件事确实很糟心,但万幸你还好好的留在这片土地上,何况,你还不知不觉地做了一回功臣。” “说的对。”我说道,“刚才在里面,我还吓的两腿发软,这会好了。” “你怕什么?”凤姐问道。 “你不怕吗,就我们俩的身份,我真怕门口那两个警察把咱们当场抓起来。”我说道。 “我不怕,我知道万事有七爷呢!”凤姐说道。 “七爷有那么厉害吗?”我说道。 “当然,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凤姐说道,“不过晓甜,话说回来,我们这些人,谁特么一开始生下来就是鸡了,还不是后来被社会逼被男人逼才逼成这样的吗?” “那,要是有另外一条出路给你走,你会放弃现在这个吗?”我问道。 凤姐沉默了一下。 “要搁以前,可能会。”她说道,“不过,现在不会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干这行已经十年了,十年来,我经历了太多辛酸,看到了太多男人的无情和世界的肮脏,我已经心如死灰,不想再去折腾别的,反正,不管你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命运的掌心,不如认命。” “你也相信命运?”我问道。 “当然。”凤姐说道,“在这世上,最强大的东西也抵不过命运,不说别的,就拿那些被陆总骗卖的女人来说,她们前一刻还是一个好好的良家女,干着不同的职业,可一夕之间,就被卖去给洋鬼子糟蹋,你说,这不是命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何尝不是一样,如果不是嫁给郭山,我也不会跟他来到江城,如果不来江城,我就不会被他拿来抵债,婆婆也不会因为救我而落得终身瘫痪,我也不会为了医治婆婆去借高利贷,也不会因此认识了黑子,也不会在黑子的引导下走上了这条路…… 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命运啊,你最终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我们回到会所,第二天,凤姐又告诉我一个震撼的消息。 陆总之所以这么快被抓,竟然是沈七暗中操作的。 我震惊的同时,表示极度不信,沈七自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人,他为什么要搞一个和他素无瓜葛的人贩子呢? “可是这事千真万确。”凤姐说道,“老胡亲自告诉我的,就是那天,陆总来找我,说要把你赎出去,刚好七爷进来找我说事,他见有人在,就关上门出去了,临走时挂了陆总一眼,就那一眼,他出去就告诉老胡,让他盯着陆总……结果,陆总就进去了。” “天呐!”我震惊道,“七爷也太牛了吧,可是,他为什么要和陆总过不去呢?” “你不知道,七爷是个很护短的人。”凤姐说道,“上次,会所里一个保洁被喝醉的客人扇了一耳光,七爷差点没灭了他全家,何况是陆总想要从会所里拐人?那还不得搞死他!” 这,这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这件事后,我再也不敢质疑沈七,我算是明白了,在他风情万种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冷血无情的心。 但要说无情也不全对,毕竟,他对自己人又那么维护。 他真是一个难懂的人。 陆总被抓进了去,高原忽然也消停了,一连很多天,都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我又忍不住瞎想,他是被父母逼迫了,还是已经想通了放手了,再也不会缠着我了? 我不得而知,只能机械地重复着糜/烂而无奈的生活。 我每天应付着不同的客人,和他们嘻笑调/情,肆意温存,但我的内心却日渐麻木,我的外壳也越来越坚硬,谁都休想走进我的世界。 我想我可能要永远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 并且是永远孤独的走下去。 然而,事情总不照我想的来,不久之后,有个傻乎乎的女人闯进了我的生活。 那天,我钓到了一个大客户,他出手大方,挥金如土,我使出看家本领,把他撩的玉火焚身,当场就要带我去开房。 我们一路吻出了包厢,在走廊边走边吻,他压抑的受不了,直接就把我摁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我虽然是这么个身份,但是要真在走廊里办起来,我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地步。 我半推半就地挣扎着,有一道身影突然就冲了过来,双手高举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咣当一声就砸在了我的客人头上。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倒在地上。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凶手竟然是个穿着酒水员服饰的女人,手里拎着一个送酒用的塑胶托盘。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女人就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一路狂奔而去。 我一时忘记了挣脱,跟着她跌跌撞撞上了三楼,拐进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 我们俩在黑暗里大口大口喘着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没事吧!”黑暗中,女人柔声问道,“幸亏我路过,不然真是不堪设想……” 有什么好不堪设想的,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呀! 我讽刺地笑了。 “妹妹,你这不是帮我,你这是在断我的财路你知道吗?”我说道。 第20章 温情之夜 “啊?你说什么?”女人在黑暗里惊讶地问道,松开了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在握着我的手。 她的手很软很温暖,一离开,让我有点怅然若失。 当然,我是不可能对女人产生什么情愫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压根就没有过一个女性朋友,也没有跟女孩子牵过手。 所以,这种感觉让我新奇又隐隐期待。 女人窸窸窣窣地扶着墙摸了半天,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我眯起眼,等到眼睛适应了光,才又慢慢睁大,于是,我终于看清了这个见义勇为的女侠的真面目。 据说夜煌的姑娘们都是沈七亲自从整个江城娱乐场所里挑出来的人尖子,包括我也是。 可是,眼前的这位,她的容颜能让最拔尖的姑娘都自惭形愧。 偏偏这样一个女人,她竟然只是个送酒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脸惊艳地问她。 “我叫郁长欢。”她轻轻柔柔地说道。 连声音都是这么清亮悦耳。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做一个酒水员呢?我不禁感到好奇。 但是,初次见面,我也不好贸然打听。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郁长欢看着我,笑吟吟地问道。 “我叫甜甜。”我说道。 “全名呢?”她又问道。 我愣了一下,很少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潘晓甜!”我愣愣地说道,有一种她并没有看不起我,也不排斥我的奇怪感觉。 “潘晓甜呀,还挺好听的。”她笑着重复了一遍,“那你是做什么岗位的?” 我在她清澈的目光中红了脸,原来她还没明白我是干什么的。 “我是,陪酒的。”我说道,心里忽然很忐忑。 我很怕她会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她果然很震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声问道,“那你,挺不容易的吧?” 我看着她,觉得心底深处有一个坚硬的壳正在慢慢剥落。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一种人,她可以美也可以普通,她不张扬,不媚俗,不善言词,但她就像三月的小雨,细细柔柔,润物无声,让你干枯的心灵舒展如春天的枝叶,让你流血的伤口得到愈合。 而郁长欢,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后来,我和她成了最好的朋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相扶相携,共同陪伴彼此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 后来,我每每忆起当日和她相遇的情景,都毫不怀疑地坚信,她就是上苍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 认识长欢没多久,高原也重新出现了,他来找我,已经没有了之间的要死要活。 他点了我的台,我不得不去,我们俩坐在沙发上,左一杯右一杯的喝酒。 “潘晓甜,我这么长时间没来找你,可不是说我放弃了。”高原晃着酒杯说道,“我想好了,我不会再强求你离开,也不会再强求你非要跟我怎么着,咱俩都把过去的事抛开,就像刚认识的朋友一样处着,随意的,顺其自然的,你说好不好?”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转性子了,那么,他这样的提议,我是该同意,还是该拒绝呢? “你也不用忙着给我答复。”高原说道,“反正我打定主意,我这一辈子就耗在你身上了,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的答复,所以你慢慢想。” “那行,我想好了告诉你。”他突然这么爽利,我也不好意思拖泥带水了,只好暂时应下。 “好,谢谢你!”高原说道,“在你没想好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犹疑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高原说道,“走吧,全当我带你础台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钱可不能少。”我笑着说道,忽然觉得很轻松。 高原也笑了,果然按着础台的程序把我带出了会所。 他开着车,我坐在副驾位,一路出了市区。 金秋十月的夜晚,气温适宜,月桂飘香,两边车窗全开着,风吹进来,撩起我的长发肆意飞舞,我的心像旗帜一样迎风招展,说不出的舒畅。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挺爽的?”高原大声问我,把车载音响开的震耳欲聋。 我点点头,跟着节奏微微摇晃着身子。 “你那样不行。”高原大声说道,“要像我这样才爽。” 他随即就跟着节奏开始疯狂地摇摆起来,吓得我惊声尖叫,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冲进路边的水渠里。 高原看着我害怕的样子,咧开嘴哈哈大笑,那种放肆和张扬,是我从没见过的率性。 我忽然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闹腾了一阵子,他终于累了,关了舞曲,换上舒缓的钢琴曲。 丁丁咚咚的琴声里,我们都沉静下来。他专注开车,我认真发呆,没过多久,我似乎感觉到有潮湿的空气飘了进来,然后车停下,我便看到了夜色下静静流淌的江水。 搬到江城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江边,天天听人说起的江,原来这么宽阔这么美。 高原告诉我,这一段江已经出了江城市区,平时很少有游人,特别安静,环境也干净。 我四下看了看,确实安静,除了我们,好像什么人都没有。 “下来走走吧!”高原说道,也不等我回答,自己先下了车,绕过车头帮我打开车门。 我顺从地下了车,和他一起沿着岸边散步。 夜真是静,除了水声,万籁俱寂。 天空晴朗,风清月明,星星挂满天际,一切都美的那么不真实,仿若一场幻梦。 高原并没有牵我的手,只是静静的陪在我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我搭话,让我觉得很是轻松。 走了很久,我们都走累了,就直接席地而坐,面对着绵绵江水看对岸的星。 “从你走后,我就再也没看过星星。”高原在旁边轻声说道。 “你看它,或者不看它,它都在那里,从不改变。”我说道,发出一声叹息。 高原轻笑一声。 “你这是乱改诗词。”他说道,“仓央嘉措要找你算帐的。” “瞎扯什么,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瞪他,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起来的样子,让我也想起一首诗。”高原说道,“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念呗!”我说道。 他就轻声念了起来: 你脖子扬起来 看云 云就散了 看雨 雨就收了 看我 我就酥了 你是天地生的 美得超越人形 世间两种罪恶 你笑是一种 你不笑是另外一种 念完了,歪头问我,“好听吗?” “不好听。”我说道,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恍惚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那个没有柴米油盐只有诗词歌赋的纯真年代。 “潘晓甜。”高原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草地上,“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回中学时代,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我侧脸看他,嗤声一笑。 “这话问的,什么叫‘还’,我压根也没有喜欢过你呀!”我说道。 “你胡说。”高原说道,“你连往事的帐都敢赖,真是欠收拾!” 他说道突然无征兆的把我扑倒在地上,翻身压了上来。 “潘晓甜,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他说道,俯首吻住了我的唇。 我被突袭,一些没反应过来,他的舌已经攻了进来。 这个混蛋,明明说好了要跟我像朋友一样相处,怎么怎么地,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啊,就不按规矩来了。 我恼他说话不算数,上下牙一合,咬住了他那不安分的舌。 他痛呼一声,不但没退出,反而疯狂地加大了力度,我挣不过,逃不脱,被他吻的气喘吁吁。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我恨恨地想道,也不甘示弱地向他发起了进攻。 我们俩就这么在旷野里昏天黑地的一通吻,投入地忘了周遭,直到高原微凉的大手情不自禁地钻进了我的衣服,我才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高原猝不及防,被我推的滚跌一旁,大概也清醒了,躺在地上半天没说话。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淡淡地说道,“时间太晚了,把我送回去吧!” “好。”高原竟没有反对,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晓甜,刚才是我失控了,你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除非你求我,否则我再也不亲你了。” 我本来还有些生气,被他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美的你,还我求你,等着吧!”我说道,率先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哎,晓甜!”高原从后面赶上来,“我想客观地问一下,你觉得我的吻技怎么样?” 我停下脚步看看他。 “不错,挺好的。”我说道。 “真的吗?”高原沾沾自喜,“我也觉得挺棒的。” “所以,你是跟谁学的?”我斜着眼睛问他。 他一愣,挠着头干笑两声 “跟碟子学的。”他说道。 “还有专门教这个的碟子?”我问道。 “当然了,日本出的。”高原坏笑着说道,怕我打他,笑着跑到前面去了。 第21章 英雄救美 不得不承认,高原是个狡猾的家伙,他换了一个方式,硬生生地扭转了我们的关系。 自从那夜之后,我变的没有那么排斥他了,对于和他的相处,也越来越轻松自然,到后来,我面对他的时候,已经变的肆无忌惮,游刃有余。 心里负担一放下,我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新的生机,就像枯萎多年的老树,又重新长出了嫩芽。 所有的人都发现了我的变化,就连一向反应迟钝的郁长欢都察觉出来了。 “晓甜,你最近变化特别大。”她在我的房间里,一边看我化妆,一边闲闲地说道。 她自从和我认识后,就喜欢趁上班之前跑到我房间来坐一会儿,一点都不嫌弃我的职业。 “有吗?哪里变了?”我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违心的说道。 其实我的变化我自己当然最清楚,镜子里的女人肌肤莹润,眉目含情,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 “长欢,你说你已经结婚了,那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感情好吗?”我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们呀?”郁长欢微微侧仰着头,回忆了一下,“你不问我我都快忘了我跟我老公是怎么认识的了。 我们家之间是开药房的,有一年暑假,我去药房帮忙照看生意,然后我老公就进来买药,就这么认识的,虽然一点都不浪漫,不过还好他人不错,挺踏实的。” “浪漫是最不靠谱的。”我说道,“两个人过日子,还是踏踏实实的最重要。” “嗯,我也这么认为。”郁长欢说道,“所以晓甜,你有没有想过早日脱离这一行,找个踏踏实实的男人嫁了?” 我拍粉底的手停下来,转过身看她。 “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结婚了。”我说道。 “啊?”郁长欢很是惊讶了一下,看的出来,她很想问我为什么有老公还出来干这个,不过她真是一个有修养的女人,大概是怕触碰到我的难言之隐,最终什么也没问。 我们就扯开话题聊了一些别的,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相伴下楼去了。 晚上凤姐安排我和另外几个姐妹去v8陪客,说客人是来和七爷谈生意的,让我们好生伺候。 进去坐了半小时之后,我才算见识了沈七的傲慢和霸气。 说的好听是谈生意,实际上都是听他的,他要怎样就怎样,但凡哪位提出个小小的异议,他双眼一眯,一屋子人都噤若寒蝉。 这哪里叫谈,分明就是强势碾压。 鉴于此,生意谈的非常顺程,半小时就搞定了。 沈七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吩咐众人接下来就尽情狂欢,一切费用都是他的。 姑娘们就适时地担负起了调节气氛的任务,一阵莺声燕语,就驱散了之前的尴尬气氛,小酒一喝,小歌一唱,顿时就是一片歌舞升平。 酒消耗的特别快,点第三波酒的时候,进来送酒的是郁长欢。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我,见我被客人搂住揩油,眼里闪过怜惜。 她规规矩矩地把酒放在桌上,打开,正要出去,突然就被坐在对面的李总抓住了衣领。 李总这个人,我在之前的ktv和现在的夜煌都见过很多次,正儿八经是一个风月老手,色中饿鬼。 他一抓住郁长欢,我的心就跟着揪了起来,差点没控制住想要站起来。 “美女,长的挺标志嘛!”李总说着话就把手往郁长欢胸口塞。 郁长欢吓得惊呼一声,脸都白了,手忙脚乱的躲闪,不小心又碰倒了酒瓶,彻底惹怒了李总。 也许他是真的醉了,也许是借酒发疯,竟然兽性大发,要当场办了郁长欢。 我终于坐不住了,站出来替长欢开脱,结果被他狠狠地辱骂了一通。 我负责的那个客人把我拉了回去,一屋子男人都睁大了眼睛,血脉喷张地等着李总给他们表演活椿宫。 我看着郁长欢在李总的压制下拼死挣扎,心里急得像火烧,可是我知道,此时就算是我挺身而出,也不过是送羊入虎口,男人们可不介意再多一个人参与表演。 我无望地四下环顾,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这场肮脏的游戏,如果郁长欢被辱,依她的性子,肯定活不下去。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捕捉到了沈七,他自从狂欢开始,就一个人歪进了旁边的单人沙发,独自抽烟,独自喝酒,压根就不屑于再和那些人交流,仿佛多看他们一眼,就是对自己眼睛的侮辱。 此刻他正面色沉沉地看着那场闹剧,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凤姐说过的话,七爷是个护短的人。 我心里升腾起希望,紧张地盯着他。 他果然动了,在李总把郁长欢压在下面的一瞬间,他倾身从面前的小茶几上抓起了那个流光溢彩的水晶烟缸,用力向李总砸了过去。 烟缸在空中划过一条炫目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李总的后脑勺,发出“咚”的一声响,弹落在地上。 李总也跟着发出一声惨叫,从郁长欢身上滚了下来。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算真正见识到了沈七的狠辣,而且,他果然是护短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沈七拍拍手,没事人一样又慢慢躺回到沙发上。 “把我的烟灰缸捡回来。”他开口说道,“看看死了没,没死扔医院,死了扔江里。” 然后,厚厚的窗帘后面就走出了两个人,默默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我完全惊呆了,谈个生意,竟然藏了打手在房间里,是不是说,一个谈不扰,就要动用武力的。 我负责的那个客人明显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估计他此刻万分庆幸,刚才没有对沈七的方案提出质疑。 沈七一发话,一屋子人瞬间走了个干净。 郁长欢已经被吓瘫了,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我硬着头皮问沈七,可不可以把郁长欢带走。 沈七答应了,还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了郁长欢,让她借以遮体。 他对自己人,果然是照顾有加,我心里感叹着沈七的为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场闹剧至此拉开了他和郁长欢之间至死纠缠的序幕。 而他的外套,也在不经意间引出了郁长欢丈夫的暴虐和罪刑。 所以说,这世上,谁和谁相遇,谁和谁分离,都是有定数的,人不知道,天知道,该你的,怎么逃都逃不掉。 月初的时候,我回去看婆婆,顺便把这个月的生活费工资给保姆大婶。 婆婆长期卧病,一双眼睛却是格外通透,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了我的变化。 “甜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可心的人了?”她趁保姆大婶出去的空档问道。 她的直截了当让我大吃一惊,但她毕竟是郭山的母亲,我当然不能承认。 “哪有,你真是会瞎想。”我否认道,“服装厂里全都是女工,哪有个男人的影子。”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吧?”她狐疑地问道,“反正我看着你就是不一样了,那眉目,那神情,都不一样。” “行了,你别瞎猜了,我就是最近厂里伙食好,滋润了些。”我说道。 她不怎么相信,但又找不出什么证据,只得做罢。 我看着她那失望的样子,心里一动,脱口问道,“那你到底是想让我找一个,还是不想让我找?” 她没想到我又主动提起,审视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她说道,“看着你天天这样受苦,我心里巴不得你能找个疼你的人,可是你要是真找了,走了,我怎么办,我的山儿怎么办呢?” 我一听她提起郭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到现在了,你还心心念念你的山儿。”我冲她吼道,“你的山儿可曾想过你,他拿着你的救命钱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曾想过你?他这么久没回来,说不定早就死了呢!” 老太太被我一通吼,眼泪都出来了。 “甜呐,他好歹是你男人,你怎么能这样咒他呢!”她哭着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辛辛苦苦拉扯大,还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呢!”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到了这时候,她还指望着那个王八蛋给她养老送终,真是……让人无语。 我突然有种预感,假如有一天,郭山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她肯定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站在郭山那边。 因为,郭山再怎么坏,也是她的骨肉,而我再怎么对她好,也是一个外人,一个给她提供生活所需的外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就不想再管她了。 但是想归想,如果我是个能狠下心来的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而婆婆,果然如我预料的一样,在我和郭山发生不可调解的矛盾时,义无反顾地放弃了我,选择了维护她的儿子。 第22章 死亡和希望 那段时间,正是郁长欢识破丈夫罪行疯狂寻找证据的时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暗暗祈祷她能够得偿所愿。 有一天,她欢欢喜喜地告诉我,她在街上偶遇了金老大夫的孙子金继业,并且已经说服了金继业,带她一起回家乡找金老大夫。 我虽然不认识金老大夫,但是从长欢的讲述中知道他对长欢特别重要,我为她感到高兴。 过了两天,长欢就跟着金继业走了,沈七与她同行。 长欢打电话告诉说沈七和她一起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沈七对郁长欢是认真的,要不然,就凭他平时的作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这一趟的。 想到这,我又不禁想起了梁薄,虽然长欢没有对我过多的描述他,但是每每无意中提起,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微妙。 人都说旁观者清,而我做为一个旁观者,却比谁都糊涂,我不知道长欢更喜欢谁,也不知道谁更适合长欢,我唯一能够预知的一点,就是这三个人,早晚会搅到一起,纠缠不清。 长欢走后,我的生活暂时安静下来,安静到乏味。 如果高原能三不五时的来看看我,我也还没有那么无聊,偏偏他这些天也在忙一个大项目,没空来找我。 然后就下了一场大雪,天一冷,连带着会所的生意都有些冷清了,我抽空回了趟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几面墙,在江城如此繁华的境地,我们家大概是最寒酸的一户了。 虽然我现在手头宽裕了,但是我不愿意往家里置办东西,一则是怕婆婆怀疑我的收入来源,二则是因为我们这一片马上就要拆迁了。 一拆迁,所有的东西都得扔,还不如到时候搬了新家再买。 说起新家,我还隐隐有些期待,说实话,我对现在这个破旧院落早就已经厌恶到了极点,这里记录的全是我的苦难和不堪,没有一丝欢笑。 听说拆迁还会有一笔丰厚的补偿款,我已经盘算好了,到时候用这钱给婆婆找个大医院,好好检查诊治一回,看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康复的可能,就算不能完全康复,起码能自己动动手翻翻身也行啊! 然后再给她买个高级点的轮椅,让保姆大婶可以每天推她出去晒晒太阳什么的。 我把一切都设想的挺好,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碰到了郭山。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王八蛋,他怎么回来了? 我现在特别怕见他,他比起从前更加暴虐混帐了,稍有不顺就动用暴力,我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平白受罪。 郭山看见我,意外地没有横眉瞪眼,还对我笑了一下。 “你回来啦?”他说道,“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我警惕地往后退。 “你看你,怎么见了别的男人笑容满面,见了自己老公却总想躲开呢?”郭山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着,怕我吃了你呀?” 我看见他那轻浮的嘴脸就犯恶心。 “你找我什么事,快说吧!”我不耐烦地说道。 “急什么,反正你回来了,在家住两天,咱商量商量大事。”郭山说道。 “什么大事?”我问道,心里飞快地盘算,像我们家这样的情况,能有什么大事,要说大事,除非是拆迁。 因为最近拆迁的消息闹的很凶,我每次回来,就能听到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事。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纷纷在自家原有房子的基础上添砖加瓦,加盖二层三层楼体,就是那种虚虚的,不能住人,只为了拆迁时能多得一些补偿。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是在打拆迁的主意吧?”我脱口问道。 郭山就扑哧一乐。 “嘿,不亏是我媳妇,果然聪明。”他笑着说道。 我差点没被他恶心死。 “你想干什么?”我问道。 “你看你,又急,别急,先去做饭,做完饭咱去妈那屋,边吃边说。”郭山说道。 “为什么让我做饭,李婶呢?”我问道。 “请假回家了。”郭山说道,“她说自己很久没回家,既然我回来了,就让我顶两天,她回家看看。” “哦,那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吃饭?”我说道。 “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回来。”郭山说道。 我真想扇烂他那张贱兮兮的脸。 想归想,我终究不敢拗着他,回身去了厨房。 饭菜做好,郭山非让我把饭菜端到婆婆房里一起吃。 说实话,我真不想去,婆婆长期卧床,吃喝拉撒全在那一个屋里,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但是,既然他坚持,我也只能顺从。 我自己没胃口,就拿个小勺子喂婆婆,郭山竟然还有兴致喝酒。 喝了几杯,酒瘾解了,他才慢慢悠悠地说起了正事。 “是这样的。”他说道,“我已经盘算好了,等到拆迁费下来,我想拿走做点生意……” 他一句话没说完,我的火就起来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商量大事?”我说道,“郭山我告诉你,别的事也就算了,拆迁费我早就已经想好了用途,你休想又拿去挥霍,什么做点生意,说的好听,我还不了解你吗,出了门你就去花天酒地了。” “看你把我想的有多混。”郭山说道,打了个酒嗝,“媳妇,我这回是认真的,我是真想做点正经生意。” 呸!鬼都不信!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我态度坚定地说道。 这时,婆婆在床上发话了。 “甜呐,我知道,你是不放心山儿。”她说道,“可这回,山儿是真的想学好。他一回来,就跟我说了,要痛改前非,好好挣钱养家,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愿意学好,你做媳妇的也得支持支持他不是?” 我看着婆婆,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妈,你醒醒吧,他是那能回头的人吗?”我气道,“人家还都说知子莫若母呢,你儿子什么德性,你还不了解吗,他连你的手术费都敢抢走挥霍,上次回来,不是又把你生活费抢走了吗,这样的人,你还相信他能浪子回头?” “可他……”婆婆还想再帮儿子争辩,但是实在找不出儿子一丁点的好,只得讪讪地住了嘴。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我说道,“家里的所有证件我全都藏起来了,郭山休想再从家里拐走一分钱。” 我人在气头上,就忘了跟郭山相处要注意说话的分寸,结果话一出口,就激怒了他,他当场就翻了脸。 “潘晓甜,你个贱货,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他起身抬手就掀翻了桌子,盘子碟子哗啦啦碎了一地,婆婆吓的惊呼一声,看着一地碎片心疼的要死。 我心说不好,转身就往外面跑,一边掏出手机想要找人求救,郭山大步追了上来,我才跑了几步,还没出房门,就被他从后面抓住了衣领。 他一推一搡,就把我转的和他面对面,先是夺下我的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然后挥拳就打在了我脸上。 这一拳力道之大,我甚至都听到了颧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郭山就把我撂倒在地上,骑上来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捶打,我整个无力还手,瘫软在地上,像一个破沙袋。 “山儿,别打,别打呀,有话好好说……”我听见婆婆在床上焦急地喊道。 可是,郭山要是有话好好说的人,我们还至于走到这一步吗? 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到最后,神智都不清醒了,病痛感都消失了,只听到扑通扑通的击打声。 我觉得我要死了,可是,死在郭山手里,我真是不甘心哪! 郭山,你个王八蛋,我潘晓甜今天若真的死了,就是拼着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化成厉鬼来找你索命,我要把你在我身上的恶行千倍万倍的还给你! 我终于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浑身像被拆散了一样,钻心刺骨的疼,连轻微的呼吸都能牵动伤处。 我在黑暗里躺了很久,才缓过劲来,摸了摸身下的地,竟然是一片泥土。 这是哪里呀,怎么会有泥土呢? 我心想,难道是郭山以为我死了,把我扔到了荒郊野外? 也不对呀,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又是刚下过雪,怎么地上一点雪都没有呢? 我思索着,想要摸出手机来照照亮,后来才想起,手机早被郭山个畜生摔碎了。 这可怎么办,上面还有我帮郁长欢收集的所有她丈夫的罪证呢! 这下全完了! 我心灰意冷地躺着,思想着我和郁长欢的命运,是因为我俩一个比一个惨,老天爷才把我们凑到一块的吗?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会不会给我打电话,打电话我不接,她会不会想到我可能出事了,会不会赶回来救我? 还有高原,他这个项目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应该就会去找我吧,找不到我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报警? 再不然还有凤姐,我总是不回去,她一定会发现的,她会不会告诉沈七,沈七那么厉害,应该会派人找我的吧? 我把所有能想到的人想了个遍,躺在黑暗里,等待着,不知道希望先来临,还是死亡先来临…… 第23章 在北国的天空下 又过了不知有多久,我再次醒来时,发现我所在的地方有了些许的光亮,我熬过了漫长的黑夜,迎来了一个新的黎明。 可是,这对于我,毫无意义,因为我仍然困在这里,无法脱身。 天越来越亮时,我才借着光亮认出了我所在之地,竟然是我们家院子东北角的地窖。 郭山个王八蛋,真是丧心病狂,他竟然要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如果我死在里面,他会不会就地把地窖填上,把我埋在里面? 我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难道我潘晓甜,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吗? 太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只能照亮一块地方,而我,正好在背阴的一面,被黑暗笼罩。 快到中午时,我听到郭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睡到现在才起床。 他先是去了厕所,然后又出来,大声的咳嗽,吐痰,最后自言自语地说“死了没有”。 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我闭上眼睛,继续装昏迷。 他走到窖口停住,趴下来探头往里看了看,忽然哈哧哈哧两下,然后朝里面吐了一口痰。 “贱货,死了没?”他大声喊道,回音阵阵。 那口痰就掉在我旁边,恶心的我差点没呕出声来。 郭山见我半天没动静,喃喃自语道,“这么快就死了,底下挺暖和的呀!” 暖和?暖和你特么怎么不下来睡一夜,我心里咒骂道。 他又等了一会,踢踢踏踏又走了。 我松口气,睁开眼睛,费力地挪动身体,离他那口痰远了些。 疲惫,疼痛,饥饿,一股脑的找上门来,我怀疑我撑不了多久了。 太阳慢慢西移,地窖里的光越来越暗,当黑暗再一次笼罩大地,我终于撑不住疼痛和饥饿的双重折磨,昏死过去。 昏过去之前,我想到了高原,想到他对我十年如一日的爱,想到这份爱带给他的折磨和痛苦,我忽然觉得,也许死是个不错的结局,这样,我解脱了,高原也解脱了。 他那么美好,应该拥有一份更加美好的爱情,而不是跟我这样一个残破的人纠缠一生。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再见吧! 我的心慢慢变的平静,掌管轮回的神,如果真有来生,请一定给我和高原预备一份平平淡淡,白头携老的爱情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要是假死,为什么我挣不开眼睛?要是真死,为什么我还能听到声音? 我听到窖口传来吵杂的声响,有人在上面大声叫我的名字,潘晓甜,潘晓甜……声声不绝。 我在黑暗中流下一滴泪,我听出来,那是高原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吊水瓶高高挂在床头,向我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命的能量。 我居然没死,又撑过了一夜。 是谁把我送来的呢,我吃力地转动脖子,希望能够看到我心里的那个人,那双眼,可是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我不禁大失所望。 一直等到下午,我才见到了高原。 他被允许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陪我。 高原走进来,站在我床头,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比在马路上行走的神经病好不到哪去。 他看着我,刚一张嘴,眼泪就下来了。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忍住不哭的准备,可是看到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俩一个躺着,一个站着,默默地哭了许久,最后还是高原先收了泪。 “好了,不哭了。”他擦擦眼睛说道,“十分钟都哭没了,还有二十分钟,抓紧时间吧!”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逗我,很给面子地笑了笑,这才驱散了悲伤的情绪。 “高原。”我说道,“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副德性了?” 他借着窗玻璃影影绰绰的看了自己一眼,说道,“就是没洗头没刮胡子,其实还是挺帅的。” 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他一脸愧疚地看着我。 “晓甜,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他说道,“我只顾着自己忙,忘了关心你,要不是长欢从金州回来,发现你失踪了,我很可能就永远失去你了。” “长欢?长欢回来了?”我惊喜地问道。 “可不是嘛,幸亏她回来了。”高原说道。 “我就说,长欢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礼物。”我说道,“她果然是我的幸运星。” “你们两个,她说你是她的小天使,你说她是你的幸运星,干脆,你俩凑一对得了。”高原笑着说道。 “那就不必了,我取向还是正常的。”我说道,“不过高原,以后,咱们一定要对长欢好一些。” 高原点点头。 “那是自然。”他说道,忽然一顿,“你刚才是说‘咱们’吗?嗯?” 我脸色一红。 “我说错话了,不行吗?” “那我给你改改。”高原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把‘咱们’后面加上‘两口子’会更合适?” “咱们,两口子?”我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才意识到被他捉弄了,气的直朝他翻白眼。 高原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忽然俯身亲了我一下。 “晓甜,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一辈子这个词意外地让我清醒过来,我看着他的笑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高原,我们哪来的一辈子?”我叹息道。 高原的笑容僵在脸上。 “潘晓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接受我吗?”他说道,“要是你肯早点接受我,我早就带你走了,怎么会有今天这场祸事,潘晓甜,你能不能醒醒啊?” “我本来就醒着的。”我说道,“我比谁都清醒,咱们是没有结果的,你就别……” “怎么可能没结果?”高原激动地说道,“潘晓甜,什么事情都要努力过,争取过,才有资格说能或者不能的,你连争取一下都没有,就一味的向后退,就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呢?” “我就知道。”我说道,“不说别的,光是你妈,你就搞不定。” “我昨天就跟长欢说过,如果我妈和你只能选一个,我会选择你的,晓甜!”高原急切地说道。 我一看他急了,就不想再挑他的火,说道,“好,我知道了。” 高原看出我的敷衍,还想表白,被通知探试时间到了。 他只好作罢,嘱咐我要好好休息,有事随时让护工传达,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其实高原说的对,我不努力,不争取,就知道一味退缩,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我怕努力过,争取过,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高原果然信守着他的承诺,在日后我和他母亲的对抗中,每一次都毫不犹豫地站我的一边,用实际行为向我证明着他对我的一片痴心。 他和他父母吵的最凶的那次,就是我怀了他的孩子,被郭山推下台阶流产的那次。 高原被闻讯而来的父母堵在病房,面对他母亲强势的攻击,冲口说出的那段话,让我非常震撼。 他说你们不要再逼我了!实在不行,这个妈,我不要了行不行?那个家,我也不回了行不行?我就是想要和我心爱的女人在一起,这事它怎么就这么难呢? 后来面对父亲的指责,他又说我这辈子就认定了晓甜,说什么都没用,说我不孝也好,说我悖逆也好,我都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你们实在不能接受,那,那就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如果听到心爱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只知道,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我死也要和高原死在一起! 他深情如厮,我岂能相负? 那一刻,我终于坚定了信心,抛却了过往,打定主意,要一生一世跟高原在一起。 他说的没错,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们分开。 当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我和高原决定一起离开江城,去到遥远的北国冰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冰城是一个美丽的城市,独一无二的冰雪资源,广袤的山川湖泊,浓郁的欧陆风情和粗犷豪迈的北国民风交相辉映,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她静静地依偎在松花江畔,等待着我们去细细地翻阅和品味。 高原的经商头脑和交际能力在离开他父母以后,渐渐显露锋芒,得到了充分自由的发挥,很快就在冰城站住了脚,我厌倦了一切的交际活动,心甘情愿地做为一个贤内助,在他身后默默支持着他。 我们也很快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人们特别豪放,真正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只要和他成了朋友,恨不得心都掏出来给你。 时间久了,我渐渐忘记了往日的阴霾,在北国明朗的天空下,重新找回了自己。 在冰城过的第一个春节,除夕之夜,我和高原徜徉在流光溢彩的冰雪世界,还给长欢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向她诉说我幸福的新生活,并邀请她来这里做客。 “听你说的这么美,我真的好想马上飞过去。”长欢在电话那头羡慕不已。 “飞什么飞,老老实实在家给我生儿子!”梁薄在旁边霸气地说道。 第24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1) 梁大总裁的媳妇要生了。 他在产房外心急如焚地转悠了三百圈之后,已经百分之百肯定,郁长欢肚子里怀的是个小魔头,这家伙从昨天傍晚就开始闹腾,一夜都快过去了,还是不愿意出来。 看着媳妇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梁大总裁决定,等小魔头一出来,打屁股的活就不麻烦医生了! 金老大夫一再打电话吩咐,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选择剖腹产,说顺产不但对孩子好,关键是对长欢以前的病有好处。 说顺产的过程可以起到清余毒的作用。 光打电话还不行,又派了金继业亲自到医院镇守,什么金针银针的都带来了。 梁大总裁看的心惊肉跳,生个孩子这么大阵仗,除了他媳妇也没谁了。 沈七又拉了若思来助阵,结果熬了大半夜,熬不住了,开个病房带着媳妇睡觉去了。 秀恩爱秀到医院里,这事除了沈七也没谁了。 梁薄没人可带,只好把李婶带来了,好歹是个长辈,过来人,有经验。 李婶倒是挺稳当,笑着劝梁薄,“梁总不要怕,女人生孩子是这样的,我们那时候也一样,不像现在,有剖腹产,都是自己生,自己生的好,不伤元气。 我生我们家老大时,疼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生出来的。 我们家老二出来的倒是快,不过是脚先出来的,接生婆又给他推了回去,摆弄了半天,才把头顺过来……” 她不说还好,越说梁薄越害怕,赶紧吩咐小周安排她去休息。 等候区就剩他和金继业。 金继业抱着一包针打瞌睡,“我媳妇以后要生孩子,我就让她剖腹产,省得受罪,搞不好还一尸两命……” “行了,你也睡吧!”梁薄板着脸说道。 “那行,有事叫我。”金继业说道,就躺在长椅上睡了。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梁薄停止了转悠,抱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恍惚中想起了和郁长欢初见的情景。 那个女人,垂着眼,低着头,除了鼻尖儿,什么也看不见,但凡下巴再尖点,都能把自己戳死。 见他进来,低头说了句“梁先生好”,声音细如蚊蝇,然后紧张地咬住了嘴唇。 就是这个咬唇的动作,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很久以前,他曾经拥有过一个爱咬嘴唇的女朋友。 但是,她比眼前的女人明媚,张扬,就像是在春天的绿枝间跳来跳去的黄鹂鸟,欢快又活泼。 只可惜,后来飞走了。 而郁长欢,她顶多就是一只长着白色羽毛的小鸽子,只敢拿水汪汪的眼睛偷偷看人,然后迅速躲开。 这样一个女人,她能照顾好父亲吗?梁薄不禁有些怀疑。 当时人是让小周联系的,这家伙,连面都没见,只看了看资料,就让家政公司送人过去了。 回来只跟他汇报,“挺好的,最拿手的就是做饭,老爷子一定喜欢。” 梁薄看了看桌上的菜,哪里有菜,一盆稠糊糊的像呕吐物一样的东西,然后就一筐鸡蛋饼。 没干这个之前是买早点的吧?梁薄皱起了眉头。 不过,看着父亲吃的不亦乐乎,倒像是挺好吃的样子。 他最终决定先尝尝再说。 结果一尝就停不下来了。 这种味道,不就是他心里一直渴望的味道吗? 确切来说,也不算是味道,而是感觉。 他内心一直渴望的感觉,就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饭,话也不用多说,饭也不用很奢侈,简单,朴实,却能一直暖到胃里,好比眼前这盆其貌不扬的汤。 从小到大,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在家吃过一顿早餐,总是天一亮就起床洗漱,匆匆离去。 那时候,他懵懵懂懂的以为,父亲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 后来才明白,父亲不是热爱工作,而是不想和母亲在一起。 而母亲呢,她偏偏还对父亲一往情深。 她会每天花两三个小时化妆,打扮的花枝招展,等着父亲中午下班回来能多看她两眼。 然而,她等到的通常只是一个中午不回来吃饭的电话。 到了下午,午睡起来的母亲又开始涂涂画画,等着父亲晚上回来吃饭,结果父亲又喝的酩酊大醉的回来。 母亲恨得咬牙,常常摔筷子摔碗,第二天,却依旧接着涂涂画画。 他那时就想,为什么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这么难呢? 但他楼下的伙伴小石头,每天吃饭都和爸爸妈妈挤在一张小折叠桌子上,偶尔他爸爸还会在吃饭时教训他,他妈妈会把他掉在桌子上的菜拈起来吃掉。 母亲常说,小石头家很穷,不要跟穷人家的孩子玩,因为他们总想着占小便宜。 怎么可能,小石头的妈妈从来不占人便宜的,而且,每回他去玩,小石头的妈妈总是会拿出仅有的零食给他吃。 小石头的妈妈好温柔,说话从来不大声,不描眉,也不画红嘴唇,也不烫卷卷的头发,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一低头,就滑下来。 小石头是他童年最羡慕的人。 后来,他慢慢长大,母亲也慢慢在父亲的冷漠中改变。 她不再想要极力引起父亲的注意,她抽烟,喝酒,和阔太太们一起打麻将,逛街,做美容,总之有钱人的女人能做的事,她都会做,唯独不会做饭。 从那时开始,家里的饭桌上永远只有他和保姆。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那么难? 直到有一天,父亲母亲吵架了,他站在门外偷听,从母亲歇斯底里的控诉中,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父亲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儿子,但是,因为母亲的强势,那个女人被她吓的藏起来了。 他回到房间里,心里想的不是父亲母亲的争吵,而是想,原来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叫我哥哥的人。 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比我高还是比我矮呢,有没有我长的帅,脾气好不好,如果他在,会不会陪我一起吃饭? 吵吵闹闹的日子一直维系到他大学毕业,因为厌烦了父母的争吵,他一心想要自己创业,变得强大,离开这个家。 于是,那个总是和保姆一起吃饭的画面也彻底消失,一家人再想一起吃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忙碌的生活让他充实,却也让他无暇顾及家人,当他终于事业有成,母亲却不知什么时候得了不可挽回的病。 至此,他连一个整天不着家的母亲也没有了。 他难过的同时,竟然有一丝轻松,毕竟,这个家里,永远不会再出现争吵了。 只是,也永远不会有他渴望的饭菜香味。 父亲倒是不早出晚归了,却因为母亲的缘故,对他格外冷淡。 他知道,在父亲卧室的大衣柜顶上,藏着父亲的秘密和牵挂。 父亲总是在自以为别人都看不到的时候,偷偷的踩着凳子站在柜子前,把那个秘密拿出来看,一有动静,就赶紧放回去。 他从来不想去觊觎父亲的秘密,在他看来,充其量不过是那个女人的照片什么的。 谁还没有个过往,就像他和黄岚,曾经那么相爱,后来不也成了彼此的过往吗? 只是,那个远嫁重洋的女人,会不会也有一天,会偷偷翻开自己的照片来看? 她会不会为她当初的决定后悔呢? 而父亲,他这样小心翼翼,怕被自己看见,是不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在乎自己的感受的? 他为自己这一发现感到一丝欣喜,也许,父亲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他只是,不想从自己脸上看到母亲的影子。 那就好,对于他来说,爱不需要多,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有一次,他行走在小区里,看到有年老的父母跟孩子吵闹,甚至撒娇,孩子则是一脸的无奈又要陪着笑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渴望自己的父亲能快点老去,也许,等他老了,走不到了,不能再到处乱跑了,他就会对自己产生依赖,就会老老实实的,安安静静的,陪自己吃一顿饭。 “你少吃点,别给我吃完了!”父亲不满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万千,梁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吃了这么多。 他感到十分尴尬,父亲在新来的小保姆面前,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留。 他放下碗站起来,说:“我吃饱了。” “吃饱了赶紧走吧,有小郁在这,我啥事没有。”父亲直接撵人。 “好!”梁薄说道,又看了小保姆一眼,大步走到门口,穿上风衣,打开门,径直走了。 在电梯里,他疑惑地想,这么短的时间,父亲对小保姆的依赖就已经超过自己了吗? 这太可怕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出了小区,开车离开,他还在忍不住思索,要不要给父亲换一个保姆,这一个,不声不响的,却大有把自己挤下去的感觉。 可是,如果她走了,下一个保姆会不会做那种看起来像呕吐物的汤呢? 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真的棒极了! ********* 做为本书的男主,梁薄的番外还是来一点吧,不然你们都把他忘了。 今天更晚了,而且下午也更不了了,母上大人召唤,不敢违命,抱歉,抱歉了各位! 第25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2) 回到公司,坐在办公室里,梁薄许久没静下心来,要具体说想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但就是进不了工作状况。 他揉揉眉头,手放下时,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另一只手上的绿宝石戒指。 戒指是黄岚送给他的订婚礼物,时至今日,他还清楚地记得,女孩子语笑嫣嫣的把戒指套到他手上,说从此以后,你就被我圈住了,再也跑不掉了。 他不善表白,却在心里说,怎么可能,我若爱上一个人,必定要从一而终,绝不会像我爸那样,两段情,误了三个人。 只是没想到,最终跑掉的人却是黄岚自己。 那段时间,应该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阶段,他每天疯狂的找她,那种疯狂,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过的。 他甚至跑到警局去报案,说自己的未婚妻失踪了。 警局很久没传来消息,气急败坏的他冲进警察局大吵大闹,又砸又打,导致的后果是被当场关押。 后来父亲听说了,就托人找到了张局。 张局去看他,本意是想放了他,结果长年做思想工作养成的习惯,放之前就忍不住对他一通说教。 他本来就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些絮絮叨叨,就冲过去和张局掐了起来。 他虽然人高马大,但奈何人家张局有真功夫在身,最终还是把他制服了。 两人歇了一会儿,站起来。 张局掏出手机,说我这里有一段视频,本来不打算让你看的,你过来辨认一下,是不是你未婚妻。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两腿发软,这情形就跟电视里警察让家属指认死者身份一样。 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视频里并没有血呲糊拉的杀人现场,只有黄岚挽着一个男人的手,通过机场安检的画面。 黄岚微微露了个侧脸,那男人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出黑白美丑,只是从头发看,明显可以看出是一个外国人。 想必应该是很优秀的吧,不然怎么会让黄岚放弃了婚礼,和他私奔呢? 张局收起手机,说看着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就是脑子差根弦,人家明显就是不要你了,你还傻了吧唧的满世界找!她要真失踪,她家人怎么不报警? 他这才幡然醒悟,本以为别人都傻,都笨,都不做为,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又傻又笨的人。 但是,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黄岚会放弃马上就要举行的浪漫婚礼,跟一个外国人远渡重洋? 她一直梦想着成为公主,去那边,就是公主了? 他真的不明白,他发现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指间的戒指,不管什么时候,戒指永远是冰冷坚硬的,像一颗永远也捂不热的心。 从那时起,他就养成了有事没事都要转戒指的习惯。 他觉得这样可以让他清醒,提醒他不要再一次被蒙蔽双眼。 可是今天,当他又转起戒指时,他脑子里没有别的,只有那一盆稠糊糊的汤和那女人无意识的一咬唇。 相比之下,她的唇更小,更饱满,更红,像五月成熟的樱桃。 而她一低头的动作,像极了当年小石头的妈妈,那么温柔。 恍恍惚惚到了下午,他突然觉得饿,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今天会做什么菜? 他忍不住想去看看,可是,找个什么借口呢,毕竟,自己很少去父亲那里吃晚饭的。 后来,聪明的他,终于想到了好办法,打着关怀父亲的旗号,让小周他们买一大堆果蔬肉蛋,拎着去了父亲家。 其中还有一大袋面粉。 可能以后那个女人会经常做那个面粥,也不知道一袋面粉能做几顿? 直至进了家门,他才回过味来,儿子去父亲家里,还需要什么借口吗? 他站在客厅,期盼着父亲能问他一句“吃饭了没”,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餐桌前看一眼。 父亲果然问道,“吃饭了没?” “没呢!”他迫不及待地答道。 果然,父亲就吩咐那女人给自己拿碗筷。 他走过去坐下来,先看桌子上的菜,这回做的是鸡蛋羹和乌鱼汤,看来是专门为父亲做的,不过那又怎样,反正有那么多,父亲肯定吃不完。 他做好心理建树,厚着脸皮和父亲你争我抢的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虽然父亲很嫌弃地瞪着他,但是,好饱啊! “我吃饱了。”他站起来要走,没想到父亲突然提出让自己顺带送那女人回家。 这个提议太突然,那女人顿时就涨红了脸,像一只受惊的鸽子。 但最终,她还是没能拗过父亲,手忙脚乱的跑去厨房收拾,我看她健步如飞,根本就不像父亲说的,骑车摔伤了腿脚。 不过,她脸上倒是有明显的淤青。 她在撒谎,她不是骑车摔了,而是被人打了。 什么人会打她呢? 邻里争执? 她这样的人,会招惹邻居吗? 夫妻矛盾? 她那么温顺,还会有矛盾吗? 她真是太怯生了,和他一起坐个电梯都慌的不成样子。 可是,她竟然告诉他,她要去夜煌上班。 他听到夜煌的第一反应,就是公关,忍不住吃了一惊。 好在她后面紧跟着解释,她只是在那里兼职做酒水员。 一个柔弱的女人,同时做着两份工,若不是非常缺钱,就是非常缺爱,她是缺哪样呢? 或者两个都缺? 她坐在后面,一直出神,神情哀戚,好像真的有什么伤心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告诉她,下班后会有人来接她。 当时这句话冲出口时,他是想自己来接的,后来分开以后,他才觉得自己疯了。 堂堂一个大老板,送一个小保姆上班也就算了,再亲自接她下班?这也太荒唐了。 但话已经许出去了,为了守信,就派了小周去接。 小周乍一听说,很是吃了一惊,虽然不敢,还是偷偷的审视了他一眼。 他有理由惊讶,因为之前的梁大总裁,是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表示关怀的。 “看什么看,是老爷子吩咐的。”梁薄第一次在下属面前不自在。 其实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小周反而越怀疑,以前的他,是从来不会向下属解释自己的做事动机的。 老爷子吩咐的?小周想道,老爷子吩咐的事多了,比如让你早结婚早生娃,你听了吗? 而且,你那板着的脸上一抹可疑的红晕是怎么回事? 小周忽然对这个任务充满了期待,他倒要看看,自己阴差阳错找来的小保姆,到底拥有怎么的特异功能? 不过,小保姆貌似结婚了呀? 我的天呐,这可咋整? 小周按着老板交待的时间,等在夜煌的门口,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女人拎着包走出来,因为之前在老爷子那里见过,他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小保姆。 她姓什么来着?哦,姓郁。 他走过去问道,“请问是郁小姐吗?” 小保姆肯定了自己的身份,两人略一寒暄就上了车。 郁长欢一上车就陷入了沉思,压根不知道,小周一路都在从后视镜里看她。 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小周心想,这闷嘴葫芦似的,也不是梁总的菜呀,梁总喜欢的不是像黄小姐那样明媚动人的类型吗? 也许,真的是老爷子吩咐的,小周心里想道。 然而,当他一大清早又被老板的电话叫醒,吩咐自己再去接小保姆时,他就再也淡定不了了。 这回玩大了! 老板喜欢上已婚大婶了! 梁薄不知道自家司机忧国忧民的心,每天只惦记着小保姆今天又会做什么好吃的。 但他实在是抹不开面儿,不好天天去蹭饭,忍了几天,翻翻日历,发现父亲的生日快到了。 这让他感到非常欢喜,终于可以明正言顺的去一趟了。 小保姆今天会做什么菜给父亲庆生呢? 自己要不要给父亲买个大蛋糕? 还是算了,邵医生说过,他不能吃甜的。 他算着时间,不能去的太早,太早饭还没做好,也不能去的太晚,太晚菜就被父亲吃完了。 结果去了以后,意外地发现父亲和小保姆正在欢欢喜喜包饺子。 餐桌上到处都是面粉,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像一对感情很好的父女。 他怔怔地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已经被父亲遗弃了。 看到他来,刚刚还一脸喜悦的小保姆又拘束起来,低声问了“梁总好”,就又开始咬嘴唇。 他一靠近,她紧张的饺子皮都擀不好了。 其实,他很想加入进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包饺子,他只有过年的时候在小石头家里见过。 小石头的妈妈就负责擀饺子皮,小石头和他爸爸负责包,男人们笨手笨脚的,包的饺子奇形怪状,惹得小石头妈妈不住嗔怪他们 调皮的小石头会把面粉抹在爸爸脸上,爸爸当然不甘示弱,会把整个手掌印在面粉上,然后直接捂上小石头的脸…… 梁薄坐在一旁,看着父亲对小保姆露出慈爱的笑容,这笑容,从来没有对自己展现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也想往父亲脸上抹一把面粉,看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第26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3) 梁薄最终放弃了抹父亲一脸面粉的想法,这样,显的太幼稚了,尤其是还有小保姆在场。 霸道总裁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父亲包饺子的手艺让他很是吃惊,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知道父亲竟然会包饺子。 他不禁想,如果没有那个远方的女人,如果父母亲的关系能好一些,他们会不会也有机会坐在一起包饺子? 饺子包完了,小保姆端着去了厨房,等水开的空档又出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桌面。 梁薄看着她,觉得那天她脸上的伤肯定不是她丈夫打的,哪个男人会忍心打一个如此安静贤惠的女八呢? 十二点整,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小保姆另外又做了两个菜,一个白灼虾,一个蒜蓉油麦菜,红白绿三种颜色,在餐桌上十分赏心悦目。 看着就特别有胃口。 吃蛋糕之前,父亲许了个愿,说自己想要一个孙子,这让梁薄很是尴尬,人老了,什么也不讲究,外人面前也这么随心所欲。 不过,他想了想,现在在父亲心里,还指不定谁是外人呢! 看他对小保姆的态度,再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前者倒好像是亲生的,自己就是挖地基挖出来的。 蛋糕不怎么好吃,饺子倒是味美,梁薄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发现小保姆细心地给他剥了一盘虾仁,当然,也有可能是给父亲剥的,不过,管他呢,吃就是了! 如果父亲的目光是刀子,他早就遍体鳞伤了。 吃着饭,小保姆接了个电话,脸色大变,父亲问她怎么了,她竟然吞吞吐吐地说她丈夫出车祸了。 父亲对她的事可真是上心,居然又让他送。 要是这样的话,不如给她配个专车司机。 下了楼,问她地址,却说了一个餐厅的名字,再问,她就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看起来,事情并非出车祸那么简单。 到地方后,小保姆下了车就往餐厅跑,他本想调头开走,鬼使神差的,竟然下车跟了过去。 餐厅的那一幕闹剧被他尽收眼底。 现在,他又觉得,也许她之前的伤真的是她丈夫打的。 竟然真有这样的男人,放着温柔贤惠的妻子不要,偏要去勾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他们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些人,对一个温柔的妻子和一个温暖的家是多么的渴望。 他赶在小保姆前面回了父亲家,在电梯口等她。 他告诉自己,我并不是想管她,我只是要跟她交待一下,别让父亲为她担心。 他等在那里,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明明很轻柔,听起来却很沉重,她心里,应该很难过吧?他出神地想。 小保姆拐进来,看到他,明显地吓了一跳,但面对他的质问,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了事情的真相。 她这么大方的承认,他倒不好说什么了。 她低垂着脑袋,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见黑亮的头顶和一截莹白的后颈,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你上去吧!”他只好说道,“我爸问起,就说你邻居看错人了,别让他为你担些没用的心。” 小保姆垂首应了,就往电梯里去,他却又叫住她。 “等一下。”他说道,“手机给我。” 小保姆愣了一下,乖乖地掏出手机递过去,还自觉主动地解了锁。 真是听话,他想着,不禁笑了一下。 小保姆看着他的笑,直接就傻了。 怎么,我笑起来,很好看吗?他想着,忽然觉得很得意,能让女人看傻,自己是该有多帅呀! 他手指灵活地点击屏幕,把自己的名字输入,保存,递还给小保姆。 “有事打电话。”他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说我爸。” 可不能让小保姆误以为自己是在关心她。 当晚回到别墅,梁薄竟然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小保姆低垂着脑袋的身影。 她为什么总是低着头,一副怕错过捡钱的样子,是不是就因为她太软弱了,她丈夫才敢对她肆无忌惮。 要不要找人教训她丈夫一番? 可是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这样做。 我们家保姆被人欺负了,这个理由行不行? 好吧,他决定,如果那男人再敢对小保姆施暴,他一定会让他知道欺负梁大总裁家的小保姆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看着上面那个新添加的号码。 小保姆会给他打电话吗? 之前的保姆倒是有好几个都给他打过电话,但都是找他帮忙的。 他也不是完全不讲情面的人,毕竟对方是伺候他父亲的,因此,感觉能帮的,也都让小周去处理了。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没完没了,家里买房子让他帮忙找开发商砍价也就算了,亲戚想在哪找门面房做生意也找他,当他是有求必应的菩萨吗? 所以,这些人在他们家没有一个干长久的。 可是,万一小保姆也打电话来让他帮忙买房子怎么办? 他帮还是不帮? 唉,看她那么可怜,她要真敢开口,送她一套也无所谓。 如此过了几天,小保姆在一个清晨打电话给他了。 他接通电话,心竟然莫名地快跳了几下。 她找我会有什么事呢?他在心里迅速设想了好几种可能,结果一个都没中,小保姆说她自己又摔跤了,还摔到住院了。 看来,她真是一个摔跤大王。 梁薄赶到医院,却一眼就看出来,小保姆并不是摔伤的,而是被人打伤的。 随后赶来的张院长,也肯定了他的猜测。 所以,是时候让渣男见识一下梁大总裁的手段了,他心里想道,结果小保姆的闺密告诉他,打伤她的竟然是江海集团老总江卫东的女儿。 好吧,他也不介意让江卫东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 敢欺负我们家的保姆,不管是谁,都死定了。 他心想,我也不是有多在乎小保姆,关键是这样一来就没人给父亲做饭吃了。 敢耽误梁大总裁的父亲吃饭,这事情就大了。 他打电话安排小周约了江卫东,然后又到门口去给父亲打电话。 他并没有走多远,就听到两个女人在屋里叽叽喳喳议论自己。 “天呐,简直太帅了。”小保姆的闺密像花痴一样说道,“不愧是梁少,江城第一帅,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什么江城第一帅?”小保姆说道。 “我天,不是吧长欢,你天天伺候他爹,竟然不知道他是谁?”闺密喊道,指责她麻木,浪费资源。 小保姆竟然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有丈夫了,没时间管别的男人! 气死个人了! 她那丈夫也配做人丈夫吗? 更可气的是小保姆还替江卫东求情,说是她老板已经帮她出气了。 她老板,她老板是谁,据说,夜煌的老板是沈七。 之前,他也曾风闻过沈七的名号,可他并没有见过沈七本人,大家不是一路人,没必要有交集。 然后沈七就晃晃悠悠进来了。 第一眼看到那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他和所有第一次见沈七的人一样,心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风情万种的男人? 但是第二眼,他就对沈七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肯定的想道,可是,又不记得具体是在哪里。 按道理说,这样妖孽的男人,世间少见,只要见过一回,都应该印象深刻呀,怎么会不记得呢? 这种似乎能想起却又想不起的感觉让他很是困惑,看着沈七一时忘了移开视线,连沈七跟他似真似假的寒暄都没听进去。 谁知沈七竟然又厚脸皮地问他,“看梁总这移不开眼的样子,莫非也觉得我沈七长得倾国倾城?” 脸皮这么厚,胡子能长出来吗?梁薄看着他光洁的皮肤,心里不屑道,娘娘腔! 当得知郁长欢是他家的保姆后,姓沈的竟然表现出非常生气的样子,质问她到底有多缺钱,非要干这么低声下气伺候人的活。 瞧这话说的多武断,在父亲家,她的地位都能凌驾在他之上了好吧? 不过,从沈七的三言两语中,他还是捕捉到了这人对于自家小保姆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看来,小保姆这款的,还挺受欢迎。 他看着她永远低垂的脑袋,忽然想,是不是就因为她永远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样,所以才会唤起男人的保护欲,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 不知道,柔柔弱弱的她,搂在怀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匆忙忙逃离了医院。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正如小保姆闺密说的,他梁薄,梁氏集团的总裁,江城商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江城媒体每天争抢的头条,江城男人的羡慕嫉妒恨,江城女人的闺阁梦中人……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小保姆动心思呢? 这不瞎胡闹吗? 他觉察到自己这种危险的思想,认为自己一定是被小保姆的厨艺给迷惑了。 常听人说,想要留住男人的心,先要留住男人的胃,所以并不是自己对她起了什么心思,只是胃被她收服了而已。 他打定主意,以后要少吃小保姆做的饭。 然而,过了没多久,小保姆竟然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了! 第27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4) 那天,小保姆伤愈后第一天上班,梁薄刚好去了父亲那里。 几天不见,小保姆越发的清瘦了,再低头的时候,可以看到后颈突起的骨头,削瘦的让人心疼。 当然,那个心疼的人是父亲。 父亲对小保姆的态度真是好啊,又劝吃又劝喝的,跟亲生的一样,不对,亲生的都比不上,自己这个亲生的吃没吃饱他都不管。 不管也就算了,又自作主张安排他当司机。 说是让他送小保姆去菜市场买甲鱼。 他真是想不明白,难道在父亲眼里,总裁是个很闲的角色吗?虽然他并不反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离开时会稍微停顿一下,内心深处竟然很期待父亲那句“等一下”。 小保姆也已经认命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极力反对,相反她今天虽然也有推辞,但却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出门。 干嘛,几天不见,想我……的车了? 所以说,豪车是总裁必不可少的配置。 两个人坐进车里,他照例问她地址。 她犹豫了一下说:“菜,菜市场呀!” “你确定是菜市场?”他不屑地问道,刚才想的那都是自己的yy,难道以为他真瞎了吗,别忘了,总裁都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哼! “我,我……”小保姆咬着嘴唇,在他目光逼视下,有些慌乱。 “说谎有意思吗?”他说道,“尤其是还编不出来。” 小保姆就臣服在他x光般的目光下,说要去永盛律师事务所。 乍一听她要去律师所,他惊讶了一下,干嘛,终于想通了,要跟那个渣男离婚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在前面发动车子,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心情愉悦。 自己笑完了,又想起父亲适才的笑,心说小保姆是不是会什么魔法? “我爸很久没这样笑了!”他脱口说道。 “啊?哦!”小保姆傻傻回应。 “你愿不愿意一直照顾我爸?”他又说道,“工资好商量!” 小保姆一愣,告诉他这个问题父亲已经问过了。 “你的答案呢?”他有点意外,又有点期待。 “我已经答应了梁伯伯,我愿意一直照顾他。”小保姆轻声说道。 他握方向盘的手放松了一下。 “好。”他说道,“工资你想怎么涨?” “我没想涨工资。”小保姆不知怎地就有些恼了,“我愿意照顾梁伯伯是因为他对我好,不是你出的钱多,梁总能不能别再提钱了?” 梁大总裁被怼了一顿,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 看看,女人都是属猫的,看起来温顺,一旦确定你对她好,她就敢肆无忌惮地对你伸爪子。 奈何你还舍不得丢掉它。 所以,他只好在律师所楼下等她。 等待的空档,他忽然想了,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等过人了。 在江城,谁敢让梁总等自己? 唯小保姆一人尔! 女人,真是不知者无畏呀! 不过,她上去的也够久了吧?咨询个离婚的事,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是有多少冤屈要跟律师讲啊? 他忍不住锁上车跑了上去。 按照楼层提示,律师所在十一楼,他坐电梯上去,挨个房间找,终于在一间敞开的办公室找到了她。 当时,门口围了不少人,里面有哭哭啼啼的声音,他走过去,就看见小保姆拉着律师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看起来也不像诉说冤情的样子,倒像是见了亲人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律师是她二大爷? 他正想的出神,小保姆在律师的劝说下停止了哭泣,很没形象地大声擤鼻涕,然后抬头看向门口,他吓一跳,赶紧开溜。 他可不想让小保姆误会自己是来找他的。 他跑回电梯口,想坐电梯下去,然后坐在车上,假装从来没离开并且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样子,奈何电梯久久不来,被小保姆撞了个正着。 小保姆比他还不自在,脸都红了。 这就好,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在气势上压倒了她。 电梯来了,他已经准备好要往里走,小保姆忽然一个猛扑,冲进了他怀里。 这可真让他措手不及。 什么意思?找到亲人之后的激动还有残余? 显然不是,因为小保姆搂着他腰的手在发抖。 他扫视电梯里的人,敢百分之百肯定,里面有小保姆怕见到的人? 那么,是哪个呢? 管他呢,先抱了再说! 他这样想着,就主动伸出手,拉开风衣把她瘦小的身体包了个严实。 他忽然觉得,这风衣就是为了他们两个设计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小保姆的身子好软呐,偎在他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又软又让人心疼。 他又想,英雄难过美人关,也许并不仅仅因为美人,还有自我膨胀的英雄情结。 任谁见到这样楚楚可怜的女人,都会忍不住想保护她,当然,除非那人不是英雄。 比如她的渣老公。 他越来越不明白,那个没见过面的男人脑子是水做的还是猪油做的,怎么就不懂女人的好呢? 这么好的女人,又温柔又软,还会做饭,多好,尤其是甲鱼汤,炖的那叫一个美味。 两只甲鱼一大盆汤,愣是不够喝。 父亲也是的,那么大年纪,非要跟年轻人抢,好几次他都想提醒他,晚上吃太多不好。 结果,吃撑了吧? 父亲揉着肚子告诉他,“我已经和小郁商量好了,以后她就在咱们家做工,所以呢,她也算是咱们家的一份子,知道吗?” “知道了。”他说道,用平静的语气来掩饰自己不平静的内心。 父亲还不满意,又吼他, “知道了你还板着个脸?你要对人家和气点,别一天到晚像黄世仁一样,人家虽说是个打工的,但好歹是姑娘家,你那脸一沉,能吓掉人半条命!” 梁薄不禁一愣,有种想跑去照镜子的冲动,他有吗,他有那么吓人吗? 霸道总裁不都是这个款吗? 为什么别的小说里的女主都敢跟总裁横? 她自己胆子怪谁呀? “好,我知道了!”他又说道,语气稍缓了一点,可是表情照旧,总不能让他龇牙咧嘴的笑吧,谁见过这么蠢的总裁。 父亲就恼了,又下逐客令:“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会这一句啊?吃饱了就赶紧走吧,少在这气我!” “好。”他顺从地说道,站在那里,等待着。 父亲果然没让他失望,下一刻就喊出了“等一下”。 他松了一口气,转身打开门,唇角偷偷挑起,果然是亲爹! 小保姆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样的剧情,跟着他就下了楼。 可是一到楼下,她竟然提议要自己先走,她骑车回家。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提示她抬头看,那个乐呵呵趴在窗台上冲他们挥手的老头,是不会允许她随便篡改剧情的。 于是,小保姆无奈地上了他的船……啊不,车。 不过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送小保姆去夜煌,那个地方,龙蛇混杂,根本就不适合她这样的小白兔,一不留神就被炖吃,骨头都不剩下。 尤其是那个叫沈七的家伙,那可不是省油的灯,看他那双桃花眼,滴溜溜的勾魂,男人看了都受不了,何况女人呢? 不过,话说,小保姆会比较喜欢哪种类型呢? 妖孽型还是冰山型? 应该是冰山型吧? “你打算一直在那干下去吗?”他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结果小保姆吭吭哧哧地说自己需要挣钱,需要养孩子,怎么怎么滴。 要不说她笨呢,有山都不知道靠。 好吧,看她能折腾到几时。 虽然他很想帮助她,但主动提出来像上赶着要倒贴似的,还是等她自己开口的好。 走的时候,他告诉她,小周晚上会来接她。 她很温顺地没有提出反对,嗯,还是有进步的。 女人,你就等着被大总裁一步一步蚕食吧! 结果到了晚上,他接到了小保姆的信息,说自己有事提前下班了,让小周不要去接。 为什么,怎么就提前下班了呢? 提前下班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呢?小周也可以提前去的呀! 话说回来,小周那小子太贼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胡乱猜测? 不过,有什么好猜的,老板关心一下自己家的小保姆,怎么了? 难道别人家就会任由保姆自生自灭吗? 现在不都提倡人性化管理吗? 梁大总裁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树,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光芒万丈。 不过,要说人性仇,父亲貌似比他做的更彻底,他已经不满足于让自己开车送小保姆回家了,他竟然要求自己下厨给小保姆帮忙。 为此连自己看报纸的权利都剥夺了,到底是不是亲爹呀? 这不瞎胡闹吗,翻遍所有的言情小说,谁见过霸道总裁下厨的,这样会掉粉的好不好?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看在小保姆切菜切着手的份上,他还是妥协了。 要说这女人能笨到什么地步,切菜都能切到手。 所以说,这样的女人没有个霸道总裁之类的宠着,她能活过三十集吗? 第28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5) 这天,梁薄刚到公司,就接到小周的电话,说是在接郁小姐的路上,她偏头疼发作,又坚持不让自己送她去医院,从半路下车了。 在电话里,他只是淡定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挂了电话就淡定不了了,小保姆病了? 为什么会突然头疼? 被渣老公气的? 还是天冷穿少了? 之前骑个破车子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没事,现在车接车送的还冻坏了? 他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打个电话问问。 小保姆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又在编她那并不高明的谎话,他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对一个测谎仪一样的男人说谎话。 他正合计着怎么教训她,就听啪嗒一声响,电话就没音了,再说话里面就没人答应了。 怎么回事,他挂断重新打,提示无法接通,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小保姆出事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拎起外套冲了出去。 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定位搜索,到了定位提示的大概范围,他下了车,把附近找了个遍终于在一个花坛边找到了她。 他远远的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垂首坐在花坛上,不用看脸,就知道是小保姆。 她弯着腰,低着头,厚厚的棉服都掩饰不住她的削瘦和疲惫,她双肩颤抖着,像是在哭泣,身边行人来来往往,指指点点,她也毫不在意,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可自拔。 那一刻,他的心是疼的,切切实实的疼,倒不是他有多心疼小保姆,他只是由此想到了自己。 从小到大,他也曾这样哭过两回。 一次是母亲离世后,他半夜睡不着,偷偷溜进母亲的房间,坐在她每日梳妆打扮的地方,想着这镜子里永远不可能再出现那张一直到老都精致如画的脸,他才确确实实的相信,那个美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的母亲真的离开了。 那一夜,他坐在镜子前哭肿了眼,他觉得,如果苍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才不管母亲回不回家,打不打牌,和不和自己一起吃饭,跟不跟父亲吵架,她哪怕一无是处,只要她活着,自己就是有妈的人。 第二次哭,是黄岚走后,他和张局长打了一架,被张局长拉去喝酒,喝完酒回到家,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婚房,想着黄岚挽着那个外国人穿过安检口的画面,他一时悲从中来,跌坐在床头,失声痛哭。 他当时想,为什么他身边都留不住人呢? 这世界已经如此冰冷,就不能给他一个可以陪伴终生的人吗? 思及自己的往事,再看小保姆独自哭泣的身影,他真的有种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温暖的感觉。 抑或者,是想和她互相取暖。 他大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已经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进怀里,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了?他担心小保姆又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跑。 小保姆发现了他的存在,抬起头来。 一双泪眼,两行鼻涕,好丑啊! 不过还是好心疼。 他问她为什么哭,她不说话,冲他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支摔碎的手机。 难怪电话说着说着就没音了,原来是摔坏了。 说她笨冤枉她了吗?三不五时的摔个跤,切个手,如今又把手机摔了。 不过,她害的自己大老远的跑出来找她,又哭的那么伤心,仅仅是因为摔碎了一支手机? 而且款式还那么老!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哭?”他不悦地问道,心想多大点事呀,回头送你一箱怎么样! 谁曾想,就这么一句话,那女人又嚎啕大哭起来。 干什么嘛,他吓了一跳,心想要不要躲开一些,免得过往的人以为自己欺负了她。 真是……算了,他才懒得在大街上和一个挂着两条鼻涕的女人计较。 他不耐烦地拉起她,满大街找手机店。 小保姆被他拉得跌跌撞撞,也顾不上哭了。 认识这么久,好像是第一次牵她的手,他心里想,天天做饭,保养的倒是挺好,又软又滑的。 等等,刚才还看见她揉脸来着,滑滑的,会不会是沾上大鼻涕了? 哎呦~丢开算了! 不过,他还是很绅士地忍住了,一直到进了手机店才松开。 小保姆脸红红的,不知道走热了还是害羞了。 应该是害羞了,任谁被他这么个大帅哥牵着招摇过市,都会脸红的。 营业员过来招呼,问需要一款什么样的手机。 他看看小保姆,对方只顾着害羞,什么也不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样的?他心里想,既然你那么冒失,那就要一个耐摔的吧,省得下回摔破了又哭鼻子。 于是他就自做主张地说道,“耐摔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戳中了小保姆的笑点,她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什么人呐这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的! 偏偏营业员又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这款手机又高端又结实,能挡子弹的!” 这回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了。 卖个手机也不容易啊,就它吧! “就它吧!”梁薄说道,随手丢过一张卡。 营业员眼睛都瞪大了,大概是成交的太容易了,有点做梦的感觉。 小保姆坚持要住自己付帐,一脸不食嗟来之食的傲然,可惜在听到价钱以后又傻眼了。 梁薄唇角微挑,几不可闻地呵了一声。 敢跟总裁抢风头,傻了吧! “刷吧!”他对营业员说道。 “好的先生。”营业员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拿起卡就往收银台跑。 小保姆又拦着他,说太贵了,还不起。 还不起就以身相许呗!他心里说道。 从手机店出来,两个人又步行走回到原来的地方,梁薄的车停在那边。 小保姆跟在他身后,放肆地打量他的背影,以为他不知道。 难道她不知道,总裁都是会用余光看人的,有一个词叫“睥睨”,就是专为霸道总裁准备的。 “看我干嘛?”他突然忍不住想捉弄她,猛地停步回头,小保姆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吓得慌忙倒退。 梁大总裁心里那个得意呀,又转回头继续向前。 车上,他问小保姆要不要帮忙,小保姆拒绝了他,说想自己试试看。 试吧,试吧,等你发现自己能力有限,本总裁的能力才能得以体现! 看着她那疲惫的样子,他决定给她一个放松的时间,就把她带回了公司。 小保姆一路傻傻的跟着,却不知道,所到之处,他的下属们眼珠都满天飞了。 人傻也不是没好处,至少还可以泰然自若地面对这些人精们。 人精们都是很善于伪装的,看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等他们走过去,还不定怎么掀翻屋顶呢? 连自己的助理都借着送文件的由头来打探消息了。 小保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趁他不注意,溜出了房间。 他怎么可能不注意。 那么大一个活人,坐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 他听到她进了阅览室,就放心地投入了工作,不再管她。 等他批阅完了一堆文件,去到阅览室,发现小保姆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睡着了。 窗外是净蓝的天,云朵飘浮其上,冬天的阳光柔柔地投在那娇小的躯体上,她睡的深沉,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他轻轻走过去,俯身看她,即使是睡着,她的眉头都紧紧皱着。 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帮她抚平。 她只是轻轻动了动,毫无知觉。 她真的是太累了。 他取过旁边架子上的羊绒毯,轻轻搭在她身上,转身离开,把一室寂静留给她,但愿在梦里,她的忧伤能少一些。 小保姆醒来后,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这让梁大总裁很是欣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决定。 带她在外面吃了东西,才把她送回家。 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回来,父亲不但没责怪,反而笑的合不拢嘴。 不但小保姆奇怪,连他也觉得奇怪,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难道小周跟老爷子说了什么? 为了不露马脚,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回了公司。 回了公司把小周叫来问,这小子只笑不说话,问急了竟然借口上厕所跑了。 什么态度,竟然不把领导放在眼里! 什么时候开始,连小周都不怕他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让你小子加班了! 晚上,梁薄打电话给小保姆,说让小周去接她,小保姆竟然又拒绝他,说自己骑了车。 若不是她话语之间的停顿,他差点就信了。 再三逼问下,小保姆才老实交待,自己陪一个朋友去了旧城区。 旧城区属于拆迁区,以前的老户很多都已经搬进了新城区,那些房子面临拆迁,他们又不能马上拆除,就租给了外来人员,脏乱差不说,还是各种犯罪行为的多发区。 一个女人,深更半夜跑去那种地方,该说她傻大胆还是找死? 他不禁仰天长叹,为什么所有的高智商男人都会遇到一个傻里傻气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所以说,为了让小保姆能顺利活到剧终,他还是得亲自出马走一趟。 第29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6) 事实证明,梁大总裁的担心是完全正确的,他开着车子按着郁长欢发的地址,七拐八拐才找到了地方,刚下车走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有异常的动静,有好几个声很激烈地吵吵嚷嚷,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正疑惑间,猛地听到小保姆拔高声音喊了一声“梁薄救我”。 他吓的一激灵,撒腿就往屋里跑,也顾不上思考她是怎么知道他在外面的。 他冲进屋子,就看到小保姆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两条腿无助地踢腾,嗓子都喊破音了,发出凄厉的叫声,他脑子轰的一声,怒火翻腾上涌,冲过去一拳打在那人的右脸颧骨上。 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小保姆,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袭击了自己,就被梁薄一脚踹倒在地上,然后一只脚踩住他,操起旁边的木头椅子砸了过去。 椅子本身也旧了,加上他力气大,直接被打得四分五裂。 男人疼的蜷缩成一团不住哀嚎,他还是不能解气,又用脚踹了好几下,直到小保姆战战兢兢地叫了他一声,从床上爬下来。 他这才停下,转向她。 “你怎么样?”他问道,伸手去扶她,结果小保姆一句话都没说,就晕倒在他怀里。 他吓坏了,搂着她叫她的名字,她却不答应。 他视线瞄到躺在床头地上哀哼的老太太,还有不远处的那个捂着肚子的女人,那女人正好向他看过来,就是小保姆住院时那个陪伴她的闺密。 “梁总。”那女人叫他,“你别慌,她可能就是受了惊吓。” 受了惊吓? 他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又看了看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人,火气又上来了,真想冲过去再揍他一顿,像他这样的男人,就是当场打死了,他都有办法全身而退。 那男人一边断断续续哀哼,一边偷眼打量他,一接触到他欲杀人的目光,吓的什么也不顾,爬起来就往外蹿。 他因为顾虑着小保姆,就没有追上去,只要想收拾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收回视线,问那个女人要不要紧,老太太用不用去医院,女人说不用,让他把郁长欢带走,剩下的事她自己会处理。 他也没闲心管别人家的烂摊子,抱着小保姆要走,才发现她的衣服都被撕烂了。 这样走出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好在那女人的指点下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旧衣服给小保姆换上。 也不知道小保姆受了什么样的惊吓,他那么大动作地给她换衣服,她都没有醒过来。 他知道她瘦,可衣服一脱,才看清她到底瘦成什么样,除了胸脯上还有几两肉,其余全是皮包骨头,看得人心酸。 就是这么一副身子,每天冒着严寒三点一线的来回奔波,不知疲倦,却从没想过要停歇一下。 是该说她坚强,还是该说她傻冒,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凭着这张脸蛋,也能混的衣食无忧吧?比如她的闺密。 当然,他绝没有看不起她闺密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女人的脑回路太过简单。 女人简单一点当然好,男人都喜欢简单的,可是太简单了,吃亏的只有自己。 思忖间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抱小保姆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屋子。 家里有一个那样的男人,女人的日子还能好到哪去? 闺密之所以沦落风尘,也和那男人脱不了关系吧? 以后别让老子看见他! 他打开车门把小保姆放在后座,开车离去。 这个时间点,也没哪里好去的,要是带她回家,醒来铁定又要不自在,他只好给小周打电话,问他小保姆家的地址。 拨通电话,他忽然很嫉妒小周,他竟然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 小周都已经睡着了,被老板从睡梦中叫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问小保姆的地址。 挂了电话,小周睡意全无,老板这回真玩大发了,半夜三更要去私会大婶,这还得了? 要不是怕吵到老爷子睡觉,他真想现在就打电话给老爷子汇报工作。 前些天,他告诉老爷子,老板跟小保姆一起逛街了,老爷子听完高兴的什么似的。 他当时的目的其实是不想让老爷子为小保姆的病担心,这也是老板的吩咐。 老板说了,不要告诉老爷子小保姆病了,他问怎么说,老板说随便编,他可不就编了吗? 到了中午,他又去给老爷子送饭,老爷子问起老板现在的动向,他心说也不能每次都编瞎话吧,欺骗老人家是不道德的。 于是就实话实说了,说他们逛完街又一起回了公司,小保姆还在老板的私人阅览室里睡了一觉, 老爷子更乐了,说臭小子终于开窍了。 他当时还想,开什么窍了,挖别人家墙角的窍吗? 老爷子又吩咐他,以后有了老板和小保姆的动向,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还说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这,这一不小心就跟老板的爹挤进了一个战壕,有这么个大靠山,那以后在公司他还怕谁? 这不,连老板把他叫去严刑逼供,他都敢找借口跑路。 只要靠山大,面对总裁都不怕! 小周这边想得天马行空,小保姆那边正在悠悠转醒。 梁薄正在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其实他想的还是小保姆,想着她的苦日子是怎么开始的,她每每欲言又止的背后到底有什么苦衷,她到底能不能感受到自己对她的不同?她那么迟钝,也许是感受不到的吧? 如果父亲知道自己对小保姆动了心思,会不会大发雷霆,毕竟两个人相差太远,而且对方已经结婚了。 父亲还不好说,但如果母亲在,打死都不会同意自己找个已婚女人的。 唉,这可真是悲哀,你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喜欢你明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单纯又美好,可是在通往终成眷属的路上却总是横亘着一座叫亲情的大山。 有人通过努力最终翻过了那座山,比如崔莺莺和张生;有人拼命抗争最终还是死在山脚下,比如梁山伯和祝英台,刘兰芝和焦仲卿,牛郎和织女,林妹妹和宝哥哥,谁谁谁和谁谁谁…… 看看这成败比例,瞬间让人生无可恋啊! 而且,主导这些悲剧的,都是女性角色,祝英台的母亲,刘兰芝的婆婆,织女的更吓人,直接就是王母娘娘…… 所以说,母亲这个角色,还真是挺让人头疼的。 还好他只有个父亲…… 梁大总裁动了春心,破天荒的悲春伤秋起来,要不是小保姆叫了他一声,他的心思都能写一篇抒情散文了。 他猛然惊醒,被自己刚才的荒谬惊出一身冷汗,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啊,这还没怎么呢,自己都已经陷进去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是时候要克制一下了,太吓人了。 梁大总裁看着小保姆离开,暗下决心要暂时远离小保姆,冷静冷静。 奈何这决心下的也不大,没过几天,就被小保姆用一盆疙瘩汤勾去了。 可见,做人是不能贪嘴吃的。 不过,小保姆的手艺真不是一般的好,简单的饭菜也能做出极致的美味。 翠绿的葱花点缀着奶白的汤,鸡蛋饼煎的金黄,另外配了切的细细的咸菜丝和青红椒丝,简单的食物仿佛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一样鲜活,看得人胃口大开。 小保姆给他们盛了汤,还亲自给老爷子卷了一张饼,老爷子吃的那叫一个欢畅。 “不错不错,这回比上回的更好吃。”他满面笑容地说道。 “那你就多吃几张,我再给你卷。”小保姆笑的温婉可人。 凭什么,凭什么只给他卷不给我卷,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 “我也要!”他看看饼,又看看咸菜碟,淡淡地说道。 小保姆愣了一下,看看他,好像在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不会卷啊,不过,还是顺从地给他卷了一张。 他接过来咬了一口,心里那个痛快,三口两口吞下去,说,“再来一个!” 有人伺候,吃饭就是香。 吃完饭,他要走,习惯性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父亲果然又问小保姆要不要出去,可惜小保姆说不出去。 他很失望地走出去,隐隐觉得,小保姆是在躲着自己。 为什么要躲?几天不见认生了?又在心里胡思乱想了?还是自己某些方面表现的太明显,给她压力了? 唉,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小周那小子貌似女人缘挺不错的样子,每天在公司里蝴蝶穿花一样,所有的女同事都围着他转,见到他就跟见到亲人似的。 要不,找他问问,学习学习? 还是算了吧,这样好像有点丢身份。 而且,这小子最近有点邪乎,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要不是这两天忙着去京城开会的事,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暂时先留着他,毕竟,小保姆还要托他照看一二,除了他,还真没别人能胜任这份工作。 于是,梁大总裁把小保姆交托给小周,放心地去了京城,结果,没过两天,小周打电话来,说小保姆也出远门了。 第30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7) 小保姆去了外地,这个消息让梁薄着实震惊了一下,没想到她还挺能折腾。 他知道小保姆在暗中调查她丈夫,但是她丈夫到底做了什么事,以至于她要大费周折的跑去外地取证呢? 看来,这事绝不像自己最初想象的那么简单,小保姆和丈夫之间的矛盾,也不是单纯的因为对方出轨。 他思来想去,恨不得马上飞回江城去查个清楚,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两个礼拜的会议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中途退场? 他是霸道总裁,又不是任性总裁,所以,这事还是要托付给小周。 心神不宁的等了两天,小周也没调查出来什么结果,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小保姆又不是什么显赫的人物,不可能像他一样,有个风吹草动就尽人皆知。 虽然没查出什么,小周倒是告诉他一件事,郁长欢去外地,是沈七陪着去的,而郁小姐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了老爷子那里。 孩子放在父亲那里,倒是好理解,她大概是实在无人可托付,而父亲刚好又那么喜欢小孩子,让他过一回带孙子的瘾也无可厚非。 可是她出远门让沈七陪同,这就让他无法淡定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姓沈的就是一只大尾巴狼啊,他一个黑帮老大,不好好的干他杀人越货的勾当,竟然无聊到陪一个兼职下属出远门,动机为何,昭然若揭呀! 梁薄一夜未能安眠,天还没亮又醒了,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一个没忍住,就拨通了小保姆的电话。 电话接起的倒也快,小保姆是已经起床了,还是压根就没睡?还有,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要告诉她小心姓沈的心怀不轨吗? 在会场上面对五湖四海的业界精英都能收放自如侃侃而谈的梁大总裁,此刻握着电话,竟然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小保姆等了很久,可能是以为他拨错了,试探着说了声“那我挂了”。 “别……”他脱口而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通了,这么挂了怎么行。 “梁总有什么事吗?”小保姆在那头问道。 对呀,你有什么事呀,大清早的吵人家睡觉,总不能是闲的吧? “没事,就是……问问我爸这几天怎么样?”梁薄迟疑地说道,说完莫名想起自己曾经讽刺小保姆的话:说谎有意思吗,尤其是还编不出来。 嗯,确实挺没意思的! 两个人又结结巴巴的寒暄了几句,不知是离的远了,还是天气冷了,连情绪都好像凝固了一样,各自在两头尴尬着。 梁薄不知道郁长欢此刻的心情,沈七还满身是血的躺在金老大夫的急救室里,是死是活不可预料,她怎么有心情和他闲话家常。 最终两个人只好跟对方说晚安,然后默默挂掉电话。 晚安?梁薄看看窗外已经发白的天,暗暗嘲笑自己的失态,以至于颠倒了时间都浑然不觉。 多亏小保姆是个迟钝的人,不然肯定会发现他的失常,不过如果姓沈的在她身边,一定会猜中自己的心思……他骤然坐起,被刚刚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沈七,会在她旁边吗? 她刚才说话吞吞吐吐的,不会是刚好沈七就在吧? 这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小保姆身边,有一只随时都会露出本性的狼,他简直呆不下去了。 开会嘛,什么时候都行,离了他也不会怎样,可是,万一小保姆被狼吃了,那可就再也吞不出来了。 可是,就算他现在赶回江城,也不确定小保姆去了哪里呀,不是一样干着急吗? 要不,直接打电话问问? 怎么问呢?用什么立场问呢,他之前明明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天,到了晚上,他意外地接到了小保姆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小保姆劈头就是一句“我想你了”,吓的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过她前面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吗,好像没怎么听清。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紧接着就听到小保姆带着哭腔说道,“我说我想你了!我真的好想你,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身边,我有一箩筐话要告诉你,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我想让你抱抱我,想在你怀里躺一躺……” 不可否认,听到这些感情强烈的表白,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可是,激动的同时,他有些怀疑,对面那个人是冒充的。 如果小保姆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停留在现在这种阶段。 不过,如果小保姆真的这么热情奔放,他还会喜欢她吗? 他心情复杂地想着,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盯着屏幕确认了一下,没错,是小保姆的名字呀,他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郁长欢!” 结果小保姆在那头停住,沉默了两秒,然后电话就断了。 什么意思?他想,又是哭又是表白的,把他撩拨的不行了,吧唧挂了,哪有这样做事的? 于是他紧接着把电话打了回去。 响了半天不接,等他耐心快要用完,又接了,接完了告诉他说自己刚才打错了…… 真是可恶! 他满腔的怒火,真想不顾一切对她发作一回,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看她可怜,不跟她计较,先问问她为什么会哭。 小保姆一开始还不肯说,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忽然间感到孤独,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就哭了……这种感觉,说了你也不懂的。”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谁说孤零零的感觉他不懂? 他虽然高高在上,但从小到大,一直不都是和孤独做伴吗? 他不就是觉得太孤单了,才会忍不住靠近她,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吗? 这世上,有几个是不孤独的,只是大家的孤独各有不同罢了。 “你不要难过。”他试着安慰她,“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你总会得到属于你的幸福,因为……” 他其实是想说,因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是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因为你是一个好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感性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如果能说出口,他就不是梁薄,而是小周了。 小周那些整天挂在嘴边的心肝宝贝儿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从那天后,郁长欢再没给他打过电话,而他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没再去打扰她。 离的那么远,又是不善表达的人,打电话只会徒增尴尬。 过了几天,他回到江城,小周来接他,因为给父亲带了几盒营养品,所以就吩咐小周直接去了父亲家。 多日未见,父亲连一丝欢喜的样子都没有,对他拿来的营养品看都没看一眼,说有这闲钱还不如给兮兮买点好吃的。 什么嘛,他无语都看向那个孩子,心想你妈已经分走了我爸一半的爱,你却连我剩下的一半都抢走了,合着我爸被你们母女承包了! 不过小姑娘长的倒是挺像小保姆的,看到她,就让他想起了多日不见的小保姆,趁着父亲带小姑娘去睡觉的空档,他故作随意地向小周打听小保姆的消息。 小周告诉他郁小姐已经回江城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七一回来就住院了,而郁小姐当天晚上就住在了沈七的病房里。 他一听,怒火就压不住地往外翻腾,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孩子扔给别人,自己却跑去照顾野男人,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怒火摧毁了他的理智,他当即下楼,打电话给小保姆,问清楚地址,开车绝尘而去。 把小周一人丢在原地。 他一路开到医院,等在大门口,看到小保姆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一脸的心虚。 她还知道心虚? 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和自己在一起,她就这副缩手缩脚的样子,看看,连安全带都扣不好,他有那么可怕吗?他是阎王爷吗? 也不知道,跟姓沈的在一起,她是个什么样子? 梁大总裁越想越气,越想越压不住火,刻薄的话语终于冲口而出。 偏偏那个女人还死犟死犟的,就是不肯服个软,竟然扬言说要是对她不满意可以辞退她。 真是可恶至极,他要是能狠下心来辞退她,还用等到现在? 她是不是已经吃定了他,知道他不忍心,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好,很好,他喊着她的名字,目光沉沉如千尺寒潭,“郁长欢,你知道你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此时,她能及时醒悟,向他低头,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可她偏不,她说她知道了。 蠢女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气老子!他在心里粗鲁地骂道,下定决心再也不管她,再也不对她心软。 猫科动物是多么的可恶! 他的怒气一直延续在父亲家。 那女人气他,父亲也跟着气他,开口就撵他走,说什么他在这会给那女人带来不方便。 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态度吗,是不是只要那女人不走,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永远没有一点地位了? 他大发雷霆,真想把那个鸠占鹊巢还不知死活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即刻赶出家门。 第31章 梁薄的心路历程(8) 梁薄觉得他父亲是一个特别奇怪的人,他好像习惯性的对外人比对自己人好。 比如对郁长欢和她的孩子。 比如对那个远方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这点,他是从父亲一次次背着他偷看照片得出的结论。 他敢肯定,如果那女人和孩子出现,父亲肯定会把自己和母亲忘到九宵云外。 父亲肯定早就忘了,其实今天,是母亲的祭日,他之所以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送几盒营养品那么简单,他是想起了母亲,心里难过,想到父亲这里来寻求一点温暖。 结果父亲只顾忙着那个小丫头,眼里哪还有别人。 他心里窝了火,再一听小周说郁长欢和沈七的事,才会怒不可遏,情绪失控。 然而,当郁长欢真的抱着孩子拎着包步伐沉重的离开之后,他满心的火气瞬间就熄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份了。 他可以生父亲不重视他和母亲的气,也可以生郁长欢陪沈七住院的气,可是他不该控制不住情绪,把怒火波及到一个孩子身上,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天又冷,车又不好打,还不知道有多为难。 想着想着,他就坐不住了。 父亲叹口气,说道,“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你以为小郁容易吗,她也是没办法,才把孩子放我这,那孩子在家被奶奶虐待,差点没死了的,你呀,你自己的日子好过,就体会不到别人的苦……” 父亲的话让他很震惊,小保姆的日子远比他知道的还要艰难,连孩子都是个可怜的,想到这,他更加坐不住了,抓起钥匙就往外跑。 “你上哪去?”父亲没好气地叫住他,“不是嫌人家占了你的床吗,你倒是睡呀,干什么又走?” “我去送送她。”他说道,打开门冲了出去。 坐在车上,他忍不住又自责了一番,想象着那女人抱着孩子走在寒风里的凄凉,恨不得马上追上她,把她和孩子搂在怀里好好暖一暖。 当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看着被黑车司机纠缠不得脱身的小保姆,他真庆幸自己选择了妥协。 如果小保姆今夜真出了差错,他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里。 三拳两脚解决掉黑车司机,面对小保姆感激的目光,他只觉得惭愧万分,但是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故作冷静地吩咐她上车。 话出口,他还担心这女人倔脾气上来会不肯坐他的车,不过还好,她乖乖地抱着孩子钻进了车里。 他忍不住又觉得她可怜,处于弱势的人,连任性的权利都没有。 甚至于他自作主张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她都忍住没说一声反对。 看着她在自己的命令下从车上蹭下来,抱着孩子垂首而立,他暗暗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从她怀里接过了孩子。 乍一接触到孩子软软的身体,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战栗,原来,孩子是这样柔软,安静,还带着奶香气……怪不得父亲会喜欢的不行。 所以,如果自己也能有一个孩子,父亲应该就会对自己好一些了吧? 他想起父亲生日那天许的愿,不禁笑起来,紧了紧怀里的孩子,大步向前走去。 他抱着孩子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小保姆在后面局促不安地跟着。 他把孩子放在自己那张大的没边的床上,感觉整张床,整个屋子都不一样了,有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充实感。 这一天,打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就没吃过一口饭,也没喝过一口水,他算着时间,赶在佣人送餐之前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天的风尘和疲乏,当他完全放松下来,面对美食美酒和温顺乖巧的小保姆,忽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 于是,他就着红酒和窗外的夜色,向小保姆缓缓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告诉她,自己从小是多么渴望得到父亲的爱,多么渴望能和父母一起吃饭,多么渴望能有一个没有争吵的家。 他告诉她,自己是有多孤单,又有多么害怕孤独,他告诉她,曾经有一个笑起来特别明亮,纯真,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女孩子,填补了他的空虚,驱散了他的孤单,让他的世界从此五彩斑斓。 他告诉她,后来,母亲离开了他,再后来,那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女孩子也离开了他,他又重新恢复了孤独。 他絮絮叨叨的讲个不停,仿佛要把一辈子的辛酸全都倾诉一遍。 他并不觉得自己讲的有多感人,小保姆却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满脸的泪。 她真是一个善良的人,明明自己的命运比谁都苦,却还忍不住为别人的故事流泪。 这样的女人,有幸拥有的那个人,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他忽然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故事,他想从头到尾地听一遍她的人生,那些他来不及参与的人生。 但是,小保姆拒绝了。 她说,“我的故事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蠢女人遇到了一个渣男人的故事!” 他不知道,她是出于哪种思想拒绝的,但是,看到她挂在嘴角若有若无的苦笑,他便不忍追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示人的伤口,他又何必勉强她自揭伤疤。 不去探索别人的难言之隐,也是一种尊重,他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 酒喝干,话说尽,他抱着孩子,亲自把她送到客房。 浴袍的带子因为抱孩子的动作开了,他放下孩子,转身的瞬间,小保姆一下子羞红了脸。 她是那么的娇弱,那么的羞怯,一低头,一垂眸,都能撩动他的心弦。 离开的一瞬间,他终于失控地抱了小保姆一下,让她的身体和自己来了一次碰撞。 这个动作,他很久以前就想做了,但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晚上,时机刚好,可以假装是一个道晚安的仪式。 他松开小保姆,心慌慌地回到房间,看着被子上被那孩子压出来的浅浅的痕迹,忍不住俯上去,把脸贴在那里,仿佛还有温热没有退去。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如此渴望,能有一个家,一个娇滴滴的妻子,一个柔软的安静的散发着奶香气的孩子…… …… 梁薄陷在回忆中不可自拔,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色渐渐亮起,沉寂许久的产房里,女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片刻之后,响起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与此同时,窗外一轮红日冲破黑暗跃出云海,光明重回人间。 梁薄一个激灵从长椅上跃起,快步跑到了产房门口。 金继业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 “怎么了?”他问道,“还没生吗,不行我进去给她扎两针……” 话音未落,产房的门开了,一脸疲惫的医护人员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 金继业张大嘴巴,激动地喊了一声:“生啦?”继而也大步蹿了过去。 “生了,男孩,重6斤2两,母子平安。”医护人员笑着说道,“这家伙,多会挑时候,6:28分,跟日出同步进行!” 梁薄咧嘴笑了,那是,不看看是谁儿子! 他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凑过去看了一眼在医护人员手里酣睡的婴儿,顿时愣住了。 这是我儿子吗?怎么会这么丑? 我的天哪,那红通通皱巴巴的皮肤,简直不要太吓人…… “哎,你们谁来抱孩子呀!”医护人员说道,心说好奇怪的家属,怎么光看不来接手呢? 梁薄看了看金继业,迟疑道,“你来抱吧?” 金继业赶紧摇头。 “我不,我怕。”他说道,“你是孩子爹,你来抱才对呀!” “我,不行。”梁薄说道,“我抱不好,我,我还要进去看长欢呢!” 金继业看着他,像看外星人一样。 医护人员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没见过你这当爹的,不要我可抱走啦!”她笑着打趣道。 “他不要我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七爷睡了美美的一觉,容光焕发地走了过来。 秦若思跟在他后面。 “来来来,我来抱。”沈七乐呵呵地说道,冲着孩子伸出双手,“实不相瞒,我抱孩子很有一套的,快给我看看,哎呦喂,我的大侄子,妈呀,怎么这么丑!” 他抱过来的时候没仔细看,等到贫够了,一低头,吓一大跳,忙把孩子塞到秦若思手里。 “还是你这专业护理师来抱比较好。”他振振有词地说道,“免得我们男人毛手毛脚碰坏了。” 秦若思接过孩子,一搂在怀里,整颗心都化了。 “哪里丑了,谁说我们家小宝丑了。”她一脸宠溺地说道,“你们懂不懂,越是生下来又红又皱的孩子,以后个子越大,长的越漂亮。” “真的吗?”沈七半信半疑地说道,“我再看看,嗯,乍一看是很丑,仔细一看,还是能接受的,我觉得,将来我儿子肯定比他好看。” “瞎说,怎么可能!”梁薄的慈父之心终于被唤醒,不满地说道,从秦若思手里接过了孩子。 孩子还在酣睡,他抱在怀里,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一看他的小妻子,告诉她,他有多么多么的爱她…… 第32章 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我是兮兮,我今年十八岁。 在我还不算长的人生中,遇到过很多温暖的男人,遗憾的是,这些好男人当中,没有我爸爸。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见过爸爸发自内心的笑。 可能因为我是小孩儿,心无杂念,反而能够更敏锐地感受到一个人真实的内心。 我能感受到妈妈的爱,却感受不到爸爸的爱。 妈妈对我露出的每一个笑容都无比温暖,爸爸总是咧着嘴,一副幸福的样子,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温暖,只有焦躁。 爸爸会当着妈妈的面对我温柔以待,但是一旦妈妈出了家门,他就会说,找奶奶去,别来烦我! 可是,我宁愿烦他,也不愿去找奶奶,相比之下,至少爸爸身边是安全的,他不会用铁钳一样的手拧我,也不会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到储藏室关起来。 奶奶会。 奶奶不但会打我,还会威胁我:敢告诉你妈,我就卖了你,把你卖给楼下做包子的,剁成包子馅! 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在黑暗里想象着包子铺的伯伯把肉放进绞肉机里的情景,想多了,那肉就变成了小孩子的胳膊腿…… 我做了好几夜的恶梦,在梦里哭醒,妈妈却还没有下班。 床是冷的,夜是黑的,我的心是发抖的。 我不敢告诉妈妈,也没机会告诉妈妈,她每天那么忙,早晨吃饭时,当着奶奶的面,我不敢说,晚上我睡着了,她还没回来。 而且,大人好像都不相信小孩儿的话。 我跟爸爸说,爸爸就不信。 他说奶奶那是吓你玩的,爸爸小时候,奶奶还说要把爸爸扔去喂狼,不也没扔吗? 可是,那不一样,奶奶对爸爸,就像妈妈对我一样。 爸爸上班走后,家里就剩下我和奶奶,奶奶如果心情好,会把我放出去,让我在楼下自己玩。 有时候,楼下的老奶奶看到,会善意的提醒奶奶,说现在拐孩子上这么多,你怎么就这么放心孩子一个人在楼下。 奶奶就会半笑半认真的说,丫头片子,谁要啊! 丫头片子怎么就没人要了? 我坐在花坛上,看着很多小女孩被爸爸妈妈牵着手荡秋千,有的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面,还有的骑在爸爸脖子上,不管哪一种,都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温馨。 我好想有一天,爸爸妈妈也能这样陪我一回。 大人们怎么就这么忙呢? 妈妈不在家的时候,爸爸和奶奶会说一些很神秘的话,我一靠近,他们就停止了。 奶奶又会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许告诉妈妈,其实,我根本就没听懂。 但是,从她紧张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在说妈妈的坏话吧? 妈妈有什么坏话好说呢?妈妈那么温柔,那么美,从来不大声说话,做的饭也好吃。 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刚睡醒时,妈妈把我抱在怀里给我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和我嘻闹,哈我痒痒……唉,妈妈要是不上班,该有多好! 既然奶奶不愿意带我,为什么不让她去上班呢? 大人们好奇怪,没时间管我们,还说我们是甜蜜的负担,负担怎么可能甜蜜呢? 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还没长大,就已经活够了。 活着一点也不好。 我甚至想,假如有一天我生病了,我就告诉妈妈不要带我去医院,就让我像小区里那个流浪狗狗一样病死算了。 因为那个狗狗病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死了好,死了好,早死早投胎,下辈子投个好胎。 我觉得挺稀奇的,就牢牢记住了那句话。 我也想死了去投胎,只是不知道,投胎是干什么的,投胎了还能不能看见妈妈? 就在我对大人们都失望透顶的时候,我遇见了沈七叔叔。 沈七叔叔长的可真是美呀,妈妈已经够美了,他比妈妈还美。 他看着我笑,笑的像花一样,他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腿上,夸我是个小美女。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也同样喜欢我。 他跟我开玩笑,让我叫他美男子。 我太喜欢他了,他的笑声那么舒展,完全不像爸爸,连笑都像在躲避谁。 我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像妈妈每次亲我一样,妈妈说,这是对一个人爱的表达。 是的,我爱沈七叔叔! 沈七叔叔怪叫着说我夺走了他的初吻,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很开心。 我的行为能让他开心,我受到鼓舞,又接连亲了他好几口。 我敢百分之百肯定,沈七叔叔已经被我征服了。 他带我去吃牛排,不是快餐店里的牛排,而是一个好大好气派的地方,在那里,所有的人说话都小声,走路都是轻轻的,有精美的菜点和银光闪闪的刀叉。 沈七叔叔帮我围上餐巾,握住我的手,教我怎样才能把牛排切的又均匀又好看。 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美味的牛排。 第二天,沈七叔叔又来了,这回他又把我带到了另一个餐厅,他还说,以后要带我吃遍江城的每一个餐厅。 跟他在一起,真的好幸福啊! 我真希望妈妈能够永远住在病房里。 我不是想要妈妈生病,而是不想回那个有爸爸和奶奶的家。 但是,妈妈还是好了,我们还是回家了。 回家后,我就见不到沈七叔叔了,我每天都在想他。 后来有一天,我吃饭时不小心把碗摔破了,奶奶生气了,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打完了还不解气,又把我拎下来,用鸡毛掸子打。 我疼得哇哇大哭,奶奶还不放过我,又用手拧我。 我疼得直蹦,大声喊妈妈救我,可是妈妈在哪呢,她根本就听不到我喊她。 奶奶打累了,就罚我跪在地板上。 奶奶打过我很多回,但这回却让我终生难忘,因为这一次,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奶奶把我丢在那里,只顾着做自己的事了,我又饿又冷又疼,地板硌的我膝盖像针扎似的疼,奶奶不允许,我也不敢挪地方。 要不,她又要卖我去包子店了。 我渐渐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想,我终于可以去投胎了。 可是,去投胎的路好黑好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好害怕,忍不住想妈妈,我不知道投胎就意味着见不到妈妈,如果是这样,那还是不投的好,我宁愿每天被奶奶打,也不愿意见不到妈妈。 妈妈,你快来呀!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妈妈在叫我,太好了,妈妈终于来了,我欣喜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妈妈抱在怀里,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哭喊着告诉妈妈,我好怕,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真的太可怕了。 跟妈妈一起来的,还有晓甜阿姨,她把奶奶狠狠教训了一顿。 我吓坏了,哭的停不下来。 这时,沈七叔叔打电话来了。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恨不得立刻见到他,躲到他的怀里,告诉他我的委屈和恐惧。 沈七叔叔那么厉害,我相信,只要在他身边,我就是最安全的。 妈妈把我带下楼,沈七叔叔就等在下面,他迎上来,叫我的名字,对我伸出手。 我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那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一生都忘不了那一天,他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怕,他一个人就能把所有的坏人打跑! 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话,他也果然没有食言,他就像是照进我阴暗童车的第一缕阳光,他用他的笑,他的怀抱,他的臂膀,为我撑起了一片本该由父亲撑起的天空。 他带我去游乐场,陪我坐旋转木马,带我去吃大餐,带我去看桃花,那年的桃花开的真艳,我们穿梭在花海里,尽情的嬉戏玩闹,我给他拍了无数的照片,他在我的镜头里展开笑颜,让满树桃花都黯然失色。 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 本来故事写到新生命的诞生,就打算结束了,却由新生的孩子想到了可怜的兮兮,她的童年,如果不是遇到了几个疼她爱她的男性,真可谓是悲惨至极,因此,在故事的最后,我想用两到三章的篇幅,写一写这个可怜的孩子的内心世界,也算是她向那些在成长路上给过她温暖的人们表达的感激之情吧! 篇幅不多,万字以内就会完结,在此瓶子也向诸位一直陪伴到最后的小天使们说一声谢谢,辛苦了,让你们破费了,鞠躬感谢! 第33章 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2) 我以为沈七叔叔已经是世上最出色的男人,直到后来,我又认识了梁薄叔叔。 他和沈七叔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男子。 他高大,强健,线条硬朗,是一个十足十的硬汉。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梁爷爷的家里,但是那天他去时,我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只看到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 我明明是被爷爷带回卧室的,可是,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一座华丽的宫殿。 就好像童话里的小女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仙境一样。 这是个梦吗?我惊讶地想,却发现妈妈也在身边,睡的正香。 所以,应该不是吧,有谁做梦会带着妈妈一起呢? 可是,当我看到梁薄叔叔从房间出来的那一瞬,又相信自己是在梦中,若不是在梦里,怎么可能会见到王子。 “妈妈,我看到王子了!”我激动地喊道。 梁薄叔叔好像被我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弯下腰,对我笑了一下。 这一笑,就像桃花林里的沈七叔叔一样,从此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王子在哪呢?”梁薄叔叔低声问道。 “就是你呀!”我大声说道,一个猛扑就蹿进了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直接吊在他身上。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我抱住,但是,他的怀抱更加坚实有力,是我梦想中爸爸的感觉。 我好想有一个这样的爸爸,又高又帅还有马,我想跟他去骑马。 不过,他显然不会像沈七叔叔那样和我逗乐,因为他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梁爷爷的儿子。 爷爷果然没骗我,他说自己有个号称江城第一帅的儿子,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他和沈七叔叔并列第一。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还没有从王子公主的童话里醒来,爸爸和妈妈就大吵了一架。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爸爸和别的阿姨睡觉。 我早就见过。 在很早以前,那个阿姨就会趁妈妈不在家时过来找爸爸,爸爸和奶奶对她特别热情。 有时候,他们三个在客厅有说有笑,我躲在自己的房间,像个捡来的孩子。 更多的时候,爸爸会把那个阿姨带到他的卧室里,关上门,很开心的在里面玩耍。 偶尔的,门也会忘了关,我看到爸爸和阿姨脱/光光…… 我讨厌爸爸,我更讨厌那个阿姨,可她每次来,偏要装着和善的样子抱抱我,我知道她是装的,因为她和爸爸一样,眼睛里没有温度。 好几次,我想告诉妈妈,可我又怕奶奶把我卖去包子铺。 现在,妈妈终于自己撞见了,她和爸爸大吵了一架,还说要离婚。 我知道什么是离婚,楼下小胖的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小胖没人要,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我一想到爸爸妈妈离婚后,我要跟奶奶一起生活,就吓的要死,躲在自己房间不敢出去。 妈妈气冲冲的回到我的房间,见我害怕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吓着了我,忙搂着我跟我道歉。 我不怪妈妈,我一心只想着怎样离开奶奶,离开这个家。 我说妈妈,如果你没有时间带我,就把我送到幼儿园吧,听说幼儿园很好玩,我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妈妈搂着我,哭的泪流满面。 我劝妈妈不要哭,并向她保证我一定能在幼儿园过的开心快乐。 是的,只要能离开这个家,离开奶奶,我就会很快乐! 爸爸因为闯了祸,破天荒地做了一顿午饭,在饭桌上拼命给我夹菜,哄我开心。 妈妈正在生气,他不敢招惹妈妈。 看着冰若冰霜的妈妈和诚惶诚恐的爸爸,我心里特别难受,我说爸爸,如果你一开始就这样对我和妈妈,我们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爸爸不好意思地说,“兮兮,你怎么这么说,爸爸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 我忽然对他好失望,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虚伪,不再欺骗我呢? 我说爸爸,你别把我当小孩子骗了,奶奶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难过,可你是我爸爸,你对我的态度,让我非常失望。 爸爸看着我,干笑着不说话。 “我要去幼儿园了。”我对他说道,“如果你想我,就去幼儿园看我吧,不过,我可能不会想你的,因为妈妈说过,以心换心,你没把你的心给我,所以我也不想给你!” 爸爸真的从来没把心给过我,他的全部心思,都用来骗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把这样的爸爸给了我。 我真的好想要一个梁薄叔叔那样的爸爸,那样可以轻易把我举过头顶的爸爸。 爸爸大概是想安慰我,走过来抱住我,用手揉我的头发。 我没有挣开他,因为从我有记忆以来,这是他对我最温柔的时刻。 吃完饭,妈妈带我去找幼儿园,我跟着她,听她和老师之间的谈话,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最后,挑了一个价钱中等的幼儿园。 我告诉妈妈,我喜欢那里的老师,其实,我知道妈妈没有钱。 太贵的我们上不起,便宜的妈妈肯定不会选,那就选一个差不多的吧。 只要我听话懂事不闹人,在哪里都会是个好孩子,都会有老师喜欢我。 我要做一个永远不给妈妈添麻烦的好孩子。 晚上,我和妈妈睡在一起,她紧紧搂着我,我紧紧依偎着她,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天天睡在她身边了。 我悄悄的哭了,我恨爸爸,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这么早离开妈妈。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带着一大包用品把我送去了幼儿园。 老师拉着我的手,教我跟妈妈说再见。 妈妈快要哭了。 我也想哭,但是我不愿意惹妈妈掉眼泪,我趴在妈妈耳边轻声说道,“妈妈,我们都不哭好不好?” “好,妈妈答应你,我们谁都不能哭。”妈妈说道,抱了我一下,转身走了。 妈妈走的很快,我看着她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敢肯定,她一定是找地方哭去了。 老师奇怪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哭闹。 我才不要哭,我答应了妈妈,就要说到做到,再说了,每个小朋友都要上幼儿园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老师夸我乖,把我带着班里,向小朋友们介绍我,然后把我安排在一个叫安仔的小朋友身边,我不喜欢他,因为他后来总是嘲笑我,说我没有爸爸。 小朋友们好像特别喜欢谈论自己的爸爸,在他们眼里,爸爸简直是这个世界最无所不能的一个人。 可是,我却不从来不讲我的爸爸怎么样,因为,我的爸爸,他不爱我! 我在幼儿园那么久,梁爷爷来接过我,妈妈来接过我,沈七叔叔来接过我,连晓甜阿姨和高原叔叔都接过我,唯独爸爸没来接过我。 所以,别人才会把我当成没爸爸的孩子。 说到沈七叔叔来接我,还闹了个大笑话,老师不认识他,坚决不肯让我跟他走,不管我怎么央求,都不答应。 沈七叔叔生气了,吓唬老师,说要把老师扔到江里去。 要不是妈妈及时赶到,我觉得我们老师真的危险了。 虽然沈七叔叔一直笑咪咪的,但是,用老师的话说,他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很多人都说沈七叔叔不是好人,可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因为他对我特别温柔,他会给我买娃娃,会带我去吃牛排,还带我去坐旋转木马。 妈妈不愿意一起坐,被沈七叔叔强行抱了上去。 没想到在我面前温婉沉稳的妈妈,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嗯,看起来好可爱啊! 我满足地坐在沈七叔叔和妈妈中间,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看着沈七叔叔,我想起了梁薄叔叔,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些什么,要是他也能来接我一回,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想象着梁薄叔叔开着那台酷酷的车,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学校门口等我放学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他。 妈妈最近也忙了起来,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是爷爷来接的我。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用回那个有奶奶的家了。 时间长了,我都忘了奶奶长什么样了。 就连爸爸,也很久没见了。 那天,妈妈和爷爷一起来接我,我又意外,又兴奋,没想到,让我更意外的是,我竟然在爷爷家里见到了梁薄叔叔。 他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他,我高兴坏了,跑过去让他抱,其实,我已经是个学生了,不应该再让大人抱,但我真的好想念他的怀抱,他是所有人当中,抱我抱的最高最稳的一个。 爷爷问我怎么会认识梁薄叔叔的,我告诉他我去过梁薄叔叔的宫殿,那里面什么都有。 爷爷问我喜不喜欢那里。 我当然喜欢了。 爷爷就说,过段时间就搬过去那边住,我好开心,如果能一辈子住在那里,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只可惜,我们还没住进去,爷爷就病倒了! 第34章 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3) 爷爷出事的前一晚,我是在沈七叔叔家度过的。 沈七叔叔家有一院子的花,各种各样的,我都叫不上来名字。 沈七叔叔就拉着我的手,一株一株的教我辨认。 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花,他说这花都是种给他妈妈的。 我又问他妈妈在哪里,他说他妈妈去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 我问她还回来吗,他说不回了,因为天堂的花更多,开的更美。 这么说的话,那天堂可真是个好地方。 第二天,沈七叔叔带我去了桃花滩。 我知道妈妈会来,但我没想到爷爷也来了,我更没想到,爷爷会在看到沈七叔叔之后突然倒下了。 我当时吓坏了,妈妈也很害怕,沈七叔叔半跪在地上,一手抱着爷爷,一手拨打了120。 等120的时候,妈妈给晓甜阿姨打了电话,晓甜阿姨过来把我接走了。 我不想走,我也想留下来陪爷爷,妈妈坚持说小孩子不能去医院,硬是让晓甜阿姨把我抱走了。 再看到爷爷,他已经住进了梁薄叔叔的大别墅里。 那天,我跟妈妈一起去看望爷爷,妈妈告诉我,爷爷病的很严重,她要去给爷爷扎针,让我去了以后一定要乖要听话。 我当然要听妈妈的话。 爷爷看到我非常高兴,和我说了好半天的话,我也非常想他,他虽然不是我的亲爷爷,但是却比亲的还要亲。 奶奶倒是亲的,不也一样虐待我吗? 吃饭时,我还喂爷爷吃饭,爷爷高兴的连声夸我是好孩子。 吃过饭,梁薄叔叔带着我们一起逛了别墅后面那座大花园。 这个花园可真大呀,比沈七叔叔一整座院子都大,花的品种也更多。 我虽然已经跟沈七叔叔一起认识了很多花,但是梁薄叔叔家的花太多了,我有一大半都不认得。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我在园子里欢快的奔跑,像一只快乐的大蝴蝶。 妈妈推着爷爷,梁薄叔叔安静地走在妈妈身边,还趁我不注意,偷偷的亲了妈妈,还给妈妈插了一朵花。 我觉得梁薄叔叔和妈妈一定是在谈恋爱! 电视里的大人也会这样,谈完恋爱就会结婚。 一想到妈妈有可能会跟梁薄叔叔结婚,我心里就特别的激动,这意味着,我不但可以永远住在这幢别墅里,还可以拥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爸爸,而这个爸爸,他完全能够满足我心目中对爸爸的一切期待。 可是,如果妈妈跟梁薄叔叔结了婚,那我现在的爸爸怎么办,直接把他丢掉吗? 我这边还天真地为爸爸操心,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爸爸竟然丧心病狂地绑架了我。 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记忆。 那天,许久未见的爸爸竟然出乎意料地到幼儿园接我,我虽然也不是太想跟他走,但还是挺高兴的,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人说我没爸爸了。 老师在知道是爸爸后,也并没有立刻同意我跟爸爸走,但是,爸爸告诉我,妈妈病了,在住院,要带我去看妈妈,我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他,他虽然不喜欢我,但终归是我爸。 而且,妈妈病了,我好想去看看她。 我跟着爸爸上了一辆出租车,坐了很久才下车,爸爸带我七拐八拐拐进了 一个很破旧的小巷子。 我觉得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医院我去过,那里的马路又宽阔又干净,根本就不像这样又脏又乱的。 “爸爸,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拖着爸爸的手问道。 爸爸看看我,说,“去医院呀!”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到处转,却不敢看我,我觉得他在说谎,老师教过我们怎样提防坏人,老师说,坏人因为要干坏事,眼睛都不敢认真看人。 可是爸爸会是坏人吗? 老师说,遇到坏人不能慌,要想办法逃跑。 我蹲下来,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不走了?”爸爸问我。 “爸爸,我走累了,咱们坐这歇一会儿吧!”我说道。 爸爸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 “不行!”他说道,“这里不能歇,走不动我抱你。” 他把我抱起来,走的飞快。 我开始害怕起来,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爸爸见我这样,就很严厉地吼我,“不听话就卖了你。” 我哭起来,手胡乱挥舞,无章中抓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我一把搂住了树,哭着喊救命。 爸爸气坏了,在我屁股上打了两下,我哭的更大声了。 有走路的过来问我怎么了,爸爸就说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要买玩具。 人家就又走开了。 爸爸掰开我的手,抱着我一路飞奔进了一个院子,打开最里面的一间小房子,把我扔进去,反锁了门。 我更大声地哭起来,我也不光是害怕,我希望会有人听到我的哭声过来救我。 爸爸被我哭的心烦,找出一卷胶带,把我的嘴给缠住了,并威胁我说再不老实直接就把我掐死。 直到这时,我才感到了真正的恐惧,我做梦也想不到,爸爸竟然会这样对我,而且,他这样,跟老师讲的坏人一模一样。 我呜呜地哭,用手去撕扯嘴上的胶带,爸爸干脆把我手脚都缠了起来,然后丢在墙角里,锁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间里静的可怕,我又渴又饿又怕,我觉得我快死了。 我想妈妈。 我第一次知道了后悔,我想,老师不让我跟爸爸走是对的,如果一开始我能听老师的话不跟爸爸出来,可以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妈妈要是去幼儿园接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这是来。 我想了很多,最后不知怎地就睡着了。 爸爸回来弄醒了我,把我嘴上的胶带撕掉,喂我喝了点水。 还说,可不能渴死了,渴死就拿不到钱了。 爸爸又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拿钱来换我,还让我对着电话叫妈妈。 然后又封上我的嘴,把我带到了江边。 我已经吓的有些迷糊了,连挣扎哭喊都不能,只能呆呆地站着。 天黑黑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很久,我听到妈妈叫我的名字。 我猛地回过神,就看到妈妈站在我对面。 梁薄叔叔陪她一起来的。 看到梁薄叔叔的那一刻,我激动的不得了,妈妈能不能救我我不确定,但我知道,梁薄叔叔一定能救我,他那么高大,那么强壮,他一定能把爸爸打跑的。 可是爸爸,他竟然拿出一把刀,放在我脖子上。 妈妈怕他伤害我,只好听他的话往后退。 后来,沈七叔叔也来了,警察叔叔也来了,一片混乱中,沈七叔叔开枪打中了爸爸。 我当时被一个叔叔抱着倒在地上,枪声响起时,我听到爸爸的惨叫,抬起头,就看到爸爸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里。 那一瞬间,我的心口突然疼了一下,江水那么深,那么冷,爸爸他,肯定会死吧? 是不是从今以后,我就真的没爸爸了? 梁薄叔叔抱着我飞奔,要送我去医院,我在他怀里颠沛的厉害,但是,却又非常的放心,因为,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好坚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避风港。 我在医院里度过了一个夜晚,醒来时,发现自己很丢脸的尿床了。 这可真是太难为情了,要知道,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而且,梁薄叔叔也在,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干了这么丢人的事。 没想到,梁薄叔叔竟然告诉我,他小时候也尿床的,而且一直尿到读高中。 我就这样被他哄好了。 后来,我长大了,读高中的时候也住校了。 那段时间,我经常想起梁薄叔叔尿床的事,我才明白,原来他是骗我的。 他只是用一个并不存在的故事,来维护我幼小的自尊心。 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他时时处处都在照顾着我,体谅着我。 他把我接回到别墅里去住,怕我觉得自己被冷落,让我和妈妈一起睡在他床上。 和妈妈举行婚礼的时候,让我坐在南瓜马车上和妈妈一起接受万人瞩目。 为了我不在学校里受人非议,他把我填进他户口本的子女栏里。 弟弟快要出生的时候,大家都围着妈妈转,我觉得我可能会被遗忘,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梁薄叔叔找到我,把我搂在怀里,对我说,不管将来妈妈再生多少弟弟妹妹,我永远都是他最疼爱的大女儿,而且,弟弟妹妹永远都要听我的指挥,谁敢不听,他就替我教训他们。 他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告诉弟弟妹妹,免得他们嫉妒我。 之前。我虽然一直想要梁薄叔叔做我的爸爸,但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开口叫他爸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叫不出口。 梁薄叔叔从来不勉强我,他说叫不叫,我都是他的宝贝儿。 就是在那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声爸爸,他非常开心,给了我一个全世界最甜蜜的拥抱。 妈妈不知道我和梁薄叔叔的小秘密,她对于我忽然改口叫爸爸感到非常惊讶,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和梁薄叔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第35章 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4) 弟弟出生的那天,我在幼儿园,等我周末回家,他已经从医院回了家。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妈妈的卧室,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这个叫我姐姐的小家伙。 妈妈坐在床上,弟弟的小床放在床边,我过去看时,他正睡的香甜。 我本来还担心他长的太帅了会把我比下去,结果一看之下,我就彻底放心了。 其实爸爸去接我的时候已经告诉过我,弟弟长的很丑,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爸爸真的没说谎。 他小脸红红的,眼睛只有一条缝,皮肤是皱巴巴的,身上还长满了细细的毛,像个小猴子。 于是,弟弟有了一个小名叫丑丑。 丑丑真是太能睡了,我每次去看他,他都在睡觉,连吃奶都闭着眼睛。 终于有一次,我正在房里写作业,李奶奶过去叫我,说弟弟醒了,妈妈喊我去看。 我赶紧跑过去,就见弟弟睁开了眼睛,在妈妈怀里吚吚哑哑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乌黑透亮的,和爸爸的眼睛一样。 我凑过来,摸了摸他的小手,伸出一根手指给他,他抓住就不放了。 他手心汗津津的,特别柔软,弄得我心里也软软的,噢,他什么时候才能叫我一声姐姐呢? 我以为小孩子长起来会很慢,可是每个周末回来,都会发现弟弟有很大的变化。 他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多,醒着的时候会手脚不停的踢腾。 他会发出咯咯的笑声,连睡着了都在笑。 他能从几个人的对话里听出妈妈的声音,并且转着头去寻找。 他会趴在床上,把头和脚都翘起来。 他会把小手放进嘴巴里,啃的口水直流。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会翻身了,晚上脱了衣服放在床上,会兴奋的翻来翻去,妈妈说像烙大饼一样。 慢慢的,他又会爬了,还长了两颗小牙,吃奶的时候,会咬的妈妈掉眼泪…… 他的一切都那么可爱,唯独一点不可爱,他全天候的霸占着妈妈。 他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妈妈,换一个人抱都会放声大哭,害得妈妈上洗手间都慌慌张张的。 爸爸跟我说,弟弟最讨厌了,妈妈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同时也是我们的,凭什么被他一人霸占着?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小呢? 爸爸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抢爱吧! 沈七叔叔和若思阿姨会常常过来看弟弟,但是,每次来,弟弟都会尿沈七叔叔身上。 沈七叔叔说,这笔帐先记着,等到弟弟长大了,他要一巴掌一巴掌讨回来。 不过,沈七叔叔对于弟弟长的丑这件事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若思阿姨已经怀了宝宝,沈七叔叔断言,他的宝宝会比弟弟好看。 这么一来,我又开始发愁了,我可不希望弟弟被比下去。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都错了,弟弟长到一岁之后,一下子就变成了男女老少通吃的小美男。 他的皮肤又白又嫩,眼睛像一汪湖水,他的小嘴一咧开,那笑容能把人迷死。 沈七叔叔很郁闷,因为他家的小弟弟刚出生,就像个红红通皱巴巴的小老头。 在小弟弟没出生之前,沈七叔叔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叫帅帅,结果一生下来,比丑丑还丑。 哈哈,爸爸可高兴了,一天到晚抱着丑丑去他们家炫耀,说丑丑会跑了,会叫爸爸妈妈了,会叫姐姐了,会唱歌了,会背诗了,会自己拿勺子吃饭了…… 沈七叔叔郁闷不已,他家的帅帅还要很久才会变帅。 两个小家伙在一起的时候,爸爸总是会说,小屁孩们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好保护姐姐。 爸爸从来都没要求我去保护弟弟,他说我只需要保护好自己。 他说,女孩子天生就是要人保护的,不能保护女人的男人不要嫁。 沈七叔叔说,兮兮长大要嫁人,必须先过了我们这一关,长的没我们好,淘汰,挣的没我们多,淘汰,本事没我们大,淘汰…… 我怀疑,照这样下去,我还能找到合格的男生吗? 不过,在我大一那年,有一个男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有着柔软黑亮的头发,修长的四肢,他的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闪亮,他的笑容像四月的天气,他说话很轻柔,他唱歌很好听,他是我们游泳队里最闪亮的星。 在水里,他就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 我喜欢和他在水下追逐,跟在他后面,用手去触碰他莹白的脚指,他会被我吓到,红着脸钻出水面,却又在我追出来之后瞬间游走。 我好喜欢这样的男生。 我们一家人欢聚在一起时,我常常会想起爷爷。 爷爷虽然已经走了很久,但他对我的呵护和宠爱,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他用他最深沉的爱,把我从家暴的阴影中拯救出来,让我明白,除了妈妈以外,我还可以得到别人的爱。 在他面前,我就是最娇纵的小公主,他包容我一切的任性胡闹。 他在每一个周末准时守在幼儿园门口,我只要一出来,就可以看到他慈祥的笑。 在那些没有妈妈陪伴的夜,他会给我讲古老的传说,用低沉的歌声哄我入睡。 相比于爸爸和沈七叔叔,他给我的爱更早更多更深沉。 我曾跟着爸爸妈妈,去西山陵园看望爷爷,陪他说了很久的话。 他没有看到我长大,是我永远的遗憾。 我长大一些的时候,妈妈就告诉了我,我亲爸葬身的地方,清明节,她问我要不要去给爸爸扫墓,我想了想,还是去了。 爸爸所在的墓地又偏僻又荒凉,我站在他的墓碑前,要不是墓碑上的照片,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我看着他,想起那些黑暗的记忆,如果爸爸泉下有知,会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呢? 我们要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是我多年未见的奶奶。 如果不是妈妈叫她,我都认不出她了,她苍老的不成样子,头发雪白,步履蹒跚,腰弓着,像痛苦的虾米。 奶奶看到我和妈妈,吃了一惊,然后就哭了,哭着感谢妈妈,感谢她不计前嫌,让我来祭拜爸爸,感谢她这几年对自己的帮助,说米面不要送那么多了,她年纪大了,胃口越来越小,吃不了那么多…… 我这才知道,原来妈妈一直在资助奶奶,可她对谁都没说过。 妈妈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告诉我,善良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品质,老天爷会格外优待善良的人。 后来,奶奶去世后,是妈妈为她料理的后事,把她葬在了爸爸的旁边。 有一年春天,丑丑三岁帅帅两岁的时候,高原叔叔从遥远的冰城打来电话,说晓甜阿姨生宝宝了。 晓甜阿姨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妈妈接到电话,躲在房里偷偷的哭了。 我知道,她这是想晓甜阿姨了。 其实我也挺想晓甜阿姨和高原叔叔的,他们也曾经陪伴过我很多次,带给我很多温暖的记忆。 于是,爸爸做了一个决定,带着我和弟弟,还有沈七叔叔一家三口,一起奔赴冰城,去看望晓甜阿姨。 爸爸说,现在媳妇不好找,要提前去给弟弟定个娃娃亲。 我们到了冰城,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里,说不出来为什么,就觉得那里的天空都特别高远。 来接机的高原叔叔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黑了些,壮实了些,笑容都疏朗了些。 看来,他在这里过的很好,已经成了一个地道的北方汉子。 晓甜阿姨还在医院里,看到我们乌殃殃的一群涌进来,当时就掉眼泪了。 妈妈过去抱住她,两个最亲密的朋友终于相见,哭的稀里哗啦,把我们所有人的眼泪都给勾出来了。 要不是护士阿姨过来训斥,说刚生完孩子不能哭,她们还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晓甜阿姨的两个宝宝长的一模一样,男宝宝是老大,女宝宝是老二,躺在一起特别可爱。 大家都给他们送了见面礼,爸爸给女宝宝的是一把小金锁,说这是他锁定的儿媳妇人选,谁都不能抢。 我们到达的第二天,来了两个我不认识的爷爷奶奶,妈妈说是高原叔叔的父母,两个老人家来了又是一通哭,哭好了,一人抱着一个孙子,舍不得撒手。 他们抱着孩子出去说话,妈妈搂着晓甜阿姨,高兴地说道,“晓甜,你的甜日子终于来了!” 其实妈妈说的不对,不是晓甜阿姨的甜日子来了,而是我们大家的甜日子都来了。 妈妈说过的,老天爷会格外优待善良的人!(全本完) ********* 写到这里,长长的舒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有淡淡的失落和不舍,四个月的时间,瓶子终于真正意义上的完成了人生的第一部小说,个中辛酸,不足言说,收获的快乐,也是满满,感谢你们紧紧牵着我的手,陪我坚持到最后,未来还有很漫长的路,瓶子还需要大家的陪伴。 新书已开,新的征程已经开启,牵着我的手,我们继续上路吧! 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