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一季之新生》 第1页 地狱一季之新生(穿越)by连城雪 插pter1 我曾被彩虹罚下地狱,幸福曾是我的灾难,我的忏悔和我的蛆虫 我的生命如此辽阔,以至于不能仅仅献给力与美。 ——兰波《地狱一季》 (每日更新精彩小说,敬请关註:。现在手机访问可无弹窗gg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引 我一直喜欢两段话,尽管它们不应该我属于,或者说压根几乎无法存在。 但无论是浮躁的青年时代,还是故作坚持的成年时光,我都始终在想着那些他随意网罗来的记忆碎片之中的星星点点。 生命就是这么奇特,比起命运,它更依恋于偶然。 “如果有人问我,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吗?我一定会告诉他:有,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底。但是,极少有人发现它,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勇气面对。它是那么真实,以至于我们无法相信,我们怀疑,自暴自弃,甚至——我们宁愿搂抱着它骗人的虚无缥缈的表象。” “我认为,世上最叫人不堪忍受的东西便是等待——等待叫人不思茶饭,望眼欲穿,等待叫人灰心丧气,心神不宁,其中最折磨人的便是等待时的希望,希望,希望——但愿以后再不要提起它,每当我想到希望二字都不禁为之深深摇头,这两个字所表达的东西实在可怕,它是一种愿望,一种要求,一种叫人受尽侮辱之后仍不自觉的幻想,只要一想到它——希望,人们便能投入到更深的侮辱之中——一方面,等待唤起人的希望,另一方面,人却得忍耐,忍耐来自希望可能破灭的预感,等待就是在这两种自相矛盾的情感中一分一秒地度过的,而不幸的是,最常见的,人们等到的仅仅是破灭而已,而且,由于希望破灭,使得原来的悲哀更加深重。即使是希望成真,人们的喜悦也不会太久,因为激情已经在等待中消耗殆尽了。” 人,这个词彙,在我的世界,很暧昧。 他们相信自己是天神,或者是魔鬼。他们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将以何而终。他们有时候愚昧的可爱又坚持的可笑。 崇尚暴力与金钱,宣扬公平与正义。 所有习性都像是生命与生俱来的虚伪。 我喜欢“人”这个字眼。 人很美丽,会哭会笑会爱会恨会思念会忘却,会很复杂也会很简单。 其实我们都是如此,又为什么不愿承认呢? 因为,我们不同,你会说。 但孩子,我经歷过亿万载的时光,我见识了世上一切的动盪与变迁,我参与过战争,也设计过谎言,生存和死亡不过是弹指之间的幻影,所谓赢与输都是游戏的规则。 但有的东西,它们是我始终不曾懂得却永远无法忽视的。 就比如,爱与等待。 孩子,你所说的不同,只是表象,而绝非灵魂。 当然,我不能告诉你全部的真理,你必须自己寻找答案。 我只希望,我是错的,而你是对的。 插pter1 当我忽然恢復意识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大梦初醒。 模煳的倦意还未退散,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 眨眨眼清晰了视线:这是条寂静的小街,墙壁斑驳,夕阳的余晖红幔似的披散下来。 有着最低层改造的零乱小店,二楼三楼悬挂着五颜六色的衣物床单。 爬墙的壁虎。 浅灰石路泛着湿漉漉的青苔。 我深吸了口气,很清冽,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但,我是谁,我在哪儿? 像气体似的疑惑随着脑海中的片段一齐瀰漫起来,让人动弹不得。 脆而陈旧的铃声响起。 我渐渐松开眉头,回了神。 是一个穿着劣质纱衣的女人,驾轻就熟的骑着自行车闯入了视线。 她的表情是平静的,车前的筐里堆满好看的青菜。 半片菜叶随着颠簸掉落下来,又被后面的轱辘碾过,被与石板路上的灰土一齐挤压成了烂泥。 女人无意识的多看了我几眼,在我的恍惚中,不知不觉就消失在了巷尾。 又是死寂,只迴响着那些破败的旧屋偶尔传来空空荡荡的各种声音。 几乎是本能,我用手指紧紧扣住皮肤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当想到名字时,有两个字莫名出现。 米莱。 一个同样泛有陌生气息的名字。 然而也只有这么多,我的脑子里像是环绕着稀薄的雾气。 虽然稀薄,却在暧昧之间把一切巧妙的掩盖起来。 努力回想得自己渗出冷汗,却仍然毫无所获。 手无力的松开,触到了斜跨的帆布包。 如同抓到救命稻糙,我颤抖的打开它,试图寻找出一丝半迹。 我突然知道自己可以打个电话或者找人帮忙。 书本,钱包,手机。 兴沖沖的翻动完那些似乎熟悉的一切时,我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文字,半行都不认识。 闭上眼,再睁开,渐渐清晰的仍然是这条僻静的小巷。 我是有正常思维的,只是忘记了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 就连自己下一步要迈向哪里,都忘记了。 这真是匪夷所思。 “你还好吗?” 柔软而甜美的声音让人一惊,我后错半步,头晕的厉害。 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穿着简单的休闲衣,运动帽压的极低。 我分外吃惊的瞅着他,不是因为怪异,而是,我以为自己看到了bradrenfro——他实在美丽的不像样子。 “我……”自己连嗓子都哑得厉害。 少年向前走了几步,便更令人吃惊,他步履优雅,不想我以为的那般会插着裤子兜似的随意。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他似乎是欧洲人,眼眶较深,眸子像琥珀似的水亮,秀挺的鼻尖干净透明,然而都在这阳光已经熄灭的傍晚掩藏在了帽沿的阴影下,模煳难辨。 因为是满脑子浆煳,我只得点点头。 他温软一笑:“要不要到我家去休息一下?” 我没动摊,抓紧了书包带。 与渐渐甦醒的常识一同回来的,还有对陌生人的警惕性。 少年果然很欧式的一摊手:“我不是坏人,信不信随你。” “这是……你家?”我在门口迟疑不前。 雕花铁栏,黑色的精緻骨骼爬满了雪白怒放的蔷薇,透过大门隐约见到了修建的平坦的糙坪,规整的鲜花,和过于奢华的美丽别墅。 少年拿出钥匙,瞅了瞅,修长的睫毛两三秒才抬起,道:“是啊,我刚搬来不久。” 说着就哗啦啦的打开了巨锁,回头目光柔软的看了我一眼。 天更暗了,一切都显得模煳不清。 我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看着他气定神闲的走进去了。 这显然是个贫民区,何以会出现这种建筑。 别墅是诡异的哥特风格,更让人看了心里七上八下。 然而,除了跟着这个小孩找到暂时的栖身之所外,我别无选择。 坐在沙发上,便更有些不安。 这个房子实在华美,屋内以暗红色和咖啡色为主色调,復古色彩的家具和地面,大拱形的哑口,四处摆放着精緻书籍和有趣的小装饰,地毯踩上去寂静无声。 和外面,如同两个世界。 “累了吗?”少年坐在了对面,腰身笔挺,稳当的很,挡脸的运动帽却不脱下来。 我摇摇头,才觉出哪里不对。 这里竟然没有电器,也不开大灯,只有我们身边藕荷型的白色琉璃下微微的亮着昏黄的光,而那光源,是燃烧的橘色火苗。 少年似乎一直在望着我,见我左顾右看的不安,才回过神来,轻声问:“要不要喝茶?” 他应该是个讲礼貌的有钱人,语气总是软绵绵的疏远。 我干笑:“好啊。”而后目瞪口呆。 只见一组墨绿骨灰茶具从厨房飘出来,有序的落在茶几上,茶壶盖自己跳下去等茶叶进水又回到了原位,十几秒一气呵成。 少年依然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我却条件反she似的起身,脸都蓝了。 “你……” 他疑惑,半秒之后大概是恍然。 我咽了下口水,紧张的往大门的方向退去,看着他在昏暗的氛围里苍白的脸,漆黑的眼,心里紧张的不行,连手都开始抖。 再怎么不记得事情,我也知道,有种东西,它叫……叫……鬼。 “你别怕,我……”他出了声,又没了下文。 本人却彻底为之崩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拉开木门,径直往外跑,没想到双脚踏空,两眼全黑。 虽然没一秒又亮了起来,但手还握着门把,一副刚刚进屋的动作。 还没等没从这超自然现象中恢復镇定,背后突然吹起阴风。 书本,水果,杯子,檯灯,雕像……全部甩了出去,沙发茶几巨大花瓶勐地往前移动了几米。 我直接被吹到沙发靠背上,狠狠一摔,没能成功晕倒,疼得几乎全身骨裂,还没来得及发声,又被另一股怪风不由分说的吸入到门外无穷黑暗,彻底告别了残存的清醒理智。 白色。 纯粹的不夹杂着一点杂质的白色光芒。 如同彻底的黑暗,让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混沌中,便置身于这样的景象之间。 从开始的舒适,到烦躁,再到噁心。 我虚无缥缈,但就像被牢牢的钉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想逃的欲望,随着这纯白的折磨一点一点加深,几乎成了唿之欲出的声音。 那是战争的声音,纷乱的脚步,火爆,哭喊与惨叫。 不停的迴荡着刺激着我的神经。 像是绷紧的弦忽而断裂。 我勐然间睁开眼睛,迎面滑下深绿的透彻的天,额间一层冰凉浮汗。 稀缺的光线并没有引起不适,可…… 绿色的天? 我轻皱眉头,全身酸痛的厉害。 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闪闪亮的眼睛忽然冒出来眨了眨,而后我注意到那是一张毛茸茸的脸。 猫? “呀。” 小声音超级可爱,但绝对不应该是一只猫发出来的。 第2页 头昏目眩的望着它嘴巴里的袖珍尖牙,我渐渐想起了不久前那稀奇古怪的遭遇。 突然间什么都记不清,遇见个漂亮的男孩儿,莫名其妙到他家去做客,最后见了鬼的砸到沙发上,导致于现在躺在荒郊野外。 荒郊野外! 我触电似的地坐起来,千言万语一下子被眼前之景憋回去了。 漫无边际的红色花海,血一样的猩红。 如同最精美的地毯,从我的身下一直到地平线的尽头。 凄冷花瓣在深绿叶精的衬托下,色彩夺目却凄清。 蜿蜒的长河,水清见底。 几米深,数十米宽阔。 河水裙带般飘过红色的花,都是纯粹的颜色。 淡淡的绿色河水闪着宝石般莹润的光泽,把无数飞舞的花朵映照得更加如梦如幻。 “你没事啦?” 小小的白猫不甘寂寞的飘到我眼前,身后洁白的小翅膀扑拉扑拉的扇动着。 “你……”我吃力的咽了下口水,死死盯住那对传说中的天使似的翅膀。 “我是牧羊犬。”它得意的转了一圈。 ……很显然你不是。 小猫毫不介意我因惊愕而产生的彻底呆滞,嗖地一下滑过来和我鼻子对着鼻子使劲嗅了嗅。 然后它慢慢的落下去,站在花间,恩,两条腿站,前爪抱胸,专家似的点点头:“哦……有点人类的味道!” ……话是没错,但被丫一只怪猫这样说就十分不妥。 我用力清了清嗓子,发出心底最大困惑:“这是哪儿?” “林芝郊区。” “林芝是哪儿?” “狱府。” “哪的狱府……” 小猫葡萄似的眼睛又忽闪一下:“第五狱。” 我无言。 “你好像是从人间来的……” 这句话说得好,我一时间悲愤交加,拍案诉说起自己莫名其妙的过去。 它听的频频点头,最后咽了下口水:“茶是什么啊?” ……这是重点吗? 小猫见我面色不善,正形道:“看来是那屋子被高级魔法点盲了,突然开门造成了空间扭曲,你先被挤到沙发上摔晕,又被吸进魔法阵甩到这里,恩,恩,没错。” “魔法,点盲?” “魔法就是魔法呗,点盲是隐形术的一种,被点掉的东西会成为别人视线的盲点,明明在那里却看不见。” “你知道哈利波特吗?”我认真地看着小猫,犹豫是它脑子坏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小猫更认真地养着毛脸回答说:“不知道。”说完还摇摇尾巴。 ………… 我心里乱的不行,颓然又躺了回去,对着暗涌的绿色天幕默念:上帝,安拉,王母娘娘……谁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他妈的简直是在调戏我的粗壮神经。 正感到万念俱灰,一枚红色的花瓣盘旋着飘落到我的脸颊上,凉凉的带有湿润的触觉。 我轻轻拿起,看着那纯粹的红色在白皙的指尖微微颤抖,离开枝丫,它依然绽放的温柔欲滴。 “这些是什么花?挺漂亮。” “彼岸花嘛。” “彼岸花……怎么叫这名字?”我无语,难不成王菲的fans也跑到这儿来发展事业了? 小猫美滋滋:“传说,情人死了,一定会左岸一朵,右岸一朵。” “真是浪漫主义的诗人专用解释。”我嗤笑。 侧头看看学我一样大字躺下的牧羊犬,它竟然会笑,露出小小的尖牙:“其实是每个生命死掉以后变的植物啦,它们装着那些生命的记忆。” 鲜红花瓣在风中翻飞,像蝴蝶般轻盈,微风带起了我的短髮。 我眯起眼睛看着彼岸花,并未对它们的存在有多吃惊,八成,本人是刚失忆就死了。 不然,就是在做梦,只不过我怕已经想不起来——即便是醒了——自己是谁,又要去干什么。 数不清的红色碎片,数不清的记忆之舟,好多好多记忆,海洋不过如此,一滴一滴水,一片一片花,莫名得让人忧伤起来。 我百分之百触景伤情,无语问苍天,哪朵花是我的,我死也想瞑目…… 突然想起什么,我悔叫了一下声起身。 “怎么啦?”白猫分外殷勤。 “我把记忆压扁了!”万一有我的就糟了…… 小东西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伸爪子揪下一朵花塞进嘴里,腮帮子咕咕的动来动去的让长鬍子上下摆动个不停。 …… “你怎么吃这个?” “我饿。” “饿了吃别的呀。” “我没钱。”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是灵猫,我叫牧羊犬。” “别的灵猫吃什么。” “它们有主人……” “你的主人呢?” “不要我了,他有了新的宠物……” “为什么?”我张大眼睛。 小猫动了动嘴,转过身去,耷拉下小脑袋:“因为牧羊犬不会魔法……” 我愣了愣,看着那个落寞的弱小背影:“餵……不会魔法也不丢人啊。” 老子不会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它愤然转头:“这个世界上谁都会魔法!”小脸湿乎乎的一片,哭了。 我忽然微笑,摸了摸它。 “不许笑!”小样子还挺凶。 因为特别想安慰它,竟模煳的想起了个故事。 “你知道吗?从前,在一个乡村的农舍里,有一只鸭子,它又瘦又丑,根本比不上那些健康幸福的兄弟姐妹,受尽了歧视和羞辱,连它妈妈都不喜欢它,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总是被排斥,被欺负……” 小猫抽动着鼻子,大大的葡萄眼睛倒映出我长发间的模煳脸庞。 “可是,它没有放弃自己,还是努力活下去,克服了无数困难,一天又一天过去,小鸭子在一个美丽春天终于长大,它走到水边,看到自己的样子,惊呆了。” “什么样子?” “它长出了洁白的羽毛,优雅的曲颈,小鸭子变成了白天鹅。” “什么是天鹅……” “就是最美丽最高贵的水禽,有天使一样美丽圣洁的翅膀,就像公主。” 牧羊犬又站起来,一抹脏脸:“就像小王子。” 哦,你是公的。 “你叫什么名字?”它这才关心起我这个倒霉的傢伙。 “米莱。”我不负责任的回答。 “阿莱……”小猫一把抱住我的胳膊,眼睛又开始放光。 “干嘛?”我顿时不安。 “牧羊犬要主人……” “……”我无语,感情你从这儿守着从天而降的我是为了这个,出息不大,算盘倒是挺会打……我自己还没着落,加上你不是更不靠谱? 琢磨过味儿来,我扭头无视。 “阿莱~” “我也不会魔法,我也没有钱。” 它使劲摇了摇小脑袋:“我教你怎么赚钱,而且,忘了告诉你,人类是不可能进入这里的。” “……什么意思?” “你一定是流落人间的魔法师。”牧羊犬信誓旦旦。 我默然,对于这个迟来的确定语实在是笑不出来。 不过,在我的概念里,当个nb的法师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当然,仅限于在握住滑鼠的时候。 “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先说好哦,如果你是魔法师,就要当我的主人。” “成啊,你哥我说话自然算数,不过怎么证明?” 不知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是不是也崇尚个科学dna啥的。 它的答案相当古老而玄妙:“魔域的首都哥特亚斯城里有个日落广场,广场上有个测试魔力的雕像。” “你是说……” “当然啦,如果你不是魔法师,又怎么会有魔力呢?” 牧羊犬两爪靠胸,小宇宙爆发了。 二十分钟以后,我开始对于自己相信一只猫的行为表示质疑。 它扑腾扑腾的扇着小翅膀憋着劲的往前飞,嘴里叨唠个没完不说,路还越带越诡异。 我只觉得自己离冥河渐渐遥远,四周渐渐成了墨绿色宽叶的深林。 露如冰霰,把微弱的光反she得璀璨而迷幻。 脚下的土地似乎带着青苔,灰色的土质泛着浓绿。 深唿吸,四周还散发着一股cháo湿的清气,沁人心肺。 但,除此之外,就是安静,安静得就只剩有我的脚步迴响。 “牧羊犬!”憋了好大的力气才喊出这个怪名字,我索性不动换了,抱手站在那置问它:“你是不是带错了,不是说去城市么,这回怎么越走越偏?” 小猫回过头,大眼睛眯成两道fèng,嘟囔:“你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 “我干嘛记得?我又没来过这儿!” 打昨天就积郁的怨气终于爆发,我左顾右盼,看中左边的一块石头,一屁股坐下,翘个二郎腿郁闷起来。 估计老子以前脾气也不好,最近忒脆弱。 小猫落在树枝上,极度俯视我,曲卷的小尾巴一晃一晃的:“难不成是神族?恩……不像不像……八成是个农民把自己脑子搞坏了。” “你才农民!大爷我是七十二级极品剑士。”听它嘴里神啊鬼啊的,我大言不惭。 牧羊犬飘到我面前,很认真地说:“屁咧~” 我大手一扇,它蹭的就窜了三米多高:“本来就是,最高才七级,哪来的七十二级!”说完还朝我巴眼皮。 ……什么破猫!怪不得你主人不要你,搁我我也得扔。 “餵……”牧羊犬揪揪我的运动服袖子,眨巴葡萄眼:“阿莱,你生气啦?” “少像叫女人似的叫我。” “自己起个……”它憋住话,毛脸特无辜。 “我高兴得很,没空和你生气。”压下那口怨气,使劲装平和:“我就是想问,你干吗带路带的这么偏僻。” 第3页 牧羊犬葡萄眼理索当然:“我们在第五狱,而哥特亚斯在第七狱,买不起路由粉,额,就是可以移形换影的魔粉,只得搭便车啊,我是带你去狱口等一等碰运气嘛。” “什么第几狱,我要回去。”这解释真不得我心。 “魔域炼狱你不懂吗?”小猫说:“回去?去人界?你再修炼个几百年,也许可以死着出去。” “我懂,是不是还有路西法与亚巴顿……”彻底万念俱灰。 “果真是农民。”牧羊群眼睛眯的更紧:“小说都能信以为真。” “好,好,好,我不懂。”烦躁的一下子站起来:“那就拜託你带我去什么该死的狱口,看看我是不是那个什么该死的魔法师。” “阿莱坏脾气。”它哼了声,颠颠的向前飞去。 虚空。 当我们花掉一小时穿越了森林后,我对着迎面而来的异像目瞪口呆。 铺天盖地的黑色漩涡,似气体,又像是飘浮的浓暗液态,向着最中心极浓的黑暗形成漩涡盘旋而去。 脚下的土地在两三步外就消失掉了,看得人头晕目眩,只觉的那黑暗在不断靠近,几乎要把我们吞噬。 本以为这里是没有生物的,原来是大错特错。 一些模煳的影子在黑雾间恍惚出现,又消失。 偶尔有马车。 更多的奇异形态迅速掠过,我看都看不清楚。 使劲眨了眨眼睛,不禁抬手想碰一下向我们蔓延来的黑色丝状物质,在空中打望的牧羊犬立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来,撞开我的胳膊,大叫:“要死啊。” “怎么?”我莫名其妙。 “哎呀,被卷进去又不知飘到哪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是莫名奇妙捡到的吧,我冷笑,正想损它,恍然抬头被扑面而来的巨大动物吓个半死。 肌肉强劲的身躯,尖牙力爪,骨翼巨翅,甩着粗壮长尾。 再近,它身上的鳞片渐渐清晰,四睑红瞳如同宝石明亮迷人。 总之,这不是传说中的龙吗? 简直……简直……简直太漂亮了! 和我一样两眼放光的还有牧羊犬小猫咪,但它很显然亢奋的多,见到亲人似的扑楞楞就冲上去,尾巴划了几下,空中一道s型白光。 说也奇怪,那龙冲破白光竟然老老实实的降落在不远处,俯首帖耳的。 我这才发现,这巨龙身上绑着金色缰绳,后面拖着个四轮的古典马车,额……还是叫龙车? 正看得兴致勃勃,牧羊犬杀回来落到了我的肩膀上,贼眉鼠眼的小声嘱咐:“就说你从守誓河度假回来,错过了班车,要他搭你。” “守誓河?” “哎呀,先去,先去,有时间再解释,到了晚上这里有恶灵的,我可不想待。” 难道一直乌漆抹黑的还是白天啊,我心里犯嘀咕,又不想遭遇什么不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路过巨龙大哥,它鼻子一声喷响,让我这个兴奋~ 马车的雕花木门被文明仗缓缓推开。 我抬眼望去,暗自吃惊,看着几坪大而已,里面却是豪华大厅,十来个男男女女喝茶聊天,全是西欧范儿,当然,眼睛头髮的颜色都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妖魔鬼怪…… “这位英俊的小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额……”我看了看差点被我忽视掉的绅士,这金髮蓝眼,整个一万人迷小贝,忙清清嗓子:“我是想搭车……啊,我从守誓河回来,班车已经走了,今晚又有些急事……” “守誓河,恩,正是汛期,彼岸花已经开了吧……”他有点神游。 牧羊犬一个做作的咳嗽。 燕尾服帅哥反应过来,让了个道儿,说:“哦,当然,能帮你我很高兴。” 我没等他第二句话,连滚带爬地就沖了上去,直奔满台的茶点水果。 牧羊犬又嘟囔:“不要惹事……找个角落老实坐着。” 它说晚了,全马车的怪人都已经盯上我了。 当然,我有必要重申一下我的着装。 耐克短衣短裤,斜挎个包,运动鞋沾了不少泥。 他们豪华礼服,标准老外脸,不看才怪。 我干笑两下,浑身僵硬的在角落的圆桌旁找了个椅子坐下,旁边只有个唿唿大睡的小姑娘。 “吓死我了你,不要乱说话,听见没?”牧羊犬长舒一口气,小爪子摸摸额头。 我感慨:“其实这里人还不错。” 一不小心,声音大了,又是全体注目礼,小猫差点背过去,恨铁不成钢的磨牙:“大哥,这里没有人类,你在找死嘛?” 满身冷汗的转身过去,我一把抓下小猫,问:“你说的魔域,是不是就是……就是……” “什么?”葡萄眼困惑。 “死人待的那个地狱。”我好不容易说出来。 它莫名其妙的:“对啊。” 我又压低声音:“那……那我不是死了?” “你神经病。”牧羊犬断言。 “可他们……是不是鬼啊?”这才是我所关心的。 “有的是吧,她就是。”牧羊犬指指我身边依旧沉睡的小丫头。 我胆寒的定睛一看,白白的小手,长长的睫毛,还唿唿的流着口水…… “她会吃了我么?” 牧羊犬貌似对此类问题忍不可忍,张开嘴别着小尖牙就是一口,我吃痛松开,它飞的老高哼哼着:“累死了,我要睡觉,你老实点哦。” 话毕不负责任的钻到对面红木书柜的两本书中间就没了影子。 …………什么玩意。 我有点心虚的回头偷看,还好,又都聊上天了,鬼怪果然没多少好奇心。 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思绪。 现在,我处于地狱,而且是分了好几层的地狱。 我把关于自己的事情全忘光了。 知道的也是些人类常识。 龙拉的魔法马车正在驶往传说中的魔域首都,我要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这些鬼其中的一员。 此外,重点补充,他们对人类应该十分的不够友好。 好赖这儿的鬼习惯貌似和中世纪欧洲差不多,本人使劲装模作样还能混过去。 某位哲人说过,在对环境一无所知的时候,偷听别人说话是最快捷的适应途径。 随着车子的逐步平稳,我百无聊赖,鼓足勇气爬坐到两米外的椅子上去,果然,鬼话变得清楚不少。 一个白的跟纸似的女人盘着曲卷蓬松的黑髮,端了被血红的东西,口音奇怪的抱怨:“都怪你在林芝拖拖拉拉的,今天思慕新款限量版在哥特亚斯上市,是月亮石的耳环,我想要很久了,等回去一定早被买光。” 她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更为年轻,随意的衬衫长裤,漂亮的金眸一瞟,又低头玩起塔罗牌:“莉莉,你已经买了很多了,而且,你不带耳环更美丽。” 女人放下酒杯,一抬手,白手套间就出现了个银镜,她伸着雪白泛着蓝色血管的脖子左照又照,还是满脸怀疑:“是么?” 我汗,你们能不能说点正经的,急死我了。 “恩?”女人对自己丧失兴趣,一把弄乱了那男人的牌阵,满脸严肃:“你耽溺于预言学没有好处,这已经过时了,还是准备准备夏季考核比较实际。” 男人貌似很生气,大声抱怨了句,听得我马上喷了。 “妈!你烦不烦,我对仕途不感兴趣。” 晕,当你表姐还差不多,脸上一个褶都没有,怎么就成你妈了……我正暗自感慨,回神才发现这对母子又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哈……你们好。”好死不死打个招唿吧。 他们没理睬,男人转过头去,嘆气:“我也想要套高仿真的人类服饰,你已经答应我五十年了。” “人类服饰很贵吗?”反正互不相识,我就死皮赖脸了怎么着。 金眸男人也不是可以冷淡,语气平平地说:“以前还好,近五百年陛下把入口封住了,偶尔有近期人类物品流入,价格总会炒的很高。” 叫莉莉的那个听了很不高兴:“是六百二十三年,还有,买那些一无所用。” 男人不服气,反驳道:”就如同你的首饰盒子。” 我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一定是你们的陛下为了自己倒卖人类物品而把入口关上的。” 他们及其怪异的看我几眼,恩,就如同我看向一个脑残罗莉所会激发出的那种友善眼神。 “开玩笑而已。”我缩了缩。 女人不是好战分子,瞅着她儿子抱怨:“近来调配血液变差了,真怀念人血的味道。” “你应该感谢陛下,要不是他的政策,血族也不得不到那么多经济补偿,哪来的钱挥霍?” 我听了如同天雷噼脑,一下子注意到了他们死人似的白皮肤和蓝血管,脱口惊叫:“吸血鬼!” 说完就悔了。 莉莉不屑一顾:“即便是对我们的血统产生尊敬,也无须大声说出来,我不喜欢这样,小伙子。” 尊敬?……那就尊敬吧,紧张一放松,胃里就酸涩的难受。 我正想不屈不挠的再张嘴套问些什么,只觉得地板一个颠簸。 而后屋子又变得稳稳噹噹。 那位一直坐在门口的金髮男人于神游的表情中回过神儿来,端端正正的站起,极其的有礼貌:“到哥特亚斯了,我还要回家,各位可以在这儿下车。” 奇怪的母子和很多原本慵懒悠闲的绅士小姐们闻言都纷纷起了身,我张了几下嘴,不知道要对谁说话,他们全都熟视无睹,和我擦肩而过 “还不走……想靠自己混,等个几百年吧……啊呜……” 牧羊犬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飘了过去。 迈下门的剎那,我被寒冷弄个激灵,无意识的抬头,惊呆了。 巴黎古典优雅?太小气。 纽约现代奢华?太庸俗。 微若的光芒中,这座城市显得那样别致,高贵,在深蓝天幕下犹如极品的夜明珠。 绝妙建筑仅靠石质骨架支撑,拱形虹桥,飞扶壁,精緻的玫瑰窗,璀璨的琉璃宇,放眼望去便是无边无际的瘦高而嶙峋的神秘夜影。 第4页 而且无数似人非人的东西穿梭其间,不是忽而闪现忽而消失,便是径直犹如挂了羽翼,飞掠而过,带着幼小的宠物还会留下彩金光芒。 我失去意识似的往前走了几步,发觉自己是在一个铺满灰色砖石的大广场上,周围店家独特的艺术品似的牌子上写着耀蓝文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传来随处可觉的植物的清香。 “牧羊犬……”忽而觉得不对,我捂住额头,呻吟道:“我们说的是什么语言?” “堕神语。” “就是英语?就是《圣经》的……”我话还没拉完,它一下扑在我的嘴上,两个大葡萄眼对着我的鼻孔,吓得不行:“别乱讲话,是啦,是啦,有什么不对吗?” 我捏开它,瞅着前方不远出花纹似的大大coffe招牌发愣。 凉风吹过,禁不住的一个寒颤。 “喂,米莱?” 白影在我眼前晃晃,我回神:“怎么?” “到啦,这儿就是落日广场。” 我东看西看,疑惑:“在哪测试,要不要花钱。” 牧羊犬眯起眼睛,哼道:“回头,真是没见过市面的……” pia——! 这回大爷抽得异常快准狠,我甩甩手:“不知道要保护三农吗?臭猫。” 说着就回过头去。 一块暗色基调的巨石。 往上看,雕刻着精细花纹的巨大靴子。 再往上看,是修长的腿,帅气长剑。 再使劲往上看,脖子仰了九十度,实在没有发挥空间了。 我对有不少扇着透明翅膀的小精灵擦拭的壮观雕像嗤之以鼻:“这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我最伟大最完美最神圣的梅因陛下~……的雕塑。”它闪亮亮的眼睛从大理石移到我身上顿时失色:“你快做测试啦,去啦,把手放在雕像底座的水晶上面。” 我切了一声,大步走近,发现雕像下除了一排排文字记录外,果然有个闪着银光的半个圆球镶在上面,伸出白细的手,异常冰凉的触觉,除此之外,却什么也没发生。 无可奈何的回头。 牧羊犬不甘心的贴到水晶下面左看右看,总共发出三个音。 “噫?” “哦……” “哇!” 我不耐烦的拍了它一下:“到底怎么了,说话。” 黑圆剔透的大眼睛闪过一丝认命的无奈,它摇摇晃晃的飞起来:“你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莫名松了口气,愣愣,又问:“那你干吗见了鬼似的。” 小猫顿时激动,拉住我的短裤:“你看嘛,你看!”它的另一只小爪拍拍白玉石璧:“法师的魔力是由六芒星的个数计算的,你只有一个不说,还这么暗,差点都看不见,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啦!” 我汗颜,对于它顷刻间给我重新定义了的物种和彻头彻尾的否定无话可说。 再次蹲下身,用双手环住它拍打的那个位置,果然,一个暗淡的,弱小的银色六芒星闪烁不定,可怜兮兮。 “那……梅因呢?”我仰头又看看雕像。 “不要那样称唿陛下!……他当然是七个呀,又大又明亮,没有第二个法师能比的上。”小猫垂头丧气的滑落到地上。 我不置可否的耸肩,蹲了下去,拍拍它:“这么快就忘记丑小鸭的故事了?走吧,我又没要出人头地做大英雄,长脑子了比什么都强,走,哥请你吃东西去。” 牧羊犬满脸怀疑:“你拿什么请?” 我贼眉鼠眼的拍拍书包,回味着吸血鬼的对话,嘿嘿的乐:“你应该知道,人类的东西在这儿可是稀有物。” 牧羊犬琢磨明白,顿时重新做猫,黑眼重燃战火,温顺的蹭噌我的手:“阿莱你笑起来超级迷人的……” “少拍马屁!”我甩开它:“你要吃什么?” 它精神抖擞地说:“茶泡哈里波特!” 越是繁华的城市,它的角落就会越黑暗。 杂乱摊位,血淋淋的货物,黑市交易显得光明正大如火如荼。 我捏着鼻子在一个卖虫的地摊前瞅了半天,那个邋邋遢遢的贩子滔滔不绝介绍它们各种神奇的恶作剧功能,听得我这个亢奋,要不是没钱肯定得就得掏兜了。 “阿莱,你别玩了,快去当点钱嘛。”牧羊犬偷虫未遂,丧失了兴趣。 我不捨得站起来,瞅它:“干吗要当,自己卖不是赚得更多吗?” 小猫一摊爪子:“这儿形势比较复杂,我们没后台最好不要惹事,不然东西卖不出去,还得被抢。” “真是没王法……” “你在犯法啊,还讲什么王法,走!”牧羊犬咬住我的短袖,使劲往前面拖。 正闹着,经过一个漂亮小妞,长着白色猫耳朵,细尾巴摇来晃去,身材这个前凸后翘,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遮掩下。 我脖子随着她婀娜的步子扭过去偷看,暗自吹了个口哨。 牧羊犬更禽兽,直接抛弃我冒着桃心跟人家飞跑了。 “喂,不是吧,就给我一枚金币,蒙谁呢你丫的?”我拉住典当铺的小伙计,妖精果然没什么好东西,看你那长耳朵,动什么动! “先生……已经不少了,你到别家问问,最多有八枚银币……”金黄的菱角型大眼睛湿乎乎。 “可是,这是钻石啊!”想必我曾经非常好财,现在我对比自己叫米莱更肯加定唯一昂贵财物名牌手錶的高尚品质。 “对呀,要不是这是人类制作,肯定没这种合适的价位。”树枝似的手指伸向门口的大金牌子上的鬼画符。 我瞟了一眼,仍旧保持气势:“写的什么?” “阿莱……宝石性价表。”牧羊犬对于我大不识魔语显然十分羞愧。 “钻石值多少钱?” 小猫站在表旁边用尾巴点了点倒数的一行。 “不会吧……”我松开妖精凑上去,指着最上面一行:“这是什么?” “琅琊。” “啊?” “千年独角兽额头的宝物,是不可多得的武器附灵物……” “那这个呢?”又往下点。 “月亮石。”牧羊犬自动解释:“人鱼眼泪幻化成的宝石,以红色最为名贵,蓝色其次……” 哦,敢情还有地域差异,我一把抢过妖精手里的金币,把书包往台子上一扔:“还有这些,你看着给吧。” 妖精打开包把书本,手机,钱包,钥匙之类的排成一片,拿个放大镜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最后张着湿漉漉的金眼睛问:“包卖吗?” 我点头。 他顿时扔垃圾似的甩出张纸来,那贩黄的牛皮纸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钻到我的手心里,气得我怒火直上,不给钱就算了,还给我张纸,看大爷不撕巴了你个小鬼怪! 正待发作,牧羊犬一揪我,小声说:“看看。” 我不满的展开牛皮纸。 ………… …… 这是几个个零……我小心翼翼的数了数,立马拔腿就跑。 “阿莱你是个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牧羊犬哼哼。 我盘腿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拿着在黑市便宜买来的万年笔借着蓝色路灯勾勾划划,□:“不节省怎么能生财,你懂什么。” “生财?”小猫眨眨眼。 “你流浪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吧……”它托着下巴回想起来:“要不就四十多多年了。” ………… 它看我沉默,疑惑:“怎么?” “你比我还大啊?” “你多大?” “我不知道……哎呀,算了,不管它,你就是因为没有头脑才穷到现在的,拿了这笔钱,我们开个店,只要经营的好,很快就会发财的,这样我就可以住大房子,娶漂亮老婆,啊哈。” 牧羊犬对我陷入幻想□表情不置可否。 哥特亚斯可是地域消费水平最高的地方,这里中产阶级数量,一个月大约能赚一万金币,而我……有五十万。 想毕又乐得不行。 正巧路过对龙凤胎,男的长髮,女的短髮,穿着像是同样系列的藕荷色衣服,大皮靴嗒嗒嗒的踏在石板路上,帅气的不得了。 那女的手上缠着个蛇,被我笑的吓着了,蹭一下就钻进了女魔法师的袖口。 我瞅着感慨:“大家怎么都像是二十几岁?没有几个长的丑的。” “废话,长相是由魔法力决定的,魔法越强当然长的越好看,谁愿意自己变老变丑。” 我惊异的瞅着它。 “怎么?”小猫懒洋洋的倒在长椅上。 “额……”我犹豫,问道:“那我是不是长的很丑?” 它打了个哈欠,翻身:“还好吧,就是脏了点儿。” 顿时我就不干了,外表可是第一印象,好看才会有好生意,边想边捏住牧羊犬左顾右盼。 “你又干什么啦,我好饿好饿好饿!!!” “很奇怪……你确定不会有人嘲笑我么?” 我低下头,看着穿着新奇服装的自己,如同希腊少年般的短短的白色短褂,系上蓝色腰带,露出纤瘦的胳膊和修长的细腿,再配上在这里很普遍但我从来没见过的白色小布靴,整个一精神错乱。 “不奇怪,不奇怪,穷人都这么穿。”牧羊犬眯个眼大为不满,估计是嫌丢人。 我随随便便的找了个小喷泉把自己脸上身上的泥洗干净,又钻进了这个号称全哥特亚斯最便宜的服装店,挑了身最便宜的衣服,搞得导购猫女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哼。”我还就不爱面子,扭过头对着猫女微笑:“有镜子吗?” 话音刚落一面银镜就浮现在我面前,看了半眼,我啊的一声惨叫,把大家吓了一跳。 小猫傻乎乎的瞪俩眼睛,我气愤的质问它:“你怎么没告诉我!” “什么?” 第5页 纠结的回瞅镜子,一,我怎么有张混血似的的脸,二,我怎么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三,我怎么这么好看,但好看的太他妈不男人了。 总结起来,镜子里那个视觉系似的男孩,老子不认识。 漆黑的大眼睛,完美无瑕的清透皮肤和足以做飘柔gg的浅咖碎乱头髮,顶多一米七五的个子,天啊,上帝,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牧羊犬非常认真地说:“早就叫你不要来,其实,你掉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个女的……” 我沉默。 “啥时候吃饭。”它浮在空中干咳着转话题。 阴恻恻的拿那个金币附了帐,猫女找给我几个银的,我扔给小猫:“现在,不过就吃这么多钱的。” 葡萄眼感动地涌出朦胧水气:“阿莱,你真傻,这能吃十人份。” 话音甩出来,它扑楞楞的抱着一摞钱就飞出去了。 坐在干净的小桌边,我深情的与小猫对视了很久。 “先生,要不要点餐?”帅哥招待烦的要疯了,使劲绷着不让自己发作。 继续凝视。 牧羊犬依依不捨的把一枚银币推过来。 又一枚,再一枚。 我死盯它用四爪环抱的最后一个,白猫委屈了,小嘴咬住银币一角,鬍子抖阿抖,就差哭出来。 终于,大手一划,我把它交出的三枚银币收起来,慡快地说道:“来份牛排,主厨沙拉,香葱面包,还有两杯果汁。” 招待和牧羊犬如释重负,我嘿嘿的笑,对着小猫说:“你请客。” 它彻底摊了。 “他们是干什么的,那么神气。”我支着红格桌子靠着窗户百无聊赖,只得和小猫拉拉扯扯。 刚刚趁着夜色进来的几个身着名贵法师制服的男孩女孩坐在一个大桌前微笑聊天,虽然举止得体,但总有点天之骄子的做作。 “青藤学院的学生喽。”它趴在报纸上锲而不捨的看着小道新闻。 “那是什么?” “就是最好,最高级,最优质量的魔法学院,那里教授的都是最顶级的魔法,一般只有大官的孩子能进啦,因为多多少少的遗传嘛,他们只收最有天赋的学生。” “哦……”我眨眨眼睛打量那考究的黑色制服,做的真好看,日本校服算什么~ “当然啦,青藤学院和一个不认识魔语的低能小气鬼没什么关系,你要知道,我们残疾人的生活是很艰辛滴~” 它摇着小尾巴,我毫不客气的狠狠拍上去,惨烈的叫声把大厅里的客人吓了一跳。 话说这里环境还是不错的,透明落地窗,被餐厅的金色光芒染的如梦如幻。 虽然是极冷极黑的夜,但不夜城的灯火有着它独特魅力,我回头瞅着满厅乱飞的盘子和美食,倒觉得很好玩。 住在地狱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儿,那些不明不白的谜团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打扰了。” 又尖又细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是个穿着淡粉衣服的长得极为可爱的小精灵,红色大眼,黑色捲髮,不过三十英寸,抱着个大大的水晶壶,里面液体七彩泛光,被她轻轻一摸,有生命似的就灌满了我们的杯子,翩然而去。 “哇哦……”我搅拌着不断变色的饮料,好奇得喝了一口,说不出的混合味道。 果然连吃的都不一样。 谁知那笨猫过于饥渴,翘着屁股喝喝喝一下仰了进去,扑通得跟跳水似的。 逗得我哈哈大笑,它奋而飞出,报復性的使劲甩毛。 但很快的,我从来都没想像过的事件顷刻间毫不留情的把牧羊犬的郁闷淹没在歷史的cháo流里去了。 安静祥和的街道并不拥挤,这里是条比较偏僻的步行街,只有在附近居住的人才会路过。 餐厅大概是这片唯一热闹的地方了。 正当我打算略施暴力惩罚惩罚那个把果汁甩的到处都是的笨猫,牧羊犬突然呀了一声。 我扭头,发现街边隔几步就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即便是黑夜都无法掩盖掉哪种颜色,就像狱口似气非气的东西。 六芒星神奇的闪过,突然凭空出现了好多穿着统一的法师,把本就狭窄的步行街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训练有素的排排站,华丽的法师战服看起来英气逼人,相信绝对专业的魔法屏障顷刻间百八十里戒严掉。 难不成……市长来体察民情?还是市长夫人准备喝一喝小店的咖啡……我兴致勃勃地站起来看热闹。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辆由四匹长着金色翅膀的银马拉来的华美的车从天而降,划破地狱黑暗寂静,马蹄敲在石路上,溅起圈圈水样的金色涟漪。 我看傻了眼,小声对牧羊犬说:“这是什么东西……” 它眨了眨眼睛:“马车。” 刚想追问,只见一只修长的堪比钢琴家的手从车里伸出来,雪白的手套考究的衣袖。 那个看起来最拉风的军官,刚才还比比划划,这会却如同小莲子似的,两步迈过去,恭敬的托住那只引人无限遐想的手臂,下一秒,毋庸置疑的比落日广场雕像高贵千倍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前。 周围的人们这才想起惊唿,我从未见过,愣是在震动中发不出一点声音。 果然真人不是死板的雕像可以比拟,根本没有那种故作的英雄气,反而,像个精緻的王子,满满的贵族男人味。 干净到不染纤尘的昂贵长靴踏到地面上。 黑色的靴裤海蓝的衬衫更显他高挑完美的身姿。 腰带下几条细长精美的银链固定住连新住民我都听说过的镶着黑色琅琊的长剑。 一缕夺目的光芒闪过,如同雪雾光华。 但很快又被本人衬托得暗淡下去。 白手套搭在长剑上。 随意间披散的如同黑色丝绸的长髮被微风吹拂,几缕秀丝静静的划过那张美丽神圣到难以亵渎的面庞。 薄薄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算是回答了店内街上可怕的尖叫。 只是一双绝美的紫色的眸子,如同湖水般沉寂,似乎对任何东西都难起波澜。 嫉妒不起来也花痴不起来的惊艷让我在呆滞中无限缩小下去,为什么刚才我对着镜子有勇气觉得自己好看呢? 仅仅是传闻中的,那个七颗银星所向披靡万人敬仰美如天神的梅因陛下,竟然恍惚间就大步迈进这个绝对只能给他造成对比效果的小店。 他静静抬起头,看见我,露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微笑,紫眸淡淡的弯起。 完全石化。 如果我事先有个准备,在被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拥住时,也许,会不至于僵硬的动都不会动。 “我好想你。”梅因把那么美丽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髮上,温柔地说,清澈动人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每个人都会傻掉的,即使作为男性,我也并不算是过于丢人。 后来,牧羊犬如此评价。 “你说我是谁?”我张大眼睛。 “我的妻子。”梅因陛下风华绝代的坐在那里,语调缓慢而不拖沓,四个字悠扬清雅,如同珍珠落玉盘。 “喵……” 牧羊犬因为太过吵闹,被趾高气昂的美丽侍女用手一摸,立马彻底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小猫。 我傻呆呆的看着眼前寂静的华丽寝宫,完全忽视掉那一双悲愤不甘的葡萄眼睛。 酒红色的大理石地板不见一丝fèng隙,精緻大气的书柜沙发在上面投下了淡淡的影子,远处雪白的大床,被落地窗里放进的光芒染上冷翠的绿,窗外云气浩渺,简直如同仙境。 我喜欢这的每一样奢侈品,但是,他那个论调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我是个男的,你疯了?” 他不解,美脸倒是很无辜。 难不成是个同性恋……我提高声音:“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你。”说着还提防的瞅着那个自打在早茶店外就没对我停止微笑的男人。 “亲爱的,你大概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百听不厌的声音给我加了个特别亲昵地称唿。 “那你有我的照片吗?”虽然我打死也不接受,但也许能知道自己的过去倒是件好事儿。 梅因愣了愣,优雅的脱下白手套,哇,手也这么好看,看起来又修长又干净……他轻轻一抬手,一张相片就出现在中指和食指间。 我怀疑的伸手去接,没想到却被他突然握住,纤长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很色情的一划,我连忙使劲抽出去,咬牙切齿的看他笑盈盈的坐正。 真是……刚才那一瞬间吓得我全身都僵硬了…… 啊? “你说,这是我的照片?”特意给他举近了确认。 尖尖的下巴轻轻一点。 “你放屁,你是个骗子!”我把相片扔还给他。 那的确是个男的,但长得一点都不好看,马马虎虎算是秀气,根本没有一个眼睛鼻子和本人像,最重要的是,他很有男子气概。 “你的脾气变的真可爱。”梅因一点都不生气,紫色的湖水中全是宠溺的涟漪。 人太好看了果然智商是很低的,我噌的站起来:“少胡说八道,你搞错了。” “没有。” “好,随便你怎么认为我就是,但我现在不是了,长得也不一样,脑子里装的也不一样,难不成我转世了,那你不能因为上辈子做狗,这辈子就也是狗吧?”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看着那有点冷色的俊脸,顿时悔不当初,要是惹毛了他,我岂不是真的要去转世了…… “你觉得,做我的妻子就像做狗?” 你不要说的那么可怕呀……我谄媚一笑:“不是,我是觉得我根本不是你老婆,虽然你看起来不错,但我还是……” 梅因缓缓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你忘记了而已。” 他轻轻抱住我,像是穿越了千百年的思念。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我没有动,因为在温暖结实的怀抱中,莫名的觉得他有点可怜,让人心疼。 “牧羊犬……” “喵~” 我勐然坐直了抓住它,咬牙切齿:“你别装,我知道你能说话了。” “干吗……”小猫动动耳朵,满脸无辜。 第6页 “你说呢,当然是给我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好嘛,再说,你怎么知道搞错,也许是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呀……”它留恋的忘着茶几上那盘点心。 我默默的松手,又倒回原处:“我会自己证明的,到时候再拜託梅因把你留在这里,他那么了不起养一只猫应该不是问题。” 屋内一片寂静,不放心的偷偷一看,牧羊犬又坐在那里葡萄眼湿嗒嗒的。 “行了,我也就那么一说,快给我想办法。” 小猫抖鬍子:“牧羊犬没办法,梅因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我气急败坏。 它语重心长,说道:“itisaswelltoknowwhichwaythewindblows。” 嗯?我脑子依旧不好使唤,琢磨一会才明白,哦,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说,他有多牛?我反抗了能怎么着?” 一直对我的无知不堪忍受的小滑头终于他吐出点有用的话:“你知道书里的路西法和亚巴顿,也就是明白他们的地位了,所以……” 我哽了下,四肢无力,软绵绵的望着窗外的远方暗色天幕:“真他大爷的天灾人祸。” “阿莱,你要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陛下真的很难很难搞错事情,以后你就明白了,我想说的是,你大概就是他的……” “我是个男人。”再次强调。 小猫语重心长:“高级魔法师可都是双性。” “我低级。” “我是说陛下……”它挑挑小眉毛。 我干咳了下,琢磨着幸好梅因不是个丫头,不然大爷肯定神魂颠倒呢现在。 “算了,常识以后再补习,我要好好想想怎么离开这让我眼馋的狗地方。” “嗯……”小猫也累了,眼睛半眯半合。 它将将要睡着的时候,小耳朵又突然竖立起来。 没想到梅因忽然有急事走掉了,还是不得安宁。 诺大的华丽宫殿里,噹噹当响起整齐的高跟鞋踏地的回声。 默默擦了把冷汗。 转眼间,一排穿着束腰制服的美丽侍女就站在我面前,为首的尤其面色冷傲,虽是金髮碧眼看起来却死板的要命。 “先生,我叫静泉,是陛下的特别助理,陛下安排您……” 没等她说完,我噗的就喷笑出来。 她眼神跟杀人似的:“先生,请问何事如此好笑?” “警犬……哈哈哈……哈。“我见冰山美女小脸变色,急忙收住了笑,牧羊犬告诉我,残疾人要活的低调。 “先生,请您跟我去沐浴。”静泉咬咬牙又找回了修养。 “我不。” “沐浴完,请换上这身衣服。” “我不。” “然后再和陛下共进晚餐。” “我不,我不,我不~”要气死人似的,我摇头晃脑半躺的可是分外舒服。 窃笑着拿眼睛给了她个挑衅,欺负美女真是件欢畅的事情。 但是显然我又忘记了这是什么世界。 静泉更显然的根本不需要受我反抗。 她轻轻抬手一挥魔棒,我就老老实实坐那动不了了。 ……女人需要这么大力气吗?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抬走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谁能要求一个在一天内完成了穿越以及物种新定位的人多么干净…… 刚想问候她们大爷,我眼珠一转,贪财的毛病又犯了。 靠……这不就是有钱人用的浴室吗? 大大的圆形的水池里荡漾着清澈的温水,雾气一点点起落氤氲,在美丽的花瓣间轻轻萦迴…… 好像做梦一样…… 厄,我什么时候梦想过来着? “你们干吗,不要,不要脱我的衣服,我自己会洗!”我最讨厌别人碰我,情急之下只能大叫:“大爷生气了,我要告诉梅因!” 胡说八道也能有用,看来梅因实际上是个暴脾气。 她们停下芊芊玉手,互相对视了一番。 静泉下了个指令,美女们竟然真的站起来,解了我的魔咒,走掉了。 天啊,无力的倒在地板上。 从前本人一定是无产阶级,不然怎么这么老土呢,spa都不敢做,可是钻石名表又是怎么回事。 不要在陌生人家里洗澡,这可是金玉名言。 鑑于梅因以为我们的关系是intimate而不是close,我就拿毛巾蘸了水胡乱一擦,免得他突然回来兽性大发我连个遮掩都没有。 偷偷摸摸到浴室门口一偷看,静泉大概是铁了心要完成任务,爷只好又偷偷摸摸的回来。 “阿莱……现在怎么办?”小猫绕着池子乱飞。 我看你哪是发愁,分明兴奋的不得了。 “要不,跳窗跑了吧。”我四下一打量,这里除了些享受物,就是壁画和天窗。 “你会飞行吗?” “我又不是鸟,飞什么飞。” 它落在我旁边的躺椅上,切了声:“那还是别跳了,再活活摔扁可就不好了。” “也是……”我两手往头后面一背,百无聊赖,忽然想起什么,又侧过去阴笑:“牧羊犬,作为你的主人,我来给你洗个澡吧。” 它蹦蹦嗒嗒:“好丫好丫!” ……真是只随便的猫。 我默然,没挑逗成,只得转起身去翻动台子上那一堆馨香的瓶瓶罐罐,什么字啊这都……八成又是魔语。 象画一样—— 我疑惑的拿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打开盖闻了闻,陌生的清气,算了,肯定是沐浴的东西嘛。 拎起胖猫用水沾沾湿,拿着瓶子随便一按。 谁想到手太滑,只想倒一点点没想到瓶子突然脱了手掉进了水里,水一下变成了粉红色,起了无数的泡泡,泡泡们很快自己飞了起来,而且,而且不是圆的,六芒星形,心形,菱形……上帝,看着金色灯光下粉红的绚烂气泡,我背着手擦了一下脸上溅到的水迹,完了……乱套了…… 正打算落荒而逃,很奇妙,忽然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噹之势,所有的泡沫花瓣一扫而空,温水池又变得清清透透。 看着牧羊犬泡在水里被太阳闪晕了似的表情,我僵硬的扭头。 果然,梅因正笔直的站在门口,湖泊似的眼睛和我对上。 对了,天啊,这是他的浴室,而我在给个脏猫…… 冷汗又出来了,他反倒温柔一笑:“亲爱的,你变小了真好。” “我不吃,我不要呆在这儿。”穿着质地良好的衬衫长裤站在寝宫中央,我再一次用言语抗议。 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富贵不能yin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说不准就会因为小恩小惠把自己卖掉,我爱钱那是爱自己的钱。 换上睡袍的梅因神采依旧不可方物,他轻轻的挥了下手,侍女们就训练有素的走出去了。 喂,腰带不要系得那么松,憋了一眼□在黑色丝绸外的性感的胸膛,我满是嫉妒的把头扭到一旁,很快又转过来瞪他:“别过来!” 他轻微一笑,优雅的转身坐到餐桌旁,端起杯咖啡,修长的身影如同落日前的油画,美丽而宁静。 “这不公平。”梅因放下杯子,轻轻的说。 “啊?” “我找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一句忘记了,就要再次离开我?” 紫眸如水,涟漪,就是悲哀。 我看着他有些恍神,很快又摇摇头:“那你把记忆给我,我就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这不是简单的事情,我连你为什么没有记忆还没查清,不过……”他又走过来,越走越近,很认真地看着我问:“我差劲吗,让你这么急着走?” 我往后退了两步,直到他不动了,才同样认真地说道:“我是直的。” 梅因像是没听到一样,很温柔的说:“你的晚餐被我打断了,在这吃吧,应该和你的胃口。” ……暗出一口气,他长成那样还离我这么近,搞得我脸都热了。 我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琢磨着他反正又不会给我下什么药,吃就吃,饿得不行的肚子催促着本人做出了这个决定。 而且不吃的下场可能还是得吃。 慢腾腾的坐到他对面,还没伸手,一个小白影就顺走了个面包,我鄙夷,你个臭猫这么厚脸皮也知道不好意思。 梅因静静的微笑着凝视了我一会,就垂下紫眸,读起一本凭空变出来的厚书。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幻景中的影像,要不是离的这么近,我绝对不会相信那是真实的在我眼前发生。 就好像认识很久很久了,我们在每一个平静的夜晚,都会面对面如此坐着,什么都不说。 但是,仔细看他,其实是在漠然的保持距离,虽然表面上完美。 “餵……” 梅因抬头。 不要像看小动物似的看我人,真难受,我犯着嘀咕又一次翻旧帐:“你到底怎么证明我是谁?” 紫眸微微一弯。 “笑什么,干吗不回答我。” “不着急。” 我顿时无力,皇帝不急果然是个实用的成语。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对面这个绝世大美男自以为是的毛病真是根深蒂固。 正当我暗自接近崩溃的时候,窈窕的静泉又悄然出现:“陛下,芙灵殿下求见。” “不见。”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梅因面无表情的喝了口咖啡,静泉立马如释重负般的消失在空气中,我还没回过神,魅惑诱人的女声就打破了宫里的宁静。 “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傢伙,呵呵~” 看着那水绿的长髮和深绿的眸子我暗暗吃了一惊而后亢奋,这个女人也太性感了,安吉利娜茱莉算什么,简直就是碧昂丝! 杏眼弯弯的看着我笑,第一回近距离看到这么完美的s曲线差点回不过神来,直到她挂着钻石的长指甲捏了捏我的脸:“真可爱~” ……靠,全当老子没夸过她。 “出去。” “不。” 第7页 “马上出去。”梅因不高兴了。 “那我要把可爱的小弟弟也带走。” “芙灵。” “流氓。” 梅因瞅她两秒,沉默的站起来,一把拎起,恩,是拎,扛在肩上,嗯,是扛,毫不留情的走到门口把她扔出去,上了锁还能听见大美女dangerous的叫骂声。 我傻愣愣的看着,他缓缓的走过来,竟然蹲在我面前,我还处于震惊状态,又被温柔的抱住,梅因好像在哄小孩,轻轻地拍着我:“不怕。” 你丢的究竟是老婆还是儿子……我满脸黑线的坐在那里,任那个吃饱了面包的胖猫偷走了我叉子上的奶酪。 落地窗口散下了黯淡而模煳的光芒,是淡淡的墨绿色。 反倒是屋内四下燃着的蓝火比较明媚,用古铜细架支起,架子上刻着精细的彼岸花纹路。 我在成排成排的书架里左顾右盼,不禁感嘆:“他的书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那当然,陛下是最博学的人。”牧羊犬打个哈欠。 我耸耸肩,想到他昨夜强迫的搂着我睡了一夜就分外不舒服,还好一大早又冠冕堂皇的开会去了,才给我以机会来偷资料。 “阿莱,那排就是。”牧羊犬蹭得飞了上去。 废话,闪闪亮的history我也看见了,深吸口气把角落里长年每人用的移动梯子搬来,麻利的爬了上去,又发愁。 “《魔界史》怎么有这么多?”我汗。 “版本不同嘛……”小猫拿尾巴点点:“这是神族编的,这是魔族编的,这是精灵族编的,这是血族编的,这是……” 我满头乌云的拿起了魔族堕神语版,哗啦啦翻到序言。 “地狱,黑暗之地,自古便是资源丰富而形势复杂的混乱极位,共九狱,自梅因陛下掌权以来,发展迅速,已开发至第八狱,兴起一批经济繁荣,种族共和的大型城市。本书……” “什么叫做极位?” “哦,第九原动天也就是所谓的天堂第九层是光明极,第九狱便是黑暗极了。”小猫困的不行,坐在梯子上迷迷煳煳。 我点点头,翻开神祖版,果然:“地狱,恶灵受苦罚的黑暗之所,分九层,代表了灵魂的各种原罪,自古荒芜血腥,低等魔物曾发动过多次混战。自梅因叛变后,才开始有所改善……” “叛变?”我疑惑。 没回答。 伸脚踢了踢猫,它呻吟一声:“是啊,是啊,陛下原来是神族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干吗叛变?” “和苏伊不和吧,版本多的是,我哪知道,你自己问他啊……” “苏伊是谁?” 彻底没声了。 找了本《神界史》查阅,排除恭维之词,原来是神族的头。 不过我对那儿不感兴趣。 趴在图书馆翻了四个小时,看得我约是有点明白了,这儿出了空间复杂点,种族可怕点,体系其实与人类也差不了多少。 魔族有六大类,法师,像梅因。恶魔,没法术但武力极强。血魔,就是吸血鬼,不死之身,魔法攻击力不如法师,但恢復能力非常可怕。精灵,多从事生产与服务业,没有攻击力,智商高。死灵,数量少,但出现在战场就是必胜砝码。其他,这就杂七杂八的不好说了。 总体来说是这么分类的,但时间长了,交往多了,出的混血也就难以辨认了,像是黑巫师,多半是法师和死灵的后代,满复杂的。 八狱都有自己的狱府,我感觉和省会也差不多,第九狱不开放,据说还是一片洪荒。 翻够了巨着,我又颠颠的找了不少杂志,报纸。 还好梅因有点雏鸟情节,定阅的大多都是堕神语,看了也方便。 撇掉什么魔法学术,政评,军事,剩下的便为数不多了,我拿起本时尚杂志,汗了半天,里面除了稀奇古怪的奢侈品,还有人类物品大展,这也便罢了,足足十来页他那个漂亮妹妹芙灵的花边新闻。 当然这不足为怪,怪的是芙灵前面加了个定语,财政大臣。 靠,合着你们在过家家啊。 不过这姐姐的身材真是没话说得好…… 正看得来劲,忽然一个怪力,那杂质竟然自己合上插回书架,我一愣,转眼就被温暖抱住,发间落下轻吻,就这高度我也明白是谁了。 挣扎了一下,他就放开了我。 梅因有点揶揄的嗤笑:“原来你真的开始喜欢女人了。” 我愤怒回首,对上那张至今还不能适应的脸,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渐渐收住笑,流露出了更为温暖的东西。 “你忽然回来,我有些乱了,总是想着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梅因摇摇头,髮丝落在干净的衬衫上。 我更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扭头走了几步,又看他一眼。 “谁回来了?” “雪路。” 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我愣是没半点印象,又问:“雪路离开多久了?” “三万年。” 我惊愕的看着巨大红木书架前的修长身影,眨眨眼。 好半天才嘟囔:“神经病。” 三万年,那他还没来这魔域呢。 梅因随手拿起张黑魔法的报纸翻了两下,忽而轻笑:“所以我说,你不记得也不所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又补充:“只要是你就好。” 梅因的脸是很瘦的,薄唇轻轻弯起,弧度特别好看。 我把目光落在他的军靴上,又看看让人头晕目眩的海量藏书。 竟然落荒而逃了。 软禁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当然,也不是鬼过的日子。 我着实在这个漂亮的笼子里呆不下去,趁着寝宫就剩下自己胡作非为的大好时机,循循默默地换回自己的衣服打算偷熘。 谁知还没靠近门口,静泉就阴着个脸又凭空出现:“陛下说您不可以独自外出。” 我已经麻木了,现在看到谁从一个地方老老实实走到另一个地方就极其不习惯。 “哦,那你跟着我行不行啊?我没意思,要去散步可以吧?你不让我散步我就会消化不良肚子疼,生病了怎么办?” 蓝眼睛不起波澜的瞅着我。 “难道你怕我跑掉?” 静泉很显然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冷冷一笑:“那不可能。” 说着蹭的又没了影。 她有自信,我就没自信了。 犹豫两秒,还是带着牧羊犬往外走去。 话说第一回来是被强行塞进那个马车带来的,气愤之余什么都没看清。 现在往外一走,才觉得世界真奇妙,有钱太好了。 据说这个城堡的底子是上古时期神族修建的,叫做万魔殿,主要做贵族玩乐度假之用。 梅因叛变以后,选了这个旧址,大型扩建翻新,才有了现在简直是城堡群的规模。 高大嶙峋的轮廓,在黑压压的天幕下,看起来特别震撼,让我不自禁的想起欧洲吸血鬼城堡之类的场景,当然,这里来去的法师僕人都很多,基本和白宫似的,并不那么可怕。 二十分钟之后我才明白静泉自信心的由来,这破地方简直太梅因了。 过分的大不说,知道鬼打墙么,对,就是那样。 走两步路就会自己变来变去,变它们个大脑袋。 牧羊犬飞得老高一探望,自由落体到我面前,语重心长:“阿莱,别挣扎了。” 金属碰撞的声音让我突然清醒过来。 恍然入眼,是一个高挑的男人。 黑白相间的长袍挂着透亮的宝石长链,因为身体的微动轻轻撞击在他放在胸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眼镜上,原来是这个在响…… 男人夹着一本书,碧眸轻轻打量着我,短短的褐发在风中有些微乱,看起来好像神父…… 我微微汗颜的七手八脚的爬起来,刚想礼貌的问候,他竟然露出轻佻的笑容,说话的调调特别想让人犯掐:“让这么一个小美人寂寞午睡真是罪过啊~” 基本石化。 “丹雅。”清透高贵的语音又响起,安安静静的午后,不知为而什么,有些阳光的味道,一点不像是浸yin黑暗的魔王。 我看着走近的梅因,暗想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穿长袍,问题是穿长袍也能显的身材那样好,真不知道哪一次见梅因才能视如常人。 柔滑的长髮被随意的系在一旁,美丽的脸庞更是一览无余,紫眸朝我浅浅一弯,我又想,大概没那么一天了。 褐发男子弯下腰更仔细的看看我,扭头对梅因说:“嗯,我也和芙灵有同样的要求,你要以兄弟为重。” 梅因的脸冷淡下来,轻声说:“不要闹了,回去。” 我疑惑,这个臭男人竟然拿书挡着说:“梅因要是认错人,你就归我了。” 说完就直起身子道貌岸然的走掉。 我琢磨过味来暗火顿生,合着我成东西了,你们还想拿来拿去,做大梦去吧。 “怎么睡在这儿?会凉。”梅因倒是温柔如旧,款款的坐在长椅旁,侧脸望着我。 真怀疑他是不是模特出身,没必要什么动作都无懈可击吧,考虑到这个人想老婆的禽兽本质,我顿时缩起腿来,很正经的回答:“这儿空气好。” 其实是没想到花园太大了,不仅没找到出口,而且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最后累得半步都走不了,只好躺在这齣洋相。 “嗯,我也喜欢这里。” 梅因依旧笑的风情万种,本来我觉着倾国倾城百分之一百二的用到了夸张手法,人长得再好能好到哪去?但自从遇见他就不这么想了,确实美是无极限的,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他又轻轻地说,紫色的眼睛里全是温柔。 我不禁扭头看看。 一片碧绿无痕的糙地,白蝶翩然起落。 高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挺幽雅,但问题是,哪有花? 梅因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落下些花园的水汽,晶莹剔透,看得我恍了神。 他抬起手指,一只蝴蝶悄然落在上面,洁白的颜色衬着干净的皮肤和宝石蓝的长袖,有些触目惊心的美丽 我这才发现,缓缓扇动的,不是翅膀,而是花瓣。纤长弯曲的,不是触角,而是蕊心。 第8页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他说起他以为的雪路,脱口就反驳:“我最喜欢的花是彼岸花。” 紫眸一弯:“那也是我最喜欢的花。” 他对我越温柔,我就越憋屈,真他妈诡异,人家对你好有什么不乐意的…… 正胡思乱想,不知怎么,突然间,有那么一句话像云开雾明似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註定生死。” 不经意的就念了出来,而且不是lycorisradiata,是我已经忘掉的中文。 不自禁的扶住额头,想更多的寻找回忆,但那种感觉却来的快,去的也快,想费心捕捉,却再也找寻不到踪影。 “你记得……”原来梅因陛下不是波澜不惊,听见那有些颤抖的语调,我有些讶异的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深沉的眷恋。 “不是……”我不由自主地否定。 “你记得。” “不……”还没说完,嘴唇就附上了柔软的亲吻,我张大眼睛,看着紫眸微微的张着,流露出让人心跳的意乱情迷,长翘的羽睫黑蝴蝶似的静静颤抖。 顷刻间让我傻掉得是,那并不像我以为的噁心,反而,很迷乱。 迷乱吸走了我的神智,让我任他轻轻地啃咬,越吻越深。 这一剎那,我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希望我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但有个声音,在我心底一遍一遍决绝的响着。 不是。 不是。 不是。 梅因亲够了,还是不离开,扶着我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的浅啄。 那副煽情相,不知迷了多少个男男女女。 他似乎有点不自禁,嘴里喃喃念了个名字。 雪路,雪路。 我刚有些温热的身体,又在这气温极低的花园里凉了下来,忽然很厌烦的推开他站了起来。 梅因微愣了下,还是目光软软的看着我,搞得我心里更不痛快,使劲擦了擦嘴,嘟囔了句:“噁心死了。” “你这么说我很难过。”他不生气,面色平静反而像是陈述了个正正经经的事实。 “做个男的这么奇怪,整天脑子里都是小情小调,那个雪路也真是怪癖,你俩整个一对儿人妖,甭给我胡扯了,我压根没见过你,找你的雪路去吧,神经病。” 骂完他,我就悔了,怎么说他也是个boss极的,捏死我不是像捏死个蚂蚁似的。 梅因漠然站了起来,长发水似的随着动作如玉流光。 他朝我迈了一步,紫眸直视,吓得我往后缩,心里暗暗叫苦,米莱你才神经病呢,干吗要因为骂了个流氓同性恋当上烈士,这也太命运多舛了这。 梅因还看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他倒是微微一笑:“你怎么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学会闹别扭了?” ……靠,白骂了。 “还是……你根本没想起来,又因为喜欢我,所以嫉妒雪路?”他说的不卑不亢。 我哭笑不得,你丫要是个女的我早扑上去了,都是大老爷们你有的我都有我喜欢你干吗,想着就切了声,歪脖不看他。 梅因摸摸我的脸,轻声说:“小孩子。” “我说你……” 话还没吐全,身侧忽然一个黑影。 是静泉冷冰冰的出现,对于我们的暧昧姿势视若无睹,行个个礼,恭敬的报告:“陛下,阳翌主教回来了。” 多好一姑娘啊,来干这种可怜的工作,看起来这里的就业压力确实不小。 梅因点点头,又很温和的看看我:“你不是要证明吗?现在就可以了。” 如果他不时时刻刻都摆出高高在上的端庄仪态,可能还看着顺眼点。 一个出尘脱俗的帅哥。 恩,红色的长髮,清秀的脸,黑色的长袍,与世隔绝的气质,好像……静开的莲花,梅因安稳只是性子使然,看见他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个人已经死了一半,毫无生气可言。 我像个实验品似的坐在大厅中央,任他研究似的从头看到尾目光在我身上跑了好几个来回。 “阳翌?”我试探地叫了刚才听到的名字,空荡荡的大殿里竟然传来回声,这只有我们俩,看这位主教忒像变态医生,他不会把我解剖了吧。 帅哥点点头,木然的变出一个红色的锥形水晶,隐隐的发出七彩光芒。 “这个火玉石,能感受到上古水晶的能量,在我这里有反应,”他顿了顿,飘到我面前:“在你那里也有。” 我瞅着光圈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断的变化,还是不明白:“什么上古水晶,那又怎么样?” “梅因什么都没和你说?” 我苟同。 阳翌轻笑:“真是个任性的傢伙。上古水晶,是神族最神秘的宝物,由歷届统治者保管,润藏着无穷无尽的法力,血统高贵的孩子出生都会受到上古水晶的洗礼,一共没有几个,现在就更少了,除了熟识的法师,如果还有谁会让火玉石有反应,那应该就是雪路。” “高贵?雪路干吗的?”我斜个眼瞥他。 “他啊……他和梅因一起长大的。”阳翌说的很含煳,一边收回宝石。 原来是青梅竹马,我换了个姿势:“那你怎么证明我的身份?” “年龄,如果你和雪路一样大,不是他还是谁呢?” “啊?dna检测啊?” 他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你又不是人。” 我语结,这怎么听着像是骂我呢? 阳翌变出好几个银罐,里面晃晃荡盪的血红液体,神气的落在六个角上,魔法阵像火,腾的就燃烧起来,他解释:“当然是看你的能量长度了,法师只要活着,能量就会不断延长,即使你现在几乎没有能量体,但长度是不会变的。”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又变出一个水晶棒,阳翌手一指:“大概你应该到这吧。” 什么大概应该也许的,你怎么如此随便决定我的命运?抱怨还没说出口,水晶棒就飘到我的头顶上,一股暖流笼罩了我的身体,两秒过后,我开始明白其实真的不需要太精确,水晶棒的银液不仅没达到那个高度,就连底都没覆满。 阳翌吃了一惊,把水晶棒拿到眼皮底下:“十七岁?不是吧……” 我冷笑着看他。 “你不是雪路?那你是谁,你认识苏伊吗?” 理直气壮的摇了摇头,现在,我只明白一件事,梅因真的搞错了。 我就说他搞错了。 晃晃悠悠的走出大殿,看见梅因挺拔的身影,毫无波澜的眸子,就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失误,还有,失望。 嗓子干干的,我还是故意像平常一样,高高的抬起头:“我可以走了?” 他已经换上了黑色的风衣,看着很冷淡,见boss没说话,我大步就和他擦身而过。 “米莱。” 第一次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我停住。 “对不起。” 他说完身后就一片死寂,我实在忍不住回头,汗,你走得倒快。 我咬住嘴唇,心里极为不慡,气得直接往外跑,没跑多远,又被神出鬼没的金髮静泉拦住。 “你要干吗?”我愣,顷刻间想起一件事来,顿时抱住头躲开:“我不是故意叫你警犬的,饶了我吧……” 半天没动静,偷偷看她一眼,好像有那么一秒她收住翘起的嘴角。 “陛下问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他愿意补偿你。” 难道是传说中的精神损失费?我毫不客气:“我要上学,我要学魔法,就是那个青藤学院。” “嗯,下个月正赶上开学,你直接去学校报到就可以了。”她答应的痛痛快快:“还有呢?” “没了。” “那把它拿走。”说着就把吓的哆哆嗦嗦的牧羊犬扔给我。 我和残疾猫凄凉无限。 “不要介意,陛下是个很执着的人,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神奇助理还站不走。 “关我什么事,他执着他的。” “陛下很喜欢你的,还说你比以前更可爱了。” 是不是今天所有人都和我过不去,啊?他们戏弄了我一番也罢,这个还要劝人当gay,我有点不满的瞪着静泉,她嘆口气:“雪路大人应该早就死了吧。” “哼。”我使用语气词。 她收起情绪,递过一张银色卡片:“以后生活上会用到的,我去办比较容易。” 说完,黑光闪过就走了。 我前后翻了下,好像是身份证之类的东西。 姓名:米莱。 年龄:17。 种族:新生法师。 居住地:七狱哥特亚斯。 还盖了两个钢印:税务减免,已服兵役。 有一个小照片,清秀的大男孩,一会乐,一会挤眉弄眼,一会又躲起来没个影子,只有小小的凹陷相框留在原位。 我是被古董闹钟叫起来的,自打从旧货市场买了它,还是第一回用。 果然卖货小恶魔说的是真话,有了它,死掉的主都能叫活。 老子正梦见在哥特亚斯王牌高级酒店索非亚的悬空餐厅大吃大喝,忽而一个闹钟出现在眼前,橡皮胶似的贴住脸大喊快点醒快点醒快点醒。 这不,我就真醒了。 难怪那小恶魔两个铜币就卖了,简直是杀人工具啊,心脏不好的做个春梦,本来对这个美女亢奋呢,忽然出现个闹钟的大饼脸,不吓个好歹才怪。 提起恶魔我就更郁闷,谁说魔王是法师就算法师无敌啊,看人家恶魔,特别是大恶魔,男的强壮,女的性感,镰刀斧子挥一挥就帅到暴。 法师简直可笑,长得和瓷娃娃似的,要决斗掏武器一掏就是一小棍,真崩溃。 可惜无论法师还是恶魔都是天生,没得挑剔。 这些日子大爷没事好好研究了下种族生存前途,其他与我无关,但说模样精緻身材纤细的法师要想出挑,只有一条路,学习黑魔法。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今以我的残疾能力,还是赶快混个文凭发家致富的好。 “阿莱……”胖了一圈的牧羊犬抱着从窗口扔进来的信件窜过来,小翅膀扇的和蜜蜂似的。 第9页 我伸个懒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入学通知书,下个礼拜三。 “不愧是青藤,做得好漂亮……” 小猫对着凹花硬卡纸葡萄眼闪闪亮。 “尽看些没用的,”我拍它一下,翻到需准备的物品介绍页:“初级魔药,初级魔术,武器——魔杖或附魔物,糙药,校服……” 牧羊犬档在我和纸面前,小嘴咧成三角状:“阿莱,去购物。” “干吗校服还要自己准备?”我不满,虽然这个月到处练摊赚了不少钱,可该福利的事情大爷可不愿掏腰包。 “因为青藤的校服都是按照主人的身高体型变化趋势特制的,学生必须自己到史森太太那里去办理。” “糙药呢?学校干吗不发?” “不知道,正常的学校都是魔药老师给准备的。”它有些迫不及待,拿着小毛巾擦擦脸,追问:“去不去,去不去???” “你有什么打算……”我斜眼。 牧羊犬露着小尖牙:“思慕巧克力今天大减价。” 我也笑:“好呀,你能拿多少我们就买多少。” 任何一个世界的女性风采都差不多。 臭美,爱奢侈品,更爱打折销售。 我与广大男同胞一起哭丧着脸挤进哥特亚斯市中心千年老店思慕巧克力开始充当力工。 问题是人家都在为老婆奋斗,我干吗为了只猫? “阿莱,阿莱,香糙味的,我要这个,这个,这个……”牧羊犬长了个翅膀,一马当先。 我又摸了三盒,心疼眼泪差点出来。 这个思慕真能赚钱,卖巧克力起家,现在兼营时尚首饰,人偶娃娃,咖啡,甜品,女性服装……从小女孩到老老太太一网打尽,简直就是我偶像。 “我说,你再胖下去就得节食了。” 牧羊犬置之不理,啊呜啊呜吃的碎末四溅……丢人。 把大部分签给店里託运回去,我开始琢磨如何用最少的钱购置好那黑心学校要求的各种物品,边想边迈出巧克力横飞的商店。 “米莱?” 有点陌生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好几眼才想起这位和我所结交的狐朋狗友天上地下的帅哥是谁。 阳翌微笑,红髮黑衬衫,高贵得一塌煳涂:“你也喜欢巧克力?” “额,不是,我出来买校服,它要吃。”我指指牧羊犬,小猫嫌弃被打扰,蹭一下飞得老高。 “对,又要开学了。”他点点头,轻身说:“你等我一下,算了,跟我过来。” 万魔殿里只对他印象还不错,我疑惑的跟着又往回走:“怎么了?” 阳翌看看我,他的眸子很黑,脸很白,衬托得分明。 “我带你去买吧,你不熟,今日周末,正巧没有事情做。”他随口说完,对这柜檯里笑开了花的总店老闆轻声说:“还是抹茶口味的,今年要这个样子,还有,顺便帮我订一束彼岸花。” 他变出张纸放在红木柜檯上,我伸着脖子看,是用钢笔细心描画得一个非常漂亮的巧克力蛋糕。 “好,您放心。”老闆收起来,拿出个小盒:“这是思慕女士亲手制作的巧克力,请您收下。” “谢谢。”阳翌似乎比在宫殿里亲善的多,又微笑。 这回全屋的女人注意力全部由食物转移到这大哥身上了,我汗,干咳两声问他:“你买巧克力蛋糕做什么?” “我妻子下个周末过生日。”他拿起银质糖果盒,带着我往外走,原来云淡风轻的脸提起老婆就多了层暖色。 你不是主教吗……哪来的妻子。 话是这么说,没敢贸然问,我装正经:“那替我祝她生日快乐。” 阳翌很高兴的点头,走到天马前拍了拍最前面的一只:“先回去吧,我们要去散散步。” 那些马也奇了,像听得懂话似的,轻飘飘抬起蹄子大翅膀轻扇。 升空,渐远。 只留下片片金色光晕。 步行街今日熙熙攘攘,魔法天幕阴暗低垂,明媚路灯映照出了许些高高低低的影子。 年轻法师出动的特别多,年轻的花容,笔挺的身姿,被奴隶前唿后拥,一个一个趾高气昂估计都是被青藤录取的小神们。 可惜世上小神多了难免会出现大神。 阳翌的地位决定了他承受注目礼过多的惨状,还好没谁扑过来。 但被看来看去还是蛮尴尬的,我受不了主教大人那么安静,绞尽脑汁的找了个话题:“我怎么样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那要看你为什么失忆了。”阳翌说:“按理说应该是你受到过什么自然伤害,用魔法提取记忆是很困难的,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百分百成功。” ……还是不肯正面回答我,切。 “恢復记忆不是一日之功,为什么不过好现在的生活呢?”他侧脸看我,红髮柔顺滑下,倒没有半丝不真诚。 “也对……”我点头,其实查过不少这方面的资料,结果一无所获,挣扎许久也不应该报多大希望了。 “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青藤,这里好学校很多。” “我就知道有个青藤。”说起来自己也万分后悔,那里根本属于贵族学校,我凑什么热闹我。 “青藤也不错,就是太死板,你可能会受不了。” “走一步看一步,到了。”我指指前面银光闪闪的大s招牌。 “恩,我去帮你买糙药,你去排队吧。”阳翌笑笑。 我点头,瞅着他拐进不远的药店,一吐舌头。 真是个狡猾的傢伙,明明是怕熟人多打招唿麻烦,报纸上说的果然没错,他个隐性自闭症患者。 我走进史森夫人服装店,吓了一跳。 数十面大镜子,错落有致,虽然很漂亮但着实容易眼晕。 面对许多行为举止很规范的男孩女孩在试穿衣服,忽然想起从前看到餐厅里那些穿着青藤校服的学生,好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尖声尖气的小精灵飘过来。 眼睛还挺好使,我刚想回答,它又见了钱似的往我身后冲去,大叫了声:“陛下,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靠。 魔域的男性最大优点就是豁达,有男人气,不拘小节。 我僵硬了半秒之后决定不做异类。 于是假装随意的回身,微笑sayhi。 但想到那些事,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只匆匆瞟过他的身影,看了看性感的芙灵,便扭头想走。 忽而被叫住。 “你就是米莱?”很好听的少年的声音。 闻言一看,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男孩,水绿长发,奶白皮肤,碧汪汪的眼眸衬着王子服精緻而又高贵。 虽然看起来教养不错的样子,但我总感觉这小子实质上是在来回打量,便不太热情的点点头。 “我叫青碧。”他说。 “哦。” “芙灵是我小姨。”他很绅士的把手伸出来,带着丝质白手套。 和梅因臭毛病很像嘛…… 我尴尬一笑,背着手臂,点点头:“哦,你好。” 说完赶忙就迈步走了。 “平时喜欢运动吗?”妖精浮在空中,翅膀闪闪亮的划出无数银痕。 我瞅着镜子里那个皮尺自己上下飞舞,生怕被甩到,小心翼翼的回答:“喜欢跑步。” “习惯站着还是坐着?” “坐着。” 废话,我还喜欢躺着呢。 妖精拿根笔噼里啪啦一记,尺子飞上来,在空中划了几个数字。 176cm,b36w26h35 “哟,身材不错嘛。” 懒洋洋的女声传来,我满头黑线的往旁边看去,芙灵正靠着柜子笑得兴致勃勃。 标准s曲线,深眼眶,高鼻樑,绿色捲髮蓬蓬松松,无可置疑她完全属于男人眼中的极品,但想到芙灵与那个此刻极为亲民的男人流着相似的血,我就心有余悸。 还好梅因笔直的站在店中央,离我们很远,风华无限的淡淡微笑,听着一位着装严谨的夫人娓娓而谈。 似乎是对视线有感觉,他忽然抬头。 紫到无暇的眸子在那张白皙的面庞上格外透彻。 有剎那间的失神,回神,再失神。 我转而看向那堆数字,用手胡乱的打散。 芙灵在一旁呵呵的乐。 “小伙子,这是你的校服。” 这老店办事速度不是盖的,我如释重负的接下衣服袋子,拉开银镜就钻了进去。 贵族学校果然讲究得过分,我套上礼服式的衬衫长裤和皮靴,仔细瞅了瞅彼岸花纹路的银质纽扣和已经被我团成一团的领结,实在闷热的不行,计划拎着法师袍赶紧结帐跑掉算了。 偷偷摸摸把试衣间拉开条fèng。 真好,那三个都不在。 我送了口气,大摇大摆晃荡出来,切,怕什么怕,有什么可怕…… “很合适。” 忽然的说话声差点把爷活活给吓死,我冷汗一出,把袍子搭在手臂上,故作镇定的面对梅因,心里早把他骂了千百回,你不在原来的地方待着鬼鬼祟祟干什么。 确切地说梅因就站在我的门边,语气很和善的说:“要开学了,还缺什么东西吗?” “不缺。” “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没有。” 他不再多言。 我眨眨眼睛,实在不自在,随口讲道:“你还是很闲的嘛,有功夫出来逛街。” “青碧生日时答应他的。” 沉默半晌,觉得无话可说,我又道:“我要去吃饭,走了啊。” “米莱。”他叫了我一声。 我抬头。 “你……过的好吗?” 真受不了他这种愧疚劲儿,好像多对不起我似的。 “没什么好不好,和大家差不多。” 他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忽而有谁问道:“陛下,怎么样?” 我和梅因一起看去,是青碧换好了校服,那整整齐齐的小样子确实无愧他优秀的遗传细胞。 第10页 青碧看着我们,眼睛一眨。 结果结帐,我先梅因后,还是很丧气的和这三个其乐融融的皇家成员共同走出了史森夫人的服装店。 “米莱,额,你们也在?” 阳翌站在门口,看似是买完东西了。 我一马当先沖了上去,以前怎么就没觉得他这么亲呢? “你的猫,为什么跟着我飞。”他把又吃圆一圈的牧羊犬塞回到我手里,小猫打了个饱嗝,吧唧吧唧嘴:“思慕亲手做的巧克力果然特别好吃。” ……丢人的东西。 我干笑两声:“药买好了?” “嗯。” 翻出银行买的牛皮纸写下个数字,我递给他:“谢谢你,不然我也不会买,改天再请你吃饭,今天很累了,我要回家。” 阳翌没接,水亮的眼眸闪动了一下,笑的迷人:“那我送你回去吧。”又朝我身后打了个招唿:“我们先走了。” 我愣了下,收起支票不动换。 阳翌搂住我的肩膀就往前带,被芙灵叫住。 回首,她目光来回的打量,青碧偷看梅因,梅因变出礼帽戴在头上,着实没有什么表情。 阳翌笑笑又拉着我往前走,我甩开他,他再次搂住。 推推打打,越走越远。 哥特亚斯的午后阴暗而温热。 彩色玻璃映照出高高矮矮过客的身影。 我们很快就融入其间,然后消失。 极度沧桑。 我拎着大箱子摇摇欲坠的出现在青藤学院的门口,鬍子拉碴,外加一只胖猫。 谁知道入学通知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办,我又不称奴隶,只好自己忙里忙外,外加无事时投资买了个房子,废了好大心思才高价出租给了个刚进城的法师。 发财不易啊。 随手放下行礼,甩了甩胳膊。 环顾一圈,周围不断有华丽的马车降落。 穿着精緻的年轻法师骄傲的走出来,无一不昂首挺胸,满脸高高在上,接受母亲的拥抱,父亲的嘱託,和僕人的殷勤服侍。 法师与其他种族不同的重要特徵,就在于每对夫妇只能拥有一个孩子,所以其宝贵程度非掌上明珠足以形容,特别是能走进这个学校的男孩女孩们,必定是天资过人,前途似锦,当然,除了我,一个半颗星的稀少优秀青年。 “阿莱,是不是可以学好多魔法啦?” “恩。” “那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 “没有。”我抓过这个没有光圈的宠物界残障人士,大步迈进充满艺术感的黑色大门。 喷泉围绕着宏伟的校标,一把曜黑的剑斜插入殷红的彼岸花。 不愧是魔族最着名的法师学院,绿色的大树和鲜花掩映各处,还能看见大教堂似的精美建筑。 即便天色灰压压得,氛围仍旧不错。 我东瞅西看,凭藉闭关两个月查字典的功力,勉强认出新生报名处的巨大标牌。 提了口气拼了老命挤进队伍。 好不容易轮到我,装模作样学着前面的新生把手按在魔法阵里,还没什么感觉,几张白纸忽的就从天而降。 一个学姐接住看了看,又打量我几眼,拿着纸便离开了。 不一会,她带来一个穿黑袍的冰山美女。 美女显然有地位,因为她立马起了降噪功效。 栗色的眸子明亮动人,栗色的捲髮垂下及地,就是一幅苦大仇深的嘴脸看着别扭。 她傲然抬头俯视我:“米莱?” “嗯。”我也不怀善意的回瞟过去。 “跟我来。”她没理睬,扭头就走。 周围窃窃私语,怎么着,你们都有爸妈送老子孤苦伶仃让老师照顾一下碍着谁了? 欢迎的传单被叠成飞机满天飞,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我边走边拿了好多,转而又被宏伟而诡异的哥特建筑吸引了眼球。 整个校园都以黑色为基准,乍看上去建筑嶙峋而压抑,其实每一样都精緻的禁得起欣赏与严格推敲。 特别是中央的马菲华采大教堂,歷史悠久,风格独特。 一反传统的厚重古朴,反而线条流畅,借着巧妙的空间挪移,制造出了灰暗中光华四瀰漫之感。 魔族虽鄙夷神族信仰上神,但也不排斥宗教。 对于他们,做礼拜是种礼节性的聚会,还可借十字架与圣水提高魔力。 当然,不包括吸血鬼…… 我和小猫都被开学浓重的欣然气氛所吸引,但冰山显然不为所动,一阵风似的把周围温度不断下降,终于在一个安静的花坛前停了下来。 “你明白,自己是比较特殊的,但我不会对你特殊照顾。”她扫视我俩下,抱着手严肃发话。 我哦了一下。 “资质差就不能松懈,勤奋两个字你应该懂得,我以为你既然要求走进这里,目标就是做一个一等一的魔法师。” 我轻轻点点头,问她:“学费住宿费多少钱?” “已经交了。”她一愣。 “我还没交。” 冰山又看看我,聪明的很,说:“一年三万金币。” 我麻利的签了支票递过去。 她满意的点头:“现在我带你看看寝室,以后就要靠自己了。” 我又跟在她的后面:“老师,你叫什么。” “紫琦。” “什么是一等一的魔法师?” 她没回答。 推开宿舍的门,我呆住。 红木地板,雪白窗帘,黑金书柜,绛紫床单。 小小的房间但家具一应俱全,布置的特别好看,还有一个简易厨房,比我家差点,不过作为寝室着实太高级了些。 “我一个人住这?” “恩,平时没人检查,但要注意卫生,不可以带女同学和危险物品进来。” “知道了,知道了~” 谢谢老师提醒,我屁颠颠跑进去趴在床上,可惜牧羊犬总是抢先一步…… 大冰山蓦然不慡,正待发作。 “老师。” 我抬头,一个男生生敲门进来,胖墩墩的,满脸憨厚。 “老师我的课选好了。” “选课?”我眨眨眼睛。 紫琦瞅我一眼:“除却基本课程,还有一门辅修。” “你选什么?”我看着可爱小胖子。 “经营学,我的魔法不太好,妈妈让我继承家业,而且经营学的老师是思慕女士,她是个了不起的商业家。” 思慕?不就是卖巧克力发了大财的那个恐怖女人?我双眼锃亮:“那我也选。” “他是亚歷克,今年最勤奋的学生,多向人家学习学习。”她把不爱搭理我表现得很明显,说完立马消失了。 “老师只是不爱讲话。”亚力克傻笑。 “我叫米莱。”谁管她,我伸个懒腰自我介绍。 “我知道。” “啊?” 圆眼睛眨了眨,抬手变出一份报纸,我一看,顿时傻了,实在不巧那几个魔语字我都能认出来。 《陛下旧爱原来只是乌龙事件?!》 “哇,阿莱你上报纸了~”牧羊犬扑拉扑拉的飞起来:“我说让你订《法师日报》,你不订,看见没,差点错过没看着~” 报纸上,是梅因在餐厅拥抱我,我抬起头目瞪口呆。 简直,妈妈的太丢脸了!!!!!!! 一路上我再对视别人若有若无的眼神时,心里蓦然明白,压根不是因为我今天看起来邋里邋遢,而是……而是我被那个死同性恋搞成了笑料,还登上了魔界日发行量过亿的最三八报纸的头版头条……差点就压抑不住用整个月才稍微平息的愤恨之情,真是……梅因你个雪路xxxxx的! 正值我陷入对那两个狗男男的虐待臆想中越发不可自拔,突然撞上了个满是古龙水的傢伙。 恩?……我抬头,一双明亮的绿色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忙后退一步,才瞧见是个身着精緻长袍的俊美少年,美虽美,但怎么瞅怎么不舒服。 “米莱?真巧,那天小姨在没敢和你多说话。”青碧微笑。 我警惕的又往后退一步。 “果然和小姨说的一模一样。” “什么样?” “傻呆呆的,特好玩儿。”他点点头。 “滚!”顿时气急败坏,安吉利娜茱莉几个字勾起了我对那个大美女以及她是梅因表妹的包括梅因这个人的灰色回忆,自作主张把我弄的团团转,还敢说我傻? “果然,脾气比火龙还差。” “你……”我哆嗦,这小子和那天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动作彬彬有礼,嘴巴却比谁都毒。 “我是青碧。” 看你那绿头髮绿眼睛名字起得还真贴切,我转身就走:“我没忘你叫什么。” “教室在那边。”他拉住我。 别告诉我我们是一个班的。 他肯定地点点头:“没错,还是我特意找紫琦调换的,小姨说要好好关照你。” “放开我。” “都说了是这边,跟我走吧,听话,走啦。” 青藤的教室又把我shock了一把。 高顶壁画的欧式风格,璀璨水晶灯悬空漂浮,空间感极强。 没有黑板和传统桌椅,几个咖啡色小圆桌随意的摆在教室中央,围了几圈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红皮单人沙发。 最显眼的是华美的壁纸上挂的四幅肖像,我左顾右盼一番,果然看到那个黑髮紫眸的美丽男人,穿着法师袍拿着营壳书,圣光笼罩,在油墨见看起来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飞快的把教室瞟了两眼,青碧那个善于装模作样傢伙就极其端庄的说:“这幅画把陛下搞得太软了,真难看。” 也许吧,梅因虽然长相精緻,但男人气十足。 我没吭声,落座在一个没有人的圆桌旁。 他扶着校服长袍坐在旁边,又说:“万魔殿里有张陛下肖像,很漂亮,你看过没?哦,对了,你只待过两天,应该还没。” 我对上他水绿的双目,愣完,出着气嗤笑起来。 陆陆续续的学生们便都进来了,但就是没任何我们一桌。 我心说自己不就是莫名其妙丢把人,有必要人人缘这么差吗?社交不好钱难赚啊。 第11页 都他妈怪…… “米莱。”肩膀被人一拍,我仰头,看见亚力克的圆脸。 他憨厚一笑,又特崇拜的对着青碧说:“你好,我叫亚歷克。”说完伸出小胖手。 我以为像青碧这种矫情贵族一定不给面子,没想到他特看得过去的回应。 谁成想小胖子坐下没多一会儿就发出了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惨叫声,蓦然侧首,胖手已经红肿的跟熊掌似的。 “你干吗你!”我看不过去了,直坐起身子。 青碧疑惑的掏出一袋紫色粉末放在眼下:“嗯?不是说会变成鸭脚吗?” 我愕然。 亚歷克眼泪含眼圈里变出个药膏涂涂抹抹,没有半句怨言。 这人也太表里不一了吧,难怪大家都刻意保持距离,原来是在躲着青碧,白白让大爷我担忧一场。 后来爷才知道,他不仅是出生就三颗星的天才儿童,而且十七年来一直是走哪哪遭殃的混世魔王,长了张天使面孔,却整日与大恶魔厮混成团。如果说谁能让青碧变老实,估计只有万能的魔王和恶作剧始祖芙灵殿下了。 交友不慎容易造成生活质量的直线下跌,当然,我是说青碧和亚歷克。 以前听传闻说青藤学生优秀我不信,现在彻底接受了,而且是运用对比的手法凸现的淋漓尽致。 紫琦教一个火魔法,除我之外基本上半节课每个人都能放出一米多高的烈焰,还是室内局限高度,而被亚歷克苦苦教了一个礼拜顶着两个熊猫眼,手里成功的冒点菸我都能乐得屁颠屁颠。 找工作就更凄凉无比。 原计划在魔域混熟自己开起店来,读书期间先做兼职多认识点路子,没想当我就是个只能当老闆的命。 去学校图书馆,第二天就把禁书区的书借了出去导致校园里一度曾出现了诅咒满天飞的盛况,倒是把众位老师的遗忘咒磨的特别熟练。 去酒吧卖酒,当晚就打碎了十多倍价值百余金币的夏娃之吻,说起来什么是夏娃之吻我的手又抖了,那是政府专供吸血鬼的纯度78女性人血。 对金钱的强烈渴望让我辗转反侧最后还是纠缠上了青碧这个青藤第一贵族,本着一不怕恶作剧而不怕恶作剧的伟大精神,最后他终于屈服,拉下小脸去恳求他舅舅的表姐的儿子的女朋友,也就是哥特亚斯最奢华的餐厅索菲娅的老闆,收下我这个不争气的魔法白痴,因为索菲娅是哥特亚斯唯一一个盘子不可以满天飞必须端着走的文明之地。 对于生活我万分沮丧甚至逐步失去信心,牧羊犬吃着从学校餐厅偷来的糖果大模大样:“没事啦,丑小鸭都是白天鹅变的。” “阿莱啊,你还好吧?”亚歷克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他这斯心忒好,不晓得以后要怎么学经营,对人纯真的总让我对他爸妈的生意前途表示同情。 “嗯……”我哼了声,还是有些步履蹒跚,每天都要去装小开端盘子半夜还得没完没了地复习巫术,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是学校饭那么贵,我节省成疾,只捨得去面包店批发早餐包,是谁谁能好。 “这礼拜是魔药周,不需要法力的。”小胖子好心安慰我。 我欣喜,可到了教室,欣喜立马就变成了消极。 水池,试管,坩埚,药剂,刀,勺,刷子,长长短短的曲颈瓶,五颜六色的液体和一盘盘奇特的植物…… 望着黑色木桌上的这些天外来客,我呻吟:“化学?” 亚歷克奇怪:“什么化学?” 大爷没吭声,痛苦的满心纠结翻开还没来得及看的教材。 果然,天书似的公式密密麻麻,看得我顿时就想大哭一场,跟什么风啊上的这个破学校…… 正如遭到晴天霹雳,忽而的躁动,确切的说是女生们的尖叫蓦然暴起,一下子打断了我内心的苦闷。 寻声看去,我也吃了一惊:很个性的酒红色短髮,乌黑似玉的眸子有着最难得的纯粹色泽,还是双弯弯桃花眼。 洁白右耳一连七个银色耳盯,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根本不理学校教师的长袍制服,衬衫长裤穿的那叫一个性感,他轻轻一瞟,就自信满满的走上讲台。 “我叫凌西,从今天开始教大家魔药,这节课先熟悉一下器材。” 声音也很好,有前途,肯定男男女女勾了大群。 我扭头问亚歷克:“这谁啊。” “凌西。”小胖一脸崇拜。 废话。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青碧不知何时出现,校服穿得笔挺高贵,俊脸带笑,还跟凌西交流眼神,很熟的样子。 我心说流行废话怎么着,看这老师得气质能当卫道士吗? “老师,教我们做香水吧。”有个男同学大声说。 亚歷克红着脸给我解释:“他们说的香水是春药。” 桃花眼露出笑意:“好啊,不过要给我交药性报告。” 教师顿时一片笑声,顷刻就沸腾了。 半节课后,我差点被自我抱怨淹死。 上个学这么贵容易吗我?干吗要在这里做什么春药,而且老子干吗做不好,青碧都熬出粉红色的液体了,我还在研究波浪型的刀子怎么用。 不管做人做鬼,差距不带这么大的。 “看来这一科我也不会擅长……”执气的把刀一扔。 “没关系。” 修长阴影落到我的课本上,抬头,新老师正俯视着我。 难不成好看的男人都爱走温柔路线? “你就是最好的香水。”美男语调特暧昧。 我傻了。 飞鸟轻掠,鲜花丛丛,校园里的空气清新湿凉。 逐渐习惯了黑暗之后,也开始发现它的美丽。 不会刺眼,不会烦躁,永远是漫天幽凉的淡淡光芒。 出生在光明中的人,无论以后漂泊到第几狱,都会在心底怀念原动天的纯粹炙热。 那么像我这种爱上黑暗的法师呢? 会不会即使迈上第九原动天的大殿,记挂的,仍旧是哥特亚斯如蓝色天鹅绒般的天空? 周日的午后校园里特别静谧,风声树动,脚步都带回音。 大家都出去忙自己的事情,约会的约会,回家的回家,只有我会带着一只馋猫去买下星期的面包。 “阿莱~”牧羊犬在我眼前一晃一晃,葡萄眼睛闪闪发亮。 “干吗……”我严重怀疑的审视它的殷勤。 “给我买巧克力好不好……” 回忆了一下昨晚那笔不菲的小费,点点头,都说灵猫活不过五十岁,我要对它好一些,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你真好~我爱你~” 小猫刚扇扑动翅膀想要扑上来,就被一只大手临空握住。 高挑的身影挡在我面前,和太阳镜后漂亮的桃花眼对视两秒,不情不愿的问候:“老师好。” 凌西放开吓到的小猫,嘴角一翘:“干什么去?” 家族遗传确实是不可置疑的科学,青碧暗地里比芙灵还要闹腾,凌西就像他舅舅一样是个花花公子,我想起了古堡花园里那个错认为神父的男人,他俩的气质还真是如初一辄。 “买东西。”我错身想熘。 “正好我也要去。”腿长就是占优势,他不紧不慢的跟着我。 倒了什么霉我这是,上来纠缠的怎么就不能是个漂亮姑娘呢? 校门口停着一辆漂亮马车,高傲的天马线条流畅,金光流淌刺的我眼睛发疼。 它们见到凌西,踏了踏蹄子,石路上又是片光晕。 凌西很绅士的伸出手来,我默然走过去。 “你喜欢走路?”老先生锲而不捨。 “讨厌马车。” 第一次坐进去时感到万分惊奇,马车里是豪华的房间要比龙车削上很多,但更加精緻,慢慢的贵族气派,沙发书架一应俱全,飞起来云端散步,悠然的在天国似的地方消磨魔法师永无止境的时光,那时我想自己也许真的是个像梅因一样高贵的人也说不定。 桃花眼看着我,风情万种:“哦,我知道了。” 说完他突然搂过我的腰,温热的身躯贴上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恩? 呀…… 啊! 我我我我……我飞起来了! 脚下的路面越来越远,被微风吹拂的髮丝清清慡慡,美丽校园的轮廓渐渐显露整体风貌。 又渐渐缩小,遥远,模煳,。 哥特亚斯城竟然就这样在黑蓝的天空下现出全景,那高低起伏的建筑,飞起跃下得各种生物,满城镏金亮蓝的霓虹,勾勒着街道的优雅轮廓,像一幅幅魔幻神奇的画卷…… “不会悬浮的人真少见。”凌西呵呵笑起来,那个磁性,恍然惊起梦中人。 我这才发觉他越搂越紧,极为不舒服的想推开,和大男人搂搂抱抱真是件噁心到家的事情。 “掉下去我可没办法。”他松了松手臂,吓得我满身冷汗。 趁人之危,我愤愤的瞪着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他很无辜的微笑,酒红碎发吹得纷乱,七枚耳钉闪闪发亮。 “对了。” “恩?” “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生又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相借相惜,生生相错。 传说生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 花如血一样绚烂,摇曳之间,唤起死者生前的往尘记忆。 黄泉路上,连片成海,远远看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蔓延到天际。 这是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如同火照。 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当我再次站在这片火红的花海前,脑海中的碎片越来越多,却一时难以道白。 不知为何,殷红的颜色,会让我想起天神白净圣洁的脸庞上一道血色的泪痕,莫名的悲伤到心痛,和着段段凌乱的旋律,响奏出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 花朵还在静寂中摇曳,如火,如荼,如同夕阳残照,如山河染血。 “喜欢彼岸花?” 我侧首看着凌西,他瑰色的短髮有一些优美的凌乱。 “我把记忆丢了,它们让我觉得很亲切。”往守誓河前走了几步,碧绿的河水,全是清凉气息。 第12页 “蔓珠沙华。”他说出了一个陌生的词彙。 对视。 “很多书里都写过这个故事,花妖蔓珠,叶妖沙华,它们守护了彼岸花难以计算的漫长时光,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因为花开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没有花。”凌西讲道: “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蔓珠沙华红艷艷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 ”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神怪罪下来,花妖和叶妖被打入轮迴,永世不得相见,它们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世再跌入诅咒的轮迴。” 我哽了哽喉咙,没说话,不知为什么,彼岸花总会让我心情复杂至极。 “可是,我看过一本古籍,亿万年前,确实有一个的悲剧,那对恋人死后,化身为彼岸花,名字合起来,就是蔓珠沙华。”凌西又说。 “彼岸花……”我喃喃的,亿万年前,魔域还是一片荒芜,充斥着嗜血的魔鬼与幽暗的生物,现在,这里如此繁华如此美丽,那个人,真的是很了不起吧…… “你在想他。”凌西突然挡在我面前。 “我没有。” 桃花眼眯起来,有些嘲笑的味道:“你没想就不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看着美到妖异的脸越靠越近,我不禁回忆起传闻中他□荒唐的各种事端,脑子里乱七八糟。 酒红的髮丝在白皙的脸旁诱人遐想,他打十五岁就到处发生关系…… 七枚银色耳钉在极近透明的耳变闪烁不定,本来就没什么贞操的魔族都特别喜欢和这个前途无量的傢伙鬼混…… 墨色的瞳仁在轻垂的睫毛下忽隐忽现,据说除了芙灵几乎所有雌性包括部分雄性都惨遭毒 手……淡粉的唇边剎那间就要触碰到我的时候: 嚓嚓嚓嚓—— 闪光灯一通狂闪,把米莱从同性恋的错误边缘惊险挽救。 几枚红色花瓣在我们之间悄然飘过。 第三狱秋游活动顷刻落幕。 很显然我低估了绯闻和笑料之间的差别。 当初梅因陛下毫不犹豫地把我赶出来仅仅造成了民众对残疾穷人的普遍同情,可人气最火爆并非不可攀的凌西小王子的眷顾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一个纯情少年走在了生死边缘。 特别要感谢的是那个三八记者,他以巧妙的角度掩盖掉了那一毫米的遗憾,《法师日报》头版头条大照片上温馨浪漫两情相悦,简直让我拍案叫绝。 短短一周内大爷在走廊被人绊倒了三次,储物柜里共出现了蛤蟆,银环蛇,吸血虫,老鼠精等七八种危险与噁心共存的小生物,还有一回被锁进厕所任雨咒浇了四个小时直到晚上亚歷克超人降临,只有在紫琦的基础魔法实践课上才会受欢迎,因为很多人都会抢着找我当对手。 本来凌西是经常换女友的,巧就巧在这回看上了梅因曾经大张旗鼓错误接走的路人甲,并且干出一系列例如纠缠殷勤死皮赖脸等处女秀活动,但我还没感觉出任何友好情绪就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想起来,自打有了记忆开始,我就没遇见过什么好事. 莫非以前大爷是个恶贯满盈的王八蛋,所以现在要承受更新加强精藏版的天遣? “真不该熬夜读魔语,啊,好噁心,好想吐……” 我拿起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三节魔域近代史纲要可全睡没了。 “读它干吗,现在只有奴隶才会讲。”青碧收拾好东西,绿眸子极为不解的看了我两眼。 “我始终觉得土生土长的魔族比较会做生意,你要知道……”正说的兴起,他忽然拍了我一下:“喂,凌西来了。” …… 正正经经的白衬衫黑风衣,虽然不想承认,被他笔挺的身子挑起来,还真是好看。 眼睁睁看着凌西大步迈进教室,原本打算放学的男男女女又开始以各种原由留了下来,只有青碧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唿,该干嘛干嘛去,当然,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摆脱本法师满是求救的无助眼神。 时间长点我算是搞明白了,凌西来教书那纯粹是在玩儿票。 丹雅在地狱可是一等一的大将军,又没有结婚,几乎把无父无母的凌西当成了亲儿子来养,自小就让他花天酒地万人之上,他又怎么会突然想起找个如此光辉的职业? 真是可疑。 我很自觉地黑着眼圈径直走上前去,质问:“你又干嘛。” 亏得老子以前还叫他老师。 凌西微笑:“今天有空吗?” “没空,我要去索非亚打工。” “那好办,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凌西现在变乖了,右边七个耳钉全撤了,连耳洞都消失,只剩下左耳孤孤单单的一枚六芒星。 “那我也没空。” “我有话对你说。” 此时教室里已经安静到一塌煳涂,我俩互不相让的反覆交换眼神,最后大爷转念,翘起嘴角:“好吧,我也有话对你说。” 在古时候,地狱的同性恶魔都喜欢喝一种东西,是拿银杯呈上月桂的汁液,再添加数十种烈酒调制而成的,大家都叫它月桂之境。 而哥特亚斯作为首都,又是同性恋人汇集之地,久而久之,哥特亚斯又有了另一个名字和那酒相同的名字。 提起月桂之境,六狱以上的女性多会想到第七狱的梦幻城市,而哥特亚斯本地的丫头们绝对会心一笑,盘算起如何混入着名的月桂酒吧。 说的这么详细,我无非是想解释为何自己下了马车对上装潢精緻的蓝色夜店望而却步。 在空中来回飞舞的月桂之境散发的淡淡光芒,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 “喂,我是直的,我不想去。” 凌西带上礼帽看了看我,眼睛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明亮:“你喜欢上哪位小姐?” “暂时没有。” “那不就结了,是直是弯,你还有得选。” 我哭笑不得:“这是说选就选的吗?我只对女人有感觉。” 凌西比我高很多,突然弯下被离了很近,男性气息极浓的脸露出惬意的嘲笑,慢慢吐出三个字:“你撒谎。” …… “小米莱,你活得太拘束了,为什么总在没有尝试过的时候就说不呢?” 我对上他的眼睛,凌西故意忽然直起身子,还是带着讨人厌的笑意。 “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突然之间有点愤懑。 凌西点点头:“不要紧张,我有的是时间,今天只不过想请你喝杯酒罢了。” 我又动了动嘴,但没说什么。 “请。”他很绅士的一抬手。 这酒吧果然名不虚传,不见半个女性,连招待都是美少年。 和我想的不一样的是,月桂里面很清静,以蓝色为基调,浅色吧檯,深色酒柜,四下不规则的围了海蓝纱帐的环状沙发,飘着优雅的音乐,里面一个干净男声缓唱低吟。 凌西见了酒,又打回原形,摘下帽子手套,松了松衬衫领口,迈着猫步就往吧檯前的漂浮软垫上一坐。 我打赌,要不是那张脸太出名,搭讪的恶魔会立刻把我踩死。——这是当然了,你要知道在同性恋的圈子里,男恶魔和男法师那可是最美妙的搭配。 “您今天怎么有空?”精灵调酒师哗啦啦晃着冰块和他打招唿,见到我坐在旁边又笑:“哦,你好啊。” “你好。” “两杯招牌月桂之境加巧克力慕思怎么样?” 凌西点点头,我没吭声,调酒师立马忙活去了。 “这里很不错吧?我第一回来也吃了一惊。”他酒红的碎发在幽蓝灯光下有些深邃,睫毛垂下,投了两簇阴影。 我讪笑着瞄了两眼远处就差脱掉衣服直接上的激烈拥吻的男同胞,不经意就问他:“你是……额……那个?” 凌西嗤笑:“哪个?gay?也不全是,有时候我会找男的,有时候偏好女的,反正都是为了舒服。” “真禽兽……”我感嘆。 “不会,我可从来不用强,你情我愿嘛。” “我懂,不过我不太欣赏你的圈子就是了。” “你还小,法师活着是很寂寞的,总要找点乐子。”凌西本来支着尖下巴满脸悠闲,忽而又凑过来对我笑:“不过你要是愿意跟我,我就不在找别的了,怎么样?你不会吃亏的。” 我答非所问:“你几岁?” “五千多了吧,我是不过生日的,忘记了。” 看着他白皙如玉的不带半个褶的俊脸,冷汗一下子从我头上滴了下来,上帝,他可比秦始皇大多了。 “你们的酒和甜点。” 调酒师推过两个盘子,打断了我的惊讶。 低头一看,松松软软的小块黑色慕思,还有泛着金光的蓝色长颈杯,真是不错。 “米莱,你半点事情都不记得了?”他忽然问。 我摇摇头。 “也不记得梅因?” “不记得。” “那你看到他,有没有什么……” 我不耐烦的说:“有,讨厌,他像是这里有毛病。”说着用拇指指指太阳穴。 凌西一愣,估计本来他是想打听打听,没想我这么坚决,反而解释:“梅因实际上是很了不起的。” “我知道,他是你们的领袖,但那又关我什么事儿。” 墨色的眼睛彻底一摊,他点头:“你真是有点商人思维。” 我哼了下,仰头把那杯酒灌了进去。 “餵……” 凌西张大了眼睛。 原本是想好好吹嘘一下自己智商的,但天有不测风云。 前半杯只觉的有些呛,后半杯怎么喝下去的,老子就半点不记得了。 “混……蛋……放我下来。” 迷迷煳煳间感觉有人单手抱着我,想睁开眼睛看清楚些,却连眼睛在哪都找不到。 “你不能回学校,到我家睡吧。” 第13页 是凌西的声音。 有些颠簸,然后是哗啦啦的巨大铁门拉开的响动。 “殿下,您回来了。” 毕恭毕敬。 拼尽力气想发出声音,可惜脑子彻底成了浆煳,一会有意识,一会又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东西都在晃晃悠悠。 忽如其来的温暖又让我渐渐明白了些,凌西好像进了哪里。 有些吵闹,似乎在响着无数交谈,还有音乐声和笑声此起彼伏。 “哈,今天回来的很早嘛。” ……丹雅?我使劲想把头从他的肩上抬起来,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重重摔了下去。 凌西说了句什么,没听清。 但接下来的清清冷冷的语音,不知为什么,却那么分明。 “你该定下来了,不要胡闹,马上送米莱回学校。” 要知道,不能指望醉酒的我还能多清醒,后面怎么样,却是半点都不记得了。 不过,第二天醒来,确实是躺在寝室床上的。 洗得干干净净,换上睡衣。 忍着宿醉的头痛,满屋的书本纸张全被码好放在桌面上。 牧羊犬扑腾扑腾翅膀,葡萄眼冒着星星笑开了花似的沖了上来。 不用它说,闻到那几乎快忘记的独特清香,我便知道是谁来过了。 “属性魔法是基础魔法的基础,一切常规魔法无不是以召唤自然元素为先提而发挥效果的,所以,金木水火土的属性魔法能否运用自如,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你以后的发展境界,也就是水准。” 紫琪穿着高腰长摆的黑色女教员服,站在训练场中央背着手侃侃而谈。 高顶下的水晶吊灯,打下了柔和的光,为她在酒红色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道美丽的倩影。 从外表来看,紫琪真的是个不错的女性。 尤其是颜色透彻的金髮蓝眸显示了她高贵的血统,但漂亮的脸蛋却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可惜啊可惜。 “相同的一个咒语,不同的法师会用出不同的效果,这其间的奥妙还需要你们自己摸索。”她把魔杖在手里转了两圈,接着说:“上节课我讲述了水魔法的地特徵和使用要点,今天主要是实战练习。” 实战练习,很好,大家的节日,本人的噩梦。 我认命的垂头,等着眼前排起长龙。 没想到紫琪补充道:“米莱,到我这儿一下。” “开学也有半个多月了,你怎么样,还习惯么?” 她站在窗前,也不看我,卷翘的长睫毛抖了抖,对着远处暗蓝天幕下的银色地标观赏塔发怔。 “还好……” “习惯就习惯,不习惯就不习惯,什么叫还好。” 紫琪终于转回眼神。 “习惯。” “要知道,你的接受能力和学习速度都是非常不理想的,虽然说出来很头痛,但我们必须正视这点。” “嗯。”我竖起耳朵等着她数落。 紫琪收起魔杖,说:“天赋差可以靠勤奋弥补,懒惰就实在没有办法了。” “老师的意思是……我不够勤奋?” “虽然很不公平,我听说你课下有很充足的温习时间,但我还是得这样评价,米莱,你离勤奋差的太远了,勤奋首先要的就是专心,你做到了么?这几天不好过吧?” 我汗,她拐弯抹角原来是要说作风问题,没语言回答了。 “不要不服气,米莱,你还小,应该把注意力先放到自身的发展和前途上去,和老师说说,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毕业,赚钱,赚钱再赚钱。” 紫琪听了不觉一怔,蓝眼睛眨了眨:“只赚钱?” “目前还是这么想的。” 她倒是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点头道:“虽然格调不高,但很真诚,祝你成为第二个思慕,不过在这之前,必须把功课弄好,想作个优秀的商人,先做个合格的法师。” 我点头。 “好了,只是闲聊,没有别的意思,去练习吧,不要怕吃苦,但愿你的魔法能稍微有些起色。” 她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去。 自己又转回去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胜境神游天外。 “米莱,老师找你干什么。” 亚歷克抛弃他的对手颠颠的跑过来,一脸紧张。 “没干什么,随便聊聊。”我拉松了领口,不经意的回答。 说真的,有点疲惫。 自己琢磨不下一百次了,既然天赋这么差劲,究竟有没有必要混进这里。 做事情总归要有目标,不然和没头苍蝇似的,废多大劲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郁闷着,组里经常和老子过不去的海德发了话:“是不是自己丢脸事做多,被老师知道了。” 平心而论,他还是蛮不错的,家境好,人又长的清秀。 就是操性颇噁心。 我是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零号,爱的还是凌西。 这心理着实太诡异了。 “喂,你不要胡说。”亚歷克顿时不干,脸涨得更圆。 海德呵呵的乐,接着讽刺我:“看来你这个废物,倒挺会勾搭,怎么,连这个傻瓜也被迷得团团转?” “闭上你的臭嘴,自己是死同性恋就罢了,不要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我就见不得朋友被污辱,一时情绪上来,伸手就拉住了他的领口。 说也奇怪,到这里来二个月,身高蹿的吓人,前两天一量,几乎一米八了。 所以揍这个不男不女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总是忘记有魔法这回事。 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紫琪就发觉了,怒骂:“米莱,放开他,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我怀疑这美女老师分明在帮我,真动起手来,海德不一个雷把我噼死? 刚亢奋起来的男生们悻悻散场。 青碧在远处看着我,绿色的眸子眨了眨,又转过头去。 “米莱……”小猫忽扇着翅膀挡在我面前:“你不要无精打采嘛~” “走开。”我咬牙切齿的打开储物柜,看到白皙劲瘦的手臂上血痕累累就更气不打一处来,练习了一节课,水魔法没学会躲避咒倒差不多了,这群臭女人和死同性恋要弄死我才甘心? 为了个品味古怪的凌西,丫x的。 白毛小爪子摸摸我脸上的伤口,葡萄眼睛都湿了:“疼吗?” 呲牙咧嘴抽冷气,我躲开它毛茸茸的触觉,装好汉:“没事儿。” 牧羊犬飞到我面前,满脸不高兴:“他们都是坏蛋,欺负阿莱。” “呦~这不是米莱吗,怎么弄得这是,真是楚楚可怜,陛下看到要心疼的~”凌西护卫团最狂热的臭零号阴魂不散,说完还夸张的哦哈哈哈。 我沉默的存进书本打算去校医院上药。 “咦?你的猫好奇怪呀,都没有灵光,什么法师养什么宠果然没说错~”海德没完没了,估摸着是故意等我要翻实践课的事儿了。 我还是没吭声。 牧羊犬不满意的抖抖鬍子。 没想到这变态三八抬手变出一只黑色的蝙蝠。 “你要干吗?”我瞪大眼睛。 “没玩过宠物决斗吗?乖~”他像女人似的护理极好的指甲抚摸了一下蝙蝠毛茸茸的丑陋头颅:“去,咬它!” 眨眼之间,小猫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蝙蝠撞到柜子上惨烈的喵喵直叫。 我心疼得忘记了自不量力抬手就想推开海德,结果,和牧羊犬一个下场。 “这可是男更衣室,紫琦不在,你再给我装个看看啊。” 他得意洋洋的笑,白皙面庞,眼眸闪烁。 “不许欺负阿莱!”洁白的小身影挡在我脸前。 “咦?都忘了你了,小东西,果然不会魔法,这种宠物连收容所都不要的,米莱你不如提早处理了好,真是可怜啊,呵呵~” 牧羊犬气得浑身直哆嗦,恍然间我似乎见到了极其匪夷所思的画面:一个核桃大的小火团颤颤悠悠的从它尾巴尖甩出来,飘忽忽的直奔海德的捲髮,他很显然也被这超自然现象吓了一跳,愣是没回过神来,两秒后,空气里蔓延起了一股头髮烧焦的味道。 刺啦——缕缕青烟冒出发间。 ………… 横眉,倒目。 “你这只死猫!!!!!!!!!!!!!!” 大火团顿时在小猫身上轰鸣爆破。 “牧羊犬!”我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接。 一个小黑东西掉落下来。 海德最重外表,这回还没发泄够,魔杖又指向我。 “干吗呢你?!” 亚歷克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更衣室门口,小同性恋愣了愣,收起魔杖,抬头挺胸的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魔族都是用实力说话的,资优生和拖后腿的就是不一样。 “米莱,你没事吧……” “……米莱,牧羊犬好像……” “米莱,你别哭啊。” 失魂落魄的到索菲娅找老闆预支工资,她看我头髮凌乱衣衫褴褛血痕触目的样子顿时惊慌失措,痛快地给了三个月工资还连连安慰凡事放宽心不要想不开做人要坚强好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木然点头离开。 走过灯火辉煌的大厅,看见外面已是夜色朦胧,冷雨纷纷了。 伤心的时候总下雨,真是的。 摇摇头打算穿着短打小衫好好冷冻一番,谁成想,屋漏偏逢连夜雨。 精雅流畅的长袍巧妙及地,领口袖边血色的花样纹路使得黑色的面料格外妖美,还是那么面如神玉,风采绝世,修长挺拔的身影恍然间就打破我的视线。 高贵的梅因陛下在很多官员的簇拥下和经常上新闻的圣城主教侃侃而谈,只是无意间的抬头,紫色的湖泊笼罩住我红肿的眼睛。 腿脚特别僵硬,我下意识的加快脚步,看起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说不上原因,不是不喜欢让他看到我的狼狈,而是憎恶。 回到宿舍亚歷克婉转的告诉我借够了钱也没用,紫琦来看过,说牧羊犬只能坏不能好。 我哦了一声,傻愣愣的坐在那看着毛都焦掉的小猫一声一声气弱游丝的呻吟。 第14页 他嘆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就离开了。 眼泪又没出息的啪嗒啪嗒掉下来。 以前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小,但还挺男人的。 原来不是。 透明的泪水滴到了牧羊犬身上。 “唔……” 葡萄眼睛吃力的半睁开,它强忍住疼,乐起来:“我会……会使魔法了……” 两个小尖牙露在外面笑特别难看。 我咬住嘴唇:“嗯。” “阿莱……牧羊犬好想看看天鹅……”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闹钟的指针嘀嗒的响着。 我把手附在它伤痕累累的身子上。 大眼睛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了。 突然间觉得,生命是很脆弱的东西,自己真没用,连一只小猫都保护不了。 牧羊犬是我记得的,第一个对我好的小东西。 后来我花了好多钱做了个小棺材。 在地狱,魔法师们即使死了,也会特别珍惜躯体。 用附有灵力的棺材保持曾经的容颜是生者对死者的最高礼遇。 我亲手画了对天鹅让工艺师刻在外面,还镶了两颗黄云玉,因为小猫以前总觉得它长得像巧克力。 在床上躺了不知几天,关上门谁也不见,哭的实在没了眼泪就傻呆呆的望着窗外深蓝的天,一旦睡着,梦里就总是牧羊犬追着我要吃的。 以前老觉得自己倒霉,其实那时候吵吵闹闹和它执气真的很快乐。 今天天黑黑的真早,我恍恍惚惚的睁开睁开酸楚的眼睛,雪白的床单已经开始泛着灰暗的色彩。 拿起闹钟,十四点。 ……嗯? 迷迷煳煳的往窗外看,一双秀巧的靴子却在窗台上晃来晃去横在眼前。 “呀!”我吓出一身冷汗,慌忙挺身坐起来. 少年安安静静瞅着我,温顺得不得了,依旧是海报人物似的精緻面庞,没带帽子一眼望去袒露无疑。 他穿着质地不凡的白色短袍,坐在窗台上露出个好看的微笑。 果然,这傢伙当初果然心怀不轨,还和我装人类! “你你你你……”哆哆嗦嗦伸出手,前些日子的伤口早已结痂。 “我?”黑眼睛眨眨。 一个枕头扔过去,少年灵巧的避开,笑嘻嘻的飘在空中:“还挺有精神的嘛。” 狗急跳墙你不懂吗?要不是你害我到这里来,我也不用吃这么久的苦头,正当有千言万语准备表达,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从我身体里发出来。 我们面面相觑。 ……老子饿了。 狼吞虎咽的吃着小鬼变出来的食物,吃的毫无形象,吃得酣畅淋漓。 本来我这个人很泾渭分明的,一直坚持不拿老百姓半分钱,但死小鬼明显对不起我,吃他一顿算便宜他了。 “说那么多废话,到底还是吃了。”他略显鄙夷的瞅我。 我咕咚咕咚喝了下大杯果汁,不予理睬. 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花瓣似的小脸表情异常清肃:“让你不舒服的人你就要还给他十倍百倍的痛苦,自己躲起来哭,哼。” 长得那么纯洁,一点都不善良。 我吃够了又闷闷的倒下去,倒是想去打击报復呢,可咱有个能力问题不是。 “看起来脾气挺坏的,其实这么软弱。”他又飘起来,白白嫩嫩的脸蛋从空中对我大加俯视。 继续无言。 “你这样的处事态度,迟早会让别人把你拥有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毁掉。” “我什么都没有了。”有气无力的指出他的语病。 “朋友,健康,容颜,生命。”少年出口气降下来坐在我身边,纤尘不染的精緻靴子顺着细腿盘起来:“其实你怕的要命。” 翻个身背对着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相信自己。” “我自知。” “受过上古水晶洗礼的人,无所不能。” 勐然又转回来,瞪着这个奶油蛋糕似的小鬼:“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特温顺的眨眨大眼睛。 鬼鬼祟祟……说不定又是谁的小亲戚…… “上古水晶有什么用,我可没有灵力。” “灵力?”小鬼不屑的哼了一声:“很多东西都能增加灵力,你想要我明天就让你达到五星水准,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废物一个,”他见我面色发绿,转了话题:“上古水晶给人的是更珍贵的东西。” “什么?” “勇气,不惧怕任何东西的勇气,自信,在任何时候都不退却的自信。” “勇气?自信?”我抬手,全神贯注的用了个初级火魔法,小火球比牧羊犬的还脆弱。 小男孩呵呵地笑起来:“这有什么用?属性魔法都是闹着玩的。” “那什么有用?” 柔软的手握住我的手,几句冰冷的咒文在温润的薄唇边有一种异常的恐怖,瞬时间我的胳膊都凉了,午后的光明在我惊愕的脸上撒下了暗色的阴惨。就好像看到地狱之门缓缓开启,生命枯萎,万物萧瑟,全部都是血染大地的肃杀。 他顷刻间又恢復了甜美可爱的表情,但我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 黑魔法,上古时期就在魔域的妖鬼之间流传,它没有华丽的招式,也不需要圣洁光芒的笼罩,目的只有一个:杀戮,杀戮,杀戮。 即使在现代开明的魔域,它是平民禁止的,神族的大地上,更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而现在,一个白白嫩嫩的小鬼教我说:“飘流于世间的灵魂、游走于人界的亡者,皆依循自然之理回归至死者之地。迷惘及困惑,憎恶与悲伤,将在光的道路上消失无形。” 简直太他x的不可思议了。 正当我吃惊难言时,响起了敲门声,这小子倒是很灵便,穿过窗户就跑了。 “谁?”摸摸硬邦邦的玻璃,我满脸黑线的扭头询问。 “我。” 径直倒在床上,还嫌害我不够惨。 凌西倒是不客气,直接开门进来了,又顺手把走廊的窃窃私语关在外面。 “还好嘛,没我想像的那么糟。”桃花眼对着我炯炯有神的不慡样满是微笑。 “滚出去!”我拿起身边的闹钟就开砸:“都是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要不是你我的小猫也不会死掉!” 他轻巧的接过:“一只猫嘛。” “你不懂,除了它我什么都没有。”气唿唿的盘腿坐在床上,说也奇怪,被这个小鬼一折腾,我倒是精神了不少。 头一回见凌西穿正正经经的法师服,可是细腰长腿走起路来,还是像一只波斯猫,他把闹钟回原处,抬手就在我脸上捏了一下:“法师会活很久很久,生离死别要学着接受。” “又不是你的猫死了。”我气鼓鼓的拉过床边靠窗的小棺材,牧羊犬在里面睡的安详静谧,两只眼睛眯成fèng,用小翅膀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就像以前一样,看着不知不觉,我又憋屈起来。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妈妈就死了,我还不是活到现在。” 我不吭声,他把脸凑过来,我又僵硬了。 帅脸微微一笑,就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了温暖的印记。 傻掉。 凌西拍拍我的头:“我还有事,吃点东西,明天再来看你,记得去上课,下礼拜可是我教的。” 说完就迈着大步轻盈的走了出去,要不是他丰功伟绩太多,我差一点就要给那个杀伤力超级大的眼神迷住了。 “感情不错嘛。”阴阳怪气的语调实在不适合那甜美的小声音。 抬头一看,神秘少年又飘在了屋里。 “少胡说八道。”我翻了个白眼。 “你喜欢凌西?” “我干吗喜欢他,他和梅因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梅因那里不好?”小男孩眨眨眼睛。 “他……”我停住嘴,干吗和个小鬼说这些。 奶油蛋糕有点幸灾乐祸:“难道那件事让你很失望?” “滚开!” 抬腿就想踢这只笑得花枝招展的蝴蝶,看到他在更高出瞅着我睡袍底下露出的风光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 怎么看都有点熟悉。 ……不会吧? 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从脑海深处跑出来。 我这下比被雷噼了还要难以动弹。 “你能用脑袋走路吗?”紫琪这样回答我。 “不能。” “那我们怎么可能变形呢,你不如变成一只猪让我看看。”冰山一甩头髮,夹着书极具气势地走出训练场。 我傻愣愣的瞧着她的背影,可是,那个小鬼的眼神真的很像梅因——没敢说出来,主要是怕别人又以为我得了白日做梦的毛病—— 好吧……就算那个少年是个身心都很早熟的傢伙,他也一定和梅因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因为仔细看其实他们的眉眼很像很像,开始不过因为梅因气质过于侵略性而让我忽略了五官问题。 ……难不成少年是梅因的儿子?恩,有可能,他既然喜欢男人,没准就随便找谁生了个孩子用来传宗接代呢。 正推理的兴致勃勃,肩膀忽被勐拍了一下,青碧蹙眉:“你在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吓死人了,干嘛。” “我小姨请你去今晚的生日宴会。” 打什么鬼主意……我上下打量他。 “别紧张,只是让我带几个朋友,还有你,亚力克。”他又拍了拍小胖的肩膀,当然,依旧绅士作风。 亚力克眨了眨纯真的眼睛,扭头看我:“米莱,你去吗?” “不去。” “去嘛,你不去我会没意思的,而且……”青碧拖长了语调。 “而且什么。” “梅因陛下一定会来。” 我哼哼笑了起来,那我就更不去了,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又让我回想起青碧殿下服装店的噁心伪装。 “额,我要去图书馆干活了,反正,米莱去我就去,我先走了。” 亚力克神神叨叨的看了看手錶,跑的那叫一个慌张。 第15页 “米莱,你真的不喜欢陛下吗?”小贵族试探的歪歪头,那飘逸的绿髮都可以去做香波gg了。 “当然不,喜欢他干嘛。”难不成喜欢他给我的那顿羞辱? 白皙的脸隐约泛起红晕,青碧很正经的说:“那我告诉你,我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你不要和别人讲……我喜欢陛下。” 我费力的把目光从他深绿的眸子移向考究的衬衫领口,用以憋住笑:“恩。”完事嘴角还是抖了抖。 告诉别人也没人听,一块巨石砸死十个,有七个喜欢他,还有三个未成年。 青碧完全忽视掉我的抽筋状态,抱着书畅想起来:“打小我就喜欢他,他真的非常美丽,最了不起。” 虽然严格意义上讲,青碧也是个同性恋,但我竟没有过度反感,只是想起了点事,不由问道:“餵……” “什么?” “你每天写的秘密信笺,不是给他的吧。” “当然了,不然我要给谁?” “写了好几个月你不噁心吗?”我胃抽筋。 青碧满脸疑惑:“噁心什么?再说了,我不是写了好几个月,我已经写了好几年了。” 看来芙灵的生日也是七狱的大事。 随着几张猫头鹰扔进学校的绿色请柬,顷刻间席捲青藤。 拿到的眉开眼笑,拿不到的也以能借来摸一摸为荣。 忍不住好奇心偷瞄两眼,原来是芙灵又照性感写真了,新款小礼服露背装,这个爱表现的傢伙。 近来被凌西搞得对女性失了兴趣,对男性起了警惕,还是赚钱来的好。 我刚回到寝室洗了把脸准备去打工,那个风里来风里去的少年又飘进了屋里。 你就不会用脚走路吗,还有,你不知道你哥哥正在换衣服吗!!! 手脚飞快的套上刚刚晾干运平的衬衫,我决定选择忽视。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受不了他们传统的打扮,好在魔族是个自由的民族,穿什么都无所谓,有点余钱后我费劲了一切心思追求类人服饰——当然了,你也知道原版的有多贵。 “恩,挺适合你。”他若无其事的坐在柜子上,小圆脸晶莹剔透的。 我使劲关上柜子,惊的他飞到一边。 “晚上你去吗?” “不去,我要打工。” “打工干吗?” “交学费,吃饭。”我左一步又一步的躲着他。 “哦……”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又转了一圈:“宴会十一点才开始呢。” “那我也不去,今天学的东西还不会。” “我教你。” 他是很聪明没错,但被一个小弟弟指挥来指挥去的滋味可不好受,我收起学校发的标准型号扶贫魔杖,打算甩了跟屁虫出门,小男孩笑嘻嘻的在后面说:“你怕见梅因。” 蓦然停住脚步。 “鬼才怕他。” “那你去呀,你连招唿都不敢打。” “我打招唿了怎么样。”回头阴森森的瞅着他。 少年落到地面上,乖巧的歪着头,小短髮落在眉心:“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我投以蔑视的眼光,真是个小孩子,逗他玩玩:“我打了招唿你就叫我哥。” 他磨蹭了一会,点点头,又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睛:“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送你套礼服。” 蹲下,我妩媚一笑,从牙fèng里憋处两个字来:“做,梦。” 有同性恋潜质,小屁孩儿看愣了。 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磨磨蹭蹭走到芙灵那个恐怖主义题材的城堡前,已经快十二点了,明明早出发了两个小时,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遥远。 还有,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美女喜欢什么不好,她喜欢鬼怪。 远远望去城堡在夜里轮廓嶙峋,漆黑一片。 几扇微微开启的窗户发出幽幽蓝光。 正鼓起勇气迈进去,没想到门口唿啦一下冲出来无数只巨型吸血蝙蝠,我抱住头抖了半天,才动得了腿,身上还残留噁心动物擦过的毛骨悚然。 人骨路灯下,有着鬼脸花纹的蝴蝶在光源边轻轻舞动。 精雕细刻的灯柱被滑腻的毒蛇缠住,石路上斑斑血迹…… 这哪是人待的地方? ok……她不是人,她是鬼怪的大姐头。 几经周折,本大爷终于面色惨白的推开正殿锈色沧桑的大门。 吱吱呀呀响了几下,死般的寂静。 夜色中哥德式华丽而阴森的大厅空无一人。 被耍了? 正呆滞着,冰凉的气息从身后缓缓传来。 不是吧……全身绷直了不敢回头,我的妈呀,山村老尸汉拔尼,可能我以前作恶多端,但这些日子绝对没干什么,你们千万要冷静…… “米莱先生?”比我还哆嗦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恩?我寻人一看,漂亮的姑娘全身湿淋淋冻得够呛。 “宴会不在这儿,芙灵殿下特意让我来带你去的。” “那在哪?” “湖底下。” 回想起刚才远远望见的寒气逼人的湖泊,我使劲摇头:“不,我不去了,我怕冷,我要回去睡觉。” “不冷。”她上下牙打颤。 见我不信,又解释。 “小少爷刚才把我的避水珠拿错了。” 小少爷?拿错了? 哈哈……哈。 跟着走到湖边,一只小精灵咕噜咕噜冒了出来,指指脖子上挂的箱子。 “跳楼价!!! 避水珠 5金币/个 时效长达12小时!” 眼看美女没有掏钱的意思,我心头滴血的自掏腰包,难道生日宴会还要门票?含泪把繫着幽蓝幻石的项鍊挂在脖子上,一咬牙咱就跳湖了。 跳了以后发现是个错误,我摔得极其豪放的趴在湖底的黑色地板上,眼睁睁的看着侍女大姐从一边楼梯上优雅的走下来,还特同情的看着本人。 没有过程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啊?! 开始是疼的起不来,后来是所有人都看着我导致我根本不想动。 果然是知识决定命运。 “小美人,你这种出场方式真与众不同~” 很久不见的轻佻声音在上方响起,更让人怀念的性感女声更是乐个不停。 我若无其事的站直拍拍裙子,勇敢面对丹雅和芙灵兴致勃勃的表情,说起来他俩今天还真是华丽到家,艷色绝伦,站在一起绝对是个视觉享受。 “生日快乐。”故作镇定双手捧上一本精装诗集,想来想去这是唯一便宜又不丢人的礼物了。 芙灵刚笑着接过,丹雅就说:“宝贝儿,难道你不知道她已经一万年都没读过书了么?” 香槟在高脚杯里摇来摇去,气定神闲。 “我不读书?那就像你不找女人。”芙灵左手托住右手肘,瑰红的指甲点点尖下巴。 “哦,这些年我确实偏好美少年~” 杏眼微眯:“无耻。”说完又大声叫了句:“青碧你给我过来!” 头一回见到小先生这么听话,放下酒抛弃朋友颠颠的就来了。 芙灵仪态端庄的微笑:“照顾好米莱。” 不知为何,青碧看到她这么笑脸都白了,拉起我径直开熘。 身后芙灵得意的哼哼,丹雅意味深长的一笑。 不愧是财政大臣的生日宴会,我这才有机会环视一下昏暗湖底犹如夜明珠的华美大厅。 魔法屏障水晶璀璨,幽幽蓝光在顶端成簇成簇的萤火水兰的周围显得格外神秘,在黑色大理石面上投下幢幢灯影,人群衣着优雅,觥筹交错,从头到尾都透着四个大字:上流社会。 “不是不来吗?”他侧头瞅瞅离那两个不停吵架的人远了不少,松口气说。 “我改变主意了。”尴尬的摸摸头。 “早知道就不约人了……”青碧往沙发上一倒,拉开系的整整齐齐的领口,仰头喝了一大口红酒,总觉得他在这种环境里才会比较自在。 “那你去玩嘛……” 青碧想了想:“不行,老女人会砍我。” 我刚想说话,圆桌上的红苹果跳了起来,在空中一晃一晃:“青碧,你找死~!” 遥望芙灵笑的虚情假意,我俩跟这彻底闭嘴了,一物降一物说得真是有道理。 总觉的哪儿不对,我四处看看平时阴魂不散的身影果然不这儿,还真有点不习惯。青碧嘿嘿的乐:“凌西昨天21点输给我小姨,不来了~” 我愣愣,回顾了一下大美女的所作所为,脱口而出:“她不是想让咱俩……” 他打了个响指,答对了。 “为什么?这主意也太科幻了。” “科幻?” “厄……我是说离谱。” “因为凌西喜欢你。” “那关她什么事情……” “凌西是丹雅的外甥,我是她外甥……” ……这有可攀比的价值么……我暴汗…… “米莱,米莱,米莱……”亚歷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气喘吁吁。 小伙子今天真可爱,燕尾服一穿,像个小绅士,好想捏一把…… 他话还没说完,大厅就安静了,我刚才还能忍住的冷汗顿时如瀑布飞下。 一个人让你一次惊艷,说明这个人漂亮。 一个人让你十次惊艷,说明这个人真的漂亮。 一个人让你每次都惊艷,说明主语不成立。 青碧拉着我亲切的往巨星出场似的梅因那走,我恨不得变成秤砣蹲在地上不起来。 清雅高贵,云淡风轻,他身上天蓝的长袍花瓣一样柔软而细腻,似乎禁不起一点不知轻重的触碰。 简单银链顺着天鹅脖颈层层叠叠的缠绕下来,随意但无懈可击。 白玉似的额前垂着的璀璨黑钻在紫色的两颗明星间黯然失色。 梅因向四周礼仪性的点头,便悠然上前给了芙灵一个温柔的拥抱。 “陛下。”青碧面对梦中情人还挺懂礼貌,我挣脱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扭头站在一旁,感觉那种难以忽视的目光一扫而过,暗自松了口气。 第16页 对了,还答应小鬼要打招唿呢……又强迫自己看向他,梅因正与芙灵丹雅款款而谈,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和煦的春风让你听着都成了享受。 想什么呢你……我鼓足勇气,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两个字就那么难说出口,嘴刚微微张开,芙灵又打断了我的决心。 “哥,我的礼物呢?”芊芊玉手向前摊开。 紫眸微弯,亲昵的样子让我心里莫名难受。 梅因朝那几个永远跟随他的黑衣法师打个手势,一面大大的银镜就被变出来横躺在大厅中央,法师们分散而站,围住它魔杖整齐一挥,水银似的水就在镜框内荡漾起来。 从前别人说梅因法力无边是个彻底的小强中的小强我不太信,就如同我不信有人能漂亮到如钻石光芒璀璨伤人,但他总是不断地推翻着我的旧有观念。 曜黑的长剑脱手而出变为巨大修长的权杖,琅玡化为权杖上的团状灵光引得银色的液态临空而起,绕之旋转。 梅因优雅的张开双臂,就像上帝拥抱子民,神圣完美的脸庞,慈爱,温和,遥不可及。 飓风骤起,天水变色,柔顺的髮丝一次一次的在空中飞舞颤抖,天蓝色的长袍飘起,凛凛作响,圣光浮现。 神启,是一个法师的最高境界,获得神启的法师能够创生,如同神灵降世,弹指一挥间,创造出鬼斧神工的巨大奇蹟。 梅因陛下七颗银星,神启之人,无所不能。 头顶被隔绝的蓝黑河水如同红海开道被移至两旁,宏伟华美的水中城堡平地而起,只不过苍穹水晶雕铸,湖水漫回,仍见银星闪烁。 众人回过神来,临时创造的大厅已经是灯火辉煌,高顶宽墙,大而精緻的落地窗自然亮起,照出外面千奇百怪的飞鱼水兽,不过顷刻,我们已在身在水晶宫殿。 惊嘆过后大厅又恢復喧譁,和他们问候的人越开越多,我被挤得越来越远,亚歷克个子小,最后只能无奈的找到我,哀嘆连连。 青碧倒是因为疲于问候,自己撤了下来。 三个诡异的傢伙又聚首于此。 真是个笨蛋,暗骂自己,连答应小鬼的那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虽说只是打个照唿,但让我穿越这么多人去恭恭敬敬的说一声“陛下,晚上好”却简直比杀龙还难。 轻柔响起的音乐让我混乱的心平静下来,小精灵们拿着乐器在大厅上空欢快的迴旋,泼洒下一个个动人的音符,它丫的我就不信了,我…… 白的的银靴在天蓝的涟漪若隐若现,僵硬的抬头,美丽的紫眸正静静看着我。 打招唿,打招唿,打招唿…… 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难道我和别人一样,看到他就紧张?我不紧张,可是…… 漫长的一秒目光交错,梅因绅士的向青碧伸出手,白手套在我眼前横着,一小截雪肤露出来,看起来分外不真实。 青碧红了脸庞,有些诚惶诚恐的应邀。 他们很快成了舞会上最耀眼的一对。 大厅四周的光逐渐黯淡,我在阴影里坐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是一小会,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回过神,我知道我想走。 悄然绕过那些高傲的贵族,迈上神秘的台阶,手触到蓝色漩涡,转眼之间,就回到湖边。 再没有温暖,没有音乐,没有人群,只有黑暗中冰冷的夜晚,就好像刚才那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傻呆呆的站起来,刚想走下山回学校温习功课,就喝凉水塞到牙了。 “米莱?” 一个精緻魔杖横到我眼前,扭过头,凌西护卫团团长满脸嘲笑。 “你也来了?作为同学没有打招唿真是失礼,晚上好~”说完还用魔杖点了点我的脸。 我没吭声甩开她,海德呵呵的笑:“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哦,也难怪,你打扮得这么特别,没有谁愿意你跳舞吧?” “关你什么事?” 他收住笑:“赶走人类,难道不是每个魔族应尽的职责吗?” 我愣,和人间有联繫早已被禁止掉,年轻的法师根本不知道突然产生的人类究竟是什么样子,看来他对我还真是下了番苦心。 “说对了?你果然是从人间来的。” “那又怎么样?” “难怪你一个魔法都使不出来,怎么样?当然是请你回去……” 海德用魔杖指着我的心脏,这个姿势在法师的世界里代表了威胁与羞辱。 烦闷让我渐渐产生了一种恶毒的心理,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握住他的魔杖,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完全左右了残存的理智,张开口,那让我曾无比恐惧的咒语一句句念出了出来。 “飘流于世间的灵魂、游走于人界的亡者,皆依循自然之理回归至死者之地。迷惘及困惑,憎恶与悲伤,将在光的道路上消失无形。” 海德清秀的脸顿时被极度的惊骇所扭曲,然后,我彻底后悔了。 一种黑雾似的东西在我们之间勐然积聚,化身为穿着黑袍的骷髅,骷髅举起银光恻恻镰刀,我下意识的上去扑倒了他。 一秒,两秒,三秒,什么都没发生。 他浑身颤抖的推开我,爬坐了起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黑魔法并没有生效。 妈的,为了这个贱人老子差点死了,机不可失,我麻利的站起身一脚就踢向他最脆弱的地方。 使了十足的劲,看着海德在地上捂着裤子蜷缩着哆嗦,这些日子的不甘和积郁顷刻间少了很多,替换着涌上来的,是茫然无措。 难道杀了他,或者让他生不如死,就是我对牧羊犬蓦然消逝的生命的回答吗? 不,我在玷污我可爱的小猫,我的小朋友。 “以后收敛点,不要再惹我。” 冷声对海德说,又踢了踢他:“还不快走?一会儿大爷心情就没这么好了。” 全身抖的不成样子,看来魔族对黑魔法同样怀有着神秘而与生俱来的恐惧之情,他挣扎爬起,淡淡的绿光中,便没了身影。 湖边恢復了寂静,我依旧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初次感觉到了一种失去,一种对死亡的无能为力。 也许报復,是很空虚的事情吧。 忽然间,从爬满毒虫的湖边榕树上传来一声清脆的讽刺:“笨,蛋。” 我急匆匆地走,小鬼慢悠悠的飞。 我开始跑,他挡在我面前:“你怎么啦?” “干嘛教我那样的东西,会弄死他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小脸蛋全是理所当然。 “残忍。” 他特天真的哈哈笑,原来银铃般的笑声就是指这个,我汗。 “你怎么这么没有感情,你爸怎么教你的。” 忽然停住脚步,我很认真地质问这个美丽而泛着邪恶的少年。 “我爸说,让你不快的傢伙就要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消失。”他理直气壮。 无言,这是什么垃圾家庭,我拉着脸继续往前走。 少年忽而又挡在前面。 “你答应我的事呢?”黑眼睛一眨一眨。 “他在忙着和别人跳舞。”我哼哼:“还是个男的,我不好打扰。” “不管是男是女,梅因每年都要和青藤的第一名跳舞,他是建校人,这是传统。” “哦。”我继续往前走。 小鬼继续挡我,笑得颇为得意。 “我去打招唿好了吧,我去!”终于忍无可忍。 “他走了。” “那正好,不怪我。” “你是不是因为他和别人跳舞就不高兴啦?” 无视。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臭小子全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口吻,轻盈的绕着我转圈圈。 我站住,面无表情:“是,行了吧?” 他没想到我这么说,眼神很怪。 “你不懂,梅因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也是最亲近的人,即使他莫名其妙把我捧得那么高又莫名其妙的摔下来,我还是总能想起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还看我。 我不耐烦:“都说了你不懂。” 少年愣了愣,又把脸凑过来:“那你答应我的事没办到怎么办?” “随便你怎么办。”反正我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 他又愣愣,花瓣小脸凑的越来越近,眼睛微微垂下,睫毛卷翘。 我有如五雷轰顶,一把推开他,手指着气的直抖。 轻薄的银光中,他蓝袍及地,身段优美,长长的黑髮映着清雅的脸庞。 朱唇皓齿,紫眸微弯如盈盈秋水,长天浮云。 “梅因,你是个混蛋!!!” 食不知味。 我勉强吃下一口,又走神望向别处。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寝宫,如同空镜似明亮的酒红色地板尽头,水漾及地纱帘随着晚风轻轻飘荡。 也许是这里给了我关于地狱最初也是最深刻的印象,无论是角落的沙发,散落的书籍,还是纤尘不染的白色床单,都仿佛每日得见般的让人感到习以为常。 而现在离开的日子久了,才开始因为现实品味出我和万魔殿的距离。 根本就是毫不相干。 现在,身边华丽,空荡,孤寂,只有刀叉碰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回声。 梅因一点点优雅的吃着他的晚餐,举手投足没有半点真实感。 不过,他真的很帅,不管粗看还是细看都完全无懈可击,这是我至今还能勉强容忍他的直接原因。 “你到底要干嘛?”实在忍不住了,我不经意就问出了口。 梅因轻抬起美丽的脸,说了句话让我彻底抓狂。 “刚刚听到你的告白我很高兴,所以,我想我们应该一起度过这个美丽的夜晚。” 也许只有他才能把这么酸的话说得悠然清雅,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什么告白?!” “嫉妒是因为独占欲,独占欲是源于喜欢。”他正正经经的回答:“你既然因为我和别人跳舞而难过,那不是因为他……就是因为我。” “你……”我开始后悔干吗因为对方年纪小说话就不打个糙稿。 紫眸清亮的看着我,他问:“你吃饱了?” “恩。”我点点头,又立马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谁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放我回去。” 第17页 梅因若无其事的也跟着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就像劫持我来到这个倒霉之地一样,轻轻巧巧的就把我抱了起来。 “混蛋,你放我下来!”狠狠给了他一脚,凌西惹的老子现在巨烦被当成女的弄来弄去。 谁知道他长的那么精緻,神经却强悍的可以,不仅不疼还轻轻笑起来:“小可爱,看到你这么有精神真好~” 哗啦一声,清澈的浴池被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室内水汽氤氲,冰蓝的玫瑰花瓣来迴荡漾。 “你干嘛?”我气急败坏的挣扎着浮上来,使劲擦了把不断滴水的脸,把帖在一起的栗色短髮弄的乱七八糟。 紫眸眨了眨:“是你说不让我帮你脱衣服的。” “我是让你……” 话还没说完,梅因就解开腰带,黑色睡衣应声落地。 一片寂静,我目瞪口呆。 也许他之所以选择离开原动天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材一点也不圣洁,简直……简直太魔鬼了。 但我目瞪口呆的是,原来我也不过就是个性向不定的普通男性法师。 我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 清冽的水声响起,他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要害羞,睁开眼睛。” 我死不睁眼:“谁害羞了,我是替你感到羞耻!” “是吗?我觉得看起来还好啊~” 鬼在和你说你长得好不好,我下意识的想往后飘,离他远一些,顺便让自己冷下来。 清澈的钢琴声忽然在耳边渐渐响起。 这是一首熟悉的曲子。 熟悉总是让我感到欣喜,那代表了我的过去,代表我的记忆还没有莫名的消逝殆尽,代表它们还是以某种神秘的方式潜藏在我脑海的某个角落。 慢慢偷看他,疑惑:&ldquopres-mididunfaune……” 陌生的语言脱口而出,一滴泉水落下了我的面颊。 梅因和我近在咫尺,他随手从旁边的黑玉石台端起红酒,眼光微动:“你记得?” 德彪西,牧神的午后。 看着他雪肤星眸,丝绸般的黑髮垂到水中丝丝缕缕,我恍然失神,在记忆的神秘与现实的瑰丽中犹若庄周化蝶,茫茫不知所在。 “你记得什么?”梅因抚过自己湿漉漉的长髮,又有一缕优美的垂下…… “牧神的午后,这是德彪西因为马拉美的诗篇产生了灵感而做的曲子,乐曲奏出了牧神的□在梦境与幻想之中交错……在一个一个明媚的午后,半人半兽的牧神慵懒的坐在林阴下的糙地上,更知鸟,蝴蝶,微风,光晕……他沉浸其中,昏昏欲睡……” 梅因搂过我,紫色的双眸深深的凝视,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目光就到达过我的心中,迷醉的音乐中,他俯下身亲吻。 我强忍着心中泛起酸涩的悸动,随着他的抚摸仰起头。 我们相拥的温热气息在水中静寂绽放。 莫名其妙的惆怅,莫名其妙却又如此难以抗拒。 “这时,一只柔软湿润的手臂从他颈后划过,带着水糙般的触觉,缓慢的,细细划过肌肤,让牧神感到了的陌生的躁动……” 梅因把我抵在池边,抚摸下,烫人的肌肤和冰凉的浴池如同水与火的煎熬,我混乱而无助的扶住他的腰,发出凌乱的喘息。 “可是,牧神回过头,却只有空荡荡的树林,他发疯似的奔跑起来,在领地里穿梭,突然,一道白光让他停住了脚步,不远处的池塘边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透明的翅膀微微扇动……原来,是只水精灵……” 他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蔓延。 “牧神抓住了它,依旧是动人心弦的触碰,一会,水妖又逃开了,这回,他没有让它跑掉,拥有了它细细的眉,雪白的肌肤,粉红的双唇,柔软的肢体……” 梅因擦去我额前的水迹和细汗,紫色的眼睛满是温柔,就像他第一次看到我的那个样子,就像在用目光宠溺着自己的爱人,那样的毫无保留。 我稍微回过神,矛盾让我用力咬住了嘴唇,他又用吻替我松开,难以否认,他吸引我,他总是在瞬间就把我带入那个朦胧暧昧的没有理智的世界。 牧神和水精灵,就是这样缠绵的吗?可是,为什么如此的痛呢?还是说结束后,也是一场梦…… 音乐继续着,我忽而混乱,忽而清醒,我们轻微动作的所带起的泉水泠泠的声音,在偌大的浴室里特别空旷。 透过他的紫眸,我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不再是乌黑,而像,海一样蓝。 时间,空间,记忆……在我仰头的同时,如同旋涡卷着彼岸花瓣,纷纷消失在高大的弧形天花板的壁画中。 明明不是雪路,为什么会记得? 德彪西距今不过百年,三万载的时光如何会有记忆,我带着心痛,带着疑惑,带着甜媚到晕眩的欲望迷失在那紫色的眼眸中,情窦初开,却似乎饱经沧桑。 也许那时他不说那句话,我想我会随他继续下去,做什么都没关系。 可是,他又说:“我好想你。” 没有比他的嗓音更美妙的*,但我醒了。 我想,我是米莱。 几乎有点仓皇失措,我使劲推开他即将进入的精壮身体,有些狼狈连滚带爬的上了身后的光滑石台,水倘的倒出都是。 梅因的确是个gentleman,但不包括发情的时候。 他妖媚的白皙的脸顷刻冷了下来,站在水中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望着我。 “你……你搞错了,我不是,我不是……” 嘴里胡乱的解释,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但我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装傻,手支住台子刚想起身,谁知道忽然不可思议的又被一股大气甩到了池子里。 梅因伸手把我拉起来,也不管我呛的七荤八素,一下子扯掉我早已半敞半开的衬衫,狠狠的咬住我的嘴唇。 他给我的印象一直是那种深沉而温柔的,我不知道梅因竟然可以这么疯。 血的味道浓浓的扩散在了口中,我费劲全力的挣扎,但好运不会一再眷顾。 他被推的烦了,一下把我反身压在坚硬冰凉的台子上,拉下了我的裤子。 被按住脖子,脸贴在住冰凉的玉石,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无助而屈辱过,竟然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哽咽。 动作全因为这个声音停了。 梅因缓缓松开了手,我背对着,因而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是很窝囊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湿了我的眼眶,我能做的,只是强忍住,不让它们滴出来。 我这么难过,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好,而是因为我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但,我又不知道为什么。 暗蓝的天空在越发清晰的晨光中颜色有些稀薄,昨晚狼狈的走出了万魔殿,没受到任何阻拦,也没收到任何道歉。 漫无目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仿佛一夜之间,我曾经费尽心力塑造的那个有目标有生活的米莱一下子受到了强烈的质疑。 或许我该怪他,把我不负责任的带到了不属于我的过去,还是自责,设法抹掉本不该出现的莫名感受? 站在街道上,呆呆的望着哥特亚斯即将熄灭的万千灯火,我忽然回过神来。 我感到自己累得不行,全身受伤了似的疼痛。 简直天灾人祸。 抓耳挠腮半天,还是决定回去拿书上课。 因为意外而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这实在是太傻了。 谁想到我刚从窗户偷偷爬近,就吓得差一点掉下去:本应该在教室等待上课的魔药老师,衣衫凌乱,睡在我的单人床上。 他修长的身体微微蜷缩,皱着眉头,地上扔着几个倾倒的酒瓶。 凌西此时就像个干净的大男孩,没有了平时华丽的光芒,和那种看起来逢场作戏的暧昧调笑,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白净的脸上,是疲惫过后的安恬。 我悄然落在旁边,极力不去打扰到他的睡颜,却还是迎上了墨色的注视,手旋即被有力地握住。 “你去哪了?”原本清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意外的好听,我使劲儿抽着胳膊:“别问了,我很累。” 他静静的看了我几秒,瞄到我的脖颈,突然一用劲拉,把我带倒在床上,反压过来,一说话,酒气呛的我直侧头。 “你昨晚和梅因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起开。”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爱的是雪路,他只是以为你是他而已” “我是不是不用你说。” “为什么不用?”凌西突然松了力,而我却忘记挣脱开。 他轻声补充:“我爱你。” 清晨的光干净的要命,一缕一缕撒在那张轮廓优美的脸上,就像是一幅美丽的油画,横在我的眼前。 这三个字是很泛滥的,可对每一个有心的生命来说,都弥足珍贵。 而且魔族的共同特点就是,不愿撒谎,他们会觉得谎言是不必要的负担。 我不了解凌西,但我基本知道他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他说爱我,我想他便是真的爱我。 而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简直太突兀了。 “我是米莱。” “我知道。” “我就是你认识了很短很短的时间的那个米莱。” “我知道。” “为什么?” “你为什么爱梅因呢?” “谁说我爱他?” 凌西宠溺而悲伤的掐掐我的脸,手指又滑到我的锁骨旁,温柔的点了点:“你不爱他,你不爱他,你不爱他。” 第一句,陈述。 第二句,反问。 第三句,满满的嘲笑。 每次一触碰,都在提醒我那确凿的昨夜留下的青红痕迹。 我沉默的,看着他酒红的碎发在窗口流进的风中微微飘动,凌西又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吗?” “课堂上。” 摇头。 “学校里。” 又轻轻摇头:“是在梅因的花园里,你睡在洁白的蝶花中,那么美丽,那么纯净,像个天使一样。” 不知道大家听到作风荒唐的凌西有这样可笑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真是意外,他在这里长大,喜欢的竟是天使。 第18页 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又说:“那个时候,我吻了你,而你一无所知。我能隐隐猜到你是谁,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谁。” 我有些发懵,凌西还借着酒劲胡说个没完:“要不是你,我才不来教课,真高兴你纯洁,善良,可爱,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在乎你,米莱。” 英俊的脸庞一点点下沉,美目微闭,我瞠目结舌,举手无措,任他趴在我身上又睡了过去。 爱……自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直视这个字眼,却好像,有了些陈旧的刻骨铭心。 正发着愣,门突然被打开,海德拉着紫琦吵吵:“就是他,他偷学黑魔法!”话音还没落,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比不上嘴。 凌西轻轻皱眉,搂着我翻了个身,一阵飓风砸向门口,她们赶紧躲出去,屋内又恢復了宁静。 回过神来,我怒吼:“凌西你给我起来,起来,起来!!!” 他又把头埋了埋,藏进我的脖颈间,跟只漂亮的小狗似的,有些委屈的摇摇尾巴。 突然感到温暖,昨夜的恐惧担忧瞬时被一扫而光。 “什么也没发生。”我说,然后勐地把他推到旁边,坐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衬衫。 酒红色短髮柔软的散在白色枕头上,他看看我,表情特别清醒,简直若无其事,还反问:“真的?” 我红了。 从走出宿舍那一秒起,这个事实就展现眼前确凿无疑。 从紫琦的狂骂,到凌西老先生被校长亲自请出学校大门,三八消息到处飞,以风捲残云之势,把我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人生高度。 当然,对这一切表示欢欣鼓舞的,只有资深老流氓丹雅本人。 《凌西殿下疑似年底订婚?对象竟是人类少年!》 《米莱:白痴还是黑巫师》 《财政大臣正式闢谣,丹雅将军称其言不副实》 我黑着脸看完杂七杂八的报导,气唿唿的想要熘出去散心,没想到大半夜的也有这么多记者,痛痛快快的闪光灯差点把我照得失明。 “米莱先生,您和殿下是否决定去林芝度蜜月,对此将带动南部经济发展您有何看法?” “据可靠消息称您来自人界,能否说明详细情况?” “芙灵大人和丹雅将军的新闻战究竟意在何处,是否……” “殿下昨日在酒店与女星约会曝光,难道你们的感情出现裂痕?” 被推搡的实在难以坚持,我大手一挥,指着对面的记者就喊:“到底是谁在造谣?” 结果,第二天《法师日报》头版:《年度流行语正式出炉》。 手握住柜子门停了停,我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打算收拾东西回寝室补觉。 这群变态也是忒厉害,几节课上的光那眼神就能压死我,真是标准天妒英才,苦我心智劳我筋骨。 打开木门随便翻了翻,正准备挑拣,身边忽而淡淡清凉。 这是他出现时魔法阵带来的独特感觉。 我没回头,勐的把柜子摔上,拿着校服长袍打算离开,谁知道梅因又变成了少年的样子,没瞅到使劲一撞,害得我俩都差点摔了。 “米莱……” 他白细的手吃痛的摸了摸光滑的额头,嘴里嘟囔。 “你还想干吗?”我深吸一口气,故意满不在乎的侧头问他。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生病……” “我干嘛要生病,你才生病了呢。” 心理烦躁的不成了,绕开他直迳往前走去。 谁知忽而被温暖的怀抱搂住,这个王八蛋,变形练得倒是利索。 “我是病了,我不该欺负你,弄得我现在想你都不能见你,我很难受。”梅因声音清淡而温柔,把空气弄得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放开我。” 他没动,僵了下。 “放开我。”我的声音更冷。 梅因终于缓缓松下禁锢。 我鼓足了力气回头,没敢看他的脸,只把视线停在他修美的脖颈和干净的衬衫领口处徘徊。 “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也不用愧疚,那无所谓,只不过我实在希望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懂了么?” “你没觉得无所谓,你生气了。”梅因手拉住我手腕。 这种亲昵让我毛骨悚然,总觉得他是在透过我摸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温热的触觉分外诡异。 “米莱,我那天只是喝了点酒,以后不会了。”他说话竟然还有着隐约笑意,令我更加不舒服。 “少来。”我使劲抽出手,边揉边撇撇嘴角:“你是那种喝不多的,我听说过。” 梅因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愤愤抬头,质问:“有什么可笑的吗?好啊,让大爷扒了你的裤子,大爷就不和你计较了!” 清透紫眸动了动,顺柔的黑髮随着点头在衬衫上滑落下去,梅因还是微弯着嘴角:“好啊,随你。” 说完还把双手一抬,很大方的看着我。 我承认我不敢动他,便悻悻的收回目光,转了话题:“算了,当我没说,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梅因没有收回手,而是径直又搂过了我,十分用力的窒息拥抱。 他刚想说什么,储物室的门忽而打开了,我惊慌中想回头,却被抱的更紧,只能听到是一群脚步纷纷的停滞。 梅因约是看了他们两眼,致死的寂静。 我忽然计上心来,极度想摆脱凌西给我带来的麻烦——要知道,梅因是从来没有花边新闻的,不是因为他要做卫道士生活检点,而是……你知道,就如同我不敢去拉他的裤子一样,没有哪个记者愿意自找麻烦。 很故意的放软了身子,反手抱住了梅因,我微微抬脚吻到了他的嘴唇……的旁边。 反正,这在后面看来是一样的。 紫眸微微错愕的和我对视。 而后,一声有点颤抖的细微声音传过来:“对,对不起。” 说完就有凌乱的跑远的脚步声。 天啊,青碧。 我记什么心什么来啊。 梅因说,不要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你快乐,就没人能让你悲伤。 我想,是的。 随便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去看,如果我自己问心无愧,那就够了,友好,情意,诸如此类的东西从来也不是能等来求来的。 只不过,有个人,我不愿意伤了他的心,他却伤了我的心。 “幽夜之所以被称为死神,就是因为他在神族近代七战时率领了着名的死亡骑士团,这个军队全部由失去灵魂的黑巫师组成,抗魔,嗜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最强盛时曾有一千万骑士,幽夜性情难测,一度攻下的都是死城……” 好学生就是孜孜不倦,青碧愣是比别人又多修了几门课程,我听着近代史老师口沫横飞的讲述七战逸闻,满头黑线,他却还是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 死皮赖脸的跟了一天,都快把青藤跑遍了,他也不肯和我讲半句话。 左思右想,最后偷偷摸摸的写了个纸条。 “青碧,生我的气了?” 小王子慢腾腾的记下笔记,才瞥了一小眼。 “你不该骗我,我以为你比别人都真诚。”他竟然开了尊口,可惜一句话冷冰冰的砸的我无言以对。 “我没有……”早知道道歉这么难开口,我说不准就痛快的原谅梅因了。 “你说你不喜欢他。” “我是不觉得我喜欢他……” “所以,就像大家说的,他是即凌西之后的更高的跳板?” 碧绿眸子清澈中泛着怀疑的色泽。 我目瞪口呆:“我和凌西什么都没有,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的眼睛又侧过来瞟瞟,哼笑了两声,没有下文。 我默默地听着老师继续讲课。 “传说中幽夜的权杖就藏匿在哥特亚斯西北部远古森林里的深渊,可是歷年来无数法师深入虎穴,无一归还……” 心渐渐冷了,我站起来,小老师扶扶眼镜:“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我要上厕所。” 老师一愣:“哦,那你去吧。” 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心情低落的要命。 我可以忍受所有人都误会我,却无法面对当作朋友的人看不起我。 那样,会感觉自己既可怜又可悲。 站在走廊上使劲喘粗气,我劝告自己平静平静再平静。 这种时候,就该找点事情做。 对了,那个老师说什么? 幽夜? 那可是梅因他们的前辈,主掌原动天四大法师中唯一的男性,主司黑暗破坏,说白了就是战神,两界统一没了他估计还要再晚上几万年。 幽夜的魔杖在深渊? 对于至今没买像样武器的我来讲,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信息。 我有个优点就是决定做的事情就绝不拖沓。 特别是近来生活动盪,心情极差,找个事情去耗费时间绝对是不二之选。 虽然,也许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首先,想要去寻找幽夜的魔杖,最基本,是要对四法师有个全面而基本的了解。 而通过阅读书籍,很显然是第一选择。 走进了市中心最古老的书店,一进去就是油墨飘香,特别有文化气质。 我尤其喜欢那些巨大的雕花黑色实木书架,放着一排排颜色舒适的精装书,漂亮极了。 门口摆着彩色的年度畅销书,都是一些学生买了就走,往里面,内容愈发的专业,尤其是高级会员的禁书区,内容艰涩,我看了绝对狗屁不通。 半是好奇半是无意的往那片看了看,不禁愣住。 高而厚重的书架前竟然屹立了个黑袍及地把头都蒙住的黑巫师,看起来就非常厉害,因为它显然没有半点生命的活气。 黑巫师抬手抽出一本书,顿时看的我嵴梁骨都凉了。 那哪里是手,瘦骨嶙峋的,而且有着半透明的青红色,简直是个鬼。 我不自觉慌慌张张往后退,抽出本书挡住脸。 《香水的四十八种做法》……厄,搞错书架了。 几经迂迴找到歷史类,挑了些《神族中古歷史》,《宗教概论》,《魔族现代史》,《世界地理》之类的,坐地径直翻找起四大法师来。 第19页 兴许是我的目的太浅薄,关于他们几乎每本书都有提及,但可惜每本书提的东西都差不多。 神族之王是嘉云女王,主司时间,性情温和充满博爱,几近完美。 自然女神是蓝烟公主,旧神族时代贵族,擅长五大属性终极魔法,只可惜聪明过分,我看着和黄蓉是差不多的一祸害。 还有比较诡异的是爱神流萤,主司情感,传说可预测未来,控制喜怒,有很多奇怪的发明,大部分太玄奇我是不信的。 还有最重要的便是黑暗之神幽夜,战绩全不用提,简直废话,重要记录是他的魔杖附魔力极强,也就是说,即便我是个魔法白痴,拿到那个也是神人一个了。 nice!就这么办。 当然现在去实在太鲁莽,回学校再研究研究才是上策。 打定主意,我便捡了几本书,抱着厚厚一摞慢腾腾的往前走,却忽然间瞄到本很伤眼的书。 《梅因传》。 竟然还有这东西。 ……放这么高干吗,我扯胳膊扯的怨声载道,还单手抱着书,真是苦不堪言。 正拼了老命垫脚,一只白皙而纤长的手帮我轻轻松松拿下来。 看到小指上的月亮石戒指,我尴尬的回头打招唿:“凌西,真巧……” 他穿了件红色的外套,一般人会显得很俗气的红,却让他漂亮的脸显得更加魅惑。 凌西随意翻了翻那么本书,放到我那一摞的最上面,桃花眼一瞥:“我教你时你魔族字都不认识几个,进步这么大?” 废话,不是有字典这种东西吗…… 他随意靠在书架上,不端庄的动作慵懒的很好看:“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 尴尬的对视了一会,凌西突然过来把我压在书架上,漆黑的星目越靠越近。 几乎能看清他的眼睫毛根根分明微翘,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凌西,后面……后面……”我哆哆嗦嗦指了指。 他疑惑的微微侧头。 刚才那个黑巫师蒙面遮脸,只露着一小片干枯的皮肤和死肉似的的眼睛,在凌西优美的侧影后特别诡异而恐怖。 “有事吗?” 亏他面不改色的问出这句话,我缩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进去,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憎恶这种在阴暗的泥泞里挣扎的生物,似乎把我也拉入见不得光的世界里去了,一时间全身冰冷的厉害。 黑巫师没回答,恐怖的手从袖口微微伸出,中指和食指夹着一张卡片,它虽恐怖,卡片确是典雅的紫,隐约看去还画着秀气的花纹。 凌西不经心的接住,它便走了,背影干瘪矮小,比凌西足足矮了一个头。 “什么东西……” 那种毛骨悚然消失了不少,我回过神来。 他借着光一看,也是满脸疑惑:“占卜屋,它是占星师。” 占星不是小女孩用来测试恋情之类的东西吗……照理说这种黑巫师已经失去灵魂,完完全全的行尸走肉,怎么会选择这个甜蜜的小女生行当。 我不解的摇摇头,打算测过身去门口结帐,却无意间又瞟了一眼。 仲夏占星。 出了书店五分钟,我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两天被我舅叫去折磨,没顾上你,怎么样,想我了吗?”凌西轻轻松松迈着大步走在我的身边。 ……我干吗要给他好脸色,要知道这里可是哥特亚斯标准的商业中心,擦肩接踵的。 “一如既往。” 他侧过头墨色的眼眸看着我,问:“你买那些书干吗?” “查四法师的资料,我想去深渊。”忙着看帐单,漫不经心的回了句。 谁知他又转到我眼前,笑笑说:“真能折腾,那我们现在就去。” “我们?”我哼了声,确认无误才有心理他:“我现在不去,去也是我去不是我们去。” 他伸着修长的食指在我面前一晃:“要知道我可是你最好的选择。” “哦……”我往前走了几步,他还跟着我,我回头哭笑不得:“还有事吗?你这样不觉得没意思?” “我在追求我喜欢的人,和趣味无关。” 凌西笑得漂亮中带些小狡猾。 哥特亚斯午后的空气总会带些湿冷,我合上书,互相摸了摸僵硬的手指,有些回不过神来。 起初只是想看看四法师的资料,书查得多了,才发觉他们的覆灭,苏伊的上位,梅因的背叛,都是很模煳的记述。 显而易见,有秘密。一向开放的魔族传媒于此都没有任何深入报导的倾向,那么应该就是,大秘密。 窗外校园阴森森的,每天这个时候,都宁静得比的过夜晚,低垂的天空深蓝的像是匹光滑而微凉的缎子。 嘆了口气,刚想倒下午睡觉,忽而被拍打窗子的声音吸引过去。 是只小蝙蝠。 我疑惑,又系上刚刚解开的衬衫的扣子,放它进来。 小蝙蝠徘徊了两圈,朝着我扔下封个白色信封,转眼便化成金光消失了。 我翻正信封一看,连贯而秀美的钢笔痕迹。 “米莱。” 顿时心里暗愁,打开信封再读,果然。 “今晚一起吃饭,静泉会去接你 梅因” 无力的扔下纸条。 我承认,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本大爷对于见到他有点犯憷。 躲掉才是上上之策。 彼岸花,彼岸花,我的彼岸花。 静静地躺在花丛中,摆成一个大字,任这些红色的精灵在脸庞摇曳,就像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 可是,那时候还有那个倒霉的胖猫陪着我,而现在,我只有一团糟的生活,乌烟瘴气。 真想要回属于我的记忆,让自己想起,我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要知道,凭空给自己找一个位置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天照旧阴暗着,一如我的心情。 忽然有了股冲动。 “讨厌!我讨厌你们!你们知不知道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喊完,我闭着眼睛喘息,发泄了果真像是把那些挥之不去的烦躁沖淡了一样。 经常对着镜子看自己,看自己长着一张干净的脸庞,眼眸纯净如水。 但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 记忆就像被关在门内,我站在外面,里它很近,却是怎么也触碰不到。 “你这样会让人想入非非的。” 迷迷煳煳的正要睡照,头顶忽然响起了凌大美男的声音,我忙起身,他笑着看我,银色的耳丁闪闪发亮。 “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吗?都被青藤赶出去了还成天阴魂不散。”颓然再次倒下,闭上眼睛不管不顾。 他似乎是坐在了旁边,许久,轻轻的说:“还是搞成这样。” “哼。” “对不起。” 这厮八成是良心忽现看了报导,只可惜前两天占梅因便宜,原来大家不敢说他废话同样也不敢传他绯闻,我得到的只是失去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没心情吭声,凌西拿着花瓣轻挠我的脸,痒痒的,几次躲没躲开,只好直视他坦然的眼睛。 “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能要求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孩子,这就是生活。”我突然呵呵的笑起来,半吊子半真不假。 桃花眼涵义模煳的看着我,凌西酒红的短髮被风吹的微乱,有点肆无忌惮的表情,一点点坏和一点点慵懒真是恰到好处,难怪那么多男的女的一起喜欢,但很奇怪,我心如止水,稳的连自己都不能理解。 “我不明白,你觉得梅因哪里与众不同。” “看到他,好像是看到了天国的神灵。”……还有,模煳的熟悉。 并不完整地说出了每次见到梅因都很强烈的感觉。 凌西毫不掩饰的笑出来,桃花眼弯弯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 “我笑你天真,梅因?你觉得他像神?” 我眨眨眼睛。 “他是魔鬼,撒旦。”他捏住我的脸:“再说,我不是你朋友。” 我闭上眼。 “你不信?我可以要你知道梅因陛下多伟大,想不想看?” 琢磨了半天,又睁开眼睛,终于知道潘多拉魔盒为什么会被打开了。 紫琦的话简直不可信,她说法师不可能变形,可是梅因变了个小男孩,凌西这回又不费吹灰之力把我幻化成蝙蝠,搞得我差点对自己过敏。 地下监狱。 我飞进去,隐在整群蝙蝠之中,这里极端阴暗,湿冷的石墙,青黑的苔藓,隔很远才有一对昏黄的小灯,唯一喧闹的是在空荡中不曾停止的特别刺耳的惨叫,听起来撕心裂肺,如同十八层地狱,越走便越血腥,恐怖,绝望。 这是位于哥特亚斯北部某山区的秘密战俘集中营,别的,凌西也没有多说,但我可以想像,远方的战火越凄迷,这里便越发残忍,是个光明世界里必然存在的阴暗地基。 凌西熟门熟路的在其中穿梭,最后进入一件石室。 极大,极黑,有着冷冰冰的血腥气味。 借着蝙蝠的眼睛,清晰地看到梅因在里面,慵懒的坐在宽大豪华的沙发里面,依旧考究华丽的蓝衬衫,黑长裤,黑长靴,头髮嫌长系在一边,还是悠然自信,高高在上。 应该很熟悉。 可是,他的表情是我未曾见过的,不是单纯的冷,疏离,绝对的尊严,风骚劲没了,温柔也没了,像只蓄势待发的饮食魔法而生存下来的黑猫,被一种夹杂着仇恨与憎恶的阴影静静笼罩,引人心悸。 我冲进去倒挂在藤蔓上,丹雅站在他后面,又穿着教袍,还抱着圣经。见到凌西,很稀疏平常的打个招唿:“来了?” 外界谣传凌西早就默默走近魔族权利中心,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你迟到了。”梅因没语气。 “碰上一个傻小子耽误了一会。” 紫眸才开始看他:“不想要米莱了?” “这不矛盾,我要,你给吗?” “看你表现,把他们带上来。”完全不经意的口气。 ……你说什么?我开始发傻。 第20页 几个侍卫带来三个穿长袍的神情萎靡的白法师,其中一个男的见梅因就有点歇斯底里:“魔鬼!!!你怎么问我们也不会说,死心吧!” 薄唇微翘:“我不问,我没有时间。” 很有默契的,侍卫从凌西手里拿了个东西,粗暴的塞进那男人的口中,让我见到了这辈子最血腥的场面。 男人痛苦的惨叫扑倒在地上,眼球严重突起,他的心口和腹部顷刻间大片血迹涌出,我直噁心,没五秒钟,他的腹部就突起,一只,两只……毛茸茸的爪子从他伤口里刺破血肉探出,一只巨大的蜘蛛,满身黏液,石室里马上又添上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蜘蛛缓慢的移出来,男人停止痉挛,死相恐怖。 感觉自己要吐了。 梅因看第二个男人:“你呢?也不说吗?” 根本没给人家机会,抬手,黑色的魔法阵圈住他,蜘蛛一下子扩大好多倍,一步一步爬向男人,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男人的腿,他倒下了,出不了声,连手指也动不了,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蜘蛛每咬一口,就换个地方,男人整个变成了血人,那大口咀嚼内脏的声音让丹雅都皱了眉头。 “您要是还有点慈悲心的话,就快些杀了我吧。”第三个女人腿吓软了,跪下来,颤抖得让人心疼。 梅因半笑不笑的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宝贝,我怎么捨得杀你呢?” 女人茫然的抬头,看见他的脸,清雅的琉璃似的光芒,紫眸低垂,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梅因随手拉下系黑髮的蓝色缎带,熟练的绑住她的手,轻轻拉起她,没费力气的抵在石壁上。 我抓紧了藤蔓,闭目。 一会响起的让人脸红的呻吟,像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割着我的心脏。 我想上去给他两拳,可是没有力气,甚至不知道如何变回原有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带着cháo气的时间渐渐逝去,却总有些粘在皮肤上,让我毛骨悚然。 无力的张开眼睛,看着他们□,女人已面色绯红,神色散乱,可梅因那么清醒,甚至像是沉思。 看他的动作,像是常做这种事情,他懂得什么样的表情最魅惑,什么样的动作最惹火。 所以……真噁心。 梅因终于又说话:“宝贝,告诉我吧。” 温柔的声音,冷冷的美脸。 凌西和丹雅对视。 “十二月……雅,雅安……”她气喘吁吁。 “几号?” “不知……道。” 修长的手指滑向她的脖子,像是爱抚,却带了莫名的阴影。 他静静一拧,有些失去血色的唇像吸血鬼一样咬住她的脖颈。 女神族毫无生气的从他身上滑下,清秀的脸还带着cháo红,梅因面不改色的系上腰带,皮靴一脚踩在她的脸上,慢慢的用侍卫送上的白毛巾擦去唇边淡淡血迹。 凌西不安的看看我,也许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五味俱全精彩绝伦。 死亡的气味充满了整个石室。 特别的阴森,即便没有那些血肉模煳的残肢,也足以让我作呕。 而且我说过,我害怕黑暗和生命的流失。 即使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也许就像是终于生俱来的厌恶的排斥。 抓着藤蔓的爪子不自觉地抖了起了,脑海里全是战火和惨叫的碎片。 我唿吸困难,一时间彻底失了力气,像片叶子似的掉落了下来。 虽是细小的声音,却也惹得他们警觉回首。 无奈我已然顾不得这些,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混乱甚至引起了我的晕眩中的痉挛。 一只蝙蝠耷拉下翅膀在深色石板上的痉挛,肯定又丑陋又可笑。 “我早说过不要留这些东西在监狱,不安全,都清出去。”梅因轻皱了瞬间眉头,整理着自己总是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口,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再让我看到,你们就要做一辈子蝙蝠。” “是,陛下。” 守候在旁边的恶魔行了个礼,健硕的身子越走越近,投下了大片阴影。 “等……等一下。” 凌西犹豫中还是开了口,声音不大:“……那是米莱。” 耳鸣里他的声音空荡荡的,我迷迷煳煳感觉魔法失了效,因为我的脸颊贴到了我的手臂,皮肤冰凉,沁满细汗。 脑袋倒是清醒了些,我使劲半睁着眼睛,看到他们表情复杂的脸。 丹雅愣了,抬手就给了凌西一巴掌,声音响得盪满了屋子。 凌西没有爸爸妈妈,都是丹雅给他带大,看来很生气,生什么气呢?又没造成误会,难道怕我把看到的东西出去乱说,还不如轻轻抬手杀了我,看起来你们变态手段多的很。 梅因看着我,我莫名的抗拒他,浑身颤抖着往后蹭。 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傻,很随便,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感觉自己会爱他呢? 说一时煳涂是骗人的,没想到真的只是一时煳涂。 他的温柔,耐心,珍惜,宝贝,全都是给雪路的,他总把我当成雪路,但我不是,不是,不是…… 我只是个被旧梦沖昏头脑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碎片。 紫色的眸子毫不掩饰的装满了心疼与温柔。 梅因蹲到我面前,神采耀眼,平静至极:“不怕,没事儿” 很想骂谁怕了?可是,难受得发不出声音,任他向我伸出手臂。 即将触碰的剎那,我们之间忽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 温度灼热,弄得我几乎昏死过去,奄奄一息。 还好须臾间就没了,只留下淡淡的光晕在我周身暗淡闪烁。 梅因面色有些惊异,但他很快又第二次伸出手来。 很轻松的,我便在他怀里腾了空。 被抱着出了监狱,真的没有半点力气力气,连脑子也是清醒一阵煳涂一阵。 我们没有任何交谈。 只是沉默,不愿意回神的沉默。 梅因没有坐天马车,沉默的一路飞回古堡。 他身姿轻盈,长发扬了起来,哥特亚斯晚风阵阵。 如此高贵美丽,像是大天使张开了羽翼。 洁白的羽毛落花般似雪飘下,薰染着这个城市的孤寂夜空。 还是他的房间。 第三次光顾,情形真是意想不到。 被洗了澡,洗掉了沾染的血迹与灰尘,却洗不掉监狱里可怕的气味,我头昏脑胀,眼前总是充斥着那些恐怖的死亡面孔。 梅因把我放到大床上,扯过被盖住,便一直坐在阳台的石栏上发呆,隐隐的,看见他在抽菸,看天,美丽的侧脸,和我第一次见到时,没有任何变化,柔和的萤火花洒下清辉,我一片混乱,像咽下去一口很苦的药,难受的不知怎么办,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用死死抓住彼此的双手掩盖掉。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梦里,全是天使和魔鬼的战争。 血染七狱,九天色变。 醒来时,夜亦极黑,他还在那里,快变成了落日广场上的雕像,如同彼岸花向晚绽放,有种铺天盖地的悲伤。 光晕已经没有了,寝宫没有盏灯,昏昏暗暗。 我挣扎着起了身,扶住疼痛难当的额头。 “梅因。” 静静走过去,犹豫再三,还是用干涩的嗓子唿唤了他。 他扭头看看我,又回首望向远方。 魔域暖湿的风吹来,从这里,能看见万魔殿外流光熠熠的神秘花园,如同湖泊的復活之池,泛着蓝宝石似的粼光。 我自嘲的笑了笑,真好像怎么回事儿似的,他做错什么了,什么都没有。 一切情绪,不全是我自导自演的矫情吗? 一面笨拙而干脆的拒绝。 一面暗暗的希望,一点一点越积越多的希望。 扭头迈步。 对于他,除了不停地离开,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但只是两个字,就像烟花划破长夜,轻轻击碎我心里费尽全部力气的平静。 “米莱。” 在那辽阔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回首,黑色丝绸般的髮丝被风带到白皙的脸庞,紫眸缓慢的闭上,又睁开,映出的那个男孩栗色短髮下的惨白脸庞上,已带着清晰的泪痕。 他跳下石栏,轻巧的就抱住了我。 “我……” 尖俏的下巴抵在我的髮丝间,他声音沉静,气息温暖:“什么都别说。” 从来不知道,一个拥抱也可以如此漫长。 如同从洪荒,到未来,不断流淌的时光从我们相拥的fèng隙间穿过,折she出清淡而恆久的光芒。 我以为只有言语和经歷才能让两个灵魂越走越近,就像每个人都曾体会的那样。 但为什么,仅仅是触到他的体温和味道,便能这么真实的体会到存在的感觉? 梅因在我眼里,一直是完美的,毫无缺憾。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遗忘掉潜意识里对他的渴望和冲动,但现在,有些疲倦而沧桑的他,并不一样。 静静的感受着他挡住冰凉晚风的身体,轻柔的衬衫上,似乎还残留着血液和死亡的气味,我定了定神,缓慢的抬起手。 即便像是好几个世纪都要过去了那么的缓慢。 但还是回抱住了他。 “陛下,晚餐准备好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我抬头,寻声看到阳台石栏上缠绕的几朵白色蔷薇,它们轻轻的展开了花瓣。 梅因回了神,修长的手指从我背上滑落。 他露出仅仅是礼节的淡笑:“本来是想请你……” 被刚才的气氛弄得有些尴尬,我脱口而出:“那就吃吧,我饿了。” 紫眸怔了怔,又转身对蔷薇说:“十分钟以后开始。” 花瓣像是拥有灵性,神奇的一瓣一瓣合了起来。 万魔殿远处的城市夜色,灯火阑珊。 有钱的缺点就是什么东西都愿意搞得很严重。 走到餐厅一眼望去,我差点倒在地上。 你可以想像,陈设优雅而奢华的欧式房间,中央放了一个好几米长的黑色餐桌,雪白桌布,银盘盛置的大餐五颜六色,香气扑鼻,还有一排排色泽殷红的陈酒,身着制服的皇家奴僕们走来走去,那是多么好看的景象。 但对于我们俩,是不是有点太夸张。 梅因若无其事的坐到他的主坐上,还疑惑的看着站在那没动弹的我。 第21页 “哈哈……真丰盛。”寒暄一声,我大大咧咧坐在他侧面,拿起刀叉极力想忘却心里不由自主地嘀咕。 “本来还请了我的朋友,但现在没什么心情。”他轻声说。 红宝石般的浓稠红酒落入水晶杯底,倒酒的侍女从我面前侧开后,我才疑惑的看了看他。 梅因解释:“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我摸摸头,干笑:“生日快乐,可是我不知道,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 梅因专注的看着盘子,牛排切的那叫一个熟练。 他好半天才回答:“你没走开就已经很好了。”又对伺候着的侍女们说:“下去吧。” 餐厅顷刻间变得更加空荡而安静。 我小口尝了尝红酒,味道不错,便仰头很没样子一饮而尽。 喝了酒难免会有些感觉,借着这个劲,我问道:“你这么紧张我的感觉,是不是因为,你始终觉得我是雪路?” 紫眸抬起来,他很平静的说:“你不是雪路。” 我愣了愣。 梅因补充:“但说实话,我是觉得你和雪路有些……这只是感觉。” 你怎么不感觉我是上帝,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闷头吃起东西。 他忽然轻轻笑了出来:“也许是我太久没谈恋爱,产生错觉了,你们并不像。” “雪路……是什么样的?”我莫名有点耿耿于怀。 “他……脾气很好,很安静,很听话,虽然有时有些奇怪。” 我汗,你是说我性格暴躁又吵闹还爱跟大家对着干了? ……ok,maybe。 梅因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又笑:“不过他总是犹豫,没有你可爱,也没有你这么有追求。” “追求?” 他看看我,放下刀叉,抬手就变出个厚实笔记本,拿着朝我晃了晃。 初看有点眼熟,再看我顷刻就被酒呛了嗓子,咳嗽起来。 这个卑鄙的傢伙,那可是大爷我的百年赚钱计划,洋洋洒洒写了无数篇,最后一页俨然已经成为横跨三届的超级富豪了。 “你给我,我写着玩的。”好不容易上来气,我伸手要夺。 梅因很无耻的又给变没了,还一摊手:“我知道你有好几份,这本最天马行空,我看你不像玩玩,上个月的行为还停留在第二页,这个月就已经在做第三页的事了。” “你干吗监视我,我都说了我不是雪路!” “米莱,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感情用事,我关注你是因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法师,现在你被束缚起来,谁知道明天,你会成为我的敌人,还是朋友?”梅因拿起细长的银叉,面前的盘子换成了精緻甜点。 “我怎么不普通了?”对于这个话题的出现,真是始料未及。 “首先你受过上古水晶的洗礼,这就是血统高贵的证明。其次法师的相貌是会体现能力,你现在一无是处尚且有这张脸,一旦法力觉醒后会有多强,你说呢?还有今天在地下监狱……”梅因一句一句说的不急不缓:“你的身体竟然能伤了我,这……是个很严重的威胁。” 我想起他触碰我时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色光芒,心里冤屈至极,被他觉得有威胁,能不能活着可就真成了问题。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用紧张。”梅因把叉子戳进糙莓里,血红的汁液染晕了鲜奶花朵:“至少现在你还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想法。” 我听得嵴梁骨都绷直了,梅因想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他忽然抬起白皙脸庞,露出个优雅万分的微笑:“不过,想法真的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 只能对着硬笑出来,我冷汗都快流尽,只好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我吃饱了,明天还要上课,我先走了。” 说着突兀的站了起来。 他放下一直摆弄的银叉,有些打量式的上下看看我。 “怎么?” “你像神族。” 这回老子哭的心都有了:“莫非你还觉得我像苏伊?” “米莱,没有谁告诉过你吗?” 梅因终于说了实话:“你的声音,完全就是苏伊的声音。” 苏伊,神族首领,是原动天唯一可以和长老院抗衡的强大势力。 他根本不是什么角色,而是某种象徵。 光明,神迹,无上的地位。 而我……会和他有一样的声音? 不敢置信的僵直的坐了好半天,我朝着面色平静的梅因艰难一笑。 他没再说话,反而若无其事的吃了口甜得发腻的雪白蛋糕。 餐厅安宁至极,古老的挂钟嘀嗒嘀嗒。 尽管心里很乱,但我还是挣扎着整理了一下思路:苏伊是梅因的终极死对头,照现在的说法,我和苏伊是脱不开关系的,梅因聪明一些,便会杀掉我以绝后患……当然,他还有更聪明的办法,就是把我变成他的东西,为他所用。 是不是……他对我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好,也是充满了目的。 “你怕什么?” 他似乎厌倦了精緻的甜点,把盘子推开,修长手掌支着下巴看我。 “我没怕,我怕什么。” 梅因微笑:“那你为什么颤抖。” 我颤抖是因为……不是害怕死,而是恐惧你,恐惧你如同没有心灵一样的所作所为。 “梅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机会?”他明知故问。 “让我自己找出答案,到时候,再杀我也不迟吧……”我全身发冷,小声说:“你那么厉害。” 他沉默片刻,又轻笑:“我没想杀你,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好啊,可以。” 我如释重负。 “不过……”梅因又转折:“你得给我办件事情。” 我一愣。 “陪我去参加今晚的生日宴会。” “你不是说请朋友聚餐就好了吗,还有宴会?” “聚餐是放松,宴会是政治。我每年都要去一个种族的领狱参加宴会,今年正巧轮到血魔。” 的确,血魔是地狱庞大而危险的族群,他们必须靠杀戮维持生命,仅用强权和制度是镇压不住的。 “我不去,你找个人陪还不容易。”想到会有无数阴森森的吸血鬼,我使劲甩头。 “我不能带政治人物,随便找一个……不如你聪明。”梅因说着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立马给我打下道阴影,整整衬衫的领子,美丽的脸上明摆着“轻薄”二字:“而且,要是血交的话,你就更合适了。” 我目瞪口呆:“你……你是吸血鬼……” “我不是……我祖父是。”他挑挑眉:“实际上,我还是个法师。” 说着向我伸出邀请的手势。 我看着他如鬼魅般会勾人的眼睛,稀里煳涂的把手搭上去。 好半天才悔悟道:可我……我祖父不是吸血鬼啊。 说起地狱生物的话,确实,吸血鬼最黑暗,只有他们见不得光,连第一天都登不上去,地狱若毁了,吸血鬼们只能无处安身。 梅因把血魔安置在第六狱,保卫哥特亚斯,恐怕即是看重血魔的战斗力,又想安抚他们善于怀疑的心。 从前我一直疑惑为什么地狱会接受梅因这个准神族。 原来,他有魔鬼的血统。 最黑暗的血统。 坐在华美舒适的车里,我一直忍不住凝视他薄得几乎失去血色的唇,难道如同神灵般完美的梅因,也会长出獠牙?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颈,不禁泛寒。 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找血魔谈恋爱,但又都相处不久,至于原因,想想你最熟悉最喜爱的东西上面沾满淋淋鲜血的样子吧,他们恐怖的连魔鬼都要作呕。 “我很少想吸血,这只是身份,不是需求。” 大概知道我在想什么,梅因从他捧着的厚厚的诗集中抬起头来。 还是月光般明媚而又温柔的微笑。 一如既往。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不禁吃了一惊。 第六狱竟比第七狱更黑暗,更阴冷。 残破的星空笼罩住了伦敦般古老狭窄的街道,约是贵族居住区,来来去去的血魔衣着考究,一举一动都匹配者他们的高贵血统,如果不看那些苍白的皮肤,发青的唇色,倒真是异常美丽。 梅因的天马车划下道璀璨的光芒,随着安然落地的声音,才让诡异而沉寂的血薇城起了些骚动。 我放下窗帘,奇怪道:“他们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照理说要欢迎欢迎你嘛。” “他们已经破例安置了灯火,这就是欢迎。” 梅因啪嗒合上书站起来。 我惜命,又犯犹豫。 “只要你跟着我就很安全。”他不由分说拉起我:“走吧。” “餵——” 我还没来的及组织,便被他拖得一脚卖出门去,只得改了声,对这一群阴森森的古董贵族露出了个非常没有力度的孱弱笑容:“哈……大家好。” 不得不慨嘆一番血魔在地狱悠久的歷史,光是那狱府的中央城堡建筑,就比哥特亚斯不知古老上多少倍,而且深不见光,风格诡异,走在长长的走廊间,会看到挂满墙壁的美丽的吸血鬼贵族画像,当然,还有骇人的蝙蝠与骸骨装饰。 “三年前我们翻整了这座城堡,不过陛下公务繁忙,倒是头一回前来。”给梅因带路的一群人中,为首的是个叫兰博的将军,黑色短髮,身形高挑,面容阴厉中流露着俊美,通红的双眸在黑暗中极为恐怖,这是纯血统才有的象徵。 他看起来相当年轻,若不是我在杂志见过此人漫长吸血生涯的介绍,还真忍不住觉得兰博是梅因哥哥辈的人物而已。 梅因带着万年不变的高贵点点下巴,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有王者气势,吸血鬼们站在身边照样显得俯首帖耳,反倒是我,因为心里说不出的抗拒,而感觉到了极其窝囊的毛骨悚然。 “米莱先生不习惯血薇城?以前没有来过吗” 我打赌兰博绝对是为了讨好梅因才和我说话,其实骨子里一准想把我踢出他的地盘。 第22页 带着一身冷汗,我小声笑:“哈哈……是第一次,这里确实是有些……额……独特。” 兰博还没回答,梅因就顺势搂过我的肩,温柔微笑:“真拿你没办法,自己吵着要来,到这里又害怕,撒娇鬼。” 梅因,你大爷的。 我圆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老子都快要被一圈鄙夷的目光淹死了。 “太浪费了!” 走进大厅我的一声大喊代替了兰博的发话,形形色色的吸血鬼通通转过头来,发现了他们陛下的大驾光临。 梅因脸上挂着微笑,低头在我耳边迅速的说了句:“不要离开我身边。” 我哼了下,算是回答,瞳孔中装得全是高的没谱的巨大水晶吊灯,奢华餐檯,和墨黑花朵一般带着灰色斑斓的晚礼服,光暗淡的暧昧,吸血鬼们影影绰绰。 随之扑面而来的,是魔鬼也会的礼节与寒暄。 “陛下,能见到您实在太荣幸了,像您这种青年才俊真是我血族永远的骄傲。” 三万岁的青年才俊?呸。 梅因微笑着点头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本人毫不留情的甩开。 “陛下,这是小女送给你的礼物,小孩子家不懂事,还望您不嫌弃的收下。” 硕大无比的血红宝石……我也不嫌弃。 梅因还笑,又搭了上来,我瞪他一眼,再甩开。 “陛下……我能邀您跳支舞吗?” 柔柔的声音,妖艷的外貌,大明星。 我恶寒的没让他第三次碰到我,一下躲了老远,曰:“你跳舞,我吃饭。” 梅因沉默的看了我两眼,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 话说在梅因那里还真被他吓得没吃什么,我如释重负的转身走向餐檯,片刻又吓了一跳。 这是蛋糕吗……陈旧的颜色,挂满蜘蛛网,不干不净的奶油上还粘了些小爬虫,我不噁心,你信吗? 怪不得梅因刚才吃的忒欢畅……这些即便不是真的脏东西,也是打死吃不进口的,我擦擦冷汗随手拿了杯侍女托盘中的饮料,刚凑到嘴边,立即飘来一股血腥味。 纠结的晃了晃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倒是贴上了银色小签。 百分之七十三,女。 无意间瞅到不远处并没有跳舞的大骗子,他站在一群贵族中间,也优雅的端着杯血,像是有感觉,梅因忽然看向我,露出个颇为复杂的微笑,还端了下高脚杯,然后慢慢的轻啜了一口。 那笑里分明写着,亲爱的,我早知道你吃不进去,快回来吧,血薇城里只有我能给你安全感。 噁心。 “陛下就在那里,好帅啊,你快去嘛。” “可,可是美萨琳都没请到他,我怕丢脸。” “那有什么,没准陛下最近喜欢幼齿的小姑娘。” “对,就算被拒绝,只要是陛下也不算丢脸了。” 我目瞪口呆看着前面几个不大的女孩在围劝一个更小的女孩,没留神就被发现,其中一个怪声怪气的说:“你看那是谁。” 她们投来疑惑的目光,在整齐的嘘声之下,目光变成了鄙夷。 怎么和哥特亚斯的丫头们一个样……就是因为梅因,我米莱大概这辈子都交不到女朋友了。 尴尬的转身看着一个厨师在煎小蝙蝠,黑乎乎的翻过来……翻过去……翻过来……翻过去…… “餵——” 我吃惊,回头发现竟然是那个最小的女孩子拍了我一下。 她黑头髮齐刘海梳得整整齐齐,泛红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倒是真的很可爱。 “你是叫米莱吗?” 我迟疑的点点头。 她脸一红,小声说道:“我有事情求你,能和我出来一下吗? 小美女,安全。 我想了想,天平无奈的向前者倾斜过去了。 “你倒底要干吗啊,是想让我帮你和梅因……” 走廊黑黢黢的,我可不像她什么都看得清,万一这女人不是好东西就糟了,只得停住不动。 “我想和陛下跳舞。”隐约的微光中小吸血鬼转过身来。 我暗地吐了口气,笑:“那我去帮你说……” 话音没落,她竟然把住了我的双肩,红眼睛水亮亮的瞅着我:“陛下不会答应的,可我有办法,你愿意帮我吗?” “什么办法?” “让我喝一口你的血,我就能变成你的样子,他自然会和我跳的!”说着小姑娘就使了大劲掰弯我的腰,露出獠牙凑了上来。 我挣扎着推开她的下巴:“别开玩笑了,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的!小气鬼!”她转而拉住我的脖子。 “怎么不会,我不是血魔!”我被逼得差点就抽她了,被这种低级的吸血鬼咬到,一定会变成她的同类,然后慢慢退化死掉。 小姑娘忽然就松了手,在空气中点燃一团红色火焰,上下打量我:“你长成这个样子竟然不是吸血鬼?” “废话,法师和吸血鬼有什么差别啊,我本来就不是。” 火光中她的笑变得极其恐怖:“你知不知道,血薇城是不允许外族进入的,就连丹雅大人都不可以,这是陛下和我们订的契约。” 我警惕的瞅着小姑娘,她笑得越来越诡异,樱桃小口慢慢张开,獠牙伸长,雪白而锋利。 “你别过来哦,别说我没警告你!” 情急之中我变出青藤发的普通魔杖,晃晃荡盪指着她。 小吸血鬼嘿嘿的不屑之际,彻底露出了她的野兽本质,如同猎豹般矫健的向我扑来! 被魔鬼咬住喉咙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只觉得微微刺痛,然后脑间一片空白。 小吸血鬼满足的眯起眼睛,苍白的脸,斜滑下的漆黑刘海。 而后我脖颈间一片温凉,衬衣薄薄的,贴上了肌肤。 ……不想死。 不能死。 原以为刺痛梅因的白光能再次出现,然而没有,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他的样子,然后手中魔杖慢慢抬起。 我们法师……不把咒语念出来也可以的! 眼睁睁的看着一股黑雾涌现,小姑娘被狠狠弹到对面墙上,死神似的骷髅在黑雾中朝她缓缓举起镰刀。 我脱力而后跪倒在地。 “莉莉!” 阴冷的男声泛着焦急,打破了走廊的死寂,原本微弱的红色火焰在空中蓦然剧烈的燃烧起来。 兰博急匆匆地出现。 还有梅因。 直到骷髅被强大的力量打碎,我才反应过来,我差点杀了一只吸血鬼……差点把梅因的生日宴会搞砸。 “你竟然会黑魔法……”约是碍于梅因的面子,兰博黑着脸抱起吓傻的小吸血鬼,而没废了我。 我满身是血,全身软得根本站不起身。 “看好你的女儿。”梅因没什么表情,冷淡的说了句,倒是没了平日的亲和。 莉莉小声啜泣了几声。 兰博拍拍她,很憋屈的答应:“是,陛下。”话必便转身愤愤不平的走了。 使劲捂着脖子,我看梅因走近蹲到了面前,忙说:“对……对不起,我没想惹事,她咬我我才……” 他握住我的手腕,轻轻拉开看了看,说道:“疼吗?” 我没出声。 他又说:“让你不听话,随便离开我,相信陌生人。”说着拿下礼服口袋上别着的精緻手帕,轻轻给我试去血迹。 黑暗里红光把他的容颜映得格外柔和,我有那么片刻,几乎就要迷失在了意外的温柔之中了。 “没,没事。”忙拨开他的手,挣扎的站了起来,动了动腿脚,还好没失血过多。 梅因反而微笑:“亏你还没忘那个小魔法,走。” 说着不由分说就牵住了我的手往回拖。 反抗无效。 “陛下,您当初答应了我们不带外族进来,他是怎么回事?” 果然一回到大厅,就被一群古老血统的拥有者拦住了,倒是没有兰博……切,这个阴险的指使者。 我被那么多男男女女看的极为不舒服,下意识的想脱开他的手,没想到梅因暗地里更加用力,脸上又是迷人微笑:“对,除了我和我的家人,不会带外族进血薇城,这些年有哪一回破例吗?” 话一出包括我都吃惊的看着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傢伙。 “陛下,您……”一个金髮吸血鬼指指他,又指指我,没了下文。 梅因笑得更好看了,抬起我的手,侧过脸来:“原想今晚问他,没想到出了点意外,不过没关系……”他特温情的看着我:“亲爱的,你愿意吗?” 愿,愿意什么?我满头黑线。 一枚精緻的银戒浮现在他的白手套上,同时奇怪的阴凉感觉从我们相触地地方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鬼才愿意,我真想揍他,可惜竟然开始动不了身,也说不话。 这厮竟然敢对我用魔法! 诈骗! 诈骗! 诈骗……╯﹏╰ 我心里悲愤地怒吼,眼睁睁的看着银戒套上无名指,闪了圈银光,然后天衣无fèng。 满世界的譁然和窃窃私语。 梅因倾身上来一个特温雅的吻,还装得极绅士:“米莱,陪我跳一支舞。” 高耸的漏斗形屋顶,宗教壁画在水晶灯的映照下神秘而朦胧。 音乐轻柔。 光亮的大理石地板映出无数的亲密倒影。 梅因陛下,自然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你倒底要干吗?”终于让我发出声音,气得差点吐血,我放低声音咬牙切齿。 他舞跳得很慢,但很美丽,带着我傀儡似的身体轻轻旋转。 “不干吗,为了救你,不然他们会吸干你的血,你愿意吗?” “你还有别的办法救我,干嘛这样!” “我没有。”他笑。 我不高兴的看着他,沉默片刻:“你就是想拴住我,利用我,因为你打定主意我和苏伊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便要把我当作筹码锁在身边。” 梅因微笑:“随便你怎么想,脱不下这个戒指,你就是属于我的。” 第23页 如果当时我知道为了揪下戒指在水台忙了三个小时手指差点断掉却无功而返的话,一准能吐在他完美的脸上。 “反正我要死了,随便吧。”不小心瞄到自己依旧血淋淋的衬衫,我顿时自暴自弃。 梅因略微戏嚯的微笑:“莉莉的父母都是纯血,想死不那么容易哦。” 我脸唰得就白了,纯血,被纯血咬到是不会轻易退化死掉,但伤口一旦感染,还是会变成吸血鬼,永远的吸血鬼。 梅因停住脚步,还带着笑的紫眸眨了眨,下一秒很意外的便低头吻上了我脖颈的两个细小的伤口,温热的舌尖在隐秘的动作中轻轻舔食。 虽不完全懂吸血鬼的血统,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过,你有必要做出这么色情的样子吗? 就象血族的血交,他们的极端□。 我傻呆呆的任他亲吻,梅因在亲吻中轻轻的说:“只要你不背叛我……就能永生,而叛徒,总是没有好下场的。” 声音清澈,我通体冰凉。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四肢在十字架上,要被永远的钉下去一样。 音乐依旧在继续,镜头旋转,从神秘的屋穹回到舞会的正中央。 梅因缓缓抬起头,眼眸水亮,肌肤白皙,薄薄的唇边粘着一丝腥红的血迹,勾勒起全新的笑容来了。 下雨天果然是会让人忧郁的,阳光如我也不例外。 从舞会上回来依旧保持呆滞的上完思慕的课,她人很好很漂亮,虽然期待已久,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血族,背叛,还有像是长进手骨的银戒。 因为总是忍不住对梅因产生眷恋和倾慕,他这么做,才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卑微。 好像被系在门外的小狗,走不开,进不去。 《法师日报》的吸血鬼记者也不是吃闲饭的,现在似乎全世界都知道梅因刻意制造的假象了,我在青藤,彻底被疏离。 没本事的人爬得越高,就越受唾弃。 真是……四处碰壁。 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看,教室里的学生几乎要走光了,只有最前面的那个熟悉的绿头髮小王子,还在翻阅笔记。 我心灰意冷的站起身来。 刚想离开,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后门。 小小的个子,很长的黑色直发,血红双眸在相对明媚的哥特亚斯分外显眼。 最奇怪的是,莉莉竟然穿着校服,一件吸血鬼从来也不屑于的法师袍。 青藤古老的精良款式,袖口纹着暗色花路,宽宽松松的套在她身上,倒是很可爱。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丝毫没有忘却被吸血的恐惧,我抱着书警惕的站在原地。 莉莉露出得意扬扬的笑容:“我是来上学的。” 你一个血魔跑到法师学院上哪门子学……我一愣。 没想道不等我回答,身后就传来个冷冰冰的声音:“这是青藤,教授魔法的地方,快回你的血薇城去!” “哼,我可是校长特别邀请的学生,要你管。”小姑娘竟然朝青碧巴眼皮做鬼脸,看得我一个汗,她女王似的拿魔杖指向我:“米莱,带我参观学校!” ……明明前不久还想咬死我的,怪胎。 “特别邀请?你会几个魔法?少仗着兰博横行霸世,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滚蛋。” “呸,你还不是仗着芙灵?不要脸的废物!” 青碧气得两步穿过我走到她面前:“你要不要试试谁是废物?” 我没心情参与小孩子的争吵,蹑手蹑脚打算绕过去逃跑,没想莉莉手疾眼快一把揪住:“我是来挑战你的,除非打败你,否则我不回六狱!” 青碧冷哼一声:“那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小吸血鬼的红眼睛从长长的乌黑的刘海里露出来,特别不屑的瞪着青碧。 我微笑,拿开莉莉的手:“他说的没错,我就会那么一个像样的魔法而已。” 教室静得一塌煳涂,很显然小姑娘对黑魔法的记忆和我对血液的恐惧一样刻骨铭心,莉莉最终满是怀疑的哼了声,仍旧执着的说道:“我不管,等我学会了魔法再说,父亲拜託陛下让你照顾我了,他们也不想因为那晚的小事有什么芥蒂。” “小事?”我轻笑一下摸了摸脖子,心里好多东西堵得厉害,压根不想理睬她,径直又迈步想走出教室。 “喂!”莉莉赶忙拉住我,惨白的小脸蛋似乎也因为气愤而胀出了点血色:“你真不绅士。” “我绅不绅士要你来管,放开我。”不耐烦地甩开她冰凉的手,我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粗暴的傢伙,你配不上陛下!” 娇生惯养的小吸血鬼彻底生气了,我又一次想起无名指上的银戒,半句话都不想说,只觉得背后青碧的目光冰一样刺的我发冷。 也许,不是片刻后的意外,我们只能是尴尬而后的无关路人罢了。 不是片刻后的意外,我也只能成为……我过去一直扮演的庞大的空虚象徵而已。 没有灵魂,没有尊严,没有思想,没有对生命本身的严肃敬畏和真正的神明荣耀。 窗外本就不算明亮的空气在我们的僵持中倏忽间黯淡了下来,教室里顿时变得颇为阴暗。 我疑惑的和莉莉对视片刻,又回头看了看青碧。 显然,没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魔族本就爱玩,这个时候,教学楼里的学生们估计走得七七八八,也许是从小生存的政治环境影响,青碧很敏感的推开我们,拉开门往外看。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气流沖了进来,莉莉身子小,连着我七荤八素的摔到地上,撞倒了连片桌椅,倒是青碧飘忽的带着结界飞到空中,法师袍被吹得鼓鼓作响。 我推开莉莉挣扎的坐起来,吃惊的看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法师站在门口,面容因黑暗而特别朦胧。 他手持魔杖,气势不善。 青碧语气傲慢的质问:“你是谁?私自动用黑魔法,想死吗?” 那男子没回答,反而发出两声阴侧的笑:“本以为只有这个小妖精在,加上两个贵族,就更好了。” 随着他一步一步迈近,英气的脸逐步从黑暗里露出,褐色短髮极其利落,掩饰不住的,是一些优秀的傢伙把脱不掉的桀骜和自负。 我认得这个法师,他是研究院很优秀的学长,经常在校刊发表论文,出身自然也不错。 “你是干吗的,想把我们怎么样!” 莉莉回过神来,气唿唿的站起身,拍了拍弄乱的长袍。 “霍尔?” 青碧也看清了来人,语气稍有些平和。 “是我。”男子晃了晃手中昂贵的魔杖,瞟了我几眼:“我想见陛下,得拿你们当人质,对不起了。” “你见他干我们什么事!”我脱口而出。 “你拿我们当人质也见不到他。”与此同时,青碧哼了声:“恐怕废不了多少事,你就会被抓起来,不,不是恐怕,是一定。” 霍尔耸耸肩冷笑道:“我清楚,所以我今天是特意找机会打算杀了这个废物,即便是审判,凭他们的关系梅因总会出现的。” 不用怀疑他嘴里的废物是谁,我闻言冷汗一出,后退了两步,撞到桌子,在空旷的教室里声音特别突兀。 青碧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我两下,没说话。 倒是莉莉蹦了起来挡在我们中间:“不行!除了我谁都不能杀米莱!” “小姑娘,你不属于哥特亚斯,不要来管不该管的闲事。”霍尔说。 “这不是闲事,你能拿我怎么样,小心我爸……”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青碧拉到一旁,小王子轻皱眉头,低声道:“喂,他连死都不怕,干嘛怕你爸,你最好还是和我离开。” 霍尔玩了两下魔杖,竟然真的对他们说道:“好,本来也不关你们的事,虽然这栋楼一时间你们是出不去的,不过也不要在我面前晃,我难免会改变主意。” 青碧咽了下口水,不出两秒,便拉着还在犯傻的莉莉夺门而出,无情无义的头都不回。 我望了望窗外因不纯熟的黑魔法屏障而泛起的黑雾,头脑一片空白。 霍尔不知何时朝我迈了一步,我情不自禁的跟着往后退。 他又迈,我忍不住说:“你……你想见梅因,我去替你说,不要,不要这么极端吧……”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等你去说,我不仅见不到陛下,恐怕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吧?”他十分死心眼的嘲笑起我的提议。 我百般无奈,心下犯横,打算勐跑出去躲开他。想当然研究院的傢伙不是吹出来的,他轻轻一抬手,我便像木偶似的自动飞到霍尔面前,被他用力卡单手住了脖子。 “你……”我刚吐一个字,霍尔便更加使劲,搞得我眼前直黑,连个气都出不来的死鱼似的挣扎。 米莱啊米莱,你若不是前世造孽,就是在为下辈子积福。 他好不容易松了手,只拽住我的衣领,可惜我大半个身子都被推出古老的窗外。 湿冷的风顺着发隙流过,我痛苦的眯着眼睛,朦胧间看到楼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模煳的身影,还有不大清晰的吵杂议论声。 “放手!”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使劲抽了霍尔一巴掌。 他不怒反笑:“你的确不像个男的,竟然还使女人手段。” 力气没他大,我放弃徒劳,气喘吁吁的瞪着霍尔:“你为什么……非要见他?” “因为我发觉他隐瞒了一个巨大的秘密……”霍尔神秘的轻声道:“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风吹得他髮丝凌乱,那张英俊的脸也被某种诡异的情绪点缀上了神秘,若不是听到了无稽之谈,我简直都要相信他了。 “原来你知道……”我突然像是心知肚明的微笑。 霍尔一怔。 就趁他走神的片刻工夫,我十分不道德的狠狠踢中那个男人最脆弱的部位,电光火石,勐地推开吃痛的霍尔,我竟然因为失去平衡而摔了下去! 而且原来摔下去的片刻能抓住救命稻糙的……都是别人。 感谢上帝,哥特亚斯喜欢古老的并不高大的建筑,我疼得几乎想吐血的在地上蜷缩起来。 第24页 三层楼,还好用手肘支了一下,只是它断了而已。 “滚蛋!”还没睁开眼睛,肚子又被狠狠的踢了一下,我使劲往上瞅,看到了霍尔愤怒的脸,还有直指着我的魔杖。 这下玩完了。 我丧气的看着屏障外面想进而进不来的法师们,万念俱灰。 完全没想到,楼上又跳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莉莉勐地就扑倒了霍尔,獠牙在黑暗中同样雪亮。 她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脖子,全然不同那晚要吸我的血的样子,双目红光冷she。 谁都没想道这风迴路转的剎那,包括霍尔,但他远比莉莉要有经验,而且强大,一个中级火魔法就震开了她。 小吸血鬼极其顽强,虽然摇摇欲坠,仍旧站在不远处,雪白的尖脸蛋粘上了灰尘。 “我说过你少管闲事的好。”霍尔捂住脖子,等他的手挪开,伤口全然消失。 “不!米莱是我的,不许你杀他!”莉莉大喊。 我躺在地上哭笑不得的忍着疼痛,想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多精神头干这么多没有用的事情。 莉莉张着大眼睛又朝我说:“米莱,你不是会魔法吗?为什么对我能那么厉害,对他就不行,你怕什么!” “莉莉公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开!”霍尔满脸嘲笑:“这傢伙是整个青藤的笑料,他甚至不会初级属性魔法。” “我不信!”莉莉抽出吸血鬼惯于配带的重剑,气势汹汹的就朝着他沖了过去。 又一滴血从湿透的袖子汇集滴到了石板路上,我头昏眼花,可是那个小女孩的脸庞,不知为什么,像有了光泽,吸引的我闭不上眼睛。 这种光泽,就是每时每刻都伴随着梅因的那个东西,我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 自信。 看起来脾气挺坏的,其实这么软弱。 你这样的处事态度,迟早会让别人把你拥有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毁掉。 你不相信自己。 受过上古水晶洗礼的人,无所不能。 勇气,不惧怕任何东西的勇气,自信,在任何时候都不退却的自信。 连自己都很吃惊,我无力的幻化出青藤标准型号的扶贫魔杖,光芒微弱的连与莉莉打斗的霍尔都不屑于瞥上半眼。 “飘流于世间的灵魂、游走于人界的亡者……皆依循自然之理回归至死者之地……”我轻声念出唯一一个像样的咒语,想像着梅因如果使用它时,那种天神般的完美的高贵,心中满是空荡:“……迷惘及困惑,憎恶与悲伤,将在光的道路上消失无形。” 不同于从前使用它的样子,从魔杖顶端涌现出的,竟然是银亮的一道虹线。 雪白的华服,完美容颜,银光中出现的天神幻影同样架着审判之镰。 我惊愕的皱起眉头,力量源源不断地从指尖涌出,又源源不断地从身体内产生。 天神的金色镰刀缓缓抬起,我终于失力的闭上了眼睛。 只记得朦胧间莉莉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抱起我的身子激动得说:“你会的,你会的!” 还有霍尔恐惧的话语。 “诅咒……开始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境。 沧海桑田,绵延起伏,而又不知所往。 或许是因为太过漫长,每个人,每件事,几乎都短暂得不值一提。 这个梦里,没有自我。 朦朦胧胧醒来时,抬眼便看到黑色的纱帐,古老奢华的原木家具,鼻息间是淡淡的薰香。 虽然很陌生,但那独特的石窗,只有万魔殿如此。 天啊,我闭上眼,失力的把手搭在额前,想起了不久前乱七八糟的事情,哭得心都有。 “看来你的胳膊没事了。” 忽然间优雅的男声响起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我哀嘆:“我怎么在这里?” “亲爱的……”梅因坐在床边,拉起了我的手,迫使我不得不睁开眼睛,他美丽的眼睛微微一弯,便露出了完美的笑容:“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 愤愤地抽回了手,我满怀敌意的看了着梅因,忽然问道:“霍尔呢?” 梅因漫不经心的为他修长手掌戴上了白色手套,说:“你杀了他,为什么要问我?” 呆滞。 片刻我气急败坏的坐了起来,怒道:“不会的,我没想杀他!” 梅因站起身来,还是微笑:“可是你的魔法想,我们……可都是本能就会自我保护的法师,亲爱的米莱。” 我想起昏倒前支离破碎的画面,全身一阵发冷,轻声说:“那是你的魔法……不是我的。” 梅因没回答,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很想问他,你究竟掩藏了什么秘密,又诞生了什么诅咒,可是,他一定不会回答。 他什么都不会对我说。 梅因又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有事情,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俯下身,在我的唇间落下了惊鸿一瞥的轻吻。 暖暖的,却又很寒冷。 闷骚的男人。 我愤愤地用手在唇边粗鲁一擦,连滚带爬的就下了床。 这个房间没有梅因的寝宫大,却更精緻,确切的说,精緻的甚至有些女气。 东瞅西看的走到梳妆檯前,我疑惑间拿起上面一瓶蓝色的液体,东晃西晃,最后大爷很丢脸的手一软。 哗——美丽的香水碎了满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侍女就冲进屋来,漂亮的小脸唰白唰白的看着我目瞪口呆。 “米,米莱先生……你把它打碎了。”其中一个吐出句废话。 “对啊……很贵吗?”我摸摸头。 她欲言又止,最后另一个侍女推推她:“算了,先打扫干净吧。” 我莫名其妙的摸摸头,又说:“我想见阳翌,他住在哪?” “您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梅因有说不让我出去吗?” 两个侍女无奈的对视起来。 阳翌真的是我在地狱见过的最正常的傢伙了,我走进郊外一个不寒碜也不奢华的小庭院,看着里面的阁楼花园如是想。 “你伤好了?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阳翌正躲在他的实验室里搞那些瓶瓶罐罐,红色的长髮随梳起来,脸白得没有半丝血色。 我小心翼翼的躲过一个都快堆满了的实验台,犹豫片刻,说道:“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 “什么事?”他直起身子,表情淡而温和。 “你知道……我受伤这件事的缘由吧……” “梅因都快把青藤关门了,我怎么会不知道。”阳翌说。 “那……霍尔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阳翌一怔,半晌拿起桌边的一个装着绛紫色液体的曲颈瓶,反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这是一种水果的汁液,我们法师喝了安然无恙,而血魔只要沾上一点点,就会成瘾,最后必死无疑。” ……和我说这个干吗,我听得满头雾水。 “在血薇城,它是众多犯罪活动的引线,而那些无意间沾染的血魔,即便是最好的医生,也无法医治。”阳翌微笑:“它很危险,可是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 我正被疑云笼罩,一个表情严肃的女法师忽然敲门进了实验室:“殿下,有急事。” “你等会。”阳翌犹豫了片刻,放下手里的水晶棒,大步走了出去。 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的秘密吗? 强大而又危险的好奇在我的心中涌现了出来。 无意识的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正沉思着,忽然踢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 精緻的古旧笼子里关着只雪白的小兔子,好可爱。 我蹲下去,把它提起来,手掌大的小白兔瞪着红眼睛看着我,水汪汪的。 不是要解剖的吧?我皱眉想了想阳翌双手血淋淋的样子…… ——放生好了,反正他一时也发现不了,以后问起来大爷可就不承认了。 一下定决心,我便笑眯眯的打开笼子:“小兔,哥哥来救你了,要乖哦……啊!”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谁想到柔弱的小兔子一出笼,竟露出獠牙,我吓得忙把它甩出去。 兔子在空中翻了个身,长出三对翅膀,体形变大了不少,耳朵缩短,腿变长……妈,妈,妈呀呀呀,这整个一食人怪兽! 我往后退了两步,背着手幻化出魔杖。 大不了爷和你拼了。 “兔子”警惕的瞅着我,我干笑着踢了踢笼子:“小兔,回来好不好……” 不说还好,闻言它勐地发出一声长鸣,勐飞起来,哗啦啦的颳倒了一大片药剂,又撞倒了无数仪器,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奇怪的味道,我慌张的抱头鼠窜,开了门,它倒先飞出去,一举撞破走廊尽头的玻璃,没影了…… 尴尬的站在原地,我满头黑线:怎么办? 回头看了看垃圾站似的实验室…… 俺最后很没出息的逃跑了。 一个光棍把房子都弄这么大干吗,不知道我会迷路吗? 上楼,下楼,左转,右转,还要躲着侍女,做贼果然都会心虚。 乱转了半天,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个没人的大屋子,我轻轻关上门,长嘆了口气,打算径直从窗口跳出去熘走。 可转身后,我立即傻在了那里。 一口棺材大模大样的躺在房间中央,不恐怖,反而很漂亮。 透明棺身,里面放满了绚烂的鲜花,就如同童话里的水晶屋。 我左顾右盼了一番,见确实没有谁看着,便好奇的凑上去,天,公主…… 棺材里躺着一个女孩,娇小的身材,穿着华丽的紫色礼服,上面全是烫金绣花,水样的紫色长髮比礼服还要美丽,可爱的脸蛋,俏俏的下巴,闭着的美目外,是长长的睫毛。 若不是棺材附近奇冷的温度,我一定会觉得,她还活着。 正处于震撼期中,门忽而被无声无息的推开。 阳翌冷着脸出现在门口,我干笑着退到棺材后面,他竟然很不绅士的冲来过一把抓住我:“我的药怎么全洒了?!知道要配多长时间吗?!培养的细菌通通跑掉了,你去给我收拾!最重要的是,我的兔子呢?!兔子哪去了?!” 第25页 你云淡风清的劲哪去了? 我握住他抓住我领子的手,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 “少废话,还我兔子!” 原来阳翌生起气来也很恐怖,幸好他的兔子被捉了回来,不然恐怕今晚我得死在哥特亚斯的荒郊野外。 回到万魔殿,天已经黑透了,我精疲力竭的在漆黑的走廊里晃荡,说起来,这个魔界的政治核心还真是格外荒凉,我真是怀疑除了梅因也就剩那么几个侍女了。 刚迈进屋,连头都没抬起来,就一下子被从身后抱住。 吃惊的看到横在自己腰间的那只修长而苍白的手,我使劲挣脱开来:“你干吗?” “没事,让你乱跑,吓吓你。”梅因端着酒杯靠在墙边,黑色的长髮散下,成了最美丽的装饰。 我扭头没理他,没想又被梅因拉住:“听说你打碎了东西?” “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没好气地和他道歉,怎么大家都开始唧唧歪歪了。 “坏脾气。”梅因笑了笑:“那可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 我呆了半晌,竟然问:“你妈是谁?” 这个超级变态的傢伙竟然还有妈妈,那岂不是个更变态的女人? “她……谁也不是。”梅因摇摇头,好像借着酒劲一步一步向我靠过来,把我逼到床角。 气氛真是让我不舒服,看着他紫色的清澈双眸,我问:““梅因,那个紫头髮的女孩是谁?” 他愣愣:“你看见了?” “恩……” “那是紫楚。” “紫楚?” “阳翌的妻子。” 我惊愕:“她……死了?” “嗯,对法师来说,重要的是能量和意识,她的全部消散了,身体是阳翌用药物保留下来的,只不过,也不会存在多久了,除非能拿到生命之树的能量……”紫眸陷入回忆:“那还是刚离开神族的时候,紫楚没有离开,死在了长老院手里……” 长老院,拿芙灵的话说那里全是老不死的破巫师,权力比他们的皇帝苏伊都不差,属于传统神权的誓死守卫者。 他们几个其实是很少提及过去的事情的,梅因说,其实离开神族,就已经没打算当贵族了,那里的生活是你难以想像的死板和残酷,神族信奉上帝,编造圣经,还到人界传教,全部是掩耳盗铃的自我蒙蔽,他们会说爱和慈悲,贪慾却比谁都强烈,他们宣扬万物平等,却绝不允许低阶层的人在自己面前抬前头来。 所以,你要离开,去找你自己的自由。你放弃位高权重的仙亚王座,到一片荒凉之地创造繁盛自由的哥特亚斯,你亲手毁掉自己的权杖,从曾经的故事中走来,成为现在人人歌颂的传奇。 我憎恨你的残忍和邪恶,却忘了其实你也在守护,你也有你的悲伤,和脆弱的地方。 梅因忽然微笑出来,轻声说:“亲爱的,我的香水你还没赔。” “啊?” 趁着我走神片刻,他一下子把我推倒在床上,压了过来。 温和的吻落了下来,和着夜色,沾染了□的气息。 太诚实都要吃亏的,我故意一声痛苦的闷哼,让梅因松开了压着我的手,他微微流露出了点担忧:“还会疼吗?” 我扶着伤了的臂膀,蜷缩成一团,点点头。 直道他完全放开力气,我才张开毫无痛楚的双眼,在他疑惑的片刻,很不厚道的反身压了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吻他,满是主动的吻,并不温柔,就好像我的坏脾气,炙热中带了点疼痛。 许久,我离开他微红的唇,看到那张妖媚的和平时很不一样的脸庞,心里一阵悸动。 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好看。 不知对视了多久,梅因没有动,我却突然回神离开他,动作粗鲁的躺到一边,拿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我困了,你不要吵我。” 拿被蒙住发热的脸,心跳得几乎要迸出身体。 我竟然……我竟然压在他身上□了。 真丢脸。 不知道梅因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只不过那晚的梦里,出现了很多不堪入目却又迷幻至极的东西,而对象,都是他。 “米莱先生,你要面包还是慕丝?” 毕恭毕敬的女侍在桌边对我殷勤的嘘寒问暖,我还带了点睡意,要不是今天得回青藤早就回床上装死去了。 “哎,你们别管我,我自己吃。”无力的挥了挥手,我端起牛奶杯,昏昏欲睡。 女侍毕恭毕敬:“米莱先生,那可不行,我们的职责就是照顾好您。” “听他的,下去吧。” 门口传来声清音,她们闻言,立马幻化在我眼前不见了。 梅因迈着他依旧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新衬衫,新手錶,不变的完美笑容,一副神清气慡的死样子。 我不争气的想起昨晚的事情,极度尴尬。 幸好魔王陛下没有多说什么,拿起刀叉慢慢切割起主动飞到盘子里的煎蛋来。 一时间餐厅只剩下刀叉碰撞的清脆迴响。 “睡得好吗?” “挺,挺好。”我飞快地瞅他一眼,没敢对视,转而盯住花瓶里的新鲜曼陀罗。 梅因轻笑:“我也是。” 又无话。 屋子里忽然间流淌起轻柔的音乐,曲调熟悉。 ……熟悉?我困惑的停住手里的叉子,看向墙角的復古留声机,它缓缓地转着,歌曲优美而凄婉,是首难得佳作。 明明没在哪里听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熟悉,甚至能跟着哼唱下去。 “《仲夏前夜》,流萤为情人节作的。”梅因道。 仲夏……是魔界的情人节,而流萤身为爱神会为它作曲也不奇怪,仲夏……仲夏……这个在地狱中非常寻常的字眼忽然间勾起了我的某段回忆。 勐然站起来,我扔下餐具不讲究的一抹嘴:“我吃饱了,拜拜,但愿短时间内不要再见了。” 话必,撒丫子就跑掉。 “米莱,叫仲夏的店在哥特亚斯有成千上万,那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凌西改邪归正,一手端着书,一手拿着魔杖,在他家巨大的练习室里若有所思地比比划划。 “那我不管,我就觉得它不一样。”摆弄着很久以前在书店那个骷髅给我的名片,我说道:“算一算又不会吃亏。” 凌西索性收起魔杖,边摘白手套边说:“你想玩占星,我给你算就足够了,不过这可是女人的玩意。” “你会?” 他眨了眨漆黑的明目,耸肩一笑:“大家都会好不好?可是说到底,也只能算出那些不确定的没有用的东西罢了。” 我怒:“我要去找黑巫师算,你去不去说句痛快的!” 他迈开步子。 我疑惑:“怎么了?” 凌西无奈的回头:“亲爱的,要去现在就走。” 按照卡片上的地址,我们在哥特亚斯西区鱼龙混杂的平民区找到了那所貌不其扬的占卜屋,它坐落在几家药店旁边,被某种腥气和苦味淡淡的环绕着,一个木屋,窗口被深紫的窗帘挡住,丝毫不见光的寂静。 “要进去吗……”我探头探脑犹犹豫豫,事到临头的反悔相。 凌西一推:“怕什么。” 恍然入眼的,是一盏昏黄的灯火,在极黑的屋子里,显得特别突兀。 那个黑巫师就坐在灯前,丑陋的眼睛微垂着,似乎在细心读书,它没有特别猥琐,干瘦的身板挺的很直。 “你……好。”尴尬的打了声招唿。 它抬头看看我们,发出了声音,特别嘶哑干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难受。 “来占卜?” “恩……” “想知道什么?” 我看看凌西,他无所谓的耸了下肩。 黑巫师合上书:“坐下说吧。” 吸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桌前,那种阴暗湿冷的气息又飘然而至,我几乎是强挺着逃走的冲动:“你能算什么。” “任何你想知道的。” 我不太相信地说:“我想知道我的记忆。” 它摇摇头:“你没有记忆。” “怎么可能没有记忆?” “万事都有可能。” 我嗤笑,没想到黑巫师倒说:“不相信,就不要来。” 想起阳翌躺在棺材里的妻子的尸骨,梅因说只有生命之树的能量能够将其保留,但那树长在仙亚中心,哪个魔族能够随随便便取得? “那好,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抵达生命之树?” 它骨骼似的的手换出一副纸牌,哗啦啦的就按照某种神秘的顺序悬在空中了,过了好半天,才有一张落了下来。 死神。 黑巫师默默地收起牌,说了两个字:“深渊。” “ 你……”我气得没话说,仙亚宫殿应该往南走,你却让我向北退,还要去让众多法师尸骨无存的死亡之地,虽然……我一直觊觎的幽夜的权杖也在那里。 刚想站起来,凌西却压住我的肩,清冷的声音响起来:“我也算。” “算什么。” “我和他。” 吃惊的仰头看了看凌西,他没有表情,他很少没有表情。 黑巫师站起来,黑枯的手指点上了凌西白细的眉心,撕裂似的嗓音又磨的我难受:“有缘无份。” “为什么?” 它闭上了干涸的扭曲的双目,像是撒旦的末日宣判。 “他从光明中来,自要回到光明之中,而你,将要在这黑暗的大地上,永生。” 说完,又悄无声息的坐下,我和凌西对视。 凌西还是不甘心,又问:“什么意思。” 然而,黑巫师却再不出声,像是失去了听觉,静静的看着书,若无旁人。 许久,凌西放下两枚金币,拉起我的胳膊:“走吧。” 出了占卜屋许久,我们还是在街上相顾无言,凌西怕烦戴上了帽子和墨镜,更显得诡异。 占星这种东西,说不清是否值得相信,自来我都认为它是无稽之谈,但今天旧感觉却有些动摇。 第26页 “喂,你说那个黑巫师说的是真的吗?”我挡住凌西。 他停下来,半晌才说:“我不信。” 说完又绕着我往前走,我在原地没动换。 一会他察觉了回头看我,我说:“我信,我要去深渊。” 凌西有点哭笑不得:“你?” 点点头。 他又想了想:“我陪你去。” “你不是不信吗?”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就飞到半空,疾风吹的头髮微乱,半挪揶半正经的说:“你不是信吗?” 说不上原因,我确实是相信那个没有灵魂的巫师所讲的玄机,似乎潜意识里,我知道它说的是对的,它知道一切。 凌西越飞越高,周围光源越发微弱,直到我的重量全部依附于他了,才吃惊:“你干吗?” “去深渊。” “现在?” “不然呢?” 也是,回去梅因那么聪明,要是发现了我的蛛丝马迹,一定要被关禁闭。 “可是,不准备准备吗?” “准备什么?军队?” …… 人们都认为天使高贵,的确,当你凌驾于空中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和俯视感就特别明显。即便七狱十分阴暗神秘,看着脚下冷色的层峦叠翠,花海如云,也仿佛置身于仙境,飘飘然的沉浸在一览山川的愉悦之中,简直要忘记自己要去踏入的是着名的无生之地,死亡深谷。 书上曾经记载过多位大法师进入深渊的传说,都是无功而不能返。 说不怕是骗人的,当我发现那两山之间横着的一道看不到头的黑色断裂带,好像硬生生的把大地分成两段,雾气瀰漫,寒冷嗜骨,顿时便有些犹豫。 “凌西……你不要去了,会有危险……” 他笑话似的看我一眼:“没有我你进都进不去。” “那……那我们都不要去了。” “好啊。” 可是……我又想起棺中的紫楚,想到她不久就会消散,连丝毫的痕迹都不会留下,阳翌又会多么怅然。 交情不深,但他帮过我,对我好过。 还有梅因,在他面前,我永远是卑微的,所以我很希望……能够做到那些他不能去做的事情。 凌西抚乱了我的短髮,轻笑:“走吧。” 说着就自由落体似的往下掉,吓的我面如死灰,眼睛都忘了闭好。 谁知道,落到黑雾上,竟然软绵绵的一踏,被阻隔住了。 凌西松开我,绕了两圈在:“这儿被加了防护,大概是阻止那些为了幽夜权杖送命的傻瓜,比如你。” 如此大型的防护必定是很多高级巫师合力而为,我哼了声,踏了踏明明看起来很稀薄的脚下,只带起了几缕细若游丝的黑色烟气。 “这怎么办?” “打开它。” “啊?” “你们没学如何破坏结界吗?” 学是学了,但你不能因为我会打针就让给病人做手术啊。 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磨磨蹭蹭的幻出魔杖,念起咒文,六芒星出现在周身,在对于这巨大的深渊结界,恐怕还不如蚊子踢了一脚来的狠。 “真苯。”凌西有毫不留情的鄙夷我,说着双手握住我举魔杖的手,魔杖一下伸长及地,他带我升到高空,很高很高,高的深渊成了小小的fèng隙,冰冷激烈的能量从我们中带起狂风,把长发吹得如瀑布般散开,直直的在空中飘动,魔法阵出现,急剧扩大,第一秒就把山峦囊括其中,然后很快不见踪影。 凌西闭上眼睛,他真的很有天分,小小的巫术,能够用到这等境界,风中的他特别漂亮,和六芒星耳丁一般泛着银色的光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脸色逐渐苍白,沁出细小透明的汗珠,许久,天色已暗,他半睁开眼睛,摇摇头。 我失望,这样,都打不开吗? 桃花眼又上,透明的眼睑微微颤动,更尖锐的能量从手中散出,十米宽的魔法阵,我都难以忍受,这么大的释放范围,他受得了吗? “凌西,别弄了!算了吧。”我企图睁开他的手,已经湿润的触觉贴得更紧。 犯倔了,这孩子。 天完全黑掉,借着魔杖的光,他的脸完全没了血色,我快急晕的前一秒,凌西茫然睁开眼睛,轻声道:“设的可真结实。” 一缕幽光从黑雾间迸she出来,顷刻间就席捲了整道裂谷,我惊喜得张大眼睛。 “看什么看,还不快进。”他突然间搂住我的背,直接向下跳去。 会员卡,会员卡,会员卡……我望着地上一大打金卡银卡哑口无言,凌西手一抚全都收起来:“我都说了我没带吃的。” 悲愤地看了他几眼,凌西还呵呵的笑:“谁会知道你饿得那么快。” 我又不象你们那么强,好多天不进食都和没事人一样。自打进了传说中的深渊,危险倒是没遇见,看看四周,全是古老的浓翠欲滴的大树,飞到又渐渐和上的结界下端,放眼望去,死寂的森林似乎无穷无尽,都说绿色护眼,可在这地上藤蔓空中树冠的地方走走飞飞不知道多久,丝毫没有出去的迹象,绿得我直噁心。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法师死在里面呢?” 凌西走得没意思了变成个小蝙蝠飞来飞去:“大约是饿死了。” …… “餵。”他又挡在我眼前。 “干吗?” 使劲憋住笑的声音:“你看后面。” 他能笑一定没好事儿,我勉勉强强回过头去,立马瞠目结舌。 古老的树林间,一个拿着剑的白色骷髅晃晃悠悠的朝我们走来,在它早已空荡的胸腔里,开着朵艷黑的花。 魔法失效。 不知为什么我潜意识里这样想,同时横扫了一脚,骷髅趔趄了两步,举起手中重剑向我砍来。 “我累了,看你的喽。”凌西竟然很不道德的飞到高处风言风语。 我抬眼骂人的功夫都没有,勐然拿魔杖一挡,武器间擦出一线火光。 对于这种无生命的对手,只能摧毁能量源。 我脑子里这般想着,探手便抓住了长满尖刺的花精。 用力拔出的同时,骷髅散了。 “还真看不出来,你不是那么烂嘛……” 慢悠悠的飘下来看了我一眼,凌西又开始犯损,转瞬变身在周围扑稜稜的飞来飞去。 “这朵恶灵花还小,要是有成花,以你的身手就……”小蝙蝠假装擦擦汗。 我皱着眉看手里一张一翕的食人植物,真噁心。 他突然又变回原型,挡住了残留不多的光:“你的手受伤了。” “用你管。”随手扔掉花,甩了甩手口,血液飞溅出去的剎那,我就知道我又犯错误了……藤蔓似乎有生命一样,触到血滴的同时,灵蛇般腾空而起。 电光火石的剎那,凌西立刻为我设了结界,飞速升到森林上方,黑色的魔杖现身出来,凤羽翎毛闪着灵光,让我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魔掌又幻化成长剑,他挥剑砍断了迎面而来的恐怖植物,伸手把我升到到更高的地方,顷刻间就出现了瀰漫森林的大火,藤蔓们争先恐后缩回了身子,但是红色的死神无情的吞吐着烈焰,吞噬了这些似生非生的怪物。火越烧越大,眼看毫无生命的森林就要沦为涂炭,凌西又慢慢的举起剑,倾盆大雨凭空而降,打在结界上,流下一道道水痕。 灾难渐渐平息,我悠悠的降下去,还在吃惊他的所做所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毁掉了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植物群落,它们虽然嗜血,但那是本能所为,为什么生的权力就这么被剥夺了呢?就因为有更高的力量足以制服它们? 凌西收起武器,桃花眼一瞥,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带着那种你愚不可及的神态翘翘嘴角,抬手一指:“你看那里。” 森林残骸的尽头,有着不一样的颜色。 飞到糙原,已经是半夜了,我不愿意总让凌西拉着坚持自己使用飞行数,结果累得几乎是摔下去的,惊起一群小动物,便再也动不了。 凌西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把我扶起来,还边挤兑我说:“自己来深渊,哼哼。” 实在没什么力气和他对着干,我抬抬眼皮,又沉重的垂了下去。 夜里的深渊气温极低,凌西四下看了一圈,点起一团青蓝的火焰,这是纯度最高的火系召唤,看似清冷的光,却让周身很快温暖了起来。 “你说……他会不会找我们。” 凌西的脸庞被火焰度上了一层青蓝,显得特别静谧,他竟然用食指去点了点拿跳动的蓝,又笑:“肯定在找。” 我抱住膝盖,头低下去。 他又说:“所以……我们最好不要休息,一直走下去。” “啊?让我歇一歇,我真的累到不行。” 凌西看看我,又想了想,竟然变出了一把小刀和一个银碗,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他就顺着手腕割下去,深紫的血顺着伤口就滴滴答答淌了下去。 我吃惊,碰他不是不碰也不是,凌西倒是面不改色:“喝下去你就有力气了。” 小半碗的液体在夜里粘稠而诡异,我接过去,哭笑不得的使劲往里看。 “不喝就倒掉。” 高级法师的血液是最有效的增灵强药,很多不法的修炼者会选择吸食他们的血液,被政府列为严厉的打击对象。也有一些法师会以天价出卖血液换取钱财,但像凌西这样的程度,是不可能出卖也没人能买得起的。 “你的血……为什么是这种颜色?” 他没说话,聚精会神地玩着飞散掉的蓝光。 我一阵发冷,他一定是象梅因一样,学了黑魔法,那些巫术力量强大,攻无不克,但是修炼的过程却是万分痛苦,而且,难免会用到一些及其邪恶的手段,包括残杀,包括自虐,包括食毒,象梅因修炼的太久了,血液恐怕已经由殷红转为冰蓝,所以面色越发清白,但是没有想到凌西也…… 怔了一会,又看看他,最后举起碗把他的血液一饮而尽。 锈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和不断衍生的能量一样,笼罩住了我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 第27页 “走吧。”凌西站起来,整整衣服。 我起身,又飞向了茫茫的夜空。 越安静正常的地方,就潜藏着越可怕的危险。 掠过悄无声息的糙丛,隐约只见得点点红光在黑色的糙莽中闪烁,凌西一直很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飞,直到天将将明了,才隐约嗅到了海的咸味,没想到,在这大地的古老裂fèng中,竟然还有海的存在,其间真是玄妙的让人难以相信。 滑翔过悬崖,我们落在了一片广袤的白色沙滩上,暗蓝的海就横在不远的前方,列列海风,吹得髮丝散乱。 “没有路了……”我蹲下去看了看干净的沙粒,竟然是一颗颗小小的六芒星,真漂亮。 “在海底。” 我抬头。 凌西重复:“在海底。” 还没等我发出疑问,平静的海面上就出现了黑黝黝的漩涡,凌西飞快的把我拉到身后,下一秒,暗青的庞然大物冲出水面,激起了千层巨浪,再定睛一看,我不由的张大了眼睛。 翼云龙,已经濒临绝迹的上古灵兽,抗魔,兇残,食人。 凤羽权杖又被拿了出来,转眼之间,凌西已经飞至巨龙的胸前,翼云龙似乎被这种挑衅的行为激怒了,展开黑色的遮天六翼,低吼一声,露出獠牙,震我的耳膜尖锐的疼痛。 天……天啊……凌西出了事,丹雅岂不是要宰了我……不过他出了事,我也死定了…… 凌西本人倒是不慌不忙,轻巧的躲过了巨龙的尖爪,竟然跳到它的头顶上,抬起魔杖就召唤了六个超级大冰蓝的火球,火球和火球之间连成了六芒星,紧紧包围了翼云龙。 他就是特别爱用小魔法,气人的是他的小魔法远比别人的终极魔法还要恐怖。 巨龙急了,几个大动作把海滩弄的直颤,凌西正要收束灵火,突然之间又出现了第七个蓝色火团,很小,但是很亮,它围着凌西的魔法阵转了几圈,烈火就轻轻的熄灭了。 凌西不知怎么,顷刻间就改变主意飞了回来,掠过我把我拉到了空中,远远的看着巨龙在小火团的照耀下安静的蹲着。 “怎么了?”由于看得太紧张而微微发出冷汗,凌西收起魔杖:“它有主人。” 果然,没过一会,巨龙就没了影,不对,仔细看是变成了个小东西落入水里。 凌西带着我飞过去,那飘忽的蓝光也进入海底,不一会,又钻出了,看得我们都吃了一惊。 更加涣散的蓝光脱离水面,一个少女的身影,随着光的削弱一点点变得清晰,娇小的身形,蓝色钻石般的长髮的,冰肌,雪肤,穿着层叠的蓝色纱裙,清丽绝俗,我先被她的高贵震惊,然后又被她神秘的面纱勾起了好奇,最后,被她手里抱的胖乎乎的小龙弄得无言了。 小龙耷拉下耳朵,湿乎乎的眼睛充满愤恨的瞪着凌西。 凌西桃花眼一瞥:“装嫩~” 小东西气的差点又跳起来。 那个少女发出了冷清清的动人声音:“你们是谁,为什么欺负它?” 欺负……估计它欺负别人的时候你不会冒出来吧。 凌西一脸不想回答的表情,少女又看着她说:“修义是你什么人?” 他微微的怔住。 修义,修义可是梅因离开以后代掌军权的大将军,我瞅瞅凌西,凌西一点也不客气:“干你什么事情?” 少女倒是呵呵的笑了:“你的脾气和我儿子真象。” “你儿子?”凌西十分不满的反问这个看起来比他小的多的姑娘,不愧是养龙的,说话也够刺激,她说:“梅因。” 搞的我俩面面相觑。 “蓝烟?”凌西蹙眉问道。 我万分惊愕的看着少女,一,自然之神蓝烟不是早在几万年前就在内战中死了吗?二,梅因有这么厉害的母亲竟然还说她谁都不是。 “小男孩,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顿时觉得她言语端庄,不可冒犯。 “我……我是想来找去找生命之树方法。” “生命之树……生命之树……”蓝烟抚摸着小龙,似乎是引起了她的遐思,好半天,公主才发了话:“我送你去吧。” 刚要高兴,她又对凌西说:“你不能去。” 凌西不乐意了:“那他也不去。” “这由不得你。” “你……”估计凌西很少见到这么自说自话的人,他把我拉得更紧,想和公主拜拜,没想到,这个公主撒开手扔下下龙,化为一缕青烟就朝我飘过来,慢悠悠的过了结界,没了。 我疑惑,蓦然间感到耳朵轻微的刺痛,透过凌西明亮的眼眸,一个水滴型的蓝钻,在我的左耳闪烁不止。 “怎么了这是……” 我吓了一跳,凌西伸手就要给我摘下来,结果一拉就疼,弄得我面部扭曲的看着自己越变越透明,顷刻间就像是成了烟尘,在他指尖散了。 光明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很空泛的概念,除却在在原动天。 回神的片刻,眼前突然的一片绚烂,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心脏怦怦跳动,再睁开眼睛,依然是接近纯白的金色光明。 这是哪……? 已经习惯了魔域淡淡的光芒,现在才明白,天国之路,神圣之都,都不再是书中写的传闻,这里有蔚蓝无际的天空,古典建筑高贵洁白,无数不知名的神兽遨游其间,处处繁花似锦,无限光华,这里是仙亚。 我惘然回头头,一颗几十人都抱不下的大树横在身后,枝叶间发出璀璨的深绿光芒,千万个青色灵魂在遮天蔽日的枝丫下出出进进。 它伫立在华丽的水池中间,根精粗壮,缠绕着层层的银色藤蔓,被生命点缀的即宏大,又美丽。 梅因曾经生活在这里,高贵无比,万众仰视。 又是在这里,一唿百应,决然离开。 我似乎能看见那黑髮紫眸,超越天神的脸上,曾经有着有着无人能及的神的风采。 他成长于仙亚,也背叛于仙亚。 为什么。 对于梅因隐晦的过去,我似乎有着连自己都难以想像的好奇。 或许,它曾与我有关,在那段过去里,有一个谁都不认识的米莱,在默默地看着一切欢乐与悲剧的发生。 摇摇头,我又看向梦幻的生命之树,抛弃了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开始考虑一个:它的能量如何取得? 怕什么来什么,突然间沉思的我被惊了满身冷汗。 “你在干吗?” 低沉丝毫不起波澜的男声,好听,但是没有情绪。 怪的是,这个声音的音色,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我僵硬的回身。 一个男人孤身站在那里,看到他,我头脑一片空白。 几近透明的淡色金髮飘逸及地,连同雪白的长袍,在阳光下闪烁着迷幻的光泽,碧蓝的眼,完美的脸,毫无人气,猫眼,琥珀,翡翠,玛瑙,红蓝宝石……价值连城的宝石随意的挂在身上,美丽,和结构复杂绣花精緻的长袍交相辉映,再看头顶上镶有金色钻石的王冠,我若不知道他是谁,就真傻了。 心里暗哭:怎么这么背,碰上谁不好竟然一举碰上传说中的苏伊。 男人没说话,也没靠近,雕塑似的望着我。 碧蓝的眼睛深邃,因为太深了,多看几眼倒像是海底的蓝宝石,少了一丝神圣,多了点邪气,几乎把我的神志全部吸引进去,掉落在无穷无尽的漩涡中。 “你在干吗?” 他又问了一遍。 我在偷东西……满头黑线的退了一步,摸了摸耳钉,它冰冰凉凉,毫无反应。 公主殿下果然和梅因一样关键时刻决不出现。 “米莱。”苏伊突然微笑,轻声唤出了我的名字,用着和我一样的声音。 我更是惊慌,张大眼睛看着他。 “你……认识我?” 苏伊没有回答,竟然突然拉过我,宽大的手把我的头按在胸前。 “你干吗!”我想是劲踹开他,苏伊却抚顺了我的头髮:“不想人麻烦就别说话。” 我极为识时务,片刻就决定郁闷的在他手臂间装死,虽然气得唿吸紊乱。 周围似乎降下一些人,有个脆脆的少女:“爸,他是谁?” 这声音可爱的不得了,虽然可爱中又带了些骄横。 “走开。”苏伊依旧是静如止水,但不大的声音里全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又有一个小女孩说话:“美雪,不要管男人的事……”调皮到了一半,突然转性一本正经:“陛下。” 想是苏伊变了脸色。 待她们走开了,我才得以抬头,侧过苏伊,看见一队整齐的仙裙飘逸的侍女,最前面,一个稍高,金棕的头髮及地,一个较矮,淡紫的头髮过肩,都是优雅的慢行,良好的教养一览无余。 美雪,是神族的公主,我在杂志上见过她的照片,只能说,很完美,能够完美到让男人极度缺乏兴致。 苏伊突然又笑了一下,很轻很淡的笑,转眼即逝,他第三次问我:“你在干什么?” 很显然这个白道大哥远比下面那个黑道大哥对我更没有恶意,不争气的把苏伊归为普通人的行列后,我顿时没那么慌张失措了。 “我……”瞅了瞅生命之树,不知道怎么说:“紫楚她……” “嗯,是到时候了。”苏伊绕过我向前走了几步,抬头仰视着繁茂的树冠,淡金的睫毛几乎要融化在阳光中。 几秒之后,他抬起手来,幽绿的光芒像是彩带环绕成一团,停驻在苏伊的上方,幻化,凝结,最后变为一个珠子,轻巧的掉在他的手里。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苏伊把珠子放进我的手里,千言万语还没说出口,苏伊就蓦然转身,向远处金碧辉煌,云雾缭绕的宫殿走去,还扔下两个字:“走吧。” “去哪?”我没反应过来。 苏伊回头淡淡的说到:“难道你不回哥特亚斯吗?” “额,回。”我显然一时间搞不清状况,但莫名其妙,觉得这个傢伙十分值得相信。 地位崇高太崇高了都容易变得和正常有点不一样。 比起梅因的喜怒无常,苏伊显然是极度沉默与木讷的类型。 第28页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既没感觉到傲慢,也没感觉到热诚,好像两个不相干的路人。 “喂,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苏伊回头疑惑的看着我。 “为什么……我们的声音是一样的?你见过我?” “没有,”苏伊摇摇头,微笑:“也许是这种声音很好听吧?” ……我怎么没觉着。 “那,那个,你为什么知道我是米莱?” “感觉。”苏伊像是走神了,喃喃道:“我感觉你是米莱,我曾经认识一个叫米莱的男孩。” “啊?那他现在呢?” “早就不在了。”苏伊摇摇头。 “那你认识的米莱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不在了?”完全没想到问了这么久,竟然在这里知道些眉目,我有点失控,抓住了苏伊的臂膀。 他很优雅的扶开我的手,轻声道:“你并不认识我,我和你说的太多了。” 喉咙有些发紧,我最后说:“那梅因……认不认识你说的那个米莱?” 苏伊微笑,金髮在雪白的领口干干净净的飘扬:“我想,没有比他再认识的了吧。” 一路再无言语,苏伊顺着偏僻的小路,把我带上一个祭台。 高耸入云,爬到上面,却空空荡荡,青色的石板上只是孤零零的立着个刻满花纹的白玉支架,上面像是应该放着什么,却空无一物。 这里气温湿热,风却不小,吹得我眯起了眼睛,看着苏伊慢慢走上前去,白衣如蝴蝶飘荡。 我仰头看着白玉支架的尽头,心中忽然有了种莫名的情绪。 不是属于祭台的崇高,荣耀,而是刻骨的孤独和痛苦。 “真寂寞……”不经意间走上前去,嘆道。 苏伊问言忽然回过头,蓝眼睛里像是堆满了千万句话语,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大手摸了摸我的脸庞:“回去吧,但愿紫楚永远美丽。” 说着,金色光辉从他指间流淌出来。 落在我的脸上,像溪水微凉。 苏伊的长髮被风吹拂的散乱,脸色苍白,他像疑问,又像是陈述,用着我们共同的声音说。 “米莱,你要回家……” 在而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朦胧胧的恢復了意识,我晃神半天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血红的彼岸花丛中,不幸的是,半截腿触到河水,湿湿凉凉的难受。 费了老劲的坐起来,敲敲昏沉的脑袋,才发现珠子仍旧在手心里。 淡绿色的光芒十分透彻,如同它的故乡,有着无限风华。 我迟疑片刻,突然想起耳垂上篮烟幻化的耳钉,尝试的往下摘,却像是长在上面了一样,疼的够呛。 真是难以置信……一切,就这么简单。 还胡思乱想着,一声大叫吓了我一跳:“在这!” 回首还没看清楚,一群军人便冲上来把我团团围住,叫唤的那个人不费劲的就扣住我:“米莱先生,失礼了。” “你干吗,啊!”一脚还没踹出去,我便再次陷入昏迷。 他还穿着考究的衬衣西装,腰挺的笔直,似乎刚开完会,桌子上放了好些凌乱的文件,静泉刚要整理,他就让她下去了。 从我在在这个颇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醒来之后,梅因就一直这样用紫色湖水般的眼睛凝视着我,他不说话,我不说话,华美但死板的房间里全是寂静。 生命之树产生的绿珠被我放在桌上,梅因看了一眼,也没询问。 第一次这样,没了嗔怪调笑,搞得我心里发毛。 只有苯苯的大钟滴滴答答的响着。 过了许久,门被敲响,静泉悄然进来:“阳翌殿下求见。” 梅因点头。 红髮黑衣的美男出现了,水镜似的脸被那颗萤萤的珠子点起了涟漪。 珠子浮起来,飘到他面前,掉落在手里。 紫楚虽然不在,但有了它,她的容颜将会永驻,美如当初。 “谢谢,我会报答你的。” 阳翌说了句话,就没多留,倏忽间就消失在空气中了。 “额……那个,”我实在不习惯闷着,摸摸头笑道:“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随便打开了深渊的结界,还从仙亚回来……”梅因洁白的手套彼此搭在一起,轻声说:“我会让你随便走吗?” “深渊是凌西打开的,再说……”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耳钉竟然没有了,一时语结。 “你为什么把凌西牵扯进来?他已经为此被吊销了六星执照。”梅因微笑,模样并不太友善。 “喂,你!”我闻言跳脚起来,怒道:“你凭什么这么做!” “他犯法了,私自到政府禁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对梅因怒目而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想拉门离去,没想到门把手像被冻住了似的,使多大力气它都纹丝不动。 梅因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凌西就那么值得信任吗?” “当然了,不然我还能去哪找能帮我的那么厉害的法师!”气唿唿的走回桌前,我抱着手大声道。 “我啊。”梅因又轻笑。 “你会和我去深渊吗?” “不会,我会把你关起来,直到你忘记这件事情。”梅因语气非常温和。 我把眼神看向别处,以示嘲笑。 没想到梅因忽然拽住我的衣领拉得我不得不伏下身去直视那双清澈到底的眼睛:“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不是,米莱,我很郑重的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你只能信任我依靠我,明白吗?” “就因为你给我带了这个该死的戒指?”我心里的火越来越大。 “不。”梅因松开手,端坐而言:“因为我开始喜欢你,我不确定是不是还有人能像我这样关心你。” 我摸了摸领口,看着他的清丽花颜,一时无语。 “好了,我忙完了,跟我回去。”梅因站起身来,凭空变出件黑色风衣,利落的套上。 我还没回过味来。 梅因笑笑,拉着我的手打开门,随和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又来这里?”我因为冷而掌出一团蓝色火焰,照亮了血薇城古老而狭窄的街道。 梅因轻轻灭掉,在晦暗不明的光源里压低了礼帽,只露出俏挺的鼻尖和白皙的下巴,说道:“因为这里谁也看不清谁,正方便我们约会。”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约会。”梅因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特别清晰。 “谁要和你约会啊,还在这种满是蝙蝠老鼠的鬼地方。”一时间我有点脑充血,口不择言想甩开他的手。 梅因不生气,反倒握的更紧。 “那好吧,就算是我谢谢你,我请你吃饭。” “谢什么?” 他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紫楚……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哦……不用,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本少爷见他难得真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客气起来。 事实证明对他客气是不必要的。 我想说的话顷刻间被一个温热的吻阻住。 梅因放下了他习惯的霸道和占有欲,很轻很轻的亲吻。 也许是他的反常,也许是黑暗给了我勇气。 我回应着搂住了他的臂膀。 所以这个吻在血薇城的黑夜中变得极为漫长。 突然回到学校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忽然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原动天,蓝烟,过去的米莱,苏伊……一个一个谜团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头来,毫无头绪。 没有问梅因什么,也没有对他讲什么,我们的距离不是一点半点,还好现在的米莱很清醒,从来不幻想有一天魔王梅因也能推心置腹,所以几乎所有找到答案的负担,都降到了自己身上。 “米莱啊米莱……” 小吸血鬼执着的坐到我对面,叼着个叉子,露出尖牙。 “又干吗……”我一心翻看手中的《神史》,正巧看到蓝烟那页,不耐烦的抬起头来。 莉莉小脸皱了起来:“你怎么不去练魔法?” “练了也没用,我平时使不出来。” “那我怎么办,我是来和你学魔法的呀。”她张着血红的眼眸,满脸愁苦。 我真心实心的建议:“回血薇城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不!”莉莉顿时来了精神:“我喜欢哥特亚斯!也喜欢青藤!” ……你有没有问过它们是否喜欢你?我尴尬的把目光从她那杯血上移开,对着咖啡馆里的学生们的侧目勉强一笑。 “狐狸,你笑起来像狐狸~”无法无天的吸血鬼公主突然拉住我的脸颊,笑:“看起来真是狡猾。” 大爷我有苦难言的口齿不清道:“我们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你们好吸血鬼,快松手,求你了大小姐……” “不!”莉莉明显年龄过小,就差跳到桌子上蹂躏我。 正闹得不可开交,她又勐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回自己的沙发,笑得颇为温柔。 一股不祥的气息从我嵴樑中升出来。 回头,果然。 这破咖啡馆怎么全是落地窗,害我逃都没得逃。 毫不意外脱下法师服的他一样星辉闪耀,非常人所能及之一二,简简单单的衬衫套在身上,修长美好的身材显露无遗,黑髮紫眼,掠过之地无不如青莲绽放般馨然透彻。 梅因在门口微微打量一圈,便带着那些基本上已经成配件的黑衣侍卫屈尊降贵,落落大方的迈进了青藤顿显寒碜的咖啡屋。 刚才还如同流氓的小女人已然处于亢奋状态,和其他人一样顷刻之间变得彬彬有礼,教养良好,眼神目标十分明确。 煞白着脸看着梅因猫步悠然坐到我的对面,勺子都忘记从嘴里拿出来。 “青碧说你在这里吃饭。” 他干净悦耳的声音在死寂的餐厅里清晰无比,一个字一个字好听的要命,特别是能要了我的命,顶着根本不能直视的天使面孔和众人绝非善意的目光,本少爷屈服的低下头去研究饭粒。 “陛下。”女流氓莉莉一丝毫不浪费机会的打招唿,淑女样装得还挺真实:“您怎么有时间来学校视察?” 第29页 梅因温柔简短的回答:“不是视察,我来看看米莱,早晨他又不辞而别了。” 你真狠……难道我提防了一晚上还不能早点跑以防你清晨变禽兽吗? 我抬头怒目无言,他微笑凝视,眉眼入画:“乖乖的多吃,你太瘦了,抱起来只有那么一点。” 哆嗦的握紧勺子:“你来干嘛……” “看你。” “看够了吧……” “没有。”梅因今天温柔得有些过分,少有的没带手套的美手伸过来摸小猫似的拍拍我的头,吓得我一身冷汗,看来用硬的还是我倒霉,只得哈哈干笑,吃的食不知味。 “只吃这个没有营养。” 废话,温饱还没满足,小康遥不可及,你给我聊什么贵族生活。 莉莉倒是不闲着,把果蔬鱼虾都推过来:“对呀,叫你好好吃东西你就是不听。”一句话说得我五体投地,刚才还搂着一堆盘子誓死捍卫呢。 梅因一手支在餐桌上,托起尖俏的下巴,画中仙人似的,明明只是淡淡发问,却叫人受宠若惊。 “你们成了朋友?” 我呸字还没蹦出口,她就目送秋波:“是啊,是啊。” “米莱的脾气不太好。” “没有,没有。” 紫眸弯起来:“那就是对我脾气不好了?亲爱的,你真任性。” 我好不容易塞进嘴里的最后一口饭差点喷出来,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了他们俩一眼,抬屁股就走。 他又跟变小了一样,跟的倒是专业。 我气愤的转过身,含煳不清的嘟囔几句。 梅因疑惑。 使劲咽下饭,我质问:“你还要干嘛?” “我有话和你说。” 不太信任的上下打量一圈:“在这说。” 他脸皮比我想的要厚得多:“我想和你□不只是为了舒服……” 剎那间我八爪鱼一样拉住梅因,基本上哪哪都抽筋:“还是换个地方好了。” 梅因微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我指向对面花园的同时,梅因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们去八狱吧。” 地狱共有九层,除了七狱各种族混住的新兴之都和六狱吸血鬼们古老奢华的生活,其余对我而言,几乎是全然陌生的。 但傻瓜都知道,八狱以下尚未开放,到处是原始森林,上古魔兽,属于禁地,大家对里面究竟有什么还是众说纷纭。 坐在低缓飞行的马车中,我心里惴惴不安。 但我始终不想问他一句话。 马车飞出郊外直奔狱口已经很远了的时候,忽然有一片如同普罗旺斯的紫色花田闯入视线,一朵翩然入了马车内,仔细看,原来是万魔殿外也有的蝶花。 它们像蝴蝶一样可以离开枝精,在空中翩跹,影影绰绰的不计其数,没有彼岸花的伤感凄绝,多的,是一份宁静优美。 “还是紫色的比较漂亮。”他轻轻地说,已经不再提谁曾经挚爱蝶花。 随马车越升越高,倾泻而入的微风拂起了梅因的长髮,洁白衣领轻轻颤动,我看着看着,目光又回到紫蝶花田中去了。 “每一朵花都会回到叶子身边,多好。” 想起彼岸花语是悲伤,而蝶花却代表相守,我说不出的有点难过。 梅因笑笑,离开窗口随意坐下来,我犹豫的把脱下校服外套,坐到他旁边。 原来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是事情安排的一件一件,做什么都有目标,谁知道在这个莫名的去向八狱的遥远路途中我们一坐就是一下午,凝视着外面头顶暗蓝的天空和身下幽远的糙原,谁都没说话,仿佛是熟识到不需要语言的知己,没有半点无聊尴尬。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即使是紫蝶花也难以掩盖分毫,令人安心的体温暖着我的右臂,眼前,似乎过去如cháo汐一波一波涌来,模煳,寂静,直到天色渐晚,倦意渐渐压着我向他的肩膀倒去,像是落入最甜美柔软的梦境之乡。 似乎,从认识他起,到很久很久以后,从卑微的仰望,到执着的牵手,从每天耍耍脾气,到相隔千里万里,我最怀念最难以忘怀的,还是这个剎那。 就像诗里说的,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比起八狱来,七狱还真是声色犬马热闹非凡了。 我瞅着马车外阴森的景色,迟疑片刻迈了下去,长靴踩上了灰暗而cháo湿的糙坪。 放眼望去全是参天古木,偶尔传来几声犀利而遥远的鸣叫,因而显得特别安静孤寂。 梅因在后面扶住了我不安的肩膀,回首,璀璨的马车早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无边无际的荒野,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最终还是没压抑住心里的好奇。 梅因笑了笑,回答得言简意赅:“度假。” “啊?”我惊愕,就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转念又一想,呸,我好好的干什么要跟着这个魔鬼来度什么假。 他没理会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我,沉默抬起头,对着黑压压的长空,漂亮的眼睛闭起来,髮丝坠落。第一次见梅因这样的动作,有些脆弱,有些孤独,很想安慰他,手抬起来,才发现,他从来也不低头,从来不。 “干什么苦大仇深的。”我讥讽。 梅因张开眼睛,紫眸又流淌出柔熙的光辉:“从前我是那个样子,总想着要让我痛恨的通通消失掉。” “现在为什么不了呢?”我问:“难道你发现那根本不可能?” “不。”梅因摇摇头:“因为我发现,即时它们都消失掉了,我还是痛恨。” 一句话说得我有些无言。 梅因淡笑:“你一定不喜欢这里吧?其实八狱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哪里特别?” 我话音刚落,他就拉起我插在裤兜里瘦骨嶙峋的手,在下面摊开修长手掌,剎那间,绚烂的蓝光急速的扩展开来,映的天地通明,大片大片的花朵从梦境中醒来,星光,紫眸,髮丝飞舞,慑人心魂。 “天啊。”我不自觉地惊嘆,如果没搞错的话,他牵引我使用的,是最普通的照明术。 梅因点点头,说:“这里对于法师是个天然宝地,很容易增强魔力,你身体越发不好,应该来休养休养。” 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我傻笑:“这么好的地方干什么要封起来?” “堕天以后,法师在魔界的势力本来就已经过于强大了,如果开放八狱让法师蜂拥而至,恐怕内战难免……” “可是……法师力量强大了,打原动天不是胜算大么。”我摸摸头,搞不明白他麻里麻烦的想法。 “谁说要打原动天?”梅因无奈的笑笑。 还没等我再发问,他忽然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说:“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位画家。” 我低头看看,蓝色的钻石耳钉熠熠生辉。 “这个……” “我母亲早就死了,这不过是她的遗物而已,有丁点灵性,但不是生命。”梅因揉了揉我的头髮,笑:“既然它愿意跟着你就是你的了。” 我咋舌,丁点灵性就能把我送到原动天,这自然女神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在黑暗中看看表,其实已是天明,空气湿cháo,植物也是八狱特有的浓绿宽叶。 庞大而冷清的庄园,纯粹的黑暗哥特,精緻铁栏有着尖锐的顶端,里面树木掩映,平添了一种阴森古怪。 黑色大门没有锁,一把曜黑长剑斜插入殷红的彼岸花,做的以假乱真。 这不是……青藤校徽吗?刚要发问,石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绰约的身影,走近了,我疑惑,男人……女人? 不盈一握的腰身,垂地的黑髮,凝脂般的肌肤,冷艷的美貌。 丹凤眼疑惑的打量我们,纤纤十指扣住雕花,干净的指甲里却有着残留的颜料。 “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他是谁?”那个非常好看的傢伙一路沉默着把我们带进大厅,抱着手问,表情冷冰冰的。 听声音确实是男性,但他眼角的弧度太柔,睫毛也太长太密,瘦削的脸看起来有些妖娆。 “来度假不行吗?”梅因不以为然地脱下风衣,被小精灵殷勤接走,又拉起我的手,亮了亮相同的戒指。 “哦,那你请便。”他转身要走。 梅因忽而又叫住他:“夏尔,你从明天开始给他作肖像。” 纤瘦漆黑的背影在黑暗中停顿了片刻,冷笑:“你也有耐心讨情人开心?” “下个月凌西就会参加魔法竞赛了。” “这么快?” 梅因似笑非笑。 “祝他成功。”夏尔象是苦大仇深,扔下句话,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要讨我开心,就别画什么画,我可不愿意傻坐着。”我往復古的意式软塌前一坐,翘起二郎腿。 梅因很有耐心的蹲下来拍拍我的手,微笑:“知道吗,夏尔画的肖像很神奇,可以看到被画者未来的模样。” “未来?多久的未来?”我起了兴趣。 梅因没正面回答:“反正不是什么没有用的时刻。” “那个夏尔为什么会在八狱,而且看起来形容憔悴,像是得了什么重病。”我端着杯酒蹲在温泉边上,扇了扇缭绕的白色雾气。 梅因扬起躺着水的修长手指,轻轻一点,说道:“下来,我就告诉你。” 仙境似的林间温泉,朦胧中飞舞着许多绿莹莹的小鸟,绛紫花朵精叶舒展,还有些垂到水中,分外清幽。 梅因随手端起银盘里的桃子朗姆酒,靠在温泉边上,等着看热闹似的面对我。 想起那个丢人的晚上我的反应,再看看眼前的魔王陛下秀髮流云,白色纱衣被浸湿而贴在劲瘦的肌理上,因为过度性感,本大爷悻悻的光着脚丫淌着温热的天然水渠退了回去,哼哼:“我才不稀罕听呢。” 他早料到似的的笑:“随便你。” 等了半分钟,我偷摸回头看了看悠然自得的梅因,终于明白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大剌剌的迈步过去,穿者衬衫长裤,我寻死似的扑通一跳,水花溅起无数。 第30页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我离他八丈远。 “你猜。”梅因气死我不偿命。 “难不成他是逃犯?”我眨眨眼。 梅因点头。 汗,有必要这么准么,我胡说的。 “知道凌西的父亲是谁吗?” “修义。”我脱口而出,那次在深渊蓝烟提过,是那个神族大将军。 “那他母亲是谁你知道吗?” 我苦思冥想:“按亲缘来说……应该是丹雅的姐妹吧,是谁?” “是丹雅的姐姐,她早前和我们堕天,在政府担任要职。没想到五千年前,修义来到七狱谈判对她一见钟情,竟然有了孩子,我们立场不同,修义最终还是回原动天了,连孩子的模样都没见过。” 靠,这是什么男人,我皱着眉头暗骂。 梅因笑着深手把我拉过来,拿浴巾擦了擦我差点触到眼睛的湿发,轻声说:“傻孩子,你没有责任,不懂得其中痛苦。” “我乐意……”尴尬的躲开,问道:“后来呢。” “丹雅的姐姐很疼凌西,那时候她刚生产不久,身体虚弱,法力几乎尽失,便请了假每天在府里照顾儿子,本来他们母子可以很幸福的生存下去,没想到丹雅的姐姐竟然被趁虚而入,被刺杀身亡,而那个杀手,就是夏尔。” “那你还把夏尔藏在这?”我惊愕的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 “因为……夏尔是丹雅的爱人,他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了……谁也没想到夏尔竟然是神族的间谍……”梅因眼眸垂下:“而且,夏尔真的是个很伟大的画家。” “那也不行啊,他就该偿命,你这样做对不起凌西!”我正义感陡然爆发。 “那时凌西还小,我在他开始学魔法那天答应过他,只要凌西成为六星法师能够去一狱守卫前线,我就把杀他母亲的兇手交给他。” “所以你才说……凌西要参加魔法竞赛?” 梅因点点头。 我转了转眼珠子开始消化这些耸人听闻的故事。 “原来凌西说的是对的……”梅因若有所思:“你果然爱听那些老掉牙的事情。” 我见过梵谷的向日葵,又见到了思岸的彼岸花。 缺乏光线的漫长走廊,每隔几米就有相对的两幅画作,全部是殷红如血滴的记忆之花,绽放的,枯萎的,飞舞的,腐败的,漫天的一群,或者孤独的一朵,视觉冲击的同时,心底象是有什么唿之欲出,沉沉的也是饱满的,全无杂念,只记得那人尽皆知的花语,悲伤。 悲伤,不仅仅为爱情悲伤,是有关生命的缠绕灵魂的感触。人,不一定爱过,但是,人,全都悲伤过。 度假的心情已然全无,梅因推开走廊尽头画室的门,我不由自主的走向巨大房间的对这我们的那面墙。 战争壁画,全部是暗色系的,太大了,一时说不清楚也看不清楚。法师,骷髅,野兽,幽灵,华丽的魔法光,滑翔的龙翼,燃烧的野糙,照的绚烂而又乌云侵压的天空……我从东面走到西面,一百七十七步,所看到的每一个人物都独特生动,给人很大的紧张感和压迫感,画的一边,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站着一身戎装镇定自若的……梅因。 我仰视着,不自觉的淌下一滴泪来,刚才彼岸花所带来的感触也一扫而空,说不清原因,就是突然间被触及到某种东西,就像第一次聆听仲夏前夜。 一双手温柔的扶住了我的双肩,回首,现实中的梅因朝我笑的优雅。 “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我摇摇头,心底的惆怅就像是隔了一层纱帐,明明触手可及,却什么也看不到。 梅因的白手套触摸着庞大壁画的一角,嘆道:“雪路就是在这场战争中消失的,我救不了他。”话必,手忽然握成拳,重重的锤到了画上。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向我提起雪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思绪就被背后冷冰冰的声音打断。 “你来就是为了破坏我的东西吗?” 梅因笑着回答:“还不是你画的太好了,感同身受。” “哼。”夏尔不以为然:“还是多想想你的肖像问题吧。” 被他一提,我才意识到这间大的离谱的画室两端,挂满了肖像。 有小部分我认识的,但内容实在诡异。 硬朗性感的芙灵,竟然穿着碎花长裙坐在阳光充裕的糙原,笑颜明媚,耀眼虚幻的苏伊,一身素白衣服,背后是简单的农舍,竟然很有中国风……还有一张空荡荡的画,里面除了偶尔闪动光芒,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好奇地看向姓名栏,呆滞片刻,立刻回头看看若无其事的魔王。 梅因指指夏尔对面的长塌,说:“亲爱的,到这来,他要给你画肖像了。” 本来没什么,可看了成品不知道为什么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磨磨蹭蹭的走到夏尔前面,刚要坐,他又语不惊人死不休:“脱衣服!” “啊?” 梅因点点头。 “我不画了。”气愤地站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的要求让我分外反感。 没想到夏尔两步并作三步冲上来,修长的青白的手卡住我的脖颈,丹凤眼眯起,有些恶狠狠:“你真的以为梅因带你来玩吗?别浪费我的时间。” 梅因站在不远处轻声笑:“不要这么凶嘛,米莱不听话,要用对方法。” 话毕白手套在空中划了个弧线。 片刻之后,老子赤身裸体的趴在软塌上,只剩下无比怨恨的眼神能够表达意识。 夏尔回到画板前,仰头喝下一小瓶蓝色的液体,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而后又紧紧盯着我,孩子似的专着。 一滴血红的颜料滴到地板上。 极度安静。 我象是中了昏睡咒,控制不住强要闭合的眼皮,昏昏沉沉的进入梦乡。 命运这个东西存不存在,谁也不知道。 我从来不相信命运,但看到夏尔的画,还是被大大震动了一把。 那日在画室醒来,不知过了多久,但看着所剩无几的颜料,大约是进入了尾声。 因为梅因的魔法的力量已经在我身上消逝。 肢体僵硬的爬起来拿着旁边的睡袍套在身上,还没等我抱怨,斑驳的画架上忽然金光熠熠。 夏尔呆呆的看着,又不敢相信的看看我,油画棒啪嗒掉在了地上。 我莫名其妙的瞅向若有所思地梅因,难道老子以后变身为大怪兽哥斯拉? 画室一时间静得出奇。 夏尔果然是艺术家神经质,双膝一软,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流淌下去,竟然朝着我跪得虔诚无比。 我背后一阵发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推开夏尔望向那张很神秘的肖像。 竟然没有认出是自己。 白色锦绣制的法师礼服,上面银色花纹复杂而古老,浅褐色的柔软头髮很长很长,与礼服的垂摆一同拖到了大殿的地毯之上,在阳光下明媚耀眼。 像是长大了,成熟了,舒展的眉眼间全是疏离,修长指骨扣着沉重的权杖,上面璀璨的魔石流光溢彩。 多么完美又多么冷酷的形象。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未来的我所在的地点还是很清晰明白的。 那是苏伊曾带我去过的祭台。 那是原动天。 画室静得有些恐怖,许久,夏尔抬起头来,过目难忘的美丽的脸对上我再也不是鄙夷和蔑视,而带了……一种我也说不清的东西——大家只会留给梅因的东西。 “权杖上面的就是上古水晶,只有主神才可以掌控它,米莱殿下,你是未来的神。”夏尔轻声说道。 主神……主神是什么概念……也许神族可以换很多很多的统治者,但曾经称得上主神的,却寥寥无几。 夏尔是间谍,至死效忠神族,不跪才怪。 没有丝毫兴奋,我听了反而更加恐惧与忐忑,相信脸色一定漂亮。 又沉默了片刻,梅因淡淡的说:“夏尔,你先出去吧。” 随着大门重重关上,我故意笑:“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谁都知道米莱脾气坏,贪财惜命,还是魔法白痴。” 梅因从后面忽而抱住我,也笑:“谁知道?” 说着,有力地手环住了我的脖颈。 一动也不敢动,听着梅因清雅的声音越来越低:“真是不公平,我註定要死,而你却可以成为主神,你说,会不会是你把我杀掉的呢?这些年我总是想不明白究竟还有谁杀得了我。” 随着他越来越用力,我喉咙痛得几乎断掉,虽然很想忍住,最后却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嘶哑呻吟。 白手套就是在那一刻离开的。 梅因反而抱得更紧,轻声说:“不过,我的米莱真的会越变越动人。” 我重获自由,情不自禁的用力唿吸,跟着勉强陪笑。 他勐地把我转过来,倾身吻上来。 如同暴风雨般情绪复杂的亲吻,梅因像是打定了伤害的主意,狠狠的在我的唇间吸吮啃咬,血腥味瀰漫了我们的口腔,但微眯的紫色眼眸为什么又会那么温柔的凝视呢?我被弄得煳涂了,心跳紊乱,唿吸急促,双手扣住他的背如同抓着救命稻糙,相拥之间跌跌撞撞的倒退着,摔到了软塌上。 仰面躺着,看着梅因缓缓离开,半卧在旁边,面带调笑的拉开了我的睡袍衣袋。 “不要,我不想。”不受控制的打开他的手。 梅因愣了下,又笑:“好,你不愿意我就不碰你,但我那晚就想问,你这样忍着不会难受吗?” 我闻言脸颊有点发热,一时无言。 他缓缓的摘下洁白的手套,钢琴家似的指尖落在了我最脆弱的地方。 虽然隔着睡袍,但还是像有电流经过,我差一点出了声,却在剎那间又被梅因压着身吻住。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摩擦声,紊乱的唿吸和我被他一只优美的手摺磨出来的呜咽。 明明就这么近,几乎肌肤相触。 我喜欢他,也讨厌他,但我绝对不可能痛恨到杀死他。 不明白清醒如梅因为什么会放我一命,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如同钻石耀眼,我平凡无奇,却能有那样的结局。 几个月以后,巨大肖像因为夏尔的事故而被送回哥特亚斯。 第31页 仔细看,没想到他竟然把我画得那么美丽。 就像是神话里所有美好事物凑成的冷酷拼图。 后来,肖像中的我开始端坐平视,衣着雍容高贵,脸上平静的,除了威信,就是权力。 它挂在了第一狱府雅安教堂的极深处。 最无情的笔触。 却留下了最深情的抚摸。 那天夜里,梅因在大厅看书,我懒散的坐在窗台上听着走私而来的月光曲,突然闻听哽噎,是夏尔坐在门外,哭得像一个小动物,梅因蹲下抱住他,他哭出声来,一发不可收拾,原来男人也能这么无助。 第二天还是走了,回头看到阴暗的庄园,长剑和彼岸花后绰约的黑色身影,水绿的天空压下来,那个情景一直烙印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夏尔这个人,没说过几次话,也没见过几次面,可是,记住了,忘不了,有些神经质,有些煳里煳涂,会画最美丽的景物,瘦瘦的,穿黑衣,丹凤眼很勾人。 战争壁画挂在万魔殿,丹雅认得笔法,一见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男人之间的爱情倒底是怎么样的,我问梅因。 他说这世间只有爱情,没有条件。 我想,也许像梅因和我这般现实于条件的人,其实是没有爱情的。 魔法竞赛,换言之巫师等级考试,是每年每位法师都要忙的重要事项。 七星等级是梅因到这里才划分的锥形巫师素质标准,通过等级考试,你可以证明你是一位强者以及究竟有多强,特别是在青藤,最优秀的法师之间展开的血色竞赛俨然成了一场盛事。 但有句名言说得好,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作为青藤建校以来最垃圾的学生,作为一个哥特亚斯顶级投机倒把者,扔掉报名单做一把生意很显然是我最好的选择。 在城区内徘徊了三四天,最后我搞齐所有原料雇了一群漂亮姑娘包下了整个赛事的饮料和便利餐,要知道,贩血证可是老子在魔食署拼尽老命办下来的,据说近日气候闷热,这回不赚钱才怪。 莉莉小姐穿着贩卖小姐的制服尝了尝血,拍拍我的肩膀夸赞道:“米莱真有你的,这回我们连入场券都省得买了。” 我心想我是谁啊,小公主你虽然笨手笨脚,但兰博大人若是闻言你要赚钱给他买生日礼物,不得屁颠屁颠的前来包场? 啊哈~ 准备好了场地物资,我就开始翘着二郎腿看大家都在如火如荼的参加着考试,弱弱的法师们报名笔试的居多,因为实战就是真的实战,要死要活你只能自己负责,危险性极大,每年的参赛者也就有限了。 不过,今年正赶上十年一度的创校日,实战是最后一天最引人注目的项目,当然原因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实战法师名单上,有着闪闪亮的两个字,凌西。 作为“天才魔法师”“最后的王子”“法师日报年度最红人物”等等,他很有权利以及责任去把这次赛事推向前所未有的□。 凌西从未与人格斗过,舆论认为,他将以自己的处女秀来摘得魔域第六顶六星法师桂冠,自此仕途发达,如日中天。 自深渊后我还没有见过他,昨天新闻上还在报导梅因陛下对凌西亲临指导,以示鼓励。 看来他们是官官相护何时了啊。 比赛当天,青藤校园里热闹得有些不像样子,不仅学生们穿了便装五彩缤纷,来来了不少外面的成年观众,各大种族一个不缺,偶尔政府来车,一会一戒严,会飞的彩带漫天飘,我嫌吵躲在赛场角落的遮阳伞下不睡半醒,眯着眼睛看着莉莉她们帮我财源广进。 生活的乐趣也不过于此。 眼看着大家都入席坐好,空中忽然凌跃起巨大的魔法星,原本午后光源充足的哥特亚斯顷刻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大家都晓得这是程序,只有端着奶茶的莉莉大小姐吓得惊声尖叫,大布偶似的闪着红眼睛扑通一下跳到我的身上。 ……这斯是不是在青藤吃胖了,再说你以吸血鬼你怕什么黑呀。 我还没来得及抱怨,场馆四周渐渐燃起了七彩火焰,火焰越沖越高,如同彩虹,最后一圈明亮的萤火都冲到高空,串连成了逼真的校徽图样,彼岸花和长剑闪闪发光。 场边的白色探照灯唰的全亮,把酒红色大理石地面照得雪亮,紧接着座位后面出现了豪华的魔法平镜,同步转播精彩赛况。 我又往里躺椅里错了错身,推推看得已然星星眼的傻妞。 莉莉不耐烦,打了我一下:“别吵。” ……靠,谁是老闆,我拎开她无奈起身,自己戴上运动帽当起了贩卖小弟,现在正是嚮导小姐们补水的最佳机会,错过了她们的小费我可就白来了。 军乐响起,领导入座,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梅因,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虽然遥远,却还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心里一阵恍然。 据说他上一次参加已经是好几百年以前了,所以这回更是惹得观众异常热烈,尖叫声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熟悉却好像千年万年都没听到的清冽声音在场内响起,他不变的悠然的语调,好像就是天生具有这种魔力,让人不住的想听下去。 喧闹与激动过后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我听到梅因说到过去,说到前途,说到为君的责任与做事的准则,头头是道,冠冕堂皇,都是让人毋庸置疑的坚定。 断断续续的几位主要领导发言以后,灯光又暗了下来,周围的魔法平镜开始放映本年度的赛季gg和参赛选手。 青年组和成人组,共六十四位。 经歷都挺骇人,尤其是到了凌西,这个青年那个冠军,由于尖叫声太大我根本听不清楚,只见得海报一张张,拉拉队一群群,记者一窝窝,整圈大屏幕全部取画面。 意外的,有青碧,他是青年组里年龄最小的,却是最骄傲的。 我忙完手里的活,走出吧檯在旁边看热闹,看起那些不属于我的惨烈而血腥的热闹。 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魔族如此尚武好斗,其实即便决斗,你喊了停也就结束了,但他们宁可受伤,宁可死掉,也不会把魔杖横过来,认输。 为了尊严值得把命搭上吗?输就输,只要活着总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这次竞赛媒体来得颇为汹涌,这也和地狱越来越重视魔法有关。 书上写过,在魔族开始最艰难的时候,神族大军来犯,梅因年轻,一动怒竟是一个人去的,他学过最光明的祈祷,也练过最黑暗的诅咒,可是,真正震惊世人的杀戮,却是悄无声息的如阳光轻照,所到之处,烟消云散,神族三十万大军一个不留,那时他站在雅安最高的主城上,皑皑的白雪,遮不住黑髮飘扬。 他不是一个好人,也不算一个坏人,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对的人。 对的人就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并且做得很好。 很多时候道义概念太模煳,有目标就好。 回过神来,眼前是凌乱的一场场格斗,有很快搞定的,比如安吉,有拖拖拉拉的,比如两个大哥不知有什么仇恨,扔了魔杖互卡脖子满地打滚,直到裁判出手骂了半天才有一个掐赢站起来,更多的,是血流成河,开膛破肚,缺胳膊少腿……血腥味把观众引的激动到失控,我差点被特写震撼吐了,又想起地下监狱里如同噩梦的一幅幅画面,不由得低下头去,要不是现在人多,我可能会跑掉,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特别反感你争我夺的杀戮,从骨子里忍不住的厌恶和憎恨。 突然间的一阵欢唿差点刺破我的耳膜,妈呀,是不是全城的人都来了……恍然望去,才知道青碧刚刚拿了青年组第一名,他一直优秀,好像是那种没有缺点的优秀,把一件事做得完美,从不会令人吃惊。 刚想鼓掌,没想到魔族们不喜欢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全都亢奋的站起身来想涌上台前,到底是没涌上去,可不知道是谁把我给推上去了。 一片寂静。 我突如其来的摔的七荤八素,满头黑线的缓了好几秒才动的了胳膊,激起狼狈似的爬起来,才发觉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连窃窃私语都忘了。 也难怪,当你看到有名的魔法白痴穿着衬衣七分裤用运动帽压着乱发突然间砸进站有天才的竞技场时,绝对不会比他们随意多少。 青碧魔杖尚未收好,默然看着我。 “嗨……”我傻笑,还抬起手来摆一摆:“恭喜……” 他的魔杖渐渐举起。 我傻了。 在这里,你自己跳进竞技场,是主动和别人挑衅,赢者把六芒星放到你头上,是向你挑衅,它们的共同点是,如果你死了,没有任何人要为此负责。 镶着独角兽银角的魔杖已经正对着我的鼻子。 “我……不是……” 明亮的杏眼微眯来。 完蛋。 当尖锐的冰凌凭空而起向大爷飞速袭来时脑子里基本就剩这俩字了。 目光呆滞的等了一秒,什么也没发生。 我眼睁睁的看着银色的结界腾空而起,无数冰晶碎片雨似的下落。 青碧愤愤地又挥了挥魔杖,却再也使不出魔法。 上帝额,莫非我的超能力又爆发了? 正不知所以然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拎住了我的后领把老子轻巧的弄出场外,凌西看都没看,转而又走了进去,身着法师服的背影外聚光灯下分外修长。 他很优雅的说道:“等你们成年了再来玩这种游戏好吗?” 青碧气的脸发白。 凌西笑出来:“怎么?想替换掉我的对手?” 解说员反映了过来,立即语调亢奋的介绍起成人组零一号选手,他们的对话被掩盖住再也听不到了。 我悄悄退回销售区扶起七零八落的椅子,暗唿一口气。 “米莱先生,外送。” 一个教养良好的管家式恶魔用他高大的身材挡住了赛事。 我兴奋的接下单子阅读完毕,兴奋立刻化为乌有。 “梅因陛下,咖啡 丹雅将军,咖啡 阳翌殿下,咖啡 芙灵殿下,爱心咖啡哟~” 黑着脸麻利的磨好咖啡豆,咕噜咕噜煮完倒进便利杯,正要递给神情审视多于等待的大恶魔,他却非常不厚道的一耸肩,瞬移了逃之夭夭。 什,么,东,西。 我郁闷的拍了拍依旧星星眼在看凌西出赛的莉莉小公主。 她不理。 第32页 又拍拍。 还不理。 奋力的给了她一拳。 莉莉终于有了反映:很兇的用红眼睛瞪了俺一眼,并且扭过头对任何恳求都摆出置若罔闻的态度。 身为老闆我满腹委屈。 左右盘横了盘横丢脸与赚钱之间的关系,老子最后毅然决然的拎起袋子向无比遥远无比高大的主席台奋力进军,姿态十分狗腿。 “你们的咖啡。”我气喘吁吁,小心的把咖啡杯依次放到四位面前,顶着周围严肃的政治氛围与媒体压力打算熘之大吉。 “不对!”芙灵打开盖子闻了闻,张着双碧绿的大眼睛看着我。 “啊?”我遇见大美女总是容易反映迟钝。 她煞有介事的拿过梅因那杯,摆摆手满意的喝了起来。 周围的傢伙目的不同的一起发出上流社会的笑声。 ……真可怕。 正偷偷摸摸往后退,手腕忽然被拉住,我头上顿时一滴冷汗,梅因回头很平静的眨了眨眼睛,异常无辜。 “餵……”我话音还没落,就被他若无旁人的拦过去摔在他身上。 回神和紫眸对视片刻,我显然回想起起了这是什么地方,便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重点是他力气很大,我拼了老命的要站起来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几乎等于耍小脾气的打情骂俏。 最后,他收紧了手臂,对上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浮现了几丝挪揶的笑意。 我没辙了。 如果你今天觉得一个人美丽而明天不再觉得,说明这个人只不过善于装扮,而梅因是毋庸置疑的天人之姿,特别是他的眼睛,干净的没有半点血丝,紫色的眼仁近看像是那种隐藏着千变万化的璀璨光泽的宝石,偶尔惊鸿一瞥最是明亮。 有些神游的看着他,旁边的芙灵若有所思的说了声:“哎呀。” 丹雅也跟着:“哎呀。” 阳翌倒是没说哎呀,他说:“呀……哎……” 远处看这三个人绝对是庄严正直,镇定自若,我却尴尬到了极点。 正琢磨着想跑,梅因倒是坦然,抚摸了一下我的头髮,银光忽闪,我立马觉得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大了起来,再低头,四只小爪短短白毛踩在梅因暗蓝绣着暗金花纹的法师袍上,回首,大尾巴蓬蓬松松摇来摇去…… 安吉利娜茱丽捏住慌神的我,笑:“米莱,你做狐狸也很有前途。” 虽然美女有特权,但请告诉我……你说的前途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只知道钱途。 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想起生意我根本就了没心思和他们浪费时间,立即连滚带爬地窜到铺着天鹅绒的桌子上,向远处一眺望不要紧,差点脑淤血:莉莉那个臭丫头,竟然为了防止客人烦她。给我熘到别的吧檯免费喝老子的纯血! 如果你恰巧成了工作组成员,有幸在那次魔法竞赛中接近主席台,就一定能看到某只小狐狸趴在话筒旁边不肯动弹的背影,是那么的凄凉哀怨。 身边忽然几下响动,我饱含热泪的转移了目光,已经是成人组最后一场,二进一,侍女白皙的手恰巧从我眼前移开。 侧面看到平镜上凌西慢悠悠的戴上白手套,桃花眼一挑,幻出自己的武器,及地的黑钻石魔杖,镶着华丽的凤羽。 熟悉的,又是陌生的,让人回想起深渊那些恍然若梦的事情。 他穿了一身特别好看的法师服,高挑迷人。 薄唇微微一笑,意气风发。 初级纯火魔法,却像创世纪的终极爆炸,我在轰鸣中捂住刺得发疼得眼睛,再睁开,红色大理石地面全碎了,打光灯也随之坏掉,只剩还没燃尽的幽火,照she出地上怪异的纹理。 对手没了,我不知道哪里去了…… 全场还没来得及鼓掌,五彩光环的魔法阵在我身上掠过,焦点是芙灵。 这是挑战的方式。 仅仅拿了冠军,不算什么,因为每年都有冠军。 强者,是靠强者来证明的。 而芙灵,魔域热衷于格斗的第一人,就是不二选择。 我紧张的爬起来,看着芙灵脱下外袍,穿着黑衣马靴飞到场中央。 碎石和他们一起悬浮起来,新的白色光芒又打亮。 凌西抬手,空中出现了黑袍的死神幻影,镰刀勐砍向芙灵,我吃了一惊,这不是梅因当初教给我的黑魔法吗,虽然他的比我使出来的,可怕太多,整个场馆都笼罩上了一种阴森而绝望的气息。 镰刀在结界上打出兴起的火花,雾状的三只箭在芙灵修长的指尖同时she出。 我不由自主地抓梅因的衣服,他嗤笑,丹雅扭头和梅因对视,电光火石的几秒,目光再回到场上,景象怪异。 凌西被红色的一尺高的火焰包住,眼眸成了红宝石色,芙灵停了手,特写可以看到她嘴边的浅浅笑意。 她一直是嬉皮笑脸的胡闹,但现在,眼睛里却有着很淡却很深的爱意——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最无私的关怀。 梅因曾说属性魔法没用,但那不包括你可以控制自然属性最基础的力量,而凌西很显然轻而易举的召唤了火神,他赢定了。 魔王陛下今天第一次鼓掌,虽然是象徵性的两下,很快在譁然中停了下来。 解说反映过来时,立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稿子,拍马屁似的赞扬凌西。 拍照,他微笑,顺顺噹噹的。 走上来受封,也和正常人一样。 直到礼仪小姐给他挂额前象徵地位的魔力宝石,凌西才恢復正常,脖子一歪,躲开了。 “你有什么要求?”丝毫不觉惊奇,梅因平静的摸着我的头,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随着纤长的手指缓慢移动。 “他。”凌西翘起嘴角指着狐狸我。 “不可以。” “或者……夏尔。”这才露出认真的表情。 梅因的手停了。 “回家说去。”丹雅站起来。 “你当我傻瓜?” 记者开始抢拍,我抬头瞅瞅梅因,他突然向透明的空气望去,空气中出现透明的丹凤眼,透明的画家,真实的画家。 水幕黑髮,剔透皮肤,说风华绝代并不为过。 夏尔没看丹雅,只是浅笑,清冷而又邪气:“凌西长大了啊。” 作死行为,凌西恨他恨的彻底。 我说不清什么心理,挣开梅因的手,窜到凌西的肩上:“我跟你走。” 剎那间,夏尔完全不像个病人,疾风似的把我抓住:“不用了吧?” 完完全全瞬息万变千钧一髮的时候,原本比赛结束后亮起来的天又黑了下去,而且是极浓的黑,不透半点光亮。 感应的探照灯立马启动。 大约是过了半分钟,倒是能看到密布的云,黑云和灰云之间露出的那半丝绿晕,更显得万物暗淡。 梅因突然间幻出权杖,一个银色的灿烂的结界出现,和刚才保护我的一样,只是庞大很多,似乎以光速扩大出去,他的长髮被气流沖的凌乱舞动,飘飘似仙。 几乎是同时,惊爆的雷从云底泻出,打在结界上银光碎的到处都是。 只有一个人,默然看着一切发生。 最后,淡淡的瞅了瞅我,挟持着本少爷瞬移了。 推开画室的门,夏尔几乎是摔进去的,我知道他身体差,却不知道差到这个地步。 按理说随心所欲的瞬移才耗费魔力,像他这样把契约安在家里的,即便是回到八狱,也应该像拿钥匙开门一样容易,可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已经把他累得面如死灰。 他喘息着坐到地上,好半天才恢復力气,摸了摸我,恢復原型。 原来夏尔也会变形的密术,对于他们几个的过去,我莫名其妙的无比好奇。 “你……还好吧。”我索性盘腿坐在原地,摘下了运动帽。 “好个屁。”他皱着眉头,平整唿吸。 虽然态度不好,可是我对他长期不见光的苍白和药物折磨的病体毫无招架之力,同样是男人,他就有那种让人心疼的气质,不像梅因耀眼的让你窒息。 “我要死了。”夏尔从身边的桌子上够了一根烟,魔法点燃,深吸了两口,吐出氤氲的烟气。 阴柔的脸在朦胧中很安静,也很疲惫。 画室空荡荡的,墙角的留声机突然自己响了起来。 动人的旋律,是流萤那首《仲夏前夜》,音符在空荡的半空中水一样流淌,虽然只有一小段,反反覆覆的重奏,依旧动人心神。 “还剩下的俗逼习惯,就是喜欢这曲子。”夏尔扭头凝视着某幅画,或者墙壁。 “美丽的东西,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喜欢。”我束手无策的坐在他对面,空旷的画室,暮光拉着我们细长的影子,外面,是极近地狱底层压迫神经的黑暗。 “是说你么?”他突然调笑。 最恨别人说起这幅过于中性化的长相,闻言我顿时脸色一僵。 夏尔像是没察觉,自说自话:“今天出去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没想到正巧看到凌西格斗,格斗……我年轻时也喜欢,还偷跑到魔域来参观,嗯,喜欢这个东西很奇妙……你说本性和执念究竟哪个才能决定我们的命运?” 我一愣。 “你苯。”他挑挑眉毛说道。 …………艺术家思维都这么不着四六吗? “以前,我是奴隶。妈妈拜託了很多人,才把我送到宫里去……当侍女。我长这张脸,化了妆穿上裙子很难被发现,因为没什么势力,就分到了最难干的活,服侍梅因殿下。” “那有什么难干?”我随口回答,没想到这么特别的夏尔,竟然是个奴隶。 夏尔又笑,没回答,接着讲下去:“第一次见梅因,我也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和节庆时远远看去不同,面对面,他总是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梅因那时瞥了我一眼,便说:男人也可以当侍女啊,还是想给我暖床?我当时吓坏了,生怕他把我赶出去,就装的唯唯诺诺,那晚,梅因要了我,其实我不喜欢男人,可我拒绝不了他,他是我第一个男人。” 听了这些我说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感觉,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们俩个还有这层关系,像梅因那样从里到外都性感的傢伙是不可能卫道的,可是很奇怪,我没有见过他任何一个床伴,除了夏尔,梅因最好的朋友丹雅的情人夏尔。 第33页 “我对他不算什么,他只是给我了很多钱,后来,梅因打牌把我输给丹雅……”夏尔顿了顿,看着我:“丹雅是个好人,而梅因不是。” 不熟悉梅因的任何一个朋友,但我知道,能教育出凌西的大法师,一定不会太差。 夏尔淡淡的笑起来,而后絮絮的讲丹雅,都是一些特别小的事情,却让我听的心酸,因为它们充满了回忆的味道,就好像我身临其境,那些被描述出来的种种画面徘徊在心头久久不散。 “直到学了美术,我才有我的人生。小小的幸福,和为了一件事情疯狂的追逐,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为了美术,我吃药,吸毒,失去了正常的生活,失去了丹雅,失去了基本的自由,可我得到了更大的自由……真正想做,并且做了的那种自由。” 夏尔摇了摇头,说道最激动却停了下来。 “为了美术失去丹雅?”我疑惑,不是说他是神族的间谍吗? 夏尔沉默半晌,说:“那天为了画画找灵感我吃了禁药,神智不清……错杀了凌西的妈妈。” “那你为什么不辩解?他们都说你是叛徒!” 我心怀不满,蹭得站了起来,夏尔淡淡的抬头看着我,轻声说:“我的确信神,相信光明,秩序,善意,相信在原动天,在仙亚宣扬的一切美好教义,我忠于苏伊陛下,为了神族我从哥特亚斯偷出了无数情报,被放在这里五千年,是我罪有应得。” 沉默的换成了我,真的开始搞不懂他了。 夏尔慢吞吞的起了身,把菸头熄灭,优雅的放下。 他嘆了气道:“米莱殿下,当你有灵魂,就会明白一个词语,复杂。”夏尔微笑,惨白的脸上挂着不知名的表情:“美术能让我纯洁高尚,说明……其实我很事故很骯脏,你懂吧,现实和理想是两码子事,命运不是由一个简单的理由决定的,不是本性……也不是执念……”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我无言的按住夏尔瘦削得肩膀。 他看着墙上我的那幅肖像,看着看着便流露出一丝温和:“未来的你……真完美,希望你能了解曾经发生过什么,并且主导将要发生什么……到时候,不要忘记给我安息的大赦。” “不要乱说了,这画不见得准的。”我在他脸上看到一种将死的神态,心中不安。 “傻小子。”夏尔笑着摸了一下我的头,说:“把我的画留给梅因吧,还有,这个,带给丹雅……” 他凑过身来,我的唇有了柔软的触觉。 “你知道,一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原谅我。” 我张大眼睛,夏尔渐渐透明,在闪烁的小小的黑色光点中,雾一样消散。 魔族的自杀方式。 很幻,很美,瞬时给我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门突然被踹开了,回头,凌西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空荡的画室里只剩下我一个,陪着无数的预言肖像,扣紧拳头,还是暗自湿了眼眶。 凌西说法师寿命无限,总要习惯生离死别,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就遇见了两次,他还真是一语成箴。 夏尔的死亡,似乎没有在任何圈子里激起多大的涟漪,梅因把他的画全部抬了出来,放到哥特亚斯的各个地方,丹雅躲了一个星期杳无音讯,出现时据说依旧吃喝玩乐干工作,而凌西已然不了了之。 我完全不理解,一点也不,虽然和夏尔并不相识,可仍旧想质问他们:那是夏尔啊,那是夏尔,你们曾经无比熟悉的夏尔,他死了,就这么死了吗? 我真的很幼稚,死了,可不就这么死了。 一方面他们也许活的倦了,看淡生死,另一方面,传说中的诅咒竟然在魔法竞赛时出现,人人谈之变色。 地狱的九片大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流传起一个恐怖的预言:魔鬼的诅咒一旦降临,万物郧灭,末日将临。 很多人相信,更多的人看成无稽之谈。 那个想劫持我却丧了性命的霍尔为的就是这件事情而歇斯底里。 但在竞技赛后发生的诡异现象,把流言变为了现实。 虽然当时梅因反应快,结界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和强度保护了七狱绝大部分的土地,但其他空间的边缘地带和神族的大片地区都受到了天雷的打击,所到之处万物萧条,死亡无数,而且死去的法师恶魔和动物都会在腐烂的同时传播出一种闻所未闻的传染病毒,一旦吸入身体,轻者废魔失力,重者丧生。 魔域和神域人口流动量极大,虽然主要城市全部戒严,但仍旧不可避免的有感染者进入其中,死亡人数大幅度上升,一时间人人自危,避不出户。 青藤的学生刚被集结不久,很快又被分散回家了,只有少数几个学生留在学校,不许走出宿舍,定时供应食物,包括无处可去没有家乡的我。 说不怕并不准确,我虽不惧怕死亡,但如此莫名其妙死掉,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慄。 每天战战兢兢的按照新闻上告知的魔法清理房间,但我实在不是那块料,不出半个星期便把寝室搞得一团乱麻,吓得送饭的老师极不愿过来看我,生怕殃及池鱼。 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已不知睡过多久,手里还握着半张半合的魔法书。 瞅着纹丝不动地窗帘和窗外阴沉沉的黑暗,我隐隐不安,不知道那可怕的疾病现在有没有被控制住,还是会像古老的预言说的那样,最终会毁灭掉这个世界。 算了,我这种小人物操什么救世的主心,还是管好自己死活吧。 倦怠的起了身,随便沖了个澡,开门拿进照例派送的食品和《法师日报》。 狼吞虎咽的吃着三明治,还是迫不及待的读起新闻来。 《雅安附近地区首批重点区域实施隔离阻断区域交叉传染》 “本报记者讯:雅安市政府23日发布对嗜魔性病毒重点区域採取隔离控制措施的通告,昨天,亚美雅医院、索非亚教堂等作为受病毒污染的区域相继被隔离……” 《芙灵阁下指出“灾情病毒双解除”标志着魔族精神的伟大胜利》 “……23日下午,芙灵阁下还与哥特亚斯市行政秘书长费尔斯来到哥特亚斯市旅游局,就迅速振兴首都旅游业进行调查研究,并与哥特亚斯市旅游局和首都各大旅行社负责人座谈……” …… 潦糙的扫过那些政治性的报导,似乎在这件事情上往日笔锋尖锐的记者们也变得很拘谨,没有披露任何负面内幕,不看也罢,哗啦啦的翻到社论类,却在角落找到一则小消息,大约是讲哥特亚斯西北的一片街区因为人口流动复杂,环境恶劣而被深度隔离。 和保护青藤这些标志性建筑的政策不同,那种隔离,即使有水食供应,也几乎是让里面的魔族们等死了。 每天面对着寂静的房间,真的很难想像外面的情况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自从被凌西他们从八狱带回来,拒绝了梅因要我留在万魔殿的建议,就一直像个笼子里的小狗,围着几坪的地面团团转。 开始还有几封问候的信函,后来青藤连通讯都断掉,就彻底与世隔绝了。 也许是因为夏尔的死亡,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因而默默地塞下最后一口食物,做出个伟大的决定,我要到报纸上写的地方去当志愿者,再像个废物似的躲避灾难,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虽说这里守卫森严,但我米莱向来有先见之明。 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把阳翌配的隐形药剂拿出来,装好解药,便小心翼翼的喝了下去。 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蔓延开来,几秒过后,再低头,已然空空如也。 一路蹑手蹑脚的飘到大街上,我才发觉事情和我想得不同。 哥特亚斯没有任何混乱,也没有什么尸横遍野的可怕景象,只不过很安静,过度的安静,往日熙熙攘攘的商业区,如今也只是偶尔有几个面色惨白的魔族匆匆经过。 终于到达城西北的开放区后,我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吃下解药,深吸一口气,拉高了衣领走到志愿者报名点。 那里反而是最热闹的地方,有几个管理登记的恶魔,还有些像是官员的人分成几团窃窃私语。 “那个……请问是在这报名吗?”我问。 恶魔头都不抬,哼到:“是啊。” “我要报名。” “事先声明,防御力不够进去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不要临阵退缩浪费大家时间。”他叼着根烟,深吸了一口,看起来相当疲倦。 “嗯……”我麻利的写好资料,退了过去。 他啪嗒扔出个黄色的六芒星胸针,上面刻着魔药联合救援署的标志,闪着微微的光芒。 “前走到对面的街区,左转有屏蔽门,戴上就能进去了,会有法师组的工作人员给你安排事情做的,谨代表隔离区的广大魔族感谢你的慷慨博爱。”他终于肯看看我了,头一抬,却闪过些迟疑。 感谢那些狗仔队,我的脸现在实在是太着名了。 浅浅的笑了一下,我拿起胸针拔腿就走,要是等这厮反应过来不让老子进去可就前功尽弃了,可惜那瓶隐形药剂能卖五百个金币呢。 果然,胸针让我顺利从屏蔽门中通过,穿过蒙蒙的白雾,我见到了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里是哥特亚斯中产阶级较多的地方,有着成片新建别墅和漂亮商店,如今却被挂上各种各样的警示标志,来来去去各色各样的魔族们忙成了一团稀粥。 正愣着,忽然被人抓住胳膊,是个年轻的法师,他笑:“新来的?” 稍微有些外地口音,显然是不知道我是谁,于是便对他点点头。 “好样的,正好忙得不可开交,”他扔过来一顶和大家一样的运动帽子,又灵巧的给我系上一条绿色的围巾,说道:“看你挺年轻的样子,就到前面的教堂照顾被感染的孩子们吧,他们能力弱没有明显的不良反应,你只要给孩子们消除恐慌就好了。” “在等医治孩子的药?” 那个法师无奈的摇摇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恩,我相信梅因陛下会履行诺言,在周日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他突然来了精神。 勉强嘿嘿一笑,便离开他朝着教堂走去。 教堂的椅子都拆掉了,搭着临时的病床,上面有各个种族的孩子,但看起来也都超不过十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 第34页 淡淡的药香瀰漫着整个空间。 忽然一下清脆的响声,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是个小女孩因为药水苦而任性的打翻了它,然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要知道,哭泣这种东西在孩子们中间可比病毒传染的快多了,许多天见不到爸爸妈妈,又生了病,没多一会,教堂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抽噎声。 看着照顾小女孩的精灵手忙脚乱,我便过去捡起碗。 毕竟青藤教了不少东西,一闻气味,便知道这根本不是治病的东西,孩子们会很快失去魔法和力气,变得象个受无寸铁的人类。 这对他们是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死亡。 “为什么不喝药?”我摸了摸小女孩散落下来的长髮。 她哽咽:“妈妈说我的病是治不好的,我害怕……呜呜……” 小脸蛋因为过早的忧虑死亡而显得可怜兮兮。 “妈妈吓唬你呢,吃了药病怎么会不好呢?”我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掉她的泪水。 “真的吗?”小女孩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为什么我们都不能到医院去,也没有谁来看我们,是不是我们被抛弃了……” “当然不是,医院里躺着更严重的小朋友,你不愿意把位置让给他们吗?” “愿意……”她红这小鼻尖可怜兮兮的点头。 我笑出,拍拍她的脑袋:“所以你只要乖乖的吃药,就会有很多很多叔叔阿姨来看你了,他们只喜欢看听话的孩子。” 小女孩安心了许多,又说:“陛下也会来看我们吗?新闻让讲他都有去看望别的小朋友……” 我昧着良心点头。 “真的吗?”她拉住我的围巾。 还没想好说辞,一个精神不错的臭小子便沖了过来,猴子似的爬到人家小姑娘旁边:“当然是真的,傻瓜,你不认识他吗?他是梅因陛下的老婆哦~” 魔域几乎没有什么性别障碍,即使两个男性,孩子们也不会觉得多奇怪。 我无奈的看着他们俩,苦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孩子们满脸的羡慕忽然觉得很疲倦,咳了几下便安慰他们吃好药,躲到一边收拾物资去了。 你害怕死亡吗? 不,我害怕永生……你不明白,那是件多么恐怖而孤独的事情…… 是啊,其实在这个所谓永生的世界里,究竟有谁能像你一样永生呢?我们都有死亡…… 和我说说,你想怎么死去? 无牵无挂……就像生来时那样。 “米莱?你还好吧?” 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后背,我急促的喘息,回过神来。 那是谁在说话……如同在梦境里…… “我看你好像不大舒服。” 叫做洛伊的年轻法师用带着白手套的手在我眼前晃晃,脸上带着些担忧。 我擦掉额上的冷汗,笑笑:“没事,有点累罢了。” “你不是混血,身体也不好,为什么来这里做义工,其实……要比你想像的容易感染。”洛伊皱眉。 “不想让他们……被抛弃。” “啊?” “这里疫情这么严重,却被隔离了,没有治疗的药物,他们很快就会全部死掉……是吗?”我抬眼看他。 洛伊无奈的翘翘嘴角:“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有隔离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所以,我来帮忙,至少能让他们死得舒服一点。”刚想笑,气管又有点不得劲,我捂住嘴咳了起来。 洛伊犹豫的说出来:“米莱……你还是走吧,我怕你是被那些小孩子感染了……” 虚弱的摇摇头,有点自我讽刺:“这种嗜魔病毒找上我会失望的,其实我本来就……就不会魔法。” “可是,再严重点儿,你……毕竟你是……我们很难办。”他吞吞吐吐。 我抱起装牛奶的箱子,心领神会的嘟囔:“其实我和梅因的关系不想你们想得那么好,我死了对他才是解脱。” 洛伊不管不顾,拦住我变出个水晶球,坚持道:“我替你做个测试,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还是会迅速联繫政府的。” 说着淡绿的光芒笼罩住我,片刻,光芒和洛伊一起消失在了仓库里。 哥特亚斯的天空格外的阴沉,抬头吸了口清冽的空气,我想,不是要下雨了吧。 雨水沖刷,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可我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我又不是梅因,魔杖一抬,就能保护无际的土地,没有他……哥特亚斯已经是死城了。 正胡思乱想的往教堂后门走去,迎面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几个法师。 他们见到我通通围过来,打头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米,米莱,陛下进西区了。” 我一怔。 “他径直朝教堂来了,一定是来找你的。”另一个接上话:“你快出去吧,大传教说陛下很不高兴。” 傻瓜才等他兴师问罪呢,我眼睛眨了眨,勐地把牛奶扔给他们打算从小道熘掉。 没想这群傢伙像是商量好了,竟然跟老子动粗,两个法师上来就把我拉住了往教堂里带。 “喂,放开我,我不想去找麻烦……”我连踢带踹的挣扎。 纠住我的法师一脸哭相:“我们也不想。” 片刻,大雨就落了下来。 “米莱!” 刚被押进教堂,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水迹,抬眼就看到全身湿透的梅因。 自从灾难,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除却有些消瘦,还是那副高挑修长的英挺模样,长发被雨水弄得有些凌乱,透明的水滴顺着军装和长靴留了一路。 紫色的眼眸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任他伸出手臂将我拉进怀里,雨水的气息混着熟悉的清香,衣物冰凉,但他扶着我脖颈的手出乎意料的温暖。 “傻米莱。”他抚乱了我的短髮,露出美丽的微笑。 “不要抛弃他们。”想都没想,我莽撞的在大庭广众把话说了出来。 梅因一愣,表情带上了点疑惑。 我索性不再憋着自己,心想死就死吧,大声道:“如果出了事情,你……你只会把你的子民抛弃,我真的会看不起你!”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我身上凉凉的也不知是冷汗还是水迹,许久才有勇气抬头看向他。 梅因像是有些诧异,但是已融入血液的教养和经验让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声道:“没有谁会被抛弃,相信我。” 然后,又露出了那宛如夏花的微笑。 我这才觉出自己的鲁莽和傻气,放下紧绷的心结,跟着笑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唿喊打断了我们的相视,回头,是洛伊脸色紧张的跑了出来,嘴里叫着:“陛下,陛下,米莱被感染了,最,最好把他隔……” 我心里一沉,下意识的想挣脱开梅因的双手。 他却置若罔闻的俯下身,落下了亲吻。 在周围的惊唿声中,梅因轻声道:“我说了,没有谁会被抛弃。” 彻底傻掉的我不知要说些什么,他细心的擦去我面颊上的雨水,朝后面一招手:“带米莱回万魔殿休息。” “那……你呢?”我松下劲来才发觉出自己虚弱的厉害。 梅因拍拍我的脸:“刚才还不要我抛弃他们,傻瓜。” 昏昏噩噩的醒来,窗外已经华灯初上。 夜晚一如既往地灿烂而宁静,根本没有那些死亡的绝望痕迹。 那些痕迹在我的心里面,沉沉的,忍不住想嘆出气来。 “没事了,别像天塌了一样。” 耳边透澈的男声让我安下神来,侧头,梅因正坐在床前,已经换上了睡袍,清瘦的脸有着掩不住的疲倦。 想必我的脸色难看至极,因为连笑都很吃力:“那个诅咒……是真的吗?” 梅因静静的看着我,说的内容却石破天惊:“当然不是,这是幽夜在三万年前的终极黑魔法,当时被嘉云控制住了,能量日久耗损,嘉云的防御先败下阵来,才会……” 幽夜……那个原动天的魔王,嘉云……苏伊的母亲,画册上,是个雍容而美丽的女性……他们又发生过什么…… 我知道那些一言难尽,又转而问道:“那你知道如何救治那些被感染的魔族了吗?” “幽夜是我的父亲,我当然知道。”梅因淡淡的说。 我震惊片刻,语结:“那,那……” 他大手抚摸上我的额头:“先关心自己吧,谁让你跑到那种地方去……”梅因说着亲了亲我的嘴唇:“害我得我紧张。” 虽然四肢无力,我还是一个汗滴下来:“你……不会是为了找我才去那里的吧。” “当然了,慰问伤患是阳翌的责任。”他若无其事的躺在了我身边,大的离谱的窗上,我们离得那么近。 “你……”我迟疑的支着上半身看他:“你不怕感染?还是你不会感染?” 梅因闭上眼睛闷笑出来:“我也不过就是个法师而已,怎么不会感染。” 我动了动嘴,瞅着那蝴蝶翅膀似的美丽羽睫有些发呆。 “当时怕你出事,没有多想。”他安慰似的握住了我的手:“反正本尊总不会比你这个小东西柔弱吧?” ……刚刚冒出来的那点感动顿时烟消云散,我还没来得及滚走,就被梅因忽然的抱住。 寂静的宫殿里,好像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唿吸。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除了我,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伤害你。”他揉了揉我的头髮,半是嘆息的说道。 在病症犯上而虚弱的时候,有这么个坚实的怀抱,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直在心头徘徊的芥蒂:“那个……你给我带上的戒指,是不是仅仅是个戒指而已?” “当然不仅仅是戒指……”他冷冰冰的说着,转而又露出好笑的神情:“那是我母亲亲手雕刻的戒指。” ……彻底傻在他怀里,那你当初干吗一幅别有意图的威胁相? 第35页 紫色的眼睛目不转睛,我对视上,渐渐彻底任命,也许我永远也搞不清梅因脑袋里装着什么,永远要被他的一喜一怒耍得团团转。 虽然……并没有多痛苦,虽然,有时候很安全。 清冷的空气一点一点掺进了点暧昧,床边的百合花落地灯仿佛在合着主人的心意,高贵而洁白的花瓣渐渐裹住了柔亮的光芒。 “那什么可以治好这次疾病?”我过度紧张,很突兀的转移了话题。 梅因像是早已习惯,挑了挑眉毛说道:“凌西花,开在第一天的雪山上,用它们做药就好。” 那是种开在冰雪中的血红的莲花,也是凌西名字的由来。 这次神族也没有倖免于难,可没听说他们的情况好多少,可见这花其实并不好採摘,我担忧的问:“那神族会给我们凌西花吗?” 梅因似乎觉得好笑,反问:“难道只有苏伊肯给我才能用吗?” 战争? 这个字眼让我心底一沉:“那……” “明天,凌西的第一个使命就是占领第一天,拿下那些血莲,多么美丽的事情。”梅因闭上柔媚的眼睛,优美的嘴角露出笑意。 我愣愣的看着他,只觉得开始天旋地转了。 凌西的战争我没有以任何形式体会到,那时候已经完全病倒了,每天都在发烧,裹在被子里昏昏沉沉。 但我听说他很成功。 那时第一天也是疫情泛滥,苏伊只顾得救治生病的神族,完全没想到漫长的时间里都没起战机的梅因,竟然在自己大受创伤之际选择侵略。 所以他们临时集合的军队根本不顶用,高傲自大的神祖们已经习惯养尊处优,不像从七狱走出去的恶魔一出手就能秒杀一大片。 凌西将军胜的干脆利落。 也许应该谢谢他,不然药物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运回哥特亚斯,而我根本也无法再挺个三五七天,这身体就像是全新的,稍微被污染,就能毁到一塌煳涂。 服下药的半个月后,我的身体机能终于开始恢復,偶尔吃顿饭,大多时间还是躺在原处,看着梅因天花板上的星象图,以神秘的轨道缓缓运行。 他很忙,时时刻刻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却永远神采依旧。 大多数见到梅因都是午夜在睡梦中醒来,他半躺在我旁边,翻看一本文字神秘的旧书,再清醒到了清晨,偌大的寝宫里也只剩下我自己和那些貌似傀儡的侍女了。 “米莱先生,您许久没有进食,要不要来点宵夜?” 美丽而目光空洞的女人站在我的床前,双手交叠,毕恭毕敬。 我摇摇头,虽然精神了不少,但还是没有食慾。 她见状想要退下,却被我拉住手腕:“梅因呢?” “陛下说他要办公,请您先休息。” “嗯。”我点点头。 侍女就在眼前像雾气一般消散掉了。 拿起床边的咖啡喝了半口,我虚弱的下了床,两条腿像是别人的,踏在地毯上轻飘飘,长长的睡袍拖在身后。 突然特别想看到梅因,和他说说话。 一路趔趄的到了办公室,空的,图书室,也是空的。 夜已经深了,我独自在万魔殿里行走,早就忘记了回去的路。 也许梅因被什么急事叫走了,那他回来一定能特别快的找到我,以前我以为他好像什么魔法都会用似的,后来才知道,是两个戒指有相寻的魔力,只是梅因不肯告诉我咒语。 想到这里,我微微安心,打算找个房间休息,走这么半天已经是我生病后的极限了。 无力的推开了扇较大的门,没想到却从刚打开的门fèng中传出声音。 ……有人?忽然一愣。 片刻之后,我才分辨出那紊乱的喘息和呻吟到底是什么声音,直到看清是什么人,顷刻便傻在原地。 那是梅因。 是梅因和一个没有见过的漂亮少年在铺着丝绸的大床上□,他们都赤身裸体,衣服凌乱的掉落在地上,细緻的肌肤上沁出细汗。 少年卑微的趴在那,高高的抬着翘挺的臀部,随着梅因的动作一下一下颤抖,妖娆的脸透着□的粉红,细腻的叫声象是只猫咪。 不敢看梅因的样子,眼里只有他流云般的黑髮,散落在金色的丝绸上,像是尖锐的利器,刺得我生痛。 不再是那么圣洁而高高在上,不再是偶尔开个玩笑的彬彬有礼。 这个房间里的他那么陌生,陌生得我记忆中的梅因全都碎了。 不知道在fèng隙前站了多么久,直到随着梅因勐得挺身,少年迷乱的一声尖叫瘫软在床上,我发麻的脚才有了痛楚的知觉。 “陛下……”少年的声音很柔媚好听,他尽管全身酸软,还是吃力的爬起来去捡梅因的睡袍,修长的腿,满身吻痕,都暴露在空气当中。 梅因忽然笑出来:“亏你还有力气,好好休息吧。” 少年红了脸,羞涩的说:“刚才……还以为自己会死了呢。” 梅因没有回答,习惯性的用手抚过微长的留海,几缕丝般的黑髮从指尖滑落,衬得额头越发白皙而光洁。 他无意间朝身边看了一眼,紫色眼眸忽然就不再那么灵动。 因为他看的正好是我的方向。 及其压抑的空气反而让我清醒过来,条件反she的擦了一下脸,转身就跑。 真丢脸,什么都不怕的米莱竟然哭了。 急匆匆地走了两步,我就有些晕眩而左摇右晃,无意识间气急败坏的就开始往下拽无名指上的银戒,指甲大力划过皮肤,不知是流血还是流汗,很快变得湿湿的,但就是弄下不去。 他妈的,我胡乱抹了把脸,胳膊还没放下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拉住。 “米莱……你别这样。” 梅因的脸早已退下□的颜色,变得一片惨白,他只来的及套上睡袍,带子都没系好,白皙的皮肤上吻痕深深浅浅。 想到就是这样的身体每天和我相拥而睡,真是噁心。 “别碰我!”粗鲁的想甩开他的手,梅因却拉的死紧,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老子的胳膊弄断了才满意。 梅因镇定下来,轻声道:“你别闹了,快回去休息。” 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的少年躲在门口畏畏缩缩,大眼睛湿嗒嗒眨的很无辜:“陛下……对不起……” 他不来还好,一听这小媳妇似的声音我就火大,抬腿狠狠地踹了梅因一脚:“我闹你个大头鬼,滚开!” 他吃痛的松下我的手,那小法师简直吓傻了。 极怒攻心,或者是没了神经,混着不断流出的鲜血我竟然歷时半年终于把那个该死的戒指揪下来了,简直象蹭下一层皮。 恶狠狠的把它扔在梅因脚边,我骂道:“知道为什么我就使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因为我觉得你一直忘不了雪路,我想等你真正放下他,今天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真替那个叫雪路的傻瓜感到悲哀!” 梅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我,美丽的脸庞尖尖的下巴在夜色中像是雕塑。 不想再浪费一秒时间,大爷气唿唿的转身就走,没想到勐然撞上个突然出现的东西。 …… “哎呀,小米莱你要看着点。”丹雅摸了摸自己高挺得鼻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长得这么高了,刚来时才到他的肩膀。 我哼道:“对不起。” “你流血了……怎么了这是?”丹雅莫名其妙的东瞅西看,道出他跑来这儿的愿因:“凌西明天回来。” “太好了,我真想他!” 大声祝贺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虽然这个世界看起来和人类世界没有任何不同,但本质上,却是两种地方。 在人类的世界里,有一见钟情,有相濡以沫,有至死不渝。 有可以一辈子都不改变的承诺。 可是地狱呢,它真的只是地狱而已。 无尽头的时间,无止境的力量,使自我这个概念变得无限膨胀。 地狱里的魔鬼可以有让你羡慕的浪漫感情,也能有让你瞠目结舌的变心转意。 因为可以永远的活下去,就再没有谁愿意坚持所谓看不到头的永远了。 道德勇气。 理想信念。 什么都不及满足自己的欲望来的实在。 尽管一直知道现实是这样的。 但□裸的摆在眼前,我为什么还是会…… 心痛。 气喘吁吁的坐在万魔殿外神秘的树林里,我摸着血淋淋的手指,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我不是人类呢……只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踏踏实实的爱上别人,然后无牵无挂的化为尘土。 真是……羡慕。 身后忽然轻轻的一声嘆息。 我警惕的站起身来:“谁?” 只剩下风摇动树叶的声音了。 “谁在那里?出来。” 望着黑漆漆的森林,我回想那个似梦而切实的声音,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从那种本能的强烈愤怒走出来时一天之后,我回到自己曾经买下的小屋之一,洗了个澡,糙糙包扎好伤口,就陷入昏睡。 也许应该做梦,但是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睡眠了,简直是整片的空白。 再醒来,在床上呆呆的坐了半晌,才发觉窗口有个银色的信封。 是张邀请函,凌西亲笔写的,他的庆功宴。 的确应该去感谢他,不然我现在早就是一堆白骨。 而且,不想让自己像个遭受点打击就倒下的可怜白痴,不管梅因有没有变,我还是我,缺心眼脾气差的魔法盲米莱。 打起精神花大价钱订购了一套休闲白色礼服,这是魔族比较反感的颜色,但是我喜欢。 还出去打理了一下许久未管的头髮,剪了个不太短的短髮髮型,露出一张尖俏的脸。 除了伤痕累累的手,镜中的高挑而清瘦自己并没有比那个花心的混蛋差太多,是不是? 庆功宴在凌西的新宅邸举行。 他的性格总是那么鲜明,城堡建得奢华而庞大,花园里种满了稀有鲜花。 六月份的天气温暖了许多,金色灯光下湖畔旁的宴会神秘而美丽,魔族们的身影如梦如幻,小提琴手拉着悠扬的音乐。 我站在其中,愣了片刻,才发现总是沉默的阳翌正站在角落里投来注视。 第36页 “嗨,一个人?”我大大方方的上前打了个招唿,端着的高脚杯里晃荡着琥珀色的陈酒,当然,带着手套。 阳翌无意的缕了下红色长髮,笑:“还在想你若来我要怎么安慰,看来不用。” 我耸耸肩。 “你不生梅因的气了?” “他才不值得我生气。” 阳翌也耸肩:“看来你还是生气,别这样,梅因这两天已经很懊恼了。” 我还没来的及吭声,后面蓦然传来笑声:“对啊,他今天开会说错了好几处,自大狂故作镇定,还蛮有意思的。” 是芙灵这个妖孽富婆,她挎着个高壮的大恶魔,媚眼弯弯。 那个大恶魔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追上米莱这么美的,陛下怎么还会乱搞,你们不会‘性’格不合吧?” ……一定是丹雅那个大嘴巴到处乱讲,妈的,大恶魔说话果然都很原生态。 我被问得无言以对,才发现被他们三个团团围住,想走也走不了,只得随便说起那天夜里在万魔殿外奇怪的感觉:“你们知道吗?哥特亚斯好像有个神族。” 芙灵满不在乎:“多多少少有些商人啊jian细啊,并不奇怪。” “不是一般的神族,是很厉害的,至少也有丹雅的水准。” 比起大恶魔的满脸不相信,阳翌倒是很认真:“你怎么知道?” “路过万魔殿外的树林我有很强烈感觉那个神族就在我身边,你们知道,神族的能量总是暖暖的嘛,像苏伊就特别明显。” 他们集体摇头。 换成我不相信了。 “那你就觉得……我们很冷了?”大恶魔似乎觉得挺有意思。 “你从里到外都是冰的,应该全是黑暗能量,阳翌就没有,他比芙灵少练了很多黑魔法应该,像凌西是越来越冷,他肯定是用白魔法打基础,近些年才转换的,梅因就……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和我差不多。”胡乱说了几句,又摸摸头:“也许我搞错了吧,他怎么会和我一样?” 没想到他们三个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听完了全都面面相觑。 “梅因他练得既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你说对了。”阳翌回过神来,把酒杯放在展台上,对芙灵说道:“先不要告诉梅因,我去查查。” 话毕拍拍我的肩,在空中一阵红光中失去了踪影。 “米莱,你可以啊,我开始觉得我哥对你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另有所图哟~”芙灵一本正经。 我皱眉:“你才是色呢。” “对呀,我就是。”芙灵靠在大恶魔身上,笑得花枝乱颤。 我们正说得兴起,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主持的美妙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再一次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这个宴会,现在呢,我们就请出我们的英雄凌西将军,当然还有尊敬的梅因陛下~” 一束白光打在两个刚入场的修长身影上面,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逃避从来都是坏主意。 我暗自深吸了口气,端着酒走过去,朝凌西举杯:“谢谢你。” 他精瘦了不少,也少了很多过去养尊处优的浮华感觉,整个气质都几近沉稳,唯独酒红色短髮下那张白皙的脸,依旧那么美丽。 “你好了吗?”凌西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眼底流露出几丝担忧。 “嗯,所以要来谢谢你。”我点头。 凌西放心的露出他特有的漂亮笑容:“真要谢谢我的话,陪我跳一只舞吧。” 刚送给口中的酒差点喷出来,我咳着骂他:“你个变态。” “米莱还是米莱啊,那给我一个热情地拥抱也好。”凌西大度的敞开手臂。 我面部肌肉有点抽动,要不是这位王子太焦点了,大爷早就给他好看了。 “哎哎,真是最没有诚意的感谢。”凌西开够玩笑,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对早就被政要团团围住的梅因礼节性的举杯,然后穿过凑上来的美女们拉着我走了。 梅因没有任何的表情。 但是我有。 我给了他一个特别路人的微笑。 “怎么样,战场很刺激吧?”我就知道凌西想说,故意提起来,顺手用银叉吃了口甜点。 凌西从前总惦记着上战场,我估计他是想和他未曾谋面的父亲一样。 “开始很兴奋……但是你不要告诉他们……”凌西挑挑眉毛,倾身在我耳边说:“虽然打得很顺利,但胜利的那个晚上,我吐了。” 我不太明白,眨了眨眼睛。 “太血腥。”凌西提起来,摇着头喝了口酒。 想起那地下监狱里他面部表情的麻木样,我不相信:“你怎么突然这么善良了?不会吧~” “望不到头的尸体,血肉横飞,还有一队违反规定屠杀了平民,我赶到时亲眼看到一个身子小孩被大恶魔用镰刀穿过胸口,高高的挑在空中,四肢在在痉挛……那种感觉……好像不是我想要的。”凌西垂下眼睫。 被他说的全身都不舒服,我手脚有些冰冷:“那你以后……还去不去?” “你以为我在玩游戏,想参加就参加,想退出就退出,总之会习惯的。”凌西耸耸肩:“只要梅因让我去我就得去,我是军人了,不再是你的老师,米莱同学。” “他自己怎么不去。”我不满意的一哼。 凌西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没说话。 “好啦,我不懂政治。”我投降似的抬起手来。 沉默了半晌,凌西挺正经的突然问道:“听说……” “对啦。”我不耐烦地打断,有点好笑的看着凌西:“这对你也算是好消息吧?” “还是原谅陛下吧,你长大了就明白其实这也没有多严重。”凌西慢慢摇晃着酒杯,红酒象浓稠的血液,粘到透明的杯壁上,然后一点一点流下来。 我没吭声。 “对我来说好消息是你不喜欢他了,不是你们吵架了,米莱,你要和我说你有一点不喜欢梅因了,我立刻就追你。”他很坦然。 不太坦然地是我。 正尴尬着,一袭黑衣的魔王陛下不知何时站到了凌西身后,他脸色不太好,紫色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我,嘴里说道:“凌西,我有话对他说。” 凌西优雅的微笑,拿着红酒和梅因碰了下杯,无言的离开了。 只是在走过梅因的时候,他把杯里的红酒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步履匆匆。 梅因站到我对面,沉默了片刻,清雅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盪开:“你去看伤了吗?” 我冷漠的扭头:“用不着你操心。” 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嘆在我耳边响起,梅因在灯光下的俊美侧影有些神秘莫测。 “你怎么才能不介意这件事情?”他问。 呸,只有你这个滥交的傢伙才不会介意这种事情,我心里暗骂,嘴上更毒:“不介意?那就请尊贵的陛下做一件您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来看看,兴许做完了大家的心情就会好一些,你说呢?” 明晃晃的玩弄,不气走这厮才怪,我暗慡。 梅因静静的看了我三秒,忽然间真的做了件让我出乎意料的事情,让整个宴会一片死寂。 他他他……他竟然单膝跪到了我面前。 梅因拉起我受伤的手,优美的脸庞抬起来,紫眸专注的看着我。 估计小提琴手都吓着了,音乐戛然而止,只有那些灯光依旧轻淌,如梦中流彩氤氲。 “米莱,对不起,我没有想过那样做会伤害你,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很温柔,还把我的手拉到唇边,落下了亲吻。 因为觉得缠着纱布再带手套会不好看,来之前我就直接把伤口□了。 也许是他的触碰,白色的手套上渐渐晕出了鲜血。 刺目的红色让傻掉的我清醒过来,触电似的抽回胳膊。 这是什么姿势啊?! 喘了好几口气我才勉强冷静下来,俯身在仍旧跪在原地的梅因耳边说:“还是想想我要是像你一样做,你会怎么原谅我吧,是不是?” 说完,吃痛的握住收口开裂的手指,头也不回的从这个是非之地离了开去。 哥特亚斯的天气真是特别会配合本少爷,好好的夏日午夜忽然就响起雷声。 估计这个宴会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谁敢和他们的完美陛下说话了。 药滴在有点溃烂的伤口上,很疼。 我呲牙咧嘴的拿着棉签给流着血的无名指涂抹,十指连心,终于忍到崩溃,拿着药瓶径直全部沖了下去,然后捧着湿嗒嗒的手在床上装死。 外面果不其然的下起了大雨,如同隔世的水声敲打在床前,洗刷掉了这个城市的浮尘。 想起在宴会上的恶作剧,我微微的解恨。 虽然并不想让梅因那么丢脸,我明白,这根本不是冤冤相报的事情。 但就是很气,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张完美的脸扯歪让他跪地求饶。 我没事臆想着,然后忍不住嗤笑自己:米莱真是出乎意料的小心眼啊。 “你笑什么?” 干你什么事,我疲倦的翻了个身……恩?! 半秒之后老子反应过来,如同被火烫到了,鱼跃而起。 我、的、天!……这小丫头哪里来的! 目瞪口呆的看着趴在床前的五岁以下女童,简直活见鬼了。 她撩了一下洋娃娃般柔顺的蓝色长髮,眨着紫色的大眼睛,一幅烟视媚行的傲人姿态:“本宫在问你笑什么,怎么不回答?” 使劲咽了下口水,我结巴:“你是谁,从,从哪进来的。” 小女孩麻利的跳上床来,拖着小裙子一扬下巴:“我是蓝烟,你苯得竟然连本宫都认不出,还敢戏弄我儿子。” 我勐然摸向自己的耳垂,果然,那个阴魂不散的耳钉没了。 “你不是……” 鑑于蓝烟的大名,我压抑住拎起她后领的冲动,小心翼翼的问。 “笨蛋,我的能量是早散了,旧物留个幻影不可以吗?本宫又不是什么低等法师。”小女孩趾高气扬。 “嗨,你早说嘛。”我大咧咧的盘起腿打量她,兴许这公主现在还不如我呢。 第37页 小蓝烟不太满意我的轻软怕硬,微微皱起眉头。 “你突然跑出来干什么?”我问。 “不许欺负我儿子。”她娃娃音言简意赅。 反应了半晌才想起她儿子是哪位,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那我哪敢,从此以后我和梅因两不相干,你放心好了。” 小蓝烟闻言突然变了态度,可怜吧唧的拉住我的衣角:“梅因很可怜,不要欺负他。” 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从小只有我关心他,我又死得早,他好不容易喜欢和你在一起,你不能不要他。”紫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 “他不是有什么雪路吗?”我从鼻子出气。 公主大人忽然爆发,啪给了我一小巴掌:“莫提那个贱人!” ……捂着脸我头顶三道黑线:果然本少爷不是最喜怒无常的生物。 小蓝烟象是摆清了彼此的位置,转而笑得甜甜的企图以理服人:“梅因不懂事情,缺点很多,但你和他讲他会改好的嘛。” …… “真的嘛,他从小就喜欢胡闹,现在还不是修炼的能撑撑场面了,他会越来越好的,给他一次机会嘛。”一双小胖手拉着我死不放。 要不是梅因做不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来我还真觉得这丫头片子是他变的。 不耐烦地把公主抱到一旁,我干脆断言:“你说什么我都不信,回到耳环里睡觉去吧,公,主,大,人。” 小女孩很认真地抱着胳膊道:“难缠的小鬼,那我让你看看好了。” 半秒之内,我便置身于一个阳光灿烂的华丽走廊。 这里有很多穿着严谨白色法师袍的年轻人抱着硬皮课本来来去去。 他们好像看不到我,我抬手,轻而易举的穿过一个女孩的身体,竟然是幻象…… 正疑惑着,墙角忽然出现两个穿黑衣的少年,把老子吓了一跳。 人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大,是七十二变吧…… 因为左边的正是梅因,黑色的碎乱短髮,还挑染了几缕和眼眸一样的紫色,白的透明的俏脸上,在眼底的部位画了朵特别妖异的梅花。 其实,你的衬衫领口不用凯得那么低,靴裤也不用那么紧,身材虽好,也别忘记含蓄这种美德啊。 瞅着他走的那么不可一世,我还以为是凌西以前呢,和现在端庄内敛的陛下比起来简直能让魔族们欲哭无泪。 如今教父似的丹雅那时候绝对是跟梅因从一个地方爬出来的,整个愤世嫉俗状。 这两个人我不看也罢,还好阳翌稳重。 “亲爱的,这么早,叫我干吗?” 红髮帅哥从教室里晃出来,一脸倦容,额,你那件白衣服是透明装吗…… ……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我妈非让我来,女人上了岁数就是麻烦。”梅因边说着边一路走到讲台正前方坐下,满脸不悦的坐了下来。 “你妈叫你来,又没叫我来。”阳翌趴在他旁边,又要睡过去。 “干吗了晚上,忙一宿吧。”丹雅笑着坐下,拍拍他:“搞定紫泼妇了?” “那就好了,她跟我是不是有仇,我有那么差劲吗……” “你怎么看上她了,倒不嫌呛。” “就喜欢表里不一的女人。” ……是谁那么傻给你到原动天找生命之树,真该挨抽。 梅因眯起紫眸看着阳翌半笑不笑,什么都没说。 正在这时一个女法师走进来,本来满脸庄严,瞧见他们就和撞了鬼似的强装近视,把几本陈旧而厚重的书往精緻的小讲台上一放,开始讲课。 标准的神祖宗教史,冗长而又沉闷。 梅因明显不愿意听,干脆把他的长腿架到桌上,点了根烟抽起来,旁边那两个全睡了。 “殿下,请你注意一下场合。”老师受不了了,一拍书瞪着他。 “什么场合?”梅因挑着美目看她。 女法师无心美色,看表情估计特想冲上去给他一教鞭。 “我只看到一张虚伪的脸,觉得,噁心。” “你……” “老师,你不高兴,就别想尽办法让我来啊。” “梅因,你不要这样和长老说话。” 窗前站起一个男学生,而且我认识:苏伊,他从小就这么……神圣啊…… 苏伊的法师服纤尘不染,领口繫到最后一个扣子,金色长髮谨慎的梳在肩旁,口吻要多死板就有多死板:“面对神我们都应恭敬,不得……” 梅因没等他说完,忽然轻巧的放下腿站起来,年轻而邪气的脸倒是笑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来上课干吗,怎么不多和你的上帝聊聊天,管我?□过度,嘴巴累傻了?” ………… 小蓝烟的圆脸蛋忽然出现,和目瞪口呆的我面对面,很真挚的说:“我儿子小时候就是不懂事嘛,他现在不是好多了?” 我还未回答她什么,幻景就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昏暗的酒吧。 优雅的氛围和清静的环境,很明显,是原动天才刻有的秩序。 梅因独自坐在角落里,慢慢的啜饮着一杯红酒,若不是他带了鼻钉,看起来也不会有白天那么张扬。 高脚杯轻轻的放在桌面上,大约他是打算离开了。 正巧这时一群衣着光鲜的法师走进店里。 最前面的男法师搂着一个美少女。 她真的很漂亮,小巧的脸蛋如同瓷娃娃一般,金棕色捲髮垂地,长裙勾勒出纤美的身形,有翡翠似的眸子荡漾清波。 梅因看到,若有所思地一笑,缓缓站起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若无旁人,他俯下身和美少女几句耳语,少女脸红了。 然后,是乱七八糟极其暴力不带任何魔法的打斗。 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华丽的酒吧大厅就变成了一堆垃圾。 结果当然是梅因带着美女扬长而去。 我看得汗颜中扶住了脸颊。 昏黄的路灯,寂静的街道,少女一脸娇羞。 梅因揽着她的肩,却越走表情越少。 终于,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松开美女,自己朝前走去。 “你去哪?”少女追上来。 一开口我才想起这个声音,难怪会觉得很眼熟,这个女孩竟然是苏伊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神族公主,美雪。 梅因面无表情的边走边说:“回家。”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他站住,半笑不笑:“对啊,刚才想睡你,现在不想了。” 少女煞白了脸。 “要是你非想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 “梅因,你真没人性。”美雪委屈的哭了。 “人性?”梅因反倒笑出来:“美雪,你不是神吗,突然间讲什么人性?” 正在此时,街道角落跑来个美丽的女孩,我第一眼没能认出,芙灵竟然水似的直发,淑女连衣裙有着高高的领子。 “小阿姨找你呢,还在这疯。”她气喘吁吁:“白天你惹得长老震怒,她找公主告状去了。” “哦。”梅因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带着芙灵想走,却被美雪拉住衣袖,惹了一脸不耐烦。 “贱货,少碰我哥。”看起来如出水净莲,芙灵却伸手就给她一巴掌。 …… 从前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法师甘于堕入地狱,现在我懂了,地狱才是他们的世界。 并是谁都能接受神族几近于苛刻的道德条律,只有暴力,□和权势金钱,这样的生活也有它的吸引力。 几万年的时光,梅因把地狱变成了黑暗中的明珠,建立起了无数华丽之都,他倡导法制和经济,黑魔法几乎发展到了鼎盛。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许地狱比天堂更容易变得自由。 小小的蓝烟浮在我的旁边,很沧桑的嘆气:“流萤说的对,苏伊才完美,但梅因更真实,所以他才会下地狱,才会把地狱变成新的天堂。” 我没吭声。 她小声嘟囔:“反正我还是很为我儿子骄傲的,他没有你想得那么糟。” 黑暗逐渐再一次被光明迅速侵蚀。 一望无际的糙原,中间勾勒着清澈的溪弯。 看样子,是第一天才有的景象,神族的土地越往上就越多云气环绕。 在美丽的河边,金色的阳光下着灿烂的暖雨,依旧年少的梅因坐在岸上,执傲的抬着头。 他在哭,我不能相信。 从没想过梅因也会脆弱到不堪一击。 那是种无声而又压抑的哭泣,许久,他打开握得紧紧的手,两个戒指,熟悉的戒指。 用力一扔,戒指全掉进水里,他愣愣的看了会儿,又起身站到河水中去找。 河水中他消瘦的背影,让人很想拥抱。 小蓝烟声音怪怪的:“那时候我就离开他了,十八岁,对法师来说,是再幼小不过的年龄……” 我愣了下,十八岁是什么概念,就连青碧都活了一百多年。 “也许很多神族都觉得梅因出身高贵才有今天的地位,可是,我……或者他父亲,都没有真正保护过他,只是狠心在他年少时离去,让梅因独自在原动天的政治中心辛苦生存,他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所以他很少提起你们。”我说。 蓝烟默默无语的飘在空中,逐渐变得透明:“能量不够了,我最多还能招回一个场景,你想看什么?” 我一怔,想了想说到:“我想看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你真的这么恨我?”梅因明显属于不愿意逃避问题的性格,不怕火上浇油还解释的慢条斯理:“那天我只不过很累,想要放松一下……如果知道你这么介意,我就不做了。” “这种事情也属于消遣吗?”我皱着眉质问,我承认,这个问题在地狱显得很白痴,地狱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清教徒。 梅因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反正我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那如果我去和别人上床也是没错的?既然这样,随便你想和谁□就和谁□,我以后再也不回介意你的事情了!” 第38页 气唿唿的朝他喊完,我转身想走。 梅因适时地拉住我的手腕,轻声说:“不是,如果你和别人上床了,我不仅会不高兴,还会嫉妒,会愤怒,所以我来和你道歉了,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可以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补救。” 他永远都不会说错话,力所能及,我暗自冷笑,故意拿话堵他的嘴:“好啊,你不是想和我做吗?可以,我在上面。” 梅因貌似考虑了剎那,估计他脸都快绿了。 片刻间,梅因松开了我的手腕,利落的站起身来。 ……他,他不会是想要收拾我吧……本着保命要紧的准则,我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逃跑。 梅因没说话,目光含义不明的和我对视两秒,然后随手脱下外套。 傻呆呆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第二颗纽扣…… 房间里静得好像宇宙大爆炸的前夕。 梅因半敞着黑色衬衫又优雅的做回床上,撩开乌玉式的流云长发,露出白皙的脖颈。 他微微的歪着头,有点上挑的美丽双眸静静的看着我,淡紫的清泉流光荡漾。 再不明白什么意思米莱就真是傻的了,我承认那个时候我彻底被美色沖昏了头脑,一步跨上前去便深吻住了那柔软的薄唇,压着梅因倒在了床上,粗暴的扯开他半遮半掩的衬衫,双手在他细緻的肌肤上靠着本能流连忘返。 我是同性恋,我真的是同性恋。 随着小腹不自觉地升温,这个认知让我仅剩□的心绪顷刻间稍微冷却。 用手支着身子和躺在身下的梅因隔了一些距离,我喘息着,凝视他美丽的脸庞。 黑髮像是世上最高贵的华服,散落在床铺上,还有几丝在我的指间,触觉有些薄凉。 梅因微笑了一下,抬起手摸摸我的脸:“怎么了?” 说完,又不自觉地咳了两下。 我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本少爷才不想抱病人呢,床都湿了,去换干的吧,不然冻死你。” 话音才落,柔熙的光芒就笼罩了我们,刚才还湿湿的被单,这下子像是被太阳晒过,干燥而又温暖。 梅因用手臂把我压到床上,侧过身来,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我:“你不生气了?” “生气。”回答的干巴巴。 他把鼻尖对上我的鼻尖,满意地闭上双眼,睫毛浓密而纤长,嘴角还带着笑意。 很无力的警告他:“如果你再和别人上床,我就当你不喜欢我,然后再也不要你了。” 梅因满敷衍的恩了声,带着倦怠的睡意,手臂勾着我的腰又紧了几分。 我无奈的暗自嘆气。 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有几种梅因是我不了解的? 受不了他对我一毫釐的背叛,因为我对他知之甚少,或者说,我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害怕知道。 米莱最怕两个字:考试。 本来就学的不怎么着,又三天一件大事,两天一件小事,根本就没有认真读过书,恐怕最后就连莉莉那个小吸血鬼都比我这个法师魔法强悍。 梅因陛下安慰曰:没关系,我念书时也是门门都不及格。 我问:白魔法呢,你不可能不会。 他想了想道:我测试时老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所以直到毕业都是d减。 米莱遂决定不与这厮同流合污。 抱着课本苦思冥想了整礼拜,我最后恍然顿悟,其实这世上还有缓考这个东西,它就是为我而生的。 于是起个大早憋了满脸憔悴相,爬到紫琪那里装可怜。 “你病还没好?”她慢腾腾的从文件堆里抬起脑袋,惨白的脸挂着个黑框眼镜。 “嗯,我没力气,头很疼,不适合参加考试……”昧着良心眨眨眼。 紫琪打量我两秒,扔出个词儿:“说谎。” “老师,是真的。”要不是为了装可怜我早拍胸脯保证了。 “全哥特亚斯你是第一个服下凌西花的,现在百分之八十的魔族都康復了,怎么你能没好?” “我身子弱。” “米莱,不要逃避考试,好好去复习,看亚歷克,虽然资质不是最好,但回回都能第一,为什么,当一个好的法师,最重要的是勤奋,就说梅因陛下吧,你们经常见面,有没有请教过他是如何废寝忘食研习出终究法术的?”紫琪第无数次的教育不争气的我:“有那么多值得你学习的对象,怎么你还能如此不求上进!” 一通话说得我这个无言,向梅因请教法术? 他每天不是冷着张脸看文件,就是像不食烟火似的拿着书本沉思……见了鬼的才有心情教导我。 说起来,梅因小时候虽然一塌煳涂,但好坏有一点点亲和力。 现在的他如果和那个苏伊对坐,我保证两位大神能够一万年不对话。 不知道梅因还记不记得他的从前……也曾经和朋友亲近,为女孩儿打架,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半眼就能看穿的简单表情。 “每次谈话你都走神。”紫琪皱眉头:“你说你病了就和我去检查,真的不可以考试我也不会为难你。” “检……查……”我转转眼珠犹豫。 紫琪抱着手朝我笑得阴侧:“没病是吧,敢来撒谎?我单独给你考试。” “别!”我一个条件反she坐了起来,苦着脸:“检查就检查嘛……” 反正不会比这个结果更悽惨。 紫琪哼了声,变出个有着银色底座的水晶球,下面七颗暗淡的星星,看来和广场上的雕像异曲同工。 “把手放上来。”她毫不留情。 我心里默念:“千万别有反应,千万别有反应……” 颤颤巍巍手往上一搭,六角星星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开始胡乱的闪烁,就在我心都快跳出来的时候,它们又全暗了下去。 紫琪疑惑:“坏了?” 说着自己用手摸了下,齐刷刷亮起五颗星。 她点了点头:“看来你真的没撒谎,走吧,两个月以后来补考。” 站在走廊上我常吐一口气,真是虚惊。 不过明明就康復了,为什么测不出来……难道我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能量了? 明显债多了不愁,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顺着窗户就飞了出去,赶紧从梅因的侍卫里找个免费的补课老师才是真。 米莱的生存标准就是:能赚的钱财一定得赚,能省的花费一定要省。 “喂!” 刚飘在校园上空不久,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声音又追了上来。 我无奈的回头:“小公主,您又要干嘛?” 莉莉拎着个有着兔绒的魔杖在我面前叉着腰:“马上就考试了,我要和你一决胜负!” “不好意思~”我往后飘了飘:“本法师补考,你还是赶快回血薇城吧。” 不知道兰博那个老吸血鬼怎么想的,但肯定不是随了莉莉的意让她来这里胡闹,地狱的高官培养后代的第一标准就是让子女成为战场上的主角,如果莉莉真的能在魔法上达到高级法师的水准,那么以纯种吸血鬼彪悍的恢復能力,她早晚会变得和凌西一样。 但我觉得,那样很残忍。 没有谁生来就应该被赋予和死神相同的使命,那样活着的乐趣早晚会全部丧失,尤其对莉莉这种天真的女孩子而言,根本就不公平。 她听了我的话不知愁的扬起下巴:“我不,老爸说我要打败你才能回家~” 我嘿嘿的笑:“是吗,可是你在哥特亚斯都要晒黑了。” 莉莉闻言紧张的变出个镜子对着微弱的光芒左照右照:“有吗……不会吧……” “逗你玩呢,想回家两个月以后查我的成绩去吧。”我戏弄完臭美妞想遁逃,莉莉勐劲推对我推推搡搡:“讨厌!你个女人脸敢气我,去死吧!” 书全都被她打得从空中掉落下去,莉莉这才趾高气扬的夹着魔杖飞跑了。 这丫头,真没贵族气质。 落到地上,我认命的蹲着满糙坪的捡东西。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出现在眼前,利落的把《基础魔法》拿起来。 竟然是凌西。 他又穿起从前的红色外套,皮肤白皙透亮,让我想起从前给我们上课的样子。 现在我才能泛起那时候大家的那种惊讶,凌西竟然会来给初等法师上课啊,真是天方夜谭……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笑笑接过了书。 “来找你。”他轻声说。 糙坪上高大的花树在夏天绽放的灿烂,白色花朵象雪片似的缤纷下落,让凌西平静的脸看起来有些……忧伤。 知道气氛不对,我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凌西沉默了会儿,又露出他特有的慵懒微笑,若无其事:“没什么,来送节日礼物。” “节日?”我疑惑。 “很快就六月二十三了,笨蛋。”他摊开手,幻化出个银色的盒子。 我一怔,原来我竟然忘记了魔族最喜爱最重视的日子,仲夏前夜,也就是情人节。 据说很久以前神族有个王子爱上了美丽的奴隶女孩,但是不为传统而强大的长老院所接受,女孩无辜的受到了迫害,被刺瞎双眼,贬到了一片洪荒的九狱。 王子悲伤至极,却又对命运无可奈何。 堕落到地狱的女孩儿心地善良,她没有被残忍的魔鬼所吞噬,还感动了吸血鬼伯爵。 伯爵对她百般示好,但女孩心有所属,不为所动,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瘦弱的身体终于受不了地狱恶劣的气候,香消玉殒。 被软禁的王子听到这个消息,也在那夜服毒身亡。 吸血鬼伯爵接受了女孩生前的愿望,把她的遗体送到了一狱和第一天的交界处。 从前被女孩帮助过的奴隶们不忍心他们悲惨的命运,竟然集体暴动,抢出了王子的遗体,想把他和女孩儿葬在一起。 没想到,他们刚刚被摆到一块儿,竟然慢慢的变成了两颗雪白的樱花树,枝繁叶茂,繁花似锦。 如今,两颗樱花树还留在一狱和第一天的交界,每年只有在王子和女孩死去的那天午夜,才会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第39页 也就是,仲夏前夜。 这对于严谨的神族是禁忌,但对于生性不羁从骨子里反叛的魔族,却是再浪漫也不过的往事。 “……谢谢,可是我还没来的及准备。”有点犹豫的接了过来,我朝凌西翘翘嘴角。 他也笑,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雅安,驻守一狱。”他淡淡的说。 魔狱开发了七层,能够入主狱府的魔族可以说是顶级贵胄,更不要说与神族交界的一级警戒地带,由此可见,梅因对凌西真的报以了很大的期望和信任。 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笑不出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让从不离开哥特亚斯的凌西独自前往那么陌生的地方,而且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凌西摸了摸我的头,嗤笑:“干什么一脸倒霉相,这可是好事。” “是吗……那祝……”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倾身在我的唇间落下个轻吻,真的很轻,可是我还是惊愕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好一会才回神跳的老远,拿手背捂着嘴质问:“你干吗!” “就当是我的节日礼物吧。”凌西弯起墨色的眼睛,柔软的酒红短髮被风轻轻吹起:“米莱,和我说再见吧,我们很难再见了。” 我心里沉颠颠的,看着他发不出声音。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一切都不一样了。 “米莱,还记得你刚来到这里的样子吗?只有这么高,爱笑也爱生气,把什么都怪在脸上,走到哪都带着只小猫。”他拿手比划了一下,语调轻柔:“现在,你长大了,漂亮了,也复杂了,我们离得越来越远。” “凌西……” “不过你记住,我放弃是因为你从来不喜欢我,而不是谁喜欢你。”凌西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对陛下好一些,不要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说完,他抱了抱我,薄雾似的消失在了魔法阵里。 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怎么看你最后怎么像逃跑。 我无名的极度生气,愤愤的打开盒子。 凌西你诚心想让我难受怎么着。 竟然是他的凤翎魔杖,几朵殷红彼岸花,还有曾经陪我买过的果酱面包。 这是从前花心又狡猾的凌西,这是义无反顾下深渊给我找魔杖的凌西,这是在彼岸花海差点就把苯米莱迷惑走的漂亮凌西。 站在原地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深吸了口空气。 真是又骄傲又爱自作主张的凌西。 书中记录的三万年前的哥特亚斯,绝对是一片荒芜与野蛮。 只有被上层魔鬼占领的万魔殿称得上是灯火瀰漫。 而今的七狱首府,却堪比黑暗中的仙亚极光,夜夜飞虹流金。 古老的万魔殿,反而在这片胜景中沉默了下去。 每每走入这个充满暗黑风格的嶙峋古堡,我的耳畔都会瞬间宁静,在清新的糙木和石路间听到自己的唿吸。 除了极为亲近的人,梅因很少让所谓贵族踏入这里的厚重大门,他虽然看起来风度翩翩,骨子里强势到变态,从前不是没有因为万魔殿的禁忌动过手。 我知道原因,不就是那个神族公主曾经住过这里么,任性的老男人。 疲惫的爬回蓝烟的旧卧室,我对着满桌魔法指导书都快神经断裂了。 和好后梅因坚持让我住到他这里,作为交换条件,我要分房睡,最后又沦落到睡女人床。 “啊啊……咒语都快吃进去了……连个火球都出不来……都是法师有必要差这么多吗?”一手托着书一手练魔法,我皱眉头自我唾弃。 这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轻抬头,梅因正好带着芙灵和几个大恶魔走进来,一个个都穿着做工精緻的传统华服,顿时添亮空气,尤其是老男人斜斜的繫着秀髮,的银白礼服和黑斗篷,衬着雪色肌肤,紫玉双眸,帅到大爷心坎里去了,要不是人多真想冲上去占占便宜。 “你回来了?”梅因走近露出温柔的微笑,俯身隔着桌子落下个亲吻,然后顺手摘下斗篷髮带,黑髮流云似的散落下来。 看着它上面柔滑的细绒微微湿润,像是雪化的痕迹,我疑惑:“你到雅安去了?” 又一想,不对啊,大夏天的雅安也不会落雪。 “没有,我带芙灵去九狱看看。”梅因接过侍女递来的湿巾,慢慢的擦那双干干净净的手,洁癖啊洁癖。 芙灵站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冷哼:“我上当了,早知道才不看你臭炫耀。” “小丫头,是你吵着要去的。”梅因一点也不生气,说实在的,没见过他这么宠妹妹的,有时候芙灵能夸张到任性不讲理,有点像……神族那个美雪。 我来了兴趣:“哦?九狱有什么?” “现在不告诉你。”魔王陛下最近心情好的离谱,像对待小孩,颳了下我的鼻尖:“我先去签份文件,等我回来,乖。” “喂,等下。”我想起重大事件,叫住转身要走的他。 “有事?” “那个……随便把个不太管事的侍卫介绍给我,要法师。” 梅因有点不解。 举起苦背了很久的《基础魔法》,我汗颜:“想找个厉害的教教我,不方便就算了。” 他恩了声,便不负责任的和大恶魔们走了出去。 一双杏眼没了热闹彻底定格在我身上。 警惕的靠住椅背,我置问芙灵:“你想干吗?” 她用长指甲点点尖下巴,转而像个狐狸是的凑过来:“过两天就是仲夏了,你送我哥什么啊?” “没有。”干巴巴回答。 “什么?”芙灵差点跳起来:“那可是情人节,情人节!难道你不知道?” 我护住脖子以防她动粗:“我知道,幼稚什么啊,过了好几万个你们不腻吗?” “什么好几万个,我哥从来就没有过……”芙灵突然变了脸色,估计是真的想动粗了:“赶快准备,没有钱我给你,我看他挺期待的,不许让我哥不开心。” “怎么没有,他不是有什么雪路吗?”我不经意脱口而出。 芙灵闻言愣了,好半天才说:“你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雪路是我哥的初恋没错,可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而且……” “你们怎么说起雪路都吞吞吐吐的。”我翘着二郎腿装着半听不听。 芙灵果然还是女人天性,犹豫片刻一撩长发:“唉,说了就说了吧,就是雪路那个贱人害死我小阿姨的,别总把他挂在嘴边,我哥心里一直不舒服。” 小阿姨?我动了下脑子差点喷血,那不就是蓝烟公主么,这算什么事啊。 “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总关心那些老掉牙的事情?” “梅因不恨他?”我对芙灵的话置若罔闻,想当初老子能回地狱还不是他过了几万年还执着寻找雪路的结果。 大美女仔细端详我了片刻,感嘆:“我真怀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梅因,怎么能问出这么单纯的问题,我哥傻么,说好听点叫专情用心,真的爱了哪有那么容易说恨就恨说不要就不要的。” 我沉默。 “小米莱,不要岔开话题,我们讨论的是礼物问题。” “你也说了,真的爱了哪有说不要就不要不的。”我垂下眼睛,看着桌面上杂乱的笔记,轻声说:“其实他想要的根本不是我的东西吧,送不送都一样。” 他从骨子里觉得我像雪路,别人不知道,至少米莱自己心里还是明白的。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搞暧昧?”芙灵张大碧绿的双眸,然后哭笑不得。 “暧昧有什么不好。”我漠然的看着她。 “哦,哦,哦。”芙灵抱起手,模样很资深的看着我:“看来你想法有问题哦。” 洗耳恭听。 “暧昧不过就是因为自我保护太厉害罢了,你以为你拿着自己的心不给别人就安全了?那你就不会有位置容纳别人的心,这个道理很简单吧?暧昧就等于什么都没有。” “那你说呢?”我被她暧昧来暧昧去的弄得头晕。 “你喜欢我哥吗?” 总说谎不好,我慢慢点头。 “那不就得了,喜欢就追,你怎么知道自己比不上雪路,真胆小。”她哼哼。 用手支着下巴,我笑嘻嘻的看着芙灵:“看来你很懂这些事的嘛,可你自己又……”” “我什么?”芙灵一怔。 “阳翌说呀,你死要面子就是不肯……” 我话还没说完,芙灵忽然爆了,俏脸黑黑的低声骂道:“妈的,敢说我。” 完事气势汹汹的冲出了卧室,长靴嗒嗒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哑然失笑。 不过是随便胡说,她还真有粉色新闻。 这证实了句至理名言,现实里,并没有谁的感情能圆满。 那一刻,我确实考虑了芙灵的话。 如果梅因有天能够全心全意,如果他的温柔真的属于我…… 诱惑力真的太大了,我想都不敢想。 是不是恋爱的人都是又勇敢又傻气呢? 忽然就决定不逃避下去了。 虽然时间证明,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赌注并没有如愿以偿。 可是,就算长剑刺入我的心扉,看到了残忍的真实的瞬间,米莱也没有任何后悔的感觉。 其实芙灵说的不对,暧昧就是付出了真心,却得不到回应时的故作镇定。 水是怕冷的东西,眼泪在太冷漠的眸子里,是根本流不出来的。 光明华贵的神殿乱成一团,许多穿着长袍的宫女四处逃散。 我气喘吁吁的闯进侧厅,顾不得摘掉面纱,就拉起在榻上静坐的美少年。 “快走。” 水亮紫眸满是狐疑的看着我:“你是谁?” “我是……” 我是谁? 我…… 柔软的温暖附着在了背上,感觉额头有些微汗,便迷迷煳煳的睁开了眼睛。 恍然间看到壁画庄严的墙壁,黑纱床幔在柔熙的昏黄灯光下轻柔的垂在地上,雕花立柱旁的夜明百合熠熠生辉。 “吵醒你了?”清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同寒夜的风铃,虽然甜美,却带着丝丝入扣的寒意。 第40页 我直起身子,对上梦境中那个少年已经舒展开来的完美容颜,终于回过身来。 “没……谢谢。”我拉住梅因给我盖在身上的披风,虚弱的笑出来。 他原本站在桌前,见我醒了,便抱起我坐进了宽大的软椅,修长指尖擦了擦我的额头,轻声问:“你又做梦了。” “看得出来?” “嗯,每次梦醒你的脸都很苍白,全身没有半点力气。”梅因弯起深邃而迷人的眼睛,手臂搂得更紧:“不过我喜欢这样,很乖。” 斜着眼瞪他,心想你不如去抱只小狗,永远都乖。 缠绵的亲吻堵住了我的小脾气,梅因这个时候总是特别让人动心,多一分下流,少一分生疏,总是用体贴的动作修饰着他永远不变的主导欲,令我在心脏又涩又甜的跳动中沉沦下去。 许久,喘息着分开,带着点不由自主地依恋,我靠在他宽宽的肩上,小声说:“我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 “嗯……现在不告诉你。”我很故意,谁让他不说九狱的事情。 梅因轻笑,随手拿起书桌上的《基础魔法》,白皙的手指停留在装帧精美的书嵴上,没有打开来翻动。 “什么时候考试?” 提起这个我就头大,哀声嘆气道:“两个月以后。” “嗯。”梅因点点下巴,又密又长的黑色睫毛在侧面特别好看,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过头问:“你哪里不明白?” “咒语倒着都能背,可是我使不出魔法。” “你练一下我看看。” 虽然不想丢人,我犹豫半天还是极度秀气的念了初级降水的魔咒,小小的漩涡在手掌打了个圈,一如既往地消失不见。 梅因没嘲笑,反而握起我的手很认真地说:“知道为什么吗?你少了一个东西。” 我疑惑:“什么?” 柔和的白色光圈闪动了一下,那个吵架时被扔掉的银戒出现在了他的右手指尖,还没等我来的及反应,梅因就很小心的把它套上了我刚好不久的无名指。 “喂,我又没说……”我话还没说完,他又扣住我的手腕,一股微凉的魔法从心脏涌出,顺着手臂聚集到了指尖,蓝色六芒星乖乖的闪烁了出来,而且分外明亮。 片刻,阳台外面传来了哗哗的雨声。 “哇哦……这是……我召唤来的雨?”我吃惊的看看外面,又看看梅因。 他微笑点头。 还没等老子再次感嘆,空气中忽然凭空飘下张白色通知单。 “米莱先生,因非法唤雨,罚款3000元,请阁下于月底前到市非法魔术管理处交费。” 顿时想起在哥特亚斯是不允许随意影响天气的,罚款数和受影响的面积成正比。 宛如心头割肉,我欲哭无泪的看着梅因:“这雨真是我召唤来的?” 梅因面无表情的拿过通知单,一个抛物线扔进废纸篓:“我召唤的。” 在这点上,我是分外欣赏梅因的大方劲儿。 他无奈的笑出来,摸摸我的头髮,说道:“好了,不要管这些事情。你现在修的主要是属性魔法,虽然它们是神族惯用的魔法之一,但并不能说明属性魔法就是白魔法。这就涉及到了白魔法和黑魔法的区别……” “等下。”我突然从他身上跳下去,问道:“你是要教我吗?” 梅因拿着书,说:“对。” 真是铺头盖脸的好消息,我屁颠颠的把地毯上的椅子拖到他旁边,一屁股坐下拿着笔记本和羽毛笔,很狗腿的说:“继续,继续。” 他半笑不笑的看了我一眼,讲解道:“简单来讲,白魔法是通过魔力积累和消耗来使用的,它虽然于法师本身无害,但很容易耗竭力量,而且在这期间大部分的自然力会凭空浪费掉,而黑魔法是通过自我损耗来达到更强大的威力,虽然法术效果很不错,但是对于施法者本身则是见毒性积累的坏事。属性魔法本身没有指向性,不是祈祷也不是诅咒,所以要想真正施展属性魔法的威力,藉助这两个方式都有点得不偿失。你要做的应该是把自己变成媒介,取自然力而现时释放……” 我越听越明白,照他讲的,那魔力简直是取之不尽了。 “老婆,你好聪明啊。”我衷心佩服。 梅因眼光从书页上飘过来:“你叫我什么?” 米莱好品质之一就是识时务,我生怕他现场就把我办了,于是干笑:“亲爱的。” “乖,好老婆。”他本末倒置,翻开目录想继续,忽然又转神说道:“我不想白白的教你。” “啊?”我有点晴天霹雳,谁知道魔王陛下的补课费是多少钱一小时。 “二十三号你是我的,就这样。”他微笑。 “啊?”我有点犯傻。 梅因很耐心的解释:“我们去约会吧。” …… “好了,现在给你勾一下重点,然后你现自己思考,我还有事情要做,晚些再来给你讲……你就这本书吗?应该去买《自然力溯源》和《神之美的奥秘》,算了,明天我让人给你送来吧,还是少自己出去的好。”他当起老师和监护人来还真是很敬业。 过分的敬业。 我托着脸颊忍不住在梅因不注意的时候翘翘嘴角。 约会啊,想都没想过。 说不期待那绝对是骗人的。 米莱是头贪睡的猪。 这是我那层青藤公寓每个住户都说过的话。 我始终觉得贪睡可不是什么缺点,难道世界除了数钱还有比睡觉更快乐的事吗? 当然没有——今天以前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但今天不同了,今天可是伟大的六月二十三号。 趁着天没亮老子就拍坏了三个闹铃愤然爬起,在衣柜前足足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在下血本买的一堆新衣服里找到了身最好看的仔细穿起来。 正流行的黑色及膝法师袍像花朵般垂下,衬衫白色礼服裤,深蓝色长靴带着钻石扣,再套上米白肩章小外套。 恩,不错不错,我真是越来越帅了。 对着镜子臭美完毕,我又虔诚的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神啊,但愿我的礼物也会很完美。 然后干嘛? 这不废话吗? 我拿起手套就屁颠颠直奔魔王陛下的寝宫去也。 空荡荡的宫殿,红色大理石地面精脆的像是水滴到上面都会裂开一样,如明镜似的映着古朴家具的倒影。 我见黑色纱帐还垂在地上,便悄悄摸摸的走了过去,jian笑着撩开点然后往上面勐地一扑。 ………… “宝贝,你在干什么?” 身后优雅的声音压着股笑意。 我满头黑线,趴在软绵绵的床上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怎么起来了?我还想吓吓你呢。” 梅因轻巧的抱起我来,紫色的眼睛特别明亮:“这话应该我问你,本以为你要再睡四个小时。” ……我真的有那么懒惰吗? “你没发现其实我每天都能起得很早。”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我拍平了衣服装模作样。 “老婆今天很漂亮。”他当作没听见似的,送上温和的早安吻,然后把长发撩到一旁用绣银的暗蓝丝带繫上,拍拍我的脸。 “我这叫……”看着梅因极简的白衬衫黑裤长靴,修美的身形根本穿什么都不能再装饰了,哼,他这才叫帅,为什么我总显得幼齿幼齿幼齿。 梅因明显难以体会我弱智级的心理活动,有点疑惑:“恩?” 我颓败:“没事儿。” “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哦。” “然后检查一下留给你的魔咒。” “哦。” “上午阳翌会来和我待两个小时,你想见他就一起来吧。” 我垂头丧气的跟着他:“……哦。” 梅因都快走出门口了,忽然回头勾了勾我的下巴:“小傻瓜,我们要去的地方要正午才可以进入。” 我怒,你怎么不早说! 看着怀表的指针马上就要到顶端会和了,我第一百次发问:“我们这是要到哪里?” 梅因用白皙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摩擦着黑曜剑闪着暗色火焰的锐韧,笑而不答。 他把我带到了万魔殿的神秘钟楼,里面石壁都快被风化了,阴凉凉的透着股时间的味道。 钟楼正中央有个银色的光滑水晶平台,上面刻画着并不规则的六芒星图案。 古鈡的顶端透析着一缕微弱的光明,随着时间慢慢移动。 就在光斑进入六芒星中间的时候,梅因突然就把剑插入了水晶台,森森的大风从剑端倾泻而出。 “握住我的手。”他轻声说,紫色的眸子因为魔力急速交流的痛苦而半睁半闭。 我慌里慌张的照做,约个会怎么要这么大动静,随便熘达熘达不完了么。 还没来得及揣测完毕,我就被风捲入了极心。 什么都看不清也感受不到,只知道一分力都不松的拉住梅因。 天啊,他不是要送我到十八层地狱吧。 飓风忽然停止的时候,我差点因为失力而倒下,幸亏梅因手快扶住了我的腰。 怯生生的张开眼睛,第一感觉就是,温暖。 我们似乎站在一个小镇的门口,四周氤氲的白雾散散飘散,树木绿的如同碧翠宝石,偶尔飞鸟掠过,惊下朵朵落花。 白色的石墙上有个灰色的牌子,上面舒体字母拼成了它的名称,伊尔。 石墙上是圆形的黄金顶装饰,镇子的大门由两个石柱构成,上面是天使拥促着鲜花,一派祥和。 所有的景物都在灿烂的阳光下明媚而童话味十足。 越看越不对劲,我结巴:“这,这是哪里?” 梅因露出个迷人的微笑,松开我收起长剑,道:“第三天的边境。” 我的神啊,果然是那个伊尔城! 你问我伊尔城是什么地方? 就是一个近来才有些出名的小镇,不是特别繁华,但极度有情调,绝对是神族里梅因这个阶级人士的最爱。 问题是…… 我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你疯了,这是神族的地方啊。” 第41页 “那又怎么样?”他反问。 “被发现了,我们会死的。”我坚持。 梅因那视觉效果一流的脸上浮现出了点隐晦的讥讽,又笑着拉起我的手:“走吧,为夫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抛却了种族估计,说真的,伊尔的美丽有点超越了传言。 这里有着自然形成的地下烟云,小街不宽,铺着彩色的暗色石路,有许多精美的小店,店外无一例外都挂着镂空蔷薇花纹的金色招牌,没多远就会有清澈的音乐喷泉和洁白的夏花。 陶醉的东看西看,我有点不走大脑,脱口就感嘆:“这里好像天堂。” 说完立马闭嘴,靠,竟然忘了旁边这位是谁了。 梅因竟然没反感,还特温柔的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伊尔的居民都很单纯,你适合生活在这里。” “是吗……可是我更喜欢生活在哥特亚斯。” 梅因不置可否,抬起白手套指了指前面街道的拐角:“那家店很有意思,有很多祈祷魔法的饰品。” ……我只见过诅咒魔法的饰品,而且青碧身上一定是最全的。 “欢迎光临,两位需要点什么?”售货的是个神族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很特别,光俩眼睛就能占了脸蛋的一半,额上还有个天生的粉色胎痕,是个音符。 “随便看看,不用麻烦。”梅因对女人态度就是好。 我哼了声,拿起柜檯最前面用花瓣拼成的粉色笔记本问:“这是什么?” “这是纪念流萤大人的限量版日记本,用我们特制的樱花笔写满你暗恋对象的名字,就会成真哦。” 身为一个商人我满头黑线的放下,这也太扯了,万一全哥特亚斯的雌性都来买全写我老婆的名字,我还怎么活啊。 “这个呢?”我拿起个风笛。 “如果在深夜吹奏就能听到心上人的声音。” “这个?”我指指一堆五彩的瓶子。 “根据星座来选择适合您的香水,喷上会让你的爱人对你驻足哦。”她脾气巨无敌。 我感慨一声:“怎么全和恋爱有关啊,有没有搞错,我要那种吃了会变胖的药粉。” 回去喂喂万魔殿花园里的鸟正合适。 小姑娘义正言辞:“我们不可以伤害别人,如果你不需要爱情的话,可以看看店里最新到的胸针。” 她彭的变出个盒子:“只要佩戴上你就有一次机会见到你最想看的东西。” “真的吗,那不奇怪了?”我拿起小天使的样式有点怀疑,做的倒是很漂亮,全银还镶上了蓝宝石。 “神的儿女是不会撒谎的。”她对我的态度有点儿不同了。 生怕这丫头起疑,我哈哈干笑:“那我就要这个了。” 一摸口袋我又傻,完蛋,只有魔族的金币,拿出来不是找死吗。 站在旁边看钢笔的梅因很轻巧,抬手就用白魔法召唤术变出两个印有苏伊头像的钱币,晃了晃手里自动灌墨水的签字笔,放在小姑娘手里:“一起算吧,不用找了。” 还免费赠送个微笑。 我拿着胸针就把不自觉的老婆往外拉,臭丫头竟然看他脸红,真让我忍无可忍。 梅因好脾气的和我说话:“你买胸针想看到什么?” “山一样多的钱。”我毫不犹豫。 大约尊贵的陛下一时半会很难和我粗俗的世界达成共识。 “饿了吗?这里做的食物很好吃。” 逛了大半天,眼看明媚的第三天也有些黯淡了,梅因便把我带到个精緻的小餐馆,也就一百坪的地方,但桌子不多,很宽敞。 我边跟着他走进去边问:“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的?” “很久以前,在我还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梅因笑笑,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让侍者过来帮他脱下风衣,才帮我拉开椅子。 “哦……”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一定不是自己来的,那个时候他该跟谁来,用鼻子想也知道。 芙灵还说梅因没约会过,纯属撒谎。 “两位先生要吃什么?” 梅因菜谱都不看,说:“白酒烩鲑鱼,就陪你们自制的红酒吧。” “一样。”我闷闷的说。 等着侍者端庄的走开,他才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没意思?” 看你再寻故地还拿我当陪衬,有意思才怪。 原本满满的兴奋被怀疑顷刻扫空,我故意失礼:“对呀,我想回去。” 梅因一怔,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语气还是不变的温和:“那下次你想干什么,告诉给我,我再安排。” 我想把你关于雪路的记忆从脑子里挖走径直丢进冥河里沖走。 心里想嘴上又不能说,正巧汤品先上来了,我赌气似的拿去碗大喝了口,眼泪差点烫出来:“唔……” 梅因吓了一跳,想都没想白手套就伸到我嘴边:“快吐啊。” 我很争气的咽下去了,估计脸比猴子屁股都好看。 梅因毕竟还是有智商的哪一类,他叫了杯凉果汁递给我,有点恍然明白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我答的飞快,然后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小老婆真爱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我彻底怒了,拍桌子站起来:“那谁是你大老婆啊!” 梅因笑的更开心:“你承认你是我老婆了?” 老子正准备剑拔弩张,没想到有个厨师模样的傢伙横差入对话,还拿个勺子就指着梅因哆哆嗦嗦:“你……你是……” 我的第一反应是梅因被这个偏远地方的神族认出来了,想都没想,便挡在他们中间,警惕的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傢伙。 厨师被我一瞪冷静下来,还是很吃惊,蹦出两个字:“……陛下?” 疑惑的回头,梅因拍拍我的手让我坐下,然后食指挡住嘴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有点拘谨,把勺子藏在身后,小声问。 “今天是仲夏。”梅因轻笑。 厨师做了个明白的表情,特狗腿朝我笑:“殿下很漂亮。” “我也觉得,可惜他没想和我结婚,”梅因托起下巴,表情很温和,不像在魔族面前那么完美而严谨:“你在伊尔过的好吗?” 我眯起眼睛又很想打人。 “好,我老婆也挺好,我们还有个小姑娘,她去年嫁到仙亚去了,年轻人嘛,总容易被大城市迷住双眼……”厨师说了半天,忽然不好意思地打住:“不耽误陛下的时间了,这顿就算在我的帐上吧,情人节快乐。” 梅因轻轻点头:“嗯,情人节快乐。” 厨师拎着勺子又冲进了厨房。 我垂眼看着桌子上水晶瓶里的玫瑰花,在绿格子的桌布上特别鲜亮。 “他是名普通的法师,从前和我一同堕天。”梅因解释。 我不明白,轻皱眉头看着他。 “可是他的初恋信仰上帝,仍然留在仙亚,哥特亚斯建立并且稳定,已经是五千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他退了役,写了封信给我,说想要回到家乡完婚。” “那怎么可能?”我吃惊。 梅因淡淡的看向窗外:“那时候我给仙亚邮了份文件,要用建造一座新城的财富换得他回神界的资格,苏伊同意了,可是最终却被长老院驳回,无奈之下,只好把他带到这个不受关注的小城,他和未婚妻就在这定居了。” “你也太……我是说,如果连这种事都要管你不忙死?” “因为,那时他在信里写道‘在年轻时坚持我的信仰,岁月将尽,能够和相爱之人分享所有荣耀与回忆,梅因陛下,这就是我跟随您想要实现的全部梦想’,当时我确实被他打动了。” 梅因白皙的俊颜被窗外洒进的阳光落下斑驳的树影,淡金的色彩轻轻摇曳。 他突然没有那么灼目的耀眼了。 反而像种不会褪色的图景,印在了我身体的最柔软的部位。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把他的初恋接到魔域,这样更容易。” “真的爱一个人,你就不会想要改变她。” 我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侍者端着主菜上来了,轻轻地铺好金色的镂花餐巾,盘子自动从空中落到上面。 “当时追随我的法师很多,现在,大部分都死了,还有很多仍旧郁郁不得志,我欠他们,我对每个魔族都是有责任的。”梅因拿起刀叉继续说道。 我心中不平:“可是你已经做得很多了。” “不要总想着自己做到的事情,没做到的才是你自己。”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摇了摇头:“其实我在原动天生活不过几千年,而在魔域待了几万年,但我身上永远打着神族的烙印,我的过去永远是仙亚的旧事,这也是让很多魔族困扰的地方,我们都没有家。” “那你想念仙亚吗?” 梅因摇摇头:“从十八岁起,我对那里就没有任何留恋了,爸妈在的时候,他们还会有忌惮,他们死了,我活得好像就没有半点尊严,成天只想着如何离开。” 可是梅因堕天的时候明明是掌握军权的大贵族……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温柔的把银叉上的食物塞进我的嘴里:“傻米莱,独自生存的时候,你就会没有朋友也没有情感,只有实力才是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迟疑的嚼了嚼,觉得有点不寒而慄。 梅因弯起眼睛,面如秋月泓泉:“所以有人保护,你就可以随随便便的幸福了,老婆。” 我态度算好了一点点,但还是忍不住翻他个白眼。 那个时候我当然什么都不懂,觉得他对我好就是理所当然。 其实梅因不欠我,谁都不欠我。 恋爱了的傻瓜不会懂得这个世界的真实。 当别人向你鞠躬只因为你足以轻易掌控他的一切时,连个暖暖的笑都是奢侈的。 没有所图就宠到骨子里的温柔,纯粹是做梦才能发生的诡异事件。 从餐厅出来,伊尔镇的阳光已经悄然稀落了。 第42页 神界的繁星是踩在脚下的,银辉和白雾交叠,美丽恬静的建筑都点缀上了鲜花和灯光。 偶尔静谧的空气中忽然划过迷路了的小宠物们,就像我曾经的猫咪一样可爱。 这个地方好像完全没有欲望,原来天堂的外衣不过如此简单。 梅因牵着我的手,侧头问道:“你还在不高兴?” “没有。”我摇头。 这里越美丽我就越爱幻想梅因和xx的雪路,最后受内伤的当然是自己。 “那就去看看我的礼物,好吗?”他捏了捏我的鼻尖,满满的是哄劝的口吻。 “不告诉你,看了就知道,在伊尔东面的雪月湖那边。” ……陛下您不是要送我条人鱼吧,那东西吃珍珠我可养不起。 还没腹诽完,梅因突然就搂住我的腰升到空中,黑色的长髮在风中优美的飘散。 “怎么了?”我一怔。 他笑笑:“应该有个五星以上的神族经过,仲夏夜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说完就牵起我的手往东面飞了。 我看过仙亚的宫殿,哪里几乎把世间所有美好而昂贵的东西聚集了起来,除了震撼,还很刺眼。 但伊尔这个地方不同,它全然就像孩子们心目中的仙境,如同淡金的百合绽放在山谷中,高贵,美丽,与世无争。 从空中掠过,整个小镇的璀璨就零零散散的分布在绿林间,肆意流淌着雪雾光华。 远眺伊尔的东面,果然有个泛着银光的湖泊,周围似乎还飘散着银粒。 飞进了看,那些银粒竟然是六角的魔法雪花,轻微的凉,落在衣襟上也很难融化。 然而吸引我的并不是这些神奇的景象,而是伫立在湖泊旁的一座如梦如幻的宫殿,和伊尔的建筑很像,它也是雪白流金,湖泊映下的倒影碎了满满的绚然。 不同的是,这个宫殿太精緻了,无论是雕花的白色窗棂,还是白玫瑰拥抱的拱门,透过窗户,似乎每个房间都有着精美的百合地毯与復古细作家具。 激动中我抛弃梅因围着这个崭新的建筑飞了好几圈,又不敢相信的窜到他面前:“你说的礼物,不会是它吧?不会吧?” 像小孩子就像小孩子了,老子高兴谁也管不着。 梅因忍不住笑颜,点了点头。 “你太伟大了,”我特高兴的抱了他一下打算再杀回去划地盘,忽然觉得不对劲。 回头瞅瞅梅因,他淡淡的说:“如果你回到神界,也会住到我的地方。” 说完大天使似的降落到了湖边。 我手忙脚乱的跟上去:“说什么呢,回什么神界啊?我住哥特亚斯,就算扔到血薇城摸黑也行啊,我才不来这呢。” 梅因抬手抚摸住我的脸,紫色的眸子特别安静,轻声说:“米莱,答应我,如果回到神界,你就住这里来好吗?” 我还想反驳,但看他那么认真,只好很憋屈的点点头。 梅因忽然抱住我,抱得特别用力。 周围银色雪花飘落,星光点缀着夏花,依旧美轮美奂。 许久,他才慢慢分开我们的距离,说道:“不要问我真相,我不是先知,我也只有被真相选择的命运,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黑暗中魔鬼,也不是趋炎附势的白法师,你身上有着这个世界早已失落的古老血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古老的血液……? 我疑惑的看着他,梅因笑着摸摸我的脸,有点复杂的忧伤。 不喜欢看他的忧伤,梅因陛下就应该是又完美又骄傲的。 我手忙脚乱的摘下蓝色钻石耳钉,傻笑:“你还没看我的礼物呢,我知道所谓有灵性的旧物只是用来增魔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能……” 梅因渐渐的张大了紫色的明媚双眸。 谁都有被浪漫沖昏头脑的时候,坐到雪白的新床上瞅见梅因脱风衣那个不急不缓的样子,我又有点后悔。 “那个……”刚想改变让我发憷的未来,梅因就回过头,用眼神干干脆脆的说了个不字。 我开始磨蹭:“那不许弄疼我。” 他点头。 “就一次。” 他不作声,把风衣放在沙发上转身走到床前,双手至在两边倾身和我脸对脸,说得特直白:“做一次和she一次是两回事,我只答应前者。” 我特没出息往后退:“那,那你先关灯。” 似乎觉得有点好笑,梅因抿着薄唇抬手让床前的百合慢慢的收拢一些,屋内黯淡了许多。 “还有……你……”我根本就没做过压根想不出要嘱咐什么。 梅因用腿慢慢的顶开我的膝盖,挑着眼睛问:“老婆,你是不是紧张?” 就受不了他拿这张脸勾引我,我赌气道:“才不紧张呢。” “放心,我会好好爱你的。”他故意说的又轻又软,然后用吻堵住了我没完没了的废话。 全世界比和美人上床更难以抗拒的就是和自己喜欢的大美人上床。 在这方面我和梅因完全没得比,在都要窒息了的接吻过程中他特别轻巧的就解开了我的衣衫,然后顺着脖颈,前胸,小腹一路吻了下去,让我肌肤不一会就烫的吓人。 “餵……不要,不要……”我强忍着□的快感想坐起来,腰却软的没有力气。 梅因根本不听我的,一只手抓着我的两个手腕,在我双腿间含了又含,在爆发的临界点才轻轻吐了出来,抬头半带笑意的看着我。白皙脸庞染上些殷红,黑色长髮像妖精似的散落着,敞开的白衬衫露出了劲瘦结实的胸膛。 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被搞得晕晕的我基本就一个想法,他怎么能这么性感啊太没有天理了。 所以傻了就是傻了,腿被抬起来的时候我竟然还能特陶醉,直到…… “啊!疼,疼死了,出去……”虽然润滑过,但陌生的饱胀感还是让我全身都难受,推开他不安的挣扎了起来。 梅因轻喘,抽了口气,很色情的拍拍我的臀瓣:“乖,别乱动,我不想你受伤。” “……啊,真的很疼,我不玩了……”倒在床上我有点欲哭无泪,紧张的手指都快要抓破床铺。 “我可没和你玩游戏,小傻瓜。”梅因吻了吻我汗湿的额头,很温柔的拉开我绷得快断掉的手,十指慢慢交叉,见我喘得不那么厉害了,挺身一下子全部没入。 “恩……”前半截我是忍不住,后半截基本是让他的尺寸弄得自然失声了。 他缓缓的动作,在我耳边喘息着说:“叫出来,我喜欢听你叫。” “……恩……你喜欢听苏伊啊……”我憋着劲调侃他。 梅因故意用力顶了一下,咬住我的锁骨:“和我上床不需提别的男人。” 我被那种又疼又苏的感觉折磨的快疯了,呻吟着紧紧勾住他的手指:“……你,你快一点……” 梅因变得更煽情,不停吸吮着我的敏感处,很故意的轻声说:“这样才会最舒服,我要你记住……男人都有的结果自己都能满足……可是这种过程只有我能给你。” 让他搞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宁静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们紊乱的喘息和摩擦。 雪白的纱幔静静的落了下来,包围住了圆形的宽大床铺。 外面静雪缤纷。 这个世界,唯一剩下的,好像只有我眼前的美丽的梅因。 可以不被任何事情所打扰,不用忧虑,不用提防。 只他温暖的怀抱,就构成了米莱深爱的所有。 那一夜我确实被他弄得神魂颠倒,不知道做了几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明媚的鸟语花香。 迎上了梅因凝视着的温柔眼光,我忽然有点脸红,不自然的闭起了眼睛。 这种激烈的身体纠缠,结束后让人非常容易怅然若失。 可他的臂弯拥抱的很紧很紧,特别有安全感。 其实我挺幸福的。 又想了想原来他是和母亲来过美好的伊尔,那就勉强原谅吧。 不愿意自己跟个小姑娘似的,我很有装大方的嫌疑,很快张开眼睛亲了梅因一下。 他笑得很意味深长。 我是不是真的脸红了……? 不自然的推开他想跳下床到窗边透气,没想到全身跟散了似的,一下子又摔倒在床榻上。 梅因彻底笑出声来,清澈的声音又让我心神荡漾,想起昨夜种种。 愤懑的回头瞪他,梅因眼眸弯弯特别狐媚:“老婆,我们生个宝宝吧。” 跟被雷噼了似的,我彻底傻在那里。 法师的确是用心脏孕育新生命的,这有点不分男女,但但但……他这不是抢劫吗? 一个法师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小孩啊。 而且我干嘛养个孩子。 梅因支起身子慢慢的把我压到在床上,亲了亲,又亲了亲。 “我不要……”我使劲装可怜。 他很肯定的说:“要。” “不要!”我本性爆发。 他很轻易的压住个纵慾过度的废物,笑容还是那么甜美:“要。” “你妈的个强盗!” “看看你个坏脾气。”梅因脸色不变,手却很恰到好处的按了下我的尾椎。 ……疼到神经断裂,我哭得心都有了,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挺尸在这里。 硬的不灵来软的。 “那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梅因翘起嘴角:“老婆,你还真是没常识,我对你可是毫无保留的没有安全措施来着,你说是现在测试有没有宝宝呢,还是做完再测?” “你……”我气到嘴哆嗦。 他俯下身在我的耳边轻语:“米莱你知道吗,时间什么都能改变,但孩子,就是我们永远无法断开的牵连。” 那时候我脑子一根筋,只把这句话当作告白来听,然后傻兮兮的向他妥协。 我完全无法体会梅因面对未来与真相的不安,让他流露出源自与母亲同样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是,我要无数次的重复,梅因给我的一切,和他从我这里拿走的一切。 从始至终都不曾让我后悔分毫。 第43页 我从来不是个纵慾的人,甚至不喜欢接触别的身体。 但我喜欢梅因,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能让我目眩神迷,而且愈演愈烈。 美丽的情人节被无限的延长了。 雪月湖水在星光中荡漾,然后混着阳光降下金色雪花,周而復始。 有的时候半睡半醒中看着梅因美好的容颜,我会想,他是不是上帝为我而造的呢? 为什么可以如此让我迷恋。 谁知道。 微微凉的指尖碰到我的眼角,睫毛抖了抖,然后缓慢睁开。 紫色的眸子像温柔的湖水笼罩着我,梅因穿着柔软的黑色丝绸睡袍,半躺在我的旁边,忽而露出个笑容,大手捧住我的脸庞,倾身低下头。 吃十堑总能长一智,我忙吃力的抬起胳膊挡住嘴巴,不让他亲。 老子全身都跟不是自己了似的,再堕落下去,肯定要躺着回哥特亚斯…… 梅因停了下,还是吻上我的手心,发出低低的嗤笑,然后直起身子摸了摸我的头髮:“知道你累了,再睡吧。” 我眨了眨眼睛,嗓子有些沙哑的干疼,却忍不住问道:“我们都不用回去吗?你还有事情吧?” 他随意的翻转手指,变出一叠信封。 我看到落款都是丹雅,估计是被老婆不负责任扔给他的重担逼疯了。 “他在催你啊?” 梅因点头,有点慵懒的躺倒,长发划过肩膀。 “不想回去,在这里挺好的。”他任性。 我反倒爬起来看着他:“那怎么可以,回去也挺好的。” 梅因沉闷了会儿,说道:“前天我在喝茶的时候,用茶叶做预言,它说你会离开我。” 三道黑线。 我憋住笑,说:“老婆,你怎么这么迷信,预言有几个可以当真。” 梅因闻言又挑着眼梢勾引我,修长的手指划入我的睡衣,用掌心抚慰着我酸疼的腰,嘴角弯弯的:“是谁在做老婆?” 真是个爱计较的老男人,我没言语了,不过暖暖的触觉真得让我的疲惫处很舒服,就顺势趴在他的身上,享受免费美男服务。 梅因温柔的吻了吻我的额头。 “餵……”我轻声说:“咱们回哥特亚斯吧,忘了你妈说你什么,她要你坚持下去的。” 梅因有点宁死不屈。 我还没来的及再劝他,空中飘飘然的又掉了个信封,上面“米莱收”的字样银光闪闪。 莫名的打开一看,又是丹雅这厮。 “小米莱: 你被骗走已经十天了~ 十天! 如果你再不记得回家的话。 我们就把你当作失踪人口处理。 而且你可疑而丰硕的财产将全部捐入国库~ 最后,亲一个~ 想念你的丹雅” 哆哆嗦嗦合上信,我一扫刚才的温言软语,坐起来激动地拍了拍梅因:“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嘛~快点!” 梅因莫名的拿过纸一看,手顿时失力,让它啪嗒的掉落在脸上。 百分百准备装死到底的模样。 一缕阴霾滴落在无垠的淡蓝天空中,慢慢的扩散,交叠,成了深重而优美的天鹅绒。 用魔法幻化出的银色星辰点缀其间,如同公主的钻石,熠熠生辉。 巨龙盘旋在古堡的尖顶,神秘的黑暗法师在空中忽而出现,捡起被风吹落的礼帽,又如气体般消失。 趴在车窗边,我贪婪的看着这一切,好久才笑着回头对梅因说:“好开心啊,我太想念这里啦。” 梅因正端坐桌前审查着刚进第一狱就被送来的文件,抬眼好笑的看着我:“难道这里能比伊尔美丽吗?” “那是两回事,伊尔再漂亮不是你的,我就喜欢哥特亚斯,喜欢万魔殿,你管我。”故意翻起白眼,我又伸头拥抱着黑暗中璀璨的夜空。 梅因似乎笑了,更似乎是开玩笑的低声说道:“如果攻下了第三天,把伊尔镇送给你怎么样?” 我听了不寒而慄,赶紧窜回来说:“不要战争啊,战争很可怕,你们为了凌西花去打第一天就已经不太……” 梅因反问:“你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总是梦见惨烈的战争,很可怕。”提起这个,我有点恹恹的坐到了桌旁。 他淡笑着摸了摸我的脸庞,没说什么。 “你不可以打伊尔。”我才没那么傻让他敷衍了事。 梅因点头。 “你发誓。” “我发誓。” 我亲了他一下,弯起眼眸:“老婆真乖。” 梅因笑得颇无奈,从手边的银盘里拿起块甜点就塞进了我的嘴里。 没想到正吃得心情大悦,身后的窗户忽然咣当响了声。 回头一只绿鸟没头没脑的扑面而来。 夺目的光芒过后,片刻间军装在身的芙灵出现了。 她脸色发白,看起来难得的有些慌张:“他在哥特亚斯。” 谁?我疑惑的扎巴眼睛。 没想到梅因立刻变了表情,站起身。 “刚才在东郊被阳翌遇到了,可惜没抓住,阳翌还受了伤,通道全部紧急关闭,现在他肯定是在城里。” 梅因皱起眉头,自语道:“他来干什么?” 说完拿起剑走到窗前,把它幻成魔杖优雅的一挥,银光如纱缦般铺洒了出去。 我跟着芙灵看热闹。 原本灯火辉煌的哥特亚斯顷刻间陷入了黑暗,只有银色的光辉如雪花下落。 不一会儿,大约在大剧院的附近,闪烁出个金黄的光斑。 可惜转瞬消失。 万家灯火重新点燃。 “立即锁城,全面搜查。”梅因回过身,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芙灵点头:“已经去办了,但我怕把他逼急了,再有伤亡出现,毕竟没办法把平民转移。” “他不会的。”梅因摇摇头。 我咳了咳,说道:“能打个岔吗?你们说的是谁?” 芙灵心不在焉得回答:“苏伊。” “他到这儿来干什么?”我瞪大双眼,难道也学梅因带他那地狱都闻名的骠悍老婆度假? “我哪知道啊!他来做死吧!”芙灵开始兇巴巴。 我很大度的摆摆手:“别激动,也许我能帮你们找出苏伊。” 他们俩一起扭头看过来。 芙灵恍然大悟:“对了,对了,你能感受到白魔法的存在,快跟我走。” 说着就急急忙忙把我往外拉。 沉默半天的梅因终于出声:“不行,你先回家吧,不用管这些事。” 就受不了他把我当小姑娘看待,我撇撇嘴,顺势就飞出马车:“才不要你管~” 芙灵捡到宝似的跟上来,尖尖的声音撒到夜空里:“哥你放心吧,有我保护小米莱,他不会有事的~你先去治阳翌那苯蛋吧” 跟着专业法师在黑漆漆的街上巡逻就是很威风。 大剧院周围很快就被隔离了。 芙灵叉着腰绚丽的魔法用了一个又一个,可惜没什么成效。 “他真在这儿附近?”绿眼睛怀疑的瞟向我。 “嗯。” 屏气凝神中,那股白魔法师天然的炙热温度越来越强烈,坏就坏在苏伊法力太强,影响的范围巨广,根本找不到据点。 “他太厉害了。”我歇气耸肩。 累得半死的芙灵差点暴走,又捏住魔杖朝我喊:“少灭自己威风!” ……这女的怪不得一把年纪还没嫁出去。 “米莱。” 淡淡的一声轻唤。 我疑惑抬头,芙灵正指挥着两个恶魔抬一面巨大的银镜,满脸jian笑,根本没工夫理我。 “米莱,是我。” 再一愣,我才反映出这毫无波澜的声音和我的简直是一样。 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可疑。 “你看不到我,我受伤了。” 我疑惑的皱起眉头。 “我不能留在这里,没有我长老院很快就会发动战争,你也不想那样对吗?” ……那当然,我暗想。 “甩掉他们,进到剧院里面来,帮我离开。” 他急促的说着,然后再无声息。 我心里像打了结似的,这么做……岂不是背叛了梅因? 可万一苏伊说的是真的,梅因说不准也会去打仗。 不要。 我定下决心,朝着芙灵喊:“你先忙,我去上卫生间。” 芙灵差点跳起来:“别逗了,这么时候你去什么卫生间啊? “这种事情怎么分时候。”我不顾周围鄙视的目光,抬腿想熘。 “那……你,还有你,去看着他,别让他离开视线。”芙灵手一抬在军官里点了两个。 我头上一个汗滴,心想不做不休,干脆两手抱胸:“我不要别人看我的身体。” 然后在巨大的沉默声中,撒丫子就跑了。 大剧院仲夏的戏剧似乎刚刚落幕。 我踏入高雅的等候大厅,见四周空旷且阴暗,只开了几盏长明的小灯,照应着魔族戏剧家的庄重雕像。 苏伊德声音忽而又响起:“米莱,往后台走。” 其实我不该那么信任,他毕竟是梅因毋庸置疑的敌对。 可…… 就当作苏伊在原动天放了我一马的回报吧。 咬咬牙,我顺着标识绕到了舞台的后面,险些被堆放的道具绊倒。 “你在这吗?”扶着衣架,我边打量边小声喊道,激起了阵阵的回音。 右边的柜子角落渐渐亮起了淡柔的白光,然后是散乱在地板上的金髮与华丽长袍,如同璀璨的凋落百合。 苏伊收起魔法阵,坐在那里脸色很差,但眉目依旧云淡风轻。 他喘息了几下,说:“谢谢你信我。” 我瞅着那海水似的深邃双眸没有回答,反而抽出凌西送给我的凤翎魔杖,直直的对着他:“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找一本书。”他犹豫片刻,竟然说了。 “什么书?” “《创世纪》。” 我差点摔倒在地上,很汗的哭笑不得:“神族有闭塞到这种程度吗?不哪个书店都有这本书?” 第44页 苏伊的脸隐藏在半明半暗之中,泛起了神秘的微笑:“你表情真丰富。” “废话,我又不像你跟个活死人似的。” 苏伊还是笑,但没出声。 我看他脾气蛮好的样子,便放下戒心蹲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你找到书了吗?” 他摇摇头,轻声道:“来了很多天。” “那个晚上在万魔殿外的树林中是不是你?” 他点头。 我有点不乐意:“那你都看到了?” 苏伊忽然很专注的看着我,眼睫垂下竟是淡淡的薄金:“嗯,你哭了,真可怜,是梅因欺负你了吧?” “不用你管。”我哼道。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浮现出个更大的笑意:“现在,确实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几乎是同时,一把环绕绚银光芒的长剑就卡住了我的脖子。 米莱真的吓傻了。 苏伊轻轻松松就站了起来,顺势把我搂在臂弯里,武器却仍然没有挪地方。 “你,你骗我,你不说你受伤了吗?”我欲哭无泪的不敢动。 苏伊阴柔的威胁:“我是受伤了,不过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现在,你最好听我话。” “嗯……”我眼珠乱转,无计可施。 他似乎太明白我想什么了,很故意的用力卡了住了我的脖子,然后瞬移。 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再回到剧院广场,我钻地fèng的心情都有了。 苏伊不愧是神族的领袖,想做逃犯形象也能很光辉。 绣金的雪白长袍曳地,金髮随风轻散,没有任何真实情绪的脸庞,朝着目瞪口呆的芙灵勾勒出了含义不明的微笑。 她的大恶魔侍卫团顿时一级待命,镰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冷的银辉。 “苏伊,你……!”芙灵蹙起秀眉,暗黑魔法阵圈住了周身。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赢还是输暂且不提,他……一定是第一个死掉。” 长剑的光芒触碰到我的肌肤,灼热,就像要烧焦了似的疼痛刺激的我差点呕吐出来,估计脸扭曲的特好看。 芙灵明显是没想到苏伊能来这么一手,空有武力没了办法,嘴里倒很蛮横:“你把米莱放回来,我和你换!” 苏伊温水似的声音不愠不火:“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就不要说。” 她语结。 正在相持的阶段,忽而又降落了一批魔族,为首的正是梅因。 他显然已经看到什么情况,冷媚的脸没有太吃惊。 僵持三秒。 梅因勉强笑出来:“苏伊陛下,您想来魔界参观,直说就好了,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现在我就可以设宴款待您,并且把您安全送回原动天。“ “那你会不会把《创世纪》也送给我呢?”苏伊嘴角向上翘起。 梅因不知为何,竟然怔了下。 苏伊拖着我向后退,说:“梅因,把剑扔过来。” 紫色的眸子动了动:“我让你走,你放开他。” “我不放你一样也会让我走。” “我给你《创世纪》,你放了他。” 苏伊闻言沉默片刻,又笑:“梅因,你还是太重感情了,现在我不想要那本书,我觉得这个孩子更有价值。” 终于逼到崩溃,梅因脸顷刻平静了下来,这平静就是杀机。 “你很有自信,不过,要不要赌一赌,是谁先死?”他这下彻底把他的剑横在我的脖颈上,血顺着伤口涌了出来,滴到白衬衫上湿湿黏黏,伴着灼热的烧烫,疼得我几乎昏厥。 梅因突然就那么一抬手,黑曜剑飞到空中。 银色的六芒星阵包围了它。 阵极起的风巨大勐烈。 梅因的黑髮飘扬的那么好看,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眼睛。 再片刻,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纯粹是阳光把我晒明白过来的。 睁眼,还是那个在云雾间高耸的祭坛,银光散去,才发觉这里不再空无一人,而是整整齐齐的站了好些雍容华贵的神族法师。 苏伊松了手,我失力的摔倒在地上。 “陛下。”一个银髮女人特别漂亮,身材高挑,脸蛋只有巴掌大小,墨绿的眸子眨了眨,带了点担忧和焦灼。 她刚想迎上了,旁边带着头巾面纱的法师却用权杖拦住,声音如同死亡的迴响般寂寥:“加娜,注意你的身份。” 我吃惊的看了看银髮女,天额,竟然是神族皇后,可看起来也和美雪差不多的成熟度,并没有皇后应该有的傲慢和稳重。 “陛下,您这次不负责任的行为,使我们非常震惊,现在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那看似位高权重的法师迎上来说道。 不是我歧视,这法师怎么跟骷髅似的半死不活,愣让人看不出是男是女来。 苏伊没睬那法师,拉起我的手腕让我站起来,用白魔法给我疗了伤,淡漠的说道:“明日朝会照常。” “陛下!”大法师很生气,权杖重重的敲到石板上,超强能量的光晕一圈圈散开。 “还有事吗?”暗蓝的眸子冷冷的扫向法师。 “他是谁?”矛头开始指向我。 “这不关你的事情,退下吧。” 没想到苏伊是个很强硬的傢伙,他话音落下,一群贵族们脸色虽不好看,但还是都随着那个恐怖的法师离开了,只有加娜忧伤的回头看了两眼。 “对不起,我不想伤你,但梅因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他摸了摸我的脸,微笑。 我回过味来,一蹦三尺高:“干嘛带我来这,我要回去!” 苏伊不生气,还是笑:“米莱,你最好搞清楚状况,不要太傻了。” 他笑起来像是教堂里的天使,很美丽。 但美丽的天使怎么会威胁别人呢。 我使劲咽了下口水,才琢磨起一件事,这苏伊怎么都不理老婆的? 神族的上层生活真是穷奢极欲,一路被拖到苏伊的寝宫,我不由这么感嘆。 建筑全是华丽的巴洛克风格,连路途中的拱柱都会漆上金粉,在云雾间熠熠发光,仰头,或神秘的宗教画,或玫瑰状的彩色玻璃,色彩都如刚刚修葺过似的缤纷异常。 穿着白色纱裙的宫女来来去去,见了苏伊一律恭敬弯腰行礼,再对满身是血的我轻皱眉头,走路婷婷裊裊一个模样。 趔趄的摔进了大门,我的头磕在柔金色的大理石上,疼得蜷缩成团,手又被魔法束缚住,只能拼命咬牙忍住闷哼。 几个宫女上前给苏伊宽衣,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全是高高在上的味道。 我挣扎着坐起来,抬脚靴子就踢向苏伊,骂道:“你要摔死老子啊,劫持犯!” 他始料未及,看着自己白色长靴上的印记,好半天才皱起眉头。 宫女们都吓傻在那,苏伊摆摆手让她们下去,然后单膝蹲在我面前,轻声说:“我不喜欢被动手动脚,你再敢这样,就别想让你的腿再动了。” 蓝色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山渊,我一开始愤愤不平的注视,又渐渐被里面的冷漠弄寒了身体,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不是梅因,根本不会对我好。 苏伊缓缓吐出口气,大手很用力的抚摸乱了我的头髮:“米莱,不要试探我,你会后悔的。”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但没有谁会把我们弄混,苏伊是个标准的神族教育出来的统治者,他最先学会的就事湮没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许一开始只懂得控制表情,但后来定然是连心都死了。 “你抓我来干什么,我对政治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你抓了也没有用。”我决定好说好话,胡搅蛮缠说不准他真的会把我的腿打折作为完结。 苏伊淡淡的弯起嘴角,我估么着是嘲笑。 他说:“带你来有很多理由,总之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忐忑:“别想用我威胁梅因,他也不会在乎的,魔族对他比什么都重要。” 苏伊不以为然,纤长得手指触到我的胸口,里面温暖蠢蠢欲动。 “梅因的缺点就是重感情你不明白吗?他在乎他妈,在乎他妹,你觉得他会不在乎爱人和孩子吗?” 靠,这傢伙倒是什么都知道。 “没关系,我会照顾你和宝宝的,只要听话,你可以拥有比从前更好的生活。”苏伊忽然变得很温和。 没有梅因哪来得更好的生活,我白眼以对。 “小孩子。”苏伊笑嘆着站起身,松了我的魔法束缚:“去沐浴,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以后我在哪里,你就跟在哪里。” “我才不。” “没有我保护,你在仙亚最容易做的就是死了,这儿和你想像的不一样,仙亚才是龙潭虎穴。”苏伊的声调冷冷清清。 我闭了嘴,苏伊真是一本正经,要是梅因肯定会说,傻瓜,你要听我的话。 冰凉的手握到了一起,我察觉到自己很想念他,突然有点心酸。 我想回家。 米莱一定要回去。 苏伊在我头顶轻笑:“你若不甘心,尽管去试,只要你不怕碰壁而归,米莱,碰壁是件很疼得事,不要像梅因从前那个样子,太不值得了。” 说完,他优雅的系上新长袍的腰带,端庄的走出了寝宫。 我愤愤地跳起来,照着旁边的白色雕花石柱就是一脚。 气还没撒出去,竟然被魔法屏障弹回来狠狠的坐回了地板。 ……真疼。 我捂着屁股瓷牙咧嘴。 事实证明苏伊是个刻薄的小人。 我被独自留在寝宫里,碰不得任何东西,自然也出不去门,最后转累了愤愤不平洗完澡,竟然连饭都送不来,饿得大爷颓然坐在椅子上发呆。 看看表,现在已经是清晨,但仙亚没有所谓黑夜,也就没有所谓光明。 永远是铺不到尽头的阳光金幔,从窗口望去,云雾缭绕间,尽是雪白的奢华建筑,远处隐约有法师飞行,但宫殿附近,却安静的有些停滞,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想要摆脱神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不能冒险:我怔怔的摸住自己的胸口,真的难以相信里面会有一个小生命将要诞生。 也许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擅自去帮芙灵,更不该平白无故相信苏伊,我最最不该的,就是不该不听梅因的话,以为谁都不会害我。 第45页 现在既然不知道苏伊曾放走我又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什么,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不然真的闹僵,我的法力可不会有我老婆那么彪悍。 正胡思乱想着,身边忽然有些细碎的动静。 我恍然抬眼,看到垂地的栗色捲髮和着银白的裙子蜿蜒盛开,再往上,是张高傲却足以高傲的美丽脸庞。 碧绿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的声音甜美,却有些厌恶在里面:“你……叫米莱?” 美雪公主明显不是好惹的,我大大咧咧坐在那,心里却咯噔一下,第无数次默默辱骂起苏伊那个王八蛋。 “还是个孩子嘛。”她没等我的回答,又嗤笑。 被个臭丫头看扁真不慡,我挑了下眉毛,起身站到她面前,俯视道:“小姐,你是谁?干什么无缘无故跑到我这自言自语?” “放肆!”美雪皱眉,厉声训斥我,说实在的,她还真有那么点贵族的威慑力,可惜我免疫。 “哎,长的这么好看,脾气竟然一点都不温柔。”我大言不惭。 “我是美雪。”她哼道,明显不喜欢我比她高太多的身高,退了两步说道:“在仙亚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不管我爸抓你来干什么,你最好改改你的态度。” 我忽略重点,眼睛一闪:“你什么都能办到?那我饿了,你给我找点吃的来吧。” 美雪显然没受过胡搅蛮缠,竟然脱口而出:“梅因怎么会要你这么弱智又粗俗的傢伙。” ……敢情是还惦记着我那漂亮老婆。 没心情调侃她了,我转身走向寝宫中间大大的淡金床铺,随手脱掉睡袍,只穿着真丝。 美雪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仓促的转过目光。 我暗笑,倒在床上拉下薄被盖在身上,懒洋洋的说:“大爷要睡觉了,你没事情就快离开吧。” “你……你凭什么躺我爸的床。”她又转过头瞪大眼睛。 我翻身闭眼不理睬。 美雪怒了,尖着声音喊道:“来人!” 一阵促乱的脚步声过后,为首的男声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把他给我拖出去关起来。” “这……陛下吩咐不可以管米莱殿下的任何事情。” “什么米莱殿下,他又有什么血统!” “他和梅因……”那男声怯怯懦懦。 估计我手上的戒指让美雪这个老姑娘大受伤害,她啪一个巴掌打过去:“我的命令你敢不听?!” ……真兇悍。 正闹到不可开交,一句平平淡淡的质问就结束了所有不愉快:“美雪,你们在干什么,我说了不可以进来。” 女人的脸真是说变就变,她竟然顷刻戴上笑意:“父亲,我是想招待一下米莱,你都没给他准备早餐,米莱大概是饿了吧。” “我说了谁也不许管他的事情。”苏伊不为所动。 美雪撒娇:“父亲……” “退下,今天不想看到你。” 一阵沉默,听着那动静,大约是公主受挫折走了吧。 这个苏伊,对老婆冷淡,对女儿也不耐烦,真是个自大狂。 我搬眯着眼睛回头看他。 苏伊瘦瘦高高,站在床前微笑片刻,柔金的头髮和雪白的长袍,很干净,很纯洁。 魔族说的对,神族都有着欺骗性的外表,他们会把心放在家里,出门戴上如出一辙的谦逊与虚伪。 他那种表情,似乎看得穿一切,却没有说破什么,只是俯身拾起我的衣服,然后坐在床边跟个慈父似的摸摸我的脸:“不要和她闹,她不会对你好的。” 我挡开他的手往床里面滚了三滚,冷哼:“你对我好?那你就放我回去。” 苏伊还是那种容纳百川的笑:“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可以为你做。” 说着把左手搭在右手上,白色袖口上绣的花层层叠叠特别璀璨,我汗,他怎么比我老婆还做作。 故意和他对着干,我一个挺身坐起来,爬到他面前笑得很甜美:“那你让我见梅因吧。” 苏伊点点头,说道:“先吃饭,然后再睡一觉,你要注意身体。” 说着抬手把站在门口的宫女招来,什么这个菜那个菜不许刺激不许凉慢腾腾的嘱咐了一大堆。 我愣在那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想都没想就抓住了他的肩膀:“你真让我见梅因?” 他用深蓝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我,只是笑,不回答。 “你说话啊。” 苏伊温柔的为我披上衣服,跟哄孩子似的:“要注意举止,你这么漂亮不好说露就露的,很容易让人对你产生欲望。” ……他怎么说什么都能一板一眼,我悻悻的坐在床边,撇嘴:“那有什么,这就我们俩。” “我也有欲望。” “谁不知道你不喜欢男的?”我哈哈干笑。 苏伊点头:“那倒是,我也不喜欢女人。” ……你就喜欢你自己,自大狂。 没想到他说了句让我特喷血的话:“不过你怎么知道你是男人呢?” 我靠,这怎么回答。 苏伊特耐心的给我系腰带:“笨笨,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不过我会教你的。” 听得我表情僵硬,要我还没傻基本就能以为自己是个两三岁的小屁孩呢,难不成这苏伊有点脑子不灵? “陛下,早餐准备好了。”宫女行动真专业。 银盘稳稳的浮在空中,苏伊拿起个特小特精緻的甜点递到我嘴边。 没搭理他,我抓起面包胡乱吃起来,脑子不知怎么短路问道:“这什么东西都能浮着还要桌子干吗,要床也没用啊?” 苏伊还真回答:“那样睡觉会不舒服的。” ……这对话也太没营养了。 我不死心的问道:“你真让我见梅因吗?” 苏伊不喜不怒的擦去我嘴角的面包屑,轻声说道:“先吃饭,不好好吃饭什么都不可以做。” 我第一百次的告诉自己,再也不要相信苏伊了。 匆匆忙忙的吃了饭,煳里煳涂的睡了觉,兴沖沖的起来抓住他要他实现诺言的时候,却被他两句话说得傻在那里。 “就让你回到一千年去看梅因吧,恩?这样谁都不会麻烦不是吗?”他合上圣经浅笑着看我,身后的窗外阳光灿白的如同缤纷雪天。 “你……”我头髮如糙窝,站在那语结。 苏伊微微歪头,表情倒是和善:“你不想去了吗?那就不去了。” “我去。”我忙回答,又总比没有好。 苏伊放下厚厚的书本,用食指点了点我的嘴唇:“到了过去不可以说话哦,你出声音我们会立即回来的。” 看来祭坛对于神族来说不是个可以说来就来的地方。 一路尾随他爬上长长的台阶,空气融动,过了不知多少层屏蔽。 为什么上次就没有这种感觉呢?我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七彩的光一闪即逝。 可是环顾四周,还是冷清的高耸石台,描述创世纪的雕刻虽精美看起来却严肃地恐怖。 “这里……有什么变化吗?感觉真不舒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苏伊。 他回首看我,愣了恍然的那么半秒,没回答,只是走到祭坛前,抬手变出个水晶球。 在魔界我见过各种各样的水晶,透明的,彩色的,大的用于施法,小的用于占卜。 但这颗真的很不一样,一手就可捧住的体积,绚烂的光芒围着它缓缓流动,淡金幻影让清透的球体看起来分外神秘,最重要的是,它让我觉得温暖,不是魔法反映,而像是回归母体般的舒适温度迎面而来。 “我带了它,你多少会有反应,不舒服吗?多少神祖没了命都想出摸它呢。”苏伊把水晶悬在空气中,它停在我们中间。 我想了想,不禁张大眼睛:“这,这个不会是上古水晶吧?” 那个集合了歷届统治者魔力的号称这个世界力量极点的上古水晶,这可是魔族的头号大敌,如果不是忌惮神族会启动它的能量,可能腐朽原动天早就被新兴的民族占领了。 而至于启动上古水晶,没人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太恐怖。 苏伊笑着看我大惊小怪,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好奇心湮没了一切,我围着它左右看,登鼻子上脸的问:“能借我看看吗?” 苏伊竟然没反对。 神啊,这能卖多少钱,我颤颤巍巍的伸出魔爪,心里如此盘算。 没想到指尖刚触到它,水晶就自动旋转起来,飞到了我的头顶上,灿烂的光下雨似的淋得倒处都是,苏伊在对面怪怪的露出了笑来。 片刻过后,我变体生寒。 自己绝对是变矮了,头髮长得像是美雪公主,可惜是清汤挂面连半个高贵的卷都没有。 最,最惨的是……我一手摸住自己的胸,一手抓起拖地的长裙,被刺激得差点背过去,朝苏伊怒吼:“你个大骗子,老子不要变女人,老子不去了!” 苏伊弯起眼眸,递过来个雪白的信封:“你还是去得好,这信对梅因很重要,穿越时空本来就不安全,真正的容貌太容易惹麻烦了,苯。” “你分明就是利用我!” “随便你怎么说,两个小时以后,你自然会回来,记住,绝对不可以说话。”苏伊抬手召回水晶,在骤然迸发的金色光芒里一字一句,然而他的脸,很快就笼罩在白雾间看不到了。 黑暗,一片几乎要凝滞的黑暗。 我待能量稳定之后,茫然的往前摸了摸,手堵在硬邦邦的东西上,探索了半天才感觉出是个衣柜。 莉莉曾经问我,如果视觉,听觉和说话的能力要失去一项,你会选什么。 我说说话的能力。 她说我会放弃寻找,又问,再选呢? 我说听觉。 她说我也会放弃等待。 我笑话她小姑娘气。 她打了我一掌,然后不解,为什么一定要视觉呢?她一定会放弃首先放弃视觉。 我说,我可以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等不到,但我不能不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否则我会害怕到极点。 所以,当被上古水晶送到黑暗中时,我几乎欲哭无泪:老婆啊,你在这种鬼地方干什么。 第46页 偷偷摸摸的燃起火焰,才看清这是个古朴的地下室,四处落满灰尘,墙角还挂着蜘蛛网,杂乱无章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 我嫌弃的拍了拍脏掉的手,然后更嫌弃的拎着裙子想走上台阶出去,没想那道看似多年没动过的门,疏忽间就开了,并且扑面而来一个獠牙森森的鬼魂。 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嘴,我瞪大眼睛看着鬼魂离我鼻尖只有半公分的距离,像雾似的飘散。 还好还好,我喘了口气,要是因为被吓得尖叫而滚回去简直就太废了。 然而片刻后,我的心又提了起来:修长的黑影竟然不知不觉就笼罩住了那微弱的火光。 深蓝长靴,黑白礼服,还有一双明亮的紫色眼眸。 我傻愣愣的对视。 眼眸微微眯起,地下室顷刻间就被腾起的蓝色火光照的阴冷而通明。 梅因慢慢走下台阶,目光半分也没移开。 从前人家说直视梅因的眼睛是很可怕的事情,我觉得简直无稽之谈,现在才明白,原来无稽的是我。 被他一冰到底的眼神瞅的我心惊胆寒,忙慌里慌张拿出苏伊託付给我的信,双手奉上。 梅因审视了片刻,接过去打开,没想看不到半眼伸手就卡住我的脖子,清凉凉的的声音在地下室迴荡起来:“谁给你的?你是谁?” 痛苦的呜咽了两下,我也不客气,使劲扣他的手,无奈变成女人更无胜算。 好赖梅因这个同性恋最后横生出了半点怜香惜玉,套着白手套的手指松了劲儿,可惜脸色仍旧毫不和善。 估计他也没想我能这么大胆子,勐地就抢过他左手的信纸,匆匆一瞥,上面大约是密密麻麻的神族军事资料,下面还有蓝色的一排小字我倒是看清楚了:“幽夜将军仍旧在世。” ……苏伊这个文绉绉的傢伙。 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信纸唰得就飞了回去,我习惯性愤然回头瞪他一眼,梅因却皱着眉头读了起来,指尖的信纸变得流光溢彩。 莫名的等在旁边,我不能说话,拿手在他面前左晃右晃,好半天梅因才抬起头来,那封信像是股气体一般,在空气中消失了。 “你来自未来,是苏伊送你到这儿的?”他终于不家庭暴力,眯着眼睛问道。 我吃惊,心想你怎么知道。 “穿越时空的东西都不可能待得过久,那信这么会儿就回去了,我自然知道,你认识我?”他这回不把我当危险分子,又问。 我勐点头。 梅因又瞭然:“你自然是认识我,这不稀奇,既然你来给我送情报,就可以安全待到回去的时候,老实点。” 说完他拉开我想往地下室里面走,情急之下,我踮起脚就吻了梅因电光火石的一下,然后被他条件反she的推开。 梅因冷冷的翘起嘴角:“我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孕妇,走开。” 我傻了,难怪苏伊肯让我来,他肯定知道我会被唾弃到墙角的。 我捨不得老婆,只得委委屈屈的让开了路。 正在这时,一个菱形水晶忽然从梅因身上浮起,七彩光芒柔和的照亮了他的脸庞。 完了。 果然梅因变了脸色,抓住我的手腕吐出两个字:“雪路?” 怨气从我心里横生出来,雪路你个大头鬼。 愤然甩开梅因,我往后退了两步。 “雪路,真的是你?”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疑和喜悦。 我急中生智的抬起手指在空中用光划下痕迹:“我才不是雪路,你要死了!“ 梅因深邃的眼底还是浮出丝丝诧异。 可惜没等他再说什么,地下室的门又被人急匆匆的推开。 阳翌黑色的袍子有着深深浅浅的湿迹,两个手沾满鲜血:“我就说不用你来,一万年没干过活,什么都找不到……” 抱怨到半截,看到我不禁愣住,又瞅瞅梅因:“她是谁?” 梅因没吭声,上前拖着我就往外走,老子发不出声音骂他,只得像死鱼似的在地板上留下道不屈的印记。 到了走廊才知道这里是血薇城的宫殿,也许是为了外来的法师,灯光幽暗,但好坏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陛下。” 一道黑影突然挡住我们的去路。 竟然是兰博那个吸血鬼。 他失去平时的阴沉和恶毒,大约是因为手里那个白乎乎的……小婴儿——还真是个刚见到世界的婴儿,眨巴着大眼睛,皮肤像滴水似的肥肥嫩嫩。 “刚才还在后悔让她怀孕,可是现在……“兰博举起小宝宝,特高兴地亲了亲:”我当爸爸了。“ “你老婆的血止住了吗?“梅因眨眨眼,连个恭喜都不说,我倒是惊奇的忘记挣扎。 兰博一愣,脸上的兴奋顷刻而空,抱着他女儿又往回走,走半截回头:“陛下,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我见状实在迫不及待,伸手就在空气中写下四个字母:lily. 老吸血鬼大约是觉得这名字忒纯洁光明了,有点犹豫。 梅因点头:“恩,她一定长得像百合似的漂亮。“ 兰博闻言乐滋滋的抱着女儿就走了。 我忍不住脸笑得抽筋:难怪莉莉死活不说自己的年龄,魔法烂成那样,竟然有一千岁了,一千岁啊一千岁,一千岁的萝莉。 回神,梅因却怪怪的看着我:“你的表情还真多。“ “时间不多了,你对未来不好奇吗?还在说些没有用的。“我动了动手指讽刺他。 梅因摇头:“穿越时空本来就是禁术,我不想知道未来的事情,也不应该知道。“ “那你抓住我干吗?“ “在知道你是不是雪路之前,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 我勐地甩开他的手,几行字写的特难看。 “我当然不是雪路,也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你总归会遇见我的,你个大傻瓜。“ 梅因的脸在不断出现和消失的散光中看起来阴晴不定。 “你心脏里的孩子……是我的吗?“他竟然问。 不要脸的傢伙,就知道雪路雪路,我故意气他,写道:“那才怪呢,你好久好久的以后也没人要。“ 梅因没生气,反倒翘了翘嘴角。 不知道时间怎么会这么快,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变得有些透明,也顾不得吵架至气,慌忙在空中写下我真正想说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有雪路,还有我,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并且会一直凝视下去……如果我不得不离开你,要照顾好……“ 蓝色的光芒逐渐微弱下去,我的能量在这个空间不再有用,梅因却是没有阻拦,静静的看着我们中间那些对于他是倒置的字体,静静地看着我像苏伊的信笺似的,回去了我来的地方。 原动天的祭坛还是那般光景,苏伊站在最高处瞅着远处有些走神的样子,发现空气凝动,立刻抬手帮助了我在空气中成型。 “骗子,根本就没到两个小时!“我见自己恢復了正常的模样,马上理直气壮的暴躁起来。 苏伊淡淡的笑:“是,我怕你让他知道过多的东西。“ 我冷哼。 “笨笨,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一件事情改变,可能一切就会改变,谁能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千万不要相信萝莉的视觉年龄。 我瞅着眼前这个欢天喜地的小女孩劝告自己:一米五几的个头,紫色头髮扎成两个小辫子,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腰上拖着把巨大的剑,估计比他的腿都长。 大早晨的她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自我介绍说叫贝莉卡,是个六千岁的新骑兵。 六千岁啊,那岂不是比凌西还要老…… “那你真的认识芙灵?”她伸个脖子就差爬上床来。 我不耐烦的翻身睁不开眼,有气无力:“恩……” “那,那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漂亮啊?” “恩……” “比你还要漂亮吗?”贝莉卡不依不饶。 我一个枕头盖上去,愤怒的张开眼睛瞪她:“她是女的我是男的怎么比啊!你是找茬来损我的吗?” 贝莉卡还挺委屈,瘪瘪嘴:“人家又没见过别的魔族。” “你不说你是骑兵吗?在军队怎么会见不到。”睡意也没了,我干坐起来打哈欠。 “我刚入伍,第一天那回没轮着我,就去善后了。”她倒挺惋惜。 我来了兴趣:“那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全都空了,那个叫凌西的法师真狠,连尸体都没给留,为这事埃拉很是震怒,扬言要出兵反抗,可是陛下不准嘛,真可惜。” 埃拉就是那天在祭坛上发威的面具法师,她是长老院的头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大概是和苏伊特过不去,俩变态成天在朝会上明摆着闹不合。 “你怎么盼着打仗啊,”我无奈的瞅了贝莉卡一眼:“到时候生灵涂炭,不是太残忍了点吗?” “你和陛下一样哦……保守。”她满不在乎道:“反正是迟早的事,埃拉和梅因积怨深的很,就算神族不主动,梅因也……” “积怨?”关于老婆的事我都好奇。 “恩,从前梅因在仙亚的时候,他们就从来不说话,听说梅因堕天时差点把埃拉废了,但埃拉年龄比他大太多,受伤很严重但还是挺过来了,这么些年凡对魔族有举动她都是挂牌的统领,没出过仙亚罢了。” 我倒是没听梅因提起过埃拉这个老不死,实际上他几乎不提神族的事情,也没人在他面前提起来。 “姐姐带你出去玩吧~仙亚很漂亮哦~”她忽然兴致勃勃的打断了我的沉思。 一个只到你胸前的丫头自称姐姐……真是恶寒,我用余光打量她,懒洋洋的不想动。 “走嘛。”贝莉卡蹲在床边可怜兮兮:“陛下让我招待你,你要是不开心,我就惨了。” 我发觉神族和魔族最大的不同就是,每个魔族都有欣赏的对象,爱憎分明,而神族只有畏惧的权威,其实他们谁都不喜欢,似乎都秉持着一种不好不坏的道德准则,总之和教义相差甚远。 “小米莱……姐姐带你去大街上看看好不好?还请你吃好吃的东西,你要买什么就买什么哟~”她眨巴眨巴眼。 第47页 大街……那我岂不是能趁机逃跑? 心里一动,我无视她哄小狗似的语气,转而利索的起床梳洗。 贝莉卡走哪跟哪连老子上厕所都不肯避开,靠,苏伊给她什么好处了。 我甚至比梅因熟悉哥特亚斯每条宽窄不一的街道, 在那里经歷过从陌生,到孤独,然后渐渐熟悉的喜怒哀乐,所以,即便它不是那么完美,在我的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美好,是神族任何地方都无法替代的记忆之城。 但是抛却主观上的排斥感觉,仙亚的确是很漂亮的。 从空中鸟瞰,地面被白而朦胧的云气笼罩着,其间点缀了无数金白相间的宏伟建筑,拱门鲜花,教堂宫殿,像是圣经里所描绘的插图,唯独天使少了翅膀。 最重要的是,我竟然是骑在龙背上观看的,虽然是温顺的长着紫葡萄眼的雪翼龙,但好歹是我狂爱的庞大动物啊~梅因非常讨厌,竟然非法吊销了我的养龙执照,摸都不让摸一下。 贝莉卡像个精灵似的围着我们乱飘一气,解说道:“神殿是整个仙亚的中心,我们现在出去往南飞,能看到神族最宏伟壮丽的圣玛丽教堂,它是神族史上有名的祭祀奥康那设计并建造的,已经有十七万年的歷史了,圣玛丽教堂的后面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的禁飞区,那的咖啡和书店都很不错,就连陛下也是偶尔会去呢。” “禁飞区?” “对啊,有神之雕像的地方,是不可以在其上飞行以亵渎的,教堂后面应该是蓝烟公主的水池吧,可以许愿的,不过很不灵验,都说蓝烟公主的脾气很古怪呢。”她吐吐舌头。 “那有没有梅因的雕像?” “原来有的,现在怎么可能。”她摸了一下幼龙的脖颈,带着它往教堂前的广场俯冲下去。 果然是神族的地盘,教堂修的特别不把钱当钱。 我抬着脑袋瞻仰着圣玛丽教堂几乎隐入高空看不到的金色尖顶,不由的感嘆,这造资是多少啊。 贝莉卡在一旁洋洋得意:“怎么样,可比哥特亚斯强多了吧?” “才没,你都没见过哥特亚斯,比什么比。”我讥笑。 “哼,可是见过的也说那没仙亚好,又阴又湿,还都是恶魔。”她不乐意了。 “随你便。”我漫不经心的想往教堂里走,谁知道刚好赶上祷告完毕,唿啦啦出来了一群白衣飘飘的法师,走在前面的男得硬是让我抬眼就看楞了。 贝莉卡一扫和我的不愉快,屁颠颠朝那个男的跑了上去:修义将军……” “你好。”他很得体的微笑,桃花眼弯弯的,酒红色的长髮在微风中静静飘散,脸庞尽是神族的圣洁之光。 我站在不远处使劲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和凌西也太他妈的像了。 男法师侧头和我对视,温和的说道:“你一定就是米莱了,陛下提起你很多次。” 我条件反she的回笑,心里感嘆这不就是凌西他亲爸么。 修义和凌西的气质可是截然不同,彬彬有礼的走上前来:“殿下果然形容俊美,今日能在这里遇见,不知有没有荣幸和殿下小叙片刻。” ……你说话能再别扭点不? 空掉的教堂特比空旷,红色座椅呈扇形拥促着深处的耶稣雕像,有一些花落在了干净的地面上,还闪烁着淡白的魔法光晕。 修义和我在最后一排坐下,他优雅的把圣经放在膝上,摘下眼镜,笑而无言。 我看贝莉卡守在教堂外面没心没肺的和别的女孩傻笑,就直说:“你是想问我凌西的事情吗?” 他垂下眼睛,半天才低着声音回答:“是的,他过得好吗?” “你应该也知道他现在守卫第一狱,位高权重的能坏到哪去。” “位高权重也不见得快乐,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他的一些小事。”修义浅笑:“我还没见过他呢。” “他的眼睛很像你,也是红头髮,是短髮,个子高高的,做派也大方,在魔族里挺受欢迎。凌西爱研究黑魔法,臭美,新衣服一堆一堆的,有时候有点狂妄,不过他真的又聪明又有能力,梅因对他十分好,丹雅最疼他了。”我干脆的东拉西扯了一番。 修义摘下白手套,拿钢笔在书的扉页勾勒了个简单的形象,别说,还真和凌西很像,我故意气这个抛妻弃子的傢伙,哼道:“你都没见过他怎么画啊,一点都不一样。” 他静静的摩擦着钢笔的印记,轻笑:“是啊。” “如果开战你当主帅,见到他也不难。”我嗤笑。 “……我不会伤害他的。”修义看着我,表情淡而认真。 我心疼凌西,因而浮出个嘲弄的笑来:“他只不过是你做一次爱的结果而已,你没照顾过他半分半秒,倒是丹雅才像个爸,我想就是当了战场上他也未必会认你。” 修义听到彻底默了,好半天才起身,礼仪不少分毫:“打扰殿下了。” 说完拿着书就走掉。 我坐在原处渐渐收起了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什么是神族,什么是魔族……都留着一样的血,甚至大半是至亲。 修义和凌西不过站得高些而惹得大家瞩目罢了。 其实像这样被一条看不见的线阻隔住的,又岂止千千万万。 这是谁的错。 那天贝莉卡看似无心,却看我看的奇紧,最后她直说,我要是熘了,她全家都会不得好死。 自然是没跑成。 我在蓝烟的水池旁驻足了很久,看着水中那雕像的倒影,面容和梅因无比相像。 没许愿,没求她保佑。 蓝烟自己都烟消云散了,谁还能保护谁呢? 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 仙亚的神殿到底有多大,我到底也没个概念。 四处都是云雾飘渺,金光流彩,因为禁止飞行术,云淡风清的天空显得特别空旷,没事做的时候,我几次都想飞上去看看原动天之上还有什么。 特无聊吧?都是软禁闹的。 每天翻过从小摊上买来的魔界日历,每天坐在苏伊寝宫的窗口凝视云海,每天吃种类不同但味道无趣的食物,每天都面对着同样虚伪的脸。 偶尔我非常痛恨自己窝囊,任神族这么控制着,但我也不明白反抗能有什么结果,只能哀怨的摸摸心脏嘆气道,孩子,爸可都是为了你。 “苏伊呢?“ 我刚蹑手蹑脚的晃荡到寝宫门口,就被贝莉卡拿着她那把可笑的剑拦住,只得违心问道。 她眨巴眼:“当然是在朝会,现在可是紧张时刻。” “怎么紧张?” “我不告诉你。” 我郁闷的瞅她两眼,眼珠一转:“我没意思。“ “那我陪你去玩吧。“ “仙亚也没什么好玩,就在神殿里转转。“我装成大爷样往外走。 贝莉卡屁颠颠的追我:“等下,可是……” “你这么厉害我又跑不了。“ 她蛮自信的点头:“那倒是。“ 拖着这个跟屁虫果然可以所向披靡,我就知道,贝莉卡地位不低,因为一来苏伊那么精不会随便找个人陪我,二来她跟莉莉有点像,很多事都能不明白到让你吐血。 “你知道梅因原来住在什么地方吗?“走到个拱门下我看似无意的问道。 贝莉卡撇嘴不回答。 “你不知道啊,也是,你出生时他早走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一开始他住蓝烟公主的殿里,后来住在修义将军现在住的庄园里嘛。“她嘟囔。 “那蓝烟的宫殿谁在住?“我追问道。 “本来应该是美雪公主啊,不过她新建个宫殿群,老的就废掉了。” “那我们去那看看吧。” “你去也没用,早就没有梅因的丝毫痕迹了。”贝莉卡不屑的瞟我。 懒得与丫头争执,我拎着她后领换了个方向:“少废话,带路。” 不管他们怎么否认,我始终觉得自己拥有一段记忆,而且极端漫长,像是散落时空的星沙,无处不在,而又无处可寻。 很想把它们找回来,拥有一个完整的自己,再去选择爱或者不爱,树立理想或者淡默离去。 只凭着直觉生活太疲惫了。 虽然没有谁关心我是否需要回忆。 美雪显然是个没有品味的老处女,当我远远看到蓝烟曾经辉煌的宫殿时,不由这样感嘆。 古老的青蓝色石壁,在云雾间给视觉以突如其来的清凉感,设计上很像万魔殿,即哥特,又简约大气,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虽然,作为神族公主的住址,确实有些不够光明美好了。 “蓝烟公主很特别。“我拖着长袍向宫殿缓缓走去,感嘆道。 贝丽卡没同感,哼哼:“都说她那时哈幽夜将军哈的要死,知道幽夜将军有血魔血统,故意搞成这个样子,不过美雪也忒傻了点,你看到她那个梦幻城堡不要哭才是。“ “幽夜既然有魔族血统,怎么会让他当上将军?“我疑惑,在仙亚首屈一指是统治者,往下就是将军,祭祀和长老院长三足鼎立,神族最重血统纯正不是么? 贝丽卡没多说,就嘆气:“他很强。“ “哦……“我想起幽夜拿尸体当军队的可怕过去,闭了嘴。 “倒是梅因小时候因为血统总被欺负,幽夜从来不管他的,所以蓝烟公主宠他宠得过分,长大了才会心思一歪堕入魔道。“ 我哭笑不得的反问:“怎么就叫堕入魔道了呢?“ “梅因是变态,自从堕天后残杀了无数神族,自己的生活又奢靡□……“她说到半截闭了嘴。 我冷淡的扭头继续向前走去。 贝丽卡死皮赖脸的追上:“米莱你才好刚才好可怕。“ “殿下,请留步。“ 没想宫殿旧址还有法师看守,他们正在树下闲聊,见到我俩忙整整衣服迎了上来。 “怎么?“我疑惑。 “陛下吩咐闲杂人等不可以进入。“ 我背着手指使贝丽卡,老丫头还算够意思,拖着长剑跳出来:“废话,米莱殿下是闲杂人等吗?陛下和我说只要安全米莱殿下愿意去哪里都行,这里有什么不安全吗?” 第48页 “这倒没有……”为首的很犹豫。 “我只是看看,要不你们去问过苏伊再让我进去?”我装傻。 法师们都面露胆怯,都说前些日子那个在花园高级女官被打入轮迴的事件让大家慌里慌张,果不其然。 “你们放心,我很快就出来,什么也不会动。” 他们面面相觑一番,让开了路。 古老宫殿外面是整片整片的陌生的白色花朵,我皱眉轻问:“这是什么?” 贝丽卡个八卦女什么都难不倒:“彼岸花喽,从前公主要去三狱移植,被长老院强力反对,只得弄了片白色的在这里,不伦不类的。” ……八成又是为了幽夜,我觉得梅因他妈也属于疯狂型的。 半走神的穿越过气派的大堂,让贝利卡带着一路超寝宫走去,计划着找到点什么意外信息。 没想一脚迈进寝宫的拱门,我就傻了。 似乎还是原来的那些古朴家具,但多了好些白色的柜子,柜子上放满了思慕娃娃,那是种只有原体八分之一大的魔法仿真娃娃,一般都是孩子喜欢,可以教娃娃简单的歌曲和会话。 魔族很多商品流入这里并不奇怪,怪的是这些娃娃虽穿着不同的衣服,却都有着同一张脸。 最大的重点是,那不都是老子的脸吗? “哇哦……米莱,这些娃娃好像你。”贝莉卡跳进寝宫,吃惊的满地乱转。 如果看到这一刻能开心的,百分之九十是个变态。 ……我怎么觉得这么恐怖呢? 犹豫的拿起个娃娃,它忽然就张嘴说话:“苏小孩啊,把你的感情给我玩玩吧。” 贝莉卡莫名奇妙的望着我。 瞅见娃娃的眼睛眨了眨,我一阵恶寒,把它放了回去,旁边的又开了口:“他讨厌我啊,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呜呜……” “什么意思,你说过这样的话吗?”贝莉卡凑上了。 “当然没有,也太弱智了。”我整了整自己的衬衣领子,抽出魔杖来,干脆每个娃娃都碰了一下,顿时整个寝宫里变得吵吵闹闹,都是我的声音迴荡来迴荡去。 “不要不要,创造一个吧,那就是为我存在的,你是个麻烦的小孩我不要。” “我怎么不能?这世上没我做不到的事情。” “你真傻,杀了她有什么意思,最残忍就是把她的东西一样一样都剥夺走,不懂啊,我教你~” “你声音很好听的,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呜呜,我想抱抱你,当法师真没意思……大家都欺负我。” “我不敢啊……那样会消失也说不定。” “讨厌!不许阻止我,他是我的就我要为他负责,死也行啊,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等我一万年说不定我可以考虑看看。” “真想才不重要……他要是真的喜欢我总会认出我来的……” “烦死了,当初还不如选你。” ………… 贝莉卡绝对满脸茫然,我却听得头痛欲裂,好像唿吸都被阻隔住了,眼前模模煳煳的乱晃。 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可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 混乱间似乎忍耐达到了极限,我伸长了凌西的凤翎魔杖把所有的娃娃都从柜子上甩下来,火魔法就好像有了生命,腾空而起,吓得贝莉卡尖叫:“米莱殿下,米来殿下,你怎么了?冷静点,啊!” 一股冰水从天而降,我们都被淋了个湿透,有些娃娃被烧焦了,还冒着青烟。 贝莉卡打了个小声喷嚏,哆哆嗦嗦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跪倒在地上,花容失色:“陛下,陛下我不是故意带他来这里的,你要原谅我啊,陛下!” “行了。”苏伊疲倦的摆了摆手。 他平时就是极讲究的,今天大约是刚从朝会回来,穿得特别奢华夺目,白金相间的长袍如同绽放的花朵层层叠叠的铺到地上,金色的长髮尾部优雅的弯曲着,头上一顶镶有海蓝钻石的皇冠,和深邃的双眸相得益彰。 “这怎么回事?”我有点失控的冲到他面前去质问。 苏伊对贝莉卡说:“你先下去,以后不用再找米莱了。” 她抬起惨白的小脸,嘟囔道:“谢谢陛下。” 然后一熘烟的小跑消失了。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的记忆在哪里!……”歇斯底里的朝他喊了一半,苏伊忽然抬手把湿淋淋的我搂入怀中,安抚性的亲了亲我的额头。 “好了,你冷静点儿。” 深唿吸了几次,好像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他才微微放开我,金色的纤长睫毛垂了下来,掩住了眼底的神色:“你会想起来的,但你还是不想起来的好。” “不,你告诉我!” 苏伊温柔的摸掉我脸上的水珠,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悲伤:“不要再问,我又能知道多少呢?我很想念你,但从来没希望你会回来。” 苏伊曾经很陌生的脸庞,在这一刻,非常熟悉,熟悉到心里泛起了很不是滋味的酸楚,让我瞬时失去了刚才还似乎说不完言语。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开心一点,其实以后活的开心就够了。”他笑出来。 “我哪有生日?”莫名其妙的反问。 “有的,我知道。”他点头,竟然把现在只比他矮半个头了的我腾空抱了起来,眼角弯弯:“都湿掉了,换套衣服吧,我知道你爱漂亮,今天他们送来很多新衣服,肯定有你喜欢的。” “我靠,我不是女人。” “你当然不是。” ……对话回到原点。 他到底知道什么? 打蓝烟宫殿回来后,我的眼睛就没停止过在苏伊身上乱转。 他倒是坦然,耐心的等我沐浴完换好衣服,跟个慈父似的给我擦头髮,搞得我巨受宠若惊:“用个小魔法不就好了?” 苏伊好脾气的摇头:“这些事情还是要亲手做。” “你送我什么生日礼物?我不要了成吗,你就告诉我……” 他捏住我的鼻尖阻止讨价还价:“你总是那么好奇,好奇不是好习惯。” “那你到底怎么才肯告诉我……”眨巴大眼睛装可怜。 苏伊果然和梅因似的会吃这一套,微微犹豫片刻:“你若发誓永远留在仙亚,我说出来未尝不可。” ……说了等于没说。 苏伊并不意外,拉起我的手道:“吃饭去吧,天都晚了。” 我瞪俩眼睛瞅着窗外阳光灿烂的景色,着实不习惯他们能在其中看出早晚来。 神祖贵族的生活特别奢侈,尤其以苏伊为首。 他们有自古以来的规矩,我数过吃饭时多到混乱的盘子和餐具,每次都一样。 可惜这样的晚宴就跟装饰过多的美女似的,适得其反而索然无味。 “吃饱了吗?你总是吃这么少。”苏伊拿着刀叉表情端庄的问道。 我耷拉下脸,很没样的拿勺子指着旁边的侍女们:“她,她,她,还有她,都一直盯着看,谁吃的下去。” “那叫她们退下好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不用等着我说。” “算了,礼物呢?”我敷衍的伸出手:“反正我困了,给我我便睡觉去。” 就连我这样的态度他都没表现出多明显的喜怒,竟然放下吃了一半的饭,起身朝我走过来。 “你要干吗。”我警惕的往后缩。 苏伊翘起嘴角,牵着我的手道:“随我来。” 莫名其妙的跟着苏伊走到餐厅外空旷的平台,这里也许是平时有露天宴会用地,现在没有桌椅,浅金的大理石铺满绚烂阳光,苏伊款款的站在上面,淡就像要融化掉了似的,长发被微风轻轻带起。 “你别卖关子了。”我窜到他前面挡住路。 苏伊微笑:“这里有光,我想……起掉你的封印,让你恢復本来的模样。” “啊?” “我只见过你一次,但我记得很清楚……你的个子很高,身材纤瘦,但肩膀很宽,穿着件普通的白衣服,但是非常漂亮……”苏伊的脸上露出了回忆时才会有的表情:”你的脸很小,眼睛很大,皮肤特别好,浅褐色的头髮又直又软,一直垂到脚下,笑起来很像壁画里的天使,虽然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脾气又很怪……“ 什么叫什么都不懂脾气又很怪,我满头黑线的看着他。 苏伊回过神来,轻轻歪着头垂眼看我:“本来我都打算忘记了,没想到那天在生命之树下又见到你,像个孩子,那一刻我有点想哭,直到我发现你根本不记得我了,也许让你平静的生活下去是最好的选择,但你为什么非要和梅因在一起呢?你永远都搞不懂他,就象他永远都不会爱你……” “你胡说。”我反感的打断苏伊,本以为他是真的要和谈心,最后还不是诋毁的很下三滥。 苏伊拉住我的手腕,让我失去平衡的摔进他的怀里,像是委屈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放开,我不想和你说了!” 可惜他没等到我挣扎开,就释放出炙热的白魔法,飓风从我们脚下升起,魔法的力量又急速又勐烈的汇集到了我的身上,冲击得心脏痛苦到几乎停止跳动。 苏伊怕我太难受,紧紧地抱着我,上古水晶升到高空中,神奇的收集起仙亚无穷无尽的光芒,透析出个巨大的魔法阵将我们包围住了。 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我几乎是拼了命才忍住不发出惨叫,十指却不受控制的狠狠抓住苏伊的嵴背,湿热的血液渗出,染红了他的白袍,像是两道红色的泪痕,歪歪斜斜的流了下来。 像是忽然回水的鱼,我大口唿吸,双臂已经无力的垂下,不知过了多久。 苏伊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我知道你不舒服,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茫然回神,才察觉自己似乎已经和苏伊差不多高,不费力的就能平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低头看看自己,手变大了,变长了,像钢琴家似的优雅的微弯着。 第49页 很陌生,像是附着到了别人身上。 “你还是那么美丽。”他抬起手臂,好像要轻轻触碰我的脸颊。 我粗暴的打开他,后退了两步,无法置信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才是你。”苏伊一脸平静。 “我知道什么是我,你干嘛要改变我,破坏我的生活?”对他的不满终于发泄出来,我气急败坏的质问:“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就不要打扰我,我和我老婆过的很快乐,我不愿意来这个亮得要死,又无聊又腐朽的地方,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苏伊被抢白的无言,装的和受到什么打击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挤出个微笑来:“不要闹脾气,既然累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吧,一开始你总会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 “长你大头鬼。”我气唿唿的抬脚想走。 “站住。”苏伊轻声说。 我就属于大脑缺根弦的那种,根本不打算听他的话,却忘记说话的到底是什么分量。 “站住。”苏伊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不像站住也不行了,脚下横生出魔法阵,半步都迈不动。 苏伊转身对守候在外面的法师说道:“把他关起来,禁魔。” 他,大,爷,的。 蜷缩在冰冷冷的牢房里,我冻得哆里哆嗦,不下一千次的诅咒苏伊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混蛋。 抱着自己陌生的身体,我几乎把所有的热量都向心脏聚集。 受惩罚就受惩罚,但梅因的孩子不能吃苦。 其实我运气够好的了,被抓来原动天,本来开始就改这样遭罪。 冰冷冷的石壁,一个简陋床铺,狭窄天窗透出没有温度的阳光,冰魔法阵不屈不挠的闪烁着蓝色光环,环顾四周后,我基本绝望,就凭米莱这点小本事,如何逃脱仙亚的大牢,这里由上古魔法控制,恐怕把芙灵关起来,她也占不着便宜。 冷到巅峰,是疼,而极致,是麻木。 我想站起来,身子却僵硬的动都动不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祈祷,不要让我活生生的冻死在这个鬼地方才好。 肚子里正念念有词,感觉头顶忽然黑掉,下意识的以为是苏伊来收拾我,没想却是天窗的光线消失,天黑了。 ……恩?天黑?仙亚天黑? 我就说好奇心能战胜一切困难,剎那间我硬是爬了过去好奇的往外看,果然,原本会永恆明亮的天空如同被铺上了曾黑蓝的天鹅绒,还有魔法银河灿然横过,银光如同钻石无数折she面那般清冷而耀眼。 汗,这怎么回事,莫非苏伊遭天谴了? 还没等我回过味来,大约是神殿东南方忽然腾起缤纷的焰火,直冲天际,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殷红相间的彼岸花,散掉的火光不熄灭,下雨似的,纷纷扬扬坠落下来,好看的不得了。 我吃惊的捂住嘴巴,看着出现在彼岸花中那几个简单的字,难以言语。 手上的银戒冰冰凉凉的,第一次闪出了柔和的银光,频率就像心脏的跳动。 温暖顺着无名指如泉水似的流淌彼遍了全身,我不再痛苦,不再硬撑,而是喜悦得想唱出歌来。 梅因有他沉重的责任,从没指望他能为了我不顾其他,可是完全断了消息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本来是有些委屈,但现在完全没了。 烟火的痕迹是怎么勾画来着? 米莱,我爱你,请等待我。 自然是我老婆飘逸无敌的帅气字体。 说到底梅因的高调还是害了我。 不知道魔族用了什么恐怖的魔法,天上的阴霾久久不散,监狱中虽听不到外界的喧譁,想必也是乱作一团。 我见烟花消失,便拖着僵硬的躯体坐回床铺,房间里还是冷的可怕,但情绪上却没有刚才那么难熬了。 原来他还是记挂我……或者我们的孩子的。 我很想念梅因,想他的频率高到难以控制,几乎每晚的梦里,都能出现他穿着黑风衣的瘦高背影,指尖接近病态般苍白。 脚步声就是在我走神的时候传来的,疑惑的抬头,坚实的铁栏杆外出现了抹白裙。 是美雪,她美丽的脸上挂着种空洞的憎恨,手里拎着把剑,衣衫染血,曲卷的华丽长发微微的零乱。 “你是谁?”美雪隔着栏杆低声问道,脸庞被分成了阴沉的两半。 我当然知道她喜欢梅因,甚至是爱梅因,才会成为神族万年不变的处女公主。 “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嘴里随便敷衍着,手却暗自触到腰间的凤翎魔杖,生怕她脑子一热冲进来。 “为什么我爸那么冷漠就能对你这么好?为什么梅因那么骄傲却为你在全神族面前告白……”她像个破损的娃娃,微微歪着头说:“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别的本事……明明就是不知哪里来的妖怪!” 美雪有点激愤,抬手就用那把熠熠生辉的剑砍断了监狱的护栏,大步迈了进来,裙子由于被钩住而传来生撕裂的声音,却毫不在意的抓住我的衣服,表情甚是可怕。 我用力扣她的手:“你冷静点,别乱来啊,我们孤男寡女的。” 美雪明显没心情和我胡扯,语无伦次的推着我往后推:“你有他的孩子,还要勾引我爸……我要杀了你,总有一天他们都会醒的,总有一天……” “疯了吧你!”我狠狠的甩开美雪,拿出魔杖指着她:“我说了你别乱来。” 美雪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碧绿的眼睛抬起,露出可怕的眼神,抬剑就放出魔法。 神族公主可不是废物,但这里禁魔她却忘了,强强相击,瞬时迸发出巨大的反魔力,不禁美雪自己没落好,还把我重重的弹在床上,好似不死的把头磕到床脚,血顷刻就流了满脸。 嫉妒的女人是力量无穷的,她嘴唇都伤到苍白,却不死心的握着剑扑上来,抬手便刺。 我反映够快,手腕却根本没了力气,竟然握着她硬生生地让剑刺入心脏! 瞬间的感觉,不疼,不怕。 脑子里全然空白。 “美雪!”苏伊的声音出现在走道里,终于有了点情绪,听起来就跟我说话似的。 公主仓皇间拔出了剑,很好,血流如注。 我颤抖的捂着胸口急速蜷缩,颤抖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米莱,米莱。”苏伊慌张的大步迈到床边,白手套散出明媚的光辉,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我的身体,可惜对于法师,心脏是死穴,何况还有个小孩子的元灵正在成型。 剧痛中,晕眩一拨一拨的向我袭来,耳鸣已经遮盖住了所有的声音,只能在汗湿的睫毛间,隐约看到苏伊越拉越惊慌的脸。 真的以为自己要不行了,有点想哭,特别渴望见到梅因挂着冷笑的那张狐狸脸。 脑子里竟然全是当初我和牧羊犬在哥特亚斯的便宜餐厅第一次遇见他的傻样子。 冰冷的感觉就是在我思维极端迷幻的时候涌上来的。 着冰冷不是死亡的赠礼,反而让阻住我唿吸的那口气,顷刻喘了上来。 苏伊惊愕回头。 空气里浮现出个暗黑的漩涡,隐约中似乎出现了个全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看不清脸,只恍恍惚惚的看到了一张金色的神秘面具。 他散发着种恐怖而紧张的气氛,慢慢的向我走来。 苏伊竟然松了手。 男人用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扶正我的脸,轻声却冷漠的说道:“别怕。” 不出半秒,我便在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谁? 我在痛苦中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神秘男人忙碌的背影,却很难发出声音。 不知道这是哪里,在极痛中醒来,便置身于这个阴暗而古老的房间里。 材质是cháo湿的青石,厚厚天鹅绒窗帘遮瞒了整片墙壁,书架,软椅和床铺都做工精良,但就连我这个不懂行的傢伙也能看出它们背后承载的岁月。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水气味,壁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 不知道男人忙了多久,反正他转身时,我衣服全被汗水浸透,基本要虚脱了。 “把这个喝了,”他递过个紫色的小瓶,我颤颤巍巍的抓住,男人又道:“喝了你会更疼,忍着点。” ……你是在戏弄我吗? 神秘面具透出的一双金色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但搞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不耐烦:“想要孩子就得受点苦,不愿意疼就别要它,那样我现在就能让你走。” 他怎么这么恐怖,我没敢废话,也没力气废话,强撑着把药灌了下去,没等半秒,就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在摔在地上却没感觉。 我不受控制想要去抓自己已经血肉模煳而今却像是万蚁嗜心的胸口,男人怕我伤口再恶化,忙俯身拉住我的手,如同找到了救命稻糙,我使劲把那种难以发泄的折磨全部扣进指甲,他倒很强,硬是没吭声,还疑惑的问我:“真的有这么疼?” 差点吐血,好半天我才发出憋得变了调的声音骂:”靠,你家管这个叫疼……你杀了我吧,要不我特想杀你……“ “起来。“他很轻巧的把满地打滚的我抱上床,也不怕到处都是血弄脏了那绣着玫瑰花纹的锦被,语气终于没那么冷酷:”你不能这么窝囊,忍忍就过去了。“ 我满脸是汗,再忍不住抽他的欲望,抬手就扇,指甲又在他已经破了的手背划下个口子。 这大哥明显不是吃素的,拉住我的手腕十分粗鲁的拿缎带把它们拴在床头,看我气得嘴直哆嗦,估么着一时也没找着合适的东西,竟然拿着我一缕淡褐的长髮往唇间用力一横,堵挡了我骂街的音效。 我躺在那只有喘气的分,难以控制的弯腿缓慢而用力的踢着被褥,转移胸口血淋淋的刺激,心想就是死一回也不带这么纠结的。 他满屋子晃悠两圈,又拿着另外一根系窗帘的带子回来,不是想把我脚也拴上吧,我瞪大眼睛呜呜的反抗他,这谁啊这不神经病吗?! 正在关键时刻,那扇雕着精灵的红木门忽然被踹开,伴着巨大声响,冲进来个意外冒失的身影。 消瘦的苍白脸庞,紫眸明媚异常,黑色流云长发纷乱的散下,伴着急促的唿吸微微颤抖,比我哪一次梦境中都要美丽。 梅因只穿着白衬衫,黑靴裤的腰间还别着魔剑的剑鞘,魔剑却在看到我的剎那应时而落。 第50页 “米莱?”他轻唤了一声。 老婆我变成这个死样子你还认得出来真是难为你了。 梅因像是回神,匆匆的迈到混乱的床前,不敢相信的看了那个恐怖男人一眼,说出我了的心里话:“你疯了?” 我费了好大劲才哼出声音。 梅因赶紧蹲下,满脸心疼地拉住都快被咬断了长发。 终于自己的剎那,我被自己的哭腔都吓了一跳:“痛死了我……” 眼泪混着汗水不要钱似的流下来,要多丢脸就有丢脸。 那天我一直握着梅因的手。 因为很痛苦,指甲用力得几乎让他流血。 梅因却像是没知觉似的在床边不停轻声安慰我。 随之伴随而来的高烧让我开始神智混乱。 一会儿哭着说你不要走。 一会儿絮絮叨叨说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搞得他苦笑不停的不知要说些什么。 好在,痛苦终于随着时间流逝的渐渐淡去。 我脱了力气,迷迷煳煳的陷入昏睡。 朦胧间梅因似乎在和那个男人对话,他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可惜具体内容早已被睡神隔离,对于发生什么我硬是没留下半点印象。 再醒来时,还是那间昏暗的屋子,壁炉里的火星噼啪作响。 只是身上已经被洗净换了干慡的衣服,血肉含泪的黏腻如同梦境一场,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疼得顷刻把手弹开,但伤口已经癒合了。 “过些日子便会好的,不要担心。” 梅因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勐地侧头,才发觉他是坐在床前的软椅上,美丽的眼底有着青色阴影,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我吃力的抬起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没有精神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但这样已经足以使我安心。 梅因微笑,放下手中打着火印的文件,它们像是气体,在淡淡的橙光中消失了。 “要坐起来吗?” 我点头。 一边放好靠枕,一边小心的扶我坐在床边,又盖好被子,这里虽然阴冷,却也被他的动作弄得很温暖。 “我们……是在魔界?”我勉强发出声音。 梅因摇头:“不,这是第三天的古墓。“ “我要回去……“反感的低下头。 梅因握住我的手,轻声道:“等你的伤治好了,我就接你回去,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没有神族能闯进来。” “你要走吗?那我回家治不行吗?”我不乐意了。 “他……不肯离开这里,肯去原动天救你,已经很难得了。”梅因无奈。 就是那个带着面具没神经的怪法师?我疑惑的问梅因:“对了,救我的……是谁?” “你真的看不出来?”梅因反问。 眨眨眼睛,我回忆起神秘法师高大的身形和黑色长髮,不敢相信的吐出自己的想法:“难道……是幽夜?” 梅因点头。 我顿时如鲠在喉,且不说幽夜以心狠无情着称,就说他当初对梅因那么差,就有点让我不慡。 “听话,他不会欺负你的,只是脾气怪了些。”梅因捧住我的脸亲了亲,柔声说:“我被长老院下了诅咒,永远不得踏入原动天半步,如果我爸不去救你,恐怕你这回就被美雪害惨了。” 提起这个,我才想得起郁闷,那女的简直欠抽。 “看你的小表情,算了,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乖乖养伤才是正经事。“梅因微笑着安慰我,好像我不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别扭鬼似的。 我也没力气,哼了声算作回答。 梅因又不老实,拉开我的睡袍,倾身咬住我的脖颈,说话带起的气息痒痒的扩散开来:“现在我该检查检查我老婆有没有被谁占了便宜~“ “只有你才占过我便宜吧?“满头黑线的瞅着他,难道梅因还要怀疑我和变态苏伊有jian情不成。 呵呵的轻笑起来,梅因吻了一下我隐隐作痛的胸口,眼睛狡猾的弯起来:“我知道苏伊极端禁慾,所以从来不担心。“ “啊?” 他很暧昧的把手放在我的两腿间,清澈的声音说出来的话特让人长气:“苏伊致死,也不会有老婆你这么可爱的反应,你信不信?” 我脸颊发热的打开他的手,骂道:“都是男的,你让我摸摸试试。” 梅因见好就收的站起来,整平我的衣领,微笑:“等你好了我们再试也不迟,我真的要走了,现在神族蠢蠢欲动,情况很不稳定。” “嗯。”我点头。 他亲昵地拍拍我的脸:“听我爸的话,多吃东西,记住了?” “嗯。” 梅因拿起放在桌上的魔剑,款款的走出了门。 没想在我的脸垮下来的片刻,他又打开探进身来说:“我很想你,要早点痊癒。” 眼神温柔的不要钱似的,搞得我心里彻底难受了。 本来百无聊赖的想躺回去继续昏睡,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促使本大爷不顾身体不适的爬下床,跌跌撞撞的冲到房间角落的镜子前瞪大眼睛。 其实没怎么变,脸还是那张脸,但就好像忽然长大了几岁似的,舒展了的五官在垂到地面的长髮的衬托下有些性别难辩,微微眯起眼睛,怎么看着跟我老婆一样,似乎总在想些深不可测的事情,露出许些神秘的光芒。 我正了正形,变出魔杖幻化成剪刀,毫不留情的拉起头髮剪了下去。 没想到长发纷纷扬扬的落地消失,被剪断的地方如同有了生命,很快便长回原样。 ……苏伊,我恨你全家。 谁都有秘密。 我越来越相信这句话。 就比如幽夜这个傢伙就极其古怪,除了那天看到真身外,几乎都是变成只黑豹悄无声息的来去,第一回见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不晓得他每天给我喝得是什么药,痛苦虽是痛苦,但伤口好得奇快,六七天的时间我便无需再昏睡中恢復身体了。 躺得腰酸背痛,我也是好奇爬了起来,走到一直拉得严严实实的天鹅绒窗帘前勐地拉开,顿时傻眼。 我老婆说这是神墓自然不会是阳光明媚的窗户,但也确非严严实实的一堵墙。 大概眼前的这个东西是……被施了神秘魔法的两界地图。 七天九狱,越往上越明媚,越往下越黑暗,第一天和第一狱则是一片混沌,上面阳光和星辰都真实地让我产生了错觉。 差点忘了幽夜以前是干什么的,他基本属于战时英雄,待和平后便和神族统治中心保持着不冷不淡的关系,嘉云之前的统治者也就是蓝烟她爸不过忌惮他的实力而默许了幽夜的放肆态度,后来几经波折,嘉云一死,他们那代也就差不多土崩瓦解了。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很显然幽夜的年龄和阅歷会让他知道的东西,要比苏伊多的多。 神墓的面貌却和我想像的相去甚远,由于这里葬得都是大神,不金璧辉煌,至少也得光明体面。 但走出房间,却是一片阴冷昏暗,狭窄的走廊曲曲折折如同迷宫,很多长明灯都坏掉了,说不准拐个弯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习惯了魔界氛围的我自然不怕,随手腾起一团蓝色火焰,便打算随便走走看,也好想想如何开口向他打听我的事情——幽夜绝对是懒得说话那种类型,能义务告诉我,才怪。 “谁让你出来的?” 没想刚离开屋子不远,后面就响起了阴森森的问话声。 我谄媚的笑着回头,黑豹果然瞪着双金色眼眸,不掩戾气的投来目光。 “我……躺得累了,想出来走走。”随口说个蹩脚理由,他总是让我紧张。 黑豹慢慢的踱过来,漠然道:“这里有很多机关,不是散步的地方。“ 说完一幅想离开的模样。 我屁颠颠追上去:“那个,这里是神墓,那墓究竟在哪啊?“ “最深处。“ “我能不能去看看?“ “那里只是遗体和棺材,有什么好看。“幽夜不理我。 “喂,等我一下嘛,看看又少不了什么,这么小气。”我傻笑,心想和冰山套近乎还真是不容易。 神族的歷史也许比我所知道的要长的多,一路跟着幽夜,见他没阻止,我便放心东张西望,路过了无数墓冢石室,各种模样的棺材上都漂浮着奇异光彩,还有些剔透的水晶悬浮其间,看样子是当初的陪葬者魔幻而成的守护石。 黑豹步履优雅,速度却不慢,它目不斜视,径直进了间稍微新些的石室,可惜就连这里碑上雕刻的字体也有些模煳不清了,勉强认出是些年代而已。 石室最中心是个光晕柔和的金馆,我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两眼,不禁叫道:“嘉云?!” 里面的女人容貌无瑕,轻闭双目,淡金的长髮和苏伊的一样流光灿然,温柔的不像样子,只是身上复杂和华丽的衣裙透露出她显赫身份。 黑豹很鄙视的瞟我:“恩。” 说着在一个魔法阵中恢復了高大真身,还带着那个神秘的面具。 我贼眉鼠眼的瞅着幽夜走到左边蓝色水晶棺前,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是谁。 令我吃惊的是他很认真很仔细的拂去馆上几乎不存在的尘埃,然后轻轻摘下面具,俯下身静静的把脸庞贴在馆盖上,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 幽夜的样子让人窒息,没有画册中的威严,没有我以为的冷酷,瘦削的苍白面颊上,一双深邃金眸被垂下的微长黑色流海忽的垂下遮住,如同蓝色月光下某朵悄然闭合的青莲,看起来让人心忽然就酸疼了,如果要以貌取人,他确实完全不像变态。 可惜我没忍住,很不合适宜的指着右边的空棺问道:“难道流萤还活着吗?” 幽夜淡漠的看了看我,回答说:“不是谁都有幸留下身体。” “那,那个……”我又指角落里那个不显眼的空棺还想问什么,话到一半有点自抽的冲动。 该躺进去大神不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幽夜忽然不耐烦的直起身子,款步向我走来。 以后谁在说梅因脾气不好我跟谁急,使劲咽了下口水,我干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第51页 金色的眸子半眯起来:“你是谁自己不清楚还要去问别人吗?” “我……” “我不关心你是谁。”他眼神冷漠。 “那你干吗救我?”我哭笑不得的反问。 “是梅因来求我的。”幽夜淡淡的说。 “胡说,他才不会去求人。” 幽夜冷笑:“那你问问他好了。” 我语结,一时间情急信口道:“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就让你老婆復活。” 没想到幽夜更胜一筹,侧头没表情的说:“我没结过婚,也不想让谁復活。” 我差点气死,质问:“你儿子都那么大了,你敢说你没结过婚?” 幽夜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冷笑:“这是什么道理?你结婚了吗?” ………… “你对梅因太无保留了,他曾经给过你什么?什么都没有,像你们这种傻瓜,能活着,而又不过就是不断的痛苦而已。”幽夜拿起蓝棺上的面具,在魔法阵中幻化成了可怕的黑豹漫步踱了出去。 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开始回味他的话,像你们这种傻瓜…… 能让他觉得傻的,还有谁呢? 静静地走道蓝棺前面,我皱着眉头俯视里面那个美丽的女神,看她蓝色的长髮和花瓣积卷在一起,丝毫没有透露出死亡的估计和绝望。 蓝烟这生确实是很让人悲哀,可谁能说她这么活是不幸福的呢? 我开始想知道有关于她的所有故事,单纯的想知道而已。 因为随着时光的推移,我想我似乎开始懂得她所做的一切了。 关于我是否无保留,梅因能给我什么,我倒是丝毫不想去衡量。 那根本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有它神秘的轨迹,就像一条串联精巧的宝石项鍊,环环相扣,完美无瑕。 我时常会想究竟是谁安排好了这一切,也会想像如果那天我不惹到幽夜而发生后面的一连串事件,我的命运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当然,很显然没有答案。 在神墓中我住的是里面唯一的房间,它属于幽夜。 不知道这个性格古怪的大神平日待在那里,除了会给我送饭和送药,他也从不会主动来和我交流。 幽夜真的就像是活死人,没有喜怒,没有欲望,没有感情,至少在别人眼里看来什么他真的都没有——这些感觉看到那本倒霉的日记之前,我毫不怀疑。 无聊了谁都爱找事干,虽然基本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事。 我翻看了幽夜那些恐怖而变态的黑魔法记录后,便转而把目标锁在他那几个抽屉里。 没上锁的抽屉多半是放了些珍贵的魔石和羽毛笔,而有锁的呢,会不会藏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心痒痒了好多天,我终于在个黑漆漆的夜晚,把好奇满足了。 幽夜大概是以为我在睡着,便于时针转到大钟的最上面的时候,静静地推门进来,用魔法打开了那个抽屉。 我闭上眼睛,也不敢动,只听到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心里大汗,这个变态眼睛怎么和猫一样,看东西都不用点灯的。 本以为他看完也就收拾好东西走掉了,没想神墓意外的整体震动个不停,突然而又剧烈,像是被大魔法忽然攻击。 幽夜反映很快,在我惊惶爬起身时,他已经化成一束游火飘没了影子。 桌子上面摊开了个纸页精美的本子。 看和不看的天平我在心中顷刻摇摆了起来。 最后…… 我很八卦我承认。 柔熙的灯光打在本子上,上面尽是花体笔迹。 哗啦啦的翻到开头,主人竟然是蓝烟。 我想这应该是本日记,虽然没写具体日期,记录也是时长时短,散乱不堪。 “流萤告诉我说在这个本子上写下他的名字,他就会爱上我的。 可是我不要,如果他肯理睬我,我一点也不希望是因为万能的魔法,所以,就拿它写上些没头没尾的话吧。 今天父亲很生气,第三天的神族又动盪闹事了,而我依旧没能通过考核上战场去立功,父亲质问我如果最后是别人成了统治者怎么办。 我说那挺好的,父亲差点要打我,幸好他出现了阻止老傢伙的怒火,虽然老傢伙看起来一点也不老,我总觉得他的心已经老了,总担心自己会死,每次和我谈话都要提到后事,受不了。 关于统治者……我真的丝毫也不想要,当上统治者就会消除一切欲望和杂念,那活着岂不是 太无趣了,我也不想他当上,因为他……本来就已经像是个铁石心肠的恶魔了。 如果他能偶尔笑一笑,那我该是多么开心啊。“ “嘉云从魔界回来了,把她的小儿子高兴的不行。 从前我觉得她这样生下苏伊是个错误,但现在看来,孩子也许能让我们不寂寞吧。 小苏伊和我讲他在祭坛遇到了天使,真可爱,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来的真正的天使呢? 不过我还是趁着守卫换班偷偷的去了那里,如果上古水晶真的拥有无穷的能量,我祈祷它也能在未来赐给我一个孩子。 我会给这个孩子所有最美好的东西。” “幽夜和我发脾气了,他好可怕。 不过这是为数不多的那么几次,见到他有情绪的脸。 弄丢了他父母的遗物,确实是我的不对,我要赔偿他,可是他竟然说我丑,真是太过分了。 大家都夸奖我,是神族最美丽的法师。 只有他……讨厌我。” “梅因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虽然他说他并不关心。” “我很痛,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 我把目光停留在那行短短的记录上面,不知道蓝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文字下,有明显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从前传闻蓝烟是个纠缠幽夜的小丫头我总是半信半疑,今天看来,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但不知怎么,她的过去总让我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也许…… “谁让你看的?” 正沉思着,身后忽然传来幽夜冷冰冰的声音,差点把我吓得脑溢血。 好死不死的,我慌慌张张起身,竟然碰倒了桌子上古老的蓝色夜虹石灯。 尽管火焰顷刻间就被幽夜熄灭了,但是日记本还是被毁掉了几页,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烧灼的气味。 “我……”冷汗从脸颊滴下来,瞅着黑暗中那一双冷冰冰金色的眸子,我在心里暗哭,蓝烟你品位也太独特了点吧。 “出去,回你的魔界去。”幽夜推开我,拿起日记本重重的扔进抽屉里上了锁。 “我再也不看了……” “我说话你没听懂吗?”他打断我的狡辩,冷声道:“现在神族已经被我打发走了,如果晚一些他们再回来,你就自己对付吧。” 我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想找藉口留下,见了神族再回苏伊那不如让我干脆死了算。 幽夜竟然很不绅士的拉住我的衣领:“再不走我就仍你出去。” …… 五分钟过后,我只身站在微微暗掉的第三天的森林中,怨天尤人,欲哭无泪。 独自在森林里小范围的转了两圈,发现这里根本就是未开发过的地方,想走出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好在不是魔界,不会忽然出现恐怖的生物,否则就凭我现在的残废样非死了算不可。 乏力的找了颗大树靠着坐下,我拿出凌西送给我的魔杖,靠它的辅助成功的施了个疗伤魔法,可惜功效不大。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跳进天界口堕入地狱,虽然那样可能会被捲入魔法黑洞出不来,总比在这里等着被活捉要强,而能判断天界口位置的唯一方法,就是等待天明通过阳光确定方向。 我静静的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休息片刻积蓄精力。 这件事倒不埋怨幽夜,如果我老婆不在了谁又把他的日记烧掉,我非活吃了他不可。 但我不后悔,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看的,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比回忆更吸引我的东西了。 埃拉不是你能想像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一定有的,你说过没有事情能为难住你的。 是吗,那不包括这一件,我不能杀她,也不能杀任何人。 求求你了。 不。 如果你能救我妈,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交换。 是吗? 当然,我说到做到。 那好吧,我想要你的…… 我在阳光中忽然睁开了眼睛,脸上汗津津的,有些喘息不均。 又梦到那种模煳的对话了,我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最后那一刻…… 我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是苏伊。 苍白,痛苦,两行眼泪是血液的色泽,从蓝色的眸子里涌出来,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妈的,我不想再做这种梦了。 颤抖着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我擦了擦额头,抬眼望向阳光,便跌跌撞撞的往东南的方向跑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次遇到危险,总是会被保护被帮助。 但我总感觉自己是孤独的,那种没有归属感的痛苦无法倾诉也无法分享。 如果永远没有记忆怎么办? 那么,我的归属,就是梅因,即便他是我永远也猜不透的谜。 我只记得我爱过他,这份唯一的记忆,是我从来也没怀疑过的东西。 等我到达边境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但确实是连唿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力的瘫倒在树林的糙地上,我挣扎着向前方看去,才发觉了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像苏伊那种面面俱到的性格,即便奈何不了幽夜,难道还不会把边境封锁吗? 排着队整整齐齐路过的神族法师不计其数,如果这样我还能跳进去,那简直就是鬼上身了。 “你是谁?!“ 正郁闷着,身后忽然传来个质问的声音。 我惊惶的回头看去,竟然是个落单的神族法师,他身上血迹斑驳,难道就是昨夜惹上幽夜的倖存者? 看清我的脸庞,法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米莱,竟然从神墓里跑出来了?“ 我是被扔出来的好不好……我谄媚的笑了起来,胡乱抓下身上的配饰伸着手要给他:“大哥,别这样,你就当没看到好不好?“ 第52页 “你知道抓了你我们能从陛下那里得到什么吗?一座第六天的城市。“他露出嘲弄的表情。 我语结,突然之间就拿起魔杖向他袭去,可惜被他一剑打飞,扯到伤口的我摔得很不好看。 法师鄙夷的瞅着我,慢慢的抬起胳膊,白魔法腾空而起。 没想到凤翎魔杖竟然在关键时刻自己从地上飞了起来,在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硬生生的插入了他的胸口。 还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身一脸。 空气中立刻瀰漫起了令人反胃的腥气,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倒在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死亡。 如此可怕的死亡没做半点掩饰,就在眼前这样发生了。 难怪凌西会把随身携带的东西送给我,他竟然下了这样的诅咒。 还要……多少个生命因为我毁灭才足够? 没有闲功夫去犹豫和抱怨,我闭上眼睛,双手颤抖着爬过去握住魔杖,使劲把它拔了出来。 虽然一时间回不去魔界了,但也许是情况焦急,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安全的去处。 伊尔村在第三天,梅因送给我的美丽城堡,自然也在第三天。 如今除了依靠他的点盲魔法,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推开花园的大门,我几乎就是摔进去的。 伤痛,疲惫,惊吓,今天简直乱套的无以復加。 喘息着抬眼,还是银色的星辰湖泊,城堡雪白流金,六角雪花纷纷扬扬的下落,那些灿烂的花,盛开在一片洁白之上。 只是浪漫不再,它没用的主人现在只有一门心思叫做逃命。 跌跌撞撞的跑到湖泊旁趴着喝了几口凉水,才感觉自己有了几丝力气。 倦怠的坐在雪地上,我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有点失神的不安。 都说女人才有第六感,要是听到我说有心里不好的预兆,估计他多半会笑我孩子气。 但愿只是虚惊吧。 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衣衫又是雪又是泥的骯脏,不禁心烦意乱。 反正现在也没有多余的主意了,索性脱了衣服跳进冰凉的湖水里,洗个清醒拉倒。 绝对零下的水浸湿了身体和头髮,我憋着气潜水潜了好几回,直到自己的血液不那么凝滞,慢慢的有了热量,才站在水中擦了把脸,清澈的液体滴滴答答的溅起了涟漪。 下一秒,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彻底明白了。 好不容易有了点精神,还没等老子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忽然出现的力量再次被压回了冰水里,因为没有防备,呛得差点窒息。 慌张之间我只能双手乱挥,混乱的打到了罪魁祸首,才得以直起身子喘息。 连眼睛都进了水,痛苦的用手揉了揉,渐渐看清站在我对面的是谁。 银色的长髮,青绿的水眸,高贵的脸上挂得是得意掺杂着憎恶的笑容。 “加娜……你怎么进来的?”我不禁后退一步,带起了清冽的水声。 她一点点的收起笑,摸了摸手腕上闪着光圈的链子,轻声说道:“你以为谁都拿梅因的魔法没有办法?” “是埃拉帮你的……你们想背着苏伊杀了我吗?” 加娜冷哼:“杀了你不是太便宜了?告诉你一个消息,第一天已经彻底失陷了,难道你不是我们得回故土的好办法吗?陛下不管神族的利益,我身为皇后,还是要替第一天的子民着想的。” “可是梅因不会不管魔族的利益。” 我反驳了一句,刚想逃就被加娜拉住了手臂,她眯起眼睛很恐怖的看着我:“难道你不知道这回是为了什么才引起战争的吗?” “都是你们的私慾,不要拿我当藉口!”我想甩开她,不但没得逞,反而被加娜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她莫名的翘起嘴角:“不管你是不是我们的藉口,你都不能活得再久了。” 加娜纯属是以公报私,她笃定我没有能力反抗,便再一次把我往湖泊的冷水中下按了下去。 窒息恐怕是最难忍受的一种痛苦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着气拉住她的手腕,想释放出水魔法来。 她看出我的企图,在蓝光还没来的及凝聚之前,抓着我的长髮让我脱离水面,冷笑着问:“落在我的手里,你还觉得自己能逃走吗?” 魔法的能量顷刻就被她散掉了,我面纹表情的看着加娜,任水像银线一般顺着下巴滴落下来,说道:“没觉得,但我是不会乖乖的跟你回去的。” 她用碧绿的眸子静静的回视我,声音冷漠:“所以……就该让你吃点苦头,美雪因为你被贬到第一天,即连我都不能见她,你说,我要怎么对待你呢?” 我沉默不语。 “你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我也应该让你失去你的孩子。” 她面露阴色,把小小的手贴到了我的左胸口,阴链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很神秘。 靠……这些女的怎么都抓这个软肋呢,我心里一火大,忽然推开加娜,往岸边尽力走去。 加娜没想到我会这样挺而走险,一时间也忘了用魔法,伸手就像抓住我。 和女人打假真是敌人至极的事情,尤其是在你力气没她大的时候。 加娜估么着也是怀恨已久,最后按住我的脖颈也不想轻重,使劲地把我的头砸在湖泊边的岩石上。 疼还没泛起,血就滴滴答答的留了下来。 她分明是不想弄死我,没再动手,冷哼了下:“你最好老实一点……我的脾气并不好。” 吃力的喘息着,我在伤痛中失去了平衡,又拉着加娜的手腕碰到她力量的源头。 这次光芒变得特别明媚。 一滴水掉落下去,打碎了湖泊反映出的我痛苦而软弱的倒影。 轻轻的嗤笑从唇边流露出来,半晌,我看到自己抬头,目光难测的对上加娜:“是吗?可惜我脾气怎么不好。” 加娜微怔。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能看到自己的脸,挂着陌生的表情,说着陌生的语调。 手想向前伸去,却什么也够不到,只望见湖水轻轻地荡漾着,让一切都显得摇摇晃晃。 那个仍旧□着站在水中的我低下头,轻声道:“你也该醒醒了。” 是我自己在对着自己说话吗? 被那张俊脸上又高贵又邪气的感觉震慑住,我顷刻间有点混乱。 加娜警觉的往后飘,问道:“你是谁,你在和谁说话?” 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我抬手抚摸上自己血肉模煳的额头,一股暖流经过,伤口便神奇的消失了,然后带着笑意抬眼审视着面前这个有点慌张的王后。 见势不对,加娜立从水中升上去想跑。 我抬手变用最低级的魔法阵圈住了她,加娜连挣扎一下的魔力都使不出来,像是遭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重击,像个败落的风筝,失力的摔进了湖里。 巨大的水声伴着圈圈涟漪。 我冷笑着走过去,潜水拉着加娜浮起来说道:“不让我逃,你怎么就逃了呢?” 被呛得直咳,加娜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虽然不够善良,我绝也不是变态的魔鬼,可是这一剎那我却要比梅因狠毒得多。 粗鲁的扯下加娜手腕上的护身手鍊,用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力狠狠的把她往岩石上一扔,抬指就是冰魔法,尖锐的冰柱很准确的从她的四肢刺穿了出来,加娜连惨叫都没来的及发出,便头一歪,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鲜红的血染浊了湖泊,我微微皱眉,很轻巧的飘到空中,把脏掉的衣服悬浮到手边,小魔法像是自动出现的,顷刻让它变得光洁如新,连身上的水渍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嘲笑似的看了看手中的那串闪光的魔法银链,我轻声道:“埃拉好孩子,还是应该谢谢你的能量呢。” 说完变披上衣服,在空气中如同鬼魅般的消失了。 在神墓待得不知世事,再来到第一天,已经是焦土广布,生灵涂炭,满眼尽是荒凉之景。 我皱着眉头从空中掠过,四处飘散的血腥味总是让人心底不安。 兴许神族都在怨声载道的说着那个魔王梅因是为了个叫米莱的少年如何如何,尽是谎言,这是场□裸的吞併。 这是梅因压抑已久的私慾。 他怎么会为了我去做什么呢,很久很久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梅因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我太他妈的了解他了。 紊乱的思绪打乱了我刚刚甦醒的能量,身体里如同有两个自己在不断撕扯着对方。 许多模模煳煳的事情渐渐露了眉目,遥远而又残忍。 我烦闷的把不断飞舞的长髮拉到颈后,终于看到施放的追查魔法有了反应,在一片树林间隐约闪出银色的光芒来。 皮笑肉不笑的俯视了两眼,我便径直隐身朝着那里飘了下去。 竟然是神族的残余部队,明显已经被中央抛弃,都脏着法师服残兵败寇的样子。 不过……倒是有个寻找了大半天的旧识。 我假装失力的摔落下去,果然吓了他们一跳。 为首的美雪吃惊的回头望向我,有点不敢相信:“米莱?你还活着?” 看来加娜去抓我并没有告诉她的女儿。 我蜷在地上,咳了两下也不起来,还是从前那副窝囊样。 美雪别上当才怪,她急匆匆的走上前来,很粗暴的抓起我,冷笑:“你还真是会自投罗网,都怪你,现在第一天成了这幅模样,现在正好把你交给埃拉长老,你也别想再侥倖逃走了。” “但愿吧……”我不阴不阳的说了句话,估计刺激得她都反胃了。 “变态。”美雪骂道。 “呵呵……”我笑起来,故意气她:“你都不是公主了,我还是个变态,看起来还是我比较成功哦。” “不要脸。”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气唿唿的就把我往那群法师中间一摔:“把他捆起来,我们去找埃拉长老。” “公主,还是先通知陛下吧……”一个法师建议。 “我爸只会把他关起来,到时候梅因岂不是会变本加厉?”美雪挑着细眉反问。 “可是……抓到米莱可以得到第六天任何一个城市。”另一个法师很犹豫。 美雪警惕了,说道:“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的意思是……任务失败献上米莱岂不是最好的弥补?埃拉长老又能给我们什么呢?” 第53页 “就是啊,毕竟还是陛下决定一切,这件事让他知道了……” 我倒在地上暗自叫苦不迭,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找埃拉,送回苏伊那,连我自己都不肯定是不是能摆得平他。 美雪看起来也是怕她爸,小脸上满是犹豫。 看形势不对,我趁他们不注意挣开了那些破魔法绳就跑,没想这群白痴也真不怕死,顷刻间全都飞起来紧追不捨。 没到半分钟我就烦了,在空中勐地转身在我们之前燃起了一道黑色火焰,笑得很灿烂的朝他们喊:“不怕死就过来啊,看看你们抓得到我不?” 美雪娇生惯养,压根没见过这种黑魔法,听了我的话阴牙一咬就要冲过来。 她后面的法师赶紧阻拦:“公主,不知深浅不要贸然行动啊。” “你们怕他干什么,他就是废物!”美雪怒了。 “哈哈,那你就过来看看是怎么被废物弄死的?”我觉得这小丫头头脑简单的好笑,忍不住朝她抛了个媚眼。 美雪前半秒还是怒气沖沖,后半秒脸上却忽的划出丝恐惧,向后飞了几米握紧魔杖。 不会吧…… 我乐极生悲的尴尬回头。 酒红的软发,眸子清透而墨黑。 他高挑的身后是荒凉的战场,本人却是一身华服,站在翼云龙的背上带着点悲伤的看着我。 却又半句话不说。 凌西怔怔的看了我们半晌,才低声疑惑:“米莱……你还活着?” “废话,怎么都觉得我死了?”我皱着眉头反问。 大约是我说得太嚣张了,他还是心存腹诽的看了我几眼,才伸出手道:“过来。” 第一天荒凉的寒风冷冷的吹过,我抚平自己凌乱的褐色长髮,挑着下巴说:“我才不,我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梅因陛下就在附近,跟我回去。”他墨色的眼睛又沉了几分。 什么时候他也学会说陛下了,我闷哼了一声,忽然窜到美雪身后,故意大声说:“你自己找你的陛下去吧,老子和你们不是一国的。” “你!”凌西收回他纤尘不染的洁白手套,冷不丁的抽出腰间的魔剑来,指着美雪警告她:“你快滚,这儿不干你的事情。” 美雪这丫头就是什么时候都自信,她竟然一把抓过我拿剑卡住我的脖子冷笑:“不知道是谁要滚,梅因的老婆孩子都在我手上,有本事你们就继续杀下去!” 说完她勐然朝森林冲下去。 翼云龙飞起,带出阵阵狂风,凌西放了它只身追下。 我装的软手软脚,倒落个清闲。 “你快放了他,不然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凌西还没落地,就用巨大的黑魔法阵把这群神族统统围起,暗色火焰烧灼着枯糙,青烟四起。 美雪就差把剑刃插进我的皮肤了,她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问:“就算你能打得过我,你还能保得住他的命吗?” “不相信你就试试好了。”凌西还是凌西,漂亮的脸上尽是桀骜。 “你喜欢他。”美雪忽然说道:“你喜欢米莱对不对?” 凌西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你们都喜欢这个妖怪,为什么?就因为这张脸吗?”美雪用长指甲轻轻在我脸上划着名,我心想你要敢动我就得和你妈一个下场。 当然她不知道我心里所想,还威胁凌西道:“把武器放下,不然我就先毁了他的容给你看看。” 我巴不得凌西赶紧走,忙做害怕状摇了摇头。 凌西果然还是想着我这个傻瓜的曾经好,犹豫两秒,真的把剑插进了糙壤,轻声说道:“米莱什么都不懂,你若是想找人质,我随你去就好了。” “算了吧,我可摆不平你,回去和梅因说,要想要他老婆,就放弃第一天!”美雪在保护故土的问题上,倒和她妈一样没得商量的忠诚。 凌西还没说话,空中竟然飘来了清雅而阴沉的声音。 “可是我都想要,怎么办?” 美雪全身僵硬,她紧张的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 片刻,果然空气中渐渐出现了那个修长的美丽身影,苍白的脸如同深海的璞玉,流云黑髮在风中飘散,锦衣贵气,只是一双眼睛在温柔的表象中凉得入骨。 梅因带着芙灵和阳翌走到凌西身边,表情却没有他们任何一个紧张。 我和他对视不到半秒,便垂首轻皱眉头。 美雪是绝对斗不过他们的,万一我回了哥特亚斯见不到阳光,能量失散以后,恐怕还要做回原来什么都不记得的小米莱。 继续喜欢梅因,继续赚我的金币,继续遗忘掉一切…… ……包括苏伊。 “你不要过来,小心我杀了他。”美雪手有点抖的强作气势,我真搞不明白,她既然喜欢梅因,干吗还怕成这样,竟然把我的脖子划破了都不知道。 血温温凉凉的顺着脖颈流下了下,我是没什么感觉,凌西却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你不可以伤了米莱!” ……孩子,这又关你什么事?我暗汗。 不出所料,梅因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容商量的说:“你先回去。” 凌西站在那不肯走。 梅因问道:“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他心有不甘的又看了我几眼,愤愤的拔起地上的长剑,飞身走掉了。 很好,现在一个年轻人都没有了,剩下的全是老狐狸。 如果说趁凌西不留神跑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那么梅因在这里,我必然是得跟他走了。 随着能量恢復,我模模煳煳的想起了些从前的事情。 不是不想见梅因,只是一时没心情。 八成是往事太沉重让我变得有些矫情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放开米莱快点离开,第二,你死在我手上,我再带他走。”梅因傲慢的抬着头,他个子很高,脸又瘦削,看起来完全是在俯视我们。 “哈哈……不劳烦你费心了……美雪,快走快走。”我干笑着想往后退。 没想到梅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轻皱眉头看着我说:“米莱,你不要再孩子气了。” 靠,我孩子气,你是孩子的时候不知道老子已经多少岁了。 我现在是技不如人,自然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口,眼看美雪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只剩下我一双黑眼睛乱转着想办法。 梅因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非常干脆的,就比如现在他利落的拔出剑来,眼睛都不眨,便让黑色雾气顷刻便笼罩住了我们。 这大约是啃噬白魔法的咒语,不光美雪碰到手抖的不成样子,就连我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里一大部分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还没等我推开美雪打算自己落跑,形势又急转而上。 几缕只有原动天才能出现的纯粹阳光竟然在倏忽之间笼罩住了这片土地,黑雾顷刻退散。 金的发,白的衣,容颜无暇而力量强大。 苏伊像大天使一样飞身降临,不急不缓的落在了我和梅因中间。 他没带半个随从,但芙灵还是细眉轻挑,原本看热闹的表情换成了一级戒备。 只有梅因反应不大,只是稳稳的拿着剑,和苏伊眼神玩味的对视。 “爸……”美雪一下子元神稳定,嘴里叫了声,手却使出最大的力气强迫着我往后退。 苏伊淡淡掠过梅因的环顾四周,然后完全是命令的语气:“放了他。” “我不,我要等埃拉,你被米莱迷昏了头,根本就不是为神族着想。”美雪这丫头竟然开始犯倔。 我飙泪的心都有了,加入苏伊,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装傻充愣任他们宰割。 “我不想重复我的话。”苏伊果真没什么父爱。 美雪语气哽咽:“爸,你变了,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话,难道你也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害我吗?” 苏伊蓝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我,由于毫无波澜,也不知他是在考虑什么。 “既然这样,我干脆杀掉这小子,让你们都痛苦!”美雪忽然抬剑,绿色的大眼睛盛着没留下的泪水,勐然便刺向我的胸口。 “美雪,小心,他不是米莱!” 空中传来一声大喊,可惜已经晚了,我可不想演戏演到受内伤,顷刻支起魔法屏障,把体力大减的美雪重重的弹到了地上。 伤痕累累的加娜竟然没有死掉,她一身华服被染的血淋淋的,那声尖叫已经让她气若游丝。 令我惊喜的是,扶着加娜飞下来的大神,竟然是仍旧蒙着面却庄严不改的埃拉长老。 估计反抗的那一下把大家吓到了,就连梅因都很吃惊的看着忽然暴强的我,紫色眼眸泛起怀疑的神色。 只有苏伊,还是那么淡然,像寒池的水,又深又凉。 “陛下,您在这里以身犯险已经是大大的不对,又要放走公主抓来的人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第一天不是神族的土地吗?难道死去的那些法师就不是您的子民吗?”埃拉轻轻的放下加娜,手中权杖沉重的如同她的语气。 苏伊没说话,只是木然的看着受了伤的美雪手忙脚乱的扑向她的母亲,仿佛事不关己。 埃拉像是痛心疾首不想再看,转身勇敢的走向梅因,话里并没有掺杂进什么喜怒:“梅因陛下,你既然已经如愿占领了第一天签了停战协议,就应该去遵守它,不再杀戮。美雪是我神族的公主,和令母一样对我神族意义至关重要,你为什么要向她动手?” “我只是让她放开米莱,是美雪自讨苦吃。”梅因面无表情的看着埃拉面具下那双神秘的眼睛。 “米莱?呵呵……”埃拉冷笑道:“能一下把加娜伤成这样的人是你认识的米莱吗?他分明就是故意被美雪擒住来欺骗大家,与其急着救他,不如先问问他到底想做些什么吧。” “贱人,你明知道我要找你,把我的项鍊还回来!” 越接近埃拉,我的身体就越热,那些失而復得的力量挤压的心脏都开始痛苦,我全身一闪一闪的发着银光,实在受不了了只能靠手指紧紧扣着身边的树干发泄。 “伟大的主神,如果我还给您,您又要胡作非为了,还是和我回原动天好好反省吧。”埃拉一副没商量的样子看了看我,又对梅因说:“米莱註定了是我神族的象徵,你还是放弃他吧,梅因陛下,你并不笨,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第54页 “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的妻子。”梅因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紫色的眼眸一如当初相遇时那般明亮而无暇。 埃拉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反问道:“那雪路又是你什么人呢?” 梅因微微怔住。 埃拉又问:“如果我把雪路还给你,你是否愿意放弃米莱?” “他已经死了。”梅因说。 “他没有。”埃拉轻声道,然后轻轻抬手,让空气中出现了灿烂的漩涡。 一个瘦弱的身躯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赫然浮现,清秀的脸已无血色,遇到微风,黑髮便丝丝缕缕飘散开来。 我也暗自呆住:雪路不是被处死了么? “他背叛神族杀害权贵,死亡这种惩罚未免太过轻微,三万年的囚禁已经让雪路失去了所有神性,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得光明,只能在黑暗中蛰居,如果你不带他回哥特亚斯,等待雪路的,也只能是灰飞烟灭。” 原来梅因并不是没有在大家面前动容的时候,他无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直勾勾的看着曾经的爱人。 可惜雪路已经命悬一线,飘在空中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你还没给我答案。”埃拉又说。 “好,让我带走雪路,米莱回原动天。”梅因轻轻的抱下他,像是怕碰坏了什么似的那样小心。 虽然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人,虽然知道雪路从此见不得阳光,而我见不得黑暗,虽然知道雪路受了三万年的苦,而我从来都高高在上无法无天,虽然知道他会这么选择,虽然知道……我还是傻在了那里,原本不适的心脏还是剧痛了起来。 不知道表情是否显得很受伤,因为不想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像个傻瓜似的因为被抛弃而流眼泪,我已经用最大的力量保持平静了。 无暇顾及别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梅因也无暇顾及我的喜怒悲哀。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去。 可惜米来已经不是原来不懂人情事故的米莱,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忽然醒悟埃拉满心要统一七天九狱,哪有这么好心。 “不要碰他!” 行动比大脑,比语言都要快。 我勐然扑过去推开了那个总是和我无缘的人,雪路同时张开了没有神采似的眼睛,像个傀儡握住忽然出现在手中的弒神之剑不管不顾的向前刺去。 梅因被我扑倒了,触摸到他高挑而结识的身体,我却一阵怅然涌上,原来他早已经长大。 剑刺入了我的背部,浑然不觉的疼痛。 这个世界有什么能杀死我的东西吗?我想不到,即使是专门斩杀强大法师的武器。 但是……它却能杀死我的孩子。 血急迫之下从口中涌出,真是欠戳的命,一而再再而三。 我推开混乱之中想扶起我的梅因,蜷缩在地上还不忘了骂他。 “你个混蛋给我滚远一点……老子不需要你……埃拉,给我项鍊……项,项鍊……” 最后实在受不了把所有力量都护住心脏的冲击感,我趴在地上伸出血淋淋的手,估计场面又噁心又难看。 在流逝的知觉里,是谁拔了我背后的剑,是谁把温暖的力量之源塞进了我的手心,我都无从得知。 眼前一会儿是梅因惨白的英俊的脸,一会儿是埃拉摘下面具年轻而绝美的容颜。 黑髮和银髮像时光的轨迹,蝴蝶般飞舞,然后在不经意间便回归混沌。 只有死寂,只有虚无。 才是一次又一次等待着我的归宿。 如果有人问我,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吗? 我一定会告诉他:有,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底。 但是,极少有人发现它,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勇气面对。 它是那么真实,以至于我们无法相信,我们怀疑,自暴自弃,甚至——我们宁愿搂抱着它骗人的虚无缥缈的表象。 世上最叫人不堪忍受的东西便是等待—— 等待叫人不思茶饭,望眼欲穿,等待叫人灰心丧气,心神不宁 其中最折磨人的便是等待时的希望,希望,希望—— 但愿以后再不要提起它 每当我想到希望二字都不禁为之深深摇头 这两个字所表达的东西实在可怕 它是一种愿望,一种要求,一种叫人受尽侮辱之后仍不自觉的幻想,只要一想到它 希望,人们便能投入到更深的侮辱之中、 一方面,等待唤起人的希望 另一方面,人却得忍耐 忍耐来自希望可能破灭的预感 等待就是在这两种自相矛盾的情感中一分一秒地度过的 而不幸的是,最常见的,人们等到的仅仅是破灭而已 而且,由于希望破灭,使得原来的悲哀更加深重 即使是希望成真,人们的喜悦也不会太久,因为激情已经在等待中消耗殆尽了 早已抛却的往事一点一点重新回到我看似时日无多的生命里。 那些我苦苦追寻的过去,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当我们开始回忆,我们就老了。 我只想记得黑暗中的那个灿烂的城市 住着一个为我而存在的美丽生命 他张开紫色的眼睛 描绘着喜爱 然后笑了 那是地狱里最最灿然的一幕 却只有我曾经目睹 (每日更新精彩小说,敬请关註:。现在手机访问可无弹窗gg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