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巴黎》 第1页 [诗歌散文] 《情怀巴黎》作者:高远【完结】 《情怀巴黎》序 目录 情怀巴黎 —走进法国音乐家的情感乐园文/高 远 着“比我年轻十岁的高远,旅居法国从事音乐创作与演奏,因为从小热爱文学,所以贼心不死,仍然从事文学写作,并且成绩斐然。这部书让读者了解在艺术辉煌的一面,也有艺术的不幸。人生就是这样,展示给别人的总是欢笑,留给自己的却是眼泪。高远写出了他们的欢笑,更重要的是也写出了他们的眼泪”。 ——余华我真佩服这个比我小四十多岁的乡亲高远。他出身农家,从小喜欢音乐,靠艰苦奋斗考进天津音乐学院,毕业后又到乌克兰国立音乐学院进修,凭其优异成绩随后获得法国政府奖学金、法国亚洲中心奖学金,又进入法国国立音乐学院。 他在天津、巴黎和欧洲举办个人音乐会都获得成功,在法国享有国际艺术城专家工作室。在投身音乐的同时,他又从事写作。他的散文和艺术评论多次获得国内外的文学奖项,一时间成为法国国家电视台、法国国际广播电视台等媒体专题报导的热点人物。他花了四年时间探访、研究一些世界着名音乐家在巴黎的生活与创作情况,这本书就是其辛劳和智慧的结晶。 ——邓友梅 一、《海与风的对话-寻访德彪西》 二、《从蒙马特走来的-莫里茨·拉威尔》 三、《青松伴明月-冼星海之师保罗·杜卡》 四、《一个美国人在巴黎-乔治·格什温》 五、《巴黎那条同性恋街—莫扎特的伤心地》 六、《一朵冬天盛开的玫瑰—古地拜萧邦》 七、《伤逝话比才》 八、《白衣天使的红色恋人—弃医从乐柏辽兹》 九、《音尘绝响—蒙帕纳斯墓地悼圣·桑》 十、《把理想献给上帝—大器晚成弗朗克》 十一、《巴黎人的欢乐-奥芬·巴赫》 十二、《巴黎风月—拉丁区的音乐才子夏尔·古诺》 十三、《仲夏夜梦寻人间仙境—孟德尔颂与巴黎歌剧院》 十四、《巴黎梦 蝶恋花—巴黎,李斯特的第二故乡》 十五、《香榭丽舍剧院话春之祭》 十六、《躲债到花都-漫谈华格纳》 十七、《锦衣玉食任逍遥—罗西尼与饕餮花都》 十八、《诞生在巴黎的‘茶花女’— 话说威尔第》 十九、《枫丹白露寻觅科普兰》 二十、《花开艺都满庭芳-乔治·爱乃斯库》 二十一、《一个才华横溢的神秘怪人—法国现代音乐的先锋萨蒂》 二十二、《做外交官的米约》 二十三、《水彩做就的音乐-戴留斯》 二十四、《冷月照音魂-挽嘆肖松》 二十五、《歌剧献给巴黎人—多尼采蒂》 二十六、《艺花园里绽清芳—声誉日隆谈福列》 二十七、《光风霁月 夏日山景—法国山歌之王丹第》 二十八、《第三种音乐-托马斯》 二十九、《芬芳菊影 余韵流香—法兰西艺术院院士马斯奈》 三十、《巴黎绽放向阳花-普罗科菲耶夫》 三十一、《塞纳并蒂莲-拉赫玛尼诺夫与斯克里亚宾》 三十二、《神遣使者—渐行渐远梅西安》 三十三、《用音符编织花环—一锤定音布列兹》 三十四、《团结就是力量》—由法国六人团与库普兰家族所想到的 三十五、《踏雪寻梅-冼星海的巴黎生活》 后记 序言一 文/余 华 比我年轻十岁的高远,在天津音乐学院、乌克兰国立音乐学院、法国国立音乐学院毕业后,旅居法国从事音乐创作与演奏,因为从小热爱文学,所以贼心不死,仍然从事文学写作,并且成绩斐然。 这部《情怀巴黎》是高远在巴黎生活中美妙和艰辛的记录,他花了整整四年时间,走访了巴黎音乐家的故居,寻找着伟大音乐家模煳不清的足迹。德彪西,拉威尔,保罗·杜卡,乔治· 格什温,柏辽兹,福列,萨蒂,圣·桑,夏尔·古诺,戴留斯,弗朗克,孟德尔颂,乔治·爱乃斯库,马斯奈,李斯特,多尼采蒂,米约,比才,莫扎特,科普兰,肖松,丹第,奥芬·巴赫,托马斯,罗西尼,威尔第,华格纳,普罗科菲耶夫,拉赫玛尼诺夫,斯克里亚宾,萧邦,梅西安,布列兹,还有冼星海。这些名字现在个个如日中天,可是当初他们来到巴黎,这个曾经的世界艺术之都,经歷了我们这些读者难以想像的艰难曲折。高远用充满爱戴的语言,记录了他们的生命之旅。 这部书让读者了解在艺术辉煌的另一面,也有艺术的不幸。人生就是这样,展示给别人的总是欢笑,留给自己的却是眼泪。高远写出了他们的欢笑,更重要的是也写出了他们的眼泪。 文/邓友梅 高远是我的小乡亲,可称忘年之交。我也到过几次巴黎,拿到这本书稿一看题目,我估计这是熟人写熟地的文章,可引起许多回忆,但未必有新鲜感。不料打开书看完头一行,就发现我自以为是的估计失误。他写道:“有人曾问德彪西对家乡的印象,德彪西回答:‘我不过是个圣日尔曼昂莱人,那里离巴黎半小时路程。’” 第2页 圣日尔曼昂莱我到过,凡尔赛宫就在那里,来巴黎能不去凡尔赛吗?德彪西的音乐我也听过,虽然不懂,也听得满有味。可这个音乐家跟凡尔赛有什么关系,我压根都不知道,虽不止一次到过这个小城,对这位音乐大师的珍贵遗蹟竟毫无所知!再往后读下去,越读越感到惊异和惭愧,怎么巴黎这么多与音乐家有关的遗址重地,我都擦肩而过,视而不见呢?终于在“枫丹白露寻觅科普兰”一章中,我找到了答案。 他写道:“园林内草坪细腻如织,明快清爽,林木修剪的有锥形,有球形,有柱形,整个园林活泼、热烈、绚丽、清雅,像一部明快艷朗的交响乐。园林的边沿修剪成方型的栗子树像是乐曲的引子,穿过树旁小路把人们带进那如歌的行板,田园内韵律荡漾,每一棵花草都是乐章中的一个小节,每一方草坪就象一曲别致的乐段。锥形的节奏紧凑,球形的浑圆舒缓,柱形的沉博大气,整部田园乐章有强弱、有高低,有对称、有反覆,抑扬顿挫,低徊跌宕。园林正中那一池流光溢彩的珠玉喷泉将风韵流彩的园林乐章推向了最终的主题。”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这里写的是音乐家眼里的巴黎,巴黎居民眼里的音乐家,和我这样既是乐盲又是匆匆过客的人写的那些游记、散文不同。人家能看到的我未必看得到,即使看到也难有这么深刻的感觉和情深的联想。 我真佩服这个比我小四十多岁的乡亲高远。他出身农家,从小喜欢音乐,靠艰苦奋斗考进天津音乐学院,毕业后又到乌克兰国立音乐学院进修,凭其优异成绩随后获得法国政府奖学金、法国亚洲中心奖学金,又进入法国国立音乐学院。他在天津、巴黎和欧洲举办个人音乐会都获得成功,在法国享有国际艺术城专家工作室。在投身音乐的同时,他又从事写作。他的散文和艺术评论多次获得国内外的文学奖项,一时间成为法国国家电视台、法国国际广播电视台等媒体专题报导的热点人物。他花了四年时间探访、研究一些世界着名音乐家在巴黎的生活与创作情况,这本书就是其辛劳和智慧的结晶。 在筹备“中法文化年”期间,我到巴黎打前站,与法国政府有关人士和专家学者交谈时,大家都认为中法两国是东西方文化的代表,加强两国间文化的交流、增进两国间人民相互了解,不仅对促进我们两国的友谊与合作有意义,而且对世界多元文化间的交流与发展,也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 中法文化年期间,李长春同志和陈至立同志访法,亲切接见“旅法杰出艺术家”,高远是最年轻的一位。两位领导代表祖国鼓励他们为中法两国文化交流多做贡献,高远把领导嘱咐牢记在心。不久就写出了《江山如此多娇——中法文化年评论集》,此书被中国文化部作为中法文化年重点项目出版并向海内外发行。 《情怀巴黎——寻访法国音乐家故居笔记》显然是他遵循故国嘱託的又一次表现,写得有情有景,融艺术性与文学性于一体,很值得一读。 《情怀巴黎-巴黎音乐家之旅》,从2001年至今,我准备了整整4年时间。 巴黎,被称为“艺术之都”,她有着独特的文化底蕴和丰富的文化遗产。巴黎不仅孕育滋养了法兰西民族的艺术家,同时也为世界各国的艺术家提供了一方开花结果的沃土。在法国浩瀚的文化长卷中,文学、戏剧、绘画、舞蹈等艺术门类在世界文化宝库中均占有重要的地位,与我国的文学艺术同为人类百花园中的瑰宝。法国音乐家作为百花园中的一束奇葩,至今仍百花争妍,散放着沁人的芬芳。德彪西的诗情画意,拉威尔的细緻精妙;柏辽兹的激进开拓,比才的激流勇进……前辈音乐大家的不朽作品,给后人留下了一笔取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情怀巴黎-巴黎音乐家之旅》行程伊始,我在此做一个讲解。巴黎音乐家的概念,包括几层含义:一是出生在巴黎,或定居于巴黎的音乐家们。如德彪西、拉威尔、比才、圣桑等法国本土音乐家,他们是法兰西民族的骄傲,其成就彪炳青史。我在写作时力求以史实为原貌,在探索音乐家的生活和其音乐活动的同时,加入一些个人在艺都的生活体验和感想,力求做到观点新颖,雅俗共融。文中有很多在法国音乐史上声誉荣顶,而对于我国读者还比较陌生的音乐大家,如我国民族音乐家冼星海的老师保罗·杜卡,法国现代音乐的先锋、音乐家萨第,日益被人们所认识的原法国巴黎音乐学院院长福列等人。这些音乐家有的学识渊博,不仅以音乐家的身份享誉乐坛,而且还作为思想家、哲学家名满当世;有的精益求精,在音乐上独闢蹊径,成为音乐史上的丰碑;有的为人师表、虚怀若谷,提携青年,奠定其百代宗师之地位。另外,我还特别介绍当今健在的音乐大师布列兹,他的生活和创作,想必大家也很感兴趣。第二,长期生活在巴黎、成就于巴黎,同巴黎水乳交融的外国音乐家。比如俄罗斯着名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他身居巴黎长达12年之久,写出了《第三钢琴协奏曲》、《第三交响曲》、《第四交响曲》、芭蕾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等传世名作,巴黎的生活对其一生都起着重要的作用。另外,还有现代音乐的开创人斯特拉文斯基,他的代表作《春之祭》在巴黎香榭丽舍剧场首演,揭开了现代音乐的新篇章。斯特拉文斯基和法国音乐家德彪西、杜卡、萨第等人的交往,也是一份难得的歷史资料。更应该提到的是波兰伟大的作曲家萧邦,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艺都,巴黎可以说是他的第二故乡,他与乔治桑的爱情,他对故乡的眷恋,这些动人的音符都永久奏响在艺都巴黎的上空。第三,在音乐史上有重要影响的音乐家们,他们虽在巴黎生活稍短,但情深意长,莫扎特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位。莫扎特一生来过巴黎两次,临终时他尽管深受病痛的折磨,却仍惦记着能重返巴黎,伟人已逝,成为一代宗师的终身遗憾。 第3页 《情怀巴黎-巴黎音乐家之旅》一书的写作脉络,基本按照寻访音乐家的故居为主线,意在使读者能够清楚的缕述音乐家们的生活和艺术足迹,在音乐家的形象上有一个全方位的把握,同时使读者能够领略到巴黎这座艺术殿堂的风貌和法兰西民族的浪漫风情。在引用材料方面,我力求颉取法文的相关专着及评述,目的在于以楼台近水之便,为专业同行提供一份尽量翔实的资料,也为爱好音乐的朋友们提供一个全新认识和了解法国音乐以及法国音乐家的机会。但求我吹糠见米之愿,能起到沙过贮金、抛砖引玉的作用。由于本人的能力所限,文中的所思、所想,肯定会有不少错误或一孔短见,敬请各位同仁、方家批评指正。 中法两国歷史悠久,艺术璀璨,近年来相互了解、交流活动虽有所增加,但由于语言体系、艺术环境、社会背景、文化观念等方面的殊别和差异,仍需要更深层的开拓和研究。我凭职业感所趋,以斗胆薄见,试图追溯前人走过的艺旅大道,以探寻音乐花园中的百卉枝容于一二,想来无知无畏,愧当汗颜。音乐如瀚渺的天堂圣园,香飘大地,意于云端。我作为一名音乐的旅人,暂时低徊徜徉、驻足聆听,虽然遥望见满园春色而不可得,且有幸身临其境履近前辈足迹以细看,肥沃了自己的贫瘠与乏陋,今日思之,堪称幸运! 在此,我谨向百忙之中为本书题写书名的世界着名抽象派绘画大师、法兰西艺术院院士朱德群先生、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邓友梅老师、中国当代着名作家余华先生和中国着名出版人萧关鸿先生表示衷心的感谢! 最后,遥祝故园人民生活幸福,遥祝我国的艺术事业兴旺发达! 《情怀巴黎》第一部分 海与风的对话(1) 德彪西在铁塔下倾听过东方音乐 海与风的对话-寻访德彪西 题记:德彪西是世界乐坛上的大家,开一代印象派音乐新风,在人生情感的旅途上,他经歷了“年少春衫薄”式的风流,以惊世骇俗的感情经歷“扬名”乐坛。 有人曾问起德彪西对家乡的印象,德彪西回答:“我不过是个圣日尔曼昂莱人,那里离巴黎半小时的路程。”其实,离巴黎三十公里的圣日尔曼昂莱城,德彪西的故乡,是一个风景秀丽、景色绝美的千年古城。 从我的家中出来,步行约两分钟,到民族广场乘去郊区的快线地铁,一直往西,无需换车,便径直到了音乐家的故乡。因为专业的原因,我演出或是採风,游览过不少欧洲的小镇。巴黎近郊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枫丹白露,一个就是圣日尔曼昂莱古城。 圣日尔曼昂莱位于巴黎的西部,法国许多传统建筑都坐落在这里,享誉世界的凡尔赛宫也在其中。巴黎西部如今已成为巴黎富人的聚居地,这也许是百年前的德彪西所想不到的。我们且边行边讲,一起进入音乐家的故乡,踩一踩生他养他的故土,听一听乡亲对他的评价,或许能会有“另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到圣日曼昂莱小镇,是一个难得的艷阳天。花都巴黎的气候多雨,即便是春天也是阴雨绵绵,今天算得上“良辰佳日”了。在去往圣日曼昂莱的途中,只见欧式的民房和现代新式建筑点缀于层峦叠翠的林木之间,传统与现代在这里竟然能结合得如此美妙,让人惊嘆不已。我到达圣日尔曼昂莱车站,顺着出口的扶梯往上走,行还不到一半,便遥遥望见一座巍峨的城堡:深灰色的墙壁,长年累月积留下来的水痕镌刻着时代的印记,墙壁间有节奏的镶嵌着绛色的红砖,像是残阳夕照的云朵,虽然暮色掩盖,却不失娇美的丰韵。城堡的正面,是一大片花园,喷泉流彩,雕塑威严。我刚上得地面,便被它震憾的脚都不听使唤,浑然忘我地横穿马路,被几声惨叫的汽车喇叭拉回了现实。 圣日尔曼昂莱城老人居多,大概因为年轻人多在外奋发创业,而老年人多有资本和积蓄,找一个像圣日尔曼昂莱这样舒心惬意的地方安享晚年,也许,这便是圣日尔曼昂莱城老人居多的原因之一。 我正在按地图查找,旁边走过来一位先生,问我去哪里。听我说要去德彪西故居,他便招唿我跟他走。圣日尔曼昂莱城内老屋石路,曲径通幽,都市的繁华和喧闹都被融进了这清淳古镇里。刚才那座城堡,原来是法兰西封建时期的国王路易十三的行宫,法国歷史上被称为太阳王的路易十四便诞生于此。路易十四自即位起执政72年,可谓战功卓着,并且修建了举世闻名的凡尔赛宫。这位德彪西的老乡在执政期间,法兰西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外交等方面都属于封建王朝的鼎盛时期。路易十四以太阳为自己的象徵,将太阳和自己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配合起来,附在他所有的物品的名称之前,太阳王的尊号由此广为人知。即使在当今法国人所崇拜的歷史人物中,路易十四的名字依然位居前列。 圣日尔曼昂莱人的另一骄傲,就是这里曾经诞生了音乐家德彪西。圣日曼昂莱人对德彪西的情感似乎更加质朴亲切,深入人心。路易十四虽然诞生在此,但其贵为君王,高高在上且遥不可攀,而德彪西则是真正从他们中间走来的“凡夫俗子”,德彪西作为乡亲中的一分子,人们对他充满了爱戴。 第4页 德彪西的故居,坐落在小城中心的佩恩路38号。我走到门前,才发现门牌写得有些怪:“克洛德·德彪西故居、政府旅游办公室”。我问服务员,她说原来的一层(中国的一层,法国叫零层)的门面被当地政府征作“旅游办公室”,这栋楼的二层(法国的一层)才是音乐家德彪西的故居。我按照服务员的指点,先穿过政府旅游办公室的营业厅,再转进一个豁亮的天井,沿木梯上二楼,便到了音乐家的故居,德彪西的出生地。 克洛德·德彪西生于公元1862年,他作为一代音乐大师,开创了印象主义音乐先河,但德彪西却出身贫寒。他的父亲在他出生的那年,在家乡圣日尔曼昂莱镇开了一个小 瓷器店。德彪西是家里五个孩子中的长子。有评论说,他与兄弟姐妹的关系一般,与父母也只是泛泛而交,这大概于德彪西特立独行的个性有关。德彪西故居楼梯口的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门而入,里面竟没有人值班。我刚进门,冷不丁被右边一位穿燕尾服的先生吓了一跳,屋里光线昏暗,待到我适应了细看,原来是一个穿黑衣黑裤白衬衣的木制模特,他脖子上打着领结,上面却没有装脑袋,标籤上写着“德彪西演出时穿的燕尾服”,竟是一场虚惊! 德彪西故居的陈设已非原貌,屋里没有一张床。里面的两大间没有分隔,内外直通。外屋的摆设从左至右,依次排列着德彪西童年、少年、青年、壮年直到老年的画像和照片。紧靠墙根的一排玻璃 橱柜,展示着主人的通信录和乐谱手稿,还有和德彪西相关的人的书信和图片。橱柜里第一份是法国传记作家加布里埃尔·穆勒关于回忆德彪西的信件,信件纸张有些发黄,文字有很多改动,字体却清秀潇洒。在屋内正面墙上挂着一张德彪西的童年照片:他头戴小绒帽,脚踩小单车,幼稚的表情还挺深沉。旁边是一幅铅笔画,画的是德彪西的导师,巴黎音乐学院教授马蒙泰尔先生。 马蒙泰尔教授,是十九世纪法国音乐界的一位资歷极深的音乐教育家,在他的班上成长起了法国一代杰出的钢琴家和作曲家,但这位享誉欧洲的倔强的老头儿,对德彪西却相当刻薄。德彪西的学生生涯,被老师们认为是“背离传统,离经叛道”的典型。教过他的马蒙泰尔教授,和声专家杜兰教授,着名作曲家弗兰克以及配器大家恩斯特·吉罗都对德彪西音乐方面异乎寻常的过分色彩化的描绘大为光火,连巴黎音乐院的院长昂布鲁瓦·托马斯也一样不喜欢德彪西。但德彪西还是比较幸运,因为这些老师们对他艺术才能的评价比较理性客观,得以使其今后能一生从事所喜爱的音乐事业。马蒙泰尔第一学期曾这样评价德彪西:“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具有艺术气质,他会成为杰出的音乐家,他将有一个无可限量的未来。”杜兰教授虽对德彪西很有偏见,但每当他看到德彪西的作业本总是说:“这虽然不符合法则,但很敏锐。”马蒙泰尔教授介绍德彪西认识了俄国富孀冯·梅克夫人,那位柴科夫斯基的着名的保护人。这使少年的德彪西得以远游俄罗斯,极大地开阔了他的眼界,特别是俄国音乐家穆索尔斯基的音乐风格对德彪西的影响深远。德彪西的成功,还得益于宽容大度的恩斯特·吉罗教授。当吉罗教授看到年轻的德彪西如此的创作态度对他的发展无益、并且会毁掉他的前程时,便提醒他“把作品留到将来发表,否则这辈子都得不了罗马大奖。”吉罗教授一面指导德彪西坚持自己的创作方向,一面又要求他适应大赛评委的“口味”,德彪西终于在罗马大奖中一举夺魁,奠定了他一生音乐事业的基础。这些教授们虽然有的脾气暴躁,有的性情温和,有的成绩平平,有的成就斐然,但他们都有共同的美德:为人师表,善待后辈。师生间虽然有成见,但是他们并不扼杀德彪西的创作个性,充分尊重德彪西的音乐理念,发挥他的才华。从这一角度看,德彪西的成才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成功,也是法兰西教育理念的典范。 在德彪西故居的里屋,有几个巨大的玻璃橱柜,厨柜里置放着德彪西一生几乎全部重要作品的手稿。有德彪西22岁时获罗马大奖的作品《回头浪子》、有他的成名作《牧神午后》、代表作《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以及《大海》和《24首钢琴前奏曲》等等。德彪西给女儿秀秀写的《儿童园地》也放在了里面。秀秀是德彪西和第二任妻子艾玛所生的女儿,德彪西在《儿童园地》的献词中这样写道:“献给我最亲爱的女儿秀秀。”德彪西把这部作品作为父亲送给女儿的礼物,可见其舐犊情深。 德彪西以其非凡卓着的音乐才华享誉当世,名泽后人,也以他惊世骇俗的感情经歷而“扬名”乐坛。他的感情歷程可与法国着名的小说家莫泊桑相齐比肩。不过,莫泊桑一生未娶,而德彪西则在经过了一波三折之后“敢作敢当”,立业而后成家。后人有评论提到他在俄罗斯游学之时爱上了梅克夫人的女儿,可能因为身份悬殊的原因,只好知难而退。德彪西后来回到巴黎,与一位叫嘉弗丽·杜庞的姑娘相识,这个女孩在他生活最困难的日子里,靠缝纫、洗衣赚钱供养德彪西,德彪西还是最终抛弃了她。因为这时作曲家认识了一位“窈窕动人、一头金髮”的叫罗莉莎·泰克瑟的小姐,德彪西此时不惜与供养自己10年之久的杜庞分手。在此期间,据说德彪西也曾闯入罗丹的情人、着名印象派女雕塑家卡缪·克洛黛尔的生活,但是无功而返。嘉弗丽·杜庞得知德彪西与罗莉莎·泰克瑟小姐的关系之后,便以死相威胁,德彪西去意已决、不为所动,杜庞黯然神伤,只得悄然离去。德彪西随后有与罗莉莎·泰克瑟,就是被他暱称叫做“莉莉”的小姐结婚。事隔数年,德彪西又爱上了银行家巴达先生的夫人,并火速与她同居。这便是德彪西的第二任妻子艾玛。莉莉得知真相后如她前任杜庞一样以死相拼,并且开枪自杀,子弹没有穿过心脏,她活了下来。但德彪西主意已定,即使有很多朋友出面周旋,也无济于事,德彪西终于像离开杜庞一样离开了罗莎莉。德彪西的义无反顾,众叛亲离也不畏惧精神,颇有点像中国近代名诗人徐志摩“宁为一棵树,毁掉一片林”也在所不惜的气概。不少朋友们见他如此绝情,便渐渐地和他疏远,这使晚年的德彪西逐渐陷入苦闷。1905年,德彪西与艾玛结婚,同年10月份他们的女儿秀秀出生。“秀秀”在法语里是宠儿、宝贝的意思,秀秀的本名叫克洛德·艾玛,是德彪西和艾玛两个人名字的结合。如果说秀秀是天意安排她为德彪西而来也不为过,德彪西1918年56岁过世,秀秀在1919年死去,秀秀仅比他的父亲多活了一年。 第5页 时光如逝,斗转星移。多年以后,人们对于德彪西和莉莉的婚变仍评论不休。虽然评论家们知道在此之前“洗衣女”杜庞对德彪西的生活帮助更大,但似乎每个人都有‘间隔性’的健忘,杜庞只是一个没有和德彪西结婚的、靠洗衣为生的“无知的女子”,这一点对于研究德彪西的专家们来说,心思似乎与音乐家意似神通。 有的专家们分析,德彪西和莉莉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莉莉不能生养。我想,这或许是导致德彪西和莉莉婚变的原因之一。但据后人有记载,德彪西之后也曾对朋友流露过,他其实是“在经济上已陷入了困境”。这“经济的困境”,才是德彪西要与莉莉离婚,又与艾玛结婚的原因之一。因为艾玛的前夫巴达先生,是当时一位殷富的实业银行家,他答应在离婚后每年从银行拨给艾玛五万法郎(那时相当于十万美金)的津贴,这对于一个不富裕的音乐家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还有评论以德彪西晚年生活拮据,以致为挣生活费拖着病体各地演出,过早地损坏了健康,来证明德彪西与艾玛的结合併非经济原因。其实德彪西晚年的生活惨澹,更多的原因应该归罪于战争。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德彪西“陷入一场难以摆脱”的经济危机。然而,另外一个因素很少有人提及,就是那位给他们每年提供巨额津贴的艾玛的前夫巴达先生,已于1905年的5月份(他们结婚的同一年)去世,德彪西和艾玛没有了雄厚的经济支持,这才是导致他们处境凄凉的原因之一。从法国作家巴士德·瓦雷里对德彪西和艾玛的新居做过的描述可以断定,德彪西的生活也曾极为风光过,巴士德这样描述:“德彪西住的地方远离大街,在路的尽头,树木掩映。走到门房,上几蹬台阶,进入了一个较暗的大厅,然后走进一个光线充足、灌木包围的房间,房间内空气清新,豪华的家具尽管类型不同,却摆放得井井有条。在房间的尽头,有一个很大的办公桌,右面是一台黑色的小钢琴,旁边一个佛像,墙上挂着几幅日本画,几支玫瑰,吐艷芬芳。”德彪西“住的地方远离大街”、“光线充足、灌木包围的房间”、“豪华的家具尽管类型不同……”,在作家文字里所描写的氛围和环境,既便于现在的巴黎,也不是一般人的经济实力所能及的。 关于德彪西与莉莉的纠葛,后来还有一个这样的定论。纽约《时代周刊》上提到:1927年,作家维拉斯在巴黎大学举办了一个关于德彪西的专题讲座,维拉斯惊异地发现莉莉也在其中,他与莉莉提及她与德彪西离婚的原因,莉莉回答的倒是干脆:“真相我永远也不会讲出来。”莉莉掷地有声的回答,成为了绝响。 在人生情感的旅途上,德彪西经歷了“年少春衫薄”式的风流,但随着生活的变迁和社会的动盪,加之朋友们的绝交,乔迁新居并没有给他带来了多少快乐,相反常使他闷闷不乐。在艾玛和他的前夫巴达先生的儿子拉乌尔·巴达的回忆录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描述:“德彪西把他喜欢的几种物品放在写字檯上,这些饰品是生活中无声而忠实的伙伴……”而现在,在德彪西故居,德彪西女儿秀秀的展台对面,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德彪西的这些遗物:笔记本、鼻烟壶、手杖,还有德彪西死后的石膏面部模型。有趣的是,我以前读拉乌尔·巴达的回忆录时存的疑惑也在此解开:“那简单的芦苇笔,还有鼻烟壶和烟盒。一个艾尔盖尔产的木蛤蟆(这个蛤蟆的名字是由《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主角‘阿凯尔’的名字命名的)。另外,还有一个模型,是一个陶瓷的正在睡觉的中国人。”简单的芦苇笔、鼻烟壶和烟盒此时都摆在德彪西的写字檯上,木制的“艾尔盖尔产的蛤蟆”,竟然和家兔一样大。文中提到的那个“正在睡觉的陶瓷的中国人”,原来是一尊佛像。佛像人手中拿着蒲扇,身体半卧脚伸得老远,没有穿鞋,象是弥勒佛或赤脚仙一类的风格。写字檯的后面正中,悬挂一幅德彪西的油画像,一望便知是印象派点彩类的技法所绘,只是因为远些,看不清楚作者。 德彪西作为世界乐坛上的大家,开一代音乐新风,为后人所敬仰。德彪西的音乐风格和创作理念,无疑受到过法国印象派诗人马奈尔和画家莫奈等人的影响。我个人认为,德彪西的家乡、灵秀典雅的圣日尔曼昂莱古城,给这朵音乐奇葩“润物细无声”的滋养更为重要。当你脚踩圣日尔曼昂莱肥美的土地,看那苍翠的森林、俊秀的青山,听那涓涓的流水、鸟语的啼鸣,不肖说古时的詹姆斯二世和他的妻子去世后埋葬在这里,那号称“太阳王”的路易十四也诞生于此,只说近代的大文豪大仲马在此写就了《基督山伯爵》和《三个火枪手》等传世名品,法国象徵派画家莫里茨·丹尼也在这里生活了长达三十年之久,便可预见圣日尔曼昂莱小城的魅力与不一般了。公元1905年,德彪西写出了传世的作品《大海》,巴黎近郊的圣日尔曼昂莱小城本无海,只是因为德彪西小时曾在法国南部的海滨小城坎城度过,短短的儿时记忆,给德彪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德彪西从此对大海充满了深深的依恋。在他《大海》的作品里,德彪西把海之细腻、海之温柔,海之蓬勃,海之激盪描写得淋漓尽致。而大海的景象,和他的家乡的景色一样,都给德彪西留下了终身不可磨灭的印记。另外,成年后的德彪西也一直留恋着巴黎,巴黎的景物,巴黎的色彩,不仅赋予了他敏锐的印象派艺术的色彩感觉,而且激发了他为此而继续创作的激情。巴黎的塞纳河的粼光谱写着音符,河水轻拍堤岸地诉说着乐思,圣母院的钟声漫捲着旋律,鸣奏出古都千年的交响;巴黎的水与天、光与影,绚丽的色彩便是一幅妙境天成的自然画卷。如果说马奈尔的诗歌和莫奈等人的绘画风格唤起了德彪西的创作灵感,那么德彪西家乡的灵秀、坎城的大海的景象以及巴黎的绚丽缤纷的色彩,便是德彪西沿着其的音乐方向而前进的动力源泉。中国有句古话叫“一方水土一方人”,我宁愿相信是德彪西家乡的灵气、大海的气魄以及巴黎的浪漫,给予了音乐家卓而不群的才华,造就了“前无古人”的一代天骄。 第6页 时光荏苒,似水流年,风尘掩盖了岁月。我们今天暮然回首,巴黎福士大街的别墅,德彪西在巴黎度过一生最后时光的地方,是不是会更加雅致不凡呢?我们一同去看一看德彪西在巴黎的最后居所。 德彪西在巴黎的故居,坐落在巴黎香榭丽舍大道斜对面的福士大街的顶头,这条大街的地段在巴黎市区可算首屈一指,大街的主道两边是数十米宽的绿色隔离带,林木葱茏,绿树掩映,这种结构的街区在巴黎并不多见,倍显出它的地位的尊贵。福士大街的别墅区景色绝美,按作家巴士德·瓦雷里的描绘:“穿过一座花坛,再进入一条小路”,便到了书中他所提到的德彪西和艾玛结婚时的新居。 我站在远处,遥遥的望见院内有人影在恍动,院子里像是在整修,几个黑人忙来忙去,似在搬运货物。我走近院落,客气地问他们此处是不是德彪西的故居,他们说只知道德彪西,这里是不是德彪西的故居就不知道了,还说这栋房屋已被人买下,准备改装成旅游别墅在夏季出租。我徵得管事人的同意,走进院子,院子里面满是枯枝败叶,杂草丛生,坑洼不平的地面几乎使人站不住脚。工人们说他们来装修时这里就是荒芜的。我随他们走进屋里,边走边想,假如这里就是德彪西和艾玛“结婚的新居”的话,那么这栋房宅就是当年法国各界的名流聚会的地方,德彪西在此写出了他的代表作《大海》。他在这里尽享过天伦之乐,也在这里艰难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在此之前,我曾去过德彪西在巴黎的另两个住处。一个是他与莉莉结婚的房子,在那里,德彪西创作了他的成名作《牧神午后》。歷史上记载他和莉莉住在四层,记得我敲开住户的房门,问起德彪西是否住的是这间房时,他们说只知道作曲家在楼里住过(楼口有标识),但是并不知道住的是哪一间。另一处则是德彪西完成歌剧《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的地方,但楼内的住家同样不知道德彪西住在几层。 我从德彪西福士大街别墅的屋中出来,在院中徘徊,终于找到石壁上镶刻的牌子:“克洛德·德彪西 ,法国音乐家,1905年至1918年3月25日在这里居住,逝世于此。”这就是德彪西的故居,他晚年一直居住的地方!德彪西和斯特拉文斯基不仅曾在这里合影留念,它还是德彪西那张传世照片上所显示的地方:音乐家德彪西头戴礼帽,手拿农具,精心收拾他的花园,正在悠哉悠哉地享受着田园生活。现在花园中心已明显的成了一个大坑,大概是园工为了维护原来的花草不倒,在花草的周围竖起了一排圆木桩。我只顾高兴,站上去拍照,木桩已朽,还没听到木头断的声音,就身不由己的和相机一起轱辘进了沟里。 我赶忙从沟里爬起来,看了看四周无人,又独自庆幸。庆幸现在来到这里,得以看到德彪西福士大街别墅的原貌,也亏得是此时赶来,假如再晚来些天的话,院里和屋内将变成另一番容颜,那将不会是歷史的真实写照。 法国音乐大家德彪西在民族大义上是一个正义的、爱国的艺术家。1914年欧战已起,国难当头,巴黎整个的音乐天空几乎被以华格纳为先锋的德国乐派所覆盖。德彪西站出来大声疾唿艺术家应该坚持自己的立场,号召祖国的民众关注自己国家的民族艺术,德彪西热爱法兰西民族艺术的精神和为之奋斗的气魄,对于今天处境相近的我们而言,似乎仍具有现实意义。 音乐家克洛德·德彪西在福士大街的别墅度过了人生的最后时光,现在的老屋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已经永久地载入了音乐的史册,它如同屹立在音乐家人生乐章的终止线,没有延长,不可反覆。我行至街口,回首遥望:苍苔古道间铺满了红叶晚霞,百年世事尘埃落定之后仍是碧草幽幽,我此时的心情无已释怀,思绪久久飘游萦绕在唐人崔颢的古诗里:“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从蒙马特走来(1) 拉威尔的青少年是在红磨坊周围度过 从蒙马特走来—莫里茨·拉威尔 题记:拉威尔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他的性格让人难以捉摸,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连最亲近的同仁都不知道他的秘密。 莫里茨·拉威尔的故居,在蒙马特高地一带,这里现在已是巴黎有名的红灯区。 行人从地铁勃朗士站出来,便会望见一座巨大的红色圆形建筑,建筑的顶部安装有一部硕大如棚的红色风车,她就是巴黎名满世界的红磨坊。 拉威尔的父母从家乡上萨瓦省搬到巴黎,迁居到蒙马特来的时候,蒙马特高地还是艺术家们的聚居地。拉威尔从三个月大到二十多岁,都住在离蒙马特不远的地方,虽然期间搬迁过几次,但这位音乐家童年、少年一直到青年时期始终都与圣心教堂为邻。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以往的艺术圣地,现在已成为人影衣香的风月场所。蒙马特高地的蓝天、白云、青舍,红男、绿女、风车,见证了艺都的高雅与通俗,淫秽和龌龊。 我先到拉威尔的父母刚迁居到巴黎时住的房子,拉威尔的爸爸是瑞士人,母亲祖居巴斯克。这栋房子的大门与巴黎其他楼房大门无异:宽绰的门洞,深棕色的门板,黄铜的把手被磨的锃光瓦亮。现在大门紧闭,我站在门前稍等,等待和住户一起进入。 第7页 巴黎的老屋,特别是十八、十九世纪的建筑,一般进门通常便是一个大的庭院,院内的四周是人们居住的正房,家家都是别有洞天。新一些的房子进入大门可以直接上楼,亦如我们现在国内楼房的结构,上得楼去关起家门来,便与世界无关。 拉威尔的父母居住的房院很大,我和住户一起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天井,天井四面是高高的房舍,抬头只可以望见井大的一方天。我再往里走,院落层层相套,竟然有四个相同的院子,真可谓“庭院深几许”了。我进得院来,就像进了迷魂阵,围着院落绕了几圈,抬望院与院连接处那向上的一洞洞的楼梯,来回上下了几次,最终也找不到拉威尔所居住过的标识。因为要赶时间,我决定先捨近求远,改日再来,暂时先去探访拉威尔的其他故居。 我重回到大街,仅短短的十几分钟,喧闹的街道上竟然使我有恍如隔世之感。我绕开大街,走小巷,按墙上的标识一步步的查询。刚往右拐,冷不丁望见一位徐娘半老的亚洲女士在街口招摇,四目相对,身在国外的敏感告诉我,她不是日本人、不是韩国人……她转过脸去,我也装作无睹。身在国外,有时会碰见特殊职业的东方人,不能够细追究。她奔了大街,我继续按着地址查找。 我终于在万绿丛中找到了拉威尔的故居,拉威尔故居门前,悬挂着一个大红的招牌。屋底层的窗户上悬着半掩半开的红色窗帘,窗外是耀眼的霓虹灯。我近前查看,门牌号码无误,只是不知道当年音乐家住在几层。现在上面四层还有人居住,下面两层已成了性交易的店铺。我收拾好摄影器材准备拍照,还没拍几张,身后就有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开始和我答腔。我回头观看,一个打扮得像孙二娘一样的东欧女人,一边搔首弄姿和我说着普通话:“你好,要不要?有发票。”一边左顾右盼的不住向旁边路过的几个亚洲人招摇。据说国内有常法国的官僚和阔商,早已是这里的最主要的经济支柱之一。法国的费加罗报去年有过类似的追踪报导,引起了华人世界不小的轰动。我赶忙收拾好照相机,折号拍摄架,背上书包奔向勃朗士地铁站。走在地铁里我站还再想,等完成了这项专业的课题,一定搜集一些真实的素材,写一部关于国人出门在外涉足于此的小说,仔仔细细地将它表现出来,想必那是会是更有一番滋味的。 莫里茨·拉威尔的童年,青年时代虽然一直生活在蒙马特高地,但他的生活并不像德彪西那样醉卧艷丛,带露折花。拉威尔在现代人的眼中,很多人认为拉威尔居于德彪西的阴影之下。实际上,这位《波莱罗》的作者与德彪西有很大的不同。德彪西生活在幻想的感觉世界里,性格犹如似火的娇阳。而拉威尔的性格方面,在情感表达上则羞涩且又含蓄,像夜间幽静皎洁的月亮。 拉威尔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他的性格让人难以捉摸,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连交往最近的同仁都不知道他的秘密。关于拉威尔的爱情直到今日也鲜为人知。拉威尔又是一个“矛盾体的结合”,他的性格里有精细简朴、纯洁童真一面,也有背离世俗,放浪不驯的一面。魏奈斯说“在拉威尔身上混杂着中世纪天主教徒的虔诚,还有蔑视宗教的叛逆的人的不羁。”拉威尔的住所非常神秘,他晚年住在蒙法特村的别墅,假如他没有向与他合作的演员邀请过几次的话,那么他的家肯定就像萨蒂的住所一样的不为人所知。(萨蒂的家从1898年到他去世,27年间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进去过。见《法国现代音乐的先锋—萨蒂》一文)。 拉威尔的交际准则也和常人不同,它不喜欢别人跨入他感情的门槛,他与人交往总是在当人要进入他内心的一霎那嘎然而止。他的理智好像总是能成功地控制感情。从他的作品中,我们便能感觉到他性格的一面。你听拉威尔的《圆舞曲》(华尔兹)中最大的渐强,一开始的构思如同幻想在盘旋,一层一层的向上旋进,将要到高潮时,音乐嘎然而止,骤然换了另一种格调,回归于婉婉的倾诉当中。拉威尔性格主导了他的音乐创作的方向。在音乐形式方面,我们也不难看出他创作的多变性,拉威尔不仅喜欢创作复杂的歌剧,而且绝不会被一种音乐体裁所缠绕。他具有东方风格的作品《谢赫拉查德》、有希腊情韵的《达夫尼斯和克洛埃》、有十八世纪末法国风格的《库普兰之墓》;巴斯克风格的《三重奏》、维也纳的《圆舞曲》、还有西班牙 《西班牙舞曲》、《帕凡舞曲》、《西班牙时刻》以及《波莱罗》舞曲等等,还不必说马达加斯加风格的《马达加斯加歌曲》,都可以证明他性格多变的这一点。根据拉威尔后来表述,对他影响最深的,倒是俄罗斯音乐,他从里姆斯基-科萨柯夫和穆索尔斯基等人的作品中吸取了很多艺术滋养。 拉威尔的音乐题材广泛而委婉,人们很难在他的音乐里找到他人生观点,拉威尔自己倒是认为“音乐其实是简单纯真、归于自然的”。在音乐创作过程中,拉威尔从不革自然的命,不改变自然的规律。他在音乐语言的表达方面摆脱了传统的滞缚,虽然他的音乐观念是传统的。即便是拉威尔最伟大的作品,也都是建立在不破坏传统形式上的,这些作品大都产生于他对感情的积累,而且诞生于他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拉威尔对弗兰克、华格纳、加布里埃尔等每一位大师的音乐风格都了解的非常细緻深入,他在给学生列举例子时,可以随口说出各时期作曲家的音乐特点,仔细讲解他们音乐风格的细节和全貌。拉威尔的音乐修养,到现在仍为人们所嘆服和钦佩。 第8页 拉威尔不仅是位杰出的作曲家,他还是善于解决音乐中困难的一位“苦行者”。在音乐配器领域,他不断地深入研究和探索,创造了一种独特的管弦乐配器方法,以充分发挥每个乐器的表现性能,从而使其表达出异常精美和多彩的音乐效果。拉威尔的作品结构明确,织体清晰,尽管他的技术高超,但拉威尔对技术仍坚持尽善尽美的追求,“不到极端完美决不罢休”。他曾对传记作家马纽埃尔说:“我的目的是技术极端完美,因为我确知这一目标永远无法达到,所以我要求自己不断向它靠近。”作为一代管弦乐配器大师,拉威尔在艺术上百尺竿头的追求精神,正与我国艺术大家们所提出的“根植传统、尽微致广,博採百家、推陈出新”的艺术美学观点神韵相通。 拉威尔参加过五次 罗马大奖的比赛,只有一次获得罗马大奖的第二名。其余几次都名落孙山。罗马大奖是法国政府是为奖励在绘画、雕塑、版画、建筑以及音乐等艺术领域的优秀人才而专设的奖项,自1803年设立音乐奖以来,伯辽兹、古诺、比才、德彪西等音乐家都曾获得这一大奖。拉威尔四次竞赛都榜上无名,后来全法进步的音乐家和专业报刊与知识界纷纷起来反对罗马大奖评委的不公。连享誉当时的艺术评论家罗曼·罗兰都撰文曾说:“我不是拉威尔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我对拉威尔的难以捉摸的、过于精雕细琢的艺术并不太有好感。但是正义驱使我说,拉威尔不仅仅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学生,他已经是我国学派不可多得的最杰出的青年音乐大师之一。拉威尔不是代表学生,而是作为一个身份已经被证实的作曲家来参加比赛的。”这一事件酿成了一场社会风波,至使音乐院院长泰奥尔多·杜布瓦辞职,由福列接替他的职务。 对于拉威尔细腻典雅的音乐表达和无拘无束的创作观念,现代音乐学家们希望通过诠释作品,来试图为他的音乐语言作定义。斯特拉文斯基曾经说他是一位“精巧的瑞士钟錶匠”,苏瓦海说拉威尔是“表演平衡技巧的杂技演员”,按我们中国话说,拉威尔则像一个“微织细做、精益求精的绣花人”。总之,拉威尔以他的创作实践,给人们留下了一个诠释完美艺术的概念,那就是在音乐创作方面—不留任何糟粕。 拉威尔在音乐方面的贡献巨大,但他的为人品德风范更为人们所敬重。拉威尔无论是在巴斯克他母亲的家乡,还是在艺术之都巴黎,无论是在芭蕾舞剧的豪华奢侈的装饰前,还是在普通的人群中,他的举止总是那样随和自然、谨慎而谦虚。生活中的拉威尔从来不给人以探险家的印象,虽然他在音乐的王国里恰恰是一位激流勇进的探险者。 拉威尔的晚年,他委託朋友在巴黎远郊的蒙特法尔村买了一栋住房,蒙特法尔风景秀丽,景色宜人,很多艺术家朋友都居住在那里。拉威尔的代表作《波莱罗》就写就于此。他的故居,我曾经去过三次。巴黎远郊的蒙特法尔村离巴黎45公里,村内约有百多户人家,拉威尔的故居就坐落在村西面的半山坡上,房屋的正面是一座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宫殿。宫殿古老的已分不清年代,看样子应该是在战争中被损的。拉威尔故居房后,便是村外一望无际的田野,栗子树和杨树随风摇动,翠绿的农田碧波荡漾,小鸟踩在村庄屋舍的房檐上甜甜的鸣唱,清澈逶迤的田园风光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拉威尔故居现在已改成了拉威尔博物馆。我在参观时,管理员说:“拉威尔的房子里有很多装饰性的东西是绝无仅有的、甚至是独一无二,我们想找到这些物品的来源都不可能,想要通过他的物品的出产原地,再复制一个他的家,那简直是徒劳的。” 莫里茨·拉威尔在音乐上的创造和他的人生观点,以及他尽善尽美的艺术追求和音乐理念,如同其屋内的装饰物一样,不仅在音乐史的长河中绝无仅有,而且是独一无二。 青松伴明月(1) 巴黎圣母院曾给保罗杜卡灵感 青松伴明月—冼星海之师保罗·杜卡 题记:冼星海曾这样说:“保罗·杜卡是世界三大音乐家之一,他不嫌我贫苦,竟肯收我做门生,他给我各种援助,送我衣服,送我钱,不断地鼓励我……” 保罗·杜卡在法国音乐方面的成就,不仅在于他写出了交响谐嚯曲《小巫师》这样的传世之作,在法国现代音乐史上,他更以杰出的音乐教育家、音乐理论家、文艺评论家享誉当世。 保罗·杜卡1865年出生在一个纯正的巴黎家庭。父亲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任职巴黎一家很大的银行做财务主管。他的母亲是一位有非凡才能的钢琴家。保罗·杜卡对母亲印象无多,因为他五岁时,妈妈便去世了。 保罗·杜卡按部就班地上完了小学和中学,在此期间,他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音乐才能。“很自然,我不是命里註定就是要学音乐的人”保罗·杜卡成年后这样说:“我只是十四岁的时候,开始表现出一点音乐的能力,弹弹钢琴,我那时也像大家一样的乱弹钢琴,我什么也不懂,也没表现出什么品位,什么音乐风格。”十五岁时,保罗·杜卡在音乐学校学习一些视唱练耳的课程,同时偷偷的作曲。为什么偷偷作曲?他说“因为人们禁止我作曲。”看来,保罗·杜卡在作曲方面能和乱弹钢琴一样给人的印象都比较“糟糕”吧。 第9页 保罗·杜卡的爸爸通过朋友的斡旋,把他送到巴黎音乐学院泰奥多尔·杜布瓦先生的和声班上旁听。泰奥多尔·杜布瓦教授是巴黎音乐学院最有名的和声老师之一。保罗·杜卡没有像德彪西那样在巴黎音乐学院“特立独行”,他也不同于拉威尔在音乐学院上学时就形成了自己的音乐语言,保罗·杜卡一直“按部就班”而且默默无闻。保罗·杜卡并不是一个安静听话的学生,他经常和老师做对,他自己说:“我在班上是一个很差的学生,我喜欢和教育唱反调儿。”保罗·杜卡参加了两次学校的比赛,都名落孙山。唯一让他爸爸感到欣慰的是保罗·杜卡后来进入到了音乐学院的钢琴名师马蒂亚斯的班里,“尽管开始的时候我还像个学生样儿,但后来我还是没有好好学,所以我从来没有被允许过再去参加比赛。”这下倒好,以捣乱而着称的保罗·杜卡这次连名落孙山的机会都没有了。 少年的保罗·杜卡热衷于观看音乐会,并且像那时的很多年轻人一样,狂热地崇拜华格纳、格鲁克、贝多芬和伯辽兹。保罗·杜卡有自己的音乐主张,他认为“音乐学院的教学观念是那么单一,我们只能被迫生活在圣殿里。”在疯狂地观看音乐会后,更在音乐的理解和人际交往方面受益匪浅。有一次,他参加作曲家丹第作品在巴黎的首演,丹第的作品刚刚获得了一个音乐大赛,保罗·杜卡描绘说:“从那时候我就看到了,丹第将是一位音乐大师,丹第作品的高超技法和他作品中所含的趋势,同我们内心的感觉完全和谐,这些好的品质都放在了这个年轻音乐家的脑子里了。”保罗·杜卡从此和大他十四岁的丹第成为了好友。 保罗·杜卡的生活信马游缰,无拘无束。也许是熬过了少年逆反的年龄,也许是观看的众多音乐会给予了他启发,总之在潜移默化中,保罗·杜卡意识到了自身的价值和今后专业方面的发展方向,他从此开始好好上课。对这一时期的变化,保罗·杜卡自己曾经说“在贝多芬的交响乐里,我感觉到我自己开始变得柔和,它使我慢慢地知道如何在生活和音乐创作方面收放自如……”保罗·杜卡的兴趣真正开始转向了作曲,他创作的第一部作品就是《李尔王》(序曲)。保罗·杜卡拿给音乐家帕德鲁看,帕德鲁给予了他充分的肯定,并且鼓励他继续尝试,帕德鲁的鼓励给了保罗·杜卡很大的信心和希望。1884年,保罗·杜卡认识了德彪西。保罗·杜卡比德彪西大三岁,德彪西此时刚刚获得 罗马大奖,已经名播乐坛,并且准备赴义大利梅萨奇 别墅深造。保罗·杜卡仍然埋头执着于自己的创作。 1889年是欧洲音乐史上不平凡的一年。法国政府为迎接世界博览会,在巴黎的中心建起了320米高的艾菲尔铁塔,这个庞然大物的兴建,引起了巴黎人的争议,有人说:“艾菲尔铁塔将会成为巴黎的象徵”,也有人说“巴黎建起了一个怪物”。作家莫泊桑就曾经发誓永远不愿看到这个庞然大物的尊荣。而在当时被誉为庞然大物的艾菲尔铁塔下,却引发了一场近代音乐形式的变革。世界博览会举行时,保罗·杜卡和德彪西等人就在新落成的艾菲尔铁塔下聆听到了来自西班牙、中国、印尼爪哇等国的民族民间音乐,具有东方异国情调的音乐给预了保罗·杜卡和德彪西等人非常深刻的印象。在这次世界博览会上,里姆斯基·科萨柯夫指挥演出了俄罗斯的音乐作品。此次盛举,引导了以德彪西为首的法国印象派音乐的萌芽和兴起。 1886年,保罗·杜卡终于获得了一个奖项—巴黎音乐学院復调比赛第一名。这使他异常兴奋,因为这个大奖是通向罗马大奖的必由之路。保罗·杜卡同时也感到离夺得罗马大奖还有差距,他果断的打消了第二年参加罗马大奖的念头。经过两年的养精蓄锐,保罗·杜卡于1888年一举进入罗马大奖的决赛,获得了大赛的第二名。此时的保罗·杜卡意气风发,准备再接再厉,准备最终夺得罗马大奖的桂冠。 可是事情并没有他想像得那么简单。第二年,罗马大奖的评审委员会突然宣布取消当年(1889年,也就是保罗·杜卡准备大展身手的这一年)罗马大奖音乐类的比赛。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使保罗·杜卡和一些准备参赛的音乐家们异常愤慨,“一石激起千层浪”,各路英雄口诛笔伐,纷纷指责罗马大奖评委会这项不合理不道德的提案。大多数人认为四评委之一的古诺做事偏袒,有失公允,也有人说古诺是专门为阻止最有希望拿头奖的保罗·杜卡而故意如此作为。“这个结果,对于杜卡没有什么不光彩的,只是对评委来说,造成这样的结果反而可耻!”保罗·杜卡对于这一事件,在回忆录中也写道:“在学习方面,古诺没给我任何建议和意见;相反,与他意见相左的圣桑却是一直坚持支持我,始终为我辩护。”因古诺的势力范围较大,音乐组四评委最终的决议,致使罗马大奖的音乐奖最后“流产”。此次罗马大奖评委不公正的待遇,使性格刚强的杜卡愤然离开了巴黎音乐学院,尽管他还很年轻,并且还有机会继续参加罗马大奖的比赛,但他还是毅然决然放弃了学业。保罗·杜卡多年后不无感慨的说:“不愿意再就读这所让我失望的音乐学院。” 第10页 保罗·杜卡经过一段沉静后,选择了一条使人出人意料道路。他决定投身一个与音乐毫无关系的行业—当兵入伍。这也许是让他摆脱学院思想束缚的最有力的举动。或许保罗·杜卡那时觉得这个职业与音乐无关,能迫使自己忘却过去的痛苦,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事实证明,当兵入伍的保罗·杜卡每天坚持锻鍊、军训和操练。总之,改经易辙的保罗·杜卡喜欢和大自然接触,可能是这种心灵与自然的交融,使保罗·杜卡的内心萌发了对大自然的深深地爱恋,以后成为着名印象派作曲家的源头吧。 保罗·杜卡在当兵期间,通过与大自然的长期相融,使他有机会思考今后音乐的发展方向。他当兵役期满,再回到城市当中,便开始静下心绪,把内心对大自然的感触用音乐记录下来,并且静心研究歷代音乐名家的作品,为今后的音乐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保罗·杜卡第一部作品在巴黎公演,获得了法国观众和音乐界的好评。作曲家圣桑专门给保罗·杜卡发出邀请,提出同他合作一部歌剧,那是一部杜卡的老师吉罗未完成的作品,保罗·杜卡负责写歌剧的前半部分,圣桑则完成了第四和第五幕的配器。保罗·杜卡与圣桑的合作相当得顺利,他们两人的心情都很愉快,这使保罗·杜卡由此对将来的发展充满了信心。1897年的5月,保罗·杜卡创作的交响谐嚯曲《小巫师》在他亲自指挥下在巴黎首演,获得了巨大成功。原来几乎“十年寒窗无人问”的保罗·杜卡在“一夜成名天下知”,奠定了他在欧洲音乐界的地位,继而成为了法国音乐界的佼佼者和领军人物。 保罗·杜卡的交响谐嚯曲《小巫师》之所以能够成功,我们现在看来,有他的歷史原因。十九世纪末期的法国音乐界暮气沉沉,虽然德彪西《牧神午后》的首演,像一道灼亮的闪电,刺破了暮色的尘埃,但也只是显露出了一丝明亮的希望之光而已,这道亮光继而又被沉沉暮色所淹没。巴黎的观众更多地沉浸在华格纳的音乐带来的绚丽旋律和装饰奢华的大歌剧表演的氛围当中。法国的音乐评论界此时已分为两大阵营:一派保守,一派是革新,双方经常炮火齐鸣,交锋不断。德彪西成名作《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的上演,也是在保罗·杜卡的成名作《小巫师》首演四年之后。所以我们不难想像,这时保罗·杜卡的处境有多么孤单寂廖。《小巫师》的创作开一代风气之先,它的故事情节精巧,剧情幽默,技术精湛,笔调诙谐。《小巫师》作品是根据古代埃及的神话故事改编而成。是说一个老巫师的徒弟小巫师,在师父那儿里偷偷学到了一句咒语,这句咒语能使扫帚变活。小巫师念起咒语,让它打水,扫帚取水不止,小巫师还没学到停止打水的咒语,眼看屋里泛滥成灾,师傅及时赶来口念解语,才化解了这一场无妄之灾。《小巫师》引人入胜的情节和幽默的旋律,像一缕清新的春风,吹入到混沌沉闷的法国乐坛。保罗·杜卡以其独特的音乐语言和卓越的音乐才能,逐步奠定了他在法国音乐界的地位。保罗·杜卡虽然饱偿孤寂,但在一步步脚踏实地奋进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此后,保罗·杜卡开始涉及音乐评论和艺术研究的领域。保罗·杜卡说:“一个好的音乐家不能只局限于音乐范畴,他必须具有多方面的才能,应该在更宽阔的领域里去研究探索。”德彪西这样评价保罗·杜卡:“保罗·杜卡是自己情感的主人,他有意逃开成功后事物的嘈杂,他也决不允许自己做多余重复的继续,因为太多的优秀的东西放在一起,反倒显得暗淡了,所以他便独自另闢蹊径。” 保罗·杜卡在从事多种艺术研究和探索的开拓之路的同时,他先对音乐前辈大师,如巴赫、拉莫、格鲁克、莫扎特、贝多芬、韦伯、伯辽兹等人的众多作品进行了全方位的细緻而深入的研究,对前人的时代性、对他们在当时音乐界所起到的作用以及对后人的影响方面都作了理论性的定义。保罗·杜卡还在欧洲权威性的艺术杂志上,发表评论文章,发表自己的学术见解。当时最有影响的《周刊》、《美术报》、《艺术与收藏》等权威刊物,都曾邀他撰写的艺评文章。保罗·杜卡丰富的学识不仅在音乐界,而且在欧洲艺术界极为罕见,至今无人能企及。 保罗·杜卡着有几十种专着,他在法国及欧洲艺术界影响深远。他所撰写的着作有《音符与音乐》、《戏剧与交响乐》、《音乐和文学》、《音乐和戏剧》、《新诗》、《音乐与创新》、《诗歌与剧本》等等。保罗·杜卡同学们谈到他的评论时这样说:“他(保罗·杜卡)的论述那么独到、犀利而且简明扼要,真使我们惊讶,他的博学和才华,又使我们自愧弗如。”所以后人说,保罗·杜卡只在音乐领域的研究,便完全可以与华格纳和伯辽兹的同类音乐成就相提并论。 1905年,着名作曲家福列担任了巴黎音乐学院的院长,事情是因为拉威尔数次未得罗马大奖又引起了世人公愤,当时的巴黎音乐学院院长泰奥多尔·杜布瓦引咎辞职,由福列来接替,福列以开拓进取的风格而着称,他尤其致力于音乐教学和师资的改革,其中教师改革内容之一就是使学院的老师年轻化。杜卡于是接受了他的邀请,虽然保罗·杜卡那时也已经45岁,已不算年轻了,但是以保罗·杜卡音乐方面的成就,比起音乐学院的那些‘古董’,要干练和年轻许多。保罗·杜卡不仅是一个优秀的作曲家、出色的评论家和博识的学者,他同样也是一位道德高尚,受人爱戴的优秀教师。保罗·杜卡在巴黎音乐学院时期作为全法音乐学院的督学,指导完善了法国各省的音乐学院音乐发展的方向和体制。那时这一职位只有威望极高的人才能担任,督学的权力非常之大,保罗·杜卡利用此权利甚至打破了当时法国音乐界的禁忌。他实行把省属音乐学院的、有才华的老师直接推荐进巴黎音乐学院教书的政策,后来经推保罗·杜卡推荐调至音乐学院任教的老师的人品和才华普遍被师生们认可。 第11页 保罗·杜卡学识渊博,他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独特的人格魅力,使巴黎音乐学院的学生们倾倒,他身边经常聚集着大量的门徒。作为教育家的保罗·杜卡不仅独具慧眼,而且还是一位和蔼的长者。保罗·杜卡在教育上特别注重发展学生们的艺术个性,培养学生们形成自己的艺术审美观,包括他们的判断力和鑑赏力。保罗·杜卡曾经说:“年轻人的坦率真诚和执着的信念是难能可贵的,我还没有那么狭隘,不允许学生们去探索。”他经常鼓励学生们:“要有理由坚持己见,在探询真理的道路上,从那些点点滴滴当中去追求真理,不可放弃。”保罗·杜卡高尚的品德,虚怀若谷的情操以及为人师表的风范,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学生们的人生观。1934年,法国政府决定提名他为法兰西艺术院院士,法兰西艺术院在艺术界享有盛誉,该院的院士资格为终身制,只有原院士谢世,才由评审组经过严格的审查,指定新的成员接替,法兰西艺术院至今仍是世界上最有影响的学术机构之一 。这是保罗·杜卡一生唯一的一项官方荣誉。 1935年,保罗·杜卡重病缠身,但他仍在给学生们继续上课,他的病情连他的最好朋友都不知道。身染重病的保罗·杜卡一再对别人说:“我离终点还远着呢!”1935年5月17号夜晚,他给学生们上完课,感到心脏不适,当天夜里便安静地离开了人世,学院的同仁和学生们对他的离去异常悲痛。保罗·杜卡的挚友音乐家罗伯特·布尔塞尔这样评价:“ 保罗·杜卡一定知道,他的离去,对于我们是多么的遗憾。保罗·杜卡虽然悄悄地走了,但他的精神是永存的……”如果这句话用我们中国语言来形容,就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时光流逝,光阴荏苒,七十年岁月悠悠飘逝。保罗·杜卡是否还记得在他众多的门徒当中,有这样一位来自中国的学生:他贫困得几乎靠乞讨生活,他的穿戴寒酸,他进考场以至门卫把他当作乞丐拒之门外,但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强的毅力,他满怀赤子的报国之心……他就是我国杰出的人民音乐家—冼星海。冼星海曾在巴黎留学自述中这样说:“保罗·杜卡是世界三大音乐家之一,……他不嫌我贫苦……竟肯收我做门生,他给我各种援助,送我衣服,送我钱,不断地鼓励我……并答应准我考巴黎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在写这篇文章时,我曾仔细地寻查过有关保罗·杜卡的通讯材料,遗憾的是至今尚未发现他们师生有关书面上的通讯记录。我想是因为冼星海在巴黎时生活太贫苦,生活中必需要节省每一份开支的原因吧。 保罗·杜卡是法国音乐界受人敬仰的一代大家,他也为中国培养出了冼星海这样优秀的东方之子,中国人民不会忘记他。保罗·杜卡和冼星海是东西方音乐界的两座傲然丰碑,他们的学识和品德,永久地屹立于人类民族艺术之林。 一个美国人在巴黎(1) 协和广场喷泉见证了格什温的音乐道路 一个美国人在巴黎—乔治·格什温 题记:七十七年前,美国音乐家格什温到巴黎,观艾菲尔铁塔,游塞纳河畔,品法国红酒,逛香榭丽舍大街,有羡慕、有景仰、也有忐忑不安…… 美国现代着名作曲家乔治·格什温,1928年因受纽约交响协会的委託,准备写一部描写美国人到巴黎旅行、感受艺都生活的作品。1928年的3月,他便带着这个计划,与他的弟弟一起来到巴黎採风。 在此之前,格什温曾经来过巴黎两次,每次都因为安排紧张,只能蜻蜓点水似的一带而过。与以前不同,这次他有足够的时间感受花都生活的“浪漫之旅”。 他先到巴黎的一个旅馆里住下,经过两天的休整,除尽了旅途的疲劳,开始计划第一站便去艾菲尔铁塔,看看这座居世界第一高度的巍峨建筑的容貌。从他住的旅馆去艾菲尔铁塔必须要经过荣军院。荣军院建于17世纪,建设之初是太阳王路易十四计划用来安置残疾军人的地方,它却因1840年安葬拿破崙的遗体而扬名与世。艾菲尔铁塔高耸入云,巍峨壮观,像一座俯望着塞纳河的保护神,清纯的河水从它的脚下流过,波光淋漓,姿态万千,巴黎人常说:“艾菲尔铁塔,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你终生难忘。”格什温踏着绿茵向前走,穿过战神广场。人们说在秋天时广场最美,凌乱的叶子随风洒落,如乡愁一般扫也扫不干净。塞纳河的左岸便是举世闻名的巴黎拉丁区,这里常聚集着文学家、哲学家、科学家以及画家和诗人们,也有演艺界的名流经常出没,小贩们细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飘荡在拉丁区的上空。求知的青年穿梭在索邦大学和法兰西国家科学院周围,有的三三两两信步于卢森堡公园,有的则渐渐隐掩进树荫茂密的小巷里。法国人说,当一个人从喜欢勃艮第转而偏爱波尔多时,标志着他已步入中年,趋于成熟。勃艮第酒浓郁、醇厚,波尔多酒细腻、优雅,人们把左岸比作“勃艮第”,右岸则恰似“波尔多”。 塞纳河水粼波荡漾,手风琴的乐曲悠扬。河水缓流到巴黎的中心,有两座小岛,这便是巴黎最早的发祥地—圣路易岛和西岱岛,巴黎圣母院和无数法国名人的故居就坐落在两个岛上。巴黎圣母院从开始兴建到正式建成,用了200年的时间,拿破崙自封皇帝的加冕仪式便在这里举行。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所描写的外表丑陋而内心善良的阿西莫多和吉普赛姑娘埃斯梅拉达感人至深的爱情,也是在巴黎圣母院上演。左面那厚重的建筑,便是路易十五的爱妃玛当·狄帕丽被推往断头台的地方,两个多世纪前的革命烟火已经散尽,但巴黎看守所的高墙门楼依然有些神秘。格什温穿过路易·菲利浦桥,河水荡漾,四周宁静,时光似乎在这里凝固。七十年前,克洛德·莫奈在画家欧仁·布坦的指导下,静静坐在塞纳河边,仔细地观察阳光照在塞纳河上的变化,波光粼粼的塞纳河水赋予了莫奈灵感,引导他开创了艺术史上的重要绘画流派。 第12页 巴黎的右岸,格什温以前也曾经来过,但只是匆匆而行,留下遗憾。格什温顺着塞纳河的水向,沿塞纳河的潺潺的流水行走,旁边是几百年的建筑,温醇典雅,身边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路旁古色古香的咖啡屋飘荡出酒的醇香,他忍不住想进去喝一杯。他要的勃艮第?还是波尔多?也许是咖啡屋内温馨的装饰,或许是异乡红酒浓郁的芬芳,音乐家有些淡淡的凄凉,迷移中他好像看到了家乡浓绿的田野和熟悉的村落,思乡的情绪使他稍稍有些激动。他站起来、又坐下,后来干脆离开。他现在不可以怀乡,他到巴黎,是来体验花都人的生活的,他必须继续前行自己的朝圣之路。 我们这位异乡人、年轻的作曲家,漫步在巴黎的塞纳河边,巴黎的大街虽然吵闹,小巷却非常安静。鲜花迎着绿草,喷泉依着雕塑,人们神态悠闲地喝着咖啡,格什温的情绪此时稍稍好些。前面那熟悉的建筑,便是罗浮宫,格什温不打算去观看罗浮宫的艺术品。他现在只是想走走,感觉触摸一下巴黎的味道。罗浮宫外典雅的杜莱丽花园内绿茵葱壠,树木遮住了大街上的噪音,灵透的喷泉收回了他怀乡的情思。他坐下来,看着粉白黛绿的游人,暂时的小憩,栖身于这方温馨的世外桃源。 巴黎的景象每一天都截然不同,她像一个多情善变的女郎,有时阴,有时晴,有时阳光高照,有时又细雨绵绵。她的嫩春、柔夏、媚秋,幽冬,四季的姿彩展现给人们无限风姿、百色妖娆。 格什温漫步在景色如画的杜莱丽园林里,他沿着甬道走出后门。协和广场的噪音由远而近,喧嚣而来。广场上形影交错,人声嘈杂,因堵车而不耐烦的巴黎人按着喇叭,汽车、行人,还有自行车都绞绕在了一起。广场旁边的喷泉掀起银色的水柱,水雾伴着阳光翩翩起舞,编织成七色的彩带。池中的雕塑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如 神话仙境般虚幻诱人。巴黎的景象,巴黎的风情,已变成跳动的音符流淌于音乐家脑子里,敲击着他的心灵。那古老的刻有楔形文字的埃及方碑,如他心中所要描绘的音乐形象一样越来越清晰…… 他离开喧闹的协和广场,前面的入口就是优雅迷人的香榭丽舍大街。香榭丽舍大街是巴黎的中轴线,它一直通达凯旋门的星形广场。香榭丽舍如一座百卉含芳的花园,吐艷在千葩花都。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栗子树和梧桐树交相掩映,树荫笼罩着大街两旁的露天咖啡馆,路上的游人闲庭信步,悠闲自得。街道两旁绿树葱葱,枝繁叶茂,水声涓涓,鸟语花香。香榭丽舍与其说是一条大街,到不如说是一座园林,她不仅姿态端庄、容貌秀美,而且繁华时尚,妙趣天成。 香榭丽舍大道的尽头,威武雄伟的凯旋门傲然屹立,像在迎接凯旋归来的勇士,它昂首指点着十余条辐射成星形的通衢大道。凯旋门的右侧镌刻着那副最着名而且最精美的《马赛曲》的浮雕。格什温漫步在巴黎,感受着巴黎的点点滴滴:协和广场喧闹的喇叭,河边咖啡馆红酒的芬芳,还有那淡淡的思乡和巴黎街头人们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的神态……作曲家已经胸有成竹,他把耳闻目睹、所见所感的体验记录下来,用独特的音乐语言加以诠释,将巴黎浪漫典雅的美妙风情表述给听者,这首乐曲便是格什温久负盛名的、以花都风情为蓝本所创作的爵士钢琴协奏曲—《一个美国人在巴黎》。 巴黎那条同性恋街(1) 现在巴黎四区同性恋街,曾是莫扎特伤心的地方 巴黎那条同性恋街-莫扎特的伤心地 题记:每年六月,巴黎同性恋大游行从玛莱区开始,“同志们”的游行队伍彩旗飘飘,在这条古老的街区,曾经有一代音乐大家—莫扎特的身影。 提起莫扎特的巴黎住所,可能要说到一个即时髦而又敏感的话题,它的概念是不辨男女,专谈感情,因它而起的争端每年都吸引着全世界人的眼球,这就是以同性恋聚居地而闻名的巴黎四区同性恋街。 巴黎四区,是巴黎廿个区域里最好的街区之一。巴黎四区东面有被称为世界四大着名歌剧院之一的巴士底歌剧院,西面是巴黎市政府,稍过一点儿就是闻名于世的罗浮宫。北面是法国文化和法兰西民族的发源地-圣路易岛和西岱岛,巴黎圣母院便坐落在西岱岛,圣路易岛和西岱到岛现在还是法国文化政治各界名流的“必居之地”。四区的南面是以现代风格着称的蓬皮杜艺术中心。巴黎四区一大部分属于玛莱区,玛莱在法语中是“湿地、沼泽”之意。自十六世纪中叶起,王公贵族们从西岱岛越过塞纳河移居到这一带,盖起了豪华的宫殿和宅院,玛莱区作为巴黎着名的文化街区之一,以古老和优雅风格享誉欧洲。玛莱区有很多闻名于世的名胜古蹟,如雨果故居,毕卡索博物馆,欧洲摄影之家和代表世界摄影最高展台的法国摄影博物馆及巴黎歷史博物馆等等。我的工作室所在地—巴黎国际艺术城就坐落在四区。 每年的六月,巴黎 同性恋大游行从玛莱区开始,随着男女“同志们”彩旗飘飘的游行队伍,花都巴黎随之又涂抹上一层灿烂别样的色彩。游行即便不是从这里开始,最终人们聚集的地点必须是在玛莱区结束。参加游行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男女同伴”,或男扮女装,或长发光头,或男人女相,或女人男态,偃旗息鼓后都要在挂满同性恋彩旗标志的玛莱区喝上几杯,气氛比法国的情人节和新年还要红火。即便平时的节假日,这里也是人影衣香,人满为患。近几年法国政府开放 第13页 留学生政策,此一批独特的人群中又开始多起了亚洲人的面孔,保守的东方国家以往不宜公开的某些人们的内心取向,到了巴黎就像是干柴遇烈火,一扫往日如履薄冰的孤寞,宏图大展,可谓如鱼得水,如火如荼。 在这条古老的街区,曾经走过几个异乡人的身影:一位先生,四十岁左右年纪,消瘦的脸颊,曲线分明的嘴唇显得高傲和自负;另一位是他的太太,温文尔雅、和蔼亲切,还有一位长漂亮金髮,蓝灰色大眼睛,乖巧文静的女孩子。最小的是个小男孩,小男孩走起路来还蹦蹦跳跳,眼睛炯炯有神,脑袋出奇得大,他就是音乐神童沃尔夫冈·阿梅德·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那时候莫扎特七岁。 1763年11月18日,莫扎特和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一起来到了巴黎。莫扎特的爸爸曾在奥地利萨尔兹堡的宫廷乐团里做助理指挥,莫扎特三岁开始学习钢琴和小提琴,五岁开始作曲并且登台演出,小小年纪便显露出惊人的音乐才华。莫扎特对所有的音乐只听一遍就能牢记在心。在乐器演奏方面,莫扎特显示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非常娴熟的音乐技巧,有人说莫扎特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是未授先知的。莫扎特的父亲应该感谢上天,感谢莫扎特天才降临,上帝神赐他来引导人间的至善至美的“天使”。当幼小的莫扎特日益显露出超凡脱俗的音乐才华时,莫扎特的爸爸虽然严厉、苛求,但他对孩子充满着深沉的关爱。他尽个人所有的能力引导小莫扎特的发展方向:比如教莫扎特用整齐漂亮的方法书写乐谱,莫扎特一生写下无数行云流水的漂亮乐谱,得益于他的父亲。莫扎特的父亲时刻关注他的发展,让莫扎特从小树立起技巧不能有碍于思想的创作理念,他教导莫扎特不能因为过早的成名而自我陶醉,这或许是天才莫扎特不至于过早昙花一现的根源之一。他还培养莫扎特要用心境去理解音乐,而不是仅仅演奏它。这些对莫扎特的早期教育,使莫扎特能够具有正确评判自己作品的能力,真正懂得自己作品的分量,不轻易被世俗倾向所左右。总而言之,莫扎特的父亲希望莫扎特不仅仅应该只是一个有非凡演技的音乐神童,他更应该成为有能力的伟大的音乐家。在十八世纪的欧洲,音乐家大多很贫穷,即便是富有者也多是在宫廷供职,音乐家的社会地位与奴僕相差无几。音乐家如要改换门庭,出人头地,只有凭个人非凡的才华和过人的艺术天赋。所以,莫扎特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身边所有的人他有个神童的儿子,还要竭尽全力拜碣达官贵人,以得到上层社会的邀请、赞赏和认可。莫扎特的爸爸既是一位好家长,又是一位好老师,按现在的话说,他还是一位出色的经纪人。在莫扎特的父亲孜孜不倦的努力下,莫扎特和他的姐姐(一位同样优秀的钢琴家)被邀请到萨尔斯堡当地几家贵族府第去演出。不久,帝侯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三世邀请他们到宫殿里演奏,尤其对莫扎特赞不绝口。随后他们又去了维也纳,维也纳的上流社会为期待着他们的到来,贵族之间竟然展开了各种形式的攀比竞争,看谁招待的最排场、最豪华。皇帝与皇后下令召见他们,他们全家的荣耀达到了顶峰。皇后很喜欢天真活泼的莫扎特,用最高级的料子为莫扎特制作了镏金滚边的宫廷小礼服,莫扎特和他的家人一时成为宫廷的宠儿和风云人物,三人在维也纳演出完后满载而归。 1763年6月9日,他们又一次离开了家乡,准备长途跋涉。莫扎特的爸爸为他设计了一条巡迴欧洲的演出路线,途中几乎经过所有的重要宫廷。五个月后,莫扎特一家风尘僕僕地到达了巴黎。 十八世纪的巴黎,贵门爵府巍然矗立,店铺民宅鳞次栉比,已是相当的繁华气派了。巴黎的街道铺砌着鹅卵石,莫扎特的父亲租来的轿子就奔波于这颠簸的卵石路上。他还带了欧洲权贵们的推荐信,四处游走,不时拜竭显要。在此期间,他联繫到一位名叫格林的先生,这位先生就是以后编撰了《文艺通信》的大名鼎鼎的男爵,格林正在担任奥尔良公爵的秘书。格林为莫扎特一家介绍了法国高层社会府第,并且安排他们在圣诞节前到凡尔赛王宫去演出。 巴黎的乐坛,此时正在与 义大利乐派展开激烈论战,法意双方互相攻讦,瑕瑜互见,写文章,书评论、搞演讲,设论坛,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形式来抑彼扬己,一时间硝烟瀰漫,论战不休。莫扎特一家就在这种音乐氛围下,得到了皇家的隆重接待。 有记载说,莫扎特一家在“蓬巴杜夫人那套正对花园、象天堂一样的房间”里为皇室成员作了表演,莫扎特弹的是“一架雕饰精美、漆工考究的金边拨弦古钢琴”, 莫扎特在其他的套间里,专门为主后和公主们演奏,小莫扎特与他的姐姐都受到了皇室的喜爱。在圣诞节的晚上,他们在宫廷教堂听了晨祷和三次弥撒。1764年的元旦,小莫扎特一家被恩准亲眼观看皇室成员正式进餐的场面,当然没有请他们进餐,这在当时已经被认为是极大地荣幸了。莫扎特一家随后奔波于巴黎的上流社会,拜访演出,马不停蹄。在这段时间里,小莫扎特在巴黎写成了四首由小提琴伴奏的钢琴奏鸣曲,乐曲反映了莫扎特此次在巴黎生活的一些印象,作品在巴黎刊印出版,它是莫扎特首次公诸与世的音乐作品。在此期间,画家卡尔蒙代尔为莫扎特和他的父亲和姐姐画下了那张着名的肖像,莫扎特一家此次的巴黎之行,可谓满载而归,当然也为他的父亲带来了滚滚财源。依照莫扎特爸爸的话说:“人们都对我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莫扎特一家打点行装奔赴伦敦,不久又回到巴黎,准备转去日内瓦。莫扎特的父亲没有忘记在巴黎做短暂的停留,以期有更丰硕的收穫。果然如此,人们还是热烈地欢迎他们,莫扎特一家人又拜访了老朋友格林。格林的情妇德·埃皮娜夫人得知他们计划将前往瑞士,便写信给她在瑞士的密友、法国文学家伏尔泰,可惜伏尔泰卧病在床,他回信说“我足不出户,这个神童降临在日内瓦黑暗的地平线上时,我还卧病在床。现在,我们无缘相见,这使我深感遗憾。” 但是对于幼小的莫扎特,他却不懂失去的是什么。 第14页 几百年来,欧洲艺坛都循返往復着一条规律,就是艺术家的个人生活、创作和艺术的发展,都要依附于一位有权有势的“保护人”,希望能获其避荫。再者便是像莫扎特的爸爸那样,在皇家或教堂谋到一个相对固定的职位。像巴赫、海顿、米开郎基罗、达·芬奇等伟大的艺术家都不可避免地运行在这样的轨迹里。莫扎特的父亲当然要为莫扎特的前途着想,他考虑到巴黎在当时艺术环境上的优势,或是他们一家当年在巴黎的情形依然铭心刻骨的原因。十五年后的1778年,莫扎特在他爸爸的安排下,又重返了艺都巴黎。 莫扎特此时已22岁,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具有奥地利人特有的刚毅气质,只是因自幼常年的旅行使莫扎特的身体赢弱。莫扎特此时正对曼海姆一个叫阿洛西娅的女孩爱得发狂,几乎每天都要给那姑娘写信。这次陪伴莫扎特来巴黎的只有他的母亲,莫扎特的母亲因为常年的操劳和奔波,已经老态袭来并且疾病缠身。他们住在一栋房舍的顶楼间,那原是富家佣人住的房间。屋中窄小的甚至连钢琴也放不下。莫扎特首先拜访了他爸爸的老朋友格林先生,他现在在巴黎艺术界很有实力,已是个名声显赫的男爵。莫扎特和他妈妈都知道,莫扎特要在巴黎发展,必须要得到格林的支持。格林热情接待了他们,为莫扎特介绍了许多朋友。但巴黎人对莫扎特似乎并不买帐,他们对当年那个年仅七岁、穿着精緻华丽的宫廷服装的音乐神童、那位在镀金的羽管键琴上弹奏优美的小步舞曲的小人儿,好像已经忘得烟消云散。莫扎特不能再以外貌和年龄的优势再来取悦巴黎的观众,他的音乐也更需要人们平心静气地倾听。但此时喧闹浮躁的巴黎,又有谁能认真倾听这个异乡人的演奏呢?通过格林介绍,莫扎特有一次去一个贵族公爵的家里演奏,公爵和他的家人包括客人们都谦恭必至,礼貌得紧。但当莫扎特的琴声响起,人们的表情似乎已经离开了乐曲,飞到了九霄云外。包括莫扎特到其余几家的拜访,情况也都大至如此。有关在巴黎的生活,莫扎特曾有这样的描述:“我经常感到我的生活没有节奏,也没有意义,我既不狂热,也不冷漠,对什么事都高兴不起来。”莫扎特常常以一个正直的奥匈人自居,他既不像飢附饱扬的势力小人那样卑颜屈膝,又没有他父亲那样看似对权贵香草美人般的忠贞。莫扎特白天出去应酬,晚上回家来陪伴孤独的母亲。他只有在创作和弹奏心爱的乐曲时,才能感到一丝快乐。他每次照例还给那女孩子写信,虽然信件一次次地如石沉大海,但莫扎特只能籍此得到些内心的安慰。 莫扎特刚到巴黎时,他的爸爸为他开了一张列有五十多个姓名和地址的清单,里面包括公爵、伯爵、王侯、贵胄,都是巴黎最显要的名人。这些人早已把莫扎特忘得一干二净。公爵喜爱养犬,伯爵热衷于追求女人,路易十五王朝的威望日下,路易十六着迷于机器,公主王后们也风光不在,情绪索然。莫扎特在巴黎接了几个写曲子的小活儿,并被人一再地告诫“一定要适合外国人口味”。他母亲的状况也开始渐渐不好,经常头痛、咳嗽、时而发烧。莫扎特无奈开始教别人作曲,跟他学作曲的小姐没学几星期就要结婚,所以停掉了所有的课程。这让莫扎特失魂落魄了许久,不是因为那女孩子的婚姻,而是为他要失去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 莫扎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他更加沉默寡言。巴黎的朋友为他在凡尔赛宫找到了一个管风琴师的职位,条件是每年有六个月的时间呆在凡尔赛宫。莫扎特认为工资太低,并且要在城堡里无故浪费半年的时间,于是他推掉了。莫扎特不想只成为一个管风琴师,他想找一个更好的工作,一份绝不亚于乐队指挥而且工资优厚的工作。一段时间下来,莫扎特开始无精打采。他渐渐开始憎恨巴黎,除了法国的书面法语和博马舍的喜剧《费加罗》之外,他憎恨法国的一切。此时,他妈妈的状况也越来越糟糕,越来越虚弱,他们的生活不仅缺医少药,而且难以为续了。母亲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煎熬,在那间黑暗潮湿的屋子里悄然离开了人世。母亲的病逝,使莫扎特悲痛欲绝,这是莫扎特在巴黎留下的一道一生都难以癒合的伤痕。在母亲逝世的两个星期里,莫扎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他给父亲写信时告诉父亲妈妈病重,没有提母亲去世,并且说的更多的是好消息,比如他应宗教音乐会之邀写了《巴黎交响曲》等。过了时间不长,格林先生来找他,婉转地告诉他在巴黎可能没有什么希望了,他给莫扎特的父亲也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您的儿子过于老实,不够活泼,又太爱幻想,也太不懂成功之道。因为在巴黎,无名之辈是难以立足的,尤其在一个卑鄙小人飞黄腾达的国度里,你的儿子根本就吃不开。”确实如此,即便是在现今的巴黎,一个人想要成功,能力常常却是其次,而更多人是靠更为全面的手段和各项交际的能力,在巴黎要想真正完成一番事业而成功的人举步艰苦,如果他有高尚的品德,就更难能可贵。 格林先生为莫扎特买好了车票,但是莫扎特不愿意离开,他认为自己应该留在巴黎,如果那样的话,他“不会比皮契尼(见注)差”。另外莫扎特还有几个曲子钱还没能拿到,但格林先生给他预定车票的日期马上就要到了,莫扎特带着无奈、伤感和失落,离开了曾经使他荣辱共享、爱恨交加的巴黎。 第15页 巴黎是莫扎特的伤心地,莫扎特上车后虽然发现格林先生为省钱给他买的是慢车票,他在途中因食宿还要花更多的费用,但莫扎特在巴黎的境遇,相比多年以后一位来自中国的音乐家的遭遇,算不上是悽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一位中国名声赫赫的民乐演奏家远赴巴黎,在巴黎举办的音乐会相当成功。但他没有想到热情过后的实际生活,巴黎的侨界对他留在异常冷淡,他又不忍捨弃所钟爱的专业而另图发展。但他的性格又不忍耐华人乐团的“廉价使用”。这位已年近不惑的演奏家,朋友寥寥,语言也不通,逐渐地衣食无着。他一开始住在教会免费的公房里,后来住期已到,只能与流浪汉为伍,他流落在地铁卖艺,吃过街上的赊饭。他在巴黎呆了十年,有一大半时间被收容在精神病院。直到九十年代初期,这位先生出国时所在的中国着名的民乐团来巴黎演出,当金色的大厅里响起中国民族的乐曲时,他在大厅外久久地徘徊,最后终于下决心抛开那几乎已经不復存在的自尊,他走进了使馆。最后几经周折,终于回到国内。经办此手续的使馆的老师和我谈起,说他回国后举办的几场音乐会都非常成功。这位老师回国述职时,他们又相见,离别续旧,谈起巴黎,恍如隔世。2003年我回国开会,向同学问起这位长辈,同学竟然说他已于在三年前病逝,得的病竟是忧郁症。我想肯定是巴黎的悲怆让他终生失落,即便国内的激扬也摆不掉他梦中早已刻骨铭心的痛苦。巴黎的创伤是抹不平的,巴黎是他的伤心地。 现今,你走在巴黎的地铁里,也常会听到另一位来自中国南方的另一位吹管演奏家阵阵清脆的笛声。朋友说这位音乐家十几年前随国内的乐团来巴黎演出,因为不想回国,便滞留未归,他性格中有艺术人的孤傲和志在必得的雄心,但多年的磨难,使其除偶尔打工之外,只能在地铁卖艺为生。朋友说警察嫌他的唢吶声音太噪,于是他把唢吶换成了笛子。当我每次走过巴黎沙特莱地铁站时都不由自主的匆匆急行,没有给过他一法郎,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怕伤他的自尊。这位同仁在地铁里常吹的一首曲子是《谁不说俺家乡好》,那悠扬的笛声夹带着凄凉情调,叫人不忍再回头。熟悉的曲调告诉人们,巴黎是他的伤心地。 文章将要收尾,我们再回到莫扎特。 在天才莫扎特的人生旅程里,他一生35年间,有20多年在父母的避荫之下。莫扎特五岁便开始欧洲巡迴演出,歌德说他是“套上大人衣服、耍音乐把戏的可怜的小猴子”,莫扎特几乎没有童年。他的青春时期,虽然有过个人的短暂的自由,但社会的世俗又与莫扎特的艺术追求格格不入,莫扎特始终生活在社会和音乐环境之外,他没有欢乐的青年。莫扎特的壮年生活贫苦,穷困潦倒,他不得不拖着病体为生活四处奔波,莫扎特死后被草草扔到了贫民墓地,至今也找不到他的坟莹何处。莫扎特的一生,自天才少年,寂寞青春,再至潦倒的壮年,几乎都没有什么快乐可言。但为人所庆幸的是,在莫扎特人生的各个时期,上天又是如此得厚待莫扎特,莫扎特音乐创作在他人生的各个时期都才思如泉。从一生创作了数百部音乐作中,我们很少能听到像贝多芬那样的愤世嫉俗,像萧邦那样的忧郁感伤的情调。后人不能不承认,上帝确是为人间打开了一扇天窗,降下睿泽,不至使天才神童昙花一现,即便让他尝尽了人生的磨难,也并没有泯灭莫扎特心底那一片盈盈的碧水蓝天。莫扎特的音乐被喻为是人类最纯洁、最童真的音乐,是人间的最纯美的声音。莫扎特曾经说:“生活的苦难压不倒我,我心中的欢乐不是我个人的,我把欢乐注入音乐,为的是让全世界感到欢乐。”我们在倾听莫扎特的音乐时,不能不了解他的苦难歷程,亦如浓茶,品苦而闻香,哪怕是他临终时未完成的《安魂曲》,也依然似童年私语一样的纯真和恬美。 文章将要结尾,我意外地发现莫扎特的巴黎住所离我巴黎国际艺术城的工作室竟然咫尺之遥,那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建筑,古老的似乎已经沉睡不醒。六年前我初到巴黎时这栋老宅还在整修,2003年底古宅才旧貌换上新装。这栋老屋,现在已是巴黎行政上诉法院所在地,据说它是现今唯一保存的莫扎特的巴黎住所。 写巴黎,不能不谈到莫扎特;听莫扎特,不能不想到巴黎,这个令天才音乐家伤心和留恋的地方。 * 皮契尼(1728—1800)义大利作曲家,在巴黎与格鲁克进行激烈论战。 一朵冬天盛开的玫瑰(1) 萧邦浮雕 一朵冬天盛开的玫瑰-花都谈萧邦 题记:一位画家为萧邦画下几张素描,他对朋友们说:“萧邦像泪珠一样的纯洁。”其实音乐家只说对了一半,萧邦的内心不仅“像泪珠一样纯洁”,也如泪珠一样的酸涩。 巴黎是萧邦的第二故乡。 巴黎的旺多姆广场,是萧邦生命走入尽头的地方。 这里如今还倍受法国人喜爱,原因有三,一是旺多姆广场周围有许多豪华的服装、首饰和 香水名店,每天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界名流、艺坛名媛光顾于此。 二是在旺多姆广场的正中间,矗立着一座与众不同的立柱,立柱不是石质,而是用拿破崙统领法军在奥斯特利茨大捷中缴获的一千两百门大炮熔铸而成,它是欧洲意识形态和文化思想復兴的象徵,所以法国和欧州的不少文人常常相聚在此,讨论文风,畅谈国事。第三,是旺多姆广场的西面,坐落着举世闻名的丽兹饭店,它是英国王妃黛安娜生前时常下榻的地方,据说黛安娜从这里出发,在阿尔玛隧道遇 第16页 车祸香消玉损,踏上了迷一样的茫茫不归路。 萧邦生前便与丽兹饭店为邻,这是他在巴黎的最后一处住所。萧邦天性抑郁,患有肺结核病,萧邦搬家与他的病情极度恶化有关。医生建议他到一个安静、向阳的住所静心修养。 自从萧邦搬到这里来,他的心情反倒更加忧郁,身体每况欲下,这些都和他与乔治·桑的分手有关。 1836年,萧邦来巴黎第五年,经李斯特介绍,萧邦与乔治·桑相识,那时的萧邦年轻英俊、气质优雅,被人称为“萧邦小姐”。而乔治·桑个子矮胖,粗壮结实,有人戏称她“乔治·桑先生”。 萧邦和乔治·桑第一次见面,萧邦对这个喜欢女扮男装,雪茄也不离口的女人并无好感,他对朋友们说:“乔治·桑是这样一个讨厌的女人,他果真是女人吗?我深表怀疑。” 也许上帝就是这样安排,在现实生活中,萧邦与乔治·桑或是因为志同道合,或是因为性格互补,两人渐渐开始相爱,并且一爱就是十年。关于萧邦和乔治·桑的爱情故事,现今巴黎人仍众说纷纭。 有人说萧邦的成就得益于乔治·桑的支持,如果没有乔治·桑,萧邦的生活和艺术的发展都会更加艰难。有人持相反的观点,他们认为乔治·桑在精神与肉体方面的孜孜苛求,在信仰上的离经叛道,她的个性与具有诗人气质的萧邦大相迳庭,都给萧邦精神上的极大压力。 萧邦和乔治·桑虽在一起生活,但内心的理想追求截然不同,因此导致了乔治·桑与萧邦的分手,也给音乐家的精神和身体带来极大的伤害。所以后人说萧邦之死,乔治·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管乔治·桑是“天使”还是“魔鬼”,现今巴黎人在谈论萧邦时总会提到乔治·桑,再说起乔治·桑时话题又往往会转向萧邦。他们俩人就像中国古语中所说的一对“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侣冤家,时过百年,人们仍争论不休。 萧邦在花都的生活寂寞而孤独。1831年,二十一岁的萧邦离开波兰寄居巴黎。此后十八年,一直到他去世,萧邦都没有回过故乡。萧邦在异乡只能把“绵绵思乡情”寄託于波兰民族特有的马祖卡和波罗涅兹舞曲里,舒怀“游子久不归”的忧伤。 萧邦刚到巴黎时,一开始并未被巴黎人所接纳,萧邦在巴黎花都举办的音乐会,几乎没有一个法国人到场。萧邦为此曾写道:“这里没有一个人理解我,我的心在以切分节奏跳动。”萧邦的内心忐忑不安,是因为巴黎不属于他的心灵家园。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在整整六十年之后,波兰的另一位奇女子来到巴黎求学,她和萧邦在巴黎时的背景非常相似,祖国波兰处在内忧外患的战乱之中,他们虽然离乡去远,却心思相牵,她就是令世人崇敬的着名女科学家居里夫人。 居里初到巴黎生活异常困难,在她获得诺贝尔奖之前竟然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即便是她第二次获得诺贝尔奖,也还是冲破了重重阻力才得以到瑞典斯德哥尔摩去领奖。居里夫人一生都没能进入代表法国科研机构最高荣誉的法兰西科学院,她在花都阡陌始终孤独地开垦着自己的精神园林。 无可否认,居里夫人和萧邦都是把波兰的花种播撒在花都巴黎,为世界百花园增添了最为灿烂的琦丽景色。春铭岁月,翠刻风霜,两位来自波兰的异乡人在法兰西的土地上终于开花结果,桃李芬芳。 我在巴黎查阅有关萧邦的材料时发现,萧邦的一部分稿件被收藏在坐落于有法兰西文化起源之称的圣·路易岛的巴黎波兰 图书馆。波兰图书馆与居里夫人的故居仅隔一条几米宽的小巷,我平时常常散步到此。 当我游览了波兰图书馆和居里夫人的故居,站在图尔奈勒石桥上,远望青冥长天,低俯绿水波澜,一廉弯月似载满乡愁的小船,月光洒落在塞纳河畔不远处的一栋孤零零的高楼上,那就是以居里夫人命名的巴黎着名的第六大学。我不知道当年来自异乡的伟人是否也曾有过念远情怀,但我这个东方人是有的,还比()诗句所描绘的:“安得如鸟有羽翅,託身白云还故乡!” 萧邦无疑是为情而生的。萧邦心中有情,笔下有爱,所思所感,心有千结。在他的音乐里,使人无时无刻不感到他徜徉在家乡的袤野,神游于家园的逶迤山峦。萧邦把“故园游子意”的情怀倾注到他涓涓流淌的乐思里,把“长相思,久离别”的情感激扬在波兰马祖卡和波罗乃兹舞曲的旋律中。 萧邦又是寂寥的,他在故国的阳光照耀下,用颗颗乐珠编织成了七色彩虹,他音乐纯洁忧郁,里面有难以诉说的惆怅,使无数听者都为之沉醉,为之痴迷,为之黯然神伤,为之流连忘返。 萧邦是为钢琴而生的。他一生的全部作品,绝大多数是为钢琴而作,钢琴可以说是萧邦最忠实的情人。你听萧邦的音乐,他抒发出的是诗一般的浪漫情境。《船歌》、《夜曲》、《摇篮曲》,圣洁淳美,晶莹剔透。萧邦的玛祖卡和波罗乃兹乐曲,婉约如行云流水,温柔似春风怡盪。柏辽兹听到他的音乐时,激动地说:“真是含情脉脉,妙不可言。” 第17页 李斯特这样评价萧邦的乐曲:“(萧邦的音乐)如一层情意绵绵的薄雾,就象是冬天盛开的玫瑰。”舒曼对萧邦的音乐也有着独到的见解,他说:“在萧邦的创作里,在他玛祖卡舞曲质朴的旋律里,蕴藏着多么危险的敌人。如果专制暴君知道,他一定会禁止这音乐,萧邦的音乐是花丛中的大炮。”萧邦的音乐就是他心灵深处长久地伤怀、忧郁、乡思播种下的情感的种子,最终在花都发芽、成长、开花、结果,鲜花烂漫,溢彩流香。 萧邦又是快乐的。他在巴黎有众多的知音:李斯特、柏辽兹、梅里耶尔、乔治·桑……花都的泥土滋润了他,巴黎的知音润养了他。 据说当时的王侯贵胄,显公要人,名媛淑女,平民百姓,人人都喜欢萧邦的音乐,并且以能亲耳倾听他的演奏为荣,萧邦身边常常聚集着众多慕名而来的学生和崇拜者。萧邦的快乐又是短暂的,他的内心时时牵挂着那片魂牵梦绕的土地——故乡波兰。我想,真正理解萧邦音乐的只有萧邦自己,因为那是他心花绽放的精神家园。 萧邦1849年逝世于巴黎,殁时年仅三十九岁。萧邦面对人生的终点,无奈地说:“我离棺材比婚床要近,我的灵魂是平静的,既然如此,我只有顺从。”在萧邦最后的日子里,他对祖国波兰仍怀着深深的眷恋之情,他希望朋友们在演奏他所敬爱的作曲家莫扎特的作品时,能够想到自己。萧邦对波兰未来的灿烂深信不疑,他说:“波兰最终将成为灿烂强盛的波兰,虽然等待是折磨人的,但我们必须等待……”萧邦在无尽的等待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据说萧邦临终时,画家克维亚特科夫斯基为他画下几张素描,画家后来对朋友们说:“萧邦像泪珠一样的纯洁。”其实画家只说对了一半,萧邦的内心不仅“像泪珠一样纯洁”,亦如泪珠一样的酸涩。 人们在巴黎玛德莱娜大教堂为萧邦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据说参加葬礼的有三千多人,全法的文艺界人物几乎全部到齐:梅里耶尔,柏辽兹、戈迪雅、比才……只缺少乔治·桑。 依照音乐家生前的心愿,把萧邦的心脏埋回了祖国波兰,将他从波兰带来的一杯泥土撒在他的墓旁。与他所热爱的作曲家贝里尼相伴而眠。萧邦的墓地在拉雪兹公墓,一年以后,萧邦的好友、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去世,也埋葬在了拉雪兹公墓,与好友萧邦永远相伴。 巴黎拉雪兹公墓坐落在市区的东部,游客沿着蜿蜒的石阶小路,穿过葱茏的林木,隐隐就会望见萧邦墓地银白色的墓碑。萧邦的墓碑是一整块大理石精雕而成,底座的正面是萧邦的浮雕头像,上面刻着“献给弗雷德里克·萧邦,他的朋友们”的字样。墓碑上部是一位少女的雕像,少女纯情优雅,宁静安详,她的怀中轻抱一张欧洲古典乐器李拉琴,少女那宁静的神态,清逸的感觉,何尝不是萧邦音乐中所体现的浪漫精神?! 萧邦的身边长眠着众多的人类杰出伟人:法国预言家拉封丹,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法国天才音乐家比才,法国印象派时期的着名作曲保罗·杜卡,世界着名油画《自由领导人民》的作者德拉克洛瓦,法国着名思想家圣西门,《追忆似水年华》的普罗斯特, 罗马尼亚着名作曲家埃奈斯库,英国作家王尔德,美国舞蹈家邓肯等等数不胜数,这些人类巨匠的光辉,至今还照耀着人们的心灵。 巴黎拉雪兹公墓四季如春,它并不像我们常人想像的那样凄凉,拉雪兹公墓其实更像是一座园林,树木葱茏,鸟语花香,园林里有白髮苍苍的老人在散步,有意气风发的学生在读书,也有慕名而来的访客在凭弔伟人。 我站在萧邦墓前,静静地献上一束鲜花,随后默默地离开,不打搅这里的平静与安详。 伤逝话比才(1) 卡门咖啡馆 题记:古往今来,上天总是对天才即偏爱又无情,让他们享有卓越才华,又使其歷尽磨难,卧雪眠霜。比才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位。 说道比才,许多人首先想到的是他着名的歌剧《卡门》;提到歌剧《卡门》,许多人都知道它的作者是比才。比才的作品如他的人品,喜剧中蕴含着悲剧色彩,欢乐中埋藏着感伤情调。 从我的家中出来,做郊区快线一直往西,在德彪西故乡的方向为终点的前两站,就是比才在巴黎郊外的住所。 比才从 罗马学习归来,担任巴黎一个教堂的管风琴师和合唱队长,为生活所迫,他写一些应付差使的乐曲谋生。如果比才这样一直生活的话,可能才华终会被埋没,一生都寂寂无名。一个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一位音乐发烧友,是个有钱的伯爵,他提出愿意出资十万法郎,资助法国一位年轻的、并且未上演过作品的罗马大奖获得者。所有条件像是给比才量身制作,比才按要求创作了一部三幕歌剧《採珠者》。《採珠者》有优美的歌曲,色彩丰富的曲调,卓显他的音乐才华。《採珠者》在巴黎连演十八场,场场不衰,取得了巨大成功,至今仍是欧美经常上演的剧目。同年十月,比才的爸爸在巴黎西郊买了一块土地,盖起了两个小别墅,一个给自己,一栋给比才。比才就搬到了我们现在将要去拜访的郊外住所。 第18页 比才巴黎的郊外住所坐落于维泽奈小城,乘郊区快线在“维泽奈”站下车,车站的右面是维泽奈居民的住宅区,左边丛林掩映中是维泽奈小城的别墅区。我顺别墅区的阿勒·莱斯特大街往前走,一个半世纪以前,巴黎郊外的道路应该是卵石铺地的,知知做响的马车从长街走过,清脆的马蹄声也隐没在了高大参天的古树群之中。维泽奈小城美丽清幽,给人无限的遐思,不尽的畅想。小城内多为栗子树,还有梧桐和洋槐,栗子树郁郁葱葱,梧桐枝繁叶茂,槐树正开着一束束浅色的白花,散放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如果想体验巴黎的春天,我想不是在城里,而是在郊外,郊外的春色才是花红柳绿,奼紫嫣红的满园飘香。我顺阿勒·莱斯特大街一路走过,栗子树遮阳避日,槐花四溢芳香,我禁想起一首中国古老的民谣:“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把槐花望郎来,娘问女儿看什么,我望槐花几时开。”维泽奈没有高山,我也并是郎来,只因那槐花的清香,不由不使异乡人联想到家乡民歌里所描绘的儿女情怀。 维泽奈小城清静安宁,徜徉其中像是在公园里信步踏青,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城边,我眼前是一片绿茵茵的洼地,洼地中部有一条蜿蜒曲折地小河,郁郁葱葱的山峦匍匐于水天之间。比才的故居何在?据比才的传记记载,比才刚搬到维泽奈小城时,觉得周围景色优美,环境安静,“很适合作曲”。他的好友圣桑来探望他时,因找不到比才住的房子,于是他就吹起了他《採珠者》中的曲调,以吸引他的朋友注意。现今我置身小城,春风怡然,槐花飘香,手里拿的比才的传记,薄薄的记述又怎能使我找到前辈的幽居所在?百年一瞬,前辈人曲终、风止、人散,维泽奈城只留下青山对斜阳。 我感觉到有必要问路了,我沿着小迳往右转,走进一条巷子,小巷的右面是一个小花园,左边是和周围环境不太和谐的两个别墅,房角挂有一块一尺见方的标牌,我走近细看,标牌上画的是比才的头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里竟然就是比才的故居。 我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到来,像是引起了比才邻居们的“注意”,因为周围几扇窗户几乎同时打开,观察我这位来自东方的异乡人。比才的故居现在还有人居住,门口有门铃,门上有信箱。我隔门而望,院内绿草如茵,房屋门窗紧闭,可能因为现在是假期期间,主人也许是已出门度假去了?我拿出相机,找好方位准备拍照。比才在这栋房子里度过了他的青年时光,他在此享受到了《採珠者》成功的喜悦,因而更加胸有成竹,充满了再次进军乐坛的信心。我正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站了一位先生,他客气的问我的来意,我告诉他是专程为拜竭比才的故居而来的。先生与我攀谈,津津有味的讲起了比才的轶事。我想也许是因为周围的别墅大都是祖袭相承,所以邻人才能如数家珍的讲述比才的故事的原因吧。 那位先生告诉我,比才的故居很少有人来访,更少有亚洲人来,先生说得客气,我倒感觉可能是因为东方人的陌生面孔引起了他们的格外“注意”。我暂时不理会这些,独自一人坐在小花园里,静心享受着月季的芬芳。比才在这栋房子里酝酿和创作歌剧《阿兰城的姑娘》,在此期间,比才遇到一位名叫西莱斯特·维纳尔的女子,两人缠绵的情感唤起了他的创作热情。比才生活清贫,每到礼拜六日都从这里赶到巴黎去教私人学生,巴黎还有他众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也有他朝思暮想的情人。我正浮想联翩,魂魄神游,比才故居邻居的窗子开关的声音一次次打断了我的思绪,还是不要让比才的邻居们有太多“牵挂”吧?于是我收拾好相机,站起身沿来路恋恋不捨地离开。 或许是巧合,比才一生中最两个重要的住所,都与后来法国印象派的两位重要的作曲家的故居都相距不远。维泽奈小城往西圣日耳曼昂来莱城,那是德彪西的故乡,比才在巴黎的最后住所,竟与拉威尔的住宅几十米之遥。 几个月前我在写《从蒙马特走来的-拉威尔》一文时,沿蒙马特高地克利什大街按图索骥寻找拉威尔的故居,无意间发现比才在巴黎的住所。先引起我注意的首先是丁字路口一间装饰的古色古香的咖啡馆,咖啡馆的名字叫做“卡门”。蒙马特高地曾经是众多艺术家居住过的场所,拉威尔、比才、萧邦、弗兰克、奥芬巴赫、毕卡索、雷诺瓦等等艺术家数不胜数,既然蒙马特咖啡馆既然取名“卡门”,那么应该离比才的故居不远。看似“无意”,实为“有缘”。我留心地寻找,在咖啡馆的后身找到比才居住过的房子。那是一栋相当古老的建筑,看标牌上所写,知道比才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最后时光,他的儿子雅克也在这里诞生。 比才为人随和,温润善良。他在巴黎音乐学院上学期间,与性情古怪的古诺亦师亦友,毫无疵隙。比才在罗马学习的最后几个月,遇见了恩斯特·吉罗(他曾在学习上帮助过德彪西),他们成为一生最好的朋友。比才对萧邦极为崇拜,萧邦1849年去世,比才参加了他的葬礼,据说他是哭得最悲痛的一位,那时比才只有十一岁。比才从郊区维泽奈城回巴黎后生活一直不富裕,只能靠写一些平淡无奇的乐曲为生,其中还有给古诺等人的作品编写为 第19页 钢琴曲赚得一些微薄的收入。 比才重亲厚友,善待晚辈,他本性善良,厚待身边所有的人,尤其对他的学生。比才从罗马学习归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巴黎,为照看身体不好的母亲才搬回到了巴黎郊外的家里。比才正气凛然,心怀民族大义。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比才应徵入伍,加入法国国家防卫军第六营,此时的他还念念不忘家中的妻子,比才写信给妻子说:“因为现在国家有难,我不能在你身边,没有尽到做丈夫的义务,我深感歉意。”比才对妻子脉脉深情,关心致至,对法国傀儡政府的批判却意正辞严、秉笔直书,他撰文抨击凡尔赛临时政府“是一个无能的伪政府,是一帮卑鄙小人和懦夫”。比才性格外表乐观,但内心忧郁,他在朋友面前总是显得和谐、愉快,把欢乐的气氛带给周围人们,但当面对自己时却常常忧心忡忡。比才成年后生活清贫,由于收入的不稳定,使他内心和长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比才的作品几乎每一部上演时大都经歷过坎坷,即便是被人称为“超越欧洲每一个国家和民族音乐的局限,是世界各国最流行的歌剧之一”的伟大作品《卡门》,也难逃坎坷的命运。比才托着病体花了两年多时间完成了《卡门》,开始在“巴黎喜歌剧院”排练,后来因为场地等问题转换别处,排演期间主演和演员经常告假拖延。另比才意想不到的是《卡门》的首演时竟然惨遭失败,反映是那么平淡……上座率也越来越低,这无疑给比才精神和生活都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一段时间以后,比才的《卡门》越演越火,风火燎原,燃烧到整个欧洲。可惜比才没有看到,他在《卡门》首演三个月后,由于精神过度压抑,导致心脏病猝发,溘然长逝了,他死时年仅37岁。时隔不久,他的爱妻改嫁,说来也巧,我查资料时发现,比才去世的日子正好和他结婚的日期是同一天,不知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无稽的巧合。而今,比才的歌剧《卡门》现成为世界歌剧舞台上的“压轴戏”,清贫多难的比才如果地下有知,应该告慰九泉了。 比才是一个音乐神童,他童年就显露出非凡的音乐才能,他四岁开始学习音乐,10岁进巴黎音乐学院。13岁时在老师阿列维家演奏李斯特高难度的新作时,因为演奏的非常出色,李斯特亲眼目睹后惊唿说:“这首乐曲本来我以为当世只有我和彪罗(指挥家、钢琴演奏家)两人能够演奏,现在竟出现了第三人。他是我们当中最年轻、最大胆和最出色的能手!” 比才14岁就获得了法国着名钢琴教育家玛赫蒙代尔钢琴班比赛的第一名,加入了阿雷维的作曲班。17时获得巴黎音乐学院管风琴和赋格比赛的第一名。在学生期间,他写下了后人认为可以和莫扎特、孟德尔颂当年作品相媲美“c大调交响曲”。1856年,比才又在奥芬巴赫组织的一个歌剧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同年获得罗马大奖第一名。比才的着名作品《阿莱城的姑娘》,本是为法国作家都德(中国家喻户晓的《最后一课》的作者)的同名戏剧配乐,因为剧院经济条件所限,剧本只允许它使用26人的小乐队。这不但没有难道比才,反而使他发挥出自己的特长。演出后戏剧本身未获好评,但该剧音乐的配乐其中的两套组曲流传至今,成为世界名曲。都德曾评价说:“对于这部戏剧,我想是失败的。但无可否认,它有着世界上最优美的音乐。”比才的性格和他的音乐,我认为它是法国音乐史上难得的人性化的音乐。我们从他的人品和作品中,能感到比才人性的表里如一和情感的真挚坦荡的一面,比才作品中异中求同的和谐美的风格,在音乐史上也是“后代应难继此才”。 比才的音乐纯美自然,表现个人性格,生活中的比才却又不脱离实际。比才与莫扎特不同,莫扎特性格孤傲、做事呆滞,比才心地平和,人际舒扬;比才与萧邦也不一样,萧邦心绪细腻腼腆,比才相对大度,生活中敢爱敢恨。尽管舒伯特、舒曼也是音乐天才,舒伯特稚嫩、舒曼神迷,性格皆不太食人间烟火。比才相对更为全面和随和。比才、莫扎特、萧邦、舒伯特、舒曼这些音乐天才却共有一个特点:生活清贫、英年早逝。莫扎特一生坎坷多难,舒伯特那么凄凉,他们都只活了三十多岁,忧郁的萧邦死时也年仅三十九岁,神经质的舒曼活得稍长,殁时也只有四十六岁,比才也只活了三十七岁。天才音乐家们像茫茫宇宙中黑夜里的一道灼人的闪电,短暂的照亮了夜空,随即又坠入漫漫长夜。古往今来,上天总是对天才即偏爱又无情,让他们享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卓越才华,又使他歷尽磨难,卧雪眠霜。 纵观音乐史,人们不难发现,不论艺术评论家还是研究者,他们谈论的往往除音乐家作品之外,笔墨多是重在艺术家的成长历程和家庭方面,只要一涉及到艺术家的人品时往往蜻蜓点水,举步轻盈。然而,我们要细緻的理解一位艺术家,就必须以全面的视角来观察和理解他们,伟人有其伟大的作品,但伟人不见得有伟大的人格思想,像华格纳那样集谎言、骗子、背叛朋友、夺人妻子为一身的可怕的伟人,在德行方面并不值得如何提倡。我们了解一位音乐家,不能只看他单方面的作品,还要看他的人品,因为阳光与阴影互见,情感与情操相映,才有可能邈其人品与作品的全貌。法国印象派音乐的开拓者德彪西,他在个人生活方面醉卧花丛,带露折花,朋友绝义,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如此种种不尽人情,但在国家危难时他大义凛然,义无反顾,表现了一个艺术家的大气节和大智慧。我们这篇文章的主人公比才在国家战乱之时,投笔从戎,保家卫国,他冰清玉洁的高尚操洁,不能不叫后人由衷地钦佩。 第20页 天才多不寿,贫贱亦相随。在音乐史上,如比才、萧邦、莫扎特等一代音乐大家,人生之始多以非凡的天赋奏响生活的序曲,却常以“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的音色谱就生命的篇章,天才所奏的人生乐章,餐风沐雨,夹带凄凉,他们的人生终篇竟是何等得相似?! 《情怀巴黎》第二部分 白衣天使的红色恋人(1) 柏辽兹故居 白衣天使的红色恋人—弃医从乐柏辽兹 题记:柏辽兹的爱是活在梦中的少年情怀的爱。他不是在和人谈恋爱,而是在和他的爱情谈恋爱。 2001年底,一个由台湾医务工作者组成的交响乐团到巴黎演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医生乐手们对音乐独到的理解和细緻精微的表达,至今使我记忆犹新。在现实生活中,我想医生们也一定是非常热爱本职工作的,因为对本职工作的热爱,他们才对音乐充满了美好的追求。音乐便成为白衣天使们的“红色恋人”。 在音乐史上,法国浪漫主义时期伟大的音乐家柏辽兹,就是由医科转学音乐。但柏辽兹与我们所述的乐手们完全不同,他学习音乐的目的不是因为对医学本身的热爱,而是由于对医生职业的恐惧。 柏辽兹1803年出生在法国一个传统的医师家庭,他的母亲是位律师。柏辽兹幼年时曾经学吹长笛和弹过吉他,少年起开始自学了作曲。家里人希望他袭承祖业,从事医学。1821年,柏辽兹中学毕业后到巴黎学医,与朋友住在巴黎5区圣雅克大街104号。根据拉威尔的自传中回忆:“当我和同学阿尔丰斯·罗伯特来到巴黎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去,以实现离开我父亲时对他们所作的认真学医的承诺。”可是不久,柏辽兹遇到一个严重的考验。那是一天早晨,柏辽兹的同学罗伯特从外面带回来一具尸体。柏辽兹和同学来到医院的解剖室,这是柏辽兹第一次到医院的解剖间。柏辽兹这样写道:“这时,一个恐怖的画面出现在我的眼前,解剖间里面有几只分解开的尸体,有血肉模煳的头颅和一堆狰狞的骷髅,还有正在滴血的嵴梁骨,刺鼻难闻的味道伴着内脏上成堆的盘旋的麻雀,还有老鼠在角落里啃食这些内脏……”可以想像的出来,解剖室里的恐怖景象一下子把拉威尔吓坏了,他慌忙夺门而逃,一口气跑到宿舍,柏辽兹后来自己说:“好像被死亡追逐着似的,这种感觉一直缠绕了我一天。”在医院解剖室里的一幕,在柏辽兹生命中成为定格,他逐渐讨厌医学,哪怕是任何与医学和解剖有关的一个词句,都会使他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于是柏辽兹苦思冥想,怎样才能逃脱这种家祖袭传的“似乎已经註定的命运。” 柏辽兹发现自己开始更喜欢音乐,他到巴黎音乐学院的图书馆查阅乐队总谱,摘录下喜欢的歌剧的段落。从1823年起,他就开始跟让·弗朗索瓦·列索尔学习作曲。不久之后他回到老家,向父母说出了想成为一个作曲家的想法和计划,但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父母告诉他,如果他改学作曲,那么他将得不到家中任何的资助。家中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这一点为柏辽兹以后生活的困苦游荡导致至身体病弱,埋下了最早的伏笔。 家中反对柏辽兹从事音乐的态度,并没有湮灭柏辽兹的意志,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对音乐的追求。1826年,柏辽兹考入了巴黎音乐学院。次年,家里因为他转学随即兑现诺言,不再给他学费。柏辽兹顾不得这些,他的性格和他的音乐一样是充满激情和冒险。1831至1840年,柏辽兹创作出了《李尔王序曲》、《哈罗尔德在义大利》、《罗密欧与朱丽叶》,以及他的第一部歌剧《本韦努瓦·切利尼》等等,有人称这段时间为柏辽兹“黄金的十年”。 柏辽兹自17岁时来到巴黎,直至1869年逝世,48年间搬了近30次家,可谓食无常饱,颠沛流离了。他搬家的原因不是因为躲债,就是因为欠房租,要么就是房租涨价,总之是流离不定,东奔西忙,为了生活中最简单的食住而奔波。穷困的柏辽兹晚年搬到了他最后的地址,这时他已经52岁。房子在巴黎九区,里面是一个较为宽敞的套房,还有一个有五六个房间的寓所。据说柏辽兹刚搬到此地时家具还是李茜奥和她的妈妈买的,柏辽兹还要付给老太太为数不多的房租。柏辽兹交房租的清单,在他死后,人们整理他遗物中才被发现。 柏辽兹的感情像他的生活一样没有着落,起伏不定。童年时期,有一次他去祖父家,意外的邂逅了比自己大六七岁的美丽姑娘爱丝黛·杜波尔,他一见爱丝黛就着了迷,可惜爱丝黛却不以为然,她像照顾兄弟一样照顾柏辽兹。爱丝黛后来结了婚,柏辽兹的单恋成为了幻影。直到老年,柏辽兹还想念着他的初恋,还痴情眷恋着的那个山村里的“小星星”。柏辽兹在感情上是一个单恋的典型,他总是爱上不爱他的人。1827年,英国一家剧团到巴黎演出莎士比亚的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柏辽兹又爱上了扮演朱丽叶的女主角哈丽尔·丝密荪小姐,与以前柏辽兹的爱情一样,丝密荪并不喜欢他。柏辽兹苦苦追求,终于使丝密荪动心,答应他的求婚。但在柏辽兹要和丝密荪结婚时,柏辽兹又忽然爱上了青年女钢琴家莫可,无奈莫可小姐早已定婚,柏辽兹面对两个若隐若离的恋人,迷茫而彷徨,只有用精神寄託的方式来排解。迷茫之时,他把感情都倾注于写作,柏辽兹的成名作《幻想交响曲》就是单相思的结果。柏辽兹在《幻想交响曲》的标题中这样解释说:“一个具有病态神经质和狂热想像力的年轻的音乐家,在失恋的绝望中吞服了鸦片企图自杀,因为麻醉剂剂量太小,没把他毒死,却使他沉睡不醒。他的梦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幻觉,而他的感觉和情感全在他病态的脑子里转化成了一些乐思与形象,那恋人本身对音乐家来说已成为了一个旋律,就象一个固定的观念,他到处都可以看见他”。柏辽兹把个人的冥想和激情融进作品当中,作品里的充满幻想的色彩和感情的波澜,《幻想交响曲》的作曲手法开创了法国浪漫主义音乐的新时代。1833年,哈丽尔·丝蜜逊被柏辽兹热烈的追求所打动,如前所言,他们并且开始谈婚论嫁,这一年对于柏辽兹来说虽然比较暗淡,但他创作作品甚少。另外,柏辽兹的婚姻正在处于一个低谷,哈丽尔·丝蜜逊出了事故,她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欠下了一万四千法郎的债务,同时她所供职的剧团也陷入了混乱。柏辽兹娶到了丝蜜逊,也娶到了她万四千法郎的帐务。这一年唯一使他们高兴的是他们的婚姻在英国驻法大使馆举行,李斯特是他们的证婚人。 第21页 现实生活总是和理想有着一定的距离,这个道理尤其适用于婚姻。柏辽兹一生游离于贫穷与现实、放纵与理想之间,他着名的《回忆录》中把音乐与爱情比做“灵魂的翅膀”。柏辽兹由于性格的懦弱与天性的放纵,甚至有时候有些极可怜又可恨。柏辽兹终于娶回了青春已去,姿色全无且欠债纍纍的丝蜜逊。丝密荪却对她诚心实意,一心希望把柏辽兹禁锢在琐碎的家庭生活里。哪知柏辽兹的感情大起大落,忽左忽右,他又开始倾心于一个叫玛丽·李茜奥的西班牙女演员。玛丽是一个务实的、精明的女人,“一个热衷于歌唱但又不刻苦练功的歌者”。柏辽兹以致为玛丽而巴结剧场的经理,给玛丽争取演出的机会,来撰写gg词来吹捧她的才能,并且把自己创作的歌曲交给她演唱。虽然李茜奥唱得一塌煳涂,但柏辽兹却无怨无悔。这时的丝密荪容颜憔悴,孤苦一人,她瘫痪了八年,最后在寂寞中死去。柏辽兹于1854年与李茜奥结婚,李茜奥生活一塌煳涂,他们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1862年,柏辽兹完成了喜歌剧《贝雅特里奇与贝纳德》,此时李茜奥在德彪西的家乡圣日耳曼昂莱朋友家作客时突然死去,这场意外使柏辽兹异常悲伤,他很长时间不能自拔。柏辽兹悽惨的晚年,不禁会让我们想到荷兰的一生悽惨、无依无靠天才画家伦勃朗,俩人的境遇又是出奇的相似。 柏辽兹信仰方面曾是一个革命者,但他的意志好像并不怎么坚强。或许是柏辽兹的观念因心怀浪漫而醉心革命,也许因为追求革命才心怀浪漫?我们不得而知。柏辽兹的晚年便再不提革命的话题,甚至对革命持反感的态度,而他的老朋友李斯特却皈依了宗教。同样是伟大的音乐家,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路归程。李斯特皈依宗教也许是为了达到理想的最终追求,而我想兹的信念选择很可能与他生活极度贫苦有关。关于柏辽兹的感情生活,罗曼·罗兰曾这样评价:“他(柏辽兹)的爱是活在梦中的少年情怀的爱,不是一个曾经沧海的、他看不出所爱的女性的缺陷和她的动人之处,他不是男人的那种清醒的热爱”。罗曼·罗兰还说:“伟大的柏辽兹不是在和人谈恋爱,而是在和他的爱情谈恋爱。柏辽兹註定受苦受难,更可怕的是,他註定要连累别人受苦受难。”罗曼·罗兰对老乡柏辽兹的评价可谓入骨三分。 柏辽兹是法国音乐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在法国的过去和今天,柏辽兹可能也是孤寂最长的艺术伟人。因为柏辽兹向来不把法兰西的文化传统放在眼里,对法国过于纤细的音乐风格不屑一顾。他心里流淌的是蓬勃伟岸欧洲血液。柏辽兹音乐的灵感大多来自异国情调的旋律中,所以法国人对柏辽兹那种神经质的天马行空般的音乐风格至今也不甚喜爱。2003年,柏辽兹诞辰二百周年,有人提议将柏辽兹的陵墓移至先贤祠,但有太多人反对,他们认为柏辽兹没有那样伟大成就。探究其中的原因,有人们对柏辽兹“异端邪趣”敬而远之的因素,也有厌烦柏辽兹不钟情法国的小资情调的思想的牴触心理使然,所以至今法国人对柏辽兹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二百年来,法国人对于柏辽兹的评价始终在尴尬的夹缝中左忽右摆,并且至今我们还都看不到他“光明“的源泉,他的处境还要继续摇摆下去,也许在过二百年或是更长时间也未必可知。 柏辽兹晚年颠沛流离,在困苦的生活中死去,柏辽兹的葬礼在巴黎克尼得教堂举行,音乐家托马斯、奥柏、古诺是扶灵人。在送葬的人群当中,还有比才,据说比才哭得最为伤心。柏辽兹被埋葬在巴黎蒙马特墓地。一个多世纪以后的1969年,丝蜜逊和李茜奥的骨灰被挪到了蒙马特墓地的入口处,这条小路,被命名为“埃克多尔·柏辽兹”之路。 音尘绝响(1) 蒙帕纳斯墓地,圣桑葬于此 音尘绝响—蒙帕纳斯墓地悼圣桑 题记:圣桑幼年丧父、中年丧子,夫妻离异,还患有结核病,八十六岁孤独的死在一个异乡的旅馆里。他的性格却是幽默诙谐,音乐深邃优美。 站在巴黎320米高的艾菲尔铁塔俯瞰巴黎,可看到几座古老的建筑:巴黎圣母院、罗浮宫、蒙马特高地的圣心教堂和荣军院;也可找到几座亦老亦新的建筑:香榭丽舍大街旁有百年歷史的大宫、小宫和亚歷山大三世桥,艾菲尔铁塔也与它们同龄。还有已现代风格着称的蓬皮杜艺术中心、法国国家图书馆、巴黎第六大学主楼和蒙帕纳斯的塔楼。 在蒙帕纳斯孤零零的高楼下面,现代气息中围裹着一座古老的英灵家园—蒙帕纳斯墓地,法国着名作曲家卡米尔—圣·桑的陵墓便安息于此。在巴黎浪漫的春季,我踏着青苔与绿草,拜竭了蒙帕纳斯墓地圣桑的灵魂栖所。 圣桑1835年出生在巴黎,他的父亲早亡,母亲和婶母把他抚养成人。圣桑3岁便随婶母学习钢琴,据说5岁开始尝试作曲,据现在看他最早的存留下来的作品的手稿标志的日期是1839年,其实那时圣桑只有三岁半。圣桑7岁时随法国钢琴家斯塔玛第学习钢琴,10岁就登台演出莫扎特、贝多芬和亨德尔等人的作品。11岁在巴黎普雷尔音乐厅举办音乐会,演出的曲目有莫扎特的 钢琴曲和贝多芬的第三钢琴协奏曲。圣桑13岁进入巴黎音乐学院,师从法国着名音乐教育家阿列维(后来成为比才的岳父),18岁时圣桑创作了《降e大调第一交响曲》,得到柏辽兹和李斯特的赞赏,他们甚至不相信这是一位年轻后辈的作品。 第22页 圣桑青少年时期在巴黎从未搬过家,他出生在巴黎着名的文化区奥德荣街区的热尔蒂奈街,现在此街区在巴黎也算是相当古老的街区。热尔蒂奈街坐落于巴黎的繁华地段。记得当时我从地铁出来,先转入一个宽三四米,长十余米的幽深的门洞,门洞被现代人涂鸦的凄凉而阴冷。门东面的石墙上画着一位长发飘飘、白面兰牙的古怪人物的头像,那头像眼神呆滞,毫无表情直愣愣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看到这幅画像不由使我想起圣桑名剧《骷髅之舞》的名字。巴黎的涂鸦文化(如果能叫做文化的话)由来已久,法国年轻人喜欢用油漆、墨彩、喷料肆意泼洒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地铁、车站、电话亭等公共场所,作品五花八门,异彩纷呈。如果仔细观看,有的涂鸦作品的技巧并不生拙,造型和创意也极别致。据说有人曾专门写文章分析涂鸦者的心里状态和性格取向以此探知他们的政治观点。但不管怎样研究,巴黎市政府每年清洗涂鸦作品花去的数十万欧元倒是实实在在的。这就是巴黎,涂鸦文化也可算是以自由而着称的法兰西土地上的独特景色了。 我穿过阴暗的门洞,左行到一条狭长的小巷里,小巷两旁是十几家古色古香的咖啡馆,咖啡馆的墙壁上篆刻有众多居住过此地名人的名字,白地儿镶金的石板上记载着这条古街的歷史。圣桑的故居在小巷的后面,圣桑居住过的房屋已经看不出年代,大门尘封已久,门框上结满了蜘蛛网,也察觉不到上面现在是否有人居住。圣桑自出生到22岁都居住在这里,直到1857年他被任命为巴黎玛德莱娜大教堂的管风琴师才从此地搬走。我脚下踩踏的石路见证了圣桑三岁学琴的稚容、耳边的清风倾听过圣桑第一首乐曲的稚嫩旋律,老路斑斑也曾印刻圣桑十岁登台的风姿。悠悠百多年,光阴流逝,路是老路,风还是清风,琴声已渺远,圣桑或许想不到百多年以后一位来自东方异国的晚辈来这里感怀凭弔他吧。 圣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巴黎人,他生在巴黎,葬在巴黎,整个人生的道路都以巴黎为中心。圣桑所处的音乐是一个特殊的时期,应该是一个使人关注的时代。法国音乐史上在柏辽兹、古诺和弗兰克之后,德彪西、拉威尔以前,有两位杰出的音乐代表,一位是比才,一位就是圣桑,圣桑和比才在当时被认为是法国音乐界的代表,他们是法国音乐承前启后的继承者和传播者。圣桑比比才长三岁,他们都是那一时期的音乐神童,都在少年时期进入巴黎音乐学院学习,获得过许多音乐大奖。他们都在成年以后参加过普法战争的护国保卫战。如果说圣桑比比才幸运的话,那第一就是圣桑很少搬家,圣桑仅有的几次搬家也是在巴黎城内,并且每次搬家一住就是十几二十年。第二,圣桑一生衣食无忧,他在巴黎玛德莱娜大教堂担任管风琴师,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和丰厚的收入。在圣桑之前,萧邦曾在玛德莱娜教堂担任过管风琴师,所以玛德莱娜大教堂的管风琴师一直在欧洲有“管风琴届权威”之称。另一方面,圣桑是音乐史上一位在极少有的、高寿的音乐天才。圣桑活了八十六岁,比比才长寿一倍又十二年。 圣桑音乐创作的高峰也要比比才晚些,36岁到55岁是他的创作颠峰,他着名的器乐曲《动物狂欢节》就创作于这一时期。圣桑在作曲技巧方面纯熟老到,旋律洒脱优美。尤其晚期的作品在情感的表达和逻辑性的哲思方面更为深入,但是迄今为人理解和演奏的都非常稀少。圣桑还是第一位为无声电影配写电影音乐的作曲家,圣桑也是把木琴用在交响乐队中的第一位作曲家。圣桑还写过许多音乐、戏剧论着,像《唯物论与音乐》、《和声和曲调》、《音乐的回忆》和《古罗马舞台布景考》等等。他还写过一些天文学的论文,圣桑同时又是一位水彩画家。他的艺术作品众多,而且涉及的知识领域广阔,所以后人称他是“多才多艺的音乐家”。 在音乐理念方面,圣桑极力排斥德国音乐。在圣桑的倡导下,法国于1871年召集一批有才华的音乐家组成法国国民音乐协会,目的是为捍卫新生的法国音乐创作,圣桑入主其内,从此可见圣桑强烈的民族情感。圣桑晚年严厉批评德彪西和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理念和创作思想,被许多法国年轻作曲家认为思想上古板、不合潮流。圣桑在音乐理念方面认为“音乐能够表达人们内心最为细腻的情感,它是人类智慧的一种最深处的隐秘的感觉,它能够表达人类语言所不能表达出的东西”。圣桑的音乐见解,至今还是许多音乐研究者的思想圭臬。 圣桑在教育领域成就卓着,他培养出了福莱、梅萨热等法国一代着名作曲家和钢琴家,晚年获得法国荣誉骑士勋章等殊荣。圣桑的长寿也给他带来了常人意想不到的痛苦。圣桑患有结核病,病魔时常隔三差五的“关照”他。四十三岁那年,他的次子安德烈有一次听到外面的小朋友在喊自己,靠到窗户边往下看,一不小心坠到楼下,当场意外身亡。一个多月后,妻子带着七岁的长子让·弗朗索瓦到法国外省兰斯医疗失子之痛,没想到弗朗索瓦竟然患肺炎不治身亡。三年后,圣桑的婚姻破裂,他最亲近的母亲和恩师古诺又相继撒手尘寰。几年内一连串的灾难使天性 幽默的圣桑异常伤感,他可能是为了逃避孤独,开始去各地旅行,他逛欧洲、赴南美、游远东,并在旅行时不停地讲学、演出、採风和创作,这也许是圣桑晚年排遣心灵伤痛的一种无奈的方式吧。 第23页 1921年,八十六岁的圣桑在阿尔及利亚首都阿尔及尔的一个旅馆里溘然长逝,为他人生中无休止的旅行画上了句号。圣桑的葬礼在巴黎玛德莱娜大教堂举行,规模异常盛大。法国着名音乐家维道尔致词中说:“伟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的精神依然翱翔在巴黎上空。只要有交响乐队和乐器存在,他的精神就永远存在”。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蒙帕纳斯的高楼依然孤伶伶的矗立,蒙帕纳斯墓地依旧静悄悄的安眠。巴黎人休闲时常常光顾于此,我先在门口索要了一张地图,因为园内的街道和号码分排,按图索骥的查找起来更为方便。蒙帕纳斯墓园外桃红李白,杨柳青青,墓园内多为松柏,间有槐树,绿树繁荫,苍峦叠翠。进大门便可看到苍苍石碑中围绕一座石砌的小房,那就是圣桑的墓地,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我站在圣桑墓前,人们敬放的玫瑰已经枯萎,花枝上挂有两条彩带,上写“我们用法国中最美的语言向您致敬”。墓园路旁一位老妇人正在看书,另一位似行者模样的先生,从管理处借来的一只打满水的水桶,正在沖洗一座漂亮的墓碑,他不时用手捧起已经枯萎的花瓣放进距此不远的垃圾箱里,那是法国哲学家希罗兰·爱米尔的灵墓,这位先生或许是哲学家的崇拜者吧。在林荫路边,一对年轻夫妇推着小孩子散步,长椅上一对年轻的恋人不时窃窃私语。这便是巴黎的色彩,本应该是一幅厚重的图画,人们却也用温馨浪漫地笔色来勾描。 在离圣桑墓地几米远的地方,长眠着法国着名作曲家但第和法国作曲家弗兰克两位音乐大家。圣桑被法国人称为是法国舞曲音乐的杰出代表,但第有法国山歌之王的美誉,弗兰克被公认是法国歌曲性音乐的典范。蒙帕纳斯长眠的三位音乐家各自的音乐风格,弦管响起就是法兰西乐派的灵魂所在。 我站在圣桑的墓前,将飘落的鲜花摆好,再把祭台粗布上的尘土抖净,鞠躬敬立,耳边萦绕起作曲家交响诗《骷髅之舞》的旋律。时光流逝,光阴荏苒,伟人已经在这里安息了八十三年。 花都的春天温柔而富有诗意,塞纳河水穿越了歷史,带走了无数天才巨匠,滚滚风尘烟消散去无踪,人们只能在伟人们的长眠栖所缅怀凭想了。 怀人敬遗像,阅世指东流,逝者往矣,我寄哀思。 把理想献给上帝(1) 弗兰克像 把理想献给上帝—大器晚成弗兰克 题记:当同时代的人无限夸耀自己时,他在默默的工作;当别人在冷嘲热讽时,他在坚持自己的艺术信仰;当别人掏空心思的寻找荣誉,而他却让荣誉寻找他。 一个人的成功,必须具备三个条件:才能、勤奋和机遇。一个艺术家的成功,在此基础上还要有两个附件:“长寿”和被后人“发掘”。长寿乃人人生命中所追求的本意,不需细谈,艺术家被后人“发掘”则看似是机遇,但他的机率几乎似大海捞针。 纵观中外艺术史上,被后人“发掘”的有几个典型人物。一个是德国音乐家巴赫,在他死后近百年,他的同乡晚辈作曲家孟德尔颂在乐谱堆中铢积寸累,潜心研究,使其珠玉发光,泽达后世。说到这里,我们不禁要问?百年来难道没人发现过巴赫吗?不是,显然不是,百年浩瀚,作曲家多如繁星,在浩如烟海的音乐领域接触到巴赫及其作品的大有人在。但是有一点,他们大都生活清贫,自顾不及,即便就是有心,也是无力,更谈不到研究发掘了。孟德尔颂出生于银行家庭,他宽松的经济条件使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做个人认为有意义的事情。现在看来,这虽不是唯一原因,但也是重要因素之一。荷兰画家凡高死后几十年才被后人发掘,早已广为人知,去年巴黎着名的卢森堡博物馆展出 义大利画家莫迪利阿尼的绘画展,轰动欧洲。莫迪利阿尼几十年以后才进一步为世人所认识,我想里面有几个原因,一是除去当代研究者深知莫迪利阿尼的艺术价值之外,更重要的是画商们越来越重视莫迪利阿尼的经济价值。还有,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中央音乐学院专门从事民族音乐学杨荫浏教授,无意中听到一位同事拉奏的一首二胡曲,他凭职业的敏感和同事攀谈了几句,由此寻砖着玉,发掘中国民间音乐家阿炳和包括二胡曲“二泉映月”在内的一些珍贵的民族器乐曲。如果我们假设,孟德尔颂如其他音乐家一样自顾不暇,莫迪利阿尼没有更诱人商业价值,如果杨荫浏先生不是那样异常的敬业细心,那么这些艺术家的结局将会是另一番姿容。当然假设只是假设,它不代表歷史。 艺术家有很多人长寿,长寿对于一位艺术家的潜在价值和身份定位不能说不重要,像罗丹、齐白石,他们的艺术青春多半成就于中年以后。相比之下,现今的艺术家老而未至,似乎更加捨不得名利,出全集、出传记、出画册,拼命的折腾,活着自己就开始“自我挖掘”,争分夺秒,唯恐几年后为歷史所湮没,可谓呕心沥血,孜孜不倦,到老白头也。 在法国的音乐界,有这样的一位音乐家。当同时代的人无限夸耀自己时,他在默默的工作;当别人在冷嘲热讽时,他在坚持自己的艺术信仰;当别人掏空心思的寻找荣誉,而他却让荣誉寻找他。他就是法国着名作曲家—弗兰克。 第24页 弗兰克1882年生于比利时的列日市,13岁随父母迁居到巴黎,按巴黎人的话说,弗兰克只属于“半个巴黎人”。“半个巴黎人”弗兰克的艺术生涯磕磕绊绊,甚至阻力重重。他小时候就有着不寻常的音乐天份,8岁进入列日音乐学院学习,11岁在比利时旅行演奏,已然是一位优秀的小钢琴演奏家了。问题就出在他们全家移居巴黎,弗兰克重新开始起步,不但不被理解,而且开始根本就不被注意。他私下和教过柏辽兹、李斯特和古诺的音乐教师黑沙·理查学习和声,不久后进入巴黎音乐学院。巴黎音乐学院的生活使弗兰克如鱼得水,他16岁获得钢琴名誉大奖,1840年获得赋格比赛一等奖,1841年获得管风琴演奏二等奖。他早在16岁时创作了一首三重奏曲,也得到了李斯特的称赞。1843年弗兰克的三首三重奏出版,得到了萧邦、多尼采蒂、梅耶贝尔和杜马、阿列维、欧贝尔等当代音乐大家的赞赏,把弗兰克视为法国音乐界未来的新星,按理来说,这是别人别人求之不得的巨大荣耀和最高的艺术肯定。但偏偏弗兰克的老父亲见此情景极为恼火,父亲一心希望弗兰克能成为一个有成就的钢琴家,能像莫扎特那样靠演奏一举成名,儿子怎么能背离自己设计的道路而行?!这一点弗兰克的父亲颇有一些我们中国“一言堂”的家长作风。弗兰克的父亲是一位银行职员,业余爱好音乐和绘画。老先生脾气暴躁、性格倔强,他看到弗兰克从事音乐创作的倾向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不和本意,所幸私自作主到巴黎音乐学院撤销了弗兰克的学籍,他不希望弗兰克以作曲为职业,不希望儿子参加 罗马大奖的比赛,不希望儿子不按自己设计的钢琴演奏的道路发展。他带弗兰克回比利时开独奏音乐会,试图在雷奥波德一世宫廷里找一份工作,但最后都未能成功。说来也怪,弗兰克自己也并没有按其他作曲家那样的成功道路发展,他有意暂不发展个人的音乐风格,避开即将到手的鲜花和荣誉,埋头孜孜不倦地自我充实。弗兰克在作曲方面走出了一条扎扎实实、循序渐进的坚实道路。仅从这一点上我们就看得出,弗兰克是一位很有主见和艺术思想的艺术家,他胸怀远大抱负,他的志向是重振法兰西音乐,使法国民族音乐传统復兴,弗兰克为此辛勤劳作、默默耕耘,付出了一生的时光。 弗兰克一家1844年重返巴黎,刚回到巴黎时生活贫寒、工作艰苦,他只能在清晨和假期从事作曲。他先在巴黎的劳骇特教堂担任管风琴师的助手,这里是巴黎最早设置管风琴的教堂。弗兰克的未婚妻叫菲丽西德,他在有了未婚妻以后,就长期呆在她的家里。弗兰克的父亲对他的婚事也极不贊成,反对他和一个出生在戏剧之家的女孩子结婚。老人有老人们的想法儿,除去社会地位方面,老人可能考虑最多的是弗兰克现实生活的艰难。值得庆幸的是弗兰克的父亲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意孤行,他显然很尊重弗兰克自己的选择,在弗兰克举行婚礼时,还和弗兰克的母亲一块儿出席了他们的婚礼。 弗兰克1870年正式加入法国籍,那时他已经48岁,他的生活隐遁,交际极少,即便和教堂供职的同事都很少接触。弗兰克在巴黎着名的圣克洛蒂特教堂担任管风琴师终其一生,当时巴黎聚集了许多音乐名流,弗兰克从不交往。1872年弗兰克被聘为巴黎音乐学院管风琴教授,他以崇高的品格,严谨而宽怀的教学方式,培养了包括德彪西、肖松、皮埃尔内、杜尔米尔、保罗·杜卡、维耶尔纳、马涅耳、波尔特、布雷维、罗伯茨等法国一代音乐家和演奏家,据说弗兰克和他的女学生奥古斯塔还坠入爱河,不知是隐逸的弗兰克心光瞬燃,还是乖巧的女学生紧追不捨?如果有可能,弗兰克的爱情我们以后能谈到。 弗兰克因为音乐教育和管风琴演奏方面的成就卓着,法国政府授予他荣誉军团勋章,鑑于弗兰克在音乐演奏方面的贡献,并被尊称为“管风琴演奏大师”。弗兰克与圣桑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法国音乐流派,他一度被推选为国民音乐协会会长。音乐家但第、德彪西等都曾专门都记述过他。我们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弗兰克确是一位人品和艺品都非常高尚的音乐家和教育家,仅说他的人品与艺品,即便是与他持相反音乐观点的人也不得不折服。 弗兰克一生所供职的圣克洛蒂特教堂在巴黎七区,一条名叫拉斯卡的幽静的小街上。古老的教堂经过岁月的洗礼,风霜的侵蚀,已褪变成了深灰色,像是一个身披灰装、歷经风霜的老人。夕阳西下时分,余晖残照暮色,肃穆的教堂风骨犹存,姿彩别样。教堂的钟楼里传出几声悠扬的钟声,钟声苍劲洪亮,厚重拙朴。古老的钟声已经敲击了数百年,它伴着日丽风和,伴着凄风苦雨,钟声浩渺、圣洁、庄重、大气、苍凉。教堂的钟声一定赋予过弗兰克灵感,你静静地听,弗兰克的音乐又何尝不是如此:平和、庄重、沉稳、自然。在弗兰克的众多音乐作品里,他将崇高信仰融入音乐当中,把音乐浓缩为对生命的礼赞,把巴洛克时期严谨的復调手法和所处浪漫时期的和声语言巧妙结合,那如歌的旋律,徜徉飘游,深刻的内涵,隐喻绵长。 弗兰克的乐曲构思严谨,弗兰克音乐思想的崇高源于是他的心灵。弗兰克把古典的意境、浪漫的情愫和圣洁的精神追求与个人的浪漫激情相交织,为法国民族音乐领域的拓展起到了无可比拟的作用。弗兰克的音乐庄重、纯净,浪漫、淳美,他对圣主的虔诚不障碍他对现实的憧憬,他的浪漫激情咏嘆于深邃和忧远的河湾,不使情感冲破藩篱,又不至作曲手法拘于陈旧,弗兰克始终心皈宗教,这源于弗兰克对精神世界虔诚的追求。弗兰克的音乐并不古板,又常是激情荡漾的,这始于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浪漫情愫的眷恋。弗兰克将宗教中的挚爱倾注到了音乐里,把精神和艺术上的虔诚归于一体,神圣而不空虚,浪漫而不轻飘。弗兰克的音乐旋律舒畅,织体空灵,情感圣诚,激盪昂扬。弗兰克不仅是古典音乐的继承者,他又是浪漫时期音乐发展的拓展者。 第25页 弗兰克的音乐精神与他的艺术思想,正好结合在他人生最为成熟的时期,与其他音节家相比,弗兰克大器晚成,但他成功在应该成功的时段,不早不晚,这就是弗兰克—呕心沥血的一代音乐大家。 圣克洛蒂特教堂的钟声渐行渐远,暮色茫茫笼罩苍穹,教堂里亮起了烛光,光线透过门缝儿铺洒在教堂外的石阶上,石阶旁边几株绿草在晚风中孤廖茁壮,显得寂寞,但也坚韧。弗兰克肯定也曾伴着这烛光,披着苍茫暮色,耳听着使人能感觉到歷史厚度的钟声,穿行在静谧人稀的阶旁小巷里的…… 巴黎人的欢乐(1) 巴黎瓦里耶里剧院 巴黎人的欢乐—奥芬·巴赫 题记:巴黎人的忧伤,巴黎人的欢乐,巴黎人的浪漫,巴黎人的自由,都编织在了奥芬·巴赫的音乐里。 法兰西民族是一个浪漫、诗意的民族,巴黎是一个优雅、惬意的都市。清晨起来,地铁里的人们还睡意朦胧,先生们抓紧时间读书看报,女士们抓紧抓住上班前时间补妆。在法国,上班迟到是家常便饭,开会、上课等晚到15分钟到半个小时在正常不过。如果是聚会或赴宴,还可以稍晚些,客人如按照预定的时间到达,主人会感到吃惊而且尴尬。巴黎人的生活节奏相比欧洲其他国家较为舒适悠闲,节假日如果天气晴朗,巴黎的咖啡馆和酒馆人头攒动,人们要一杯咖啡或是啤酒,再拿本书册,人们一边享受阳光一边汲取知识,有时候可能一天都不动地儿。人们并不是在消磨时光,而是在细细的享受生活,品味人生。法国又是世界上假期最多的国家之一,在一年之内有宗教节日和民众节日数十个,宗教节日有圣诞节、復活节、基督升天节、圣灵降临节、圣墓领报节……民众节日有元旦、五一节、国庆节、一战二战停战节、每年有一个月的带薪假期等等。所有的节日全国都停工放假不说,有时如果两个节日只隔一两天,就连续几天放假。比如节日是星期二和星期四,往往这一周的周一和周五也停工放假,一周都不用上班,法国人将此称为“搭桥”。现在,法国实行了每周35小时工作制(付39小时的工资),制度的实行,使法国的经济和就业状况并没有多大改善,反而每况愈下,但法国人还是乐此不疲。有人开玩笑说,法国人希望永远放假,不上班还照样拿工资。有一个典型的例子,法国每年的罢工和游行被公认为是全世界最频繁的国家,如果在其他国家,罢工和游行或许是很严肃的事情,双方都需要严阵以待。而在法国则不用特别担心,成千上万的民众聚在一起,显示出的是一种集体的力量,一种整体的精神,游行队伍中的每个人却都是手舞足蹈、兴高采烈。法国的罢工和游行从另一个层面说,就是没有假期的日子里的自我放假。 法国人生活中的快乐说也说不完,法国杰出的作曲家奥芬巴赫的代表作《巴黎人的生活》,展现的是巴黎人的另一种请调。《巴黎人的生活》首演于1866年,讲述的是十九世纪的巴黎,两个很要好的小伙子,一天同在车站等自己心仪的恋人,互相都又装作不认识。哪知他们心仪的竟是同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在下车时还带着自己的另一个情人,女孩也装作不认识他们。两个年轻人面对背信弃义的女孩,终于重归于好,决定开始“更有意义的高尚生活”,一系列的滑稽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巴黎人的生活》是一部四幕的轻歌剧,剧情穿插着爱情金钱和思乡的味道,情节充满了巴黎人式的幽默、欢乐和讽刺。多年以后,作曲家罗森塔尔根据《巴黎人的生活》的音乐改编为独幕芭蕾舞剧,起名为《巴黎人的欢乐》,该剧名扬一时。 在法国浩如烟海文学和艺术作品中,法国人的“情人情结”常使中国人迷寐和迷惑,我们常常以为,巴黎是情人最多的地方,每个巴黎人都有情人……乔治桑和萧邦、罗丹和克洛黛尔,巴尔扎克和韩斯卡,萨特和西蒙娜波弗娃,莫泊桑、毕卡索无时不周旋在各色的女人中间。自古至今,从远到近,帝王公爵,文艺名人,“情人”的话题总是说之不尽,道之不绝。而在法国人的现实生活当中,这种“情结”只适合发生在中上层社会或是才子美人中间,对于一般下层的百姓,“情人情节”相伴的是消费不起的金钱与奢侈,普通百姓是承受不了的。 巴黎的富人以觅情人为荣,那穷人的日子是怎样的呢?巴黎清贫的人们也有自己快乐的生活方式。在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园里,在森林旁,在小溪边,每天都提上面包,带上鸟食,来这里给鸽子、麻雀与小动物餵食。春夏秋冬,风雨无阻,每到此刻,园林里麻雀扎扎叫,鸽子咕咕飞,相伴远方的山色和四季的花香,只可用中国的古语“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才能最为准确描绘出这幅大自然和谐图画的意境。虽然照顾花鸟的人们大多清贫和孤独,但是穷人与富人拥有一样的空气和阳光,又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我在写《大器晚成—弗兰克》的一文时,记得黄昏时分找到弗兰克一生供职的圣克洛蒂特教堂,正在一个人在教堂旁胡思乱想,忽然教堂对面的小花园里传来一阵阵好听的鸟鸣。我寻声而去,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出奇的鸟类,走进花园才发现是一个流浪汉吹着口哨在和小鸟斗嘴,他旁边还趴着一条瘦骨嶙峋的大狗。那大狗看样子已饿得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没了兴趣,皮包骨头主人却是兴致盎然。花园内燕语莺啼起起落落,萦绕在古老教堂的四周,却是别一番风景的红情绿意。巴黎人的生活就是享受时时刻刻的快乐,即便是穷困潦倒的流浪者,也不会放弃短暂的欢喻。 第26页 作曲家奥芬巴赫的生活是快乐的,他从少年巴黎至逝世,一生大部分事业都极其顺利。奥芬巴赫的巴黎住所、他作品所演出的剧院,包括他的埋骨地蒙马特墓地,几乎都是在巴黎一个区的范围之内。奥芬巴赫生于德国(旧为普鲁士)的格劳涅,他的爸爸认为奥芬巴赫和他的哥哥极有音乐天赋,便把他们送到巴黎来读书。奥芬巴赫一开始在巴黎音乐学院学习,后来因为不守纪律被勒令退学,于是他便个人发展。或许是上天这样安排,奥芬巴赫早早的投入社会,反倒成就了一生的辉煌事业。 巴黎瓦里耶特剧院是奥芬巴赫首先取得巨大成就的地方,这里曾演出过他的着名歌剧《美丽的埃莱娜》、《蓝鬍子》和《巴黎人的生活》等,奠定了奥芬巴赫的世界杰出音乐家的地位。现在瓦里耶特剧院门前冷冷清清,大门禁闭,演出的告示栏仍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剧院的门前几个流浪汉在喝酒闲聊,巴黎瓦里耶特剧院在百多年前是盛名一时的剧院,看样子现在已经在唤不回惜日的风采了。我揣着忐忑地心情来到上演过奥芬巴赫歌剧的另一个剧院—凯特·里纳克剧院,剧院的冷清状况依旧,我也心情依然。巴黎凯特·里纳克剧院是在普法战争爆发期间,身为法国国籍又出生在普鲁士(现已无归德国)的奥芬巴赫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之时,奥芬巴赫亲自在这里指挥新修改的《地域中的奥菲欧》的第一百场演出的地方,歌剧《地域中的奥菲欧》的再次成功,终于使奥芬巴赫扬眉吐气。奥芬巴赫1873年担任这个剧院的经理,在不到两年时间里剧院便债台高筑。奥芬巴赫虽然是一位杰出的作曲家,但他显然不是一个机敏钻营的商人,最后奥芬巴赫只好辞职,离开了黎凯特·里纳克剧院。 巴黎的另一座剧院波菲斯·巴瑞西纳剧院,又称“巴黎滑稽剧院”,这里演出过奥芬巴赫的众多歌剧,巴黎滑稽剧院与前面两个剧院相比使人心情一展,因为它现在仍是巴黎人重要的娱乐场所之一。如果说法国巴黎歌剧院是法国音乐界的象徵,那么巴黎滑稽剧院就是巴黎人自己的生活领地。这里最早演出奥芬巴赫的歌剧《地狱中的奥菲欧》,使奥芬巴赫从巴黎滑稽的剧院的舞台走向了欧洲。《地狱中的奥菲欧》上演时,据说七个月之内连演了150多场,就连路易·拿破崙的军队从马让达岛胜利凯旋时,军队所奏的乐曲都是奥芬巴赫歌剧《地狱中的奥菲欧》中的曲调。奥芬巴赫的凯旋曲后来飘得更远,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奥芬巴赫跨越大西洋,到美国做一系列的音乐会演出,歌剧《地域中的奥菲欧》参加了美国独立的百年庆典,使奥芬巴赫名扬世界。 奥芬巴赫在巴黎只搬过几次家,并且都住得很近。他的住所经常是巴黎艺术家们聚会的场所。奥芬巴赫每礼拜五都在家里举办沙龙,在他的客人当中有音乐家比才、德里波、道黑,有摄影师纳达尔,画家雷诺瓦、德加等等。奥芬巴赫的人缘极好,交际能力也很强,他同时还是一位少有的、作品极其丰富的歌剧作曲家。他身边经常是一边和剧院经理或是负责人谈演出的事宜,一边在同身旁的演员或词作者谈论剧本,回到家还要同朋友们一起探讨艺术和创作。艺术家阿列维曾这样写他的生活:“奥芬巴赫在他书房的一个小桌上写音乐,写、写、写、如此快的速度,有时因为寻找合适的和弦,他用左手谈和弦,有手还在写。他的孩子还在他的身边来来回回,跳着、笑着、唱着、玩着,接着他的合作者也来了,奥芬巴赫一边和孩子们嬉戏,一边和来人打招唿,他的笔一边还在那纸上不停的写、写、写……”。奥芬巴赫作为一位多产的作曲家、他的作品就是这样在讨论、交际,废寝忘食中日积月累,一点一滴完成的。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他的百多部作品和有关他的雕塑、漫画和摄影等作品,都能显示出奥芬巴赫在艺术上的勤奋和生活中的挚交情谊。 奥芬巴赫在巴黎的最后住所,紧靠在举世闻名的巴黎歌剧院的旁边,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我也许找半天都寻不着门径。现在奥芬巴赫的故居周围已是许多繁华名店的铺面所在,除去门旁悬挂的标识和还算古旧的大门以外,几乎已经看不出任何的与音乐家相关的迹象了。奥芬巴赫在这栋住所里完成了他最后的伟大的歌剧作品《霍夫曼的故事》。此剧1881年2月10日在巴黎喜歌剧院的首演,奥芬巴赫已于四个月前去世,他没能看到《霍夫曼的故事》在巴黎歌剧院的首演。 法国有句民间谚语,译成中文叫作“人生大舞台,舞台小人生”。奥芬巴赫就是在巴黎将近一个区大小的范围内,把巴黎人的喜怒哀乐浓缩于戏剧的舞台,又将人们生命中的深层含义用艺术化的语言展现给了世界。 巴黎圣米歇尔广场,这里别有一番浪漫情调 巴黎风月—拉丁区的音乐才子夏尔·古诺 题记:古诺有着正规深厚的艺术学养和出色才华,从翔实的史料,也可以看到他的另一面:性格多变、阴奉阳违。 塞纳河象一条玉带,穿过巴黎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塞纳河的北面被称为右岸,南边被称为左岸。人们常把右岸比作权力、金钱、时尚的象徵,把左岸喻为文化、歷史和青春的代表。 穿过西岱岛上巴黎圣母院广场前的小桥,就是古老而又年轻的巴黎拉丁区。巴黎“拉丁区”一词,已经沿用了将近八百年。原来拉丁语一直是学者教授们的用语,自1215年巴黎索邦大学建立以后,巴黎人就将圣米歇尔林荫大道一带叫做拉丁区。拉丁区有法国最古老的巴黎索邦大学(巴黎四大)、圣·塞维莱教堂,巴黎第一大学,第二大学、第三大学、第五大学、第六大学,法国法兰西学院,和安葬“法兰西解放时代伟人”的先贤祠,还有以众多文化名人雕塑而着称的卢森堡公园。拉丁区内有无数的书店、咖啡馆和酒馆,巴黎的拉丁区囊括了法兰西文化的精髓部分。 第27页 在拉丁区的北面,坐落有名播世界的圣米歇尔广场,国内一些介绍巴黎情调的书刊把它说成是巴黎人特设的接吻的地方,其实不很准确。圣米歇广场坐落于塞纳河畔,东临巴黎圣母院,西靠巴黎古老的圣日耳曼街区,北面是巴黎的商业区和市政府与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身后南面是巴黎一大、二大、三大、四大和五大及绿树葱荫的卢森堡公园。圣米歇尔广场四通八达,年轻的学生、约会的情人,旅居的艺术家和来巴黎观光的游客一般大都以圣米歇尔广场为邀朋会友的聚点。法国人见面告别本就有接吻的习惯,约会的情人不论相见还是分别都情意绵绵,吻而不别;艺术家酒后的飞吻,游客们离别时的亲吻,使本来不大的圣米歇尔广场缠绵萦索,再加之圣米歇尔喷泉薄雾的笼罩,倒是别有一番浪漫的情调。 音乐家古诺就出生在巴黎的拉丁区。古诺深厚的钢琴造诣和良好的艺术修养完全受益于他的母亲,他的父亲是一位出色的画家,在古诺五岁时不幸去世。古诺就读的圣·路易中学,至今还是“法国最优秀的中学”之一,古诺所受的良好正规教育,在当时的艺术家中可算麟角凤觜。 古诺出生地的旧址是一个叫做圣·安德烈的小广场,小广场离圣·米歇尔广场只有几十米远,广场周围是咖啡馆和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店。古诺出生的房屋已被拆除,政府在原来的房址旁竖有一块记载“巴黎歷史”的标牌,上面写着歌剧《浮士德》的作者古诺出生于此和有关他的成就。我独自站在圣·安德烈广场,广场上几个四五岁的小朋友来回嬉闹,古诺像他们这个年龄,也肯定是欢快嬉戏于此的。我顺着广场右侧的小巷往里走,里面有一条奥古斯坦街,古诺和他的母亲后来搬到了这里,小广场和奥古斯坦街的中间,有一个巴黎很有特色的电影院,叫做圣·安德烈德萨尔影院。不久前中国电影展在此举办,我观看了电影《诺玛的十七岁》,电影中中国云南哈尼梯田的旖旎风光与室外古老的拉丁区的浓郁的文化氛围相结合,一时教人不知身居何处,心在何方。 夏尔·古诺18岁的时候,以很好的成绩考入了巴黎音乐学院,阿列维教他对位,瑟尔赫教他作曲,季美耳曼教他钢琴,拉丁区的音乐才子夏尔·古诺可谓众星照耀,前途光明。古诺21岁时又搬回了他出生的那一条小巷的尽头,如今有3棵大树掩映着古老的公寓楼里。就在同一年,古诺获得了罗马大奖,他远赴义大利留学,三年后回到巴黎。 古诺先在巴黎美术学院旁边的米松教堂担任管风琴师,古诺虽然对音乐的热情要比对教堂的其他事物着迷得多,但是为了生活,他还是在此呆了五年。1847年10月,古诺被教堂安排去巴黎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圣·苏尔皮斯教堂学习神学,这可以说是古诺人生道路的分水岭。如果古诺按照这条路走下去的话,他不久就会成为一名专业神职人员,但古诺并不甘休。这不禁让我们想起相比古诺稍后,有过同样经歷的法国着名雕塑家罗丹。罗丹23岁时由于姐姐的夭折和人事的纷争,对世俗抱有厌倦情绪,他跑到巴黎郊外的一家教堂出家去作修士,亏得埃玛德神父独具慧眼,看出罗丹不凡的艺术才华,通情达理的神父在修道院里为他安排了一间画室,让他不至于荒废学业。后来,丹在神父的劝说下回到社会,开创了独具一格的艺术道路。我们的主人公古诺在教堂供职时并没有遇到像埃玛德那样开明神父的帮助,倒是他自己意识到了在教堂的作不是他的发展方向,不久以后,古诺辞别教堂,返回了乐坛。 古诺此一阶段的生活和学习期间,有两个人我们必须要提一下:一个是法国音乐家、教育家鲍丽娜夫人,她是一位出生于富贵之家的女士,早年曾随李斯特和萧邦学过钢琴。她力劝古诺写一部歌剧,提醒古诺“是法国音乐王朝中的一员”,应该并有责任为法国音乐做出贡献,古诺在他的鼓励下写出了歌剧处女作《萨福》,即此逐步进入法国音乐界的主流社会。另一位就是法国伟大的作曲家柏辽兹,柏辽兹在古诺的音乐创作上给予无私的帮助,还以其无可比拟的威望提携扶掖年轻的古诺,使古诺在法国音乐界奠定地位。另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古诺从罗马刚回到巴黎时,他开始先搬到了巴黎的七区的瓦诺,和妈妈一起居住,就在这条街的38号,年轻的卡尔·马克思不久之后住了下来。古诺与伟大的思想家马克思应该没有什么交往,二位为邻住了将近两年时间,马克思年青时的身影曾穿行于巴黎的拉丁区,不知道国内研究马克思哲学的专家们是否深入探讨过巴黎古老的拉丁区对马克思思想的薰陶和影响?马克思伟大的巨着《资本论》影响了世界,也影响了有亘古五千年 传统文化的中华古老文明。在拉丁区文化受过滋润的除了马克思以外,还有法国大文豪雨果、米舍莱等人。福楼拜的故居就在圣米歇尔广场一侧面向塞纳河的一栋老房子里,萨特和西蒙娜波伏娃曾就读于巴黎索邦大学,这些杰出伟人的身影都曾徜徉在巴黎清风渺渺的拉丁区。 巴黎风月(2) 古诺作为拉丁区的音乐才子,他的成功像我们开头所说,得益于自幼良好的音乐教育和正规深厚的学养,他深厚的学养和出色的才华也曾影响了法国后辈音乐家。法国作曲家福列就曾说“古诺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法国太多的音乐家都意识不到他们从古诺的音乐里所受益的东西,我对古诺音乐的认识,是从一点一滴的学习中逐步理解的,我对古诺始终充满了敬意”。我们可以看到,古诺虽然不是音乐天才,不像他的学生比才、圣桑那样从小就是音乐神童。但他倚靠博採众长的个性和丰厚的文化修养屹立于欧洲音乐之林。古诺21岁时获得罗马大奖,在义大利留学期间,古诺主功宗教音乐,在此期间他还创作了一些弥撒曲和安魂曲。古诺后来前往德国,认真研究舒曼的作品。他对韦伯、莫扎特崇敬之至,帕里斯特里纳的音乐对他也有深大的影响。古诺多次去过维也纳和柏林,接触到欧洲各国音乐家的优秀作品和着名人物。在莱比锡,孟德尔颂热情接待了他,并亲自为他演奏和讲解巴赫的管风琴作品,这对古诺日后的音乐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古诺成名较晚,他的歌剧处女作《萨福》于1851年在巴黎首演时,他已经33岁,33岁的年龄对于一个将要成名的作曲家来说,这已经是晚之又晚了。古诺的成名作《浮士德》,在巴黎首演他已41岁,巴黎喜歌剧院首演他的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时,古诺已经49岁。我们古诺的音乐,有时会感到更多的是意蕴沉厚,深邃幽远,这与他丰富的文化底蕴和厚积薄发的个人性格有关。 第28页 古诺的音乐风格正如他的个性,乐曲中充满了矛盾和多变。他的音乐有时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在吟唱圣咏,有时又像一位走在森林中的神迷的旅者,有时是法国的浪漫情调,有时又是义大利的闲游散风。现代人在研究法国十九世纪的音乐风貌时,常常以古诺的音乐入手。因为他的音乐里无疑蕴藏着那一时期所有音乐风格的精华,古诺的歌剧虽然不像华格纳那样波澜壮阔、气势宏伟,也缺少威尔第热情充沛的活力,但他的音乐有一点无人企及,那就是最赋抒情之美。 古诺一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精神上的顽嫉。古诺是法国着名神经科医生爱米丽·伯朗士先生诊所的常客,比他还要常来的还有一位—就是莫泊桑,着名小说《羊脂球》的作者。古诺的性格像巴黎的天气一样喜怒无常,一会儿艷阳高照,白云朵朵,一会儿又乌云袭来,遮阳避日。在普法战争期间,古诺没有像比才、圣桑那样去参加法国国家自卫队,而是带着妻子跑到了英国。妻子后来回到巴黎,他便火速与一个英国女人同居。不久以后,古诺的作品在巴黎首演,她带情妇一起回到巴黎,法国艺评家玛丁·考贝尔这样撰文写道:“很显然,古诺的作品是失败的。古诺和他臭名昭着的英国情妇坐在离他的妻子仅仅三个包厢的地方。人们都在说,滚回去吧,英国佬。”古诺后半生生活顺畅,一部分因素得意于他的妻子。他刚结婚不到一年,岳父便去世,古诺随之继承了岳父的庄园。古诺晚年在巴黎的住所,相当豪华别致,家里有当时极少人能配得起的家用管风琴,他住所的设计就是他的内弟。现在看来,法国艺评家对古诺的描写,我想除去记载古诺作品的失败以外,其实更主要的是对于英国人的“厌恶”。法国人并不是不热爱“情人”的国度,从某些方面讲,法国人的情人情节或许比其他国家还要浪漫的得多。我想应该是法国人骨子里不容许本国人找英国情人,或是说法国人讨厌英国人堂而皇之的来到巴黎而已。 古诺在法国音乐界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像比才、圣桑等人,弗兰克也曾跟他学习过。大概是因为派别的关系,古诺曾极力阻止弗兰克的学生保罗·杜卡参加罗马大奖的比赛,最终致使那一年罗马大奖的音乐奖流产。罗曼·罗兰在谈到古诺和他的恩师柏辽兹的关系时也曾说:“在法国,年轻的古诺在柏辽兹面前说了无数奉承的话,回过头来却成天价找他作品上的错处,或者在歌剧院里排挤他”。白纸黑字、歷史有凭,翔实的史实资料记载着古诺不少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古诺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都生活在巴黎的拉丁区,拉丁区为他一生的事业、发展和人生道路打下了坚实丰厚的基础。巴黎的天空也如古诺的性格一般变化无常,我刚到圣·安德烈小广场寻觅古诺的故居时,天空还艷阳高照,晴和日暖,只一会儿的时间就阴云密布,墨影压头了。此时,圣·米歇尔广场上飘然响起了艺人的手风琴曲,乐曲与喷泉的薄雾缠绕在一起,似在为那些吻而不别的人们伴舞。忽然间,太阳躲进了云层里,连清风也吹不走它和云儿的缠绵。圣·米歇尔广场上吻而不别的情人,和天上骄阳与云朵都在情意绵绵地说着悄悄话,天上人间,好像此时转瞬间变作了谈情说爱之所,给人以无限柔情,百样风姿。 仲夏夜梦寻人间仙境(1) 闻名于世的巴黎歌剧院 仲夏夜梦寻人间仙境—从孟德尔颂到巴黎歌剧院 题记:法国人在评价艾菲尔铁塔时说:“艾菲尔铁塔,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终生不忘”。此话用于巴黎歌剧院给人的印象,一点儿都不过份。 十九世纪的上半叶,是欧洲浪漫主义蓬勃发展的时期。1831年11月,孟德尔颂在欧洲作旅行时来到巴黎,那年孟德尔颂22岁,他身为作曲家、钢琴家和指挥家,两年前刚刚指挥演出了巴赫的《马太受难曲》,使德国大众对巴赫的音乐产生了新兴趣,并且已经开始动笔写作《芬格尔山洞》、《苏格兰交响曲》,并在罗马邂逅柏辽兹。柏辽兹此作为法国乐派的年轻代表,柏辽兹刚刚完成伟大作品《幻想交响曲》。那时李斯特还没有被誉以“钢琴之王”,但已经成为欧洲着名的钢琴家。萧邦是年初到巴黎,还是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1831年,法国大文豪维克多·雨果29岁,出版了被圣伯夫称为“纯艺术之光辉宝座的”诗篇《东方吟》。小说家巴尔扎克是年32岁,标志着他艺术成熟的小说《朱安党人》、《婚姻理学》也已为他赢得了名声,“农民”巴尔扎克正在开始涉足法国的上流社会。 孟德尔颂在这一群星即起,银河初烁的欧洲浪漫时期前叶来到巴黎。巴黎人对他怎样看待?孟德尔颂在巴黎5个月的行程又是怎样的安排?我们且慢慢道来。 孟德尔颂刚到巴黎时住在蒙马特的艺术区,他的住所对过就是巴黎的老歌剧院,巴黎老歌剧院原名叫做“歌剧学院”,始建于1669年。孟德尔颂离开巴黎后30年,巴黎歌剧院才开始兴建。孟德尔颂在巴黎老歌剧院观看了法国着名作曲家梅耶贝尔的歌剧《魔鬼罗伯特》,还出席了萧邦1832年的2月26号在巴黎举办的首场音乐会,那时的萧邦心情忐忑不安,正在孤独的等待巴黎人的“凭判”。可惜萧邦还是把观众的热情高估了,来观看萧邦音乐会的观众里几乎没有法国观众。孟德尔颂在巴黎结识了萧邦和李斯特。1832年3月26号,正是贝多芬逝世五周年,孟德尔颂参加了巴黎举行的纪念贝多芬逝世五周年音乐会,音乐会某些曲目的安排使他大吃一惊。他发现巴黎人竟然喜欢在安魂曲中穿插谐嚯曲,而且这次演出的恰恰演出的是他自己的谐嚯曲作品。孟德尔颂不敢想像一位主教站在祭台上,而那幽默的谐嚯曲的旋律却赢得了满堂彩。庄严和滑稽同台亮相,事情本身就是一件不能让人接受和滑稽的闹剧。巴黎人竟是如此的音乐观念? 这让孟德尔颂很不理解。 第29页 孟德尔颂在巴黎逗留期间,至少举办了三场音乐会。其中最受巴黎学生们欢迎的是他在巴黎音乐学院教授皮欧叶尔的班上所举行的音乐会。在巴黎,孟德尔颂最为着名的作品《仲夏夜之梦》却遭到了观众的冷遇,巴黎一家杂志以“单调、缺乏生命力”来评价《仲夏夜之梦》这部作品。于此相反,孟德尔颂演奏的贝多芬的《第四钢琴协奏曲》倒是赢得了人们一致赞扬,孟德尔颂高超的技艺和文雅的乐风受到了巴黎人的赞誉。可以这么说,孟德尔颂在巴黎逗留时间,他身为作曲家的形象不太成功,但作为演奏家的身份得到了人们的高度认可。1831年孟德尔颂的巴黎之行,可谓是损誉各半。 孟德尔颂初到巴黎时住过的居所旁边,巴黎老歌剧院现今已荡然无存,闻名世界的“巴黎歌剧院”也已在这里岿然屹立了将尽一个半世纪。如今漫步在巴黎歌剧院附近,你会看到各国的银行、航空公司、免税品店、名牌时装店等商场与机构,人们肤色各异,服装不同,简直就像一个“万国博览园”。巴黎歌剧院的后面,是着名的拉法耶特商场,商场专门设有中文的售货员,导览、购物、退税各项服务一条龙,中国的发展速度令世界震惊,作为旅游胜地的巴黎,商家反应也最为快捷。巴黎歌剧院一带现在还是法国舞台表演艺术中心,周围有法国国家剧院、喜歌剧舞台和奥林匹亚剧场,也有较文雅的“黄色”表演场地。如果说巴黎的红磨坊是吸引国外旅游者观光的常所,那么巴黎歌剧院周围就是巴黎人放浪形骸的休闲所在。 法国人在评价艾菲尔铁塔时说:“艾菲尔铁塔,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终生不忘”,我想此话用在巴黎歌剧院给人的印象方面,一点儿都不过份。当游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到巴黎歌剧院面前,它恢宏华丽的气势常把人震动地目瞪口呆。巴黎歌剧院金碧辉煌、奇丽壮观,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直入云霄的歌剧院最顶部的两座巨型雕塑。雕塑为通体鎏金,分置在歌剧院顶端左右两侧,阳光下耀眼夺目,流金溢彩。巴黎歌剧院的门檐分别装饰着39个巨型金色兽头,兽头与兽头之间的巨瓦也为镶金,一字排开,共有一百多米长,与金碧辉煌的雕塑相映成辉。巴黎歌剧院为巴洛克时期的建筑风格,豪华壮美、鲜艷奇异。歌剧院上部两边分别是两个大型青石浮雕,浮雕人物手中所握的剑等武器为金色,中间门楣为四个巨大雕塑,如飞旋云中的天使,庄重肃穆的俯望着人间。歌剧院建筑中部是极具巴洛克风格的16根青石立柱,两两分排,共为八对,傲然屹立,威风凛凛,既为肃穆的歌剧院整体风格多了几分庄重,又使拙厚的建筑平添了几分轻巧。青石立柱靠里边,还有十六根罕有的比利时国王红大理石壁柱,柱子一熘儿排开,每根上方与墙体接口处都用镶金的金皮包裹,既与歌剧院整体的风格中和谐统一,又与厅里透亮可见的法式落地大窗遥相唿应,给人以幽静神秘之感。在比利时国王红大理石壁柱的上方,每相隔几米便有一个金色胸像,总共七人,他们分别是贝多芬、莫扎特、罗西尼、欧拜耳、斯伯蒂尼、梅耶贝尔和阿列维,突显法国既注重欧洲音乐的流派,又张扬法兰西民族乐派的风情特点。巴黎歌剧院建筑的底部有七个门洞,门洞两旁各有两组青石浮雕,浮雕人物有的手拿欧洲最古老的弦乐器李拉琴,有的人物手中握有西方最早的打击乐器皮鼓,雕塑象徵自由、艺术与和平。歌剧院大门为乌色镶金栏杆,挺拔俊秀,潇潇洒洒,栏杆上部的镶金亦如歌剧院顶部金色浮雕落下的金粉飘洒在了墙边。剧院大门平台处立有四座天使浮雕,浮雕的上面刻有音乐家巴赫、海顿等一代音乐大家的名字。平台两旁有两个古韵古香的灯柱,灯柱是后来装上去的,因为歌剧院在建设时还没有电灯。顺着平台往下过十几登台阶,就是通向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歌剧院大街。 巴黎歌剧院建于1861年,一位名叫夏尔·加尼埃的设计师从171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竟标方案得到专家们最终认可。巴黎歌剧院建于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当时的花费是天文数字3300万法郎,是当时世界上最为昂贵的歌剧院。法兰西第二帝国九年后解体,巴黎歌剧院还没有建完,第三帝国时期继续建设,于1875年完工。巴黎歌剧院的设计装、装璜堪称巴洛克色彩主义的典范,在当时豪华奢侈的欧洲社交界引起巨大的轰动。 如果说巴黎歌剧院的外部结构显示了法兰西帝国君主的帝王霸气,那么歌剧院内部的装饰则展现出什么是人间天堂。游人沿歌剧院平台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宽八十多米长十米的前厅,厅内有五个门洞,门洞旁为四位大理石人物雕像,分别是法国17、18世纪着名的法国作曲家吕利、拉莫、还有着名歌剧改革家格鲁克和德国作曲家亨德尔。从前厅往上蹬过台阶,便是巴黎歌剧院最为着名的所在—中央迴廊。 据说建造巴黎歌剧院的中央迴廊,共使用了六吨的彩色大理石。迴廊的地面和台阶、石柱华丽纷繁、色彩斑斓。大理石有白色、有红色、有绿色、有兰色、有玫瑰色……中央迴廊的台阶共40级,为白色大理石铺成,台阶两旁的扶梯为黑色大理石做底,红色大理石为栏,乳白色的大理石为沿,这些大理石来自世界各地,都是极为珍有的石种。中央烛台的上方是恢气势宏的壁柱,壁柱巍然屹立,从容威严的支架起整个大厅。中央迴廊的各个方位皆安排巧妙,有石类、铜类和镀金类等的雕塑,各式人物姿态万千,神情各异,栩栩如生。塑像本身又是烛台,上面装有林林总总的上百个烛展,将大厅照耀得通明灼亮,华丽辉煌。 第30页 走进巴黎歌剧院的剧场,里面更为金碧辉煌、富丽壮观。剧场地面铺设大红地毯,座位为黑色,椅背儿和倚垫儿皆为红色织绒,座位的编号部位为镶金。整个剧场的底色是金红设色,金柱、金梯、金扶手、金围栏,宽大的金色围栏中间镶嵌着碧玉,场内金阑玉砌、熠熠生辉。四周包厢有五层楼高,皆为红色:红墙、红门,红椅、红房,整体红彩照耀,富贵堂皇。由于年代的久远,那本该鲜艷的红色已不是大红,而变成深红,显得更加肃穆典雅,朴厚庄重;那本来耀眼的金色也不是烁金,而是幽金,幽金与红色镶配,愈加端庄雅丽,风姿别样。巴黎歌剧院剧场的穹顶是法兰西民族绘画艺术中的瑰宝,上面绘有着名的天使之舞的图案。据说近年来因为漆质稍有变色,剧院为了保护原绘作品而加以改进, 装修后的画作反倒更接近现代派的色彩,引起了不少巴黎人的争议。现在看来,它的色调虽然与整体风格不太和谐,但绘画的本身色泽艷丽,新意盎然,有种别样的迷人色彩。在穹顶的四周,是一圈硕大的金色天纬,纬灯晶莹剔透,像珍珠放射出的光辉,轻柔温馨,似梦似幻,如在天境。穹顶的中间是巴黎歌剧院剧场最为着名的天棚吊灯,金黄色的吊灯高约数米,吊灯的金色枝杈如松枝虬曲蜿蜒,吊灯上面饰满了各色宝石,几百展烛灯亮,与悬挂的珠宝相映成辉,把整个剧场照耀地流金溢彩,满壁生辉。巴黎歌剧院舞台的大幕也极有特色,深红浅金的底色,与法国宫廷的床纬颜色极其相似,厚重古朴,华丽壮观,同剧场的华贵气氛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巴黎歌剧院建成近一个半世纪以来,人们尽可想像的帝王贵胄,将相王侯,风流名士,绰韵佳人,都曾在此地皇风尽显,张杨霸气,风云际会,争颦斗艳。时光荏苒、岁月悠悠,百代过客们匆匆即逝,只留下歌剧院孤独的见证着歷史。 巴黎歌剧院的后台一般极少有人能进入,我与剧场的管理人员交谈。可能因为是同行的原因,主管人员让我进去参观。巴黎歌剧院的舞台宏伟程度每个音乐人都早有耳闻,但真的身临其境,舞台里宽绰程度一般人难以想像,上面可以塔起一座宫殿,也可以架起一条与巴黎大道一样宽度的繁华大街,几百名演员同台演出还绰绰有余。舞美人员正在装置布景,看布景的风格是表现豪华宫廷生活的剧目,因为专业的原因,我没有多问。歌剧院占地总面积为11237平方米,长度是170米,宽125米,座位有近2000个。歌剧院的底层是用于舞剧演员彩排的大厅,其余还有专门展览巴黎歌剧院的歷史与法国民族乐器的展厅,用于展览歷代所演出过的着名歌剧使用的服装和道具。 据说巴黎歌剧院一共有2531个门和7593个钥匙,歌剧院建成时举办交接仪式,设计师也只能用一个钥匙象徵性一下。巴黎歌剧院建成以来的演出囊括了法国歌剧舞剧的精华,上演了阿列维、梅耶贝尔、罗西尼、德里波、曼桂思、德里波、马斯奈、古诺、但第、卢赛尔、米约、斯特拉文斯基、梅西安等众多法国与欧洲音乐大家的作品。据说巴黎歌剧院开幕礼的演出,当时指挥戴尔·德维为曲目的安排左右为难,颇费脑筋。可想而知,在区区几小时内,整场音乐会曲目既要注重传统、又要囊括现代,还要概览欧洲艺术的精华与全貌,难度不可谓不大。我不由的联想到中国国家歌剧院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建立一个歌剧院难,维护一个歌剧院更难,要保持民族传统,开创中外融通的道路就更是难上加难,可谓任重道远。 当我走出歌剧院的大门,站在巴黎歌剧院的广场平台之上,剧院外天清气朗,惠风和畅,广场里一对华裔年轻人正在拍摄 婚纱照,吸引了不少游人驻足静观,别是一派中西合璧的人文风貌。在巴黎,华族里面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规:华人子弟结婚,一般必到两个地方去拍照,一是艾菲尔铁塔,象徵地久天长、百年好合;一是巴黎歌剧院,意喻富贵永久,青春永伴。中国作为人类歷史上唯一拥有五千年延绵歷史的文明古国,炎黄子孙无论身在何处繁衍生息,亘古绵延的文化精神始终是一脉相承、绵绵不绝的。 巴黎歌剧院可以见证。 巴黎梦 蝶恋花(1) 巴黎李斯特广场 巴黎梦 蝶恋花—李斯特的第二故乡 题记:众所瞩目的演奏家和艺术家,在每个时代都能吸引女性。李斯特无疑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 李斯特在巴黎好比鸟投林,鱼入水,蝶恋花。 俊鸟投翠林。李斯特从音乐之都维也纳来到巴黎,那年12岁。李斯特到巴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考入巴黎音乐学院。李斯特离开维也纳时,可谓风光绝透,音乐大师贝多芬出席了他的音乐会,贝多芬的得意弟子车尔尼将技艺倾囊而授,并且认为巴黎音乐学院是欧洲最理想的学府,希望李斯特到巴黎来深造。李斯特和父亲亚当先告别维也纳,回到祖国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向家乡人民汇报”。匈牙利的媒体称李斯特是:“在他的艺术生涯中将为祖国带来巨大的光荣。”少年成名的李斯特1823年12月11号来到巴黎,但李斯特万万没有想到,他遭到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打击-巴黎音乐学院拒绝了他的入学申请。意气风发的李斯特和他的爸爸先毛遂自荐找到巴黎音乐学院院长凯鲁比尼,凯鲁比尼一句淡淡的回答,使少年天才全家犹如头遭晴天霹雳:“你们不是法国籍,所以没有资格报考巴黎音乐学院。”李斯特全家被这莫名其妙的回答惊呆了。我们现在看来,巴黎音乐学院院长凯鲁比尼拒绝李斯特入学的理由也许有两个原因。一是法国革命失败以后,重新掌握政权的贵族阶层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他们在政治思想上对内实行封闭政策,在文化上进行对外封锁,李斯特的巴黎之行正好是在这种思潮的风头漩涡当中,所以不可避免的被拒之门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法国人对自己的文化歷来就有唯我独尊的观念,对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爱之有加,情之弥深,极为保守传统。直至今日,法国人对本国文化的爱恋情节不仅没有淡化,反而愈来愈烈。只说法语,就让许多到过法国的人们印象深刻。法国人不愿意学习外语,尤其不喜欢讲英语。在信息社会的今天,世界各地的人们到巴黎开会研讨、旅游考察,最平常的语言交流反倒成了最大的障碍。即便是到街上问路,如果你讲的是英语,那么从某种程度上还不如不问,因为遭遇到更多的无奈和尴尬。法语作为法兰西文明外在的标志,它优美丰富、语法严谨、词彙浩繁,是联合国的主要外外交用语之一。法国人把法语视为民族文化的最典型的代表,所以在深层的文化爱护和保护方面自感优越,甚至有点儿顾盼自怜的味道。尤其二战以来,法国传统文化的地位急转直下,今不如昔,法语自然而然就成了维繫和弘扬法国文化、抵制美国文化霸权的惟一载体和象徵。从以上情况来分析,巴黎音乐学院院长凯鲁比尼当时拒绝李斯特入学,好像就并不那么难以理解了。李斯特被巴黎音乐学院院长凯鲁比尼拒之门外的另一个原因,我想与他的个人的思想情结有关。凯鲁比尼也不是法国人,他年轻时从义大利出发,辗转伦敦,以杰出的才华被命为皇家御前作曲家,后来又到巴黎发展,晚年被委任为巴黎音乐学院院长。凯鲁比尼的思想保守,以反对音乐改革而着称,法国一些音乐新生派的音乐家像柏辽兹和提倡音乐教育改革的巴黎音乐学院教授安东尼·黑纱等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他的压制。由此可见,凯鲁比尼毅然拒绝李斯特入学,或者也是在“理解”之中了。 第31页 李斯特全家刚到巴黎时,住在巴黎二区的英国旅馆里,英国旅馆坐落于一条叫做杜迈尔的小街上。小街的街口便是举世闻名的报业机构-法国《费加罗》报社总部。费加罗报社的大楼很有特色,灰色的建筑,水银色的玻璃,玻璃窗配上天蓝色窗帘,这种格调在巴黎也很少有。天蓝色的窗帘和水银玻璃相应照,在巴黎整个古老风格的建筑中格外抢眼。杜迈尔街道里面异常安静,此时天正下着小雨,太阳时隐时现。李斯特住过的英国旅馆在小街中部,那是一座与周围建筑风格别无二致的古老房舍:古铜色的大门,门上的青铜把手铄亮可人,门上的雕塑依稀让人能感觉到180多年前的古旧风姿。“英国旅馆”的标牌现在早已荡然无存,旅馆旁边底层是几家卖窗帘和毛毯等装饰用品的店铺。李斯特全家就在这座建筑的门前走出,兴致勃勃的拜会了巴黎音乐学院院长凯鲁比尼先生,又遭到飘泼冷水一样回到巴黎唯一的立脚之地。不知道那时巴黎的天空是否也阴雨绵绵?如果那时也是雨意朦胧的话,那飘落的肯定不是雨,而是泪!上帝对音乐天才李斯特格外庇护,享誉欧洲的钢琴制造商巴斯蒂安·埃拉尔德先生收留了他们,把李斯特一家安排在自己的家里,又将李斯特介绍给巴黎着名的 义大利剧院常任指挥帕埃尔先生,李斯特又随巴黎音乐学院名教授安东尼·黑纱学习对位和配器。不久后,李斯特在巴黎举办了首场音乐会,音乐会轰动了整个巴黎,人们评论李斯特是“莫扎特的灵魂转世”。少年李斯特在巴黎一举成名,不仅征服了巴黎,还将在巴黎所遇到的一切冷遇,举手挥洒间化作了春风拂面,彩霞满天。 英国旅馆的斜对过,就是法国着名钢琴制造商巴斯蒂安·埃拉尔德先生的住处,也是其公司所在地。现今,宽敞的大门墙壁上挂有一块硕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在这栋房子里,埃拉尔德先生家中,匈牙利音乐大师弗朗兹·李斯特曾经居住过。1823-1878”。李斯特一生辗转欧洲,从维也纳到巴黎,以其超凡的琴技征服了世界,其实,李斯特在巴黎居住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标牌上所写的日期却囊扩了他55年的人生时光。我想上面标识的1878年的居住日,应该是李斯特最后一次到巴黎,再次做客埃拉尔德先生家中的日子。我走进埃拉尔德先生住所的院落,进门是一栋宽大的庭院,里面房舍已是法国许多大公司所在地,院里停着不少豪华轿车,院内楼宇森森,房间错落,我眼望茫茫四壁却不知哪儿一间是李斯特一家曾经栖身之所?!据音乐史记载,1878年6月,67岁的李斯特作为国际音乐委员会匈牙利成员来到巴黎,这是他一生中无数次往返巴黎的最后几次之一。李斯特来参加在巴黎举行的国际音乐会议。就在这次会议上,他被老对手—世界着名音乐学家汉斯立克提名李斯特为此次大会的名誉主席,李斯特与汉斯立克是第一次见面,汉斯立克的提议最终获得全票通过。名满天下的李斯特得以名至实归,也得到了世界同行们的敬重。会议结束,李斯特还特意住进最初到巴黎时收留他全家的埃拉尔德先生的家中居住,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栋房子,李斯特深感老之将至,他这一普通的举动或许含有另一层深义:人生苦短,友谊永长。 浅鱼入深水。音乐天才李斯特1811年出生于匈牙利的偏僻小村莱丁村,他自小赢弱安静,不爱嬉戏,唯独对琴声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李斯特平常喜欢在钢琴上敲敲打打,父亲亚当开始把他有限的钢琴知识传授给孩子,李斯特接受能力超乎寻常的快,这使他的父亲又惊又喜。亚当先写信给他的主人,告诉主人儿子是“多么多么的优秀”。1820年的秋天,九岁的李斯特在匈牙利西部的肖普朗小城举行了人生的第一次音乐会,之后名声鹊起。匈牙利的爱斯特拉哈奇家族资助他到维也纳去深造,爱斯特拉哈奇家族以其高瞻远瞩的卓见,为匈牙利培养了一个时代的英雄,民族的典范,也为世界音乐史留下了光彩照人的绚丽篇章。 李斯特到巴黎,所举办的音乐会取得了巨大成功,使他站住了脚跟,欧洲各国的邀请信也如雪片般地飞到了巴黎。父亲亚当兴奋已极,随即安排李斯特到欧洲各地去巡演,李斯特自此名满欧洲。在巴黎第十区,现在有一个以李斯特的名字命名的广场,广场不大,广场的左边是巴黎着名的圣·万森-德·保罗教堂,右面是一园芬芳茂盛的花丛树木,我去时因为巴黎连下了三天雨,所以乌云叆叇,天色压抑。我站在马路上远远望去,古老的教堂清雨批身,显得格外的孤独寂廖。教堂的前面是一圈儿绿木葱笼的花园,园中有和巴黎其他教堂一样的两种活物儿,一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个是自由自在的胖鸽子。巴黎人古有偏爱动物的癖好,园林里每天都有恨多人给鸽子之类的小动物味食,而“本是同根生”的流浪却不属于他们的“可怜”之列。在烟雨濛濛中,园中的树木不忌贫寒,无声地为他们遮风挡雨,避荫遮风。 十九世纪上半叶,正是欧洲浪漫主义文化思潮蓬勃发展的时期,李斯特在巴黎生活了十几年时间,在花都度过了他美好的青少年时光。在此期间,李斯特解结识了柏辽兹、萧邦、孟德尔颂、帕格尼尼等众多欧洲音乐界天才巨匠,为他登峰造极的钢琴技艺和今后音乐艺术的全面发展打下了结实的基础。李斯特还结交了那一时代几乎所有的法国文学家和艺术家,像巴尔扎克、雨果、海涅、大仲马、乔治·桑、拉马丁、德拉克洛瓦等人。李斯特对年轻音乐家还关心备至,如比才、圣桑、古诺、华格纳等人都曾得到过他的精神或是物质上的无私帮助。李斯特与和同代人契若金兰,情深义厚,对晚辈无私扶掖、热心提携,李斯特的品德与他无以伦比的钢琴技艺一样德厚流光、名垂青史。可以这样说,欧洲十九世纪的音乐家们或多或少的都得到过他的关照,李斯特对十九世纪欧洲乐坛的贡献是不可估量。 第32页 1831年,是李斯特的艺术生涯中值得专门提到的一年。那年的三月,被人称为“小提琴魔鬼”的义大利小提琴家帕格尼尼来到巴黎演出,李斯特被他魔鬼般的演奏技巧和无以伦比的音乐表现力深深地震撼了,李斯特立志要成为一个在钢琴领域中的“帕格尼尼”。李斯特刻苦钻研、勤学苦练、精心揣摩、博採众长,最终登上了“钢琴之王”的宝座。5年后的1836年,李斯特正因为和玛丽·达古特的绯闻而远避瑞士日内瓦,他听说几乎与他同龄的奥地利钢琴家塔尔贝格在巴黎风头正健,巴黎人早以忘记了谁是李斯特。李斯特再也坐不住了,他毅然而然回到巴黎,顾不得舆论对他的责难,决心与塔尔贝格决以雌雄,争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地”。音乐史上有名的李斯特与塔尔贝格“巴黎决战”就此展开。决战的地方是在一个私人沙龙里,当时汇集了欧洲几乎所有的着名钢琴家,萧邦、车尔尼、赫尔兹、皮克赛斯等。“决战”的方式很是特别,六位钢琴家各自根据义大利着名作曲家贝利尼的歌剧《清教徒》中的进行曲主题,每人演奏一段以此为主题的变奏。李斯特最后一个出场。他先把前五位演奏者的演奏风格和特徵神形俱佳模仿了一遍,最后以其辉煌精彩的拿手戏-李斯特个人变奏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位观众。李斯特以盖世无双的技艺和美妙绝伦的乐感以及深邃的音乐感悟力,让对手、年轻的塔尔贝格悄悄打起铺盖捲儿,无声地离开了巴黎。 李斯特就是这样一个人:爱恨分明、琴心剑胆。对长辈,他敬爱有加,对朋友,采兰赠芍、以诚相待,对晚辈关心至致、坦荡无私。但对于对手,他也会掷匕相见,以维护自己的尊严。 李斯特在乐坛上驰骋一生,所向无敌,无论在演奏、教学、作曲还是指挥领域堪称空前绝后的一代大家。从某一方面讲,李斯特却是一位“孤独的行者”。李斯特为家乡匈牙利争得了荣誉,在他感到疲倦之时,他曾不止一次的想回祖国乡的怀抱做片刻的歇息,匈牙利人民给予他最热烈的祝福和最崇高的褒奖—因为匈牙利的民族英雄。李斯特自幼离开了家乡,在外闯荡多年,已经再不会说匈牙利语,和人们的交流竟然还得通过法国或者德语的翻译,李斯特以为语言的隔阂并非最大障碍,而是希望得到母亲般的温暖。当他感觉到贫困的祖国是多么的需要他,需要他去驰骋疆场、名扫欧洲的时候,李斯特都毫不犹豫的重返乐坛,好像一位重返战场的将军,驰骋争战、匹马独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斯特与其说是一位乐坛上“战无不胜的英雄”,还不如说是一个有家难归的“漂泊的骑士”。李斯特一生为国家的荣誉东征西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巴黎的李斯特广场,旁边有他的故居,那里是十六岁的李斯特展开人生歷程新篇章的地方。我想广场之所以以李斯特的名字来命名,也有这个原因。李斯特十六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从巴黎郊区布洛涅的住所搬到了离广场几十米的蒙得隆街七号,他的父亲弥留之际只留下了半句话,父亲放心不下儿子的前程,担心儿子最招眼也最容易自损的天赋性格-李斯特和女人之间的感情纠葛。父亲在临终时断断续续地说到:“弗朗兹……我担心女人……担心你和女人……”父亲没有说完后半句话,就撒手人寰。 彩蝶恋盛花。法国着名艺评家罗曼·罗兰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以评介绚烂纷繁的艺术界:“众所瞩目的演奏家和艺术家,在每个时代都能吸引女性”。一代音乐大师李斯特无疑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了。 李斯特一生风流,他不仅钢琴演奏举水准世无双,以才华横溢的学识名满当世,李斯特相貌也俊秀非凡,举止优雅,谈吐高贵,风度翩翩。李斯特炯炯有神和略带忧郁的眼神,他飘洒的长髮和英雄义气概中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儿女情长的温柔,使那一时代的几乎所有的女性为之着迷。就是现今。李斯特也还是许多爱乐者和研究者们的“精神恋人”,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见音乐家李斯特的永久魅力之一斑了。 李斯特的初恋情人叫卡洛琳·圣克里克,姑娘与他同龄,两人都是16岁。卡洛琳出身官宦家庭,她的父亲是查理十世的商业大臣,母亲也出身名门,母亲因为疼爱女儿,对他们的恋爱表示默许。卡洛琳父亲的态度则与母亲大相迳庭,不置可否。李斯特虽然少年成名、才华横溢,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但李斯特出身平民家庭,两家门第悬殊。古往今来,爱情的主题始终一成不变,就是热恋中的人们就象被火光吸引着的粉蝶一般,为爱情投入烈火中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更不曾想也不曾怕那区区的门第之别?!卡洛琳的父亲看来深谙此理,他先冷眼旁观,怕久病的妻子担心。在妻子去世后几天,卡洛琳的父亲便悄悄地带着女儿离开了巴黎,走得无声无息。卡洛琳父亲釜底抽薪的一着,对于李斯特不亚于父亲去世的打击,李斯特就像一具被掏空了的木乃伊一般,他茫然若失,心情绝望到了极点。李斯特的母亲早已预料到了事情的结局,她深知一个出身平民的艺术家怎么能和贵族家的女儿谈婚论嫁?那怕你有天大的才能,婚姻也好比是天方夜谭。李斯特从此心灰意冷,不再参加任何演出,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天才神童李斯特的消声匿迹,引发了巴黎人各式各样的猜测,巴黎的一家报纸不久竟然以大字黑标题刊发了一份《青年李斯特去世》的讣告。李斯特的老师和朋友们终于再也坐不住了,他们来到李斯特的家里,不由分说把他拉出家门,让他接触喧闹的现实世界。 第33页 这一时期的李斯特是住在广场旁边的蒙得隆街七号,李斯特在这栋房子里遭受了失恋之痛。在这栋房舍里,李斯特隐遁生活,他一次萌发了要做神职人员的的念头,他认为身穿圣袍、黑衣冷面的上帝的使者们不会有人间的忧愁和烦恼。李斯特守在家里,他一听到音乐就会想起卡洛琳美丽的脸庞,一看到钢琴就会想到卡洛琳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禁泪水充盈、情思飘飞。现今,这栋破败的楼房毫不引人注意,墙上的白粉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了原石的本色,深蓝色的大门是后来装上去的,蓝漆脱掉已经漏出了白茬儿。一百多年前,这栋住所周围曾经是人影衣香,名流登临,而现今李斯特的故居周围却是法国外籍移民的聚居地,治安每况愈下,朝不如昔。李斯特就是从这栋楼里走出来,开始阅读诗人拉马丁的着作,结交亦师亦友的拉梅奈神父。拉梅奈神父博学多才,充满慈爱的教诲打开了他理智与理想的天空,李斯特还通过好友克洛蒂安接触到法国哲学家圣西门的作品,了解社会的进步根源和宗教的现实意义,逐步走出了个人的狭小世界,在精神与思想上成熟起来,为他今后开拓出广阔的音乐天空平添了思想的翅膀。 自此以后,李斯特还经歷过几次恋爱,其中最为轰轰烈烈的就是和玛丽·达古特和卡洛琳·桑·维根斯坦的情感了。李斯特的情感生活里还有乔治·桑,是李斯特把好友萧邦介绍给了乔·治桑,但是关于李斯特和乔治·桑的感情经力,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未解之谜。李斯特74年漫长的人生道路中,父亲的担心果然应验了,李斯特一生都为情所困,无时不为女人所烦恼,被情感所纠扯,以此所造成的内心的苦痛,时时刻刻挥之不去,放下又来。 这位玛丽·达古特是巴黎一位伯爵的夫人,她是巴黎有名的大美人,比李斯特大6岁。玛丽气质高贵、谈吐优雅、生得窈窕健美,柔和丰满,皮肤白皙,亭亭玉立。玛丽成熟和充满自信的眼睛,就像一道温柔的闪电,她用心看你,你马上就会烧着。玛丽秀美温柔的长髮,像一弯从天而降的瀑布,只要你一不小心瞥到,就会毫不犹豫的纵身跳入。李斯特被玛丽秀外慧中的品貌所吸引了,玛丽也为李斯特的举止和才华而倾倒,玛丽曾这样描绘和李斯特初次见面的感觉:“他的明亮闪烁的双眼,他的举止,他的微笑,一会儿深不可测,充满无限的柔情,一会儿又露出善意的嘲讽,所有一切都在向我发出婉约的暗示……”玛丽对音乐和艺术有着独到的理解,她的学识修养也深深吸引着李斯特。玛丽是有夫之妇,他们的相爱必然遭到了各方人士的告诫和谴责。他俩也都曾经犹豫过,但那时玛丽已怀有身孕。于是李斯特和玛丽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前往瑞士远避绯闻的道路。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谁也离不开对方。他们最终还是想走在一起。 李斯特註定是属于音乐的,他不属于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个家庭。李斯特开始在欧洲进行巡迴演出,家庭只不过是他行程中一个的驿站。玛丽渐渐觉得不满,她希望李斯特多花些时间陪伴在她身边,更不希望李斯特和别的女人接触。玛丽越来越感到孤单寂寞,甚至怨恨伤心。玛丽为李斯特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后来青年病疫,大女儿后来死于难产,还一个小女儿更让家中大伤脑筋,女儿先嫁给了李斯特的得意门生、钢琴家冯·彪罗,但是后来女儿竟与李斯特的好友、着名作曲家华格纳私通,华格纳和李斯特后来结婚,斯特为此感到脸面丢尽,大为伤心。 说回玛丽·达古特,玛丽身在异乡,感觉到家庭也经不復存在,感情也逐渐无可挽回。于是她带着三个孩子回到了巴黎。玛丽回到巴黎,先住在巴黎歌剧院后身的一条幽静的小街上,既然和李斯特的感情名存实亡,孩子也就成了累赘,玛丽索性把孩子交给李斯特的母亲抚养。玛丽居住的房屋是一个闹中取静的街区,我寻访到玛丽在巴黎所住的房舍时,发现那里已变成法国着名的拉法耶特商场的仓库。整栋房舍里都是通气的管道,底层是拉法耶特商场专门给旅客寄存行李的服务台,有几个保安把门。我与他们攀谈,告诉他们这里曾是音乐家李斯特的情人的居所,他们风趣的回答给大音乐家的情人很是荣幸,但他们只知道李斯特,却不知道玛丽是谁。玛丽·达古特在这栋房子里撰写出版了自传《涅利达》,向世人表述她与李斯特相知相爱和相思相弃的过程,也许是爱之越深,恨之越切的原因,也许是经济上不太宽裕,玛丽在书中把李斯特描绘成风流才子和道貌岸然的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她与李斯特与她热恋的时候,李斯特才华横溢,如天使降临,与她分手时则是魔鬼现身,丑陋自私,包括李斯特为慈善事业的演出都助也都成了为了宣扬自己的手段。玛丽的自传体小说畅销一时,这部小说对李斯特精神和交际上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最后还是宽容了玛丽,李斯特后来讲到:“假如她这么做能消减些怒气的话,那就这样写吧。” 玛丽自传出版的第二年,李斯特就去了魏玛,和一位和他初恋姑娘同名的公爵夫人卡洛琳·桑·维根斯坦同居,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得到教会方面的谅解,落得劳燕纷飞,婚姻化作泡影。13年之后,李斯特又一次重返巴黎,他见到了近20年未曾谋面的玛丽,他们的见面是尴尬和悲伤的,他们感觉还在互相爱着对方,玛丽的日记里这样写道:“那次见面,他还是那么有魅力,那么才华横溢,神秘而不可思议。李斯特还是李斯特,那么孤独,那么忧伤。分手后我心中空空如也,泪珠止不住的掉下来……”1876年3月5号玛丽殁于巴黎,葬在了巴黎拉雪斯公墓。 第34页 李斯特最后一次到巴黎,是在1886年的4月,当时住在朋友弥阿里的家里,现在那栋老楼已经改建成新舍,楼房的旁边十几米处就是后来印象派大家德彪西居住过的地方。李斯特此次到巴黎还与古诺同办了一场音乐会,在法国女钢琴家宝丽娜的家里倾听了圣桑的作品《动物狂欢节》。最后几天。他的体越来越糟糕,于是匆匆返回魏玛。几个星期以后的1886年7月31日,一代音乐大师李斯特星辰坠毁。 巴黎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烟雨濛濛,似情思难解,巴黎是初夏的季节却是暮秋的天气,我在写这篇文章时天空依然阴弥,未能放晴。百多年前的同一个月份,李斯特作为国际音乐委员会匈牙利成员来到巴黎,被推选为该会音乐组名誉主席,李斯特即此成为音乐史上划时代的伟大人物。李斯特的一生,似水漂泊,如星灿烂,他的生活中美女和香车应有尽有,他才华横溢且美玉无瑕。如今对于李斯特的音乐事业,有口皆碑,举世公认。而对于他和女人的关系,人们往往扑风捉影,说法繁多,因为“ 音乐”和“女人”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主题,缺一不可。李斯特自己在音乐事业上精益求精,成就斐然,在他尝尽了各种韵味的女人之后,李斯特这样说:“女人其实都一个样。”李斯特并非是喜风流,贪欢爱的痴人浅才之辈,他本身就是一团火焰,而女人们都愿意为他以心相许、倾情燃烧罢了。 巴黎是李斯特的成名地,也是李斯特艺术生涯的第二故乡。 《情怀巴黎》第三部分 香榭丽舍剧院话春之祭(1) 巴黎斯特拉文斯基广场 斯特拉文斯基一生音乐风格三大变,两变国籍,每变都大相迳庭,唯一不变的是名声。 巴黎香榭丽舍剧院坐落于巴黎最为豪华昂贵的名牌街—蒙泰涅大道,它与中国驻法使馆和名妃黛安娜香消玉损的阿尔玛桥为邻。 香榭丽舍剧院初建之时,剧院负责人加布里埃尔·阿斯退克的初衷只是想建一座普通的剧院,但它没想到以后这座剧院能名扬世界,彪炳青史。香榭丽舍剧院开幕式盛况空前,有五位着名的作曲家指挥演出了自己的音乐作品: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前奏曲,保罗·杜卡的《小巫师》,弗列的《维纳斯的诞生》,但第的戏剧交响曲《华伦斯坦的营地》和圣桑的《李拉和竖琴》选段。 第二天,着名指挥家魏因加特纳(柏辽兹音乐的研究权威),亲自指挥了柏辽兹的歌剧《本韦努托·切丽尼》,还加演了贝多芬和巴赫和克托等人的作品。稍后,在俄国着名芭蕾舞团在加吉列夫的带领下,俄罗斯芭蕾舞团演出了由斯特拉文斯基作曲的芭蕾舞剧《火鸟》和德彪西的舞剧《游戏》。5月29日,斯特拉文斯基作曲的芭蕾舞剧《春之祭》(编舞是尼金斯基,指挥皮埃尔·蒙德)在香榭丽舍剧院首演,此剧因为音乐的狂野、繁复、诡谲与不和谐,使剧场内发生了史无前例的混乱,在欧洲音乐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它是音乐史上最为着名又最为传奇的一天。 斯特拉文斯基作曲的芭蕾舞剧《春之祭》在初稿之时,指挥皮埃尔·蒙德听到作曲家弹奏,就摇了摇头说:“我一个音符也听不懂。”指挥尚且如此,也就难怪听惯高雅音乐的巴黎观众出现尖叫、咒骂、暴跳如雷的场面了。芭蕾舞剧团团长加吉列夫对于这次骚乱早有预感,他把俄罗斯舞蹈艺术带到巴黎,是一位世界舞蹈史上极少有的杰出领袖人物,使欧洲濒临衰退的芭蕾舞雄风重振。在此次事件过后,加吉列夫自己倒觉得这场演出“很满意”,可见其高瞻远瞩的目光和宽怀大度的胸襟。 《春之祭》在香榭丽舍剧院演出两周之前,德彪西的《游戏》中的情节就已经使巴黎的观众难以接受了,《春之祭》的奏响使人们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人们唱着、叫着、吹口哨、垛地板,音乐很快就被淹没了。斯特拉文斯基自传里这样说:“抗议的声浪越来越大,终于淹没了整个剧院。反对抗议的人也很多,发展为可怕的骚乱……这时加吉列夫认为关闭照明就可以平息,于是他命令关灯……”据说宪兵也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春之祭》的首演,具有深远的歷史意义,它预示着世界现代音乐的萌芽,香榭丽舍剧院也因此与《春之祭》乐曲一起被载入音乐史册。 《春之祭》的作者斯特拉文斯基因此名噪欧洲,在巴黎的生活与创作更加如鱼得水,据说斯特拉文斯基在巴黎期间的生活,不同于其他的音乐家,他生活富庶,比德彪西还要富有,他不仅拥有普莱耶尔(法国的钢琴公司)的豪华工作室,还酷爱汽车和服装名牌。斯特拉文斯基在巴黎取得了汽车驾驶执照,第一次出门就被警察罚了单,但他照样我行我素,爱车不疲。 斯特拉文斯基的人际关系比拉威尔更要游刃有余,他不仅和法国的众多音乐人有有着深度交往,还和毕卡索等艺术家情深意厚。据说斯特拉文斯基是在旅游时与毕卡索相识,俩人一见如故,毕卡索还特意为他画了一幅肖像以为留念。可惜在他出关时被海关人员检查出来,海关人员误以为那是军事地图而被将其收。关于斯特拉文斯基的漫画中,我们至今还能看到毕卡索亲赠给斯特拉文斯基的作品。 第35页 在音乐事业的发展方面,斯特拉文斯基比同时代的萨蒂硕果丰盈,事业顺畅。萨蒂在音乐创作方面处处打井皆不见水,殁后二三十年才真正被人们理解,而斯特拉文斯基一生音乐风格三大变,还两变国籍,每变都大相迳庭,唯一不变的是名声。不仅如此,斯特拉文斯基生活中“一只接一只的抽菸,一直抽到香菸头”,却高寿八十九岁。他与好友毕卡索在艺术成就和高寿方面,都可以算是西方艺术界的奇蹟。 斯特拉文斯基的故居坐落在巴黎着名的马德莱娜大教堂附近,我第一次去那里时,已是黄昏时分。作曲家的住所旁名店林立,商家云集,左边是夏奈尔、右面是劳力士,正对面是伊夫·圣罗朗、纪梵希和爱马仕。房屋的右面是日本驻法大使馆,稍过一点儿就是美国和英国驻法大使馆,再往前行,是闻名于世的法国总统府爱丽舍宫。斯特拉文斯基在这里居住了五年时间,创作了包括芭蕾舞剧《牌戏》和交响乐c大调的第一二乐章等很多重要作品,他的题为《我的生平大事记》自传,也撰写于此。 如今看来,斯特拉文斯基的故居并不陈旧,反倒充满现代气息,当我站在斯特拉文斯基的故居前,晚风拂面,彩霞满天,柔风似在低语,晚霞如在漫舞,肃穆雅静地房屋像身披婚装的 新娘一样,屹立于玫瑰色云霞当中。斯特拉文斯基就是从这里出发,转道波尔多乘船去美国曼哈顿,展开了另一番的人生事业。斯特拉文斯基离开巴黎时为1939年,那时他57岁。 巴黎可以说是斯特拉文斯基的福地,他的《火鸟》在巴黎上演,使他名扬欧洲,那时斯特拉文斯基年仅28岁。《春之祭》更使他声名远播,奠定了现代音乐大师的地位。斯特拉文斯基并不满足于巴黎,他也许敏锐的意识到,一个新的艺术时代将要到来,而这个时代并不仅仅属于巴黎。 如同斯特拉文斯基当年从祖国走向欧洲一样,斯特克拉文斯基花甲之年再一次决绝远行,迈向了大洋彼岸。在新大陆的土地上辛勤耕耘,举世芬芳。斯特拉文斯基肯定能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名字不仅仅属于某一个国家或某一个地区,他的名字属于全世界。 逃债到花都(1) 巴黎郊区美丽的视野小城鸟瞰巴黎的角度,华格纳曾居住于此 逃债到花都—漫谈华格纳 题记:很多音乐家和音乐发生关系,有的是偶然邂逅,有的是一见钟情,有的是指腹为婚,有的好比自由恋爱。华格纳却是只想恋爱,不想结婚。 在去往举世闻名的凡尔赛宫的路上,巴黎的西南部,有一座小城,名字叫“belle vue”,法文直译为中文是“美丽的视野”。它风姿别致,景色怡人,小城在巴黎享有盛誉。最为特别的是站在位于小城中心的皇家园林里,能看到整个巴黎市区的景色。如果在巴黎城里观巴黎,一般有三个最佳的方位,一个是艾菲尔铁塔,当旅者站立在铁塔之上,环顾四周,整个巴黎都尽收眼底,那份旷达舒畅,似游天庭。第二个地方是在巴黎凯旋门的楼顶俯望花都,条条大道从凯旋门的脚下像星光一般散射而出,人们从凯旋门放眼望去,千家万户阳台窗口上的鲜花告诉人们,巴黎不是一天建成的,古老的巴黎倍经风霜,歷染雨露,才迎来鲜花烂漫,奼紫嫣红。第三个位置就是站在巴黎蒙马特高地的圣心教堂前,人们的身后是银白似玉般的圣心教堂,放眼是高低错落的民家住宅,仿佛使人怡然化作堂前燕,飞入了寻常百姓家。 巴黎的郊区,俯望整个巴黎的景色,最绝美的位置莫过于在belle vue小城了。从这里俯瞰巴黎,巴黎就象是一个初出浴室的美女,既不威严,也不浮华,薄雾清绕,朦胧意态,充满青春浪漫的气息和温柔的诗意,犹如“朦胧玉衣落,脂肌点妆檯”一般别致优雅,这也正是belle vue小城名字由来犹来的缘故吧。在belle vue城的沙窦大街,路中左边有一座三层的旧宅,灰色的墙壁,老式的门窗,房屋坐落在小城最高的位置,从后窗俯望可以把整个巴黎的绮丽美景尽收眼底。1841年,华格纳曾在这里居住,并且创作出了着名的歌剧作品《漂泊的荷兰人》。 对于欧洲音乐家而言,没有任何一个人与华格纳一样同巴黎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华格纳1839年来到巴黎,他不是为了演出,不是为了学习,他到巴黎是为了躲债,那时华格纳只有26岁。华格纳在巴黎先拜访了法国音乐界权威人物梅耶贝尔,梅耶贝尔非常看重他的音乐才华,对他以诚相待,热情有加。梅耶贝尔把华格纳介绍给法国文艺界的朋友,并且写介绍信给出版商舒莱·贊卡尔和着名指挥家阿波奈克和钢琴家宝丽娜·维阿尔多等人,希望他们尽力提携扶掖华格纳,但是这并没有改变华格纳的窘困生活。华格纳为了养家餬口,在巴黎为一些通俗的作品编曲。华格纳那时还籍籍无名,甚至连最便宜的剃鬚刀都买不起。有一次他的鞋底破了个洞,无法出门,他飢肠辘辘,望着空无一物的餐桌发呆。华格纳也曾记述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天,我走到贫困的极端,由于身无分文,我就很早奔出了屋子,一直步行到巴黎,因为我根本没钱可以买票坐车。我一直盼望着,能既使弄到5法郎也是好的。于是我一整体天都在街头游荡,直到黄昏,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我不能不照原来那样,再忍着飢饿步行回到巴黎郊外的住所”。华格纳传记《我的生平》中所描述的巴黎的郊外住所,我想就应该是belle vue小城了。小城虽然秀色,但并不可餐。即便是现在,乘方便快捷的郊区快线到belle vue小城,也要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不难想像得当年华格纳是怎样的贫困潦倒,疲惫的匆匆而行的。 第36页 后来,华格纳搬到了巴黎一区,距离巴黎菜市场旁的一间小房子里,这栋小屋虽然窄小,名声却大,它是法国着名剧作家莫里哀出生地的地方。当我找到这栋房舍,身临其境置身于莫里哀出生地的楼房之下,看到墙上镌刻有莫里哀曾在这里居住过的字样和他的浮雕的头像,不禁想到法国一代喜剧大师的人生苦难的歷程和莫里哀悲惨的人生终演。1673年2月17日晚上,巴黎的一家剧院正在上演一部喜剧作品《心病者》,担任主角的就是忍病参加演出的莫里哀。上场前莫里哀的妻子劝他说:“你病得这样重,就不要登场了吧!”莫里哀想身后的五十多个同僚兄弟还要生活,莫里哀忍着病痛登场。剧场里座无虚席,人们看到他饰演的悬着羊头卖狗肉的江湖骗子没病装病的样子,莫里哀惟妙惟肖的表演赢得了人们热烈的掌声。但人们怎会知道他是重病在身?演出结尾莫里哀大笑着倒在台上,就再没有起来,几个小时后溘然长逝。古今中外,艺人清苦,歷史总是这样相似。无独有偶,中国清朝末年,被梁啓超称为“四海一人”的中国 京剧泰斗谭鑫培也是为生活所迫和权势的欺压,托着病体演出抑郁而终的。我们文中的主人公华格纳,他的性格中既没有西方的莫里哀的情操,不同东方的谭鑫培的境遇,华格纳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方法。 当时,华格纳感觉在巴黎从事音乐的道路已经濒临绝境,在继续孤独的创作的同时,华格纳开始写一些 短篇小说和评论。华格纳明白“咬名人”的妙处,他将音乐评论的矛头指向了同情和帮助的维耶贝尔和柏辽兹,也许华格纳急于要找出一条活路,所以他不管对方是不是曾经帮助过他,因为华格纳不希望自己被人怜悯,他需要的只是成功。华格纳对梅耶贝尔和柏辽兹口诛笔伐,不惜一切的贬损对方,虽然以后华格纳在伦敦预见柏辽兹时,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热情的拥抱着他哭了。“可是一转过身,他便把柏辽兹的作品批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罗曼·罗兰语)。” 华格纳一生笔耕不辍,他在贫困中整理出自己的一套艺术理论体系,贫困没有将他屈服,他先把从俄国里加逃债到巴黎遭遇危险时,水手们抛锚收帆,彼此间雄浑有力的唿喊和雄浑高亢的节奏运用在新作《漂泊的荷兰人》里。到了晚年,华格纳将追求的社会主义和革命思想也抛在了脑后,提倡纯粹的民族主义、主张仇视异帮和反犹太的思想,“旗帜鲜明”的举起了“极端民族主义”的大旗。希特勒就曾公开宣扬崇拜华格纳的民族思想,把华格纳视为自己精神的偶像。马克思、恩格斯对华格纳的思想评价贬多于褒。华格纳的名字从此超越音乐范畴,成为一个社会话题。 华格纳在巴黎住了三年,虽然事业低迷,贫困交加,未觅到一份职业,但巴黎贫困的生活使华格纳学会了深入思考,苦难的境遇为华格纳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经验,也磨练了他坚强的意志,这些都影响了他整个的人生观。居住巴黎期间,华格纳唯一的收穫就是结识了大音乐家李斯特,李斯特对他无私提携和帮助,对他的生活和创作都关心直至。华格纳后来取代了他的好友钢琴家彪罗,成为李斯特的女婿,李斯特知情后大为伤心。他和华格纳断交,但后来李斯特又与与华格纳復交,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帮助华格纳。华格纳在巴黎的三年时间,艺都的花香虽然没有飘落在他的身上,但是,巴黎的生活锻鍊了他执着奋进的精神和体魄,铸练出了华格纳在任何情况下为达到个人目标义无反顾的去追求的钢铁一般的信念。1842年,华格纳的作品《黎恩济》和《漂泊的荷兰人》在德国上演,华格纳于是回到了故乡德国。 华格纳再一次长期涉足塞纳河畔,是在1859年,华格纳此一期间在巴黎居住了两年。那时他离开巴黎已有十七年,华格纳经歷了大起大落。1849年,德勒斯登爆发革命风潮,华格纳当时任德勒斯登的宫廷乐长,华格纳遭到了通缉。他在德勒斯登干了一些什么,现在人们也不知晓,革命失败时,华格纳在李斯特的帮助下逃到了瑞士的苏黎世,在那里度过了九年的流亡生活。1860华格纳被特赦,结束了九年的流亡生涯,回到德国。在苏黎世期间,华格纳虽然手头拮虽然据,因为有苏黎世富商维斯敦克夫妇的帮助,生活过得也算过得去。苏黎世的湖色如春,绿草如夏,苍林秋景,白雪冬日,季美景给予华格纳不少艺术灵感。 华格纳后来回到德国,生活依然拮据,常常为债务东躲西藏。一次,一位叫弗朗兹·西拉·冯·皮夫特迈斯特的先生在斯图加特找到华格纳,华格纳开始以为是维也纳紧追不捨的债主,愁得一夜失眠,早上起来他壮着胆子迎接这个陌生人。皮夫特迈斯特告诉他巴伐利亚国王希望见他一面,国王是他的热烈爱慕者,愿意为他解除物质上的一切顾虑。华格纳得知后欣喜若狂,他理所当然的去拜会了国王陛下,在国王的贊助下,华格纳过着奢侈豪华、无忧无虑地生活。后来,华格纳被巴伐利亚的大臣们以干涉国事的名义遭到排挤,国王还仍以不同的方式资助他。1876年,华格纳已功成名就,他正在利用为美国独立百年请他作曲所得的五千美元做豪华的度假时,忽然传来剧目演出亏损12万马克的消息。华格纳再一次自负债务,又像过去一样,转求于精神上寄託和的平衡潜心于他的艺术创作。 第37页 华格纳的一生极富有传奇色彩,他的人生就像他的音乐一样,神秘而抑郁,奢华且绚丽。华格纳在困境中毫不起馁,见缝插针的享受生活,按中国的话说就是:“借钱吃海货,不算不会过”式的典型人物。华格纳更懂得独善其身,懂得积蓄力量待机而发,他懂得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无论在逆境、浅途,荆棘满地还是鲜花大道的时候都不会气馁。不管对方是朋友、是对手,他都要随时随地的“为己所用”。罗曼·罗兰就曾经这样评价华格纳:“华格纳最好的知己就是他本人,他本人是最可靠的战友。”华格纳还深谙另一个人生道理,就是“胜者王侯败者寇”。华格纳即是一位“看取眼前”的“富贵人”,又是深解“悠悠身后名”的真正价值的最后胜利者。所以研究华格纳,如果结合中国传统的“厚黑”思想,也许能解开他人性中更为扑朔迷离的面目之一斑。 华格纳和女人的关系是一个说不完道不尽的话题。华格纳的爱情观正如他的戏剧里所表现的思想那样,交织着爱与死,痛与怨。在他的心中,爱不是欢乐的、世俗的结合,而是经过死而救赎的。华格纳有一句名言:“女人是人生的音乐”。华格纳并将各国的音乐惟妙惟肖地比做各色的女人:“义大利歌剧艺术好比一个妓女……法国歌剧音乐好比是一个卖弄风骚的荡妇……”。他祖国德国的音乐虽然被排斥在这些性感的名字之外,但他也不无揶揄地说“德国音乐是一个羞羞答答的女人。”华格纳对把艺术与生活的关系看得很透彻,他说:“如果我们尽情地活着,那也就不需要艺术了。” 华格纳的初恋情人是一个叫做丽·大卫的犹太女孩,华格纳年轻时,去莱比锡的姐姐家里作客,看到一条长得可爱的小狗,他正和小狗玩的起劲儿,狗的主人寻犬而来,主人是一个气质高雅、美丽动人的女孩子。华格纳和姑娘一见钟情,后来经常被邀请参加女孩家的晚会。有一天晚上,女孩的表哥弹奏了一曲钢琴,因演奏的很出色,赢得了大家的喝彩。华格纳却感到很自卑,他有意的对那青年进行尖刻的批评,自己也走到钢琴前也弹奏了起来。可能是由于太希望成功了吧,他越弹越遭。在人们的嘲笑声中,华格纳愤然离席,发誓要向这些可恶的敌人復仇。过了两天,他再去女孩家,女孩家里人没有一个表示欢迎他。第二天,华格纳就接到女孩子的来信,告诉自己和别人订了婚,以后不再想和他见面了。华格纳谈到这段感情时这样说:“这是我悲痛的初恋。我一直不曾忘却这次创伤。”后来的有学者认为华格纳心中播下的排犹的种子,就是在他初恋失败的时期,当然也有人反对这种观点,认为华格纳是出于民族主义而憎恨犹太人。但不管怎样,华格纳初恋爱上犹太女而且受到伤害是事实。华格纳真正的排犹动机的缘由,只能留给史学家去研究考证了。 华格纳第一任妻子叫敏娜,年长华格纳四岁,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华格纳说,“(吵架)好像成为每天的例行公事一样”。敏娜和华格纳结婚后曾经因为倾慕一位有钱者出走过,但华格纳不记前嫌,迎接回了悔改的妻子。他们的婚姻不能说美满,但华格纳一直不愿意离婚,有人说是因为敏娜对华格纳无私的支持。敏娜不仅管家出色,而且烹调一流,最主要的是她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的为华格纳不惜一切的真挚情感。比如在家中断炊时,她就卖掉心爱的珠宝,热情的伺候丈夫。华格纳捲入了政治风暴,再三的向法院提出请愿,她再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最后一次申请终于意外成功。华格纳的爱情虽然只存在于表面,所有这些,也都促成华格纳不能不报答敏娜的患难之情。1866年,华格纳得到敏娜去世于精神病院的消息时悲痛的说:“这则消失,使我感觉全无”。 华格纳与红颜知己和马蒂尔德相识是在苏黎世,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华格纳却对马蒂尔德的感情却刻骨难忘。他曾经说“马蒂尔德一直是我第一个和唯一的爱,她是我生命的顶点。”华格纳和马蒂尔维持不很长久,象火山爆发,他们的恋情短暂而热烈,岩流散尽便激情全无。华格纳生命中第三个重要的女人,就是李斯特的女儿、好友彪罗的妻子柯希玛。1853年,华格纳和李斯特一起拜访巴黎时,柯希玛才年仅14岁。几年后,柯希玛嫁给了李斯特最喜爱的学生之一冯·彪罗。彪罗是当时最为着名的钢琴演奏家和指挥家,他是华格纳的好友。柯希玛干练自信而且满怀野心,柯希玛希望丈夫能够成为事业上有大成就的人,但偏偏丈夫彪罗自惭形愧,信心不足,特别是在华格纳面前总觉得才华低他一等。冯·彪罗一家时常到好友华格纳家中作客,久而久之,华格纳与柯希玛暗渡陈仓,外人都知道了事中蹊跷,彪罗还被蒙在鼓里。可怜的彪罗此时还在为华格纳作品的上演奔走忙碌。彪罗知道事情的真相,事情已无可挽回,经过一番斗争后全身而退,成全妻子和他的朋友。柯西玛于是抛下前夫和两个孩子,既然投奔到华格纳身边,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伟大的音乐家华格纳的夫人。 柯希玛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嫁给华格纳,除去料理家务和照顾华格纳生活以外,还用心整理了华格纳口述的长达一千多页的自述材料,记载下华格纳最后15年的生活和创作情况,归纳总结了华格纳的创作思想。柯希玛同时也在鼓励华格纳极端民族主义、仇视异帮和反犹太的思想方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华格纳对柯希玛感情也日见弥深,音乐史上有这样一则有名的故事:1871年12月25日,柯希玛的生日。华格纳此时刚刚创作完成《齐格费里得牧歌》。华格纳想将它作为柯希玛的生日献礼,他偷偷排练不让柯希玛知道。柯希玛生日那一天的黎明时分,朝阳初照,晨露披彩,朦胧中的柯希玛听到纯净温馨美妙的乐曲从窗外传来,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柯希玛惊奇中起身打开窗子,映入眼帘的是华格纳指挥的十五人乐队,在认真而投入的为她倾情演奏。如此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使柯希玛感动地热泪盈眶,她紧紧抱住华格纳回敬他长长地亲吻。在现实生活当中,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浪漫的情境发生,没有一个女人人不希望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所深爱之人以最独特的方式表达对她的爱。难怪着名指挥家,伟大的托斯卡尼尼曾说:“在如此动听的音乐中醒来的柯希玛夫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总之,华格纳在赢得女人欢心的方面是难得的高手。华格纳也说:“女人的爱,会使我的艺术之树茁壮。” 第38页 人类的思想是共同的,华格纳深谙“言之无文,行而不远”的东方哲学的思想,且把它巧妙的运用在社会活动中。早年当巴伐利亚国王在听到他的音乐之前,就已被他的文字作品所吸引了,很多人被他的文字作品引向他的音乐,连法国着名艺术评论家罗曼·罗兰自己都说:“我记得我对他(华格纳)的艺术还只是一只半觉得时候,他的见解就已经给了我多么深刻的印象。即使他的某一部作品使我迷惑不解,我的这个印象也从不动摇,因为我确信能过以理服人的一个天才,绝不会犯什么错误。所以,要是我听不同他的音乐,其故在我。”罗曼·罗兰还如此评价华格纳的艺术和性格:“华格纳虽然也被强烈的感情所刺激,但他总能控制自己,不论内心的风暴,外界的风暴,爱情的折磨,还是政治革命的争斗,全然不能动摇他的理智;他让他的经验甚至让他犯过的错误为自己的艺术服务;他还在实践之前预先写好他的理论;除非他有把握,除非他有看得见前途畅通无阻,否则他决不会採取行动,他凭他的书面观点和论据有磁石般的吸引力……”从罗曼·罗兰的描述当中可见华格纳的某些思想和性格的一面。 华格纳在巴黎的最后住址,是在巴黎七区伏尔泰街的一个着名的旅馆里,华格纳在此写下了《纽伦堡的名歌手》的剧本初稿。一个艷阳高照的午后,我步行至在塞纳河畔,穿过塞纳河上的卡罗塞尔桥,走进塞纳河畔那座着名的旅馆的大门。映入我眼帘的首先就是服务台的墙壁上悬挂的华格纳的照片,瓦格的照片旁边还有波得莱尔和西贝柳斯等人的留影,他们都曾是这个旅馆的客人。这个旅馆为二星级,巴黎的旅馆一般不以星级论质量,一个旅馆的歷史和文化底蕴也不是用星级来测量,亦如酒店、咖啡吧的服务生和出租司机等行业与全世界的同行不同,因为它在巴黎不是卑贱的职业。法国的社会就是如此,虽然各行各业竞争激烈,但人们自幼所受教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社会分工不同”的职业观念根深蒂固。旅馆的服务生很是热情,向我耐心的讲起旅馆的歷史和名人所居住时的各种轶事,时光荏苒,塞纳流光,旅馆服务生所的轶事的可信度已经无从查考,但他敬业的态度和待人的诚恳精神却是让人佩服。旅馆就坐落在巴黎着名的塞纳河畔旧书摊一旁,书摊繁衍向东伸至巴黎圣母院的方向。此时正午刚过,伏尔泰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塞纳河水静悄悄地流淌,流年似水淘尽了花都无数的英雄。华格纳在世界音乐史上可谓风采独具的英雄人物。所不同的是,华格纳创造的英雄往往就是他自己,在华格纳的眼里,他心中的英雄就是自己。 对于华格纳,人们百多年来仍争论不休。华格纳与社会和艺术、与朋友和家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至今都众说不一,在艺术方面,华格纳无疑是集作曲家、诗人、戏剧家、指挥家、布景设计家和优秀的演员和演讲朗诵家等等为一身的艺术大家。但是一个事实就是,华格纳本人的德操并不怎么高尚,这一点同他的才华和艺术一样举世昭然。 在我的身后,就是巴黎奥赛博物馆,在奥斯博物馆里存放有华格纳最为着名的画像,那是法国画家雷诺瓦所绘,如果以后再有时间,我和读者朋友们一起去寻古问幽,瞻竭拜访。因为华格纳对于后人,我们所不了解的远比知道的要多得多。 飘香去不归,落花成秋苑,塞纳河水在静静地流淌。歷史有时候就是这样,现实生活当中看人品,世事沧桑过后只论成就,中间淡化的是日益模煳的道德准则。 锦衣玉食任逍遥(1) 罗西尼经常光顾的公园 锦衣玉食任逍遥—罗西尼与饕餮花都 题记:罗西尼在事业巅峰时期激流勇退,现在人们仍不知原因何在,他的隐退成了后人的难解之谜。 罗西尼有一句名言:“给我一份洗衣店的清单,我也能把它谱成乐曲”。他这样说,也能这样做。罗西尼在三十七岁之前,就已谱写了38部歌剧,罗西尼作曲的速度之快,很少有人能企及。奇怪的是,在作曲家后半生的39年里,罗西尼竟然没有创作出任何一部歌剧,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们从他在巴黎生活中,也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罗西尼第一次到巴黎是在1823年,那时罗西尼已名满欧洲,巴黎的义大利剧院已经上演过他的12部歌剧,不消说,罗西尼在巴黎已经是个大名人了。罗西尼偕夫人伊莎贝尔首访巴黎,最为辉煌的莫过于出版商巴西尼在沃蒂戴特酒店特意为他举办的盛大接风宴会。沃蒂戴特酒店是当时巴黎首屈一指的豪华优雅的交际场所,参加此次宴会的有一百五十多人,囊括了法那时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界的各类名人贤达。组委会还特制了一种纪念章,送给来参加酒会的每一位嘉宾,纪念章上面篆刻着罗西尼歌剧中音乐的主题乐谱。宴会举行时,宾客们为罗西尼所取得的音乐成就干杯,乐队随之就奏起他歌剧中的主题。罗西尼回敬众嘉宾,当他提到音乐家的名字时,比如莫扎特、格鲁克、格雷特里……他身后的乐队就演奏所提到的每个音乐家的名曲片段。宴会参加嘉宾之众广,形式之宏大,乐队之精细,震惊了法国各界。法国媒体不无忌妒地说这次盛会“是一个庞大的野餐。” 第39页 沃蒂戴特酒店坐落在巴黎着名的沙特莱广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沙特莱广场上的沃蒂戴尔酒店早已灰飞烟灭,现在沙特莱广场已经变成了游人驻足的场所,中部为埃及人面兽身的石雕,石雕上部象徵金字塔的结构,着名的金色天使雕像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汩汩清泉从人面兽身石雕的嘴中喷出,把整个广场笼罩的雾气朦胧,光彩缭绕。沙特莱广场的左面现在是巴黎城市剧院,这里经常上演表现法国现代人生活的音乐剧或舞台剧,如今剧院的外围街布围起,铁架高支,像是在做外部整修。沙特莱广场的右面是巴黎久负盛名的沙特莱剧场,沙特莱剧场上演过法国印象派音乐家德彪西、拉威尔以及斯特马文斯基等人的音乐作品,这里也是俄罗斯芭蕾舞引入之后欧洲的最初演出地,如今世界最优秀音乐演奏家和乐队几乎都在沙特莱剧场演出过。2003年11月,中国着名导演张艺谋指导、中国国家芭蕾舞团演出的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沙特莱剧场首演,引起轰动,填补了中国舞剧在欧洲最高艺术舞台首演的空白。沃蒂戴特酒店的原址是在巴黎城市剧院和沙特莱剧场两者之一,现在我们已经不得而知。沙特莱广场正面悠悠的塞纳河水和河对岸冷峻森森的古老的巴黎监狱,互相倾诉留恋,像是在诉说时光的过往和歷史的沧桑。 1825年,在欧洲盛极一时的罗西尼正式在巴黎定居,他与法国皇室签下合约,以巴黎义大利歌剧院担任助理院长的身份,为巴黎人写作歌剧作品。罗西尼在巴黎南部三十公里朋友的城堡里创作了他最为着名的歌剧作品《威廉·退尔》,这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部歌剧作品。之后不久,法国七月革命爆发,法国国王夏尔十世被废黜,罗西尼因此也失去了职位。罗西尼那时住在巴黎义大利歌剧院的顶层,在巴黎的几年间,罗西尼先后经歷了三项重大事件:一是罗西尼的健康状况越来越不理想,由于过度疲劳而导致神经衰弱,引发了各种疾病;第二是罗西尼正式与妻子分居,并同一位叫奥琳波女子同居;第三是在1838年1月14日夜间,巴黎义大利剧院失火,罗西尼的朋友塞沃利尼(邀请罗西尼住在剧院上面的人)从烧着的楼上跳下来,被摔的遍体鳞伤而亡。罗西尼侥倖逃生,这件事情给作曲家一生留下痛苦记忆,罗西尼于是不久后搬到义大利去居住。 罗西尼在此期间曾离开巴黎一段时间,他再次到巴黎时,是和他的第二任妻子奥琳波,一住就住了13年,在巴黎一直到逝世。在这段时光里,罗西尼过得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罗西尼的后半生几乎没有任何坎坷,一帆风顺的叫人嫉妒,着名作家司汤达把罗西尼后半生的隐退生活称为“37岁的年轻隐士”,言语之外不无讥讽和嫉妒。所有这些平实与幸福,其实都与罗西尼年轻时写下的近四十部歌剧而积蓄的财产息息相关。 罗西尼在作曲方面,写作速度之快如浑然天成,周围人对此无不赞嘆,当然有时也会有一些揶揄。据说一次有人对罗西尼的老对手、着名作曲家多尼采蒂讲道他的作曲:“听说罗西尼只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就完成了歌剧《塞尔维亚理髮师》,您听说了吗?”音乐家多尼采蒂回答:“你说这话我信,因为他偷懒”。 罗西尼晚年在巴黎生活舒适惬意,只高档住所就有两套,一套 别墅位于布涝涅森森林旁,用于作曲家夏季居住。一套坐落在巴黎着名的嘎比希尔林荫大道,用于作曲家冬季居住。无论是春夏秋冬,还是雨雪风霜,罗西尼的寓所里总是高朋满座,名人穿行。罗西尼生命的最后十年,举办了无数的音乐沙龙,据说参加沙龙的人囊扩了法国几乎所有文化艺术界的名人名家:音乐家有李斯特、威尔第、古诺、圣桑、安东·鲁宾斯坦,歌唱家克里斯蒂娜、李尔松、瑞利亚等,舞蹈家马莉·达丽日阿尼,她是法国最伟大的舞蹈家之一,其他的客人还有大仲马、小仲马,古斯塔夫·德累和巴隆·奥斯曼等文坛巨匠。 罗西尼不仅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令人吃惊的是,在巴黎,他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美食家。生活当中的罗西尼是个大胖子,据说他的疾病也与他爱吃有关,罗西尼也与欧洲饮食文化很有渊源,欧洲着名的菜品“罗西尼牛排”就是作曲家的一大创造。 罗西尼在巴黎享受至极,锦衣玉食,极尽享受,他不仅热爱美食,宴会不断。罗西尼在人生观方面,还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这一点,从他的音乐特点或许能反映出一些来。我们现在看他的音乐,在罗西尼音乐中,他总从现实生活出发,採用现实主义的笔触,且借用民歌的素材,乐曲中始终洋溢着生活的欢乐和智慧的灵光,以及辛辣的讽刺和无处不在的生活情趣。他的音乐以巧妙的笔法描绘出灿烂的人生篇章,乐曲中华丽的旋律又使人感到处处充满热情的力量和真挚的情感。尤其在他的喜剧作品里,快乐的音符总是埋伏着吃喝玩乐与嘻笑怒骂的情趣,充满喜悦和幽默色彩。 罗西尼在生活中也同样风趣幽默,据说有一次,一位先生给他写信,讲到自己的侄子是一个职业的音乐家,侄子却不知道怎样给自己的歌剧写序曲,希望罗西尼给出出主意。罗西尼回信答覆时这样说:“我写《奥赛罗》的序曲时,是被剧院老闆锁在那不勒斯的一家旅馆的小屋里的,屋内有一大碗水煮面条,连根绿菜都没有。这个头最秃、心最狠的老闆威胁我:‘如果不把序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写完,甭想活着出去’。让您的侄子试试这个法子,不让他尝到鹅肝大馅饼的迷人的香味……”。有一次,一个很自负的青年人夹着两大本乐谱来找罗西尼,告诉作曲家:“指挥答应演奏我的两首交响乐中的一首,我想让您听一下哪一首好。”青年说完,就坐在钢琴前弹给罗西尼听。罗西尼听了几小节,实在感到难以入耳,便走过去把乐谱合起来,拍着青年的肩膀说:“年轻人,不必弹了,我想,还是另一部好!” 第40页 罗西尼的生日是1792年2月29日,恰巧又是闰年,所以等罗西尼过第18个生日时,他已经72岁了,他自己说,几年一次,这样过生日会省去许多麻烦。在罗西尼的晚年,虽然疾病缠身,他还是幽默不减,有一次他生日前一天,一群朋友跑来喝他说,他们集了一些钱,要为你塑一个雕像,以做纪念。罗西尼听了着急地说:“你们还是别那样了,把钱给我,我自己站在那儿就行了。”由以上点点滴滴的生活情趣可以看出,罗西尼不仅懂得生活,他还很懂得享受快乐。他同样也把这一思想反应在他的作品当中,难怪华格纳这样评价罗西尼的歌剧特点:“到罗西尼为止,歌剧的真实生活史才告一段落”。 罗西尼不仅风趣文雅,言辞诙谐,他还是一个宽宏大度和具有真知灼见的人。罗西尼有一次去维也纳拜访贝多芬,贝多芬对罗西尼过分甜美和偏于世俗的音乐不屑一顾,评价一般。罗西尼倒是礼貌有加,不但不把贝多芬的冷遇放在心上,他还特别建议维也纳爱乐协会及时买下贝多芬的乐曲手稿,为世人留下了一笔难得的人类财富。由此可见,罗西尼心胸博大、视野宽阔的优秀性格之一斑了。 现今我们回顾罗西尼的一生,他的成功有卓越才华的一面,其实也有那一时代的特殊性。在罗西尼“一统天下”的时代,欧州社会正处在动盪不安,社会残酷的时代,欧洲各国的君主们窃得革命的成果,復辟心切,正在更加残酷的镇压百姓的反抗思潮,以巩固皇权的统治。按贝多芬话说:“封建统治的垃圾充满了各个角落。”在此期间,皇权阶层为了转变人们的思想观念和欣赏趣味,提倡一些“适合时代口味,能够转移人们对政治关心”的音乐作品。于是罗西尼以旋律和华丽见长的音乐逐渐倍受人们青睐,以致慢慢走红,甚至使贝多芬的音乐光辉都黯然失色。由此看来,一部音乐作品的走红也往往隐藏着一些社会现象,这一点,都是值得音乐人深入研究的。 对于罗西尼,人们至今还在迷惑,罗西尼在事业巅峰时期毅然决然,退出音乐界,不再写作。罗西尼的激流勇退,至今都是个谜,有人说是他的音乐受到了大歌剧兴起的影响,不再受人喜欢;有人说是作曲家身体透支过度,体力不支,心思衰竭;也有人说罗西尼是江郎才尽……直至今日,人们仍不知原因何在,罗西尼的隐退成了后人的一个难解之谜。 现在,有一些艺术家,常常把罗西尼作为成功的范本,追求作曲家的媚众心态和奢华观念。殊不知,罗西尼表面看是把音乐创作和生活的享乐联繫在一起,其实,那只是音乐家的外在表现,罗西尼的音乐深处是心向光明、关爱大众的。我们从他最后一部歌剧作品《威廉·退尔》中,所反映的民族自主的愿望便不难察觉。罗西尼是把生活提炼为艺术,又把艺术融入生活,同时将音乐的华丽外赋入深邃思想的一代音乐大家。 诞生在巴黎的“茶花女”(1) 威尔第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故居正在整修 诞生在巴黎的“茶花女”—话说威尔第 题记:小仲马曾预感:“五十年后,也许谁也记不起我的小说《茶花女》了,但威尔第却使它成为不朽”。 白石墓碑,苍色条石,花朵图案,编织成“a、p”字样;粉红茶花,黄釉飘带,蜡石为纸,上书一“怨”字。石碑上铭刻“阿尔弗西娜·普莱西长眠于此”。这就是法国着名小说家小仲马的名着《茶花女》中女主人公的墓地,墓地坐落于距“红磨坊”不远的蒙马特公墓。 巴黎茶花女墓,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凭弔思怀,墓碑旁四季鲜花不断,幽香暗洒。美丽的茶花犹如人类亘古不变的爱情象徵:青梅竹马、一见钟情、两心相守、黄昏之恋……终曲云泥有别,彩章都是缱绻情真。亦如《茶花女》中所表现的白水蓝心、纯洁善良、真挚无瑕的爱情主题。 在《茶花女》一剧中,小仲马把和他恋爱过的女子写进悲剧故事里,《茶花女》剧中描写巴黎社交场上一位才华出众、年轻美貌的女子,她以卖身为业,还是一位老公爵的情妇。女子穿着华贵,珠光宝气,每当巴黎各大剧院有最新剧目首演之时,她必定要在包厢中出现。女子出现时,她面前总要摆上三样东西:看戏用的望远镜、一些糖果和一束茶花。茶花随时而变,如果那天是当月的晦日,茶花就是白色;如果是吉日,茶花就是红色。因此,人们称她为“茶花女”。 一次偶然的机会,茶花女结识了纯朴厚道的法国外省青年阿芒,俩人真心相恋,茶花女于是丢掉巴黎的娇淫生活,与阿芒到巴黎乡下过着极为简朴的日子。此时阿芒的父亲得知消息,匆匆赶到巴黎,求茶花女为了他家的名誉离开阿芒。茶花女心地善良,她想到阿芒将来的幸福,于是答应阿芒父亲的恳求,给阿芒留下一封信件,告诉阿芒自己做了别人的情妇,不辞而别赶回巴黎。阿芒看到茶花女的信后气愤异常,他到巴黎找到了茶花女,严词斥责茶花女贪图享乐,绝情负意。他把赢来的钱扔到了茶花女的面前,随即远游出走。茶花女看到心上人愤然而去,身心俱碎,她患有肺结核病,又加上身心疲惫,以致病情加剧,生命垂危。阿芒的父亲见此情此景深感内疚,他把真情告诉了儿子。当阿芒匆匆回到茶花女身边时,她已是奄奄一息,茶花女躺在情人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41页 1852年2月,小仲马的《菜花女》在巴黎上演,威尔第和他的情人斯泰伯尼一起观看了演出,两人深受感动。尤其是与威尔第同居的斯泰伯尼,将人比己,她对茶花女和阿芒的爱情深感共鸣,于是极力建议威尔第把《茶花女》写成歌剧。威尔第那时正在巴黎写作《游吟诗人》,于是一边创作《吟游诗人》,一边写作《茶花女》的音乐。在极短的时间里,威尔第就完成了这部在音乐史上被称为最动人的、最杰出的歌剧——《茶花女》。 茶花女在巴黎的成功,使她更加留恋艺都。威尔第往返于法国和义大利之间,他认为:“艺术人不能忽略巴黎太久……我对一些时尚艺术家的充满着好奇。”1865年,威尔第住在香榭丽舍大街六十七号,那是一栋幽静宽绰的宅院,宅院现在正在装修。我从家中坐一号线地铁,赶到香榭丽舍大街时,小雨初歇,乌云还未散去,阳光穿过云层洒泄在香街,红男绿女、繁茂栗树与法国梧桐摇曳相交织,好似一幅法国印象派的风景油画。据说在拿破崙的生日那一天,正午的骄阳刚好穿过香榭丽舍大街尽头的凯旋门门洞,迷人的阳光铺洒于香街之上,万丈阳光像在告诉人们: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巨人的身影仍泽慧着后代,伟人的光辉仍照耀着后人。 早在1848年,法国社会动盪,当时威尔第身在巴黎,他以一个艺术家的敏感,预示欧洲乃至世界可能将因此进入一个社会变革的新阶段。他说“巴黎每天都在变,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一个新的巴黎在凯旋门周围建了起来了”。不久后法国革命风暴席捲欧洲,威尔第前瞻性的卓越眼光得以证实。身为音乐家的威尔第不仅以一个预言者关注着巴黎,他也以一个参与者姿态融入在了巴黎。威尔第的许多作品如《耶路撒冷》、《游吟诗人》、《西西里晚祷》、《唐·卡罗》、《法尔斯塔夫》、《奥赛罗》等都是创作或首演在巴黎。据说法国人排练时的散漫经常使他大为光火,但他还是以全部的热情投入到排练当中。对此,柏辽兹就曾说:“威尔第与歌剧院所有人都合不来,如果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真的很同情他。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艺术家。” 威尔第在巴黎期间,大多数的时间住在距巴黎歌剧院不远的帕德旅馆里,帕德旅馆现今仍在,只是几易其主,现在的名字叫做了伦敦旅馆。伦敦旅馆如今的入口只剩下一个小门,门两旁的底商分别是 麦当劳和比利时海鲜餐馆。我来到这里时,伦敦旅馆门前正有一个中国东北口音的大汉摆摊设点,正把胡萝蔔、白萝蔔雕刻成鲜花、彩船、小鱼飞鸟的模样,路过的人或许是惊嘆身材魁梧的大汉竟然能雕刻出如此精微细妙的工艺佳品,赞嘆不绝,久观不散。 我走进伦敦旅馆,进门是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黑红相间的地毯、白色大理石铺地,顶上的欧式吊灯散放着幽静的柔光,灯光使人感觉有时空逆转,使人发出悠古之思。旅馆的服务员是位中年男子,当我告诉他威尔第曾居住在这里时,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威尔弟竟然住过我们这里,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好幸运!”他与我攀谈时,他还不时的哼起威尔第歌剧《茶花女》中的《祝酒歌》的腔调:“让我们高举起欢乐的酒杯,杯中的美酒使人心醉;这样的欢乐时刻虽然美好,但真实的爱情更宝贵。眼前的幸福莫要错过,大家为爱情干一杯!”并且一边唱歌边拍着我的肩膀打着拍子。《茶花女》诞生在巴黎,绽放在欧洲,香飘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威尔第的《茶花女》是“出自人心,深入人心”的。 威尔弟成功于巴黎,威尔第以细腻的笔触来表现出人性中的挚爱一面,他以饱满的热情和华丽的旋律昭示出人间的悲情,简洁音符中展现出戏剧的精髓。威尔第的音乐,总是在平凡的表述里彰显社会的繁复。威尔第乐笔如刀、悲天悯人,他以独特的音乐的语言来表现出艺术的大情怀,达到了前人很少有过的高度。 威尔第的名剧《茶花女》至今仍是世界歌剧乐坛中上演率最高的曲目之一。歌剧中主人公“祝酒歌”的福祉,“告诉巴黎”的情谊,“为什么我心激盪”的爱情涟漪,永远流淌在巴黎人的心怀里。《茶花女》所表现出爱情的纯洁,世俗的混浊和人性深处良知的觉醒,使无数人为之倾情感动,心碎神迷。小仲马就曾说过:“五十年后,也许谁也记不起我的小说《茶花女》了,但威尔第会使它成为不朽”。 中国有句古话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威尔第的《茶花女》正是演绎出了人类的共有情感,道出了人类真挚爱情的精髓,它也因此名传世界,百代流芳。 枫丹白露寻觅科普兰(1) 枫丹白露园林 题记:科普兰的崛起,是在美国人正在唿唤有自己的音乐以引领世界潮流的时段,他的成功,可说是时事造英雄,也可说是英雄引潮流。 科普兰是美国音乐的倡导者,他的学习时光在世界闻名的枫丹白露度过。 枫丹白露位于巴黎东南部七十公里的塞纳—马恩省,枫丹白露的宫殿和园林囊括了法国自中世纪以来至拿破崙一世各个朝代的各式宫殿园林和建筑风姿,枫丹白露小镇也因此名扬天下。在华人世界,枫丹白露与香榭丽舍大街一样,因徐志摩妙笔生花的名字翻译为人们所喜爱。 第42页 我先从巴黎里昂火车站做郊区列车,一大早便直奔枫丹白露。在车中凭窗远眺,窗外一会儿是花丛中掩映的豪华别墅,一会儿是挺拔俊秀的茂密树林,一会儿又展现出夏季刚收割完的浅黄色的麦茬。游览枫丹白露,最为浪漫和惬意的旅程,不是开车,不是步行,而是骑单车漫游在枫丹白露的园内宫殿和大街小巷。 我先在枫丹白露宫旁的“枫丹白露·奥旺”小城下车,车站一旁,有一间专门出租自行车的店铺,店主人是两位七十多岁的老夫妇,老先生面目随和,老太太精明干练。那些平时看来笨重的自行车,到了老位老人的手里竟变得异常乖顺轻巧。老太太专门为我手画了一幅地图,我随即骑车顺门前的小坡往下,沿高架桥前行,再穿过一条小路,约摸十几分钟,就到了枫丹白露皇家园林的后门。 枫丹白露小城我来过许多次,但骑车旅行还是第一次。一路行来秋风送爽,沐浴清凉,天蓝气畅,云捲云舒,好不温馨惬意,我不禁哼起了中国京剧中的唱词:“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艷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枫丹白露的秋光堪比戏词中烂漫春色!远处的森林深处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蹄声穿过狂野的翠林和迷人的阳光,将我带回了儿时的乡野,仿佛沐浴于宋人王禹偁的诗句已经当中:“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是吾乡。”使我这漂泊的异乡人有些迷离和惘然。 枫丹白露的宫殿和园林具体建于法兰西的何朝何代,现今几乎没人能准确地说出。据说从公元1133年开始,法国的王侯就在枫丹白露建起了狩猎时休憩的小屋。后来弗朗索瓦一世,亨利二世和四世,路易十三直到路易十六,还有拿破崙一世等,对枫丹白露进行过数十次的整修扩建,其中有许多欧洲和法国歷史上杰出的建筑师和艺术家参与,形成了枫丹白露今日的样式和规模。枫丹白露的宫殿和园林有亨利四世威严森森的集权遗影,也有路易十四时期的开明君主的暗藏霸气,有法国建筑风格的纤巧,也有英国思维意韵的自然,可以说是欧洲和法国传统文化相交融合的人文建筑的杰出典范。 我走进枫丹白露园林,就像走进了天庭世界:园内红花、紫花、白花、粉花,花开朵朵,香凝醉人。园林内草坪细腻如织,明快清爽,林木修剪的有锥形,有球形,有柱形,整个园林活泼、热烈、绚丽、清雅,像一部明快艷朗的交响乐。园林的边沿修剪成方型的栗子树像是乐曲的引子,穿过树旁小路把人们带进那如歌的行板,田园内韵律荡漾,每一棵花草都是乐章中的一个小节,每一方草坪就象一曲别致的乐段。锥形的节奏紧凑,球形的浑圆舒缓,柱形的沉博大气,整部田园乐章有强弱、有高低,有对称、有反覆,抑扬顿挫,低徊跌宕。园林正中那一池流光溢彩的珠玉喷泉将风韵流彩的园林乐章推向了最终的主题。在园林的尽处,是一面平湖,碧清幽柔,蓝天翔落,白云浮水,湖面涟波荡漾,天光一色。无数的蝴蝶翩然彩舞,鲜花绚烂,岸边绿草长林,沿湖边延伸至无际……用诗词描绘枫丹白露的湖畔景色,可谓:“两旁青林排开去,一丬仙镜入湖来”。 1921年6月,科普兰来到枫丹白露读书,他先进入到枫丹白露的美国音乐学校。根据音乐史记载,科普兰高中毕业,没有继续读大学,就倾心投入专业音乐的学习。科普兰的一位叫阿伦·谢弗的朋友,建议并支持他到世界艺术之都巴黎学习,科普兰于是走上了正式的音乐学习的道路。在法文版的科普兰的传记里,美国音乐学校坐落在枫丹白露一个豪华的旅馆内,旅馆具体地址并没有标出。我想枫丹白露的旅游服务部门能够查到,于是先骑车穿过枫丹白露的宫殿园林,宫殿的正门是一座广场,广场右面有一个红砖青顶的新式咖啡馆,广场正前方是一座文艺復兴时期的建筑门洞,门洞剩下一面孤墙,孤墙后面是一片大而空荡的停车场。在枫丹白露,因为其歷史悠久,小城内经常是各类建筑艺术风格并存,城内有中世纪时期的格调、有文艺復兴时期的景色、也有路易十四和拿破崙一世时期的建筑遗影。 枫丹白露还有一个风格独具的特点,就是在古老的建筑上面,后一代或后几代在此的基础上盖有那一时期风格的建筑。比如说一栋房屋,最底层的建筑是中世纪的老墙,老墙的上面也许覆盖的是文艺復兴时期的屋顶,而门窗又是路易十四时期的装饰风格,枫丹白露的各式建筑重重迭迭,姿态别样。枫丹白露广场前面的咖啡馆就是典型的古老与现代的结合,我骑车走到咖啡馆的后身才发现,咖啡馆前脸儿虽是新式格局,后身却是老墙斑斑,青苔覆罩。 我先到枫丹白露的旅游中心查询,中心的服务生客气温婉,她帮我先查了手边的所有的资料,告诉我暂时没有科普兰所就读的美国音乐学校的记载。我有些茫然,再细思又也有些释怀。法国向来以文化大国的姿态雄据西方,法国的文化遗产如今多达二十七个之多,拥有文化的资产和遗产数量在世界前列。虽然法国文化丰盈,遗产众多,但多着重的是法兰西民族的风情旧物。尤其在二战以后,美国经济强势席捲全球,法国人对所谓美国快餐和急功近利式的文化从内心排斥,科普兰所就读的国音乐学校查寻不到,也在情理之中。我于是从旅游服务中心要了几家年代稍久的豪华旅店地址,骑车顺着皇家大道,穿过鲜花路和维克多·雨果路前行,继续枫丹白露寻觅科普兰之旅。 第43页 科普兰从1921年到枫丹白露,1924年回到美国,三年间主要学习和了解法国与欧洲的传统音乐和流行音乐,熔化吸收其文化精髓,将所学融入到自己的音乐和艺术融入当中。科普兰一生致力于传播美国音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现代手段,如广播、电视、传媒等把以科普兰为首的美国音乐传播向世界,影响至全球。科普兰生于美国经济崛起的时代,那时美国人正在唿唤以自己的音乐以引领世界潮流的时段。科普兰的成功,可说是时事造英雄,也可说是英雄引潮流。 科普兰初到枫丹白露时,本来计划跟学校另外一个男老师学习,后来了解到娜迪亚·勃朗热是一位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法国音乐界着名女教育家,于是便放弃了不想跟女老师学习的念头,毅然跟随勃朗热学习音乐创作,成为勃朗热的第一个美国学生。科普兰非常幸运,老师勃朗热极为器重科普兰,不仅向他倾心讲授法国与欧洲各个时期的音乐大家的作品,还根据科普兰的个性因材施教,使他在音乐领域里更加天宽地阔,收穫丰盈。勃朗热又将科普兰的音乐作品推荐给法国观众,使他在艺术修养、专业成就、艺术交际等方面受益良多。科普兰以后还介绍了不少美国学生跟勃朗热学习,其中很多人成为美国最具影响的作曲家。 我骑车行走在枫丹白露的街巷,枫丹白露的街道窄小,店铺也不多,街上最多的就是旅馆。旅馆各式各样,有老式的、有新式的,有新老结合式的,亦如枫丹白露的民居特色。我行至当中,发现在枫丹白露要想寻找一个于今相隔数十年而并无标记的地点,确实有不小的难度。这里有的老楼上面标明是旅馆,细看旁边的名字已改为现代的学校是民宅,也有豪华别致的真正的旅馆,但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应承,现在正是假期,旅馆的老闆和员工都度假去了。我在城中骑车慢行,枫丹白露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各异,鲜花沐浴秋风,蓝天相挽白云。我不禁想到与这里息息相关的两个重要的艺术流派—法国枫丹白露画派与巴比松画派。 早在公元十六世纪初,法兰西王朝的弗朗索瓦一世跨过阿尔卑斯山到达 义大利,被当时义大利如火如荼、处在巅峰状态的文艺復兴时期的文化所震撼,他联想到法国文化的低迷状况,深感法兰西民族文化的危机,于是花力气将义大利的许多文艺復兴时期的艺术家请到了法国。这些艺术家当中,虽然有不少是落魄潦倒的平庸画家,但也有赫赫有名、持画坛牛耳之地位的雷奥纳多·达·芬奇等人,枫丹白露成为艺术家们在法国重要的艺术舞台之一。现如今,罗浮宫收藏的着名画家克鲁埃所创作的《德拉维尔公爵夫人和加布里埃·德斯特雷》的油画作品,就是代表枫丹白露画派的扛鼎之作。 另外,还有艺术史上尽人皆知的巴比松画,巴比松画派源于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法国一批不满学院派艺术的青年画家先后来到距枫丹白露西北十几公里的的巴比松小村写生,画家们以手之笔描写自然风景,通过描绘大自然之美,以表达他们对家园、对土地和人民的眷恋深情。巴比松的画家们与农民们同吃同住,情如鱼水,师法自然,形成了以描写自然风景为主的法国巴比松画派。枫丹白露的曲径楼台,深街小巷,曾经留下枫丹白露画派的艺术家们的印迹,记载下了艺术家们的纤细文笔、冷艷画风;枫丹白露的森林也滋润了巴比松画派,米勒的朴实笔调,杜普莱的水光天色,卢梭的坚实风景,柯罗的悲怆情怀……都曾在枫丹白露的林间飘荡,在古城旖旎的风光里流淌。 秋风飒飒,艷阳向西。我几乎游歷遍了枫丹白露小城的每一个街巷,询问了几位在街上休闲的老人,老人们说都不了解枫丹白露还曾经有一个美国音乐学校,也不晓得我所提到的美国音乐的代表人物科普兰。老人们只知道法国着名女音乐教育家娜迪亚·勃朗热和法国大音乐家莫里茨·拉威尔(1934年,拉威尔曾担任过枫丹白露美国音乐学校的校长)。 青山还在,绿水长流,时光洗去铅华。我们这次枫丹白露寻觅科普兰之旅是本书中唯一一次寻古而不遇的旅行,就暂且叫它美的遗憾吧,因为这次旅行的本身就是一次美的巡礼,一次美的秋月历程。 花开艺都满庭芳(1) 埃乃斯库画像 花开艺都满庭芳—乔治·埃乃斯库 题记:白日凄凉,黄昏寂寞,春华秋月,梦断魂劳,埃乃斯库很多年一直尽心服侍着身患重病的妻子,音乐成为他一生的心灵寄託。 海明威说:“如果你有幸年轻的时候在巴黎生活过,那么,这一生不论你到了哪里,她都会跟着你。因为,巴黎就是一场流动的圣宴。” 海明威的名言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大音乐家萧邦却这样说:“巴黎有最辉煌的奢侈,有最下等的卑鄙,有最伟大的慈悲,有最巨大的罪恶,巴黎的每一个行动和言语都和花柳有关。”那么巴黎是“天堂”还是“地狱”?想必这都与每个人在巴黎的经歷有关吧。而巴黎,对于艺术家来说,他们则是生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的一群人。 从十九世纪起,巴黎就逐渐成为享誉世界的艺术之都,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群星望北斗般的云集巴黎。巴黎曾有过一夜成名的毕卡索、斯特拉文斯基……也有过歷经磨难、终成一家的李斯特、萧邦、华格纳等人……还有生前终未成名、倍受创伤,死后多年才被人们所认知的艺术家凡高、莫迪利阿尼和中国早年旅法画家常玉等等。 第44页 罗马尼亚音乐家乔治·埃乃斯库,在巴黎的生活却是异常畅顺,他是以神童的身份来到巴黎的。埃乃斯库出生在罗马尼亚摩尔多瓦的利文小镇,他从小就流露出过人的艺术天份和音乐才华。他七岁进入维也纳音乐学院,十三岁从维也纳音乐学院转到巴黎继续深造,埃乃斯库以天才的小提琴、钢琴演奏和超一流的作曲水准,为当时巴黎人所瞩目。埃乃斯库是从巴黎音乐学院师马斯奈、热达尔什和福列,毕业时埃乃斯库获得了巴黎音乐学院小提琴演奏头奖。1898年,法国着名指挥家爱德华·科洛纳将埃乃斯库的《罗马尼亚音诗》搬上艺都的舞台,使埃乃斯库集小提琴演奏家和作曲家的双重身份名扬欧洲。 埃乃斯库的一生,除去“一战”和“ 二战”期间回到罗马尼亚外,大半生的时光住在巴黎克里什大街26号。 朋友们如果曾经读到过梅纽因在巴黎拜埃乃斯库为师的传记,就都会知道巴黎克里什大街26号的大名。1926年的秋天,十岁的梅纽因全家到达巴黎,梅纽因见到了他心中的偶像埃乃斯库,直率而诚恳地说:“先生,我想跟您学琴。”埃乃斯库告诉梅纽因:“孩子,我从来没收过私人学生,你弄错了吧?”梅纽因仍然坚持:“我还是要跟您学琴,我求您听我拉一次琴吧!”埃乃斯库回答到:“明天我一大早六点就要出发,要出远门到外地去演出。”梅纽因还是继续坚持:“那我可不可以提前一个小时来,您边收拾行李边听我给您拉琴,可以吗?”埃乃斯库被梅纽因的真诚和充满渴望的言语所打动,他告诉梅纽因:“小傢伙,你胜利了,明天早上五点半到克里什大街26号,我在那里等你。”巴黎克里什大街26号,从此记载下埃乃斯库和梅纽因感人至深的师生友情。 当我站在克里什大街26号门前,、那乌黑的大门使人有些敬畏,肃穆的门厅不知是否是当年模样?我想梅纽因的心情在跨过大门时是忐忑不安的。梅纽因肩背一只小提琴,单薄的身躯在黎明的雾霭中摇曳,他和爸爸敲开这两扇厚重的大门,从此也跨进了通向音乐圣堂的天庭之路。埃乃斯库发现梅纽因身上有着非凡的音乐天赋,他破例收他为徒,还告诉梅纽因的爸爸:“你不用交学费,等我巡演回来就开始给孩子上课。”梅纽因多年后回想起此情此景,还不无感慨地说:“如果说布希(他以前的老师)教给了我严谨和精确的演奏方法,那么是埃乃斯库点燃了我的音乐想像力。” 巴黎克里什大街26号现在是民宅,我在大门前徘徊良久、拍照静思,远远看到一位先生带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街边走来,他们站在大门口准备进门。我犹豫片刻,走上去客气地对先生说明我的来意。先生一脸迷惑,没等我再说话,小孩子轻轻拽了拽先生,小声说:“爸爸,我们这里是音乐家埃乃斯库住过的房子。”说完赶紧顺着门缝儿往里跑,先生客气地笑笑,随手打开大门让我进院。 埃乃斯库的居所进门是三进的院落,每一栋楼住有几十户人家,颇有一点幽深。院里几栋楼的建筑新老结合,楼底层是石头建筑,上几层红砖铺砌,天井舒畅而宽阔,院落里苍朴间透着几丝轻灵,花儿吐着芬芳,草儿含羞带绿,整个宅院古典味道里加杂着几分罗曼蒂克的意味儿。 埃乃斯库的爱情生活就在这栋院子里情思跌宕、迴肠九转,但却不怎么罗曼蒂克。埃乃斯库和他的妻子玛丽亚·康塔库奇诺在青年时代就相识相爱。玛丽亚出身于王侯家庭,她迷恋豪华的物质生活,身边经常云集着文学、艺术、新闻、政治等各方名流雅士。玛丽亚担心天才的音乐家会限制她的自由,所以拖了许多年也不肯和埃乃斯库结婚,等到玛丽亚容颜渐老,才答应嫁给了埃乃斯库。埃乃斯库娶到了翠消红减,体弱多病的玛丽娅,那时他们都已经是不惑之年了。埃乃斯库很多年一直尽心服侍着身患重病的妻子。白日凄凉,黄昏寂寞,春华秋月,梦断魂劳,音乐成为爱乃斯库一生的心灵寄託。 埃乃斯库是音乐史上少有的一位音乐全才,很多人只知道埃乃斯库是跨时代的小提琴演奏大师,其实埃乃斯库也是一位成就卓着的音乐教育家、指挥家和作曲家。法国着名小提琴演奏家斯蒂安·费拉斯、英国籍波兰女钢琴家米夏洛维奇和华裔着名小提琴演奏家林克昌都曾给随埃乃斯库学习,以乔治·埃乃斯库命名的罗马尼亚国际音乐大奖中,我国的着名钢琴演奏家在此比赛上屡获奖项。埃乃斯库的亲传弟子梅纽因,许多次往返中美之间,搭起了中国音乐界与国际间更为宽广的音乐交流和沟通的桥樑。 埃乃斯库同时是一位造诣颇深的钢琴演奏家,当代杰出的钢琴大师阿图尔·鲁宾斯坦就曾说:“埃乃斯库是一位连我都要感到眼红的、非常了不起的钢琴家。”埃乃斯库还是杰出的指挥家和作曲家。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埃乃斯库接替指挥大师托斯塔尼尼担任纽约交响乐团指挥的职务,在音乐的舞台上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作曲方面,埃乃斯库所创作的《罗马尼亚狂想曲》和《俄狄浦斯王》被人们称为世界民族音乐的杰出代表。埃乃斯库人品美玉无瑕,为人善良,温淳善良,朋友有困难找到他,他总是有求必应。 第45页 据说有次一位朋友为了准备开次音乐会,又怕自己拉琴没人来看,于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请埃乃斯库给他弹钢琴伴奏。埃乃斯库古道热肠,面对朋友的邀请,不好意思推託,临时找到好友、着名钢琴家科托为他翻谱。第二天,巴黎一家报纸这样评论:“昨天晚上,我们听了一场十分有趣的音乐会。那个应该拉小提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弹钢琴;那个应该弹钢琴的人坐在一边翻谱子,而本来应该翻谱的那个人却在拉小提琴……”这桩轶事到今天还在广为流传。世事沧桑,光阴荏苒,巴黎克里什大街的这栋宅院里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了。 埃乃斯库是一位有良知的音乐家,他有强烈的民族责任心和正义感。第一次和第二次 世界大战期间,他住在祖国罗马尼亚,与故乡人民同甘苦共患难。埃乃斯库生活贫困,却决不向法西斯屈服,任凭别人邀请他到德国去演出,哪怕是重金引诱、软硬兼施也绝办不到。埃乃斯库的贫困就是抗争,他的无言就是反抗。埃乃斯库的精神融合了萧邦性格中柔中见刚的铿锵铁骨和李斯特大义凛然的真挚情怀。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去年在巴黎索邦大学礼堂观看的,一位罗马尼亚百岁老人的雕塑展,展览的压轴之作就是老人雕铸的埃乃斯库的胸像。埃乃斯库安静的面孔,坚定的神情,加之老人精到绝纶的艺术手法,使观者无不震撼和感动。我拍下了老人创作的埃乃斯库胸像,这张照片也成为我们文章中一份难得而珍贵歷史资料。 1946年时,埃乃斯库从布加勒斯特返回巴黎,这时他已经六十五岁。梅纽因后来到巴黎看望他,埃乃斯库已瘫痪在床。梅纽因曾这样写道:“我永远也忘不了这次会面的情景,他软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可是神志非常清醒宁静。他说他的脑子里还继续保存着原有的想像能力。我盯着他那双过去曾经创造出那么多奇妙精神作品的强有力的手,眼前却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地在发抖。”埃乃斯库把圣·塞拉菲姆手制的小提琴送给梅纽因作纪念,嘱咐他要把自己用过的小提琴都好好保存。那一次相见,是他们师生永别。 现今,梅纽因也在几年前去世,大师肯定也曾梦到过巴黎,梦到过克里什大街26号那两扇厚重的铁门,梦到过长眠在巴黎拉雪兹公墓的恩师埃乃斯库…… 罗马尼亚音乐家埃乃斯库的音乐和精神,将会永远在世界艺术的满香园里飘荡,在花都音乐的百花园中溢彩流芳…… 一个才华横溢的神秘怪人(1) 萨蒂经常光顾的黑猫咖啡馆 一个才华横溢的神秘怪人—法国现代音乐的先锋萨蒂 题记:萨蒂一生寂寂无名。他穿着像个绅士,屋里却是脏乱不堪,27年从没有人进去过。他死后,表弟第一次踏进他的居所,看到了一个惊人的场面。 说起法国音乐家埃里克·萨蒂,他至今还是一个谜。萨蒂性格特立独行,他的生活方式与为人处世是法国乐坛的一个异数。萨蒂的音乐理念影响了现代几乎所有的作曲家,被人称为“世界现代音乐的开拓人和先驱者”。 萨蒂出生在法国西北的诺曼第地区,13岁进入巴黎音乐学院爱米尔·德斯龚博的预科班里学习。在音乐学院,萨蒂的考试总是不及格,老师这样评论他:“萨蒂极有音乐天赋,就是太懒惰。”萨蒂放荡不羁的性格和常常冒出的奇怪思想与音乐学院传统的教育氛围格格不入。他在学校里我行我素,犯错误屡教不改,终于被巴黎音乐学院院长托马斯开除。萨蒂离开音乐学院不久,忽然突发奇想,执意要去当兵入伍。萨蒂在法国的陆战队服役,过了一年多,他又想回到巴黎发展,于是想办法提前退伍。萨蒂到巴黎参加了一个具有神秘性质的宗教组织,他就在这个宗教组织里负责弹琴和作曲。 萨蒂的父亲是一位有钱的富商,旗下有一个专门出版乐谱的公司,萨蒂最早的歌曲就由他爸爸的公司出版。萨蒂将第一首出版的作品编号为第62号,再出版了一本乐谱,又编号第20,也没有什么原因,萨蒂就喜欢这样编排。萨蒂开始住在巴黎的艺术区蒙马特高地附近,平常时间就在巴黎着名的“黑猫”咖啡馆里弹奏流行音乐。萨蒂的思想天马行空,行为无拘无束,他每次出门都打扮的精神抖擞,一尘不染,身上必带四件东西:圆形的礼貌、英式的雨伞、衬衣的假领和笔挺的胸衬。从萨蒂的这些“装备”可以看出,萨蒂虽然平时散淡,出门却像是一个有学者派头英国绅士一般。萨蒂的爱情也很神秘,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为人所知爱情经歷,是和一位叫“苏珊娜·瓦拉多”的女孩子的恋爱,俩人爱得一塌煳涂。关于苏珊娜和萨蒂感情,有一幅油画作品可以作证,那副画中苏珊娜长发盘起,深情高贵的举止,亭亭如春笋般的意态,搭配起赭石色的束腰长裙,像仙女一般的迷人。画中的萨蒂含情脉脉,微闭双眼,正在忘的我欣赏着苏珊娜的美妙琴音。也不知道是苏珊娜典雅的气质让萨蒂如此投入。还是满屋飘香的琴曲使他如梦如痴?苏珊娜自己也擅长绘画,她也为萨蒂画过一幅肖像。我曾见到过着 幅肖像,肖像是印象派即兴写生的绘画风格,这两幅作品至今还为人所收藏。 第46页 萨蒂的爱情写真存在于现实画面,他的性格特点也体现在他的生活中。萨蒂给作品起的名字很是独特,有的叫“裸体歌舞”,有的叫“林中女人的素描和媚态”,有的叫“梨形小曲”、还有的叫“物,从左右两边看(不用望远镜)”。萨蒂的作品名称和音乐风格在那时可谓“敢为天下先”,现在听他的音乐也会让人耳目一新,风采独具。比如说萨蒂的作品《烦恼》,演奏一遍时间需要18小时40分钟,即便是美国现代着名作曲家约翰·凯奇的《四三分三十三秒》,现在看来和萨蒂的作品相比,也可谓“小巫见大巫”了。事实也是如此,约翰·凯奇、毛里其奥·卡格尔等许多现代音乐家无不受到过萨蒂音乐风格和音乐理念的影响。1905年,那时萨蒂已经39岁,他还非要去上学,好友德彪西怎么劝也劝不住。萨蒂于是进了学校,先跟鲁塞尔学习对位,兼听但第的作曲课,后来学习了一段时间,终于心足意满,离开校门。我们这里要说一句,德彪西和萨蒂一生的友好,他们情意深厚,但德彪西待遇也和其他人一样,从没走进过萨蒂的住所。据法国音乐史记载,萨蒂的居所27年间从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萨蒂居住在离巴黎十几公里的阿格伊—嘎尚小城,位于巴黎的南部。阿格伊—嘎尚城是两个小镇合在一起,两城中间有一座大桥,桥的右面是嘎尚,左边是阿格伊。嘎尚城区较为富庶,比如法国最着名的学校之一法国高等师范学校就坐落在这里。阿格伊城相对房屋古旧,略显破败。以我个人的经验,一般游客在欧洲旅行,浏览一个的小镇,注意两个地方就能看出这个城镇的大概风貌,一是城中的建筑,如果城中老旧的房屋居多,又不旅游城市如枫丹白露或圣·热尔曼昂莱那样具有文化气息,那就要小心一些了,因为这里有可能是贫民住宅区,制安往往叫人担心。二是你走在城中,要注意观察一下街上的咖啡馆和酒吧里面,如果老人或是衣着整齐的顾客居多,那么这座城市一般会祥和温馨,秩序安定。假如是在上班时间,街上的咖啡馆里还有不少青壮年的闲汉在游荡,这座城市的情形你就要担心一些了。阿格伊小镇恰恰如此,我走在街中,街上的行人虽然不多,咖啡馆、酒馆里面的闲散壮年倒是不少。我沿着大桥向下走,进入小镇的主街,有意地绕开那些咖啡馆,过了主街看到一个名字叫做“音乐家”的广场。我一边走一边寻思,因为萨蒂曾居住于此,阿格伊城中才建起一个以音乐家命名的广场呢?这个广场在旧城中显得很别致新颖。凭我的直觉,萨蒂的故居可能离此不远了。 我走进一条古旧的小巷,远远看到小巷的尽头,残阳余晖中矗立着一座灰色的高楼,楼顶上有四个烟囱,在法文的有关资料中记载,萨蒂所居住的楼房就叫“四个烟囱”。我于是站在楼下观望,只见灰色的高楼在夕阳中反射不出一点光彩,楼中每个窗子上都蒙着一层尘土。我走到楼门口,仔细寻找,灰色的墙壁上有标牌,上面清楚的标记着“法国音乐家萨蒂曾在这栋旧楼里居住”。我细心观察,楼中好半天没有任何人出入,抬眼望楼上尘埃已久的窗台,低看楼角生出的几丛小草,我开始疑惑,此楼是否早已没人居住?我问旁边的路人,他们说这整栋楼早已报废,现已成为一座空楼,市政府把大楼买下来,还不知作何用途。 据萨蒂的传记记载,在萨蒂死后,他的表弟就是来这里整理他的遗物,据说他第一次踏进楼中萨蒂的居所时,看到一个惊人的场面:“萨蒂的屋里没有水,没有煤气照明的设施,一切应有的起居设备一样都没有。屋里唯一的窗户上生满了污垢,窗子锈的怎么也打不开,层层叠叠的蜘蛛网罩住了屋内的物品。屋里有一幅简单的铁床,两个小钢琴,一个钢琴的踏板拿绳子捆着。另一个钢琴因为坏了的键盘靠墙紧放。钢琴盖子下面还有一大堆没有打开的信件,烟盒里整齐的摆放着洁白的书籤和一瓶中国墨……”萨萨是在病危时住进 医院的,他的表弟进来打扫房间时,屋里还是原封未动。 在此之前,没人能想像到萨蒂的生活过得如此简朴悽惨。萨蒂在那时是一个社交场上的红人,他出入豪华剧院和有钱人的沙龙,萨蒂的音乐虽然在当时不被人理解,但是行内外的人们还是非常尊重他。萨蒂风度翩翩,举止优雅,按法国人的话说:“萨蒂尊重别人也受人尊重。”萨蒂27年间从来没有邀请任何人来过他的家里,法国作家奥尔奈拉·沃尔塔就曾说:“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萨蒂每天起床时是怎么从一个‘丑卵’敷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的”。法国文学家高尔多干脆把萨蒂的房子称作“牢房”。萨蒂每天晚上从灯红酒绿的剧院和辉煌的沙龙回到住所,回復到简陋污秽的环境里,还心无波澜、泰然自若的孕育着他的文字和音乐,难以想像他是怎样转换角色的。萨蒂的字写得也相当漂亮,法国人称他的字体为“与学者身份相称的笔迹”。萨蒂大部分文章和乐谱都出在他那么零乱窄小的小屋里。萨蒂的晚年,还孜孜不倦的勤奋创作着。 萨蒂去世以后,他窄小的屋中有很多废旧的东西,据说光清理就清理出了两车,都被送到了旁边垃圾场。他屋中墙上的旧画被清洗干净后,才露出了他珍贵潇洒的签名。还有一些珍贵的萨蒂随笔记事的小本子,有米约暂为保管,几年后被送至巴黎音乐学院保存。现今,我们从看到的萨蒂的简朴居所来分析,他创作出了如此丰硕的音乐作品,生活与理想之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现实主义者了。 第47页 我站在萨蒂的故居前,不禁慨嘆,萨蒂的生前如此贫困,死后又极受人推崇,在人们面前,萨蒂展示的是世俗的一面,他的骨子里却是极端的愤世嫉俗。而又 有谁知道,为了省钱,他是每天从这里走到巴黎去,参加沙龙后又独自走回来的。萨蒂和他同时代一些音乐家生活的相比,可谓天壤之别了。 萨蒂的一生中,另一个他经常光顾的场所也非常重要,这就是坐落在巴黎蒙马特高地,着名的“黑猫咖啡馆”。上世纪中叶,黑猫咖啡每天都有许多文学艺术界名人聚集在此,探讨政治观点,评论艺术趋向,萨蒂年轻时就在此为谋生弹琴餬口。法国现在还有一张特别流行的明信片,上面黑红相间的图案,所描绘就是位于蒙马特高地的黑猫咖啡馆。蒙马特高地我再熟悉不过,平时买乐器和乐谱常来到此,法国要是有重大的流行音乐的演出,也都是在蒙马特附近举行。黑猫咖啡馆坐落在巴黎最为着名的红磨坊旁边,咖啡馆紧临大街,位置和红磨坊平齐。 我去黑猫咖啡馆的那天,里面的顾客稀稀落落,好象没有人们传言中的那般喧闹。我先在靠里的座位坐下,要了一杯啤酒,环顾一下四周。咖啡馆的正门紧临大街,人们走进来正对面就是酒台,酒台一旁是几排老旧的桌椅,屋中的墙上有几幅宣传画,正中立柱上张贴着放大的黑猫夜总会明信片的宣传画。我的座位旁边,有一条通向底层储藏室的小阶梯,阶梯旁是一个雅间,墙壁上有各种各样的黑猫画像,还有一个用柳条编织的“黑猫”实物。那“黑猫”背对着大门蜷缩在墙边,不留意以为是只活猫。周末或节假日,雅间应该就是乐队演奏的场所了,这里大概就是萨蒂的工作间。 萨蒂年轻时在黑猫咖啡馆里弹奏流行音乐,那时他还寂寂无名,他在这里结识了德彪西等众多文化名人。青年时期的萨蒂生活洒脱,衣食无忧,中年生活惨澹,入不敷出,晚年的萨蒂才逐渐被人认可,但是一直只知耕耘,不问收穫,一生于名利无缘。现在,萨蒂的音乐地位越来越重要,他的音乐理念影响了法国六人团在内的世界一代作曲家。萨蒂早期的音乐摆脱了法国印象主义音乐的束缚,创造出与众不同的“陈设音乐”,就是我们现在听萨蒂的音乐作品,那精巧的旋律,洗鍊的音符,都给人以“清水出 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美之感。萨蒂的音乐旋律里时常散发着某些辛辣和 幽默,但又自然纯洁,质朴雅静。他的音乐风格的形成和他曾在咖啡馆里弹奏流行音乐这一经歷是分不开的,拉威尔评价萨蒂是“法国音乐界伟大的探索者”。 我正在思忖间,咖啡馆里响起轻柔的音乐,那典雅的爵士风格,带有一些乡间田园的味道。巴黎现在已是中秋季节,咖啡馆门外秋风飒飒,落叶飘零,秋风落叶中使人不觉有一丝淡淡的伤感。这时侍者送来了一杯啤酒,啤酒散放着沁人的清香,色泽晶莹,纯如琥珀,我品尝着醇香的啤酒,眼望黑猫咖啡馆门外的残花败柳,似乎瞥见音乐家萨蒂那孤单的身影,踽踽穿行于巴黎的街巷之间。一代音乐家萨蒂就是这样踏雪染霜,披星待月,孤独而寂寥。萨蒂的音乐在当时极少为人真正了解,他风度翩翩的外表下有一颗寥寂孤独的心灵,行云流水的乐谱中隐藏着他杰出的才华和偾事嫉俗的超然精神。现今,巴黎人说起萨蒂,仍有些“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味道,人们对萨蒂的音乐充满鲜花般的赞誉,但是萨蒂在属于他的那一时代,是缺少知音的。 萨蒂被称为“现代音乐的开拓者”,开闢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音乐领域,但是他的每一个领域从没有达到过完成的阶段,就立即改变了音乐创作方向。萨蒂的音乐理念在他殁后二三十年才真正被承认。对于当今世人,萨蒂的音容笑貌已经渐渐模煳,渐行渐远,但是萨蒂的内心世界和生活诸事,对于我们,至今还是一个谜。 《情怀巴黎》第四部分 做外交官的米约(1) 米约画像 题记:我站在米约的故居门前,一个“瘾君子”模样的青年,一边客气地往后退,一边喃喃地说:“米约是个音乐家,还做过外交官呢。” 在西方艺术史上,有不少出类拔萃、多才多艺的人物:柏辽兹的散文自成一体;华格纳的艺术评论独领风骚;鲁本斯作为巴洛克绘画风格的代表,他又曾是弗兰德尔驻法英等国的使节,据说有人问鲁本斯:“尊贵的大使阁下,您在业余还经常画画自娱吗?”鲁本斯回答:“不,先生,绘画是我的专业,业余时间我噹噹大使。”罗丹的情人卡缪·克洛黛尔的弟弟保罗·克洛黛尔,也曾是法国杰出的外交家,他做过法国驻美国和日本的使节,是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法国六人团的主要成员之一米约,在“业余”时间也是当过几年外交官的。 米约毕业于巴黎音乐学院,上学期间师从丹第、杜卡和维道尔。二十世纪初,米约随保罗·克洛黛尔以法国驻外使馆秘书身份出使巴西。第二次 世界大战之前,移居美国,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的米尔学院教书。1947年,米约重返法国,执教于巴黎音乐学院。他的一生没有大起大落,虽身兼几职,但皆有成就。米约与保罗·克洛黛尔既是同事,又是好友,两人不仅是外交上的合作者,他们又是音乐上的知心人。他俩的通信集被认为是法国外交与艺术上的经典范本,两人在音乐方面的合作《克利斯托弗·哥伦布》,被称为法国音乐史上以最伟大的歌剧作品之一,达到一个时代的顶峰。 第48页 米约长达八十二年的人生旅途里,在巴黎只搬过两次家,都在蒙马特高地附近。米约一开始住在保罗·艾斯古蒂耶大街五号,有十几年的时间,在这里创作完成了《人与欲望》、《屋顶上的牛》、《忆巴西》和《世纪的创造》等作品,一举成名。他的住宅在蒙马特高地一片闹中取静的街区,房屋被周围几栋很平常的民宅包围。小街上行人稀少,与咫尺之外的“另类繁华”无关。米约出生在犹太家庭,他少年生活衣食无忧,像其他犹太子弟一样,米约从童年开始就学习小提琴。米约的文笔很好,他的自传《没有音乐的笔记》笔调清新,观点独到,发表于1949年。那时我们的中国红旗漫捲,欧洲正在走上经济发展蒸蒸日上的时期。米约一生相对幸福,他虽然身体不好,却是个多产的作曲家。米约的最后作品编号是第441号,由此可见他的勤奋程度。 蒙马特高地我走过无数次,但在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时间来却是第一次。这里白天游人如织,旅客纷杂,红磨坊红得耀眼,黑猫咖啡馆黑得安静。夜晚的蒙马特才是它的真实面貌。克利什大街华灯初上,昼伏夜出的女性们浓妆艷抹,红灯遥映,绿窗幽柔,街边的电影院、剧场、成人用品商店和有执照的“爱情交易所”万象復甦,整个街区就象一个霓虹灯的海洋。我一边游览着蒙马特的“夜景”,一边穿过一条小街,来到大道。大道的两旁咖啡馆都是红色,电影院却是绿色,“爱情交易所”红绿相间,远远望去鬼魅而神秘。在街边小巷,时常会有一点点忽明忽暗的亮光,那是街边妓女抽菸的光亮。蒙马特的红磨坊最是红彩照身,傲然翘首,像一位青春常驻、容颜未老的俏妇人,将远方慕名而来的追随者们招致在石榴裙下,只轻轻地拂理,就把他们燃烧已久的内心慾火化作了艺术范畴之内的高纯。在世界各地,无数人以为红磨坊是一个灯红酒绿,春光初透的美妙场所,当人们千里迢迢,从美洲、澳洲、非洲、欧洲来到“红磨坊”脚下,是紧张?是期待?是幸福?还是激动? 的确,巴黎“红磨坊”以轻歌艷舞名扬于世,但名为轻歌艷舞,其实并不“黄色”。“红磨坊”的舞者皆是欧洲顶尖级的舞蹈高手,身材亭亭玉立,相貌百里挑一,却有一个规定:“请勿动手”,打个比方,女艺人就像博物馆里摆设的珍稀物品,观众可“只许看,不许摸”。“红磨坊”作为着名的法国康康舞的发源地和享誉世界的百年老店,最注重的当然是声誉,所以不仅在选演员方面极为严格,如上述所说的个人条件超群,待遇也异常丰厚。唯一规定的是演员舞者不许与客人有一丝暧昧,触犯条律者,开除勿论,演员在签约期间也不许谈恋爱。 法国法律对于艷舞开放的尺度,有严格的规定,所有的轻歌艷舞场所,包括“丽都”和“野马”等夜总会,演员只可露两点,不许全裸露。按我个人的理解,保留一点便是艺术,除去一点便是色情。所以法国最有名气的红磨坊、丽都、野马三个夜总会便在艺术上推陈出新,精益求精。法国每年新年前夜向全国转播丽都、红磨坊等处的节目格调之一斑了。由此,许多莫名来到“红磨坊”的追随者从此地带走了什么呢?是失望?是自嘲?还是从红磨坊以外消遣之后的得意和眷恋?其中所得所失,只有参与者自知了。 纵观蒙马特附近的变迁史,这里最早是巴黎落魄和清贫艺人的聚居地,19世纪时期的蒙马特人文荟萃、艺术蓬勃达到了顶峰。自“ 二战”以后,由于色情业在蒙马特泛滥、治安不稳,艺术家们渐渐远离了蒙马特,转移到巴黎十五区的蒙帕那斯附近。蒙玛特高地的米约故居与“红磨坊”遥遥相望,中间仅隔黑猫咖啡馆,米约就在此一直住到去世。说起来,逝于蒙玛特对于名利两全,生活富庶的米约来说似乎是个以外,他为什么一生都居住于此呢?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米约少年时代就在这里居住,几十年情深意、不忍割捨。 米约的故居大门是灰白色,一位青年手里牵了一条大狗站在门口,青年精神疲惫、状态迷离,大概是个“瘾君子”之类的流浪者。他看见我抬头看标牌,客气地往一旁退了退,顺着我的眼光看去,喃喃地说:“米约,是个音乐家,还做过外交官呢。” 关于法国音乐界对米约的评价,我们看一看拉威尔在1928年对青年音乐家、米约的评价就可见其地位之一斑了,拉威尔说:“达赫尤斯·米约可能是我们法国最重要的年轻作曲家,他的作品思维丰富,使人听来震撼。米约的音乐,甚至比经常品论批评他的多调性的技巧的运用更富于个性化。” 说到米约,不能不提到一个与音乐家如影相随的名字——法国六人团。1920年1月16日,一位名叫亨利·高莱的音乐评论家在一份刊物上正式提出“法国六人团”的称谓,成员包括弗朗西斯·普兰克、达律丝·米约、阿蒂尔·奥涅格、乔治·奥利克、路易·迪雷和热尔梅娜·塔耶菲尔。当时法国音乐人之所以提出“六人团”概念,是意在推动法国乐派新势力的崛起,以便于欧洲其他乐派,尤其是俄罗斯“强力五人团”相抗衡。 第49页 法国六人团的形成,有他的歷史原因。在法国音乐方面,那时德彪西已经打破传统调式的枷锁,创立了印象派;另一位法国现代音乐家萨蒂作为法国音乐的改革者,也冲破了法国音乐无病呻吟,故弄玄虚的藩篱。“法国六人团”的出现,促使法国现代音乐革新更为深入彻底。“六人团”中米约的音乐具有典雅气质,他善于创新,博採众长,作品风格多样,特点明晰。普兰克的音乐压、雅致风趣,富有古典音乐精緻细腻的美感,作品轻松活泼,娓娓道来,往往在娱乐性的表面寓有一定政治意义,普兰克被音乐节誉为“法国的舒伯特”。 “六人团”其他的音乐家如奥利克、奥涅格、迪雷和塔耶菲尔等人,他们有的音乐风格朴实无华,有的自然清晰,但具有浓重的古典气息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在这里必须要说明的是:“法国六人团”虽然有着不同的音乐风格,却拥有相同的音乐理念。更为重要的是,“法国六人团”的形成是建立在他们的深深友情之中的如果没有他们互相帮助,互相敬重的情谊,就没有“法国六人团”的存在。 时至今日,我们审视法国乐派所走过的道路,不论“六人团”的还是做外交官的音乐家米约,他们无疑都是二十世纪法国音乐界的杰出代表。几十年以来,欧洲的艺术家整个生存状况相比艺术前辈生活上要宽裕得多,他们已不像柏辽兹那样居无定所,不会像华格纳那样劳累奔波,也不会像萨蒂那样贫困而无奈,但是能像“法国六人团”与米约他们这样既注重友情,又多才多艺的音乐家确实少之又少了。 米约的勤奋刻苦和“法国六人团”的深情友谊,是所有音乐人的楷模和榜样。 水彩做就的音乐 巴黎玛德莱纳教堂 水彩做就的音乐—戴留斯 题记:如果把德彪西的音乐比作是一幅色彩艷丽、情感荡漾的油画,那么戴留斯的音乐就是色调清灵、笔触雅致的水彩。 戴留斯1888年从英国来到巴黎,住在玛德莱娜附近叔叔家的豪华寓所里。年轻的戴留斯在巴黎游览了一圈,情不自禁地说:“巴黎要比伦敦漂亮十倍。” 当年秋天,戴留斯在巴黎郊区的阿夫莱租了一间房子,房子坐落在美丽的湖边,那里风景秀丽、景色宜人。法国着名画家柯罗的故居就在附近,阿夫莱镇也因柯罗的名画《阿夫莱城》名扬世界。戴留斯就是在美丽的阿夫莱镇修改了他的着名作品《弗罗里达组曲》。 第二年10月,戴留斯搬到了巴黎的西郊,一个叫夸西的小镇。夸西小镇以湿地上所建的浮动餐馆而闻名,浮动餐馆被莫奈和雷诺瓦写在画中成为不朽,可惜戴留斯搬进来的那一年浮动餐馆便被烧毁了,戴留斯后来搬到了巴黎的蒙帕纳斯。 我漫步在坐落于蒙帕纳斯大街,街上的房舍囊括了二三百年之内的各种式样的建筑风格,两旁有瓦顶式的建筑,有青石盖起的房舍,有红砖砌成的住宅,还有下半部分古旧上半部分近现代的房屋建筑。如果说枫丹白露囊括了法国皇家贵族的气魄奢华的话,确切地说蒙帕纳斯就是巴黎底层平民住宅的缩影。 戴留斯的故居早已荡然无存,现在是近些年在原址上新盖起的青条石的建筑,楼中窗明几净,安静无喧。戴留斯在此完成了他的歌剧作品《伊尔美林》和《康加》,算是正式步入巴黎的艺术界。戴留斯在此期间结识了艺术家芒什、穆萨、赫顿和戏剧家斯特林贝格等巴黎名人,还遇见了画家保罗·高更,拉威尔和施密特和也是戴留斯的同行好友。戴留斯在此地居住,还结识了他未来的妻子杰尔卡·罗森。杰尔卡这样描述第一次进入戴留斯房间的情形:“我去了戴留斯小小的套房,那是一个小而古老的房子,他把它改成两个小的房间,一间起居室,里面放着钢琴和一个方桌,地下铺着红色地毯;旁边一间小卧房,旁边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极小的厨房……” 我在蒙帕纳斯寻找戴留斯的故居时,离戴留斯的故居越近,感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就在前不久,巴黎吉美博物馆举办中国早期旅法画家常玉的画展,我应香港《明报月刊》之邀馔写常玉的生活艺术的评论文章,为寻找常玉在巴黎工作室的地址,专门到此地拜访过。常玉是中国早年留学法国的画家,与徐悲鸿、潘玉良熟稔,他一生在异域漂泊,孤独地追循着自己的艺术理想。常玉晚年生活悽惨,因煤气中度死在蒙帕纳斯的工作室里,一生都在巴黎寂寂无名。没想到,常玉的住所竟然与法国印象派作曲家戴留斯的故居仅数街之遥。 戴留斯的生活在巴黎相比其他音乐家来说,还算是过得去,因为遇到杰尔卡而生活更好。他们婚后在枫丹白露附近买了一栋豪华的别墅,房子是法国一个侯爵的房产,坐落于一个教堂的旁边,院中有一个大大的花园,花园通向辽远而美丽的卢瓦河。戴留斯在卢瓦河畔写下了许多着名作品。戴留斯和妻子都是业余收藏家,他们的家中收藏有高更和罗丹等许多艺术人的作品。 戴留斯是欧洲印象派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作品题材大多取自大自然的景物,音乐充满诗情画意。戴留斯许多作品的名字常带有田园风情:《翻过重山的远方》、《走向天国的花园》、《北国素描》、《海的漂流》、《日落之歌》,《乡村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春归》、《暮色幽思》……他的音乐中也有反映社会境况的描写,被称为“伟大的城市之歌”的管弦乐《巴黎》和以音乐表现市集喧闹景象的《布里格市集》等作品。戴留斯的音乐独树一帜,表现出了大自然的诗一般的境界,有时里面还带有怡淡的忧伤和宗教虔诚的情怀。戴留斯的晚年身体状况欠佳,因梅毒双目失明身体瘫痪,他的助手埃里克·芬比协助他口述了一些作品,戴留斯死时七十二岁。 第50页 如果我们把法国印象主义时期的德彪西的音乐比作是一幅色彩艷丽、情感荡漾的油画作品,那么戴留斯的音乐就是色调清灵、笔触雅致的水彩佳作。虽然我们的音乐界与乐迷中对他还不为深知。但是我感觉,戴留斯的音乐终究会被国人所喜爱,因为戴留斯的音乐与中国田园诗般生活情趣意韵神通,戴留斯的音乐,是东西方音乐思想交融的必由之路。 冷月照音魂(1) 肖松举行婚礼的教堂 冷月照音魂—挽嘆肖松 题记:肖松的童年是在孤单和哭泣中度过的,他没有兄弟和姐妹,没有朋友。他说:“我真是孤独,哪怕去旅行,我总是带上我的忧伤一起前行。” 美丽的法兰西,艺术璀璨如一条镶金嵌玉的彩带,在古典主义与印象主义音乐之间,有一款金色钮环,《音诗》幽冥,《爱之诗,海之诗》浪漫,《永恆之歌》哀婉动人,它的作者英年早逝,令人挽嘆,斯君何者?便是肖松。 肖松出身富豪世家,巴黎有一条街道是以他祖父命名。肖松少时生活如蒲园之花,雅室幽兰,暗香馨暖,旖旎芬芳,却无纨绔子弟的浮花浪蕊和轻浮傲慢。肖松仪表堂堂,庄重超然、温良淳厚、待人宽怀。他学法律,二十二岁宣誓成为一名律师,却未开展过实际业务。肖松在家庭教师鼓励下开始有独立的思想与生活。肖松青年时代出入于巴黎的贵族沙龙,在德·海萨克夫人家中结识亨利·冯丹—拉图尔、奥迪隆·何东等巴黎知名的艺术家和他未来的妻子让娜·埃斯惠图尔。肖松二十五岁跟随弗兰克学作曲,在巴黎音乐学院马斯奈的音乐班上进修,创作出了题献给未婚妻的题为《维利亚纳》的作品和被称为艷丽琦行的音乐篇章的《爱之诗,海之诗》,从此为法国专业音乐界所侧目。 肖松的祖宅坐落在巴黎十七区,残阳夕照,暮色时分,我来到肖松的祖宅。天空云彩火红,撩人脸颊,红霞反衬于肖松祖宅朴厚的青色墙壁上,温润鲜艷。肖松的祖宅已为立陶宛驻法国大使馆所在地,宅院门前挂起立陶宛国旗。肖松在祖宅里度过了豆蔻少年和花样青年,他父亲五十一岁喜得贵子,肖松之前有两个哥哥早逝,父母因此把肖松视为掌上明珠。肖松家中虽然富比一城,但他童年在紧张压抑的氛围中度过,父母担心他的身体不健或会事出意外。肖松童年压抑、少年沉静而青年活跃,却不幸在盛年星辰坠落,如烟飘逝,天意如此,岂奈何哉?! 青年肖松的婚礼就在此地举行,他大宴宾朋,其规模排场盛极一时,参加婚礼宴会的有老师弗兰克、弗列、好友德彪西、加布里耶、保罗·杜卡、阿尔贝尼兹、柯托、义赛亚,艺术家与作家马奈、何东、德加、雷诺瓦、罗丹、基德和马拉美等,囊括了法国文学艺术界的人文翘楚。肖松在祖宅里创作了他一生辉煌的作品《爱之诗、海之诗》、《音诗》和歌剧作品《阿尔蒂斯王》。《爱之诗、海之诗》创作过程约八年时间,《阿尔蒂斯王》创作了九年。这与其锦衣玉食的生活,翠绕珠围的家庭环境,稳健忧郁的个人性格有关。 肖松的童年压抑,他的两个哥哥早殁的阴影笼罩全家,无形而沉重的精神压力使肖松的童年没有孩童应该有的活泼、快乐、调皮、任性……肖松曾说:“我的童年是在孤单和哭泣中度过的,我没有兄弟和姐妹,没有朋友。我真是孤独,没人能帮我放松下来,哪怕去旅行,我总是带上我的忧伤一起前行”。肖松的童年唯一可记的快乐是去木偶剧场看戏,所以成年肖松为法国维维埃纳画廊小剧院创作的木偶戏音乐和以莎士比亚戏剧为蓝本的木偶戏音乐,影响非比寻常。倾听肖松的音乐,有幻想、有浪漫、有冥思、有哀婉,可感知他翠绕珠围的环境中的一瓣心香,一缕凄容,可窃知为什么肖松音乐中隐藏着忧伤、强烈的激情里带有冥想和神秘的原因了。肖松预感到他的生命不会太长久,他不愿意草草地离开人世,这或许是肖松倾心作曲的根本缘由。 肖松的祖宅前驶过一辆挂外交牌照的奔驰车,一男一女缓步下车推门而入,大门开启时我望见园中高大恢宏的旧式台阶,我曾见到过一张法国艺术界英才翘楚在此台阶上的照片,照片中肖松沉思、但第微笑,弗列肃穆、克里克伯姆侧目幽然,奥古斯特·皮埃尔睿智沉静,雷欧·范古特自信练达……照片总结了法国一个时代的风流渊雅,成为法国艺术史上永恆不朽的乐章。距离肖松祖宅不远,是李斯特、柯托、德彪西的故居,在有仅半街之遥,是巴黎八区政府所在地,肖松在八区政府註册结婚,在圣·奥古斯特教堂举行的婚礼。数月前巴黎八区政府举办了中国绘画大家、留法艺术先驱吴作人先生的作品展。展览一中一西,遥相辉映,各得一章,犹如流波彩霞荡漾在艺都满香园。 夕阳西下,黄昏暮落,我沿马丽岱特大街漫步前行,前面街口矗立一座巍峨的教堂,那是圣·奥古斯特教堂,肖松在此举行的婚礼。圣·奥古斯特教堂沉郁神秘、旧墙生斑,青痕累累像鞭撤一般,像是肉体的疼痛和精神的升华。教堂的彩窗黯然无光,当艷阳高照时节,从教堂内部透过玻璃窗,可看到七色斑斓的迷离光彩,人之期望是需要色彩和阳光结合的,因此幻想总是如梦似诗。教堂尖顶的金色十字架直入天空,刺向苍穹暮色,天边的一轮明月,幽然皎洁,于万里苍莽的天穹中顾影自怜,凄冷孤单。肖松的童年抑郁、少年深沉、青年活跃、壮年惨殁,度假时出门小憩,骑自行车摔倒意外身亡,魂撒荒郊,魄留凄野,他殁后被埋葬在拉雪斯公墓。我们静心感受肖松的音乐,好比孤单的行船载着法国新古典主义的漫漫烟波,航向欧洲印象主义的诗情画境,那一款金色的钮环,牵引出了肖松生前身后的一脉虹霞。 第51页 我身倚教堂的青石,仰望明月,蓦然记起明日是中秋。朋友从国内带来一瓶老酒,一纸素签,一盘奚啸伯先生的唱腔盒带,在远离故园的异域把酒望月、倾听奚派的洞箫清韵,一纸素签写下“冷月照音魂”,岂不是温馨雅意的别样秋思吗?! 歌剧献给巴黎人(1) 多尼采蒂故居前的小花园 歌剧献给巴黎人-多尼采蒂 题记:多尼采蒂一生经歷了奢华与苦难,他把爱和才华献给了巴黎,而把悲伤留给了自己。 多尼采蒂在义大利受人排挤,就来到巴黎发展,住在巴黎二区德鲁瓦街五号。 巴黎二区是巴黎的中心地带,德鲁瓦街五号就在巴黎歌剧院附近。我从巴黎歌剧院后身,穿过一条幽静的小巷,巷内有一个韩国餐馆和一个酒吧。酒吧就坐落在多尼采蒂故居的底层,楼上层繁花朵朵,是民居的所在,楼下看样子是一个工厂的车间。作曲家亚当曾这样写道:“我和多尼采蒂住在一栋楼里,我们经常互相拜访,多尼采蒂虽然没有钢琴,但他总是不停的写啊写……”。 多尼采蒂五十一年的人生时光,创作了七十多部歌剧作品, 多尼采蒂和蔼可亲,人缘极好。亚当的歌剧在巴黎喜剧院成功上演,多尼采蒂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因此亚当说:“我被他真挚的友情和诚挚的赞赏所感染了,感觉到比我自己歌剧的成功还要高兴”。 多尼采蒂是欧洲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时期的作曲家,他被人誉为十九世纪前期义大利歌剧三巨头之一,其余两位是贝利尼和罗西尼。或许是同行相嫉的原因,三位作曲家貌合神离,互相揶揄又互为抵枥。贝利尼锋芒四溢,因痢疾英年早逝;罗西尼左右逢源,却体弱多病;多尼采蒂热情荡漾,到老来精神错乱。三巨头几番争斗,几分弥战,到头来都落得个“是非成败转头空”,只留给后人茶余饭罢的谈资罢了。 多尼采蒂早在来巴黎之前就已经名声在外了,他初到巴黎就一炮打响,感受到成功的喜悦。多尼采蒂是个工作狂,因此他的收入也很可观,据说多尼采蒂的每部作品能挣得一万法郎左右,每次排练或首演的时间还得以多尼采蒂的安排为准。多尼采蒂丰厚的收入,已经算是富贵了,可这对于他过于考究的生活竟然还不太够。那时三巨头之一罗西尼已功成名就,隐身而退,贝利尼英年早逝,落花而殁,这都些给多尼采蒂在巴黎更深层的发展留出了宽广的空间。 巴黎作为世界艺术中心,有着自由的艺术氛围、宽松的政治环境和高金额的经济收入。它是世界艺术的灯塔,每年都吸引着世界上每一个艺术家,巴黎对艺术人具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因此多尼采蒂为迎合法国人的欣赏口味,专门研究语言韵律学,在歌剧剧情、剧本和音乐等方面尽力做到入乡随俗,巧妙的将义大利的歌剧法国化。同时多尼采蒂又在故乡义大利也烽火四起,声势燎原,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多尼采蒂热。多尼采蒂在巴黎期间,创作了《军中女郎》和《宠姬》等多部重要的歌剧作品,其中以《唐·帕斯夸莱》和《唐·塞巴斯蒂安·亚诺》最为知名,巴黎人称赞多尼采蒂是“为歌剧而生的。”确切地说,多尼采蒂将一生不少重要歌剧作品都献给了巴黎人。 我正站在多尼采蒂故居的街口拍照时,发现小街旁边竟然是以法国早期音乐家吕立的名字命名的街道。吕立是法国抒情歌剧的创始人之一,他还是法国路易十四王朝的皇家乐师。吕立在巴黎生活奢侈,锦衣玉食, 豪宅广置,霸气十足,音乐史上称他是“腐败而罪恶的朝廷中明至实归的人物”。我此时穿过以吕历命名的街道,小街的相交处又是以法国另一位早期音乐家拉莫命名的街道。拉莫作为继吕立之后法国乐派的奠基人和传承者,他为现代和声理论奠定了基础。拉莫和吕立在法国音乐史来说已经算相当长久了,如果要寻访他们的足迹有一定的难度,此次不期而遇,应该是此番行程的意外收穫了。 多尼采蒂在巴黎生活了两年,以后有几次离开法国去欧洲各地,去时都不长。1845年,多尼采蒂再一次回到巴黎,当他再次出现在朋友们的面前时,人们都惊呆了,多尼采蒂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亚当看到多尼采蒂之后,写信给朋友时说:“多尼采蒂的精神状况另人担忧,他萎靡不振,看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真是叫人心酸,他几乎都变成行尸走肉了。”多尼采蒂几年前爱妻的逝世,受打击极大,又因其生活随心所欲,不幸身患梅毒,加上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坎坷,使他开始有精神错乱和瘫痪的徵兆。多尼采蒂的创作能力也越来越下降,病情越来越严重,以至渐渐完全丧失了音乐的灵感和创作能力。“他的灵魂已经死掉了”(亚当语)。 多尼采蒂晚年身心交瘁,病魔缠身,最后被人送到了巴黎郊区的伊维黑·诉赫塞纳精神疗诊所,又转到香榭丽榭大街旁的一套公寓里,这里是多尼采蒂在巴黎的最后住所。 多尼采蒂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旁的公寓,紧挨世界名店—蒙波浪办公精品专卖店。我到这里拜访时,秋雨绵绵,乌云低卷,远望多尼采蒂的故居旁边灯火阑珊,香街上名车遍道,猜想不出多尼采蒂的住所现今居住的是何人,我想应该是名人政客或阔富私宅吧?多尼采蒂在这里居住时已经瘫痪,完全精神失常,他的侄子试图把他接回故乡贝加摩,巴黎警察局却以危重病人为藉口不许他们离境。多尼采蒂的侄子没有办法,只好通过外交手段出面解决,最后才把多尼采蒂接回义大利。这时多尼采蒂已经在巴黎辗转了近两年时间。六个月以后,一代大家多尼采蒂逝世于义大利贝加摩。 第52页 我在查找多尼采蒂在巴黎的资料时,有幸看到多尼采蒂在巴黎最后生活的场景的照片,照片上的多尼采蒂蜷窝在沙发里,神色痴呆,木纳笨拙,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生机。他的侄子和他脸型酷似,坐在他的身边,神色中有几分无奈,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就是在我眼前香榭丽舍大街的寓所里。 多尼采蒂被称为“音乐圣手”,他把快乐和浪漫奉献给了巴黎人,自己也承受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折磨和痛苦。关于多尼采蒂的个人生活,按西方人说“没有火儿就不会起烟儿”,因为多尼采蒂在巴黎的生活放纵不羁,也可能是命中注定,多尼采蒂享受过奢华也经歷了苦难,他把爱和才华献给了巴黎,而把悲伤留给了自己。 艺花园里绽清芳(1) 弗列故居前的巴黎塞纳河 艺花园里绽清芳—声誉日隆谈弗列 题记:弗列弥留之际,对儿子说:“我死后,人们或许评论我的作品不过如此,你们不必悲伤,我已尽了我一切的努力……其余的,由上帝去裁决吧。” 年年黄花,岁岁中秋,又是一年桂子飘香。 法国着名作曲家弗列谢世时就是在这寒前秋后,栗子绽开的季节。黄叶飘零的还没有忘却秋季的缠绵,就要迎接冬日的清冷。 我沿着莫扎特大街,迎朝阳、踏秋叶,寻访弗列在巴黎的故居。作曲家弗列一生搬过数次家,居住最长的地方是在巴黎十七区,那里我曾经去过,是一栋六层的普通建筑,弗列和法国着名雕塑家爱玛纽埃尔·弗赫米埃的女儿马丽结婚后搬到了这栋房子里,生活了长达二十三年之久。 弗列他弟兄六人,自己最小,由于他与哥哥们年龄相差悬殊,自小少有人陪伴,因此养成了独处的个性。弗列的父亲乡下的一所小学校教书,弗列在跟爸爸一起去学校的路上,每次听到路边的教堂里传出的淳淳圣歌,常常流连忘返,有时竟然忘记了去上课,是教堂的纯洁圣歌开启了他童年的心灵。弗烈后来曾说,“家乡的教堂坐落在一个山谷里,小时候我最高兴的就是去教堂听音乐”。青山的俊秀与飘缈的圣乐使弗列终生难以忘怀,于是小时的弗列开始自己写作音乐。正巧这时,有一位盲人女音乐家听到了弗列即兴创作的音乐。这位盲艺人告诉弗列的父亲说,你的孩子是一个音乐神童,你应该把他送到巴黎去学习。弗列的父亲和大多数家长想法差不多,认为音乐只是消遣的工具,谈不上什么艺术。然而,弗列的父亲还是抽时间给巴黎尼德迈尔音乐学校的校长写了一封信,介绍天才的儿子的情况,天赐良缘,这时正巧有一位音乐家从巴黎来弗列的家乡演出,他亲自聆听了弗列创作的音乐作品,一口应承包揽弗列在巴黎学习的全部费用。于是九岁弗列就来到巴黎尼德迈尔音乐学校读书,师从着名音乐家圣·桑。 弗列学习很刻苦,从尼德迈尔音乐学校毕业后,在外省雷恩工作了一段时间,又回到巴黎,任马德莱娜大教堂担任管风琴师。弗列中年时被聘做巴黎音乐学院作曲教师,发现了拉威尔与众不同的音乐才华,极力提携扶掖拉威尔,使其美玉拂尘,为众人所知。弗列文笔极好,他为法国着名报刊《费加罗》报撰写了长达十年的音乐评论。1905年,弗列被任命为巴黎音乐学院院长,他在巴黎音乐学院院长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十五年,直到退休。弗列在做音乐学院院长时,住在巴黎十六区,我们今天要去的,就是他功成名就、尽享天伦的地方。 我沿着巴黎莫扎特大道往前行,走不到一半,进入一条小巷,巷子的中部,就是弗列的故居。巴黎十六区百多年来一直是巴黎富人的住宅区,非一般老百姓所能“奢想”,现在巴黎十六区的房价还是贵为巴黎之首。弗列故居周围,名车林立,靓女招摇,弗列作为巴黎音乐学院院长,弗列在此居住时,被评为法兰西艺术院院士,也终于不再隐瞒的耳疾之苦,伴随着他的《弦乐四重奏》逝世在此。 弗列从家乡来到巴黎,少年在尼德迈尔音乐学校读书,青壮年时期在教堂担任管风琴师,后来进入巴黎音乐学院教书。他的前半生很是畅顺,到了老年,唯一困扰着他的就是耳疾。1903年,弗列发现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开始,他对音乐的高低音准的判断出现偏差,后来发现听力也逐渐丧失。弗列用了各种方法治疗,收效甚微。弗列此时事业正起,影响日隆,他出于生活的压力和对职业的担忧,担心派别关系中对手的阻挠,于是对耳疾之事秘而不宣。弗列以超人的毅力和天生的音乐感觉,继续从事音乐教学和创作。在此期间,弗列创作了着名歌剧作品《佩内洛普》和《幻景》、《虚幻的地平线》、《第二小提琴奏鸣曲》、《第二钢琴五重奏》、《钢琴三重奏》、《弦乐四重奏》等等,足以证明弗列超凡的才华和在疾病面前毫不退缩的坚毅精神,弗列的伟大在此一方面可以与贝多芬并驾齐驱。 弗列的教学时通过乐谱准确地对音乐作出判断,精确无误地评价学生作品的优劣。弗列还不停的撰写音乐评论,从事繁重的领导工作和社交活动,按部就班出色地工作,同时他还要注意避免反对者知道他的耳疾。但当对手最后得知弗列耳疾事实以后,有人嘲讽地说:“聋子怎么能写音乐评论?”也有人说:“弗列再不能担任院长和考试总监了,他不应再这样欺骗别人。”弗列在巴黎音乐学院任职期间尽职尽责,以坚毅的精神和超凡的毅力完成了他的工作。1920年从音乐学院院长的职位上退休,功德圆满且笔耕不辍,继续从事作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第53页 我们听弗列的音乐,他的音符里充满祥和自然,犹如天籁之音,特别是欣赏他耳聋以后所创作的作品,每一个音符绝对没有哪儿怕一丝的抑伤,处处充满了浪漫和恬美,那应该是弗列对音乐、对人生深切感悟的精神升华。弗列后半生腹背受敌,所处的环境有鲜花也有荆棘,好在弗列不至于像利他故居不远的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那样,为躲避朋友的债务而时刻准备逃走。弗列曾经权倾一时,但还是尽量的公正评判周围纷繁的人与事。弗列在弥留之际,把儿子叫到床前这样说:“在我死后,人们或许评论我的作品不过如此,人们也许会忘掉我的作品……你们没有必要生气,也不必悲伤……因为那是不可避免的,圣桑和别人也遇到过,我已经尽了我一切的努力……其余的,由上帝去裁决吧。”现今,法国人把弗列评价为与圣桑、比才、德彪西同样伟大的作曲家,他的作品《安魂曲》,与莫扎特、威尔第的《安魂曲》殊荣并存,享誉世界。在欧洲音乐史上,弗列与马勒一样已经受到世人的重视,他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弗列就在这栋房子里,留下了他着名的遗言。 弗列故居主楼共有十层,整栋楼房青石覆盖,门窗并不老旧。大门是黑色,古朴而典雅,门旁青藤缠绕古树,参差蔓延至楼下。现在是秋末季节,老树依然挺壮,青藤枝叶还在茂盛的生长。说道巴黎的十六区,这里地形非常特别,它前低俯塞纳河、后倚巴黎布洛涅森林,地形坡度极大。有的宅院前后竟然有十几米的落差,临近的巴尔扎克故居就是如此。巴尔扎克故居的正门,参观者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掩映在幽静的树木下有一个小小后门,通向背后的小巷,那巷子只有一米多宽,隐谧宁静,别有洞天。 每当我路过此处,我都想起巴尔扎克遇到讨债人上门要债,听到僕人的暗示,便从这里悄悄地熘之大吉的典故。这一次,我同样走入巴尔扎克故居后门的小巷,我走出弗列的故居,走进巴尔扎克的小巷,巷口狭窄,不仅使人感慨,这里曾经映刻过大师的身影,巴尔扎克逃走时一定不是像人们这等悠闲的。我行至小巷的尽头,俯瞰碧波粼粼的塞纳河水,抬头看碧蓝的天空中祥云朵朵在清柔漫舞,河边的艾菲尔铁塔直入云霄。我转头再看一眼那狭窄的幽径,前是幽暗小巷,后是碧水蓝天,仅仅数米之遥,却是不同的天宽地阔。 光风霁月 夏日山景(1) 但第创办的音乐学校 光风霁月 夏日山景—法国山歌之王但第 题记:一个没有民歌的民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民族。世界上任何一个族群,只要它的民歌还在人们的口中传唱,那么它的文化就不会湮绝。 那是夏雨之后的清晨,巴黎的凉润和特有的清丽共撑出天空一片湛蓝,柔和的轻风与蓝天徜徉的白云怡然携游。巴黎夏日的景色亮丽纯净,美不胜收。我此次之行是坐落在巴黎七区的作曲家但第的故居,但第在巴黎音乐家中是搬家次数最少的人了。在他人生八十年的时间里,只搬过两次家,都在巴黎的第七区。 但第出生在巴黎七区一栋幽深隐密的房子里,房子前的街道宽阔安静,此时巴黎正是夏季,阳光火辣辣的照耀着街上的行人。街边服装店、珠宝店、 瓷器店、文具店、药店……有的开张营业,有的因为放假暂关门上锁,无人料理。我进入但第故居的大门,院落里并非法国传统的天井式结构,这里的风格和布局倒像中国的 四合院。院子正中有一棵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的梧桐树,树下盛开着几簇玫瑰。庭院的空间和色彩的搭配协调自然,低处是绿草,高处是老树,艷的是玫瑰、浅的是白花。但第出生在此,这里曾印刻下他幼年蹒跚的脚步和嬉戏地身影。但第由奶奶抚养成人,非常幸运的是,奶奶并不娇惯他,老人对但第的学习要求极为严格,但第谨慎的性格和正直的德操都受益于奶奶给予的良好教育。 但第是教育家,也是作曲家。他18岁那年和音乐家亨利·图巴尔共同去德国 慕尼黑旅行,听到了华格纳的《特里斯坦和伊斯尔德》和《莱茵的黄金》等歌剧作品,华格纳的音乐深深感染了两位异乡的年轻人。几年以后,图巴尔鼓励但第把写的作品拿给法国大音乐家弗兰克看,弗兰克看过但第的作品后,意见却相当严厉,他觉得但第需要在继续学习深造。但第最早的私人老师是拉威尼亚克和马尔蒙代尔,后来进入巴黎音乐学院,师从弗兰克学习作曲。但第成名之后与亚歷山大·吉尔、夏尔·波尔德芒共同创办巴黎圣乐学校,这是他作为法国教育家的奠基阶段。巴黎圣乐学校在但第的主持下成果卓着,学校培养出了鲁赛尔、萨迪、瓦奈兹等法国一代的音乐家和作曲家,巴黎音乐学院不少学生都来圣乐学校聆听但第的作曲课程,这里成为巴黎音乐学院作曲专业的竞争对手。 但第德操高尚,性格孤傲清奇,他的为人如阳光下的琥珀般明亮剔透,优点和缺点一眼可见。但第一直保持着对法国现代音乐的浓厚兴趣,他赞赏和佩服德彪西作品中的某些一些音乐理念。但是,但第又对拉威尔、斯特拉文斯基和法国六人团等现代音乐家,提出不少反对和批评意见。但第的艺术观点常常自我相悖,却大相迳庭的光明磊落。 第54页 但第10岁十搬到巴黎七区的另一栋房子里,房子紧邻荣军院。如果从荣军院内仰望天空,只能看到的围墙高起的那片天地,荣军院里曾经居住过残疾绝人,白天这里都让人觉得肃穆寂寞,冷峻森森,夜晚的荣军院情境如何,就只有居过里面的老人们才可知晓了。但第的居所在荣军院旁边,他一直住到八十岁去世,后人在他房舍的墙壁上立起了标识,上写:“作曲家凡尚·但第(1851—1931),1861—1931在这栋房子里居住”。一旁还有另一块标牌,是他的好友图巴尔的,上写:“作曲家亨利·图巴尔(1848—1933)在此居住”。但第与图巴尔是一生的知心好友,也是音乐上的知心人,两人的住所都形影相连,可见他们的友情之深。 但第是位博学多才的学者,他是第一个发掘作曲家蒙特·威尔第的音乐才华的人。但第着述颇丰,他曾写过关于贝多芬的散文集,弗列的传记和音乐创作教程与不少辩论和演讲集,还馔写过一部音乐史。但第的评论文章犀利独到,自成一家,但第曾说:“一名艺术家应具有博大的仁爱之心……仁爱应该是艺术家的人生目标”。但第甚至认为“(文艺)评论没有用,甚至是有害的……对他人的作品说三道四不能有助于艺术的发展”。但第的艺术观点常常自我相悖,他常以一个评论家独到的眼光和犀利的笔调,批评反对那些不合自己意愿的艺术家们,虽然这本身就与他的艺术观念相左,但还是我行我素,不曾改变。 但第一生七十年安身在荣军院旁,他住所的门外就是荣军院的广场,荣军院镀金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他的房舍与铁塔遥遥相望。但第居所的楼下是一个天井,天井里的鲜花芳香四溢,屋中有豪华的家俱,纷繁的书籍。从但第的家中放眼窗外,荣军院流光溢彩艾菲尔铁塔巍巍矗立,一切世事的繁华、尘俗的膻杂一时仿佛都不復存在了。但第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确切的说,他更是一位纯洁的爱国者。但第21岁那年参加普法战争的加入国民护卫队,为法兰西的国土完整和民族荣誉而战。退伍后为了宣传法国民族音乐,最早加入法国民族音乐学会,他以脚踏实地的态度,亲歷亲为地培养了法国很多优秀音乐家,成为法国音乐界的榜样。 但第在保护和传承法国民族音乐方面的贡献,大于法国歷代任何一位音乐家,他所搜集和编选的《法国民歌集》现在仍是法国前无古人的一座丰碑。时至今日,法国每年举办全民音乐节,世界各地的乐团和民间音乐组织汇集巴黎,当各种风格的音乐迴响在巴黎的上空,古老如埃及、希腊等古国的音乐奏响在塞纳河两岸;多灾多难如印第安人的名歌飘荡在香榭丽舍大道的绿树丛荫中时,人们才会真正感到但第的伟大。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它的民歌只要还在人们的口中传唱,那么它的文化就不会湮绝;每一个热爱民族文化的人都深知,一个没有民歌的民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民族。但第的伟大之处,就是将法国民歌集大成而流传,这一行为足够光耀歷史。 但第以言行为表率,将法国音乐较德奥乐派少叙哲理的浅显注入文字的理性,把法国音乐较俄罗斯音乐形逊深厚的不足嵌入民歌风情的浓郁。但第的音乐抒情优美,听他的音乐,好似在读一幅烂漫多彩的法兰西的民族画卷。但第的音乐叫人想起法国东部阿尔郫斯山的逶迤山峦和西面大西洋无限皓渺的茫茫水域,想起北方原野的鲜花碧草与南部海滨的潮起潮落。但第的音乐犹如一曲古老而雅致的山歌,超越了时空的渺远,给人留下的令人沉醉的、自由的、法兰西浪漫的精神。 第三种音乐(1) 托马斯像 第三种音乐—托马斯 题记:托马斯的一生是说不完诉不尽的,他的为人,他的处世,他的音乐,他的观念。至今还让人付诸笔墨,争论不休。 法国音乐浪漫纤雅,如平湖暮霭,暝空皎月,温润如玉,清灵如水。夏布里埃尔却说音乐共有三种:一种是好的音乐,一种是坏的音乐,另外一种就是托马斯的音乐。 托马斯最着名的作品是《迷娘》和《哈姆雷特》。《迷娘》根据歌德的小说《威廉·迈斯特的学习和漫游年代》改编。歌剧讲述从小被吉卜赛人拐走的女孩子迷娘,因被强迫在旅馆里跳舞给大家看而反抗不为,遭到头人的棒吓时,被老艺人洛塔里奥和青年威廉解救。威廉同情迷娘的身世,出钱为她赎身。迷娘女扮男装,跟随做了剧团诗人的威廉身边。迷娘深深爱上了威廉,当她看到威廉和剧团女演员菲丽娜在一起时,恼怒且失落,为此投湖自杀,被老艺人救了上来。迷娘出于嫉恨,诅咒城堡被天火烧毁,老艺人听了她的诅咒,果真去纵火焚烧了城堡。城堡熊火四起,迷娘沖入城堡取回她送给威廉的花束,不幸被火海围困。威廉奋不顾身从熊熊火中救出了迷娘。老艺人和威廉一起带迷娘回到义大利的家乡,迷娘的伤势逐渐痊癒,她得知原来老艺人就是她失去的生身父亲,迷娘也和威廉互吐衷情,最后有情人共结连理。 《迷娘》的中文名字音译缱绻浪漫,意译里既有女主人公顾波流盼的少女意态,又有东西方文化中人们同为美好爱情坚贞不屈的情思。托马斯的另一部着名歌剧《哈姆雷特》是根据莎士比亚的同名作品所谱写的歌剧,讲述丹麦王子哈姆雷特为报家仇与窃取皇位,和霸占母亲的叔叔进行决斗的动人故事。 第55页 文章的开头,音乐家夏布里埃尔如此观点评价托马斯的音乐,有当时客观环境的原因。托马斯在巴黎音乐学院院长的位子上做了二十五年,作为法国传统音乐最坚决的护道者,托马斯晚年相当固执保守,他高调强硬的作风成为法国年轻一代音乐家的众矢之地。当时年轻音乐人把托马斯的代表作《迷娘》比作“甜腻的、过分热情的罗曼蒂克”的格调加以嘲讽。托马斯保守的性格和甜腻的乐风与年轻音乐家们激进的思想大相迳庭,托马斯与他们形成了一个派性对立的小天地。老少两派时而有冷风暴雨、时而还喊声阵阵。最为着名的冲突就是托马斯拒不出席他的老对手作曲家弗兰克的葬礼,被但第以强硬手段非难了一把。 托马斯以铁腕手段治校而着称,他开除了我行我素,满脑子超前思想的年轻音乐家萨蒂。托马斯还和弗列是死敌,托马斯认为弗列音乐中有现代风格的取向,运用强硬的行政手段拒不聘任弗列为巴黎音乐学院的作曲教师。当人们谈及关于弗列做音乐学院的教师的提议时,托马斯这样说:“弗列?他休想!他永远都不可能。”他还说:“如果弗列被任命为巴黎音乐学院教授,我就辞职。”托马斯说到做到,他在巴黎音乐学院的位子上干到八十五岁逝世,弗列一直都没有被聘为巴黎音乐学院教师。在托马斯死后半年,弗列才进入巴黎音乐学院教书。我们现在分析当时的情形,可以看出法国音乐界派性争执的激烈和托马斯艺术信仰的执着与性格的一面了。 托马斯的纪念碑安放于巴黎的梦琐公园,巴黎梦琐公园以仿古蹟的艺术作品而着称,公园里有古埃及金字塔式的雕塑、有古希腊建筑风格的石墙和欧洲古典主义时期的石桥。梦琐公园内古树参天,幽静苍渺,梦琐公园也是孩子们的天堂。走进园内,一阵阵笑声叫声此起彼伏,分不清是树上的鸟鸣还是草地上嬉戏的孩子们的喊声。公园的正门左侧绿草盈盈间屹立着一座雕塑,我原以为那是托马斯的塑像,走近细看却是法国着名小说家莫泊桑的石雕。莫泊桑石雕侧面,一片如毯似织的草地上,有一对新人正在拍摄结婚照,亲朋好友围了一堆,有人照相、有人录像、有人替 新娘粉黛梳妆,有人为新郎打点行头,男眷们各个西服革履,女眷们人人风姿绰约,完全没有了法国人平时的散淡和随意。草地的另一旁,几个法国青年正在演练中国武术,见我穿中式服装的原因,他们老远就赶紧打招唿。我告诉他们我不会武术,你们尽管放心地练习。几位青年人又接着摆开架势,只是举手投足间略微稍显一些拘谨。见他们拘谨的模样我忍俊不禁,西方人大都以为只要是中国人都会几招武术的,就像我们的国人常常以为外国人都是有钱的大款的道理一样。 托马斯的塑像坐落在公园中心一座假山的正面,假山掩映于一片苍翠的古树林里,泉水琮琮从山上淌下,流水形成一条小溪,溪旁鲜花烂漫,彩蝶飞舞,芭蕉叶放,丛枝玲珑。我从家中出来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湛蓝,此时忽然天空阴暗,黑云压头,天空稀稀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打芭蕉,叮咚作响,水滴溪池,飞珠溅玉,雨滴和墨云合奏出了一曲自然的旋律。 托马斯的雕塑便坐落在灌木丛中,托马斯生于法国的梅兹,四岁随父母学视唱练耳,7岁开始学习钢琴和小提琴,在家乡被认为是音乐神童。17岁他从家乡来到巴黎,考入巴黎音乐学院,21岁时托马斯获得 罗马大奖,随后游学义大利。在义大利期间,托马斯与艺术家安格尔成为好友。安格尔的绘画风格以融古典造型、书写人体自然之美闻名于世。托马斯的朋友们将他的雕塑安置在梦琐公园,坐落于鲜花烂漫的溪水边,叫人联想到安格尔古典和自然相偕,含蓄优雅的淳美画面。 托马斯在法国音乐史上是叫人颇费笔墨的一位音乐家,关于托马斯的为人处世和音乐理念,现今也常使人争议不休。有人认为托马斯音乐的过分甜美,有譁众取宠之嫌。因为在当时,托马斯最着名的作品《迷娘》自首演不到八个月就达到了100场,12年后达到五百场,那时古诺的《浮士德》28年才达到了五百场。托马斯的《迷娘》比比才的《卡门》还要火爆。托马斯的音乐长时间以来受人爱戴,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法国人对他的作品损誉参半,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执己见,即便是现在,托马斯已经盖棺却也尚未定论。托马斯的性格硬拗,保守且固执,尤其他的晚年,托马斯利用手中的权力打压排挤法国年轻的音乐家,所以有进步思想的年轻音乐家们大多与他势不两立,他们把托马斯看作腐朽和封建势力的象徵。托马斯在巴黎音乐学院25年,可说是“王朝统治”,他主宰着法兰西音乐界的命运。 对于托马斯,有一点年轻音乐家们还是对他非常敬重,那就是托马斯的爱国行为。托马斯具有强烈的爱国心。普法战争期间,他义无反顾的扛枪上战场,那年已年近六十岁。普法战争使全法百业凋零,天灾人祸接踵而来,据说那时富人们稍微有些吃的,穷人就只能吃猫和老鼠。普法战争那一年的冬季是19世纪最冷的冬季之一,人们即缺煤又少炭,战场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托马斯此时毅然弃笔从戎,加入法国国民自卫队。义无反顾投入了保卫法兰西卫国战争,托马斯花甲之年身体力行投笔从戎的行为,和他的报国之心不能不叫人敬嘆三分。 第56页 托马斯一生道路畅顺,青年成名,壮年入选法兰西艺术学院,中老年执掌巴黎音乐学院直到去世。托马斯入选法兰西艺术院时也年仅四十岁,以绝对票数压到柏辽兹当选为法兰西艺术院院士,其中曾五次担任法兰西艺术院主席的职务。托马斯是那一时代法国音乐界的泰斗,托马斯人缘极好,他深谙政治,善于使用“人际手段”来对付不同意见者,对对手的打压毫不手软。 托马斯一生辉煌,他眼前面前有过鲜花,手上有着权力,背后也曾有过荆棘密布……托马斯的一生是说不完诉不尽的,他的音乐作品也是永远说不完的话题,因此直至至今,托马斯的为人处世与音乐风格还使人抒诸笔墨,争论不休。 《情怀巴黎》第五部分 芬芳菊影 余馨流香(1) 卢森堡公园 芬芳菊影 余馨流香—法兰西艺术院院士马斯奈 题记:托马斯是法国最受欢迎的作曲家之一,同时他也是最有争议的一位音乐家,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 巴黎的卢森堡公园,被人称为“诗人公园”。 卢森堡公园与巴黎拉丁区毗邻。1612年,亨利四世的王后马丽·梅迪西斯不愿意呆在罗浮宫的森严壁垒里,想找一处能让她回忆起故乡弗罗伦萨的宫殿居住。梅迪西斯王后正好从弗朗索瓦·德·卢森堡公爵处得到一座大厦和一片丰厚的土地,她便委派建筑师罗门·德·布洛克按照当初她出嫁到法国时住过的弗罗伦萨宫殿的风格来建造一座宫殿,它就是现在的卢森堡宫。卢森堡宫如今还是法国参议院所在地,宫殿的正面中间为两层立柱楼台,第三层是四个石雕,按立柱上行的姿态分列在两边,上面雕刻有古代神话传说中天使的图案,整个建筑是四棱园形的屋顶,两边各有一座翼楼。屋顶为青褐色,三座楼之间有一条连在一起的长廊,宫殿恢宏气魄,充满异国情调。卢森堡的外围萦绕着四季常绿的花草,花草丛中有宫殿初建时皇家名人的雕塑,也有充满青春气息的现代艺术家的作品。 卢森堡公园中心有一座喷泉,它是巴黎最着名的喷泉之一。喷泉薄雾缭绕,碧水优柔,鸳鸯在水中嬉戏,好似蜜月小夫妻,柔情缱绻,呢哝浅吟,鸳鸯的窃窃私语也许只有潜水中的鱼儿才能听得懂。喷泉的四周碧草萋萋,鲜花烂漫,有紫颜玉色的乌头,有浅粉黛绿的白鲜,有翠润舒亭的苔纲,有澄黄灿烂的菊花。园内的金盏花红黄争艷,薰衣草暗香幽然,风铃草娇韵低洒,紫罗兰雅静含情,紫苑花冰肌玉骨,玛丽之心朵朵含笑……卢森堡宫喷泉旁的鲜花姿容烂漫,四季不凋。春去冬来,夏夜秋风,巴黎人常到卢森堡宫散步,尤其艷阳高照的时节,人们或带着全家、或挽着情侣,泉旁的长凳上都坐满了人,有人看书,有人写生,有青年们谈情说爱。 卢森堡宫园林里的石阶上,巨大的花盆里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苗异树,有南欧的夹竹桃,缅甸的柑桔树, 墨西哥的棕榈树,中国的甜橙树和加利纳群岛的椰枣树,直上台阶便是郁郁葱葱的卢森堡树林,森林中有法国着名诗人波德莱尔,文学家乔治·桑,艺术家德拉夸尔等人的塑像。卢森堡公园内的很多植物栽种的日期可以追述到十九世纪,最早的树种是在十七世纪左右。树林里有极为珍奇的西比利亚翠榆,美国巨杉树、中国的银杏树等等。卢森堡公园与其说是一座园林,不如说是一座植物园,卢森堡公园记录了歷史的年轮,也展现出大自然的永远的青春魅力。卢森堡公园是法国最漂亮的公园之一,巴黎人歷来以住卢森堡园林旁为荣,来自卢森堡园内的奇花异草美姿香韵飘然进入周围的民居,珍贵的林木在家门前影叶婆娑,人们不进园内也如沐春风。法国着名音乐家马斯奈的故居就坐落在卢森堡公园的旁边,从他的家里可以尽览卢森堡园林的四季美景,各节秀色。 马斯奈七十岁时在这栋房子里辞世,荣衔是巴黎音乐学院的荣休教授,马斯奈还是法兰西艺术院自成立以来最年轻院士之一,他是着名歌剧《马侬》和《唐吉哥德》的作者。马斯奈36岁时以绝对票数压倒圣桑,当选为法兰西艺术院院士。马斯奈师从老先生托马斯,年轻时也参加了普法战争,加入了法国国民自卫队。关于这段时光,马斯奈曾经回忆道:“我的多灾多难的祖国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我执勤间歇试图写些东西的时候,炮声在山谷回应,无数次打断我的思绪,那是多么难忘的日子”。马斯奈第一部在巴黎歌剧院上演的作品是《拉合尔城的国王》,这部作品成为他音乐生涯的转折点。马斯奈在巴黎音乐学院上学期间,获得过学院钢琴演奏第一奖,在两次冲击罗马大奖不成功,终于在1863年获得了罗马大奖。在音乐学院上学时,马斯奈就曾开过音乐会,并在巴黎抒情剧院担任打击乐手教私人学生,马斯奈的学习生活很幸福和宽裕的。马斯奈童年到巴黎,他与大多数贫寒的音乐家不同,马斯奈出生在法国外省的一个富裕家庭,他的故乡在法国的罗亚尔河畔,一个叫做蒙窦的地方。 马斯奈的生活和事业堪称法国人的楷模,可能是因为生活舒适的原因,马斯奈的音乐格调较之法国其他音乐家来说相对柔润甜美,这一点很像他的老师托马斯。马斯奈的故居坐落于卢森堡宫的后身,大门是深灰色,灰色墙壁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此处是马斯奈的故居”字样。我经过看门人的同意,走进院中,院内青石铺地,靠墙一边是青藤蔓草,一边是鲜花灿烂。院落的最深处有一方小小的蒲园,一位园丁正在修剪花木。此时刚刚雨霁天晴,园内的花草争芳吐艷,娇色似锦。蒲园的角落里的一株葱郁大树,树枝参差肆意,把整个院落衬托的古朴苍貌。马斯奈住在二层,现在房子里居住的不是马斯奈的后人。马斯奈在此居住到人生的最后时光,作出了着名歌剧作品《小天使》和《唐吉珂德》。1912年8月13日,马斯奈就是在这栋房子里去世,4天后被埋葬在塞纳马恩省。出席他的葬礼仪式的有马斯奈一些朋友和学生,还有马斯奈的妻子和唯一的女儿朱丽叶。如今,我们查阅有关研究马斯奈的着作,会发现许多法文着作不少都是马斯奈女儿朱丽叶的后人所写。这些珍贵的歷史资料,对于马斯奈的研究可谓弥足珍贵。 第57页 马斯奈搬到卢森堡宫旁边之前,原先住在巴黎八区的维利耶尔大街,他的着名歌剧《马侬》、《熙德》、《黛伊丝》都是在那里创作的。音乐家肖松也住在马斯奈的附近,他们可能没有过什么来往,因为在肖松争夺罗马大奖失败后,肖松决定退出马斯奈的音乐班,马斯奈于是这样写道:“肖松的选择非常明智,他自由了,随便!当然随便!”。这就是马斯奈对他对肖松作曲道路的评价,也是关于肖松在做学生时最后的官方文字评介。马斯奈的得意学生是爱乃斯库,少年爱乃斯库的作品在巴黎首演,马斯奈还专门出席,为埃乃斯库捧场把关。马斯奈是一个有些迷信色彩的人,他像很多西方人一样,最忌讳数字“十三”。马斯奈的作品写到了第12号,他索性给作品起名叫第12a,意在避过这个不吉利的数字。马斯奈晚年在巴黎的塞纳马恩省买下了另外一栋庄园别墅,现在那里被人们命名为马斯奈城堡。 托马斯是当时法国最受欢迎的作曲家之一,他也是最有争议的一位音乐家。无论生前身后,马斯奈的生活和艺术歷程都与他的老师托马斯的境遇很是相似。马斯奈在法国音乐教育上虽然存在争议,但是他的贡献为人所公认。马斯奈的教育成就亦如卢森堡公园里的鲜花般绮丽悠远,余馨流香。 巴黎绽放向阳花(1) 位于布列塔尼地区的圣米歇尔山 巴黎绽放向阳花—普罗科菲耶夫 题记:普罗科菲耶夫漂泊异乡,他希望他的作品在故国的土地上开花结果,普罗科菲耶夫是开放在巴黎,心怀祖国的向阳花。 一九一七年俄国十月革命以后,国内掀起一股文化流浪潮,普罗科菲耶夫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乘潮远游海外,暂留伦敦,再赴日本,又客居美国,一九二三年移居到巴黎。 普罗科菲耶夫到巴黎之前,住在法国最美丽的城市之一布列塔尼海岸,在那里创作了他最伟大的钢琴作品《第三钢琴协奏曲》。 布列塔尼是法国最有格调的地区之一,它的文化传统有别于法国的任何一个地区。公元前六世纪,布列塔尼地区是由不列颠的凯尔特人统治,凯尔特人崇拜万物自然,崇尚灵幻和巫术。后来罗马人入侵,又给布列塔尼带来了罗马文化,之后又一批凯尔特人捲土重来,驱赶走了罗马人,又随之带来了天主教文化。布列塔尼经过千百年的积淀,形成了具有多元传统文化风格的城域。歷史上的布列塔尼不断的低抗强敌入侵,它前面面对大不列颠王朝的虎视眈眈,身后有法兰西歷代君主的巧取豪夺。布列塔尼在歷史上曾经保持独立,到了十六世纪上半叶,布列塔尼的女强人安娜公爵去世,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强行掠走安娜的女儿,把布列塔尼化为法国领土。于是布列塔尼就成为了现在法国的一个区域,它的文化传统却风姿别样的存活着。 布列塔尼是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我曾到布列塔尼演出,那时正值布列塔尼最隆重的宗教大游行活动,布列塔尼地区神秘的风笛音乐、反璞归臻的民间舞蹈、美丽独特的民族服饰和与法语迥异的独特语言,张显其独特的民族风情。我当时被人们热烈的氛围所感染,随手拎起一件打击乐器融入其中,与人们一起奏乐起舞,融在其中。记得那时游行的人们有的肩背亲人的雕像,有的手举亲人的遗骨,男人们身穿美丽刺绣的背心,女人们头戴亚麻、丝织的各种造型的花沿帽,他们来自布列塔尼无数的村庄。游行后人们举行弥撒仪式,仪式上人们唱歌跳舞,尽情欢唱,还互赏服饰,互赠礼品,场面似海潮般热烈。现在想起,法国布列塔尼地区的宗教、文化却是让人铭刻于心的。布列塔尼的自然风光与它的民俗民风一样,同是叫人流连忘返。布列塔尼有延绵1100公里的玫瑰海岸,有一望无际的苍茂森林,有幅员辽阔的苍茫碧野,还有古色古香的小镇村庄,举世闻名的圣·马力诺海盗城和宗教胜地圣·米歇尔山等遗蹟名胜,在这块神奇美丽的土地上熠熠闪光,布列塔尼更是无数文学艺术家的心灵圣地。 法国大文学家福楼拜一生钟爱布列塔尼,他称海岸上的花岗岩为“浪花上的石冠”。布列塔尼那温和的气候,宁静的海湾,蓝色的大海和原始的自然风貌,吸引了透纳、莫奈、毕卡索、高更等着名的艺术家们来这里居住。高更就曾说过:“我爱布列塔尼。爱它粗旷原始,当我的木履敲打在花岗岩石上,我听到一种低沉隐约却有力的声音,它正是我画笔中所追寻的东西……”俄罗斯音乐家普罗科菲耶夫就是徜徉在布列塔尼如诗如画的玫瑰海岸,与透纳、莫奈、毕卡索、高更为邻,并且创作出了伟大的钢琴作品《第三钢琴协奏曲》。我们倾听普罗科菲耶夫的这首名着时,还能从中读出布列塔尼淳朴的民风和悠然的古意,感觉到玫瑰色的花岗岩在阳光下泛起的点点磷光,触摸到布列塔尼惊涛巨浪拍打着峭壁绝崖所发出的震天巨吼。 1923年10月,普罗科菲耶夫从布列塔尼搬回到巴黎居住。之后六年时间普罗科菲耶夫都居无定所。他时常出去旅行,有时也回到巴黎创作。自1929年的秋天开始,普罗科菲耶夫终于安顿在了巴黎15区着名的贝尔特耶广场旁边,一栋古色古香的房子里。这栋房子的正面可看到高耸入云的艾菲尔铁塔,右面就是金碧辉煌的荣军院和巍然矗立的蒙帕纳斯塔楼。房子一边有一个小十字路口,路口中间矗立一座小小的纪念塔,塔下白花点缀,与灯火阑珊的巴黎夜色相容相应,飘缈而迷人。我赶到这里时已是黄昏,先在普罗科菲耶夫故居前徘徊,想否能找时机进楼去看一看。根据歷史记载,普罗科菲耶夫住在三层,家里共有五个房间,很是宽阔。我抬头观看,现在整个三层楼都灯火通明,绰约的人影映照在浅白色的落地纱窗上,与窗台红花相辉映,或许这户人家是在举行周末聚会呢?我正徘徊间,楼上忽然走下来一位老先生,下楼来陪我一起“走动”,他始终和我如影相随,后来我终于明白,这位老先生可能是见我“形迹可疑”“行动诡秘”吧。我索性主动去和他打招唿,老先生起初有些尴尬,我简短而真诚的说明我的来意,老先生想了一会儿,答应我和他一起进楼去。 第58页 普罗科菲耶故居有两层大门,头道门是镶花铸铁的玻璃镶就,扑重而华丽。二道门与巴黎很多老式的木门一样,穿过两道门走进大厅,内里是白毯铺地,一块红毯自厅口铺至厅里。我穿过横廊,厅内庄重典雅,幽静气派。厅的左边是两扇镶有彩花的白色磨砂玻璃门,厅右面装有一块齐顶落地的玻璃立镜,硕大的玻璃镜将整个横廊照耀得光芒四射,亮堂扎眼,此厅比起其他巴黎门厅的布,局显得既沉博大气,又有一般民居的朴实。 我跟随着老人,顺梯步行至三楼,那里的房舍是两户并排的人家,两家的房门颜色都一模一样,普罗科菲耶夫在这里一直住到1935年。普罗科菲耶夫在此创作了着名钢琴作品《第四钢琴协奏曲》、《基日中尉》和芭蕾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1935年,普罗科菲耶夫结束了长达18年的流浪生活,从巴黎返回莫斯科,踏上了回归故乡的路程。我想,我们现在欣赏普罗科菲耶夫的音乐,在他一生中谱写出的一朵朵音乐奇珍异葩里,其中不仅含有俄罗斯民族特有的深邃幽远的宽广胸怀,也有浸润在浪漫花都的温馨典雅思维的。巴黎既是普罗科菲耶夫心花绽放的场所,又是他创作出光彩夺目、名垂青史的音乐精品的所在。 我站在普罗科菲耶夫许久,他在巴黎肯定也有过失意,有过迷惘,有过鲜花与成功,有过困苦与艰难。他和他的同胞斯特拉文斯基不同,斯特拉文斯基是四海为家,随遇而安的,而普罗科菲耶夫时时都惦念着祖国,不能潇洒。普罗科菲耶夫也与拉赫玛尼诺夫不同,拉赫玛尼诺夫离国去远,驰骋国际,一生不曾返家园。普罗科菲耶夫曾经说:“外国的空气不能激发我的灵感。我是俄国人,所以我要回去欣赏俄国真正的春天,要去亲眼目睹鲜花开放的俄国的春天”。普罗科菲耶夫从我的眼前的房门里走出,关门、上锁、别友,返乡,结束了他长达18年的流浪生涯。 普罗科菲耶夫是开放在巴黎,心怀祖国的向阳花,普罗科菲耶夫希翼美好的理想之花能在异乡结出累累硕果,但他更希望这理想之花生根开放于故国的土地。说道普罗科菲耶夫,我不由想起一句中国古言:“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普罗科菲耶夫是真正从内心热爱祖国的作曲家。 花开并蒂莲(1) 香榭丽舍大街夜景 花开并蒂莲-拉赫玛尼诺夫与斯克里亚宾 题记:他们是两株短暂移植在塞纳河畔的并蒂莲,内蕴芬芳,减敛娇艷,适时的撷取艺都的音乐精华,并永久的飘香于世界乐苑。 巴黎的晨曦,塞纳河的景色最美。日出之前,塞纳河水天一色,水面腾起层层薄雾,待雾霭渐渐散去,天上人间一片明朗清新。惠风怡畅,水波渺渺的晨曦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红日由绛转灿,把灰色的巴黎涂抹的如丰润丽人般光彩照人。正午时分,骄阳下的巴黎圣心教堂最美,圣心教堂从巴黎的任何角度都能看到,教堂银白玲珑,似巴黎王冠上镶嵌的珠宝,教堂与巴黎亨利四世桥和巴黎歌剧院的金色雕塑遥相唿应,银金素灿,流光溢彩,巴黎淑静典雅的灵秀和珠光宝气的华贵,都一览无余的呈现给了人们。夕照残阳时巴黎圣母院最美,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圣母院正面圣母子与众神像的石雕之上,金麟点点,圣洁而迷人。圣母院高高的尖顶直入苍穹,天空中飘游的云朵一半绛红,一半雪白,圣母院的钟声沉郁幽远,仿佛要把人间的抑郁和苦难都倾诉给了上苍。暮色中的罗浮宫最美,罗浮宫肃穆森森,像中世纪那般沉寂,玻璃金字塔与罗浮宫倒映在院中如镜般的宁馨水面之上,使人想起埃及神话里传说的冥灵魅境,给人留下几分远古的追思。 巴黎皎洁的月光下的铁塔最美,当夕阳最后一缕余洒落在铁塔设计师艾菲尔先生的雕像身上时,洁白的云朵与铁塔相互缠绵,月儿躲在云层里浅笑,时而风吹云起,月光播洒向大地,时而玉树临风,影叶婆娑,格外的气宇轩昂。铁塔就像一位痴情的王子,守候了心上人整整一百年。暮色依稀时,香榭丽舍大街的夜景最美,美得纯洁而并非灿烂。人们站在凯旋门下遥遥望去,银星点点,玲珑剔透。顺着香榭丽舍的白色光芒远望,香街两旁的园林在微风中颤动,湛蓝的天空逐渐变成墨绿色,云朵被染成了暗青色。这时,远方天边露出几颗星星,花都就像一幅美丽的油画一般,正好被人轻轻捲起,收之一隅,待日而出。这便是巴黎的色彩,大自然巧夺天工的杰作。 拉赫玛尼诺夫来巴黎,应该欣赏到了巴黎的四时美景,他是作曲家中目的最纯粹的一个,就是来巴黎度假。拉赫玛尼诺夫在巴黎同时了租住几套住所,大都身傍豪华或地处要塞。其中一套住房坐落在巴黎歌剧院的旁边,居所的楼下如今是法国名 香水伊维·豪仕的专卖店,右面是巴黎豪华的办公区,正对面是巴黎两个最大的商场-春天和拉法耶特商场。百多年来,这里就引领着世界潮流,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闲游购物,展示摩登。有时髦的青年和绅士样儿的中年人,老年人很少,也许是他们承受不起这份时尚的喧闹吧。拉赫玛尼诺夫不会没有去过巴黎歌剧院,那里可以触摸到同行们的艺术理念。巴黎给拉赫玛尼诺夫留下了怎样的印象,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一个事实就是, 拉赫玛尼诺夫在巴黎确实享受到了巴黎人的欢乐。拉赫玛尼诺夫所住过的另一个住址,坐落在巴黎西南五十公里的伊夫琳镇,那是一套与法国总统私人住宅为邻居的雅致 第59页 别墅,美丽的花都仍然牵引不住拉赫玛尼诺夫飘动的心扉,他后来决意去"花园之国"的瑞士居住,经常往返与瑞法之间。 俄国另一位作曲家斯克里亚宾到巴黎来时的目的,除去度假以外,他比拉赫玛尼诺夫多一项任务,就是希望自己的作品在巴黎公演。斯克里亚宾初到巴黎时是和出版商别拉耶夫一起而来,住在巴黎的第18区,斯克里亚宾在那里写下他着名的《第二钢琴奏鸣曲》。斯克里亚宾第二次到巴黎是和妻子一起,住在凯旋门附近,斯克里亚宾那时正为经济发愁,还写信正给朋友借钱,此时俄国传来喜讯,斯克里亚宾的《第一钢琴奏鸣曲》获得格林卡大奖,俄国寄来的丰厚奖金才缓解了他的经济压力。斯克里亚宾第三次到巴黎来,是参加巴黎国际博览会,这次他来得快也走得急。第四次到巴黎他把妻子换成了情人塔迪娅娜·舒劳泽尔,还是住在和妻子度假来巴黎时的房子里。尼金斯基指挥斯克里亚宾的《神圣之诗》在巴黎沙特莱剧院首演,虽然评论有褒忧贬,斯克里亚宾还是非常高兴,因为这预示着他在巴黎的初步成功。 1907年.斯克里亚宾第五次来到巴黎,他租住了塞纳河畔一栋民房的整个恰巧,恰巧我写这篇文章时去一位朋友家时,发现斯克里亚宾所住过的那栋房子与朋友住房毗邻。现在斯克里亚宾租住的房屋底层是一家日本餐馆。当我从朋友家中出来,沿着狭窄的小巷准备拍照时,正有一辆汽车打着转向灯停在餐馆前,小巷是单行道,车主的后面压了一长队的车辆。我在那里等候了近二十分钟也不见车主有开车的意思,她正旁若无人的在车里泡电话。我穿过车行,走过去敲了敲她的车窗,她问我有什么事,我小声地对她说:"小姐,后面有police(警察)来了"。那位女士听完连谢都没顾得说一句,关掉手机,勐踩油门急奔而去,我看着后面的车队徐徐地前行,也就舒舒服服地能继续拍照了。 斯克里亚宾来巴黎时收穫不小,加吉列夫专门提议在巴黎埃拉尔厅举办以"从格林卡到斯克里亚宾"的专题音乐会,当时参加的有着名作曲家、钢琴家约瑟夫·霍夫曼等人。巴黎埃拉尔厅不在别处,就在李斯特一家初到巴黎报考音乐学院被时,钢琴制造商巴斯蒂安·埃拉尔先生收留过他们的地方。斯克里亚宾在巴黎创作了最为着名的交响乐作品《狂喜之诗》,只可惜天嫉英才,作曲家斯克里亚宾只因嘴唇上长了一只小脓疱,脓疱扩展成大面积溃疡,手术时由于血液中毒撒手尘寰,逝时年仅43岁。 拉赫玛尼若夫与斯克里亚宾是两株短暂移植在塞纳河畔的并蒂莲,他们内蕴芬芳,减敛娇艷,适时的颉取艺都的音乐精华。俩人作为俄法乐派与欧美的交流使者,他们也许更懂得音乐的融通亦如波尔多的红酒一般,初品宜浅,要渐渐深入,终会品尝到弥淳的滋味儿。 神遣使者(1) 梅西安 神遣使者—渐行渐远梅西安 题记:梅西安是神明遣到人间的使者,他是一位将实际行动和音乐理念倾心奉现于宗教的作曲家。 走过巴黎的四个地方,可以歷遍梅西安一生的路程。 第一个地方是在巴黎的四区,世界着名的蓬皮杜艺术中心后身。公元1919年,梅西安的爸爸被任命为巴黎夏尔马涅中学教师,一家人从南特搬到巴黎,梅西安那时只有11岁。梅西安全家初到巴黎,由于爸爸工作不稳定,生活需要节俭,所以住在比较窄小的一栋房子里。那栋楼房的大门为暗红色,从外面可望楼内,可看到暗红放亮的楼梯。我随住户进门,门里大约只有一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门的左边是一排信箱,右侧是磨得发亮的楼梯,楼梯和信箱中间装有一部小小的老式电梯,这种老式楼梯在法国老电影里如今还经常看到。 我按了电梯按钮,电梯吱吱扭扭的滑下来,我侧身进去,里面空间窄小,看样子最多只能装下两个人,要是大胖子就只能装下一位。电梯盘旋着扶摇直上,爬向顶层,好像要把人带进那未知的天堂。梅西安在此写下了他最早的音乐作品《记事版(双联画)》、《三首旋律》和《数字之死》,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巴黎音乐学院,师从保罗·杜卡。在巴黎音乐学院,梅西安曾两次尝试冲击罗马大奖,都名落孙山。23岁那年,梅西安的管风琴教师马塞尔·迪普雷推荐他到巴黎三一教堂任职,梅西安在那里工作了六十多年,直到1992年去世。巴黎三一教堂也因梅西安的名声传播向世界。我一边做电梯一边胡思乱想着,从楼梯口看外面的景色,对面是些老旧的房舍十年前到现在,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梅西安和其他门庭无啥差别,房门的颜色也是暗红色,同棕色楼梯的颜色相匹配,古朴颓貌,显得老旧。这栋朴厚沉郁的老楼,记录了梅西安的花样年华和新婚燕尔的美好时光。 巴黎的十九区的一栋景色秀美的别墅里,记录着梅西安多灾多难的青壮年岁月。梅西安在这里住了还不到一年,就应徵入伍,那时他已将近三十岁。不久后二战爆发,梅西安被德军俘虏,关进了集中营。在集中营里,梅西安创作了着名作品《时间终结四重奏》,梅西安把当时苦痛的心境,沉重的战争给世人带来的苦难和对宗教的由衷赞美融进音乐。梅西安说他那时总看到“从天而降的天使,身披云朵,头罩彩虹,面似骄阳,脚像立柱,向天空举起手来,昭示着万物将不再延存,世界末日将要到来”。梅西安这部作品曾在集中营里演奏过,集中营的三位法国音乐家一个拉小提琴,一个拉大提琴,还有一个吹单簧管,梅西安自己弹钢琴。1941年,梅西安被遣返回到巴黎,就回到在十九区的这栋别墅里。 第60页 记得我当时在十九区寻找梅西安住宅时,原以为是轻松意事,因为门牌号码是一位法国音乐家给的,准确无误。没想到转来绕去,终不得要领,随即又去问了咖啡馆、花店、酒吧里的服务生员,他们都说知道梅西安的故居就在附近,具体在哪儿里也不清楚,应该不会太远的。我边走边找,最后终于在别墅区的最后一个巷口找到梅西安住宅。梅西安的家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古槐林里,青竹和青藤把一条小巷都连在了一起,放眼望去,行人不像是走在小巷,倒象是行走于影叶婆娑的树林中。我站在梅西安的别墅门口,从门缝儿向里望,里面早已没有了人烟。我又按了按门铃,门铃也已失灵。我看到旁边的信箱有新寄的信件,于是顺手从信箱中抽出一封来看,收件人是帕斯卡尔·梅西安,梅西安唯一的儿子的名字。 梅西安在这栋幽静的别墅里离妻别子,踏上了投笔从戎的征程。梅西安也是在这个门口见到久别的妻儿,经歷了死里逃生的考验之后,梅西安的思想浴火重生的凤凰般鸣唱朝阳,抱负再展。他随即被聘为巴黎音乐学院教授,在此写下很多重要作品,像《阿门的幻想》、《圣婴二十默想》和代表作《图伦加利拉》等等。梅西安的居所现今看来倒有几分凄凉,荒草满地,藤条漫延,残枝败叶散落在台阶之上,窗台的几个花盆歪斜着倒在一边,生了铁锈的铁窗关得严严实实。窗台下的几株老藤还在倔强的往上攀沿,邻家院里的青竹郁郁葱葱,伸进了梅西安的院落。在青竹和藤条之间,斜刺里冒出一支娇红玫瑰,傲然绽放,万绿存红,给颓旧的院落带来了一丝昂然的生机。据音乐史记载,梅西安的妻子克莱尔·黛乐博因一次不成功的手术而不能自理,妻子在1959年去世。梅西安三年后和钢琴家伊沃那·罗菲欧结婚,便不在这栋房子里居住。我想,梅西安的儿子和儿媳应该也是另有居所的,看样子是隔不长时间过来取信看房……梅西安在此地生活了24年,记录了音乐家多灾多难的青壮年时光。 也许是十九区的别墅给他留下了太多的伤感,或许还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梅西安搬到了离三一教堂不远的一套居所里居住。如今这个街区是法国外籍移民的聚居地,街道两旁多是阿拉伯人开的洗衣店、理髮店和杂货店。我走在这条路上。感觉始终瀰漫着“库斯库斯”(阿拉伯人的一种食品)的味道。在街头巷尾,偶儿还能看见温州人开的服装店。在住在巴黎的华人,一般行走在这样五方杂处的街区,都是要时时保持警惕的在法国外籍移民当中,一些游手好闲的闲散人有专门抢劫华人的习惯,原因是华人不仅常带现金,而且身上的首饰也大多是货真价实的硬头货(冒牌的太丢面子);二来华人被遭抢一般也不报警,大都是息事宁人,自认倒霉,所以巴黎常常一时成为闲散人等的“抢手货”。 再说回梅西安,梅西安之所以住在这嬗俗杂乱的街区,我想是有三个原因的,一是他初搬到此处时移民还较少,闲散人等还没形成气候。二因他是法国人,不属于闲散人等“照方开药”之列。三是梅西安心皈宗教,内心少有尘世的繁杂,可能有俗人见之望而生畏的面貌吧。梅西安的居所在街区中心一栋七层的高楼里,楼内大厅古色古香,人们进进出出,倒看不到闲杂人等的面孔。梅西安在此地居住了长达30余年,直到人生的终点。梅西安在这里完成了着名的歌剧作品《圣弗朗索瓦的审判》,古朴的楼宇记录了梅西安平静安详的晚年生活。 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像剪不断的思绪般游荡飘飞。我踏着绵绵秋雨,在苍茫暮色中来到梅西安供职六十余年巴黎圣三一教堂。圣三一教堂建于十八世纪六十年代,它同巴黎所有的教堂一样壮观辉煌,气势恢伟。圣三一教堂的内部毫不陈旧,玉白石柱,豁亮的穹顶,两排金色吊灯把大厅照得流光溢彩。梅西安曾描述过他在巴黎圣三一教堂的工作程序:“礼拜日的早祈我演奏素歌,一般的情况不配和声。上午11点的弥撒开始,我便演奏古典和浪漫的乐曲,午间的钟声敲响,我就可以弹奏我自己的音乐了。到下午五点晚祷的时间,我边演奏边随着我的思绪即兴创作”。梅西安着名的管风琴作品《圣灵降临节的弥撒》实际上就是他在教堂即兴演奏和创作的总结。 公元1956年,梅西安在圣三一教堂为梅西安录制了全部的管风琴作品《管风琴卷》和《关于圣·三一教堂的奥义默想录》,这些作品都是二十世纪为数不多的最为优秀的管风琴作品。巴黎圣三一教堂还举办过着名音乐家罗西尼、比才和法国第一个获得罗马大奖的女性作曲家丽丽·布朗热等人的葬礼仪式。梅西安在此教堂供职了61年,巴黎圣三一教堂记录了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伟大的作曲家梅西安的圣旅生涯。 梅西安于1992年去世,殁后被葬在了法国伊泽尔省的博迪晒小城一旁,他年轻时经常来这座小城度假,梅西安的墓地景色绝美,面临翠湖,后依青山,早迎朝阳,晚送夕照,湖旁的森林莽莽苍苍,宁静悠然。梅西安永远长眠在了这里,他不仅是现代作曲家中最具独特风格的人,他也是弗兰克和柏辽兹音乐风格的传承者,更是法国近代音乐史上,最后一位将实际行动和音乐理念倾心奉现于宗教的作曲家。 第61页 梅西安是神明遣到人间的使者,世界乐坛的圭臬。 用音符编织花环(1) 蓬皮杜艺术中心 用音符编织花环—一锤定音布列兹 在音乐史上,很少有音乐家能像他这样受人争议:有人把他的音乐视为经典,有人则认为他的音乐是歪门邪道。他就是现代音乐的先锋布列兹。 布列兹是法国人,但在法国要找布列兹比找法国总统还难。 布列兹五十年代以成名作《无主之锤》和六十年代《重重褶皱》声名远播,开始週游世界,把以音符编织的花环抛向世界顶尖级的乐团,执棒成为指挥家。布列兹在作曲和指挥两个领域都是成就卓越的大家,誉满当世。人们常混淆他到底哪儿一方面的成就更为出类拔萃,其实这方面并不重要,正如要说清布列斯是法国人还是美国人那样毫无意义。布列斯是一位自由人,他是一位世界乐坛上老而弥壮的先锋派。 布列兹1925年生于法国的蒙布里松,小时候在家乡学琴,稍长转到圣·爱德埃纳学习。十六岁到里昂准备报考法国最着名的学校法国高等理工学院的数学班。法国高等理工学院在欧洲可谓大大的有名,它是法国排名第一的学校,为拿破崙所创办。进入此校的文科和理科分数最高的的学生,便是法国的“文科和理科的状元”。法国每年的国庆节阅兵式,该校的学生走在三军仪仗队的前面。法国高等理工学院与中国近年来多有“渊源”。据说缘于几年前北京大学举办世界名校校长论坛,法国高等理工学院校长被邀请参加,但由于是其中唯一位军校的校长,按中国人的观念没有被“足够重视”。该校长回到巴黎后就决定从中国北大清华等知名大学招取留学生,以扩大学校在中国的影响。此说法是否正确,暂且不表,但是近几年来法国高等理工学院从中国高校中特招不少高才生倒是事实。 我们再说回布列兹,布列兹在数学方面的天分极佳,音乐又是他的至爱,可两者必须选其一。第二年布列兹终于决定—一生从事音乐职业。于是他就搬到巴黎来居住,布列兹19岁进入巴黎音乐学院梅西安的和声班里,次年获得和声比赛第一奖,获奖后的布列兹干脆就离开了音乐学院,不再上学。他还同安德烈·奥哈布尔学习对位,跟梅西安学习作曲,和勒内·累波维茨学习十二音体系。布列兹的成名作是为人声和六件乐器所作的《无主之锤》,那时布列兹年仅29岁。1960年,布列兹根据法国作家马拉美的文学作品取意创作《重重皱褶》,在科隆举行世界首演,他亲自指挥,大获成功。1962年,布列兹被聘为哈佛大学客座教授,那时他年仅37年。布列兹在而立之年便确立了现代音乐大师的地位,在当今的音乐家中绝无仅有。 布列兹的音乐创作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就越来越少,教学和会议活动越来越多,这些反而成了他的“专业”。布列兹的指挥艺术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他曾统代过世界最为知名的交响乐团,如维也纳爱乐乐团、美国克利夫兰管弦乐团,英国bbc交响乐团,纽约爱乐乐团等近十个威名远播的大乐团。可能是因为布列兹“心有旁鹭”,所以有人讽刺次他在乐创作方面的灵感已郎才尽,只有用指挥来弥补音乐他创作力的消失。1977年,布列兹索性停止了一切音乐活动,应时任法国总统的蓬皮杜的邀请,任职于法国新创立的以推广现代艺术为宗旨的机构“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音乐音响研究所”,以确立和巩固法国引领世界艺术的先锋地位。 蓬皮杜文化中心坐落于巴黎市政府的北面,巴黎中央菜市场旧址。蓬皮杜文化中心是一座由蓝红绿等颜色的钢管和玻璃管构成的现代建筑,蓝色管道为排风机和电气设施,红色管道用于货物运输线,绿色管道是水处理系统。1969年法国总统乔治·蓬皮杜决定兴建一座使现代造型、建筑、城市规划、电视电影、文学、音乐、舞蹈等艺术门类融为一体的,现代化的“现代建筑”,意在引领世界现代艺术的思潮。当蓬皮杜文化中心设计方案公布于众时,巴黎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说“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好似一个没有完工的“ 化工厂”。蓬皮杜文化中心设计方案与艾菲尔铁塔、罗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初建时的状况一样,遭到了各方的异议。三十年大浪淘沙,现在看来,随仍还有人持反对意见,但大多数人都已习以为常,并且把它当作巴黎现代建筑和文化艺术的典范,成为巴黎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 布列兹主持创建的“音乐与音响研究所”,不在蓬皮杜艺术中心的主楼内,而是建在旁边经过改建的一栋古色古香的老式民居里面。音乐与音响研究所的前面是一小广场,名叫“斯特拉文斯基广场”。广场中间是一台充满诙谐和浪漫情调的喷泉,喷泉里有模仿大象、小虾、美人鱼等造型的机械装置,泉水从装置里面汩汩而出,温馨而奇妙,那是游人们的休闲场所,也是巴黎孩子们的天堂。蓬皮杜文化中心的“音乐与音响研究所”外表新旧结合,土洋杂处,内部却非常具有现代气息。研究所的楼层安排也很别致新颖,里面楼梯、台阶、扶手、台沿、各层办公室所指的标识和门铃也是设计得巧妙清新。室内的音响室、电脑工作室、录音棚、 第62页 图书馆等都别有特色,每厅忠实于各自独特的专业效果,哪怕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乃至 卫生间的设计都新颖现代而又意念超前。电梯也是透明亮丽,样式像潜水艇。“音乐音响研究所”正是蓬皮杜文化中心外在风格的内部表现,也是说明了它的宗旨:在科学研究、技术发展、现代音乐的创造,促进三者相互作用和关系的研究,从而应用于音乐表现的超越音乐的范畴的风格。 1992年,布列兹离开蓬皮杜“音乐音响研究所”,再次畅游于音乐世界的海洋,布列兹是一个杰出的音乐家,更是一个卓越的学者和社会活动家。他这一点像法国提倡存在主义思想的萨特,萨特早年写过不少存在住一的哲学着作和文学作品,但到了晚年大多数时间一直从事社会活动。布列兹的音乐宣传手段又接近于华格纳,他个人在宣传的力度上又大于科普兰。布列兹在推广现代音乐方面不惜余力,创建了当今世界上演奏现代音乐最好的法国“现代乐集”乐团。他指挥的音乐会中,有勛伯格、斯特拉文斯基、梅西安、贝尔格等人的作品,还曾将华格纳的名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以现代手法诠释演出,轰动一时。布列兹最拿手的还是推广和演绎自己所创作的音乐,他既是作者、又是指挥,既是统帅,又是权威。布列兹的宣传手法像法国餐桌上的菜品,形式往往大于些内容。布列兹走遍欧美,踏遍世界,唯一不变的是名声,如他推崇的斯特拉文斯基的道路一样。 对于布列兹的音乐思想,有人把他视为 “大多数听者、读者认为布列兹有故弄玄虚之嫌,甚至是不和逻辑的歪门邪道。”而另一种观念则认为布列兹的音乐可以使人感受到,从抒情之美到狂风暴雨般的情感歷程,充分展现出了布列兹认为的“音乐应该成为魔力和歇斯底里的结合体”的先锋观念。不管人们对布列兹的音乐见解如何,布列兹的音乐的确是开拓了音乐最大限度表现的可能性,这是布列兹前无古人的杰出之处。 布列兹以缜密的逻辑性思维来剖析理解音乐,并且融入现代音乐技法到作品中,一步步逐步奠定了世界现代音乐大师的地位。布列兹和他的音乐,也正如布列兹的国籍我们没有必要去细究一样,其实,他的音乐人们听懂与否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用耳朵欣赏过了。亦如我这篇文章,不知诸位看懂没有,其实看懂与否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写过这么一篇文章。那对于我来说,就是唯一。 团结就是力量(1) 弗朗索瓦库普兰 团结就是力量—由“库普兰家族”和“法国六人团”所想到的 题记:自由出思想,浪漫出艺术。法国之所以文化丰盈,艺术灿烂,有一个现象,就是法国文化艺术界歷来善于“家族经营”和“拉帮结派”。 “库普兰家族”在法国音乐史上浓墨重彩。 “库普兰家族”延绵于法国音乐界一百八十余年,五代人有杰出的音乐才华,其中至少有九人曾在巴黎最负盛名的圣·热尔维教堂供职。法国音乐史上称“库普兰家族”为“音乐王朝”。 “音乐王朝”的第一代奠基人是路易·库普兰,他是库普兰家族在巴黎定居的第一人。在法国音乐史上,他还被认为是法国第一个创作弦乐独奏奏鸣曲和三重奏的人。他的弟弟弗朗索瓦·库普兰是当时着名的管风琴家和小提琴演奏家。幼弟夏尔·库普兰在兄长路易·库普兰死后继任圣·热尔维教堂的职务,并且正式担任管风琴师。 库普兰三兄弟当时共同住在圣·热尔维教堂给他们提供的房子里,房子碰巧就在我巴黎工作室的旁边。几年来旅居巴黎的生活,我每天伴着圣·热尔维教堂的钟声晨起,伴着它的钟声安眠。圣·热尔维教堂的浑朴钟声,给了我这个异乡人情之所寄的温馨感。 库普兰家族三兄弟之一的夏尔·库普兰的儿子与伯伯弗朗索瓦·库普兰恰巧同名,法国音乐史上为了区分两人,把侄子弗朗索瓦·库普兰称为“大库普兰”,因为他是库普兰家族中名气最大的一位。在大库普兰的父亲夏尔去世的时候,大库普兰才十岁,圣·热尔维教堂的主管们决定,在他18岁生日时候他即可继承圣·热尔维教堂管风琴师的位子。事实上,大库普兰17岁便继承了父辈的在圣·热尔维教堂的职位。大库普兰了解宗教音乐的深意,便钻入书山乐海,增加学识修养。1689年,青年大库普兰与玛丽·安娜结婚。几年后他又被任命为凡尔赛皇家管风琴师,享受路易十四对法国音乐家的最高待遇,大库普兰所创作的羽管健琴组曲独领一代风骚。最为难得,是在路易十四逝世后,大库普兰的事业没有受到影响,他编着了一共12卷本的《羽管健琴组曲第一卷》这在法国和世界音乐史上贡献都是绝无仅有的。大库普兰去世时65岁,现在没有人知道他葬在哪儿里。他的伯伯大弗朗索瓦·库普兰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玛丽·马德莱娜在莫必松的本笃会女修道院任管风琴师,二女儿马格里特·安托瓦内特是路易十五的管风琴师,公主的老师。 大库普兰在去世十年前他的健康状况就很让人担忧了。因此他堂弟的儿子尼古拉·库普兰及时做了他的助手。大库普兰死后,尼古拉正式成为了继任者。尼古拉同样是住在祖辈居住的教堂旁边的房子里,他的妻子是伊莉莎白—安托瓦内特是法国当时最为着名的羽管健琴大师的女儿。他的一生,经歷简单而平静,尽职敬业、一丝不苟,来完成家族传承的神圣事业。在尼古拉死后,他是第一个被葬在圣·热尔维教堂管风琴下面的“库普兰家族”的成员。他的儿子阿尔芒·路易·库普兰继任了他的职位,阿尔芒不仅是继承祖辈是圣·热尔维教堂的管风琴师,而且还是皇家御用的管风琴师,他还在巴黎圣母院、圣·巴尔德勒密教堂和圣·让·昂格海尔等教堂担任管风琴师。阿尔芒死于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是在往返教堂演奏途中遇车祸身亡。他是“库普兰家族”的第三代。 第63页 阿尔芒的三个孩子都是音乐家,长子叫皮埃尔—路易·库普兰,那时已经在圣·热尔维教堂任职了,爸爸的意外去世对皮埃尔—路易·库普兰的打击很大,几个月之后他也因为抑郁撒手尘寰,死时年仅三十几岁。他的弟弟名叫热尔维—弗朗索瓦·库普兰,在哥哥死后他接任其职位,热尔维是弗朗索瓦·库普兰三姐弟中最有成就的一位音乐家,人们称它“管风琴演奏之王”。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期间,热尔维的职务中缀,但他设法保存管风琴未遭损坏,终于在1795年復职。热尔维的人生顶峰是在圣·苏勒皮斯教堂担任管风琴师,拿破崙是最尊重的客人之一。他在小的妹妹安托瓦内特·维克托瓦尔·库普兰是管风琴家、竖琴家和歌唱家。 热尔维—弗朗索瓦·库普兰的女儿埃勒斯特·泰雷兹·库普兰在热尔维死后担任了几个月的圣·热尔维教堂管风琴师,便转去圣—让—弗朗索瓦教堂任职。但她在那里被迫辞职,人们认为她演技的太差。埃勒斯特是库普兰家族这个“音乐王朝”最后一个音乐家,也是库普兰家族的第五代—最后一代。 库普兰家族从发展到兴盛,从兴盛至败落,绵延五代经歷了家族的荣辱和社会的兴衰,库普兰家族给世界音乐界留下了一个奇蹟。也可以这样说,库普兰家族传承的不仅是一项事业,更是一种音乐精神,一种以继承传统为美德和以宗教信仰为内心追求的人类精神。 纵观法国文学艺术界,由库普兰家族引开来还有一个现象,就是音乐、艺术和文学界歷来善于“拉帮结派”,很多欧美重要的流派都起源于法国,有些流派随萌芽于其他国家,但移植到法国后发扬光大。比如1886年法国诗人莫雷亚斯在《费加罗》报发表了“象徵主义宣言”,昭示着象徵主义的萌芽。1924年法国作家安德烈·博乐东提出的“超现实主义宣言”,预示着超现实主义的兴起。再如巴黎的巴比松画派和莫奈、德彪西等人开创的印象主义艺术流派。巴黎各类艺术形式之所以渐成气候,正与它“自由出思想,浪漫出艺术”浓郁的文化氛围息息相关。 回览法兰西几百年来的音乐史,官方有至高无上的法兰西艺术学院,民间有提倡和保护法国民族音乐的法国民族音乐学会,艺术家中有法国六人团、法国青年四人团、法国音乐天地等集体组织。从上到下,国家的权威机构和民间的坚实的堡垒,加之艺术人的集体智慧,都对法国民族音乐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屹立于民族之林,起到了积极和深远的意义。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衷心希翼我们中华民族的艺术有更蓬勃的发展,因为中华艺术的兴旺与中华民族的崛起与腾飞的宏旨相辅相成、息息相关的。在世界经济一体化的今天,要达到这一弘大理想,核心便是:“团结就是力量!” 踏雪寻梅(1) 冼星海 踏雪寻梅-冼星海的巴黎生活 题记:在当今的中国,大概很少有人知道现今被誉为“人民音乐家”的冼星海先生,在巴黎留学期间竟是这样的生活困顿,受尽屈辱,险些成为了漂流异乡的孤魂。 冼星海在巴黎的生活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得透-“苦”。 在冼星海冰清玉洁的人生歷程里,讲述他个人生活的文章稀如珠玉,而记载他留法生涯的文字堪比珠玑,字字含情,蕴藏着冼星海语意难尽的苦难和真挚热烈的赤子情怀。 冼星海回忆留法原由时这样说:“我在广州岭南大学教音乐的时候,感到国内学音乐的环境不方便,很想到法国去。同时,我奢想把我的音乐技巧学得更好,成为‘国际的’音乐家……于是我下了很大的决心,不顾自己的贫困,在1929年离开祖国到巴黎去。”冼星海到了巴黎,为生活所迫,先在餐馆里做跑堂。法国着名小提琴家保罗·奥波多费尔收他为私人学生,知道他贫困,不收他的学费。法国着名作曲家诺耶·卡隆教他作曲,知道他贫困,也不收他的学费。后来,冼星海註册了法国思格兰·卡多梦姆圣乐学校,跟随法国着名音乐教育家、作曲家但第学习作曲课程。 法国思格兰·卡多梦姆圣乐学校现今还在,学校坐落于巴黎拉丁区圣·雅克大街的法国军事博物馆一旁。学校是一座古朴浑厚的老式建筑,大门是苍石垒就,门垛为方石,门楣是条石,门楣上挂一黑色条牌,上写:“思格兰·卡多梦姆”。灰色围墙的标牌上写有学校的简介:思格兰·卡多梦姆创建于1896年,创办人夏尔勒·波尔德、阿尔桑德·古尔芒和凡尚·但第。设置有音乐、舞蹈、戏剧表演专业。思格兰·卡多梦姆当时被法国音乐界称为“巴黎圣乐学校”,法国着名音乐家拉威尔、鲁赛尔、科托、卡斯杜、梅西安等都曾在此学校任教,学校培养出了萨蒂、肖松、欧仁·伊萨耶等众多法国杰出的音乐家。冼星海入此学校的目的,主要是该校作曲系在当时与巴黎音乐学院作曲系齐名。另外,该校不限制入学年龄,在教学方向上注重天才音乐家的培养。冼星海入此学校还有找机会再考入巴黎音乐学院的想法。 冼星海在巴黎圣乐学校学习期间,生活极度贫困,常常因为打工而妨碍学习。冼星海自己说:“我在失业与飢饿中,而且求助无门,在找到了职业时,学习的时间却又太少。”工友们常常欺负他,故意在冼星海要去上课的时候找事给他做。冼星海自己说“也常常打架”。冼星海在圣乐学校学习时期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像餐馆跑堂,理髮店的杂役,做过西崽和守电话的佣人……冼星海在繁重琐屑的工作里,只能忙里抽闲“学习提琴,看看谱,练习写曲”,冼星海就是穿着褴褛的旧衣和跑堂的工服,带着满身油烟和疲惫走进巴黎圣乐学校的大门的。 第64页 巴黎圣乐学校的大门是深蓝色,进门是一栋小院,院中一棵法国梧桐虬曲多姿,朴俊清劲,像一位歷经沧桑的老人般慈祥肃穆。巴黎圣乐学校现在依然还在招生教学,琴房里不时传出玉石琮琮的琴声和婉转悠扬的弦音。学校主楼的走廊里陈设着近百位曾在该校工作过的,名师和校内培养出的高徒的照片以及雕塑作品,却没有一个东方人。冼星海在此读书时还寂寂无名,即便是现在冼星海虽然已名满海内,但对于欧洲来说,冼星海还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我与管理人员攀谈,他们热情地招唿我在学校里随便走走看看。我参观了几间琴房,顺楼道穿过但第“音乐厅”,行至学校的后院。巴黎圣乐学校的后院沙石铺地,落叶满台,几株老树孤零零地在风中摇动,没有鸟鸣,也没有人喧,冼星海就是在这草木萧瑟的院子里拉琴读谱,构思乐曲,困苦而无奈地坚守着精神上唯一的一方心灵圣地。 冼星海在巴黎学习期间,一边打工,一边为生活奔波,居无定所,食无常饱,还经常地失业,冼星海曾说:“有几次又冷又饿,实在支持不住,在街上瘫软下来了……想到那时大概快要死了……”街上的一些好心人施捨给他一点儿食物,有人知道他会拉琴,偶尔请他在私人宴会上去拉琴伴宴,给他一点儿费用。冼星海这样写道:“我就是这样过朝挨夕,谈不上什么安定。有过好几天,饿得快死,没法只得提了提琴到咖啡馆、大餐馆中去拉奏讨钱,忍着羞辱拉了一整天得不到多少钱,回到寓所不觉痛哭起来。把钱扔到地下,但又不得不拾起,门外的房东在敲门要房金,如不把讨到的钱给他,又有到捕房去坐牢的危险。”冼星海说:“有一次讨钱的时候,一个有钱的中国 留学生把我的碟子摔碎,掌我的脸颊说我丢中国人的丑!我当时不能反抗,含着泪,悲愤得说不出话来……”看到此情此景,我想在当今的中国,大概很少有人知道现今被誉为“人民音乐家”的冼星海先生,在巴黎留学期间竟是如此地生活困顿,受尽屈辱,险些成为了漂流异乡的孤魂野鬼。冼星海的英年早逝,我想也与他在巴黎的生活困苦有关吧。 在巴黎的留学生很少和冼星海来往,留学生们大多嫌他贫困,冼星海有时候他去找他们,“他们就把门闭上,门口摆着两双到四双擦亮的皮鞋(有男的、也有女的)。”多年以后,冼星海还不无感慨地说:“那些人都很有钱,有人领了一笔很大的津贴,但却不借给我分文。”冼星海困苦度日,孤单寥寂,但他却也有自我排解的方法。冼星海喜欢在法国国庆节和贞德节的时候上街,那时巴黎万人空巷,热闹非凡,冼星海也兴高采烈地融入其中。他说每次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眼望着法国的三色国旗,耳听着飞机、坦克的轰轰响声,想起“在巴黎受尽的种种辛酸,无助、孤单、悲痛、哀忿、抑郁的感情混合在一起,回到店里偷偷地哭起来,在悲痛心境里,起了怎样去挽救祖国的危亡的念头”。冼星海在巴黎时受尽侮辱,饱尝歧视,也只能在法国的节日里融进异乡的人群排泄个人的思绪。 冼星海在巴黎也曾有过短暂的欢愉时光。有一位法国女青年作曲家,在他报考巴黎音乐学院的时候,帮他补习过法语,还给他弹过伴奏和演奏过他的作品,冼星海和这位巴黎女郎在艰难的日子里结下了深厚而真挚的友情。冼星海还常到离巴黎不远的地方参加华工举办的晚会,为工友们演奏提琴。我个人猜测,巴黎近郊可以举办大型华工晚会的地方,应该就是巴黎郊区的“中国豆腐公司”所在地。即此我曾经问过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发起人之一李石曾先生的秘书,现今仍健在的九十四岁的钱直向先生。钱直向先生说那个时候,巴黎豆腐公司经常有留法的学生和工友们联欢,有欧阳予倩、焦菊隐等人,冼星海也参加过。”钱先生说他已经六十年没有再去过巴黎中国豆腐公司所在地了,言辞间唏嘘而慨然。 据中国近代史记载,公元1917年,清朝大臣李鸿藻之子李石曾有感于国家的现状,随清使大臣孙宝琦到法国留学,成为中国在法留学创业第一人。李石曾后来与同窗乡友齐笠山在巴黎近郊创设了一家"豆腐公司",他们在从家乡高阳招来的侍应生中挑选了几位工友,让他们利用工余时间学习法语兼在大学旁听课程,试行以工济学的方法,结果取得显着成效。李石曾先生便与蔡元培、吴稚晖、汪精卫、张继等人取得联繫,在北京组成“留法俭学会”与“居家俭学会”,号召中国青年赴法“勤以做工,俭以求学”。巴黎豆腐公司的创建,不仅仅是一项简简单单的公益事业,它更引发了一场在中国近代史上影响深远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此运动为中国培养出了政治、经济、文学、艺术等各方的人文俊秀,栋樑英才。 巴黎中国豆腐公司坐落在巴黎近郊的布朗日市,我到布朗日那天,天空阴郁,寒风凛冽,白蝶飘舞,银花纷落。巴黎中国豆腐公司的旧址仍在,大门是墨绿色,显得沉寂肃穆。我站在中国豆腐公司旧址门外,看到院内的几丛树枝伸至墙外,玉树临风,格外得晶莹剔透。我独自思忖,想在如此飞雪盈天的日子里打搅主人不免有失礼貌,但转念思来,自己以后也不会常来,于是鼓足勇气,按了按门铃。随着院内传出一阵吱吱的脚步声,一位先生打开大门,我和他说明了来意,这位先生很是客气,欣然把我让进院中,随后邀请我进里屋去坐,我想不便再深打扰。于是代钱先生问主人在这里存放的几千册藏书的去向,主人说那些书籍已经被当地政府收去,由图书馆代为收藏了。主人也谈起了这栋别墅的来歷,他说是祖辈从一个姓白的中国人手中买得,白姓家人卖房之后就移居美国,没有再回来过。我边听边想,这户白姓人家,应该就是钱先生所讲的-巴黎中国豆腐公司的看门人吧? 第65页 我独自站在院内,院中残雪满地,碎玉铺台,院子两边的几棵古树风姿苍朴,亭亭玉立,它们曾经见证过那些渐行渐远的歷史。我仰望长天漫漫,低俯白雪皑皑,在这栋不平凡的院落里,曾经有过孙中山先生视察巴黎豆腐公司时留下的行行足迹,有过周恩来青年时期俊逸潇洒的身姿,有过邓小平沉稳干练的身影和蔡和森、蔡畅的款款神采,也有过陈毅、聂荣臻等人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和人民音乐家冼星海的裊裊琴音……在七十年前的同一个冬日,冼星海“正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住在一间七层楼的破房子里,房子的门窗都被打破了。巴黎的冬天极冷,冼星海又没有棉被,他只得点上灯写作(因为生活贫困安不起电灯)。门外的狂风勐烈地吹进,煤油灯灭了又点,点了又灭,冼星海伤心至极。他打着战,听着寒风吹打着墙,心也勐烈撼动。冼星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所有在巴黎的苦、辣、辛、酸、不幸……都汹涌起来,于是他借风述怀,写成了女声独唱作品《风》。这首作品后来在巴黎广播电台播出,受到法国行内外的一致认可和褒扬,就连大名鼎鼎的俄罗斯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听后也极为推崇和赞赏。 冼星海以顽强的毅力在巴黎苦苦坚持,他的执着精神终于迎来了天赐的良机,法国最为着名的印象派作曲家保罗·杜卡答应收他为徒,不要他的学费。保罗·杜卡先生知道冼星海贫穷,还经常给予他物质上的援助,送给他衣服、钱和乐谱,鼓励冼星海报考巴黎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答应给予他帮助。冼星海说他在报考巴黎音乐学院的那一天,门警不让他进门,看他的衣服不相称(袖子长了几寸的西服),而且又是个中国人,以为是个乞丐。冼星海对他说:“我是来报考高级作曲班的。”门警还是不相信这位穿得像乞丐似的中国人能报考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因为中国人当时报考初级班的已经很少,又多是衣冠楚楚的人,冼星海正在为难,保罗·杜卡先生正巧从外面进来,杜卡告诉门警冼星海是他的学生,说完就攀着冼星海的肩膀一同进去了。冼星海终于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巴黎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他是该院有史以来第一位考入高级作曲班的中国人。导师们要给予他物质奖励,问他要什么,冼星海只说:“我要饭票。”冼星海这句朴实语言,是迄今为止中国音乐界对他留法生涯中唯一耳熟能详的一句“名人名言”了。 1935年秋天,冼星海从巴黎音乐学院高级班毕业,他的老师保罗·杜卡先生也已经去世了,冼星海于是决意回国。临行时,那位法国女孩子劝他留在巴黎,说巴黎才有他广阔的艺术天空。冼星海怕女孩子难过,告诉她自己半年后就回来,并且还把许多乐谱託付给这位女孩子保存,其余一些书籍和稿件放在别处一间小寓所里,“因为没钱交房租,不能去取回来”。冼星海就这样匆匆告别了巴黎,辗转英伦,绕道从香港回到了祖国。 七十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巴黎曾经是冼星海先生的梦之故乡,也是音乐家的悲恸之地,巴黎的塞纳河水滋养过这位杰出的东方之子,巴黎人的情怀浸润过这位名震华夏的音乐大家。我走出巴黎中国豆腐公司旧址的大门,此时天空银花落尽,雪霁天晴,遥远的天边呈现出一抹晚照残红,漫天的乌云渐渐稀疏,透过薄薄的云层,可遥望见天尽处深蓝色的苍穹,一缕绛色的余晖洒落在周围银白色的屋顶、楼角、树梢之上,像纷落在苍茫大地的点点梅花。花都夜幕降临,残红素裹,灯火雪影中展现出了另一番风姿别样,妙通天境的美丽世界。 文字是音乐最好的註解。 作为一名旅法艺术工作者,我在演出之余,应海内外的刊物之邀撰写艺术评论和散文文章,写作时我常常想,如果以散文的手法融入艺术评论的思考,再走遍法国文学艺术家的故居,写下一个东方艺术人的所思所感,将会是一件非常有意义和具有实际价值的事情。几年来我细心准备,查阅了法国着名文学家和艺术家们的众多材料,归纳分类,写下我个人的思怀和感受,总题目定为《巴黎三部曲》。《巴黎三部曲》的内容其实分作四部分:一、《情怀巴黎—巴黎音乐家之旅》,二、《写意巴黎—巴黎美术家之旅》,三、《浪漫巴黎—巴黎文学家之旅》,四、《花开巴黎—巴黎女艺术家之旅》。其中第四部分原不在单独写作之列,因为我在观旅上述故居与写作时深感法国女性艺术家风姿别样,她们在花都的艺芳园里情韵独放,好似人世间的朵朵奇葩,因此我专门采颉出这些艷丽花朵另挽一束,献与读者,期望能与大家共享艺都女性艺术家的倩影神韵,花之芬芳。 我在写作《巴黎三部曲》之一《情怀巴黎》一书的过程中,走遍了百多个音乐家的故居,查阅了众多资料,而今回品音乐家们的生活和歷程,总结起来却是“沉郁”两个字。从欧洲古典主义到浪漫主义时期,从印象派音乐到现代作曲家,莫扎特、李斯特、萧邦、华格纳、比才、德彪西、萨蒂……几乎每个音乐家的生活都是悽苦难耐的,或是无不从悲惨的境遇中走过。即便生活优越如罗西尼、肖松、戴留斯、米勒者可谓麟毛凤角,但他们又大都生来短寿或病魔缠身。古往今来,前辈音乐家们的苦难歷程,在苦难中升华的人文思想正象罗曼·罗兰评价贝多芬时所说:“在如此悲苦的深渊里,贝多芬从事于讴歌欢乐。”我观之思之,写来诉来,痛疾在心。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政治和社会背景,音乐家们却是忍受着相同的苦难,而他们又鸣奏出了各自不同的瑰丽琦行的音乐篇章。人类的精神之花也许都是用清凉苦水浇灌的,可能也只有苦水的灌润才能使艺坛奇葩四溢香飘,芬芳长久?! 第66页 在本书中的材料记述方面,我多参考法文相关材料,比如其中某个音乐家去外地演出或是回来的日期,所材料之间有时经常记述不一,比如弗兰克全家第二次回巴黎,有资料记述为1845年,有的资料则是1844年,遇此种情况,我均以最新的参考资料为准。而今西方乐界,即便是同一位音乐家的评价,人们的看法与观点常常大相迳庭,而传记作家又多对故事情节常做单方面的臆想。我在写作当中,希望能尽力抛开西方观念的“桎梏”,道出一个东方艺术人的心扉,所以文章中的观点多以一个在西方学习和工作的东方艺术人的思怀随笔写来,以上文字所及论述和音乐见解,如有谬误之处,谨请各位方家和读者海涵指正。 在本书出版之际,感谢中法音乐艺术界前辈及文汇出版社的支持和帮助。谨此,我也衷心祺望在不远的将来,西方人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去旅近中国前辈艺术家的生平与作品且加以研究,相信随着我们国民经济实力的增强,我的期望不会太遥远。这里我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古往今来,在人类音乐艺术的范畴里,只有一个国家出现伟大的作曲家,她的民族音乐才会有更深远的发展,她的民族精神才会更为永葆青春,光彩照人。以上所言,算我写作此书的初衷。 现在回想起寻访音乐家故居时,我常常一个人在音乐家们的住所徘徊徜徉,有时整整一天,有时一处去过多次。而每当我回到寓所,回想音乐家们生活和创作的具体场所,反而觉得即近又远,那种感觉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伟人们在他们的居所留下了生活的平实和艺术的伟大,不能不使人浮想联翩。我每每想起,念兹在兹,难以下笔,且放下纸笔吧,收回思绪,去静心聆听音乐家们的作品。每到此刻,当我畅游在乐彩织就的时空的长河里,那流动的美妙旋律会告诉我音乐家们的喜怒哀乐,灵之深幽。 因为音乐,始于词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