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翻身记》 第1页 [古装迷情] 《农女翻身记》作者:南雨北风【完结】 文案: 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在叔叔家结结实实的做了好几年的受气包,好不容易等到嫁人,谁知好赌的叔叔直接就把她给卖了。 卖了不打紧,卖进将军府,得了将军宠爱也好比在叔叔家挨打挨骂的强。 只是不知那吸血鬼一家从哪里得知了她得势的消息,三番五次的来打秋风。 打秋风不打紧,想伸手进将军府就有点要紧了 葛巧娘当然选择牢牢抱紧粗大腿抓紧时机翻身!曾经那些吸血鬼通通一脚踹开! 好不容易走上了人生巅峰,结果居然发现自己是神仙转世,那还当什么将军夫人?当然是早日修仙飞升,翻身做主,打开我的金手指腾云驾雾啦~~~ ps:前期架空歷史种田文,纯靠作者yy,大家看个开心就好~~(主要是找不到满意的种田文看了所以决定自己写一个……嘻嘻嘻) 讲的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农家女翻身的故事,嗯嗯,题目写的很清楚了。 一朝被卖,就彻底脱离原来那一家子鸡毛蒜皮琐事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了!且看农家女如何攻略大将军~~ 后期是仙灵世界的故事,讲述修仙世界的一个嚣张霸道小妖女攻略高冷男神仙~~~ 再ps:欢迎进专栏看看其他完结文~ 内容标籤: 种田文 宅斗 爽文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昭,葛巧娘 ┃ 配角:葛老二,葛秋娘,钱月娘 ┃ 其它:种田宅斗,女强,仙侠修真 ☆、晨起挨骂 大夏王朝边境西陲县地处西北,靠近两国交界之处。此处长年交战,混乱不堪。 自十年前言昭大将军上任以来,战无不胜,英勇无比,此地终于恢復了平静。来往通商频繁,也算得上富庶。 西陲县的一个小镇落阳镇,此时天刚蒙蒙亮,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葛巧娘朝窗户外看了一眼,揉揉眼睛,从硬邦邦的床铺上起身,拖着瘦弱的身躯走下床开始穿衣。 女孩浑身上下瘦的几乎是皮包骨,看着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反倒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因为消瘦的脸庞显得越发的大,樱桃小嘴,挺翘的小鼻子,还有尖尖的下巴,整张脸精緻的不行。巴掌大的小脸上此时挂了一滴泪。 巧娘赶紧擦干净,要是让奶奶看见了,又要被骂了。奶奶定是要骂她丧门星的。 一天的劳作要开始了。 葛巧娘总是尽量起早一些,睡晚一些,这样家里的责骂就不会这么多了。 但是事不如人愿,就在天都没大亮的时候,上房里的骂声已经传了出来。 葛巧娘心头一颤,自父母死后,这样的骂声日日不绝于耳,听的葛巧娘神经都有些衰落,每次一听到这个刺耳的骂声,就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 于是手上不由得加快了动作,要是去晚一步,婶婶一定会那她锋利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指着她的脑袋骂。想到这儿,连衣服都没时间搂紧,就赶紧往出走,边走边穿。 外头的谩骂声越发的大了。 是奶奶和婶婶在吵架。 巧娘望了望外头的黄沙,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忧。 每天早上都要来这么一出,奶奶起得早,生活规律。按照过去战乱的日子,每天赶在天亮的前一刻起来。而婶婶在娘家是娇滴滴的女儿,嫁了人虽说也勤快起来,但是却不会像奶奶一样每天披星戴月的干活。就是这样的一个时间差,让奶奶婶婶每天早上都要来这么一出。 “真不知道我葛家娶你回来是干什么的!丧门星!懒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娶了你这么一个儿媳妇啊!我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都不顶用啊!”葛老太说着就开始哭嚎开了,跌坐在地上,边嚎边拉扯着身上的衣物。 葛巧娘的奶奶葛老太生的圆头圆脑的,要是细看五官倒也算得上是精緻,只是脑袋太过圆润了,所以鼻子眼睛全部挤到了一起,这就难看了。通常她都会穿一身藏青色的裙子,不过有时干起活来,也会直接穿裤子上阵。但是自从巧娘来叔叔家寄养之后,葛老太就几乎没再干过粗活。 所以一直都穿着裙子,像模像样的。 她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巧娘的父亲葛老大,还有叔叔葛老二,葛老二娶了媳妇儿刘氏。 巧娘的双亲在一次意外中坠崖身亡,从此巧娘就跟着叔叔葛老二一家生活。 葛老大当年是分家出去的,但是葛老二还是和巧娘爷爷葛老头一家,所以现在就是一大家子人一起生活,加上堂弟堂妹,一共七口人。 葛老太经歷过战乱,性格本就硬朗,加之葛老头素来听她话,所以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这个脾气,每次家里骂起人来,一条街都能听见。 而刘氏也是个泼辣的性子,一听葛老太又开始作妖,马上回嘴:“怎么的就不顶用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是我刘氏对不起你了?成天见的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干,就光指使我做事情!京城里的皇太后日子都没你过的舒服!” 葛老太一听刘氏还敢回嘴,简直是反了天了,因着她们早起吵架,其他人家也开始探头探脑的想听,葛老太仿佛有人撑腰了似的,更加大声的叱责,边骂还边往地上滚,捶胸顿足的,“老天爷啊,你待我不公平啊!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啊,这辈子娶了这么一个母夜叉来克我啊!” 第2页 “可怜我生了两个儿子还像没儿子的破落户一样被人糟蹋啊!”葛老太大哭大喊。 刘氏简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在地上打滚的葛老太大喘气骂道:“就你还造孽?我看你上辈子不知是积了什么德了,这辈子才能派到我这么一个好媳妇儿!就你这德行,放到别人家早给你赶出去了!” “两个儿子?也不看看你两个儿子都是什么货色!一个早死鬼,一个赌鬼!要我说,这样的两个儿子有了还不如没有呢!葛老二那个赌鬼,我刘香玉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了嫁给他!还碰上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老虔婆!……” 刘氏骂起人来素来是个狠的,知道哪里骂人最痛,而且什么都敢说。就在她喋喋不休的时候,葛老太开始动作了。 要知道,“赶出去”这三个字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葛老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的就要对刘氏动手:“天杀的没良心啊!儿媳妇要赶老子娘出门讨饭去啊!” 刘氏见葛老太动手,脸上怒气横生,也要撸起袖子,就在这时,葛老头披着件衣服出来了,大喝:“闹够了没有!每天都在吵吵吵!日子都没发过了!家都给你们吵败落了!” 说完冷眼看了葛老太,满脸怒火的走回屋内。 被这么一瞪,葛老太倒是停下了手,只是呜呜咽咽的开始骂人骂个没完。 刘氏气极,葛老头这明里暗里的可不就是偏心葛老太吗?要是葛老太真动手了,她刘氏还手也站得住理。该死的老头子,她可还给他老葛家生了个孙子呢!竟然敢这样子给她脸色看! 一股气没处发,正巧看见巧娘迈着细碎的步子小跑过来,一下子横眉倒竖,冲着巧娘就开始发火,“死丫头片子,这么晚才出来,是不是不想干活啊?知不知道一大家子七口人多难养活啊!好吃懒做,手脚也不利索,成天就想着吃饭了!” 边说边拿手指往巧娘头上戳。 刘氏身材肥硕,怀了两胎,被大补特补之后样子再也没有瘦下来。巧娘记得,她刚嫁进葛家门的时候长的还是很美的。只是现在浑身横肉,连五官都被挤到一起去了。和葛老太一样,发福了。 而且还爱穿亮色的衣裳,爱悄,今天,她就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显得人更加的肥硕了。 被这么重的身子全力戳脑袋,巧娘被戳的险些跌倒。 她眼里含着一泡泪,强行忍住不敢让它滴落。要是被婶娘看见哭了,肯定又要说自己是丧门星了。 但是没用,巧娘的眼睛本就生得大,眼里水光一闪,马上就会给人瞧见,看着泫泫欲泣,煞是惹人怜爱。 但是美丽的小姑娘最惹这种肥胖的妇人厌恶,刘氏一见巧娘还想哭,怒火蹭蹭的就往上涨。 手上加大了力度,提高了音调,尖利着声音破口大骂,“你还敢哭?知不知道为了养活你我们一大家子活的多辛苦?你那早死的爹娘倒是享了福了,留下你这么个死丫头给我们。日子一天天过的这么穷可不就是你这个丧门星给惹的吗!” 刘氏揪住巧娘的耳朵大推大搡。 巧娘实在忍不住,无声的哭了出来。 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帮她的,她只是一个女孩儿,爷爷奶奶不当她是一回事儿。堂弟堂妹更是只会看笑话,还会欺负她。 巧娘不敢哭出声,但是哭的一抽一抽的,刘氏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怒吼,“死去干活去!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巧娘趔趄了一下,但是还是跑到了水桶的方向。早起的第一件事是去给家里提今天一天的用水。要是提的不及时,又要被打骂。 一手拎着水桶,另一只手赶紧抹了一把泪。红着眼睛跑出去。 外头的人在窃窃私语,葛家每天早上都来这么一出,大伙儿虽然习惯,但是这种恶婆婆斗恶媳妇的戏码是百看不厌,所以每天早上巧娘哭着出去的时候迎接她的都是乡邻的嘆息可怜之声。 听的巧娘更觉得委屈。 巧娘加快脚步,跑到水井边。 此时水井边还没人,巧娘忍不住放声大哭。 要是她的爹娘还在的话,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葛老二好赌,家里什么值钱的都拿去抵押了。本来葛老大分家之后还剩了三间院子,就是因为葛老二好赌,生生就把那三间院子给卖了。现在巧娘住的就是葛老二家的偏院。那个院子,本来是拿来放农具的。结果多加了张床,就变成了巧娘的闺房。 每天晚上时不时还有狼嚎,巧娘睡都睡不安稳。 葛老太和刘氏两个人都是好吃懒做的,家里什么活计都是巧娘在做。缝衣织袜、砍柴挑水、洗衣做饭,一整天巧娘就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还要时不时被弟妹们欺负,要是在饭桌上多吃了一口饭,婶娘的筷子就会狠狠的打在头顶。 越想越觉得委屈,又忍不住落了泪,就着井水赶紧洗了一把脸,还要快点回去才行。不然婶娘早上没吃到饭又要开始骂人了。 昨夜叔叔一夜未归,想必又是去赌坊里赌钱了。 家里向来贫困,叔叔每回一进赌坊,输了钱回来的时候便会和婶婶大吵一架。到时候婶婶的脾气没处发又要发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发脾气的婶婶,巧娘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3页 巧娘居住的镇子叫做落阳镇,落阳镇是西陲县下的一个小镇子,镇子不大,从头到尾不过一条街,但是镇子里各色场所一应俱全。许是地处交界,所以商人来往的多,客栈、赌坊和妓院这三个地方虽不如县城里多,但也是有的。而且分门别类的有上中下三等。 据说最下等的赌坊都是给像叔叔这样子的庄户人家赌钱的。 数额不多,但是却也足够让一户普通的庄户人家倾家荡产。 胡思乱想的时候,井里的水已经渐渐进入了桶里。 巧娘的力气本来不太大的,当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像拎水这样的活计都是父亲做的。父亲和母亲死后,她寄养在了叔叔家里。从此叔叔家本来需要婶婶做的重活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巧娘的身上。 堂弟妹是指望不上的。 婶婶想让堂弟有出息,读书挣大钱,不会让他动手。堂妹更是听说要嫁进大户人家的,要是手粗了,那就不好了。 想到自己早早起来的时候弟弟妹妹还在屋子里睡觉,巧娘忍不住又滚下了两滴热泪。 ☆、挨打 天大亮了,来井边提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大伙儿排着队,拎着桶在窃窃私语。 “唉,你听说了吗?就在镇尾住着的葛老二……” “哎哟,这么小一个姑娘哦……” “怎么做人家二叔的啊?真是造孽了。” “真可怜啊……你说可该怎么办啊?说的是真的吗……” “我听说啊……” 巧娘再一次听到了人群中的闲话声。 每天早上都要经歷这么一遭。这些妇人们每天闲来无事最大的乐趣就是见到巧娘的时候开始感慨她的可怜,可怜一个人,比无视一个人还更让人来得难受。 巧娘努力不让自己听见,这样的话永远也听不惯。听到只会让她更加伤心,每每落泪回去,又会迎来婶婶的另一场责骂。 指责她是个白眼狼,怎么养都养不熟,日子过的好好的,还整天哭个没完没了。 摇摇脑袋,巧娘努力把她们的声音从耳旁甩开。 “这孩子也是真的惨啊,就这样被自家叔叔给卖了啊……” 耳朵捂得严实,巧娘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费劲地拎起了水,快步走回家。 看着巧娘走过身边,几个农妇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住了嘴。 背着人说话,哪怕是被人听到那也是不要紧的,但是当着人家的面说,她们还是不敢的。 巧娘心头委屈极了。 要是爹娘还在的话,这些人哪里会这么说话? 她也想好好的待在家里,她也想做家里的掌上明珠,可是爹娘都没有了,去哪里给人疼给人爱? 想着,眼里不由得又流出了泪水,巧娘吸吸鼻子,红着眼眶一步一颠的摇摇晃晃拎着水桶回家。 等她走远,一个农妇拉着另一个问:“哎,你刚才说的事情真的假的?” 另一个一拍她肥大的手掌夸张的说道:‘这还能有假?我家那口子早上才刚从赌坊里回来。说葛老二输急了眼,把他侄女给输给别人了。今天牙婆就要来领人了!’ 听到这话,那女人挤眉弄眼的嘆息,装作可怜巧娘的样子,“唉,你说说这,长得好看也是作孽啊。要是自家女儿那倒是无所谓,她这个死爹又死娘的,不知道给他葛老二卖了多大的价钱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葛老二昨晚输的可不少,要不是他侄女长得好看值钱,那条胳膊昨晚就被人给剁了!” “那他家老爷子就这么同意了?那可是他亲孙女。” 胖女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个老头子你还不知道?” “除了儿子孙子,哪个是值钱的?这一大家子人,你说他是会保儿子的手?还是会保孙女的命?” “啧啧啧,那要是卖得进了,将来可不就是家附近的窑=子里就能见到吗?”说完另一个瘦一点的捂嘴笑了。 胖子女人见有人附和她,得意极了,“那可不?指不定将来他家里的男人逛窑子还能见到她呢!” 说完几个人相视一笑,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太阳出来了,黄土之上覆盖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辉,浅浅的,亮亮的,柔和的色彩给人温暖和力量。但是此刻的巧娘只觉得心头凉了个透。 太阳已经出来了,水还没拎回家里,她跌跌撞撞的跑回家,也不管水桶里的水到底洒出来多少,浸湿了鞋袜。 跑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小姑娘,眉眼细长,精细的很。 那是钱月娘。 钱月娘从小跟堂弟一起长大,听说以后是要嫁给堂弟二旺的。她家里人也把她养的精细。 巧娘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粗布褂子,袖子那里还短了好几寸,身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连裙子都没有,穿的是农家老妇女干活的时候才穿的粗布裤子,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此时钱月娘正看着她,那种眼神,比婶娘看她的眼神还要来的凌厉些,像是想要把她活活撕了似的。 巧娘打了个哆嗦,一想到将来月娘也是要嫁入葛家的,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起来。 第4页 只希望等月娘嫁进来的时候,巧娘她已经出嫁了。 正好,堂弟从家里跑出来找月娘了。 大老远的就嚷嚷开了,“月娘,我来找你玩儿了。” 钱月娘冷冷的扫了一眼葛二旺,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抬腿就往回走。 葛二旺见钱月娘和平时不太一样,赶紧追上,一把拉住她的袖子,“你怎么回事啊?干嘛不理我啊今天?” 钱月娘没好气,“谁还愿意天天搭理你不成?哪有那么多空闲?” 说完一把把袖子从葛二旺手里扯出来,拍了拍被拉皱的衣袖,“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早就该避险了。哪儿能一直这么拉拉扯扯的!” 葛二旺嬉皮笑脸的,“你这不是说好了是我媳妇儿了吗?我和我未来媳妇儿拉拉扯扯的怕个什么劲儿啊?” 说着又要去扯钱月娘的衣袖。 钱月娘发火了。 “放尊重点!谁说就要嫁进你家去的?” “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懒□□想吃天鹅肉!” 这话说的,葛二旺也有点生气了。 “哼,就你?还天鹅呢?半斤八两的,我们谁也别看不上谁!等我将来读书中了举人,可就不是你钱月娘高攀的上的了!” “快说!今儿个谁招惹你了?” 葛二旺问的烦躁,钱月娘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委屈道:“还能有谁?就你家那个大姐呗。” 葛二旺一听,瞬间火冒三丈,“等着,我这就回去,等着我给你出气!” 话一撂下,马上就紧跟着跑回家去。 巧娘方才见到了堂弟出门玩,又想到了在家里等着水洗漱的堂妹。 将来堂妹是要嫁到大户人家里去的,将来必定是吃穿不愁,可能还会接济家里。她的将来又该怎么办? 谁会娶她这样一个娘子回去? 她听过话本子,听说话本子里的姑娘们最后都能得到一个如意郎君。要是将来,她也能有一个如意郎君接她出这个家就好了。 不要太有钱,只要家里能吃上饭就行。哪怕吃不饱,能让她不要被打被骂就行。 想到她将来的如意郎君,巧娘不禁脸红了红。勐地,一下子又想到了叔叔。 剎那间脸色又变得苍白。 将来她的婚事必然是叔叔婶婶做主,在镇子里给她找一户人家。镇子就那么大,有几户人家,人家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巧娘大概也知道一些。 他们镇子上的人个个都是厉害的,只要是嫁到镇子里,那将来的婆婆就和婶婶一个样子。 巧娘一想到将来嫁人可能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身子一下就凉了。 正想着,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水桶打翻。 险险接住,刚一进院门口,婶婶一个巴掌就唿了过来。 “死丫头!是不是趁着打水的时候偷懒去了?就知道你这个小娘皮是个白眼狼!怎么养活都没用,就是记打不记吃!天天老娘一家人省吃俭用的养着你,叫你做点事情就拖拖拉拉的,张狂的不行!” 说着揪着耳朵打了个弯,巧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巴一憋就要哭出来,但是咬牙忍住。 要是哭出声,婶娘肯定要拿扫帚来打。 不能哭,不能哭…… 可泪水无声的落下,终究还是忍不住。 刘氏的女儿葛秋娘和她的儿子葛二旺平素是最喜欢看刘氏收拾葛巧娘的,刚才葛二旺又被心上人告了状,此时正是心下恼火的时候,紧赶慢赶的,终于和巧娘一个时候赶到了家。 还没等自己开口,刘氏就已经动手了,所以在刘氏一开始骂的时候就站在旁边开始看热闹。 见巧娘哭了,赶紧给刘氏报告,火上浇油。 “娘,你看堂姐,还哭了。”葛二旺指着巧娘嘻嘻笑。圆圆的脸上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和嘲讽。 葛秋娘长得像刘氏年轻时候,就算是生在庄户人家,身形也是裊裊娜娜的,看着弱柳扶风,白净的小脸煞是惹人怜爱,看着自有一股子风流的味道在里面。 因着刘氏认为桃红色最好看,所以给葛秋娘做衣裳也都一直用的是桃红色的料子。说是这样才能显出小女儿家的娇俏来。 此刻的她满脸刻薄,因为她歷来都是帮弟弟的。她娘可是和她交代的清楚,将来她嫁出门后,可就靠着弟弟给她撑腰了。 “娘,咱家对姐姐这么好她还哭呢!” 刘氏一听,心头火起,嘴上大骂。 “死丫头!老娘真是白养了你一场!你还有脸哭?看看这一大家子被你给祸祸成什么样子了?吃不饱穿不暖的,都给你一个人吃穿用着了,还有脸哭?你倒是说说,老娘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了?啊?让你这么委屈啊?啊?” 刘氏揪住巧娘的耳朵开始使劲拧,边拧还边推巧娘,全身的力气都在耳朵上,几乎要将巧娘的耳朵给揪下来。 耳朵上甚至渗出了血,开始开裂了。 巧娘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喊着,“没有没有,婶娘对巧娘好,巧娘记着了。巧娘不敢了……” 巧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完全没有把刘氏劝住,反而更激怒了她。 她松了手,一脚踹上了巧娘的身子,一脚把巧娘踹翻在地。 第5页 “去你娘的!”说完又随手抄起扫帚开始在巧娘的身上大肆大骂。 左不过就是那么几句“白眼狼!气死老娘!”之类的话。 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巧娘在地上被打的滚来滚去的躲闪,哭喊声,谩骂声,嬉笑声,还有巧娘被打的嚎叫声已经扫帚抽打在身上掀起了唿唿的风声混杂在一起…… 终于,声音在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停止,空气中只剩下巧娘被打的微微颤抖啜泣的声音。 ☆、钱月娘卖自己 大门打开,只见葛老二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就像是一具刚从坟地里挖出来的死尸一样直挺挺的匡在了门上。 “爹,救命啊!” 说完葛老二扑通一声跪下,整个院子里再一次鸡飞狗跳,这次连葛老头都出来了。 另一头,钱家。 钱月娘她爹钱老大和她娘赵美娥正一筹莫展。 他们女儿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回家就闷头倒在了床上,饭也不吃,一句话也不说,这可急死个人。 要知道,赵美娥生钱月娘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可能将来都不会再有孩子了,所以两夫妻从小就把钱月娘捧在心窝窝上。这下子不吃饭可真是要了他们两夫妻的老命了。 你说这一顿不吃,要是饿坏了身子那可怎么是好啊。 钱月娘把青色的棉被往头上一盖,整个人窝在了被子里不肯出来。 钱老大和赵美娥坐在床沿上耐心的哄着。 “我的女儿啊,你想怎么样就直接和爹娘说,可千万别不吃饭啊。你要是饿坏了身子,我和你爹可就直接投河去不活了。”赵美娥苦口婆心的劝着,边说话边推了推被子里拱起来的包。 钱老大赶紧附和他婆娘,“就是就是!你说你从小要什么东西你老爹我没给你找来啊?快起来给爹娘说说,想要什么爹娘给你寻去。” 这时,被子一把被掀开,钱月娘从床上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坐起来。 “爹,你说话可算话的?不能骗我。”钱月娘气鼓鼓的看着钱老大。 钱老大一见女儿从被子里出来了,高兴的嘴都要合不拢了,忙应道:“算话算话,想要什么赶紧给你爹说了,你爹这就给你找去了。星星月亮也给你摘了来。” 钱月娘这才笑出声,“爹,你说什么呢?我哪要什么星星月亮去?我就是要去给将军府做丫头去。” “什么?” 钱老大和赵美娥同时惊异,吃惊的嘴张得老大,一下子就没了声。 还是赵美娥最先反应过来,抱着钱月娘哭喊道,“我的儿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啊?你好好的一个好人家的闺女,怎么能给人家做婢女去呢?娘我都恨不得买两个小婢来伺候你呢。” 赵美娥说话了,这时候钱老大也寻回了理智,眉头紧锁。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钱月娘挣脱开赵美娥,气恼道:“哎呀,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哪里是要给人家做婢女去的,我是要给将军做小妾的。” “做什么小妾?你可别再给我胡咧咧了。”钱老大忍不住骂了句。 钱月娘不服气,“爹,今天早上我可是什么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钱老大没好气。 钱月娘辩解,“我今天早上听到赌坊里的人说的。说是葛老二家的闺女长得好看,正好将军在附近,所以县令要选两个人给将军送过去呢。你说,我要是进了将军府,做了将军身边的人,那将来您二老还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葛家的人蠢,还想卖了葛巧娘。要我说,就该把葛秋娘给卖进去。别人家的女儿哪里比得上自家的女儿?” 赵美娥为难,“女儿啊,你说的就算不假。但是我们怎么才能把你送到将军府里去啊?总不能卖了你吧?” “怎么就不能卖了我了?我不好看吗?难不成我还不比那个葛巧娘好看?”钱月娘反问。 赵美娥赶紧回答,“我家孩子当然是最好看的!那葛巧娘就是个死爹又死娘的,晦气死了,哪里比得上我家的宝贝疙瘩。” “那不就结了。” “你们把我带给卖人的张妈妈,就说卖人进将军府的钱就当是孝敬她,谢她送我进将军府的,到时候我要是发达了,也少不得她一份功劳啊。”钱月娘搂着赵美娥的胳膊美滋滋的开始筹划。 钱老大还是觉着有点不太靠谱,“可是……” “还可是什么啊!”钱月娘一下子打断了钱老大,“爹,你就把我卖给张妈妈,要是能把我弄进将军府当然好,进不去那你们再把我赎出来不就是了。难道你们还真就会拿着我的卖身钱一下子就给花光了不成?” “那当然不会!你当我是葛老二啊!”钱老大一下子跳起来,大声反驳。 “那不就结了。”钱月娘说着就下床穿鞋要吃饭,边穿鞋边说,“爹,娘,等到时候女儿得了宠,咱们家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到时候整个县里还不是咱们一家子说了算的?” “就是就是。”赵美娥美滋滋的附和道,心里盘算着还是她家的女儿主意大。 第6页 这时候钱老大不禁又问,“那老葛家怎么办?你不是和他家葛二旺还挺那什么的吗?” 这话可就犯了禁忌,触了眉头了,只见钱月娘柳眉倒竖,“爹,你说什么呢!没影儿的事情你可不能胡说的。你这样胡说八道的,将来我可还怎么嫁人?” “再说了,他葛家是个什么货色您还不知道吗?葛老二赌起钱来连侄女都给输了,您就不怕我嫁进去了,他把自己的儿媳妇而给输了?” 钱老大怒目而视,大声道,“那当然是不行!” 赵美娥眼见着两父女又要开始吵吵开了,赶紧劝和,“一人少说一句,老葛家是个什么样子,乡里乡亲的都知道。哪里就会把月娘给推进那个火坑里过一辈子?” 钱老大踌躇,“可是他家二旺不是说在读书吗?将来指不定会有出息。” 钱月娘嗤笑,“爹,您还指着那一家子人有翻身的时候呢?歹竹出不了好笋,葛老二那个鬼样子,将来指不定葛二旺也是那样的。就他还读书呢,真是笑死个人!” “行!”钱老大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口答应,“你等着闺女,你先吃饭去,我这就去找张妈妈,把你给卖进将军府里过好日子去!” 钱月娘喜笑颜开,“行,那我跟着娘吃饭去了。” 是夜。 张妈妈家住在县里,牙婆比起寻常庄户人家还是要有钱些的。但人家有钱也为太张扬。 许多牙婆恨不得把值钱的东西都往自己身上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富贵似的。张婆子偏生和别人不一样。 在这县城里,她张婆子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可是她卖了一辈子的人,愣是没给自己留下两个小丫鬟。银子挣的足足的,也不捨得给自己买一件好衣裳。 常年一件猪肝色的棉裙子,外面再套上一件绿色的褂子,用的虽说不是麻布,但也不是有钱人家的绫罗绸缎。一身行头下来也不值几个钱。头上包的是最普通的粗布头巾,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头上那根簪子了,可簪子也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老银簪子,粗粗的一根,一点花样都没有。 张婆子这人活得通透。穿在外面是给人看的,银子拿到手里,买了东西吃进嘴里,这才是自己的。穿着那么好看干什么,还不如多给自己炖两碗肉吃吃。 今天落阳镇的老钱过来了,张婆子一时摸不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钱家她是知道一点的,不算有钱,雇不起丫头,也不算穷,而且家里就一个闺女,指不定将来还要招赘呢。 说到招赘…… 莫不是想给他家女儿买个男人? 那可真是笑死个人了。 就见钱老大点头哈腰的走进来,手上拎着好大一条猪肉。 张婆子眼皮动了动,放下筷子,扫了眼钱老大。 “什么事啊?” 钱老大赔笑道:“这还不是有事求您吗?来,孝敬您的,您吃好。” 说话间就把肉条递给张婆子。 张婆子顺手接过了肉,闻了闻,新鲜着。 这才示意钱老大继续说话。 “这不是,我想把我女儿卖进将军府吗?所以想请您老帮帮忙。” 张婆子心头一惊,嘴上一下没把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钱老大嘿嘿一笑,“我怎么知道的您就别问了,您老就帮我把我女儿给送进将军府里,到时候肯定有您的好处。” 张婆子冷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好处到手了那才叫好处,空口白牙的,谁不会说话啊。” 钱老大笑的满脸的褶子都出来了,张婆子到底没让人继续站着,拿眼神示意了下桌子对面,钱老大这才坐下。 “不是听说将军府买丫鬟吗?您要是帮我把女儿送进去,将军府的钱全都归您,您看怎么样?” 张婆子险些要笑出来。 这是想攀高枝想疯了吧? 平白的就要把女儿给卖了,卖了还不收钱?不收钱还给她送礼? 张婆子心头冷笑。 你以为进了将军府就是将军的人了?真是痴心妄想。 但是她也没这个义务给别人解释,既然人家想攀高枝,那就让他攀去,反正她一个老婆子有钱赚就行。 送上门的好事,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到时候你女儿死了伤了,那可就别再来找她了。 张婆子心头冷笑,嘴上一口答应,眉开眼笑的,“使得!你找日子把女儿送过来,我保准给你送进将军府里。只是你可记得,卖你女儿的钱我可是一文都不给你的!” 钱老大的脸笑得像菊=花似的,连连道谢:“您老放心,只要您把月娘送进去了,将来月娘还要孝敬您呢。” “哼,那可不,月娘聪明着,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看就是个能得宠的。”生意做成了,张婆子也乐得说好话,反正也不花钱不是。 两人看着一团和乐,就这么把事情给定下了。 ☆、闹剧起 葛老二摸了摸脸上的伤,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不小心摸到了伤口,葛老二“嘶”了一声。 真是太特么疼了。 因着葛老二现在跪在地上,所以方才被打的在地上翻滚的葛巧娘正好对着葛老二。看着葛巧娘浑身的伤,葛老二想到了自己。 第7页 要是他没有把事情办成,那自己会比对面的葛巧娘还要惨。 想到这儿,葛老二打了个哆嗦。 他斜睨了葛巧娘一眼,看着她浑身的伤,不由得有点担心。 他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兴隆赌坊。 葛老二和平时一样,偷了他老婆藏在枕头底下的二十个大钱。按照平时一贯的路数,其实葛老二靠着这二十个大钱一晚上输输赢赢的,正好玩到天亮就输个精光回去。 可是昨天也不知道是见了哪路大头鬼,愣是从开局就输到了结尾。 等到三更天,居然输了有五两银子了! 赌坊的人再也不借钱给他的时候拿来一算计,居然是要拿他的命去抵。 葛老二哪里有这个胆子? 赌坊的人给了条活路,要不卖老婆,要不卖孩子。反正他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呢,随便卖一卖,这钱就还上了。 葛老二本来还想在地上撒泼耍赖,都是同一个镇子的,难不成还真的就能要了他的命?再说了,这个镇子上还从来没听说过哪家人赌输了钱要拿命去抵债的。 但是没成想,这个赌坊居然不是本镇的人开的,原来那个老闆早早就把赌坊给盘出去了。现在的东家是个外地人,要钱要命。 一见葛老二在地上打滚,马上就把他给拎到了后院去。 一把大刀砍下来的时候,葛老二记得自己的裤子都已经湿了。 给吓的。 刀上的冷光就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的,晃得人眼花,刀口正好落在了他指缝里,一个不注意,就要切了他的手。 葛老二瑟缩着,嘴里讨饶,“大爷,您饶命啊……” 那人咋说来着? 对了,葛老二还记得他转了转扳指,然后拍了拍袖口,轻飘飘的问了句,“听说,你家那两个女孩子是出了名的漂亮啊。” 那人不拿正眼看他,但葛老二也不敢计较太多,连忙尖声喊道:“是是是!我家两个姑娘都特别好看!” 那人一听这话,倒是一下子和气了许多。 他走过来,把刀□□,搀扶起了葛老二。 “你看看你,手上这么多银子怎么就不知道花呢?” “我们家赌坊做事向来公道,你家姑娘是出了名的漂亮,肯定能值不少钱,这样,你欠的钱就拿一个你家的姑娘来抵债,若是别人家,那肯定是卖不了五两银子的,你家的说不定行。我们也给人一条活路,要是换了别家,你的老婆儿子女儿可就全都要拖走卖了的。” 他帮葛老二理了理衣领,“你记着了,明天,你就领你家的一个姑娘过来,要是没有,我们就剁了你,你的肉一块一块的混在猪肉里卖,估计也能值个几两银子,听明白了吗?” 葛老二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明白,只记住了一句。 要是不能卖一个姑娘,那就要把他的肉剁碎了一块一块的卖了。 赌坊的人说完话就走了,留葛老二一个人瘫倒在地上,愣了好久神。 再回神的时候,葛老二搀扶着身边的物什好不容易站起来,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个事情。 要卖,那也是卖葛巧娘,他家秋娘将来可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要是卖了,将来的富贵可就指望不上了。 于是就有了前头的那一出,要卖巧娘,还是得他爹同意才行。 葛老二扭了扭身子,他的身子早就不太好了,现下跪了这么久,要是他爹再不让他起来,他可就真不行了。 一抬头,正好望见他爹在狠狠瞪着他,于是葛老二一下子不敢动了。 这么跪着也好,反正一会儿要是出了事,他老子娘会给他撑腰的。 索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时不时瞄一眼葛巧娘。 也不知道这个丫头被打成这个样子,人家还要不要她啊?要是不要了…… 葛老二看了眼自己的女儿。 要是不要了,那就连秋娘一起送去。 左不过是一个姑娘,难道还真的要为了一个赔钱货送了自己的命不成! 葛老二垂下眸子,叫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倒是葛老太率先嚷嚷开了。 “哎哟,我的老二,你干什么呀这是?有什么事情赶紧给你老子说道说道,什么事不能解决啊?快起来快起来!” 说着就搀扶起葛老二,葛老二抬头见到了葛老头阴沉的脸,一狠心,不敢起来。 这件事情还是要葛老头同意了才能办,一定要跪到老爷子心软了才行。 葛老头脸色越发阴沉了。 他的儿子,他是知道几分的。从小就爱闯祸,但是每次都是插科打诨死皮赖脸的就给矇混过关了。这一次他老子娘去拉他都拉不起来,指不定是闯下了什么弥天大祸。 他家就是个庄户人家,葛老头心肝都在疼,老二闯了祸,临了临了,还是要他这个老不死的给收拾烂摊子。 越想越生气,闷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他倒要看看,这个老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葛老二见葛老头脸色越来越阴,葛老太也不去劝,索性心一横,左右开弓开始大嘴巴子抽起自己。 脸打得是“啪=啪=啪”的,一下子就肿成了个大猪头。加上昨天晚上他被打的伤口还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可怜的很。 第8页 这一下子葛老太就受不了了,鬼哭狼嚎的就嚎开了。 “哎哟我的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啊?” 一大把年纪了,抱着葛老二又哭又嚷的,搞得像是死了丈夫的小寡妇抱着刚出生的儿子似的,看着可笑的紧。 葛老头的眉头拧紧,看着这一场闹剧,什么都没说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要是葛老二把事情说出来了,这个家还指不定就成了什么了。 葛老头脑门突突直跳,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 这时候葛老二见葛老头似乎有些受不了了,觉得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于是巴掌抽的更响,大哭,边哭边嚎。 “爹啊,我不是人啊!我昨天赌输了,把巧娘给卖给赌坊了啊!” 葛老头身体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震的巧娘连方才刘氏打的伤都忘了疼,脑子里就是一个念头。 她被叔叔卖到赌坊了,听说赌坊都是把人卖到那种地方去的,她要去做窑姐儿了…… 巧娘的脑子是蒙的,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就看着叔叔的嘴巴在一直张个不停,说些什么东西巧娘一个字也没听见。 模模煳煳的好像还有人影在往自己身前凑过来,好像是叔叔。 他说的是什么? “巧娘啊,你救救你叔吧,他们赌坊的人要把你叔碎尸万段啊!” 巧娘只觉得有个人趴在地上拉扯着她的衣摆哭个不停,身边全都是哭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她觉得脑子如一团乱麻。 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被卖了,要当窑姐儿了。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巧娘真想大声的怒骂,呵斥叔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吗? 但是长久以来一直被压迫的软弱的性子到底还是没能让她开口,巧娘捂住嘴,呜咽了一声,满脸泪痕的冲出了家门。 身后刘氏还在兀自嚷嚷着,“小蹄子,别以为被卖了就不用干活了!快给我回来!还没到被卖的时候呢!” 巧娘摇摇脑袋,她不想再听这家人说的话。 他们全都是恶狼,全都想要吸她的血,要她的命。 看着巧娘冲出了家门,刘氏的嚷嚷大骂声终于让葛老头找回了理智,他大吼,“闭嘴!” 葛老头眼睛有点花,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早就到了该享清福的时候了,可是懂事的大儿子死得早,还没留后,小儿子不成器,每天只会给他找事情!葛老头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片金灿灿的,看不清东西,但是又得强打起精神,不然他都快活到头了,不能让自己死后没人给烧香啊。 他咬了口舌尖,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 张开眼睛,目光锐利,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葛老二终于等到老爷子发话了。 他不怕老爷子不护着自己。老头将来入了土,是要靠自己给他烧香的。他看重这个事情,就算是孙女没了,他也不能让自己没后。 于是葛老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说昨晚的事情。 “爹啊,我知道赌钱不对啊,可是赌坊里的人设计了要陷害你的儿,我也没办法啊!现在要是不把巧娘拿去抵债,他们就要把我碎尸万段啊。爹啊,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啊!就是儿不孝,将来不能给您老养老送终啊!” 说完呜呜咽咽的开始哭起来。 葛老太一听没人送终,这个事情还了得!也大声的嚎开了。 “生了两个儿子都没用啊,死了都没人管啊,没人上香啊!” 刘氏一听,也顺势哭起来,还拿眼神示意了葛秋娘和葛二旺,三人一起抹开了泪。 刘氏抽抽噎噎的,捶胸顿足,“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年纪轻轻将来就没了活路啊。爹啊,您可要抱住您儿子的命啊。媳妇儿来生给您做牛做马啊!” “家里要是没了男人,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活啊……” 葛老头看着自家院子里哭成一团的几人,险些昏过去,不停地冒冷汗,眼见着身子就要扛不住,但是还是强忍着不适,保持一家之主的威严,让自己端正的站直,颤着声问道:“那你怎么不卖你家秋娘啊?那可是你的女儿啊,哪里有叔叔卖侄女的道理啊!” 问到最后,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嘶吼。 刘氏一听,怎么还扯上自家的宝贝疙瘩了?这下子就不乐意了。 在她眼里,葛巧娘就是她家的一个奴婢,现在她家里出了事情,既然卖了葛巧娘就能解决,怎么就不早早的卖了,早早的家里也就平静了不是? 真是不知道这个老爷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年纪越大越煳涂起来。也不想想他这个孙女多金贵,将来指不定一家子的富贵全都指望她了。 居然还会想到要把秋娘给卖了? 刘氏心里骂了葛老头八百遍。 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要是不服软,不哭的话,家里还是这个老爷子说了算,要是真把秋娘卖了,那可真叫糟糕。 于是哭的更起劲。 “老爷子啊,您可不能这么心狠啊,秋娘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葛老头一听,更是来气。 第9页 吼道:“你偏心眼也太过了!巧娘也是我老头子看着长大的!他爹死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的?怎么答应好好照顾巧娘的?” 刘氏一愣。 那人都临死了,还不是什么都得答应不是?可现在当然是活人最要紧! 于是只是哭,不再说话。 葛老头怒火中烧,看着一家老小全在哭,但是还是不愿意把巧娘给卖了。 巧娘多懂事啊。家里穷,什么事情都会做,她爹娘还在的时候就知道要给她爷加菜,爹娘死了,晚上宁可晚睡也要给他捶背捏腿。这么懂事的孙女,怎么能让老二这个混球就这样卖了啊! 葛老头留下一滴泪。 他倒是想卖秋娘,只是刘氏那个泼妇肯定不会同意。 刘氏娘家那些人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他一个老头子怎么护得住巧娘啊! 葛老头长嘆了一口气,声音一下子疲惫了,仿佛是一个林将就木的老者,对一切心如死灰。 他只说了一句。 “你们不能这么办事啊。” 葛老二眼见有门,撒泼更加起劲。 “爹啊爹啊,儿不孝啊,要卖女儿还不如自己去死啊。爹,儿对不起您啊,儿这就去赌坊,把自己给那东家给剁碎了餵狗出气去!” 说着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出门。 葛老太被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尖叫道:“我的儿!!!” 说着冲过去一把抱住葛老二,肥胖的身躯直接就把葛老二给扑到在地,两个人滚在地上又哭又嚷。 葛老头摁住太阳穴,终于发出一声怒吼,就像是穷途末路的勐兽,无法保护心爱的幼崽,只能发出无奈而又心酸的悲鸣。 “停!住手!通通给我滚回来!” 这下子院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葛老头扶额问了句,“老太婆,你怎么看?” 其实答案他知道,只是想再给自己找一个藉口,一个光明正大的把巧娘送出去的藉口,不让自己有这么强的负罪感。 果然,葛老太一听这话,一下子就从地上爬起来,生怕葛老头不听她话似的,宽厚的手掌随意抹了一把泪赶紧说:“还能怎么看?你死了将来谁给你上香?谁给你守灵?还不是你儿子?” “巧娘嫁到哪里不是嫁?总归是要嫁出去的,还不如拿去给他叔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难道你真看着你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了不成?” 说话时眼泪鼻涕都还挂在脸上。 葛老头看着年轻时候容颜娇媚的妻子,对现在她的市侩和不修边幅感到噁心。 但是他不想再管了,转身,长嘆了一口气。 “你们看着办吧,我老头子不想再管这个糟心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想说,我写这个又吵又闹的,写的还挺开心的(无奈脸) ☆、屈服 葛老太一听,脸上的泪还没来得及揭干净,就赶紧拉着刘氏往门外赶:“那可得快点了,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刘氏接嘴:“我就说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说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指望着她呢。她倒好,一个人就跑了。再不快点,要是跑出了镇子,老二可就没救了。” 葛老太听的着急,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巧娘此时正坐在镇子东头的水井边,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身上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辉,给她的破衣烂衫增添光彩。眼角的泪珠挂着,颤巍巍的就要滑落,显得格外可怜。 就在她兀自感嘆身世悲惨之时,葛老太已经赶了过来。 两人一见巧娘坐在井边,这还了得。 这要是掉落到了井里,那可是鸡飞蛋打了。 葛老二没救成不说,还平白的死了一个大闺女,养了这么多年,一文钱都没拿到。 于是葛老太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上前就把人给从井边拉下来。 手上力道极重,拉扯得巧娘纤细的手腕发疼。 一把人给拉下来,葛老太一个巴掌就唿扇过去,大骂,“就说你是白眼狼你爷还愣是不相信,说你的好。宁可死了也不给我家里做点贡献,也不知道养你这么大是有什么用?” 就在葛老太骂的兴起的时候,镇子上居住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围过来,对葛老太指指点点的。刘氏到底脸皮还是比葛老太要薄上那么一点点,所以拉了下葛老太,示意了她回去再计较。 葛老太这才注意到人群,骂骂咧咧的拉着巧娘往家里赶。 边走边骂,说人不中用,说巧娘没安好心,尽想着给家里添乱。 其实大傢伙都是邻里,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也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所以对葛老太的指责声充耳不闻,反倒是同情巧娘得很。 此时纵使葛老太脸皮再厚也没办法,所以加快了脚步,低声呵斥巧娘,叫她走快点。 一回到家,葛老太就把巧娘拉回了她住的院子里,一大家子唿啦啦的一拥而上开始纷纷指责。 率先开始的是葛秋娘。 要知道,现在葛秋娘心头还是有些发慌,谁知道她爷脑子到底好使不好使,要是脑子一混,一下子要把她拉去卖了抵债,那可真是冤死她了。 所以现在能尽早把葛巧娘卖了就尽早,免得夜长梦多。 第10页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卖,葛秋娘脑子突突的疼,“你说说你,家里养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为家里做点事儿吗?家里这么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你就一跑,就真以为没事了?怎么不想想我们家里人该怎么活啊?” 葛秋娘的指责理直气壮,但是巧娘只觉得满是委屈。 明明是叔叔欠下的赌债,凭什么就要她去还债啊?难道不该是秋娘吗? 巧娘自知辩解不过她们,索性兀自垂泪不语,说多错多,不说话总是不错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二旺看出了巧娘的小心思,指着巧娘对刘氏大声嚷嚷:“娘,你看看堂姐,一句话不说是想要装傻充愣呢。” 刘氏反手就给了巧娘一个大嘴巴子,“你还想不说话?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良心被狗吃了吗?” 说话时拿指尖去戳巧娘的心窝子,戳的巧娘几乎要跌倒在地。 “养了你这么久,你到底是哪一点不如意了,就宁可去投井也不愿意帮衬一下家里!” 没良心没良心,一直都是这么几句,可是她葛巧娘要是真的没良心,早就……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残忍,巧娘除了能忍者他们的责骂还能干什么呢?离家出走吗?殊不知那些离家出走的女人一个个的,哪个有好下场了? 刘氏和葛老太一口一个没良心,白眼狼,巧娘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只听她低声抽噎着,一句一顿,“我,我要是没良心,还在这个家里做了这么多事情?叔叔,叔叔的赌债难不成不是用我家的房子抵押的吗?” 说完又哭开了。 刘氏最恨别人说这个了。 因着拿葛老大当年给巧娘留下的几间屋子抵债的事情,她已经不知道给街坊四邻嘲笑过多少回了。现在巧娘真是胆大包天了,也学着外人来看起她的笑话来。 这么一生气,手上就控制不住。 她蒲扇似的大手一下一下的往巧娘脸上抽,巧娘被打的到处乱躲,但是屋子就这么大,还站着葛老太和刘氏的一双儿女,只要巧娘一躲到他们身边,就会被抓住给刘氏打。 巧娘尖叫着,怎一个惨字了得。 脸上充血,嘴角开始渗出血迹,早晨耳朵被撕裂了也没收拾,现在已经微微化了脓。 要是把衣服揭开,看到的肯定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刘氏又勐踹了几脚,终于心里爽利了,最后抽了一个耳光,嚷嚷道:“我告诉你,管你愿意不愿意,今晚你叔就把你领走。领到赌坊你叔也就没事儿了,你要是不愿意,我找根绳子吊死你!” 恶狠狠的撂下这句话,带着一大家子人走出了巧娘的房间,临走前“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巧娘隐约看到葛老太拿了一把大锁,把房门锁住了。 室内一片混乱,这间屋子本该是储物间,本来巧娘的床铺就小,现在床上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厮打,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农具放在屋子里,屋子里的铁锈味很重,闻着就叫人心慌。 婶婶刚才下了死手,可能想着反正也是晚上把她送出去,所以就没留情面。 巧娘看着自己这个大大的房间,虽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虽然她的床只有小小的一张,但是,但是这里就是她的家啊。 只有在这里,哪怕再苦再累,还有一方小小的天地属于自己。要是卖给了别人,自己连一张小床都不会再有了。 听镇子口卖葱油饼的大婶说,镇子上嘴下等的窑口,里面的姑娘们都是混睡一通的,一张床拿来接客,客人走了也不换一张单子,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睡了,都不洗的。 巧娘打了个哆嗦,想起了葱油饼大婶说那些姑娘们时那鄙夷的眼神。 将来自己,是不是也要被那样令人厌恶的眼神看待? 葱油饼大婶再也不会给她吃卖不完的葱油饼了,因为大婶说过,那个地方的女人,连说一句都嫌脏。 巧娘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咸咸的泪水打在脸上,浸染了裂开的伤口,疼的巧娘心肝都在颤。 她想伸手擦拭去,但是手一碰到脸上,又更疼了。 她嘴角憋了憋,有点想发出点声痛哭一次,但是微微动动嘴角,嘴角上的上又扯的生疼生疼。巧娘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因为不能擦眼泪,要是滴落只会让自己更疼。她心里的苦无人知晓,不管流多少泪也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关心。 自从爹娘死后,她不知是流了多少泪,可是眼泪总也没有流干的时候,只要难受了,委屈了,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都说眼泪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眼泪是要流给愿意看的人看的。这世上,又有谁还愿意看她流的眼泪? “咔哒”一声,突如其来的开锁声吓了巧娘一跳,巧娘满脸泪痕的往门外看去。 是爷爷。 巧娘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爷爷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愿意为她说上几句话的人,虽然从来没有人愿意听爷爷为她说的话,但是巧娘还是感激。 在这个家里,只有爷爷愿意给她唯一的丝丝温情。 巧娘坐在床上大哭,看着爷爷走近。 爷爷手里拿着一个窝窝头,可能是怕她饿着,毕竟从昨晚开始就一点东西都没吃。 第11页 现在,也只有爷爷还记着她一点东西都没吃了。 巧娘委屈的喊了声:“爷爷……” 葛老头嘆了口气,把窝头递给巧娘,给她端了一杯凉水,就着窝头吃下去。 巧娘嚼着窝头,冷硬的窝头也许还是爷爷从厨房里给巧娘偷偷拿来的,奶奶对食物一向看得很牢,少了一个窝头这样的大事她一下就能发现。 想到爷爷可能还要被奶奶说道,巧娘心里就觉得愧疚。 眼泪止不住的滴在窝头上,葛老头嘆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巧娘的脑袋。 就在巧娘小口小口的嚼着窝头的时候,葛老头最终还是开口了。 “巧娘……” 巧娘张大眼睛看着葛老头。 葛老头心头划过一丝不忍,但这一丝不忍最终还是被儿子将被人碎尸万段的恐惧所淹没。葛老头想起了今天过来的缘由。 他张了张嘴,顿了顿。 “巧娘,吃了饭,晚上就跟着你叔走吧。” 巧娘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葛老头,眼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唯一的亲人也会答应送自己去那种虎狼之地。 葛老头看着孙女的眼神,似乎于心不忍,但是还是要把话说完。 “巧娘,这个家的样子你也知道。就算没有被卖了,你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里去。都是一样的。起码,被卖了,要是卖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家里,还能挣一个好前程,那也好过在这家里天天挨打挨骂的强。” “爷爷也心疼你,但是你在这家里呆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吗?你叔那个德行,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巧娘,在这家里,将来嫁的就是一个一样穷的傢伙,被卖了,未来还说不准啊。巧娘,你就听话走吧。等以后,爷爷还靠你呢。” 葛老头苦口婆心的说着,眼里闪着泪花,声音几度哽咽。 他也知道这样子骗巧娘不对,但是没办法啊。谁让他葛老头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一个儿子呢。 巧娘放下了手里的窝头,轻轻的说了句:“我知道了,爷爷。我会跟着叔叔走的。” 葛老头难过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点点头,“唉,我就知道你懂事。” 说完揉了揉眼睛,叮嘱道:“那什么,赶紧吃了,等到了牙婆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呢。听说牙婆不管饭的,得等到主子家里才能吃饭。快吃,快吃。” 巧娘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爷,我带着,等路上饿了再吃。” “唉唉,好,你带着。” 说完葛老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可是巧娘看不见未来的光亮。 ☆、衙门夜话 夜,西陲县县衙。 此时一个身着官服,脑满肠肥的男人正踱着步子,绕着房间一圈又一圈的走。 这是西陲县的县令卢怀德。 将军府要收女婢的事情,是他花了好大的价钱才买通了一个门房得到的消息。 他看上的是葛老二家的两个女儿,他家的女孩素来长得好看。所以才串通的赌场让葛老二一输到底,让他把家里的女儿卖出来一个。 到时候只要到了牙婆手里,他再走动走动,要是将来将军见到了葛家女高兴了,指不定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要知道,言昭将军封侯万户,战无不胜,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而言昭的兄长言礼更是当朝宰相,两兄弟一文一武,在大夏朝那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要是能讨好了一个,哪怕只是沾着点边,那也是好处多多的。 就因着这个事情,卢怀德才绞尽脑汁的想,想要怎样才能接近言昭。 虽然言昭来这里打仗,但是卢怀德想要和言昭套上关系,那也是难比登天。 言家两兄弟虽权势滔天,但是却也不是骄纵之人,为人虽不是清正廉洁,但也不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 都是在官场上滚的,那个手底下又真是一清二白的?只不过他们做的隐晦,所以别人发现不了罢了。 再说,官场上,要是没有层层的关系,又怎能上位?那些看着清高的读书人,又有那一个不是费尽了心思要拜一个好师傅?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自家师傅师兄在官场上的人脉关系吗? 但是卢怀德一没师傅,二没师兄,他的官完全是家里花钱买来的。所以要是不出意外,这辈子都是窝在西陲县这个小地方了。 这怎么能让他不着急? 便是西陲县在多商人,那比起江南来,也是九牛一毛。一辈子窝在这里,那还不如回家继续做生意去呢。 为了离开西陲县,卢怀德真是费尽心机了。 可是他都知道江南地方好,这个地方西北黄沙遍地,捞着了好处都没地花,其他人又怎能不知道 卢怀德的银子像流水一样哗哗的花出去,就是不见有人给他升官调任。 好不容易等来了言昭,这可是唯一一次可能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卢怀德一定不能错过。 但是事情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了,太明显的去抢人没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言昭抓住现管,那真是欲哭无泪。 而且卢怀德此人,虽然做的了奸商,但是还是做不了奸臣的。那种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的事情,卢怀德还不敢做。 第12页 而且傍晚的时候听说了葛巧娘的事情,已经让他惴惴不安了。 要是葛巧娘一时想不开,要是她死了,要是有人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他头上…… 卢怀德想想就觉得头大,一时间,觉得自己这个给将军府送婢女的主意蠢的不行。 他左走一步嘆嘆气,右走一步又嘆嘆气。看的师爷也心慌。 师爷黄文是个落魄秀才,长的瘦弱不堪,但是脑子还算好使,所以被卢怀德给收了,平时也好做个照应。出个主意什么的。 这一次给葛老二使绊子让他卖人的事情就是师爷想出来的。 左想右想,还是不对头,卢怀德问黄文,“你说,要是葛老二不肯把人卖了抵债怎么办啊?而且那个葛巧娘是个烈性的,一个不顺心投了河,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要是这个事情传出去,说成是将军府的人仗势欺人,那将军岂不是要拿我开刀?” 黄文被卢怀德转的心头髮慌,又听见他这么说,心里也免不得有点害怕。到底是穷酸秀才,出个馊主意还行,要是真摊上人命,那也是不敢的。 但黄文当初既然给卢怀德出了现在要是他自己都不确定了,那岂不是更糟?所以黄文只好硬着头皮劝卢怀德。 “大人,您放心,他们不知道将军府的事情,只知道是输给了赌坊,到时候我们给赌坊打招唿就行了。再说了,我们把人卖进将军府那也是会吩咐牙婆只会他们家的,算不得仗势欺人,这葛老二是欠帐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殊不知赌坊那个地方人多口杂的,老闆又不是个嘴上把门的人,卢怀德想把人卖进将军府拿好处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到底还是透了口风出去了。 不然钱月娘又是哪里来的消息,想要把自己卖进将军府呢? 还不是赌坊的人顺嘴当着谈资一说,然后就被别人给偷听了去? 黄文劝卢怀德,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于是沉声继续说道:“大人,您只管放一百个心。葛老二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傢伙都清楚,他家是怎么样的,我们也都清楚。就他那一家子,要是能卖个女儿救葛老二的命,这买卖是肯定会做的!” “再说了,赌坊的人都说了,葛老二从来就没有赢过。与其到了将来输大发了,把人随便卖到什么勾栏院里去,还不如让我们把她带进将军府里呢。将来要是得了宠,那少不得他葛家还要来谢谢大人!”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似乎也是彻底放宽了心。对啊,葛老二那个死样子,将来两个女儿还不就是卖到勾栏院里去的。他们这么做,那也是帮了他家一把了。 于是装模作样的对卢怀德做了个揖,笑笑不说话了。 就在这里,家丁来报,说是赌坊的莫老闆来了。 卢怀德忙道:“快请!快请!” 莫老闆长得一脸奸猾,笑嘻嘻的对卢怀德说:“大人,成事了。” 黄文忙问:“葛老二送人来了?” “那可不是!”莫老闆一拍大腿,乐呵呵的像是笑话似的给他们两说:“那葛家可真是好笑。您可不知道那街坊四邻到底是看了多少笑话了。我可真没见过这样的一家子人啊,算计侄女,算计孙女算计成这样的。你说这葛老大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爹娘,这么一个弟弟。” “也不对,是葛巧娘倒了多大霉,才摊上这么一个家。” “行了,行了。”卢怀德摆摆手,他见不得人这么说。说来这罪过还有几分得算在他头上呢。 莫老闆是个什么人哪?那可是赌坊的老闆,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卢怀德眉头一皱,他就知道卢怀德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由得嗤笑,真是做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我的县令大人哟,你这可是救了葛巧娘了。葛老大在九泉之下也要谢谢您的。” “我敢打赌,将来,不出三五年,他家那闺女肯定也得给他卖了。那将来没了我们大人相助,还不知道卖到那个窑子里去。” 卢怀德脸色稍霁,方才师爷也是这么说的,可见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嘱咐道:“那你把人领给牙婆,记得要是进了将军身边了,提点一下是我的功劳。也用不着太扎眼,要是没得宠也别说我的话,弄巧成拙那就不好了。” 莫老闆连声应是。 对卢怀德行了个礼,就赶回去了。 今晚就要把事情给办好。 张牙婆家。 莫老闆把人领来了。 一见张婆子,还没来得及问好,就见钱老大带着女儿也在。 莫老闆心头疑惑,但是还是他手头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拉着张婆子走到一边开始商量。 “张妈妈,这趟还是辛苦您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荷包。 张婆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说了句,“放心吧。大人的事情我肯定能办好的。” “不过……将来要是还有了好姑娘,记得还要想着我老婆子啊。”张婆子笑着看向莫老闆。 “那是那是,”莫老闆讨好道:“咱们一直都是做交易的,将来我要是还有人,不是还得往您这里领不是?” 第13页 “那成!莫老闆您放一百个心,将军府里採买的人我还是识得一两个的,您这个丫头,我肯定给送进去!” 两人又是一番讨好之后,这才要走出内间。 透过帘子,莫老闆又看见了钱月娘,好奇的问道:“张妈妈,这钱家,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就卖起女儿来了?” 张婆子冷哼一声,“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只不过人家心思大,自家的闺女送出来呗。人家有这攀龙附凤的心思,说不定将来比那个丫头还要本事呢!”张婆子拿嘴努了努巧娘的方向。 “这……”莫老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说穷苦人家拿闺女卖了让日子好过一点的也不是没有,可那些都是家里穷的揭不起锅的才会干的事啊。 这钱家,据他所知,还算得上是个富农吧。怎么着也比葛老二家要有钱啊。 要不是他老莫使了点记,还哄不了葛老二卖人呢。这钱家也委实是奇怪了些。 想到这儿,一拍脑袋,瞬间就转过弯来了。 怪到张婆子要这么说话呢。 感情也是想把女儿送进将军府谋富贵啊。这钱老大,真是看不出来啊,还有这七窍玲珑心。 就在莫老闆感慨钱家的事情的时候,巧娘也在打量钱月娘。 她知道钱月娘家里看她像是看眼珠子似的护着,怎么的也和她一样被卖了? 巧娘心头是万分不解,正想问钱月娘几句,想着将来要是被卖到一个地方了,好歹还有个照应什么的。 但就见钱月娘恨恨的盯着巧娘的脸,一副要活颳了她的样子,看得巧娘吓了一大跳。 这下子巧娘也害怕起来,本来就已心如死灰,反正卖到哪里都是要被卖,多一个钱月娘这样的还不如不要呢。指不定将来是谁照应谁。 不得不说,经此一事,巧娘的脑子总算是开窍了。 而钱月娘此时眼中满是怨毒,心头在暗骂。 该死的葛巧娘,狐媚子,小蹄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骂人的话。就是看不惯巧娘那张绝美的小脸蛋,看不惯别人长的比她美。 ☆、初入将军府 定西将军府。 将军在外征战,大多时候都是搭了帐篷住在战场,所以这个将军府只留了丫鬟婆子在住。但也正是因为主人不在,所以府内的勾心斗角越发明显。 可这一切都与小乔无关。 小乔就是当初的葛巧娘。 进了将军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大管事说了,进了将军府,以前的人和事就不再和她们有关系了,所以名字也得改。 巧娘和钱月娘一起进的将军府,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丫头,她们是一对姐妹,採买的管事看着两姐妹老实可怜又长得俊俏,就想着干脆做一次好人,收了她们两个。 她们四个住在一个屋子里。 巧娘的名字改成了小乔,本来是想直接叫小巧的,当时一个小厮多了句嘴,说,叫小巧还不如叫小乔,这姑娘长得俊俏,也担得起这个名字。 这下子,巧娘的名字才定下来,就小乔这么叫着。 钱月娘改名叫小月,另外两个丫头,一个叫花儿,一个叫果儿。 小乔素来不是个爱与人争长短的,所以主人家不在,日子倒也过的轻松。府里的勾当她也不清楚。 现下她住的院子是最下等的僕从们住的院子,因为才刚刚进来,干的活也就是扫洒一类的粗活,干这样活计的丫头自然住的地方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巧娘倒是挺心满意足的。 先头在家里的时候,小乔住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农具的铁锈味,还带着点泥土的腥气,褥子被子硬邦邦的,嗝人得很。将军府的床香香软软的,而且就算是干粗活,那也比在家里的时候日子好过多了。 小乔的每一天都过的开开心心的。 而且现在她还认识了厨房的管事刘妈妈,时不时给她留上一口吃的,小乔只觉得要是一辈子能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她不是个不知足的人,人要认命,没打没骂的日子曾经只敢在梦里想想,现在实现了,老天爷已经开恩了。 想到这里,小乔不由得嘆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愿意到处招惹是非,但是小月却好像不是这么想的。最近小月和花儿果儿老是出去很久才回来,居住的院子里的活计都是她干的。小乔虽说是胆子小了点,不爱说话了点,但是不是个傻子,还是看出了点不一样。 小月到处和人家攀关系,小乔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 但在乡下住着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家族吵架打架的事情,多是为了一亩地,一片山,就斗的一大家族里老死不相往来。 府里好像也有这样的人,小乔不知道怎么划分,但是小月好像已经进了一对人马里了。 越想,小乔脑子就越乱…… 小乔摇了摇头,索性把所有事情都从脑子里甩开。想不通就不想好了,反正也不干自己的事情。 而且小月她们一向看不起自己,小乔想了想,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们好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主人家也不喜欢多事的人,就像是婶婶一样。在家的时候要是巧娘一声不响的就把什么事情都做好,婶婶大多数时候是能够少骂几句的。 好日子好不容易才来的,要是得罪了她们岂不是自己又要受罪? 第14页 自顾自想事情的时候,脚下走的飞快,小乔拎着扫帚快步走过小花廊,走到后院,迈进厨房里。 小乔是来找刘妈妈的。 说起和刘妈妈认识的经过,小乔觉得真的很不可思议。 当时小乔在花园里扫落叶,小月叫小乔去厨房扫,小乔听话的就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厨房的扫洒是有他们厨房的人自己管排的,根本用不上小乔。 可是若是干巴巴的站在原地不动弹,小乔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进厨房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干的活计。 走进去,还真有个活计是自己能干的。 原来,厨房里烧火的婆子这两天突然病倒了,厨娘正愁找不到人给她烧火呢。 小乔一听,从前家里的灶火都是自己烧的。煮饭,烧火,样样都是自己干。反正也没事情可以做,索性就留在厨房一心一意当了个烧火丫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少,会补齐的~ ☆、厨房 这时的小乔完全没有想到她被安排到厨房是花儿她们三个人的手笔。 小乔是个老实本分的,不敢和人家多攀扯,生怕自己惹了什么人不高兴,所以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极了。 但是钱月娘和花儿果儿两姐妹就不一样了。 钱月娘是抱着攀高枝的心来的,这自不必说。花儿果儿更是心眼多、心思大。她们三人见到巧娘那张脸,危机感油然而生,所以不顾一切的也要把巧娘远远的打发了,绝对不能让巧娘有被将军看到的机会。 都是刚进府的小丫头,但是只要愿意经营,愿意讨好,像这种给人换个地方打扫的事情还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 巧娘幸运得很,乍一进来就是到花园里这种能遇上贵人的地方,而钱月娘就不一样了,钱月娘被安排到了一个角落里。 而且将军府人手足,多买几个人也是想先培养着,看着哪里缺人了再给送去。 所幸,钱月娘爱和人攀扯的好处在这种地方就凸显出来了。 换个地方扫洒不过是个随手就能办的事情,所以钱月娘磨了几下嘴皮子,就让人家管事的给她换了。与此同时换的还有巧娘。 就是这个时候巧娘被安排到厨房去的。 厨房一般都没有主子愿意过去。待在厨房里,那基本上就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总归有这么一张脸,还是得远远的打发了才好放心不是? 说来也是巧,正好那天刘妈妈在给儿子补衣服,老人家,眼睛有些不利索了,巧娘就好心的帮了她,就借着这么一个契机,两人又都是在厨房做事,所以就渐渐熟起来。 待到巧娘跑到厨房,刘妈妈正好在厨房里。 巧娘今天是来烧火的,手上虽然也拿了扫帚,但是一般扫地的婆子不要巧娘动手。 刘妈妈一见小乔拿着个扫帚过来,嘴里笑骂了句:“死丫头,今天又来了。” 小乔温柔的笑笑,“大婶,我来帮您做事。” 说着把手里的扫帚一撩,拿起柴火就要开始。 刘妈妈轻轻拍了下小乔的后背,满是爱意的骂道:“死丫头,成天窝这烧火,小心把你的眉毛给烧着了。别烧了,过来给我把衣服补了。” 小乔笑着应了声“哎”,赶紧过去接过刘妈妈手里的衣服。 刘妈妈是言府的老人了,据说还是从京城里带到边疆的。第一次听下人们说起的时候,小乔心里还讶异了好一会儿。 因为在她看来,在京城里的下人们早就在安乐窝里待惯了,怎么还会愿意到这黄沙满地的边疆来受苦? 可这也正说明了主家对刘妈妈一家的信任啊。 刘妈妈的丈夫言管家是言府的家生子,一直就是言府的僕从,连姓氏都是言府的上一任主人特意给赐的。特地恩准他们一家子随主人姓。 刘妈妈管的就是厨房的事情,要说这个厨房看着不起眼,但管的全是入口的东西,要是出了一丁点的差错,那可就是大事。 若非刘妈妈是知根知底的老人,言昭将军也不敢把这厨房重地交给刘妈妈。 只不过京城的事务繁忙,言管家倒是没跟着刘妈妈一起来 小乔笑着问:“大婶,怎么言九哥哥的衣服总是破啊?” 刘妈妈给她解释:“在将军身边做事情,成天打来杀去的,衣服可不就是今儿个这缺了一角,明儿个那儿少了一块吗?但是主子家愿意相信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这也是瞧得起咱们不是?” 刘妈妈的儿子言九是言昭将军的近身侍卫之一,很得将军信任。 虽说人家衣服不少,但是这一针一线的都是刘妈妈的心意,再说了,新买的衣服哪里有旧衣服穿着软和? 小乔心里嘆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她也能够想穿新衣服就有新衣服,新衣服穿到不想再穿的日子啊? 刘妈妈含笑看着帮她缝补的姑娘,心下暗自打定了主意。 其实第一次见到这个丫头的时候,她心思就起来了。 在这个府邸里,没有几个人心下是没主意的。但是这个丫头老实巴交的很,一开始她老婆子见了人就觉得长得好看,所以特意就吩咐了人给她安排到外院去,就是为了能让将军见到。 毕竟这张脸实在是勾人的紧。 第15页 本来打定的主意就是让将军喜欢,做个暖床丫头的。可是越到后来,她的心意稍稍发生了变动。 这个丫头老实、可人疼、胆子小,最要紧的是嘴里的话不多。 要知道,哪怕实在京城言府里,将军身边的四大丫鬟也不如她嘴巴严实。 在将军身边待的人,最要紧的就是嘴巴,要是管不住嘴,出了什么事就一嗓子嚎开了到处大声嚷嚷,那岂不是全部乱套了? 所以现在刘妈妈心里的想法是把她送去做将军的贴身婢女,做个通房。 将军不是纵=欲的人,但也不是个和尚,她愿意做个引路人,至于这丫头将来的福分到哪里,那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刘妈妈眼中精光一闪,很快敛下,随后拿过了小乔手里的针线,说道:“别缝了,你过来。” 说罢把小乔引到厨房后头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放着一个浴桶,小乔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害怕的问道:“大婶,我能不能不泡澡了啊?大家都没有泡的……” 刘妈妈眉头一皱,语气之中带着些凌厉,“不可以!” 推搡着就开始给小乔解衣服,“你听我的话,你的身子实在是太粗糙了,要是不泡一泡把身上的那些茧子给去掉,将来嫁不出去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刘妈妈第一次见到小乔的时候就对小乔这粗糙的皮肤很不满意,既然决定了要把她送给将军,那身体一定要等到完美了才可送去。 小乔被刘妈妈一把摁到浴桶里。 桶里是漆黑的药水,一坐进去,满身冰凉,接着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她一样,麻麻的带着点痛,一阵一阵,让人难以接受。 小乔有些受不了了,想要起身,但是被刘妈妈一把摁下。 “别动!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这身子,在家里想必是没少受委屈。这样的身子,将来只能配一个乡下人,做乡野村妇。白瞎了你这一张好皮相。” “坐好,我来给你抹抹脸。” 刘妈妈给小乔抹脸的膏子凉凉的,而且刘妈妈的手滑滑的,不像婶婶,婶婶的手上有粗粝的老茧,每次一摸到她脸上就刮人。脸上倒是舒服的紧。只是现在脖子下面像是针扎似的疼,上面的的舒服还是无法缓解下=头的痛苦。 待到起身,日已西沉。 小乔一出浴桶,全身轻飘飘的,疼痛瞬间消散,只觉得身子爽利的紧,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待到收拾好走出房间,刘妈妈拿出一个小包裹给小乔。 小乔心头涩涩的,刘妈妈对她,真的就像是娘亲一样好。 刘妈妈摸了摸小乔的头,“拿着,回去吃。看你这个丫头,瘦的跟小鸡仔似的。” 小乔低声谢了刘妈妈,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被人看到她眼中的泪。 刚回到小院,就听到了小月的声音。 “哟,咱们的大忙人回来了。来来来,快进屋子来。” 小乔心头一紧。 这是在家呆的习惯,因为家里总是一直在吵闹,所以现在小乔一听到人们大声说话或是冷嘲热讽都会习惯性的心头紧张,然后害怕到不敢出声不敢反抗。 小乔唯唯诺诺的走过去,小月靠在屋门上,冷眼看着小乔。 “手里拿的什么?”说话间就要动手。 小乔出于惯性想要收回来,但是只迟钝了一下又不敢动手,于是刘妈妈给的吃食包裹就被小月给夺走了。 见东西拿到手,小月趾高气昂的就往屋子里走。 小乔在后头见了,只好嗫喏着:“你快还给我,月娘。” 两人一进屋,小月马上把门关上,然后对小乔疾言厉色,“你叫我什么呢?什么月娘?我叫小月!你还惦记着在外头的事情呢?” 说罢把包裹背到身后警告小乔,“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归我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管家去,说你这个丫头背主!看管家不打死你!” 小乔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好含着泪看小月把刘妈妈给自己的吃食吃了。 小月一打开包裹,忍不住低声惊叫出来。 包裹里的吃食实在是太精细了。 正想动手,忽然就停住了,眼珠子一转,快步走到小乔身边,像是抓住了什么证据似的,“好你个死丫头,叫你去厨房打扫,你竟然还敢偷吃东西!走!跟我去见管家,看管家不活活打死你这个偷东西的贱丫头!” 小乔一听到要见管家,脸都吓白了。 上一次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集合了一次,就是有个丫头偷了东西,也不多,就是一根叉子而已。但是马上就被管家给抓到,在院子里活活打死。 小乔现在还记得那个丫头鲜血飞溅出来的样子,满地的红,肆意张狂的铺满了整个院落。 当时小乔还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梦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女鬼追着她要打她板子。 一听要见管家,上一次的阴影一下子就浮现出来。 小乔挣扎,“不是的!不是的!是厨房的刘大婶给我的!厨房里吃不完了,管事的刘大婶说可以给我的,不要浪费了!你快放手!我不和你去!” 小月挑眉:“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第16页 小乔脸色煞白,慌忙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刘大婶。” 小月看着脸色发白的小乔,这张受了惊吓的小脸看着更加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心头一股怒气越升越高。 狐媚子!小妖精! 但是其实小月心头已经相信了小乔说的话。 她和小乔一起长大,小乔有几个胆子她还不知道?要是寻常的婆子给她的吃食,那少不得要闹上一闹。 只是若是管事妈妈给的,那却是不能说什么。 管事的妈妈在家里的势力盘根错节的,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人家……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小月想要放开小乔,但是看着她的脸心里又更是生气。 听说这个贱丫头是在厨房烧火的,怎么的皮肤倒还更好起来? 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下流种!到了厨房还不忘勾搭人! 于是小月一把推搡开小乔,小乔撞到了灯柱上,腰上一疼,忍住不敢出声。 在她心里,小月是和婶婶刘氏一样的人物。 小乔只是捂住身子慢慢的坐到地下,小月压根儿不拿正眼看她,兀自走到床边开始吃起了东西。 ☆、设计反伤身 屋门“砰”一声被大力推开,花儿带着妹妹果儿走了进来。 小月心头划过一丝恼火。 这两个贼丫头,真是长的狗鼻子,闻着味道就上来。 心头虽是这么想,但是脸上不敢表现出来。这两个丫头长得丑,比起她们,还是小乔的威胁更大。 可怜钱月娘连府中的主子都没见到一个就开始要排除潜在对手了,真是让人感慨。 花儿带着果儿说说笑笑的走进来,小月亦是同样扬起一抹笑意,招唿两人,“快快,来吃点东西。这可都是厨房里的好东西,平日里可是压根儿吃不到的。” 花儿斜睨了小乔一眼,无视了她蹲在地上稍显痛苦的身躯,径直走过去。甩甩帕子,热情回应:“就知道你对我们两姐妹好!” 然后坐到床边,拍拍小月的手,极为诚恳认真的说:“我们两姐妹遇上了你,真真就和打娘胎里生出来的三姐妹似的。” 小月同样回以微笑,冲着果儿摆摆手,招唿她过来。 实则心头恼火非常。 谁要和这两姐妹一个娘胎里生出来?两个丑八怪也配和她称姐妹? 果儿眼见着花儿对这个小月热情,心中不甘。但是姐姐早先叮嘱过她,初来府里,不要和人结仇,要尽量与人交好。而且姐姐也就拿这个傢伙当一个替死鬼,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赶出去。心中虽是对自己说了千万次不要把这个小贱人放在心上,可是看着那张长得比自己美的脸还是忍不住生气。 既然要装样子,自然不好对人生气。于是果儿扭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小乔,一下子看到了小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一甩帕子,跺着脚走进屋子。 边走边骂,“真是晦气!蹲在门口也不知道干什么,一天天的,装的那个样子不知道是给谁看!” 小月以为果儿在骂小乔,于是心头暗喜,花儿却是知道果儿在指桑骂槐,于是起身劝慰,“别生气了。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值得和她那样子的丫头生气吗?你可是我的妹妹。看看这张小脸,一见就惹人疼。” 果儿把头扭过不搭理花儿。 小月听到花儿的话简直要笑出来。 将军府的丫头自然长的是不差的,可是就这四个小丫头里,小乔是长得最美的。其次便是小月。 花儿果儿两姐妹虽说放到外面也算是长得美的了,可是在将军府里倒真是不够看。 将军府乃是权贵之家,外头的小家碧玉怎能比得上这家里人的美貌?更别说府里好多丫头都是别的官员为了讨好言昭送进来的。 像花儿果儿这样的,压根儿就没什么好瞧。 也是她们两在外呆的久,从没到过这样的氏族大家里,在乡下被人吹捧的久了,才会有这样不自量力的想法。 小月默不作声,既然这两人这么拎不清,就让她们碰碰壁好了。 反正这样的一张脸总不会威胁到她。 想到美貌,小月又恨恨的看了眼小乔。这该死的傢伙,长得那样一张脸勾引人真是令人生气! 小乔受到了冷落,但又不敢吱声。只默默的拿起换洗衣服出门浆洗。 花儿眼见着小乔出了门,这才把话匣子打开。 今日上值,她听到了几个护卫的谈话,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商量对策。 原来管家要给将军选一个贴身侍女,听府里的老人们说,将军一贯是个疼人的,进了将军的房里,那十有八九能变成通房丫头。等到做了通房丫头,那还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都打听清楚了,据说管家好像是中意小乔那个贱蹄子。所以她赶紧来找小月。 她看得出来,小乔虽然对小月存了一番情谊,但是小月却是讨厌她讨厌的紧。 要她看来,这小月也真是个傻子,要是小乔能和她们一路,给她们遮风挡雨开路,那岂不是少了许多事? 只是这小乔一直不和她们姐妹俩亲近,所以花儿必须要把人除了才行! 花儿想了一会儿,拿手帕捂着嘴低声对小月说:“哎,你知道吗?管家好像要让小乔去给将军做通房丫头。” 第17页 小月一听,心中翻江倒海。 葛巧娘?她凭什么?一个没爹没娘的小贱人也配和她争! 心中一想,脸上也没个遮掩,就冷着脸色一言不发。 花儿见她上钩,继续说道:“我倒是想了个好法子。” 小月一听,忙道:“什么法子?” 果儿捂着嘴偷笑,花儿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小月说道:“小乔那个贱丫头不是有从家里带来的尺头吗?你去拿一截来,做了巫蛊娃娃埋在院子里。当朝对巫术向来管得严,到时候挖出来了,那就是那个贱丫头的错。到时候定会被打死!” 小月一听,确实是个好主意。 只是…… “那巫蛊娃娃上要写谁的名字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写将军的名字了!些写别人的,谁管那些贱命啊!”果儿回答。 小月点点头,“你们晚上等等我,我就去拿。那个小贱人不敢不给我。” 花儿果儿抿嘴笑了。 其实花儿想写的是小月的名字。 要是写上将军的名字,肯定会被彻查,到时候她们这些小动作要是真惊动了暗卫,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要是写上一个小丫头的名字,那就无所谓了。 只要抓住了人,根本不必多做审问直接就能判刑。 用小乔的尺头做巫蛊娃娃害小月,到时候找个人挖出来,就说小乔这丫头心思歹毒,而小月,一个被诅咒的不祥之人哪还能再被留在将军府啊? 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小月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花儿一想到这两个讨厌的臭女人都能搬出去就开心。 临走前,忍不住又交代了一次,“记得晚上就把尺头拿过来。我们连夜做了,今晚就埋到院子里去。将军选通房丫头可就在这两天呢,要是来不及了,那可就糟了。” 果儿也叮嘱了一句,“到时候直接交给我们就好,姐姐您就在屋子里呆着别动,莫要给人发现了去。” 小月连连点头。 心里对这两姐妹嘲讽了个遍。 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这种事情,要是一起做,自然一个都不能摘了出去。她们倒像是生怕被人给抢了功劳似的。 她钱月娘还不愿意做呢? 知不知道要是府里彻查,她们这两个埋东西的可是死罪! 一想到一举三得,自己只要偷一点小乔的尺头就能除掉三个人,钱月娘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夜 小月给花儿拿了一个篮子,上头装的是吃食,下头覆盖了一方小乔的布料。 花儿检查了一下,福了福身子,笑着对小月道了声谢。 小月娉娉婷婷的走回了屋内。 这个院落,最底层的丫头们都住在这里,两个人一个房间。 今天在这个院子里值班的就是言九。 言九眼睛利,就是花儿掀起的那个小小的角,叫言九给看见了。 那是小乔的尺头。 言九之所以对小乔有印象,一是小乔帮他补过衣裳,二嘛,就是他娘给他说过,府里有个长得漂亮老实的丫头,他娘想给将军送去。所以言九就少不得多看了几眼。 府里各个院子都有暗卫盯梢,稍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将军的眼睛。 先头在房间里,盯梢的兄弟就没理会几个小丫头的私房话,没想到竟然是憋着坏! 言九稍稍挪动身形,整个人趴在屋顶上,揭开瓦片往下看。 一看,心头一慌。 这两个丫头在缝补布娃娃! 当朝严禁巫蛊之术,深更半夜的,两个女人在缝补娃娃,娃娃里头还塞满稻草。言九看的心惊肉跳的。 待到接着往下看,果然,这两个丫头一针一线的在缝补。那个裸=露出稻草还没被缝补利落的娃娃就像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一样,露出的几根稻草晃悠悠的,简直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言九无法忍受也不必再看下去了。 那两个丫头身边摆着一盘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还有密密麻麻的一盒针。根本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 她们确实是在行巫蛊之术。 若是让她们咒术完成,那岂不是他言九的罪过了! 言九恼怒非常,内宅阴私言九见的不少,可是咒术会拖累整个将军府,而且若是她们真的是咒将军的…… 言九越想越害怕,一下子就从房顶上沖了下去。 瓦片突如其来碎裂的声音吓了花儿果儿一跳。看到突然出现的蒙面人,花儿的第一反应是死死掩藏住手上的娃娃,果儿已是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 娃娃身上的针扎进花儿的手心,手上渗出了血珠,但花儿丝毫察觉不到疼痛。心头的凉意彻底蔓延,身上早已在这一刻被冷汗浸湿。 但花儿强打着精神,极力冷静的问道:“不知你是何人?再不离去,我可要叫人了!这里是将军府!” 在花儿心里,这个男人的身份无非就是刺客或是採花贼。若是刺客,那便是小命难保,若是採花贼,那可真是她们两姐妹的噩梦。 言九此时若是知道花儿是怎么想的,估计想一剑捅死自己。 言九压根儿就没搭理她,直接取出身上的绳子,将两人绑起来,顺便拿过了被花儿死死攥在手心的巫蛊娃娃,冷笑了一声,带着两人走到了暗卫的行刑处。 第18页 有什么话,还是到了牢里再说吧。 ☆、处决 现下,几乎每家大户人家家里都会设有私牢,像定西将军府这样的地方,私牢简直就是令人惊恐的存在。 这里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霉味带着深沉的死气蔓延在牢房里,仅有的一片干燥的地方,那是供给暗卫们审讯用的。 花儿果儿两人一进来,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在将军府呆得久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大户人家的阴私。平时在她们农家要是家里人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家里还会偷偷的处决,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人家里。 花儿果儿的嘴巴已经被言九用布给塞住,她们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言九没有给她们机会。 今日在地牢里看守的是言三。 言三此人,生的着实兇恶。四方脸,古铜色的肌肤,脸上一条刀疤从额头左侧直通到下巴右侧,连鼻子都被生生切成两半。铜铃大的眼珠子一瞪,简直能活活吓死个人。 所以言三经常呆在地牢里。因为若是要见人,总得找个样貌好的,至少,也得是个样貌寻常的。言三长相太过突出,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记着。 言三面冷心也冷,许是在地牢里呆的久,见惯了生死,杀人用刑惯了,所以对人命也不甚在乎,见个人就跟见个畜生似的。而且他一贯的想法便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所以在言昭的暗卫里,言三还得了个铁面阎罗的称号。 今天一见言九带着两个美娇娘过来,言三第一反应是言九犒劳自己的。 都是成年男子,他们这样的人,黑暗见得多,荤素不忌,尤其是于酒色,更是宣洩的出口。平时他们要是得了好看的姑娘,那也是会分享分享的。 只不过,像今天这样五花大绑来的倒是少见。 方一见到,言三还以为这是他们最近新玩儿的花样,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两个女犯人。 这让言三一阵败兴。 待到问清了事情原委与这两人身份,言三压根儿就不愿意多费时间审讯她们。 不过就是两个小丫头,要是有事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还抓回来多费工夫? 虽到了这个地步,言三却也未对她们生出一丝侵犯的心思。 强迫女囚,那是下三流的看守才会做的事情。他言三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言九把人带进来,说了两句话,言三手起刀落,忽视了想要争辩的两人,直接送她们下了地府。 言九见人倒在血泊之中,好一阵埋怨。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多审问审问?一下子就给杀了,也不知道后头还有没有人啊?” 言三转动着手上的玄铁扳指,冷冷的看着言九,嘲讽道,“你这个小子贯会给人找事,看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没事。再说了,这种事情你见的还少吗?不过就是几个攀高枝的,想着法子祸祸院子里其他的女人罢了。这群女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巫蛊一事朝廷严令禁止,她们还敢顶风作案!” 说到这里突然有点生气起来,于是霍的一下站起,拿脚踹踹地上的两具尸体,告诉言九,“去!把这两具尸体拖出去,好好告诫告诫院子里那些女人。好不容易安生了一会儿,现在倒是又开始作妖了!” “好好告诉她们,没事找事的下场!” 言三的刀疤在此时变得更加吓人,言九哆嗦了下身子,仔细思考一会儿,还是决定以后不给他找事了。 谁知道哪天这个傢伙会不会心情不好了就拿他撒气? 要真是那样,噫,真是太吓人了。 院子前头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小乔今日起来头昏脑涨的,管事妈妈特意免了她的活计,所以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眼下,屋子的大门一下就被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小乔瑟缩了下身子。 进来的人是个没见过的大丫头,好像叫做阿碧。 阿碧没拿正眼看小乔,只是吩咐了句:“快起来吧,院子前头出大事了。现在所有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得到前院去呢。” 小乔强撑着身子起来,咳嗽了声,嘶哑着嗓子问道:“敢问姐姐,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阿碧压根儿就不愿意搭理小乔,“我就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是什么事情?自己跑到前院看了不就知道了。快些!要是慢了,过会子该打板子了。” 说道最后还是提醒了小乔一下。 平时府里是不会集合的,除非是出了大事。 小乔听到了这话,哪里还敢不从?急忙拖着身子从床上起身,赶紧就往前院赶。 拖沓着步子走到前院,见到的是人群指指点点的对着一个地方。时不时还有人捂着鼻子捂着嘴,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小乔心下好奇,加快了下步子凑近了看。 镇子里也有这样的集会,不过每次都是县令大人说一通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就让人散了。还不知道这将军府是怎样的。 拨开重重人群,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红。红的触目惊心,还带着不知名的白色混杂其中。 小乔的心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直愣愣的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见过死人。 小时候在家里有人出殡,爹娘还去给人打过下手。 第19页 她那个时候贪玩,跟着去看过。就见一个死人大刺刺的躺在板车上,浑身还散发出阵阵异味儿。 就是当时那一眼,让小乔几个月都无法入睡,就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可是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两个人,小乔能从她们的衣裳上依稀辨认出那就是和她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花儿和果儿。 昨天还是好端端的出门干活,今天就变成了躺在地上的一摊软肉,红中混在这白,衣裳和鲜血糅在一起。衣裳上的颜色不知是本来的红,还是鲜血染红的颜色。 小乔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如何躺会床上。 她只觉得冷,从心底冷到四肢百骸。连被子都没法让她暖起来。她拥住自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捂住嘴想要哭泣,却又不敢哭出来。 她真的好害怕。 她只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卖给了人家的丫头的命是不值钱的。可是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原来一个丫头的生命是这么的低贱。 贱如草芥。 想到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不知自己哪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们的今天,也许就是她的明天。 本就不太好的身子,现在被这么一吓,倒是更加虚弱起来。 小乔的额头滚烫,时不时的说着胡话,在床上翻来覆去。 同屋的小月看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回府 军营大帐 言九急匆匆从门外走来,一掀帘子,焦急问道:“怎么回事?要紧不要紧?” 只见床上言昭左胸口处中了一箭,伤口正往外流着脓血,整个人病恹恹的躺着。 今日随行护卫的乃是言七,言七此人,生着一张娃娃脸,看着活脱脱就像是青楼里的小官,但心狠手辣武功高超。在言昭所有的暗卫里,言七的武功堪称一绝。 但因着他的脸,言昭平时把他待在身边可是经受了不少流言蜚语。 更有甚者,因着言昭平日里不爱近女色,又长时间带着一群男护卫在身边,断=袖的传言不少。 但是言昭这个极害怕麻烦的人力排众议,仍让言七随行,足以见得言七此人武功高超。 本来今日随行的是言七,暗卫一伙人全都放下了心,可偏偏就是这个他随行的时候让主子受了伤。这让言九恼怒不已。 言昭十个暗卫,都是家生家养的。言昭是个懒人,懒得给他们一个个的起名字,索性按照年龄大小一二三四五六七这样子排下去。 这十个暗卫,每个拿出来,那都是一人可敌千军万马的好手。但是有人的地方就能对比出个高下来,在言昭十个暗卫里,言九是最弱的。 照理说,他排在老九,就算弱了点也没什么的。 可是言九这个人有一个大缺点。 嘴贱。 你说要是有本事倒也算了,可是言九这个最没用的,一天到晚,嘲天讽地,上蹿下跳,各种挖苦别人,所以十个暗卫里他们其余九个嘴笨的人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但凡抓住机会一定好好反击言九。 纵使言九再能说,那也是一嘴难敌九嘴,屡次落败。 久而久之,他便形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 那便是但凡其余九人落单而且犯错的时候,他便开启毒嘴模式,杀伤力无穷。 就像今天,言七让言昭受了伤。 其实他看一眼就知道言昭的伤势到底如何了。但他还是要明知故问,就是要问的人心情不好才肯罢休。 但见他一把扑到在言昭床前,开始抹泪,大哭大嚎,“哎哟我的主子啊,怎么一天没见你你就破了相了啊……” 言昭的脸上还有一道疤,斜斜浅浅的一道,用不了三五天就会痊癒的那种。 “我英俊潇洒的主子啊,你说说你这样子今后还怎么见人啊?要是皇上看到了,因为你不能见人让你告老还乡那可怎么办啊?” 说完老实的言七眼睛也红了,抽了下鼻子,脸上是满满的自责。 言昭正要安慰两句,顺便让言九消停一会儿,可是下一秒,言昭整个人痛苦的瑟缩起了身子。 原来言九在哭嚎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摁到了他胸口的伤。 鲜血即刻就染红了衣裳,言昭在床上大喘着气,想要骂人,可是痛意让他张不开口。 于是只好捂着伤闷哼着。 顺势,言九又把这锅扣到了言七头上。 只见言九表情夸张的看着言昭的伤口,“哎呀呀,我的天哪,怎么胸口这个伤口这么大啊!主子啊,这箭头要是再偏一点,您可就要下地府去拜见阎王大人了啊!” 然后义正言辞的怒视言七,“就让你当了一回值,主子就伤成这个样子,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要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全部都不活了。言七你这个罪魁祸首!” “哼,你们九个人就知道欺负我,可是也不看看你们办的都是什么事情?就算我再没用,可是我哪次让主子受过伤了?成天见的就知道胡乱说话,一个办正事的都没有……” 至此,言九的目的已经相当明确了。 就是指责落了单没人帮助,而且嘴还很木讷的言七。 果然,言七脸上自责的神色越发明显,简直就要哭出来。看着就像是一个要撒娇的小弟弟,完全看不到他的心狠手辣。 第20页 言昭这时也已经缓过来,虚弱的开口,一开口,就是指责言九的话,“你够了,别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要是你再说言七,你就给我滚到旁边跪着去!” 言九只觉得委屈万分。 他的本意。 就是关心主子的啊。 终于,言九安静了一会儿。 言昭拿眼神示意了下言七,言七赶紧走近,让言昭倚靠在床上。 言昭张了张嘴,沙着嗓子,“这次中了计,但是好歹还是得了胜仗。言七,你带着言五言六把剩下的事情给办了,不日我们便班师回朝。” 听到这里,言九心头一喜。 这是,可以回去了? 要知道,他可是想回去想的不行。这里的姑娘,那脸蛋,一个个被大风沙刮的,我滴个天哪,简直不要太粗糙。还不如言二的细腻。 摸她们还不如去抱着言二自己脑子里幻想呢。 而且也不知道控制控制自己的身材,花楼里的姑娘,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老妈子居然还敢给他说多肉的手感好。 真是去特么的手感好! 老子要骨感美!瘦骨如柴的那种! 他无比思念京城万花楼里他包下的小柳儿,那身段,每走一步都让男人有扑到的欲望。 那才叫做女人啊。 他还思念他京城外养着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一直捨不得下口,这次回去不管说什么他也要让自己开开荤。 一想到城外那个姑娘,言九整个人热血上头,冲动之下,就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将军,不是我说,这再打下去,我们可真受不了了。朝廷也不给派几个漂亮姑娘来,再不回去解馋开荤,这军营里的男人真得人人自危了。”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言七一眼,“尤其是七哥这样的。” 要是此时言昭还有力气,绝对要给言九一脚。 他没好气的看了眼言九,声音里满是疲惫,“够了。” “你护送我回府,他们三个就留下收拾残局。” “是。” “是。” 双方应答之后,各自开始行动。 言昭要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将军府,让本平静的池水掀起了滔天巨浪。 府里的男人们挖空了心思要表现,府里的女人们一个个开始争奇斗艳,还没见着人就已经开始勾心斗角。 小乔仍旧和从前一样,在厨房里默默扫地、烧火,但也从小月一天比一天打扮的精緻看出了府里的气氛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言昭回府的那一天,不管是郡守县令还是其他人,全都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着。他倒是也心安理得,想来也是,在京城里就是如此,在边疆,言昭几乎等同于是个土皇帝,皇帝不会来,他这个大将军让别人尽点心又怎样? 由于言昭伤势实在太重,所以也就没让别人多留。直接以最快的方式回到了他的房间。 言昭看着正经,但按照言九的话来说,他就是个假正经。 恨不得吃喝=嫖=赌全来一套,可是碍着将军的身份,只好人前正正经经的活着。 言九觉得他活着真压抑。 像他,从来就不压抑自己。 看上的就娶回家,都是些小家碧玉,娶回家当姨娘。反正他也不好大家闺秀那一口。 而且不是他吹,就他这个定西大将军府的暗卫身份,他这个有钱人家的身份,娶几个姨娘那是完全合理的! 言昭躺下的时候,言九要给他换药。 看着敞=着=胸=膛的言昭,言九心里其实有些尴尬。 你说要是荒郊野外条件差,那给一个男人上药那也无所谓。可是现在看看这房间,看看这个适合缠绵的房间,言九心中不由发出深深的质问,留两个男人真的合适吗? 言昭一看言九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想骂他,到底还是忍了。 其实…… 他也不愿意言九给他上药。 但言昭自是不会张口说什么要婢女来伺候的矫情话,要是给御史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最好的,当然就是底下的人自己安排了。 在这一点,言昭对言九那是相当放心。 果不其然,言九只挣扎了一下,就苦着个脸给言昭说道:“将军,要不然,我给您找个丫头来吧。您说我这粗手粗脚的,一个不小心,再把伤口给加大了,那该怎么办?” 言昭嘴角很快勾起一抹笑意,就那么一瞬,让人难以察觉。 他冷着脸点了点头,言九逃也似的往门外跑,门口飘来一句话,“将军,您等一会儿就好!我就找人来!” 厨房 小乔照旧被刘妈妈给泡在水桶里。 近几日身上渐渐不再那么疼了,刘妈妈说,这是身上的茧子死皮都褪了,所以就不疼了。小乔把自己浸到桶里,让水淹过头顶,仔仔细细的泡。 门口突然传来的响动,刘妈妈“咦”了一声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刘妈妈手里拿了一套衣服,叫小乔站起来。 小乔仔细的看着那身衣裳,很精美,不像是自己这辈子能买得起的衣裳。 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要把自己再往下浸一点。 第21页 可是刘妈妈一把抓住小乔,脸上堆着笑,“总算是没白花心思,收拾了你这么久,该叫你出去见人了。” 说完小乔被刘妈妈给拎出木桶,紧接着,小乔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就知道自己被刘妈妈给领到一个房间里去。 屋子里香香的,暖暖的,刘妈妈在她身上擦味道很好的东西,擦完之后,身子滑熘熘的,像是泥鳅一样。身上盖着绫罗绸缎,简直叫小乔要昏了头。 再接着,就听见刘妈妈一字一句的嘱咐她。 “小乔,今天是将军受伤回府,你日后就呆在将军身边好好伺候,给将军换药,要是能得脸面,是你的造化,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你可得抓住了!” 在回过神,小乔已然置身于一间奢华至级的屋内。 走过大门,绕过屏风进到内间,就见一个男子敞着身子卧在床上,眉眼风流,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小乔一下子红了脸,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更新了,嘻嘻 ☆、相见 言昭百无聊赖的等待在床,想着一会儿言九会给他送什么样的女人过来。 对于言九的品味,言昭还是信任的。就算在某种程度上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但是他一定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他听到门响,然后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轻轻的,慢慢的,带着一点点试探,仿佛在害怕,就像是一只刚刚展翅的雏鸟,不敢向未知的世界飞翔。这脚步声勾的他心痒痒,让他对来人有了一丝期待。 脚步声越来越近,习武之人,听力灵敏异于常人。言昭清晰的听到轻巧的脚步声越过了屏风,终于,站在了内室。 言昭嘴角弯了一下,回首。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净的瓷娃娃,看着分外惹人疼。他楞住了。 待回过神来,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小巧挺翘的鼻子,红润润又只有一丁点大的唇,如玉的面庞上只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惹人疼。现下那双大眼睛正在打量他,眼里满是好奇,好奇之中带着一丝羞涩。 有时候爱情来得突然,就在这么一瞬,言昭尚不自知自己已然陷入爱河。他只觉自己的心像一根紧绷的弦,而现在,有一双小手在他这根弦上胡乱的拨动,让他心跳不止。 那弦上错乱的旋律酥酥麻麻的往他的四肢里蹿,甚至窜进脑海,让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他挣扎了一下,想从床上起身。一动,才勐地想起身上的伤口,这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跌落在床榻之上。 在言昭打量小乔的时候,小乔也在打量着他。 在见到言昭的第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府里的女人要这么殚精竭虑的想法子讨好言昭的欢心。 这个男人太完美了,完美到就算只让人见一眼都觉得此生无悔。 在她的印象里,大将军该是粗狂的,该是长着大大的鬍子铺满整张脸,眼睛像铜铃一般大,黑黄黑黄的脸让人一见就害怕的。 可是这位言昭将军和小乔想像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的眼睛也大大的,可是眼睛里好像有一汪水,深邃温柔的让人心痒痒,里头像有一个小小的漩涡,几乎把小乔的理智全部吸进去不復存在。他的鼻子高高的,不像是村子里那些男人一样的塌鼻子、酒糟鼻。嘴唇不薄,微微向上翘,看起来像是嘟着个嘴,现在微微张开了些,看着还有点可爱。小乔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吓人,最起码,这张脸就像是上苍精心雕琢过一般,每一分、每一毫,都契合无比。 他在床上傻傻的楞着,小乔觉得他就像是村口林叔家的小弟弟,一见到吃食就傻愣住了。 但床上的人并没有呆滞很久,小乔见到了他嘟了嘟嘴,然后挪动了下身子。随之而来的便是“嘶”的痛苦□□的声音。 这一声将小乔拉回了理智,这才忆起,刘妈妈是叫她来伺候将军上药的。 同时想起了管事将花儿果儿打死在院子里的场景。 将军每天,都是要杀人的。 一想到这儿,小乔的脸白了白,紧张却迅速的往床边移动。 她一把抱住言昭,声音细弱蚊吶,“将军,奴婢来伺候您上药。” 她抱住言昭只觉得害羞无比,男人身上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她身上,让她身体也热了起来。 小乔心里暗骂了句不知羞,然后红着脸蛋把将军轻轻放下,让他半躺在床上。伸手,就要去拿摆在小桌上的药。 她先是拿布清理了下伤口周边的血迹,然后灵巧的扭动手腕,把药粉洒在伤口上,她看到将军微微皱了眉,知道他这是疼了。 想来也是,这么大一个伤,要是换做了她,只怕会被活活疼死。 伤口触目惊心,小乔的心肝儿也在微微的颤。 待到药粉撒好,小乔拿布条给言昭一圈圈顺着肩头缠绕。 这个动作自带了一丝暧昧,因为时不时地,小乔的手就要碰到言昭的肩头一下。每碰到一下,小乔都会条件发射般的瑟缩一下,但是又得接着继续缠。 小乔真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于是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待到最后打好结,她额头出现了一层薄汗,可是却真是舒了口气。 第22页 这时候,小乔脸上露出了笑意,正要起身,忽然腰上传来一阵大力,小乔被吓了一跳,嘴里轻轻的“啊”了一声,整个人向下倒去。 言昭在小乔给他包扎的时候一直在憋着火,肩头处有一双柔胰不时地扫过,让他的心肝一颤一颤的,被勾的心痒痒。温热的唿吸往耳畔吹过,让他心神荡漾。 等到最后,他看到了那张红红的小脸上的笑颜,终是没有再忍住。 一把把人抱住,往床里头滚。 滚进去的那一刻,言昭心头只有一个想法。 言九,甚好! 再次醒来。 言昭看了看自己,伤口崩裂开了,鲜血湿透了布条,甚至沾了一点到他家姑娘的衣服上。 若是再不处理,只怕是要不好。言昭不是个矫情人,虽然一直被人伺候着,但也不是非人伺候不可。于是起身,自己为自己换伤药。 等到重新包扎好躺到床上,言昭把人抱紧,心满意足的睡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夜色早已深沉,小乔悠悠转醒。 一动,发现自己别人箍在怀里,浑身上下酸痛的不行,连抬手的力气都要没了。 但是在第一时间,小乔认识到了尊卑有别。这里是将军的床榻,自己要是睡了,非得被管事骂死不可。于是急忙挣扎着,想要把身上的桎梏挣脱。 身边的人只皱皱眉头,就放松了手。 小乔心头悲凉,做别人家的丫头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主人家想要了,那便是要了,哪像是他们庄户人家那么守规矩讲究一个明媒正娶。 她自嘲的笑笑,就要下地。 殊不知方将起身,一下子重心不稳就要跌倒。 这下子可把她吓了个半死,要是这样子跌倒了,那不就是直接跌倒在将军身上了。 想到将军身上的伤口,要是被自己压下去…… 小乔压根儿不敢深想,只觉得自己是死定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小乔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不用想也知道,是言昭将军抱住了她,而她,又压到他的伤口了。 小乔赶紧把人推开,瑟瑟发抖的跪倒在床上,惶恐道:“奴婢该死。” 言昭身上的痛意缓过来,见到的就是他的小姑娘害怕的在自己身前哆嗦。他起了一点坏心,曲起一条腿,把手随意的搭在上头看着小美人害怕的样子。 而后轻笑了一声,好笑的问道:“我可有说要问罪于你?” 他将人重新拉入怀里,捏了捏她秀气的小下巴,亲了一下这张小脸,附在耳边呢喃,“从今日起,你便搬到这间屋子来吧。” 时下主人的屋内都放有一张小塌,那是专门给贴身丫头准备的,以备主子夜里不时之需。言昭夜间不喜欢有人待在身边,所以纵是言府的四大丫头也没有这份殊荣和宠爱。倒是小乔让他破了例。 其实这种丫头也算得上是通房丫头了,平日里暖个床什么的也方便不是?若是重色的,这样的丫头每隔几天就会换上一个,倒也不稀奇。 小乔当然知道这是要她干什么。既然已失身于人,自己又无可选择反抗的余地,只好低低应了是“是”。 言昭很满意小乔的顺从,再次亲了亲,又把人给抱住躺倒。 他欢喜的不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小乔的背,只觉遇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今夜便歇在这里吧,明日我再命人把你的东西收拾了送过来。这房里什么都不缺,你只管找要紧的带过来便是。” “是。” 小乔哪敢儿真的睡过去,她心头此刻不知是有多紧张,多不安。她一直就是个安分的人,不是自己的东西从来不敢多想。言昭大将军,这座府邸的主人,待在这样的主子身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是小乔心里只有害怕。 她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大概听人说过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更听人说过伴君如伴虎。一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那比起老虎来也是不遑多让。 小乔除了害怕还是害怕,脑袋昏昏沉沉,身上又难过的很,胡思乱想着,倒也睡过去了。 言昭看着怀中不安的人儿,耐心的哄着她。 第一次,他想把自己所有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一个人,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 他自嘲的笑笑,想来日后,是再也不能嘲笑言九那个只知道讨媳妇儿的败家子了。 ☆、钱月娘回家 言昭叫小乔搬进他的卧房。 但其实小乔确实没什么东西可搬。 本来小乔就是被葛老二给卖了换钱的,没道理还给她备个什么行李。再来言昭的屋子里能缺什么东西? 所以小乔就收了个小包袱,那些什么被子褥子的,全都给言九给扔了。 言昭派了言九来帮小乔搬家,言九一进这个小破屋子,居然还是和被人合住的!差点没直接抬腿走人。 实际情况也确实和抬腿走人差不多了。 随便拾掇了两件小衣裳,其他乱七八糟的全被言九给扔了去。 做这一切的时候,言九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些什么垃圾,你带进将军的屋子里也不嫌磕碜?扔了吧,你也不是去干苦力的。做的是大丫鬟,就得拿出大丫鬟的气度来…… 第23页 另一旁的小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 当太阳照进后院屋子里的时候,言九和小乔已经赶到了将军的卧房,而待在房里的小月气的几乎要搅碎手中的帕子。 葛巧娘怎么回事,为什么就偏生是她能得到将军的青眼呢! 她回忆起了在镇子上的事情。 葛巧娘明明就是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可怜虫啊?凭什么一下子就搬进了将军的卧房里了! 还当的是大丫鬟! 钱月娘霍的一下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中怒火中烧不能自已。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个婆子。 钱月娘一看,是后门的看守。 想到自己要是将来想要偷跑出门总是要给这个婆子打交道,于是就对她多了几分好脸色。 当下也不好再冷着脸,于是收了收心头的愤怒,扯出一抹笑问道:“婶婶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婆子长得壮硕,想来是因为看门的缘故管事特意找的壮点的婆子。 总有些阿猫阿狗的挖空了心思往将军府里钻,要是不长得威武些,肯定没法拦住人。 前两天钱月娘花了点心思讨好这个婆子,收了钱月娘的好处,那婆子自然也给她几分脸面。 这不,前两天钱月娘说要回家看看,当下寻了空子,这婆子就找来了。 就见她笑眯眯的对钱月娘说:“姑娘,上次你要我办的事情办好了。每个月初七都是管事出门採办的日子,你那个时候出门,不太有人知道。” 说罢伸出油乎乎的手摸了摸小月,“再说了,就看你小月姑娘的面子,福大管事也不会太责罚你的。” 说完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挂在脸上。 钱月娘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婆子了。 府内的福大管事专门管内院这些事情,钱月娘为了行事方便不得不和他交好。 可是这个福大管事为人猥琐,总是想占钱月娘的便宜,要不是她聪明,只怕会被福大管事给骗了去。 府里的好多小丫头都曾和福大管事有染。 那些小丫头以为傍上了福大管事就是傍上了高枝了,可福管事哪里瞧得上她们?全都是用过就扔。 你要是敢吵敢闹,福大管事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要不是小月机灵,还真的被他给占便宜了。 但是和这样的人虚以为蛇也有好处。最直观的,小月出入府都挺方便。而且做的活计也全都是简单不累的活计。 所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钱月娘才没有那么笨呢! 跟着这婆子往外头走,经过长廊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福管事。 婆子立马笑脸迎上去,对着福管事说福气话。 “福总管,您万安吶。”然后挤眉弄眼的示意小月。 小月心头万分噁心,看着福总管那张脸简直就不想再搭理他。但是不搭理又不行,只好挤出笑,甜甜的问安。 其实言福长的不丑,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给人一种圆圆润润的感觉,但是言福确实是个美男子。 面相白皙,身材消瘦,对人温柔得很。只可惜为人太过风流。 言府里的男人,尤其是这种家生家养的,大多长得好看,办事牢靠,但都非女子良配。 许是在权力的中心待的久了,总有人倒贴上来,所以他们也不太在意。 言福这个人比言九还要恶劣。 言九好歹会把人给娶进府里,言福专门找那些小丫头,反正玩完了就扔,年年言府都进新人,都是签了卖身死契的,不值钱。 作为一个奴才,他只要忠心就够了。 新进府的小月长得好看,言福在府里浸淫多年,谁想要攀高枝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于这样的丫头,言福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而且这个丫头总爱和他斗心眼,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 反正言福也没事做,陪她做做这种小游戏也无妨。 想到这儿,言福扯开嘴角冲着小月笑笑,笑得特别纯良无害。 小月低下了头。同时劝诫自己,福总管长得再好看那也没有将军好看,千万不能给福总管给骗了。 言福还想伸手摸摸小月的脸蛋,小月侧身一下子躲过。 这让言福有点尴尬。 不过尴尬没有持续多久,言福也不是个会在意这些东西的人。见人家不识抬举,言福毫不在意的笑笑,侧身让婆子领着小月走过去。 待到两人走到言福前面的时候,言福还能见到那婆子在埋怨小月为什么不好好和福总管说话。 言福对着小月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往言昭的屋子走去。 这个山鸡,怕是飞不上枝头了。 ** 小月回家的时候做了一辆青蓬马车,车轱辘滚到钱月娘家门口的时候,镇子上的人全都出来看热闹。 要知道,除了赌坊主家里有辆马车,其他人家出门靠的全是腿。 钱老大和赵美娥看见钱月娘坐在大马车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激动。 扯着人就开始嚷开了。 “我家月娘就是个有出息的。小时候刚生出来算命的就说过了,这钱家是要有人有大出息的。可不就是应在月娘身上的吗!”赵美娥的嗓子大得很,每次和人吵架的时候,那可是整条街都听得见,现在更别说她还特意加大了自己的音量。 第24页 钱老大也一样,见到女儿给自己争脸面了,那比谁都激动,“我家月娘就是有出息,将来指不定要做个官太太呢。” 两夫妻你一言我一语的,那股嘚瑟的样子没来由的让人不高兴。 这时候刘香玉正好也在人群里,瘪瘪嘴就跟别人咬耳朵。 “哎,我告诉你,那时候我家男人把侄女儿送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家也在卖女儿呢。” “不会吧,他家可就这么一个姑娘啊。是不是你家的看错了?”那人疑惑,同时身边的人开始竖起耳朵认真听。 刘香玉见有人开始听她说话,得意的很,“那可不是。那时候我家那口子就碰上了钱老大把女儿卖给牙婆子了。现在回来了,也就是看着光鲜点,指不定内里怎么糟糕呢。” “而且我听说了,大户人家家里,这种青蓬子的车,都是给最下等的丫头配的。也就是咱们庄户人家用不起。她女儿在人家家里不还是个奴婢吗?哪里比得上我们哪。我们那个在家不是自己当家作主的?” 说到这里,身边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确实,这妻不如妾,要是做了丫头,那不是连妾都不如了?镇子的人大多淳朴,只想一家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像这样的攀高枝的人虽然有,可还是少数。 刘香玉没有压低声音,所以赵美娥自然也是听到了她说话。当下就气的不行。 “我去你娘的!你个见不得人好的。这镇子谁不知道你家那点破事儿啊?都把你侄女儿卖了,还有脸来说别人?真是见过不要脸的,这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刘香玉被这么一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到底当初的事情是他们理亏。 于是恨恨的瞪了赵美娥一眼,直接离开人群回家了。 赵美娥脸上露出了大获全胜的笑容。 车内的钱月娘点点头,觉得她母亲做得对。 她现在已经不想和这些乡下的妇人们一般见识了。 都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群人争来争去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一亩地。真是让她无法理解。 要知道,现在钱月娘见惯了将军府里人来人往的辉煌,看到了低声下地的县令以及其他各类大小官员。虽说在最底层,但是真的叫做宰相门前三品官,那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人对着她问话那如今也是客客气气的。 言将军府,那就是一个招牌,走到哪里都能被人尊敬。 这一想,钱月娘挺直了腰杆。 这些都是见到县令都得行礼的乡下人,哪里能和她这种在将军府里当差的比? 等到钱月娘下车的时候,穿的是绫罗绸缎,这些庄户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衣裳。赵美娥越发得意,笑盈盈的一把抱住她,嘴里心肝肉的在喊。 然后在人们羡慕的眼神中走回了他家的院落。 一进门,赵美娥就拉着钱月娘在转来转去的看。 嘴里啧啧出声,“我滴个乖乖,闺女,你这个也太富贵了。你老娘差点不敢认你。” 钱老大也是咧开嘴笑得欢,“那可不,这通身的气派,看着就跟员外家的小姐似的。上次我看了,员外家的小姐都没你看着贵气。” 赵美娥恼了一眼钱老大,“你知道什么啊?我们家闺女,那有谁能比得上?” 说完拉着钱月娘坐下,娘两亲热的说说话。 钱月娘一坐下,就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交给了赵美娥,满不在乎的说道:“府里什么都有,这点钱您就拿着零花。” 赵美娥一见,更加热切了。 “闺女,快给娘说说,在府里到底怎样啊?是不是很得将军宠啊?” 赵美娥一脸殷切,但是钱月娘一听这话却是瞬间冷了脸。 “娘,你别说了!”钱月娘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赵美娥一见势头不对,连忙追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快给娘说说,娘也好给你想想法子。” 钱老大一听骂道:“你能想什么法子啊?还不是要靠闺女自己想!快点给做点吃的去,咱别给闺女添乱就够了。” 钱月娘这时候觉得自己老爹真是明事理,她爹娘这庄户人家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还不是要靠自己? 但是好歹还是能给家里说道说道的。 于是恨恨道:“还不是葛巧娘那家人!葛巧娘那个小贱人,在家里就不安分,天天出来勾男人!现在进了将军府了,还把将军给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知道是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见她就知道是不安分的小蹄子,果然进了将军府处处刁难我!” “真真是不要脸!” 赵美娥一听,根源竟然是在葛巧娘身上,瞬间就坐不住了。 葛巧娘是谁啊? 死了爹又死了娘,大冬天的还在结冰的河边上洗衣裳呢! 她的女儿身娇肉贵的,居然被这种贱蹄子给比过去了! 当即就不淡定了。 于是抬腿走出门,就要找老葛家要个说法。 葛老大都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就风风火火的往人家家里赶。 这时候钱月娘心道不好。 这一趟回来是耍威风的,要是被镇子里的人知道了葛巧娘那死丫头比自己过的好那还了得? 第25页 赶紧就拉了钱老大一起出门要拦住她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节被锁了,讲一下大概的内容:言昭和小乔见面,然后言昭看上了小乔。嗯,就是这样…… ☆、钱葛合谋,找上门去 刘香玉今天被人落了脸,气的很。回到家里乒桌球乓的,吵个没完。 葛老太本来就对刘香玉不满,现在听到这吵闹声更是要命。 于是一下子就从屋里走出来,大骂,“一个家整天被你吵吵的不得安生,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就图这个家败了,你就舒心了?” 刘氏听到这话,也是火冒三丈。本来她就不高兴,要不是把巧娘给卖了,现在在家里她也不会受这么多的气。 本来这个家里受气包是巧娘,可是巧娘被卖了,还是因为葛老二的缘故,这让她在家里没处撒气,出了门还有被人嘲讽。 说她这一家子人做事不地道。 真是天可怜见的,她哪里给巧娘那个死丫头气受了?从来都是那死丫头欺负她的啊! 而且这一大家子人,她刘香玉可是在她爹娘死后足足管了她这么多年的饭呢。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便张口就来。 真要到了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指不定那些人比她还是个泼妇呢。 越想越气,最近刘香玉总是被气得胸口疼。 这个时候她就想到了一点巧娘的好处了。 要是巧娘还在家,还能帮她做家务,还能和那个老不死的说说话。要知道,当初巧娘在家的时候,她和葛老太两人一起压迫巧娘的时光还是很美好的。 现在葛老太没人骂了,只能来骂刘氏。 一天到晚的骂。 简直没把刘氏给气死。 家里这么多活计,全都要靠刘氏一个人做。 想到这里,更加生气了。 早知道就不把巧娘卖了。 要是留在家里,给她找个人家嫁过去,那不是更加方便吗? 而且她男人还能时不时的来帮葛家做点事情。秋收春耕的时候,那可都是一把好手。 心头是千万个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考虑清楚就把巧娘一下子给卖了呢! 刘氏揉揉心口处,又开始发疼了。 就在这时,刘氏听到了门砰砰砰的在被人打。 刘氏嘴上骂了句“短命鬼”,走近了给人开门。 边走边问:“谁啊?敲敲敲的,着急什么啊!” 一开门,见到的就是怒目而视的赵美娥。刘氏阴阳怪气起来,“哟,我当时谁呢,大小姐的娘怎么来了?先说好,我这小门小户的,可没有东西招待你。” 赵美娥气极,大手一挥说道:“少来这套!” “你们一家子的缺德鬼!葛巧娘那个小贱人居然还敢和我的女儿争宠?也不看看你们葛家是怎么样的破落户!一家院子连个像样的大门都没有,真是自不量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呸!不要脸!” 刘氏先是被这么一通骂没反应过来,开始还是生气,越听越不对头。 赵美娥这是……钱月娘不如巧娘得宠? 想通这一关节,刘氏瞬间得意起来,“哟哟哟,就没听说过谁的宠是能被人争走的?还不是你家那丫头没用呗,倒贴了都够不上主子,讨不了好。” 赵美娥气急败坏,“你,你,你这真真是不要脸的小贱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刘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没等赵美娥把话说完,马上打断了她,“谁不是省油的灯啊?也不看看你家是怎么进的将军府?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家月娘,那可是倒贴着求别人把自己卖进去的!结果你看看,是不是讨不了好?所以说啊,这人各有命,不是自己的,怎么求都求不来的。” 两人都是大嗓门,争吵起来,街坊四邻全部都出来看热闹了。 大傢伙看得津津有味的。 本来以为钱月娘是真的发达了,结果只是摆个样子,倒是葛家的巧娘更得宠。 今天正好葛二旺也在家,本来听说钱月娘回来了想要过去看的,结果一回来就听到了自家老娘在葛家受气的事情,这样他也不好立刻就去。 现在钱家的人来了,他立马赶出了,生怕自己老娘和未来的岳母再吵架。 而更巧的是,葛老二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也从赌场里回来了。一回来就听到了什么巧娘得宠的话。 我了个乖乖,要知道,当时钱月娘回家的时候葛老二可是看到了钱月娘的大马车了。 那气派,简直了。 要是巧娘比钱月娘还得宠,那岂不是更有钱? 既然巧娘有钱了,那就是他这个做叔叔的有钱了。葛老二当下就打定了主意。 他要去将军府里找巧娘要银子。 他一个男人,自然不屑和女人家争吵,于是回到家里,直接叫上了二旺,“二旺,快!给你爹找你堂姐去!” 葛二旺摸不着头脑,他出来就是想劝劝架,怎么还找堂姐去了? 葛老二真是恨铁不成钢,“你个傻子!找你堂姐要银子去啊!咱们家这么穷了,好歹把你堂姐养大,她怎么着的也得给她叔我一点钱吧。” 葛二旺一听对头,刘氏也是这么想的。第一次觉得葛老二脑子好使,看他顺眼了一点。 第26页 赵美娥见葛家人压根儿就不理她,气的快要爆炸,就要发作,这时候钱月娘已经到了。 钱月娘一进门没叫赵美娥,反而叫了葛二旺。 “二旺哥!” 葛二旺一听钱月娘叫他,心里欢喜的不行,连声答应。 钱老大心思活络,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于是接话。 “你说说你婶子,也是个不知道轻重的。这我们两家人本来就是一家人,居然还吵起来了。” 葛二旺听了连连点头。 刘氏给了她们家一个白眼,冷笑道:“谁跟你是一家人?我们家可高攀不上!” 话音刚落,还没等钱老大开口,葛二旺先说话了。 “娘!你说什么呢!月娘和我们家本来就要好。”语气里具是不满。 刘氏被自己儿子这么说简直要被气死,捂住心口嚷嚷道:“好好好,我不管了,你们自己折腾去吧。” 说完就回到了房间,房门被打的震天响,葛老太又隔空大骂:“要死啦!门破了卖了你修门去!” 钱老大一把把还有说话的赵美娥给拉到身后,笑嘻嘻的对葛二旺和葛老二说:“你说说,女人家头髮长见识短的,不明白事理。咱们两家是什么交情啊?说不好那将来可是老亲家,这女人真是不会说话。” 葛二旺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就是就是,我阿娘不懂事。” 钱老大拉着葛二旺到一旁,偷偷接着给他说,“你说月娘现在在将军府里做事儿,那还不是给将来攒嫁妆啊?将来嫁妆都是要带到你家的,还不是你家得利?” “所以啊,你家现在可得好好帮帮月娘。” 葛二旺连忙点头,“叔,你说的都对,可我也是个乡下人,怎么帮月娘啊?” 钱老大挤眉弄眼,“要巧娘办事还不是你们家一句话的事情吗?你就叫她给月娘好好的谋差事,可别一个人吃独食。你要知道,巧娘可是卖了死契的,将来就是有钱了,不给你们你们也没话好说的。我家月娘就不一样了,将来要是嫁到你家,还不是什么都是你们家的了?再说了,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有什么好东西那还不是紧着她?” 一连串的反问直接把葛二旺迷晕了头,顺便迷晕的还有葛老二。 本来葛二旺就不好找媳妇儿,大傢伙看见他都不想把自家闺女嫁进葛家。没想到二旺居然是个出息的,自己就给自己定了个媳妇儿了。 而且看看钱月娘的大马车,葛老二心里羡慕的不行。 “那你家把马车给我使使,我也好找巧娘办事去。”葛老二说。 “不行!”钱月娘一下子就回绝。 “为什么不行?”许是拒绝的太过直接迅速,葛二旺心理有些不舒服。 钱月娘看出来了葛二旺的不满,解释道:“我这是府里的马车,要是拿来送了别人,驾车的那个给我告状穿小鞋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想看到我被打死吧?” 这话把葛二旺吓了一跳,“什么?还能打死人?” “那可不是,将军府里规矩大着呢。我又不是巧娘姐姐,巧娘姐姐是个得脸面的,什么事情都能做。我可得规规矩矩的。”钱月娘垂下眼眸继续说。 葛老二这下子是再也坐不住了。 “放心吧老钱家的,你家的事情就是我家的事情。月娘的事情我来办了,你等着吧。” 说完就要带葛二旺去找巧娘。 葛老二现在已经被利益沖昏了头脑,同样的事情钱月娘做就是被打死,巧娘做就没事。 再看看钱月娘这个等级的都是大马车坐着,那巧娘得富贵成什么样啊? 现在在葛老二的眼里,巧娘就是躺在金银堆里过着富贵逍遥日子了。这可不能忘了本啊! 本来就是他葛老二,才有葛巧娘这个发财的机会的。 现在得势了,就得好好照顾照顾家里才是! 两人一出门,赶着牛车就往城里走。 平时出门全靠腿,现在为了节省时间早点见到巧娘要到银子都坐起牛车来了。 而且葛老二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巧娘这么有钱,他也该过的阔气点,反正到了县城见了侄女钱就来了,那么节约干什么嘛。 另一头,巧娘此时正在给言昭缝补衣裳。 巧娘觉得言昭性子怪。 府里的绣娘真的多,但是巧娘搬进来的第一天,言昭就让他给自己缝小衣。 说是不想要老女人给自己做衣服,要是他没衣服穿了,就要治巧娘的罪。 这可把巧娘吓得要命,连着几天给他赶工做衣裳。 巧娘嘟着嘴,看着手下柔顺的布料,轻轻把手里的线给咬断。 然后看了一眼言昭。 现在他正侧卧在床上,长发从后面松松垮垮的绑住,因为是侧躺,所以全部都滑到了前面来。领口的地方没有系牢,敞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宽厚的胸膛。眼下正认真地看着一卷书。 小乔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 她摸摸自己的脸,红的很。 真真是个妖孽,看一眼就让人眼红心跳。 小乔心中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沉迷美色,这个男人可是掌握她身家性命的男人,是杀伐果断的男人,要是一个不小心惹毛了他,自己就会性命不保,告诫自己千万要注意。 第27页 心里正胡思乱想着,门外来了个小厮,探头探脑的,看着小乔。 小乔好奇,走了出去,柔声问道:“怎么了?” 只听来人回答:“小乔姐姐,你家里来人了,门房叫你过去呢。” 瞬间,小乔脸色煞白,待在原地动弹不得。 过去所有的记忆剎那间回归,叫小乔害怕的直发抖。 ☆、见葛家人 小厮传完了话,见小乔一动不动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当下也有点着急。 本来,他是想着能在小乔面前卖个好的。没想到居然把人家给吓着了,一下子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待小乔回过神来,见人家束手束脚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对。于是安抚道:“谢谢你了,劳烦你带我过去吧。” 说完给他回了一个微笑。 那小厮见小乔搭理他了,赶紧就把人给领过去,心里暗道这趟差事真是给领错了。 没准到最后还讨不了好。 言昭善于察人心思,在小乔一走出门的时候就关注了下。当然也见到了小乔僵硬的身体。 见小乔跟人走了,还不打一声招唿,言昭心头划过一丝不悦。但是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自顾自的生闷气。 同时,叫来了言九,叫他跟着去看看。 言昭耳朵好,自然听到了那小厮说的是什么。 即是家里来人了,反倒更是不高兴。看着小乔当时僵硬的身体,言昭瞬间又有点心疼起来。 这丫头,听言福说,是被家里人给卖到将军府里来的,还是为了还叔叔所欠的赌债。 想必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吧。 言昭微微嘆息,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起来,就等着小乔回来,等着言九来给他汇报情况。 ** 葛老二一见到将军府的大门,即刻腿就软了。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大门就是县衙的大门,将军府的大门比起县衙的大门来,那可是气派多了。 站在大门口,犹豫踌躇着不敢进去。转念一想,他家巧娘在府里可是个大红人,那他是巧娘的叔叔,这大门也合该让他进啊。 再说了,一个看门的,还敢拦他这个大红人的亲叔叔不成? 这么一想,胆子就大了。 他走上前,想要粗声粗气的指使,可是看到了看门那几个人那副兇狠的脸,瞬间气短,于是畏畏缩缩的。 “大哥,我是葛巧娘的叔,能让我见见她不?” 当时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也是,小乔在府里改了名字的。葛老二说找一个叫做葛巧娘的,谁知道啊?要说找小乔姐姐,那倒是全府的人都知道,也都会给他卖一个面子。 幸亏当时福管事正好经过,听到了葛巧娘的名字,这才和守门的解释,打发了一个小厮来叫人。 还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房间里,等着巧娘过来。 一到房间里,端茶的,送水的,来了几个丫鬟婆子给他们送东西。葛老二这辈子都在被人追,被人赶,被人讨债,这样受人尊敬那还是头一次。 看到巧娘过的这么好,葛老二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样的人家家里,手指头随便漏出点都够他家吃用一年的了。 而且看看着府里的人的态度,一听他是巧娘的叔叔,恭恭敬敬的。皇帝跟前的太监出了宫那可是一二品的大员都不敢招惹的人,现在想想,巧娘也是这个样子啊。 那他家里还干什么活计啊?直接巧娘给点,买几块地,收收租金,这辈子没准也能捞个员外噹噹。 他想到了镇子里的张员外,不就是有几亩地靠着收租子起家的吗? 看看他一天天趾高气昂的那个样子,将来他葛老二也要那个样子! 一想到自己光明的未来,葛老二激动的搓了搓手。 巧娘随小厮穿过了长廊,长廊里的花灯被风吹的晃悠悠的,看得人的心也烦躁。 每走一步,就越发的接近葛老二,巧娘的心就越慌。 好不容易逃离的火坑,现在为什么还要找上门来。巧娘心头一阵悲凉,这葛家一大家子人,就是她一辈子也迈不过去的坎。 她拿手帕揭了揭眼角的泪,不敢叫人看出来。 在府里每个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叫人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也怪不好意思的。 暗地里,巧娘摸了摸腰包,确定出门之前带了钱来打发二叔,稍稍放了点心。 小厮没有直接把人引进屋子,站在门口示意了下小乔就离开了。 一来,是想给他们一家人留一点说话的空间,他不好意思去打扰。二来,姑娘的样子见着不是个高兴的样子,他要是进去了 ,见着了煳涂事,那可不是更加让人家丢脸吗?那到时候就是结仇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小厮送人到门口后很快就离开了。 现下只剩巧娘一个人在这块地方。 巧娘深唿吸几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葛老二等人早就等着着急了,方才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就像直接冲出去看看,幸亏想着这里好歹是将军府,这才忍住没敢轻举妄动。 一见人进来,立马站起来。 他想要问问到底人什么时候来。 进门的是一个长的极为美貌的姑娘,青色的长衫拖曳到地下,一身裙子随着步子慢慢摇曳,轻飘飘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看着华丽得很。环配叮噹。 第28页 梳了个妇人的髮髻,头上简简单单的簪了几根簪子,一根水头极好的玉簪,还有两根金簪,簪子上的花纹繁琐,一看就是匠人花了大力气打造出来的。 尤其显眼的是那根凤簪,流苏长长的垂下来,直垂到下巴上,趁的脸越发俏丽。 额间一抹花钿添了万千风情。 葛老二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粗布衣裳,见到了这个贵气的夫人险些就要跪下去。 待到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就是巧娘。 葛老二眼睛里露出狂喜,一下子就扑过去,像恶狗扑食一般,脏兮兮的手一把抓住巧娘身上的衣裳,边摸边啧啧称奇,还问巧娘这得多少钱。 “巧娘啊,你看看你这身衣裳,得多少钱那?” 巧娘心头不爽利,借着一个错身,避开了葛老二的触碰。 真真是怪觉得噁心的,在府里被言昭搂搂抱抱的都无所谓,只是这个葛老二真是让她再不想碰到了。而且一点规矩都没有。 明明已经是卖到外面长成人的侄女了,还这么不知道分寸。 但就这一个错身,惹恼了葛老二。 葛老二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个小贱人,干什么啊?现在发达了就忘了你叔当年把你拉扯大的了?果真像你婶婶说的一样是个白眼狼!” 葛二旺见老爹开始骂人了,也接口,“那还不是吗?早就说了这个堂姐是个白眼狼你们还不信,爹,你说说你,吃力不讨好的把人拉扯大,现在反倒开始嫌弃起你来了。” 葛老二冷嘲热讽,“哼,真是错养你了。早知道当初大哥死的时候还不如养只狗呢。养只狗还懂得看家护主,看看你,连狗都不如。发达了就忘记了你叔了?” 面对葛老二一连串的质问,巧娘只觉得喉咙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无法为自己辩解。 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要是解释了,还会遭到更大的责骂。 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子了吗?被他们剥削,一辈子都得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巧娘脸色煞白,即使脸上扑了粉也没法遮住。 葛二旺一见巧娘脸色变了,知道自己已经拿住了她,于是装作宽宏大量的说道:“算了算了,也知道你就是个白眼狼。现在家里日子不好过,你知道不知道?看看你自己这身打扮,再看看我和爹的打扮,一个人富贵了也不知道给家里弄点银子来。快点拿钱来吧。” 说完伸出了手要钱。 巧娘心里很气愤,简直委屈的想哭出来。 怎么能够这个样子?怎么能这样子要钱? 要的这么的光明正大,就不想想她在府里过的多难吗? 但是巧娘不敢反抗,从腰间把荷包取下来交给了葛二旺。 一见着荷包,葛二旺一把就给抢了过去。打开一看,我滴个乖乖,竟然是满满一荷包的小碎银子。 葛二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哪! 同样眼红心热的还有葛老二。 葛老二这辈子只在赌桌上见过这么多钱,他做梦都想着能有这么多钱,让他潇洒的挥霍一回。 当下葛老二就给了葛二旺一巴掌,“你个死孩子,有钱也是给你老爹的。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还要钱干什么?” 葛二旺不服气,“娘叫我把钱拿给她的。” 葛老二当即瞪起了眼睛,葛二旺不敢说话。 不敢对自己老爹生气,那还不敢对巧娘生气吗。于是恼火的怒视着巧娘。 巧娘被葛二旺瞪的不敢抬头。 这时候葛二旺想起了钱月娘拜託他的事情。 于是对巧娘居然临下的说道:“诶,你在府里记得好好照顾照顾月娘。月娘将来可是要嫁进葛家的,就是我们葛家人,你好好照顾她那也是为我们葛家做了点事儿了。” 说完还不满的斜了一眼巧娘,“人家月娘就是孝顺,成天见的给家里稍银子,你就知道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享福。” 面对这样的指责,巧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到巧娘不说话,葛二旺更生气了,“叫你办点事你也不吱个声!是不是不想办呢!” 巧娘忙道:“不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是不想办?怎么着?真当你离开了家里了,就再也不用管家里的事情了?”葛二旺大声质问。 巧娘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只是一个丫鬟,哪里能照顾什么人? 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小命不保,言昭将军脾气素来就不好,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管太多的事情,甚至插手内务,一定会把她打死的。巧娘不敢给堂弟许下这样照顾人的承诺。 葛二旺气急败坏,“你到底听到了没有!”说着就拧了巧娘了耳朵。 巧娘在言府里养的精细,许久不曾被虐待过了,陡然被这么一拧,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巧娘疼的叫唤起来,但是又不敢大声,生怕被别人给听到了不好。 可是自己不答应,葛二旺就没有想要松手,巧娘疼的受不了了,只好支吾着答应。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至此,葛二旺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手。 还不忘骂一句,“死丫头就是皮厚,一天不打就不长记性。” 第29页 但是不能白来一趟,钱全部都被葛老二拿走了。 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巧娘首饰的主意,于是戳了戳葛老二,“爹,你看姐姐头上的簪子,那值不少钱呢。随便当一根,咱家都够使一年了。” ☆、得宠 巧娘听到这话,身子颤了颤,就要站不住。 簪子是将军赏的,要是给了人,那非得被打死不可。 葛老二可不管那么多,一听葛二旺说这话,马上就盯着头上的那几根簪子看。 一看,果然是好货。 当下就命令巧娘,“死丫头,快把簪子给我拿下来!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叔叔,好东西就自己留着,那点碎银子就想打发你叔走啊?真当你叔我是个乞丐不成!” 巧娘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 不可以,要是这个簪子被拿走了,将军一定会非常生气。 将军说了,这根簪子是他特意给自己打的,叫自己天天戴着。若是给了人,定是要让将军不喜欢。将军若是生气了,那将来她可还怎么活? 巧娘极力给葛老二解释,“叔,这根簪子是将军赏的,我不能给你。” 葛老二压根儿就不想听,“死丫头,我还不知道是将军赏的了?你哪件东西不是将军赏的?你叔我一穷二白的把你卖出去,现在吃的穿的用的还不全是将军赏给你的?反正将军会再赏给你的,你先给我,不,给家里救救急。” “下次再有赏赐了,你还给送家里来不是。” 说着就要去拔巧娘头上的簪子。 葛二旺还在煽风点火,“爹,还有身上的衣裳和玉佩呢。你看看妹妹在家里穿的都是些什么呀,穿成那个样子,出门见人都没脸。还怎么嫁的出去?” 葛老二一听确实也是如此,巧娘穿的这么好看她女儿反倒是穿的跟个叫花子似的,这成个什么样子。 于是吩咐道:“去,把你的好衣裳收拾收拾,我们给你妹妹带回家去。看看你,穿成这个样子。也不惦记惦记家里的妹妹,没出嫁的闺女得穿的好点才行。” 说完就拉扯着巧娘想叫她给收拾东西去。 言九一直趴在屋顶看,看的简直无语了。 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英雄救美和小乔打好关系,救她于水火之中,于是从屋顶下来,一下子推开门。 推开门的时候,葛老二已经把巧娘身上的玉佩给抢走了。 言九眉头一跳。 那块玉佩,是将军最宝贝的玉佩。 给自己的枕边人那倒是无所谓,可是要是给一个乡野村夫拿走了,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言九当即怒喝道:“干什么呢!” 葛老二和葛二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虽然言九在言昭面前那是没个正行,但是好歹还是杀人无数的暗卫,他这一声吼,直接没把人吓死。 葛二旺一下子就低头不敢说话,葛老二支支吾吾的,干巴巴的说道:“没干什么,就是我家这丫头惦记着家里,想给家里捎点东西,让,让家里日子好过点。” 言九冷笑着反问:“给家里捎点东西?知不知道那块玉佩是谁的?那可是丞相大人亲自传给将军的!” “你居然还敢把它给家里人?”言九质问小乔。 趁机小乔一把抢过玉佩,赶紧跪下,“奴婢该死。” 言九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还不回去?想偷懒到什么时候!要是将军找不见你,拉你全家斩首去!” 小乔偷偷给言九投以感激的眼神,然后捂着玉佩一路小跑着离开。 小乔走后,言九看都不看葛老二一眼,冷漠的吩咐了看门的人,当着他们两人的面说道:“以后奴才的亲戚就别往府里放!什么猫猫狗狗的全都给放进来,怎么着?真当将军府是你家了?什么玩意儿!” 守门的唯唯诺诺的一声不敢吭,葛老二和葛二旺也知道这是个狠角色不敢招惹,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等到言九离开的时候,守门的这才阴阳怪气的冲着葛老二两人说话:“两位,走吧,真想住到将军府里来啊?” 真是一下一个脸色,刚才还是好好恭敬的,现在就是没个好脸,脾气这么大。 但葛老二也不敢和人计较,连声“哎”了几下,赶紧拉着葛二旺往外头走。 反正这趟出门也够本了,好歹还拿了这么多钱呢。 下次要是再有机会再找巧娘要钱不迟。 他只当是这次时运不济正好碰到了府里管事的,被抓了个准当然人家会给你气受。 小乔走回言昭房里的时候,言九已经告诉了言昭事情的经过。 本来言昭想的是,小乔回来之后哭唧唧,然后他就可以顺势安慰安慰小乔,两人增进一下感情也是好的。不料,小乔全然没有想要告诉言昭的意思。 言昭心里只不满了一会儿,也不甚在意。 反正倒贴他的女人多得是,既然这个上心的这么省事,他倒是也无妨。 反正权且看她自己能不能忍吧。 回来之后的小乔一切照旧,该伺候人还是伺候人,言昭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倒也一点看不出来有其他变化。 是夜,今夜言昭倒是没让小乔陪着睡,她睡在耳房里。 第30页 唿吸声绵长,言昭起身,没点烛火,就着月光走近了看小乔熟睡的样子。 圆润的小手攥成一个小拳头,无意识的搭在脸颊旁边。这张小脸还带了点婴儿肥,看着十分可爱。 言昭心念一动,低头轻轻啄了一下。 果然,自己喜欢的还是这种柔弱的女人,无依无靠,只有他的女人。 一室涟漪。 最近府里出了点动静。 将军房里的那位小乔姑娘新被收作了通房,将军对她宠爱的很,一天天首饰衣裳流水似的送了去,就要讨人欢心。 二来,府里出了动静,大傢伙都想到这位姑娘身边讨个好,人家不卑不亢不争不抢的,倒是讨人喜欢的紧。 如此一来,府里的人舒了一口气。 倒不是怕将军宠着谁,怕的就是那个得宠的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难相处的。 以前不就是有一个嘛,仗着将军的宠爱无法无天,整个府邸搞的乌烟瘴气的。要不是福管事天天给她在将军面前上眼药,只怕现在还在将军府里作威作福呢。 当初那位通房姑娘逼死了多少好看的小丫头啊。生怕别人分了她的宠爱。 要说这位小乔姑娘好,那随便说说都能说道好久。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吧。 新来的顺子把福总管犯了错把福总管给惹恼来了,硬生生的拖出去结结实实打了二十个板子。伤口看得人都要被吓死了,要不是小乔给人送了药,怕是熬不过当晚。 就这一举动,赢得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心。 至于福总管,他倒是没觉得有人在打他的脸面。 左不过是个奴才,是死是活的也和他无所谓,反正他是秉公办事,没做错。 谁要送药还是要治伤干什么的,他无所谓,也不会去管。 只要没当着他的面触犯家规叫他放人就行。 ** 言福在给言昭说府里的事情。 言昭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觉得甚是无聊,陡然间,想起了早间听到的传言。 便问言福:“听说今日府里,出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言昭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言福笑着回答,“就是昨个小乔姑娘救了个快要死的奴才,也没什么大事。” 言昭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那便是大事了,想曾经那个丫头,要不是你天天一刻不停的来给她上眼药我觉得太烦了,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言福低头,“主子您说笑了。” 言昭没说话,过了会儿,枕着个软垫闭上眼睛,“你给我仔细说说。” “是。” 言福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那小子新来的不太会办事,前两天叫他看着点灯,结果在走廊里睡着了,当夜风大,火苗烧了好几个灯罩子。这才赏了他二十个板子。谁曾想那小子身体还不行,当天晚上险些就熬不过去。小乔姑娘给他送了点药,好歹把人给救回来了。” 言昭喃喃:“她倒是好心。” 言福笑道:“那是比之前那个好了许多。” 说完言昭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言福自知失言,慌忙跪下,扇起了嘴巴,“奴才该死!” 本来,虽然言福和言昭亲近,但是到底还是言昭房里的人,言福还没那个能耐能管到言昭的房里去。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言昭心里就不高兴了。 既然言福已经意识到失言,言昭倒也不想责罚他,到底是陪了自己这么久的,一个女人而已,比不上这个得用的家生奴才。 “对了,叫你准备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言昭问。 言福赶紧回答,“早就准备好了,就看将军您想什么时候办。” 言昭点点头,“那就这两天吧。若是个得用的,那就留着。要是个不得用的,……” 言福竖起耳朵来听,但是言昭接着没有说下去,反而陷入了沉思。 见言昭想的出神,言福行了个礼,悄声退出去。 要是个不得用的,那便是再喜欢也得处理了。趁着自己还沉迷的不够深的时候,将人杀了。杀了,就不再留恋了。 他这样的人,不能被感情左右。就算是被感情左右了,那也要选一个能让自己心动的留在身边。 小乔,就看你值不值得本将军心动了。 言昭深深睡去,不再多想。 ☆、验真心 今日风微凉,是个适合出门踏青的好日子。清晨的薄雾打在身上,就像是一场细细密密的雨纷纷扬扬。 言昭带着小乔走在路上,路边青草毛茸茸的,看着煞是可爱。 小乔看着路边的青草,看看身边的人,心头感恩无比。 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小乔还在为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去采猪菜发愁。若是碰上了雨天,深一脚浅一脚的,全身都会被泥水弄脏湿透。 而且回到家里也不会有干衣服给换,也不会有时间去换。 因为采完菜回家之后就是做饭洗衣,家务做完还要把当天採下来的菜收拾干净。全部事情都做完了,还得下田里干活。 过去的每一天,小乔都忙的像是个不停在转悠的陀螺,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得清闲。 现在这样悠游自在的日子,那是过去梦里的场景。 第31页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经歷过,自己能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不为任何活计,只为了散步游玩而来。 小乔看向言昭。 这个是她的主子,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爹说过,人这一辈子应该好好过,遇上了对你好的,你也得加倍对人家好才行。 人不能做白眼狼,心怀感激,对未来充满希望。 曾经的她看不到未来的光明,无法对身边的人充满感恩之心。 因为她的身边除了责骂和痛苦之外再无其他,现在,她的世界里有了光,有了能让她展望的一切。 言昭默默注视了小乔很久。 他能感觉到,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小乔就一直在想些什么。平时小乔的关注点全在他身上,今天却不是。 她一直在出神,但所幸,还老老实实的待在言昭身边亦步亦趋,到也未曾放肆。 言昭眉头拧了一瞬,只一瞬,叫人根本看不清。 而后他对言九点了点头,言九得到了吩咐,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小乔才开始回神。 她扭头向上,对言昭笑笑。 这一笑,笑的言昭在那一霎那恍惚起来。就像是阴暗的内心突然被撕开了一道裂口,然后一道光从裂口里出来。 心头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开始有了温度,一点点的温暖从心房最深处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冲到头顶,让他身体出现了短暂的麻木。 突然的,言昭不想去试探小乔了。 难道他会因为小乔没有做到他想要她做的事情就杀了她吗?言昭这样问自己。 答案是不会。 无论如何,言昭都不会对她下手了。 爱情来的很突然的,它悄然而至,不容拒绝,只会用强制的手段粗暴的让你接受他,可这个过程偏偏又很美好。 只可惜言九早已得到了吩咐离开,就在言昭想要停止这次行动的时候,利箭破空而至。 身边的护卫开始尖叫不止,那一刻,言昭眼中清晰的看到了箭头穿破风极速而来的场面。他的内心毫不畏惧,在这个时候,甚至不希望小乔能出来为他挡箭。 这一箭朝心房而来,言昭有自信能够将它拦住。可若是小乔只身上前为他阻挡…… 言昭不敢继续深想。 一个弱女子,被言九射出的利箭穿透,那她还有救吗? 可事实是,小乔确实为他挡下了这一箭。 当她整个人扑到言昭的怀里浑身是血面无血色的时候,言昭心头出现了深深的悔意。同时涌现的,还有一种称之为惧怕的情绪。 从小到大,言昭从来就没有惧怕过任何人任何事物。因为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不容许他惧怕。 但是今天,他在害怕,害怕怀中的这个女子因为承受不了这一箭而死去。 够了。 “回府!”言昭怒吼。 血水一盆盆从房间里端出来,言昭的心也越来越凉。 在他看来,不过是被一支箭给射中了,上点金疮药躺几天就能好的症状,结果现今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及至大夫出来的那一刻,言昭略带着急的问道:“情况如何?” 老大夫是一直给将军府看病的大夫,还是第一次听到言大将军语气中带着着急。于是更加恭敬:“将军无需担心,姑娘只是身体弱了些,现在箭已经□□了,好生修养着便是。” 言昭点点头,不再理会大夫,进去看望小乔。 室内瀰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言昭走进了去看。 几个小丫头见言昭进来了,纷纷给言昭行礼。言昭不愿意见到她们,手一挥,全把她们打发了出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言昭和小乔两个人的时候,言昭摸了摸小乔的额头。额头还是滚烫的,身上也是滚烫的。 小乔紧闭着双眼,时不时在冒冷汗,看起来痛苦无比。 他知道很痛,因为他的身上也有许许多多的箭伤。可是他皮糟肉厚啊,像小乔这样一个姑娘家家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言昭想起了她柔滑无比到底肌肤,深深嘆了一口气。 他拉起小乔的手,将它放在脸上轻轻的刮蹭,喃喃道:“我知道了,今后,你便是我的大丫头,谁都不能迈过你去。” “你既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你我身份悬殊,虽无法给你正室之身份,但我定许你我能给你的一切。” 言昭神色坚定,颦眉注视着小乔。 ** 小乔只觉得自己被放置在了一个火炉里,全身上下都被烧灼着,尤其是胸口那个地方,简直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火想要在心口处烧出一个洞来。 她痛苦极了。 终于,在迷濛中一下子被惊醒,她睁开了眼睛。 头髮湿哒哒的紧贴在额间脸上,她大喘着气,唿吸困难。 恍惚之间,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小乔姑娘醒了,快去给将军说!” 然后蹦蹦跳跳的冲过来一个小丫头,满脸惊喜的在小乔身边絮絮叨叨,“姐姐,你可是醒过来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将军只怕是要把大夫拖出去打板子了。姐姐真是好福气,能得到将军这般的宠爱,这样的福气,就连京城相府里的那四大丫头都没有呢!……” 第32页 边说边给小乔餵水。 小乔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而她嘴巴一张一合没个停,小乔也听不清什么,觉得心烦得很。 然后又见她给自己餵水,她确实是口干舌燥的,于是张开了嘴,也不听她到底说了什么,就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 京城 边疆虽然离得远,但是消息想要传过来的话倒也还算灵通。 相府里言昭有四大丫鬟,那都是从小伺候言昭的,若是和旁人相比,倒也还算是亲近。再加上言昭尚未娶妻,这四大丫鬟隐隐的,也有些言昭房内的女主人的意思。 只是此行前往边疆,言昭一个都没有带上。就这么把她们四个留在府里。 虽说她们也担心言昭一别多日会被其他女人给抢走,但是她们本就只是丫鬟而已,就算主子真的看上了那家的小姐,她们也没辙。 更何况边疆的女人又有几个美的?所以言昭不带她们去,她们倒也没有闹,就是乖乖的听凭安排。 可是这次传来的消息让她们着急了起来。 她们从小跟着将军,知道将军的凉薄,知道将军对女人从不在意。 可是这个女人据说病了中箭了,将军是留在身边亲自看着的。她们四个都没有这样的殊荣,一个外来的女人,不知道手脚干不干净,就把将军给死死拴住了。 这下子她们开始害怕起来,本来,她们就长在相府里,心眼肯定不会少。只是言昭的后宅歷来干净,没什么需要她们动手的地方,所以她们也乐得清闲。 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能威胁她们地位的女人,她们自然着急,当下就要赶到西北。 要知道,她们手段再多,可是若是人不在身边,那又怎能使得出来? 着急忙慌的给西北写了信,说是听到将军被人行刺万分焦急想要赶往看望,实则是想把西北的小乔给收拾了,不让她回京。 言昭果断的拒绝了她们的到来。 平心而论,言昭并不是特别喜欢他这四个丫头。 虽说这四个丫头从小跟着一起长大,情分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但是仍无法减少言昭对他们的不满。 像言昭这样的氏族大家,这四个丫头忠心确实是忠心,但却是对家族忠心,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将来自己背叛了家族,那这四个丫头忠于的不是自己,又有何用? 所以言昭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一个更好。这样的奴婢一辈子都忠心。 京城相府里 四大丫头的名字按照琴棋书画来起,分别是诗琴,诗琪,诗书,诗画。 诗琴年纪最大,也是最稳重的。得知将军不日将归的消息,倒也没有继续争辩些什么。 倒是年纪最小的诗画,她的意见极大。这不,现在就在屋子里抱怨个不停。 “真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连我们都不要了,竟要外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伺候他。” 诗画的脸蛋带着点婴儿肥,说话时脸颊气鼓鼓的,泛着点红润,看着倒是可爱。平日里也最受言昭的宠爱。 言昭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未曾长大的小姑娘的样子,诗画其实和小乔长的挺像。小鼻子大眼睛,脸上圆嘟嘟的。只不过诗画总是会使小性子,而小乔懂事的让人心疼。 诗琴听到诗画埋怨将军,忍不住斥责,“将军也是我们可以抱怨的?快把嘴巴闭上!不然当心管事来揭你的皮!” 诗画毫不在意,“切,府里那个管事敢管将军房里的事情?便是相爷也是不太管的。把手伸进这院子里,真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诗书是个温和的人,性子温吞吞的,见不得人吵架。在她看来,既然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她们几个也不必去争吵些什么。 就算要动手,那也是回来了才方便动手。 就算真的让她们到西北去,难道她们真能受得了那份苦吗? 诗书从小长在这言府里,又被指给了言昭,这辈子就没吃过苦。说起来,这四大丫头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上几分,自然不屑和西北的那个乡村野丫头计较。 诗琪一直没有说话,她在认真的给言昭绣一件袍子,眼皮都没抬,“管那些人做什么?反正将军就要回来了,无关紧要的人哪里抵得上我们这几个从小跟着将军的老人的情分?” 诗画气鼓鼓的回嘴,“只怕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争端 钱月娘的嫉妒在上次巧娘受伤之后几乎达到了一个巅峰。 本来她在府里听到将军受袭的事情不以为意,心里还想了一下要是自己在现场会不会替将军挡箭。 要是挡箭,那肯定是莫大的殊荣,将来这府里的人那个不会对她毕恭毕敬? 可是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小会儿,随后就消失了。 她钱月娘又不是傻子,替人挡箭,这还有活路吗? 她是想要将军的宠爱,可这不代表她愿意为将军去死啊! 这世道,谁还不是为自己活的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的就是人不为自己谋私利连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 思来想去又觉得沮丧,因为不管她待在府里做什么梦,总是她是没有和将军一起出门啊。 也不知道哪个傢伙那么幸运,能给将军挡箭了。 第33页 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祈祷,那个给将军挡箭的傢伙最好是死了。人死了之后也是有殊荣的,只要别活着膈应她就好。 谁知道等将军一行人回来,钱月娘听到的就是小乔为将军挡箭身负重伤的消息。 而将军回来的时候,一路抱着她沖会了主卧。 随后府里给贵人们看病的老大夫就来了。 这真是让钱月娘银牙咬碎。 她葛巧娘是个什么东西啊!死就死了,贱命一条,居然还让府里那个医术最好的老大夫给她瞧病! 钱月娘每天气的心肝疼,只好每天念念有词在嘴里不时祈祷,祈祷巧娘早点死,千万别熬过来。 听人家说,要是一个人天天被人咒了,运势确实是会不好。所以那一段时间,钱月娘浑身的心思都在咒小乔早点死上面。 要不是福管事看上了她,碍于自己还没把她弄到手不好处理她的那点小心思,还不知道小月要被打骂多少次。 这个时候府里的人已经开始对小月不满。 但凡处在一样的日子里,你见不到的人过的比你好你是不会抱怨的,可若是你身边的人过的比你好了,那那个人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就好比小乔之于钱月娘,又好比钱月娘之于其他那些被打过被骂过的丫鬟小厮。 人人都希望看到别人倒霉,你比别人活得好,别人只会觉得糟心。 更别说小月还是个争强好胜的。成天见的和人吵架。 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瞧不起那些家生家养的奴才们。觉得自己是良家女,她们都是天生的贱奴婢。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她们比不得她娇贵。 殊不知在言府这样的府邸里,反而就是这些家生家养的奴才会被她这种外面买来的更要得主子喜欢。 而且他们这样的奴才将来若是愿意,主人家会给个恩典赏赐出去的。而小月这样半道上买进来的,那才是真正的几乎永无出头之日。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因为府里也没个人帮衬,不像是家生子,父母亲戚都在,还都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 只可惜小月到底还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啊。 自小乔伤好之后重新出来走动,明眼人都看出了小乔的地位变高了。可偏生小月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固执的觉得小乔仍是那个每天清晨早早的跑到村口打水的受气包,仍是那个仍任欺凌的苦孩子。 不得不说,人一旦陷入了某种偏执,那么谁都无法拯救她。钱月娘就是陷入了自己的偏执之中无法自拔。 伤好之后的小乔很快并未偷懒,很快就开始了活计。 言昭最近不知道抽的什么疯,日日早晨都要一碗莲子羹。可他其实不爱吃这些东西,只是好像是在戏弄小乔似的,天天早上打发了人就要给他送去。 他还不要别人送,就要小乔给他送,要她亲自去厨房给他煮好了端回来。 本来言昭干脆想在屋子里开个小灶天天熬算了,可是小乔听到言昭这个想法之后,瞬间就想起了曾经在家里日日做饭的场景。 生怕言昭将来也让她天天围着灶台转悠,吓得不得了。于是每天宁可绕着府邸跑上一大圈去厨房也不愿意在言昭的小院里开火。 言昭自是不知道这一茬,但倒也不愿意为难小乔。本来嘛,在厨房开小灶就是为了小乔开的,既然她不愿意,那也没必要了,这么远的路权且当做让她锻鍊身体了。 今日小乔照旧端了莲子羹往院落里赶回去,钱月娘终于见到小乔了。 因为下等丫头住的地方在府里较为偏僻的角落,而钱月娘最近的活儿又实在太多,每次管事嬷嬷都安排最重的活计给她,院子里其他人对她也是冷嘲热讽的。这简直让钱月娘忍不可忍。 钱月娘实在是受不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要得到将军的宠爱。 于是寻了机会要找到小乔,那个时候葛二旺给她说好了让小乔照顾她的。如今小乔居然不听话,钱月娘自然要去好好敲打敲打她。 穿过湖心亭边的小石桥,小乔一走下来,就发觉自己被拦住了。 这个地方人不多,但是来来往往的倒也有几个人。是个适合小丫头们说小话的地方。 大傢伙见到了钱月娘把小乔拦下来,只是看了眼就没再打扰她们。 因为大家都知道,钱月娘和小乔是同乡人。有几个和钱月娘拌过嘴的还有点心虚,她们害怕钱月娘对小乔告状。要真是如此,以小乔今日的荣宠,便是打发了她们出去那也是没人有话说的。 只可惜钱月娘早就被她们来来往往的嘲讽给气昏了头,拦住小乔,第一句话就是:“葛巧娘,你快点安排我给将军见面!难道你忘了你叔是怎么给你说的吗!” 小乔一下子“呀”了一声,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害怕,过去在镇子被钱月娘欺负的情景还歷歷在目,这让她嗫喏着不敢回话。 钱月娘横眉倒竖,怨气冲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管其他人了。当初你叔怎么和你说的?叫你好好照顾照顾我!也不看看我现在落魄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搭一把手!” 见小乔干脆来了个低头不说话,也不看她,越发生气。正巧见到了小乔手上端着的莲子羹,眼睛一亮,“你把莲子羹给我,我去给你送。” 第34页 说着就要来抢。 小乔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这是被吓的。 要知道,言昭就是不想让其他的奴婢给他端饭菜,这才每天打发了她来取饭。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饭菜被别的丫头动过了,指不定得生多大的气呢。 于是小乔连连倒退,不肯把东西放手给小月。 钱月娘见此更加生气,只当她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小乔,于是狠狠的推了小乔一把,小乔没站住,趔趄了一下,然后手上的东西就打在地上。 把送给将军的东西洒了,这可是天大的罪过。要是其他人,当即就要被福管事打个二十大板。小乔小脸苍白的,一下子不敢言语。 钱月娘见东西打了,也有点害怕起来。 一碗莲子羹其实倒也不是多大的罪过,只是言昭用的碗筷全都是上好的瓷器,有些还是外面难寻的孤品,全都是地方官员给他送的。能被他拿来用,都是他上了心的。 这下子一下就把碗给打了,青花瓷打在地上的声音甚是清脆,但震的人耳朵发疼。心里也仿佛有什么在一撞一撞似的。 这边发生了状况,早有小丫头一熘烟的跑出去报信了。 正巧,就在小乔被钱月娘绊住的时候,言昭也赶了过来。 因为小乔素来是个规矩的人,她不会刻意迟到。今日的时间稍晚了些,言昭便急忙忙的赶了出来,想要看看是否发生了何事。 出门就见到了那个报信的小丫头,眉头一皱,叫人领路过去。 等到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好小乔被钱月娘狠狠的推了一下,就要推到在地。 言昭一下子就把人给扶住了。 小乔本以为自己要跌倒的,没想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见是言昭,慌忙跪下,不知所措。 言昭颦眉看了现场一地凌乱,及至见到自己那块心爱的碗被打碎的时候,眉头紧拧,内心不悦到了极点。 小乔见言昭过来了,压根儿就没敢再抬头。像个鸵鸟似的把头给埋起来。 倒是钱月娘,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言昭,见到言昭,钱月娘心里甜蜜极了。只觉言昭长的甚是威武,叫她甚是喜欢。 一见言昭拧眉,钱月娘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而且自己表现的机会也到了。若是今天能将小乔的罪名给坐实,那将来这个言府还不就是她钱月娘说了算? 她对自己的容貌相当有自信。 只见她娇滴滴的抬头,脖颈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声音黏腻可人,水汪汪的鹿眼里满含着委屈的泪,“将军,小乔姐姐她……” 此刻言昭最是烦躁,所以没等钱月娘说完直接打断了她,大喊言福过来。 “言福!你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言福早就立在旁边等候叫唤,知道今日必是要发一场大火,于是跪下,“将军息怒,都是小人管家不周,这就将这个婢子拖下去。” 言昭越看自己那副心爱的碗筷被打碎越觉得心烦,可是一见小乔微微颤抖的身躯又稍稍收敛了点自己的怒气。 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点,却更加古怪且冷硬,“走吧,还跪在那里做什么?今后把小厨房搬到院子里来,省得见些阿猫阿狗的。平白还扰了我用饭的时间。” 待到言昭带着小乔一行人离开,言福才带着小月走进了刑堂。 看着刑堂内琳琅满目的刑具,钱月娘这时候才开始害怕起来,她大喊着,“你们不能动我!我……” 押着她进来的几个小厮都笑了,“你什么啊?你怎么了啊?真有意思,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倔啊。” 几人放声大笑。 “行了行了,别吓唬人家娇滴滴的小娘子了,等言福管事来了,我们再决定怎么办。” 说话的那个挤眉弄眼的,而后几人相视一笑,露出了一抹瞭然。 旋即猥琐的笑起来。 ☆、打上门去 钱月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只知道,当自己一身破衣烂衫的躺在乞丐窝里的时候,依稀见得有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妇人正在外头施捨乞丐吃食。 随后那人走了过来,然后就听到妇人尖叫了一声,再然后,她就回到了家里。 钱月娘失神的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泪水渐渐模煳了眼眶。 她永远忘不了当日是怎样的屈辱。 那群小厮在见到言福之后是怎样的无耻。 他们一个一个的往她身上扑过来,就像是野兽一般,最先开始的是言福。 然后再拖着她破碎凌乱的身躯摁在地上,衣裳甚至没有裹住她的身躯。就这么大片的赤-裸=着匍匐在冰凉的地板上。 刑房的地板潮湿阴冷,冷到人的心里。让人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板子一下一下的往身上打下来,钱月娘甚至可以感受到当时自己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打烂。就像是包馄饨的馅料,拿大锤子一下下的把肉捣烂。 回到家里,钱月娘稍稍动动手指,都能感受到全身的痛意。这种痛,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而钱老大和赵美娥同样不好过。 当日送钱月娘回来的是镇子上信佛的一个妇人,深居简出的。只有在初一十五的时候会出门上香,顺便给乞丐分食物。 第35页 当日看见钱月娘仿佛死在稻草上了一样,起了同情心,想要埋了她。结果看见了人还喘着气。再看,才发觉这是同镇子的钱老大的闺女。 当时钱月娘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那夫人暗道了声作孽,马上就叫个小乞丐出去买了件小披风给人盖上。 这样一路盖着送回钱家。 赵美娥对人家千恩万谢,同时好生交代了不要说出去这件事。那夫人是个嘴巴严实的,一向不爱卖弄嘴皮子,而且姑娘家的名节又是最为重要,所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钱月娘醒来,钱老大两口子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虽说贞洁一事未曾传出任何流言,但是钱月娘浑身是伤的被人驾车送来来总是不争的事实,镇子里的人嘴巴一贯碎,你来我往的,就给传开了。 钱老大也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对外只说是被将军府打了板子赶了出来。 赵美娥还埋怨过他,说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女儿。钱老大心头嘆息,这样的伤势,也只能这样说了。要是不说的严重些,只怕那些长舌妇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月娘呢。 相比失节,被人打了板子扔出来顶多也就算是个丢脸。丢脸就丢脸吧,他家脸皮厚一点,就不怕丢脸了。 反正这镇子里的人嘴碎,丢脸不丢脸的都要被议论,索性就放开了这张脸不要就是。 钱老大怜惜女儿,不敢找镇子上的大夫,找的是远处的大夫。那个老大夫人品好,虽然医术不咋地,但是月娘这个样子,要是被镇上那个连把脉都要占大姑娘小媳妇儿便宜的大夫给瞧病,指不定将来会出什么乱子。 医不利索就医不利索吧,总不能不做人吧? 钱老大站在院门口,听到赵美娥在屋子里的说话声,知道钱月娘清醒了,急沖沖的跑进房间。 一进门,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眼神,钱老大也忍不住想哭。 “女儿啊,回家了就好了啊,过去的事情,咱们就别再想了啊。”钱老大嘶哑着声音劝慰钱月娘。 钱月娘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木质的板块随着岁月的侵袭开始泛出灰色,仔细了对着阳光看,能看到无数微尘在阳光下飘飘扬扬的聚集。再看,木板的各个角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纹,但是那块木板却依旧能坚强的撑起这间房屋。 钱月娘自嘲的笑笑,自己此时也同那块木板一样,浑身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纹,只是外人看不见,家里的人不会说。要是有人凑近了看,什么小东西都能发觉。 这辈子,钱月娘觉得自己就这个样子了。 可是凭什么啊! 钱月娘内心疯狂的涌出无尽的恨意。 凭什么葛巧娘就能锦衣玉食的待在将军府里受到众人的爱戴!而她钱月娘就要被那群下贱的人羞辱!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葛巧娘,我不好过,你也不要好过! 钱月娘张口,第一次张嘴,无法发出声音。 钱老大似乎意识到了女儿的动作,把耳朵靠近,想听清她说些什么。 “葛家,葛家……” 葛家? 钱老大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全是葛巧娘害的! 钱老大一把搂住女儿,哭着说道:“我的儿,你别哭,你给爹好好说。爹一定帮你讨一个公道回来!” 终于钱月娘忍不住放声痛哭,“爹啊,都是葛巧娘陷害的我啊!都是她害得我成这个样子的啊!” 赵美娥见到钱月娘一下子从床上起来先是吓了一跳,因为钱月娘浑身是血,一动身上的血迹就又渗出来,看着触目惊心,赵美娥捂住了嘴。 然后就听到来了钱月娘这撕心裂肺的哭喊,赵美娥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人撕裂了一般。这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怎么就这样被人给糟蹋了呢。 听到钱月娘说话,赵美娥和钱老大都对葛家一家咬牙切齿,尤其是葛巧娘。 葛巧娘和月娘在同一个地方干活,若不是葛巧娘的陷害,月娘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葛家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早先天天巴结他们家,现在尽是想尽法子来对付他们。 亏得月娘从小看得上葛二旺愿意和他一起玩,他家那个穷的叮噹响的人家,居然还有这个胆子来害他钱家! 钱老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在厨房里拎起菜刀就要往葛家去报仇。 钱月娘被放下到床上的时候又一次扯动伤口,她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听到钱月娘的叫唤声,赵美娥本来想和钱老大一起去的,结果又赶紧跑回来看女儿。越看钱月娘越觉得心头悲苦。 她这个娇滴滴养大的女儿,若不是被葛家人害了,将来随随便便那还不是嫁一个员外郎家的孩子,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方面恨自己不该叫女儿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深恨着葛家人,恨他们将月娘害成这个样子。 钱月娘推开搂住她的赵美娥,咬牙切齿的对钱老大说:“爹,娘,别管我!我定要让葛家人给一个说法!” 钱老大红着眼睛,“你放心吧女儿,爹肯定给你讨一个公道回来!” 这下子两夫妻连刀也不拿了,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扛着铁锹就往葛家气势汹汹的赶过去。 第36页 路上的人纷纷侧目,这两口子看着就像是要去杀人似的,他们也不敢多问,出于八卦的心思,就是远远的跟着,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等到走到葛家那里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 早就听说葛家和钱家的女儿都被卖进了将军府,再一想昨天钱月娘那满身是伤的回家,大傢伙就隐隐约约猜到了点。 估计是大宅院里勾心斗角的,葛巧娘把钱月娘给害了,现在钱家人找葛家人要个说法来了。 街坊四邻都摇了摇头,葛家人是个什么样的难道别人不知道,同一个镇子上的人也不知道吗?这钱老大还真以为自己能在葛家讨好好处?讨个说法? 葛家一家子的泼皮,就没见过谁家是这样子的,一家子神经病的样儿,要真拼起命来,但论人口来说,葛家好歹还有六个人呢。钱家就两夫妻,怎么打得过人家? 乡下人都有一股子热心肠,爱看笑话归爱看笑话,可是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那还是会劝阻的。 看到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纷纷又开始指责起巧娘来。 此刻的人们全然忘记了曾经巧娘的好,和他们对巧娘的同情。 待在家里的葛家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见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挤在了他家门口。同时,还有钱老大的怒吼声。 “葛老二,你给我滚出来!” 刘香玉当时就受不了想要冲出门来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可透过门缝一见钱老大手里的锄头,马上就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钱老大凶神恶煞的样子颇为吓人,叫刘香玉给人吵吵架斗斗嘴那还行,正要动起手来,到底还是一个女人家,而且人家手里带着武器,就算是要动手,那也得先拿好傢伙再出门。 钱老大见许久没人出来,开始在大门口骂骂咧咧。 “葛老二,敢做不敢出来认是不是?你看看我家月娘被你家害的有多惨!要不是你家把葛巧娘那个小贱人送进了将军府,我家月娘能落到这步田地吗?” “葛家的,你们给我出来!今天,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钱老大在门口骂人,抡着锄头吓人的很。 赵美娥见葛家始终没人出来,于是恶狠狠的给钱老大出主意。 “当家的,也别和他们废话了,直接砸门吧。我就不信他们家这样还不出来!” “而且他们家这样对不起我们月娘,就算砸了他们的门,他们还能怎么着不成!” “砸!” 钱老大听到了这话,压根儿就没多想,一把锄头敲上门去。 大门“砰”的一响,重重的敲击之下晃荡了几下,洋洋洒洒的抖落下灰尘。而后钱老大再一个用力的敲击,终于,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彻底跌倒在地。掀起了一大片扬尘。 终于,葛家人坐不住了。 葛老大大叫一声“造孽喽!”就要冲上去和钱老大拼命。 钱老大拎着锄头就要上前,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街坊四邻赶紧把双方人马拉住。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葛家人和赵美娥也加入了战局。 大群人蜂拥而上,拉胳膊的拉胳膊,拦腿的拦腿,那把锄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夺走了去。 男人倒还好,只是挣扎着想要动手,不容易被人拉住。 女人打架就糟糕了,揪头髮,拿指甲划拉,把劝架的人弄伤了不少。 那些人真想不管这两家的破事,可是要是真出了人命,上头怪罪下来没准他们还得负责任,只好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尽力拉住。 当然,有些人的不满直接表现了出来。趁着劝架拉架的时候狠狠的踹了几脚刘氏和赵美娥,还有撕扯她们的头髮。也不管她们拉的疼不疼,直接就用指甲抠住。 刘氏和赵美娥杀猪似的叫出来。 混乱了许久,这才终于把两边的人分开。 ☆、劝架,争端平息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年长的人总是受人尊敬。这个老者是镇子上年纪最大的,大傢伙都尊敬他。 本来他住的地方离葛家还挺远的,可是听说了葛家要出人命的事情之后,一刻没停的蹒跚着脚步就往葛家赶来。 生怕晚到一会儿,这里就出事。 两边人头髮凌乱,尤其是赵美娥和刘氏,头髮乱糟糟的简直像个鸡窝似的,东一撮西一撮乱蓬蓬的炸毛满天飞。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个没完,也听不清在骂什么,反正总归不是好话就对了。 两边各有许多人在拉住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让他们打在一起。 那几个劝架的妇人全部都拿斜眼恼她们两家人,捂住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指甲撕扯出来的伤口倒吸冷气。 葛老太和刘氏素来就是个会哭的,所以一见有人来劝,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开始哭。 “叔,你是不知道啊。我们一家子人好端端的在家里,这钱家就打上门来了。你也知道我家是个老实的,穷是穷了点,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打上门来的啊?今天他钱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打人,这让我们怎么活啊?”葛老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张脸肉鼓鼓的,还泛着油光,一见就觉得噁心。 刘氏知道葛老太这个样子哭肯定是讨人嫌,于是低头 ,装住一个小媳妇儿的样子也抹开了泪,“爷,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穷是穷了点,可也还是有骨气的,不是任谁都能来欺负的。钱家今天这样做,分明就是要我葛家人的命啊。人家要命的都找上门了,难道我们还不准还手不成?” 第37页 “要是今天不还手,将来还不是像我娘说的似的,谁家都能来我葛家踩上一脚?”说到这儿,刘氏吸吸鼻子,接着继续。 “而且我家二旺还没娶老婆,秋娘也没有嫁人,要是今天就这么被人打进来了,一个不成器的娘家婆家,谁愿意嫁进来啊?哪户人家愿意自家的孩子出来受苦啊?”刘氏哭的好不伤心,理直气壮。因为确实是钱家一句话不说就来找事儿。 刘氏扭头一见,发现葛秋娘脸上不知道被谁给划拉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浅的几乎看不见,但是还有一点点血丝挂在上头。刘香玉一下子杀猪似的尖叫出来。 “那个杀千刀的啊,就这么叫我家秋娘破了相啊!哎呀,这可叫我怎么活啊。老天爷啊,你快评评理啊,好好治一治这欺负人的恶人啊!他们不得好死啊。” 刘氏指桑骂槐,钱老大本就气的咬牙切齿,见刘氏这么一个小口子就开始大吵大闹,霍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刘氏的鼻子开始骂。 “你这个骚货,说谁不得好死啊?要不得好死也是你葛家不得好死!你看看我家月娘,就是被你葛家人害的!就没见过哪家人心思这么歹毒的,把人给打成那个样子!大伙来评评理,你们说这葛家还是人吗!” 钱老大说的唾沫横飞,有几滴喷到了刘香玉的脸上。 刘香玉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同时感到莫名其妙,旋即脑子一下子转过弯来了。 感情前两天钱月娘那个样子回来是被将军府的人给打出来了啊。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他家钱月娘不是个好的,被人家将军打出来了,难道还怪得到他葛家头上了? 本来刘香玉真怕葛老二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还有点虚,现在猜到了来龙去脉,带着一丝得意开始嘲讽起钱家两口子。 反正他们家又没做错,而且这里人这么多,她就不信钱老大真敢杀人! “哎哟哟,这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屎盆子就往别人脑袋上扣啊。你也不想想是不是你家女儿自己不检点被人家给打了板子赶出来了?我可听人说了,你女儿回来的时候,那下头,可见不得人了。” 说完给了赵美娥一个白眼,钱老大气的说不出话,颤抖着手指着刘氏,“你,你,……” 赵美娥则是心头一凉,因为确实,钱月娘被人给糟蹋了。但是这件事并没有谁知道,难道那个时候刘香玉正好路过看到了吗? 一想到这儿,赵美娥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刘氏则是一脸嘚瑟的冷眼瞧着钱家两口子。 她才不知道钱月娘到底怎么样了呢。反正胡说又不犯法,先说别人的过错总是不错的。 再说了,打成那个样子回来,听说浑身见不到一块好肉了。想怎么说还不是她随便? 人群中开始传出小小声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讨论刘氏说的是真是假。 赵美娥浑身发抖,钱月娘失贞的事情是她无论如何都要瞒住的事情,刘氏这个该死的嘴巴,居然这样说她的女儿。 赵美娥气的眼镜都充血,尖叫着,“你胡说!” 一下子挣脱了所有人。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赵美娥已经把指甲陷进了刘氏脸颊上的肉里,死死地掐着她,像个发疯的野兽似的红着眼睛,一手掐住刘氏的脸,另一只手狠狠揪住刘氏的头髮,撕扯她的头皮。 她的动作来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刘氏已经开始尖叫喊疼,声音悽厉。 葛秋娘和葛二旺见到赵美娥这个几近癫狂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生怕赵美娥也掐住她们。 刘氏的尖叫声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是一阵忙乱才把赵美娥的手从刘氏的脸上弄下来。 刘氏倒抽着凉气,赵美娥被人抓住还在挣扎着要上前,恶狠狠的死盯着刘氏,“贱人,你要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贱人!贱人!” 方才被赵美娥那样子来了一下,吓得刘氏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胡说了。 那个被葛老太称为叔的老者跺了跺拐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够了!看看你们两家人成什么样子了!” “钱家的,你们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上门来干什么?月娘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他葛家做的?他们这一家子,谁不知道天天都在镇子里晃悠?哪有那个心思去害你家月娘?” 钱老大气不过争辩道:“都是葛巧娘……” “闭嘴!”老者怒斥。 “葛巧娘早就被卖出去了。从此不是葛家人。而且不说别的,单说从前葛家是怎么对巧娘的,难道你眼瞎看不见吗?” 说罢嘆息了一声,“只能说巧娘变了,变的会害人了。” 刘氏赶紧接话,“就是就是!那丫头从小就不知道人的好,天天说我们家对她不好。养出个白眼狼我家也委屈。你不能因为一个白眼狼就诬赖我家没好人啊。” 葛老太见刘氏说了她想说的话,想补充些什么。 “再说了,这将军府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没准是你家月娘自己不争气被赶出来了呢!” 葛老太一句话瞬间又把气氛搞的剑张跋扈,钱老大一听,又要跳起来动手。吓得葛老太脖子一缩,连忙往后躲。 第38页 大伙儿纷纷劝慰,开始指责葛老太。 “葛家的,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月娘我们整个镇子看着长大的,哪里是个不好的?还不是巧娘在外头学坏了,开始害人命了。”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但是心里又不太敢相信。 钱月娘是什么样的人,葛巧娘是什么样的人,正因为他们从小看着这两个人长大,所以才更不敢相信葛巧娘会害人。 甚至,他们更愿意相信葛老太的话。 没准是钱月娘攀高枝不成害了自己的。 但这话不敢在钱家人面前说就是了。 葛老太见有人帮她拉住生气的钱家人,嘴里嘟嘟囔囔。 “钱月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哪?说是被巧娘陷害的,谁信啊?” 这句话说的小声,没几个人听见,而且前头说话声又大,一下子就被盖过去了,钱家人也没听到。 听到的那几个,除了心里对葛老太的不知抬举无语之外,还对葛老太的话表示了贊同。 确实,他们的的确确不相信巧娘会害人。 在众人的劝说下,钱家人终于回了家。 钱家的小院还挺大,院子里盖了一个猪栏,里头有几头猪在哼哼唧唧的,估计是饿了,赵美娥还没来给它们餵饭。 钱月娘躺在床上,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心情无比激动,挣扎着就要下床,一下子跌到在地。身上的伤口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再一次被撕裂开,鲜血浸湿了衣裳。 赵美娥一进门见到的就是浑身是血的钱月娘,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去,搂着钱月娘大哭,“我的儿啊,你这是何苦啊。” 钱月娘的眼中满是恨意,她虚弱无力的推了推赵美娥,“娘,我没事。葛家怎么样了?” 赵美娥一下子闭嘴了嘴,钱月娘恼火,“到底怎么样了” 赵美娥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儿啊,都怪爹娘没用,被别人拦住了。不然爹娘一定给你讨个说法,叫葛家人偿命的啊。” 钱月娘嘲讽的笑了笑,她大概猜到这个结局了。 这个镇子的人伪善的很,乐得见到别人倒霉,乐得见到别人遭殃,乐得管别人家的闲事。 钱月娘心如死灰的倒在床上,双眼再一次死盯着天花板,就像是死不瞑目的人,努力想要抓住人世的什么东西,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过了半晌,对钱老大说。 “爹,我们搬走吧。” “这个地方我们家待不下去了。您不想将来我出门日日被人指指点点吧。” ** 葛家 钱老大和赵美娥走后,葛老太和刘氏头一次齐了心。 因为在这场战斗中,只有她们两人挂了彩。 刘氏嘘着气,捂住脸说道:“真真是该死,居然敢打我们!不知道撞了什么鬼了!” “钱月娘没用反倒怪到我们头上来了,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葛老太方才被那么一吓,心里窝着火,这下所有人都走了,才终于敢说话。 “就是!他家人没用居然还怪到我们家头上了?真是没见过!谁家有这样的道理?” “说到底还不是他们自家的不争气?哎哟,我的个老天爷啊。”葛老太也不好受,手上也不知道被谁重重挠了一下。 葛二旺还是喜欢着钱月娘,忍不住为她辩解一句,“可是月娘也可怜不是?要是那死丫头……” “你给我闭嘴!”葛老二听说了这场闹剧,终于从赌场赶回来。一回来,就开始骂葛二旺。 “现在还惦念着钱月娘呢?人家家都打上我们家家门了,你还真想做个不孝子帮他们家害我们呢!” “别说了。”葛老头突然说了句话,让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葛老头从钱家人打上门开始就没开过口,现在突然说句话,叫人怪摸不着头脑的。 葛老头没理他们,冲着葛老二说道:“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找巧娘。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只有她能想办法了。” “对对对!”刘氏惊喜的大叫,然后撺掇着葛老二。 “你还不快收拾收拾和儿子一起去找那死丫头。钱月娘要真是被那死丫头打成这样的 ,那你叫那丫头给你在将军府里谋个职位,那将来不就财源滚滚来了?金山银山咱家都能有啊!” 说完对着葛老头讨好道:“还是爹明白。” ☆、收人心 言昭今日心情颇好。 在府里养伤的这一段时间里,外事都有言七处理,内里又有小乔伺候他,还不用对朝廷那些官员虚以委蛇,轻松自在的很。 他这个人一旦清闲下来,人就爱找事。所以整日里缠着小乔给做做衣裳做荷包,缝缝袜子补补裤子。 前两天他让小乔给他做了个荷包,这样以后他就能天天挂在身上。以前都是府里的绣娘给他做,那些姨娘们手艺不好,做出来的东西挂着都嫌丢人。但是小乔不一样,他看上小乔了,就算是做的再难看,那他也挂着。 再说了,小乔的手艺好,哪里挨得上难看这种说法? 从言昭早晨起床开始,小乔忙碌的一天就开启了。 第39页 言昭的洗脸水送过来了,小乔走过去给他拧帕子。就这么离开一会儿,不想就出事了。 当时小乔正好在言昭身后给他把帕子绞干,就吩咐小厮铁头去给言昭挂香囊。 铁头圆头圆脑也笨手笨脚的,因为长的福气,所以被言福管事送过来。说是见着这么福气的人,心情也会变好。 第一次见的时候,言昭就嫌弃人家长得不够威武。在他看来,男子就该有男子气概。圆头圆脑的一看就滑头。而且还起了个铁头的名字。 言昭觉得,铁头该是那种长得威武雄壮,再不济,那也得是目光锐利迥然,浑身精瘦,从头到脚透露出一股子干练的人才配得上这个名字。 再看看铁头,圆滚滚,白胖胖,言昭深深的觉得将此人带在身边很是丢人。 故而从第一天开始言昭就想方设法的刁难铁头,几乎天天挨骂。要不是小乔拦着,只怕铁头真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铁头自知不讨主子喜欢,但是又无可奈何。胆子本来就不大,现在就更战战兢兢了。 这不,今天早上本来小乔想叫他去讨个好,给言昭把荷包挂上,没准言昭心情一好看他就能稍微顺眼一点。 结果,铁头手一抖,直接把荷包摔到了地上。 荷包在地上滚了好几滚,屋子里没有灰尘,但是言昭总不见得会把落在地上的东西在捡回去挂在身上。 于是小乔感受到他的气场瞬间变冷,然后直接喊了声,“言九!” 神出鬼没的言九跪倒在地听候吩咐。 言昭拨开丫头们给他整理衣襟的手,兀自整理衣裳,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拖出去,打死。” 小乔只看见他手上不知在捻着什么东西,状若无意的弹了弹,举手投足之间,便处决了一条生命。 铁头吓得脸色煞白,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小乔。 是她叫铁头给言昭挂香囊的,那岂不是她害死了铁头! 铁头跪下哭喊,“将军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在铁头要磕头的那一刻,言九一脚把他踹出了门。 “贱东西,还想脏了将军风卧房不成?”言九冷笑着说。 小乔见状,浑身冰凉,身子止不住的战慄。 但还是支撑着身子,跪倒在言昭身前,颤抖着声音说道:“将军,都是奴婢不懂事,吩咐铁头来伺候您才会这样的。奴婢该死!” 言昭见小乔抖若筛糠完全不解其意,但见人已害怕成这样,眉头紧锁,心中一软,不忍小乔再害怕,决定放铁头一马。 “言九!”言昭朗声召唤。 言九瞬间又回到了言昭身边,“是。” 言昭摆摆手,“打几个板子放了吧。” 在外人面前,言九表现的颇为冷漠,一句话不多说,只淡淡的回了句,“是。” 言昭扶起小乔,“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我不忍你心中愧疚故此放了此人,只是今后,可莫要再让他叫我见着了。” 小乔低头唯唯诺诺,“是。” 下了值,小乔想去看看铁头,问了一路,终于找到了铁头的住处。 推开门进去见到人,场面触目惊心。 小乔“呀”的一声低低叫出来。 铁头见是小乔来人,想要起身,可是一动身上的血又浸染布料,铁头没忍住又跌落在床,痛苦的□□着。 小乔见状,慌忙走过去,拿帕子擦了擦他头上的汗,带着点哭腔说道:“本来还想给你讨个好,结果反倒是害了你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铁头满脸是汗,勉强扯出一抹笑,“姐姐您言重了。您这是抬举我呢。都怪我自己不识抬举。要不是您,只怕我现在已经被打死了。哪里还能在这好端端的说着话呢?” 说完铁头推了推小乔,“姐姐您快回去吧。要是将军看见了只怕又要不高兴,到时候真真是难办了。” 小乔擦擦眼角的泪,说道:“我知道了。就想来看看你。” “对了,”说着拿出拢在袖子里的药膏,“这个治伤特别好,你拿着用。我也不敢多拿,前一段时间将军赏了点,这才有剩的给你。” 铁头不好意思,“这,这怎么使得?姐姐您还是拿回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将军知道您给了人,只怕要生气。我一条贱命,配不上的。” 言九此刻趴在房顶听两人说话,觉得铁头真识抬举。同时深深感慨,小乔的确是爱心泛滥。 言昭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强烈的掌控欲,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碰一下他都要跳脚。 小时候他偶然间得到了一本孤本,端亲王世子听说了这件事,死活要找言昭借来看看。言昭不同意,可是老太爷觉得这没什么,就瞒着言昭借给了世子。结果那本孤本送回来的时候,世子殿下好好的给言昭道了谢,言昭也满脸笑意的收下了,对人家称兄道弟的。转身,就把那本书一把火烧了。同时打死房内的一个丫头,说她笨手笨脚的,烧了他心爱的孤本。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他们这几个天天跟着暗卫还有老太爷知道。老太爷下了禁口令,谁也不许往外传。直到现在,端亲王世子还和言昭称兄道弟。 第40页 言九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小乔捏了一把汗。 若说这世间人们对哪件事情的嫉妒之心最强,那大抵便是身边人的事情了吧。 言昭如此一个小心眼,他房里的姨娘通房们,就没有一个能随便出门和男人说话的。连丞相都不可以,那些个被丞相叫过去说了几句的,全部被言昭打发的远远的,见都不想见到。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四大丫头了。 可若那四大丫头不是言家本家送来的,言昭若非担心将人送走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怕那几个丫头也会被他扔掉。 言昭这个人,有一点让言九非常佩服。那就是处理事情的果断。 只要不喜欢了,马上远远处理了。丝毫不留情面。 他曾经说过:在他这个位置上,不管处理了什么,都是能再拥有的。 言九起了一点小心思。 他想知道,若是言昭知道了小乔和铁头有说过话,不知道言昭会不会也处理了小乔? 要知道,京城里那四大丫头如狼似虎,现在就跟疯了似的成天见的烦死他了。就是要叫他把小乔给处理了。可是小乔是将军看上的人,是他一个暗卫说处理就处理的吗? 言九笑笑,事情不闹不会大。他起身快速往言昭身边赶,争取能在小乔回去之前就把言昭的怒气挑起,然后直接就把小乔处理了。 可是等到言九说完了来龙去脉,言昭眉头都没动一下。 只见他抿了一口茶,抬头冷眼看他,“说完了?” 言九点点头,后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起皮疙瘩。他总觉得言昭看他的眼神让他心头髮麻,好像言昭知道了他的小心思似的。 言九相信自己的只觉,既然觉得言昭看穿了他,那言昭就一定已经看穿他了。 于是低头认罪,试图弥补,这一次不敢添油加醋,“姑娘好心肠,只是给了他药膏,那小子恭敬着接受了。不过将军房里的伤药给他用倒是可惜了。” 言昭嘴角弯弯,倒在一张软塌上,随手捡过一本书浏览上面写的东西,“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那丫头心里能好受点就成。左不过是点伤药,让她收个人情,将来在府里也好走动。” 言九心头一凛,原来目的居然是这个吗? 将军亲自动手为她收买人心! 言九一时间有点不明白小乔在言昭心里的位置。 言昭不想和言九多说,言九脑子太过跳脱,跟他多说反倒会叫他多想,到时候不知道脑子里能想出什么样的东西。直接把他打发了出去。 ** 从落阳镇来将军府的路途还算遥远,葛老二紧赶慢赶的,终于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一次,他是带着雄心壮志来的。发誓要带着全家人过上好日子,要过上威风日子! 夕阳西下,橘色的霞光照满整个将军府,带着一种别样的美丽。 就在将军府即将闭门落锁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辆牛拉的小破车。 将军府守卫一见这辆小破车就拧紧了眉头。 这是哪里来的乡下人?这么不识抬举? 将军府的门口是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吗?这种小破车居然也敢停在将军府? 就要下去把人赶走,这时候,反倒见了车上的两个男人跳下来,一步一步的往台阶上迈。 本来守卫还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彻底忍不了了。 一个箭步冲下去,一脚就踹开,把人踹下楼梯滚了几滚,指着来人大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将军府门口是你能停留的地方吗?还不快滚!” 说完又赶下来补了几脚。 可怜葛老二本来是想在门房这里耍耍威风的,威风没耍成不说,还被人打了一顿。 他想争辩些什么,拿手挡住侍卫拳脚的时候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我家侄女儿在这里当差……” 结果那侍卫踹的更厉害了。 “管你在哪里当差!串门子走的是偏门,这大门除了朝廷的大老爷们就是府里的夫人们能走。你算个什么东西?随便在府里当差的猫猫狗狗的亲戚都往正门来走,真当将军府是菜市场了啊!” 葛老二被打的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这世道,就怕比你横的。你要是看着好欺负,所有人就都来欺负你。 本来在葛老二的想法里,他先是会被人恭恭敬敬的请进去,然后像是在员外家打杂的时候看到的那样,一水的漂亮丫头过来给他奉茶。然后他大手一挥银子如流水一样的洒落在地,丫头们纷纷哄抢,说着吉利话。 结果,就是他被门口看门的打的不成人样。 葛老二被这么打了一顿,心里有点害怕起来。 他拉拉儿子的袖子,四下看了看,缩头缩脑的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葛二旺一口回绝,“你还想看我娘那张死人脸不成?要是没拿到钱回家,娘不得吵翻了天去?” 这么一说,葛老二脸上马上露出便秘的神色,看着为难得很。但是回家的心思也没有这么强烈了。 葛二旺当然不是因为刘氏才不会家的。 他是想给钱月娘讨一个公道。 该死的葛巧娘!居然敢伤害他的心头宝! 葛二旺虽然没出息,但是还是知道,他得护住他的女人,这样才算是真男人! 第41页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将军府的人他惹不起,一个葛巧娘他还惹不起吗?待会儿一见了她先把她打一顿,然后在叫她给他们两父子安排一个差事。 在将军府里看着葛巧娘,谅她也不敢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再把月娘娶回来,他们一大家子都在将军府做事,看谁还敢瞧不起他们! 可是葛老二要是不去,那一切都是白搭。 见葛老二神情松动,葛二旺继续劝说道,“爹,刚才那看门狗不是说了吗?串门走侧门。” 葛老二加大音量,激动得很,“可我们是将军……”说完见四周的人好像在看他们,有降低了声音。 “可我们是将军身边最得宠的那个啊。哪里能和其他人一样?” 葛二旺撇撇嘴,“先甭管得不得宠,先让我们进了府再说吧。” 葛老二一想,也对,点头称是。 牛车咕噜咕噜绕着府邸走,从大门走向了侧门。 ☆、再次找来 及至走向侧门,葛老二望了望上头的牌匾,确实写着的是“定西将军府”,这才下了马车招唿葛二旺也下来。 这回葛老二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下了车观望一下。 门房对他们并没有多在意,看来这里确实就是大门的那个看守说的下人们的家人探望的进出口了。平常的体面人是不走这个地方的。 葛老二点点头,率先走了过去,掏出身上仅剩不多的几个铜板,递给了守门人。 “爷,我们来找人的。”葛老二笑的一脸讨好,不復之前来时的嚣张。 守门的掂量了几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的葛老二莫名其妙的,生怕自己是不是又哪里惹恼了这个门房。 那看门的看了他一会儿,问,“找哪个丫头的啊?怎么也没见过你们哪?新进府里的丫头全都是签了死契的,那可是不准探望的。” 边说边把手里的几个铜板上上下下的掂量着,拿眼神示意他们。 是,按理说确实签了死契的丫头是不准探望。可一般签死契的丫头们家里基本上都是穷的叮噹响的,没存在探望的说法。 若是有了,那就是他们家突然又发达了。 比如说好赌的,家里突然又把输了的银子赌回来了,这才想看看家里的姑娘现在过得好不好。这种,一般都能狠狠的捞一笔。 反正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头的大管事又不知道,他们也会给管事孝敬。大傢伙儿都能捞到好处。 门房不住的拿眼神示意葛老二,这真叫葛老二傻眼了。 他是想从葛巧娘这里拿钱的啊!谁知道钱没拿到,反倒要先给人家付钱了。要有钱付给别人,还用得着找葛巧娘要钱吗? 见葛老二一直没动静,门房也不耐烦了起来。 “去去去,将军府不准探望,滚回家去!” 这时葛二旺走了上来,拿出一粒银花生递给门房,“爷,我爹不懂事,麻烦您行个方便。” 葛老二一见着银花生,眼睛都直了,就要骂人,碍于门房的眼神又把嘴边的脏话给吞了下去。 门房这时才准备给个好脸,瞧了瞧银花生,一瞧,就变了脸色。 这,这银花生好像是只有将军房里才有的啊。 这下子门房的脸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脸讨好的把银花生还给葛二旺,还拍拍他的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位哥哥,您是哪里来的啊?肯定累了吧,来来来,先往我们屋里头坐一会儿,我们待会儿就去给您叫人来。” 说着就把他们引进了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比之上次那可是朴素得多,想来只是这几个门房暂时休息的地方。就摆了几张桌子几把靠背椅,一点装饰的都没见着。 葛老二真是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现在脑子还是蒙蒙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是葛二旺反应得快。 那颗银花生是上一次葛巧娘给他们的,他觉得雕的精巧,就想给钱月娘留一粒,等到时候下聘礼的时候用。这么精巧的玩意儿,乡下基本上见不到,葛二旺觉得稀奇得很。于是偷偷从那一包银子里扣了一粒。没想到将军府的人连这种东西都能分得出来,一见到就知道不寻常。 茶水很快就送了上来,虽然不敌上一次的可口,但好歹还是比在家里的好喝多了。葛二旺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将军府果然是财大气粗,像这种看门的都比普通庄户人家有钱。 葛二旺这时候真的对在将军府当差升起了一丝期待,也许,也许他想的不会错。将来没准他真能捞个员外噹噹。 现在他无比期待巧娘的到来,仿佛巧娘一来,就能安排他做个管事的,然后成天指使人做做事情就有大把的银子捞进手里。 门房给两人上了茶之后顿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两位,不知道是找什么人啊?” 这话问的葛老二和葛二旺具是一愣,他们上一次来的时候说自己找葛巧娘结果没人理,现在在府里她是叫什么什么名字来着? 葛老二努力了去想,可是还是想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找葛巧娘。” 门房心里呲笑了一声,不知道那个丫头的名字这么俗气。 旋即问道:“这是在家里的名字吧?进了府,就是府里的人了,家里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的。您要是不知道在府里叫个什么名,小的还真不好为您找人来。” 第42页 门房说话笑嘻嘻的,葛老二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他是真的不知道巧娘叫什么啊。 突然葛二旺插了一句嘴,“我家小妹在将军房里做事,很得宠的那个,上一回我们还见着了。” 说完特地补充了一句,“从大门进的。” 门房脑子转的飞快,一个激灵,立刻猜到了他们是来找谁的。 “是找小乔姐姐吗?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叫人来。”门房欢快的说道。 要知道,这可是个好差事。谁都想在将军房里的小乔面前卖个好,可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你看看上一次铁头犯了那么大错,听说将军可是吩咐了要打死他的,还是小乔姐姐把他救了下来。 这么大的恩宠,谁不得上赶着巴结啊? 只能说他今天走了大运了,正好遇上小乔家人来看望,估计还被前门那几个傢伙给打了出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能在小乔面前讨好卖乖,脚步越发轻快起来。 葛老二端坐在靠椅上,清清嗓子,开始想像自己将来发号施令的样子。 一大片僕从跪倒一地,一个个排队着给他送上供奉,在赌场里只要他上桌,庄家想法设法的让他赢钱…… 越想越美,简直要直接笑出来。 这时候,大门轻轻的传来了两声“叩叩”的响,接着刚才那个门房探头探脑的伸出一个脑袋进来,“叔,小乔姐姐来了。” 葛老二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快让她进来!快让她进来!” 紧接着,门房吱呀一声推开木质的门,老旧的门板在夕阳折射下居然敛了一阵金光,不偏不倚打在巧娘身上,透过发间金簪的折射,整个人灼灼生辉。 巧娘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现在每每看到葛家人找上门,巧娘心里一是惧怕,二来,便是烦躁。 若说当初被卖的时候对未来感到的是恐惧,那么现在,便是对自己阴魂不散的过去感到恐惧。现在想想,就是那时候被卖到最低等的娼门里,那也比待在叔叔家要好上许多。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那个家更让人恐怖的地方吗? 死吗 小乔从来没有想过去死,她的爹娘从小就告诉她,这世上的人多得是比她悲惨的,她能活着就是万幸。这世上多得是为性命而苦苦挣扎的人。 比起那些人,小乔已经很幸运了。 但这并不意味这自己从此就要在那样的生活里默默忍受。 到了这时候,不再拘泥于葛家那小小的一角,看得开了,才发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其实她早就可以离开葛家,便是逃走,二叔也不能说些什么。因为终究她是父亲的女儿,不是二叔的女儿,更不是他家的奴婢。 想到这里,小乔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的鎏金簪,就像在府里平时那个样子,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一走进去,就往上首的那把椅子坐下了。 她心里告诉自己:巧娘,你现在是将军府的小乔了。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葛家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再和你相干。今天,一定要让自己从葛家的手里离开! 葛二旺一见穿金戴银的巧娘趾高气昂感到坐在上首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就把巧娘踹到在地。 “死丫头!还敢在你叔面前逞威风!真是不想活了!” 这一脚,再一次把小乔心里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勇气给踹没。儿时的恐惧会深深的埋在心里,就算知道今时今日已经不必再害怕,但是当它出现的时候,你还是会近乎本能的开始惶恐,开始被它折磨。 葛家人之于小乔,便是这样的恐惧。 小乔被踹下来的时候腰部狠狠的撞到了桌角,痛的她一下子弯下腰。 葛二旺见到小乔这样子怒火更甚,又添一脚大骂,“成天就知道装模作样的,把月娘害成那个样子,知不知道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事了?” “果然是个白眼狼,一个人在这里享福都不知道接济接济家里,不接济家里就算了,还给家里找麻烦害人。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啊?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养一条毒蛇都比你好!” 小乔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候葛老二不想再听葛二旺骂人了。 怎么骂他都无所谓,先把他的差事给解决了才是正经。 “小乔啊,叔听说你在将军府里得宠着呢。你看啊,你得宠了,那也是叔的一份功劳不是?那当初要不是叔把你卖给了牙婆,你又怎么能有机会进到将军府?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好日子?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快起来,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给你叔也安排个管事噹噹。让叔也威风威风。” 小乔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满眼是泪,“二叔,我只是个丫头,插手府里的事务是会被打死的。” 葛老二不以为意,“那将军哪里会真打死你啊?你看看月娘,她可是和我们都说了,你在将军府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不就是在府里给叔安排个管事吗?你叔我也想做一回大老爷啊。你想想,你一个人在府里也没有个照应的,把叔接来帮你好好管管府里不听话的人不是正好吗?” “叔,这里是将军府,我只是一个丫头。”小乔无力的说着。 葛老二完全不想理会,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去给叔安排给位置,待会儿我就回家把你婶婶和爷奶都接过来,过两天咱们家就全都搬进将军府来住。” 第43页 葛二旺冷笑着看着小乔,只怕小乔说出一句反驳的话,葛二旺就要动手。 小乔不敢答应,但是难得的脑袋清醒了一下,居然学会了用缓兵之计。 于是她取出腰间的荷包,那里面是满满一袋子金叶子,对葛老二说道,“叔,您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办的好的。一个不小心只怕连我也要被赶出去,到时候更没处说去。过几天,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叫人去接一家过来。你看行不?” 葛老二听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哪里会不同意? 一把把金叶子搂进怀里,盘算了一下能赌几回,边把金叶子搂紧边对小乔说:“你记得快点啊,你这点钱可用不了多久。过两天钱用完了我们就搬过来了啊。” 小乔苦笑着点头。 葛老二得了钱心情愉悦的跑出去来好牛车要回去,葛二旺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恶狠狠的对小乔说道:“哼,我告诉你葛巧娘,月娘的事情咱们两没完,等到时候进了府,看我不打死你!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拿几样儿来给月娘带去。要是月娘消气倒也罢了,要是没有……” “看我不打死你!”留下这么一句威胁之后,大力拔走了小乔头上的几根金簪就往葛老二的牛车上跳去。 两人驾着牛车回家了。 小乔见二人已经离去,身子一下子软了,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门房方才见葛二旺用力撕扯小乔头上的金簪的时候就吓了一跳,现在见到小乔晕倒了,赶紧过去扶起她。 小乔挣扎着站起身,心有余悸的吩咐那门房。 “记着,告诉所有守门的,要是我家里人再来找我,……” 门房仔细的听着,小乔顿住了。 而后冷漠的说道:“你们直接把他打出去。我外头没什么人好见的,再有来找我的,直接轰出去不用再来和我说了。” “你听明白了吗?告诉所有的人。” 门房心头一凛,低声道:“是。” ☆、问责 院子里的花开了,此时已是深夜,言昭下午睡觉睡得晚,直到夜间方才起身。 本来小乔只以为是离开一会儿,所以也没和人多说,只是交代了一句自己要出门一下就走了。 言昭起来的时候没见着人特别生气。 他能纵容身边的人使小性子,但是不能纵容身边的人不告诉自己一声就离开。 今日小乔是犯了他的大忌。 言九回来和他禀告的时候,言昭知道小乔又去见家里人了。心中的怒气更甚。 在他看来,既然做了他身边人,那那些乱七八糟的的家里的事情就全部都不要管了才对。 言九还说她被打了。那难道上一次就没被打吗? 一次被打就算了,知道要挨打还巴巴的凑上去。这算什么?欠打? 早知道这么喜欢挨打,直接告诉他不就得了。将军府什么都不多,打人的傢伙什却是足足的,她想用什么挨打都可以! 言昭越想越生气,一挥手,打碎了桌上所有的碗筷,满室凌乱不堪。 等到小乔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就是瓷器被打裂砸碎在地的声音。 “哗啦啦”一大片砸在地上,听的心头一惊,小乔这时知道言昭可能是生气了。 言昭脾气本就不好,起来没见到人就要发火,要是屋子里的人因为她被罚,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想到这儿,小乔加快脚步,从门外探进一个头来,娇声问道:“是谁惹我们将军生气啦?” 这个时候只能顺毛撸,言昭像个孩子似的,你要是哄他,他倒是好脾气的很,可你要是和他对着干,他能比你还横。 小乔自知惹到了他,乖巧的不得了。轻轻挪着步子进来,将地上的碎片一块块捡起,吩咐人去拿东西来装。 但言昭今天并不像从前一般一被哄就完事,反而还是黑着脸,像包公似的坐在座位上。 要知道言昭素来爱干净,像这样被糟蹋的桌子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可是今天居然在座位上坐了这么久,真该是气昏了头了。 小乔并不是个傻的,她知道言昭为什么生气。不就是因为自己不打一声招唿就走出门见人吗?可是难道言九就没有告诉他,她在外头被人又打了一顿吗? 她为什么会晚回来? 就是害怕自己满头凌乱惹得他不高兴,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回去洗漱,收拾干净自己才回到他身边来伺候。 小乔觉得委屈万分,而言昭又不理解自己。想哭出来,但是又不敢。 思来想去,先跪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她本就生的娇弱,一哭起来只叫人心肝都要给她哭碎了。 只听她抽抽搭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将军,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出门误了时辰。可是您也不是不知道奴婢的家里是个什么骯脏样子,二叔今日又来了。说是要叫奴婢给他安排个职位。” “可是府里的事情哪里是奴婢能做主的?奴婢不敢答应,他就打人,……”说完不落痕迹的摸了下腰间。 言昭眼神微动,他倒是听言九说起了,她堂弟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让她撞到桌角了。 言昭有些心疼。 第44页 小乔见言昭神色松动,哭的更是伤心,“二叔还说了,要是不给他谋个管事的噹噹,就要打死奴婢。可奴婢人微言轻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哪里敢答应许下这种事情?前几个月的金叶子全都给了他这才急忙脱身回来。” “叔叔说了,将来他定要把奴婢接出去,让奴婢……”说完小乔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流。 言九不由得大叫一声好。 说话最到好处的时候就是说一半留一半的时候,让人有无限的遐想空间,这是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的。 像他家里的那几十位姨娘,每次要他买什么做什么的时候都是说一半留一半,言九明明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可就是没法拒绝。 比起直接讨要,让他心甘情愿的给岂不是更好。 果然言昭心疼不已,一把把地上的人儿拉起来,粗粝的大手擦干眼泪,劝慰道:“只要我不放你出去,又有谁能把你接出去?” 顿了顿又道,“不就是给个差事吗?叫言福随便给他安排一个便是。” 什么? 小乔心头震惊。 要知道,她就是不想要葛老二一家到将军府来才对言昭说这些话的,难道言昭会错意了?认为他们到了将军府就不会打小乔了? 这怎么可能! 于是哭的更厉害,“叔叔说了,等到了府里来,我还得伺候奶奶和二婶……” 话不说完,说到一半就开始大哭,言昭一听,简直要拍案而起。 他不是不明白小乔的意思,按照他的意思,这人哪,还是得接进府里来日日看管着这样才能不让他出什么么蛾子。 放在府里,那还不是任打任骂。 再一看身边这个只知道埋头哭的小娘子,瞬间打消了将人接进来的念头。 没准她说的事情真的可能会发生。这个丫头不会拒绝别人,只会在他跟前耍心眼,在他跟前哭唧唧的闹委屈。一到了别人面前,那就是乖乖的小绵羊任打任骂。 但是言昭这一次不想再顺着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一个决断。不能事事依赖别人。就她今时今日这样的地位,难道还摆脱不了一个农家吗? 言昭扬眉反问:“那你是不想他们来了?” 小乔低头不说话。 言昭也不想多问,反正人还在地上跪着,要是想通了自然会说的。他兀自起身,走到一个软塌上躺下。 小乔轻轻咬着下唇,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言昭。 心头暗自气恼。 这个人真是坏心眼,若在平时,只怕早早就把话都说完了。偏偏这一次真正有求于他却要人自己开口。 想到这儿,小乔气鼓鼓的拿大眼睛瞪了他一下。 言昭瞬间坐直身子,身上的火苗一下子就被勾起来。 她怕是不知道她气鼓鼓的小模样有多勾人。 言昭没坚持多久,他想着,他就在默念十下,十下之后小乔再不出声他就主动开口帮她把事情解决了。 永绝后患! “将军……” 还没等言昭脑补完,小乔就主动开口了。 同时言昭心里不由得深深思考,究竟葛家人是有多让人难以接受才会让小乔这样的受气包都受不了? 小乔沉默了一会儿,朗声道:“将军,我不想要叔叔一家进府来……他们那一家子,奴婢实在是受够了……” 说完挺直的腰杆又一下弯了下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 就听她一个人低着头在吶吶自语,“将军,您就是奴婢的全部啊。其他不相干的人接进府里来做什么呢?也不是将军认识的人,也不是将军喜欢的人,接到府里来不是让将军碍眼吗?那样低贱的人家哪能配在将军身边呆着啊?将军,您就莫要再理他们了,奴婢也不理他们了,就让他们过他们的去。咱们谁都不管……” 说道最后,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言昭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言昭心疼不已,他走上前,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小乔,柔声说道:“你说不愿意搭理他们,那就不搭理了。” 而后吩咐言昭,“去,告诉守门的,若是再见了小乔的家人来,直接打出去。” 言九道:“是。” ** 葛老二回家的时候,刘氏一脸欣喜的赶出门来。一出门就问道:“是不是来接我们回去了?” 然后给他摇了摇手里收拾好的包裹,“你瞧,我都收拾好了,咱们马上就能走。” 葛老太这时也从床上爬起来了,穿好衣服一见葛老二回家就一路小跑过来。 刚一走到葛老二身前,就开始噼头盖脸骂刘氏,“收拾什么啊收拾?一见就知道是个穷命!咱家是去享福的,这些破烂玩意儿早就该扔了,还指望着带进府里去啊?真是活该一辈子挨穷!” 若是平时,刘氏还会和她争辩几句,今天心情好,懒得和葛老太计较,挽了葛老二的手就要往外头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还有葛秋娘。 葛老二在刘氏挽着他的手的那一刻内心涌出了无尽的噁心。 那肥腻黏着的手摸着就像是滑熘熘的泥鳅似的,噁心的不得了。他想到了自己在红楼里的老相好小翠。 第45页 他也和小翠说过她像是一条滑熘熘的泥鳅,叫人抓不住。可小翠是全身让人疼爱的样子,哪里像是这个老女人,满脸横肉,看着吓人倒胃口。 葛老二一下就把刘氏的手甩开,“走什么走!没见着我们回来了吗?今天走不了了,巧娘说是等过几天收拾好了再把我们接过去。” 葛老二不耐烦的把这些话说完之后马上就要离开。怀里那一包金叶子仿佛烫手似的直叫他马上就想花掉。 他要去找小翠,要是今天没摸摸小翠,这辈子他都能对女人提不起兴。 可没等他离开,刘氏就开始嚷嚷起来了,同时嚷嚷的还有葛老太。 要知道,在葛老二话音刚落的时候,两人愣住了。因为一听,这就是小乔在敷衍她们。 于是两人再也不管不顾的大吵大嚷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成样子。 现在可是大半夜,白日里大傢伙干了一天活都很累,半夜突然被吵醒谁心情都不会好。几家邻居在葛家人开始骂小乔的时候就从窗户里探出了脑袋也开始骂人。 “缺不缺德啊,大半夜吵吵吵!一天到晚就光听你家吵架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天吵晚上也吵,不知道这群短命鬼在吵什么?他们家不干活真以为别人家也没活干了!” “一群缺德短命鬼!” …… 葛家人虽然强横,可是还是不敢和这么多家邻居对骂,毕竟要是把所有邻居都招惹了,他们家的日子将来也不会好过。葛老二拉着葛老太就往屋子走,葛老太也暂时住了嘴。 可刘氏这人偏偏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在她看来,她已经是要进将军府里过好日子的人了,哪里还管这几家几户说什么?吵架还是撕破脸全都无所谓! 当即刘氏就还嘴,“骂什么骂!大半夜的是扰了你们夫妻的好事了还是咋地?叫的那么大声我都不说什么你们到还敢先出声了?” “你……” 刘氏话说的毒,而且不要脸面,反倒叫别人不知道怎么回嘴。只好暗自骂几句“划拉”一下关了窗子灭灯睡觉。 刘氏得意洋洋的跟着葛老二走回院子关上了门。然后开始声讨他们爷俩。 “你们就是个笨的!那个白眼狼的话你们也信?现在就去!” “就是就是,再去找她,要是不给你安排个位置,你就坐在门口别回来。我倒要看看城里的人将军府里的人会怎么看她!” 刘氏和葛老太两人你一嘴她一嘴的巴巴巴巴说个没完,直叫葛老二听的脑壳疼。 “行了!” 葛老二忍无可忍。 “总得叫我明天再去吧!一天一夜没睡好觉了!”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刘氏被吓了一跳,看了看还待在院子里的众人,红着脸迈着小碎步跟了进去。 屋子里的灯很快就熄灭了,旋即传来了声响。 葛老太暗骂了句不要脸,啐了刘氏一口,招唿葛二旺和葛秋娘回房睡觉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相府 翌日 葛老二一大早就被红着脸的刘氏催起来,想不到这张满是肥肉的脸上今天居然也带着一股娇羞。 葛老二深恨管不住自己,飢不择食,连个肥瘦都不挑了,真是看不起自己。 等到达将军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葛老二一见门房,还是昨天自己来时的那个,心里舒了一口气。 见到熟人,这就好办多了。 于是小跑着走上台阶,不同于上次一脸讨好,这一回居高临下的对门房说:“去,把巧娘叫出来。” 谁知这次门房居然翻脸不认人,一脸嘲讽的看着他,挥手就像是在赶路边的野狗似的,“去去去,哪来儿的滚回哪儿去。” 葛老二大怒,“你知道我是谁的亲戚吗?” 门房怪叫了一声,“哟,当然知道了。您是我们小乔姐姐的亲戚啊。昨天不是才来的吗。” 葛老二冷哼一声,“知道就好。还不快去给我叫人出来?” 门房噗嗤一笑,“您是个什么德行还真当我们不知道啊?昨天我们可都听说了,你把小乔姐姐打了一顿,将军下了命令,要是再见到你家里人,直接打出去。” “本来看你年纪大了不想动手,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识趣。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们了。” “来呀,动手!” 话音刚落,一群小厮蜂拥而上开始对葛老二拳打脚踢,葛老二被打的满地打滚。 世人多会跟红顶白,既然上头下了命令说不用在意,隐隐约约的还有点要动手出气的意思,他们下头的人当然会意就要知意。 要是什么都得等到上头的人发话了生气了才动手,那岂不是乱套了。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葛老二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散架了,就算是在赌场里欠钱被人打也没被打的这么惨过。 那群人离开的时候还往葛老二脸上吐痰,葛老二噁心的隔夜饭都要倒出来。 这几日真是他这一辈子最大起大落的日子,先是被当大爷似的招待,回家之后又和一头老母猪一起睡,今天居然还被打的头破血流。 真特么操心! 第46页 葛老二吐出嘴里那口血水,粘稠的红色牢牢粘在地上。 ** 日復一日的战乱终于结束了 马车行驶到丞相府,这是小乔第一次来到言昭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 北方的定西将军府虽是庄严肃穆,可漠北的黄沙给将军府平添了一分苍凉。而相府,威严之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奢华,是盛世之中的锦上添花。 小乔有些害怕。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样贵气的地方。 言昭在一下马车的时候就被人一窝蜂的拥走了,等到小乔站在相府门口,只觉得茫然无措。 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束手束脚的,也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哪里。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一个丫头出来了。 小乔看了一眼,长得端端是贵气,看着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奶奶,要不是穿着丫鬟的衣服,真会叫人认错。头上簪着一根八宝琉璃簪子特别显眼,凤钗上的流苏长长的垂下来,时不时蹭到脸颊,整个人珠光宝气的。 尽管小乔也是精心打扮过一番来的,可是在她的面前,就觉得自己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 小乔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气质吧。大户人家的姑娘们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这种半路出现的土丫头,就算是穿上了绫罗绸缎,戴满价值连城的朱钗,也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 只见那丫头和善一笑,眉眼弯弯对小乔说道:“你就是小乔吧?将军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你跟我来。” 她冲着小乔招招手,小乔看着她觉得亲切,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她边走边给小乔介绍,介绍自己,也介绍府邸。 “我叫诗书,你要不嫌弃,就和大傢伙一样,叫我一声姐姐也可。” 小乔低声道是,回以一个腼腆的微笑。 诗书笑笑,继续给她介绍。 “将军房里加上我一共四个大丫头,她们三个都在房里,也不见人,想来是将军回来,房里事情也多,现在正收拾着呢。等到见了,我在给你说道说道。” 小乔甜甜的浅笑,道了声好。 “对了,还没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呢。我来想想到底给你安排在哪个地方。”诗书笑着给小乔说完,这时候花丛中走出一个明媚的女子,长得娇艷张扬,眼角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盛气凌人。 诗书似是尴尬的笑笑,“小乔,这是房里的诗画姐姐,就让她带你去你的房里。” 说完推了推小乔。 小乔紧张,偷偷看了一样诗书,她有点害怕诗画。 若说诗书长的一副叫人亲近的模样,那诗画长的就叫做生人勿进。 这样妖媚的女子,实在叫人难以亲近。更别说她此刻还板着一张脸。 可是小乔脸上明显表现出的害怕的神色激怒了诗画。 诗画娇着嗓子大声道:“怎么了啊?不待见我啊?诗书姐姐这么忙,难不成还得带你一个丫头到房间收拾好了才出来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诗书姐姐离了松竹院一刻院子里头就乱做一团了,要不是将军吩咐了要诗书姐姐来接你,我们松竹院的人才不出来呢。” “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惹人烦!”诗画当着小乔的面大声抱怨,然后斥责她。 “还不快跟上!” 小乔当受气包当习惯了,听到诗画骂她也不敢回嘴,只小步小步的紧跟着。 待到两人走远,诗书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个蠢的,被人骂也不知道回嘴。本来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呢,也真是大惊小怪的,还值当自己出门来迎。 诗书这下彻底把小乔的事情抛之脑后,诗画会好好收拾她的。 ** 小乔跟着诗画走着,越走越偏僻荒凉,小乔心头害怕。 听说大户人家院子里头的丫头们勾心斗角时常会把看不顺眼的人待到偏僻的角落里杀掉,现在这个地方,草木被风一吹沙沙作响,芦苇足有半人高,而且四周无人,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小乔停下了脚步,瑟缩着问道:“诗画姐姐,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诗画压根儿就不想搭理她,小家子气的小乔真叫她看不上眼。 “喏,”诗画努努嘴,“不就在前头吗?那个房间就是你的了。” 小乔捂紧她的包袱往前走,看到了一个埋在杂草之中的小房间。 这时她心头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杀了她,只是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罢了。 反正在葛家的时候住的地方比这里还要糟糕许多,小乔觉得自己能够忍受。 她认真的对诗画道了谢,目送着诗画离开。 诗画一回到松竹院的时候乐得在软塌上打滚。 诗书、诗琪、诗琴三人忙过去问她话。 “怎么了啊?怎么笑着这个样子?” 诗画在软榻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捂着肚子直叫唤,“哎哟,哎哟……” 笑完才回话。 “你们可不知道那丫头有多蠢,本来还以为要和她吵一吵,结果她居然还给我道谢。哎哟,笑死我了。” “那不就是个乡下来的蠢丫头吗,值当什么?也罢,随她去吧。小家子气的很,不成什么大气候的。” 第47页 诗琪微微噘嘴,“可是,可是将军不就喜欢这个样子的吗?没准人家特意装成这样的呢?” 诗书摸了摸她刚染好的指甲,“若是装的,那就让她装,反正院子里有我们几个,可没有她的位置了!” “就是就是!”诗画说。 四人闹笑做一团,小乔回来之前她们的担心在见到小乔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现在她们只好好打扮自己,等待言昭的回来。 言昭一进松竹院,第一件事就是找小乔。 没找到人,有点不高兴。 他把诗书叫过来,问道:“小乔呢?不是让你给她安排一个住处了吗?” 诗书本来一听到言昭叫自己过去,心里高兴地不行,没料到居然是问小乔的事情,诗书愣了一会儿,笑着回道:“交代给诗画去办了,院子里给丫头们安排住宿的事情一直都是诗画办的,我也不好直接管。” 言昭拧眉,他不喜欢有女人直接在他面前耍心机。 他既然要诗书去安排小乔的住处,那就是把她当成大丫头看待的。诗画管的是不相干的小丫头,这个诗书,真是不会办事。 他似乎有点生气,对诗书吩咐道,“现在去把人找来,叫来的时候记得叫她把包袱收拾好了再过来。” 摆摆手,让诗书退下。 诗书见言昭不高兴,也不敢多说,低声道“是”,慢慢挪动步子就往外走。 叫来诗画,“去,把那个丫头叫回来。” 诗画不解,“叫回来干什么?” 诗书无奈,“将军好像要叫她搬回来,现在已经不高兴了,我们别去触霉头。” 诗画满脸气的通红,“我们几个从小伺候到大的丫头都没见将军这么关心过,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玩意儿,居然值当将军这么关心!” 说完跑到了院子外,只几下便不见了人影。 诗书摇摇头,没再去管。 诗画虽然生气,但还是会做事的。轻重缓急分得清楚,她倒是不担心。 ** 小乔正在房里收拾东西,这间小屋实在是太过糟糕凌乱,真叫人无从下手。 就在发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收拾的时候,大门“砰”的一声就被人推开,不,准确的说是踹开了。 大片的灰尘扬起,小乔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向外看去,是诗画。 小乔问:“诗画姐姐,您有什么事吗?” 只见诗画满脸怒气,“别收拾了!拿着你的破包裹给我滚出来!随我回松竹院,将军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乔坐在房中独自垂泪,不知为何会被突然安排到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来,想到将来见不到将军心头悲凉。 这时,只见凌空出现一道金光,接着一个长得极为嚣张跋扈的女人从天而降,那个女人邪魅一笑,冷酷无比地对小乔说道: “小乔,你快要死了!” 小乔等大眼睛,满是不解,眼角含泪,楚楚可怜。 这时只听那嚣张无礼的女人冷哼一声,颇为自豪,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是作者!写不下去了,不想见你了!老子要开启新副本,要把你写死!” 只见作者手起刀落,滚下了小乔圆熘熘的头颅,一个生命在书中冉冉升起,原来的女主消失不见…… (咳咳,不好意思,我胡说八道的……) ☆、搬离相府 松竹院里一切如常,只是那些个小丫头看诗画的眼神和往常不太一样。 诗画领着小乔快步走回房里,赶着去找言昭。 走到门口,诗书笑着把诗画拉到身边,然后对小乔说:“将军在房里等着你呢,快过去吧。” 小乔不解,为何这几位姐姐们要这样看着她,但还是赶紧走到房间里去,若是言昭生气了,那可就糟了。 言昭早已等待小乔多时,一见人来,示意她把手里的包袱放下,“今后你就住在我这个屋子里了。”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没言昭的眼神吓了回去。 “这房间也大,多住你一个人也没什么。我给他们说了,抬了你做通房,今后就留在房里伺候就好。” 小乔跪下道谢。 要知道,在漠北的时候,小乔还是没名没分的一个小丫头,就算将军府的人对她恭恭敬敬的,可出了将军府的门,那还只是个贴身丫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现在言昭肯定了她的身份,她心中自然是感激万分。 突然想到,门口的那几位是不是也是言昭的通房丫头?于是问道:“那诗书姐姐她们……?” 言昭似是不耐烦了,“她们就是丫头而已,自然有她们住的地方,你还替她们操什么心?” 小乔无奈,她还真不是为别人操心。也不关心她们住在哪里。只是想知道她们是不是也是通房丫头而已。总得知道了人家的身份才好和人相处不是? 既然知道了是普通丫头,那就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子处便是。 小乔顺从的点点头,“知道了,将军。” 门外的诗画从诗书那里听到来龙去脉之后整个人都要发疯了。 第48页 她们辛辛苦苦伺候言昭那么多年,结果居然让一个外人捷足先登。这怎么能让她不生气? 小乔走出门外的时候看了诗画一眼,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眼,但是诗画愣是从里面读出了趾高气昂的味道,气的咬牙切齿。 若不是诗书拦着,只怕大耳刮子就要打上去。 小乔见到诗画那吃人的眼神赶紧逃走。 日子表面上无风无浪,平静无波,可是内里却是波澜万分。 松竹院的丫头们在窃窃私语,前院传来了消息,小乔也想听听是怎么回事,但是受了四大丫头的嘱咐,所有的丫头小厮们都不敢和小乔走得太近。 小乔只觉得委屈,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厌恶你的人远离了你,总好比在你身边惺惺作态要好上许多。 窗前垂下一枝花骨朵,小乔对着这枝花骨朵在给言昭做袜子。 大堂 言丞相和言昭两人在聊天。 言丞相人至不惑之年,可长相俊美,时至今日仍能引得一大片大姑娘小媳妇儿为他失魂落魄。小乔每天面对言昭这样的美男子,可是第一次见到言丞相的时候,都忍不住心动。 她不得不感慨一句,言家人的皮相,生的是真真好。 但见言丞相端起茶碗轻抿一口,道:“圣旨已下,你既要搬出府邸我也不好多拦。只是相府里好多人是你原先用惯了的,就都带上。免得到时候到了府邸里手忙脚乱的人手不够。” 言昭点点头,“我知道,就把我院子里头的都带上……” 说完顿了顿,“诗书她们就留在相府里吧。” 言丞相端茶碗的手顿住了,“为何?那不是你的四大丫头吗?一个都不带?” 言昭点头,沉声道:“都是家里给的,也不和我一条心。左不过我身边有人了,不缺这么几个。 而且女人多了,事情就多。这四个本来就不□□分,现在留在相府里看看院子也挺好。” “反正相府也不缺她们一口饭,我不是个多事的人,爱清净。女人多了,就吵了。” 言丞相沉默了半晌没有言语,而后问道:“你是否……是对那个丫头动了真情了?” 言昭只沉默了一瞬,立刻笑着回答,“我不过是看上了个玩意儿,哪来的什么真情?只是看她伺候的好所以就留在身边罢了。给自己省点事情省点心不好吗?” 言丞相看着言昭,看的言昭都不自在了,最后才说,“既然你是这样想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四个丫头要留下就留下吧,反正也不打紧,就像你说的,留几个人给你看看院子也挺好。要是想回来住了,也有个人能伺候你。” ** 言昭搬出相府的速度非常快,不过区区三日,就把整个松竹院的人都给带了出去。 诗书四人哭的惨烈,本来她们还以为将来自己的好日子来了,结果听到言昭不把她们带出府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们从小就是言昭的人,现在言昭另闢府邸却不带上她们,这让相府的人怎么看待她们? 诗书她们不敢在言昭面前哭,只敢偷偷跑回家里告诉她们的老子娘,她们一家子都是相府里的,就指望着爹娘能替她们找找关系,在主子面前说上两句话,把她们也带出府。 可是这些人旁敲侧击了许久,在言丞相面前也不是没有含蓄的问过,但是就是得不到回答。 她们终于忍不住跑到言昭面前去哭,却被言昭大发雷霆的给赶了出去。 其实这也怪诗画。 本来诗书一人到言昭面前低低啜泣还勾起了几分言昭的恻隐之心,觉得对不起她们,好歹伺候了自己一场,是不是做得太绝了点。 可是后来诗画赶了过来,对着言昭撒泼耍赖刁蛮任性,一通性子使下来,气的言昭浑身发抖,当场就把她们四个通通赶出去了。 同时命人告诉言丞相,说他言昭还不需要一个奴婢来教自己如何行事。 这一下,彻底绝了四人随行出府的可能。 言昭是个省事的人,所以进了京城的定西将军府之后,府中内务都交由小乔来管,小乔也算得上是半个主人。 这将军府里没有女主人,小乔就算得上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而且小乔为人和善,不爱罚人,做了点错事只要不是太过火,小乔都不会罚他们。 这一举动为小乔赢得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心,都说小乔比原相府里的四个姐姐要好多了。诗书她们四个仗着自己是家生子的缘故没少欺负其他奴婢们。 小乔每次听到小丫头们的议论都只是笑笑不说话,眉宇之间有一股浓重的悲伤化不开。 在定西将军府过的越是如鱼得水,她就越是觉得不自在。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还藏着对家的渴望。在葛家的时候,每天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天天都想逃离,可是到了现在反而回忆起了家里的日子。 总是免不得回想起家里的爷爷奶奶是不是没吃没喝,二叔是不是还那么好赌。 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给他们送点什么不自在。又或许这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觉得自己过得好了,想要回家炫耀一下。就像是衣锦还乡的学子,想要受到乡邻的欢迎。 但是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现了一下,旋即想起的便是小乔在葛家备受欺凌的场景。 第49页 小乔打了个哆嗦,努力将脑海中的记忆删去。 不能这样想,要是再回到那个家,那可真是完了。 可是不给葛家送点东西心中又不□□生,刘氏天天骂她是白眼狼,要是自己现在过着好日子不去理家里人,那岂不是真的叫她说中了,自己就是个白眼狼? 一想到这儿,左右为难,心思全表现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小红走了进来。 小红是言昭派来伺候小乔的,一开始的时候小乔还觉得言昭小题大做,她本来就是个丫头,没有再叫另一个丫头来伺候她的道理。可是言昭坚持,小乔倒也接受了。 小红是个聪明伶俐的,善解人意,最会看人脸色,每次小乔一有什么事情不高兴了,都是小红开解她。 这次一见小红进来,小乔嗫喏了一下,问道:“小红,你说,我家里人……” 想了想还是没接着说下去。她家里的事情,府里的人大概都知道吧。小乔嘆息了一声,觉得难过。 其实京城将军府里的人是不太知道小乔家里的事情的,而且漠北的人也没那么嘴碎,不大爱说人闲话。 不过京城里的丫头们那就不一样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就爱嗑个瓜子聊会儿天。 小红听小乔嘆息,还以为她是想家了,于是柔声劝慰她道:“小乔姐姐,若是想家了,就和将军说一声,将军会让您回去看看的。” 小乔摇摇头,摆摆手示意小红出去,小红福了福身子告退。 小红还没走出门,小乔就又把人叫了回来,“哎,等等……” 小红满脸笑意走进来。 小乔挣扎了一下,扭着帕子对小红说:“我就不回去看了,将军这里离不开人,你叫些人帮我送些东西回家去。” “诶,知道了。”小红答应的快,然后又建议,“府里有几匹布料新进的,料子极好,若是拿去送人倒也不磕碜,要不要,就送那个?” 小乔有些犹豫,“送那个啊……将军会不会不高兴?” 小红扑哧笑出来,“姐姐,您别担心了,将军才不会因为那点小事不高兴呢。这府里人来人往的,送什么的人都有,不过几匹布料罢了,送出去了,将军若是想要,咱们再去买回来不就好了?” 这么一想,倒也对,于是小乔不再纠结,挑选了几匹料子叫人给葛家送去。 其实这里小乔真是做错了。 京城里的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嘴碎,小红虽然嘴巴严,可是耐不住底下的丫头小厮们爱谈天说地啊。 要知道,叫人去送布料,本就不是小红亲自去,小红只会挑选了,然后叫其他人给送过去。 若是小红亲自去倒也还能约束一下下人们,叫他们闭嘴,可偏偏小红不去啊。漠北那么远,小红怎么可能亲自过去? 再说将军府的份例优厚,便是寻常的小丫头,口袋里也有好几个钱呢。小乔一个大丫头,若是叫人见到了本家是那个样子的破房子,大傢伙会怎么想? 肯定会说她苛待家里人,到时候真要被人传成是个白眼狼了。 而且葛老二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不给颜色都能开染坊,要是给了他三分好颜色,那岂不是要上天? 京城不必漠北,漠北将军府里的人都是从穷乡僻壤里被卖出来的,而将军府里的这些丫头小厮们,就算是被卖进来的,那也是经过挑选的。 能在将军府里伺候的,家里本来就不算太穷,勉强能算得上是吃得起饭的。不像漠北的丫头们,一个个的都是家里山穷水尽了被卖了换饭吃。 丫头也分了三六九等,只能说小乔把葛老二暴露在将军府其他人面前,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思维太过跳脱,我真的经歷传说中的卡文了……而且想把女主写死的心越发强烈,我决定了:我要把农女翻身记写成农女修仙记!(偷偷攥紧我的小拳头摩拳擦掌……吼吼吼) ☆、给葛家送礼 平静的落阳镇今日来了一群客人,只见大队的车马经过狭窄的街道,直接走到葛家门前。 镇子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葛家这是怎么了?” “哎呀,不知道啊。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一个妇人没好气的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车马上的物什,那可都是好东西啊。 另一个妇人捅了捅她的手肘,说道:“听说巧娘在大户人家里很得宠爱,会不会就是巧娘送回来的啊?” 回应她的是一个嗤之以鼻的声音,“你可别开玩笑了,巧娘当年是怎么被欺负的你不知道?她能送东西给葛老二?要是我,我就直接杀了葛老二,剥了他的皮了。” 这时又出现一个满是调侃的声音,“那可不一定了,大户人家的事情哪里是你说得准的?谁知道会不会只是想做一个面子,或者想来咱们面前抖抖威风呢。” “管他抖什么威风,反正和我没关系。”这个回答满是酸意。 这时有人呲笑一声,“你别酸了,就算要酸,那也是钱家酸,钱家那可真是……” 那人说话说到这儿停住了,大傢伙心照不宣的低声笑出来。 葛老二在一见到有人来送东西的时候就跑出来了,发觉这些东西是送给自己的,觉得他的形象随着这些东西都变得高大了起来。 第50页 葛老二挺直腰杆,对人群里吆喝,“怎么了?来送东西啊?快点抬进来!” 来送东西的福旺顿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么贬低。 要知道,在将军府里他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就没几个人能对着他吆喝的,这个葛老二不过一介草民,得意个什么劲儿。 福旺心里给了他一个白眼,同时对巧娘心生不满。 怪到不愿意回家呢,原来家里就是这么些妖魔鬼怪。听听那些看热闹的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简直令人无语至极。 但福旺人情练达,不会把心思表现在脸上,越是生气,越是会给人好脸色。于是福旺乐呵呵的说着吉祥话。 “葛家二爷,这都是我们小乔姐姐给您送的。说是怕家里缺吃少喝的,她心里过意不去。” 葛老二一听,得意的笑道:“我家巧娘就是个懂事的,你们还不快点把东西拿进来,外头都是些乡下人,可别叫他们把好东西给弄坏了。” “是。”福旺笑着低声应道。 外头看热闹的人一听葛老二这话就不高兴了。 什么叫乡下人把他东西弄坏了啊?感情他就不是乡下人了? 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真不是他们笑话他,全身插满金毛也成不了凤凰! 听葛老二这么不会说话,大傢伙也都歇了看热闹的心思,免得让自己生气。 葛老二见众人都走了,没人听自己说话,有些气恼。但一见,这些丫头们还在这里不是?于是开始对丫头们吆五喝六。 “对对对,这个摆到这里,……哎哎哎,那个放在那里,你别放错了,打坏我家里的东西,……哎哟,那个可值老钱了,你可千万别撞到了……” 葛老二一张嘴吧吧吧就没停的,说的极其大声,生怕外头躲在屋里的邻居听不见。 而且不止葛二旺,还有葛老太和葛二旺的老婆,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一群鸭子一样在嘎嘎嘎的叫个不停,福旺简直心力交瘁。 同时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后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再干了。 他在将军府里又不是非得靠着什么人才能活下去,不过一个得宠的通房罢了。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得了。 福旺此行觉得异常丢脸,他这辈子的老脸在这一刻都被丢尽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有点钱就来装阔气,而且还是在…… 在一群压根儿就没见过世面的人面前装阔气。他们每天见到的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碎银子,能懂什么啊? 福旺心里难以忍受,于是催促小厮们道:“手脚麻利点,家里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估计小厮们也受不了葛家这奇葩的一家子了,所以一听见催促赶紧加快了搬东西的速度。在将军府里偷奸耍滑的,今天倒是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福旺只想赶紧走开,葛老二还想在吩咐福旺做点事情,好让人家知道他的厉害。 要知道,这辈子葛老二能吆喝别人的机会不多,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当然是要好好利用。 可是福旺没给他找个机会,在葛老二话说出口之前,福旺率先开口,“葛家二爷,我们这就赶着回去復命了。这些东西您收好了,都是小乔姐姐的一片心意。” 说完头也不回的乌泱泱带着大片人马离开。 葛老二怅然若失,刘氏直接埋怨小乔,“死丫头,怎么不知道把这些下人们直接送给家里啊。家里这么多活计没人干呢,也不知道让我们也被人伺候伺候!” 刘氏说话声极大,福旺还没走远,听到这话,险些跌倒在地。 待到将军府的人离开,葛老二还在不停的吹嘘,左邻右舍对他极为反感,关上了门都得不到清净。 而相较之其他人的反感,钱月娘一家子躲在屋里那可称得上是咬牙切齿。 该死的东西,居然跑到他们家门口来耀武扬威了! 是的,钱家就认为小乔是专门来炫耀的。 葛老二一家有什么好的啊?还值得小乔特意为他们跑一趟?还不就是想在当初一同进府的月娘面前炫耀一下她得宠的样子。 该死的贱人! 钱月娘默不作声,钱老大简直要气炸了,赵美娥也是同样气愤。 赵美娥对葛家破口大骂,“什么狗东西!不就是卖了女人给人家做妾吗?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到葛巧娘被主子家罚的时候最好有个连坐才好!葛家一家子全都扔到大狱里去!不得好死!” 赵美娥不停的咒骂他们,钱月娘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大喝一声,“别说了!” 赵美娥无法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个一直以来活的比你悽惨的人,一个只能仰望你的人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你触不可及的存在,这种心理落差带来的痛苦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钱月娘突如其来的大吼声把赵美娥吓了一跳,赵美娥禁声不再言语,生怕又刺激了钱月娘。 钱家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冷不防的,钱月娘开口道:“爹,娘,我们搬走。” “搬,搬去哪儿啊?”钱老大巴巴的问道。 “搬到京城去!” 赵美娥被吓了一跳,“搬到京城去?我们家哪儿来的钱啊?而且搬到京城去干吗啊?” 第51页 钱月娘再开口语气中带着怒火,“难道你以为我现在在这里还能活得下去吗?我们搬到京城去,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自己活的比葛巧娘好!” 搬到京城去,不管是做什么,做一个名=女支也好,做一个其他人的填房也好,她一定要让自己成为大宅院里头的女人,一定不要再呆在这种田野里做一辈子的农妇。 只要能锦衣玉食,只要能不再看到需要她劳作的未来,她不管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就这样了,这辈子还能怎么样。 钱月娘冷笑,葛巧娘,终有一天,我要比你活得好! ** 当福旺回府的时候,许多小丫头们早早的就赶出来迎接。 她们都想知道府里备受宠爱的小乔姐姐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挨得上福旺的就问福旺去了,挨不上的,就问一同去的丫头小厮们。反正大傢伙都知道,从谁嘴里说不出不是说啊? 那些一起跟着去的小厮们这时充分发挥了演技,狠狠摆了个谱,享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心照不宣的愁眉苦脸唉声嘆气,高高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还没等东西收拾好,福旺一去復命,他们一伙人就被府里的小丫头们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 “哎哎,你们快说说小乔姐姐家里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难道小乔姐姐家里你们得的赏钱不够?” 回答的是一声呸,“我呸,还赏钱,我们差点就被留在那个破地方被人当成最下等的下人们差事了!” 众人一听,更是好奇,纷纷说道。 “快点给我们好好说说啊,你们这些人真是坏心眼,就知道吊人胃口。” “就是就是,快说快说。” “……” 那些一同跟着去的小厮们这时候倒也不扭捏,就开始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摇头晃脑的叫人好笑。 他们也不怕被小乔知道,这是前院,小乔守规矩,一般不出来的。 “你是不知道啊,小乔姐姐的家可破旧了,那一间快要倒掉的房子,我们走进去都快被吓死了。”说话人语气夸张,还手舞足蹈的。 小丫头们夸张的惊叫,“真的啊?那小乔姐姐就不管管吗?” 有问就有答,回答她们的是一个更夸张的声音,“那可怎么管啊?要是我,我也不管!” 大傢伙一听这里头还有事情,纷纷竖起耳朵认真听。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些邻居们一个个都说小乔姐姐在家里的时候天天被虐待,而且,啧啧啧,她那个叔叔真是个极品。” “对我们吆五喝六的,还有她那个婶婶,还想着把我们留下伺候他们呢。” “也不看看他们家那个破落的样子,就算有丫头也没地住啊。” 听的丫头们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说话,“真是可怕,听说乡下地方有些破落人家会买一个丫头,晚上暖床,白天干活,……”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就插嘴了,“还有一家好几个男人公用一个老婆的……” 众人发出“咦”的鄙夷之声。 突然他们有些同情小乔来,一下子就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了。还不知道她小时候在家里有多惨呢。 这时候福旺出来了,一见一大群人团团围在一起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要是叫大总管看见了,定要挨一顿板子,于是骂道:“要死啦,一个个的不去干活!等着挨了板子才知道痛吗?” 大傢伙这次嬉笑着一窝蜂散了。 这时一个小厮偷偷摸摸走到福旺身边,笑着悄悄对他说,“福旺哥,你不是也想和我们一起说话的吗?” 福旺嘴角勾了勾不说话,只是大步离开。 确实,不过不是和他们说。这些小丫头们有小丫头们去说。他就是要说闲话也是和府里的大丫头们说啊。 福旺心情颇好,全然忘记了在葛家受的气。 ☆、小乔被讽,老家告状 都在一个府里,人来人往的,闲话传的极快,没过几日,小乔便知道了现在自己成为了全府邸的笑料。 就是因为上次福旺带着人给家里送东西的事情,叫所有人都知道了家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所以大傢伙都在笑话她。 小乔也无法,只能暗自垂泪。她的家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又能如何做呢?不管怎么做,她家里那些人她也改变不了啊。 小乔现在万分思念言昭,她不敢走出房门,生怕一走出去就被大家拿异样的眼神看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言昭已成为小乔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小乔都想和言昭说。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愿意听小乔说,再也没有别人。 前院的小厮传来喊声,说是将军回来了。 小乔心中一喜,欢快的迈着步子就走出去。还没等走到外头,就听到丫头们在窃窃私语,说是今天将军带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回家,不知道小乔会不会从此失宠。 等到小乔一走近,她们马上禁了声。 小乔听完这话脸色煞白,心中悲凉顿生。 她想要求证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快步走出门,想要在第一时间赶到言昭的身边,想要告诉那些丫头们,她们听说的是错的。 第52页 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小乔只觉得有人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凉水,叫她全身冰凉,冷到发抖。 言昭确实带了一个女子归来。 那女子长得极为鲜艷明媚,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勾人。浑身上下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瘦的地方消瘦,裊裊娜娜,婷婷走来。 小乔停在原地无法动弹。 等到言昭走进,吩咐小乔道:“这是侍郎大人送来的人,你在我房里给她安排一个住处。” 小乔的脑袋嗡嗡作响,只想那一把扫帚直接把这个该死的女人赶出去,可是她不可以。 因为只有当家的主母有赶人的权力,而她,只不过是一个通房而已。 小乔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滴落,僵硬着身体直挺挺的给言昭行了个礼,说道:“是。” 言昭将人给小乔之后就没有再理会此间事宜。 按照他的想法,让小乔吃一吃醋也是好的。 那丫鬟的名字叫做桃红,听下人们说,是侍郎大人从京城最有名的花楼里寻回来的清倌。伺候人的本事,那叫做一绝…… 小厮们一个个窃窃私语,平静的将军府突然有了这么一桩故事,没来由的让人激动。 小乔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万分难过,可是无人诉说,只好独自垂泪。 言昭不喜欢她哭的样子,每次小乔都是躲起来,偷偷的哭。 桃红来了之后的日子小乔就不好过了。她比之诗画更加嚣张,许是因为本就是青楼楚馆里出来的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牙尖嘴利的很,叫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嘴。 而且小乔本就是一个不善言辞,喜欢息事宁人的人。别人敬她,她便回敬。可别人若是不敬她,她也不会给人使绊子,只会自己难过。 这样的受气包性格着实是让人好欺负。 果不其然,在桃红进府的第二天,她就要求小乔让出她在言昭房里的位置,桃红说她要搬过去。 本来小乔倒也真想这么做了,想着反正自己不得宠,迟早要让的,还不如她先给自己寻点面子,省得被人赶走到时候难看。 幸亏小红拦住了她,说言昭最不喜欢别人擅自替他做主。一旦被发现了,事情善了不了。小乔是想到了言昭的坏脾气这才住了手。 而小红也顺利替小乔赶走了桃红,告诉她,要是想进房里伺候,那就去找将军。这府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做的了将军的主。 她要是擅自搬了进来,明天没准抬出去的就是她的尸首。 小红说话语气狠厉,着实是把桃红吓到了,这才没让她继续嚣张的欺负小乔。 吓走桃红,还得劝慰小乔,小红嘆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小乔说道:“小乔姐姐,你也莫要担心,将军这么久了也只是宠你一个人,你怕个什么劲儿?” “再说了,你们还有这么久的情分在呢。” 小乔喃喃道:“当年诗画她们四个不也是有许多年的情分在的吗?” 小红说道:“你既知道她们的情分,那当年她们都不如你受宠,不过区区一个从花楼里出来的花魁娘子,难道还比得上你吗?她难道比四大丫头还要厉害不成?” 被小红这么一劝,小乔心中稍宽。 ** 许久不曾出门,小乔被桃红在府里压抑的也是够够的,而且言昭近日日日歇在桃红房里,叫小乔轻松之余,又多了一分忧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言昭给赶出去。 她还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自己若是被赶出去之后要做些什么。 她的绣活儿不错,赶出门后可以用在府里攒下的银子买一家小小的店面,然后在里头卖刺绣。 只是听说这外头欺行霸市的人特别多,也不知道她将来出来卖东西要不要给人家交保护费。 一想到这里,小乔就觉得愁。 在言昭想让小乔吃醋的时候,小乔已经开始为自己想退路了。不知道言昭若是知晓了小乔是这么一个心思会是什么想法。 路边的小商贩举着东西在叫卖,小乔一路看过去,琳琅满目。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买东西的乐趣。 从前在葛家的时候她每天都闷头在家里干活,每天想的都是活着就好,少挨点打就好。后来到了将军府,言昭也从来没让她出去卖东西过。 一来,是外头的人会把东西送到府里给小乔挑,完全没必要她自己出去买。二来,就是出门的手续太过繁琐,而言昭又时时刻刻都要小乔待在身边,所以小乔也不得空。 这几天言昭的心思全在桃红身上,小乔得以缓一口气,正好也体验了一把有钱在手的乐趣,学一学人家是怎么花银子的。 正乐颠颠的走在路上逛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好像是以前同镇子的得财叔,小乔走进一看,果然不错。 地上跪着的那个人就是得财叔,一个妇人走过去,在得财叔的碗里扔了个铜板,得财叔给人家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小乔大惊,忙走过去问,“得财叔?” 得财这两天随着人群一路走,走到京城,找到了一处破庙落脚,把一家子都带到了那里。现在他在外头讨钱,毕竟家里那么多口人要吃饭,一时间哪里去找钱呢。 小乔想要过去扶起得财,可是他拒绝了,同时还冷哼了一声,嘴里骂道:“假惺惺!真是造孽!” 第53页 小乔被骂的不明所以,她被得财狠狠的推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待到站住了身子,又走回去问,“得财叔,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巧娘啊。” 小乔温柔的笑笑,不料得财此刻看到小乔的小脸立刻生气起来,捡起地上的破碗一把搂在怀里直接离开,连饭也不想讨了。 小乔一路跟着他走,直到走到一家破庙。 这才发现得财叔一家子都在这里。 他们一见到小乔,仿佛见到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似的一窝蜂走出来,见到小乔就开始推搡,“你来干什么!害我们家害的还不够吗?” 小乔不明白,“叔,婶婶,我干什么了?” 王得财冷哼一声,对王婶说,“你给她解释解释,我们家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王大婶狠狠瞪了小乔一下,死盯着她,对她说道:“真以为自己得势了就开始仗势欺人了?我告诉你,你葛家这样做人,将来是会有报应的!” 听完这话,小乔隐约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敢往深想,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可这是太可怕了啊。 可是事实偏偏如此。 王得财一家轮番指责小乔,原来,葛老二一家子得了小乔的东西之后变到县令面前耀武扬威。而那个狗屁县令居然信以为真,帮着葛老二为非作歹,王得财一家的田地是镇子里最为肥硕的田地,所以县令寻了个乱七八糟的罪名就把王得财一家的田给收走送给了葛老二。 而失去了生活来源的王得财不满县令胡作非为,居然被县令赶出了西陲县。 一路漂泊,一大家子人就这样来到了京城。 小乔听了简直浑身发抖,那是害怕。 她简直不敢想像若是言昭知道了这件事她会被怎么处置,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回家向他认错,在一切尚未被揭开之时,先把该处理的全都处理了才行。 小乔对王得财一家有万分歉意,当即对他们说道:“得财叔,您放心,我一定还您一个公道的。”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她所有的银子给王得财,“得财叔,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就当是我替叔叔补偿您的。您家里的田地我会帮您讨回来的,您别害怕。我也不是个恶毒的人,不干那些事情。只是没想到叔叔是这样子的人。早知道,还不如跟他们一家子断干净了才好。” 说完就哭了,王得财一家看到小乔这个样子,倒也不好意思起来。 本来嘛,小乔就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而葛老二一家是怎么样的他们也知道。无非就是葛老二狗仗人势就不做人事儿了呗。 既然正主都发话了要给他们做主,他们自然不会在追究。更别说小乔还给了这么多的银子了。 王得财拿着银子没再说话,只是嘱咐小乔,“那你记得早点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啊。我们家可想回家了,这京城里可不如我们家呢。” 小乔低低答应了一声,慌忙跑回家去找言昭。 而将军府里此时的气压十分凝重。 原来葛二旺一直心仪钱月娘,可是钱月娘早就看不上葛二旺了。葛二旺想要强硬娶她回家,钱家趁此机会逃来了京城,还在将军府门口击鼓鸣冤,大哭大喊,门房没法,不能让将军府的名声坏了,于是把他们接了进去。 等到言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快要气炸了。 钱月娘在地上哭喊,几乎是嚎啕大哭,“将军,葛家人欺人太甚啊。他们打着将军的旗号勾结县令欺负县里的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说道这里,钱月娘故意把事情往重了说。 “而且县令还说是您的人,叫来的青天大老爷都不敢审他们啊。我们是有冤无处诉,只好逃来京城求您给我们做主!” 本来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关言昭什么事的,可是言昭耐着性子听完只好,火冒三丈,大怒,当即问道:“小乔去哪里了?” 这时的小乔才匆忙从外头赶回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将军,奴婢知错了!” 言昭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小乔,心绪开始发散开。 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小乔的,只是最近本来想要醋一醋她的,她反倒是毫不在意。 听说她还打起了出府做生意的主意,这实在是让言昭极为生气。 一生气,就更不想理小乔了。 直到今天,这件事情一捅开,本来他该不会如此生气的,只是小乔不和他亲热多日,情分有些淡了,而且又是他最恨的欺男霸女的行为,就叫言昭没压制住心头的怒火。 小乔一见言昭这个样子就知道不好,但此时此刻除了表忠心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乔跪在地上哭着说,“将军,从奴婢进入将军府的那刻起,就是将军府的人。外头的什么事情都跟奴婢没关系了。今天奴婢出门,发现家中叔叔在漠北骗人,欺负乡里乡亲,这才匆匆赶回来想求将军寻个对策。却没想到,已经让将军知道了。” “奴婢不敢骗人,只求将军莫要气坏了身子。漠北的事情早就和奴婢没关系了,将军您是知道的,奴婢是个没有家的人,这定西将军府就是奴婢的家啊。奴婢哪里会去任人败坏自家的名声呢。” 小乔泣不成声,言昭表情松动,终于不再那么严峻。 第54页 这时听到消息的桃红正好赶了过来,在院子里呆着百无聊赖的她一听到小乔家里出了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想要火上浇油。可是等到抵达战场,却见到言昭似乎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桃红气恼,怪声叫道:“哎哟哟,可真是造孽啊。仗着将军府的势去欺负别人,要是被言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埋汰将军呢。小乔姐姐,您可真是会给将军找事儿啊。” 说完冷冷的嘲讽看着小乔。 言昭一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脑壳疼,本来就生气,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要在他面前玩宅斗的阴私手段,当即不喜,于是喊了一声:“言九!” 言九宛若鬼魅一般出现在大厅。 “把她给我关到后院去,没得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言九领命将人带下去。 桃红脑袋一片懵,还没在这里站住脚跟呢,就被人给赶走了。 小乔见桃红如此说话,只得再次表忠心,重重的往地上磕了一个头,朗声道,“将军,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葛家的事情,早就和奴婢没有关系了!” “奴婢看待将军府比看待自己重上十分,怎会任人败坏将军府的名声呢。” 小乔的头磕的响亮,言昭终是不忍,从地上把人搀起。 吩咐人将钱家一家子打发出去,告诉他们这件事将军府自有决断之后,将事情交给言七处理。 言昭则带着小乔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非常悲伤,因为快要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了……懵! ☆、蛇灵 直到回到房里,小乔仍不敢抬头看言昭,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言昭生气。 言昭抬手掲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说道:“我知你家里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也莫要太在意。” 小乔羞愧万分,低下小小的脑袋,一室安宁。 翌日 言昭朝中总有事情,故而时常不在家。 在言昭不在家的时候,小乔总是一个人在府内闲逛。但无论怎么走,她都能走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荒无人烟,小乔问过府里其他人,没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小乔感到害怕,那个地方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无论她往那个方向走,最终都会走到同一个目的地。 半是好奇,半是恐惧,小乔今日再一次走到了那个地方。 这地方是一个荒凉的小院,地上的落叶飒飒而来,往人脚边扫过。小乔低头,看到的是她鞋袜被几根枯黄的杂草牢牢抱住,抖几下脚,发现居然抖不掉。 小乔嘆了一口气没有再理会。 她往前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枯井。 整个院子再无他物,只有这一口枯井孤零零的伫立在正中间,荒凉萧索之中没来由的带着一丝诡异。 小乔走到枯井边,越走越近,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她停下,可是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的一步不停的在往前走。 一步一步…… 越往前,心中越是惊惧不已,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来似的,小乔甚至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它的悸动。 可到底小乔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她就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井口的地方,抬头看了看天。 然后深吸一口气,往下看。 一看,简直要她害怕的灵魂出窍。 井里没有一滴水,只有一个脑袋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个脑袋上长着一张苍白无色的脸,五官硬朗分明,挺拔的山=根,薄薄的唇,只是那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长着一对金色竖起的眸子,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蛇。 它的头髮是墨绿色,带着卷,每一个捲曲的部分都一模一样,像是那什么东西仔细的丈量过一般,分毫不差。 小乔的眼中只有那一双竖起的金眸,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绝不是善意。 此情此景本就诡异,更何况井中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怪物,小乔浑身都在叫嚣着逃离,可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只是一直维持着向下看的姿=势,身体微微弯着,眼里满是惧意。 待到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井下的东西也开始了行动。 小乔只闻到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随后扫来的就是一条好似蛇腹一般的尾巴将她牢牢捲住,唿啦一下拖进了井底。 身体被这条尾巴团团捲住,鼻尖时不时传来的是令人作呕的味道,直叫小乔发昏。但在这神志不清的时候,小乔居然还看清了抓住她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想,这个,大概就是妖怪吧。 小时候也听人家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妖怪,最常见的就是蛇妖和狐狸精。 现在这个把她抓走的,大概就是蛇妖了。 因为他的上半=身是个男人,下=半=身是一条蛇尾,眼下她就是被这条蛇尾捲住。 为何判断这是个男人?小乔昏过去之前在脑海里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那就是…… 他的胸膛像言昭一样宽厚。 井里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幽长阴暗见不到光。待到小乔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耳边擦过,像是在飞速行走。 就这么静默无言地走着,小乔此刻害怕的几欲窒息,看不见的地方比能看得见的恐惧更加让人害怕。 第55页 小乔甚至放轻了唿吸,生怕唿吸声一大,就引出了什么更加可怖的东西。 突然,前方出现一丝光亮。 白茫茫的光亮并不明显,但于小乔而言,无异于是救命稻草。 她大口的吸气,直到蛇妖带着她彻底走出井中幽长的隧道。 一出来,蛇妖放下了小乔,身上的桎梏瞬间消失,蛇妖拖着他长长的尾巴向前走,耳边只能听到蛇鳞摩擦地面的声音。 小乔在地上大喘着气,害怕的几乎要无法唿吸。 她的手支撑着地面,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抬头。 蛇妖正在慢慢的直立他的身躯,小乔抬头向上看,几乎见不到顶。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 小乔甚至想像到了自己马上会被一口吞下的场景,巨大的蛇口滴下恶臭的涎水,随后吐出一条蛇信将她一口捲入腹中。 但是想像中的事情并未发生,只见这条蛇完全直立起来之后,慢慢开始变小,直到只大概比小乔高出一个成人的高度之后停下。 这条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而后扬起身子,一下子耸立到小乔跟前。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就像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人眼珠被人生生挖去,换上另一双阴冷到极致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 这就是一条蛇,不管他的脸长的多么完美,可是竖起的金色瞳孔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人们,这是独属于蛇类的眸子。 小乔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双手摩擦着地板挣扎往后退去。蛇妖冷眼旁观,看着小乔一步步往后挪。 她打着哆嗦,浑身抖若筛糠,牙齿在上下打架。终于忍不住,小乔尖叫出来。 女人尖利的嘶喊声在空旷的室内长久迴响,震得人耳朵发疼。 小乔一会儿捂住耳朵,一会儿又捂住自己的身躯,害怕到无法自拔。 终于,蛇妖开始行动,他一把抓住小乔,把她拎到半空,小乔从半空往下看,地上尖锐的石头露出锋利的稜角,这个蛇妖但凡稍微一松手,她就会被刺个通透。 小乔浑身冒着冷汗,已经无法思考。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乔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只能说,她一听到这个声音,想像到的就是一个阴冷幽暗不见光亮的山洞里,山洞里的水滴一滴一滴石头,滴答,滴答的滑落。 阴冷到极致。听之,便可叫人为之颤抖。 “看。” 小乔抬头,没有再往下看地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锁链捆住的尸骸,浑身皮包骨,似乎已经死去很久了。 但是身上的衣裳能够让人依稀辨认出,这是一个女人。 因为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而且,她长着长头髮。 尽管那一头长髮杂乱干枯宛若蓬草,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女人,身上穿着轻纱制作的嫁衣,飘飘欲仙。 只可惜浑身干枯的只剩一个骨架子,褶皱的黄皮肤套在嫁衣里,就像是衣裳里头套了一块人皮。 小乔又一次地,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身后的蛇妖似乎心情颇好,语调带着点微微上扬,“再看。” “你没有看仔细。” 这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皮肤刺入骨髓,叫人的骨头冰的发麻。 小乔再次看向身前的那副尸骸。 再看,小乔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血往上涌,几欲窒息。 原来这幅骸骨被吊在半空中,两条锁链牢牢将人锁住。 一条从手掌穿入,刺穿一边的肩胛骨后往脑袋上绕了一个圈再刺入另一边的肩胛骨,而后顺着手臂再从另一只手掌里头穿出。 另一条锁链在脚下,从脚心刺入脚踝,将身体拉成一个“大”字之后往另一只脚踝刺入,再从脚心穿出。 小乔不敢想像这是怎样的疼痛,光是看着,就已觉得痛到撕心裂肺。 小乔吞了一口唾沫,她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这个妖怪想要干什么。 现今她浑身无法动弹,转动眼珠子想要努力看清这个蛇妖的脸色,试图能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 旋即脑袋一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从脚下开始快速的失去知觉,那种失去知觉的感觉渐渐蔓延到头顶,只一剎那,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已被什么东西淹没。 蛇妖看着闭上眼睛的小乔,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张脸上的笑容很冷,但是若是仔细了瞧,是能够看出他的高兴的。 他右手拎着小乔的躯干,左手运起一团绿色的光焰,光焰燃烧的地方,小乔的身体消散殆尽,只留下一个飘摇的灵魂。 待到小乔的躯体彻底消散,留下的灵魂美丽的异常耀眼。 蛇妖一把将灵魂塞进那副干枯的尸骸里头,而后那副尸骸开始慢慢丰满,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浑身的血肉再次丰满,透出一张美到极致的女子的容颜。 只是这张脸上因为锁链的关系,全身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张口,第一次没有发出声音,第二次,发出的声音粗粝刺耳,宛若两片生锈已久的刀片在互相剐蹭。 只听她淡淡的说道,“深云,是你啊。” 这一声悠远空旷,宛若来自前世,是聚散不去的灵魂发自内心的深深感嘆,穿梭的时空与岁月,让人在等待中怅然。 第56页 这一声深云,险些让他落下泪来。 因为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女子正对面的前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名叫深云的蛇妖压着他阴冷的声音说道:“人……”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终于把女主写死了,我要开始新篇章!我要修仙!!! ☆、阴沉山 九鸿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脚都被锁链牢牢固定住,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倒吸了一口气,痛的牙齿上下打架,问道:“可有解法?” 深云的眸子暗淡了一点,沉默会儿,坦然回答:“无解。” 九鸿恼火,“尔乃吾麾下第一勇将,怎能无解?” 深云面色不改,脸上满是阴沉,“这根锁链被下了咒印,只有您自己的力量才能解开。” 九鸿深吸一口气,“可是我的力量骨血全都流尽了,这根锁链古怪的很,想来你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是,只剩下一张人皮在。” 九鸿看着身上的锁链,视线不知飘向何处去,“那该如何是好?也不知我的骨血被何人所窃,眼下这身躯不过是表面样子,内里是一点力量都没有……” 话未说完,脑子突然一阵疼痛,有什么东西仿佛冲破了桎梏在奔涌而出,咆哮疯狂的往脑海里涌来。 九鸿摇摇脑袋,肩胛骨的疼痛让意识瞬间清明。 “花如月……”九鸿喃喃自语。 深云没有听清,抬头问她,“什么?” 九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用管剩下的事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说完地下头颅,让如瀑的长髮覆满脸颊。 ** 当今修真界最强者三人,一为出云谷长老曲流光,谦谦君子,孤高冷寂,如兰如月,只可惜常年躲在出云谷修炼,拒不见人;二为云中城城主司清,正义凛然,嫉恶如仇,脾气爆裂,游走于修真界感悟天地正气,修炼自身心性。此二人一冷一热,皆是俊美无双,让万千女修倾心不已。 这第三人,便是修仙界的界主大人,缭云仙子,界主常人不得见,男宠无数,只听闻是位娇俏的美人。 另外,这三大强者听说互不往来,外人也不知为何。 若说司清城主与流光长老不理会界主大人倒也是说得通,毕竟世人对女子苛求,看不惯界主大人所作所为倒也能够理解。只是流光长老与司清城主从不往来就颇为耐人寻味。 听闻早在数百年前,这二位年少之时还是有来往的,后来听闻一些变故,二位再无交际,着实令修真界众人感到惋惜。同时大家也想追根溯源的去探寻,究竟让这二人失和的,是和变故? 每每问到知情人是,无一不是三缄其口。更是高高吊起人们的胃口。 不过今日,阴沉山几方修士聚首,倒是有人想说出这段故事。 阴沉山是修真界一大历练山脉,无论是否是世家子弟,都会前来歷练寻宝。 歷经不知多少万万年,阴沉山宝藏从来未曾听说有被挖掘尽,每每有缘人至,便是满载而归。故而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前来探寻。 只是这阴沉山兇险万分,若非做好万全的准备,深入山腹无异于自寻死路。 山表的宝藏被搜寻数万年,早就所剩无几,于是近年来,各氏族大家皆会让门内弟子带好保命符咒及各式法宝前往山腹。当然,一些散修也会成群结队前往,人多,也就多个保障。 只是散修们组成的队伍往往战力不高,且行事松散,让那些氏族子弟看不上眼。 今日来到阴沉山的乃是三方人马,一方乃是出云谷弟子,一方是云中城弟子,还有一方,便是散修。 三方人马因缘巧合之下聚集一处,众人皆在一处山洞稍作休息。 这处山洞乃是三方人马同时找到,共同开启。当见到山石之中开出一扇大门的时候,三方人马具是惊喜不已。 这种深山之中,找到密室无异于是找到了藏宝地。 无奈开门便已耗费了大量精力,于是三方只好约定同时修养,等到修养完毕在一同前往寻宝,切不可吃独食。 方一坐下,三方修士的性格便体现出来。 出云谷的人身着一身白衣,闭目无言,端端的叫做一个安静。云中城的人会小声交流,但也不多话。只有那一堆散修,实在喧譁。 喧譁之声让出云谷的小弟子几次三番都忍不住想让他们安静点,有一个甚至还过去和人吵了两句嘴。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出云谷的一个小弟子实在忍不了了,出言呵斥。 这娃娃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稚嫩得很,想来是第一次出门歷练。 散修们本就对世家弟子不满,他们氏族大家占据大把资源还要来阴沉山和他们分这一杯羹,心中本就有气,于是怪声怪气的回嘴,“哟哟哟,看不惯哪?看不惯回家去啊,反正你们家也不缺这点东西。” “你……”那个小弟子气不过,还想说话,就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叫住。 “算了,今日乃是共同寻宝,莫要生事端。” 第57页 说话人是一个娃娃脸,名叫曲星,是流光长老的关门弟子,长得很是白净,若是板着脸,很有几分流光长老的神韵。只可惜其人气质温和,说话带着三分笑意,温柔的很。尤其是长着一张苹果脸,看着一团和气,可爱的紧。 若说流光长老是孤高的冷月,那曲星便是温润的璞玉,一个让人只能仰望不敢触及,另一个则是想时时靠近,令人依赖。 他一出声,出云谷的弟子们纷纷收敛了不满的神色,潜心打坐。 散修见没找事成功,嘟囔了两句也坐回了原位。 地上全是沙土,嗝人得要命,除了出云谷的这群修士,其他两方人马还真没有坐=的这么牢,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扭来扭去。 方才呛声的散修坐回去之后还嘟囔了句,“又是那个该死的屁=股脸!” 这时散修群中有人呲笑了一声,“这流光长老居然愿意放曲星出门,真是怪事。” 话音一落,马上就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趣。说话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抱着酒瓶的老者,看着邋遢得很,自称寻路道人。 旁人一听,忙问,“有何奇怪?出云谷年年都有弟子派来,今年曲星带队怎就奇怪了?” 寻路道人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曲星,说道:“都说流光长老如兰如月,可我看,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曲星乃是修道之人,耳力自然好,听到这话,却只微微动了动眉头,按捺下心头的不满,继续修习。 可耐不住众散修好奇心重,他们只当寻路道人是个胡说的,纷纷嘲讽,同时也指望他说出更多,“你可别胡说八道,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出云谷的那群人非得活活撕了你不可。” “流光长老可是我辈敬仰的前辈,你莫要胡说,倚老卖老。”说这话的估计是流光长老的粉丝。 寻路道人听到有人斥责他,当即不满,“尔等小辈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曲星啊,是流光长老的儿子……” 云中城的人也竖起耳朵在听。 其实曲星是流光长老儿子的事情早有耳闻,只不过一直见不到正主,所以也没人落实消息,这才只当是个坊间笑料,听听便罢。可是这个老者年岁够大,说不定知道些流光长老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话音未落,就听到出云谷的弟子霍的一下站起来,手中的剑一下就□□,明晃晃的亮花人眼。 “寻路道人,我们敬你是个长辈,本不想与你计较,可你若是再胡说八道,休怪我等剑下不留情面!” 出云谷的弟子群情振奋,一副想要讨伐寻路道人的样子实在是把他吓了一跳。 可是即便如此,寻路道人还是嘴硬道:“怎么?我可是比你们这些小辈多活了不知多少年了,这些陈年往事自然只有我才知道。倒是你们,丑事捂紧怕人说,道貌岸然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噁心。” “你!”出云谷的弟子“铛”一下拔出剑就要动手,这时看了许久热闹的云中城弟子才起身阻拦。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锦衣的公子拦住他们,“诸位,我们即是来寻宝,还是和和气气的好。世人的嘴是最难堵住的,出云谷既然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计较呢?” 说完又转身对寻路道人说:“寻路前辈,若无实据,还是莫要胡说的好。乱传谣言污衊大能,在我界可是会被处刑的。” 寻路道人本就是死鸭子嘴硬,见有台阶下,就算这个台阶不是很光彩,也顺着下了。 只是恼怒的看了出云谷的人一眼便不再说话。 出云谷的弟子冷哼一声,坐下继续安神。 曲星摇头笑笑,这类传言早就不知道听了多少了。师傅也说过,不必理会,管好自己的嘴便可。 倒是还有散修偷偷给寻路道人传音,“前辈,能否在详细说说啊?” 寻路道人心里不爽,没好气的回道:“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出云谷的流光长老和司清城主争女人吗?人死了留下个孩子,长得又和流光长老一样,还不就是流光长老的孩子吗?难道你相信曲流光会收不相干的人做徒弟吗?” 听的人啧啧称奇,着实是为这段仙家秘闻感嘆不已。 忽然,脚下地动山摇,似是什么机关被开启,紧接着,地上凭空长出一条锁链,贯=穿了散修队里一位修士的身体。 众人大惊,纷纷御剑飞行。可地上长出的万千锁链在空中飞扬,就像是一只只触手,一旦被抓住,就被整个贯=穿。 不多时,便有多位修士身陨。 这时,曲星听到了一个声音。 “阿星?是阿星来了吗?” “快过来,快过来!” “快来!快来!” 鬼使神差的,一听到这唿唤声,曲星顺着声音往里走,一路居然没有受到铁索的攻击走到了尽头,走到了一间密室里。 一进密室,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空旷,什么都没有。 再看。 看到了半空中被铁索吊住的女人。浑身瘦弱,锁链穿过肩胛骨,两个脚踝也有锁链锁住。 曲星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剑,心头紧张万分,此情此景着实诡异,不知这被囚住的女人是正道修士还是妖魔。 第58页 但是上方被锁链囚住的女人似是苦笑了一声。 问道,“你是阿星吗?” 曲星疑惑,御剑飞上前去,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个女人:肤白似雪,楚楚可怜,美的妖冶,见之心动。 他恭恭敬敬的对着女人行了个礼,问道:“前辈,您为何会被囚在此处?” 只见那女人眼中含泪,脸上具是酸楚,哽咽着问道:“你,是叫做曲星吗?” 曲星点了点他可爱的苹果脸,脸上满是不解,眉头深锁。 女子笑出了泪,稍微晃动了下脑袋,铁索上便渗出血,触目惊心,直叫曲星心惊肉跳。 “啊……”女子痛苦的低声叫唤,而后曲星看到她吞了一口唾沫,嘶哑着嗓子,含泪看他,问道:“流光哥哥……不,曲流光,是你什么人?” 流光哥哥?曲星心头疑惑万分,但还是认真的给她解答,“正是家师。” “师傅?”女子看着他,目光深远,似乎在透过他看其他的什么人。 而后兀自摇头沉默不语,过了半晌,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 “他是你爹。” 曲星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不知该作何想,只有一个念头。 寻路道人说的,是真的。 ☆、破封印 九鸿觉得痛苦万分,尤其是花如月的记忆涌入脑海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脑子要炸开一般的痛。而且这具身体虽然属于她,可是花如月的记忆存在许久难以消除,有时甚至会让九鸿无法控制。 就如方才九鸿刚刚甦醒之时,第一件事便是叫唤曲星。 花如月的儿子。 而后控制不住的泪水也是花如月的感情,根本不是九鸿想要做的。 说到底,小乔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九鸿的灵魂,小乔身死,九鸿被压迫的灵魂得以释放。而花如月拥有的九鸿的身躯却不能在一时之间摆脱花如月思维的控制,以至于甦醒之后的九鸿时时会受到花如月心绪的影响。 但这样也挺好,若是没有花如月留下骨血,凭着这一副破烂的身躯,还真难冲破身上该死的锁链。 九鸿彻底将花如月的感情释=放出来,让她对着曲星感慨,同时加以利用,将故事说出,让曲星献出血肉救自己。 想到这儿,九鸿整合了花如月和小乔的记忆,心头冷笑不止:都是些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人,这是可悲可怜。 九鸿看清花如月的记忆,眼角流出泪水,歪着脑袋一副颓然无力的模样,哭着对曲星说道:“你知道,你名字的意义是什么吗?” 九鸿苦笑了一声,“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说完重重咳嗽了一声,身上的血渍越发明显。 红色的嫁衣被浸染得几乎妖冶,红的夺目。 许是这个女人的眼泪感染了他,曲星莫名的竟也流下了泪水,待到满脸冰凉,才后知后觉早已泪流满面。 “曲星……,给我一滴你的血……”花如月几近无力的说道。 曲星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将血滴落进花如月嘴里。 只见血滴进入花如月身体的那一刻,花如月浑身发出万丈光芒,狠狠将曲星震开。 曲星被这光芒震到在地,喉咙出现一股腥甜,被他强制压下。 “啊!!!”曲星只听见一声吶喊,带着三分怒意,七分决绝,而后便听到锁链“铛铛铛”齐齐断裂的声音。 “哗啦啦”似乎是锁链摔倒在地,齐刷刷的发出声响。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声闷哼,曲星赶紧起身想要去看,就见一个人血肉模煳的匍匐在地,不知道还有气没有。 在挣脱锁链的时候,九鸿内心只有一阵狂喜,这一阵狂喜几乎要冲淡身上的疼痛。可当她坠落在地之时,她却无法再次控制自己的身体。 绝望、悲凉、愤懑、不甘……各种负面情绪一拥而上齐齐涌入心头,让她昏倒在地。就在那一刻,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多画面。 司清一剑刺向她…… 她穿着嫁衣等待曲流光来娶她,天空却是铺天盖地的阴霾…… 司清将锁链插=进她的肩胛骨,正义凛然的在说话…… 这一幕幕叫九鸿来不及反应,意识沉浸其中渐渐被吞没。 就在九鸿意识不清的时候,花如月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她正遵循花如月的悲凉与不甘在奋力的挣扎。 等到九鸿压下花如月的回忆时,仍旧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就听她“呵呵呵”癫狂的笑着,眼角的泪不知是痛还是恨,亦或是身体的本能。 花如月抬起右手,巨大的锁链在右手抬起的那一刻被恨恨的撕扯了一下,扯的生疼。 只见她咬牙切齿,一声闷哼,“哗啦”一声,将锁链从左手中抽=离。而后痛出了眼泪,继续哈哈大笑,边笑边把肩胛骨上的锁链给抽=出。及至最后,只见她两眼充血,目露凶光,眉梢眼角具是狠厉,“啊”的大叫一声,将锁链一鼓作气的抽=离身体。 当上=身的锁链彻底离开身体的那一刻,花如月匍匐在地,泣不成声,宛若被残害的凶兽,在地上死死地挣扎。 曲星看着浑身发抖,这场景,光是看看就觉得够疼,疼的人心肝都在颤抖。 第59页 只见她趴在地上呜咽着,似乎在发出无言的吶喊,叫都没有力气叫出来,想要捂住伤口,却连动一动手都疼的不行,整个人弓成一团。 但这呜咽之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曲星看见她蜷缩着开始努力用手去够脚上的锁链。 当她够到的时候,脸上惨然一笑,笑容之中带着喷薄的恨意,旋即发出骇人的笑声,再随之而来的,就是锁链整=根=抽=出的声响,温热的血溅到曲星脸上。 曲星看着那个女人,只觉得她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要将世间的一切通通消亡。 曲星被吓得跌倒在地,双手往后抓,颤抖着往后挪动身子。 只见那个女人披头散髮,手上的血不知何时煳到了脸上头髮上,粘稠的一片,嘴角的血顺着下巴一滴滴往下流,活脱脱的就是一副惨死的恶鬼模样。更别说此刻那个女人还直勾勾的看着他。 曲星真的害怕了。 但是那个女人只看了他一眼,马上低下了头,开始蜷缩着抱住自己哭泣。 哭声压抑,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又或者是因为极度疼痛而至哭都哭不出来。 曲星只听她嘴里低声叫着,“曲流光,我好痛啊……我好痛……” 她在地上打滚低声痛哭,曲星只觉得她可怜无比。 就在这时,山洞开始勐烈的摇晃,这个山洞似乎是要坍塌了。与此同时,曲星隐约看到两道光亮,那是云中城的修士和出云谷的弟子发出了信号叫自家长老过来。 曲星上前想要把女人扶起带出去,可是她满身的伤口竟叫曲星不知该从何处扶她。左右为难之际,暮光之中出现一个人来。 那是曲流光。 女人还在地上挣扎打滚,曲流光慢慢走过去,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 花如月见到曲流光,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中带着满满的委屈,还有一丝失而復得的喜悦,“曲流光,我好痛啊……” 曲星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素来冷淡的流光长老,此时他的脸上好似滑过一滴泪。 曲流光呢喃,“我知道。” 说完将满身血污的人紧紧靠在身上,两人的脸庞紧贴着。 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花如月无声痛苦,只是眼角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流,曲流光屈身搂紧她,不言不语。 曲星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 在他的心中,师傅从来都是一尘不染云淡风轻的,可是今日,过去的那个师傅似乎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带着人世间各式各样的感情,被凡尘的痛苦折磨。 山洞的坍塌越发厉害,曲星听到师傅清冷的声音,“此地快要坍塌,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说完一把将地上的人抱起,同时将曲星拖出山洞外。 山洞坍塌,造成的伤亡不多。因为司清来得及时,故而将洞中所有修士全数带了出来。 等到逃出生天开始清点人数之时,出云谷的弟子才发现曲星大师兄不见了。 这才开始纷纷着急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闻坍塌的山洞内一声巨响,出来三人。 众人见到曲流光浑身污秽的抱着一个女子,皆是惊讶万分,唯有寻路道人神情激动,嘴里喃喃的说着“我就说吧……我就说……” 而唯有一人,讶异之中带着一丝惶恐与躲闪,“花……花如月?” 花如月听到这个声音,摇头去看,一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她手上挣扎着扯了扯曲流光的衣袖,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曲流光将人放下,让她站在地上,但花如月仍是整个人倚靠在曲流光怀里,她没有力量能让自己站住。 曲流光将人搂的死紧,花如月借力,撑起身体,看向司清。 风过无言,天地一片寂静,无人言语,只是静默的看着。 花如月的冷笑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只见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指着司清轻轻说道:“你,对不起我!” 说完这句话,眉眼之中狠厉渐生,哆嗦着身体,又说了一次,“司清,你,对不起我!” 这一次,说话声大了一点,但若非此间寂静无言,恐怕还是难听见。 说完眼中泪流不止,花如月抬头想要将眼泪逼退,可是不能。只是众人只见她满脸恨意,目露凶光的瞪着司清城主,浑身打着哆嗦,一字一顿的说道:“司清,欠我的,终究要还回来。” 而后口中喷出一口血,再抬头,扯着曲流光的袖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把我封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是他……在我出嫁的前一刻将我一根锁链锁死在这里!” “流光哥哥,就是他……” 花如月奔溃。 “司清,你勾结魔道还诬陷我是妖女,司清,司清,你如何对得起我们二人对你的信任?” “司清,好可笑的司天地清正之气泽于世人。你配得上这个名字吗?” 最后一句,喊的撕心裂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司清!你对不起我!” 而云中城主司清此时陡然祭起了手中的剑,剑指花如月,“妖女!休要胡言乱语!今日,我定要斩杀你于剑下!” 第60页 说完一道凌厉的剑芒冲来,但是被曲流光挡下。 曲流光冷漠无比的说道,“司清,谁是谁非自有定论。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笔帐,我曲流光一定要找你算!” “走。” 寥寥数语,一出大戏。 散修们看的津津有味,云中城修士满腹疑惑,出云谷弟子困惑不解。 但随着曲流光的离去,曲星紧随其后,出云谷的弟子匆匆行礼之后全数跟着曲流光走了。 剩下的,只有散修和云中城的修士。 虽散修们当时不曾言语,但是心头皆是脑补出了一场大戏。人人皆有八卦之心,更别说事关两位大能以及一名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 单单是那女子所言,便可让说书先生编排出无数种可能。 人群激动却又不敢表露,大家纷纷告退,匆忙离去,想要将今日所见所闻告知众人。 司清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见到众人告别不为所动,司宁乃是司清大弟子,眼见那群散修跃跃欲试的按捺不住自己的嘴,赶忙道:“诸位,前尘过往是非尚未分明,还望诸位包涵。魔道妖女诬陷吾师,我云中城自会讨回公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众人回答的敷衍,可是云中城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众人离去。 ☆、修养 九鸿躺在床上,身体滚烫,口中呓语不断。 曲流光走近房间,端坐在床沿,仔细打量九鸿的眉眼。 在他的眼中,这个人是花如月。 是他一生最爱的人。 当年那一声“流光哥哥”,就让他动了凡心,生了凡性,从此堕落人间,再也无法高高在上。 伸手,轻轻蹭了蹭花如月的脸,宽大的袖袍从被子上滑过,手指停在了发间。细细抚摸,千遍万遍不够。 而九鸿此刻并不好受。 花如月的身体本就是她的,可是千万年不曾用过,这具身体里停留已久的灵魂的记忆深深刻进了身体里,几乎形成了本能。 九鸿要和花如月的意识对抗着实不易。 脑海里一声声的“流光哥哥”简直要叫九鸿癫狂,而她自我的记忆也在同一时间冲进身体里,让她钻心的疼,无意识中,流出泪水。 在她记忆的最深处,就是在那个她自毁身躯的日子,往昔歷歷在目。 她还记得天帝,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模样。 神光笼罩在她身上,天地奏响了悠扬的乐曲,庆祝新的六界之主的诞生。但是九重天楼孤高冷寂,天帝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九重天中度过生生世世。纵使拥有六道之力又如何?那是她不能任性使用的六道之力,她必须时时刻刻恪守公正的维护六界的安宁。 她还记得天帝捨弃他的龙身龙骨,只为将九鸿,只为将她这个天后推入那个高高在上的苍茫悲凉之境。 犹记天帝匍匐在九十九重仙阶下的场景,他的眉梢眼角具是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幸福的样子。 原来,和她这个天后待在一起居然让他这么痛苦。 当时天帝说了什么? 对了。 “阿九,我将我的龙珠龙骨全部都给你,只留一点点爱给碧儿,也不算是辜负了你。” 这话听的人几欲作呕,她是天后,六道庇护,天帝陛下居然为了一个妖精就将自己搞的神魂俱灭。九鸿无法理解,同时妒火中烧。 当初那一位又一位的天妃被她毫不犹豫的处理的时候,从来就不见天帝陛下如此上心。 原来曾经的天妃们全都是青碧那个妖精的挡箭牌。 说什么对得起她,对得起天后? 也不看看他到底是对不起了多少人才成全了爱情! 铺天盖地的怒火让九鸿的意识瞬间占据了主导地位,花如月的意识渐渐消散,藏匿在记忆里的一角。 九鸿终于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曲流光。 此时九鸿无比感谢深云,为自己能有如此得力大将深感欣慰。 若非深云拼死将她的灵魂与肉身分别保存在两个界位,只怕她如今也和天帝那个蠢货一样,不知在哪一个界位勤勤恳恳的挖地。 想来是她身为天后之时太过缺爱,所以在这一个界位的身躯风=流之事数不胜数,几乎每歷经一世,便是一段或可歌可泣或撕心裂肺的爱情。 就如如今这一位。 这个界位因为保存她身躯的缘故,未免上界发现这里,深云将这个界位的灵气压到了最底,弄成了一个不毛之地,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修士能够修成大道。 数万年过去,古早的典籍早就消散不见,导致这个界位的修士根本就不知道修士能飞升成仙。 只当修真能让人延长寿命。 成仙正道只是传说,因为根本无人成功,便是上古时代留下了零星的记载,大家也权且当做古人的胡言乱语。 唯有曲流光,据说他是整个修真界最为强大的存在。许多人都在幻想着,也许,若是曲流光一心一意的修真,将来真的能将传说中修士飞升的事情证明给他们看。 只可惜曲流光被花如月勾走了魂魄,失去了心神,再也不想修仙的事情了。 实乃可悲可嘆。 见到九鸿醒来,曲流光欣喜若狂,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开了一抹笑。想不到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笑起来居然还带着点孩子气,真是让九鸿惊讶了好一会儿。 第61页 曲流光扶起九鸿,道:“你刚刚甦醒,先在床上靠一会儿。我去将你的药端来。” 九鸿点点头。 待到曲流光离开,九鸿念起咒语召唤深云过来。 黑绿色的烟雾从屋子各个角落飘扬进来,而后聚拢一处,出现了人首蛇身的深云,墨绿色的长髮如海藻一般搭在肩头,金色的眸子依旧竖立,叫人见之,便可称之为妖。 深云是上古修蛇,仍保留着鸿蒙之力,若要回到仙界,只能依靠深云的力量。只是时过境迁,不知道深云现在还有没有多余的力量能重开仙门将自己送上天去。 压低一个界位的灵气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打开周围其他界位的连接处,而且只能是低界位的。 灵气从高往低流,每个界位都连接着许多寸草不生的地方,打开那些地方的裂缝,将这里的灵气通到那个地方去,便可压低灵气。 只是灵气走了便是走了,若要再回来实在不易。而且裂缝无法修復,即使现在将灵气充足的界位的灵力引渡过来,最终还是会流入更低的界位之中,这个法子已经行不通了。 九鸿问:“可有法子将我送回天?” 深云回答的不带一丝情感,“有。” “若舍我一身修为,可重启仙门。铺就仙道。” 九鸿拧眉,“若是舍了你一身修为,那我回天无人相助,又有何用?” 就在这时,心中的那股酸涩渐起,渐渐化开于灵魂深处,直叫人想要落泪。 九鸿长嘆一口气,“也罢,此间修士活不了多久。我且留在这里修养生息,慢慢寻找回天的法子,等到曲流光死后再做打算。” “曲流光?”深云不解。 九鸿重新躺下,似是疲惫了,闭上了眼睛。 “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被锁在铁链上的女人深爱之人。” “她的感情实在太过浓烈,方将醒来,有些压制不住。且在这里多留几日也无妨。” 深云沉默,而后接着说:“铁索乃是仙家之物,若非有仙界之人插手,……” “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若再使阴谋,我们岂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 这时九鸿重新睁开了眼睛,冷声道:“即是她来害我,我又有什么好怕?难不成真以为我还能再被锁一次不成?花如月会被锁可不代表我九鸿也会被锁,她若敢来,我定叫她不得好死。” 深云问,“娘娘可是知道是谁了?” 九鸿冷哼一声摇头,“我哪知道是谁?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天妃的残党余孽罢了,不成气候的。” “……且等她们先动手,反正……横竖是想要我死的人才该是着急的人啊。” 深云见九鸿彻底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后,化作一阵烟雾消散在室内。 这时,曲流光推门进来。 他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无异常之后才快步走到九鸿身边。 “月儿,起来喝药了。”温润的声音在九鸿耳边响起,九鸿尝试着调动花如月的记忆,抬眼,娇俏的笑道,“流光哥哥,你餵我喝啊。” 曲流光将人搂进怀里,让花如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他只见怀中的人儿痴痴笑着,一如多年以前。 “啊……”樱桃小口微张,亮晶晶的大眼在示意他把勺子递进嘴里。 刚喝了一口,苦的怀里的人儿整张脸都皱起来,下巴的那个凹陷更加明显了。 一看到那个下巴,曲流光忍不住微笑。 花如月一直以来便很嫌弃她的下巴,总觉得那个下巴长得跟屁=股似的怪难看的。可是曲流光却觉得可爱。 若非有这么一个下巴,这张脸太过冷艷妖孽,少了一丝娇俏。就这样子,美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得妖娆,少一分则显得傻气。 花如月舌=头微吐,喃喃道:“太苦了,太苦了……我不要喝了……” 话音未落,曲流光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而后全数渡入花如月口中。 花如月瞪大了眼睛,心想:若是叫其他人瞧见了,只怕当真要说她是个妖女了。 不过…… 想到曲星,突然又释怀。 既然能有个孩子,那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不过一个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花如月眼睛笑成了一轮弯弯的月牙,把手从被子里头拿出来,偷偷摸摸的搂住了曲流光。 曲流光回抱住,顺着眉梢眼角一处处往上深吻过去,最后停留在了发间。 他嘶哑声音说道:“你累了,得休息。” 花如月的眼睛亮亮的,抬头看他,“我不累,你……” 话没说完,曲流光颳了下花如月的鼻子,好笑道:“我让星儿来陪你,外头诸事未了,还等着我去处理。” 说完顿了顿,“还有司清的……我也一併给你讨回来。” 说到司清,花如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笑道:“嗯,我相信流光哥哥的。” “……但是不要太久啊,我……我不想再等太多年了……” 花如月低下脑袋,埋在曲流光怀里。 第62页 “不会等太久的,这一次,既然找到了你,便不会再让你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羞耻的情节,我居然能写的下去!!!堕落了!堕落了! ☆、司清死,人间歷 自阴沉山一事后,修真界传言愈演愈烈,可是两大正主全然没有要澄清的意思,故而重修士只能根据当日的只言片语进行大肆揣测。 司清在云中城极为恼火,同时又觉得害怕。 当年他与花如月、曲流光三人乃是至交好友,可是由于当时云中城正处于交接换代之际,司清作为长子却不如庶子伶俐,险些就让老城主传位与他的庶弟司云。 就在那个时候,他走进了仙魔交界之处,他还记得当日那个大魔头是如何对他说的:只要将花如月引到阴沉山,他便能得到力量,便能打败他的庶弟。 已到绝境,便是只有一些微弱的可能司清也要尝试。果然,花如月在阴沉山被封印的那一刻,司清得到了力量,冲破了许久突破不了的大关,一举成为当世大能。 这么多年来,司清对花如月的愧疚愈深。但在日復一日的愧疚中,害怕逐渐加深,转而成为了一种异样的情感。他不想将花如月仅仅只是封印,他想将花如月杀死。 唯有死人,才能彻底的保守他那段不堪的过往。 于是当今修真界皆知,司清大人爱四处游歷,实则只有司清自己知道,他踏遍千山万水想要寻找花如月,可终究是寻找不到。 他后来又去过无数次阴沉山,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么多年过去了,司清的担忧成真了。 在他骗花如月出门的那一刻,他就该想到现在的结局的。 那个时候他是如何说的? 花如月穿着嫁衣,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拉着他的手笑着对他说:“司清,这世上的人都不愿意我和流光在一起,就只有你。所以我们拜了天地,就拜你这个朋友,不拜高堂。” 那双一闪一闪的眼睛里头亮亮的光芒,直到今天都叫司清无法忘记。 可就是他,在拜堂之前,将花如月带走,牢牢的锁进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骗曲流光,说花如月是不忍心耽误他修行而离去,让曲流光躲在出云谷数百年不见人。 他怕呀,他真的害怕。 现在外面的谣言愈演愈烈,可司清却什么都不能做,若是让世人知道了他是一个如此背信弃义的小人,让云中城的颜面何存? 云中城取名云中,便是因着城外云雾缭绕,宛若云中突起一座城池。云中城的大门立在半空,入城者要走过长长的云阶方得入内。若非修道之人,连云中城的台阶都上不了。 今日的云中城颇不平静,云阶之下,款款而来一位白衣仙人。飞扬的衣袂出尘,宛若九天之上的神灵,叫人不敢靠近。 这是曲流光。 但见他右手持剑而来,面无表情但气势凌厉,走到门前,冷声道:“叫司清出来。” 说完不再言语,看门的小童子只敢低低应一声,一熘烟的跑进城里去叫司清城主大人。 待到小童来报,司清端坐在上首,听到人声,淡淡的说了句,“请人进来吧。” 是是非非,总要有一个论断。当年确实是他做错了,今日有此代价也是活该。 说到底,不是自己的,终究还是不会属于自己。 城主之位当年他斩杀数人而就,今日,那些死去的冤魂债鬼一个个全都回来了。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司清拿手遮挡了下眼睛。屋外的阳光刺眼,言语伤人,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外头的光。 曲流光缓缓而来,不疾不徐,站定在正中央,道,“我说过的,我要来找你算帐的。你是否,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也给月儿一个交代。毕竟当初,她是那么的信任你,视你为唯一的亲人。” 司清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曲流光面前,苦笑道,“是,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投靠魔界,封印月儿,只为得到力量。” “当初仙魔两界出现缺口,就在阴沉山那里。你和月儿不曾见到。但我却掉入了仙魔交界之处。 那魔头对我说,只要我能将月儿封印在阴沉山,他便能助我冲破大关,夺得城主之位。” 司清看向曲流光,“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 “彼时父亲早已对我颇为不耐,若是不有所作为,只怕今时今日的云中城早已没有了我司清的位置。我又能如何?” 曲流光笑得冷漠,“无需多言,我们只战便是。” “出剑吧。” 利剑出鞘之声划破天界,让修真界人人震惊不已。世人皆认得曲流光与司清的剑芒,两道剑芒同时出窍,加之前些日子的流言,大家心里不约而同的猜到了发生何事。 果然,凌厉的剑芒在空中肆意飞舞,直叫人眼花缭乱。 而正在缠斗的两位打的不可开交。 曲流光是君子,他不会对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人出手。即使再恨司清,他也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司清本就存有死志,只虚虚抵挡了几下就放弃挣扎。曲流光反手一剑刺过去,剑尖直=抵司清喉咙。 司清惨然一笑,面色平静,微笑可怖的对曲流光说:“你要当心了,当年那个想杀月儿的人,现在可能还想杀她啊。” 第63页 说完身体前倾,自尽了。 曲流光收剑,动作行云流水,道:“我自是知道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场大战无人知晓战事如何,只知道从此修真界三大修士陨落一位,避世一位,云中城动盪数年,最终界主出现,暂代城主之职,稳定局势。 出云谷 一小弟子慌慌张张的跑过山间小径,手中捏着一张蓝色的邀请帖,帖子上布满了祥云的图样,全然失去了出云谷弟子从容不迫的模样。 只听他冲着正在瀑布下修炼的曲流光喊,“流光长老,界主送来邀请函,叫您带着夫人前往赴宴。” 话音刚落,就见曲流光披着纱衣,信步走到这弟子跟前,髮丝被一根玉簪胡乱的挽在后面,不羁风流,问:“夫人和你曲星师兄呢?” 这孩子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最终在曲流光的一瞪下交=代了全部。 “夫人带着曲星师兄不知到那一个界位去了,只知是个凡人界,前几日师兄还捎了口信回来,说会好好看着夫人的。” 曲流光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要责骂,但最终还是只说了句,“算了,随他们去吧,你将邀请帖的事情告诉曲星,他知道该怎么做。” 小弟子点点头,道了声是后匆忙退下。 另一头的花如月此时正带着曲星玩的正酣。 要知道,随着花如月身体日渐恢復,九鸿的意识也越发占据主导,开始慢慢重新控制起这具身体。而上辈子九鸿活着的时候是天后,受了一辈子的天规戒律的束缚,她本就是率性的人,若非当年深爱天帝,怎会被如此约束? 眼下离了天帝,离了天界,只想趁此机会将过去从未做过,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全部做一遍。 于是带着曲星这个像老妈子一样的孩子出门,跑到了葛巧娘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玩耍。 亦可称之为,作威作福。 眼下他们两人正在一个赌场里赌钱。 要知道,曲星这辈子都自视甚高,深受曲流光的影响,很是瞧不上这些赌钱的俗人,甚至谈一谈钱都让他觉得庸俗。 因为出云谷在修真界乃是巨富,曲星又是曲流光暗地里的儿子表面上的徒弟,自小吃穿不愁,压根儿就不知道钱为何物,只当自己从小到大从来不花一分钱,故而非常鄙视那些嗜钱如命的人。 只是曲星长得讨喜,面相温柔,长袖善舞,所以大家都没看出来他居然也是会鄙视人的。 跟花如月凡间走一遭,简直让曲星生不如死,日日夜夜想着的都是赶紧回到出云谷,只可惜花如月越发来劲,摁住他不让他离开。 好在曲星生财有道,两人在凡间过得倒也还算是滋=润。 赌坊里声音极大,“哎哎哎,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喽……!”唿喊声尾音拖得很长,庄家在奋力吆喝,但常年在赌坊里吆喝,所以一声声的吆喝逐渐死板,好似只要大声就够了。 除了庄家的吆喝声外,还有赢钱的喝彩声,输钱的嘆气声,骰子摇晃的清脆声,各色骨牌撞=击声……声声不绝于耳。与嘈杂的声音相伴的还有男人们身上的汗臭味,脚臭味,屁味儿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臭味,这些都让曲星难以忍受。 但是花如月此时扮做了一个男人,穿着粗布衣裳,整个人被团团挤在人群最中间,兴=致高昂。 “来来来,买定离手啦。” 花如月睁着眼睛好似在仔细的打量押大押小的时候,众人也一直盯着她看。 花如月每回都能赢钱,所以现在这些人都跟着她下注。 花如月嘴角弯弯,得意的不行,“哎~我要压喽。”说完“趴”的一声,压了一枚铜板到“小”。 大家一哄而上,“小”这一边很快就有了一大堆的钱,而“大”的那边几乎只零星地留了几个铜板,看着可怜的紧。 花如月一见这样不行,脸上俏皮一笑,满脸都带着捉弄人的乐趣,暗戳戳的召唤出一个赌鬼,叫它把点数开成“大”。 这么多人挣钱,那赌坊还不得找她麻烦?所以只能抱歉了,她损失了一个铜板,其他人丢了大把的钱,就不会在跟着她下注了。 等到下一把的时候,压一回大的,把所有的钱都压下去,拿够了钱就走人。 庄家战战兢兢地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开盖。 一见,居然是“大”。 瞬间大笑出声,那耙子把所有的钱通通耙走。 现场一阵嘘声,众人纷纷沉重嘆息。 “早知道我就不跟她了,唉!” “哎呀,我的钱啊!” “我的天哪,我可是全都给压=上了啊……” 花如月心里偷笑,面上不显,装作不甘心的样子,大喊,“怎么可能!我这次,我这次还压‘小’,我就不信了。” 边说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到上面。 旁边人一直喝着倒彩,倒也没几个人敢在跟着她压=了,赌坊里的人坚信,一旦一人开始输钱了,那她的霉运就开始了,接着他就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所以一见花如月赌输了一次,众人纷纷开始往她相反的另一边下注。 “大,大,大……” 第64页 “小,小,小……” 万众期待中,庄家开盖。 “小”! “啊!!!”花如月一声尖叫,“给钱!给钱!哈哈哈,快给钱!” 说着就自己开始动手,把能桌子上能搂进怀里的钱都给搂了进去。 而后笑道:“各位,我就先走了。哈哈哈……”边走边抱着银子亲。 看着花如月离去的背影,赌坊的打手们互相示意了一下,悄悄跟了上去。 她乐呵呵的和曲星说:“哎,你说说,这赌钱的乐趣就在于赢钱,要是不能赢,那还赌什么赌?你说对不对?” 曲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索性来个不说话。 就在这时,天空闪现一道金光,一晃而过,晃的人眼睛疼,而花如月身体里九鸿的神魂突然好似被一根锋利的铁丝桎梏住。 她闭眼,偏头,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似的偏过去,意识一阵混沌。 半晌恢復,喃喃道,“居然是上古时期的老神……”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的时候我宛若一个废人一样,三天才写出来一章节……转折太难太难,唉(长嘆息) ☆、杀神灵,被打劫 上古老神的出现让九鸿瞬间紧张了起来,这位神灵似乎有让人沉睡的力量,九鸿眼见着身边的曲星倒地,而后紧随着他们的赌坊的打手们也纷纷跌倒趴在地上。 九鸿拧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心头默默崔起咒语,召唤出深云。 绿色的雾气瀰漫在九鸿身边,蜿蜒向上之中出现了一个形状,人首蛇身,金眸竖立,仔细看,身上的鳞片炸起,做起攻击的姿态。 九鸿心念一动,正欲有所作为,谁知意识中即刻传来一股刺痛,炸的她整个头都麻麻的,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若是从前巅峰时期的九鸿,遇到上古老神的残魂根本无需如此,不过一抹残魂能有什么能耐? 可是如今的九鸿还在恢復之中,纵使身体和灵魂都是她的,可是两者分离多年,想要在短短时间内完全契合几乎是没有可能。 所以九鸿才会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连一抹该死的残魂都能来找她麻烦。 估计是这抹残魂嗅到了仙界的味道,想要让自己将他带回仙界。又或者…… 它想要夺舍。 九鸿心头冷笑,但是既然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也打不过人家,本着尊敬前辈的意思,九鸿恭恭敬敬的跪下叩首,重重的往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前辈,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那阵金光没有动作,但一丝一缕在逐渐开始幻化出一个人形,可是这人形始终在风中摇摆不定,无法成型。 真是可笑,不过一抹残魂,连最基本的形态都无法维持了,居然还想着要夺舍。 金光似乎放弃了挣扎,就任凭微风将它轻轻扫动。半晌,九鸿的意识中传来一个声音,高傲无礼,“小辈,将你的身体借与我养魂,待到吾重回天界,吾自会为你寻一更好身躯。” 九鸿面若寒霜,冷笑不语。 那声音陡然之间怒气横生,“尔等不愿?” 九鸿再无与他周旋的心思,从地上起身,瞪着对面那缕飘摇的金光,冷声道:“自然不愿!你一个连残魂都无法维持的东西,只留了一点声音在这里就想要强行夺舍吗?也不看看你是否有这个能力?” “再来……”说到这儿,九鸿嘴角弯弯,朝后头看了一眼,“你知不知道,这里有……” “两个人!” 纵使金光再摇曳,九鸿也从这摇曳之中读出了一丝防备。 害怕就好。 原来只敢对着她这个受过重伤的出手,深云这种保留着全部实力的远古神兽,它连感受都感受不到! 果然是区区残魂,不足为道。 见状,九鸿瞬间放松了下来,道:“前辈,您该不会以为我就是个被贬下凡的普通仙子吧?” 说完不觉好笑,道,“我,九鸿,虽不曾见过您是何方神灵,可当年也是一生戎马,从无败绩,变成仙界第一人的!你不过区区一抹残魂,仗着当年天地灵气充足修炼大道,便以为比我等修士修为高上许多了吗?” “实在可笑!” “前辈,无人能够威胁我。” “深云,杀了他。” 深云的蛇信将那缕金光一卷,全数捲入腹中,带着那缕金色的光芒消散不见。 深云是上古修蛇,喜食修士元灵来增自身修为。当年若非九鸿禁止,控制住了深云,与他结了主僕之契,只怕在仙界定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深云吞噬了元灵之后马上离开了,而与此同时,曲星和赌坊的打手开始悠悠转醒。 这里已是一个偏僻之地,曲星醒来之后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还有些不适应,快速跑到花如月身边来,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了?” 九鸿无语至极,“你看不出来吗?刚才在赌坊里赢了太多钱了,人家来抢钱来了。” “什么?!”曲星大惊,“他们怎能如此……” “好了,别说了!”九鸿打断了曲星,“快点把这几个人解决了。我只学过杀人,不知道怎么放人一马。你们出云谷的人都矫情的不行,宁可自己死也不杀生。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啊!你别看着我啊!” 第65页 曲星在花如月的抱怨中,剑都没有出窍,直接就把那把佩剑当做了一根棍子,朝着打手的脑袋上闷头就打,打的人叽里哌啦的一阵乱叫。 真是看不出来,曲星打起人来居然还知道下黑手,小小年纪,真是够狠的。九鸿感慨。 没多时,一群人被打得抱头鼠窜。 九鸿赞赏的拍拍曲星的肩头,摸了摸脑袋给他顺毛,“真是厉害啊,不愧是曲流光的徒弟。” “走!我带你往南边的林子里走,没准还能遇上山贼什么的刺激刺激。” 曲星无语问苍天,他真的想回出云谷,待在房间里老老实实的修炼,累了看看高飞的白鹭,渴了饮饮山中的清泉,夜半有蝉鸣,白日有鸟叫,声声入耳,物物怡然。 “咱们走吧走吧,别磨蹭了啊。”花如月说。 曲星呆滞,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花如月身后,想着花如月这些天来强制他看的那些古早话本子。 每当主人公走到这种深山老林里头,就会横空出现一队强盗,大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 回忆没完,只见前方横空出现一队人马,曲星眉头一跳,一阵无语涌上心头。 这……该不会是特意来这种地方等着强盗的吧? 好在花如月尚存一丝人性,见状,跑到曲星的身边,焦急道:“怎么办?在这里不能显露我们修仙之人的身份,你能把他们全都打趴下吗?”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曲星。 ??? 你特么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刚才三五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 曲星认认真真的看了前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马列队,心下确认:这是一伙井井有序的强盗,人马充足,他可能、或许、应该,确定自己打不过。 于是面无表情的对花如月说,“我们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被他们抓走,二是飞走。您怎么看?” “我们只能被他们抓走啊。”花如月摊手。 这时对面的强盗头头大笑一声,“哈,如此美娇娘,正好抢回寨子里作压寨夫人。那俊俏的小郎君配与我儿正好!哈哈哈!” 曲星眉头一挑,暗自运用法力看了眼不远处山头上寨子里坐着的可能是那个“我儿”的女子,心头翻江倒海。 我的天哪,别家修士娶媳妇都是娶的小仙女,他居然要配给一个长得如此…… 粗壮的女人?! 曲星当下没有疑惑,扭头就对花如月说:“我们现在就飞走。” 花如月安抚似的摸了摸曲星脑袋,“你别着急嘛,我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相信你娘亲啊!” 对面的强盗头子无视了两人的互动,大手一挥,对他兄弟们说:“去,绑了!” 曲星焦急万分,举剑做出攻击的姿态。花如月一把将人藏在身后,伸出右手向前,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 “慢!” 强盗们只停顿了一秒,意料之外,根本没有人理他们,将他们两人团团捆住。 待被抓捕完毕,曲星试着挣扎了下捆的死紧的双手,气恼道:“就没见过你这种束手就擒的,你看看吧,难不成我们真要和那个强盗成婚?师傅一定会杀了我的!” 说完在地上用力扭动了几下,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是绳子丝毫未损,只是紧紧的捆住他们。 花如月只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她是谁啊?她是天地的尊主,九鸿大人啊。还怕这么几个小强盗吗? 就在强盗要一手一个的将他们两人抓回去的时候,花如月大喊,神态夸张,叫曲星感觉很是丢人,“你想不想要一千万两?” 末了又补充道,“黄金。” 强盗们嘲笑,“头,这女人看着好看,居然是个疯子。” “有一千万两黄金还会自己出门闲逛吗?怎么没见你的护卫啊?真是疯子。” 曲星无语至极,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了,也只当花如月是疯了。 强盗们手上动作没停,直接把两人装进囚车给拉回去。 见根本没人理她,花如月有点着急,“哎,我说真的啊,我真的有一千万两啊,你们好好叫个人去送信,肯定会有人给钱的。” “绑架不就是为了挣钱吗?你们干嘛非得娶我们两个呢?把我们两个打包送回家换钱不是更好吗?” 花如月嚷嚷个没完没了,曲星索性来了个闭目养神,看不见,就当做也听不见吧。 因着花如月不停地叫唤,终于引起了强盗头子的主意。 他放慢了速度,骑马到囚车边,问:“你真能换一千万两?” 花如月见终于有人理她,靠着囚车栏杆开心道,“那是自然。你若是觉得还不够,我还能给你一颗夜明珠,特别值钱。” “那夜明珠和我一般高大,你可以放在你山头门前,晚上见着,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跑到你家里来一样,照亮整个山头,好看的很。” 然后大方道,“送给你了。” 曲星真的忍不住给她翻白眼。说大话不打草稿,骗人不脸红,张口就来,说的和真的似的。 第66页 可那傻乎乎的强盗却信以为真,“你若是真的能给我们一千万两黄金,我们自然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 花如月眉眼弯弯,道,“那你现在能先把我们的绳子解开了吗?” 强盗头子示意了下身边的人,过来一个人钻进囚车里,动作粗鲁的将两个身上的绳子解开,解完之后冷哼了一声。 花如月心里不爽,老子特么给你钱你还看我不顺眼! 强盗头子给她解释了一句,“木头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有钱人,你别和他计较。不过老子不恨有钱人,有钱的,就是我雷霸天的兄弟。”说完哈哈大笑。 花如月心头冷笑,等到拿钱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你的兄弟了。 这时木头看到了曲星腰间吊着的坠子,一方温润的圆玉,上方的雕花繁琐,层层嵌套,看着就值钱。木头伸手想要夺走,曲星反应迅速,一下子就躲开了。 木头恼火,就要动手,雷霸天拦住了他,“哎,既然是能送银子的兄弟,就不差这么一点小钱,身上的这点小细软就给人家留着。人家出手大方,咱们也得大气不是?” 木头这才冷哼一声偏头不看曲星。 他这一生最恨的,就是曲星这样子生活无忧的世家公子。他们没心没肺的长大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穷人在田间受苦。 劝住了木头之后,雷霸天也看了一眼曲星身上的那块玉佩。玉佩表面温润有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而且说句实话,他们也不是没有打劫过一些珠宝铺子,这样好看的玉,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时不再对花如月说的一千万两存疑,既然能夸下这样的海口,想必定能拿得出钱来。 雷霸天心情颇好,细想,若是有了一千万两黄金,那他还当什么强盗?一个寨子老老少少随便分分,那也是一辈子吃穿不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已经要疯了,疯狂存稿,疯狂码字,实在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些什么东西了(爆哭) ☆、婚配逃走,回修真界 及至寨子大门被打开时,雷霸天的女儿雷小玲还吓了一跳。 好奇为何今日的父亲只离去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回来了,旋即想到,寨子下头就是一条大道,总是有来往的行人,今天也不知道是遇到了那个倒霉鬼,就被她爹给劫了。 等到推开门的那一刻,雷小玲坐在虎皮座位上所以瞄了一眼,然后…… 再没有然后了。 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翩翩而来,飞扬的衣袂出尘灵动,微微凹陷的下巴唿应额头的美人尖,显得整张脸像个小苹果似的可爱。 雷小玲几乎是脱口而出,问:“爹,这是我相公吗?” 众人具是一愣,曲星更是一脸懵逼,心头害怕不已。到底还是个小少年,总是在板正,还是不会像曲流光那样视美人于无物,见到美人他会害羞,见到不美的,虽然不至于嘲讽吧,但是…… 嗯,也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尤其是这种明显觊觎他的美色的。 雷霸天朗声大笑,道,“女儿,这小白脸可不是你的夫婿。为父定会给你找个更好的,这个,……” 说完附耳,“这可是一千万两黄金的大肥羊!” 雷小玲此时满心满眼都被曲星占满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肥羊不肥羊的。她只是对雷霸天说了一句,“爹,我要嫁给他!” 曲星的听力好得不得了,简直就要呕死他了。这到底遇上的是什么事儿啊?一个满脸油光,一身赘肉的女人要嫁给他,问过他的意见没有啊? 曲星一脸不高兴,瞪着花如月。 花如月满脸歉意的笑看曲星,她是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女子如此悍勇,见到貌美如花的少年郎就会将礼义廉耻全部抛开的啊。 雷霸天看着女儿一脸坚决,无奈道:“可是你爹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了啊,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爹,你把那个女人弄出去就行,留下这男的,”说着低下了头,带着一股娇羞,“与我婚配。” 曲星只觉天雷滚滚,真想此时此刻经歷雷劫然后就地身亡,他气急败坏的看着花如月,拿眼神示意她,明晃晃的告诉她:要是真的让他与这个女子成婚,他马上就动手。 莫名其妙的,花如月居然给了曲星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是几个意思?什么意思?叫他真的成婚??? 眼看着两父女就要吵起来了,一个是为遵守道义的仁爱之道辩护,誓死也要遵守誓言,另一个认为真爱无敌,一定要和曲星成婚。 花如月打着圆场,“其实……若是你们能不要那一千万两黄金了,我倒是愿意把我儿留下来的。” 曲星目瞪口呆。 雷小玲即刻跪倒在地,大叫一声,“婆婆。” “哎哎哎,”花如月扶起她,满脸笑意,道,“那你现在赶紧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洗漱打扮一下,晚上你们就成亲了啊。” 雷小玲大喜,招唿婢女将曲星和花如月两人拥进了后院。 这时大厅里有人问,“头儿,那我们那一千万两可怎么办啊?” 冒出一个声音洋洋得意的反驳,“你知道什么啊?小玲嫁进了这等富贵的人家,难道还会缺你这一千万两不成?将来我们可指着小玲把我们全带下山呢。” 第67页 有人走到雷霸天跟前劝道,“头儿,你说,难得有一个看得上小玲的好人家,而且咱么做强盗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要是能让小玲嫁出去,还是嫁个富贵人家,那岂不是很好?” “总不见得您还想让小玲也配个草莽耽误她一辈子吧?”这话说的违心得很,要是雷小玲嫁给了绿林好汉,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被耽误了呢。 本来人家可以潇潇洒洒,结果娶回家一个母夜叉,绿林好汉只觉得悲伤。 ** 花如月和曲星两个人被拥进一房间后,本来雷小玲还想和曲星多交流交流的,但是花如月推着她出去,对她说,“这,新婚夫妇不能见面的啊。你赶紧的回去准备准备,咱们晚上就成亲了哈。” 一番话听的雷小玲高兴得很,含羞带怯的看了曲星一眼,迈着小碎步娇羞的出门去。 曲星只觉浑身僵硬,仿佛灵魂都被冻结,若是一个纤弱美人对着他含羞带怯,他自然也是拘谨不安羞涩非常,可是一身横肉满面油光的女人对着他含羞带怯的一笑…… 曲星觉得自己被一个巡海夜叉给盯上了,晚上就要把他拆个干净,骨头都得一节节的剥下来好好品尝。 曲星打了个激灵,恼火非常,“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不带着你了!” 花如月看着曲星炸毛只觉得可爱,搂着他的手臂说道:“当然走啊,只是方才大庭广众的不好闪人,现在房间里没人,你赶紧的施法让我们两齣去。” 曲星见花如月不再嬉皮笑脸,这才抓着花如月的手,念了一个位移法术的咒语,将两人从这里带出去。 事有偏差,本来按照花如月的意思,在曲星没有被人看上的情况下,花如月打算叫深云来解决这里的事情的,顺便还可以为民除害。 只是眼见着曲星就要喷火上头,花如月也只好改变原计划。 两人在一座林子里凭空出现,直面上一队人马。 扭头,花如月只觉得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本来不想显露神迹,结果居然和一群士兵撞了个正着。 而且…… 领头的还是那个葛巧娘的……言昭。 言昭领队在前行走,初见两人凭空出现,还以为是何妖孽,正要剿灭,待到女子转身,就见到了那张让他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的脸。 “小乔……?”言昭喃喃道。 花如月对着言昭灿然一笑,而后一把揪住曲星的衣领将人带走。 言昭眼见着花如月的身影越行越远,飞的越来越高。 在空中,曲星气急败坏,“你不是说不能显露神迹吗?” 花如月回答的淡定从容,“紧急情况下也是可以显露的。” “你!” 就在这时,曲星终于收到了曲流光的传信,他告诉花如月道,“师傅说城主邀您赴宴,现在就得赶回出云谷去。” “赶回出云谷?我不要!” “司清城主的事情本就让众人有诸多非议,界主此时邀请师傅前往赴宴也是为了解决诸人口舌。若是您不去,那师傅一个人去可怎么得了?”曲星焦急。 花如月斜眼睨他,这孩子,不是说了曲流光是他爹了吗?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师傅师傅的?而且也从来不叫她娘,不是说从小没爹没娘的孩子特别缺爱,一旦知道了父母是谁一定会痛苦流涕吗? 这跟话本子上写的不一样啊。 曲星脸上焦急神色愈显,眼见着就要开启他那磨人的本事,叨叨叨叨说个没完,花如月匆忙答应,“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待到二人回归,正好曲流光就要出门。 花如月问,“不是说要同我一起吗?” 曲流光笑笑,“你若是不愿前往,倒也无妨。” 曲星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他的师傅,你就是娇宠太过,娇宠太过!而后回看了眼花如月,不明事理!不明事理! 花如月没好气的瞪了曲星一眼,转头对曲流光说,“既然是邀请的我们两人,自然是要同去的。我特别擅长吵架,你放心,若是有修士来找你麻烦,我一定将他们全部骂走!” 说完勾住曲流光的手臂,贴着他笑笑,“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裳再来。不是说了吗?我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要是不够好看,岂不是显得你曲流光心志不够坚定,随便一个什么女人都能勾走你的魂?” 花如月抛下呆在原地的曲流光,自顾自往房内走。 等到一人待在房里的时候,九鸿好笑,自己还真是…… 怎么不做天后了,就如此的肆意妄为了?当初的庄严全数不见,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要去和人家争个胜负。 想着不要和人家争,但是实际行动却不是这样的。 要知道,曲流光乃是修真界钻石王老五,无数女修前仆后继想要夺得他的芳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些女修屡屡被人拒绝。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据说是曲流光深爱多年的女子,这如何教她们忍耐?好白菜就算自己拱不了,也不能让别人摘了去。九鸿深知,此行若是不能狠狠杀一杀那些女人的威风,只怕将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还不知道会有多烦人呢。 第68页 当今女仙一个个全都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娉娉婷婷,婀娜多姿。九鸿当然和他们穿的一样,只是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天后,若是板着脸,面无表情,一股子威严就显了出来,凛然不可侵犯,出尘好似九天神女。 在后宫沉浮多年,天帝又是个风流的,九鸿当年没少灭那些女人的威风,自然知道要如何艷压群芳。 再开门,曲流光见到的便是一个冷然仙子,白色纱衣重重叠叠,每走一步便随之摆动,飘逸清扬,头上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髮髻,簪着一根白玉簪,宛若九天神女。面色清冷,浑然不可侵=犯。 作者有话要说:  词穷的我看着自己写的文感到深深的悲哀(哭泣) ☆、赴宴风波,九歌初现 曲流光呆滞了一下,而后很快回过神来。 微笑走向花如月,道,“走吧,都在等我们了。” 界主设宴设在离凡宫,离凡宫乃是界主居所,此界中无论是青年才俊亦或是高阶大能皆以能进入离凡宫为目标。 离凡宫内的修士全是修士中最强的那群人,号称战力最强。 离凡宫仙光萦绕,远远的就能看见。走到山下,石阶若隐若现的藏匿在云雾之中,走在上面,就好似置身云端。 听闻界主喜爱云中城隐匿于流云之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一层层的石阶随比不上云中城的云阶,但也是仙气四溢。 曲流光牵着花如月走上前,一步一步,每当有人经过,无一不侧目。 尤其是花如月长的着一张脸,当真是倾国倾城,难怪叫曲流光这个面冷心冷的神仙都动了心思。 此时此刻,离凡宫深处一间小院内,院中满树白梨花,地上铺满一片雪白,微风一吹,吹散一树梨花,漫空飞舞。只见地上繁华如雪,空中花瓣舞的飘逸,极目所见尽是一尘不染的白。而就在梨花树下,铺就了一张软塌,一男子身穿白色单衣,身上绣着繁琐的祥云图案层层反覆,唇红齿白,只是时不时咳嗽一声,显露出他身体的羸弱。 这是界主最宠爱的郎君,无人知晓他的名字,他也不愿和界主多言。界主称他为他“玉面郎君”,他也不反驳,好似世间一切俗物均和他毫无关联。 界主郎君诸多,只这一位,圣宠不衰,常年居住离凡宫,因着喜欢白梨花的缘故,界主特意为他建了一座梨花院,就为讨他的欢心。 只可惜他到不似其他郎君一般深爱界主,对一切云淡风轻,无论何人走到身边,皆是冷漠无别,好似与其他人不处在同一个世界。冷漠的看着世间冷暖,世事变幻。 也许就是这样出尘的气质深深吸引了界主,才让界主对他如此上心。 玉面郎君身体不佳,界主便极尽所能命人给他採药配药调理身子,只可惜他的身体还是日復一日的差下去。 就当玉面郎君一如昨日躺在梨花树下的软塌上休息时,界主走近了来。 “阿玉,今日离凡宫设宴,可能会有些喧闹,怕是要扰了你的清净了。” 声音娇软动人,带着三分宠溺六分讨好,剩下的一分,便是无奈。 界主长的如二八年华的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勾人摄魄,眉眼娇俏动人,让无数男子倾心,只可惜偏偏她最爱的这一位看都不看她一眼。 玉面郎君淡淡的回答,“无妨,我不出去便是。只是莫要让他们进来。” “这是自然,我定会命人加重梨花院的守卫,不让人误入,扰了你的安宁。” 说完话,缭云界主想要摸摸玉面郎君的头髮,可是被他偏头躲过。 缭云界主苦涩的笑笑,莲步轻摇,走出了这座院落。 就在缭云界主走出门的那一刻,玉面郎君摇摇头,心头嘆息。想他九歌是为了当年约定的承诺誓死守卫主子才来到这里的。 想到当初天界那一场大战,若非在上界受伤过重,此界灵气不足无法疗伤,他又怎会一直停留在这里不得出去? 如今灵力渐微,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发差了,如若死前,能让他再见到主子一面,那便是死也甘心。 只可惜此界修士不得飞升,他初来之时四下探查过,此界仙门都已关闭,倾尽他全部力量,才能勉强开一条通道直达天庭。 只是若是如此,那他这一辈子,也就走到尽头了。 九歌苦笑,当初他们天后手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深云都被打的不知所踪,实在难看。天帝大人着实狠心,怪不得娘娘会如此不顾一切,便是同归于尽也不要让天帝好过。 突然,一种熟悉的灵力波动打断了九歌的思绪。 那是…… 天后娘娘! 九歌勐地从软塌上起身,动作过大让他的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了狠狠捂嘴咳嗽几声,张开手心,九歌看到丝丝血迹在上面。想来他的身体已近油尽灯枯之时。 但此时他无力顾及其他,跌跌撞撞的走出梨花院外,顺着从远处传来的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一路走过,开始寻找,寻找他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那个人。 梨花院的看守从来就没见过九歌,只听说这院子里住着的是界主最为宠爱的郎君,乍一见一俊朗到极致的男修出来的时候,惊讶万分。 旋即反应过来,一个人跟到他身后,眼见着他跌跌撞撞,神色激动,好似在寻找什么似的四处乱走,时不时撞到柱子上,闷哼一声。这时那护卫才想起,原来梨花院里的郎君身体羸弱传言非虚。 第69页 他想要搀扶一下玉面郎君,可是郎君推开了他,一路跌撞,往前奔去。 另一个护卫见状一路小跑着去给界主报告去了。 这个时候曲流光和花如月早已就坐,方一落座,众人的指责便开始了。 花如月出尘冷眼,面色淡漠凌然。 男修纷纷道,“我当是个什么妖孽?原来就是这样的,难怪流光长老就这么被勾了魂啊。” “当今我界修士皆以流光长老为榜样,流光长老此举,无异于是打击我等修士修习之心。” “从前只当飞升乃是传言,流光长老的出现才让众人勉强相信了一点,结果居然流光长老被一个妖女给祸祸得失了道心无法飞升,真是可惜啊。” “看来,飞升一事确属传言,我等自是不能够亲眼见到了。” 这时有一个修士问,“我界从未记录有何人飞升,修真难道不是延年益寿之举吗?” 这时另一个修士给他解答,“此言差矣,从前我辈也只当飞升乃是神话传言,可是早在数千年前,离凡宫内一处远古山脉中找到了先人飞升遗蹟,且详细的记录了前人飞升的事迹,从那一刻起,我等便知晓了飞升并非只是传言,若是潜心修习,飞升指日可待!” 这修士越说越心潮澎湃,好似自己就要飞升了似的。 这时候又有人接话,“而出云谷流光长老更是此间大能,修行数百年之时便吸引了仙光到来,让我辈亲眼目睹了那些上古修士的手札上的飞升的迹象。从此我辈信心大增。只是眼见着流光长老就要飞升,居然冒出来个花如月这个小魔女,害得流光长老失了道心,从此天际再不见仙光。” 说话人扼腕嘆息,谈及花如月时咬牙切齿。花如月撇撇嘴,你知道为什么你们飞升不了吗?怪她干什么。再说了,曲流光都不在乎,他们倒是先把自己急死了。 飞升这种事情,又不是能拖家带口的,难道还指望曲流光飞升的时候把你们全都带上不成? 实在可笑! 但这名男修所言明显讨好了一众女修的欢心。 不可否认,她们确实是存了嫁给曲流光,然后曲流光飞升的时候顺带带上她们一起的心思在。 凡间的话本子上也有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若成曲流光妻子,那飞升之际岂能不带上她们?所以嫁给曲流光的花如月才显得如此可恨至极。 女修们叽叽喳喳开始指责。 “那个花如月真是不知羞耻,听闻当初是她死皮赖脸的缠着流光长老,才让流光长老出于无奈之下和她成婚。” “司清城主死的真是冤枉,想来是花如月这个妖女在流光长老面前胡说八道才让流光长老和司清城主决一死战的。想当初他们多要好的啊,都怪这个花如月搬弄是非!” 花如月无语至极,真是冤枉,这些女人造起谣来真的不过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明明她一个受害者,现在变成了造谣惹是非的小贱人。花如月冷笑,就要出言反驳,开始破口大骂,这时曲流光拉住了她。 “莫要和人多费口舌,不去理会便是。” 缭云见状笑笑,其实她这次叫花如月前来,的的确确一开始只是存了几分好奇的心思。等到见到人的那一刻,缭云心里涌出了一股嫉妒。 无关其他,只是这个女人的美貌让人嫉妒而已。 纵使是修到她这个境界了,还是无法克制。 要说为何,只能说她真的长得太过完美。缭云自认为算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可是花如月的出现,似乎就是来打她脸的。 面无表情之时,那张脸自含了凌然、出尘、高贵,举手投足之间具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瞰,就那么高高在上的端坐着,将一众女修比成了低贱的侍婢。 缭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她好看。 花如月早就注意到了缭云的眼神,只是不想理她罢了。 因为在离凡宫里,花如月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灵力,那是九歌的。 若是九歌在这里,说不定,能助她今日回天。 花如月敛下眸子,眼神深邃起来。 确实如曲流光所言不必理会那群修士的胡言乱语,若不是今日存了逗弄他们的心思,九鸿根本就不会过来。 九鸿闭上眼睛,开始寻找九歌在哪里。 而坐在上首的缭云此时突然打碎了酒杯,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的问道:“为何?如今人在何处?” 缭云说话太过惊慌并未压低声音,叫众人停止了议论,纷纷看了过去。 就听缭云焦急问道:“人在何处?” 护卫答,“已经派人跟着了,界主是否要过去看看?” 缭云即刻从座位起身,“这是自然,阿玉身体不好,我自是要去看看。” 方才还不知为何的众人听到阿玉两字马上明白了过来,原来是界主最为宠爱的那个郎君出事了。 传言非虚,界主深爱此人爱到居然能将一众修士撂在一旁也要赶过去。 无论是人还是神,骨子里都藏着八卦之心。 大家早就对界主藏在离凡宫里不见人的玉面郎君好奇不已,只是人家不出来,他们也不好偷偷摸摸的跑到梨花院里去。这一次听说他主动跑了出来,纷纷摩拳擦掌的要去看。 第70页 看看这将界主死死迷住的男子究竟长的是怎样的绝世容颜,莫不是比曲流光还有更美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疯了,炸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写什么了!煎熬,恐惧,不明所以!小可爱们千万不要因为我画风突变而离开我啊!!!(一个即将抑郁的作者的暴风哭泣——————) ☆、飞升,看仇敌 随着缭云界主起身,众人纷纷跟随,曲流光本不欲参与这种事情,可是奈何花如月早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就已紧随众人前行,想要一探究竟。 曲流光嘆息,但还是跟了上去。 其实花如月倒也不是为了凑热闹,只是九歌灵力传来的地方正好与缭云界主前往的地方一样,出于这样的理由,她才一路紧随其后的。 离凡宫的长廊错乱,若非有人领着,只怕是要迷路,东一条西一条,这里延伸过来,另一头又接连过去,稍不注意,便在一个院落里时时打转。 修士们跟着缭云界主倒也不至于迷路,而花如月随着越走越深,神色越发阴沉。 她和缭云界主路线一致,一想到九歌的容颜,九鸿深吸一口气,莫不是那个传说中貌美至极的男宠就是九歌? 凭着九歌心高气傲的性子,真的能做一个女人的男宠吗? 九鸿压下心中的疑惑,脚下加快了速度。 可偏偏就是她所猜测的那样,当她经过最后一个拐角,看到的就是九歌。 不再如从前一般清高冷漠,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死气,日暮西山,想来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九鸿顿住了脚步,慢悠悠一步步走过去,仔细打量着这个曾经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无法再从那举手投足之中找到过去的优雅从容。 他的身体带着病,每走一步都宛若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他一直在咳嗽,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他的脸微微泛着红,那是咳嗽过头导致自己被呛到才会如此。 九鸿觉得悲凉,曾经跟着她花团锦簇,即使在天帝面前也不卑不亢的那个清高的男子,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宿命的轮迴。 她呆在原地,愣愣的看过去。 九歌只见一人闲庭信步走来,顿住脚步,照亮了他余生所有的阴暗,驱散了数年来的不甘与郁狂,只听他喊了一声,“娘娘……”这一声饱含万千情感无法言明,最终只化作两个给诉与人听。 而后九歌泪流满面匍匐跪倒在地,给九鸿重重叩首,一字一顿,“九歌,给娘娘请安了。” 举座皆惊,顺着九歌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便是花如月。 缭云界主见状,忙要扶起九歌,道,“阿玉,你这是在干什么?莫不是被妖邪附体了不成?” 九歌轻轻推开她,再次叩首,头抵在地上,哽咽道,“九歌,终是在临死之前再见了您一次了。” 九鸿缓步走过去,扶起九歌病弱的身躯,道,“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缭云眼见两人拉拉扯扯,心里妒意渐生,“阿玉,你这是干什么!”说着就要分开他们。 九歌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九鸿身上,对缭云界主温和笑笑,“界主大人,我不叫阿玉。从前你总是问我唤作何名,今日,我可以告诉你了。” “我名唤九歌,乃是天后近臣。” “来到这里,活在这里,唯一的目的,”他看了九鸿一眼,看的深情,“唯一的目的,就是等天后娘娘归来之时,耗尽我一身灵力送娘娘回天。” 缭云眸色瞬冷,拳头攥起想要动作,这时曲流光突然开口问道:“月儿,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了九歌,回天有望,九鸿也懒得再去和曲流光玩那些过家家的游戏,冷声道:“我不是花如月。” 她一手搀着九歌,冷漠的看向众人,“花如月早在数百年前就死了。当然,你也可以当做我是花如月。因为,花如月是我,我却不是她。她只是我的一尊分=身,她死了,我这个本尊就回来了。” “至于你们嘛,”九鸿环顾四周,“不过一群卑贱蝼蚁,连天门都摸索不得,能见到本尊,也算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说话时九鸿的眼睛压根儿就没看他们,带着睥睨一切的孤高。 曲流光脚步似是踉跄了一下,不敢相信九鸿说的话。 问,“那你,为何会出现?” “你说的可是封印一事?”九鸿反问,而后解释。 “我的属下自另一界赶过来救我,用你儿子的血脉释放了我的力量,于是我便挣脱封印了。” 九鸿说的随意,可是听的曲流光却是惊心动魄。 另一界?破界乃是千难万难,可她却说得漫不经心,好似只是常事。而且将属下分别安置在各个界位,又是怎样的大手笔。 但是曲流光没时间顾忌其他,只问了一句,“月儿,还有没有可能回来?” 九鸿冷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花如月只是我的一抹分=身,我都活着了,你觉得她还有可能復活吗?就算没有我,她也无□□回,她只会回到我的身体里,告诉我她的经歷。” “许多高阶大能都会这么做,放一缕分=身到下界游歷一番,感受一下这世间的疾苦,而后回归。那抹分=身就算是有感情,也只会被彻底融散在本尊的神识里。” 第71页 曲流光握剑的手攥得发白,好似在极力隐忍内心的情绪。 而九歌此时已再无时间让九鸿和其他修士多言,他本就将近油尽灯枯,若是在不送九鸿回天,只怕以他之力便再无法开天门。 他拉住九鸿的手,将她带入了梨花院。 一进来的时候,九鸿略微楞了一下。 这座梨花院,和九重天上的梨花院还真像。只不过九歌天庭的府邸比这里更加恢弘气派许多,这里只像是天上花园的一角。 九歌乃是梨树修成大道,满园梨花能带给他力量。 只见他张开双手,释放灵力,充盈四溢的灵力开始在梨花院里乱窜,满园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疯长。而九歌的身躯这在白光之中化作一刻梨树。 这棵梨树在第一时间托举起九鸿,让她立在梨树的顶端。 梨树越长越高,直升云霄,叫人一眼望不见尽头,天空中传来仙乐,同时洒下淡淡的金光,那便是上古传说中修士飞升时的迹象。 众修士大惊,缭云界主愣愣的看着,同样呆滞的还有曲流光。 天空仿佛被人撕开了一角,隐隐露出了恢弘磅礴的大门伫立在云端之上,随着梨树越长越高,地下的部分开始渐渐化作烟尘消散,留下星星点点的灵力碎片好似繁星洒落在地。 众人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灵力,正要打坐修炼,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天界的门都打开了,还练什么练啊?还不赶紧的往上走!”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顺着梨树往上攀爬,可是梨树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众修只好御剑飞行,试图登上梨树的顶端好乘梨树飞升。 还有修士在飞行了一半触碰到梨树枝干的时候跳到了梨树身上,想要爬上去。可是梨树消散之时并没有将他带走,反而让他随着消散的梨树而在没有攀附的地方跌落在地摔成一摊烂泥。 眼见着梨树直冲霄汉,那已经是众修士再也无法御剑飞行的地方了,这才作罢。 一众人等只能遗憾的回到地面,眼见她人飞升。 曲流光看着消失在天际的花如月,苦笑喃喃,“原来,她,竟是神灵。” 说完自嘲的笑笑,脚步趔趄的一步步往回走,离开了离凡宫。 缭云界主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而后眸中精光四射,看着天上露出了无比的狂热。 能飞升就好,既然这世间有神灵,那么修道一事便不是虚诞! 她没再理会众人,离开了此地转而回到修炼之所开始修炼。 另一头的九鸿乘坐梨树白日飞升,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因为每个界位越往上灵力便越稀薄,叫人难以唿吸。但好在九歌乃是梨树成仙,他的精魄能打破两界壁垒,及至突破修真界的壁垒之时,九鸿瞬间就感受到了充沛的灵力盈满全身。 她打坐修炼,此界的灵力疯狂向她流转而来,不多时,便重回了巅峰之态。 就在那一刻,九歌的灵力也彻底消亡殆尽,不復存在。 九鸿站起身子,眺望远方,层层峦嶂一如昨日,她看着满空的星云流转,直到看向一个地方。九鸿冷笑一声,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星河之中有一条流星河,看着万千流星爽飒流过,美轮美奂。但这个地方却甚少有人踏足。因为此地危险至极。 流星河内流星运行速度极快,稍有不慎便会穿心而亡,纵使是真仙,也不敢尝试这样的死法。 万千星河中,九鸿藏着一个人,这个人夺走了她的爱。 她手指倾动,食指放出一点青色的光辉,而后指向星河之上,渐渐往右推移,随后便见到星河仿佛被人横空噼开似的裂出了一道口子。 在那道口子里,有一个女人披头散髮,流星一个个的往她身上穿过,让她发出痛苦的嘶吼。 那便是青碧,天帝最爱的女人,也是她九鸿最恨的女人。 流星穿过青碧的身躯,在她身上留下一个洞,很快,那个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復,復原之后又再一次被流星穿过。她的身躯就在无数次被穿透与无数次的修復中轮转,嘶吼之声听之令人心惊胆寒。 流星中带着流火,那流火烧人最是难耐,当年天帝拼命也要和青碧在一起送九鸿上那个天界最高的清高位置的时候,他便该料到今日的惨状。 既然乃是当世最强的主宰,那她便没有理由在容忍别人对她的不敬。 就算是会受到天道的惩罚,九鸿也无所畏惧。 若是事事都靠一个忍字,那岂不是活的太过憋屈? 忍字头上一把刀,无人能在她九鸿的心上插刀。 九鸿站在青碧的身边,想起了她对她说话时的嚣张,令人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欲作呕。 “姐姐,陛下和我乃是真心相爱,还望您成全。” “姐姐,您已经拥有太多了,可是陛下只剩下我,我也只剩下陛下了。您把陛下留给我好不好?” “姐姐,您是天道註定的强者,是能主宰六界的人,就把我和陛下当做你守护的天下苍生一样守护我们的爱情好不好?” “姐姐……” 记得当时,最后一句九鸿没让她说完。 姐姐? 你既知道我是天道註定的强者,有主宰天道的宿命,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称姐妹? 第72页 九鸿当时狠狠抽了她一巴掌,打散了她浑身灵力,要是没有天帝护着,差点就将人打的魂飞魄散,现出原形当场死亡。 九鸿当时是这么回她的。 “我乃是天道主宰,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再给你几世的轮迴也不配站在我的面前!能见我一面已经是你天大的运气,居然还敢和本尊称姐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站在本尊面前都没资格的东西,居然还敢在本尊面前喋喋不休,就算将你赐死也无法抵消今日你出现在本尊面前的罪过!” “不知死活!” 一番话说的青碧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倒是很符合她的名字,可是九鸿当时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给她一眼。 当然,现在也是。 她只不过是来看看风景,顺便看看,被处以极刑的犯人。 青碧的眼睛在夜以继日的流火照耀下变得脆弱不堪,但当九鸿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人。 “九鸿!”青碧咬牙切齿。 九鸿淡淡笑笑,漫不经心道,“你好啊。这些年来过的如何?” “我送你的这一片风景是否甚是美丽?仙界众人都无缘见此等美景,唯有你一人能得此乐趣,本尊对你实为看重。” “对了,你不是想和天帝双宿双飞做一对凡间的平凡夫妻吗?估计是做不成了,毕竟你在这……” 说完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满身疮痍的青碧,接着说道,“天帝为了你和我决裂,当时就和我同归于尽了。” “只可惜他没有个好下属,我的随从们耗尽他们的一身修为,将我从魂飞魄散的地方来了回来。当时始源天帝因为你的事情惹的天怒人怨,大半手下都给了我,想来是不会有人为了他而把自己搞的魂飞魄散了。” “真是苦命鸳鸯,可惜得很。”九鸿啧啧感慨。 “凭什么!你凭什么?!”青碧大喊。 九鸿气极反笑,嘲讽道,“凭什么?” “你说我凭什么?” “当年和天帝一统六界的是我,当年戎马天下的是我,当年和魔界死战划分天魔界限的是我,当年让这六界兵戈尽止的还是我!” “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凭什么?” “我费尽心机的带给六界平和,不是为了让你们这群小贱人来气我,羞辱我,争我的情夺我的爱的!” “人间都知道有知恩图报这一说法,你们这些该死的妖怪怎么就不知道呢?” “始源天帝当然好,俊朗不凡,英气潇洒,当然是你们一众妖妖鬼鬼的女人心中钦慕的对象。可是你们在和天帝在一起之前就不想想吗?” “难道我是死的吗!” “我会眼见着自己一身伤病打下来的六界让你们坐享其成吗!” 九鸿脸上嘲讽之意渐浓,“你们年纪小,时间离得久了,所以可能不知道。” 她拂一拂衣袖,“当年在军营里征战的时候,我才是那个战神,我才是上战场的那个人。之所以让天帝为帝王,是想着他心肠仁厚,适合做和平年代的帝王罢了。而且左不过我会陪着他,他不用害怕九重天的孤独和旁人的非议。只是我没有想到,给自己找了个白眼狼。” “所以你明白了吗?不是天帝不救你,是救不了你。他连自己都迷迷煳煳的,一下子就和我同归于尽了,怎么还能指望着他来救你呢?不管是人还是神,总得先要自救才能救人吧?” 九鸿眉眼弯弯,一派温柔祥和的模样,可是嘴里的话确是刻毒阴狠。 青碧瞪着大眼看她,九鸿没再理会,重新合拢了这一处星河,凝神听着青碧的痛苦哀嚎与嘶吼,眼角流下一滴泪。 若是有可能的话,她还是愿如当初那样,和天帝做一对长长久久的恩爱夫妻。 没有谁生来就愿意阴狠毒辣,谁家少女不愿意温柔娇俏?只是大多在岁月的流转之间,开始渐渐刻薄,当初失去的纯真再不復返。 九鸿离开流星河,走的决绝,再未回头。 上辈子做了一辈子恶毒的天后娘娘,这一辈子,就做一个娇俏可爱的小仙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进入仙界副本,开启一场甜甜的恋爱,大家千万要看下去啊!!!真的仙界很好看啊!!!难得写的顺手的一部分啊(哭唧唧) ☆、止戈帝君 九鸿走到流星河其实还有另一件事要做,那便是重塑身躯。 虽然身体是自己的身体,可是好歹在凡间被捣鼓损坏了这么久,被凡间的浊气污染,总归是有点不好用了。流星河能让身躯重组,给她在原基础上再造一副新的身躯,这是她此时此刻最最要紧的事情。 ** 当今仙界甚少有新人加入,许是下界灵气稀薄,又许是其他的什么不知明的缘故,反正下界修真界位千千万,可是能飞升的人却是不多,可说是几乎没有。 所以当今日接引之光出现,空中奏起仙乐之时,整个仙界都沸腾了。 要知道,这些神仙每天闲的蛋疼,见来见去的都是那几个人,管他是讨厌的也好喜欢的也好,就这么多了,过的极为郁闷。 一见到有新人上天,纷纷开始打探,就想着能和新人打成一片,做个朋友。 第73页 不得不说,自九鸿死后,这仙界大变模样。从前仙界几大族群独大,如龙族凤族等天生神族。当年全靠九鸿这个天后和始源天帝两人看着仙界才没让这几个家族打起来,让它们一争高低。 可是九鸿和始源天帝同归于尽之后,这几大族群就打起来了,而且打的是相当惨烈。 打来打去,居然把自己给打灭族了。 所以现在天界一派祥和,所有人都是半斤八两的修仙修上来的,生来都是个普通人,当了神仙之后,大多也没什么追求,就在仙界虚度光阴。 有的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开始操=起了当凡人时的活计。 有耕地的,种菜的,正正经经修仙的倒是基本没有了。因为天界祥和,没什么纷争,有职位的就是多了点事情做,没职位的也不羡慕人家位高权重。 因为确实他们没什么诉求啊。 成仙这么多年了,家乡的亲朋好友早就死绝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还能有什么纷争啊?就算有,也就只是你偷了我一棵菜,她抢了我一朵花之类的小事。日子无聊的紧。 那些位高权重的,全都是上古时代打仗打剩下的那几个,你再修个万万年也赶不上人家的修为,所以众仙家也就佛系了。管他手下多少兵多少将,只要不碍着他四处闲逛他就无所谓。 而这天界现今的第一人就是天界的战神,叫做止戈帝君。 凡人也叫他天帝,不过他不管事,每天都在修炼修炼修炼,所有天界事务全都交给了臣子,除非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否则轻易不见人。以至于好多仙人从未见过这位帝君,一度怀疑仙界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神仙在。 要说止戈帝君之所以能成为帝君,那也是好命。 当年几大神族争夺帝位,打到最后全部灭族,等到其他的老神仙赶到战场想要留下一点血脉的时候,发现居然一个不剩了。 当下是痛心疾首的不行,等到在战场搜寻一圈,居然该死给他们找到了一颗龙蛋。 这颗龙蛋通体晶莹,宛若一个圆圆的冰球,若不是灵力在其中流转肆意,只怕会被人当做一颗冰珠子给一脚踹到不知道哪里去。 找到龙蛋的老神们欣喜若狂,把他捡回了仙界精心放在冰灵泉精心孵化,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叫他们给孵出了止戈帝君这个玄霜冰龙。 这真是当世最后一条龙了啊。 曾经在龙族手下做事的老神们热泪盈眶,感慨龙族乃是天命所归,神族死绝留下的最后一个是龙族,这不是天道註定,那还能是什么! 因起其出生之时乃是天界兵戈尽止之时,于是众神给他取名为“止戈”。 而止戈帝君就是出生在神生终点的男人,出生就是天帝!是战神! 一个刚孵出来的奶龙就被人家裹着襁褓放到了天帝的座椅上,告知六界,天界终于后继有人。 而这位帝君,本来就是玄霜冰龙,自带寒气,加上被一群老古板从小捧在手心里教养,更是成了只知道修炼的小古板。对人爱答不理,听过他说话的人放眼整个仙界就没几人。 加之本来就是纯种龙族,战斗力极高,打了几场胜仗几乎团灭了魔族之后在仙界颇得人心,帝君之位坐的越发稳了。 其实大家对他的冷脸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意见,毕竟人家出生高贵,从小受宠,战斗力高。平心而论,没有长歪,仙界众人已经挺高兴了。再说了,冷脸不是更显出天界的威严吗? 你说,要是你天天被宠成那个样子,你能像人家一样的奋发图强吗? 总不能指望着人家上了战场是冷面战神,下了战场就春风和煦了吧? 仙界的人活得无聊,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就是讨论他们的这位帝君,以及他的婚姻大事。 因为他们还想着能再多生几条龙出来呢,只可惜人家面冷心冷,走到跟前的女修连玄霜冰龙身上透出来的寒气都受不了,就别指着人繁衍后代了。 于是乎,天后娘娘还多了一个硬性条件,修为高! 修为低的近不了身啊! 不过今日,又多了一件事可供消遣,那便是今日仙界飞升了一人。 寻人的热潮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可九鸿对此一概不知。 九鸿重塑身躯离开流星河之后,最先去的地方不是仙界,而是冰灵泉。 她胡乱的活动身体,这里扭扭,那里动动,对自己重生的身躯极为满意。既然决定做一个小仙女不管俗事,她便将满身的灵力逼到了额间,额间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凤凰的图案,那也是她的本体。 离开多年,对仙界诸事不明,还不知道现在谁人当天帝,九鸿也不敢张狂。现在的脸虽然依旧绝美非常,可却不是从前的那张脸了。重生之后,换了身体换了脸,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做一个简单纯粹的自己。这是九鸿多年以来的夙愿。 这样一来,就算是遇见了什么熟人,也无法认出她。身上的灵力被封存了,换了一张脸,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认不出这是始源天后。 而且当年知道她名字的人不多,她就算继续用九鸿这个名字也没关系。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九鸿现在才是刚出生的状态,稚嫩的很,如果真的遇上了那种天生的神族认出她,她毫无反手之力。 凤凰浴火重生,流火让九鸿重生,现在她就是新生出来的九阴火凤啊。 第74页 就算物种之间有天生神力上的差距,可是这种差距在对方也是同等级的物种的情况下,被抵消。所以九鸿只能低头做人,不,做神。 冰灵泉是她修炼的地方,那个地方灵力充沛,而且靠近流星河,整个地方美轮美奂的,大片的冰山之中泛着点点星光,晶莹透亮,明媚动人。 而且进入此地甚难,寻常仙家根本无法进入。 那里是能让九鸿最快的恢復巅峰状态的地方。 可等到九鸿进入这里的时候,抬眼看到的,就是一个俊朗非凡的男子赤=裸着身体泡在冰灵泉里,浑身霜华,清高冷傲,眉梢眼角透露出来的具是冷漠疏离,高贵神气,凤眼之中还有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傲骨。 九鸿楞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便是止戈帝君。 止戈第一眼见到九鸿的时候也呆住了,因为真的好美。 仙界诸人皆说他冷心冷情,浑身散发寒气,可是并非如此。只是当今女修长得实在不好看,止戈觉得她们配不上自己,只能做个洗脚贱婢,所以除非是身边伺候的侍婢,其他的一概不让近身。 加之有段时间诸位老臣逼得急了,止戈干脆放出身上的寒气,把那几个女修冻的病倒,叫她们再不敢过来。 是了,龙族天生傲骨,繁衍之欲甚是浓厚,又怎会冷心冷情?只怕是止戈压根儿就没看上人家,因着从小被宠爱过头了的缘故,这才任性的不要人伺候自己。 简单的说,他这就是傲娇闷骚加上受宠过度任性过头。因为一直面无表情且能见到他的人不多,于是才流传出了止戈帝君面冷心冷的谣言。 但当止戈第一眼见到九鸿的时候…… (止戈帝君做了长达三千字的不可描述的事情让作者瑟瑟发抖不敢发) 不知是汗水还是潭水,浑身的衣裳早已湿透,连头髮都湿哒哒的贴服在脑袋上,看着可怜兮兮的,叫止戈不知所措。 这时候止戈才认真的瞧她,发现居然是一只刚出生的雏凤。 当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年纪这么大了,居然占了人家的便宜。他自顾自走上去,穿好衣裳,把人留在潭里,见潭里的小人儿满脸错愕看着他,一脸哀怨,一副他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上来吧。” 说着把自己蓝色的外裳给递了过去,把人裹住抱在怀里。 九鸿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傢伙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居然还一脸羞涩的看着她,真是白日见鬼了。 止戈觉得她长得分外可爱,把她紧紧包住回到了他的凌霄宫。 从此止戈帝君的凌霄宫多了一个被帝君捡回来的小姑娘,是以天上的人还没来得及见到那位新飞升上来的小仙女就被止戈帝君带走了。只能说人家真是好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描述!省略!省略!省略啊!省略成了短小君…… ☆、流放之地开 流星河中,青碧忍受着万千流星穿胸而过的疼痛,一如万箭穿心一般。可心已死亡,身体的疼痛好似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自那日九鸿来过之后,青碧只觉心如刀割。 她在流星河中苦苦守候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天帝陛下能来这里接她,来和她再续前缘。 她苦笑,凡间的话本子上都写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到她这里,为何偏是那恶毒的原配得到了胜利? 天帝陛下,天帝陛下,天帝陛下……青碧心头默念无数次她的陛下,可是她终究是再也见不到天帝了。 她心痛,痛不欲生,身体如此的疼痛都无法将她击倒,可是九鸿的三言两语,便让她失去了意志,活下去的意志。 她伸手看了看手腕,那里有一块地方是从未被流星击到的地方。 那是天帝陛下的一缕神力。 当初陛下将神力送给自己,为的是护身,可是今日,她有了另一番用途。 她不过区区小妖,自然斗不过始源天后娘娘,可是有人可以。 当年天后将九大天妃中七个诛杀,剩下两个她最最厌恶的,九机天妃和八清天妃,给抛到了流放之地,让她们受生生世世的折磨。 流放之地只有天帝和天后的力量能够开启,九鸿是觉得天帝已死,所以便再无后顾之忧的将人给投入流放之地了是吗? 青碧冷笑,九鸿啊九鸿,你怕是想不到陛下会给我留下神力吧。 当初那位人人敬仰的天后娘娘就是如此的善妒,对于她厌恶的,她偏偏不要杀死,偏偏要日日夜夜的折磨,残忍无比,不让人入轮迴,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头痛快一点。 青碧脸上划过一丝决绝,手上的神光化入云端天际,渐行渐远,而她的身体周身突然显现出一层屏障,随后那层屏障瞬间碎裂。 “呵,”青碧轻笑,为何她能在这流火之中支撑这么久?就只是因为天帝陛下给了她护身的神力啊。现在神力消亡,她也可以去找陛下了。 早知道,早知道陛下不在了,那她还在这里日日夜夜的等些什么呢? 当一颗流星带着迅勐的火苗穿过青碧的身体的时候,青碧的身体开始慢慢燃烧,直至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天庭西南角出现了一丝剧烈的震盪,那里是和魔界相=交的地方。 第75页 彼时九鸿正和财神在赌钱,从未输过的财神爷今日竟好似霉神附体一般差点没把裤子都给输了。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霉神,没好气的推到,“去去去,赶紧到对面去,看看你都把我给影响了。天天输钱,我这还叫财神爷吗?” 九鸿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西南角震动时,九鸿眼神一下深邃起来,财神还以为她在担心魔界打上天,对她絮絮叨叨,“放心吧,魔界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整不出多大的么蛾子,就是欠打想找止戈帝君揍一揍,你说这魔界的人还真是锲而不捨,天天败仗,要是我早就止兵戈了,没想到他们还越战越勇了?……” 真的是这样吗?九鸿低头不语。 那个地方…… 不偏不倚正好是流放之地啊。 难道天帝……? 九鸿心头一跳,一下子就把手中的骰子捏碎了,吓了财神一大跳,让他拐叫出声。 “哎哟我的妈!你在干嘛啊!这可是白玉玲珑骰子,你知道多贵吗?好歹也是帝君身边的人,你这胆子能不能大一点啊?小小魔界就把你吓成这样,快快快,去叫你家帝君赶紧的把魔界给剿灭了,不然这可不得了了……” 九鸿有些受不了财神叽叽喳喳的声音,若在平时自然是觉得热闹,可是若在这种时候,真是觉得烦人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道,“不玩了,明天再玩吧。” 说完也没理人就兀自走了回去。 “哎哎哎,我这……”财神还在身后叫,可是九鸿没有理他。 等到回了房间,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身边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九鸿就能够好好思考。 就算真的是流放之地打开了,那又怎样? 左不过再关回去便是了。 可是关键不是流放之地里的人,是打开流放之地的那个人。若是天帝出来了…… 九鸿摇摇头,不对,若是天帝出现,六界神光皆会闪耀以庆贺天帝的復生,庆贺天地之主的出现。可是连天界都没有预兆就更不可能了。 那还有谁能有天帝的力量? 电光火石之间,九鸿想到了一个人,不由怒火中烧,她身形一闪而过,来到了流星河之中。 右手催动法术,横空噼开流星河,果然。 流星河内的几根锁链上空空荡荡,曾经被锁在那里的女人不见了。 九鸿右手辟出一道利刃,将所有锁链化作齑粉。 果然,她就说,就算是给青碧下了咒法让她不死,可是当年她身受重伤又沉睡多年,法术不知道要打多少折扣,可青碧居然还好好活着。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法力无边,没想到居然是天帝给了她保命的法力。 真是感情深厚叫人嫉妒。 九鸿关上了流星河,冷笑。 青碧就算打开了流放之门放了人出来又怎样?天帝没出来,她就没谁好怕的!而且真当天界那条玄霜冰龙是吃素的吗! 九鸿恼火地离开了流星河,回房闷头大睡了一场。 就在天界以为魔界又生动盪准备出击之时,魔界当真称得上是惶恐不安。 在魔界横空出现了一条裂缝,里头冒出了两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人,其中一个身形可怖满脸伤疤,见之叫人作呕。 这两个女人一来,便将魔尊从主位上赶了下去,并让所有人听命于她们。 魔尊没有动作,刚才那一推,他感受到了汹涌的魔力,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他摆摆手,示意众魔不要躁动。 问,“你是什么人?” 坐在上首的那个人冷笑一声道,“我乃始源魔尊,今日来带着你们打上天界,一统六界,以我魔族为尊。” 声音嘶哑粗粝,听着叫人头皮发麻。 举座皆笑,谁人不知止戈帝君乃是战神,他们魔界征战多少次了,无一不是被狠狠打回来。这个女疯子,不尊重魔君便罢了,居然还在做这样的梦,说她是始源魔尊。始源魔尊那是存在于传说里的人物,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魔头在。 下方一个魔头忍不了就要动作,可是行动还没开始,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割他的脑子一样在顿顿的疼。 他滚到地上,痛苦哀嚎。 上方的女子传来一声轻笑,好似在嘲笑他们的自不量力。 “你们不相信我是始源魔尊?好啊,我让你们看看。” 说罢张开了双手,只见整个魔界流光四溢,仿佛在迎合其主的召唤似的蓬髮出了无限的魔力。而每个魔头的神识之中突然有一根弦绷的死紧,抽着脑袋一下一下的疼。 等到那人将手放下,众魔头无一不是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这时众魔才意识到此人所言非虚,于是纷纷跪倒在地,山唿,“拜见魔尊!” 魔界对于力量的崇拜是毫无理由的,是全然臣服的。 既然这个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臣服于她又有何妨? 这时,突然一句温柔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好似春天潺潺流水,滋润人心,带着一丝清甜,还带着一丝朝气,“既如此,那便从今日开始操练。我去引来渡魔池水,让众魔修炼。” 第76页 下首各位魔头这才注意到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全身都被遮住,连脸都不曾露出来,只一身破衣烂衫,但仔细了看,居然叫人瞧出了一股子出尘的气质,宛若九天神女,凌然不可侵。 就在众魔头心下疑惑之时,这女子将身上破烂的斗篷取下了。 一见,众魔忍不住屏住唿吸,生活喘息声大了点就惊扰了这齣尘绝艷的仙子。 这女子样貌温和,叫人见之,则忍不住亲近。众魔头看了看这女子,又看了看坐在魔尊座位上的那女子,吞了一口唾沫,感到心惊胆战。 这两人的对比太过明显,导致众人对丑女的厌恶之情没有忍住,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那上首坐着的女子倒也没生气,只见她将身子靠后,坐姿稍稍放松了些,道,“这是我的大都督,怎么样?美吗?” 说完拂上自己的脸,感慨道,“想当年,我比她还要美上几分……” 而后陷入了沉思,紧接着眼里涌出疯狂的恨意,“都是她!若非是她见我丢进那红莲业火,我又怎会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捂脸尖叫,癫狂似的用手捂住脸颊似乎不想叫人看见。这时站着的美丽女子挪步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安抚道,“没事了,等到上了天界,自会找到灵药来修復你的脸。你依旧是这六界最美的女人。” “始源天后,始源天后!”那丑女在嘶吼。 美人搂紧了她,而后冷冷的看向众魔头,道,“始源魔尊乃是六界最美的女子,若非始源天后善妒,她又怎会变得如此?尔等定要助魔尊大人夺回她的脸!” 众魔心惊胆战,低头道,“是!” 就在魔界蠢蠢欲动,天界加紧防备的时候,九鸿带着财神正站在天地连接处,财神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战战兢兢的问,“你确定这里下去的是人间不是其他地方吧?可别把我们两个摔死了啊。” 九鸿看着财神这窝囊的样子就生气,一把把他推了下去,“是!” 心道:老子当年分的界限,难道还能认错了不成! ☆、下凡遇道长,被偷钱 最近的江湖不安宁。 当朝皇帝不仁,视子民于无物,横徵暴敛,骄奢无度,加之连年的天灾,惹得民声载道,天怒人怨。各地纷纷起义军讨伐当朝。 其中最为强大且得民心的,号为“燕”。与南齐朝不同,燕立于漠北,自漠北起义,兵马骁勇,很快便吸引了众多小起义军的加入,让朝廷头疼不已。 此时燕国已然和齐国两相对立。 时逢乱世,江湖中人自然也是纷纷表明立场,有德之士帮助燕国,还有些贪财见利忘义的小人们帮助齐国打压燕国士兵。 便是在这样的乱世中,锦官城横空出现了一家青楼,名字起的极为嚣张,叫做,“敛财楼”。 此间青楼楚馆一经出现,确实勾得大批人士进来一掷千金,崛起迅速。当得起敛财二字。 敛财楼获利颇丰,自然引得其他家眼红,底下人纷纷猜测,这敛财楼的后面究竟靠着的是谁。 要知道,像青楼楚馆和赌坊这样的暴利之地,若是后头无人大多是开不下去的。可是敛财楼的老闆宛若鬼魅一般无人见过,客来客往,见到的都是管理敛财楼的钱妈妈,钱妈妈就是个老鸨,和其他青楼里的老鸨子没什么两样。 于是世人对敛财楼更加好奇,加之敛财楼的姑娘们各个绝美,更是引得无数人前往。 在锦官城附近的一家小客栈里,坐着两个道人,身着灰色道袍,头上挽了个髻,插着一根木头簪子,背后背一把剑,手上拿着拂尘,打扮别无二致。脸上都留着长长的鬍子,唯一不同的,是一个鬍子花白较为年长,另一个鬍子全黑看着年轻些。 另一桌坐着一个姑娘和一位少年,两人长得绝美,叫人一见就挪不开目光。尤其是那个姑娘,俏眉俏眼,一脸古灵精怪。而那位少年则是一脸无奈时不时没好气的看姑娘一眼。 那姑娘便是九鸿,而那俊朗的少年,自然就是被九鸿一脚踹下凡间的财神爷。 财神一直在抱怨九鸿,说凡间的菜难吃,床板硬,吃不好睡不好他这个财神爷爷都要短命了。九鸿无语,财神爷到哪里不是横着走?有钱还怕闯荡不了天涯吗?财神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矫情的神仙了。 你看看人家瘟神,人人喊打,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客栈的人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进来吃饭,无一不是极力表现自己,尤其是上头那个说书的,开始说起了敛财楼的故事。 只听他一拍惊堂木,说道,“要说这敛财楼啊,真不愧是青楼中的翘楚。” 底下的人开始叫好,虽然这一段已经是说了无数遍的老生常谈,可大家还是愿意听。九鸿也是兴致勃勃,她挺想听听,这凡间的人到底是如何评说自己的。 “这敛财楼主赈济灾民,收容流落在外的姑娘们免受侵扰实乃壮举。”九鸿听了点点头,确实是壮举。 “要说这敛财楼主为何如此?还得说到一段前尘往事,……”讲到这里,说书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嘆了一口气。 九鸿的兴趣彻底被勾起来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前尘往事啊。 第77页 只听那说书的接着说道:“当年敛财楼主乃是名门贵女,只可惜错信负心人,被负心郎狠狠抛弃,这才背倚家族,开了这么一家青楼楚馆,目的就是为了报復当年那负心之人。” “女儿当自强,敛财楼主出身名门敢为天下先……” 说书的在喋喋不休,没完没了,九鸿抽抽嘴角,只觉得脑壳疼。 确实,凭他们的想像力,也只能想像到敛财楼主是个这样子的。如若不然呢?当真是天仙下凡吗? 虽然这里的人拜神,可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人还是很多的。别的不说,就说那些个江湖人士,那一个相信世上有鬼?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信了,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一定要装作一副自己深明大义明白事理不为外物所动的假样子。 九鸿越听这个俗套的大家小姐被负心人辜负后奋发图强的故事越觉得无趣,她支棱着脑袋,歪头看满脸挑剔、深深嫌弃这家客栈的财神爷。 她嘆了一口气,“你别皱着眉头了,我还挺高兴的,你这样一直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会不好的。” 财神拿眼睛瞪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是心情也不好,正好和我回天去!这凡间有什么好玩的啊?只有那些没什么法力的小神仙才喜欢在世人面前显露神迹,好叫人崇拜他们。我们这等大神仙,哪里需要在人间委屈自己啊?” 九鸿斜眼睨了他一下,“你知不知道为何人间会如此混乱?” 财神挑眉。 九鸿说道,“因为天界大乱,所以人间才会大乱。若是此时回去,正好被打上来的魔兵抓个正着,那你可是哭都没处哭去。在人间,这个地方大,而且魔界也不会先来这里作妖。你知不知道,天塌下来了,高个子顶着,总得是仙界先把事情给解决了,人间才会受到魔界的影响。我们在这里这么安全,你居然还想着要回去?” 说到最后,九鸿用的是匪夷所思的反问语气,一问,倒把财神问住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你说真的?” 要知道,咱们这位财神爷最是怕死,遇事先闪人,他就不是打仗那一挂的,胆子小点也没什么好责备,而且胆子小的人比较好煳弄,不像那些傻大胆,说了什么不要做还使劲往上沖,结果就是全部都被别人给灭了,一点渣渣都不带留的。 九鸿回答的理直气壮,“那是自然。止戈帝君都和我说了,在人间多玩一会儿再回去。等兵戈尽止的时候,他来接我们回家的。” 一听止戈帝君也有言在先,财神终于定下心来。 这时说书人已经说到高=潮,告诉人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惊堂木一拍,现场传来一片嘘声。 大家叫好的同时,又把说书的骂了一顿。 这个故事讲了无数遍,可还是有人愿意听。 而且深信不疑的好像还有……九鸿身边的这两个道士。 九鸿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说书的实在无聊 ,所以她就,嗯,偷偷听了几句。 这两个道士,那个花鬍子的叫星尘,黑鬍子的叫星云,都是白云观的道士。白云观九鸿听说过,是一个挺能打架的道观,好像也算是江湖里的人,不像一般那些只知道修仙炼丹的修士。 只听那黑鬍子的星云道长道,“敛财楼主如此令人钦佩,届时只要我等找到她来,将天下大计一告知,想必定能得到其鼎立相助。” 花鬍子星尘道长点点头道,“是啊,敛财楼主心怀天下,必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好女子,端庄大方,高贵不可方物。身为女子,却也能为天下苍生分忧,是为我辈楷模。” 显然财神也听到了这些话,抽抽嘴角没说话。他说的这些东西,真的跟九鸿这个人一点都沾不上关系啊。 知书达理?难道大字不识一个连帐本都要他来管的人不是九鸿吗? 端庄大方?他怕是没见到九鸿躺在床上翘着脚嗑瓜子的样子。 高贵不可方物?财神扭头看了眼满脸油光正在啃一个猪蹄的九鸿……这……如果硬要和高贵扯上关系的话他倒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九鸿心下嘆气,此乃捧杀,捧杀啊。 赈济灾民完全是因为钱花不完,开青楼完全是因为青楼有意思。这些人的想像力实在丰富得很,丰富得很。 虽然两人都对星尘和星云的话感到无语,但是却默契的在两个道长离开的同时起了身,他们互相看了眼,嗯,他们想要跟上去。 这两人都是自来熟,而这两道长一看就是好煳弄的样子,于是两人顺利的从敛财楼主开始扯起,然后掰扯到了混乱的当世,再接着扯到他们要去哪里,最后成功的结伴成了四人行。 星尘和星云在前面走,九鸿和财神走在后头。 财神看了眼星云,给九鸿咬耳朵,信誓旦旦,“我看那个黑鬍子,长得一脸破财样子,今天得丢钱。” 九鸿看了眼财神,不动声色地给他传音,“眼见着人家要破财,你也不想着帮一帮。” “你一个财神站人家身边也不知道给人家送点钱吗?” 财神没好气的看了眼九鸿 ,反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九鸿也不理他,就在两人咬耳朵的时候,也没太看路,兀自往前走着的时候突然就撞到了两位道长身上,九鸿连忙道歉,可是星云犀利的眼神已经射过来了。 第78页 九鸿摸摸鼻子,不敢作声。 再看,发现是两位道长撞到了一个饿的瘦筋筋的小乞丐。看着皮包骨的小小一团,怪叫人可怜的。 星尘道长慌忙将人扶起,连声问道,“可有受伤?” 那小乞丐像是很害怕与别人触碰,哆哆嗦嗦的收回手一下子推开了星尘跑开了。星尘想要再把人叫住,人却已经跑远。 “哎,……”星云抬手还想把人招唿回来,三步两步的就不见了人影。 九鸿注意到了那小乞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带着事情得逞的兴奋,只是拿眼神真的只存在一瞬,快的叫人看不清。 身后的财神啧啧啧的发出声响,这时九鸿陡然想起方才财神说起的那番话。 今日两位道长要破财…… 于是问道,“星云道长,您看看您的钱袋子是否还在?” 星云疑惑,还是往怀里摸了摸,脸色瞬间冷下来。 只听他冷哼一声,道,“该死的小贼,亏得我等还在担心他的安危,不想居然是个鸡鸣狗盗之辈!” 九鸿无奈的摇摇头,这些道士啊,钱都给人偷走了,骂人有什么用,能有这个骂人的时间,没准钱都找回来了。 她对星尘说道,“星尘道长,您二位在此稍作等候,我们二人去为您追回财物。” 星尘奇道,“不知二位有何办法?” 九鸿笑笑,“这自然是有办法的,只是不方便向您明说罢了。您且稍作等候,我二人去去便回。” 星云看不上九鸿,觉得她叽叽喳喳烦人的紧,正想说他们就此别过之际,星尘已经对九鸿做了个揖,感谢九鸿。 他只好气愤的甩甩袖袍,背过身去不看九鸿。 九鸿回了星尘一个礼,拉着财神便往后追。 财神问九鸿,“你是想要我们赔钱给他们吗?” 问出这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我们为什么要赔钱给他们啊?” “难道真的要去抓贼啊?这还不如直接我们是送他们点钱呢。何必费那个麻烦事?”财神嘟嘟囔囔。 九鸿一巴掌拍到财神脑后,“就算你是财神爷爷,也能不能省点钱啊?而且抓贼是为了拉进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直接赔钱给人家真当人家是个傻子看不出来吗?那些道士高风亮节,你要是这么干了,没准会胖揍你一顿。” 这回轮到财神匪夷所思,“爷爷给他们钱他们还有胖揍爷爷一顿?” 九鸿没有回他,道,“你看看那个偷钱的贼到底在哪里,你不是对金钱最为敏感吗?抓贼应该也挺容易的吧。” 这时财神才明白九鸿为何会拉着自己一同前往,确实,财神对于钱财那是相当敏感。 他感知了一会儿,对九鸿说,“喏,就在那个药房,前面不远。” 朝着财神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是一间小药房,而就在九鸿看过去的那一刻,药房里走出来一个人,就是方才见到的那个小乞丐。 一手拎着药,另一手拿着星云的钱袋子,此时钱袋子已经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有动笔了,这还是之前的存稿,悲伤*-* ☆、救灾民,五人行 看着空荡荡的钱袋子,九鸿就要上前骂人,嘴里脏话将要出口,这时财神一把将人拉回来,道,“哎,你怎么也不问问人家为什么偷钱啊?” 九鸿道,“我抓贼还得问人家为什么做贼?要是人人都这样,那天下哪里还来的那么多被断手断脚的小贼啊。” “你滚开,老子上了!” 财神没抓住人,又见九鸿神色激动,生怕惹出事端,正好九鸿脚步急,他又一下没拉住,整个人就被带倒在地上,顺势的,他搂住了九鸿的大腿,不让人离开。 急忙说道,“你先别激动,我可是财神啊。人家偷钱是有理由的。我同意他偷钱的。” 先头九鸿还在挣扎想把地上的人给踹开,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好似恍然大悟,“你一个财神,世上的人要得财都绕不过你,贼也一样。说!为什么要给他钱!” 见九鸿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财神这时从地上爬起来,抖落抖落身上的灰尘,道,“我也不是每一笔钱都管的,世上的人一辈子能得多少财富,我能看到,能更改。可大部分是都按照天道写好的轨迹去走,我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天道自有安排。那个小贼能偷到钱是有原因的。他要拿钱买药救人。” “要救的那个人上辈子是个好人,这辈子命不该绝。用他上辈子的功德,为这辈子买了一条命。他上辈子积德是因,这辈子有人为他偷药便是果。因果自有定数。你若是贸然出手,岂非坏了他人性命?” “天道轮迴之事你想必比我更清楚,自不必我多说吧。” 九鸿没说话,神色莫名的看了财神一眼,然后紧随那小贼之后,跟着一路走。 财神暗道一声糟糕,这傢伙不会还想着要把人打一顿然后抢钱吧? 回想九鸿过往种种劣迹,越发觉得这种可能存在。于是急忙追上,边走边给她传音劝道,“你可不能这样子,不过一点钱而已,实在不行我给补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说说你,平日里虽然为人糟糕了一些,放肆了一些,无礼了一些,可能还有点不知所谓不懂人事,可你还是个好神仙啊,不是吗?神仙是不能害人的,你得爱护你的百姓……” 第79页 九鸿简直要被烦死了,要是手上有棍子,她只想狠狠的敲他一棍叫他好好冷静冷静。她只是想看看究竟何人要药,那小贼偷钱为谁罢了。 可是九鸿也不想给他解释,只是神色越发冷淡,财神越说越心凉,只觉得他身处数九寒天,叫人冰冻彻骨。 这绝对是止戈帝君家的人啊!看看这冷漠的样子,看看这空气凝固窒息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她要是能放冷气,财神都要以为九鸿是止戈帝君的私生女了。 一路走过山道,终于来到了一座破庙面前。 眼见着道路越来越荒芜,眼见着九鸿一直没动手,絮絮叨叨给没完没了的财神这时才有一点点意识到,也许九鸿不是想打人骂人,不是想要为非作歹。 心里为自己的小肚鸡肠稍稍感慨羞愧了一下,然后神色泰然。 此人平素作为一直为人诟病,怨不得他多想。 这么一想,心安理得,对自己方才吐槽九鸿完全没再放在心上。 九鸿拉着财神躲到一棵树后面,看着小贼把药拎了进去。 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流民甚多,城里已经戒严,不许难民进入,于是乎大群难民都聚集在了城外。像是破庙这种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最是受人欢迎。 这间破庙破落的外头的院墙都已经倒塌,只剩下了最中间的大殿,黄色的绸子东一块西一块的牵扯着蜘蛛网被风雨吹打的凌乱不堪,挂的到处都是。而在那里面,躺着一群人。 一见到那群人,九鸿转头看了眼财神,看得他心慌慌。 好吧,他承认,刚才那个什么上辈子积德的事情是胡说的。可是天道好轮迴的事情不是胡说啊!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可是看了眼病做一团,一群生病的人,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说不清了,索性来了个沉默。 冷不防的,九鸿道,“我们下去看看。” 财神“啊?”了一声,问,“看什么啊?讨债啊?” 九鸿无语,没好气道,“你除了讨债还能干点其他事情,想点其他事情吗?我是这样子的讨债鬼吗?” 财神摇头,心头却暗道,你是,你当然是,你真是这样的讨债鬼。 九鸿和财神出门虽穿着简单,但跑到一群流民里还是突兀了些。这些人乍一见穿着如此华丽的一对璧人走进来,纷纷吓了一跳,好几个已经开始战战兢兢的磕头了。 小贼一见九鸿两人进来,脸色发白了一瞬。他低下头,想要遮住自己的脸,九鸿眉头一挑,没说什么。倒是身边的老妇人见到了小贼的不寻常,问道,“空空啊,怎么了?你是不是……?” 妇人说话有气无力,嘶哑着嗓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眼小贼手上的药,脸上突然露出了怒气与屈辱,质问道,“你是不是去偷人钱了?” 小贼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那老妇人好似被狠狠的气到了,捂着嘴巴开始咳嗽个不停,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九鸿听的心惊胆战。 忙道,“钱是给的,不是偷的。”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贼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九鸿,财神默默在心里给九鸿竖了个大拇指,真是好样的,不愧是跟着他这么久的人。把他所有的仁爱之心全都学去了,让财神深感欣慰。 小贼反应也是迅速,道,“这两位好人把他们的钱给我,叫我来给大傢伙买药的。” 听到这话,破庙里的病人纷纷磕头道谢,那个老妇人也是一样。 作为神仙,九鸿和财神心安理得的受了众人的叩拜,而后开始问他们为何来到此地。 原来他们的家乡发了大水,可是做官的还贪了银子,修的河堤压根儿就不管用,而且主事的上头有人,皇帝压根儿不知道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还是天下太平。 万般无奈,他们只好背井离乡。可是一路到处都是灾民,缺衣少食,还有强盗拦路抢劫,一来二去的,病倒了一大片。 今天空空就是出门乞讨去了。 也亏得他幸运,遇到了九鸿他们。老妇人要向九鸿道谢,这时才想起还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问道,“敢问善人两位高姓大名?” 九鸿笑,“他叫柴申,我叫阿九。” “多谢阿九姑娘和柴申少爷。”说着又要磕头。 纵使这两人平日里被人磕头嗑习惯了,可是这还是第一次被这等重度病患当着面感谢,饶是这么厚的脸皮,一时之间也有些接受不了。于是慌乱的就要搀扶起他们。 九鸿摸了摸财神身上的钱袋子,把钱全都拿了出来,告诉空空,“这里还有些钱,你全都拿了去。给你们村子里的人买药。” 她嘴巴动了动,本想说以后不要做贼了,转念一想,话改成了,“以后不要再去乞讨了,找一件正经事做,也是能挣到钱的。” 空空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九鸿,点点头。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想到了街上还有两位道长等着他们回去要个交代,于是告辞离去。 走在路上,财神正想好好夸夸九鸿,“哎呀呀,真不愧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好苗苗啊,就是心地善良,和本座一样一样的,……” 这才刚开始,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声音。 第80页 “哎,等等啊!” 两人顿住脚步往后看,是空空。 空空小跑着过来,喘息着,道,“婆婆说了,既得了人家的恩惠,就得报答人家。你们是个好人,今后我就跟着你们,给你们打杂了。” 九鸿惊,这是…… 主动卖身? 财神正欲拒绝,九鸿拦住了他。 “好啊,那你今后就跟着我们了。你村子里的人安顿好了吗?” 空空道,“安顿好了,你给的钱够多,足够村子里的人生活一阵子了。我不欠人人情,你既然救了婆婆,就当做我把自己卖给你了。反正你们有钱人不也是要买奴僕的吗?”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财神差点要以为是空空买了他们,而不是他们买了空空。就要分不清谁主谁仆。 九鸿嘴角弯弯,笑道,“那就走吧。” 两位道长果然是个言而守信的人,九鸿和财神离开了这么久,两人还是好好的待在原地等人过来。 见到九鸿和财神带着人过来,星尘道长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看着他们含笑不语,而星云道长则是吹鬍子瞪眼的就要过来收拾空空。 财神一个箭步过去,把星云道长拉到一旁,开始和他讲空空的事情。 两人说话并未避开星尘,是故星尘道长也听了来龙去脉。 听完之后,两人感慨更深,星云神色激动,拍着空空的肩膀道,“小兄弟,你且跟着我们,随我们一同前往寻找敛财楼楼主,共举大事。不过区区小钱,自是你家人看病要紧,不要放在心上。” 空空对他感恩戴德,眼角含泪点了点头。 九鸿看着两人一来二去,一个道士真激动,另一个嘛,那就是假装了。 这傢伙,九鸿趁着财神说话的当口看了眼空空从前所歷,古灵精怪的一个人,哪里会被三言两语就感动的痛哭流涕? 也罢也罢,左不过是别人的事情,既然星云道长如此激动,她也不好拆穿。 而且星云这样的老古板,就要空空这样能作妖、能装蒜的人才能治得住啊。 一行五人彻底结成,此时的他们还未想到五个人口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一派怡然自得,不知没钱的愁苦。 ☆、再次赌钱 等到暮色降临,一行五人看着身边进不去的客栈、买不起的包子,肚子发出了抗议。 率先打破宁静的是财神,问道,“阿九,你还有钱吗?” 九鸿给了他一个白眼,意思很明确:你跟在我身边我还要带钱? 财神摸摸鼻子,看向两位道长,只见两位道长尴尬的站在原地,财神瞭然:这两人的钱财都被空空偷走给买药去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空空,从头打量到脚:破旧的衣裳像是许久没有洗过,浑身脏兮兮的来不及梳洗干净,脚上的草鞋露出了五个指头…… 财神抽抽嘴角,算了,他不可能有钱的。 于是再次看向九鸿。 五人皆是一脸尴尬沉默着。 最后,九鸿受不了了,提议道,“既然如此,只有一个办法了。” 财神侧目,居然还有办法?道长和空空也是一脸迷茫的看向她。 九鸿对着他灿然一笑,拉着他走进了赌坊。 走到门口的时候,星尘和星云是一万个不愿意。 星尘一脸为难劝慰道,“阿九姑娘,赌坊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实在不行,我们师兄弟当了我们的剑也可,等到回山取了钱,再来赎它便是。” 九鸿反驳,“道长,你一个出家人,要是连剑都没有了,那还当什么道士啊?再说了,你不是也说了,那是你们师兄弟降妖伏魔的法器,法器都给当了,真的来了妖魔,你叫我们怎么办?” 星云不如星尘儒雅,气急败坏的跳脚,“赌坊无论如何也不能进!我们就算是露宿野外打猎也好过进赌坊赌钱!” 九鸿压根儿就没有理他。 倒是空空提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阿九姑娘,你有钱吗就去赌钱?” 说话时那个小眼神神气的模样,好似自己腰缠万贯。 九鸿转了一个身,得意道,“你看看,我值多少钱?” 空空冷漠,“阿九姑娘,这里不是当铺,而且,你卖自己得着牙婆。” 九鸿强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没好气道,“我把自己压上,看我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值钱!赢个一局,我们今晚不就有钱了吗?” 星云难以置信,“你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能赢?你要是不能赢的话怎么办?” 九鸿抿嘴一笑,朗声道,“你和星尘道长不是能打架吗?我要是输了,你们两人拉着我夺路而逃!” 空空简直对九鸿拜服,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真的绝了。 横竖自己亏不了,能拿钱最好,拿不了钱就跑路,要是动手他们这边还站了绝对的优势。 空空点点头,贊同这个主意。同时对九鸿产生了一丝敬佩,还有一点同道中人的意思。 横竖他也不是个正经人,这种法子要是能干的成,也不失为一种好法子。 星云和星尘还欲再劝,尤其是星云,简直就要抓狂了。 哆哆嗦嗦指着九鸿的鼻子想要斥责,最终只化作了一句问句,“……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第81页 修道之人最讲究风骨,讲究正气,九鸿这种歪门邪道的坑人法子对于星云这样的老古板来说自然无法接受。 星尘亦是如此,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阿九姑娘,这个法子实在不好。此乃是骗人。我们师兄弟之前也并非不曾在外露宿过,我们能去打猎,今夜也能安然度过的。” 九鸿扶额,你们当然能安然度过啦,可是我不想啊。再说了,她看了眼财神爷爷。 这位财神爷爷就是个讲究到极致的人啊。你让他露宿野外不如直接叫他去死好了。 但是说是不能这样说的,她反手就把空空推出来当挡箭牌,正色道,“两位道长,我们自然无所谓露宿何方。只是空空小兄弟本就在路上颠沛流离已久,出发之前我答应过他婆婆,定会好好照顾他,若是再让他露宿街头,岂非是失信于人?” “再来,我对自己的赌技素来自傲,这世间还没谁能让我输钱的,您且放宽心在门口等我便是。” 说话时九鸿嘴角含笑,一派风轻云淡,宛若神女,飘然灵动。 星云还欲多言,星尘看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拦住星云坚定道,“阿九姑娘,若是你赌输了,我们自然带你逃走,等到回山门的时候,我等再来还这输了的银子。” 九鸿一拍手,笑道,“好!等着!我去去便回!” 说完拉着财神往赌坊里走。 心头暗道:也不看看和我待在一起的是谁?这可是财神啊!沾上就能招财的神仙啊!带着他赌钱,那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赌坊里鱼龙混杂,气味难闻,拥挤不堪,多是男子身上的臭味,而且因为拥挤显得热,好多人都光着膀子在喊。 一进去,财神就拧眉,显然是对这个地方嫌弃的不行了。 九鸿看了眼左避右闪生怕别人碰到他的财神,一阵无语,这个男的,怎么活的比她还要矫情啊。 当下拉着财神横冲直撞往里走,一路上好几条光秃秃的胳膊蹭到了财神的衣裳,胳膊上的汗渍还把衣裳弄脏了。 财神差点就没失声尖叫。 九鸿看到花容失色的财神心头好笑,脸上神色颇为愉悦,带着清浅的笑意,叫人看了挪不开眼。 从他们一进赌坊开始,赌坊的人就注意到她们了。 两个人穿着贵气,长相俊美,走进来当真是叫做鹤立鸡群突出得很。尤其是九鸿,一身白衣裳出尘飘逸,看着就像是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 赌坊主在下人耳朵说了几句,不一会,便来人问话。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一副普通庄户人家的长相,但是眉眼之间隐隐透着一股子威严,像是个赌坊管事的。 只听他对着九鸿做了个揖,笑道,“这位姑娘,小人乃是这间赌坊的管事何青,不知您来此处有何贵干?” 九鸿拉过财神,拖出一把椅子大刺刺坐下,理所当然的回答,“来赌坊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赌钱了!” 何青山下打量了九鸿和财神,低头垂眸道,“姑娘还是莫开玩笑了,您这等的气派,怎么会来我这个小赌坊赌钱呢?” 九鸿朗声笑道,“这谁还没个着急上火的时候啊?我现在就是缺钱了,你这刚好有个赌坊,我就来要钱了呗。” 何青抬头对九鸿笑,“姑娘,这赌钱的事情谁说的准的啊,您想赢钱,这整个赌坊的人哪个不是想赢钱的啊?您要是输了,这又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就要请人出去,只把九鸿当做一个找茬的娇小姐,想先把人弄出去之后在探探她的底细。九鸿环顾四周,笑道,“怎么,你这个赌坊莫不是还挑客人不成?” 何青把头低的更深,“自然不是。” “您若是实在想在这里赌钱,自然是可以的。您请下注吧。只是我们这小本生意,怕是入不了您的法眼。” 九鸿道,“入的了,入的了。” 何青对九鸿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九鸿不动。 何青拧眉,“姑娘,还请您下注。” 九鸿笑笑,整个人窝成一团,缩在靠椅里,笑问道,“何老闆,您看看我,看看我这个样子,大概能值个多少钱?” 举座譁然。 这个美貌的姑娘居然是以自己为筹码的! 何青神色晦暗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九鸿轻笑一声,道,“也罢,我也不为难你。看看我长的这样,估计价钱不低。不过,我现在手头紧,就把我自己当做一个五十两银子的赌注,您看如何?” 何青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九鸿,笑道,“自是极好。” “来!”九鸿道。笑得张扬肆意,成竹在胸,带着势在必得。 财神默默站到了九鸿身后。 第一局,九鸿赢了,庄家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她。 九鸿想走,被人拦下,何青冷眼看着九鸿笑道,“姑娘,赢了一局就想走,这不合规矩啊。” 九鸿倒也没有反驳,咬咬嘴唇,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从来就没输过银子,你们要是不怕继续给我送钱,我当然是愿意继续的。” 何青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九鸿。 第82页 不多时,九鸿面前堆积了大把的银子,不管是赌什么,玩什么,都是九鸿赢。何青的脸上冒起了冷汗,看九鸿的眼神越发冷了。 等到九鸿塞满财神的钱袋的时候,她笑着看了一眼何青,道,“还赌钱吗?何老闆?” 何青眼底划过一丝狠厉,转眼又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再次对九鸿做了个揖,道,“姑娘是个厉害人,是在下输了。您请!” 说罢将九鸿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一见人出去,马上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小尾巴紧紧跟着九鸿出门。 何青跑到楼上,跪在一间房门口,颤声道,“奴才该死。” 屋内的传来扇子拍打手掌的声音,一下一下,听的人的心也一抖一抖。 正当何青恐惧之际,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温润之声,“算了,此等美人不可多见,花个几千两银子便能见到如此美人,想来倒也值了。你退下吧。” 何青这才战战兢兢的告退。 待到人走远,屋内传出了另一声冷冽的声音,“主子,是否要将人带回来?” 只听那温润之声问道,“带回来干什么?” 回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即是主子喜欢的,那便该带到主子身边。” 听闻屋内传来一声轻笑,“何青不是派人去追了吗?不过一个小小女子,要得到还不容易吗?” 九鸿走出赌坊,拉着财神火速找到星尘三人,着急火燎道,“快!这赌坊黑心肝!我赢了钱他们要动手了!咱们快逃!” 星云似乎早就做好了夺路而逃的准备,九鸿话一说出口,两个道士拉着他们三人御剑一下子便消失在了城中。 赌坊的人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道剑虹。 ** 赌坊二楼 “他们御剑飞行而去?” “是。” 但闻一声轻笑,“那便算了吧,这不是你们能抓到的了。” 另一个声音似是不解,“为何?” 回答的声音温润,好似羽毛轻轻拂人心弦,“御剑的都是白云观的道士,武功高强,不是这赌坊的几个打手能对付的了的。” “还是等本王自己追吧。” ☆、鼠妖 待到落地,九鸿才发现,他们这是逃到了一个深山老林里了。 方才逃跑得太过匆忙,导致钱袋里的钱没来得及装好,抖落了一路。 空空这会儿正高兴的在地上捡钱呢。 夜色渐浓,彻底暗了下来,天上挂着一轮满月,照的山中的溪涧亮晶晶的,一闪一闪。 看着这无边月色,九鸿心头嘆息,要是早知道还是来这种老林子里过夜,又何必去招惹那赌坊里的人呢。 她这么想,财神已经嚷嚷开了,“阿九!你说说你,早知道非得来这老林子里过夜,你何必还得拉着我去赌钱。你看看,现在拿着银子跟带着一堆石头一样,一点用都没有,还得让我们被赌坊的人记恨。指不定哪天就杀上门来。知不知道冤家易结不易解啊?” 九鸿真想一个耳掴子扇过去叫他好好清醒清醒,本来星云和星尘就不同意她去赌钱,现在赌了钱果然招揽祸事,想到待会儿星云会怎么说,她就觉得脑壳疼。 财神就是个猪队友! 果不其然,星云开口,“阿九姑娘,我们师兄弟早就劝过你,此等乃是邪魔外道,不可取。尤其你一个姑娘家家,跑到赌坊里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赌坊里鱼龙混杂,你这样子名声受损,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说完又开始指责财神,“柴公子,阿九姑娘是您的妹妹,您更不该对她纵容,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您这样带她胡天胡地乱来,……” 财神眼皮直跳,脑袋突突的疼,这时忽见远处闪耀着点点星火,仔细了看,原来林子的尽头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村落。 财神如临大赦,忙打断了星云的话,“道长,快看!前方有个村落。” “我们往那里走,把银子付给村民,他们一定会接待我们的。” 星云这才住了嘴,朝着财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隐隐约约见到了一个村落。 他朝星尘点点头,随后对众人道,“既如此,我们便往那处去。” 五人越走越近,忽然,星尘顿住了脚步,表情凝重,有些讶异,道,“这空气中,好像带着点血腥味。” 星云一听,也顿住了脚,开始细细感受。 财神素来仗着自己是神仙不带脑子,喊着,“哎呀,你还不许人家乡下的杀个鸡宰个鸭啊,杀猪也有血腥味啊。真是长得狗鼻子,快走快走!” 边说边推搡着两人。 星云被推的恼火,两人一路斗嘴走过去。 及至走到村门口,这下不止是星尘和星云,九鸿和财神也感觉到了不寻常。 这个村子太安静了,虫鸣,鸟叫,狗吠,鸡鸭声全都没有,仿佛死了一般,沉寂得彻底。 只留下几点橘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闪耀,看着更是诡异。 空空已经躲到了他们身后,不敢吱声。 空气中果然如先前星尘所言,传来了丝丝血腥气,而除了这个,九鸿还感受到了魔气和妖气。 第83页 电光火石之间,九鸿心头一惊,随后往天上看。 一看,一股凉意从嵴背爬上来。 今天不过初七,哪里来的满月?而且,这一轮月亮实在太大也太亮了些。 月亮招阴,这样一轮圆月,不知能让多少妖魔伺机而动。 她喊道,“小心!” 星尘星云的剑一下□□,警戒地望着四周。 空空在他们身后哆嗦着问道,“那我们,还进不进去啊?” 方才一直在注意身周环境,几乎忘了空空这个小瘦猴。也是,他们四个,两个是神仙不怕妖怪,两个是武林人士兼之道长,更是胆子大,只有空空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会偷点东西其他什么保命本事都没有的凡人,遇上这种情况,也实在是该害怕的。 九鸿道,“当然要进去。不管是什么东西,总得遇见了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要是害怕,可以留在这里等我们。” 开什么玩笑,这是人说出的话吗?这么诡异的地方留他一个人,不如直接叫他去死好了。空空抓紧了九鸿的衣摆。 而后马上又把手松开,这个女人不靠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抛弃自己了,于是转而拉住星尘道长的衣袖,紧随其身后。 五人一步一步走进村子,九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是太过害怕,脑子反而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害怕啊? 她只是装作是一个凡人,又不是真是一个凡人。就算碰上了什么妖魔鬼怪,直接动手就好了啊,还有哪个是她打不过的吗? 九鸿对自己一阵无语,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一进到村子里,空气中透着一种黏腻的感觉,隐约带着点腥气,就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发愁的感觉。九鸿拧眉,打量着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很荒芜,黄色的土墙看着一副随时都要倒塌的样子,上头用茅草稀稀拉拉的当做了瓦片用来遮风挡雨,土地干燥,一阵风吹过,掀起一阵沙尘,呛得人喉咙眼睛都疼。 离他们最近的一栋房子前有一口井,上面悬挂着一根绳子,此时那根绳子在一晃一晃的,它每晃一次,井里就传出一声敲击的声音。“噔,噔,噔”,敲得人心头髮慌。 九鸿凝神看去,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看井里是什么东西。 才刚迈开步子,就听见空空“啊”的低声尖叫,九鸿勐地被吓一跳,抬手就想打人。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凌厉,星尘道长连忙阻止了她,道,“阿九姑娘,此地诡谲非常,我等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说完眼神晦涩的看了眼那口井,九鸿停住了脚步。 就在五人打量四周的时候,“吱呀”一声,他们听到一声门响。 他们朝着开门声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扇木门被打开,随后探出了一个脑袋。 就这个脑袋,让星尘星云汗毛直立,浑身冰凉,强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若非星尘略显淡定死死地掐住了星云的手,只怕星云就要大喊着开始行动。 而九鸿和财神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空空因为害怕,眼睛一直没有睁开,只是瑟缩在四人身后。 略微镇定下来之后,星云看着自己的手,已被星尘抠出了血痕,可见当时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门内探出头来的那个脑袋有着人的五官,只是贼眉鼠眼一脸奸诈的挤作一团,像是把五官强行安在脸上的样子,下巴尖尖的能够戳死人,两撇长长的鬍鬚挂下来,随着嘴巴一动,鬍鬚也一跳一跳的,活脱脱一副老鼠的样子。 那“人”努力的想表现出和善的样子,把五官笑成一团道,“你们,要不要来我家借宿啊?” 说话声尖利不已,完全就是老鼠“吱吱”的叫声,星云手上一动就要拔剑,这时九鸿眼疾手快,一下子摁住了他,回以善良的笑,道,“好啊。” 然后转头对他们说道,“我们进去。” 那“人”像是非常高兴他们愿意进他家,把门打开得大了一点,显露出了身子。 他穿着的衣裳本就不大,但还是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只见他走动,却不见脚掌,且走路姿势怪异。凝神细看,才发现原来脚掌只有一丁点大,是老鼠的爪子,而且只有一只。 这下可以确定了,这就是鼠妖。 空空方才一直躲在后面,听他们说什么进屋子,还以为能进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心里正舒了一口气,张开眼睛想要走进门。 睁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奇形怪状的人直愣愣的杵在面前,先是让他头皮一紧,牙齿打架,而后往地上一瞧。 今夜的月光分外明朗,他们一行五人的影子在地上极为分明,可是那个“人”…… 他在地上的影子只有小小的一团。 是巨大的老鼠的样子,一根尾巴长长翘起,得意的向半空舞动。 “啊!!!” 空空第一时间叫了出来,“妖怪啊!” 此话一出,那“人”神色瞬间变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嘿嘿”一笑,一根尾巴就从身后探出来,一下就把空空给绑到了半空。 它出手太过迅速以至于九鸿一下子不曾反应过来,等到开始行动时,空空已经被吊在天上叽里哌啦的乱叫了。 第84页 只见那条尾巴在空中飞舞,而空空撕心裂肺的大喊,随之,好像他看见了什么更为可怕的事情了,极为悽厉的喊叫一声,叫得声音都变了,直接破音。 “井!井!” 在空空尖叫完之后,那条尾巴异动横生,一下子送到鼠妖的嘴前,只见他长大了嘴巴,尖尖的两颗门牙上面还沾着血淋淋的碎肉,就要将空空一口咬碎。 此时已是十万火急,要是再不行动只怕空空会被拦腰咬断,星尘道长挥舞手中利剑,只见剑光一闪,一道热血洒在星尘脸上。 他斩断了鼠妖的尾巴。 动物断尾之痛实为锥心之痛,那鼠妖悽厉的“吱”叫了一声,听的人耳朵发疼,他们纷纷捂住了耳朵。 可是这声音穿透性实在太强,便是捂住了耳朵仍旧无济于事。星云道行稍浅,被魔音灌耳,控制不住自己的胡乱挥舞手里的剑。 星尘只能看顾自己,完全顾忌不了他这位师兄弟,而空空作为唯一一个没有任何道行的凡人,已经七窍流血不省人事倒在地上了。 九鸿眸色深沉,看着这只鼠妖,思索着什么。 随着鼠妖的惨叫声越发瘆人,村子里的家家户户的大门渐渐开始打开,里头露出一个又一个形状古怪的脑袋来。 那些妖精出来了几个,许是道行不高,居然被星云胡乱挥舞的剑给砍死了几个。 这让方才迈出步子的妖精们再次缩了回去,开始观望这四人的情况,像是想等着他们几个都想空空一般七窍流血之后在出来。 所有妖精幸灾乐祸的躲在门内,盯着他们,像是盯着什么唾手可得的垂死的猎物。 这目光让九鸿心头恼火,她仔细的看了眼前方的鼠妖,最终确定。 这是魔界的三足鼠。 三只脚,叫声悽厉能杀人,尾巴似蛇尾,力大无比,善绞杀。 ☆、斗妖魔,天界战 九鸿看着三足鼠,冷声道,“财神,把他们三个带走。” “得令!”说完一下子拎起三人躲到了不知哪里去。 等到财神躲好,九鸿松开手,冷冷的注视着鼠妖。 鼠妖气急败坏的看着九鸿,但目光中颇为忌讳,能阻挡住它魔音的人,总归能让它稍稍忌惮几分。 九鸿冷笑,这个东西,是九机天妃的心头好,果然青碧那贱人把人给从流放之地放了出来,连带着这种鬼东西也一起带了出来。 当初九机的这个魔物让她好一阵噁心,本来老鼠就不讨喜,她还要造这么一种噁心的老鼠上天,当然让九鸿不能接受。 当年九鸿直接抓起九机打了一顿,把这东西赶到了魔界不知哪个旮旯角里,现在九机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放出来,想来真是在故意噁心九鸿。 估计她是觉得九鸿已死,所以能够为所欲为吧。 九鸿冷笑,想要运起阴火将整个村子焚烧殆尽,可是手上刚一动作,突然想到,现在六界之中还无人知晓她已復生,若是运用阴火岂非一下子就暴露自己? 再来,不过区区三足鼠妖,哪里配用阴火去焚杀! 她手指翻动,掐了一个诀,只见她浑身冒出丝丝寒气,这寒气逐渐化作实体往四面八方飞散,遇到妖物立即沾上,而后将其冻做一块冰,前方的那只三足鼠亦是如此。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村子寒气逼人,九鸿轻声道句,“破。” 就见那些被冰封着的妖怪一个个开始碎裂,随着冰块的破碎,他们也彻底碎作一团,化作点点萤光,洒落在村子的黄土地上。 看着漫空纷纷扬扬的洒落冰棱,晶莹剔透,九鸿叫唤,“财神,出来。” 这时候财神才带着他们几人出来。 财神一见这景象,啧啧称奇,夸赞道,“你果然是个厉害的,啧啧,真是好看啊。不愧是跟在老大身边的人。” 想必财神的赞赏,星尘和星云就是惊异了。 他们愣愣的看着九鸿,不知该说什么。 九鸿笑着解释道,“道长,我们兄妹二人也通一些玄门法术,此等妖物,非您的武功所能制服,故此出手。” 星尘虽是诧异,但也知晓这世间奇人异士众多,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当下佩服道,“阿九姑娘实为女中豪杰,老道闯荡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阿九姑娘如此奇女子。世间有您这样人物的存在,实乃当世之大幸啊。” 双方各自恭维了对方一阵,待到空空悠悠转醒,这才问他,方才见到了井里的什么,为何会如此尖叫? 不说还好,一说空空整个人都在打摆子,牙齿磕磕作响,道,“井里,井里,吊着一个不成人样的人。” 说完一下哭出来,害怕极了。 九鸿四人互相看了眼,凑上前去,空空哭着抱住星尘的脚踝大喊,“别去!别去!吊死鬼啊!” 星尘没有理会空空,一行人全数往井口往下探。 一看,只觉浑身汗毛直立,四肢具凉,冷汗直流。 这井里吊着一个被啃得乱七八糟的人,浑身血淋淋的,有一些部分甚至露出了骸骨,连着筋肉,青白红色混作一团。 九鸿示意财神后退,伸手。 星云见状也是不忍,见九鸿想要动作,拦住了她,道,“小心。” 第85页 九鸿笑道,“妖物已除,这个,想必便是惨死的村民了。道长你看,这村子里,是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连尸体都没有。”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于是退了一步,给九鸿留了个空间。 九鸿将绳子拉起,越往上拉,越是触目惊心。 只见这群妖物把惨死的村民和鸡鸭等活物以一种巧妙的方式串成一串,往井口下吊住,这法子,颇像是农人们夏季储藏粮食的法子。 把食物放在阴凉地地方保存,待到要吃的时候再取出。 空空早已在一旁呕吐不止,星尘星云更是道了无数声的“无量天尊”。 等到九鸿将绳子彻底拉起来的时候,九鸿对两位道长说,“剩下的事情还请两位多多费心,我们兄妹虽通晓玄门法术,但对于挖坟这种体力活却是实在不行,今夜我等在此稍作休息,等到明日,将这些惨死之人埋下,超度之后便离开吧。给两位道长添麻烦了。” 星尘点头,“阿九姑娘您严重了,今夜您所做已够多,剩下的,权且交给我们师兄弟吧。” 九鸿抱拳道,“有劳了。” 这个夜死一般的沉寂,除却几声挖土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整个村子都被灭了,连只虫子都没有放过,九鸿心头鄙夷: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闭上眼睛,财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财神只知道九鸿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姑娘,今天这一招,实在叫他大开眼界。方才还只以为是止戈帝君手下的人,所以灵力高强,静下心来想想,能做出这样法术的神仙,在仙界实在不多。 现今仙界大部分都是人修仙成真,刚才九鸿那一招,分明是异兽的天赋神通,第一次,财神有点看不清九鸿了。 空空被吓了一大跳早就沉沉睡去,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小声的叫唤一声,额头都是汗。 星尘和星云两人倒是不知疲倦,拿剑在地上戳来戳去的挖土。 财神看着九鸿看出了神,知道九鸿冷冷的注视着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九鸿问,“看什么?” 那脸上的戾气,简直叫人以为她要把财神活活撕了。 财神脖子一缩,道,“那么凶干什么啊?你长这么好看,我就爱看你不行啊?” 九鸿冷笑嘲讽,“你个死娘娘腔,自恋成狂,还会觉得我好看吗?也对,本仙子就是长得美,你再自恋也没法违心的觉得你长得比我好看。” 财神心头一梗,天哪,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厚颜无耻,这种话连他都说不出口啊! 他转身不再看九鸿,宽大的袖袍遮住脑袋,把自己的脸挡住不叫九鸿看见。 身后如芒在背,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冷哼,此时那道目光才消失。 财神舒了一口气,慢慢放松身体,也进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九鸿拿手挡了挡太阳,发现地上的尸体全都不见了。 星尘和星云两人坐在一个高高的土堆前面,嘴里念念有词。九鸿仔细听了听,是超度的经咒。 真是叫九鸿开了眼界,他们两个道士,居然还会念经?这年头,和尚道士不分家了吗? 等到两人超度完毕,招唿着其他人从村子里离开。 其实九鸿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忍住,这下子到底还是问了出来,“道长,你们……为什么会念往生咒啊?” 星尘笑着解释,“往生咒虽是佛家咒语,可我等也是听说过的。” 说完乐呵呵一脸慈祥和蔼的看着九鸿,九鸿收回了视线,垂下眸子。 有一件事情她没有说,这些妖物吃人,更吸食人的魂魄。他们动手了,一般先吸魂,剩下的肉身才会贮藏起来,就算是给他们超度,他们也没有下一辈子了。 这世道太乱,可是九鸿真的不想管。 每个人都按照他自己命定的轨迹在世间行走,是是非非自有定数,她只做一个旁观者,所有的一切与她无关。 呵,九鸿自嘲的笑笑。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啊。 ** 天界 天魔交界处,这里是一片阴沉的天空。不同于仙界漫空的洁白,这里的阴暗叫人看了心头不由窒息,时不时传来的轰隆的巨大的响雷伴着破空的闪电,仿佛天地要被噼开一般令人可怖。 多日的征战让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血腥气之中还带着丝丝魔界的煞气,不少灵力低微的仙人被煞气影响爆体而亡。 止戈帝君镇守大帐中,忧心忡忡,听着下方的兵士报告战况。 这是从来不曾遇到的情况,虽然和魔界厮杀会让天魔交界之处有些许的煞气缭绕,可是从前,这些煞气是绝不会影响到修真的仙人的。他扶手拧眉,只觉这次战事颇为麻烦。 “帝君,魔界此次来势汹汹,不知为何,那些魔兵的力量与往日全然不同,力量好似增长了几倍。” 另一人不耻道,“也不知到底是修炼了什么邪术,帝君,这次魔界如此行事,定要好生教训他们才是!” 有人反驳,“说的容易,你也不是没有见到那些魔兵,一个个跟疯了似的,上了战场就算不说以一敌十,那也是以一敌三。这让人怎么打?” 第86页 “而且,颇为古怪,这才战场上魔界派出了几只魔兽,我等皆不曾见过。实为古怪。” 止戈帝君脸色更冷,他站起身望向远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底下的人纷纷禁声,不知过了多久,止戈问,“此次魔界乃是哪位魔头领兵?” “是魔尊亲自领兵!” “亲自领兵”止戈讶异。 魔界出兵一向是不会将主帅放在前头的,每每魔界动乱进攻天界,无一不是一方魔头领兵,这样纵使是打了败仗,那也是拿那个魔头的性命来抵挡。这一次居然是魔尊领兵…… 莫不是? 魔界除了魔尊还有更高级别的尊者?! 止戈帝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撼,神色凝重,掷地有声道,“此次出兵不已拖得长久,我等速战速决!哼,定要叫那幕后之人早日揪出!” “是!” “是!” “是!” 止戈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意,带着势在必得的决绝,也带着一丝担忧,一丝庆幸。 他担心自己到最后会不会无法阻挡魔界的进攻,会不会让魔界钻了空子进入天界。庆幸的,是他让九鸿躲到了凡间。 若是天界出事了,凡间还能稍稍躲避一阵子,等到他将事情彻底解决之后,再将九鸿接回。 止戈神色渐渐狠厉,满面寒霜,身上的灵力也溢出了一点,冰冻了空气,身周萦绕着点点寒冰。 ☆、遇徐青,遭截杀 一行五人走在林中,林中草木苍翠,右边一条大河,他们顺着这条河已经走了多日。 空空是个闲不住的人,这里摘花那里捉虫,蚂蚱什么的是他的最爱,财神给他砍了个竹筒,他捉了一天的蚂蚱全都装在筒子里。 财神用心极为险恶,山上的吃食不多,除了鱼还是鱼,那两位道长一是怕杀生二是怕麻烦,所以天天都给他他们几个餵鱼。那天财神一见空空爱捉蚂蚱,捉的还挺好,所以计上心头。 果然,当天晚上,大家的晚餐多了一盘油炸蚂蚱。九鸿觉得怪噁心的一开始没吃,后来财神一脸捡到宝的表情实在叫人好奇,于是九鸿尝试了一下。尝试一下之后就不得了了。 这玩意儿,没有调料也挺好吃! 这两天,空空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给他们捉菜。他们不仅捉蚂蚱,还捉蜜蜂,尤其是蜂蛹,吃起来还有着一丝甜甜的味道,真心讨人喜欢。 今日九鸿照旧找到了一个蜂窝,正想叫空空过来帮忙的时候,异象突生。 忽闻耳畔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九鸿歪头躲过,髮丝被掀起挂了一缕在面前,挡住了视线。 九鸿扭头,伸手将眼前那缕头髮拨开,这时道长他们也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动,赶到了九鸿身边。 刚一站稳,身后就飞来一把扇子,说是扇子却像是一把利刃,扇面咻咻而来,若是不小心,定要被划上一刀。 星尘出剑打回了这把摺扇,站到了五人的最前头。 只见身前出现一白衣男子,手持摺扇,相貌堂堂,当得上丰神俊朗四字。待到站稳,他将手中摺扇打开,这时九鸿看了眼,一面写着“动心忍性”,另一面画着的是远山和墨竹。好一派世家公子的端方模样。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九鸿暗自戒备,但是却也后退了几步,因为这是武林中人的争斗,就交给星尘星云两位道长解决就好。 反正他们武功高强,术业有专攻,九鸿负责收妖,他们负责打人。 星尘走上前一步,把剑横在身前,道,“不知阁下为何无故出手?” 只听对面那人冷哼一声,“无故出手?实为可笑!” 这时空空的头低下了点,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九鸿一把抓住了他,冷冷的盯着他,眼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空空缩着手,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见人乖巧了点,九鸿这才冷哼一声放手。 白衣公子接着说道,“不知两位道长是何缘故,竟与小贼为伍,这小贼偷我财物,难道我不该讨回吗?莫不是尔等鼠辈乃是同伙?” 星云一听这话马上激动,小偷小摸的事情最是让他难以接受,尤其是被人当面指责,当下就要拔剑动手。 星尘阻止了他,朗声道,“不知阁下被偷多少财物,我等代为偿还,还望阁下放过这位少年。人活一世本就不易,还望您多多海涵,莫要与这个小贼计较。” 白衣男子见有人道歉,脸色稍霁,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替一个小贼出头?” 星尘解释道,“在下乃白云观星尘,与这位小友相遇纯属偶然。当时小友救人心切,故此才会偷了阁下的财物,阁下的损失,由我来偿还,还请您莫要计较。” 谁知一听星尘的介绍,来人神色微微一动,有点激动的问道,“可是前往锦官城的星尘道长?” 星尘与星云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道,“正是在下。” 那人大喜道,“那身边那位定是星云道长了吧。” 星云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唿。 白衣男子一下子就忘了空空偷钱的事情,端正的行了个礼,笑道,“在下徐青,听闻两位道长前往锦官城共商大事,特意前往。路上能偶遇两位道长,实为缘分。” 第87页 星尘星云摸摸鬍子,讶异,而后大喜道,“原来竟是义士,我等正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了。” 徐青道,“正是正是。” 而后又问,“身边这几位是……?” 星尘介绍,“这是阿九姑娘和她的兄长柴申公子,我们结伴前往锦官城。另一位是空空,因着家道败落,所以也与我等随行。” 双方互见了礼,算是朋友了,一行五人化作六人。 徐青加入之后,这个六人的小队伍很快就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星尘星云和徐青,另一队嘛,就是一路走走玩玩的九鸿财神加上空空。 星尘三人一路都在谈论这世道的不太平。 星尘道,“当朝皇帝昏庸,我辈反抗也是为了天下万民着想。这一场场天灾人祸,朝廷毫不作为,且让百姓如何活!” 星云更是痛心疾首道,“当朝大乱,我辈自然要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此次前往锦官城,一是召集武林中人,二是找到敛财楼主。只是敛财楼主素来神秘,不知我等是否能遇上。”说完星云嘆了一口气。 九鸿听着他们谈话,心道,敛财楼主不是在这里吗。 徐青附和道,“道长深明大义,我辈自是望尘莫及。但也想出一点绵薄之力,让这大乱的天下少一点纷争。” 星云道,“徐青公子自谦了,我等号召的,就是如您一般的侠义之士,有您的相助,那自然是如虎添翼。我们届时将会在敛财楼聚集,到时候天下英雄共聚一堂,岂不美哉?” …… 听着前面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九鸿只觉得无聊。 人与人之间互相吹捧若是虚假的,那倒也挺有意思,可若是双方都在真心实意的恭维对方,那就真是叫人酸倒了牙。 九鸿心里啧啧出声,扭头看了眼又抓到一直蚂蚱进竹筒的空空。她长嘆了一口气,更觉无聊。 这时她看向财神,发现,财神居然饶有兴致的一直在听前头三个人讲话。 她给财神咬耳朵,“你是觉得……他们的聊天很有意思吗?” 财神兴致勃勃,“当然有意思了。那两个老道士跟傻子似的什么都说,徐青一脸高风亮节,可却是个卑鄙小人,特意来接近老道。你不觉得两个傻子对上一个心怀鬼胎的人,这场戏特别有意思吗?” 九鸿问,“徐青是故意接近我们的?” 财神答,“当然!” “你怎么知道?”九鸿奇道。 财神没好气的看了眼九鸿,“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啊?我可是财神!这世上的有钱人都瞒不过我的眼睛。那个徐青是皇族的人,浑身金光闪闪的,晃眼得很。你说,一个皇族的人,对上两个要反抗他们的人,总不见得那傢伙真的那么高风亮节为百姓着想,想要推翻他家的王朝吧?” 九鸿点头,再看那三人的恭维,顿觉四面来风。 财神接着道,“而且你听听这个名字,徐青,可不就是虚情假意吗?唉,那两个老傻子,被人骗了还给人家数钱呢。这一下子把老底都给抖落出来了,锦官城里肯定得戒严。到时候再来个全城通缉,两个半入土的老头子还得东躲西藏的,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啧啧啧。” 九鸿无语,“那你怎么不去提醒人家几句啊?” “凭什么啊?”财神神色激动,“提醒了他们,我还看什么戏啊?” 九鸿楞楞的看了财神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的几天,相处的颇为融洽,星尘星云对徐青愈发的亲密了,而且此时星云看九鸿他们越来越不顺眼,恨不得即刻就把他们这三个走得慢扯后腿的拖油瓶给赶走。 动不动就吵架,尤其是九鸿还颇以为乐,每每找茬都能成功,惹得星云吹鬍子瞪眼。 又是一日,六人走到林深处,找了处邻水的平坦之地坐下休息。 道长们捡了些枯树枝来烧火,空空在水里抓鱼。九鸿也跟着下去了,财神一人心安理得的翘着脚坐在火堆旁,时不时填上一根柴火,别让火苗熄灭。 徐青的白衣裳依旧是一尘不染,这点让九鸿十分佩服。 要知道,若是他们神仙保持衣衫整洁那倒罢了,毕竟他们能用净衣诀,可是徐青一个凡人,尤其是天天在深山老林里打滚的人,居然还能保持着白衣裳的整洁干净,真是令人佩服不已。若是财神,只怕早就成了一摊黄色的不可名状的破衣烂衫。 五人都有事做,徐青微微一笑,温和道,“我去山间看看,是否能打些猎物回来。日復一日都在吃鱼,想来阿九姑娘和空空都有些受不了了。” 九鸿正在水里抓鱼,手中的鱼儿滑=熘=熘的,一被抓住就会熘走,正气恼的时候,听到有人说道自己,于是扭头笑着看了徐青一眼,点点头,脸上神色耐人寻味。 徐青拿着摺扇离开了。 这时九鸿也不抓鱼了,拍了拍空空,说道,“别捉了,今天大抵是吃不了饭了。” 空空莫名其妙,“为什么啊?” 九鸿也没回答,只说了句,“你快点上岸就是,问那么多干什么。” 财神见九鸿上了岸,同样深深的看了眼徐青离开的方向,忽然来了句,“道长,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第88页 星云简直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意思啊?” 话音刚落,战马的嘶鸣之声,星尘一惊,伏在地上听地上声响,惊道,“有大队人马在朝我们这里赶过来。” 星云马上捡起地上的剑,站起身警惕道,“怎么回事?” 未及反应,人马已追赶到了他们身边,他们被三面环绕,步步逼退,身后便是那条河。空空打量了下深度,要是跳进去,能直接被淹死。 前方那队人马,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徐青。 星云气的满脸通红,道,“竖子!居然欺骗我等!”他的一只脚已被河水沾=湿。 徐青依旧是那副俊俏公子的模样,骑=在马=背上,更显得春风得意,神气不凡。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一派闲散自如的样子。 只听他朗声道,“道长,您既生在江湖,就该做一世闲人,何必来插手这人世间的纷争?我既生在朝廷,自然是要为朝廷效力,尔等叛贼,自当全数捉拿处置,以儆效尤。” 说完就见他扇子一折,然后一挥手,身后出现了一排弓箭手。 财神神色夸张的对九鸿说道,“我还以为是面对面打架呢,结果居然是射箭!你说这可如何是好?站在这里被包围着,那还不是活生生的万箭穿心被射=成刺猬了。” 九鸿把财神推开了点,嫌弃道,“你离我远点,不是还有道长在吗?他们肯定可以解决的。” 星尘额头上开始冒汗,道,“阿九姑娘,此番却实是我师兄弟二人连累了你。你放心,我们定会拼死送你们出去的!” 说完对徐青说,“徐青!阿九姑娘和柴公子只是与我师兄弟二人随行,你要杀要刮无所谓,只希望你不要乱杀无辜。” 徐青身边一个副将笑道,“什么徐青?这位乃是我朝七王爷吴情,老道士,你真是认人不清啊。” 紧接着一群士兵开始放声大笑,肆意嘲讽着星尘。 九鸿看向星云,气的鬍子都要竖起来了。 她心头嘆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吴情笑道,还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本王心仪阿九姑娘多时,自是不会对她怎么样。道长,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造反,本王却是容不得你们了。” 财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九鸿,满脸写着的都是:看看你,长得这么招摇,给我们惹祸了吧。 九鸿狠狠的瞪了回去,就在财神和九鸿暗戳戳的互动的时候,弓箭手已经开始射箭了。 九鸿还是第一次见到二人拼尽全力使剑,剑光chuachua的,叫人眼花,空空看得心惊肉跳,财神还给九鸿传音: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虽比不上我仙界中人,可在人间,能有此等剑法实属厉害。 九鸿眸色渐冷,吴情的眼中带着一股势在必得,一直笑看九鸿。 那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她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这会让她想到当年征战八方的日子,当年,她也是这样被那些上古的妖魔们注视着,然后将他们杀的一个不剩。 九鸿抬手,只见她指尖萤光闪烁,而后异变突生,叫一众人等猝不及防。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的脑子里,这是一个恢弘壮阔的大场面,结果,给我写的这么没有排面…… 我悔过!都是我的错! 最后的最后,吴情真的是为俊朗的佳公子,不是什么小人得志的猥琐男!(哭……我怎么会把他写成这个样子……) ☆、水龙逃命,进锦官城 河水突然涌动,河面上水花四溅,张牙舞爪的从水中捲起了一条水龙。 全场死寂,而后不知是谁打破了沉寂,哆嗦着喊道,“龙,龙,有龙?” 随之而来的便是尖叫声,吴情看九鸿的神色越发晦暗不明,手上缰绳攥的死紧,脸上表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空空,九鸿看见他张大了嘴巴一直就没合上。 就在这个当口,水龙摆动着身躯直突突往岸边冲来,巨大的水流的带来的冲击力一下子把吴情的人全部冲倒。泥土被沖的稀=烂,吴情从马上被打落在地,湿漉漉的泥土带着被冲出了根茎的青草,粘在了吴情的那身白衣上。 九鸿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其实,她早就看那一身白衣裳不顺眼得很了。 然后九鸿一行五人被巨龙捲在头顶,沿着河流一路急速驶去。 空空早已被吓傻,站在水上的感觉滑熘熘的,像是随时就要跌倒在地一样。他不知所措,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流,幻想着,要是自己一个不慎跌下去会怎么办。 他不会游泳,跌下去就是一个死。要是柴九发发善心没准还愿意救他,可是明显柴九不是这样一个人。 两位道长就算要救他,可是这个水龙是被九鸿控制的,九鸿要是不停下两位道长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越想越觉得可怕,就在这时,空空还滑了一跤。 他跌倒在水龙的背上,手脚胡乱在空中舞动,显得滑稽可笑。这样的挣扎好像还有点作用,因为下一刻九鸿就见到他抓住了星尘的衣摆。这时九鸿方才明白,空空是想给自己找一个……能固定自己的地方? 没有理会他的举动,九鸿和财神两人站的稳如泰山,星尘星云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也站住了脚,看下脚下的巨龙,星尘感嘆道,“阿九姑娘真乃神人也,原想我辈勤学苦练终成武功已是超于旁人,今日一见九鸿姑娘术法,才知我辈实乃井底之蛙,见识浅薄。” 第89页 九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星尘的赞美,本来嘛,她是神仙,被人多夸几句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九鸿没敢告诉他,他再勤学苦练一辈子也学不会她这个本事。 这是天道给的本事,别人学不来。 清了清嗓子,九鸿解释道,“我们兄妹二人自然与您所学武功不一样。还是那句话,术业有专攻,星尘道长也莫要妄自菲薄。” 星尘摇头笑道,“阿九姑娘实在谦虚。” 财神心里给九鸿翻了个白眼,死丫头,指不定心里想着的是:没事儿,你夸我,再多夸我一点。我值得别人的夸奖! 而后又问,“不知我等此行前往何处?” 九鸿解释,“水路比陆路要快上许多,我们直接沿着水路走,走到锦官城附近,在从河里出去,想来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到了。” “届时阿九姑娘还和我们一同前往吗?”星尘问。 九鸿笑答,“不了,到了锦官城,我们兄妹也到家了。就不叨扰两位道长共举大事了。” 说完看向空空问道,“你呢?” “你是想和我们走?还是你想和道长走?先说好了,和我们走那就是做下人,和两位道长走的话,没准你还能去建功立业,到时候若是事成,封侯万户也说不定。” 空空这时依旧死抓这星尘的衣摆,回答的迅速,“我跟你们走。婆婆说了,叫我来报答你们的。 本来我就是来做下人的,也没兴趣去打仗。而且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指不定上了战场第一天就得人家给我收尸了。我不去。” 财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个空空,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九鸿道,“你既不愿意去,那便跟着我们,等到落了地,也就是我等分别之时了。” 又是一阵客套的相互道别。 果然如九鸿所言,水龙行驶速度极快,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到了锦官城外。 九鸿不敢在驱动水龙前行,前方便是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若是驾着一条龙过去,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水龙将头颅往岸边一伸,而后瞬间消失在水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九鸿笑道,“两位道长,今日一别,我等后会有期。” 星尘星云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离开了两位道长,九鸿和财神商量了一下他们之后要去哪里。 财神对九鸿说,“我们还是先回家一趟,把空空给处置了。不然出门在外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多不方便啊。” 空空气恼,“谁是拖油瓶啊!” 财神果断回答,“当然是你!你看看你,一路上做了什么有用的事情吗?还不都是我们在做。再不把你放回家里,我们出门在外带上一个需要照顾的下人,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财神说话又毒又狠,说的空空一下子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确实,这一路下来,空空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河里抓两条鱼做饭。可是这件事情九鸿也能做,而且,要是认真做的话,一定做的比空空好。 那是自然,毕竟九鸿可是能号令水族的人啊。 把河神揪出来打一顿,叫他交出手上所有好吃的鱼。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九鸿打着圆场,“唉,也不是,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什么事情都不做,还得我们看着你,你也活的累不是?我们把你带回家,给你找个活计,你这样也算是听婆婆的话了不是?再说了,出门在外带上你实在很累。就算要带下人,那也得带上一个十八般武艺齐全的,你除了能偷个东西,什么都不会了。” “财神可是很能赌钱的,你偷的钱还不如财神去赌坊里堵上一炷香的时间呢。” 本想打圆场,可是说完之后空空更加难过了,当下闭上了嘴,一脸被他们压榨的表情。 九鸿说完,发现自己确实说错话了。索性也闭上了嘴巴。 本来善解人意是她的良好品质,尤其是当年在天帝身边的时候,天帝都说她是世上最最善解人意的人呢。可是近来活的有些放肆,所以克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九鸿心头嘆息思考,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的堕落无礼的。 锦官城繁华,街道上到处都是小摊贩。空空似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地方,看什么都新鲜,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故而这一路走的极慢,因为每到一个小摊位,空空就要看着人家摊子上的东西很久。 来到了她的地盘,九鸿自然也就阔气,主要是空空一直挪不动道让她很是恼火。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了空空,“你,喜欢哪个?” 九鸿的想法很简单。 买回去,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空空这时正盯着一个做糖人的仔细瞅,他从前在街路上也看到过有人做糖人,可是没有这里的做的这么精细,看他做的那个小兔子,栩栩如生的,可爱的紧。 真叫人垂涎欲滴。 听到九鸿的声音,空空还没回神,“啊?”了一声,看着九鸿一脸懵。 九鸿最是讨厌被人无视,深吸一口气问道,“我问你,你喜欢哪一个?” 空空惊喜,“阿九姑娘,你是要给我买吗?” 第90页 九鸿点点头,空空欣喜若狂,美滋滋的开始在人家小摊前开始挑选。挑来挑去,愣是挑不到一个满意的。 最主要是全部都想要,所以完全没法挑啊。 九鸿脑门突突直跳,刚要开口,财神率先忍不了了,跑到人家小摊前,大手一挥,“全都给我包起来,摊主你一个式样做一个,我们全带走。” 空空此时看财神的眼神binglingbingling冒着小金光,活脱脱看一个财神爷的样子。 咳咳,人家本来就是。 摊主高兴道,“好嘞!” 等到手上抓了一大把糖人的时候,空空高兴的合不拢嘴,他看了眼手里的糖人,试探的问道,“阿九姑娘,这个,是给我的吧?” 财神没好气的反问,“难道我们还吃这个东西吗?” 确定了这些糖人全部属于自己,空空这才喜笑颜开,张嘴啊呜一声开始咬糖人。 可是糖人确实是得到了满足,却还有其他好东西同样吸引他的注意力。 眼见着空空整个人又要被一些小东西吸引过去了,九鸿扯着他的领子说道,“不要看这些小东西,本姑奶奶家有的是钱,先回家吃饭,然后再出来买东西。”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看阔气,特意加上了一句,“整条街都可以买给你。” 空空两眼放光,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这时九鸿舒了一口气,领着空空一路往敛财楼走去。 虽然过去乡下穷,可是空空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还是勉强识得几个字的。待到九鸿他们将空空领到敛财楼的门口的时候,空空看了眼手里的糖人,幻灭的问道,“你们叫我早点回去不要看街上的东西,就是为了能让……” 说道这儿,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财神,“就是为了让他来嫖=女支?!” 这句话简直就是控诉着说出来的,天晓得他为了忍住不要看那些新奇玩意儿到底费了多大的心思。当时说好了回家吃饭,结果第一件事居然是跑到敛财楼来找姑娘! 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站的四平八稳丝毫没觉得不妥的九鸿,心中警铃大作,“莫不是这敛财楼里还有小倌,所以你们……一同前往寻找乐子?” 最后一句说的颤抖,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似的。 九鸿给他翻了一个白眼,财神无语至极的看了他一眼,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噼的空空外焦里嫩,颤抖着拿满糖人的手,先是指了指财神,后是指了指九鸿,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个龟=公……她……” 空空吞了一口唾沫,“是个……”一时之间空空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那个字眼,“她,是个姑娘?” 九鸿一脚踹过去,把空空手里的糖人全部踹掉,空空捂着屁股无声控诉着九鸿。 九鸿道,“这地方是我们开的,你进不进去?不进去我叫老鸨子来把你抓进去!打你个十几二十鞭子,然后拖着你出去接客。反正你长得还挺好看,肯定有人好你这口。” 空空悲愤,“你!” 九鸿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我什么?你家婆婆是不是叫你好好伺候我?做我的奴才?我家的奴才,就是龟=公!赶紧进去,抓紧了时间好好找人调=教=调=教,赶明儿就能当值了。” 财神看不下去了,道,“行了,别说了,赶紧的进去,站直门口古怪家的很,看着就跟老子穷到只能站在门口饱饱眼福似的。” 说完把人推搡进去。 走进去的时候,空空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问道:“你们既然是敛财楼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两位道长啊?” 财神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那两个傢伙成天见的算计我家的钱财,我难不成还得要主动双手奉上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财神爷爷就是财大气粗!嗯,突然想给财神爷爷安排一场现代的感情戏,这个可以有,可以安排,暂时拿我的小本本记录下来,嘿嘿嘿嘿嘿,发出猥=琐的笑声~~~ ☆、敛财楼三方聚集 这个世道,真是怎么操蛋怎么来的,刚说完了星尘星云,这两人就到了。 而且是前后脚的走到财神他们身后。 星尘一见到九鸿和财神两人笑着正想打招唿的时候,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很快,九鸿就从星云的话里听明白了为何。 只听星云涨红了脸,脸红脖子粗的指着财神,道,“真真是不知羞耻!居然带着妹妹上青楼!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财神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九鸿笑着给财神解了围,道,“道长,我们住在这里的。” 话音刚落,星云仿佛被人点了穴,千言万语说不出,最后只张大了嘴巴呆滞在原地,两只眼睛瞪的圆熘熘的,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九鸿俏皮的笑笑,星云见到九鸿的笑容,即刻回神了,失声尖叫。 “我们师兄弟二人居然和一位青楼女子同行一路?这让我二人从今以后如何立足于江湖?师兄!这该如何是好?她居然是个自甘堕落的风尘女子!我……” 说到这里,九鸿神色渐冷。 第91页 星尘打断了星云,“师弟!不可胡乱说人长短!” 星云悻悻的住了嘴。 星尘给九鸿道歉,“阿九姑娘,我们无意冒犯。星云口不择言,我在这里给您赔礼了。” 九鸿回礼,“道长言重了,星云道长心直口快罢了。” 星尘道,“不,阿九姑娘,您切莫妄自菲薄。世人对女子本就有诸多看法,您身为女子,同样金戈铁马行走江湖,此等胆量令我二人敬佩。您一身本领更是世间少见,我辈二人望尘莫及。” 好话说了一箩筐,九鸿本就不愿意和他计较,笑道,“道长不必介怀,我并未放在心上。” 星尘道,“姑娘真乃心胸宽阔之人,颇有侠义之风。” 刚夸完九鸿,就见敛财楼中出现了一个醉鬼,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就要和九鸿拉拉扯扯。 星尘见状急忙帮九鸿将人赶开,赶开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手上的剑举了又放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财神简直不忍直视,九鸿啊九鸿,你怎么能这样子欺负一个正派古板的老人家呢! 那醉鬼被星尘一推,火气立刻就起来了,骂道,“臭道士!怎么的?你也来找姑娘?现在的和尚道士一个个的,把读的经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喝酒狎女支,你们倒是过的比小爷还要快活许多啊。”说完哈哈一笑,看星尘星云二人的眼神意味深长。 星云被如此羞辱,脸色涨红,便是星尘脸色也不太好。 醉鬼伸出手就要往九鸿脸上摸,这时妈妈出现了。 一边拦下了他的手指,娇媚道,“哟哟哟,爷啊,怎么了?姑娘们没有伺候好?怎么一个人过来啊?”边说边要把人摁回座位。 那醉鬼一见妈妈打圆场,立刻恼了。刚才他一见到九鸿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这辈子,从来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所以当下从座位上起身就要过来拉人,不料居然还见到两个道士坏他的好事。 他的女人,岂是两个道士能够染指的?能和此女春风一度,便是即刻死去那也值得。 他推开妈妈,吼道,“滚滚滚!最烦的就是你了!把那个姑娘给我带过来!” 他指向九鸿。 星尘星云脸色剎时变得铁青,看来,是真的很害怕九鸿会当着他们的面去接客。 九鸿笑笑,笑的叫人挪不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位公子,你,怕是出不起我的价钱啊。” 说完也不理人,自顾自的往里头走去。 醉鬼追了上来,还想纠缠,却被妈妈和几名龟=公拦住了。 他恼恨至极,大骂,“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啊?小爷我一声令下,即刻踏平你这个敛财楼!这世上从来不曾听过小爷我出不起的价钱!” 边说,边挣扎开了众人,将怀里的厚厚的一大叠银票往桌子上重重一摔,道,“今天小爷出这么些钱,就只买她一夜!” 妈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哎哟,公子,您可别为难我哟。” 九鸿没理人,走到楼梯上,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下方的骚乱,对妈妈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这位妈妈是她特意找来的,经验老道丰富,为人八面玲珑,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九鸿和财神两人能尽情的藏在幕后不为人所知。 下头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星尘星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劝架,他们两来这里是想找楼主的,结果,他们看了眼妈妈桑,她正忙着不然那位公子动手呢。 一时间尴尬无比。 很快,在二楼的雅间出现了一声清冷的嗓音,道,“那位公子付不起价钱,那本王如何呢?” 九鸿抬头。 是王爷吴情。 他正嚣张的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混乱场面,带着点微微的嘲讽,好似这些人都是卑微的蝼蚁,不足为惧。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王爷啊。若是此刻九鸿是凡间女子,只怕是要春心微漾,从此陷入情爱的漩涡无法自拔。 只可惜,九鸿只觉得他作的过头了些。 星尘星云握紧了手中的剑,随时准备战斗。 醉鬼一见吴情出来,瞬间就不吱声了,讷讷的退回了座位不敢说话。 开口的这位王爷,是当朝最得宠的王爷,权势最大的王爷。妈妈桑曾经也是在京城待过的体面人,一时语塞。 吴情心情颇好,第一次见到九鸿进来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涌出了一股子欢喜,世人对于美的事物的追求总是超出他们自己的想像,一如吴情之于九鸿。 势在必得! 吴情身边的狗腿子将军厉声道,“没听见王爷说话吗?妈妈只管开个价钱,今日王府便将人带走!” 吴情收起了摺扇,示意将军不要说话,朗声对九鸿道,“阿九姑娘,你今日若是愿意跟我回去,我便放了两位道长如何?” 将军急道,“王爷……” 吴情回以凌厉的眼神叫他即刻住了嘴。 吴情道,“妈妈,开价吧。” 这时存在感极为薄弱的妈妈终于有了再次说话的机会,但闻声音细弱蚊吶,“卖不了。” 将军冷笑,“不过青楼女子,居然也摆起了谱来。王爷看的上你那可是你的福气,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92页 说完示威似的亮了亮手里的剑。 接着道,“还以为是哪家名门正派的大小姐,没想到就是个窑=姐=儿,真是有意思。你该不会是被两个老道士花了钱一路上做陪的吧?想不到啊,这白云观的道士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是这种伪君子。” 两个老道士都是不会和人耍嘴皮子的人,平日里星云虽然骂人骂的多,可是骂来骂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而且财神还不和他吵,生怕把人给气出毛病来。按照财神的原话来讲,那就是星云等级太低,吵赢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这个将军,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骂起人来嘴巴真是有够损的,知道往人家的痛点戳。九鸿不禁深深怀疑,这傢伙上战场的时候估计是个骂阵的。 不然这嘴巴怎么能这样吧吧吧的没完没了? 眼看着星云气的只差拿剑自刎,九鸿打断了那位毒蛇将军的话,“你要是想买我,可能还真买不了。” 说完极其嚣张的往楼梯上一靠,“姑奶奶我就是敛财楼主啊。”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财神扼腕嘆息,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啊。 她把话都说完了,现在那个狗王爷不是只要抓人就好了吗? 果不其然,在九鸿说完自己是敛财楼主的时候,王爷低声一笑,随后就见敛财楼被士兵团团包围。 一如当日临水的惨况,而且这一次乃是四面夹击,根本毫无出路。 姑娘们被士兵给吓得尖叫不止,哆嗦着挤到一堆去,咋咋唿唿的,本就混乱的场面现在变得更加混乱了。 “抓住他们。”吴情冷声道。 士兵蜂拥而入,两位道长双拳难敌四手,将九鸿的敛财楼搞的一团糟。财神眉头不住的跳,这感觉,就跟有人在拆他的财神庙似的。 他极为气愤,低头给九鸿咬耳朵,说的信誓旦旦,“这群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钱了。” 九鸿对那些在敛财楼里打砸抢烧的人投以同情的眼神,这可是财神钦点的穷鬼啊。 正发怔的时候,星云已经被人一脚踹到了九鸿身边,还打了个滚吐了一口血。星尘急忙跑到星云身边搀扶起他。 士兵住了手,将九鸿他们围在了中间围成一个圈,吴情慢悠悠的从士兵中间走出来。 纸扇一展,轻飘飘道,“本王也不愿意多为难你们,你们束手就擒吧。” 九鸿对这个男人彻底绝望,实在是太能作妖了。 她对星尘星云说,“你们不是想要敛财楼的钱吗?我给了。不过你记得把空空和我的姑娘们安置好了,不要委屈了他们。带回你们逃走,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星尘大义凛然道,“不可!此番祸端乃是因我师兄弟二人而起,怎能让阿九姑娘来断后呢?稍后你们快快逃走,这里有我,莫要担心。” 九鸿压根儿就没理他,继续交代道,“对了,你们将来大事要是成了,记得再帮我把这个敛财楼给开起来。今天被砸成这个样子,开不下去了。好歹也是我一番心血,要事世道好了些,千万记得继续让它开着啊。我的姑娘们这么好看,要是离开了这里,没人护着那可就糟糕了。” 空空听到九鸿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的交代事情,哭道,“阿九,你放心,我们不会抛下你的。我们同生共死!” 九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算了吧,我们既不可能同生,更不可能共死。 她并未说话,指尖流光涌动,就要出招,这时突然听到天边一声闷雷响,吓了所有人一大跳,随后天降大火,烧的人猝不及防。 而且好死不死的,偏偏正好烧在吴情的队伍中间。 巨大的火球从天上掉落下来,火苗沾到人衣服上,就跟活过来似的往全身钻,一下子就把人烧成一块人形的黑炭。 悽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空空神色激动道,“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九鸿不忍打击他,道,“这是魔头来了,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难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回天界,诉过往 顺着九鸿的视线看过去,空空看到的是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头上长着长长的角,将那些烧焦了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送。 他看的毛骨悚然,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妖怪吗?” 九鸿存心逗他,压低嗓音回道,“难道你觉得不是吗?” 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星尘星云,以及在场的诸位姑娘和客人们。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就被吓晕过去了。 就在妖魔大肆伤人的时候,空中金光一闪,出现了几名身披战甲的仙人。 仙人一出现,就把那群妖魔给打的落花流水。很快,空中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处冒着黑烟,妖魔们争先恐后的往里头退散。 众人们惊魂未定,看着方才上演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再看看眼前的神灵,带着虔诚与不可置信。 吴情自认是皇族中人,有与神仙交友的义务,正要行礼打招唿。就听到仙人问话。 只听仙人转身毕恭毕敬的对柴申说道,“财神爷爷,现在魔界大举入侵,人间只怕也不太安全。按照帝君的意思,您还是带着九鸿仙子回天界比较好。” 第93页 举座皆惊。 财神爷爷!那个柴公子居然是财神爷爷!但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众人只觉得眼睛一晃,随后仙人也好,财神也好,阿九姑娘也好,全都不见了。 空中传来了清亮的声音,道,“道长,我且送你最后一程,莫要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啊。” 星尘只觉得清风拂面,下一刻他便带着敛财楼里的人们来到了军营里。望着众人吃惊的脸,星尘决定好好打仗,一定要让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破旧的敛财楼内,吴情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众人神色晦暗,表情隐忍,像是下一刻就要爆发。 凡间的战事很快就落下了定局,当日的神迹多人见到,天下都认为推翻南齐王朝乃是上天的旨意。而新建立的燕更是有神灵相助。 天下很快大定,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在人间安宁的日子里,时不时能见到天上电闪雷鸣还伴着黑烟闪过。白日里无数流星飞过,后来的人们想到当年神灵降世的那个传说,不由得联想,是否天上的神灵还在战斗,那飞逝的流星就是他们陨落的身躯。 而在九鸿他们回到天界的时候,天界已是一团乱麻,战事吃.紧。 东南角甚至塌陷了一块,只因魔界的进攻让天界无法阻挡。 看着天界这一团乌烟瘴气的样子,财神一回来倒吸一口凉气,“妈妈呀,咱们这,是不是该收拾收拾跑路了?” 财神看向九鸿,正准备像平时一样对九鸿插科打诨的时候,看到的是九鸿神色狠厉,眼中闪着寒光,面若寒霜。 不怒自威,说的大概便是这样。 他讷讷的,支吾道,“也不必如此生气,止戈帝君乃是战神,必有解决之法。” 九鸿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财神和其他一些战斗力不强的神仙都躲在了天界深处没有兵戈的地方,但是他们仍能感受到这场仗打的实为不易。 放在从前,九重天上从来不用担心会被魔界侵入。而现在,即使是在九重天楼,也时不时能遇上几个魔兵。 一些落了单的仙子和小神稍不注意就被害了去。 搞得天界现在人心惶惶,出门都不敢出随意。要是想去哪里,都是成群结队的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沦为魔兵的口粮。 财神对此叫苦不迭。 他是后来的神仙,上古的老神们才经歷过兵戈纷乱的时代,神族大战之后的神仙,从未经歷过这种毁天灭地的战事,更未经歷过这种举全族之力不顾一切的斗争。 在他们的世界里,天界一直都是悠游自在的,魔界一直都是偏安一隅的。就算偶有反抗,那也不值一提。 过去当然如此,只可惜…… 九鸿独自一人坐在冷潭前,潭中冒着丝丝冷气,若在平日里倒也是仙子们玩乐的好去处,只可惜现在人人自危,此地一片凄凉。 她坐在白玉石阶上,望着潭中的水出了神。 她知道天界迟早会落败,只不过没想到当今的天界如此的不堪一击。九机与八清甚至没有拼尽全力,只是随意的放了几个上古的魔兵出来,就让天界兵败如山倒。 也是,天界的这些人又怎么会见过上古的魔兵呢?又怎么能抵挡的了上古的魔兵呢? 上古时代的战斗,无一不是赌上了灵魂与性命,带着再无来生的决绝的战斗。而现在的仙界,早在日復一日的养尊处优之中耗费了他们的法力,削减了他们的战力。 一边,是蓄势待发数万万年等到奋起的魔族,而另一头,则是直到如今这种窘境都不知奋进的天族。 九鸿摇摇头,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出手。 虽然她的法力全数回归,但是她想做一件事情,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九机做梦都想等到九重天那个最高的位置,那她就让她去做梦,等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九鸿再告诉她,哪怕站在那个位置的面前她也永永远远止步于此。 不知何时她变得如此恶毒,恶毒到令人心惊胆战。她自嘲的笑笑,为当年那位胸怀苍生的天后娘娘感到惋惜。 是妒忌让她成为了魔鬼,把所有的理智和仁慈抛之脑后。 九鸿陷入沉思。 财神见到九鸿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被吓傻了。要知道现在天界本来就不安全,她居然还敢一个人坐在外头髮呆。 于是财神迅速的拉起了坐在白玉阶上的九鸿,恶狠狠的吓唬她说,“你是不是找死啊?什么时候了还敢出来玩?快点跟我回去。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小仙子最惹那些魔头的喜欢了,指不定哪里就钻出来一个呲熘一口把你吃掉……” 九鸿笑笑,在财神絮叨的时候,解决掉了一个从天魔裂缝中探出了犄角的魔头。 财神,算是她重生之后在天界为数不多的暖意。 深云不善言辞,只会默默的陪在九鸿身边,但是更多的时候,深云是留在他自己居住的地方的。那个地方旁人进不去,只有当九鸿召唤他的时候,或者是九鸿出现重大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想当年九鸿不过给了深云一点指点,让他稍稍有了人形便让他记挂了一辈子。那天帝又如何呢? 九鸿为他付出了所有的一切,结果换来的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果然,这世上,最爱的人伤你最深。 第94页 远古的下属在纷乱的战斗中全数远去,只留下了一个深云还陪伴在自己身边。所幸的是…… 九鸿看了眼财神。 她又找到一个了。 往昔热闹的财神殿此刻清冷无比,大家都不愿意出门,财神殿只有财神一人居住。 财神把九鸿带了回来,说道,“今后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反正帝君那里也没人,你留这里我正好照顾照顾你,省得你被魔头抓走。” 九鸿笑着提醒他,“帝君的宫殿,比你的财神殿安全多了。” 财神恼羞成怒的反驳,“收留你你还这么多话?” 九鸿笑而不语,只留财神一个人在唠叨的抱怨九鸿这个白眼狼。 看着走来走去咋唿的财神,九鸿突然想把自己尘封多年的往事诉与人听。 她抬眼,问道,“财神,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关天界的歷史的故事。” 财神没好气的回答,“这天界的书我早就看遍了,天界的歷史熟悉的不得了,不用你再给我说了。不就是几大神族战斗,最后只留下了止戈帝君一个宝贝疙瘩蛋吗?” 九鸿笑笑,“不是的。在几大神族的战斗之前,还有一段更为暴.乱的上古时代。” 这话勾起了财神的兴趣,财神坐到了九鸿身边,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年纪也不大啊,前两年才刚刚出生呢。” 九鸿正准备回答,就听他“哦”了一声,道,“是不是止戈帝君大殿里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神族往事啊?这可真有意思,你快说说,这些被藏起来的神族密辛最是勾.人。” 财神是天界八卦第一人所言不虚,作为一个有钱有势有权的神仙,除了八卦,真的没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趣了。 九鸿道,“那你听我好好给你讲,你不许插话。” 财神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一直都很安静的。而且这些神族秘史,你告诉我就对了,我从来不乱说话的。” 九鸿想到了财神的大嗓门和大嘴巴,对他说的话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忽而莞尔一笑,道,“其实你就算说了出去也没什么的,反正是神族秘史,大家也都不会信的。” “而且天界现在自身难保,若不将这个故事流传下去,那后来岂不是没人知道这个故事了吗?” 九鸿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在看什么,出神道,“神族的秘史太多,那些不能见人的,全部都被深深的掩盖起来,甚至找不到只言片语,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属于过去的老东西会留下来,留下来告诉你们,当年的那个时代,是怎么样的一个时代。” 财神看着九鸿,差点没把手上的点心砸到她脸上去。 你讲故事就讲故事,好端端的还感慨上了。几岁的奶娃娃在感慨人生有个什么劲? ☆、神族往事 “传说在上古时候,就在神族内战之前,六界还未一统,还是一团乱麻。地上的人民生活的水深火热,天上的神灵也不好过。魔界的人时不时大举进攻,各大神族之间也在乱斗。总之,就是一个混乱的年代。”九鸿道。 财神饶有兴致的磕哒咬了一口点心,这个开头很有意思,问道,“是上古洪荒时代吗?天界的史书上有记载,但是我们都以为是传说呢。” 九鸿淡淡道,“传说也不可能凭空出现,肯定是事实依据才能传出来。” “那倒也对,你继续。” 九鸿接着说道,“就在那个年代,出现了一对夫妻。这对夫妻是部族首领,他们两人带着部族中人南征北战,最终问鼎天界。” “等等等……”财神打断了九鸿的话,九鸿神色莫名的看向他,似是不解。 财神不满道,“你这进展的也太快了点吧。我还指望你说什么天魔乱斗,六界纷争呢。你倒好,直接就到问鼎天界了。” 九鸿解释,“左不过是些战斗,反正就是打来打去就行了。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好的好的,你继续。”财神摆摆手。 九鸿接着说道,“这对夫妻被人称之为始源天帝和始源天后。” “要知道,虽然在外界看来始源天帝才是六界主宰,可是在六界之争中,始源天后才是那个出谋划策且灵力高强的那个。各妖族神族具希望始源天后去做那个天帝,只是天后爱的盲目,所以将天帝之位让给了自己的丈夫。” 财神兴致缺缺,还以为是乱斗的故事,结局是个爱情故事啊。不用想了,那个天帝要背叛天后了。 果不其然,九鸿马上接口道,“天帝胆小怯懦,在战争之时听从天后的吩咐。可是登上帝位之后却花心不已,四处纳妃子。不管是神族公主还是魔族公主,全都收入怀中。天后为此恼火万分。深恨天帝的花心。” 说道这里顿了顿,“可是天帝却依旧宠爱天后,又或许是,迫于她的威势,对天后颇为纵容,任由天后残害他的天妃们。” 财神冷不防的来一句,“会不会是想要收拢人心才纳的妃子啊?” 九鸿冷漠道,“不会,因为始源天帝与始源天后承受了九重业火,受到了天道的认证,即使没有收拢人心那些人也不能反抗。再者,天界一共九大天妃,全都或多或少的要经歷天劫。有些天劫没有挨过去,就魂飞魄散了。她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挨不过去,全都是天帝帮忙歷天劫的。” 第95页 “若只为收拢人心,大可让她们去死,没必要多此一举。” 财神点头。 九鸿道,“就是因为天帝这样的举动彻底惹恼了天后。她无法容忍自己辛苦打下的这六界为他人所享。所以,她开始迫害天妃。” “直到将七大天妃残害殆尽,只剩下了最后两位份位最高的九机天妃与八清天妃。” “九机嚣张跋扈,但却是六界第一美人,深得天帝宠爱。天后最先开始处罚的也是她。只是碍于天帝的宠爱,一直没有下死手。八清天妃温柔似水,宛若东海明珠,只可惜她和九机同一阵营,又隶属魔界,所以天后同样恼恨她。不过八清天妃有九机在护着,所以天后也手下留情。” “等等,”财神又问,“为什么留到最后的是魔界的两个?” 九鸿解释,“魔界中人于样貌一方本就得天独厚,你没见到那些魔女们一个个的多好看吗?” 那倒是,财神点头。 九鸿道,“本来日子就这样争斗着过去了,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从下界新晋上来的小仙女,长得分外可爱。一下子就勾住了天帝陛下的心。也就是她,让天后彻底疯狂了。” “因为在她这个仙女的面前,所有的天妃们都不值一提,天帝独宠于她,甚至想要和她结伴遨游四海,做一对寻常夫妻。” “天后恼恨,在天帝宠爱小仙之时对九机天妃和八清天妃下手。她将九机天妃扔到红莲业火里焚烧了三天三夜,全身皮肤都被烧的溃烂。而后将九机与八清扔到了流放之地。出乎意料,这两位魔界贵女的惨状,甚至没有引起天帝一星半点的同情心。天帝整个人,都扑到了那个小仙的身上。” “渐渐的,天界传出了天帝为了能与小仙长相厮守想要放弃帝位的传言。” 说到这儿,九鸿冷笑一声,“可笑的是那些陪着天后打六界的老神们,居然认为天后应该自请下界,让小仙做天后与天帝长相随。” “天后当然不愿意。” “那个时候天界化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天帝,要废天后的。另一派,是支持天后,要天后娘娘杀了天帝,自己登上帝位的。” “可是天后对天帝的爱不止如此,她嫉妒到无以復加,若是能和天帝相伴一生,那这个天后不做也罢。只可惜天帝从来不懂她的心。” 说道这里,九鸿停下了。她回忆起了那一日和天帝决绝的悽惨。 涅槃之后的她浑身被神光缭绕,天地奏响了仙乐,庆祝新的天地之主的诞生。她,成了六界之主了。 但是九重天楼孤高冷寂,此后九鸿只能生生世世在那被封闭的九重天楼只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度过无穷无尽的岁月。 而天帝呢? 他放弃了自己的神身神骨,和他所爱之人进入了轮迴,相伴生生世世。 这不是九鸿想要的东西,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一个人。 所以她疯狂了。 因为就算拥有了六道之力那又如何?那是不能使用的六道之力,她必须时时刻刻恪守公正维护六界的安宁。 这简直是对九鸿最大的惩罚。 她站在云端撕心裂肺的大喊,“天帝,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 天帝浑身是血的站在了云阶之下,就像是一个卑微的蝼蚁,九鸿看着他,他淡淡的笑着,笑的风轻云淡,带着无限憧憬。 “阿九,我将龙身龙骨全都给你,为你铺路,让你坐上六道之主的位置,只留一点点的爱给碧儿,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了。” 九鸿站在高台,癫狂似的摇头,吶喊,“谁要你的龙身龙骨!谁要你的龙珠!我告诉你,你永远的对不起我!” 她喊的撕心裂肺,可是下方的爱人含笑不语。 而后九鸿大哭道,“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一直就是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回到过去?我是天后,你是天帝啊。我们走过了多少,才走上了今天的这个位置。你就为了一个妖精,就放弃了?你让我怎么甘心啊?你说天帝的爱是众生之爱,可是你怎么可以只给她一个人?” 天帝看着九鸿,清冷挺拔的身姿一如初见那般叫人移不开眼,白衣带血依旧掩盖不了他出尘的气质,他嘴角含笑,温柔道,“所以这一世我不做天帝了,我用龙身龙骨送你上九重天楼,只用一缕幽魂来爱她。” 九鸿摇头,神色渐渐冷厉,“陛下,这是你逼我的。” 只见天地风起云涌,而后青碧小仙被抓到了九鸿的面前,天帝神色大变。 他想要阻拦,可是他再不能和九鸿登上同一片天地。 九鸿掐住了青碧的脖子,撕裂天空,将她投进了万千星河之中,而后让万千的流星日夜穿过她的胸膛,叫她一生一世痛苦。 就在那时,异象突生,青碧的灵魂太过羸弱承.受不了流星穿透的折磨,在一触碰到流星之时,马上魂飞魄散。 天帝颤抖着手,喊道,“不!”而后舍尽了最后的灵力,自爆元神,将青碧的灵魂的碎片拾起一点点补回了青碧的身体里。 只见天帝的身躯慢慢变淡,九鸿知道,那是身死灵灭的前兆。 第96页 九鸿摇头,泪流满面,在天帝消散的那一刻,她也自曝了元神追随天帝而去。 ** 九鸿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财神有点等不及了正想催促,这时九鸿淡淡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最后天帝天后同归于尽,那个小仙子也受到了惩罚。” 不料听完财神感嘆道,“这个天帝也太惨了吧。” 九鸿侧目,财神继续说道,“始源天后这么善妒,难怪天帝受不了她。不过这也怪他自己,谁叫他没有能力还花心呢。唉,真是个悲剧啊。” “不过这个故事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啊。那个天后是个疯子,天帝是个傻子,加上一个只想上位的小仙子,也太糟糕了吧。” 若说九鸿方才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现在只想给财神一个大耳刮子。 一张破嘴,委实叫人难以喜欢。 “而且也挺奇怪的啊,既然都是始源天帝和始源天后了,为什么还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情啊?为了爱情自爆元神?就跟十几岁的奶娃娃似的,一点都不像征战八方的人啊。而且我听军营里的人说过的,一起打过战的人的感情,最是坚固,怎么可能被几个美人就给破坏了啊?” 九鸿心头咯噔一下,许多过去没想明白的事情似乎隐隐浮现在了眼前,但是千头万绪,她理不出思路。 天帝是个胆小的人,天帝是个冷漠之人,天帝绝不是个会为了他人放弃自己修为的人…… 越想,越是心惊胆寒,往昔种种好似一团乱麻难以解开,九鸿捂住了脑袋。 ☆、魔界进攻,对峙 就在九鸿思索的当口,天界忽然剧烈的震动,一根大梁从财神殿里砸下来,要不是财神眼疾手快的拉着九鸿逃跑,只怕会被砸个正着。 财神骂道,“我去他奶奶的,居然打到这里了,我们怎么办啊?跑到军营里止戈帝君身边是不是安全一点啊?” 九鸿冷静道,“先去大殿。” 所有仙人的思维和九鸿一样,聚集到大殿,想办法。 可是这一次,他们真的绝望了。 因为止戈帝君同样被人带回了大殿。就在凌霄宝殿之中,止戈帝君和各路兵将围成了一个圈,魔界的人站在大殿之外,嘲讽似的看着他们,嘴里嚷嚷个不停,全是志得意满。 天界此时已是岌岌可危。 只见魔军之中传来一声轻笑,而后魔兵退却,从中间缓缓走出一个女人来。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一开始大家没有注意,等到她站定之后,众人才发现她的脸是为可怖。 满脸起起伏伏的疤痕,一道又一道猩红的往.外.翻.着,五官被伤疤挤着,都变得不太明显了。这是一张一见就让人作呕的脸。 她一站定,就听到各魔头叫了一声“魔尊”。 这,便是九机。 仙界众人惊讶,不知何时魔界居然连魔尊都换了。 紧跟在魔尊其后的是一个白衣女子,温润可亲,美貌动人,就像是天边的明月,闪耀着灼灼光华。 一美一丑对比太过明显,叫众人有些不适。 九鸿早在九机一出来的时候就悄悄躲到了后殿,这个时候,还不太适合和九机碰面。 仙界诸人被包围在了大殿之中,神色紧张,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止戈帝君走上一步,皱眉道,“魔尊?你究竟是何人?” 九机没有理他,贪婪地看着凌霄殿里的一切。 过去,这个地方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尤其是上首的那个座位,曾经无数次她都想坐上那个位置,成为天后。可是只差一点点啊。 现在好了,整个天界都会是她的,九鸿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六界的至尊。 想到这儿,九机轻笑出声,笑容扯开脸皮,显得那张脸更加可怖。 止戈的眉头紧锁,他是个好美色的人,这样的脸,叫他有点不能接受。 九机打量好了大殿,这才转身看向止戈,道,“你是当今的天帝?止戈帝君?”声音缓缓,如铃悦耳,听了这声音再看那张脸,更是古怪。 止戈拧眉道,“如何?” 九机坐到魔兵们为她搬来的椅子上,道,“不如何,只是从今日起,你这个天界归我了。” 想了想,继续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方,我也是回了家了。” 止戈素来清高不善和人斗嘴,只淡淡的回了四个字,“不知羞耻。” 财神这时跳脚出来,“不止不知羞耻,这简直就是臭不要脸了。你一个魔族,也好意思说天界是你家?太不要脸了!” 刚说完话,就被狠狠抽了一个巴掌,财神被打翻在地,嘴角流血,髮髻被打乱,一下子居然起不了身。也不知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九机冷声道,“我乃是天界的九机天妃,和天帝一起歷过天劫,这里是天界,当然就是我的家。倒是你,我可是始源天帝的天妃娘娘,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区区小神,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言语之中极为不屑,不愿屈尊多看一眼,傲气十足。 止戈眼中是止不住的怒火,被人当面打脸,简直是奇耻大辱。手中的剑随着心念一动,即刻出鞘,剑指九机,魔兵紧张不已,他们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止戈会突然动手。 第97页 九机嘲讽似的笑笑,不动如山。 果然,在剑离九机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下,然后勐.地.插.回了剑鞘之中。 止戈讶异,再看九机的时候多了几分考量。就在他打量九机的时候,九机也在打量着他。 目光露骨,毫不掩饰,好像在看什么宠物似的,看他的样子究竟合不合心意。 止戈被这目光噁心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魔尊长相实在丑陋,根本不像是魔族中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旮旯角被放出来的妖魔,居然还当了魔尊。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着,但是却也一毫不敢放松。 要知道,魔界对于力量的崇拜是盲目的,既然能让上代魔尊心甘情愿的让位,这个女人想必一定是个狠角色。 而且光是看着这张脸,就知道她不好惹。长得就已经够吓人了。 相较之九机对止戈的了解,止戈对九机却是一点不知。 因为九机一直不曾亲自有过行动,全都是交由底下的人去做。一时之间,倒也让人摸不清她底细。 止戈暗自警惕,实则担忧万分。 过往的战绩在这次的天魔大战中一文不值,魔界突然实力大增,叫他自信心严重受挫。 自出生以来,止戈一直顺风顺水,仗着天赋神通从无败绩。可这一次,居然叫他生出了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双方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就见魔尊手臂一挥,而后双方厮杀在了一起。 没有多少灵力的仙女们被魔兵抓住给关到了笼子里,而那些文职神仙死的死伤的伤,瘫倒在地上,地上血流成河。 止戈挥舞着手里的剑,砍向九机,九机那两根手指夹.住剑尖,一个用力,将止戈帝君打了回去。 止戈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昔日安宁的凌霄殿里此刻哀嚎之声不断,仙灵们哭喊不绝,让止戈生出了一股无能为力之情。 他绝望的开始自责,就在这个时候,九机突然攻击,一道黑紫色的光芒像是利箭一般直指止戈眉心而来,止戈大惊,就要阻挡,却来不及。 就在千钧一髮之际,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将那道黑紫色的光芒打落。 随后一股强劲的灵力席捲而来,就像是突如其来的飓风一般横扫整个大殿。 大殿被分成了两块,天界与魔界隔空对峙。魔界中人被扫到了台阶之下。 这时,从大殿之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披着大红色的纱衣,头上的凤冠每走一步便轻轻的摇晃一下,宛若千斤重锤砸在人心。一时之间,魔界的人反倒是不太敢动弹了。 财神先是被打了一巴掌眼冒金星,然后又被大风颳了一阵,这会子终于缓过神来。睁眼,就看到了九鸿不知怎么回事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嫁衣出来。 衣服上的纹饰繁琐復古,好似图腾,又好似什么阵法咒术,整件衣服华贵到了极致。 他张张嘴,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看向对面面目可憎的魔尊,发现她张目欲裂,整个人都在颤抖,咬牙切齿的看着九鸿。 他不明所以。 只听九鸿笑道,“九机,我们又见面了。” 九机?那不是…… 财神勐地看向九鸿,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想要确定什么似的张大了眼睛看着她。 像是感受到了财神的凝视,九鸿转过身子,笑道,“是呀,早上和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天后娘娘就是我。” 然后努努嘴指向九机,“喏,那个就是九机天妃。是不是特别丑啊?还看得出来是六界第一美人吗?” 话音刚落,就听九机尖叫一声,喊道,“九鸿,你欺人大甚!” 九鸿好笑,说的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走下台阶,道,“什么欺人大甚?我吗?我是天后娘娘啊,始源天后,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整个六界都是我的,哪里来的欺人太甚的说法啊?”“莫不是在那蛮荒之地呆的久了,现在连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了。怎么见了我这么久也不行礼了?” 九鸿站到面目狰狞的九机面前,定定的看着她,此时的凌霄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九鸿和九机两人,不知她们有何动作。 九鸿看了九机一会儿,扑哧笑道,“看看你这张丑脸,真是把人给噁心透了。” 笑的时候那袖子捂住了嘴巴,看起来格外的讽刺。 九机反手一挥,汹涌的灵力向九鸿打来。九鸿轻摆衣袖,化解了这次攻击。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拿眼神示意了一下财神。 财神从来没有灵光过的脑子居然在这个时候知道了九鸿的意思,他转身回头,给九鸿搬了一把椅子。 九鸿稳稳地在椅子上坐下,当真是端庄无比。 眉眼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只听她淡淡开口,道,“方才听你说,你是九机天妃?你这个天妃当的,威风倒是挺足。” 说罢无谓的笑笑,言语之中讽刺意味浓厚,“什么九机天妃,什么八清天妃?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妾吗?” 而后看向九机,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妻和妾的差距在哪里吗?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你不是一直想对我动手吗?那就动手吧,我保证不还手。只管打来便是。” 第98页 九机早已忍无可忍,出掌,一股巨大的灵力扑向九鸿,层层的云阶被打的粉碎,而九鸿稳稳噹噹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财神看那巨大的灵力波动走向,吓的想要失声尖叫叫九鸿躲开。 不料,在那股灵力即将打到九鸿的时候,九鸿额间的花钿闪烁了一下,而后横空出现一条巨龙护住九鸿,将九机的灵力打得溃散。 九机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不可能,……” 九鸿笑,“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是始源天帝的力量。” “当初我们大婚之时,他将他的龙鳞赠与我,告诉我说:他将龙之逆鳞刻于我的神魂之上,随我走入代代轮迴,护我世代祥和安康。” “本来你们这些女人我都可以不在意,只不过啊。九机,你实在是太放肆了。放肆到让我无法接受!” “我堂堂天后,为什么要受你的羞辱?不过区区一个魔族公主,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九鸿摸摸她的髮鬓,毫不在意道,“我只能结果你了。” ☆、天帝,尾声 九机被如此羞辱一通,浑身都在打着哆嗦,嘴里一直骂着,“贱妇!贱妇!……” 神色癫狂,正要出手,就问天边一声雷响,而后巨大的雷霆噼到九机身上。 九机被击倒在地,雷霆在她身上游走,打碎了她披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了她的全部模样,浑身狰狞无比,叫人心惊胆寒。 九鸿大笑,道,“现在你知道何为天后了吗?天后娘娘是受天道庇护的,你连骂我都不可以。骂我,是要遭天谴的。” 财神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两个疯婆子在对骂,这情景实在恐怖,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也好过在这里一惊一乍的听她们说话。 但闻对面的面目狰狞的魔尊尖叫一声,然后向九鸿扑来,天地间风起云涌,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狰狞的兽头,露出尖利的牙齿朝九鸿席捲而来,仿佛要将她一口吞下。 阴风阵阵,吹得衣裳猎猎作响,九鸿目露凶光,指尖的灵力涌动,方才那条巨龙再次出现,目露金光,昂.首盘桓在九鸿身后,在保护着她。 而就在巨龙出现打退了巨兽的时候,九鸿周身出现了黑色的火焰,每一簇火焰都是羽毛的样子,铺天盖地的往魔军中去。 但凡被火焰碰到的魔兵们,每一个都被烧的元灵溃散,灵魂的尖叫嘶喊之声不绝于耳,叫声悽厉,令人胆寒。烧到最后,只留下了一具焦黑的身躯。 火焰之后,是狂烈的飓风,将在天庭留守的万千魔兵一个不剩的全数卷回了魔界。 但是九鸿没有注意到,就在青色的巨龙出现的那一刻,天空短暂的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横贯整个苍穹。而那道缝隙之中,跑出了一缕青色的光,一闪而过。 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魔兵身上,所以无人看到苍穹之上的异状。 九鸿起身追去,站在了天魔交界之处,看着四处被撕裂的天魔缝隙,催动术法,指尖流逝出无数金色的符咒填补这些缝隙。 顷刻之间,将天界逼到了绝境的魔界大军就被打了回去。 九鸿冷笑着看向在下方挣扎的魔界诸人,还有匍匐在地上的九机,凭空幻化出一把银色的利剑,挥舞着噼向下方。 魔界的地面是漆黑的石块,坚硬无比。可是一剑下去,噼出了一个幽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之中开始慢慢涌起水流。这一剑,将方才没来得及躲避的魔界中人也一同噼进了沟里,摔得粉身碎骨。 巨壑之中的水流从下方开始往上涌,终于慢慢的填平了地面。这一汪水清澈见底,但是却又幽深可怖,叫人见之心惊胆寒。 九鸿的声音从天际传来,传到了魔界诸人耳朵里,声音冷酷无比,叫人宛若置身数九寒天。 “魔界之下为弱水,从今日起,天界的人进不了魔界,你们也出不来。以此为界,互不干涉,望尔周知。”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这时下方突然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喊道,“不公平!” 九鸿回身,挑眉问道,“为何不公平?” 那魔头道,“魔界本就贫瘠,你将我们困守此处,岂不是叫我们死路一条!” 九鸿笑,“你们这么数万万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着,一朝进入了天界,过上了几天的好日子,就忘了本,忘记自己曾经是怎么过的了?” “就算忘记了也没关系,这条弱水,你们谁都渡不了,我给你们画地为牢,你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过。”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待到回到天界,众人神色晦涩的看着九鸿,一言不发。 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财神,“阿九,……不,天后娘娘。您,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始源天后吗?” 九鸿看都没看他一眼,道,“是,我就是。” 边说边走上了凌霄殿的云阶,坐到了最上首天帝的座位。 她坐的端正,看向诸神的目光带着怜悯和盛气凌人的俯视,高高在上,叫人不敢直视。 止戈帝君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端坐着的九鸿。毕竟,他曾经那么爱她。 第99页 但是九鸿压根儿就没拿正眼看他,看着他嘲讽似的笑了笑,站起身子,状若无意道,“从今日起,我便是天帝了。诸位,没有意见吧?” 她看向众神灵的眼神狠厉无比,仿佛谁敢说个不字,她就会马上拧断那个人的脖子一样。诸神慌忙点头。 方才魔界的惨状歷歷在目,他们不敢有二话。 九鸿放声大笑,站起身来,张扬肆意。 就在她笑的时候,突然身后出现了一把利剑刺-穿了她的身躯,笑声戛然而止。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九鸿闷哼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身上红色的衣裳被血渍浸染,红的妖冶夺目。 她扭头向后看去,试图运转体内的灵力将身后的东西打飞,可是发现自己的灵力被慢慢的吸收进刺入她的那把剑里,让她没有力气。 她再次喷出了一口血,这一次,她没有力气站稳,带着那把宝剑跌倒在地。 就在瘫倒在地上的时候,借着眼角的余光,她看到了身后的刺杀她的那个人是谁。 就这一眼,叫她泪水夺眶而出。 是始源天帝。 过去那个清冷却温柔的身姿此刻变得满是戾气,一身刻薄。 九鸿喃喃道,“为什么?” 嘴巴一张,鲜血便止不住的吐。 她被喉中的鲜血所呛,咳嗽了一声,就像是挣扎的死鱼。 一样的任人宰割,一样的张着眼睛,毫无光彩。 天帝俊美无双的脸上此刻带着满满的嘲讽,九鸿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爱人重新復活而感到喜悦,就被利剑穿心,堪堪将亡。 天帝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杀你?还是为什么会出现?” 他淡淡的笑笑,笑的好看,叫人移不开眼,可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刻毒,“阿九,我真的,早就受够你了。” 他一字一句,“从六界之争开始,你就一直压我一头。你知道吗?那些将领听命于你甚至要推举你为天帝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明明我才该是六界的主宰,我才是纯种的苍龙,你却要处处压我一头。” “谁都受不了自己有你这么一个妻子的。”他冷笑,九鸿看着这俊朗的容颜,说出的话却叫她肝肠寸断,几欲昏厥。 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天帝接着道,“所以,当你将天帝之位让给我的时候,我就开始筹谋了。” “你知道吗?我的力量不够强大,这我承认。所以,我得得到天道的认可,同时,我得把你们这些能够得到天道认可的人,通通杀掉!” 他哈哈一笑,“上天对我优待,你们这些天道的强者,居然全是女的。于是我就把你们全都娶了。” 说到这儿,他蹲了下来,看着泪眼朦胧的九鸿,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嫉妒心重,所以只要我把她们都娶回来了,你一定会帮我把她们一个个的全部解决掉的。” “说起来,你还真是蠢啊。” “那些女人也蠢。” “她们是天道认可的强者,可是却选择了成为小小的天妃。要知道,天道虽然给了你们选择的权力,但是你们却也只有一次选择的权力啊。”他放声大笑。 “阿九,”他再次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只有杀了和天道签订契约的所有人,我才能安安稳稳的做好天帝。只可惜,你虽然将九大天妃都杀了,却留下了你自己。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找来碧儿的。” 九鸿笑得苦涩,声音哽咽,问道,“你爱青碧吗?” 天帝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当然不爱!” “只是若不做的绝一点,你怎么会相信?九机和八清的灵力强大,你迟迟不对她们下手,而且魔界又不好惹,我只好给你一点催化剂。” 九鸿摇头苦笑,她又怎会害怕魔界呢?当初会对九机有一丝的宽容,那都是因为他还宠爱着那两个人啊。 天帝说的冷漠,“我知道若是再出现新的女人,你定会对九机她们二人下死手,于是我就选中了刚刚飞升的小仙青碧。她没有背景,只能依靠我。所以说女人真是蠢得可怜,给她一点点的爱,她就会对你掏心掏肺。” 听到这一句,九鸿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笑声放肆,牵扯到了身体,让她呕血不止。眼角的泪水不知是心痛,还是身痛。 她摇头,青碧啊青碧,这就是她粉身碎骨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啊。真是可怜至极。可悲至极。 看着九鸿笑,天帝也笑了出来。只是九鸿笑得苦涩,天帝的笑,带着大功告成的志得意满。 他朗声道,“阿九,我猜的一点不错,若是我粉身碎骨,你定会抛弃自身修为来收敛我的魂魄叫我重生。果然,我赌赢了。你帮我修復好了魂魄,我躲进了虚空之中修养生息。而你,神魂具散。” 说到这里,他嘆了一口气,“只可惜还是出了一点意外。我倒真是没想到,那个半蛇深云,居然会对你如此忠心。” “他还能将你的灵.肉.分离,收回你剩下的魂魄,叫你重新进入轮迴之中。” “不过那几百世的记忆应该不好,想来也是,重启灵魂,便註定了在人间的生生世世都是悲苦一生,用生命的苦楚来抵挡逆天的惩罚。他将你藏得很好,我找不到你的灵魂。” 第100页 “可我找到了你的肉身。但偏偏我无法破坏你的身躯,所以我只好想另一个办法。” “每个人都有贪慾,我利用了人的贪慾,将你的肉身封印在阴冥之地。但深云一直坏我的事,居然还让你再次復活了。” “阿九,你知道吗?在你復活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都要功亏一篑了。”他的神色渐渐癫狂。 说完又笑,“不过好在,你足够嚣张,叫碧儿把九机放了出来。若不是九机,我又怎能寻到杀你的机会呢?方才那一仗,你的灵力消耗的实在是大,若非如此,又怎能不知道我在身后埋伏?” 天帝脸上得意无比,这筹谋数万万年的计划终于实现,真的叫他畅快无比。 他放声大笑,就在他大笑之时,九鸿冷笑一声,撑着手,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天帝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重新起身的九鸿,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与惶恐。 九鸿慢慢的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天帝冷笑,眉梢眼角具是狠厉。 她伸手,扭头看,握住剑柄,一把将剑拔出。 鲜血呲了天帝一脸,叫天帝吓的抖了一下。 她张嘴大笑,嘴里都是血,髮髻纷乱,身上带着血渍,又穿了正红色的朝服,活脱脱的就是地狱的女鬼,看着分外吓人。 笑完说道,“是不是有点惊讶?我为何还能站起来?” 九鸿笑出了泪,“陛下啊陛下,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们成婚的时候给了我什么东西啊?” 天帝面色瞬间不好,好似想到了什么。 九鸿浅浅一笑,道,“想起来了?是你的逆鳞啊。” “你说的,我是你的妻,就是龙之逆鳞不可触碰。所以你将自己的逆鳞给了我,不是吗?” “方才那一剑,是你自己刺的,所以,”说道这里,九鸿没再说话,从身体里取出一片碎裂的月牙状龙鳞,道,“碎裂的是你的逆鳞。” 逆鳞之上承载了龙身的力量,天帝看着碎裂的逆鳞,试图将它夺回修补,可是九鸿抢先一步,将逆鳞掰碎。 “沙”一声轻轻的响,天帝只觉得自己的灵力有一部分在疯狂的逝去。 他恨恨的看着九鸿 ,决然道,“就算逆鳞碎了又如何,我还是保留了原身大部分的力量,那些力量,足够杀了你了。” 九鸿笑得嘲讽,“陛下,你总是说别人蠢。我看,最蠢的是你吧。” 天帝不解,恼火的看着她。 九鸿淡漠的给他解释,“你这灵力,逆鳞损失了一部分,还有当年,你记得吗?你做戏做过头了,也损失了一部分。虽然我尽力将你的灵魂补回来。可是到底还是缺了一点没办法全部捡回。故此,你的灵力本就不是完整的。” “而我呢?深云让我带着天罚痛苦了不知道多少辈子,”她转了一个圈,给天帝展示她的身躯,“你知不知道凤凰可以浴火重生啊?我还是我自己啊。” 九鸿笑。 这时天帝志得意满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你什么意思?” 九鸿冷哼一声,不愿再和他多言,“意思就是,你打不过我!” 话音刚落,就见九鸿身后出现了九根彩色的羽毛,露出了她的原身,那是她的尾巴。 九阴火凤的尾巴本就是天地之间最为坚固的囚笼,若是将人囚禁,就算是九阴火凤身死灵灭禁锢也无法解除。 九根凤羽将天帝缠绕住,将他收进了内里。 诸神之间天边一道七彩霞光出现,晃花了他们的眼睛,叫他们有片刻的失明。再抬头,凌霄殿的王座上不见任何一人。 天族史册记载:天魔大战现始源天帝天后争端,异象多生,诸神只见霞光突生,而后帝后不见踪影。止戈帝君重登天位,执掌六界。 后记: 九鸿在人间的一条河流上顺水漂流,看着在水下游着把她顶在脑门上的深云,拍拍他的脑袋,指挥道,“快点,再不快点,就要被前面的渔夫看见,又要说什么见到神仙妖怪的话了。” 深云给她翻了一个白眼,腹诽,难道跑得快人家就看不见吗? 真是,自己听不见就权当别人没说了是吧? 远方的渔夫只见一个女子坐在水上,像利箭穿水而过 ,他以为自己花了眼,揉揉眼睛,发现什么都没看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