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争:带娃执掌江山》 【第一卷】001. 一个不留 “夫人,已绕行两周,未见您所寻之铺子。” “咳咳……” 轿中一位白发妇人身体蜷缩,咳嗽不止。 她拿开嘴边手帕,又是一摊鲜血,怕是命不久矣,此次进京只为见一人。掀开帘子一角,向外望去,曾经的青柏大街如今更加繁华,只是……那昔日名动京城的鱼姑娘铺子,为何不见了踪影? 鱼姑娘铺子,乃慕沉鱼所有。 慕沉鱼家财万贯,医术精湛,被官家封为女御医,十六岁时嫁与白将军为妻。 白将军文武双全,勇猛善战,为官家所器重,亦是远近闻名的正人君子。 然而,正是这位正人君子,害得她与年儿骨肉分离。 她取出一支红玉发簪与书信,交与轿外小厮,低声嘱咐道:【速去澄园,将此簪与书信……交予白夫人慕沉鱼。】 此妇人,乃红玉也。 二十年前,红玉为白将军之通房丫鬟。 慕沉鱼屡屡劝白将军纳红玉为妾,白将军表面不应,私下却将红玉送至江南安置,直至慕沉鱼诞下嫡女元儿,白将军方与红玉行房。 红玉产下年儿,本以为白将军会接其母子回京,纳她为妾,然……白将军却去母留子,赐她毒酒一杯…… 她借慕沉鱼所授之催吐、解毒法,侥存性命,隐姓埋名十八年,只为年儿能以嫡出之身前程似锦。 今日,她前来拜见慕沉鱼,只为望年儿一眼,即便只是远远一瞥。 马车停于澄园附近,她依旧紧握帘角,只是……双眼已闭,呼吸渐微。 “红玉……” 她睁眼望去,见床边坐着一白发老妇,凭其头上的白玉鸳鸯发筓,可断定此老妇乃慕沉鱼。 然怪哉,慕沉鱼未至暮年,何以如此苍老? 再往下打量,见慕沉鱼坐于带轮圈椅之上,裙摆收起压于身下,竟无双腿? 她惊恐不已,急着询问年儿的下落,【夫人,大公子可在府里?】 慕沉鱼摇头苦笑,随即湿了眼眶,面对日薄西山的红玉,她只得忍住哽咽,轻声安慰着,【年儿很好,红玉不必挂念……】 事实上,年儿早在两年前便已离世,是遭柳妖儿母女毒手所致。 十七年前,白将军娶平妻--柳妖儿。此女妩媚妖娆,姿色过人。 柳妖儿连生三女,第四胎难产,产婆无计可施。白将军出征未归,慕沉鱼不忍见死不救,亲自动手接生,舍子保母。 或许,仇恨的种子便是在那时种下。 白将军为安抚丧子的柳妖儿,将白府独子--年儿过继给她。 本以为一家和乐,相安无事。岂料,两年前,柳妖儿长女魅儿入宫获官家宠幸后,白家厄运接踵而至。 先是白将军遇刺身亡,随后年儿因谋反被五马分尸。身为贵妃的魅儿,自始至终都未曾为年儿求情。 白将军与年儿相继离世,慕沉鱼携元儿搬离白府,入住澄园。 不料,厄运依旧,柳妖儿诬陷她与倭寇勾结。 她与元儿因此身陷天牢。好在老太后为她向皇上求情,才得以保命。然而,柳妖儿已斩断她的双腿,弄瞎元儿的双眼。 元儿在翠微的搀扶下来到床边,摸索着床沿询问,“母亲,何人来访?元儿前来请安。” 慕沉鱼恐生破绽,向翠微挥手道:“客人身体有恙,翠微先带姑娘下去吧。” 元儿岂肯离去,这两年府中冷清,无人来访,就连身患不治之症的病人也不敢上门求药。 有客造访,元儿甚是欣喜,摸索着握住红玉的手,笑着说道:“能入母亲卧房者,必是母亲故友。今日家中有贵客,定要好好热闹一番。” 看着双目失明的元儿,红玉震惊不已,低头打量,见元儿腰间挂着祥云玉佩,眯眼细看,玉佩上刻有“齐”字,这可是年儿的贴身之物,怎会在元儿身上? 红玉顿感大事不妙,紧紧抓住元儿的胳膊,将其拉至嘴边,颤声发问:【年儿在何处?】 【我弟弟早已过世……】 【元儿!】慕沉鱼厉声呵斥,身子前倾将元儿拉到身旁,冲着红玉不屑一笑,“呵!元儿口中的弟弟是柳妖儿的儿子,那孩子命薄,刚出生就没了。】 【我儿并非命薄,那是罪有应得。】这尖锐犀利的声音?竟是柳妖儿来了。 元儿吓得瘫倒在地,紧紧拽着慕沉鱼的衣衫颤抖着,“不要,不要扎我的眼睛……” 看着女儿如此惊恐,慕沉鱼心痛如绞,万念俱灰。 自从离开天牢,柳妖儿便再未找过她,今日突然登门,定然来者不善,怕是要灭了澄园啊! 她从衣袖中取出三粒药丸,给了翠微两粒,自己吞下一粒。 余光里,柳妖儿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裙,缓缓靠近,她低着头,始终不敢直视这个亲手斩断她双腿的女人。 【妖儿,我知道你怨恨我当初没能保住你儿子,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何必牵连将军和孩子们?】 【哈哈……】 柳妖儿张狂大笑,掏出一封书信扔到她身上。 【慕沉鱼,你当真是愚蠢至极,看看我父亲写的书信,你就会明白我为何要嫁入白家。】 慕沉鱼打开书信一看,上面尽是她熟悉的倭寇的文字,上次柳妖儿正是用这种书信诬陷她勾结倭寇。 此刻,她才明白,柳妖儿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冲着她,而是报复白将军: 白将军曾经秘密前往东南沿海剿灭倭寇,回京途中搭救了进京寻亲的柳妖儿。 柳妖儿擅长书画、能歌善舞,深得白将军怜爱。 白将军没把柳妖儿留在身边,反而送去贾家做了舞姬。后来,白将军要娶柳妖儿为平妻,慕沉鱼才知道这档子事,同意让柳妖儿嫁进白家。 现在的她懊悔至极,将书信抓成团儿砸向柳妖儿,【只怪我眼睛笨拙,允许倭寇进了白家!】 【哈哈……慕沉鱼,别自以为是了,其实,将军和你成亲之前就为我谋算好了将来。 娶你为了门当户对,至于红玉,只是为了给白家传宗接代罢了。 这样一来,将军既能给我平妻之位,还能确保白家延续香火,只可惜……我柳妖儿不稀罕别人的骨肉。】 听到这些,慕沉鱼怒火攻心,喷出一口血。 黑色的血,有毒。 柳妖儿慌了,冲着门外的士兵大叫,【快来人!趁着她还没断气,立即把她大卸八块,澄园的人一个不留!】 第2章 脱身:她她重生 “畜牲……” 床榻上传出了微弱的声音。 柳妖儿走到床边,伸手捏住了红玉的下巴打量一番,又猛地推开了,“这副死相像极了死去的年儿,晦气!来人!把她钉在墙上,目睹慕沉鱼被大卸八块。” 杀死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红玉却呼吸微弱无能为力,任凭士兵将她拎起,她看到了,慕沉鱼已经尸首分离, 卧房里血流成河,屠夫拎着斧头朝她走来。 她被按在冰凉的墙上,紧接着就是铁锥穿透骨头的崩裂声…… ------ “啊……” 红玉猛然惊醒,四个丫鬟按住了她的四肢,一个老嬷嬷端着一个碗走过来,她刚要询问这是什么药,老嬷嬷趁着她张开了嘴,一股脑地把药倒了进去。 她被呛到了,挣脱着趴在床边咳了起来。 看着红彤彤的地砖,眼前浮现出慕沉鱼惨死的景象,她吓得转过身去,枕边有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母亲临死之前交给她的,还说出了她的身世,“玉佩上有你生父的名字,他进京赶考……再也没有回来。” 玉佩上刻有一个“齐”字。 前世,她寻过生父。 京城姓齐的人家可不少,算得上大门大户的她都去拜访了,无一人识得祥云玉佩。 就这样,她放弃了。 后来,白夜华去母留子,她把玉佩留给了年儿。 抓起玉佩一看,本是皱纹横生的老手怎会成了葱白小手? 难不成她重生了? 转眼看向老嬷嬷,老嬷嬷正是白夫人的心腹--刘嬷嬷。 刘嬷嬷摆摆手,四个丫鬟退了出去。 “红玉姑娘,老夫人器重你,让你做公子的陪房丫鬟,你若能为白家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不也有个依靠? 可是你不争气呀,这都半年多了,还没爬上公子的床,没办法,老夫人让我帮帮你,你得了宠可别忘了我呀。” 还没和白夜华同房?岂不是还有反悔的机会? 前世,她将落水窒息的白夜华救上了渔船,不顾清誉用了人工呼吸法救回白夜华一命,那时,她下定决心一生追随白夜华,哪怕做个丫鬟、做个妾。 哪曾想,白夜华竟将她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用完了便灭口! 既然重生了,哪能重蹈覆辙? 她抓住刘嬷嬷的手臂苦苦哀求,“嬷嬷我不去……” “岂是你能做主的?别忘了你是白家的,就得听老夫人的安排,方才公子也喝了药,今夜准成。” 刘嬷嬷说罢,一手将她钳制住,一手褪去她的衣衫,最后把她卷进被子里。“来人!把红玉姑娘送去公子的房里。” 红玉再次见到光,已经躺在了白夜华的床上,向下看去,粉白粉白的身子没有遮盖之物。 她伸手去拽被子,却听到了熟悉又粗重的声音,“别盖了,一会就汗流浃背了。” 抬眼看去,那张硬朗冷峻的脸庞出现了,正是血气方刚的白夜华。 白夜华眯着狭长的眸子,一把扯开衣衫,跌跌撞撞地扑向床榻,魁梧壮实的身躯如同一座伟岸的大山,轻轻松松的将红玉困在身下。 “放开我……” 红玉的声音细小微弱,整个身子瘫软如泥,即便这样,她的双手还是抵着白夜华的胸膛反抗着。 她在白夜华的榻下睡了半年多,白夜华每夜都带着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归来,踉踉跄跄的倒头就睡。 沉鱼姑娘素来不爱浓妆艳抹,白夜华定是沾染了其他女子。 今夜,白夜华依旧一脸倦相,可是被白夫人下了药,这神魂颠倒、上下其手的架势,定会毁了她的清白。 她急得泪流满面,只觉得腰间的肌肤被揪起来,又转着圈地拧来拧去,对于主子的癖好,她只得咬紧薄唇忍受着,吞咽着浓浓的血腥味。 前世,白夜华也是这般折磨她,对慕沉鱼却是千宠百爱,说白了,不就因为她身份卑微吗? 今生,她依旧是渔夫的继女,渔夫见她救活了白夜华,趁机开高价将她卖给了白家。 想到今生又落入“地狱”,她委屈地哭出了声,“求公子住手……” “公子,慕老爷带着沉鱼姑娘来了。” 门外马文来报,白夜华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床榻之际还不忘低声告诫,“在这等着,不准离开!” ------ 厅堂里。 沉鱼闭着眼睛坐在木牛上,面色惨白,眉头紧皱,虽然披着斗篷,身子还时不时地抖动。 这可是初秋时节呀。 慕老爷站在一旁,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依旧眉头紧皱,满眼担忧地注视着沉鱼。 平日里,沉鱼上蹿下跳、古灵精怪的,晚膳时分也有说有笑,哪知,夜半时分竟从床榻上掉了下来,双腿无法站立不说,还全身颤抖,问什么也不答,只是喃喃自语,“不嫁白夜华,不嫁白夜华……” 为了搞清楚缘由,慕老爷只得带着沉鱼夜访白府。 白夜华匆匆走进来,蹲下身子拉住了沉鱼的双手,望着神态反常、犹如受了惊吓的沉鱼,白夜华更为疑惑,沉鱼打小就胆大如斗,爬树、抓蛇、打架……八岁那年便敢独自进入京王陵园?传闻那里可是经常闹鬼的。 不止如此,她还敢独自验尸。 此时,她怎会如此惶恐? “小鱼不怕,白哥哥在。” 沉鱼睁眼看去,那张棱角分明、黝黑俊朗的脸颊是她最为喜爱、最为思念的。 前世,白夜华死后,她整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更是责怪自己没能保住年儿,短短两个月里丧夫失子,她全白了头发,甚至是柳妖儿斩断了她的双腿,她还责怪自己连累了白家。 哪曾想,白家的悲惨是白夜华一手造成的,还害得她死无全尸! 她重生了,在噩梦中惊醒,哪知一下床竟倒在了地上,或许是因为前世没了双腿的缘故,现在这双腿没有一丝知觉,和没有一个样。 想到她和孩子们的惨死,她痛彻心扉,猛地挣脱了白夜华的手,抬手想给白夜华一巴掌,手掌悬在半空中,她收了回来。 想必白夜华已经把柳妖儿养在了贾府,这样的祸事已经酝酿,岂能全身而退? 今夜前来,她不是发泄怨气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和白夜华解除婚约,今生不再做将军夫人。 面对那双深邃忧郁的凤眸,她扯着唇角笑了,只是时常挂在嘴角的两个酒窝未能浮现。 “白公子,沉鱼要退婚。” 第3章 脱身:相互揭短 沉鱼一直称呼白夜华为白哥哥,如今竟然改变了称呼? 白夜华惊愕地看向沉鱼。沉鱼乃是恩师之女,亦是皇后看重的女御医,如此身份高贵、备受敬仰的女子,方能担当起白家大娘子的风范。主要是沉鱼心胸宽广,从不约束于他,将来必定不会阻止柳妖儿进门。倘若沉鱼退婚,岂不是毁掉了他为柳妖儿精心谋划的未来? 即使面对十几万敌军也能沉稳应对的白夜华,此刻却惊慌失措。他试图抓住沉鱼的手,好言相劝。岂料,慕老爷竟然挡在了他和沉鱼之间。 抬头望去,慕老爷已是满脸怒容。慕老爷爱女心切,只要是沉鱼想要的,慕老爷都会竭尽全力地满足。 沉鱼八岁时就追着白夜华喊夫君,十三岁时便要与白夜华订婚。慕家却另有人选:顾大郎温和谦逊,包千山精明强干,都比白夜华稳妥可靠。可是沉鱼如同钻进了牛角尖,非白夜华不嫁,慕老爷便依了她。 如今,沉鱼要悔婚,即便有违礼法,慕老爷也定要维护。“夜华,鱼儿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如实交代,你是否做了对不起鱼儿的事?” 白夜华越发心慌意乱,回想做过的亏心事,几年前,他醉酒霸占了国公府的丫鬟赵淑媛;偷偷养着柳妖儿…… 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你家沉鱼对不起我儿夜华!” 白夫人缓缓走进厅堂,居中坐下,抬手示意慕老爷坐下,“慕老爷请坐,既然来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慕老爷将沉鱼推到厅堂左侧,自己找个靠近沉鱼的圈椅落座。 白夜华则是坐在右侧,紧挨着白夫人。 白夫人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瞟了一眼沉鱼,面色越发的阴沉,就连说话语都是抑扬顿挫,难掩不悦。 “慕老爷,我儿夜华乃是护国大将军,当初官家赐婚,夜华为了等你家沉鱼硬是拒了官家的亲妹妹,哪曾想,等了两年,两年啊,沉鱼突然要退婚?这不是戏弄我儿夜华,欺我白家吗?” 白夫人说着,竟手帕掩面委屈抽泣,这场面搞得慕老爷一脸尴尬,难为地看向沉鱼。 沉鱼摇头,自然不会改变主意。 这两年,白夜华哪里是在等她呀!等的是贾府的小舞姬--柳妖儿。 柳妖儿竟能利用舞姬的身份瞒过白夜华、瞒过朝廷官员,定是朝廷内部有靠山。 她岂能搭上慕家与身在暗处的柳妖儿一派争斗? 罢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可不想顶着白夜华未婚妻的头衔为柳妖儿背锅了,更不想被白夜华连累的死无全尸。 她双手抓紧木牛的扶手,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软弱无力,扑通跪在了地上。 慕老爷心疼不已,慌忙将她搀扶起来坐回木牛上,“鱼儿,有话直说,父亲不会怨你的。” “父亲,莫怪鱼儿先斩后奏,请父亲派人归还白家的聘礼,如若白家不同意,大可去县衙讨个说法。” 她知道,如若自己悔婚,白家大可将她告到县衙,她则会被杖责六十,并履行婚约;倘若白夜华在订婚时隐瞒了“老、幼、疾、残、养、庶……”,她才可以顺利解除婚约。 眼下白家不肯退婚,她只能将此事闹上县衙,如若白夜华担心柳妖儿暴露,自会退让一步。 白夜华低头不语犯了难,既不想失去沉鱼,又不想抛弃了柳妖儿。 不知情的白夫人则是理直气壮怒气冲冲,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沉鱼就骂,“慕沉鱼,你欺人太甚!不要以为你父亲是夜华的师父,夜华就不敢将你告上县衙,既然你们慕家不仁,别怪我白家不义!” “本就是你们白家不义,辜负了沉鱼姑娘的一片真情。” 这清透悦响亮的声音,着实悦耳,沉鱼循声看去,刘羽大步流星地跨进厅堂,一袭白袍,发簪黄花,扇动着折扇站在她的身旁,先是冲着慕老爷和白夫人一一行礼,随即收起折扇面向慕老爷讲诉由来。 “慕老爷,方才看到慕家的马车匆匆经过,刘羽担心沉鱼姑娘出事,所以跟过来看看。” 刘羽说罢,打开折扇遮面,仅露出一双桃花眸子看向沉鱼。 还是那股子熟悉的牡丹花香,清淡含蓄,正如沉鱼的样貌,清新脱俗,透着灵气。只是……几日不见,沉鱼的面色憔悴了不少,饱满丰盈的双唇也干瘪失色,顺着凹凸有致的身子向下看去,沉鱼怎会坐着木牛? 刘羽惊诧,收起折扇插在腰间,俯身就要上手查看沉鱼的腿,“沉鱼姑娘这是怎了?哪条腿受伤了?” 沉鱼向前探身,趁机抽出刘羽的折扇,用折扇抵住了刘羽的胸膛,“沉鱼并无大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中双腿尽失,受了惊吓,休息一两日定能恢复,刘公子不必担忧。” 说话间,沉鱼一直垂着眼帘不敢直面刘羽。 前世,国舅爷拉帮结派谋害忠良,刘羽一直与白夜华明争暗斗,为了娶沉鱼为妻,死缠烂打,也未能如愿。 今生,刘羽依然是国公府的嫡长子,皇后的亲侄儿,虽说还未娶妻,后院早已妾室成群,国公夫人想要沉鱼做刘羽的大娘子,可惜沉鱼非白夜华不嫁。 此时,沉鱼用折扇抵着刘羽的胸口,白夜华自然是拈酸吃醋,怒视刘羽。 刘羽受宠若惊,垂下头红了脸颊,他起身,还未挺直身板,白夜华疾步冲过来,推着他就往外走,“刘公子随我去书房。” “站住!” 白夫人叫住二人,快步走过去冲着刘羽大吐苦水,“既然刘公子来了,就给做个见证,我儿夜华苦等慕沉鱼两年,慕家竟然提出退婚?这种不仁不义的作派,逼得我白家不得不将慕沉鱼告上县衙……” 刘羽思量,退婚之事闹上县衙?白夜华私养舞姬的事情一旦暴露,岂不是有损白家颜面?他瞅向白夜华挤眉弄眼的好心提醒,白夜华挑眉瞪眼投出告诫。 也是,身为贵族公子哥,孰不风流?为了给白夜华留些颜面,主要是想着帮沉鱼与白夜华顺利退婚。他凑近白夫人小声嘀咕: “白公子偷偷养着小舞姬,想必东窗事发,沉鱼姑娘才会大闹,若此事闹到县衙,岂不有损白家的名誉?” 白夫人瞬间火冒三丈,给了白夜华一耳光,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一幕,看得慕老爷目瞪口呆。 沉鱼心下了然,此中缘由,必是刘羽告知白夫人柳妖儿之事。 刘羽之母乃贾良玉姑母,表兄弟二人与白夜华皆为同窗,平素常在贾府玩乐,彼此短处自然知晓。 遭刘羽揭穿隐私,白夜华岂肯示弱,怒目而视,冷嘲热讽道:“刘公子身边两丫鬟是否已到娶妻之龄?” “丫鬟娶妻?” 慕老爷心生疑惑,见刘羽面红耳赤,低头不语,遂推沉鱼速速离去。 ------ 慕家众人离开白府时,天已大亮。 慕离驾驭着马车,行至途中,突然,一名女子身形摇晃地冲上前,拦住马车跪在地上。 只见那女子说道:“慕老爷,沉鱼姑娘,求您们带红玉走吧,红玉愿终生侍奉沉鱼姑娘。” 第4章 脱身:不肯放人 红玉深知自己只是一个下人,无财无权,更无自由可言,想要离开白家,必须有人买了她,或是为她赎身。 方才,她一直躲在厅堂外面偷听,沉鱼和白夜华退婚了,如若能跟在沉鱼身边,不就和白家脱离干系了嘛。 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希望可以抓住沉鱼这根救命稻草。 沉鱼却是一脸疑惑,红玉是白夫人最喜爱的丫鬟,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吃喝住宿,红玉的待遇远远超过其他下人。 况且,红玉是要做白夜华妾室的,没记错的话,半年前,红玉就做了白夜华的陪房丫鬟。 如若带走红玉,岂不是又要同白家纠缠不休? 沉鱼自然不想多事,便让翠竹出去应付。 翠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搀起红玉就往路边拽,“我家姑娘身子不适,得回府歇息……” 看着马车继续前行,红玉慌了,想到方才沉鱼同刘羽说的噩梦,她决定赌一把,赌沉鱼不是做了一场噩梦,而是同她一样重生了。 她用力挣脱翠竹,追上去再次拦住了马车,冲着轿子高声大喊,“沉鱼姑娘,红玉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姑娘失去双腿、尸首分离,红玉也在……” 啪!翠竹一巴掌打在红玉的脸上,厉声呵斥,“闭嘴!岂容你恐吓我家姑娘!” 红玉不但不住嘴,反而说出更多前世的事情,急着验证沉鱼是否重生? “翠竹姐姐,沉鱼姑娘待你最好,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你劝劝姑娘收了我吧,我会和翠微姐姐一起侍奉姑娘……” 轿子里,沉鱼垂下头,撇着嘴巴落了泪,红玉说的都是前世的事情。 前世,红玉把年儿交给了她,她没能保住年儿,确实有愧于红玉。 既然红玉重生了,她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红玉跳进火坑? 她抹了抹眼泪抽泣着,扯着慕老爷的衣袖哀求道,“父亲,鱼儿想要带走红玉,你想想法子嘛……” 慕老爷爱女如命,自然不会拒绝,轻抚着沉鱼的肩膀安慰,“好好好,鱼儿先行回去歇息,父亲这就去找白夫人,赎回红玉便是。” ------ 直至午时,也不见慕老爷回来。 翠竹推着沉鱼在门口张望,红玉则是偷偷地藏在墙角的水缸后面不敢露面,白夜华让她在床榻上等着,她逃了,定会惹怒白夜华和白夫人的。 果然不出所料,白夜华带着十几号弟兄策马奔腾直奔慕家。 “吁……” 白夜华一行人停在了慕家门口。 “嫂嫂安好。” “嫂嫂怎受了伤?” “……” 白夜华的兄弟们纷纷下马冲着沉鱼点头问候,可是白夜华依旧骑在马背上,垂着眼帘俯视着沉鱼,那高高在上、冷漠不屑的模样是从未有过的,就连说话语的语气都是严肃的。 “小鱼,把红玉交出来,她来历不明,你把她留在身边后患无穷。” 红玉来历不明? 沉鱼扯着嘴角不屑一笑。 前世,她要白夜华纳红玉为妾之前,就派人去江南调查了红玉的身世。 红玉的娘名叫陆晴儿,是江南油纸伞大户陆贵生的嫡女。 陆晴儿与穷书生私定终身,同陆家断绝了关系,并拿出全部首饰供养穷书生进京赶考,哪知,穷书一去不返没了消息。 陆晴儿走投无路,只得带着两岁的红玉嫁给了渔夫。 说白了,红玉只是被生父抛弃了,怎会来历不明? 要说来历不明的,当数贾府的小舞姬--柳妖儿。 可是……白夜华在沉鱼的面前从未提及过柳妖儿的存在。 沉鱼也不敢随意打听,生怕惹祸上身,死无全尸。 抬眼看向白夜华,眉头紧锁,冷峻的脸颊上浮着一层阴霾。 平日里两人见面,总是柔情蜜意,轻声细语,从未像此刻这般严肃冷寂,白夜华的兄弟们见状,牵着马先行离去。 沉鱼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还未成亲,白夜华就到处传布……慕沉鱼是白家的大娘子,还让兄弟们称呼她为嫂嫂。 这岂不是毁了她的名声? 她白了一眼白夜华,一张嘴说话,嘴巴不由得撅了起来,心里的埋怨不吐不快,“白公子,请转告您的兄弟们,不要称呼沉鱼为嫂嫂,还有沉鱼近日身子不便,想要红玉过来侍奉,如若白公子能将红玉送与沉鱼,那再好不过了。” “小鱼,你我的姻缘是天注定的,每年上元节,我们都会买一对鲤鱼灯笼,你忘了?” 白夜华说着跳下马,蹲在沉鱼身旁,伸手想要抓住沉鱼的手,沉鱼却把手藏在了身后。 昨夜,沉鱼借着刘羽故意气他,现在还是这般模样不让触碰,他一气之下起身站了起来,顾不上人来人往,敞开了嗓门同沉鱼理论,“慕沉鱼,别胡闹了,红玉只是个丫鬟,即便将来收入房里,也只是个妾室,你何必拈酸吃醋,要她离开白家呢?” 沉鱼失望至极,她与白夜华相识多年,白夜华至始至终就不了解她,她从未反对白夜华纳妾。 也罢! 她和红玉定要摆脱白家,也没必要同白夜华争执,面对白夜华的自以为是,她忍不住嘲讽道,“京城不乏英俊男子,白公子未免也太自大了。” “小鱼未免太小肚鸡肠了,连一个丫鬟都容不下。” 说罢,他纵身一跃上了马,挥动缰绳策马离去的刹那高声告诫,“红玉不回去,母亲就要报官了。” “气死我也!” 沉鱼气得拍打着木牛的扶手,翠竹推着她进入院里。 院里却想起了小孩的笑声,“哈哈……七姑姑生气的模样就像祖母。” 一个豁牙的男孩从水缸里爬了出来,冲向沉鱼就是抱着胳膊拽。“七姑姑去我家,盛儿想你了……” “丰盛又是偷偷跑来的?七姑姑可要告诉你,以后可以躲在水缸后面,绝对不可以再进水缸里面,如若里面有水,就会把你淹死的,你就再也见不到七姑姑了,好啦,丰盛先回顾家,七姑姑还有要事。” 丰盛刚跑出去,慕老爷气冲冲地回来了,来到沉鱼面前,摊着双手大吐苦水,“气死我也,红玉的卖身契是死契,即便出万两黄金,白夫人也不肯放人,我看,她就是成心与我们慕家过不去。鱼儿,派人把红玉送回白家吧,父亲给你买几个好看机灵的丫鬟,可好?” 是死契?红玉伤心欲绝,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刻,身子瘫软无力地倚着水缸瘫在地上。 渔夫不愧是她的养父,为了多卖些银子,竟让她一生为奴!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了。 一群捕快跑进院里,先是冲着慕老爷行礼,随即说明来意,“慕老爷,白夫人报官,说是她的贴身丫鬟被慕姑娘抢走了,还请慕姑娘亲自把丫鬟送回白府,否则就要县衙相见……” 第5章 脱身:祥云玉佩 慕老爷送走捕快,随即命管家张罗着把白家的聘礼抬出去,忙了好一阵子,管家带着家仆去了白家。 慕老爷命人关闭大门,准备商议红玉的事。 红玉垂头丧气地走出来,面色惨白、双目呆滞,如同一具没了魂魄的冰冷尸体,不停地颤抖着。 扑通! 她再次跪在了沉鱼的面前,额头贴地,颤声哀求,“姑娘,姑娘,救救红玉吧,不要把红玉送回去,您知道白家以后……” 红玉没有说出来的话,只有沉鱼明白。 沉鱼连连点头,更是愁容满面,红玉的卖身契在白夫人的手里捏着,除非官家或者皇后下旨,才能要回卖身契。 可是面见官家,又怕官家施压,让她履行和白夜华的婚约;求皇后的恩典,皇后定会趁机把她许配给刘羽。 左右为难之时,小厮跑来禀报,“老爷,国公府的刘公子前来拜访,说是有大礼相送。” “好好好,我亲自出去相迎。”慕老爷说着急匆匆地前去相迎。 沉鱼满腹狐疑,她和白夜华订婚之前,刘羽时常来访,不是送些稀罕玩意,就是送些贵重的礼品,慕老爷都是避而不见,毕竟,在慕老爷的心里,白夜华才是慕家未来的女婿,至于刘羽,就是臭如粪土、放荡不羁的皇亲国戚。 现在,慕老爷亲自迎接刘羽,定有隐情。 三人躲在竹林后面,透过缝隙看去,慕老爷引着刘羽走向厅堂。 翠竹埋怨了起来,“嘁!刘公子独自前来,两手空空,还说有大礼相送,欺人……” 沉鱼倒不这么认为,如今她和白夜华退婚了,刘羽讨好慕家还来不及呢,怎敢戏弄慕家? 她打了一下翠竹的手臂略带埋怨地说道,“竹竹莫要轻下定论,胡乱非议,没准……刘公子能给咱们慕家送个大活人呢。” “大活人?难不成刘公子要做上门女婿?老爷可不会答应,再说了,姑娘能看上刘公子吗?” 沉鱼没有摇头,反倒皱眉不安,她所说的大活人……是猜测刘羽为了讨好她,去求了皇后的恩典--把红玉赏给她。 如若刘羽真的这样做了,该不会要她以身相许吧? 她不禁打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眼看到了红玉腰间的玉佩。 那是祥云玉佩。 前世,年儿死后,元儿便一直戴着祥云玉佩,上面刻有一个“齐”字,想必就是红玉生父的姓氏。 京城姓齐的名门贵族可不少,如若红玉的生父是个达官贵人,红玉也是个名门闺秀。 沉鱼喜上眉梢,伸手将红玉拉到了跟前,拿着玉佩细细打量,玉质低劣,并非稀世珍宝,想要找到红玉的生父,只能凭着上面的“齐”字。 “红玉,只要你能认祖归宗,就能顺理成章地脱离白家。” 红玉摇头苦笑,摘下玉佩放到沉鱼手里,“前世……之前找过了,姓齐的达官贵人无人识得此玉佩,如若是个贫苦人家,不找也罢。” 沉鱼看着玉佩皱眉思量,穷书生抛妻弃女,定是攀上富贵另娶她人,不可能落魄。 “齐”字不是姓,那就是名。 朝廷官员名字里带“齐”字的就有几个,张瑞齐,那可是当朝太师;贾天齐,国公夫人的亲哥哥…… 没准红玉就是朝廷官员的女儿。 沉鱼欣喜若狂,将翠竹推离身边,“翠竹,你快去顾家,请大哥哥来见我。” 沉鱼口中的大哥哥是顾家大郎,顾大郎在朝为官,定能查出来自江南、名“齐”的官员。 ------ 翠竹前脚刚走,慕离急匆匆走来,“姑娘,老爷让红玉推着您去厅堂。” 红玉推着沉鱼来到厅堂中央,慕老爷迎门而坐,冲着沉鱼微笑点头。 难不成刘羽要来了红玉的卖身契? 沉鱼杏眼含笑,满脸期待地看向刘羽。 刘羽已然起身朝着沉鱼走去,虽是满面春风,那眨动不安的桃花眼倒显得有些拘谨,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没了折扇,他只得背着手掩饰不安。 他本是醉生梦死、放荡不羁的男子,可不知为何,见到沉鱼便会心乱如麻、局促不安,所以,他特意带着折扇遮掩。 折扇没了,面对沉鱼的注视,他脸颊泛红,低下了头。 平日里风流倜傥、流连于勾栏瓦市的刘公子竟然害臊了? 沉鱼抿着嘴巴偷笑,由于急着证实自己的猜测,便抢先说话了,“刘公子,有何事要同沉鱼说?” 刘羽依旧垂着眼帘,尖尖的下巴抵在白色衣襟处,红润的双唇尤为显眼。 桃花眼,尖嘴巴,樱红薄唇,这俨然就是一副娇娘子的模样,好在,他的面庞轮框硬朗,鼻子坚挺伟岸,给清秀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雄风。 这标志的公子哥,就连说话声都是清脆悦耳的。“听闻沉鱼姑娘想把红玉留在身边,我求了皇后的恩典,把红玉的卖身契要来了。” 还真被沉鱼猜着了。 沉鱼欣喜若狂,连连跺脚,定是双腿有了知觉,怕是高兴的过了头,还浑然不知。 这一切刘羽看在眼里,欣喜不已,继续偷偷看着沉鱼。 沉鱼一只手抓着玉佩,一只手把红玉拉到了跟前。 “红玉可以和我在一起了,明个,明个我们去县衙,还你自由身。” 红玉点头落泪,抓着沉鱼的手又哭又笑,出于感恩,又想下跪,却被沉鱼搀住了双臂,此时,祥云玉佩掉落在地。 刘羽捡起祥云玉佩,这种玉质浑浊,如同石头的玉佩他见过,就在恩师张太师的腰间。 张太师身为朝廷正一品官员,竟然佩戴低劣玉佩?听闻,那是张太师同结发妻子的定情信物。 沉鱼和张太师有何关联? 要知道,张太师向来排挤武官,六年前害死了白夜华的父亲,还得罪了慕老爷,这也是慕老爷辞官在家的缘由。 慕老爷满脸诧异打量着玉佩,“鱼儿,哪来的玉佩?父亲可从未见过。” 沉鱼转头看向红玉。 红玉的脸上已然没了愁容,反倒是抿着嘴巴,嘴角微微泛笑,“回慕老爷,这是红玉母亲留下的玉佩。” 刘羽细细打量红玉:身板娇小,脸蛋圆润如珠,微微一笑,那双眼睛好似弯弯的月牙,这副模样像极了张太师。 再看看玉佩背面,刻有“齐”字,张太师名叫张瑞齐,曾在江南娶妻,当年进京赶考之前,妻子已有身孕。进朝为官后,张太师回江南寻妻,一无所获,便另娶她人。 如今,张太师重疾缠身,恐时日不多了,得尽快带着红玉前去相认。 如若让慕老爷知道红玉是张太师之女,定不会善罢甘休。 慕老爷拿出银票递到刘羽面前。 刘羽没有接着,反而垂下眼帘冷着脸,转身逼近红玉,一手拎着玉佩,一手撩起红玉的衣襟,将玉佩丢了进去。 “红玉不能卖!我正好缺个陪房丫鬟。” 第6章 脱身:甚是蹊跷 慕老爷火冒三丈,一把将银票砸在刘羽的脸上,咆哮如雷,“刘羽你这个登徒浪子,出尔反尔戏弄于我,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慕老爷说罢,高高的抡起了拳头。 刘羽一心想着讨好慕家,将来求娶沉鱼,断然不会动手,只得闭上眼睛候着。 咦? 慕老爷的拳头怎还不落下?反倒飘来淡淡的花香,睁眼看去,沉鱼的发髻就在他的嘴边,发髻上插着白玉发簪,温润素雅,清新脱俗,正是他渴望不及的女子。 沉鱼为他挡住了慕老爷的拳头,不枉费他苦苦求来的恩典。 他暗自窃喜,哪知,沉鱼的话让他的心一落千丈。 “父亲莫要动怒,岂能跟蛇鼠无赖计较?我们再想法子。” 无赖?刘羽心如刀割啊,他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对沉鱼绝不食言,如不是张太师和慕家有过节,他怎会抢走红玉? 他垂着头,如同霜打的茄子,静悄悄地从沉鱼身后撤离。 “鱼儿的腿好了?” 慕老爷喜出望外,方才暴跳如雷,现在弯着身子打量着沉鱼的双腿,“父亲听鱼儿的话,不跟无赖计较。” “父亲,我即刻带着红玉进宫,面见官家。” 沉鱼说着,拽着红玉的手出了厅堂。 红玉却挣脱了沉鱼的手,齐刘海下的那双弯月般的眼睛早已涌满热泪,她知道沉鱼的一番心意,即便还她自由身又怎样?不还是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吗? 方才刘羽的举动,定是识得祥云玉佩,只要跟在刘羽身边,定能打探到生父的下落。 再说了,即便刘羽对她图谋不轨,那也好过在白府等死。 “红玉愿意跟随刘公子,还望姑娘保重。”红玉说罢,随同刘羽离开。 这可急坏了沉鱼,只得进宫求见官家,殊不知,刘羽已经带着红玉去了张府。 ------ 张府张灯结彩,花香四溢,丫鬟婆子们穿梭在院里忙碌着。 张太师昏迷不醒,张府还这般喜庆? 红玉疑惑却不敢发问,跟随着刘羽踏入张府。 张夫人拎着手帕,由一个嬷嬷搀扶着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 “刘公子请回吧,太师早已发话,如若贤胜再与刘公子见面,就打断他的腿,当然……太师也会向官家秉明你们的苟且之事。” 刘羽嘴角一扯,竟嘿嘿嘿的笑了,颠动着脑袋、眯着眼睛,对张夫人的告诫无可奈何,又不屑一顾。 “夫人多虑了,今日我是在做善事,恩师在江南的女儿我找到了。” 刘羽说着,转过脸冲着红玉使眼色。“红玉,还不快见过你的母亲。” 红玉本不是曲意逢迎之人,但是面对高门府第,她沦陷了。 如若她是太师之女,将来嫁人定是要做大娘子的,什么陪房丫鬟、妾室、外室……这些低微的身份都与她无关。 怕是……以后白夜华见了她,也要高看她几分。 她偷偷地瞧了一眼张夫人,大高个,宽身板,除了一双杏眼好看,样貌一般,尤其是鼻孔朝天,一看就不好惹啊。 见张夫人的目光投来,她慌忙垂下眼帘,矮下身子行礼,“红玉见过母亲,母亲安好。” 张夫人走上前,翘着兰花指掀起红玉的下巴:小圆脸,弯月眼,薄嘴唇,像极了张太师。 张夫人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笑了,放开红玉的下巴,用帕子蹭了蹭手指,挑起眉毛问道,“可有信物?” 红玉慌忙掏出祥云玉佩递了上去。 张夫人细细打量一番,将玉佩收了起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嬷嬷吩咐着,“崔嬷嬷,先带着二姑娘去沐浴更衣,别忘了府里的规矩。” 为何是二姑娘? 红玉疑惑不解,她是张太师的长女,理应是大姑娘才对呀。 红玉还没反应过来,崔嬷嬷上前搀着她就走。 “二姑娘一路辛苦,老奴搀着您。” “崔嬷嬷莫急。” 红玉停步看向刘羽,刘羽已经被张夫人请了出去。 “崔嬷嬷,夫人为何急着送走刘公子?” “二姑娘莫要难为老奴了,这是主子的事,老奴也不清楚。” 红玉跟随崔嬷嬷来到浴房外,一个刘海齐眉的粉衣姑娘从浴房里走出来,垂着头,抹着眼睛,看似刚刚哭过。 崔嬷嬷俯身问候,“三姑娘,夫人让您去她的房里。” 三姑娘双眼泛红,挪步到红玉跟前细细打量,不禁赞叹道,“红玉姐姐真好看,圆润的脸蛋,弯月般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这一看就是父亲的女儿。” 红玉好奇,“三姑娘怎知我是谁?” “父亲之前去江南寻过你,都是徒劳而返,没成想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三姑娘倒是个快热的性子,挽住红玉的胳膊继续攀谈。“我叫张长乐,张家二姑娘,噢,不,你来了,我就是三姑娘,我还有一个哥哥。” 这又扯出了红玉的疑惑,慌忙抓着长乐的衣袖追问,“你哥哥多大了?可是父亲在京城生养的?” “他比我大……” “长乐!” 这高嗓门,循声看去,张夫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把拽走长乐,将两人分开。 “崔嬷嬷快带二姑娘进去,验身婆子等着呢。” 崔嬷嬷点头,搀着红玉走入浴房,衣架上挂着一件红裙,绣着金丝牡丹,还有一块绣着龙凤呈祥的红布,像是红盖头。 红玉觉得甚是蹊跷:其一,张府为何张灯结彩?其二,刘羽是皇后的亲侄儿,竟被张夫人厌恶?还有,刘羽说她是张太师的长女,可张夫人却说她是二姑娘,难不成,张太师和母亲成婚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现在张太师昏迷不醒,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明日找个借口出去,和沉鱼说说张府的蹊跷。 ------ 此时,沉鱼坐着马车来到了张府,掀开帘子看去,刘羽正从张府走出来,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轿子里出来两个身板宽厚的丫鬟上去搀扶,“公子,张家还是不让你见张公子?” “公子莫要担心,张公子定会没事的。” 堂堂七尺男儿竟要两个丫鬟搀扶着上马车? 沉鱼看得呲牙咧嘴,摇摇头跳下了马车。 方才,她进宫求见皇后,从皇后口中得知张府二姑娘明日出嫁,张太师却昏迷不醒,想着张太师名叫张瑞齐,又是江南人士,极有可能是红玉的生父,她便主动请命为张太师诊治。 为此,她还特意去了一趟国公府,想着带红玉与张太师相认,国公府的刘护卫说,“公子从昨日到现在还未归来,更没见过新买的丫鬟。” 此时,刘羽独自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帮着红玉认祖归宗了。 想不到这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竟然也会做善事? 她瞥了一眼刘羽,刚刚踏进张府大门,突然,一只手臂将她卷起带离张府。 第7章 利用:癖好暴露 她踢着双腿挣扎着,转头看去,是白夜华。 白夜华也太狂妄了吧?订婚后就四处传布,说慕沉鱼是白家大娘子,现在他们已经退婚,这样搂搂抱抱不清不楚的,岂不是毁了她的清誉? 她扯着白夜华的长袍叫喊着,“放我下来,我是奉皇后之命来给张太师诊治的,放开我……” 白夜华紧绷的脸颊上终于现出一丝笑,垂着眼帘看向沉鱼,方才冷冽的眸色温和了不少,柔声道,“小鱼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扯着我的长袍不撒手,非要我抱着,容嬷嬷带你走,你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现在怎变得这般不讨喜?” 沉鱼的心被触动了,白夜华对她有恩,如不是白夜华帮着她寻到了亲生父母,恐怕她现在还是顾家的养女。 只可惜……白夜华已经被柳妖儿盯上了,敌国倭寇的报复已经开始,她可不想和前世一样,死无全尸,即便白夜华对她千好万好,她也不能拿着今生去做赌注。 她松开了白夜华的长袍,不再挣扎,整个身子耷拉在白夜华的手臂上,向后看去,刘羽带着两个丫鬟追了上来,“白夜华,放开沉鱼姑娘……” 白夜华一声不吭,夹着她走进林子里才停住步子,放下她,又抢走了她的药箱,“不准你给那个老贼诊治,我自会向官家请罪。” 皇后已经向沉鱼讲述了张太师和慕白两家的恩怨,其实,张太师只是秉公执法,并未滥杀无辜,如若先皇网开一面,断然不会处死白夜华的父亲,只怪那时朝堂动荡不安,先皇也是万般无奈啊。 时过境迁,新皇继位,白夜华还在为往事耿耿于怀,有意阻止红玉和张太师相认。 沉鱼气不过,瞪大了杏眸,理直气壮地指责白夜华: “你我都懂医术,就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摒弃行医者的仁善?就因为张太师秉公执法没有网开一面,你就要耿耿于怀,一直怨恨他吗?就因为红玉是张太师的女儿,你就要隐瞒她的身世,将她困在你的卧房里蹂躏吗……” “不是!” “若不是这样,之前秋家三公子欲娶红玉为妻,这样一个高嫁的机会,你为何不肯成全?” 被说中了,白夜华气愤不已,不急,等他立下大功,定向官家请旨要了红玉,让红玉一辈子受尽蹂躏不得好死。 他虽面色不悦,却扯着唇角笑了,是喜是怒?低沉生冷的语气出卖了他。 “小鱼多虑了,红玉虽是母亲买来的丫鬟,但是母亲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我知你怜惜红玉,等我打败金辽凯旋归来,就让官家将红玉赏赐给我,让她服侍你和母亲,可好?” “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名门闺秀,小家碧玉,歌姬舞姬,无一不仰慕白将军,白将军何必非红玉不可?” 她故意提及舞姬,希望白夜华可以说提及柳妖儿,可是白夜华只是轻笑一声,那紧绷严谨的面色,隐瞒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鱼吃醋了?不论是歌姬……舞姬,还是红玉,没有小鱼这个大娘子坐镇,她们哪能入得了白家?” 说白了,白夜华还是要她做白家的大娘子,一无所知地为柳妖儿做嫁衣。 她火冒三丈,转身就走,哪知,白夜华不肯罢休,追上去,伸出两只手臂圈住了她。 “小鱼别闹了,慕白两家结亲对你我都是有利无弊,你就不想做将军夫人?在京城名媛里面独占鳌头吗?” 独占鳌头?沉鱼不屑,她是重生之人,知道人生无常,高位权势只是云彩,说散就散,何必争来抢去?唯有平淡安乐,才是她想要的。 她用力挣扎,可是白夜华的双臂又粗又壮,紧紧地束缚着她。 她无力逃脱,看向身后,刘羽和俩丫鬟去了哪里? 见无人可求,她急得哭了起来,“放开我,我不要做将军夫人,我不嫁白夜华……” “放开她!” 只听着一声怒喊,刘羽冲过来,一拳打在了白夜华的脸上。 白夜华终于放手了,嘴角流血,放下药箱,气冲冲地逼近刘羽。 “刘公子跟我动手?你可知?我的师父曾是驰骋沙场的慕将军,你的师父是诡计多端、谋害武将的张太师!” 白夜华说着,一拳又一拳打在刘羽的脸上。 说来也怪,刘羽不仅不还手,还阻止两个丫鬟出手,他躺在地上,咧着嘴巴乐了。 方才,他在慕离口中得知,沉鱼为了抢回红玉去求了皇后,反而不是官家,这说明什么?沉鱼是铁了心要与白夜华退婚。 白夜华打累了,停手了。 刘羽躺在地上流着鼻血,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依靠大树而坐。 沉鱼心生愧疚,拎着药箱跑过去,蹲下身子,为刘羽擦拭嘴角的血。 今日有幸和沉鱼近在咫尺,刘羽只觉得脸颊燥热,垂下眼帘沾沾自喜。方才他故意不还手,就是想要博取沉鱼的怜爱,没成想因祸得福,沉鱼竟然亲自为他擦拭脸颊。 他难掩欣喜竟然笑出了声,“呵呵……” “无耻下作之徒,我来给你擦药。” 白夜华说着,蹲在刘羽身旁,还未拿起药膏,刘羽立马把脸转过去,“不必劳烦白公子了,白公子那是手握大刀上阵杀敌的手,我怕我这张脸会毁掉的,还是劳烦沉鱼姑娘为我上药吧。” 白夜华恼火,一把揪住了刘羽的衣襟,将刘羽扯到面前怒声斥责,“刘羽,外人都知你妾室众多,殊不知你私养面首,与颜王形影不离,还同弘王、太师之子暧昧不清,你这种品行败坏的男子怎能脏了小鱼的手?” 沉鱼一脸懵地看着刘羽,面首?颜王?弘王?太师之子?怪不得白夜华问刘羽的两个丫鬟娶妻了吗?怪不得刘羽如此挂念着张公子? 刘羽竟有这种癖好? 沉鱼一脸惶恐,看到刘羽身后的两个丫鬟,心生嫌弃,呲牙咧嘴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小鱼,我送你回去。” 白夜华拎着药箱追了上去。 被人揭露癖好,刘羽并未动怒,反倒是替沉鱼担忧不已。 白夜华瞒着沉鱼偷偷养着柳妖儿,柳妖儿城府颇深,又心狠心辣,如若将来和沉鱼共侍一夫,怕是沉鱼应付不来啊。 他一直想要告知沉鱼却无从开口,何不借此机会? 于是,他按着流血的嘴角大喊,“白夜华,如若你真心待沉鱼姑娘,为何偷偷养着柳妖儿?你说红玉来历不明,柳妖儿从贾家舞姬一跃成为左家的养女,她的身份就明了?说白了,你的心里只有柳妖儿。” 终于提及柳妖儿了,沉鱼顿住了步子。 第8章 利用:定情信物 重生的她自然知道柳妖儿的存在,也无从动怒,只想借此机会揭露柳妖儿的真实身份,也好提醒白夜华提防着。 她转头看向白夜华,白夜华却淡然自若,凤眸含笑注视着她,“小鱼,柳妖儿是贾府的小舞姬,有幸被左夫人看中认作干女儿,我与她只是见过几面,并不相熟,莫要听刘羽挑拨离间。” 并不相熟? 要知道,前世是柳妖儿灭了白府。 白夜华这般轻描淡写,让沉鱼失望不已,她还是想要打探柳妖儿的真实出身,也好知道谁是敌国倭寇。 “白哥哥乃是名门之后,怎会瞧得上一个小舞姬?一个养女?想必那柳妖儿是大家闺秀落了难吧?” “她的确是大家闺秀。” “哪家的?” 白夜华摇头不语,本是凌厉的眸子里竟涌现忧伤。 柳妖儿虽是左家的养女,其实是左夫人的亲生女儿。 左夫人是高家大姑娘--高桥美,高家世代为官,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备受朝中大臣的敬仰。 当初七品小官左大人迎娶了被休的高桥美,从此步步高升,如鱼得水。 为了隐瞒左夫人不为人知的过往,也为了维护左大人的颜面,柳妖儿的真实身份只得隐瞒着。 白夜华不敢揭露,垂头不语。 见白夜华不肯交代,沉鱼无可奈何,眼中自然容不下白夜华了,只是看向别处,善意地提醒道,“白哥哥,你我相识多年,我对你了如指掌,如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会替她遮掩?或许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还请白哥哥不要蒙了心智,分不清敌友善恶,你曾在东南沿海一带,以海将军的身份击退倭寇,可曾想过……倭寇会乔装打扮伪装成京城贵族?” 这么明显的提醒,白夜华自然明白沉鱼的意思,可是……高家世代为官,怎会和倭寇扯上关系? 再说了,他白家势单力薄,慕老爷又罢官在家,如不倚靠左家和高家,他怎能在朝中立足? 都怪刘羽多嘴,竟惹得沉鱼拈酸吃醋,嫉妒妖儿。 见白夜华一脸不悦,怒视着刘羽,沉鱼死心了,转身朝着刘羽走去。 她越发的瞧不上白夜华了,自己偷偷养着舞姬,揭露刘羽的癖好,还有脸埋怨刘羽? 刘羽已经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走了过来,“沉鱼姑娘,我送你回去。” “劳烦刘公子了。” 两人并肩前行,哪知,白夜华追过来,一把将刘羽推开,钳住了沉鱼的手臂。 “小鱼,即便你与我置气,也不能轻贱了自个,莫要和刘羽走得太近,以免遭人闲话,将来你是要做将军夫人的,官家答应我了,等我归来,为我们赐婚。” 沉鱼万般无奈了,白夜华纠缠不休,不就为了娶她为妻,撑起白家的门面嘛? 她不再挣扎,任由白夜华钳着她的手腕,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利剑,猛地刺在白夜华的心上。 “白公子和刘公子不也是彻夜欢歌、醉生梦死嘛?你们不也是一路货色?我慕沉鱼当初能看得上白公子,自然也能看得上刘公子,我已收了刘公子的定情信物,还望白公子莫要纠缠。” 什么? 沉鱼看上了刘羽? 白夜华一脸惊愕,松开了沉鱼的手。 刘羽同样惊讶,面对沉鱼的注视,连忙点头,扬着嘴角附和道,“沉鱼姑娘……鱼鱼收下了我的折扇,就是你们退婚那天,鱼鱼向我表明了心意。” 沉鱼点头,将手里的药箱递给了刘羽的丫鬟,“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 在白夜华的注视下,沉鱼请刘羽上了慕家的马车。 轿子里。 沉鱼和刘羽面对面坐着,她想要摆脱白夜华,情急之下拿刘羽当了挡箭牌,想必刘羽不会当真吧?方才白夜华也说了,刘羽并不喜欢女子。 想到刘羽的癖好,她忍不住掩面偷笑,抬眼看去,刘羽正歪着头打量她。 桃花大眼眨动着,眸子清澈灵动,目光撞在一起,刘羽慌忙垂下头,脸颊泛红,这么容易害臊,不像是拈花惹草、胡作非为的登徒浪子啊。 唉……徒有其表、表里不一,说的正是刘羽这种公子哥吧? 刘羽双手插在一起,手心出了汗。沉鱼说瞧上他了?真的假的?虽说他一事无成,可他是皇后的亲侄儿,国公府的门槛可不低,如若沉鱼真的瞧上他了,他定要遣散后院的莺莺燕燕,整天叽叽喳喳,岂不是让沉鱼烦心? 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问个清楚,他低着头,说笑般地试探沉鱼,“鱼鱼和我表明了心意,就这般开心?” 啊?刘羽当真了? 沉鱼慌了,连忙摇头否认,“不是,刘公子莫要与我说笑,你知道我方才走投无路才会那样说的,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刘羽垂下了头,瞬间装满了一肚子苦水。 两年前,他在慕家的马球赛场见到了一个丫鬟,样貌清新脱俗,古灵精怪的,他一眼便看中了,后来在阳华郡主的口中得知,那丫鬟正是慕家嫡女--慕沉鱼。 “沉鱼姑娘不要我当真,我便不当真,我发誓只字不提。” 刘羽说罢,抬眼偷偷地看向沉鱼。 沉鱼抿着嘴巴笑了,眼帘垂下带着几分羞涩,这一天都快过去了,嘴角的酒窝可算是显现出来了,此刻,她是真的开心了。 “谢过刘公子,你随我回去,我把折扇还给你。” 到了慕家。 慕老爷持剑冲了出来,看到沉鱼带着刘羽进门,还是坐着同一辆马车,瞬间怒发冲冠,拔出剑指向刘羽,“登徒浪子,你戏弄于我,又纠缠我家鱼儿,找死!” “父亲!” 沉鱼再次挡在了刘羽前面。 “刘公子的折扇落在了鱼儿的木牛上,刘公子是来拿折扇的,再说了,今日若不是刘公子出手相助,白哥哥又要纠缠鱼儿了。” “鱼儿,你当真不想嫁给白夜华?他人品端正,断然不会像刘羽这般不伦不类,胡作非为……” “父亲!鱼儿宁可出家为尼,也不会嫁给白夜华,在鱼儿看来,刘公子虽不伦不类,倒也是个善良可靠之人。” 慕老爷将手中利剑一扔,拉着沉鱼的衣袖远离刘羽,轻声问道,“鱼儿看上刘羽了?” “怎会?” 沉鱼只觉得脸颊发热,连忙摇头,随即回头叮嘱刘羽,“刘公子莫要离开,在这儿稍等片刻。” 沉鱼跑回怡乐园,一进院子便大喊,“翠竹,快把刘公子的折扇拿来。” 翠竹迎了出来,一脸疑惑,“姑娘,刘公子的折扇在哪儿?” “昨夜在白家,我拿了刘公子的折扇,后来……放在了木牛上?你是否收起来了……” 沉鱼说着说着,自己都慌了,她确实拿了刘羽的折扇,后来离开白府,折扇掉在了白府?还是掉在了路上?至于怎样,她着实想不起来了。 第9章 利用:大了胆子 完了! 这该如何向刘羽交代呀! 翠竹回忆着,“刘公子来送卖身契的时候,折扇还在您的木牛上,后来,您差我去了顾家,我回来的时候,您已经进宫了,木牛上并无折扇。” 沉鱼回忆,她派翠竹去了顾家,是红玉推着她去了厅堂,定是红玉把折扇收起来了。 “翠竹,随我去找红玉。” 两人还未走到正院,便听到了慕夫人的哀求声,“老爷,手下留情啊,离儿也是身不由己,他是白夜华的属下,怎能违抗白夜华的命令?” 原来,慕老爷因为沉鱼被白夜华抱进树林一事动了怒,责怪慕离没能护住沉鱼,如若让外人看了去,岂不是毁了沉鱼的清誉? 慕离趴在条凳上,长袍上渗出了血迹,看到壮汉高高地抡起棒子,沉鱼毫不犹豫冲着棒子迎了过去。 壮汉手里的棍棒已经重重地挥下去,无力收回,眼看着就要落在沉鱼的肩上,一只手臂护住了沉鱼。 “啊!” 沉鱼抬眼看去,刘羽咧着嘴、咬着牙,一脸痛苦的挡在她的面前。 沉鱼震惊,这个喜好面首的公子哥竟然为她挡住了棍棒? “鱼儿,伤到了吗?快让父亲看看。”慕老爷推开刘羽,将她搀扶起来上下打量着。 就在这时,蔡公公来传皇后的懿旨:明日左家嫡长子迎娶张家二姑娘,命慕沉鱼即刻前往张府为张太师诊治,特指定刘羽护送慕沉鱼。 为张太师诊治? 刘羽陪同鱼儿? 皇后这是有意把鱼儿往狼嘴里送啊! 慕老爷一脸气愤,却也无奈,沉鱼身为女御医,不得不听从皇家的旨意! ------ 今日是七夕节,青柏大街的夜市上人山人海,马车步履维艰,一行人只得步行前往张府。 沉鱼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丫鬟,四个护卫,刘羽则是跟在沉鱼一旁。 走着走着,前面围着一群人挡住了去路,走近一看,是卖发簪的,木架上,一支支琉璃簪子晶莹剔透色彩斑斓,有湖蓝色,火红色,鹅黄色…… 沉鱼驻足停留,盯着某处看着,好像寻到了喜爱之物。 刘羽凑到沉鱼身边询问,\"今年京城盛行琉璃发簪,不知鱼鱼喜欢哪一支?\" “多嘴,你只管随行,莫要同我家鱼儿搭讪。” 说话的是刘羽身后的护卫,胡须泛白,气宇非凡,这可不是一般的宅院护卫,而是慕老爷。由于慕离被打的屁股开了花,慕老爷着实不放心沉鱼和刘羽一同出门,便扮成护卫跟随着。 看着刘羽接近沉鱼,慕老爷一把扯住刘羽的衣衫,将他同沉鱼拉开了间距。 沉鱼有些尴尬,看个发簪,怎么搞得好像抓奸! 想着刘羽为了救她挨了一棒,她感激不尽,又心存愧疚,偷偷地冲着刘羽笑了一下,慌忙回头看向前面,一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男子一袭紫袍,高大魁梧;女子一袭红裙,腰细臀肥。前世,这一对身影在她的眼前晃悠了十七年,她怎会不认得? 只见白夜华搂着柳妖儿的细腰止步,拿起一支红色琉璃簪子插在柳妖儿的发髻上,又吻在柳妖儿的唇上。 柳妖儿娇羞含笑,转眼和沉鱼四目相对。 那一张娇媚的脸颊再现,沉鱼眼前浮现前世的血腥场面:柳妖儿亲手斩断了她的双腿,面带鲜血,狂笑不止…… 想着柳妖儿的狠辣,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就要倒下,好在刘羽接住了她。 “鱼鱼,怎了?腿疼了?” 鱼儿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怎能让刘羽占了便宜?慕老爷上前想要搀扶沉鱼,刘羽不肯撒手,低声提醒道,“慕老爷假扮护卫想要混进张府,不怕被白夜华知道?” 慕老爷因为与张太师不和,辞官在家,如若让人知道他乔装打扮混入张府,定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参上一本。 慕老爷后退至刘羽身后,抬眼看去,白夜华搂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那女子一脸媚笑,扯着白夜华的衣襟走向这边。 慕老爷勃然大怒,心中大骂白夜华是个逆徒,竟然偷偷养了外室。这就是鱼儿要退婚的缘由吧,退的好,鱼儿乃是将门嫡女,怎能同烟花女子共侍一夫? “刘公子好巧呀。” 柳妖儿挥动着手中的帕子问候刘羽,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尘气息,却轻视着沉鱼暗暗嘲讽: 傻子,抛弃白夜华跟了刘羽,可知刘羽喜好面首,急需一个女子成亲,挽回国公府的颜面,嫁给刘羽,就一辈子独守空房吧。 刘羽并未理会柳妖儿,因为沉鱼正依着他的右臂,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将沉鱼往怀间拉了拉。 沉鱼面色煞白,有气无力的,该不会被柳妖儿和白夜华气到了吧? 既然慕老爷不敢暴露身份,他何不大了胆子,帮着沉鱼气一气白夜华? 他想要将沉鱼抱起来,可是,右手臂动弹不得,只得用左臂拥着沉鱼。 沉鱼还是不敢看向柳妖儿,闭着眼睛,浑身瘫软地倚靠着刘羽。 好在,今生她已与白夜华退婚,定不会与柳妖儿有瓜葛,怕什么?这道坎必须迈过去,她双手紧紧地抓住刘羽的右臂,撑起了身子。 刘羽额头挂着汗珠,他的右手臂应该是骨裂了,只觉得肿胀巨痛,被沉鱼抓着更是钻心的痛,他只得挪步到沉鱼的右侧,伸出左臂揽在沉鱼的腰间。 “鱼鱼,这位是柳妖儿,柳姑娘。” 沉鱼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看去,柳妖儿正挑着眼打量着她,说话还是抑扬顿挫难掩敌意,“久闻鱼姐姐大名,本以为我们会在白家相见,得亏刘公子让我们提前遇上了,今日七夕,刘公子是否为鱼姐姐买了发簪?” “当然。” 刘羽说罢,拿起一支蓝色琉璃发簪,想要插在沉鱼的发髻上。 沉鱼摇头,她喜欢的是不起眼的原木发簪,岂是这些显眼又易碎的琉璃簪子?看到白夜华狭长的眸子斜睨着她,心中倒是爽快了不少,抬手指向一支原木发簪。 卖货郎连忙摘下原木发簪,递到刘羽手里。 “这位姑娘心明眼亮,竟能看中世上独一无二的原木发簪,这可是用三千年银杏木雕刻而成,只有主母身份才能配得上,比所有的琉璃发簪都要珍贵,价值一千贯。” 一千贯? 白夜华和柳妖儿相视一笑,又憋着坏笑看向刘羽。 刘羽贵为国公府嫡子,平日里花天酒地,为面首一掷千金,却不曾给女子花一两银子。 沉鱼想要一千贯的簪子?刘羽绝不会送与她。 第10章 利用:转了性子 刘羽毫不犹豫地掏出银票递给卖货郎,“莫说千贯,只要是鱼鱼喜欢的,万贯也值。” 沉鱼摘下白玉发簪,刘羽拿着原木发簪凑近了,殊不知身后的慕老爷正死死的盯着他。 “咳……” 听到慕老爷的告诫,刘羽抿着嘴巴偷笑,见沉鱼没有拒绝,他更是大了胆子,亲手为沉鱼插上了原木发簪。 原木发簪虽然黯淡无光,却无比适合沉鱼的嫡女身份,端庄素雅,低调沉稳。 刘羽看得出了神,被慕老爷推了一下才恍过神来。 “鱼鱼真好看,这平平无奇的原木发簪戴在鱼鱼的发髻上才有了色彩。” “羽郎莫要说笑,鱼鱼只是不喜艳丽罢了。” 鱼鱼?羽郎? 两人何时这般亲近?慕老爷一脸惊愕,莫不是鱼儿真的看上了登徒浪子? 白夜华醋意大发,却束手无策,拉着柳妖儿愤愤离去。 看着白夜华走远,沉鱼转身抓住翠竹的手臂撑着身子,“翠微,给刘公子银两。” “不必了!这支原木发簪是羽郎心甘情愿送与鱼鱼的,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必须拿着!莫要对我家鱼儿胡思乱想。”慕老爷一把将银票拍到刘羽的手里,殊不知刘羽的右臂伤了,被慕老爷用力一拍,疼得冒了一身汗! ------ 一行人进入张府,张夫人只允许沉鱼和刘羽进入了张太师的卧房。 沉鱼站在床边并不急着给张太师诊治,反倒是打量着张太师的模样,圆圆的脸颊、弯弯的眉毛、薄薄的双唇,一看就是红玉的亲爹,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沉稳落地,坐在圆凳上为张太师把脉,接着就是施针。 刘羽在一旁拎着药箱,伺候着。 “羽郎可是第一次看着鱼鱼给人治病,鱼鱼可真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凭着刘公子的聪明才智,如若专心做一件事,定会有一番作为。” 是呀,刘羽师从张太师,博学多才,文武兼备,只可惜,他不愿进朝为官,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 被沉鱼这么一夸,他反倒害臊,不知该该如何接话,反倒是床榻上传来微弱的骂声,“逆徒!又来祸害我家贤胜……” 张太师睁开眼,指着刘羽就是咒骂,“你这种不伦不类的逆徒,如不与你断绝师徒关系,我定会被你活活气死的,赶紧滚!” 原来,张太师是被刘羽气昏过去的。 刘羽只要来张府,张贤胜便死死地抱着他不撒手,还哭哭啼啼的。 张夫人说刘羽勾搭张贤胜。 下人们也说,张公子整日茶饭不思,哭着喊着要找刘公子。 张太师大怒,发话不准刘羽去张贤胜的院里。 哪知,五天前的夜里,刘羽竟偷偷潜入张贤胜的房里,张太师赶过去,看到张贤胜背着包袱要随刘羽离家出走,还扬言要与张家断绝关系,张太师一气之下昏了过去。 看着张太师动怒,沉鱼连忙劝慰,“张太师,明日二姑娘出嫁,如若您再气昏过去,怕是很难醒过来了。” “你是谁?” “我是……皇后派来的。” 沉鱼说罢起身收拾药箱,她不敢提及自己是慕沉鱼,以免张太师动怒。 张太师并不糊涂,宫中女御医只有一个,就是慕家沉鱼。 “呵!想不到是你救了我,我与你父亲向来不和,如若你父亲知道你为我诊治,定会训斥你的。” “张太师多虑了,我父亲知道我的行踪,他并未阻止。” 沉鱼说着,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了刘羽,“让你师父服下,便会恢复体力的,今晚不可进食,等明早用膳。” 刘羽接过药丸,扶着张太师坐起来。 张太师吞下药丸,刘羽递上一杯水。 哪知,张太师喝了水,瞬间来了精神,竟坐直了身子,拿着水杯砸在刘羽的脸上,还挥动拳头捶打刘羽。 “逆徒!我呕尽心血教导你和颜王,你们竟走了邪道,还来祸害我儿贤胜……” 张太师哭了起来,刘羽反倒是抱着右臂倒在了地上。 沉鱼慌忙蹲下身子查看,刘羽的右手臂肿胀的发亮,都发紫了,定是在慕家的时候被打裂了骨头。 看着刘羽抽着脸痛苦不堪,她心急如焚,冲着张太师大叫,“闭嘴!” “怎大喊大叫的?哎吆……老爷您可醒了。” 张夫人带着崔嬷嬷冲了进来,直奔床榻。 翠微紧随其后,搀扶着刘羽坐下。 沉鱼小心翼翼地为刘羽敷药包扎,心中却是万般懊悔,刘羽为她受伤,她却浑然不知,方才在夜市,还抓着刘羽的手臂撑着身子。 想到这些,她不禁湿了眼眶,难掩哽咽,“伤了骨头可不是小事,刘公子定要好生养着,莫要东奔西跑了。” 听沉鱼这么一说,张太师紧张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向刘羽。 虽说刘羽吊儿郎当,但是做师父的也见不得自个徒儿有事,再说,刘羽身世不一般,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对故人无法交代啊! 【羽儿怎会伤了手臂?有解决不了的事,为师给你做主。】 刘羽摇头,不想在张太师的面前提及慕家。 哪知,沉鱼却说出了实情,“张太师,刘公子是为我挡了一棒,您不必担心,我定能医好刘公子的手臂。” 刘羽竟为了一个女子挡棒子? 张太师不敢相信,一旁的张夫人甚是惊讶:外面传言刘羽拈花惹草,只有知根知底的人知道刘羽不近女色,后院里私养着面首不说,还与众多公子哥私下相会。 只见,刘羽低眉垂眼,一副羞答答的模样,难不成他转了性子,开始喜欢女子了? 张太师欣喜,连连点头,刘羽喜欢上了沉鱼,贤胜有救了。 沉鱼为刘羽包扎完毕,想着还未拿回折扇,便起身走到张夫人面前说道,“张夫人,沉鱼找红玉有要事,劳烦张夫人派个丫鬟带沉鱼去见红玉。” “二姑娘已睡下。” “崔嬷嬷!”张夫人呵斥崔嬷嬷住嘴,随即冲着沉鱼笑了,“沉鱼姑娘,可真不巧,红玉或许是劳累过度,用完晚膳就早早的睡下了,还没见过老爷呢,明早,我转告红玉一声,就说沉鱼姑娘来看过她。” ------ 第二日,卯时。 红玉睁开眼一片火红,扯下红布一看,自己倚靠在红色轿子里,身上穿着浴房里的那件红裙。 红玉诧异,转眼看去,角落里坐着一个粉衣丫鬟。 粉衣丫鬟年纪不大,却很淡定,拿起红盖头盖在红玉头上。 “二姑娘莫要惊慌,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您要嫁给左家嫡长子为妻,夫人命石榴跟随二姑娘。” 红玉惊诧,她还没见到生父张太师呢,怎就出嫁了? 第11章 利用:助鱼鱼一臂之力 红玉不想这么不清不楚地出嫁,必须找张太师问个清楚。 她一把扯下盖头就要逃走,却被石榴抱住了。 “二姑娘,这可是皇后赐婚,您一旦逃走,整个太师府都会受牵连的,再说,左家位高权重,在京城数一数二……” 皇后赐婚是有目的的,张太师是颜王的师父,左大人是太子的师父。 颜王和太子都是皇后的亲儿子,皇后见不得两个儿子不和睦,于是想方设法拉近两位大臣的关系,让他们结为亲家。 可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左家嫡长子--左震双腿残疾。 红玉不知情,石榴是张夫人的心腹,自然不会告知。 很快到了左府,石榴搀扶着红玉下了轿子。 外面狂风大作,红玉抓着盖头,红裙随风飘摆,如同她那颗忐忑的心,飘忽不定。 她想要一个好的归宿,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今生不再受人欺辱。可她又不知道左震是个怎样的人?如若像白夜华那般蹂躏她,岂不是煎熬? 她同左震拜了堂,石榴搀扶着她回洞房,走到门口,一阵风吹来,红盖头掉了,她大惊失色,转头看到了左震的模样: 身材不算高大,但挺拔紧致,剑眉星目,精神抖擞,尤其是那一脸温和谦卑的笑,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公子哥。 “二姑娘,快盖上盖头。” 她回头看向前面,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柳妖儿? 柳妖儿是左家的养女,算是左震的妹妹,理应出现在左家,红玉却万分惊恐,昏了过去。 ------ “红玉,醒醒……” 红玉睁开眼看到了沉鱼,她连忙起身抱住了沉鱼,“沉鱼,我看到她了,那个杀人狂魔……” “红玉!莫要怕,你现在可是在洞房里,左公子正看着你呢。” 左公子?红玉晃过神来,转眼看去,圆桌旁坐着一个男子。 男子浓眉大眼,绷着脸,没有一丝笑意。 红玉疑惑,“他是谁?” “我是左家大公子,左震。”左震站起来,竟然拿起一根拐棍,一瘸一拐地朝着床榻走来。 红玉连连摇头,此刻,她才意识到张夫人的阴谋:定是长乐不愿意嫁给瘸子,张夫人才让她替嫁。 什么左家嫡长子,原来是个瘸子,想必方才那个公子哥是在替左震拜堂。 她抓紧了沉鱼的手臂急得哭了起来,“不对,不是他,刚刚与我拜堂的不是他,沉鱼救我。” 沉鱼自然知道刚刚与红玉拜堂的是谁?方才拜堂时,母亲同她说了,左家大公子双腿残疾,便请颜王代为拜堂。 看来,红玉看中了颜王,并不想嫁给左震。 左震站在一旁苦笑,“呵!想必是乐儿变了心才会让你替嫁,罢了,你走吧,我左震从不强人所难,赶紧走!” 沉鱼拉着红玉就跑,还未迈出东苏阁的大门,柳妖儿带着十几个护卫堵在了门口。 “慕沉鱼!你是来赴宴的?还是来抢新娘子的?知不知道慕夫人正找你呢?” “与你大哥哥定婚的是张长乐,并非张红玉……” 这些,柳妖儿当然知道,张长乐反悔了,如若放走了张红玉,左震独守洞房,岂不是被人笑话? “皇后赐婚,张太师定不会弄错,也不敢出岔子。” 柳妖儿说着一挥手,护卫上前将沉鱼和红玉拉开了。 “住手!” 刘羽来了,右手臂在脖子上挂着,挥动着左臂,如同一只折了翅膀的鸟,一歪一斜地奔向沉鱼。 昨夜他刚刚裂了骨头,今日怎就跑出来了? 沉鱼担忧,连忙喊道,“刘公子,莫要跑!你傻不傻?让你在家休养,为何跑了出来?” 刘羽那张削瘦冷艳的脸上竟冒出了憨笑?着实罕见。 他止步在沉鱼面前,转眼怒视护卫,已是瞋目切齿,没等开口,护卫已吓得连连后退。 沉鱼连忙上前检查刘羽的手臂,整理着的布条唠叨着,“刘公子傻不傻,这样跑来跑去影响骨头愈合……” 刘羽不由得脸颊发热,垂下了头,开口说话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声细语: “羽郎不傻,昨夜,张夫人阻止鱼鱼见红玉,嬷嬷还说红玉是二姑娘,羽郎就觉得事有蹊跷。想必鱼鱼也察觉到了吧,张家在打红玉的主意。 羽郎深知鱼鱼是个仗义相助的女子,所以赶来助鱼鱼一臂之力。” 沉鱼抿紧嘴巴娇羞地笑了,怕被人瞧见,便摸出手帕遮住了嘴巴。 她可没觉得事有蹊跷。 今日随同父母来左家赴宴,刚从红玉口中得知替嫁一事。 此时,红玉摇摇晃晃的快要倒地,定是被柳妖儿吓得。 沉鱼慌忙上前搀扶,并附耳安慰着,“红玉,莫要怕,我们两人都是名门嫡女,红玉只是左家的养女,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你大可拿出主子的架势,学学白夫人。” 红玉挺直了腰板,扬起下巴,一步一挪地走到柳妖儿面前,故作傲慢地挑着眼,厉声道,“退下!我乃是张太师嫡长女张红玉,皇后赐婚,要我妹妹张长乐和左公子成婚,并非是我,我这就回府,让我父亲给左家一个交代。” 红玉的声音虽是响亮,却颤颤巍巍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沉鱼的手臂,她还是惧怕柳妖儿。 柳妖儿并未退下,反倒是冲着后面的刘羽笑了,“羽郎?鱼鱼?难得见刘公子娇嗔一次,当真转了性子?想要娶妻生子了?慕家能应许吗?” 刘羽的脸色瞬间凝固,他臭名昭着,慕老爷又瞧不上他,怎么求娶沉鱼? 沉鱼还未想得那么长远,当下刘羽帮着她搭救红玉,刘羽就是她一伙的,怎能让柳妖儿欺负了? 她抬手指着柳妖儿就是训斥,“男子娶妻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国公夫人还未着急,哪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慕沉鱼,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都给我退下!” 好在,左震出来了,呵退护卫,放走了三人。 ------ 三人走出东苏阁,翠竹翠微便迎上来,“姑娘,老爷夫人叫您过去。” “翠竹翠微你俩搀着红玉姑娘,随我去太师府。” 翠竹和翠微立马抬起手臂拦住了沉鱼,“姑娘,您就跟我们去见老爷夫人吧。” “是呀,姑娘,如若您逃走了,我和翠微就要挨棒子了。” 沉鱼上前,扒开了翠竹和翠微,“放心,你家姑娘何时让你们挨棒子了?即便真的挨棒子,姑娘我会替你们挡着的。” 翠竹和翠微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刘羽的右臂。 第12章 联手:妖儿要和鱼鱼联手 刘羽撇着嘴巴连连后退,似若桃花的双眸瞪的圆圆的,故作惊恐地说道,“羽郎只帮着鱼鱼挡棒子,再多一个人,羽郎会丧命的。” 沉鱼忍不住咧开嘴巴哈哈大笑,嘴角的俩酒窝可算是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了。 一旁的红玉虽然嘴角带笑,却是面色拘谨,羞愧难当。 昨日,她和沉鱼在慕家的竹林后面发了誓:今生坦诚相待相互扶持。 转眼,她就心怀鬼胎自谋自利,沉鱼却是一无所知! 昨日,在慕家厅堂,刘羽拿回了她的卖身契,她便决定追随刘羽,大不了做个妾室,再不济总能做个陪房丫鬟吧。 当她得知刘羽是张太师的徒弟,自己又是张太师的长女,便想着嫁给刘羽,即便不是情投意合,有张太师管束着,刘羽定不敢亏待了她。 所以,她偷偷地将刘羽的折扇收了起来。 可是……刘羽对沉鱼的心意如此明了,就连丫鬟们都能看出来,她又怎能横插一棒? 翠竹和翠微相视一笑,贴着肩膀窃窃私语,“翠微你看,刘公子把姑娘逗得合不拢嘴,他能为姑娘挡棒子,为了讨姑娘欢心去求皇后的恩典,可比白公子强多了。” “翠竹莫要胡乱议论,刘公子与咱们姑娘不是一路人!” 翠微说罢,板板正正地站在沉鱼身后,翠竹跟随。 这俩丫鬟,沉鱼对她们了如指掌,定是议论了刘羽。 刘羽对她的心意,她也察觉到了,可……刘羽喜好面首,她自然厌恶,等处置完红玉的事情,就不同刘羽往来了。 她收起笑脸,瞥了一眼刘羽,说道,“走吧,送红玉回去。” ------ 一行人离开左府,还未走到马车旁,一群护卫将她们围住了。 柳妖儿双手置于胸前,轻轻捏着帕子,身子却猛烈地左右摇摆,本就细腰肥臀的身段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好不害臊。 莫不是天下男子都喜好这种货色? 沉鱼看向身旁的刘羽,正好对上了刘羽的目光。 “鱼鱼,有何吩咐?” 沉鱼慌忙摇头,目光移回柳妖儿身上,殊不知,她的小心思被刘羽看得透透的。 刘羽见过上千美人,国公府的丫鬟更是出类拔萃,岂会被柳妖儿迷惑? 柳妖儿撅着薄唇,白了一眼刘羽,看向沉鱼就是训斥,“慕沉鱼!你可真是愚蠢,你真以为红玉是上错了花轿?这是张太师和张夫人定下的,张家就是要红玉替长乐出嫁。” 柳妖儿说着逼近了红玉打量着,依旧挑着眼帘,端着架子。 “这小鸟依人的模样确实比长乐好看多了,只可惜,我那大哥哥是个痴情的种,两年前,为了救长乐,竟毁了双腿,长乐忘恩负义,我大哥哥却对她念念不忘……” “呕……” 红玉捂着嘴巴阵阵作呕,实在忍不住,跑到一旁扶着大树呕吐不止。 翠竹和翠微跟了过去,沉鱼和刘羽站在一旁等着。 “鱼鱼,你看红玉姑娘这是怎了?” “定是嗅到了令她作呕的东西,方才,谁来了?” 刘羽抿嘴偷笑,看着沉鱼的俩酒窝,他眼眸含笑,如痴如醉。 这两天跟在沉鱼身边,他不再拘谨,反而是毫无顾忌地盯着沉鱼看,鼻尖上的小小黑痣紧紧地吸引他的目光。 沉鱼被看得手足无措目光闪躲。 柳妖儿却是满腹疑团,扯着衣衫闻了又闻,莫不是身上真有令人作呕的味道? 只见红玉脸色惨白,在翠竹翠微的搀扶下有气无力走了回来,不像是装模作样。 柳妖儿更是浑身不自在,握紧了双手站立着。 柳妖儿被戏耍,沉鱼心中免不了得意,走向慕家的马车,掀开了轿帘。 “翠竹翠微,你们搀着红玉姑娘进轿子里歇息。” “沉鱼,我的事情由你全权做主。”红玉说罢急匆匆地进了轿子,说实话,她并不是惧怕柳妖儿,只是看到柳妖儿那张脸,便会想到那血腥的屠杀场面。 看着柳妖儿故作淡定地扬着下巴,摆出高人一等的模样,沉鱼故意拿出帕子遮住鼻子,斜睨柳妖儿。 “柳姑娘,既然左公子对长乐念念不忘,你大可带着护卫去张家索要长乐,何必阻拦我们?” 柳妖儿依旧心神不安,垂下眼帘打量自己的衣衫,发现并无异样,才回沉鱼的话。 “说得轻巧,今早,张太师派人传话,说红玉是张家嫡长女,理应先行出嫁,即便我们把此事告到官家面前,也不一定能够要回长乐,先嫁长女也说得过去。” “柳姑娘何意?不妨直说。” “我大哥哥待我不错,我定不会看着他独守洞房,既然红玉姑娘的事交由鱼姐姐全权做主,我要和鱼姐姐联手,把我大哥哥心仪的姑娘抢回来。” 啧啧啧……柳妖儿还真是两头三面,针对她的时候直呼其名,求到她了又叫鱼姐姐。 柳妖儿要抢人?万万不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红玉顺利回到张家,又能让左公子如愿。 沉鱼思量着,既然张家有意让红玉替嫁,定不会交出长乐,只能逼着张家亲自把长乐送到左家。 “左公子大婚,你们三人跑出来,在这做甚?” 颜王正朝着三人走来。 柳妖儿后退站在了一旁,毕竟左家追随太子,与颜王交集不多。 颜王挑着眸子打量沉鱼,伸手拍了拍刘羽的右臂。 刘羽痛的呲牙咧嘴,桃花眸子紧皱,俊秀的脸庞都抽成了一团。 沉鱼焦急,摸出衣袖中的木梳,上前一步,用木梳抵着颜王的胸膛,将其推开。 颜王诧异,随后笑问沉鱼,“秋霜儿,你不认得本王了?竟敢用木梳戳我?” 沉鱼疑惑回怼,“方才颜王一袭红衣,我当然认得。怕是颜王不认得我慕沉鱼吧。” 颜王惊讶,再次打量沉鱼一番,不禁感叹,“哇!太像了!若是秋霜儿和慕沉鱼站一起,怕是你们也会认错的。” 沉鱼不屑,心中却有了妙计,她指着左家的轿子,又挥手示意柳妖儿进轿子里商议对策。 沉鱼和柳妖儿撤离。 颜王逼近刘羽,猩红的薄唇附在刘羽的耳边低声告诫,“羽郎,谨慎些,鱼鱼可是白夜华的人,你抢过来,就不怕被左派针对?” 颜王说罢转身就走。 刘羽心慌,左派都是太子的人,太子虽然位高权重,却和颜王水火不容,颜王处于弱势,自然不敢招惹左派的人,包括白夜华,只怕颜王为了自保,也为了不可言喻的“私心”,会干涉他的姻缘。 刘羽一把扯住颜王的衣袖哀求道,“表哥,莫要动鱼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迟早要娶妻的……” 颜王不悦,猛地甩开刘羽的手,愤愤离开。 刘羽抿嘴苦笑,托着隐隐作痛的右臂走向左家的轿子。 此时,沉鱼和红玉已经商量好了计策。 “鱼姐姐,此计当真可行?” “当然可行,张太师偷梁换柱,我们何不效仿?你在左家等着,翠微给你通风报信。” 第13章 联手:令鱼鱼刮目相看 ------ 一行人来到张府,本以为会被张夫人围堵,把红玉抓起来送去左家,哪知,张夫人只带着石榴迎了出来,抱住红玉就是哭。 “孩子,母亲也是一片好心呀,本以为你在外面吃尽了苦头,先紧着你,给你找一个名门大户,去享荣华富贵,你怎就不明白母亲的心啊? 你逃跑了倒是毫无顾忌,可是皇后要我们给左家一个交代,否则就要问你父亲的罪啊……” 沉鱼气不过,厉声打断了张夫人的话,“给左家一个交代?把真正的新娘送去左家,不就万事大吉了?” 张夫人被怼的哑口无言,面色难堪,一旁的石榴只得交了底: “二姑娘,这事,老爷点头了,您还是回左家吧,莫要老爷夫人为难…… 一个下人都可以对她指手画脚?红玉流泪满面,手足无措。 沉鱼慌忙递上帕子,附耳提醒,“你是嫡长女,只管训斥石榴,莫要被一个下人胡乱安排你的身份。” 经沉鱼提点,红玉抹去泪水,扯着嗓子训斥石榴,“狗奴才!我母亲是张太师的结发妻子,我乃是张家大姑娘,岂容你胡乱称呼我?还不赶紧滚下去!” 红玉说罢,气势汹汹地走进院里,叫喊道,“父亲,下人都说是您要把红玉嫁去左家的,红玉不信,红玉要听父亲亲口说。” 张太师只得现身。 红玉眼泪汪汪,撇着嘴巴、垂着双臂站立着,那副楚楚可怜、孤立无助的神态,像极了陆晴儿。 张太师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陆晴儿对他有恩,张夫人同样对他恩重如山。 权衡利弊,他只能让孤立无助的红玉嫁进高门大户,长乐有当丞相的舅舅撑腰,定能再寻个好人家。 他走到红玉跟前,掏出祥云玉佩递了过去。 “红玉,听父亲的话,回左家吧,左家大公子虽然双腿残疾,但秉性善良,定不会亏待你。” 红玉接过玉佩一看,正是母亲留给她的那块玉佩,父亲明知她不是假冒的,还要她替长乐出嫁? 她不相信柳妖儿的话,更不相信张夫人和石榴的话,所以找张太师问个清楚。 本以为张太师见到她会喜极而泣,或是哭得撕心裂肺。 现在……张太师却是一脸冷漠,眼神严肃,嘴角没有一丝欣喜。 她彻底死心,只能按照沉鱼的计策行事,在这之前,她要取走折扇,还给刘羽。 “父亲,红玉回卧房取一物件,便会离开。” “大姐姐是要这把折扇吗?” 只见长乐拿着折扇走过来,红玉想要拿回来,长乐却直接递给了张太师。 “父亲,昨夜大姐姐同长乐说过,她有了心仪之人,将来要嫁给那人为妻,这把折扇就是那人的。” 张太师打开折扇,面色骤变,随即收起折扇砸向刘羽,“逆徒!你害得我儿贤胜精神错乱茶饭不思,如今又要害我女儿红玉,我……” 张太师说着,只觉得脑袋晕沉,踉踉跄跄地坐在了石凳上,看到茶杯便抓起来砸向刘羽。 “莫要打羽哥哥,羽哥哥快逃啊……” 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郎跑过来,一头扑进刘羽的怀里哭了起来。 刘羽也顾不上旁人的目光,抱着少年郎安抚着,“胜儿不哭,没人打羽哥哥……” 少年郎正是张太师之子--张贤胜。 张太师怒目圆瞪,一掌拍在石桌上,怒斥道,“青天白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给我跪下!” 刘羽立即下跪,张贤胜却哭喊着拉扯刘羽,“羽哥哥起来,莫要跪他,是他害死了我娘,他们都是恶人……” 张贤胜哭着哭着突然晕了过去。 刘羽用一只手臂将张贤胜抱回房里,放在床榻上,眼含泪水趴在床沿上。 见刘羽如此在意贤胜,沉鱼便以诊视为由,将其他人拦在门外,以免张太师继续责骂刘羽。 刘羽已是泪流满面,哽咽出声,“贤胜病了两年了,宫里的御医都瞧过了,每次治好了贤胜的病,过几日便会复发,如若不能根治,贤胜这辈子怕是毁了。” 沉鱼坐床沿上为张贤胜诊治,发现张贤胜不仅心郁气结,精神错乱,还有慢性中毒的迹象,怪不得身虚体弱瘦骨嶙峋。 “鱼鱼,他们都说是我害了贤胜,你信吗?” 沉鱼思索,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刘羽并不是胡作非为的登徒浪子,反而是仗义相助,勇于担当。 没等她回应,刘羽摇头苦笑,“鱼鱼也认为我是恶人?” “不!” 刘羽欣喜,泪眼含笑看向沉鱼,想要听听沉鱼如何评判他。 沉鱼皱眉思虑着询问道,“张公子的病情甚是严重,他是否受到过惊吓?或是遇到过大悲之事?” 刘羽点头,转过身子靠着床榻坐在了地上,只要再向右挪一挪,他便可以倚靠着沉鱼的腿,看着沉鱼往回收了收腿,他只得安分地坐着,以免吓跑了沉鱼。 “三年前,太子邀约名门贵族的公子哥和姑娘们出去打猎,包千寻险些坠崖,贤胜将其拽了回来,却将长乐撞下了悬崖,幸亏左震出手相救,长乐毫发无损。张夫人却不肯罢休,责怪连娘教唆贤胜谋害长乐,为此,张夫人下令活活打死了连娘,贤胜躲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切,从此变得精神恍惚胡言乱语。” “太师不管?” “当时,太师跟随颜王去江南救灾了,回来后,贤胜就变这样了。” “贤胜为何只粘着你?” 沉鱼急着询问,想知道刘羽是不是别人口中的不伦不类? 刘羽心中窃喜,沉鱼定是在意他,他自然要同沉鱼讲清楚贤胜的事情: “在这个张府,张夫人只手遮天,自然没有人敢善待连娘和贤胜。我经常来太师府,尽我所能帮助贤胜,贤胜自然与我亲近,天杀的,那帮居心叵测的诬陷我害得贤胜这般模样,就连太师都不信我,说我……喜好面首,定会对贤胜下手,殊不知,贤胜是被他们的恶行吓坏了。” 刘羽说罢,咧着嘴巴苦笑,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流淌。 原来,这个登徒浪子也有颇多的心酸无奈,也会仗义相助锄强扶弱,令沉鱼刮目相看啊。 可……旁人都说刘羽喜好面首,沉鱼压制不住内心的疑惑,决定寻个答案。 看着刘羽闭上眼睛,眼角依旧流淌泪水,她轻声询问,“刘公子当真喜好面首?” 第14章 联手:利用沉鱼 刘羽猛然睁开眼,一脸惊讶地看向沉鱼。 沉鱼或许是意识到了言语不妥,尴尬地垂下眼帘,语无伦次,“刘公子的喜好……与沉鱼何干?翠竹会来送药的,沉鱼……先行离开。” 沉鱼说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了张太师正在劝告红玉,“听父亲的话,尽快回左家吧,以免左家找上门,如若宫里知道了,皇后定会怪罪我们张家的。” “只要红玉走出张家,便与张太师断绝关系,张太师就当红玉没有来过。” 红玉说罢,拉着沉鱼就走,却被张太师拦住了。 “沉鱼姑娘,胜儿的病情能否医好?” 沉鱼点头又摇头,张公子这是惊吓过度,郁郁成疾,生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官宦之家,即便医好了,也会旧疾复发。 她连连摇头唉声叹气道,“沉鱼并无把握,先调理些日子再说。” 想着张贤胜有慢性中毒的迹象,她好心提醒张太师,“张公子有中毒迹象,或许是用药不当,切记,莫要再服其他药。” 沉鱼说罢拉着红玉跑了。 张太师疑惑,“来人,偷偷跟着大姑娘,看她是否去了左家。” ------ 果真,沉鱼和红玉去了左家。 俩人均着粉色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摆,犹如两朵随风飘舞的花朵,摇曳生姿,甚是好看。 一进庭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名门贵族的夫人、大娘子们纷纷探头张望,交头接耳。 “哪家的姑娘,端庄得体,温婉可人。” “慕家沉鱼,那个女御医。” “听说她和白将军退婚了。” “当真?” “白夫人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听到这话,国公夫人喜笑颜开,却又忧愁上头,刘羽私养面首之事也不知被哪个畜牲传了出去,为了保住国公府的颜面,得尽快娶一个品行端庄的女子,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沉鱼一直是不二人选,之前求皇后赐婚,官家不准,现在沉鱼与白夜华退婚了,得抓住机遇啊。 国公夫人朝着沉鱼迎了上去,还未走到跟前,故意扯着嗓门问候,“沉鱼姑娘,可曾见到我家刘羽?” 沉鱼回头吩咐翠微去找柳妖儿,随即拉着红玉走向国公夫人。 红玉惶恐,拽着沉鱼的手不肯前行,“沉鱼,不可,会被认出来的。” “拜堂的时候,新郎是假的,新娘也可以是假的,再说了,和左公子成婚的是张长乐,你是张红玉,怕什么?” 俩人一同矮下身子向国公夫人行礼。 沉鱼道,“国公夫人安好,刘公子在外面呢。” 说罢,她垂下眼帘,心中颇为不悦,国公夫人这大嗓门,就是故意引人目光,将她和刘羽扯在一起。 好在她没和刘羽一同进来,如若被国公夫人看到,岂不是更加张扬?等红玉的事情处置妥善,她绝不会再同刘羽打交道了。 “听羽儿说,沉鱼姑娘为他治伤,老身想登门拜访表达谢意呢,没成想在这遇上沉鱼姑娘了。咦?旁边这位是……” 国公夫人一脸诧异地看着红玉,低声道,“她不是进入洞房了……” “夫人请随我来!” 沉鱼拉着国公夫人走到无人处,又将红玉推至国公夫人面前介绍道: “夫人,这位是张太师的长女张红玉,与左公子成亲的是张长乐,长乐身子不适,便让红玉代替拜了堂,哪知盖头被风吹掉,闹出了误会。” 沉鱼说着挽住红玉的手臂,哽咽起来,“红玉亲娘死的早,被人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找到生父,如若因为这场误会毁了清白,岂不是太冤了……” “沉鱼姑娘莫急,红玉姑娘确实可怜啊……” 国公夫人随声附和着,面上虽是怜惜,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谁不知,太师府是张夫人做主,皇后让张长乐嫁给左家瘸子,张夫人自然不乐意,昨个听羽儿说张太师的长女回来了,让长女替嫁,这事张夫人做得出来。 沉鱼偏偏说是误会,定是在帮着红玉同张家作对。 罢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倘若沉鱼有事相求,何不趁此机会利用沉鱼掰直刘羽? 刘羽虽是个阳刚男子,可从未碰过女子。几年前,刘羽对落难的赵淑媛甚是热心,可那丫头竟被弘王要去封了侧妃。 如今,刘羽虽有四妾,却无一子嗣,定是被颜王带偏了。 听小厮说,这两日刘羽一直跟在沉鱼姑娘屁股后面,怕是喜欢上了沉鱼姑娘。甚好! 国公夫人心里有数,却要装出一副糟心的模样,拉着沉鱼和红玉问道,“老身是否可以相助?两位姑娘只管开口。” 沉鱼点头,她和柳妖儿商定好了,如若张太师不肯回头,他们就将左震与张长乐成婚的消息散布开来,逼着张家将张长乐送来。 柳妖儿负责在街巷散布消息;公子哥和老爷的圈子就交给了左家的一众公子哥;她则负责女人的圈里散播消息。 可是,慕夫人正和大娘子们闲话家常,她可不敢过去。 见慕夫人看过来,她挪挪身子,借用红玉的身子挡住慕夫人的视线,掏出帕子抹抹眼角,叹息道,“哎!众人已经误会了红玉,将来红玉怎么嫁人?” “沉鱼姑娘莫怕,老身和大伙说清楚便是,定不会让大伙误会红玉姑娘,实在不行,老身今个帮着红玉姑娘寻个好人家。” 国公夫人说罢转身就走,又顿住步子走了回来,拉住了沉鱼的手,“沉鱼姑娘,老身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完了完了,沉鱼担忧的事来了,怕是国公夫人想借此机会……提及她和刘羽的亲事。 想着国公夫人的脸面和势力,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违心的话,“夫人只管讲,沉鱼听着。” 国公夫贴在沉鱼耳边说道,“我家刘羽最近被人带偏了,还望沉鱼姑娘帮忙盯着,将他引入正途,如若他不听,你只管去国公府找我。” 让她盯着刘羽?好似大娘子管束夫君?沉鱼无语,只得点头答应。 看着国公夫人与夫人、大娘子们谈笑风生,沉鱼可算松了口气。 红玉则是过意不去,紧抓着沉鱼的手不知该如何感谢,抬眼望去,众人都看向沉鱼点头示好,方才国公夫人故意与沉鱼亲近,不就是为了向旁人证实:沉鱼与国公府走得近。 沉鱼并不在意,只要红玉能摆脱这桩婚事,随他们满口胡诌吧。 “这会儿风变小了,就不用担心发髻被风吹乱了。” 她抚了抚额前的乱发,抬眼望去,远处的凉亭里柳妖儿正同顾小柳交谈。 顾小柳是白夫人的外甥女,一心想要嫁给白夜华,打从白夜华与沉鱼订婚,顾小柳就与沉鱼形同陌路,不再往来。 沉鱼不禁纳闷,顾小柳怎会同柳妖儿在一起? 第15章 联手:中计了 沉鱼和红玉朝着凉亭走去,顾小柳却匆匆离开了。 柳妖儿反倒朝着她们走来,挑眉轻言道:“方才看到国公夫人同鱼姐姐说悄悄话,该不会要鱼姐姐嫁入国公府吧?” 沉鱼摇头,红玉却捂着嘴巴跑到一旁作呕。 柳妖儿疑惑,红玉为何见了她就会作呕?她扯着长裙翻看,并无脏物,抬起头来,看到颜王和刘羽走来。 颜王顿步在沉鱼身旁,一脸坏笑,小声嘀咕,“鱼鱼,羽郎随本王去喝酒了。” 颜王说罢离开,刘羽折扇遮面,匆匆掠过。 被颜王逗趣,沉鱼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刘羽的背影,柳妖儿却是气愤不已,“他们又来毁我大哥哥的名声,妖儿好心提醒鱼姐姐一句,莫要同刘羽走得太近,你可知他俩去东苏阁做甚?” 都说刘羽喜好面首,难不成去东苏阁私会面首?沉鱼胡思乱想,依旧不语。 红玉倒是上了心,毕竟,她心仪同她拜堂的那个公子哥。 这时小厮来报,“妖儿姑娘,太师府的轿子来了,里面坐着长乐姑娘,老爷夫人让您跟着去迎接。” 柳妖儿急匆匆离开,沉鱼想着跟去看看,却被红玉拽住了胳膊。 红玉虽然找到了生父,可是……张太师让她替长乐出嫁,显而易见,张家容不下她,如不尽快寻个出路,怕是还要被张家拿捏着。 就在今日,她有了心仪的男子,就是同她拜堂的公子哥。 方才看到刘羽跟随那位公子哥,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那位公子哥的身份定在刘羽之上。 “沉鱼,我有了心仪的人,他和刘公子去了东苏阁,你让刘公子探探口风,看他是否中意我?” 沉鱼惊愕,只得说出实情,也好让红玉趁早死心。 “那个公子哥是颜王,皇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你当真要探口风?” 红玉点头,拜堂的时候,颜王看过来的眼神定是对她有意,如若能嫁给颜王,那就是身份高贵的王妃,张府定不敢轻视了她。 ------ 俩人来到东苏阁,大门半掩着,无一人把守,隐约传来悠悠琵琶声。 俩人推门而入,十几个丫鬟端着美酒佳肴,前后有序地送入房里,紧接着四个男子匆匆经过。 “阿嚏……” 沉鱼忍不住打了喷嚏,那四个男子,身材娇柔,面庞清瘦,个个身着白衣,头簪粉花,迈着小而轻快的步子,还一步一扭摆动着腰肢,甚是妖娆。 只是……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好比青楼的姑娘们,个个施粉抹黛! 沉鱼和红玉跟随四个男子朝着屋里走去,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得二人顿在门口。 左震居中而坐,身旁跪着两名丫鬟。 右侧是颜王,左侧是刘羽和贾良玉。 只见,四个白衣男子,褪去白衫,竟是女子的装束,两两一对,分别跪在颜王和刘羽身旁。 颜王眯着眼睛躺在榻上,一个男子为其喂食,一个男子为其捏揉双脚。 刘羽盘腿而坐,一个男子为其夹菜,另一个男子为其灌酒。 这就是面首? 只见刘羽伸手捏住一男子的下巴,眯起眸子,凑近了嗅其脸颊。 本是令人作呕的行径,沉鱼不知为何心如刀绞,鼻酸眼红。 红玉则是盯着颜王看,颜王倒在面首的怀里,完全没了拜堂时的英俊潇洒,反倒是出乖露丑毫无廉耻。 红玉失望至极,本以为遇到了情投意合的男子,结果,人家不喜女子! 眼见为实。 刘羽已是眼神迷离、醉生梦死的模样,伸出左臂将一男子揉入怀间,张口叼下男子头上的粉花,插在自己的发上,眯眼痴笑又高言论阔: “左公子府里的面首甚是娇嫩,良玉,你府里的那群皮糙肉厚老气横秋的,就该发卖了去做苦力,换几个细皮嫩肉的。” “是呀,本王也腻了,是该换几个鲜嫩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目睹刘羽同面首亲近,沉鱼心如死灰,连连后退。 红玉更是伤心欲绝湿了眼眶,拉着沉鱼离开。 俩人走到东苏阁门口,大门敞开着,门外站着两列护卫,既然可以进来,自然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哪知,俩人还未迈出门槛,两名护卫拔出剑抵住了两人的脖子。 “退下!我乃是宫中女御医,这位是太师之女,岂容你们冒犯?” “放开我,我父亲是张太师……” “东苏阁是左府禁地,没有大公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先关起来,等大公子处置。” 此时,沉鱼才意识到中计了。 既然东苏阁不能乱闯,方才,为何无人把守? 柳妖儿告知她……刘羽和颜王去了东苏阁?不就是故意引她上钩嘛? 这时,柳妖儿从门外走了进来,薄而小的双唇咧开了笑,走向沉鱼就是轻声细语的“嘘寒问暖”:“鱼姐姐,怎就伤心了?妖儿之前就提醒过你,莫要同刘公子走得太近,你怎就跑来了这里……” 沉鱼气愤不已,前世,柳妖儿将她大卸八块,今生她只想远离白夜华和柳妖儿,尽享韶华,可是柳妖儿就是不肯放过她。 不等她言语,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七妹妹,好久不见。” 不用看,这婉转清亮的声音是顾小柳。 顾小柳缓缓走来,与柳妖儿眼神交汇,相视一笑,俩人俱是狼狈为奸、小人得志的姿态。 确实,方才两人在凉亭里商议如何将慕沉鱼置于死地。 柳妖儿是见不得沉鱼抛弃白夜华,害得白夜华被人耻笑;顾小柳则是记恨沉鱼夺走了白夜华。 两人的纠葛还要从沉鱼一出生说起。 当年,慕家动荡不安,沉鱼一出生就被丢弃在河边,被顾老爷收留,由顾小柳的生母--杨小娘喂养。 后来,杨小娘死了,沉鱼和顾小柳便由顾老太太照养,由于沉鱼是顾家的养女,丫鬟婆子都轻视了她,多亏顾小柳罩着,俩人如胶似漆情同姐妹,一个是白夜华的表妹,一个是白夜华师父的女儿。 可惜啊……俩人都喜欢上了白夜华。 最后,沉鱼回到慕家,与白夜华订了亲,顾小柳便与沉鱼形同陌路,不再往来。 如今,沉鱼与白夜华退了亲,顾小柳与贾良玉情投意合。俩人已无交集,顾小柳此时出现,不得不让沉鱼怀疑,顾小柳就是冲着她来的。 第16章 联手:羽郎是认真的 顾小柳一挥手,护卫退下并关闭东苏阁大门,只留两名护卫持剑抵着红玉和沉鱼。 沉鱼纳闷,柳妖儿是左家的主子,东苏阁的护卫怎会听从顾小柳的指挥?在这个院里,颜王地位最高,难不成顾小柳是颜王的人? 的确,颜王的酒宴一直交由顾小柳和贾良玉操办,无论是在贾家、左家,还是国公府,都有专门供颜王玩乐的别院,除了知根知底的人可以进入,外人一律不能擅闯,以免颜王的喜好泄露。 沉鱼擅闯,按照颜王的铁律必须杖毙。 想到这,顾小柳难掩欣喜,手帕遮面逼近沉鱼,本就上扬的丹凤眼透着决绝,难掩心中的轻视和嫉恨。 “七妹妹,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拘无束、肆意妄为,颜王的酒宴也敢擅闯?这可是冲撞了颜王,莫要怪六姐姐铁面无私。” 顾小柳说着示意柳妖儿一同进屋。 来到屋内,柳妖儿落座左震身旁,悠然自得地端起酒杯,斜睨顾小柳。 顾小柳则是走到颜王面前矮身行礼,“颜王,方才小柳捉到两位擅闯东苏阁的女子,听丫鬟说,她们在门口看了许久,怕是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小柳这就吩咐下去将两人杖毙。” “带上来!” 啥? 顾小柳疑惑,之前有人擅闯颜王酒宴,颜王都会下令直接杖毙,这次竟要见擅闯者? 顾小柳不敢发问,挥挥手引领着四个男子和一群乐姬退了下去。 护卫将沉鱼和红玉押至颜王面前。 看到沉鱼,刘羽大惊失色。 坏了! 颜王喜好面首,太子一派知晓即可,岂能被外人知晓?东苏阁有人把守,沉鱼怎会进来?定是有人故意设局,想将沉鱼置于死地。 来东苏阁之前,他已向颜王讲明心意……今生认定了沉鱼,定要娶沉鱼为妻。 颜王准他结婚生子,并不赞同他娶沉鱼。毕竟,白夜华是太子的人,慕老爷又是白夜华的师父,怎能断定慕家不是左派的? 为保万无一失,颜王还是劝他另选她人,莫要在沉鱼身上浪费功夫。 此时,沉鱼闯入东苏阁,怕是颜王的圈套,他惴惴不安地看向颜王。 颜王抓起酒杯……砸过去,正好落在沉鱼脚下。 “慕沉鱼?今日左公子成婚,别以为本王不知你干了什么?你胆大包天,本王早有耳闻,没成想你竟敢冲撞本王……” “颜王息怒!” 刘羽用左臂撑着地,匆忙站起来,跑到颜王面前跪下了。 “颜王,请饶过沉鱼姑娘。” 颜王本就愤怒的脸庞更加严峻,刘羽和国公夫人一直求着皇后赐婚,皇后迟迟没答应,不只是官家有意成全沉鱼和白夜华,颜王也从中阻拦。 颜王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便想着让刘羽与名门贵族联姻,不是沉鱼不好,只因慕家与白夜华有关联。 颜王起身,抓住刘羽的左臂,将刘羽搀扶起来,劝解道,“京城名门闺秀可不少,贾家玲玉,薛家婉仪,明媚动人且温婉可人,明日,本王安排羽郎与两位姑娘相见……” 扑通! 刘羽再次跪下,双臂伏地,额头贴地,“刘羽今生别无他求,只求与鱼鱼一日三餐,共度四季,儿女环绕,白头偕老。” 儿女环绕? 沉鱼猛然看向刘羽,喜好面首的男子也想儿女环绕? 可看到刘羽卑躬屈膝的样子,她的心揪了起来,一向冷傲风流的公子哥竟然为了她如此卑微? 莫不是刘羽真的喜欢她? 她不敢置信,可看见刘羽双臂伏地,手臂上的布条已经掉落,她瞬间鼻酸眼热,毫不犹豫地冲向刘羽,跪在地上,帮刘羽将右臂挂在脖子上。 “刘公子右臂骨裂了,撑在地上不疼吗,如若这条手臂废了,可别怪沉鱼医术不精……” 她喋喋不休地埋怨着,哽咽的语气明显是在心疼刘羽。 刘羽心中窃喜,抬眼打量沉鱼,杏眸含泪,委屈抿嘴,脖间有一道红色血迹? 他心疼不已,恨不得将沉鱼拥入怀里好生疼惜,可是……人多眼杂,慕家不准许他们的亲事,他断然不敢污了沉鱼的清誉,只得说笑般地安抚沉鱼,“如若这条胳膊废了,羽郎就会赖上鱼鱼,一辈子缠着鱼鱼……” “住嘴!冲撞了本王,你们还在此谈情说笑?” 此时颜王已是脸红筋涨。看到沉鱼为了刘羽不顾个人安危,他虽嫉妒,但也有所触动,或许,沉鱼才是那个可以陪伴刘羽一生的人。 “来人!把慕沉鱼带走,等我回去细细审问。” 审问? 莫不是颜王真的把沉鱼当成左派的人了吧? 刘羽万分惶恐,只见两名护卫押着沉鱼离开,他冲上去拽住了沉鱼的长裙。 “颜王莫要听他人胡言乱语,鱼鱼只是女御医,与白夜华不是……” 哐当! 颜王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羽郎为了一个女子冲昏了头脑,没了分寸,胡言乱语!” 刘羽点头,是呀,他是颜王的人,明面上他与颜王浑浑噩噩整日厮混,私底下秘密辅佐颜王。 太子心狠手辣,已经灭了两位皇子,如若知道颜王暗地里拉帮结派,怕是要被太子斩草除根了。 太子狠劣,颜王也不简单,明面上是一个喜好面首、谦卑温和的花花公子,私下里招兵买马,更是偷偷设立酷刑密室,但凡被抓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沉鱼落进酷刑密室,情急之下,他拔出腰间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胸膛。 “颜王,我刘羽愿用性命证明慕沉鱼的清白,请颜王放过她……” “啊……”看到刘羽自残,红玉尖叫,抱着头瘫倒在地。 听到红玉的惊叫,沉鱼意识到大事不妙,挣脱护卫跑回房内,只见刘羽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匕首,鲜血涌出,浸湿白色衣衫,看着血红血红的一片,她只觉得双腿没了知觉,昏了过去。 “鱼鱼……” 刘羽躺在地上,双脚蹬地一下又一下移到沉鱼身边,“鱼鱼,不怕,羽郎就是死也要护你周全……” 看到这幕,众人惊讶,一向不近女色的刘羽竟然愿为慕沉鱼赴死? 颜王却面如止水,心里却是酸辣苦涩,震惊不已。 他知道刘羽心仪沉鱼,没成想,刘羽竟然可以为了沉鱼不要命。 面对左震和柳妖儿的监视,他只想暂时把沉鱼关押起来,然后求皇后给沉鱼和刘羽赐婚,借机放过沉鱼。 谁知?刘羽竟当了真! 事已至此,他只得找个说辞成全了刘羽和沉鱼:“外面疯传羽郎私养面首,本王知道,羽郎想利用沉鱼掩盖此事,那也没必要假戏真做,演这出苦肉计,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如何向舅父舅母交代?” “羽郎是认真的,还望颜王成全。”刘羽说着,不顾胸口巨痛,撑着身子跪在地上。 第17章 攀附:幡然醒悟 刘羽知道,皇后迟迟不赐婚,不只是官家阻拦,颜王也从中作梗,不想让他与慕家联姻。 幸亏,今日,沉鱼冲撞了颜王,否则他还没有机会、没有胆量求颜王成全。 颜王点头,方才已经铺垫过了,这会儿答应刘羽的请求,旁人不至于怀疑。 “羽郎放心,今夜本王进宫,让母后给你们赐婚,来人,快请御医……” 沉鱼和刘羽被人抬了下去。 红玉跪在门口惶恐不安默默流泪,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今日这事,定是顾小柳和柳妖儿从中作祟,害了她和沉鱼。 沉鱼是女御医又如何?不还是被人陷害?刘羽是皇后的亲侄儿又如何?不还是被颜王压制?她是张太师的长女又如何?不还是被人拿捏? 此时的她幡然省悟:只有位居高位,才不会被人欺辱。 她必须赌,赌颜王对她有意,赌颜王会如了她的愿。 方才,她和沉鱼被护卫押进来,颜王抓起酒杯,如果直接砸过去,定会砸到她的身上,好在颜王看了一眼,与她四目相对,便将酒杯砸向了沉鱼那边。 颜王定是对她有意。 她何不利用颜王翻身? 要知道,前世太子继位,灭了十二个皇子,只放过了一母同胞的颜王,和唯一的公主新月,最后颜王反了,成为了新皇。 只要她跟随在颜王身边,就算是找到了靠山,别说柳妖儿,就是张家也不敢轻视了她。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颜王,颜王低头皱眉,咬着猩红的薄唇,好似忧心忡忡,声音冷冽且低沉。 “你是与本王拜堂的女子?” “回颜王,正是红玉。” “你可知,擅闯本王酒宴的人都会被杖毙,沉鱼是刘羽的人了,本王可以饶她不死,至于你,本王不能放过。” 红玉有了计策,并不惊慌,反而装作惊恐万分,慌忙爬到颜王的面前。“红玉想要追随颜王……” “哈哈……” 在座的左震和贾良玉捧腹大笑,柳妖儿更是出言不逊,“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没成想还这么无知,又不是倾国倾城的尤物,颜王可看不上你。” 颜王惊讶之余只觉得好笑,抬眼看去,红玉泪流满面,那圆润如珠的小脸颊上,嵌着两颗水汪汪的弯月眼,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让人怜惜,薄薄的双唇抿在一起低垂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又是泪如雨下。 咦?她的手腕上有一颗红痣,好似手腕上戴着一颗红豆,甚是天真有趣。 这副人畜无害柔弱可人的小模样,令颜王的心软了下来,方才冷冽低沉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红玉姑娘也太自傲了,本王身边可不缺人。” 红玉垂下头竟抿着嘴巴笑了,颜王的声音软了,看来还是怜悯她的,即便颜王拒绝,她也有应对之策。 方才顾小柳可以指挥护卫,可以带走面首,定是颜王身边的女官。 柳妖儿和顾小柳明知颜王的癖好不能泄露,还故意引着她和沉鱼擅闯,这不是明知故犯嘛?她何不借此机会反击,替代顾小柳的位置。 本就跪着的她向前俯身额头着地,还没说话就哽咽了,“颜王,昨个红玉刚刚找到父亲,今日就替妹出嫁,张家容不下红玉……红玉只想跟随颜王,哪怕是做个丫鬟,跑腿打杂,红玉之前是白家的丫鬟,得白夫人栽培,府中上下事务红玉均可打理……” 白家? 不等红玉说完,刘羽插话,“哪个白家?” 红玉抬起头来,眨着弯月般的眼睛看向颜王,反问道,“京城白家,赫赫有名的白将军,颜王不知道吗?” 看着红玉那副天真无邪的脸庞,颜王越发觉得有意思,就连说话都在忍着笑,“哦……本王还真不知,敢问红玉姑娘,之前在白家哪个院里当差?” 颜王继续追问,红玉欣喜万分,却依眼含泪水,做出一副委屈至极楚楚可怜的模样。太子与颜王对立,白夜华又是太子的人,颜王定想知道关于白夜华的一切,这也是红玉提及白家的原因。 红玉垂下头,低声回答,“红玉曾是白公子的陪房丫鬟。” 此话一出,颜王不禁有些失落,明明是大家闺秀,却流落民间成了陪房丫鬟,白夜华身强力壮的,至今没有娶妻纳妾,想必平日里没少折腾红玉吧。可红玉这副纯真无邪的模样,又不像是经历过云雨之事的女子,正当他思虑之际,柳妖儿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柳妖儿面色不悦,快步走上前,指着红玉训斥,“你既已脱离白家,就不要在外提及关于白家和夜华的一切,还有,夜华同我说过,那夜如不是白夫人在汤药里动了手脚,你根本上不了夜华的床,夜华至始至终就没有碰过你……” 呵!红玉心中轻笑,柳妖儿城府颇深,没成想也是一个拈酸吃醋的女子,脑子一热,竟着了她的道。 柳妖儿虽是训斥她,却证实了她是完璧之身,也无需她费尽心机向颜王自证清白了。 她连连点头附和着柳妖儿,“妖儿姑娘说的极是,红玉只是实话实说,不想对颜王有所隐瞒,红玉保证,以后绝不再提及此事。” 此时,颜王的脸上已然有了笑意,挥手示意柳妖儿退下入座,但没有准许红玉起身。红玉虽然看着人畜无害,竟可以算计柳妖儿,确实比顾小柳强上百倍,若是将其收入囊中,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接下来,就看红玉如何排挤顾小柳吧。 颜王垂下头,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唉……红玉姑娘,你可知张太师是本王的恩师,如若本王将你留在身边,怕是要得罪恩师了。当然,本王大可以将你杖毙,趁着夜色将你抛掷乱葬岗。要怪……你就怪小柳吧,如不是她失责,放你和沉鱼闯了进来,你们也不会闯了这等祸事。” 红玉不怕,她还是赌颜王对她有意,为她指明了出路。 她摸出祥云玉佩重重地拍在地上,只觉得手心生疼,抬起手一看,玉佩碎掉。 她顾不上手心流血,反倒嘴角泛笑,“昨日,红玉拿着假玉佩冒充张太师之女,所以张家让红玉替嫁,红玉不想欺骗左公子,所以求着沉鱼姑娘帮着红玉脱身。 红玉本就不是张太师之女,又何来得罪张太师一说?求颜王把红玉留在身边,哪怕是看家护院、操办酒宴,红玉定会尽心尽责,绝不失误。” 第18章 攀附:沉鱼揭发颜王 就在这时,门开了,顾小柳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跪在红玉身旁,向颜王请罪,“颜王,小柳着了贼人的道,还请颜王饶过小柳一次,小柳今后绝不再犯。” 顾小柳口中的贼人正是柳妖儿。 柳妖儿难掩坏笑看向贾良玉,其实,是她挑唆顾小柳陷害沉鱼的。 方才,颜王逗弄沉鱼,她料定颜王对沉鱼有意,或者说是颜王在撮合刘羽和沉鱼,无论怎样,颜王定不会杖毙沉鱼。 所以,她向颜王告发顾小柳的阴谋,为的就是让颜王惩治顾小柳。 顾小柳早已与贾良玉私定终身,只是贾母不准顾小柳做妻,所以,顾小柳迟迟未能嫁入贾家。 贾良玉心存愧疚,对顾小柳万般宠爱,偷偷养在了外面。 如若颜王惩治顾小柳,定会伤了贾良玉的心,太子就可以趁机拉拢贾良玉。 贾良玉知道颜王不喜胡搅蛮缠耍把戏的人,立马起身上前,跪在顾小柳身旁求情,“颜王,小柳确实失职,但她心思单纯,不擅算计,今日之事定不是她一人所能为之,还请颜王明察。” “贾良玉你不要指桑骂槐。”柳妖儿坐不住了,走上前,指着贾良玉反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早已禀报颜王,顾小柳为了报复沉鱼,不惜出卖了颜王,你们两个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犯了错反倒埋怨别人。 ” “柳妖儿,如不是你挑唆我陷害沉鱼,我也不至于失职……” 颜王不语,独自饮酒,听着几人争论。 他怎不知柳妖儿的阴谋?明知左家是太子一派的,他还要接受左震的邀约,为的就是装出醉生梦死不理政事的样子,这样他才可以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保命啊。 他心无政事是假,不喜女色是真,今日不知为何?红盖头掉落的一刹那,那张惊慌的小脸直接扰乱了他的心。 这时,护卫冲进来禀报,“沉鱼姑娘回来了,带来一位面生的夫人,还带着上百名护卫,拦不住啊……” 沉鱼回来了? 就她那刚直不阿的性子,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定是将颜王与面首私会的事情说了出去,只是不知那位面生的夫人是谁? 颜王慌忙问道,“那位夫人可曾自报家门?” “她说是宫里的。” 颜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定是皇后!慕沉鱼竟向皇后告状? 他私会面首,一直有刘羽帮着打掩护,所以,刘羽成了声名狼藉、不伦不类的纨绔子弟。 这事……名门贵族都知晓,只是不敢向官家和皇后提及,以免惹得皇后难堪。如若被皇后知道喜好面首之人不是刘羽,而是他,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官家定会暴怒。 他指着顾小柳说道,“赶紧把你带来的那几个面首从后门送走,莫要被人撞见。” 护卫说道,“后门走不了,整个左家都被包围了!” 颜王惶恐不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顾小柳更是手足无措,之前左家人来东苏阁,都是柳妖儿帮着打圆场,这次两人闹崩了,柳妖儿反而垂着头偷乐。 柳幺儿是太子的人,自然想要看颜王的笑话。 这些颜王都知道,只能强行把此事交由顾小柳处置。 “小柳,如若你能把此事瞒过去,本王算你戴罪立功,不再计较你失职之事。” “小柳定不会让颜王失望。” 顾小柳急着立功,说罢匆匆离开。 四个面首在下人的房里休息,把他们伪装成左家的小厮,不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 转眼,东苏阁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院子里,主子们站在一边,下人们站在另一边,颜王则是匆匆上前,搀着皇后从中间走过,落座在早已摆在门口的圈椅上。 皇后虽雍容端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如若颜王真的喜好面首,这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是,沉鱼向她禀报了,她岂能装作不知?只能随同沉鱼探个究竟。 沉鱼扫视着下人,并没有寻到那四个面首,想必已经乔装打扮了。 她又扫视左家人,红玉、柳妖儿、顾小柳和贾良玉站在了最后面,几人做贼心虚,怕被皇后看到吧。 她伸手将红玉拽了出来,“红玉,方才那四个男子你也见过了,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此时颜王、贾良玉、顾小柳忐忑不安,生怕红玉出卖他们,柳妖儿则是沾沾自喜,等着看颜王的笑话呢。 谁知?红玉双目闪躲连连摇头,“红玉不知沉鱼姑娘在说什么。” 沉鱼惊讶,歪着头凑近了红玉打量着,红玉丫鬟出身,不敢与人争执,莫不是被人要挟了? 她还没缓过神来,红玉垂着头,站回柳妖儿身旁。 罢了,红玉急着逃避,定是不想帮忙作证,她也不想强人所难,只能自己想法子找出面首。 她大摇大摆地走向皇后,见颜王正瞪着自己,她忍不住翻个白眼,站在皇后的另一侧,厉声道,“哪位是左家的管家?把下人的名册拿出来,一一核对,我就不信找不出那四个男扮女装的贼人!” 听她这么一说,皇后的脸上可算现出一丝笑意,连忙附和道:“宫里逃出四个下人,沉鱼姑娘亲眼看到进了左家东苏阁,本宫前来助沉鱼姑娘一臂之力。” “管家,速速去拿名册。” “还有契书,必须一一核对。” 左老爷和左夫人连忙配合。 完了完了! 顾小柳慌了,四个面首岂不是要暴露了? 这会儿,不只是柳妖儿开心,红玉更是得意,她的机会来了,如若这次可以帮着颜王应付皇后,颜王定会留下她。 她伸手扯了扯顾小柳的衣袖,低声道,“我有法子。” 顾小柳悄悄挪步到她的身后,小声询问,“红玉姑娘请讲。” “一会让贾公子晕倒,你趁着乱作一团,带着四个面首去灶房里与我会和。” 虽然不知道红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小柳没有法子了,只能照做。 这时,管家拿着名册走到皇后面前作揖,“皇后娘娘,老奴这就清点左家的仆人,还请沉鱼姑娘监视着。” “贾公子晕倒了!” 突然,院子里乱作一团,沉鱼顾不上尊卑有别、仪态妆容,在皇后和颜王诧异的目光下,跃上石桌张望着。 不出所料,红玉和顾小柳带着四个小厮溜走了。 她跳下石桌,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扒开众人,把水泼在了贾良玉的脸上,便是质问。 “贾公子晕倒了,六姐姐竟然置之不理,反倒是带着四个男子逃跑了?” 第19章 攀附:拿命在赌 贾良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下头一声不吭。 这么明显的声东击西,皇后也看出来了,她倒想看看,什么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派护卫再搜查一遍,把人带来这个院里。” 皇后一声令下,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护卫押回着六个人回来了:红玉、顾小柳和四个男子。 四个男子身材瘦小,衣着破烂,像是露宿街头、食不饱腹的乞丐。 左家人一致摇头,表示不认得。 柳妖儿虽然知道四个乞丐就是面首,但不敢指认,毕竟颜王是皇后的亲儿子,在皇后的面前揭发颜王的丑事,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种吃力不得好的事情……还是让沉鱼出风头吧。 沉鱼纳闷,慌忙上前打量四个男子,本来清秀白皙的面庞变成了灰头土脸,油亮整洁的发髻凌乱的挂着枯草,这一看就是精心装扮过的。 向下看去,四个男子脚上的鞋子一尘不染。 她猛然看向红玉,刚想发问,皇后走过来指着顾小柳说道,“本宫知道这位黄衣姑娘是顾家的六姑娘,只是不知这位粉衣姑娘是哪家的?” 见皇后看过来,红玉慌了,她已经摔碎了祥云玉佩,否认自己是张太师的女儿,这下,该怎么向皇后交代自己的身世呢? 正当她犹豫之际,颜王走上前,挽住了皇后的手臂,解释道,“母后,她叫红玉,是我找来的丫鬟。” 颜王啊,颜王,你可真是急中出错,殊不知红玉的名字早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前几日,刘羽求了皇后的恩典,让白家交出了红玉的卖身契,皇后怎会不知红玉这个名字呢? 想到这些,沉鱼抿着嘴巴忍不住发笑。 皇后则是没好气地瞪了颜王一眼,厉声道,“真当母后是三岁小孩儿,红玉曾是白家的丫鬟,是刘羽求了本宫的恩典,将红玉赐给了沉鱼,红玉理应是沉鱼的丫鬟。” 皇后之所以问及红玉,是因为……方才颜王的眼神一直落在红玉身上,颜王年方二十有四,还未寻到心仪的王妃,府里的丫鬟无一破身,如若颜王看上了红玉,大可收进府里做个陪房丫鬟。 就在这时,管家来报,“皇后娘娘,左家的仆人已核对完毕,这四个衣着破烂的男子不是左家的。” 皇后震惊,犹如着了五雷轰顶,头晕目眩。难不成她最喜爱的小儿子真的喜好面首? 极有可能啊! 颜王府的丫鬟都是完璧之身。 颜王经常去国公府,定是同国舅爷有着一样的癖好……喜好面首。 想到这些,皇后更是恐慌,脚下不稳。 沉鱼慌忙上前搀扶,挥手示意左家的人散了。 院子里,护卫把守着。 皇后坐着,颜王和沉鱼站其两侧,红玉和顾小柳并肩站着,身后是四个男子。 “你们两个如实交代,这四个男子哪来的?倘若说不明白,就随本宫进宫去见官家。” 一听面见官家,顾小柳惊恐万分双腿发软,刚想矮身下跪,却被红玉拽住了。 红玉没有下跪,低垂着眼帘,抿着薄唇,气定神闲地走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这四个男子是红玉在街边带回来的乞丐,红玉怕被左家人发现,所以带着他们藏在灶房里用膳……” 乞丐? 沉鱼不可置信的摇头,这四个男子虽说穿的破破烂烂,可他们身上的衣服只是涂抹了一些油渍和灰土,反倒没有乞丐身上应有的臭味! 方才,她也看到了,顾小柳想要认错,反倒被红玉阻拦了。 顾小柳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毕竟两人朝夕相处八年,至于红玉,她越发的看不明白了。 恐怕红玉并非人畜无害,反倒是善于算计、扮猪吃虎的弱女子。 红玉这般说辞,令颜王惊讶不已,想不到红玉的能力赶超顾小柳和柳妖儿两人,等此事平息后,他定要把红玉带在身边。 红玉有勇有谋,皇后并非眼拙,方才就看出四个男子并非乞丐,只是当着左家人的面没有同他们追究。现在左家人都退下了,皇后也没必要再给颜王留面子了。 皇后气愤不已,站起身来,指着红玉就是厉声训斥,“真当本宫不食人间烟火?谁家乞丐穿着干净的鞋子?谁家乞丐身上带有胭脂水粉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颜王惶恐,连忙跪下,“母后息怒,颜儿……” “皇后娘娘,这四个男子确实是乞丐,不信的话,您大可派人随红玉去证实。” 听红玉这么一说,沉鱼慌了,出于善意和前世的情分,她冲到红玉跟前,低声提醒,“欺骗皇后是要砍头的。” 红玉不怕,方才皇后没有揭发她,是在给颜王留面子。 如若有法子证明颜王是清白的,皇后定不会阻拦,哪个母亲不想替自个儿子遮丑呢? 要怪,只怪沉鱼耿直端正,竟想着同皇后最喜爱的儿子作对! 只是……她已表明四个面首是乞丐,想要证实这个身份,只能求助沉鱼。 此次争斗,沉鱼败了,只会落个诬陷颜王的罪名,如若她败了,定会被砍头的。 她微微俯身,低声哀求,“沉鱼姐姐,红玉拿命在赌,还望沉鱼姐姐给红玉一条生路。” 就这样,沉鱼、红玉,带着四个男子来到了青柏大街,皇后的四名贴身护卫跟随。 红玉走在前面,她要去徐记门口寻找乞丐赵大哥。 赵大哥和沉鱼是老相识,沉鱼总会花银子托赵大哥帮忙寻人、找物、跑腿,红玉知道这些,这也是她敢对皇后撒谎的底气。 她挽着沉鱼的手臂,四处张望着。 沉鱼反而低着头,一脸不悦,如若她帮着红玉作假,岂不成了弄虚作假、品行不端的小人? “沉鱼姑娘。” 赵大哥跑了过来,冲着沉鱼低头哈腰的,“沉鱼姑娘,您托我找的那个发筓已经被人花高价钱买走了,等我打听到那人的下落,再带着姑娘买回来。” 赵大哥口中的发筓,是前世白夜华送给沉鱼的白玉鸳鸯发筓。 可惜……沉鱼已和白夜华退婚,自然也不喜欢那个发筓了。 “谢赵大哥记挂着此事,不必了,沉鱼已寻到了更喜欢的物件,倘若沉鱼有事相求,翠微会来找您的。” “好,在下先行告辞。” 赵大哥说罢转身离开。 红玉慌忙阻拦,一把抓住了赵大哥那细长黝黑的手臂,直言道:“赵大哥,红玉找您有万分紧急的事,方才,红玉把这四个乞丐带去了左家,皇后想要证实他们的身份,还望赵大哥帮忙识别,看看他们是丐帮的人吗?” 赵大哥一脸疑惑,看了看四个身材娇弱的男子,自然不认得。 他刚想否认,看到沉鱼身后的皇家护卫,生怕坏了沉鱼的事,便看向沉鱼寻求指令,“沉鱼姑娘,这……” 第20章 攀附:故意设局 沉鱼无奈,只得点头,她污蔑颜王是小;红玉欺骗皇后,可是要掉脑袋的。 孰轻孰重?她选择保住红玉的命。 最终,红玉和顾小柳成为了大善人,沉鱼倒成了污蔑颜王的人。 三个姑娘并列站在皇后面前,皇后心里跟明镜似的:沉鱼刚直不阿倒也睿智,不仅敢于揭露颜王的癖好,还顾全了大局。只有这种女子才能管束颜王,何不把沉鱼和颜王撮合在一起? 颜王走到皇后面前跪下了:“母后,颜儿想要红玉跟随,还请母后准许。” 皇后不禁气愤,如若红玉心思单纯倒也可以。 红玉千方百计的弄虚作假、弄假成真,虽然给颜王遮盖了丑事,但也证实了红玉善于算计作派不正。 这种阿谀谄媚的女子留在颜王身边,对颜王有害无利。 更何况红玉居心叵测。 方才,沉鱼和红玉出去的时候,张太师找来了,说……红玉是张家嫡长女,只因替嫁一事与张太师断绝了关系,张太师拜托皇后尽快为红玉寻一户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 皇后当时很震惊,想不到红玉不仅心机深重,还薄情寡义,倒不如顺了张太师的心思,尽快给红玉找个人家嫁了,以免祸害颜王。 皇后并未让颜王站起来,反倒挥手示意红玉上前说话,“红玉已是自由身,也没个人家可以依靠,这样,本宫为红玉姑娘寻一户好人家……贾家良玉还未娶妻……” “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红玉拒绝,贾良玉对顾小柳一片痴心,她嫁过去,定会被冷落,再说了,贾家只是国公夫人的娘家,论权势地位,和颜王相差甚远。 见红玉拒绝,皇后又想到了顾家大郎,“顾大郎人品端正,温文儒雅,可不像其他公子哥那般整日厮混,对了,顾大郎可是沉鱼的大哥哥,沉鱼,你说,红玉与你大哥哥可般配?” 皇后挑大眸子注视沉鱼,等着赞同。 沉鱼愣住了,她与白夜华退婚了,慕夫人深思熟虑决定让她嫁给顾大郎。 顾大郎也是慕老爷的徒弟,虽说不如白夜华的官职高,但对沉鱼甚好,只是不知俩人的八字是否相合? 即便顾慕两家结亲不成,她也不希望红玉嫁入顾家。 如若红玉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子,与顾大郎也算般配。 可现在……红玉善于算计不择手段,嫁给顾大郎,定会搅得顾家鸡犬不宁。 她目光闪躲微微摇头,“回皇后娘娘,沉鱼不知。” 最后,皇后只能将红玉的婚事搁置,带着颜王回宫了。 红玉竟然跟着顾小柳上了顾家的轿子?沉鱼慌忙追上去。 轿子里。 红玉和顾小柳紧挨着,经历此事,两人成了生死之交,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完全忽视了对面的沉鱼。 “红玉,你比我小了几个月,以后叫我姐姐吧。” “小柳姐姐,红玉从今个起就要借住在小柳姐姐的院里,还望小柳姐姐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 沉鱼耿直的毛病又犯了,怒视着红玉质问,“既然你不想嫁给大哥哥,为何借住在顾家?这不是成心让人误会嘛?” 见沉鱼气愤,红玉心里也不爽快,她才不想住进顾家,只是想跟顾小柳打探更多关于颜王的事,因为,她要设一个局,一个可以攀附颜王的局。 ------ 十日后。 颜王带着刘羽走进一处寻常宅院,院子不大,只有四间房,院中央有一张石桌,颜王的两个随从关上大门,在外面守着。 两人走到院中央,四个体态婀娜的男子从房中跑了出来,长裙飘逸,莺莺燕燕的甚至是娇媚,两两一对扑向颜王和刘羽。 刘羽疑惑重重,推开了扑上来的两个男子。 “表哥,谁人安排的?该不会是个圈套吧?” “你大病了一场变得疑神疑鬼,只要没有慕沉鱼在,就不会有人揭发本王。” 说到沉鱼,刘羽和颜王对视了一眼,两人随即沉下了脸,不再言语。 本来说好的,颜王求皇后为刘羽和沉鱼赐婚,可是……皇后发现颜王喜好面首,便改变了主意,想着让沉鱼管束颜王,这也是十日已过,皇后迟迟没给刘羽和沉鱼赐婚的缘由。 颜王愧疚,“羽郎,本王准许你们成婚,是母后不准,莫要怪本王。” 刘羽心烦意躁,再次将缠在手臂上的两个男子推去了颜王身边,“莫要烦我,去服侍我表哥。” 见刘羽如此,颜王更是不悦,他不喜女色是真,可他也是情感专一的人。从小到大,刘羽对他照顾有加百依百顺,可如今,刘羽的心已不在他身上了! 他心如刀绞,任由四个男子将他搀进房里。 刘羽则是独自躺在院中的石桌上小憩,不知过了多久,哐当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了,刘羽吓得站起来,只见一群护卫闯了进来,看衣着是皇后娘娘的人。 不等刘羽跑去屋里通风报信,皇后带着沉鱼走过来。 刘羽慌忙跪下,“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并未理会刘羽,带着两个老嬷嬷径直冲进屋里,不一会儿,屋里便传出了男子的哭泣声,“呜呜……小的再也不敢了啊!” “小的知错……” “夫人饶命啊……” 沉鱼手帕遮面忍不住发笑,余光中,刘羽跪在地上,正看着她。 她躲避刘羽的目光,打量着刘羽的胸膛,都能陪着颜王出来厮混了,想必伤口已经痊愈了。 “鱼鱼再次揭发颜王,羽郎佩服。” 沉鱼摇头,她并不知道颜王的行踪,是有人给皇后通风报信,说颜王在城南小院私会面首,皇后便叫上她一起来了。 她挪步打量着小院,院子有些简陋,花园中杂草丛生,一看就是无人常居的院子,看来,是有人故意设局引颜王落网。 “你们中计了,想不到还有人看不惯你们的做派,定是与你们熟识的人。” 刘羽惊讶,“除了鱼鱼,还有谁敢针对颜王?” 颜王被护卫押着走过来,怒气冲冲地瞪着沉鱼。 “慕沉鱼!定是你故意设局害我,莫要抵赖,你这种敢做不敢当的女子,本王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受你管束,你还是尽快嫁给刘羽吧。” 刘羽只觉得惊心动魄,期盼着沉鱼的反应。 沉鱼不愧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主,见护卫押着颜王,她照着颜王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即便你是颜王,也不能污了本姑娘的清誉!” “慕沉鱼?你敢打本王?知不知道?官家都不曾打过本王……” 听到颜王吼叫,皇后匆匆赶来,看着沉鱼气势汹汹的,再看看颜王脸上挂着巴掌印,竟忍不住喜笑颜开。 “甚好,如不是沉鱼这一巴掌,本宫还迟迟拿不定主意呢。” 第21章 攀附:险种求富贵 自从知道颜王喜好面首,皇后便打算将沉鱼许配给颜王,也好管束着颜王。 只是碍于亲侄儿刘羽,迟迟未能定下此事。 今日,有人偷偷给皇后送信,说是颜王在与面首私会,皇后认为……定是沉鱼又在揭发颜王,便想着把沉鱼叫来,顺势把管束颜王的重任交托给沉鱼。 现在看来,沉鱼足以胜任。 皇后挥手示意护卫退下,伸手将颜王和沉鱼的手拉到了一起。 颜王白皙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沉鱼的纤纤玉指,沉鱼甚是厌恶,想要抽手逃脱,却被皇后抓住了。 “本宫决定将沉鱼许配给颜王,从今儿个起,沉鱼帮本宫管束着颜王,颜王胆敢不听从,大可与本宫断绝母子关系……” “沉鱼不愿意!” “母后,不可……” 没等皇后说完,沉鱼和颜王一同挣脱了皇后的手,连连后退。 沉鱼跪下,耿直的她只想说出心中实话,也好让皇后死心。 “皇后,事已至此,沉鱼也不怕得罪了您和颜王,说实话,沉鱼打一开始就看不惯颜王的做派,即便不喜好政事,大可陶冶在琴棋书画中,整日跟着狐朋狗友厮混,这种男子……沉鱼即便是死,也不会与其相伴……” “慕沉鱼!你……本王也看不上你,你耿直无趣,整日端着一副大娘子的姿态,你可知?你看起来愚蠢古板老态横秋,比我母后还要沧桑,真不知羽郎为何会看上你?” “住嘴!” 皇后怒了,本想撮合这两孩子在一起,没成想他们还吵了起来? 皇后扶着额头,踱步坐在石凳上,看到刘羽,不禁觉得愧疚。 外界传言刘羽喜好面首,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定是刘羽一直在替颜王背锅啊! 今日,也是。 “羽儿,本宫并不是乱指鸳鸯谱,是顾全大局啊。颜儿生性顽劣,无拘无束,竟养出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也就沉鱼这种刚直不阿的性子敢于再次揭发颜儿,如若沉鱼嫁给颜儿,颜儿必定可以改过自新……” 刘羽抬起头来,直面皇后问道,“颜王并不喜欢鱼鱼,羽郎早已发誓今生非慕沉鱼不娶,姑母何不成全羽郎?” 非慕沉鱼不娶? 沉鱼只觉得脸颊发热,愧对刘羽的一片痴心。 那日在左家,刘羽拼了命护着她,或许,在刘羽的心里,她比面首更有份量。 可是……国公府臭名昭着,刘羽又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慕老爷、慕夫人将其视如粪土,避之不及。她万万不敢忤逆父母,便听从父母的安排,答应同顾家结亲。 余光中,皇后走来,伸手将刘羽搀扶起来,“颜儿浑浑噩噩不学无术,如若遇到一个心术不正阿谀逢迎的女子,这辈子就毁了……” “红玉愿为皇后献计。” 几人循声看去,红玉一改往日的清淡素雅,一袭红裙,施粉抹黛,看起来比往日艳丽了不少。 往日,红玉走起路来总是一副有气无力、弱不禁风的模样,现在反倒是左右摇摆、摇曳生姿,不仅颜王看的目瞪口呆,就连沉鱼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红玉看。 其实,红玉就是设局的人,她来这里,不是自投罗网,而是险种求富贵。 重生的她自然知道颜王将是未来的皇帝,只要她成为颜王妃,并生下颜王的长子,将来便可母凭子贵,执掌江山。 她眨动着弯月眼睛,抿着薄唇,坦然自若地走到皇后面前,微微矮下身子作揖,“皇后娘娘金安。” 红玉出现,皇后才意识到这一切定是红玉搞的鬼。 为了陷害沉鱼? 离间沉鱼和颜王的关系? 为何又自投罗网? 皇后猜不透这个年纪不大、却善于算计的女子,忍不住一声怒吼,“跪下!” 颜王、刘羽、沉鱼被吓得一哆嗦,后背发汗。 红玉心中早有打算,所以不惧不怕,不紧不慢地跪在了沉鱼身旁。 “皇后娘娘息怒,红玉自知有错,还请皇后娘娘容红玉把话说完,再定红玉的罪也不迟。” “说!” “红玉只能同皇后娘娘一人讲。” 皇后冷笑,自然是不把红玉放在眼里的,但又想看看红玉能耍什么花招? “随我进屋。” 厅堂里,皇后迎门而坐,红玉没有跪下,反倒是坐在了皇后右手边的侧座上。 见皇后挑眉看过来,红玉便开门见山,承认她的所作所为。 “皇后娘娘,这处小院虽然简陋,却是红玉用了全部积蓄买下来的,那四个面首也是红玉找来的,给宫里通风报信也是红玉……” 没等红玉说完,皇后难忍怒气,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手掌,看着手掌即将落下,红玉起身躲开,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莫要动怒,请容红玉把话说完。如若红玉像沉鱼姑娘那般耿直,定会惹得颜王厌弃,又怎能接近颜王?转变颜王的喜好呢?” 皇后思量片刻微微点头,也是,沉鱼性子耿直,从不会阿谀逢迎,这点确实不受颜王待见。 颜王好像对红玉有点意思。那日在左家,颜王就一直盯着红玉看。方才,红玉进入小院的时候,颜王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红玉看,难不成颜王真的对红玉有意思? 与其让颜王与面首私会,倒不如把红玉送进颜王的房里,能拴住颜王的心最好不过了。 皇后心中有了决策,面色自然缓和了不少。 见皇后娘娘熄了怒火,红玉便大了胆子,“红玉明白,想要接近颜王,就必须投其所好,所以……请来了面首,还请皇后娘娘给红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一个月,红玉保证一个月转变颜王的性子,如若红玉做不到,任凭皇后娘娘处置。” 皇后忍不住轻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可眼下,颜王和沉鱼形同水火,沉鱼誓死不肯与颜王往来,不妨给红玉一个月的期限,如若做不到,大可定了她的罪,以免她继续谄媚颜王。 “好,从现在起,本宫不准颜王再碰那些肮脏晦气之物,红玉能否做到?” “红玉定能做到。” 皇后点头,走向门口,却又顿住了步子。 虽说红玉善于算计,但也精明,如若真能管束颜王,将她留在颜王府也未必不可,只是……她的身份有失颜王的体面啊。 “本宫还是要提醒红玉姑娘,想要光明正大的跟随颜王,必须是名门贵族的姑娘,等红玉姑娘处置好自己的身世,再进入颜王府也不迟。” 红玉点头。 皇后的意思不就是提醒她抬高自己的身份吗?可是……她已经同颜王否认了太师之女的身份,怎能反复无常? 她思虑许久,皱着眉头来到院子里,皇后和颜王已经离去,只剩下刘羽和沉鱼。 “鱼鱼,羽郎已经遣散了后院的面首,国公府派媒人去慕家提亲,慕老爷不应允我们的婚事,放心,羽郎去求官家,实在不行,羽郎带着鱼鱼远走高飞……” 刘羽如同走火入魔,冲着沉鱼喋喋不休、步步紧逼。 第22章 攀附:不择手段 沉鱼垂着头连连后退,从进院子到现在,她一直没敢直面刘羽。 十日前,她在左家惹出的那档子事,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慕老爷倒不怕闲言碎语,主要是担心慕家卷入太子和颜王的争斗之中。 所以,慕老爷急匆匆的同顾老爷商定好了她和顾大郎的婚事,已经纳彩、问名了,慕夫人也托媒人要来了顾大郎的生辰八字。 顾慕两家本就相熟,她又是在顾家长大的,嫁给顾大郎就是最好的选择。 面对刘羽的痴情,她只得如实交代:【刘公子,莫要胡言乱语,沉鱼的婚事听从父母的安排,况且,沉鱼已经答应了顾家大哥哥。】 沉鱼说罢,匆匆离开,刘羽却顿在原地,湿了眼眶。 ------ 沉鱼回到慕家,已是午时。 用过午膳,慕老爷坐上马车出门了,沉鱼刚走到大门口就被翠微翠竹拦住了,“姑娘,如若你再跑出去,老爷就要打折我们的腿。” 沉鱼只得坐在门槛上望着外面人来人往,听着街头的谈笑风声。 “国公夫人认了一名义女。” “听闻那女子和慕家姑娘相熟。” “嘘……来了来了……” 沉鱼探头看去,高大气派的轿子里走出一位光彩照人的女子,眯眼细看,竟然是红玉? 红玉穿着一件白底红牡丹长裙,光滑的发髻插着一支金色牡丹发簪,只是……齐眉的刘海怎梳起来了? 红玉朝着沉鱼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还有几十个护卫,这声势浩大的,着实惊到了沉鱼。 沉鱼甚是疑惑,在城南小院,不知红玉为皇后献了什么计策?颜王竟乐呵呵地跟随皇后离开了。 这才过去三个时辰,红玉又成了国公夫人的义女,红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红玉抿着嘴巴唇角带笑,挽着沉鱼走进慕家。 闺房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鱼垂着头,闷闷不乐。之前红玉和她发过誓:今生坦诚相待,相互扶持。可是,红玉竟然瞒着她做了很多机关算尽的事。 红玉则是喜上眉梢,掏出一个物件递给沉鱼。 “姐姐,刘羽哥哥托我把这个送与你。” 提到刘羽,沉鱼的心揪了起来,刘羽为了她曾多次来慕家提亲,为她挡棒子,为了她不惜搭上性命…… 抬眼看去,红玉双手捧着一块红布,红布中央竟然是白玉鸳鸯发筓。 她没有接着,白玉鸳鸯发筓是当家大娘子的物件,如若她收下,就表示她接受了刘羽的情意。 “这个白玉鸳鸯发筓,我不喜欢,还给刘公子吧。” “姐姐,如今红玉已是国公夫人的义女,倘若姐姐嫁进国公府,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到国公夫人收红玉为义女,沉鱼有诸多话要问红玉。 【你为何要与国公府结干亲?】 “姐姐,无论是前世……还是之前,红玉都是下人,只敢称呼你为沉鱼姑娘,后来,红玉得知自己是太师之女,也只敢称呼你为沉鱼姐姐,红玉从来不敢冒犯了你……” 不等红玉把话说完,沉鱼怒不可遏,瞪大了杏眼,反问道,“不敢冒犯我?你利用我脱离白家。不敢冒犯我?你利用我和刘羽接近颜王。不敢冒犯我?你利用我和赵大哥蒙骗皇后。” “呵呵……” 红玉竟然笑了,湿润的眼眸中却是万般无奈,如今她已得偿所愿,但也伤了沉鱼的心。 那也是逼不得已啊! 沉鱼本就是大家闺秀,慕老爷、慕夫人,甚至是慕家上下都对沉鱼宠爱有加。 可是她呢?只是一个不被张太师重视的长女,想要翻身,只能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以至于利用了沉鱼。 她坐到沉鱼身边,拉住了沉鱼的手。 沉鱼挣脱,抱紧双臂,把手藏了起来,歪着脸躲避红玉。 红玉不恼,瞅着沉鱼的怒颜,赔上笑脸,“姐姐还是这般的耿直心急,不容红玉把话说话,如今红玉身居高位,才敢与你平起平坐,称呼你为姐姐。今日红玉前来,只为感谢姐姐的帮衬,如不是姐姐手下留情,红玉根本过了皇后那一关,踏入颜王府。” 沉鱼惊愕地看向红玉,终于明白红玉的刘海为何束起,原来是成了颜王的女人,【红玉做了颜王的陪房丫鬟?还是做了颜王的妃子?】 红玉点头,她和国公府认了干亲,抬高了自己的身份,皇后随即兑现承诺,册封她为颜王侧妃。 侧妃,说白了就是颜王的妾室,她想要的是尊贵无比的王妃之位。虽说不太如意,只要能够服侍颜王,成为王妃指日可待。 她心花怒放,嘴角的笑藏掖不住,忙用帕子遮住了嘴巴,小声说道,【红玉得偿所愿,总算是找到了靠山。】 看着红玉合不拢嘴,沉鱼飞速回忆着红玉的计谋:先是与张太师断绝关系,然后弄虚作假攀附颜王,或许是皇后看不上红玉的身份,所以红玉和国公府认了干亲…… 原来红玉就是一个为了攀附权势不择手段的小女子! 只是不知……国公府为何认红玉为义女? 要知道,国公夫人老谋深算,只进不出,只怕红玉中了别人的圈套! 沉鱼扯住红玉的衣袖,问道,【红玉,国公夫人认你做义女,交换条件是什么?】 红玉愣住了,交换条件就是:她帮着刘羽求娶沉鱼,如若沉鱼知道,岂不是更加恼火? 面对沉鱼的注视,她只得笑着掩饰,【姐姐多虑了,颜王看中我,国公夫人只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罢了。】 沉鱼自然不信,她离开城南小院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红玉和刘羽,莫不是刘羽同红玉有所密谋? 红玉对她有所隐瞒就算了,还干预她的亲事? 她难忍怒气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推开了门,指着门外怒言怒语,“请红玉姑娘离开,我慕沉鱼绝不会与深藏不露、表里不一的女子往来,滚出去!” 红玉惶恐,脸颊上的笑意瞬间全无,只怪她狂妄自大,小看了沉鱼的灵慧。其实,沉鱼是她攀附权势的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为了帮着刘羽求娶沉鱼,她只得使出苦肉计,双膝跪地,委屈哭诉,“或许……在姐姐的眼里,红玉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女子,如若不费劲心机的向上爬,红玉岂不是要被张家拿捏着? 请姐姐放心,从今以后,红玉只会在颜王府里同其他女子打斗争宠,只要姐姐被人欺负,红玉必定挺身相助护姐姐周全。还有,欺负过姐姐的人,红玉定要他们以命相偿。” 沉鱼只觉得鼻子一酸,湿了眼眶。 她不是怜惜红玉,只是觉得自己尤为可笑,明知红玉依然是在利用她,她还是决定顺了红玉的心思,因为……她心里记挂着那个人。 第23章 圈套:入不了颜王的眼 沉鱼闭上眼睛倚靠在门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和无奈。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慕家看中了顾大郎的清廉正直、温和谦卑,可是……她偷偷的记挂着刘羽,却不能开口拒绝与顾家结亲! 眼下,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红玉身上了。 她抹去眼泪,走过去将红玉搀扶起来,想到利用红玉,她倍感羞愧,只得垂着微红的眼帘,掩饰不安。 “红玉姑娘请回吧,沉鱼明日要去普陀寺上香,得去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裳。” ------ 红玉速速赶往国公府,要将沉鱼去普陀寺的消息告知刘羽。 她来到刘羽的东莞阁,刘羽的贴身护卫阻拦,“此时公子在歇息,不准任何人打搅,红玉姑娘有何事?小的定会一字不落的转告公子。” 刘羽在歇息?红玉自然不信,竖起耳朵细听,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乐声,这不正是十日前在左家听到的吗? 难不成颜王在东莞阁私会面首? 就在这时,莲香跑过来,跪在红玉面前。 “玉妃,不知何时颜王跑了出去,莲香已经派护卫出去找了。” 红玉抬手,示意莲香起身。 莲香生得娇俏玲珑,白净水灵,尤其是那一双桃花大眼,清澈灵动,甚是好看。 这种迷人的样貌本应被女主子嫉妒厌恶,红玉却觉得似曾相识,也颇为喜欢。 她为了确认颜王的喜好,进入颜王府的第一个举动就是……给全府上下所有的丫鬟验身,她们竟然都是清白之身。 颜王果真是个不伦不类的伪君子,早半天,刚被皇后抓包,这会儿,竟躲在刘羽的院里私会面首? 如若皇后再次抓到颜王私会面首,她这个玉妃就要被赶出颜王府了! 可……见不到颜王,她该如何阻止? 就在这时,莲香起身,附在她的耳边献计…… 她听后连连点头,带着莲香赶回颜王府。 半个时辰后。 红玉再次来到东莞阁的门口,身后跟着四个装扮一致的公子哥:白色长袍、头插红花。 只是,四个公子哥身材样貌俱佳,个个细皮嫩肉,水眼山眉…… “去禀报颜王,就说颜王府新来了四位公子哥,要颜王亲自安置。你若不通报,误了颜王的好事,就等着被罚吧。” 这招果真管用,颜王心急如焚乖乖地上了红玉的轿子。 轿子里,颜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红玉,连连夸赞。 “真好看,娇俏玲珑,聪慧伶俐,好似小狐妖,本王果真没有选错人,在东苏阁,红玉帮着本王送走面首,当时本王就决定要将红玉收入囊中。” 被颜王夸赞,红玉喜笑颜开,心里开始埋怨莲香胡言乱语。 莲香说……颜王从未沾染女色,即便是使了下作的手段,颜王也是无动于衷。 红玉不信,定是那些女子入不了颜王的眼。 她挪到颜王身旁,伸手圈住了颜王的手臂,身子使劲往颜王的怀里蹭,抬眼看去,颜王好似被吓到了,面色凝固,直了直身子,板板正正的坐着,好似一个不解风情的出家人。 她决定开门见山,将脑袋靠在颜王的肩膀上,附耳娇嗔,“红玉已是颜王的女人,今夜任凭颜王处置。” 被炙热的气息吹动着耳朵,颜王只觉得浑身苏麻,心慌意乱,慌忙推开红玉,坐到另一边,就连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红玉……本王就知道红玉……聪明伶俐,哄骗皇后信任你,方便你为本王奉上面首。” “呵!” 红玉不禁失望,颜王句句不离面首,难不成不懂她的用意? 很快,马车到了颜王府。 颜王冲下轿子,拉着四个公子哥正要回房,却被红玉叫住了。 “颜王,先来红玉房里一趟,红玉有要事相告。” 她速速回到寝房,换上从未穿过的裙衫:赤红的抹胸附在白皙的肌肤之上,犹如雪中红梅,光彩耀人。青色石榴裙,包在腰间,与抹胸之间隔着间距,露着盈盈一握的细腰。 听着外屋传来脚步声,她不紧不慢地套上白色短衫。 颜王走来,倚靠在寝房门口,垂着眼帘冷声问道,“何事?倘若拿着母后要挟本王,红玉不必开口了。” 红玉微微摇头,眼眸含笑,刻意扭动着腰肢,逼近颜王。 见颜王依旧垂着眼帘,她伸出双手想要勾住颜王的脖子,颜王却后退了。 红玉尴尬,甚至有些委屈,强撑着笑意娇嗔问道,“颜王,红玉这身装扮怎样?” 颜王点头,看到赤红的抹胸,只觉得心口绞痛,脑子里浮现血淋淋的一幕: 五年前的冬季,颜王府来了三个陪房丫鬟,虽是丫鬟,但也是朝中大臣暗中争斗的棋子,令他厌恶至极…… 他心里始终记挂着刘羽,所以从未沾染女色。 三个丫鬟却是按耐不住,为了争宠,竟用了下作手段--在他的酒里下药。皇后发现后,将三人抛掷雪地,其中一人被杖毙,剩余两人被活活冻死了。 从那以后,他更是不愿触及女子。 可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为了消除寂寞,也为了掩人耳目,他只得另辟蹊径,私会面首。这样一来,既能躲避太子的针对,又能名正言顺地与刘羽频繁相见。 看着颜王紧闭双眼,红玉痛彻心扉,仍不肯罢休,她容貌出众,身姿卓越,怎就入不了颜王的眼? 她扯掉短衫,露出光滑如玉的双臂,颜王继续后退,她步步跟随,褪去长裙,将颜王抵在了墙角。 “颜王当真对红玉毫无兴致?”红玉问出此话,笑眼已然湿润。 她已倾尽所能,如若不能改变颜王的喜好,一月后,皇后定会将她赶出颜王府的。 颜王抬眼看去,红玉雪白的身子只着红色抹胸,犹如白雪中的一摊血迹。 他又是锁眉闭目,猛地推开红玉仓皇逃离。 红玉倒在地上,心如死灰,她果真入不了颜王的眼!看来,只能按照莲儿的计策用最后一招了,以免颜王发现真相,与她翻脸。 她快步追上去拦住了颜王,指向桌上的小碗。 “颜王喜好……玩乐,红玉为颜王的身子着想,特意吩咐下人熬了人参汤,颜王服用后,再去宠幸他人也不迟。” 看着拦在面前的小人,张着双臂,胸口一起一伏的,好生气愤,颜王生怕红玉气不过再与他争执,端起桌上的人参汤一饮而尽,扔下小碗,快步离开。 甚至是小碗滚落在地,他也没有回头! ------ 亥时。 颜王府的大门被撞开了,皇后带着一群护卫包围了颜王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发现可疑的男子抓来见本宫,胆敢逃跑,就地处死!” 第24章 圈套:只得同贱婢狼狈为奸 皇后娘娘吩咐完毕,气冲冲地来到红玉的房里。 红玉只觉得脑子晕沉,浑身无力,只得撑着圆桌站起来,扶着圆桌矮身作揖,“皇后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啪! 皇后直接给了红玉一耳光,“在城南小院的时候,你答应了本宫,绝不再让颜王触碰面首,本宫才允许你进入颜王府,没曾想你依旧阿谀谄媚,偷偷地给颜王进献面首,该当何罪……” 红玉捂着脸,并未下跪,反而厉声反驳,“红玉没有欺骗皇后!皇后不等护卫搜查完毕,就定红玉的罪,未免也太鲁莽了吧。” “你……竟敢顶撞本宫……” 皇后指着红玉,气得嘴角抖哆嗦,手臂颤抖。 就在这时,一位老嬷嬷匆匆地跑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团白布,“皇后,天大的喜事啊……” “说!” “颜王一夜宠幸了四个丫鬟,此时正酣然大睡,这是落红布……” 颜王宠幸了丫鬟? 红玉大为震惊,又气断声吞,“不会的,他不喜欢女子……” 她推开皇后,冲进颜王的寝房,地上一层衣衫,走近床榻一看,颜王寸丝不挂酣睡如泥,四个女子皆是侧躺着附在颜王身旁。 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天崩地裂,双腿一软,抓住了围帐撑着身子。 莲香说了……皇后多次给颜王下药,颜王从未宠幸任何女人。 莲香还说了……玉妃利用四个假公子诓骗颜王回府,要想蒙混过关,必须给颜王下药。趁着颜王药劲发作,莲香就会带着其他三个丫鬟回下人的房里,第二天,颜王也不知发生过什么。 可……眼前,四个丫鬟睡在了颜王的身旁。 还有……谁人提前铺好了落红布? 可笑!她竟然被贱婢骗了!亲手把颜王送给了四个居心叵测的贱婢! 她难忍怒火,扯着围帐怒吼,“都给我滚下来!” 四个丫鬟纹丝不动。 其实,老嬷嬷扯走白布的时候,四个丫鬟已经醒来,现在装作熟睡附在颜王身上,只想要个名分罢了。 见无人应答,红玉气愤不已,凑近了寻找莲香,个个闭着眼睛未着衣衫,她也认不出哪个是莲香。 本就恼火的她怒发冲冠,厉声大喊,“来人!把这几个妖言惑众、欺骗本妃的贱婢拉出去杖毙!” “颜王宠幸陪房丫鬟理所应当,红玉身为侧妃,要为整个颜王府着想才是,切不可争宠好斗,把颜王府搞得乌烟瘴气!” 此时,皇后就在外屋坐着,虽是厉声训斥了红玉,却是满面红光嘴角带笑。 “嬷嬷,带着四个丫鬟去验身子,谁得了颜王的宠幸,本宫定要重重赏赐。” “是!老奴这就去。” 老嬷嬷来到了寝房门口,“四个香,穿戴完毕,速速出来。” 丫鬟们立马醒来,顾不上一丝不挂,一个个从红玉身旁擦过,捡起地上的衣裳开始穿戴。 过去三个,还少一个。 红玉看向床上,颜王的怀里圈着一个丫鬟。 丫鬟眨着桃花眼,缩在颜王怀间,那上扬的唇角好似在向红玉炫耀。 红玉醋意翻腾,只觉得湿了眼眶,切不可被贱婢看到了,她慌忙侧身,借用围帐遮掩着。 昨夜,她丢弃脸面,将自己扒光了送至颜王面前,颜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更是不肯触碰她。她认为颜王真的不近女色,可眼前……颜王竟搂着一个丫鬟入睡? 她的薄唇不由得下垂,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醋意,哽咽问道,“你叫什么?” “回玉妃,奴婢叫莲香。” 莲香? 红玉定眼看去,昨日为她献计的那个丫鬟就是这般的娇小玲珑,还有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 她犹如吃了一只苍蝇犯恶心,竟被这个贱婢戏耍了! 昨夜,她本打算等四个丫鬟离开颜王的寝房,再入睡。 谁知,莲香竟给她送来一碗养颜汤,她喝完以后便趴在圆桌上睡了过去,睁开眼就看到了皇后。 她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杖毙这个诡计多端、以下犯上的贱婢,可是皇后就在外屋,莲香又刚刚被颜王宠幸了,此时动手岂不证实了她争宠好斗? 就在这时,老嬷嬷走过来,一把将莲香从床上扯了下来,“莫要皇后等着,赶紧穿衣去验身子。” 老嬷嬷说罢,带着三个丫鬟出去了。 红玉刚想离开,却被拽住了衣袖,转头看去,莲香已经凑到她的耳边。 【五年前有一个陪房丫鬟给颜王下了那药,被皇后处死了,玉妃可是第二个给颜王下药的人。】 红玉震惊,呆立原地不敢看向莲香,莫不是莲香要将她置于死地? 沉鱼说她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可知这颜王府里的丫鬟比她还要阴险毒辣! 突然,老嬷嬷推开了门,红玉竟吓得微微一怔。 【玉妃,巳时已到,颜王还是昏昏欲睡,皇后怀疑有人用了下作的手段,要玉妃一起审问这几个丫鬟。】 红玉惶恐,皇后果然容不得别人给颜王下药。想想也是,如若皇后能像白夫人那般舍得给自个儿子下药,颜王早就有子嗣了。 老嬷嬷对上了门,红玉又是一怔。 【玉妃莫要惊慌,好在此事只有莲香一人知晓,昨夜,莲香已经将颜王打碎的小碗埋了起来,那地方也只有莲香一人知晓。】 看着莲香神闲自若,洋洋得意的模样,红玉虽是愤恨,也只得轻声询问,【你想怎样?】 【玉妃不肯与张太师相认,何不把真玉佩送与莲香,莲香只想进入颜王府,扶持玉妃成为正妃。】 红玉猛然看去,莲香正看着她,那双清澈的桃花眸子微缩,满是告诫之意。 太可怕了,莲香究竟是何人?竟然知道她在左家摔碎的是假玉佩,也知道皇后眼里容不下身份低贱的丫鬟,竟想着利用太师嫡女的身份成为颜王的妾室。 至于莲香能否骗过皇后?又怎过张太师那一关?红玉无暇顾及,为了保住侧妃之位,她只得同莲香这个贱婢狼狈为奸! 厅堂里。 皇后点头,老嬷嬷端来四碗汤药站在丫鬟面前,训斥道: “既然你们四个都服侍了颜王,皇后重重有赏,有一点你们要谨记,颜王府里不准以下犯上、打斗争宠,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始终是奴婢,即便被颜王宠幸了,那也是奴婢,休想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变凤凰,可都听明白了吗?” 四个丫鬟齐声回话,“奴婢明白”,然后起身,端起汤药一饮而尽,放下小碗站回原地。 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来,同老嬷嬷嘀咕了一番,老嬷嬷本就严厉的面色瞬间昏暗,厉声道,【以下犯上跪下领罚!】 四个丫鬟惶惶跪下。 红玉则是心惊肉跳坐立不安,莫不是查出了有人给颜王下药? 第25章 圈套:功亏一篑 老嬷嬷拿来一只碗,先是让皇后看了看,然后挪到红玉面前,轻声询问,“玉妃,这可是昨夜您用过的碗?” 红玉没有急着回话,她知道……昨夜莲香给她下了蒙汗药,害得她昏睡过去,以至于没能阻拦颜王宠幸四个丫鬟。 她就纳闷了,既然莲香知道埋了颜王用的小碗,为何故意留着她用过的小碗?证物摆在眼前,她不敢指证莲香,生怕莲香告发她给颜王下药的事。 哪知,莲香竟额头磕在地上,主动交代,“皇后娘娘,是莲香一人所为,昨夜颜王要宠幸我们四人,玉妃多加阻拦,莲香气不过,便在玉妃的养颜汤里下了蒙汗药。” 莲香这么一说,倒解了皇后的疑惑,怪不得红玉没能阻止颜王宠幸四个丫鬟,原来是中了蒙汗药。这也算是好事一桩,杀杀红玉的锐气,以免她独占颜王。 可……颜王为何迟迟不醒? 虽说老嬷嬷没有查出可疑之处,皇后还是心有疑虑,吩咐道,【嬷嬷,传御医,若是有人给颜王下药,一律杖毙!】 红玉惊出一身冷汗,提心吊胆僵着身子,如若御医查出颜王被人下了药,她必死无疑。 “不必传御医了。” 颜王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皇后连忙上前搀扶,红玉慌张起身,垂着头不敢走动,生怕引起颜王的注意。 皇后和颜王分别落座在八仙桌两侧,红玉则是胆战心惊地缩在皇后身旁。 颜王依靠着圈椅,锁眉闭目,扶着额头笑了,“颜儿让母后担忧了,昨夜颜儿在羽郎的院里喝了些酒,命人煮碗醒酒汤来即可。” 颜王说罢,眯着眸子看向红玉,眸光中透着埋怨和责备。 昨夜,他喝了红玉准备的人参汤,回到房里便觉得浑身燥热,心急火燎的,四个公子哥帮着他宽衣解带,上榻歇息。 哪知,那四个公子褪去装扮,竟然是他的四个陪房丫鬟,可惜他中了药无力逃脱…… 打头阵的是莲香。 莲香跟了他五年了,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俯首听命,没成想……昨夜竟如豺狼饿虎,率先霸占了他。 这一切定是红玉在搞鬼,先是利用四个假公子骗他回府,接着给他下药,让四个陪房丫鬟破了他的禁忌。 如若被皇后发现,定会要了红玉的命,这种事在五年前就发生过,他不想悲剧重现,更不想失去红玉这个贤内助。 红玉不敢面对颜王,只得借着皇后的身子躲避颜王的目光。 好在,颜王没有说出下药一事,只要莲香也不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只是不知,莲香给她下蒙汗药一事,皇后会如何处置? 突然,莲香连连磕头,哭天喊地,【请皇后娘娘为莲香做主啊,莲香是张瑞齐张太师之女,玉妃拿着假祥云玉佩顶替了莲香,莲香有真玉佩为证……】 皇后的脸色瞬间凝重,之前张太师说过,红玉是张家嫡长女,怎又冒出了一个莲香? 是张太师错认了?还是莲香另有阴谋? 听不到皇后言语,莲香继续磕头,很快地上出现一片血迹,莲香更是哭得声嘶力竭。 【皇后娘娘……您若不信,大可问颜王,莲香打小在江南长大,与玉妃是同乡,玉妃自然知道莲香的身世,所以她拿着假玉佩冒充太师之女。】 皇后看向红玉,低声问道,【红玉,莲香所言是否属实?】 红玉疑惑,什么同乡?虽说莲香的容貌好似相熟,但她打小跟着渔夫打鱼劳作,并没有相识的同乡。 由于莲香握着她的把柄,她只得跪在莲香身旁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 【回皇后娘娘,红玉确实拿着假玉佩与张太师相认,不过,红玉已与张家断绝关系,在左家东苏阁,红玉已向颜王禀明了此事,并未隐瞒。】 皇后随即没了好脸色,白了一眼红玉,又看向莲香,【既然你知晓自个的身世,为何不与张太师相认?】 【莲香服侍颜王已有五年,只想一辈子服侍颜王,如不是今日惹了祸事,断然不会说出身世的。】 莲香说罢泪流满面,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红玉甘拜下风,莲香的阴谋可谓是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啊! 先是利用她爬上颜王的床榻;后利用蒙汗药揭开两人的恩怨;最后为躲避祸事,不得不承认太师之女的身份。 这么顺理成章、环环相扣、有惊无险的计策,令她忐忑不安,不寒而栗,若是莲香也成为了颜王的妾室,与她平起平坐,她怎能斗得过? 确实斗不过。 为了验证莲香的身世,皇后派人去请张太师,并命无关的仆人退下。 张太师走进来,俯身探头打量莲香,又看看红玉,甚是惊讶,莲香长得就像死去的陆晴儿。 莲香能说出诸多关于张太师和陆晴儿的过往,更是能说出陆家油纸伞的起源,甚至是能说出陆晴儿儿时的经历,这些红玉闻所未闻。 红玉惊愕不已,甚至觉得莲香才是陆晴儿的亲生女儿,更令她震惊的是…… 张太师老泪纵横,连连点头,【莲香的确是我的女儿。】 皇后随即冷颜肃目。 本以为红玉是真正的太师之女,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以国公夫人义女的身份进了颜王府,哪曾想,她竟是个江湖骗子。颜王身份尊贵,岂能有一个招摇撞骗、身份低贱的妾室? 皇后厉声下令,【撤去红玉侧妃之位并赶出颜王府,册封莲香为颜王侧妃,入住玉润轩。】 红玉只觉得天塌地陷,瘫倒在地,一个贱婢夺走了她的一切:太师之女的身份,颜王侧妃之位,甚至是颜王赏赐给她的院子…… 从白家小丫鬟到颜王侧妃,这一路走来,她费尽心机、心力交瘁,虽说,她执着于权势地位,可现在……她喜欢上了颜王。 【母后!红玉可是国公府的人,求母后开恩……】 【皇后!莲香求皇后留下玉妃,昨夜颜王醉酒宠幸了莲香,嘴巴里一直叫着玉儿的名字,莲香虽然心生醋意,但也见不得颜王不悦,还请皇后留下玉妃,莲香定会同玉妃和睦相处,好好服侍颜王。】 莲香竟然为红玉求情?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红玉眼中满是诧异,莲香害得她功亏一篑,本以为保住性命就万幸了,没成想莲香竟然想要保住她的地位,同她一起服侍颜王? 颜王同样不可置信,站起身来,呆立原地,开始怀疑这个圈套并非红玉所为。 一旁的张太师惊讶之余,便是惶恐,恐怕……莲香是来报仇的。 第26章 圈套:等沉鱼入局 “莲香,本宫赐你莲香苑,你先去颜王的东瑞阁歇息,嬷嬷已去请御医。” 皇后说罢,门外走进来两个丫鬟,搀扶着莲香离开,只留红玉一人跪着。 红玉不禁欣喜,皇后没将玉润轩赐给莲香,想必是要留下她的。 她抬起头来,想要谢皇后的恩典,只见皇后依旧肃目冷颜,厉声下令,【红玉招摇撞骗,欺瞒本宫,杖责二十,逐出颜王府!】 颜王惶恐,扑通跪下为红玉求情,【母后!红玉早已和颜儿讲明身份,并未欺瞒。】 说罢,他连连磕头。红玉是他看中的助手,他本想利用红玉对付太子和太子妃,若是被皇后赶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看着颜王为红玉下跪,皇后怒火中烧,高声下令,“来人!搀着颜王回房歇息……” 桂香、菊香、荷香,三个陪房丫鬟匆匆跑进来,搀着颜王就走。 再次被三个陪房丫鬟架起来,颜王的脑子里全是昨夜被强迫的那事,不禁惊恐后怕,还没走出厅堂就昏了过去。 “皇后娘娘,颜王晕了过去。” 皇后慌乱不安,想到圈套早已布下,就等沉鱼入局,如让沉鱼为颜王诊治,岂不是误了时辰,只得差人去把老心腹请来。 【快去请温御医,再去迎迎沉鱼姑娘。】 不一会儿,沉鱼背着药箱急匆匆地下了马车,抬眼看到了张太师从颜王府走出来,低垂着头、魂不守舍,与沉鱼擦肩而过。 沉鱼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来的路上,老嬷嬷已经同她讲述了红玉顶替莲香冒充太师之女的事情。想必红玉算计他人不成,反而掉入了莲香的圈套,不仅失去了侧妃之位,还被莲香抢走了太师之女的身份。 她曾派人去江南打探过,红玉确实是张太师之女。 只是不知莲香用了什么手段?竟能与张太师相认?等下定要好好会会莲香,看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 老嬷嬷引着沉鱼还未走到莲香苑,便被人叫住了,“沉鱼姑娘。” 沉鱼转头看去,两个丫鬟架着红玉走了过来。 红玉面色惨白昏了过去,嘴角带有血迹。 她急忙围着红玉打量一圈,只见红玉身后有一片血迹,用手触摸,长裙还湿漉漉的,定是刚刚受了责罚。 她鼻子一酸,还没开口,便落了泪。 【沉鱼姑娘,皇后说您和红玉姑娘亲如姐妹,劳烦您将她送回国公府。】 她可从未去过国公府,但看着红玉伤的如此惨重,便连连点头,“好,快扶红玉上轿子。” ------ 马车停下。 沉鱼掀开帘子,便看到了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慕夫人正掀着窗帘看着她呢,母亲怎会来这里?难不成催着她去普陀寺? 她刚想跳下马车,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又猛地停在国公府门口。 轿子里钻出四个面容俊俏的公子哥,身穿白衫、头戴红花,几人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随后急匆匆地跑进国公府。那细碎的步子、摇曳的身姿,尽显风情阴柔。 沉鱼惊讶:刘羽不是已经遣散了面首?面首来国公府做甚?颜王此时可是精疲力竭无法出门啊。 正当沉鱼疑惑之际,轿子里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走进国公府。 国舅爷请面首做甚? 沉鱼越发的疑惑,想到慕夫人等着她去普陀寺呢,她命丫鬟搀着红玉下了马车。 看门的护卫,听说她是皇后派来的人,不但没有阻拦,反而引领着他们进入国公府。 国公府着实威武气派,假山矗立,有河有桥,唯一的不足就是少了鸟语花香的气息,唯有一棵大枯树矗立在假山群中。 正因为院子里格外安静,但凡有人出声都能听得到,这不,假山后面传来了男子娇嗔的嬉笑声,“老爷,大公子把我们都撵了出去,我们想见您一面都难呐……” “乖,这不,老爷把你们接进来了吗?羽儿去了普陀寺,天黑之前,你们必须离开。” 这声音好像是国舅爷正在安抚面首。 沉鱼不敢逗留,只得跟着护卫继续前行。 哪知,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尖叫声,“啊!老爷救命……” “大公子要杀人了……” 刘羽要杀人? 沉鱼惶恐,将药箱塞给了护卫。“你们先送红玉姑娘回房,我去去就来。” 沉鱼说罢,循声跑到假山后面,只见刘羽手持利剑,指着国舅爷。 国舅爷身旁的石桌下面,缩着四个面首。 这是被抓包了? 只见国舅爷伸手推开利剑,逼近刘羽,“羽儿,听父亲的话,把剑收起来,如不是你遣散了面首,父亲怎会把他们带来府里?” “刘护卫,何人在叫喊?” “小的不知,只看到大公子拿着剑跑去假山后面,接着就传来了尖叫声……” 听着国公夫人和刘护卫走来,沉鱼慌忙寻找藏身之处,如若此时出去,她倒不怕国舅爷无脸见人,只担心刘羽面上难堪。 啪! 刘羽把剑扔在地上,扑通跪在了国舅爷面前,“父亲!羽儿求您回头,如今颜王已经改邪归正,纳了侧妃,羽儿不必为他背锅了,难不成您还让羽儿继续为您背锅?正因为面首一事,羽儿臭了名声,慕家看不上我。” 沉鱼震惊,原来,刘羽并不喜好面首,她难掩欣喜,嘴角泛笑之时也湿了眼眶。 “羽儿起来,莫要求他,在他眼里,国公府的名声、羽儿的名声都无关紧要,他只管自个风流快活。”国公夫人匆匆走来,将刘羽搀扶起来,低声相告: 【红玉被皇后责罚昏了过去,我们得赶紧把她塞回颜王府,以免有人趁机而入。】 【是谁送红玉回来的?母亲可问清楚了,皇后为何责罚红玉?】 皇后娘娘办事向来口风严谨,即便是惩罚完了红玉,国公夫人还是一无所知,只得看向身后的刘护卫。 刘护卫立马回话,【回大公子的话,是一位面生的姑娘送红玉姑娘回来的,看穿戴打扮是名门闺秀,她说是皇后派她来的,小的不敢怠慢。】 【她去了哪里?】 【听到有人呼救,她便让小的送红玉姑娘回房,小的不知她去了哪里。】 刘羽惊慌,国舅爷、国公夫人更是惶惶不安,如若那人听去了国舅爷的丑事,并到处传布,岂不是连累了皇后? 国舅爷抓起利剑厉声吩咐,【关闭国公府所有的门,定要把那姑娘抓来见我。】 “是!” 刘护卫刚跑一步,又转回身来禀报,【老爷,那位姑娘背着药箱来的,药箱就在红玉姑娘的房里。】 第27章 圈套:俩人挤在一起 背着药箱的姑娘,不正是沉鱼吗? 完了,刘羽站立不安,倘若是在这个院里搜到沉鱼,国舅爷定不会善罢甘休,因为国舅爷的名声可是和皇后的名声绑在一起的。 【刘护卫,正院交由我搜查,你带人去后院、偏院细细搜查……】 刘羽话音未落,便遭到了国舅爷的反对,【刘护卫,只需封锁搜查这个院子,倘若在这个院里搜出那姑娘,定要……】 国舅爷说着,手掌在脖间划过,做出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国公夫人翻个白眼,轻蔑的眼神难掩对国舅爷的嫌弃和埋怨。自打成亲以来,国舅爷一直私会面首,从未沾染女色。后来,新皇登基,刘大姑娘成了皇后,国舅爷便大了胆子,将面首养在府里,并将屎盆子扣在刘羽的头上。 好在前些日子,皇后发现了颜王的癖好,刘羽趁机遣散面首,清理了门户。如若再被国舅爷搞得乌烟瘴气,求娶沉鱼怕是难上加难啊! 为了羽儿和沉鱼,国公夫人罕见地撒泼胡闹,冲向石桌揪住一个面首就是撕打。 “家中事物一向由老身打理,老爷把这四个……玩物带回来,老身定要好好处置……” “救命啊……” 听着外面乱作一团,沉鱼从洞中出来,躲在大树后面探头偷看,见没有护卫把守,便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一双修长的手臂从身后袭来,圈在她的腰间,将她抱进山洞里。 那动作轻柔缓慢,并未惊吓到她,垂眼看去,那人身穿白色衣衫,带有花香,虽说手臂不够粗壮,但也坚韧有力。 与她料想的一样……是刘羽。 【外面都是护卫,鱼鱼不能从这出去。】 她瞬间脸颊泛红,羞涩不已,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对刘羽……她竟有一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感觉。 没记错的话,昨日,两人在还在城南小院见过。 此刻,两人一前一后贴着身子挤在小山洞里,感触到刘羽坚挺的身躯,她的脸颊越发的滚烫,抿紧双唇,在刘羽的环抱下转过身去,抬眼看去……刘羽头戴粉花,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平日里那双清澈、娇柔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透着丝丝忧伤,嘴角却是洋溢着苦涩的笑。 昨日,沉鱼拒绝了刘羽的心意,说是要与顾家结亲;可今日,沉鱼竟让刘羽圈在怀里。 刘羽心酸、无奈,却又欣喜,于是大了胆子俯在沉鱼耳边低声私语,“鱼鱼,羽郎想……” 低眉垂眼之际,看到沉鱼的抹胸处,隐隐约约露出一抹红色。定眼细看,白皙丰盈的肌肤之上竟然纹着一朵赤红的牡丹花? 他年纪不小了,二十有三,还未娶妻,怎会不对沉鱼日思夜想想入非非? 他要说想鱼鱼了,恨不得立马将鱼鱼占为己有,可是,他怕冒犯了沉鱼,只得改口说“羽郎想……先避避风头,等护卫撤了,我们再出去。” 沉鱼点头,面对刘羽的注视,羞涩地垂下头,伸手抵在刘羽的胸口,想要保持间距。 可是……山洞不大,容纳一名男子刚好,两个人就拥挤了些,幸好,洞口外面有一棵干枯的大树,正好可以遮挡两人。 沉鱼见刘羽已经抵在了石头上,无法后退,她只得绷着身子与刘羽挤在一起。 望着那一起一伏的胸膛,耳边响彻着急促的喘息声,她竟心慌意乱,不由得心疼刘羽: 刘羽看似风流成性、不伦不类,可这……万恶的面具下,却是一具身不由己、万般无奈的躯体。为了皇家的颜面,刘羽不仅要给颜王和国舅爷背黑锅,还要被皇后算计。 皇后命沉鱼送红玉回国公府,不就是要沉鱼撞见国舅爷的丑事,对国公府弃而避之嘛。皇后这么谋划,最终目的不还是想要沉鱼嫁给颜王? 想必此时皇后正在赶来国公府,定不会让国舅爷杀人灭口。 皇后正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却又眉头紧皱,【嬷嬷,吩咐一声,快些,只怕本宫晚到一步,我那不懂怜香惜玉的哥哥定会要了沉鱼的命。】 【既然皇后在乎沉鱼姑娘,为何如此冒险?】 【唉!昨日本宫看出沉鱼对刘羽有意,只得快刀斩乱麻,揭露国舅爷的丑事只为断了沉鱼的念想。】 其实,皇后知道自个哥哥的癖好,只要偷偷摸摸的不损害皇家和刘家的颜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干涉。 没成想,颜王竟然随了舅舅的癖好,还利用刘羽遮盖丑事,搞得国公府臭名昭着。 刘羽可怜,但是颜王更需要沉鱼,为了拿下沉鱼,皇后不得不设下这个圈套。 皇后也明白,如若强行给颜王和沉鱼赐婚,只怕会遭到慕家的婉拒,一棒子打断了这桩姻缘,倒不如,把竞争对手逐一剔除。 剔除了刘羽,下一个就是顾大郎。 顾大郎与沉鱼结合,算是高攀了,顾夫人占了便宜到处张扬,两家还没定亲呢,就搞得人尽皆知。 无妨…… 官家已定,派白夜华去北部边疆对抗金辽,到时候向官家提议……派顾大郎辅佐白夜华。边疆打仗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更何况生死难定,沉鱼和顾大郎的婚事成不了。 沉鱼累了,身子一放松,便贴在了刘羽的怀间,【完了!都怪我粗心大意,竟然把红玉给忘掉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出去。】 她说着挣脱刘羽的双臂出了山洞,刘羽追上去,钳住她的手腕往另一边走。 【鱼鱼,羽郎带你走密道。】 有密道? 沉鱼惊讶,本应责怪刘羽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她却一言不发,任由刘羽牵着她走。 刘羽不说,不就是为了与她单独相处,想到方才两人挤作一团窃窃私语,她竟不由得咬着嘴唇偷笑。 完了!沉鱼彻底沦陷了! 沉鱼如此顺从,刘羽也是抿着嘴巴暗暗自喜,心中豁然开朗。 皇后不肯赐婚又怎样?只要沉鱼与他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哪还需要皇后赐婚? 俩人挤过一条狭窄的小路,迎面就是一堵墙,没了去路。 刘羽撒开沉鱼的手,蹲下身子,扒开墙角的枯草,露出一个洞。 “鱼鱼先过去。” “爬狗洞?” 沉鱼故作惊讶,小时候她经常爬狗洞,可是……在刘羽的面前她却娇羞了起来,连连摇头。 “鱼鱼,羽郎先爬,大丈夫能屈能伸怕什么?快来。” 刘羽说着趴在地上钻了过去。 “那边有动静,快去看看,老爷说了,抓到那人重重有赏。” 听着有人追来,沉鱼只得钻了狗洞。 她爬过狗洞,便被刘羽搀扶起来,抬眼看去,院子里满是竹子,刘羽走在前面为她引路。 俩人寻到小径,隐约听到了女子的哭哭啼啼。 “姑娘,翡翠害怕。” “翡翠莫怕,姑娘我又不会吃了你,就是想亲眼看着你穿上这件肚兜,快……” 第28章 圈套:给未来婆家出谋划策 光天化日之下,在院子里穿肚兜? 沉鱼臊红了脸颊,转眼看去,刘羽已经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她连忙去追,只见小径尽头的亭子里,两位姑娘坐着相拥在一起。 看装扮,束发插筓的是国公府的嫡女--刘嫣然,被刘嫣然拥着的素衣女子是个小丫鬟。 见到刘羽,小丫鬟连忙起身,背过身去整理衣衫,刘嫣然则是一脸不悦,瞪了一眼刘羽,看向沉鱼。 “大哥哥,你怎把白将军的未婚妻拐来了?还在我的院里与其私会?” 刘羽立马厉声训斥,“嫣然莫要胡说,以免污了鱼鱼的清誉。” 嫣然咧开嘴巴笑了,起身挽着刘羽的胳膊打趣,“大哥哥称呼人家为鱼鱼,还说对人家无意?也罢,只要沉鱼姑娘对我的事守口如瓶,我又怎会信口开河?” ------ 沉鱼来到红玉的房里。 红玉侧躺着,闭着眼睛默默流泪,泪水浸湿了枕头。 沉鱼知道,红玉精心算计,不择手段,仅用十几日从白家陪房丫鬟一跃成为颜王侧妃,这突然跌落谷底,自然无法接受。 她不敢言语,生怕说错了话惹得红玉悲伤,只得轻声细语地告辞,“红玉,我为你上了药,只要好生养着定不会落下疤痕。今日我还要陪母亲去普陀寺,明日再来看你。” 沉鱼说罢拎起了药箱,看着无人伺候红玉,不放心离去,又将药箱放在了圆桌上。 恰好这时国公夫人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圆凳上,见沉鱼的药箱在圆桌上摆着,便拽到面前翻看。 “沉鱼姑娘,赶紧给老身一些药膏,方才被那四个妖孽抓伤了。” 国公夫人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抓痕。 沉鱼心中叹息,即便成为皇亲贵族的大娘子又怎样?如若遇不到一个善待自己的夫君,不还是忍辱受屈嘛?她在药箱里找出一瓶药膏,放在国公夫人面前。 “夫人,红玉有伤在身,还要劳烦夫人给红玉派一个细心的丫鬟。” “快进来!” 国公夫人一声令下,翡翠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边候着。 翡翠个头不高,小脸枯黄,一双绿豆眼惶惶不安,定是在刘嫣然身边过得心惊胆战。 沉鱼背起药箱,向国公夫人告辞。 “夫人,沉鱼还有要事,明日再来拜访。” “鱼姐姐!红玉被人算计,你就不心疼?” 沉鱼转身看去,红玉撇着薄唇,抽搐着脸颊,冲着她哭,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她只是个女御医,无能为力啊,再说了,她本就不想让红玉卷入皇室争斗,于是劝说红玉放弃。 “红玉,颜王是皇子,免不了争权斗势,离开颜王府或许是一件好事……” “呜……” 不等沉鱼把话说完,红玉失声痛哭,如不能身居高位,这辈子岂不是要任人欺压? 过了好一会儿,红玉渐渐止住了哭泣,痛定思定,心中有了主意……莲香之所以能够踩着她爬上侧妃之位,只怪她锋芒过盛不懂得收敛,这才被莲香抓住了把柄。 莲香从她身上夺走的一切,她定要如数拿回来。 她撇着嘴巴再次委屈哽咽,“鱼姐姐,经此一事,红玉看透了,权势只是过眼云烟,唯有同心仪的人共赴韶华,才不枉此生。在左家,红玉同颜王拜堂的那一天,便下定决心……今生追随颜王,不离不弃,现在红玉被皇后赶了出来,就是被婆母赶了出来,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红玉可怎么见人啊……咳……” 红玉咳嗽不止,翡翠慌忙拿着帕子擦拭。 “血!红玉姑娘吐血了。” 国公夫人慌了,冲到床边一看,帕子上全是血,红玉上气不接下气地翻着白眼,怕是快要不行了。 国公夫人双腿一软,倒在床边哭天喊地,“红玉你可不能有事呀,我和羽儿定会送你回颜王府,沉鱼姑娘快救救红玉……” 沉鱼凑近了看,红玉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气急攻心、伤了内脏。倘若红玉真的看透了,又怎会如此气愤? 红玉对她口是心非,国公夫人同样是深藏不露。 国公夫人之所以认红玉为义女,是在为刘羽谋划将来。 国舅爷一生风流,不务政事,害得刘羽被朝中大臣挤兑,难得官家器重。 官家子嗣众多,早早立了太子,可惜……太子生性残暴,目中无人,暗中铲除朝中大臣,甚至是谋害皇子。 相比太子的狠劣,颜王虽是顽劣,但也重情重义,如若官家废除太子,颜王必定登位。 所以,国公夫人赞同刘羽追随颜王,红玉正是他们稳固势力的一枚棋子。 红玉被赶出颜王府,国公夫人计谋落空,痛心疾首,趴在床边一度哽咽,“家中丑事,沉鱼姑娘见笑了,国公府在世人眼里就是无所事事、吃喝玩乐的皇亲国戚。 羽儿虽然贵为国公府嫡子,在外却是被人耻笑,看着自个儿子受屈,老身痛心疾首,想着颜王喜爱红玉,便大着胆子认了红玉为义女,就是想着能与颜王府亲上加亲,也能让世人高看我们国公府一眼啊……” 沉鱼自然看出来了,国公府明明就是利用红玉攀附颜王,却被国公夫人说的声泪俱下,感人肺腑。 “母亲……” 就在这时,刘嫣然急匆匆地跑进来,搀起国公夫人就走,“母亲,皇后突然驾到并搜查国公府,搜到了那四个面首,便一口咬定是大哥哥私养面首,不仅带坏了颜王,还毁了国公府的名声,所以,皇后下令杖责大哥哥三十棒子……” “啊?我的羽儿啊,被他们害惨了啊……” 听到刘羽受罚,沉鱼气愤不已: 皇后虽贵为一国之母,有己无人、嚣张跋扈,着实令人气愤。为了让她看到国舅爷的癖好,不惜让她以身涉险;为了帮着颜王和国舅爷洗白,不惜毁了刘羽一人…… 她越想越是气,突然明白红玉为何变得心机叵测,不都是强者胜弱逼不得已嘛? 她决定给国公夫人出个主意,让皇后吞一口苦水。 她坐在床边,拉住了红玉的手唉声叹气,却又字正腔圆的有所暗示,“唉!身为女子最终是要离开娘家,嫁去婆家的,可娘家的荣辱将会捆绑我们一生,娘家荣,我们兴,娘家辱,我们败,好在我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娘家的丑事、癖好不怕被天下人皆知。” 这话? 国公夫人琢磨片刻,猛然张大了眼睛,是呀,皇后可是国舅爷的大姐姐,何不利用国舅爷的癖好要挟皇后收回红玉? 国公夫人心领神会,冲着沉鱼点头示好,抬脚就走,可是嫣然却是多嘴多舌、不吐不快。 “沉鱼姑娘还没嫁给我大哥哥呢,就急着给未来婆家出谋划策?” 第29章 姻缘:天赐良缘 她哪是给国公府出谋划策,只是替刘羽出口气罢了。想着刘嫣然是个话多的主,沉鱼怕是越描越黑,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嫣然!”国公夫人呵斥,使劲扯着嫣然的手臂摇晃,“莫要胡说,沉鱼姑娘在同红玉闲聊,母亲可什么也没听到,赶紧去看看你大哥哥。” 也不知国公夫人用何种丑事威胁了皇后,皇后竟应允红玉回了颜王府。 国公夫人大喜,急忙带着嫣然去了普陀寺。 俩人在红玉口中得知沉鱼要和慕夫人去普陀寺占卜八字,所以她们也来了,戴着帷帽,站在观音殿门外,等待时机。 其实,早在两年前,国公夫人花重金收买产婆,打听到了沉鱼的生辰八字,并请高人占卜过。 只可惜,国公府空有皇亲国戚的名头,想要慕家答应刘羽和沉鱼的婚事,还得从长计议。 今日之计只是为了让慕夫人知道……沉鱼与刘羽才是绝配,希望慕家断了与顾家结亲的想法。 看着慕夫人和沉鱼朝着门口走来,嫣然快步走进观音殿,将刘羽的生辰八字交由随缘大师。 “请大师占卜,我大哥哥与方才那位姑娘命中是否有缘?” 慕夫人突然顿住了步子,竟有人要与鱼儿占卜姻缘?不懂礼数。 想到随缘大师的话,慕夫人沉下气来,倒想听听结果。 方才,随缘大师为沉鱼和顾大郎占卜八字,说是……这桩姻缘虽是男慈女善,但不圆满,男子注定一生流离、漂泊不定,女子则会一生操劳、孤独终老。 慕夫人疑惑,顾大郎是宫中护卫首领,家中已有妾室子嗣,怎会一生流离、漂泊不定? 沉鱼倒是相信,前世:顾大郎跟随白夜华去北部边疆对抗金辽,回京途中遭到国公府的暗杀,虽然捡回了性命,觊觎皇后和国公府的势力不敢回京,只得舍家弃子隐姓埋名,独自躲在江南苟且偷生。 不幸啊!顾大郎的今生的命运也是如此,倘若她慕沉鱼嫁入顾家,岂不是要替顾大郎养活着顾家老小? 既然嫣然拿着刘羽的生辰八字来了,她倒想听听……自己是否与刘羽有缘? “嗯……” 随缘大师连连点头,开口赞叹,“天赐良缘啊,男子虽是天生富贵命,命里却难逃劫难;可女子命中自带贵人,两人结合,定能逢凶化吉,一生荣华,白头偕老。” 听闻此言,慕夫人回头看去,是一个身穿粉裙、头戴帷帽的姑娘,倘若直接上前搭讪多有冒昧,况且还不知道……姑娘的大哥哥是否康健?稳妥起见,还是吩咐容嬷嬷和胖嬷嬷跟随那姑娘,看看是哪家的公子与鱼儿有缘。 慕夫人心急如焚,急匆匆地离开了观音殿。 沉鱼慌忙去追,刚出观音殿,就被嫣然拽到了墙角的银杏树下。 “嫂嫂可听随缘大师说了?你与我大哥哥乃是天赐良缘,夫唱妇随,白头偕老……” “莫要胡说!” 国公夫人走来,一巴掌拍在嫣然的手臂上,帷帽下却是一脸欣喜,随缘大师的话,想必沉鱼也听到了,沉鱼并未与嫣然计较,定是对刘羽有意。 沉鱼已然红了脸颊,垂着眼帘,紧皱的眉头难掩对刘羽的牵肠挂肚。 她离开国公府的时候,看到刘羽被抬走了,白袍上都是血,怕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沉鱼姑娘你是不知?我大哥哥被打的屁股开花,哭着喊着要鱼鱼帮着上药,母亲不听,偏偏让郎中给大哥哥上了药,郎中说我大哥哥伤得太重,极有可能会落下疤痕,我大哥哥哭得更凶了,说是……未来的大娘子看到他屁股上有疤痕,定会嘲笑他的。” 听了嫣然的话,国公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转眼看去,沉鱼并未臊的红了脸,反而是闷闷不乐魂不守舍的,她与顾大郎八字不合,本是件高兴的事,可想到父母将刘羽视为粪土,她是愁眉蹙额,哀声怨气。 “只怪我粗心大意,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就应该给刘公子备下药才是,对了,嫣然姑娘可先用红玉的药……” “红玉已经被颜王接走了,沉鱼姑娘还是随我去看看大哥哥吧。” 嫣然说着拽着沉鱼就要走,却被国公夫人拦住了,一把将嫣然扯到身后。 “沉鱼姑娘莫要见怪,我家嫣然口无遮拦,又是个急性子,只因羽儿伤得严重,还请沉鱼姑娘想想法子。” 沉鱼当然想亲自为刘羽诊治,可……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随意进入男子的寝房? 更何况,慕夫人对她严看死守,只因早半天她在国公府逗留太久,慕夫人更是下令,不准她再去国公府。 这不,慕夫人正带着翠微和翠竹四处张望,寻找她呢。 她慌了,借着银杏树藏身,急言急语地同国公夫人告辞,“夫人,温御医那里有沉鱼配好的药,您派人去取,只要刘公子好好修养,按时换药,定不会落下疤痕。沉鱼……母亲还在等沉鱼,先行告辞。” 申时。 马车停在慕家门口,慕夫人急不可耐的掀开帘子,在慕老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老爷,天大的喜事,随缘大师说了,是天赐的良缘。” “好好好,想必明日顾家就会来送聘礼……” “不是顾家,跟咱家鱼儿八字相合的不是顾大郎,回家再与老爷细说。” 一听这话,慕老爷一脸不悦,看着沉鱼迟迟没下轿子,便指着慕夫人埋怨。 “你……非要占卜,只要是鱼儿喜欢的,即便两人的八字不合,我都会拼了命的成全。” 慕老爷虽然有十几个儿女,却对沉鱼宠爱有加,只要是沉鱼喜欢的,都会不遗余力的成全。 可是……国舅爷喜好面首,不务政事,刘羽更是臭名昭着,被人唾弃,这样的人家,父亲怎会拼了命的成全? 沉鱼又是舒了一口气,依旧无法扯起唇角装笑,只得眯着眼睛,装出一脸倦相下了马车,翠竹翠微连忙上前搀扶。 这时,两位邻里婶婶路过,冲着慕夫人挥手问候。 “沉鱼姑娘回来了?快要与顾家公子成亲了吧?” “昨个,我看到顾夫人带着顾公子出门,定是占卜去了。” 慕老爷、慕夫人冲着邻里点头尬笑,匆匆回了院里。 “七妹妹。” 众人转头看向门口,顾小柳急匆匆地走来,恭恭敬敬的冲着慕老爷、慕夫人矮身行礼,“慕老爷慕夫人叨扰了,小柳找七妹妹说说话。” 沉鱼不安,上次在左家,顾小柳和柳妖儿设计引诱她闯入东苏阁冲撞了颜王,如不是刘羽舍命相救,怕是她难以脱身。 俩人恩怨颇深,如不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顾小柳是不会来找她的。 第30章 姻缘:息事宁人 ------ 怡乐园。 沉鱼看向对面,见顾小柳垂着头,迟迟不肯开口,只得先行发问,“六姐姐找沉鱼何事?” “我……” 顾小柳欲言又止,依旧垂着头。 上次在左家,如不是沉鱼出手相助,她和贾良玉定会被皇后重重责罚。所以,她感恩沉鱼手下留情,今日前来,就是来通风报信的。 【七妹妹,大娘子说你命里克夫,不同意大哥哥娶你为妻,要给大哥哥找一个名门望族。】 这本是诋毁女子声誉的话,沉鱼听了却暗暗自喜。 自古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想着嫁给顾大郎过个平淡安逸的日子,但是刘羽出现了,三番五次为她出头,将她那颗平静的心搅得波澜起伏。 今日,随缘大师的话更是让她摇摆不定。现在,顾家不愿与慕家结亲,倒也如了她的愿。她抿紧嘴巴,收住喜悦点点头,【沉鱼谢六姐姐相告。】 顾小柳抓住了沉鱼的手,泪水随即涌出。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八年,一起由杨小娘喂养,一起在顾老太太院里长大……没成想竟为了白夜华闹得不可开交。好在,顾小柳有了贾良玉。 现在,沉鱼被顾夫人诋毁,顾小柳心疼,轻声暖语宽慰着,【七妹妹莫要伤心,大哥哥说……你一直是顾家的七姑娘,大哥哥这辈子都会把你当亲妹妹护着,只怪母亲思虑不周,出尔反尔,才惹出这档子事,还望七妹妹谅解。】 这话? 沉鱼恍然大悟,原来……顾大郎同她一样,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对她并无儿女之情。 她挣脱顾小柳的手,端起茶杯大口喝茶,借此缓解尴尬,可是……顾小柳接下来的话,让她猝不及防啊。 【大哥哥还说了,白将军对七妹妹念念不忘,过几日就要带兵北上,还望七妹妹与白将军见上一面,大哥哥为你们安排……】 噗嗤! 沉鱼刚刚喝入口中的茶,全部喷了出来,扶着桌子咳嗽不止,“咳……” 翠竹慌忙上前帮着沉鱼擦拭嘴角,轻拍背部,“姑娘这是倦了吧?” “无妨。” 沉鱼坐直身子,羞涩的低着头,顾大郎不仅拒了她,还要帮着她和白夜华私会,着实令她尴尬啊! 【劳烦六姐姐转告大哥哥,沉鱼的婚事由父母做主,还望大哥哥操心一下自己的婚事,莫要为沉鱼费心了。】 顾小柳猛然起身,坐在沉鱼身边抓住了沉鱼的手,【大哥哥特意叮嘱,刘羽并非善类,经常同颜王流连烟花柳巷,还望七妹妹及早醒悟,莫要与刘羽往来。】 ------ 此时,容嬷嬷和胖嬷嬷也回来了,正向慕夫人和慕老爷交差。 【老爷,夫人,那位姑娘进了国公府。】 【同行的还有一位夫人,老奴猜测她们就是国公夫人和嫣然姑娘。】 慕夫人大惊,颤颤巍巍地扶着圆桌坐在圆凳上,惶恐不安起来。 与沉鱼有缘的竟然是刘羽? 早半天,国舅爷还带着四个面首进了国公府,就那种歪门邪道、好逸恶劳的人家,怎配得上鱼儿? 慕老爷连连摇头,脸颊上的肉都摇晃了起来,【绝对不行,刘羽整日吃喝玩乐一事无成,我鱼儿医术精湛端庄秀丽,嫁给刘羽就是低嫁。 夫人,我们……息事宁人,莫要再提天赐良缘,要我说,大郎人品上乘,又疼爱鱼儿,这才是良配。】 “可……随缘大师说了,大郎一生漂泊……” “都说伴君如伴虎,实在不行,让大郎辞去大内侍卫一职,在家打理铺子,想必就不会惹上灾祸。” 慕夫人点头,想到顾家六姑娘来了,便想着去沉鱼院里看看,也好打探下顾家的口风。 容嬷嬷搀着慕夫人来到沉鱼的寝房门口,就听到了翠竹在说话。 “我家姑娘今日去国公府是治病救人,哪会对刘公子有意?六姑娘可知,我家姑娘同夫人去普陀寺占卜,遇到了天赐的良缘,想必是月老成全,顾家竟要主动退出。” 顾小柳惊得丹凤眼圆瞪,抓紧了沉鱼的手询问,“良缘?七妹妹可知是哪家的公子?” 想到刘羽,沉鱼不由得抿嘴偷笑。在世人的眼里,刘羽就是臭名昭着的纨绔子弟,实际上,刘羽温和细腻,勇于担当,对她更是柔情似水爱护有加。 现在,顾家与慕家正在结亲,在这节骨眼上她心仪其他男子,岂不是被人嘲讽脚踏两条船? 她只能眨巴眼睛装作一无所知,“沉鱼不知。” “慕夫人肯定派人打听去了,七妹妹何不问问慕夫人?六姐姐陪你去。” “老身方才眼皮直跳喷嚏连连,原来是六姑娘在念叨老身呀,呵呵……” 慕夫人一脸慈笑坐在沉鱼身旁,顾小柳起身冲着慕夫人作揖。 “六姑娘不必拘谨,老身也想和你们说说女儿家的体己话,快快坐下。” 一听慕夫人要与她们闲聊,顾小柳喜出望外,放下戒备直言道,【大哥哥一直把七妹妹当成自家妹妹看待,没有半点儿女之情,慕夫人还是为七妹妹寻找天赐良缘吧,莫要错过。】 【六姑娘当真了?哪来的良缘?定是有人听差了话胡编乱造呢。】 沉鱼失望,嘴角的浅笑化为乌有。母亲否认天赐良缘一事,定是打探到了与她有缘的那位公子是刘羽。 看来,母亲还是反对同国公府结亲。 翠竹着急了,只知道一门心思地为沉鱼着想,却未能领悟慕夫人的心思,连忙提醒,“夫人,顾公子不愿与姑娘结亲,您何不寻找天赐良缘?就是随缘大师说的……” 慕夫人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呵斥,“大胆!竟敢胡乱议论主子的事,掌嘴!” 翠竹慌忙下跪,容嬷嬷一步跨到翠竹面前,啪啪啪……掌嘴。 沉鱼惶恐,立马下跪求情,翠微跟随跪下,顾小柳吓得起身站在一旁。 “母亲,您就饶过翠竹吧,鱼儿求您了……” 慕夫人向来和善,对下人也是宽厚,从未惩罚过翠竹,方才听说……顾家不愿与慕家结亲,慕夫人本就恼怒,听到翠竹两次提及天赐良缘,更是忍无可忍。 沉鱼三番五次地与刘羽往来,左家、城南小院、国公府、太师府……要说沉鱼对刘羽无意,慕夫人绝对不信。 即便顾家不愿与慕家结亲,那也不能是国公府,只能息事宁人,把这事平息过去。掌嘴翠竹,就是杀鸡儆猴,让府里人都闭紧嘴巴。 “不准停!继续打!仗着姑娘疼你,不知天高地厚,哪来的天赐良缘?姑娘的姻缘岂能容你胡编乱造……” 沉鱼失落至极,抓着慕夫人的衣角苦苦哀求,“母亲,您就饶过翠竹吧,鱼儿定会听从母亲的安排……” 就在这时,胖嬷嬷急匆匆来报,“夫人,温御医带着国公府的人前来拜访,老爷请您和姑娘去厅堂。” 第31章 姻缘:损己利人 慕夫人的心咯噔、咯噔了两下子。 温御医?不过是个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人罢了,当初,温御医的妹妹--温澄与慕南风订了亲,后又悔婚,做了太子的妾室! 好在老天开眼,温御医的下场更难堪。温御医与张丞相的嫡女--张月儿打娘胎里就定下了婚约,没成想张月儿嫁给了痴傻的三皇子--黎王,真是大快人心啊! 今儿,温御医竟有脸拜访慕家?还带来了国公府的人?莫不是刘羽知道自己与沉鱼八字相合,找上门了? 慕夫人惶恐,抬手示意容嬷嬷住手,紧着嗓音问道,“刘羽来了?” 胖嬷嬷摇头,“是个姑娘。” 沉鱼惊得浑身僵硬,心里发慌啊……国公府的姑娘,除了嫣然,还能有谁?完了!嫣然多嘴多舌口无遮拦,万一说漏了嘴,母亲岂不是更加恼火? 慕夫人诧异,慕家与国公府并不交好,平日里也就刘羽那个泼皮无赖过来叨扰,都被慕老爷打发走了,这次换个姑娘来,是何用意? 慕夫人疑惑重重,想到顾小柳还未离开,便谨慎了起来,扯出了僵硬的笑脸看向顾小柳,“府中丫鬟管束不严,乱嚼舌根子……让六姑娘见笑了,一会啊,鱼儿要为丫鬟医治,老身还要去见客,只得请六姑娘改日再来……” 不等慕夫人说完,顾小柳挪着步子向门口退去,“慕夫人不必客气,小柳还有要事,告辞告辞……” ------ 沉鱼踱步在院里忐忑不安,她让嫣然去找温御医拿药,温御医却带着嫣然来找她,到底出了何事? 或许……母亲怕她同国公府的人接触,所以不让她去厅堂见客,抬眼望向门口,翠微和胖嬷嬷急匆匆地朝她走来。 “姑娘,温御医带着嫣然姑娘上门求药,说……您配好的药都被颜王拿走了,劳烦您再给刘公子配一些药。” 沉鱼疑惑,难不成颜王有意撮合刘慕两家结亲?所以,拿走所有皮肉伤药,想必嫣然已经去过颜王府,求药不成,才会来慕家的。 她抬眼看向胖嬷嬷,胖嬷嬷可是母亲的心腹,母亲让胖嬷嬷和翠微前来,定是另有用意。 果真,胖嬷嬷开口了,“夫人说了,姑娘能否亲自为刘公子配药?还要请姑娘当面给国公府的人回话,以免外人说我们慕家敷衍了事。” 沉鱼点头,母亲用意明了,就是要她亲自拒了国公府。 她虽心系刘羽,只能掩着不安,挺了挺身子,端起嫡女的作派,嘴角浅笑、端庄娴静地走入厅堂,冲着上座的慕老爷和慕夫人作揖,而后又冲着侧坐上的温御医和嫣然点头示好。 嫣然咧开嘴巴笑了,“鱼鱼你可来了,不枉我大哥哥……” 沉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若母亲知道她与刘羽已经情投意合,定会责怪她院里的下人没看住她,翠竹、翠微、容嬷嬷……都要被罚,她慌忙打断嫣然的话: “嫣然姑娘为何上门求药,沉鱼已经听翠微说了。” 见嫣然闭上了嘴巴,她悬起的心可算落了地,为了避免嫣然胡言乱语,把事情弄得更糟,她只能引着嫣然说话,寻机扭转局势。 她轻轻地瞥了一眼嫣然,故作不屑的说道,“既然是颜王拿走了药,嫣然姑娘去颜王府求药便是,何须沉鱼亲自配药?” 颜王是拿走了所有的药,也送去了国公府,是国公夫人不肯接受,才让嫣然找沉鱼求药的。 想着刘羽三番五次的维护沉鱼,定能求来皮肉伤药,没成想沉鱼竟是这般不屑。 嫣然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瞪着沉鱼质问,【我大哥哥就不值得你亲自为他配药?】 【在我慕沉鱼眼里,天下病患一般,为何他刘羽值得我亲自为他配药?】 沉鱼说罢,轻飘飘地将目光移回嫣然身上,理直气壮地轻佻着嫣然,心里却是心如刀割忐忑不安,盼着嫣然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嫣然嘴巴一撇,竟然红了眼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完了!沉鱼心急啊,平日里多嘴多舌、口无遮拦的嫣然,竟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她只得想法激怒嫣然,手扶着额头,故作疲倦地说道,“嫣然姑娘莫要在沉鱼身上耽误功夫了,快去颜王府求药吧,沉鱼要回房歇息了,恕不能奉陪……” 嫣然再次窜起来,虽然怒发冲冠,却委声屈语的说道,“今日,我大哥哥让我发了誓,我刘嫣然可以和天下人争吵,唯独不能欺负慕沉鱼。” 沉鱼的心揪了起来,想不到……刘羽对她竟是这般的好。 不知父母是何态度?她不敢去看,为了逼迫嫣然说出刘羽对她的情义,她只得瞪大了杏眸,惶恐不安地跪在慕老爷和慕夫人面前。 “父亲母亲,沉鱼不知刘公子为何这般?还望父亲母亲明鉴……” 她那副清白无辜、抱屈衔冤的模样,把嫣然激得怒不可遏,一步跨过来,指着她的脑袋怒斥,“慕沉鱼!你……忘恩负义,我大哥替你挡棒子裂了骨头,为了救你拼了命,那一刀,他昏迷了五天五夜,差点丢了性命……” 刘羽昏迷了五天五夜? 沉鱼的心拧作一团,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 这就是她的计策……损己利人,装作无情无义,逼着嫣然说出刘羽对她的真情实意,希望父母对刘羽刮目相看。 抬眼看去,慕夫人一脸平静,并无异样。 慕老爷皱眉思虑,刘羽确实为鱼儿挡过棒子,七夕那夜也肯为鱼儿一掷千金,可……刘羽喜好面首放荡不羁,国舅爷也是品行不端啊! 哎,既然刘羽对鱼儿有情有义,鱼儿又怎能拒绝配药?让人耻笑无情无义。 “鱼儿,既然刘公子救过你的命,你亲自给刘公子配药便是,也算还了刘公子的恩情,堵住悠悠众口,从此两不相欠。” 沉鱼惊喜不已,面上却是平心静气,缓缓点头,“父亲教诲得极是,鱼儿这就去药铺配药。” 就这样,慕夫人派翠微、胖嬷嬷和慕离跟着沉鱼去药铺配药,一行人出了大门,便遇见了洪婆婆。 洪婆婆拎着帕子退到一旁让开了路,冲着沉鱼俯身作揖,没了往日的嬉眉笑眼叽叽喳喳。 洪婆婆是顾家派来的媒人,看这谨小慎微、闷声不响的模样,定是顾慕两家结亲不成。 沉鱼不禁扬起了唇角,一开心竟自个跃上了马车。 ------ 酉时,沉鱼回到慕家,翡翠冲了过来,扑通跪地拦在她的面前,便是失声哭诉: “沉鱼姑娘,玉妃把奴婢赶出来了,求沉鱼姑娘想想法子,让奴婢留在玉妃身边伺候着……” 沉鱼不禁心生怜惜,更是担忧红玉的处境,虽然皇后恩准红玉重回颜王府,但是身份地位要在莲香之下,莲香诡计多端,红玉身边也没个体己的人,沉鱼着实放心不下啊。 “颜王可给玉妃派了丫鬟婆子?” “回沉鱼姑娘的话,颜王府里的事由香妃打理,香妃并未给玉妃一个丫鬟婆子,恐怕玉妃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第32章 姻缘:本性难移 红玉侧躺在床榻上,竖着耳朵等着颜王的到来。 今日回到颜王府,颜王并未来看望她,只言片语的问候也没有。 想必颜王是被莲香勾搭走了,想到莲香利用她得了颜王的宠幸,她恼羞成怒,赶走了翡翠,想着颜王得知她没了丫鬟,就会过来看望她,再给她安排几个丫鬟婆子,这都过去过去三个时辰了,颜王怎还不来? 听到脚步声,她慌忙转头看向门口,沉鱼带着翡翠进来了,她失望透顶,闭上眼睛泪流成河,“鱼姐姐,红玉昨日进入颜王府,一日不到就被颜王抛之脑后,颜王的喜爱就这般短暂嘛……” 沉鱼并未急着安抚红玉,缓缓走到床边,坐在圆凳上,挥手示意翡翠来到跟前。 翡翠性子沉稳、谨慎入微,先前跟在嫣然身边受了不少委屈,自然是愿意跟在红玉身边的。 红玉在颜王府孤立无助,能有个体己的人,心里也会暖上几分。 沉鱼摘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拉住翡翠的手,亲自为翡翠戴上。 “这只翡翠镯子与你相配,莫要拒绝,如不是你给我通风报信,恐怕红玉饿死在这清冷的房里都没人知晓。” 沉鱼说着杏眸斜睨着红玉,自然是埋怨红玉耍性子,赶走了翡翠。 红玉撇着嘴巴,委屈巴巴的,犹如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沉鱼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是好生劝慰红玉,“莫要伤心了,颜王心里有你,把所有的皮肉伤药都给你买来了。” “当真?红玉并未听说啊……” “呵呵……” 在红玉的疑惑声中,门外传来一女子的笑声,那笑声虽是响亮,却尤为刺耳,好似在嘲笑他人。 沉鱼看向门口,一个身穿桔裙的女子,手帕掩面,嬉笑着走了进来。 女子小鸟依人,白净水灵,尤其是那一双桃花大眼,清澈灵动,甚是好看。 “皮肉伤药早就不在颜王府了。” 女子说话间拿下帕子,露出了樱桃小口,尖尖的下巴,这副娇俏玲珑的模样惊得沉鱼目瞪口呆,如不是坐在圆凳上,她定会吓得站不住脚。 前世,她派人去江南调查红玉的身世,赵大哥给她带回来一幅陆晴儿的画像,眼前的女子简直和陆晴儿一模一样。 她注视着女子迟迟没能缓过神来,红玉却是心急如焚,撑起身子问道,“香妃,颜王给我买来的皮肉伤药哪去了?是谁拿走了?” 香妃? 桔裙女子就是莲香? 沉鱼虽是惊愕,还是起身冲着莲香作揖,“沉鱼见过香妃。” “沉鱼姑娘不必拘谨,我们年纪相仿,大可姐妹相称。” 沉鱼急着询问,“香妃是何年何月何日生?” 莲香顿了一下,挥手示意翡翠退下,手帕掩面娇羞一笑,坐在床尾的圆凳上,并伸手示意沉鱼坐下。 “实不相瞒,我与玉妃同年同月同日生,按说,我还要随着玉妃称呼沉鱼姑娘为鱼姐姐呢。” 沉鱼越发的疑惑,莲香不仅和陆晴儿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生辰都和红玉一样,怪不得能与张太师相认。 此事必须委托赵大哥去江南查实一下,也好帮着红玉夺回太师之女的身份。要知道,出身卑微、身份低贱的女子是没有资格为皇家传宗接代的,即便怀了身孕,也会被皇后除掉。 沉鱼疑虑重重,眉心不由得泛起褶皱,僵着脸同莲香谈笑风生,“沉鱼不敢当,香妃身份尊贵,直呼沉鱼的名字即可。” “也好,沉鱼姑娘莫要见怪,今日皇后册封我为颜王侧妃,可我……并不懂得差遣下人,如若怠慢了玉妃,还请玉妃见谅,过会儿,丫鬟婆子就来了,玉妃尽管吩咐着……” 红玉摇头,即便被怠慢了又怎样?她心里最在意的还是颜王,想必是莲香将颜王留在了莲香阁,故意过来向她示威呢,所以,不等莲香把话说完,她便急着询问,“颜王何时来看望红玉?” 莲香转眼看向红玉,红玉眼中含泪,面色苦楚,这可不是皮肉之伤导致的,定是对颜王用了情,盼而不得才会如此憔悴。 莲香娇笑的脸颊瞬间凝固,那双清澈的桃花眸中生出丝丝怜悯,咬着樱桃红唇,欲言又止,可,面对红玉的痴情,也只能温言善语的提点: “玉妃,我知沉鱼姑娘与你亲如姐妹,不必避讳,所以,咱们可以说些体己的话……颜王并未去过莲香阁,他买来的皮肉伤药也不是为了玉妃你。” 这话把红玉和沉鱼听得甚是疑惑,瞪大了眼睛看着莲香。 莲香抿着樱桃小口一声苦笑,接着讲述: “颜王听说刘公子被杖责了,便差人买来了所有的皮肉伤药,包括温御医那里的,为的就是亲自把药送去国公府,见刘公子一面。 国公夫人不准啊,宁可派人去慕家求药,也不想领了颜王的一片心意。” “这是为何?” 沉鱼急着询问,心中也有猜测:颜王私会面首都会带着刘羽,刘羽相貌精致秀气,身材匀称紧实,可是京城最为美俊的公子哥,面首与其相比好比庸脂俗粉。 国公夫人不准俩人往来,定是看透了颜王的心思。 果真,莲香的话证实了这一切:“莲香跟了颜王五年,对颜王了如指掌,包括颜王的过往。 颜王打小就被皇后送去国公府养着,是和刘公子一起长大的。颜王十四岁那年,被国公夫人送回了宫里,俩人虽然分开了,颜王天天出宫与刘公子相见。 昨夜……颜王醉生梦死,嘴巴里喊的不是玉儿,而是刘公子的乳名--羽儿。” 听闻此话,沉鱼和红玉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莲香则是不屑一笑,“也罢,既然知道颜王本性难移,玉妃又何必一往情深呢,眼下,还是好好养伤,等恢复了身子,就在颜王府里刺绣作画,喝茶谈笑,岂不悠哉?” 红玉失望,倒在床上又是泪如雨下,她埋怨莲香夺走了颜王的宠爱,哪曾想,她的对手竟是刘羽! 沉鱼同样大失所望,本以为颜王有意成全她和刘羽,哪成想,颜王是对刘羽念念不忘!即便刘羽赶走了面首,有颜王纠缠,他又怎能独善其身? 沉鱼不禁叹气。 莲香拉住了她的手低声提醒:“颜王素喜与公子哥往来,尤与五皇子弘王过从甚密。 然,其对刘公子更是情有独钟,不惜耗费巨资,以和田黄玉为刘羽琢制玉佩一枚。 其实,他也想刘公子婚娶成家,然每见刘公子有心仪女子,便会醋海翻波毁其姻缘。鱼姐姐务须对颜王有所防备。” 第33章 姻缘:早有预谋 沉鱼僵着脸不知悲喜,刘羽取向正常甚好,只是颜王身居高位,又喜怒无常,她怎能斗得过? 想要保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同刘羽断绝往来,可她的心里……怎这般的纠结? 房内安静下来,门外翡翠来报,“沉鱼姑娘,慕夫人来接您回去。” ------ 怡乐园。 慕夫人坐在沉鱼的房里阴沉着脸,皱眉思虑。 方才,顾家差洪婆婆回话了,说是……沉鱼命里克夫,顾大郎要另寻高门大户的姑娘。 简直是满口胡诌! 随缘大师都说了,鱼儿命中自带贵人,定能逢凶化吉。 觊觎顾家养了沉鱼八年,慕夫人自然不敢与顾家计较,心里却是不服气,鱼儿乃是天生旺夫命,怎会克夫? 所以,慕夫人决定给沉鱼寻一户好人家,也好杀杀顾家的锐气。 “鱼儿,你嫂嫂要在家里举办马球赛,明日派送请柬,请来的都是名门贵族的公子哥。三日后,你就不要出门了,即便不打马球,也要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坐着,莫要辜负了你嫂嫂的一片心意。” 慕夫人说罢,依旧阴沉着脸,垂着眼帘。 沉鱼惶恐,这也没有外人,母亲就这般严厉,她也不敢坐下,挺了挺后背站的更加板正,一字一板的回话,“鱼儿听母亲和嫂嫂的安排。” 此时,容嬷嬷急促走来,拿着一张请柬送至慕夫人面前。 慕夫人一看,面生疑惑,“这……左家明日举办马球赛?罢了,容嬷嬷,去告诉阳华,明日左家举办马球赛,让她带着鱼儿去。” 第二日一早。 慕夫人亲自把沉鱼叫了起来,左家府邸离松贵大街较远,需早些上路。 为了防着国公府的人接近沉鱼,慕夫人特意派胖嬷嬷和九儿跟着沉鱼出门,这俩可都是慕夫人的心腹,除了监视着沉鱼的一举一动,还要看看哪家的公子哥对沉鱼有意。 沉鱼一袭淡绿长裙,清新脱俗。腰间的白色丝带,与白色抹胸相呼应的同时,又将细腰圆臀凸显的淋漓尽致。 这身装扮穿在身上如同铜墙铁壁,令沉鱼浑身僵硬,好不自在。 她垂着头,踱着步子跟在阳华身旁,阳华并未觉得不妥,身后的胖嬷嬷低声提醒着,“姑娘,抬起头来,莫要丢了慕家的颜面。” 沉鱼抬头看去,啊!左大人不愧是太子的恩师,这马球赛场比慕家的大了一半。 赛场上,公子哥们策马奔腾,英姿飒爽;帐篷里,姑娘们翘首企足,寻找着心仪的公子哥;大娘子们则是围坐在一起,看似闲话家常,实则为自个儿女的婚事勾心斗角。 看到一位浅衣姑娘亭亭玉立摇曳生姿地走来,大娘子们伸长了脖子张大了眼睛。 “这姑娘身姿卓越,容貌出众,远看着犹如仙境中走出的仙女,近看活灵活现好生俊俏……” “那是慕家沉鱼。” “听说她和顾家大公子的婚事没成。” “克夫……” 沉鱼抿嘴偷笑,她巴不得大伙儿把她克夫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这样就没有公子哥惦记她了。 她仰着头,理直气壮地张望着,国公夫人和嫣然没有来。 她不禁失望,怕是无法打探刘羽的伤势了。 “鱼鱼是在找羽郎吗?” 这?称呼她为鱼鱼的除了刘羽,就是颜王。 她僵着脖子转头看去,颜王轻挑着眉眼看着她,那冷漠的眼神里,除了高傲,只剩鄙视了,看来莲香说的没错,颜王开始针对她了。 她刚想回怼颜王,就被阳华拽走了,高声相告,“妹妹莫要理他,颜王和刘羽蛇鼠一窝,应当弃而远之,嫂嫂带你入座,看看赛场上哪家的公子哥独占鳌头。” 二人坐在居中的帐篷里,胖嬷嬷和九儿站在沉鱼身后,很快就有四个丫鬟送来了茶水和糕点。 丫鬟刚刚出了帐篷,柳妖儿走了进来。 “阳华郡主安好,鱼姐姐安好,今日我左家举办马球赛,阳华郡主有事尽管吩咐,莫要客气。” 柳妖儿说着坐在沉鱼身旁,拎起茶壶给阳华郡主添茶。 “谢妖儿姑娘,这有丫鬟婆子,添茶倒水的事情就不劳烦妖儿姑娘了。” “阳华郡主不必客气,妖儿想着在这儿陪鱼姐姐看马球赛,听说,薛家六郎也上场了,你们看,帐篷里的姑娘们都跑出来了。” 听闻薛家六郎肤白貌美,温润儒雅,号称玉公子,是京城姑娘们追逐的美男子。 由于好奇薛六郎的模样,阳华和沉鱼都伸长了脖子张望。 “啊!” 沉鱼只觉得腿上一片滚烫,低头看去,茶壶掉在了她的腿上。 这虽是初秋,刚沏的茶水洒在身上,还是烫疼了肌肤,她抖掉茶壶,拎着长裙站了起来。 阳华郡主慌忙起身,走上去一把推开了柳妖儿,怒斥道,“柳妖儿,你把茶壶扔在我妹妹身上,居心何在?” 柳妖儿倒在地上,撑着身子坐起来,委屈哽咽,“妖儿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小心碰掉了茶壶……” “谁人哭哭啼啼的?” 颜王带着两个粉衣丫鬟走了过来,看着沉鱼湿了长裙,扯着嘴角不屑一笑,“呵!这点小事,阳华郡主莫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妖儿带着鱼鱼去更衣不就得了?” 此时,柳妖儿在两个粉衣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垂着头怨声怨语,“颜王差丫鬟带沉鱼姑娘去更衣吧,妖儿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柳妖儿离开,沉鱼只得跟着两个粉衣丫鬟去更衣,胖嬷嬷和九儿跟随。 一行人进入一个偏僻的院子,西厢房门上挂着更衣房的牌子。 两个粉衣丫鬟推开门,引领着沉鱼、胖嬷嬷和九儿走进房里。 一进门就是衣架,衣架两侧都是屏风,想必就是更衣的地方,墙角还有梳妆台,桌面上还有茶壶和茶杯。 沉鱼疑惑,“更衣房里怎会有茶水?” “回沉鱼姑娘,此时正值初秋,天气依旧燥热……我家姑娘特意吩咐,所有房里都要备着茶水,以供来客饮用。” 粉衣丫鬟说罢,退到门口站着。 胖嬷嬷打开包袱,拿出带来的衣衫,九儿则是搀着沉鱼走到屏风后面。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了,两个粉衣丫鬟不见了。 胖嬷嬷慌忙去拽门,可是,门已经被锁上了。 “姑娘,怕是我们中了圈套。” “快找出口,两侧都有窗户,胖嬷嬷你去北边瞧瞧。” 九儿说着走到南墙,推开了窗户,一股白烟冒了进来,味道极重,胖嬷嬷那边也是。 沉鱼懊恼,这是早有预谋,只怪自己一时大意中了圈套。 左家院子众多,赛场旁边就有闲置的小院,怎会让宾客来这么偏僻的院子更衣? “姑娘,浓烟有毒。” “姑娘……” 九儿和胖嬷嬷晕倒在地。 第34章 姻缘:鱼鱼对自己下手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了声音。 “姑娘,都晕过去了。” “好,你们俩去把嬷嬷和丫鬟拖出来,你……去把那人叫来。” “姑娘,那人可不会手下留情,颜王只想惩戒一下沉鱼姑娘,并不想真的……” “废话!是你做主?还是我?还不赶紧去!” 沉鱼听出来了,这是颜王和柳妖儿联手对付她,只是不知她们口中的那人是谁?听起来大事不妙,该不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吧。 沉鱼惶恐,可是浑身酥软没了力气,张着嘴巴却叫不出声,更别提逃跑了。 完了完了,此时,她想到的就是刘羽,怕是刘羽的屁股还在流血呢! 门开了,沉鱼只觉得眼帘沉重,眯眼看去,两个壮汉将胖嬷嬷和九儿拖了出去,随后又进来一个身材瘦小的素衣男子,手里握着什么?明晃晃的,好刺眼。 砰! 门对上了。 沉鱼吃力地侧过身来,看到素衣男子朝着她走来,越来越近,蓬头垢发,还散发着恶臭味,这是个乞丐吧? 男子蹲在她的身旁,挑眉弄眼,嘟着嘴巴啧啧作响。 沉鱼睁眼看去,魂惊魄惕,瞬间清醒。 这猥琐的嘴脸,不正是衙门正在追捕的采花大盗吗? 可恶,柳妖儿这个毒妇,竟然想要杀了她。 今生,她本想着脱离白家,远离柳妖儿,过着平淡安逸的日子,现在看来,即便她不与柳妖儿作对,柳妖儿还是不肯放过她。 此时,柳妖儿同颜王躲在东苏阁的厅堂里碰面。 “颜王,事已办妥,打今个起,您就少了一个眼中钉。” “何意?” “呵!颜王何意?” “我要你将她困在房里,再扔进去一个昏迷的男人,毁了清誉即可,不必杀人灭口……” “吆!妖儿会错意了,方才丢进去一个采花大盗,正是衙门追捕的那一个杀人灭口、毁尸清白的采花大盗,等下抓奸,怕是衙门又要被官家责怪愚蠢无能,竟让采花大盗白日作案……” “你疯了!” 颜王急匆匆地离开,带着几十个护卫寻找沉鱼。 他并非大恶之人,只是从小被太子蹂躏,皇后顾全大局,将他送去国公府寄养,好在刘羽待他不错,十年的同床共枕,让他对刘羽产生了依赖,甚至是有了“私心”。 他早已看出刘羽心仪沉鱼,也想过成全两人,可……听说刘羽被皇后责罚了,他便带着药上门看望,谁知,国公夫人竟然将他拒之门外,想必就是因为沉鱼。他便想着毁了沉鱼清誉,破坏刘慕两家结亲。 可是……柳妖儿竟私自做主,把采花大盗给弄来了。 如若沉鱼死在了采花大盗的刀下,还被污了尸体,羽郎岂不是要怨恨他一辈子? 他一脚踹开更衣房的门,房内空无一人,并未有人来过的痕迹,看来,柳妖儿留了一手,将沉鱼带去了别处。 他懊悔不已,一拳砸在门上,打断了木门。 “本王有令,命你们搜查左府,务必要护沉鱼姑娘周全,快去!” 此时,沉鱼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来人救她。 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我妹妹是在左家不见的,就是把左家翻了个底朝天,我也要把我妹妹找出来……” “阳华郡主莫要着急,左家宅院众多,怕是沉鱼姑娘走迷糊了,老身已经派人去找了,定能找到沉鱼姑娘。” 说话的是阳华和左夫人。 左夫人虽是安抚阳华郡主,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听闻京城出现一位采花大盗,专门杀害妙龄少女,衙门追踪数月未能将其捉拿归案,这节骨眼上,沉鱼不见了,莫不是遇害了? “母亲,妖儿找过了,胖嬷嬷和九儿昏在东厢房里,像是中了蒙汗药,并没有寻到沉鱼姑娘。还有……那俩丫鬟妖儿已经审过了,她们引着沉鱼姑娘去更衣房,见沉鱼姑娘自带丫鬟,便先行离开了,导致沉鱼姑娘下落不明,妖儿已经将那俩丫鬟发卖了。” 柳妖儿这是毁灭证人啊。 沉鱼并不恐慌,摸索着掏出帕子,擦拭匕首上的印记,然后将帕子扔到采花大盗的手上,闭上眼睛,等着有人推开西厢房的门。 砰! 阳华一脚踹开了西厢房的门。 只见沉鱼躺在门口,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这是怎了? 阳华震惊,扑倒在沉鱼身旁,细细端看,沉鱼虽然闭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的,还有呼吸,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男人,好像是衙门正在追捕的采花大盗。 沉鱼怎会和采花大盗在同一间房里?方才,如不是柳妖儿弄湿了沉鱼的衣衫,沉鱼怎会离开马球赛场?此事定有蹊跷,为了沉鱼的清誉,不能声张。 阳华虽是愤怒,只能强忍着悲痛怒声下令,“慕离,妹妹在左家遇刺,生命岌岌可危,带人把左家围起来,一个人也不准放走,等左家给我们一个交代……再派人把父亲母亲请来,为妹妹做主!” “是!慕离遵命。” “沉鱼姑娘这是怎了?” 柳妖儿向前想要一探究竟,阳华厉声呵斥,“退下!我妹妹遇刺,不准任何人进入案发现场,胆敢有人闯入,就是毁灭证据!” “嫂嫂……歹人喝了茶水昏了过去,怕是一会儿就会醒来,快把他抓起来。” 沉鱼说话了? 柳妖儿大惊失色,采花大盗不是杀人灭口的嘛?沉鱼怎会活着? 还有……歹人是谁?难不成是采花大盗?这个蠢货,不是说好的作案后就离开吗?怎就中毒了? ------ 客房里。 沉鱼躺在床榻上,虽是面色惨白,上扬的唇角却是掩不住暗暗自喜。 她凭着一己之力擒获了采花大盗,算是为民除害了。 “鱼儿你疯了?虽说你带着解药和火针,倘若失误,你岂不是要与母亲阴阳两隔了……” 慕夫人坐在床边,手帕掩面,泪如雨下。 沉鱼抿嘴苦笑,颜王和柳妖儿联手设下圈套,竟然弄来了采花大盗,不论她是死是活,清誉肯定保不住了。 所以,她要对自己下手,坐实采花大盗的罪行;又要让采花大盗中毒,坐实左家的茶水有毒。只有将左家拉下水,左家为保声誉,自然会保住她的清白。 这不,左夫人来到床边,一脸愧疚,俯首作揖,还低声下气的,“慕夫人,沉鱼姑娘,采花大盗虽已苏醒,却成了摊缓,方才捕快将其抓走了,至于茶水里的毒…… 两个丫鬟已被发卖,无从查起,所以,此事对外声称……采花大盗想要谋害左家的丫鬟,沉鱼姑娘撞见了,同丫鬟合力打残了采花大盗,为此身负重伤,可好?” 第35章 姻缘:想见鱼鱼一面 “好,就依了左夫人。” 慕夫人连忙答应,想着沉鱼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若让人知道她和采花大盗独处一室,哪家的公子敢娶她? 沉鱼不满,她这出苦肉计,不仅要擒获采花大盗,还要柳妖儿受到处罚。左夫人只字不提柳妖儿,就想息事宁人,做梦! 她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怒声喊着“不好!”又皱眉闭眼捂住了伤口。 慕夫人心如刀割啊,自个女儿被人谋害,还要息事宁人,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今日来左家的宾客,都是豪门贵族,同皇家沾亲带故的,慕家招惹不起,也不敢招惹啊,只能劝慰沉鱼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鱼儿,这事儿闹得人心慌慌的,我和左夫人出去给大伙一个交代,你父亲和哥哥们还在厅堂里等着呢,你歇息一会儿,等母亲回来带你回府。” 沉鱼憋气,撅着嘴、含着泪,一眨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淌着。 今日之事就是颜王和柳妖儿合伙谋害她,母亲还要装作随和答应了左夫人的提议。说白了,不就是因为左家背靠太子,有权有势吗?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红玉为何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了。 她伸手抹抹眼睛,撑起身子准备下床,翠微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姑娘,京城的公子哥和姑娘们聚在一起,吵着闹着要见你。” “为何?” “左夫人说……姑娘为了救两个丫鬟被采花大盗刺伤了,公子哥和姑娘们不信,想要听你亲口说。” 沉鱼无语,自个都受伤了,还要当面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不是故意折腾她嘛? 她套上鞋子,在翠微的搀扶下,憋着气站了起来,又捂着伤口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见!回慕家。” 俩人一出房门,一群人涌进了院子里,将她们团团围住。 “沉鱼姑娘,采花大盗为何成了瘫痪?” “沉鱼姑娘乃是御医,采花大盗中毒,沉鱼姑娘为何不救?” “……” 这所有的问题,都是对她不利的,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为难她,想要揭开不为人知的真相。 其实,采花大盗瘫痪是她一手造成的。 当时,她中了蒙汗药,第一时间服用了解药,等她清醒过来,胖嬷嬷和九儿已经被人拖走了,面前是一脸猥琐的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手持匕首,她便先发制人,用提前备好的火针刺中了采花大盗的督脉穴,致其当即倒地。 至于采花大盗中毒,她胸口被刺,全部是她做的。如若她毫发无损,岂不暴露了她善于用毒、致人瘫痪的手段? 面对众人叫叫嚷嚷,她没有力气高声镇压,只能默不作声。 这时,慕夫人和左夫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柳妖儿竟然也跟着,低着头、抿着嘴,难不成在偷笑? 带头的定是柳妖儿。 柳妖儿站在沉鱼的面前,大声喊道,“大伙安静,安静,沉鱼姑娘已经出来了,定会给大伙一个交代,也好传授一下擒拿歹人的妙招。” 沉鱼白了柳妖儿一眼,走上前端视众人,想要看看都是谁与柳妖儿沆瀣一气。 大都是她不熟悉的,有几张面孔她认得,左家的,高家的,薛家的,王家的,还有顾家的灵容,一张熟悉的面孔躲在最后面,就是白夜华。 这么多人维护柳妖儿,她慕沉鱼却无人袒护,或许……能为她出头的只有刘羽! “沉鱼姑娘,采花大盗为何瘫痪?难不成是你下了毒?” 沉鱼不屑一笑,循声看去,发问的是一位肤如凝脂温润如玉的公子哥,这定是号称玉公子的薛六郎。 “都说六公子温润如玉,就您这胡思乱想、满口胡诌的作派,污了玉公子的称号。” 沉鱼说着,转身看向身后的左夫人,双手捂着伤口低头作揖,继续说道,“左夫人已向大伙交代,采花大盗是被沉鱼和两个丫鬟打成了瘫痪,怎会中毒?” 她又转回身子怒视薛六郎,反问道,“难不成六公子怀疑左家有毒药?” 薛六郎无语,只得低下了头。 “沉鱼姑娘,你身为御医,见到有人中毒,为何不出手相救?” 【刘某敢问左家姑娘,如若下一个遇害的就是你,你还会让沉鱼姑娘救采花大盗吗?】 沉鱼循声看去,刘羽来了,被两个小厮搀扶着,一步一挪的,定是屁股疼的不敢走路。 她的杏眸对上那双含笑的桃花眸子,只觉得鼻子一酸,竟湿了眼眶。不能被人瞧见,她抓着翠微的手臂垂着眼帘,缓解心中的欣喜和感激。 余光中,刘羽走到她前面,面向大伙站着。 她忍不住盯着看,那削瘦的身材,何时变得这般挺拔伟岸? 突然,身后有人扯动她的衣袖,转头看去,慕夫人黑着脸挤眉弄眼的,她只得垂下头,偷偷地看着刘羽的背影。 刘羽巡视众人,大多数都是太子一派的,问的问题刁钻刻薄,全是针对沉鱼的。 今儿一早,探子来报,沉鱼姑娘去左家参加马球赛了。 他担心颜王针对沉鱼,便派人监视着左家,托人买下两个粉衣丫鬟。一番审问得知……是颜王和柳妖儿合伙谋害沉鱼。好在沉鱼安然无恙,可见他看上的姑娘足够睿智、有勇有谋。 他之所以赶来,就是想见鱼鱼一面,回头看去,沉鱼垂着头、抿起的嘴巴,酒窝显而易见,定是因为见到了他。 听闻沉鱼被刺了一刀,细细打量,白色抹胸并无血迹,一袭淡绿长裙也是干净无瑕,没有一丝血迹,难不成是身后? 转眼看去,慕夫人横眉竖眼正瞪着他,他慌忙转回头看向众人,说出早已想好的话: 【沉鱼姑娘挺身而出,帮着衙门缉拿采花大盗,不幸受伤,你们不敬佩她,竟然胡乱猜测、恶意诋毁,如若这样,谁还敢挺身而出? 采花大盗被打残了如何?中毒了又如何?他祸害百姓、为非作歹,难道大伙还要为他打抱不平?要他继续祸害百姓吗?】 众人不语,柳妖儿却是愤愤不平,瞪了一眼人群中的顾灵容。 顾灵容慌忙发问,“沉鱼妹妹可遭了歹人毒手?听闻你和采花大盗两个人共处一室……” 顾灵容话音未落,刘羽面露怒色,疾声厉色的反驳: 【灵容姑娘只是听闻,莫要以讹传讹,左夫人说过了,当时房内是四人,俩丫鬟吓得昏迷不醒,无法作证,灵容姑娘可找左夫人求证。】 “沉鱼姑娘去更衣,是否被歹人瞧见了身子?” “采花大盗是否对沉鱼姑娘动了手脚?” “……” 听着众人起哄,刘羽勃然大怒,向前迈步想要教训众人,哪知刚迈了一步,便捂住了屁股,不敢动弹,绷着脸大发雷霆: 【你们怎不问问沉鱼姑娘为何要去更衣?怎不问问采花大盗为何偏偏进了左家?还有一个可疑之处……】 第36章 姻缘:做鱼鱼的哥哥 刘羽顿住,转头看向柳妖儿,有意扯高了嗓门,“听说是妖儿姑娘把茶壶扔在了沉鱼姑娘身上,沉鱼姑娘才会去更衣,所以,还要请妖儿姑娘给大伙一个交代。” 大伙纷纷看向柳妖儿。 刘羽憋着气缓缓转身,稍稍一扭动身子,扯的屁股生疼。他垂着头遮掩抽搐的脸,还不忘偷偷地看向沉鱼,沉鱼人呢? 抬眼看去,慕夫人将沉鱼挡在身后,正看着他。“多谢刘公子替沉鱼伸张正义,改日,老身定会带着沉鱼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莫不是慕夫人同意他和沉鱼往来了?他欣喜万分,羞怯的垂着眼帘。 殊不知,这是慕夫人思虑一夜才想出来的计策。 ------ 三日后。 慕夫人果真带着沉鱼拜访国公府,还带着天南地北的补品。 沉鱼羞涩的垂着眼帘,迈着沉稳轻盈的步伐跟在慕夫人身后。一袭橘红长裙,鲜艳灵动,正如她现在的心情,轻快喜悦。 想着平日里太过素雅,不是插着白玉发簪就是原木发簪,怪不得颜王说她平淡无趣、古板老态,今日她特意插上黄珊瑚发簪,想必显得可人俏皮一些。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煞费苦心的装扮自个,怕是她真的喜欢上了刘羽。 只是不知母亲何意? 慕夫人刚刚迈进国公府的大门,国公夫人满面春风匆匆迎上来,拉住了慕夫人的手,还不忘打量着沉鱼嘘寒问暖,“沉鱼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沉鱼娇羞含笑,矮身作揖,“谢夫人记挂着,沉鱼的伤快痊愈了。” “好好好,我们进屋喝茶,嬷嬷,快快去请公子,就说沉鱼姑娘来了。”国公夫人说罢,引着慕夫人走向厅堂。想着慕夫人第一次拜访国公府,还带着沉鱼,想必是同意沉鱼和刘羽往来的。 一行人进入厅堂,国公夫人和慕夫人坐在八仙桌两侧,沉鱼靠着慕夫人坐下。 丫鬟们送来茶点,退了下去,容嬷嬷和翠微守在门外。 沉鱼探头看着门外,刘羽正朝厅堂走来,步伐轻快,白衣飘飘,小厮小跑着跟随,可见,他的伤痊愈了。 沉鱼欣喜,看着刘羽走进厅堂,她便手帕掩面,偷偷地打量刘羽,平日里冷峻清秀的脸庞柔和了不少,眸子里也是娇媚含笑。 沉鱼却不由得皱眉思虑,刘羽的装扮和平时不大一样,上下打量一番,头上的花不见了,反而是戴上了白玉冠,看起来温文儒雅,没了往日的风流放荡。 刘羽来到慕夫人面前作揖,与沉鱼四目相对,不由得抿嘴浅笑,就连说话都是温声细语,透着愉悦。 “慕夫人安好,沉鱼姑娘妆安。” 慕夫人点头示好,却依旧面如止水,没有一丝笑意。见刘羽盯着沉鱼看,便决定开门见山讲明来意,免得国公府的人白高兴一场。 【在左家,鱼儿被众人误解,刘公子带伤赶往左家为鱼儿解围,老身感激不尽,特意带着鱼儿登门致谢,谢刘公子护我家鱼儿周全。】 【沉鱼姑娘机灵睿智,有勇有谋,刘羽甚是……敬佩。】刘羽说罢,暗暗自喜,心想着……接下来慕夫人应是提及他和沉鱼的亲事了吧。 慕夫人将沉鱼的双手包在手心里,本是静如止水的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沉鱼可是慕家唯一的嫡女,慕家不缺金银、不求权势,只求沉鱼能有个好婆家,国公府这种门户,好逸恶劳、家风败坏,定会毁了鱼儿的。 慕夫人今日前来,就是要快刀斩乱麻,断了刘羽的心思。 【刘公子待我家鱼儿如同亲妹妹一般,不知……刘公子是否愿意与我慕家结干亲?这样一来,我家鱼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刘公子维护了。】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沉鱼瞠目结舌,挣脱了慕夫人的手。 近几日,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刘羽替沉鱼解围,刘慕两家快要结亲了。 今日,母亲带她来国公府,本以为母亲念及刘羽对她的好,提及两人的亲事,没成想,母亲是要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她不要做刘羽的妹妹。 刘羽呢,虽没了方才的喜悦,反倒一脸平静,连连点头,【既然慕夫人信得过刘羽,刘羽愿意结这门干亲,做鱼鱼的哥哥,护鱼鱼周全。】 这平静冷漠的声音是少见的,国公夫人了解自个儿子,刘羽定是心如刀割啊。 要知道,两年前,刘羽对沉鱼一见钟情,只可惜,沉鱼与白夜华定了亲。还有那日,刘羽从左家回来,长袍后面满是血迹,可见,刘羽对沉鱼是打心底里喜欢的,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变心啊。 慕家怎就看不明白啊! 慕夫人这会儿反倒是一脸欣喜,连连点头,“老身来国公府之前,老爷特意为刘公子备好了礼物,容嬷嬷。” 容嬷嬷捧着一个盒子送至刘羽面前,刘羽看向门口的小厮,小厮连忙接过去,又同容嬷嬷一起退下。 沉鱼痛彻心扉,低着头泪眼汪汪,如若不是有人在,她定会号啕大哭,一通乱砸。 “鱼鱼既然是羽郎的妹妹,羽郎要送与鱼鱼一件礼物,还望鱼鱼收下。” 沉鱼不敢抬眼去看,生怕泪水滴落,更不敢回话,只怕一开口就是嚎哭。她只得伸出手去接,拿到眼前,泪眼模糊的也看不清楚,好像是个长条木盒。 她掏出帕子擦拭眼睛,啪啪啪,泪水夺已夺眶而出落在了橘色长裙上。 就在这时,一位姑娘急匆匆地跑进来,伸手抱住了刘羽的手臂。 “羽哥哥,月儿画好了假山图,羽哥哥快去帮着月儿看看,哪里不妥?” 月儿? 沉鱼抬起微红的眼帘看去,竟然是皇上唯一的女儿--新月公主。 新月还未及笄,打扮的却是雍容华贵、别致好看,定是对刘羽有意。 她不禁气愤,怪不得刘羽愿意与慕家结干亲,原来是要攀附公主做驸马爷啊。 可笑!她竟然为了这种攀附权势、争名夺利的男子落泪。 正当她胡思乱想愤愤不平的时候,慕夫人扯着她的衣袖站了起来。 “老身见过新月公主。” “沉鱼见过新月公主。” 新月笑着点头,转眼看向沉鱼,随即没了笑脸。 近几日,不只是京城的大街小巷,就连皇宫里都在流传……刘羽即将迎娶慕沉鱼。 那可不行,新月打小就喜欢刘羽,想着明日及笄后就求皇上赐婚,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让沉鱼抢走刘羽。 新月冲着沉鱼翻白眼,接着看向国公夫人,“舅母,您想要沉鱼做羽哥哥的大娘子?” 刘羽心惊胆战,要知道,新月恃宠而骄,为所欲为,如若知道他喜欢沉鱼,定会针对沉鱼的。 他钳住新月的手腕就走,还说着让新月安心的话。 “月儿又在胡思乱想,羽哥哥已经与慕家结了干亲,鱼鱼是我的妹妹……” 第37章 姻缘:不舍得责怪鱼鱼 离开国公府。 沉鱼坐在轿子里,目光呆滞,心如死灰,本以为刘羽是迫于无奈才认了这门干亲,哪曾想刘羽是要攀附新月公主。 哎!只怪她当初瞎了眼,竟以为刘羽这个大反派会对她一心一意。 “鱼儿,母亲知道刘羽对你好,也知道你对刘羽有意,但凡国舅爷转了性子,母亲都不会阻拦这门亲事的。” 听了慕夫人的话,沉鱼无奈一笑,有气无力抑扬顿挫地说道,“刘公子已经认了鱼儿做妹妹,况且,人家是要做驸马爷的,母亲还说这些做甚?” 说罢,她掀起窗帘看向外面,猛地将手里的木盒扔了出去,听着扑通一声,心里倒是爽快了不少。 ------ 回到慕家,沉鱼不吃不喝,自己对着镜子捯饬一番,偷偷喝了一壶桃花酿,躲进被窝里默默流泪。 她埋怨刘羽喜新厌旧、攀附权势,甚至是……害的她痛不欲生。 “鱼姐姐,快起来啊……” “鱼姐姐,皇后要把我们赶出颜王府……” 她撑开沉重的眼帘看去,红玉和莲香在床边吵吵嚷嚷的。由于第一次喝酒,她头晕目眩,又闭上了眼睛。 红玉和莲香着急呀,那日颜王去左家参加马球赛,再也没有回颜王府,皇后命她俩今日找到颜王,否则就要她俩滚出颜王府。 看着沉鱼昏昏欲睡,俩人合力将沉鱼搀下了床。 沉鱼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坐在圆凳上,顺势趴在圆桌上。 “鱼姐姐,红玉知道你和刘公子关系甚好,所以,想劳烦鱼姐姐带我们去国公府。” “是呀,鱼姐姐,方才我们去国公府,刘公子拒不见客,听护卫说,刘公子跳入河里,感染了风寒。” 一听刘羽跳河,沉鱼可算清醒了过来,慌忙追问,“为何要跳河?” “鱼姐姐去国公府看看不就清楚了。” 三人来到国公府,刘护卫一看是沉鱼姑娘来了,立马带着三人进入国公府。 只见嫣然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拦在沉鱼面前就是直呼其名: “慕沉鱼,你能否心疼一下我大哥哥?我大哥哥感染了风寒,浑身滚烫,你却让他去找颜王。你可知?我大哥哥与颜王已经决裂,全都是因为你。” 沉鱼虽是晕晕沉沉,倒也听明白了嫣然的话,刘羽与颜王反目成仇,定是因为颜王谋害她一事,或许,这也是颜王不回颜王府的原因吧。 颜王能去哪里?恐怕只有刘羽一人知道,因为他们俩……一直形影不离,就连红玉和莲香都知道这不可言喻的“秘密”。 “刘公子,红玉有事相求……” “刘公子,救救我们吧……” 红玉和莲香叫喊了起来。 此时,刘羽躺在床榻上,浑身酸痛,头疼欲裂。四日前,沉鱼被采花大盗谋害,他证实了是颜王和柳妖儿所为。 柳妖儿虽是左家养女,却是左夫人--高桥美的亲生女儿,也是宠妃高桥藤的外甥女,高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左家嫡女又是太子妃,这么强硬的靠山,颜王都要退让三分,他刘羽更是招惹不起。 即便证实了是柳妖儿谋害沉鱼,有太子一派护着,柳妖儿不还是安然无恙? 至于颜王,他俩已经决裂,红玉和莲香求他去找颜王?休想。 红玉见刘羽并未出来,便想着用沉鱼引诱刘羽出来,于是抬高了嗓门大喊,“刘公子,鱼姐姐来看你了,放我们进去……” 一听沉鱼来了,刘羽立马撑起身子下床,只怕新月知道沉鱼来了,会难为沉鱼的。 新月气冲冲地来到正院,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公主驾到,红玉和莲香吓得闭上嘴巴,矮身作揖。 “慕沉鱼,你上前来,本公主有话同你说。” 沉鱼缓缓点头,由于酒劲未退,摇摇晃晃地来到新月面前。 嫣然慌忙跟随,站在沉鱼身旁。沉鱼可是大哥哥在意的姑娘,如若受了欺负,大哥哥岂不是要心疼了? 沉鱼垂着头,余光中,新月面色红涨,喘着粗气,一看就是怒火中烧,难不成要冲着她发泄一通。惨了惨了!羽郎你在哪啊? “羽哥哥感染了风寒,你可知为何?” “沉鱼……不知。” 啪! 沉鱼吓得微微一怔,挑起眼帘看去,新月将一个木盒拍在石桌上。这个木盒好似她丢进河里的那一个,难不成新月跟踪她?把木盒打捞上来了? 无趣!这是刘羽送她的礼物,她如何处置,关旁人何事? 她难掩不满之意,瞥了一眼木盒,再次垂下头。 “慕沉鱼,都说你机灵睿智,我看你就是愚笨无知,竟然丢掉了羽哥哥送与你的礼物。 羽哥哥为了打捞这个木盒,在水里摸索了一个时辰,回来后就浑身打颤感染了风寒,都怪你!” 新月说着猛地起身,横眉竖眼、咬牙切齿地指着沉鱼,一开口,没了方才的怒声呵斥,却是悲声哭诉; “明日就是我的及笄礼,本以为羽哥哥会把白玉鸳鸯发筓送与我,没成想,他给了你,你竟然不知道爱惜扔去了河里?” 白玉鸳鸯发筓?那可是当家大娘子佩戴的发饰,原来,刘羽并没有移情别恋。沉鱼心如刀绞,懊恼不已,只怕千言万语也无法弥补她的过错,只是摇头晃脑东倒西歪的。 “慕沉鱼,你喝酒了?” 本就拈酸吃醋的新月憋了一肚子火气,见沉鱼举止不端晕晕乎乎的,勃然大怒,一把将木盒摔在地上,嘶声怒吼,“慕沉鱼无视本公主,拉下去杖责二十!” “是!” 嫣然惶恐,挥手示意护卫退下,又摇晃着新月的手臂劝慰,“月儿妹妹,大哥哥是自愿跳入河里的,和沉鱼无关,喝酒又无罪,你就放过她吧……” “鱼鱼随我来。” 众人循声看去,刘羽冲过来,拉着沉鱼跑进假山群中。 俩人再次挤在狭小的山洞里,四目相对,眼中含笑,又都是泪花涌现。 想到沉鱼在厅堂里泪洒长裙,刘羽不禁心疼,将沉鱼拥入怀里,“鱼鱼,相信羽郎,无论旁人如何干涉,羽郎对鱼鱼的情意绝不会变。” 沉鱼点头,或许是因为醉了酒,才敢肆无忌惮地贴在刘羽怀里,不一会儿,她感觉到了刘羽的炙热滚烫,嘴巴一撇,泪如雨下,“鱼鱼扔了发筓,害得羽郎……感染风寒,羽郎责骂……鱼鱼吧。” 刘羽红了眼眶,双手捧着沉鱼的脸颊端看,杏眸含泪让人怜惜,双唇如花苞般的绽放,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 鱼鱼喝酒了? 他不由得笑了,满眼的诧异和宠溺,抚着沉鱼附耳私语,“鱼鱼是羽郎日思夜盼挂在心尖的姑娘,即便鱼鱼犯了天大的错,羽郎也不舍得责怪鱼鱼。” 沉鱼晕晕乎乎的,靠在刘羽的怀里温热又舒坦,便闭上了眼睛喃喃细语,“羽郎……为何要认鱼鱼做妹妹?又怎知鱼鱼……丢掉了木盒?” 第38章 丑事:已是鱼鱼的人 刘羽抿嘴苦笑,泪水瞬间涌出,滴落在沉鱼的发髻上,委声屈语,哽咽不已: “羽郎深知国公府臭名昭着,鱼鱼医术精湛倾国倾城,慕家不愿与国公府结亲理所应当,既然慕夫人要与羽郎结干亲,羽郎只好以退为进,也好名正言顺的接近鱼鱼。” 刘羽说着,又将沉鱼往怀间拥了拥,双唇吻在沉鱼的发髻上,眼帘垂下,薄唇掠过沉鱼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散发酒香的那处…… “至于发筓……羽郎说过要护鱼鱼周全,自然是要护送鱼鱼回慕家,所以看到鱼鱼扔掉了发筓,鱼鱼,以后莫要质疑羽郎,即便羽郎负了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了鱼鱼。” 刘羽说罢,迟迟等不到沉鱼的回应,抬眼看去,沉鱼脸颊微红,醉眼迷离,一双纤细的双臂已经爬到他的脖间…… ------ 半个时辰后。 慕夫人带着慕南风和阳华急匆匆地走进国公府,带着几十个护卫搜查国公府。 方才,刘羽拉着沉鱼跑进了假山丛中,新月公主搜索无果,就被官家派来的人请回了宫里。 假山中的小洞,原本只有刘羽和嫣然知道。 沉鱼是仔细观察,见枯树有一段歪曲,才发现了小洞,一般人急着搜索是很难发现的。 所以,胖嬷嬷和翠微也是寻不到沉鱼,便请来了慕夫人。 “鱼儿,你在哪?” “妹妹……” “姑娘……” 沉鱼被吵醒了,眯眼看去,发现自己靠在了刘羽的怀里。 外面有人在叫她,好像是母亲和哥哥。 她惶恐不安,想着方才为了躲避新月的惩罚,刘羽拉着她跑进假山群中,胖嬷嬷和翠微可都看到了,如若她自己出去,岂不是被母亲猜疑? 只能硬着头皮同刘羽一起出去,同母亲讲清楚缘由定不会有事的。 这时,大树另一侧发出了声音,令她惊恐万分。 “大哥哥,慕家的人正在找鱼鱼,你被鱼鱼弄的这般模样,可怎么出去见人呀?” 哪般模样? 沉鱼抬眼打量刘羽,只见刘羽发髻凌乱,脸上挂着唇印,脖间满是红痕,白色衣襟上也染上了胭脂。 天呐! 沉鱼目瞪口呆,她以为的……梦中的肆意妄为,竟然是真的。 她慌忙垂下头,砰的一声,撞到了刘羽的下巴。 她只得挤出山洞,远离刘羽,面对嫣然的注视,她停在大树和假山中间,羞涩地垂下了头。 “鱼鱼,你瞅瞅,你把我大哥哥给欺负的……既然我大哥哥已是鱼鱼的人了,嫣然必须告诫鱼鱼,莫要与白将军、顾大郎往来,以免伤了我大哥哥的心。” 沉鱼无言反驳,却听到了刘羽的声音,“嫣然没有亲眼看到莫要胡说,大哥哥这般模样和鱼鱼无关,是大哥哥自己搞得这般凌乱……” “大哥哥你能啃到自个的脖子?方才我来寻你们,可是亲眼看到了鱼鱼缠着你……” “嫣然!此事绝不可对外人提及。” 刘羽低声呵斥嫣然,只怕嫣然口无遮拦,让沉鱼羞臊难堪。 方才在小洞里,他趁着沉鱼醉酒偷偷……接唇,哪知,沉鱼竟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与他缠绵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同豺狼虎豹与外男纠缠不休,在外人眼里自然是丑事一桩,可在他刘羽心里却是难能可贵,他必须隐瞒此事,如若让慕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怕是以后见不到沉鱼了。 沉鱼一言不发,皱眉思虑着如何脱身? 只要她和刘羽不出现在一个院里,就能避免被人怀疑。 上次刘羽带着她钻狗洞去了嫣然的院里,这次,她要带着嫣然钻狗洞。 只是……刘羽这副模样走出去,定会被人怀疑做了羞耻之事,如若有个丫鬟在就能圆过去了。 她慌忙扯着嫣然的衣袖问道,“刘公子可有妾室?或是陪房丫鬟?” “有四个妾室,四个陪房丫鬟,可我大哥哥从未碰过她们……” “嫣然!” 刘羽低声打断嫣然的话,垂下头遮掩羞涩的脸颊,如若让沉鱼知道……他二十有三还未碰过女子,岂不是丢人? 哪知,沉鱼的话令他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好!我和嫣然钻狗洞,找一个陪房丫鬟来小山洞,就说刘公子在小山洞里宠幸了……” “不可!” 刘羽立马反对,钻出小洞逼近沉鱼,方才,沉鱼醉酒,对着他又搂又抱,表明心意,他当真了,暗暗发誓此生非慕沉鱼不娶。 鱼鱼醉了酒浑然不知就算了,把他弄得这般凌乱竟然推到丫鬟身上? 他气愤不已,皱眉蹙额,看着沉鱼双手握拳,心急如焚的模样,他舍不得责备沉鱼,只得软下心来柔声蜜语: “鱼鱼,羽郎从未被女子碰过身子,鱼鱼是第一个,既然羽郎是鱼鱼的人了,今生只属于鱼鱼,绝不会三心二意。” 沉鱼张大杏眸疑惑不解,刘羽怎就成了她的人? 只可惜……她醉的不省人事,完全不记得自己已向刘羽表明心意。 她更是不敢相信,刘羽竟然是纯洁之身? 传闻国公夫人为了国公府的香火,没少往刘羽的院里塞人,刘羽的妾室多才多艺,陪房丫鬟也是如花似玉,刘羽从未心动过? 想着刘羽没有一个子嗣,沉鱼倒也相信,可……刘羽同她表明心意,好像为时过早,毕竟慕家对刘羽并没有改观。 “公子……” “沉鱼姑娘……” 听着有人进入了假山中,沉鱼怕被人发现,顾不上男女有别,又或者不再忌讳同刘羽有肌肤之亲,直接将刘羽推进小洞里。 “刘公子在这等着,我和嫣然先走,一会儿送陪房丫鬟过来,刘公子带着丫鬟走出假山即可。” 刘羽点头。 沉鱼拉着嫣然急匆匆地离开了假山群。 过了好一会儿,俩人带着陪房丫鬟黄鹂来到正院,只见刘羽浑身湿漉漉的,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出假山。 沉鱼惊讶连忙跑过去,看到刘羽脖间披着小厮的衣衫,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刘羽牙齿打颤,冲着沉鱼就是高声训斥,“鱼鱼跟着嫣然去了嫣红园?怎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跳水搜寻。” “鱼儿去了哪?吓坏母亲了。” 国公夫人和慕夫人匆匆走来,见刘羽浑身湿漉漉的,慕夫人抓着沉鱼的手,也要对刘羽这个干儿子嘘寒问暖,“羽儿怎会落水?” 小厮回话,“公子与沉鱼姑娘在假山中走散了,便怀疑沉鱼姑娘落水了,所以跳水搜寻,哪知沉鱼姑娘被我家姑娘带去了嫣红园。” 慕夫人不相信这般说辞,胖嬷嬷说沉鱼和刘羽一起进入了假山,俩人情投意合,当真什么也没做? 细细打量刘羽,刘羽的下巴上竟然有几处红痕,过来人都知道,那是男女行房时才会落下的痕迹。 难不成鱼儿与刘羽有了肌肤之亲? 第39章 丑事:听鱼鱼的 国公夫人欣喜,慌忙帮着打圆场,将黄鹂推到刘羽跟前,怨声怨气地数落着,“黄鹂,还不赶紧扶着公子回房,看你把公子折腾的。” 黄鹂伸手还未触碰到刘羽的衣袖,就被冷冽似箭的眸光吓得退到一边。 刘羽由小厮搀扶着离开了。 这情形印证了国公夫人的猜测,要知道,刘羽从不准许小妾、丫鬟触碰他,下巴上的红痕定是沉鱼所为。 可现在,刘羽和慕家认了干亲,算是沉鱼的哥哥,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岂不是丑事一桩?传出去会被人嘲笑的。 眼下,慕夫人神色疑虑,定是有所怀疑,不行,得把这桩丑事圆过去。 国公夫人挽着慕夫人的手臂便是唉声叹气,“羽儿与你家南风年纪相仿,还如同个孩子,整日同小妾丫鬟胡闹疯玩,也没个分寸,让慕夫人见笑了。” 慕夫人迟疑点头,再次将审视的目光投在沉鱼身上,有意提点道,“羽儿妾室众多,陪房丫鬟也是貌美如花,怕是将来的大娘子要坐冷板凳了。” 沉鱼不语,方才刘羽说了……羽郎从未被女子碰过身子,鱼鱼是第一个,羽郎是鱼鱼的人了,今生只属于鱼鱼。 她虽面无表情,心里倒是乐开了花,跟随着慕夫人和国公夫人进了厅堂喝茶。 刘护卫急匆匆地跑来禀报,“沉鱼姑娘,我家公子正要带着玉妃和香妃出门,突感头晕眼花,晕在了院里,劳烦您去瞧瞧吧。” ------ 银杏树下。 刘羽端起茶杯,垂着眼帘细看一番,随之放在唇边,闭上眼睛闻着茶香。 殊不知,这一幕被沉鱼尽收眼底。 在沉鱼的眼中,此时的刘羽清新脱俗,悠闲安逸,甚是俊美。 一袭紫衣,将刘羽本就白皙的脸庞衬托的更加白净清透,腰间系着黑带,只是……那块白色鱼形玉佩特别显眼,从未见刘羽佩戴过。 刘羽转头看到了沉鱼,立马喜笑颜开,看到翠微跟随在沉鱼身后,便收起了笑脸,冷着脸装作淡定地起身相迎。 “羽哥哥方才确实头晕眼花,现在好多了,先同鱼鱼商议要事吧,鱼鱼请坐。” “刘公子坐。” 沉鱼抓着长裙还未落座,就被躲在银杏树后面的嫣然挑逗,“大哥哥已与慕家结了干亲,鱼鱼称呼大哥哥为刘公子实属不妥,称呼羽郎太过轻浮,大哥哥、羽哥哥,这两个称呼可随意挑选。” 嫣然醉醺醺地走过来,一把将刘羽推向沉鱼,说道,“大哥哥想要鱼鱼怎样称呼你?” 沉鱼毫无防备,双脚不由得后退,抵在了石凳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后仰,定会撞到石凳然后仰倒在地。 刘羽伸出手臂揽在她的腰间,接住了她,望着白皙娇嫩的脖颈,刘羽看得目瞪口呆,听着翠微叫着“姑娘……”便缓过神来,将沉鱼拥入怀间也算是搀扶了起来。 已有肌肤之亲的两具身体再度碰撞在一起,刘羽和沉鱼瞬间红了脸颊,双眸对视生出笑意。 “姑娘可扭伤了?翠微帮姑娘看看。”翠微跑过来,搀扶着沉鱼坐下。 哪知嫣然没完没了,盯着沉鱼继续逗趣,“鱼鱼可知?颜王都称呼大哥哥为羽郎呢?你叫他刘公子,是否太过疏远寒了他的心?” 沉鱼羞涩未退,又添尴尬,两只手握在一起无言反驳,偷偷看向刘羽。 刘羽垂着头,白皙的脸颊泛起丝丝红晕,如同此时空中的晚霞,娇媚多姿、风情万种。 他知道嫣然一心想要撮合他和沉鱼,可……看到沉鱼被逗弄的红了脸颊好不自在,他于心不忍,于是,斜睨嫣然,厉声呵斥,“嫣然莫要胡闹,既然醉了酒就回屋歇息,我有事同鱼鱼商议。” 嫣然不悦,还不忘拽着翠微离开,想让刘羽同沉鱼单独相处。 俩人面对面坐着,刘羽将空茶杯放在沉鱼面前,站起身来,亲自为沉鱼添茶,放下茶壶,还未落座,便开始讲述他和颜王的事。 “羽郎与颜王一同长大,十四岁那年,他变得有些异样,无论白天还是夜里,他总是……抱着羽郎不撒手,哪怕是读书用膳,母亲便将他送回宫里,并没有同皇后禀报此事,生怕皇后怪罪国公府教坏了颜王。” 沉鱼点头,端起茶杯轻轻抿茶,心中仍有颇多疑虑:刘羽自个也说了'' 从未被女子触碰过身子'',那是不是被颜王碰过身子?更何况莲香也说了,'' 颜王对刘羽念念不忘。'' 她放下茶杯,抬眼看去,刘羽正托着下巴打量着她,嘴角的那一抹笑难掩得意,怕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刘羽提起茶壶,向前探身凑近了沉鱼,添茶倒水细水常流的功夫低声交代,“幸好母亲早早的将颜王送走,打那以后,颜王从未碰过羽郎,还请鱼鱼放心,羽郎已与颜王决裂,如若他再敢谋害鱼鱼,羽郎定会……” “怎样?” “定会投靠太子,方才太子派人送信,约羽郎今晚在怡香园会面。” 沉鱼吓得一怔,碰倒了茶杯,要知道,前世,刘羽身为反派,早早的被白夜华灭了,后来,颜王造反灭了太子。 刘羽投靠太子岂不是死路一条? 她顾不上湿了衣袖,一把抓住刘羽的手劝阻,“不可!” 两人的手叠在一起,茶壶落在石桌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刘羽诧异,刘羽一直敌视沉鱼,甚至是……差点害死沉鱼,沉鱼为何还要阻止他易主? 他疑惑不解,但想到沉鱼在小洞里的所作所为,他禁不住面红耳赤,低声娇嗔,“羽郎听鱼鱼的,那就推了太子的邀约,带着红玉去找颜王。” 沉鱼立马摇头,太子凶残,私下里拉拢朝中大臣,若不服从,怕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拉住刘羽的手把脉,有意提高了嗓音说道,“羽哥哥之所以头脑眩晕,是头颅内有伤,莫要轻视啊……” “沉鱼姑娘何意?” 国公夫人询问着走到沉鱼身旁,一脸惊愕,焦急追问,“羽儿怎会头颅内有伤?方才不还好好的嘛?” 沉鱼松开刘羽的手慌忙站起来,凑到国公夫人耳边低声回话,“夫人,羽哥哥的头部曾经受过撞击吧?这导致他头脑眩晕四肢麻木,有可能……无法站立,方才他说头晕目眩那就是先兆啊……” “啊……羽儿啊……” 国公夫人仰天痛哭,东倒西歪的,被匆匆赶来的慕夫人和嬷嬷搀扶着。 刘羽一脸迷惑,看着自个母亲痛哭,慌忙站起身来上前安慰,哪知刚迈一步,好像被人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 “来人!羽哥哥双腿不听使唤了,快把他送回房里歇息。” 第40章 丑事:胳膊肘子往外拐 沉鱼为了保全刘羽,便让刘羽假装病倒,既不去找颜王,也不同太子会面。 她拿着一张纸条,跑到门外,偷偷地塞进颜王府的轿子里,便听到了胖嬷嬷的叫喊声,“姑娘,快进去看看吧,翠微被绑起来了……” ------ 厅堂里。 慕夫人坐立不安怒气冲冲,指着翠微训斥,“竟敢对嫣然姑娘动手?嫣然姑娘可是国公府的嫡女,皇后的亲侄女,你不想活命了……” 国公夫人更是怒不可遏疾言怒色,“慕夫人息怒,这丫鬟以下犯上下,下手狠重,依我看呀,还是赶紧发卖了吧。” 国公夫人说罢,拿着帕子擦拭嫣然的嘴角。 “哎呦……” 嫣然疼得站起身来,发髻摇摇晃晃,一瘸一拐地走到翠微跟前,一脚踢在翠微的腰间,“臭微微,不知好歹,不仅扇我耳光,还对我使出过肩摔,一会儿慕夫人就把你发卖了……” “夫人明察,嫣然姑娘轻薄于翠微,翠微只是为了自保。” 翠微说罢,转头看向门口,赶来的不是沉鱼,是刘羽。 刘羽由两个小斯搀扶着走进厅堂,坐在侧坐上,挥手示意下人退出去。 嫣然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个做大哥哥的一清二楚,想要嫣然清清白白的嫁出去,只能冤枉翠微了。 于是,他瞪着翠微厉声训斥,“翠微莫要胡言乱语,我妹妹正是婚配的年纪,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毁了我妹妹的清誉?” “刘公子,翠微没有胡言乱语,嫣然姑娘撕扯翠微的衣裳,要送与翠微一件肚兜,那件肚兜就在她的袖子里,是红色的。” 听了翠微的话,慕夫人已是一脸惊愕,翠微说的有理有据,看来国公府是蛇鼠一窝,都有见不得人的癖好,不知国公夫人有何癖好啊! 国公夫人则是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焦急地思虑着如何帮嫣然洗白? 国舅爷品行不端,嫣然也是那副德行,这也是嫣然年已十七还未婚配的缘由。 平日里,嫣然欺辱小丫鬟,国公夫人想着姑娘家家的不会惹出什么祸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曾想嫣然竟然对沉鱼的丫鬟下手! 这时,沉鱼急匆匆地跑进来,见翠微被绑着跪在地上,衣领被撕烂了不说,脖间还有几处抓痕。 方才是嫣然把翠微带走了,定是嫣然对翠微欲行不轨。 她将翠微搀扶起来,帮着翠微松绑。 翠微怕被坐实以下犯上的罪名,便跪在地上同沉鱼一五一十的交代,也好自证清白,免受责罚。 “嫣然姑娘扯坏了翠微的衣领,要与翠微行苟且之事,姑娘给翠微做主啊……” 国公夫人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手拍桌面,随即指着翠微大喊,“闭嘴!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女岂能被一个贱婢毁了清白?来人!把翠微关起来,此事禀报皇后,再做定夺!” 国公夫人能想到的法子就是把翠微关起来,以免嫣然的癖好泄露出去,殊不知,沉鱼早已知晓。 门开了,进来两个护卫,沉鱼将翠微挡在身后。 即便国公夫人想要保住嫣然的清誉,那也不能惩罚她的翠微呀。 其实,只要搜一下嫣然的身子,找到红色肚兜便可证明翠微的清白。只是那样……也坐实了嫣然的丑事。 她左右为难,看向国公夫人,国公夫人自然是做贼心虚目光闪躲,刘羽呢?面红耳赤双眸不安。 “这桩案子本宫来审理。” 众人寻声看去,两位嬷嬷一左一右搀着皇后走了进来。 慕夫人、国公夫人、刘羽,慌忙起身行礼,“皇后万安。” 皇后居中而坐,两位嬷嬷站其身旁。 慕夫人、国公夫人、刘羽坐在侧坐上,护卫退下去。 其实,皇后是出来寻颜王的,看着慕家的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便想着进来瞧瞧,哪知撞到了嫣然的丑事。 甚好,慕夫人和沉鱼也在,证实了嫣然的癖好,也能让慕夫人对国公府失望透顶。 “既然翠微说嫣然袖子里藏着红色肚兜,那就找找看,如若找不出红色肚兜,再处罚翠微也不迟。” 皇后话音刚落,两个嬷嬷已经一左一右将嫣然抓住,果真在嫣然的袖子里搜出了一个红色肚兜。 嫣然顾不上伤痛,扑通跪在地下,颤着声音哀求“姑母饶命,嫣然知错……” “嫣然!” 嫣然刚想认错,却被刘羽叫住了。 刘羽撑着圈椅的把手站起身来,迟缓僵硬地跪下,为嫣然开脱: “皇后娘娘,羽儿有事禀报,方才嫣然喝了桃花酿,定是酒后失态与翠微发生了争执,才会闯下这等祸事。还请皇后娘娘等嫣然醒酒后再行审问,刘羽坚信自个妹妹绝对没有轻薄翠微,这其中定有误会……” “嗷?羽儿说嫣然喝了桃花酿,可有证人?” 刘羽一脸难堪,眸中满是祈求地看向沉鱼,只有沉鱼作证,才能保住嫣然的清白。 沉鱼同刘羽心意相通,自然会帮着嫣然作证。 她走到皇后跟前,低下头回话,“回皇后娘娘,沉鱼亲眼看见嫣然姑娘喝了桃花酿。” “那嫣然就是酒后失态轻薄了翠微。”皇后这话,分明就是想坐实嫣然的丑事。 慕夫人本就瞧不上国公府,如若坐实嫣然喜好女色,慕夫人更是厌恶国公府,刘慕两家结亲怕是遥遥无期了! 沉鱼跪在刘羽身旁,刘羽那张白皙的脸庞赤红火热,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远离了她。 是呀,有喜好面首的爹,喜好女色的妹妹,自私自利的姑姑,刘羽的脸面已经被践踏的无法示人了。 沉鱼心疼刘羽,只得揭开自己的罪行,为嫣然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缘由: “皇后娘娘,沉鱼醉酒冒犯了新月公主,为了躲避新月公主的责罚躲进了假山中,嫣然姑娘带着沉鱼逃到了嫣红园,我们一起喝了桃花酿,嫣然姑娘与沉鱼聊得来,拿出了新买的红色肚兜送与沉鱼,沉鱼忘记了拿着。 嫣然姑娘便把肚兜收进了衣袖里,想必嫣然姑娘想要翠微把肚兜交给沉鱼,所以发生了误会。” 翠微虽是疑惑,但是自家姑娘胳膊肘子往外拐,非要偏袒嫣然,她只得顺着主子的心思,连连磕头认错: “奴婢不知嫣然姑娘的心意,奴婢不该趁机暴揍嫣然姑娘,还请嫣然姑娘放过奴婢……” 看着案情被扭转,皇后本就严厉的面色瞬间笼上阴霾,看来,沉鱼是铁了心要跟刘羽,唉!怕是颜王没有这个福分了! ------ 慕夫人带着沉鱼离开国公府已是酉时。 轿子里,慕夫人面色昏暗,怒视着沉鱼,沉声质问,“鱼儿胳膊肘子往外拐,怕是心里头还惦记着刘羽吧?” 第41章 丑事:一览无余 “羽哥哥已是母亲的干儿子,国公府出丑对母亲有何益处?母亲还是帮着嫣然寻门亲事吧,也算是杜绝后患。” 沉鱼说着闭上眼睛靠在慕夫人身上,装出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却焦急万分,得赶紧掰直嫣然,以免连累了刘羽。 “姑娘,是颜王府的轿子。” 沉鱼扒开帘子看去,颜王府的轿子停在了牡丹楼门口,定是红玉和莲香在寻颜王呢。 ------ 轿子里,红玉看着纸条,不禁心酸眼热红了眼眶,二十几个地方啊,想不到颜王如此宠爱刘羽,竟去过这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 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派出去护卫还没有回来,红玉急得出了汗,扒开窗帘探头张望着。 莲香倒是悠然自得,倚靠着轿子闭目养神,“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玉妃知足吧,莫要奢望颜王的宠爱。” “红玉的心怕是被颜王拿捏了。” “只要颜王没出京城,定能找到他,至于怎么将他带回颜王府,你自己想法子吧?” 莲香说罢,睁眼看去,红玉已是泪流满面,唉!这痴情的性子怕是随了陆晴儿,莲香无奈叹气,便听到了轿子外面来人禀报,“香妃,颜王在怡香园。” 怡香园与青楼有所不同,里面的歌姬舞姬可都是男子装扮的,这也是颜王留宿怡香园的缘由。 丑时。 怡香园火光冲天,人头攒动,一群士兵将怡香园团团包围,成双成对的男子被带出客房,跪在一楼。 太子引着一位面庞威严、龙眉凤目的男人走进怡香园。 此人正是皇上。 本来,太子邀约刘羽来怡香园会面,却看到了颜王在此左拥右抱。要知道,太子一向嫉妒颜王得官家和皇后的宠爱,如若皇上看到颜王私会面首,定不会像皇后那般心软包庇。 此时,颜王正在呼呼大睡,殊不知房门已被士兵撞开。 “大胆颜王,胡作非为,作风不正,给我绑起来!” 颜王猛然惊醒,扒开围帐看去,太子和皇上来了。 太子巴不得他玩物丧志,为何突然揭发他?他来不及思虑,惶恐下床冲到皇上面前跪下。 “颜儿不知……父亲来此,颜儿……” 哐当一脚,皇上将颜王踹倒在地。 皇上怒气冲冲,坐在圆凳上,扶着桌子气喘吁吁的,厉声叫喊,“败类!来人!将床榻上的面首关至皇城司好好审问。” 颜王惶恐,如若将面首关进皇城司,定会被太子弄死的。他慌忙爬起来,抱住了皇上的腿哀求,“父亲!是颜儿一人所为,莫要连累无辜,他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 “住嘴!竟敢顶撞父亲!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子,竟让你如此神魂颠倒,目无尊长。” 太子说着走向床榻,掀开围帐,钳住一只手臂拖到了皇上面前。 那人抱着双臂蜷缩着,长发垂地遮掩着见不得光的地方,隐隐约约露出粉白的肌肤,可谓是一览无余啊。 太子拨开那人面前的长发,俯身看去那人面庞娇小,面白唇红,虽看不到眼睛,凭着长而卷翘的眼毛可以断定,定是摄人心魄的双眼。 太子不禁眼冒红光,心想着怪不得颜王如此痴迷面首,这玩物可不比女子逊色啊。 太子禁不住诱惑,撩起那人的一缕长发放置唇边,喃喃赞叹,“妙啊!美啊!面庞白皙稚嫩,秀发光亮顺柔,不愧是面首啊……” 啥?太子看上了面首? 颜王惊诧,转眼看去,太子正嗅着那人的头发,扯着头发缓缓靠近那人的脸庞。 那人双手捂住脸颊,手腕处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痣。 颜王惊恐,要知道,红玉的手腕处就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痣,再看看那人娇小的身材,绝对不是昨夜的面首。 “莫要碰她!住手!” 颜王叫喊着,起身冲过去撞走了太子,定睛一看,果真是红玉。 他跪在红玉身旁,慌慌张张地扯下身上仅有的一件衣衫,包在红玉的身上,自己则是光着膀子,大喊道: “来人!快来人!快给玉妃穿上衣裳……” 玉妃? 太子和皇上惊讶不已,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红玉。 粉白肌、弯月眼、小薄唇,轻薄微透的白色衣衫下,透露着女子的前凸后翘。确实不是面首啊! 皇上看得目瞪口呆不忘帮着红玉遮羞,手一挥,崔公公示意士兵退下,对上了门。 红玉虽是后怕,倒也庆幸自己救了颜王。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昨夜她请颜王回府,颜王闭门不见。于是,她带着丫鬟女扮男装混入怡香园,陪着不省人事的颜王留宿,也算是给皇后一个交代。 只是这太惊险了。 方才,太子将她拽下床的时候,她身无一物,只得用长发和双手遮掩着见不得光的地方。 想到太子的猪油味以及对她的轻浮举动,她连连作呕后怕不已,靠在颜王的怀里,垂眼看去,颜王腹部的那颗黑痣怎不见了? 红玉疑惑,抬眼看去,确实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此时,皇上面红耳赤,转眼望着旁处,软下声来询问,“红玉身为颜王侧妃为何留宿怡香园?” 红玉不慌不忙的从颜王怀中挣脱,望着颜王那双慌乱不安的眸子,她点头安抚,混入怡香园之前,她已经想好后路,无论颜王如何不堪,她都要把过错揽过来,替颜王遮丑。 她垂下头回话,“都是红玉的错,红玉与颜王置气,气得颜王离开了王府,红玉为求颜王谅解,便跟随颜王留宿怡香园。” “父皇,她说谎,儿臣明明看到颜王搂着面首,并非玉妃,床榻上还有人,儿臣这就拎过来给父皇看。” 太子刚要走向床榻便顿住了步子,示意崔公公一探究竟。 崔公公快步走向床榻,掀起围帐一看,瞬间大惊失色,竟然是三个女子? “皇上,是三个女子。” 太子惊恐,“不对,怎会这样?昨夜儿臣明明看到颜王是被四个面首搀扶着进了屋。” “太子没有看错,那是红玉和三个陪房丫鬟装扮的,红玉之所以女扮男装混进怡香园,是怕落人口舌,太子不信的话,红玉这就去换上男装。” 红玉说罢起身,可是,颜王的衣衫宽松肥大,她还没站起来呢,宽松的领口处已是春光外泄,引人注目。 皇上和太子皆是盯着红玉看。 颜王慌忙搀扶红玉站起来,搂着她走向屏风后面。 她扮成公子,带着三个陪房丫鬟跪在官家面前,“红玉见过父皇。” 皇上细看,红玉装扮成公子哥的模样清秀可人、灵气十足,竟忍不住亲自上前将红玉搀扶起来。 离近了看,红玉的脸颊吹弹可破,眉毛如同弯弯的柳叶,一双清澈含笑的眸子温柔似水,这就是个要人呵护的娇娘子,自个儿子怎舍得与红玉置气呢? “红玉,寡人有话同你说。” 崔公公领会,示意太子、颜王和三个陪房丫鬟退下。 第42章 丑事:不为人知的家丑 门外的颜王心急如焚站立不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皇上才从客房里走出来。 颜王瞪大了星眸审视皇上,眸中的恐慌和质疑足以证实他是在意红玉的。 皇上对他视而不见,没有留下一字半句便离开了。 ------ 辰时。 太阳刚刚升起来,沉鱼带着翠微和翠竹奔走在松贵大街上。 她们要去国公府。 昨个,她提议让慕夫人给嫣然寻个婆家,也好避免闹出丑事,没成想,慕夫人竟然想到了顾大郎。 前几日,顾家拒绝与慕家结亲,说是……要给顾大郎寻一个名门望族的姑娘。 嫣然的身份确实符合顾夫人的要求,只是那个癖好,令人难以启齿,必须瞒着顾家。 顾夫人每逢二十四,都会带着几个儿女去普陀寺上香。 慕夫人便吩咐沉鱼带着嫣然去普陀寺,与顾家人见个面,也好探探顾夫人的口风。 她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松贵大街的东首。 “姑娘为何不坐轿子啊?前面有一顶轿子,不知是谁家的?” “翠竹看不出来嘛,姑娘就是想要走走才不坐轿子的,前面那户人家是新搬来的,之前那处院子一直无人居住……” 听翠微这么一说,沉鱼转眼看去,路北的一处别院门口停着一顶轿子和八个轿夫,大门打开,一个裹着黑披风的男人匆匆走进轿子里,轿夫抬起轿子匆匆离开,对上大门的却是两个娇柔的公子哥。 面首?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沉鱼一路跟在轿子后面,到了国公府,那个轿子先行停下,正好冲着国公府的大门。 她慌忙跟上去,看到了男人的侧脸,凭着花白的长胡须可以断定……男人就是国舅爷。 虽然刘羽遣散了国公府的面首,但是国舅爷偷偷在外私养面首,如若被有心之人看到并传布出去,国公府的名声将会彻底崩塌,慕家更不准许她嫁给刘羽。 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难以遏制,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刘羽拄着鸠杖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冲着国舅爷行礼。 “父亲回来了,母亲一夜未眠,还未走出寝房就倒在了地上,郎中说母亲郁郁成疾,还望父亲去看望一下母亲……” 刘羽话未说完,国舅爷已经从他的身旁擦过,走进了国公府。 有轿夫和护卫在场,刘羽面露难堪,撑着鸠杖想要转身回去,却看到了沉鱼,本就难堪的面色更加狼狈,垂下眼帘,弱弱的同沉鱼打招呼,“鱼鱼来找羽哥哥?” 沉鱼点头,来国公府之前,慕夫人特意叮嘱她……莫要接近刘羽,只管带着嫣然去普陀寺。 可……看到刘羽悲伤,她把母亲的叮嘱抛之脑后,同刘羽一起走进院里。 俩人坐在假山中的石凳上,没有了往日的嘘寒问暖浓情蜜意,反而是寂静无声。 刘羽眉头紧皱,双手紧紧地握着鸠杖,垂头耷脑的尽显无奈。 国舅爷喜好面首,嫣然蹂躏小丫鬟,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就像是驱之不散的噩梦,一直牵绊着他。 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他啊?之前也有,都是些攀权附势、追求富贵的女子,他刘羽看上不,直到遇到了沉鱼,他才有了娶妻的想法。 为了求娶沉鱼,他竭尽所能驱散面首、与颜王决裂,希望可以整顿国公府的家风。 可是……国舅爷偷偷在外私养面首。 原本他是要带着护卫封了那处别院,国公夫人拦住了他,同他讲述了他的身世,原来,他不是国舅爷的孩子。 想到诸多的家丑,他悲痛欲绝涕泗交流,泪水啪啪滴落在手背上。 曾经风流倜傥、醉生梦死的刘公子竟然毫无顾忌的痛哭流涕。 翠微和翠竹面面相觑。 沉鱼心疼不已,也颇为疑惑……国舅爷身为一家之主,两个孩子的父亲,在外私养面首,就不怕误了刘羽和嫣然的终身大事吗? 如若顾家知道嫣然有一个胡作非为的父亲,绝不会同意结亲的。 她心中愈发地焦躁不安起来,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刘羽,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最终,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为刘羽出谋划策,“羽哥哥莫要伤心,实在不行就请国公夫人出面,封了那处别院。” 刘羽摇头,哽咽说道,“没用的,如若母亲管的住,就不会病倒了。” “国舅爷就不怕耽误你娶妻生子,误了嫣然的亲事?” “呵呵……” 刘羽咧开嘴巴放声苦笑,泪水接连滴落在手背上,他和嫣然都不是国舅爷的儿女,国舅爷根本就不会顾及他们。 这种不为人知的家丑,他不敢向沉鱼倾诉,生怕沉鱼嫌弃他的出身,与他决裂,只得有所隐瞒地同沉鱼吐露苦楚,“从小到大,国舅爷从未亲近过我和嫣然,或许是不喜小孩子,即便叫他父亲,他也不会应答。” 翠微和翠竹目瞪口呆,悄悄地向后退去,不敢再听主子们的家事。 沉鱼猛然想起,前世,白夜华去普陀寺捉奸,将国公夫人和一灯大师绑在一起示众。 其实,刘羽和嫣然的生父是国公府的管家,国公夫人为保管家性命,偷偷地将管家藏进普陀寺,化名一灯。 这也是国舅爷风流快活,不管不顾的缘由。 既然国公夫人管不住国舅爷,唯一的法子就是请皇后出面。 “羽哥哥,皇后可知此事?她不怕国舅爷毁了刘家的名声?” “嘁!” 刘羽无奈摇头。 前些日子,国公夫人利用国舅爷的丑事,要挟皇后同意红玉重回颜王府。皇后也不是吃素的,告诫国公夫人不能再有第二次。 至于外人,谁敢提及国舅爷的丑事?就会被抓进县衙,以污蔑皇亲贵族的罪名暴打一顿。 皇后对国舅爷的丑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刘羽和嫣然的婚事更是漠不关心,只因他们不是刘家的血脉。 刘羽深舒一口气,难掩心中的寒意和无助,额头抵在了紧握鸠杖的双手上,叹气道,“无用,只要自个哥哥不闯祸,皇后自然是要包庇的。” 沉鱼皱眉蹙额,忧愁不已,皇后这是纵容自个哥哥胡作非为,如若继续这样,慕家绝不会同意和国公府结亲,这可咋办? “大哥哥,鱼鱼。” 嫣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哥哥,可知母亲去了哪?” 刘羽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怕被嫣然看出异样,便低着头回话,“方才母亲说了,喝完汤药就去普陀寺上香。” 今日正是二十四,前世就是这一天,白夜华抓住了国公夫人和一灯的奸情。国舅爷顾及国公府的颜面,当众杀了一灯。 想到这里,沉鱼猛地站了起来,“羽哥哥,沉鱼来国公府就是叫嫣然一起去普陀寺上香,嫣然随我走吧,没准我们还能追上国公夫人呢。” 第43章 丑事:掩盖奸情 沉鱼戴上帷帽,拉着嫣然火急火燎地下了轿子,直奔寺庙门口。 嫣然甩开她的手,慢慢悠悠整理着帷帽,“鱼鱼,不必着急,母亲每次来普陀寺,总会待到傍晚才肯离开。” “这一整天,她在这做甚?” “就是在观音殿偏院的厢房里抄经书,还别说,母亲每次回到家,虽是疲惫不堪,精气神倒是好了许多……” 沉鱼不由得撇嘴无语,国公夫人与情人私会,能不疲惫?能不神清气爽? 怕是这会儿,国公夫人已经同一灯厮混在一起了。 她拉着嫣然跑进寺庙,庙里烟雾缭绕,人头攒动。 俩人拉着手走向观音殿,嫣然突然挣脱了她的手,转眼看去,嫣然趴在了地上,身子底下压着一个人,随即传来了责骂声,“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冲撞了我母亲?” “母亲,快起来,伤到哪了?” 沉鱼将嫣然拉拽起来,定眼看去,顾灵容和顾小柳将顾夫人搀扶起来。 “七妹妹?你也来上香?” 沉鱼虽然戴着帷帽,还是被顾小柳认出来了。 得知是沉鱼的人撞了顾夫人,灵容更为气愤,伸手就要推沉鱼。 就灵容那个坏脾气,如若被嫣然看到了,怕是不愿意嫁进顾家的。 她躲开了灵容的手,拉着嫣然靠近了顾夫人,矮身作揖,“母亲,沉鱼陪着国公府的嫣然姑娘来求姻缘,不小心撞到了母亲,母亲伤了哪里?” 顾夫人本是怒颜肃目,一听是嫣然姑娘,立马变了脸色,扯出一脸慈笑冲着嫣然好话恭维,“原来是嫣然姑娘啊,方才老身脚下不稳撞到了嫣然姑娘,嫣然姑娘无大碍吧?” “本就是嫣然撞到了夫人,夫人不必自责。” 嫣然说罢,拉着沉鱼就走,哪知,顾夫人却拽住了沉鱼的衣袖,“沉鱼,母亲有话同你说,随我来。” 沉鱼让嫣然等着,便跟随顾夫人去了墙角的银杏树后面。 顾夫人为了给顾大郎化解劫难,急着找一个名门望族的姑娘成亲,京城名门望族的姑娘虽然不少,像嫣然这种身份高贵,又和皇后沾亲带故的,却是独一份啊。 今日能与嫣然在普陀寺相遇,定是天赐的缘分啊。 顾夫人欣喜不已,竟出奇地抓住了沉鱼的手,“沉鱼,嫣然姑娘可有心仪的男子?” 沉鱼垂着眼帘偷笑,装作思虑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回话,“从未有过,记得刘羽说过……嫣然从未与外男往来,正想着给嫣然寻一个好婆家呢。” 从未有过? 顾夫人诧异,不由得脱口嘀咕,“嫣然姑娘年纪不小了,还未嫁出去,是不是有何隐疾?癖好……” 为了撮合刘顾结亲,沉鱼自然不会透露嫣然的癖好,虽说这样坑害了顾大郎,但也可以帮助顾大郎逆天改命,也算是美事一桩。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反驳顾夫人,“人家嫣然姑娘可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国公夫人自然不舍得让嫣然出嫁,这一留,就到了二九之年,就现在,国公府还不舍得让嫣然姑娘出嫁呢,生怕遇不到如意良君。” 顾夫人打消了顾虑,连连点头,在衣袖里摸出一张纸塞给了沉鱼,低声嘱托: “这是你大哥哥的生辰八字,母亲托你转交给国公夫人,如若你大哥哥和嫣然姑娘八字相合,国公夫人有意同咱们顾家结亲的话,母亲就派人去国公府提亲,你大哥哥的婚事可全指望你了……” “母亲,母亲,我看见二郎和白公子了。” 听到灵容叫喊,沉鱼探头看去,顾二郎和白夜华正朝着观音殿走去,身后还带着几个壮汉,定是捕快装扮的。 怕是白夜华要去捉奸了。 沉鱼顾不上同顾夫人告辞,拉着嫣然抄近道跑向观音殿。 从进入寺庙到现在,沉鱼就火急火燎的,嫣然甚是疑惑,“沉鱼不是冲动莽撞之人,今日为何如此火急火燎?如若你不交代,我就不跑了。” 沉鱼回头望了一眼,白夜华一行人就在身后不远,为了不暴露……她知道国公夫人的奸情,只得拿着白夜华当说词,“鱼鱼已与白公子退婚,白公子却一直纠缠鱼鱼,我们先找个偏院躲一躲。” 她拉着嫣然跑入一个偏院,就是前世,白夜华捉奸的那个院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很是寂静。 她凭着记忆,寻到国公夫人和一灯厮混的西厢房。 门一推就开了,房内空无一人,窗前的书案上摆放着经书,墨迹还未干透,看来,国公夫人刚刚放下毛笔。 仔细巡视,书案后面的素色布帘还在微微抖动,布帘后面定是国公夫人和一灯的藏身之地。 “鱼鱼,快藏起来啊,白公子追来了。” 嫣然小声说着,急匆匆地跑到布帘后面。 “啊……” 嫣然尖叫一声,随即静了下来。 沉鱼自然知道嫣然看到了什么,她没有去布帘后面,反而坐在案前低声嘱咐,“一群人来了偏院,怕是一会儿就要搜查这屋了,躲在帘子后面也是无用,还是出来吧。” 布帘波澜起伏,不一会儿,嫣然搀着国公夫人走了出来,一灯紧随其后。 国公夫人面红耳赤,听着东厢房的门被撞开了,扑通跪在了沉鱼身旁,低声哽咽,“沉鱼姑娘,老身是有苦衷的,日后定会向沉鱼姑娘交代清楚,还望沉鱼姑娘替老身保密,莫要……” 砰!门开了。 沉鱼和嫣然搀扶着国公夫人坐下。 “小鱼在这做甚?” 沉鱼转身看去,白夜华带着四个壮汉闯了进来。 她故作疑惑地眨着杏眸打量白夜华,反问道,“白公子来这做甚?” “我……有人向衙门举报,寺庙内有人行苟且之事,我协助二郎前来缉拿奸人。” 沉鱼故作惊讶地连连点头,“哦……原来白公子是在帮着二哥哥办案,你们赶紧去搜查吧,莫要在这里耽误功夫了。” 白夜华不语,走进书案审视国公夫人和一灯。 国公夫人虽是穿戴整齐,倒是发髻蓬乱。 一灯面红耳赤目光躲避,一看就是办了亏心事,做贼心虚。 方才,马文亲眼看到国公夫人和一灯进了这屋,屋内还传出了国公夫人娇嗔的叫喊声,他才带着顾二郎前来捉奸,哪曾想沉鱼和嫣然先行赶到坏了他的事。 定眼一看,这俩姑娘穿着打扮一样,看来,沉鱼与国公府的关系不寻常啊,如不尽快阻止,怕是沉鱼要嫁给刘羽为妻了。 这时,马文急匆匆跑进来,趴在白夜华耳边窃窃私语。 白夜华的嘴角现出一丝得意,直视沉鱼问道,“有人亲眼看到国公夫人和一灯做了苟且之事,也看到了你和嫣然刚刚进来,你们是来帮着国公夫人掩盖奸情的吧?” 第44章 丑事:逃过一劫 “国公夫人的奸情?” “怪不得国舅爷夜不归宿呢……” 门外围了一群围观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国公夫人坐立不安,没了往日的威严气势,低着头无地自容,只能赌沉鱼在意刘羽,会竭尽全力维护国公府的声誉。 沉鱼可不想国公府烂了名声,瞪着马文,高声反问白夜华,“何人亲眼看到了苟且之事?我和嫣然暂时离开,是去拿大哥哥的生辰八字了,国公夫人请一灯大师占卜大哥哥和嫣然姑娘的八字。” 占卜顾大郎和嫣然的八字? 嫣然诧异,但想着能为国公夫人开脱,便点头附和,“是呀,嫣然年纪不小了,母亲想着为嫣然寻一门亲事,怕被熟人撞见,才来这偏僻的院里请一灯大师为嫣然占卜。” 白夜华连连点头,却是一脸阴沉,冲着沉鱼伸出了手掌,厉声质问,“好啊,既然是占卜八字,占卜嫣然姑娘和谁的八字?八字在哪?总不能空口无凭吧?” 沉鱼窃喜,幸亏顾夫人把顾大郎的生辰八字给了她,她不紧不慢地掏出纸条,挑着眉理直气壮地递给白夜华。 白夜华一看,还真是顾大郎的生辰八字,完了,沉鱼坏了太子的大计。 他气愤不已,将纸条捏成一团,碾成了碎片,依旧怒火冲天,冲着沉鱼厉声呵斥,“小鱼,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之前你借着刘羽气我就罢了,怎能在这种事情上胡闹!” “哪种事情?” 面对沉鱼的追问,白夜华无法言语。有人向太子告密,说刘羽已经秘密投靠了颜王。为了打压颜王一派,太子不敢揭露国舅爷的癖好,只能借着国公夫人的丑事整垮国公府。 为了坐实国公夫人的丑事,白夜华只能竭尽所能揭穿沉鱼的谎言,“小鱼在顾家长大,自然知道大郎的生辰八字,怕是这张纸条是你提前写好的,用来遮盖奸情。” 沉鱼抿紧嘴巴连连点头,看着碎落在地上的纸屑竟笑出了声,“呵!想必白公子看出了那是大哥哥的字迹,所以毁掉后又说是我写的,其实,那张纸条是顾夫人亲手交给沉鱼的,白公子大可找顾夫人对峙,便知沉鱼是否说了谎。” ------ 午时。 顾夫人眉笑眼开,拉着国公夫人的手走出寺庙,喋喋不休地讲述着顾大郎的好。 国公夫人虽是面带微笑,心里却是后怕不已啊,如不是顾夫人给了沉鱼纸条,怕是白夜华已经将一灯抓走了。 一灯给嫣然和顾大郎占卜了八字,是一桩好姻缘,便和顾夫人口头约好了结亲一事,回头看去,沉鱼和顾家两位姑娘并肩齐行,嫣然怎不见了? “沉鱼,嫣然哪去了?” 沉鱼看向顾小柳。 顾小柳回话,“方才,嫣然姑娘说乏了,回轿子里歇息去了。” “姑娘。” 翠微和翠竹匆匆迎过来,一左一右搀着沉鱼,“姑娘,夫人派来马车接您回去。” “姑娘,方才嫣然姑娘进了咱们慕家的轿子里,说是有要事找您。” 一行人走到路边,便看到白夜华朝着慕家的马车飞奔而去,纵身一跃钻了轿子里。 不一会儿,轿子里传出了女子的尖叫声,“啊……”众人慌忙围了上去。 只见……白夜华满脸抓痕退出来,慌慌张张地下了马车,垂着头站在马车旁。 轿子里,嫣然大惊失色,抓着衣襟大哭了起来,“非礼呀,快来人啊……” 本就不安的国公夫人更加惊慌失措,这可咋整?本来打算将嫣然嫁去顾家,这被白夜华给非礼了,顾家还会不会要嫣然? 顾夫人则是目瞪口呆不禁气愤,这好不容易为顾大郎寻得一个名门望族的姑娘,怎就被白夜华给非礼了?如若硬着头皮将嫣然娶进门,岂不是要被世人笑掉大牙? 这事发生在慕家的马车上,沉鱼自然要上前询问清楚,看着白夜华被嫣然挠花了脸,难掩好笑,忙用帕子遮住了嘴巴。 “咳……”她清了清嗓子,平缓了笑意,轻声询问,“白公子怎就上了我慕家的马车?我们可都看到了?” “我……” 白夜华欲言又止,有苦难言啊! 最近,沉鱼与刘羽往来频繁,所以,他偷偷派马文监视着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不仅发现国舅爷偷偷在外私养面首,更是发现了国公夫人与一灯有奸情。 太子得知,便命令他揭发国公夫人的奸情。 哪知,计策被沉鱼毁了。 方才,马武来报,官家命他今夜带兵前往北部边疆。 这一去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啊,他想着同沉鱼当面告别,也好说些交心的话挽回沉鱼的心。 他钻进了慕家的轿子里,看到沉鱼蒙着披风睡着了,便想着将沉鱼揽入怀间,哪知他刚刚碰到披风,便遭到了十指抓挠。 直到他退出轿子,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嫣然。 本就想要冒犯沉鱼的他,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嫣然掀开帘子,在翠微和翠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抱住国公夫人失声痛哭,“母亲给嫣然做主啊,白夜华他将手伸进了嫣然的……呜……” 白夜华连连摇头,“不是那样,我没有……” “你触碰了我的肌肤!” 国公夫人慌忙捂住了嫣然的嘴巴,这种事情被人听去,嫣然可怎么见人啊! 不对呀,白夜华一向与刘羽不对付,也瞧不上国公府,怎会对嫣然下手?斜睨白夜华,白夜华虽是臊红了脸,却偷偷地看着沉鱼。 沉鱼想到了,定是白夜华想要对她欲行不轨,只因嫣然跑进了慕家的轿子里,所以遭到了白夜华的非礼。 她算是逃过一劫,嫣然却毁了清白! 嫣然痛哭流涕,脑海中全是国公夫人与一灯的奸情,一股愤怒涌上心头,手不自觉地用力一挥,将国公夫人狠狠地推开。 国公夫人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稳住了双脚,垂下头一言不发。 嫣然没有理会国公夫人,转头冲进了寺庙内。 ------ 两个时辰过去了,丫鬟婆子纷纷来报,“夫人,找遍了整个寺庙,没寻到姑娘。” “这可如何是好啊?明明看到嫣然跑进了寺庙,怎就不见了?再去找,找不到姑娘不准回来!” “是。” 听到国公夫人的吩咐,沉鱼偷偷跟随下人进了普陀寺。 来到一灯的偏院,国公府的小厮跑过来,“沉鱼姑娘,房内空无一人,嫣然姑娘不在这。” 她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心中对西厢房的疑惑和猜测,牵引着她缓缓靠近。 来到西厢房门前,她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门上的赤红已经脱落,透露着出岁月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门轴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她竟吓得微微一怔。 第45章 丑事:被猪油蒙了心 步入本就狭窄的西厢房,其内空间更显局促。 她走向书案,靠近了素色布帘,轻轻扯起布帘一看,后面是一张狭窄的床榻,床榻靠着东墙摆放,西边空无一物,只是……西面墙怎么是一块木板? 她贴近木板,凝神细听,似有低语声从其后传来。 难不成,这木板之后设有暗阁?她抬起手,正欲敲击木板,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看向门口,白夜华走了进来,关上门的刹那,她意识到大事不妙,伺机抓起书案上的砚台,岂料,白夜华已然疾冲而来,将砚台夺去。 白夜华将砚台放在书案下面,随即跪在地上,这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放下颜面请求沉鱼,只因柳妖儿怀了身孕。 柳妖儿身为左家的养女、贾家的舞姬,白母不准柳妖儿进门,毕竟白家是名门大户、白夜华又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自然是要先娶妻后纳妾的。 碍于白夜华急着出征,白母便做了退让,只要白夜华与未来的大娘子定下亲事,便准许柳妖儿进门。 这段时日,他一直拜访慕家,希望白慕两家可以重新结亲。慕夫人倒想同意,只是……慕老爷一味的依着沉鱼的性子不肯答应。 他心急如焚,便想着赶在出征之前定下他和沉鱼的亲事,也好接柳妖儿进门。 方才,他看到沉鱼返回寺庙,便跟了过来。 “小鱼,我之所以冒犯了嫣然姑娘,主要是因为把她错认成了你,我对她毫无兴致,就国公府那种肮脏下流的门户,怎会教出好姑娘呢?” 沉鱼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她一直认为白夜华如同白老爷一样,斯文儒雅平易近人,哪曾想,白夜华同柳妖儿是一路货色,盛气凌人不可一世,轻薄了嫣然不说,还对嫣然出言不逊。 她后退着疏远白夜华,哪知,这一举动激怒了白夜华。 白夜华起身站了起来,本就狭长凌厉的眸子看起来更加冷冽刺骨寒气逼人。 她吓得连连后退,白夜华步步紧逼,逼得她没了退路抵在了木板上。 “小鱼,官家命我今夜带兵出征,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小鱼可不可以如同往日那般温顺乖巧?不要再同白哥哥置气了。” 白夜说着,双臂撑在木板上,将她困在了胸膛与木板之间。 面对那对丰满赤红的双唇,她垂着头躲避,耳边竟传来了白夜华的温声细语,“小鱼,官家已经答应了,等我凯旋归来,定会为你我赐婚,赏赐一香园,所以,小鱼只需安安稳稳的等白哥哥回来娶你……” 听到官家要为他们赐婚,沉鱼如遭雷击,慌乱反驳道:“沉鱼对白公子早已无意,儿时的我总是缠着白公子,那不过是我年幼无知,不谙男女之情罢了。如今沉鱼已经心有所属,白公子切莫苦苦纠缠……” “是刘羽?” 沉鱼用力点头,刘羽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还同她发了誓言,她怎能躲躲藏藏不敢承认? 白夜华的脸色瞬间阴沉,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闪烁着愤怒。 要知道,刘羽是颜王的人,将来继承大统的是太子,颜王一派是要被灭绝的。 为此,太子特意问过他和沉鱼的亲事,说是……俩人结合,就收了慕家,反之,就要铲除慕老爷! 沉鱼如此执迷不悟,就是带着慕家自寻死路! 他气愤不已,抡起一个拳头,如同铁锤一般重重地砸在沉鱼耳后的木板上,厉声告诫道:“他私养面首,父亲作风败坏,母亲与出家人厮混,这种败类会害得你身败名裂,连累慕家。” 虽说刘羽声名狼藉,但对沉鱼却是好到了骨子里。在左家,白夜华不为沉鱼出头,反而维护幕后主使柳妖儿,是刘羽带着伤出面维护沉鱼。 沉鱼瞪大了杏眸怒视白夜华,一字一板的为刘羽争辩,“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刘羽,在沉鱼的眼里,刘羽敢于担当,不惜为沉鱼拼了性命,我慕沉鱼非他不嫁!” 看着沉鱼目光决绝毫无悔意,白夜华暴跳如雷,双手死死地扼住沉鱼的脖颈,将其提了起来,怒声咆哮,“慕沉鱼!你简直是鬼迷心窍蒙了心智,竟将刘羽此等轻薄浪子视作稀世珍宝……” “散开,散开……” “衙门办案,统统退下!” 听到顾二郎的声音,白夜华慌忙松手走向门口。 沉鱼一手扶脖子,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扶着书案坐下来喘息。白夜华对她下了死手,如不是顾二郎赶来,恐怕她会被白夜华掐死的。 门开了,顾二郎带着捕快走进来,白夜华笑脸相迎,“二郎怎又回来了?” “白将军,方才又有人报案,说嫣然姑娘在普陀寺离奇失踪,这不,二郎刚好搜到这院,便看到一群人围在窗外偷听,原来是白将军和我七妹妹旧情复燃……” “咳……二哥哥莫要胡说,沉鱼与白将军早已退婚,从今日起不再往来。” “小鱼又在胡闹,白哥哥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白夜华说罢,匆匆离开。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风言风语,“慕沉鱼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放着将军夫人不做,非刘羽不嫁。” “……” 顾二郎见沉鱼面色不悦,带着捕快速速撤退。 “都赶紧散了,莫要围在这嚼舌头根子,散了,散了……” ------ 听着外面没了声响,沉鱼起身看向布帘,或许嫣然藏在了木板后面的暗阁里,她不敢轻举妄动,走到门口,看到红玉带着翡翠和翠微走了过来。 “鱼姐姐可还好?听说嫣然姑娘在寺庙内离奇失踪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玉妃不必担忧,嫣然姑娘没有找到,我不能离开。” 沉鱼话音刚落,翠微上前搀扶着她,看到她脖间的红痕,往上扯了扯她的披帛,遮住了红痕。 “翠竹呢?” “翠竹跟着阳华郡主……”翠微说着顿住了,阳华郡主怀疑大公子同小丫鬟厮混,带着十几个丫鬟寻找大公子,普陀寺附近找不见,他们又去了西面的尼姑庵。 “沉鱼姑娘。” 沉鱼转头看去,一灯拨开布帘走了出来。 “一灯有话同沉鱼姑娘讲,不知沉鱼姑娘是否方便?” 沉鱼点头,示意红玉带着翡翠和翠微出去守着。 一灯请沉鱼坐下,随即在怀间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沉鱼。 沉鱼接过来不急着看,反而询问嫣然的下落,“嫣然姑娘是否安然无恙?” 一灯点头笑了,“一灯没有看错沉鱼姑娘,天凤和羽儿也没有看走眼,沉鱼姑娘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还请沉鱼姑娘放心,嫣然已经离开了普陀寺,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找天凤会合的,哦,天凤就是嫣然母亲的名字。” 沉鱼点着头看向那张纸,随即瞪大眼睛凑近了那张纸细看,原来……国公夫人和一灯的奸情是有人一手策划的。 第46章 丑事:火海 那人正是皇后。 只因刘家的男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癖好,皇后便设计管家刘灯和国公夫人圆房了。 十八年前,嫣然出生的那日,刘灯的房里着了大火,好在,国公夫人有所提防,提前将刘灯送去寺庙化身一灯大师。 如若皇后知道国公夫人私会一灯,定会再起杀心。 沉鱼虽然惊愕,更是替一灯担忧,“皇后如若知道你还活着,定会……” “呵……想必沉鱼姑娘一离开,这里就会成为火海……冤冤相报何时了啊,罢了……是时候了结了,只要羽儿和嫣然平安无事、顺心如意,一灯就知足了,沉鱼姑娘可否帮一灯将书信转交给羽儿?” 沉鱼点头,转眼看向一灯的手里,一灯的右手居然有六指。 她收起书信,起身告辞,走到门口还是顿住了脚步,回头询问,“木板后面可有暗阁?” 一灯点头,略带暗示的夸赞沉鱼,“沉鱼姑娘机灵聪慧,国公府会好起来的。” 沉鱼接着询问,“嫣然姑娘是在暗阁内离开的?” 一灯还是点头,只是这次脸上现出了笑,久久没有消散,直到沉鱼的背影消失在偏院里。 沉鱼一行人走到普陀寺门口,前面排起了长队,护卫和嬷嬷正在给离开寺庙的人搜身。 蔡公公在一旁指指点点的,看来是皇后的旨意。 不行,她拿着一灯的书信呢,如若被搜出来,岂不是坐实了一灯和刘羽的父子关系? “走水啦,走水啦……” 听着身后传来叫喊声,她慌忙冲向一灯的院子。 果真如一灯所说,她一离开,这里就会变成火海。 她好像想到什么,跑到了观音殿外的银杏树下,偷偷地打开了一灯的书信:“羽儿见到此信,一灯已经远走高飞,望羽儿照顾好母亲和妹妹,山高水远,各自保重。” 看来,一灯已经逃走了,她舒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地回到一灯的院里,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将书信丢进火海。 被嬷嬷搜了身,沉鱼才能走出普陀寺,蔡公公迎了过来,“沉鱼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沉鱼跟随蔡公公来到皇后的轿子前面,国公夫人挽着嫣然的手臂在一旁候着。 嫣然方才去了哪里? 沉鱼不敢同嫣然攀谈,冲着皇后的轿子矮身作揖,“沉鱼参见皇后娘娘。” “沉鱼起来吧,嫣然调皮胡闹,竟然瞒着国公夫人偷偷地跑进了宫里,本宫生怕国公夫人着急上火,便亲自把嫣然送回来了。” 嫣然去了宫里?沉鱼不禁怀疑是嫣然说漏了嘴,皇后才会派人烧了一灯的院子。 “沉鱼,本宫听闻寺庙内着了大火,是否有人困在了房内?既然沉鱼在这,不妨等大火扑灭后,和本宫前去检验,这样一来,皇上也不至于埋怨本宫对百姓的事视而不见了。” “是!” 沉鱼回了话,不禁撇嘴,暗暗嘲讽皇后……好一个心怀天下的一国之母,不就是想要看看一灯是否葬身火海,看来,这场大火就是皇后所为。 黄昏时分,大火可算扑灭了,护卫匆匆来报,“皇后,在一灯大师的院里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 国公夫人随即昏了过去,嫣然泪流满面不敢作声,搀扶着国公夫人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本宫亲自去瞧瞧,也好给皇上一个交代。” 皇后亲自跟随沉鱼前去验尸。 偏院里,烟雾缭绕,地上湿滑,坍塌的房屋旁摆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皇后挣脱两位嬷嬷的搀扶,抢先走过去查看,只是掀开白布的一角,看了一眼,便退了回来。 看着皇后的面色略露喜色,沉鱼顿感大事不妙,急忙走过去蹲下身子查看。 尸体虽然被烧焦了,但是尸骨完好无损,右手是六指? 她简直不可置信,瞬间湿了眼眶。 一灯说的远走高飞,暗阁内可以脱身,为何会葬身火海? 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转眼看向皇后,皇后手帕遮面坐在远离尸体的圈椅上,抑扬顿挫,话里有话的吩咐道: “闻名四海的普陀寺着了大火,幸亏烧死的不是寺庙里的和尚,听闻一灯大师右手有六指,可这具尸体两手均是五指,一灯大师身在何处? 是否还在废墟之内?本宫命你们再仔细搜寻一遍,定要找出一灯大师的尸骨!” 沉鱼惊诧,随即明白了皇后的用意……皇后灭了一灯,又不肯承认,定是怕被国公夫人母子三人嫉恨。 同时,她恍然大悟,或许……一灯所说的“是时候了结了”,不是远走高飞,而是葬身火海。 没等她缓过神来,皇后又吩咐道,“派人去查查是哪个贼人混进了普陀寺?点燃了一灯大师的院子。” 呵! 沉鱼心中冷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皇后一言九鼎,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这验尸呢? 她带着小厮准备退下,皇后却叫住了她,高声问道,“沉鱼,尸体双手一共有几指?可否记录清楚?” 沉鱼皱眉蹙额,飞速思虑,皇后要治一灯于死地,一灯自愿死在皇后手里,或许一灯只是为了保全国公夫人母子三人。 她只能如了一灯的愿,垂着头,高声回话,“回皇后娘娘,尸体左手五指,右手五指,一共有十指。” 这是沉鱼第一次在验尸这件严肃的事情上弄虚作假,她一步一挪垂头丧气地走出普陀寺。 “鱼鱼,那人是不是一灯大师?” 嫣然冲上来拦住了她。 方才,一灯让嫣然进宫……给皇后送一封书信,皇后看了书信,便急匆匆地带着嫣然来到了普陀寺。 一灯的院里起火,嫣然也怀疑是皇后所为,更是担心一灯葬身火海。 不等沉鱼回话,蔡公公快步走来,冲着嫣然微微俯身作揖,“嫣然姑娘,那人并不是一灯大师,一灯大师下落不明,护卫还在搜寻。” 蔡公公说罢,又带着两个随从急匆匆地离开了。 沉鱼疑惑,皇后还在庙内,这蔡公公怎就先行离开了? 嫣然却是暗暗自喜,一灯的房里藏有暗阁,想必一灯已经脱身了。于是,嫣然抿嘴偷笑,挽起沉鱼的手臂轻快地走下台阶,“鱼鱼,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轿中,沉鱼蜷身而坐,缄默不语,幸得夜色昏暗,尚可遮蔽其杏眸含泪。 嫣然虽是欣喜,心中却是忐忑,“鱼鱼,你说,如若我嫁给大将军,是不是比嫁给护卫强?母亲应是赞同且开心的吧。” 沉鱼并未听清嫣然的话,只是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 嫣然一笑,继续唠叨,“鱼鱼,父亲让我给皇后送了一封信,也不知写了什么……” 沉鱼急忙打断嫣然的话,哽咽问道,“一灯大师同你说过什么?” “父亲说……这封书信关系着国公府的名誉,皇后看了,定会为了刘家的颜面遵守承诺。” “什么承诺?” 第47章 决裂:死缠烂打 嫣然摇头。 ------ 回到国公府已是戌时。 刘羽拄着鸠杖站在院里,皱眉蹙额,心烦意乱。 嫣然已经同他说了普陀寺的事情:白夜华捉奸、普陀寺着火、一灯下落不明。 可笑!生母红杏出墙,生父破戒,竟然是沉鱼帮着他们遮盖了奸情! 看着沉鱼走过来,他羞愧地无地自容,垂下眼眸,引着沉鱼进入国舅爷的房里。 “酉时,父亲独自用膳,等丫鬟发现时,他已经昏睡过去,到现在也没醒来。” 沉鱼走近床榻,只见国舅爷面色红润,酣睡不醒,并不是中毒之症,像是被人施了针。 她靠近了刘羽低声询问,“国舅爷与谁接触过?” 刘羽猛然想起来了,酉时,蔡公公来国公府传达皇后的懿旨,之后又去了国舅爷的房里。 “蔡公公给父亲送了两坛西域美酒,说是皇后赏赐的,还带来四个舞姬助兴……” “舞姬在哪?” “已经回宫了。” 沉鱼疑惑,皇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先救醒国舅爷才能寻到答案。 她施针将国舅爷唤醒。 国舅爷如同大梦初醒,见沉鱼也在,慌忙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又愣住了迟迟没有动弹。 “我,我的腿……怎不能动了?” 沉鱼惊诧,慌忙上前查看,国舅爷的双腿瘫痪了,呵!倒是好事一桩,国舅爷再也不能跑出去私会面首了。 她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皇后给一灯的承诺就是……整肃国公府的风气。 “我父亲的腿怎样?” 沉鱼摇头,随即走向圆桌,双手摸着药箱却没有打开。 见刘羽跟了过来,她便低声回话,“国舅爷的双腿瘫痪了。” 刘羽震惊,皇后怎会狠下心对国舅爷下手?想到普陀寺的大火,还有一具尸体,他一把钳住沉鱼的手臂,又慌忙放开,低声询问,“那具尸体是他?” 沉鱼知道刘羽口中的“他”指的是一灯,她不假思索连连摇头,随即打开药箱拿出纸笔,俯在圆桌上写出一灯留下的书信。 刘羽看后潸然泪下,将那张纸捂在心口独自伤神。 ------ 沉鱼走到院里,翠微迎上来将水蓝色披风给她披上。 “姑娘,我们回吧,怕是老爷夫人已经等着急了。” 两人刚走到大门口,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鸠杖声。 回头看去,刘羽急匆匆地追上来,垂头耷脑地站在她的身旁,欲言又止。 “沉鱼姑娘,我……” 她诧异地看着刘羽,刘羽一直称呼她为“鱼鱼”,这会儿怎称变得如此生疏? 或许是因为一灯的离世没心思说笑了吧。 想着这样,她凑近了刘羽轻声安慰,“夜深露重,羽哥哥早些回去歇着吧,莫要胡思乱想,以免伤神劳心。” 昏暗的光线下,刘羽面色冷淡,眸中闪着忧伤。 皇后的懿旨是为他和顾灵容赐婚,本来他是想一口拒绝的,但想到……他是母亲与管家生的孩子,这种卑微的身份虽然外人不知,但是……沉鱼已知晓。原本他声名狼藉难以求取沉鱼,现在身世暴露,怕是更配不上沉鱼了。 今日,母亲和一灯被捉奸,定是太子要对国公府下手了,如若沉鱼跟国公府频繁往来,也会被牵连的。 他追上来要与沉鱼决裂。 沉鱼凑近了他的胸膛,水蓝色的披风与沉鱼绝配,即便是昏沉的颜色,也遮不住沉鱼的水灵清透。 如同稀世珍宝的姑娘近在咫尺,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撑着鸠杖,站在门口送客。 这时,一个身材削瘦的男子摇摇晃晃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趴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羽郎,本王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和你隔了多少三秋啊……” 颜王? 这酒气熏天的,定是醉了酒。 何不利用颜王逼着沉鱼与他决裂? 于是,他硬着头皮将颜王往怀里拥了拥,两个身材削瘦的男子相拥,一个伟岸,一个娇小,亲密无间,惺惺相惜。 门外吹进一阵风,两人衣衫交融翩翩起舞,如同一对神仙眷侣,甚是俊美。 沉鱼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忍不住拈酸吃醋,不由得撅起嘴巴。 顾及国公府的颜面,她挥手示意护卫关上大门,想着一灯没了,她不想大动干戈,便对着刘羽好言相劝,“羽哥哥,颜王醉酒,还是吩咐下人把他送回颜王府吧。” “不必折腾了,今夜颜王睡在我房里。” 刘羽说着,一手拥着颜王,一手撑着鸠杖挪步。 沉鱼气愤,挪步拦在刘羽面前,冲着护卫厉声训斥,“羽哥哥腿脚不便,你们就不知道搀扶着颜王?” 两个护卫慌忙将颜王搀扶到一旁。 刘羽本就冷淡的脸庞更为凝重,斜睨沉鱼,怒声厉语,“慕沉鱼!这是我国公府的事,你莫要插手!” 沉鱼火冒三丈,甩给刘羽一巴掌,“啪!” 刘羽曾经对她许下诺言,此时又对她恶语相向,这其中的缘由她一清二楚。 不就是出身不好吗? 她气刘羽心意不决自轻自贱,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刘羽,也不枉费她用情至深。 她将头上的原木发簪摘下来,举在刘羽面前,“这支发簪对沉鱼来说尤为重要,因为是羽哥哥亲手为沉鱼插上的。已是鱼鱼的人、只属于鱼鱼、只听鱼鱼的,这些话是谁对沉鱼说的?” 刘羽依旧垂着眸子,右手狠狠地抠着鸠杖,指甲掀起的那一刻,冲着沉鱼吼叫,“慕沉鱼!不要再死缠烂打了!我已决定与顾灵容定亲!” 沉鱼撇着嘴巴连连摇头,仰起脸细细打量刘羽,那双桃花眸子闪着泪光,猩红的薄唇委屈地抖动,刘羽定是在意她的。 她心上一喜,急着劝慰刘羽,“羽哥哥为了沉鱼可以拼了性命,沉鱼就是要对羽哥哥死缠烂打!无论你是乡野村夫,还是街头乞丐,沉鱼都会不离不弃。 如若沉鱼在意世俗的眼光,就不会与你往来了;如若沉鱼喜欢权势地位,早就与白夜华成亲了。 沉鱼一直在等,就如同一灯说的……国公府会好起来的,沉鱼就是在等那一天。” “别等了!我国公府已与你慕家绝交!” 说罢,刘羽泪流满面,却依旧不肯软下心来。 沉鱼也是眼含泪水委屈不已,刘羽这般自暴自弃,软硬不吃,她束手无策了。 “沉鱼姑娘,容老身同羽儿说两句。” 这时,国公夫人一袭白衣,披着白色披风,缓缓走来。 沉鱼抹去泪水,点头退下,抬眼看去,国公夫人面色凝重,眸中泛着泪光,定是刚刚哭过。 啪! 国公夫人一巴掌甩在刘羽脸上,随即就是严声厉语,“身为国公府唯一的公子,你竟要别人把玩过的玩物?来人,把大公子拉下去,杖责二十!” 听闻此话,颜王瞬间清醒,慌忙冲上去推开护卫, 抱住刘羽,“不要打羽郎,不要打羽郎……” 第48章 决裂:胁迫 国公夫人转身而去,泪如雨下,临行厉喝:“颜王阻扰,加杖十次!” 颜王惶恐,速退避让,目视刘羽被护卫带去受杖责。 须臾,院中传来棍棒击打的声响,“嗖……嗖……嗖……” 颜王靠墙而立,掩耳默泣。 继而,院中传来国公夫人的厉喝:“打完了继续打!直至颜王离开国公府!” 沉鱼心急如焚,也明白,国公夫人此番是借惩罚刘羽之名,行逼迫颜王断绝情分之实。 她趋近颜王,压低声音劝诫道,“还不速速离开,如若你继续在这里纠缠,刘公子会被打死的。” 颜王含泪速速撤离,棍棒击打之声随之消失,看来,国公夫人命人停手了! 沉鱼长舒一口气,紧闭的大门猝然打开,慕夫人怒气冲冲疾步走来,冲着她甩出一巴掌。 “深更半夜还不速速随我回去!” 她垂着眸子一言不发,跟随慕夫人上了马车。 这是母亲第一次动手打她,她知道母亲为何动怒,现在街头流传着,“慕沉鱼非刘羽不嫁”的流言蜚语,定是传到了慕家。 说来也怪,很少有人涉足的寺庙偏院,怎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人,以至于听到了她和白夜华的话,还传遍了大街小巷! ------ 清晨时分,阳光还未洒遍大地,院子里便响起了清扫树叶哗哗啦啦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嘈杂声中,慕家的祠堂里却是鸦雀无声:一个年轻的姑娘竟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正睡得香甜无比。 她的头发披散在地,眉头微皱,似乎在梦里被忧愁缠绕。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她身上的水蓝色披风,以及清香的长发。 “姑娘,姑娘……”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感觉丝丝凉意,环顾四周之际,翠微将她搀扶起来。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她不禁皱眉蹙额。 昨夜,慕夫人罚她在祠堂里跪着反省,还下了严令……不许她和刘羽有任何往来。 更糟糕的是,慕夫人特意吩咐慕南风帮着她向皇上告长假,如此一来,她便无法以治病救人为由外出了。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际,突然看到慕夫人朝这边走来。 “鱼儿,随母亲来。” 她点头回应“是”,翠微帮着她将披帛围在脖间,才走出祠堂。 慕夫人带她回房梳洗打扮一番,换了一身雅白色长裙,才带着她来到正院。 慕老爷同来客在喝茶,逐渐靠近才发现……慕老爷对面坐着白夜华。 奇怪了,白夜华不应该带兵出征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沉鱼的心头瞬间涌上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走上前,冲着慕老爷躬身施礼道:“父亲大人安好,白公子好。” 缓慢低沉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敷衍。 白夜华嘴角略微上扬,随即垂下眼帘,凝重的脸庞掩不住重重心事。 因为沉鱼拒绝修好,导致柳妖儿无法进门,太子更是责备他办事不利,导致出征推迟。 他再次出现在慕家,想要最后争取一次,这次与以往不同,有慕夫人为他出谋划策、鼎力相助。 但是……慕老爷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的。 从进门到现在,慕老爷只是不停地喝茶、添茶,即便对上视线,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 沉鱼对他更是冷脸相待视而不见。 沉鱼跟随慕夫人落座,右手边就是白夜华。 昨日在普陀寺,白夜华差点掐死她,她却没有同任何人提及。只因--白夜华是太子的心腹。 太子狠劣,皇城司里有多少无辜的性命都是死于太子之手。 如若她揭露白夜华对她的所作所为,定会惹得慕老爷与白夜华决裂,招来太子的针对。 她只得装作无所事事,垂着杏眸盯着茶杯看。 好在,慕夫人先开口了,“夜华应是昨夜带兵出征吧?是家中有事?还是?” 白夜华低头哽咽,故作忧伤地讲述早已想好的说词:“师母不必担心,夜华之所以没有出征,是因为母亲突然病倒,家中事务繁杂,皇上特准许我推迟几日出征。” “原来如此,既然白夫人病倒了,我房里还有些补品,就托你给白夫人带回去养养身子。” 慕夫人说着起身站了起来,拉扯慕老爷的衣袖,挤眉弄眼地暗示撤离,“老爷同我一起给白夫人挑选几样上好的补品。” 慕夫人有意撮合白夜华和沉鱼,慕老爷却故作糊涂地摇头,“夜华快要出征了,我这个当师傅的理应同他说说话,传授一些经验,就让翠微陪你去吧。” 见慕夫人暂时离开,白夜华微微眯起他那狭长的眼眸,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浅笑,凝视着慕夫人离去的背影,眸中除了敬意,还带着一抹深不可测。 他回过头来,面对着慕老爷,毕恭毕敬地说道:“听大郎说,师父最近收藏了不少好书,我这次出征,在军营里闲来无事时想看看书,所以想跟师父借几本。” 慕老爷犹豫了一下,看着白夜华一脸诚恳,还是答应道:“好,我去去就来。” 看着慕老爷离开,沉鱼本是平静的面色涌现冷冽,白夜华假模假样地以借书的由头支走慕老爷,定是冲着她来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况且,她急着派人去国公府给刘羽送药,于是,斜睨白夜华急言问道,“白公子找沉鱼所为何事?” 白夜华收起笑脸,立马严肃起来,歪着头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小鱼,皇上准我推迟几日出征,不只是因为我母亲病倒了,主要是因为缺少得力干将,皇上让我举荐,大郎太过年轻,慕离有勇无谋,师父足智多谋又精通战术……”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令沉鱼惊愕不已,白夜华竟然想要父亲征战沙场?要知道父亲早已罢官,近几年身子并不康健。 不对,如若白夜华真的想要父亲出征,为何不与父亲商议?却偏偏同她说道,这分明就是另有阴谋。 她性直爽快,不喜拐弯抹角,旋即怒视白夜华,低声问道:“要沉鱼怎样?你才不会向皇上举荐我父亲。” 白夜华扯着嘴角无声冷笑,继续向她靠拢,赤红的双唇贴近她的耳畔才肯回话。【小鱼与我定亲,师父可留在家中筹备我们的婚事,无需随我征战沙场。】 这就是胁迫。 沉鱼呆立原地,皱眉蹙额。殊不知,这是他的母亲--慕夫人给白夜华出的计策,皇上根本就没让白夜华举荐得力干将。 白夜华却是故作无事地悠然品茶,心中料定沉鱼定会为了慕老爷妥协。 白慕两家结亲,不仅解了柳妖儿的燃眉之急,又能帮着太子收了慕家。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扬起笑脸,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双眸,眸中已是得意之色,再次凑近了沉鱼的耳畔轻声问道,【小鱼可想好了?】 第49章 决裂:揭露 沉鱼垂首抿唇,轻笑不语,心中却是失望透顶。 父亲最器重的徒弟竟是卑鄙无耻之徒,竟以父亲相要挟? 她绝不会与白夜华成亲,更不希望父亲疆场赴命。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马文脚步匆匆走来,凑到白夜华耳边嘀咕,虽听不到马文的声音,但她看得懂唇语。 前世,白夜华死后,她整日以泪洗面,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时间久了便学会了唇语。 她无声解读马文的话,“太子吩咐,要慕老将军出征……” 见白夜华点头领命,沉鱼万分惶恐,忙用帕子遮住煞白的脸颊,偷偷看着白夜华和马文。 马文退下。 白夜华却是皱起眉头,忧愁上头。 要慕老爷出征,本是慕夫人诓骗沉鱼的,怎就成了太子的命令。 以太子的性子,定是要拉拢慕家,如若慕老爷拒绝出征,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些,白夜华更是愁绪如麻,唉……骑虎难下,只能先与沉鱼定下亲事,把柳妖儿接进门。 他扯着僵硬的脸冲着沉鱼笑了,“小鱼,白哥哥今日就把聘礼送来,等白哥哥打了胜仗归来,就娶小鱼过门,可好?” 沉鱼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嘲讽白夜华只是个狗腿子,是太子要慕老爷出征。 慕老爷早已罢官不说,四肢均落下了重度麻痹症,如去北部边疆,又赶上寒冬腊月,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气愤不已,不怕得罪太子了,倒想着揭露白夜华的卑鄙行径,如若父亲和白夜华决裂了,想必皇上就不准父亲辅佐白夜华了。 她抬起杏眸,看见白夜华身后的水缸后面露出一只小鞋子。 嘿,顾家丰盛又来偷听了,这小家伙才八岁,就聪明伶俐、能说会道,总能把在顾家听到的事儿一字不落地讲给顾大郎听。 沉鱼突发妙想,何不借用丰盛之口坐实白夜华的卑鄙行径。 为了保证顾丰盛听清楚此事,她一把扯下脖间的披帛,往白夜华面前一甩,故作生气撅着嘴埋怨道:“白公子昨日差点把沉鱼掐死,今儿又要跟沉鱼定亲,沉鱼都不知道白公子的心意是真是假了。” 说罢,她衣袖遮面,故作委屈地抽抽泣泣。 看到沉鱼脖上的掐痕,白夜华一点也不慌张,他知道,沉鱼睿智多谋、顾全大局,定不会因为这点小矛盾,惹得慕老爷大动干戈,再说了,倘若沉鱼想要揭发他,就不会用披帛遮遮掩掩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沉鱼身后,拿起披帛,正准备披在沉鱼肩上。谁知,沉鱼突然起身躲开了,低眉泪眼的冲着他又是娇声怨语:“白公子就这般没诚意?一句软话都不肯跟沉鱼说?” 沉鱼如此反常,令白夜华受宠若惊惊诧不已,他就是喜欢女子娇滴滴的撒娇使性,就像柳妖儿那般娇媚勾人,难不成沉鱼开窍了? 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赶忙好声好气地劝慰道:“白哥哥知错了,不该对小鱼动手,白哥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 沉鱼不搭理,气鼓鼓地抢回披帛,围在脖子上。 目的达到了,她也不装可怜了,撇撇白夜华,冷冷地说:“没有以后了,若是你执意和我定亲,我就去当尼姑!” “傻鱼儿,别瞎说。” 慕夫人急急忙忙地走过来,挽着沉鱼的手臂落座,还冲白夜华招手,让他坐在沉鱼对面。 看着沉鱼噘着嘴,一脸不悦,慕夫人心里明白,沉鱼还记挂着刘羽。 刘羽对鱼儿确实好,但是……国公府臭名远扬,哪里能跟赫赫有名的将军府比啊? 为了让沉鱼断了念想,慕夫人只能把已经传遍京城的消息说出来:“皇后给刘羽和顾灵容赐婚了!” 沉鱼猛然看向慕夫人,本是冷冽的杏眸瞬间涌上泪花,昨夜刘羽说……决定与顾灵容定亲,看来是真的。 她垂下眼帘想要遮掩悲伤,泪珠却滴落下来。 “羽哥哥可曾答应?” “刘羽没有拒绝,也不敢反驳呀,鱼儿应该比母亲明白,这门亲事,刘羽是推不掉的。” 沉鱼点头,她深知皇上偏爱功高劳苦之臣,像刘羽那样声名狼藉、毫无功绩之人,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权利,哪敢拒绝皇后赐婚? 想到刘羽的誓言,她心如刀割悲痛欲绝,如不是有白夜华在,她定会嚎啕大哭。 “小鱼,莫要伤心,他用情不专三心二意,与顾灵容那种轻浮的女子倒是般配。” 她慌忙拿着帕子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看到躲在水缸后面的顾丰盛,才想起昨日的事……国公夫人和顾夫人已经口头约定,将嫣然嫁给顾大郎。 她连忙向慕夫人打探,“母亲听岔了吧?国公夫人和顾夫人说好了,是嫣然嫁给顾大哥哥。” “嫣然想要嫁的人是你白哥哥,正求着皇后赐婚呢。” 白夜华骁勇善战,智勇双全,是京城太太们眼中的乘龙快婿。慕夫人很是中意白夜华,还亲自帮他出谋划策挽回沉鱼。 白夜华却是面色冷漠,嘴角的轻笑充满了不屑,在他眼里,嫣然一文不值。 一个毫无功劳的皇亲国戚,妄想高攀他将军府,简直是异想天开!就算皇后真的把嫣然赐给他,他大可以婉言拒绝。毕竟,皇上器重他,北部边疆还等着他去平定叛乱呢,皇后又怎敢责罚他? 他无所顾忌,笑着看向沉鱼,轻声安慰道:“小鱼,别担心,如若皇后真的赐婚,白哥哥定会回绝,白哥哥这就派人把聘礼送来,定下我们的亲事。” 白夜华话音未落,慕夫人喜笑颜开赶忙附和,“好好好,赶在夜华出征前定下亲事,等夜华回来你们就成亲。” “夜华定不负所望,赶在春节之前大败金辽,回来迎娶小鱼。” 看到白夜华居功自傲自以为是,沉鱼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当今朝堂,皇上已立太子,但凡追随太子的,自称正派。 像刘羽这种偷偷摸摸追随颜王、与太子对立的,是包藏祸心的大反派。 再说了,刘羽无权无势自轻自贱,与白夜华这种高官厚禄的有功之臣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怪慕夫人瞧不上刘羽,若要慕夫人厌恶白夜华,只能揭露白夜华的暴行。 她抬起慕夫人的手,趁着抽出手臂的功夫,将披帛的一端压在慕夫人的手臂下,随即起身站了起来。 “母亲,鱼儿突发头晕脑胀,想回房歇息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披帛从脖间滑过,落在地上。 她慌忙俯身去捡,有意侧着身子将脖颈冲着慕夫人。 【鱼儿,这是怎了?脖颈上怎会有勒痕?怪不得你一直围着披帛?】 “啪”的一声,慕老把书一扔,急匆匆跑过来,盯着沉鱼的脖颈细细端看。 【这可不是勒痕,是掐的,谁这么大胆敢动我女儿?鱼儿,快告诉父亲……】 第50章 决裂:以大局为重 白夜华做贼心虚,“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众所周知,慕老爷把沉鱼看得比命还重要,如若慕老爷知道是他干的,定会像小时候一样将他暴打一顿。 正当他担心沉鱼说出实情的时候,大缸后面传出一个小孩的声音:【白哥哥知错了,不该对小鱼动手,白哥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 大家循声看去,顾丰盛像是一只被惹怒的小老虎,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对着白夜华的腿又踢又打,嘴巴里还不停叫喊着:【白伯父欺负七姑姑,盛儿打你……】 小孩子可不会造谣生事,尤其是谦谦君子顾大郎的长子--顾丰盛。 慕夫人目瞪口呆惊愕不已,后悔自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竟然帮着白夜华出谋划策,这不是把沉鱼往火坑里推吗? 【鱼儿,夜华这般对你,为何不告诉母亲?】 白夜华这点暴行算什么? 想到刘羽被杖责三十,母亲又不准她前去探望,她将披帛抱入怀里,缩着身子泪如雨下,嘴角抖动,如同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令慕老爷心如刀割,怒火冲天。 【逆徒!】 慕老爷嘶声怒吼,气势汹汹地逼近白夜华,双眸赤红、面爆青筋、双臂颤抖,拳头作响…… 白月华心惊胆战,扑通跪下,“师父,夜华是有苦衷的,身为大将军,虽位高权重,但也有颇多的身不由己……” “借口!身为护国大将军,于沙场应有勇有谋奋勇杀敌,卸甲之后更应是德仁兼备爱护百姓。只叹师父教授武功兵法,却未曾告诫你……切不可急功近利,切不可欺辱妇孺老幼,切不可……” 这时,翠微疾步走到慕夫人跟前,附耳私语“夫人,玉妃来访,说是十万火急的事,在后厅候着呢。” 慕夫人疑惑,红玉和慕家的关系,不就是跟沉鱼有点交情嘛,说不定又是帮刘羽传情送意的。 传闻……最近官家频繁造访颜王府,和红玉一起品茶下棋、谈天论地,好不亲密。 慕夫人心里一紧,赶紧拉上慕老爷去接待。 厅堂里,红玉头戴帷帽,双手紧握,来回在门口踱步。 一大早,张太师就来到了颜王府,说……白夜华昨夜没有出征,竟然跑去慕家提亲了! 昨日,她偶遇白夜华的心腹丫鬟抓安胎养神药,为此,她特意派人去左家打探,果然不出她所料,柳妖儿有了身孕,因为白夫人的阻拦进不了门。 此时,白夜华求娶沉鱼,不就是为了柳妖儿嘛? 所以,她匆匆赶来慕家通风报信,还特意乔装打扮,生怕太子怀疑慕家归顺了颜王。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急忙迎出去,看到慕老爷、慕夫人和沉鱼急匆匆地走来。 她顾不上尊卑有别,冲着慕老爷慕夫人点头示好,拉着沉鱼进入厅堂低声私语,“鱼姐姐,我以为……你被关禁闭了,便拜访慕老爷慕夫人,能同你见面,那是最好了。” 沉鱼沉着脸点头,不由自主地撅起了嘴唇,难掩对慕夫人的不满。昨日寺庙里传出“慕沉鱼非刘羽不嫁”的传言,慕夫人不仅打了她一耳光,更是不准她同刘羽往来。正巧红玉来了,可算找到了给刘羽送药的人。 红玉冲着慕老爷慕夫人微微作揖,看着慕老爷慕夫人落座后,她拉着沉鱼的手坐在了侧座上。 她本是丫鬟,即便做了颜王的侧妃,也只是个妾室,所以来到慕家,她还是要敬着慕老爷和慕夫人的。 她摘掉帷帽,看向慕老爷慕夫人,再次点头示好后,才开口说话,【老爷、夫人,柳妖儿有了身孕,白夫人硬是遵循先娶妻后纳妾,所以,白夜华才来求娶鱼姐姐,红玉也是打探清楚了才来相告的。】 【这是利用我鱼儿,将私养的舞姬接进门啊……】 慕夫人气愤不已连续拍打着桌子,慕老爷已经冲出了厅堂。 【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太子带人包围了慕家。】 原是太子闻悉慕老爷欲责罚白夜华,遂欲出面带走白夜华,然慕家众公子却不许。 慕老爷膝下子女众多,收养之子女亦有,共计十位公子哥、四位姑娘。 面对慕家之不从,太子一怒之下,竟带兵围困慕家。 慕老爷疾奔至正院,未见太子身影,却见十位公子哥将白夜华与白家护卫围住,皇城司的人则围着十位公子哥。 慕老爷惶恐不已,顿住脚步。 太子跋扈暴戾,惨无人道,凡不归顺者,皆被定为反派,抓入皇城司便有进无出! 此刻,皇城司之人竟敢踏入慕家,恐怕是太子要针对慕家了。 “逆子!还不退下!有老夫在此,岂需你们出面!” 慕老爷厉色呵斥十位公子哥,岂料公子哥们听闻白夜华对沉鱼动手,皆怒不可遏,正值气头之上。 “父亲!白夜华对妹妹动手,绝不能轻饶!” “我等视妹妹如掌中珍宝,白夜华竟下此狠手,绝不能放过!” “……” 十位公子哥据理力争,与白家护卫推搡争抢白夜华。 慕老爷心急如焚,唯恐触怒太子,导致十位儿子尽皆被押入皇城司。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女子轻快地走来,长裙摆动,披帛飘逸,如同从天上飘下来的仙女。 她嘴角微扬,眼中透着坚毅与决绝。 白夜华敢对她动手,她必然要与白夜华决裂,但不是现在。 方才,红玉告诉她,太子已经开始拉拢颜王的亲信,国舅爷和刘羽因双腿残疾逃过一劫,贾天齐和贾良玉父子拒不服从,太子便以叛贼之名将贾天齐逮捕进了皇城司。 此时,太子带兵包围慕家,恐怕来者不善! 若是哥哥们伤了白夜华,定会被太子冠以残害护国大将军的罪名,目前,能保全慕家才是万幸。 她看着十位哥哥,高声厉语暗示道:“哥哥们,请听小妹一言。北部边疆倭寇来犯,战火连连,边疆百姓苦不堪言,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沉鱼的小伤与身负重伤的士兵相比,就是小磕小碰不足挂齿。 还望哥哥们以大局为重,确保白将军身康体健上阵杀敌,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说罢,沉鱼微微躬身,感谢十位哥哥的维护,起身之际,给大哥哥慕南风递上眼色,慕南风欲撤退,然而……皇城司的人并不退让。 “小鱼大义凛然有德有仁,难怪白将军非你不娶。” 太子拍着手走进院里,逼近沉鱼,直至贴近她的长裙才停下脚步。 众人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白将军和慕老将军留下,其余人退下。” 沉鱼心中一喜,垂着头匆匆后退,不料,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被人扯住了披帛。 完了! 这油腻的味道,必定是太子。 太子好色众所周知,此前太子多次召唤她去太子府,皆被皇后阻拦,此次该如何脱身? 第51章 决裂:即日完婚 沉鱼不敢回头,舍弃披帛继续前行,哪知,身后传来的话令她悲痛万分,僵住了步子。 “小鱼可还惦记着刘羽?刘羽已与慕家绝交,绝交信在本王手里,小鱼可想看看?” 原来这绝交信呀,是刘羽亲自上交给太子的。 昨日,沉鱼和嫣然去了普陀寺,刘羽就收到密报,说:太子怀疑颜王拉帮结派,将贾天齐抓去皇城司审问。刘羽生怕连累慕家,于是,提前写好了绝交信。 沉鱼一听刘羽与慕家绝交,猛然回身,将太子手中的绝交信拿过来,慌慌张张地打开了看。 刘羽竟然说……因为慕家嫡女--慕沉鱼胡言乱语、行为不端,有失礼数,要与慕家断绝干亲关系,不再往来! 她嘴角一撇尽显苦色,随即湿了眼眶。 如不是方才红玉同她说了贾家的遭遇,她定会认为刘羽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现在看来,刘羽与她绝交、答应与顾灵容结亲,都是在拼了命的维护她,保全慕家。 她自然不能辜负了刘羽的一片心意,轻蔑一笑,将绝交信收进衣袖,“呵!刘羽是与我母亲结的干亲,绝交信我会交予我母亲的。” 太子大喜,捡起地上的白色披帛,放在鼻孔处嗅着,眯着狭长的眸子打量沉鱼。 颜王说慕沉鱼与秋霜儿长得一模一样,这一看,除了身形和眉眼再无相似之处,慕沉鱼看起来更为玉润冰清。 他双手托着披帛送至沉鱼的面前,赔上笑脸说道,“既然小鱼已与刘羽绝交,又不肯嫁给夜华为妻,本王的宫里倒是缺少个会把脉的妃子,今日本王就带小鱼回宫,本王喜欢冰清玉洁的女子,就封小鱼为洁妃……” 人尽皆知,太子贪色,其后宫嫔妃多达百人,且大多数是太子游历各地时强抢的民女。 受害百姓联名告状至京城县衙,皆被太子一党压下。 慕老爷向来就对太子的所作所为看不惯,即便让沉鱼做太子正妃,慕老爷也不屑一顾弃之敝履。 太子话音未落,慕老爷便怒不可遏,如疯了一般冲向太子,对其破口大骂:“混帐!竟敢仗着太子身份为所欲为,强抢民女……” 嗖!嗖!嗖!嗖! 不等慕老爷骂完,四个皇城司的护卫,已经拔剑将老爷团团围住。 “父亲!” 沉鱼欲上前,又冒出两名皇城司的护卫将其拦住。 太子面露不悦,扔掉披帛,围着慕老爷打量一圈,假声赞叹道,“慕老将军宝刀未老呀,那就随夜华出征,你们师徒也好有个照应。” 慕老爷自然不从,斜睨白夜华就是唾弃,“呸!欺我鱼儿者,老夫怎会与他为伍?” “竟敢忤逆本王,关进皇城司等候本王发落!” 太子说罢,皇城司的护卫将慕老爷带走了。 扑通一声! 白夜华跪在了太子脚下,低头垂眸,小心翼翼,“请太子饶恕慕老将军一次……” “夜华,慕老将军执迷不悟,慕沉鱼又不肯嫁给你,你为何为他求情?就因为他是你的师父?” 白夜华微微摇头。 他心里清楚,太子调戏沉鱼有真有假,其真实目的就是抓走慕老爷,因为慕老爷不肯归顺。 即便慕老爷与他反目,沉鱼与他决裂,他也做不到对慕老爷见死不救。 当初,白家落魄的时候,亲朋好友对他避之不及,是慕老爷和慕夫人接济他和母亲,并指引他投靠了还未继承皇位的桓王,白家才得以翻身。 “太子殿下,在夜华的心里,慕老爷不只是夜华的师父,还是夜华的岳父大人。其实……小鱼已是夜华的人。” 沉鱼惊诧,现在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哪是他白夜华的人? 她气愤不已,瞪大杏眸反驳白夜华,“胡说!莫要毁我清誉!” 白夜华不理会她,垂眸一笑,高声说道,“小鱼的腰间右侧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胸口右侧纹有赤红牡丹花。太子可让丫鬟婆子检验,便可知夜华所说属实。” 沉鱼瞠目结舌惊愕失色,胸口右侧的牡丹花是为了遮掩伤疤,此事白夜华知晓,可……白夜华怎会知晓她腰间的红痣? 她死死地盯着白夜华搜寻答案,眸中满是质疑和怒火。 白夜华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官家已允诺,等夜华凯旋归来,为夜华和沉鱼举办婚礼,夜华等不及了,想在出征之前与沉鱼完婚,还望太子殿下成全。” 太子冷下脸来,心中大为不悦,本想着将沉鱼收入后宫,哪成想沉鱼已是白夜华的人!如若强行抢来,只怕会失去白夜华这个得力干将。 太子无奈,只得冷冽地大笑,遮掩不悦,“哈哈……夜华说的话,本王怎会不信?不必给沉鱼验身,本王自会向父皇禀报,准你们即日完婚。” 沉鱼惶恐,重生后好不容易摆脱了白家,怎能再次落入白家? 她一把抢过护卫手中的剑架在脖子上。 “太子,沉鱼不嫁白夜华,还望太子收回成命。” 太子又是无奈,冲着白夜华摊开了双手,“夜华,新娘宁死不从,这让本王如何是好?” 白夜华站起来逼近沉鱼,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怒火,沉鱼怎就这般不开窍呢?只要白慕两家结亲,太子就会放过慕老爷。 他压抑着怒火,低声暗示沉鱼,“小鱼宽厚大度机灵睿智,夜华离家出征,相信小鱼定能照顾好婆家和娘家,照顾好……妖儿。” 白夜华说罢,垂下眼帘遮掩怒气,走到太子面前跪下,“太子殿下,小鱼因妖儿有了身孕同夜华置气,不过是女子间的争风吃醋罢了,夜华今日就与小鱼完婚,还望太子殿下饶恕慕老将军。” “小鱼当真愿意嫁给夜华?” 面对太子的询问,沉鱼抿紧嘴巴用力点头,为了救出父亲,她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 ------ 沉鱼万念俱灰,呆若木鸡地坐在喜床上。 虽说慕老爷是第一个从皇城司活着走出来的人,可依旧要奔赴沙场! 吱…… 有人推门而入。 她顺着盖头的边缘看去,一个穿着粉色绫纱裙的女子走了过来,这昂贵的布料寻常人家可穿不起啊,此女子要么是白家的亲信,要么是白夜华的陪房丫鬟。 众所周知,白夫人为了延续白家的香火,可谓是煞费苦心,待陪房丫鬟如同大户人家的姑娘,衣食住行从不吝啬,只可惜……白夜华一心扑在柳妖儿身上。 “大娘子,国公府送来了贺礼,要姑娘亲自过目,看看是否喜欢?嫣然姑娘在外头等您回话呢。” 第52章 契约:拿捏 此女子的声音,她认得,是白夫人的心腹--华筝,也是白夜华的陪房丫鬟。 看来,是白夫人想要打探她与国公府的关系。 刘羽顾为了保全慕家,已与她决裂,她已是白家大娘子,怎能再与国公府扯上关系? 她摇头,盖头之下,眼泪似断线之珠滴落在大红裙上,她慌忙用手遮住裙子上的泪迹,同时止住泪水。 这时,翠微疾步走进来,高声呵斥,“哪来的贱婢?竟敢擅自闯入大娘子的房里,来人!把这不懂事的贱婢绑起来,等将军下了酒席再做惩罚!”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丫鬟婆子,而是白夫人。 沉鱼起身微微矮身作揖,并未开口说话。 前世,白夫人瞧不上她,嫌她身子单薄不好生养,嫌她外出救治病人不守妇道…… 今生,她是被逼无奈嫁到白家的,自然不愿意接受白夫人这个婆母,心里多少带着怨气和轻蔑。身子向后一退,再次坐在床沿上。 “沉鱼,柳妖儿有了身孕,想必你也知道了,今夜,夜华将她接进门,你可愿意?” 沉鱼恍然大悟,她现在可是白家大娘子,白夜华纳妾自然要经过她的准许。 甚好。 白夜华明日出征,所以急着接柳妖儿进门。没猜错的话,白夜华如同前世那般,爱惨了柳妖儿,非要柳妖儿做平妻,与她平起平坐。 如是这样,她定要趁机拿捏白夜华?为自己谋一张“护身符”。 垂眸看去,白夫人缓缓靠近,正等着她回话呢。 “沉鱼有一要事需同将军商议,商议妥当,沉鱼自会同意柳妖儿进门。” 白夫人点头,看向华筝吩咐道,“华筝,去大门外等着将军。” 白夜华一袭红袍,得意洋洋地骑着汗血宝马,身后跟着柳妖儿的轿子,以及左家陪送的十里红妆。 今日可谓是一箭双雕啊,既娶了妖儿进门,又拿下了慕家,太子对他赞不绝口。 一行人还未走到一香园,便看到一香园门口挤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来到大门口,白夜华还未下马,众人便议论了起来,“白将军新婚当晚就要纳妾呀?” “纳妾?妾室怎能从正门走呢?想必白将军醉酒糊涂了吧?” “白将军可是闻名京城的淑人君子,怎会在新婚当晚纳妾?” “……” 听着众人的询问,白夜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 这时,华筝跑了过来,急言快语地禀报,“将军,大娘子有要事同您商议,老夫人让您赶紧去。” 白夜华跳下马,气冲冲地冲进听雨轩。 听雨轩是他专门为沉鱼建造的小院,虽面积不大,却尤为精致,院里有花园凉亭,湖泊拱桥,房内布置奢侈,耀眼生辉。 他如此大肆铺张,生怕外人说他白夜华亏待了恩师的女儿。 确实,他表面上对沉鱼照顾的面面俱到,心里却独宠着柳妖儿。 他本是要以平妻的名义……偷偷接柳妖儿从正门进入白家,来个先斩后奏,明日沉鱼再追究也无用了。 谁知,正门竟围着京城的名门贵族皇亲国戚,不用说,定是沉鱼所为。 这下不好办了,只有沉鱼亲自出面承认柳妖儿的平妻身份,柳妖儿才能从正门进入。 他沉着脸冲进沉鱼的房里,只见沉鱼顶着盖头坐在床沿上,翠微和翠竹站在床榻两边。 他冲着丫鬟摆摆手,“都退下,我同你家姑娘有要事相商。” 翠竹退下,翠微却纹丝不动。 “退下!” “将军不必为难翠微,父亲和母亲命令翠微时刻保护沉鱼,以免沉鱼再次遭人毒手。 听了沉鱼的话,白夜华不禁面红耳赤,垂着头坐在了圆桌旁,看到喜秤,便拿了起来,走到沉鱼面前,软下声来哄劝,“小鱼,今日我把师父从皇城司救了出来,你就让妖儿进门吧,别为难她了。” 说罢,他伸出喜秤想要挑起红盖头。 沉鱼看到了喜秤的头,一把扯掉了红盖头,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大门口那些人确实是她让红玉引过去,她不喜无事生非,只是在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白夜华明日就要出征了,如若让柳妖儿与她平起平坐,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白夜华归来。 所以,她必须逼着白夜华给她一张“护身符”。 她直视白夜华高声质问,“将军,柳妖儿今夜进门,是妻?还是妾?” 白夜华无言以对,他答应了让柳妖儿做妻,与沉鱼平起平坐的平妻。 白夫人并不赞同,他把全部希望放在了沉鱼身上,谁知,一向宽厚大度的沉鱼竟变得……如此刁钻刻薄、不依不饶,还弄来一群宾客在大门口围观,让他无颜面对! 他难忍怒气,转身抓起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哗! “慕沉鱼!你竟敢拿捏本将军!” “呜呜……” 沉鱼衣袖遮面,扯着嗓子高声大哭,重生后的她知道……白夜华高傲自大在乎颜面,这也是白夜华不敢直接带着柳妖儿从正门进来的原因,生怕被人非议,丢了颜面。 白夜华之所以进来找她,就是想要她给柳妖儿一个平妻的身份,也好让柳妖儿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来。 她不能答应,因为她还没有得到“护身符”,于是抬高了嗓门继续嚎哭。 “呜呜……将军想要沉鱼怎样,直说便是……” 白夜华慌了,生怕哭声传到其他院子里,又软下声来哄劝,“小鱼别哭了,你本就是白家的大娘子,无论妖儿做妾,还是做平妻,都是无法逾越你的……” “将军要柳姑娘做妻?还是做妾?” “柳妖儿就是妾!” 白夫人说罢,推门而入,凶狠狠地瞥了一眼白夜华,沉声道,“还未进门就有了身孕,这种不知廉耻的货色,怎能做夜华的妻子?” 其实呀,这白夫人是反对柳妖儿做平妻的,所以,一进洞房就挑明了柳妖儿是要从大门进来的,沉鱼有意阻止,白夫人自然要“拔刀相助”。 沉鱼并不欣喜,只有白夜华求她给柳妖儿正妻身份,她才能拿捏白夜华,谋取“护身符”。 她只得附和白夫人,以此激将白夜华。“好!既然婆母说柳妖儿是妾,那就叫她从后门进来。” “不可!” 白夜华立马反驳,虽然垂着头,那昏暗黑沉的面色足以证明他对柳妖儿的宠爱。 这次,沉鱼欣喜万分,由于藏不住嘴角的笑,只得背过身去,故作抽泣地抖着身子。 既然白夜华守着白夫人开不了口,她只得主动挑明,“要沉鱼准许柳妖儿做平妻也行,只要将军答应沉鱼一件事。” “何事?直说。” 白夜华心急如焚,立马追问。 沉鱼看向翠微,翠微掏出一张纸递给白夜华。 白夜华一看,本就阴沉的面色瞬间僵硬。 第53章 契约:再补一张契约 契约?成婚后,沉鱼不住在白家?不与他同房? 这是何道理? 他一把撕碎契约。 白夫人诧异,凑近询问,“何事如此气愤?实在不行就让柳妖儿做妾吧。” 他本就心急如焚,此时更是装了一肚子火气,对着白夫人也没了耐心,“行了!母亲别管了!夜华自有安排!” “啊……老爷呀,您快看看呀,夜华他这般对我啊……” 听着白夫人嚎哭,他头痛欲裂,叉着腰呼呼喘气,狠狠地斜睨沉鱼,投射出冷冽刺骨的眸光。 沉鱼倒是不慌,翻了一个白眼,稳稳地坐回床沿上,抓着围帐缠在手腕上摆弄着玩。 凭着她对白夜华的了解,签下契约是迟早的事,但凡柳妖儿使使性子,白夜华就会妥协。 这不,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华筝站在门口禀报,“将军,柳姑娘闹着要回左家了,您快去看看吧。” ------ 一香园门口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柳妖儿的轿子停在正门中央,被五六百人围了起来,有去白家喝喜酒的、有过路的、还有特意来看热闹的……几百只手冲着轿子指指点点,嘁嘁喳喳说个不停。 “新娘子可是慕沉鱼,慕老将军的女儿,白将军这也不给师父留情面了,新婚之夜就要纳妾。” “慕沉鱼可是慕家唯一的嫡女,新婚当晚就同意纳妾,岂不是有损慕家的威严?” “来了来了……” 只瞧一位身穿金凤绿袍,面戴红纱,头戴凤冠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走来。 这脚步轻快中透着稳重,身端体正不失优雅,眉眼带笑,走过留香,不用猜,这肯定是慕家嫡女——慕沉鱼。 沉鱼身后紧跟着容嬷嬷和九儿,武艺高强的翠微已带着白夜华签好的契约去了慕家。因沉鱼将此契约视若珍宝,故要交予大嫂嫂——阳华郡主保管。 沉鱼行至柳妖儿轿前。 白夜华匆匆跟上来,方才安慰了白夫人,这又要安抚柳妖儿,“妖儿莫急,大娘子已准许你做平妻,这就接你进门。” “我慕沉鱼乃是将门之后,不拘小节,不拘礼数,但喜欢重情重义、光明磊落的人。 虽不知柳姑娘是否光明磊落?但是将军喜欢,还要给柳姑娘平妻之位。 将军不日便要出征,沉鱼不忍将军抱憾,故而,沉鱼愿让柳姑娘以正妻之位入白家。” 沉鱼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是一片哗然,“不是妾?” “慕沉鱼居然同意白夜华娶妻?” “唉……慕家的风骨何在啊!” “……” 众人纷纷感叹,突然人群中冒出一声愤怒,“莫要胡言乱语!慕家无权无势,白家仗势欺人!” 这清透响亮的声音是刘羽。 沉鱼震惊,随即鼻酸眼热湿了眼眶。 昨夜,刘羽被国公夫人杖责三十,这是第二次带着伤出面维护她。 她禁不住热泪涌出,好在脸上蒙着红纱,遮住了涌出的泪水。 刘羽身着白衣,披着黑色斗篷,撑着鸠杖,一瘸一拐地走向轿子,只觉得屁股上一片湿热,定是伤口又裂开了。 他的目光掠过白夜华,瞅了一眼沉鱼,随即垂下眸子,遮掩满眼的忧思苦楚。 他之所以与沉鱼绝交,只是不想连累慕家。 太子将他定为颜王一派的人,如不是他双腿残疾,定要被太子派去边疆,如若不从,也会被抓进皇城司。 得知舅父——贾天齐被抓,他速速写下与慕家的绝交信。 慕家能与白家结亲也算好事一桩,起码不会被太子针对了。 哪曾想,白夜华竟然要接柳妖儿进门,还要从正门进入,那岂不是要与沉鱼平起平坐了? 别忘了,左家举办马球赛那天,柳妖儿就要置沉鱼于死地,同这种阴险毒辣的女子同侍一夫,还要平起平坐,沉鱼就如同菜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他急匆匆地赶来, 也在路上想好了暂缓之计。 没等他站稳脚跟,白夜华怒目相向,厉声质问,“我白家怎就欺人太甚了?若不是我白夜华,我师父早就死在皇城司了。” 刘羽摇头轻笑,能从皇城司把人捞出来,足以说明白夜华已是太子的心腹。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白夜华原本是个有德有仁、重情重义的大将军,可……现在变得目中无人、冷漠无情,甚至是利欲熏心。 “咳……刘羽好心提醒白公子一句,你和沉鱼姑娘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新婚当晚就急着……娶平妻,岂不是……驳了官家的颜面?咳……” 听着刘羽不时地干咳,沉鱼再次湿了眼眶,她断定刘羽就是在帮她,这也不枉费她谋来的“护身符”。 她本应得意,却高兴不起来,毕竟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刘羽就在一旁,她却要装作不相熟,甚至是不敢看一眼。 只得盯着自己的新婚夫君。 白夜华慌了,虽说皇家的人没有来赴宴,就怕别有用心的人给他穿小鞋。 唉!都怪沉鱼,毁了他为柳妖儿谋划的一切。 他犹犹豫豫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轿子里,随即轿帘波荡起伏,传出令人害臊的话。 “妖儿尽心尽力地服侍将军,还为将军怀了孩子,将军就这般对妖儿……” “乖,一会儿我去你房里,好好疼你。” “呜呜……” 随着哭声响起,轿帘荡漾的更是厉害,不一会儿,白夜华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 “小鱼,你随我来。” 沉鱼跟随白夜华进了一香园,躲在无人经过的墙角。 九儿和容嬷嬷站在她的身旁,个个张圆了眼睛,神色严谨,就如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威严肃穆。 慕家除了给沉鱼陪送了千亩良田、十里红妆,还给沉鱼带了三个年轻得力的丫鬟,和一个身经百炼的老嬷嬷。 九儿和翠微的武功,不输白夜华;容嬷嬷暗藏火针,可要人性命。 有心腹跟随,沉鱼怕什么?松了身子依靠着身后的大水缸,挑眼直视白夜华。 “将军有话直说无妨,别让柳姑娘等急了。” “我想……” 白夜华支支吾吾,方才他同柳妖儿商定好了:柳妖儿怀了身孕等不起了,只能暂时做妾,从后门进入一香园。等他凯旋归来,再给柳妖儿一个平妻的身份,这样,就不会遭人非议了。 只是……柳妖儿担心沉鱼言而无信。 沉鱼早已看穿白夜华的心思,她已得到“护身符”,不想再次难为白夜华。 况且,父亲要追随白夜华出征,如若她三番五次地难为白夜华,只怕父亲会吃亏的。 见白夜华欲言又止,她先开口了,“再补一张契约吧,等将军和我父亲凯旋归来,沉鱼就答应让柳姑娘做平妻,但也请将军答应与沉鱼和离。” 第54章 契约:自作多情了 白夜华虽是高兴,但多了一丝忧愁。 沉鱼这话明摆着就是要他保慕老爷平安归来,才会同意柳妖儿做平妻,罢了,只能这样了。 ------ 亥时,宾客纷纷散去。 沉鱼从听雨轩的后门上了轿子,前往澄园。 澄园是她慕家的别院。 前世,柳妖儿命人将她大卸八块,澄园的人一个不留。 今生,她要守护澄园,逆天改命。 突然,轿子停下了,车夫禀报,“姑娘,前面有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九儿前去查看了。” “姑娘,九儿问过了,前面的小厮说,他家公子被人下了毒,正在催吐呢。” 沉鱼掀开帘子看去,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前面的马车是谁家的,只见有个人正扶着路边的大树俯身干呕,身后的两个小厮不停地拍其后背。 这种催吐方法可不行! 她禁不住心肠好,前去帮忙。 “让你家公子蹲下,拿这个压舌根。” 说着,她将手里的原木发簪递给小厮,随即后退等着。 只见那人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迂缓了半天才蹲下身子。 这是谁家公子?莫不是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吧? 她凑近了马车一看,国公府的?那人是刘羽? 完了!得赶紧离开!如若被过路的人看到她和刘羽夜里相见,指不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她慌里慌张地上了马车,还未进轿子里,就吩咐车夫前行,“快走快走!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停。” “姑娘,你的发簪,等等,还你发簪……” 任凭后面的人又追又喊,马车愣是没有停下。 ------ 澄园门前,灯笼摇曳,光影朦胧。 容嬷嬷领着翠微和翠竹在门口候着,三人提前回到澄园,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把房间收拾妥当。 忽然,一辆马车飞奔而来,车夫拉紧缰绳,马儿急停,只听得轿子里“扑通”一声,众人大惊,一窝蜂地冲向轿子。 “姑娘。” “急什么,伤到姑娘,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翠微和翠竹嗔怪着车夫,还没掀开帘子,沉鱼已经扒开帘子自己走了出来。 “无妨无妨,赶紧回去,可别被后面的人追上。” 几人进入澄园,刚要关门,外面响起了马蹄声。 “小鱼出来!” 白夜华来了。 沉鱼疑惑,趴在门缝上一看,白夜华骑着马,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这是来接她的? 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成婚后,她无需住在白家,也不会同白夜华同房。难不成,白夜华反悔了?还是白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不禁有些心慌,颤着嗓门低声询问,“白公子找沉鱼何事?” 白夜华跳下马,缓缓走向澄园大门。 他之所以找来,是因为官家下了命令,天不亮他就要带兵出征了,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柳妖儿。 白夫人瞧不上柳妖儿,后院那三个陪房丫鬟被白夫人惯的嚣张跋扈、自以为是,只怕他一走,陪房丫鬟就会骑在柳妖儿的脖子上。 所以,他决定让沉鱼帮着白夫人打理府中事务,也好帮他护着柳妖儿。 他贴在大门缝上,低声细语的说道,“小鱼,回白府住吧,天不亮我就要出征了。” “……” 听着沉鱼不作声,他只得说出恰当的理由。 “小鱼,现在妖儿只是个妾室,契约还不作数,你得暂住白家,等妖儿成了平妻,契约才能算数。” “白公子在此做甚?” 刘羽的声音? 沉鱼透过门缝看去,白夜华对面停下一辆马车,刘羽趴在轿子窗口,正看向这边。 昏暗的光线下,刘羽面色惨白,嘴唇乌黑,还真是被人下了毒。 只可惜……他们已经绝交,即便她心急如焚,也只敢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刘羽。 刘羽催吐完毕,欲还发簪,却发现那姑娘跑了。 于是,他拿着发簪端看,竟然是七夕夜市上他给沉鱼插上的那支原木发簪。 他疑惑不解,大半夜的,沉鱼跑出来作甚? 由于担心沉鱼,他便吩咐车夫在附近逛逛,看看能不能寻到沉鱼的马车,谁知,竟遇到了白夜华。 “白公子,这是谁的别院?你不在家洞房,来此做甚?” 白夜华顿了片刻,才回话,“这是小鱼的院子,她来取些东西,我……等她呢,小鱼,快些。” 沉鱼不得不打开门走了出来,身后依旧跟着两个丫鬟——翠微和九儿,一人挎着一个包袱。 “沉鱼已经收拾好了……” 这时,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白夜华的后面,华筝坐在轿子里探出头来叫喊着,“公子,公子……” 华筝急匆匆地下了马车,凑近白夜华的耳边小声嘀咕。 由于光线昏暗,沉鱼看不到华筝在说什么。只见白夜华紧起了眉头,又绷紧了嘴唇,这副紧张的模样,定是柳妖儿出事了。 果真。 白夜华纵身一跃上了马,“小鱼,妖儿动了胎气,我先回去,你坐马车。” 说罢,白夜华策马离去,华筝却没有离开,转身面向沉鱼直言道,“大娘子,夫人让我跟你一块回去。” 沉鱼不语,径直走向白家的马车,垂着眼帘不敢随意乱看,生怕碰到刘羽的目光。 刘羽握着发簪,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多谢沉鱼姑娘出手相救。” 沉鱼顿住了步子,依旧垂着眼帘,心里却是激昂澎湃,一开口竟是语无伦次,“刘公子是……来归还发簪的?不必客气。” “不是,发簪已被刘羽……弄脏,断不能归还沉鱼姑娘了,等刘羽寻到一模一样的发簪,定会买来还给沉鱼姑娘。” 那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原木发簪,用三千年银杏木雕刻而成,去哪寻找一模一样的? 沉鱼不禁摇头,却看见地上有个身影探着头在看什么。 抬眼看去,华筝时不时地看向白家的轿子,布帘的一角折了起来,难不成有人躲在轿子里偷看? 想着柳妖儿动了胎气,那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白夫人理应派个小斯骑马来报,为何让华筝坐着马车前来,定是白夫人藏在了轿子里。 白夫人刁钻刻薄护子心切,如若知道她和刘羽因一个发簪藕断丝连,定会借着发簪找她的麻烦,还有可能怂恿白夜华针对刘羽,白夜华如日中天,刘羽却是……一败涂地。 为了平息此事,她只得冷声吩咐道,“翠微,把发簪取回来,折断。” 只听着“咔嚓”一声,翠微直接将发簪折断,狠狠地抛了出去。 刘羽心如刀割啊。 这可是七夕那晚,他亲手为沉鱼插上的,他将原木发簪当成了他与沉鱼的定情信物!即便沉鱼嫁给了他人,他的心意也不会变。 哪知,沉鱼接下来的话,令他的心凉了一大截。 “刘公子自作多情了,但凡是个人,沉鱼都会出手相救。” 呵!刘羽心中冷笑,欲放下窗帘离开,却看到对面马车的帘子翘起一角,又垂下去了。 这风平浪静的,帘子怎会飘动?除非,轿子里有人在偷窥。 第55章 契约:争权(一) 看来,白家是在监视沉鱼啊! 他不禁可怜沉鱼的处境,叹息道,“沉鱼姑娘已是白家大娘子,还是这般的仁爱,刘羽受教,咳……刘羽身子不适,先行告辞,咳……” 说罢,他躲进轿子里,随即落了泪,“咳……” 闻刘羽嗓音嘶哑,且干咳不断,沉鱼心生懊悔,伤其心矣。见国公府马车始动,她仍禁不住歉疚之意,追上前去,言辞恳切地补救道:“若非刘公子见义勇为,恐沉鱼今夕将遭众人嗤笑,沉鱼谢过刘公子……” “白家大娘子医好了刘羽的腿疾,刘羽此举不过是知恩报恩罢了,咳……” 望着国公府马车渐行渐远,没入夜色,沉鱼撇嘴,泪湿眼眶。 “大娘子速回吧,老夫人在轿中候着您呢。” 闻听华筝催促,沉鱼回过神来,迅速擦了下眼睛,转身登上白家马车。 白夫人对她怒目而视,她只是闭上眼睛佯装休憩,心中却十分清楚,以白夫人的脾气,回到白家,必然罚她跪祠堂。 ------ 沉鱼手脚被缚,被刘嬷嬷带到厅堂,将她按倒双膝下跪,抬眼看去,白夜华与白夫人正襟危坐于前,一个垂着眸子黑着脸,一个横眉竖眼瞪着她。 方才,她回一香园,即被百名护卫团团围困,翠微、九儿、容嬷嬷意欲反抗,却被她制止。 想着父亲将随白夜华出征,若此时与白家对抗,不仅会背上谋害护国大将军之罪名,更有可能害及父亲。所以,她选择束手就擒。 “将军,沉鱼何罪?” “将军,妖儿并无大碍,还请您饶姐姐这一次吧。” 转头看去,柳妖儿坐于侧位,擦拭眼泪,惺惺作态,为她求情。 她不知犯了何罪?想着白夜华曾言柳妖儿动了胎气,莫非此事竟要怪罪于她? 果不其然,白夫人一掌拍于桌案之上,怒声呵斥:“你竟敢在妖儿的汤中下药,谋害白家子嗣!” “污蔑!我慕沉鱼身为御医,岂会伤人害命?”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妄图抵赖?”白夫人言罢,指向门外。 沉鱼定睛看去,门口跪着三个丫鬟,皆为生面。 “她们并非我的人!” “大娘子,此三人皆是你院里的丫鬟。”华筝说着话趾高气昂地走进厅堂,站在白夫人身旁。 这明显就是诬陷,她刚刚嫁进白家,听雨轩的丫鬟她还未一一见过,竟利用三个素未谋面的丫鬟给她定罪? 华筝,柳妖儿,甚至包括白夜华都有诬陷她的嫌疑。 只可惜……白夫人刁钻苛刻,脑子并不灵光,一心惦记着白家的血脉,糊里糊涂的随着白夜华维护柳妖儿。 她当然不服,怒目圆瞪冲着白夜华就是怒声质问,“将军将沉鱼骗回来,就是要给沉鱼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嘛?” 白夜华依旧垂首敛目,他本欲让沉鱼料理府中事务,然而……柳妖儿遭人下药,幸得贴身侍女察觉,才未酿成大祸。 柳妖儿唯恐在府中孤苦无依,受人欺凌,便执意要掌管白家。 其实,白夜华已经查出下毒之人,为剥夺沉鱼身为大娘子的管家之权,他不得不给沉鱼安上一个谋害白家子嗣的罪名。 他猛然抬头,怒指沉鱼,厉声道,“慕沉鱼!你身为白家大娘子,竟敢谋害白家子嗣,罚你跪祠堂,以作惩戒!这三个丫鬟,立即杖毙!” 听着三个丫鬟哭天喊地的被拖走了,沉鱼心冷,未料到,白夜华为了维护柳妖儿,不仅诬陷她,还草菅人命! 只是不知……白夜华诬陷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帮着柳妖儿压制她? 那可不是。 见她未申辩,白夜华冲柳妖儿露出宠溺一笑,接着说道:“母亲身体不适,需要静心调养。我离京期间,府中事务均由柳姨娘操持,若有难以决断之事,再与母亲商议。” 呵!她不禁冷笑一声,原来,白夜华诬陷她,只是为了让柳妖儿掌管白家。 柳妖儿起身,欲谢白夜华的信任,白夜华急忙起身,搀扶其离开了。 见到这一幕,沉鱼倍感心灰意冷。 这时,华筝在白夫人耳边低语,她无声解读,“老夫人,让大娘子去祠堂受罚吧,您也好早些歇息。” 白夫人颔首,随即发令,“来人,带大娘子去祠堂罚跪,无我命令,不得起身!” 祠堂里。 沉鱼气愤不已,鼻中喷火。 白夜华鬼迷心窍,竟然要一个妾室管家?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回想前世,她身为白家大娘子,操持偌大家业,家中两百多口人,每日事务不下二十件,皆由她打理。 孩子们逃学、生病、受伤……稍有不如意,白夫人和白夜华便责怪于她。 身为母亲,她自责不已,故而每次都甘愿接受白夜华和白夫人的责罚,彻夜跪在祠堂,不合眼,次日依旧操持府中事务。 可是,白夜华对她的辛劳视而不见,对她的委屈不闻不问,反而告诫她要听从白夫人的劝诫,更是时刻提点她莫要为难柳妖儿。 最后呢?柳妖儿灭了白家! 此生,她终究还是未能避开柳妖儿。 她已遣容嬷嬷与九儿前往药铺查探,看白家和左家之人是否曾购置过害人之药,以期找出真凶以证清白。 若是查不出下毒之人,她亦不能平白蒙冤! 思及此处,她怒发冲冠,愤然起身。 翠微和翠竹赶忙拽住她的手臂,劝阻道:“姑娘,临行前夫人特意嘱咐,您离开慕家后,务必要听从白夫人的训导,万不可冲撞白夫人啊。” “姑娘,您就暂且忍耐吧,等将军归来,我们就可以离开白家了。” 她心急如焚,后退着挣脱翠微翠竹,掏出火针抵在脖间,以死相逼,“翠微翠竹可知,在左家是柳妖儿买来的采花大盗,她心狠手辣,要置我于死地,恐怕没等将军回来,我就被她害死了,你们起开!” 三人径直奔向柳妖儿的牡丹苑。 沉鱼高声喝问:【将军!将军明知我不会在柳妖儿汤中下药,为何要诬陷我? 你任由柳妖儿污蔑我,只图她心中快意,就不惧我因此怀恨埋下祸根吗? 将军!你于战场上英明神武,果断决绝,为何在家中如此昏聩,非要有所偏颇,制造祸端啊……】 “深更半夜,吵嚷什么?还不赶快驱离,扰了将军清梦。”柳妖儿身披斗篷而出,佯装打着哈欠吩咐护卫赶走沉鱼,却不敢直视沉鱼一眼。 其实,她已查出,在其汤中下药者乃是华筝,华筝不过一陪房,日后再行收拾也不迟,先给沉鱼定下一个谋害白家子嗣的罪名,不仅可以夺取管家之权,还可以让白夫人对沉鱼心生嫌隙。 沉鱼见护卫上前,便示意翠微动手,翠微身手敏捷,几下便打倒十数名护卫。 见沉鱼逐渐逼近,柳妖儿转身回房,却被沉鱼抢先一步进入屋内。 沉鱼迎门而坐,等着将军醒来还她公道,还她管家之权,看着柳妖儿站在面前,缩着身子惺惺作态,她忍不住质问,“柳妖儿,你这贼喊捉贼之举,不就是想夺取管家之权谋害于我?” 柳妖儿不断摇头,佯装惧怕,连连后退,“不要……” “慕沉鱼,你想干什么!”白夫人高声呼喊,冲过来挡在柳妖儿身前,唯恐沉鱼对柳妖儿动手,伤及腹中胎儿。 呵!沉鱼靠着椅背,无奈一笑,未等她辩解,慕夫人便下令,“慕沉鱼有加害白家子嗣之嫌,来人,将她关进幽冥轩,无我命令不得放她出来!” 第56章 契约:争权(二) 眼看护卫即将涌进屋内,沉鱼焦急万分,如若惹怒了白夜华,她将会被关进幽冥轩不见天日;如若夺不回管家之权,她将会被柳妖儿谋害。 横竖都是死,何不拼命一搏夺回权力?毕竟,她才是白家大娘子,皇上指定的将军夫人。 她快速站在圈椅之上,本就高瘦的身子,此时更是高高在上,垂眸看去,白夫人已搀扶着柳妖儿退到一旁,护卫涌了进来,手持长矛缓缓逼近她。 嘁!她可是慕老将军的嫡女,论胆识她可胜男儿,又何须惧怕看家护院的护卫? 她快速弯腰抓起桌上的茶壶,竟吓得护卫一怔。 见此情形,她心中的恐慌全然消失,高高地举起茶壶,奋力摔在白夫人脚下,“咔嚓!” 白夫人吓得一跳,拽着柳妖儿后退抵在了墙角。 护卫见主子怕了,便也愣住了,不知该进该退? 这不就是群龙无首溃不成军嘛? 她乘胜追击,杏眸圆瞪,厉声道:“我乃白家大娘子,官家指定的将军夫人,将军出征,白家上下皆应听我号令,岂容一个妾室抛头露面,丢人现眼!还不退下!” 护卫面面相觑,纷纷退下。 翠微和翠竹把守门口,责令刘嬷嬷和华筝跪在门口。 白夫人登时慌了神,紧紧地挽住柳妖儿的胳膊,都说慕沉鱼宽厚大度,现在却是这般的凶神恶煞,目无尊长,怕是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柳妖儿也不敢反驳了,如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家和皇后定会怪罪白夜华宠妾灭妻。 寝房的鼾声已然消失,白夜华早已醒来,外屋发生的一切,他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沉鱼利用官家的威名夺回管家之权,他自然不会出面阻拦,毕竟柳妖儿怀着身孕,不宜过度操劳。 见白夜华没有出来管制沉鱼,白夫人大失所望,随即趴在柳妖儿的臂膀上,哭喊道:“反了天了,慕沉鱼造反了啊……” “住口!” 沉鱼这一嗓子,吓得白夫人一怔,呆若木鸡,不敢作声。 她伸手朝着门口的刘嬷嬷一指,又指了指身旁的圈椅,刘嬷嬷会意,赶忙扶着白夫人坐下。 她与白夫人坐在八仙桌两侧,转眼就是喜笑颜开,冲着白夫人温声细语,“白夫人,你此举实乃愚钝!我慕沉鱼乃白家大娘子,理应协助你操持白家事务,也好让将军心无旁骛地征战沙场。你却偏听偏信他人一面之词,认定我对柳妖儿下药,想必是中了小人的离间之计啊。” 白夫人张嘴欲反驳,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面色难看,眸色埋怨地看向华筝。 其实,这件事,是华筝负责审问的,说是听雨轩的丫鬟做的,白夫人便认定是沉鱼针对柳妖儿,毕竟,大娘子容不得夫君纳妾是常有的事。 可白夫人不知道的是,沉鱼是被逼无奈做了白家的大娘子,又怎会争风吃醋呢! 沉鱼瞟了一眼华筝,自然是憎恶的。 华筝的性子如同白夫人一般,没什么心机,好在身板壮实,屁股比寻常人大了一半,正是白夫人所喜欢的货色。 前世,白夫人常念叨……屁股大的女人能生养。 华筝便仗着白夫人的喜爱,嚣张跋扈,以下犯上,甚至同柳妖儿一起对付她。 最后呢,华筝反被柳妖儿害死了,一尸三命啊。 今生,华筝还是这般的目中无人不分上下,竟敢将下毒一事安在她的头上? 不管是柳妖儿自导自演,还是华筝心怀鬼胎,她必须铲除加害她的人,否则,她无法在白家立足! 她收起笑意,随即沉下脸,怒视华筝,沉声质问,“华筝是否冤枉了人?那三个丫鬟,既不是陪房丫鬟,又不是府中妾室,没理由谋害柳小娘腹中的孩子,定是受人指使。我慕沉鱼身为大娘子,理应要找出幕后真凶,以免白家子嗣再遭人谋害。” 听闻此话,华筝面色平静,不恐不慌,熬药、送药的三个丫鬟已死,去哪查呀。 柳妖儿也是一脸不屑,下毒之人是谁?她心里清清楚楚的,只是……争权失败,令她大为不悦。 向来都是她谋害别人,哪容得下别人谋害她?看着华筝安然无恙,她压制着火气,挪步至沉鱼面前,随即抽泣了起来,“大娘子,既然有人给妖儿下药,这件事情就交给妖儿盘查吧。” 哎,岂有妾室决断家事之理? 柳妖儿野心勃勃,竟妄图在白夫人面前出风头,于白家下人面前立威。 沉鱼并未理睬,抬眼看去,容嬷嬷领着一掌柜至门口。 此掌柜乃其药铺中人,她身为宫中女御医,兼营数家药铺,有些药材既能救人亦能害人,但凡有人购置毒药,掌柜便会暗中尾随,记录下来,以防日后惹上人命官司。 掌柜凝视华筝,频频点头,紧接着容嬷嬷入内,于沉鱼耳畔低语禀报,“姑娘,掌柜的已确认过,购药之人非那死去的三个丫鬟,而是华筝,温御医已查验柳小娘的汤药,人证物证皆在。” 沉鱼看向门口,见温御医端着小碗入内,止于柳妖儿身侧,冲着白夫人俯身作揖:“温实拜见白老夫人。” 白夫人疑惑,“温御医?你来做甚?” 温御医将小碗与一纸药方放于八仙桌上,“白夫人,经温实检验,白夫人汤药中有一味药,掺入安胎养神汤内便会产生剧毒,致腹中胎儿死亡。” 华筝的脸色瞬间煞白,随即瘫坐在地上。 白夫人遽然望向华筝,抬起手颤巍巍地抖动着,“你负责为我买药……我待你不薄,衣食住行皆是上乘,你竟然谋害妖儿腹中的胎儿……” “老夫人,念及华筝侍奉将军多年,还请饶她一命。妖儿愿不再追究此事……” 柳妖儿跪地为华筝求情,低头垂目,看似恳切,实藏阴险。她对华筝恨之入骨,欲一剑刺死,却更不愿见沉鱼在白家立威。 故而,她反其道而行,力保华筝不死。如此,既可轻视沉鱼大娘子的威严,又可拉拢府中下人。 于是,她哭喊求救:“将军!将军!你快出来啊!出人命了……” 白夜华闻柳妖儿哭喊,顾不得整理衣衫,匆匆而出,甚至无暇向温御医问候,便赶忙将柳妖儿扶起,好言相劝:“妖儿,华筝意图谋害你,理当处死……” “将军!府中已有三名丫鬟丧了命,这所谓的证人证物,也不知是真是假。若冤枉了华筝,岂不是罪过?若将军不放心,可将华筝关入幽冥轩,待妖儿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 白夜华羞愧低头,温御医亲自查验,岂会有假?念及他即将出征,实不想与柳妖儿生出嫌隙,遂下令道:“将华筝押入幽冥轩,待我归来再行发落。” 沉鱼气得面色铁青,白夜华简直是荒唐至极,只顾柳妖儿顺心随意,却不管她慕沉鱼的处境。 如若她顺从了柳妖儿的心思,岂不是颠倒黑白纵容恶仆?又怎能在白家树立威信? 她猛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指着华筝的背影怒喝:“华筝蓄意谋害白家子嗣,诿过他人,导致三名丫鬟惨死,即刻杖毙!” 她就是要在牡丹苑杖毙华筝,以此警醒柳妖儿。 “慕沉鱼!你敢忤逆本将军!” 第57章 暗中相助:将军夫人害人了 听着身后的怒斥,她轻蔑一笑之后,便是高亢有力的反驳,“将军若执意依了柳小娘,大可让柳小娘持家,沉鱼这就回澄园。” 说罢,她抬脚就走,翠微和九儿上前开路,容嬷嬷和翠竹殿后,气势汹汹的,无人敢拦。 白夜华乱了方寸,温御医就在身侧,他岂能当着外人的面宠妾灭妻、让小妾当家? 纵使柳妖儿扯着他的衣袖,竭力劝阻,他还是改变主意,高声下令:“即刻杖杀华筝!” ------ 白夜华出征了,临行前,留予沉鱼一言:“务须确保妖儿母子平安,本将军亦将携师父平安归来。” 沉鱼向白夫人敬茶后,即携翠微匆忙赶赴牡丹苑,欲为柳妖儿诊脉,只因柳妖儿母子的安危关乎着慕老爷的生死。 二人未至牡丹苑,容嬷嬷疾步来报:“姑娘,柳小娘携两个贴身丫鬟自后门去矣,奔东城而行,翠竹和九儿偷偷跟随。” 沉鱼惊慌,新婚第一日,妾室便出逃,岂不是让她这个大娘子难堪? “翠微,备车去追柳小娘。” 白家马车行至城外便停滞不前,马文上前禀报:“大娘子,前方道路堵塞,众多马车皆已停滞。” 沉鱼遂下车,前后张望,小路上停了十几辆马车,几十人在路边林中歇息。 她径直朝前方走去,不出所料,望见了柳妖儿的轿子,拨开帘子看去,柳妖儿怒容满面,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这架势,看来腹中胎儿无恙,她撒开帘子,继续向前走,发现停在最前面的居然是颜王府的马车。 翡翠扬着红润的脸蛋迎了过来,几日不见,翡翠胖了些,气色好多了,看来红玉待翡翠不薄。 “沉鱼姑娘,玉妃的马车轮子坏了,正在修呢,您进轿子里同玉妃说说话?” 她瞬间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只见红玉拨开了帘子,探出头来,\"竟能在此偶遇鱼姐姐,快进来坐。\" 二人已有六七日未见,手拉着手,匆匆问候着:“鱼姐姐辛苦,想必昨夜未曾合眼吧。” 沉鱼颔首,取出一香囊放入红玉袖中,沉声道:“此乃前日在普陀寺求得的香囊,可芳香辟邪随身携带。昨夜承蒙红玉相助,率众至一香园门前围观,白夜华恐丢颜面,未敢令柳妖儿从正门入内。” 红玉掩面而笑,而后又沉脸,这些日子,官家每日与她相见,虽未越矩,但……颜王不再与她言语,甚至躲避碰面。如此也好,有官家眷顾,京城中皇亲贵族皆巴结她,昨夜也随她看白夜华的笑话。 她本欲晌午起床,官家传话要来府中与她下棋,不料,刘羽遣人送来密信,嘱咐她……务必拦截柳妖儿马车,她只得求官家同去左家赏花。 她紧握沉鱼之手,欲明刘羽心意,然……刘羽再三嘱咐,切勿说漏嘴,她只得咽回此事,改口道:“鱼姐姐,红玉得一对发簪,这一支送与鱼姐姐一支。” 说罢,她掏出一支金簪。 沉鱼惊得目瞪口呆,眼前的发簪可是稀世珍宝--幻彩琉璃祥云金簪,传闻是老太后留下来的,世间仅有一对。 莫不是官家将此宝物赏赐给了红玉?这让沉鱼担忧不已,忙问红玉,“官家对你是何种关系?颜王怎办?” 红玉垂眸苦涩一笑,尽显无奈心酸,将金簪插在沉鱼的发髻上,急言道,“鱼姐姐速将柳妖儿带回去,我马车再不修好,这队伍要排到城西了。” 沉鱼点头之际,心中又添一疑惑,红玉怎知她要拦截柳妖儿? 未等她开口询问,翠竹匆匆来报,“姑娘,柳小娘下了轿子,正步行前往左家,咱们的人跟着呢,也不敢拉扯她。” 沉鱼赶忙跳下马车,奋力追赶柳妖儿,心中却是惶惶不安,柳妖儿本就胎气不稳一直落红,如若继续折腾,怕是腹中胎儿不保,更怕白夜华因此记恨她,对父亲不利啊! 她追上去,拦住柳妖儿和俩丫鬟,翠微翠竹跟上来,将去路挡的严严实实的。 “将军有令,命你在牡丹苑安心养胎,你竟私自外出?” 说罢,她怒指柳小娘身旁的两个丫鬟训斥,“贱婢!你们两个知情不报,还跟随柳小娘出逃,还不速速搀着柳小娘回去!” “今日左夫人生辰,我回去见见母亲有何不可?” 说话间,柳妖儿趾高气扬,满眼轻蔑,自然是不把沉鱼放在眼里的。 其实,柳妖儿本是左夫人的亲生女儿,只因左夫人改嫁到左家,便要柳妖儿隐瞒真实身份,认左老爷为义父,母女俩也好常常往来。 今日,柳妖儿回左家的真实目的就是……同左夫人商议如何对付沉鱼。 沉鱼断然不会放柳妖儿回左家,身为白家大娘子,连一个妾室都管不住,怎在白家立威? 这时,红玉走来挽住她的手臂,假意劝解,“鱼姐姐,今日官家约我去左家赏花,我带着柳小娘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鱼姐姐可放心?” 听闻此话,柳妖儿怯了。 官家为沉鱼和白夜华赐婚,她借着有了身孕同沉鱼同日进入白家,岂不是触怒龙颜?如若她就这么回白家,白家人定会说她私自外出,被大娘子抓回去了。如若……她动了胎气,白夫人定会怪罪沉鱼失职。 她扫视四周生出一计,突然,她挣脱两个丫鬟的搀扶,冲着路边的大树撞了上去。 沉鱼震惊,张大嘴巴顿住了喘息,只见柳妖儿转过身来,淡定自若,捂着肚子靠在大树上,冲着她邪魅一笑,紧接着就是哭天喊地,“啊!妖儿与大娘子无冤无仇,大娘子为何要难为妖儿?红儿蓝儿快去左家报信,妖儿走投无路了……” 闻此言,两个丫鬟就要跑,却被赶来的容嬷嬷和九儿摁住了。 “慕沉鱼!你竟敢抓我的人?快来人呀,救命呀……” “将军夫人害人性命了……” “快来人呀,救救我家姑娘……” 在柳妖儿和两个丫鬟的呼喊下,一群人围了上来。 “这不是将军夫人吗?还有小妾。” “吆!将走一走,就要灭妾?” “流血了,流血了啊……” 沉鱼晃过神来,只见柳妖儿捂着腹部,鲜血浸湿长裙,依靠着大树,锁眉抽脸,绷紧嘴唇吭吭作响,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天呐!柳妖儿为了对付她,竟不惜残害腹中胎儿?简直是惨无人道、人神共愤啊。 众人确实气愤,皆认定沉鱼就是个眼里容不下妾室的恶毒大娘子,纷纷指着她恶言相向,“太狠毒了,枉为医者。” 第58章 暗中相助:毁了容貌 “残害性命,以后可不敢去她的药铺抓药了。” “哎!慕老将军定会失望啊!” 想到父亲,沉鱼慌了,如若柳妖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白夜华会对父亲下手的! “带柳小娘回府!” ------ 一香园。 白夫人虽未敢责怨沉鱼,但将自己房中丫鬟婆子尽数派往牡丹苑看守,甚至不许沉鱼接触柳妖儿,还请来了温御医。 温御医乃皇后的老心腹,想必柳妖儿之事已传至皇后耳中。 沉鱼倒无惧皇后知悉此事,只怕左家不明就里。 她静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表面沉着,内心实则纷乱如麻。四个心腹皆肃穆而立,警觉地守护其身后,担忧左家之人前来寻事。 果不其然,一群护卫涌入院中,立于院子两侧,左夫人领着数个丫鬟婆子气势汹汹而来,指着沉鱼质问:“我妖儿何在?莫非被你所害……” 沉鱼虽气愤,仍沉住气起身施礼,而后挺直身躯,坦然直视左夫人,道:“左夫人稍安勿躁,温御医尚未出来,今日之事实非沉鱼所为,柳小娘或许是昨夜睡眠不足,以致精神恍惚,不慎撞于大树之上。” “啥?” 左夫人面露惊疑之色,咧着嘴巴冷笑道,“我妖儿自己往大树上撞?简直是荒谬!我看你慕沉鱼就是贼喊捉贼,别以为当上了白家大娘子就可以欺负我家妖儿柔弱。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带我妖儿回左家调养,留在这里,定然会被你谋害。” 沉鱼沉默不语,微微点头。只要柳妖儿没了孩子,随便去哪都行,她也不必终日提心吊胆的担忧柳妖儿作妖了。 此时,温御医走向沉鱼禀报,“大娘子,孩子虽是保住了,但有滑胎之象,还需卧榻静养一段时日。” “是男是女?”左夫人满眼期待地看着温御医。 温御医自然知晓左夫人的身份,左大人的夫人,高妃的亲姐姐,岂能不予理会,于是恭敬地回话:“是位姑娘。” 左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平民百姓家生个姑娘是天大的喜事,寄存于勾栏瓦舍或是名门贵族,可以赚钱养家;可在公爵府邸,母凭子归,柳妖儿只有生下白家长子,才有望战胜慕沉鱼。不行,这个孩子绝不能生下来,必须带着柳妖儿回左家除掉。 左夫人转身冲着丫鬟婆子使眼色,“去带姑娘回左家养着。” “不可!柳小娘需卧床静养,不得再折腾。”沉鱼赶忙劝阻,孩子尚在,务必保住,也好给白夜华一个交代。 此时,白夫人匆匆赶来,闻得左夫人要带走柳妖儿,自是不愿。白夜华年岁不小,此番得子,无论男女,白夫人皆欣喜异常。 左夫人面沉似水,对上白夫人,沉声道:“白夫人,白将军出征,妖儿遭大娘子谋害,此白家实难容我妖儿。” “左夫人,切莫胡言,老身已问询过蓝儿和红儿,确是柳小娘自己撞于树上,蓝儿和红儿乃左家带来的丫鬟,岂会说谎?” 闻得此语,左夫人倒是信了柳妖儿是自己撞树,毕竟亲生女儿心性如何、有何计谋,当娘的一清二楚。 然而……柳妖儿遭了这么大罪,沉鱼却安然无事?左夫人心有不甘,转身看向身后的婢仆,“去两人,往宫中报信,言明妖儿姑娘出事了,我就不信是我妖儿自己撞树上的,蓝儿红儿定是被人要挟了才会胡言乱语。” 左夫人言罢,携婢仆往牡丹苑探视柳妖儿,白夫人匆忙跟上,恐左夫人将柳妖儿带走。 沉鱼疑惑皱眉,左大人为太子之师,左家嫡长女左媚儿乃太子妃,莫非左夫人欲请太子妃前来主持公道? “大娘子务须谨慎啊,若实在无法……”温御医欲言又止,最终拱手告辞,“温某尚有要事,就此别过。” 温御医这么一说,沉鱼更是心神不宁。太子残暴,太子妃亦不会心慈手软。 此时,红玉与官家正在左家赏花,恐通风报信已来不及,且红玉亦无法压制太子妃。若躲避出去,又忧左夫人寻至慕家。她能求助的人只有皇后,只能差遣翠微去求皇后。 不多时,容嬷嬷匆匆来报,“姑娘,不好了,高妃到了,怒气冲冲地去了牡丹苑,派人传您过去呢。” 她心生疑虑,柳妖儿只是左家的养女,竟能劳动官家最宠幸的高妃亲自出面?碍于高妃的地位,她只得硬着头皮前往牡丹苑,三名心腹亦是小心戒备、如临大敌。 岂料,四人方才踏入牡丹苑,便被预先设伏的护卫擒获,得知是高妃的命令,四人皆不能反抗,被护卫捆绑后,跪在院中。 “慕沉鱼,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张狂跋扈,欺负我的人?哼!” 这傲慢的声音? 沉鱼循声望去,丫鬟婆子们匆忙散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徐徐走来,身姿婀娜,腰细臀丰,赤红的绫纱裙轻轻飘动,宛如夜幕的火烧云,颇为耀眼。 定睛端详,此女乃瓜子脸,那娇媚的桃花眼睁得浑圆,满是凌厉与狠戾,这神情与柳妖儿如出一辙。 她心中一惊,恍然大悟,想必柳妖儿与高家有着不为人知的血缘关系,怪不得左夫人和高妃会为其打抱不平呢。 她急忙垂下双眸,余光里,高妃站在了她的面前。 高妃垂首审视,一眼便看到了幻彩琉璃祥云金簪,原本冷峻的神色骤然暴怒。听闻官家日日出宫与红玉相见,红玉又与沉鱼交好,定是官家将金簪赏赐给了红玉? 念及此处,高妃拿起金簪故作端详,“吆……这可是稀世珍宝啊,沉鱼姑娘在何处寻得此宝?” 沉鱼心中又是一惊,高妃这是在争风吃醋啊,完了完了,今日怕是难逃一劫了! 果真,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回话时,高妃举起手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颊上,“贱人!竟敢轻蔑本妃!” “啊!” 沉鱼只觉得脸皮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尖叫一声,想用手压住脸颊,可惜双手被束,这时,她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流动,低头看去,滴滴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接连滴落在她的长裙上。 可恶!高妃居然划破了她的脸颊? 她难忍怒气,怒视高妃质问,“传闻官家最宠爱的高妃温良贤德,没成想竟用下作的手段毁我容貌!卑鄙!” 高妃轻笑一声,“哼!”随即将手中的金钗收入衣袖,翘起兰花指勾住沉鱼的下巴仔细端详。 这女子容貌虽不及妖儿娇媚勾人,却也端庄秀美。若不用些卑劣手段,妖儿恐难成为将军夫人。 “来人,慕沉鱼不懂礼数污蔑本妃,掌嘴百下,以示惩戒!” 高妃言罢,用力推开沉鱼下巴,后退两步,只等着看好戏。 两名嬷嬷疾步走来,皆是身宽体胖、手掌宽大之人,高妃这是要打烂沉鱼的嘴啊! 第59章 暗中相助:引诱 沉鱼惊恐万分,三名心腹虽跪地挪移欲阻挡,却皆被缚住手脚、堵住嘴巴,无法反抗,尽被侍卫拖走。 两名嬷嬷立于其身侧,一同俯身,扬起巴掌之际,沉鱼高声喝止:“住手!高妃责罚沉鱼,难道只因沉鱼不识礼数?即便皇后驾临,也不会如此强横。” “放肆!竟敢以皇后压我?我责罚你,不仅因你无礼,更因你心如蛇蝎,残害妾室,还不动手!” 啪!啪!啪! 沉鱼紧咬牙关,强忍剧痛。高妃仗势欺人,她在劫难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只要能证实柳妖儿与高家有血缘之亲,高家乃敌国倭寇便可坐实。 “公主驾到!” 一声尖细之声传来,众人皆惊,嬷嬷住手,退至一旁。 高妃则面露笑容,朝门口走去。 “好巧呀,新月公主竟至白家,可是来探望妖儿?” “……” 未闻新月言辞,沉鱼愈发惶恐。前数日于国公府,她逃避了新月的责罚,新月此时寻来,怕是要趁机报复? 抬眼看去,新月急匆匆地朝她走来,面色焦急,眼神不安,不像是寻仇来了,难不成来帮她了? 的确。 新月要为沉鱼出头,皆因刘羽所托。 刘羽一直派人监视白家,闻高妃前往白家,便知大事不妙,遂恳请新月出面维护沉鱼。 新月已至待嫁之龄。 如今,朝廷动荡不安,边疆战事不断,官家有意让新月成为和亲公主,亦或者成为笼络臣子的棋子。新月虽是娇纵蛮横,但也另有打算,只求能伴刘羽左右,安稳度日。 今日刘羽有所求,新月自然是要答应,以此博取刘羽的好感。 见沉鱼面颊流血、伤口有手指那么长,新月不由得咬牙咧嘴,难掩惶恐,俯下身,亲自将沉鱼搀扶起来,并为其解绑。 高妃面露惊色,心想到新月与柳妖儿甚是熟络,便拉住新月的手臂提醒道:“公主,是慕沉鱼逼迫妖儿撞树,致使妖儿险些滑胎……” “胡言乱语!柳妖儿故意撞树,企图诬陷我,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皆亲眼目睹,也向白夫人如实禀报了。” 沉鱼辩驳道。 岂料,高妃当即给了她一耳光,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还敢狡辩?红儿蓝儿交代了,是受你胁迫才会屈打成招……” 高妃话未说完,就被新月推开了。 “高妃切勿歪曲事实!本公主亲眼所见,是柳妖儿自己撞于树上。” “你是如何看见的?” “父皇清晨出宫,新月便悄然尾随,于城外亲眼目睹全程。高妃,你捏造事实,污蔑沉鱼,本公主定会如实向父皇禀报。”新月话毕,目光闪烁,此乃刘羽所授之言。 高妃自然不以为意,官家岂会因慕沉鱼而惩处宠妃?沉鱼面容已毁,将来定然无法与柳妖儿相争。 既已教训沉鱼,高妃无心与新月争执,转身离去,“回宫,本妃要亲自煮茶,候官家回宫品尝。” 看着高妃领着丫鬟婆子离去,沉鱼追上前拦住众人。 此前新月为她松绑时,她摸到了脸上的伤口,伤口又深又长,高妃下了狠手,是有意毁她容貌。 可惜……眼下,她斗不过高妃,便想着留下两个嬷嬷证明她的清白。 “既然是高妃诬陷了沉鱼,就把那两个嬷嬷留下,也好让沉鱼向白家有个交代。” 高妃怎会顺遂她的意愿?只是轻轻一挥手,两个嬷嬷立马将沉鱼推到一旁。 沉鱼踉踉跄跄地后退,不防双腿抵在石凳上,身子后仰,即将摔倒之时,一人冲过来将她拦入怀中。 这股油腻腻的味道,抬眼望去,还真是太子! 太子是要英雄救美,见沉鱼脸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竟吓得狭长的眸子瞬间圆瞪,撒开沉鱼连连后退,撞在了侍卫身上,吞吐道,“这是……小鱼毁容了?” 沉鱼自知太子好色,定是厌恶了她的容貌。 孤立无助的她忙用手帕掩面,寻找她的心腹丫鬟,见太子身后的翠微频频摇头,她便知皇后不愿为她主持公道。 世间还有没有公道啊?身居高位就可任意毁人清白、毁人容貌吗? 她低眉垂眼怏怏不服! 深刻领悟到……红玉为何不择手段攀附颜王。 在这深不可测、阴谋遮天的宫斗宅斗中,如不攀附权势、身居高位,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呵呵……” 心死如灰的她,已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张大嘴巴放声苦笑,低垂的眉毛好似霜打的柳叶,一对含泪的眸子犹如微波粼粼的苦情海,身子摇摇欲坠东倒西歪,欲倒之际,翠微上前扶住了她。 她靠在翠微身上,外衫不慎滑落,脖颈、香肩、手臂,全然暴露。 太子看得出了神。 见太子注视着自己,她心生厌恶,转念心生一计。 左家和高家联合对付她、慕家无权无势无法护她周全、白夜华一心偏袒柳妖儿,她想活命,只得攀附位高权重之人。 太子对她还有念头?何不引诱太子报复高妃? 她特意将衣袖塞入翠微的手中,转身冲着太子躬身行礼,外衫已然离身,露出重工刺绣的白色抹胸和青色绫纱长裙,衣物虽说精美绝伦,却在白皙光泽、秀色可餐的肌肤下黯然失色! 这不,太子痴目口呆的流了口水,他虽有上百名侍女,却无一像沉鱼这般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身子凹凸紧致、不失丰腴、端庄高挑、落落大方,既不娇小柔弱,又不宽厚健壮,恰是他眼中的刚刚好。 可惜,沉鱼被高妃毁了美貌! 他瞬间愤怒,回眸扫视众人,而后目光定在高妃的脸上,一步跨过去怒声呵斥:“父皇仁德,心系天下,你区区一妃子,竟敢肆意妄为毁人美貌?” “太子,沉鱼身为将军夫人,害得府中小妾险些滑胎,本妃也只是稍加惩戒……” “住口!”太子嘶声怒吼,高妃吓得浑身战栗。 众所周知,太子性格暴戾,手段狠辣,幸得官家与皇后严加管束,才稍有收敛。 高妃虽心中惧怕,但料定太子不会乱来,毕竟,太子与左家关系密切,若无左派支持,太子岂能压制十三个皇子? 太子粗气直喘,怒气难消。他在皇后宫中偶遇翠微求助,皇后因沉鱼未嫁给颜王,不愿出手相助。 他此来并非要维护白夜华的妻子,只是心中不甘。昨日,白夜华言沉鱼已非处子,他特意派人向慕家人和白家人打听,得知沉鱼仍是完璧,昨夜也并未与白夜华圆房,如此贞洁之女正合他意。 他转身,见沉鱼手中的帕子已染鲜血,不禁摇头叹息,“小鱼容貌受损,着实可惜啊。” 沉鱼深知太子贪恋美色,虽说她不知能否恢复容貌,但为了惩治高妃,她只能哄骗太子。 第60章 暗中相助:讨要报答 沉鱼身躯微颤,向翠微伸手。 翠微急忙上前,为她披上外衫。 她趁机抱住翠微,倚在其肩上,嘤嘤啜泣,好像一个向夫君索要宠爱的娇娘子,一双杏眸波光粼粼,轻轻眨动,泪水如同粒粒珠子滚落而出,转眼看向太子更是透出无尽的孤立无助、楚楚可怜。 “小鱼的模样吓到殿下了?殿下不必担忧,小鱼身为御医,定能治好容貌,毫无痕迹。” 太子闻言,甚为惊喜,连连趋近,伸臂欲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她虽欣喜,却闪躲开来。 太子没止住脚步,撞到了翠微,那软软弹弹的是什么?令人心痒难耐,定睛一看,翠微亦是凹凸有致的身子,只是……暴露的肌肤暗黄了些。 一旁的高妃怒不可遏,若是任由沉鱼主仆二人色诱太子,怕是太子更加偏袒沉鱼,想到这些,高妃一步跨上去给了翠微一耳光,“贱婢!竟敢勾引太子?还不退下!” 翠微只觉得脸颊生疼,却不敢出声,忙用手捂住脸颊,退至沉鱼身后。 见高妃依旧嚣张,沉鱼气愤不已,丢弃带血手帕,以衣袖掩面,放声悲哭:“夫君远在疆场,小鱼孤苦无依,如今遭人污蔑诽谤,恐怕此后要背负一个……谋害妾室的罪名,实在冤枉啊,如不能还小鱼清白,小鱼不活也罢……” 见沉鱼哭得哽咽难言,有所隐忍的太子再次怒发冲冠,指向高妃呵斥道:“高妃诬陷小鱼,毁其容貌,心如蛇蝎,杖责二十!丫鬟婆子自扇耳光百下!立刻执行!” 侍卫立马上前,拉着高妃和丫鬟婆子去正院执行刑罚。 见众人离去,沉鱼整理好衣衫,向太子致谢:“谢太子殿下为沉鱼主持公道。” “小鱼不必客气。” 未等沉鱼行礼,太子已抓住她双臂,其平日暴戾之眸,此刻竟有柔情,冷冽脸颊亦柔和许多,言语温和:“小鱼,若在白家过得不如意,本王求父皇下旨,还你自由身,亦或,小鱼做本王的妃子?” 沉鱼暗自思量,若恢复自由身,岂不是更危险?顶着白家大娘子的身份,太子碍于白夜华的颜面,必不敢对她欲行不轨。 她高估了太子,殊不知其狠劣远超她所知。 “太子殿下,沉鱼先回房包扎伤口。”话毕,她挣脱太子双手,转身离去,却被太子揽住了细腰。 未及转头,太子已至面前,直言:“小鱼,本王救你,你当如何报答?以身相许……” “太子这是何意?沉鱼乃白将军之妻。”新月快步而来,怒推太子,拉着沉鱼匆匆离去:“走,本公主陪你回房包扎。” ------ 听雨轩。 沉鱼拿起面巾蒙在面上,又为翠微上药。翠微的脸上有一道一寸长的口子,显然是被高妃打脸时划伤的。 她心生疑惑,当时高妃已扔下金簪,怎会划伤翠微的脸颊?见新月公主还在,她挥手让四名心腹先行退下。 房门关闭后,新月怒视沉鱼,斥责道:“慕沉鱼!不想你竟是轻佻放荡之女子,枉费羽哥哥记挂着你。” 沉鱼嘴角轻扬,泪水却润湿了眼眶,她深知,拦住柳妖儿的马车、新月赶来相助,皆是刘羽在暗中相助。 然而,新月虽阻止了高妃对她掌掴,却无法对高妃加以惩处,此恨难消,唯有太子那等纨绔才敢惩罚高妃,这便是她故意引诱太子的缘由。 高妃被打,想来柳妖儿与左夫人不敢再小觑于她。 想到柳妖儿,她骤然起身,高声怒喊,“翠微!将蓝儿和红儿绑了,诬陷当家大娘子,立刻杖杀!” “慕沉鱼!你已是大祸临头,竟还想着杖杀丫鬟?” 见新月愤然起身,沉鱼惊愕道:“新月公主此话何意?” 新月身为皇室唯一公主,对太子殿下以“太子”相称,如此生分,其缘由不言而喻。 太子不只心狠手辣,更是无情无义、卑鄙无耻。 左家嫡子左震新婚之夜,太子强行替左震入洞房,霸占了张长乐。可奇怪的是,左家竟咽下了这口气?新月也是从太子妃——左媚儿口中得知。 今日,沉鱼竟敢借太子之手报复高妃,这无异于虎口拔牙,自寻死路。 高妃已撤离白家,太子却不肯离去,想必是想向沉鱼讨要报答,而沉鱼竟全然不知? 新月心急如焚,一掌拍在圆桌上,“今日太子若得不到你,是绝不会离开白家的。” “我乃白将军之妻,太子岂敢?” “左公子新婚之夜,太子尚能强占张长乐,你说他敢是不敢?” 沉鱼慌了,她急着报复高妃,却未曾想过后果。 此时,翠微来报:“姑娘,太子欲闯入听雨轩,老夫人带人前来阻拦,却被太子软禁了起来。” 啥?沉鱼震惊不已。 此刻,她已无法逃脱,为了保住清白,只能……拿自个的身子冒险了。 她打开门,欲送客,不忘向新月施礼道谢:“沉鱼谢公主出手相助,还请公主尽快离去,沉鱼自觉身体不适,似是感染了风寒。” 言罢,她佯装昏沉,无力地倚着门框,对翠微道:“快扶我去躺下。” 新月站在院中并未离开。毕竟太子就在门外,一旦开门,恐太子会闯入。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太子性情急躁,稍作阻拦还行,久了必会失去耐性,破门而入。 哐当! 新月吓了一跳,转眼望去,听雨轩的两扇大门已倒,太子孤身走了进来。 “哈哈……新月妹妹,快快离去,休要在此扰了小鱼歇息。” 新月不语,反疾奔至门前,张开双臂拦着太子。沉鱼乃刘羽所牵挂之人,若被太子强占,刘羽定然悲恸。 太子见状,沉下脸来,转身对门外高声喊道:“来人!送公主回宫。” 待新月离开,他站在门口整理衣衫,尚未推门,翠微开门请安,“太子殿下,我家姑娘伤口已包扎好,只是不知为何?她突然头晕目眩,去卧房躺下歇息了。” 太子心喜,莫非沉鱼欲于床榻上等他? 他一步跨入房中,怎料,翠微竟撞于其身,而后歪歪斜斜地跪地求饶,“翠微突感头晕,无意冲撞太子,还请太子饶命……” 太子垂首视之,翠微已换粉裙,衣襟交叠处高高耸起,较沉鱼更显丰腴。然而,翠微胸口怎有诸多红疹,方才分明一片暗黄无一红疹啊? 他不禁心生厌恶,便直趋卧房找沉鱼讨要报答,还未推开卧房门,便闻尖叫声。“啊……” 他迅即推开房门,冲入房内,只见沉鱼趴在梳妆台上低声抽泣。 沉鱼缓缓抬起头来,再次看向镜子,脸上的伤口赫然在目,然……那密密麻麻的红疹又是何因? 第61章 暗中相助:死路一条 她本欲对自己和翠微下药,借传染之症吓退太子。 不想,药未服,身体便已出现异样。那密密麻麻的红疹必定会致使伤口难以愈合,留下疤痕,甚至是……传染他人。 镜中,太子冲着她频抛媚眼有意挑逗,她不禁轻笑一声,“嘁!沉鱼已中奸人之毒,太子就不怕被传染吗?” 太子不屑,怀疑沉鱼故意设此局,以逃避与他同房。于是,他走到门口,对外高呼:“速入宫请御医。” 此时,翠竹领着药铺总掌柜前来,一进厅堂便见翠微昏厥倒地。 “姑娘,姑娘,快出来看看翠微。” 她急忙跑出卧房,只见翠微躺在地上,脸、颈、手,裸露肌肤皆布满红疹。 定是高妃划破她们的脸颊时下了毒。 此毒,极易传染,她猛然起身狼狈退至墙角,喝斥道:“赶快出去!这是传染之症!快出去啊!” 掌柜确信,拉着翠竹退至门外,颤声禀报:“姑娘,方才有人强行收走了几种稀有药材,正是应对此传染症的,小的拦不住啊,小的……这就命人高价收购一些,也好给姑娘……” “不必了,奸人欲置沉鱼于死地,又怎会手下留情呢!” 沉鱼说罢,摇头苦笑。 是呀,高妃下了死手,不会给她留活路,若无解药,只能等着肌肤溃烂而亡。 这时,太子才知惊慌,又疑虑满腹,便退至门外等着御医到来。 ------ 温御医携药箱匆匆而至,见丫鬟婆子皆蒙着面慌乱逃出听雨轩,只听有人喊道:“翠微被传染了。” “快走快走……” 温御医不以为然,白家之事他也知晓,方才左家进宫请人对付沉鱼,他便给刘羽通风报信了,刘羽求新月前来相助,谁知?太子又来了。沉鱼假装染上传染之症,定是为了对付太子。 太子传召御医,皇后特遣他前来,并下了密令:“沉鱼有意挑拨太子与高妃的关系,若有弄虚作假、欺瞒太子之举,定当严惩不贷。” 这时,太子匆匆赶来,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推入卧房。 沉鱼趴在圆桌上睡着了?左侧脸颊上竟是何物?一道鲜红的口子,自眼角延伸至嘴角处? 温御医不由打了个寒颤,走近细瞧,沉鱼满脸皆是红疹,鼻孔、颈项、耳朵……怕是周身皆已如此。 这症状…… 温御医不禁握起了拳头,热泪盈眶,他不必想着如何欺瞒皇后了,因为沉鱼确实染了传染之症,和他妹妹当初一模一样。 他跑到门外,颤声回禀太子:“确实是传染之症……” 话音未落,太子怒声呵斥:“温实!你敢欺瞒本王,本王要你性命……” “温实据实以告,自是无惧丢了性命,太子见过此症,已经忘记了吗?” “本王何时见过?” 温御医心寒,自从温澄被左媚儿毁容后,太子再也没宠幸过温澄,呵!他不禁摇头叹息道,“沉鱼姑娘的症状和我妹妹的一样。” 闻得此言,太子愤然离去,温御医紧随其后。 温御医偷偷潜入国公府,走进刘羽房中,锁好房门,匆匆走向床榻,俯身禀报:“刘公子,沉鱼姑娘的确染上传染之症,可惜的是……药材全被高家和左家收走了,我府上也没有。” 刘羽点头,掀开被子取出一个包袱递给温御医。“我一直派人监视着白家,跟踪高妃和左夫人,左家人收什么药材,我便命人去城外买来了,温御医看看,这些药材能否治沉鱼的病?” 温御医接过包袱,打开翻看,欣喜之余连连点头:“是,确是这些。想当初,左媚儿便是用此计害得我妹妹容貌尽毁,被太子打入冷宫,这也是我温某痛恨太子和左家,追随颜王的原因。” 刘羽点头,如今越来越多人投靠颜王,可惜的是……颜王一直消沉低落,尤其是红玉和官家交往密切,颜王更是日日沉醉、无心朝政,因此,投靠颜王的人都暗自笼络他,包括温御医。 他三番五次给颜王传话,颜王一直没有回应,只能等伤势痊愈后,亲自去找颜王商议此事。 院内静了下来,沉鱼起身走向床榻,将翠微扶起。“翠微,醒醒,趁着没人看守,我们赶快离开白家,翠竹和容嬷嬷去小门备马车了。” 言罢,她架着昏迷的翠微走出寝房。 京城内治疗此症的药材皆被左家和高家收走,若想活命,必须去城外寻解药。她恐左家和高家去城外收药,遂命九儿提前出城。 温御医确诊其患传染之症,消息一旦传开,她必被软禁,无解药,便只有死路一条。 小门敞开着,风过,门外竹林沙沙作响。 她架着翠微走出小门,却见白夫人领着一群护卫静候,众人皆是面巾蒙面。 “沉鱼,你身染疫病,为保白家两百余口人之安危,我必须将你等主仆五人软禁。翠竹和容嬷嬷已被关入幽冥轩,你带翠微速去,莫要逼我动手。” “沉鱼愿携她们离开白家,绝不会牵连白家……” “高妃有令,定要将你们软禁,以防伤及无辜。” 呵呵……沉鱼不禁冷笑,高妃对她与翠微下毒,岂非伤及无辜?不让她们离开白家,无非是怕她们寻得解药。 她不想理会,搀着翠微径直走向马车。 白夫人向身后护卫挥手,护卫遂朝沉鱼趋近。 不行!若被软禁,便是死路!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温御医策马而来。 温御医下马后,先是蒙上面巾,而后拎着包袱走向白夫人,道:“白夫人,温某可以医治大娘子……” “温御医何来的药材?京城内外皆寻不到药材。” 众人再次循声望去,竹林后面走出一位身着橘色长袍的小娘子,八个丫鬟婆子伴其身后,一群侍卫迅速赶来将众人围住。 那小娘子并未蒙面,生得一副瓜子脸,长着丹凤眼和小薄唇,其模样与柳妖儿有些相似,只是皮肤如左震一般黝黑,此人正是太子妃——左媚儿。 左媚儿行至沉鱼跟前,挑眉弄眼的打量一番,而后移步温御医面前,手指沉鱼,白了一眼,沉声道:“太子突染恶疾,病症与此人相同,京城内外皆寻不到药材,不想……温御医竟有此药,来人,速将药材带回太子府。” 眼见丫鬟取走温御医手中的包袱,沉鱼心如死灰,完矣!此乃死路! 第62章 暗中相助:火烧听雨轩 左媚儿嘴角微扬,难掩得意之色,轻瞥一眼沉鱼后,便飘然离去。 温御医虽自责不已,却也不敢多言,只得躬身施礼后,匆匆策马离去。 “唉……沉鱼命苦啊,还是先去幽冥轩吧。” “老夫人,使不得。” 转眼望去,柳妖儿身披赤红长袍,在蓝儿和红儿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向白夫人行礼后,娇声慢语地道明来意,“老夫人,妖儿已派郎中去幽冥轩查看过,容嬷嬷和翠竹尚未出现传染之症的迹象。若两日之后无异常,便可将她们放出来。所以,还请老夫人三思,切勿将大娘子和翠微关进幽冥轩,以免传染给容嬷嬷和翠竹……” 柳妖儿话未说完,白夫人便连连点头附和,“妖儿所言极是,就照此办理。” 沉鱼心中不安,她深知柳妖儿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对自己更是恨之入骨,又怎会为她的奴婢考虑?其中必定有诈。 ------ 沉鱼和翠微被关进听雨轩。 她不愿坐以待毙,于是用针灸唤醒翠微,坐在床沿,扶着翠微喂药。 翠微惶恐,赶忙接过小碗,喝下药后,急切询问,“姑娘,可有解药了?” 沉鱼摇头,“这是止痛药,京城内外的药材都已被他们收走,恐怕……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姑娘,我们可前往慕家求助。” 沉鱼仍摇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坠落。 慕老爷随白夜华出征,被白夜华当成了胁迫沉鱼的棋子。慕家的公子哥们,除慕南风在宫内当护卫外,其余皆经营铺子,无人能与高家、左家相斗。且皇后偏袒左家,毕竟其为皇亲国戚,将慕家牵连其中,实非良策! “不如逃走,或许去江南,去更远之地,能觅得解药。”言罢,她便翻箱倒柜,筹备盘缠。 咣当!咣当!咣当…… 此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似有人在砸门。 她匆匆跑去大门口,捶砸声震耳欲聋,竟有人敢藐视当家大娘子?她怒火中烧一脚踹向大门,高声呵斥:“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此举何意?” 砸门声止,护卫慌忙后退回话:“大娘子,柳小娘吩咐,为保白家两百余口安危,封闭听雨轩之门。老夫人有言,饮食自门缝递送。”语罢,护卫自下方门缝推入两个盘子。 沉鱼虽饥肠辘辘,却无心进食,转身奔向小门。 “哐当……”小门外亦有人。 她绝望至极,踉跄回房,砸门声止,门外喧闹异常,莫非有人来救她? 她急忙趋前聆听。 “滚开!此乃颜王府的玉妃,我等前来探望白大娘子。” “不可!我等封锁听雨轩,乃奉柳小娘之命,且听了皇后旨意。” 呵呵!沉鱼不禁苦笑,原是皇后欲置她于死地,仅因她未嫁予颜王?皇后口口声声善待百姓,实则小肚鸡肠、心狠手辣之恶妇! “鱼姐姐,鱼姐姐……” 闻得红玉呼唤,她怕传染红玉,不敢凑近门缝,远远地回应道,“红玉,我在院子里。” “鱼姐姐,红玉自左家出来,方知姐姐身染传染之症,又有解药被抢一事。方才,红玉入宫求官家赐药,官家因东南沿海倭寇突袭,正与大臣商议对策,红玉便先来给姐姐报信,等下再进宫等官家,为姐姐求取药材。” “谢红玉挂念。” 沉鱼心中委屈难抑,不禁泪流满面。只怕官家政事繁忙,此事会交予皇后处理,如此,自己仍是死路一条! 四个时辰过去了,已是夜半时分,方才外面还有脚步声,这会儿突然静了下来,沉鱼和翠微蹑手蹑脚地走去小门。 门外异常安静? 俩人分开窥探大门外和小门外的情况,居然无一人看守? 沉鱼顿感不妙,拉着翠微朝竹林跑去,惶恐说道,“情况不妙……怕是柳妖儿欲趁夜色……要杀人灭口!” 嗖嗖嗖……数不清的火把从头顶掠过,瞬间,房屋熊熊燃烧起来。正值秋季,花园中有许多枯草干花,院子亦成一片火海。 沉鱼和翠微惊愕不已,继续朝着竹林跑去。 其实,柳妖儿阻止白夫人将她们关入幽冥轩,是为了火烧听雨轩,灭口杀人! 二人匆匆穿过竹林奔向狗洞。 “姑娘,狗洞被堵住了,推不动啊。” 沉鱼一把推开翠微,伸手试探,狗洞已经被大石封住了。她赶忙坐下,用双脚踹,却毫无作用。眼见身后竹林起火,她心急如焚,泪流不止。“不行,我们不能死,我绝不能输给柳妖儿。” 言罢,她拉着翠微寻找其他出路,来到墙角的水缸处,爬上水缸,站在水缸边沿,试图翻墙出去,然而……不知何时,墙头上增设了半丈高的荆棘,张望四周,荆棘已经开始燃烧,大火瞬间蔓延过来。 天啊!还是一条死路! 由于两人身染传染之症,很快便没了力气,只觉得意识模糊,感受着熊熊大火的灼烧,她拉着翠微跳入水缸中。 “快!破墙而入,务必救出沉鱼姑娘!” 这声音,是羽郎?这是在做梦吗? “鱼鱼,鱼鱼……” 沉鱼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中,眯眼一看,是那张英俊的脸,火光下,那双秀美的桃花眼闪着泪光,猩红的薄唇不停地翕动。 她只觉得有水滴落在脸颊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抬手抓住一只臂膀,温暖而有力,这种感觉让她很安心。 只是……她实在太累了,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歪着头靠在那洁白的衣衫上,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 紫吉殿内,官家与大臣们仍在商议对抗倭寇之事,三个时辰过去了,仍未结束。 红玉在门外焦急地踱步,双手揉搓不止,眉头紧蹙,双眼凝视着紫吉殿的门。 叮铃铃…… 这清脆的铃铛声,是翡翠来了。 翠微贴在她身旁,附耳禀报:“玉妃,听雨轩失火,刘公子已与慕公子前去救火。颜王命您速回,莫管闲事,以免引火烧身。” 红玉气恼不已,临行前,她曾劝颜王主动请命,带兵攻打东南沿海倭寇,以博取官家重视,令朝中大臣刮目相看。然颜王非但不应,反劝她勿与沉鱼往来,以免招惹太子。 这时,太子抿唇浅笑,大步流星而来,向红玉点头示意。“玉妃可是为沉鱼求药?本王服过药后,身体已然康复,王府尚有些药材,可赠予玉妃。” 第63章 转折:激将 红玉闻得声响,已知来者是太子。前几日在怡香园,太子将她尽收眼底,且当着官家和颜王的面轻薄于她,想来是对她念念不忘吧? 她嘴角轻扬,心生一计,向翡翠低语几句,翡翠便匆忙离去。 她以帕掩面,转身迎向太子,屈膝行礼,“红玉参见太子殿下。” “红玉不必多礼,本王听闻红玉在紫吉殿外等候多时,此夜寒露深重,本王担忧红玉身子吃不消啊。”太子轻叹一声,便伸手握住红玉的双手捂在胸口,借机将红玉拉至胸前,闭目轻嗅其发香。 红玉低眉顺眼,佯装羞涩地挣脱太子的双手,明知太子不怀好意,仍向太子求助,“太子真有解药?慕沉鱼对红玉有救命之恩,倘若红玉见死不救,岂不成了世人的笑柄?” “有有有,红玉随本王来。” 二人来到太子的寝宫。 太子并不急于拿出解药,反而备下一桌酒菜,拉着红玉紧邻而坐。 红玉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酒,不等太子开口,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从未喝过酒的她连饮五杯,顿感天旋地转便软绵绵地靠在太子肩上。 太子见状喜不自禁,赶忙扶着她走向床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铃铛声,红玉知道是翡翠回来了。她奋力挣脱太子,将早已备好的金簪抵在咽喉处,沉声道:“太子此举是何意?说好给红玉的解药,解药在何处?” 太子惊愕道:“红玉不是要委身于本王吗?” 红玉看向门口,两个人影映照在门上,她用力按住金簪刺破肌肤,嘶声道:“呃!红玉……宁死也不会背叛颜王!” ------ 颜王府。 玉润轩内,红玉听着众人退下,慢慢睁开双眼,只见颜王静静地立于一旁,其背影挺拔而孤独,与他冷漠孤僻、倔强固执的性子一般无二。 她为掩盖颜王私会面首的丑事,不知羞耻,被太子和官家尽收眼底;为保颜王府的地位,陪官家消遣作乐。为此,颜王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对她避之不及。 今夜,她与太子亲近,并不相信太子会给解药,而是要让太子对她欲行不轨的事实坐实,以此激发颜王的斗志,与太子对立。可是……颜王并未同太子反目,只是若无其事地将她抱回颜王府。 她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轻声唤道:“颜王。” 听闻红玉苏醒,颜王并未转身,反而直接朝门口走去。 自国公夫人杖责刘羽那晚起,他便收心了,决定放过刘羽,与红玉好好度日。 然而,红玉却整日陪官家下棋、品茶、看杂耍……甚至一同前往左家赏花。他身为尊贵的皇子,又怎会向红玉乞求温存?所以,他对红玉冷脸相待,不理不睬,期望红玉能认识到错误,向他赔罪。 可红玉呢?明知太子贪恋女色,还胆敢孤身前往太子府。难道红玉想让他与太子反目? 愚蠢至极!太子有皇后撑腰,即便太子被废,还有黎王、弘王、晋王……皇兄众多,他只能静待时机,谋定而后动。红玉如此莽撞行事,还是他当初看上的“小狐狸”吗? 他拉开房门,却被红玉抱住了身躯。 “颜王,红玉只是想为沉鱼求得解药,没想到会被太子轻薄啊……” 红玉紧紧抱住颜王,趴其背上,哭得泣不成声,试图再次激怒颜王。 太子不仁,谋害朝中忠臣,杀贾老爷,迫慕老爷出征,甚至强占左震之妻……众臣皆愤愤不平,欲投靠颜王。然而……颜王却终日浑浑噩噩,无心政事。 红玉虽为侧妃,本不该干政,但太子一党谋害沉鱼,她不得不挺身而出,与太子对抗。 此时,她受了伤,颜王却冷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笑!她竟然高估了自己在颜王心中的地位! 她失望至极,扑通跪地,刚一开口,又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颜王……求您放过刘羽……刘羽心中只有沉鱼,听雨轩失火,刘羽为救沉鱼跳入火海,恐怕已经……身负重伤。此皆太子一党所为,为了保全刘羽……您能否振作起来?” “呵!”颜王冷哼一声,转头凝视红玉,眼神冷漠,充满了失望。他怎会不知道太子的卑劣手段? 太子已经杀了二皇子和八皇子,对他也是心怀敌意,暗中监视。近日,众多大臣偷偷拜访颜王府,他也想着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将来也好有实力与太子一较高下。只是……时机未到啊。 垂眼看着泪汪汪的红玉,他心如刀绞,怡香园一事若不是红玉帮他遮掩丑事,怕是官家要重重的责罚他,看来,红玉可重用。 然而,红玉竟敢指责他心系刘羽?他暗自生气,冷声道,“羽郎与本王一同长大,本王记挂着他,有何不可?” 恰在此时,莲香领着丫鬟婆子在门外禀报,“颜王,验身婆子已到。” 验身?红玉悚然起身,连连后退,眸中满是落寞,“既然颜王记挂着刘羽,又何必在乎红玉是否清白?” 颜王脸色阴沉,转身拂袖而去。刚一出门,就被莲香拦住去路,两碗姜汤端至面前。 “颜王,夜已深露气重,莲香担心颜王与玉妃着凉,特意熬制了姜汤,请颜王服下后再去歇息。” 颜王正在气头上,不愿多言,端起小碗,一饮而尽,愤然离去。 莲香亲自端着姜汤进入卧房,见红玉坐在床榻上郁郁寡欢,便上前劝慰道: “玉妃,颜王如此生气,实乃担心你的安危。你有所不知,听闻你独自前往太子府,颜王拒绝与刘羽进宫面圣,更是来不及添加衣物,便直接骑马疾驰而去。你也喝碗姜汤吧,以免着凉无法侍奉颜王。” ------ 红玉喝下姜汤,睁开眼时,天色已亮。 怎睡着了?得进宫求官家赐药,转头看去,颜王就在她身旁,目光落在那光滑紧致的胸肌上,她又偷偷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竟不翼而飞? 她吓得屏住了呼吸。 昨夜她激将颜王不成,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又怎会与颜王同房?想到莲香送来的姜汤,她大惊失色,要知道,皇后明令禁止任何人给颜王下药,若被查出,便是死路一条! “颜儿何在?” “启禀皇后娘娘,颜王和玉妃尚未苏醒。” 闻得皇后与莲香之声,红玉惊出一身冷汗,完矣!莫非此乃莲香蓄意设局,意在污蔑于她? 第64章 转折:为她赴死 红玉惶恐起身,匆忙套上长裙,正欲下床,却被颜王圈住。 颜王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附耳低语:“玉儿与本王已圆房,便是本王的人。本王定会护你与孩儿周全。” “扑哧!”她不禁笑出了声,继而热泪盈眶,她尽心竭力为颜王效力,终于换来了颜王的宠幸。 抬眼望去,颜王一脸柔情,双目含笑,一手拥着她,一手撑在床上,将她罩在身下,却舍不得施压于她。如此温柔、香软的男子,与粗野、莽撞的白夜华相比,实乃天壤之别。 他们方才圆房了?她将信将疑。前世,她与白夜华圆房后,浑身酸痛,三日不敢走动。此刻,她除了一丝不挂,身体并无异样。 正当她疑惑之际,颜王起身离床,着长袍步出寝房,随即传来沉重的跪地声。“母后,红玉已属颜儿,颜儿恳请母后,允准红玉为颜儿生儿育女。” 皇后脸色剧变,眼神凌厉,一掌拍于案上,喝令道:“速传温御医,查看颜儿是否被下药。” 闻此言,红玉在房内忐忑不安,心中暗骂莲香卑鄙无耻,只求颜王能护她周全。 此时,老嬷嬷推门而入,直趋床榻掀起被子,拿起白布,匆忙出去回话:“皇后娘娘,玉妃未落红。” 皇后并不震惊,反而心疼地望着颜王。 颜王呢,脑海中不断浮现红玉与官家在一起的情景,认定红玉不守妇道。 皇后亦然。 皇后嫉恨红玉勾引官家,离间了官家和颜王的父子关系。今晨又得眼线禀报......红玉入了颜王的寝房。皇后匆匆赶来,就是为了抓住红玉的把柄。 既然红玉未落红,大可将其杖责,以绝官家念想。 “来人,玉妃行为不检,立刻杖杀!” 红玉万念俱灰,本指望颜王护她周全,奈何未落红,颜王必不会为她求情! 颜王却连连叩头,苦苦哀求:“求母后饶红玉一命,将她赶出颜王府,勿伤其性命啊......” 红玉百感交集,冲出卧房,跪在颜王身边,泪流满面,“皇后,红玉对天发誓,绝无背叛颜王的行径……” 此时,温御医匆匆赶来,见此情形,心中已明了大概,定是皇后怀疑红玉对颜王下了药。他本欲投靠颜王,怎奈颜王无心政事,终日沉醉,他只得与刘羽暗中往来,盼望有朝一日能随刘羽投靠颜王。 此前,刘羽曾告诉他,红玉是国公府安插在颜王身边的棋子,切不可伤了红玉。 他小心翼翼地向皇后行礼,尚未开口,红玉便泪眼汪汪地看过来,直言问道,“温御医,红玉想向温御医请教,完璧之身初次行房为何不落红?” 温御医先是瞪大了眯缝眼,继而垂下眼帘,支支吾吾道,“回……玉妃,有些女子不落红,事出有因,一是身体受损,如练武、摔伤等,二是……或许再次行房时才会落红。” 闻听此言,红玉如梦初醒,她虽被白夜华蹂躏过,但并未失身,或许……颜王与她并未行周公之礼? 她向皇后磕了一个响头,壮着胆子高声说道,“皇后娘娘,红玉定能自证清白,还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 说罢,她拉起颜王起身离去。 皇后恐红玉弄虚作假,以自残之法佯装落红,遂遣老嬷嬷随侍。 红玉拉着颜王疾奔入玉润轩卧房,正欲闭门,老嬷嬷推门而入,“皇后有旨,老奴需时刻侍奉颜王左右。” 红玉面红耳赤,她急于进宫面圣,若无法自证清白,恐难以踏出颜王府。 于是,她将颜王推向床榻,帷帐未放,在老嬷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褪去长裙,又为颜王宽衣解带。 “噗嗤!” 红玉见颜王腹部有一黑痣,黑黑的,亮亮的,比媒婆脸上的痣还要大,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颜王面红耳赤,微微颔首,为顾全红玉颜面,他只得主动行事。 先是小心翼翼将红玉放下,又扯着被子想要遮掩。可是老嬷嬷一把拽走了被子。 他只得硬着头皮浅尝而止,不敢施压。红玉的娇躯宛如鲜嫩的莲藕,恐稍一施压便会碎裂。 红玉自然是浑然不觉,抬起双臂环于颜王腰间,小声嗔怪,“颜王能否一展雄风?莫要轻手轻脚的,否则无法证实红玉的清白。” 老嬷嬷面红耳赤,却也不敢阻拦,趋近床榻,眼睁睁看着二人于床榻上翻来覆去。 一个时辰后。 老嬷嬷手持落红布,匆匆至皇后跟前道喜,“皇后娘娘,玉妃落红了。” “是否有诈?” “老奴亲眼所见,玉妃确为清白之身。” 皇后心生不悦,她堂堂一国之母竟被红玉“打脸”了?红玉不仅勾引官家,还敢在嬷嬷面前与颜王行房?如此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子,必须铲除。转眼望去,温御医仍立于一旁候着。 须臾后。 皇后端坐在堂上,颜王与红玉并肩而坐,偶尔目光交汇,含情脉脉。 温御医手托一碗汤药进入厅堂,送到颜王面前,慢慢放下小碗,伸开手掌给颜王看。 颜王脸色剧变,一步跨到皇后面前跪下,“母后,刚才您称赞红玉乖巧伶俐冰清玉洁,为何赐绝子汤?” 皇后虽然心中恼怒,却仍然和颜悦色地看着颜王,轻声劝慰:“颜儿,红玉身份低微,本不该做侧妃,母后也是看她聪明才破了规矩。这绝子汤红玉必须喝,岂能让身份低微的女子玷污了皇家血脉?颜儿若想为人父,大可宠幸莲香。” 颜王紧咬嘴唇,眼眶湿润,这哪是绝子汤啊,他刚才看到温御医手心里写着“毒药”二字,皇后这是要取红玉性命! 红玉纯洁无瑕,且为他尽心竭力,他不能失去这样一个得力的贤内助。 他不想再看皇后的虚伪嘴脸,垂下眼帘,冷冷恳求:“母后,红玉是颜儿心爱的女子,倘若红玉有什么三长两短,颜儿绝不独活。” 这决绝的话语,皇后并未放在心上,向门口的老嬷嬷挥手示意。 老嬷嬷领着两名强壮的丫鬟走向红玉。两名丫鬟一起动手将红玉抓住了,老嬷嬷则去端汤药。 颜王见此情形,快步上前端起汤药便喝。 第65章 转折:四面受敌 “啊!那是毒药!速救颜王!”皇后高声呼喊着奔向颜王,众人匆忙抬着颜王离去。 红玉被罚跪于东瑞阁,涕泗横流,悲喜难言。 颜王愿为其舍生,她却误以为颜王心属刘羽,实乃愚不可及!若颜王身死,她岂不成了害死皇子的罪魁祸首?莫说皇后不会轻饶,便是官家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想到官家,她忆起金簪,官家赐簪时曾言:“若遇难事,可持簪入宫觐见,寡人必出手相救。” 而今沉鱼解药未得,她又为皇后所困,唯有持簪求见官家了。 她望向立于一旁的翡翠,正欲开口,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颜王情况如何?” “性命无虞,只是昏迷未醒,多谢太子妃前来探望。” “莲香姐姐无需与我客气,你是长乐的姐姐,长乐又是我大哥哥的妻室,咱们可是亲上加亲。” “太子妃所言甚是,昨日,长乐邀我去左府赏花,只是府中杂务缠身,莲香未能赴约。” 听着莲香与左媚儿闲话家常,红玉心中暗骂,莲香不过是皇后的眼线、太子妃的走狗罢了。 余光里,莲香与左媚儿挽臂牵手,正当她疑心左媚儿此时造访颜王府目的不纯时,皇后在两位嬷嬷的搀扶下从房中走出。 左媚儿与莲香一同矮身行礼。“皇后娘娘。”“母后。” 皇后颔首,眉头紧蹙,眼神疲惫,有气无力地问道:“媚儿至此所为何事?” 红玉竖起耳朵,垂着头,抬眼间用尽余光观瞧,只见左媚儿松开莲香的手,扑通跪在她的身旁,哽咽道:“母后,昨夜……红玉蓄意勾引太子,媚儿看不过去,便请颜王将红玉带走,岂知红玉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媚儿百般挑剔,还杖毙了……” 杖毙了谁?左媚儿没有说出口。 皇后惊怖,忖度太子时常抱怨后宫有一丑妃,想必是杖毙了温澄。温御医正在房中为颜王诊治,幸得媚儿未道出口。 皇后怒视红玉,这个诡计多端、狐媚惑主的妖孽,不仅勾引官家和太子,还迷惑的颜王为其赴死,此妖孽绝对不能留,趁着颜王还在昏迷,得赶紧赐死红玉。 “嬷嬷,去准备吧。” 少顷,老嬷嬷端来一方形木盘,置于红玉面前。 盘中有酒一杯,白绫一条,匕首一把。 红玉惶恐,皇后此举乃欲赐死她!只叹颜王懦弱无为,若昨夜颜王能先发制人,制衡太子,也不至于让左媚儿找上门来。 她自知已无生路,心如死灰,盯着眼前三物,思量用哪种法子结束自己的性命! 此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横竖都是一死,还何须顾虑礼数?红玉转头看去,来者竟是高妃。她心中诧异,自己与高妃从未有过往来。 只见高妃取出一支金簪,呈给皇后。“皇后娘娘,幻彩琉璃祥云金簪乃是皇家传家之宝,昨日,臣妾发现此簪在慕沉鱼头上,便想着收回来交给皇后娘娘。只怪那慕沉鱼贪财好利,与嬷嬷争抢金簪时划伤了脸,却反怪臣妾毁她容貌!” 红玉震惊不已!同时意识到……自己卷入了后宫的争宠纷争,还连累了沉鱼! 罢了!愧疚又有何用!她如今已是四面受敌,必死无疑。 皇后容不下她,高妃和左媚儿皆对她心怀嫉恨,莲香顶替了她的身份成为太师之女,自然不希望她活着。昨夜是莲香给她和颜王下了药,一大早皇后又来了,毫无疑问,莲香就是皇后的眼线! 皇后点头沉思,这些日子官家与红玉朝夕相处,定是将金簪赏赐给了红玉,红玉又转赠给了沉鱼。既然红玉将死,务必将传家之宝索回。 皇后不好开口,便向高妃使眼色,高妃则对红玉高声呵斥道:“另一支金簪是否在你手上?还不速速交出来!” 红玉垂首沉思,心知幻彩琉璃祥云金簪乃是皇家传家之宝,必定珍贵异常。若皇后寻而不得,想必不会急于杀她。故而,她闭口不言。 高妃遂下令道:“来人!去红玉房中搜查!” “皇后娘娘,颜王醒了,温御医请您去瞧瞧。”闻得丫鬟禀报,皇后惊慌失措地回房,高妃、左媚儿也随之而去。 院内仅剩红玉主仆与莲香。 莲香环顾四周,见无人靠近,便轻手轻脚地凑近红玉,低声道:“皇后欲赐死你,官家给你的信物何在?速与我,我遣人入宫送信。” 红玉斜视莲香,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这段时日,她视莲香如亲姐妹,下棋闲聊,无话不谈,甚至将官家赏赐金簪一事毫无保留的告知莲香。唯恐莲香是想借金簪向皇后邀功,以争夺正妃之位。 见红玉不语,莲香心急如焚,只得道出深藏已久的计谋: “妹妹,我曾言助你登上正妃之位,决不食言。昨夜给你和颜王下药,只为成就你们的美事,岂料皇后忽至,颜王府中必有皇后的眼线。妹妹,信我,速将金簪交予我,我即派人入宫送信,官家定能保妹妹性命无虞。有颜王的宠爱,妹妹成为正妃指日可待。” 红玉绝不相信,认定莲香巧舌如簧,不过是想以正妃之位骗得金簪。 岂知,莲香取出一物,令红玉瞬间泪湿眼眶。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小泥人,只可惜……家中遭劫匪那日,小泥人碎裂了! 她惊愕不已,一把夺过小泥人仔细端详,“母亲的小泥人已碎,怎会如此相同?” “妹妹可曾听闻陆雪儿之名?” 陆雪儿系陆晴儿之姊,虽嫡庶有别,但姐妹二人容貌皆肖似陆老太爷。莲香貌随陆氏,红玉貌随张太师,此乃莲香更似陆晴儿之故。 红玉意识到莲香是姨母之女,恍然大悟之际泪水簌簌而下,旋即赶忙擦拭干净,凑近莲香的耳朵低语交代。 莲香方去。 四名护卫匆匆跑来,将红玉、翡翠捆绑起来,携离东瑞阁。 红玉发问,【欲往何处?】 【皇后懿旨,不得探问!】 ------ 此时已是巳时。 澄园门前涌现一队人,皆以面纱掩面。为首者乃白夫人与柳妖儿,其后跟随数名丫鬟婆子,另有数十护卫。 柳妖儿立于台阶之上,高声对护卫下令:【大娘子夜间与外男私奔,不守妇道,老夫人命你们撞开大门,将大娘子绑回白家,囚禁幽冥轩。】 第66章 转折:独辟蹊径 路人见状,纷纷驻足围观。 白夫人面露羞惭之色,拉着柳妖儿低声劝道:“妖儿,出门前已说好,行事低调,将沉鱼带回即可,莫要将家丑外扬,你如此声张,岂不有损白家颜面?” 柳妖儿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轻蔑,昨夜,她明知沉鱼逃脱,之所以迟迟追来,就是想趁着人多眼杂绑走沉鱼,也好毁了沉鱼的名声。 她双手用力一推,将白夫人推开,沉声道:“老夫人身体不适,速速将她送回去歇息。” 白家人深知柳妖儿有高妃和皇后撑腰,岂敢不从?护卫们也急忙上前撞门。 哐哐哐……震耳欲聋之声响起,沉鱼猛然睁开双眼,惊恐地环顾四周,见九儿坐在一旁,她急忙拉扯被子遮住脸庞,闷声说道:“九儿速退,以免被沾染,翠微在何处?” “姑娘莫怕,昨夜刘公子与大公子将你们救出,我们现于澄园,翠微在东厢房睡着呢。刘公子与大公子已进宫求官家,说是定能求来解药。” 沉鱼瞬间泪如泉涌,未曾想到走至绝境,竟是刘羽救了她,亦骤然洞悉刘羽为何不再佯装双腿有病了。 然而……形势不容乐观,此时东南沿海倭寇屡屡进犯,官家怎会为她之事分心?红玉求不来解药,更何况刘羽呢? 听着外面的砸门声,她亦知是柳妖儿前来寻衅,躲不掉的! 哐当!大门被撞开了,柳妖儿进了院子,叫嚣着:“慕沉鱼!你身为白家大娘子,趁将军出征,夜间与外男私奔……” 房门开启,沉鱼面巾遮面,气势汹汹走向正院,怒指柳妖儿呵斥道:“柳妖儿!你借皇后之名,封锁听雨轩,而后纵火,若非我娘家大哥哥和刘公子出手相助,我与翠微恐已葬身火海。” 沉鱼说着步步逼近柳妖儿,众人见状皆纷纷后退,柳妖儿亦心生怯意,因翠竹和容嬷嬷已身染传染之症,实在不宜冒险。 柳妖儿忙后退,颤抖着嗓音大喊:“皇后有令,定要将你们软禁,以防伤及无辜,快上!” 眼看护卫逼近,沉鱼并未以传染之症恐吓众人,只是步步后退,她深知柳妖儿有皇后撑腰,护卫怎会听她的命令?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在澄园门口戛然而止。 “谁敢动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刘羽阔步而来,其身后紧跟着一名蒙面的青衣男子。二人怒视白家众人,分立于沉鱼两侧,恰似两尊威严庄重的石狮子,令人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沉鱼惊喜,转而惶恐后退到门口的台阶上,同二人保持间距。“刘公子莫要离沉鱼太近。” “大娘子不必惊慌。” 她垂眸看着洁白的长袍,不敢抬头望向刘羽,因柳妖儿此番前来,就是要诬陷她与刘羽私通,她万不可让人揪住把柄。可她又不能回白家,只怕她被关进幽冥轩,只能坐吃等死了! “沉鱼寻不到解药,返回白家亦会牵连无辜,你们都速速离开……” 未等沉鱼把话说完,柳妖儿便急着训斥:“你已是白家的人,在外居住?岂不是有损将军的威严?还不快上!将大娘子绑回去!” 刘羽跨步向前,拦住护卫,厉色呵斥:“白家有大娘子和白老夫人主事,你们这帮愚货,怎会听一个小妾的差遣?” 护卫们顿时愣住。 柳妖儿却是暗暗窃喜,正所谓捉奸捉双,刘羽来得恰是时候,她气势汹汹地逼近刘羽,出言不逊: “刘羽!你明知沉鱼已嫁入白家,还贼心不死死缠烂打?” “我刘羽行事光明磊落,何来死缠烂打一说?” “昨夜听雨轩遭火灾,你为何出手援助?难道是想暴露你一直监视白家,对沉鱼念念不忘?” 刘羽语塞,他确实对沉鱼念念不忘,连否认的话也不愿道出。 此时,青衣男子猛地扯下面巾,怒砸向柳妖儿并呵斥道: “一派胡言!一个小妾图害大娘子不成,竟还要诬陷他人清白,昨夜,我慕南风得知听雨轩起火,便请刘公子前来相助,怎就成了勾引?” 慕南风的话,沉鱼不信,她一直让心腹瞒着慕家,大哥哥绝不会知道她在白家的艰难处境,定是刘羽得知听雨轩失火,通知大哥哥一同前往营救她,归根结底,刘羽全是为了保住她的名声。她心中一热,泪水不禁模糊了双眼。 柳妖儿却乱了心神,慕南风在此,实难坐实刘羽和沉鱼的丑事。无妨,大可借传染之症,将沉鱼绑回。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昨日,皇后命我协助白老夫人治理白家,切不可让传染之症蔓延,妖儿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将大娘子带回白家软禁,你们还磨蹭什么!” 护卫闻声立即上前。 “退下!”刘羽高声呵斥,取出一个纸包示于众人,说道:“官家赐大娘子解药,命其好生休养,操持白家大小事务,也好让白将军安心打仗,你们胆敢冒犯大娘子!” 护卫赶忙撤离。 柳妖儿却心生疑虑,厉声反问道:“官家正为倭寇一事寝食难安,怎会理会此等小事?怕是你为救沉鱼假传圣旨。” 沉鱼亦是满眼疑惑,只见刘羽轻抿双唇点头,似有诸多难言之处,莫不是刘羽相机行事解了官家的忧愁? 确实。 听雨轩失火,刘羽救下沉鱼后,便带着慕南风进宫面圣。他深知,沉鱼未嫁与颜王惹怒了皇后,又与左家高家水火不容,还被高妃毁了容貌,若无靠山定然难逃一死。 他本是颜王麾下之人,然而,颜王消沉颓废,昨夜他邀颜王一同进宫面圣,请命对抗倭寇,颜王回绝。 他不得不独辟蹊径,为自己和沉鱼寻觅靠山。 眼下,官家正为倭寇之事与大臣们日夜商讨对策,朝中多数武官已赴北部边疆抗敌,实在难以挑出能与倭寇抗衡的勇将,于是,他主动请缨前往东南沿海抗击倭寇。 他是张太师的大徒弟,文武兼备,精通战术,官家大喜,他趁机为沉鱼求得解药。 面对沉鱼的凝视,他抿嘴浅笑,眸中尽显无奈,沉声道: 【官家已定下对抗倭寇的不二人选,自然有功夫为大娘子赐药。】 沉鱼惊诧,赶忙追问:【那人是谁?】 第67章 转折:以命相抵 面对柳妖儿的追问,刘羽不予理睬。 他记得在太师府外的树林里,沉鱼曾提醒白夜华,柳妖儿可能与倭寇有所牵连,白夜华却不相信。而刘羽则深信不疑,毕竟,太子一党手段卑鄙,害死了众多忠臣义士。 如今,他成为对抗倭寇的羽将军,必须打赢这场仗,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重振国公府,保护沉鱼。 沉鱼心中明白,刘羽就是对抗倭寇的不二人选。想必他为了解药,先是解了官家的燃眉之急,官家才有心思理会白家的宅斗。 想到刘羽的用心,她不禁再次心酸落泪,擦掉眼泪转抬头看去,只见柳妖儿转身欲走。 她指向柳妖儿的背影,高声下令:“柳小娘以下犯上,谋害当家大娘子,将其软禁牡丹苑,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众人离去后,院中只剩下刘羽、慕南风和沉鱼。 慕南风看着蒙着面巾、额头上满是红疹的沉鱼,仍然无法消气,一掌拍在石桌上,叹息道:“鱼儿,你太傻了。昨夜你受白家欺辱,就该告诉大哥哥。若不是刘公子寻来告知,恐怕此时你我已阴阳两隔了。” 沉鱼连连点头,泪水又湿了眼眶,抬眼看去,刘羽缓缓靠近,她连忙劝阻:“刘公子即将出征,莫要靠近沉鱼,以免染病。” 刘羽颔首,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无奈的淡笑,同时不忘打趣沉鱼:“大娘子纵然身染疾病,仍不失聪颖。官家封我为羽将军,慕公子随我一同,我们明日就要出征了。” 沉鱼含泪而笑,因心中不舍,哽咽不已:“沉鱼曾说过,以刘公子之才智,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不想这么快就有了机遇。” 刘羽点头之时,不觉眼眶湿润,不舍与沉鱼分离。 咚咚咚…… 有人敲门,左雷前来禀报:“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将军和慕副将亲自点兵。” ------ 刘羽匆忙离去,由于担心沉鱼敌不过左家和高家,特意将官家赐予他的尚方宝剑偷偷交给了九儿,还留下四名精干的丫鬟和四名暗卫。 九儿搀扶着沉鱼下了轿子,四名丫鬟紧随其后,她们名叫东桥、西桥、南桥、北桥,是刘羽训练的女暗卫,刘羽临走前,特意叮嘱她们保护沉鱼。 白家大门速速打开,刘嬷嬷迎了出来,又躲得远远的俯身行礼,“大娘子,您回来了。” 沉鱼点头。 九儿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刘嬷嬷,解释道,“刘嬷嬷不必恐慌,大娘子已服下解药,此次回白家就是给容嬷嬷和翠竹送解药来了。” 刘嬷嬷没有接着纸包,吞吐道,“刘公子已经派人送来了解药,只是容嬷嬷……翠竹……” 看到刘嬷嬷欲言又止,沉鱼恐慌,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果真出事了,柳妖儿为了坐实沉鱼和刘羽通奸,逼迫容嬷嬷和翠竹做证人,容嬷嬷是看着沉鱼长大的,翠竹从小和沉鱼一起吃住,俩人自然不会出卖沉鱼。柳妖儿便命人严刑拷打,看似身子壮实的翠竹却没经得住杖责,断了气。 闻此噩耗,沉鱼踉踉跄跄地来到牡丹苑,扯着嗓子怒喊,“牡丹苑所有的人都给我出来领罚!” 柳妖儿领着一众仆从来到院中,仆从们纷纷跪地,她却安然自若地立于沉鱼身侧。此时,她方知腹中胎儿的重要性。官家宽厚仁爱,对有孕在身的女子网开一面,纵是有罪,也会从轻发落。即便她打死了翠竹,沉鱼也不敢要她偿命。 沉鱼气得喘息不止,连连颔首,父亲在白夜华手中,她确实不敢动柳妖儿,但是,翠竹不能白死! 她怒视柳妖儿,厉声下令:“昨日,柳小娘自行撞树,险害腹中胎儿,为保白家子嗣,即日起,将柳小娘软禁,牡丹苑诸事由东桥和西桥处置。” 东桥和西桥赶忙回话:“是!”言罢,带柳妖儿回房。 柳妖儿在房内坐立难安,趴在门缝向外张望,院中跪着的二十名仆人皆是她从左家带来的,蓝儿和红儿与她一同长大,更是她的得力干将,正是蓝儿和红儿打死了翠竹,恐怕沉鱼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沉鱼行至蓝儿和红儿面前,这两个贱婢先前作伪证,污蔑她推柳妖儿撞树,若不是高妃出面,她早已将这两个贱婢杖毙。 她凝视着跪地的仆人,发问:“你们可愿跟随我?” “小人愿意。” “大娘子,奴婢愿效犬马之劳……” “求大娘子饶命……” 沉鱼接着问道:“是谁打死了翠竹?” 众人皆将手指向蓝儿和红儿。 “好,将红儿和蓝儿活活打死,弃于乱葬岗,我便饶你们一命!” 话未说完,一众仆人便将蓝儿和红儿团团围住,拳脚相加。阵阵击打声中,传出了惨绝人寰的求救声,“姑娘,救救蓝儿……”“姑娘,红儿不想死……” 柳妖儿悲痛欲绝,瘫倒在地,透过门缝向外窥视,心中暗呼老天开眼,白夫人来了。 “慕沉鱼!你这是在做什么!莫非真把白家当作了屠宰场?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众人住手,循声望去,白夫人站在沉鱼面前,满脸怒容,鼻孔朝天,看到奄奄一息、口鼻流血的红儿和蓝儿,更是怒不可遏,暴跳如雷,“慕沉鱼!你如此草菅人命,心肠狠毒,对得起夜华对你的信任,将白家托付于你吗?” 沉鱼嘴角轻扬,轻蔑地斜视白夫人,质问道,“红儿和蓝儿打死了翠竹,这难道不是草菅人命吗?白夫人可知,是谁给沉鱼下毒?是谁故意毁了沉鱼的容貌?又是谁火烧听雨轩?您年岁大了,真的老糊涂了吗?” 说罢,她摘下脸上的面巾,露出那条长达中指的伤口。 白夫人见状,不禁一惊,下意识地后退。 她罩上面巾,扫视一众仆人,高声大喊:“我慕沉鱼绝非狠辣之人,但善恶分明。谁毁我容貌,谁杀了翠竹,谁扰白家安宁,我必让其以命相偿!动手!” 眼看着两名丫鬟即将丧命,白夫不再阻拦,缓缓道:“一切依大娘子,但我要保柳小娘及白家子嗣。” “好!那就请白夫人看顾好白家,勿让任何人探望柳小娘,也不必惧怕高家和左家的权势,官家说了,白家的事由我慕沉鱼全权做主。” 白夫人惭愧低头,只怪她惧怕柳小娘背靠皇后和高妃,才纵容柳小娘欺压沉鱼。 “鱼鱼。” 只见嫣然疾步跑来,拉着沉鱼便走,还附耳低语:“官家下令,命我大哥哥出征之前与顾家灵容定下亲事,大哥哥还未回来,母亲派我来找你,说是让鱼鱼想个对策。” 第68章 转折:都瞒着她 沉鱼尴尬。 国公夫人让她想对策,这不明摆着试探她的心思。 她是对刘羽念念不忘,可她已是白家大娘子,怎能阻止刘羽与灵容定亲? 见她眉头紧蹙,愁容满眸,嫣然却是一笑,“鱼鱼,柳妖儿与你争权吃醋,争夺管家之权,京城众人皆知,你与白夜华尚未圆房。母亲说,只要大哥哥击退倭寇立下大功,便有机会娶你过门。” 闻此言语,沉鱼瞬间热泪盈眶,急忙掀起帘子进入轿子,并阻止嫣然跟进,冷漠道,“容嬷嬷身负重伤,我需尽快赶回澄园为其诊治。” 随着轿子的颠簸,她泪流不止,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幸得国公夫人和刘羽对她不嫌不厌,待白夜华归来、柳妖儿成为平妻之日,她便可请求和离,与刘羽成亲。 回到澄园,她坐在床沿,为容嬷嬷上药,看着那老泪纵横的面容,她不禁黯然泪下,“嬷嬷,是沉鱼害了你们……” “不怪姑娘,是那人心狠手辣,老奴此番遭遇并无大碍,只是担心姑娘心地善良,性情软弱,恐要吃亏。” “嬷嬷放心,沉鱼已不再软弱,若有人胆敢欺辱我们,沉鱼定会加倍还击。” “哎……姑娘说得轻松,当初老奴以为有白将军护着姑娘,便也无虞,然而……白将军心中只有柳小娘,姑娘还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觅得一可靠之人……” 容嬷嬷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这时,九儿匆匆跑来,“姑娘,国公府的嫣然姑娘求见,说是刘公子不愿与顾家灵容定亲,已经入宫面见官家去了。” 沉鱼心中一喜,随即脸色一沉,冷言说道,“告诉嫣然姑娘,我已是白家大娘子,无心也无力理会国公府之事,让她日后莫要再来。” 是呀,她已是白夜华的妻子,白夜华征战沙场,她怎能同国公府的往来密切,毕竟,她曾扬言‘非刘羽不嫁。’ 她立于窗前,脖颈伸得老长,望向窗外。见嫣然怒而离去,她不禁叹息。 “姑娘,老奴有话要说。” 她匆匆坐于床沿,握住容嬷嬷的手,“嬷嬷请讲。” “姑娘可还记得,那日去普陀寺进香,阳华郡主领着丫鬟们找寻大公子。” 沉鱼点头,确有此事。那晚她去国公府给国舅爷诊治,归家后无人向她提及,她也忘记了问及结果。 容嬷嬷继而说道,“其实那日,大公子与一女子在附近的破草屋里厮混,被阳华郡主和翠竹捉了现行。因事关姑娘的终身大事,再加上老爷夫人的劝阻,阳华郡主便未大闹。” 沉鱼心生疑惑,“大哥哥与女子厮混,怎会与我的终身大事相关?” 容嬷嬷收回目光,叹息道,“哎!那女子便是顾灵容,老爷夫人怕您将此事告知国公府,毁了国公府和顾家的结亲,故而,不许翠竹和姑娘提及此事,此事是翠竹临终前告知老身的。” 容嬷嬷言罢,泣不成声:【翠竹临死之前嘱托老奴,定要将此事告知姑娘,只因……刘公子屡次护姑娘周全,听闻,听雨轩失火,是刘公子携大公子救姑娘出来的。 还有,刘公子求来解药后便遣人直接送至幽冥轩。刘公子为人真诚,且心系姑娘。翠竹期望姑娘能与刘公子相守,老奴亦是如此……】 沉鱼不禁冷笑,满眼失落,原来,全家人都瞒着她,就是为了促成刘羽和灵容结亲,也好让她死心。 这时,九儿跑了进来,扑通跪下,将一宝剑举在她的面前,【姑娘,此乃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铲除奸人,此物是皇上赐给刘公子的,刘公子怕姑娘身处险境,被人谋害,便将此物留给了姑娘。】 什么? 沉鱼震惊,望着尚方宝剑,视线瞬间模糊。 刘羽即将出征对抗倭寇,此去凶多吉少,左雷正是左媚儿的弟弟,怕是太子安插在刘羽身旁的眼线,亦或者是杀手! 她抓起尚方宝剑冲了出去。 来到宫门外,她端坐于轿中,悄然向外张望。 只见慕南风与刘羽并肩而出,她不敢直呼刘羽之名,毕竟人潮涌动,她身为白家大娘子,怎可当众呼唤外男?她只得喊了声“大哥哥”。 慕南风快步奔来,进入轿中,她却仍紧贴窗帘,朝外张望,看到刘羽望来,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只觉得浑身酥麻慌忙放下帘子。 “鱼儿有何事要与刘公子说,告知大哥哥便可,大哥哥自会转达于他。” 她蓦地回首,怒视慕南风,愤然质问:“大哥哥可曾告知刘公子,你已......要了......顾灵容?怎能让刘公子娶灵容为妻?这岂不是欺天罔人......” 扑哧…… 闻得外头传来的笑声,她掀开帘子一看,刘羽竟然就在她身后的窗口外,一手捂着嘴巴,垂头发笑呢。 她霎时面红耳赤,放下帘子,怒目而视慕南风。 突然,窗外传来低语:“其实,皇后赐婚那日,慕公子已将他与灵容之事告予我。那晚母亲杖责,不只因颜王找我,更因我欲应下与顾灵容的亲事。” 她幡然明悟,原来刘羽一直瞒着她。归根结底,还是为护她周全,免牵累慕家。可如今……她嫁入白家,亦遭太子一党针对。幸得,白夜华允诺保父亲平安归来。 念及刘羽进宫拒婚,她忙问:“皇上所言如何?” 慕南风赶忙插话:“鱼儿可知,你嫂嫂进门后不许我纳妾,现又有身孕,我便与灵容有了夫妻之实。 这其实也是好事一桩,襄王府人丁单薄,唯一的公子哥松华养在了江南孔家,我与顾家结亲,慕家不也有了更多帮扶?可你嫂嫂不允,父母也不好插手……” “大哥哥无需多言,直说结果!” 【刘公子已回绝皇上赐婚,大哥哥也向皇上禀明了情况,皇上许诺,等大哥哥归来,便可接灵容进门。】 她心中欢喜,却不敢表露出来,拉着慕南风一同下了轿子。凝视着那个瘦削高挑的背影,缓缓走过去,双手呈上尚方宝剑,轻声嘱咐道:【刘公子,收好此剑,此去危险,务必小心左雷。】 刘羽接过宝剑,深深颔首,凝视着沉鱼脸上的面巾,隐约看到狭长血红的伤口,心中愈发不安,暗暗埋怨九儿办事不周,竟提前将上方宝剑给了沉鱼! “鱼姐姐,鱼姐姐……” 沉鱼转头看去,莲香匆匆跑来,拉着她走到无人处,低声耳语:【红玉失踪了,官家已下令搜遍京城,仍未见其踪迹,鱼姐姐可知红玉的行踪?】 第69章 转折:泄露消息 ------ 沉鱼心焦,昨日红玉进宫求解药,此后便杳无音讯。以其对红玉之了解,未求得解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莫非红玉是于宫中失踪? 想到红玉是国公府的义女,又是刘羽攀附颜王的棋子,沉鱼赶忙走到刘羽面前,低声相告,“红玉失踪了。” 由于宫门外人多眼杂,一行人前往慕家商议此事。 四人围坐在一起。 莲香道明颜王府发生的事: “昨夜,我用药促颜王与红玉圆房,今早皇后突袭,赐红玉绝子汤,颜王抢饮而下,不想竟是毒药。皇后言红玉勾引太子,魅惑颜王,故而欲赐死红玉。我派人进宫求见官家,回至东瑞阁,红玉已然不见,颜王府众下人皆闭口不言,我断定,红玉必是被皇后藏匿起来,皇后对官家谎称红玉因颜王中毒,恐遭怪罪,自行逃遁!” 沉鱼发问,“既皇后欲赐死红玉,何以未即刻动手?” “因金簪,皇后尚未寻得另一支金簪,那可是皇室的传家之宝。” 提及金簪,沉鱼愤恨,恼怒高妃之卑劣行径。观之,皇后、高妃、太子妃,皆为一党,幸得刘羽另谋他法,暂时压制住了太子一派。 然……官家年事已高,刘羽将来依附何人?目下唯有寄望于颜王矣,毕竟颜王为皇子,国公夫人和刘羽均有意辅佐颜王。 “颜王可还活着?” “颜王可有救?” 刘羽和沉鱼一同发问,继而四目相对,均是点头,可见俩人的心思一样。 莲香点头,“颜王想必早知那是毒药,故而仅浅酌一口,温御医似乎亦手下留情,颜王并无大恙。” 沉鱼松下心,念及红玉于颜王府失踪,只可从那里查起。 果如所料,她在东瑞阁发现香囊中的药材,那是她在普陀寺为红玉所求的辟邪香囊,不想红玉竟借此留记号。 为寻红玉,她同翠微扮上男装、戴上帷帽,循零散药材而行。至南京大街尽头,药材尽,抬眼望去,京城外乃皇城司,再往外便是左家。皇城司与左家,皆为太子一派之地。 她至皇城司门口,欲假称探视罪人而入,却被人钳住了手臂,转头看去,竟是太子? 翠微果断地扯开太子的手,一群护卫随即围过来将她们包围。 “退下!”太子呵斥,示意护卫退下,随即嘴角微扬笑了起来,闭上双眼,慢慢靠近沉鱼,轻嗅着她的发髻,轻声说道,“小鱼的香味独一无二,这也是本王能够识别出小鱼的原因。” 沉鱼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气喷在头上,回过神来,急忙后退。方才她发愣之际,是在思索寻找红玉的法子: 听莲香说,昨夜太子带着红玉进了寝宫,未能成事,太子一怒之下杖毙了温澄。看来,太子对红玉也是觊觎已久,如若太子知道红玉失踪了,定然会急于寻找,她完全可以跟踪太子。 太子挑了挑双眸,舔了舔双唇,别有深意地再次凑近沉鱼,“小鱼脸上的伤可好些了?昨日只怪本王晚了一步,未能保护好小鱼。” 沉鱼并未躲闪,反倒伸手拦住翠微,欲借机将红玉失踪一事泄露给太子。太子虽好色,但也并非愚钝之人,若直接恳求太子寻找红玉,恐太子会心生戒备。 岂料,她正欲开口,眼前的太子竟被人一拳打倒。定睛观瞧,竟是刘羽?只见刘羽神情肃穆,满脸诧异地瞪着她。 本来,刘羽与慕南风一同前往左家探听消息,但他放心不下沉鱼,便跟了过来。哪料想,竟看到沉鱼与太子举止亲昵,他顿时怒不可遏,冲上来打了太子一拳。 太子念及官家对刘羽寄予厚望,也不好与他针锋相对,只得在翠微的搀扶下,识趣地站了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质问刘羽,“羽将军是在与本王争风吃醋?” 刘羽更是怒火中烧,凑近沉鱼便是低声怒怨:“太子卑鄙无耻,大娘子为何要与他亲近?” 见刘羽那白皙的面庞已涨得通红,眸子满是不悦,沉鱼深知刘羽吃醋了,连忙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轻声解释道:“沉鱼只是想将红玉失踪之事泄露给太子,太子必然会急于寻找红玉。” 刘羽知晓此计可行,却依旧沉着脸,他实难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太子接近,亦不能让太子怀疑他对沉鱼有所暧昧。 于是,他一把钳住沉鱼的手腕,厉声道:“红玉为了帮你求药,昨夜去了太子府,现在却不知所踪,定与你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沉鱼惊愕,旋即领悟刘羽之意,便摇头大呼冤枉:“沉鱼亦在寻觅红玉,刘公子已搜查过澄园,又寻遍大街小巷,皆未见红玉踪迹,想必红玉已被歹人掳走,恐是凶多吉少。” 一旁太子也听了七七八八,赶忙询问:“红玉何时不见的?” 沉鱼抽回手捂着面巾,哽咽回话:“闻颜王府人言,皇后与太子妃今早至颜王府,红玉便不知所踪了......” 太子皱眉沉思,莫非母后与媚儿因昨夜之事前去教训红玉?不妙,以媚儿的性情,必会置红玉于死地。 见太子若有所思,沉鱼匆忙辞别:“太子殿下,我等尚需继续寻找红玉,先行告退。” 三人急忙离去,见太子匆匆进入皇城司,沉鱼拉着翠微折回,藏身皇城司对面等着太子行动,岂知,刘羽竟将她拉入轿中。 刘羽思绪复杂低头不语。昨夜,他于熊熊火海中救出沉鱼,慕南风告知他一秘密: 沉鱼与白夜华签有契约,待白夜华归来、柳妖儿成为平妻后,白夜华便会与沉鱼和离。 沉鱼之所以与白夜华立下契约,定是心中挂念着他,之前,沉鱼也说过……非他不嫁。 抬眼看去,沉鱼正疑惑地看着他。 他一把抓住沉鱼的手,低声娇气道:“鱼鱼,答应羽郎,日后勿要亲近太子,只需在澄园等候羽郎归来。” “鱼鱼”、“羽郎”,如此熟悉亲昵的称呼,令沉鱼心潮起伏,面对刘羽那双期望的双眸,她羞涩的低头不语。 恰在此时,翠微禀报:“太子的轿子往东去了。” 她匆忙挣脱刘羽之手,拨开帘子之际,刘羽那双修长壮硕的手臂将她圈住揽入怀间。 她不敢转头去看,只觉耳边传来阵阵炽热气息,紧接着便是刘羽的轻声细语:“慕公子请命抗击倭寇,官家定会照拂慕家,若真到绝境,鱼鱼可拿出……” “拿出什么?” 刘羽抿嘴苦笑,其实他已将尚方宝剑偷偷交给翠微,并叮嘱翠微莫要提前告知沉鱼,面对沉鱼的追问,他只得改了口,说道,“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 说罢,他放开了手。 沉鱼慌里慌张地下了马车。 ------ 刘羽掀起窗帘看去,沉鱼带着翠微往东走去,他赶忙跳下马车,追上去拦住两人。 第70章 转折:另寻靠山 “大娘子,红玉乃国公府之人,刘羽必当护其周全。大娘子有伤在身,还是回府歇息吧,勿操劳国公府之事。” 言讫,刘羽挥手示意,两侍卫上前,护送沉鱼回澄园。 沉鱼心中明了,刘羽即将出征抗倭,莫说左家,即便是皇后,也须给他几分颜面,放了红玉。 红玉无辜遭此一劫,沉鱼心有不甘,于是设谋摆脱侍卫,赶往颜王府。 莲香出迎,沉鱼急问:“颜王可醒了过来?” 莲香点头,拉她入堂中,关门后才敢说话:“鱼姐姐,颜王府中多皇后眼线,此次红玉怕是在劫难逃。” “香妃何出此言?” 莲香再次瞅了瞅门口,贴近沉鱼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官家听闻红玉失踪,甚是紧张,还派遣一队护卫搜寻红玉。皇后自然心中不快,向官家诉说红玉的罪责,更言红玉不知羞耻,当着嬷嬷的面与颜王行房。官家大为恼怒,只道……不便掺和儿女之事。皇后收回金簪,便陪同官家回宫去了。” 说罢,莲香下跪,瞬间落泪。“鱼姐姐,莲香自知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救出红玉,还望鱼姐姐施以援手。” 沉鱼诧异,莲香抢走了红玉的身世,理应巴不得红玉遭遇不测,此刻怎会想着营救红玉? 莲香心思细腻,自然看出沉鱼的疑虑,为使沉鱼信服,她不得不吐露自己的身世:“鱼姐姐只知陆晴儿是陆家嫡女,可知陆晴儿还有一个庶出的姐姐陆雪儿?莲香便是陆雪儿之女,这些,鱼姐姐尽可派人前往江南查证。如今,莲香只求鱼姐姐救救红玉……” 沉鱼暗自惊讶,尽管派往江南的探子尚未归来,但莲香的模样确实与陆家人极为相似。而且,以莲香的手段,若真想谋害红玉,红玉绝无生机。 她急忙扶起莲香,附耳低语,随后一同来到颜王府门口等待红玉归来。 直至夕阳西下,刘羽的马车方归。 刘羽跳下马车,直奔沉鱼,嘴角微扬,难掩得意之色。无需多言,他显然救出了红玉。 他向沉鱼点头致意,刚欲开口,沉鱼却直奔后方的轿子而去。在众下人的注视下,他只得收起笑容,进入颜王府。 这边,沉鱼知晓刘羽欲与她打招呼,但有众多下人在场,她故意视而不见,径直奔向红玉的轿子,掀起帘子一看,红玉与翡翠安然无恙地坐在轿中。 几人沉默不语,直至进入玉润轩,才敢开口问候。 “红玉快快坐下。” “红玉受苦了。” 莲香和沉鱼搀扶红玉坐下。 有两个姐姐左右相伴,红玉瞬间落泪,哭诉着如何离开左家的:“鱼姐姐,香妃,不必担心,红玉并无大碍。此次皇后欲置红玉于死地,幸得刘公子及时赶到。或许是朝廷急需武将,左家不敢得罪刘公子,又不敢轻易放人,便派人进宫请旨。皇后传口谕,称此事乃红玉私闯太子府而起,看在羽将军的面子上,暂且饶恕红玉。左媚儿更是警告红玉,不得勾引太子!” 沉鱼面露愠色,坐于红玉身侧,旋即起身站立,压低声音愤然道:“皇后欲取人性命,自然有诸多理由,只怪我等皆为太子一党之肉中刺!” “鱼姐姐切莫恼怒,此后我等若想保命,唯有仰仗官家,否则左媚儿和柳妖儿绝不会善罢甘休。” 闻听红玉所言,沉鱼与莲香相视无言,想必红玉还不知官家变了心。 莲香摇头叹息道,“皇后收回两支金簪,官家对你之事亦不再过问,我等必须另寻靠山了。” 红玉紧抿双唇,苦笑不止,泪水簌簌而下,“官家后宫佳丽三千,岂会垂青于红玉?不过一时图个新鲜罢了,那日官家赐金簪于红玉,意有所图……若非东南沿海有急报传来,恐红玉难以避过此劫啊。” 沉鱼赶忙递上帕子劝慰道:“红玉莫伤心了,当下,我等只能倚靠颜王。” 此刻,颜王蒙头盖被,缄默不语。 刘羽坐在床沿,仍苦口婆心劝道,“颜王,太子已除两位皇子,如今对红玉又有不轨之念,若你再不振作,恐要任人欺凌了。” 颜王骤然掀开被子,怒目而视刘羽,“羽郎已独树一帜,何必与本王喋喋不休?” 呵!刘羽无奈一笑,颜王这是在与他赌气呀,虽说颜王是其表哥,然自小至大,他皆对颜王礼让有加,即便如今亦是如此。 他将颜王扶起,和声细语宽慰着,“羽郎出征,即便马到功成,亦是颜王之功,此乃羽郎首次出征,生死难料,颜王不去甚好。” “本王实难安心,还是让弘王辅佐羽郎吧。” “颜王,玉妃出事了,您快去瞧瞧……” 闻得婢女呼声,颜王匆忙赶往玉润轩。 院里,红玉倒在莲香怀里,长发披散,衣衫破烂,好似遭人轻薄了。 颜王悲愤,缓缓靠近,只见红玉的手腕血流如注。 沉鱼携药箱奔来,急忙为其包扎,“玉妃这是做甚!羽将军已救你回来,颜王亦无恙,何必自寻短见呢?” 红玉望向颜王,继而痛哭流涕,“太子荒淫,强占左震之妻,今又对红玉图谋不轨,幸得羽将军出手相救,保全清白,然……太子妃不肯罢休。红玉仅为国公府义女,不仅入不了皇后的眼,还没有娘家可依靠,恐日后难逃太子羞辱、太子妃刁难,还不如早早了结性命……” “玉儿岂无依靠?” 颜王说着,跪地将红玉拥入怀中。红玉乃是他最爱的女子,只因他优柔寡断、自卑自弃,红玉被皇后太子等人欺负。 如今,他已得红玉,又有刘羽等人追随,自然有底气与太子对抗。 他伸手抹去红玉的泪水,抱其起身站立,安抚道,“以前,本王确有负于玉儿,还望玉儿安心,自今往后,本王必重振旗鼓,护玉儿周全。” ------ 此次,激将计圆满达成,沉鱼甚至欣喜,与刘羽一同走出颜王府。 俩人四目相对,皆不言语,看着国公府的下人走来,她赶忙将随身携带的药粉和火针全数赠予刘羽。 “用来防身,请刘公子收下。” 刘羽瞬间眼含热泪,捧着沉鱼的防身之物,愣是没敢出声,只是连连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沉鱼回到澄园酣然入睡,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睁眼看去,东桥和西桥冲进来,一同跪在床边,悲声道,“姑娘,大事不好,柳小娘逃走了。” 第71章 转折:防患未然 沉鱼惶恐,猛地坐了起来,问道,“逃去了哪?如何逃走的?可有证人?” 东桥和西桥连连摇头,眼睛萎靡神色不振,定是被人下了迷魂药。 西桥好像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大娘子,寅时我还看守柳小娘呢,不知为何突感头晕眼花,隐约有一股气味,之后的事便不记得了,睁开眼就听到东桥说柳小娘不见了。” 沉鱼也不好多加埋怨,只怪自己昨日急着去找红玉,没能妥善处置牡丹苑的事。 此时,日出伊始,白老夫人尚未起身。 沉鱼带着数名丫鬟径直前往牡丹苑,细细察看,前门和小门皆完好无损,狗洞亦封存完好,毫无破损迹象。柳小娘身怀有孕,体弱至此,岂能翻墙遁走? 她遂命所有仆人齐聚院内,查对人数,竟少了四名年轻小厮。想来,柳妖儿必是在小厮协助下翻墙出逃。 她不禁懊悔,只恨自己一念之善,惹来如此麻烦。若是柳妖儿逃回左家也罢,倘若藏匿起来佯装失踪,她又该如何向左家和白夜华交代?看来,须得提前筹谋应对之策,防患未然。 “白家真是家门不幸啊,夜华好不容易有后,却又不知所踪。”白夫人哭喊着奔来,对她抱怨不迭,“慕沉鱼,如若你住在白家,柳小娘就不会被人劫走,不行,我们去报官吧。” 报官?确是良策。 “好!老夫人请回歇息,待衙门开门,沉鱼立即报官。” 沉鱼令人送白夫人回去,自己则在院中踱步,审视着左家仆人,沉声道,“柳小娘逃走,是想让我这个大娘子无法向将军交差,若我下场凄惨,你们便是蓝儿红儿的下场!” 十四个仆人仍笔直站立,低头不语。 沉鱼明白,柳妖儿定然已回左家,并许诺回来解救这些仆人,看来,要让他们供出柳妖儿,还需费些周章。 她命东桥和西桥取来数十袋银子,置于面前石桌上,见有仆人偷瞄,她刻意提高声音道,“谁能指证柳小娘逃往左家,赏两袋银子,保你们安然无恙。” 仆人一听,窃窃私语,并没有站出来。 她只得发了狠话,厉声说道,“不肯作证的人,一律杖毙!扔至乱葬岗!” 半个时辰后。 衙门一开门,沉鱼拿着一沓纸走进堂内,堂上的顾老爷甚至惊讶,刚想发问,左夫人带着四个小斯也来报案。 只见那左夫人怒气冲冲地走入堂内,先是白了沉鱼一眼,后又冲着顾老爷哭诉,“老爷,我家妖儿嫁入白家三日,便不知所踪,之前,慕沉鱼逼着我家妖儿撞树,此次妖儿失踪,定是慕沉鱼所为。” 沉鱼倒不急着争辩,只是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瞅着别处。只因左夫人那哭天抹泪、有气无力的模样着实令人头皮发麻。 这不,左夫人拿着帕子抹掉眼泪,一双泪眼看向顾老爷,继续哭诉,“老爷,我家妖儿可是怀着白将军的子嗣呢,您可得替我左家作主,高妃娘娘亦有交代,务必要将慕沉鱼抓起来好好审问,也好早些找到我家妖儿。” 左夫人这是拿着白夜华和高妃威慑顾老爷呢。 沉鱼虽有些失落,但并不惧怕,毕竟,顾家和慕家即将结亲,顾老爷断然不会袒护左夫人的。 顾老爷点头,问道,“左夫人可有证人?” 左夫人指向门口的四个小斯,正是在牡丹苑逃走的那四个。 沉鱼不屑一笑,将手中一沓纸交与一旁衙役,待见衙役将纸呈给顾老爷,她才开口:“老爷,柳妖儿神志不清,嫁入白家首日,便擅自出逃,甚至撞树自残。昨夜,她又教唆四名小厮助她翻墙逃离。敢问老爷,哪家小妾会如此频繁出逃?况且她有孕在身……” 话未说完,左夫人便指着沉鱼怒斥道:“我家妖儿毫无异样,慕沉鱼你含血喷人,你谋害妾室……” “啪!” 惊堂木猛然拍下,顾老爷高声呵斥:“肃静!左夫人,你左家仆从已有十四人签字画押,证实柳妖儿唆使小厮私自逃回左家,本官问你,柳妖儿现在是否在左家?” “我家妖儿下落不明,若她在左家,我又何必来报官?” 见左夫人依旧抵赖,沉鱼轻蔑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与衙役,高声说道:“老爷,沉鱼身为白家大娘子,有权为夫君纳妾,亦有权出妾。柳妖儿未告知白老夫人与我,便再度私自出逃,有损将军府声誉。因此,我慕沉鱼决定出妾!” 顾老爷阅罢白夫人证词,频频点头,将纸交与衙役,“左夫人,你且看看,白夫人证明柳妖儿私自出逃,如此看来,柳妖儿失踪与慕沉鱼、与白家并无关联。” 左夫人凝视着白夫人的证词,瞬间乱了心神。然而,妖儿此次逃回左家,乃是为了借机除掉腹中女胎,以备生下白家长子。倘若失败,妖儿岂非徒劳一场? 念及此处,左夫人将手中纸张揉作一团,狠狠砸向沉鱼,怒斥道:“慕沉鱼,你仗着大娘子的身份,逼迫我左家仆人作伪证。怕是白老夫人也为了不背负恶婆婆的骂名而作伪证。你们白家就是谋害我妖儿的元凶!” “哼!真是倒打一耙。” 闻得此声,沉鱼转头望去,来人竟是顾家二哥哥。只见顾二郎带领五名捕快走进堂内,个个无精打采,哈欠连天。 啪!惊堂木一响,顾老爷发问:“二郎,今日不当差,来此何事?” “老爷,昨夜我等在衙门值守,接到报案,称白家有贼人翻墙而入。二郎担心是劫匪,便带人前往,竟发现一女子与四男子从白家逃出。二郎本欲顺藤摸瓜,端掉贼窝,不料,那几人却进了左家。二郎深知左家和白家的关系,便未再追查。” 这说辞,沉鱼略有质疑,就顾二郎那慵懒的性子,才不会半夜出去办案,定是刘羽暗中谋划、使了些钱财,才使得顾二郎一行人如此尽职。 此时,左夫人已是面红耳赤,急忙放低姿态,轻声说道:“老爷,我家妖儿出逃想必是精神失常所致,她如今有孕在身,白家怎能弃之不顾?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顾老爷颔首,看向沉鱼,问道:“慕沉鱼,你身为白家大娘子,可否给柳妖儿一个机会?” 第72章 恩怨情仇 沉鱼嘴唇轻抿,俩酒窝早已现出,显然,左夫人已然认输。 想到左夫人与柳妖儿蓄意谋害白家子嗣,她脸色一沉,郑重道:“众所周知,白将军纳柳妖儿为妾,只因其有身孕。此次柳妖儿私自出逃,若腹中胎儿有恙,我白家绝不会收留她。” 左夫人向沉鱼连连点头,俯首说道:“白家大娘子放心,我左家定会寻回妖儿,毫发无损地送回白家。” 巳时。 柳妖儿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进入白家,其后跟着十个面生的壮汉。 沉鱼站在门口相迎,呵!柳妖儿并未行礼问候,与她擦肩而过,走进白家。 可见柳妖儿并不服气,虽此次落败于沉鱼,但她另有算计,待些时日,定要让沉鱼背上人命官司。 沉鱼心有不安,挥手之际,几十名护卫鱼贯而出,将柳妖儿等人围困其中,她深知柳妖儿不会善罢甘休,为保日子太平,她不得不清除左家仆从,留自己的人监视柳妖儿。 见柳妖儿满脸怒气,她倒是一笑,高声下令,“柳小娘有孕在身,身边只需阅历丰富的嬷嬷和产婆,把左家的仆从统统送去乡下农庄。” ------ 沉鱼返回澄园,翠微赶忙迎上,道:“姑娘,嫣然姑娘和玉妃在厅堂内等候。” 此二女怎会一同前来? 她快步走进厅堂,二人迎上,嫣然将一封书信交予她,展开一看,竟是刘羽的亲笔信:张夫人欲谋害贤胜,望红玉救他出太师府。 提及贤胜,沉鱼顿悟,昔日左震与长乐成婚时,她曾为其诊治,至今已过半月,想来贤胜病情应有好转。 红玉满面愁容,道:“我如今已非太师之女,如何救得贤胜?” 恰在此时,翠微送来一封书信,沉鱼连忙拆开,乃是丐帮赵大哥所寄,信中言明了莲香的身世: 莲香确实是陆家庶女陆雪儿之女,只是……其生父究竟是谁?并未查得。那陆雪儿亦不知去向。 红玉感慨,母亲生前时常提及陆雪儿,只可惜,母亲因父亲与陆家断绝往来,便没了陆雪儿的消息。得知,莲香真是姨母之女,她更想弄清楚莲香为何要抢走太师之女的身份? 她和沉鱼来到颜王府,只见莲香坐上轿子正欲出门。 二人悄悄尾随莲香来到城外一处小院,院门开启,一丫鬟向二人行礼,道:“我家姑娘有请。” 二人步入小院,入目一片荒芜。进房后,顿觉阴冷刺骨,屋内陈设简陋,似是刚搬入不久。 “山药,取些炭火来,莫让老夫人受寒。” 闻得莲香之声,二人快步趋入卧房,见莲香坐于床沿,床上躺着一人。 沉鱼拉着红玉走向床榻,莲香并未回头,冷言警告道:“勿要靠近,免得惊到你们。” 二人顿住脚步,望向床榻下那双老旧的鞋子,以及衣架上那件素色长袍,沉鱼猜想床上之人应是莲香的母亲——陆雪儿,遂连忙躬身行礼道:“沉鱼见过老夫人。” 红玉惊诧,上前观之,只见床榻之上乃是一位满脸疤痕、头发尽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瞬间涕泪横流,向红玉伸出手。 看着那只布满疤痕且扭曲变形的手,红玉瞠目结舌。 沉鱼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拉着红玉躬身行礼。 “吓到玉儿了?” 这声音沙哑,沉鱼断定,老妇人烧伤已久,不禁问道:“老夫人,您是年轻时遭遇了火灾吗?” “是,我年轻时犯下许多错事,或许这就是报应吧。今日,我让莲香带你们来,是想让红玉知晓我与陆晴儿的恩怨,以及陆家和张太师的恩怨。” 原来,陆雪儿的生母是个卑微的妾室,母女俩时常被正室打骂,好在陆晴儿对陆雪儿甚是善待。岂料……陆雪儿之生母妒恨正室,教唆陆雪儿撮合张瑞齐与陆晴儿。 陆家嫡女与一介穷书生交好?陆老太爷盛怒之下,与陆晴儿断绝关系。众人皆不知,陆雪儿已然怀上张瑞齐的孩子。其后,陆雪儿寻张瑞齐,张瑞齐避而不见,自此再无往来。 此时,红玉满脸怒色,厉声质问,“您恩将仇报,竟以己之夫勾引我母亲?枉我母亲时常念叨你的好!” “苍天有眼,我也遭到了报应。”老妇人言罢,于枕下摸出一块腰牌递与红玉,继而言道,“后来,我家半夜半起火,我护莲香于身下,方保其无恙。大火扑灭后,吾得此腰牌,想必此乃凶手遗落。” 红玉持腰牌端详,腰牌好像是金子打造的,虽说年久失光,但是上面的纹路和字迹清晰可见,反过来一看,有一个“张”字,她大惊失色,颤声道,“乃张太师纵火?” 老妇人点头复摇头,“那年正值张瑞齐迎娶张家大姑娘,想必其欲掩盖昔日丑事。我家失火后,我遣人告知晴儿,所得却是晴儿之死讯。所以我带着莲香逃离江南,来到了京城,唯恐被张家发现,我便四处搬家,惶恐度日。” 闻此言语,红玉跪地痛哭。 忆及当日……她归家,只见一个身板宽大,四方脸的男人匆匆离去,男人看了她一眼,那凶眉怒眼令她不寒而栗,进屋便瞧见母亲奄奄一息卧于榻上,发乱衣敝,胸口插着匕首。官府言乃歹人劫色后逃遁,并未抓获。 如今看来,必是张家派人杀了母亲。 她心如刀割抱头痛哭。 莲香愧疚难当扑通下跪,“红玉,我夺太师之女身份,只为成为颜王正妃,而后灭太师府,为母亲及姨母报仇,然……母亲有愧于姨母,命我不要伤了你,所以,我要助你成为正妃……” “住嘴!如不是你母亲撮合我母亲和张瑞齐在一起,我母亲不会从一个大家闺秀沦落为弃妇!” 红玉言罢,猛地推开莲香,疾奔而出。 待莲香回到颜王府时,已至未时,甫一进门,便见红玉端坐院中。 红玉如今乃是国公府之义女,刘羽所托之事不可不办,欲救贤胜,唯有仰仗莲香援手。 她起身趋近莲香,二人相对而立,沉默良久,方才开口。 “有劳香妃携红玉回太师府营救贤胜。” “家母已自尽身亡。” 二人不约而同开口,旋即愣在原地,默然无语。 幸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颜王抓住红玉的双手急言道:“张公子悬梁轻生,已传了四次御医迟迟未到,师父只得请慕沉鱼前往诊视,玉儿可否随本王前去探望?” 第73章 恩怨:杀母仇人 ------ 太师府内。 贤胜醒了过来,睁眼看见一个面戴纱巾的女子,大大的杏眸清澈含笑,正是和羽哥哥一起来过的女子。 “我认得你,虽你蒙着面巾,但你的眼睛与众不同,如月光般明亮,甚是好看。羽哥哥说了,非你不娶。” 听到贤胜的话,沉鱼心中喜悦,刚想同贤胜说话,一旁的张夫人下了逐客令,“贤胜已无大碍,大娘子请回吧。” 贤胜流泪苦笑喃喃自语,“死了一了百了,救我作甚!” “贤胜莫要胡说!你舅父为你请御医去了。”张夫人说罢,向身后的崔嬷嬷使眼色,崔嬷嬷立刻拎起药箱请沉鱼离开。“白大娘子,老奴送您。” 沉鱼只得离开,太师府由张夫人一手遮天,贤胜犹如菜板上的鱼,任由张夫人宰割,只求红玉能设法将贤胜救出太师府。 她步出太师府,便见颜王府的马车停在对面,车帘掀开,红玉挥手示意她入内说话。进入轿子一看,颜王竟然也在。 颜王冷眼瞧着她,问道:“你这是被赶出来了?” 她不禁轻笑道:“是!起码比颜王好些,想必张太师见了颜王,就要抡起棍棒驱赶了。” 说完,她看向红玉,“红玉,你是否与颜王一同进去?” 红玉微微摇头,她本想托莲香以太师府嫡女的身份,接弟弟贤胜去颜王府住下,既然颜王亲自前来,她便将营救贤胜一事托付给颜王了。 颜王明知太师府不待见他,为了帮着红玉营救贤胜,只得硬着头皮进入太师府。 沉鱼掀开帘子静观其变,不多时,就听到院里传出叫骂声。 她急忙下车,站在太师府门外观看。 只见张太师一手拄拐棍,一手拎棍棒,踉踉跄跄地追赶颜王,口中还骂骂咧咧:“如今刘羽已经改过自新,前去抗敌,你不想着为国效力,竟胡言乱语,谎话连篇,还要带走我儿贤胜,真是混帐!” 看着颜王跑出太师府,匆忙钻进轿子里,沉鱼仍站在太师府门外抿嘴偷笑。 彼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掠过,有一物突然坠地,闪烁着金色光芒,这大小形状和红玉手中的腰牌极为相似。 她见护卫并未注意,迅速拾起。回到轿中查看,上面果真刻着“张”字,交给红玉对比一下,便可明了陆雪儿所言真假。她将腰牌递给红玉,沉声道:“你看,张家的腰牌。” 红玉迅疾夺过腰牌,端详起来。 实际上,她对陆雪儿的言辞心存疑虑,毕竟陆雪儿曾算计过她母亲,她实在难以相信陆雪儿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张太师会将母亲置于死地,因为刘羽和颜王都曾提及,张太师曾多次前往江南寻找她和母亲。 她急忙取出另一块腰牌对比,两块腰牌皆有“张”字,纹路和字体完全一致,且都颇有份量。如此看来,果真乃张太师派人谋害陆雪儿和莲香,甚至是杀了她母亲! 她不禁泪湿眼眶。 颜王见此两块腰牌,拿过去看了一眼,便说道:“张家的,师父与张莲花联姻,虽然都姓张,可两家的腰牌差异甚大。师父俭朴,所用腰牌乃银制,这真金铸造的腰牌应属张夫人娘家所有,只是这腰牌为何如此陈旧?还有,玉儿怎会有张青柏家的腰牌?” “张青柏乃何许人也?” “乃张夫人之长兄,张丞相。” 红玉颔首沉思,即便此腰牌属张丞相所有,也仅能表明是张丞相意欲除掉陆雪儿与莲香,而杀害她母亲之人,她曾亲眼目睹,绝不能仅凭借陆雪儿手中的物证,便断定……张丞相是她的杀母仇人! 果不其然,说曹操,曹操到。只见张丞相自太师府而出,门口侍卫赶忙趋前听令。 “张丞相有何指示?” “速往高家送信,言本丞相今日有要事缠身,难以赴宴。” 沉鱼掀开帘子一角观瞧,悄声说道,“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比我父亲更有威武气派,身材魁梧,四方脸……” 红玉一把将沉鱼扒开,跻身向前,趴在帘子后面窥视,身板宽大、四方脸、凶眉恶眼,那模样即便是化成灰,她也记得。 没错,当年从她家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正是张丞相,是张丞相杀了她母亲!看来,陆雪儿所言属实。 她只觉得惊恐万分,两手紧紧地抓着腰牌,不由得浑身颤抖。 “红玉这是怎了?” “玉儿,别怕,有本王在。”颜王也顾不得沉鱼在场,一把将红玉揽入怀中,宽慰道,“玉儿身子不适?我们这就回府。” 红玉摇头不语,只是将脸埋在颜王怀中默默哭泣。 颜王心生警觉,莫非红玉惧怕张丞相?但他们素未谋面。 此时,轿外传来张丞相的声音:“颜王,速来,张太师有要事与你相商。” 颜王一脸的不情愿,适才他已向张太师明示......称张夫人蓄意谋害贤胜,欲将贤胜带回颜王府养病,张太师非但不信,还将他驱赶出门。此时,又遣张丞相来传唤他,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放开红玉,冲着沉鱼低声叮嘱,“记住,千万不要露面。”而后下了马车,与丞相照面回话:“本王刚刚挨了太师的棍棒,莫不是还想教训本王一顿。” “哈哈……老夫刚刚从宫里回来,自然是朝中要事,还是让太师同颜王说吧。” “多谢丞相,本王即刻去找太师。” 沉鱼在缝隙里偷偷看去,颜王急匆匆地进了太师府,张丞相却摸着腰间,猛然惊慌,“嗯?腰牌不见了,你们几个速速寻找。” 她恍然大悟,原来,谋害陆家姐妹的凶手竟是张丞相。 转眼看去,红玉已是泪流满面,薄唇微微抖动无声的哭泣。 她急忙将红玉揽入怀中,悄声安抚,“红玉莫要伤心,此时,我们势单力薄,定要隐忍,等待时机。” 岂料,外面传来的话语,让她心惊胆战,冒了一身冷汗。 “丞相,适才有一女子立于门口,或许是她拾走了您的腰牌,小的亲眼见她进入了颜王的轿子。” 第74章 恩怨:解围 沉鱼惊惶,急忙伸手去取红玉手中腰牌,红玉却紧握不放,只见一只手即将掀开帘子,她忙迎出去,迎面便是一张极其凶恶的面容。 张丞相伸手欲扶她下车,她摇头拒绝,迅速从另一侧跳下马车。 虽说她与张丞相素未谋面,但对其做派早有耳闻。 这张丞相啊,位高权重,不好金银,唯好美色,虽已过知命之年,仍沉溺花丛,时常纳妾。这也是颜王不准沉鱼和红玉露面的原因。 可……如若沉鱼不露脸,怕是红玉会暴露的。 沉鱼走至张丞相面前,抬头望去,张丞相可真是人高马大,那张凶狠的脸上竟满是笑意,虽眼中带笑,却仍难掩其凌厉神色。 她急忙垂下眼帘问候:“沉鱼见过丞相,适才偶得一块腰牌,料想在此等候定能寻到失主,不想竟是丞相遗落……” 张丞相急忙回话:“早闻沉鱼姑娘医术精湛,貌若天仙,只可惜……官家不许我等粗人请沉鱼姑娘诊治,不知姑娘现下可有空闲?老夫的夫人近来夜不能寐,头痛难忍,还望姑娘前去瞧瞧。” 一闻此语,沉鱼便知晓张丞相不怀好意,想要将她骗去丞相府。 她赶忙婉拒:“沉鱼如今已嫁给白将军为妻,故而辞去御医一职,近期在家养伤呢……” 张丞相笑意全消,厉色质问,“既是如此,为何来给贤胜诊治?” 沉鱼心有不忿,岂有强人所难之理?但张丞相位高权重,除官家与皇后外,满朝文武,乃至太子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她岂敢发怒?只得和声解释道:“张公子请不到御医,沉鱼不能见死不救。” 言罢,她转身走向轿子,掀开帘子,向红玉讨要腰牌,好在红玉松手了。 她手持腰牌,恭敬地递给张丞相。 张丞相一把夺过腰牌,厉声道:“来人!带沉鱼姑娘回丞相府!” 什么?沉鱼惊愕,张丞相竟要强行带她去丞相府? 两个丫鬟快步逼近,她连连后退,突然,一个身影飞来,挡在她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刘护卫。 刘护卫可是刘羽留给沉鱼的暗卫首领,见张丞相纠缠沉鱼,刘护卫不得不出面解围。 沉鱼虽不知晓暗卫一事,但看到刘护卫不顾自身安危护着她,也猜到了缘由,她赶忙使眼色让刘护卫退下。 刘护卫却跪地恳求:“丞相,国公夫人昏迷不醒,恳请沉鱼姑娘前去诊治。” “另寻他人即可。” “国公夫人的病一直由沉鱼姑娘诊治,只怕换个郎中会出岔子。” 张丞相大怒:国公夫人算什么?不过是皇后的大嫂罢了。不对,她还是刘羽的母亲。 此前京城有一传言,刘羽非慕沉鱼不娶,慕沉鱼非刘羽不嫁。转眼间,慕沉鱼却嫁给了白夜华,刘羽不仅不记仇,还派人保护沉鱼。看来,慕沉鱼不过是一个举止轻浮、勾三搭四的女子,现在竟故作清高,不肯随从。 张丞相扯起嘴角轻蔑一笑,而后高声下令:“来人!将刘护卫拉下去杖责三十,若还有人敢阻拦老夫带走沉鱼姑娘,直接杖毙!” 此时,颜王步入书房,张太师亲自将书房的门关上,随即闷声痛哭。 方才,探子偷偷来报:莲香是陆雪儿所生。当年,陆雪儿设计让他与陆晴儿交好,他知晓后,盛怒之下,与陆雪儿断绝往来,全然不知陆雪儿已有身孕。 据官府记载,陆雪儿母女葬身火海,然而,并未找到二人尸骨。巧合的是,陆雪儿家失火与陆晴儿离世竟然在同一天,他怀疑是有人蓄意谋害陆家姐妹,而幕后黑手必定是张莲花及其娘家。 想起刚才颜王对他说的话,他对张莲花和张丞相的怀疑更甚,好像,沉鱼之前为贤胜诊视的时候,也说过贤胜有中毒迹象,只怪他太过信任张莲花! 于是,他暗中查看了张丞相给贤胜带来的药材,竟然是剧毒。难怪贤胜有慢性中毒的迹象,想来是张莲花、张丞相兄妹勾结御医,一同谋害贤胜。 他懊悔至极,只怪自己心系政事,将府中大小事务全部交由张莲花处置,哪曾想,这毒妇竟会毒害他的儿子啊! 所幸贤胜还活着,他的两个女儿也安然无恙,都成为了颜王侧妃。 只是不知,莲香和红玉是否怀疑她们的母亲是被人谋害的。 他颤颤巍巍地逼近颜王,低声问道:“红玉,莲香,可有仇家?” 颜王摇头思索,忽然想起刚才红玉的异样,而且,红玉手中还有张丞相的旧腰牌。他接连点头,又悚然一惊,反问道:“张丞相是红玉的仇人?” 张太师点头,由颜王搀扶着来到大门外。 只见刘护卫伏于条凳,长袍染血,沉鱼则被两个丫鬟挟制,张丞相则是肃穆威严,盛气凌人。 见张太师现身,张丞相便侧目询问:“太师可是与颜王议定了?” 颜王诧异地看向张太师。 其实,太子一党谎报军情,言北部边疆需援兵,张丞相欲遣颜王率军前往,借机铲除颜王。 张太师知晓太子一党容不下颜王,自是不应,非但未与颜王言及此事,更是厉色反驳张丞相:“颜王从未统军征战,吾为其师,身衰体弱,亦不能随行,待吾禀明皇后,再作定夺。” 张丞相大为不悦,沉鱼不从、张太师又顽固不化,他盛怒之下,一脚踹向刘护卫,怒声嘶吼:“将慕沉鱼带回丞相府!” 这时,崔嬷嬷疾步跑来,拦在张丞相面前,悲声道,“不好了,夫人口吐白沫,倒地不醒了。” 众人皆惊,张丞相更是惶恐,须知,张太师之夫人乃其亲妹。他忙将沉鱼身边的两个丫鬟推开,急呼道:“快!带沉鱼姑娘去救治夫人。” 沉鱼端坐床边,为张夫人行针,却迟迟未向门外守候的张丞相禀报结果。其目的仅有一个,便是希望屋外之人借机撤离。张夫人身中剧毒,已无回天之力。依张丞相的性情,必定会牵连无辜之人。 张丞相心急如焚,推开崔嬷嬷,径直闯入卧房,急切询问:“我妹妹患了何病?” “剧毒,恐回天乏术。” “何毒?” 沉鱼移步至圆桌旁,执笔将情况写明。 天啊!张丞相惊愕,此毒药正是他携至太师府的。此前,张夫人将此毒掺入贤胜的汤药中,欲使贤胜慢慢毙命。 谁料,张夫人竟会中此毒? 他一把揪住崔嬷嬷的衣襟,厉色质问:“夫人为何会中毒?快说!” 第75章 恩怨:同归于尽 崔嬷嬷赶忙跪地,不断摇头。 张丞相却突然奔至院中,张狂咆哮:“将太师府内内外外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 此时,天色已黑。 红玉回到颜王府,匆忙跑向莲香苑,推开门,只见莲香正端坐于圆桌旁,面前放着一身黑衣和一把剑。 “姐姐。” 听到红玉的呼唤,莲香蓦地站起,随即泪如泉涌,抱住红玉便哽咽起来,“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和娘亲……” 红玉不断摇头,她原本对陆雪儿心怀怨恨,当得知张太师最爱的女子是自己的母亲后,她便释怀了。 张太师还特意嘱咐:让莲香不要轻举妄动,当前要齐心协力辅佐颜王,待到颜王登基为王,便可杀了张丞相。 她拉着莲香坐下,两人仍抽泣不止。 “姐姐且听红玉说,那块腰牌并非太师府之物。父亲见到你的那天,便派人去江南打探你的身世。以前,他并不知晓你的存在,也未曾谋害我们的母亲,是张丞相和张莲花所为。父亲给张莲花下了剧毒,她必死无疑。” “张丞相呢?” 红玉愣住了,在张太师的掩护下,她和颜王逃离了太师府。只怕此刻张丞相正在杖杀府里的仆从,张太师、贤胜、沉鱼,恐怕也难以脱身。想到自己再次连累了沉鱼,她不禁再次泪如雨下,还不忘宽慰莲香。 “姐姐莫要焦急,颜王已经入宫去请官家,今日先保住父亲和沉鱼的性命,日后再想办法报仇。” 莲香颔首,心中却是另有谋划:太子乃长子,有皇后、高家、左家等朝堂重臣拥护,更有张丞相庇佑。颜王,绝无即位之可能。要想为母报仇,唯有靠自己。想到这些,她紧握着红玉的手,泪水如泉涌般流出。 “妹妹,姐姐虽与沉鱼相识较晚,但确信她对你真心实意,姐姐自愧不如。若此次沉鱼能从张丞相手中逃脱,妹妹务必要将沉鱼视作亲姐姐般对待。” 沉鱼在翠微和九儿的搀扶下,来到颜王府。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张丞相下令将太师府所有仆从杖杀,又将张太师与张贤胜囚于皇城司。 她本以为,此次在劫难逃,却不想,张丞相竟传澄园之人接她归去。想着是颜王进宫求了官家的恩典,她便赶来颜王府报平安。 见红玉匆匆走进来,她赶忙关上房门,转身抱住红玉,失声痛哭:“丞相老贼比妖儿更加狠毒,竟将仆从全部杖毙,尸体堆积如山啊……” 红玉忙问:“我父与贤胜何在?” “两人已被关进皇城司。” 此时,门开,颜王怒冲冲而入,对红玉无奈摇头:“父皇不愿干涉太师府与丞相府之事,称其为家事。”话罢,他看到沉鱼,惊得睁大双眼,想着张丞相贪恋女色,从未失手,沉鱼能安然无恙地脱身?莫非……… 沉鱼同样疑惑地看向颜王,若不是官家命张丞相放了她,还能有谁? 恰在此时,院中喧闹,“那边有户人家失火。” “好似太师府……” 三人急奔院中,见太师府方向火光冲天,虽值深夜,仍可见滚滚浓烟,如此熊熊大火,想必是太师府走水。 “玉儿,要不要救?” 红玉摇头,想着张太师和贤胜已被关至皇城司,太师府已死二三百口人命,化为灰烬甚好。 次日清晨,颜王入宫恳请官家下旨,释放张太师与贤胜。因太师府已化作废墟,张太师与贤胜暂且栖身于颜王府别院。 红玉刚安置好张太师与贤胜,便有访客临门,且是专程来找她的。 她步入厅堂,迎面就被张长乐打了一巴掌。 “张红玉,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和莲香都是父亲之女,你们二人密谋勾结,谋害我母亲,残害我舅父,我定要你以命相偿……” 红玉心中一惊,她未料到张长乐竟能猜中七八分。 张夫人中毒后,张太师趁张丞相进屋之际,与颜王一同上轿与她相见。 张太师坦言给张夫人下了毒,欲杀张丞相,还需从长计议。 至于张丞相为何葬身火海?她倍感疑惑。 看着张长乐再次扬起巴掌,她迅速抬手,抢先一步给了对方一耳光,厉声道:“满口胡言!太师府失火一事,官家已责成官府调查,岂容你胡乱下定论?再说了,你母亲坏事做尽,兴许是心虚,故而服毒自尽。你舅父残杀太师府两百余口,葬身火海,那是报应!与我和莲香有何干系?” “有人亲眼所见,昨夜莲香入太师府,未及半个时辰,突起大火。今晨官府勘案,太师府内多出一具女尸,定是莲香。” 莲香死了? 红玉震惊不已,昨夜沉鱼能全身而退,莫非是莲香舍命相助? 她急忙奔向莲香苑,推开卧房门,见莲香仍在床榻上,便想着叫莲香去见见长乐。 她揭开被子,却是荷香。 荷香颤抖着起身,又惊慌失措地下床,跪地呈上一封书信和祥云玉佩,颤声说道:“昨夜,香妃已悄悄离府,命奴婢躺在床榻上假扮她,待第二日再将此书信交给玉妃。” 红玉赶忙打开书信,仅有一行简短字迹:妹妹,姐姐无法助你成为正妃了,日后保重! 她霎时泪如泉涌悲痛万分,一时间浑身瘫软,坐在了地上。 原以为莲香没心没肺的沉睡整夜,不知太师府失火、不知父亲与弟弟被关皇城司。然,莲香全部知晓,为了报仇,竟与张丞相同归于尽了。 “张红玉,随我去见太子,我要你为我母亲和舅父偿命。” 模糊的视线中,张长乐已经冲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彪悍的嬷嬷,门外还有一群侍卫,并非颜王府的人。 红玉惊慌,如若被张长乐看到书信,不就证实了她和莲香早有密谋。 她迅速将书信塞入衣袖,满是泪水的脸颊瞬间悲愤,怒指嬷嬷呵斥道,“贱婢!竟敢擅闯香妃寝宫,滚出去!” “我张长乐乃奉太子之命,调查舅父的死因,把她袖中书信抢过来,还不动手!” 张长乐一声令下,两名嬷嬷即刻对红玉动手。 可惜,荷香身材娇小,无力反抗,荷香与红玉便被两个嬷嬷压在身下。 嬷嬷伸手入红玉衣袖,摸出书信,高举起来,“姑娘,抢到了。” 第76章 恩怨:人证物证俱全 “住手!” 一声厉喝,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颜王疾步而来,一把夺过嬷嬷手中书信,同时飞起一脚将其踹开。“本王的妃子,岂容尔等羞辱!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颜王府!” 言罢,他带着红玉、荷香转身离去。行至门口,却被太子的侍卫拦下。 啪啪啪…… 张长乐拍手称好,走到颜王面前便趾高气扬,高声镇压:“太子命我来颜王府搜查物证,谁敢阻拦,抓去皇城司。如若颜王主动交出书信,我便可放你们一马。” 颜王恼怒,将手中书信一撕为二,随即揉作一团砸向张长乐。 张长乐的视线随着纸团滚落,两位嬷嬷赶忙争抢着捡纸团。 张长乐接过纸团,还没打开,便迎来了颜王的厉色训斥:“张长乐!师父怎会有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儿?本王好言相劝,你莫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回去好生跟着左震过日子,莫要与太子纠缠……” “太子驾到!” 门口的侍卫匆忙退下,太子款款走到张长乐身旁,斜睨颜王便是轻蔑一笑,沉声道:“听说乐儿搜到了证物,本王倒要看看是何证物?难不成真是颜王府的人杀了丞相?” 太子打开纸团,将两块纸对在一起,念道:“对不住,本王不该说你耿直无趣……愚蠢古板,老态横秋?” 这就是莲香谋杀张丞相的证据?太子怒视张长乐。 张长乐频频摇头:“不对,此信绝非原信,定是被颜王调包了,太子可派人搜颜王的身。” “好!带颜王去搜身!” 眼见四名侍卫步步逼近,颜王乱了阵脚。 其实,莲香的书信还在他手中,方才那张纸,本是他写给沉鱼的,昨日没能交出,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怎料,张长乐竟然不信,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颜王焦灼之际,忽有人握住他的手,转眼望去,原来是红玉。 红玉将信件握在手里,眼看着太子一行人带走颜王,又看着两位嬷嬷将荷香绑在门外,她快步走向方桌,拿起一块饼子吃了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站在门口的张长乐瞧个正着。 “来人!快去!把她嘴里的东西抠出来!”张长乐高声呼喊。 闻声,红玉慌忙吞咽,又咬了一口饼子含在口中。见两位嬷嬷冲过来,她连连后退,最终被按在椅子上,手脚皆被束缚。 张长乐走来,当即给她一耳光,怒喝道:“催吐!她定是吞下了证物。” 啪! 张长乐捂着脸,定睛一看,沉鱼已然站在身侧。 “你身为左家大娘子,竟敢以下犯上,欺压玉妃,谁给你的胆子?” 听到沉鱼斥责,张长乐怒火中烧,指着沉鱼的鼻子就是妄下定论: “张莲香同我舅父一同死于太师府大火,我欲搜集证物,张红玉意图毁灭证物。你此刻前来,定是帮凶!莫非,我母亲中毒身亡与你有关?嬷嬷!将她绑起来!” 莲香真的死了! 沉鱼心头一颤,瞬间热泪盈眶,想着昨夜张丞相放她离开,定是莲香帮了她。 她一早醒来,便听闻京城大案——张丞相和颜王的香妃死于太师府大火。她不敢相信,便急忙赶来颜王府一探究竟。哪知,太子的侍卫封锁了颜王府,她谎称给张太师诊脉,侍卫拦下翠微和九儿,将她一个人放了进来。 模糊的视线里,两个健壮的嬷嬷步步逼近,她连连后退,泪流不止。 眼下,她打不过张长乐主仆三人,只能暂时逃跑,以免遭受皮肉之苦。她摸出袖中的药瓶,拔开塞子,朝嬷嬷撒去,两位嬷嬷瞬间喷嚏不断、泪流不止。 她借机逃离,临近莲香苑大门时,莽撞冲入一人怀中。抬头观之,竟是太子。 太子大喜过望,见沉鱼后退企图逃脱,猛然一把将其搂入怀中,调笑道,“三日未见,小鱼莫非想本王了?这回总该让本王瞧瞧你的面容了吧?” 太子言罢,扯去沉鱼脸上的纱巾。奇哉,仅三日,中指长短的伤口不仅愈合,且未留疤痕。 望着洁白无瑕,泪眼楚楚的脸颊,太子兴致更浓,眯起双眸,撅起嘴,欲行轻薄之举。 沉鱼惊惶失措,赶忙将小瓶中的药粉撒向太子。 “阿嚏!抓住!阿嚏!抓住她!阿嚏……” 最终,沉鱼双手双脚皆被束缚,跪于厅堂正中。 抬眼望去,太子正襟危坐,面色冷峻,与方才的放荡不羁迥然不同。其身侧坐着一个准备纸笔的史官。 看来,太子欲借张丞相一案,要对颜王府动手了! 的确如此,此时太子已经封锁了颜王府,无一人能逃出去报信,颜王和红玉皆被关押。 沉鱼四处环视,除了太子府的数十侍卫,却不见红玉和张长乐主仆? 她不禁担忧,张口欲询问,只听太子高声喊道:“带证人上堂!” 她又是一头疑惑,莫不是真有人亲眼所见莲香进了太师府? 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转头望去,竟是顾二郎与五名捕快? 咋哪都有顾二郎啊!昨日,她去县衙状告柳妖儿私自逃出白家,正是顾二郎和这五个捕快出面作证,她才能赢了左夫人。 可是!今日顾二郎作证,将会坐实莲香的罪名,甚至是牵连红玉! 她歪着头,对着顾二郎挤眉弄眼。 顾二郎垂着眼帘,弓身低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跪在她身旁。 这顾二郎啊,未曾见过大场面,见了太子,便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差错。他膝盖刚着地,便朝着堂上的太子行礼叩头:“顾家二郎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点头,直接发问:“你是否亲眼看到张莲香进入太师府?” “回太子殿下,二郎亲眼所见颜王府的香妃——张莲香进入了太师府。” “你如何能确定是张莲香?” “回太子殿下,香妃曾是颜王府的丫鬟,二郎早在五年前就认识她了,即便她化为灰烬,二郎也能认得。” “她昨夜何时离开的太师府?” “未曾离开。” “你可确定?” 顾二郎颔首言道:“二郎确定。香妃平素与人为善,常于街头施舍,门外的几位捕快都认得香妃。昨夜,二郎几人见天色已晚,便在太师府对街等待,欲护送香妃回颜王府。然直至太师府失火,仍未见其出来。” 此证词证据确凿,诚然证明了莲香夜入太师府,但也不能就此断言是莲香放火杀人吧?沉鱼不以为然,心中暗自嘲讽太子办案草率。 啪! 太子猛然拍案,高举一张残破湿漉的纸,大声呵斥:“张红玉与张莲香合谋杀害张丞相,人证物证俱全,张红玉已被收监。至于张莲花中毒身亡一案,慕沉鱼,从实招来,你是如何对张莲花下毒的?” 第77章 恩怨:脱罪 张莲花中毒身亡一案,实则并无确凿证据。太子仅听信张长乐一面之词,其真实意图并非审理此案,而是别有用心,欲借此案逼迫沉鱼屈从。 此时,顾二郎惊愕至极,始知自己作证竟害了沉鱼!急忙辩解道:“太子殿下,小人并未亲眼见到慕沉鱼进入太师府。慕沉鱼身为医者,宅心仁厚,绝不会毒害任何人……” 啪! 太子拍案呵斥道:“将顾二郎等人带下去画押!” 情况不妙!人证物证皆已齐备,红玉恐难以脱身。 沉鱼倒不担忧自身,反而思考如何帮红玉脱罪。毕竟她未毒害张莲花,即便有人证物证,亦为伪造,脱罪自然不难。 她抬头看向太子,疑惑道:“太子殿下,红玉昨夜一直在颜王府,怎会谋害丞相?仅凭一张废纸,岂能定案?” 废纸? 扑哧!太子不禁笑出声,看向沉鱼时,眼中满是情意。此时,证人已画押,只要张长乐逼迫红玉在罪证书上画押,此案便可了结,颜王必将身败名裂。 他暗自得意,挥手让侍卫将证物呈给沉鱼看,特意高声说道:“拿过去给她看看,以免有人指责本王办案草率,滥杀无辜。” 侍卫将证物递到沉鱼面前,太子高声警告道:“不要触碰!” 沉鱼点头,定睛细看,瞬间心酸落泪。 这确实是莲香留给红玉的书信,她心里清楚:莲香之所以夜入太师府,与张丞相同归于尽,目的只有一个:护红玉周全。 其实,也帮她脱身了。 她泪如泉涌,伸手掏出手帕,并没有急于擦拭泪水,反而拎着手帕置于证物之上,趁机撒上药粉。一时三刻后,证物将不复存在。 这时,张长乐走进来,看到沉鱼端详证物,便惊恐大叫:“拿走!谋杀张丞相的凶手不是她,无需给她看证物!” 侍卫赶紧端着证物退下。 张长乐瞥了一眼沉鱼,随即走到堂前,站在太子身旁,低声耳语。 沉鱼看着张长乐的嘴巴,暗自解读:“红玉那边快撑不住了,太子赶紧定下沉鱼的罪名,以免节外生枝,万一消息走漏,官家与皇后到来就麻烦了。” 原来,太子是擅自审理此案,只有一个确凿无疑的目的--惩治颜王。 可笑,颜王可是太子同父同母的兄弟,皇后怎会坐视不管?况且,官家已将此案交由官府查办,倘若官府真想破案,早就来抓红玉了,哪里还轮得到太子和张长乐? 想到这里,沉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决定与理据争绝不屈从。 啪! 闻拍案声,她遽然抬头望去,只见太子冷面厉色,喝问道:“慕沉鱼!如实交代,你为何毒害张夫人?” “沉鱼绝未毒害任何人,张夫人中毒身亡一事,张丞相已然断定是太师府仆从所为,遂将太师府仆从尽皆杖毙,此案已然了结,太子何必再审?莫非是受了奸人挑唆?” “慕沉鱼,你!”张长乐气势汹汹地凑近沉鱼,抬手便是一耳光,怒喝道,“你与张红玉情同姐妹,自然要帮着她,当初,若非你帮着红玉逃婚,我岂会嫁给瘸子。你毒害我母亲,定然也是在为红玉报仇……” “红玉为何要报仇?”沉鱼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愤然起身,怒视张长乐。 张长乐慌了神,她早知母亲和舅舅谋害陆家姐妹之事,故而认定红玉和莲香是在为陆家姐妹复仇,也断定沉鱼一直在帮着红玉。此番定要坐实沉鱼罪名,一是奉命于左家,助柳妖儿铲除异己;二是她记恨沉鱼助红玉逃婚,致自己嫁给左震。 见沉鱼起身,张长乐高声恐吓,“跪下!你毒杀我母亲,罪该万死,竟敢在太子面前放肆!” 沉鱼忍无可忍,扬手回击张长乐一巴掌,啪!继而怒斥道,“无凭无据,岂容你污蔑我的清白?若想知道你母亲被害真相,大可请来曾为贤胜诊治的御医,统统请来,便可知幕后真凶是谁!” 张长乐捂着脸追问:“何意?” 沉鱼冷面冷笑,自是不愿与张长乐多言,只见她上前,立于太子身前,字正腔圆地说道:“太子殿下,昨日沉鱼为张莲花诊视,她所中乃是枯竭草之毒,此毒毒性猛烈,可以毒攻毒救人性命。若控制好药量,亦可使人慢性中毒,缓缓身亡;倘若用量过多,便会即刻毒发身亡。” 言罢,她起身趋近史官,见史官已全数记录,便继续道,“此毒,唯有宫中御医方可获取,寻常药铺无处可寻,我慕沉鱼早已辞去女御医一职,自然不可能有此毒,又何来毒害张莲花一说?” 一闻此语,张长乐快步而来,怒声辩驳:“若不是你毒害我母亲,还能是谁?想必你与红玉、莲香早有预谋,早早地藏起了枯竭草,只待时机毒害我母亲!” “哼!” 沉鱼嗤之以鼻,轻瞥张长乐一眼,又对着史官缓缓说道,“张家贤胜,一直有慢性中毒的症状,所中正是枯竭草之毒,怕是有人欲置贤胜于死地,不料弄巧成拙,自食其果。对了,沉鱼听闻太师府的枯竭草是张丞相带去的,召唤张太师和御医前来对质,便可查出毒害张莲花的真凶。” 闻得此言,张长乐乱了阵脚,是啊,舅父和母亲一直想要害死贤胜,难道真是母亲误服了枯竭草?不会,母亲对这毒再熟悉不过了,怎会? 见沉鱼盯着史官书写,一副自以为是,势在必赢的模样,她气急败坏,冲着沉鱼叫嚷: “任你如何狡辩,红玉已经签字画押,我定要将此案呈报官家,处斩红玉!你,也休想逃脱!” “呵!” 沉鱼不禁冷笑一声,对着张长乐一字一句地说道:“红玉和莲香皆为太师之女,你亦为太师之女,你可知,谋害朝廷重臣定当满门抄斩,你也难逃一死,还敢威胁我?” “大事不好,玉妃断气了。” 只见一嬷嬷手持带血文书,冲入殿内,跪地禀报,“太子殿下,玉妃不经打,已然没了气息,是否要传郎中?” “无需!”张长乐快步走向嬷嬷,拿起染血罪证文书,狂笑不止,“哈哈……张红玉杀我至亲,难逃一死!” 啪! 沉鱼掌掴张长乐一巴掌,众人尚未回神,她已疾奔而出。 第78章 恩怨:以大化小 沉鱼遍历颜王府的各个院落,最终在一间废弃的灶房中找到了红玉。 红玉躺在地上毫无气息,衣衫褴褛,浑身是伤。显然,那张罪证文书是严刑逼供的结果。 摸着红玉已无脉象,沉鱼瞬间泪流满面,慌忙将其放在干草上,为之施针。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无暇顾及,片刻后,便闻到烟味。回头望去,门口已燃起熊熊大火。环顾四周,仅有的两个窗户均被封死,原来张长乐早有预谋,意欲烧死她与红玉。 她拖着红玉退至墙角,眼看着大火即将袭来,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救了,应是翠微和九儿搬来了援兵。 ------ 沉鱼醒来,只见国公夫人端坐床边,面容慈祥,嘴角带笑。然而,那双桃花眼柔情似水,令她想起刘羽,不禁泪如泉涌,无声哭泣。 “鱼鱼莫要伤心,有老身在,无人敢动你。太子也不过是我外甥,刚才我已狠狠责骂他,将你带回了澄园。” 沉鱼一惊,急忙问道:“红玉呢?” 见国公夫人低头不语,她愈发焦急,挣扎着起身欲下床。 国公夫人将她按回床上,沉声道:“太子已将红玉送至衙门关押。你营救红玉之前,可曾考虑过自身安危?若不是翠微和九儿及时赶来求救,恐怕你早已命丧火海。” 原来,翠微和九儿在颜王府外等待沉鱼,一个时辰过去,仍未见沉鱼出来,便进宫求见皇后。然而,皇后与官家不在宫中,两人只得请求国公夫人相助。 国公夫人作为太子的舅母,自然有能力压制太子,可是……红玉已然签字画押,太子不肯放人。无奈之下,国公夫人只救出了沉鱼。 沉鱼泪如雨下,跪在床榻上哀求道:“夫人,请放我出去。我要进宫求见官家,若官家知晓太子此举,必定会出手相助,红玉就有救了。” “今日是二十九,官家和皇后已去寺庙,想必太子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去颜王府撒野。鱼鱼放心,我已派嫣然带着翠微和九儿,去请官家了。只是……” 见国公夫人眉头紧锁,沉鱼赶忙将证物损毁一事告知。然而,国公夫人依旧愁眉不展,叹息道:“此非长久之计。自古以来,皆是长子继位,可太子心狠手辣,于战场上密谋杀害二皇子和八皇子,又与大臣勾结捏造谎言,官家与皇后自然以为两位皇子为国捐躯。如今,太子又欲铲除颜王。” “夫人可有良策?” “长久之计,就是迫使官家废黜太子。” 时至午时,沉鱼一脸尘土,匆匆来到衙门。 堂上,官家与皇后端坐,太子和张长乐跪在厅堂中央,另有一人横躺于木板之上。趋近观之,竟是红玉,其身仍血淋淋,所幸已有呼吸。 沉鱼不禁泪湿眼眶,悲声哭诉:“皇上、皇后娘娘,今晨太子与张长乐封锁颜王府,对红玉施以严刑峻法……” “父皇,儿臣本欲替父排忧,擅自审理张丞相一案。岂料,张红玉与张莲香确系合谋杀害张丞相,人证物证皆在……” 只听“砰”的一声,皇上赫然抓起惊堂木,狠狠砸向太子额头。 太子赶忙用手捂住,痛苦之余,鲜血已从指缝间流出。 沉鱼惶恐,默默跪在一旁。其实,官家如此动怒,皆因她一手策划。她与国公夫人密谋废掉太子,而第一步便是败坏太子的名声。 于是,她指使丐帮四处散播太子火烧颜王府、诬陷玉妃的消息。刚从寺庙出来的官家和皇后得知此事,急忙赶来衙门。 看过红玉的认罪文书后,官家和皇后皆大惊失色,颜王的两位妃子竟然是杀人凶手?若加以处置,有损颜王颜面;若不处置,这认罪文书已签,又难以向朝廷众臣交代。 沉鱼见此情形,迅速取出张太师的亲笔文书,交予一旁的衙役,悲切说道:“启奏皇上、皇后娘娘,张太师闻知张长乐严刑拷问张红玉之事,悲痛过度,病倒在床,特写下亲笔文书,托我转交陛下。” 官家点头,打开文书仔细阅览,方知莲香、红玉和长乐皆为张太师之女。信中,张太师恳请官家彻查此案,务必还红玉清白。 官家又看向认罪文书,不禁犯难,只叹太子行事鲁莽,竟惹出这等麻烦! 沉鱼见官家眉头紧锁,心中暗喜,深知官家有意偏袒颜王。毕竟两个张家都是外人,颜王才是官家的亲骨肉。 她早已想好计策,只要将谋害张丞相的大案以大化小,定性为姐妹间的争斗,便可解官家之忧。 “陛下,昨日张夫人误服了张丞相带回的枯竭草,不幸殒命,张丞相盛怒之下杖杀了太师府所有仆从。莲香听闻红玉提及此事,便返回太师府宽慰张太师,谁知竟遭逢火灾,葬身火海。此乃家门不幸,长乐却因嫉妒红玉和莲香,将此事诬陷为谋杀,还唆使太子为其撑腰。” 官家闻此,频频点头,此等说法甚妙,既可为红玉开脱,维护颜王的声誉,又能圆满结案。 然而,张长乐却怒不可遏,跪着向前挪动,揪住沉鱼又打又骂:“慕沉鱼!你毒杀我母亲,却诬陷是我舅父所为,我定要打死你……” “住手!”官家盛怒,继而瞠目结舌。只见太子将张长乐拽回,张长乐竟顺势伏在太子怀中嘤嘤啜泣。 张长乐乃左震之妻,太子此举,成何体统! 皇后亦是脸色骤变,呵斥道:“大胆!公堂之上,搂搂抱抱,岂不荒唐!” 太子慌忙将张长乐推开,砰然一声,额头撞地,哀求道:“父皇、母后,红玉委实参与谋害张丞相,人证、物证、认罪书皆全,还望父皇依法严惩红玉!” 太子竟不想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无事?官家更为失望,心中已有定论:太子确实在手足相残,有意针对颜王府。既然太子不肯放过颜王府,且先看看沉鱼如何为自己开脱? 于是,官家看向沉鱼,问道:“慕沉鱼,你说是张丞相将枯竭草带去了太师府,可有证据?如能证明,寡人便还你清白。” 第79章 恩怨:因祸得福 沉鱼回首望向门口,温御医步入,呈上一封文书。此乃数位御医亲签押证之证据,确证张丞相强逼他们开具枯竭草,且证明张家贤胜体内久存枯竭草之毒。 官家眉头紧皱阅罢文书,猛地将文书拍在案上,大发雷霆:“张青柏身为一国之相,竟谋害自家外甥,不想毒害了自家妹妹,实乃咎由自取!” “官家,红玉与莲香谋害我舅父属实,恳请官家依法惩处红玉!” 官家怒视张长乐,厉声道:“此案已交由官府彻查,今日你刑讯逼供之事,寡人暂且不追究,若真是红玉与莲香谋害了张丞相,你们太师府必遭满门抄斩!” ------ 红玉睁眼看去,沉鱼满面尘灰,涕泪交加,抓着她的手又哭又笑。“红玉,你终于醒了。” “颜王何在?” “颜王被太子囚禁于东瑞阁,并未受伤。皇后娘娘驾到,颜王府已安然无虞了。” “颜王府本就无虞。” 二人闻声看去,只见皇后步入房中。 皇后一改平日的肃穆,面带慈祥笑容,竟破例亲近,坐在了红玉床沿。红玉受宠若惊,不敢挪动,沉鱼更是惊愕,忘了行礼。 “沉鱼,你先回避吧,本宫有话同红玉讲。” 沉鱼退下,关门离去。 皇后取出一物,递与红玉。 红玉一看,竟是幻彩琉璃祥云金簪,此金簪曾引得高妃吃醋,连累了沉鱼。她连忙摇头,撑起身子欲坐起,然而……她全身都是鞭伤,稍动便疼痛难忍,咧嘴呻吟。 “啊!皇后娘娘,红玉万万不能收下,此乃皇家传家之宝。” 皇后赶忙将金簪放于枕边,扶她躺好,缓言说道,“幻彩琉璃祥云金簪有一对,本宫早有此意,将这两支金簪赠予两位儿媳,你既是颜王的妻室,本宫自当送你一支。” 甚矣? 红玉惊愕地睁大双眼,看向皇后。 皇后颔首,轻手将金簪插于红玉发髻,而后轻抚其额前碎发,又以兰花指将碎发别至其耳后。 此般温柔之举,恰似一位母亲对女儿的亲昵行为,自幼丧母的红玉不禁热泪盈眶。 未及红玉拭泪,皇后已取手帕,轻轻为其擦拭眼角,柔声言道:“本宫已与官家议定,册封你为颜王正妃,待你伤愈,便行册封大典。” 红玉感激涕零,频频点头,未曾想因祸得福,竟能成为颜王正妃。然虑及张丞相一案未结,又忧心忡忡,若真坐实其参与谋害张丞相,岂非死罪难逃? 其实,官家已向皇后交底,张丞相一案已有定论:张丞相误毒张夫人,遂杖毙太师府仆从,有仆从侥幸逃脱,纵火焚烧太师府,张丞相与莲香均葬身火海。 见红玉心神不宁,皇后拉住她手,柔声宽慰:“红玉无需担忧张丞相一案,你既为颜王妃,父皇和母后必护你周全。” 红玉虽感激涕零,然心中疑惑重重,她虽已恢复太师之女身份,可皇后向来对她不满,岂会因太子此番针对,就得如此盛宠? 须臾,皇后敛去笑容,取出帕子轻拭眼角,声音哽咽道:“红玉,长乐乃你胞妹。而今张夫人已逝,太师病倒,长女莲香又不幸早逝。你当多为娘家之事上心,协助太师管教弟妹。” 红玉赶忙点头应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红玉必当尽力而为。” “你既已为颜王正妃,可唤母后。” 红玉再次点头,心中却惴惴不安,料想皇后尚有后话。 果不其然,皇后收帕之瞬,神情恢复威严肃穆,眉间微蹙,似有重重心事:太子针对颜王一事,令官家盛怒,更责斥太子诸多恶迹,如冷漠无情、嚣张跋扈、风流成性等。此前,官家却称太子之举乃高冷、果断、潇洒。足见,官家有废黜太子之意。 皇后惶恐,若官家废黜太子,继大位者应是三皇子,但是三四皇子皆是痴傻,官家定会排除三四皇子,选择五皇子--弘王。欲保太子,务必使其谨言慎行,洁身自好,当务之急便是断绝太子与张长乐的私情。 皇后轻拍手掌,一高挑丫鬟应声而入,立于床尾。 “红玉,此婢名念珠,乃本宫暗卫,数日前被左家买入。此后,她便归你调用。” 红玉甚为疑惑:“母后此举何意?” “太子乃颜王亲兄,亦是本宫亲子,今惹此大祸,官家甚为不满。本宫欲断太子与长乐往来,太子已应,只怕长乐不肯罢手,故欲你严加管束长乐。” 闻此言语,红玉神色即刻黯淡,方知,皇后费尽心机讨好于她,只为让她约束张长乐,保住太子。 此与她所想截然相反,她们颜王一派正绞尽脑汁破坏太子声誉,包括今日所施苦肉之计,终极目的便是迫使官家废黜太子。 见她稍有犹豫,皇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声柔且带祈求之意,“红玉啊,母后和寻常百姓家的母亲一样,颜王与太子皆母后骨肉,如同手心手背。 今日之事,定然是长乐蛊惑太子,太子方会囚禁颜王。母后向你保证,太子绝无害你与颜王之意,对你用刑之人乃是长乐,并非太子。” 呵!红玉心内冷笑,皇后诚然与寻常母亲无异,对自己儿子一味偏袒庇护。为免皇后生疑,红玉只得频频点头,有意敷衍:“母后放心,红玉定会严加管束妹妹,决不让她再纠缠太子。” 皇后颔首,面上总算略有笑意,继而又看向红玉,似有话难言。莲香已逝,颜王如今仅有一位正妃,皇后忧自家儿子衣食不周,遂欲将颜王纳妾之事提上日程。 虽红玉身负重伤,却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皇后起身佯装离开,却又驻足,匆匆提及纳妾之事,“红玉,颜王府如今仅有你一位妃子,母后担心你心力交瘁,故而想着……” 红玉瞬间明白皇后之意,便赶忙回话,“红玉听从母后安排。” ------ 次日清晨。 澄园大门即遭人叩击。 东桥气喘吁吁地说道:“速去禀报大娘子,左家大娘子前来探望柳小娘,老夫人不准拦着,还带她们进了牡丹苑。” 此左家大娘子,正是张长乐。 第80章 算计:连环计 这张长乐,因张丞相一案,对沉鱼心怀怨恨。此次前往一香园探望柳小娘,明面上是大嫂嫂探望小姑子,实际上在实施连环计。 沉鱼担忧不已。要知道,白夜华出征后,她已收到两封白夜华的书信,信中均嘱咐她照顾好柳妖儿母子。为了父亲的安危,她不得不做出违背本心之事,如被挟持一般。 她带着数十位精明强干的护卫,匆忙赶到一香园,刚进门就被白夫人拽住了。 “沉鱼,听右嬷嬷说,柳小娘这两天一直关在房里,都不曾出过房门,我担心她会憋出毛病,既然左家来人看望她,我便让四个老嬷嬷退了出来,也好让柳小娘和她大嫂嫂叙叙旧……” “糊涂!”沉鱼大喝一声,挣脱白夫人,疾步奔向牡丹苑。 想起昨日张长乐在公堂上对她又打又骂,那副狰狞凶狠的模样,显然是想将她置于死地。张长乐今日突然造访一香园,恐怕是来者不善,必有阴谋。 她焦急万分,见还有一段路,边跑边吩咐道:“翠微、九儿先行前往,务必拦住柳小娘,不许她吃下任何东西。” 翠微、九儿点头,瞬间从她身边掠过,飞檐走壁前往牡丹苑。 待沉鱼至牡丹苑,见院内有四个巨大木盒,看样子应是补品,想来应是张长乐所携礼品。 忽闻堂内传来哗啦之声,她忙入厅堂,却见满地皆是茶壶茶杯碎片。 柳小娘端坐如初,张长乐而立,与九儿、翠微相对。 翠微趋前低声禀报:“姑娘,柳小娘欲饮茶,九儿上前夺杯,遭左大娘子掌掴,您进门之前,左大娘子将杯壶茶杯统统摔碎。” 沉鱼颔首,料想张长乐必于茶水中动手脚,故摔茶壶茶杯以毁证据。 转瞬,见张长乐一声不吭,从她身边掠过,斜瞥之眼神,满是愤恨与冷峻。 张长乐竟走了? 此时,白夫人满面怒容而入,指着沉鱼埋怨道:“你呀,怎让左家大娘子哭着离去,传出去,岂不失我白家颜面?” 沉鱼不语,吩咐道,“翠微,叫四位嬷嬷带着柳小娘住进客房,寸步不离的看守着,九儿带人仔细搜索牡丹苑!” 一个时辰后,下人们搜遍了整个牡丹苑,一无所获。 沉鱼心中疑惑,来到院中,顿感蹊跷,喃喃自语道,“院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翠微答道,“那四个木盒子不见了。” 沉鱼大惊,“来人!木盒子何在?” 门口的小厮赶忙禀报,“回大娘子,方才您下令搜查整个牡丹苑,老夫人说您必会毁掉这些东西,故而命人将其抬走了。” “去了何处?” “老夫人未曾言明。” 沉鱼顿感不妙,木盒子里装的是补品,说不定掺有滑胎的药物,若是被柳小娘吃下……她越想越惧,匆匆跑到客房,已累得气喘吁吁。 只见柳小娘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嘴角却难掩笑意,分明是在装睡。 “说!老夫人去了哪里?” 柳小娘摇头不语,嘴角的笑意反倒是越发明显。 其实,那些补品中确实掺入了滑胎药,乃是左夫人特意为柳小娘准备的。柳小娘深知沉鱼不会留下补品,便花言巧语哄得白夫人带着补品去慕家探亲去了,要知道,阳华郡主正怀着身孕呢。 柳妖儿越想越得意,竟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 那声音奸细刺耳,眸中满是狡诈,看着那副狡猾得意的模样,沉鱼怒火中烧,一巴掌甩在柳小娘脸上,怒喝道,“说,老夫人去了哪里?” “我不过是个小娘,如何知晓老夫人的去向?大娘子还是静心等待老夫人归来吧。” 沉鱼虽心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忧虑补品害人,遂命翠微、九儿率所有护卫外出寻找白夫人。 时至午时,慕家的胖嬷嬷仓皇来报:“姑娘,大事不好了,阳华郡主滑胎了,白夫人送去的补品被人下了药。” 沉鱼只觉如遭雷击,双腿发软地上了马车,赶往慕家。 甫一进门,便见到了和夫人。 这和夫人是慕夫人的妹妹,自从嫁与和大人后,便与慕夫人甚少往来,只因和大人为官清廉,性情孤僻,不许和夫人与亲戚频繁往来。 沉鱼拉着和夫人问道:“姨母,我母亲如何?” “哎!阳华的孩子没了,你母亲泪如雨下啊,你快进去瞧瞧吧。官家命你姨夫挖通京城河道,他要亲自去督察,家中无人操持,我得走了。”和夫人说完,转身便走。 沉鱼自然是忐忑难安且愧疚万分,毕竟,是她害得阳华郡主滑胎。 她走进阳华的卧房,只见慕夫人正在拭泪,抽泣着说道:“鱼儿,你婆母说是来探望我与你大嫂嫂,还带了孕妇补品,谁知,你大嫂嫂吃了些,便……腹痛难忍……” 沉鱼顾不上宽慰慕夫人,径直奔向床榻,只见阳华郡主面色苍白如纸,已然昏睡过去。 看着地上那个鲜血淋漓的盆子,她不禁泪如泉涌,愤恨不已,天杀的柳妖儿竟伤及无辜,谋害她娘家人。 此乃慕家首胎,转眼望去,慕夫人踉踉跄跄而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地询问:“鱼儿,你婆母虽性情刻薄、跋扈嚣张,但无胆量害人性命。告诉母亲,你是否与人结仇?” 听到慕夫人的关心,沉鱼心中委屈万分,恨不得将她与白夜华的契约婚姻,以及与柳妖儿的恩怨情仇,悉数向慕夫人倾诉。 然而……慕老爷尚在沙场征战,慕夫人独力操持偌大家业。如若慕夫人知晓柳妖儿与她水火不容,必然忧心忡忡,积郁成疾。 于是,她连连摇头,擦去泪水,沉声道:“母亲切莫轻信外界流言,鱼儿岂会与人结仇?这些补品乃是柳小娘的义母左夫人派人送来的,想必是左夫人欲除掉柳小娘腹中女胎,不料……我婆母竟好心办了坏事,害了我嫂嫂腹中胎儿!” 慕夫人依旧悲泣,认为柳小娘欲产男胎,借子上位,也好压制沉鱼,便也相信了沉鱼的说辞。 此时,东桥来到门前,向沉鱼招手,沉鱼赶忙出去。 二人行至无人之处,东桥才敢开口禀报:“大娘子快回去看看吧,不知为何,大批难民想要涌入一香园,老夫人带领数十护卫去探亲,您又命令所有护卫寻找老夫人,府中无人镇压,乱作一团,柳小娘只得出面。” 沉鱼大惊,“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的确,这就是柳妖儿和张长乐共谋的连环计:先是声东击西谋害慕家子嗣;其次是调虎离山,除掉柳妖儿腹中女胎。 沉鱼总算知晓了柳妖儿和张长乐的计谋,可为时已晚,她并未返回一香园,而是带着东桥赶往别处。 第81章 算计:另一个任务 沉鱼行色匆匆地赶往顾家。 顾老爷用罢午膳,正躺在院中躺椅上,晒着太阳小憩。 沉鱼上前一步,扑通跪地。“顾老爷,沉鱼有要事恳请顾老爷相助。” 顾老爷蓦地坐起,赶忙起身将沉鱼扶起,疑惑问道,“沉鱼,有何事但说无妨,父亲定当全力相助。” 顾老爷之所以自称为父亲,是因为沉鱼是他收养的,养了八九年后,沉鱼才找到亲生父母。因此,私下里,顾老爷对沉鱼甚是宠爱。 沉鱼瞬间泪如泉涌,悲泣地诉说着张长乐和柳妖儿的阴谋。她深知,柳妖儿滑胎后,左家必然会找上门,尤其是还有那群难民,不知是否已被张长乐收买,若再牵连无辜,她必定更加自责。 所以,她请求衙门之人随她一同前往一香园,如此既能震慑左家,又能保护难民。 顾老爷应允,命顾大郎带人一同前往。 一香园。 柳小娘躺在大门口痛苦呻吟,地上已是一滩血迹,想来确是滑胎了。 几十位难民见到此景,并未惊慌,反而围聚在一起,不时地望向马路两头。显然,他们是张长乐花钱请来的难民,目的就是制造一香园的混乱,致使柳妖儿滑胎。任务既已完成,他们还有另一个任务:便是趁乱杀掉慕沉鱼。 沉鱼走下马车,忽闻有人高呼“白家大娘子归来”,旋即一群难民汹涌而至。幸得顾大郎率人及时赶到,方使其未被难民围困。 顾大郎立身其侧,沉声道:“此难民摆明受人指使,宜速驱离。” 沉鱼久未回应,抬眼望去,只见这帮难民个个身着厚重,面色赤红干裂,显然来自极寒之地。想必是饥寒交迫,才遭他人利用。 正是因为这些难民乃受人指使,她才决定收容难民,以便有机会指认幕后主使。 她步上门前台阶,见柳小娘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身形摇晃。哎!她心中百感交集,既慨叹柳小娘自作自受,又担忧父亲的境况。 此时,柳小娘指着她啼哭喊道:“慕沉鱼!你身为当家主母,明知京城有难民涌入,却故意带走所有护卫,致使难民冲入一香园,莫非是蓄意谋害我腹中胎儿,你心肠何其狠毒啊!” 沉鱼并未理睬,转头忽见温御医提着药箱徐徐走来,她转身点头致意,“有劳温御医为柳小娘诊治。” 温御医虽为皇后心腹,却曾多次出手相助沉鱼,只因此前太子杀害了温澄。他欲为妹报仇,决意追随颜王一派。 他上前端详柳妖儿,先是瞪大双眼故作惊讶,紧接着高声呼喊道,“来人!速速将柳小娘抬回房中。” 且慢!” 只见一身材粗壮女子上前,拦住柳小娘,面向沉鱼便高声厉论,“你身为当家主母,竟令一小娘,还是有孕在身的小娘抛头露面,究竟安的什么心?我看你就是存心要害死小娘及其腹中胎儿。” “是啊。” “好狠的心。” “……” 呵!这小女子竟然煽动难民起哄?沉鱼定睛观瞧,此女身材粗壮,却长着一张瓜子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脸颊和双唇红扑扑的,俨然是一热情奔放的草原女子。 沉鱼并未辩驳,只是冲着草原女子不屑一笑,问道,“你叫什么?” 草原女子虽然年岁尚小,倒是胆识过人,瞪大眼睛步步紧逼沉鱼,右手却慢慢向腰间移动。 顾大郎见状,一把将沉鱼拉至身后,大声呵斥道,“退下!” 就这样,草原女子退下,柳妖儿被下人抬走了。 难民们并未离去,依旧围在大门口,想来是在等左家人。沉鱼已然猜到,不仅没有驱散难民,反而打开门请难民们进入一香园。 几十位难民挤作一团,不敢入内,一个个目光躲闪,面露难色,显然是心虚胆怯。 沉鱼缓缓上前,轻声道,“不必害怕,我是慕沉鱼,乃慕老将军之女,如今父亲征战沙场,保边境百姓平安,我作为父亲的女儿,自当追随父亲意愿。” 言罢,她回身看向身后的翠微,吩咐道,“命府中之人熬粥,派人外出购置炊饼,再看看灶房里有何食物,悉数做好端至大厅。” 此时,翡翠匆匆赶来,将三把钥匙交予沉鱼,喘息未定道:“大娘子,这是……玉妃命我送来的,她听闻难民之事,愿将城南小院,还有颜王的两处别院献出,收容难民。” 沉鱼接过钥匙,频频点头。此次颜王府的善举,定能收获民心,亦能令官家另眼相看。 她将钥匙收入衣袖,遂伸手请难民进入一香园,“先进一香园歇息片刻,用过午膳,再带你们前往住处。” 难民饥肠辘辘,等不及左家人,便纷纷进入一香园。 翡翠撇嘴偷笑,在沉鱼耳边轻声道:“颜王命人蓄意阻拦进城之路,左家的马车还在城外呢,只怕半个时辰后,左家的人就要找上门了,还望大娘子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沉鱼颔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虽说并非她致使柳妖儿滑胎,但她身为白家大娘子,难免会被牵连!也只能顺其自然,见招拆招了。 不多时,难民们酒足饭饱,沉鱼与顾大郎带领众人走出一香园。 恰逢左家人至。 百十余侍卫将捕快和一香园护卫尽皆控制,太子的侍卫镇压一香园,谁敢造次? 左眉儿与张长乐一左一右扶着左夫人,三人皆面色不善,来势汹汹,指着沉鱼便是破口大骂,“慕沉鱼!你竟谋害白家骨肉。” “你平素欺压妖儿,必遭天谴。” “你害我妖儿,我已写信将此事告知白将军。” 沉鱼大惊失色,若是白夜华知晓柳小娘的孩子没了,只怕父亲性命难保。她未及争论,拽着顾大郎匆匆奔入一香园,双膝跪地,恳切言道:“大哥哥,鱼儿恳请你速速拦截信件,倘若白将军得知柳小娘的孩子没了,定然会对我父亲下手的。” 顾大郎先是一惊,念及顾丰盛所言白夜华欺辱沉鱼之事,便相信沉鱼所言,交代翠微保护沉鱼,遂从后门匆匆离去。 殊不知他们中了左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衙门的人和一香园护卫皆被控制,趁乱灭了沉鱼,岂不是轻而易举? “慕沉鱼,出来!” “滚出来!” 此时,左媚儿领着张长乐和左夫人闯入,难民亦随之涌入,将沉鱼和翠微团团围住。 第82章 算计:邪不压正 左眉儿率先开口:“白夫人在何处,让她出来主持公道。” 闻此言,张长乐与左夫人急忙拉扯左眉儿衣袖示意,左眉儿一愣,方想起张长乐所说的连环计,意识到白夫人不在府中。 沉鱼不禁撇嘴,自然是嘲讽左眉儿不够机敏。但她始终坚信邪不压正,为拉拢民心、揭露左家恶行,她故作恭敬地向左眉儿行礼,缓缓说道:“回太子妃,白夫人见左夫人送来补品众多,便送至我娘家给我大嫂嫂服用,谁知我大嫂嫂突然滑胎,白夫人受惊过度,至今仍未醒来。” 左眉儿面露不悦,呵斥道:“你大嫂嫂滑胎与我何干?你虐待小妾,致柳小娘滑胎,若不好好教训,恐会闹出人命。” “人命?”沉鱼故作惊讶,理直气壮地抬头看向左眉儿,反问道,“敢问太子妃,我嫂嫂腹中胎儿不是人命吗?柳小娘腹中胎儿不是人命吗?如今已出两条人命!” 稍作停顿,她转头环视难民,接着说道,“他们历经战乱,流离失所,岂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还望太子妃以大局为重,莫听小人谗言污蔑,容我先安置好难民……” “住口!”张长乐一声断喝,指着沉鱼轻笑一声,“哼!容你安置难民?你无非是想借机逃跑罢了。” “长乐为何针对沉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瘦小男子跌跌撞撞走来。他身形消瘦,面色枯黄,向沉鱼点头示意后,转而怒视张长乐,“昨日你严刑逼供二姐,父亲被你气倒至今未醒,你不知悔改,反而无事生非,肆意妄为!” 此人乃张贤胜,适才他从翡翠口中得知一香园遭左家围困,便悄然赶来,欲为沉鱼解围。毕竟沉鱼乃刘羽深爱之人,刘羽对他有恩,他怎忍心见沉鱼受人欺凌? 岂料,张长乐毫不畏惧,反而张狂大笑,指着张贤胜肆意嘲讽:“你这舞姬所生的野种,竟敢与我叫嚣,可知你娘是如何死的?” 张贤胜眼中怒火熊熊,斜睨张长乐,怒声道:“我娘亲乃被你母亲活活打死,可笑的是,你却不知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张长乐瞬间恼羞成怒,一把掐住张贤胜的脖子怒问:“说!我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张贤胜自然知晓张莲花是被张太师毒死的,为揭露张莲花的恶行,他便大声道:“你母亲常年在我的汤药里下毒,致使我久病在床,她是遭报应而亡!” 啪!张长乐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张贤胜脸上,紧接着对张贤胜又抓又挠。 这张贤胜虽年长张长乐几月,但身材瘦小,较张长乐小了好几圈,又因久病卧床,自然体弱无力,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张长乐骑在身下。 沉鱼见此情形,赶忙蹲下身来劝阻道:“莫要再打了,张公子身有疾患,如此下去恐会闹出人命……” 她与翠微二人各自拉住张长乐的一条手臂,见张贤胜挣脱后摇晃着站起,这才稍感宽慰。 蓦地,那草原女子手持匕首朝她扑来,她意欲躲闪,却被张长乐死死钳住手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贤胜竟挺身挡住匕首,倒了下去。 “翠微,速扶张公子去客房!” 她与翠微扶着贤胜离开,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啊!”回眸望去,只见那草原女子倒伏在地,腹部插着一把匕首。 原来,沉鱼与翠微扶贤胜离开之时,张长乐抢夺草原女子匕首,刺向沉鱼背部。千钧一发之际,草原女子挺身护住沉鱼。 看着草原女子腹部血流如注,沉鱼赶忙蹲下身帮其止血,同时冲着众人大喊,“来人,快!将此女子送至客房。” 话已出口,却无人响应。一香园的人被关了起来,左家的人无动于衷,在此情形下,能救草原女子的唯有难民。 难民们蠢蠢欲动,左媚儿却挥手示意,侍卫们立刻冲过来将难民围成一团。 “呵!”张长乐轻笑一声,污蔑之词脱口而出,“今日!白家大娘子慕沉鱼,以发放吃食为由引诱难民闯入一香园,致使柳小娘滑胎,左家前来探望,慕沉鱼却行刺杀之举,幸得难民--苏麻挺身而出,救我一命……” 扑通一声!只见沉鱼跪在左媚儿面前,涕泪横流,“沉鱼恳请太子妃,速速派人将苏麻送去客房,若再不施救,她恐命不久矣!” 一听这话,左家人暗自欢喜,在一香园出了人命,沉鱼作为当家大娘子难辞其咎,再用些银子收买难民,张长乐捏造的谣言便可成为事实。 所以,面对沉鱼的请求,左媚儿冷面一笑,侧首对侍卫下令道:“去请郎中。” “请郎中已来不及了!” 沉鱼高呼,并命翠微放下贤胜,主仆二人一同扶着苏麻就走。 左媚儿挥手示意,侍卫们迅速将三人围住。“慕沉鱼杀害苏麻,来人!速速将她抓捕送去皇城司!” “欺人太甚!” “满口胡言!” “救下慕姑娘!” “上啊……” 此时,难民发生暴乱,侍卫们竭力镇压,抽剑相对,难民纷纷倒地。 见到这悲惨的景象,沉鱼嘶声呼喊:“住手!住手……”只可惜,院内一片混乱,她的声音淹没在了惨叫声中。 左家人却在一旁冷眼旁观,恨不得所有难民都死掉,大不了将此惨案全部归咎到沉鱼头上。 所幸,部分难民逃了出去。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转眼望去,更多的难民涌入院中,将侍卫们重重包围。 果然邪不压正,这些难民皆是从北部边疆逃难而来,只求饱腹,不料竟被张长乐利用。沉鱼作为慕老将军之女,一身正气,善待难民,全然不像左家人那般,视难民的生命如草芥。 因此,难民们造反了。 左家人慌了,左媚儿、左夫人、张长乐三人紧紧相拥,被难民们团团围住。 左媚儿慌了神,颤抖着手指向难民叫骂道:“退下!大胆刁民,竟敢冒犯我,我赐你死罪!” “好大胆子,竟敢妄赐死罪!” 这声威如雷震耳,众人转眼看去,原来是官家到了。 第83章 算计:责怪 原来,颜王派人暗中监视一香园,直至左家闹出人命,他才恳请官家出面,意欲让太子府背负罪名。 虽说有二十六名难民身亡,官家却并未处死左家之人,仅将左眉儿软禁,并为难民提供了栖身之所。 究其原因,北部边疆和东南沿海皆遭敌国侵犯,左家两位公子已出征,官家恐涣散军心,故而将左眉儿软禁于太子府,未褫夺其太子妃之位。 见官家将难民之死归咎于左媚儿,左夫人和张长乐不敢以柳小娘滑胎之事状告沉鱼,只能忍气吞声离开一香园。 就这样,众人离去,一香园中唯余满地猩红血水,以及清扫院落的仆人! ------ 哗啦!厅堂内传来茶杯碎裂的声响。 颜王怒拍桌案,冲着沉鱼低声指责:“羽郎临行前将尚方宝剑交与你,虽不能斩太子妃,但总能斩了张长乐吧,你为何不出手?难道要留张长乐继续谋害玉儿吗?” 沉鱼手持尚方宝剑,立于厅堂中央,暗自翻着白眼。实则,她未用尚方宝剑,只因忧惧他人知晓刘羽将宝剑留给她,恐再生非议。此外,她还另有打算。 面对颜王怒目而视,她反诘道:“张长乐与太子关系匪好,若此时将其诛杀,何以抓住太子错处?” 此时,翠微于门口禀报:“姑娘,顾公子已归。” 沉鱼转身离去,却被颜王唤住:“传顾公子入内回话,就说是本王旨意!” 实则,这顾大郎明面上为慕老爷之徒,兼宫中侍卫,却早已归附颜王。 颜王此次召见顾大郎,亦有要事相商,虑及沉鱼乃刘羽之人,又与红玉情同姐妹,自然无需避讳。 见顾大郎入内,沉鱼迎上急切问道:“大哥哥,可截获信件?” 顾大郎摇头:“我询问过守城门卫,以及下一城口的守卫,根本未见去往边疆送信之人,不知左夫人为何欺诈?” 沉鱼点头思索,恍然大悟:“我等中了左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她适才只为将大哥哥调离,以便对我下手……” “七妹妹可曾受伤?”顾大郎惊慌,赶忙绕着沉鱼打量,见沉鱼无事,顾大郎亦安心了,上前向颜王行礼:“颜王有何旨意?” 颜王抬手指向侧座,示意顾大郎入座,继而瞥了一眼沉鱼,沉声道,“白将军传信,言北部边疆战事告急,需增援,官家欲遣本王前往,太师却言其中有诈,要本王寻由推拒,大郎意下如何?” 顾大郎眉头紧皱,又连连摇头,“白将军曾给属下寄信,并未提及战事。” “你与他皆为慕老将军之徒,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否会行诈?” 顾大郎摇头,随即又顿住了。不对劲,上次白夜华的来信中,对慕老爷只字不提,确实不同往常啊。 念及儿子丰盛常说“白伯父不喜欢七姑姑,还胁迫七姑姑。”顾大郎心生惶恐,猛然起身跪在了地上,“颜王,派大郎带兵前往吧,大郎担心师父安危,去了也能护师父周全。” 沉鱼见状,也赶忙跪地,并将尚方宝剑托在双手之上,高声道,“沉鱼愿将尚方宝剑交予大哥哥,望大哥哥护我父亲周全。” 可是……颜王却摇头拒绝,“只怕战事吃紧是前些日子的事情,现在只是个借口,想要将本王置于死地,大郎不必去。” 沉鱼哀求,“求颜王派人前往,将尚方宝剑交予我父亲可好?” “既有尚方宝剑,何不斩了柳小娘?” 闻此怒喝,三人循声望去,只见白夫人面色阴沉地走入房内,二话不说,便给了沉鱼一巴掌,怒声道,“慕沉鱼!你身为白家大娘子,明知柳小娘害人性命,有损我白家清誉,为何还留她性命?” 原来,白夫人归家后,从下人口中得知了柳小娘和左家的劣迹,恼怒非常,欲将柳小娘杖杀,然而……牡丹苑有重兵把守,闲人不得入内,白夫人无计可施,只得前来寻沉鱼。 沉鱼有苦难言,白夜华以慕老爷的安危相要挟,她不敢告知他人。生怕柳小娘一死,白夜华便会对慕老爷痛下杀手,这便是她护着柳小娘的原因。 见她沉默不语,白夫人愈发恼怒,伸手钳住她的胳膊,往外拉扯,“你让牡丹苑的护卫撤走,今日,我定要将柳小娘杖毙,此等女子留于白家,只会害了我儿夜华。” 见白夫人如此决绝,颜王心中暗喜,赶忙追上白夫人说道,“本王这就命护卫撤离,白夫人无需动怒。” 看着颜王朝着牡丹苑走去,沉鱼用力甩开白夫人的手,追上前去,拦住颜王,跪地叩拜。 “沉鱼请求颜王,不要伤害柳小娘。” “为何?” “七妹妹为何要袒护恶人?” “沉鱼,你为何惧怕柳小娘?” 颜王、顾大郎、白夫人,三人同声质问。 此时,沉鱼满面泪痕,保护柳小娘这等违背本心之事,已令她难以喘息。 当初,她为救父亲出皇城司,无奈应下嫁给白夜华。岂料,白夜华背信弃义,将父亲带至边疆,只为要挟她照顾好柳妖儿母子。幸而,她以正妻之位压制柳妖儿,否则她早死了。如今柳妖儿已滑胎,只怕白夜华会怪罪到她的头上,连累父亲啊! 此刻,颜王与白夫人皆指责于她,她何不将白夜华的卑鄙行径和盘托出,借机恳求颜王保父亲平安归来。 “白将军带我父亲出征,只为保柳小娘母子无恙,如今孩子已逝,若柳小娘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父亲难以回京。恳请颜王派人接我父亲回京,万望颜王应允。” 三人皆震惊不已。 颜王怒不可遏:“白夜华竟然是这种卑鄙小人,用慕老将军的安危来胁迫一个女子?本王定不会袖手旁观。” 顾大郎摇头叹息:“哎!师兄怎敢这样对待师父?师父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白夫人老泪纵横,低声咒骂:“我儿糊涂啊!怎能袒护柳小娘这种阴险狠毒的女子!” 白夫人说罢,将沉鱼扶起,羞愧难当,惭声愧语,“沉鱼放心,我这就进宫面见官家,让夜华保你父亲安然无恙并平安归来。” 直至戌时,白夫人才从宫里回来,一进门就冲着沉鱼埋怨道:“左家做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还有脸进宫为柳小娘求情,说柳小娘是夜华的人,必须等夜华回来再做处置……” 沉鱼急忙问道:“官家可答应让我父亲回京?” 第84章 算计:死讯 “官家已下旨,令夜华派人护送慕老将军回京。然……官家亦应左家所求,要你与柳氏小娘和平相处,待夜华归来再作处置。” 沉鱼颔首,喜甚于忧。左家对柳妖儿如此重视,若将其杖毙,左家定然不会罢休。她庆幸自己暂且放过了柳妖儿和张长乐,欲除此二獠,唯有借他人之手。 ------ 次日清晨,翠微便唤醒沉鱼。 “姑娘,姑娘……” 沉鱼遽然掀起被子坐起:“何事?” “柳小娘处有客来访,乃从小门入牡丹苑。” 沉鱼不屑,倒下蒙被,喃喃道:“昨夜咱们的人已全数撤回,柳小娘已如愿滑胎了,由她闹腾罢了。” 此时,翠微仓皇入报:“姑娘,左家大娘子携一姑娘入牡丹苑,此女身材宽阔,模样有些怪异。” “是啊,老奴亦觉此事蹊跷,姑娘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 闻翠微与容嬷嬷唠叨,沉鱼无奈,只得起床。 她可不是赶往牡丹苑,而是直奔客房。 翠微将推客房门,苏麻先行一步打开门,扑通跪地,“慕姑娘宽厚仁爱,非但不计苏麻之恶,反救苏麻一命,苏麻愿为姑娘做牛做马,祈姑娘收容苏麻。” 沉鱼思付,昨日,苏麻并非真心害她,为她挡刀的贤胜仅受皮肉之伤,反是张长乐狠下毒手,刺中苏麻要害。 她俯身扶苏麻起,苏麻却摇头不起。见苏麻身穿翠微的衣裳,她不禁笑了,打趣道,“苏麻既着此衣裳,即为我府中人矣,速起罢。” 此时,翠微忽忆昨日事,匆匆至床边,自枕下摸出一封信呈给沉鱼。 “姑娘,昨日,我为苏麻更易衣衫,得此信。” 望着信封上的图画,沉鱼快速将信件拿了过来,信封的右下角有一幅图:一个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娃骑在一位男子的肩膀上。 这可是慕老爷画给沉鱼的,从小到大,一直是这幅画。 她赶忙拆开书信,却发现上面空无一字。 父亲临别时曾言,会给她写信,然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紧紧抓住苏麻的双臂问道:“这信是从何处得来?” 扑通!苏麻再次跪下,痛哭流涕,哽咽道,“是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将军给我的。” “那位将军可曾说过什么?” 沉鱼询问,苏麻瞬间哭泣,难以发声,“他遭一队人马追杀……中箭落下马,逃窜之际将此信塞给我,还未等开口……追兵便至……” 沉鱼惶恐,急忙打断苏麻的话,追问:“何人在追杀他?是敌国吗?” “不,是我方士兵,他们称那位将军为叛贼,便一剑……将其刺死了。” “谁刺死他?什么模样?” “是一位年轻的将军,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我未敢细看其模样……” 扑通!沉鱼瘫倒在地,默默流泪。父亲征战数十载,一心为民,怎会是叛贼?白夜华曾承诺保她父亲平安归来,父亲怎会遭此不测? 她匆匆赶往颜王府。 颜王正坐在床沿给红玉喂药,下人还未通报,沉鱼便冲了进去,跪在地上。 “颜王,沉鱼刚刚得到消息,我父亲被白夜华刺死,恳请颜王派人前往北部边疆打探我父亲的消息,查证他是否尚在人世。” “鱼姐姐从何处听闻此消息?快快起身。”红玉连忙询问,同时示意沉鱼起身说话。 沉鱼并未起身,只因颜王面色凝重,并未看向她;红玉虽直视她,但那双弯月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 她顿感不妙,摇晃着起身,上前抓住红玉的手,声音发颤地问道:“我父亲他是不是……红玉是否听闻了什么?说啊!” 红玉慌忙低头,不敢言语。 事实上,颜王之臣早已潜匿于白夜华军中,昨夜情报已传至颜王府。信中仅言:慕老爷初至边疆,首日即遭白夜华亲斩,罪名乃通敌叛国。 颜王虽知此事,然不敢轻动。白夜华胆敢杀慕老爷,必有其正当缘由。且官家与太子在侧,若他贸然插手,岂非违规越矩?况且,近日官家变得狐疑满腹,不仅软禁太子,亦软禁不问政事的三皇子。观之,太子恐将失位。 颜王此时自然不敢有差池。 见颜王和红玉沉默不语,沉鱼连连点头,泪水如断线之珠般洒落,晃晃悠悠地离开颜王府,由翠微和容嬷嬷送回澄园。 夜幕降临,沉鱼仍手持书信端详,试图寻觅父亲遗言。 此时,嫣然怒冲冲地走了进来,其火气之大,几近将圆桌上的灯烛扑灭。见沉鱼面前的茶杯满着,她便直接端起饮用,“啊!这是桃花酿?”抬头看去,沉鱼已是醉态醺醺,眯着眼睛盯着一张纸。 嫣然心生疑惑,将纸拿过来一看,却是空无一字,不禁牢骚满腹,“气死我了,皇后原本答应将我嫁去白家做平妻,今日竟然改了口,让张星儿嫁入白家。” 这张星儿,乃是丞相府的二姑娘。今日,张丞相之死结案,结论是:张丞相不幸葬身大火。 皇后为安抚张丞相的家人,便将庶女张星儿赐给白夜华做平妻,并承诺为嫣然另寻一户好人家。 嫣然心中自然有所不甘,她对男子毫无兴趣,出嫁不过是因年岁渐长,且欲寻一门当户对之家。京城之内,除去白夜华,实难觅得第二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当然,除了她兄长刘羽。 啪!她将纸拍在桌面上,猛地坐下,“鱼鱼你说,张星儿长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个子没我高,身材也没我丰满,怎就配得上将军府?” 沉鱼不禁轻笑一声,今早容嬷嬷说张长乐带着一位身材宽阔的姑娘去了牡丹苑,想来那就是张星儿,怎会如嫣然所说的那般娇小,想必这就是女子的嫉妒心吧。 她并未言语,虽然头晕目眩,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拿回来,继续端详。 嫣然疑惑道,“鱼鱼在看什么?如若不是无字天书,你就算看瞎了双眼,也看不到一个字啊。” 无字天书?沉鱼恍然大悟,赶忙将纸放在灯烛之上,谨小慎微地慢慢烘烤。 渐渐的!纸上的字体显现,仅有一个字。 第85章 算计:并非溺亡 “一个白字?”嫣然轻声呢喃,面露疑惑。 沉鱼却是满目怒意,果然是白夜华杀了她父亲。 “哈哈……”她凄然大笑,泪水滑落。白夜华出征前曾亲口许诺,会携其父平安归来。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诈骗。 ------ “姑娘,快起身吧,老夫人没了。” 沉鱼悚然惊醒,胡乱披上衣服,匆忙赶往一香园,边走边询问情况。 “怎么死的?” “淹死的。” “在何处淹死的?老夫人外出了?” “昨日,牡丹苑后门外挖通了一条河,清晨有人发现河中漂着两人,打捞上来一看,是老夫人和刘嬷嬷。柳小娘已报官,并派人来澄园送信。” 沉鱼径直来到牡丹苑后门查探情况,新挖的河道并不宽,水流也不急,白夫人体质虽孱,但刘嬷嬷身强体健,况且,此二女皆乃熟稔水性之江南人氏,岂能溺亡? 她心生疑惑,绕至一香园正门,便听到阵阵嚎哭,“老夫人啊,昨日您还与妖儿喝茶闲聊,让妖儿为将军府开枝散叶,今日怎就……” 走进院中,只见柳妖儿跪在白夫人遗体旁,哭得泣不成声,几近昏厥。 见沉鱼到来,顾二郎迎上前,压低声音道:“仵作已验尸,两人均是溺亡。衙门也询问过牡丹苑的人。昨日,白夫人去牡丹苑喝茶,天黑后才离开,说是要与大娘子商议是否要在牡丹苑后门修一座小桥,于是走了后门,定是不知门外开通了河道,才不慎落水。” 沉鱼自然不信,白夫人为何偏偏走牡丹苑的后门去找她?应去正门坐马车才是。 这分明是柳妖儿编造的谎言。 她佯装认同,哽咽道:“多谢二哥哥,沉鱼会妥善操办老夫人的丧事。” 转身,她沉色对府中管家吩咐安排报丧之事。 管家面露难色,扑通跪地,无奈感叹:“唉!老夫人乃江南人士,已无亲信往来;当初老爷蒙冤,白家落魄,所有亲朋皆已绝交,恐怕唯有慕家、顾家与左家可去。” 白家的确孤零萧条,这也是白夜华一心攀附左家的原因。左家背靠太子,又与高家结亲。 这高家虽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地位显赫,曾经的张丞相与高家往来甚密,这不,张丞相一死,便是高桥圣高大人接手了丞相之位。 沉鱼自然知晓高家的厉害,前些日子,高妃毁她容貌,她已请丐帮打探柳妖儿的身世以及高家的来历。 想到白夜华刺死自己父亲,她不禁热泪盈眶,冲着管家摆手,“如此,便去吧。” 说罢,她走向柳妖儿,嘱咐道,“柳小娘刚小产,不宜过度伤悲,快扶她回房歇息。” 待柳妖儿离去,她又屏退所有仆从,只留顾二郎在侧。 她蒙面,蹲下身,揭开白夫人身上白布,细察端详。白夫人虽在水中浸泡数时,但那伸出的舌头,足以证明其并非溺亡。继而,她转身查看刘嬷嬷尸首,状况与白夫人一般无二。 看来,白夫人和刘嬷嬷是被人闷死后,抛尸河中。 虽然白夜华害她父亲,但她绝不能让白夫人含冤而死,更何况,真凶极有可能是柳妖儿。 她盖好两具尸首,与顾二郎一同前往衙门寻顾老爷。 然顾老爷避而不见,托词有要务在身。 沉鱼自是不信,仵作的结论与事实出入甚大,应是左家收买了衙门。既然顾老躲避不见,她只能另想法子逼出凶手。 于是,她再次前往牡丹苑后门一探,不料,竟见张长乐紧握一姑娘之手,立于河边。她急忙拉着翠微藏身大树之后,悄然观之。 只见那姑娘身材高大,骨骼硬朗,难道此女便是张星儿? 忽闻一声“长乐姐姐”,转眼望去,一小姑娘正朝张长乐二人走去。小姑娘个头刚及张长乐肩膀,模样甚是俏丽,难道这才是嫣然口中的张星儿? 那身材高大的姑娘又是何人? 继续窥视,张长乐拉着二人一同朝一香园正门走去,三人背影仿若一家三口。尤其是那身材高大的女子伸手揽在张长乐腰间,犹如夫妇一般。 翠微疑惑道:“那姑娘好似男儿身,背影甚是熟悉,姑娘可有瞧出?” 沉鱼定睛凝视,那背影宽厚,个头足有刘羽一般高,比刘羽身材宽厚的男子有白夜华,慕离……沉鱼幡然醒悟:“是太子。” 太子竟敢扮成姑娘?堂而皇之进入牡丹苑,定然是与张长乐在此私会。莫非凶手另有其人?或许是白夫人和刘嬷嬷撞见了太子的丑事,故而遭灭口? 诚然。沉鱼所猜毫无偏差。 昨日傍晚,白夫人与刘嬷嬷本是好意,亲往牡丹苑告知柳妖儿,后门通了河道,以防有人不慎落水。怎奈,白夫人和刘嬷嬷甫一进屋,便撞破了太子与张长乐的丑行,盛怒之下,扬言要禀告皇后。 太子怎会放过白夫人?于是,伙同张长乐用被子将白夫人和刘嬷嬷活活闷死。 所幸,沉鱼看出了端倪。 她嘱咐护卫在河边备好两条船,随后返回一香园换上一袭白衣,又让翠微抱着几件白色衣衫,匆忙赶往牡丹苑。 牡丹苑大门紧闭,翠微叩门,“大娘子送来白衣,速来开门。” 过了许久,方有丫鬟前来开门。 翠微质问,“为何拖延许久?” “大娘子恕罪,左家大娘子和两位姑娘在柳小娘房里说话呢。” 丫鬟答非所问,显然心中有鬼。 沉鱼并未前往柳妖儿的房间,佯装生气叫嚷着,“老夫人已逝,我倒要看看有几人知晓换上白衣!” 她查看所有房间,终于发现东厢房的床榻一片狼藉,还有一件黑色肚兜,显然这就是太子和张长乐的私通之所。 见丫鬟跟进来,二人又快步冲进柳妖儿的卧房。 只见柳妖儿仰卧在床榻上,张长乐和张星儿坐在床沿,那个身材高大的姑娘则是埋着脸站在张长乐身旁。 她刚想走近床榻,便闻到一股油腻味道,无需多言,那个身材高大的姑娘必是太子。 为了确认无疑,她故作抽泣,拿出手帕捂住鼻子,缓步走到张长乐面前已是悲声呜咽,“谢左家大娘子来送老夫人最后一程,只是不知,这二位姑娘是谁?” 第86章 算计:状告清官 言罢,她审视一眼张星儿,而后将目光定在身材高大的姑娘脸上。狭长眼眸,虽显慌乱,却难掩凌厉冷冽之气,此人无疑便是太子。 呵!今日就设下陷阱,让柳妖儿和张长乐一同下地狱! 张长乐匆忙起身,挡住太子,指着张星儿说道:“此乃丞相府的二姑娘,张星儿,皇后已然应允,让她嫁入白家为妻。哎!白夫人已逝,怕是需等待些时日了。” 张长乐说完,便取出帕子佯装抽泣。 沉鱼亦随之抽泣擦泪,见张长乐不愿介绍太子,也不便发问,以免打草惊蛇,便摆摆手,故作不满地说道:“好了,你们皆是自家人,我啊,尚有白夫人丧事要操持,今日就有劳左家大娘子和两位姑娘好生照看柳小娘,切勿让她下床走动。” 说着,她指向柳妖儿,又是悲声呜咽:“你若真心疼白夫人,就养好身子,待白将军归来,方可再度有孕。” 话毕,她便带着翠微离开了牡丹苑。 ------- 巳时已过,沉鱼方再次踏入衙门。 堂上正襟危坐者,乃顾老爷。 顾老爷神色凝重,身躯挺直,盖因其身后屏风之后,官家与皇后端坐其中。官家与皇后此番前来,皆因沉鱼入宫面圣,状告清官--和伸害死了白夫人。 自屏风缝隙望去,沉鱼步履沉稳,缓步行至堂前,扑通跪地,悲声呼道:“老爷,和大人挖通河道,未曾通知一香园,以致白夫人与刘嬷嬷溺亡,恳请老爷彻查此案,还我婆母一个公道!” “一派胡言!竟敢污蔑老夫!”和大人怒不可遏,冲入堂中,一列泥脚印赫然入目,显然刚自河边赶来。 “顾老爷,昨日,我和伸特往一香园拜访,当面告知白夫人河道经过牡丹苑后门。白夫人亦言,她会亲自告知牡丹苑众人,以防有人不慎落水。” 沉鱼追问:“可有证人?” 和大人向来孤僻,不愿卷入别人家的纷争,欲摇头否认,却见沉鱼指向自己,厉声道:“莫非和大人根本未曾去过一香园,见出了人命,才谎称自己亲自告知过白夫人。” 沉鱼语带锋芒,气势逼人,其意在激怒和大人,推动案情进展。 和大人怒发冲冠,怒视沉鱼,厉声道:“休得胡言!一香园门卫自然见过老夫,若他们未听清老夫警告,大可唤来顾家二郎对质。昨日,我与白夫人谈及挖河道一事时,顾二郎恰好经过,特上前问候白夫人,并询问我们所谈何事!不仅白夫人知晓挖通河道一事,顾二郎亦知晓。” 顾二郎?沉鱼惊愕不已,如此看来,顾二郎亦作了伪证。 堂上顾老爷坐立难安。 事实上,太子暗中派人收买衙门,顾老爷不敢开罪太子,于是以白夫人溺亡为结论,草草结案。然而,沉鱼竟为白夫人申冤,顾老爷着实费解,白夜华娶沉鱼不过是利用她,她为何要为白夫人伸冤? 啪!惊堂木一响,顾老爷有意提醒沉鱼:“即便白夫人知悉挖河道一事,也极有可能是不慎落水,仵作已然查验过,确系溺水而亡。今后白家将由沉鱼一人操持,还望节哀……” “并非如此!”沉鱼腾地站起,直指顾老爷质问:“仵作可是顾老爷所派?顾老爷可曾亲眼见到我婆母尸首?” 顾老爷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沉鱼趁势高呼:“仵作作弊!白夫人与刘嬷嬷皆舌头外吐,显然是遭人闷杀后弃于河中。且白夫人和刘嬷嬷皆熟稔水性,岂会溺亡?还有,白夫人知晓牡丹苑后门挖通了河道,怎会特意走后门?分明是牡丹苑的人做了伪证。沉鱼恳请顾老爷重新彻查此案,捉拿嫌犯。” 沉鱼所言疑点重重,有理有据。 顾老爷已然面红耳赤,左右为难,思量着官家与皇后在此,此事交由官家定夺为好,如此也不致开罪太子。 于是,顾老爷战战兢兢地跑至屏风后,须臾又跑回堂上,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啪! “速去缉拿牡丹苑所有人,快去!” 堂上众人撤离后,官家和皇后现身,顾老爷、和大人、沉鱼一同叩拜。 官家说道:“起身吧,白将军为国征战,绝不能让白夫人枉死。” 皇后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自白将军成亲后,一香园就没太平过,是时候清理门户了,官家莫要因高妃而寒了白家的心。” 官家点头,柳妖儿身为妾室确实不安分,若不是高妃护着,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若真是柳妖儿杀了白夜华的母亲,必须依法处置。 这时,沉鱼惊呼:“大事不好,我派人在牡丹苑后门停了两条船,本想坐船寻找线索,只怕衙门上门抓人时,凶犯会坐船逃离,还望顾老爷再派些人去牡丹苑后门埋伏。” “好!寡人与皇后也去瞧瞧,究竟是何人敢杀了白夫人?” 官家和皇后躲在大树后面,一旁的沉鱼暗自窃喜,眼睛盯着牡丹苑的后门。 突然,牡丹苑的后门打开,一身材高大的姑娘拉着张长乐上了小船,左媚儿和左夫人追出来,上了另一条小船。两条小船行至河中央时,突然翻了船。 “不好!快救人!”皇后惊呼着跑到河边,又催着顾老爷去救落水之人,因为她早已看出高大的姑娘是太子假扮的。 果不其然,高大的姑娘湿了衣衫,妆容脱落,正是太子。 太子被人拖上岸,还未抹去脸上的河水,便遭掌掴。举目望去,竟是皇后。不远处,官家的背影渐行渐远。 最终,官家将白夫人一案交由大理寺卿——高龙彻查。 这高龙乃高丞相嫡长子,个头不高,身材却宽胖,其貌威严,肤色黝黑,额头有块形似月芽的疤痕,仿若包公再世。 高龙接手此案,即刻命人将牡丹苑所有人关押,包括柳妖儿和张长乐。 ------ 三日后,红玉急匆匆地赶赴澄园,见到沉鱼便是喜上眉梢:“鱼姐姐,喜讯,天大的喜讯。” “莫非太子被废黜?” “不错,太子被贬谪镇守西凉,皇后心系太子,遂派大病初愈的国舅爷一同前往。然国舅爷虽已转性不再沉迷面首,却携新纳之两小妾同行。如此贪色之徒,岂能助太子东山再起?” 红玉言罢,不禁拍手称快,喜不自胜。 沉鱼却面色凝重,心中如压千斤巨石。慕老爷被柳妖儿和白夜华害死,此仇不报,枉为人女,她急忙问道:“柳妖儿结局如何?” 第87章 化敌为友 红玉依旧兴奋难抑,笑答:“大理寺卿高龙已然破案,明日处斩张长乐。” “那柳妖儿呢?” “据说是白夫人和刘嬷嬷被害一案,柳妖儿因病卧床,并不知情,且无体力谋害他人,所以判无罪……” 啪!沉鱼怒拍桌案,愤然道:“京城传言高家嫡长子高龙如包拯再世,不想也是徇私枉法之徒。” 红玉点头,随即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沉鱼,“我进门时遇到了丐帮的赵大哥,他托我将此信亲手交给你。” 沉鱼赶忙拆信,原来,高丞相的祖父——高桥君是从东南沿海迁居京城的,而高桥君的来历,竟是对岸倭寇。本来,赵大哥找到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愿出面作证,可老人家中竟突起大火,唯一的证人就这样没了! 沉鱼骇然,看来,高家早有防备,恐怕,她已经暴露了。 此时,高家的厅堂中,也在密谋对策。 高丞相端坐堂上,其妹高妃和左夫人分坐两侧,皆是哭哭啼啼的。 “大哥,妖儿虽逃出了大理寺,可回到白家还是会被慕沉鱼欺凌。” “是啊,大哥,妖儿可是我的亲生女儿,若实在无法,大哥想法子杀了慕沉鱼……” 啪!高丞相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向左夫人,厉声道:“慕沉鱼与颜王妃交好,其兄在抗倭之战中立下大功。你们与她相争已久,可曾占到半点便宜?她并非易与之辈,若非我派人杀了那老头,恐怕高家的底细就要被她揭露了。” 闻得此言,高妃和左夫人都缄默不语。 高丞相接着说道:“如今,太子已废,当务之急是辅助二妹的孩子--弘王登上太子之位,而非继续与人树敌。我认为,化敌为友才是上策。” 化敌为友? 左夫人和高妃心中自然不快,但想到已逝的惠妃,也只得点头应允。 “当初太子强占张长乐,虽有损我左家颜面,但若能扳倒太子,我也便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废黜太子之事上,慕沉鱼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是啊,可,弘王不过是宠妃的儿子,况且二姐姐早已病逝,怕是官家要立皇后之子--颜王为太子啊。” 高妃话音刚落,三人皆眉头紧锁。 高丞相再次拍案,沉声道:“无妨,我设法让弘王去东南沿海支援,然后将颜王派去北部边疆,如若颜王欲争太子之位,他就甭想活着回京城。” 扑通一声,左夫人跪地痛哭,“大哥哥,我的媚儿随太子去了西凉之地,大哥哥可有办法将她接回京城啊。” “好,好,我自会寻得办法。切记,化敌为友,命高凤出面,先拉拢白家和慕家,再试探颜王府的玉妃。待弘王即位,莫说接媚儿回京,即便是斩杀慕沉鱼也易如反掌。” 沉鱼回到慕家,见慕夫人正在院中发怔,直至她行至跟前,慕夫人仍毫无察觉。 无需多言,慕夫人应是为阳华郡主堕胎一事伤心,亦或是担忧慕老爷的安危。 “母亲,母亲。” 慕夫人回过神来,起身拉住慕沉鱼,继而泪如雨下,悲戚道,“鱼儿,官家称你父亲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全,已将他斩杀了。” “是何物证?” “白夜华的人在你父亲身上搜出辽文书信,怕是有人栽赃你父亲。” 慕沉鱼落泪,官家这般说辞,显然是偏袒白夜华的。她决定隐瞒白夜华谋杀父亲一事,以免家中兄弟冲撞了官家。 然而,慕夫人接下来的话却使她毛骨悚然。 “官家本欲降罪于我们慕家,幸得高家求情,言你大哥于东南沿海立有大功,算是将功补过了,官家才暂且饶恕我们慕家,老天可见,你父亲绝不会通敌叛国。” 高家为慕家求情?沉鱼心中愈发忐忑,高家可是倭寇啊,此番为慕家求情,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在此时,有客来访,红玉和弘王妃--高凤。 慕夫人因过度伤悲头痛欲裂,阳华郡主因滑胎卧床不起,沉鱼只得挑起家事,前去待客。 她步入厅堂,见高凤迎了上来,冲着她便是一番笑语,“久闻沉鱼妹妹芳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沉鱼颔首,抬眼望去,高凤的个头与她肩膀一般平,模样倒是俊俏,肌肤如玉,柳眉凤目,樱桃小口,接近半老徐娘的年纪,却保养得如同未及笄的姑娘。 难道这就是官家最为喜爱的弘王妃? 传闻,弘王妃恃宠而骄,刁钻刻薄不好相处,却将已故侧妃赵淑媛的儿女视如己出,五年来从未训斥过孩子。或许官家是因此举而偏爱高凤吧。 正当她发愣之际,高凤拉住她的手,又是一番恭维,“听闻慕公子在东南沿海立下赫赫战功,实乃光耀门楣之举。因此,我托与玉妃的交情,特来登门拜访。” 沉鱼斜睨红玉,眼中气愤难掩,似在埋怨红玉将高凤引来。 高凤拉沉鱼落座,继续道:“我二哥高虎追随羽将军抗击倭寇,前几日来信言及,他与慕公子交好,二人已议定高慕两家结亲之事,欲将慕沉香嫁与我二哥为妻,故我特来上门。” 高慕两家结亲? 沉鱼鄙弃,高家乃倭寇后裔,慕家岂堪与之结亲?更何况,沉香是她最喜爱的妹妹。 沉香身材稍显矮小,却机敏灵动,其模样与沉鱼最为相似,皆是一般的白净,一般的杏眼,鼻尖上亦有一颗小黑痣。故而,沉鱼对沉香的喜爱,更甚于其他妹妹。 所以,沉鱼已为沉香寻好了人家,就是和大人的嫡子和满。 和满每次来慕家都会有意无意的与沉香接近,若是沉香嫁入和家,自然不会吃亏。 见高凤谈兴正浓,沉鱼立马打断:“自古婚姻,皆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二妹婚事,我大哥一人岂能做主,还须听凭我父母。” “你母亲何在?” “我母亲身体有恙,躺下歇息了,弘王妃还是改日再来吧,亦或,为令兄另觅良配。” 高凤甩开沉鱼之手,旋即冷言相向:“慕沉鱼,你休要不识抬举,我二哥堂堂嫡子,你二妹不过庶出,能嫁入我高家乃是高攀。” 沉鱼毫不示弱,起身吩咐:“来人,送客。” 高凤猛然起身,怒指沉鱼:“慕沉鱼,你……” “弘王妃何必动怒,沉香定亲之事非沉鱼所能做主,你大可改日再来拜见慕夫人,莫伤了和气。” 红玉言罢,拉着高凤离去。 ------ 三日后,时至八月初八。 慕夫人携慕家四女一同前往菩陀寺进香,出得观音殿,沉香却不见踪影。 慕家众人四下寻找,又不敢报官,毕竟沉香已到适婚之龄,若传出被绑消息,岂非有损慕家清誉? 直至天黑,还未寻得沉香,沉鱼决定往高家一探究竟,前几日,她拒了高凤提亲之事,说不定,此乃高家计策。 红玉赶来,拉她入室,关上门,言道,“鱼姐姐,沉香找到了,被困在了弘王妃的鸿门宴上。” 第88章 化敌为友:一箭双雕之计 所谓鸿门宴,乃是高凤强行带沉香和张星儿至王山别院饮茶。红玉登门,欲带沉香离开,遭高凤阻拦,且命红玉传话沉鱼:“沉香若能成为高虎之妻,高凤必保其无恙;若不识趣,张星儿便是下场。” 张星儿下场如何? 沉鱼疑惑不解。 此时,翠微神色慌张地进来禀报:“姑娘,夜市上的人皆在议论,言张星儿归家途中遭歹人绑走,怕是清誉难保,张夫人一听便倒地不起了。” 沉鱼闻之大惊,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颓然瘫坐在圈椅上。 高凤此等行为,显然是为了杀鸡儆猴。想必,若她不答应同高家结亲,沉香便会落得张星儿的下场。 要知道,未出阁的女子被歹人绑走,无论贞洁是否尚存,都会遭人非议,家中姐妹也会受牵连难以出嫁! 沉鱼踉跄起身,紧攥红玉手臂,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急言相求:“红玉,颜王何在?太子已废,颜王或可与弘王相抗,可否请颜王出面救回沉香?” 红玉连连摇头,否此办法。 太子遭废黜后,原辅佐太子之臣皆随高丞相辅佐弘王。弘王乃五皇子,二皇子已逝,三、四皇子均欠聪慧,官家或传位予五皇子。 且弘王妃--高凤甚得官家欢心,据传高凤虽容貌姣好,然不能生育,遂将侧妃之子养于膝下,悉心教导,从未出错。 今日,高凤仅邀沉香至别院小聚,并未对其怎样,颜王缘何带兵登门?若处理不当,恐有弑兄之罪。 此时,九儿入内,将一封书信交与沉鱼。 此乃慕南风的来信,沉鱼赶忙拆开,“鱼鱼”二字赫然入目,紧接着便是泪如泉涌,此乃刘羽笔迹。信中言明:他与慕南风已归附高丞相,叮嘱沉鱼切勿与高家为敌,至于高虎与慕沉香的婚事,的确是经慕南风应允。 最后一行字,更是让沉鱼泣不成声。 “慕家蒙难,羽郎皆知,他日必为慕家讨回公道。” 沉鱼将书信紧捂胸口,泪如雨下。她深知刘羽正直忠义,对颜王忠心耿耿,此次投靠高丞相或许是被逼无奈。为免横生枝节,她命九儿速将书信烧毁。 九儿方出门,翠微又来禀报,“姑娘,张星儿遭恶人弃于夜市,衣不蔽体,神志恍惚,三皇妃请您前去诊视。” 闻此语,沉鱼大惊,顾不得张家请求,拉着红玉便往外走,“快带我去找弘王妃,我慕家愿与高家结亲。” “我深知沉鱼妹妹愿与我高家结亲,自当将沉香送还。” 举目望去,高凤与沉香携手而入。 见沉香嘴角含笑,全然不知高凤的险恶,沉鱼便舒了一口气,抬手点了下沉香的鼻子,笑言道,“你呀,让母亲担心了,快去看看母亲吧。” “好,沉香这就去。” 望着沉香轻快地跑出去,沉鱼心中一阵酸楚。昔日,她乃父亲独宠之嫡女,而今父亲已逝,母亲嫂嫂皆病倒,慕家三房庶女,自当由她守护。或许,她应听从羽郎之劝,勿与高家为敌。 她微微一笑,眼中却含泪水,上前向高凤躬身行礼,“谢弘王妃送妹归府,他日,沉鱼必携妹登门拜谢。” “好,他日再聚,天色已晚,就此别过。” 送别高凤后,沉鱼赶往张家,张星儿乃皇后所赐白夜华之平妻,且她精通医术,又身为白家大娘子,前去探望乃分内之事。 至张家,门口仅站着三人,萧条之景尽收眼底,张丞相已逝,张夫人病倒,张月儿嫁与不得宠的三皇子——黎王。即将出阁的张星儿,竟遭此厄运。 沉鱼走向门口,借着光线看去,三人中立于中间那位身材高挑且丰腴,面如玉珠,眼含泪光,这不正是黎王妃--张月儿嘛。 想到张长乐曾叫喊着要为张丞相报仇雪恨,沉鱼不禁心慌,担心张月儿也会不分青红皂白,找她寻仇。于是,她先行矮身施礼,“沉鱼见过黎王妃。” “沉鱼不必客气,快随我进去看看星儿。” 张月儿亲自引着沉鱼进入张星儿的卧房。 只见张星儿目光呆滞,躺于床榻,嘴角破裂,双唇肿胀,不时浑身颤抖。观之,似遭人玷污致受惊过度。 沉鱼不禁心生愧疚,未料高凤为威逼她,竟不惜毁了张星儿的清白! 不对,沉鱼想错了。高凤岂会随意选人?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次日。 沉鱼醒来,见红玉坐于床边抽泣。 “鱼姐姐,我们斗不过弘王啊。昨夜弘王自荐前往东南沿海支援刘羽,官家则斥责颜王贪图享乐,当夜下旨命颜王赴北部边疆支援白夜华,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何况,慕老爷亦为白夜华所害。” 沉鱼惊起,尚未安慰红玉,便闻翠微来报,“姑娘,张星儿投河自尽了。” 沉鱼心头一震,想起昨夜张星儿所言:要等白夜华回来给她一个结果,若被收留,便苟活,若被弃,便自尽。 张月儿更是放言:必定报复高家,为张星儿讨回公道。 张星儿绝不可能轻生。 沉鱼意识到张星儿必定遭人谋害,于是匆匆赶到河边,拨开围观人群挤入其中,只见一块白布飘落,张星儿舌头外吐。 只听仵作说道:“投河自尽,是溺亡。” 她当即上前争辩:“这分明是被人闷死的,你莫非瞎了?” “大胆!本官办案,岂容你一妇人指手画脚,莫非你要藐视王法?” 循声望去,竟是那黑矮的胖子——高龙。 没错,张星儿是被高凤害死的,高龙自然要为自家妹妹收拾残局。 沉鱼哑口无言,满心的悲伤和无奈只化作一声冷笑,转身离去,高凤已在面前。 高凤亲自将她请上轿子,一同来到牡丹苑。 柳妖儿亲自斟茶,随后坐在侧座。 高凤似乎口渴难耐,端起茶水牛饮而尽,放下茶杯后,随即拉住沉鱼的手,轻声叹息:“唉……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就稀松平常。白将军骁勇善战,至今却无子嗣,理应三妻四妾啊。你居正室,妖儿是我姑姑的义女,也会成为平妻,如今张星儿已死,三妻尚缺一位,我妹妹高姬刚到适婚之龄,正好嫁入白家服侍将军……” 闻此,沉鱼大惊失色,急忙抽回手。 原来,高凤杀张星儿,一是为了逼她答应高慕两家联姻,二是为了让高姬嫁入白家。此计一箭双雕,效果可谓立竿见影,只是太过狠辣,竟然不惜害人性命。 一个柳妖儿就已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再来一个高姬,岂不是更危险。 还未等她开口拒绝,柳妖儿便双手捧着茶杯,跪在她面前:“姐姐机智过人,妖儿担心姐姐会独占将军宠爱,才会与姐姐为敌,妖儿保证,日后绝不再与姐姐作对,事事听从姐姐的安置,望姐姐饮下此茶,与妖儿化干戈为玉帛。” 见此情形,沉鱼心中生疑。柳妖儿向来心高气傲,怎会向她低头?况且,柳妖儿残害了慕家子嗣,又怎能与这毒妇化敌为友? 再看面前这杯茶水,香味格外浓郁且生疏,她从未见过,莫非柳妖儿做了手脚? 第89章 化敌为友:暗藏阴谋 此时,高凤亲自倒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头冲着沉鱼笑了:“沉鱼妹妹难道是担心茶水有毒?妖儿莫要为难你家大娘子了,为表诚意,给你家大娘子重新斟茶便是。” 柳妖儿照做。 再次看着面前的茶水,沉鱼依旧不接。 高凤催促道:“沉鱼妹妹,趁热喝了吧,这可是我带来的好茶,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恰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争吵声:“贼人,敢偷我家姑娘的发簪?” “莫要冤枉好人,这簪子本就是在地上,且已经断了……” 沉鱼赶忙起身,从柳妖儿身旁挤过,来到院里一看,只见翠微抓着苏麻的手不放,苏麻手里拿着两截白玉发簪。 “姑娘,苏麻偷你的白玉发簪,被我发现后,她竟故意打碎发簪……” “翠微住口!” 翠微惊讶不已,刚要反驳,又被沉鱼一顿训斥,“这支簪子是我不小心打碎的,是你冤枉苏麻了,还不快放手!” 翠微虽疑惑,但看到高凤出来了,便放开苏麻,乖乖地站回沉鱼身旁。 沉鱼扶额,伸手扶住翠微的手臂,冲着高凤矮身轻叹:“哎,被这俩丫鬟闹得我头痛欲裂,想必是这几日婆家娘家事务繁多,操劳过度……” “好好好,沉鱼大可回去歇息,本妃与妖儿叙叙旧。” ------ 三人回到房中,沉鱼拽着翠微、苏麻围坐圆桌。 沉鱼心有余悸,抓着苏麻的手感激道:“幸得苏麻解围,否则我便要喝下那不明来历的茶水了。” 苏麻惶恐,挣脱沉鱼的手,跪地磕头:“姑娘,苏麻有罪!” 有罪?莫不是苏麻还在为刺杀一事愧疚?沉鱼摇头,低声宽慰道:“不必在意,此前你受张长乐与柳妖儿收买,也是为帮难民饱腹。事已至此,不必再提。” 苏麻却连连摇头,泪水滴落,述说其中隐情:原来,苏麻之母为辽国人士,战乱中离世,白夜华救下了身世特殊的苏麻姐弟。为报白夜华恩情,苏麻写就一封辽文密信,诬陷慕老将军是敌国细作。 慕老将军遭士兵追杀,将家书交予苏麻,托其送至京城慕家。苏麻自知有愧于慕老将军,并未将慕老将军的家书交予白夜华…… 啪! 沉鱼怒甩苏麻一耳光,泪如泉涌,指其鼻子质问:“白夜华命你诬陷我父亲,你便诬陷?如此清白之人,你竟也下得去手?” “是,慕老将军清白,只怪苏麻轻信他人,白将军收到柳妖儿书信,言慕沉鱼害其腹中胎儿,致其滑胎。白将军遂起杀心,苏麻亦为其所激,故听其号令。” “你可亲眼看到柳妖儿的书信?” 苏麻用力点了一下头:“嗯!白将军给苏麻看了柳妖儿的书信,苏麻才会答应诬陷慕老将军。” “啊……”沉鱼悲愤高呼,伏桌痛哭,原来竟是柳妖儿的一封书信害了其父。 想来白夜华是被柳妖儿蛊惑,才会对慕老将军痛下杀手。可接下来,苏麻的话,揭露了不为人知的阴谋: 苏麻继续道:“苏麻至一香园,见柳小娘仍有身孕,便知受骗。故在一香园门口,苏麻迟迟未对姑娘下杀手,后在院中,亦未真心刺杀姑娘呀……今日苏麻故意打碎发簪,乃因茶水有问题。” “有何问题?” 苏麻摇头,皱眉喃喃:“似曾相识……” 苏麻实难忆起,额头撞地,以示诚心,“请姑娘信苏麻,虽苏麻奉白将军之命暗护柳小娘,但苏麻亦知善恶。柳小娘阴险狡诈,视人命如草芥,为陷害姑娘,竟不惜害死二十六名难民,苏麻自不会听从白将军之命护她,谋害姑娘啊。” 一旁的翠微难以置信,惊愕道:“白夜华已害我家老爷,竟还欲谋害我家姑娘?” 苏麻直起身子,又是用力点头:“白将军说,只要大娘子安守本分,暂且留之,等他回来亲自处置。若有加害柳小娘之意,必除之。” 苏麻言罢,连连叩头,哀求道:“姑娘,苏麻有罪,愿受姑娘责罚,纵是以死谢罪,也求姑娘遣人救出我弟。闻说颜王已赴北部边疆,姑娘可否恳请颜王救我弟啊?” “岂有此理,居然还有脸求我家姑娘救你弟弟?我这就替老爷报仇雪恨。”翠微说罢,抽出匕首,横在苏麻颈间。 “且慢!”沉鱼高声喝止。白夜华一心谋害她父亲,即便苏麻不遵命行事,白夜华也会另寻他人相助。况且,苏麻通晓辽国文字,将来可借此设计陷害白夜华。 沉鱼携苏麻至颜王府,尚未进门,便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只见红玉在饮茶,她赶忙奔上前去,定眼一看,正是她在柳妖儿房中所见之茶水。 她一把夺下红玉手中茶杯,训斥道:“此茶何来?可知有何用途,竟敢饮用。” 红玉手帕掩面,甚是觉得好笑,“鱼姐姐小看红玉了,即便弘王与颜王交好,红玉也不会轻信弘王妃的,翡翠已经验过,此茶无毒。这可是弘王妃所赐的美容养颜茶,弘王妃年长我们十余岁,却仍肌肤胜雪,宛如豆蔻少女,定是此茶的功效。” 高凤给的? 沉鱼更加疑惑,低声喃喃道:“高凤年方二十八,却无一儿半女,她并非心善仁和之人,却情愿抚养妾室之子……” “莫非她不能生育?” 听红玉如此一说,沉鱼恍然大悟,惶恐道:“红玉,你被高凤算计了。” 为证沉鱼所猜,二人携红玉之茶,前往药铺请教总掌柜。 这总掌柜医术虽不及沉鱼,却见识广博,熟知五千余种草药。 总掌柜接过红玉的手帕,打开一看,瞬间惊恐万分,吞吐道:“这……玉妃切不可饮用啊。” 红玉大惊,霍然起身,追问:“有何害处?” “此乃克丁独孤草,生于北部苦寒之地,常饮此草可美容养颜,使玉体紧致,仿若少女,唯一弊端便是致人不孕,有身孕者喝了立即滑胎。” 闻得此语,红玉与沉鱼对视无言,皆现恐惧之色。 未料及,高凤的化敌为友竟暗藏阴谋,意在害她们无法生育,难以在婆家安身立命。 ------ 正当二人惊愕之际,翠微入内禀报:“姑娘,有人闯进来了……” 须臾,一群侍卫闯入药铺,将总掌柜与伙计尽皆缚之,一高个女子立于门口高呼:“慕沉鱼,你先设计谋害吾父,后又与恶徒合谋害死吾妹星儿,我要你以命相抵!” 第90章 化敌为友:结盟 此女乃三皇妃--张月儿也。 言讫,张月儿挥手示意,二侍卫遂将沉鱼捆缚带离药铺。 很快,三皇妃寻慕沉鱼报仇之消息在京城传播开来。 牡丹苑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高凤与柳妖儿相对而坐,畅饮甚欢。 “姐姐,此茶水香味醇厚,胜似酒香,妖儿欲品尝之。”柳妖儿言罢,便端起茶水送至唇边,忽为高凤所击落,遭一顿斥责。“愚哉!此茶水可致人不孕,你将来当取代慕沉鱼掌管白家,岂可触此茶水。” 柳妖儿始悟高凤之意,念及沉鱼为张月儿所擒,更是喜不胜收,不禁发笑:“呵呵……姐姐毋庸忧之,今张月儿将慕沉鱼拘至黎王府,于你有利无害也,设若杀之,我等少一劲敌;设若不杀,沉鱼亦将与黎王府结下梁子。” 二人自鸣得意,把酒言欢,殊不料黎王府,亦是一派祥和。 厅堂内,张月儿亲为沉鱼松绑,旋即跪地,诚恳致歉:“沉鱼姑娘请勿怪罪,月儿有要事相求。” 黎王妃下跪,沉鱼惶恐,赶忙将张月儿扶起询问:“黎王妃快起身,沉鱼只懂医术,能助必当相助。” 张月儿颔首,牵沉鱼入卧房。 但见,黎王卧于榻上,面色苍白,唇色发紫,上身赤裸,胸口有一创口,创口处血迹乌黑,无需言乃中箭毒矣。 传闻黎王和四皇子皆痴傻,四皇子疯疯癫癫,整日追着宫女搂搂抱抱;黎王却足不出户,在府中玩泥巴。 可……黎王的手纤细白皙,指甲里无一泥点。 沉鱼咽下疑惑,为颜王清理创口上了药。 转眼看去,张月儿已是泪如雨下,哽咽不已。 “昨夜,星儿遭歹人弃于街头,我便回了娘家,黎王竟在府中中了毒箭,御医看过了,这是西凉剧毒。或许是横王不甘心被贬,报复黎王;亦或者是有人故意栽秧横王。” 言罢,张月儿跪地,抽泣不止:“月儿虽贵为黎王妃,但皇后一直嫉恨黎王生母,故而,从不与我和黎王言语。官家看重弘王仁爱,皇后偏爱横王,黎王虽是三皇子,却疯癫痴傻,将来定不能继承皇位,哪曾想竟无辜卷入皇室争斗,被人针对……” 沉鱼虽是面露怜悯之色,心中却另有揣测: 这黎王面庞清秀,与颜王颇为相似,不像是痴傻之人。怕是深藏不露,想坐观局势,坐收渔翁之利啊。 况且,她对张月儿亦不了解,怎能轻易答应其请求?殊不知,她被绑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张月儿利用了。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轻叩。“王妃,张家嬷嬷传话,老夫人病危,让您去看看。” 张月儿起身,走到门口却未开门,轻声问道:“可请郎中了?” “没有,等王妃您吩咐呢。” “不必请郎中,让老夫人去吧。” 啥?张月儿要张夫人等死? 沉鱼惊愕,转头看去,张月儿却泪流满面走来,握住她的手,哭诉不止。 “沉鱼姑娘不知,我身为张家大小姐,有苦说不出啊。张丞相虽是我父亲,却和姑母一同谋害我表弟贤胜。我母亲,亦不是善类,父亲好色,时常纳妾,却仅我和星儿两个女儿,其实,这是我母亲所为。我一向看不惯父母作为,却无力劝阻,如今他们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沉鱼心头一震,不想这张月儿竟如此深明大义。 不对啊,张月儿想要她为黎王诊治,大可以礼相待,何必大动干戈?想到红玉漏网,她才意识到张月儿的阴谋--是想让红玉把皇后请来。 看来,张月儿城府颇深,这黎王定不是痴傻之辈。 她抽回手,怒视张月儿,冷声道,“黎王妃绑沉鱼来只是为了见到皇后嘛?” “呵呵……沉鱼姑娘果然睿智。”张月儿亦不再伪装,起身坐在床沿,为黎王擦拭额头,悲声道,“我张家本是令万人敬仰的丞相府,如今却是败落,父亲死后,得皇后恩典,将妹妹星儿赐给白将军为妻,却不曾想竟被高凤针对。高凤,高姬,柳妖儿,皆是一丘之貉,只怕沉鱼姑娘一人在白家,怕是孤立无援啊。” “黎王妃何意?” “我张月儿愿与沉鱼姑娘结盟,共同对抗高家,为星儿报仇雪恨!” 嘁!见张月儿一脸愤恨,沉鱼心中冷笑,只怕张月儿自知黎王府势单力薄,想要寻求庇护吧。 的确。黎王中毒箭,其实是自导自演,一是为了诬陷其他皇子,二是为了寻得庇护。只可惜……官家不喜黎王,皇后又嫉恨黎王之母,没办法,张月儿只能绑来沉鱼密谋结盟,趁机寻求皇后庇护。 这不,皇后来了,端坐堂上,怒视张月儿。 “黎王妃绑架沉鱼?这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丢了皇家的颜面。” 扑通!张月儿下跪,“母后,昨夜黎王身中西凉剧毒之箭,此事想必有人故意栽赃横王。” 啪!皇后一掌拍于案上,厉声道,“哼!想必是弘王所为,其目的是想让官家彻底放弃我横儿。” 哎!一旁的沉鱼暗自叹气,斜眼看着张月儿,面露轻视。这张月儿相貌端庄,却诡计多端,亦不是善类,怎能与其结盟? 只见张月儿跪着向前挪动,抱住皇后双腿,苦苦哀求,“母后,黎王憨厚痴傻,绝不会与横王、颜王争抢。月儿只是一介女流,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能与黎王安稳度日。恳请母后还黎王一个公道,抓住谋害黎王的凶手。” 皇后暗自思量,若能查出弘王谋害黎王之事,官家定然对弘王心生失望,那么,太子之位极有可能归于颜王。 皇后颔首,道:“起身罢,本宫定会彻查此事,再为黎王府增派百名侍卫。” “谢母后天恩。” 皇后起身,行至门口,却止住步伐。念及官家正因横王之事恼怒,若能讨好官家,兴许能重归于好。 皇后转身看向张月儿,宽慰道:“黎王向来与其他皇子无甚往来,若黎王府有何难处,尽可寻红玉和沉鱼。” 沉鱼无奈,只得躲在张月儿身后苦着脸。 唉!虽说她实不想与张月儿结盟,然而,皇后之命却又不得不从,只怕张月儿另有阴谋会连累了她和红玉啊。 ------ 转瞬间,中秋将至。 八月十二乃是顾大郎迎娶薛家婉仪的良辰吉日。 顾家宅院内人头攒动,沉鱼立于院中待客,令她疑惑的是,红玉竟然与张月儿携手同来,二人还有说有笑。她迎上去,张月儿却领着四个丫鬟朝别处去了。 第91章 化敌为友:借花献佛 “红玉为何与她一同前来?” “黎王妃特意去接我,我便与她一同来了,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沉鱼自然不信,想着张月儿一心想要报复高家,红玉与高凤又是劲敌,怕是两人合谋对付高凤。 她想要跟随张月儿前去一探究竟,却被红玉拽住了手。 “鱼姐姐,有人托我给你一样东西。” 见红玉眼神中略带挑逗,沉鱼便知定是刘羽的信件,她强行从红玉衣袖中抢过信件,独自跑向素心园。 素心园是顾老太太的居所,进入园中,顾老太太正在园中喝茶,见沉鱼来了,急忙起身迎上前拉住沉鱼端详,随即落下泪来。“鱼儿,祖母想你了,听闻夜华出征在外,真是苦了你了。” 沉鱼摇头,搀扶着顾老太太坐下,只拣好的说,想让顾老太太开心。 顾老太太却面色凄然,慕老爷病故,白夜华宠溺妾室,柳小娘作祟,刘羽赠尚方宝剑……关于沉鱼的事,容嬷嬷都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顾老太太。 看着沉鱼强颜欢笑,眼中含泪,顾老太太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放声大哭起来。“鱼儿受苦了,若是那人能护你周全,祖母支持鱼儿和离。” 沉鱼微微颔首,她理解祖母的意图,见大门紧闭,便打开了刘羽的来信。 刘羽信中说道:战事大捷,三日后抵京。见落款日期,明日即可与刘羽相见。 沉鱼心中喜悦,面上却不露声色,唯有嘴角微微上扬。 此时,大门突然被撞开,贾良玉抱着顾小柳匆匆跑了进来。 “沉鱼,快,救救小柳和她腹中的孩子。” 卧房内。顾老太太握着顾小柳的手,默默垂泪,直到看见嬷嬷端着一盆又一盆鲜红之物走出去,才忍不住悲声痛哭,“啊,我的六孙女啊,怀胎四月,怎么就突然没了?” 沉鱼面色苍白,从床榻上下来。 “鱼儿,你六姐姐这胎没了?” 沉鱼颔首。 “流了这么多血,她的身子可还好?” 沉鱼沉默不语,顾小柳不仅滑胎,而且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将是一生的痛苦。 顾小柳一直不被贾家接纳,本想借着孩子进入贾家,没想到,贾老爷死于皇城司,贾夫人服毒自尽随贾老爷而去,顾小柳苦尽甘来,身怀六甲嫁入贾家。 一向胎气稳定的顾小柳怎会突然滑胎?定是有人从中作祟。 她不敢直视顾老太太,只是点点头,脚步踉跄地走出卧房,看到贾良玉便直接发问。“说,刚才她喝了什么?吃了什么?谁给她的?” “刚才在花园里,一群姑娘家围在一起,小柳过去了,才一会儿的功夫,丫鬟就叫我过去,说小柳腹痛难忍,谁能想到竟然……” 哐!不等贾良玉说完,沉鱼直接撞开他跑了出去。 她满脸汗水,浸湿了衣衫,满脑子都是高凤的克丁独孤草。 沉鱼来到花园,看到京城的大娘子和未出阁的姑娘们挤在一起,足有上百人,叫叫嚷嚷的似乎在争抢什么。 “沉鱼。” “哎,鱼鱼……” 听到新月公主和嫣然在叫她,她无暇顾及,奋力挤进人群,上前一看,竟是红玉和张月儿一边发放茶叶一边叫嚷着。 “这可是弘王妃赠予玉妃的美容养颜茶,弘王妃已二十八岁,却青春永驻,宛如豆蔻少女,听说,她一直在喝这个茶。” “是呀,这在京城可买不到,弘王妃送予我好些呢,今日我也是借花献佛……” 啪!沉鱼冲上前一巴掌甩在红玉的脸上,怒声喝斥,“你是借花献佛?还是借刀杀人?知不知道六姐姐喝了此茶孩子没了,你……在害人性命!”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丢掉手中的茶叶,纷纷指责起红玉和张月儿。 “可致人滑胎?” “我等跟王妃无冤无仇,好歹毒啊……” 面对指责,红玉并不惊慌。其实,她是故意将克丁独孤草的害人之处告诉了张月儿,没想到,张月儿竟和她不谋而合。克丁独孤草长期饮用致人不孕,只有找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才能立刻见证它的害人之处。 所以,她选择了顾小柳。 她不知道的是,顾小柳不仅孩子没了,还终身无法生育。 为了将此事怪罪到高凤头上,她竟怒视沉鱼高声反驳,“弘王妃赠与我的美容养颜茶怎会有问题?” “你……” 沉鱼气愤至极,怒指红玉却说不出话来。总掌柜的已经告诉了红玉克丁独孤草的害处,红玉还拿出来分发给众人,无非是想毁了弘王府,可也不能伤及无辜啊! 若她揭穿红玉,红玉定会背上害人的罪名,怕是颜王会受牵连;如若不揭穿,害人的罪名或许会落到高凤的头上。 想要惩治高凤的不止一人,这不,张月儿端起石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吆喝起来,“看看,这茶我也喝了并无问题啊,就是美容养颜的,弘王妃岂能害人?弘王妃正朝这边走来,我们不妨找她一问,这美容养颜茶是否会致人滑胎?” 众人转头一看,嫣然正挽着高凤朝这边走来,于是,大家纷纷后退为张月儿让出一条道,一双双看笑话的眼睛盯着张月儿。 没等张月儿行动,红玉手持一袋茶叶,匆匆奔向高凤,猛地将茶叶甩在高凤脸上,厉声道:“毒妇!你给我的茶叶竟然会致人滑胎。” 高凤瞪大凤眸,诧异反问:“茶水会致人滑胎?可笑!” “休要狡辩!你赠与我的美容养颜茶就是克丁独孤草,会致人滑胎。” 高凤并不惧怕,竟抿着樱桃小口笑了。 这一笑,红玉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完了,她明知这是克丁独孤草,还拿出来分给众人,岂不是坐实了她的害人之心? 果不其然,高凤扯着嗓门大喊:“大家都来看看啊,既然玉妃知晓这是克什么……独孤草,致人滑胎,还拿出来分给众人,这是何居心?不过话说回来,我喝了七八年,毫发无伤啊。如不是玉妃提醒,我还真不知晓它的害人之处呢……” 第92章 解救:遭遇牢狱之灾 众人围拢过来,纷纷指责红玉道:“贾家大娘子饮下此茶后便腹痛难忍。” “你蓄意谋害我六妹妹,我定要打死你……” 这时,只见顾灵容冲向红玉,如疯魔般捶打。 顾家一众姐妹也都跑过来围住红玉,戳着她的脊梁骨咒骂。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住在我六妹妹的院子里,如今却害得她滑胎。” “何止滑胎,此生都无法再生育了。” 红玉顿时泪如泉涌,她虽知克丁独孤草会致人滑胎,却不知后果如此严重,竟毁了顾小柳的一生。她只是想打击弘王府,帮着颜王争夺太子之位罢了。 见红玉没了气势,高凤趁机吆喝道:“来人啊,快将这害人的毒妇抓起来,送交大理寺审讯。” 大理寺,不正由高龙掌管吗?红玉此去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眼看着弘王府的侍卫朝这边走来,沉鱼立刻上前挡住红玉,随即怒视高凤,呵斥道:“休要贼喊捉贼!方才我告知红玉这是克丁独孤草,她才知道被你利用了。你高凤身为丞相之女、弘王正妃,竟然送给红玉这种害人的东西,显然是想毁掉颜王府……” “红玉害人滑胎,关我何事?慕沉鱼!你休要信口胡言……” “你嫁与弘王十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这是为何?弘王府中妾室皆没有产下子嗣,又是为何?此茶不仅致人滑胎,还会致人不孕,莫以为这是辽国的独孤草,我就不知道。” “慕沉鱼!你含血喷人……” “住口!” 高凤正欲反驳沉鱼,却听到一声怒吼,循声望去,竟是皇后。 ------ 皇后端坐于堂上。沉鱼、红玉、张月儿,三人挨着跪在厅堂中央,高凤则跪在三人之后,显然是被孤立的一方。 “一一讲明,这害人的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沉鱼听闻是玉妃带来的,不过沉鱼已经查证,此草会致人不孕,有孕者喝了会立刻滑胎。” “母后,此红玉乃弘王妃所赠。” “月儿可为玉妃作证,此乃弘王妃所赠。” 高凤当即反驳,“休得胡言!你何时所见?” 张月儿无言以对,转头看向红玉,红玉亦是百口莫辩。 当日,乃是弘王府的两个丫鬟送来的独孤草,想必高凤已将那二人藏匿起来了。 见红玉和张月儿无力辩驳,皇后轻挥衣袖,老嬷嬷领着四个丫鬟进了屋,刹那间,屋内弥漫着浓烈的味道,正是克丁独孤草的气味。四个丫鬟将一包包茶叶放在皇后手边的八仙桌上,随即便跟随老嬷嬷退了出去。 皇后拿起一包茶叶砸向高凤,怒斥道,“本宫在你院中搜出如此之多的独孤草,你还不认?” “母后,这些独孤草皆是高凤一人所用,并未赠予他人,玉妃是在污蔑我。” “休要狡辩,你与红玉皆为本宫儿媳,竟欲害她无法生育,是何居心?” “高凤和红玉同为皇后的儿媳,皇后找不到人证就要定高凤的罪,是否有失偏颇?” “是啊,既无人证物证,岂不是冤枉我妹妹。” 几人循声望去,竟是高龙。 高龙跪在高凤身旁,朝着皇后叩头,继而高声为高凤辩驳,“皇后娘娘,方才在花园中,慕沉鱼尚未说出克丁独孤草之名,玉妃便已脱口而出,还知晓独孤草致人滑胎。足见,玉妃早知此草有害,与黎王妃一同设计陷害我妹妹高凤。” “对,大哥哥所言极是,定是黎王府和颜王府合谋陷害于我。” “住口!有大哥哥在,不得与人争执。” 见高龙有意提醒高凤,沉鱼心中愈发不安。高凤本就难缠,如今又来了个大理寺卿高龙,此次计谋怕是难以成功,说不定红玉和张月儿将会遭遇牢狱之灾啊! 其实,皇后亦参与此计,想要借着证物和红玉的指认,逼着高凤认罪,使官家对弘王失望,岂料高龙突然出现。 见高龙如此强势,皇后亦不甘示弱,一掌拍于案上,厉声道:“本宫正在教训儿媳,还请高大人退下。” “皇后娘娘,独孤草致使贾大娘子滑胎,贾良玉已报官,本官定会仔细审理此案,绝不会偏袒自家妹妹,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凶犯,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高龙言罢,起身行至门口,一挥手,几名侍卫走进厅堂,抓起高凤、红玉、张月儿和沉鱼便离开。 沉鱼挣扎大喊:“为何抓我?我不过是证实了此茶为害人之物,难道也有罪吗?你高龙抓我,是怕我找到证据吧……” 高龙不语,加快步伐,深恐皇后阻拦。 以他对自家妹妹的了解,想必是高凤意图用独孤草谋害颜王妃和黎王妃,不想,此二女竟不惜伤及无辜,陷害高凤。至于慕沉鱼,或许与本案无关,将她一同带走,只是不想她搜集证据罢了。 行至大门口,却遭顾家人和一众宾客围堵,为首的竟是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上前,拿起拐棍指着高龙怒斥:“昏官!是非不分!小柳出事时,鱼儿正在我院中陪我喝茶。后来她救治了小柳,又跑去花园寻找凶犯,你怎能抓她?” “就是,沉鱼是后来才去花园的,她并未参与此事。” “就是,胡乱抓人啊……” 见众人愤愤不平,堵在门口不肯放行,高龙心虚无底气,只得放了沉鱼。 沉鱼甫离顾家,旋即为皇后之人接走。 至颜王府,皇后已然双眸含泪,迎上前来攥住沉鱼衣袖,显然是没了主见。 此时,官家还因横王一事生气,如若知晓颜王府和弘王府争斗,岂不是更加恼怒?所以,皇后只得同沉鱼商议此事。 “沉鱼,可有良策证实高凤之罪?助红玉脱困。” 沉鱼缄默不语,高凤不过赠人独孤草,并未直接致人滑胎。反观,红玉非但说漏了嘴,更害得顾小柳滑胎,实乃得不偿失,欲求脱罪,难矣。何况,高龙身为大理寺卿自当有法助高凤脱身,坐实红玉罪名。 此时,翠微步入,打破沉闷氛围。 “姑娘,有您一封信件。” 皇后接过,启封视之,仅寥寥一行字:弘王府内有线索。 第93章 解救:和谁洞房了 ------ 弘王前往东南沿海,高凤被捕,弘王府仅剩三名妾室及数十仆从。 皇后连夜审讯弘王府众人,三位妾室交代,高凤常年逼迫她们饮用独孤草,导致无法生育。然而,这不足以定高凤死罪,也无法证明红玉清白。 皇后忧心忡忡,不禁叹息:“哎,要想为红玉脱罪,唯有找到给红玉送独孤草的两个丫鬟,方能将谋害顾小柳的主谋定为高凤。” “皇后无需忧虑,恶人自有恶报。高凤嚣张跋扈,不许妾室生子,无非是为了保住正妃之位。如今她遇难,妾室们也都愿意出面作证。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高家作恶多端,想必会有更多人揭露高凤。” 沉鱼言罢,搀扶皇后起身。 “忙碌一夜,皇后还是回宫歇息吧,后日高龙才会审理此案,刘护卫带人继续追查那两个丫鬟的下落。” 沉鱼离开弘王府,天色微亮,路上已有寥寥数人。她刚上轿子,突然有人塞进一封信,她掀开窗帘张望,一个娇小身影匆匆而过。 想着可能是有人提供线索,她不敢出声。回到澄园,她才敢打开信件:‘速去普陀寺山下村庄!’这字迹和昨日那封信件的字迹一模一样。 看来,是有人暗中相助。 沉鱼欣喜,想必那两个丫鬟藏在了普陀寺方向。她赶忙吩咐九儿禀报皇后,又带上翠微和四桥,六人快马加鞭奔向普陀寺方向,还尚未抵达村庄,便见有两人影朝河边奔去。 河边有几条渔船,沉鱼怕两个丫鬟乘船离开,急忙呼喊:“定是她们,快追,莫让她们逃脱!” 四桥跳上渔船的刹那,渔船突然翻了,只可惜,四桥皆不识水性,被早已埋藏的十余名蒙面人擒获。 翠微一人护着沉鱼,难敌十余名男子。最终,六人皆被俘虏。 沉鱼被蒙着双眼,手脚被缚,端坐在床榻上,她低声呼唤着“翠微、东桥、西桥、南桥、北桥……”,却无人回应。显然,她被单独关押在此处。 吱……门开了。 两名嬷嬷进入屋内,为沉鱼解去眼上布条并松绑。 沉鱼抬头望去,只见两名嬷嬷皆蒙着面,额头肌肤光滑异常。按常理而言,这个年纪的嬷嬷额头应布满深纹,可她二人却如此不同,想必是多年前曾遭遇过大火或烫伤。 见两名嬷嬷凝视着她,她连忙起身施礼,问道:“敢问嬷嬷,与我同来的五位姑娘可还安好?” 其中一位嬷嬷颔首,随即便拿起衣架上的一件青色长裙递给沉鱼,同时指向对面的房间。 “浴房?” 不等沉鱼反应,两名嬷嬷架起她走进浴房。 半个时辰后,沉鱼身着青色长裙,披散着长发,被送进另一间卧房。红色桌布、红色的纱帐、红色被子……这青天白日的,就要强抢良家妇女洞房嘛? 她惶恐不已,捶打着门叫喊起来,“我可是白将军的妻子,放我离开,我可给你们黄金万两,金银珠宝,开门……” 任凭她如何呼喊,都无人回应。 突然,她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发软,用力嗅闻,似有一股香味。不好!有人点了迷香,她摸索着衣袖,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她的衣衫被嬷嬷拿走了! 她恍然大悟:想必那暗中相助之人就是高龙委派,故意给她提供线索引诱她落入圈套! 这时,门突然开了,两名嬷嬷搀扶着她躺在床榻上,刚给她盖好被子,两个捕快就走了过来。 “奉高龙高大人之命,前来追捕逃犯。” 啥?高龙说她是逃犯?她想要争辩,可浑身瘫软,张嘴说话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瞪大眼睛怒视捕快。 两个捕快一人拿着一张画像端详着她,随即连连摇头。 “不是她。” “那两个丫鬟应该就在这附近,再去别处找找。” 原来,这两名捕快是奉高龙之命,缉拿那两个丫鬟的。 沉鱼虽是眩晕,心中却是惊愕不已。不是高龙加害于她?还能是谁?柳妖儿?张月儿?左媚儿…… 想着想着,她愈发的昏昏沉沉快要睡去,朦胧之中,两名嬷嬷为她宽衣解带后退下了。 不一会儿,一名白衣男子缓缓走来,褪去白衣,露出白皙的胸膛。 这是谁?抬眼看去,面庞如刀削一般轮廓分明,除了下巴坚挺,怎看不清模样?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去,那男子迎面扑来,将她压在炙热的身躯之下…… 啊……救命啊,她叫不出声,双手推搡着男子的胸膛,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反而像是在触摸对方的肌肤,一种坚挺、柔韧、炙热的感觉缠绕着她,猛然涌上一种飞蛾扑火、浴火重生的冲动。 “羽郎……”她无声的呼唤着刘羽,急得泪流满面。 然而……这歹人并非羽郎!若没记错,羽郎今日返京。若是羽郎见到她洒落的药粉,定会前来相救。 “羽郎救我……” 这时,有一个物垂落下来,伴随着那男子急促的喘息,飞快地在她面前摇曳,碰撞着她的鼻尖。 此物定是歹人的随身佩戴之物,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一定要拿到手,将来,定要将这个玷污她的歹人碎尸万段! 沉鱼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疼痛不堪。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身上还穿着那件青衣。转眼看去,竟是白色围帐。 想必是嬷嬷又将她送回了原来的卧房。方才欺辱她的歹人应该就在隔壁的卧房。她踉跄下床,想要看看强占她的人到底是谁? 这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她赶忙将手中之物藏入衣袖,又将披帛围在脖间,生怕被人看到失身的痕迹。 翠微和四桥惶惶跑进来,跪在她的面前。“姑娘恕罪,我们五人皆被捆绑于柴房,未能护姑娘周全,姑娘可还安好?” 沉鱼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白大娘子可无恙?”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翠微赶忙交代,“姑娘,是弘王带人救了我们……” 沉鱼惊讶,弘王可是高凤的夫君,怎会解救她?她疾步走出卧房,还未看清弘王的模样,便急忙询问,“绑架我们的那帮歹人去了何处?” “本王赶到时,歹人已仓皇逃窜,放心,本王已找到那两个丫鬟。” 沉鱼有一丝欣喜,如此红玉便有救了。她赶忙俯身行礼,“谢弘王搭救。” 说罢,抬眼看去,弘王的个头与颜王一般,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模样颇似官家。 正是这样一位模样威严的皇子,却也是个风流倜傥、喜欢与女子逗乐打趣的公子哥。 这不,弘王又打开了话匣子:“大娘子不必客气,本王之所以能找到此处,是寻着药粉找来的。羽郎说过:鱼鱼机灵睿智,虽不懂武艺,却能善用防身之物自救。想必左家举办马球赛那日,你就是用药粉、火针降伏采花大盗……” 沉鱼皱眉,那两名嬷嬷拿走她的防身之物,定是受人指使,该不会是弘王吧? 第94章 解救:白将军来了 沉鱼之所以有此猜测,只因弘王是高凤的夫君。 可她不知道的是,弘王与高凤向来不和,若不是官家和高家偏袒高凤,弘王早就和离了。 弘王见她有所疑惑,急忙解释道:“本王并未赶到东南沿海,半路上收到东南沿海战事大捷的消息,便早于羽郎于昨夜归京,与官家彻夜商讨北部边疆战事,刚要离开紫吉殿,便遇皇后状告高凤及府中丫鬟诬陷红玉并谋害顾小柳,所以本王愿将功补过,亲自捉拿那俩丫鬟。” “弘王就不怕弘王妃被定罪嘛?” “哼!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遑论一个小小妃子,后日,本王定要亲睹大理寺卿高龙审判其妹。” 弘王的声音冰冷且带着恨意,令沉鱼心中一惊,而接下来弘王所言,更是让她打消了对弘王的怀疑。 “白大娘子可否与本王合作,铲除高家?如今太子被废,如若高家倒下,左家便没了靠山,顾小柳便不敢再与大娘子争斗。” 呵!沉鱼心中冷笑,看来弘王是有备而来啊,转眼看去,弘王屏退众人,亲自关上房门,含泪讲述五年前之事: “弘王府侧妃赵淑媛因娘家遭灭门,纵火自缢,幸而侧妃高凤冲入火海,救出两个孩子。官家遂册封高凤为正妃,并亲自教养两子。殊不知,那场大火实乃高凤登上正妃之位的阴谋。” 沉鱼大惊,急切追问,“弘王确定?” “确定,赵淑媛并未身死,她与两名仆从亲眼目睹高家之人纵火。” 沉鱼微微颔首,原来弘王如此痴情,为赵淑媛报复高家。于是,她将早已谋划好的计策告知弘王。 弘王听后用力点头,“好,明日便是高家和柳妖儿的死期。对了,大娘子还不知晓白将军已经回来了吧?” 沉鱼面露惊讶,“北部战事结束了?” “北部战事暂时无法结束,官家特意将他召回,有要事商议,刘羽和慕南风也被召进宫了,定是为了化解白慕两家的误会。” 沉鱼气愤,这哪是误会?明明就是白夜华公私不分,为了小妾腹中孩子,谋害她父亲。 不好!如若官家让白慕两家重归于好,白夜华定会掩盖真相,苏麻恐怕难以活命了。 她来不及与弘王辞别,猛地推开房门,飞奔而出,“快!回澄园。” ------ 沉鱼主仆六人回到澄园已是未时。 九儿匆匆跑来禀报,“姑娘,白将军来了……” “是否和苏麻在一起?来多久了?” “是,刚进厅堂。” 沉鱼点头,焦急的脚步从未停下,继续询问,“进来时可说过什么?” “说是要叫苏麻回一香园伺候着。” 沉鱼疾步冲向厅堂,遥见白夜华拽着苏麻欲往外行,而苏麻却执意不肯出门。 此前,苏麻揭露了白夜华的阴谋,并投靠了她,她也曾许诺保苏麻姐弟平安。倘若苏麻被白夜华带走,势必会惨遭灭口。 她高声呼喊:“苏麻,苏麻,滚出来!” 只见白夜华松开苏麻,匆忙出来迎接,喜声道:“小鱼回来了。” 沉鱼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呲牙咧嘴的笑容,如同面目狰狞的魔鬼,她恨不能拔下发簪一顿刺。 然而……如今唯有白夜华、苏麻和她知晓慕老爷是遭白夜华诬陷。 此时官家要求白慕两家和睦相处,若她摊牌,岂不是出卖了苏麻?慕家的众多公子哥必然会找白夜华寻仇,忤逆官家的旨意。 为了家人平安,也为了解救苏麻,她强忍怒气,趴在白夜华的臂膀上,痛哭失声,“将军,听闻我父亲通敌叛国,按军规被处死,将军,我父亲定是被诬陷的啊。” 说罢,她抱着白夜华的手臂,继续嚎哭,只想表明自己并不知晓白夜华刺杀慕老爷。 白夜华偷偷舒了一口气,手臂也不再僵硬,看来苏麻真的没有叛变。 他搀扶着沉鱼进入厅堂,见沉鱼满脸泪痕,身子摇摇欲坠,他赶忙扶着沉鱼坐在了圈椅上,宽慰道,“小鱼莫要再哭了。官家说,师父被杀是中了敌国的离间之计。官家希望白慕两家继续和睦相处,不要因为敌国的阴谋而伤了自家的和气。” 沉鱼气愤至极却是面如止水。官家如此言语,无非是为了顾全大局,替被废黜的太子掩盖罪过罢了,又怎会在意慕老爷的真正死因。 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接下来便要证明自己对苏麻恨之入骨,以防白夜华怀疑苏麻投靠于她。 她取出手帕擦拭泪水,随手一扔,指着苏麻怒斥道,“贱婢!昨日在牡丹苑,柳小娘给我喝的是独孤草,致人不孕,那可是辽国之物,定是你从边疆带来的,妄图加害于我,说,是谁指使你的?” 苏麻慌忙下跪辩解,“姑娘,苏麻不敢……” 啪!沉鱼扬手给了苏麻一巴掌,又是怒声气语,“不是你,难道是柳小娘?不对,定是你与柳小娘合谋加害于我。” 说罢,她转头看向白夜华,开始哭诉,“将军,柳妖儿容太子和张长乐私会,害死了白夫人。她不仅诬陷我谋害白家子嗣,还与苏麻一同加害于我,将军将她俩一同杖毙吧。” 白夜华脸色沉了下来,他一进京便被官家传入宫中。官家向他道出了两件大事:白母被张长乐害死,难民涌入一香园导致柳妖儿流产。 他虽不敢质疑,心里却一清二楚:张长乐一弱女子怎能杀死母亲和刘嬷嬷?太子定有参与。还有,柳妖儿写信谎称沉鱼谋害了白家子嗣,害得他对慕老爷痛下杀手。 眼下,他不想追究,亦不能杀太子报杀母之仇。 太子被废,各方势力暗中博弈,他尚未找到新的靠山。虽说慕南风此时立下大功,但仍难以与高家相提并论,只要高丞相还在,他就必须依附柳妖儿。至于慕家,也不能得罪。为确保他刺杀慕老爷的消息不泄露,必须除掉苏麻。 见沉鱼气得满脸通红,他拉住沉鱼的手将其拉入怀中,轻声劝慰:“小鱼莫要动气。刚才我已经审问过,苏麻只是边疆难民,入一香园只为追随你,既然你不喜欢,就送去牡丹苑伺候着。至于独孤草,容我回去好好审问柳小娘,明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他便示意苏麻起身随他离开。 “将军莫非想让苏麻与柳小娘一同谋害于我?” 沉鱼猛然挣脱白夜华的手,心中暗想,以白夜华的性情,定然是想将苏麻带走灭口,以绝后患。 第95章 解救:鱼鱼反悔了? 见白夜华欲要开口,她抢言道,“将军还是先查明独孤草是如何流入一香园的,若真的是苏麻所为,我定会将她杖毙!” 白夜华深知沉鱼的性子,若无真凭实据,是不会滥杀无辜的。当下最为紧要的是稳住苏麻,莫让她出卖自己,于是,说了些安抚苏麻的话,“好,独孤草甚是名贵,苏麻买不起,明日,我定会查明真相,还苏麻清白。” ------ 沉鱼目送白夜华离开后,便去沐浴更衣了。 她倚着木桶,凝视着歹人的吊坠,那是用白玉雕刻的鱼形吊坠,崭新莹亮,玉质上佳,雕工精巧,此吊坠价值不菲,想必,玷污她的人必是富家子弟。 那歹人身形高挑削瘦,面庞清瘦,皇子们……清瘦的不高挑,高挑的又粗壮,定不是皇室男子。名门大户的公子哥成百上千,好些她都不曾见过,如何寻找? “翠微,翠微。” 翠微赶忙跑了过来,\"姑娘有何吩咐?\" 她将玉坠扔给翠微,低声吩咐,“去玉器行暗中打探,看看是哪家公子……遗落的,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便可,万万不可告知容嬷嬷。” “是。” 翠微刚出去,九儿跑了进来,“姑娘,大公子来了,说是刘公子出事了。” 沉鱼大惊,急忙起身穿衣,心中亦是焦急万分,刘羽打了胜仗,不应加官进爵嘛?怎会出事? 她奔向厅堂,慕南风迎了出来,冲着她张开了双臂。 她瞬间泪如泉涌,缓缓走向慕南风。虽说慕南风和刘羽离京不过半月,可她却过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父亲离世、嫂嫂滑胎、白夫人离世、她失身……她心中有太多的苦楚,扑进慕南风的怀里,放声大哭道,“大哥哥,你可回来了……” 慕南风眼泛泪光,轻拍沉鱼肩膀,沉声安慰:“鱼儿,莫要伤心。家中之事,母亲已然同我讲过,父亲是遭敌国细作陷害,官家许诺还父亲清白,并昭告天下。” 闻得此言,沉鱼哭声更甚,父亲分明是被白夜华诬陷致死。为了顺遂官家,她只得瞒着慕南风。 慕南风扶着沉鱼的双臂,仔细端详着,“听四桥说,你一早去追证人,被歹人绑走了,可还好?” 沉鱼的哭声戛然而止,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哥哥……怎会见到四桥?” “四桥去宫门口等候刘羽,将你的事禀报给了刘羽,刘羽更是为了你,不惜得罪了官家和皇后……” “为何?” “此次刘羽打败倭寇,立下赫赫战功,国公府算是光耀门楣了,官家册封刘羽为驸马,可刘羽不答应。新月公主听闻,便上吊自尽,好在,被御医救了回来。皇后盛怒之下,不顾刘家的脸面,揭露了刘羽的身世,将其贬为庶民……” 慕南风说罢,掏出契约递给沉鱼,“鱼儿,刘羽对你情深义重,你还是与白夜华和离吧,也不枉费刘羽为了你舍弃功名利禄。” 沉鱼低头垂泪,接过契约,沉声道:“大哥哥带我去见刘公子,我有要事同他商议。” 半柱香后,沉鱼下了马车,转头看去,瞬间僵在原地,这不正是她失身的别院吗? “鱼鱼。”循声望去,嫣然跑过来,拉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堆放着数十个大箱子,无一仆从,刘羽正忙碌着。 “大哥哥,鱼鱼来了。” 刘羽欣喜,眸中却含满泪水。四桥已将沉鱼的事情如数禀报给了他。他慌忙上前,细细打量沉鱼询问着,“鱼鱼可还好?” 沉鱼亦是眼含热泪,分离半月,刘羽更加清瘦,本就削瘦的瓜子脸,骨感更甚。 面对刘羽的注视,她赶忙垂下头回话,“我只是被人绑了起来,好在弘王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刘公子不必担心。” 二人的声音均是哽咽,宛如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嫣然赶忙回避。慕南风则是走到大门外,为二人把风。 刘羽拿出一个棉布垫放在石凳上,伸手示意沉鱼坐下。随即,他坐在沉鱼对面,并递上一杯热茶,腼腆笑了,“鱼鱼,我……以后不必上朝议事,不必征战沙场,不必东奔西跑,我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了。” 沉鱼点头,再次湿了眼眶,没有争斗,平淡安逸的生活正是她所追求的,可是,她已被人玷污,还有何颜面嫁给刘羽为妻啊! 怪哉,刘羽怎会搬来此处?她直接发问,“这是刘公子的宅院?” 刘羽摇头,“借住而已,这是弘王的别院,一直有仆从打理着。听弘王说,早半天有歹人绑了仆从,霸占了别院,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弘王已经报官…… 报官了? 怕是官府会追查到她的身上,她失身一事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刘羽娶她为妻,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 她心神惶恐,已听不清刘羽在说什么,慌忙说道,“弘王已经找到了证人,只要证明红玉的独孤草是弘王妃所赠,亦不知晓独孤草的害处,便可脱罪。” “是,此次人证物证皆全,高凤必定无法脱罪,鱼鱼可想为慕老爷报仇?” 听刘羽询问,她眸中透出诧异,反问道:“我父亲是被辽国细作害死?如何报仇?” “鱼鱼可是有难言之隐?”刘羽悄声询问,因为他知道:对抗金辽一战,白夜华权力最大,即便慕老爷触犯军规,白夜华也能保其不死,更何况慕老爷征战沙场几十年,怎会叛变?定是被白夜华害死的。这一点,沉鱼比谁都清楚,只是不知,她为何装糊涂? 沉鱼摇头,她没失身之前,确实想要刘羽帮着她为父报仇,可如今,刘羽为了她舍弃功名利禄,无权无势,与白夜华斗,就如同以卵击石,自身难保啊! 她已与弘王计谋好了灭掉高家和柳妖儿的计策,至于为父报仇只能另寻时机,绝不能再连累刘羽了。 这时,国公府夫人走了过来,她刚要起身,国公夫人坐在她身旁,拉住了她的手,递上一只手镯。 “鱼鱼,这是我母亲传下来的红玉镯子,是要传给羽儿未来的妻子。羽儿拒了官家赐婚,老身甚是高兴,想着提前将这只镯子给你,表明我们的心意。等鱼鱼同白夜华和离后,羽儿就将你迎进门,还望鱼鱼莫要嫌弃羽儿落魄。” 她瞟了一眼手镯,不屑一笑:“夫人莫要胡说,我慕沉鱼怎会放着将军夫人不做,另谋低嫁?刘公子还是应了官家赐婚,做驸马吧。” 说罢,她起身欲走,却被国公夫人扯住衣袖,怒声质问:“鱼鱼反悔了?” 第96章 解救:无法和离 “国公夫人,此言差矣。我慕沉鱼从未与刘公子定亲,何来反悔之说?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归还一物。” 沉鱼言罢,向着门口的翠微招手。 翠微匆匆走来,双手将尚方宝剑递给刘羽。 刘羽接过宝剑,依旧低头不语,只是那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水,不断滴落在宝剑上。昔日,沉鱼曾言,无论他是乡野村夫,还是街头乞丐,都对他不离不弃。然而此刻,沉鱼竟然嫌弃他只是一介平民? 他难以置信,欲上前询问,抬头望去,却见沉鱼已然转身离去。 ------ 此时,牡丹苑内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白夜华左拥柳妖儿,右抱高姬,酒水、牛肉皆由二女送入口中。 “将军,何时娶姬儿妹妹进门?” 白夜华止住咀嚼,愣住了。他深知,高丞相是要利用结亲拉拢他一同辅佐弘王。可他与弘王有过节啊: 多年前,他去国公府赴宴,看到一丫鬟长得珠圆玉润,模样与沉鱼有几分相似,圆圆的大眼睛清澈如水且炯炯有神,圆鼓鼓的脸蛋比沉鱼的鹅蛋脸饱满了许多,也更惹人喜爱。他没把持住,竟借着酒劲强占了那丫鬟。 事后,他才知晓,那丫鬟名叫赵淑媛,弘王早已看上,只等着将其接入弘王府。弘王为此同他打了一架,在太子的劝解下,此事才算作罢。 令人惊讶的是,弘王竟不嫌弃赵淑媛遭人玷污,娶进门封为侧妃。后来,赵淑媛死于一场大火,想必是后宅争斗的恶果。 想到此处,白夜华欲与沉鱼和离,以免后宅争斗祸及白家子嗣。然又恐高家因高凤一事失势,届时高家、慕家皆无所依靠。 此时,高姬双臂环抱白夜华,附耳低语,“将军无需多虑,我兄长身为大理寺卿,必能助我姐姐摆脱牢狱之灾。” 果如高姬所言。 未几,沉鱼匆匆步入牡丹园,翠微快步追上,低声禀报,“姑娘,那两个丫鬟在狱中毒发身亡,明日恐无证人,弘王妃将无罪释放,玉妃难以脱罪啊。” 沉鱼轻蔑一笑,继续朝房内走去。证人死了又如何?她已与弘王定下灭掉高家和柳妖儿之计,高凤必死无疑,到时把所有罪名安在高凤头上,红玉自然无罪。 方才,她已准许柳妖儿和高姬为妻,将二女之名载入族谱,只待与白夜华和离后,将来血洗将军府,为父报仇。 她走进房内,直奔白夜华,掏出契约扔了过去,冷声道,“将军,柳小娘已是平妻,我们和离吧。” 白夜华抬头望去,沉鱼看向别处,一眼也不肯看他,那轻蔑无情的态度必是对他起了疑心。 毕竟是他害死了慕老爷,将沉鱼留在白家,无异于将仇家留在身边,与其终日提心吊胆,不如放沉鱼走。至于苏麻,有苏适为人质,她必不敢背叛。 他颔首,推开柳妖儿和高姬,站起身来,“好,我这就去书房写和离书。” 二人来到院中,只见蔡公公领着一队侍卫前来传旨:“皇上有旨,白将军身为护国大将军,心系百姓,为国征战,家中皆由慕沉鱼一人操持,甚是辛劳,特封慕沉鱼为诰命夫人,正一品。” 沉鱼惊诧,官家岂会无端施恩?然而,此番册封恐难和离。 她只得躬身领旨,沉凝道:“谢陛下天恩。” 蔡公公上前靠近了她,低声说道:“大娘子,皇上说了,慕老将军为国捐躯,蒙受冤屈,朝廷绝不会亏待慕家。不仅册封您为诰命夫人,还册封慕南风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沉鱼听后,瞬间热泪盈眶,急忙低头掩饰。如此看来,她和慕南风所获得的荣誉,皆是用父亲的死换来的。 这时,蔡公公又走向白夜华,提醒道:“将军,皇上特意嘱咐老奴转告将军,要将军善待大娘子,务必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做一对恩爱夫妻,也好为京城百姓做表率。” 这话,无疑是官家在提醒白夜华和沉鱼,不可和离。毕竟京城中流传着白夜华谋害师父的传闻。若此时,白夜华和沉鱼和离,岂不是坐实了白夜华谋害其师父,导致军心不稳。 沉鱼心痛不已,她才不想做将军夫人呢。 她转头看向白夜华,发现白夜华正斜眼看着她。 白夜华立刻转移视线,对着蔡公公回话:“还请公公转达官家,夜华定会善待大娘子,不负官家所望。” 哼!沉鱼心中冷笑,高声说道:“沉鱼定当竭尽所能打理将军府,让将军能全心投入战场。” 蔡公公连连点头,又看向白夜华说道:“官家念及将军无一子嗣,特将慕家三姑娘慕沉默赐予将军为妾,将军明日便可将其接入府中。” “夜华谢官家隆恩。” 沉鱼震惊,以至于白夜华已送蔡公公离开,她仍呆立当场。 沉默虽是庶出,但知书达理,饱读诗书。她身为长姐,本想为沉默寻觅一个书香门第做正妻,官家却要沉默给白夜华做妾。如此看来,官家还是偏袒白家,只欲让慕家被白家牵制。 她气愤难平,带着翠微和容嬷嬷赶回慕家。一进门便听到阵阵欢声笑语。只见慕夫人正与沉默喝茶。 “姐姐回来了。”沉默说着迎上来,拉着沉鱼坐在慕夫人身旁。 慕夫人喜笑颜开,紧握着沉鱼的手,尚未开口又是泪眼朦胧,“鱼儿,你父亲的确是遭人诬陷的,官家不仅为你父亲洗清冤屈,还封你大哥哥为辅国大将军,你沉香妹妹即将嫁入高家,沉默要入白家为妾,日后,还望鱼儿护着沉默,莫让她受了委屈。” 听着母亲的嘱咐,沉鱼已是泪如泉涌。母亲只知父亲沉冤得雪,却不知真正的仇人是白夜华,她和沉默入白家,乃是官家制衡慕家的手段。 她揩去泪水,搀起白夫人步入屋内,言道:“母亲,快进屋用晚餐吧。后日便是中秋,鱼儿陪您一同去普陀寺进香……” 适值此时,白家来人。 夏荷领着四个丫鬟婆子上前,向慕夫人施礼后说道:“慕夫人,大娘子,将军命奴婢来接沉默姑娘过门……” “不是明日吗?” “将军盼着明年两位平妻和沉默姑娘都能诞下子嗣,此事,将军已向官家禀明,官家已应允。” 沉鱼惊惶,本以为,待明日灭掉高家和柳妖儿,白夜华便会无心纳妾,沉默可幸免;沉香也能逃脱与高虎的亲事。 她四处张望,询问道,“沉香人呢?” 慕夫人回话,“早半天她去花茶铺子里帮忙,或许是累到了,一回来就回房歇着去了。” 沉鱼点头思量,眼下为了保住两位妹妹,只能通知弘王提早行动了。 第97章 解救:找到了幕后主使 ------ 沉默被接走了,沉鱼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刻钟后,轿子停下了。 只见大理寺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的。 “弘王侧妃没死?” “是呀,她状告高凤五年前谋害她,抢走她的一双儿女。” “无用,高凤的哥哥可是大理寺卿高龙,听说高凤明日就要被释放了。” “是啊,即便高凤真的谋害侧妃,那也是陈年旧事,已无人证物证,怕是徒劳一场,还会被高家灭口啊……” “有证人,两位仆人活了下来。”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沉鱼赶忙下了轿子,正好看到夏荷掉头欲绕路回白家,她厉声劝阻:“糊涂!今日出门遇上冤案,怕是不吉,将军在外打仗最忌讳这种事情。你还是把沉默送回我慕家,明日去普陀寺为将军求个好日子,再将沉默接入白家,岂不更好?” 夏荷点头离去。 苏麻凑到沉鱼耳边轻声提醒道:“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快走吧。” 沉鱼摇头,她与弘王约定好的是天黑后行动,此时天色尚早,她便挤进人群,想要看看赵淑媛。 只见大理寺开了门,赵淑媛和两个仆人被带了进去。只是……那两个仆从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她不顾侍卫阻拦,硬是冲上前,一把拽住了一位嬷嬷,嬷嬷回过头来,脸上蒙着面巾,额头上满是疤痕,正是毁她清白的那两名嬷嬷。 “高大人办案,闲人统统退下!” 侍卫将嬷嬷拽走,大门关上,她仍愣在原地沉思着。这两位嬷嬷是赵淑媛的仆人,难道赵淑媛才是幕后主使? “姑娘,时候不早了,快些走吧。” 她回过神来,见天色已黑,便带着翠微和苏麻走向一条僻静的小胡同。 翠微面露忧色,“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解救敌人。” “谁?” “弘王妃。” 翠微惊愕,弘王妃高凤可是她们的敌人,姑娘这是要叛变投敌吗? 一旁的苏麻却很淡定,加快步伐,领着沉鱼进入一间闲置的铺子,翠微则留守在屋外。 屋内仅有一盏烛灯,光线昏暗,弘王快步走来,低声埋怨道,“大娘子怎才来?就不怕耽误要事?” 啪! 沉鱼一巴掌甩在了弘王脸上。 那声音清脆响亮,沉鱼的手掌已然麻木,眸中的泪水涌了出来。见弘王面色难看,亦没有反驳,她便确定了幕后主使。 她与弘王不曾有过往来,亦不曾得罪弘王府,弘王竟派人玷污了她。她气得双唇颤抖,怒声质问,“为何害我?” 弘王自知大事不妙,沉声道,“大娘子已经知道了,也好……还望大娘子以灭高家为重,日后本王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其实啊,弘王正是谋害沉鱼的幕后主使,只因白夜华曾经玷污赵淑媛,所以,他要找人玷污白夜华的妻子,并报官。只等官府查到沉鱼身上,白夜华就要蒙羞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沉鱼竟然提前找到了幕后主使。眼下,他已派人劫走高凤,只要沉鱼的一封书信将柳妖儿引去,便能一举歼灭高家和柳妖儿。 见沉鱼依旧流泪,他掏出高家的腰牌递了过去,“还望大娘子以报仇为重,速速将书信送给柳妖儿,莫要出了差错。” 沉鱼抹泪颔首。 柳妖儿与她势不两立,害她嫂嫂滑胎,害死白夫人,如不铲除,怕是日后还会对她的家人下手。 她接过腰牌,又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苏麻。“快去,定要镇定。” “大娘子找谁代写的?可莫要露出破绽。” 听到弘王质疑,沉鱼瞥了一眼,不言语。前世,柳妖儿便是用倭寇文字诬陷她叛国,致使她被斩断双腿。为此,她暗中学习倭寇文字,以致今生她能熟练地用倭寇文字写一封书信。 目送苏麻离开后,她将翠微关在门外,冷眼看着弘王,沉声问道,“说!那歹人是谁?” 弘王沉默不语,那歹人可是他的好友,亦是被他下了药,才玷污了沉鱼。若被好友知道,必然会与他决裂。不如找个低贱之人顶罪,想必沉鱼便会死心,不再追问。 沉鱼愤怒,大叫道,“那歹人是谁?” “是我在路边找来的一个乞丐,我也不知他姓甚名甚。当初白夜华玷污了淑媛,我只想报复他,所以……” 啪!沉鱼又给了弘王一个耳光。 弘王以为沉鱼只是恼羞成怒。 沉鱼却是因为弘王不肯如实交代,她绝不相信那歹人只是个路边乞丐,只因为那个小鱼吊坠。 她拉开门匆匆离去,带着翠微赶回一香园,刚一进门,便看到夏荷领着一个小丫鬟匆匆走来,俯身施礼。 “大娘子回来了。” “天色已晚,夏荷这是要去何处?” “将军从边疆带回一些牛羊肉干,吩咐奴婢给左公子送去一些。” “哦。”沉鱼走向小丫鬟。只见小丫鬟抱着一个包袱,还低着头,在昏暗的夜色中,虽看不清面容,但从那娇小的身形来看,小丫鬟必定是柳妖儿。那包袱里也不是什么肉干,定是三千两银子。 想必柳妖儿已中计,正欲去找高凤。 她故作不满地埋怨道,“将军只挂念着柳妖儿的大哥哥,可曾说过要给我的大哥哥送一些牛羊肉干?” “小鱼吃醋了?”白夜华匆匆赶来,苏麻跟在后面,向沉鱼点了点头。 沉鱼撅着嘴走向白夜华,又是埋怨,“将军偏心,左公子双腿残疾,不能上阵杀敌,哪用得着肉干啊?我看啊,这肉干不必送了,让这个小丫鬟随我去我娘家可好?” 一听这话,白夜华的脸瞬间僵住了,赶忙拉着沉鱼安慰,“小鱼,莫要生气,我已准备好更多的肉干,正寻思着让谁去送呢。” 沉鱼甩开白夜华的手,指向苏麻说道,“将军不必兴师动众,苏麻认得路,又腿脚快,让她一人去即可。” 白夜华答应。 看到苏麻离开,沉鱼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只怕一会儿高凤和柳妖儿被抓,白夜华会猜疑苏麻,并将其杀害。所以,她提前支走苏麻,让其躲藏起来。 ------ 半个时辰后,慕南风带领千名士兵包围一香园,闯进院里。 第98章 铲除仇敌:鱼鱼可愿下嫁于我 闻听慕南风带兵闯入,白夜华大惊失色,急忙推开高姬,手持长剑奔出。 此乃做贼心虚之举,他自以为慕南风已知晓他杀害慕老爷之事,此番前来乃是寻仇。 待奔至院中,只见火光冲天,高凤和柳妖儿双手被缚,跪于院中。 他正疑惑间,柳妖儿和高姬高声呼喊起来,“将军救我……”“白将军,有人诬陷我和妖儿,速去寻我父亲和长兄。” 白夜华闻言,提剑欲出,却被士兵拦下。 他怒不可遏,抬脚将士兵踹倒在地,呵斥道,“大胆,我乃护国大将军,慕南风不过是二品辅国将军,尔等竟敢听从他的号令?” “官家有令,高家和柳妖儿疑与倭寇同党有牵连,特命我搜查一香园,还望白将军配合。” 白夜华震惊且疑惑不解,欲发问,却又怕被牵连,只得收起剑来,退到了一旁。 殊不知,苏麻假借去慕家送肉干,实则将肉干送至高家,并将三封书信藏于高丞相的书房。 次日,官家亲自审理此案,因柳妖儿送予高凤的银子与信中数额相符,且高丞相书房中藏有三封与倭寇往来的书信,且都是卖国行径。官家判定高家为倭寇同党,男女老少,主子仆从,尽皆打入大牢。 唯有高妃逃过一劫,于后宫安然无恙。 ------ “气死我也,官家宠爱高妃,不忍降罪,此乃留下祸根啊!” “是啊,鱼姐姐与我所想一般,咳……” 沉鱼赶忙扶着红玉躺下,叹息道,“哎,你遭此牢狱之灾,身子虚弱了不少,需得赶在颜王归来之前,调养好身子,也好生儿育女,将来相夫教子,也不枉此生。” “鱼姐姐可曾想过另谋低嫁,与羽哥哥相守?” 沉鱼沉默摇头,未发一言。此刻,她尚未报得杀父之仇,况且,自己已非清白之身,刘羽难道不会介意?国公夫人难道不会介意? 此时,门外传来翡翠的禀报:“玉妃,国公夫人前来探望您。” “我已与国舅爷和离,此后称我为贾夫人便好。” 听到贾夫人的声音,沉鱼瞬间面红耳赤,急忙向红玉道别:“玉妃,我……铺子里有急事,先告辞了。” 她匆匆走向门口,垂着眼帘,有意躲避贾夫人。 贾夫人却拦在门口,堵住了去路,直言道:“白大娘子,老身有一事告知。” 她依旧垂着眼帘,点点头,随即耳边传来贾夫人的旁敲侧击: “我儿刘羽如今已是平民,只望娶妻生子,安稳度日。今日,我已派人向顾家提亲,欲娶顾家四姑娘为妻,顾家已应允。听闻大娘子在顾家长大,此后羽儿便是大娘子的四姐夫了……” 未等贾夫人说完,沉鱼已是泪眼婆娑。刘羽能娶妻生子,她自是高兴,可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听着贾夫人喋喋不休,她用力点头,喜声道:“恭喜贾夫人,刘公子成亲之日,沉鱼定当登门道贺。” 言罢,她转身离去。 贾夫人脸色一沉,轻叹一声:“唉!我年老体衰,经不起这般折腾,只盼着羽儿能娶妻生子。” 红玉侧身躺在床上,轻拍床沿,示意贾夫人坐下,轻声问道:“母亲当真同意羽哥哥娶顾小思?她不过是个庶女,鱼姐姐也并未变心啊。” “以前,我是想着让羽儿在朝为官,辅佐君王。自我们母子三人离开国公府之时起,便只是寻常百姓,一日三餐,缝补浆洗,虽是简朴,却很踏实。此后,皇家的权位争夺、臣子的勾心斗角,都与我们再无关系,我也决不允许羽儿牵涉其中。慕沉鱼诚然是好女子,可她……还有你,又与高家有了牵扯,高妃岂会善罢甘休?” 原来,贾夫人是担忧高妃对沉鱼进行报复,牵连刘羽。 然而,贾夫人并不知晓,刘羽早已筹划好铲除高妃的计策,只为替沉鱼铲除仇敌。 沉鱼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出雨润轩大门。迎面一人行来,还未等翠微提醒,她便与之相撞,抬头看去,来人竟是刘羽。 虽仍是那张俊脸,可那双桃花眼却布满血丝,且闪着泪光。曾经那个双眸含笑、风流洒脱的公子哥,如今怎会如此忧郁无神? 不错,刘羽的确变了。为护沉鱼,他从一个娇生惯养、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变成了勇猛善战的羽将军;为拒官家赐婚,他从位高权重的一品将军沦为平民百姓。 对此,他坦然接受,改去往日奢华装扮,换上青色粗布长袍,发髻上不见名贵玉冠,仅系一条青色丝带。 见沉鱼双眸含泪,他反而笑了,一开口却是哽咽的难以发声,“大娘子……莫非是怕连累我,才不愿与白将军和离……” 沉鱼摇头不语,擦过刘羽衣袖,匆匆离去。未走多远,却又被刘羽叫住:“大娘子,刘羽有一事欲求玉妃相助。适才听闻翡翠说玉妃病倒,故想请大娘子帮忙,还望大娘子移步相谈。” 二人行至墙角走廊,四目相对,又匆忙闪躲,微红的面颊透露出二人的情愫。 翠微见此情形,识趣地走远,替二人望风。 沉鱼垂眸,当先开口:“刘公子,所为何事?” “听闻官家将高家与柳妖儿打入天牢,唯高妃漏网。只怕高妃诞下皇子,得官家盛宠,高家东山再起。” 沉鱼遽然看向刘羽,急切询问:“高姬有孕在身?” “没错,据温御医所言,已有三月。正因身怀六甲,官家才不顾朝臣反对,执意袒护高妃。” “若能证实高家乃倭寇后裔,官家必处死高家众人,更不会独留高妃。可惜……前些日子刘公子寻得的证人已遭烧死。” 刘羽摇头,那老者并未气绝。他知晓高家权势滔天,在其周遭布有眼线。于是,他将老者藏匿起来,并带至京城。 他不敢将老者带入宫中,也不敢送交官府,只想按兵不动,等官家和皇后去见老者。 所以,他请求沉鱼帮忙。 恐此事泄露,他向前一步,靠近沉鱼耳旁低语。 耳边吹来阵阵炙热的气息,沉鱼频频点头,只觉得面颊愈发滚烫,犹如被火烤着一般。她偷偷望向刘羽,那高挺的鼻梁好似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令人心境安宁,沉稳如水。 是啊,刘羽已是一介布衣,不再侍奉君王,与高家又无仇怨,想必,就是为了帮她铲除仇敌吧。 想到此处,她难以抑制感激之情,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低声说道:“谢刘公子相助,沉鱼没齿难忘。” “羽郎只想听鱼鱼一句真心话,若杀父之仇得报,鱼鱼可愿下嫁于我?” 第99章 铲除仇敌:丑事败露 沉鱼双眸湿润,微微摇头。刚才贾夫人已经说过,顾家已经答应把顾小思嫁给刘羽为妻,她又何必与刘羽纠缠不清呢。 她转过身去,泪水潸然而下,冷漠地拒绝刘羽,“刘公子,沉鱼不愿下嫁。若此次能铲除祸根,沉鱼愿送十万两黄金作为报答。” “我不要!”刘羽怒吼一声,随即泪流满面,模糊的视线中,是沉鱼渐行渐远的背影。 ------ 次日,便是中秋节。 沉鱼没能陪慕夫人去进香,按照和刘羽的约定,带着身着便装的皇上和皇后来到城西别院。推开门,只见刘羽站在院子里等候,“刘羽见过黄老爷,黄夫人。” 皇上和皇后点头示意,由刘羽引领着在厅堂落座。 沉鱼关好房门,守在门外,隐约听到刘羽向皇上讲述老者的来历: 原来,老者曾经是高家的仆人。八十年前,高丞相的祖父攀上老丞相之女,迁居京城,担心倭寇身份败露,便杀了高家仆从二百零六人。当时只有十多岁的老者侥幸逃过一劫,沦为乞丐,没想到被刘羽找到。 老者愿出面指证高家的倭寇身份,为枉死的二百零五名仆从报仇雪恨。 门外的沉鱼听得亦是气愤,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去,翠微匆匆赶来禀报,“姑娘,白将军找来了,皇宫侍卫将他拦在门外,不让他进来。” 沉鱼疑惑道,“他来做甚?” “说是寻妻。” 沉鱼心生疑虑,她知晓白夜华终日心系朝堂之事,一心只求仕途高升,绝不会将她放在心上。此番举动,想必是白夜华探听到皇上与皇后在此,意欲借机秀秀恩爱罢了。 这时,门外的白夜华大声叫嚷起来,“慕沉鱼,你给我出来!没想到你红杏出墙,让我蒙羞……” 沉鱼惶恐,难道弘王将她失身之事泄露了出去?她急忙起身向大门口跑去,身后却传来皇上的声音,“让白将军进来说话。”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一同在院中石凳上落座,随后指着门口的蔡公公吩咐道:“此事关乎慕沉鱼的清誉,都退下吧。” 蔡公公领命,带着刘羽和翠微退下。 沉鱼心中稍安,如此甚好,如若刘羽在场,她定是更加难堪。 她低头立于皇后面前,余光瞥见白夜华气势汹汹地走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微臣之妻慕沉鱼与人有奸情,实令微臣蒙羞啊。” 皇上与皇后听闻,相视无言。 沉鱼心生疑虑,白夜华并非愚钝之辈,为何会自曝家丑?她浑然不知,此乃白夜华攀附权贵的阴谋。 皇上沉默半晌,问道:“可有证据?” “有,陛下请看。” 白夜华呈上一份卷宗。 原来,白夜华本欲前往官府查明是谁出卖了高家和柳妖儿,却意外发现一个惊人秘密。弘王竟向官府告发高姬被人劫走。 弘王告发弘王妃?这算是大义灭亲之举? 惊愕之余,他又发现一起惊人案件:城西别院有歹人闯入,绑架仆从,玷污白家大娘子。 皇上阅毕卷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将卷宗交与皇后阅览。 皇后大为震惊,看向沉鱼,问道:“这……当真如此?” 沉鱼原本心中惶恐,见白夜华不顾她的颜面,将此事呈报给皇上,心中愤恨更甚。此刻,她已不再惶恐,而是思考如何转败为胜,保住自己的清誉。 她跪地叩首,缓缓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此事纯属虚妄,那日我寻觅证人,不想遭歹人绑架,囚禁于此,并未遭人玷污。若真有此事,玷污我之人是谁?可否让他出面指认?” 听闻此言,白夜华当即反驳:“我与你从未圆房,验身便可知你是否通奸。” 啪! 沉鱼抬手甩白夜华一耳光,怒斥道:“你身为护国大将军,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还在此毁我清白。我看,这将军夫人不做也罢。” 闻此一言,皇上大怒,呵斥道,“胡闹!” 白夜华大惊失色,其之所以如此大闹,非欲与沉鱼势同水火,实乃另有所图。 白家势单力薄,唯一的亲信白姑母,因白老爷失职之故遭牵连,与姑父一同戍守边关。而今,高家衰败,左家亦失太子倚仗,他怕被其他武官暗害,又怕被文官排挤,只得寻求和家庇护。 要知,刘羽拒新月公主后,官家册封和伸长子——和满为驸马。 方才,官家已命人关押高妃,高丞相全家早已打入大牢。 眼下和家得官家器重,丞相之位定会落在和大人头上。 白夜华苦思冥想整夜,仍不知如何与和家攀亲,见案宗那一刻,便匆匆来寻皇上。故,他借沉鱼失身之事向皇上诉苦: “陛下,夜华之父早逝,其母遭人谋害,夜华必重振白家,为国尽忠,故,夜华誓死不离,恳请官家为夜华另觅一妻,以延白家香火……” 皇上明悟,念及白母之死确与横王有关,沉鱼失身亦在弘王别院,为安抚白夜华,官家只得颔首,“此朝堂之上,哪家姑娘已至出阁之龄?” 皇后思虑,只闻白夜华低声奏报,“陛下,夜华来时见新月公主与和夫人往普陀寺上香,其身后有一姑娘,衣着朴素,却落落大方,不论她为主为仆,夜华愿娶她为妻。” 哼!沉鱼嗤之以鼻,白夜华是何许人也?她心知肚明,白夜华不就是想要迎娶和圆吗。 要知,和圆乃她姨母之女,闻和圆对户部尚书之子王宝玉有意,两家已合八字,实乃天作之合。若被白夜华横生枝节,岂非毁了良缘? 她刚欲开口,蔡公公手持一封信件,匆匆而来交于皇上。 皇上拆开卷宗,瞬间脸色阴沉,指着白夜华说道:“朕命你亲自去和家将那姑娘接入白家,最迟明日一早,你动身前往边疆支援颜王。” 官家言罢,起驾回宫。 ------ 城西别院复归寂静。 刘羽返至厅堂,见桌上有一纸条,乃老者所留书信,书呈倭寇文字。他不识得倭寇文字,恐误大事,遂持书信去追沉鱼。 沉鱼至普陀寺观音殿偏院,此乃一灯旧居。她曾在此扬言:我慕沉鱼非刘羽不嫁。然今,官家不许她与白夜华和离,恐日后仍留将军府度日如年。 “鱼鱼?” 闻声望去,刘羽已至,坐于其对侧石凳上。 她忙抬手拭泪,笑道,“适才迷眼矣。” “鱼鱼,可否助我一阅此书信所言何事?” 第100章 铲除仇敌:颜王府议事 沉鱼接过书信,逐字解读,“我知……你对她……有意,听闻她……遭人……玷污,官家……不准她和离。” 沉鱼大惊,此信所写不正是她?她赶忙将书信撕碎,砸向刘羽,一言不发,匆忙离去。 刘羽呆立原地,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看来,沉鱼冷落他是因遭歹人玷污,应是寻找证人那日发生的事。 他匆匆赶往弘王府,见弘王迎上来,奋力挥出一拳,怒声质问:“谁人不知城西别院乃是皇家的别院,歹人岂敢闯入?又怎敢做那些龌龊之事?那歹人定是你安排,告诉我他是谁?” 弘王惊愕:“本王已令官府不再追查,你如何得知此事?” 哐!刘羽又给弘王一拳,“还报案?只为报复白夜华玷污赵淑媛?可……你不该将怨恨报复在沉鱼头上!” “本王是在报私仇。难道你不想杀了白夜华?如此便能与慕沉鱼长相厮守?” 面对弘王的质询,刘羽哑口无言。不错,他一心只想与沉鱼相守,即便沉鱼失身,他亦不会变心。 见弘王凝视着他,他一把扯住弘王的衣襟,厉声道:“到底是谁玷污了沉鱼?我定要他以命相抵,还有你,铲除仇敌后,我与你绝交!” 弘王瞪大双眼,无言以对,只因玷污沉鱼的人正是刘羽。 那日,弘王为刘羽设宴接风,将其迷晕后,送至城西别院与沉鱼圆房。待二人尚未苏醒,他又命人将刘羽送回弘王府。 刘羽醒来,以为自己与弘王府的丫鬟有染,心中懊悔不已,还给了管家一袋银子。此时,刘羽还被蒙在鼓里。 弘王也知刘羽对沉鱼有意,但不敢说出实情,唯恐走漏风声,引得白夜华找刘羽寻仇。 他靠近刘羽耳边,低声道:“羽郎稍安勿躁,待除去白夜华,本王定会交出那恶徒,至于是否与本王绝交,此时议论尚早。” ------ 沉鱼回到澄园,尚未进屋,便被翡翠叫住:“大娘子,玉妃请您去颜王府议事。” 沉鱼由翡翠引入颜王的东瑞阁,刚进院子,便听到了红玉的声音: “暗中诸多臣子指责弘王不孝不仁,残杀自己的舅父、姨母,以及表兄弟姐妹……” “哼!我那舅父,送我母亲入宫,只为高家谋利,何曾顾及我母亲的生死?他甚至协助高凤谋害淑媛。这种薄情寡义残害忠良之人,那山中女匪赵明儿为何不来灭了高家? 我灭高家并非大义灭亲,而是报仇雪恨。这边疆急报也是我与颜王的谋划,官家已命白夜华明日启程。” 闻得弘王声音,沉鱼怒不可遏,转身离去,却不慎撞入一人怀中,抬头望去,竟是刘羽。 她惊惶失措,急忙后退,手腕却被刘羽钳住了。 刘羽凝视着沉鱼鼻尖的小黑痣,忆起那日他醉酒后,被丫鬟送入一间卧房歇息。榻上躺着全身赤裸的女子,酷似沉鱼。 他虽意识模糊,但心知弘王府不可能有沉鱼。然而,他还是未能克制内心的波涛汹涌以及浑身的炙热,上了床榻。待看到那女子鼻尖的小黑痣,他便将其视作沉鱼,共赴云雨。 此刻,望着沉鱼鼻尖的黑痣,他喃喃问道,“鱼鱼可曾去过弘王府?” 沉鱼猛然抬头与刘羽目光交汇,惊愕道,“我从未去过弘王府,刘公子为何如此发问?” 刘羽摇头不语,那日在弘王府,他不仅将初夜给了一丫鬟,为沉鱼雕刻的玉坠也不翼而飞。 “鱼姐姐,羽哥哥,请随我进屋。” 听闻红玉走来,沉鱼慌忙推开刘羽,那嫣红的脸颊难以掩饰她内心的躁动不安。 她低着头挽住红玉的手,走向厅堂,只见苏麻站在门口。她十分诧异,前天,她已让苏麻离开京城,前往偏僻的农庄藏身,只等颜王将苏适带回来,姐弟团聚,然而,苏麻为何会在颜王府? 她看向红玉,询问道,“苏麻为何在此?” 红玉抿唇不语,弯月般的眼眸中充满了神秘和窃喜,拉着沉鱼进屋说话。“鱼姐姐,这便是我请你来的缘由。” 沉鱼更加疑惑,听着身后的门关上,她抬头看去,弘王端坐在堂上,刘羽坐在左侧,红玉则拉着她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弘王率先开口,“父皇刚刚下旨,明日午时处斩高家及柳妖儿,当然,左夫人也在劫难逃。” 闻此消息,红玉拍手称快,“好!真是大快人心!接下来就是铲除白夜华,为淑媛和死去的慕老爷报仇雪恨。” 砰!刘羽一掌拍在案上,愤然起身,怒视弘王,质问道,“你说和大人求助弘王府,想要拒绝与白家结亲,特意叫我和沉鱼前来商议此事,为何在此商议铲除白夜华?” “羽郎这是何意?” 刘羽不再理会弘王,拉起沉鱼就往外走。铲除高家一事,害得沉鱼失了身。为慕老爷报仇一事,他不想让沉鱼参与其中,万一计划泄露,沉鱼亦会受牵连。 他拉着沉鱼走出东瑞阁,瞬间狂风大作,空中乌云密布。 “马上要下雨了,鱼鱼,我送你回去。” “为父报仇一事,沉鱼必须参与,刘公子放开我。”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狂风中响起,刘羽只得放开了沉鱼。 翠微匆匆跑来禀报,“姑娘,白家来人了。” 夏荷疾步走来,俯身行礼,直接说明来意,“大娘子,将军提前出征,怕是这会儿已经出了城门,特命奴婢将此信交由大娘子。” 白夜华出征了?怎会如此焦急?她慌忙打开信件:大娘子,军情紧急,夜华心系边疆百姓安危,特提前出征,为保我白家延续香火,我特带走一妻二妾,将会安置牧民家中。 沉鱼震惊,急着询问,“将军带走了谁?” “和圆姑娘,沉默姑娘和苏麻。” 轰隆隆…… 沉鱼如同遭了五雷轰顶,头晕眼花,官家要白夜华明早出征,他此番提前动身,只是为了带走一妻两妾?殊不知,这是白夜华反击弘王的计谋。 然而,苏麻为何成了妾室?刚刚苏麻还在东瑞阁呢。 沉鱼急忙跑回东瑞阁找寻苏麻,红玉从厅堂走出,拉住她的手,低声相告: “鱼姐姐,苏麻已随白夜华出征。我们料到白夜华阴险狡诈,会提前出征,所以让苏麻告发我们的计谋,以此获取白夜华的信任,借机刺杀白夜华。” 沉鱼惊愕,猛地推开红玉低声质问,“你为何又牵连无辜?苏麻虽会功夫,可她不是白夜华的对手,你是让她去送死。” “哼!牵连无辜?鱼姐姐,你莫要心慈手软了,前世柳妖儿为寻白夜华报仇,不惜杀害我们的孩子,岂不也是牵连无辜了?这世道本就是强者为王,你心慈手软,只会任人宰杀。” 沉鱼无法反驳,突然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嗖的一声,一支箭射向厅堂门口。 第101章 铲除仇敌:将军出事了 她转头看去,弘王走了出来。 “躲开!” 然而,为时已晚,弘王迈出门口的瞬间,胸口便中了一箭。 弘王倒下,天色突然变得阴沉,大雨倾盆而下,刘羽跃上墙头,去追黑衣人。 沉鱼为弘王查看箭伤,这是什么毒?弘王中毒不过片刻,怎会意识模糊,浑身发紫,恐怕是异国剧毒。 “快请御医,温御医,把所有御医都请来!” 红玉匆忙出去吩咐。 这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冲了进来,直奔床榻抱住弘王,悲痛欲绝,“大娘子不能救吗?请御医来岂不是耽误了时辰?” 沉鱼转身看去,此女子蒙着脸,身材娇小圆润,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明亮,想必是赵淑媛。 赵淑媛刚被皇后封为弘王妃,这刚和孩子们团聚,弘王就遭遇不测! 沉鱼连忙躬身行礼并回话,“沉鱼从未见过此毒,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 说完,她便走向门口,还没踏出房门,就被赵淑媛一把拉住了。 沉鱼回头看去,赵淑媛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别走,求你救救弘王,只有弘王知道,那日玷污你清白的男子是谁?” 想起被人玷污,沉鱼皱起眉头,冷言道,“沉鱼身为医者,自然要救死扶伤,即便弘王害过我,我也不会趁人之危,还请淑妃放心,我要回去查阅此毒的来源,寻找解毒之法。” 沉鱼回到澄园,径直走进书房。她趴在书桌上,翻找着关于异国奇毒的书籍。 刘羽挑亮灯烛,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不敢轻易走动。刚才,他追击黑衣人,那黑衣人身材魁梧,武艺高强,还会发射毒针。他为了躲避毒针从墙头摔下来,才让黑衣人逃走了。 他抱紧伤势未愈的右臂,满脸愁容。他虽是与颜王一同长大,与弘王更是谈天说地,无话不谈,二人曾立下誓言,将来要共同辅佐颜王。 刚才弘王遇袭,他不仅担心弘王的伤势,更担心沉鱼的安危,所以,他决定守在沉鱼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半时辰后,药铺总掌柜赶来,气喘吁吁地叹息道:“姑娘,此毒乃北部奇毒,寻常解毒之药皆已试过,无用。温御医派人传话,言弘王恐命不久矣。” 沉鱼与刘羽匆忙赶赴颜王府,府门口停着官家的龙辇。 二人顾不得撑伞,快步跑进东瑞阁,只见院中跪着百十来人,房中传出女子的悲泣之声。 弘王已逝! 此时,白夜华冒雨疾驰,追上军队。他跃上马车,褪去湿透的黑衣,钻进轿子。 轿中躺着三女,皆昏迷不醒。 其实,官家收到急报那一刻,他便知其中有诈,边疆战事走势如何,他了然于胸。 他所料不错,苏麻前来禀报,弘王已定于明早城外行刺,故他提前动身。 之所以带着一妻二妾,主要是为传宗接代。和圆身为和大人之女,他须尽快圆房,以使和家真心相待;至于沉默,不过是牵制慕家的棋子罢了,亦不能放过。 他将三女迷晕,只为脱身行刺弘王。 弘王必是嫉恨他强占赵淑媛,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怕自己将为弘王所杀! 可惜……未能杀掉刘羽,有刘羽在,沉鱼恐迟早和离。 他掀起布帘,探头而出:“马文,将那身黑衣带走毁掉,你留守一香园,监视大娘子一举一动。再过两三日,我姑母和表弟将回京,若大娘子胆敢偷奸,就让姑母出面,将其浸猪笼即可。这有一封信件,你亲自交给我姑母。” “是,马文领命。” 马文驾马掉头离开,随即轿子里传出咚咚咚的撞击声,以及白夜华的愤恨之声,“慕沉鱼!你背叛我,你的妹妹,你的表妹,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 十三日后。 沉鱼尚在睡梦之中,便被一阵哭声惊醒。她睁开双眼,只见外面艳阳高照,翠微匆匆走来,搀扶她起身,道:“姑娘,快些起来吧,将军出事了。” “讲!” “昨夜,将军在返京途中遇刺身亡,据说是敌国奸细所为。颜王未能捉到凶手,亦被凶手刺伤,其贴身侍卫面部挨了一刀。 此时,和圆夫人、沉默、苏麻等人皆已被送回一香园,夏荷在院中哭着呢,等候大娘子回去操办将军的后事。” 沉鱼听后,面无波澜,鼻中却哼出一声不屑。白夜华已死,大仇得报。只是,这刺杀白夜华之人究竟是谁? 刘羽?绝无可能。 自弘王离世后,刘羽便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消愁,或是蒙头大睡。七日之前,官家特派他陪同新月公主前往西凉探望被废的太子横王,想来此时他尚未归来,又怎会刺杀白夜华? 她不紧不慢地梳洗更衣,身着一袭白袍,登上马车。 马车停下,尚未出轿,便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一阵叫骂声响彻街头:“克夫!你们都是克夫命!我侄儿夜华战功赫赫,却不能享受荣华富贵,就被你们克死了!” 这是白姑母回来了? 沉鱼赶忙下车,只见一香园门口挤满了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翠微和几个嬷嬷护着沉鱼挤过人群,便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胖妇人正指着三个女子谩骂。她歪头看去,那三个女子正是和圆、沉默和苏麻。 三女离京不过半月,却个个面色枯黄,眼神呆滞,裸露在外的肌肤,除了脸颊,其余皆是红痕,想来白夜华没少折磨她们。 此时,只见那胖妇人伸手扯住了和圆的头发,抬手就是扇耳光,“让你克夫,我打死你……” 沉鱼厉声道:“竟敢冒犯圆夫人,将她拿下!” 两位嬷嬷上前,将胖妇人钳制住。 胖妇人转头,怒视沉鱼并斥责道:“你便是慕沉鱼?如此大胆,竟敢冲撞长辈?我乃白将军的姑母,还不快让她们放开我。” 沉鱼嘴角轻扬,露出不屑。这位白姑母戍守边关数十载,此番回京,想必是为了来白家分一杯羹,白家家大业大倒无妨。只是,方才白姑母扇和园耳光,样子极其凶狠,不是善类啊! 白将军遇刺身亡,未留遗言。其一妻二妾或有身孕,将来可能继承白家的爵位和家产,怎能让白姑母夺去? 她拿出手帕遮住嘴巴,哭泣起来:“将军刚刚离世,便有骗子登门行骗。谁不知道,将军的姑母乃是名门淑女,怎会是你这等衣衫褴褛、体态臃肿之人?快快将她送去衙门!” 言罢,她拉着一妻二妾匆匆走进一香园,命护卫关闭大门。 “大娘子,请开门。我是白夜景,刚才那位确实是白将军的姑母,还请大娘子开门听我解释。” 白夜景?白姑母的儿子?为何姓白? 第102章 铲除仇敌 此时,白姑母扯着嗓子大喊:“此乃白将军之亲弟白夜景,当初白老爷交由我抚养。如今,白将军不幸离世,爵位、府邸、家产,皆由夜景继承。” “姑母切莫妄言,嫂嫂们都在,夜景定会代兄长照顾嫂嫂们,操持白家,绝无他想。”白夜景斯文说道。 这轻柔之声,难道白夜景是儒雅的读书人? 沉鱼趴在门缝窥视,一眼之下,竟是瞠目结舌。 只见白夜景身形魁梧高大,与白夜华相似;皮肤如凝脂,宛如玉公子薛六郎;面庞清秀,好似刘羽,着实是一位完美无瑕的美男子啊!可那龙眉凤目的,又多了几分冷峻霸气。嘁!还是比不上羽郎俊美。 沉鱼不屑,示意丫鬟带一妻二妾去沐浴更衣,自己正欲回房,忽闻门外高声呼喊:“皇上有旨,将军夫人速开门接旨。” 皇上怎知晓此事? 原来,白夜华入京后,便拿着当初白老爷留下的字据去见皇上,只为认祖归宗,回归白家。 当初,白夫人不准白老爷纳妾,白老爷的外室难产而死,只得将刚出生的孩子托付给白姑母抚养。 如今,白姑母回京,就是想借白夜景安享晚年。一听说白夜华死了,更是想唆使白夜景霸占白家,毕竟白夜华无一儿半女。 咚…… 大门开启,沉鱼率三位女眷跪地迎旨。 蔡公公并不急于宣旨,待见白夜景携白姑母跪地,方才宣读圣旨: 圣上念及白夜华于北部边疆战功赫赫,特命其妻慕沉鱼守忠三年,不得改嫁。另,委其弟白夜景为京城衙门县尉,暂居一香园。 沉鱼面露难色,白夜华已逝,白家仅余三位女眷,此时忽有未婚男子入住,难免遭人非议。 圣上此意何在?莫非欲让白夜景娶其兄嫂,继承爵位? 沉鱼心中虽窘迫至极,但也只能奉旨行事。未等她叩头谢恩,余光所见,身旁一人已磕头谢恩。 “白夜景谢主隆恩。” 忽然,一股酸臭之气袭来,沉鱼急忙捂住口鼻,侧目看去,白夜景匍匐于地,脖子黑湫湫的,还有一颗黑豆大的虫子?该不会是蜱虫吧? 沉鱼不禁呲牙咧嘴,身子向旁边挪动,再看白夜景,身着破烂衣衫,匍匐于地,腰间的红色玉佩摇曳不止,像是名贵之物,可他脚上鞋子已然露出脚趾。 就这样,尚未成家的白夜景入住一香园。 沉鱼念及白夜华已逝,白家仅余女眷,她便请白姑母和白夜景入住东首别院,且将通往一香园的小门封死。 她安排和园入住静雅轩,沉默入住墨染轩,苏麻入住紫苏苑。她的听雨轩已烧成灰烬,尚未重建;柳妖儿的牡丹苑令人生厌,她亦不想居住,所以暂居澄园。 ------ 三日后。 沉鱼同红玉往普陀寺进香,刚下轿子,便闻风言风语。 “白将军亡故,未曾见大娘子落泪。” “不仅未哭,还未曾在白将军的葬礼上露面,恐是真有情郎了。” “是啊,另一夫人和妾室亦未见落泪,寒心啊……” “……” 沉鱼不屑,仰首阔步走向寺庙。父亲遭白夜华毒手,即便遭世人诟骂不忠,她亦不会为仇人落一滴泪。 彼时,红玉拦下她,看向身后的轿子,轿旁立着苏麻与九儿。 红玉挤眉弄眼地看向苏麻,低声问道:“鱼姐姐还要留着苏麻的命?她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红玉休要胡言,即便不是苏麻,白夜华也会另寻他人谋害我父亲。” “心慈手软!留下苏麻乃是养虎为患,更何况她母亲是辽国人。” “姐姐,苏麻与你一同进去吧。” 见苏麻走近,红玉急忙拉着沉鱼走进普陀寺。 苏麻若无其事地跟在翠微身后,尽显妾室卑微,地位甚至不如沉鱼的贴身丫鬟。 走进普陀寺,只见人潮涌动,烟雾弥漫。红玉拉着沉鱼走向观音殿,因进香人多,二人只能在门外排队等候。 突然,一群人挤来,队伍顿时大乱,众百姓吵嚷不休。 沉鱼见势不妙,拉着红玉往外跑,唯恐混乱中有人逞凶。 二人跑到大门外,回头望去,却不见翠微和苏麻的身影。再看前方,一蒙面女子持刀冲向红玉。 沉鱼拉住红玉欲跑,但为时已晚,眼看着尖刀袭来,只听着有人大喊“莫要伤我嫂嫂”,一黑衣男子急速冲来,倒在红玉面前。 白夜景? 白夜景抱住蒙面女子的双腿,冲着沉鱼喊道:“嫂嫂快逃。” 沉鱼惊愕,只见蒙面女子拔出白夜景胸前的刀,又朝她刺来。她慌忙后退,却被台阶绊倒在地,眼看着尖刀逼近,竟有人冲过来挡在她身前。 又是苏麻救了她。 此时,蒙面女子一脚踏在苏麻胸口,欲拔刀。她迅疾抓住蒙面女子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其头发,高呼:“来人啊!有刺客。” 红玉快步上前,扯下蒙面女子的面巾,竟是左媚儿。 左媚儿此来是为左夫人报仇,她命仆从扮成沉鱼和红玉,引走苏麻和翠微,以图刺杀成功,怎料,竟有人为慕沉鱼赴死。 “慕沉鱼!我绝不放过你!”话毕,她一脚踹开沉鱼,仓皇逃窜。 “快!抓住凶犯!” 刘羽赶来,令侍卫追捕左媚儿,将苏麻扶入轿子,赶回一香园。 马蹄声急,轿子颠簸,沉鱼泪如泉涌,紧紧抱着苏麻。 她深知苏麻内脏受创,命不久矣,便说些宽慰之语: 【苏麻别怕,颜王将你弟弟带在身边,欲培养成武将。我并不赞同,认为托我慕家兄长教导于他,将来经营铺子,成为一名商人,不必刀枪相见,岂不更好?】 苏麻颔首,刚欲开口,嘴角已渗出血迹: 【听姑娘的,有姑娘照顾我弟弟,我便安心了。有一事我一直瞒着姑娘…… 我能读懂唇语,确实是我害了慕老将军,边疆牧民中懂辽国文字的……怕是只有我一人,是我亏欠了姑娘……】 “苏麻不必自责,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多次救我性命,并无亏欠。” 苏麻摇头,在袖中掏出一个物件握在手里,又摸索着抓住沉鱼的手,无声叮嘱着: 【玉妃所言不假,姑娘太过心慈手软,无妨,今日苏麻替姑娘……铲除左家,此后,姑娘便再无仇敌……姑娘可知……刺杀白夜华的人是……】 第103章 告诫:自证完璧之身 苏麻话未言罢,气息骤断,双手颓然垂下,一物件坠于沉鱼手中。 沉鱼心痛难耐,垂目视之,手中竟是白玉雕刻的小鱼吊坠。这吊坠和歹人的吊坠几乎一样? 她猜想:刺杀白夜华的人正是玷污她的那个歹人,定是白夜华连累了她。 此时,外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刘护卫的声音:“公子,公主的侍卫在左媚儿身上搜出辽国文字的书信,已上报官家,公主命您进宫作证,也好缉拿左家。” 闻此语,沉鱼瞬间泪如泉涌,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 沉鱼醒来,只见两位嬷嬷已在床榻上,压住其双腿双臂,未待她言语,白姑母手捧一小碗,疾步走来。 “大娘子莫要惊慌,姑母只是想确认一事。” “放开我!此地乃澄园,都给我退下!” 白姑母面露鄙夷,轻扬汤匙,一坨血红之物坠入碗中。 那究竟是何物?沉鱼满心惊惧。 白姑母却端坐床沿,悲声说道:“在回京之前,夜华曾寄给我一封书信,称他并未与大娘子圆房,而大娘子却已失身。” “一派胡言!” “大娘子休要忘却,夜华医术更胜你一筹,观你步态,他便可断定你已非完璧,何况,弘王也曾报案,称你遭歹人玷污。今日我便要用这壁虎血肉,验证你是否贞洁。” 话毕,白姑母便将一汤匙血红之物倾倒于沉鱼的手腕处。 沉鱼并未惊慌,这是她的澄园,即便白姑母控制了澄园众人,她也有自救之法。她用头撞开方枕,咬住一根绳子奋力一拉,榻下顿时升腾起淡淡烟雾。 白姑母毫无察觉,只是死死盯着沉鱼的手臂,意欲验证沉鱼非处子之身,而后拿着白夜华的书信,坐实沉鱼的不忠,再将其浸猪笼。 沉鱼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如今大仇得报,为以后过上安逸生活,她实不想再树仇敌。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白姑母想证实她非处子之身,她只要自证完璧之身,白姑母便再不能以此事相要挟,她也能清白的离开白家。 未几,白姑母与两位嬷嬷纷纷倒下。 沉鱼逃出卧房,大口呼吸,稍作休整,她找来一管状之物,在手腕处吸出了圆圆的红痕,这不正是朱砂痣吗? 她暗暗自喜,赞叹自己的机敏,同时又泪湿眼眶,痛恨玷污她的恶人。 怦!她猛力踹开门,步出房间,却见澄园数十名仆从皆被衙役持刀钳制。 想必此乃白夜景之令,她圆睁双眼,佯装恼怒,指着衙役高声怒斥,“我乃将军遗孀,岂容你等欺压?我必找顾老爷告发此事,若不成,便入宫觐见皇后,必取你等县尉之命!” “嫂嫂莫要动怒,夜景自会处置。” 只见白夜景快步而来,指着衙役质问道,“谁让尔等前来?” “是白夫人,她说,是助白县尉破案。” “胡闹!日后无我之令,不得听令于我姑母,既然姑母假我之名乱来,按律将她押至衙门,依法论处,快!” “是!” 不多时。 六名衙役将白姑母与两名嬷嬷带至院中,白姑母看到沉鱼便是破口大骂,“慕沉鱼必是失了身,你这种不守妇道之女子,应浸猪笼,我必面见官家,将你处死。” 白夜景皱眉,指着白姑母呵斥道,“住口!姑母常言,白家乃书香门第,父亲更是文武双全之谦谦君子,姑母怎如悍妇一般……” “白夜景,你这白眼狼,我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你竟厌弃我?若非我彪悍强劲,与人争抢吃食,你早已饿死,不孝子啊……” “速将我姑母带至衙门,还磨蹭什么!” 白夜景说罢,便领着衙役离去,翠微和九儿赶忙跑至沉鱼身后。 沉鱼呆立原地,思来,这白夜景并非恶人,只是白姑母于边关受尽苦头,欲争夺白家产业罢了。呵!无妨,白家虽富裕,慕家更是富甲天下,拿些钱财消灾,总好过结怨。 于是,她急忙追上去拦住白夜景,道:“白公子请留步!姑母此举,无非是为已逝将军考虑罢了。只要姑母不再私闯澄园,我愿既往不咎,还望白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姑母。毕竟她年事已高,恐难以承受牢狱之苦啊!” “呸!这是我侄儿夜华的院子,你不知廉耻,替我求情,岂不是辱没了我?” 沉鱼虽心中恼怒,但还是撇了撇嘴,落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姑母如何才能相信我的清白?那日我遭歹人绑架,他们并未伤我分毫,只是为了羞辱将军,才造谣生事啊。姑母若不信,可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沉鱼伸出手来,一枚血红的朱砂痣格外醒目。 白姑母震惊不已,奋力挣脱衙役,抓住沉鱼的手臂细细端看,甚至是吐到手心一口一口水,想要抹在沉鱼的手腕处。 沉鱼赶忙挣脱,转眼看向白夜景,依旧抽泣着,说道:“白公子,这只是家事,还是放了姑母吧。” 望着沉鱼那楚楚可怜、身形单薄的模样,白夜景心潮起伏,面红耳赤。 五年前,他随白姑母偷偷回京探望白老爷,不料白老爷已死,白家没落,身无分文的他们被白夫人拒之门外。是一名女子慷慨相助,给了他一袋银子。他暗中跟踪那女子,发现她竟是白夜华的未婚妻——慕沉鱼! 如今,白夜华已逝,他对沉鱼恋恋不忘,何不等待三年,与她结为连理? 见沉鱼满脸期待地望着他,那双大杏眼,宛若一泓清泉,令人心生涟漪。他不禁脸色微红,连连点头,沉声告诫:“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白姑母虽无法反驳,但心中愤愤不平,仍坚信白夜华信中所说属实,沉鱼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还有……澄园的丫鬟婆子身着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布料,翠微和九儿的打扮更是宛如名门闺秀。想来,慕沉鱼没少花白家的银子。 于是,她斜眼看着沉鱼,冷嘲热讽道:“是!老身就在一香园坐吃等死,看你们把白家掏空。” 这番话? 沉鱼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深知白姑母看重钱财,还身无分文,来京数日仍穿着粗布衣裳,白夜景的长袍更是陈旧褪色。 她转头对翠微吩咐道:“取一袋银子给姑母做几身新衣裳,多带些银两,再给姑母买些首饰。” “如此破费,不还是花我白家的银子?” “呵!” 沉鱼再次嗤之以鼻。 白夜景见状,急忙挥手让衙役离开,又拉着白姑母低声告诫:“姑母不知实情莫要胡说了,嫂嫂娘家有九个兄长都是经商的,她自己也有数十间铺子,别院比大哥的还多,这偌大的澄园并非大哥所有,您以后莫要再擅闯了。” “原来如此,景儿是为此才偏袒她的?” 第104章 告诫:毒哑 白夜景刚欲摇头,旋即止住,只微微颔首以敷衍白姑母。 白姑母历经艰辛,自然钟爱钱财,听闻慕家富可敌国,对沉鱼的态度瞬间大变。她紧紧抓住沉鱼的手臂,边走边说:“沉鱼,搬回一香园吧,你与我同住静雅轩,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沉鱼心中冷哼一声,她只想尽快脱离白家,只是官家不允许她离开罢了。只盼着有朝一日,和园或沉默能够怀上孩子,她也能借机卸下将军夫人这个头衔。 她缓缓抬起染血的衣袖,展现在白姑母面前。 白姑母吓得放开她连连后退:“我……还是随管家去取银子吧,否则我都没有可换洗的衣裳了。” ------ 待沉鱼回到房中,顾不得衣袖上的血迹,翻出吊坠。翠微见状,诧异之余,赶忙将袖中的吊坠掏出交给沉鱼。 沉鱼拿着两只吊坠仔细对比,两只吊坠合在一起,恰成一个圆。她暗自思忖,这两只吊坠想来皆属歹人所有,只是……怎会在苏麻手中?莫非玷污她的人与白夜华有关?她又气又恨,将吊坠交与翠微,哽咽问道:“可有线索?” “京城的玉匠皆未曾见过此吊坠,有一玉匠言,此雕工不似北方所出,他师父去了外地,等他师父归来,可以请他师父过目。” “何物?我来为鱼姐姐掌眼。” 转头看去,红玉不知何时已至门口。 沉鱼赶忙示意翠微收起吊坠,可是还是被冲进来的红玉夺走一只。 红玉拿着玉坠端详,心里却是思绪万千。方才她在途中见白姑母在街头与人谈笑,甚是得意。言……白夜景将代兄照顾嫂嫂,沉鱼对白夜景亦是关爱有加,还拿出千贯为白夜景购置新衣。 闻得此等传言,红玉气愤。 她之所以能进入颜王府,成为颜王妃,多亏刘羽相助。她知晓刘羽对沉鱼的情意,只等着颜王登基后,为两人赐婚。 可她并不知晓……沉鱼遭歹人玷污之事。 弘王已逝,弘王妃并非惹是生非之人,且沉鱼已自证完璧之身,故,沉鱼遭歹人玷污一事变成了不攻自破的谣言。 可,这些日子……沉鱼有意疏远刘羽,令红玉心生疑虑,以为沉鱼变心,遂不准下人通报,悄然来到沉鱼房中以探究竟。 见沉鱼神色慌张,她故意打趣道,“可是情郎送给鱼姐姐的定情信物?” 沉鱼不语,伸手便要抢回吊坠。 红玉忙背手身后,怒声质问:“鱼姐姐对白夜景有意?只因羽哥哥一贫如洗?无妨,颜王登基后定会为羽哥哥加官进爵,届时你便是万人景仰的将军夫人。” 沉鱼赶紧拉住红玉衣袖,低声劝诫:“玉妃切不可声张,听闻颜王回京后,官家对其一直冷淡。先是弘王遇刺,后白夜华遭刺,左家亦被斩首,官家必疑幕后黑手为颜王。此关键时刻,玉妃务必谨言慎行,以免引起官家猜忌。” 红玉不以为然,弘王既死,颜王乃实力最强皇子,又有皇后助力,继承皇位只是时间问题。 她微微颔首,嬉笑道:“红玉定会谨记鱼姐姐的教导。此次前来,只是想提醒鱼姐姐,切莫辜负了羽哥哥的情义。倘若白姑母再次散布谣言,我定然不会轻饶她。” “不好了,大娘子速去一香园看看,白姑母出事了。” 闻得夏荷呼喊,沉鱼急忙赶至静雅轩。 只见白姑母坐在院中石凳上,指着满桌食物,却口不能言。无需多言,白姑母定是被人毒哑了。 她赶忙吩咐翠微去衙门报案,随后盘问白姑母的随行丫鬟。 原来,这白姑母在大街上逢人便讲白夜景和慕沉鱼喜事将近,众人纷纷道贺,有的还赠送吃食给白姑母,借机巴结县尉的姑母。 白姑母在边关吃尽了苦头,自然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回来后便大吃特吃,结果吃饱后竟说不出话来。 本来就性子急躁的白姑母,想要向沉鱼告状,却又开不了口,一气之下就晕了过去。 沉鱼逐一检查桌上的食物,均未发现哑药。 这时,夏荷上前禀报:“大娘子,白夫人吃了整只烤鹅,或许问题出在那只鹅上。” “谁给的?” 夏荷摇头:“当时人太多,堵住了路。恰逢颜王妃的马车经过,众人这才散去。” 沉鱼瞬间明白,定是红玉毒哑了白姑母。 她面色阴沉地来到颜王府,只见红玉正于厅堂内饮茶。 红玉垂眸品着茶香,缓声道:“鱼姐姐终究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我并非心慈手软,只是不想再与人争斗。柳妖儿、高家、左家,皆已被灭,何必再树仇敌?难道还要终日提心吊胆、防备他人吗?” 沉鱼边说边走到红玉身旁,眼中满是怒意。 然而,红玉并未看她,缓缓放下茶杯,轻勾嘴角冷笑一声,继而抬头看着沉鱼,摸着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鱼姐,我之所以介入此事,完全是为了你啊。白姑母破坏你和羽哥哥的姻缘,我这么做就是要告诫她不要信口胡言!你如此维护白姑母,若不是心慈手软,莫非你真的对白夜景动心了?” 此时,白夜景前来查案,在门外候着。 红玉得知后,便请白夜景入内,她也想见识一下这位令京城女子为之倾心的美男子。 只见白夜景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虽是冷面罗刹,那千娇百媚的双眸却风情万种,令人心悸,也难怪沉鱼会变心。 红玉心中不快,便不给白夜景赐座,冷声道,“白县尉来此所为何事?” 白夜景冷着脸,先是躬身行礼,而后起身说明来意,“夜景此来,是想请嫂嫂回府商议家事。” “何事?” “我家姑母的案子因证据不足,无法立案。因此,我欲请嫂嫂归家共商家事,为姑母购置两名精灵的丫鬟。” 红玉微皱眉头,斜睨白夜景,便是冷声告诫,“你身为京城县尉,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一香园的家事自会有大娘子掌管,鱼姐姐精明强干持家有道,又何须你帮着操劳?” 白夜景垂着头,已是满面怒色,其实,他已知道是谁毒哑了白姑母。 第105章 告诫:不得与那恶徒有瓜葛 买烤鹅者寥寥无几,其中恰有颜王府之人。 白夜景入厅堂前,已至灶房查看,并无鹅肉,加之颜王妃对他心怀敌意,由此推断,必是颜王妃毒哑了白姑母。 其中缘由,他心中明了:颜王妃如此袒护刘羽,若他欲与沉鱼结合,必定遭颜王府迫害! 他在边关历尽艰辛,回京后只求好生为官,谋取荣华富贵。至于对沉鱼的喜爱,也只能深埋心底,等待三年后再做定夺。 故而,面对红玉的告诫,他频频点头,附和道:“颜王妃所言甚是,是夜景多虑了。夜景这便回衙门处理公事,告辞。” ------ 屋内再无他人,沉鱼上前向红玉索要吊坠。红玉一心想撮合沉鱼与刘羽,自然要弄清吊坠来历。若白夜景对沉鱼有非分之想,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她直视沉鱼,问道:“此吊坠是何人赠于鱼姐姐的?” 沉鱼再次沉默,她已自证完璧之身,又怎能说出被歹徒玷污之事?若是红玉知晓,必定为她报仇,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可……若是红玉拿着小鱼吊坠四处打听,仍会暴露她的丑事。 她上前,抓住红玉的衣袖翻找。 红玉挣扎间,翡翠在门外禀报:“玉妃,刘公子到了。” “请进。” “是。” 沉鱼心中不安,以红玉的性子,定会拿着吊坠询问刘羽。她也希望此吊坠是刘羽的,若不是,只能随机应变。 果然,刘羽刚在她身旁落座,红玉便将吊坠扔给刘羽,问道:“羽哥哥,此乃你赠予鱼姐姐的?” 看着手中的吊坠,刘羽大惊失色,这条小鱼吊坠乃是他刺杀白夜华时所遗落,若是承认,岂不是坐实了他的杀人罪名?况且,官家已命和大人调弘王和白夜华遇刺的两桩案子,说不定沉鱼是在协助和大人查找线索。 他佯装疑惑地摇摇头,看向沉鱼问道:“此吊坠雕工独特,不知是何人赠予大娘子的?” 沉鱼心中失落,且有些慌乱。她从歹人身上得到此吊坠,自然心虚难以启齿。虽然不知道刘羽手中的玉坠是哪一条,但她只能推托道:“这是苏麻留给我的。” 刘羽愈发惶恐,那日他刺杀白夜华,遗落吊坠后遍寻不获,也许是被苏麻捡到,又在临终前交给了沉鱼。只是不知,苏麻是否将此事告知他人,只怕有人顺着吊坠查到他身上。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翡翠前来禀报:“玉妃,和大人来访,说是有要事找刘公子。” 刘羽一惊,霍然起身,将吊坠递给沉鱼,“大娘子收好,或许……这是苏麻留给你的念想。” 沉鱼急忙起身,将吊坠收入衣袖,转身便见和大人肃穆威严疾步走来,她赶忙施礼道:“沉鱼见过姨夫。” “本官办案,不必多礼。”和大人说罢,向红玉点头示意后,看向刘羽直言道,“刘公子,随我去大理寺答话。” 原来,和大人去弘王府调查弘王被刺杀一案,发现仆从同弘王妃的口供一致:八月十三日,弘王为刘羽设接风宴,宴后,慕沉香至府中送花茶,未几,便衣不蔽体,泣而去。午后,慕南风至,传刘羽进宫面圣。 所以,和大人要逐一盘问,首先便是刘羽。 刘羽随和大人离去。 沉鱼离开颜王府后,匆忙赶回慕家。自八月十三日辞别母亲后,她便再未归返,今日初一,她与红玉前往普陀寺进香,也未见慕家马车,莫非母亲病了? 她奔至锦绣园,未见母亲身影,便又赶往沉香园。刚进院子,便听到低声抽泣。 沉香哭了? 她冲入卧房,只见沉香口中塞着帕子,脖间有瘀痕,四肢被缚于床榻,手腕处正流血。 她怒不可遏,正欲向一旁的两个丫鬟发火,却又忍住,只因床榻下有一把带血的匕首。 “二姑娘为何自残?”她说着便坐在床沿,欲为沉香松绑。 两个丫鬟跪地劝阻:“大姑娘不可,八月十三那日,大姑娘走后,老夫人来叫二姑娘用晚膳,却见二姑娘已割腕,幸得郎中救治。此后,二姑娘常趁人不备自残,老夫人便命奴婢将二姑娘绑起来并看守着,哪知,二姑娘竟偷藏了匕首。” 沉鱼震惊,疑惑道:“家中出了此等大事,为何不告知我?母亲何在?” 两个丫鬟皆是摇头。 沉鱼只得取出沉香口中帕子,须臾,传来悲恸欲绝的哭声,只见沉香嘴巴大张,声音凄厉,似是心中有天大的委屈,顷刻间喷涌而出。 沉鱼更是疑惑不解。沉香的性子机灵活泼,虽说喜欢去铺子里打理生意,但从不会与人发生过争执,怎会受了委屈? 她取帕为沉香拭泪,轻声问:“妹妹有何委屈?告知姐姐,姐姐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沉香泪流满面,苦笑的嘴角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胖嬷嬷走近,拿帕塞住沉香嘴,对沉鱼施礼道:“夫人回来了,在厅堂等姑娘。” 沉鱼离去,胖嬷嬷却将房门紧闭,随后便是沉香“呜呜呜”的低沉呼喊,似乎在竭力挣扎。 她意欲返回,撞击着卧房门呼喊道:“胖嬷嬷放开沉香,你竟敢冒犯二姑娘,我定要打你板子……” “老夫人有令,大姑娘莫要为难奴婢。” “是啊,大姑娘还是去见老夫人吧。”两名丫鬟说着,便将她拉开。 她快步冲进厅堂,只见慕夫人与和大人端坐堂上,二人皆愁眉不展,面色凝重,慕夫人更是眼中含泪。 看来,情况不妙。 她压下心中疑惑,先后向慕夫人和和大人施礼,随后立于厅堂中央,低头垂目,等待长辈发话。 这时,胖嬷嬷匆匆走进来,在慕夫人耳边低语。她偷偷看去,暗自解读:二姑娘确实已遭失身。 轰隆隆……沉鱼如遭雷击,眼前一黑,身体摇晃,几欲跌倒,幸而扶住一旁的圈椅,才缓缓坐下。原来沉香自残,是因遭人玷污。 转眼看去,慕夫人泪湿眼眶,胖嬷嬷便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慕夫人手帕掩面,哽咽道,“和大人,此事必须保密,否则我慕家姑娘的名节不保啊……” 原来呀,和大人已审问刘羽,刘羽交代曾在弘王府饮酒,醉酒后同一丫鬟有染,并未见过慕沉香。和大人自然不信,因为慕沉香正是在弘王府失身。 所以,和大人来慕家调查,恰好遇到归家的慕夫人,也就有了胖嬷嬷为沉香验身一事。 沉香果然失身了! “哼!”和大人一掌拍在案上,霍然起身。“刘羽这厮,果真是伪君子,竟做出如此龌蹉之事,我这就回大理寺,命人将他抓捕归案。” 沉鱼惊愕,想来和大人认为是刘羽玷污了沉香,怎会如此?她起身冲向和大人辩解道:“刘公子乃是正人君子,不会……” 啪! 未等沉鱼把话说完,慕夫人突然冲过来给了她一巴掌,随即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道:“沉鱼!日后不得与刘羽那恶徒有瓜葛。” 第106章 告诫:以身犯险 沉鱼虽面颊胀痛,却毫无惧色,仍高声质问慕夫人:“母亲可曾亲自问询过沉香?怎就如此确定是刘公子欺负了沉香?” “你……”慕夫人忽然手扶额头,瘫坐在圈椅上。 和大人则指着沉鱼怒斥道:“沉鱼,莫要为外人辩解,我已询问过弘王府的人,那日前往弘王府的只有刘羽,南风和沉香,除了刘羽还能有谁?” “和大人可有问过沉香为何去弘王府?” “我已审问过铺子里的伙计,弘王定制的解酒安神茶,沉香见掌柜忙不过来,便亲自去送了。” 鉴于所有证词都指向刘羽,刘羽遂被关押起来。 日落之时,沉鱼带着翠微离开慕家,径直前往花茶铺子。 她绝不相信刘羽是那种趁人之危、强暴女子的恶徒。因此,她决定从解酒花茶查起,尤其是弘王府定制的西红花解酒茶。 西红花解酒茶乃是她一个月前调配而成,因西红花稀缺昂贵,所以定制此茶的唯有弘王府。 “姑娘,你看,八月十四日,四皇子府购买过西红花解酒茶。” “啊?”沉鱼惊讶地张开了嘴,四皇子一个傻子竟然也喝解酒茶?而且偏偏是西红花解酒茶。 ------ 次日。 沉鱼前往四皇子府拜访。 因四皇子痴傻且偏好女色,皇后怕他跑出去惹出事来,便让侍卫严加防守,不许外人入内。 沉鱼命翠微重金收买了给王府送菜的小经纪,由于侍卫只准一人入内,她扮作丫鬟只身进入了四皇子府,并命翠微寻找狗洞入内,也好护她周全。 她提着一袋西红花解酒茶走进四皇子的院中,只见身材肥胖的四皇子蒙着眼睛,似乎是在与人捉迷藏,然而其他人藏在何处? 她环顾四周,只见墙角、树后,乃至大树上,藏着数十名丫鬟,个个神色惊惶,不敢出声。 看这情形,她们显然是不想被四皇子捉到,正常。传闻四皇子力大无穷,粗暴彪悍,如若不顺着他,便会被暴揍,甚至是丢了命。 沉鱼并不惧怕,为了诱敌深入,她故意上前,被四皇子扯住了衣袖。 “捉到了,你要陪本皇子睡觉觉了。”四皇子叫着,蹦跳着就要环抱沉鱼。 沉鱼急忙挣脱,向屋里跑去。 四皇子扯掉布条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厅堂。 没想到,四皇子虽是痴傻,却如黑熊般力大无穷,速度也极快,眼看着就要追上沉鱼,猛地跳跃扑了上去。 “啊!”沉鱼重重地趴在地上,又被沉重的身躯压着,刚想呼救,却被四皇子一把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翠微救我……” 她低声求救,脑海中却浮现出沉香脖颈间的淤痕,想来,沉香就是被四皇子玷污了。 她气愤难平,摸索着身上的火针,还未下手,就被四皇子扔到了床榻上。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她将西红花解酒茶扔给四皇子,询问道:“花茶,很香,四皇子可曾喝过?” 四皇子捧着茶袋闻了闻,随即咧嘴痴笑起来:“香香,好喝,香香的茶好喝。” “香香是谁?” “送花茶的姑娘,本皇子还要和香香睡觉觉。”四皇子说罢便扑上床榻,痴痴地看着沉鱼。 沉鱼瞅准时机,用火针刺中四皇子的督脉穴。奇怪的是,四皇子并未昏厥,反而挥起拳头,哐的一声,墙上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沉鱼心有余悸,幸亏她躲避及时,否则,她的脑袋就要被打碎了。 她匆忙下床,双脚刚着地,就被四皇子抓住了手臂,转头看去,又是一拳挥了过来。情况紧急,她将火针刺入四皇子的腋下。 “哈哈……”四皇子狂笑不止。 她拔出火针准备逃离,突然,两名侍卫跑进来,拉着四皇子离开。 “放开,本皇子要和香香睡觉觉。” 沉鱼心生疑惑,急忙下床,见来人后,惶恐跪地。“沉鱼参见皇后娘娘。” “哼!没想到,你竟真的寻来了,是为救刘羽?还是替你妹妹报仇?竟不惜以身犯险,你可知,四皇子的一拳可致人死地,若你伤他分毫,便是死罪。” 沉鱼自然后怕,但想到沉香脖颈的淤痕和手腕的伤口,她抬头质问皇后:“难道皇子就可以肆意妄为,糟蹋好人家的姑娘吗?” “大胆!” 皇后怒不可遏,猛地一甩裙摆坐于圆凳之上。 四皇子强暴沉香之事,弘王府的管家已呈报官家,官家命皇后出面处理此事。 皇后为博取官家欢心,自然要掩盖皇家丑事,于是命弘王府上下做伪证,隐瞒四皇子曾去过弘王府,并指认刘羽玷污沉香。 谁知,刘羽认了罪,沉鱼却要追查真相,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见沉鱼一脸倔强,皇后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便想出一个妙计,故作叹气道:“哎……自古以来,女子清誉至关重要,所以本宫已命和大人暗中调查此事。若沉香失身之事泄露,你慕家四位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既然是四皇子强暴了沉香,大不了让沉香入四皇子府……” “不可!”未等皇后说完,沉鱼便出言反对。殊不知,正中皇后的下怀: 皇后怀疑有人暗中引诱四皇子进入弘王府,目的是针对弘王,而这幕后主使说不定正是刺杀弘王的凶手,只要能抓住此人,官家就不会再猜疑颜王了。 但是,此事绝对不能让和大人插手,否则四皇子性命难保。 沉香是受害者,沉鱼肯定愿意出力,而且沉鱼与弘王妃相识已久,由她暗查此案最为合适。 于是,皇后故作疑惑,皱眉说道:“四皇子一直被关在府中,如何会去弘王府?怕是有人故意制造此事端,针对你二妹沉香。若你能找出真凶,本宫定会为沉香觅得好姻缘,保她不被婆家轻视。” 沉鱼闻之,心下了然皇后所思。官家痛失爱子,疑颜王为争太子位而行刺弘王。皇后欲为颜王脱嫌,必寻在弘王府作祟的幕后黑手。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为了沉香着想,沉鱼只得应允,沉声应道:“沉鱼必查得幕后真凶!” “此事必须保密,否则你慕家姑娘的名誉全毁了。” “是。” 沉鱼离四皇子府邸,即赴狱中探视刘羽。 只见刘羽盘坐于干草之上,闭目养神,本就清瘦之面容更显惨白憔瘦。她瞬间泪湿眼眶,见刘羽睁眼望来,她急忙抬起衣袖拭泪,笑言:“刘公子,我来送些食物与你。” “谢大娘子。”刘羽起身,透过缝隙接过食物,对上沉鱼的目光,旋即惭愧低头,恨不能觅一缝隙藏身。 沉鱼见刘羽面露惭色,本欲告知其真相……是四皇子强暴了沉香。但又恐走漏风声,便决定待找到真凶后,再将实情告知刘羽。 此时,她也只能先宽慰刘羽道:“刘公子莫要灰心,我已觅得新线索,定能还你清白。那日你在弘王府饮酒,可曾见过其他人?” 第107章 告诫:的确是桩美事 刘羽满脸羞惭,悔恨交加。八月十三日,他的确与一女子有了肌肤相亲,本以为那女子是弘王府的丫鬟,不料竟是沉香。荒唐!他心心念念着沉鱼,还盼着三年后迎娶沉鱼为妻,却与沉鱼之妹有了夫妻之实! 他心如死灰,扑通跪地,悲泣道:“大娘子,勿再为刘羽费心,刘羽知罪,愿受责罚……” 沉鱼摇头,虽不解刘羽为何要认下这无妄之罪,但她决定说出是四皇子强暴了沉香,也不枉刘羽对她的一往情深。她抓住牢笼铁栏,低声道:“刘公子,听我说,其实……” “慕沉鱼!”一声高喊,沉鱼吓得浑身一颤,转身看去,竟是皇后驾到,还有贾夫人。 皇后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一步步向沉鱼逼近,低声道:“本宫已下旨将沉香赐给刘羽为妻,贾夫人也已应允,只待你母亲回话了。你还是回慕家劝你母亲答应,只要两家联姻成功,你妹妹便有了依靠,刘羽也可免牢狱之苦。” 沉鱼惊愕,皇后此计,抹除了四皇子的罪行,反而默认了刘羽强暴沉香之事?如此看来,皇后要她追查幕后真凶,只是为了给颜王脱罪,何曾考虑过刘羽的清白。 她怒发冲冠,正欲质问皇后为何不还刘羽清白?刘羽却先开了口。 “皇后娘娘,刘羽愿领罪,不愿娶沉香为妻。” “为何?你可是已要了人家的身子!”贾夫人双目圆睁,扑到铁栏前,质问刘羽。 刘羽惨笑,虽负沉鱼,却也不愿与不喜之女共度余生。他只得向贾夫人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刘羽犯下大错,愿受责罚,还望母亲原谅刘羽不孝……” 啪!贾夫人掌掴沉鱼,怒斥道:“慕沉鱼!是你害了我儿刘羽。若非你,我儿岂会出征东南沿海?若非你,我儿岂会去颜王府议事?若非你,我儿岂会拒娶沉香?难道你要与你妹妹争抢夫君?要我儿娶你这寡妇?你可是在为白将军守忠啊!” 面对贾夫人质问,沉鱼无言以对,唯有心头颤抖,默默垂泪。不错,刘羽迎娶沉香的确是桩美事,既断了她与刘羽的孽缘,又维护了沉香的清誉。而且,此姻缘有皇后做主,贾夫人定不会亏待沉香。 实则,贾夫人深知刘羽与沉鱼两情相悦。然而……刘羽遭人算计,做了苟且之事,落入牢笼,如今皇后找上门,给了刘羽脱罪之机,岂料,刘羽竟拒绝? 刘羽见母亲打了沉鱼,悲痛欲绝,砰砰砰……连连磕头。“母亲勿责沉鱼,皆是刘羽的过错,勿责沉鱼……” 沉鱼只觉得脚下震动,全身不由得颤抖,扑通跪地,高声曰:“谢皇后娘娘为我二妹做主,我必竭尽所能劝母应此亲事。” 言罢,她起身匆匆逃离牢狱,恐见刘羽血流不止之额头。 沉鱼归慕家,恰遇购烤鹅而归的胖嬷嬷。 胖嬷嬷曰:“二姑娘闻刘羽公子将娶其为妻,食两碗饭,复欲食徐记之烤鹅。” 沉鱼闻此讯,抿嘴点头,心内却泛起无尽醋意。 她未见沉香,径直奔向慕夫人房中。 慕夫人靠在榻上暗自垂泪,见沉鱼到来,不禁哭出了声:“鱼儿,皇后让沉香嫁给刘羽,这不是欺人太甚吗?你父亲已逝,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沉香嫁与伪君子?” 沉鱼悲痛欲绝,立于床边,一言不发。 她离开大牢前,皇后曾特意告诫:揭露四皇子强暴沉香一事无妨,大不了让四皇子娶了沉香。而刘羽,的确强暴了一女子,弘王府有人亲眼所见,刘羽也难逃牢狱之刑。 沉鱼震惊不已,至此方明白刘羽为何三番五次承认自己做了错事,想来他当真强暴了女子。 为此,她重回牢中,皇后和贾夫人已离去,只见刘羽依靠着柱子,立在铁牢中。细细看去,刘羽被绑在了木架上,四肢皆被束,也好,这样他也不至自残寻死了。 “刘公子是否真与人做了那事?” “是,那日我喝醉了酒,的确做错了事,还望大娘子转告沉香姑娘,刘羽愿以死谢罪。” 沉鱼万念俱灰,即便刘羽亲口承认,她也不愿相信。想必刘羽是被人下了药,才稀里糊涂做下那事,只是不知那女子是谁? 为救刘羽出狱,也为沉香寻个安身之所,她不得不劝母亲同意这门亲事。 “母亲,听闻沉香中午吃了两碗饭,兴许是愿意嫁给刘公子的。” “不可!” 慕夫人霍然起身,眼中怒火灼灼,指着沉鱼的鼻子厉声道:“鱼儿,那刘羽本就是风流之人,昔日对你死缠烂打,如今又强暴沉香,此等三心二意之徒,迟早会弃沉香于不顾,我怎能将沉香推入火坑?” “刘公子不是母亲说的那种人!” 沉香冲进来,跪在床边,向慕夫人哭诉道: “母亲,刘公子乃是正人君子,当初听雨轩失火,是刘公子冲入火海救出大姐姐。柳妖儿和左家屡次加害大姐姐,也是刘公子挺身相护。还有,大哥哥在东南沿海战功赫赫,亦有刘公子的襄助。刘公子言,大哥哥若立战功,必可加官晋爵,如此便可护慕家,保父亲无虞……” 闻沉香提及慕老爷,慕夫人不禁失声痛哭。 沉鱼亦是涕泗横流,为证实刘羽乃正人君子,讲述了刘羽带老者揭穿高家之事。 慕夫人惊愕,未料刘羽乃忠国之士,然其何以强暴沉香? 慕夫人视向沉香,问曰:“可是刘羽强暴了你?你当真愿意嫁给他?” 沉香颔首,自知此乃上策。刘羽待沉鱼之好,沉香尽收眼底,得嫁如此郎君,胜四皇子万倍。 不过,沉香亦有疑惑,只是不知,刘羽为何承认强暴了她?是替四皇子顶罪?还是看在沉鱼的面子上帮衬慕家? 罢了,眼下保住自己和慕家的名声最为重要,她赶忙冲着慕夫人磕头,请求道,“母亲,沉香愿嫁刘公子,还请母亲成全。” 慕夫人见状甚惑,奇道:“既香儿心悦刘公子,尽可直告母亲,母亲自当助你,何必寻短见,累刘公子入狱。” 沉香不知如何解释,遂望向沉鱼求助。 只见沉鱼低首垂目,竟有清泪滴落?观之,似仍心系刘羽。 沉香心亦有愧,执沉鱼之手,泣不成声:“大姐姐……可否成全我与刘公子?” 第108章 告诫:割袍断交 沉香此问,意在斩断沉鱼对刘羽的念想,以免日后姐妹相争,反目成仇。 只见沉鱼紧闭双唇,许久,才颔首。 沉香喜出望外,久未见之酒窝竟现,抱着沉鱼便是许诺,“姐姐放心,沉香定会好好侍奉刘公子,勤俭持家,孝敬婆母。” 沉鱼虽是连连点头,心中再次泛起醋意,怕被慕夫人看穿,她便故作开心得笑了起来。 慕夫人见此情形,顿悟:必是沉香惧开罪沉鱼,故不敢言与刘羽已有肌肤之亲。 见姐妹二人抱作一团,慕夫人甚是欣慰,急遣胖嬷嬷将沉香的生辰八字送至城西别院。 城西别院这边,刘羽归家便自锁于房中,滴水不进。 咚咚咚…… 嫣然叩门,“大哥哥,该出发了,再拖延,天黑前就无法抵达清河县。” 清河县距京城百里之遥,乃一小县城。贾夫人应下沉香与刘羽亲事,皇后便册封刘羽为清河县尉,并赐其宅院。 刘羽闻之,一蹶不振,皇后之意,显是要其远离京城。如此,他难再见沉鱼。 ------ 沉鱼提一包袱,直驱城西。 适才,嫣然遣人传话,言刘羽已释,贾夫人执意今日迁至清河县。 沉鱼不放心刘羽额头上的伤势,便准备药材及银票。今日,刘羽与沉香定亲,她不便与刘羽往来甚密,只得以送嫣然为名,将药材与银票赠与刘羽。 她立于城外守望,等候多时,见刘护卫驾马车至,她便奔至路中拦停马车。 “吁……大娘子?” “刘护卫,闻嫣然姑娘将迁清河县,我特来送行。” 刘护卫方下马车,闻轿中言,“刘护卫,赶路为重,勿误了时辰。” “母亲,不差这片刻。” “不可下车!” 闻得轿中嫣然与贾夫人争执,沉鱼匆匆至窗边,将包袱递上,“嫣然姑娘,此乃我赠与你的物品,一路珍重。” “谢鱼鱼。” 见布帘掀起,嫣然伸手,忽又有一手伸出,猛将包袱打落。 包袱坠地,药材、银票、长袍,尽皆暴露。 沉鱼忙蹲下身捡拾,此时一双大手出现,抬眼瞧去,竟是刘羽。 刘羽额头缠着白色纱布,面色惨白,微红的眼眸中含着泪水。看见专治伤疤的药膏,他更是愧疚难抑,泪水簌簌而下。 啪啪啪……泪水滴落银票上,刘羽忙擦拭眼睛,将银票拾起递与沉鱼,“大娘子,药材和衣裳尚可,银票就罢了,嫣然不喜妆扮,用不上银票。” 嫣然跳下马车,走来,一把将银票夺过,“何来用不上?我等身无分文……” “住口!” 呵斥之声,自轿中传出。 此时,贾夫人已是老泪纵横。他们母子三人离开国公府后,一无所有。莫说衣食,便是看病买药都成问题。虽说皇后赐刘羽一处宅院,却未给一文铜钱。至于刘羽额头上的伤,仅缠纱布,并未上药啊! 虽沉鱼有心,送来药材与银票,可解他们燃眉之急,但是……她不能收!只怕,刘羽与沉鱼纠缠不清! 沉鱼对刘羽诚然甚好,可是……沉鱼乃寡妇,为夫守节之寡妇,身背诸多命案。白家妾室柳妖儿、白老夫人、白夜华,乃至昨日被毒哑的白姑母,即便非沉鱼亲手所为,亦与她脱不了干系。此等凶险女子,即便家资丰厚,亦不能要! 贾夫人揩去眼泪,厉声道:“嫣然,刘羽!速行!” “母亲,何必如此匆忙,羽哥哥有伤在身,在颜王府休整一宿,明早再动身也不迟啊!” 只见红玉走来,其身后的翡翠挎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袱,似是来为刘羽送行。 见沉鱼和刘羽蹲在一处收拾药材,她便掀起轿帘,欲进轿内与贾夫人辞别,也给沉鱼和刘羽留些独处的机会。 哪知,她刚掀开帘子,贾夫人便出来了。 见刘羽和沉鱼皆面露愁容,依依难舍,贾夫人更是恼怒,一把将刘羽拽起,训斥道:“你尚未娶妻,莫要同寡妇有所瓜葛,让人耻笑。” 沉鱼心痛不已,蹲在地上纹丝不动。 红玉却是满脸怒容,与贾夫人争论道:“母亲,还请您口下留情,沉鱼虽然嫁给了白夜华,但她仍是清白之身。” “清白?前些日子传言她被歹徒玷污了身子。” “我鱼姐姐早已自证清白,况且,她精通医术,又懂得防身之术,怎会轻易被歹徒玷污?母亲切莫轻信谣言。” 沉鱼满脸羞愧,缓缓起身,转眼看去,不知贾夫人从何处拿出一把剪刀,扯起刘羽的衣袖,剪下一块,扔给红玉,“玉妃,无论你与我儿刘羽曾有何约定,皆至此作罢,我家与你绝交,此后再无往来。” 言罢,贾夫人又从自己的长袍上剪下一块布,扔给了红玉。 此时,过路行人见此纷纷驻足观看,皆面露疑惑之色,“这不是颜王妃嘛?” “还有将军夫人。” “这不国公府原来的夫人嘛,这是要与玉妃割袍断交?” “……” 周围人声嘈杂,红玉一脸惊愕,抓起手臂上的两块布,皱眉看向贾夫人,不解道:“母亲何必如此?红玉做错了何事?即便羽哥哥如今落魄,将来必定能……” “住口!”贾夫人厉喝,随即冷笑道,“呵!我只愿我儿刘羽过平凡百姓的生活,娶妻生子,阖家欢乐,什么功名富贵,我们皆不稀罕!玉妃乃是谋大事者,断不可与我们往来!” 闻此言语,沉鱼愈发惶恐,生怕贾夫人也要与她绝交。 果不其然,贾夫人又扯住刘羽的衣袖。 刘羽奋力挣扎,他知晓母亲接下来要他与沉鱼绝交,可他不愿,便用手护住衣袖。 无论贾夫人剪哪里,他皆用手护住。 无奈之下,贾夫人只得剪下自己的衣袖扔向沉鱼,怒声说道:“慕沉鱼!你虽不像红玉那般有权有势,但你的手段并不亚于红玉。与你这般女子往来,必定祸事不断。若你真心为我儿刘羽着想,还望你……” 话未说完,扑通一声!贾夫人便跪在了地上,冲着沉鱼悲声哀求道:“还望大娘子高抬贵手,放我儿一条生路,切莫再纠缠我儿啊……” 沉鱼踉跄后退,且不说官家让她为白夜华守忠三年,单是贾夫人如此不待见她,她亦是无法与刘羽在一起! 刘羽亦是悲伤,与嫣然一同将贾夫人搀扶起来,可贾夫人仍对着沉鱼大喊,“求大娘子放过我们……” “何人在此喧哗?” 这时,白夜景带人赶来,见是沉鱼,立刻吩咐手下包围现场,并将围观的百姓驱散。 他走到沉鱼身旁,低声询问:“嫂嫂,可是有人胆敢为难你?要不要将他们送进衙门?” “我好心救治病人,却遭人欺凌,把他们统统送进大牢!” 第109章 疑案:羽哥哥是清白的 “慕沉鱼!你……恃强凌弱!” “鱼鱼,这是为何?” ------ 三人皆被关进大牢。 刘羽端坐于柔软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额头上布满汗珠。他额头有一道口子,因无钱求医,只得自行包扎。此刻伤口疼痛加剧,恐怕是感染了。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似一男一女。必是沉鱼前来为他医治,只是……那男子是谁? 白夜景领着沉鱼走进牢房,经过女牢时,见嫣然已在温暖的被窝中酣然入睡,满地皆是鸡鸭骨头。贾夫人何在? “慕沉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快放了我们!” 循声望去,只见贾夫人蜷缩在墙角干草中。 她急于为刘羽诊治,便对贾夫人置之不理。来到尽头一间牢房,刘羽已站在牢中相迎。 刘羽睁眼望去,一白衣女子提着药箱,果然是沉鱼来了。待白夜景打开牢门,他便坐于榻上,等待沉鱼为他医治。 沉鱼走到刘羽身旁,看着他突出的颧骨,不禁潸然泪下。自与刘羽往来,他本就瘦弱的身体越发消瘦,恐怕,是自己一直连累了他。 她轻轻揭开刘羽额头上的纱布,见其额头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不禁心头一震,失声痛哭,“刘公子伤势如此之重,为何不到我的药铺医治?” 刘羽沉默不语,他无钱治病,又怎能说出口? “刘公子,躺下吧,我要为你缝合伤口。” 刘羽躺在榻上。 沉鱼蹲下身,为刘羽盖好被子后,开始消毒上药,然后穿针引线缝合伤口。 刘羽牙关紧咬,未发一言,脸颊却不停有汗珠滑落。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这声音?刘羽转头看去,竟是白夜景走了进来,还拿出手帕为他擦拭汗水? 他震惊万分,难以想象忘恩负义、攀附权贵的白夜华竟有这样的弟弟?不仅相貌俊秀,还如此心细。若是官家真让白夜景接管嫂嫂,那沉鱼也会有个好归宿。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阵酸楚,急忙垂下眼帘,掩盖眼中的忧伤。 此时,走廊传来阵阵脚步声,其中一个异常沉重,哐哐哐……仿佛有头大象闯进了牢房。 白夜景连忙跑出去查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朝他奔来,他拔剑欲刺,却听到走廊有人高喊:“四皇子驾到。” 白夜景赶忙收剑,俯身行礼:“参见四皇子。” 四皇子来了!沉鱼惶恐不已,昨日她惹怒了四皇子,四皇子险些要了她的命! 她不敢回头,只想尽快为刘羽缝合伤口,好在只剩最后一针。她俯身查看药箱,拿取剪刀,却见一张硕大的脸正盯着她,“香香,我要和香香睡觉觉。” 原来,四皇子蹲在她身旁。她强作镇定,迅速拿起剪刀为刘羽剪断缝线,起身退后。 四皇子突然大叫:“你不是香香,香香个子矮,你是想刺死我的那个贱妇!” 话毕,四皇子挥拳扑向沉鱼。沉鱼抵住墙角,刘羽急忙起身,抢在四皇子前面护住沉鱼。眼看着拳头落下,一个身影闪过,将刘羽和沉鱼推向一旁。 “啊!” 只见四皇子猛力一拳砸在白夜景的右肩上。 白夜景疼得龇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啊……”他忍不住剧痛叫出了声,不等四皇子缩回手,便径直倒了下去。 沉鱼和刘羽皆大为震惊,刚想凑近白夜景,四皇子却又挥起拳头,朝他们走来。 两人退至墙角,既不敢伤害四皇子,又无路可退。沉鱼只得朝着四皇子的随从大喊:“皇后不准四皇子出门,你们犯了大忌,还纵容四皇子伤人?还不快把四皇子拉出去。” 仆从们走进牢房,见四皇子一脸凶相,又吓得退了出去。 沉鱼失望至极,眼看着拳头落下,刘羽竟将她护在了怀中,她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刘羽。 “快把四皇子拉出去!” 这声音?沉鱼探头看去,是红玉来了。 正当她欣喜之际,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沉香? 见沉香看过来,她急忙从刘羽怀中挣脱出来,随即万分惊恐。完了,只怕四皇子认出沉香,沉香名誉不保啊! 突然,狱中响起了叫喊声,“香香,我要和香香睡觉觉,香香的身子好香啊……” 只见四皇子挣脱侍卫,抱住沉香疯狂亲吻。沉香尖叫一声便昏了过去,四皇子却仍抱着她不肯松手。 沉鱼赶忙上前,取出火针刺向四皇子的督脉穴。四皇子转眼看向她,就在她惶恐之时,四皇子终于昏了过去。 “把四皇子送回去。”红玉吩咐道,侍卫们便抬着四皇子离去了,沉香和白夜景也被抬出去医治。 牢房中只剩下沉鱼、红玉和刘羽三人。 刚才发生的事,让刘羽惊愕得如同木头人一般,难以置信。若是四皇子强暴了沉香,那么他又强暴了谁?难道,他同四皇子一般无二? 想着沉鱼说过还他清白,他欲向沉鱼寻求答案,转眼看去,沉鱼逼近了红玉。阴沉的脸颊,紧抿的嘴唇,沉鱼已然火冒三丈,一巴掌甩在红玉脸上,怒声道,“你让我慕家姑娘以后如何见人!” 红玉不屑一笑,显然是不在乎沉香的名誉。 沉鱼怒不可遏,给了红玉一耳光,啪!随即怒问道,“半月前,四皇子进入弘王府,可是你安排的?为了给弘王府难堪就要利用我沉香妹妹?” 红玉摇头,眼睛一瞥,轻笑道,“鱼姐姐把我想的太坏了,我怎会设计四皇子强暴沉香?今日,我去黎王府,恰巧遇见四皇子上门讨要……西红花解酒茶,还要见香香。一个傻子哪需要解酒茶?还要见香香。所以,我猜想香香要么是个丫鬟,要么是个卖茶的。我便带着沉香来狱中见四皇子,果真如我猜想,是四皇子强暴了沉香,羽哥哥是清白的。 沉鱼手掌一挥,啪的一声,红玉脸上又多了一道掌印。 “休要再言!若要证明刘公子的清白,何处不可,你偏偏选在狱中,难道是想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听闻二人争执,刘羽惊愕更甚,他分明与一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又何来清白之说? 这时,外面传来蔡公公的声音,“皇后驾到!” 皇后满脸怒容地走进牢房,还未停住脚步,便一巴掌甩在了红玉脸上,怒喝道,“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你不仅丢了皇家的颜面,还毁了慕家的清誉!” 红玉猛然看向皇后,厉声道,“母后可真是好心肠啊,为了包庇皇子罪行,便诬陷刘羽,这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心寒啊!” “你……”皇后面色阴沉,指向红玉,又转头看向蔡公公,沉声道,“将玉妃关进大理寺,无我命令,不得释放,更不许颜王探望!” 紧接着皇后看向沉鱼,神色依旧冷峻,沉声道,“莫忘了你对本宫的承诺,至于沉香,仍依婚约嫁给刘羽,刘羽可有异议?” 第110章 疑案:怪异 刘羽误以为沉香遭其玷污,遂应允娶沉香为妻。然沉香实乃遭四皇子玷污,故刘羽无需心生愧疚。 于是,刘羽跪地坦言道:“既然沉香姑娘非刘羽所害,刘羽必不会娶她为妻。八月十三那日,刘羽饮酒后神志不清,确玷污一女子,望皇后娘娘彻查真相,定刘羽之罪。” 皇后犯难,若真相公之于众,弘王府必逢大难。 为查明八月十三日之事,皇后将弘王府赵淑媛的一双儿女接入宫中抚养,意在让赵淑媛顺从听话。 赵淑媛吐露实情:八月十三日,弘王予沉鱼两封密件,本欲扳倒高家。然,为报复白夜华,弘王命赵淑媛主仆绑来沉鱼,并借刘羽之手毁其清白。 若查出弘王府给刘羽下药,岂非有损皇家颜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皇子之事尚不知如何向官家禀报。 想到此,皇后满面愁容。 沉鱼察觉皇后的怪异,便望向刘羽劝道,“刘公子酒后神志不清,许是产生了臆想,将虚当实了。” 刘羽摇头,“非也,那女子或为弘王府丫鬟,刘羽那日嗅到了香味,后寻来迷香验证,确有其事,且……有两人……。” 闻刘羽追忆那日之事,所言不虚,皇后即刻转移话题:“所谓强扭之瓜不甜,既刘羽不愿娶沉香,那就先赴清河县上任吧。沉鱼,你速回慕家,告知你母亲,本宫应允沉香嫁给四皇子。” 如此,刘羽懵懂离狱,携贾夫人与嫣然赶赴清河县上任。 马车驶出城西大门,未行多久便停下了。 刘羽掀开帘子,见一公子哥儿已经坐在了刘护卫身旁,还有一公子哥从他手臂下钻入轿中,坐于他身侧。虽天色昏暗,然他一眼认出此公子哥乃沉鱼所扮。 他并未声张,贾夫人与嫣然皆疑惑地打量着沉鱼,以为此公子哥与刘羽相识。 沉鱼掀开帘子一角,吩咐刘护卫继续前行,转回头来,惊觉自己与刘羽同坐。顾不得其他,她找刘羽有要事相告,城内恐有皇后之人盯梢,故女扮男装至城外候之。 “刘公子,此事确有怪异……” 她一开口,贾夫人顿悟,指着她便驱赶,“慕沉鱼,你快出去,我已与你绝交,何必纠缠不休?出去!” “母亲,您看在鱼鱼为大哥哥诊治的份上,别为难鱼鱼了……” 沉鱼不理,因看不清刘羽面容,便大着胆子凑近刘羽低声叮嘱:“刘公子,若欲查明真相,可寻我姨夫。” “你休要唆使我儿涉险,正是你与你姨夫害得我儿两次入狱。” “我姨夫是遭人蒙蔽,想必弘王府已被人控制,所有证据恐皆为伪造,如不是红玉揭露四皇子罪行,怕是无人知晓四皇子曾去过弘王府。再说,我让刘公子入狱,也是为了帮他医治,你可知,刘公子额头开裂,伤势严重。若不小心感染破伤风,可是会丧命的。” 此时的贾夫人已是泪流满面,却依旧嘴硬:“我家之事无需你管,赶紧出去!” 沉鱼目的已达,便不再争辩,未与刘羽辞别,匆匆离去。 她快要走到大理寺,恰见大理寺大门敞开,通明的光线下,颜王搀扶着红玉登上马车。 她不禁面露怒色,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红玉揭露四皇子的恶行,无疑是毁掉了沉香的清誉,倘若沉香因此想不开,定然会再度轻生。 正在此时,一名蒙面女子匆匆钻进了颜王府的轿子。 她虽未看清蒙面女子的面容,但凭其身形和衣裳,她断定,此蒙面女子必是沉香。想到方才沉香随红玉入了大牢,她不禁心生疑虑,二人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她藏身不远处等待。 翠微询问,“姑娘,蒙面女子可是二姑娘?” “是,待她出来,我们与她一同回去。” “姑娘可有觉得怪异之处?四皇子竟当着众人之面,非礼二姑娘,衙役、仆从、犯人皆亲眼目睹,甚至整个大牢内的人都听到了四皇子的叫喊声。按二姑娘的性子,理应在家中回避,怎会出来呢?” 沉鱼亦感疑惑,更加断定是红玉教唆了沉香。 不多时,沉香自颜王府的马车下来,便朝慕家方向走去。沉鱼尾随其后,回到了慕家。 此时,天色已黑,她刚要跨进大门,便被人叫住了,“姐姐。” 回头望去,是和园。她喜出望外,赶忙走下台阶握住和园之手。 “你怎么来了?快进去说话。” 和园摇头,掏出一张药方递给沉鱼,“姐姐,方才七皇子带着御医看望白夜景,御医给开的方子,姐姐看看是否有问题?” 沉鱼赶忙接过,冲着光线细看,这不是治疗骨伤的药嘛?她赶忙询问。“方子并无问题,夜景骨裂了?” “是,夜景的肩膀碎裂,御医已做固定,需静养些日子。和园来此向姐姐请示,夜景养伤的这段日子,可否给他支些银两?” “自然,夜景本就是白家人,妹妹沉稳中干无需向我禀报。况且,我将掌家大印交予你时,你便是当家主母,白家之事由你做主。” 言罢,她将药方交予和园,面露不舍,“天色已晚,妹妹快回去吧,莫要招人闲话,若是想姨母和众姐妹了,改日再来。” “是,姐姐保重。” 目送白家马车远去,她刚踏入院中,便听闻一阵叫喊声。 “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沉鱼循声跑去,见一群人围于河边哭喊着。 “二妹妹,醒醒啊。” “二姐姐……” “香儿,你若死了,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父亲交代啊……” 沉香死了?沉鱼心下一紧,忙拨开人群,冲入其中一看,沉香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应是投河自尽了。 她扑上前去,跪地,双臂一挥,将围在一旁的慕夫人、阳华郡主和沉静推开。 她先是伸手探向沉香的鼻孔,已无气息;又伏在沉香胸口,亦无心跳。她惊恐万状,愣了片刻,又晃动沉香的手臂,虽冰冷,尚未完全僵硬。 “快让开!来不及了,都让开……” 她呼喊着,不知何来的力气,竟抱起沉香朝门外奔去。 慕夫人、阳华郡主和沉静紧随其后,疑惑问道,“鱼儿,你要将香儿抱去何处?” “妹妹,你要去哪?” “大姐姐,快救救二姐姐啊……” 沉鱼并不答话,依旧健步如飞,喃喃自语,“神医定能救活沉香妹妹,翠微、九儿,快快备车出发啊……” 沉鱼口中的神医,乃是白夜华的师父--李老。李老居于深山,常外出采药,即便她去了,也未必能寻到李老。 ------ 次日清晨。 红玉醒来,便听到翡翠禀报:“玉妃,慕家二姑娘投河自尽身亡,慕家派人前来报丧。” 投河自尽? 第111章 疑案:慕家大姑娘疯了 红玉惊愕不已。 昨日,她与沉香定下了铲除四皇子的计策: 她先带沉香在牢中与四皇子相遇,再借四皇子欺辱沉香之事,让沉香服下假死药“自尽”,沉香便可脱身,也无需嫁给四皇子了…… 然而……沉香为何会投河自尽?这脱身计竟变成了丧礼! 红玉满心疑惑,随颜王赶赴慕家。 厅堂内,慕夫人身着素衣,靠在椅子上痛哭流涕。听得“颜王颜王妃到”,慕夫人突然起身,立在门口等候。 只见红玉一身白袍,头戴白花,挽着颜王的手臂抽泣不止。 慕南风迎出来,亲自领着颜王去往接待男宾的院子。 红玉则跟着丫鬟走向接待女宾的院子。一进门,她便看到京城的夫人和姑娘们纷纷向她点头问候。 唯有一人迎上来,拉住她的手问道:“颜王妃,听闻昨日你顶撞了母后,被关进了皇城司,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红玉用手帕抹了抹眼泪,瞟了一眼张月儿,回答道:“有劳黎王妃挂念了,颜王担心我在狱中受寒,昨夜便将我接回了颜王府。” 说完,她便朝厅堂走去。 “站住!” 听到一声呵斥,红玉抬头看去,只见慕夫人疾步冲来,她那冷峻的脸色,怒视的双眸,还有那颤抖的手掌,让红玉不寒而栗,想必,慕夫人来者不善啊。 红玉硬着头皮迎上去,果然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但是,慕夫人的怒气丝毫未减,反而瞋目切齿地指着红玉骂道:“杀人凶手!昨日,你说带沉香去府里玩,结果却带她去了大牢,还让她遭四皇子非礼。她一回来就投河自尽了,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家香儿……” “果真有此事,昨个在夜市上就听说四皇子强暴了沉香。” “在衙门里传出来的。” “哎,沉香姑娘一死了之,算是保住了慕家姑娘的声誉,否则沉静是无法出嫁的……” “慕家大姑娘到。” 院子里瞬间静了下来,大家纷纷翘首望着门口,只见翠微和九儿停在门口,突然一个轻快的身影跑了进来,院里响起了女子的欢笑声,“哈哈……好多人啊,好热闹,沉香妹妹你在哪……” 众人震惊,愣了好一会儿才交头接耳的相互询问,“慕家大姑娘疯了?” “唉……” “应是因为沉香姑娘离世,承受不住才会这般……” “……” 听着众人的议论,慕夫人哭声更深,沉鱼则是歪着头、眨巴着眼睛打量红玉。 红玉瞬间泪崩,哽咽出声,“鱼姐姐,你这是怎了?” “我认得你,你是夜华的通房丫鬟,夜华要我纳你为妾,夜华说你来历不明,身上还有一股臭鱼味……” 听着沉鱼讲述红玉的过往,众人面面相觑,毕竟红玉是颜王妃,皇后的儿媳,沉鱼此等言论可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啊。 慕夫人自然知晓,悲声道,“啊……将大姑娘带下去……” “是!老夫人。” 没等翠微和九儿动手,沉鱼叫喊着‘沉香妹妹’,已经跑了出去。 见此情形,红玉颇为疑惑且惶恐不安,她本是想要帮着沉香报仇,哪知沉香真的死了,若因此事真害得沉鱼疯了,她就是罪魁祸首啊。 她羞愧难当,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迅速逃离。 刚一出院子,便看见翠微的身影,她便带着翡翠追了过去。 来到怡乐园,便听着房中传出沉鱼的笑声。 她匆忙冲进房内,只见沉鱼正站在门口等候,九儿则站在窗前笑着。 “鱼姐姐并未发疯?” 沉鱼突然跪在了地上,哽咽出声,“只怪沉鱼一时冲动,在狱中打了玉妃俩耳光,沉鱼向玉妃赔罪,还要感谢玉妃助我妹妹沉香报仇。” 原来,沉鱼知晓了沉香和红玉的计策: 昨夜,沉香回到慕家,行至小桥时,被人推落水中。恰是夜深人静,又无仆从跟随,因此,沉香溺亡了。 沉鱼见沉香身躯尚未僵硬,且溺水时间不长,极有可能救活,于是便以寻找神医为名,带着沉香离开慕家。 她在轿中救活了沉香,并问出了沉香和红玉的计策。 听闻要铲除四皇子,沉鱼并未阻拦。 四皇子虽痴傻,却并非良善之辈,四皇子府的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无不是被四皇子折磨致死。反之,若有人冒犯四皇子,皆会被处斩,这岂不是皇权欺压百姓? 所以,沉鱼让沉香吃下了假死药,继续执行铲除四皇子的大计。 至于沉鱼为何借“沉香之死”装疯,就是为了迷惑敌人,便于她查找推沉香落水的那个人。 得知原委,红玉甚是惊喜,将沉鱼扶起,又将其抱住,心有余悸地哭出了声,“鱼姐姐,吓死我了。” 随即,她又惶恐问道:“莫非是皇后要除掉沉香?” 沉鱼立刻摇头否定,拉着红玉落座,细细分析,“此事已传遍京城,众人皆骂四皇子淫荡,强抢民女。皇后巴不得将沉香迎进门,以平民愤,怎敢杀人灭口?怕是有人故意给皇后使绊子。” 红玉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挺直了身子说道,“针对皇后,就是为了让颜王失去靠山,此人必定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 “不错,此人极有可能是引诱四皇子进入弘王府的始作俑者,弘王已除,怕是下一个就是颜王。可恨的是,我妹妹竟成了皇室争斗的牺牲品!” “如何找出此人?鱼姐姐可有计策?” “连环计,首计已经着手,即你我反目,引敌露迹;继而是我诱敌深入,取证在手;最后则是贼喊捉贼……” 这时,翠微匆匆跑进来,低声禀报,“黎王妃带着人闯进来了。” 张月儿? 沉鱼一惊:昨夜,沉香交代,有一男子将她推下了水,虽看不清模样,但那人有一股药材味。 沉鱼思虑一夜,毫无头绪,此时张月儿的到来,让她突然有了眉目。 要知道,张月儿打小与温御医有婚约,俩人可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即便张月儿嫁给了黎王,温御医亦是不娶妻不纳妾,可见温御医对张月儿情深意重。 此时,张月儿出现,倒让沉鱼笃定推沉香落水之人正是温御医。 沉鱼急忙起身,将红玉往外推,并将茶壶、茶杯一股脑地往外扔,“凶手!母亲说了,是你害死了我沉香妹妹……” 红玉没有躲闪,反而痛哭流涕,“鱼姐姐,红玉没有谋害沉香,定是她不小心落水的……” “凶手,我要淹死你,为我沉香妹妹报仇……”沉鱼边说边扯着红玉往外走,只听得哇的一声,转头看去,她竟撞在了张月儿身上。 只见张月儿捂着硕大的胸口,强忍着痛笑言道,“吆!玉妃怎这般不招待见?我看呀,你还是早早离开,以免惹起众怒,性命不保啊。” 张月儿话音未落,红玉已拂袖离开。 见状,张月儿更加得意,搀扶着沉鱼回房,并吩咐随从,“速请温御医前来为沉鱼姑娘诊治,看看这疯病能否医好?” 第112章 疑案:巧取证物 此时,院内传来呼喊:“有人掀开二姑娘棺材验尸,速去护住……” 沉鱼推开张月儿,疾步而去,张月儿匆忙跟上。 至灵堂,门口聚满人,沉鱼拨开人群挤进堂内,亦是人头攒动。 众人皆好奇沉香是否真死,欲看皇家如何给慕家交代。 沉鱼又挤过人群,至棺材前,只见红玉立于棺旁,棺材盖子已开,一张灰紫脸颊赫然入目。 沉鱼当即扑向棺材,失声惊叫:“啊……” “这般模样,确已死矣。” “岂会有假?” “此次玉妃无从推脱,若非她揭露四皇子与沉香的丑事,沉香岂会轻生……” 红玉泪如泉涌,扑通跪地,“红玉不想包庇皇子,只想揭露真相,未料沉香姑娘竟寻了短见……” “啊……是你害了我妹妹,我要打死你……” 沉鱼叫骂着扑向红玉,将其按于地上,又打又捶。 红玉发髻已乱,却纹丝未动。幸得颜王赶来,护着红玉匆忙离去。 沉鱼不肯罢休,继续追撵颜王,“别跑,凶手,还我妹妹……” 其身后仍跟一群看热闹者,边跑边低语,“若不是疯了,颜王定会将她抓起来。” “真疯了?莫非装的?” “闻黎王妃已请御医,真假立现。” 这时,翠微追来,拦住沉鱼大喊:“二姑娘回来了,去花园里玩了。” 沉鱼当即止住脚步,转身奔向花园。 众人欲追随,却被张月儿拦下。“沉鱼姑娘精神失常,受不得大喜大悲,诸位切勿跟随,我去安抚即可。” 沉鱼佯装痴傻,蹦跳着朝小桥走去。上桥后,她眨着眼向四周远望,见张月儿独自一人东张西望地走来。 “大娘子是在找沉香吗?” 听到张月儿提及沉香,她当即点头,抓住张月儿的衣袖问道:“沉香妹妹在哪里?”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沉香。” “骗人!沉香妹妹不在花园!” 沉鱼说罢,猛地将张月儿推下桥。 咕咚! 张月儿高声呼救:“救命啊……” 沉鱼浑身战栗,抱着脑袋轻声念叨:“沉香妹妹淹死了……” 她那惊恐的样子,宛如受惊的孩童,眼神却偷偷盯着张月儿。 不一会儿,便看见温御医奔到河边,丢下药箱,便要跳下河,却被翠微拦住:“水深危险,温御医还是褪去外袍吧,以免沉重。” 温御医稍作迟疑,摇头拒绝,跳入了河里。 这时,一群人跑进来看,纷纷在河边驻足。“温御医抱住了黎王妃。” “哎,他俩青梅竹马,若不是张丞相攀附皇室,恐怕早已儿女双全。” “是谁将黎王妃推入河里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小桥上的沉鱼。 翠微赶忙跑向小桥与沉鱼会合,低声道:“姑娘,温御医腰间有一块玉佩,取不下来,他有戒备之心,看来是心中有鬼。” 沉鱼轻点下头,抱住翠微,低声交代:“等会儿我去试探他袖中是否有帕子,你在一旁见机行事。” 看着温御医抱着张月儿靠近岸边,沉鱼迅速推开翠微,发疯般地冲向河边。 温御医抱着张月儿一上岸,沉鱼便抱住张月儿的双腿,一边拉扯,一边大喊:“沉香妹妹没死,姐姐带你回房……” 张月儿惊恐,双腿乱踢,高喊道:“放开!我要下地,放开我啊……” 只见水滴四溅,张月儿狂踢腿,踢中了沉鱼胸口、下巴,乃至嘴巴。 沉鱼不仅没有松手,反倒抱得更紧。她必须巧妙的取得证物,一件能够证明温御医谋害沉香的证物。 昨夜,沉香述说:“那男子将我拉至河边,我从他衣袖中扯出一块帕子,可惜,我落水之际,那人竟将帕子抢了回去。” 为此,沉鱼吩咐九儿在河边寻找证物,然而一无所获。 她盘问全府,昨日可有外人进来?胖嬷嬷说,自从阳华郡主滑胎后,便一直由温御医为其调理。 起初,她并未怀疑温御医,怀疑有奸细扮成仆从混在府中,趁机谋害了沉香。直至张月儿闯入怡乐园,她才对温御医起疑,怀疑温御医听命于张月儿。 张月儿见众人指指点点,便挣扎的更加用力,甚至是,挥手拍打沉鱼的脸颊。 沉鱼绷紧嘴巴忍受着踢打,就是不肯放手,另一只手抓到了手帕一角,却又放手了,极速抬手拔下发簪,冲着温御医的小臂刺去并放声大哭,“还我沉香妹妹,放开沉香妹妹……” 温御医无奈,沉鱼如此胡闹,他若松手,张月儿必会摔落在地。可若一直抱着张月儿,又怕惹出流言蜚语。 于是,他蹲下身子,索性将张月儿放在地上,随即双膝跪地,“微臣迫不得已才如此行事,还望黎王妃恕罪。” 张月儿席地而坐,见温御医衣袖染了血迹,鲜血连续滴落,正要上前查看,温御医已掏出帕子缠住了手腕。 沉鱼终于安静下来,她双眼圆睁,腮帮子鼓得老高,呼呼地喘着粗气,装作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瞪着温御医,心中却在思量如何得到温御医那块染血的帕子。 待见温御医起身离开,她便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去又抓又挠,口中叫道:“恶贼莫走,我已报官,休想逃……” 众人见状,皆惊慌失色,更有人上前劝阻,花园里顿时乱作一团。 “来人!快将大姑娘扶回房里,请李老为她诊治。” 李老来了?沉鱼转头看去,只见慕夫人身旁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留着白色山羊胡的老头儿。 老头儿凑近沉鱼仔细打量了一番,叹息道,“此症状确为癫疯之症啊!” 慕夫人眉头紧皱,唉声叹气。 沉鱼却是惊恐万分,因为昨夜她并未带沉香去找李老,回来却对慕夫人谎称……李老救不活沉香。 她担心慕夫人和李老说漏了嘴,拽着李老匆匆离开。 ------ 厅堂内。 沉鱼扶李老坐下,随即跪地叩头,歉疚道:“李老,沉鱼对外谎称您救不活沉香,只是为了帮我沉香妹妹脱身……” “无需自责,你母亲请我来为你诊治,自然问过我沉香的事,我都一一敷衍过去了。我了解鱼儿你的性子,如此行事,心中定有谋划。” 沉鱼瞬间泪如雨下,再次叩头。 李老起身将沉鱼扶起,见她面色憔悴,便示意她坐下,先是为她包扎左手腕,而后为她把脉。 沉鱼撇着嘴巴不禁笑道:“李老每次见面都要为我把脉,可别忘了,鱼儿也通晓医理。” “鱼儿,你可是与夜华圆房了?” 第113章 疑案:慕家大姑娘是个贼 沉鱼连忙摇头,又猛然看向李老,见李老面色惊讶,她赶忙缩回手,慌慌张张地为李老斟茶。 完了,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自八月十三日遭人玷污后,她便终日惴惴不安,唯恐怀上恶徒的子嗣,故日日为自己切脉。 近日,白姑母入京、刘羽入狱、沉香失身……诸多琐事萦身,她忙得晕头转向,竟忘却了切脉一事。 孰料,李老一来,竟为她诊出了喜脉。 “鱼儿,茶水溢了。” 李老话音刚落,她慌忙放下茶壶。因过度惊惧,茶壶竟压在茶杯上,随后倾倒于桌,茶水铺满桌面,又顺势流淌于地,哗哗作响…… 她愈发窘迫,索性跪地,恳求道:“李老,鱼儿遭恶人欺凌,望您为鱼儿保守秘密,莫告知我母亲啊……” 李老皱眉,低声告诫:“事已至此,去留由你,自己定夺便好。只是……夜华已逝,我一生的钻研该传给谁啊。” 李老言罢,更显愁容满面。他唯一的徒儿白夜华,虽医术高明,却贪慕荣华富贵,为争名夺利遭人暗算。“哎!夜华急功近利,多行不义,也算是咎由自取啊。” 咚咚咚…… 翠微叩门后,推门而入,禀报:“姑娘,黎王妃和温御医状告您装疯卖傻,窃取他人私密之物,已经报官了,皇后命您去前厅回话。” 沉鱼惶恐起身,惊道:“完了!若是皇后知晓我装疯卖傻,岂会轻饶?” ------ 沉鱼至前院门口,已是人头攒动,数不清的手冲着她指指点点,小声嘀咕,“慕家大姑娘是个贼,竟窃取温御医的私密之物。” “定是疯了。” “就是疯了……” 沉鱼赶忙垂下头,抿嘴偷笑。走进院里亦是聚满了人,皆左顾右盼,不敢喧哗,毕竟皇后在此,谁敢造次? 突然,厅堂里传来温御医的声音。 “请皇后明鉴,方才在河边,慕沉鱼扯我衣袖,趁机偷走了我袖中的帕子。” “母后,月儿可是亲眼看见到了,众人也都看见了,帕子可是私密之物,更何况温御医还未娶妻,这帕子落在沉鱼手中,岂不是让人笑话啊……” “好了!你们俩暂且肃静,等沉鱼来了,本宫自会问个清楚。” 沉鱼不紧不慢地走进堂内,又抓着长裙小心翼翼地跪在了温御医和张月儿的后面,“沉鱼参见皇后娘娘。” “你没疯?” “母后,沉鱼就是装疯,盗取温御医的帕子。” 皇后怒目,震慑张月儿住口,沉声道,“装疯卖傻可是欺上瞒下,温御医立马为沉鱼诊脉,看看是否真的疯了?” 沉鱼并不惊慌,这不,余光中出现一人影。 李老缓缓走进来跪在她身旁,向皇后施礼。“皇后娘娘,老夫乃是慕夫人请来的郎中,方才已为沉鱼诊视。” “沉鱼可是真疯了?” “回皇后娘娘,沉鱼并未真的发疯。” 啥?沉鱼大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她担忧皇后会降罪于她时,只听啪的一声,皇后一掌拍于案上,厉声道:“慕沉鱼,你身为将军遗孀,竟装疯卖傻盗取温御医的帕子,居心何在?难不成你看上了温御医?” “皇后娘娘,沉鱼姑娘虽然没有真疯,但也并非装疯。她只是受到过度惊吓,精神暂彼时失常,老夫已然施针,使其恢复如初。若其再受惊吓,复发恐难避免。 啊……沉鱼暗暗舒气,心怨李老:何不一次向皇后禀报完毕?害得她如此提心吊胆。 虽然李老替她遮掩,但张月儿并不相信:“母后,切莫相信此老头,他乃白夜华之师,自然会偏袒白家人。” “住口!”皇后呵斥道,随即转头看向李老,和颜悦色地说,“李老医术高明,医德高尚,断然不会欺瞒本宫。既然沉鱼已无恙,李老便先去歇息吧。” 皇后如此,只因此前李老曾救过她的命。二十多年前,皇后与官家尚以种地为生,皇后生产后便久病不愈,在濒死之际,幸得李老救治。 李老前脚离开厅堂,和大人便带着一名史官与一名随从走了进来。他向皇后施礼后,坐在皇后身旁。 和大人拿起惊堂木,厉声道:“温实控告慕沉鱼偷窃,本官前来审理,原告先说。” “大人,慕沉鱼偷走了我的帕子,黎王妃和众多宾客都可作证。” “哦?是何样的帕子?” “白色绢布帕子,上面绣有一个‘实’字。” “没有异样之处?” 温御举起手说道,“由于慕沉鱼刺破了我的小臂,我的帕子浸透了血色,怕是这会儿还没干透呢。” “可是此帕?” 但见随从将证物呈至温御医面前。 温御医拾起帕子端详,虽帕子已染血红色,但仅凭那针绣的“实”字,他便认出此乃张月儿所赠定情之物。 他之所以报官寻此帕,其中另有隐情: 昨夜,沉香曾抢夺此帕,他竭尽全力才夺回。不料今日沉鱼竟将此帕盗走,他担心沉鱼会以帕子作为他谋害沉香的证据,故以在慕家遗失帕子为由报了官。至于皇后为何前来,他并不知晓。 实则,是红玉告知皇后来此。皇后听闻已找到幕后主使,急忙赶来,只为给四皇子找个替罪羊,以解官家忧虑。 皇后此行,亦在沉鱼与红玉的谋划之内,此乃最后一计:以贼喊捉贼之法,引凶犯自投罗网,进而揪出针对弘王的幕后黑手。 温御医此时竟浑然不觉,他收起帕子塞入衣袖,而后向和大人回话:“大人,此帕正是温实之物。” 啪!和大人重击惊堂木,沉声喝道:“温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慕沉香。” 温实心中却无惧意,暗想沉香已死,夜黑如墨又无证人,如何能证明是他推沉香落水?况且帕子并未留在现场,即便沉鱼偷走帕子,也有众人可证明他是今日才丢失帕子,与沉香之死并无关联。 他一脸冷傲,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双眼微眯,质问和大人:“大人切莫恐吓下官,可有人证物证?” 和大人看向沉鱼。 沉鱼起身,走至温御医面前,怒声发问:“温实,仔细看看你的帕子少了什么?” 第114章 疑案:幕后主使 温御医取出帕子,又仔细端详起来,但始终看不出异样。 见沉鱼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真的握住了把柄,他不禁乱了心神,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莫要……诬陷我,凭空捏造。” 沉鱼看了温御医一眼,随即向和大人陈述:“昨夜我妹妹溺水身亡,她裂开的指甲中夹有一根丝线,后来我又在她口中发现一根,我猜测这丝线定是来自凶犯的帕子,妹妹藏于口中就是为了留下证物……” 闻听此言,温御医大惊失色,赶忙拿起帕子查看,果然少了两根丝线,看来确实是被沉香的指甲刮走了。 绝不能承认。世上相同的帕子数不胜数,怎能认定是他帕子上的丝线?于是,他连忙辩驳道:“敢问大人,此帕子从何处寻得?定是沉鱼偷走帕子后,抽走丝线,再来污蔑我……” 啪! 和大人猛拍惊堂木,怒发冲冠,“休要狡辩!昨夜,仵作亲自验尸,沉香开裂的指甲里确有一根丝线,史官已记录在案,况且两根丝线均未沾染血迹。你丢失的帕子已是血红色,又如何能抽出洁白的丝线?” 温御医哑口无言,只听得砰的一声,皇后赫然起身,指着温御医喝问:“说!是何人指使你?” 这无需多问,只见温御医身旁的张月儿已低头掩面,瑟瑟发抖。 其实,温御医谋害沉香,确是张月儿指使,只为将此事嫁祸到皇后头上。 皇后见温御医拒不交代,便将其押入皇城司审讯。 ------ 三日后。 沉香的丧事已过,慕家仍沉浸于悲伤之中,慕夫人卧榻不起,茶饭不思。 沉鱼坐在床边,看着母亲如此悲伤,却不敢说出沉香已随李老离京,只因昨日皇后将念珠赏赐给了慕夫人做随身丫鬟。 这念珠身份非同一般,曾是皇后的女暗卫,皇后此举,恐是想让念珠监视这慕家。 念珠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房间,尚未走到床榻边,沉鱼便捂着嘴巴跑了出去。她强忍着恶心,穿过三处院子,跑回怡乐园的卧房,才趴在盆子上干呕起来。 翠微见状惊慌失措,轻拍着沉鱼的后背询问道:“姑娘可是感染了风寒?” 沉鱼直起身子,扶着圆桌坐下,心中暗骂腹中胎儿是恶人之子,早早便开始折磨她。她决定明日前往城外别院除掉腹中胎儿,休养些日子再回京城。 此时,院里传来九儿的声音:“念珠姐姐来了?” “老夫人说大姑娘这几日操劳过度,命我给大姑娘送来一碗鸡汤。” 鸡汤?沉鱼又捂住嘴巴干呕起来,然而,念珠已经走了进来,还将鸡汤摆在她面前。 “大姑娘,老夫人吩咐奴婢,这几日都要给您送一碗鸡汤调养身子。” “呕……我现在没有胃口,先放着吧。” 见此情形,念珠心生疑虑,想起皇后的嘱托。皇后曾交代,要留意沉鱼是否怀有身孕,若有,便除之。 看着沉鱼示意九儿将鸡汤端走,念珠故作惊喜,高声说道:“大喜啊!白将军已逝,难道是留下了白家血脉?” 翠微怒声反驳:“我家姑娘只是感染了风寒。” 沉鱼心感不妙,念珠恐为皇后眼线无疑,她忙饮茶水以抑恶心,缓声曰:“我患伤寒,上吐下泻,近两日恐无法饮鸡汤,有劳念珠禀老夫人,待我伤寒痊愈,必饮鸡汤调养。” 念珠既去,九儿来报:“姑娘,大公子已归,于书房候之,言有要事相商。” 至书房,慕南风已立于门口候着,见沉鱼入,速对上门,急述官家委其续查沉香案,限三日内必寻出指使温御医谋害沉香的幕后主使。 沉鱼疑惑:“姨夫何在?” 慕南风摇头,亦是心疑:“不知,闻官家得密报,似已寻得刺白夜华的凶犯。” “何人?” “机密,官家禁泄,姨夫亦不肯告。” 慕南风言罢,示沉鱼落座,二人对坐于书案前,慕南风拿出一腰牌,推至沉鱼前:“此乃翠微自张月儿处窃得之腰牌,你看看上面所书何字?” 沉鱼取腰牌观之,疑惑道:“张月儿乃黎王府人,竟有弘王府的腰牌?” “现在怀疑翠微出了岔子。” 沉鱼忆当日事,连连摇头。沉香葬礼那日,弘王府人未至,再说,翠微办事谨慎,言此腰牌属张月儿,断不会错。 或…… 沉鱼猛拍案,惊声曰:“大哥哥,温御医的幕后主使正是张月儿。” “我虽有所认定,然并无证据。我重审弘王府之人,此番有官家发话,无人敢欺瞒,皆言四皇子系凭腰牌独自入府,然狱中的四皇子身上,并无弘王府腰牌,即便搜查了四皇子府亦无所获。而今四皇子受了刺激,一问三不知,唯言“香香”二字。” 沉鱼倾听慕南风所言,摩挲腰牌思考,低声呢喃:“四皇子痴傻,断无可能独自前往弘王府,或其人在他处等候。大街之上,可有人见过四皇子?” “有,八月十三那日,我传刘羽入宫面圣,曾在大街上见到了四皇子。” “独一人乎?” 慕南风一愣,忆起当日情景:他急于赶往弘王府,见四皇子与一护卫同行于大街,因护卫走在前面,他特意多看两眼。只见那护卫身材高挑,面如珠玉,行路趾高气扬,仿若名门闺秀。念及四皇子痴傻需仆从引领,他未多想。如今想来,那护卫甚是可疑。 此刻,沉鱼询问:“大哥哥可见过张月儿与四皇子一同现身?” 慕南风连连点头,“对,那护卫定是张月儿所扮。” 他欣喜片刻,旋即愁容满面:“此腰牌乃弘王府之物,且系偷盗所得,张月儿定会抵赖不认,况且无一人亲眼所见是张月儿将四皇子引进弘王府,怎定她的罪?” 哼! 沉鱼不屑,听闻昨日横王回京探望官家,官家忙于公务,并未设宴,反倒是颜王府大摆宴席为横王接风,张月儿必然前往。 张月儿是否引诱四皇子进入弘王府?并指使温御医谋害沉香?只需请红玉相助演一场戏,便可明了。 第115章 营救:灭口 颜王府中,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断。 众皇子齐聚东瑞阁,向颜王敬酒奉承。毕竟,横王已失太子之位,弘王已逝,太子之位非颜王莫属。 皇后却心中不安,黎王在横王被立为太子后突然痴傻,此事甚是蹊跷,或许黎王是在等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 为确保太子之位落入颜王手中,皇后特意配合红玉,揭露谋害沉香的幕后主使。 皇后引领众皇子妃入座听雨轩,竟罕见地招呼众皇子妃饮酒。不出一刻,张月儿便趴在了案上。皇子妃们惶恐不已,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地坐着,竖耳聆听。 皇后发话:“黎王妃醉酒了,红玉,带你三嫂去客房休息。” “是!” 红玉命丫鬟将张月儿送去客房,自己则偷偷离开颜王府,赶往大理寺与沉鱼、慕南风会合。 三人进入大牢,沉鱼和红玉跟随慕南风去找四皇子。 然而,沉鱼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刺杀了白夜华,毕竟那人曾玷污了她。 于是她故意掉队,取出面巾遮住脸颊,开始寻找。 她几乎走遍了牢中的每个角落,最终在走廊尽头停下。 眯眼望去,只见那男子双手被缚,吊了起来。他身材高挑瘦削,头发散乱,露出的手臂已满是伤痕。再往下看,天啊,这竟是她送给刘羽的那件紫色长袍。 刘羽前往清河县的那天,她正是带着这件长袍和药材为他送行。 为验明正身,她俯身端详,那坚毅的下巴,绯红的双唇,此人正是刘羽。 她霎时泪如泉涌,声音哽咽,“刘公子,我是慕沉鱼……” 刘羽毫无反应,身后传来一老妇的声音:“此人乃刺杀白将军的凶犯。听闻,皇上怀疑弘王也是被他所害,可他拒不认罪,因而受尽刑罚,想必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沉鱼急忙转身看向身后的牢笼,问道:“是他杀了白夜华?” “没错,他已供认不讳。况且,太子和国舅爷一同出面指证,他不认也不行啊。反正都是死罪,不知他为何不承认杀了弘王?” 此时,沉鱼泪流满面,心中悲喜交加。原来,是刘羽为她报了杀父之仇,若那小鱼吊坠属于刘羽,那么,与她行房之人也是刘羽。然而……刘羽犯下了死罪!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红玉走来,见沉鱼瘫坐在地,靠着牢笼痛哭,顿感不妙,赶忙蹲下身查看笼中犯人。 果然是刘羽。 她赶忙将沉鱼扶起,拉其离开。 “姐姐,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出谋害沉香的幕后主使,然后再想办法营救羽哥哥。” 二人来到四皇子的牢笼前,只见四皇子紧抱铁杆,不愿离开,脚下躺着几个护卫。 慕南风无奈地摊开双手,“他力大无穷,已经打晕了六个护卫,就是不肯离开。” 沉鱼点头,眼中仍噙着泪水。她取出一张纸,递给红玉。 红玉展开一看,竟是沉香的画像,四皇子见状,立刻松开铁杆,上前抢过画像,冲着红玉吵闹,“香香,我要香香……” 三人离开大理寺后,沉鱼前往和府,红玉则带着四皇子赶回颜王府。 半个时辰后。 皇后携皇子与皇子妃至客房门前,却见张月儿迷蒙着推开房门,满脸疑惑,“我为何睡着了?宴席……是否已结束?” 众人皆惊,张月儿本着粉衣,此刻却身着四皇子府的侍卫服饰。 此时,皇后暗自看向黎王。 黎王低头,貌似茫然,实则内心惶恐,张月儿中了皇后的诡计,怕是要暴露了。 须臾,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红玉引着四皇子走了进来。 四皇子身穿囚服,扫视一眼众人,便朝张月儿奔去,扯其衣袖囔囔道,“香香去了弘王府,快带我去找香香啊,快,你有弘王府的令牌……” 张月儿霎时清醒,见自己身着侍卫衣裳,自知阴谋败露,赶忙跪地求饶,“皇后娘娘饶命,月儿是受人指使,还请皇后娘娘饶月儿一命,月儿定会如实交代……” 嗖! 只见黎王冲向张月儿,将其扑倒在地,先捂其嘴,后掐其颈,叫道,“你与四皇弟在一起,我要掐死你……” “放开她,我要去找香香……” 四皇子叫着,挥拳打向黎王。 黎王倒地,张月儿却突然口吐黑血,倒地而亡。 此显系黎王毒杀证人,杀人灭口。 皇后高呼:“来人!黎王毒害黎王妃,将黎王押入大牢。” 眼看着四皇子和黎王被带走,皇后心中暗自得意,继而环顾四周,看向红玉问道:“沉鱼人在何处?” 沉鱼前往和府,未觅得和大人身影,便匆忙赶至大理寺门口等待。 夜色渐深,胖嬷嬷寻来,附耳低语道:“姑娘,和大人派老奴来此寻你。” 沉鱼急忙返回慕家,冲入厅堂,跪地叩拜和大人,道:“姨夫,白夜华诬陷我父亲通敌叛国,其罪当诛,刘公子杀他乃是为国除奸。然而,刘公子绝对没有刺杀弘王……” “鱼儿,且听姨夫一言。” 沉鱼含泪点头,仍跪地不起。 “鱼儿,姨夫知晓刘羽并未行刺弘王。弘王遇刺时,他身在弘王府,且曾追击刺客。只是……” 见和大人语塞,眉头紧蹙,沉鱼顿觉不妙,轻声试探:“莫非是官家的意思?” 和大人点头,低声嘱咐道:“今日,因南风将黎王送入大理寺,官家龙颜大怒,下令禁止再调查弘王遇刺一案。” 闻此言语,沉鱼瘫坐在地,默默垂泪。官家此举,意在牺牲刘羽一人,保全黎王和四皇子。 不行!她心系刘羽,且腹中已有刘羽骨肉,刘羽绝不能死。 她慌忙向和大人连连叩头,“求姨夫救救刘羽,刺杀弘王的刺客用的乃是北部奇毒,定是白夜华所为……” 沉鱼如此在意刘羽的安危,和大人自然知晓其中缘由。 他已查明,八月十三日,刘羽被弘王带至城西别院,与一女子云雨,此女子便是沉鱼。沉鱼曾立誓此生非刘羽不嫁,后为救父,被逼嫁与白夜华。 和大人何尝不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官家不准他继续调查弘王遇刺一案。方才,刘羽的晚膳被人下了毒,想来是有人欲杀人灭口,他虽暂时保住了刘羽性命,却无法左右刘羽生死。官家已下密令,明日午时秘密处决刘羽。 故而,前来告知沉鱼,亦希望沉鱼能设法营救刘羽。 第116章 营救:休亡夫 和大人将沉鱼扶起,低声提醒道:“鱼儿,若能证明白夜华谋害你父亲,便足以说明他残害忠臣,刘羽算是铲除奸臣,我定会与众大臣一同保住刘羽性命。至于弘王遇刺一案,你可找出证据去大理寺为刘羽申冤,官家不许我调查,但不能阻拦百姓申冤。” 沉鱼点头,心中已有盘算。 她如今仍是白家大娘子,岂能为外男申冤?若要光明正大为刘羽讨回公道,必须脱离将军夫人的身份。 故,首先要找出白夜华谋害父亲的证据,借此脱离白家。 想到此处,她赶忙向和大人辞别:“姨夫,鱼儿这就去寻找证物。” “切记,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帮刘羽找出证据。” ------ 次日清晨,大街上人潮涌动,较以往闹市更为拥挤,行人交头接耳,喧闹异常。 “看见了吗?慕沉鱼张贴告示,休夫。” “她是休亡夫。” “白将军才去世九天,她就熬不住了?” “莫要再说,来了,快看。” 只见沉鱼带着沉默,气势汹汹地走进大理寺。 和大人早已端坐堂中,待见沉鱼二人跪于厅堂中央,方才拍下惊堂木,下令道:“此案关乎女子清誉,闭堂审理。” 沉鱼反驳:“大人,在来此之前,沉鱼已与妹妹商议妥当,请求大人公开审理此案。” 其实,要证明白夜华谋害慕老爷,沉鱼一人出面即可,她之所以让沉默同来,是为下一个案子做准备。 见和大人迟迟未决,沉鱼起身,面向大门外的百姓,高声喊道:“白夜华谋害我父亲,这将军夫人我不当了,我愿舍弃诰命,状告白夜华谋害我父亲——慕正,即便白夜华已成鬼魂,我也要休了他。” 沉鱼话未说完,百姓们便骚动起来,“之前就传言白将军谋害了自己的师父,看来是确有其事。” “是啊,这是在军营里传出来的,后来官家封慕沉鱼为一品诰命夫人,封慕南风为二品辅国将军,此事就被压下来了。” “哎……慕沉鱼宁可舍弃诰命,看来此事不假啊……” 待百姓的议论声逐渐安静下来,和大人才拍下惊堂木,高声呵斥:“慕沉鱼!你状告白将军,可有证据?若有虚妄之言,定当重罚!” “我有证据。” 沉鱼边说边拿出两封书信交给侍卫。 这两封信,是她一夜未眠,拆了柳妖儿的床榻才找到的。 她也翻遍了白烨华的房间,却毫无所获。看来,白夜华做事谨慎,没有留下丝毫破绽。反倒是柳妖儿对白夜华有所防备,才留下了书信。 和大人接过书信,说道:“先讲明这两封书信的来历。” “大人,这是白夜华写给柳妖儿的书信。难民进城之前,柳妖儿写信给白夜华,诬陷我谋害她腹中胎儿,白将军回信说定要杀了我父亲。另一封书信,也是白将军写给柳妖儿的,信中提到他已除掉我父亲。” 和大人打开信件,仔细阅读,内容确如沉鱼所说。 他气愤不已,猛拍惊堂木,厉声道,“这两封书信可证明白夜华与柳妖儿合谋杀害慕正,但此书信仍需验证真伪,来人,去白家和衙门取来白夜华和柳妖儿的笔迹……” “大人,和大人,皇后娘娘命我前来送证物。”只见念珠手持一个长条盒子在门外高呼。 和大人命侍卫取来,打开一看,竟是白夜华与柳妖儿的字画。 一刻钟后。 和大人再次重击惊堂木,高声言道:“此两封信确为白夜华亲笔,亦可证明白夜华谋害慕老将军,但……本官不敢妄下定论。此前,官家查证幕老将军乃遭敌国细作陷害,故,此案须呈报官家,再做决断,先行退堂,改日再断。” “大人且慢!白夜华已亡,吾父亦已入土为安,沉鱼别无所求,只求大人成全沉鱼的孝心。” 沉鱼言罢,取出两张纸交与侍卫,续道:“此乃新婚当夜白夜华与我所立之契约,另一张则是我所写之休夫书。当初白夜华迎娶我,只为得一正妻,助其将有身孕之妾室接入门。他生前宠妾灭妻,犯下义绝,理应官遣离之。今日既已证实他杀我父亲,即便官家不允我离开白家,我慕沉鱼亦要自行决断。” 沉鱼言罢,转身面向门外众人,拱手高声道:“望诸位为我做个见证,自此伊始,我慕沉鱼与白家再无瓜葛,亦非将军夫人,诰命,白家之金银珠宝,我一概不取,只求离开这杀父仇人之家。” “好!” “白夜华不仁不义,勾结敌国害死了慕老将军,乃罪人也。” “支持沉鱼姑娘离开白家……” 此时,慕沉鱼休夫一事已传至宫中。 蔡公公向官家禀报:“皇上,京城百姓皆为慕老将军喊冤,恳请官家准许慕沉鱼离开白家。” 啪!官家怒摔茶杯,愤然道:“慕沉鱼简直胆大妄为,慕老将军战死边关,朕已予以赏赐,她竟敢翻旧账,莫非是想让朕难堪?” “皇上,沉鱼起初不知慕老将军为白夜华所杀,待找出书信,才知晓真凶,故而要休夫。如今慕老将军与白夜华皆已过世,且都非军中将领,自然不会影响军心,官家不如顺遂了沉鱼的心愿,也算是顺应民意。至于慕老爷的死因,大可婉转处理,就说白夜华已死,是否与敌国细作勾结,已无从查证。” “嗯……如此结案甚妥,蔡公公去办。”皇上言罢,便斜睨皇后。 其实,皇后之所以帮着沉鱼,确是别有用心。而今,弘王已逝,黎王被擒,其余皇子皆资质平庸,颜王必能即位。 皇后担心颜王与横王反目,故而欲撮合沉鱼与横王成亲。毕竟,沉鱼机敏睿智,又与红玉情同姐妹,有她相助,横王必能安稳一生。 见官家眼神中带着审视,皇后沉稳跪地,恳求道:“皇上,颜王与横王皆是臣妾的亲生骨肉,如今横王被贬至西凉之地,身边又无聪慧之人照料,臣妾实在忧心。” “皇后想让沉鱼嫁与横王?” “正是,恳请皇上恩准,下一道圣旨为横王和沉鱼赐婚。” “万万不可,朕已对人许诺,不再干涉沉鱼的婚事,岂能出尔反尔?” “何人竟敢让皇上许诺?” 第117章 营救:伸冤 那人正是顾老太太。 昨晚,沉鱼带着丫鬟在一香园里翻箱倒柜,东拆西挖的,说是要找白夜华谋害慕老爷的证据。 容嬷嬷把这事儿告诉了顾老太太。 这顾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脑子可好使了,深知沉鱼和刘羽你情我愿,却没能在一起。只怕沉鱼一离开白家,婚事就不由自己做主了。所以呢,顾老太太就先一步,豁出这张老脸,求官家别再管沉鱼的姻缘了。还说如若以后沉鱼离开了白家,就只能低嫁了。 官家念在顾老太太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也就答应了其请求。 ------ 在大理寺这边,蔡公公宣读官家的旨意:准许慕沉鱼离开白家,并削去一品诰命。 沉鱼跪地谢恩,喜极而泣,随后,她又向和大人及众百姓叩首致谢。 沉默扶她起来,她却拒绝,又掏出一纸诉状呈上去。 这是她给刘羽写的诉状。 和大人看完诉状,大声说道:“慕沉鱼,你说刘羽没有刺杀弘王,可有证据?” “大人,之前我怕那些风言风语,不敢为外男作证,今得知是刘羽铲除奸臣,亦是为我父亲报仇,沉鱼不胜感激,定要为刘羽伸冤。 八月十五那天,我去颜王府找玉妃喝茶,在院子里碰到了弘王和刘羽,当时弘王遇刺,我亲眼看到了那个黑衣刺客,刘羽翻墙追了出去。我和玉妃都可以作证,刘羽绝对不是刺客。” 是,本妃的确看见了黑衣刺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红玉身着墨绿华服,徐徐而来。 红玉可是颜王妃,侍卫们并未阻拦,任由她走进大堂,立足沉鱼身旁。 和大人不以为然,拍响惊堂木,呵斥道:“颜王妃来此有何贵干?莫非也要为刘羽作证?” “正是!那黑衣刺客身材魁梧,武艺高强,而刘羽身材瘦削,与刺客相去甚远。还请和大人重审此案,莫要冤枉了刘羽。” 砰!和大人再次猛拍惊堂木,呵斥道:“你二人皆说刘羽没有刺杀弘王,怎知那黑衣刺客不是刘羽所指使?除非你二人能找出那黑衣刺客,并证实是他刺杀了弘王,否则刘羽无法脱罪。” “太过分了。” “是呀,这不是玩忽职守嘛?让沉鱼和玉妃帮忙捉拿凶犯。” “想不到这和大人竟是这种糊涂官。” “……” 听到百姓愤愤不平,和大人无奈垂头,官家已定下刘羽的罪行,即便有证据为刘羽脱罪,他也不敢放人啊,只得暂时休堂,请官家来旁听。若能证实弘王不是死于皇子之手,官家便不会要刘羽做替罪羊了。 此时,官家已步入大理寺后堂,听闻沉鱼为刘羽辩白,他便急速赶来,只因弘王一案牵连甚广,黎王亦难脱嫌疑。若是再牵连其他皇子,皇室尊严岂不是荡然无存! 故而,只要慕沉鱼拿不出确凿证据,刘羽必死无疑! 官家令和大人继续审理此案,若找不出黑衣刺客,便退堂。 和大人坐回堂上,依官家之意说道,“若你们无法证明黑衣刺客和刘羽并非一路,此案也不必再审。” “大人!黑衣刺客乃白夜华,刘羽与他怎会是一路人?” “可有证据证明黑衣刺客是白夜华?” 沉鱼急忙扯了一下身旁的沉默。 沉默低头不语,因证词难以启齿,她事先写了下来,交给侍卫。 和大人一看,脸色剧变。 原来,白夜华出征那日,天色阴沉,大雨将至,他便嘱咐妻妾们喝下姜汤后,才上路。 沉默略通医理,又熟知药材,一闻便知姜汤中被下了药,于是,她寻机催吐。之后,和园与苏麻昏睡过去,她也佯装睡着。 岂料,白夜华竟换上黑衣,下了马车。 一个时辰后,白夜华归来,褪下黑衣湿透,吩咐马文处理掉黑衣…… 后面的证词,便是白夜华践踏妻妾的行径,以及对慕沉鱼的咒骂。 由此看来,白夜华迎娶和园,纳沉默为妾,无不是在拿捏慕家,报复沉鱼啊! 看完证词,和大人怒拍惊堂木,厉声下令:“来人!速将马文拿来!” 不多时,马文被带到,跪地陈述:“大人,当日白夜华确实身着黑衣离开了队伍,但小人并不知晓他去了何处。他只命小人毁掉黑衣,留守一香园看家护院,其他一概不知啊。” 和大人面露愁容,随从递上官家的旨意,遂,和大人重击惊堂木,沉声道:“沉默与马文的证词难以证实白夜华行刺弘王;玉妃和沉鱼所述黑衣人也无法确认为白夜华。若无新的证据,退堂。” “大人留步,有新的证据。” 颜王快步而来,将一纸包递与侍卫,随即便对和大人言道,“和大人,八月十五那日,刘羽追击黑衣刺客,刺客就是用此毒针对付刘羽。本王已让御医验过,此毒针上的毒,与毒害弘王的剧毒,乃是同一种北部奇毒。白夜华精通医术、熟知草药,且在北部边疆驻守,定是他刺杀弘王。刘羽杀他就是为慕老爷和弘王报仇,为朝廷铲除奸恶。” 此案总算有了一些眉目,和大人心中暗喜,但仍板着脸说道,“既然颜王怀疑是白夜华刺杀弘王,那就拿出证据,证明此毒来自白夜华之手。” 白夜华已死,如何证明? 颜王双目圆睁,刚要上前斥责和大人,却被红玉拉住了,“颜王息怒,和大人也只是奉命行事,他公开审理此案,已然是触怒了龙颜。我们就不要为难和大人了,还是尽快寻找证据吧。” 红玉言罢,将沉鱼搀扶起来。 沉鱼已是膝盖酸痛,弓着身子难以直立,仍立足原地不肯离开。昨夜,她已经搜遍了白夜华的房间,一种毒药也没有,更找不出北部奇毒! “鱼姐姐,我们先回去再想法子。再说,我们未曾见过北部奇毒,又如何能知晓白夜华将此毒藏于何处?” “是啊!” 沉鱼心中一惊,猛地挺直了身子。记得药铺总掌柜说过,北部奇毒无论是制成粉末,还是提取汁液,皆是剧毒无比,使人即刻毙命。既然白夜华没有毒药,那就是养了一株北部奇毒。 想到此处,她喜出望外,连忙道:“大人,我可证明此毒来自白夜华,还请大人随我去一香园。” 第118章 营救:沉鱼窝藏证物 ------ 一香园。 沉鱼将北部奇毒的画像分发给仆从、捕快和大理寺的侍卫,再次叮嘱道:“你们在院中寻找此种草,注意是枯黄色的叶子,切记不可用手触摸,它看似枯黄,实则饱满多汁,若触及伤口,毒素会侵入体内,致人当场毙命。” 看着众人散去,沉鱼转身走向和大人。 只见和大人绷着脸,笔直地站在圆桌旁,身旁站着一个侍卫,侍卫虽垂着眼帘,但下巴上扬,昂首挺胸的模样难掩其傲视群雄的傲骨,很显然,此侍卫正是官家所扮。 沉鱼故意拉着和大人坐下,并为其斟茶,道:“姨夫辛苦,喝杯茶解解渴。” 说罢,她拿起手边的画像递给侍卫,斜睨道,“你去前面的几个花盆里找找看,记住,不可用手触摸。” 侍卫接过画像,依旧昂首挺胸地走向花园。 和大人见状,摇头示意沉鱼不要挑逗官家。 沉鱼撅着嘴翻着白眼,官家为保皇子,竟然诬陷刘羽刺杀弘王,还下令午时秘密斩首刘羽,好在颜王和红玉已赶往大理寺保护刘羽,只等真相查明,刘羽便可摆脱牢狱之灾。 这时,白姑母端着一盘糕点走来,她虽不能说话,但脸上带着笑容。心想着和大人是大官,将来白夜景和和园成亲,和大人可是亲家。 白姑母放下糕点,便坐在和大人身旁,为其斟茶倒水,支支吾吾地询问和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此时的白姑母只知白夜华被刘羽所杀,并不知,白夜华刺杀弘王。见和大人摇头不语,她只能赔着笑脸。 恰在这时,侍卫走回来,将画像放在石桌上。 白姑母拿起画像观瞧片刻,指着画像支吾起来,旋即起身拉着和大人就往外走。 众人随白姑母来到澄园。 沉鱼心生疑惑,莫非白姑母所言澄园有北部奇毒?她不禁撇嘴,想必是白姑母粗心大意,难以分辨。 为了让白姑母死心,也为了自证清白,她只得吩咐仆从打开所有的门,任由白姑母走动。 只见白姑母跑进厅堂,直奔长条案,搬下一盆牡丹花置于八仙桌上,随即指着牡丹花冲着和大人支吾起来。 和大人上前一看,旋即脸色剧变,看向沉鱼道,“是北部奇毒。” 沉鱼心头一震,实难相信自家会有北部寒毒。然而,白姑母怎会知晓此处藏有北部奇毒?须知,白姑母仅来过澄园一次,且从未踏足此厅堂。况且,长条案上摆放着两盆花,一盆牡丹,一盆茉莉,白姑母为何独独冲向牡丹花盆?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侍卫径直上前亲自验证,随即怒拍八仙桌呵斥道,“慕沉鱼!你窝藏证物,该当何罪!” 她虽心中惶恐,还是强自镇定地上前一探究竟,果真是北部奇毒,她随即跪地,解释道: “皇上,沉鱼岂会窝藏证物?记得白夜华出征归来那一日,就是在此等我回来,定是他偷偷将毒草养在我的花盆里,只等着东窗事发,诬陷于我。” 白姑母闻听此事,即刻明白了其中原委。原来,慕沉鱼带人前往一香园,是为了搜查白夜华害人的证物。这如何使得?倘若白夜华当真有罪,那她与白夜景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 于是,白姑母慌忙跪地,呜呜呀呀地指着毒草,又指向沉鱼,最后摇头痛哭起来。如此举动,显然是在指认沉鱼,为白夜华喊冤啊。 无奈,毒草在澄园寻得,沉鱼自然被列为嫌犯,官家命和大人将其押往大理寺。 ------ 牢狱内。 沉鱼抓着铁栏环顾四周,此处她曾来过,正是关押刘羽的那条走廊,可惜只能看到对面,斜对面牢笼中并无一人,只留下一条吊在空中的锁链。 她把脸贴在铁栏上,向旁侧看去,低声呼唤,“老婆婆……” “哐当”一声,外面的大门打开了,紧接着传来蔡公公的声音,“快去引路,清理下路上的干草,莫要绊倒娘娘。” 皇后到了? 沉鱼惶恐,皇后来此,必是来找她的。 红玉同她说过:皇后担忧横王在西凉之地受苦,便想寻一位端庄贤惠的女子随侍横王。皇后此时到来,难道是要她侍奉横王? 她匆忙退到牢笼中间,便见侍卫跑来打开了牢笼之门,随后进来一位御医。御医一言不发就要为她把脉,她欲挣脱,却被突然跑进来的两个嬷嬷死死按住。 抬眼看去,皇后已站在牢笼之外,一脸威严地看过来。 “沉鱼,昨日本宫就想着帮你离开白家,不料,你竟能自己做到。你越是如此有能耐,本宫越是喜欢你。当初你未能嫁给颜王,如今你已不是……倒不如顺遂了横王,与他同去西凉之地,本宫自会求官家免了你的罪行。” “沉鱼不愿。” “不愿?你藏匿证物,与白夜华一同谋害弘王,此罪当诛九族,官家念及你父亲和你大哥的功劳,只处决你一人,明日午时问斩,本宫为你出谋划策,可是在救你的命啊。” 呵!沉鱼不禁心中冷笑,随即一喜,若她是谋害弘王的凶手,刘羽不就脱罪了吗?她忙问道,“刘羽可是无罪了?” “哼!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他?他杀了白夜华,虽免了死罪,但要戴罪立功,官家将他发配两千里外三年,你进来之前,他已上路,对面就是关押他的牢笼。” 听皇后这么一说,沉鱼鼻子一酸湿了眼眶,用她换刘羽一命,也算是还了刘羽的恩情。 这时,御医回话,“回皇后娘娘,是喜脉。” 闻此消息,皇后依旧面色沉稳,手一挥,一嬷嬷竟端着一个小碗走进铁笼中。 其实,皇后早已从弘王妃口中得知,与刘羽行房的女子是沉鱼。于是,她安排念珠潜入慕家监视沉鱼,若其有孕,必须除掉。皇后此举,一是想要铲除刘家嫡派后人,二是想为横王寻觅一位贤内助。 因此,刘羽和沉鱼之事,皇后明令禁止弘王妃向外透露,若是和大人审问,便说是在街头找来的乞丐。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后并不知道……沉鱼已借小鱼吊坠知晓了真相;和大人也已推敲出真相,他未向官家禀报,也不敢泄露,只为保沉鱼清白。 沉鱼嗅到了独孤草的味道,才意识到皇后要除掉她腹中胎儿,不用说,定是弘王妃身边的两个老嬷嬷已如实交代,皇后已知晓她腹中的孩子是刘羽的。 如此看来,她是在劫难逃了。 第119章 营救:孤身闯入一香园 看着小碗逼近嘴边,沉鱼慌乱不安,摇头大喊:“放开我,若非这几日忙于揭穿白夜华的罪行,我早已自行了断,放开我,我自己来。” “放开她。”此时,皇后嘴角微扬,眼看着沉鱼端起独孤草花茶一饮而尽,更是喜上眉梢。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侍卫大声禀报,“皇后娘娘,方才刘羽被押出大理寺便被百姓拦截,颜王妃在混乱之中摔倒,且被人踩中腹部,流了好多血,已送回颜王府……” 皇后大惊失色,连忙冲着牢笼中的御医大喊,“快去!若保不住玉妃腹中孩子,本宫要你的命!” 皇后说着就要离开,随即回头看向沉鱼,“慕沉鱼!若是明日你还执迷不悟,就休怪本宫无情!” 皇后说罢,匆匆忙忙地赶往颜王府。这些日子,她命御医日日为红玉把脉,昨日刚把出喜脉,今日就见了血,怕是颜王的第一个孩子保不住了啊。 ------ 皇后刚离开大理寺不久,颜王便带着刘羽来见沉鱼。 只见沉鱼趴在墙角,似乎在抠嘴巴。 “沉鱼,你在作甚?” 沉鱼早已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为了将独孤草呕吐出来,她顾不上回应颜王,继续拿着发簪按压舌根,“呕!”的一声,她吐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她继续按压舌根,将胃中之物全部吐出,才有气无力地靠着墙角坐了下来,轻声问道,“颜王来此……所为何事?” “鱼鱼。” 听到“鱼鱼”二字,她匆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前去,看见那个高挑削瘦的身影,她的视线瞬间模糊,紧紧地抓住了铁栏。 此时,刘羽也是热泪盈眶,刚才他被押出大理寺,恰巧遇到颜王和红姑探视沉鱼。侍卫阻拦,说是“皇后有令,不准任何人探望慕沉鱼。” 于是,红玉便趁人多故意摔倒,从而制造混乱,帮着颜王和刘羽潜入牢中。 刘羽已知晓沉鱼恢复了自由身,也顾不得颜王在场,伸手帮着沉鱼擦拭泪水,哽咽询问,“鱼鱼莫要伤心,定是有人诬陷你,你可知是谁?” 沉鱼点头,抽泣着讲述,“北部奇毒是白姑母在前厅搜出来的,她入京以后,只去过我澄园一次,绝对没有进过前厅,我敢肯定,此毒绝对不是白姑母所藏?” 刘羽询问,“那会是谁?” “我认为是白夜华,记得他归京那日,在前厅等我回来,还有苏麻,苏麻不在了,怕是没有证人了。”沉鱼说罢,又是泪流不止。 颜王见状,便走远些把风,也好让刘羽和沉鱼更亲近一些。毕竟,这俩人早已情投意合,沉鱼被迫嫁给白夜华,这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刘羽又要被流放,这一走,怕是两人又要分别数年! 此时,沉鱼又被人诬陷,若是不能洗脱罪名,怕是要被处死啊。 见沉鱼再次泪流满面,刘羽扯着衣袖为其擦拭,轻声安慰,“定有破绽,鱼鱼莫急,白夜华藏的毒草,白姑母为何知晓?她们可是并未见面,可是有书信往来?” 书信。对啊,沉鱼一惊,猛地抓住了刘羽的手臂,“羽哥哥……” “啊!”刘羽突然大叫一声。 沉鱼面露惊色,垂首望去,只见刘羽那本就清瘦的右手已然肿得仿若一个馒头。她急忙掀起刘羽的衣袖,定睛一瞧,刘羽的整条右臂亦是肿胀不堪。显然,刘羽的旧伤复发了。 昔日,刘羽为护她周全,右臂遭了一棒,尚未痊愈,便又负伤出征东南沿海。待归来后,刘羽因追击黑衣刺客,不慎跌落高墙,致使旧疾复发。这两日又被囚禁于大牢之中,故而,右臂便肿胀了起来。 沉鱼慌忙扯下披帛,双臂穿过铁栏的缝隙,亲手将刘羽的右臂缠好,又帮其将右臂挂在脖颈之上,轻声责怪道,“这么大岁数了,竟是逞强,若是你这条手臂废了,将来怕是不能抱……” 沉鱼话至中途,鼻头一酸,便止住不言。 皇后对刘羽心怀嫉恨,更容不下刘羽的孩子,为保住她与刘羽的孩子,她不仅要在皇后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还要对刘羽隐瞒此事,以免消息走漏,孩子不保啊。 刘羽出言询问:“抱什么?” 沉鱼摇了摇头,想到刘羽即将被流放,待到归来之时,孩子或许已经能满地跑了,她竟然忍不住涕泪横流,而后又破涕为笑,轻轻握紧刘羽的手说道:“白夜华的确和白姑母有书信往来,说不定,白夜华已经将毒草一事通过书信告知白姑母……” “我这就去一香园。”刘羽言罢,匆匆离去,殊不知,此次一别,便是多年后再见。 刘羽孤身闯入一香园。和园见他前来,并未阻拦,反而迎上前来询问:“鱼姐姐如何?是否有了线索?” 刘羽颔首,依旧步履匆匆,语速颇快地说道:“有劳和大姑娘引路,沉鱼说白夜华和白姑母一直有书信往来,只要书信中能证实白姑母事先知晓毒草一事,沉鱼便可脱罪。” “好!刘公子请随我来。”和园加快脚步,领着刘羽走向东首别院。 途中,刘羽察觉有异,虽是傍晚时分,东边却升起烟雾,且伴有烟味,莫非有人毁灭证物? “速去叫和大热!”刘羽言罢,直奔东首别院。 果不其然,白姑母正蹲在院中焚烧书信。 眼看着一封又一封地丢进火中,刘羽冲上前去,扑倒在火堆之上,以身灭火。 白姑母惊愕得目瞪口呆,愣了片刻,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将军府?来人!将他绑起来送官。” 看着两位护卫上前,刘羽大喝道,“我已报官,谁敢动就是要伙同白姑母毁灭证物。” 刘羽说着,用左臂撑起身子坐下,便在烟灰中翻找书信。 白姑母见此情形,已知刘羽目的,扑上前去抢夺书信。“给我,这是我侄儿写给我的书信,岂容你翻看?滚开!” “你诬陷沉鱼,可知她会被处斩,白夜华杀她父亲已是罪大恶极,何必再搭上一条性命?” “她慕沉鱼行为不检,背着我侄儿与其他男子私通,失了贞洁,我猜你就是那奸夫……” 第120章 营救:结案 什么?沉鱼失了贞洁? 刘羽疑惑不解,此前,弘王承认确实找人玷污了沉鱼,后来沉鱼自证了清白。 京城传言‘慕沉鱼不仅没有和白夜华圆房,也并未失身。’刘羽当时欣喜若狂,认为沉鱼利用防身之物逃过一劫。 谁料如今,白姑母竟说沉鱼已失身? 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道,“你不要信口胡言,可有证据?” “还需要证据?狱卒说了,皇后进入皇城司给沉鱼灌了滑胎药。” 什么?刘羽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怪不得皇后不准任何人探视沉鱼,想必白姑母所言不假。 此时,白姑母已用长裙兜着损毁的信件准备逃走,好在和园带人将其拦住并抢回了信件。 转眼已到半夜。 和园望着满案损毁的信件长长叹了口气,“哎!这些信件中并未提及毒草,恐怕已经被烧掉了吧。” “不会,不会……”刘羽喃喃自语着,再次拿起书信仔细阅读。直到寅时,他将所有书信又看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这时,翡翠跑来禀报,“玉妃打听到了,官家命横王天亮之前动身,返回西凉,皇后已去大理寺逼迫沉鱼姑娘跟随横王前往,若是不从,便会提前送去处决。” 听到这个消息,刘羽顾不得自己戴罪之身,急忙赶往大理寺。 ------ 铁笼中沉鱼躺在干草堆上捂着肚子瑟瑟发抖,长裙上已是血迹斑斑。 “呃……好痛啊……” “沉鱼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老婆婆,我定是滑胎了……无妨,我是被人……利用……才有了这个孩子,我本来就不想留……” 沉鱼说完,偷偷向外看去,皇后已带着御医站在外面。 “进去看看,是否真的滑胎?” “是!” 御医走进铁笼,见沉鱼的白裙已被鲜血染红,只是……她为何浑身战栗?这大牢内如此闷热,不应该啊。 御医心生疑惑,便吩咐狱卒拿来两盏灯烛,牢笼内顿时亮如白昼。只见沉鱼全身颤抖,满脸……皆是斑丘疹,脖颈、双手,乃至手腕,所露肌肤处全是如此。 御医脸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来连连后退,心中暗想:沉鱼眼下极有可能染上了天花,若是近身诊视,定会被传染。 见御医神色异常,皇后急忙询问,“可是滑胎了?” “回皇后,沉鱼姑娘确实已滑胎。” “好!你们退下,本宫有话同沉鱼说。” 皇后说着便要走进牢笼,御医惶恐跪地阻拦,“皇后,沉鱼不仅滑胎,还身染天花,还请皇后速速离开。” 天花? 皇后大惊失色,匆匆离开大理寺,并将此事奏报官家。 官家下令道:“将慕沉鱼绑至焚尸台,若午时之前慕家找不到证据,就将她焚烧。” “若证实了沉鱼清白,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官家怒视皇后,沉声问道,“皇后早知弘王找人玷污了沉鱼,为何不告知朕?若不是和大人破案,朕还被蒙在鼓里。” “皇上可知是何人玷污沉鱼?” “朕看了弘王府的证词,说是街头乞丐所为,唉,弘王此举实在不该啊!幸亏和大人顾及沉鱼的清誉,将此事掩盖,若被慕家知晓,定会嫉恨皇家。如今沉鱼身染天花,就听天由命吧。” 其实,无论沉鱼是否无罪,官家都已决定将她处死。毕竟,弘王密谋玷污沉鱼一事证据确凿,官家担心将来某天,沉鱼会报复弘王府,弘王妃和两个孩子恐怕在劫难逃。 官家不知道的是,沉鱼已经知道玷污她的人是刘羽,她对弘王府并无怨恨,她恨的是皇后不肯放过她腹中孩儿。 她被绑在了焚尸台上,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她抬起头眯眼望去,阳光耀眼,已是午时,看来她要命丧于此了。 果不其然,此时传来了和大人的声音,“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啪!的一声,令牌落下,便有两个刽子高高地举起火把,猛地扔了过来。 “哐当!” “哐当!” 火把落下,随即传来干柴烈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住手!证物已找到!” “慕沉鱼是被冤枉的,住手!” 沉鱼睁眼望去,刘羽高举一封信冲了过来,他的右臂挂在脖颈,奔跑时左摇右晃,仿若一只断翅之鸟,奋力挤过人群,就被侍卫擒获。 随后而来的是慕南风和白夜景,可惜,慕南风刚挤过人群,就被阳华郡主和顾灵容拖住,“夫君,沉鱼身患天花,此乃绝症。” “有刘公子和白公子在,风哥哥切勿冒险。” “鱼儿可是我妹妹啊!你俩放开我!” “来人,将大公子绑回去!”阳华郡主一声令下,慕家侍卫便将慕南风绑了起来。 “鱼儿,别怕,你不会死的!”慕南风心急如焚,呼喊着看向焚尸台,只见白夜景抱着沉鱼冲出熊熊烈火,二人的衣裳已被点燃。 情况危急,白夜景顾不上肩膀剧痛,抱着沉鱼在地上翻滚,许久,二人身上的火焰才熄灭。 此时,白夜景已是满脸汗珠,咬着牙强忍着疼痛。他站起身来,搀扶着沉鱼走向和大人,百姓和侍卫惊恐后退。 是啊,沉鱼身患天花,众人皆惧,和大人亦是如此。 啪!和大人拍响惊堂木,沉声道:“慕沉鱼已患天花,切勿靠近,在远处回话即可。” “是!” 沉鱼跪地,与对面的刘羽四目相对。 此时的刘羽已被枷锁禁锢,再过片刻,他就要被流放。 看着沉鱼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他不禁心酸落泪。曾经他盼着迎娶沉鱼,与其生儿育女,相伴一生,可如今他是戴罪之身,不知何时才能重返京城! 啪!惊堂木再次响起,和大人手持一道圣旨,起身宣读,“刘羽身负罪责,竟敢擅闯大理寺,私自搜查一香园。官家有令,将刘羽流放至三千里外的西域边疆,五年内不得回京,带走。” 五年? 沉鱼惊愕,瞬间泪如泉涌,模糊的视线里,刘羽被两名侍卫拖离刑场,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响彻天空的叫喊声: “慕南风!沉鱼结局如何,请派人告知于我,刘羽感激不尽!” 第121章 营救:假意送行 刘羽的呼喊声渐行渐远。 和大人却是端坐无言,他已看过白夜华的书信,信中写道: 夜华已知晓沉鱼失身一事,希望白姑母能将沉鱼捉奸在床,将其浸猪笼,以绝后患。若无法处死沉鱼,可去澄园前厅的牡丹花盆中找出枯黄色毒草,交予官府。 此信确实可以证明沉鱼的清白,于是,和大人派人进宫请示官家。 半个时辰后,侍卫归来,呈上一道圣旨。 和大人看后,轻拍惊堂木,不忍宣读官家对沉鱼的处决,便拿起白夜华的信件宣读,以证沉鱼清白:“姑母,表弟,若是无法处死沉鱼,可去澄园前厅的牡丹花盆中找出枯黄色毒草……” 沉鱼听到此处,瘫倒在地。原来白夜华一直想要置她于死地,就如同她想要为父报仇一样。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询问,“大人,此信件从何而来?可是刘羽寻得?” 和大人摇头,看向了白夜景。 其实,白姑母不识字,每封信件都由白夜景阅读,白夜景自然知道毒草一事。见白姑母要烧毁信件,他便偷偷地将证明沉鱼清白的信件藏了起来。听闻沉鱼要被焚烧,他便把信件交给了刘羽,只为救下沉鱼。 沉鱼看向身旁的白夜景,见其皱眉蹙额,咬着嘴唇,方才想起六日前,四皇子打伤了白夜景的右肩。 她瞬间鼻子酸楚,轻声道谢,“谢白公子救命之恩,沉鱼没齿难忘。” “沉鱼姑娘言重了,其实,是我白家对不住你,如今,大哥哥已死,姑母已入大牢,都是罪有应得,还望沉鱼姑娘不要记恨我白家。” 沉鱼连连点头。 砰!惊堂木发出一声巨响,和大人缓缓起身,面色凝重地宣读官家旨意:“此信件虽证明慕沉鱼清白,但是,其夫犯罪,其亦有责任,官家令其看守京王陵园,直至终老!” 如此结案,众人一片哗然,“慕沉鱼无罪,怎会如此宣判?” “京王陵园常有鬼魅出没,让沉鱼一女子独自前往,岂不是要她去送死?” “想必是她得罪了皇家……” “或是她身患天花……” “大人!白夜景与沉鱼姑娘交往甚密,极有可能染上了天花。为保京城百姓安然无虞,白夜景愿与沉鱼姑娘一同看守京王陵园,还望大人应允。”言罢,白夜景便跪在了沉鱼身旁。 这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 何人如此排场? 众人望去,纷纷跪地,“参见皇后娘娘……” 和大人起身让座,皇后端坐案前,远远望着跪在地上的沉鱼和白夜景,高声说道,“都起来吧,本宫来此是为沉鱼送行。” 皇后说完,一侍卫牵着一辆马车缓缓走来,车上装满了物件,有被褥,衣裳,锅碗瓢盆……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皇后心善啊。” “京王陵园一无所有,有这些东西,沉鱼姑娘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未必啊……” 确实未必,只见皇后起身,指着马车说道,“听闻沉鱼昨夜在大牢里小产,本宫特意备上药材及滋补品……” 不等皇后说完,周围便传来嘈杂的非议声,“沉鱼小产?” “她不是贞洁之身吗?” “皇后岂会信口胡诌,定是沉鱼欺骗了众人。” “是啊,她精通医术,自然有法子掩人耳目。” “骗子……” 听着众人的指责声,沉鱼低头苦笑,心中对皇后的愤恨更甚,皇后这哪里是为她送行,分明是要她身败名裂! 既然丑事暴露,她又何须顾及颜面?反正,她已无法逃脱责罚,倒不如出了这口恶气,将皇后拉下水。 她蓦地站起身来,刚要反驳皇后,皇后指着她便是告诫,“慕沉鱼,本宫念及你曾是女御医,再加上你大哥哥身有战功,本宫自会厚待你慕家,为你妹妹沉静寻一门好亲事,你大可安心前往京王陵园。” 皇后是在拿着慕家人要挟沉鱼。 沉鱼抿紧嘴巴,憋着满肚子的怒气。 白夜景目睹此景,不禁怒发冲冠。早在五年前,他便对沉鱼心生爱慕,今日有幸能与沉鱼并肩作战,实乃万幸。况且,他身染天花,恐命不久矣,又何须畏惧皇后? 想到此处,他霍然起身,为沉鱼打抱不平,高声喊道,“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理应善待百姓,不想,皇后昨夜闯入大理寺,残害沉鱼腹中孩儿。” “那可是恶人之子……” “即便那是恶人之子,只要有沉鱼这般心善之人教养,长大以后也定会是个良善之人,皇后怎能私自处置?” 听闻白夜景的话语,百姓纷纷点头称是,“所言极是。” “白夜华出身书香门第,有白老爷和慕老爷教导,不也做了恶事?” “哎,皇后真是有负一国之母的身份啊……” 皇后惊慌失措,由于嫉恨沉鱼不肯随太子前去西凉,所以假意送行,前来羞辱沉鱼,以泄心头之愤。谁知,白夜景为了沉鱼,更是以下犯上。 这还没完,白夜景继续怒喝,“我已看过衙门的案宗,沉鱼之所以遭人玷污,是被弘王下了药,皇后迟迟不肯交出那恶人,难道是在替弘王府遮掩吗?” 皇后无言以对,只闻得百姓的愤愤不平声越来越高,皆是对皇家心存不满。 皇后怒不可遏,厉声喝令,“来人,将慕沉鱼和白夜景即刻押往京王陵园,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给他们送吃食!” “皇上有旨。” 一声高呼,众人循声望去,颜王骑马而来,百姓瞬间让开一条通道。 颜王跳下马,站在案前高声宣读官家旨意,“皇上有令,白夜景与慕沉鱼交往过密,特派其前往京王陵园。” 颜王宣读完皇上旨意,随即回身看向皇后,沉声道,“母后私自出宫,擅自处决沉鱼腹中孩儿,皇上口谕:将皇后打入冷宫!” “颜儿,本宫乃是你母后,颜儿,你需得为母后求情啊……” 颜王对皇后视若无睹,一闪跃上马背,朝着西城门疾驰而去。方才他从密探口中得知,皇后已派暗卫秘密刺杀刘羽。 第122章 他的死讯 夜半时分。 三个人影抵达京王陵园门口,寒风凛冽,园内传出阵阵声响,或嗖嗖,或呼呼,或呜呜,或嘤嘤…… 三人聚拢到一处,低声交谈,“姑娘别怕,翠微护着你。” “沉鱼别怕,我白夜景乃是带刀县尉。” “好累,白公子有伤,早些歇息吧。” 沉鱼说着推开翠微和白夜景,从马车上拿下一床席子,铺在地上,随即躺了上去,喃喃自语道,“我八岁那年去过京王陵园,里面道路崎岖且杂草丛生,这黑漆漆的,只怕一进去就会落入陷阱,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 一月后。 夜色深沉,月色昏黄。 红玉领着一蒙面女子潜入一片枯黄的竹林,从一扇小门进入陵园。之所以选择夜晚,是因为官家下令封锁了京王陵园,禁止任何人进入。 红玉此次前来,是向沉鱼辞别。 自从弘王死后,官家便疑心加重。因皇后私自处决沉鱼腹中孩儿引起民愤,便将其打入冷宫。 也就是在那一天,颜王从城外归来后一病不起,如今已经瘦得皮包骨。 就在昨天,官家召集六皇子到紫吉殿议事,随后便命令黎王去镇守北部边疆。 红玉担心六皇子会对颜王不利,便以养病为由,带着颜王离开京城。 “呜呜……嘿嘿……”凄凉又诡异的声音传来,蒙面女子拉住红玉的衣袖问道:“玉妃,这里真的闹鬼吗?” 红玉挽住蒙面女子的手臂继续前行:“别怕,鱼姐姐在信中说了,传言陵园闹鬼,是因为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婆在装神弄鬼,目的是为了吓跑进入陵园的人……” “那姐姐她怎么能安心住下来呢?” “鱼姐姐小时候经常来陵园玩,早就和老婆婆熟悉了,信中说,老婆婆的疯癫病快痊愈了。” 蒙面女子点头,依旧没有松开红玉的衣袖,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一处房屋里透出亮光,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 “哈哈……我又赢了。” “沉鱼棋艺高超,夜景还需请教。” “好!若你能赢我一局,明日你歇息,我来扫院子……” 闻得沉鱼与白夜景谈笑,红玉不禁黯然神伤,心疼沉鱼的遭遇,先是被迫嫁给白夜华,后遭歹人玷污,又在狱中滑胎身染天花。如今落得看守陵园,哎……真是自古红颜多舛命啊。 她轻拭眼角,牵着蒙面女子走向厅堂。见翠微迎出来,她挥手示意翠微莫要出声,让其先行安置蒙面女子。她轻手轻脚地合上厅堂的门,转头看向沉鱼。 沉鱼坐在榻上,一手摸着棋子,一手抱着手炉,腿上还盖着暖被。她努着嘴,微皱眉头,忽地将棋子落下,笑视白夜景。“白公子可要小心了。” 白夜景抿嘴偷笑,拿起棋子连连摇头,“唉……看来夜景又要输了。” “你又故意相让。” 沉鱼说着伸手将棋盘打乱。 白夜华却霍然起身,冲着红玉施礼,“夜景参见玉妃。” “你先退下,我有话同鱼姐姐说。” “红玉?我信中叮嘱你莫要来,你怎如此冒险?” 沉鱼说着将红玉拉至身旁坐下,将手炉置于红玉手中,轻声笑道,“听闻玉妃有孕在身,明年可是要当母亲了。” 红玉凝视着沉鱼,犹豫片刻后颔首,“嗯,羽哥哥被流放那日,我为了引开皇后,故意摔倒,所幸孩子安然无恙,只是……” 红玉言罢,声音不自觉地哽咽了起来。 沉鱼心生疑虑,急忙握住红玉的手追问,“只是什么?出了何事?” 红玉赶忙摇头,然而那双泪光闪烁的眼眸却无法瞒过沉鱼。 其实,刘羽被流放当日,遭皇后所派暗卫刺杀。 颜王赶到时,刘羽已坠崖,他赶至悬崖下搜寻,幽暗的树林中,飞禽走兽四处出没,除了一堆堆白骨,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凭着那枚和田黄玉玉佩,他断定刘羽已死。 因此,颜王一病不起,日渐消瘦,他将刘羽流放前留下的书信托付红玉交给沉鱼。 沉鱼见红玉面色凝重,便知情况不妙,双手紧紧抓住红玉的双臂,声音发颤地询问,“可是羽哥哥出了事?” 红玉微微点头,泪水瞬间滑落,颤着手臂递上一封书信。“这是羽哥哥在大理寺写好的书信,他叮嘱颜王,等他流放以后再打开。” 沉鱼急忙打开书信,凑近灯烛仔细查看:若是羽郎遭遇不测,还望颜王为沉鱼寻一位德才兼备、品行端正的好夫君,莫要她为羽郎耽误一生。 “不……”沉鱼使劲摇头,随即紧紧抓住红玉的双臂追问,“他不会死的,可有人见过他的尸首?谁亲眼看到了?” “颜王亲自验证过,羽哥哥确实死了。” “啊……”沉鱼悲痛欲绝,重重地趴在了棋盘上。 此时,白夜景正立于窗外,默默垂泪。 为了沉鱼,他不惜开罪皇后,为了沉鱼,他将坎坷不平、杂草丛生的京王陵园收拾得整洁一新,甚至亲自动手修复房屋。 他一心谨遵官家旨意,愿与沉鱼在这京王陵园相伴终老。然而,他夜夜难眠,唯恐刘羽将沉鱼带走。 如今刘羽已死,按理说他应感到欣喜,可听到沉鱼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心如被利刃剖开,痛苦不堪。 他想冲入房中安慰沉鱼,却听到了红玉的声音。 “鱼姐姐,白夜景为你,连天花都不怕,连皇后都不惧,更舍得放弃官职俸禄,颜王劝你嫁白夜景,我亦是。” 白夜景竖耳倾听,等待着沉鱼的回应,却始终未闻其声。 沉鱼垂泪摇头,她曾于普陀寺立誓,此生非刘羽不嫁。而今她历经艰辛,方从白家脱身重获自由。即便刘羽已逝,她亦愿独守此生。 她步履沉重地迈向床榻,和衣而卧,双手却悄然抚着腹部,心中默默念着羽郎。 其实,她腹中胎儿安然无恙。 那日,她吐出了独孤草。皇后担心她耍花样,故而在晚膳中加了堕胎药,幸而隔壁老婆婆出手相助,与她调换了晚膳。只是不知老婆婆给她下了什么药?她不仅腹痛难忍、便血不止,还染上了天花一般的病症。 而今,她和白夜景都已痊愈,也是时候分开了,以免闲言碎语继续滋生,耽误白夜景的终身大事。 她坐起身来,红玉递来一封信件,“鱼姐姐,你可知同羽哥哥行房的女子是谁?若是不尽快找到她,怕是凶多吉少。” 第123章 骨肉:仇家血脉不可留 沉鱼看了国舅爷写给皇后的书信,才知道皇后一直针对刘羽的原因: 原来,刘羽的生父刘灯是刘家嫡派唯一的血脉,当初刘灯一家惨遭灭口后,便委身在国舅爷府中做了管家,这也就有了刘灯和贾夫人的孽缘,二人生下了刘羽和嫣然。 刘羽虽死,但是他与一女子有过肌肤之亲。所以,国舅爷再三叮嘱皇后,找到与刘羽行房的女子,若是怀了身孕,必除之。 “卑鄙!若不是截获了皇后的书信,我还真不敢相信,竟是皇后和国舅爷杀了羽哥哥。” 红玉气愤地坐在床沿上,将沉鱼手中的书信拿回来,小心翼翼地叠好塞入衣袖,并嘀咕着: “羽哥哥当真玷污一女子?我寻思着弘王府的案子是和大人负责的,便去找他询问,他说是羽哥哥只是同一丫鬟有了肌肤之亲,那丫鬟早已被弘王妃发卖了。我可不信,想着此事皇后和弘王妃也知晓,哪知,弘王妃被软禁了,皇后在冷宫里也无法探望,哎……” 闻着红玉的低语,沉鱼心有不安,倘若她假装滑胎之事泄露,定会被刘家追杀。她断不能说出腹中怀有刘羽之子,此生此世都不可泄露。然而,待些时日肚子渐大,又该如何隐瞒?罢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皇后与弘王妃皆已被软禁,孩子尚算安全。 须臾,红玉泪如泉涌,紧攥她的双手,泣不成声,“鱼姐姐,如今官家猜忌心重,蓄意打压颜王,笼络六皇子。我欲趁颜王病重,带他远遁京城,以避官家与六皇子之锋芒。” “如此也好,听闻官家将装疯卖傻的黎王发配至北部边疆,想来,局势有变,眼下保住性命才是长远之计。” 吱呀,门开了。 沉鱼侧过目光,只见一位蒙着面的女子缓缓走来。此女身材微胖矮小,一双杏眼饱含泪水。不用多说,这位蒙面女子便是沉香。 沉香扯下面巾,快步冲向床榻,抱住沉鱼便是放声大哭:“大姐姐,香儿想你了。” “打今儿起,你们姐妹二人便不必分离了。”红玉沉声道,拉起沉香,为其拭去泪水,向沉鱼解释道:“颜王奶娘之女书香,自幼瘫痪在床,前几日不幸离世。颜王欲将书香之身份赐予沉香,如此一来,沉香日后便可堂堂正正地现身于人前了。” ------ 半年后,正是果树开花的季节。京王陵园向来是人们惧怕的地方,五十年来无人祭拜。然而,今年却一直有人在园外驻足,甚至爬上墙头观望。 原来,如今的陵园已被白夜景打理得井井有条,桃树、梨树、杏树都已开花,一片片粉白粉白的花海,美不胜收。陵园的东南侧有两处小院,小院内的房屋、菜地、花园……甚是整洁好看。 两个身影从小院里走出来,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凉亭,相对而坐。 “沉鱼,你有何打算?” “白公子指的是何事?” “你腹中的孩子。” 沉鱼紧抿双唇,低头轻抚着腹部,苦笑着说道:“将他生下来养育成人。” “我能否做孩子的父亲?” “不可。” “当初皇后私自处置你腹中的孩子,被官家打入冷宫。若是你有孕一事泄露,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后岂能善罢甘休?” “我被困在陵园,怎会泄露此事?” “你可知道……”白夜景欲言又止,他已收到同僚送来的消息,官家决定解封京王陵园,只怕百姓进入陵园后,沉鱼有孕一事将会泄露。 他本想与沉鱼成亲,将恶人之子当作自己的骨肉抚养长大,可是……沉鱼并不答应。 他自然不悦,白皙冷峻的脸庞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见彩莲并未跟过来,他小声说,“若是我能离开此处,定会继续帮你查找那歹人,让孩子认祖归宗,以免遭人非议。” 突然一声,“皇上有旨,慕沉鱼,白夜景前来接旨。” 沉鱼急忙起身走出凉亭,却被白夜景拉住了衣袖,低声劝道,“别急,既然你决定留下这孩子,就要小心谨慎些,莫要出了差错。” 两人并肩来到蔡公公面前,书香和翠微已然跪地,沉鱼想要跪地,然而身子早已不如从前那般灵活,只见她一条腿跪下,两只手用力撑着地面,才缓缓跪下身来接旨。 “皇上旨意,明日起开放京王陵园,命慕沉鱼继续看守陵园,白夜景明日前往东莞县衙赴命。” 沉鱼惊愕地愣在原地,直至蔡公公离开,翠微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她站直身子,一手叉在腰间,一手轻抚腹部,稳稳当当地朝屋内走去。 这罕见的举动令书香生疑。 当夜,书香悄然离京王陵园归慕府。 自沉香故去,沉鱼被囚京王陵园,慕夫人便病倒在榻,沉香无奈只得将沉鱼有孕之事告知慕南风,毕竟慕南风已是慕家主君。 慕南风闻知此事,如遭雷击,颓然瘫坐于太师椅上。 沉鱼竟然有孕?京王陵园唯有白夜景一男子,沉鱼糊涂啊,怎能怀上仇家之子? 次日清晨,白夜景早早地候在门口,待宫中侍卫前来打开陵园大门,他便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慕南风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闯入沉鱼的小院。 沉鱼早已立于厅堂门前等待,其实,官家下旨那刻,她便知此事无法继续隐瞒,故而故意露怀,希望书香能把慕南风找来。 慕南风面色阴沉地走进厅堂,猛地一甩长袍坐下。沉鱼背对房门,托着肚子跪在慕南风跟前,尚未开口便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大哥哥……鱼儿已决定生下这孩子……并抚养长大,求大哥哥收留我腹中孩儿。” 砰!慕南风拍案而起,怒声吼道,“仇家血脉断不可留!你岂敢让我慕家收留杀父仇家之子?” 言罢,他夺门而去,紧接着胖嬷嬷领着两个婆子走进厅堂,架起沉鱼直奔卧房而去。 沉鱼惊恐,想来,大哥哥误会她怀着白家子嗣,想要铲除她腹中孩儿,见嬷嬷将她按在了床榻上,她嘶声大喊,“大哥哥误会了,鱼儿有要事相告,救命啊,白公子……” 此时,她能想到的只有白夜景,可是,白夜景早已离开了。 第124章 骨肉:孩子不见了 哐! 砰! 院中传来打斗之声。 慕南风挥拳打在白夜景的面颊之上,怒指其鼻呵斥道:“混账!你大哥哥谋害我父亲,你还有脸求娶我妹妹?做梦!此孽种断不可留。” “慕家大哥哥,适才我已于县城内觅得产婆,如今东莞县人尽知我与沉鱼有了骨肉,此事想必已传至京城。大哥哥若残害我骨肉,岂非残害人命?” 闻得此言,三位嬷嬷松开了沉鱼。 沉鱼感激涕零,她本想向慕南风言明:孩子生父乃刘羽。想必慕家会念及刘羽的恩情,收养她的孩子。 既然白夜景已先斩后奏,她也没必要冒险说出真相。毕竟,慕家诸事皆须听从阳华郡主之意,阳华郡主性格直爽,易怒易躁,一旦发怒,任何秘密皆难守住。若是有人知晓她生下刘羽的孩子,怕是孩子性命不保啊。 所以,她决定依了白夜景的计谋,朝着外面高喊,“夜景,你速去县城赴任,大哥哥不会伤害孩子的。” 如此一来,慕南风陷入两难之境,其父已逝,长兄如父,他须为沉鱼做主。于是,他与阳华郡主商议决定收养沉鱼腹中之子,绝不再与白家联姻。 ------ 一个月后。 沉鱼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她看到翠微趴在床边睡着了,然而孩子不见了。 她记得巳时,来陵园的人很多,而她突然早产。为了不让外人听到声响,她只能咬着木棍,一声不吭地生下孩子后,便因疲惫而昏睡过去。 她强忍着伤痛坐起身来,推醒了翠微。 “孩子呢?” “孩子……已被胖嬷嬷接走了。” 沉鱼点头,她在生产之前,已经和慕南风商量好了:将孩子养在阳华郡主的院里,让孩子称呼她为姑母。她求之不得,这样一来,她既不用嫁给白夜景,又可以保住刘羽的血脉。 她转头看去,两条小鱼吊坠放在枕边,她拿起吊坠递给翠微,“把这两条吊坠给孩子送去,这是他们父亲留下的。” 翠微低着头,泪水已经滑落,抽泣道,“姑娘,翠微担心俩孩子……” “孩子怎了?快说啊!” “从京王陵园去慕家,本应出门往西或者往南走,可书香和胖嬷嬷却带着孩子往东去了。” 东边是乱葬岗啊。 沉鱼心下一惊,难道是娘家兄嫂变卦,不愿收养这两个孩子了?她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下身的撕裂,艰难地下了床。 翠微跪在门口,痛哭流涕,“姑娘,您刚刚生产完,此时出门,怕是要毁了身子啊……” 沉鱼哪顾得上自个的身子,孩子不知所踪,她如何能安心?若是大哥没有食言还好,若是反悔了,怕是孩子已经丧命乱葬岗了。 她披上斗篷,戴上帷帽,泪水夺眶而出。“翠微,不要拦我,俩孩子是我的骨肉,若是找不到她们,我绝不会苟活。” 说罢,她扑通一声跪在翠微面前,哀声道,“好翠微,帮帮我,你去东边沿路寻找孩子,去乱葬岗看看。” 言毕,她踉跄起身,夺门而出。 要知道,京王陵园在东莞县东南角,走到京城,怕是要走五个时辰。此时,天色已完全变黑,路上已经没有往来的马车,她只能先步行,等到了东莞县再想法子。 一刻钟后,她来到东莞县城外,见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便跑过去查看。 一位老翁从马车上跃下,问她何事? “老人家,我买这马车,开个价吧。” “我还要去拉菜……” “一千贯。”沉鱼话甫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未带银票,且身旁并无丫鬟跟随,何来银票?遂摸索着拔下头上发簪,塞给老翁。 老翁接过发簪,仔细端详。 沉鱼赶忙登上马车,扬鞭抽打马屁股,“驾!”马车疾驰而去。 “啊!停下,休要盗走我的马车,骗子……” 沉鱼急于寻得孩子下落,任凭老翁呼喊,她并未停下,反而更加用力地抽打马屁股,马儿跑得更快了。感受着阵阵凉风,她不禁潸然泪下,老人常言,妇人生产后需坐月子,一月内不得出门,不得受风,若调养不好身体,恐有性命之忧。 呵!若是孩子没了,她活着亦不如丧命。 她噙着泪来到慕家,高举腰牌,闯入阳华的房间,俩女婢持剑紧追其后。 阳华已然躺下,见她闯入,匆忙起身质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的房间。” 她将帷帽摘下,重重地拍在圆桌上,冷声道,“孩子呢?我要看看他们。” “原来是鱼儿回来了。”阳华舒了口气,挥手示意女婢退下,不紧不慢地下床。今日慕南风与六皇子议事,临行前嘱咐她将沉鱼的孩子接过来抚养,可她不想抚养仇家之子,便吩咐书香和胖嬷嬷将孩子丢弃乱葬岗,谎称孩子夭折了。 见沉鱼双眸含泪,怒气冲冲,想必是舍不得孩子,看来还需好言相劝。 于是,阳华趋近沉鱼,刚要搀扶她坐下,她却猛地躲开了,怒视质问,“说!孩子在哪?” 见沉鱼真的恼怒,阳华脸色一沉,一掌拍在圆桌上,沉声道,“慕沉鱼!你疯了?竟敢为仇家生下孩子?世人将会如何看待我慕家?实话告诉你吧,那俩孩子已经夭折,我已吩咐书香和胖嬷嬷将他们埋了。” “嫂嫂反悔了,那就把孩子还给我,我即刻离开慕家。” “你疯了?你嫂嫂帮你铲除祸根,将来你尚可另嫁良人,留着这俩孩子,你这辈子便毁了,母亲死后也难安啊。” 慕夫人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曾经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颊已是老泪纵横。 沉鱼猛然跪地,悲声痛哭,“母亲,鱼儿不孝,鱼儿是您的骨肉,您心疼鱼儿,那俩孩子可是鱼儿身上掉下来的血肉,没了他们,就相当于掏空了鱼儿的心,鱼儿活不下去啊!” 沉鱼说罢,隐忍着撕裂般的疼痛站起身来,夺门而去。 来到慕家大门口,一熟悉的身影在马车旁站着,是白夜景? 白夜景之所以前来,是因老翁报了官。老翁声称:一女子用一假发簪骗走了拉菜的马车。白夜景便给了老翁一百贯,将沉鱼的发簪拿了回来。 见沉鱼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疾步走来,犹如一个身负重伤依旧冲锋陷阵的将士,他不禁湿了眼眶,走向前搀扶沉鱼。 他快要碰到沉鱼的手臂,突然一把利剑袭来,抵在他胸前。 第125章 骨肉:寻子(一) “不得碰我妹妹。” 慕南风归来,见白夜景后退,他收剑入鞘,端详起沉鱼。 昏黄的光线下,沉鱼身披斗篷,隆起的肚子已然不见,想来已经生产,他急忙搀扶着沉鱼走向慕家大门。 “鱼儿,你适才……怎可跑出来?有何事进屋再说,莫要受风。” 沉鱼急于寻找孩子,顾不得自己的身子,疯了般推开慕南风,叫嚷道,“别碰我!大哥哥若不想收养孩子,尽可直言,将孩子骗来又丢弃,未免太卑鄙了吧。我要去乱葬岗寻我的孩子,若是再晚一步,恐怕他们就要被野狗吃掉了……” 她慌慌张张登上马车,扬起马鞭的瞬间,白夜景跃上马车,夺过了鞭子。 “沉鱼,你到后面去坐,我来驾车,驾!” 马车前行,沉鱼急忙爬到后面,为了寻找孩子,她已顾不得慕家嫡长女的身份,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两只手紧紧抓住马车挡板。 “驾!” 马车加速,沉鱼的身子猛地后仰又回位,那飘起的帽纱和扬起的斗篷足以证明她经历了产妇不应经历的一切。 目睹此景,慕南风潸然泪下,慕家十四个孩子,父亲最为疼爱的便是沉鱼。沉鱼遭此大罪,恐怕会令九泉之下的父亲心疼不已。他转身跑进慕家直奔阳华的卧房,想要查明究竟发生了何事。 ------ 慕家的大门缓缓关闭,斜对面的贾家大门缓缓打开,贾家姑娘贾玲玉带着随从匆匆赶往县衙。 “姑娘,去县衙作甚?” “报官啊,慕家大姑娘逃出了陵园,那可是忤逆圣旨。” “姑娘不是挺喜欢慕家大姑娘嘛?为何还要……” “喜欢?可我贾家不能要一个外人的孩子做嫡长子啊。” 原来,书香和胖嬷嬷遵阳华之命,带着俩孩子去往乱葬岗,行至半路,书香带着一孩子折返回来,送去了贾家。此前,顾小柳因饮用红玉的独孤草导致小产且终身不孕,故欲收养一子,于是,书香便将男婴送去了顾小柳的院里,也算是救了孩子一命。 然而……贾老夫人却不同意,即便自家儿子同意收养外人的孩子,也绝不能让外人的孩子做嫡长子啊!因此,贾老夫人吩咐贾玲玉监视慕家,查探这孩子的来历。 竟是慕沉鱼的! 贾玲玉不想得罪自家嫂嫂顾小柳,便告发慕沉鱼忤逆圣旨逃离陵园! 沉鱼的马车尚未驶出东城门,便被顾二郎和几名捕快拦下。“七妹妹,你竟敢私自逃离陵园?有人报案,父亲命我将你抓捕归案……” 沉鱼急于寻找孩子,自是不愿进县衙。她不等顾二郎把话说完,便一把夺过白夜景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高喊道:“驾!” 马车疾驰而去。 “二哥哥,寻回孩子我会投案自首,你莫要追我。” “快追!” 马车驶至东城门外,迎面驶来一辆马车,待靠近后发现,竟是慕家的马车,想来车里坐着的是书香和胖嬷嬷。 “吁!”沉鱼扯住缰绳,马车尚未停稳,她便跳下马车,踉踉跄跄地跑向慕家马车。 “书香,孩子呢?” 胖嬷嬷探出头来,一见是沉鱼,惊愕不已,赶忙下了马车搀扶着她,“大姑娘,您……身子还虚着,怎么就出来了?这夜里风寒,您就不怕伤了身子啊……” “孩子呢?是不是丢在了乱葬岗?”沉鱼说着推开胖嬷嬷,一把扯开了轿帘,轿子里空无一人,看来孩子已经被丢掉了,她只觉天旋地转,踉跄后退。 胖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娘,老奴只是听老夫人和阳华郡主的命令行事,还望姑娘恕罪啊……” 沉鱼心头一沉,潸然泪下。呵!娘家容不下白家之子,实属正常。可旁人不知……其实,那是刘羽的孩子啊! 她回过神来,拉着胖嬷嬷步履蹒跚地走向拉货的马车,朦胧的视线中,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直接将她抱起,放进了慕家的轿子里。 “胖嬷嬷照顾好你家姑娘,我带你们去乱葬岗。” 白夜景说完,驾着马车掉头,继续朝东疾驰而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慕家马车停在了乱葬岗。 沉鱼拉着胖嬷嬷下了马车,只见月色昏暗,一个个土丘立于眼前,环顾四周,尽皆如此。 “孩子埋在了哪里?快去找啊!” 胖嬷嬷连连点头,颤颤巍巍地朝着南边跑去,沉鱼紧随其后,白夜景急忙上前扶住她。 她挣脱了白夜景的手,大喊道,“去扶着胖嬷嬷,也好快些找到孩子。” “好。” 白夜景扶着胖嬷嬷穿梭在土丘之间,过了许久,胖嬷嬷才停住脚步,蹲了下去。借着月色看去,这不是土丘,而是一个土坑,一旁放着被褥。 胖嬷嬷大惊失色,“姑娘,孩子不见了!我怕她闷死,没敢掩埋,就放在了这里,怎就只剩被褥了?” 只剩下被褥,莫不是孩子被野兽叼走了? 沉鱼一把推开胖嬷嬷,捡起被褥抱在怀里,泪水瞬间喷涌而出。随后她猛然爬起来,抱着被褥穿梭在土丘之间,试图寻找孩子的尸体。 “哇哇……”一阵啼哭声传来,她心中一喜,喃喃道,“孩子哭了,在哪啊?你们听。” 白夜景和胖嬷嬷惊愕不已,在这乱葬岗上,除了野兽和乌鸦啼叫,哪有什么孩子的哭声啊。 二人还未回过神来,沉鱼已经抱着被褥跑走了。 沉鱼循声跑去,果然望见四个人影,影影绰绰间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她跑得愈发快了。然而,她毕竟刚生产完,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便是腹部剧痛,颓然倒地。 “沉鱼。”白夜景追了过来,见沉鱼捂着肚子倒在一土丘上,慌忙将其抱起,然而,长裙上怎湿漉漉的一片?怕是大出血了吧。 白夜景惶恐,想着赶紧带沉鱼回去医治,哪晓得刚走两步,却听到了微弱的哀求声,“白公子,去追那辆马车,孩子被人带走了,求求你……” ------ 第126章 骨肉:寻子(二) ------ “哗啦啦……” 沉鱼在雨声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素布帷帐,转头环顾四周,房间内空无一人,陈设亦是稀少,除了一张床,一张凳子,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这是何地? “白公子,白夜景……”沉鱼轻声呼唤着白夜景,然后起身下了床。她正欲开门,却听闻门外传来的议论之声。 “今日清晨我去县城,见衙役宣读告示,言当初玷污慕沉鱼的恶徒乃是刘羽。” “啊?就是国公府的假嫡子?” “正是,如今国舅爷娶妻纳妾,已有三个妾室大了肚子了。” “听闻,弘王给刘羽慕沉鱼下药,是有意撮合他们。” “啊?当初皇后除掉了沉鱼腹中的胎儿,岂不是除掉了刘羽的孩子?” “哎!如今刘羽遭人暗杀,慕沉鱼看守陵园,这二人着实可怜啊!” 沉鱼舒了一口气,仍旧心有余悸。好在,她承认生下了白夜景的孩子。 吱…… 白夜景推门而入,随即关上房门,低声说:“沉鱼,一早我去查看了马车的痕迹,马车的确是从乱葬岗到了这个村子,只是一进村,车轮的印记就乱了,无法查到昨夜那辆马车去了何处,此刻又开始下雨了,怕是难以寻找了。” “村子?此乃何地?” “乱葬岗东面的东升村。” 沉鱼颔首,抬眼间与白夜景对视。 只见白夜景双眼布满血丝,脸颊上湿漉漉的,长袍被雨水打湿了。想必白夜景为了帮她寻找孩子一夜未眠,还淋了雨。 想到娘家的冷漠无情和白夜景的无微不至,她不禁热泪盈眶,俯身施礼,“谢白公子帮我寻子。” “沉鱼无需多礼。昨夜顾二郎以残害婴儿之罪带走了胖嬷嬷,想来是有意放你一马,只是……此事衙门已然介入,恐怕你生子之事难以再隐瞒了,我已对外宣称我是孩子的生父,望你不要说漏嘴。” 沉鱼抬头凝视白夜景,他迅速解释道,“我并非趁人之危,只是想帮你们母子。若你想另嫁他人,我绝不会纠缠。” 沉鱼颔首,泪水潸然而下。 她深知寻子一事不仅惊动了官府,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若刘家知道刘羽之子活着,必会铲除。若官家得知她生下恶人之子,必会追究她的欺君之罪。倘若白夜景是孩子生父,她的罪名也不过是:违抗圣旨逃离陵园。 这时,有人叩门,“公子,该用膳了。” 白夜景打开门,一披着蓑笠的老婆婆端着饭菜走进来,放在了床榻旁边的凳子上。 “公子,姑娘,莫怪,我们村偏僻贫穷,能吃上饱饭就是万幸了。” 一听村子里穷,沉鱼愈发担心孩子的处境。若孩子身处穷苦人家,岂不是要忍饥挨饿? 她夺门而出,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小路上。 走了许久,她的衣服已然湿透,却未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于是,她跑到村口,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前五户人家皆无婴儿。她冲进第六户人家,推开房门一看,一名壮汉正在用膳,身旁的摇篮里躺着一婴儿,看样子刚出生不久。 “孩子。”沉鱼轻声呼唤,扑向摇篮,伸手掀开婴儿的被褥,想要查看孩子腰间是否有红色胎记。昨日,她生下一双儿女,两个孩子右侧腰间均有红色胎记,宛如半条红色腰带附于腰间,想必是随了刘羽。 她刚刚掀开婴儿的被褥,尚未查看,便被一只大手钳住了手臂。 壮汉将她丢到了小路上,叫喊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要抢孩子了,快来人啊……” “坏人,刚才就是她闯入我家四处翻找,没等我抓住她,她就逃跑了。” “还闯入我家卧房,我看她就是个贼……” 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有的手持棍棒,有的手持锄头,还有的手握石块…… 一双双眼睛怒视着沉鱼。 沉鱼一心只想找到孩子,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来,继续朝着下一户人家走去。 \"还敢擅闯?\" “将她打走!” “上啊!” 村民们追上去,扬起手中的物件便朝她打去。 “啊!住手!” 只见一名男子抱住了沉鱼,为她挡住了棍棒、锄头、石头…… 白夜景的额头上渗出了鲜血,他一只手臂圈住沉鱼,另一只手掏出腰牌举在村民面前。 “诸位,我乃东莞县县尉,此乃吾妻,我等新生之子遭歹人掳走,追寻整夜,仍无所获,吾妻心系孩子,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东莞县县尉?白夜景?白将军的弟弟?” “就是那个谋害师父的白将军?” “哦……她就是慕沉鱼,给仇家生下了孩子?” “大逆不孝啊……” 听着众人议论,白夜景面沉似水,他对此早有预料。 沉鱼也不在乎众人的非议,她在白夜景怀中挣扎且叫嚷着,“放开我,我要去找孩子……” 这时,壮汉的妻子回来了,见众人围在一起,便扯住壮汉询问,“孩子他爹,发生了何事?” “你可算回来了,方才有一疯女子……县尉夫人寻找孩子,现已无事,快些回家吧。” “等等,咱们村可还有想做奶娘的?昨日赵大娘子诞下一儿一女,叫我去做奶娘了,赵公子说还需一位奶娘,以免孩子挨饿,他家给的银子可不少。” 一儿一女? 沉鱼不再嘀咕,竖起耳朵细听村民们谈论着赵家。 白夜景将长袍脱下,盖在沉鱼头顶,也竖起耳朵聆听。 不一会儿,便有村民跟随壮汉之妻前往赵家,白夜景带着沉鱼悄悄尾随。 ------ 这赵家院落甚是质朴,却有四名护卫把守,想来这赵家应是有些背景。 两人被拦在门外,沉鱼探头看向院里,发现一满头白发的老头儿急匆匆地穿过院子,像是李老,她欲跑进去查看,却被护卫挡住了。 白夜景取出县尉腰牌,沉声道,“让开!昨夜,我的两个孩子失踪了,本县尉追查至此,谁敢阻拦,便是妨碍官府办案,速速带我去见你家夫人。” 护卫遵命,引着两人入内,只见一熟人站在房门前,道,“我家夫人昨夜刚刚产下孩子,不便见男客,还请白县尉去前厅等候。” 翡翠说罢示意护卫退下,伸手请沉鱼进屋。 沉鱼冲入卧房,见颜王端坐于迎门处,她匆匆一瞥,便直冲向床榻,然而床榻上空无一人。 第127章 骨肉:不肯归还孩子 沉鱼转身直面颜王,冷声道:“孩子在何处?还我孩子!” 砰!颜王猛拍桌子,斜视她厉声道:“你这愚妇!既怀上羽郎的孩子,为何不告知我或红玉?现孩子已生下,为何又说是白夜景的?你明知刘羽杀了白夜华,难道不怕白夜景迁怒于孩子?” 沉鱼惊愕,颜王怎知孩子是刘羽的?她从未对红玉提及。况且,她在狱中已演了一出滑胎。莫非颜王在试探她?要知道,颜王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或许颜王为了帮皇后摆脱冷宫,想坐实她生下刘羽的孩子,以定她的欺君之罪。 不行!绝不能承认孩子是刘羽的。 “哼!”她冷笑一声,随即怒视颜王呵斥道,“我慕沉鱼怀了谁的孩子,自然心知肚明,还请颜王不要信口胡诌,挑拨我与夜景的关系。” 砰! 颜王愤然起身,再开口已是声音沙哑,“羽郎的腰间有一条红色胎记,他的孩子自是随了他,你还敢说那孩子不是羽郎的?你若不想养育,尽可交与他人,为何将她弃于乱葬岗,害她性命?” 沉鱼震惊,慌神愣住,不是因为颜王诬陷她丢弃孩子,而是因为颜王知晓刘羽的胎记。即便这样,她死也不能承认孩子是刘羽的。 “我没有丢弃孩子!孩子不是刘羽的!” 沉鱼大声辩驳,随即回过神来,惊愕道:“皇后和刘家一直在追查刘羽的遗孤,欲除之而后快,颜王此举,莫不是想要谋害我们母子?” 颜王皱眉瞪眼,逼近沉鱼,低声怒吼,“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母后为何要对刘家的血脉赶尽杀绝?” “颜王始终不信是母后暗害刘羽,称是官家旨意,母后不得不从,今日,红玉为救孩子,不得不揭露真相。” 红玉手持信件走了进来。 见沉鱼发髻湿漉,身上斗篷潮湿且满是泥污,红玉鼻子一酸,颤声喊道,“翡翠,快带鱼姐姐换身暖和的衣裳。” 沉鱼赶忙摇头,抓着红玉的手跪在地上,“红玉,昨夜可是你们的人在乱葬岗带走了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沉鱼说着便是满脸悲痛,泣不成声,她刚刚产下孩子,便与孩子分离,这种骨肉分离,哪个母亲经受得住啊? 见沉鱼泪流不止,红玉心生不忍,示意翡翠与她一起将沉鱼搀扶起来。 “带鱼姐姐去看孩子。” “不可!” 颜王立在门口,昨夜,他府中下人在乱葬岗带回一女婴,经他查看发现,那孩子竟和刘羽有着同样的胎记。 据闻刘羽与弘王府一女子有首尾,便认定是那女子弃子。遂趁红玉产子时,向宫中报喜,称颜王妃诞下一儿一女。直至沉鱼找上门,方知女婴乃沉鱼所出。 未料,沉鱼竟言孩子乃白夜景所有,此事已人尽皆知,众人皆斥沉鱼不孝,竟为仇家生子。刘羽之女随沉鱼生活,岂不受世人诟病?所以,颜王不肯交出女婴。 红玉见状,面色凝重,将手中的信件塞到颜王的手中,冷声道,“颜王看看母后与国舅爷的通信,便知鱼姐姐为何这般行事。” 红玉说完,猛地推开颜王,搀扶着沉鱼去看孩子。 颜王看了信件,才知皇后和国舅爷的阴谋。想来,沉鱼称孩子的生父乃是白夜景,应是迫不得已,只为保孩子性命罢了! 沉鱼移步至床榻前,双膝跪地,凝视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她不禁喜上眉梢且热泪盈眶。 为确认孩子身份,她轻轻掀开孩子的被子,第一个是长女,腰间果然有红色胎记。第二个是儿子,然而……胎记呢?她霍然起身,瞪向红玉问道,“我儿子呢?” 红玉满脸疑惑,忙解释道,“那女婴是鱼姐姐的,将来她就是颜王府的嫡长女……” “我儿子呢?” 见沉鱼继续追问,红玉愈发疑惑道,“鱼姐姐,他们只在乱葬岗捡来一个女婴,并无其他婴孩?” 沉鱼惊愕不已,匆匆抱起女婴就要离去,“不对,我有一儿一女,我要去找我儿子……” 她抱着女婴刚冲出卧房,就被颜王拦住了。 “不准带走孩子。” “为何?这可是我的女儿。” “这是羽郎的女儿,本王定会视如己出,将她抚养成人。” 红玉追出来,手持一道圣旨,展现在沉鱼眼前,轻声劝道,“鱼姐姐,羽哥哥已去,你一人养活两个孩子绝非易事,以后孩子就记在我名下,我定会将她视如己出。你看,官家给孩子赐了名,安儿和康儿。” 安儿?沉鱼何尝不希望孩子安康?她深知安儿跟着她生活,定会遭人冷眼;若跟随颜王和红玉,安儿必是尊贵的颜王嫡女。况且,官家已认下安儿,她若强行要回安儿,颜王和红玉便犯了欺君之罪。 可是……安儿本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万般难舍,贴着安儿的被褥泪如雨下。 此时,翠微疾步而来,匆匆地向颜王与红玉施礼后,便伏在沉鱼耳畔低语,“姑娘,昨夜我去乱葬岗,碰巧看到了书香,我悄然跟踪她,发现她把孩子送去了贾家。” 沉鱼又惊又喜,唯恐颜王再争抢另一个孩子,抱着孩子便走。 红玉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跪了下来,“鱼姐姐,把安儿留下,她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她抱着安儿绕开红玉,红玉却扯住她的斗篷不松手。 翠微见此情形,心急如焚,伏在她耳畔低声催促:“姑娘,贾家老夫人容不下孩子,与顾六姑娘吵得不可开交,说是要将孩子送去慈幼局。” 沉鱼惊恐万分,生怕孩子会成为孤苦伶仃的孤儿。 颜王见此,猜到沉鱼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也明白沉鱼对他有所怀疑,毕竟皇后是他的生母,于是,他趁机走上前去,表明自己的立场:“沉鱼,你也清楚刘家的阴谋,倘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难道不担心会牵连到孩子吗?本王在此发誓,绝不会让母后和舅父伤害安儿一分一毫,倘若安儿有任何闪失,本王愿以命相抵。” 颜王如此立誓,只为刘羽一人。他打小在国公府长大,对刘羽的情谊远超太子,甚至超过官家和皇后。因此,皇后暗杀刘羽让他悔恨至极。 所以,他决定照顾刘羽的后代,帮扶沉鱼。 第128章 骨肉:反目 沉鱼泪水噙满眼眶,心中已有定数,是啊,若是哪天孩子的身世被揭露,刘家绝不会放过孩子们。与其让孩子随她冒险,倒不如在颜王府安然度日。 她将女婴交予红玉后,转身匆忙逃离。 她走得急促,背影踉跄,被雨水打湿的斗篷大幅摇摆。 红玉心痛如绞,湿了眼眶,“翡翠,取一身干净的衣裳,再拿一件披风给鱼姐姐送去,快去!” “是。”翠微匆忙返回房间,须臾间便取了衣裳奔出房门。 见此,红玉才抱着安儿回房,甫一进卧房,猛地转身看向颜王,“颜王,鱼姐姐刚生下孩子便四处奔波,实在受苦。日后,带着个儿子如何改嫁?” “玉儿何意?”颜王说着,伸手拭去红玉的泪水。 红玉抓住颜王的手,低声恳求,“红玉求颜王收留鱼姐姐的另一个孩子,如此,鱼姐姐便可无牵无挂地改嫁到好人家,若是带着孩子……” “玉儿糊涂!”颜王沉下脸来,低声分析道:“如今沉鱼寻子一事,已闹得人尽皆知,想必已传进皇宫。若是沉鱼一个孩子也没有,定会引起旁人猜忌,没准还会牵连颜王府,现下,沉鱼命运如何,全看她自己了,本王倒希望她和白夜景结为连理,如此便能保住羽郎之子。” ------ 沉鱼的马车行至东城门外便停下了,只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慕沉鱼!贾家老夫人状告你私自离开陵园,并弃婴孩,顾老爷命我将你抓捕归案。” 沉鱼猛地掀起帘子询问,“孩子可还好?” 顾二郎凑近,低声回话,“七妹妹莫急,昨夜先是贾玲玉来衙门报案,说你逃离陵园,想必是要揭发你弃婴之事。今儿一早,贾老夫人便要抱着孩子去慈幼局,六妹妹夺回孩子,抱着孩子回了顾家,四妹妹和贾老夫人也追来了,无非是想阻止六妹妹……” 孩子在顾家?沉鱼泪流满面,看向顾二郎满是恳求,“二哥哥,我必须回顾家看一眼孩子……” “驾!” 沉鱼话音未落,白夜景便驾车火速逃离。 白夜景将沉鱼和翠微放在顾家小门,便架着马车引着捕快离开。 沉鱼来到顾家,跟着容嬷嬷走去顾老太太的院子。 容嬷嬷轻声嘱咐道:“姑娘,四姑娘、六姑娘和贾老夫人都来了。四姑娘身怀六甲,即将生下贾家庶长子,自然是和贾老夫人一道,不准六姑娘收养孩子……” “祖母怎么说?” “老太太说,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要你自己做主。” 沉鱼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迅速擦了擦眼角,然后冲进厅堂。只见顾老太太和贾老夫人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转眼看向侧坐,发现顾小思正拿着手帕擦拭着眼泪。 “六姐姐在哪?” 沉鱼急于见到孩子,自然是在寻找顾小柳。 突然,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沉鱼急忙冲进里屋。 只见顾小柳正坐在床边,凑近一看,孩子正在哇哇大哭。她冲上去,推开顾小柳,抱起孩子,孩子瞬间止住了啼哭,她却哽咽着哭了起来,“孩子,我的孩子,母亲终于找到你了……” “七妹妹,把孩子给我养吧,你也知道,自从去年我小产之后再也无法怀上孩子。六姐姐对天发誓,一定会把孩子视如己出……” 砰! 门被撞开了,只见贾老夫人快步走来,厉声道:“不行!一个外人的孩子怎么能做我贾家的嫡子?记在顾小思的名下,做个庶长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母亲!我可是贾家的大娘子,这事我已经和良玉商定好了,母亲就不用操心了……” “这事不能听你的,因为一个孩子惹得你和小思反目,我看啊,还不如不收养……” 听着顾小柳和贾老夫人的争吵,沉鱼抱着孩子就要离开。她刚走出卧房,就被顾老太太拦住了。 顾老太太伸出手,示意要抱孩子。 沉鱼却抱着孩子微微摇头,她怕了,害怕再次失去孩子。 顾老太太并未强求,只是摇头轻笑道,“鱼儿,难道连祖母都信不过了?祖母只是想让奶娘去喂孩子,你坐下,给你六姐姐、给贾家一个交代。” 沉鱼摇头,反驳道,“这是我的孩子,我何时说过要送人?何时交给了贾家?我为何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我要送人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阳华郡主来了。 慕家自从慕老夫人病了,家中大小事务便都落在了慕南风身上。然而,慕南风是个惧内的主君,所以,此事便由阳华出面处置。 阳华还未进屋,贾老夫人便冲上前大吐苦水,“阳华郡主,即便你们家不同意沉鱼和白夜景的婚事,也大可以将孩子交给白家,这样沉鱼也好再嫁……” “我慕家姑娘为何要给白家生子?这孩子即便是送人,也绝不能便宜了白家。” 听闻此言,沉鱼气愤不已,冲上前与阳华理论道,“大嫂嫂,这可是我的孩子,由不得你做主!” 阳华怒火中烧,自从昨夜沉鱼和白夜景寻子一事泄露,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嘲笑慕家,说慕沉鱼不孝,说慕家愚蠢,竟然和仇家联姻……为此,慕南风躲在家里不去上朝,慕老夫人的病情也更加严重了。阳华怎能不怒? 她瞪着沉鱼,怒吼道,“别忘了你是慕家嫡女!你为仇家生子,害得我慕家颜面尽失,受尽耻笑。” 阳华说着,抬手一指沉鱼怀中的孩子,冷笑道,“这不过是个孽种,能留下他的性命,做贾家庶子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还妄想让他做嫡长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听这话,贾老夫人笑了,她生怕慕家姑嫂反目伤及无辜,赶忙退回屋里,拉着顾小思和顾小柳后退,以免得罪了阳华。 阳华说话甚是难听,顾老太太走上前去劝阻道:“你二人不要在此争吵,此事贾家已经报官,就交由县太爷去决断吧。” 去县衙? 沉鱼心中一喜,便理直气壮地看着阳华质问:“莫说是县太爷,就是官家判案,也不会让我们母子分离。我慕沉鱼活得好好的,不仅有铺子和宅院,更会治病救人,不知比京城的公子哥富有多少?我凭什么不能养育自己的孩子?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骨肉送人?” 阳华慌了,垂下眼帘思量,此事若见官,定会扯出她丢弃孩子一事,还害死了一女婴。沉鱼说得极是,即便是官家审理此案,也不会赞同骨肉分离。 可,为了沉鱼的以后,为了慕家的声誉,这孩子不能留。 于是,阳华斜睨沉鱼,沉声道,“慕沉鱼,我给你两条路,一是把这孽种给顾小思抚养,二是你与慕家断绝往来!” 第129章 骨肉:夺子 沉鱼心头一寒,闭目流泪。她自出生就被顾老爷收养,养在杨小娘的房里,在顾家八年,虽然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对她很好,但她依旧受尽了委屈,不仅姐姐们打她骂她,还有下人们的见风使陀、冷眼旁观。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做养子,即便是贾家嫡子也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瞪着阳华,大喊道,“听着!这不是孽种,是我慕沉鱼的命,我要将他养育成人,我要他光明正大地活着。” “好!既然这样,你与慕家再无瓜葛,以后出了事情,也别再进慕家的门!”阳华说罢,拂袖离去! 贾老夫人见此结果,赶忙带着顾小柳和顾小思去衙门撤案,以免得罪了阳华郡主。 只可惜啊,顾老爷不准撤案,说是官家要亲自审理此案,有人状告慕沉鱼欺君,生下了刘羽的孩子。 ------ 衙门大门紧闭。 皇上端坐于堂上,一脸肃穆。 只见慕沉鱼抱着一婴孩跪在堂中,紧接着,国舅爷走了进来,立于沉鱼身旁,指其怀中的婴孩说道: “皇上,此乃刘羽之子,弘王妃言,当初刘羽玷污了沉鱼,此子昨日降生,推算日期,应是刘羽之子,且系早产,绝不可能是白夜景之子。此外,刘羽乃强暴沉鱼之恶徒,当初沉鱼谎称皇后害死恶徒之子,如今看来,沉鱼欺君啊!” 砰!官家猛拍惊堂木,指向沉鱼厉声道,“慕沉鱼,朕问你,你怀中婴孩究竟是谁之子?” 沉鱼低头垂泪,刘羽乃其日夜思念、终身难忘之男子,然她……为保自身及孩子性命,不得不有负于刘羽,悲声道,“皇上,此子乃白夜景之子。” 国舅爷大怒,指着沉鱼训斥,“一派胡言!皇上,不如滴血认亲,此子是否白夜景之子,一看便知。” 滴血认亲?于精通医术的沉鱼而言,此举无异于笑话,真的可以成为假的,假的亦可成为真的。 然……国舅爷成竹在胸,仰面而视。他已打探明白,当初与刘羽同房的女子正是慕沉鱼,此子必是刘羽之子。只要定下沉鱼的死罪,此子便归刘家所有,然后除之。 他扑通跪地,悲声哽咽,“皇上,虽说我与贾夫人已和离,然其母子在我国公府二十余载,我自是不忍见贾夫人孤独终老,若此子乃刘羽之子,亦是我刘家血脉,老臣定当协助贾夫人将孩子抚养成人,为国尽忠。” “哼!”沉鱼忍不住冷笑一声,国舅爷当真人面兽心,假借收养之名,行铲除刘家嫡派唯一血脉之实。 当初刘羽遭流放,坠崖身死,贾夫人与刘嫣然去了何处?此时,国舅爷屡屡提及贾夫人,难道贾夫人投靠了国舅爷? 她环顾四周,却听官家下令,“传白夜景前来滴血认亲。” 白夜景走入殿内,跪在沉鱼身侧向官家叩头,“白夜景参见皇上。”言罢,他直起身来看着官家说道,“皇上,我娘子昨日刚刚产子,身虚体弱且高烧不退,求官家恩准我娘子坐下,夜景唯恐她身体吃不消啊。” “赐座。” 沉鱼抱着孩子坐下,便有御医端着小碗上前,取了孩子的血,随后又取了白夜景的血。 白夜景心慌,偷偷地看向沉鱼。 沉鱼倒是镇定自若,面色沉稳,她知晓白夜景和孩子的血不会相融,也不知国舅爷是否耍了手段,只能相机行事了。 只见,御医端着小碗呈于官家面前,官家皱眉端详,等了好一会儿,抓起惊堂木怒摔,“大胆慕沉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朕,朕斩你十次脑袋都不为过。” 国舅爷高声悲叹,“啊!老天有眼,我刘氏家族的血脉啊!” 话刚出口,贾夫人疾步而入,径直奔向沉鱼抢夺孩子。“把羽儿的孩子给我,这可是我刘家唯一的血脉啊……” 沉鱼自知结果,赶忙站起身来,高高举起孩子,反驳道,“放开!这不是你刘家的孩子,有人在小碗上做了手脚,即便你和嫣然的血液滴进去也不会相融。皇上,国舅爷动了手脚……” “慕沉鱼,休得胡言乱语,本官并不懂医术,岂会作假?” “若未作假,为何我孩子与夫君血液不相融?必是你收买了御医……” 御医闻此,身躯战栗,朝着官家高呼冤枉,“皇上,微臣不敢,沉鱼姑娘曾为御医,不如让她亲自验证罢了。” “好啊,我定要自证清白。” 沉鱼一面与人争执,一面推搡贾夫人,手中孩子却不哭不闹。 白夜景担心孩子摔落,只得起身上前,将孩子抱入怀中。 国舅爷见状,站起身来与白夜华抢夺孩子,贾夫人跟随…… 公堂上顿时乱作一团。 砰!官家拍响惊堂木,怒喝,“肃静!” 四人惶恐跪下,贾夫人死死的盯着白夜景怀中的孩子。刘羽已死,若这孩子真是刘羽的,那便是刘家嫡派血脉,她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刘灯了。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皆是国舅爷铲除嫡派的阴谋。 国舅爷悲声哀求,“皇上,慕沉鱼多次欺君,还诬陷微臣作假,请皇上赐慕沉鱼死罪,微臣定会抚养刘羽遗孤。” “呵!”沉鱼不禁冷笑一声,斜睨藐视国舅爷的虚伪嘴脸,反驳道:“此子并非刘家血脉,我沉鱼何来欺君之罪?既然国舅爷如此在乎刘家血脉,为何当初将刘羽赶出国公府?现在又追寻刘羽的血脉,你究竟有何居心?” “你休要胡言乱语!” 在国舅爷的呵斥下,沉鱼闭上了嘴,即便她知道是国舅爷和皇后暗杀了刘羽,也不敢说出真相。毕竟书信在红玉和颜王手中,颜王怎会揭露生身之母? 她无凭无据揭发国舅爷,就是打草惊蛇,招惹杀身之祸。 见沉鱼不再与国舅爷争执,官家心中暗自思忖,其中必定有内情。他始终怀疑皇后和国舅爷在暗中勾结,扶持太子于西凉暗自练兵,妄图铲除六皇子,却苦寻不到他们的罪证,难以将他们绳之以法。 而今国舅爷竭力证明沉鱼之子乃刘羽所出,其目的显然是欲助皇后摆脱冷宫之困。 官家自是不愿目睹刘家起势。 然,官家亦不愿偏袒沉鱼,只因慕沉鱼遭弘王府所害而失身,官家一直担心沉鱼报复弘王妃及其二子。 官家犯了难,至于可否放沉鱼一马,尚需试探一番。 第130章 骨肉:女婴的下落 于是,官家注视沉鱼,沉凝开口:“慕沉鱼,当初弘王妃害你失身,朕已将她软禁,俩孩子交由妾室抚养,可妾室毕竟是妾室,对俩孩子管束不当,令人堪忧啊。” 听着官家所言,沉鱼即刻意识到这是官家的试探,待官家话语落下,她立刻回话:“皇上,以往之事沉鱼早已放下,不会记恨任何人,还请官家准弘王妃母子团聚,莫要两个孩子受苦。” 这话让皇上心头一震,不禁眼眶湿润。 稍作停顿,皇上看向门口的侍卫,下令道:“让慕沉鱼为白夜景和孩子滴血认亲,朕要让她心服口服。” 侍卫拿来两只小碗,摆在皇上面前。沉鱼走上前去,看了看桌上的两只小碗,心里琢磨:现在正值五月天且房内阴凉,若是小碗再加热一下,血液必定会加速融合。 她看了看御医,又看了看跪在后面的国舅爷和贾夫人,随后低声对官家说道:“皇上,刚才他们一定是在小碗上抹了食醋或食盐,所以,即使是血亲,血液也不会相融。” “哦?那要如何做你才能放心?” “皇上可否命人将这两只小碗以热水洗净,去除残留的食醋,以免影响结果。” “好。” 果然,在沉鱼的操作下,白夜景和孩子的血液相融。 贾夫人心如死灰,黯然离场。 见此,翠微才将孩子抱下去。 ------ 公堂上。 国舅爷却依旧淡定自若,滴血认亲被沉鱼耍了手段,无妨,他还有妙计。此前皇后给他回信言……慕沉鱼在狱中滑胎,刘羽之子已除,而后密探来报言……慕沉鱼在陵园有孕。是以,他赶回京城四处查访,不仅查出诸多疑点,还重金请来了慕沉鱼的产婆。 此时,两位产婆被押入堂中,跪地作证。“皇上,昨日,沉鱼姑娘诞下一子一女,俩孩子虽是早产,然甚是康健。” “俩孩子腰间皆有红色胎记。” 待两位产婆言罢,国舅爷开口了,“皇上,律法有定,不得遗弃养子女,何况慕沉鱼弃其亲生女。” 言及安儿,沉鱼心乱,若是如实以告,岂不证实颜王和红玉欺君?观之,唯有证安儿已逝,方能使国舅爷罢手。 于是,她抹泪抽泣,“皇上,昨日我女儿降生不久便夭折了。” “夭折?可有证人?” 面对国舅爷之逼问,沉鱼不得不言及阳华郡主,毕竟是阳华郡主命胖嬷嬷弃子。 官家传召了阳华郡主和胖嬷嬷,果然如沉鱼所言。 国舅爷依旧气定神闲,指着胖嬷嬷说道,“皇上,阳华和胖嬷嬷皆为慕家人,自是偏袒慕沉鱼,没准她们一早串通好了,为了隐藏刘羽的孩子,便弃子,哪知,慕沉鱼反悔,可惜,只寻回男婴,或许她将女婴藏在别处,又或者被人收养了……” 闻国舅之言,沉鱼不禁冒出一身冷汗,看来国舅此番前来,定是有所准备,想必是查到了可靠线索,才敢如此纠缠。 此时,官家起了疑心,便吩咐胖婆婆带路,前去查看埋葬孩子之地。 一行人乘马车来到乱葬岗,便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沉鱼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白姑母带着几个捕快在土丘之间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白夜景见此,却放下帘子,看似闭目养神,面色却是阴沉,似有不快之事藏于心中。 这时,外面传来国舅的声音:“皇上,此处有可疑之处,定是有人捡走了孩子。” “何以见得?” “胖嬷嬷言孩子被野兽叼走,然附近唯有足迹与马车之痕,并无兽类足迹。尤其是那最新的车轮印,朝着东边而去,而我等皆是自西边而来。由此推断,孩子极有可能被人抱走了。” “国舅认为接下来当如何?” “当追寻女婴下落,以助沉鱼母子团聚。” 沉鱼愈发惶恐,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追查到颜王府上?凭着安儿与平儿身上的胎记,便能证明她确实遗弃了孩子,犯下了欺君之罪。 然,官家却应允了国舅。 一行人寻至东升村,国舅爷从村民口中得知赵府昨日新添一儿一女,于是,一行人来到了颜王府。 颜王亲自出迎,身后紧跟着翡翠和四个丫鬟。 沉鱼心生疑惑,翡翠本是红玉的贴身丫鬟,此时应侍奉正在坐月子的红玉,为何会跟随颜王?而且,那四个丫鬟看着面生,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似是在防备着什么。 颜王却是面带喜色,恭请官家于厅堂落座。 国舅则立于堂中,依然气宇轩昂,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沉鱼和白夜景。 沉鱼的眼眶蓦然红了,她心里清楚,败局已定,国舅爷绝对不会放过她和两个孩子。事已至此,她何不将所有罪责都揽下,与国舅爷拼个你死我活。如果她死了,颜王想必会厚待刘羽的一双儿女。 唰唰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蔡公公领着两名产婆走来。 蔡公公让两位产婆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向官家禀报,“皇上,产婆说玉妃的女儿与沉鱼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胎记都一样,正是她们昨日接生的那一对龙凤胎。” 啪!官家怒摔茶杯,颜王、白夜景、沉鱼,赶忙跪地。 “混账!颜王,朕问你,安儿是否为刘羽之女?” 颜王低头不语,久久未作回应。他深知,若是承认,沉鱼便是死罪,自己亦犯下欺君之罪,孩子更会遭刘家谋害。救下沉鱼母子唯一之法:便是揭露国舅爷与皇后的阴谋。 然而,若他揭发皇后,岂不成了弑母的逆子?被天下人耻笑。为避免母子反目,他已将红玉给的书信焚为灰烬。 见他执意不肯回话,官家盛怒,霍然起身,一脚将他踢到门口,“说!安儿是否刘羽之女?” 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跪在门口不言语。 一旁的沉鱼并不再惶恐,高声回话,“回皇上,安儿乃沉鱼之女,亦是刘羽骨肉。胖嬷嬷将孩子弃于乱葬岗,幸得颜王收留,一切是沉鱼一人谋划。” “你宁可被世人耻笑为仇家生子,也不肯承认孩子是刘羽的,究竟是何缘故?再不从实招来,即刻处斩!” “刘羽遭仇家暗杀,其血脉亦遭铲除,沉鱼此举,实属无奈。” “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说!” “就是国舅爷,刘羽流放之日遭其暗杀,国舅爷此番回京,意在铲除刘羽遗孤……” 国舅爷惶恐跪地,他万没料到沉鱼竟对此事了如指掌,却不知红玉早已将他与皇后的书信拦截并掉包。他与皇后对此毫无察觉,更不知阴谋已然败露。 此时,他竟还妄图反咬一口,冲着官家喊冤,“皇上!慕沉鱼污蔑老臣,纯属捏造,其目的无非是协助六皇子一党铲除异己?” 第131章 骨肉:脱罪 众人皆知,慕南风与六皇子过从甚密,时相过从,阳华郡主与六皇妃亦以姊妹相称。 官家对结党营私之举深恶痛绝,对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更是怒不可遏。他宁可相信皇子争权,也不愿相信国舅爷谋害刘羽,毕竟,官家对刘氏家族内斗一事毫不知情。 只见,官家猛力一掌拍在案上,怒斥沉鱼,“慕沉鱼!你弃婴孩于不顾,妄图定下颜王的欺君之罪,又诬陷国舅爷暗杀刘羽,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这下麻烦了,官家本就生性多疑,如今受国舅爷蛊惑,开始怀疑起慕家和六皇子了。 沉鱼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身后传来“嗖”的一声。她曾亲历弘王遇刺,对这种箭声格外敏感,猛地转头望去,一支箭已逼近颜王,情况危急,她毫不犹豫地扑向颜王,心想着……只要颜王平安无事,两个孩子就有所依靠。 “闪开!”她将颜王扑倒在地,奇怪,为何没有痛感?箭呢? 转眼看去,红玉倒在了门外,四个丫鬟翻过墙头去追黑衣人。 这一幕,令众人惊愕,待颜王抱起红玉离开,官家才回过神来,下令道,“快去追那刺客!” ------ 卧房内,沉鱼正为红玉包扎,她发现箭头所涂之毒,不过是寻常之物,尚不足以取人性命。由此观之,刺客显然无意取颜王性命。 颜王却是心有余悸,紧握着红玉的手,泪水盈眶,“玉儿,你为何要替本王挡箭啊?” 红玉轻轻摇头,笑了笑。其实,早在数日前,她已知晓颜王会有危险,故而吩咐翡翠带领女暗卫随侍左右。 方才,正当她欲向官家告发国舅爷时,恰巧瞥见黑衣刺客,于是便冲向门口,挡住了毒箭。 见颜王眼角湿润,她为其擦拭,“颜王不必担忧,红玉并无大碍,我要去见父皇,为鱼姐姐讨回公道。” 颜王摇头苦笑道,“如何讨回公道?母后和舅父的书信已被我烧没了。” 闻此言,沉鱼踉跄后退靠在了圆桌上,无法证实国舅爷和皇后谋害刘羽,她只有死路一条。 “慕沉鱼,你竟敢丢弃婴孩,诬陷颜王和国舅爷,皇上有旨,命你速去大理寺受审,不得延误!” 蔡公公的声音传来,沉鱼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地,朝着颜王和红玉叩头哭诉,“颜王,玉妃,若我此去不能生还,还望你们将安儿和平儿抚养成人,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是个善良温和之人,母亲……亦是个心善正直之人……” 话未说完,便有两名婢女冲了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此时已至戌时。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官家传旨和大人即刻升堂审案。 和大人面露难色,他本是工部尚书,却要暂代丞相一职,还兼任大理寺卿一职,至今已九月有余。 丞相一职,皇上暂无人选。大理寺卿一职,皇上已选定包千山。 今夜是和大人最后一次审案,不曾想犯人竟是沉鱼! 他端坐堂上,手抓惊堂木却久未拍下。白夜景已经和他说过了,沉鱼之所以欺瞒官家,是因为刘家追杀刘羽之子,至于丢弃孩子一事,是慕家人所为。 若想帮着沉鱼脱罪,必须证明国舅爷确实暗杀了刘羽。 可……刘羽已死,又无人证,去哪找证据啊? “开审。” 旁侧的官家开始催促了,和大人猛地拍响惊堂木,沉鱼被两个侍卫押上来跪于大堂中央。 国舅爷大摇大摆走进来,坐在早已备好的太师椅上,指向沉鱼说道: “和大人,慕沉鱼诬陷皇后害她腹中孩儿,害得皇后被打入冷宫。可如今她却生下了刘羽之子,显而易见,她犯下了欺君之罪,还望和大人秉公处理,莫要有所偏倚。” 和大人毫无回应,依旧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沉鱼,和声发问,“慕沉鱼,你可还有话要说?” 沉鱼点头,一开口便已哽咽,“沉鱼只求和大人……将我儿女全部养在颜王府中,哪怕是做庶子庶女,沉鱼不求孩子们前程锦绣,只求他们……平安长大,安逸一生。” “不可!我刘家血脉凭什么沦落到颜王府中?明日,我就会把俩孩子接去国公府抚养。” 闻国舅爷之言,沉鱼色变,霍然起身,指着国舅爷怒喝,“不可!你乃杀人恶徒,人面兽心之辈,羽郎的孩子万不可落入刘家……” 砰!国舅爷冲上堂来,怒拍惊堂木叫道,“来人,将慕沉鱼打入大牢。” “慢着!” 竟是女子之声? 沉鱼转头看去,红玉高举信件走来,高喊道,“父皇,红玉要揭发国舅爷的阴谋,国舅爷仗势欺人,铲除刘氏嫡派,不仅暗杀刘羽,还要谋害刘羽遗孤,红玉有证据,请父皇过目。” 国舅爷惶恐,顾不得官家在场,便冲向红玉,抓住其手腕欲夺信件。 “皇上在此竟敢放肆!住手!” 此时,国舅爷红了眼,一心只想夺信。 红玉见状将信件护在胸前,这是皇后写给国舅爷的最后一封信件,她命人临摹,将假信件送了出去,留下真信件藏了起来,并未交给颜王,就是怕有朝一日颜王不忍心揭穿皇后。 今日,沉鱼难逃欺君之罪,红玉不得不背着颜王来此揭发皇后和国舅爷,为沉鱼脱罪。 沉鱼急忙取出火针,欲刺向国舅爷的背部,却遭国舅爷一拳,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眼看着国舅爷将手伸向红玉胸前,颜王冲上去,将国舅爷踹翻在地。他靠近红玉欲将其揽入怀中,红玉却奔向上堂,将信件交给官家。 “父皇,您看,母后指使国舅爷刺杀颜王,嫁祸六皇子。信中更是言明,为肃清刘氏嫡派,宁可错杀,不可漏杀,必要除掉慕沉鱼的一双儿女……” 砰!官家盛怒,霍然起身,沉声道,“即刻抓捕国舅爷和皇后,和大人连夜审讯此案。” ------ 七日后结案。 官家旨意:处斩皇后和国舅爷,沉鱼无罪。 沉鱼走出大理寺,众人围观,窃窃私语,“原来,她生下了刘羽的孩子。” “为何说是白夜景的?难道她二人在陵园日久生情了?” “她定是想要另嫁白夜景,才故作此态。” “……” 沉鱼不屑,抬眼看去,人群散开,慕家的马车驶来。慕家人还未下车,一个高挑瘦弱的身影经过,“刘羽?”她不禁出声,急忙冲下台阶。刚走两步,却又突然惊愕地愣在原地。 第132章 撮合:相亲 只见那人脚步踉跄,衣衫褴褛,手上缠着黑布条,再往上看,头发蓬乱,面容难辨。他究竟长什么样? 沉鱼追上去,一张布满脓疮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啊。”她吓得叫出声,随即连连后退,抵住台阶,幸得胖嬷嬷赶来扶住了她。“大姑娘,老夫人让我接你回慕家,有要事相商。” 来到慕家。 慕老夫人立于门口,泪眼婆娑,一把将沉鱼揽入怀中,放声痛哭:“鱼儿受苦了。刘羽为你父亲报了仇,是我们慕家的恩人,我们慕家理应抚养刘羽之子,将其培育成才。你大哥哥已去接安儿和平儿,将他俩养在你大嫂嫂名下。” 沉鱼摇头,把孩子养在阳华名下,岂不是让孩子叫她姑母?皇后和国舅爷已除,两个孩子再无仇家,不必寄人篱下。况且,阳华刚刚有孕,顾灵容即将临盆,慕家首胎尚未降生,她的孩子来了慕家岂不成了嫡长子、嫡长女?阳华愿意? 这不,慕老夫人挽着她走进院子,低声劝慰:“真相大白,官家准你离开陵园,你也该为将来打算了,你大嫂嫂说了,你的骨肉就是慕家骨肉,她会视如己出,尽心养育。” 原来,母亲和嫂嫂如此行事,是想让她改嫁。 她愈发疑惑,即便阳华豁达,也不至于如此吧?为了让她无牵无挂地改嫁,竟将慕家嫡长子的位置舍让。 这时,胖嬷嬷追了上来,“老夫人,医馆里有一位病患要求大姑娘出面诊视,是阳华郡主带去的贵客。” “既是你嫂嫂带去的,你就赶紧去吧。” 沉鱼疑惑更甚,为了弄明白阳华郡主为何这么做,她便匆忙赶往医馆。 ------ 沉鱼来到医馆门前,正欲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高挑清瘦,一瘸一拐,这不正是清晨所见的那个瘸子吗? 沉鱼还是忍不住想要看清瘸子的模样,抬眼望去,他竟然戴上了帷帽。薄纱之下,那清瘦的脸庞酷似刘羽。沉鱼情不自禁地靠近,瘸子见状便绕道走另一扇。 “客官留步,您的银子。” 总掌柜拎着钱袋追了出来,瘸子已经翻身上马离去。 沉鱼转身望去,那熟悉的背影清瘦而孤寂,仿佛一个漂泊无依的流浪者。若是刘羽还活着,恐怕会在西域之地孤苦伶仃吧。想到这,她不禁泪湿眼眶。 “姑娘,我见那瘸子手上有脓疮,本想赠予他一些药材,谁知,他接过药材后竟将手中的银子全部扔在了柜台上。” “他哪来的银子?” “自清明节后,他时常来送草药,这袋银子是他今日卖草药所得。” 沉鱼不禁心中一喜,原来,她还有机会见到瘸子,于是吩咐道,“下次他来的时候,记得悄悄跟踪他,一定要查清他的住处,切记不要惊动了他。” “姑娘放心。” “吆,鱼儿来了,嫂嫂带来一位病患,正等着你呢,快快进来。” 阳华郡主说着,挽着沉鱼进入医馆后堂。 只见六皇妃迎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位身姿轻盈、温和带笑的白面公子。 这可是名动京城的户部尚书之子--王宝玉,要知道,当初若非白夜华求官家为其和和园赐婚,恐怕和园已经嫁给了王宝玉。 王宝玉不仅是户部尚书之子,更是六皇妃的亲弟弟。 沉鱼心中明了,午时皇后将被问斩,颜王失势,六皇子继位已成定局。如此看来,阳华之所以接纳她的一双儿女,不过是要她成为慕家攀附六皇子的棋子罢了。 她自是不愿,用力甩脱阳华的手。 阳华察觉到沉鱼的抵触,便抓住六皇妃的手轻笑道:“这便是我的鱼儿妹妹,慕家嫡长女。” “沉鱼姑娘果真仪态端庄,花容月貌。”六皇妃说着,将身侧的王宝玉拉到沉鱼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弟弟王宝玉,如今已至弱冠,尚未娶妻纳妾,他呀,可是个醇厚之人,自幼心地善良,常常去慈幼局给孩子们讲书呢……” 听着六皇妃夸赞王宝玉,沉鱼忍不住翻白眼,但她又不能反驳六皇妃,以免令阳华难堪,只得面无表情地站着。 这一幕,王宝玉看在眼里,急忙打断六皇妃的话,“姐姐切莫再夸我了,我可是来问诊的。” “对,自去年入秋以来,我弟弟便日渐消瘦,面色也大不如前,还望沉鱼姑娘为他看看,开些调养身体的药材。我呢,请阳华陪我去街上选些布料。” 六皇妃言罢,便与阳华挽着胳膊笑盈盈地走了。 待两人身影消失,沉鱼抬脚便要离开,尚未走到门口,王宝玉追上来,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沉鱼姑娘请勿离开,我姐姐诚然是让我来相亲的,但我确实是来问诊的,这病唯有沉鱼姑娘能治。” 沉鱼诧异,挑起眉眼端详王宝玉,面色白净,虽是面带微笑,可那双眼却满是忧郁,想来,王宝玉是有心疾啊。 难道王宝玉喜欢她?她急忙拒绝,“我慕沉鱼已为刘羽诞下儿女,此生不会再嫁,还望王公子另觅佳缘。” “我自是要另觅佳缘,还望沉鱼姑娘相助。” “何意?” 原来,早在去年,王宝玉与和园于左家马球赛场上一见钟情,两家已合八字,可惜官家念及白夜华对抗倭寇之功,不顾王、和两家,将和园赐给白夜华做平妻。 和园虽死了夫君且身怀六甲,但王宝玉却是个痴情之人,对其依旧念念不忘。 今日,王宝玉来医馆与沉鱼相亲,只为求沉鱼助他与和园见一面。 沉鱼面露难色。 如今白姑母已刑满归家,重回白家老宅,终日凝视和园与沉默,期盼二人能为白家延续香火。此外,她以保护白家子嗣为名,拒绝任何人接近和园与沉默。 沉鱼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唉,白姑母固执,王公子还是请尚书大人出面求娶和园吧。” 王宝玉摇头,“官家收回一香园那日,我在大街上遇到和园,她对我视而不见。如今白姑母不允许和园出门,我更是无法与她相见。烦请沉鱼姑娘转达我的心意,我王宝玉此生定会善待她们母子。” 王宝玉言罢,双膝跪地,沉鱼大惊,连连后退。 此时,二女挺腹而来,悲声泣道:“恳请大姐姐救夜景一命。” 第133章 撮合:并非仇家 “白公子被衙门所抓,烦请姐姐去衙门打探打探。” 沉鱼震惊之余,赶忙请沉默与和园进堂内坐下,王宝玉见状便起身立于门外旁听。 沉鱼问道:“你二人即将临盆,白姑母怎会让你们出门?” 提及白姑母,沉默诧异道:“怪哉,今早夜景回白家收拾行装,白姑母与其在房中议事,听不清白夜景说了什么,只闻白姑母呜呜呀呀,似在争吵。不一会儿,白姑母便跑了出去,直至夜景被衙门的人抓走,白姑母也未归。所以,我与和园来求大姐姐,大姐姐在顾家长大,必能与顾老爷说上话,求大姐姐去问问顾老爷,夜景所犯何罪?” 此时,沉默万分焦急,眼中噙满泪水,竟直呼白夜景之名,难道是她对白夜景动了情? 不错,沉默在白家地位卑微,只是个妾室,初回一香园时,没少受白姑母的欺凌。和园虽然也曾帮她说话,却压不住白姑母,幸而白夜景出面维护,白姑母才肯罢休。如此,沉默对白夜景心怀感激,情窦初开的她便想嫁给白夜景。 沉鱼突感忧愁,白夜华谋害她父亲,白家就是慕家的仇敌,母亲断不会同意沉默嫁给白夜景。 哎!未等她回神,沉默便拉着她走:“大姐姐,快去找顾老爷啊。” 二人出了房门,便看见王宝玉仍未离开,且泪眼朦胧地与和园对视,和园亦是泪水连连,观之,此二人皆是爱而不得。 此时,岂不是二人表明心迹的绝佳时机? 沉鱼推开沉默的手,低声暗示道:“你身怀六甲,就莫要随我奔波了,我嘱咐掌柜的一声,你们在此歇息片刻,再回白家。若白姑母见不到你们,岂不是要发疯?”言罢,沉鱼匆匆离去。 沉鱼闯入衙门后堂,拦住了正要审案的顾老爷,直接问道,“白夜景所犯何罪?为何抓他?” 顾老爷即便心急如焚,还是将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而后轻声道,“莫要高声言语,原告和被告在前面跪着呢,你等父亲审完此案便知缘由了。” 沉鱼趴在门缝里看去,大堂上只有白夜景和白姑母,难道此二人要对簿公堂? 她疑惑不解,转眼看去,顾老爷已经走了出去。她只得躲在屏风后面偷看顾老爷审案。 啪!顾老爷拍响惊堂木,厉声道,“白家姑母,你为何状告白夜景?” 白姑母虽被毒哑了,经过一年的调养,已然能咿咿呀呀的说话了,只是声音沙哑低沉,并不清晰。 “大人,白夜景并非我白家子嗣,老妇要将其逐出白家。” 此事说来话长: 白老爷与白夫人成亲后,欲迎娶重臣的庶女--粉桃,哪知,白夫人坚决不同意,即便为妾也不行。于是,白老爷便将有孕在身的粉桃养在了外面。 粉桃自是心灰意冷,积郁成疾,没等生下孩子,便小产了。于是,她收养了出身牡丹楼的白夜景。 本来啊,白姑母无子,为防老,自是不会揭穿白夜景的身份。 如今,白姑母为保白家血脉,便要白夜景娶沉默与和园,或是其中一个,这并不过分吧?哪知,白夜景宁死不屈,这才有了白姑母状告白夜景的案子。 白姑母找到了当年为粉桃诊视的老郎中,并且在乱葬岗找来了红色玉佩,与白夜景腰间的玉佩正是一对。 人证物证俱全,皆证实白夜景非白家血脉。 最后,顾老爷判白夜景离开白家,并赔付白姑母两千贯,算是还了养育之恩。 白夜景如释重负轻快地离开衙门,却看见沉鱼在门口站着,他赶忙掏出发簪递给沉鱼。 沉鱼一看,这是她给老翁的发簪,怎会在白夜景手里? 没等她询问呢,白姑母跑出来扯住了白夜景便是嚷嚷,“还我银子,两千贯,拿来……” 白夜景难堪,自从他来到京城,省吃俭用才攒下一百贯,前些日子为了拿回沉鱼的发簪,银子都给了老翁,现在他又刚上任不久,真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 白姑母可不信,她虽没读过书,对白夜景的俸禄却是了如指掌,她将手伸进白夜景的袖中便是摸索,“来京一年了,你少说也得有了一百贯,快拿出来还给我。” 此时,路人纷纷驻足围观,议论纷纷,“这是作甚?” “白县尉是白家收养的孩子,白姑母要将其逐出白家。” “不是白家人?怪不得白县尉人这么好呢。” “……” “你们胡言乱语什么?我白家如何?不也将白夜景养大成人,他就该给我银两,此乃官府所判。” 白姑母言罢,又开始拉扯白夜景的长袍翻找。 白夜景自是面红耳赤,亦不好与白姑母争执。 沉鱼见状,悄然后退。毕竟白夜景尚未婚配,且对她心怀爱慕,若她出手相助,白夜景难免会产生误会。更何况,还有众多人围观。她无法相助,不如就此成全沉默。 白夜景的身份已经查证,并非白家血脉,慕家定会同意沉默嫁给白夜景。 她匆匆赶回医馆,吩咐众人用步辇将沉默抬到县衙门口。 此时,白姑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指着白夜景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白家对你有恩,你就不能帮着你大哥哥照顾孤儿寡母……” 白夜景低头不语,他心中只有沉鱼,又怎能容下其他女子? 沉默逼近白夜景,将银票塞其手中,一言不发。 “万万不可,夜景不能收……” 白夜景正欲推脱,白姑母却突然上前,一把夺过银票。她定睛一看,竟是两千贯,随后拽着沉默就走。 沉默心中不舍,频频回头望着白夜景。 白夜景却是苦笑,冷峻的面庞如冰封般沉寂,内心已是万念俱灰。 他早已猜到,沉默身怀六甲怎会来此凑热闹?必定是沉鱼所为,想撮合他和沉默。如此看来,沉鱼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他与沉鱼擦肩而过,尚未挤出人群,便传来刺耳的阴柔之声:“官家口谕,命白夜景速速进宫见驾。” 沉鱼心生担忧,莫不是有人状告白夜景欺君? 于是,她派人在宫门口守候,直至夜幕降临,也未见白夜景出来。她只好请求新月公主进宫打探消息,新月也是徒劳而返,官家不肯见任何人。 ------ 第134章 撮合:沉鱼惹出祸事 此时,紫吉殿内,官家面色凝重,眼泛泪光。 当初,他在官家诸多侄子中,并不算起眼。官家无子,欲在同族中领养一子,此消息一经传出,便有兄弟遭暗杀,他为保性命,匆匆离京,未能带走牡丹楼的景甜儿。 最初几年,他一直苦寻景甜儿的下落,老鸨说景甜儿难产而死,孩子也夭折了,他便放弃了寻找。 就在前几日,他随国舅爷去乱葬岗,发现衙门的人在挖坟墓,当时并未多想,后来顾老爷拿着玉佩前来禀报,他才知道,那是景甜儿的墓。 今日,人证物证皆已确凿,白夜景正是景甜儿的儿子,他便将白夜景召进宫来。 看着白夜景的眉眼,与自己如出一辙,他踉跄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白夜景身边,将其扶起。 “景儿,朕终于找到你了。” ------ 次日清晨,沉鱼悠悠转醒,只见翠微和九儿立于床边,喜笑颜开。她心生诧异,急忙起身询问:“有何喜事?” “白公子已被官家册封为景王,赐景王府,姑娘你说,官家为何对景王这般好?” 沉鱼思索……她脱罪那夜,被国舅爷打晕了过去,后来听顾老爷讲:国舅爷欲反抗,是白夜景护驾将国舅爷制服。官家欲册封白夜景为御前带刀侍卫,考虑到他是白夜华的弟弟,便打消了念头。 如今官家对白夜景的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想必是查清了白夜景的真实出身。想到白夜景腰间的红色玉佩,以及那对龙眉凤眸,沉鱼心中一惊,霍然坐起。 “我有要事同沉默说,你们想法子将白姑母支走。” “姑娘不必再躲着白姑母,一大清早,白姑母便已被官差抓走,沉默姑娘与和园姑娘也都回了娘家。方才慕老夫人派人传话,让您回慕家团聚呢。” 团聚?沉鱼不信,慕老夫人把她叫回去定是要训斥一顿,昨夜她不顾下人阻拦,强行将俩孩子带回了澄园。 沉鱼硬着头皮回到慕家,只闻阵阵悲泣声。她寻着声音来到锦绣园,听到了沉静的声音:“母亲,父亲时常告诫我们要宽厚善良、品行端正,所以,我决定生下仇家之子。只是……我对夜景动了情,还望母亲成全,让灵容收养我的孩子,我也好嫁入景王府。” “默儿放心,母亲自会安排孩子的去处。你心系景王,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刚才景王派媒人来传话,他看中的并非是你。” “我自然明白景王看中的是大姐姐,然而,大姐姐对景王并无此意啊,况且王家求娶大姐姐,母亲应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慕老夫人连连摇头,叹息道:“哎!王家这门亲事被沉鱼给搅黄了。” 沉鱼走进屋里,才看到沉默跪在地上抽泣。她将沉默搀扶起来,安慰道:“妹妹不必伤心,大姐姐心中只有刘羽,好不容易脱离了白家,自然不会再改嫁他人。” “景王如今可是官家面前的红人,若是官家下令,大姐姐也不答应吗?” 沉鱼坚定地摇头,刚要开口发誓,却听到“砰!”的一声。 转眼看去,慕老夫人一脸怒气,指着她便是训斥:“你惹下祸事还有脸回来?你可知,一大早你嫂嫂就被六皇妃教训了一顿。” 沉鱼自然知道其中缘由。昨日,她故意让和园与王宝玉在医馆后堂相见,六皇妃如此生气,想必是王宝玉拒绝与慕家结亲。 事实并非如此,慕老夫人继续说道:“昨日,王宝玉与和园在你医馆私会,两人晚上便私奔了。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和园还怀着身孕,你姨母姨夫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人。若是和园有个三长两短,看你如何向你姨母姨夫交代?还有王家那边,不知该如何交代啊!” 沉鱼惊愕不已,想不到一向沉稳干练的和园竟敢和男子私奔。 未等她反应过来,慕夫人便将她拖到了祠堂。 “跪下!” 沉鱼跪地,随即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老夫人,郡主回来了。” “让她进来说话。” 阳华郡主走进祠堂,见到沉鱼便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鱼儿,你害苦了嫂嫂,六皇妃将我一顿责骂,好不容易寻到了宝玉,宝玉以死相逼不肯回来,说是……若不答应他与和园的婚事,他便一直住在外面。” 沉鱼频频点头,暗暗佩服王宝玉的果敢霸气。 啪! 慕老夫人手持戒尺打在她背上,“跪好!” “母亲,王家说了,是鱼儿让宝玉和和园见面,才有了私奔一事,所以,王家让沉鱼想法子把宝玉劝回王家,必须让宝玉心甘情愿,免其自寻短见。” 听阳华这么一说,沉鱼转过头去便是反驳,“王家若想要宝玉心甘情愿回去,答应迎娶和园不就得了,他王家能接纳我慕沉鱼,为何不能接纳和园?和园可是和家嫡长女啊。” 阳华摇头,“和园腹中怀有白夜华的骨肉,白夜华可是谋害忠良的奸臣,尚书大人绝不接受。” “这个简单。”沉鱼脱口而出继续说道,“我收养和园之子便是。” “不可!” “放肆!那可是仇人之子。” 阳华和慕老夫人一同反对。 沉鱼脸色一沉,面露忧色,若是将白夜华之子送于旁人收养,只怕教导不当,孩子不分是非,将来找慕家、刘家寻仇。 唰唰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外有人禀报,“阳华郡主,探子来报,和园姑娘即将临盆,王公子还未找到产婆。” “鱼儿快随我去。” 阳华拽着沉鱼便走,要知道,若是和园出了事,慕家无法向和家交代,毕竟是沉鱼惹出的祸事。 午时,沉鱼步出卧房时,见王宝玉迎上前来,她摇头道:“孩子未能保住,劳烦你把和园送回和府。” 言罢,她便与阳华赶回慕家。适才慕老夫人遣人来催,道是贾夫人和嫣然找上门来,讨要刘羽的孩子。 沉鱼心中惴惴,非忧贾夫人夺子,实不愿与刘羽之母起争执。 须臾至慕家,走进院里,便听到了哭喊声,“求慕家归还我刘家骨血。” “求沉鱼姑娘归还我哥遗留的孩子……” 第135章 撮合:俩孩子不见了 沉鱼并未急于现身,吩咐翠微回澄园照看好孩子,以防被人带走。她所提防的,正是自家人。她深知,慕家为了撮合她和景王,极有可能会自作主张,将孩子交与贾夫人。 她循声而去,慕老夫人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压低声音劝解道:“鱼儿,你舍不得将孩子交予你嫂嫂抚养,那就交给贾夫人。有祖母和姑母的疼爱,俩孩子不会受苦的。” 沉鱼一脸诧异地盯着慕老夫人,反问道:“母亲可知贾夫人生活贫苦,又执拗清高,不肯接受颜王的帮扶,她何来的能力养育孩子?” 不错,自贾夫人母子三人被逐出刘家,便沦为平民,平日里靠着浆洗维持生计,若孩子跟随贾夫人,不仅要吃糠咽菜,更无法入私塾读书。 这些,慕老夫人自然清楚,她之所以急于将孩子送走,主要是为了成全沉鱼和景王。景王已派媒人取走了沉鱼的生辰八字,两家联姻的消息已传遍了街头巷尾。 沉鱼自是不愿再嫁,也不愿将孩子交与贾夫人抚养。她拨开慕老夫人的手,走上前去亲自将贾夫人扶起。 贾夫人一见沉鱼回来了,再次跪地,泣不成声,“沉鱼,是老身误会你了,你为了保住羽儿的骨肉,吃尽了苦头,老身替羽儿、替刘家谢你的大恩大德。如今羽儿已逝,刘府已被满门抄斩,平儿可是刘家唯一的血脉,还请沉鱼姑娘将我刘家子嗣归还啊。” 沉鱼再次将贾夫人扶起,哽咽道,“贾夫人不必谢我,刘羽是我慕家的恩人,对我情深意重,我心甘情愿为他生下孩子。还请贾夫人放心,沉鱼定会将安儿和平安抚育成人,必不会亏待了他们。” “你不会亏待,但你即将嫁入景王府,景王是否会善待我哥哥的孩子?”嫣然起身与沉鱼理论。 沉鱼诧异皱眉,反问道:“谁说我要嫁与景王?我从未应诺,亦不会应诺。” “呵!”贾夫人冷笑道,“应不应诺由不得你,官家为何册封白夜景为景王,与颜王平齐?这些你心中无数?你敢招惹皇家吗?老身劝你将孩子交还刘家,安心嫁与景王吧。” “是啊,鱼鱼,景王和我哥哥一般,对你一片赤诚,为你挡刀,陪你看护陵园,陪你寻找孩子,鱼鱼若能嫁此男子,我哥哥泉下有知也会安心啊。可是,景王也说了,他不想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沉鱼不禁气愤,想不到景王会如此说她,罢了,她对景王无意,无须计较,毕竟景王曾对她多次出手相助。 这时,一护卫走来,在慕老夫人耳边低语。 沉鱼并不知道护卫说了什么,只看到慕老夫人走到贾夫人面前,点了点头,才开口说话,“我家鱼儿的事情,自有我做主,贾夫人请回吧。” 贾夫人竟然拽着嫣然就这样离开了? 沉鱼疑惑,贾夫人如此在意刘家血脉,没要回孩子,怎会就这样轻易离开? 她满心疑惑离开了慕家,半路上遇到了翠微。 翠微哭着禀报,“姑娘,俩孩子不见了,听九儿说,并无外人进入澄园,门窗也是完好无损。” “是谁带走了孩子?可是大嫂嫂派去的那两个丫鬟?” “对,那两个新来的丫鬟也不见了。” 沉鱼惶恐,想到护卫与母亲低语,以及贾夫人突然离开,便猜到是母亲命人带走了孩子。 她赶忙折返慕家,胖嬷嬷说慕老夫人陪着和夫人去看望和园了。阳华郡主呢?回襄王府了。慕家暂时交由慕离打理,可是慕离一无所知啊! 沉鱼下令让九儿与容嬷嬷带人守住东西城门,自己则带人在城中追寻贾夫人。和园的住处、和家、王家、襄王府,她都找过了,根本不见慕老夫人和阳华的踪迹,想来二人是有意避开她。 她摇晃着扶住路边的大树稍作歇息,这时,一名护卫赶来禀报:“大姑娘,慕离公子说三姑娘即将临盆,请您速回。” “请产婆。” “三姑娘不允,她说腹中乃是罪人之子,万不能声张,慕离公子请大姑娘定夺。” 沉鱼心烦意乱,回到慕家已是身心俱备,双腿无力,她摇晃着来到沉默的卧房。只见沉默坐在床榻上,双臂用力撑在身前,浑身颤抖且默默流泪。 沉鱼疑惑,走近一看,沉默的手下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放手!”她叫喊着扯开被子,一个浑身发紫的婴儿赫然出现在眼前。 沉鱼惊恐地踉跄后退,想不到平日里沉默寡言、与世无争的沉默,竟如此心狠手辣,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骨肉。 沉默扯着被子将婴儿盖上,苦笑着说,“白夜华杀了我们的父亲,我生下他的孩子本就是不孝,还要承受外人耻笑。更何况,他还杀了弘王,官家对他深恶痛绝,我带着他的孩子怎么嫁给景王?” 原来,沉默已偷听到贾夫人的话,知道景王乃是官家之子。 为了高嫁杀死自己的骨肉?沉鱼震惊,未等她回过神来,沉默挣扎着下床,步履蹒跚地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大姐姐,沉默只是一介庶女,身份卑微,本想嫁入名门贵族,却不想成了白夜华的妾室,落得如此下场。但沉默并不想认命,希望姐姐能够嫁给景王,日后带我入景王府。” 沉鱼更为惊愕,她万万没想到沉默为了能进入景王府,竟然会撮合她和景王。 她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沉默的院子,想要去大门口等着母亲和嫂嫂,由于慌乱,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人走过来,结果和景王撞了个正着。 景王贵为官家失而复得之子,左右皆有侍卫女婢侍奉。见沉鱼冲撞了景王,赵嬷嬷当即上前将其推开。 景王慌了,随即怒喝一声,“住手!沉鱼姑娘乃是本王的……挚友,嬷嬷退下!” 待见嬷嬷松开了沉鱼,景王方才走上前去,轻声询问,“如此匆忙,去何处?你不在房中歇息,跑出来必会伤了身子。” 不错,沉鱼正值月子期间,理应静养,可她娘家人却害得她四处奔波。 此刻,景王的言辞于她而言,犹如冰天雪地中的一丝温暖,然而,她却怒视景王,扬起手,使尽浑身力气给了景王一个耳光,呵斥道,“若非你嫌弃孩子,我母亲怎会将孩子送走?至今下落不明。” 第136章 撮合:做个了断 景王一脸诧异,他确实派人向慕家提亲,可从未嫌弃沉鱼带孩子一事。殊不知,这是嫣然为说服沉鱼归还孩子,信口胡诌的。沉鱼却信以为真,将此事怪罪到了景王头上。 景王一听孩子不见了,赶忙对侍卫下令:“传我命令,让顾老爷加派人手全城搜寻孩子下落。” ------ 戌时。 沉鱼滴水未进,端坐于门口的石阶上,等着慕老夫人和阳华。春风阵阵拂来,她迎风而坐,泪流不止,目光不停地扫视着道路两侧。 路人行人络绎不绝,多是朝着东边走去,探头看去,颜王府门口红光冲天,人潮涌动。 翠微走来,躲在她的身旁小声嘀咕,“姑娘,今日颜王迎娶平妻,秋家霜儿。 那秋霜儿带着一个丫鬟,名叫雪儿。听人说,其实雪儿与秋霜儿是亲姐妹,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是秋霜儿容不下她,硬是将她留在身边做了丫鬟。秋府每年都会给下人定做新衣,偏偏不给雪儿做,所以,雪儿只能穿秋霜儿的旧衣裳,简直是欺人太甚!” 沉鱼不闻不问,一脸焦急。自孩子降生,她本欲将孩子留在慕家,自己则在陵园安心坐月子。岂料,慕家竟然反悔弃养孩子,幸而她寻回了孩子。后来,皇后和国舅爷被斩,孩子的真实身世公布于众,本以为她和孩子可平稳度日,却不想,慕家为了攀附权贵,竟打起了她的主意,甚至是背着她将孩子送走。 念及这段狼狈的经历,她泪如泉涌,捂住嘴巴,继续望向街头,期盼着孩子归来。 “驾!” “驾……” 闻声看去,东边有两名骑马之人徐徐而来,她急忙起身迎上前去,凑近一看,竟是景王和慕离,且二人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二人并未像往常那般纵身跃下马背,而是小心翼翼地下马,掀开披风,露出两个孩子。 沉鱼喜出望外,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赶忙从慕离怀中接过孩子,递给翠微,又从景王怀中抱过另一个孩子。 此时,她对景王毫无感激之情。若非景王说“不想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慕老夫人也不至于将孩子送给贾夫人。 她垂着眼眸,脸色阴沉,难以掩饰对景王的埋怨,冷声道:“回澄园,日后不许任何人踏入澄园,即便是皇家之人也不行。” 说罢,她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沉鱼对景王毫无感激之意?慕离诧异,若非景王带人尽心寻找,恐怕难以找回孩子,沉鱼为何对景王如此生气? 慕离实在看不下去,追着沉鱼说道,“鱼儿,母亲将孩子和贾夫人安置在了慕家的老宅里,是景王找到了她们。母亲不肯交出孩子,景王为此将母亲和贾夫人押了回来。他怕你焦急,便和我先行回来。” 沉鱼冷笑道,“呵!假慈悲,若不是你嘲讽我是一个带孩子的寡妇,我母亲怎会急着将孩子送走?” “本王从未说过此话,定是有人故意使坏,诬陷本王。”景王说着走到沉鱼面前,将其拦住,继续说道,“等下慕老夫人和贾夫人就回来了,本王可与众人对峙,看看是谁诬陷本王。” “好!”沉鱼答应,心想着,正好当着众人的面做个了断,以免日后再牵连孩子。 半个时辰后,景王正襟危坐于堂上,眼神凌厉地看着站在厅堂中央的二人。 慕老夫人和贾夫人俱是面色难堪,她们为了各自的心思,将沉鱼之子藏在慕家老宅中,被景王逮个正着。可她们也是为沉鱼着想啊,沉鱼还年轻,总不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吧?若她能嫁给景王,岂不是将烂牌打成王炸?令世人羡慕。 砰!景王怒拍桌子,厉声喝问,“说!是谁说本王嫌弃沉鱼是个带孩子的寡妇?” 这话,是嫣然说的,此时,嫣然正在院中候着,怕被景王责罚,她已经向沉鱼如实交代了。 沉鱼误会了景王,自然是心中有愧。她缓缓走进厅堂,冲着景王施礼后说道,“景王莫要追究了,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沉鱼误会了景王,还望景王见谅。” 景王站起身来,脸色微红,说道:“无妨,本王来此是想向慕老夫人说明,我不会嫌弃沉鱼带着孩子,日后定会善待她们母子,将安儿和平儿养育成才。” 扑通一声!贾夫人跪地,悲伤地说道:“景王,安儿和平儿是我刘家血脉,希望景王能将孩子归还于我。” 景王感到为难,沉鱼将孩子视如生命,绝不会与孩子分离,可是,贾夫人又是孩子的祖母,这该如何是好? 只听到一声“母亲!”景王循声看去,只见沉鱼将贾夫人扶起,哭着说道: “母亲,沉鱼曾在普陀寺立下誓言,今生非刘羽不嫁,可天意弄人,沉鱼嫁给了白夜华,好在老天有眼,白家遭到报应,沉鱼也恢复了自由身,并有了羽郎的孩子。如今羽郎不在了,沉鱼愿入刘家侍奉母亲,抚养孩子,也算是报答了羽郎的恩情。” 听到这些话,慕老夫人心中一阵酸楚,泪湿眼眶。她不顾及沉鱼的身体,如此折腾,不就是为了让沉鱼有个依靠吗?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生活,必然会遭受流言蜚语,甚至是外人的欺辱。 景王也是悲痛欲绝,六年前他就对沉鱼心生爱慕,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他竭尽全力帮助沉鱼,可沉鱼对他却毫无情意。如今他已是身份显赫的景王,沉鱼依然不肯接纳他。 “呵!”他不禁苦笑,拿出一个钱袋看向沉鱼,瞬间双眼含泪,哽咽着说道:“沉鱼可认得这个钱袋?” 沉鱼接过钱袋仔细端详,上面绣着一对红色小鱼,好似几年前小娘亲手为她绣制的,这样的钱袋有几个,不知景王为何会有?她看向景王,诧异道,“景王怎会有这个钱袋?” 景王大为失望,看来,沉鱼并不记得六年前的事情,他湿了眼眶,嗓音沙哑,“本王早在六年前就与你相遇,那时便发誓非你不娶。” 景王还不死心? 沉鱼早有预料,在景王到来之前,她已经想好借着贾夫人和母亲都在,将此事做个彻底了断。她跪在景王脚下,沉下声音: “景王若真为沉鱼着想,就不要再提及亲事,沉鱼心系刘羽,即便是皇亲贵族,沉鱼也不稀罕,只求与孩子安稳度日,直至老去。” 言罢,她转过身去,对着慕老夫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次开口,声音更是冷冽决绝,“母亲,此生除了刘羽,鱼儿不会接纳任何男子,请母亲成全。若是有人劝鱼儿再嫁,鱼儿定会以死明志。” 话音刚刚落下,蔡公公笑眯眯地走进来,冲着慕老夫人拱手道贺,“恭喜恭喜,慕老夫人接旨吧。” 几人皆是疑惑,赶忙跪地接旨。 第137章 弃妇: “皇上有旨,册封慕沉鱼为景王侧妃,明日入住景王府。” 沉鱼面色凝重,起身回话,“烦请蔡公公转达官家,他已答应我祖母不再干涉我的姻缘,为何出尔反尔又来赐婚?景王于我而言,只是挚友,绝不会成为夫妻。” 蔡公公震惊,慕沉鱼如此态度,可是藐视皇上啊。 更令人气愤的是,沉鱼将贾夫人搀扶起来说道,“母亲随我回澄园吧,以后儿媳绝不会让您吃苦了。” 呦呦呦……蔡公公怒不可遏,收起圣旨夺门而去,刚一出门就被飞奔而来的一个人撞翻在地。 “哪个不长眼的?这般冒冒失失是要赶着投胎吗?我这就回去禀报官家,你们……欺人太甚。” 蔡公公被随从搀扶起来,抬眼看去,竟是玉妃的贴身丫鬟来找沉鱼。 翡翠扑通跪地,悲声痛哭,“沉鱼姑娘,今日午时玉妃大出血,请了五位太医皆没能医治好,奴婢见玉妃昏迷不醒,没了血色,便偷偷地跑来找您……” —— 沉鱼赶到东升村赵府,已是子夜时分。 一进赵府大门,便听到了云雨之声,她不禁皱眉,想着红玉危在旦夕,她便跟随翡翠奔向红玉房中。 走近床榻一看,红玉面如死灰,且呼吸微弱,身子已经冰凉僵硬,怕是快要没救了。 她赶忙打开药箱为其诊治。 第二日一早,红玉还未睁开眼便低声啜泣起来,“鱼姐姐,颜王府主人已是秋家人,红玉走投无路了。” 原来,自红玉揭发皇后和国舅爷的阴谋以后,颜王便对其冷言冷语,不仅强行将她和孩子分离,更是娶了平妻秋霜儿。 其中缘由沉鱼也能猜到: 颜王身为皇后之子,长期被太子压制,为求自保,他故作风流,不问政事。后来,他遇到了红玉。红玉为攀附权贵不择手段,其城府深沉、果敢刚毅,正是颜王所需的得力臂膀。于是,颜王将红玉留在身边。红玉助颜王废掉太子,打压黎王,可谓功不可没。 本以为二人育有子嗣,便可白头偕老。 然而,颜王借着红玉告发皇后一事,与她反目。 这并非因为颜王孝顺,而是关乎皇位。皇后死后,颜王不仅遭官家冷落,还被百姓斥为不仁不义之人。颜王为摆脱弑母的骂名,且拉拢朝中重臣,便将所有罪责归咎于红玉。 红玉心灰意冷,抽泣道:“官家本就有意铲除刘家,我告发皇后不仅救了鱼姐姐你,还帮颜王在官家面前摆明立场,亦是立了大功。 他倒好,怕背负弑母骂名,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说我残害婆母。 自从你脱罪那日起,他不再进我的房里;皇后死后第八天,他便将秋霜儿娶进门;昨日命人送来了和离书。” 沉鱼沉默不语,在她眼中,红玉和颜王如出一辙,争权夺利,不择手段,二人在一起不过是相互利用。 如今颜王为保名声,绝不会再与红玉做夫妻,这显然是卸磨杀驴。 她将红玉扶起,劝慰道:“颜王为保自身周全,必不会再与你往来。既已和离,你应速速离去,以免被人羞辱颜面尽失。” 红玉无奈,只得舍弃孩子,随沉鱼回澄园。 轿中,红玉仍泪流不止,气愤难平。她为颜王倾尽所有,甚至为他诞下长子,颜王却如此绝情? 她掀开轿帘望去,已是黄昏,夜市上人头攒动,众人纷纷指向这边,议论纷纷。她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沉鱼却可以。 沉鱼掀开另一边的帘子,看着路人的嘴型,便知众人在谩骂她二人,“这张红玉已是弃妇,听说,她揭发皇后罪行,被颜王休了。” “揭发自个婆母,张红玉这可是犯傻,让人笑话。” “这不可笑,可笑的是那慕沉鱼,她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妄图嫁给景王,哪知,人家景王要迎娶的是慕家四姑娘,慕沉静。” 景王迎娶沉静? 沉鱼虽感诧异,但内心稍安。在她看来,景王宽厚仁慈,理应娶一个身子清白的女子。 她正欲放下帘子,却突然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是那个瘸子? 她戴上帷帽跳下慢行的马车,然而,前面围了一群人,瘸子不见了,只听到了说书人的声音。 “最后啊,景王决定迎娶慕家四姑娘,这寡妇心机用尽,便再次沦为弃妇!” 沉鱼气愤,什么慕四姑娘,寡妇的,这分明就是有人蓄意造谣,她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了沉静。 此时,沉静也看到了沉鱼,于是,她心生一计,指着沉鱼大喊道,“沉鱼姐姐,沉鱼姐姐,我在这里。” 沉鱼并未回应,匆忙离去。三个妹妹中,沉香天资聪颖、隐忍低调;沉默端庄沉稳、不喜争斗。沉静却是争风吃醋、趋炎附势之人。 想必沉静此时挑明她身份,就是为了让她难堪,说不定,那说书之人也是受沉静指使。 她匆匆奔向马车,却被追过来的沉静抓住了手臂,“大姐姐,一起逛夜市吧,我想给母亲买些首饰,还望大姐姐帮着参谋参谋。” “安儿受了凉,我急着回去,你让丫鬟们陪你逛吧。” 沉鱼话毕就走,可为时已晚,众人围上来将她困住了。 “慕沉鱼。” “弃妇!”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还想高攀景王?” “沉鱼姑娘不会再嫁,本王便与沉静姑娘结了亲,还望大家莫要胡言乱语,毁人名声。”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 众人循声望去,景王与七皇子信步走来。两人身形高大魁梧,犹如天降神只立于沉鱼身侧,令人心生敬畏,不敢再窃窃私语。 沉鱼面色绯红,她未曾想到自己拒绝了景王,景王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她。殊不知,昨夜她惹怒了官家,景王为平息官家怒火,才改娶沉静。 此时,沉静心中醋海翻涌,但为了不得罪景王,只得装作乖巧懂事的模样向景王行礼,“景王也来夜市闲逛吗?沉静想要选两件上好的首饰,只是我不懂得如何鉴别,景王可否帮着掌掌眼?” 景王看向沉鱼,沉鱼已然转身登上马车。 只见红玉手持帕子,正在擦拭眼泪。 沉鱼见状,急忙坐在红玉身旁,将其搂入怀中安慰道:“红玉,切莫伤心,我先送你回太师府。” “鱼姐姐,红玉想与你一同居住。太师府虽已重建完成,但那里毕竟是莲香的葬身之所,红玉回去怕是难以安眠。” 红玉如此言语,沉鱼深信不疑。然而,她并不知道,这是红玉的阴谋,一个有望登上皇后之位的诡计。 第138章 弃妇:图谋再嫁 清晨。 阳华郡主遣人去澄圆传讯,“今日襄王之子松华公子探望慕老夫人,特请沉鱼姑娘回慕家一趟。” 这松华公子乃襄王唯一的儿子,却不在身边,此事还需从先皇说起: 先皇无子,欲收养同宗子嗣,而后赵氏子嗣接连遇刺。襄王恐祸及幼子,遂将刚出生的松华送至江南孔家抚养。 为报孔家恩情,襄王将孔家嫡女--孔雀儿送入宫侍奉皇上左右,却未能得宠。岂料,皇后被斩后,孔雀儿获皇上专宠,晋封贵妃。孔老爷借女上位,官拜丞相,举家迁至京城。 松华既已归来,襄王便将其接回襄王府。 此消息一经传出,众人皆惊,“原以为这阳华郡主是独女。” “非也,松华公子乃阳华郡主一母同胞之弟,襄王府唯一的嫡子。” “松华公子年几何?是否相貌堂堂、尚未娶妻?” “……” 诸如此类,红玉了如指掌。只因她尽心辅佐颜王,所以对赵氏家族的一切一清二楚。赵松华正值弱冠,尚未婚配,襄王有意与包家结亲。 这便是红玉留在澄园的缘由。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是要跟随沉鱼进入慕家,接近松华公子。 ------ 松华拜见慕老夫人后,便与阳华郡主坐在凉亭中饮茶。 凉亭四面环水,南北两侧有木制走廊横穿水面上延伸至凉亭,水面微微荡漾,微风穿亭而过,凉意阵阵。 阳华喜笑颜开,松华却是面色凝重,似有诸多心事: 孔家待他不薄,尤其是孔雀儿与他形影不离,两小无猜,若非襄王将雀儿送入宫中,他必娶雀儿为妻。而今,皇上年事渐高,孔雀儿欲求一子,以防老来无依,然皇上日日赏赐绝子汤。 为此,孔雀儿在宫中郁郁寡欢,时常写信向松华诉苦。 松华自是欲将雀儿接出宫来,然其不过区区一文官,安能与皇上相抗? 见松华面色不佳,阳华已知其故:孔老爷已向襄王言明实情,为雀儿之安危计,亦为松华计,恳请襄王秘而不宣此事,并速为松华娶妻。 是以,阳华受襄王所托,邀大理寺卿之妹--包千秋至府中做客,乃为松华选妻也。 这时,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阳华循声望去,竟是沉鱼,身后还跟着红玉。红玉如今可是臭名昭着的弃妇,沉鱼将她带来,岂不是让人扫兴? 阳华面露不悦,迎上去,拉着沉鱼躲到一边低语,“鱼儿,你为何将她带来?若是被外人看见,岂不是要笑话我慕家与弃妇亲近,得罪了颜王?” “嫂嫂何必惧怕颜王?如今得宠的可是六皇子鲁王,再说,红玉与我情同姐妹,外人弃她,我怎能落井下石?” “颜王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呀。” 沉鱼不再理会阳华,将红玉拉至凉亭中。 红玉虽是强颜欢笑,心中却是气愤。她先是向阳华施礼,随后向松华施礼,轻声道,“红玉见过松华公子。” 松华起身回礼道,“两位姑娘安好。”随即又坐下,自始至终他的双眼从未看向沉鱼和红玉。 沉鱼却是盯着松华打量。听闻松华心善,曾在江南收养两名弃婴,一直养在身边,还带来了京城。这般心善的男子却是一脸威严,不苟言笑,看似不好亲近啊。 沉鱼冷着脸坐下,红玉却借口有事暂时离开。 不一会儿,红玉亲自端着茶水走来,落脚在松华身旁。她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松华,“刚才红玉听闻松华公子嗓音沙哑,便备了一壶枇杷花茶,请松华公子饮用。” 枇杷花茶?松华看向茶杯,赶忙接了过来。这可是雀儿最喜欢的花茶,也是他所喜爱的。自从雀儿进宫以后,他便再未喝过此茶。 他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抬眼望去,不禁心头一震,只见一娇小女子立于眼前,粉白的面庞如同白玉珠子,光滑细腻;弯弯的双眸清澈灵动,笑意盈盈;尤其那薄唇红润娇嫩,仿佛吹弹可破。 “咳!” 阳华的一声轻咳,松华缓过神来,起身向红玉致谢,“谢过……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称呼我为红玉即可。”红玉话甫出口,阳华言道,“她本是颜王妃,与颜王育有一子,昨日被颜王休弃。” “嫂嫂休要再提往事,都坐下吧。”沉鱼言罢,拉着红玉坐下。 红玉以圆扇掩面,圆扇下是一张怒不可遏的脸,她之所以不顾及风言风语来到慕家,是在图谋再嫁,做松华之妻。所以,她已将松华的喜好打探的一清二楚。 松华不禁有些尴尬,垂头望着茶杯。本以为红玉是要与他相亲的女子,不想她竟是众人眼中的弃妇,看来是他心急了。再等等吧,他来此相亲并非出于真心,不过是为了免去皇上的疑心罢了。 “哒哒哒……”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沉静和包千秋缓缓走来,二人身着红绿长裙,十分夺目。沉静仪态端庄,浅笑吟吟。这包千秋更胜一筹,容貌端庄,身材高挑,嘴巴轻抿,眉眼含笑,一看就是温柔和善的好女子。 两人尚未走到凉亭,阳华便引着松华迎了上去,沉鱼和红玉紧随其后。 阳华一手握住包千秋的手,另一只手将松华拉到跟前,笑着说道,“总算是见到千秋姑娘了,那日我与慕将军去府上拜访,你大哥说你去了慈幼局,可见千秋姑娘是心善之人。” “阳华郡主谬赞了,千秋只是喜欢和孩子们相处罢了,和松华公子相比,千秋自愧不如。” 松华见此,不禁称赞道,“千秋姑娘谦虚了,我自小在江南长大,立誓要去慈幼局公干,可惜,孔父不准许。所以,我想去京城的慈幼局看看,给孩子们带着书籍、吃食。” “千秋替孩子们谢过松华公子。” 看着松华和包千秋聊得火热,红玉心中虽醋意翻腾,脸上却依旧挂着浅笑。 这包千秋可是大理寺卿包千山的妹妹,而包千山和慕南风又是同窗好友,恐怕这松华之妻的位置会被包千秋抢走。 红玉深知自己已不是黄花大姑娘,若是公然与包千秋争抢松华,必会遭人嘲讽。因此,她只能在暗中与包千秋争抢。 她走上前去,站在松华和包千秋中间,插话道:“如今正值盛夏,我备些清凉解暑的花茶,明日给慈幼局送去,再带些孩子们爱吃的果子。” 包千秋看向红玉,诧异道:“这位姑娘是?” 第139章 略施小计 听包千秋询问,沉鱼生怕阳华郡主言语伤人,赶忙拉住阳华的手臂,抢先回话:“千秋姐姐,别来无恙,这位是我的闺中密友张红玉,太师府嫡长女。” 张红玉?难道是众人口中的弃妇?包千秋不是趋炎附势之徒,她先是向红玉颔首示好,随后与沉鱼交谈起来,“沉鱼妹妹,别来无恙啊,记得上次相见还是三年之前,后来,我与兄长去外地赴任,若非兄长升任大理寺卿一职,恐怕我们还是难以相见。” “是啊,三年了,千秋姐姐总算是回来了,以后我们便能时常相聚了。”沉鱼慨叹,恭敬地向包千秋行礼。 沉鱼如此礼数周全,只因包千秋确实是个孝顺的女子: 三年前,包老爷遇刺身亡,包千秋守孝三年,时光匆匆,如今已至二九年华,成为了大龄剩女。故而,今日她是真心前来相亲的,若是能得松华青睐,她自是乐意。 这不,她点头回应着沉鱼,随即转眼邀约松华,“松华公子,明日孔家举办马球赛,后日我们一同去慈幼局可好?” “好!松华正有此意。” “对了,千秋带来一幅孩子的画卷,想要松华公子帮着题字,我们去书房可好?” 嘁!包千秋要与松华独处? 见松华答应,红玉心中泛起一阵酸意,但她面上不露声色,只是将目光落在包千秋手中的画卷上,心中有了计策。 在她眼中,包千秋不过是个呆板乏味的女子,相貌不如她美丽,身姿不如她婀娜,又比她年长两岁,与她争抢松华,实在是自不量力。只要她略施手段,就能与松华亲近一番。 她缓缓后退,手扶额头,上半身似乎失去了支撑,抵在护栏上,软倒下去,顺势抓住了包千秋手中的画卷。 “快拉住她!”沉鱼大喊。 几人转眼看去,红玉的身子滑过护栏,即将落水。千钧一发之际,包千秋抓住了红玉的手臂,只觉得红玉猛地用力一拽,咕咚!咕咚!两人接连落入水中。 包千秋扑腾着大叫:“松华公子救我……” 红玉亦是如此。 见此情景,阳华、松华、沉静,皆是惊慌失措,只有沉鱼呆若木鸡。别人不知,沉鱼却是心知肚明,红玉乃是江南水乡的女子,从小跟随渔夫打鱼,还曾救过落水的白夜华,此时她为何不会游泳了? 扑通!松华跳下水,他掠过红玉身旁,朝着远处的包千秋游去。包千秋可是阳华请来的,若是出了岔子,阳华无法向包家交代啊。他将包千秋送到岸边,又下河寻找红玉。 红玉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位貌美的弃妇罢了,然出于道义,他仍决定挺身而出。怪哉,刚刚红玉就在附近,怎地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红玉见松华先去救包千秋,便趁机潜入水下,游向深水处,又突然冒出水面大喊:“救命啊,松华公子救我……” 见松华游过来,她扑腾的逐渐缓慢,直至松华抓住了她的手臂,她顺势圈住了松华的脖子,哭出了声,“松华公子再不来,红玉就要被淹死了。” 松华尴尬,他一个尚未婚娶的男子与一个弃妇搂搂抱抱,岂不是要被人耻笑,更何况,今日他与包千秋相亲,万不能与其他女子亲近。 他急忙扯开红玉的双臂,可红玉身材矮小,没有松华的搀扶,她又沉下去呛了一口水。 “啊!松华公子救我啊……” 无奈,松华只得抱起红玉走向岸边。 烈日炎炎下,水面波光粼粼,红玉一袭粉色长裙甚是鲜艳,长裙之下是一件洁白如雪的白色抹胸,远远望去,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被松华公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她搂着松华的脖子,有意用手臂将抹胸往下蹭了蹭,然后在松华的耳边轻声道谢,“谢松华公子救命之恩,红玉定会铭记在心,将来结草衔环以报公子。” 松华惶恐,见包千秋望过来,有意提高了嗓音说道,“红玉姑娘不识水性,松华怎能见死不救?” “松华公子文武双全,心地善良,令红玉钦佩,红玉虽是一介女子,且丫鬟出身,但是能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是松华公子的义子无人照看,可送到红玉府中。” 提及义子,松华这才看向红玉,那粉白的脸颊上挂着水珠,晶莹剔透的,如同颗颗珍珠,顺着脸颊滑落下去,落在胸前,亦是一片粉白,只是那抹胸下的肌肤更是光滑如玉,他瞬间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只怕一开口便会结巴。 红玉见状,抿嘴偷笑,抬眼望向岸边,包千秋一脸焦急地看过来。她不禁瞥了一眼,难掩不屑,有意紧了紧双臂,将松华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故作娇嗔地问道,“松华公子可是愿意?” 松华浑身紧绷,只觉鼻孔中热流涌动,不敢言语。 “松华,你流鼻血了。” 流鼻血?松华瞬间面红耳赤,在阳华的搀扶下上了岸,赶忙将红玉放下,眼前随即出现一块手帕。 抬眼望去,是包千秋递来的。 手帕乃女子贴身之物,包千秋此举显然是对他有意,他……急于娶妻,需向官家证明他与孔雀儿之间清清白白,所以,他接过包千秋的帕子擦拭鼻血,羞涩致谢,“谢千秋姑娘。” 随后,他又看向阳华,缓声道,“方才千秋姑娘落水了,还烦请姐姐带她去更衣。” “好,千秋姑娘身材高挑,穿沉鱼的衣裳正合适,沉鱼的新衣裳可多了。”阳华说罢看向沉鱼,只见沉鱼已拽着红玉离开了,只是,红玉的背影为何一瘸一拐的? ------ 二人回到怡乐园,红玉尚未更衣完毕,沉鱼便推门而入,沉声道:“红玉,你明知我嫂嫂有意撮合松华和包千秋,你为何还要故意亲近松华?” 红玉转过身来,一脸诧异,心中却是另有盘算:她还未抓住松华的心,现在挑明了怕是无法接近松华了,所以,她在沉鱼进来之前,已做好对应之策。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圆桌旁坐了下来,一开了口便是抽泣不已,“想必是鱼姐姐误会红玉了,方才红玉端着枇杷茶去凉亭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为防止茶壶摔碎,红玉尽力接住了,膝盖却跪在了石阶上。后坠入水中,就无法游水了。” 沉鱼自然不信,她可是亲眼看到红玉潜入了深水区,怎会无法游水?性子直爽的她,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掀开了红玉的长裙。 第140章 弃妇:效命于前夫 红玉右膝果然肿了起来。 见此,沉鱼心生疑虑,即便红玉受伤,也无需搂着松华的脖子啊。为避免红玉再次亲近松华,沉鱼借口有急事,带红玉离开慕家。 尚未跨出大门,便传来一阵朗爽笑声,“哈哈哈……慕将军如今已为人父,本王欲收慕家大子为义子。” “甚好!犬子能得鲁王青睐,实乃家门之幸。若灵容知晓,定然欣喜若狂……” “灵容可是慕家嫡长女?昨日本王去县衙,可是见过慕老爷呢。” 慕南风与鲁王谈笑间并肩踏入慕府。 这鲁王不愧是皇上偏爱的六皇子,头戴白玉冠,端庄精干;一袭紫色长袍,柔顺飘逸;腰间的翠绿玉牌伴随着步伐摇晃着,玉佩下面还摇曳着一颗黄豆大小的小玉珠,甚至灵动有趣。 见沉鱼气势汹汹地走来,其身后有一丫鬟搀扶着红玉,观其模样,似是受伤了。 鲁王顿住了脚步,看向慕南风。 慕南风赶忙上前询问,“鱼儿要走?为何不用过午膳再走?红玉姑娘这是怎么了?” “沉鱼见过鲁王。” “红玉见过鲁王,见过慕将军。我不慎撞伤了腿,鱼姐姐赶着回去为我上药,就不在此用膳了。” “本王的轿辇就在门外,还请红玉姑娘莫要嫌弃。”鲁王说罢,便去门外吩咐鲁王府的人送红玉回去。 回到澄园,红玉急忙回房褪去沉鱼的衣衫,换上自己的华服精心装扮一番。 她在等松华。刚才松华抱她上岸,她趁其不备将红玉耳坠藏进松华的衣衫里。若松华对她有意,定会寻来;若松华不来,她可借寻耳环之由去找松华。 直至黄昏,才有人拜访澄园,红玉躲在暗处观察。 慕南风手持请柬匆匆走向沉鱼,“鱼儿,孔贵妃明日在孔家举办马球赛,邀请皇亲贵族中未婚的公子哥和姑娘们参加,沉静也在受邀之列。你也知道母亲身体不好,这两日你嫂嫂孕吐厉害,只能拜托你带沉静去孔家了。” 沉鱼面露难色,此去必会与景王相遇,她并非躲避景王,只是不想招惹沉静。沉静好胜心强,心胸狭隘,就因景王求娶过她,沉静便与她针锋相对,街头上的说书人就是被沉静收买了。她带沉静去孔家赴宴,恐怕会被人嘲笑姐妹不和。 见她犹豫不决,慕南风也明白其中缘由,赶忙说道,“鱼儿不必担忧,景王已给咱家回信,下个月二十八号迎娶沉静进门。” 沉鱼点头,既然沉静和景王的婚事已定,想必沉静不会再敌视她。于是,她应下此事。 ------ 恰在此时,太师府遣人来寻红玉,“言称,张太师病笃,亟欲见红玉姑娘一面。” 红玉匆忙赶回太师府,刚一进门,便见一个手持拐棍的身影朝她走来,离近了看,那人头发花白,即便冲着她笑,亦是尖嘴猴腮奸诈阴险的模样。 她诧异地注视着那人离开。 “那人找你父亲的,说是你们本家的,张满贯。” 红玉转头看去,颜王已经来到身旁,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房中,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红玉自是奋力挣扎反抗,且不言颜王为免背负弑母之骂名休弃她,单是她大出血濒临死亡之际,颜王却在秋霜儿房中寻欢作乐,她已寒透了心。 此刻,被颜王拥着,犹如落入一个卑鄙龌龊的恶徒手中,令她恶心欲呕,“放开我,再不松手,我叫人了。” 话音落下,她的耳边传来了炙热的喘息声。 颜王低声喃喃:“玉儿,本王已向太师言明,休弃你乃是顾全大局,你暂且在太师府安住,将来本王荣登大位,自会接你入宫与康儿团聚。” 提及康儿,红玉更是怒不可遏,颜王在休弃她之前,早已将康儿记在秋霜儿名下,又怎会归还呢? 秋霜儿乃是秋老将军的独女,秋老将军勇猛无畏,常年镇守西部边疆,其麾下更有十位英勇善战的儿子。 颜王为与秋家联姻,以获秋家辅佐,所以休了红玉,顺带还撇去了不孝的骂名,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于颜王而言,红玉已无用,一则太师府人丁单薄,只有一个男丁张贤胜;二则张太师身体每况愈下,已难以上朝。 这些,红玉一清二楚,也能料到将来,若秋家辅佐颜王登上皇位,那秋霜儿必为皇后。两人争夺颜王嫡长子,她,恐只有死路一条。这亦是她另寻生路之因,欲存命,唯有登顶。 至于颜王缘何找上门来?想必是惧她泄密罢了,譬如:算计太子、黎王,在东升村秘练兵马……只要她泄露其中一条秘密,颜王府将会被灭。 可对红玉而言,时机未到。官家有十四个儿子,二皇子和八皇子早已死于战场,五皇子弘王遇刺,如今,还有十一个皇子在世。现在能与颜王匹敌的,只有三人:之前的太子--横王,镇守北部边疆的三皇子--黎王,还有六皇子--鲁王。 颜王定是怕她与鲁王往来,才找上门的。 想到这里,她不屑一笑,说道,“颜王乃是我儿康儿的生父,为了康儿,我定会对颜王的事守口如瓶,还望颜王善待康儿,护佑太师府。” 颜王心虚,松开了红玉。今日他来此,绝非是怜爱红玉,而是为了自保。 昨夜,细作来报:红玉住进了澄园。今早,又有消息传来:红玉进了慕家。于是他匆忙赶来太师府,命人将红玉带回来。岂料刚才又得到密报:鲁王派人送红玉回澄园。 鲁王接近红玉?难道是想刺探颜王府的消息?绝对不行! 见红玉已经摊牌,颜王也决定开门见山,他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红玉,故作忧虑地摇头叹气,“哎!太师的身体每况愈下,本王为报答恩师,特将贤胜接入颜王府读书,将来,本王定会助他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见贤胜的笔迹,红玉怒火中烧,颜王此举分明是在拿贤胜威胁她。 如今,太师府名存实亡,倒不如依附颜王,保住性命。于是,她扑通一声跪下,诚恳发誓,“红玉愿效命于颜王,恳请颜王保太师府荣华富贵。” 颜王见状,十分高兴。他此来的目的就是将红玉养在外面,若是红玉识趣,暂且留她一命;若是红玉不知好歹,定要斩草除根。 欲成大事者,断不可儿女情长啊! 他将红玉扶起来,低声告诫,“以后玉儿就安心在太师府住着,若是不喜欢太师府,本王为你寻个住处。眼下,有人正在追查乱葬岗弃尸一事,本王怀疑是鲁王想对本王动手,所以,玉儿切不可与慕沉鱼、慕家、鲁王有任何瓜葛,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红玉一脸惊愕,心中却觉得好笑。昨日她回到京城,就派人散布了乱葬岗弃尸的消息,只为让颜王心神不宁,免其整日与秋霜儿寻欢作乐,冷落了康儿。 然而,颜王不许她与沉鱼往来,她实在难以应承。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禀报:“沉鱼姑娘来了。” 第141章 弃妇:打掩护 “让她为太师诊治。”颜王说完,带着红玉匆匆离去。 轿中,颜王说了十句话,皆是在询问红玉曾与鲁王说过什么。 红玉心生厌烦,鲁王与她并未说过什么,为了挑起皇子间的争斗,她故作惊恐,趴在颜王耳边轻声道,“对了,听闻昨日鲁王去了县衙,似乎是在打听乱葬岗弃尸一事。” 颜王惶恐,将红玉安置在芙蓉园,便匆匆离去。 ------ 次日清晨。 红玉来到孔府,身后跟着两位正值及笄之年的姑娘。 两位姑娘身着相同的粉色长裙,头上的发簪却有所不同,插着琉璃发簪的名为沈琉璃,插着珍珠发簪的则叫沈珍珠。此二女乃是沈老爷的千金。 沈老爷曾为弘王的恩师,虽已不在朝中任职,却深受皇上器重。弘王遇刺身亡后,皇上便下令让沈老爷教导弘王的一子一女。 护卫见是沈家请柬,急忙为三人引路。 红玉昂首挺胸,挑着眉眼,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孔家。她如今身居芙蓉园,主要负责教授沈家姑娘七弦琴。 沈家依附于弘王府,弘王死后,弘王的左膀右臂私下里归顺了颜王,沈家也在其中。 沈琉璃和沈珍珠仪态端庄,目不斜视,耳朵却聆听着四周的一切。 “沉鱼姑娘请进。” 沉鱼一袭素衣,平整的发髻上插着两支木簪,和一支闪光的金鱼金簪。 这金鱼金簪是她及笄之年顾老太太花重金打造的,一直放着从未戴过,容嬷嬷见她装扮的太过质朴,便给她戴上了金簪。 只是这金鱼金簪耀眼夺目,让她觉得不自在。 她快步走进院里,望着熟悉的假山群,心中一阵酸楚,不禁眼眶湿润。曾经,她与刘羽在假山中私定终身。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故人难觅! 她偷偷抹了下眼中的泪水,抬眼望去,前面那个红衣女子不是红玉吗? 她快步追上去,拦住红玉,悄声问道,“昨日你住在了何处?我怕太师担忧,谎称你住在了我澄园。” 红玉点头,未发一言。颜王有令,不许她与慕家往来,如今有沈家两位姑娘监视,她决不能与沉鱼交谈。 她绕开沉鱼,正欲离开,忽闻身后传来嘲讽之声:“弃妇!颜王休了她,竟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不知羞耻,如今公然露面,莫非急着改嫁?听闻,她已入住芙蓉园,如此大的别院,不知她如何得手?” 红玉猛然回首,只见沉静与王宝珠正挽臂撇嘴偷笑。此二女,沉静即将嫁与景王,王宝珠乃鲁王妃之妹,红玉实难招惹。 此时,沉鱼冷面走向沉静,厉色训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既丢了自家颜面,又损了自身清誉,还不快向红玉姑娘赔礼……” “大姐竟好意思教训我?你不也是弃妇……” 啪! 沉静出言不逊,反遭人掌掴,转眼望去,竟是一位面生的嬷嬷。 沉静怒极,扬起手掌欲还手,却闻“孔贵妃驾到。” 孔贵妃身着墨绿长裙,裙上绣着黄色牡丹花,如孔雀开屏,美不胜收。她头戴金色凤冠,端庄高贵之余,却满脸沉寂,声音低沉: “你二人身为名门淑女,口出恶言,不知廉耻,立刻回府学习礼仪,本宫会派嬷嬷监督。” 如此这般,沉鱼与红玉应孔贵妃之邀,入坐于赛场中央的帐篷内。 孔贵妃凝视着纵马驰骋、意气风发的松华,不禁潸然泪下。她入宫一年有余,从未踏出宫门。今日举办马球赛,只为与松华一见,做个了断。 昔日,她入宫前曾对松华许诺,待到出宫之年,便与之成亲。可如今,她已是官家最宠爱的贵妃,此生无缘嫁与松华。 松华头系绿色布条,身旁伴着一位绿衣女子,包千秋?无怪,皇上有意撮合襄王府与包家联姻,此二人一同打马球,实属平常。 此时,周围一阵欢呼,“好……” “千秋姑娘与松华公子配合绝妙,以二敌四,实乃难得。” “莫要过早定论,还有队伍尚未上场。” “松华公子和千秋姑娘心意相通、实力超群,定能夺下冠军,赢得贵妃赏赐的龙凤簪”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孔贵妃泪如泉涌,急匆匆地冲出了帐篷。 红玉随即起身去追,却被沉鱼拽住了衣袖,“莫要多管闲事。” “闲事?不知沉鱼姑娘所言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被红玉这么一问,沉鱼急忙摇头。 其实,二人都是聪慧之人,见孔贵妃那副愁容满面、求而不得的模样,再加上襄王急于让松华和包千秋成亲,便可断定孔贵妃与松华有私情。 沉鱼自是可怜这对苦命鸳鸯,不愿揭穿此事。 红玉呢?想要借着寻找耳坠一事,接近松华。她挣脱沉鱼的手,跑出帐篷,只见松华解下头带,急匆匆地朝着后花园奔去。 她不敢呼喊,生怕惊动了坐在相邻帐篷里的沈家姐妹。 她一边走一边扯下两缕头发垂在脸颊两侧,走起路来丝丝飘逸,尽显风情。 进了后花园,她踮着脚尖四处巡视,不见松华身影,只有凉亭后的一片竹子微微晃动。 她徐徐靠近,耳闻一阵急促喘息与嘤嘤低泣,“雀儿,再不见你,我便要癫狂了。” “松华住手,若被他人窥见,我们必死无疑。” 红玉心头一紧,随即醋意翻腾,她缓缓蹲下身躯藏匿于石柱之后,凝视着来时的小径,以防有人接近。 心中暗自劝说自己:与其揭露二人的私情,不如为其打掩护拉拢松华,毕竟,松华是她唯一的出路。 “嗯……松华,你务必尽快与千秋姑娘成亲,皇上疑心颇重,此次出宫亦派人盯着我,快快放手,我得尽快回去……” 此时,红玉瞥见一红衣女子领着一伙人朝凉亭走来,定睛一瞧,竟是新月公主。 新月公主乃奉皇上之命监视孔贵妃,若发现孔贵妃与松华有私情,必将其打入冷宫。 新月步伐轻快,眼看着就要行至凉亭,红玉赶忙从柱子后闪出,迎上前施礼,“红玉拜见新月公主。” 新月颔首,目光仍在四处梭巡,“好巧啊,十四嫂……不,红玉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马球赛人声鼎沸,红玉想来后花园赏赏花,清静一会儿。” “哦?红玉姑娘可曾遇见他人?” 闻得新月如此询问,竹林里的松华和孔贵妃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唯恐红玉会将他们出卖。 红玉摇头,挽住新月的胳膊便要离去,自嘲道,“呵!这马球赛场上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还有备受瞩目的千秋姑娘,谁会来这僻静无趣的后花园? 唯有我这个遭人耻笑的妇人,在此躲避罢了。不知新月公主欲寻何人?” 此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新月和红玉转头望去,竟是孔家二姑娘孔凤儿。 孔凤儿向新月公主微微欠身,直言道,“新月公主可是在寻我姐姐?凤儿看见姐姐进了后花园,便跟了进来,只是不知我姐姐去了何处?” 第142章 弃妇:说媒 这孔凤儿是庶出,自小就对孔贵妃的嫡女身份心怀嫉妒。 她知晓孔贵妃和松华关系密切,所以有意留意两人。先是孔雀儿进了后花园,松华紧随其后,后来,红玉也跟了进来,直至新月公主进来,她才跟进来。本以为众人已将孔贵妃和松华当场捉奸,不想还没找到人? 见新月公主没有言语,她穿过凉亭,看向竹林,此时,深处的竹子摇晃了起来,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须臾,一个留着齐眉刘海的姑娘,拽着一个戴着帷帽且一瘸一拐的男子走了出来。 众人惊讶,这可不是孔贵妃和松华啊。 新月公主走上前去质问,“你们是何人?怎会在此?” 齐眉刘海的姑娘撅着嘴巴斜了一眼新月公主,说道,“这后花园乃是父亲为我所建,我为何来不得?” 原来啊,齐眉刘海的姑娘是孔家三姑娘--孔雁儿,正值豆蔻年华的她依旧像个顽皮的孩童,冲着孔凤儿伸舌头,翻着白眼。 “三妹妹可遇到了大姐姐?我可是看到她进来了?” “没。” “那你可见过松华哥哥?” “没!” “三妹妹何必动气?大姐姐此次回来省亲,与松华哥哥也是兄妹团聚。这不,我也想着与大姐姐亲近亲近,怕是再过一个时辰,大姐姐就要回宫了……” 孔凤儿喋喋不休试图诓骗孔雁儿说出真相。 孔雁儿却是怒目圆睁,腮帮子鼓得老高,憋着满肚子的火气。 ------ 此时,一群人涌入后花园看热闹,沉鱼挤到了前面,看到瘸子,她心中一喜。 这些天,她常去医馆打听瘸子的消息,总掌柜说,这一个月了都不曾见过瘸子。 再次见到瘸子,沉鱼如同见到久别的故人,不禁心头一热湿了眼眶。 模糊的视线中,孔雁儿拽着瘸子准备离开,孔凤儿却拦住了两人,大声嚷嚷道:“这位公子是谁?不会是松华哥哥吧?” 孔凤儿说着,猛地扯下瘸子的帏帽,“啊!” 孔凤儿的尖叫声未停,周围一阵哗然,“那是什么?太吓人了!” “丑陋至极,可怕至极……” “满脸脓疮,会不会传染啊?” “快走……” 众人惊慌逃离,沉鱼却依旧立在原地,一脸的轻笑,难掩心中的好笑,瘸子的脓疮若是传染,京城早就爆发脓疮病了。 她捡起地上的帏帽,拍去帽子上的脚印,缓缓走向瘸子,隐约嗅到了臭味。看来瘸子的病情加重了,她继续靠近瘸子,想要细看瘸子的脓疮。 瘸子惶恐不安地看向别处,身体微微颤抖。 “莫要怕,她不嫌弃你,一定是心善之人。”孔雁儿说着,轻轻拍了拍瘸子的手臂。 瘸子点点头,安静了下来。 沉鱼诧异,瘸子为何听孔雁儿的话?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将帏帽戴在瘸子头上,放下薄纱前,她还是忍不住仔细端详了瘸子的模样。脓疮正值自身繁殖高峰期,遍布额头、头皮,想必全身已无完好肌肤。 她放下薄纱时,与瘸子的双眸对视,虽说双眸已被脓疮挤压的变了形,但那眨动不安、拘谨的眼神,难掩慌乱羞涩,像极了刘羽与她初次相遇时的样子。 她不禁鼻子一酸,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忙松开薄纱,后退两步,问道:“掌柜给你的药,可是喝了?” 瘸子用力点头。 沉鱼心下失落,思忖片刻后道:“我知晓一位神医,或许可医你的脓疮,你即刻回家收拾行囊,随我去寻神医。” 瘸子沉默不语。 孔雁儿轻拍瘸子的肩膀以示安慰,叹息道:“他没有家。我曾跟踪他,发现他住在城外的破茅草屋里,一只破锅熬了药,直接用锅喝。我与他说话,他只会点头摇头,可能嗓子坏掉了。” “你与他如何相识?” “我初到京城时,曾偷跑出去逛夜市,遇到三个歹徒,是他出手相助,打跑了歹徒。我是偷跑出来的,正打算翻墙回家时,他带我找到一个狗洞,钻过狗洞就是这后花园的竹林。今日,我大姐姐和松华哥哥就是从狗洞……” 孔雁儿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沉鱼自然猜到了,是孔雁儿掩护孔贵妃和松华从狗洞逃走的。 这后花园曾是嫣然的嫣红园,竹林里有两个狗洞,一个通往假山群;另一个通往外面。 只是,这瘸子为何知晓这些?看着那极为熟悉的身影,沉鱼又凑近了些,声音哽咽,几近难言,“你可去过城西别院?” 瘸子摇头。 沉鱼却是泪如泉涌,继续追问,“你可记得小鱼吊坠?” “可记得鱼鱼?” 瘸子依旧摇头。 沉鱼不禁自嘲,是啊,颜王已寻得刘羽的骨骸及贴身之物,她还有什么可质疑的。那瘸子不过是个乞丐,或许曾偷潜入院中,才对狗洞了如指掌,若是换个地方,恐怕他就不知了。 她拭去泪水,对瘸子说道:“听闻此府中有一个小山洞,你可知在哪?” 瘸子颔首,旋即步入竹林。沉鱼与孔雁儿随其穿过竹林,钻过狗洞,眼前便是一群假山。举目望去,假山重叠,昔日山中的大枯树已被伐去,而瘸子却能在这错综复杂、仿若迷宫的假山群中,顺利找到小山洞。 孔雁儿大为讶异,“我来过数次,从未察觉此处有一山洞,你如何知晓?” 瘸子亦是摇头。 此时的沉鱼喜极而泣,她急忙转过身去,以帕拭泪,却听闻有人朝此走来。 她收起帕子,迎了上去。 红玉抿嘴轻笑,走到沉鱼面前仍不住发笑,“沉鱼姑娘,孔贵妃有请。” “何事?” “孔贵妃要给你说媒。” 沉鱼脸色骤变,她早已言明此生不再嫁,官家为此撮合了景王和沉静,景王亦当众讲明此事。 这孔贵妃是真不知情?还是受人所托? 她问红玉,“哪家的公子?” 红玉却是摇头。 沉鱼无奈,贵妃之命不得不从。于是,她看向瘸子说道,“你去我的医馆暂住,明日我带你去找神医。” 唰唰唰…… 沉鱼话音未落,瘸子拖着一条腿地匆匆离去。 ------ 此时,马球赛场上人声鼎沸,沉鱼踮脚看去,竟有一红衣女子策马奔腾,与一群男子争抢马球。 那可是红玉啊!沉鱼诧异,眼睛依旧盯着红玉,转头向一旁的人询问,“那红衣女子为何上场?包千秋人呢?” 第143章 说媒:李代桃僵 “红玉姑娘是毛遂自荐,你这位闺中密友可真是胸有城府、手段高明啊。” 沉鱼诧异,转眼看去,竟是景王。 她可不想与景王攀谈,以免惹得沉静吃醋。于是,她点点头,匆匆撤离。身后又是一片欢呼雀跃,“赢了!” “以一敌四,红玉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包千秋和她差了一大截呢。” “……” 沉鱼更是疑惑,包千秋去了哪? 她走向孔贵妃的帐篷,只见包千秋捂着肚子跑了出去。想到景王的话,她便猜到了一二,定是红玉给包千秋下了巴豆霜。 她顿住步子,转身看去,红玉与松华下了赛场,二人有说有笑,从她身旁经过,进了孔贵妃的帐篷。 孔贵妃正与红玉说笑着,见沉鱼进来,便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沉鱼坐下,对面正是红玉。 红玉满面春风,讲述着赛场上的趣事,她一会看向孔贵妃,一会看向左侧的松华,讲到精彩之处,便会激动的手舞足蹈,逗得孔贵妃捧腹大笑。 “红玉可真是深藏不露,以后不论是谁家举办马球赛,你都不可错过,定要让京城的公子哥们见识下你的球技。” “贵妃过奖了,红玉只是不想让大家扫了兴,便毛遂自荐上了场,只是不知,千秋姑娘如何了?” ------ 包千秋步履蹒跚地走进来坐在沉鱼身旁,她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依旧惦记着比赛一事,看向对面的松华问道,“松华公子,我们可是赢了比赛?” 松华愣住了,方才想起他和包千秋的约定。一开始比赛的时候,襄王爷有意让二人组队,以二对四。可是,孔贵妃的赏赐只有一件,松华便允诺:若是二人夺冠,便将孔贵妃的赏赐送给包千秋。 他之所以这般允诺,就是想着与包家结亲,包千秋也正有此意。 可是,比赛有变: 方才,松华去马棚里,正好遇到了红玉,他叮嘱红玉只需躲在后面,不必与人争抢。 哪知,红玉竟反驳,“我上场就是为了与人比赛,凭一己之力赢下这场比赛。” 呵!松华觉得甚是好笑,一个弱女子竟要凭一己之力赢下比赛,未免异想天开了吧。 殊不知,这是红玉的圈套。 红玉为阻止龙凤簪子落在包千秋手里,偷偷地给包千秋下了巴豆霜,李代桃僵替代包千秋比赛,甚至是想取代包千秋与松华定亲。 所以,她一改往日的谨小慎微,装作天真无邪,以博取松华的注视。 松华经常与孩子们相处,确实喜欢天真无邪的性子,见红玉扬言要赢得比赛,不仅觉得好笑,更是担心红玉输了比赛,无法赢得赏赐。 所以,他对红玉好言相劝,“红玉姑娘莫要逞强,一会儿我运球,你只管等着进球,可好?” “不好!我要以一敌四,还请松华公子去红队。” 啥?松华大惊,猛然看向红玉,只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扬了起来,撅着嘴、挑着眉,还翻着白眼。 在他眼里,此时的红玉就如同一个倔强不屈、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着实令他心中一惊,想不到红玉做了母亲,还这般的天真。 再者,方才在后花园的竹林里,若不是红玉帮着他打掩护,怕是他和孔贵妃私会一事早已暴露。 为此,他竟不计后果的依了红玉。“好吧,你自己一队,输了可别哭鼻子哦。”说罢,他牵着马便要离去,却被红玉拦住了。 红玉张开双臂,仰着脸,娇小的身躯往那一站凹凸有致、韵味十足,说起话来更是底气十足: “松华公子,若是我赢得比赛,你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扑哧!” 松华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心想着,张红玉虽然已是曼妙小娘子,其天真烂漫可不亚于黄毛小孩儿。 于是,他像哄孩子一样,微微俯身,向前探头,轻声询问道,“何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定会答应。” 红玉红了眼眶,双臂颓然落下,弯月般的双眸里闪着泪花,一出声便是哽咽,“昨日……在慕家,红玉丢失一耳环,怕是掉入了河中。耳环并不贵重,但,那是母亲留给我的物件……” 见红玉落泪,松华赶忙掏出耳环,递了上去,“红玉姑娘莫要伤心,你的耳环并未掉入河里,兴许是我抱你上岸的时候,耳环落入了我的衣衫中。这马球赛上人来人往的,我想着派人送还给你呢,趁着现在无人,我将耳环归还给你。” 红玉不悦,松华这般行径分明是不想与她扯上关系,为了与松华传出流言,她并未接着耳环,反而抹着眼泪笑了,“等我以一敌四赢下比赛,定会找松华公子取回耳坠,现在带在身上,只怕我会弄丢。” 说罢,她便离开了马棚,只留松华痴痴相望。 松华不曾想红玉竟能以一敌四赢下比赛,此时,包千秋问及比赛结果,他不知该如何交待了。 孔贵妃收起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而沉稳,说道,“方才红玉替你上场,以一敌四,赢下了比赛,本宫自然要遵守承诺,将龙凤簪赏赐给今日的冠军。” 孔贵妃说着,掏出一长条木盒递给红玉。 红玉接过木盒,压抑着心中的澎湃,微微颔首,而后看向包千秋说道,“红玉是替千秋姐姐上场的,若是姐姐喜欢这簪子,红玉愿意送给姐姐。” 包千秋连忙摆手拒绝,“不必!红玉姑娘赢得了比赛,这支簪子是你应得的。” “好!那红玉就收下了。” 红玉喜上眉梢,对面的沉鱼却是一脸疑惑,暗中揣测:红玉为何要以一敌四?松华怎去了红队?红玉独揽龙凤簪子,显然是在破坏松华和包千秋的姻缘。 沉鱼猛然看向红玉。 红玉依旧笑着,伸出手摆在了松华的面前,说道,“松华公子可是答应红玉了,赶紧还来。” 这一举动,令旁人呆若木鸡。 只见松华面红耳赤,他绝对没有想到红玉会当众管他索要耳坠,这样一来,孔贵妃如何想?包千秋如何看他? 毕竟,他已经向孔贵妃承诺,定会迎娶包千秋为妻,这又冒出了一个红玉! 红玉见松华迟疑,便挥动手掌催促。 松华无奈,在他眼里红玉已是天真无邪、落拓不羁的女子,定不是有意为之。他只得硬着头皮在怀间掏出一只耳坠,放在红玉手中。 红玉一手拿着耳坠,一手拿着木盒,向孔贵妃禀报,“娘娘,方才红玉比赛湿了衣衫,先行下去更衣。” “好。” 见红玉离开,沉鱼起身去追,却被孔贵妃叫住了,“沉鱼留下,那人这就到了。” 那人就是与沉鱼相亲的人。 沉鱼心中憋着很多话质问红玉,便以整理妆容为由,暂时退下。 第144章 说媒: 孔贵妃欣然应允,想来沉鱼是愿意再嫁的,否则她不会特意整理妆容。 沉鱼来到更衣房,还未进门便看见红玉走出来。 此时,红玉已换了一件粉色绫纱裙,裙内套着白色抹胸,胸前绣着一对红果,娇俏玲珑,活灵活现的,宛如一个豆蔻少女。 红玉并未言语,瞥了一眼沉鱼,从其身旁缓缓掠过,沈琉璃,沈珍珠跟随。 沉鱼诧异,今日红玉甚是异常,不仅对她爱搭不理,更是有意亲近松华。 松华可是襄王府唯一的男丁,堂堂襄王怎会允许松华娶一个再婚的女子?红玉这般死缠烂打岂不是自找麻烦? 她怒气冲天,转过身去怒吼,“张红玉!” 红玉顿住,依旧背对着沉鱼,冷声询问,“沉鱼姑娘有何吩咐?” 沉鱼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立在红玉身侧沉声告诫,“离松华远点,阳华郡主不好惹,襄王爷更不好惹,官家有意撮合襄王府和包家结亲,孔贵妃已准许,你莫要执迷不悟惹祸上身。” “呵!”红玉冷笑道,“谢沉鱼姑娘提点,红玉独自住在芙蓉园,甚至孤单冷寂,想要找一个依靠也有错吗?” “没错!但你不能横插一杠毁人姻缘,天下除了松华,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呵!”红玉轻蔑一笑,她若想保命,唯有登上巅峰,怕是这普天之下,松华才是最佳人选。 这时,翠微急匆匆前来禀报,“姑娘,孔贵妃派人来催了。” ------ 沉鱼气呼呼地来到马球赛场,便听到马蹄奔驰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她抬眼望去,只见人群涌动,热闹非凡。挤进人群,仔细一看,发现有几人正在切磋球技。 只见一白衣女子策马奔腾身轻如燕,那高挑纤瘦的身材与她一般无二,再看那双杏核大眼,炯炯有神;尖尖的下巴高高上扬,难不成这就是秋霜儿? 怪不得颜王曾把她认成了秋霜儿,定是因为她们的身影和眉眼相似罢了。 这秋霜儿武艺高强,一只手撑在马背上,将身子倒立,另一只手挥动球杆,将球勾起射向球门。眼看着球即将进门,却突然窜出一人,球直接砸在其脸上。 “哇……”场上一片惊嘘,所有人都看向被砸的男子。 男子捂着脸,一头花白的头发甚是惹人注目,沉鱼心想,这老头已是花甲之年还来打马球,不是找打嘛? 正在老头捂脸之际,颜王策马奔腾在其身旁掠过,将球打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一跃而起,立足马背,高高的挥起球杆,猛地击中空中的球,这一看定是个高空入门的球。 沉鱼惊慌,猛然看去,老头还在球门处杵着呢。 “快走开!球来了!”沉鱼大喊,眼看着球再次击中老头,一个人影闪过去,将老头拽下马背。 原来是景王出手相助。 景王怒不可遏,但不想与颜王生出嫌隙,便拂袖而去。 周围却充斥着赞叹,“大开眼界,区区一个女子竟能打出如此高球。” “比张红玉强上万倍,怪不得她能挤走红玉,当上颜王妃。” “那是颜王宠幸她,方才若不是颜王给她传球,她也进不了球……” 沉鱼气愤,想到红玉孤独寂寞没了依靠,她倒想着给红玉说媒。对了,孔贵妃要给她说媒,若是个正人君子,她倒不如让给红玉,以免红玉再去招惹松华。 她心中一喜,疾步走进孔贵妃的帐篷。 孔贵妃正襟危坐,一旁坐着包千秋,另一侧坐着那个老头? 见沉鱼进来,老头猛然起身冲着沉鱼施礼,哗啦,茶杯落地,老头蹲下身去捡茶杯,又匆忙起身施礼,“大理寺卿包千山见过沉鱼姑娘。” 包千山话音未落,孔贵妃和包千秋皆是抿紧嘴巴憋着笑。 沉鱼却是一脸惊讶,原来,孔贵妃要撮合她和包千山结亲。 这包千山可是精明强干之人,早在以前,父亲就说过,包千山一身正气,从不徇私枉法滥用职权,若是成婚,定会是一个好夫君。可是她那时对白夜华痴迷。如今,她心中装着刘羽,依旧无法接纳包千山。 见包千山弓着身子保持行礼姿势,她赶忙矮身回礼,“千山哥哥,好久不见,没记错的话您还未到而立之年,怎就白了头发?这样,明日我就派人为你送一些补发的汤药。” 包千山点头,平日里办案雷厉风行的他,竟面红耳赤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早在三年前,包父有意和慕家结亲,只是,包父不幸离世,后,包千山带着家人去外地赴任,便与沉鱼错过了。 如今,他已二十有八,母亲病卧在榻依旧操心他的婚事,弟弟妹妹更是不肯成家,皆等着他娶妻生子。此次回京上任,听说沉鱼已恢复自由身,他便托付孔贵妃帮其说媒。 孔贵妃也知道沉鱼立誓不再嫁,可念及包千山的人品端正,为公事日夜操劳,她不好拒绝便应下了此事。 “都坐下吧。” 沉鱼和包千山面对面坐下,包千秋见状便退了下去,嬷嬷将门帘放下来,守在门口。 沉鱼慌了,若是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孔贵妃要撮合她和包千山了。 为了不驳孔贵妃的面子,也不让包千山难堪,她必须先下手为强,表明自己的态度。 所以,见孔贵妃欲开口说话,她赶忙抢先道,“娘娘,您可是看出来了?我那闺中密友张红玉,她想要再嫁。” 孔贵妃脸颊一板,显露不悦,“本宫早就看出来了,她那些小伎俩也只能骗过心思单纯的公子哥。” 一旁的包千山更是面如灼火,尴尬地揉搓着双手。 沉鱼可顾不上这些,为了撮合红玉与包千山结亲,她向孔贵妃靠近了些,低声道,“既然娘娘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就不做些防范,以免毁了一桩良缘啊。毕竟那一对可都是心善之人,将来定能夫妇和睦,厮守一生啊。” 孔贵妃皱眉蹙额,不由得连连点头。虽说她放不下松华,可是,伴君如伴虎,官家已对松华生疑,她只能忍痛割爱。这包千秋亦是心善宽厚之人,将来定能与松华和睦相处。 若是换了张红玉,先不说襄王被气的半死,就是她也不会安心啊。毕竟,红玉与颜王和离后,还能得颜王赏赐芙蓉园,这种心有城府、水性杨花的女子断不能留在松华身边。 可是,该如何断了红玉的心思?孔贵妃看向了沉鱼。 第145章 说媒:扭转乾坤 沉鱼看向了包千山。 包千山老实可靠,品行端正。红玉虽是个善于算计的女子,但不是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若是二人结合,一个精打细算,一个忠厚顾家,定能相守一生。 可她不知道红玉的心思,也小看了包千山。 包千山赤红的面色凝重下来,他虽是个不解风情的男子,但是心思明亮。沉鱼打一进门就提及张红玉,显然是有意撮合他和张红玉。 哼!张红玉,他可不想招惹。一个能当上颜王妃,又能全身而退的女子,他包家可容不下这尊大佛。在他看来,沉鱼是好意一番,只是心思单纯看不透人心罢了! 于是,他看向沉鱼,沉声道,“沉鱼妹妹的心思我明了,我不会强人所难,亦不会接受一个城府深密的女子。” 包千山的坦荡令沉鱼松了一口气,又尴尬不已。她赶忙站起身来,俯身致歉,“千山哥哥心明眼亮,沉鱼不该耍小心眼,还望千山哥哥莫要计较。” 包千山再次错过沉鱼,自然是黯然伤神,可亦怜惜沉鱼,询问道,“沉鱼妹妹当真不会再嫁?” 此时,沉鱼想到了瘸子,竟不由得湿了眼眶,哽咽出声,“或许……我会再嫁,定会低嫁。” 包千山和孔贵妃皆是惊讶,“沉鱼为何低嫁?” “难不成沉鱼妹妹有了心仪的男子?是个贫苦人家?若是慕家不同意,千山哥哥愿意帮你出面说和。” 沉鱼抹着眼泪苦笑道,“现在我还不确定那人是否对我有意,等我知晓了,定会告知千山哥哥。” 就这样,沉鱼与包千山结亲算是作罢。 这下,孔贵妃可着急了,开始琢磨着给红玉说媒。 ------ 转眼已是午时,众人纷纷离开赛场,就在此时,有人大喊,“假山里有人吵架,快去看啊。” 假山群中。 红玉抵在石桌上,被两位豆蔻年华的姑娘指着鼻子骂,“你居心不良,故意勾引我松华哥哥……” “若不是你,我千秋姐姐早已拿到龙凤簪,与松华哥哥定下婚事,都怪你……” 争吵声响起,京城的名门贵族纷纷前来围观,指着红玉议论,“看吧,张红玉比赛就是为了追求松华公子。” “恬不知耻。” “终究还是个狐狸精,怪不得颜王不要她了,破鞋一只。” “弃妇!” “……” 听着谩骂声,红玉不屑,指着孔雁儿和包千寻轻笑道,“你们两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在这里满口胡言、恶语相向,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这时,孔贵妃来了,随行的有松华、包千秋、颜王夫妇以及六皇子夫妇。 红玉看到松华来了,故意靠近孔雁儿耳边低声说道,“我哪有破坏松华公子和千秋姑娘的姻缘,怕是你孔家有人从中作梗,阻断了他二人的姻缘。” 孔雁儿惊愕,随即推搡红玉,厉声反驳,“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孔家盼着松华哥哥迎娶千秋姐姐呢……” 红玉被推得步步后退,她就是要惹怒孔雁儿和包千寻,只要她吃了亏,才有机会博得松华的怜爱。 见包千寻愣在原地没有动手,她便大声喊道,“包千寻,你莫要诬陷我,千秋姑娘心善仁善,怎会与我结仇?你大哥哥是大理寺卿,就没有教导你莫要诬陷他人吗……” 诬陷?包千寻动怒,上前与孔雁儿一同推搡红玉,反驳道,“我没有诬陷你,你在马棚里是怎么向松华哥哥撒娇卖乖的?我和雁儿可都看到了,你枉为人母恬不知耻……” 此时,躲在人群中的包千秋失落至极。千寻不会说谎,定是红玉在勾引松华。可她不喜欢与人争抢,更不喜欢纠缠。于是,她仓促逃离,由于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竟撞了颜王一下。 颜王被人撞了一下,满不在乎,依旧舔着嘴唇发笑,注视着红玉。在他心里,红玉就是诡计多端的小狐狸,若不是为了千秋大业,获得秋家扶持,他不会找借口将红玉休了。他之所以在此等候,可是有要事求红玉答应。 红玉被人推的连连后退,却是一脸淡定。 颜王倒想看看红玉如何扭转乾坤? 红玉感觉快到了河边,便故作崴了一脚,踉跄后退。 “小心!” “快拉住她!” “噢……” 扑通!红玉落水了。 众人围观,只有松华一人疾步冲过去,跳入水中。 不一会儿,松华抱着红玉上岸,面对拦在面前的孔雁儿,他厉声喝斥,“退下!我要带红玉姑娘去更衣房。” “松华哥哥放下她,你是要娶千秋姐姐的。” 此时,松华心里已经开始厌恶包家人了,在他看来,定是包千秋说了什么,才会惹得包千寻和孔雁儿针对红玉。 他不言语,绕到石桌的另一侧准备离去,又一个人拦住他的去路。抬眼看去,竟是顾小柳。 红玉心慌啊,曾经她与顾小柳亲如姐妹,后来为了除掉高凤,她给顾小柳喝了独孤草花茶,害得顾小柳滑胎不说,还终身不孕。 顾小柳拦路,该不会是要与她为敌吧? 的确。顾小柳指着她,冲着众人说道,“她张红玉本是江南人,打小跟着渔夫打鱼为生,想当年,豆蔻年华的她更是救了身材魁梧的白将军,你们猜,她会不会游水?” “肯定会呀。” “她故意装作不会游水,为的就是亲近松华公子?” “狐媚子啊!勾引松华公子。” “……” 松华瞬间黑了脸,此时的红玉在他心里瞬间变成了一个坑蒙拐骗、不知廉耻的女子,看来,红玉的天真无邪都是装出来的,他猛地松了手。 红玉落地,倒是一脸镇静,搀扶着石桌稳住了身子。她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生怕有一天松华知道真相与她反目,所以她已经想到了法子。 众人见她如此,便开始骂她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孔贵妃看不下去了,无论如何松华不能娶张红玉为妻。 孔贵妃走到红玉跟前,怒吼道,“弄虚作假,还不跪下!” 红玉没有跪下,反而坐了下来,泪水也随之而落,待众人的惊嘘声落下,她才哽咽开口: “娘娘,松华公子,红玉打小日子过得清贫,母亲多病,红玉便跟随继父打鱼为生,所以,年幼时便熟识水性。昨日之所以不能游水,只因我的膝盖磕在了石阶上,现在还肿着呢,方才落水,这条伤腿依旧伸展不便,所以,无法游水。” 孔贵妃禁不住轻哼一声,示意嬷嬷前去查看。 第146章 和亲 片刻后,嬷嬷回禀孔贵妃,“娘娘,红玉姑娘的膝盖确实有伤。” 众人哑口无言。 松华也是羞愧不已,且对红玉更为怜惜,赶忙吩咐府中丫鬟带着红玉去更衣。 红玉可算是扭转乾坤,摆脱了勾引松华公子的骂名。 ------ 半个时辰后。 红玉坐着松华的轿辇上赶回芙蓉园,轿辇一颠一颠,油纸伞下是一张扬着嘴角难掩开心的小脸。 大街上的人见了她,不敢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毕竟孔贵妃已证实红玉并未勾引松华,还撮合红玉和襄王府结了干亲,现在谁还敢议论红玉? 红玉知道孔贵妃这般做法,无非是想断了她对松华的非分之想,无妨,她大可以姑母的身份去襄王府看望孩子,时常与松华见面了。 一转眼的功夫,轿子停在了芙蓉园门口,颜王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玉儿,康儿生病了,你回去看看他可好?” 颜王让她看望康儿?就不怕秋霜儿生气? 这秋霜儿可是嚣张跋扈的主。原本秋老将军有一私生女,名叫秋雪儿。秋老将军将秋雪儿接回秋家,想要记在妾室名下。秋霜儿不准许,秋雪儿只得做了秋霜儿的贴身丫鬟,跟着嫁入颜王府。 哪知,成亲第二日,也不知颜王是否有意,把秋雪儿抱入寝房侍寝,事后说是把其看成了秋霜儿。 秋霜儿醋意大发,当天夜里就命管家把秋雪儿发卖了。 秋霜儿对亲妹妹无情无义,对红玉更是无情。此次让红玉回去看望孩子,是想利用红玉为颜王府的千秋大业出一份力。 红玉自然猜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是,她现在还不足以与颜王府对抗,只能唯命是从。 来到颜王府,天色已黑,门口有一女子焦急踱步,走近了一看,竟是沉鱼。 颜王冷着脸轻声询问,“何事?” 沉鱼皱眉锁眼一脸忧愁,方才她离开孔贵妃的帐篷后,便去城外的茅草屋找到了瘸子。瘸子不肯离开茅草屋,亦不让她触碰。看着愈发严重的脓包,她没了法子,只得请李老出面为瘸子诊治。 她矮下身子向颜王施礼,才开口,“颜王,沉鱼遇一疑难杂症无法根治,来请李老出面。” 颜王眉头微皱,心下一惊:沉鱼怎会知晓李老在此? 自从他搬到这偏僻的东升村,便偷偷地去乱葬岗收尸,以救死扶伤为由,将李老请来,救活了一些武林高手。 除此之外,他还会将其他皇子的心腹抓来严刑逼供,得到了不少密报,例如:横王得知皇后和国舅爷被斩,便不再练兵,整日醉生梦死浑浑噩噩;黎王在北部边疆与敌国有过往来…… 今一早,秋霜儿收到了秋老将军的来信,说是西部边疆的古力部落和迪丽部落正在争斗,若是以和亲的方式拉拢古力部落,便可占领迪丽部落,扩大本国领土面积。 若是这样,就是立了大功,官家定会开心。 所以,颜王应下秋将军的提议,可是该让谁去和亲呢?秋霜儿选定了红玉,颜王赞同,所以,他急着把红玉叫来商议和亲一事。 见慕沉鱼拦在门口,颜王不禁厌烦,沉声道,“哪来的李老?闻所未闻,本王还有要事处理,恕不招待。” 沉鱼拦在门口不肯退下,直言道,“前些日子,我来颜王府寻找孩子,明明看到了李老,怎会不在?若是不在,他去了哪里?还望颜王告知。” “自然是去深山老林采药去了。” 见颜王不肯交出李老,沉鱼万分焦急,瘸子的病情越发严重,只怕是再拖下去会丢了性命。颜王为何不肯交出李老?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她沉下脸来冷声说道,“李老离京之前同我说过,清明之前定会回京,如今已过去十个月,他仍未归来。 此时,京城内有人得了传染之症,若是爆发,怕是只有李老可以医治。 既然李老不在颜王府中,沉鱼为了百姓安危,只得求皇上下令搜寻李老,沉鱼这就进宫,先行告辞!” 见沉鱼拂袖离去,红玉大喊,“慢着!”随即拉着颜王躲到一旁低语: “颜王,我已打探到可靠消息,衙门的人查出来了,被丢弃的尸体死前被人诊治过,若是有人在颜王府搜出李老,怕是收留江湖义士一事将会泄露。颜王还是趁着现在让李老离开吧,李老已归顺您,自然不会泄密,至于如何向沉鱼解释,就说李老是来为康儿诊视的。” 颜王一听,觉得有道理,便依了红玉。 红玉跟随颜王来到一卧房,只见秋霜儿坐在床边,走近了看,康儿已熟睡,肉嘟嘟的脸颊红润光泽,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呼吸顺畅,胖乎乎的小手被秋霜儿握着。 她确定康儿平安,便速速退出卧房,以免秋霜儿心生醋意,牵连康儿。 来到厅堂,秋霜儿徐徐走来,拉着颜王上座,落座后,不急不慌地指向侧坐,“红玉姐姐,坐下说话。” 红玉坐下,垂着眼帘,掩饰心中的悲愤,曾经这厅堂的上座属于她和颜王,如今却坐着秋霜儿和颜王。 颜王在秋霜儿挤眉弄眼的催促下开了口,“玉儿,本王叫你来,是要你和西部的古力部落首领和亲,若是成了,边疆百姓将免受战乱之苦,你可是平息战乱的大功臣啊。” 和亲?部落首领?红玉此时脑子嗡嗡作响,想不到颜王竟要将她远嫁西部边疆!呵!西部边疆是秋老将军驻守,想必这和亲一事,是秋家的主意。 若是她远离京城,就没有人与秋霜儿争抢康儿;若是秋霜儿想要杀人灭口,大可在和亲的路上杀了她! 她虽是怒火中烧,却在思虑着如何摆脱和亲一事。 颜王要她和亲,不就是为了扩大势力吗?自从皇后和国舅爷的阴谋被揭露,追随颜王的人大半离散,现如今,怕是只有秋家、太师府,以及沈家追随颜王了。 眼下颜王势单力薄,急于拉拢朝廷重臣,她何不以帮着颜王拉拢襄王府为由头,以此留在京城。 为了骗过颜王和秋霜儿,她娇羞一笑,低声道,“颜王,红玉瞧上了松华公子……” 不等红玉说完,秋霜儿鄙夷道,“张红玉,你疯了吧?松华公子仁慈宽厚一表人才,能与他相配的只能是未曾出阁的大家闺秀。 再者说,古力部落首领早已看上了你,他已来到京城进宫面见官家,此事已不是你能做主的。” 颜王惊愕,怒视秋霜儿质问,“古力首领怎会看上了红玉?他何时来到京城?面圣一事为何瞒着我?” 第147章 和亲:襄王府酒宴 事实上,秋霜儿为了铲除红玉,早已将红玉的画像送去西部边疆,与秋老将军密谋和亲之事。 秋老将军设计挑起古力部落和迪丽部落的纷争,以此提出和亲一事,企图拉拢古力部落,侵占强大的迪丽部落。 这真相只有秋家人知道,若是颜王知晓了,即便不敢与秋霜儿反目,也会心生怨恨。 所以,秋霜儿不得不撒谎,装作一脸无奈地回复颜王: “红玉姑娘容貌绝佳,令人过目不忘,我三哥哥对她念念不忘,将她的画像带去了边疆。 哪知,古力部落的首领古槐王看到了画像,点名要和红玉姑娘和亲。为此,他特意来到京城面见父皇。霜儿之所以不敢告知颜王,就怕颜王进宫阻拦,惹怒父皇啊。” 颜王无奈,他一开始答应让红玉和亲,只是不想惹得秋霜儿争风吃醋胡乱猜疑,想着红玉不同意就另换他人。现在倒好,古槐王非红玉不娶,亦并报了皇上。 他一脸惆怅看向红玉,说话声沉了下来,“玉儿,此事本王已不能做主,若是父皇答应了古力首领,你就安心出嫁吧,康儿……有霜儿照顾着你大可放心。” “皇上有旨。” 蔡公公的声音传来,颜王带着秋霜儿和红玉匆匆迎出去。 院里灯火通明,蔡公公立于院中,颜王跪地,秋霜儿和红玉跪其身后,蔡公公缓缓打开圣旨宣读: “皇上旨意,既张红玉已是襄王义女,便封其为红玉郡主,三日后远嫁古力部落。” 红玉惊愕,跪在地上的身子瘫软下去,久久没能谢主隆恩。 秋霜儿连忙转过头来,低声提醒道,“红玉姑娘,没成想你再次嫁人竟能高嫁,虽说古力部落是个小国,能成为古槐王大夫人,那也是一国之母,恭喜呀。” “恭喜”二字在秋霜儿的嘴里说出来,犹如利刃猛地刺入红玉的心间。 红玉猛然回过神来,瞅着秋霜儿那张沾沾自喜的嘴脸不禁怒火中烧,刚想开口咒骂秋霜儿卑鄙无耻,却突然传来康儿的哭声。 不可!若是她咒骂秋霜儿,秋霜儿定会报复在康儿身上,怎么办?她已无权势,已无依靠,只能自救。 三日后出嫁,不慌,她还有时间。她压抑怒火,俯身谢恩,“红玉谢主隆恩。” ------ 第二日。 红玉醒来已是巳时,昨夜她回到芙蓉园,便收到了襄王的传讯:明日襄王府大摆酒宴款待古槐王,要红玉郡主与古槐王见上一面。 红玉一改往日的艳丽装扮,一袭白衣搭配质朴的木质发饰,就连耳环都换成了银耳钉,与身后的丫鬟相比,不仅黯然失色,也有失丰盈饱满。 丫鬟一袭橘色罗纱长裙,搭配浅绿抹胸,光夺目的色彩下则是丰腴妖娆的身姿。看起来风情万种,走起路来却不失端庄。重工刺绣的衣袖随着手臂的摆动,时而露出金光闪闪的金手镯子。她不急不躁,远远的跟在红玉身后。 红玉率先拐进后院,便是一股浓烟扑面而来,夹杂烤焦的猪肉味,难道襄王府大摆酒席,就是烤肉? “咳……”红玉不由得咳嗽起来,捂着鼻子穿过浓烟,便撞到了一个人。不疼,犹如撞到一床软绵绵的被子,抬眼看去,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眼前正是黑衣人的胸膛。 何人这么高大? 她仰头看去,竟是一个包着花色头巾,满脸胡须的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体型壮硕,但其面相俊朗,浓眉大眼,嘴唇红润上扬,看起来,是个豁达和善之人。 “哈哈……红玉姑娘本人比画像灵动,就好像活灵活现的小鹿撞进了本王的怀里,本王喜欢。” 红玉连连后退,矮身施礼,“红玉见过古槐王。” “不必在意这些繁琐的礼数,本王的女人可以无拘无束,驰骋草原。”古槐说着,便伸手示意红玉前行。 红玉回头望去,几个仆从正忙着烤肉,与她同行的丫鬟被两个护卫拦住带走了。 这下可坏了,丫鬟可是王宝钗的妹妹王宝珠。 昨日在孔家,鲁王和王宝钗看出红玉喜欢松华,又听说皇上将红玉嫁给古槐王,鲁王早就想要拉拢古槐王,便要王宝珠扮成丫鬟混进襄王府,寻机接近古槐王,替代红玉和亲。 哪知,襄王府防卫森严,不准下人进入酒宴,怪不得襄王没有大摆筵席,只是请来了自家人。 红玉跟随古槐王前行,二人穿过一片花园,便看见零星三人坐在树荫下喝酒畅聊,襄王、慕南风和阳华。 松华公子呢? 红玉疑惑,于是,她特意向襄王施礼,“红玉拜见父亲,松华哥哥在哪?” 襄王面露不悦,垂着眼帘说道,“他和千秋姑娘约好的去慈幼局,现在还没回来,想必两人去了酒楼,你先坐下吧。” “快来,红玉妹妹坐我身旁。”阳华挥手招呼红玉,并亲自为其斟茶,“天气炎热,先喝杯茶解解渴。” 红玉坐下,接过阳华递过来的茶杯,又放下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松华扯着笑脸快步走来,“古槐王大驾光临,我怎能不回来奉陪?” 松华说着落座襄王爷身侧。 这时,襄王的面色犹如乌云乌黑压抑。本来他邀约慕南风和包千山前来作陪,可是包千山没有来,这说明什么?包家不愿意和襄王府结亲了。所以,他命松华去向包千秋道歉,并将包家兄妹请来。 襄王看到松华一人归来,便知出师不利,怒视着松华低声道,“连一个女子都哄不好?” 松华低头不语,愁断心肠。 方才在慈幼局,他已和包千秋坦言喜欢上了其他女子,包千秋没有多问,直言两人的婚事作罢。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官家已命红玉嫁给古槐王! 他无能为力,饮下一杯酒,热泪盈眶,接着便是第二杯,第三杯。当他再次端起酒杯时,被襄王挡住了,“松华作甚?” “呵!”他冷笑掩盖悲痛,越过襄王的注视,冲着古槐王点头致歉,“松华来迟了,所以自罚三杯,第四杯酒才是我为古槐王接风洗尘的酒。” 襄王一听,只得收回了手,锁起的眉头难掩担忧。松华从小到大滴酒不沾,现在这般饮酒,分明是有忧愁之事,莫不是松华放不下包千秋? 襄王拍着松华的肩膀宽慰道,“你和千秋姑娘的婚事有父亲和孔相为你做主,不会出岔子的。” 闻此,红玉的心里醋意翻腾,已经送到嘴边的烤肉又放回小碟里。为掩盖忧心忡忡,她端起茶杯送至嘴边,却又滴水未沾。 一旁的阳华一直盯着她,见她还未喝下茶水,甚至焦急。 第148章 和亲:利用圈套自救 如今,阳华已有三月身孕,本应在家安胎,可孔贵妃另有交代,她不得不来。 她端起一碗乌鸡汤,一手托着碗底,一手拿着汤匙,盛起一勺鸡汤,送入口中。突然,她左手一歪,“啊!”一碗鸡汤全部洒在红玉的长裙上。 “红玉妹妹,快快起来,没有烫伤吧?” “无妨,我去更衣。”红玉说着便起身离开。 她来到更衣房,刚想推门而入,便顿住了。她想起刚才阳华催她喝茶,便心生警惕,滴水不沾。想必阳华见计策行不通,便故意弄脏她的衣衫 。 想到沉鱼曾在左家更衣房险些被采花大盗糟蹋了,她甚是警惕,转头看向四周,竟然寂静无声。 她推开更衣房的门探头一看,里面陈设奢华,虽说迎门摆着衣架,但是衣架周围却是雕花精致的桌椅,这一看就是上好的客房。 她对上门退了出来,推开一旁的房门,迎门摆放着衣架,四周没有精致的桌椅,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更衣房。 抬眼看去,门上竟然挂着客房的木牌。她战战兢兢地走进去,门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啊!” “红玉姐姐莫怕。” 红玉定睛一看,是王宝珠。 王宝珠拉住红玉,压低声音说道:“护卫将我拦住,要我在这客房里等着姐姐,可这客房分明就是更衣房,我听着有人进进来,便躲在了门后。” 红玉点头,意识到这是阳华布下的圈套,若是没猜错的话,过会儿古槐王便会过来歇息。 她何不利用这圈套自救,恰好成全王宝珠。听着外面有了脚步声,她赶忙吩咐王宝珠去旁边的更衣房等着古槐王。她轻轻地对上门,趴在门缝里偷看。 两位婢女经过,脚步声停在了一旁的更衣房,便没了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院子里响起了男子的大笑声,“本王没有醉,不需要休息。” “古槐王慢着点,我家老爷让您小憩一会儿,等下带您去勾栏瓦舍逛逛,天黑后再去夜市。” “好好好,记得叫上红玉。”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红玉不由得用力抵住门,生怕古槐王进来。 砰…… 咣! 旁边的门响了两声,紧接着便是管家的声音,“你们四个在门口守着,把那个换过来,古槐王怎能进更衣室小憩?” “是。” 红玉松了一口气,撩起满是油渍的长裙坐在地上。 不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红玉赶忙站起来躲在门后。 “公子……您醉了,奴婢扶您回房歇息。” “不要,红玉呢?” 松华见丫鬟不肯回话,便撞开了更衣房的门,由于他醉了酒,腿脚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两个丫鬟赶忙跑进来将他搀扶起来,“快把公子送回东华阁,阳华郡主马上就来,看到松华公子在这,定会责罚我们的。” “不对,那个橘衣丫鬟去了哪里?” “放开我,红玉在哪?说啊!” 听到松华的叫喊声,红玉从门后走出来,拦在了门口,“松华哥哥,红玉无事。” 松华眯眼看去,挣脱两丫鬟的搀扶,便扑过去抱住了红玉,同时哽咽出声,“红玉,方才看着古槐王醉酒离开,我怕……怕他把你……所以,我跟了过来。” “红玉听到了古槐王的声音,所以躲在房里不敢出去,幸好松华哥哥记挂着红玉。”红玉说着双臂圈在松华的腰间,使劲往其怀里钻,还不忘娇嗔埋怨松华: “松华哥哥,红玉昨日去了慈幼局,并未寻见你,今日,你怎和千秋姑娘一同前往?” 这时,隔壁响起了男子的嚎叫声,隐约还有女子的呻吟声。 二人四目相对,瞬间脸颊火红,尴尬至极。 好在院子里有了声响,孔贵妃急匆匆地走过去,又退回更衣房愣在了门口。 看到松华眼含泪水,紧紧地拥着一女子,孔贵妃不禁摇头,颤声发问,“松华哥哥喜欢上了一丫鬟?” “丫鬟?”阳华诧异道,走过来一把将红玉扯了出去,一看竟然是红玉,又不由得惊诧道,“你怎会在这?” 阳华疑惑且惶恐,想要撞开客房的门,听到古槐王的叫声愈发凶猛,便吓得退到了孔贵妃身后。 孔贵妃怒视红玉,“说!房内的女子是谁?” 红玉垂着头,用尽余光看去,孔贵妃身后站着襄王府的人,孔家人,还有慕家人。这都用完午膳了,襄王又把三大家族的人请来,不就是为了证实她与古槐王的夫妻之实嘛? 她故作恐慌地连连摇头,刚想回话,却被松华护在了身后。 松华晃晃悠悠的,已然醉酒,都说酒能壮胆,确实不假,只见他怒视孔贵妃,抑扬顿挫地说道: “娘娘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亲临襄王府?为何把红玉认成了丫鬟?红玉本就是来更衣房更衣,她在这里实属正常,姐姐为何惊讶?还有,客房内的女子是谁?” 啪! 襄王冲过来,一巴掌打在松华的脸上怒喝道,“混账!竟敢顶撞贵妃娘娘,还不退下!来人,公子醉了,扶他回房歇息。” 松华怒声反驳,“不!我清醒的很,为何我不能迎娶我喜欢的女子?一次,又一次,为何!” 这时,护卫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老爷,鲁王和鲁王妃在寻找王家二姑娘,说是王二姑娘与家里置气,带着祖传的金手镯离家出走了,现在要搜查我们襄王府。” “哼!是找人还是找传家之宝?竟敢怀疑我们襄王府?好!让他们进来搜!” 六皇子亲自带兵搜遍了襄王府,只剩古槐王的那间客房没有搜,众人皆站在门前等候。 襄王爷咳了一声打破寂静,说道,“今日我襄王府宴请古槐王,还望六皇子撤兵,以免扰了古槐王休息。” 孔贵妃赶忙附和道,“是呀,六皇子还是撤兵吧,襄王府一向戒备森严,护卫都说了并未看到宝珠姑娘。” “不能撤!我已向门外的货商打探过,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橘色长裙的姑娘进了襄王府,我妹妹定是在这里。” 王宝钗说罢便要敲门,却被门前的两个丫鬟阻拦。 啪!啪! 王宝钗给了俩丫鬟一人一耳光怒喝道,“放肆!我是六皇子的正妃,岂容你们冒犯我?拉下去杖责三十!” 看着俩丫鬟被拖下去杖责,众人不敢出声,要知道,现在六皇子可是官家默认的皇子,就连孔贵妃都要对六皇子礼让三分呢。 “啊……” 突然房内传出女子的尖叫声,众人诧异,不怕事大的孔凤儿说道,“房内果真有一女子,怪不得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不会是王家二妹妹吧。” 第149章 和亲:见死不救 王宝钗抬脚猛踹房门,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妹妹啊,你怎浑身瘫软迷迷糊糊的?该不会被人下药了吧……” 众人挤在门口,想要一探究竟,‘嗖!’的一声利剑出鞘,吓得众人退下。 六皇子持剑欲冲进客房,却被襄王和慕南风拦住了。 襄王双手抓紧六皇子的右臂,低声劝阻,“这可是襄王府,古槐王不能死在这里,望六皇子给老夫一条活路。” 六皇子猛地推开襄王,冷声反问,“给你活路?宝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谁给她活路?” 襄王无言以对。 松华却是晃晃悠悠地走上前,不屑一笑,“呵!活路,古槐王本就是来京和亲的,宝珠姑娘还未婚配,嫁给古槐王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话一出口,正如六皇子的意,众人皆是点头。 可是,孔贵妃却是对红玉更加嫉恨,一回到宫里便向官家告红玉抗旨不尊,欲逃脱和亲。 孔丞相和襄王都不想松华娶一个身子不清白的女子,则一起状告红玉设计王家宝珠,害其失身。 最终,红玉被关进了大理寺。 ------ 红玉害得王宝珠失身,很快,这起案子便在京城传开了。 沉鱼将李老和瘸子安置在清河县便匆匆赶回京城,她先是拜访负责审理此案的包千山。包千山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见她,但是允许她去大牢里探望红玉。 红玉缩在墙角默默流泪,昨夜,她答应帮着六皇子拉拢古槐王,也是为了让自己脱身。可她没想到的是,孔家和襄王府要置她于死地。 见到沉鱼,她泪流不止,双手穿过寒铁牢笼,紧紧地握住了沉鱼的手, 低声抽泣: “鱼姐姐,怕是我被颜王利用了,本以为这次重来,我能押对宝,从此身居高位,不再被人欺压。可是,颜王为了继位竟然弃我张家,选择兵强马壮的秋家,这次,我和亲亦是为了颜王……” “我去找颜王。” “不必了。”红玉说罢更是泪流如下。颜王已经从东升村搬回京城,若是救她早该出面了。定是颜王对她有所猜忌,怀疑她暗中帮着六皇子拉拢古槐王,所以对她见死不救。 沉鱼看出了端倪,低声询问,“你这次是不是在帮六皇子做事?” 红玉点头抽泣道,“我亦是为了自救,我不想去和亲,我不想离开京城,不想永远见不到康儿啊……” “好,我去王家,只要王宝珠愿意嫁给古槐王,并撤案,你自然无事。”沉鱼说罢,匆匆离去。 来到王家已是酉时,王家却大门紧闭。 沉鱼自然知道缘由:王家是六皇子的岳丈家,若是王宝珠承认是自愿侍奉古槐王的,官家定会怀疑六皇子有意拉拢古槐王。所以,王家大门紧闭,不肯为红玉作证。 沉鱼心焦,红玉的案子明日开审,若是不说服王宝珠出面作证,怕是红玉要被坐实罪名,难逃刑罚。 于是,她钻过狗洞悄悄潜入和园的院里。 和园甚是为难,拉着她躲在墙角说话,“姐姐定是来找宝珠的吧,和园要提醒姐姐,此事关系皇子间的争斗,姐姐莫要插手,以免惹祸上身。” “宝珠在哪?” “其实,宝珠已不在王家,姐姐快些走吧。” 沉鱼又匆匆赶往鲁王府求见王宝钗。 王宝钗对沉鱼虽是好茶相待,但是不肯多说一句话。 沉鱼站起身来,扑通跪地,“鲁王妃,求求您让宝珠出面作证,宝珠已经是古槐王的人了,嫁给古槐王不也是好事一桩嘛?即便官家怀疑六皇子拉拢古槐王又怎样?与争权斗势相比,宝珠的姻缘、红玉的性命,更为重要。” 王宝钗面色难堪,她和六皇子谋划此事的时候,绝对没想到襄王和孔相会将此事告到官家面前。说来也怪,襄王从不参与皇子间的争斗,孔相刚来京城,亦不扶持任何一位皇子,此二人像是与红玉有仇似的,非将她要置于死地。 现在,即便是宝珠愿意嫁给古槐王,他们也不敢掺和此事了。 面对沉鱼连连磕头,她只得如实相告,“沉鱼姑娘,红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是我们王家见死不救。” “只要宝珠出面就能帮红玉洗脱罪名。” “我愿意出面作证。”王宝珠挣脱一丫鬟的拉扯,闯入厅堂跪在了王宝钗面前。 啪! 王宝钗抓起茶杯猛地砸在丫鬟身上,怒斥道,“贱婢!让你看着二姑娘,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有何用?” 丫鬟扑通跪地颤声道,“鲁王妃恕罪,银杏知错。” 丫鬟说着便慌里慌张地收拾茶杯碎片。 见此,沉鱼不禁心生怜惜。这丫鬟身子娇小,双手都是三根手指,怎能拉的住身材饱满的王宝珠? 王宝珠跪着上前抱住了王宝钗的腿,痛哭流涕,“大姐姐,我想要嫁给古槐王,古槐王说了,定会带我去古力,让我做小夫人。若是不嫁给古槐王,我的名声就毁了,以后两位妹妹更是无法出嫁啊……” ------ 第二日。 沉鱼早早地梳洗完毕,准备前往大理寺。她戴上帏帽,放下薄纱,跨出门槛的时候,跳了一下。 一早,她便吩咐九儿带着女暗卫去鲁王府门口等着,护送王宝珠前往大理寺作证。想到红玉今日能脱罪,她自然是欣喜万分,飞快地来到大门口。 大门猛然打开,九儿匆匆跑了进来,“姑娘,我们没接到宝珠姑娘。” “为何?” “我们一出门便听说宝珠姑娘昨夜被歹人玷污了,她回到王家,王家不肯开门,她便割喉自尽死在了王家门口,被人发现时,尸体已经凉透了。我亲眼看到了确实是宝珠姑娘。” 沉鱼震惊,踉跄地扶住了门框,艰难发声问道,“她……在鲁王府住着,歹人怎敢去劫持?” “听说,昨夜她离开了鲁王府,要回王家。” 沉鱼脸色已是惨白,缓缓点头,靠着门框久久没有出声。看来,六皇子和王宝钗宁可舍弃王宝珠,也不肯对红玉出手相救。 “姑娘?我们还去大理寺嘛?红玉姑娘的案子快要开审了。” “扶我……上轿。” 大理寺大门敞开,栅栏立于门口,百姓一拥而上,吵吵嚷嚷,“为百姓安宁,抓住歹人……” “去年八月初八,张家星儿被歹人玷污后投河自尽。王宝珠亦是如此,为保名节,在自家门前割喉自尽。” “听说,今日之案是孔丞相和襄王状告张红玉设计王宝珠失身于古槐王。” “王宝珠自尽是因失身于古槐王?还是因遭歹人玷污?” “襄王和孔丞相为何要为王家鸣不平?” “……” 襄王和孔丞相已经坐于大堂两侧,沉鱼立在厅堂中央,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惊嘘声,她猛然看去,只见差役抬着一具尸体走来,白布之下露出一只满是红痕的手臂,那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昨夜在鲁王府,她可是亲眼看见王宝珠戴有一只金手镯。 她缓缓靠近,突然传来一声声“闪开,快闪开……”抬眼看去,又有几个衙役抬着一具尸体走来。 第150章 和亲:脱不了干系 沉鱼震惊,赶忙跑过去向衙役询问,“这是谁?” “玷污王宝珠的凶犯割喉自尽了。” “可有证物?匕首?” 衙役刚想回话,却听到一声训斥,“你在那磨蹭什么呢?” 沉鱼循声看去,包千山急匆匆地走来,看向衙役说道,“王宝珠被玷污一案,凶犯已自尽,此案了结,将尸体按规处置吧。” “是!” 看着两具尸体被抬走,沉鱼疑惑,昨夜王宝钗明明答应成全王宝珠和古槐王,王宝珠为何离开鲁王府?又恰巧遇上歹人,这和张星儿的遭遇如出一辙,背后定有主谋。 她追上去,拦住了衙役,大喊,“我要验尸!我怀疑王宝珠之死另有隐情,还望包大人准许我验尸,不能放过真正的凶犯,以免京城百姓遭殃。” 包千山瞬间沉下脸,其实啊,这王宝珠一案他并未经手,是六皇子暗中操控,草草结案。 他虽是不满,但也不敢反对,毕竟他上有病卧在榻的老母,下有未成婚的弟弟妹妹,自从父亲遭人暗杀,他已不再是那个耿直无畏刚正不阿的包千山了。 若是他准许沉鱼验尸,真查出什么破绽,岂不是得罪了六皇子? 于是,他厉声下令,“将慕沉鱼带上公堂,即刻开审襄王和孔相状告红玉一案。” “包大人,您清廉正直,铁面无私,今日为何草草结案?你这般轻视人命,能心安理得嘛……” 正当沉鱼被衙役控制之时,景王手持尚方宝剑冲了进来,厉声说道,“官家赏赐的尚方宝剑在此,为查明真相,准沉鱼姑娘验尸。” 沉鱼冲着景王点头示好,随即吩咐衙役扯起帷帐,开始验尸。 一炷香后。 衙役撤下帷帐,两名衙役将王宝珠的尸体盖上。 沉鱼神色凝重,急匆匆地走向另一具尸体,掀开白布一看,凶犯亦是被人割喉致死,从刀口来看,与王宝珠的刀口如出一辙。看来,杀害两人的凶犯极有可能是同一人,均是左手持刀,并且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跟其身后的景王也看出了破绽,赶忙凑近沉鱼身侧小声劝解,“王宝珠虽是六皇子的人,但她在王家身份卑微,生母是个外室,王老爷将她记在了妾室的名下。 其实,你不为她伸冤,也不会有人追究,你为她伸冤,反而会得罪六皇子。” 沉鱼猛然看向景王,诧异道,“景王要我视而不见?隐瞒真相?” 完了,沉鱼的执拗劲又上来了。 景王见此,连连摇头,他之所以来此,不就是护着沉鱼嘛,见沉鱼执拗,他依旧依着,悄声道,“你想怎样做,本王都会赞同,否则本王不会亮出尚方宝剑。” 沉鱼用力点头,疾步走到大门口,冲着众人讲述王宝珠的死因:“宝珠姑娘生前确实遭歹人玷污,并非一个凶犯,至少有五人……” “啊!” “太可怕了,这才抓住一个凶犯,这样一来,京城岂不是很危险?” “必须请官府缉拿凶犯。” “……” 不一会儿,议论声平息,众人看向沉鱼。 沉鱼扯高了嗓音继续讲述实情:“宝珠姑娘并非割喉自尽,是被他人割喉灭口,还有这个所谓的凶犯,亦是被人割喉灭口,根本就不是畏罪自杀,真正的凶犯仍在逍遥法外。” “啊!” “歹人竟如此猖狂,毁了人家清白,还杀人灭口。” “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此时,嘈杂的议论声中传来失声痛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挤上前,趴在栅栏上伸着手大哭大喊,“我的女儿,昨日她从襄王府回来,说过要随古槐王去古力,怎就突然被人杀了啊……” 闻此声,沉鱼犹如寻到了一线生路,心想着,这老妇人的话,不正好可以证实王宝珠是心甘情愿与古槐王好的,和红玉无关。她赶忙朝着老妇人跑过去,栅栏还未挪开,老妇人竟被一个戴着帏帽的男人拽走了。 “白夜景,快帮我去追证人啊!” 她大喊着翻过栅栏,去追老妇人,跑了没几步,便看见白夜景从她身旁飞快掠过。 一刻钟后。 景王带着老妇人回来了,身后的两个捕快架着那个帏帽男。 沉鱼赶忙迎上去,刚要掀起帏帽男的帽子却被景王抓住了手。 两人的双眸相对,脸颊瞬间泛起红晕。 景王慌忙松开了手,吞吐道,“别看了,已经割喉自尽了。” 沉鱼震惊,看来,王宝珠一死牵连甚广。 她为了确认帏帽男是不是杀害王宝珠的凶犯,还是拿下帷帽细细查看。 不对,帏帽男不是左撇子,还有疑点,捕快带回来的凶器与宝珠的伤口对不上。 看来,幕后主谋众观全局,想要杀人灭口,为了保护证人,她赶忙将老妇人带入大堂。只见红玉已经被押上来审理,襄王和孔相皆是满面怒气,厉声争辩。 “若不是张红玉抗旨不尊,企图逃脱和亲,王宝珠也不会有机会接近古槐王。” “是啊,包大人,我府上的人说了,王宝珠就是跟着张红玉进入我襄王府的,所以,王宝珠的死和张红玉脱不了干系啊。” 红玉冷笑一声,瞪着侧坐上的襄王反驳道,“昨日,我是一个人进入襄王府的,轿夫可都看见了,哪知王宝珠跟在我身后,分明是你府上的护卫失职,关我何事? 再说,是你府上的管家将王宝珠和古槐王送进了一间房里,王宝珠失身和你襄王脱不了干系,王家没找你们算账,你们这两个老家伙在此像疯狗般咬着我不放,分明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你你……” “混账!” 砰!包千山拍响惊堂木,看向一旁的衙役,“王家人可来了?” “派去王家的人回来了,王家大门紧闭,不见任何人。” 沉鱼赶忙拉着老妇人下跪,“大人,这位是王宝珠的生母,六娘,她可证实王宝珠是心甘情愿与古槐王在一起的,并非任何人算计。” 老妇跪地便是痛哭流涕,“大人,昨日宝珠从襄王府回来,先是去了我那里,她亲口对我说过……古槐王说的要娶她做小夫人,带她去古力部落,还要带上我,离开这……任人欺辱的牢笼。” 闻此话,孔相气冲冲地走上前,瞪着老妇人询问,“王宝珠是王家庶女,你是何人?再说了,你说的这些话只是王宝珠的一面之词,尚且不论真假,谁知古槐王说没说过?” “本王可以作证!” 第151章 相助:灭门之祸 众人看向门口,一个装扮怪异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材魁梧健硕,靴子外穿,包着花头巾。细看脸颊,双眼红肿,一脸悲愤,嘴唇上的胡子都横了起来。 他正是古槐王。 古槐王立于红玉身旁,哽咽出声,“本王与宝珠情投意合,宝珠说过要随我去古力,带上她的母亲,离开这被人欺辱的牢笼。” 见古槐王出面作证,红玉甚至感动,赶忙致谢,“谢古槐王出面作证,红玉感激不尽。” 古槐王摇头一笑,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他虽不知秋老将军效忠于哪个皇子?但是他与秋老将军有约定。只要他将红玉带回古力,秋老将军就会帮他攻打迪丽,到时双方平分迪丽。 迪丽地域广阔,玉矿更多,正好扩大古力的牧场面积和玉石产量。 所以,他为红玉作证。 红玉见案情接近明了,赶忙补充道,“包大人,昨日六皇子和皇子妃曾去襄王府寻找离家出走的王宝珠,孔家人、慕家人,可都在场。这就证实了宝珠姑娘并非随我进入襄王府,是她离家出走自己进入襄王府的,还请大人明察。” 包千山偷偷看向襄王和孔相,二人皆是垂头不语。 这时,六皇子派人送来了证词,证明王宝珠确实是离家出走,闯入了襄王府,与红玉无关。 红玉无罪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颜王府。 ------ 颜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一撇,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 秋霜儿走进来,蹲下身子去捡茶杯碎片,同时安慰颜王,“颜王莫愁,既然她有反叛之心,何不釜底抽薪?灭了张家。” “可太师是我师父,我总不能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吧?” “嘁!”秋霜儿轻蔑一笑,说道,“前些日子,沈老爷的亲信张满贯,从一个小县官荣升礼部侍郎,听说呀,这个张满贯已是天命之年,腿脚不便吧,还时常去太师府,与张太师攀亲戚。” 颜王心领神会,颇为为难。张太师一生清廉,对他更是用心教导,他虽觊觎皇位,可也做不出污蔑师父的卑劣行径。 见他愁眉苦脸犹豫不决,秋霜儿猛地握拳,将茶杯碎片紧紧攥在手中,“啊!” 颜王一看,惶恐起身,瞪大眼睛询问,“霜儿这是做甚?为何伤了自己?” “这点伤算什么?若是张红玉翻身,定会抢走康儿,我的下场可不是这点皮肉伤,颜王暗中练兵,亦不会有好下场。” 颜王坚定点头,可又有担忧,“红玉死了,谁去古力部落和亲?” “哼!”秋霜儿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手中的碎片洒落在地,随后,她抬起滴着血的手,搂住了颜王的脖颈悄声道: “颜王,谁去和亲我们说了算,只要是我们的人,我这就给爹爹书信一封。至于古槐王,算是白跑一趟了。眼下,只有灭了红玉,我们颜王府才能高枕无忧。” 大理寺这边。 红玉忍不住连打喷嚏,拽着沉鱼离开,沉鱼却跪地不起,悲愤出声: “包大人,杀害王宝珠的凶手还没有抓获,为了京城百姓的安宁,望包大人速速派人缉拿凶犯。” 啪! 惊堂木响起,包千山皱眉蹙额,忧愁不已,只得敷衍道,“此案案情复杂,本官这就进宫,请官家定夺。张红玉已无嫌疑,立刻释放。” 红玉神色慌张,挽着沉鱼的手臂急匆匆地离开大理寺,进了轿子里,慌忙喊道,“快走!回芙蓉园,不……” 她不知道将何去何从,此次遭难,可见颜王已经弃了她这枚棋子。以颜王的性子,既然怀疑她追随六皇子,断不会再相信她,若是猜得没错,颜王定会灭了她。 她不由得一抖,惶恐看向沉鱼,颤声道,“姐姐,我有要事相告。” 此时,轿子外面传来了叫喊声,“散开!朝廷办案,速速散开!” “大人,张红玉已离开了大理寺。” “快!将那辆马车围起来!张红玉定在里面。” 红玉赶忙拉着沉鱼交代实情,“姐姐,颜王抓走了贤胜,要我效命于他,并派沈家姐妹监视我。这次我欲逃脱和亲,坏了颜王的大计,我知道他暗中操练练兵,勾结外族,怕是他要铲除我。” 呼啦!官兵扯开帘子,大喊道,“张红玉,张太师收受贿赂、买卖官职,官家下令将太师府的人通通抓起来,严查此案。” 红玉被押着走向大理寺,为求生路,她大声叫嚷道,“我有颜王的亲笔书信,望颜王念及旧情救我一命……”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沈家姐妹匆匆赶往颜王府。 红玉再次落入大理寺。 沉鱼也知是颜王在暗中操纵,她求见包千山,想要问问张太师收受贿赂哪来的证据?却吃了闭门羹。 她失落地走出大理寺,想到六皇子为红玉作证,便赶往鲁王府。 护卫向六皇子禀报后,一个身材瘦弱、一袭紫衣的公子哥朝着门口走来。 沉鱼纳闷,向守卫打听,“这年轻公子是哪家的?” “这是鲁王府的廖管家,江南人士,他原来是一名武将,武艺高强,曾一对二百。最令人称赞的是,他的左手不仅力大无穷,更是轻巧灵活。鲁王见他精明强干且心思细腻,便让他做了鲁王府都管家。” 沉鱼跟随廖管家进入院里,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廖管家经常熏檀香?” “是,五年来一直如此。” 沉鱼点头,跟着廖管家拐进一处院子,便听到了景王的声音,“还望六皇子告知,可有确切证据证明张太师收受贿赂?” 听此发问,沉鱼赶忙跑进厅堂。 六皇子端着茶杯看了过来,又慌忙放下茶杯,收回左手,冲着沉鱼点头示好,“沉鱼姑娘请坐。” 说罢,他又迟疑地伸出右手,指向旁侧的圈椅。 此刻,沉鱼怀疑六皇子杀害了王宝珠,但为了救太师府,她还是装作无事地坐下。 六皇子说道,“有人秘密举报张太师收搜贿赂,买卖官职,官家已亲审买官者,他们均已承认。更难办的是,官兵还在太师府的厅堂里搜出了银票和珠宝,正是买官者所赠,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太师府这是灭门之祸躲不掉了。” 沉鱼惶恐,怕是张太师在劫难逃了,可是,红玉和贤胜并未参与此事,可以保命吧?她急忙发问,“红玉和贤胜并未参与此事,亦不知晓,能否脱罪?” 六皇子摇头,双手拍在大腿上,叹气道,“官兵亦在芙蓉园搜出珠宝,亦是买官者所贿赂。” 砰!沉鱼拍案而起,脱口说道,“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她转眼看向六皇子发问,“买官者都有谁?” 六皇子见沉鱼耿直,怕惹出事来,便摇头叹气,“不知,官家不准泄露此事,本王也是听来的。” 这时,管家在门口禀报,“六皇子,颜王出事了。” “快说。” 第152章 相助:人选 “张家公子刺杀颜王,好在有手下相护,那手下当场毙命,颜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沉鱼双腿一软,踉跄倒退瘫坐在圈椅上。 完了!张太师收受贿赂,本就触怒龙颜,此时,张贤胜刺杀皇子,这是招来了灭门之祸啊! ------ 夜色深沉,沉鱼才离开鲁王府。 翠微走上来悄声禀报,“东升村那边已无证据,看来颜王早有防备。清河县那边,李老已离开,只留瘸子一人。” 沉鱼失落,踉跄地上了轿子,刚坐下,景王跟了进来,直言道,“若是你能答应本王一个要求,本王定能救出红玉姑娘。” 沉鱼诧异,有一要求?莫不是要她以身相许? 她猛然看向景王,眼神里透着丝丝怒火,压抑着怒火冷声问道,“景王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先说说看,是何要求?” 景王无奈一笑,俊冷的脸颊不禁沉了下来。他的确是想要趁人之危,可看到沉鱼依旧倔强、提防的模样,他还是不忍心要挟沉鱼,于是改口说道,“襄王将松华公子禁足在府内,本王是想拜托你带我混入襄王府,与松华公子见上一面。” 沉鱼舒了一口气,随即诧异道,“松华公子可以救出红玉?” “是,昨日襄王府不仅传出了王宝珠与古槐王同房一事,更是传出了松华与红玉私会。松华虽然无权势官职,但是他有两位位高权重的父亲。所以,松华才是营救红玉的最佳人选。” 此时,马车停在了澄园门口,景王掀开帘子示意沉鱼下车,“快些回去吧,明日,本王定会来叫你。” 沉鱼并不起身,担忧询问,“你的主意靠谱吗?那个公子哥性子软弱,可说服不了他的父亲。” “绝对靠谱,若是救不出红玉,本王愿以命相赔。” 沉鱼迟疑地下了车,脑子里还在想松华怎么营救红玉?要知道,松华被两位严父管束着,没有一点主见。 可想到景王如此笃定,她便也安心了。 次日。 沉鱼被噩耗惊醒。 “姑娘,昨夜官家审问张太师和贤胜。张太师撞死在龙柱上自证清白,贤胜当场猝死。” 沉鱼本抬起的身子倒在了床上,随即又猛然坐起来询问,“红玉呢?” “官家说,张太师收受贿赂,买卖官职,将太师府满门抄斩,午时斩首张红玉。” 沉鱼慌里慌张地套上长裙,也顾不上洗漱,便急匆匆地出门。 来到门口,便看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小厮被拦在门外。 小厮昂首挺胸,一脸冷峻,见到她只是板着脸,也不知道笑一下。 她指着石桌上数十件补品说道,“新来的,快进来,拎着这些补品,随我去襄王府。” 九儿疑惑,“姑娘,你确定带着这个新来的,你看他板着个脸,目中无人,带出去招人白眼啊。” “叫他小景子,让他随我去吧。” 俩人来到襄王府阳华的院里。 阳华还在睡觉,沉鱼命小景子把补品给了丫鬟,丫鬟拎着补品退下。 沉鱼赶忙拉着小景子来到墙角,指着狗洞说道,“从这里钻过去就是松华的院子,快钻。” 说罢,她拽着小景子蹲下。 小景子迟疑,他堂堂的七尺男儿,怎能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钻狗洞? 岂料,沉鱼说道,“快钻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钻狗洞救人,更是胜造十级浮屠。” 小景子眉头一皱,无奈点头,随即趴在地上,吸气收拢腹部,往前挪动。只可惜他的身子太过宽大,肩膀卡在狗洞门口,根本就钻不过去。 沉鱼呢?一边巡视着四周,一边使劲推着小景子的后背,还不停的低声催促: “你倒是快点呀,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面?实话跟你讲,我可是钻狗洞长大的,你眼睛一闭,直接爬过去就是了。” 噗嗤!小景子无奈地笑出了声,“若要本王钻过去,除非把这墙撞倒。” 沉鱼低头看去,小景子的肩膀被卡着过不去。 她眼睛一转说道,“你躺下,侧躺。” 小景子照做,躺下向狗洞里蠕动,可是,肩膀又被卡住了。 横竖都不行! 沉鱼无语,将小景子拽出来,说道,“你可别藏着掖着了,你要和松华说什么?告诉我便是,我去!” 小景子连连摇头,只因他手握六皇子杀害王宝珠的证物。 昨日在大理寺,他也看出了凶犯是个左撇子。所以,他同六皇子回鲁王府之前,趁机偷了六皇子的匕首。 他完全可以拿着匕首要挟六皇子营救红玉。毕竟,六皇子在朝中拥有众多老臣扶持,又深得官家重视,救人一命,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他不想参与皇室的争斗,亦不想让沉鱼卷入其中,所以,他选定了松华。 松华喜欢红玉,背靠襄王府和孔相府,正是六皇子想要拉拢的对象。 他缓缓起身,想要翻墙过去,突然传来说话声,他吓得赶紧蹲下。 沉鱼呢? 他趴下看向狗洞,沉鱼已经爬到了松华的院里,回头冲着他无声喊道,“在那里等着。” 不一会儿。 沉鱼爬了回来,后面跟着松华。 松华一脸焦急,拉着小景子坐在花丛遮掩的墙角,急言询问,“怎么救红玉?快说!” 小景子也顾不上沉鱼的注视,挨着松华坐在地上,掏出一个白布包着的长条状物品,递给松华,低声说道: “你只管拿着这把匕首去找六皇子,就说,是你的随从在大理寺附近捡到的,你见匕首上刻有鲁字,所以猜测是鲁王所有。归还匕首后,你就请求六皇子营救红玉。” “若是他不肯呢?” “若是你真心喜欢红玉姑娘,自会有办法救她一命。” 松华呆立,是啊,六皇子曾多次邀约他去相聚,显然是在拉拢他,可是襄王和孔相不准他同皇子们往来,他便听从。 从小到大,他一直温顺听话,从不敢顶撞长辈,甚至,襄王不准他去牢中看望红玉,他只能在家干着急。 见他六神无主又无动于衷,沉鱼焦急,蹲着身子跨过去,抢来匕首,翻着白眼低声呵斥,“红玉再次瞎了眼,看上一个虚情假意之人,你不去,我去。” “你?绝对不行,你慕家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小景子说着,把匕首抢回来,再次递给松华。 松华接过匕首犯了难,“父亲不准我出去,我怎能逃出襄王府?” “那。” 松华顺着小景子指的方向看去,另一面墙的狗洞正好通往外面。钻狗洞?若是被外人看到,他松华的脸面可就没了。 看着松华面红耳赤,小景子不禁笑道,“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钻狗洞救人,更是胜造十级浮屠啊。” 景王说罢起身,拉着沉鱼站起身来,哪料,阳华和包千秋站在院中,瞧了过来,他赶忙垂头。 阳华咧着嘴巴一脸诧异,“鱼儿?你躲花丛中做甚?还和小厮一起?” “沉鱼妹妹,这就是你要再嫁的男子?那日马球赛,听孔贵妃说沉鱼妹妹定要低嫁,难不成就是这位?” 说话间,两人逐渐靠近沉鱼,想要看看小厮的长相。 第153章 相助:贬为贱籍 沉鱼偷偷看向远处的狗洞,好在松华已经逃了出去。可是小景子身宽体壮无法钻狗洞。 见小景子依旧抓着她的手臂,她抖了抖手臂,悄声道,“我们逃出襄王府。” 小景子点头,抓着沉鱼就跑。 阳华见状,更是疑惑,指着院里的仆从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追!看看那小厮是哪家的?” 小景子拽着沉鱼一直跑,跑到第三个路口,见前面围了一群人。 那正是大理寺。 ------ 俩人挤进了人群中,沉鱼踮脚看去,古槐王正在大理寺门口叫嚷,“包千山,你出来与我说话,你们的皇帝已经将红玉许配给了我,红玉就是我的大夫人,岂容你们斩了她?快把红玉交出来!” “这古槐王可真是痴情啊,张红玉都要被斩首了,他还不放弃。” “是啊,听说皇帝赐给他一个绝美的妃子,他不要。” “这古力的男子比京城男子靠得住啊。” “是啊……” 听着众人议论,沉鱼也觉得这古槐王对红玉一片痴情。殊不知,古槐王是为利益才咬着红玉不肯放: 古力部落面积狭小,除了盛产矿石和棉花,农作物产量极低,所以古槐王要扩大国土面积。 他与秋老将军有约定,必只要将红玉带回古力,双方将会共同瓜分迪丽。 其实,谁嫁给古槐王?颜王和秋霜儿说了算。 现在,颜王决定换人和亲,却不敢直接通知古槐王,以免漏出马脚令官家生疑。 这才导致古槐王大闹大理寺。 轰隆隆!大理寺大门打开,红玉披头散发,戴着枷锁,被两个衙役押着走了出来。 “快看,张红玉出来了。” “快午时了,真的要斩首了。” “古槐王快救她啊……” 古槐王三拳两脚将衙役打到一边,冲到红玉面前便是泪眼相望,“红玉,本王一直在大理寺门口守着,这可恶的包千山不放我进去啊。” 红玉一脸呆滞,无动于衷。她心中清楚,想要灭她张家的人定是颜王。 为了保命,她举报颜王暗中操练兵马,秘密医治并拉拢江湖人士,可是,官府去搜查却未能找到蛛丝马迹,李老也不知所踪。 她所谓的手握颜王的书信,不过是信口开河,想要保住性命而已。 在狱中已有衙役为她搜身,定是受颜王指使。颜王也一定搜查了太师府和芙蓉园。颜王找不到书信,怎会善罢甘休?难不成识破了她的谎言?才对她见死不救。 她闭上眼睛,泪水直流而下。突然有人触碰她的脸颊,她才恍过神来,睁眼看去是古槐王。 古槐王双目含泪,低沉的声音在红玉的耳边响起:“红玉,你是否愿意随我回古力?只要你点头,我就是擅闯皇宫,也要皇帝放了你。” 红玉看向四周,巡视了好大一会儿,未能看到松华的身影,便失落的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好,本王这就去找皇帝。”古槐王说罢,便要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六皇子骑马而来,右手抓着缰绳,左手举着圣旨,大喊道,“皇上有旨,快快让开。” 马蹄未停,他悬起身子跳到地上。众人见他手持圣旨,便纷纷退后,散出一条路来。 他立于大理寺台阶之上,包千山已然跑到台阶之下候命。 “包大人,带张红玉进大理寺接旨。” 看来,官家是不想让外人知晓某些事情,毕竟红玉曾是皇家媳妇。 大理寺大门关闭。 红玉跪在大堂中央,抬眼看去,大堂上只有六皇子和包千山,不对,侧座上还坐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儿。 老头抬起拐杖指着红玉咒骂,“张贤胜刺死我孙儿,你张家被满门抄斩实乃恶有恶报,罪有应得。咳……” 红玉转眼细看,那老头尖嘴猴腮的,不就是张满贯吗?张满贯的孙子?莫不是整天为颜王鞍前马后的张九饼?原来,张满贯是颜王的人。 她瞬间暴怒,指着张满贯大骂: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当初隔三差五去我家,求着与我家攀亲戚,想不到,你竟然诬陷我父亲受贿,诬陷我弟弟杀人,你害死了他们,就不怕他们找你索命吗?” “你个弃妇闭嘴!人证物证俱全,岂容你反驳?” 砰! 六皇子怒摔惊堂木,阻断二人争吵,随即站起身来,打开圣旨宣读: “皇上有旨,张太师收搜贿赂买卖官职,涉案数额超五万贯,特将太师府满门抄斩。但念及张红玉是赵康儿生母,亦有颜王为其求情,特免其死罪,贬为贱籍,卿此。” 红玉心中冷笑,颜王为她求情,是怕她交出所谓的书信吧。 她匍匐地上,沉声道,“谢皇上开恩。” 许久,她才直起身来,岂料,六皇子再次开口,“皇上口谕,张贤胜杀死张九饼,张满贯将此事告到了县衙,官家有意说和此事,判张贤胜家人赔偿张满贯万贯,或是劳役抵债。” 万贯? 红玉惊讶道,“何人性命这般昂贵?就是县令的月供也不过五六贯啊。” “我赔,我带来了银票。” 循声看去,松华举着银票走向张满贯,递上了去。 方才,他与六皇子进宫面圣,求得官家留红玉一命,遇到了颜王。 官家答应留红玉一命,但怕在张九饼一案中有失公正,所以命红玉赔偿钱财或是劳役抵债,由张满贯决定。 松华想着张满贯并不富裕,定会要钱,所以凑够了万贯才赶来大理寺。 哪知,张满贯并不接着银票,再次用拐棍指向红玉,厉声相向,“九饼可是我家唯一的男丁,我儿死的早,只有九饼这一个孙子,你弟弟绝了我家的血脉啊!我不要钱财,我要你劳役抵债,我已要来了你的身契。” 劳役抵债?岂不是要红玉给张满贯做奴做婢?众所周知,张满贯人品不佳,府中妾室、儿媳就有二三十个! 红玉意识到张满贯的邪恶想法,怒目而视。 松华亦是一脸怒气,将其拐棍拿过来,立在一旁,询问道,“张大人何意?不妨直说。” 张满贯坐下,拍着大腿说道,“我腿脚不好,一直由九饼照顾我,如今九饼没了,身边的丫鬟个个粗心大意,不尽人意,张红玉侍奉我,也算是替九饼尽孝了。” 红玉气愤至极,指着张满贯大骂,“呸!痴心妄想。你就是条有主子的狗,我就是死也不会侍奉你。” “你……混账!”张满贯气得浑身颤抖,想要抓起拐棍,哪知,手刚刚摸到拐棍,拐棍竟滑落在地。 他只得抬起颤抖的手,指着红玉怒喝,“若是你不愿劳役抵债,此案交由衙门审理,我定要你以命相偿。” 第154章 出手相助 张满贯说罢,起身离去。 红玉跪在地上,呆若木鸡,心如死灰。张满贯要人不要财,显然是颜王在幕后操纵,想要继续把控她,甚至是铲除她。 眼下,想要救她的人除了沉鱼,只有松华和古槐王了。 松华只是一个还未起势的小角色,唉,人微言轻啊! 至于古槐王,只怕是她跟着古槐王还未回到古力部落,就会被秋老将军灭了。 她扶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松华俯身,帮她托着重重的木枷…… 突然,古槐王气冲冲地冲进来,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皇帝说免你死罪,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要把你带走,我看谁敢阻拦?” “大胆!竟敢……”六皇子刚要下令拦住古槐王,松华伸手阻拦,凑其耳边低语。 “还请六皇子给红玉一个脱身的机会。” “何意?” “红玉落入张满贯手里,不是为奴就是丧命,还不如让她随古槐王离开。” 松华说罢已是声音哽咽,湿了眼角。 ------ 此时,大理寺门外依旧人山人海,将宽敞的松贵大街堵的水泄不通。 沉鱼已经在衙役口中得知结果,见大理寺大门打开,她赶忙迎上去拦住了张满贯,赔上笑脸说道: “张大人想要红玉赔偿多少?我愿双倍奉上。” 张满贯猛然看向沉鱼,但想到颜王的吩咐,瞥了沉鱼一眼,抬脚就走。 哪知,他刚走两步,只觉得身后有一只大手猛地将他扒拉到一边,他脚下不稳,倒在地上,不等他开口大骂,便听到了阵阵哗然。 “哇!张红玉出来了。” “无罪释放了?” “古槐王英雄救美啊!” “……” 古槐王顿住步子,牵住红玉的手看向众人,高声说道,“皇上已免除红玉死罪,从现在起,她就是我古槐王的女人……” “放屁!张红玉是我的奴婢。” 古槐王循声看去,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难不成这就是皇帝口中……想要红玉为奴为婢的张满贯? 皇帝怕百姓说圣上不公,他古槐王可不怕。 他直接掏出一沓银票拍在张满贯的胸前,厉声告诫道,“拿着,这是万贯,以后张红玉是我的女人,与你无关。” 张满贯不屑,沉鱼的两万贯他都没要,岂会看上一万贯? 于是,张满贯昂首挺胸,故作清高,推开古槐王的手臂,就要离开。 唰的一声。 古槐王拔出匕首,抵在张满贯的额头上,怒声询问,“要命还是要钱?” “杀人犯法,古槐王在古力也是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吗?” 张满贯推开古槐王的手臂,继续前行。众人不禁气愤,故意挤作一团不肯让路。 突然,人群由外向内哗然散开一条道,一个满脸脓疮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是瘸子,其身后跟着翠微。 沉鱼赶忙迎上去,靠近瘸子的刹那,瘸子赶忙后退,与沉鱼保持着八九尺的距离停下脚步。 人群瞬间聚拢,又挡住了张满贯的去路。 “让让,让开!” 众人无动于衷,瞅着沉鱼和瘸子。 近几日,京城有这样一个传言:慕沉鱼要低嫁,瞧上了一个乞丐。难道就是这个满脸脓疮的丑八怪? 景王亦是好奇,躲在人群中细细打量瘸子,高挑纤瘦的身材,圆润的脸颊尖下巴,突然他眉头一皱,好似想到了什么。 看到沉鱼递给瘸子一块面巾,瘸子接过去戴上了。 见此,景王心中已有定论。 这时护卫找来,说是官家召见,他便悄悄离开,依旧不舍得回头望去,那瘸子并未与沉鱼靠近。 沉鱼不知瘸子为何突然来找她,便开始询问,“可按时喝药了?” 瘸子点头。 “家里没米了?” 瘸子摇头。 看着沉鱼还要发问,瘸子指了指身上的脓疮,然后看向张满贯。 沉鱼恍然大悟,瘸子这是赶来相助的呀。 于是,她冲着瘸子叫喊道,“既然无事,你跑出来做甚?若是别人碰到你的脓疮,定会染上恶疾?你这不是害人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后退,张满贯更是用尽力气往人群中挤。 这时,瘸子突然跑向红玉,抓住了红玉的另一只手。 红玉见瘸子满脸脓疮,手上也是,自然是惊恐万分,失声尖叫,“啊……救命啊……” 见此,沉鱼大喊道“瘸子,放开她的手,你这样会把这不治之症传给她的。” 古槐王惊恐,猛地甩开红玉的手,退到人群中。 红玉不再挣扎,无力冷笑,想不到口口声声要娶她为妻的古槐王在危难之际还是会弃她而去。 罢了!指望古槐王救她已不可能。既然大家都惧怕恶疾,她何不利用瘸子逼退张满贯? 于是,她拽着瘸子的手,冲向张满贯,众人速速后退。 张满贯一瘸一拐地逃离,哪知,百姓好像和他作对似的,一个出口都不留,他只得将头埋在人群中,背对着红玉。 “张大人,还要不要红玉侍奉你?” “不……不……” “呵!红玉虽然得了不治之症,依旧可以为你洗脚捶背。” “不……必了,别碰我,我不要人,我要钱。” “好,鱼姐姐可带来了一万贯?” “不是一万贯。”张满贯反悔,想着慕家一众公子哥,除了慕南风皆是商贾人士,慕沉鱼更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他何不借此机会大捞一笔? 在他这里,想要红玉免除劳役抵债,就要五万贯。 贪念一起,恐惧全消。 张满贯转身看向红玉,理直气壮地说道,“拿五万贯,我立马交出你的身契,九饼一案撤销。” 红玉气愤,她已身无分文且无家可归,去哪找五万贯? “红玉,先拿着这些,我再去想法子。”松华跑过来,将手里的银票递给红玉,随即转身就跑。 红玉感激,泪湿眼眶,转眼目送松华,却看见松华被襄王拦住了。 襄王发现松华逃走了,便叫着孔相府的人一起寻找松华。 亲见松华为一个弃妇出头,襄王气愤,斜睨着红玉,有意抬高了嗓门训斥松华,“混账!一万贯就当是还了你的风流债!来人!把公子绑回去!” 红玉落泪,即便是戴着枷锁,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火速冲过去,将银票甩给仆从,冲着襄王怒吼道,“你为老不尊,偏偏将松华公子的仁善说的污浊不堪,你这是抹杀善良!” 襄王猛怒目圆瞪,告诫红玉,“若是你真心为松华好,就应与他一刀两断,你敢对天发誓吗?” 第155章 相助:拒之门外 红玉呆滞,是呀,她为了成为一国之母,主动接近松华。只因松华也是赵家血脉,有望继承大统。 松华见她左右为难,扑通跪地,大喊道,“我赵松华对天发誓,今生非张红玉不娶!” 啪!襄王怒扇松华一耳光,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你不与红玉一刀两断,我便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松华被打得趴倒在地,嘴角随即流出了血。 红玉见此,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与松华泪眼相望。 松华踉跄地爬起身来,刚想走向红玉,却被赶来的孔相拦住了。 这孔相可是孔贵妃的父亲,乌黑整洁的发髻上戴着碧玉冠,面庞白皙,柳眉凤目的,尤其是那一脸的淡然,看起来安闲自得,凑近松华耳边轻声劝慰道: “华儿听话,若是你为了红玉与你父亲闹僵,将来,红玉怎进襄王府的门?若是你真为红玉着想,就要力争高位,将来也好护着她周全啊。” 这孔相就是能言会道,三言两语将松华说服了。 松华便随襄王回去了。 这时,包千山带人给红玉解开了枷锁。 “红玉姑娘,方才慕沉鱼与张满贯签下契约,今日凑齐五万贯,在大理寺换回你的身契,你先进大理寺等候。” 红玉慌忙抹去眼泪,看向四周已不见沉鱼的身影,只见众人指指点点的看着一个方向。 她顺着众人指的方向看去,张满贯眉眼带笑,显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拄着拐棍悠悠然地走进大理寺。 背后则是谩骂身后,“老不要脸!” “趁火打劫!” “他张家就是五代为官也赚不来五万贯啊!” 是啊,五万贯对沉鱼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她只得将手中的铺子宅院全数出售,才凑齐五万贯。 日落时分,大理寺门口依旧围满了人,百姓都想知道结局。 大理寺大门打开,张满贯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抱着木匣子的管家,四周皆是带刀护卫,不用说木匣子里定是五万贯银票。 众人议论起来,“以后他就是京城首富了。” “或许吧,整个慕家,慕沉鱼的铺子可是最多的,这下全落到张满贯的手里了。” “话说这慕沉鱼和张红玉什么关系?结拜姐妹至于为其倾家荡产吗?” “谁知道啊,或许慕沉鱼重情重义……” 沉鱼独自走出大理寺,看向众人说道,“各位,张红玉已身染恶疾,恐有传染风险,还望大家速速离开。” 众人没看见红玉,自然不愿离开,只是后退了些,依旧观望。 沉鱼无奈摇头,冲着大理寺门口挥手,“红玉,你蒙上面巾出来吧。” “咳……” 一个包着面巾不停咳嗽的女子走出大理寺,她身形娇小,步伐踉跄,一咳嗽还捂着心口,浑身颤颤巍巍的,只是,那手上已布满脓疮。 “啊!她得了恶疾。” “真的传染啊。” “快跑啊……” 瞬间大理寺门口只剩下红玉和沉鱼。 沉鱼不由得后退,颤声道,“红玉,我先回慕家一趟同母亲辞别,你坐另一辆马车去清河县。” 沉鱼说罢,匆匆离去。 ------ 沉鱼卖掉了澄园,已无安身之处,只能搬去之前为瘸子买的那处别院。 她来到慕家大门口,还没走上台阶,便被护卫劝阻了,“大姑娘别再往前走了,阳华郡主说了,让您过些时日再来,怕您染上了恶疾。” 沉鱼一想也是,她为了从张满贯手里救出红玉,便谎称瘸子的脓疮传染,既然事已至此,那也只能继续欺骗下去了。 她只得后退,“好!你们记得转告老夫人,就说我一切安好,过些时日再来看她。” “是,小的定会转告老夫人。” “放肆!一个奴才竟敢随意做主,拉下去杖责三十!” 这凌厉的声音,沉鱼不用看就知道是沉静。 自从沉静与景王定下亲事,她在慕家的地位可谓是飞流直上。原来她只是一个谨言慎行、见机行事的庶女,现在她在慕家可是有了发言权,不论何事都要过问。 对此,慕南风和阳华郡主也不敢多管,以免与她闹得不愉快,得罪了景王。只盼着她赶紧嫁出去,慕家也能恢复安宁。 可她呢,不仅在慕家多管闲事,更是要与沉鱼作对,不只是因为景王与沉鱼时有往来,还因沉鱼损害了她的利益。 沉鱼见沉静立足大门内,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可背后传来的恶语,令她怒火更盛。 “为了一个外人搞得倾家荡产,慕家怎会有你这种愚不可及的女子?” 她转过身去,对着沉静呵斥,“那是我自己的产业,与你何干?” “嫁妆呢?当初你嫁去白家,慕家可是陪送了铺子、金银首饰,如今在哪?不也是用在红玉身上了?” “那是父亲母亲给我的嫁妆,如何处置?与你无关!” “怎与我无关?若不是你倾家荡产,母亲要给你一些贴补,慕家怎会缩减我的嫁妆?” 沉鱼一听,瞬间泪湿眼眶,可见母亲还是记挂着她的。 她扑通跪地,冲着慕家大门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来,已是额头通红。 “鱼儿谢母亲记挂着,还望母亲保重身体,等鱼儿归来。” 说罢,她踉跄起身离开,哪知,沉静依旧难解心头之恨,大喊道,“别回来了,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弃妇,回来就是给慕家蒙羞。” 啪! 慕南风走来,给了沉静一巴掌。“放肆!六皇子来府中做客,你这般不懂规矩,欺负尊姐,岂不是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哥哥们不也说了吗?鱼儿名声不好,对慕家的生意有了影响,若是鱼儿不回来,就莫要与她往来了。” 沉鱼脑子轰鸣,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开始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地,景王赶来,搀扶住了她。 原来呀,景王出宫后听说沉鱼为了救红玉不惜倾家荡产,甚至是卖了居住的澄园。他担心沉鱼无处可去,便来慕家寻找。 正好看到沉鱼被慕家拒之门外,他瞪了一眼慕家人,搀扶着沉鱼上了马车。 见此,沉静了站不住了,急匆匆的跑出去,抓住了景王的衣袖。 “景王,沉鱼极有可能染了恶疾,你离她远些,我派人送她回去……” “不必了,从现在起我与你的婚事作罢。”景王说罢,甩开了沉静的手。 沉静立马追问,“为何?难不成景王想要娶慕沉鱼?是不是昨夜你们在鲁王府早就商定好了此事?” 第156章 迷案:被烧死了 原来,沉静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景王。 景王动怒,指着沉静的脸说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种心胸狭隘恶语伤人的女子不配做我景王府的大娘子。” 说罢,景王上车离开。 马车刚驶出西城门,翠微进了轿子里低声禀报,“姑娘,翡翠果真被人劫走了。” “可报官了?” “报了,按姑娘交代的,就说红玉姑娘不知所踪,翡翠去颜王府寻找,还未归来。求官府帮着寻找红玉姑娘和翡翠,顾捕快带人去颜王府搜查了。” 沉鱼点头,提着的心依旧没有落下。 方才离开大理寺,她怕颜王对红玉痛下杀手,所以让翡翠装扮成红玉先行回清河县的宅院,真正的红玉已随丐帮的赵大哥离开。 她之所以报官,只是想在颜王的手中救出翡翠,为此,她带着翠微去衙门等着。 ------ 颜王来到酷刑密室。 只见红玉被绑在铁架上,昏了过去。 他拔出护卫的剑,挑下红玉的面巾,一张满是脓疮的脸赫然入目。 好像不是红玉? “你去把她的右手腕翻过来。” 护卫浑身发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隔着帕子将红玉的右手腕翻过来。 颜王一看,手腕上没有脓包,亦没有红痣。若是没有猜错,这定是翡翠。 他为了找回书信,求官家留红玉一命。可到头来,红玉却逃走了! 若是没猜错的话,红玉定是偷偷留下了去年他与弘王的书信,里面写的是:如何对付太子?如何铲除白夜华? 这种信若是泄露出去,怕是官家要将他处死。 他一脚将护卫踹翻在地,厉声下令,“去码头,拦截所有船只,抓获所有女子,记得留活口。” “颜王就不怕有人上报官家?” 颜王不屑,他打算劫走红玉之前,就命人带走康儿,若是有人告他私自抓人,他大可拿着康儿当挡箭牌。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颜王府嫡子失踪,歹人逃往码头,即便官家知道了,定会认为是红玉抢走了康儿逃往江南。” 护卫速速离开。 这时,又一名护卫前来禀报,“颜王,捕快去了颜王府搜查,说是红玉姑娘不知去向,丫鬟翡翠也不见了。” “谁报的官?” “慕沉鱼的婢女。” “呵!本王看在羽郎和孩子的面上不愿与她为敌,她倒是多管闲事,掩护红玉逃走。” “颜王何意?要不要把这个丫鬟杀了?” “趁她还没醒来,放了吧。慕沉鱼有景王和六皇子护着,此时动她为之过早。” ------ 亥时。 沉鱼起身走出衙门,忽见一辆马车急驰而过,不知何时落下一个袋子。 衙役上前打开一看,竟然是失踪的翡翠。 翡翠平安归来,红玉已经脱身,沉鱼那颗悬着的心可算落地了。 她搀扶着翡翠上车,忽然,衙役大叫,“快看!码头那边火光冲天,怕是起火了。” “快去救火。” 沉鱼惶恐,想着会有百姓被烧伤,她拿了衙门的药箱匆匆赶往码头。 沉鱼来到码头一看,官兵将一条失火的客船拉到了岸边,扑灭火以后,从里面抬出三具尸体。 她刚想上前查看,颜王疾驰而来,指着官兵下令,“将围观的百姓拦住,莫要毁坏现场,仵作呢,快快验尸。” 仵作已随衙役赶来,上前验尸。 一护卫上前禀报,“颜王,我们搜查了所有客船并未寻到歹人,只是不知为何,这条客船突然起火。” 颜王疑惑点头,他只是命人抓红玉回去审问,并未让提前灭口啊,莫非这大火只是个意外? 他走上前去,仵作已检验完毕,躬身回话,“回禀颜王,是一具男尸和两具女尸,初步判断,男尸正是船夫,一具高大的女尸戴有一块令牌,另一具娇小的女尸身上无任何物件。” 颜王接过令牌一看,竟然是澄园的。 那娇小的女尸应该是红玉啊,红玉平时最爱戴着红玉簪子、红玉耳坠,为何一个物件也没有? 正当他疑惑之时,一个妇人的哭喊声震惊全场,“求大人放我过去,船夫可是我孩子的爹啊。” 颜王为确定那娇小的女尸是不是红玉,便召来妇人询问。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王,若是有意隐瞒,必会重罚。” 妇人跪地,痛哭流涕,“大人,我夫君名叫张瀚。戌时,我来接我夫君回家,恰好有两位姑娘要乘船,说是去江南探亲。我夫君本是不愿意,可听说那姑娘愿给千贯,我夫君便答应了。” “那两位姑娘长什么模样?可真的给了你夫君一千贯?” “两位姑娘均是蒙着面巾,一位高高大大,一位娇小玲珑。哪知她们一分钱也没有,那个娇小的姑娘给了我一个发簪和一对耳坠,告诉我这些值一千多贯,于是我拿去当铺问价,掌柜的开价一千贯。我急忙返回码头告知夫君,夫君便答应出船,谁知,竟出了这事啊……” 妇人说着又是痛哭,颜王不放心继续询问,“那女子还有什么特征?发簪在哪?” “她……戴着面巾,额头、手上均有脓包。”妇人说着,在衣袖里掏出发簪和耳坠递给颜王。 颜王垂眼看去,正是红玉发簪和红玉耳坠。 站在不远处的沉鱼恰好也看到了红玉的首饰,她不由得心中一惊,忐忑不安起来,按着胸口默默安慰自己:巧合而已,红玉在赵大哥家藏着呢。 “沉鱼姑娘!” 沉鱼回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只见赵大哥一脸焦急且满脸汗水。 她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不敢询问红玉是否平安。 赵大哥沉声道,“她一到我那里就和东桥进屋歇息了,说是不用晚膳了。后来我让人去送药,房里就没人了。” 沉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沉鱼睁开眼,已是次日巳时,她双目呆滞一声不发。 翠微站在床边禀报,“姑娘,客船失火一事,颜王命衙门调查。还有,昨日我们搬进来,瘸子匆匆离开了,容嬷嬷偷偷跟踪他,看到他住在了破庙里,便给他送去了被褥和吃食。 姑娘,您起来去看看安儿和平儿吧,昨夜我们回来已是丑时,安儿和平儿没见到您不肯入睡,一大早醒了又哭着找您呢。” 沉鱼闭上双眸,一言不发,眼角却流下了泪水。 她倾尽所有只为保住红玉,到头来,红玉还是死了! 只是不知,是谁放火烧了客船?要知道,红玉扬言手里握着颜王的书信,颜王寻不回信件,定不会杀了红玉。 难道还有别人想要红玉性命? 张满贯?拿了钱杀人灭口,不得好死。 想到这些,沉鱼气得坐了起来,咬牙切齿,呼呼喘气。 这时,九儿跑进来惶恐禀报,“姑娘,昨夜张满贯遭人杀害,沈老爷怀疑您是凶犯,将您告到了大理寺,包大人传您去大理寺问话。” 第157章 早有预谋 沉鱼更为气愤,心想着:沈老爷只不过是张满贯的远房表亲。张满贯死了,其儿媳、妾室、孙女一大群,哪轮得到沈家出面? 这分明就是颜王唆使。 她简略的更衣洗漱,气势汹汹地赶往大理寺。 轿子还未停下,便听到了愤愤不平的议论声: “贪得无厌!” “自作孽不可活!” “灭门惨案啊!可怜他那些儿媳、小妾和孙女了,年轻轻的都跟着丧了命。” “……” 沉鱼震惊,原来张家被灭门了。 也是,昨日她刚给了张满贯五万贯,当天夜里张家就被灭门,有人怀疑她实属正常。 她怕被人攻击,戴上面巾下了轿子,急急忙忙地朝着大理寺门口走去。 人群中几个帷帽男指着她大喊道“慕沉鱼来了,杀人凶手!” “给了钱再抢回来,还杀人灭口,毒妇啊!” “如此恶毒,打她!” “……” 瞬间,百姓涌上前,将沉鱼团团围住,甚至有人抓起菜篮中的青菜、鸡蛋、包子,一股脑地朝她砸去。 她垂着头以双手遮面,艰难前行,突然一个身影冲过来,将她护在怀间,并大声呵斥,“住手!你们在此胡闹就是阻碍官府办案!还不退下!” “是景王。” “别听他的,他就是护着慕沉鱼!” “是啊!听闻景王为了慕沉鱼与沉静退婚了,俩人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 百姓依旧抓着蔬菜、鸡蛋砸向景王和沉鱼。 沉鱼躲在景王怀间,扒掉额头上的菜叶抬眼看去,砰!砰!两个鸡蛋接连砸在了景王脸上。 景王依旧抬着双臂将她护在怀间,任由菜叶、鸡蛋砸在头上、脸上。 望着景王的脸颊流淌着蛋液,沉鱼心头一热,哽咽出声,“景王不必护着沉鱼,快走!” 景王摇头,圈着沉鱼前行,哪知,几个帷帽男挡在前面,不肯让道。 这时,一群官兵冲过来,将景王和沉鱼团团围住,又向外扩散,逼退闹事百姓。 一位身材宽胖、怒眉凤眼的男子匆匆走到景王身旁,指着帷帽男说道,“将那几个闹事者抓起来!让顾老爷好好审审,是不是凶犯一伙的?在此故意煽动百姓制造混乱。” 这个身材宽胖的男子正是七皇子--晋王。 晋王平息了大理寺门口的动乱,随即护着沉鱼进入大理寺。 ------ 包千山已端坐堂上。右侧坐着官家指派的史官,左侧站着随从--白二爷。 堂中央跪着沈老爷,侧坐上则是正襟危坐的颜王。 颜王来此做甚? 沉鱼一脸鄙夷,走至沈老爷身侧,还未跪下,疾步走来两位嬷嬷将她带了下去。 不一会儿。 沉鱼气冲冲地回到堂中央,冲着包千山询问,“大人,为何搜我的身?” 搜身一事是颜王交代的,颜王已悄悄退下。 包千山不知该如何答复沉鱼,只得拍响惊堂木说道,“原告沈满堂,你状告慕沉鱼谋杀张满贯一家,可有证据?” 沈老爷斜睨沉鱼,怒声道,“慕沉鱼!昨夜你扮成牡丹楼的舞姬混进张府,杀了张府上下五十几口,还带走了五万贯银票,简直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沉鱼禁不住瞥了一眼沈老爷,转眼看向包千山询问道,“包大人,张满贯何时遇害?为何怀疑我是凶犯?可有证据?” 包千山看向身旁的白二爷。 白二爷随即说道,“呈上证物。”须臾,其随从白三爷端着一个木盘来到沉鱼面前。 金鱼金簪?慕家的匕首?匕首沾满了血迹,甚是血腥。 沉鱼震惊,那日她去孔家马球赛,不知何时丢了金簪。还有那匕首,确实是慕家的,可她从未佩戴过。 她疑惑地看向包千山辩解道,“大人,沉鱼的金簪早在四日前就丢失了,那匕首确实是慕家的,但不是沉鱼所有,定是凶犯早有预谋,偷走了金簪和匕首冤枉沉鱼。” 沉鱼话音未落,沈老爷指其怒喝,“放屁!昨夜戌时,我亲眼看见你进入了张府,我当时还纳闷呢,一个舞姬怎会佩戴如此昂贵的金簪? 若不是张大人急着和歌姬好事成双……让你们退下,我定能将你认出来。唉,都怪我当时大意了,真应该让姬女们都摘下面纱,逐一验明身份。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没想到落下了金簪和匕首,真是老天有眼啊。” 沉鱼本就是被冤枉的,见沈老爷指着她的鼻子臭骂,她也不甘示弱,猛然起身,回怼沈老爷: “你口吐芬芳,满口胡诌。你们这种夜间寻欢作乐,为老不尊的人渣,眼睛都玩瞎了吗?昨夜戌时我可是一直在衙门里呆着,你所谓的牡丹楼舞姬怎会是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本姑娘嘛?” 沈老爷被气得哑口无言,呆若木鸡地望着沉鱼。 这时,顾二郎来到门口,将一纸证书递给白三爷。 白三爷又呈给包千山。 原来是衙门送来的证词,六名衙役证明昨夜戌时沉鱼在衙门里待着,直至亥时离开,去了码头。 包千山还未放下证词,颜王疾步走上前去,一把将证词抢了过去,神色瞬间变得凝重,随即看向沉鱼询问,“亥时,你在码头?” 沉鱼点头。 颜王心中忐忑,昨夜红玉死于客船大火,不知书信是否被烧?还是早已交给了沉鱼保管? 他一听说张家被灭门,所有证据皆指向沉鱼,便向官家申请来此听案。 说是来督促办案主持公道,实则是声东击西,欲借张满贯一案销毁书信。 他借着沉鱼被审讯,提前为其搜身,方才嬷嬷说沉鱼身上除了几样药并无书信。 无妨,沉鱼离开清河县的别院,颜王府的人便封锁了别院,搜找书信。 颜王将证词递给包千山,随即看向沉鱼厉声询问,“子时,你身在何处?” “回清河县。” “除了你的仆从,可有证人?” 沉鱼愣住了,大半夜的哪来的证人?再说,她昏了过去,一无所知,只得叫翠微前来问话。 翠微交代,“昨夜我家姑娘昏倒,是景王……送我们回去,刚到西城门,瘸子来接我们。景王和瘸子,还有城门守卫,皆可证明我家姑娘回了清河县。” 翠微说罢,颜王看向白二爷吩咐道,“请景王进来,其他证人一并带来。” 白二爷看向门口,白三位便点头退下,随即晋王缓缓走进来,落座于颜王身旁后,才开口说话: “十四弟,景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官兵封了沉鱼的别院,贾夫人只得带着孩子、仆从进京,就在西城外两个孩子被歹人劫走了,景王得知后,立马带人去追了。” 第158章 迷案:委曲求全 沉鱼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漆黑,踉跄两步被翠微扶住了。 “姑娘莫急,景王定能追回孩子。” 沉鱼恍过神来,方才明白颜王为何来此? 先是搜她的身,后又封锁别院,想必颜王是在搜寻红玉所言的书信。 呵!红玉哪有什么书信,不过是为了保命信口开河罢了。不曾想竟惹得颜王针对她和两个孩子。 她冲着颜王怒声质问,“颜王是做贼心虚吗?竟被红玉的一句话诈的疑神疑鬼,就连羽郎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颜王已经起身,夺门而出。他为了搜找信件,命人封锁沉鱼的别院,并没有要伤人啊。 更何况那俩孩子是羽郎的骨肉,他怎舍得伤他们分毫? 他跃上马背,朝着西城门疾驰而去。 沉鱼跑出大理寺,颜王已不见踪影,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口。 沉鱼急着找孩子,拉着翠微就走。 翠微抓着沉鱼的手臂摇晃,悄声道,“姑娘,她与你长得极为相似。” 沉鱼转头看去,一白衣女子下了马车,那高挑清瘦的身影,平眉杏眼,与她如出一辙,这不正是颜王妃--秋霜儿嘛? 秋霜儿是瘦长的瓜子脸,她是鹅蛋脸,若是蒙上面巾,定会有人认错。 想到这,沉鱼心头一惊,莫不是秋霜儿偷走金簪和匕首,贼赃陷害她杀了张满贯一家? “颜王妃在此,还不行礼!” 听婢女吆喝,她冲着秋霜儿矮身施礼,“参见颜王妃。” “不必多礼,我来找颜王,正好与你有事相商。”秋霜儿说话间从未正眼看沉鱼一眼,径直走进大理寺。 沉鱼心系孩子,也顾不得礼数,冲着秋霜儿背影喊道,“颜王不在大理寺,我要去找孩子,回来后定会亲自去拜见颜王妃。” 沉鱼说罢转身就跑,却听着秋霜儿喊道,“我把孩子救回来了。” ------ 后堂内。 沉鱼坐在侧坐上,双手紧攥着衣衫,局促不安。 她用尽余光看去,秋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回味片刻,又轻轻地放下茶杯,牡丹红色的指甲修长又光亮,衬在白色茶杯上更是耀眼,只是,小指的指甲怎就格外的短? 沉鱼禁不住疑惑,抬眼看去。 秋霜儿这才缓缓说道:“说来也巧呀,一早我去普陀寺进香,遇到了一群策马扬鞭的人,还有孩子的哭声。我意识到情况不妙,带人追去,夺回了孩子。看着孩子身上的小鱼吊坠刻有安儿和平儿,便确定是你的孩子,所以,我匆匆赶来大理寺告知你和颜王。” 沉鱼赶忙低头致谢,“谢颜王妃出手相救,沉鱼这就去颜王府把孩子接回来。” 说罢,她站起身来,却听秋霜儿说道,“不可。” “为何?” “你为了救红玉已是倾家荡产,且不说你要赡养婆母,还要养着未出嫁的小姑子,俩孩子跟着你只能吃苦受罪,还是养在颜王府比较妥当。” 听闻此话,沉鱼终于明白,想要利用俩孩子要挟她的不是颜王,而是秋霜儿,怪不得红玉说颜王府的主人已是秋家人。 这秋霜儿从小习武,定是武艺高强之人,以一敌百亦不在话下,沉鱼已然怀疑灭了张家的人正是秋霜儿。 她又怎能放心把孩子养在颜王府? 可,秋霜儿是皇子妃,她区区一个平民怎能与之对抗?除非,她证实是秋霜儿杀了张满贯一家。 她赶忙俯身告退,“颜王妃,沉鱼担心婆母无处安身,先行告退。” 说罢,她跑出大理寺。 翠微低声禀报,“姑娘,方才九儿来报,贾夫人和嫣然去了颜王府要孩子,颜王和颜王妃不在,她们便在门外跪着大哭。” 沉鱼探头看向路口西边,颜王府门口已是围得水泄不通,她赶忙向东走去。 翠微疑惑,“姑娘,您去哪?” “找景王。” 恰在此时,景王快马加鞭疾驰而来,沉鱼赶忙迎了上去,不禁哽咽,“孩子被颜王妃带走了,她是不会把孩子还给我的,我要你带我去张家查看现场,我定要找出诬陷我的真凶。” 景王连忙摇头,王宝珠一案的凶犯是左手持刀,他怀疑是六皇子所为。张满贯一案的凶犯亦是左手持刀,可昨夜六皇子和慕南风喝得酩酊大醉,怎会行凶?看来,有人故意将两个案子扯到一起,栽秧六皇子。 官家明面上命颜王督办此案,却命他暗中调查监视颜王。 他不想参与皇子间的争斗,却不能推却官家命令。 沉鱼要掺和此案,他自然不会答应,只得好生劝慰,“方才我进宫,向官家言明,我要做安儿和平儿的义父,官家已经答应,我大可以义父的名义将孩子接来景王府。既然孩子平安无事,你理应好生照顾孩子,莫要插手王宝珠和张满贯的案子,以免惹来麻烦。” 沉鱼已是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这时,有两个文人经过,停下脚步向景王施礼,“恭喜景王,听闻您三日后迎娶包家姑娘,到时我定会上门道贺。” “恭喜景王。” “多谢两位。” 沉鱼疑惑,待那两人走远后小声询问,“官家为你和千秋姐姐赐婚了?” 景王点头,抿起的嘴角难掩苦楚:方才他得知安儿和平儿被人劫走,便赶去清河县,哪知,刚出西城门便遇到了秋霜儿。 秋霜儿说是在歹人手中抢回了孩子,带回颜王府抚养,可他知道秋霜儿的性子,定是想要以孩子要挟沉鱼。 沉鱼亦是离不开孩子。 所以,他进宫求官家出面,让颜王府把孩子还给沉鱼。 官家知晓他一直喜欢沉鱼,为此,还与沉静退了婚。官家便趁机提及他的婚事。 他自知婚姻大事躲不过去了,况且沉鱼心系刘羽,为了帮沉鱼要回孩子,他只得委曲求全答应成亲。 官家准他将孩子从颜王府接出来。 嘚嘚嘚…… 缓慢的马蹄声传来,沉鱼转头看去,是包家的马车。 只见包千秋下了马车,紧随其后的竟然是贾夫人和嫣然,她们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沉鱼瞬间热泪盈眶,迎上去冲着包千秋施礼,“谢千秋姐姐帮我把家人接回来。” 包千秋赶忙将沉鱼搀扶住,连连摇头,“沉鱼妹妹不必客气,景王还有要事要忙,我送你们去景王的别院。” 沉鱼转眼看去,景王已经进了大理寺。 ------ 景王走向后堂,恰好看见秋霜儿迎面走来,还捂着嘴巴打着哈欠,远远的看去,像极了沉鱼。 他先行点头示好,笑言道,“颜王妃如此乏困,莫不是昨夜随颜王去码头了?” 第159章 迷案:新线索 秋霜儿一脸淡漠,低垂着眼帘轻声叹息,“唉!昨夜康儿不见了,颜王带人去码头寻找。我担心下人办事不力,便亲自带人在城中寻找,等我把康儿找回来已是丑时,所以如此乏困。” 景王点头,他听衙门的人说了,昨夜颜王嫡子失踪,颜王不仅抓走翡翠审问,更是去码头抓捕红玉,哪知客船失火,红玉被烧死了,好在孩子平安归来。 这时,颜王急匆匆走来,脸颊火红,双目圆瞪,一看就是火气冲天。 他冲着景王点头问候,一把钳住秋霜儿的手臂疾步离开。 回到颜王府,颜王对上房门,一把将秋霜儿甩到了床上,怒声质问,“说!昨夜你去了哪里?” “为了让人相信康儿被歹人劫走,我在城中寻找康儿呀,哪知,在城东突然冒出一蒙面女子袭击我,我便与她打斗……” “放屁!” 颜王说着抓起方枕砸向秋霜儿。 方枕砸在秋霜儿的发髻上,发簪滑落,长发散落。 秋霜儿瞪大杏眸不可置信地望着颜王,拍着胸口扪心自问,“我为你竭尽全力,日夜操劳,竟换来你这般责骂?” 颜王咧着嘴角鄙夷不屑,方才他遇到从宫里出来的包千山,官家要他和慕沉鱼协助大理寺调查王宝珠和张满贯的案子。 这倒没啥,关键是包千山说凶犯极有可能是一女子,因为现场的墙壁上有一女子的脚印。 想到沈老爷将凶犯错认成沉鱼,还有,秋霜儿武艺高强能够飞檐走壁,颜王怀疑是秋霜儿杀了张满贯一家。 若是被人查出真相,官家怎会让他继位? 他一把抓住秋霜儿的衣襟,将其扯到面前逼问,“说!是不是你做的?” 秋霜儿泪水一涌而下,一头扑进颜王的怀里失声痛哭,“是,我劫走了安儿和平儿,想把他们养在府里,这样颜王就不用担心慕沉鱼泄露信件了。” 说罢,她仰着脸泪眼汪汪的看向颜王,哽咽询问,“颜王怀疑我杀了张满贯?抢夺钱财?颜王忘记了女匪徒--赵明儿嘛?她可是惩奸除恶、劫富济贫的主,定是她在为慕沉鱼打抱不平。” ------ 沉鱼住进了景王的别院,一家人用过午膳,她吩咐嫣然带着容嬷嬷和九儿去城外采药,贾夫人和翠微在家看孩子,她和翡翠坐上景王府的马车赶往破庙,想着把瘸子接回来。 瘸子身上的脓包虽说没有消退,但也没有继续蔓延,可能是李老的药见效了。只是不知李老又去哪里采药了?何时才能回来啊! 路过景王的府邸,她偷偷瞄了一眼,只见颜王匆匆跑了出来。 难不成颜王又要找她麻烦? 她赶忙吩咐车夫加速,掀开窗帘看去,颜王就在外面小跑。 “慕沉鱼,你医术精湛,善于验尸,总之,你比仵作还要强干,官家旨意,让你和我一起查案。” 查案? 沉鱼放下窗帘思虑,她怀疑是秋霜儿灭了张家,颜王查案岂不是在揭露自家的罪行? 由此看来,张满贯一案是秋霜儿一人所为,颜王毫不知情。 颜王见马车不停,大喊道,“皇上口谕,命慕沉鱼协助大理寺查案,快停车!” 马车停下,沉鱼一改往日的洒脱,不再跳下马车,而是学着庶女的样子,伸出手,由翡翠搀着,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跟着颜王去查案。 先是验尸。 凶犯是左手持刀,从力度和走向来判断,凶犯是故意使用左手。由此推断,凶犯武艺极高,且有意将张满贯一案和王宝珠的案子牵扯到一起。 之后,他们去张满贯的府邸探查现场,的确如包千山所说,墙壁上有一血色脚印,确实是女子的。 沉鱼并不急着离开,俯身查看地面,继续寻找线索。 颜王一直跟随其后,忍了一个时辰轻声询问,“能否确定凶犯是左撇子?还有,那根发丝是谁的?可不像歌姬的。” 沉鱼不语,方才,她在歌姬的发髻上发现了一根长发,发丝偏粗,自然卷曲,且呈墨黑色。长发不属于歌姬,亦不属于任何尸体,定是凶手留下的。 她越发怀疑秋霜儿就是凶犯。 还有,秋霜儿的小指甲断了,可是,五十三具尸体上并没有断裂的指甲。探遍现场也一无所获,看来,明日要深度验尸了! 她扶着腰,缓缓直起身子,背部一阵酸痛,她不由得咧开了嘴巴脱口说道,“啊……腰疼,收工。” 说罢,她便朝着门外走去,颜王追着她再次询问,“沉鱼,可有新的线索?若是三日内找不到凶犯,官家唯我是问。” 沉鱼摇头不语,虽说在凶案现场找到了一根发丝,但还不确定是否属于秋霜儿?只能明日去颜王府验证。 她回到景王别院,天色已黑,用过晚膳回房后,容嬷嬷递给她一张纸条,悄声道: “姑娘,下午我和九儿采药回来,被顾老太太的人叫了去,顾老爷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特意叮嘱姑娘,莫要把新线索泄露出去。” 沉鱼赶忙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顾老爷查到的新线索: 有目击者称,客船起火后,有一名男子跳入河里游走了,由此推测,是有人故意纵火。考虑到红玉姑娘熟识水性,由此断定,定是凶犯武艺高强,先是打晕了三人,后纵火逃离了客船。 沉鱼不由得摇头,随即让容嬷嬷准备笔墨,给顾老爷回信,写道: 船夫和红玉熟识水性,若是看到起火或是被凶犯追杀,定会跳入水中逃生。东桥武功高强,能以一敌十,一个歹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此案另有隐情,还望顾老爷再寻找新的线索。 她将信件交给容嬷嬷,容嬷嬷没有退下,凑近她耳边悄声说话,“姑娘,您回来后,翡翠出去了一趟,我偷偷跟踪她,发现她去了隔壁景王府。我怀疑她对姑娘不忠,姑娘可得提防着她,实在不行就发卖了。” ------ 次日。 沉鱼用过早膳,拎着容嬷嬷缝制的“小老虎”赶往颜王府。 来到颜王府大门口,她四处张望,想要看看有无异常?却看见斜对面的大树后面躲着一个蒙面女子。 蒙面女盯着颜王府这边,与沉鱼对上视线,便快速撤离。 沉鱼甚是惊讶,蒙面女的身形高挑削瘦,眉眼间像极了秋霜儿,她赶忙跑进颜王府,直奔秋霜儿院里。 第160章 迷案:莫要惹祸上身 秋霜儿正在院中坐着喝茶,缓缓放下茶杯,拿起圆扇慢悠悠地扇动着,尽显慵懒。抬眼看过来,禁不住打着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其身旁有一摇床,两名婢女拿着蒲扇,站在摇篮两侧轻轻扇风。 沉鱼疾步走过去,冲着秋霜儿矮身行礼,“参见颜王妃,沉鱼听闻康儿前天夜里被歹人劫走,所以过来看望。” 说罢,她将“小老虎”放在康儿的摇篮里,假装逗弄康儿,却斜着眼睛偷偷地打量秋霜儿的鞋子,鞋子一尘不染,不像是出过门。 抬眼看去,秋霜儿挑着无神的双眸看过来,打着哈欠、捂着嘴巴,缓缓说道,“或许是天气炎热,我总是提不起神来,这几日一直哈欠连连。” 沉鱼赶忙走到秋霜儿面前,毛遂自荐,“沉鱼为颜王妃把把脉吧,也好为您开些调理身子的药。” 秋霜儿缓缓点头,指着对面的石凳说道,“坐下吧。” 沉鱼没有坐到秋霜儿对面,反而坐其身旁,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一边给秋霜儿把脉,一边偷偷地看向地面。只可惜地面铺着红砖,不会留下脚印。 今日,她拜访颜王府就是要取得秋霜儿的脚印和头发,验证秋霜儿是否灭了张满贯一家。 她又偷偷打量秋霜儿的衣衫,看看有没有掉落的发丝。只可惜,秋霜儿发髻整洁,亦无一根发丝掉落! 但也没算白来,起码她看清了秋霜儿的发丝,黑银色的,略微偏细。昨日那根发丝可是偏粗,呈墨黑色的。 沉鱼疑惑,莫非秋霜儿不是真凶?不会的,或许那根发丝是歌姬在别处带去张府的。 这时,秋霜儿晃了晃手,“沉鱼姑娘,我这是怎么了?” 沉鱼赶忙静下心来诊脉,竟然是喜脉?她心头一震,猛然看向秋霜儿。 秋霜儿惶恐,急忙追问,“哪里出了问题?” 沉鱼沉声道,“是喜脉。” 秋霜儿震惊地张开了嘴巴,愣了一会,赶忙站起身来,惊喜道,“我有了身孕?啊!我要去告诉颜王。”说罢,秋霜儿喜上眉梢,匆匆离开。 沉鱼再次来到康儿的摇篮旁,将康儿抱入怀里。说实话,康儿比之前长大了不少,又胖了几斤,想来这秋霜儿待康儿不薄。 那又怎样?秋霜儿之前可是劫走了安儿和平儿,想要要挟她,好在景王出手相助,要回了孩子。这以后,保不齐秋霜儿还会对她和孩子下手。 为保安宁,她必须证明是秋霜儿杀了张满贯一家。 她抱着康儿来到花园深处,特意找到土壤松软的地方,才停下步子。 抬眼望去,花园里种满了凤仙花,她抱着康儿踱步,寻找牡丹红色的凤仙花。 两个婢女满是不安,胆怯开口,“沉鱼姑娘,颜王妃多次叮嘱过奴婢,莫要带着小公子来花园。” “沉鱼姑娘,让奴婢带小公子回房吧,若是小公子被蚊虫叮咬,颜王妃定要责罚奴婢的。” 沉鱼眉间皱起,又是疑惑,传闻秋霜儿嚣张跋扈、心肠歹毒,容不下亲妹妹秋雪儿,怎会对康儿这般好? 这时,秋霜儿回来了,急匆匆地朝着沉鱼走去,指着两个婢女就是训斥,“你们两个没记性嘛?若是康儿被蚊虫叮咬,又会哭闹,还不赶紧带康儿回房。” “奴卑知错。” “奴婢这就带小公子回房。” 一个婢女赶忙将康儿抱走,另一个婢女跟随,不停地为康儿扇着风。 见此,沉鱼赶忙向秋霜儿解释,“都是沉鱼的错,我本想抱着康儿散散步,见花园里有凤仙花,且颜色多样,所以越走越远,还请颜王妃莫要怪罪那两个婢女。沉鱼一会派翠微送些止痒膏,若是被蚊虫咬了,抹点止痒膏清凉止痒,消除红肿。” “多谢沉鱼姑娘,这会儿天气更热了,沉鱼姑娘随我去厅堂喝茶吧。” 沉鱼点头,转眼看向凤仙花,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颜王妃见笑了,沉鱼之前住的澄园种了好些凤仙花,可惜,澄园已不属于我。不知颜王妃可否送一些凤仙花给我?” 秋霜儿点头,“好,你我先去厅堂凉快会儿,我命人采摘给你。” “不必了,沉鱼想要亲自采摘,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亲自摘凤仙花了。颜王妃有了身孕,先回房歇息吧。” “依着你便是。” 看着秋霜儿离开,沉鱼蹲下身子假装摘凤仙花,偷偷看向四周,见无人过来,她便掏出一根绳子,放在秋霜儿的鞋印上。 只见,秋霜儿的鞋印和绳子一样长。 她将手伸进衣袖,准备将脚印临摹下来,并记录,哪知,手刚要拿出来,一人影突然袭来,将她圈住了。 转头看去,景王在她身后蹲着,双臂圈着她,按着她的手。 她赶忙挣扎,低声说道,“放开我!我在查案。” “看着我,颜王的人在墙头上监视你,为了安儿和平儿,你莫要惹祸上身。” 听闻此言,沉鱼不禁愣住了,是啊,若秋霜儿是真凶,颜王为了自己的前程,定会帮秋霜儿遮掩,而她就是颜王的眼中钉。 她瞬间气愤,猛地推开景王。 景王踉跄地坐在地上,又起身蹲在她的身旁。 她默默地捡起绳子,含着泪一朵又一朵地摘着凤仙花,很快手里就放不下了。 “放这里。” 转眼看去,朦胧中,景王捧着双手举在她的面前。 她将凤仙花放在景王的手里,偷偷地抹掉泪水,离开了秋霜儿的院子。 俩人离开颜王府,便看到一老妇在对面站着,还冲着二人挥手。 沉鱼一眼便认出了老妇是王宝珠的生母,她赶忙跑过去询问,“您找我?” 老妇点头,看了看四周,拉着沉鱼远离景王,随即低声抽泣,“昨夜,王家派人送来一千贯,我气王家不肯出面为宝珠讨回公道,便没用王家的银子,将宝珠火葬了。不曾想宝珠体内竟藏有证物,定是凶手留下的。 这几日一直有人监视着我,所以我把证物藏了起来。 沉鱼姑娘,我知道您是可信之人,我把证物交给您,您定要找出杀害宝珠的真正凶手。” 老妇说罢,抓住沉鱼的手跪在了地上,随即放声痛哭,“啊……求您为宝珠讨回公道。” 沉鱼赶忙接过纸条,塞入衣袖,随即走向景王,有意提高了嗓门说道,“我忘记带钱袋,借我一百贯。” 景王毫不犹豫的将钱袋给了她。 她打开钱袋数了数银子,然后塞给老妇,“节哀顺变,以后有难处尽管找我。” 老妇接过钱袋,俯身致谢,随后抹着泪踉跄离去。 沉鱼亦是眼眶红润,急匆匆地回到景王别院。 景王紧随其后,关上房门后,伸出手掌举在沉鱼面前,“她给了你什么?交给我,我会向官家禀明,由我替代你查案。” 第161章 谜案:凶犯自尽 沉鱼不言语,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证物乃是一粒玉珠,以及玉珠藏在了何处。 景王恍然大悟:玉珠?定是六皇子玉佩下面的那颗玉珠。三日前,他去鲁王府打探张太师收受贿赂一事,六皇子腰间的玉佩少了一粒玉珠,或许是六皇子心虚,偷偷地摘下来玉佩,塞入衣袖中。 沉鱼见景王发愣,便转着眼珠推敲案情: “定是六皇子派歹人玷污宝珠,以此逼着宝珠轻生。可惜,宝珠想着嫁给古槐王,并未轻生。 见宝珠回到王家,六皇子便将其杀害,不曾想王宝珠拽下了六皇子的玉珠,为留下证据吞进了体内。 若不是宝珠生母将其火葬,怕是证物无法重见天日。” 景王认可沉鱼的推断,却沉着脸一言不发。若是六皇子知道沉鱼手握证物,定会暗中铲除沉鱼。 还有张满贯一案,沉鱼拜访颜王府,已经引起了颜王的怀疑。 景王为护沉鱼周全,想将纸条揉碎。哪知,沉鱼一把将纸条上抢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袖。 景王心虚,匆匆走出厅堂进了灶房…… “姑娘,您去哪?” 听到翠微的声音,景王急匆匆地跑出灶房,见沉鱼正要出门。 他赶忙追上去,拦住了沉鱼,“我去六娘家取证物,容嬷嬷煮了解暑茶,你喝些,直接去大理寺与我会合。” 这时,容嬷嬷端着两碗茶走来,“这茶水不烫,姑娘喝完再出门吧。” 景王率先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沉鱼端起汤碗,却看见颜王火速跑进来,双脚还未停稳,便急着说道,“快随我去城南验尸,王宝珠的生母悬梁自尽了。” 三人骑马赶到城南的一处小院,门口的人纷纷散去,议论不止: “六娘的尸体已经被王家拉走了。” “唉!六娘命好苦啊!女儿被人害死,她也跟着去了。” “那也不能悬梁自尽啊。” 尸体被王家拉走了? 三人又赶往王府,半路上遇到了骑马疾驰的顾二郎。 “吁……” 顾二郎提前停下,拦住三人,“颜王,七妹妹,你们二人负责王宝珠一案,顾大人请你们速速去衙门,王家的人状告鲁王府的管家杀了六娘。” 啥? 沉鱼咧着嘴巴不敢相信,廖管家为何杀害六娘?难不成在帮着六皇子做事?王家怎知是廖管家杀了六娘? 她带着重重疑惑走进衙门,站在大堂门口观看。 几名衙役立于两侧,王宝钗站在堂中央,抽泣着,“顾老爷,我猜测,廖管家早就惦记上了宝珠。去年,他曾向六皇子提及想娶宝珠为妻,六皇子没有答应。他定是怀恨在心,见宝珠即将嫁给古槐王,他便伙同歹人玷污宝珠。今日他之所以杀害六娘,定是抢夺证物。” “是何证物?” “是一粒珠子,廖管家玉佩上的珠子。” 这简直是扯谎。沉鱼冲进堂上,立于顾老爷身旁,瞪着王宝钗,厉声问道,“鲁王妃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王宝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冲着沉鱼回话,: “大多都是我的推测,沉鱼姑娘且听我说。前天,我发现廖管家腰间的玉佩少了一粒珠子,便问及此事,他说或许是出去采办,掉在了外面。 就在昨夜,我娘家派老管家给六娘送银子,安葬宝珠。哪知,六娘竟给了老管家一粒珠子,说是在宝珠身上发现的。闻此消息,我一早赶回娘家,才发现珠子正是廖管家玉佩上的。 所以,我断定是廖管家杀了宝珠。 我便赶回鲁王府,命人抓捕廖管家。谁知,廖管家逃走了,紧接着便传来六娘自尽的消息。方才仵作验尸,证实六娘是被人勒死后挂在梁上。定是廖管家抢夺证物时失手杀人,殊不知,六娘已将证物给了老管家。” “呵!” 王宝钗话音未落,沉鱼忍不住冷笑道,“把证物呈上来。” 衙役端着木盘,将玉珠呈在顾老爷面前,沉鱼直接端着木盘去了后堂。 景王一直在后堂站着,见沉鱼走来,他赶忙迎上去,接过木盘放在桌上,随即拿起两双手套,递给沉鱼一双,“衙役送来的,戴上吧。” 沉鱼将两双手套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挑了一双她认为干净的,戴在手上,随后拿起玉珠闻了闻,喃喃道,“六皇子平时喜欢什么味道的熏香?” “茉莉花香。”景王脱口说道,只因他经常去鲁王府串门,自然知道六皇子和王宝钗皆是喜欢茉莉花香。 他戴好手套,拿来玉珠细细端看一番,诧异道,“这玉珠怎会和六皇子的玉珠一样?你可有廖管家的玉佩?” “廖管家逃走了。” “大人,不好了,廖官家自尽了。我们追捕廖管家至西城门外,他竟割喉自尽了,尸体我们带回来了。” 听到捕快的禀报,沉鱼和景王赶忙跑去院里。 沉鱼疾步冲向廖管家的尸体,景王紧紧跟随,见她想要掀起白布,景王挡住了她的手,低声劝阻,“沉鱼,别管了,还是让仵作验尸吧。” “谢景王好意,即便官家没有命我查案,我也想知道真相,只为给死去的宝珠一个交代,给京城百姓一个交代。” 沉鱼的执拗劲又上来了! 景王无语,只怪方才颜王去找他们,没能让沉鱼喝下毒药。只要沉鱼中毒卧床不起,就可以放弃查案,也不至于得罪皇子们。现在,只求手套里的药粉尽快起效。 这时,顾老爷、颜王、王宝钗和一帮衙役围了过来。 沉鱼巡视四周不见史官,便吩咐衙役搬来桌椅,并把史官请来。 她掀起白布一角,露出廖管家的双脚,双腿,直到露出腰部,她缓缓放下白布,解下廖管家腰间的玉佩,确实掉了一颗玉珠。 她将玉佩放在一尘不染的帕子上,递给景王,低声询问,“是否一样?” 景王当然明白沉鱼的意思,细细端看,廖管家的玉佩和六皇子的玉佩一模一样。 他冲着沉鱼点头,眉间却泛起忧愁,廖管家的玉佩和六皇子的玉佩一模一样,这可怎么辨别谁是真凶? 沉鱼不愁,拿过玉佩,走到王宝钗面前,递了上去。“鲁王妃验证下,这可是廖管家的玉佩?是何来历?” 第162章 迷案:哪来的毒药 王宝钗还没接过玉佩,颜王便急着探头看去,这玉佩可不是官家赏赐的,至于有什么疑点,他可看不出来。 不过,方才顾老爷审问王宝钗的时候,他发现了可疑之处: 既然王家不肯出面为王宝珠讨回公道,又怎会出丧葬费?定是以送丧葬费为由,趁机找回证物。 所以,颜王怀疑,凶手不是王家人就是鲁王,这个廖管家是个替死鬼,只能静等沉鱼找出证据,他再收网。 沉鱼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到王宝钗手中,死死地盯着王宝钗的神情。 王宝钗捧着帕子里的玉佩端看一番,随后便是哽咽的难以说话,“五年前……廖管家救了六皇子一命,所以,六皇子命人打造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送给廖管家一块,并让其做了鲁王府的管家,哪曾想,他竟……害死我妹妹啊……” 王宝钗说罢,又是哭天抹泪。 沉鱼禁不住翻个白眼,再次发问,“鲁王妃天天都能见到廖管家,可知他是否天天佩戴着这块玉佩?” “五年间,他天天佩戴,就在三日前,就是宝珠死后,就没见他佩戴过。” 沉鱼点头,捧着玉佩闻了闻,果真和她猜想的一样,玉佩和玉珠一样,都带有茉莉花香。王宝钗身上也是这种香味。 王宝钗却说玉佩是廖管家的,鬼才信,哪有管家和主子戴一模一样的玉佩? 沉鱼由此断定:两块一样的玉佩应是六皇子和王宝钗所有。六皇子担心六娘找到了玉珠,先是派老管家打探情况,然后派廖管家杀人灭口,并拿出王宝钗的玉佩充当证物。 既然王宝钗作假,那就先证实玉佩并非廖管家所有。然后再拿出真正的证物,揭露六皇子的罪行。 沉鱼把玉佩递给衙役,然后摘下手套别在腰间,刚想吩咐衙役拿着玉佩让众人闻闻,衙役突然大叫,“脓包!恶疾!快跑啊!” 沉鱼震惊,看着众人如同见了鬼似的,慌慌张张地远离她。 她低头看去,自己的双手已布满脓包?不对啊!她可从未触碰到瘸子的脓包,怎会传染? 她赶忙拿起手套查看,又闻了闻,竟然有人给她下药? 她猛然看向景王。 景王脸上已有了脓包,他之所以给自己和沉鱼下药,就是为了躲开王宝珠和张满贯的案子。 两个案子不仅牵连皇室,更是给皇子们制造了明争暗斗的机会,谁查此案,谁得罪皇子,甚至性命不保。 就在王家状告廖管家杀害六娘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六皇子用廖管家顶罪。方才沉鱼问及熏香的事情,他便断定凶犯就是六皇子。 这时,众人已躲进堂内,顾老爷大喊,“沉鱼,景王,你们得了恶疾,快快离开衙门吧,对了,这案子接下来怎么办?” 沉鱼刚要回话,耳边率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顾老爷,廖官家的鞋子里有一张纸条,你看看便知。” 景王话音落下,便昏倒过去。 众人惶恐,“景王已染恶疾,之前那瘸子已不见踪影,张红玉也死了,该不会……” “还是别上前为好,保命要紧啊。” “来人,快去景王府叫人,把景王抬走。” “……” 沉鱼不理会,咬着牙将景王搀扶起来,刚想迈步,却又失去平衡,自个随着景王倒在地上。 “我来!” 沉鱼抬眼看去,七皇子疾步走来,搀扶着景王离开。 景王昏迷不醒,沉鱼坐在床边为其把脉,竟然是中毒太深? 她不禁热泪盈眶,景王为了阻止她查案,竟不惜给自己下毒,还中毒过深! 不对,这种致人起脓包的药粉,她只给过红玉。 就是张满贯要红玉做奴婢那日,瘸子赶来相助,有意与红玉接触。沉鱼便给了红玉一瓶药粉,蘸取一下,涂抹在手上,或是冲水服下,片刻后便会长出脓包。 这种脓包虽不像瘸子的脓包那般难以根治,但是……她没有解药!即便是自行恢复也得需要一两个月。 景王用量过多,怕是会危及性命! 看着昏迷不醒的景王,她没了法子,急得落了泪,“白夜景,你傻不傻?这种毒药你还敢多用,就不怕丧命?” “为你,他不惧生死。” 沉鱼转头看去,翠微引着七皇子走了进来。 沉鱼抹着泪站起身来,走向前去施礼。 七皇子赶忙扶着她的双臂,阻止施礼,“没有外人,你与我不必客气,我就是来看看景王。昨夜,他说要阻止你查案,不曾想竟是给自己下毒!” “七皇子可知,景王是在哪得到的毒药?” 七皇子摇头,随即反问道,“沉鱼姑娘应该知晓啊,毕竟之前张红玉能够脱身,也是沉鱼姑娘一手策划的。” 七皇子说着,坐在床沿上,见景王面色发乌,且气息微弱,他惶恐起身,就要离开。“我去请老御医。” 沉鱼摇头,“这种毒是我最新提炼的,没有解药,等上一两个月便会自行痊愈。用量过多,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危及性命。说来也怪,既然景王给我用量正好?他又为何用量过多?” 这时,容嬷嬷一脸惶恐地走来,景王中毒,她怕受罚,自然是要讲明真相。 容嬷嬷扑通跪地,掏出帕子递给沉鱼。 沉鱼打开一看,不禁惊讶,这正是她给红玉的那瓶药粉。 她赶忙询问,“谁给你的?” “早半天我煮茶的时候,景王给我的,说是喝了这个,姑娘便可以抱恙在家,不必掺和命案了。景王还说,若是姑娘没有喝下解暑茶,他会另想法子。老奴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还望姑娘相信老奴啊……” 听了容嬷嬷的话,沉鱼猜出了大概:定是景王怕她挑剔手套,所以在两副手套里都撒了药粉,景王才会中毒过深。 现在,她还是想不出来……景王在哪得到的毒药? 她脚步匆匆,赶回景王别院,将翡翠唤进房内询问:“那瓶毒药,是你给景王的?” 翡翠神色慌张,急忙跪地,“姑娘,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毒害景王啊,还请姑娘明察。” “景王中毒一事不怪你,可是红玉给你的药粉?” 翡翠坚定摇头,“红玉姑娘从未给过奴婢药粉。” 这时,翠微在门外禀报,“姑娘,颜王找到了六娘藏起来的证物,将鲁王和鲁王妃抓进了大理寺。” 第163章 迷案:争相拜访 六皇子被抓了? 沉鱼甚是疑惑,颜王怎会知晓证物在哪?想到景王说廖管家的鞋子里有一张纸条,她赶忙翻找衣袖中的纸条。 纸条不见了。 原来啊,景王怕沉鱼得罪六皇子和王宝钗,便趁着给沉鱼手套的时机偷走了纸条,又偷偷地塞进廖管家的鞋子里。 颜王负责此案,按照纸条所述找到了一粒玉珠,并命人将六皇子和王宝钗抓进大理寺,不准任何人前去探监。 ------ 次日一早。 张满贯一案的凶犯画像贴了出来,众人看着画像议论纷纷,“杀了五十三口人,竟是个女子?” “这蒙着面好像慕沉鱼。” “大错特错,慕沉鱼不会武功,怎能杀了五十三口人?依我看,这倒像颜王妃,她可是秋老将军的女儿,武艺高强,能以一敌百呢。” “嘘……别说了,本来慕沉鱼负责此案,现在倒好,全权由颜王负责,小心你们的脑袋。” 颜王气势汹汹地走来,看了一眼画像,直奔景王别院。他要去找沉鱼,问下张满贯一案的线索。 昨日,他找到了六娘藏在花盆下的玉珠,根据玉珠的气味断定是六皇子玉佩上的。所以,他将六皇子和王宝钗抓了,并将此事禀报官家。 奇怪的是,官家不急着审理王宝珠一案,反倒是让衙门贴出了张满贯一案的凶犯画像,搞得众人怀疑是秋霜儿灭了张满贯一家。 怀疑倒没什么,就怕有人在背地里运筹此事,针对颜王府。 颜王走进景王别院,直奔沉鱼房里,却被翠微拦住了,“我家姑娘正在待客,颜王稍候。” 沉鱼穿戴好衣衫,又蒙上面巾,打开门一看,和园苦着脸立于门前。 “妹妹怎来了?就不怕染上恶疾?” 和园转眼看来,已是泪眼汪汪,抽泣道,“姐姐,我当初就不应该嫁入王家 ,虽说宝玉待我不错,可是公爹和婆母一直对我冷眼相待,从不在意我的死活。这不,鲁王和鲁王妃被抓,她们便命我来姐姐这里打探情况,也不怕我染上恶疾。” 沉鱼赶忙宽慰和园,“你不触碰我的脓包便不会传染,不用怕。他们想要打探什么?你尽管说。” 说罢,她便引着和园坐下说话。 和园掏出帕子抹着脸颊说道,“颜王抓了鲁王和鲁王妃,公爹和婆母怀疑颜王有意针对鲁王,所以,他们想问问张满贯一案的凶犯是不是秋霜儿?可有了确凿的证据?” 呵!沉鱼不禁心中冷笑,看似两桩毫不相干的案子,到头来还真是两位皇子相斗。 既然景王已经帮着她脱身偷闲,她又何必再招惹是非呢!所以,她看着泪眼汪汪的和园,冷声道,“还请妹妹转告王尚书,沉鱼身染恶疾,已不负责此案。” “此案由颜王一人督办,就怕颜王包庇秋霜儿啊。” “若是怕颜王有失公正,大可奏明官家,换个人审理案子便是。妹妹请回吧,我还要研究解药。” 目送和园离开厅堂,沉鱼刚想出门,却看到颜王走了过来。 颜王步伐匆匆,一脸严肃,走至沉鱼面前,直接发问,“现在的证据,能否证实是霜儿杀了张满贯?” “还不能。” “好!现在你身染恶疾,本王命你把所有线索写下来,若有隐瞒,我必会状告你弄虚作假。” 沉鱼点头,坐在案前如实书写。 过了一刻钟,她将纸递给颜王。 颜王一看,面色更是阴沉,随即将纸张叠好收了起来,转身离开,走至门外又转回身来,哽咽说道,“沉鱼,因为羽郎,本王从未加害过你和孩子,本王希望你能想想法子,如何能帮着霜儿脱罪,若是她有罪,本王亦脱不了干系。” 沉鱼点头,虽说她不想帮着秋霜儿脱罪,但是她还是想要打探一下疑点,“颜王妃的小指甲断掉了,颜王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本王知道,康儿被劫走的那晚,霜儿和一个蒙面女子打斗过,那时候断了指甲,和张满贯一案绝无关联。眼下,只有找到那个蒙面女子,才能证明霜儿在案发时身处白家老宅里。” 这时,翠微匆匆来报,“姑娘,大公子和顾家大公子有急事找您。” 颜王一听,面色更是难堪,也没和沉鱼辞别,便匆匆离去,与慕南风和顾大郎迎上,即便对方同他施礼,他也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步伐。 慕南风和顾大郎可都是六皇子一派的,此时拜访沉鱼,定是想方设法营救六皇子。 沉鱼无奈,这些人争相拜访她,无非是为了个人利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来探望她的。 她慢悠悠地走出厅堂,冲着慕南风和顾大郎矮身施礼,敷衍道,“两位大哥哥安好。” 慕南风点头,开口便是询问六皇子的案情:“鱼儿,会不会是廖管家偷走了玉佩?六皇子并不知情。” 沉鱼不语。 顾大郎为缓解尴尬,笑着说道,“七妹妹,你的脓包可好些了?方才我遇见了李老,他说只要脓包不破,便不会传染。” “李老回来了?他现在身在何处?” “沉鱼妹妹好些了吗?” 三人转头看去,翠微引着包千秋走来。 包千秋手帕掩面,好似打着哈欠,发髻也没往日那般整洁光滑,沉鱼有些疑惑,询问道,“千秋姐姐急着来找我可有急事?” 包千秋已是喜上眉梢,将手里的药材递给翠微,笑着说道,“这是解药。昨日听闻景王染上恶疾,我便去找李老,本以为李老巡游四方去了,没曾想他竟在家里研制解药。他随我来景王府亲自为景王诊治,一早便离开了。” “走了?我要去找李老。” 沉鱼说罢,拔腿就跑,一出门便与蔡公公撞个正着。 蔡公公赶忙后退,“哎吆吆,沉鱼姑娘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还这般冒冒失失的?你现在可是满身脓包,定要谨慎些,莫要传染他人。好啦,你赶紧随我走,官家传你去大理寺问话。” ------ 沉鱼来到大理寺,一群人跪在门口大哭,“请包大人为我薛家做主啊,十五条人命啊,都被活活烧死了……” “请包大人缉拿凶犯,我薛家库房绝不会意外起火,定是有人故意纵火,谋杀我儿六郎……” “……” 薛六郎被烧死了? 沉鱼震惊,被翠微拽着前行。 突感,天降大雨,众人散去,她与翠微快步跑进大理寺。 侍卫随即关上了大门。 也是,六皇子杀害王宝珠,这事传出去有失皇家颜面。 她随侍卫候在大堂外面,探头偷看,堂中央跪着三人,沈老爷,秋霜儿,还有颜王? 这是在审理张满贯一案? 第164章 谜案:无罪的证据 砰! 官家怒摔惊堂木,怒声询问,“霜儿你说!张满贯一家被灭口那晚,你究竟去了哪里?” 秋霜儿猛一哆嗦,颤声道,“回……父皇,那晚霜儿去找康儿,遇一蒙面女子行刺,她打不过霜儿,逃进了白家老宅,霜儿与她打斗一番,她趁着霜儿的衣衫被树枝勾住了,趁机逃走了。” “哦?可有证人?” 秋霜儿摇头。 颜王急忙开口,“父皇,颜儿可作证,确有此事,那晚霜儿回来,长裙被刮坏了,指甲也断掉了,她真的遇到了歹人,并未去过张满贯家……” 颜王还未说话,沈老爷厉声反驳,“颜王!老夫可是亲眼看到了颜王妃,身形、脸型与她一模一样,况且案发现场的血色鞋印也是颜王妃的,证据确凿,您还包庇她?” 一模一样? 这时,颜王恍然大悟道,“与霜儿一模一样的人是秋雪儿,定是秋雪儿杀了张满贯一家,嫁祸霜儿,秋雪儿就是在报复我颜王府,还请父皇明察。” 秋霜儿点头,虽说她一直不承认秋雪儿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旁人总是将她们认错。秋雪儿穿的衣裳、鞋子,可都是她不要的,这也是鞋印一模一样的原因。 她冲着官家连连磕头,哀求道,“父皇,您若是不信,可以传我娘家人对质,秋雪儿与我模样相似,只要找到秋雪儿便可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官家倒也希望秋霜儿是被栽赃的,若是秋霜儿被定罪了,不仅损害皇家颜面,还会大减秋家军的忠心。 啪!皇上看向门口,说道:“凶犯是否另有其人?慕沉鱼进来回话。鞋印与秋霜儿对得上,那根发丝如何解释?” 沉鱼思虑着缓步走进堂内,跪在秋霜儿身后,缓缓说道: “回皇上,那根发丝不属于颜王妃,亦不属于任何尸体,极有可能是歌姬将旁人的头发带去了张家。 派人去牡丹楼查下,看看都有谁与歌姬接触过,若那根发丝不是在牡丹楼带来的,极有可能是凶犯留下的,或许凶犯另有他人。” 沉鱼此话一出,沈老爷回过头来冲着她怒喝,“慕沉鱼!你又满口胡诌!” “沉鱼只是根据事实推断,若是真的冤枉了颜王妃,岂不是放过了真凶?” “现场脚印、作案时间,都对的上,她就是凶犯!我看你是被颜王收买了吧,在此为秋霜儿开脱……” 砰!官家奴派惊堂木,大喝道,“肃静!听说宝珠生母火葬宝珠,发现了证物,此案是否需要剖检?你们有何见解?慕沉鱼你先说。” 沉鱼还未应答,颜王和秋霜儿皆是赞同,“颜儿请父皇下令剖检。” “请父皇下令剖检,也好还霜儿清白。” “好!召集京城的所有仵作,立即对张满贯一案的尸体进行检验,包大人和晋王一同监视。先将秋霜儿押入大牢,择日再审,退堂!” ------ 此时,雨已停下。 沉鱼急急忙忙地离开大理寺,她要找到李老,给瘸子治病。 她刚跑出大理寺的门,九儿迎上来悄声禀报,“姑娘,李老带着瘸子离开了,从东城门走的。” 沉鱼带着俩丫鬟赶忙去追,经过白家老宅的时候,她看见一熟悉的身影,清瘦高挑,戴着面巾,正是昨日她在颜王府门口看见的面巾女。 她命九儿跟踪面巾女,让翠微随她潜入白家老宅搜集秋霜儿无罪的证据。 她相信秋霜儿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她确实见过那个和秋霜儿很像的面巾女。还有,面巾女偷偷监视颜王府,其中定有隐情。 她细细端看院中的树,寻找蛛丝马迹。 翠微漫不经心地盯着树枝,埋怨道,“颜王封锁咱们的别院,颜王妃趁机劫走了安儿和平儿,姑娘干嘛要帮她?” “我不是帮她,我要的是真相和正义。若是冤枉了颜王妃,岂不是放过了真正的凶犯?你从下向上看仔细点,看看树枝上是否有丝线?” 沉鱼说罢,又走向另一棵树从下向上打量。 脚印?这刚下过大雨,定是刚刚落下的脚印。这脚印比翠微的脚印小了一圈, 又比她的脚印大了一圈。难不成有人来过? 抬眼看去,有一根树枝被折断了,断口处还有汁液,定是面巾女拿走了证据。 面巾女想要置秋霜儿于死地,定是听命于颜王的劲敌--六皇子。 沉鱼气愤,六皇子不仅杀了王宝珠和六娘,还想要诬陷秋霜儿,这种卑鄙险恶之人若是做了皇帝,岂不是祸害百姓? 为了抓住真凶,她匆忙赶往颜王府,将方才的事情告知颜王。 颜王赶忙找来秋霜儿那夜穿的衣裳,裙摆处抽走了四根丝线。 秋霜儿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没了,只能证明发丝不是来自牡丹楼的客人,而是凶犯掉落。 沉鱼换上男装,戴上帏帽,跟随颜王赶往牡丹楼。 老鸨说,那日与歌姬亲近过的只有一人,就是玉面公子薛六郎,只可惜昨晚他被烧死了,别说要一根发丝了,就是尸骨就难找到! 树枝被折走、证人尸骨难寻,证明秋霜儿无罪的证据接连被毁,沉鱼更加坚信秋霜儿是被诬陷的。看来,只能找到那个蒙面女,才能证实秋霜儿是被诬陷的。 颜王认定蒙面女子定是秋雪儿,他把管家叫来询问,“秋雪儿被卖去了哪里?” 管家慌忙跪地,颤抖回话,“那时的颜王妃是张红玉,她说此事她派人处理,所以,老奴不知道秋雪儿被卖去了哪里?” 红玉发卖的秋雪儿?沉鱼赶紧赶回景王别院询问翠微。 翠微回话,“奴婢记得很清楚,是薛家公子买走秋雪儿。” 沉鱼和颜王赶往薛家,薛家哭声一片,甚是凄惨。 薛家大公子薛大郎泪眼婆娑,步伐踉跄,引着颜王上座,一说话,便是嘶哑的声音: “我六弟弟平时不去库房的,也不知为何?昨日用过晚膳后他竟带着人去库房里清点,还恰巧起火。定是有人故意谋杀我六弟弟啊,还请颜王督促大理寺尽快调查此案。” 颜王点头回应,“本王定会催促大理寺,也会将此事禀报官家……” 见颜王没有开门见山,侧坐上的沉鱼直接发问,“薛大公子,你府上可有一个叫秋雪儿的丫鬟?把她叫来。” 第165章 谜案:少一个死者 薛大郎猛然看向沉鱼,诧异道,“你找秋雪儿做甚?昨夜她被烧死了啊。” 沉鱼不信,若是秋雪儿死了,她方才看见的那个蒙面女子又是谁呢? 她站起身来,先是冲着薛大郎俯身以示歉意,然后说道,“有一宗案子需要秋雪儿出面作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请薛大公子准许我去验尸。” 砰!薛大郎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不已,“十五口人死于火海,已是尸骨难分,我连我六弟弟的尸骨都认不出,你如何找出秋雪儿的尸骨?” 沉鱼本就性子执着,她两次看到面巾女,认定了秋雪儿没死。 虽说十五具尸骨堆在一起,只要查出少一具尸骨,不就证实了秋雪儿还活着? 见薛大郎悲愤,她只得看向颜王,义正言辞地说道: “颜王,薛家仓库起火确实蹊跷,定是有人蓄谋已久,薛六郎为何夜里去库房? 显然是受人怂恿,由此断定,凶犯与薛家有干系。所以,请颜王准我去验证尸骨,寻找线索。” 颜王自然同意,看向薛大郎低声劝慰道,“大公子节哀顺变,唯有验尸才能找出线索,还请大公子带着沉……带着沉郎去验证尸骨。” “慢着!” 三人看向门口,一个身穿紫袍,戴着帷帽的男子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立于沉鱼身旁。 沉鱼自然知道来人就是景王。 景王难掩气愤,帷帽上的薄纱一起一伏,指着沉鱼,冲着颜王呵斥: “她身染恶疾,还没来得及吃药,你要她验尸?你若是真的在意羽郎,何必要羽郎的女人涉险?” 景王说罢,抓着沉鱼的手臂夺门而去。 ------ 酉时。 颜王派人给沉鱼送信:薛家库房起火一案,确实少了一个死者,本王已命衙门缉捕凶犯秋雪儿。 此事已呈报官家,官家下令:将秋雪儿缉拿归案后,再开庭审理张满贯一案。 就这样,秋霜儿暂时在狱中关着,并无性命之忧。 沉鱼略感一丝轻松,毕竟,恩怨情仇之下,她没有公报私仇掩盖真相,自然问心无愧。 她哄睡安儿和平儿,回到自己的寝房,刚要躺下,容嬷嬷疾步走来,小声禀报,“姑娘,顾老爷来访,在书房等您。” 沉鱼疾步走进书房。 顾老爷关上房门,匆匆走到案前坐下,并伸手示意沉鱼坐在对面。 “鱼儿,大事不好了。” “何事?” “客船失火一案又有了新的线索,少了一具尸体。” “何意?” 顾老爷拿来纸笔,边画边说,“船夫张京秘密交代,那晚他载着一男一女去江南,没多久,张瀚的船追上来了,听张瀚说也要去江南,他便把自己船上的一男一女转到张瀚船上。 其实,张瀚的船上载了一男三女,有一男的逃走,理应有四具尸体,这不少了一具尸体嘛。” 沉鱼震惊,首先想到的就是红玉还活着。 红玉心机深沉、善于算计,明知颜王会抢夺信件,她又怎会跑到码头自投罗网呢?红玉定是用了偷梁换柱、金蝉脱壳之计。 既然红玉活了下来,她又去了哪里呢?想到有一男子逃离了客船?沉鱼询问,“逃走的那个男子是谁?可有画像?” 顾老爷点头,忙从衣袖中掏出画像,打开了铺在沉鱼面前。 沉鱼一看,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鲁王府的廖管家吗? 廖管家是六皇子的人、红玉被颜王休了、红玉又和廖官家有所牵连,莫非红玉投靠了六皇子?六皇子帮其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沉鱼又是一惊,不由得一抖。 顾老爷诧异,“鱼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沉鱼恍过神来,指着画像说道,“父亲,逃走的男子是鲁王府的廖管家,他已在王宝珠一案中自尽身亡。接下来您查查逃走的女子和廖管家是何关系?是否与鲁王府有关?查出她的身份,便会真相大白。” “好办,如今六皇子和王宝钗都关在了大牢里,我现在就派二郎去鲁王府调查,争取今夜查出那女子的身份。” ------ 次日一早。 沉鱼早早的梳洗完毕,用过早膳,戴好面巾,坐在院中等候顾老爷的消息。 顾二郎急匆匆地跑进来,屁股还未坐到石凳上,就急着说话了。“七妹妹,查出来了,那日廖管家和银杏去江南,两人乘坐的是张京的客船,后来转去张瀚的船上,廖管家在昨日自尽了,银杏下落不明。” “他们去江南做甚?” “说是去江南接廖管家的老母亲。” 沉鱼点头思虑着,廖管家是江南人士,这般说辞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银杏去了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想到银杏身形娇小,双手残疾的模样,沉鱼猛然起身,说道,“快!带我去看看红玉的尸骨。” 两人急匆匆地来到衙门,刚一进门,几个衙役惶恐地迎了上来。 “不好了,少了一具尸体。” “张红玉的尸骨不见了。” “别愣着了,快带人去找啊!先去城门严查过往车辆。” 顾二郎带着衙役匆匆出门,沉鱼却愣在原地,热泪盈眶,嘴角却是含笑。 她本想着验证红玉的尸骨,若是三根手指,便可断定尸骨是银杏的,红玉还活着。现在尸骨不见了,可见,红玉在暗中与她博弈: 廖官家自尽,秋霜儿被抓,尸体被偷,甚至是薛家库房起火,定是红玉在背后操控,因为,六皇子和王宝钗已经被关在大牢里。 只怕那个蒙面女也是听从红玉的吩咐,别忘了,当初就是红玉发卖了秋雪儿。 想到这里,沉鱼眉间微皱,忧愁不已。 颜王匆匆赶来,双眸泛红,走至沉鱼跟前才开口说话,“沉鱼,霜儿怀着身孕,在牢中怕是吃不消啊。证明她无罪的证据全没了,秋雪儿亦不见踪影,你还有法子帮霜儿脱罪吗?” “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张满贯的银票被抢了,凶犯会不会拿着银票去兑换银两?” 闻此,颜王转身就走。 沉鱼走出衙门,便看见景王府的马车在门口候着,翠微和两名小厮匆匆迎上来,冲着她俯首躬身。 翠微禀报,“姑娘,清河县的别院昨日解封了,景王已派人把贾夫人他们送去了清河县,并派申蓝和赤焰护送我们回去。” 沉鱼明白,景王不想让她掺和案子,所以送她离开京城。 她斜眼看去,两名小厮虽是年轻面嫩,身子骨倒是魁梧壮硕,其中一个蓝发带的小厮已经把马凳摆好,伸手请她上车。 “姑娘,请。” 沉鱼点头,一只脚刚踏上马凳,一群人经过朝着东边跑去。 “真是大快人心啊!糟蹋王宝珠的歹人被抓住了,大理寺要开审呢。” 第166章 迷案:证据确凿 “怎么抓到的?” “昨夜,四个歹人闯入沈家,糟蹋了沈家姐妹,恰巧,秋老将军回京,路过沈家发现了异常,命手下抓住了歹人,可算是为民除害了。” “是啊,没准这帮歹人就是糟蹋张星儿和王宝珠的凶手。” “定是。” “……” 沉鱼不由得撇嘴,怎会这么巧?秋老将军一回来,恰好遇到歹人作案,好像事先安排好的。 她将迈上马凳的那只脚收了回来,偷偷看向申蓝的同时转身就走,却一头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抬眼看去是景王。 景王戴着帷帽,透过薄纱看去,平日里那双柔和的眼睛变得异常凌厉。 他怒视申蓝,厉声下令,“申蓝听令!” 申蓝肃然下跪。 “这几日京城频发命案,本王命你带沉鱼姑娘回清河县,并护其平安。十日内,若是她回京,本王必会将你杖毙!绝不姑息!” 景王说罢,甩袖离去。 沉鱼见状,只得上了马车,偷偷吩咐翠微去大理寺打探情况。 ------ 申时。 沉鱼带着九儿和翡翠在院子里清洗草药,她拎着一筐车前草倒入水盆里,然后坐在木凳上,开始清洗草叶。 这时,翠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蹲在她身旁低声禀报,“姑娘,今日大理寺发生的事可真是波澜起伏、出乎预料。” 沉鱼不屑,将洗干净的车前草捞起放入竹篮中,拎起来沥水,才开口说话: “六皇子有群臣拥护,定能逢凶化吉,脱罪在我的意料之中。 可惜王宝珠和六娘了,外室生的孩子就是嫡女脚下的垫脚石,王宝钗利用王宝珠不成,还害其丧命。 唉……平民百姓怎能斗得过皇亲贵族?” 翠微点头,将沉鱼手中的竹篮拿过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拎来一筐车前草倒入水中,附和道: “是,姑娘料事如神。那四个歹人口供一致,说是王宝钗赏赐廖管家一块玉佩。廖管家在羞辱王宝珠的时候丢了一颗珠子,他怕事情败露,所以偷了六皇子的珠子。这就导致六皇子的玉佩少了一颗珠子。” 沉鱼将刚刚捞起的车前草扔到水盆里,气得鼻子冒火。 沈家姐妹遭歹人羞辱,恰好被回京的秋老将军撞上,这一切看似顺理顺章,显然是六皇子一派预谋好的。 即便她知道真相又怎样?现在证据确凿、天衣无缝,她怎能斗得过六皇子一派? 她站起身来朝着屋里走去,翠微依旧一脸兴奋,在其身侧继续禀报,“姑娘,您可知秋霜儿的下场如何?” 沉鱼猛地顿住步子,看向翠微询问,“今日审理了张满贯的案子?” 翠微点头,索性搀扶着沉鱼回屋坐下,立其身侧细细禀报: “六皇子和王宝钗被释放后,秋老将军知道官家在后堂听审,便跪地请求官家放了秋霜儿。 官家现身,亲自审理张满贯一案。 秋霜儿自然是不肯认罪。 官家命人呈上证物,一片牡丹红色的指甲,正好与秋霜儿的小指甲对得上。 鞋印、指甲、作案时间都能证实秋霜儿确实去过张满冠家。 秋老将军不服,说秋霜儿虽是嚣张跋扈,但绝不会草菅人命。 颜王更是跪地为秋霜儿求情,说是正在追查五万贯银票的去向,定能找到真凶。 哪知,官家一把将惊堂木砸在颜王的头上,命侍卫将秋老将军抓了起来。” 听到这里,沉鱼瞪大杏眼,甚是惊讶,“为何抓了秋老将军?” “因为晋王和白二爷在秋老将军家中找出了那五万贯银票。证据确凿,官家下令明日午时处斩秋霜儿,秋老将军被打入大牢。” 砰!沉鱼气愤地拍打桌子,秋老将军守卫边疆几十年,竟落得被人诬陷的下场。定是六皇子一派所为。 六皇子和王宝钗被关在牢里,定是红玉谋划了这一切。 看来,红玉确实是在报复秋霜儿,不对,依着红玉的性子,她怎会只报复秋霜儿?还有颜王呢? 沉鱼赶忙询问,“官家可处罚了颜王?” 翠微摇头,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姑娘,我离开大理寺的时候,众人都是向外走,却有一蒙面女子匆匆跑了进去,虽看不到模样,但她的眉眼像极了红玉姑娘。” 沉鱼猛然站了起来,定是红玉。 红玉正赶往大理寺。 秋霜儿和秋老将军被押走,颜王依旧跪地不起,“父皇,有人诬陷霜儿,针对颜王府,他们想要置颜儿于死地啊!” 皇上阴沉着脸,起身准备离开,却看见一红衣女子跑了进来,扑通跪地。 “皇上,请皇上为红玉做主啊……” 官家震惊,眯眼望去,红衣女子身材娇小,丰腴多姿,确实像红玉,他伸手示意包千山前去确认。 包千山走到红玉身旁细细打量。 红玉索性摘下了面巾,一张满是疤痕的脸示于人前,她又抬起手腕露出红痣。 包千山见此吓得连连后退,惶恐道,“回皇上,此女正是张红玉。” 啪! 官家拍响惊堂木,怒声询问,“张红玉,既然你没有死,为何躲躲藏藏,不来官府讲明真相?” 红玉哭诉道,“红玉被人……追杀,所以一直躲躲藏藏……今日得知大理寺审理案子,才想着跑来……状告仇家。” 官家询问,“谁是你的仇家?” 红玉斜睨颜王。 此时,颜王已是瑟瑟发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秋老将军和秋霜儿刚刚入狱,红玉便现身了,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确实。 四日前,红玉从赵大哥那里逃走后,便投靠了六皇子,以铲秋霜儿为筹码,换取六皇子帮她躲避颜王的追捕。所以,六皇子安排廖管家制造了客船失火案,帮助红玉脱身。 红玉便在暗中谋划了张满贯一案和薛家库房起火,甚至是买来四个歹人帮着六皇子和王宝钗脱身。如今,她光明正大的现身于颜王面前,自然是来报仇的。 她掏出几张残缺不全的纸,递给一旁的侍卫,冲着官家悲泣道,“皇上,秋家与古力部落勾结,秋霜儿怂恿颜王休了我,让我同古槐王和亲,这是秋霜儿与秋老将军的通信。” 颜王不信,秋霜儿的院里把守森严,况且每次的书信都会烧毁,红玉怎会得到? 怕是秋雪儿做了手脚。 颜王惶恐,定是秋雪儿与红玉联合起来,定死了秋霜儿的罪行。 秋家完了,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的确。 第167章 夺位大计:拉拢 红玉掏出一张完好无损的纸递给侍卫,随即扯高了嗓门向皇上告状: “皇上,不只是秋家勾结古力部落,颜王更是有谋反之心,他私设酷刑密室,铲除异己,证据确凿,请皇上明察。” 皇上一看竟然是酷刑密室的地图?他一把将图纸揉成一团砸向颜王。 颜王一看,瞬间虚脱无力,瘫坐在地。想必是那夜抓了翡翠,翡翠沿路留下记号,才会导致酷刑密室暴露。 最终,皇上以蓄意谋反的罪名贬颜王去镇守西部边疆,恐康儿跟随颜王颠簸受苦,所以,暂由鲁王抚养康儿。 ------ 什么? 让六皇子抚养康儿? 红玉惶恐,这几日她与六皇子联合对付颜王府,本就是相互利用,若是康儿进入鲁王府,岂不是送给六皇子一枚棋子?一枚要挟她的棋子。 眼下,能救康儿、且对康儿毫无威胁的只有一人,她必须拉拢那人。 她急匆匆地赶到孔相府,却被护卫拦在门外,“红玉姑娘,孔相不方便见客,您改日再来吧。” 红玉愣在孔相府门口,周围便是低声议论,“张红玉就是克星,去年和张太师相认,如今太师府被抄;嫁给颜王,颜王被贬。” “她先是揭发皇后,后又揭发颜王,这种卑鄙阴险、无情无义的女子,不会再有人娶她了。” “是啊,襄王是她的义父,都不敢让她进门了,现在她又找孔相,孔家和她可没什么干系吧?” “……” 红玉气愤,她本想求襄王帮忙,带她进宫求见孔贵妃。想到,襄王府的松华公子和孔贵妃曾有过往,她怕皇上生疑,便来求见孔相。 哪知,孔相对她避而不见,也是,她揭露颜王的罪行,谁敢与她往来,便是戳了皇上的霉头。 她着实没了法子,站在大门口叫喊了起来,“孔相,张红玉求见孔相” “别叫了!我父亲是不会见你的。” 听到身后的声音,红玉转头看去,孔雁儿已经来到她身边。 “雁儿妹妹妆安。” 孔雁儿颔首不语,引着红玉来到无人的胡同里,才开口说话,“红玉姐姐莫要见怪,你不惧权势揭露颜王,在外人眼里您得罪了皇室,在雁儿看来您是敢爱敢恨、是非分明的女子。” “谢雁儿妹妹体谅,红玉想要见孔贵妃一面,还望雁儿妹妹想想法子,带红玉进宫。” “我大姐姐不在宫里,她带着孔凤儿去了襄王府,说是要松华公哥哥娶孔凤儿为妻。” “多谢雁儿妹妹相告。” 红玉说罢,匆匆赶往襄王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玉钻狗洞潜入襄王府。 夜色下,两个丫鬟拿着火折子点亮走廊中的两排灯笼,院中亮了起来,孔贵妃引着孔凤儿和松华围着石桌坐下。 一个丫鬟立于孔贵身侧斟茶,两个丫鬟在后面扇动着蒲扇。 孔贵妃发簪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微风悠然荡漾着,可孔贵妃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松华,不由得泪湿眼眶。 她并未放下松华,之所以撮合松华和孔凤儿,只为了消除皇上的疑心。 松华亦是一脸不悦,这几日他一直被关在府中,本想着去找红玉,可惜,襄王命几个小厮随时监视着他,简直就是软禁。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对面的孔凤儿却是一脸欣喜,笑着说道,“松华哥哥带我去夜市逛逛吧,我想买些小物件,再给松华哥哥买些解暑茶,可好?” 松华摇头不语。 孔贵妃却帮着他应答,“好好好,你们出去逛逛也好,天气炎热,父亲和襄王都火气大,记得给二老买些去火茶。” 红玉躲在石柱后面,看着松华和孔凤儿走远后,孔贵妃起身准备离开,她赶忙冲出去,拦在走廊上。 “啊!” 孔贵妃尖叫一声,踉跄后退之际,被两个丫鬟搀扶住了。 其中一个丫鬟大喊,“有人擅闯,快来人!” 扑通!红玉跪地,摘下面巾,急言道,“红玉有急事求见娘娘,若不是护卫不准红玉进来,红玉也不会偷偷摸摸地潜入襄王府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孔贵妃离近了看,甚是震惊,这才几日不见,原本光彩夺目灵动妖娆的红玉,竟变得这般面目丑陋,狼狈不堪! “说吧,你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红玉并未急着言明,站起身来,瞅着孔贵妃身旁的三个丫鬟,沉声道,“娘娘,此事关系松华公子的将来,万不可泄露。” 孔贵妃一听事关松华,赶忙挥手示意丫鬟退下,并引着红玉进入凉亭里坐下,巡视四周不见来人,才压低了声音询问,“是何事?是否对松华不利?” 红玉摇头,起身站在孔贵妃身侧,伸手在茶杯中蘸了些水,在石桌上写下俩字。 孔贵妃一看,吓得猛然站起身来,指着红玉,半天说不出话来。 红玉不屑一笑,用手抹点桌上的水迹,缓缓说道,“娘娘不必惊慌,您就不想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嘛?” 此问,更是令孔贵妃惶恐不安,踉跄两步靠在了石桌上。 皇上曾说过,死后要八名妃嫔陪葬。 孔贵妃无儿无女,又是皇上的宠妃,将来殉葬定少不了她。 此时,红玉提议扶持松华夺位,若是真的成了,将来松华定能救她一命。 她捂着心口坐回石凳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压惊,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茶杯,吞吐道,“红玉姑娘可有把握?松华只是个小小的文官。” 红玉不禁轻笑,难掩对孔贵妃的嘲笑,悄声道提点着,“娘娘未免太小瞧自己和松华公子了。” “何意?” “别忘了,松华公子亦是赵氏子孙。听闻皇上的身子大不如从前,每日都要喝药,每一碗汤药可都要经过娘娘的手,皇上才肯喝下。 今日皇上得知颜王私设酷刑密室,更是气得吐了血,这以后怕是要一直喝汤药了。” 孔贵妃心下一惊,猛然看向红玉。 红玉点头,掏出一包药粉推至孔贵妃面前,“先收起来,等我消息。” 此时,走廊尽头传来声响:“奴婢参见六皇子。” 六皇子点头,并伸手阻挡丫鬟前去通报。探子禀报:红玉一离开大理寺便去了孔家,后又偷偷潜入襄王府。 虽然红玉帮着他逃过一劫,但是他对红玉并不信任。好在皇上要他明日将康儿接去鲁王府,这样,他便可钳制着红玉。 红玉见六皇子步入凉亭,便矮身施礼,“红玉……参见六皇子。” 这声音哽咽悲伤?六皇子疑惑,示意红玉起身,见孔贵妃一脸怒气,便询问红玉,“你找娘娘做甚?竟惹得娘娘这般不悦?” 第168章 夺位大计:去母留子 扑通! 红玉跪地,放声痛哭,“颜王被贬去西部边疆,康儿明日入住鲁王府,红玉无依无靠,来襄王府不过是想寻个安身之地,可……孔贵妃要将康儿养在宫里,红玉不答应,孔贵妃就不高兴了……” 六皇子慌了,若是没有康儿,他将如何把控红玉? 于是,他怒视孔贵妃质问道,“把康儿养在我鲁王府可是父皇的意思,难道娘娘要忤逆圣旨嘛?” 孔贵妃不语,愤然起身离去。她回到宫里便向皇上哭诉,说自己没有一儿半女的,养个皇孙消遣解闷不为过吧? 皇上深思熟虑,若是将康儿养在鲁王府,红玉定会隔三岔五的去看。红玉这女子太过阴险,竟然能让颜王栽了,若是由她抚育康儿,岂不是要教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孩子? 若是将康儿养在孔贵妃宫里,只怕他归西以后,孔贵妃会以抚养康儿为由头拒绝殉葬。 皇上最终决定去母留子,由六皇子抚养康儿。 眼下该如何铲除红玉呢?客船失火一案,廖管家已自尽,只有红玉一个幸存者,可见,此事定有隐情。 所以,皇上命顾老爷和包千山共同调查此案,若是红玉涉嫌杀人,必须依法处置! ------ 红玉在客栈住了一夜,早早的躲在颜王府门口偷看。 六皇子率先走了出来,随后便是王宝钗抱着康儿走出来,丫鬟婆子跟随左右,想要将康儿抱过去,王宝钗却不肯,亲自抱着康儿上了轿子。 模糊的视线里,马车渐行渐远,红玉才敢现身,远远的跟着,没走几步,她就被捕快抓去了衙门。 顾老爷正襟危坐,猛拍惊堂木,厉声道,“客船失火一案,张瀚媳妇状告张红玉谋杀张瀚等人,张红玉,你作何解释?” 红玉跪在递上,转头看向一旁的妇人。 妇人大腹便便,一脸愤怒,突然,一只手抓住红玉的臂膀,另一只手如锤头般哐哐哐地捶打红玉的后背,力气逐渐变小,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随即便是妇人的嚎哭声: “把我夫君还来,你出高价要我夫君出船,就是为了杀那几个人?你可知,你害得我的三个孩子没了爹啊……” 红玉心中酸楚,无动于衷。那日,六皇子要她乘船离开,说是廖管家会带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子帮她脱身。 哪知,廖管家用了迷药,搭上了东桥和船夫的性命! 她心中有愧,难以反驳张翰媳妇。 张翰媳妇哭得无力了,瘫坐在地上,向顾老爷发问,“老爷,张红玉害死三条人命,求老爷依法处置,将她斩首。” 斩首?红玉不屑一笑,转眼看向顾老爷说道: “老爷,红玉亦是受害者。那夜,我和东桥先上了客船,后来,又上来一男一女,男子说,他是鲁王府的廖管家,带着丫鬟回江南接他老母来京城享福。 可是,他们上来没多久,我便觉得头晕目眩倒在东桥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看到一男子走出客舱,随后便看见客舱门口燃起熊熊大火,根本无法逃走。 我便爬向客舱后面,那时候东桥也醒了过来,我看见一个小洞,先行爬了出去,却怎么也看不到东桥钻出来。直到有其他船只靠近,我便跳水逃走了。” “本官问你,为何逃走?” “我怕来人是要灭口的。” “你的意思是有一男子放火杀人?” “红玉怀疑是廖管家所为。” “口说无凭,只有找出廖管家杀人的证据,你才能脱罪。” 红玉呆住了,廖管家已死,去哪找证据呀? 啪!顾老爷拍响惊堂木,厉声下令,“客船失火一案,张红玉是唯一的幸存者,作案嫌疑巨大,立即收监,择日再审。” 红玉被关进牢房里,倚靠着铁栏坐下,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想出脱身脱罪的法子: 廖管家是鲁王府的人,只有六皇子出面才能救她。 可六皇子同她狼狈为奸联手打败颜王府,六皇子为遮掩兄弟相斗的卑鄙行经,巴不得她死掉呢。 即便这样,她也不敢揭发六皇子谋害王宝珠一事,毕竟康儿在六皇子手里。 唰唰唰……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红玉欣喜,抿着嘴角看去,果然是孔贵妃。 孔贵妃之所以前来,只因她依旧对松华有意,亦是在自救。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帮着松华夺位,只能与红玉齐心合力辅佐松华。 见红玉背靠铁栏坐着,孔贵妃命丫鬟将吃食和被褥塞进牢笼中,又挥手示意丫鬟去一旁守着。 细细巡视附近的牢笼中空无一人,她才贴近铁栏低声说话,“说,怎么救你出去?” 红玉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转过身来依旧嘴角含笑。 她趴在铁栏上,附在孔贵妃耳边悄声道,“去找船夫张京,想方设法制造廖管家和丫鬟在船舱内争吵,并且大打出手的谣言。” 孔贵妃疑惑,“为何要无中生有?” “廖管家与丫鬟不和,才会有杀人动机,我才有可能摆脱嫌疑。” “皇上驾到!” 闻此声,孔贵妃和红玉慌忙跪地,深深地埋着头。 皇上急匆匆地走向孔贵妃,在他心里,孔贵妃洁白如纸,心思单纯,与红玉这种阴险狡诈的女子接触,怕是要学的心术不正。 皇上亲自将孔贵妃搀扶起来,将其搂入怀间,怒视牢笼中的红玉。 “说!孔贵妃找你何事?” 红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偷偷地看向孔贵妃,却只能看见裙摆。 完了!皇上这是对她和孔贵妃有所怀疑。为了不连累孔贵妃,她只得以康儿为挡箭牌,哭诉道,“孔贵妃询问康儿的喜好,想要把康儿接去她的宫里抚养。” 皇上疑心深重,自然不信,他瞅了瞅孔贵妃的脸色有些拘谨,再看看红玉,红玉却是平静如水。 他不再言语,搂着孔贵妃离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红玉听到了皇上的命令:“即刻起,不准任何人探望张红玉,违令者斩!” 红玉身子一软,瘫倒在草窝里。完了,皇上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 第169章 堕落亦是自救 红玉躺在草窝里默默流泪,望着巴掌大的洞口外没了亮光,她才觉得饿了。 “红玉姑娘,该用晚膳了……” 红玉无动于衷,直到闻到香喷喷的烤鸭味,她才转头看向牢笼外,一个男子蹲在牢笼外,正贴着铁栏看着她。 她如同看到了救星,慌忙爬过去,靠近男子。 男子身板宽厚健硕,脸颊上的肉横着,将本就细长的眼睛挤成了一道缝。 她着实不认得男子是谁? 男子递进来一只烤鸭,她毫不犹豫抓起来就吃,吃了两口便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继续狼吞虎咽。 没多久,她将整只鸭子吃光了。抬眼看去,男子依旧笑眯眯的望着她。 她拿出帕子垂着眼帘,故作清高的擦拭嘴巴,又挑起眼帘仔细端详男子,这不是衙门的衣裳吗?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她膝盖跪地直起身子,贴在铁栏上,娇嗔询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 “红玉姑娘,我是顾二郎,去年你住进小柳的院子,我们可是见过几面呢,你还记得吗?” 顾二郎说罢,依旧笑嘻嘻地看着红玉。要知道,当初他对红玉一见钟情,没事总是偷看红玉洗澡。那时候红玉可是有皇后说媒,哪轮得着他这个庶出的次子? 虽说现在红玉落了难,脸上满是疤痕,可他知道红玉的身子上乘,若是红玉愿意跟了他,他依旧求之不得。 红玉心下一喜,有了计策。随即她又皱眉蹙额,泪湿眼眶。 如今,皇上想要置她于死地,虽说客船失火一案还未了结,但是结果可想而知。 若不想办法证实廖管家为情谋杀银杏,怕是她真的要被定罪了。 眼下,她身困牢笼,顾二郎对她爱慕有加,为了活命,她只得违心行事--出卖色相。 她有意将外衫向下拉,露出抹胸,使了力气向前挤,贴在铁栏上。 顾二郎垂眼看向红玉的身子,瞬间热血沸腾,流了鼻血。 他伸出手,即将得手之际,生性胆小的他只得紧紧地抓捏铁栏,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玉的抹胸处,完全不知道鼻血已经漫过嘴唇。 红玉拿着帕子,索性将外衫扯掉,纤细粉白的手臂穿过铁栏,为顾二郎擦拭鼻血,同时哽咽出声: “我已没有家人,如今落入大牢,即便我是被冤枉的,也没有人为我翻案啊。” 说罢,她泪如雨下,泪水接连滴落,顺着肌肤流入抹胸内。 此时,顾二郎的鼻血仍止不住的往外流。 红玉见顾二郎只知道痴痴的看着她,并不明白她的心思,她将帕子塞给顾二郎,背过身去。 顾二郎这才恍过神来,羞涩询问,“红玉姑娘……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帮我给沉鱼……”红玉说着顿住了,她知道沉鱼的性子,刚正不阿,不喜争斗。多次规劝她做个平民,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可她害怕颜王报复,于是联合六皇子对付颜王。 为此,她卷入了三桩案子:张满贯一案,客船起火,薛家库房起火。她还作假帮着六皇子脱罪。 她做的这些,怕是沉鱼已经猜到,她哪还有脸求沉鱼救她? 她现在能求的还有谁? 思来想去,景王与沉鱼交好,希望景王可以看在沉鱼的面上,救她一命。于是,她弱弱的说出了景王的名字。 顾二郎立马摇头,“如今南方遭遇洪水,皇上命景王和晋王前往江南赈灾,沉鱼等数十名御医前去救治灾民,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出发了。” 江南有了灾情? 红玉心下盘算:此时正是松华立功的大好时机啊,若是松华无功无劳,将来夺位后未必能压得住朝中大臣啊。 她转过身去,一把扯住顾二郎的衣袖说道,“你大哥哥是大内侍卫,你想办法混进皇宫,让孔贵妃举荐赵松华去江南赈灾,记住,是襄王府的赵松华。” 顾二郎惶恐,推开红玉站起身来就要离开。他虽好色,但他胆小怕事,擅闯皇宫?先不论皇上能否发现,若是被顾老爷知道,又要大刑伺候了。 “二郎,若是你肯帮红玉,红玉愿以身报答。” 顾二郎顿住步子,回头看去,红玉的外衫、抹胸……已经滑落在地。 亥时。 医馆里。 翠微正指挥数十名小二搭配药材。 翠微抬眼看去,沉鱼正坐在一旁独自发呆,双眸中闪着泪光。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 沉鱼转眼看去,容嬷嬷引着景王走来,她抹了抹眼睛,敷衍地笑了,“今晚必须准备好药材,明日出发前,我们不必再忙活了。” “也好,你来后堂,我有话同你说。” 沉鱼跟随景王落座,赶忙询问,“是何事?” “方才进宫,皇上命松华公子与我们前行。说来也怪,孔贵妃向来不准松华外出公干,这次竟主动举荐松华前往江南,你是否觉得异常?” 去江南?沉鱼心头一亮,想到了营救红玉的办法。她难掩欣喜,笑着说道,“红玉身陷牢狱,或许是孔贵妃怕松华为红玉出头,得罪皇室,才让松华去江南赈灾。” 此时,翠微急匆匆走进来,附在沉鱼耳边禀报,“姑娘,顾二公子买了绝子药粉,匆匆离开了。” 沉鱼疑惑,这顾二郎还未娶妻纳妾,也不知男女之事,买那药做甚?想到她要顾二郎帮忙给红玉传话,便与景王辞别,去追顾二郎。 看着顾二郎进了衙门,她怕二郎被有心之人利用,便吩咐翠微去请顾老爷。 顾老爷带着翠微、沉鱼和容嬷嬷悄悄进入牢房。 四人在牢房里巡视了一遍,来到红玉的牢笼外,映入眼帘的竟是两件衣衫,衣衫展开了挂在铁栏上,牢笼里充斥着男女的低声呻吟。 “混账!” 顾老爷一声呵斥,沉鱼和翠微恍过神来,赶忙背过身去。 哐当!顾老爷一脚踹开牢房的门,气冲冲地走进去。 红玉已经缩在墙角哭泣,她偷偷地看向外面,见沉鱼的背影,她心如刀绞。 她与顾二郎搅和在一起,沉鱼定会认为她不知羞耻自甘堕落,怕是这辈子也不会与她往来了。 可她自甘堕落亦是自救啊。 无妨,只要能活命,还顾及什么脸面? 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眼下顾二郎与她行了龌龊之事,若是传出去,顾老爷身为县太爷难辞其咎。她要拿捏顾老爷,为她寻找翻案的证据? 她捂着脸哭诉道,“老爷,红玉在狱中,顾二公子打开牢门进来了。” 顾二郎不知该如何解释,抱着衣衫跪在地上。 砰! 顾老爷一脚将顾二郎踹翻在地,怒喝道,“说!是不是她引诱你的?” 第170章 夺位大计:打草惊蛇 顾二郎踉跄着爬起来,一包药掉在了地上。 顾老爷捡起来一看,竟然是绝子药。 红玉见状,赶忙爬到顾二郎身旁,冲着顾老爷连连磕头,“这是顾二公子给我买的药,还请顾老爷给我,我还未再嫁,不能怀上身孕啊……” 听到此话,沉鱼愤然离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想不到,曾经与她姐妹相称的红玉,如今竟变得这般不知廉耻。 要知道,顾二郎脑子并不灵光,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哪会想到给女子买绝子药? 顾二郎这是被红玉利用了啊! 红玉大喊,“鱼姐姐,若是红玉能活下来,您还会与红玉往来吗?” 沉鱼脚步一顿,想到红玉若是不能翻案,定然会被处斩,她心中亦是一阵刺痛。 红玉虽然罪大恶极,但那六皇子更是罪不可赦。若是六皇子平安无事,接下来他就要继承皇位了。 在红玉和六皇子之间,沉鱼还是希望红玉能活下来。 其实,孔贵妃已经将红玉自求的法子告诉了沉鱼,并吩咐她去执行,她却觉得毫无用处。在医馆的时候,她已经想好计策,只等着顾二郎给红玉传话。 哪知,他二人竟在牢房中行了龌龊之事!她不想再与红玉相见,吩咐翠微跑过去传话: “红玉姑娘,您与其无中生有,找不到确凿证据,倒不如打草惊蛇,逼着真凶自露马脚。” 红玉猛然看向翠微,眼珠转了转,明白了沉鱼的计策,随即连连点头。 翠微俯身便要退下,却被顾老爷叫住,“告诉你家姑娘,今晚的事就当没看到。” “是。”翠微离开。 顾老爷怕被红玉纠缠,丢下药粉,拽着顾二郎就走。 红玉见救星就要逃走,顾不上衣不蔽体,冲上前挡在牢房门口,低声说道,“帮我给孔贵妃传话。” 顾老爷点头,随即发问,“若是帮你传话,你该如何处置你和二郎的丑事?” 红玉立马捡起地上的药粉,倒入口中,抿了几下嘴,用口水吞下了药粉。 她穿上外衫,绑好腰带说道,“只要你们帮我给孔贵妃传话,今晚的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 ------ 第二日,前往江南救灾的人出发。 七皇子--晋王带兵,景王负责带领御医和运送药材。 松华公子则是负责押运救济物品,他是第一次外出公干,孔相口口声声念叨着放心不下,以探亲为由跟随松华出行,实则是秘密辅佐松华。 曾经的襄王不喜操劳政务,把皇位让给了现在的皇帝。可是,孔相却是权欲熏心,听孔贵妃说了红玉的计谋,甚是赞同,决定帮着松华夺位。 松华离京的那一刻,六皇子便寝食难安。众所周知,松华喜欢红玉,没准他会去廖管家打探情况。 要知道,王家为了安抚廖管家的家人,已经派老管家给廖管家妻子送了万贯。若是被松华查出来,他让廖管家顶罪的事情怕是要暴露了。 果不其然,松华离京第四天,探子来报:有人以官府的名义去廖管家打探情况。 六皇子惶恐,便安插手下进了衙门,顿顿给红玉下毒。 松华离京第五天。江南传来喜讯:“松华公子一到江南,便挖通河道,疏散水流,被淹的农田得救了。 松华公子更是将自己的营帐让给病重百姓,并亲自给百姓熬药。当地百姓称松华公子为'' 普王'',亦有普渡众生、佛光普照之意。” 听此消息,皇上大为不悦。可是,襄王手握兵权,孔相更是能号召中群臣,这两位老臣又是生死之交,均对松华疼爱有加,若是惩治松华,两位老臣均不会乐意。 皇上决定:等江南灾情过去,收回襄王的兵权,交由六皇子。 松华离京第七日。六皇子坐不住了,若是松华告他花万贯收买廖管家顶罪,怎办? 只能说……是为了报答当初廖管家的救命之恩,所以赏赐万贯。 至于红玉,只能灭口,以绝后患。 大牢里。 红玉饿得浑身无力,头晕眼花的,她已有七日没有进食。 虽说顾二郎每日都在外面买吃食,偷偷给她送来,她亦不敢食用,生怕顾老爷杀她灭口。唉!只怪她心机深沉,善于算计。 这也是无计可施了,若不算计顾二郎,顾老爷怎会答应帮她给孔贵妃传话? 孔贵妃亦有回话,已派人去廖管家打探情况,并派暗卫混入大牢保她性命。 唰唰唰……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红玉抓着铁栏站起身来,探头看去,顾二郎来了,肩上扛着一个素衣女子,难不成这就是孔贵妃派来的暗卫? 红玉半信半疑地瘫坐在草窝里,饥饿难耐的她无力的倚靠着铁栏。 只见顾二郎打开牢房的门,将素衣女子扔在了草窝里,转身就走。 她赶忙抓住了顾二郎的长袍,顺势又抱住顾二郎的一条腿。 她知道,六皇子快要来杀人灭口了。虽然她要求孔贵妃安排暗卫在牢里保护她,可是牢房里寂静得很,怕是一个侍卫也没了。 她善于算计别人,更怕被人算计,所以,她向顾二郎献媚,希望危难之时顾二郎能救她一命。 她将脸颊靠其腿上,嘤嘤抽泣,“二公子对我有恩,等我张红玉东山再起,定会加倍报答二公子。” 顾二郎一言不发,抽腿走出牢房。 红玉转头看去,素衣女子坐了起来,她刚想说话,素衣女子猛地抬起手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脑后。 没过多久,红玉醒了过来,睁开眼,大牢里依旧光线昏暗。 她躺在草窝里,只觉得右手中有一黏糊糊的物件,她握住手中之物,抬起手一看,竟是一把匕首,满是鲜血的匕首! “啊!” 她吓得扔掉匕首,慌慌张张地退到墙角。 这时,包千山带着一群侍卫赶来了,见红玉还活着,他惊诧不已,赶忙趴在铁栏上仔细观察,只见一女子倒在门口,脖间流着鲜血。 他更是震惊,“快!将遇害女子抬出去,张红玉持刀杀人,先把她绑在行刑架上,等我禀明皇上再做处置。” 包千山说罢匆匆离开,衣袖中的手紧握着匕首,甚是疑惑: 他听六皇子的吩咐,今夜看守红玉所在的牢房,并将所有狱卒调去另一个牢房。等六皇子杀了红玉以后,他再进来放置匕首,制造红玉割喉自尽的假象。 六皇子之所以亲自出手,只因红玉太过狡猾奸诈,六皇子唯有亲眼目睹并亲力亲为才能安心。 可怎是另一女子被割喉了? 第171章 夺位大计:酷刑 包千山百思不得其解,匆匆赶往鲁王府,想要问问六皇子该如何处置红玉? 红玉呢? 狱卒用铁链将她绑在酷刑室的行刑架上。 她快要饿死了,脑子里反复思虑一件事:是谁出卖了她? 原本,她与孔贵妃的计谋是:派人去廖管家打探情况,做贼心虚的六皇子自然会杀人灭口,待六皇子行凶时,藏在大牢里的暗卫现身将其抓获,这样她就可以脱罪了。 可是,现在怎又出了一条人命? 难不成,孔贵妃改变了计策,想要定死她的杀人之罪? 唰唰唰……听着沉重的脚步声,红玉眯着眼睛看去,是顾二郎。 顾二郎拎着食盒走来,盛了一碗粥,舀了一勺倒进红玉的嘴巴里。 红玉吐了出来,本想吐在顾二郎的脸上,可她力气微弱,吐在了自己的嘴边,又滑落在胸口。 顾二郎不语,继续喂红玉喝粥,红玉继续吐。 过了许久,顾二郎已记不得盛了几碗粥,反正啊,行刑架下已是一片白米粥。 顾二郎并不放弃,继续喂红玉。 此时,红玉已是泪流满面,将白粥咽了下去。 红玉喝了一碗粥,有了力气说话,第一句便是问顾二郎,是谁出卖了她? 顾二郎摇头不语,收拾食盒匆匆离开。 其实,并没有人出卖红玉,这一切都是孔相的计谋: 孔相为了铲除六皇子,便命顾老爷将死士花蝶送入大牢,并命花蝶将毒针刺入六皇子体内。 若是花蝶能活下来,就要逃出大牢;若是被六皇子反杀,顾二郎就要带人出来,吓走六皇子,把花蝶的死栽赃给红玉。 这样,便可以掩盖六皇子潜入大牢的事实。六皇子死了,和衙门无关。 包千山也不敢揭露真相,毕竟他放六皇子潜入大牢,已是违抗皇命。 就这样,六皇子中了反间计。 孔相不愧是老谋深算啊,可是红玉该如何逃脱牢狱之灾呢? ------ 红玉被狱卒抽的衣衫破烂,遍体鳞伤,昏了过去。 哗啦…… 一盆凉水浇下来,红玉醒了过来,身旁站着两名狱卒,抬眼看去便是炙热的火炉,还有一把火红的烙铁。她只觉得浑身毛孔收缩,不由得抖了一下,看向别处。 包千山走来,狱卒迎上前交差,“大人,已经用过刑,她并未承认有同伙。” 包千山点头,立于红玉面前,冷声询问:“说!你给六皇子用了什么毒?” 红玉先是诧异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六皇子中毒了?他可是死了?” 见红玉一脸诧异,包千山便也断定,六皇子中毒和红玉无关,莫非是素衣女子所为? 关于素衣女子,包千山不敢向皇上提及,毕竟六皇子潜入大牢就是违背皇命。 至于六皇子是如何中毒的?他只能依着六皇子的说法,说是有刺客潜入鲁王府行刺。 现在,六皇子死了。皇上怀疑红玉与孔家勾结暗杀六皇子,便让包千山试探孔相。 包千山故作没辙看向身后的孔相。 孔相缓步走来,柳眉凤眼皆是上扬,一脸浅笑,尽显慈眉善目、温文儒雅,他却猛地将包千山推开,快速拿起烙铁直接烙在红玉的胸前。 “啊……” 牢房内顿时响起惨叫声,刺耳、悲惨、又漫长,直至红玉昏了过去,惨叫声停止。 孔相的狂笑,“哈哈……如此倔强的女子,只能用酷刑,鞭子已对她无用,等她醒来定会老实交代。” 红玉再次醒来,她没有睁开眼,正如她的心一样已经化为灰烬生无可恋。孔相对她下手,定是孔贵妃丢弃了她。 “咕噜咕噜……” 酷刑室里怎会有木轮滚动的声音?红玉睁眼看去,室内依旧是火光冲天,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头木头雕刻的驴子。 两名狱卒将木驴推到红玉面前,站在一旁偷偷发笑。 红玉先是诧异,当她看到驴子背上立着一根长长的木棍,瞬间毛骨悚然,奋力挣扎。 她扭动着身子,想要逃离酷刑室,可是她被铁链束缚着。 铁链坚硬无比,蹭到她胸前的烙印,室内再次响起惨叫声。 “啊……” 这时,孔相撞开门,气冲冲地走到红玉面前,怒吼道,“六皇子中毒身亡,说!是不是你派人暗杀六皇子?若不老实交代,大刑伺候!” 六皇子死了?红玉又惊又喜,可是她遍体鳞伤,疼痛难忍,望着满屋子地刑具,她笑不出来,只得哆嗦着摇头回话,“不……是。” “好一张铁打的嘴。”孔相说着靠近了红玉,只见红玉胸口已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身上的衣衫更是被抽打的破烂不堪。 他不禁心生怜惜,掀起红玉的下巴端详一番,又轻柔的放下,叹息道: “可惜啊……本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就要死在老夫手里了?老夫不忍看着红玉姑娘香消玉殒,红玉姑娘还是认了吧,只要你承认派人暗杀六皇子,签字画押,你还能多活几日。” “呸!”不等孔相说完,红衣吐了孔相一脸口水。 孔相抹了一把脸,用尽余光看去,小门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被人挡住了,定是包千山在监视他。 这包千山可是六皇子的人,六皇子死了,不用说,包千山在为皇上做事,此时还在监视他,看来皇上对孔家仍有疑心。 孔相一把扯住红玉的衣襟,用力一扯,抛向大火盆。红裙在火盆上方飘飘浮浮,最后落入大火盆里,瞬间化为乌有。 红玉惶恐,一双弯月眼睛瞪的犹如一对即将脱眶而出的牛眼。 孔相背对着她,厉声下令。“来人,带犯人骑木驴!” ------ 红玉苏醒过来,已是三日后。 映入眼帘的是火红的帷帐,以及微微摇曳的红色珠帘,这火红的一片好似烈火熊熊的大火盆,她惊恐万分,转眼看去,圆桌旁坐着一白衣男子正在写字。 清瘦笔直的身板,光滑油亮的发髻,碧绿清透的玉冠,这不是孔相嘛? “啊!”她吓得尖叫,缩进被窝里。 孔相转头看向床榻,见红玉醒来,便起身靠近,“红玉姑娘醒了,老夫已命人熬好了药……” “啊……”红玉继续嘶声尖叫,她经历了两种酷刑,全是拜孔相所赐,这时与孔相独处,她能不怕嘛? 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过了好大一会儿,外面没了声响,也没有人动她,她在缝隙里偷偷看去,孔相又坐在圆桌旁书写。 不一会儿,孔相起身,拿着一沓纸刚要离开,又抽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才离开。 听着脚步声走远,红玉踉跄地下床走向圆桌,扶着圆桌看看孔相写了什么? 她看着看着竟委屈地撇着嘴巴落了泪。 第172章 夺位大计:舍身相救 原来啊,孔相怕她在狱中出事,便提前赶回京城。之所以派素衣女子进入牢房,就是为了彻底铲除六皇子。 六皇子死后,皇上对襄王府和孔家起了疑心,把孔贵妃赶出紫吉殿。 为了博取皇上的信任,孔相不得不随同包千山审问红玉。正因为他对红玉实施了骑木驴的酷刑后,皇上才解除对孔家的疑心,又将孔贵妃召回龙榻旁伺候着,并将遗诏交给了孔贵妃。 皇上驾崩,孔相暂时理国? 孔相帮着红玉摆平了客船失火一案,张京和张瀚之妻均称廖管家和银杏曾大打出手,客船失火一案属于情杀,凶手系廖管家。 至于狱中死去的素衣女子,不过是一个在逃的死刑犯罢了,所以,红玉才能摆脱罪名离开大牢。 吱…… 房门打开了。 孔相亲自端着汤药走进来,他放下小碗,靠近红玉。 望着那副慈眉善目、温文儒雅的笑脸,红玉瞬间没了感激之情,想到的却是烙铁和骑木驴,她依旧心有余悸,不由得后退。 退了没几步,双脚抵在了踏板上,身子失去平衡向后仰,倒在了床榻上。 孔相急忙跟随,伸出的手没能接住红玉,反而撑在被子上,俯在红玉的上方。 昨夜,御医已经为红玉清理了脸上的疤痕,揭去干皮,红玉的肌肤已经恢复如初,粉白粉白的,摸上去光滑水嫩娇艳欲滴。 孔相伸出手还想触摸,见红玉眼角含泪,他便轻轻地为红玉拭去泪水。 红玉赶忙转头躲避,她自然知道孔相对她有意,可她心系松华,毕竟,松华才是赵家子孙。 想到皇上立了遗诏,她转眼看向孔相询问,“遗诏上是谁继位?可是晋王?” 孔相点头,与红玉对视着,说道,“红玉神机妙算,卓有远见,怪不得你想出了普王的称号,确实是晋王继位,不过,老夫已按红玉的意思加上两笔,并派慕南风和顾大郎前往江南,把遗诏送到松华手里。” 红玉立马反问,“这怎会是红玉一人的意思?孔相和孔贵妃不也有此意吗?” “呵呵呵……”孔相不禁发笑,他越发的喜欢这个城府深沉、胆识过人的小娘子了,竟忍不住伸手捏住红玉的鼻尖,一脸宠溺地说道,“是,你把老夫看穿了,你这个小狐狸。” 说罢,他不禁黯然伤神,满眼忧伤。 说实话,早在他第一眼看见红玉的时候,便春心荡漾。 松华拜访慕家那日,孔相躲在暗处看着红玉在水中耍把戏,松华全然不知,他甚是觉得好笑,立誓要把红玉娶进门做继室。 孔雀儿的母亲早在十年前病逝,他虽一直宠幸着丫鬟喜鹊,可是喜鹊太过忠诚老实,平淡无趣。 像红玉这种胸有城府,又能被他看穿的女子,着实令他心乱如麻又沾沾自喜。 “父亲,父亲。”孔雀儿的声音传来,孔相恢复笑脸,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并将红玉搀扶起来。 红玉的外衫滑落在肩膀,春光乍泄,她捂着胸口微微矮身,却被孔相扶住了,劝慰道,“她已不是贵妃,不必施礼,以后叫她雀儿即可。” “我比红玉年长,怎么也得叫姐姐吧。” 孔相的笑脸瞬间消失,斜睨孔雀儿问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地?也不让丫鬟通报就闯了进来。” 孔雀儿看了一眼红玉,拉着孔相躲到院里低声说话,“鲁王府的人来报,说是丫鬟大意睡着了,将摇篮撞翻,康儿滚落到了河里,生死不知……” 红玉趴在窗口偷看,她已经跟着沉鱼学会了唇语,听说康儿掉河里了,她顾不上伤口,冲出门外,直奔鲁王府。 孔雀儿去追,却被孔相抓住了,附耳低语,“这定是王宝钗给红玉下的圈套,我去追,你随后带人赶往。” “是圈套,父亲不仅不阻止红玉,您还要前往?” “我猜测王宝钗要报复红玉,我们何不趁机将王宝钗除掉?即便不杀她,也要关她一辈子。” 孔相说罢,跑着去追红玉。 好在,鲁王府和孔相府相隔并不远,红玉跑进鲁王府已是气喘吁吁,双腿无力。 她扶着墙壁喘息着,突然一人影袭来,抬眼看去,竟是王宝钗手持利剑冲过来。 她瞪大眼睛,吓得愣在原地,软弱无力的双腿已经苏麻无法挪动,眼看着利剑刺入心口,扑通!她被人推到一边,转头看去,孔相腹部插着一把剑,并冲着她笑,“小狐狸为何如此莽撞?中了圈套……” 红玉惶恐,赶忙上前搀扶孔相,看向王宝钗质问,“用我儿引我前来,就是要杀我?为何?” “六皇子临死之前说了,他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张红玉,你好卑鄙,竟用北部奇毒对付六皇子,那是无药可解的毒啊。我虽没有奇毒,但我要亲手杀了你。” 王宝钗说罢,掏出匕首冲向红玉。 红玉想要推开孔相,哪知孔相竟将她抱在怀里,一转身,匕首刺入孔相的后背。 \"父亲!\" 孔雀儿带人赶来,指着护卫下令。“鲁王妃疯了,无故伤人刺杀孔丞相,快将其拿下!” 午膳过后,红玉抱着康儿在院里玩耍,她虽是一脸笑意,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康儿是颜王的血脉,可,颜王害死了她的父亲,还有弟弟。 唰唰唰…… 红玉抬眼看去,孔雀儿带来了翡翠。 翡翠扑上前跪在红玉脚下,“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红玉瞬间落泪,一手将翡翠搀扶起来,将康儿递给翡翠。 看着翡翠进屋,孔雀儿拉着红玉坐下,低声说道,“我父亲都倒在床上了,还惦记着你们母子,让我过来看看你还缺些什么?” 红玉惶恐,怕是孔雀儿有意撮合她和孔相在一起吧?她赶忙说道,“孔相心善,对我们母子出手相助,红玉感激不尽,明日就会带着康儿搬出孔相府。” “红玉,除了我母亲,我父亲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真心……” “我心系松华。” 嘁! 孔雀儿不禁冷笑,自嘲道,“我已是嫁过人的女子,这辈子不敢高攀松华,更何况他已是皇帝,你说,他还能看上你吗? 即便他愿意娶你为妻,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将你淹死? 我父亲这种老夫君有何不好?他对你舍身相救,视康儿为己出,赵松华虽是年轻有为,但他绝对做不到。 我好心提醒你,若是你不答应做孔相的继室,我父亲就要另娶她人了。” “雀儿姐姐,谁要娶妻?” 两人循声看去,沉鱼和景王回来了。 红玉甚是欣喜,随着孔雀儿迎上去。 沉鱼却无视红玉,向孔雀儿施礼后说道: “皇上命我和景王先行回来给红玉姑娘捎话,皇上刚刚即位,为避免群臣不满,请红玉姑娘先入住澄园,这段时日莫要与他相见。” 第173章 一刀两断:托付 红玉点点头转身回房了。 那娇小孤零的背影,虽是凄惨,却无比坚毅,令人捉摸不透且格格不入。 沉鱼瞥了一眼,满眼气愤。红玉与颜王、六皇子相互利用、相互暗算,她能体谅红玉的不易,一个女子能从皇室脱身实属不易,她竭尽所能给予帮助。 可是,红玉竟然利用顾二郎?这,她也可以容忍。 让她无法容忍的是,红玉竟然不知死活参与皇位的继承。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但从松华对红玉的态度来看,她坚信不疑,这便是她不理会红玉的缘由。 红玉抱着康儿走了出来,身后的翠微拎着包袱。 见此,孔雀儿甚是疑惑,“红玉,你当真要离开我孔家?我父亲可是……” “孔相救了我和康儿,劳烦雀儿姐姐转告孔相,我搬去澄园了,过些时日我会带着康儿回来看望他。” 红玉说罢,转身离开。她脚步极快,眼神决绝。她想要当皇后,自然要与孔相撇清关系,以免惹怒了松华。 松华还未娶妻纳妾,若是回京登基,必会有大臣为其进献女子,并催促着他选妃立后。 红玉焦急,开始为荣登后位谋划了。 ------ 亥时。 翡翠急匆匆赶往衙门报案,跪在顾二郎面前便是哭诉,“大人,我家姑娘和康儿公子被歹人劫走了,您快派人去追啊。” 顾二郎愣住了,顾老爷因为他与红玉相好,打了他三十板子,到现在他还屁股疼呢。 可他并不嫉恨红玉,毕竟红玉香软可人,令他难以忘怀,他亦想再次见到红玉。 他赶忙询问,“是何人劫走了红玉?往哪边逃了?“ “是一蒙面女子带着两个壮汉,他们绑了姑娘和康儿公子朝着西城门去了。” 顾二郎带着数十捕快直奔西城门,西城门护卫说,“刚刚有一辆马车经过,两男两女和一个娃娃朝着清河县去了。” 顾二郎追至清河县外的清河村,马车不见了踪迹,村子里无一户人家亮着灯,亦没有任何声响。 “怪了,怎就突然不见了?”顾二郎焦急啊,他不禁担心红玉的安危,还怕无法向孔相交代。 众所周知,孔相对红玉母子甚是照顾,更有传言说,孔相欲娶红玉为妻。 于是,他厉声下令,“搜!敲开门,挨家挨户的搜,村口村尾都把好关,不要放走一个歹人。” 咚咚咚…… 沉鱼被敲门声吵醒,院中已是火光冲天,申蓝在门外禀报,“姑娘,顾捕快要搜查我们的院子,说是有歹人劫走了红玉姑娘和康儿公子,捕快追到我们村里不见了歹人的踪影。” 听此,沉鱼赶忙穿上衣衫走到院子里。 恰好,顾二郎急匆匆走来,“七妹妹,红玉姑娘和康儿公子被三个歹人劫走了,我带人追到了这里。” 沉于疑惑,颜王去了东南沿海,六皇子已死,王宝钗也被关了起来。 现在红玉有孔相护着,谁敢对付她? 沉鱼问顾二郎,“这一路上,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顾二郎赶忙摇头。 沉鱼怀疑,这是红玉的计谋。于是,她命捕快通知村里的十几户人家别出声,然后,命捕快在村里使劲敲锣打鼓。 她竖起耳朵听着,确实没有婴孩地哭声,康儿定是有红玉哄着,所以不会哭闹。 她由此断定,红玉不是被歹人劫持,而是自己跑出来的,这大半夜的跑来清河村,定是冲着她来的。 难不成红玉有难言之隐?要用这种方式与她相见? 她思虑着,村东头的河边有一处废弃的宅院,也只有那里能藏身。 她告诉顾二郎村子西面有一寺庙,让顾二郎带人去寺庙里找找。 支走了顾二郎,沉鱼带着翠微、申蓝和赤焰来到废弃的宅院。 宅院里寂静无声,借着月光看去,石桌旁坐着一女子,女子站起身来,怀中抱着一孩子。 沉鱼想要靠近,却被翠微拦住,她压低嗓音询问,“红玉?你找我何事?” 扑通! 红玉跪在地上,接着便是低声抽泣,“鱼姐姐,红玉之所以将您引来,是想将康儿托付给姐姐。在这世上,康儿是我唯一的亲人,鱼姐姐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还请鱼姐姐收养康儿。” 沉鱼不敢置信,询问道,“你抛弃康儿是为了嫁给松华?” “是。” “呵!” 沉鱼忍不住冷笑,怒声反问,“松华公子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他凭什么娶你?” “若不是我他根本就不能登上……” 红玉说着突然顿住了,她意识到说漏了嘴,又改口说道,“松华记挂着我,见我身陷牢狱,不肯去江南赈灾。若不是我劝他前往江南,他不会立下汗马功劳……” “呵!狡辩。”沉鱼冷笑道,“皇子众多,皇上怎会把皇位传给襄王之子?看来,松华第一次拜访慕家的时候,你就在谋划这一切了吧?我慕沉鱼,只是你张红玉的一枚棋子。” 红玉无法反驳,因为沉鱼说的都是事实。她若不这样做,怎能打败颜王和秋家,保住性命? 她将康儿放在石桌上,看着康儿不哭不闹挥动着小胳膊,她再次泪如雨下,跪在地上,哽咽的难以言语: “很多事……已成定局无法挽回。红玉自知树敌太多,所以想借歹人之手帮着康儿脱身。 求姐姐收养康儿,无论何时都不要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就说他是……捡来的弃婴。” 沉鱼泪湿眼眶,她虽不知道六皇子的真正死因,但她知道红玉背负了太多人命,客船失火一案就是红玉为脱身制造的。张满贯和王宝珠的案子,红玉定有参与。 红玉辅佐松华篡夺皇位,只怕有一天众皇子得知真相,会杀了红玉。 红玉已卷进皇室争斗,正如当初的白夜华招惹了倭寇,断不能全身而退。 沉鱼无法护红玉周全,只能如了红玉的心愿,收养康儿。 毕竟,当初她怀着孩子的时候,若不是红玉出手相助,她绝对保不住腹中孩儿。 她将康儿抱入怀里,红玉立马磕头,咚咚咚…… 翠微赶忙将其搀扶起来。 哪知红玉又跪下了,说出来的话令沉鱼感觉莫名其妙。 第174章 一刀两断:诬陷 “我张红玉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姐姐你。姐姐,我要你发誓,无论何时都不要丢弃康儿,更不要说出他的身世,若是你做得到,你就对天发誓。” 沉鱼一手抱着康儿,举起另一只手,说道,“我慕沉鱼对天发誓,定会将康儿当成亲生骨肉,悉心照顾,抚养成才,绝不会对任何人讲出他的真实身份。” 沉鱼话音刚落下,红玉反问,“若是你做不到呢?就要安儿一生孤苦,寻不到好郎君。” 沉鱼虽是气愤,但还是答应了,“好!我慕沉鱼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 沉鱼说罢转身离开,又顿住步子询问,“康儿没了,旁人问起你如何解释?颜王会善罢甘休吗?” 这时,一个壮汉从破屋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沉鱼顿时明白,这孩子就是康儿的替身。红玉树敌太多,怕是这孩子的一生坎坷不平,还有可能会丧命。 哐当一声!两个人踹开大门跑了进来,一女子冲着红玉大喊,“快走!衙门的人朝这边来了。” 红玉起身逃离。 望着四人的背影,沉鱼疑惑,那三个人就顾二郎口中的歹人? 两个壮汉,一个高挑削瘦的女子?那女子的身形像极了秋霜儿,难不成是秋雪儿? 沉鱼倒吸一口气,莫不是红玉伙同秋雪儿杀了张满贯全家?这样!红玉可是背负了数十条人命! “姑娘,我们快回去吧,别被人瞧见了。” 沉鱼惊魂未定,僵在原地,被翠微搀扶着离开。 咕咚!重物落入河里的声音。 沉鱼惊恐,再次僵住,第一反应就是:红玉把那孩子扔进了河里,制造康儿溺亡的假象。 若是这样,她必须给康儿一个新的身份。 她将康儿递给翠微,低声嘱咐一番,翠微抱着康儿匆匆离开。 她则是带着申蓝和赤焰跑出宅院,想要看看能否救起那孩子。 三人还未跑到河边,便听到了嚎哭声,“康儿,救命啊,我儿被扔进河里了……” 月光下,红玉跪在河边嚎哭,那三个歹人已不见了踪影。 沉鱼虽是疑惑,但也顾不上询问,带着申蓝和赤焰靠近河边。 这时,身后有了火光,转头看去,顾二郎带着捕快来了,捕快一人一个火把,河边顿时亮了起来。 红玉踉跄起身扑向顾二郎,继续嚎哭,“大人,有歹人绑架我们母子,把我儿扔进了河里,求大人救救我儿啊……” “歹人呢?” 红玉看向身后,见沉鱼和申蓝、赤焰在河边站着,指着三人说道,“就是慕沉鱼主仆。” 啥?沉鱼惊愕地目瞪口呆,红玉这是疯了吗?方才求她收养康儿,这又诬陷她谋杀婴孩。 她疾步冲向红玉,猛地给其一耳光,随即看向顾二郎说道:“二哥哥快让人下去打捞孩子,快啊!” 顾二郎立马带着捕快下水,有的捕快举着火把,有的捕快下水打捞孩子。 申蓝和赤焰则是一脸气愤地立于沉鱼身后,怒视着红玉。 红玉呢?瘫坐在地,低声抽泣。 “吁……” “吁……” 众人循声看去,一片火光匆匆靠近,黎王和颜王两位皇子骑着马,带着上千士兵赶来,本就火光冲天的河边瞬间亮如白昼。 颜王率先跳下马,冲到红玉面前询问,“听闻你和康儿被歹人劫走,康儿何在?” “康儿掉入河里,衙门的人正打捞呢。” 颜王惶恐,指着士兵下令,“都给我下水!打捞康儿公子,顺着河流往下游走,谁能救下康儿公子,赏赐黄金万两。” 颜王吩咐完毕,一把揪住红玉的衣襟,将其拎了起来,低声怒吼道,“说!你是不是想要攀附孔相或是松华,故意将康儿丢入河里想要淹死他?” 红玉并不惊恐,毕竟康儿已安全脱身,丢入河里的不过是一个死去的婴孩。虽说颜王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她不能露出破绽。 于是,她挣脱颜王,猛地扇其一耳光,嘶吼道,“康儿是我的骨肉,我怎会谋害他!” 颜王亦是怒吼,“那是谁!” 红玉指向废弃的宅院说道,“是一女两男绑架了我和康儿,将我们关在这破屋里。方才,俩壮汉抱走了康儿,我追出来亲眼看见他们把康儿扔进了河里。” 红玉说着,冲向沉鱼就是捶打叫骂,“慕沉鱼,你好狠毒啊,为何要害死我儿?你说啊,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申蓝和赤焰立马将红玉扯到一旁。 申蓝反驳道,“明明是你抱着康儿公子,求我家姑娘……” 沉鱼立马呵斥申蓝,“闭嘴!有我在,何时轮得到一个奴才回话?” 她已对天发誓,不会说出康儿的真实身份,岂能食言? 她走到红玉身侧,低声告诫道,“你说过绝不负我,我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说罢,她转身离开,哪知,颜王和黎王拦住了她。 颜王怎会来此? 本来啊,颜王听从先皇的命令前往西部边疆,哪知走到半路得探子禀报:六皇子中毒身亡,皇上病重。 于是,他私自返回京城,在城外遇到了驻守北部边疆的黎王,二人得知松华继位,皆怀疑松华篡夺皇位。所以,二人一起进京,想要看看先皇的遗诏。 来到西城门,守卫说红玉和康儿被歹人劫走,朝着清河县去了,所以,二人沿路寻到了清河村。 哪知,康儿落水了? 颜王深度怀疑是红玉所为,为的就是攀附松华,正如当初红玉攀附他一样,耍尽心机,不择手段。 为了验证此事,他已命人去澄园抓走翡翠,翡翠是红玉的心腹,定会知道是谁谋害康儿。 此时,还未寻到康儿,怕是凶多吉少啊。 无妨。 若是康儿死了,定要把罪名怪在红玉身上?趁机铲除红玉。 既然红玉说凶犯是沉鱼,他就要联合沉鱼反将红玉。 他看向沉鱼询问,“慕沉鱼,本王问你,可是红玉将康儿扔进河里?” 沉鱼摇头。 黎王走上前,有意提醒沉鱼,“慕沉鱼,你和张红玉定有一人杀害了康儿,不是她就是你,你想明白再说,是不是张红玉将康儿扔进河里,然后诬陷你?” 第175章 一刀两断:失算 沉鱼依旧不语,带着申蓝和赤焰匆匆离开,眉间却是忧愁不解,红玉为何要诬陷她? 想到红玉要她对天发誓,她倒认为红玉有意诬陷她,定是另有谋划,那也不能伤及无辜吧。 她回到家中,申蓝给她一张纸条,悄声禀报,“姑娘,我和赤焰拉开红玉姑娘的时候,她塞给我的。” 沉鱼退下申蓝,赶忙伏在灯烛下打开了纸条: 姐姐,红玉是要借着歹人劫持一事,让康儿脱身,落水的婴孩是我买来的死尸,之所以诬陷你,是为了在人前与你闹掰,以免日后连累姐姐和孩子。 明日,红玉会状告姐姐谋害康儿,姐姐放心,翡翠自会证实姐姐的清白。 ------ 次日清晨,衙役在城中码头打捞上来一婴孩,送去衙门验尸,并让红玉认尸。 红玉认定是康儿,并状告慕沉鱼谋杀了康儿。 沉鱼带着申蓝和赤焰匆匆赶往衙门,她特意叮嘱申蓝和赤焰依据事实否认罪行,但不能说出红玉托付康儿一事。 三人进入大堂,只见顾老爷已端坐堂上,红玉跪在堂中央。 见沉鱼走进来,红玉猛然窜起来,冲向沉鱼扯其衣襟疯狂推搡,嘶吼道“慕沉鱼,你为何害死了康儿?我可是把你当亲姐姐啊……” 啪!顾老爷怒拍惊堂木,怒吼道,“快将张红玉拉开。” 两名衙役上前,将红玉拉到一旁,并按倒在地。 “住手!” 众人看向门口,孔相疾步而来,脸上的淡然素雅不见,却是怒目威严,难掩怒气。 京城传言:孔相对红玉有意,想要娶红玉做继室。莫不是孔相要为红玉撑腰? 孔相挥手退下衙役,径直走至顾老爷面前,沉声说道,“慕沉鱼谋害赵康儿一案,老夫特来旁听,还望顾老爷莫要徇私枉法包庇凶犯。” 孔相说罢,怒视沉鱼。昨夜,他听翡翠说,劫走红玉的是一女两男。衙门的人赶到河边,红玉身边只有沉鱼和两个小厮,亦是一女两男。 所以,他认为是慕沉鱼谋害康儿。 沉鱼瞥了一眼孔相,带着申蓝和赤焰跪在红玉身后。 啪!顾老爷再次拍响惊堂木,说道,“张红玉,你状告慕沉鱼谋害赵康儿,可有证据?” “大人,我和康儿被一女两男劫走,三人皆蒙着面,他们把我和康儿带到一处废弃的宅院,后来,两个男子将康儿抱走,我追出去一看,他们把康儿扔进了河里。” “那个女子去了哪里?” “当时我急着追康儿,并未注意那女子。看到康儿被扔水里,我回头求助,只见慕沉鱼和两个小斯就在我身后。” 顾大人点头,看向沉鱼询问,“沉鱼,你可有话说?” 沉鱼回话,“大人,沉鱼和申蓝、赤焰听到求救声才去河边的,河边只有红玉一人,想必那三个歹人已经逃走了。” 红玉猛然看向沉鱼,反驳道,“别以为你们摘掉面巾我就不认得了,我记得你们的身形,劫走我和康儿的就是你们三人。” 噌噌噌…… 孔相疾步走到堂上,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怒声下令,“谎话连篇,案发现场除了红玉,只有你们主仆三人,还敢狡辩?来人!将慕沉鱼拉下去杖责二十。” 顾老爷赶忙起身阻止,“孔相,这还没问清楚……” 孔相更为不悦,斜睨顾老爷问道,“顾大人,听闻沉鱼是在你顾家长大的,莫不是你要徇私枉法包庇她?” 见孔相如此咄咄逼人,沉鱼气愤起身,冲着孔相便是反驳,“孔相!您不能只凭红玉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我谋害康儿,可还有证据?” “有人证,带上来。”孔相说罢,挥手示意顾老爷退到一旁,他直接坐在堂上审理案子。 不一会儿,十几名衙役来到堂上,口供一致: “昨夜,顾二郎带我们去清河村营救张红玉和赵康儿。我们听着河边有人求救,跑过去一看,张红玉正趴在河边大哭,慕沉鱼和两个小厮站在一旁,除了他们四人,并无他人。” 孔相让衙役退下,猛拍惊堂木说道,“慕沉鱼,人证已有,你招不招?” “哼!”沉鱼白了孔相一眼,不禁冷笑道,“想不到一国之相竟如此嚣张跋扈?衙门的案子本应由顾老爷审理,孔相来此是想博取某人的芳心?还是要徇私枉法?” 砰! 孔相将惊堂木一摔,怒声下令,“慕沉鱼目无王法、藐视本相,将其拉下去,杖责二十。” 红玉慌了,赶忙大喊,“大人!红玉还有证人。” “是何人? “是我的贴身丫鬟翡翠。昨夜,歹人进入澄园已是亥时,所以院中灯光昏暗,只有房里烛火明亮。 我是在熟睡时被歹人打晕,所以并未看到歹人的模样,翡翠逃出去了并去衙门报案,或许,她看到了歹人的模样。 大人可让翡翠出面指认凶犯,也好让凶犯死的心服口服。” 红玉说罢,怒视沉鱼,有意向众人证实她对沉鱼的怀疑和仇视。 孔相看在眼里,轻拍惊堂木说道,“传证人翡翠进来问话。”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翡翠进来,一衙役匆匆跑进来禀报,“丞相,翡翠不见了,澄园的人说,一早就没看见她,房里也没人。” 闻此,红玉惊恐万分,她谋划劫持一事的时候,就想好了让翡翠充当证人,再说,其他仆从皆是孔相送来的,她信不过,也不敢泄露计谋。 她谋划好了一切,唯一失算的就是:翡翠不见了! 看来,翡翠定是被人绑走了,要想帮着沉鱼脱罪,唯有寻回翡翠。 扑通!她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啪!孔相急忙拍响惊堂木说道,“红玉姑娘痛失爱子悲伤过度昏了过去,此案择日再审。慕沉鱼藐视本相,杖责二十,以示惩戒。” 见此,顾老爷赶忙命人寻找翡翠,并去澄园寻找证人,刚一出门就遇上了颜王。 ------ 啪啪啪…… 沉鱼挨了二十板子,被两个衙役拖到了堂上。 孔相询问,“慕沉鱼,众多证人指认你将赵康儿扔进河里,你招不招?” 沉鱼趴在地上摇头,洁白的长裙已染上血迹,惨白的双唇不由得抖动,声音虽是微弱,口气依旧坚定。“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慕沉鱼绝对没有谋害赵康儿!”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等翡翠来了,看你怎么抵赖?” 这时,顾老爷匆匆跑进来禀报,“孔相,颜王赶来认尸,他说那绝不是赵康儿的尸体,要衙门搜寻赵康儿的下落并缉拿真凶。” 第176章 一刀两断:指认凶犯 孔相惊讶道,“红玉姑娘已经确认了怎会有错?再说,尸体已被沙鱼啃食,他怎么辨别?” “康儿的大腿比小腿长,而这个婴孩反而小腿比大腿长,显然不是我儿康儿。” 颜王说着走进堂内,立于孔相面前垂首请求道,“丞相,这起案子张红玉有意将孩子认错,定是她将康儿藏了起来,还望丞相速速捉拿红玉审问。” 孔相不理会颜王,他仍坚信自己的推断:河边除了红玉,只有沉鱼主仆三人,凶犯怎会是红玉? 还有,他安排在澄园的仆从说了,歹人是一女两男,西城门的守护也证实了这一点,怎会有错? 他起身走到沉鱼面前,怒声质问,“说!你把康儿藏在了哪里?” 沉鱼不禁心慌,不知该如何敷衍,只得摇头否认。 孔相走到门口下令,“去慕沉鱼的宅院搜查,然后派出京城捕快和各地方捕快追查赵康儿的下落,若是发现劫持赵康儿的歹人,就地处决。” 沉鱼心下一惊,完了完了,她这不是弄巧成拙嘛?本想帮着康儿脱身,没成想翠微竟成了劫走康儿的歹人。现在只能盼着翠微能逃过衙门的追捕,红玉能找来翡翠证明歹人另有其人。 ------ 午时。 沉鱼趴在草窝里,闭目思虑着,若是找不到翡翠,岂不是无法脱罪? 对面牢房的申蓝暗暗生气,低声埋怨道,“姑娘若是说出实情,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沉鱼立马摇头否定,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啊,若是交代康儿的下落,翠微极有可能会被就地处决。 这时,牢房外有了脚步声,沉鱼撑起身子探头看去,容嬷嬷来了。 容嬷嬷蹲在牢房外,将吃食递了进去,低声禀报,“姑娘,翡翠被人绑走了,红玉姑娘寻着翡翠留下的记号在东城外的树林里找到了她,只可惜,她已经死了!” 翡翠死了? 沉鱼心里咯噔一下,胳膊一软,趴在了草窝里。想到是红玉自谋自划的劫持案,她赶忙问容嬷嬷,“红玉定有其他法子,可还有其他证人?” 容嬷嬷沉着脸摇头,又赶忙宽慰沉鱼,“姑娘莫要担心,红玉姑娘说了,澄园仆从众多,肯定还有其他人见过歹人的模样,她已回澄园寻找证人,让姑娘安心等候。” “既然吃食已送到,还不速速离开。” 容嬷嬷转头看去,顾二郎带着一群衙役走来,她赶忙拎起食盒离开,回头看去,顾二郎命衙役将申蓝和赤焰带出牢笼,说是孔相要单独审问两人。 众人离去,只留下一名衙役站在沉鱼的牢房外面。 “姐姐。” 沉鱼抬眼看去,牢笼外的衙役竟然是和园装扮的。 和园双眼红肿且含着泪水,沉鱼甚是疑惑呀,赶忙撑起身子询问,“你来作甚?” 和园瞅了瞅四周,蹲下身子低声哽咽,“姐姐可知那个被淹死的男婴是和儿。” 沉鱼震惊,和儿可是和园和白夜华的儿子。当初和园和王宝玉私奔的时候在客栈产子,为了掩埋孩子的身世,和园和沉鱼决定将和儿送人。 她们选定了医馆的总掌柜。 总掌柜的正妻年已五十并未产下一男半女,便娶了一个小妾海燕。 和儿出生的时候,海燕正好待产,沉鱼便将和儿托付给了总掌柜的。 “可,和儿不到两个月,怎会被淹死?” 和园已是泪流满面,斜睨沉鱼,哭诉道,“昨夜,有歹人潜入海燕院里,抢走了和儿。” “为何不报官?” “姐姐不知道?总掌柜还没敢公开海燕产子一事,毕竟和儿比海燕的女儿大了一个月,胖了十来斤。总掌柜的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就想着等海燕的孩子百天时,再公开喜得龙凤胎一事。 哪知,昨夜海燕带着孩子回房时竟有歹人闯入,将和儿带走了。 总掌柜得知后便去王家找我,我求着新月公主出面封锁了城门,并派兵在城中寻找和儿。 直到今早,听闻城中码头打捞上来一婴孩,总掌柜的便赶来认尸,果然是和儿啊……”和园说罢,便掩面闷声痛哭。 沉鱼惊愕地愣住,定是红玉命人抢走了和儿,然后将和儿投河替代康儿死去。 岂有此理!红玉竟然滥杀无辜,还撒谎说投入河里的是死婴! 现在,即便她揭露红玉是真正的凶犯也无人相信,毕竟去劫走孩子的是秋雪儿,红玉只是幕后主谋。 她甚是气愤,抬眼看去,和园已将双手伸进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嘶声叫喊道: “和儿还没两个月,你就将他投河淹死,是不是因为白夜华杀了你父亲?你就要报复在和儿身上?当初我真不该相信你。” 沉鱼被打得屁股开花,无力挣扎,低声反驳道,“不是我,你不要被人蒙骗了。” “顾老爷已经让画师按照海燕主仆的描述画出了歹人的模样,虽然你蒙着面巾,单看眼睛和身形就是你……” 砰的一声!和园被人打昏了。 沉鱼抬眼看去,景王带人赶来了。 景王命人打开牢房门,容嬷嬷和九儿搀扶着沉鱼离开大牢。 几人来到衙门的前院,院中站了几排人,足足有半百人,是澄园的仆从,和总掌柜的家人。 这些人全是景王找来的,就是为了找出有利于沉鱼的证人。 沉鱼呲牙咧嘴,缓缓挪动步子,哪怕是稍微一抬脚,屁股上都是皮肤撕裂般的疼痛。 她跟随景王走到前面,只见孔相正襟危坐,面前摆着长条案,侧后方坐着史官,白二爷和白三爷立于孔相两侧,几人面前跪着总掌柜和海燕。 海燕转头看向沉鱼,指其大喊道,“就是她带人抢走了和儿。” 啪!孔相拍响惊堂木,询问海燕,“昨夜,她是何装扮?” “一身青衣,蒙着白面巾。” “来人!给慕沉鱼一条白面巾。” 沉鱼迟疑地接过面巾,甚是担忧:她与秋雪儿眉眼、身形极其相似,蒙上面巾定会被错认成歹人。 啪!孔相拍响惊堂木催促道,“还不快快戴上面巾,证人等着指认凶犯呢。” 第177章 一刀两断:不足为证 沉鱼的双手拎着面巾,依旧迟疑。 景王凑到她跟前,低声说道,“想要自证清白,就要排除嫌疑,戴上面巾让他们指认。” 沉鱼戴上面巾,在众人面前缓缓走过。 众人纷纷点头,“就是她。 “昨夜,她带着俩壮汉逃离澄园,我看到了,就是这个样子。” “是她,就是她从小娘手里抢走了和儿,我想要抢回和儿公子,被她一脚踹出八尺远。” “……” 闻此,沉鱼顾不上屁股疼痛,一把将一黄衣丫鬟拽了出来,拉到孔相面前,说道: “孔相,这丫鬟说了,歹人将她踹出去八尺远,我慕沉鱼从不习武,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显然,歹人是习武之人,绝非我慕沉鱼。” “这不足为证。” “我有证人。” 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众人看去,包千秋带着一群守卫进来,走至孔相面前微微作揖,随即说道: “丞相大人,这是东西城门的守卫,他们可以作证,昨日申时慕沉鱼离开了京城,并未再进京城。” 守卫纷纷附和,“是呀,申时小的当差,亲眼看见沉鱼姑娘出城了。” “小的是东城门守卫,并未看见沉鱼姑娘进城。” “是呀,沉鱼姑娘并无作案嫌疑。” 孔相难堪,他本想着尽快结案,给红玉一个交代,可这帮人作证,又阻挡了案子的进展。 他怒拍惊堂木,怒视包千秋呵斥道,“身为大理寺卿的妹妹,竟然擅闯衙门,滚出去!” 包千秋顿时语塞,之前这帮长辈有意撮合她和松华结亲,她可是一直敬着孔相,即便现在孔相骂她,她也认为是自己失了礼数,赶忙俯身低头想要道歉。 这时,沉鱼疾步走来,站在包千秋身前,指着孔相呵斥“你堂堂一国之相,竟然是非不分,就因为我与凶犯长得相似,就要定我的罪?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了逢迎原告,在这里徇私枉法有失公允!” 砰! 孔相震怒,一掌拍在案上猛然起身,指着沉鱼怒声下令,“慕沉鱼目无王法,顶撞本相,拉下去杖责二十!打开衙门大门,让众人引以为鉴。” 景王见状,速速离开。他已让顾老爷去查找杀害翡翠的凶犯,若是找到疑点,亦可以帮着沉鱼脱罪。他则是骑马赶往宫里,请求皇上出面。 衙门大门打开,众人挤在栅栏外围观。 院中摆好了条凳,两个衙役拎着木棒一左一右候着。 沉鱼被两名衙役带了上来,按在了条凳上。 “打!” 孔相一声令下,两名衙役高高地抡起木棒,啪!的一声,沉鱼紧闭眼睛,绷紧了嘴巴。 没打? 沉鱼转头看去,一蒙面男子护在她上面,标致的桃花眼、白皙的肌肤,面巾垂下,她恰巧看到了男子的全貌,樱红薄唇、尖下巴。 她瞬间热泪盈眶,同时抿紧嘴巴笑了。 想不到,十几日不见,瘸子的脓包消失不见,肌肤恢复如初。 此刻,孔相向前探头,眯眼看向瘸子。记得去年倭寇袭击东南沿海,他亦有前去支援,不幸的,他中了倭寇的瓮中捉鳖之计,幸亏有一位羽将军前来相助,救他一命。面前的这位蒙面男子与羽将军极其相似。 他轻拍惊堂木询问道,“来人是谁?为何阻挡本官断案?” 瘸子直起身子,想要去孔相面前回话,刚抬起脚,却又顿在原地,生怕衙役继续行刑。 他指着门口说道,“大人,清河县的守卫皆可证明慕沉鱼昨日回了清河县,并未离开,不论是赵康儿,还是和儿,他们都是在夜里被歹人劫走的,怎会是慕沉鱼?还望大人明察。” 啥?瘸子开口说话了?声音如当初相遇时那般的响亮透彻,甚是好听。 沉鱼震惊,同时喜极而泣,模糊的视线里,瘸子愤愤不平,垂下手臂,理直气壮地怒视孔相。 孔相罕见的没有发怒,同瘸子和声解释:“并非本相不听取你们的证词,也并非偏袒张红玉。 城门守卫没有看见慕沉鱼,这不足以为证,因为从清河村到京城码头,亦有船只往来。 况且,澄园、总家,都证实是慕沉鱼抢走了孩子。你们还敢说她没有进京?” 院中顿时鸦雀无声。 瘸子焦急万分,他和李老一进京便听说了沉鱼的案子,他来到衙门,看到衙役要对沉鱼用刑,便跳过栅栏保护沉鱼。 现在,孔相怀疑沉鱼坐船进京,码头船只众多,只能把所有的船夫叫来作证。 他走向孔相,刚要开口,孔相便提前开口了,“码头船只众多,外地船只更是数不胜数,恰是凶犯躲藏的好去处……” 孔相的意思很明显,码头找来的证人不足为证。 于是,沉鱼大喊道,“我慕沉鱼根本就没有去过码头,不必去码头寻找证人。” “歹人是在西城门离京的,我看到了歹人的模样。” 众人循声看去,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在栅栏外冲着孔相挥手。 乞丐又黑又瘦,给人的感觉并不柔弱,而是结实有力,洒脱自然。 看着衙门抬着栅栏给他让路,他纵身一跃,跨过栅栏进了衙门大院,又悠悠然地走到孔相面前,简单地拱手施礼说道,“大人我见过歹人的模样。” “哦?歹人蒙着面,你为何能见到歹人的模样?” 嘁!赵大哥轻笑道,“京城新开了一家怡红院,大人也听说了吧。昨夜,我想进去快活快活,由于没有银子被赶了出来,我便在城门外躺着。 后来,我看到守卫检查过往车辆,有一蒙面女子从窗子里探出头来,那眉眼像极了沉鱼姑娘,我便想着上前细看,哪知,当时马车一停,那女子的面巾飘起,你猜怎么着?” 啪! 孔相拍响惊堂木,怒声道,“继续说!” “那女子的下巴又尖又细,绝对不是沉鱼姑娘这种圆润的下巴。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恐怕京城又要出一桩冤案喽!” 砰! 孔相猛地拍响惊堂木,打断赵大哥的话,转头看向白三爷,低声吩咐道,“去把画师叫来,按乞丐的描述画一张画像。” 画像出来了,白三爷看着画像惊讶道“这不是张满贯一案的凶犯秋霜儿嘛?” 白二爷震惊,赶忙拿起画像细看,瞬间目瞪口呆,“不对,十日前,秋霜儿已被斩首,又怎会劫走婴孩?” 第178章 一刀两断(一) 孔相心中一紧,忙将画像拿了过来,细看一番,恍然大悟道,“这该不会是秋霜儿的姊妹秋雪儿吧?就是薛家库房失火一案消失不见的那个丫鬟?” “正是!” 这时,顾老爷匆匆走到孔相面前,说道,“孔相,翡翠遇害,卑职在案发现场找到了鞋印,与张满贯一案的鞋印对的上,凶犯灭了证人,显然是在栽秧慕沉鱼。” 孔相并不认可顾老爷的说辞,反驳道,“翡翠看到了歹人的模样,乞丐亦是,那又怎样?只能证明劫持康儿的歹人不是慕沉鱼。那持和儿的歹人是谁?慕沉鱼依然脱不了嫌疑。” “老糊涂!” 沉鱼气愤,她本就是被冤枉的,顾老爷的话更是证实了是秋雪儿杀了翡翠。 这说明什么?红玉要灭了证人,置她于死地。 她怒发冲冠,抓着瘸子的手臂,站起身来,指着孔相破口大骂: “你昏庸无脑,去总掌柜家看看脚印,就会证实劫走和儿和康儿的是同一人。” 说罢,她猛地一踢脚,将一只鞋子踢到了孔相面前的长案上,看到孔相面红耳赤,她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慕沉鱼!你……藐视本相……还未验证脚印,你的嫌疑还未洗脱,你不能走!” “鞋子留给你们比对,我先去后堂歇息。” ------ 酉时。 顾老爷宣布沉鱼主仆三人无罪释放,同时衙门发布通缉令:缉拿凶犯秋雪儿,并决定重审张满贯一案。 沉鱼由容嬷嬷和九儿搀扶着等在牢房外,只见申蓝和赤焰缓缓走出来,俩人均是面色惨白,双唇亦是无色,双臂还不停地抖动。 沉鱼定睛一看,申蓝和赤焰的指尖滴着血,她赶忙上前查看,申蓝和赤焰的手指上皆是血痕,看来,孔相对他们严刑逼供了。 她气愤不已,决定带着申蓝和赤焰进宫面见皇上,为他们讨回公道。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衙门,瘸子跟在一旁,容嬷嬷和九儿则是搀扶着申蓝和赤焰。 衙门外人山人海,见沉鱼出来,众人纷纷称赞,“我就说吧,沉鱼姑娘医者仁心绝对不会害人。” “是啊!若不是出了这个案子,张满贯一案也不会重审。” “这秋雪儿真够厉害的,官府都抓不到她,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栽赃沉鱼姑娘。” “……” 沉鱼冲着众人点头示好,微微挪步走下台阶。突然,一个红衣女子冲过来,跪在她的面前。 “鱼姐姐,红玉错怪你了,还望姐姐不要嫉恨红玉。只怪那女子与姐姐长得相似,还有那两个男子,蒙上面部与申蓝赤焰体型亦是一样……” 啪!啪!啪! 不等红玉说完,沉鱼怒不可遏接连给了红玉三巴掌。 沉鱼垂着眼帘斜睨红玉,她咬着嘴唇,双手颤抖,即便是打了红玉,她亦不能解气。 因为红玉又滥杀无辜,还是一个不足两月的婴孩,这种心狠手辣的女子,她必须与其一刀两断。 她绕开红玉就走,哪知,红玉一把扯住了她的长裙,她只觉得伤口被蹭到了,赶忙回身去扯裙子。 红玉见状反而抱住了她的一条腿,哭出了声,“姐姐,康儿生死不知,还望姐姐帮着寻找康儿的下落……” 沉鱼被红玉晃的失去平衡,东倒西歪的,眼看着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瘸子赶忙上前,伸出双臂接住了沉鱼,并将其搀扶起来。 沉鱼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左手扯住外衫一角,右手持着发簪狠力扎下去,然后握着簪子用力一划,嗤拉一声,一块布掉了下来。 她抓着布,转身看向红玉,扔了过去。 “我慕沉鱼与张红玉割袍断义,从此不再往来。” 说罢,她转身离开。 这时,景王回来了,他挤进人群,看到瘸子跟在沉鱼身旁,不禁伤神。 瘸子是谁?他一清二楚,只是怕瘸子一回来,沉鱼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了! 见沉鱼看过来,他强颜欢笑迎上去,“沉鱼,皇上已将孔相召进宫,罚其两年俸禄补偿申蓝和赤焰,这事儿就罢了吧。” 沉鱼点头,刚要开口,蔡公公赶来。 “皇上有旨,请慕沉鱼、景王、张红玉,进宫封赏。” 松华入宫登基,成为皇帝,对前去江南救灾的人进行封赏: 此次灾情致江南四大户被劫匪洗劫一空,景王带一百侍卫,智斗千名劫匪,攻下匪徒山寨,帮四大户夺回家财,特封景王为景将军,官从二品,赏赐百草园。 慕沉鱼虽是一女子,竟能大公无私,将所携钱财,甚至是珠宝首饰全部用来救治灾民。朕甚是佩服,特赏赐慕沉鱼黄金万两,宅邸两处,并恢复其女御医一职。 晋王,带兵转移被淹百姓,甚至是亲自背着老弱病残转移,劳苦功高,特赏赐黄金万两,农田千亩。 红玉? 皇上知晓他之所以登上皇位,全是红玉在暗中谋划,可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报答红玉,便想了个两全其美的理由: 鲁王妃发疯袭击孔相,幸得张红玉挺身相助,孔相才得以保命。特封张红玉为一品诰命夫人,封号:玉夫人。 “谢主隆恩。” 红玉,晋王,景王磕头谢恩。 “平身。” 三人站起身来,沉鱼依旧跪地,恳请道:“皇上,沉鱼救治百姓不求赏赐,还望皇上收回成名,沉鱼只想回家种田,不想做女御医。” 沉鱼回到清河村 ,天色已黑。 瘸子在前面引路,刚走进院里,一人匆匆迎上来。 瘸子一脚将那人踹开。 “哎呦,沉鱼姑娘,是我啊。” 沉鱼凑近一看,赵大哥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赵大哥?您怎来了?” 赵大哥爬起来,指着厅堂,示意沉鱼借一步说话。 沉鱼引着赵大哥走进厅堂,瘸子站在门口不肯离开,也不让关门,伸出手将耳朵捂住了,直愣愣的监视着赵大哥。 赵大哥只得低声同沉鱼说话,“沉鱼姑娘,自从你落魄了,我也没银子了,方才替你做假证,说是看到了歹人的模样,其实是红玉姑娘叫我这么说的。她答应给我五百贯,让我在此等她。” 红玉要来? 沉鱼顿时火冒三丈,她已与红玉一刀两断,绝不允许红玉进她的院子。 她瞬间没了好脸色,手掌指向门口说道,“请赵大哥去院外等候红玉,我与红玉已一刀两断,绝不往来,来人!送客!” 瘸子立马进屋请赵大哥离开。 ------ 不一会儿。 大门外火光冲天。 容嬷嬷匆匆跑来禀报,“姑娘,玉夫人带着上百名侍卫围了我们的别院,说是……再不开门,她就要命人撞开门,进来抓人了。” 第179章 一刀两断(二) “抓人?抓谁?” 沉鱼疑惑起身,匆匆走到院里,便听到大门外的争吵声: “我家姑娘已经休息了,今夜不见客,还请您改日再来。” “我乃皇上亲封的玉夫人,岂容你个贱婢阻挡我?来人!将九儿绑起来。” 沉鱼赶忙让容嬷嬷打开了门。 明亮的火光下,红玉一袭水蓝色长裙,颜色虽是浅淡,却异常耀眼夺目。细看,是金丝刺绣穿梭着玉石珍珠,在火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红玉挑着眉,难掩高傲。松华登基,不仅破例封她为一品诰命,更是给了她荣华富贵。 她瞟了一眼沉鱼,随即下令,“进去搜!” 沉鱼疑惑,赶忙挡在门口,拦住了侍卫,斜睨红玉询问,“为何搜我的宅院?谁的命令?” 红玉依旧挑着眉,缓缓说道,“今日京城里出了两条人命,康儿下落不明,我便请皇上下令搜查清河县,抓捕所有可疑人。” “可疑人?是谁?” 红玉不语,一挥手,两名嬷嬷将沉鱼架起来就走,侍卫冲进了院子里。 后院里。 瘸子正在给申蓝和赤焰上药,听到前院的吵嚷声,赶忙跑去查看。 哪知,他还未跑到前院就被侍卫围住,绑了起来。 他被侍卫押到红玉面前,并未看向红玉,而是焦急地东张西望寻找沉鱼的身影。 原来,沉鱼在红玉的身后,被两名嬷嬷束缚着,四周更是矗立着数十名手持火把的侍卫。 他担忧不已,想要挣脱侍卫的束缚。 侍卫反而用力按压他的肩膀让他跪下。 他挺直了双腿不肯下跪,侍卫猛地踹向他的腿弯处,“咔嚓”一声木头折断的声音,他跪在了地上。 听到此声,沉鱼惊愕,看来是瘸子右腿上的夹板折断了,她用力踩两个嬷嬷的脚,挣脱束缚跑向瘸子。 她推开瘸子身边的侍卫,蹲下身子查看瘸子的腿,果然是木板断了,她掀起长袍检查瘸子的腿,瘸子不像当初那般抵触她了,反而注视着她,标致的桃花眼眯了起来,眸中的笑意如当初那般温柔宠溺。 沉鱼的脸颊不禁燥热,为了验证瘸子的腿是否痊愈,她用力按压瘸子的腿,瘸子依旧冲着她笑,好像并不疼痛,看来骨折处已经愈合。 她赶忙将瘸子搀扶起来,瘸子依旧依靠着左腿站立,右腿一点力度也没有,走了几步还是一瘸一拐的,看来,骨折处有黏连啊! 红玉斜睨两人,厉声下令,“把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抓走,送去大理寺让包大人好好审审。” “是!” 沉鱼赶忙护在瘸子身前,怒喝道,“玉夫人明知康儿的下落,衙门也在缉捕秋雪儿,你为何还要连累无辜?冤枉不相干的人?” 啪!红玉一巴掌拍在圈椅的扶手上,猛然起身逼近沉鱼,眼睛却看向瘸子。 前些时日,张满贯纠缠她的时候,瘸子挺身相助,那时候她就觉得瘸子像极了刘羽。 当初,刘羽在流放途中坠崖身亡,颜王确实找到的他的尸骨和遗物。 红玉便否定了瘸子就是刘羽。直到今日,在衙门外面,她想要拽倒沉鱼与其假装决裂,哪知,沉鱼还未摔倒,就被瘸子接住了。 瘸子如此紧张沉鱼,她断定瘸子就是刘羽。 她一把拽下瘸子的面巾,一张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白皙肌肤,瓜子脸,面庞清秀精致。桃花大眼,高鼻梁,更是绝美和清高。 这正是刘羽。 向下打量,则是一身破烂不堪的麻布素衣! 皇后被斩首,国公府亦被满门抄斩,虽然刘羽这一支嫡派血脉并未受牵连,但已是寒酸落魄了。 这也是她带兵前来的缘由。 刘羽已落魄,怎能让沉鱼与其纠缠不休? 她现在已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深得皇上的庇佑,她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她自然要为沉鱼打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沉鱼再嫁一个落魄之人。 她猛地将面巾摔在瘸子脸上,怒斥道,“你一个落魄之人为何接近慕沉鱼?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准是你与秋雪儿合谋劫走了康儿。” 啪! 沉鱼一巴掌甩在红玉的脸上,低声警告道,“你莫要血口喷人,若是你执意抓走瘸子,揭露瘸子的身份,我定会与你鱼死网破!” “放肆!” 红玉怒吼,随即贴近了沉鱼低语,“姐姐,红玉已是身居高位,自然不想看着你受苦。 景王如今已是大将军,他对你有意,你何不嫁给他做将军夫人?这样,孩子们也不至于吃苦受罪。 我已经同皇上商议了此事,只要你点头,皇上就会为你们赐婚,让你与包千秋平起平坐。” 闻此,沉鱼更是气愤,她将瘸子手里的面巾拿过来,帮着瘸子戴上面巾后,拉着瘸子的手走到大门口,指着门外说道: “玉夫人,我慕沉鱼定会另谋低嫁,不再做将军夫人。还请玉夫人离开,我慕沉鱼与你已绝交,今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莫要再干涉我的事!” 见沉鱼态度决绝,红玉自是诧异,疑惑地走到沉鱼身旁低声询问,“你当真要与我绝交?” “是!” 红玉更为疑惑,拉着沉鱼躲到门外的角落里私语。 “姐姐别逗我了,我们虽然已经绝交,可是私底下我们还是要相互帮扶的。 我让皇上为你和景王赐婚,包千秋心地善良,自然不会为难你和孩子。” “别说了!我与你绝交是因为你伤及无辜,害死了和儿。” “和儿到我手里已经断了气,再说,那是白夜华的骨肉,死了岂不更好?以免将来他为白夜华报仇。” “你……你视生命如草芥,竟不顾及主仆情分杀了翡翠,亦想害死我。” “我没有!定是颜王陷害我。” “呵!” 沉鱼不禁轻笑道,“即便是有人陷害你,我慕沉鱼这辈子都不会与你往来,你为了身居高位,机关算尽,不择手段,若真是为了我和孩子着想,就别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走!走啊!” 这时,翡翠匆匆走到红玉身旁,悄声禀报,“玉夫人,孔相把孔家二姑娘和三姑娘送去了皇上的寝宫。” 红玉的脸颊瞬间凝固,匆匆赶回京城,来到西城门外,却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议论声此起彼伏。 “马车朝城门走来,车上只有一个孩子。” “这是康儿公子吧?” “看样子像是中毒身亡。” 第180章 博弈:中毒身亡 红玉急忙下车,挤进人群前面,只见一辆板车上躺着一个婴孩。 那锦绣包被异常眼熟,正是她亲手为康儿包上的。 旁人说康儿中毒身亡了? 她顿时热泪盈眶,没了力气,踉踉跄跄地奔向马车。 “玉夫人,衙门的人马上就到,您别着急。” “快扶着玉夫人回轿子里。” 两位嬷嬷说着搀扶着红玉离开,不让她靠近马车,因为,马车上正是康儿。 康儿面色发紫,嘴边都是白沫,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举过头顶,却垂在半空中,只因康儿背后有一支箭撑在了板车上。 旁人看了不禁叹息,“真是可怜,小小年纪怎就被射死了?” “是啊!本应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却早早的去了鬼门关。” “啊……” 红玉嘶吼,挣脱两位嬷嬷的搀扶扑向马车。 果然是康儿。 她将康儿抱入怀里,瞬间泪如泉涌。她为活命,得罪了颜王,又扶持松华做了皇上,怕是树敌太多。所以,她将康儿送给沉鱼抚养,可,康儿怎会被人毒死? 她悔恨不已,紧紧地将康儿揉入怀里,只觉得手上黏糊糊的,她将康儿反过来一看,康儿的背后有一支箭。 看来,康儿是中了毒箭。 “散开!散开!官府办案,速速退下!” 顾二郎带着一群捕快赶来,看见红玉抱着孩子泪流满面,他凑上去轻声说道,“玉夫人,把康儿公子放马车上,我们带回衙门验尸,也好尽快找到真凶为康儿公子报仇。” 真凶? 红玉恍过神来,把康儿放到马车上匆匆离去。 她带兵赶往沉鱼的宅院,命人直接破门而入。 “慕沉鱼!滚出来!滚出来啊!” 过了好一会儿,院里没有动静,屋里亦没有光亮。 红玉气愤,大叫道,“进去抓人,男女老少全部绑去澄园,我要亲自审问。” 侍卫冲进屋里搜查,一个人也没有。 其实呀。就在红玉离开以后,翠微就回来了,她遭人追杀,中了箭毒,康儿已经中毒身亡。 只是不知为何?马儿不往清河县这边拐,却疯了似的直奔京城,所以,她跳下马车。 她怕带回康儿的尸体连累沉鱼,便将康儿的尸体留在了马车上。 沉鱼听后赶忙带着家人逃走,生怕红玉不分青红皂白伤及无辜。 红玉找不到人,更是气愤,命人将火把丢进屋里,愤愤离去。 ------ 第二日。 皇上亲临衙门审理康儿的案子。 捕快跪在堂上禀报:“小的昨夜在西城门站岗,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驶来,并未看到车夫。等马车靠近了一看,车上躺着一个婴孩,身子被一支箭撑了起来,我赶紧报了官。 后来,顾捕快让我牵着马车去衙门,哪知,到了衙门口马儿并不进去,反而挣脱缰绳向东奔跑,到了孔相府门口才停下。衙门的人追来了,同我一起将马儿拽回了衙门。” 红玉踉踉跄跄地走进堂内,扑通跪下了。她一夜没睡,双眼红肿,哑了嗓子,一开口说话,又是泪流不止。 “皇上,康儿……中毒身亡,也不知何人如此歹毒,竟然射死一个不足两月的孩子。” 皇上点头,他已听顾老爷禀报,康儿确实是中毒箭身亡,与六皇子中的是同一种毒。六皇子是在鲁王府遭人暗算,凶犯逃走了。看来,只要找到杀害康儿的凶犯,就能破了六皇子的案子。 皇上挥手退下守卫,转眼看向红玉询问,“张红玉,朕问你,你可与人结仇?” 呵! 红玉心中冷笑,外人并不知晓她诬陷秋家,以及她暗中扶持松华夺位的计谋,急于报复她的只有一人,就是颜王。 可是,她偷偷地将康儿交给了沉鱼,颜王并不知晓啊! 她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面对皇上的询问,只得连连摇头,抽泣道,“红玉乃是丫鬟出身,向来谨慎行事,怎会有仇家?” “是啊,皇上,我与红玉并无仇家。” 红玉惊诧地张开了嘴巴,转头看去,颜王已来到她的身旁。 颜王立在堂上,并未下跪,在他心里,松华这个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 六皇子死后,本应由七皇子晋王继位,怎会轮得到襄王之子? 更可疑的是:为何松华要被封为普王?与晋王的封号仅差两笔。这一切,定是有人蓄谋已久。 先皇驾崩之前是孔贵妃守在龙榻前,他和黎王均怀疑孔家害死了六皇子,后又趁着先皇病危修改了遗诏,这才让松华继承了皇位。 他不仅怀疑孔家,更是怀疑红玉亦有参与。因为,孔相心系红玉,更是帮着红玉摆平了客船失火一案。 所以,他对红玉,对红玉之子皆是憎恨。 当他得知康儿被劫走的那一刻,便谋划了一盘大棋。 他虽怀疑红玉想要攀附松华,但他不相信红玉会淹死亲生骨肉。 所以,他命人偷偷潜入沉鱼的院里,发现翠微不在,便确定是翠微带着康儿逃走了。 于是,他派枝丫追杀翠微,用的正是致使六皇子身亡的毒药。 现在,康儿死了,不知翠微身在何处? 颜王扑通跪地,悲泣道,“皇上,听顾老爷说,是秋雪儿劫走了康儿,那么,凶犯极有可能是要追杀秋雪儿,我儿康儿受牵连被害死了,请皇上派人缉拿杀死我儿的凶犯。” 皇上点头,随即皱眉蹙额,叹息道,“难上加难啊!本就捉不到秋雪儿,去哪抓刺杀秋雪儿的凶犯啊?” 红玉虽是抽泣着点头,心中却是疑惑重重,难道,真的不是颜王害死了康儿? 这时,一侍卫急匆匆跑来禀报,“皇上,有人报案,说是发现了秋雪儿的踪迹,她从东城门进来,沿着青柏大街往西边去了。” 皇上震惊。 颜王赶忙说道,“请皇上封锁城门,缉拿秋雪儿。” 皇上点头,随即下令,“立即封锁城门,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将秋雪儿缉拿归案,务必要留活口。” 红玉更是疑惑地止住了哭泣,皱眉思虑:不对呀,她已命秋雪儿远离京城,怎会有人在城中看到秋雪儿?莫不是其中有诈吧? 她出了衙门,沿着青柏大街自西向东走,走了好一会儿,远远的看见孔雀儿正和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说话。 帷帽女一身青衣,身形高挑清瘦,背部微驼。她不时地东张西望,好似十分警惕。 红玉不禁皱眉思虑,帷帽女的身影甚是眼熟,定是在哪里见过。 第181章 博弈:离间 突然,一群捕快从红玉身旁匆匆经过,朝着孔雀儿跑去。 帷帽女则是匆匆离开。 红玉见此更是疑惑,难不成捕快将帷帽女错认成了秋雪儿? 她急忙跑向孔雀儿,悄声询问,“方才那女子与你相识?” 孔雀儿疑惑地摇头,心中开始忐忑不安,她只是热心帮着帏帽女指路,衙门的人为何追捕帏帽女?完了,她该不会被人利用了吧? 恰在此时,颜王和顾老爷匆匆赶来,刚来到孔相府大门口,一捕快跑来禀报,“大人,那女子从孔相府后面翻进了孔相府,要不要继续追捕?” 顾老爷犹豫,孔相可是皇上的义父,要搜查孔相府怎么着也得向孔相通禀一声吧? 哪知,颜王大喊,“继续追捕,那女子犯下命案,害死了我儿,随我进孔相府搜查!” 颜王说罢,带着数十名捕快进入孔相府。 孔雀儿和红玉跟随。 此时,红玉察觉出了蹊跷。昨夜,马车为何直奔孔相府?为何有人假扮凶犯进入孔相府? 还有,康儿和六皇子中的是同一种毒。显然是有人想要诬陷孔相府。 ------ 孔相正带着人在院中搜查,显然是有所防备。 昨夜,拉着康儿尸体的马车停到他家门口不肯走,他就猜到要出大事了,所以他没有去衙门监听案子,赶紧加强了孔相府的守卫。 突然,一青衣女子飞檐走壁,朝着东朝阁去了,孔相赶忙带人去追。 等他跑进东朝阁,颜王带着捕快走来,押着一青衣女子走出来。 红玉跑了过来,她直奔青衣女子,一把将其头上的帷帽扯了下来。 她顿时目瞪口呆,青衣女子竟然是秋家的婢女,名叫……枝丫,曾去颜王府送过信。 红玉询问,“你来孔相府做甚?” “为我家霜儿姑娘报仇?” “你可看清楚了,绑走康儿的人是秋雪儿?” “我在远处射杀他们,自然没有离近了看。官府公告是秋雪儿劫走了康儿,那女子不是秋雪儿还能是谁?” “对,是秋雪儿绑走了康儿,是你射杀了我儿康儿?” “是。” “啊……” 啪啪啪…… 红玉悲声痛哭,疯了似的抽打枝丫的脸。想不到,竟是一个贱婢报复她,害死了康儿。 殊不知,这是颜王的离间计。 前天夜里,颜王给了枝丫奇毒,让其追杀翠微和康儿,目的就是要栽赃给孔相,揭露孔相杀了六皇子。 可当颜王进入孔相府,见孔相府戒备森严,门窗皆已上锁,且有侍卫巡逻。枝丫无法将奇毒放进孔相的房里。 于是,颜王改变了主意。 他拔出利剑刺向枝丫,却被顾老爷拦住了。 “颜王住手!皇上要留活口。” 皇上要单独审理枝丫。 顾老爷将一包药粉放在皇上面前,带着众人退下。 皇上望着摆在案上的毒药思虑着。御医说,枝丫所携带的药粉正是害死六皇子和康儿的奇毒。 啪!皇上猛地拍响惊堂木,厉声询问,“枝丫为何谋害六皇子和康儿?” “枝丫是秋霜儿的婢女,只是追杀秋雪儿和康儿,并未刺杀六皇子。” “那你为何携带毒药进入孔相府。” “为了把杀害康儿的罪名栽赃给孔相。” “为何?” “因为孔相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想娶张红玉做继室,自然不想让红玉带着累赘。” 啥?皇上震惊,想不到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义父竟然想要迎娶红玉! 红玉和孔家女眷在院中候着,众女翘首以盼兴奋不已,等着皇上出来。 要知道,皇上登基后,一直忙于朝堂之事,还未选妃。 孔相为了巩固孔家的地位,自然是想着将自家女儿送进宫里。 孔雀儿已不是清白之身,只能让孔凤儿和孔雁儿进宫侍奉圣上。 只可惜,昨夜皇上命蔡公公将孔凤儿和孔雁儿送了回来! 孔雁儿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奔向红玉。 红玉却是皱眉蹙额,坐在石凳上思虑着:按说枝丫杀了秋雪儿和康儿,已经大仇得报,为何要潜入孔相府? 她着实想不通。 “红玉姐姐在想什么?” 孔雁儿坐在她身旁附耳私语,“父亲让我和凤儿一块进宫,以后相互扶持。我不想和凤儿在一起,大姐姐不帮我想法子,红玉姐姐帮我想个法子?” 红玉惶恐,孔相想要娶她做继室,该不会是为了让孔家姑娘荣登后位吧? 她不禁醋意翻腾,且气愤不已。 这时,皇上走了过来,孔雀儿引着孔家姑娘上前施礼,红玉跟随。 “朕,本就是在孔家长大,你们是朕的家人,不必拘束。” 众人起身,红玉上前询问,“皇上,可是枝丫杀了康儿?” “正是,枝丫为给秋霜儿报仇,在前天夜里跟踪秋雪儿和康儿出了城,埋伏在路上射杀了两人。” “红玉有一事想不通,枝丫既然已得手,为何要来孔相府?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红玉说罢,注视着皇上。 皇上的面色瞬间阴沉。方才,他审完枝丫,当面询问孔相是否想要娶红玉为继室? 孔相不仅承认了,更是直言余生非红玉不娶。 皇上虽是气愤不已,但念及孔相的抚养之恩,并未与其翻脸。 面对红玉的询问,还在吃醋的他沉声回应道,“枝丫只是想找个替罪羊罢了,好在她还没来得及栽赃孔相,就被颜王抓住了。孔相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是啊,我父亲一生清廉,心善仁慈,前两日红玉住在府里,父亲亲手给红玉熬药,还送进了卧房……” “闭嘴!” 孔雀儿赶忙呵斥孔凤儿,并斜睨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神会不可言喻的计谋。 皇上中计了,面色愈发难看,看向孔雀儿,说道,“朕思虑过后,准许孔凤儿和孔雁儿进宫侍奉。” ------ 红玉气冲冲地回到澄园,心中暗骂孔凤儿嘴贱。 这孔凤儿还没得宠呢,就敢对她指手画脚,若是成了皇上的宠妃,岂不是要将她弄死? 再说,扶持松华夺位一事,只有孔相、孔雀儿和她知道。若是她被孔家挤兑,只怕孔家为掩盖夺位一事,杀她灭口。 不行,她必须进宫面圣,阻止皇上宠幸孔家姐妹。 她匆匆沐浴更衣,精心装扮一番走出房门,门口站着几个丫鬟婆子,抬眼看去,院中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第182章 博弈:拉拢 红玉瞥了一眼男人,垂着眼帘上前躬身施礼,“父亲怎会亲自来访?” 红玉口中的父亲是襄王。 当初,孔雀儿还是贵妃的时候,为阻止红玉和松华结亲,撮合红玉和襄王认了干亲。 现如今,红玉已和离,还刚刚丧子,这种身子不清白的女子进入皇上的后宫,岂不是惹得群臣抗议? 为保松华皇位稳固,襄王必须阻止红玉进宫。 襄王依旧端坐着,并未回头看向红玉,冷声说道,“阳华回襄王府小住几日,求着我出面,将你叫回去陪陪她。” ------ 红玉随襄王走出澄园,此时夕阳高照,青柏大街上已是人头攒动,异常热闹。 “看,张红玉。” “难不成襄王邀她逛夜市?” “莫要胡说,她早与襄王认了干亲,现如今松华公子做了皇上,她可是皇上的义妹。即便过往不堪,也不能议论,小心掉脑袋。” 红玉趾高气扬地上了襄王府的轿子,赶往襄王府。 阳华早已坐在房中等候,愁眉不展,思虑万千: 她已嫁进慕家,自然要为慕家的将来做打算。 现如今,她的亲弟弟松华登基做了皇上,受益最大的却是孔家。 若是孔家两位姑娘得宠,她慕家岂不是要被孔家骑在头上? 所以,她与慕南风商议过后,决定送沉静进宫侍奉皇上。可,皇上心系红玉。 眼下,群臣抗议红玉进宫,并请襄王管束红玉。 所以,阳华借着回娘家暂住为由,与红玉相见。 见红玉走进来,阳华伸手指向身旁的圆瞪,示意红玉坐下,随即说道: “父亲叫你来,是怕你进宫扰了松华的好事,我叫你来,是有要事相商,对你有利无害。” 红玉有了兴致,赶忙坐在阳华身旁询问,“究竟是何事?” “唉!”阳华深叹一口气,说道,“松华本是襄王府的人,现在被孔家摆布,只怕孔家姑娘得宠后,松华的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大姐姐了。” “阳华郡主有何打算?直说便是。” 阳华靠近红玉耳边,悄声说道,“我要你帮着沉静进宫,侍奉松华左右。” 红玉猛然看向阳华,扫了一眼,轻佻眉眼之际尽是蔑视。阳华的心思,她何尝不懂? 可现在……群臣均是抵制她,特请襄王阻止她进宫。 她不禁苦笑道,“襄王接我来襄王府暂住,实则是要软禁我……” “无妨,我自有对策。” 阳华说罢,两名丫鬟推门而入,端庄的立在红玉面前,并未施礼。 红玉定睛一看,这不是书香和沉静嘛? 不等她发问,阳华说道,“一会儿,由丫鬟假扮你回房歇息,你带着书香和沉静假扮成丫鬟,以回慕家取衣物为由离开襄王府。 今夜,无论用什么手段,你们都要阻止皇上宠幸孔家姐妹。” “嫂嫂放心,静儿定会尽力。” “香儿尽力。” 沉静和书香应答道。 红玉并未点头,反而面色凝重,皱眉思虑:嘁!让慕家姑娘得宠,她张红玉岂不是又要被人排挤? 眼下,她想要进宫面圣,只得点头答应阳华,“阳华郡主放心,孔家姐妹不会得宠的。” 这时,丫鬟匆匆来报,“郡主,沉鱼姑娘来了,说是特意来看望您。” 阳华猛然起身,难掩惊恐。沉鱼性子耿直,不喜权势,更厌恶争权斗势,若是让她知道慕家送书香和沉静进宫,岂不是要大闹一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阳华赶忙挥手示意书香和沉静回避。 随后,她拉着红玉去迎接沉鱼。 俩人挽着胳膊走路,附耳私语。 “红玉,景王现在是大将军,若是劝沉鱼嫁给景王,她岂不是又做了将军夫人?唉……命运弄人啊,我这沉香妹妹出身将军府,最终还是要做将军夫人的。” “她不会答应的,她喜欢上了瘸子。” “不可能,前些日子,她和一小厮偷偷潜入松华院里,我派人跟踪,那小厮正是景王。既然景王不愿娶沉静,那就如了他的愿,把沉鱼嫁给他。” “呵!” 红玉摇头轻笑,心中嘲笑阳华并不了解景王。 景王不喜权势,不喜争斗,当将军只是为百姓谋福罢了,怎会被阳华拉拢呢? 她抬眼看去,沉鱼已经走来。 沉鱼面色平静,见到红玉并不惊慌。 昨夜,听闻康儿被人害死了,她赶忙带着家人搬去了离京城更近的古河村,一是为了躲避红玉的报复,二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 次日一早,九儿禀报,玉夫人烧了她的宅院,那一刻,她彻底寒了心。 午时,听闻衙门抓到了杀害康儿的凶犯,她才敢进京抓药,顺带回家看望慕老夫人。 想着阳华怀着身孕,她便配了些孕妇喝的花茶,给阳华送来。 她抿着嘴角,冲着阳华矮身施礼,“嫂嫂安好。” 阳华见沉鱼不和红玉打招呼,便白了沉鱼一眼,偏向着红玉说话。 “鱼儿,听说昨夜玉夫人烧了你的宅院,其中定有误会,再说,烧了甚好,这样,你就可以搬回京城居住,省得母亲成天惦记着你。” “郡主说的甚是,是我误会了鱼姐姐。”红玉说着,走上前想要拉沉鱼的手。 沉鱼赶忙后退躲避,低头弯腰致歉,“玉夫人言重了,是沉鱼考虑不周自以为是,以后,沉鱼定会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再冒犯玉夫人。” 红玉心中刺痛,她与沉鱼亲如姐妹,此时,沉鱼竟对她卑躬屈膝,看来,是真的要与她绝交。 昨夜,康儿死了,她把所有过错怪罪在沉鱼身上,一怒之下烧了沉鱼的宅院。 她彻夜难眠,想通了许多事情:当初,颜王诬陷太师府收受贿赂,害的她张家被满门抄斩,若不是她投奔六皇子,怕是已经丧命。 康儿是颜王的血脉,她护着康儿也是左右为难,现如今康儿死了,对她来说亦是解脱。 接下来,她必须杀了颜王,才能高枕无忧地坐上后位。 沉鱼不愿与她往来,甚好,以免被她牵连,丢了性命。 她后退两步,扯出笑脸,说道,“之前,我与沉鱼姑娘只是见过几面,其实,我们并不相熟。” 听到红玉的声音哽咽,沉鱼不禁心如刀绞,湿了眼眶,她将手中的花茶放在石桌上,与阳华告辞。 “嫂嫂,车夫还在外面等着,鱼儿先行告辞。” ------ 沉鱼离开后,红玉带着书香和沉静离开襄阳府。 三人来到紫吉殿,只见一群人跪在院里,有黎王、晋王……还有十几位大臣。 众人连连磕头,齐声大喊,“求皇上亲审秋雪儿,还秋老将军清白。” 秋雪儿被抓了? 红玉惊愕地顿住脚步,若是秋雪儿禁不住严刑拷打,会不会将她供出? 第183章 博弈:躲过一劫 这时,蔡公公迈着又急又快的小碎步走了出来,双手向下压着示意众人住嘴。 “别喊了,别喊了,皇上已经就寝了。” 黎王蹭的一下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本王抓到了逃犯秋雪儿,秋雪儿要求面见皇上,才肯交代实情,此事关系重大,还请蔡公公立即转告皇上。” 紧接着,沈老爷悲声大喊:“求皇上立即审问秋雪儿,还秋老将军清白……” “是啊,也还秋霜儿一个公道……” “还有那俩枉死的婴孩。” “……” 众人吵吵嚷嚷,也不见皇上出来。 红玉担心啊,她进宫门时特意向护卫打听了,孔家姐妹已经进宫,怕是这会就在皇上的寝宫里。 为了阻止孔家姐妹得宠,她猛地扑上前去,跪在了门口,悲声痛哭,“皇上,康儿已死,还无葬身之地,请皇上准许将康儿葬在皇陵,与先皇为伴,以免他孤苦伶仃,受了欺负啊……” 这凄惨的哭声,刺心地话语,令众人心头一震。 康儿是先皇的皇孙,不足两月就丧了命,确实可怜啊!与先皇一起葬在皇陵倒也合情合理。 众人不再抵制红玉,反而齐声为康儿求恩典,“皇上,请皇上准许将康儿公子葬在皇陵……” 闻此,红玉哭得更是凄惨,软下身子匍匐在地,书香和沉静赶忙上前搀扶。 “香香,我要香香……” 书香猛然回头看去,安王扑了过来。 天呐,过去这么久了,安王居然还记得沉香?即便沉香顶着书香的身份扮成了丫鬟,还是被安王认了出来。 见书香想要逃走,红玉一把扯住书香的衣袖,站起身来,将其护在身后。 这时,安王已来到红玉面前,抬起巴掌朝着红玉打去。 眼看着巴掌落在红玉的脸上,四名暗卫冲出来,将安王钳制住。 “混账!放开我,放开我……” 红玉抬眼看去,皇上并未出来,只听着房内传出声音,“准许赵康儿葬在皇陵。” 红玉扑通跪地,哽咽出声,“谢……主……隆恩。” “明日早朝后,朕会亲审秋雪儿,都退下吧,你们两个退下。” 不一会儿,孔凤儿和孔雁儿走了出来,路过红玉身旁,孔凤儿顿住步子瞪了红玉一眼。 若不是红玉又哭又喊的,皇上就不会把她们撵出来。 红玉见此心中暗喜,看来,皇上还是在意她的。 她站起身来,由书香和沉静搀扶着离开。 还未走出宫门,便看见一群人围作一团,走近了些才看清楚,四个护卫倒在地上,安王被黎王和晋王按在地上。 晋王大叫:“三哥快松手,四哥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快来人,把安王抬走……” 这时,颜王坐着步辇赶来,他赶忙下来,与众人一同将安王抬上步辇。 红玉疑惑重重,四皇子本就痴傻疯癫被先皇软禁,好在松华登基,将四皇子解禁,并封其为安王,令其在府中吃喝玩乐。 怪哉,从不参与政事的安王怎会进宫为秋老将军伸冤? 定是有人在暗中谋划。 红玉审视颜王,恰巧对上了颜王的双眸。 颜王走向红玉,点头示好后,说道,【今日皇上审理枝丫,枝丫交出了康儿的玉坠,我放在了孔相府厅堂的方桌上,忘记带回来了。 四哥发疯了,我急着护送他回去。只能劳烦你跑一趟,去孔相府将康儿的玉坠取回来。】 红玉迟疑的点头。 马车来到孔相府门口,红玉让书香和沉静在轿中等候,她独自下了马车。 只见孔凤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孔凤儿一脸不悦,今夜她没能得宠,回来的路上更是被孔雁儿赶下了马车。 见到红玉,她更是怒气冲冲,挡在大门口,冲着红玉便是轻言嘲讽,“玉夫人刚刚丧子,就有心情东奔西跑,招蜂引蝶了。” 招蜂引蝶?这明显是在说红玉拈花惹草。 红玉也不甘示弱,她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孔凤儿不得圣宠,依旧是孔相府的庶女,竟敢与她针锋相对? 啪! 她一巴掌甩在孔凤儿的脸上,怒斥道,“我之所以深夜来访孔相府,只因我儿的玉坠落在了这里,岂容你满口胡诌?招蜂引蝶?敢问凤儿姑娘,谁是蜂?谁是蝶?” “你心知肚明,若不是你进宫,我早已是……” 啪! 孔凤儿话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她猛地转头看去,竟是孔雀儿,她赶忙俯身退到一旁。 孔雀儿白了一眼孔凤儿,转眼看向红玉,已是眉笑眼开,好言相劝,“玉夫人莫要生气,只怪我父亲脾气好,把凤儿惯坏了。走,我陪你去找玉坠。” 孔雀儿说罢,上前拉着红玉就要进入孔相府。 突然,一个老妇人冲过来撞到红玉身上,倒在了地上。 “哦!” 红玉被撞的胳膊疼,捂着胳膊看去,一个老妇人倒在她的脚下,闭着眼睛呻吟,“啊……撞死我了,我的钱袋不见了啊,抓贼啊……” 红玉诧异,咧着嘴巴不知所措。 好在顾二郎赶来,上前将老妇人搀扶起来。 老妇人指着红玉向顾二郎告状,“大人,我被这位姑娘撞倒后钱袋就不见了。” 红玉气愤,直接摸出钱袋扔给老妇人,“莫要冤枉我,若是你缺钱,大可直说,我给你便是。” 说罢,她瞥了一眼老妇人,只是,她扔出的钱袋怎不是她的? 这时,老妇人指着她大喊,“大人,你看!就是她偷了我的钱袋。” “老婆婆莫要焦急,我定会秉公执法,将贼人抓进大牢,等顾老爷明日审问。” 就这样,红玉满头雾水的被带去了衙门,关进了牢房里。 第二日巳时,红玉才醒来,她打着哈欠,又闭上了眼睛,听着有人走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阳华郡主。 阳华贴近铁栏,低声道,【玉夫人手段高明啊,不动声色的铲除了劲敌。】 红玉又是诧异,站起身来询问,【阳华郡主何意?】 【灭门惨案啊!昨夜孔相府的水井被投毒,死了一百多口。】 【何人所为?】 【衙门已审问过孔相府的人,昨日皇上离开后,并未有人去过孔相府。】 红玉震惊,随即就是后怕。 昨夜,颜王让她去孔相府取玉坠,显然是想陷害她投毒,多亏那个老妇人冤枉她偷了钱袋,她才能躲过一劫。 阳华说铲除了异己,难道是孔凤儿和孔雁儿死了? 可她亦想孔相和孔雀儿丧命,这样,她扶持松华夺位一事便无人知晓了。 她赶忙询问,【孔相和孔雀儿是否丧命?】 第184章 博弈:册封妃嫔 阳华捂着嘴巴压低了声音,“目前确定孔凤儿和孔雁儿死了。 我已经给了老妇人一千贯,她向顾老爷承认冤枉了你,一会儿捕快就会放你出去,你可要记得帮扶书香和沉静。” ------ 红玉跟随阳华走出牢房,便看见顾二郎匆匆走来。 “玉夫人,皇上在审理孔相府井水被投毒一事,皇上召你去后堂问话。” 红玉点头,跟随顾二郎赶去后堂,还没进屋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劝诫声: “皇上,包千寻可是包老爷的女儿,包老爷正直仁善,一生清廉,包家儿女皆是仁善之人。皇上迎娶包千寻,乃是百姓之福啊。” “是啊!皇上切莫与玉夫人往来,她涉及多桩案子,虽说都被无罪释放了,皇上可别忘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皇上三思啊!” “……” 皇上愁眉不展,他本是来审问秋雪儿,却得知孔相府的井水被投毒一案,已有一百二十五口人丧命,包括孔凤儿和孔雁儿,还有二十五口人昏迷不醒,孔相和孔雀儿就在其中。 为救人命,他已命所有御医前往孔相府。 这时,一位老御医急匆匆地从红玉身旁掠过,跑进厅堂里扑通跪地。 “皇上,孔相和雀儿姑娘中的乃是北部奇毒,与害死鲁王和弘王的是同一种毒,无解啊!” 无解? 红玉站在门外不禁窃喜,若是孔相和孔雀儿死了,就无人知晓是她谋划的松华夺位一事。 皇上慌了,近日京城接连出了命案,皆是被奇毒毒害。他这个皇帝本应拯救百姓,怎能坐以待毙? 砰!他猛拍案子站了起来,指着一众老臣说道,“去想法子,贴告示,民间神医可有?快去找啊!” “有!” “哦?老御医快快起来回话。” “皇上,去年弘王遇害,慕沉鱼说过要研制北部奇毒的解药,只是不知如今她身在何处?老臣已有半年多不曾见过她啊!” 皇上立即下令,“顾二郎,顾二郎,传朕旨意,命慕沉鱼速速进京。” 顾二郎冲进堂应答“小的遵命”,又匆匆离去。 老御医见一众老臣面色凝重,速速退下。 红玉被衙役引进堂内,她垂着头偷偷打量,堂内有十几位老臣纷纷退至两侧,皆是愤愤不平地怒视着她。 她翻个白眼难掩不悦,进来之前她已经想清楚了。皇上刚刚继位,根基不稳,难免受制于老臣,很多事情不能大展拳脚。 若不是老臣抗议,怕是皇上早就接她进宫了。 这不,皇上还没审问她呢,老臣们指着她议论了起来: “她见不得孔凤儿和孔雁儿得宠,定是她作案。” “太阴险了,害死一百多口人。” “请皇上为孔相府做主啊!” “……” 老臣们纷纷跪地请求皇上严惩红玉。 皇上握着惊堂木,皱眉蹙额满面为难,想要压制老臣,又怕老臣说他被红玉魅惑。 见此,红玉怒不可遏,指着一帮老臣训斥: “你们身为朝廷重臣,竟然不问青红皂白栽赃陷害一女子?昨夜我从宫里出来,就被抓进了衙门,哪有作案时间?” “老臣有疑问。” 红玉循声看去,和大人站起身来朝她走来。 和大人乃是和园的父亲,沉鱼的姨夫。 昨日皇上离开孔相府以后,命他协助官府继续追查暗杀鲁王的凶犯。 鲁王被暗杀时,红玉因客船失火一案被关在狱中。 客船失火一案又牵扯鲁王府的廖管家和银杏。他怀疑鲁王的死和红玉有关。所以,他命人暗中监视着红玉。 只是不知红玉如何逃出了襄王府?竟然进了宫,还与颜王有接触。 颜王一回京,枝丫就追杀秋雪儿和康儿为秋霜儿报仇。 更可疑的是,秋雪儿竟然没有中毒身亡,反而被黎王抓了回来。 这一桩桩的案子定有所关联,颜王和红玉定有参与。 他审视着红玉询问:“玉夫人昨日随襄王去了襄王府。你是何时离开襄王府的?可有人证明你离开襄王府以后直接去了宫里,而不是去了别处?” 红玉惊恐,本是愤愤不平的火红脸颊,瞬间凝固变白。看来,和大人一直在暗中监视她。 大事不妙! 要知道,和大人虽是工部尚书,断案却是超越包大人。若是和大人盯上了她,怕是她的罪行将会暴露。 眼下,为了洗脱嫌疑,她只得如实交代: “我有证人,昨日阳华郡主让我带着书香和慕沉静进宫,此二女一直跟随我。 到了孔相府大门口,我独自下轿,与孔雀儿谈话之际被一老妇诬陷,进了衙门。” “你为何在孔相府门口下轿?” “在宫门口,我遇上了颜王,颜王告诉我康儿的玉坠落在了孔相府的厅堂里,他让我拿回去留作念想。” 和大人虽是点头,心中却是怀疑孔相府井水被投毒与颜王有关。只是,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 他点点头,装作认同的说道,“老臣已无疑问,还请皇上继续审理玉夫人。” 啪!皇上猛地拍响惊堂木,厉声下令,“去慕家传慕沉静和书香。” 须臾,衙役回来禀报:慕沉静和书香都感染了风寒,不能出面作证,命管家送来了证词,并签字画押。 皇上细细端看一番,拍响惊堂木宣布:张红玉并无作案时间,判其无罪。 红玉欣喜,赶忙跪地谢恩,“谢皇上还红玉清白。” 皇上不悦,红玉带着书香和沉静进宫,显然是要帮着慕家攀附皇权。 他喜欢无拘无束,活泼灵动的女子,而不是参与政事,拉帮结派的女子。 砰!他怒拍惊堂木,沉声下令,“慕沉静仪态端庄,书香温婉如玉,朕,甚是喜欢,特册封慕沉静为静妃,书香为淑妃,择吉日进宫。” 红玉猛然看向皇上,皇上却沉着脸,躲避她的目光。 众臣皆是欢喜,“皇上英明。” “皇上终于册封妃嫔了。” “慕沉静可是和大人的外甥女,先恭喜和大人了。” “……” ------ 书香和沉静要进宫了? 慕家欢天喜地,张灯结彩,慕老夫人却是忧心忡忡,本能下床走动的她,又倒了下去,不停地念叨着沉鱼的名字。 沉鱼这边,她跳下马车,急匆匆地走进孔相府,瘸子背着药箱跟随。 二人走进东朝阁便迎上了颜王。 颜王疑惑地看向瘸子,直到瘸子进了屋,他才迟疑地离去。 第185章 博弈:已无后顾之忧 颜王坚信孔相和红玉勾结,暗杀鲁王,帮着松华夺位。所以,他命枝丫栽赃孔相。 可是,孔相早有防备。他只得改变主意,让枝丫束手就擒,孔相也放松了戒备。 他又命人潜入孔相府,等待夜里投毒。哪曾想,孔相并未身亡,红玉也躲过一劫。 颜王气愤不已,匆匆赶往衙门,求皇上审问秋雪儿,还秋老将军清白,实则是想铲除红玉。 红玉缓缓走出公堂,身后传来顾老爷的声音,“皇上,秋雪儿发丝偏粗,呈墨黑色,与张满贯一案的证物吻合,由此断定,真凶正是秋雪儿。” 砰! “提审凶犯秋雪儿。” 呵!红玉抿紧双唇,强忍着笑意。 昨夜,她被顾二郎抓进衙门,委托顾二郎将秋雪儿被抓一事告知薛家。 薛家若是能杀了秋雪儿最好,若是不能,亦有人帮她杀了秋雪儿,以防止秋雪儿出卖她。 她走出衙门,便遇上了颜王。 颜王瞪她一眼,急匆匆地进了衙门,刚走到院里,便听见仵作禀报,“皇上,秋雪儿今早毒发身亡,亦是奇毒。” 砰! 皇上猛然起身,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大发雷霆。 “奇毒!奇毒!和大人,朕命你全权负责调查有关奇毒的所有案子,定要查出真凶,严惩不贷!” “是,老臣定不负圣上所望。” 和大人说罢急匆匆地离开,跑向牢房,生怕枝丫遭人毒害。 他不仅怀疑秋雪儿被人利用,更怀疑枝丫也是个受人指使的杀手。幕后真凶极有可能就是颜王和红玉。 ------ 红玉来到孔相府,下了轿子一看,孔相府门外围满了人,议论声此起彼伏。 “又死了二十人。” “救不活,中毒奇毒,不论深浅都得死,无解啊!” “何人这么歹毒?竟在井里投毒,怕是想要灭门啊!” “……” 红玉以帕掩面哭哭啼啼地走向大门口,恰巧看见沉鱼和瘸子走了出来。 她赶忙迎上去,哽咽询问,“孔相可是醒过来了?” 沉鱼并未停下脚步,摇头不语继续前行。 方才,慕南风派人来传话,说是慕老夫人得知沉静和书香被封为妃子,气得昏了过去,被郎中救醒后,就一直唤着沉鱼的名字。 沉鱼也顾不上众人的目光,拉着瘸子上了轿子。 众人皆是惊讶,随即窃窃私语,“那瘸腿的男子是谁?” “蒙着面,谁知道啊?” “唉,可惜是个瘸子。” “……” 红玉不悦,怒视众人厉声呵斥道,“莫要胡言乱语制造恐慌,速速散开!” 她走进正院,一黑衣男子缓步迎上来,抬着衣袖擦拭眼角,衣袖上绣着一只鹰,不用说,黑衣男子正是孔家大公子孔鹰。 孔相红着眼眶,发出嘶哑声:“玉夫人,我父亲和我妹妹已过世。” 红玉心中一喜,忙用帕子掩面,悲声痛哭,“都说沉鱼姑娘研制了奇毒解药,怎会?” “无用,沉鱼姑娘虽是研制出了解药,还未验证过,父亲和妹妹服用后,还是断了气。红玉姑娘先回吧,我还要操持府中丧事。” 红玉并不急着离去,她来此是想自证清白,将矛头指向颜王。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抽泣道,“大公子,昨夜,颜王让我来取吊坠,谁知我被人诬陷在牢房里待了一夜,只能现在来取吊坠,还得劳烦大公子带我去厅堂。” 孔鹰迟疑地点点头,愣了一会儿才回话,“玉夫人,厅堂内亦有尸体,这样,等尸体运走后,我会亲自将玉坠送到颜王府上。” 红玉离开孔相府,心中仍是欣喜不已,孔相和孔雀儿死了,只要杀了颜王,她就无后顾之忧了。 颜王想要陷害她,多亏那个老妇人诬陷她偷了钱袋,顾二郎又恰巧赶到,还不留情面的将她抓进牢里,她才能躲过一劫。 莫非顾二郎知道颜王的阴谋? 想到这些,她匆匆赶往衙门去见和大人。 和大人一听有新的证人出现,赶忙将顾二郎和老妇人抓来审问。 原来,昨日,老妇人来衙门探望枝丫,枝丫拒不相见,老妇人在衙门外坐到天黑才离去。 顾二郎担心老妇人寻短见,便偷偷跟随着,恰巧看到颜王与一运冰的货郎在小巷子里偷偷摸摸的,后来,货郎进入了孔相府。 顾二郎心生疑惑,看到红玉要去孔相府,便让老妇人帮忙阻拦红玉。 红玉得知真相,怒不可遏,“和大人,颜王想要陷害我,竟伤及无辜草菅人命,想必枝丫也是被颜王利用了。请和大人严惩幕后真凶。” 老妇人连连磕头,悲声痛哭,“大人,我家枝丫死心眼,五年前,她遭恶霸欺凌,多亏秋霜儿出手相助,买她做了丫鬟。她定是为了报答秋霜儿的恩情,才被人怂恿杀了康儿公子。大人明察啊,我家枝丫定是被人利用了啊。” 和大人点头,随即起身走到院子里,厉声下令,“召集二百精兵,随我去颜王府捉拿颜王。” 此时,颜王已回到颜王府。他本允诺秋雪儿,只要供出红玉,便会保住其性命,秋老将军也会让其认祖归宗。 秋雪儿答应了。哪知,没等皇上审问,秋雪儿就被人毒死了,定是红玉所为。 颜王意识到大事不妙,怕是红玉要联合孔家对付他。 他匆匆赶回颜王府,准备脱身之计。 果然不出颜王所料,孔鹰带兵闯入颜王府,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拔剑相向。 和大人带兵赶到孔相府,孔相府门口已是人头攒动,众人捂着嘴巴惊恐不已。 “有惨叫声。” “刀剑相向,必定出了人命。” “……” “快散开!官府办案通通退下!” 顾二郎走在前面,为和大人开路,突然,一个人撞在他身上,又倒在了地上。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面带刀疤的壮汉。 “大人,对不住,小的没长眼。”刀疤男冲着顾二郎点头哈腰地后退。 突然,孔鹰横冲直撞地跑出来,胸前满是血迹,手中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包袱已是血色,且血流不止。 “和大人,我来颜王府归还康儿公子的遗物,颜王说我孔相府有人勾引玉夫人,他不容我分说,一剑刺在我胸口,我为保命便与其打斗,反要了他的性命。” 颜王死了? 红玉躲在人群中眯眼看去,只见孔鹰将包袱往地上一扔,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入目。 红玉惊恐之余尽是开心,颜王死了,她已无后顾之忧。 ------ 次日清早。 顾二郎打着哈欠走在大街上,他一夜没睡,双腿发软,筋疲力尽的。今日当差,他只能回衙门里小睡一会儿。 突然,两个女子从他身旁闪过,跑进了衙门,大喊道,“顾老爷,快来人啊,我要报案,瘸子被人劫走了,房间里都是血……” 第186章 怀疑:颜王之死必定有诈 顾二郎软着腿跑进衙门,却被一衙役拦住,“顾捕快,昨夜子时过后有人报案,说是在西城门外马车被抢了……” “这种小案子你们处置即可,先躲开。” 顾二郎推开衙役,追上沉鱼询问,“七妹妹莫急,瘸子是何时不见的?你们与何人有过争执?” 沉鱼急得落了泪,急言讲述事发经过: 【昨日,我带着瘸子回慕家看望母亲,母亲倒是同意我找个寻常男子安稳度日,她还将父亲留下的玉扳指给了瘸子。 可是,大哥哥和大嫂嫂则是劝我嫁给景王,我自然不愿意,与大哥哥大嫂嫂不欢而散,带着瘸子离开慕家,回了古河村。 清早,九儿叫瘸子早起去采药,哪知,推门一看,地上全是血,瘸子不知所踪,二哥哥快派人去找瘸子啊!】 “好!我这就带人去追,七妹妹将此事告知和大人。也好让他帮着追查。” 顾二郎说罢,软绵绵的跑走了。 一个时辰后。 沉鱼和九儿站在衙门口左顾右盼的。 赤焰和申蓝骑着马火速来报,“姑娘,血迹到了西城门外就不见了。我们问过下两个城门的守卫,皆没有人见过受伤男子出城。怕是歹人将瘸子藏在了城内。” 沉鱼失落地缓缓点头,“顾捕快带人去了西城外,和大人则是带人去了东城外。或许他们能找到瘸子,你们先回去吧,照顾好家里。” “是!” “家里有我们,姑娘大可放心。” “九儿照顾好姑娘。” 赤焰和申蓝说罢,策马离去。 和大人回来了,他跳下马,冲着沉鱼摆手,俩人急匆匆地走进后堂。 和大人对上门,掏出一块帕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鱼儿,这是我在东城外发现的玉坠,上面有血迹,你看看。” 沉鱼赶忙将帕子捧在手心里细看,红玉玉坠?这不是红玉给康儿的玉坠吗?上面的血迹是指纹。 听闻,昨日孔鹰在颜王府杀了颜王,颜王的玉坠怎会出现在东城外? 想到昨日颜王与瘸子撞见了,难不成颜王认出了瘸子就是刘羽,所以劫走了瘸子? 可,颜王在昨日已经被杀,怎会劫走瘸子? 沉鱼疑惑不解,决定一探究竟。 她请和大人找来颜王生前的指纹,与玉坠上的指纹对得上。 和大人惊恐道,“怎会这样?昨日颜王已经被杀了啊!” 沉鱼亦是疑惑不解,若是颜王还活着,他劫走刘羽做甚?难不成想要别树一帜东山再起? 不可! 刘羽不仅失忆了,腿疾还未痊愈,若是不继续治疗,怕是要落下残疾了。 扑通,她跪在地上哀求道,“颜王之死必定有诈,还请姨夫带着鱼儿去颜王府查案,鱼儿定要找回瘸子。” 巳时。 和大人命人解封颜王府的大门,捕快押着孔鹰进入颜王府指认凶犯现场,沉鱼跟随。 和大人已向皇上请令,由沉鱼协助查办此案,白二爷和白三爷跟随沉鱼左右。 沉鱼跟随孔鹰进入东瑞阁,却被人抓住了衣袖,回头看去是景王。 景王怒视沉鱼,低声呵斥道,“为何非要参与此案?你安安稳稳的在乡下种田不好吗?瘸子不见了,我已派人去找,只要他活着,我定会将他找回来。” 沉鱼哪肯听啊,只要她怀疑的事情,她定要一探究竟。再说,事关刘羽,她必须亲力亲为,以免有误。 她奋力挣脱景王的手,跟随孔鹰来到石桌旁。 孔鹰指着石桌说道,“我进来的时候,颜王正和一小厮站在石桌这里。” “院中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 “他们在说什么?谁在说话。” 孔鹰愣了一会儿才回话,“应该是小厮在说话,声音很小,我听不清。” “好,那小厮长什么样?” 沉鱼说罢看向和大人,示意和大人将颜王府的小厮叫来,随即继续审视孔鹰的神情。 孔鹰说道,“那小厮背对着我,我没看到他的长相,不过,他的身形与颜王一样。” “你与颜王为何打斗?那小厮去了哪里?” 孔鹰回忆:他看到颜王与一小厮说话,立马拔剑刺向颜王,哪知,那小厮竟然逃跑了?跑了甚好,这样就没有目击证人了。 为了掩盖他先行凶的事实,他只得撒谎,“我来归还康儿公子的吊坠,颜王说我父亲勾引玉夫人,一上来就对我拔剑相向,我为保命与其打斗起来,没看到那个小厮去了哪里,后来也没注意。” 这时,颜王府的小厮全部来了,孔鹰看了一遍又一遍,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一个身形与颜王相似的。” 沉鱼却是连连点头,心中怀疑那小厮定是颜王,被孔鹰杀掉的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只是不知这替身何时出现的?竟没有人发觉。 对了,验尸。 她看向门口,颜王的妾室和陪房丫鬟已经来了。 她上前询问,“若是颜王没了头,你们能否认出颜王的身子?可知颜王的身上有何记号?痣或是伤疤。” “颜王每次来我们房里,从不让亮着灯。” “是呀,白日里他也没宠幸过我们呀。” “这种事得问颜王的大娘子,他们白日里也会寻欢作乐。” “……” 听了妾室和陪房丫鬟的话,沉鱼看向身旁的白二爷吩咐道,“去请玉夫人前来验尸。” 红玉想要做皇后,唯恐惹得皇上不开心,自然不愿前去验尸。 白二爷凑近红玉低声说道,“玉夫人,慕沉鱼说我们都中了颜王的金蝉脱壳之计。” 红玉惶恐,若是颜王没死,定会找她报仇的。她急匆匆地赶往颜王府验尸。 沉鱼和和大人早已等候在停尸房外。 白二爷推开门,引着红玉进入停尸房验尸。 不一会儿,红玉捂着嘴巴跑了出来,冲着墙角连连作呕,“呕……” 沉鱼上前询问,“玉夫人,那具尸体可是颜王?有何记号?” 红玉点头,捂着嘴巴说道,“颜王的腹部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你没见过他腹部的黑痣,那张脸你不认得吗?还骗我前来验尸。” 红玉说罢,捂着嘴巴愤愤离去。 沉鱼却是半信半疑:玉坠和公文上的指纹皆和尸体上的指纹吻合,怕是红玉嫁给了颜王的替身,就连康儿都是替身的孩子,否则颜王不会痛下杀手的。 这时,顾二郎气喘吁吁地跑来,向和大人禀报,“和大人,包大人在东城外的河里发现一具男尸,拇指上的玉扳指刻有“慕”字,包大人已传慕家人去衙门认尸,也请沉鱼姑娘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