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专挑女魔头,越凶越好》 第1章 女魔头 ps:本书非无脑爽文,情节有曲折,介意者请赶紧绕道!不喜勿喷!注意素质! 正文: 暖香阁,是平洲城中最大的青楼,姑娘们色艺俱佳,玩得又花,是城中男人们的最爱,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今日阁楼中像往常一样,客人满座,谈天说地,阁楼中央的舞台上,莺歌燕舞,活色生香。 在二楼有一个雅间,视野绝佳,既能赏舞,又能听隔壁大堂中的客人聊天。 此刻,一个年轻男子正翘着二郎腿,躺在雅间的躺椅上,脑袋枕在一个女子的大腿上,悠哉悠哉地吃着女子递到嘴边的橘子。 男子名叫李桓,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俊俏,眉宇松散,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 女子名叫花月楹,三十不到的年纪,生得妩媚多姿,美艳异常,丹凤眼,水蛇腰,轻纱长裙,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勾人心魄,尽显妖娆。 “你这生意做得当真可以,分铺都开到平洲城来了,今后我报你的名号,走遍南北吃喝玩乐皆是不愁,哈哈,妙极!”李桓快意笑道。 “美的你,我这可都记着账呢,等到了你家,找你娘连本带利讨回来。”花月楹捏着他耳朵,嫣然笑道,“小姨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可从未亏过本。想占我的便宜,你还嫩了点。” “放心,亏不了你,实在不行我卖身抵债,每天晚上任你玩弄,如何?” “死相,少贫嘴。” 花月楹媚声轻笑,将两瓣橘子塞进了他的嘴里,将他嘴给堵上。李桓反手在她腰间捏了两把,与她笑闹一处。 正嬉闹之时,隔壁传来几个客人的议论声。 “哎哟!可了不得!隔壁清远县的村霸刘老五一家五口,昨日被人全部做成了人棍,腌在菜坛子里,死得那叫一个惨!” “真的?有这事?哼,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刘老五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活该遭报应!”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 “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些南蛮子。” “他们这是为民除害啊。” “呸!什么为民除害,他们纯粹就是杀人取乐!你没听说么,近年来南疆出了几个女魔头,嗜血贪杀,手段极其凶残,所到之处无不闻风丧胆!” “是啊,我也听说过那几个女人的名号,清远县的事情,多半就是流星阁那个‘夜罗刹’干的。听说她最爱虐杀,刘老五的死状正合她的手笔!” “哇,一个女人,为何如此凶残?听说清远县的几个乡民在发现刘老五一家时,好几人都被吓得昏死过去。” “谁说不是呢,还有前阵子,柳河县的张员外一家十六口一夜之间被人毒死,全都七窍流血,浑身青紫,死得那叫一个惨,连两岁的孩子都没放过,应该也是那些蛮子干的!” “没错,肯定是五圣山的那个‘五毒圣女’干的!听说她用毒的本领出神入化,杀人从来不杀一个,要杀就杀全家,心肠简直比蛇蝎还毒!” “哎哟!那你们是没见识过青冥教那个‘紫夜叉’的厉害!听说她喜欢穿一身紫衣,在夜间形如鬼魅,杀人之时以暗劲将人全身骨骼震碎! 届时,人不会马上死,而是会变得跟蠕虫一样,任她吸干血气,死状有如僵尸,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咦……”众人发出一阵恶寒之声。 “你们说,这些蛮子近来怎么全都跑到咱们北域来了?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老天保佑,他们可别到咱们平洲来,吓死个人。” “不会,你们不知道么,他们全都是受邀前往云海山庄,参加李太爷的寿典,不经过咱们这。另外,应该还为一件事。” “啥?” “相亲!” “相……相亲?谁会跟那些南蛮子相亲?” “还能有谁,当然是云海山庄的人了。除了他们,在咱们中州一带,谁敢沾那些蛮子。” “是啊,听说李家的小四爷,搞不好就会娶那几个女魔头中的一个!” “哎哟,那几个女魔头,一听就是克夫相,也不知小四爷的命够不够硬。” “哈!小四爷若真将那些女魔头给娶了,也算是为民除害,造福苍生,大大的功德一件呐!” 听得众人议论,花月楹噗嗤轻笑,捏了捏李桓的嘴颊,媚声道:“听见没,小四爷,那几个女魔头很快就到了。去吧,去见见那位紫夜叉,看看你的骨头抗不抗得住她的‘碎心掌’。” 李桓翻了翻白眼,无奈起身,一脸的不情愿,不住地唉声叹气。 “别这副德行,陌璃长得可好看了,你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花月楹柔声笑道。 “长得再好看又怎样,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年了,我还盼着这次寿宴能见到岳翎,将前事做个了结。”李桓轻声叹道。 花月楹拉着他手,轻道:“世事多是身不由己,哪能全随自己的性子。去吧,岳翎的事先放一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听着她温柔似水的话语,李桓心中一暖,伸手一揽,将她拥入怀里,轻笑道:“这三年,幸亏有你陪着我,不然我还不知要漂泊到何处去。” 花月楹轻抚着她脸颊,笑着道:“你娘托我照应你,若是被她知道,我让你上了我的床,定要被她骂死。” 李桓满不在意,“有什么好骂的,你未嫁,我未娶,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的事。” 花月楹捏着他耳朵笑道:“我与你娘平辈,论辈分算是你小姨,这种事情传出去不要惹人闲话的?” “什么小姨,你跟我娘那点表亲,八竿子打不到一处,何用在意。”李桓在她娇艳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坏笑道,“再说了,你是在意闲话的人么?而且,你不也喜欢这点调调么。” 说话间,一只贼手开始在她腰臀间四下游弋。 “去,少不正经……”花月楹嗔笑一句,还未说完便被他紧紧吻住。 缠绵片刻,隔壁又传来酒客们的议论声。 “哎,说到女魔头,差点忘了一个!南疆百花谷有个狐媚子,善使媚术,乱人心智。 前不久,隔壁丰县的林老爷兄弟三人,据说就是中了媚术,互相打得头破血流,肠子都打出来了,那叫一个惨烈!应该就是那狐媚子干的!” “哎哟!那个狐狸精,害人不浅呐!” “可不是,据说她那一双媚眼勾魂摄魄,只要被她瞅上一眼,魂就没了!” 众人听得一阵惊叹。 “好啊!我说前几天怎么突然找不到你,原来你又背着我出去勾引男人了!”李桓紧紧箍住花月楹柳腰,恶狠狠说道。 “什么勾引男人。”花月楹巧笑嫣然,媚态横陈,眨了眨眼道,“那姓刘的兄弟三人,居然想开家门店跟我抢生意。” 说着,脸上媚态消退,一抹冷色一闪而逝,“哼!敢跟我楹姑抢生意的人,必须不得好死!” 第2章 见面 “三个六!” “四个五!” “四个六!” “开!” “哈哈!公子又输啦!” 暮时,城中的鸿运酒馆里,三个衣着奔放,浓妆艳抹的女子围在一桌,跟一个胡子邋遢的男子兴高采烈地摇着骰子,热闹之极。 厅堂中在座的七八桌客人,都被他们那放肆的笑闹声,和满桌的散碎银子给吸引了目光。 邋遢男子衣着散乱,不修边幅,看着挺显老,但听声音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正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李桓。 “拿去拿去!再来再来!” 李桓爽朗一笑,将跟前的一摊碎银推到姑娘们面前,继续开始摇起骰盅。 “公子!都玩了十多把了,你一把没赢啊,再这样下去,你今晚的饭钱都要输没啦!” 姑娘们分了银子,甚是开怀,叽叽喳喳一阵调笑。 “无妨,你们谁赢的最多,今晚我就到她那去蹭吃蹭睡。你们陪我这么久,这点感情总还是要讲的吧。” 李桓拿起手边的酒坛,豪饮一口,哈哈一笑,顺手在两边的姑娘身上掏了两把。姑娘们一阵扭捏发嗲,媚笑连连,一个个浪得没边,叫旁人的男人们看得直咽口水。 在座的酒客大多是些江湖人士,衣着简洁干练,很多随身带着兵器。其中一桌坐着两个年轻姑娘,美貌异常。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穿一身紫色长裙,头配银饰,青丝如瀑,面容清冷如霜,一对泛着精光的眼眸不时扫向李桓那桌,眸光之中透着三分冷意,七分不屑。 她正是青冥教首席大弟子,人称紫夜叉的陌璃。 另一个稍显娇小,长着副娃娃脸,梳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同样银饰傍身,穿一袭五彩花裙,看起来俏皮可爱。一对明媚的大眼,仿佛会说话一样,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李桓,目光里满是好奇。 她便是来自五圣山的“五毒圣女”,穆青青。 陌璃正值双十年华,而穆青青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稚气未脱。二人的服饰有着明显的南疆风情,与北域当地人迥然相异,一眼可辨。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看李桓那边的热闹,本是太平无事,这时,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领着七八个手下昂首阔步进了店,一进门就四下打量。 原本嘛,李桓那边莺歌燕语,又大把撒着银子,定然最引人眼球,可对于刚进门的这位赵公子来说,银子的吸引力显然不如美女。 他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堂下的陌璃和穆青青,二人那明艳的衣着,好似两株盛开的花朵,又见二人貌若天人,不由两眼放光。 “哟,在这平洲城里,难得见到这等货色!”他心里暗道一句,接着眼珠一转,便咧着嘴朝二人走了过去。 “二位姑娘定是远道而来吧,在下赵彬,家父乃是此地令尹,能否与二位结识一番,好令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来到跟前,他背负双手,风度翩翩地问道。 “滚。” 陌璃一边品茶,一边淡淡吐出一个字,看也没看他一眼。穆青青则是歪着脑袋望着他,一脸的天真无邪。 “你……” 赵彬脸上笑意消散,顿时皱起了眉,直直盯着陌璃,眼神中渐渐升腾起几分怒气。 在这平洲城中,可没人敢不给他赵公子面子。在座的酒客纷纷望来,更叫他颜面无光。 “你这女人好大的胆子!我家公子盛情相邀,别给脸不要脸!” “今日若不给我家公子陪酒道歉,将我家公子伺候高兴,休想走出城去!” 两个手下立时蹿了出来,指着陌璃叫嚣,企图给主子挽回颜面。 他们平日里横行乡里,在这平洲城中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黑白两道谁不得忌惮三分。平洲附近十里八乡的良家女子,没少遭他们祸害。 店里的掌柜伙计已是见怪不怪,哪敢上前打圆场,就在他们以为那两个南方来的姑娘也要遭殃时,李桓那酒意微醺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公子!怎么来这么晚!”他嘻嘻哈哈地挥手招呼,“我今日点背,上次赢你的那点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我左盼右盼,总算把你这财神爷又给盼来了!” “是你!”赵彬一见他就来火,扫了陌璃二人一眼,咬了咬牙,转身朝李桓大步走去。 “来来来!三个老婆坐我身边来,给赵公子腾座!” 李桓招呼三个姑娘挤到身边,让赵彬在对面坐了下来。在平洲盘桓多日,他跟这赵公子打过几次交道,次次将他耍得不轻。 “今日是比大小,猜单双,还是吹牛,赵公子划个道吧。”李桓得意洋洋地笑道。 “哼,臭小子,就凭你,也想英雄救美?”赵彬朝陌璃那边扫了一眼,冷冷笑道。 李桓喝了口酒,略微收敛笑意,凑近了些,低声说道:“你这蠢货,别不识好歹!我不是在救美,而是在救你!” “你……”赵彬眉头一紧,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看看那两个女人周围,旁边的桌子无一人敢坐,你倒是不怕死,居然敢主动往上凑!” 听得此言,赵彬回看一眼,这才发现李桓所言非虚,那两个女人旁边的桌子全都空着,周围的江湖人士全都离得远远的,连看都不敢朝陌璃那边多看一眼。 “那两个女人,果真不简单……” 赵彬心里升起一丝凛意,定了定神,暂时抛开陌璃那边的事,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李桓。 “臭小子!让你猖狂!我倒不信一次赢不了你!”他好胜心起,恶狠狠地说了一句,随即握住骰盅,咬牙切齿道,“今日,比大小!” 紧接着,厅堂中喧声响起,赌局再次开始,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滚上桌面,继续刺激着看客们的眼球。姑娘们的笑声,也变得愈发放肆。 “陌姐姐,你确定那家伙就是李桓?你的未婚夫?果然跟传言中的一样,看起来好不着调呀!”望着李桓那边喧闹的景象,穆青青脆声笑道。 “什么未婚夫,八字还没一撇,休要胡说。”陌璃脸上泛起一丝不悦,侧目看向李桓,眼神中透着些许莫名的意味。 “怎么没一撇了?三年前就在传你们俩的事了,当我不知道么。”穆青青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李桓,嘻笑道, “你看他跟这姓赵的赌,把把赢,却将赢来的钱故意输给那三个窑姐,看来他心肠挺不错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又道,“他应该猜得到你的身份吧,你说他拉着窑姐喝酒赌钱,大可在青楼里,却为何跑到这酒馆来? 他分明有钱,却为何将自己弄得邋里邋遢?我看呐,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做给你看,想给你留下个差印象,想让你拒婚! 哈!如此说来,他是没看上你呀!” 第3章 动手 “没看上就没看上,你当我看得上他?” 陌璃丝毫不恼,自顾品茶,一脸风轻云淡。 此时,李桓那边已连赢五把,整个大堂里都弥漫着他们的喧闹声,众人无不侧目。 李桓一边在姑娘身上揩油,一边偷偷朝陌璃这边瞟了一眼,恰好,陌璃也正瞥向她。眼神交接的一瞬,二人皆是一愣,接着迅速将目光移开。 赌局继续,大堂里热闹依旧,不知不觉,赵彬已连输十五把,已然开始上头。 “砰!” 看着空荡荡的荷包,他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指着李桓鼻子骂道:“臭小子!你出千!” 李桓喝着酒,哈哈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怎么出千了?赵公子,莫非你输不起?” 赵彬气急败坏,却又苦无证据,索性心一横,就准备招呼手下来硬的,反正弄死个野小子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 可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群人,个个手持刀剑,显然也是江湖人士,约摸八九人,个个气势不俗。 为首的也是一个年轻姑娘,一身红黑相间的长裙,身姿窈窕,肤白若雪,眉宇清秀,端是楚楚动人。她便是那位流星阁的“夜罗刹”,凌珑。 她径直去到陌璃那桌坐下,跟二人笑着打了个招呼,一开口,声若清泉,婉转动听。 “陌璃,青青,你们走那么急干嘛?弯来平洲是有什么事么?” “凌珑,你怎么磨蹭了这么久?”陌璃随口一问。 “哎呀,别提了,路上碰到个丑八怪,污了我的眼,我给他扒了皮,耽搁了些功夫。我跟你们说,我现在扒皮的功夫越来越好了,整张皮一点不带破的,晚上一起去放天灯啊。” “好呀好呀!”穆青青一脸兴奋。 三人说话声音不大,却叫周围一圈人听得全都不吱声了。 赵公子也隐隐听到“扒皮”两个字,背脊没来由一阵发凉。侧目望去,眼睛又是一亮。 “这小妞,好水灵,笑起来像朵花。”心里暗暗嘀咕,“可说起话来,怎么这么邪性……” “哟!赌钱啊!” 这时,跟着凌珑进来的一个年轻男子嗡声嗡气地开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立时盖过了大堂中的喧闹声。 他长得高大壮硕,衣着单薄,露出小臂还有胸口那虬实的肌肉,面孔棱角分明,满是凶悍之气。 “让我也来玩两把,如何?”他来到李桓桌前,朗笑着说道。 李桓还未开口,气本就不顺的赵彬抢口喝道:“滚开!哪来的野东西!这里有你什么事!” 男人不怒反笑,笑意愈发浓烈。李桓从他的笑容中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几乎同一时,二人齐齐出手! 男人一拳抡向赵彬头脸,李桓出手如电,将男人手腕挡住!那硕大的拳头停在赵彬面前寸许,逸散的劲风却还是将赵彬掀翻在地,哎哟一声惨叫,狼狈不堪。 这一拳若是呼个正着,不死也得要他半条命。 “哟,有两下子。”陌洋望向李桓,面露一丝惊愕,嘴角笑意狞然。 “公子!” 一群手下连忙将赵彬扶起,他们自能看出陌洋是个练家子,平日也就欺负欺负小老百姓,碰上这种硬茬哪敢上前,可直接跑了又觉得丢份,一时间踌躇不决。 “蠢货!还不快滚!”李桓怒瞪他们一眼,厉目如炬,叫众人立马没了气势,赶忙扶着赵彬匆匆离去。 李桓知道赵彬是个什么货色,倒也不是真想救他,只是老爷子寿辰将至,南北八大宗门盛会当前,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将事情闹大而已。 赵彬毕竟是公门中人,不同于寻常百姓。 陌洋也不去计较,任赵彬等人离去,随即收回拳头,对李桓冷冷笑道:“现在咱们能赌一把了么?” 李桓嗤笑道:“你想赌什么?” “就赌单双,五颗骰子,我来摇,你来猜,如何?”陌洋拿起骰盅,呼啦一下将骰子揽入,沙沙摇动。 “可以,赌注呢?”李桓淡淡一笑。 “黄金一百两,如何?”陌洋笑意森然。 李桓将桌面上的所有银钱往前一推,淡然道:“开始吧。” 陌洋没有拖泥带水,李桓话音刚落,他便将骰盅重重往桌上一扣,砰的一声炸响,桌面裂纹四溢! “猜吧,单数还是双数?”他冷笑着望向李桓。 李桓耳力超群,怎会听不出盅内的骰子已被震碎成齑粉,压根没有点数,也就是说,不管他猜单还是猜双,都算猜错。 当然,他也可以直言没有点数,那样赌局就算作废。陌洋料到这点,所以留有后手。 此刻,盅内的五颗骰子,实际只碎了四颗,还有一颗,被他以暗劲吸附在骰盅底部,没有落下。 倘若李桓猜没有点数,他便可收了劲力,让骰子落下,那样一来不论单双,李桓依旧是输。 李桓吃喝嫖赌的本事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摇骰子从来没怕过谁,自能窥透玄机,当即抄起一根竹筷,朝着陌洋按在骰盅上的右手飞快插去! 陌洋一惊,左手来挡,三招一过,被竹筷生生刺穿手背! 随着他一声惨叫,骰盅当中也响起骰子坠落的声响。李桓耳根一动,咧嘴笑道:“我猜是单,开吧。”说罢松开手掌。 陌洋忍痛后退两步,五官紧皱,额头冒汗,那竹筷竟是将骰盅和他的手掌给穿在了一起。 仅剩的一颗骰子落在一堆碎屑上,五点朝上。 “哈哈,我赢了,黄金一百两,承惠。”他笑着朝陌洋伸出手去。 同一时,跟陌洋一起的那些江湖人士纷纷亮出刀剑,朝李桓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气势汹汹。 “怎么,大庭广众,输了不认账?”李桓冷笑着扫过众人,戏谑道,“堂堂青冥教,不会连一百两金子都输不起吧?” 说话间,同时望向不远处的陌璃。 陌璃一脸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对众人摆手道:“技不如人就别丢人现眼,给钱。” 众人当即收了兵器,并将一包金元宝送到李桓面前。 李桓笑道:“过了平洲城就是云州地界,诸位远来是客,这些金子就当是我请各位今晚吃喝消遣了。” 说完对众人拱一拱手,然后就左拥右抱,跟三个姑娘准备出门离去。 陌璃一声冷笑,“不用你请,拿着这点钱去给自己置办点干净衣裳吧,我们还没穷到要乞丐请客的地步。” 第4章 身份 李桓听得嘴角一抽,他那一身打扮,真就跟个乞丐一样。随后扫了陌璃几人一眼,讪讪笑道:“得,算我多嘴,各位请自便吧。” 说完便自顾离去。 陌洋望着他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忍痛将手上的竹筷拔出,随后来到陌璃跟前,冷声问道:“姐,你认识那家伙?” 陌璃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认识。” “瞎说,我看你分明就认识他。”凌珑美眸转动,略作思索,挑眉笑道,“刚刚他提到云州,还用一副主人家的口气,哦!我知道啦!他不会就是那个李老四吧!” “李老四?”陌洋皱着眉,想了想道,“他就是李桓?” “当然是他,我们早就查清楚啦。”穆青青娇声笑道,“我们加紧赶来平洲,就是想见一见他,这家伙还真是挺有意思呢。” 接着挽住陌璃的胳膊,嘻笑道,“陌姐姐,我看他还挺顺眼的,你若不喜欢他,就把他让给我吧。等到了云海山庄,我让我爹找李太爷提亲去。” 凌珑听得好奇心大起,连忙道:“原来你们着急赶来平洲,就是为了刚刚那小子。他就是李桓啊,看着好不正经哦。” 接着又捅了捅穆青青的小腰,嗔笑道,“你这妮子真不害臊,初次见面就要以身相许,犯花痴了吧!” “你懂什么,我娘教过我,找男人这种事,一定要快准狠!”穆青青插着小腰,一脸娇蛮道,“男婚女嫁,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可害臊的。 此次前去云海山庄给李太爷贺完寿,顺道就要参加桃源盛会,那不就是相亲大会么。来都来了,有什么可避讳,你们到时不要物色物色么?” 凌珑笑道:“我们可没你那么饥渴,话说,那李桓不就是个浪荡子弟么,吃喝嫖赌样样齐全,而且他胡子邋遢,你连他样貌都没看清,怎就看上他了?” 穆青青有模有样地分析道:“他可不是个简单的浪荡子弟,刚刚你们没看见他的身手么?可了不得啦! 至于相貌就更不用担心了,听闻李太爷年轻时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四夫人更是咱们南疆有名的美人,他们生出的孩子相貌绝不会差了去。” 陌璃嗤声道:“放浪形骸,举止无状,那家伙一看就是个风流成性的花丛老手,你居然看得上他,什么眼神。” 穆青青满不在意道:“男人嘛,有点毛病也正常,治一治就好了。”说着,唇角泛起一丝恶魔般的微笑,“你们也知道,我最擅长给人治病了,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保证药到病除!” 接着又撒娇似的晃了晃陌璃的胳膊,“陌姐姐,反正你也看不上他,就把他让给我吧。” 陌璃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道:“婚姻之事非同儿戏,我须得听从师命,哪能自己说了算。” “嘁,我看你分明就是被我说得心动了,舍不得了吧?没劲。”穆青青悻悻嘀咕两句,一时间意兴索然。 陌璃不愿多聊李桓,坐下继续品茶,但大堂里的一众江湖人士隐隐闻知李桓的身份之后,话匣子却是怎么也关不上,止不住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要说李桓的身份,可着实不一般,他乃是云州云海山庄庄主李沐阳唯一的嫡子。 世人皆知,云州李家乃前朝皇室遗脉,身份尊贵。家主李沐阳更是一代传奇人物,三十岁出头便精通各家武学,无敌于世,被尊为武林盟主。 后来他又娶了南北两地各大宗门之女为妻,调和诸方争斗,让江湖上少了许多血腥与杀戮,各方势力无不敬服。 而且,不仅是武林各大宗门,就连南北两地的皇室都对李太爷敬重有加,北齐皇帝尊其为太师,南梁皇帝尊其为上卿,威名之盛,举世无二。 李太爷先后生有三个女儿,直到他年近六十,才娶了第四位夫人,南疆百花谷谷主花玉榕为妻,并生下独子李桓。 老来得子,人生幸事,李老太爷对这根独苗自是宠得不行,自小难免让他沾染了些纨绔之气。 世人对李桓知之不深,没听说他的武学天赋有多高,反倒是听说他从小调皮捣蛋,长大了放荡不羁,那股子浪劲倒是颇有老太爷年轻时的风范。 然而,从三年前开始,原本被送去蜀山学艺的李桓突然不知所踪,自此浪迹江湖,鲜有人知。 直到这次李老太爷过八十大寿,世人猜测,这小子怎也该回来拜寿,另外就是寿宴之后的桃源盛会,应该会给李桓择定婚事。 李家儿女向来都是跟各地豪强宗门联姻,李桓作为老太爷唯一的儿子,将来很可能继承云海山庄,他的婚事自然更加受人瞩目。 三年前,李桓十八岁那年,老太爷和四夫人都想撮合他跟陌璃。 陌璃是南疆第一大宗门,青冥教的首席大弟子,未来的掌教,老太爷夫妇想借这桩婚事来增进云海山庄跟南疆各大宗门之间的关系。 可后来李桓不知所踪,这事也就被搁置至今。 有人说,是因为李桓在蜀山学艺时闯了祸,也有人说他就是想逃婚,反正他平日的名声就不咋样,闯祸也好,逃婚也罢,想出去浪也罢,都没啥奇怪,倒也没人太过深究。 不过,三年一过,李老太爷八十了,虽说老当益壮,但毕竟年事已高,是该考虑继承人的事了。所以这一次,李桓的婚事自是备受瞩目。 有传言说,待李桓成亲之后,老太爷就会让他正式接掌云海山庄。 懒得理会众人的议论,出了酒楼,李桓便回到暖香阁。进了门,绕过前厅,他径直去到楼上的一间厢房,此刻,花月楹正端坐桌前,盘点账册。 “人见到了?”她停下手头的事情,柔声笑问。 “见到了。”李桓大喇喇坐到她身旁,将她手边喝剩一半的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蹙眉道,“那女人似乎一进门就认出我了,你是不是告诉她们我的身份了?” “嗯。”花月楹点了点头,凑近了些笑问,“感觉如何?” “初次见面,能有什么感觉。” “长得漂亮吧?” “漂亮女人多了去了,我可没那么肤浅。”李桓耷拉着脑袋,轻叹口气,“你说我娘为何非得让我娶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非要娶的话,我娶你好了呀,你不也是女魔头。” 第5章 屠杀 “什么女魔头,就你们北方人自命清高,喜欢给人乱扣帽子。” 花月楹横了他一眼,缓缓道,“南疆女子性情偏执,轻视礼法,行事难免出人意表,但并不代表我们分不清是非善恶。 你们北方人喜欢尊圣人之道,喜欢守礼仪教条,那是你们的事,少来对我们说三道四。” 李桓拉着她柔嫩的纤手,讨好笑道:“我随口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我娘是南方人,我也算是半个南方人。两地和平相处这么多年了,何必分这么清楚。” 花月楹抽回手掌,白了他一眼,轻嗔道:“你爹那老东西,说是一视同仁,实则还是偏向北域,认为北域才是华夏正统,南疆不过是尚未开化的蛮夷。 四年前出了那事,南疆各大宗门皆道你爹偏心,怨声载道。此次你娘让你娶南疆女子,正是为了安南疆武林之心,这点道理你不明白?” “所以啊,我娶你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跟青冥教那女人纠缠?岳翎的事情还没着落,我实在没那心思。” 花月楹柔声道:“世人皆知,我管你娘叫姐姐,咱俩的事好说不好听,现在提还不是时候。 云海山庄跟百花谷已有姻亲,不差咱俩的婚事,而青冥教是南疆第一宗门,你娶陌璃,能更好地收揽人心。 再说了,你三年不归家,现在一回来就没头没脑地去提我俩的事,你娘能同意么?我怕是少不得被她一通臭骂。” 李桓哈哈笑道:“原来你也害怕见公婆,放心啦,这事我跟我娘去说,大不了被她唠叨几句就是,她哪还能真的把你怎样。咱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别人?” 花月楹轻笑道:“都跟你说了,咱俩的事不急。现在每天让你占着便宜,你还不满意? 你呀,还是先将心思放在陌璃身上吧。你们的婚事三年前就该定下了,你一走三年,陌璃等了你三年,不该对人家有个交代么。” “也没人叫她等啊。”李桓苦着脸道,“今日我们一见面,我就看出她对我无感。她若遇上合适的,只管嫁了就是,我跟她的事,当年只是嘴上一提,又不是真的有什么约定。” 花月楹微微正色道:“你少扯淡,你家老爷子跟罗掌教之间的一句话,岂是儿戏?他们至今仍有这份心思,你跟陌璃的事,就不能轻易作罢。” 李桓听得长叹口气,满心苦闷道:“你说,我若真娶了陌璃,岳翎该怎么办?我是绝不会放弃她的。” “那还不简单,一块娶了呗。你家祖上三宫六院,到了你这三妻四妾,稀松平常,谁还指望你从一而终不成。” “那还不得闹翻天?” 李桓脸上浮现一抹惧色,满是担忧道,“南北两地本就不合,蜀山跟青冥教又是死对头,我爹都不敢把这两家人同时娶进门,若叫她们凑到一块,今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花月楹好笑道:“那就看你的御妻之术了,只要你能镇得住,那就不是问题。” 李桓一个劲地摇头摆手,“我自问没那本事,岳翎我都镇不住,那个青冥教的女魔头就更不用说了。” “放心啦,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纵然有些矛盾,日子久了总能化解。你娘嫁到你家以后,跟你大娘二娘她们不也慢慢过过来了。” “哎哟,那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三天两头见我娘跟大娘二娘打得天翻地覆,从前厅打到后院,半个家都让她们拆没了。我爹就缩在角落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花月楹听得咯咯直笑,最后只得安慰他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太爷寿辰将至,二人准备明日便动身前往云州。次日清晨,二人仍在酣睡,房间外传来一阵骚动,将他们从梦中吵醒。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李桓迷迷糊糊睁开眼,侧目望向窗边,天刚蒙蒙亮。 花月楹在他怀里慵懒地翻了翻身,起身唤来丫鬟。 “出什么事了?大清早的吵吵什么?”语气里透着不悦。 “回姑娘的话,昨晚城中出事了,令尹家的公子纠集了一帮人马,在城西客栈跟人大打出手,结果横死当场。” “姓赵的那家伙?”李桓一听便猜到事情经过,昨日赵彬被陌洋一拳抡翻,定是怀恨在心,想找人报复,结果自不量力反送了性命。 不由叹气道,“这家伙,真是可着劲地找死,拦都拦不住,唉。” 花月楹满不在意道:“我当什么事,那姓赵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就死了,管他呢。” 说罢摒退丫鬟,搂着李桓准备继续补觉。 “赵彬一死,府衙里肯定闹翻天,这事多半要闹到我爹那去,我还是去看看吧。”李桓终是放心不下,起身下床,要去现场一看究竟。 无奈,花月楹也只得起身跟着一起前往。 来到城西的一家客栈前,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众人指指点点,议论不一。 有人怒骂凶手残暴,也有人暗暗叫好,直言赵彬罪有应得。 李桓挤开人群,上前一看,心头不禁砰砰疾跳两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身,其他人都是一刀毙命,无甚特别,唯独赵彬的尸体,死状极其恐怖。 他的身体扭曲得不成形状,双臂双腿竟被生生打了两个结!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双目暴睁,牙齿崩裂,涎水流了一地,显然死前经受了莫大的痛苦。 “哟,难得见陌璃玩得这么花。” 花月楹在李桓腰眼轻轻捏了一把,嘻笑道,“昨日你不给陌璃面子,拿筷子插了你小舅子,我看呐,她这是还你个下马威。今后等她过了门,你可得小心点,凭你现在的本事,可未必接得住她的碎心掌。” 李桓自然看得出来这是出自陌璃的手笔,不过却无心跟花月楹说笑,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令尹的公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周一看,只见几个衙差守在现场,却迟迟不见衙门里的其他人赶来,不禁蹙眉道:“事发这么久,令尹怎么不来现场看看?” 谁知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中立时响起一阵骚动。 “出事了!出事了!令尹大人一家十八口人昨夜全都被杀了!令尹大人他……他还被人给扒了皮!” “听说昨天半夜,还有人在他家院子里放天灯!” 听得此言,人群中顿时惊呼阵阵。 李桓心里微微一沉,忍不住暗暗叫骂,“那几个疯婆娘!真是脑子有病!” 第6章 回家 事已至此,抱怨也是无用,李桓无奈叹了口气,想了想对花月楹说道:“月楹,你帮我个忙。”接着凑近了对她耳语几句。 花月楹听完,轻声笑道:“你呀,还真是跟你爹一个德行,整天想着做老好人。” “那能怎么办?眼看着他们把老头子的寿宴给搅了?” 对着赵彬的尸身又看了两眼,李桓无奈摇了摇头,转身道,“走吧,咱们即刻赶回云州。” …… 云州,属北齐地界,靠近北齐与南疆的交界,这里方圆两百里也被称为中州。云海山庄,位于云州桃山脚下,在当地屹立百年,声名显赫,根深蒂固。 李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武林望族,其家族生意遍布各地,涉足各行各业,财力雄厚。族中子弟更是出入仕途,文武双全,不仅在在江湖上威名远扬,在军政两界也颇有影响。 其族众上千,人才济济,在中州一带极具号召力,乃是雄踞一方名副其实的门阀氏族。 老太爷李沐阳受封太师,长女李慈嫁入皇室,如今乃是雍王妃,更是令李家的名望达到令人仰望的地步。 在云州境内,各级文武官员见了李太爷,都要行礼跪拜,凡境内要务,基本都要看李家的眼色行事。 此次老太爷大寿,前来贺寿的不止有各大江湖豪门,也少不了南北两地的文武官员,甚至是皇室之人。 而这些江湖豪门当中,有八大宗门,实力最是雄厚。除了南疆的青冥教、流星阁、百花谷和五圣山,北域这边还有蜀山、神兵谷、栖霞坞和药王岛。 这八大宗门跟云海山庄一样,都不是简单的江湖门派,其势力遍布黑白两道,全都是妥妥的门阀豪强,连朝廷都对其有所倚仗。 此次李太爷办寿宴,又恰逢春暖花开之际,桃山上风景绝佳,顺势举办桃源盛会,算得上中州近十年来的头号盛事。南北齐至,豪门聚集,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众人皆知,这桃源盛会其实是专为年轻人举办的,让各方的男男女女聚到一处,赏景游玩,谈情说爱,实际就是相亲大会。 老太爷希望借此机会增进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与情谊,化干戈为玉帛,化对头为亲家,从而减少争斗,获得和平。 不过嘛,南北两地的争端由来已久,最早要追溯到前朝末期,距今已近百年。 长期的分庭抗礼,明争暗斗,加之南北两地本就有巨大的人文差异,导致两地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很难调和。 即便李太爷多年来威慑四方,并从中斡旋,南北各大宗门之间仍然是面和心不和。所以这桃源盛会的相亲效果嘛,一直以来都一般般。 李桓和花月楹晨时出发,日暮抵达桃山脚下。站在巍峨高耸的山门前,望着那熟悉的牌匾,李桓心里难免感慨。 “一走就是三年,有家不能归,这叫什么事呀。”他手握一柄长剑,跟花月楹并肩而立,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花月楹是现任百花谷谷主,出行的阵仗自是不小,随行的男女侍从足有三四十人。 “别在这傻站着了,你娘早就给我致信,让你早些回来,你磨蹭到今日,待会少不了一通训。”她娇声笑道。 “嗯,走吧。”李桓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就来牵她的手。 花月楹却是将他推开,娇嫩的脸蛋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涩,嗔怪道:“庄中人多眼杂,你注意着点,别没大没小。” “哟,你现在倒是跟我讲辈分了,昨晚在床上你怎么不讲。”李桓调笑道。 “去去去,你先进去,我晚些再进。”花月楹连连推他,耳根微有些泛红。 李桓顺势捉住她手腕,笑道:“我娘知道这几年咱俩一直在一块,此次定也是一起回来,现在若是先后进门岂不显得做贼心虚?走啦,我娘何等精明,咱俩这点事,你还指望能瞒得住她?” 随即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山门而去。 “你这臭小子,存心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 “下什么台,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要我说,一会见了我娘,你直接改口得了。” “滚!你还要不要点脸!你说谁丑!” “所以说啊,你又不丑,更不用怕了。” “你好歹让我准备准备呀,上来就把窗户纸捅破,多难为情啊。” “难为情个啥,当初咱俩干柴烈火,也没见你难为情。” “混小子!你讨打!” 二人一边打情骂俏,一边来到了山门前。 近来宾客众多,门口守着十多个家丁护院,另外还站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衣着华贵,仪态周正,颇具风范。 见李桓到来,他定睛细看两眼,赶忙大步迎上前来,躬身拜道:“侄孙见过四爷!” “哟,李陵?三年不见,变样了嘛。”李桓连忙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肩膀,老气横秋地笑道。 由于李太爷老来得子,导致李桓年纪不大,但在家中的辈分却是特别的高。除了四个娘,几个叔叔还有三个姐姐,家中谁见了他都得弯腰说话。 李太爷膝下人丁单薄,为了延续香火,李桓的二姐三姐都是招赘在家。李陵是他二姐的孙子,比李桓还要大一岁,今年二十二,孩子都四岁了,却得管李桓叫爷爷,也算是奇事一件。 花月楹过去跟庄中不时有些往来,对这等事情应该说见怪不怪。不过过去跟李桓并没有现在这般亲密,只把他当个小屁孩,所以没太在意,如今见李桓用爷爷的口吻跟李陵说话,不由得有些想笑。 李陵侧目望来,见花月楹巧笑嫣然,美艳绝伦,不由看得一呆。随后反应过来,赶忙拱手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百花谷花月楹,特来给李太爷贺寿。”花月楹奉上拜帖,施然行礼。 “原来是花谷主,失敬失敬。您与我家四太奶奶是姐妹,也算是一家人,快请进庄歇息。”李陵礼数周全,寒暄两句,连忙唤来家丁领花月楹等人进庄。 “不用了,我带他们进去就行。”李桓嘿嘿笑道,“小陵子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以后别叫什么花谷主,直接叫四奶……” 话没说完,腰眼传来一阵刺痛,被花月楹来了一下,随后被她拽着进门而去。 “要死了你!再敢口无遮拦,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7章 师傅 二人笑闹着进了山门,话虽没有挑明,但那举止亲昵之态却叫李陵看了个真切,不由挑了挑眉,脸上泛起一丝惊奇。 “四爷跟花谷主?这……” 还未来得及细想,山道上又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鹤发长须,道骨仙风,李陵一眼认出,赶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礼。 “徒孙拜见师祖!” 来人便是当今蜀山掌门,丁长风,号长风真人。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众徒子徒孙,其中左手边一人,英武高大,气势凛然,乃是其首席大弟子,葛弘。 而又手边一人,乃是个衣着素雅的美丽女子,气质恬淡,面若温玉,翩然若仙,风华绝代。她便是丁长风的二弟子,宁语真。 她手持长剑,俏然凝立,晚风拂起她发带青丝,宛如天边的一朵云彩,只看她一眼,便只觉天地万物失了颜色。 李陵自幼被送去蜀山学艺,对众人皆不陌生,一一拜见之后,连忙邀众人进庄。 此时李桓尚未走远,听得声音,立时驻足回望,在见到宁语真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止不住出现一丝颤抖。 “师祖。” 蜀山众人行至近前,李桓也上前恭敬施礼。众人自也远远就看见了他,只不过,表情却是显得有些复杂。 “嗯,你回来了。”丁长风驻足望着他,轻声应了一句。 接着,李桓又走到宁语真跟前,拱手拜道:“师傅。” “嗯,回来就好,盼你这三年……长进了些。”宁语真望着他,轻声应道。柔和的声音当中,透着几分关怀,几分懊恼,又有几分无奈。 “李桓见过各位师叔伯,各位兄弟姐妹。”他又对其余众人见礼,同时目光迅速扫过人群。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未见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众人也都礼节性地做出回应,唯独葛弘,似是对他颇有芥蒂,连看都懒得看他。 也难怪,当初李桓初到蜀山,丁长风本打算让他拜在葛弘门下,谁知李桓一眼看到了宁语真之后,死皮赖脸说什么都要拜到宁语真门下。 毕竟是云海山庄来的小四爷,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要求丁长风自然不好推辞,于是李桓顺利做了宁语真的徒弟,让葛弘还挺没面子的。 简单招呼过后,众人径直入庄。李桓不死心,稍作犹豫,连忙快步去到宁语真身旁,压低声音道:“师傅,岳翎呢?没来么?” 宁语真目不斜视,无声摇了摇头。 李桓急问:“那她人呢,现在在哪?” 宁语真依旧无声摇头,这可叫他心急如火,忍不住抬高了点声音,“到现在都没她的音讯么?你这几年到底有没有在找她?” 有这么跟师傅说话的么?宁语真微微瞪了他一眼,接着轻叹口气,“找了,没找到。” “这……你答应过我,说是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李桓心急之下,忍不住揪住了她袖子一角。 宁语真柳眉微蹙,又瞪了他一眼,将袖子扯回,没好气道:“你自己这三年都在干什么,就没去找她么?” “这叫什么话!” 李桓急了,又拽住她袖子,停下脚步道,“当初是你叫我不要去找的!说是一定会让她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我这才听你的话,下了蜀山,否则那天我就是把山上翻个遍,也得把她找出来!” “你小声点!”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宁语真一阵气恼,停下脚步,待众人稍稍走远了一些,这才愤愤甩开他手掌,没好气道,“当初的事情你还有脸说! 若非你自己肆意妄为,不知检点,哪会将事情闹成这样!翎翎不知所踪,我比你着急!这几年我一直派人寻找,可她不愿现身,我能怎样!” 说着怒甩衣袖,脸上满是苦闷与懊恼。 李桓也是烦躁不已,叉着腰,带着些埋怨道:“我就不明白了,多大点个事啊,当初你们干嘛那么激动? 我跟岳翎情投意合,本就打算娶她,那晚不就是提前把事给办了么,虽说有些不合礼数,但我早就让我爹娘准备婚书聘礼了,很快就会把她娶进门,你说你们至于么?” 宁语真火哼道:“亏你还知道不合礼数!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样放浪不羁?她一个姑娘家,名节重逾性命,岂能任由你胡来?她生你的气难道有错?” 李桓仰天长叹,皱着眉,满心烦闷道:“我以为她愿意的呀,你说她若是不愿意,直接拒绝就好了呀,我还能强迫她不成? 我当然知道名节对她重要,可我又不是不负责任,我娶了她不就保住她的名节了么?你说她至于生那么大气么,难不成,是因为那晚我喝了点酒,太过激动,把她……弄得太疼了?” “呸!你要不要点脸!这等话儿也说得出口!真是没脸没皮!” 宁语真啐了一口,脸颊酡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羞怒交加的俏模样,风情无限,叫他微微有些失神,直勾勾盯着她,怎么也挪不开眼。 面对这么个徒弟,宁语真全然失了心境,被他盯着看了两眼,脸上红霞更盛,恼怒之下,抬脚就朝他踢了过去。 “你还懂不懂一点礼数!像什么样子!管好你的贼眼!” 李桓腿上吃痛,哎哟一声,连忙收敛心神,一边揉着腿,一边讪讪笑了笑。 宁语真极力摒除杂念,冷声说道:“蜀山乃清修之地,哪容得你们胡来。 事已至此,往事不必再提,等寿宴结束,我们一起将翎翎找回来就是。我相信,她不会一直躲着不见你的。” 李桓点头道:“是啊,你说她若是生我的气,我任她打任她骂,她尽管拿我出气就是,躲着不见我叫怎么回事。” 蜀山众人已走出很远,宁语真不愿与他多说,正欲离去之时,突然瞥见站在一旁看戏的花月楹。 花月楹笑意微露,与她眼神交汇之际,唇角的笑容渐渐又变得浓郁了几分,开口道:“宁仙子,久违了。” 宁语真目光微寒,看了看她,又看向李桓,想到刚刚这二人并肩而立之态,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冷哼道:“看来这三年,你还真是没闲着!” 说完便拂袖离去。 “哈!看来,你对你这师傅,不只是简单的师徒之情哦。”花月楹走到李桓身旁,小声笑道。 “别瞎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岂会有那等龌龊之念。”李桓望着宁语真的背影,目光复杂至极,幽声叹道,“尊师重道,人伦纲常,怎可悖逆,她……只能是我师傅。” “桓儿!” 正暗自伤神之时,一个满含惊喜的呼唤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李桓回过神,举目一看,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妇人正快步奔来,顿时喜上眉梢。 “娘!” 来人鬓发斑白,已年过五旬,略显老态,不过从残存的风韵来看,年轻时显然也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她正是李桓的母亲,花玉榕。 母子二人久别重逢,皆是激动不已,李桓飞奔上前,正要畅叙别情,谁知老娘当头敲了他一个暴栗,叉腰怒骂。 “你个臭小子!一去三年不归!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哪个狐狸精在外面鬼混了!” 第8章 挑明 “呃,这个嘛……” 李桓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回头朝花月楹望去,冲她挤了挤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狐狸精,过来呀,你未来婆婆叫你呢。 花月楹脸颊微红,却故作镇定地来到跟前,淡然招呼道:“老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花玉榕带着一丝责怪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这几年净带着这小子天南地北地瞎溜达,也不知道让他早点回来。若非老头子办寿宴,你还要带着他在外面浪到何时?” 花月楹笑道:“他不是出去逃婚的么,若是回来早了,岂不又被逼着去招驸马?我这可是为你们着想,老李家就他这一脉嫡传,若是入赘皇室,谁给你家老爷子开枝散叶?” “哼,回头再跟你算账!” 花玉榕微微瞪了她一眼,又望向李桓,眼角含泪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开始一个劲地嘘寒问暖,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这三年,李桓跟着花月楹打理百花谷分布在各地的生意,行万里路,见百样人物,武学修行虽说落下了,但眼界大为开拓,心智也沉稳了许多,待人接物早已不似当年那般毛毛躁躁,可以说受益良多。 一路走南闯北,吃苦是难免的,但有花月楹相伴在侧,也算是风流快活。 说起三年前,他还在蜀山学艺之时,原本跟小师妹岳翎朝夕相对,两小无猜,感情稳步发展。谁知有一晚,他借酒撒疯,稀里糊涂就把岳翎给办了。 第二天醒来,岳翎羞怒交加,哭哭啼啼跑得没影。他跟宁语真漫山遍野地找,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着。 这事当时在蜀山闹得沸沸扬扬,惹来纷纷议论,连丁长风都给惊动了。 蜀山修行向来讲求清心寡欲,虽说也没有禁止弟子谈情说爱,但李桓干的这种事终究还是有损门风。 彼时李桓上蜀山已有一年多,该教的宁语真已经大致教过一遍。于是,宁语真让他先行下山,回去自行领悟一段时间,当然,也是为了让风头尽快过去。 李桓担忧岳翎,不见她一面哪能放心离去,可偏偏这时,云海山庄传来消息,北齐皇帝召见李太爷请教政务,面圣之时,皇帝有意无意地透露,想给九公主和李桓赐婚,召李桓为驸马。 当时李太爷夫妇已经跟青冥教掌教罗通约定,要撮合李桓跟陌璃,好拉近山庄跟南疆武林的关系。让李桓做北齐驸马,显然跟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 况且,皇帝赐婚,意在拉拢,李桓若娶了公主,等同于云海山庄完全倒向北齐皇室,南北武林同道该怎么看? 李太爷不愿意,四太太不愿意,李桓得知消息以后,更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骂滚犊子,去他娘的蛋! 当了驸马就不能再娶别的女人,不仅是为了岳翎,就为那广袤无垠的大森林,小爷也不能在那什么鸟公主那一棵树上吊死! 最后,在宁语真的劝慰之下,李桓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蜀山。此时他本应回云海山庄,但皇命当头,他不能回去。 云海山庄再厉害,终究不能跟北齐皇室硬碰硬。皇帝金口玉言,岂能轻易违背,所以李桓跟老娘一合计,决定逃婚! 李太爷那边给皇帝答复,犬子顽劣,行事放荡,漂泊江湖不知所踪,恐难入京奉诏。好在皇帝只是嘴上一说,并未正式下诏,听太爷这么一说,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于是乎,李桓在外面躲了三年,跟陌璃的婚事也拖了三年,也算是维护了北齐皇室的面子。 倘若他前脚拒绝了皇帝赐婚,后脚就跑去南疆娶了陌璃,无异于打了北齐皇室的脸,那样一来李家跟北齐皇室之间的关系多少要闹僵。 到如今三年已过,皇帝再未提过赐婚之事,风头应该算是过去了。老爷子过大寿,儿子回来拜寿天经地义,李桓也总算能够顺理成章地归来。 小叙一番之后,花玉榕吩咐府丁安顿其余众人,自己则拉着李桓花月楹去往后院。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李桓行礼问安,有的叫四爷,有的叫四叔,无不是恭敬无比。叫四爷的还好,叫四叔的,绝大多数都要比李桓大许多。 他也早已习惯,面对一众大侄子侄女的请安问好,全都坦然接受,不时还出言打趣,端足了长辈架子。 “哟,小弟回来啦,怎么这次出去了这么久?” 刚进后院,迎面碰上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正是李桓的三姐,李湘。 “三姐,好久不见,身子可还硬朗?”李桓赶忙上前行礼。 他的三个姐姐,大姐久居京城,难得一见,二姐较为严厉,跟他感情一般,不过也难怪,毕竟年龄相差太大,少有共同语言。 却唯独三姐李湘,性情温柔,自幼对李桓十分关怀,跟他感情不错。 寒暄几句之后,李桓三人继续往后厅而去,此刻老太爷正在那里会客。 不过,还不等三人来到后厅,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太爷,显然听到了消息,大步流星地迎面走来。 “小兔崽子!你可算回来了!”一见李桓,李沐阳那爽朗的笑声便远远传来。 “老爹!一别三年,您精神不错呀!看样子,我娘和大娘二娘她们最近没给您添堵啊。”李桓欢笑着迎了上去。 老爷子先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无恙,算是放下心来,随口笑道:“你这臭小子,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小心你大娘二娘听到了过来揍你!” “哼,我的儿子,轮得到她们来揍?敢动一下试试!”花玉榕气势汹汹道。 “哟,月楹跟桓儿一块回来的呀,好好好,你们姐妹叙叙旧,我们爷俩也回房唠唠嗑。” 李沐阳瞥了花月楹一眼,随口招呼一句,然后便拽着李桓回房去了。花玉榕朝花月楹扫了一眼,递了个眼神,二人随即也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进了房,关上门,花玉榕径直走到桌旁坐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花月楹,那锐利的目光,直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老姐,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她有些心虚地开口,也蹑手蹑脚地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花玉榕并未接话,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最后将目光停在她小腹之上。 “姐!你看什么呐?”花月楹俏脸微红,有些嗔恼地跺了跺脚。 “哼!你还有脸叫我姐?这几年,你和那臭小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花玉榕厉声质问,神情严肃。 花月楹略有些心慌,两手捏着裙裾,那一抹羞红直蔓延到耳根。正不知如何开口,谁知花玉榕突然朝她伸出手来,直接按在了她小腹之上。 “姐,你……你干什么呀?”她话音微颤地问道。 花玉榕微微蹙眉,嘀咕道:“你跟那小子在一起这么久,怎么这肚子还没有反应?我还盼着你俩带着孩子回来呢。” 第9章 老爷子 “老爹,你怎么神神叨叨的?有什么话还得躲着我娘?” 另一边,李桓和老爷子同样进了房,关上门,看着老爷子那神神秘秘的样子,李桓略有些好笑。 老爷子拉着他到桌旁坐下,凑近了些,腆着脸笑道:“小子,跟我说实话,你跟月楹有孩子了没?是不是藏在外面没带回来?” 李桓听得先是一愣,随后释然笑道:“你跟我娘早就猜到我跟月楹的事了,对吧?还是说,这事就是你们刻意安排的?” “废话,你娘为什么让你跟着月楹?又为什么托她照应你?不就是想撮合你们俩。那丫头是你娘从小看着长大,知根知底,用你娘的话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着,老爷子不掩得色,挑眉道,“那丫头心气高,这么多年从未正眼瞧过谁,眼看着二十好几了,你娘也替她着急。哈!最后还是得我儿子出马,才能将她拿下! 想当年,你娘也跟她一样,心高气傲,视天下男人于无物,亏得我出手,才救她于水火!咱爷俩这该死的魅力,啧啧,就没有搞不定的女人!” 李桓好笑道:“爹,您老八十啦,能正经一点么?就你那几个老婆,每次打起来恨不得把半个山庄都给拆了,你搞得定哪个?哪次不是躲在一旁当缩头乌龟?她们随便吼一嗓子,您敢吱声么?” 老爷子讪讪一笑,“你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揭我的短。不扯这些了,快跟我说说,你跟月楹到底有没有孩子?你们在一起三年,时间可不短了。” “哪有什么孩子,我俩无名无分,而且月楹还一直怕你们不同意,哪敢要孩子,怎么也得先当着你们的面把话挑明了再说啊。” “哎哟,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矩了?瞎耽误功夫!我还跟你娘打了个赌,赌你们肯定带着孩子回来,算是给我的寿礼,这下可好,空欢喜一场。” “那你们不早说,你怪谁?不过你也别着急,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俩也就没顾忌了,我争取尽快让你抱上孙子。” 老爷子想了想,轻叹口气,“既然没怀上,那就暂且缓一缓吧,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跟陌璃丫头的婚事,得尽早给你们俩把婚事办了。 至于你跟月楹,今后随便找个时间就能迎她过门,不急在一时。” 提到这茬,李桓立时收敛玩笑之心,正色道:“爹,你知道我的心思,我若娶了陌璃,那岳翎怎么办?我断不能对她始乱终弃,定要娶她。 倘若她接受不了我跟陌璃的婚事,那该如何是好?蜀山跟青冥教之间是何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 老爷子皱眉道:“这事我跟你娘早就商议过,两派之间关系虽僵,但终要有破冰之时,你跟两个丫头的婚事,或许就是个机会。难归难,但总要试一试。” 李桓轻叹道:“我本想着此次寿典岳翎也会来,那样就能当面跟她说清楚,也能明确知道她的意思。可现在还是不知道她在哪,我就怕……” 爷俩沉默片刻,老爷子拍了拍他肩膀,轻叹道:“你跟陌璃的婚事关系重大,至于那姓岳的丫头,只能今后再说了。” 李桓自然明白老爷子的考量,皱眉道:“爹,你就非得夹在南北各大宗门之间当和事佬?他们自己想斗,你拦就能拦得住么?” 老爷子苦笑道:“若连我们也放任不管,这江湖上该是何等血雨腥风。要知道,南北八大宗门,都是前朝的残留势力,往前倒推三代,哪个跟咱们没有血缘姻亲。看着他们斗得死去活来,于心何忍呐。” 李桓不以为然道:“时势异也,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前朝之时江山一统,现如今南北分治,势力遍布。 这天下分分合合,周而复始,南北两地的争端在所难免,绝非人力可以阻挡。” 听得这话,老爷子不由挑了挑眉,眼神中泛起一抹异色,望着他道:“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你小子这三年的确长进不少。 不错不错,当初让你跟着月楹的确是对的,还是你娘英明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闭门习武只能强健体魄,不如好好睁眼看看这大千世界,方能体悟大道。” 沉默片刻,轻叹口气,接着又道,“小子,人各有命,有些事,不是咱们非得去做,而是咱们不做,就不会有别人去做了,明白么?” 云海山庄是南北武林之间的缓冲带,是唯一能令两边都信服的存在。唯有云海山庄,能让南北各大宗门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 别看这一场看似普通的寿典,就是北齐和南梁的皇帝办寿典,也不可能将这么些人聚到一处。 李家之人,那独有的身世和名望,注定了他们与生俱来的职责。 李桓自幼聪慧,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想了想又道:“南疆之人行事乖张,一路走来杀人无度,昨夜还将平洲令尹一家给屠了个干净,此次寿典只怕不会平静,您要我娶青冥教那女人,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老爷子皱眉道:“这事我也是刚刚听说,近几年,南疆武林行事愈发肆无忌惮,各大宗门大肆扩张地盘,招揽人马,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李桓想了想道:“平洲就挨着云州,他们在那里大开杀戒,而且还是在寿典前的档口,感觉有点刻意啊,是不是故意做给您看的?” “他们心里有气。”老爷子无奈叹了口气,“还是因为四年前的事,当时南北两地为了争夺成蛟遗物,打得头破血流。 最后我出面,将遗物一分为二,一边一半,结果南疆觉得我偏心,所以心怀怨气。” “嘁,分取遗物之时,他们自己当场同意了的,事后抱怨个什么。”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想,这些年,咱们的确跟北域走得近,有些疏远南疆了。你看咱们家的那些个小辈,极少有人愿意娶南疆女子,更不愿意嫁去南疆。 关系是要靠维护的,久不来往,再亲近的关系也会变得疏远。所以让你娶陌璃,意义就在于此。你记住,不管你今后娶多少女人,陌璃一定得是你的大妇。” “呵,就南疆那些个疯女人,一个个的心如蛇蝎,但凡正常一点的男人,谁愿意娶她们。” “臭小子!你娘不是南疆女子?月楹不是南疆女子?你骂我还是骂你自己?”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咂咂嘴笑道,“这女人呐,各有各的好,正派女子有正派女子的端庄,女魔头有女魔头的乐趣,你跟月楹在一起这么久,应该有所体会才是。” “这个嘛……说的也是。” 李桓挑了挑眉,父子二人相视一眼,纷纷露出一脸贱笑…… 第10章 晚宴 “姐,我跟小桓的事……你不反对呀?” 另一间房里,面对老姐突如其来的转变,花月楹还有些无所适从。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反对个什么,你打小就是我内定的儿媳妇,我本就打算等桓儿一成年,就将你娶回来。正好三年前出了那事,给你们机会好好相处,我就猜到你们俩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花玉榕笑得坦然,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那你刚刚还吓唬我!” 花月楹嗔笑一句,立时大为安心,随后又道,“可咱俩是姐妹啊,如此一来岂不乱了辈分,别人要说闲话的。” 花玉榕毫不在意道:“咱俩的亲远了去了,何用在意,至于说闲话,咱们百花谷出来的女子,哪天不被别人说闲话,随他们去好了。” 花月楹点了点头,笑道:“那我今后是不是要改口了?我还不习惯呢。” “无妨,你若叫不惯,以后就各论各的,你和桓儿做夫妻,咱俩继续做姐妹。” “哈!老姐就是老姐!爽快!” 姐妹二人手拉着手,说笑片刻,花玉榕又望着花月楹肚子道:“我和老爷子都盼着早日抱孙子呢,你能生早点生,都奔三十的人了,也不知道着急。早日为李家诞下长孙,今后你在家里的地位还有谁能撼动。” 花月楹嘻嘻一笑,娇声道:“先前不是怕你们不同意么,再说了,无名无份的,我就那么随便啊。” “说到名分……”花玉榕叹口气道,“桓儿和陌璃丫头的婚事三年前就已定下,此次寿典结束之后,老爷子就想借桃源盛会的机会,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此事关系重大,陌璃必须做桓儿的第一个妻子,你和桓儿的婚事,怕是得晚些日子,这点只能委屈你了。” “行啦,我明白,我不争这些。”花月楹拉着她手,轻笑道,“有你这句话,有小桓对我的那份心,就足够了。如你所说,咱们百花谷的女子何时在乎过那些虚名。 正好,谷中事务繁杂,我出嫁之前,怎也要将诸事安排妥当,少说得要小半年,这些我都跟小桓商议过了。” “嗯,你们小两口商议好就行。” 花玉榕拍了拍她手,轻叹道,“桓儿注定要挑起李家的担子,南北武林之间,还是该以和为贵,这一点,你要帮着桓儿。两地虽然争斗百年,但追根溯源,终究是一家人。 你看我,嫁入李家以来,跟老大老二斗得虽凶,但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日子久了,没什么仇怨是解不开的。” 花月楹蹙眉道:“姐,两地之间积怨已久,暗地里蓄势待发。老爷子在,尚能镇住两边,可他年事已高,往后的日子里,你当真以为凭小桓一人就能力挽狂澜? 不经历一场大战,不把一方彻底打服,你当真以为两地之间能和平相处?” 花玉榕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该尽的心力尽到就行,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继续畅聊片刻,丫鬟在门外禀报,宾客已至,请太爷太奶奶前往赴宴。 李桓爷俩和花花姐妹齐齐走出屋子,远远地相视一笑,一切皆已无须多言,只等好事来临。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桓和花月楹都不算太过意外,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双方门当户对,也能有助于增进山庄跟南疆的关系,绝对的美事一桩。 老太爷夫妇一直都巴不得李桓多娶几个老婆,对于花月楹这样有相貌有本事又识大体的姑娘,怎么可能因为一点辈分上的说法而将她拒之门外。 后天就是老爷子寿典,由于此次盛会难得,各地宾客大多提早赶到。山庄占地广阔,房屋千顷,安顿众宾客丝毫不成问题。 四人来到前厅之时,几十桌客人早已落座。从座次来看,南北分明,北域之人坐一桌,南疆之人坐一桌,庄里的人也坐一桌,基本不混搭。 尤其南北两方之间还隔着条过道,离得远远的,互相不搭理。 “抱歉抱歉,让诸位久等了。”老爷子大步进屋,两边招呼。 “太爷客气了,我等都是刚到。”众人齐齐起身,拱手致意,气氛很是融洽。 “桓儿,你去那边坐着,替我好好招待你的同辈们。”老爷子指着南疆众人的一张桌子,笑着说道。 “月楹,你也坐过去吧。”花玉榕也对花月楹笑道。 老两人随即去往主桌,小两人则去到了主桌旁边的一桌。这座位都是有讲究的,主桌坐的都是各大宗门的宗主掌门,而主桌旁边的几桌,坐的都是宗二代。 李桓和花月楹去到的这一桌,陌璃、凌珑、穆青青等三个女魔头,以及被李桓筷子插手的那个陌洋,全都在座,陌洋手上还缠着纱布。 “哟,巧啊,各位都在呢。”来到桌前,李桓腆笑着对众人拱了拱手,随后坐了下来,花月楹则坦然坐在他身边。 陌璃等人全都盯着他,一个个表情各异。陌璃依旧是冷冰冰,穆青青饶有兴致地睁着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凌珑则是看看李桓,又看看花月楹,明媚的眼眸中满是好奇。 其余几个年轻的男女也多是好奇地看着他,唯独陌洋,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李公子,你昨日还是一副乞丐打扮,今日怎就变了个人啦?昨日在酒楼里,你是唱大戏给我们看呐?”穆青青脆声开口,掩唇笑道,“跟我猜的一样,你长得真是挺俊俏呢。” “我哪有你们会唱戏啊,今日一大清早,我被你们的杰作吓得魂不附体,连早饭都没吃得下去。”李桓轻嗤一声,淡淡应道。 “不就拧了个麻花么,你怎么这么不禁吓?早知道昨晚叫你一起去放天灯了,那才好玩。”穆青青一脸纯真地笑道。 如此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却如狼似虎,怎么都让人感觉到几分邪性。 李桓微微蹙眉,扫了三个女魔头一眼,声音微寒道:“你们下手未免太狠毒了,杀了令尹还不算,还把他们全家老小都杀了,做事未免太绝了吧!” 陌璃淡淡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有问题?” 凌珑带着些嘲讽道:“姓赵的自己带人来找死,杀他有问题?不把他全家杀光,等他们来找我们报仇么?” 李桓微怒道:“你们连孩子都不放过?” 穆青青一脸无辜道:“我们把大人杀光了,留着孩子干什么呀?那么点大的小娃,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多可怜呀,送他们去跟爹娘团聚,不好么?” “你……”李桓被她的脑回路整得有些无语。 就在这时,花月楹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嗯,我觉得,青青说的挺有道理。” 第11章 辈分 “你也跟着掺和!” 李桓瞪了她一眼,偷偷在她腿上捏了一把。每天跟她朝夕相处,沉浸于温柔乡中,有时都差点忘了,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南北两地三观不合,文化不同,李桓知道跟她们讲不出个什么道理,也懒得继续多说。 很快,酒菜上桌,他正要提杯敬酒,凌珑突然开口笑道:“楹姑姑,你怎么也坐我们这桌来啦?你是长辈,又是百花谷主,理应到主桌跟我爹他们坐一起啊。” “说的是哦。”穆青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道,“过去楹姑姑不都坐主桌么,怎么今日跑来跟我们小辈坐啦?” 花月楹淡定笑答:“坐哪都是一样,我跟那群老家伙聊不到一处,还是跟你们坐一起自在。”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二人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没再多问,不过眼睛一直朝着她偷瞄。 李桓随即起身敬酒,宴席正式开始。 他毕竟是李太爷唯一的儿子,身份非凡,这些年在江湖上又没什么名声,最多就是些“浪得虚名”,所以众人对他还是挺好奇的。 凌珑和穆青青最是活泼,一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小四爷,听说你浪迹江湖,三年未归,你都浪到哪些地方去啦?跟我们说说呢。”凌珑笑着问道。 “天南海北到处浪,去的地方可多了。” “你是一个人浪,还是跟别人一起?”穆青青接着问道。 “一个人怎么浪,身边当然少不了女人了。” “都是什么样的女人啊?” “绿肥红瘦,应有尽有。” “你这三年音讯全无,为何楹姑姑会知道你的踪迹?” “你楹姑姑是开青楼的,南北各地的青楼乐坊很多都是她的产业,我每到一处必定光顾当地的青楼,自然逃不过她的法眼。” “哇!第一次见人逛青楼逛得如此坦然!你为什么要浪迹江湖呀?” “因为我听说江湖上出现了几个女魔头,一个叫紫夜叉,一个叫夜罗刹,还有个叫什么五毒圣女,所以想去查一查,她们是些什么人。” “哦?查到了么?” “查到了一些线索。” “咯咯!快说说看!” “只知道其中两个是话唠,问起问题没完没了,另一个整天喜欢板着张脸,跟谁欠她一百两金子似的。” “哈哈哈……” 听得此言,一桌的男男女女忍不住放声大笑,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连一向面如冰霜的陌璃,都忍不住微微白了李桓一眼。 听到一百两黄金这茬,陌洋则是轻哼一声,心里更是不爽。 “桓儿这孩子,比过去更出趟了,待人处事也老练了许多,不错不错,出去闯荡三年,还是有所成效的。” 主桌那边,坐在花玉榕身旁的一个鹤发苍苍,一脸慈祥的老妇人笑着说道,她乃是李桓的三娘。 她并非中原人士,跟花玉榕她们没有旧怨,加上性格比较温婉,所以跟三位太太相处得都不错,也一直很疼爱李桓。 “的确,话是比过去多了许多,他这一趟出门,别的本事没长,倒是染了一身的江湖气回来。” 旁边的另一个老妇人淡淡说道,她是李桓的大娘,来自蜀山。她跟花玉榕很不对付,对李桓也一直比较严厉,但多是为了教导,并非恶意刁难。 小时候,李桓生病了,她也不失关怀。毕竟是李家的大太太,气度还是有的。送李桓去蜀山学艺时,她陪同前往,专门对蜀山众人关照了几句,让他们多加照应。 “咱们本就是江湖人,染一身江湖气怎么了,要你多嘴!”花玉榕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哼,恐怕不只是染江湖气那么简单吧,怕是还染了不该染的人!真是伤风败俗!” 另一位老太冷哼说道,言语刻薄。她便是李桓的二娘,来自神兵谷,跟花玉榕斗得最凶,见面就如针尖对麦芒,对李桓也从没好脸色。 李桓跟花月楹的事,她已经从李陵那听到了一点风声。 “老贱人!关你屁事!就你嘴臭!”花玉榕一点不惯着她,冷言怒斥。只要二太太再敢多说一句,她能立马掀桌子。 这么多宾客在场,二太太识大体,哪会当众跟她翻脸,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便不再吱声。 她们说话声音不算小,老太爷坐在一旁,装聋作哑,自顾陪客人说笑,全当没听见。同桌的李家叔伯早已习惯,更是不敢插嘴。 李家的三太大战,轰动江湖,在座的宾客无人不知,对此皆是莞尔一笑。 南疆之人性情直率,热烈奔放,李桓那桌打开了话匣之后,气氛一直比较欢快,惹得众人纷纷侧目,南疆之人大多面带笑意,北域之人多是神情冷淡。 对于李桓跟陌璃的婚约,南疆之人多有耳闻,而当初李桓酒后失德,以致学业未竟就提前下了蜀山,北域之人也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 酒过三巡,李桓端着酒杯去向同辈的几桌人敬酒。其实说是同辈,只是年龄相仿而已,真要论辈分,李桓基本都要比他们大个一两辈。 就说陌璃吧,她爹在世时,管李太爷叫叔爷,也就是说,她其实也得管李桓叫叔爷。 再说李桓的师傅宁语真,她师傅丁长风管李太爷叫师叔,那真要论起来,其实她也得管李桓叫师叔。 所以跟李桓近龄的这些人,就不能跟他讲辈分,若是讲了辈分,他干脆就别娶老婆了,娶谁都是有违纲常。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李太爷夫妇对李桓跟花月楹的事一点都不介意。 敬完了南疆这边,李桓又端着酒杯去到北域那边,敬的第一桌上,也是坐满了年轻的俊男美女。 相较于南疆众人,李桓对北域各大宗门的年轻一辈则要熟悉得多,毕竟云海山庄在北域境内,而且山庄里有好多人跟各大宗门结下姻亲,所以平日里往来颇多。 在座的那些男女,李桓基本都认识,众人也都认得他。只不过,自从离开蜀山之后,他在北域的名声就不太好。 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放浪无度,不知检点,整日仗着老太爷的名望胡作非为。 敬酒之时,众人面上虽无表露,不过眼神中多少带着一丝不屑。 “小四爷,我建议你还是少喝点,免得酒后撒疯,出了洋相。” 敬完酒后,礼节性地客套两句,李桓正欲去往别桌,一个红衣姑娘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语气略有些不善。 李桓扭头一看,那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身段高挑,衣着打扮简洁干练,梳着长长的马尾,正是神兵谷的大小姐,罗芸。 第12章 逆徒 李桓自然认得罗芸,而且对她印象还挺深。除了他娘以外,罗芸是唯一一个揍过他的女人。 罗芸是李二太太的侄孙女,七八岁那年,第一次来到云海山庄,就当着一群家丁丫鬟的面,把大她一岁的李桓给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长大以后,虽然见面次数有限,不过每次见着,基本都没有好脸色给到李桓。听说了他在蜀山干的事情以后,心里对他更是鄙视。 李桓也挺烦这个暴脾气的女人,一般都懒得搭理她。而且,她也是唯一一个会让李桓端着辈分的女人。 “谢大侄女关心,我酒后出洋相,怎也好过你酒后打人,你自己也悠着点。” 他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小叔。” 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姑娘将他叫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娇俏秀气,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蛋,直像个瓷娃娃,可爱极了。声音也是软糯甜美,十分动听。 她起身来到李桓跟前,将一个小小的药包递给他,小声笑道:“这是解酒丸,你若喝多了就含一颗在嘴里,若再酒后误事,你怕是又得出去流浪三年。” 说完一脸偷笑着跑回了座位。 李桓无奈一笑,将解酒丸收好,心道一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我在北方武林同道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全毁了。 那小姑娘乃是药王岛岛主的孙女,名叫乔小玉,在她身边坐着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是她的孪生姐姐乔小芙。 姐妹俩今年刚满十六,对这两个小姑娘,李桓还是颇为喜爱的。药王岛跟云海山庄往来颇多,李桓的三姐夫是这姐妹俩的表叔,小时候她们经常来山庄做客,每次李桓都带着她们到处玩,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塞给她们,毫不吝啬。 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迥然相异,妹妹小玉活泼开朗,像只百灵鸟,姐姐小芙安静内向,是个闷葫芦。 敬完了同辈的几桌,李桓又去到主桌,敬家中长辈和各大宗门的掌门人。 宁语真也坐在这桌,她今年也就二十五岁,其实本该坐到罗芸他们那桌去的,只因她是李桓的师傅,身份抬高了一阶,所以升到了主桌。 恭恭敬敬地敬完酒,李桓还偷偷朝宁语真瞟了一眼,谁知却被对方恶狠狠地瞪了回来,让他有点莫名其妙,不知哪里惹到这仙子师傅了。 “李桓,你行走江湖这三年,学业可曾落下?” 一个面容整肃的中年男人开口问道,“你的空明心法练至第几重了?” 他便是青冥教掌教,罗通。 “回罗掌教,已练至第三重。” “才第三重?”罗通微微皱眉,又问,“那苍岚剑诀呢,练到第几式了?” “第二十四式。” 听到这话,桌上的众人神色各异。其中,以宁语真的脸色最是难看。 李桓上蜀山学艺一年,就已达到三重二十四式,这个速度没有丝毫惊艳,但也不算慢,算是中规中矩。 不过他可是李太爷的儿子,想当年,太爷同样用一年功夫,就将空明心法和苍岚剑诀练至顶层,可谓惊才绝艳,旷古烁今。与他相比,李桓这点成绩就显得太平庸了。 而且,李桓离开蜀山已有三年,也就是说,他这三年当中,武学修为毫无进境。 “这个臭小子!这三年都在干什么?莫不是都在跟那狐狸精鬼混?”宁语真锐目如锋,一脸煞气地瞪着李桓,气得咬牙切齿。 从同桌众人的表情来看,大多也显得有些失望。邻桌那些同辈们闻听此言,多少也带着些不屑。 “哼,就这点本事,真是个废物!”陌洋忍不住小声嘀咕。 话一出口,陌璃就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他虽只学了二十四式苍岚剑诀,却只用三招就用筷子刺穿了你的手掌!你还敢大言不惭?给我长点记性!” 陌洋听得脖子一缩,一脸悻悻。 李桓自然看得出众人所想,讪讪笑道:“晚辈资质愚钝,让各位见笑了。” 罗通轻哼一声道:“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气蕴丰沛,绝对是个上等材料。依我看,还是你师傅教得有问题。” 说着看向对面的宁语真,嗤笑道,“宁仙子,听闻你天资绝佳,二十出头就已将空明心法练至第八重,同时将苍岚剑诀七十二式融会贯通。 与自身修行相比,你教徒弟的本事可就太拉垮啦。” 宁语真不知如何辩驳,气得脸色铁青,桌下紧握的双拳瑟瑟发抖,连一旁的丁长风都有点脸上无光。 “行了,依我看,过些时日,你还是去青冥峰吧,我传你幽夜心经和碎心掌。”罗通对李桓说道。 老太爷和花玉榕听得喜上眉梢,赶忙道:“桓儿,还不快谢谢罗掌教。” 李桓正要开口,谁知宁语真突然起身叱道:“不行!空明心法乃至阳内功,他才练到第三重,根基太浅!倘若此时改修至阴的幽夜心经,那先前的修炼就全白费了!” 说着转向老太爷,急道,“太爷!李桓一走三年,我疏于教导,还请再给我些时日,我定将他打磨成器!” 最后的“打磨成器”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 “爹!师傅说得对!” 老爷子正有些犹豫,李桓连忙抢口道,“我中途离开蜀山,没了师傅教导,修炼陷入迷茫,所以进境缓慢。正所谓贪多嚼不烂,我还是先跟着师傅将基础打牢,然后再去青冥峰吧。” 说完咧着嘴朝宁语真望去,又是惹来对方一个凶恶的眼神。 此事关系到蜀山的颜面,宁语真不敢怠慢。倘若这小子在蜀山一无所成,跑到青冥峰却学出了名堂,那岂不是打她的脸。 其实她很清楚,为什么李桓的修行如此缓慢。 她怎会不知,李桓天资聪颖,乃世间罕见的练武奇才,不说能否达到老太爷的高度,但也绝非常人可比。但问题是,再高的天赋,也得专心用功才行啊。 尤其是蜀山的功法剑诀,其修炼都讲求清心寡欲,心无杂念,可这小子倒好,从上山的第一天开始,一双贼眼就一直偷偷盯着她。 他死皮赖脸地非要拜她为师,她怎会不知他的那点鬼心思。 正式拜师以后的第一天,这小子又见到了同在她门下的岳翎,于是乎,又开始跟岳翎勾勾搭搭,卿卿我我。如此一来,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学武。 宁语真给他演示剑法之时,这小子的贼眼要么盯着她的胸,要么盯着她的臀,要么盯着她的腿,唯独就是不看她手里的剑。 就这种情况下,他若能学出个名堂,那就有鬼了。 第13章 学艺 李沐阳老爷子精通各大门派的功法,加上极高的天赋和极强的体质,在吸纳各家所长之后,甚至还自创了一门独特的功法,《云海内经》。 其实说起来,他大可以自己教李桓,蜀山的空明心法也好,青冥教的幽夜心经也罢,他全都会,而且全都修炼到了极致。 只不过,老爷子年轻时,去各大宗门学艺,全都有过誓约,决不可私自将功法转授他人。那毕竟是各大门派的看家本领,如此要求,合情合理。 所以,就算李桓是老爷子的亲儿子,老爷子也不能直接教他各门各派的功夫,要学就让李桓去各大门派拜师。 那老爷子自创的云海内经呢?可以教么?这个倒是可以,老爷子也一早就教给他了。 但问题是,云海内经是集各家所长,可谓高屋建瓴,没有足够的根基,怎么可能学得会。不逐个体悟各家功法的妙处,根本理解不了云海内经的内容。 就像是一个四书五经都没学会的孩子,一下子让他去学状元文章,无异于天方夜谭。 另外还有一点,就算老爷子想偷偷教李桓,也未必能教好。正如罗通所说,自己学得好,不代表就能教得好。 老爷子本就是个老不正经,六根不净。云海山庄偌大的家业,日常事务繁多,加上南北武林许多事务需要他居中调停,足够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偶尔还会有一些朝廷事务,也要占据部分精力。再有就是他那几个一把年纪了还不肯消停的老婆,更是叫他不得安生,所以哪能定心教李桓功夫。 所以要学功夫,最好还是去各大宗门拜师。 不过,要把李桓送去各大宗门拜师学艺,也不是简单的事。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小子学完就走,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本门弟子。 要让各家对他倾囊相授,可以想见,各家心里多少会有点不乐意。 不过嘛,鉴于李家的身份地位,还有老太爷的面子,各大宗门基本都不会将李桓拒之门外,李家这边嘛自然也都会有所表示。 四年前,南北两地争夺“成蛟遗物”,老太爷算是帮了北方武林一把,蜀山也从中得利颇多。加上蜀山跟云海山庄深厚的渊源,于是,李桓被顺利送上蜀山学艺。 要说各大宗门之中,最难把李桓送进去的那一个,肯定要数青冥教。 青冥教跟云海山庄关系最浅,几十年来从无姻亲往来,加上四年前成蛟遗物的事,让青冥教吃了个哑巴亏,可以想见,罗通肯定不乐意把自家绝学传给李桓。 现在嘛,有了李桓跟陌璃的婚事,难得罗通主动开口了,机会难得,老太爷肯定希望李桓先去青冥峰学艺,实在不行去完青冥峰再回蜀山也行。 可既然宁语真和李桓都这么说了,老太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随他们自己。 反正罗通已经开口了,只要李桓跟陌璃顺利完婚,以后随时都可以上青冥峰。 其实李桓对学武修行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很佛系。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被罗芸揍了一顿,他从未被人以武力威胁过。 他是何等身份,云海山庄小四爷的名号报出来,南北武林当中谁敢为难他。 他自然明白,老爷子让他去各大宗门拜师学艺,是希望他在武学上有所成就,将来继承云海山庄,承担起云海山庄应有的责任。 不过嘛,这事在他看来并不是很急迫,凭老爷子那精气神,轻轻松松蹦跶到一百岁。假如老爷子现在到哪给他整出个弟弟妹妹,他都一点不会惊讶。 所以嘛,在李桓看来,现在这种大好的年纪,谈情说爱娶老婆才是最重要的,怎么能把美好的青春全浪费在学武修行上面呢。 武功嘛,学了也未必用得上,啥时候用得着啥时候再学也不迟。 他这点尿性,可以说跟老太爷年轻时一模一样。 当初老爷子去蜀山学艺,也是刚到那就跟山上的女弟子们打得火热,大太太就是那时勾搭上的。 老爷子也是学到一半就提前下了蜀山,而他提前下山的原因,是大太太肚子被他弄大了。 丁长风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当初老太爷被大太太当众揪着耳朵拎下山时的滑稽情景。 世人都笑李桓是个纨绔子弟,唯有老爷子最清楚,这小子活脱脱就是当年的自己…… 晚宴结束之后,众人纷纷回去休息。 李桓正想着一会是去花月楹房里睡,还是让花月楹去他房里睡,宁语真那冰冷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李桓!给我站住!” “嗯?师傅有何吩咐?”他回头茫然望去。 “随我来!”宁语真神情严肃,丢下一句话之后,当先朝后花园行去。 “师傅,到底什么事呀?”李桓连忙赶了上去,想了想,凑近了问道,“是不是有岳翎的消息了?” 宁语真陡然脚步一停,回身怒斥,“你这脑子里整天就知道想女人!我教你的东西你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桓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教的东西,我一刻也不敢忘啊。” 看着他那恬不知耻的模样,宁语真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下山之时,我特意叮嘱过你,修行须得持之以恒,决不可怠惰荒废,你都听到哪去了?三年了,你的剑术修为均毫无长进,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桓不以为意,腆着脸道:“哎哟喂,我漂泊江湖,每日奔波劳碌,实在是精力有限啊。不过我保证,我每天至少还是花了一个时辰修炼的。” “一个时辰?你……”宁语真气得美眸圆瞪,柳眉倒竖,一口洁白的贝齿咬得咔咔响。 她门下有十多个弟子,就算是资质再愚钝的,她也能心平气和地耐心教导,从无一人能让她如此动气。 向来清雅娴静,翩然若仙的宁仙子,却是屡屡被李桓给整破防。 见她神色不善,李桓有些心虚道:“这个……就算没有一个时辰,每天半个时辰总应该是有的。” “你……”宁语真秀拳陡然握紧,体内真气奔涌,衣裙无风自动。 李桓看出她即将发飙,连忙摆手求饶,“师傅你相信我!就算……就算不是每天半个时辰,一天隔一天总是有的!” 第14章 出乎意料 李桓下意识的话语,让宁语真直接发飙,上前一把薅住他耳朵,拖着往后花园而去。 “我让你偷懒!自今日起,我要让你将落下的功课全都补上!”边走边恶狠狠说道。 李桓一路惨叫,心里实则偷笑。 他喜欢看宁语真生气的样子,相反,不喜欢看她原来那一副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下意识说出的话,不是真的想要辩解,纯粹就是为了逗宁语真生气。 来到后花园中,他垮着脸说道:“现在都这么晚了,用得着这么刻苦么?” 宁语真怒道:“你多大个人了,如此懒散,不求上进,为师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哎哟,至于么?当初你若不将我赶下蜀山,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见她又要发飙,李桓不敢太过分,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讨好笑道,“好好好,我从现在开始用功,行了吧。” 宁语真冷哼一声,伸手抓住他手腕,探出一缕真气,顺着经脉探查他丹田内息,探清之后,柳眉不由得微微一挑。 “你的空明心法虽滞留在第三重,但这三重内息却是异常夯实,可随时突破至第四重,甚至是第五重。这种炼气方式倒也奇特,谁教你的?” “我爹呀,他给了我一本云海内经,里面说炼气之道宜厚积薄发。我猜,大概的意思就是前期突破太快,会导致后劲不足,到了后期阶段,几年甚至十几年都难以挣脱瓶颈。 倒不如前期将基础打牢打宽,后期便能平底起高楼,冲云直上。大概这么个意思吧,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我爹也没功夫跟我细说。”李桓随口说道。 宁语真听得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这也是各大宗门不太愿意教李桓的原因之一,他有个那么厉害的老爹,可谓珠玉在前,他们稍有不慎,很容易相形见绌,自取其辱。 厚积薄发,单就这简单的几个字,让宁语真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四年前,她的空明心法就已突破至第八重,可至今四年过去,仍难以突破至第九重,可不就像李桓说的,前期急于求成,现在后劲不足么。 当然,也有另一重原因,那就是自从李桓上山之后,她的心境,再不像过去那样古井无波了。 “师傅?” 久不见她开口,李桓扯了扯她衣袖,小心问道,“我照这么修行,可以么?” 宁语真无声一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就照这么练吧。” 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失落,李桓能隐隐感知她的心境,笑着道:“你想不想看看那云海内经?我去拿来给你。”说着就要回房间。 宁语真连忙拉住他道:“不可,那是你爹的独门功法,怎可轻易示人。” 李桓毫不在意地笑道:“没事啦,你又不是外人,我去给你拿。” “不了。”宁语真摇头道,“那功法集各家所长,博大精深,若无你爹那等天赋和际遇,谁能练得成。 贸然修炼,搞不好还会走火入魔,有害无益,还是算了。刚才听你一言,我已受益良多。” 听得此言,李桓不再坚持,心里不由对她多了一丝敬佩。试想,那云海内经是何等武学至宝,寻常人光听名字都能激动好半天。 而她却能泰然处之,丝毫不起贪念,不好高骛远,单就这份心性便已胜过无数人。 而且更难得的是,她还如此谦逊与坦然。一个师傅对徒弟说受益良多,有几人能开得了这个口,可见其心胸豁达。 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不怪徒弟对她一见钟情。 而事实也的确如她所说,试想,她连空明心法都还没练透呢,哪能去练云海内经。除非李太爷在一旁言传身教,亲自护法,否则贸然修炼,很可能伤到自己。 “看来这三年,你还是花了点功夫的,也不全是在偷懒。”宁语真稍感一丝欣慰,又道,“剑法呢,可有勤加练习?” “这个嘛……”李桓眼珠一转,玩起了过去一直玩的套路,“我这几年真的精力有限,有点功夫全修内功了,剑术嘛,嘿嘿。”说着赧然一笑。 宁语真轻哼道:“你把精力全花在跟那狐狸精鬼混了吧!你还真是死性不改,翎翎不知所踪,你倒风流快活,一点不耽误!” 一提岳翎,李桓急了,“我一直以为她在山上跟你一起啊!我若知道她失踪,说什么也去找她了!这事我还没跟你急呢,走的时候明明说得好好的!” “你有什么脸跟我急!是你自己酒后犯浑,惹下这一堆的事情!你走了三年,中途就不知道回来看看?” 李桓两眼一翻,气得想笑,“我说姐姐,临走时,是不是你让我不要回去的?说是等翎翎气消了,会让她自己去找我?我发现你这人也挺会胡搅蛮缠的。” “你讨打!” 宁语真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接着眼中蓦然涌起泪光,恨恨道,“我只是替翎翎不值!两年了,她一人孤身在外,也不知过得怎样。她……她……” 说着,止不住唇角颤动,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答滑落。 从她的话中,李桓隐隐觉出一丝异样,不过看着她那楚楚动人之态,心头顿时一软,甚至隐隐刺痛,一时也懒得多想,赶忙温言安慰道:“好啦,的确都是我的错,我去找,你放心,我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把翎翎找回来。” 宁语真自知失态,连忙收敛心神,背过身抹去泪痕,淡淡道:“休要扯东扯西,将苍岚剑诀前二十四式舞来看看。” “哦。” 李桓老实走到一旁,折下根枝条,自顾舞动起来。 “停!你舞的什么东西!这么简单的招式都忘了么?” 刚舞了没几下,宁语真冷声叫停,上前一把夺过枝条,亲身给他示范。 李桓看得连连点头,宁语真问他,他就说看清楚了,可到他自己再舞时,还是舞得乱七八糟。 三两回一折腾,宁语真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了,直接上手,抓着他手腕,扣着他腰胯,一招一式地贴身指点。 感受着她那滑腻的手掌,闻着她身上沁人的幽香,时而微风吹来,几缕青丝在他鼻尖拂过,李桓别提多享受。任她骂,任她掐,他只管磨磨蹭蹭,那叫一个心猿意马…… 殊不知,不远处,老太爷和四太太此刻正偷偷挤在一处角落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这小子对宁丫头果真心思不纯,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干了我当年想干没敢干的事啊。”老爷子满脸欣慰。 “哼,你当年若敢对你师傅下手,老大下蜀山时,就不是薅着你的耳朵,而是拎着你的骨灰了!” 花玉榕一声嗤笑,瞥了他一眼,满脸鄙夷。 第15章 师徒 “这丫头身条真不错,胸大屁股圆,好生养,奶水足,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命,跟我当年一样。嗯,这儿媳妇我认下了。”花玉榕远远地品评一番,满意点头。 “可她毕竟是桓儿的师傅啊,正式行了拜师礼的,桓儿能娶她么?”老爷子皱着眉头道。 “桓儿睡他小姨都没带一丝犹豫,娶他师傅算什么。”四奶奶毫不在意,说得轻描淡写。 “可这事实在有违礼法啊,咱们家不得被吐沫星子淹掉。”太爷还是不放心。 四奶奶横了他一眼,“你个老流氓,年轻时浪得没边,八十了你倒是开始要脸了?” 太爷讪讪一笑,想了想又道:“不行,这事也不光是脸面的问题。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这宁丫头可不比寻常,她十岁时就已被选定为蜀山未来的掌门人,曾歃血盟誓,以身证道,此生决不被世俗羁绊。 桓儿要娶她,那可是要动摇蜀山根基的!你想想丁长风那老小子,可能同意么?” “我不管,你给我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去跟老大商议商议,总能有办法解决的。” “我不可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事,她非把我胡子拔光了不可!” 太爷疯狂摇头,一脸怂样,好言劝道,“这事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事关宗门根基,咱们也得讲点道理不是,总不能为了这事去跟蜀山翻脸吧?” 说着,朝不远处那打打闹闹的师徒俩望了一眼,轻叹道,“多好个丫头,我也希望她做咱们儿媳妇,但世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真不能让桓儿碰她。” “她能生儿子哦,你不想抱孙子了?” 太爷这么不要脸的人都这么说了,四奶奶心知这事估计真悬,她也并非蛮不讲理,可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太爷笑道:“顺利的话,过几天咱们就给桓儿和陌璃办婚事,加上月楹也在,不愁没孙子抱。 再说了,就咱们儿子那德行,将来女人肯定不会少,到时保证孙子孙女多得让你抱不过来。” “嗯,说得也是。”四奶奶只得无奈点头,望着不远处的宁语真,心里还是止不住一阵惋惜。 “那行,等给桓儿办完婚事,就让宁丫头他们早点回去吧,今后让桓儿少跟她见面。” 那师徒俩一个全心全意地教,一个三心二意地学,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眼看宁语真快要崩溃了,李桓这才将二十四式苍岚剑诀给流畅地使了一遍。 “行了,今日就这样吧,明日开始,我教你后面的剑式。” 宁语真身心俱疲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而去。李桓一脸偷笑,偷偷将手腕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残留的香气,左右看了看,也悄悄跟在了后面。 宁语真耳目聪慧,走到半路回头一看,蹙眉道:“你跟着我干嘛?还不回去歇着?” 李桓讷讷一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哦了一声。 宁语真转身而行,走了没两步,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又回头朝他望去,脸色极为不善。 “你是想去那狐狸精的房里?”她冷冷问道。 跟她一样,花月楹在云海山庄目前也算客人,庄里有一个很大的别苑,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各大宗门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住那里。 李桓支支吾吾,没有否认,答案再明显不过。他跟花月楹在一起三年,基本天天同床共枕,跟老夫老妻似的,早就习惯了。 现在二人的事情已经跟长辈挑明,也得到长辈的肯定,就差挑日子办喜事了,李桓自然更加没有顾忌。 我去跟自己老婆睡觉,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即便你是师傅也管不着吧。 “哼!你这好色无耻之徒!回头你若找不回翎翎,看我怎么收拾你!”宁语真面若寒霜,怒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时,李桓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将她叫住,“哎!师傅!我想起来个事,对了,你先前说两年了,翎翎孤身一人,这话什么意思?” 他边说边跑到宁语真跟前,皱眉道,“我离开蜀山三年,你说翎翎孤身在外两年,也就是说,我刚走的那一年,翎翎一直待在蜀山,是近两年刚刚离开的,对不对?” “这……”宁语真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桓神色一整,正色道,“她在山上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离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刚走的那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将来等你见到她,自己问她吧。”宁语真轻声说道。 “是不是因为我毁了她的名节,给她招来闲言碎语,山上容不下她?”李桓目光微寒。 “我说了,将来你自己问她吧!” 说完,宁语真便转身离去,李桓不死心,还想追上去再问之时,她又停下脚步,回头轻道,“翎翎不是弱女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一点李桓倒是相信,岳翎是个聪慧的女子,天资上佳,已得到宁语真大半真传,放眼江湖,绝对是一流高手,寻常人根本奈何不了她。 见宁语真不愿多说,李桓也不好强求,毕竟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干的缺德事,才导致了这一切。 这几年他隐姓埋名,漂泊不定,岳翎就是想找他都找不着。而此次老爷子大寿,江湖上人尽皆知,岳翎肯定也知道,应该能猜到他会返回山庄。 所以,此刻他心里只盼岳翎能主动过来找他。 待宁语真走后,李桓自是跟去了别苑,随便找个丫鬟一问,便摸去了花月楹房里。 “怎么折腾到这么晚?你俩到底是去练功还是去野合了?”花月楹穿着一身薄裙,睡眼惺忪地过来给他开门,曼妙的娇躯若隐若现。 “都说了她是我师傅,我有那么下流么,要野合也是跟你。”李桓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床上走去…… 次日一早,李桓眼睛一睁便匆匆起床出门。昨日老爷子交代过,众宾客远道而来,须尽地主之谊,让家中的一群年轻后辈带各大宗门的同辈们去云州城中游玩。 李桓也得去,而且得带头,没办法,谁让他辈分最高。 谁知刚一出门,抬眼就看到一大群人三三两两地聚在庭院里吃着早点品着茶,还有的在树下赏花。 此时正值初春,百花盛开,院中风景绝佳。年轻的公子们打扮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美景如画。 在李桓和花月楹并肩出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齐刷刷朝他们这边望来,画面仿佛就此定格…… 第16章 沸沸扬扬 “呃……大家都这么早啊。” 李桓尬笑着招呼一声,打破了僵局。抬头一看,已日上三竿,心里直呼糟糕,睡过头了。 昨晚他回来得本来就晚,加上他和花月楹的事得到了长辈的认可,心情大好,于是小两口好好深入探讨了一下生男生女的问题,直到凌晨方才入睡。 若非记着今天有任务,二人怕是得睡到中午。 院子里的沉默被打破,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戏谑与暧昧的目光不断在李桓和花月楹身上交替游移。 人群分布依旧南北分明,互不理睬,不过也没有争吵与挑衅,场面还算比较和谐。 毕竟是在庄里,两地双方就算有再多仇怨,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陌璃、凌珑还有穆青青几人挤在一起,昨日她们见到李桓和花月楹同桌时,其实就隐约猜到了他们之间有奸情。今日当场撞破,算不得意外,但还是略微吃了一惊。 “这个李桓,如此明目张胆么?外甥睡小姨,睡得如此心安理得?”凌珑喃喃嘀咕道。 “陌姐姐,你头上的发簪好像变绿了耶。”穆青青小声说道。 二人今日都是打扮一新,青春靓丽,陌璃同样经过一番精心修饰,修身的紫色长裙映衬着曼妙的身姿,温润的脸颊略施粉黛,明艳动人。 她很少这样打扮自己,显然,今日是有心借出游的机会,跟李桓再多相处相处的。 昨日晚宴,二人虽没有太多直接交流,但还是让陌璃看到了李桓的一些为人处事,了解到了他的一些脾气秉性,说不上对他增加了好感,但至少是减少了陌生感。 而且整体来说,李桓的坦荡不羁,机敏聪慧,以及那英俊的外表,还是略微让她有些欣赏的。加上二人的婚事已成定数,迫使陌璃对他多接受了几分。 而且二人的婚事在南疆已经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所以此刻看到李桓和花月楹成双成对地从房里走出来,可不是让她多少有点被绿了的感觉么。 她心里有点不爽,一是不爽李桓偷人,二是不爽他偷得如此明目张胆。 她早猜到那二人的奸情,也知道李桓不是个用情专一的人,今后肯定会娶别的女人,对花月楹嘛,倒也没有太多排斥,可他们居然跑到这别苑里来偷情,简直就像故意来给她难堪一样,这就有点过分了。 要偷情跑到李桓的院里去偷啊,谁管你们,跑这来当众偷情什么意思,向她示威么?还是炫耀? 陌璃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 李桓自然也知道事有不妥,第一时间望向陌璃,对她递去歉意的眼神。 这事倒真不是他故意的,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在偷情。本来他是想把花月楹叫去他那的,奈何中途被宁语真截住了。耽搁到后半夜,哪还高兴折腾。 而且这里本来就是他家,他和花月楹的事都得到家里人同意了,老娘甚至还催他们早点要孩子,他哪会多想。 最主要的一点,在他的内心世界里,现在还压根没有陌璃这么一号人。二人的婚事完全是长辈一手包办,昨日才第二次见面,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相反,他跟花月楹早就情深似海,互许终身,又得家人认可,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所以他哪会有“我跟我老婆睡觉,就是给你陌璃戴绿帽”这种觉悟。 花月楹倒是一脸坦然,毫不扭捏,她本就是轻视世俗之人,加上她也有“我跟我相公同床共枕,老天爷都管不着,要你们来管”的觉悟,对众人异样的目光自是全不在意。 “四爷,你怎么到现在才起啊,都什么时辰了,大伙都在等你呐。” 这时,一个小姑娘跑到李桓跟前,白了他一眼嗔道。 她是李桓的侄孙女,李桦,年方二八,今日也要一同出行。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男女,都是李家的小辈。 “四叔,你就不能低调一点?非得等人齐了你再出来是吧?” 说话的是李桓的侄女,李婷,跟李桓同岁。她先是白了李桓一眼,接着冲不远处的陌璃努了努嘴,小声道,“你这是做给我们看呐,还是做给四婶看呐?” 这些小辈都跟李桓年纪相近,虽有长幼之别,但平日里都是平易相处,说起话来没有顾忌。 不过,李桓对他们还是存了长幼之情的,平日里嬉闹玩笑之余,也多有关爱,对他们也是百般纵容。 他们有时候犯了错,被父母责罚,全都跑来找李桓,将他当做挡箭牌,屡试不爽。所以这些小辈,跟李桓的感情都非常不错。 李桓跟花月楹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昨日就已在庄里传得沸沸扬扬,小辈们全都知道了。其实这事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伙也都是当个乐子,笑一笑就算了。 “快陪他们进城吧,我就不去了。”花月楹挽着李桓,轻笑道,“好好哄哄陌璃,别惹她生气。” “嗯。” 李桓点了点头,随后招呼众人一起出发。察觉到陌璃脸色不对,他正想凑上去说说好话,谁知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 “长幼不分!恬不知耻!”说话的正是罗芸。 李桓听得眉头一皱,回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大侄女,你是在说你自己么?长辈的事情,轮到你来议论?语出不敬,没大没小,你爹娘怎么教你的?” “你!”罗芸气得银牙紧咬,抬了抬拳头,直想给他一拳。 “干嘛,你还想打我?”李桓戏谑笑道,“八岁那年,你对我动手动脚,回头就被你爹把屁股揍开了花,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当时是大太太过寿,好多人都来了,在场的这些人很多都知道这事,甚至还目睹了罗芸被揍的场面。 这一番笑闹,倒是将刚刚李桓“惊艳”登场的事,给盖了过去。 罗芸被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桓。小时候她为啥揍李桓,就是因为这小子嘴欠,她说又说不过,只能动手了。 第17章 找上门 “那个,我跟月楹的事情……” 李桓凑到陌璃身旁,想着怎么解释一番,可想来想去,有啥好解释的啊?一目了然的事,况且他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亏心事。 穆青青和凌珑一人一边凑在陌璃身旁,满是嘲弄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狡辩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出怎样不要脸的借口。 最后,李桓索性心一横,本来他也没打算瞒着谁,更不会因为陌璃去影响跟花月楹的感情。 一个是还没定下的包办婚姻,一个是相伴三年的心爱之人,孰轻孰重他岂能分不清楚。就算跟陌璃的婚事黄掉,他也不会让花月楹受了委屈 径直说道:“我俩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将来我肯定会娶她,不想瞒你。” 陌璃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你不想娶我,大可跟你爹直说,让他不要再提这桩婚事不就好了,何故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我也没说不想娶你啊。” “哼,还用说么?你先是装成乞丐,在我面前做戏,刚刚又当众昭示你跟别的女人有染,不就是存心恶心我,想让我主动悔婚么。 我也不愿嫁给你,只是师命难违。我希望你能跟你爹去说清楚,取消这桩婚事,省得今后大家都不痛快。” “这……事关重大,还是先别冲动吧。平洲的事,的确是我孟浪了,但今日之事,我绝不是存心的,更无意让你难堪,实在是不巧而已。” 其实李桓也巴不得取消婚约,他压根不想要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只不过,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能取消他昨日就让老爷子取消了。 青冥教为了这桩婚事等了三年,倘若现在取消,简直就像耍人家一样。罗掌教颜面无存,老太爷也要失信于人。 陌璃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李桓想了想,又道:“咱俩才刚刚认识,互相之间不熟悉。这样吧,寿典过后就是桃源盛会,这几日咱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对方。 待盛会过后,倘若你对我实在反感,我就让我爹取消婚事,不让你为难,如何?” 这话陌璃听着还有点舒服,心里的气消去了一些,脸色也变得缓和了不少。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那假如陌璃看上你了,但你看不上她,那又当如何?”凌珑嘻笑着插嘴道。 “假如是这样的话……”李桓看了陌璃一眼,眼珠一转,嘿笑道,“那我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陌璃听罢,微微白了他一眼。 “哟,小四爷可真会说话,难怪能把楹姑姑都给哄了去。”穆青青娇声笑道。 一番交谈下来,算是把刚刚的事情拂过。李桓想得清楚,这桩婚事基本算是定下了,谁都不会轻易反悔,所以陌璃注定是他老婆。 既然这样,与其互相伤害,还不如一起往好了过。毕竟是自己老婆,该哄还是得哄,该疼还是要疼的。 “四爷!四爷!” 一群人刚刚走出别苑,五十多岁的管家刘洪匆匆走来,远远地就对着李桓挥手呼喊。 “老刘,出什么事了?” 见刘洪神色焦急,李桓连忙迎了上去,蹙眉问道。 “府衙来人了,一起来的还有平洲州府的人,太爷让您过去一趟呢。”刘洪急道。 “平洲?”李桓心里咯噔一下,立时想到了缘由,定是因为令尹一家被杀的事,回头对众人说道,“请各位先行一步,我稍后就来。”说罢转身要走。 “我们跟你一起去。” 陌璃和凌珑、穆青青三人走了上来,刚刚的话她们自是听到了。 “那些人是来找我们的,我们自己去打发好了。”凌珑毫不在意道。 “得了吧,你们还是玩去吧。” 李桓连连摆手,开玩笑,让这三个女人去将人打发了,估摸着明日的寿宴都要办不成。 “我们就这般不知轻重么?少啰嗦,前面带路就是。”陌璃冷冷说道,语气不容商榷。 李桓无奈,只得叮嘱一句,“那你们待会少说话,别再把事情闹大。” “放心。”穆青青甜甜笑道,“我们有事从来只喜欢动手,不喜欢吵吵。” “我觉得你们还是玩去吧,官府的人,我跟我爹自己能够应付。” “你烦不烦!婆婆妈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才不会当缩头乌龟!我倒要看看,那些官府中人能把我们怎样!”凌珑厉声叱道。 最后,李桓无奈,只得带着三人一起前往前院正厅。 从三人的行事作风来看,他真正体会到了老爹说的,这些年,南疆各大宗门的做派,的确比过去激进了许多。 他们来到北域境内,都敢如此肆无忌惮,杀人如砍瓜切菜,这是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啊,难怪老爷子想尽快稳定跟南疆无武林的关系。 来到前厅之时,老太爷,大太太,还有两个身穿官袍的男人正坐在那里等候,旁边还站着五六个衙差。 两个穿官袍的,李桓认识其中一个,乃是云州知府杨旭,另一个便是平洲府来的,名叫周康。 “桓儿,杨大人和周大人是为平洲令尹一家的灭门案来的,事发之时,你就在平洲,叫你来,是为问问当时的情况。” 老太爷神色郑重,缓缓开口。 “回爹的话,当时……” “不用问了,人是我们杀的,令尹的皮是我剥的,天灯是我们一块放的,你们想怎样吧。” 李桓刚要开口,身后的凌珑直接抢口说道,说完还一脸挑衅地望着周康等人。 不是说好了少说话的么? 李桓回头瞪了她一眼,对她连使眼色。 凌珑也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眼色。 滚! 第18章 应付 周康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他们这些官府中人最怕跟江湖人士打交道。江湖中人意气用事,好凶斗狠,不遵法度,而且自成一方势力,处置起来很是棘手。 若是挨个剿灭吧,朝廷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实力。若是放任不管,又容易放任他们一点点做大,养虎为患。 周康当然知道凶手是陌璃几人,之所以不敢直接来抓人,而是找老太爷主持公道,就是因为没那个胆子,也没那本事。 就陌璃她们身后的那三个宗门,周康就是把整个府营的兵马全带来,也奈何不了他们。 老实说,就今日踏进这云海山庄来查案,周康的腿都是有点抖的。 无奈,他只得求助似的望向老太爷。 “丫头,你们怎可胡乱杀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从实说来!”太爷沉声开口,声若洪钟。 那凛然的气势,魄力十足,全然没有平日里老不正经的模样。凌珑不敢造次,老实说道:“是那姓赵的趁夜带人来找我们麻烦,被我们反杀了而已。 那姓赵的只是个纨绔子弟,既无功名,又无职权,到哪纠集那么一大帮人,肯定是他老子在背后撑腰,所以我们当然要把他老子也杀了。 杀人的时候,他们全家吵吵闹闹,烦死个人。正所谓蛇鼠一窝,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姓赵的父子不是东西,家里人能有什么好鸟,我们干脆就一起杀了。” “可你们为何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周康怒声问道。 穆青青站了出来,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们杀了他们的父母,只剩个孩子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大人!” 她一张嘴李桓就知道她要说啥,赶忙出声打断,拱手道,“平洲之事,我可以作证,的确是赵公子怀恨在心,寻衅报复在先。至于后面的事,江湖仇杀,难免殃及无辜,还望大人谅解。” 说完不忘回头瞪了穆青青一眼,结果换来对方一个娇蛮的眼神。小样,本姑娘说话,要你插嘴? “冤有头,债有主,赵彬寻衅在先,你们将他们反杀也就算了,但如何论定就是赵令尹在背后撑腰?可有证据?”周康又问。 “有。” 这次是陌璃站了出来,从袖中取出一张布帛,上面写着字,还按了血手印。 “这是令尹的口供,有他的画押。他亲口承认赵彬当晚干的事情他是知情的,赵彬带去的那些人,也是他帮着找来的。” 说完偏头瞟了李桓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得意,仿佛在说,你真以为我们只会乱杀人,不知道考虑后果? 李桓微微翻了翻白眼,那玩意能叫口供么?屈打成招懂不懂?况且令尹还被你们扒了皮,那所谓的口供根本没有一点说服力,哪怕它写的都是真的。 不过嘛,她能知道弄一份口供,说明她比另外两个疯丫头多了点脑子,那口供有总好过没有。 说话间,又有几人步入厅中,正是南疆四大宗门的掌门,青冥教的罗通,五圣山的穆逸,流星阁的凌中朔,还有花月楹。 几人进门以后,无视周康等人,径直上前对老太爷躬身施礼,随后坐到两侧旁听。 这一下周康压力更大了,原本要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再不敢随意吭声。 “周大人,你看这次的事情,当如何处置?”偏偏这时,太爷又将问题抛了过来。 周康小心翼翼地扫了众人一眼,谨慎说道:“如此大案,若按朝廷律令,怎也要将凶犯带回衙门审讯一番,……” 话到一半,就只觉有几股杀气从旁边传来,赶忙将剩下的话咽回肚中。罗通等三位掌门那冰冷的目光,叫他心底止不住地发毛。 凭这些江湖人士的做派,若非有李太爷坐镇当场,只怕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最后,又只得求救似的望向太爷,小心翼翼道:“事关重大,下官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太师的意思,还望太师指条明路。” 老爷子抚须沉思,片刻之后,望向李桓,开口问道:“桓儿,这事你比较清楚,依你看,当如何处置?” 李桓想了想道:“陌璃她们此次从南疆远道而来,参加寿典,乃是我云海山庄的贵客。周大人说想把她们带回衙门审讯,那是断不可能。 于情于理,是赵彬寻衅在先,陌璃她们只是出手回击而已,即便做得有些过,也算是情有可原。” 说着,他径直走到花月楹跟前,花月楹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本书册递到他手中。 他拿着书册,对周康继续说道:“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证据,足以证明赵令尹父子在平洲为官期间,以权谋私,欺压百姓,作恶多端。 若是依照朝廷法典,怕是也得判他们一个满门抄斩。所以陌璃她们的所作所为,也算是为民除害,为朝廷省了事。 基于以上几点,我建议,此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毕竟我爹寿辰将至,还望周大人给个面子。” 说完,去陌璃那里拿来口供,跟书册一起放到了周康手边的桌案上。 笑着道:“有了这两样东西,朝廷那边,相信周大人应该也能应付过去了,还望多多费心。” “这……” 周康一脸为难,眉头紧紧锁住。 若真从法理来讲,李桓说的话一句都说不通。就算那些口供和证据都是真的,就算令尹该判满门抄斩,那也轮不到陌璃她们去杀。 她们有什么资格替朝廷执法?而且杀的还是朝廷命官? 就算朝廷要杀令尹,都得等三司会审,刑部复核,再等到秋后才能开刀问斩,哪能这么说杀就给杀了。 可李桓第一句话就已经把态度亮明,这三个女魔头,云海山庄是包庇定了!她们是庄里的贵客,谁也别想让山庄交人! 管你什么法理,管你什么对错,在云海山庄,讲的不是朝廷法度,而是江湖规矩! 纵然跟朝廷也有牵扯,但本质上来讲,云海山庄终究是一个武林世家,老爷子是武林盟主,自然要维护武林同道。 对于李桓的回答,老爷子欣慰一笑,很是满意。 罗通等人也面露赞赏之色,心道,这小子浪归浪,孰轻孰重,却还是拎的清的。遇事果断,有勇有谋,进退得当,过去小瞧他了。 陌璃三人因为刚刚这一番话,对李桓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穆青青小声嘀咕,“这家伙居然叫人收集了令尹的罪证,倒真是有心。” 凌珑撇了撇嘴,“那是自然,事关他的未婚妻,他能不上心么。” 听到这话,陌璃的唇角,止不住微微有些上扬。 第19章 进城 此刻,最为难的自然要数周康了,他心里已然清楚,此次的事情断不会按照他们的意愿来处置。 老太爷的态度已经摆在那了,想从云海山庄拿人,那是绝不可能。平洲跟云州挨着,云海山庄是什么地界他再清楚不过,凭老爷子太师的身份,他一个知府根本无权硬来。 可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对上若是没个交代,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 正进退两难之时,一旁的杨旭开口了。 “周大人,依我看,这事其实不难处置。口供和罪证都给你摆在这了,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个说辞。 请大人想一想,平洲是个什么地界?是南北两地的交界。这三位姑娘是些什么人?是南疆来的客人,而且是贵客! 贵客到访,我北域官员不加礼待,反倒主动寻衅,是否有违我北齐的待客之道?是否伤及两境邦交? 南北两地的和平来之不易,倘若因为此事,在边境惹出太大动静,怕是要有损大局。 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君分忧,而不是为君添堵,你觉得呢?只要想通这点,我相信周大人自然知道,递给上面的奏折该怎么去写。” 听得此言,周康心里算是明朗了一些,虽说还有很多顾虑,但眼下这局面压根容不得他多想,更没有给他太多选择余地。 这云海山庄他能动得了么?别说他一个知府,就是皇上要动,怕是也得三思再三思。 最后,带着一丝不甘,他拿着口供和证据,起身拜道:“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太师恕罪。” 老爷子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周大人既然来了,就请留下参加明日寿宴,好歹喝上几杯再走。” 周康连连拜谢,“太师盛情,下官却之不恭。” 如此,这事就算暂且告一段落,李桓跟陌璃她们赶去山门,跟李婷他们会合,随后一起骑马坐车,往城里而去。 路上,李桓跟陌璃她们三个同乘一辆马车,穆青青和凌珑又开始发挥话唠本色,问个没完没了。 “小四爷,你是怎么把楹姑姑骗到手的?” “这个嘛,你楹姑姑看似妩媚风骚,实则心性高洁,虽游走在风尘之中,却从无人能亵渎她半分。你四爷我嘛,看似风流不羁,实则风流不羁。 我俩同是游戏人间,笑看世俗,可谓志趣相投,秉性相合,所以才相处了几天,就如干柴遇烈火,烧得那叫一个旺。” “三年前,你突然浪迹江湖,销声匿迹,这是为啥?就为跟楹姑姑四处逍遥么?” “不是,是为了逃婚。也不知北齐皇帝怎么想的,居然要让我娶什么公主。 当时我已有心上人,再说了,江湖上还有那么多孤单寂寞的女子等着我去拯救,我哪能娶什么公主啊。” “说的也是,公主算什么东西,哪比得上咱们江湖儿女热烈奔放,算你有眼光。对了,你说的心上人是谁?就是楹姑姑?” “不是,那会我跟月楹还只是外甥跟小姨的关系,我的心上人是蜀山的同门师妹。” “她人呢?来了么?” “没有,三年前,我酒后失德,惹恼了她,现在都不知她在哪。” “你那么喜欢逛青楼,到底有过多少女人?几百?上千?” “哪有,逛青楼又不是非得干那事,我就只有我那师妹和月楹两个女人。” “真的假的?那你去青楼干嘛?” “喝酒,听曲,赏舞,跟姑娘们摇骰子做游戏,有趣的事可多了。你当四爷我是那么随便的么?什么女人都能睡我?笑话。 再说了,你想想你楹姑姑是什么人?对付男人最喜欢用的手段是什么?我若在她的眼皮底下跟那些姑娘鬼混,怕是早就做了太监。” “咯咯!说的也是!那你准备娶你那师妹么?” “那当然,她可是我此生第一个女人,我说什么也得将她娶回家。” “那你到底打算娶多少女人?” “这个嘛,正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爹娶了四个,我怎么着也得比他多吧。” “哇,你真不要脸!你爹二十多岁便已独步武林,无敌于天下,你怎么不跟他比武学造诣?娶老婆有什么好比的?娶得多只能说明你风流好色,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爹这辈子最得意的,才不是他的武学造诣,而是他的四个老婆! 风流也是要有本事的,能让那些姑娘心甘情愿地跟着你,不正是个人魅力的最好证明? 另外,我爹也从不是无敌于天下,家里那四个老婆个个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暴打。” “你的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哎,你为何如此坦白?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又不是说给你们听的,而是说给陌璃听的。俩人若想在一起过日子,自当坦诚相待,我不想遮遮掩掩,我就是这么个人。事先了解清楚,方能事后不后悔。” “你把自己丑恶的嘴脸完全暴露出来,到底是坦诚,还是想让陌璃不要你?” “我是想让她看清我,从而也能看清自己的心意。倘若接受不了,那就及时止步,大家两不相欠,对谁都好。倘若决定将就,那就得做好一条道走到黑的心理准备。” 说到此处,李桓侧目瞟了静静坐在一旁的陌璃一眼,见她神色淡然,难辨好恶,一时间倒真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凌珑拉着陌璃道:“陌璃,这家伙就是个风流成性的花心大萝卜,好色就好色,还如此理直气壮,简直臭不要脸。你怎么看?要不还是取消婚约吧,省得以后膈应。” 陌璃瞟了李桓一眼,冷哼一声,淡淡开口道:“他说得不对,倘若我决定嫁给他,是不会一条道走到黑的。我可不是个提线木偶,任他摆布!更不会让自己膈应一点! 道若是黑的,我会想办法把它变亮!他身上若是有些毛病叫我看不惯,我会逐个帮他改掉!人是会变的,我会让他逐渐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听得此言,李桓讪讪一笑,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赵彬那拧成麻花的死状,隐隐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第20章 逛街 “四爷,进城了。”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就已来到云州城下,管家刘洪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走吧,现在正是春集,街上热闹得很,咱们下去逛逛吧。” 李桓等人纷纷下车下马,步行进了城。云州位于南北交界,人流庞大,往来密集,两地民风在此交汇,致使城中百业兴旺,十分发达。 如今正值春集,许多南来北往的商贾过来赶集,更是热闹异常。刚一进城,放眼望去,人流如潮,车水马龙,小贩们的吆喝声响彻大街小巷。 “大家尽管逛尽管挑,看上了什么尽管买,今日全算我的。”李桓当先而行,回头对众人笑道。 “哼,你说的哟!” 罗芸冷冷一笑,拉着身旁的两个姑娘,随口道,“走,咱们去金银玉铺逛一逛。” 接着又对刘洪说道,“刘叔,劳你叫几个家丁跟着我们,一会帮忙拿东西,我想买的东西估计会有点多,有点重。” 李桓听得嘴角一抽,瞅她那架势,是要把人家铺子搬空的节奏啊。无奈咬着牙道:“行,若是不怕被你爹骂,你就尽管买!” 罗芸扬首轻哼,一脸不屑,不过倒也没有真的去扫荡金银玉铺。 一群人沿着大街走马观花,不时被一些稀奇古怪的商品吸引目光。李桓这三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遇到些有趣的玩意就给陌璃几人耐心讲解。 众人听得他说得天花乱坠,好奇之下,纷纷聚拢过来,没一会,他身边就如众星捧月一般,围满了莺莺燕燕。 有些相熟的,互有好感的男女,离开人群,自己单独去逛,刘洪派了家丁跟着侍奉,尽皆照应妥当。 也有些年轻的公子哥们身边没有女伴,跟在后面干瞪眼,看着李桓那边美女成灾,可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不仅是他们,满大街的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看向李桓那边,让他走到哪都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走了没多久,李桓回头一看,见身边围了那么多女人,心里不免也有些得意。 小爷这无处安放的魅力,不是我想招蜂引蝶,实在是小爷我太香了呀! “哎哟!” 正自得意之时,突然,他后脑勺砰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他直呲牙。 “什么人!?”捂着脑袋回头望去,只见周围人头攒动,哪看得出刚刚是谁下的手。 再低头一看,脚下散落着一些碎核桃,显然,刚刚就是这玩意砸的他。 “是不是你们干的?” 他好笑地望向身边的一群女人,只当是她们中的谁在恶作剧。当看到罗芸也在其中时,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她。 “别看我!如果是我,只会照着你脸砸,才不屑于背后偷袭!”她没好气地说道。 这话他倒是相信,罗芸行事风风火火,直来直去,背后下黑手的确不是她的风格。 李桓又有些狐疑地朝凌珑望了一眼,流星阁的暗器闻名天下,这丫头不是什么好鸟,搞点恶作剧一点都不奇怪。 “你眼瞎?我一直站在你旁边,哪有机会下手?”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闻言,李桓也不再纠结,刚刚被砸得也不是太重,搞不好是被别人误伤也有可能,毕竟街上那么多人。谁若真有什么坏心,也不会用核桃砸他。 于是,众人继续逛街。走了没多远,见前方围了一大群人,热闹之极,于是也凑了过去一看究竟。 随行的护卫分开人群,开出道来,李桓一群人顺利来到人群前方,放眼一看,原来是一群变戏法的正在表演。 众人立时来了兴致,纷纷挤上前想瞧个真切。 此时,一个艺人正在表演“空碗取水”之术,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碗,翻来覆去里面空无一物,随后用一块黑布将碗盖住,口中念念有词,等再将黑布扯开,碗里竟是盛满了清水。 众看客大呼惊奇,纷纷拍手叫好。穆青青和凌珑她们也是一阵雀跃,直呼有趣。 “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四爷,你不是什么都懂么?可知他是怎么把碗里变出水来的?”穆青青忍不住问道,凌珑和陌璃也好奇望来。 其余一众女子也凑在他身旁,侧耳倾听。 “这个嘛,我自然是知道。但这是人家吃饭的手艺,怎能当场戳破,那不是砸了人家的饭碗。”李桓笑着道。 “你偷偷告诉我嘛,我又不会去戳穿人家。你瞧,大伙都在猜呢,你就说嘛。”穆青青拽着他袖子说道。 “你个大嘴巴,我才不告诉你。”李桓微微一笑,凑近陌璃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偷偷告诉你。” “你想说就说,谁稀罕。”陌璃淡淡说道。 李桓也不在意,朝她耳畔凑近了些,正要开口,一个轻柔动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所有戏法无非都是障眼法,我猜,那碗里本来就有水,只是用类似琥珀或明纸一类透明的片状薄物盖住了碗口,将水封住,即便将碗倾倒,水也不会漏出来,而远处望过去,就造成了空碗假象。 艺人用黑布盖住碗口,再将黑布扯去的过程,实际是为了扯去碗口的薄物,那样一来,原本装在碗里的水就显现出来了。四叔,我说得对么?” 说话的乃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美丽姑娘,穿着一身得体的粉色裙装,仪态周正,端庄婉约,笑起来有如春暖花开,娇媚可人,而又乖巧秀气。 她乃是栖霞坞的三小姐,柳思思。 李桓过去也挺喜欢这聪慧而又乖巧的姑娘,三年不见,此次回来见她已褪去青涩,出落得亭亭玉立,颇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在他眼里,正经的大家闺秀就应该是柳思思这样的,像穆青青和凌珑那种,简直就是奇葩。 他对柳思思其实是有点男女之心的,可对方从小到大叫他四叔,愣是不肯改口。李桓跟她说了好多次,让她改叫四哥,对方都连连摇头,很温婉地回上一句,四叔切莫乱说,您是长辈,我怎可逾矩。 问题是你四叔我想逾矩啊!李桓无数次在心中呐喊,可又不忍吓着她,急得那叫一个抓耳挠腮。 “思思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点小把戏一眼就看透了。”李桓回头腆着脸笑道。 第21章 戏法 “嘁,把人家吃饭的把戏当众戳穿,有没有点公德心?”凌珑回头瞟了柳思思一眼,撇了撇嘴,不屑说道。 就你还好意思讲公德心?李桓翻了翻白眼,嗤声一笑。 柳思思不急不缓地笑道:“那艺人若是因此丢了饭碗,我赔他钱就是。凌姑娘若有本事,也去戳一个试试。喏,那人又在耍棍呢,你能否看出点门道?” 闻言,众人的目光又望向艺人,此时他手里拿着两根棍子,每根棍子的顶头都用丝线绑着一只小铃铛。 此戏法名叫“鸳鸯棒”,两根棍子完全独立,中间没有连接,但随着艺人口令,其中一根棍子上的铃铛下滑之时,另一根棍子的铃铛就向上缩,看起来就像是两根棍子之间有某种看不见的牵扯一样。 更神奇的是,两根棍子的铃铛还可以随着艺人的口令,随意伸缩,且艺人的手上没有任何牵引动作,仿佛是用意念在控制两根棍子上的铃铛。 这一次的戏法再次引来阵阵惊呼,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好打赏,让艺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凌珑和穆青青惊呼过后,对视一眼,纯真而又懵懂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空洞。 “这鸳鸯棒又是怎么回事?好神奇呀!小叔,你知不知道?”乔小玉也忍不住凑到李桓身边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自然知道,不过嘛,还是给凌珑一次机会吧。如此秀外慧中,机灵过人,冰雪聪明的姑娘,肯定一眼就看穿了。”李桓一脸戏谑地看向凌珑,“来吧,凌珑,给大伙展示一下你的聪明才智。” “臭男人!你死一边去!”凌珑恨恨踢了他一脚,被他机敏地躲过。 随后也不再逗她,对柳思思笑道:“思思,你肯定看得出门道,对不对。” 柳思思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谁知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 “那两根棍子里面是空心的,且很光滑。细绳的另一头绑有类似铅块的重物,置于棍子内部。 棒子头朝下,则重物下滑,连带着铃铛下滑。棒子头朝上,则重物回落,连带着铃铛缩回。 只要注意看艺人手腕的动作,还有两根棍子的朝向,便能知晓个中巧妙。” 众人听完,立时茅塞顿开,纷纷露出恍然之色。侧目望去,说话的乃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纶巾佩玉,手持折扇,标准的翩翩佳公子打扮。 此人看着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生得俊美异常,唇红齿白,肌肤莹润,身段纤细高挑,眼眸水润空灵,简直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另外,他的声音轻柔婉转,有如仙乐,再一细看,他没有喉结。李桓几人都是走遍江湖的人物,怎能看不出,这位年轻公子其实是女扮男装。 “兄台体察入微,厉害厉害。” 李桓随口招呼一句,并未有其他言语。他身边一堆女人,叽叽喳喳,都快吵得他脑袋发胀了,哪有兴趣去搭理个女扮男装的,况且又不认识。 随后,一群人继续看了几个戏法,什么吞宝剑,空缸生鱼,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眼看午时将至,李桓带着众人前往城中最豪华的云中酒楼用膳。 望着李桓离去的背影,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暗暗冷哼一声,“这个家伙,果然不记得我了!” 李桓那边才走了没多远,一阵呼喝之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李桓驻足眺望,只见前方不远处人潮密集,呼声鼎沸,夹杂着阵阵喊抓喊打的声音。 明天就是老爷子寿辰,在这云州城中住了不少前来贺寿的宾客,在这个节骨眼上,李桓自是更加谨慎,当即就朝前方的人流密集处赶了过去。 刘洪带着家丁护卫前方开路,很快便穿过人群,来到了事发现场。 “发生什么事了?”刘洪对现场的几人冷声问道。 此刻,一个衣着富态的高胖男人,正领着几个伙计,将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女子围在中间。 女子神情冷厉,一脸凶悍,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衣襟,看着像是衣服里面藏着十分珍贵的东西。 那个高胖男人李桓有点印象,是城中一家当铺的掌柜,姓高,跟李家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高掌柜自然认得刘洪,更认得李桓,见二人到场,赶忙点头哈腰,小跑着来到跟前,躬身道:“四爷,刘管家,惊扰到您二位,小的该死。”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桓皱眉问道。 “回四爷的话,这个叫花子偷了我们铺子里的贵重物件,我们正在追讨。”高掌柜恭敬说道。 “哦?偷的什么贵重之物?” “一颗夜明珠!”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夜明珠可是难得的宝贝,颗颗价值连城,寻常人家连见都难得一见。 “你胡说!你这人真是臭不要脸!珠子是我自己的!分明是你们见财起意,仗势欺人,想要抢我的珠子!”那女子愤然叱道。 高掌柜怒声道:“你这小乞丐!到我店中偷了宝贝,还要倒打一耙,简直岂有此理!请大伙都看看,就她这么一个小乞丐,能拥有夜明珠这样的宝贝么?” “是啊,夜明珠是何等宝物,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都未必能有,一个乞丐怎么可能会有。” “说得对,假如她真的有夜明珠这样的宝贝,怎么会落魄成这样?将珠子换成钱,在城中买两套大宅都够了。但凡能拥有夜明珠的,哪个不是豪门巨富。”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都不相信夜明珠是女子自己的。就算真是她的,只怕也来路不正。 的确,就她那身打扮,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脸色蜡黄,看着许久没吃过饱饭的样子,跟夜明珠这等宝物放在一起,实在太突兀了。 一时间,指责声如浪迭起,许多人吵吵着要将女子拉去见官。女子百口莫辩,泪如雨下,无声瘫坐在地,但双手依旧死死抓住衣襟,不肯松开分毫。 “全都闭嘴!瞎起什么哄!” 李桓陡然一声怒喝,声若雷鸣。他在这云州城中几乎无人不识,场面立时变得安静下来。 接着,他望向高掌柜,冷声道:“高掌柜,我只问你一次,那夜明珠当真是偷的你们店里的?” 面对他那锐利的目光,高掌柜目光微微闪烁,硬着头皮道:“当然是我店里的!我这些伙计都能作证,是这女人从我店里偷走的!” 李桓冷哼一声,走到女子跟前,和声道:“姑娘,可否将珠子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第22章 偶遇 女子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面前这男子身份非凡,而且从他刚刚说话的口气,能明显听出,他并不相信高掌柜的说辞。 片刻的犹豫过后,女子小心翼翼将衣襟拉开一点,从衣服的夹缝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正是一大一小,两颗莹润的夜明珠。 在见到珠子的一刹那,众人再次惊呼阵阵,此等宝物着实难得一见。高掌柜两眼放光,眼神中涌动着无尽的贪婪之色。 “行了,将珠子收好吧。”李桓和声说道,“别怕,没人会抢你的珠子,这事我替你做主。” 女子赶忙将珠子收好,眼神中涌出无尽的感激。 接着,李桓望向高掌柜,冷声道:“拿五十两银子过来,赔给这位姑娘,算是道歉,然后带着你的人滚蛋。这几日城中宾客众多,少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四爷!这……那珠子……”巨利当前,高掌柜哪肯罢休,还想争辩,尽管他对李桓十分忌惮,但大庭广众之下,李桓若没个合理的说法,定然也难服众。 “你还要胡搅蛮缠?”李桓话音渐冷,“你说珠子是这姑娘偷的你铺子里的,证据呢?如何证明这珠子是你的?可有文书记录?可有账目往来?拿出来看看呢!” “这……这珠子绝无仅有,极为贵重,不同于铺子里的其他货品,无须特别记录,故而没留下文书与账目。” “那就是没有证据喽?” “那这女人能拿出证据,证明珠子就是她的么?”高掌柜还要争辩。 “笑话!你要指控她偷你的东西,就得主动拿出证据,没有证据便是诬告!现在若是去见官,当场就能赏你一顿板子!” 高掌柜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可脸上依然挂满了不甘。围观的人群显然也还是不相信,珠子就是女子自己的。 李桓望着高掌柜,又道:“文书账目的事情暂且抛开不谈,我再问你,这两颗珠子尺寸多少?重量几何?珠面可有瑕疵印记?如此贵重的宝物,若真是你的,你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这话算是一下子把高掌柜问倒了,那珠子他也就瞥了两眼,哪知道这些,心虚之下,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慌乱。众人见状,哪还能不明白,这高掌柜八成是在玩仙人跳。 且不说珠子是不是女子的,就目前来看,至少不是高掌柜的。这货带人追了人家一路,贼喊抓贼,简直不是个东西。 “别在这杵着了!赔钱了事!今后若再敢玩这等把戏,就别在云州混饭吃了!”李桓不耐说道。 “是,是……”高掌柜灰头土脸的取出五十两银子,递到女子手里,然后带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散了散了,以后别跟着瞎起哄。”刘洪随后也将围观的人群驱散。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女子来到李桓跟前,连声拜谢。 李桓扶起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身上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千万不可轻易示人,今后小心点。” 女子戚然道:“我身上实在没钱了,就想着先将小珠抵押,应一下急,待见到亲人之后,再将珠子赎回来。谁知那掌柜见财起意,这才……” “你是三山四十二岛的人吧?亲人是在这云州城中么?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李桓温言道。 这女子身上能带着夜明珠,绝非普通人家,故而有此一问。 女子正有此意,急道:“我正是从三山岛而来,此行是想去云海山庄找我的姨奶奶。” “姨奶奶?”李桓听得眉头一挑,笑问,“不会这么巧吧?你姨奶奶是谁?叫什么?” “她叫季彩华,是云海山庄的三太太。” “真是我三娘!哎呦,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李桓听得眉开眼笑,赶忙对刘洪吩咐道,“赶紧将小姐送回山庄,禀报三太太。” “是。” “你……你是?”女子略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我叫李桓,你可以叫我四叔,或者直接叫我名字也行,反正咱俩看着差不多大。” “你就是李家的小四爷?”女子脸上露出笑意,“我叫冯淼,刚才的事,多谢四……多谢你了。” 冯淼感觉得出来,自己应该比他大两三岁,要喊他四叔还真有点张不开口,毕竟没多少人家是像李桓他们家这么奇葩的。 送走冯淼之后,李桓等人径直去到了云中酒楼。楼上的座位早已订好,上楼的时候,穆青青和凌珑还在缠着李桓问刚刚的事情。 “你说说呢,你是怎么一上来就认定那个掌柜在骗人?认定冯淼不是小偷?她看着真就像个小偷啊。”穆青青拽着他衣袖问道。 “所以说你眼力差嘛。”李桓笑着道,“正所谓做贼心虚,小偷偷了东西一般都往没人的地方跑,哪会往人堆里扎,所以他们追来的方向就有问题。 再一个,冯淼被一群伙计撵得满地跑,就凭她的身手,可能从当铺里把东西偷出来?而且还是偷的夜明珠? 你觉得高掌柜会把夜明珠这样的宝物放在大堂的货架上,任一个乞丐都能随便偷出去么? 再说了,你觉得有人会大白天跑去当铺偷东西么?除非脑子进水。就冯淼那一身打扮,刚踏进当铺的门,就得被三五个伙计盯得死死的,稍微多看一眼,都能被立马轰出来。 高掌柜也就是临时起了贪念,匆匆编了个借口,实则狗屁不通。” “说得也是,哇,你这人心机好重哦,刚一打个照面就能想这么多。”穆青青一脸鄙视地瞟了他一眼。 “那你又如何断定珠子就是冯淼自己的呢?就算不是偷的当铺的,也有可能偷的别人的呀。”凌珑接着问道。 “是因为包着珠子的那块布,对么?”柳思思接口笑道,“那块布质地独特,是用三山岛特有的细麻制成,那种布中原人一般不用,只有岛上的人用。 加上夜明珠的产地就是三山岛,所以能推断冯淼是从岛上来的,珠子自然也是她带过来的。” “哈,思思果然聪明。”李桓瞥了身旁的穆青青和玲珑一眼,笑叹道,“你说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穆青青小眉一拧,正要发飙,李桓连忙又道:“其实你们还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逻辑,只要想到了,一下子就能推断高掌柜在冤枉冯淼。” “啥呀?” 李桓正要开口,在前方的楼梯口处,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的人,为何要去当铺偷夜明珠?今日城中赶春集,到处都是买卖摊点,她在集市上偷点钱,偷点吃的,既简单,又能解决当务之急,岂不更好? 对她来说,再好的宝贝,也抵不上一顿饱饭。我说得对么,小四爷?” 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遇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第23章 变戏法 “哟,又见面了,我该称呼公子,还是姑娘?”李桓笑着上前,拱手道,“你认得我?” 对方衣着华贵,谈吐不俗,应该不是寻常人物,他表现得比较客气。 “堂堂云海山庄小四爷,在这云州城中谁人不知。”姑娘收拢折扇,拱手笑道。 “姑娘不是云州人士吧,敢问仙乡何处,此来云州有何贵干?” “我从京城来,奉家父之命,给令尊贺寿。” “原来是京城来的贵客,失敬失敬,敢问令尊是?” “小四爷贵人多忘事,你我曾见过一次,既然你不记得我,自然更加不记得家父,所以家父名讳不说也罢。待明日见了拜帖,自然知晓。” “哟,那可真是抱歉,我这脑子近来不太好使。难得今日重逢,还请一同入席,待会我也好生回忆回忆,说不定能记起你来。” “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一同入座。跟他们同一桌的,自然就是陌璃、凌珑还有柳思思、乔小玉姐妹那些人。 罗芸也跟他们一桌,她本是不愿跟李桓一桌的,相顾两相厌,奈何她就跟柳思思乔小玉她们比较熟,所以最后将就了一下。 他们这一桌除了李桓以外,一水的女人,而且全都是貌美如花的女人,简直乱花渐欲迷人眼。 隔壁陌洋那一桌,一水的男人,一个个的只能望梅止渴,那叫一个郁闷。 李桓看到这场面,说实话,心里颇有点内疚,应该叫掌柜的把他们安排到楼下去的,离自己这边远一点,让他们眼不见心为净。 还有一点让陌洋比较郁闷的,就是凌珑。他挺喜欢凌珑,可每次一见到李桓,凌珑就不搭理他了。 要说凌珑这丫头也挺奇怪,她心里其实很鄙视李桓这个色胚,但每次都忍不住缠着他问东问西,一聊起来就没个完。 选座之时,陌璃坐在李桓左边,凌珑想也不想,很自然地就坐在李桓右边,也不知她怎么想的。 对于这种万花丛中一点绿的处境,李桓是非常适应的。这三年他跟花月楹在一起,时常住青楼,每次都拉着一群姑娘一起吃喝玩乐。 此时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暖香阁,那叫一个亲切,要是再拿几个骰盅过来,简直就完美了。 云中酒楼本就是李家自己的产业,少主人来了,店里的掌柜伙计招待起来自是格外用心,好酒好菜捡着上。 酒过三巡,众人敞开了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变戏法。众人听他讲述民间的一些绝活,听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他在那唾沫横飞,说得天花乱坠,眉飞色舞,全然没注意一旁的男装姑娘。 桌上只有她,看向李桓的表情很是奇怪,对李桓讲的那些东西,似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李桓话是说的好听,说要回忆回忆,看能不能想起她来,实际上呢,狗屁!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从她说她是从京城来的那一刻开始,李桓就知道,她肯定是公门中人。李桓向来不愿意过多搭理那些当官的,别说他现在想不起来,不好意思,就是明日见了拜帖,估计他还是想不起来。 他喜欢的是江湖儿女,不是官宦子女,官家的那点屁事太复杂,哪有逍遥江湖来的自在。 所以从坐下的那一刻开始,他脑子里面已经把男装姑娘给自动过滤掉了,请她吃饭,纯粹就是遇上了,又赶上饭点,出于礼貌,推托不掉。 “哼,光说不练假把式!听你说的头头是道,有本事倒是给大家表演一个呀!” 李桓正讲得起劲,罗芸满是不屑地叨叨一句。 “表演嘛,也行。”他眼珠提溜一转,叫来伙计,小声吩咐几句,伙计立马跑下了楼,没过多久,拿着三个小碗跟几个红色的小球,放到了李桓面前。 李桓对众人笑道:“这个戏法呢,是大伙一起玩的。很简单,这里有三个碗,我将小球放在其中一个碗里,打乱顺序之后,你们猜球在哪个碗里。谁猜错了谁喝,半数以上猜对了我喝,如何?” “好!开始吧!” 姑娘们齐声应诺,一个个兴奋不已,清亮的声音盖过了楼上的所有声音,一直透过窗户传到大街上。 就连性子比较安静的柳思思和乔小芙都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李桓面前的小碗。 路过的行人听得声响,纷纷仰头张望,心想着今日是哪个有钱的公子老爷,把怡红院的姑娘全带到这逍遥快活来了。 游戏开始,李桓将三个小碗倒扣,再将一个小球当着众人面,缓缓放到其中一个碗里。然后便开始施展无影手,飞快调换三个碗的位置。 待停下以后,一脸笑意地对众人道:“猜吧,在哪个碗里。” 这一轮,绝大多人都选了中间那个,旁边两个碗只有一两个人选,结果球在左边碗里。猜对的不足一半,李桓不喝,陌璃乔小玉猜对了不喝,男装姑娘没猜不喝,其他人全部要喝一杯。 关于男装姑娘没猜这事,众人齐刷刷选择无视,压根没人搭理她。知道跟她不是一个圈子的,本就没打算带她玩。 游戏继续,一连十几轮过后,有几个姑娘已经酒意上涌,小脸红了一片。李桓这家伙也够坏,故意让她们猜对了两次,就只喝了两杯,而姑娘们每人少说喝了八九杯。 这时,众人已然觉出不对,总共就三个碗,李桓调换顺序的速度再怎么快,也绝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况且大家还都是习武之人,这点目力岂会没有。 所以,有鬼!肯定有鬼!再一想,这本来就是戏法,当然有鬼。 姑娘们还是很矜持的,毕竟她们不是真的怡红院出身,知道李桓就是在耍她们,不能再喝了,于是纷纷退出不玩。 不过嘛,偏偏有不信邪的。 罗芸一连玩了十几把,每把都喝,简直气得想骂娘。加上酒劲有点上来了,当即一拍桌子! “全都给我闪开!碍手碍脚!”接着指着李桓鼻子,“李桓!我跟你单挑!我猜错了我喝,猜对了你喝!敢不敢!” “这个嘛……”李桓装作一脸犹豫,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玩!跟她玩!喝死她!回头把她脱光了丢到大街上去!”凌珑早看不惯罗芸嚣张跋扈的样子,一个劲地戳李桓腰眼。 第24章 往事 “行吧,别说我欺负你。喏,我拿掉一个碗,就两个碗跟你玩。” 李桓丝丝坏笑,拿掉一个碗之后,开始跟她单挑。这一下场面更热闹了,不仅他们这桌,连旁边的几桌都围过来看热闹,把四周围得跟铁桶阵一样。 结果嘛,可想而知,李桓把握好节奏,一直都是赢两把输一把,搞得像真的一样。罗芸一点没觉得上当,只觉得是欠了点运气。 正所谓旁观者清,在场的男女当中也有罗芸的兄弟姐妹,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急。奈何他们都知道罗芸的脾气,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就是几头牛都拉不住她。 要说罗芸的酒量还算不错,但跟李桓这种整天喝花酒的人相比,那就差远了。 最后,眼看她喝得有点迷糊了,李桓当即叫停,任她怎么嚷嚷也不跟她玩了,同时叫来丫鬟在一旁照顾她。 “哈哈!痛快!我这戏法变得怎样?”他畅快笑道。 “四叔,诀窍就在那几个小球上,对么?”柳思思掩唇轻笑,刚刚她也喝了好几杯,此刻双腮酡红,艳若桃李。 “没错,知道瞒不过你,有兴趣的话回头我教你。”李桓冲她挤了挤眼,递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此刻他正值酒意微醺,清醒是非常清醒的,就是骚劲有点上来了。 柳思思装作没听见,懒得搭理他。 “小叔,你在外漂泊几年,此次回来,感觉比过去更不正经了!”乔小玉嘻嘻笑道,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江湖不止是打打杀杀,还有嘻嘻哈哈。咱们这些人,今后若能一直这样和和气气,笑笑闹闹,不也是美事一桩,你们说呢。” 李桓随口笑道,话里若有深意。然而,众人却都没有接话,选择了集体沉默。 此时宴席已近尾声,众人吃饱喝足,玩得也很尽兴,陌璃瞥了李桓一眼道:“你也就剩喝花酒这点本事了,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嗯,走吧,咱们去城里接着逛。” 李桓笑着起身,可就在这时,男装姑娘突然开口了。 “小四爷,我还没跟你玩一把呢。”她偏头看向李桓,唇角带着一丝冷笑,目光有些不善。 这一刻,李桓也总算想起她的存在,虽说对她并不在意吧,但人家毕竟远来是客,给她在一旁晾了半天,的确有违待客之道。 于是歉然道:“抱歉,是我招待不周,姑娘想玩的话,我陪你玩上两把。” “玩什么玩,走啦。”凌珑拽着李桓袖子,语气有些冲,“刚才她装高傲,不参与,怪得了谁,现在跟她浪费功夫作甚。” 桌上的其他女子都对男装姑娘无感,纷纷起身离席。这也不能怪,是那姑娘自己先表现得与众人格格不入的。 她穿着个男装,也不自报家门,也不与人搭话,谁知道她是哪根葱哪头蒜。 李桓也对那姑娘无感,但无感并不代表就能无视,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云海山庄,即便不乐意,有些事该顶还是要顶。人家毕竟是来拜寿的,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见对方脸上已有不虞之色,他对李婷李桦几人交代两句,让他们先陪着众人下去,自己则留在座位。 待众人全都走完,他这才笑着道:“姑娘请吧,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姑娘冷哼道:“我且问你,你想起我是谁了么?” “这个……还当真想不起来。”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简直都快看花眼了,哪能记得她,况且她还未显露真容。 想让我想起你来,你好歹先换回女装,让我看个真切啊。 姑娘不再说话,摆手道:“开始吧。” 李桓也不再磨叽,开始摆弄起两个小碗,心想着赶紧把她打发了算了。虽然不记得她是谁,但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否则他肯定记得。 摆好之后,笑着道:“姑娘请猜吧。” 女子站起身,缓缓踱步至他跟前,盯着他看了两眼,淡淡道:“我猜左边有球。” 李桓随即掀开左边的碗,果然,里面真的有球。 “姑娘好眼力,你赢了,我认罚一杯,也算向姑娘赔罪。”李桓端起酒杯就要喝。 “我猜,右边的碗里也有球。”姑娘突然又开口说道。 李桓举杯的手停在半空,只见姑娘随手将另一只碗也给掀开,里面当真也有一个小球。 “你这玩得也太敷衍了吧。”姑娘淡淡道。 李桓一声轻笑,“看来我这点把戏早就被姑娘看穿了,姑娘当真聪慧,我连罚三杯如何?” “我不要你喝酒,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是什么?”李桓一脸茫然。 见他这模样,姑娘脸上的怒色又增添了几分,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条发带,丢进了他怀里,冷声道:“将我的发带还给我,你答应过的。” 望着手里的发带,短小精致,上面绣着一个“桓”字,显然是他的东西,而且看长短,还是他小时候用的。 刹那间,一些时隔多年的画面,渐渐涌入脑海。 那是他十二岁那年,此时的他,在经历了被罗芸当众暴揍的耻辱之后,已经专心练了四年的武。 此时的他,武学天赋已经显现,尽管只学了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但身手已经相当了得,并且憋着一股劲,要找罗芸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可那阵子家中无事,罗芸不会到山庄来,他正憋得手痒之时,山庄里来了另一个人。 那天他在后院练武,一个比他矮半头的假小子走了过来,看他练了一会之后,嘲笑他练的什么玩意。 假小子年纪不大,态度却很嚣张,三两句话就把李桓惹火了,于是俩人打了起来,结果李桓把他给揍了,还骑在他身上打他屁股。 最后假小子哭得稀里哗啦跑走了,叫他还挺内疚的,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禁揍,还爱哭鼻子,跟个娘娘腔似的。 傍晚,淌了一身臭汗的李桓跟往常一样,跑到后山的温泉去洗澡。谁知刚一下水,里面居然还有一人,正是那个假小子。 随后,李桓只听见一声尖叫,在漫天的水花泼来之前,他清楚地记得,他看了两块雪白的小馒头。 第25章 旧约 十二岁的李桓,还是很单纯的。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邂逅,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好奇馒头为啥那么白,姑娘的脸蛋为啥可以那么红,从此渐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时在温泉里,即便已经看到了白馒头和假小子那一头乌亮的秀发,李桓第一时间还是觉得没啥,依然当她是个假小子,毕竟那馒头比他自己的也大不了多少。 姑娘都已经缩到角落里去了,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说了句莫名其妙,发什么疯,然后很淡定地坐到池水中泡了起来。 他跟一群大侄子小孙子经常一块泡温泉,有啥呀。让你个外人用我家的温泉,你嚷嚷个啥。 不过嘛,他也不是傻子,第二时间还是反应了过来。 在他上山的时候,曾遇到李凌,李凌告诉他今日温泉不能用,去温泉的路口都封了。问李凌为啥封,他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太爷发了话,今天谁都不可以去温泉。 太爷的话谁敢违背,是的,李桓敢。 开玩笑,整个桃山上下,哪儿是他小四爷不能去的。大路口封了,他知道小路,想去温泉还不容易。 结果,坐在泉水中,看着蜷缩在角落里呜呜哭泣的假小子,他隐隐明白了,为啥今天不让来温泉。 也不怪他一来就脱光了往水里跳,这温泉位于一片桃园边上,四面露天开阔,只有些树木遮挡,本来就只有李家的男人会来,女眷们是不会来这泡澡的。 “你……是个女的啊?”原地坐了半柱香的功夫,他这才讷讷开口问道。 此时小姑娘的眼泪都快流干了,哭得都没声了。李桓看她可怜,心想着还是安慰安慰吧,看她哭的那样,别一个想不开把自己淹死,那罪过可就大了。 要说李桓这小子面对女人时的沉着与冷静,那真就是天生的。碰到这种情况,但凡正常点的男人,都知道第一时间爬起来滚蛋。 可他倒好,淡定地坐在池水里,发愣的功夫还不忘搓着脚,发完愣了,不仅不走,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淡定地做起思想工作。 更离谱的是,这个思想工作还真就让他做下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甚至到后来,姑娘情绪稳定之后,他还大喇喇地坐到人家身边去了,说是今天打架时,我骑都骑过你了,这会挨着你坐怎么了。 姑娘一听,好有道理。 再到后来,这俩人聊着聊着竟还越聊越投机,甚至都忘了男女之防,用李桓的话说,反正已经看过了,不就那么回事么,跟我的也差不多。 姑娘一听,好有道理,于是也彻底放开了,二人甚至还比了比谁的馒头大。 再到后来,二人越聊越开心,竟然开始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天黑才消停。 临别时,姑娘心里开始涌起一丝惆怅,又开始眼泪汪汪。李桓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的名节已毁,今后该如何见人,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李桓拍拍胸口说,你若当真嫁不出去,我就娶你。听到这话,姑娘似是安心了不少,跟他一起上岸穿衣。 穿好衣服后,姑娘的发带不知被风吹哪去了,当时天太黑,不好找,于是李桓把自己的发带给了她。 临别时,姑娘说她明天就要走了,让李桓找到她的发带,下次见面时还给她,李桓答应了。另外,姑娘嘱咐他,不要将今日之事对任何人提起,他也答应了。 殊不知,这一别,至今已经九年,这九年当中,李桓跟姑娘再未见过。 他不知道这一段经历,对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对他自己来说,就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已。 就他当时那年纪,在跟姑娘聊天玩水的时候,真就只是在玩,哪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他甚至连姑娘的名字都没问。 等到当晚下了山,回了房,上了床,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就把昨天的一切抛诸脑后了。至于说姑娘的那条发带,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他想的是,就一条发带而已,下次见面我送你个十几二十条好了,小爷不差钱。 甚至,他对姑娘的身份都没有一丝好奇。庄内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形形色色,啥样的都有,他见得太多了。 应该说,姑娘这个人本身,给他留下的印象,甚至不如她那一对刚开始发酵的小馒头,给他留下的印象深,所以他连问都懒得找人问。 反正姑娘知道他的身份,想找他自然会再来云海山庄。 至于那天在温泉里发生的事,他的确没对任何人提过,不是他信守诺言,而是他第二天就把这事给忘了。 整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望着手中的发带,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在温泉中嘻笑玩闹的画面,一点点在眼前浮现。 “你就是当年那个……娘娘腔?”李桓望着姑娘,讶然失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初的事情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对吧?”姑娘面带薄怒地望着他,一副要跟他算旧账的架势。 她今日做男装打扮,原以为能勾起他当年的回忆。今日身上这身衣服的款式,跟当年的款式一模一样。 谁知李桓神经大条,这几年他大馒头都快吃撑了,连姑娘的小馒头都忘干净了,哪还会记得她当年的衣服款式。 “时间过得太久了,咱们也都变了样,当年的事,就是小孩子玩闹过家家,望你不要介怀。”李桓讪讪笑道。 “过家家?哼!”姑娘一声冷哼,叉着腰,原地不说话了。 李桓望着手中的发带,这么多年了,发带保存完好,显然姑娘很是用心,这么看来,当年那事对她来说,很可能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 当年李桓十二岁,姑娘十岁,这个年纪吧,说不懂事也不懂事,说懂事其实也已经懂了很多事了。 李桓心想,她不会是来要我兑现当初的承诺的吧? 小心翼翼问道:“这么多年了,你真没嫁出去啊?当年那事,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姑娘被气得笑了,嗤声道:“既然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为何不敢对旁人吐露?” 李桓心道,因为我第二天就把这事给忘了。 姑娘冷冷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不必多心,我爹已将我许配了人家,今日找你,只是为了把当年的事情做个了断。” “这样啊,恭喜恭喜!”李桓暗松一口气,起身笑道,“我就说嘛,看你这样子,换上女装肯定是个大美人,怎么可能嫁不出去。你放心,当年的事情就此了结,今日你若不提,我早不记得了。” 姑娘轻哼一声,似是不愿再搭理他,淡淡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明日寿宴再见吧。”说罢就先行离去。 第26章 四奶奶 下了酒楼,李桓一下就看到了在不远处逛街的陌璃等人,当即咧着嘴跟了过去,一下扎进了女人堆里,转头就将刚刚的事情都给抛到九霄云外。 官家女子,他实在是不感兴趣,长得漂亮也没用,他身边又不缺漂亮妞。 经过午宴时的一番笑闹,姑娘们跟他又变得亲近许多,凌珑和穆青青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柳思思和乔小玉也不时跟他说笑打趣,气氛别提多欢快。 至于罗芸,还没走到楼下人就倒了,被几个丫鬟还有小姐妹送到马车上休息去了。 “出来玩,你也稍稍放开一些呀,老绷着张脸干嘛。”见陌璃总不说话,李桓凑近了她,小声笑道。 “有什么好说的,唧唧歪歪,胡扯八扯,吵死个人。”陌璃微微瞪了他一眼,“被这么多女人围在中间,你很享受是吧?” “我这不也是职责所在嘛。” 李桓左右看了看,又跟她凑近了些,嘻嘻笑道,“走吧,咱俩单独去逛一会。”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陌璃的袖子,往一旁走去。 “哎,你这人……”陌璃颇有些不习惯,想要拒绝,可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任他拉着穿行在人群当中。 街上人流不息,有些拥挤,走了没多远,李桓顺手一抓,就拉住了她的手,状似无意地继续向前走着。 陌璃脸颊微微发烫,不声不响地任他牵着,没有挣扎。 “哎,这家店里的首饰不错,咱们进去看看。” 来到一间玉铺门前,李桓笑着说道,随后拉着陌璃进了店。店里的玉饰琳琅满目,质地上乘,做工精致,陌璃环视一圈,唇角笑意微露。 很快,李桓一眼相中了一只紫色的玉簪,当即取来,对陌璃笑道:“这个颜色很配你,我给你戴上试试。” 那玉簪的确是挑到了陌璃的心坎里,很对她的喜好。她没有拒绝李桓亲密的举动,任他将玉簪戴好。 伙计同时取来铜镜,陌璃对镜一照,笑靥如花,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四爷好眼光!这簪子是我们小店最好的一支,也只有这样的美玉,才能配得上四奶奶这等绝世佳人。”伙计很有眼力劲,连忙奉上马屁。 听到四奶奶这个称呼,陌璃粉颊生晕,心中涌起一丝甜蜜,没有出言反驳。 李桓哈哈一笑,随手将一块碎银子赏给伙计,“四奶奶钟爱紫色,今后有好的紫玉首饰,只管送去庄里。” “四爷放心,小的记下了,今后但凡有好的紫玉,立马给四奶奶送去。”伙计欢天喜地,连忙应承。 “这簪子多少钱?”李桓随口问道。 “不多不少,算您一百两金子。”伙计躬身说道。 “一百两金子?哈哈哈,好数字好数字,回头自己到钱庄去找李掌柜领钱吧。” “得嘞!” 李家在城里有钱庄,李桓买贵重东西从来不带钱,都是写张条子,让店家自己去钱庄领。 “这下好,我可不欠你钱了,今后在我面前可以笑一笑了吧?”李桓拉着陌璃,打趣笑道。 “看心情吧。”陌璃唇角微微上扬,脸上再不复冰冷神色。 李桓畅快一笑,自然而然搂住她纤腰,笑道:“走吧四奶奶,咱们再去别处逛逛。”随后一起出了门。 陌璃乖顺地倚在他怀里,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化开。 出了玉铺,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举止亲密,俨然已是小两口。虽说先前彼此都有些排斥,但婚约都已经定了,而且都知道,很可能过几天就要办婚事,这迫使两人都得主动去接纳对方。 如此一来,关系进展得自然会比较快。况且,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们对彼此的印象其实都还可以。 李桓浪归浪,但的确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绝不是个简单的纨绔子弟,可以说瑕不掩瑜。 至于陌璃嘛,除了手段狠了点,心肠毒了点,杀人多了点,性子冷了点,也没啥其他的毛病了,只要别把她惹毛,还是挺好相处的。 二人聊得正欢,突然,一道劲风从背后向李桓射来! 或许是先前被核桃砸了一下,让李桓存了份警惕,他直觉般回身一抓,正将那射来之物抓个正着! 同一时,目光迅速扫过前方,隐约看到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影从前方不远处一闪而逝,转眼便淹没在了人潮当中。 接着,他摊开手掌一看,这次朝他射来的还是个核桃,皮薄仁大,闻着还挺香。 “看清楚是谁干的么?”陌璃蹙眉问道。 “没看清,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什么敌意。”看着手中的核桃,李桓摇头笑道,“看样子,他还挺喜欢吃核桃。” “那人两次拿核桃砸你,应该是一直跟着你。偷袭你,又不下重手,感觉像在使小性一样,应该跟你关系匪浅。”陌璃斜眼看着他,轻哼道,“你浪迹江湖这几年,是不是对谁始乱终弃了?” “哪有,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做过的事情断不会否认。除了月楹,我这几年没跟哪个女人有过牵扯。” 李桓也感觉得出来,加上刚刚惊鸿一瞥,隐约能感知到那个戴斗笠的应该是个女人。而跟他有过过往的女人就那几个,仔细一想,很快便想到一人。 “岳翎!刚刚那个该不会是岳翎吧?” 再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岳翎本就对他有气,一别三年,此次一见面就看见他跟一群女人混在一起,定要更加生气,偷偷对他撒气再正常不过。 “她什么时候喜欢吃核桃了?”虽有一丝疑惑,但他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激动。 “岳翎就是你在蜀山的那个小师妹?被你酒后糟蹋了的那个?”陌璃冷哼一声。 “什么糟蹋,我们是两情相悦,就是那晚办事办得急了一点。” “若真是两情相悦,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生气的,那女人也忒矫情。”陌璃一脸不屑。 “北方注重繁文缛节,那蜀山又是个讲清修的地方,这种事的确好说不好听。” 李桓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太过急切。刚刚那个若真是岳翎,她既然已经到了云州,肯定会现身见他,早晚的事,一时间心情大好。 转而望向陌璃,腆着脸道:“咱俩现在也算两情相悦了吧,要不今晚……我去你房里?” 陌璃一声冷笑,“少给我蹬鼻子上脸!你想来也行,先胜过我的碎心掌!” 第27章 婚事 在城中畅玩一天,傍晚时,众人尽兴而归。 当晚宴席之上,老太爷正式宣布了李桓跟陌璃的婚事,并当场跟罗通将婚期定下,就在三天之后。 北域众人对此反应平淡,大多也早就听到了风声。南疆之人兴高采烈,纷纷敬酒祝贺,气氛很是热烈。 李桓端着酒杯迎来送往,跟南疆众人谈笑风生,说笑打趣,言谈随意自如,态度积极热情,给众人留下了非常不错的印象。 南疆众人心里暗道,有小四爷如此态度,看来今后南疆还应继续跟云海山庄多亲近亲近。 陌璃端坐在李桓身旁,也接受着南疆兄弟姐妹们的热情祝福,举止端庄得体,脸上浅笑盈盈,不复往日那冰冷模样。 见姐姐这般姿态,陌洋倒也安心不少,本来他还一直担心姐姐嫁入李家之后会受了委屈。于是,也抛却前嫌,主动跟李桓喝了几杯,算是提前认亲。 李桓自不会端着,热情地跟他推杯换盏,当场就改口叫了小舅子。 “陌姐姐,你下午跟这家伙单独逛了个街,态度一下就变了,你这就被他给哄住啦?”穆青青凑到陌璃身旁笑着问道。 “你看她头上这簪子,一看就是新买的,这是定情信物啊。”凌珑调笑道,“这小子哄女人的本事当真有一手,三两下就把母夜叉变成小绵羊了。” 陌璃笑而不语,时而偏头看向李桓,目光不自觉已变得温柔似水。 散席之后,李桓和陌璃在南疆一众同辈的簇拥之下,说说笑笑地往别苑而去。 走到半途,无意间瞥见宁语真从旁边走过,李桓开口喊道:“师傅,一会我还在花园里等你啊?” 宁语真驻足道:“今晚就算了,好好陪你的未婚妻吧。”说罢径直离去。 “多谢师傅宽容。”李桓嘿嘿一笑,心想,师傅终究还是疼徒弟的。 进了别苑,将陌璃送到房间门口,李桓腆着脸想要进去坐会。陌璃知道他的尿性,不让他进,知道他坐着坐着怕是就得坐到床上去。 “对了,你不是说,只要我胜过你的碎心掌,就让我进你房间的么。来吧,今日我为了一亲芳泽,舍命一搏!” “哼,你还真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若输了,小心参加不了婚典。” “来来来,让我看一看你的深浅,今后作死时也好有个数。” “还未成亲你就想着作死?哼,来看今日,我还真要给你立立规矩!” 二人随后来到院中,开始过起了招。 一上来,二人各自只用三成力,小心试探。大致有数以后,渐渐加重手上的劲道。 碎心掌阴损凶煞,暗劲刚猛,威力惊人,陌璃最多时也只用了七成力。李桓小心应对,感受其掌风变化,体悟个中奥妙,一直都只在招架,并未真想将陌璃制服。 一番切磋之后,二人收招停手,陌璃对李桓又刮目相看了几分。能让她用上七成力,而且还能立于不败,李桓的身手堪称不俗。 甚至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李桓并未用出全力。就这等实力,在江湖上足以跻身一流行列。 昨日晚宴,当被问及武学进境之时,他只说自己练到三重二十四式,别的什么也没说,可见他是有意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你分明天资过人,修为不俗,为何要故意在人前示弱?你是太爷的嫡子,在武学上有一番成就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何故要扮作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惹人嘲笑?” “树大招风,这几十年来,山庄风头太盛,家族名望达到顶峰。正所谓盛极而衰,我们还是得有点忧患意识,低调一点没坏处,这是这三年,我在外闯荡学来的道理。” “嗯,说得有理,此前倒真是小看你了。”陌璃笑眼望他,眼眸中更添一丝爱慕。 李桓笑道:“咱们这些江湖中人,很多时候容易醉心武学,闭门练功,从而束缚了眼界,忘记了睁眼看世界。想在这纷纷扰扰的江湖中安身立命,光凭武力可不够。” 陌璃点了点头,又继续跟他闲聊了一会,摆摆手道:“行了,夜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李桓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轻笑道:“刚刚胜负未分,真不让我去你房里?” 陌璃面泛红晕,微微挣扎道:“三天后就成亲了,你猴急个什么,等到洞房花烛,还不都随你。”说到过来,声音细若蚊蚋,连耳根都红了一片。 她本就容颜娇媚,如此这般含羞带怯,更是风情撩人。李桓看得心火直蹿,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嘿嘿笑道:“我猴急一点可是为你好。 你也知道,月楹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了,她虽将大妇的名分让给了你,但生孩子这事她可不会让。 我爹娘全都着急抱孙子,你们谁若先给李家生下长孙,以后在家里绝对是横着走,我爹娘都得围着你们转,把你们捧上天。 今晚我若不去你那,就只能还去月楹那了,你可想想清楚,时不我待啊。”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挺有道理。反正婚期都定了,也没差几天,况且南疆女子也不是很计较那点规矩,事关今后的家族地位,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事。 要不怎么说,李桓十二岁就能在温泉里跟人家姑娘比谁的馒头大呢,就这口才,这逻辑,轻而易举就把陌璃给说服了。 算了!不就那么点事么,宜早不宜晚!万一叫那狐狸精抢了先,那可亏大了!一夜工夫,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最后她咬了咬唇瓣,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怎么样,想好了没?” 李桓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此时此刻再看这女魔头,看着她紧张而又羞怯的小模样,倒也觉得她其实挺可爱的,心里止不住对她暗暗生出情愫。 陌璃不敢看他,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李桓见状大喜,拉着她火急火燎就往房间走去。 “哎!别……别……”走了两步,陌璃突然拽住他。 “怎么了?”李桓知她害羞,略有些心疼,也不想太过逼她,柔声道,“要不,算了吧,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陌璃轻咬薄唇,摇了摇头,挽住他胳膊,拽着他逃也似的往院外走去,声音微颤道:“这院里人多,别在这,去……去你房里。” 第28章 公主驾到 “这小子,下手可真快。” 看着挽在一起快步离去的二人,花月楹站在纱窗后,嗤笑着嘀咕一句,随后将窗户关上…… 一夜云雨,晨起朝露。 旭光透过纱窗洒进屋里,照醒了床上相拥而卧的二人。一夜缠绵,灵欲交融,此刻,二人的心早已紧紧贴在一起。 李桓一个翻身,将陌璃压在身下,与她好一番亲吻。温存片刻,柔声笑道:“起来吧,今日庄中宾客众多,咱们一起去招呼,正好让大伙都认识一下李家四奶奶。” “嗯。” 二人随即起身,陌璃此时也已褪去羞涩,唤来丫鬟侍奉梳妆。收拾妥当以后,二人大大方方挽在一起出了门。 “桓儿,陌璃,你们俩怎么睡到现在!” 刚出门,正好迎面碰上花玉榕,老太太风风火火地拉着二人去往前院,边走边埋怨,“寿典当日,宾客众多,你们这儿子儿媳不在前面忙活,居然睡懒觉,成何体统!” “我们这不是忙着让你早点抱孙子么。”李桓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庄里那么多人呢,有二姐三姐她们顶着,还怕忙不过来啊。” “你个臭小子!”老太太掐了他一把,斥责道,“过去你年少,家里的事情要你二姐她们顶在前面,现在你大了,都要成亲当爹的人了,还不得把家里的担子一点点接过来。你爹一把年纪了,这个家以后慢慢要你来当了。” 接着又对陌璃说道:“丫头,今后你就是这云海山庄的主母,得帮衬着这小子,里里外外的事情多照应着点。” “是,媳妇记下了。”陌璃乖巧点头。 这儿媳妇可是老太太自己挑的,自是一百个满意,又见小两口已亲密无间,积极给她造孙子,心里别提多高兴。 她拉着陌璃的手笑道:“今后在这个家里你最大,这小子若敢嚣张,你尽管收拾。以后有别的姑娘嫁进来也得听你管束,谁敢不从尽管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老太太是南疆人,性情又比较泼辣直率,陌璃对她也是倍感亲近,点头笑道:“谢谢娘,请娘放心,今后我定帮衬着相公,当好这个家。” “哎!这就对了!”老太太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 来到前院,宾客们络绎不绝,从山门涌入,多是南北两地的江湖人士,中州一带的官府中人。 李家人丁还是非常兴旺的,太爷虽然只有四个子女,但李桓的二姐三姐都生得挺多,再到李凌那一辈的小字辈,自然就更多了。 但凡成年的家族子弟此时全都在前院帮忙招呼客人,场面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其实压根不缺李桓小两口。 李桓在外漂泊三年,庄里诸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他没他没太大区别。 然而,这也正是四太太催着李桓往前站的主要原因之一。 李桓才是云海山庄真正的继承人,他在家里可有可无,这算怎么回事? 李桓的二姐三姐虽说招赘在家,也是给李家延续香火,但不论从辈分还是血亲,她们的子孙都无法跟李桓争夺继承权。 说句难听的,倘若老太爷早点娶四太太,早点生李桓,压根都不会要李二姐和李三姐招赘在家。 不过嘛,两个姐姐既然已经招在家里了,自然也应该拥有一定的继承权。四太太跟二太太见面就不对付,整天斗得面红耳赤,其中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二太太一直不喜欢李桓的主要原因。 本来二太太跟三太太都商量好了,今后两支子女平分家产,一起当家,结果突然冒出李桓这么个玩意。三太太豁达,坦然接受现实,但二太太可是被膈应得够呛。 来到前厅,老太爷高居主位,红光满面,喜气盈然,正接受往来宾客的恭贺。四太太二话不说,把李桓小两口直接推到老爷子身边站着,一起直面宾客。 见小两口携手到来,老爷子欢喜连天,逢人便主动介绍,让所有人都好好认识了一下李家四爷和四奶奶。 众宾客自然心里有数,纷纷跟李桓夫妇恭敬见礼,热情寒暄,场面热闹至极。 这么多年来,太爷可从未如此隆重且正式地向外人介绍李家子孙。二太太就坐在一旁,见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四太太坐在她对面,挑衅似的跟她对视一眼,脸上难掩得色。 其实二太太心里何尝不清楚,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没李桓也就算了,有了李桓,她们理应让出主道。云海山庄这个家,今后理应由李桓来当。 “姨爷爷,孙女给您贺寿,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时,一个打扮清新,端庄俏丽的女子来到太爷跟前,恭敬地双手奉上一个锦盒,盒子里乃是一大一小两颗夜明珠。 “哟,这丫头是?” 老爷子笑容和蔼,望向一旁的几位太太。三太太起身笑道:“这孩子是从三山岛来的,那两个珠子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 “哎哟,那可不容易。孩子,这一路长途跋涉,辛苦你了。有心了有心了,回头代我谢谢乡亲们。”老爷子一脸慈祥地笑道。 女子欠身施礼,接着又看向一旁的李桓夫妇,恭敬道:“侄女给四叔四婶请安了。” “你是……冯淼?”李桓笑眼相对,略有些惊讶,今日见她装扮一新,模样端正,落落大方,与昨日判若两人,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认。 “昨日蒙四叔解围,侄女感念在心,再次谢过四叔。”冯淼再施一礼,展颜一笑,如花绽放。昨日那邋里邋遢的小乞丐,精心收拾一番过后,竟也是个美人胚子。 李桓跟她客套两句,冯淼随即退到三太太身旁。 一番迎来送往之后,已近午时,宾客们纷纷落座。就在这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似是有重磅人物到来。 李桓翘首观望,不多时,管家刘洪匆匆奔入厅中,急声禀道:“太爷,宫中来人,已到山门!” “哦?桓儿,随我速去相迎!” 太爷连忙起身,往山门而去,李桓夫妇还有四位太太紧随其后。 刚到山门处,门前的山道上已是车马林立,仪仗排开,数百兵甲齐备的士兵整齐列队,两驾金碧辉煌的銮车并排居中,旁边随侍着数十个宫女太监。 一个老太监走出人群,朗声唱道:“太师大寿,五殿下,九公主,特来恭贺!” 九公主?听到这名字,老太爷顿时微微蹙眉。李桓起初只觉这名字有点耳熟,仔细一想,很快也反应过来,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随着宫女掀开珠帘,年轻英武的五殿下,跟锦衣宫装,容颜绝世的九公主,齐齐走出銮车,傲立于众人眼前。 李桓抬头朝九公主望去,恰好公主也正一脸戏谑地望着他,只一眼,他心里止不住砰砰疾跳两下! “是……是她!” 第29章 客到 没错,公主正是昨日那个男装打扮的姑娘,也就是跟他比过小馒头的那位。 “是她?这个公主,不会就是三年前那个……”陌璃觉出一丝苗头,微微蹙眉。 “就是她。”李桓轻道一句,心里颇有些难以言说之感。 二人从九年前就已结下纠葛,兜兜转转一大圈,没想到今日竟以这等方式再见。 “她就是九公主?为什么偏偏是她?”李桓心里颇感一丝无奈,直感觉造化弄人。 “殿下公主屈尊前来,叫老朽如何担当得起,快请快请。”老太爷携众人上前见礼。 “太师福寿绵长,吉星高照,我与小妹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沾沾太师的福气。”五殿下姜平易和声笑道。 九公主姜平君则是自始至终盯着李桓,毫不避讳,唇角带着丝丝玩味的笑意。 李桓无奈,也得跟着上前行礼,“李桓携内子陌璃,见过殿下,见过公主。” 他特意将“内子”二字说得较重,摆明是刻意点一点公主。 倘若这公主是别人,他都懒得废话,偏偏她是小馒头妹妹,叫李桓不忍心太过无视。心想着还是跟她把话说清楚得好,免得生出无谓的纠缠。 抛开喜不喜欢的问题,就凭公主的身份,李桓就不能娶她。一来他受不了朝廷礼法的约束,二来,云海山庄的少主娶北齐公主,这背后牵扯到的事情太多,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今后武林同道,尤其是南疆武林同道将会如何看待李家?李家立足于武林,而不是朝堂,娶个公主算怎么回事? 武林中人向来特立独行,轻视朝廷法度,跟朝廷之间难免生出冲突。倘若今后再碰到平洲灭门案那样的事,李家是帮朝廷说话,还是帮各大宗门说话? 当年老太爷把大女儿嫁给北齐皇族,就已经惹来不少流言蜚语,倘若李桓再娶个公主,李家武林盟主的身份怕是就要名存实亡了。 纵然公主长得千娇百媚,国色天香,纵然李桓再好色,还不至于连这点分寸都把握不住。 “哦?小四爷都已经成婚了?本宫听说,婚期不是在三日之后么?”姜平君淡淡笑道,“四爷在外漂泊三年,刚一着家马上就成亲,动作可真够快的。” 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不善,李桓淡定道:“我与内子一见钟情,长辈也无意见,便顺手将婚事定下。公主来得巧,回头还请留下喝杯喜酒。” “好,四爷的喜酒,本宫岂能错过。届时再为四爷备上一份大礼,给四爷添添喜气。”姜平君似笑非笑道。 简单寒暄几句,老太爷邀殿下公主入庄就坐。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又有皇族之人到来,这次是太爷的大女儿李媛,也就是雍王妃,带着世子世孙,还有几个王府的小辈,回来给老爷子贺寿。 李桓带着陌璃到山门相迎,这姐弟俩久难得见,上次见面还是李桓十六岁生辰,距今已有五年。此次再见,年近六旬的李媛不禁泪眼含笑,跟李桓夫妇好一阵家长里短。 随后又将王府的小辈们向李桓一一介绍,王府礼仪甚严,已四十出头的世子姜铭,见了李桓照样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四舅。 而跟李桓同岁的世孙姜子茂,那一声舅爷喊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喊完甚至还微微瞪了李桓一眼。 将李媛一行迎入庄中以后,紧跟着又来了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也是皇室之人,不过是南梁皇室。 为首一人身躯魁梧,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乃是南疆武陵王,萧湛。今年刚满三十,其兄长萧禹因病早逝,只留下一个幼女,无人承袭王位,故而由他承袭了王号。 老太爷再次来到山门处迎接,萧湛远远地便翻身下马,上前恭敬施礼。 “上卿大人高寿,晚辈特来恭贺。” “王爷有心了,多谢多谢。”太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感慨笑道,“二十年前,我与你祖父在邙山以剑论道,当时你跟你兄长尚还年幼。阔别多年,你已是英姿勃发,勇武逼人,你祖父在天有灵,应当心怀大慰啊。” “上卿谬赞了。”萧湛爽朗一笑,又看向一旁的李桓,拱手道,“这位就是李公子吧,久仰久仰。” “王爷客气了,快快里边请。” 李桓不失礼数地应付一句,同时将此人的相貌暗暗记在心里。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早先就从花月楹那里听说过此人。 这个萧湛对花月楹很是迷恋,一直想纳她为妃,早些年经常去百花谷纠缠。花月楹跟李桓走遍南北,四处打点生意,三年没回百花谷,也有点躲着萧湛的意思。 所以今天也算得上是情敌见面,只不过,萧湛还不知道花月楹已经跟李桓在一起三年。 临近午时,客人到齐,寿宴正式开始。 众宾客纷纷上前,给老爷子敬酒致贺辞,老爷子则让李桓代表他,一桌一桌回敬众宾客。 李桓自能体会老爷子的意思,全程带着陌璃,逢人便说“我夫妇二人敬各位一杯”,深怕端坐上位的九公主听不见。 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木已生舟,米已成饭,公主殿下,咱俩没戏了,三年前的婚约就不必再提了吧。 当然,李桓也希望是他自作多情,希望公主此来就只是拜寿,别无他意。而公主全程浅笑盈盈,跟前来敬酒的宾客谈笑风生,举止落落大方,连看都没看李桓几眼,仿佛真是对他漠不关心。 可李桓心里始终有点不放心,随便来哪个公主也好,为啥偏偏来这个九公主?太巧了吧……太刻意了吧…… 敬酒敬到南疆那一片时,李桓本打算先去萧湛那桌,结果没见着他人,左右一看,发现这家伙竟跑到了隔壁南疆各大掌门那桌,而且还紧挨着花月楹坐。 此刻他正腆着脸跟花月楹说笑,碍于身份,花月楹还不得不笑脸相迎。 “哟,王爷怎么坐到这桌来了,我正打算过来敬您酒呢。” 李桓端着酒杯,和陌璃一起来到桌旁,笑得很是热情。桌上的罗通等人一个个憋着笑,等着看戏。 “李公子客气了,来来来,咱们喝上一杯。”萧湛端起酒杯,爽快笑道。 一杯喝完,李桓又挨个敬桌上的其他人,当敬到花月楹时,他径直上前揽住她腰肢,笑道:“月楹,你也是主人家,一会代我多敬敬武陵王还有各位掌门。” “嗯,知道啦。”花月楹嫣然一笑,偷偷地对他抛去一个媚眼。 第30章 宣示主权 “主人家?这……” 萧湛听得两眼圆瞪,看看李桓,再看看花月楹,看着二人那亲密之态,一脸懵圈。 “王爷有所不知,月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等忙完这阵,很快就会迎她过门。届时王爷若是有空,还请过来喝杯喜酒。”李桓淡然笑道。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桌上的罗通等人也一点没有表现出意外,显然全都知情。 李桓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朝不远处的九公主瞟了一眼,正好,对方也正看向他这边,所以这话,也算是说给九公主听的。 小爷我不仅有老婆,而且还有两个,这下公主殿下应该死心了吧。 萧湛听到这话,则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只怕也已经是翻江倒海。 李桓对他没有过多理会,搂着花月楹跟众掌门说笑几句,宣示完主权之后,便带着陌璃继续去别桌敬酒。 “王爷,您还是坐自己那桌去吧,一会别人要敬您酒都找不着。”罗通对萧湛笑道,有意为花月楹解围。 若论感情先后,花月楹早就跟李桓在一起了,加上她跟四太太的关系,其实她大可争做李家大妇,不过她很大气地将名分让给了陌璃,这一点罗通还是心存感激的。 要知道,花月楹的行事风格其实是很强势的,做起生意来极为霸道,谁敢跟她抢生意,全都没有好下场。她能在终身大事上主动谦让,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其实嘛,这倒也不是花月楹大气,而是她识大体,一心一意为李桓考虑,她知道怎么做对李桓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萧湛的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讷讷地应了声,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寿宴在欢天喜地的喧闹声中临近尾声,散席之前,老爷子让众宾客两日之后准时准点前来参加婚礼。 北域之人其实是不太愿意参加这场婚礼的,奈何赶上了,借口推辞未免显得不给太爷面子,最后只得应承下来。 散席之后,李桓带人给众宾客安排食宿,里里外外一直忙到天黑。 待一切忙完,跟陌璃一起返回后院准备休息时,正看到宁语真双手抱剑,凝立在花园中。 “回去等我,我晚些回来。” “嗯,也别太晚,忙了一天了,早点回来歇息。” 陌璃侧目瞟了宁语真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随后先行离去。李桓则老老实实走到宁语真跟前,咧着嘴道:“师傅,今天就不能再偷个懒啊?你看我这新婚燕尔的……” 话未说完,就被宁语真冷冷地瞪了一眼,赶忙闭嘴。 “你这懒散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成家以后就当立业,就你这松散怠惰的德行,云海山庄偌大的家业交到你手上,你如何打理得过来?”宁语真苦口婆心地说道。 李桓则是一脸无所谓,“庄里那么多人呢,这份家业又不是我一人的。再说了,我以后可以多娶几个能干的老婆回来帮着我打理啊。 你看我爹,看似整天忙个不停,其实也是游手好闲,若是没有特别重大的事,庄里的事情都是我四个娘在操持。” “你有没有点出息?要不要点脸?”宁语真直恨不得踹他一脚,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家这么大的家业,正因家里人多,你若不主动争口气,将来指不定不被蹬到角落里去!整天嘻嘻哈哈,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 “哈哈,多谢师傅关心,这事我心里有数。”李桓小心翼翼凑近了些,侧目望着她道,“师傅今日心情不太好啊?徒儿大婚在即,你不替我高兴啊?” “哼,娶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女魔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宁语真冷眼望着他,“今后还望你对她多加管束,不要被她引入歧途!否则别怪为师对你不客气!” “哟,听这话,师傅是不同意我跟陌璃的婚事啊?”李桓微微正色。 “你爹娘定下的婚事,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宁语真也略微正色道,“只是你想清楚没有,你娶了那妖女,今后翎翎该怎么办?” “一起娶了呀,你怕她跟陌璃相处不来?”李桓知她担忧,笑着道,“别担心啦,你看我娘跟我大娘二娘,闹归闹,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么。 你看着吧,今后我好生调教,保证让她们和睦相处。练武嘛,我本事一般,但对付女人,嘿嘿,你要相信我的手段。” 宁语真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不管怎样,我警告你,今后你若敢让翎翎受了委屈,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啦,今后我肯定疼她。对了,我想起来个事!” “什么?” “翎翎喜欢吃核桃么?昨日我在街上碰到个人,偷偷拿核桃砸我,我怀疑就是翎翎。” “核桃?”宁语真蹙眉道,“翎翎喜欢吃鲜果,不喜欢吃干果,你看清楚人没有?” “没看清啊,难道不是她?”李桓略感一丝失望。 “行了,别东扯西扯了,赶紧练功吧。”宁语真摆了摆手,不耐道,“今日我传你三式,你给我看仔细了!” “放心,我肯定看得仔仔细细!”李桓咧嘴一笑,笑得有些下流。 随后,师徒二人又是一个认真教,一个就不学,磨磨蹭蹭到深夜,宁语真被气得拂袖离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桓心里不由得涌起一丝愧疚。明知道不能跟她在一起,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这样纠缠不休,到底有何意义? 他是轻视礼法,是笑看世俗,但二人之间隔着一道鸿沟,要跨过去,步子迈得未免太大了些,至少目前,他还没有这样的勇气。 正想得入神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刚准备回头去看,那脚步陡然加快!紧接着,一道人影疾掠而至! 李桓匆忙应对,拳脚相加,转眼间跟来人交手十余招。立定以后定睛一看,对面站的正是九公主姜平君。 她褪去华服,一身淡雅长裙,青丝裙摆随风浮动,好似空谷幽兰,清丽绝俗。 “这么晚了,公主好兴致。”李桓无奈说道。 “今日我要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公主冷冷说了一句,接着再次欺身而上。 李桓无奈接招,然而他大大低估了公主的武功,面对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仅三十回合便应接不暇,被一脚踹翻在地。 第31章 盛会 公主自幼喜爱武学,天资聪颖,又有名师教导,当年见面就嘲笑李桓,不是没道理的。 只因李桓大她两岁,练武的路子又比较野,让她很不适应,所以才被李桓轻而易举骑在了身上。 正所谓知耻而后勇,那一战之后,她更加用功学习,如今那一身武艺已相当不俗。 李桓被踹倒在地之后,公主顺势一脚踩在他胸口,冷声道:“当年你骑在我身上羞辱于我,今日你服是不服?” 李桓翻了翻白眼,也不挣扎,“服,公主武功盖世,我心服口服。公主若还不解气,也骑在我身上羞辱我一番好了,当年是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吧。” “哼,你还能再敷衍一点么?没劲。”公主撇了撇嘴,淡淡道,“三年前,我父皇下旨赐婚,你居然一声不响就逃婚了,胆够肥的呀!” “逃什么婚,你父皇只是嘴上一说,又未下旨。”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我父皇说出的话,就是圣旨!你敢逃婚,就是抗旨!”公主冷冷一笑,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俯身凑近了一些,冷笑道, “你想看圣旨么?这次来,本宫可是带着赐婚圣旨来的!要不要我在你婚典之日,当众宣读?” 听得此言,李桓心里一阵哀嚎,果然,还是冲这事来的。 “公主,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了妻室,而且有两个,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我实在是配不上公主,还是请公主劝劝皇上,收回成命吧。” “哼!李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许你娶南疆那两个女人!父皇圣旨已下,你老老实实跟我回京城,做本宫的驸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是身在福中,只不过,这福气却不是公主给的!”李桓奋力挣脱她脚掌,起身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冒失,但事已过去多年,还望公主念在当初年少无知,莫要执着。 你也看到了,我跟我两位夫人都已是有名有实的夫妻,我绝不可能抛弃她们,望公主莫要强求!” “我哪点比不上那两个女人?做我的驸马难道委屈你了么?”姜平君眼中闪动着一丝泪光,“当初是你自己许下的承诺,我一直都记着!” “这……我说你若嫁不出去,我就娶你,但你怎么可能嫁不出去?除非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 话到一半,见公主眼中已蓄满泪水,李桓心头一软,赶忙住口,好言道,“你是金枝玉叶,我只是一介江湖浪子,咱俩……真的不合适。” 他倒真不是怎么讨厌公主,相反,公主长得美若天仙,这火辣执拗的性格也正是他喜欢的。倘若她不是皇室公主,而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儿女,或是平民女子,李桓二话不说,乐得多她这么一个老婆。 可二人的身份实在相冲,李桓怎会不知,皇室想借这桩婚事来拉拢云海山庄,或者说,让云海山庄选边站,甚至想借李家之手,来打压武林各大宗门。 更有甚者,将来南北两地之间必有冲突,届时,皇室想让李家来充当马前卒! 而这么多年来,李家一直都是充当和事佬的角色,这是老太爷无法接受的,也是李桓无法接受的。 事关家族兴衰存亡,李桓怎能不谨慎处置。 “你当真非要娶那两个女人?”公主目光冰冷地望着他。 “除非我死,否则我娶定她们了!”李桓直视她的眼睛,不闪不避。 “你可知你这是在抗旨!” “倘若公主真要在我的婚典上宣读诏书,那我只能当众抗给你看!” 公主冷冷一笑,“好,那咱们就走着瞧!”说罢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李桓摇头长叹,心里满是懊悔,当初就不该随便许诺,自作自受啊…… 第二天,正是桃源盛会,恰逢春光明媚,风和日丽,来自各地的年轻男女们一大早便去往山上的桃花源,赏景游玩,聚众作乐。 李桓带着陌璃和花月楹,同样一早上了山,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同时也是希望公主看到以后能知难而退。 这桃源盛会本就是相亲大会,若是有互相看对眼的男女,此时都不必再掩藏心意,大可趁机表白。 正所谓人多胆子大,大家都在相亲,没什么不好意思,姑娘小伙们都会比平时勇敢很多。 桃树林中花海如烟,景色绝佳,随处可见男男女女们聚在一起谈情说爱。 李桓动作快,效率高,盛会开始之前就把亲相好了。三人上山以后,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看看风景聊聊天,倒也自在惬意。 其实他也想去再相一个,别人不说,他一直以来对柳思思都挺有意思的,不过嘛,碗里的都还没到嘴呢,现在就去盯着锅里的,的确有点不合时宜,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另外嘛,其实也有不少姑娘想来跟他相亲,毕竟他的条件摆在那,家世又好,又长着副好皮囊,虽说花心了点,但脾气性格都还不错,人也挺风趣,还是很有魅力的。 不过有陌璃跟花月楹坐在一旁,跟门神似的,别人自然也就识趣不来了。争做小三这种事,还是得避着点老大老二的。 坐了没多久,只见一大群人簇拥着从山下而来,正是姜平君一行,同行的还有雍王府的女眷,一群人由大太太亲自作陪。 从身旁路过之时,姜平君自顾与旁人有说有笑,对李桓视而不见,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异常。 毕竟都是北齐臣民,北域各大宗门的人,见了公主都会上前见礼,该尽的礼仪必不可少。 而南疆之人自不必说,见了公主虽说也都盯着瞧,不过全都是窥探她美色而已,无人会上前招呼。 “这个贱人,不会是专程过来捣乱的吧?”陌璃望着不远处的姜平君,冷哼一声道。 “她想捣乱也正常。”花月楹淡淡说道,“且不说她跟小桓之间的那点事,就北齐皇室而言,也绝不愿见到云海山庄跟青冥教还有百花谷走得太近。” “倘若她明日当真宣读诏书,那该如何?”陌璃蹙眉问道。 “那就得看他喽。”花月楹朝李桓努了努嘴。 “这还用想么,婚姻大事,我岂会受人胁迫?”李桓面露一丝狠厉之色,“我云海山庄行事自有主张,才不会听命于皇室!真若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掀桌子造反!咱们武林中人刀口舔血,还怕这些?” 陌璃眼中闪过一抹欣赏,挽着他笑道:“不错,云海山庄的少庄主,就得有这等魄力,算我没看错人。” 花月楹笑道:“的确,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我们若是忍让一步,对方就会得寸进尺。倘若北齐皇室真有胆子来强逼云海山庄,就不会借公主来联姻了。眼下时局不定,他们是不会来捅咱们这个马蜂窝的。” “是啊,尤其我们这马蜂窝里最近又多了两只蜂王,不怕被蛰他们就尽管来!”李桓哈哈一笑,一手搂着一个,心里好不快意。 第32章 冲突 陌璃跟花月楹之间没有排斥,而且三观相合,彼此相处得还是不错的。 三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坐了一会之后,打算起身四处转转。 然而刚刚站起,李桓就看到前方不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人影,衣袂飘飘,翩然若仙,正是宁语真。 “师傅?”他微微皱眉,对陌璃二人说道,“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说罢径直朝宁语真走了过去。 “你看出来没有,这家伙对他师傅心思不纯。”花月楹凑近陌璃身旁小声说道。 “有这事?”陌璃听得微微挑眉,她跟李桓才在一起多久,哪会知道这么多,惊奇道,“他师傅不是蜀山的未来掌门么?她能嫁人么?” 花月楹嗤声一笑,“正因为不能嫁人,所以那家伙现在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敢撩骚撩骚,解解馋。今晚他们若再练剑,你去瞅一眼就知道了。” “哼,这家伙还真是色胆包天,他还要不要点脸?” “你说呢?你觉得他要脸么?” 二人相视一笑,笑而不语…… 另一边,李桓快步来到宁语真面前,皱眉问道:“师傅,你怎么到这来了?你也来相亲么?你能相亲么?” 语气中竟是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宁语真好笑道:“相什么亲,我来看看风景,要你啰嗦个什么。” “这样啊,那我陪你逛一逛?这山上我熟啊。”李桓笑道。 “谁要你陪,少在一旁碍眼。你若闲着无聊,就去把昨晚教你的三式练一练,今晚若再耍不像样,你别想睡觉!”宁语真微微瞪了他一眼,随后自行离去。 李桓一脸悻悻地回到陌璃二人身旁,见二人神情古怪,目光锐利,顿时有些心虚,赶忙打了个岔,拉着二人四下玩赏起来。 临近午时,丫鬟们端着果品点心送上山,李桓招呼众人用膳。 此时,在不远处的一片草丛边,几个姑娘小伙正聚在一处,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不时发出阵阵惊叹。李桓的侄孙女李桦,此时也挤在人群中,盯着地上看得入神。 原来,有一个小伙子懂得驱虫之术,此时正驱使着一群蚂蚱围成一圈活蹦乱跳,很是神奇。 小伙子来自南疆五圣山,是穆青青的哥哥,穆融。他长得人高马大,模样敦厚,笑起来更是有点憨憨的感觉。 在驱赶蚂蚱的同时,他一直偷偷注视着对面的李桦。从前天进城游玩时初次见面,他就对李桦心生爱慕,但为人比较腼腆,一直没找到机会搭讪。 今天上山游玩,他总算是鼓起勇气,跟李桦说上了几句话,李桦对他倒也不排斥。见有机会,他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讨李桦欢心,赶蚂蚱这招倒是挺有效,李桦看得很是来劲。 只不过,光是蚂蚱跳圈,看久了肯定没意思,眼看李桦兴趣渐淡,他眼珠一转,决定招来点带劲一点的大家伙。 不多时,一条青色的小蛇不知从何处呲溜溜游到了李桦脚下。 “啊!蛇!”李桦被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将她及时扶住。 “李姑娘,没事吧?” 暖如春风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桦偏头一看,一张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竟是五皇子姜平易。 “没……没事。”李桦脸蛋微红,小心肝扑通疾跳两下。 “耍点小把戏逗逗乐就行了,为何弄条蛇过来吓人?开玩笑也得有点分寸!”姜平易看向穆融,皱眉说道。 眼看他将李桦揽在怀里,穆融顿觉不爽,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吓到人家姑娘我自会道歉,用得着你来说教?” 围观的人群中站出一人,指着穆融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大庭广众,又都是些姑娘家,你招条蛇过来不是故意使坏么!你以为这里是你们那蛇虫遍布的蛮荒之地?” 穆融身旁也站出一人,指着那人回怼:“区区一条菜花蛇而已,无毒无害,大惊小怪个什么!谁知道你们北方人胆小如鼠,连条菜花蛇都怕。” 他是穆融的好友,来自流星阁的凌耀,是凌珑的哥哥。 “你这蛮子还敢出言不逊?在咱们北域境内轮得到你来猖狂……啊!” 那人话刚说完,突然一声惨叫!嘴巴上银光闪动,竟是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银针刺得极深,竟是穿过嘴巴,把舌头都给刺穿了! “不会说人话以后就不要说话了,若再敢狗眼看人,那你这对眼珠子也别要了。”凌珑从一旁走来,面若寒霜。 “妖女!你竟敢下如此毒手!” 围观的北域众人顿时看不下去,一阵骂骂咧咧。南北两地本就不对付,这把火一点就着,现场的七八人立时打成一团。 凌珑他们几个武艺高强,而且下手没数,不一会功夫就将几人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全都住手!!” 李桓闻声匆匆赶来,远远一声怒喝,大多人立即停手,凌珑却不鸟他,仍旧追着两人暴揍。 “这疯丫头!” 李桓不敢迟疑,当即纵身上前,其身法极快,转眼将凌珑跟那两人隔开,双手紧紧攥住她手腕。 “够了!别再闹了!” “关你屁事!他们自找的!” 凌珑那小暴脾气,一旦上来,连她哥都拉不住。她奋力挣脱李桓手掌,又要冲上去揍那两人,李桓不得已,跟她动起了真格。 二人身法迅猛,招式凌厉,转眼交手十余回合。不过没到二十回合,李桓便反手扣住凌珑的一只胳膊,想都没想,就在她屁股上用力抽了一下。 “闹够了没!” “啊!你……你……” 凌珑俏脸通红,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再敢胡闹,我还抽你!”李桓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最后,凌珑奋力挣脱,狠狠一脚踢在他腿上,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李桓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哪里顾得上伤势,赶忙安抚众人。好好的相亲大会,闹出这种事,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 “大家远道而来共襄盛会,还请给我个面子,切莫因为一点口角而伤了和气。” 第33章 凌珑 主家的面子,众人还是要给的,纷纷拱手应是。 凌耀一脸寒霜地走到李桓身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你当众欺负我妹妹这笔账,回头我跟你慢慢算!”说罢朝着凌珑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陌璃花月楹一起上前疏散了南疆众人,大太太和宁语真也赶了过来,劝散了北域众人,同时派人将伤者送到山下治疗。 “哥,刚才出什么事了?” 穆青青晚来一步,没凑上热闹,见众人皆已散去,穆融却还呆呆站在那里,不禁拉着他问道。 “没什么,小打小闹而已。”穆融心不在焉地说道,目光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李桦身上。 此时,李桦正跟五殿下相谈甚欢,笑意盎然。见得此状,穆融心里一阵抽搐。 “小桦!” 李桓在不远处呼喊一声,将李桦叫了过去,询问刚刚事发的经过,李桦自是如实道来。 南北两地经常为了一点争执打得头破血流,所幸今天是来相亲的,都没带什么家伙,刚刚那场面已经算是很克制了。事情一目了然,本不值得多想,可偏偏事发在这个节骨眼,总叫李桓忍不住多留个心眼。 他看了看五殿下,又朝另一旁一脸若无其事的九公主看了一眼,心里暗想,会不会是这女人在故意挑事?她不是让我走着瞧么,瞧什么?给庄里惹出乱子,来阻碍后天的婚典? “四爷,没事的话我走啦。”李桦转身要走。 李桓看出她还想去找五殿下,急忙将她拉住,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刚刚的事情动静不小,你立刻下山,去跟太爷把刚才的事情讲一遍。” “啊?非得现在啊?”李桦一脸不情愿。 李桓怎不知她心思,微微板起脸道:“这是正事,别光顾着玩,赶紧去!” “好吧。” 一群小辈里面,就数李桦跟他最亲,他平日对李桦很是疼爱,李桦也最听他话。见他说得郑重,李桦不敢再撒娇,赶紧下山去了。 随后,李桓状若无意地跟五殿下对视一眼,二人互相颔首致意,不露丝毫异状。 “哼,刚刚你打凌珑那一巴掌,真够果断的呀,打的位置也是刚刚好,一下把她给镇住了。”陌璃在一旁冷声说道,目光稍显锐利。 “这个,刚刚情急之下,我哪想到那么多。那丫头也是,脾气倔得跟头牛一样。”李桓一声苦笑,此刻想想,也觉得刚刚那一巴掌有些不妥。 “我可以证明,他那一巴掌的确不是故意的。”花月楹在一旁笑道,“他只是打顺手了而已,我这几年每次出去勾搭男人,回来总要被他打上几巴掌。” 说着还不忘朝李桓抛了个媚眼。 傍晚,众人下山返回山庄。 李桓去到前厅之时,那里已坐了不少人。除太爷以外,还有穆逸、罗通、凌中朔以及北方武林的几位掌门。 今天山上的冲突当中,伤得最重的就是被凌珑一针扎穿了嘴巴的那个,只怕是半年内都没法正常说话了。 那人来自北域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名叫青云派,是掌门杨青云的二公子。 此刻,杨青云就坐在一旁,脸色很是难看。凭他一人还真不敢来找凌中朔他们算账,于是拉着丁长风等人过来站脚。 当面对外侮时,南北两地的宗门之间都会表现得比较团结。 “今日之事起因就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双方但凡克制一点,根本不会是这等结果。一个先动口,一个先动手,双方皆有过错,此事就此打住,都别再争了!” 老爷子一锤定音,说完堂下寂静无声,双方都不敢反驳。 “青云,你儿子那边,我已托药王岛派人精心护理,定会尽快让他康复,你大可放心。”太爷又对杨青云说道。 “太爷费心了,这次的事,是犬子给太爷添麻烦了。”杨青云恭敬说道。 “中朔,你丫头那脾气也得改改,回头好生管教管教。倘若哪天撞上个硬茬,吃亏的是她自己。”太爷又对凌中朔说道。 “太爷的话,晚辈记下了,回头定会好好说说她。”凌中朔点头应道。 如此,今日之事算是有了结果。众人随后去往偏厅赴宴,可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后,凌中朔却还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桓。 李桓也算自觉,主动上前道:“今日情急之下,对令爱多有冒犯,还望凌阁主恕罪。” 凌中朔冷哼道:“珑珑长这么大,连我跟她娘都没打过她一下,你可倒好,那一巴掌下去,整个山上的人都听见了。她一个姑娘家,你让她今后如何见人?” 李桓歉然道:“都是我不好,回头我让她好好揍一顿,出出气。” “哼,揍你有什么用?能挽回姑娘家的脸面么?”凌中朔对这样的回答显然一点都不满意。 恰在这时,太爷来到一旁,拍了拍凌中朔的肩膀,呵呵笑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回头让那丫头也嫁到我们家来呗。她跟陌璃本就是好姐妹,以后正好做个伴。” “好!要的就是太爷这句话!如此,这事就算定下了!”凌中朔转怒为笑,变脸比变天还快。 又对李桓说道,“小子,那丫头把自己关在房里半天没出门,你给我去哄哄她。另外,出嫁之前,你得让她喜欢上你,心甘情愿上花轿,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完便跟太爷到偏厅喝酒去了。 李桓愣在原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是真没想到凌中朔答应得这么干脆。 一愣神的功夫,那二人已走出老远,他无奈皱了皱眉,冲他们喊了句,“这也太草率了吧?你们不再考虑考虑么?” 然而,那二人全当没听见。 来到别苑,凌耀正守在凌珑的房门前,不停地说着劝慰的话。见李桓到来,凌耀冷冷瞪了他一眼,折身去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李桓来到凌珑的房门前,先是道了个歉,然后也说了些劝慰的话,不过房里一点动静没有。他知道,就那丫头的脾气,劝估计是没用的。 于是直接说道:“有个事我通知你一下,你爹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所以我打你那一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今后咱俩谁跟谁啊。” “什么!?” 房间里轰咚一声,像是凳子被踹翻,隔着房门,李桓都能想象到凌珑此时一蹦三尺高的样子,赶忙向后退了几步。 下一刻,房门被猛地拉开,凌珑柳眉倒竖,满脸凶煞,扯着嗓子吼道:“谁要嫁给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我爹疯了不成!” 第34章 嘱托 “我也不知道你爹咋想的,他答应得可干脆了。” 李桓戏谑地望着她,挑眉道,“我估摸着啊,就你这脾气,就你那女魔头的名号,整个南疆怕是都没人敢要你。难得有机会把你嫁出去,你爹也就不挑了。” “滚!我找我爹算账去!”凌珑像头发飙的母狮子,气势汹汹就要往前院而去。 李桓赶忙拽住她,她这一去,还不把晚宴给搅了,连忙说道:“你爹也是为了你的名声,当然了,事情是我做下的,我理应对你负责。本来我也没想过这茬,但事已至此,咱俩干脆凑活凑活得了。” “谁要跟你凑活!你个好色无耻之徒!我才不要嫁给你这种花心大萝卜!” 凌珑奋力挣扎,李桓一边死死攥住她手腕,一边嗤声道:“你又没尝过,怎知花心萝卜不好吃。你看陌璃跟你楹姑姑,不都吃得挺香?就你挑食!” 见她闹的愈发厉害,李桓又道:“别闹了啊,你爹跟我爹都已经认了亲家,今后你就是我李家的人,要守我李家的规矩,给我改改你的臭脾气!” “放开我!我爹那个老东西!问都不问我,我要去把他胡子薅光!” “你爹现在是我岳父,你要薅我岳父的胡子,问过我的意见么?给我老实点!” 凌珑都快气疯了,闭着眼睛抬脚猛踹,李桓赶忙闪身躲避,终于叫她挣脱开来,不过却挡在院门前,冷笑地望着她。 “想出这道门,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哼!想让我嫁给你,我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二人一言不合,立马又打到了一块。 李桓的实际修为远不止他那天在晚宴上说的那样,凌珑的功力与他差了一截,而她真正的杀手锏,其实是她的暗器功夫,这也是流星阁的绝学。 只不过,跟李桓交手的过程中,她并未使用暗器,所以哪是李桓的对手,打了没一会,又被李桓扣住胳膊,拿捏得动弹不得。 啪的一下,李桓又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一把,笑着道:“还老不老实?再敢撒泼今天非把你屁股打烂!” 凌珑气得俏脸通红,奈何又挣脱不开,恰在这时,她见凌耀坐在石桌旁,立时怒声叱道:“哥!你眼瞎么!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就跟个木桩子似的坐在那看戏?” 凌耀缓缓起身,跟李桓对视一眼,撇了撇嘴,“难得有人能治得住你,我觉得这门亲事挺好。既然爹都已经发话了,我劝你还是想开一点吧。” 说完不顾凌珑那吃人的目光,径直离开了别苑。 “哥!你还是我亲哥么!”凌珑咬牙怒骂。 “这下老实了吧?” 见她稍稍老实了一点,李桓将她松开,轻笑道,“乖乖回房待着,我叫人把晚饭给你送来。” “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凌珑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愤愤地瞪着他。 “咱俩的事还早,回头你慢慢考虑,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娶了你,我还怕你把我家弄得鸡飞狗跳呢。”说着,李桓神色微整,“但是这两天,千万不能再生事了,听见没有?” “是那帮人自己作死!我射出的那根针没有淬毒,就已经是便宜他了!”凌珑狞声说道。 “行了,你记住我的话就行,婚典在即,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添乱。陌璃是你闺中密友,你就算为她考虑考虑,行不行?” “我知道了!” 凌珑不耐转身,又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今日你打我那一下,我迟早跟你算账!” “怎么,打疼你了?”李桓戏谑一笑,“要不要我进屋帮你上点药?” “去死!贱男人!” 说罢,凌珑愤愤返回房中,砰地将门关上。李桓叫来丫鬟,嘱咐一番之后,也去往前院赴宴。 晚宴一如往常,就是气氛稍稍淡了一些,显然是受白天的事件影响。由此也能看出,南北两地之间的和睦景象,该是多么脆弱不堪。 席间,李桓还注意到一件事,就是李桦跟五殿下之间进行过多次互动,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这丫头……”具体也说不上为什么,李桓心里就是隐隐有些担忧。 “穆融对小桦,似乎挺有意思。”陌璃同时注意到穆融看李桦的眼神,在一旁笑道。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花月楹摇头轻笑。 “倒也未必。”李桓轻道,“白天我跟小桦聊过,她对穆融并无反感,起初相处得还挺不错,若非突然冒出个拦路虎,小桦跟他或许真有可能。” 花月楹扫了一眼五殿下,面色微沉,轻道:“而且这个拦路虎,还是头年轻气盛的猛虎。” 李桓听得摇头一叹,未再多言…… 散席之后,李桓来到后花园,宁语真如约等在那里。 “师傅,咱们开始吧。”李桓上前笑道。 宁语真却是一阵沉默,良久,转身望着他,柔声说道:“李桓,今日是我最后一天教你武功。 一会我将苍岚剑诀剩余的招式尽数给你讲解一遍,你仔细看,仔细听,切莫像过去一样分心他顾。” “这……这是为何?师傅,你为何突然……”李桓听得愣在原地。 “今日我看你与凌珑交手,身法灵活多变,招式出人意料,虽说是苍岚剑诀的底子,但却多出了许多精妙变化。” 说到此处,宁语真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笑着道,“虽只学了二十四式剑法,却能举一反三,主动求变,此等悟性,堪称当世罕见。 我已经没有太多东西可以教你,今后的路你大可照着自己的想法去走,留在我身边,对你来说反倒是一种束缚。” “师傅,我……”李桓神情一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不舍。 沉默片刻,宁语真背过身去,脸上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红晕,轻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从你上山的那天就知道,也知道你贼眼一直乱瞟,压根没专心学习。 但你我师徒缘分已定,我只能是你师傅。你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待后天婚典结束,我就会返回蜀山,此生都不会再轻易下山,你也不要上山找我。 去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去做你该做的事,找到翎翎,一辈子好生待她,这便是为师对你最后的嘱托。” 第35章 中毒 李桓怔怔僵立原地,强烈的失落感如潮水一般,在心头拍打不止。 这世上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宁语真才是他第一个真正爱上的女人。 十六岁那年,蜀山初上,惊鸿一瞥,叩开了他懵懂的心扉,从此以后,那道清雅如仙的身影便深深镌刻在他心底,多年来从未忘怀。 听到这番话,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剜去了一大块。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的神色转为平静,缓缓吐出了一句,“我不要。” “嗯?”宁语真蹙眉望着他,在她印象里,这个徒弟虽说嘴上喊师傅喊得恭敬,但似乎从未听过她这个师傅的话。 绝对的逆徒一个。 “你下不下山那是你的事,我上不上山找你,那是我的事。”李桓朝她凑近了一些,哼哼道,“你想在千绝峰上修成个仙女么?我偏不让!师祖修了一辈子,你看他修成个神仙了没?真是笑话!” “你这家伙,目无尊长,好生放肆!”宁语真厉目瞪着他,刚刚静下的心,立马又蹿起一朵朵小火苗。 “放肆就放肆,你做师傅的不管我这徒弟了,难道还不许徒弟我追上山,看望看望您老人家,尽尽孝心么?”李桓轻哼道。 “你休要胡搅蛮缠!我在山上清修,不可被人打扰,你来了就是坏我修行!” “谁说修行就只能窝在山上清心寡欲的?你看看我,这三年来一直流连在风尘之中,身边从未断过女色,修行不也没落下太多?” 李桓已打定了主意,开始振振有词,“我跟你说,未经历世俗,就不要妄谈超凡脱俗。大家生来就是俗人,妄图斩断七情六欲,那是有违天理,泯灭人性的,你可千万别犯傻。” 说着又往前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道,“反正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即便不能娶你做老婆,我也要一辈子缠着你!想让我别去见你,除非你把我腿打断!” “你这人……” 宁语真其实早知道他这死皮赖脸的尿性,颇有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今天我忙了一天,太累了,那苍岚剑诀你还是慢慢教吧,一招一招地教,教得太快我也学不会。 这剑术我若是学不好,将来行走江湖,给蜀山丢了人,反正别人只会笑你,不会笑我,你自己看着办。”李桓厚着脸皮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你……你真是讨打!”宁语真气闷不已,秀拳渐渐握紧,心里的小火苗噌噌地往上窜。 “我就是讨打,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拿脚踹,这是我爹教我的至理名言。你打吧,尽管打,我不躲。”李桓一脸贱笑地把脸凑了上去。 宁语真又气又好笑,看似恶狠狠地揪住他耳朵,不过手上却并未使出几分力气。 今天话已挑明,李桓一直憋在心底的那股邪火止不住地往上窜,心一横,牙一咬,张开双臂顺势一抱,一下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放肆!快松开我!” 宁语真吓了一跳,稍稍用上真力,挣开他手臂,错身一闪,退至三步开外。 李桓心满意足,也不敢太过分,站在原地,笑得一脸得意。宁语真似是真的动了怒气,正准备上去好好教训他一番,远处却传来家丁丫鬟们的呼喊声。 “不好了!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出事了!” 李桓听得一惊,满腔情思消散无踪,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宁语真也收敛心神,紧随其后。 “出什么事了!” “是五殿下!五殿下他……中毒了!” “什么!?速去将乔岛主请来!快!” 问清情况以后,李桓和宁语真皆是大惊失色,连忙朝五殿下居住的小院奔去。 殿下和公主都是住在独立的院子里,周围有亲卫把守,里面的侍从也都是自己带来的。李桓一路上思考,倘若有人给五殿下下毒,最有可能就是在晚宴的时候。 谁会给他下毒呢?还下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来到小院之时,九公主已先一步赶到,他们俩的院子离得不远。 进了房间,只见五殿下正呕吐不止,脸色发黑,嘴唇发紫,整个人已快虚脱。几个侍女围在他身旁,急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李桓心中一沉,从表象来看,殿下中的毒,毒性应该十分猛烈。 “五哥!你感觉怎样?”公主急奔上前,吓得花容失色,厉声吼道,“大夫!大夫呢!” “公主莫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李桓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药王岛岛主乔汉青拎着药箱匆匆赶至,他的两个孙女乔小玉和乔小芙也紧随其后。几乎是前后脚,老太爷、几位太太还有陌璃她们也都赶了过来。 乔汉青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即出手诊治。 在给五殿下连施数针,再喂他服下两粒药丸之后,总算让他的症状缓解了许多。 “殿下中的毒,毒性猛烈,虽不致命,但若不及时医治,怕是要瘫卧在床,半年难以起身,而且会给身体带来永久的损伤。”乔汉青神色凝重道。 “我皇兄现在如何?”姜平君急问。 “现已将毒素排出大半,再辅以汤药,三日之后便无大碍。” 听得此言,众人全都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乔岛主,我皇兄中的是什么毒?”公主沉声问道,脸上怒气难掩。 “此毒名叫百日枯,是用产自南疆的几种草药配制而成,中毒之后会在两个时辰内发作。依老夫推测,殿下应该是在晚宴时被人下的毒。” 众人听得心中暗沉,公主冷哼一声,转向老太爷,沉声说道:“太师,这是在你府上,本宫不便行事,还请你尽快查出真相,给本宫一个说法!” 太爷神色凝重,躬身道:“公主放心,事情出在我府上,我定给公主一个交代!” 第36章 调查 深夜,李桓一大家子齐聚在书房里,一个个愁眉不展,神情凝重。 “桓儿,这事你怎么看?”太爷望向李桓,目光里带着一丝期许。 李桓轻叹道:“表面看,最值得怀疑的肯定是五圣山的人,尤其是穆青青那个疯丫头。白天的事她没插上手,晚宴时下毒泄愤,的确符合她的行事作风。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比如,药王岛!擅长治病解毒的人,精通毒理,一定也擅长下毒。 那百日枯是产自南疆的毒药,这一点未免有点太明显了,难道就不可能是药王岛的人栽赃嫁祸么?他们跟五圣山向来势不两立,动机也算成立。 另外嘛,我甚至还怀疑一个人,我反倒觉得他最有可能是下毒之人。” “哦?是谁?” “哼,就是五殿下他自己!” 李桓冷声说道,“那百日枯看着吓人,却并不致命,而且一旦发现中毒,在庄里肯定会及时得到救治,所以这毒对五殿下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 假如是穆青青下的手,我倒更愿意相信,她不仅会用上致命的剧毒,甚至会把九公主也一块毒死,那才更像她的手笔。 所以嘛,我觉得这倒更有可能是五殿下自己演的一出苦情戏,至于原因,就更简单了。 北齐肯定不希望我们跟南疆宗门走得太近,如此行事,不仅能离间我们跟五圣山的关系,甚至还能影响后天的婚典。” “如何跟婚典扯上关系了?”陌璃蹙眉问道。 “你想啊,皇子遭人投毒,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倘若我们不能及时找出凶手,那后天的婚典还要不要正常举行? 倘若正常举行,是不是显得对皇室不敬?倘若取消婚典,对这么多武林同道又没法交代。 因为皇子出了点事,就失信于南北武林同道,大伙今后要如何议论咱们?不得说咱们对皇室奴颜婢膝么?” “桓儿说的有理,此事,的确棘手啊。”大太太一脸担忧道。 “比起这个,我倒觉得另一种情况更为棘手。” 花月楹突然开口,众人听得神色一凛,纷纷朝她望来,只听她说道,“大家想过没有,倘若真查出来就是五圣山或是药王岛,抑或是其他哪个门派干的,太爷要如何处置?将他们交给朝廷,任由朝廷处置么?” 听得此言,众人心里又是一沉,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月楹说得对,江湖事江湖了,按说就算查出是谁干的,也不能直接将人交给朝廷,而应该按江湖规矩处置。” 四太太长声一叹,眉头都快拧到一处,“可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将人交出来,跟皇室那边又无法交代,的确难办啊。” 众人听完又是好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管家刘洪快步来到厅中,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穆逸和乔汉青。 此前,老太爷拜托二人一起协助调查下毒的真相,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定的试探之意,毕竟今晚的宾客当中,就他们两方人最精通毒药之术。 要在众人聚集,护卫森严的晚宴上,悄无声息地给五殿下下毒,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有能力办到的,除了五殿下自己,基本就只有他们两家。 “太爷,我们已将今晚侍奉晚宴的家丁丫鬟全部盘问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后厨那边也去看过,也没有发现任何毒物残留。 五殿下毒发之时,宴席已结束了有一会,所有的杯碗盆碟已经收到后厨,清洗完了,所以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刘洪躬身禀道。 “太爷,晚宴现场还有后厨我们已仔细看过,的确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下毒之人,手法很干净。”乔汉青凝眉说道。 “太爷,我知道你怀疑这事是不是我们两家人干的。”穆逸神色坦然,跟着说道,“我先表个态,此事与我五圣山无关。青青那丫头的确是想找人撒气来着,但被我严辞制止了。我们就算再鲁莽,也不至于在太爷的晚宴上生事。” 乔汉青也微微笑道:“太爷,我药王岛要想跟五圣山较劲,大可明着来,还不至于用上栽赃嫁祸的手段。” 太爷点头道:“我信你们,这里也就你们最通毒理,还得劳烦你们帮忙分析分析,其他还有什么可疑之人。” 二人相视一眼,穆逸开口说道:“晚宴之时人多眼杂,想要悄无声息地给五殿下下毒,除了我们两家,就只有那些能直接近距离接触五殿下的人。” 乔汉青接道:“依我之见,下毒之人要么是侍奉晚宴的丫鬟家丁,他们斟酒上菜,想下毒最是方便。要么,就只有可能是跟五殿下同桌的那些人!” 三太太开口道:“今晚赴宴的都是贵客,未免怠慢客人,侍奉晚宴的丫鬟家丁都是挑的在庄里做过多年的老手,一个个知根知底,怎么可能是他们,他们下毒图个什么?” 这一点众人自然都不怀疑,排除这点的话,那就只剩跟五殿下同桌的那些人了。 而跟五殿下同桌的,除了九公主,就只有雍王府的一众王公子孙。 “这……”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还要去把雍王府的王妃、世子、世孙他们全都盘问一遍? 他们全都是皇族之人,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很有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过,有可能是他们么?李桓心里不禁想道。 他向来不关心朝堂中事,自然不清楚他的大姐夫雍亲王,在朝中是怎样的存在,跟皇帝关系如何。 但他此时最怀疑的,依然是五殿下自己给自己下毒,九公主参与策划,这样最符合逻辑,也应了公主先前说过的话。 既能干扰云海山庄跟南疆武林的关系,又能阻碍后天的婚典,这不正是公主那个小贱人最想看到的么。 “老爷,要不,我去找小慈问一问?”犹豫片刻,大太太开口说道。 雍王妃李慈,是大太太的女儿,这事真要问的话,也只能大太太去开口。 “不妥。”李桓摇头说道,“这事可是犯了皇族之中的大忌,大姐他们的院子跟五殿下离得不远,倘若此事跟大姐他们无关,我们贸然去问,岂不是白白给他们招来麻烦。” 老太爷欣慰点头,“桓儿说得对,咱们人在江湖,多几句流言蜚语无大所谓,但身在皇室,可容不得半点猜忌。若无真凭实据,不可惊动小慈他们。” “那倘若有关呢?”陌璃冷不丁冒出一句。 第37章 糊弄 听得此言,厅中骤然陷入沉寂,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大太太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只得望向太爷。最后,还是太爷开口打破僵局,“倘若真与雍王府有关,那就不是我们武林中人能插手的了。” 说着又看向李桓,正色道,“桓儿,如今你已是大人,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责无旁贷,这事就交由你处置。” 二太太急道:“老爷,李桓处事经验尚浅,这么大的事交给他来处置,怕是不妥吧?” 四太太马上呛声:“你懂个屁!正因事关重大,才应该让桓儿挡在前面!他若处置不当,还可以说他年少冒失,到时再由老头子出面兜底。 倘若直接就由老头子发话,那事情可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这老东西也已经一把年纪了,你能保证他不会老眼昏花?” “你个贱人!嘴巴就不能放干净点!”二太太立马火大。 “二姐,四妹,这种时候就别吵啦。”三太太一脸无奈,例行当起了和事佬,“我觉得四妹说得有理,应该让桓儿打前站,老爷可以在后面观望观望。 况且桓儿也大了,迟早要撑起这个家,理应让他历练历练。刚刚我见桓儿说话有条有理,思路清晰,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哼,要不怎么说三姐是家里唯一的聪明人!”四太太挑衅地望了望二太太,二人互瞪一眼,便不再多言。 李桓说道:“这事不管是谁干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和证据。若只凭嘴上一说,怕是难以向九公主交代,且等我明日先探一探她的口风。” 接着又对刘洪说道,“老刘,明日你再将今晚侍奉晚宴的丫鬟家丁仔细盘问一遍,看能否问出些什么线索。” “是,四爷。” 次日清晨,李桓一早来到五殿下的小院门外,让侍女通传,不多时,姜平君面若寒霜,大步走来。 “查出凶手了么?” “殿下情况怎样了?”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已脱离危险,还需休养。”姜平君摆了摆手,不耐道,“找到凶手没有?” “还没有线索,昨日我们已经询问过五圣山和药王岛的人,此事应该与他们无关。剩下的可疑之人当中……” 说话间,李桓定定地看着公主,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结果却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剩下的可疑之人怎么了?”公主冷声问道。 “剩下的有可能给五殿下下毒的,应该是昨晚与你们同桌之人。若真是这样,可就超出我云海山庄的能力范围了。” 他这话颇有试探之意,倘若真是五殿下自己给自己下毒,公主应该能听出话中隐意。倘若不是,那雍王府的人就的确可疑。 昨晚他跟陌璃还有花月楹商议了好久,倘若雍王府真的与此事有关,蓄意谋害皇子,那就等同于谋反。 这事云海山庄能参与么?显然不能。不是他们漠视亲情,不帮李桓他大姐,而是不能帮,也帮不了。 老太爷若是有谋反之心,还用帮着雍王爷造反么?李家本就是前朝皇族后裔,天下共主,血脉正统,凭老爷子的威望,只要他振臂一呼,南北两地有的是人跟着他干! 北齐皇帝为何要给李桓和公主指婚?说得好听点叫拉拢,说得不好听就是忌惮。 所以嘛,这事还是该怎样就怎样,李桓他们不好去问雍王妃,就让公主自己去问。况且,若五殿下真不是演戏,难道他们自己就不会怀疑雍王府的人? “哼,李桓,你在暗指什么?” 公主冰雪聪明,怎能听不出他话中所指,冷哼道,“你是在说雍王府的人心怀不轨?” “我只是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你听,事涉皇族,我们怕是有心无力。” “皇族?我跟我皇兄也是皇族,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我或是我皇兄自己给自己下毒?”公主声音愈发冰冷。 “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说的。”李桓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李桓,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公主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我皇兄乃堂堂皇室贵胄,千金之体,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般作践自己?简直不可理喻! 再有,我告诉你,下毒之人同样不会是雍王府之人!你当本宫眼瞎?来你这鱼龙混杂之地赴宴,本宫会全无防备?能叫人当着我的面给我皇兄下毒? 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有意袒护南疆之人!事情这般明显,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查的五圣山那些人? 就找他们问了句话,你就信了?没有对他们挨个盘问?没有到他们的住处去搜?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笑话!他们是我云海山庄的客人,无凭无据,我们凭什么去盘问人家?凭什么去搜人家的住处?” “没有凭据那就去找!没找出凶手你跑来跟我废什么话!我皇兄是在你庄里出的事,若不能找出凶手,明日你那婚典也别办了!” “哈!凭什么?一码归一码,办婚典跟找凶手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宾客等着喝喜酒,岂能你说不办就不办?”李桓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公主冷笑不已,“你心可真够大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惦记着娶媳妇入洞房呢,你是色迷心窍了吧?” 李桓正要怼她两句,陌璃跟穆青青、穆融还有凌珑、凌耀几人从一旁走了过来。 “小四爷,你在那磨蹭什么呢?赶紧上山去玩呀,桃园盛会还有今天一天,你指不定还能再捞一个媳妇,千万别错过机会呀。”穆青青娇声笑道。 昨晚她就已听说了凌珑被许配给李桓的事,晚宴过后跑去凌珑房里,跟她聊了半宿。 “我今日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李桓随口应了一句,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他没心情,其他人也基本没什么心情,也就穆青青跟凌珑她们,那叫一个心大。 “哎呀,走啦,不就是那什么皇子中了毒么,又没死,就算死了又怎样,咱们该玩玩,管他干嘛。”穆青青若无其事地上来拉着李桓就要走。 “死妖女!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姜平君怒气狂涌,手中暗暗蓄上劲力!在她看来,昨晚下毒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妖女。 她既有动机又有能力下毒,而且那毒也是产自南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死贱人!我就是再说一百遍你能怎样!” 穆青青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她从昨天开始就憋了一肚子气,哥哥的心上人被截胡,南疆之人遭受辱骂,加上昨晚他们五圣山还被怀疑是凶手,老爹还被太爷叫过去配合调查,这她能忍? 若论脾气火爆,说话做事没轻没重,凌珑都比不上她。 第38章 真相 “九妹,莫要做无谓之争。” 就在这时,五殿下姜平易从院中缓缓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李桦正在一旁扶着他。 见此一幕,穆融兄妹俩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我等此来,是为贺喜,无论如何不该扰了主家的兴致。”姜平易勉力对李桓拱手笑道,“庄上宾客众多,李公子自去忙吧。我身体已无大碍,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殿下言重了,您是在我庄上出的事,我等理应查清真相,给殿下一个交代。” 李桓想了想,恭声道,“今日我会继续调查此事,还请殿下安心休养,争取早日康复。” 姜平易笑道:“公子放心,幸得乔岛主妙手医治,我已恢复大半,明日说不得还要去喝杯喜酒。” “哈哈,如此最好不过。” 客套两句,李桓心道,这五殿下的官样文章倒是做得挺好。临走前,又对李桦说道,“小桦,五殿下尚须休养,你莫要在此叨扰,随我上山去吧。” “哦。”李桦还是很听李桓话的,未有多言,跟着他一起离去。 姜平君搀扶着姜平易,转身走向屋内。 “这个李桓,还真是铁了心要跟南疆之人搅在一起。九妹,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姜平君冷冷一笑,“敢当着我的面娶别的女人,做他的白日梦去!” 进了屋,摒退左右,姜平君正色道:“五哥,你觉得是谁下的毒?会不会,真是雍王府的人?” 姜平易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正如你所说,跟他们同桌共饮,我们都留着心眼,想当面下毒哪那么容易。若是稍有不慎,被当场捉住,他们如何下台?姜铭做事谨慎,不会这般冒失。” “嗯,我也觉得不是他们。肯定是那帮蛮子,他们就是在故意挑事,南疆近年来行事愈发激进,怕是巴不得挑起两境争端!” “是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南北之间终有一战。当下这脆弱的和平局面,怕是持续不了太久了。” 姜平君听得无声一叹,神色幽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后院的一间厢房里,管家刘洪正对昨晚侍宴的丫鬟家丁们进行再次盘问。 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丫鬟走进房中,左右看了一眼,来到刘洪面前,双手在身前交叉,微微低下头,显得很是恭敬。 “都处理干净了?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刘洪低声问道。 “今日清晨去了一趟后山,将剩下的那点毒渣也清理掉了,绝无人能查出什么,请刘管家放心。”丫鬟悄声说道。 “嗯,下去吧,平日里多做事少说话。” “是。” 简单交代一番之后,丫鬟出门离去。刘洪神态自若,又继续叫下一个丫鬟进来盘问…… “青青,昨晚的毒真不是你下的?” 上山的路上,李桓皱眉问道,目光稍显锐利。 “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穆青青脚步一停,脸色显得很是不善,“昨晚我准备了断肠散,本打算把那殿下公主一块毒死,结果我爹硬拽着不让。 我穆青青下毒,中者必死!百日枯那等不入流的玩意,谁稀的用!” “就是,不把人毒死还下个什么毒,你也太不了解青青了,居然怀疑她。”凌珑撇撇嘴道。 “别多想了,肯定不是青青。”陌璃开口道,“她的脾气我清楚,若真是她做的,她绝不会抵赖。 另外,应该也不是药王岛的人做的,他们若想栽赃,怎也该留下明显的线索引导我们去查,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有。 我看呐,凶手应该就在跟五殿下同桌的那些人当中。” 李桓疑惑道:“可我感觉,刚刚九公主也没有说谎。假如不是五殿下自己下毒,你说凶手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下了手,又不下死手,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算了,该怎么查怎么查,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那五殿下也没事。”陌璃挽着他笑着说道,明日就要举行婚典,她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李桓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随口道:“陌洋呢?你们上山怎么不叫他一起?” “他不来。”陌璃白了他一眼道,“亏你还有脸问。” “怎么了这是?”李桓有点莫名其妙。 穆青青插嘴笑道:“陌洋喜欢凌珑喜欢好久了,你说怎么了。昨晚听说凌珑要嫁给你,他饭都没吃得下去,若不是因为你是他姐夫,他一准弄死你!” “有这事?哎哟,那我可不能坏人姻缘。”李桓看向凌珑,急道,“一会我去跟你爹说清楚,咱俩的事就当个玩笑,不作数,不作数啊。回头你跟陌洋也说清楚,可别闹了误会。” “你算老几?我用得着你来安排?” 凌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朝山上而去。 “她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李桓一脸茫然地望向陌璃和穆青青,“难不成,她不喜欢陌洋?” “她对陌洋没那心思,只将他当做兄长。”陌璃无奈说道。 “就是,她若喜欢陌洋,他们俩不早就成了,还有你什么事。”穆青青随口一说。 李桓没太在意,现在他还没功夫顾得上跟凌珑的事。这时,他又注意到穆融跟李桦并肩走在前面,有说有笑,聊得挺投机的样子。 不由笑道:“我觉得穆融跟小桦倒是挺般配,性格也合得来。”说着微微挑眉,想了想对身旁二人说道,“今日山上清静,适合谈情说爱,咱们撮合撮合他们俩吧?” 这话正说到穆青青心坎上,连忙笑道:“好呀好呀!我哥正惦记着李桦呢,今后她若嫁到五圣山,我们肯定好好待她。” “嗯,我也看好他们俩。” 陌璃欣然笑道,“他们若是成了,今后穆融就得管我叫四奶奶。青青,到时你在我面前,怕是也得改改称呼吧?” “哼,你这么快就来占我便宜了?” 穆青青小脸一扬,想了想道,“行,我哥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只要他们能成,我吃点亏就吃点亏。” “四叔!” 就在这时,李婷也从山下赶了上来,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心情也很好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李桓笑眼相望,调侃道,“看你笑成这样,思春了吧?是不是相上哪家的公子少爷了?” “要你管。”李婷娇蛮地皱了皱鼻子,目光偏移,跟一旁的凌耀相视一笑…… 第39章 天降儿子 一日平静度过,庄中未再出事,但关于下毒之人的调查,依然毫无头绪。 这一天,庄里从午后开始忙碌,半天功夫就将婚典现场布置妥当,到处可见灯笼高挂,红绸飞舞,四处张贴着喜字,走到哪都是喜气洋洋。 次日一早,众宾客纷纷到来,场面热闹异常。临近午时,婚典照常举行。 太爷和罗通端坐高堂,一众贵宾齐聚在大厅里,南北两地的武林同道分立两旁,注视着一对新人缓步踏来。 李桓一身喜服,满脸喜气,牵着绣球,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引着凤冠霞帔,头顶大红盖头的新娘子缓缓步入大厅。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姜平君。 今天她穿着一身锦绣宫装,高贵优雅,落落大方,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如此的明艳照人,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原本李桓并不想多看她,可无意间的一瞥,他看到她手里握着的东西,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声! 此刻,姜平君的手里,正握着两颗核桃! “她……她这是……” 一丝不祥之感,没来由地在他心中升起。本来他快都忘了此前姜平君的威胁,但现在看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他并不担心姜平君真的会在婚典上当众宣读赐婚诏书,因为他早就下决心,倘若姜平君真敢那么做,那他铁定抗旨!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为了维护皇室颜面,我在外漂泊三年,够给你皇室面子了,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你若非要来我婚礼上搅和,那就别怪我跟你撕破脸皮! 他相信姜平君不会那么做,因为那既改变不了什么,还会让皇室丢了颜面,何必呢? 然而现实却是,那份赐婚诏书的分量,远不及那两颗核桃的分量。 她为何会拿两个核桃在手上?她跟那天拿核桃砸我的女人是何关系?那个人是岳翎么?如果是的话,公主跟岳翎又有何关系? 四目相对,公主笑意淡然,目光深邃如海。从她的目光当中,李桓感受到一股寒意,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她到底想干什么?”他心里止不住地想。 就这样,他有些魂不守舍地从公主面前经过,就那短短两步之间,他似乎听到核桃被咔嚓捏碎的声音。 “四爷!” 刘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让李桓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急忙回头望去,心里砰砰直跳,只见刘洪匆匆奔入厅中,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出什么事了?”他略带颤抖地开口急问。 “混账!婚典正当时,怎可随意惊扰!有天大的事,待仪式结束之后再说!”四太太怒拍椅把,起身怒道。 “回四太太!是……就是天大的事!” 刘洪在李家侍奉二十多年,怎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太爷觉出不对,沉声喝问:“有事快说!莫要耽误了吉时!” “太爷!您……您自己看吧!” 刘洪指着厅外,此刻,一个丫鬟缓步走来,她的手里,正牵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娃。 在众人的惊诧声中,小娃娃跨过门槛,走入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拢而来,如潮水般的议论声紧随而至。 太爷懵了,几位太太懵了,李桓和已经将盖头掀开的陌璃也懵了,连在一旁观礼的花月楹都懵了。 “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下一刻,更让众人惊掉下巴的事发生了。 小男娃见到李桓之后,不要人教,直接就朝他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叫唤。 “爹,爹爹,爹爹。” 爹爹!!?? 娃娃声音虽小,却好似炸雷一样,让上座的太爷和四太太瞬间不淡定了。愣了片刻之后,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桓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满目诧异,声音中却带着难掩的惊喜。 “月楹!这是不是你们的?”四太太侧目看向花月楹,只当是她跟李桓偷偷生了孩子,准备今日给他们一个惊喜。 花月楹连连摇头,一脸茫然。她跟李桓在一起虽久,但也就是最近才打算要孩子,怎么可能是她的。 小娃娃很快走到了李桓脚下,两只小手揪住他衣服,仰着脑袋,一脸天真地望着他。 起初的震惊过后,李桓迅速冷静下来,稍稍一想,如果这孩子真是他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岳翎!这是我和岳翎的孩子!” 这时,最先按捺不住的四太太快步来到一旁,将孩子抱了起来,定睛打量两眼,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老头子快来瞧瞧这孩子,这小鼻子小眼睛,跟桓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哈哈哈!没错!绝不会错!这是咱们的大孙子!” “快叫我看看!快叫我看看!”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可太爷一把年纪了,终于有了亲孙子,怎能不激动。快步上前细看两眼,顿时也是眉开眼笑。 “哈哈!没错没错!是桓儿的孩子!跟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激动过后,老爷子连忙摆手道,“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吉时已到,婚礼继续!婚礼继续!” “说得对!这事回头再说,桓儿,陌璃,你们继续行礼。” 四太太说完,连忙抱着小孙子又回到了座位。坐下以后,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千哄万哄。太爷的目光也是一直瞟向她这边,挪都挪不开。 “哼!原来你还藏了这手!” 陌璃冷哼一声,婚典本是人生大事,突然闹这么一茬,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没好气地瞪了李桓一眼,愤愤将盖头又给盖上。 “这事我真不知道。” 李桓自己脑子里还嗡嗡响呢,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晚点再说,不然真要闹笑话了。 “四爷。” 管家刘洪小心翼翼地开口,叫李桓心里又是一紧,回头皱眉望着他。 “刘洪,你速速退下,还杵在那干嘛?”太爷不耐开口。 刘洪小心翼翼地说道:“太爷,四爷,送孩子过来的那人说,四爷若还想见到孩子他娘,最好现在就赶去山门,否则……怕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第40章 婚礼中断 “这……陌璃?” 李桓顿时左右为难,无奈看向陌璃。倘若此时离开,今日这婚典还像个什么样子。即便他后面再赶回来完成仪式,也定要成为笑话。 陌璃的脸往哪搁?罗通的脸往哪搁?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闹出这种状况,还不得抱憾终身。 可现在若不去山门,可能就一辈子见不到岳翎了。这话什么意思?岳翎出什么事了么?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倘若因为一时延误,导致岳翎出事,李桓更是要悔恨终身。更何况,岳翎跟他还有了孩子。那么小的孩子,怎能让他从小没了娘。 太爷和四太太他们顿时也是陷入两难,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陌璃僵立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轻道:“赶紧去吧。” 李桓愧疚难当,拉着她手道:“我答应你,一定重新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你开开心心做新娘子。” 接着转向众人,拱手道,“抱歉诸位!叫诸位见笑了!改日待我重新择定良辰吉日,再好好敬各位几杯,向各位赔罪!” 说完便朝着厅外飞奔而去。 在路过姜平君跟前之时,二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姜平君唇角带着一抹戏谑之色,正将一颗核桃仁,缓缓放进樱桃小口当中。 “贱人!算你狠!” 李桓心里暗骂一句,不敢有片刻停留,径直奔向山门。此时他已能大致确定,那个拿核桃砸他的姑娘就是岳翎。 岳翎不喜欢吃核桃,核桃应该是她买给孩子吃的。 公主手里也拿着核桃,这说明岳翎很可能落入了公主手中! 很快,李桓来到山门,放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青衣,头戴斗笠的人影正骑在马上,缓缓朝山下走去。 “站住!” 他正想去追,谁知那人听到声音之后立刻策马扬鞭,向山下飞奔而去。 他不及多想,也找了匹马,奋力追赶,转眼便消失在了山道上。 他这一走,婚典现场可就热闹了。 小四爷婚还没结,先有了个两岁多的孩子,还跑来婚礼现场当众认爹,这事放眼江湖,都是个十足的笑料。 按说这对于“浪得虚名”的小四爷来讲,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在外浪三年,才只带了一个孩子回来,都算少的了。 今日的婚礼虽然被搅和黄了,但这几日云海山庄盛情款待,没有怠慢任何一个来宾,即便最后没喝成喜酒,也算叫他们不虚此行。 所以对于云海山庄,众宾客其实也没有太多可以诟病的。 原本今日之事,只把它当个乐子就好,可偏偏南北两地宾客齐至,前天还闹了不愉快,所以北域众人当中,难免有人说话阴阳怪气。 “看样子,山门外的那位姑娘对四爷来说,意义非凡呐。” “那是自然,人家都已经给四爷生了儿子,那可是李家长孙。下次再办婚典,搞不好是先跟那位姑娘办呢,今天这新娘子,怕是要往后排了。” 北域那边,话刚起个头,立马有许多人纷纷附和,声音越聊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大。 在场众人当中,有不少“知情人士”,猜到刚刚那孩子的娘,有可能就是蜀山宁仙子门下的那位女弟子,于是又开始笑传,四爷的那位同门师妹才是他的真爱。 对于今日这场婚典,北域之人本就不看好,他们当然不愿意看着云海山庄跟南疆走得太近,所以在场的大多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更有甚者,还有的站出来火上浇油。 “恭喜太爷!恭喜四太太!今日喜得金孙,实乃天降之喜啊!” “说得对!恭喜太爷!贺喜太爷!祝小公子长命百岁,茁壮成长!” 一时间,北域那边的恭贺声此起彼伏,还有许多人出口夸赞四太太怀里的孩子,说这孩子天庭饱满,灵秀逼人,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场面热闹之极。 面对众人的溢美之词,太爷和四太太却并无丝毫喜悦,但又无法出言驳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在那说喜庆话,你还能指责人家的不是么。 但问题是,今天可是主题可是婚典啊!将新娘子一个人晾在那不管,反倒在那夸个孩子,这算怎么回事? 今日这场婚典于南疆武林而言,意义重大,出了这样的状况,再被北域之人明里暗里一通嘲讽,南疆众人的脸色可以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甚至连花月楹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怒气,更不要说一旁的凌珑和穆青青等人。至于陌洋更不用说,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哼!我就说花心的男人不可靠!处处留情,不负责任,陌璃就不该嫁给他!”凌珑紧握双拳,咬牙说道。 “倘若是我碰上这等事情,刚刚李桓那家伙就别想活着走出大门!婚礼当日,放着新娘子不管,真亏他有脸!”穆青青一脸凶相道。 “砰!” 最后,罗通实在忍受不住,拍案而起,怒声喝道:“陌璃!咱们走!”说罢就朝厅外大步离去。 “罗通!” 太爷心急如焚,疾追上前,拉着他道,“今日是我李家亏欠了陌璃,他日定让李桓亲上青冥峰,给你一个说法!” 接着转对众人,朗声道,“大家听着!今日突发意外,致使婚典中断,但李桓跟陌璃的名分早已定下! 陌璃是我李家长媳,这一点绝不会变!待重新择定良辰吉日,必定重办婚典!今日老夫放话在此,在陌璃正式过门之前,别的任何女人都休想进我李家大门!” 太爷的话掷地有声,算是替陌璃和罗通挽回了些许颜面,也让北域那边的议论声小了下来。 四太太也连忙去到陌璃身旁,拉着她道:“丫头,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娘向你保证,一定让李桓好好补偿你。你若气不过,下次娶亲之时,让李桓将你从青冥峰上一路背下来!” 陌璃一个姑娘家,碰上这样的事,心里怎能不委屈。虽说她也知道李桓的难处,但这些难处归根结底都是李桓自找的,她肯定是无辜受害者。 太爷说的对,她和李桓的名分已经定下了,这两天也已昭告全武林。 其实婚典只是个仪式而已,随时都能补办,她也想看淡一点,可当看到被四太太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时,一股无名怒火还是从心底涌了上来。 “娘……四太太!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 她含泪说完,便大步出门而去。 第41章 劝慰 “陌璃!丫头!” 四太太心焦不已,抱着孩子就要去追,这时宁语真快步赶来,急道,“先把孩子给我吧,您这样只会刺激到她。” 四太太自然知道李桓跟岳翎的事,也知道这孩子八成就是岳翎的,宁语真是岳翎的师傅,自然也就是孩子的亲人,所以并未犹豫,小心翼翼将孩子递了过去,然后连忙去追陌璃了。 回到房间,陌璃当即收拾行装。老太太在一旁苦口婆心,好言劝慰,只是她这气性下不去,哪能听得进去。 见陌璃将行李收拾好,转身要走,老太太连忙拉着她道:“丫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次是我们对不起你。 你要回青冥峰,娘不拦你,但你记住,咱们是一家人,切莫叫外人钻了空子,使了绊子。” “四太太,我……”陌璃泪眼潸然,嗫喏不已。 “你这丫头,这就不认我这个娘了么?”老太太替她抹了抹眼泪,柔声道,“今日之事的确是个意外,我们一家对你是何态度,桓儿对你是何态度,难道你不清楚?” 这一点陌璃怎会不知,她也早已将自己当成是李家的人,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罢了。 “娘,我想回青冥峰静一静,待李桓回来,劳您跟他说一声。”她低声泣道。 “好,你放宽心,待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我让李桓立刻去青冥峰接你。” 说着,老太太将一只晶莹的玉镯从手腕上摘了下来,并戴到了陌璃手腕上,正色道,“另外你记住,你是我李家的儿媳,南北武林人所共知。不管你走到哪,在你身后,都站着整个云海山庄!” “谢谢娘,媳妇记住了。” 陌璃心生感动,含泪拜别之后,毅然出门离去。 凌珑、穆青青还有花月楹三人都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都随她一同离去。 “月楹!” 老太太将花月楹叫住,快步上前,拉着她道,“路上你帮忙劝劝陌璃,今日之事桓儿也是不得已,让陌璃看开一些。” “我是得劝劝她。”花月楹有些不爽道,“老爷子都发话了,陌璃不进门,别的女人都不能进。我就算为我自己打算,也得劝好陌璃啊。” “你个死丫头!少跟我阴阳怪气!”老太太掐了她一把,小声道,“陌璃也好,凌珑也好,那什么岳翎也好,她们能跟你比么?她们敢叫我老姐? 你长桓儿几岁,眼界宽,遇事稳重,将来这个家还不得靠你帮桓儿掌着。现在遇着事了,你得帮着桓儿,可千万别跟着添乱。” “哼,老姐,你这张嘴哟,就会说些漂亮话,背地里跟陌璃只怕也是这么说的吧?”花月楹扫了她手腕一眼,淡淡道,“你把镯子给陌璃了?我的呢?” “一个镯子而已。”老太太随手一掏,从另一只手腕上也掏了只玉镯子下来,塞给她道,“只要你们跟桓儿和和气气,把日子过好,我那点压箱底的珠宝首饰还不都是你们的。” “行吧,我有数了。” 花月楹将玉镯戴上,笑着道,“待小桓回来,你告诉他,我许久不回百花谷了,须得回去将大小事务安排妥当,然后再回来。 趁这段功夫,让他把手上那点屁事处理干净,等我嫁进门时,可不想碰上今日这等事情。倘若叫我碰上了,我可没有陌璃那么好说话!” “行了,近来南北两地之间恐不平静,你自己也小心点,早去早回。” “知道啦。” 随后,陌璃四人快步而行,径直出了山门。 “陌姐姐,咱们就这么回去啦?”穆青青拉着陌璃问道。 “回去?谁说我要回去了!” 陌璃陡然脚步一停,神情冷若冰霜,厉声道,“账还没算,我岂能回去!” “对头!我还当你转性了呢。”凌珑冷笑着道,“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背地里捣鬼,就是想让咱们南疆武林难堪!这笔账若不算清楚,他们还当我南疆之人好欺负!” “说得对!”穆青青一脸兴奋,拍手笑道,“我这就去准备毒药,把庄里那些北方人全部毒死!” “不可!你少在那胡说八道!”陌璃怒瞪她一眼,“若是在庄里生事,太爷必不能袖手旁观,咱们不能给庄里惹麻烦。” “嘁,差点忘了,你现在也是云海山庄的人了。”穆青青撇了撇嘴。 陌璃未置可否,冷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我知道该跟谁算!今日我受此屈辱,若不给那贱人点颜色瞧瞧,我岂能罢休!” 说着看向穆青青和凌珑,“不管我是不是云海山庄的人,咱们永远都是姐妹!我的事,你们帮还是不帮?” “这还用说!”穆青青定声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人一起杀,有皮一起扒,你的事我们不管谁管!” “就是!”凌珑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所以说嘛,男人不可靠,关键时候还得靠姐妹!” 说着又看向花月楹,问道,“楹姑姑,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花月楹笑道:“你们知道我的,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我没什么兴趣。这里有块玉佩,你们拿着,不管走到哪,若是需要帮忙,就拿着玉佩去找当地最大的青楼乐坊。” 说着将一块莹白的玉佩递到陌璃手上,又道,“陌璃,这次的事情……” “姑姑,别说了。”陌璃转过身去,轻道,“是娘让你来劝我的吧?” “她是让我来劝你,不过嘛,我可没那打算。”花月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李桓那家伙,自己惹下的风流债,却让我们跟着受气。 若不给他点教训,今后他还不得上天!你记着,那家伙若去青冥峰找你,千万别轻易下山!让他一路跪着上山,再背你下山,否则别给他好脸色!” 第42章 亲娘 另一边,一路策马追赶的李桓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举目一看,前方那疾驰飞奔的人影已快消失不见。 也不知追了多久,此时天色已晚,道路愈渐昏暗,他心里隐有感知,前方那人应该不是岳翎,而是公主安排的人,为的就是引他离开,从而无法完成婚典。 “庄里也不知怎样了,陌璃此刻定然伤心死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愈发焦急,接连拍打马背,奋力追赶,又继续追了半个时辰,却还是追赶不上,甚至已经不见了前方那人的踪影。 此时夜色已至,他无奈勒马停蹄,原地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先行返回。 “倘若那贱人真敢伤了翎翎,我就跟她拼了!”恶狠狠地暗骂一句,当即调转马头,借着漫天星光月色,朝山庄而去。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思绪万千。 “我跟翎翎居然有了孩子?难怪,难怪她在蜀山待了一年才离开,原来她是有了身孕,在山上生孩子。 她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在山上那一年,也不知受了多少闲话。这两年,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闯荡江湖,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得是吃了多少苦。 师傅肯定知道翎翎生孩子的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若知道,怎也要把翎翎接回家来。 师傅是怎么想的?翎翎又是怎么想的?我就是如此负心薄幸之人么?为什么有了孩子都不告诉我?我不配做孩子的爹么? 翎翎,你我分明两情相悦,约定终身,你为什么要这样?” 带着满腔的迷惘与愁绪,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一人一马如暗夜流星,在山道上飞驰而过…… 婚典虽然中断,但太爷作为主家,还是要尽待客之道,于是邀众宾客共赴晚宴,明日再散亲。 虽说闹了笑话,但笑过也就算了,毕竟小四爷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一点风流韵事而已,不值得小题大做。北域众人基本都愿意留下赴宴,而南疆那边,则有不少人先行离去。 像青冥教和百花谷的人,午宴都没参加就走了。 每次举办桃源盛会,多少都能凑成几对,今年也不例外。晚宴之时,气氛还算融洽,大伙都不再提白天之事,转而开始商议自家的儿女之事。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有好几对年轻的男女看对了眼,借着晚宴的机会,由长辈提出。 能在此共聚一堂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算是门当户对,聊起来气氛自是很融洽。 其中,凌耀跟李婷情投意合,虽然才只相处了几天,但凌耀是那种一眼认定,此生不悔的性子,宴上直接就让凌中朔开口提亲了。 李婷还未准备好,闹了个大红脸,捂着脸跑了出去。见她那羞不可抑的小模样,众人怎还不知她的心思。 李婷是三太太的孙女,三太太向来开明,只要儿女愿意,她向来没有意见。太爷更是乐见其成,最后,这桩婚事很顺利地定了下来。 接着,穆逸也顺势开口,为穆融提亲,对象嘛自然是李桦。李桦对穆融其实也有些好感,当场没有同意,但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她是二太太的重孙女,而二太太那一脉向来不喜欢跟南疆联姻,所以李桦的几位长辈都表现得不情不愿。 太爷肯定是支持李家女儿跟南疆多些往来,试图说服二太太他们,可他们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口,虽说没有明着拒绝,但那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而就在太爷左右为难之际,五殿下突然站了起来,也明确表示喜欢李桦,希望能容他回京请旨,纳李桦为妃。 李桦对五殿下同样心有好感,见他开口,心里暗暗羞喜。 二太太他们对此明显表现出更强的意愿,虽说他们也不是攀权附贵之人,并不稀罕把儿女嫁入皇室,但比起嫁到南疆,肯定更愿意选择前者。 于是,太爷开口问李桦自己的意思,李桦左看右看,一边是目光热切的穆融,一边是温文尔雅的五殿下,一时间难以抉择,最后这事只能容后再议。 除了这两对以外,其他还有好几家也当场提出联姻。李家儿女在武林中可是抢手货,毕竟这么强的背景家世在这,太爷和几位太太人品又好,谁不愿意攀这门亲。 原本嘛,李桓肯定是最抢手的那个,奈何他口碑一直不太好,加上他已经定了青冥教那门亲,而且白天还来那么一出,纵然别人有心,此时也开不了那个口。 此时此刻,李桓也已经来到山门外,今日事发突然,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儿子,想到这茬,心里怎能不火急火燎。 四太太今日事忙,没太多时间陪大孙子,见宁语真将孩子照应得挺好,就安心把孩子丢给了她。 晚宴宁语真没来,就在后院专心带孩子。 孩子至今尚无名字,只有个乳名,叫豆豆。这孩子性子活泼,下午跟宁语真在后院玩闹半天,此时已是昏昏欲睡。 宁语真轻柔地替他脱去外衣,将他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姨娘,你知道我娘去哪了么?”纵然相处得挺好,一到睡觉,孩子自然还是想到了亲娘。 “豆豆乖,你娘……有事在忙,今晚姨娘陪你睡,好不好?”宁语真柔声笑道,眼眸中微微闪动着泪光。 “可我想要我娘,过去我一直都是跟娘睡的。”孩子眼泪汪汪,开始不依。 “你娘很快就来,很快就来。”宁语真轻抚着他小脑袋,含泪笑道。 “姨娘,你去帮我把我娘找来,我要我娘。”孩子呜呜泣道。 “好好好,姨娘去找,姨娘答应你,只要你睡着了,你娘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明天你一睡醒,就能见到你娘了,好不好?” 说话间,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从宁语真脸颊滑落。她的声音温柔之极,笑得那样慈祥,看向孩子的目光里,满是浓浓的疼爱之意。 最后,在她的柔声细语当中,豆豆渐渐睡了过去。她侧身躺在豆豆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房间里安静至极,只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不多时,孩子已然睡熟,眼角泪痕未干。看着他那稚嫩可爱的小脸蛋,宁语真突然崩溃,唇角颤抖不止,眼泪如决堤的江河一般,滚滚落下,将枕巾沾湿一片。 她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赶忙拭去,目光片刻也不肯离开孩子身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地将孩子拥在怀里,将脸跟孩子的脸蛋紧紧贴在一起。这一刻,她恍如新生,喜极而泣。 “孩子……我的孩子……娘在这里……娘就在这里……” 第43章 建议 “哟,四爷回来啦。” 晚宴临近结束时,李桓风尘仆仆地来到前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来。四太太见状,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找到人没有?”四太太急问。 李桓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人群,很快便看到了端坐在上位的姜平君,立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晚点再细说,先去坐吧。” 四太太拉着他到自己旁边的位子坐下,小声跟他说了陌璃她们已经先行离去的事。李桓听得无奈长叹,心里一阵窝火。 姜平君就坐他对面,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目光里透着几分得意。见他望来,甚至还挑衅似的拿起一颗核桃,放在手里把玩,着实把他气得够呛。 “你看清了没有?山门外那人到底是不是岳翎?”四太太小声问道。 “没呀,离得太远,我就只看见个背影,连男女都分不清。”李桓叹气道。 “下午我问过豆豆了,就是他娘送他来的,也是他娘告诉他,今天穿一身大红袍的就是他爹。所以,他娘应该暂时没事,你不用太过担心。” “这么说,岳翎是特意挑了今天把孩子送过来的?她也是故意想把今天的婚礼给搅了?” “她想搅和也正常,早知道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可不是应该先把她娶进门么。 今日你爹情急之下还放出话去,说陌璃不进门,别的女人一个都别想进,岳翎若是知道了,只怕更得生气。” “这都叫什么事呀。” 李桓郁闷不已,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埋怨道,“翎翎生孩子这事师傅肯定知道,她要是早点知会一声,怎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样。 你说她这师傅是怎么当的?居然眼看着自己徒弟独自一人把孩子生下,还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外漂泊两年,一会我非得找她要个说法!” 想到今天宁语真带孩子的样子,四太太不禁笑道:“别说,你师傅还挺会带孩子,豆豆跟她也挺合得来,估计豆豆刚出生时她没少抱。刚刚我还叫人去看过,孩子已经被她哄睡着了,乖得很。” 说着话,太爷那边起身宣布宴席结束,下次再聚。 此次桃源盛会还是凑成了好几对的,不过基本都是李家跟北方各大宗门之间。 除了李婷愿意嫁去流星阁,其他的李家女儿基本都不愿意嫁去南疆,嫌弃那里山高路远,民风彪悍。李家儿郎们也基本不愿意娶南疆女子,怕那些女子野性难驯,拿捏不住。 对此,南疆之人的心里一直都颇有芥蒂,老太爷也很无奈,毕竟儿女们不愿意,他也不好强求。 “太爷,我看呐,下次桃源盛会我们也别来了,就你们聚聚得了,反正我们来了也是白跑一趟。南北两地之间,终究还是合不来啊。” 穆逸不冷不热地说道,其他南疆之人有不少人点头附和,颇有同感。 太爷怎不知他话中之意,笑道:“这叫什么话,穆融跟小桦的事,容我们稍作商议,晚些给你答复。 你看我家李桓,跟陌璃、月楹不是相处得挺好?凌珑那丫头也要嫁到我们家来,对了,你家青青不也没有意中人么,回头让她也嫁给李桓得了。” 穆融白眼一翻,嗤声道:“太爷,您儿子一个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先冒出个孩子出来。您还是让他先消化消化吧,我家青青若是也嫁过来,我怕您这山庄不够她拆的。” 众人听得哈哈一笑,李桓此刻哪有心思想这些,全当没听见。 不过,众人对他还是有点佩服的,三个未婚妻全是南疆出了名的女魔头,寻常人一个都不敢沾,他一娶娶一窝,该说他勇敢呢,还是说他不怕死? 散席之后,李桓正想着是先去看看儿子,还是先去找公主小贱人询问岳翎的下落,结果李桦来到他跟前,拽着他衣袖道:“四爷,我有话想问你。” 李桓无奈,随她出了门,来到后花园里。 “怎么了,小桦?” “就是……就是今日,穆融和五殿下……都开口提亲了。” 李桦扭扭捏捏,脸蛋羞红,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她性子胆小懦弱,爹娘平日里又比较严厉,有点心里话都不知道跟谁说。 唯有李桓从小就对她很是溺爱,虽只比她大了几岁,却真就像个爷爷疼爱孙女一样,处处护着她。 她平日若是犯了错,爹娘要责罚她,李桓知道了,每次都跑过去,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她爹娘一训一个不吱声。 “这事啊,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那俩人,你到底更喜欢哪个?”李桓并不意外,笑着问道。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所以才问你的嘛。”李桦按下羞涩,拉着他小声问道,“这几日你都跟我们在一起,那二人你也都见了,你觉得,他们谁更好一点?” “人各有所长,谈不上谁更好,只能说谁更适合你。”李桓微微正色,事关李桦的终身幸福,他可不敢马虎。 “嗯,那你说,谁更适合我?四爷,我相信你,你说我该选谁,我就选谁。”李桦对他很是信任,她知道,四爷说的所有话,一定是实心实意地为她好。 李桓没有犹豫,径直道:“你性子单纯,又偏软弱,皇室的人际关系太过复杂,人心更是难以捉摸,那样的环境不适合你。而且,那五殿下看似对你用心,却难辨有几分真假。 反观穆融,他跟他妹妹一样,性子偏执,做人做事就是一根筋,跟这样的人相处,不需要多少心眼,会简单许多。 五圣山的确是偏远了一些,那里的人文风气跟我们这里也有很大不同,但我相信,有穆融陪着你,你会很快适应那里的新生活。 人终要学着长大,出去走一走,见识一些新鲜事物,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李婷不也要嫁去流星阁么,五圣山跟流星阁往来密切,今后你跟婷婷还能时常往来,不会孤单的。” 李桦听得微微点头,思虑片刻,释然笑道:“嗯,四爷说得有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会我就跟爹娘去说!” 心结得解,她的心情一下变得开朗起来,随口调侃道,“四爷,你是不是偏爱南疆女子啊?怎么定了几门亲,全是南疆的?” “别瞎说,南北女子各有各的好,我都喜欢,四爷我很博爱的。”李桓哈哈一笑。 说笑两句,李桦开心离去。李桓想了想,朝宁语真的房间走去,想去瞅一眼孩子。结果走到半道,有个宫女前来禀告。 “四爷,公主在山上的桃林等您,请您前往一叙。” 第44章 旧地重逢 我还没去找她,她倒先来找我了? 李桓冷哼一声,淡淡道:“让公主等会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点过去。” “哎!四爷……” 眼看李桓头也不回地离去,宫女很是无奈,心道这人架子真大,居然敢让公主等。 李桓径直去到宁语真的房门前,正要敲门,却见房门只是虚掩着,房里还亮着灯,便径直推门而入。 来到床前一看,宁语真合衣而卧,紧挨着孩子似已睡着,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定定地打量着孩子的小脸。 “他长得真是挺像我……” 他的嘴角止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虽说这孩子来得挺突然,叫他毫无准备,但是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这一刻,他的心仿佛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不声不响的,我居然都当爹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孩子粉嫩的脸蛋,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喃喃轻道,“豆豆……豆豆……我的儿子叫豆豆……哈哈哈……” 他越看越是欣喜,看着看着,忍不住想亲亲孩子,于是小心翼翼俯身凑上前,隔着宁语真,在孩子的脸蛋上啵了一口。 起身之时,他突然注意到宁语真的眼睑微微颤抖了两下,不由微微一愣。 那温润如玉的脸庞近在咫尺,沁人的芳香在鼻间萦绕,叫他心头猛得一热,想也不想,就凑上去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他知道宁语真醒了,怕她发飙,亲完立马躲到一旁,一脸偷笑地看着她。 宁语真娇躯微颤,双拳暗暗紧握,不过却没有做出反应。她知道,这会若是醒了,定要被他纠缠不休,索性继续装睡。 李桓也不敢太过分,况且还要赶紧去见公主,询问岳翎的下落,便没有得寸进尺,老老实实退出房外,轻轻将房门关上。 听到关门的声音,宁语真心神一松,可紧接着,一阵苦涩与酸楚又涌上心头,最后化作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明月高挂,夜风清凉,山上的桃林在月光下,静谧而芬芳。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地面,撒落在清澈的池水上。 姜平君坐在池水边,绣履整齐地放在一旁,雪白晶莹的玉足轻轻踢腾着池水,星眸微闭,唇角微扬,宛如宛若月下仙子。 身后脚步声响起,李桓来到池边站定,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看着那皎洁的月色,还有随风飞舞的花瓣,一样的景色,一样的季节,一样的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原本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点点滴滴,在这一刻,又重新变得无比清晰。 往事随风而去,今又随风而来,他不禁默默感叹,人生因缘际会,是否早有定数? “敢让本宫在这等你,你谱可真够大的。”姜平君随手在身旁拍了拍,“过来坐吧。” “我乃江湖中人,不懂朝廷礼法。” 李桓随口一说,走到池边,也将鞋子脱了,挨着她坐下。侧目瞟了她一眼,轻哼道,“把我的婚典搅黄了,你心情挺好啊?” 姜平君笑盈盈道:“那是自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全赶走了,这下总算是清静了。” 李桓听得一声冷笑,径直问道:“岳翎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姜平君收敛笑意,淡淡道:“你不是去追她了么,自己没追上,怪得了谁?我把她怎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她怎么了?” “山门外那人,真是岳翎?” “哼,人家孩子都给你生了,你居然还认不出人家?你这人果然是狼心狗肺!” “那你今天手里拿着核桃是什么意思?” “哈!本宫喜欢吃核桃,有问题?” 李桓哪会信她,声音微寒道:“你告诉我,岳翎现在在哪?” “我哪知道!”姜平君怒拂衣袖,厉声道,“李桓!今日我叫你过来可不是跟你谈别的女人!你再敢啰嗦,立刻给我滚!” “你到底想怎样?”李桓蹙眉望着她。 “我且你问,九年前,此时此地,你自己说的话,可还记得?” “我记得!”李桓不耐摆手,“我都说了,那不过是儿时的玩笑,当时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甚至……甚至都没把你当个女人。” 说这话时,他下意识朝公主胸口瞟了一眼,原本的小馒头如今早已长成了大馒头。 察觉到他的目光,姜平君脸上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红晕,冷声问道:“那现在呢?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重复当年的话,你是何说法?” 李桓脱口说道:“我若早知你是公主,哪会……” “我是公主怎么了!本宫堂堂皇室之尊,难道辱没了你?难道配不上你?”姜平君柳眉倒竖,狠狠瞪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俩不合适。”李桓心里满是无奈。 姜平君死死盯着他,良久不发一言。那锐利的目光,叫李桓有点不敢直视,毕竟当初的那话的确是他自己说的,现在的确是他食言。 “九年前,你两眼一闭,闯入这里,一番花言巧语,让我姜平君,堂堂皇室公主,放下男女之防,与你在池中畅玩嬉戏。 临走前,我想要你一句话,你毫不犹豫便给我许下承诺。三年前,我十六岁了,可以出嫁了,我当即去求父皇赐婚,父皇答应了,我开心极了。” 姜平君娓娓倾诉,星眸之中泪光点点,“我满怀期待地在京城等你,结果却等来你逃婚的消息。你一走三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把当年的事情做个了结!” 听到她这番话,李桓顿时心乱如麻,止不住涌起阵阵愧疚之意。他自己没心没肺,全未把当年的事情当回事,可现在想想,可不就是他惹下的第一笔风流债么。 “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 他想要道歉,想要安慰,可刚一开口,自己都觉得那些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这时,姜平君突然腾身站起,唰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寒光凛凛的剑尖颤颤巍巍指向他眉心。 “李桓!你给我听着!倘若你敢对我始乱终弃,我便亲手杀了你!” 第45章 争执 姜平君心有怒气,见李桓稍有犹豫,便直接举剑刺了上来! 李桓匆忙打滚躲避,背上的衣服被呲啦割开一道口子,叫他惊出一身冷汗。 “来真的?” 惊慌之下连连翻滚,姜平君咄咄进逼,将他迫得狼狈不堪。 姜平君的武功比李桓想象的还要高,此前他有意相让,被对方轻易击倒,此刻全力应对,依然十分吃力。 加上失了先手,才不过二十余招就被重重一脚踢翻在地,锋利的剑锋啪地架在了他脖子上。他稍稍一动,脖子上就被割出丝丝血迹。 这女人,下手可真狠!他揉了揉胸口,疼得直皱眉。 “说!今日你到底做何选择!是奉召进京,做我的驸马,还是我一剑杀了你,余生为你守寡!”姜平君厉目瞪着他道。 “这……非得这样么?” 李桓满心无奈,心道这公主未免太死心眼了,好言劝道,“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呀,当初的事情又没人知道,你大可嫁个比我好的多的男人,一心一意地对你。 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有几个女人了,连孩子都有了,而且我特别花心,你何必委屈了自己?” “当初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什么叫没人知道!” 姜平君怒叱一声,傲然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也配与本宫相提并论?本宫倾城之姿,天之骄女,能看得上你,乃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不识抬举!” 李桓听得翻了翻白眼,论容貌,公主倒也没吹牛,的确堪称绝色,要比陌璃她们胜出些许。在李桓认识的所有女人中,也就宁语真能与她不分伯仲。 但论起家世,别说八辈子,往上数三代,北齐姜氏、南梁萧氏,都不过是李家的家臣而已,这话属实有点托大。 当然了,李桓自不会跟她争这些,依旧好言道:“我绝没有看不上公主的意思,实在是自惭形秽。况且,我已有了几门亲事,人所共知,就我这情况,哪能与公主相配?” 姜平君冷笑,“你放心,你做了本宫的驸马,今后只管与本宫举案齐眉。至于你过去沾染的那些花花草草,本宫自会替你打扫干净,保证让她们从此不再出现在你眼前,就从那个岳翎开始!” “你休想!” 李桓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猛地站起,丝毫不顾脖子被软剑割开一道细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霎时染红了剑锋。 凛声叱道:“我警告你!不管你想怎样,只管冲我来!你若敢伤害岳翎她们任何一个,别怪我翻脸无情!” “那咱们就走着瞧!”姜平君目光愈寒,话音愈冷,“就先看看你还能不能再见那岳翎一面!” “你!” 听到她拿岳翎做要挟,李桓动了真怒,目泛火光地盯着她。姜平君心高气傲,丝毫不惧,二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僵持片刻,点点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地。姜平君注意到李桓的脖子上已经红了一片,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愤愤收回软剑,随手从袖中抽出一块丝绢,甩到他身上。 李桓冷哼一声,用丝绢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同时脑子里迅速思索对策。 不过面对姜平君,他着实有点束手无策,既打骂不得,自己又有些理亏,左思右虑,一时间真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公主!不好了!出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匆匆奔来,口中焦急呼唤。 姜平君神色微整,快步迎向来人,凛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禀公主!驻守在山庄外面的人马刚刚遭人伏击,死伤惨重!” “什么?谁干的!” “行凶者全都黑衣蒙面,事发突然,还未来得及详查!” “怎么会这样?现在情况如何?”听得禀报,李桓也顾不上女儿私情,赶忙过来询问。 宫女急道:“婢子得知消息时庄外还在厮杀,几个逃回庄里的军士刚刚将情况禀报给了太爷!” 姜平君面沉如水,眉宇含怒,匆匆下山而去。李桓不敢迟疑,紧随其后。 “定是那帮蛮子!好生猖狂!” “事情尚未查清,不要言之过早。” “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谁要跟你赌!就算真是他们又怎样,还不是你自找的!搅人婚礼,棒打鸳鸯,缺德缺大发了你!” “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二人一路吵闹着来到前院,此时那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入了大厅,太爷太太还有五殿下以及南北各大宗门的人全都聚在那里,地上还摆放着一排血淋淋的尸身。 那些人全都身披铠甲,衣着统一,显然全都是公主殿下的随行护卫。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桓看向一旁的刘洪,沉声问道。 “驻守在山门外的官军营地刚刚遭人偷袭,行凶者先是在营地的水粮中下毒,待毒发之后再一举冲出,大肆屠杀。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百多人惨遭杀戮,幸存者不到两成。 我们收到消息赶去营地之时,凶徒已全部退走,现场没有留下一具尸体,更没有活口,所以,暂时还无法确认凶徒的身份来历。” 李桓听得心中一沉,同时又有一丝庆幸,好在事情发生在山庄外面,按说跟云海山庄没有太大关系。 此刻,五殿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姜平君脸色阴沉,去到他身旁,与他对视一眼,同样一言不发。 “事情一目了然,凶徒是什么来历,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吧。”一个北域武林人士冷笑着说道。 其余北域之人皆是目光不善地看向对面的南疆之人,虽说被杀的是官军,但毕竟也是北域之人,而且这里是北域境内,外人在此大肆行凶,定然也叫他们脸上无光。 是谁下的手,凌中朔还有穆逸等人怎能心里没数,不过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心里颇觉解气。 “爹,这事……”李桓看向太爷,欲言又止。 “此事容后详查,请公主殿下先行回去休息吧,若有消息,我会即刻告知。”太爷无奈说道。 “不必了!”姜平君拂袖怒道,“此前毒害我皇兄的凶手尚未找到,这次的事情本宫自会查处,就不劳太师费心了!” 第46章 送行 说罢,姜平君冷眼扫过南疆众人,跟五殿下一起朝厅外大步走去。 “殿下!公主” 这时,南疆的武陵王萧湛突然站出,对二人说道,“近来贵我两境正在积极商讨联姻之事,以延续当下的和平局面。 此时此刻,但凡事涉两境,还望殿下公主三思而后行,以免影响到两境大局。” 姜平易目光微寒,回身说道:“武陵王言之有理,所以也请阁下好生叮嘱贵境之人,做事不要太过分!” 说罢便径直离去。 随后,南北两地之人也纷纷告辞离去。 大太太上前,仔细看过地上的几具尸身,沉声道:“他们中的乃是五圣山特有的蛇毒,这人身上中的暗器乃是流星阁的‘金燕尾’,还有这人,胸口骨骼尽碎,掌力贯穿胸背,明显是中了碎心掌。” 说罢站起身,摇头冷笑,“陌璃、凌珑还有穆青青这三个丫头,行事未免太狂妄了!都丝毫不加掩饰么!老爷,你给桓儿挑的这三个媳妇,还真是个顶个的能干!” 太爷嘴角一抽,傻子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属实被儿媳妇的彪悍整得有点措手不及。 四太太却是解气,冷哼道:“别就知道指责自家人,陌璃她们为何这么做,难道你们不明白?好好的婚典被搅成这样,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咱们云海山庄就该任由皇室之人上门来为所欲为么?要我说,陌璃她们做的对,就该给那公主一点颜色瞧瞧!省得等桓儿当家以后,他们觉得咱们好欺负!” 说着朝一旁的李桓瞟了一眼,突然注意到他脖颈上的伤口,微惊道,“桓儿!你这颈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连忙上前查看。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李桓随口一说。 四太太却是心疼儿子,怒道:“什么皮外伤,若是伤口再深一点,就伤着经脉了!是姜平君那个小贱人干的,对不对?” “算了,别说这个了,还是看看眼下这事如何处置吧。”李桓心烦道,“我猜陌璃她们杀这些人仅是示威,她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多半还会对九公主动手。” “要我说,就该杀了那小贱人!打她刚来我就瞧她不顺眼,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狂得不行!”四太太咬牙切齿道。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二太太愤愤指着她,“也一把年纪了,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你怎么不说让我们举家去造反?” 四太太立马急眼了,正要发飙,李桓赶忙拉着她道:“娘!你别冲动!这次盛会已经出了太多事了,倘若公主再有什么闪失,事情真就难以收拾了!” 太爷也赶忙过来当和事佬,两边安抚。又对李桓说道:“你赶紧去找陌璃她们,让她们适可而止,千万别再闹了!” 李桓点了点头,当即出门离去。 他出了山门,骑马直奔城中,连夜将城中客栈全找了一遍,却没找着人,直到凌晨,无奈返回山庄。 谁知刚一进门,刘洪又匆匆来报,昨晚庄里又出事了! “公主的一个贴身宫女昨夜被人杀了,凶手还留下字条,说是……必取公主性命!” “在庄里杀的?” 李桓听得一惊,心里不由暗道,陌璃,你们这次,未免做得太过分了吧! 随后连忙赶去后院,查问情况。一问得知,宫女是被人用暗器杀害,字条就被暗器钉在宫女心口,而杀死宫女的暗器,与昨晚杀死侍卫的一样,也是金燕尾。 清晨,北域众人听得消息,纷纷赶来查看,无不面露愠色。事情发生在庄里,太爷无法置之不理,当即将流星阁众人找来询问。 凌中朔来到现场时,神情也显得有些凝重,但仔细查看过宫女身上的伤口以后,却说凶手并非流星阁之人。 “这金燕尾射出的手法劲道与我门内颇有差异,只怕是有人故意栽赃!” “哼,这金燕尾乃是你流星阁的独门暗器,你还狡辩个什么!”北域众人无不冷眼相对。 凌中朔懒得多做解释,沉声道:“金燕尾在我门中不过是一种常用的暗器,旁人想要获得,并非难事。就说昨晚在山门外的官军营地,肯定就有大量散落,随便谁都能捡了去,你们爱信不信!” 李桓细思片刻,开口道:“杀这宫女的人,跟昨晚在营地行凶之人,应该不是一波人。” “你如何肯定?”北域众人皆朝他望来。 “杀这宫女,只是为了传信威胁公主,倘若是袭击营地的那些人,他们大可将信留在那些官兵身上,何故事后再跑来庄内行凶?不是多此一举么?” 姜平君冷眼旁观,望着李桓冷冷一笑,开口道:“罢了,庄里近来人多事多,只怕也查不出个什么东西来。此行事了,本宫即刻返京,太师,小四爷,就此告辞!” “公主!” 李桓赶忙拦着她道,“现在明显有人对你心存歹意,而你身边护卫不足,贸然离庄,只怕难保周全!” “哼,你当本宫会怕那些个鸡鸣狗盗之辈?”姜平君眼神中满是轻蔑。 太爷开口道:“公主,我加派人手,一路护你返京。” “不必了,我人在庄里,身旁尚且接连出事,出了山庄,只怕太师更难庇护。” 姜平君冷漠地看了太爷一眼,对众侍从摆手道,“起驾!回京!” “公主!”李桓赶忙上前,急道,“我送你回京!” “哦?四爷又愿意随我回京了?”姜平君戏谑地望着他。 “是送你,不是随你。”李桓稍稍上前一步,小声道,“陌璃她们行事乖张,恐会失了轻重,性命攸关,别意气用事。” 说着又将声音压低了一点,“待将你安全送抵京城,望你告诉我岳翎的下落,拜托。” 公主轻嗤一声,未置可否。 “公主,请容我等一路随行。” 这时,柳思思以及几个栖霞坞的人站了出来,恭声道,“我栖霞坞也略通暗器之道,既然有人要在我北域耍弄暗器,我等自当领教领教。” 说着,冷冷地扫了一旁的流星阁之人一眼。 “也请公主让我们一起吧。” 乔小玉和乔小芙姐妹也站了出来,微笑道,“既然贼人善于用毒,我药王岛也想略尽绵力,总不能叫外人笑我北域无人。” 说话间,那纯真明亮的眼眸中微微跳动着一丝锐光! “她们跟着凑什么热闹……”李桓看得很是无奈,一想到她们跟陌璃她们斗到一处,顿时一阵头大。 第47章 出发 “既然你们都去,那我也凑个热闹吧。” 这时,罗芸也站了出来,微微瞪了李桓一眼,有些不怀好意道,“正好我最近手痒,想打人!” “好,难得诸位有心,那就有劳诸位了。” 姜平易和姜平君对视一眼,欣然应承下来。 这时,原本牵着豆豆站在一旁的宁语真,思虑过后,走到李桓身旁,小声道:“此次各方势力齐聚,局面复杂,我带些人随你同行。” “哟,那我求之不得。”李桓连连点头,有点喜出望外。 随后,众人各自回去调配人手,准备行装,约定午后上路。 李桓从昨天忙到现在,还未好好抱过孩子,趁这功夫抱着豆豆去往后花园,好一番疼爱逗弄。父子二人嬉笑玩闹,尽享天伦之乐。 宁语真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那父子二人开心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怎也止不住。看着看着,眼睛里又不时泛起泪光。 李桓自顾陪儿子,自是没有注意,站在远处的丁长风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语真。”他走到近处,轻唤一声。 “师傅。”宁语真匆忙抹了抹眼角,快步走了过去。 丁长风一言不发,当先而行,二人来到花园的一处池塘边站定。 “语真,你为何非要走这一趟?”丁长风皱眉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事关大局,此次说不定是各大宗门的一次正面交锋,我蜀山怎能缺席。”宁语真平静说道。 “那可以让葛弘带人前往,你随为师回山吧。” 丁长风朝着远处的李桓父子望了一眼,轻叹道,“孩子已经平安到家,有他爹还有他爷爷奶奶照应,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若随李桓多走这一趟,这段孽缘只怕更加难以斩断了。” “师傅,我……” 一想到将要与豆豆分离,宁语真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眼泪更是瞬间夺眶而出。 “你自幼发下誓愿,穷尽一生追求剑仙之道,李桓的出现,却令你堕入凡尘。 自他离开蜀山,三年了,你的空明心法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倘若你再继续贪恋尘俗,必将使得道心崩坏,此生止步不前。 为师已是风烛残年,众弟子当中,只有你能承担起宗门之重,事关蜀山上万弟子的未来,听为师一句劝,回山去吧,切莫越陷越深。” 丁长风苦口婆心,他怎会不心疼自己的弟子,怎会不知骨肉之情,倘若是其他哪个弟子,他早就放她下山,任她共聚天伦,可偏偏宁语真不行,从很小时起,她就注定是蜀山未来的掌门,江湖上人所共知。 她的一言一行,可是直接关系到宗门的荣辱兴衰。 偌大的宗门,要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多不容易,丁长风在宁语真身上倾注了大半心血,她若是下山嫁了人,于蜀山而言,等同于釜底抽薪。 原本,宁语真已下定决心,彻底斩断跟李桓的孽缘,可在见到豆豆的那一刻,她的心,再次动摇了。 她如何能舍得下豆豆,同样,也舍不下李桓。 “师父,南疆之人在北域兴风作浪,此次事件有可能影响到南北武林的局势,于情于理我都应前往。” 宁语真神情坚定,含泪拜道,“就请让徒儿跟李桓一起走完这一程,算是……将一切做个了结!” 看着她那心伤落泪的模样,丁长风揪心不已,终是无声一叹…… 午后,北域各大宗门共计百余人,在山门处整装待发。 姜平君端坐在銮车之中,李桓骑马立于一侧。 四太太不放心,来到他身旁,再三嘱咐道:“桓儿,你要送这小贱人娘不拦你,但要切记,万不可跟她有什么牵扯。这小贱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若是沾了她,将来家里肯定永无宁日!” “娘,你想什么呢?若非迫于无奈,我哪会主动送她?行啦,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担心了。”李桓翻了翻白眼道。 “你真的有数就好,娘就怕你见她长得漂亮,色迷心窍,到时着了她的道,惹得一身骚!”说到最后一句,四太太声音提高了一些,同时朝着车窗瞟了一眼。 姜平君耳目聪慧,听得真切,随后将车窗掀开一角,面带冷笑地望向四太太,淡淡道:“四太太,话别说得太绝,最好留点余地。 说不定今后咱们真成了一家人,到时咱这婆媳关系还处不处了?” “你做梦!桓儿娶谁我都没意见,唯独就是你不行!” 四太太怒气暗涌,冷声道,“我劝你识相一点,我儿都几个媳妇了,你少打他的主意!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进李家的门!” “你不让我进你李家的门,我可以让他进我姜家的门啊。”姜平君嗤笑一声,“现在我不跟你计较,且看他这趟到了京城,能不能回来吧!” “小贱人!你敢威胁老娘?” 四太太立时火大,拉着李桓道,“桓儿!你别送她了!就留在云州,我看她能把你怎样!” “哼,我可没叫他送我,是他主动要求的。” 说着,姜平君望向李桓,轻哼道,“小四爷,你若不想送,大可留下,千万别勉强自己。 反正你有好几个媳妇,也不差岳翎一个,将来随便从你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媳妇当中,挑一个给你儿子当后娘好了。” “我送!我送!没说不送” 李桓听得急了,连连摆手摇头,又对四太太急道,“娘!别再说了,此行我非去不可,放心吧,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接着便催促众人启程。 谁知这时,李桦竟也收拾好了行装,来到李桓身旁,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小桦?你这是作甚?”李桓不解地望着她。 李桦轻叹道:“我昨晚跟爹娘还有曾祖母他们说了我的想法,可他们……全都不同意,他们都劝我还是选择五殿下。 殿下刚刚来找过我爹娘,跟他们说想带我进京面圣,请皇上赐婚,爹娘他们答应了,所以……” 说话间,神色显得有些黯淡。 李桓皱眉道:“此等终身大事,他们怎可不顾你的意愿。那五圣山跟咱们门当户对,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他们凭什么反对,不行!我去跟他们说!” “就是,嫁人当然要嫁个自己中意的。丫头,你别怕,这事我让太爷给你做主!”四太太平日也挺疼爱李桦,立时为她抱不平。 李桦摇头叹道:“罢了,儿女婚姻自当听从父母之命,况且,我对五殿下……并不排斥。” 听她这么说,李桓和四太太最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都替她感到惋惜…… 第48章 夜谈 一切准备就绪,大队人马沿山路启程。 白天走官道,太平无事,当晚众人离开云州,来到汝州境内的一处官驿落脚。 明月当空,星汉灿烂,李桓独自一人凭栏而立,从驿馆的阁楼上俯瞰四野,默默出神。 “李公子。”一个侍女款款走来,恭声道,“公主有请。” “没空。”李桓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 “公主说,请您想清楚后果再回答。” “我……”李桓暗暗咬牙,公主分明是在拿岳翎要挟他,犹豫片刻,没好气道,“我要在此值守,护卫公主安全,请公主见谅。” 侍女原地踌躇片刻,无声离去。 不多时,脚步声又从身后传来,李桓无奈一叹,满脸不耐地回头一看,竟是宁语真翩然行来,于是立马换了副谄媚的脸孔。 “师傅。”咧着嘴唤了一声,想到昨晚那匆匆一吻,只觉嘴边芳香犹在,心里不禁一阵瘙痒。 宁语真面无表情,来到他身旁,平静道:“昨日我问过豆豆,翎翎独自将他送来山庄,一切正常,并未遭受旁人威胁,公主应该没有把翎翎怎样,你不必太过担心。” 谈到岳翎,李桓心中旖念消散,轻叹道:“这个九公主甚是机敏狡猾,不见翎翎平安归来,我怎能安心。” 宁语真想了想道:“豆豆不在身边,翎翎独自一人,凭她的本事,不太容易受人要挟。我想,或许是翎翎自己还没准备好见你。” “这到底是为何?” 李桓满心不解,叉着腰,有些烦闷道,“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那晚我到底把她怎么了?她为何连见都不肯见我?” 宁语真听得微微侧过身去,脸颊微微泛红,不动声色道:“反正是你种下的孽因,不管翎翎如何气你,你受着就是。” “那她有气倒是冲我撒呀!我把自己吊起来,让她拿鞭子抽行不行?她不见我算怎么回事?” 李桓无奈摇头,突然想到什么,又皱眉问道,“师傅,翎翎在山上养胎一年,都是你在照应,对不对?她肯定什么都跟你说了,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想要我怎样? 还有,这么久了,你为何不通知我们翎翎有孩子的事?即便找不着我,也大可派人知会一下庄里啊,我爹娘知道了还不立马把她们母子接下山来好生照应,哪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这……” 宁语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解,脸上红霞更盛,好在天色较黑,看不出来。 最后索性一跺脚,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有脸埋怨我?归根结底还不是你借酒撒疯惹的祸!懒得跟你多说,等见了翎翎自己问她吧!” 说完就欲转身离去。 “哎!你怎么说不到两句就要走?再陪我聊会呀!”李桓一把拽住她胳膊。 “放开我!”宁语真将他贼手甩开,瞪他道,“少跟我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好好好,徒儿错了,师傅莫怪。”李桓嘿嘿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别光嘴上叫得恭敬,心里也得记着,我是……你师傅。”宁语真有些无力道。 话虽这么说,但她自己怎不清楚,这小子对她压根就没有一点尊师重道之心。 昨晚他去她房里看儿子时,她故意装睡,就是害怕被他纠缠,谁知这家伙逮着机会就亲了她一口,哪有一点忌讳,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 她心里矛盾极了,她时刻提醒着自己,此行结束,就回山上清修,不再跟他见面。她害怕这一路上被他纠缠,但看着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又怎也忍不住,自己靠了过去…… 夜风微凉,轻轻拂动发丝。二人一时无话,心中的那一丝悸动,渐渐平息了下来。 “对了,豆豆至今仍未正式取名,你可有想好,叫什么名字?”宁语真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翎翎走了两年,你怎么知道她没给孩子取名?” 李桓随口一笑,并未多想,继续道,“我本想见了她再跟她商议,不过嘛,我昨晚想了好一会,倒是也想了个名字,就不知她喜不喜欢。” “翎翎说过,要让你给孩子起名的。”宁语真敷衍一句,连忙问道,“快说给我听听,叫个什么?” “叫李烨,性烈如火,光耀华夏,你觉得如何?”李桓笑道。 “李烨……” 宁语真仔细品评一番,点头笑道,“嗯,不错,好名字,够大气,定不会辱没了他。” “那就叫李烨了?要不要等见了翎翎再问问她的意见?” “不用,我……我是她师傅,这点主还是能替她做的。”宁语真故作平静地笑道。 “行吧。”李桓笑叹,“现在我就盼翎翎早日平安归来,只要她好好的,孩子叫什么都随她。” 宁语真笑而不语,想了想又道:“翎翎独自一人,其实我倒不太担心她,反倒是那个九公主,看着颇有心机,我怕她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知道你担心陌璃她们惹出祸事,也怕她们遇险,但照我的心思,其实更希望你留在山庄。陌璃她们若是现身,我出手自会注意分寸。” “有你这话,我放心多了。” 李桓微微一笑,正色道,“其实也不光是为陌璃她们,另外还有些事,我想弄清楚。” “什么事?你想找九公主打听翎翎的下落?”宁语真面带忧色道,“我就怕她拿此事来胁迫你,你一路相随,反倒着了她的道。” “她若真知道翎翎的下落,就是受她胁迫我也得认。” 李桓无奈一叹,沉默片刻,又道,“也不止是这样,另外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 “你莫非忘了,在山庄里给五殿下下毒,另外还有那个杀了公主侍女的人,至今尚未确定。” 李桓脸上露出一抹凝色,沉声道,“敢在我庄内生事,而且是这么大的事,只怕是有人居心叵测,我怎能不查!” 第49章 引开 “早些歇着吧,馆内护卫众多,不差你一人。” 宁语真未再多言,叮嘱一句之后,先行离去。 李桓却无睡意,脑海中思绪万千,又自顾凝立观望。直到半夜,他准备回房之时,一道尖锐的破风之声突然自身后响起! 他心神一紧,瞬间转身,抬手一抓!咔嚓!一颗核桃被他抓在手里,捏得粉碎! “这……难道是翎翎!” 他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惊喜,连忙举目望向远处,只见一道黑影在驿馆外一闪而过! 他想也不想,直接纵身跃下阁楼,飞奔出门,朝着黑影离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翎翎!翎翎!” 奔出老远之后,眼看黑影已在前方,李桓顾不上多想,当即放声大喊。但黑影恍若不闻,继续快速奔逃,直至进到一处密林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翎翎!是你么!” 李桓追进树林,茫然四顾,一连喊了几声却是无人回应,只有余音不断回荡。 此人用核桃射我,定与翎翎有关!想到此处,他开始在林中四下搜寻,但林中太过漆黑,找了好一会却无任何发现。 “翎翎!若真是你,就出来见见我吧!咱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话不能说!”李桓无助喊道。 可林中依旧只有余音袅袅。 就在他还要再喊之时,又一道劲风突然从侧面袭来!他直觉般伸手一抓,又是抓住了一颗核桃! “你这是作甚!” 他有些气闷道,“你若心里有气,就当面对我撒出来,何故一直躲着我?” 说着看了眼手里的核桃,将其甩到地上,大声道,“罢了,你若喜欢拿核桃砸我,那就只管砸吧,我不躲就是!” 说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嗖!破风之声响起!啪!果真有一个核桃应声砸在了他脑门上! “哎哟!你……你还真砸呀。” 吃痛之下,他一声惨呼,一边揉着脑门,一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可依旧没看到人影。 嗖!嗖!嗖! 几个核桃接连砸来,李桓心中叫苦,只得把脸挡住,任那些核桃砸在身上。别说,核桃射来的劲道着实不小,那一下下砸在身上疼得他直皱眉。 “这手法……功力不浅啊,翎翎啥时候还钻研上暗器功夫了?”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被一连砸了好几下之后,核桃攻势终于止住,估摸着是核桃用完了。李桓暗松一口气,张口喊道:“出气了没?现在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 “你个花心大萝卜,该你吃点苦头!” 林中隐隐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李桓听得欣喜,正要循声去找,谁知屁股上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刺痛,让他哎哟一个踉跄,险些趴倒在地。 “这……这是……” 他急忙伸手一摸,竟是摸到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将其从屁股上拔下一看,神色顿时一变,“这莫非是……流云针!” 下一刻,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冷声喝道:“凌珑!给我出来!你搞什么鬼!”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现身,并朝他缓缓走来,凌珑那戏谑的声音随之响起。 “上次你打我那一下,我说过会跟你算账的。我这一针下去,得让你屁股肿上几天,权当小惩大诫了。” 她一身黑衣,夜色下形如鬼魅,直走到跟前才将她瞧了个真切。李桓瞪着她道:“下手这么狠,谋杀亲夫啊你!” 刚刚那一针悄无声息,迅若闪电,叫人防不胜防,尤其在这黑夜之中,更是叫他没有招架之力。此刻他也算明白,先前跟凌珑交手,对方其实是留了手的。 夜罗刹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勾三搭四,处处留情,哼!像你这种男人,就该受点苦头!”凌珑叉腰望着他,冷笑道,“倘若你真有胆子将我娶进门,我还真就谋杀亲夫给你看!” “你……我告诉你,你爹已将你许配给我,南疆武林人尽皆知。你若敢对我下手,定要连累流星阁遭人耻笑!” “谁要嫁给你这色胚!” 凌珑气急败坏,抬脚就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李桓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双手抱着小腿,模样既狼狈又滑稽。 凌珑指着他,气势汹汹道:“我告诉你啊,识相的就主动退婚,要不然今后天天挨揍!” “哼!你若没扎我这一针,这事或许还能商量,但你扎了这针之后,我还非娶你不可!”李桓恶狠狠望着她,咬牙切齿道,“待你过了门,我要好好让你尝尝我李家的家法!到时看我不把你屁股打烂!” “我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 凌珑怒上心头,像头小母狼一样扑了上来,对着他一阵拳脚相加。 李桓瞅准时机,突然抱住她一条腿,借势一拉一拽,凌珑惊呼一声,被掀倒在地,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李桓欺身而上,整个人骑在她腰胯上,两手死死钳住她两只手腕。 “哈,这下看你如何猖狂!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相公我的厉害!” 李桓一声狞笑,说罢便俯身朝她用力吻了过去。 凌珑刚要开口,小嘴就被死死封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她脑子里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见她愣在那里,李桓自是不会客气,尽情地品尝着她清甜的唇瓣,又从她的额头一直吻到细嫩的脖颈,直将她吻得娇喘吁吁,微微颤栗。 不知不觉间,他的动作愈发轻柔,也不再压着她手腕,而是与她十指相扣。 凌珑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何自己不反抗?为何如此轻易就从了他?自己不是很讨厌他么?最后在他温柔的攻势之下,迷迷糊糊就跟他吻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桓心满意足,微微挺起身,刮了刮她鼻头,轻笑道:“起来吧,总不能第一次就野合,去我那吧。” “谁……谁要去你那。”凌珑双目如水,满面羞红,微微侧过脸去,不敢看他。 李桓快意一笑,起身将她拦腰抱起,就要往驿馆而去。这时,凌珑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不住地踢腾挣扎。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去你那!快放开我!” “哟,还害羞。”李桓哈哈一笑,也不强求,笑着道,“那你让我再亲一口,我就放你下来。” 第50章 纠缠 “你这臭流氓,真不要脸!” 凌珑羞红着脸,微微瞪了他一眼。 李桓也不客气,又凑上去狠狠亲了她一口,这才将她放下,拉着她手笑道:“咱们注定是夫妻,今后我定好生待你。相信我,我这花心萝卜味道也不差,你尝过就知道了。” “你少自作多情,我还没想好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凌珑着实有点措手不及,微微垂首道,“我爹说了,你得让我心甘情愿上花轿才行,否则那婚约就不作数。” “行,我一定让你开开心心嫁到我家来。” 李桓心里十拿九稳,一点也不急,况且眼下事多,很快便想到了正事。 “对了,你把我引到这来,就为扎我一针出出气?陌璃呢,她现在在哪?” “对呀,我就是为了扎你!” 凌珑眼珠滴溜一转,故作平淡道,“至于陌璃她们嘛,哼,不告诉你!” “你们在山门外杀了那么多官军,事情已经闹得不小,可千万别再惹事了。”李桓正色道。 “九公主那个死贱人搅了你们的婚典,害陌璃被人笑话,你不帮着出气也就算了,还护着那贱人,你还是男人么?”凌珑娇蛮地瞪着他。 “这事……其实也不全怪她,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况且,婚典被搅黄了,挑个日子重办就是,哪用得着杀那么多人。你们再要纠缠不休,可就有些过分了。” “哼!你居然敢说我们过分?你到底哪头的呀?” “我当然是跟你们一头的。” 李桓知道跟她讲道理没用,搂着她肩膀,好言道,“但你们做事也得考虑一下后果不是,倘若你们真把公主给杀了,那可就惹下大祸了。” “我们也没说要杀她呀,但肯定要给她点教训,否则她还当我们武林中人好欺负。” 凌珑一脸嫌弃地将他推开,没好气道,“陌璃跟了你以后,行事都不如过去干脆了,原本照青青的意思,是把公主那贱人毁容,照我的意思嘛,干脆弄瞎她眼睛,再挑断她手脚筋,可陌璃倒好,只准备打断她一条腿就算了,这也太便宜那贱人了。” 李桓听得头皮发麻,急道:“绝对不行!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你说你们几个姑娘家,为何行事如此狠毒?此事到此为止,我绝不会让你们胡来!” “嘁,你算老几,我们向来如此行事,都没过门呢,你还想管着我们?” 凌珑叉腰望着他道,“我告诉你,就算今后真的嫁给你,你也休想对我们指东道西,我爹娘都没管着我,你凭啥?” “凭我是你相公!” 李桓恶狠狠一咬牙,抬手又要去打她屁股。凌珑灵巧地跳到一旁,冲他挑衅地扬了扬脸蛋,尽显刁蛮。 “我警告你啊,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别以为我怕你!”说话间,指尖又捏着一根银针,对他晃了晃。 李桓被逗得心痒无比,直想将她再按在地上好生轻薄一番。凌珑却是有了戒备,凝神注视着他,丝毫不给他机会下手。 近身肉搏她不是李桓对手,但在这夜色中耍起暗器,李桓还真有些怵她。 “行了,懒得跟你闹。” 对峙片刻,李桓收敛玩闹之心,望了望天色,蹙眉道,“大晚上的,你将我引来,当真没别的事?” “没有啊,不是说了么,就为扎你一针,报上次的仇。”凌珑随口一说。 “那现在仇也报了,接下来呢?跟不跟我回驿馆?还是去你们的落脚处?正好我想见见陌璃。” “谁要跟你去驿馆,你想得美!”凌珑美眸一翻,淡淡道,“就在这说说话吧。” “荒郊野岭的,在这说什么话,想聊天的话,找个亮堂点的地方坐一坐。”李桓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不用麻烦,就站这聊一会好了。”凌珑摆手道。 “那聊吧,想聊什么?” “你想个话题啊。” “呵,你找我聊天,却又不知道聊啥,你怎么回事?” 李桓略有些好笑地望着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反常。这丫头本就是个话唠,若真有心找他聊天,应该憋了一肚子话才是,现在……却有点没话找话说的感觉。 想到此处,李桓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直觉般回头朝驿馆方向望去,脸色渐渐变得深沉! “调虎离山!你……”他又回身望向凌珑,心里大感不妙,凛声道,“你将我引开是为了方便陌璃她们动手!她们此刻正在袭击驿馆,对不对?” “刀剑无眼,难道你还真要为了那个公主,跟我们动手?”凌珑脸上笑意褪去,脸色也变得深沉。 “不行!我必须去阻止她们!” 李桓心急如焚,当即转身朝驿馆方向飞奔而去。可刚跑了没几步,屁股上再次传来一股强烈的刺痛,叫他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 “哎哟!你……你还来!” 他忍痛拔下银针,恶狠狠地瞪向一脸冷笑,正缓缓走来的凌珑。 “就你这怂样,还调虎离山,你也算虎么?” 凌珑背负双手,来到跟前,嘲弄道,“我看呐,最多也就是引鼠出洞。我跟你说,老实待在这里,别跑过去碍手碍脚。” 李桓心焦不已,没心思跟她纠缠,冷声道:“你休再胡闹!这里是北域,不是南疆!你们在这里公然袭击北齐公主,真当你们有三头六臂么!” “哼!我们姐妹行走江湖,何时怕过谁!莫说她是公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我们也照打不误!” “你个疯丫头!” 李桓勃然起身,忍痛飞窜上前,几下将她制服,在她屁股上狠狠扇了两下,“你若再敢纠缠,我就将你衣服扒光,好好收拾你一顿!” “我怕你呀!”凌珑俏脸通红,扭头瞪着他,“你如此着急作甚,莫非你对那公主小贱人当真有私情?莫非你真想做她的驸马?”说到后来,话音冰冷。 “你们行事用不用点脑子?我担心的不是公主,而是陌璃她们!” 李桓厉声说完,便朝着驿馆方向飞奔而去…… 第51章 争锋 就在李桓跟凌珑纠缠不休之时,驿馆外已是火光点点,人头攒动,上百人聚在那里,打得不可开交。 陌璃、陌洋还有穆青青穆融等人率众来袭,而驿馆中防卫严密,众人刚一靠近就被北域各大门派的人发现,两波人马立时激战一处。 穆青青手持两把淬过毒的短刀,凶悍异常,其身法灵活多变,刚一交手就将三五人砍翻在地,直到碰上乔小玉,才算真正遇上了对手。 “听闻南疆出了个心狠手辣的妖女,善以毒术害人,我早就想会会你!”乔小玉手持尖刀,厉目喝道。 “就凭你?毛都没长齐,口气倒是不小!”穆青青面寒如霜,老气横秋地喝骂一句。 “小贱人!牙尖嘴利!在山庄时我就想揍你!” “若非给太爷面子,在山庄时我早就弄死你了!” 二人一言不合,立时拼上全力打成一团。其间,穆青青暗暗驱使几只毒虫,意图偷袭乔小玉,谁知毒虫刚一靠近,就被乔小玉身上的散发的异香驱离。 察觉到对方伎俩,乔小玉不由冷笑,“在我面前玩这等雕虫小技,也不怕丢人现眼!” “我说你身上怎么有股子骚味,原来是抹了青冢香,真是怂包!” 穆青青刚刚之举也是有试探之意,见寻常毒技对对方果然无效,便不再白费心机,专心跟对方拼起正面。二人武术修为皆是不弱,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穆融、凌耀还有陌洋等人也跟罗芸、柳思思等人激战正酣,离了云海山庄,双方均不再克制,全都放开手脚,生死相搏。 另一边,陌璃第一时间对上了宁语真,二人同样打得有来有回,不过比起旁人,这二人都还算有所克制。 “如今你已嫁入李家,一言一行关乎山庄颜面,怎可再胡作非为!还不住手!速速带人退去!”交战间隙,宁语真冷声说道。 “南北两地亲眼目睹,我还没过李家的门呢!” 提起这事陌璃就一肚子火,手上招式不停,甚至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厉声道,“你们北方各大门派何时沦为了朝廷鹰犬?我与九公主那贱人算账,要你们多什么事!” “尔等在我北域境内胡作非为,我等岂能坐视不理!你若还要纠缠,休怪我不客气!”宁语真渐生怒气,也开始用上真力。 “哼!久闻宁仙子大名,我早就想领教领教!” “放肆!我乃李桓师长,若非看他面子,今日岂有你的好!” “师长?”近身之时,陌璃一声冷笑,“欺世盗名!”说罢再无保留,开始全力为战。 宁语真从她话中听出一丝弦外之音,不禁暗自羞恼,心道一句,今日就让我替李桓好生管教管教你这妖女! 随后也开始全力应战! 与此同时,驿馆的阁楼之上,九公主和五殿下正并肩伫立,神情冷漠地望着馆外激战的场景,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这些武林宗门,各自招揽势力,称雄一方,行事不遵法度,肆意妄为,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将来迟早是个祸患!” 姜平易沉声说道,语气中怒气不掩。此前他遭人投毒,虽说事后表现得很是平静,并未深究,但堂堂皇室之尊,遭此折辱,心里的怒火旁人怎会知晓。 “现如今南梁势力渐大,不可形成内忧外患之局,弹压武林门阀之事,还须暂忍一时。” 姜平君目光冷厉地扫过宁语真、陌璃等人,冷哼道,“且让他们自己狗咬狗,窝里斗!最好斗到两败俱伤,不攻自灭!” “李太爷已将态度表明,云海山庄不肯为朝廷所用,将来真要处置起来……” 姜平易偏头望向姜平君,轻道,“可能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九妹,你……” 姜平君神色幽幽,轻声一叹,“国事为重,怎可儿女情长,国家若要长治久安,剪除各大宗门势力势在必行。试问,古往今来有哪一位君王,能容得下云海山庄这么一个存在。” 姜平易微微点头,又道:“李桓这小子,如今也在走太爷当年的路,想借与各方联姻,来稳固家族地位,调和江湖纷争。 他看似玩世不恭,风流成性,其实也是个颇有想法之人,远不似江湖传言的那样。” 姜平君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没错,不枉我专程来见他一面,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对付他,可有把握?”姜平易笑问。 “放心。”姜平君自信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话间,下方的宁语真跟陌璃已经交手数十回合,宁语真功力深厚,超出陌璃一截,已然将她逼得渐无招架之力。 “再不罢手,休怪我不客气!”宁语真一剑将陌璃逼退,剑锋直指,厉声喝道。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当我怕你不成!” 陌璃气息微乱,心里很是恼怒与不甘。她性子要强,今日趁夜来袭,却连公主小贱人的面还没见着,叫她哪肯甘心离去。 但这一番交手下来,已叫她认清自己与宁语真实力的差距,刚刚若非对方留手,她早已非死即伤。 正进退两难之际,恰好,她一眼瞅见了站在阁楼上的姜平君,顿时怒气上涌,举剑遥指,厉声叱道:“你这贱人!有种就别当缩头乌龟!可敢下来与我单独一战!” 姜平君何等气性,哪容得这般当众挑衅,当即冷声一笑,翩然跃下阁楼,朝她大步行来。 “江湖上臭名昭着的紫夜叉,也不过如此,你想找死,本宫成全你!” “死贱人!搬弄手段,坏人姻缘,今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二人见面就如针尖对麦芒,立时激战一处。 宁语真无奈退避一旁,谨慎观战,若是势头不对,准备随时上前分开二人。 她当然不能眼看着陌璃被公主重伤,同样不能让陌璃伤到公主,那可是要给云海山庄惹上大麻烦的。 陌璃内劲刚猛,掌风凌厉,其招式大开大合,颇有排山倒海之势。公主身形飘逸,武功路数诡异多变,不同于江湖上任何门派,令人难以捉摸,与陌璃对阵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二人都已使上全力,招招凶险,直逼要害,叫一旁观战的宁语真看得心惊肉跳。 “不行,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事的!”一念及此,不由厉声喝道,“陌璃!休再放肆!还不带人退去!” “要你管!”陌璃和姜平君打得兴起,竟是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句,倒是叫宁语真愣在原地。 第52章 救场 “住手!别打了!!” 恰在这时,好不容易摆脱凌珑纠缠的李桓飞奔赶到,见陌璃跟公主生死相拼,顿时心血上涌,想也不想就冲进了二人中间。 “全都住手!闹够了没有!”他瞪眼扫过二人。 “你算老几!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姜平君柳眉倒竖,冷眼瞪回。 “你给我闪开!少在那碍手碍脚!”陌璃厉目望着姜平君,看都懒得看他,“今日我非与这贱人分个高低!” 说罢径直对姜平君疾冲而去,蓄满劲力的一掌直直拍向对方面门! 姜平君盎然不惧,同样奋起全力,抬掌相迎! 电光火石之间,李桓身若魅影,掠至二人中间,两掌抬起,与二人各自对个正着! 砰的一声,劲气四溢!那二人各自向后倒退一步,李桓身子微微一颤,单膝跪倒在地,嘴角沁出丝丝血迹。 “李桓!” 宁语真大惊失色,疾奔上前,替他查看伤势。姜平君微微一怔,脸上不自觉闪过一抹忧色。 “相公!你这是作甚!”陌璃也赶忙过来查看伤情。 “他这是怎么了?” 后一步赶到的凌珑本想去人群中杀个痛快,见李桓受伤,也连忙跑了过来。 “我……没事,停手,让他们全都停手!” 李桓胸中气血翻涌,一时却顾不上伤势,对陌璃急道。他以一己之力,同时抵挡了陌璃和姜平君的全力一击,属实吓了众人一跳。 宁语真探查过后,发现他虽然受了内伤,却并无大碍,同样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本事?” 陌璃忧心李桓伤势,一时间再没了争斗之意,在李桓连番催促之下,不情不愿地叫众人停手。见状,宁语真也叫北域众人停手。 双方分隔而立,场面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走!带人走!” 顾不上多说,李桓强忍不适,匆忙起身,拉着陌璃和凌珑就要离去,谁知气息一岔,又咳出血来。 “你别急!”宁语真急忙上前扶住他,柔声道,“稍作调息再走。” “师傅,这里有劳你善后。”李桓冲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便拉着陌璃她们快步出了驿馆。 姜平君冷眼旁观,并未下令阻止。 直到走出老远,陌璃见李桓喘得厉害,连忙叫他坐到路边休息,同时让陌洋他们带其他人先行离去。 “你干嘛非要上去挡那一下?我正要给那贱人一点教训,你当我不知分寸么?”陌璃一边替他抚背顺气,一边带着些埋怨道。 “你们带了百来号人,就敢在北域境内拦截公主的銮驾,这叫有分寸?” 李桓翻了翻白眼,无奈一叹,好言劝道,“行啦,回去吧,要么回山庄等我,要么回青冥峰,过阵子我就去接你。” “我咽不下这口气!”陌璃一声冷哼。 “你们都杀了那么多官军,还不够解气?”李桓知她性子执拗,不能来硬的,只得拉着她手,轻笑道,“姑娘家的,不要那么大气性,气大伤身。” 凌珑在一旁插嘴道:“我们行事,从来都是有气就撒,怎么陌璃嫁给你之后还得忍气吞声?真是憋屈,我看我还是不要嫁给你好了。” “你扎我那么多下,我晚点再跟你算账!” 李桓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们要撒气也得看看地方!在北域境内,公主随时能调来官军,北域各大宗门也随时能叫来援手,就你们这点人,在这里生事,岂不是以卵击石!” “哼,我们行走江湖,还怕这些?就你畏手畏脚!”穆青青也在一旁嘀咕一句。 李桓听得火起,指着她道:“你跟凌珑一样,也不是什么好鸟!陌璃一时冲动,你们不知道劝她,就知道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们这叫同甘共苦讲义气!哪像你,就知道耍嘴皮子功夫!你老婆受了气,你不帮着出气,反倒舍身维护一个外人,你算什么男人!” 穆青青叉腰骂道,模样又凶又蛮,又对凌珑埋怨道,“不是让你拖着他么,怎么还是叫他跑过去碍事?” “这……我没打得过他。”凌珑微微脸红道。 在跟李桓纠缠的那一会,她全身上下几乎都让李桓轻薄了个遍。若是不用暗器,只比拳脚,她完全不是李桓的对手。 穆青青气闷道:“我就说给你的流云针上淬点毒,你非不肯,要不然一针就能让他躺下。 跟你说,对付他这种男人就不能心慈手软!这家伙若是晚去一会,我就能把那姓乔的小贱人弄死了,多可惜!” 听到这话,李桓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她怒道:“你这疯丫头!说的是人话么?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 “谁跟你是自己人。” 穆青青小脸扬起,眨了眨眼道,“不过嘛,我们倒的确可以做自己人,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你什么意思?”李桓眯眼看着她,面露警惕之色。 穆青青笑道:“我哥喜欢李桦,这你是知道的,假若他们成了,那我们不就成了一家人?” 李桓皱眉道:“这事我本也乐见其成,可小桦已遵从父母之命,随五殿下进京。她和五殿下的事已经算是定下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不是还未出嫁么,那就还有机会,所以说要看你配不配合。”穆青青面露一丝急切。 李桓略一思索,很快猜到她的心思,冷声道:“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打算将小桦从五殿下身边抢过来?” “那当然!” 穆青青连忙点头,“昨晚李桦曾见过我哥,她说她已经做好选择,要跟我哥回五圣山,可谁知今日一早竟突然变卦,我猜李桦一定是被长辈强迫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那个五皇子身上,只要没有他碍事,李桦肯定能开开心心嫁去五圣山。” “什么叫没有他碍事?”李桓目光愈发不善,“你想怎样?” “这还用问?只要把他弄死弄残,他就没法娶李桦了,那李桦自然就能嫁给我哥。”穆青青理所当然道。 “弄死弄残?你……”李桓听得横眉怒目。 凌珑怕他没听明白,还补充解释了一下,“哎呀,就是杀了他,或者阉了他!怎么还听不明白!笨!” 第53章 私奔 李桓瞪眼望着二人,简直无语至极。心知跟这二人讲不了道理,只得又转向陌璃,急道,:“你就同意她俩这般胡来?” 陌璃冷哼道:“何谓胡来?青青为兄长之事劳心费力,乃情意之举。小桦本也想嫁去五圣山,确是被长辈逼迫才跟随五皇子进京,你乃小桦至亲之人,难道不该为此做点什么?” “做什么?”李桓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又望了望凌穆二人,“难道,要帮你们杀了五殿下?” 凌穆二人面露期待之色,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陌璃终究还是稳重一些,尤其现在已是李家儿媳,做起事来自是比过去多了许多顾虑。 尤其是临行前,四太太那句“你身后都站着整个云海山庄”,其分量还是很重的。 “要杀那五殿下,的确不妥。” 她思虑过后,又道,“但小桦之事,我们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管是为穆融,还是为小桦。” 李桓冷静下来,皱眉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虽是小桦的长辈,却也不能替她做这个主。” 穆青青急道:“李桦跟我哥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最后被人硬生生拆散,你身为长辈,难道就该视而不见?” “就是,李桦对你很是信任,你就如此冷血,要眼看着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凌珑接道。 问题就是,小桦她也有点喜欢五殿下啊,此去京城,不算是完全被强迫。李桓心里颇有几分无奈,不过这话没有当她们的面明说出来。 倘若李桦真是完全被逼的,李桓今早压根不会让她出山庄的大门,哪怕就是跟二太太还有一群侄子侄媳大吵一架,也绝不会妥协。 他又跟陌璃对视一眼,轻叹道:“你们定然早就商议好了吧,说吧,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帮李桦和我哥私奔!”穆青青迫不及待,脱口而出。 “私奔?” 李桓听得眉头紧皱,面对陌璃三人带着期盼的目光,沉默良久。 事关重大,凌珑她们怎会当真不知深浅,小心翼翼道:“李桦最听你的话了,只要你开口,她肯定愿意出来。 到时穆融带着她直奔五圣山,到了那里,就是北齐皇帝来了,也奈何不了他们。” 李桓沉思过后,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陌璃知道他的难处,拉着他手道:“相公,倘若你实在为难……” “不,我想好了,我帮你们。” 李桓未再犹豫,微笑摇头,“我能逃婚,凭什么小桦不能。事关小桦的终身幸福,还是应该让她随了自己的心意。” “哈!算你有点人情味!”穆青青和凌珑顿时喜上眉梢。 陌璃有些不放心道:“你逃婚,全家都是支持的,可小桦……你当真决定了?家里那边……” 李桓摆手道:“家里那边我自会应付,实在不行,最多让我娘再去跟二娘打一架好了。 但我有言在先,你们听好了,我可以把小桦叫出来跟穆融见面,但她愿不愿意跟穆融走,全看她自己,你们绝不可强迫,明白没有?” “好!一言为定!”穆青青连连点头。 “事不宜迟,半个时辰后,我带小桦来此,你们等着就是。” 李桓想了想,又正色道,“还有,待小桦之事了结,你们该回哪回哪,不可以再多生事端。像今晚这等情况,绝不可再发生。” 陌璃三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 经过刚刚一战,陌璃心里的怒气撒掉不少,而且也叫她们看清了局势。公主身边有各大门派保护,而且就公主自身的实力也是不俗,论单打独斗,陌璃与她胜负未知。 所以,想打断公主的腿,基本是不可能的。 此行她们本就没有带多少高手,其实也就是想闹腾一下,至于能翻起多大浪花,全看天意。所以即便李桓不说,她们也已有了罢手之意。 “行了,别啰嗦了,将小桦之事办好,我们就回南疆,懒得在这多待。”陌璃不耐说道。 “嗯,待我将公主他们送至京城,马上就回去跟爹娘他们重新挑日子,将你堂堂正正地娶过来。” “我们都罢手了,你还送她干嘛?为何不直接回山庄?”陌璃听得微微蹙眉。 凌珑和穆青青也面露警惕之色,哼哼道:“我就说,这家伙搞不好就是对那贱人动心了,他若去了京城,指不定就真做了驸马。” “胡说什么。”李桓翻了翻白眼,“我若想做驸马,三年前就做了,何用逃婚。” “那不一样,当时你未见过那贱人,现在嘛,见她长得风骚,又得知跟你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你当然就动心啦。你这种人,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向来是来者不拒。” 穆青青说这话时,还不忘微微白了旁边的凌珑一眼。 “我才不是送上门的!我是……我是被逼的!”凌珑羞恼着就要去掐她。 李桓懒得理这二人,径直对陌璃说道:“我此行另有要事,你们忘了么,此前在庄里有人给五殿下下毒,还有人暗杀了公主的侍女,并威胁要杀了公主。倘若叫他们得手,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有人想挑起山庄与朝廷的争斗!” 李桓神色凝重,沉声道,“所以我必须走这一趟,公主皇子从庄里开始出事,倘若回京的路上出了意外,别人同样会联想到云海山庄! 北域各大宗门全都派遣高手随行护卫,你们以为真是他们自发的?其实是我爹请各大掌门帮的忙。只有等公主皇子安然抵京,此事才算结束。” “原来是这样。” 陌璃听罢微微点头,不再多言。随后李桓也不耽搁,当即回了驿馆,找到李桦,对她如实讲述。李桦几经犹豫,还是同意去见穆融一面。 “四爷,你说……我该怎么办?”路上,李桦声音微颤地问道。 李桓沉思片刻,柔声道:“小桦,你已经是大人了,四爷不能替你做这最后的决定,你自己的人生须得自己选择。 只有一点,你记着,不管你做何选择,不管你去了五圣山,还是进了皇城内院,都不要有后顾之忧,四爷永远护着你!” 李桦眼中含泪,点头笑道:“嗯,只要有四爷护着,我就什么都不怕!” 第54章 决定 “哎,你说,李桦会跟穆融走么?” 到了地方,李桦与早已等在那里的穆融单独见面,李桓和陌璃三人去到远处等待,凌珑一边朝李桦那边张望,一边对李桓问道。 “我哪知道。”李桓微微摇头,轻道,“小桦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乖巧,招人疼,就是性子有些柔弱。他爹娘事事都替她做主,不管她自己的意愿,我不想这样,我想让她走自己选择的路。” 陌璃瞟了他一眼,轻笑道:“别说,你对小桦倒真像个爷爷对待孙女,说起话来老气横秋。” 李桓笑道:“什么叫像,我本就是她爷爷,当然要有个做长辈的样子。” 见远处那二人已谈了许久,又止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穆青青性子急,等得不耐,嘀嘀咕咕道:“这二人怎这般墨迹,我哥也是,怎么磨磨蹭蹭的,拿出点男子气概来呀! 我要是他,直接下药将李桦迷晕,带回五圣山生米煮成熟饭,事不就成了,管他个鸟蛋!” 陌璃听得一笑,微微白了她一眼。 凌珑看了李桓一眼,笑道:“若是用强,这家伙定要不依,到时候拉拉扯扯,又是麻烦。” “怕什么!这次我动手,不用你来,保证给他放倒,让他一天一夜动不了!”穆青青冷着脸,横了李桓一眼。 李桓没跟她计较,轻叹道:“你们想多了,其实,我倒希望穆融能这么做。终身大事是两个人的事,穆融若有此决心,我会很欣慰。” “啊?那你不早说!最烦你们这种喜欢绕圈子的人!” 穆青青刚刚抱怨完,远处那二人的谈话也终于结束,只见李桦独自一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而穆融则僵立原地。 “这……” 陌璃神色复杂地跟李桓相视一眼。 李桓摇头道:“什么都别说了,小桦已经做出选择,你们老老实实返回南疆,听到没有。” “四爷。” 说话间,李桦来到跟前,含泪笑道,“我们回驿馆吧。” “嗯,走吧。” “青青,听你说,五圣山的风景特别美,我怕是去不了了,好可惜。但还是要谢谢你……你们的邀请。” 临行前,她又对穆青青笑道。 “哼,你选那皇子不选我哥,将来肯定会后悔的!”穆青青冷着脸,别过头道。 李桦神色微黯,不再多言,跟李桓一起往驿馆而去。 “小桦,你……”路上,李桓欲言又止。 “四爷,别说了。”李桦摇头轻道,“我不能让爹娘担心,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况且,前路未知,这段命运,或许也不错呢?” 李桓轻叹口气,释然笑道:“是啊,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你记着,你是我云海山庄的掌上明珠,是李家后人!即便嫁入皇室,也算不上高攀! 今后你只管挺直了腰杆做人做事,不管面对什么,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谁也不能欺负你半分!” 回到驿馆,将李桦送回房间,李桓正要回房,乔小玉来到跟前,关切道:“小叔,你的伤怎样了,快让我看看。” 说着就上前替他号脉。 “开始气息有些乱,这会好多了,别担心。” 李桓微微一笑,也关心道,“听穆青青说,你差点被她杀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哼,就凭她?”乔小玉一声冷笑,“我刻意卖了个破绽,诱敌深入,真若再斗上一时三刻,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哟,你的手段也挺狠呀,过去真没看出来。” “对待旁人我多少会留点手,但对付那五圣山的小贱人,我绝不手下留情!我药王岛悬壶济世,行医救人,最恨的就是以毒害人者。 五圣山与我药王岛同宗同源,本也是医药世家,前朝时还都曾在宫中担任御医,可他们却黑白颠倒,走上邪路,我辈自当清理门户!” “这个,其实倒也不至于。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医药之术跟毒蛊之术殊途同归,只看如何去用。 五圣山钻研毒理,也不全是为了害人,他们在南疆当地也开了许多药铺医馆,也有不少人不远千里赶赴五圣山求医问药。他们在当地百姓的心中,其实没那么坏。” “你少替他们说话!昨日晚宴我可听到了,我知道,将来你指不定也会娶五圣山那个妖女,你若与她沆瀣一气,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啦!” 乔小玉把完脉,将他胳膊一甩,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那事也就是随口一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桓微微一笑,凑近了道,“怎么,你不希望我娶她?” “我只是气不过!” 乔小玉回头瞪着他,“你为何偏要娶一群南疆的女魔头?我北域就没有好姑娘了么?你莫不是被迷了心窍?” “谁说我不喜欢北域姑娘了?” 李桓嘴角泛起一丝坏笑,盯着她道,“就是我这名声不太好,不知道有没有北域姑娘会喜欢我。” 乔小玉被他看得心儿微慌,脸颊生晕,避开他眼神道:“你怎知没有,此次桃源盛会,你也不主动一些,难道非要人家姑娘主动招惹你么?” “这次嘛,你也知道情况,的确是不方便。” 李桓凑近她耳畔,轻笑道,“等过上一阵子,我去药王岛转转,到时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你们岛上,有没有哪个姑娘与我相配?” 乔小玉耳根瘙痒,心儿更慌,连忙避开一旁,垂首娇羞道:“你休要乱说,我们药王岛哪有适合你的,你没事……不要来。” “有事,到时我肯定有事。” 李桓哈哈笑道,“我今日不是受了伤么,我估摸着我这伤没个三年五载的,肯定好不了,到时我去你们岛上求医。” 说到伤势,乔小玉突然神色一整,正色道:“小叔,你的伤可不是开玩笑的。刚刚我诊过脉了,你体内真气阻滞,胸中还有淤血,虽然表面看伤势不重,但短时之内绝不可妄动真气,须得静心养上一阵,慢慢调息,记住了么?” “行啦,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李桓并未在意,腆脸笑道,“时辰不早了,你是回去歇着,还是跟我回房,再帮我好好诊治诊治?” 乔小玉小脸唰得一红,“我回去睡了!”说完便一溜烟跑回房了。 第55章 对弈 李桓面露得色,他对这可爱善良的小丫头也是心仪已久,早就有心让她改改称呼,提提辈分了,今日顺势把话说开,正随了他心意。 “陌璃和月楹不在一旁,少了约束,终于能放开手脚了。”想到此处,他不禁嘿然一笑,又想到刚刚乔小玉那羞喜交加的小模样,心知好事有望,脸上更是喜色难掩。 “而且,这丫头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若是能……嘿嘿嘿……” 想到得意之处,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死性不改!下流!”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将他拉回现实。回头一看,姜平君不知何时竟站在那里,满目鄙夷地望着他。 “对,风流好色,这就是我的本性,江湖上人尽皆知,公主殿下应该也早有耳闻才对。”他收敛笑意,淡淡应道。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不知你这脸皮是怎么长的。” 姜平君一声冷哼,上前抓住他手腕,探了探他气脉,没好气道,“要你多什么事,我正想跟那妖女分个高下,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李桓轻嗤道:“你与陌璃相比,各有所长,你的身法更为灵动,而陌璃的内息更加浑厚。与她硬拼掌力,并非你所长,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一掌若真对上了,受伤的绝对是你。” 姜平君轻哼一声,未置可否,转身道:“随我来。” “干嘛?” “下棋。” “现在?都这么晚了?” “你叫那乔丫头去你房里怎么不嫌晚?”姜平君转身望着他,冷声道,“我就这般招你厌烦?” 见她眼神中透着几丝幽怨,李桓无奈轻叹。他倒真不讨厌姜平君,只是想跟她保持距离。可一想到自己失信在先,有负于她,心里又生出几分不忍。 “走吧,既然公主有兴致,在下奉陪就是。” 烛光幽幽,馨香缭绕,房间里宁静祥和,只有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断续响起,更添几分静谧。 棋局过半,二人仍旧无话,李桓专心下棋,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每一步都深思熟虑,眉宇微微蹙起。 姜平君不假思索,信手落子,目光多数时候都停留在李桓身上,唇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 李桓浸淫风尘,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没少与那些文人墨客下棋赌钱,棋艺可谓精湛,一般二般的高手真下不过他,走遍南北鲜有敌手,谁知今日碰上了硬茬,惹得他好胜心起。 “罢了,这局我认输,重新再来。” 不多时,李桓神情凝重地分拣棋子,开始重新布局。 “就凭你在青楼妓馆里学的那点野路子,真以为能上得了台面?” 姜平君一声冷笑,依旧漫不经心地执子落子,将那棋盘纵横之间的局势牢牢掌控。 李桓不与她做口舌之争,全神贯注地对弈,谁知棋局刚过一半,便颓势尽显,处处捉襟见肘,有种被对方牢牢掐住七寸的感觉,让他不服不行。 “算了,我甘拜下风,今日受教了。”半局一过,又无奈弃子认输,真诚道,“没想到公主不仅武艺过人,竟连棋艺也如此精深,令人敬佩。” 姜平君放下棋子,随口道:“些许游艺伎俩,何值一提。琴棋书画,你还有什么拿手的,咱们再比一比。” “大晚上弹琴,扰人清梦,书法画技也提不起劲。”见她如此胸有成竹,李桓颇有些不服,眼珠一转,笑道,“公主会摇骰子么?” 居然问一位公主会不会这等三教九流的玩意,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听过,没玩过,你若想玩,我可以奉陪。”姜平君并未在意,淡淡一笑。 “既然公主是生手,怕是有些欺负公主吧?” “别自信得太早,些许微末伎俩,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好!公主稍等!”李桓也不管时辰早晚,匆匆出门找馆里的伙计要来骰子骰盅,兴冲冲地回到公主的闺房。 “玩个简单的,三个骰子,猜单双,如何?” “你摇的,我可猜不着,我来摇,你来猜,如何?” “行!公主请!” 李桓自信一笑,将骰盅递到姜平君手里。姜平君神色淡然,看着兴致不高的样子,将骰盅搭在桌面,随手摇了两下便停住了。 “猜吧。” “我猜是单。” 骰盅一开,三三五,果然是单。姜平君面无表情,这次看着李桓,再次摇动骰盅,李桓一猜,又中。 姜平君轻嗤一声,不紧不慢地将耳垂上的珠饰摘了下来,空握在掌心跟骰盅之间。 “这一次,你若猜中,你当年说过的话,一笔勾销。”冷眼望着他,神色郑重道,“你若猜错了,到了京城,就留在那做我的驸马,敢不敢赌?” 李桓听得一怔,有那珠饰顶在骰盅上,必定多出许多噪音。听骰子本就靠的耳力精细,稍有杂音便没了准头。公主一眼便看破机巧,并轻而易举想到克制之法。 这一局若是赌,那就是纯赌运气。 李桓愣住了,过去赌金银珠宝,不管赌多大他也从未皱过眉头,更没怕过谁,但今日面对公主那锐利的眼神,他怕了。 “怎么,听闻你嗜赌成性,十三岁就进赌场上赌桌,今日却不敢与我赌上一局?”公主冷言讥讽道。 “我那都是在自家赌场瞎玩玩,输赢都是自己的。” 李桓正欲辩解,不过一想,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犹豫片刻,无奈道,“这个赌注太大了,我可赌不起。” 姜平君收回握在骰盅上的手掌,幽幽道:“这三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当真就在外放荡三年么?” “那当然,我这三年把南北各地的有名的青楼全都逛了个遍,身边成天美女环绕,你都不知道那日子是多么逍遥。”李桓得意笑道。 “当年你我坦诚相对,互诉心声,到如今,就因知道我是当朝公主,就连一句实话都不能说了么?” “我说的就是实话呀,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各大青楼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李公子的名号。” 姜平君一声冷哼,“倘若你真在外放荡三年,先前挡下我们那一掌,就不会只受点内伤,而是应该命丧当场!” 第56章 不似少年时 “这个嘛,玩乐之余,我多少也花了点功夫修习内功。” 李桓微微挑眉,坏笑道,“不知公主听说过没有,南疆百花谷有一门独特的男女双修之法,至于练功的过程嘛,嘿嘿,恕我不便多说。” 公主恍若不闻,锐目如炬般盯着他,缓缓道:“你对别的女人来者不拒,偏偏对我拒之千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男儿志在四方,当思为国效力,为民谋福,云海山庄跟皇室站在一起有何不好? 你分明才德兼具,却整日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一处,蝇营狗苟,荒唐度日,可还有一点出息? 如今南北纷争将起,正是用人之时,你一人之力,或能挽救千万性命,你到底要装疯卖傻到何时?” “装疯卖傻?呵,我可没有。” 李桓收敛玩笑之心,正色道,“人各有志,公主有公主的天下大志,我那小家也有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够我忙活。 正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家还没齐,刚娶个媳妇就叫公主给搅和了,哪有闲心管什么天下大事。 等我把陌璃和月楹娶进门,后面还有一票的女人等着我呢,还请公主体谅我的难处。” “难处?哼,你娶南北各大宗门的女人,不就是想借此调和各大宗门之间的关系么,简直愚不可及! 你以为凭几桩婚事就能消除矛盾,免去争斗?你就不知道动动脑子,想想别的办法?” “公主说得对,不过嘛,我娶那些女人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好色。” 李桓微微一笑,“那日在云中酒楼吃饭,公主也看见了,那一桌子女人,个个如花似玉,我的理想就是把他们都娶了。 我知道可能会有更好的办法调节宗门间的矛盾,不过嘛,我懒得去想。所以,这下公主明白为何我不能做你的驸马了吧?试想,你能容得下我娶那么多女人么?” “不能,我姜平君的男人,只能对我一心一意,别的女人想都别想!” “所以说啊,我承认,公主的确是一棵瑰奇秀丽的云杉,叫人赏心悦目,但与那广阔无垠的森林相比,这个选择不算难做吧?” 李桓有些无赖地笑道,说完便欲起身告辞。 恰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一旁的小案上,端放着一卷黄澄澄的圣旨,不禁笑道:“莫非,那个就是皇上的赐婚诏书?公主还真带来了?” 姜平君偏头扫了一眼,轻哼道:“正是,你可以带回去做个纪念。” “还是算了吧,纪念什么?纪念我们那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婚姻?” 李桓摆手一笑,真诚道,“往事已矣,还望公主莫要执着。人生多过客,公主天人之姿,定能遇到真正的如意郎君。” 说完便要离去。 “我叫你将那圣旨拿着!” 姜平君蓦地抬高声音,冷声道,“你毋须多心,我不会对你多加纠缠。初次见面我就说过,此行是来与你将往事做个了结,待到京城之后,你我便两不相干!” 李桓驻足回望,见她眸中闪动着一丝晶莹,心头微微一软,折身去到案前将圣旨取过,缓步行至门口,又回头问道:“公主,能否告诉我岳翎的下落?” 姜平君脸上泛起不耐之色,偏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 “当真?”李桓当然不信,上前追问,“你与岳翎分明有纠缠,要不然婚典之时手里怎会拿着核桃?她挑在婚典之时将孩子送来,难道不是受你胁迫?” “胁迫?哼,她将孩子送来,搅和完婚典之后独自离去,你不是追她去了么,可曾看出她有半点受人胁迫的样子?你又从哪看出我与她有纠缠?” “可你在婚典之时,手里……” 姜平君翻了翻白眼,“我手里拿着核桃怎么了?我爱吃,不行么?是你自己疑神疑鬼罢了,我与那岳翎根本不认识。 春集那日,你带着一群女人在城中闲逛,我一直在远处看着你,突然看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偷偷用核桃砸你。 你逃婚之后我曾派人去蜀山打听你的下落,听说了你与岳翎的事,当时便猜到那女人可能就是岳翎,而她手里的孩子自不用说,肯定是你俩的种。 她人已到了云州,却不肯见你,带着孩子回来,却不肯立即回云海山庄,你说她想干嘛?我估摸着多半是想在你的婚典上给你一个惊喜。 此举正合我意,我便静观其变,拿着核桃在一旁看戏,有问题么?哪日你若见了岳翎,可以自己问她,看她认不认识我。” “这……此言当真?如此说来,将我婚典搅黄,压根与你毫无关系?”李桓颇有些难以置信。 “你以为呢?妄自猜度,自以为是,你和青冥教那女人一样蠢!”姜平君一声冷笑。 “可……可你为何不辩解?若是早点将事情讲清,陌璃她们也不至于……” “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本宫浪费口舌?至于青冥教那妖女,她想作死就尽管来,当本宫怕她不成!” 李桓听得沉默,眼神中透着几分骇然,心道,这女人当真狡诈,与翎翎素未谋面,就将她给利用了。此等手腕,不愧是天家人物…… “你每次张口闭口,心心念念的不是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你心里当真就只装得下这点事情么?” 姜平君冷声开口,话语中透着几分失望,“堂堂七尺男儿,每一步都被女人牵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亏你李家也曾是皇族血脉,你就不觉得辱没先人?” 李桓听得神色一凛,目光渐转锐利,定定望着她道:“前朝灭亡已近百年,公主说的都是猴年马月之事了。 不过,既然公主谈及先人,那我也说句见底的话。前朝气数已经,乃天命所致,无甚可惜。 这天下分分合合,周而复始,即便有朝一日,南北两地重归一统,百年之后,必定又将分离。 对这等事情,我李家早已看破,也早已厌倦,无意再插手其中。公主说我胸无大志,没错,我的确胸无大志。 但试问,倘若我真像公主说的,志在天下,有凌云傲意,届时又当如何?北齐也好,南梁也罢,能容得下我?只怕用不了多久,云海山庄就会遭逢灭顶之灾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姜平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九年前的那个下午,温泉中的一幕幕,又如潮水般在脑海涌现。 “当年的你,不是这样的……当时,你拍着胸脯说,将来你欲化身苍龙,遨游于天地之间。上至九霄,下至四海,无往不利,俯瞰众生……” 第57章 生变 李桓回了房间,将那圣旨随手丢在一旁,合衣往床上一躺,脑海中思绪不断。 这些年,他时常自省,如今这般逍遥度日,是否有些浑浑噩噩。在那声色犬马与纸醉金迷当中,他已快忘记自己最初的志向。 那只不过是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与空虚幻想,呵,或许吧。 这些年,他长大了,认识到了许多事,想法自然慢慢变了。 李家是怎样一个存在?前朝皇族,龙游浅水,即便时隔百年,也依然有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若非南北两地局势未稳,天下尚未一统,姜氏也好,萧氏也罢,谁能容得下李家?李家能苟延残喘,留存至今,是多么不易。 稍有行差踏错,或许就有灭门之祸! 这是只有在夜深无人之时,只有在老太爷和李桓父子俩之间,才会有的对话,而且只有过一次,就是在李桓十六岁成人礼的那天。 只听一次,这句话就深深刻在了李桓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思来想去,翻来覆去,所有思绪又都归集成那句话。 “浑浑噩噩,或许就是我最正确的生活方式……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糊涂是福啊……” 夜,很静,也很漫长,云聚月隐,星辉黯淡。 这一夜,李桓始终无法入眠,心里也始终难以平静,耳畔似有金戈铁马之声,还有惨烈的厮杀之声,不断回荡…… 而与此同时,汝州城中最大的青楼,花雨楼,此刻正被大火吞噬,一场血腥的厮杀,正真实上演,愈演愈烈! 花雨楼是陌璃她们临时落脚的地方,与李桓分别之后,陌璃几人便率众返回花雨楼,在后院暂歇。 见穆融垂头丧气,黯然伤神,穆青青心里大为不平,还想再为哥哥争取争取,经陌璃和穆融几番劝说,这才不甘作罢。 时过夜半,拂晓将至,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将众人从睡梦中惊醒,无数黑衣人手持刀剑紧随而至! 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毫无征兆,毫不留情! 楼里的姑娘、伙计、打杂的、护院的,无一例外,黑衣人见人就杀,顷刻间已是血流成河。 陌璃她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之时,已有数十人惨死刀下! “这些人招式统一,训练有素,多半是官军!是姜平君那个贱人!一定是她!”激战间隙,陌璃狞声说道,一身紫裙早已被鲜血浸染。 “我们放她一马,她居然主动挑事,正好!今日叫我杀个痛快!”凌珑杀得兴起,脸上满是嗜血的狞笑。 “这下你们谁都别劝我了吧!不弄死那兄妹二人,我誓不为人!”穆青青正憋着一肚子火,此刻有了宣泄口,整个人有如疯魔! 随着陌璃等人参战,局面很快稳住,并渐渐形成反扑之势。街坊四邻被火势惊起,开始在附近聚拢,人潮声此起彼伏。 “不可恋战!撤!” 随着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众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眼看火势已然失控,陌璃等人也不好多留,当即带着残余人马迅速出城而去。 一路奔行,来到城外一条小河边,众人暂作喘息,大多人仍惊魂未定。 “那些人来势好猛,若非我们反应及时,怕是要全部折在那里!”陌洋心有余悸道,刚刚一番激战,让他胳膊受了点伤,此刻血流不止,脸色微微泛白。 “从行动做派和武功路数来看,那些人的确是官军!”凌耀冷声道,“他们刻意穿上夜行衣,应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 “此前我们在山庄外袭击官军营地,此次他们的做法与我们如出一辙,应该是为报复上次的事。” 陌璃声音微寒,厉目道,“姜平君那个贱人!看来在驿馆之时,她也打得不过瘾,要与我们见个真章!” “咱们怕她不成!” 穆青青双拳紧握,冷声喝道,“陌姐姐!事关我南疆武林的颜面!你说吧,咱们怎么干!” 陌璃目光冷厉地扫过众人,见众人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心中怒火熊熊,未有片刻犹豫,厉声道:“陌洋!飞鸽传书!令教中左右圣使携八位护法火速赶往此地!不得有误!” “好!” 凌珑紧跟着对手下吩咐道:“给葛叔传信,让他叫上陵越他们,带齐家伙事,快马赶赴此地!” “是!大小姐!” 穆青青推了穆融一把,怒道:“哥!还愣着干嘛!赶紧传信叫人!这回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看我给你把李桦抢过来!” “呃,好,我马上传信!” 晨光处启,夜色渐逝,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众人脸上。一个个映着血光,无不是摩拳擦掌,战意沸腾…… 与此同时,远在城外的驿馆中,众人也开始纷纷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花雨楼大火的消息并未传至此地,众人已动身启程,不急不缓地往京城而去…… 赶路一日,当晚,一行人马抵达青州府。府台大人亲自出城迎接,将众人安排在城中行馆下榻。 青州水土相宜,民生富庶,是北齐财赋重地,皇帝曾多次来此巡游视察,城中行馆便是为此而建。 馆中风景秀丽,山水花草皆精雕细琢,颇具风韵。 星光璀璨,月色如洗,姜平君凝立桥头,凭栏望月,青丝裙摆随风扬起,风姿绰约,美艳不可方物。 李桓一整日都有些心绪不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姜平君的影子,一直回响着她说过的话,甚至连少年时荒唐嬉戏的一幕幕,都不住地在脑海浮现,直至变得无比清晰,恍如昨日。 他站在回廊下,远远地望着她,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她当真是世间罕见的灵秀女子,能与她有上一段缘,怕是任何男人都梦寐以求。 老天爷当真会戏弄人,既不能让我与她在一起,又偏偏让我俩阴差阳错结下不解之缘。 少年无知啊……她一片心意……说到底,她没有半点对不起我,而是我负了她。她想来做个了结,无可厚非,我怎可再伤她心…… 想到此处,他犹犹豫豫,还是迈开步子,向园中拱桥走了过去…… 第58章 行刺 “这么晚了,公主好兴致。”李桓来到桥头,微微笑道。 姜平君侧目瞟他一眼,淡淡道:“四爷才是好兴致,平日里躲我都来不及,今日竟主动凑过来,倒是新鲜。” 李桓缓步来到她身旁,拱手道:“此前对公主有些误会,今日算是聊表歉意。” 姜平君轻嗤一声,未再纠结。 二人并肩而立,共赏月色,沉默片刻,姜平君又道:“李桓,你此生有何愿望?” 李桓微笑道:“自在人生,纵意江湖,余愿足矣。” 姜平君偏头看他一眼,轻道:“可还记得云州春集之时,那个冯淼被当铺掌柜冤枉之事?” “自然记得。”李桓笑眼看她,“公主为何突然提起她?” “知道她为何被冤枉么?” “当铺掌柜见财起意,又见她好欺负,说到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说到此处,李桓突然似有若悟,笑意微敛,望着她道,“公主是想说,我与我李家的处境,与冯淼相似?” “你觉得呢?” 李家虽然没落百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在云州根深蒂固,在南北武林和各大宗门中的关系盘根错节,这几十年,靠着太爷的威望,更是使得李家有重新崛起之兆。 若非太爷谨慎谦虚,现在的李家只怕名望更盛。 谁也想象不到,倘若太爷此刻登高一呼,能掀起多大波浪。此等势力,可以说既让人忌惮,又让人垂涎三尺,南梁北齐谁若能将云海山庄收归己用,无疑是如虎添翼。 李桓自然明白这些,轻叹道:“我李家只想偏安一隅,无意插手南北之争,谁若想像高掌柜欺负冯淼那样来欺负我李家,哼,可以试试。”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当真以为,云海山庄能在这乱世之中独善其身?” 姜平君转身望着他,语带期盼道,“李桓,你若愿意随我留在京城,我父皇有意封你为王,将来赐你一方沃土,任你逍遥。届时你我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自在? 我知道,男人都是偷腥的猫,你的那几个女人,我可以让你养在外面做个侍妾,只要不带回家来,我睁只眼闭只眼,如此可好?” 李桓听得微微挑眉,有些好笑道:“公主竟想得如此深远?着实难为你了。只不过嘛,如此一来,既委屈了公主,也委屈了我那些女人,两不自在,何必呢。 至于什么封王封地,更是算了吧,我只是一介江湖浪子,不懂民生治世,岂敢承一方水土之重。公主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姜平君眼中闪过一丝幽怨,仰望星空,幽声道:“我知道,你骨子里傲气尤在。 世人皆道,我北齐姜氏与南疆萧氏乃窃国贼,当年说是起兵勤王,结果却瓜分了李家江山,许多前朝旧臣遗民的后裔皆是不服,所以两地至今无法归于一统。 你宁愿做一方闲云野鹤,也不愿踏足朝堂,因为,你无法向姜氏或者萧氏低下自己的头颅,对么?” “哪有,公主想多了,此次你和五殿下驾临云海山庄,难道我欠了礼数?” 李桓连连摆手,惶恐道,“公主可莫要害我,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招来大祸的。 至于一些坊间流言,公主更不必当真。前朝末年,朝廷昏聩,李氏江山气数已尽,该到了改朝换代之时,姜萧两家取而代之乃天命所归。 今新朝开启已近百年,谁若纠结过往,纯粹就是乱嚼舌根。当今乱世未定,百姓思齐,公主和陛下当着眼于南北皇权之争,何必在意我李家这几十口闲散之人。” 姜平君听得一叹,微微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好说歹说都不听,真是茅坑里的石头!” 说着又望向桥下的湖水,清波微漾,涟漪孱孱,不知不觉,眼中也升起一层水雾。 “我长这么大,从未想过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结果对方还不领情……”说着说着,心中更觉委屈,声音嗫喏不已。 李桓满心无奈,见姑娘家这般模样,想劝,却不知如何去劝,想哄,却又不敢哄得太过,深怕更加牵扯不清。 最后张口结舌,硬着头皮道:“公主厚意,李桓受之有愧,此生恐难相报,若有来生,愿做牛做马,任凭差遣。” “今生且不知几何,谁要来生!” 姜平君怒拂衣袖,忿然道,“你这家伙,当真不识好歹!总有一日,本宫定叫你追悔莫及!” 说罢便大步离去。 李桓悻悻然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虽有一丝不忍,却只能忍住。毕竟若是对她心软了,那可就是放弃一整片森林啊,尤其那片森林里,有棵树上还结了果子…… 只能狠狠心,让公主殿下自个儿伤心去了。 眼看公主即将走远,这时,李桓眼角余光一瞥,突然看见一道黑影在花园一角一闪而逝,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什么人?” 不及细想,下一刻,他直觉般朝公主飞奔而去!将至近前,又突然瞥见那黑影也已在不远处现身! 那是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全身上下被黑布包裹,只露一对寒光凛凛的凶眼! “公主小心!” 他匆忙运转真气,五步化作一步,朝姜平君疾掠而去,一把将其扑倒! 与此同时,他左肩传来一股剧痛,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呀!”漆黑的角落里响起一声轻呼,紧接着,那道黑影一闪而逝,转眼就隐入夜幕之中。 “来人!抓刺客!” 姜平君生性警觉,刚刚正值气恼,加上在这行馆之中疏于防范,才被刺客无声靠近。惊觉之后,当即厉声大喝,同时鹰隼般的目光迅速锁定黑衣人离去的方向。 “公主!刺客在哪?” 馆中护卫森严,侍卫转眼赶到。 “朝那去了!速速去追!给我抓活的!”姜平君怒极下令。 不多时,更多的丫鬟侍卫纷纷赶来,宁语真和乔小玉等人也纷纷赶到,围在一旁查看情况。 “他中了暗器!” 姜平君小心翼翼替李桓查看伤处,最后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拔了下来。火光映照之下,针上泛着青紫色的幽光! “糟了!针上有毒!” 第59章 追查 针上的剧毒毒性极其猛烈,仅片刻功夫就已毒发,令李桓口不能言,两眼翻白。 “小玉!小芙!快!快救救他!” 宁语真和姜平君皆是慌了神,连声催促乔家姐妹。二人更是不敢耽搁,取出药袋针囊,当场施救。 “这是什么毒?毒性好烈!”姐妹二人稍作诊断,神情凝重无比。 “公主!那边发现了这个!”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侍卫将一个小小的药瓶递到公主面前。公主顺着侍卫指的方向一看,正是刺客离去的方向。 “是刺客留下的!”她接过小瓶,递给乔家姐妹,“快看看,里面是不是解药?” 乔小芙不敢迟疑,打开药瓶取出一颗药丸,放在鼻下仔细一闻,点头道:“八成是解药。”接着想也不想就将药丸喂李桓吃了下去。 “会不会太草率了?万一……”宁语真满目忧色,不放心道。 “此毒毒性太烈,在体内多留片刻都有性命之忧,耽误不得!”乔小玉当机立断道,“倘若不是解药,刺客没必要留下,只要等着毒发就好,根本没必要施展后招。” “来人!来人!抓刺客!”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时,院子的另一边也传来惊呼阵阵。众人听得一惊,转头去看,乃是五殿下居所的方向。 “去!快去看看!”姜平君心急如焚,厉声喝道。 半数侍卫当即又朝五殿下那边赶去,乔小芙也带着药囊赶了过去。 “李桓,李桓,你快醒醒,快醒醒。” 宁语真和姜平君几人紧紧守在李桓身旁,不住地轻声呼唤,就连罗萍也寸步不离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担忧之色。 “小叔,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乔小玉眼角含泪,喃喃轻唤,更是紧张地捏紧裙角。 万幸,没过多久,李桓脸色好转,人也终于幽幽转醒。见状,众人皆是大松一口气。 “瓶中果真是解药!” 宁语真几人相顾无言,对于刚刚行凶之人,都已心照不宣。姜平君满目煞气,怒火腾腾涌起,气得牙根直打颤。见李桓已无大碍,连忙朝五殿下那边赶去。 到了一看,那里的情况更是惨烈,好几个侍卫遭人暗杀,就连五殿下自己,也是命大逃过一劫,若非侍卫忠心,舍身挡下致命一击,只怕早已横死当场! “五哥,你没事吧?”姜平君关切问道。 “没事。”姜平易摆了摆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这些歹徒好生猖狂!竟能潜入行馆行刺,简直胆大包天!” 李桦也赶来一旁,柔声细语,不住抚慰。但姜平易已然怒极,几次三番遭人暗害,叫他如何能忍,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凶手呢?抓到了没?”姜平君叫来侍卫,厉声喝问。 “回公主,除了一名刺客翻墙逃走,其余要么被当场格杀,要么横刀自尽,目前没有活口! 逃走那人,我们已派出人马,极力追捕,另外已派人通知府台大人,请他配合全城搜捕!”侍卫凛声禀道。 姜平君随即来到院中,查看那几个凶徒的尸身,除了被侍卫击杀的几人,其余人等皆是一刀抹在脖颈,自行了断,手法干净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片刻间青州知府携数名大小官员惊慌失措地来到行馆,得知公主皇子遇刺的消息,众官员无不吓得腿脚打颤。 “微臣疏于防范,叫殿下公主受惊,死罪!死罪!”知府等人跪于阶下,磕头如捣蒜。 “封锁全城!全力追拿刺客!若遇反抗,格杀勿论!”姜平易狞声喝道。 “另外!”姜平君冷眼扫过四周,紧跟着开口,“派人守住行馆,对馆中之人一一排查!若有可疑之人,一律拿下!” 负责行馆安防的校官谨慎问道:“敢问公主,那些随驾护卫的宗门宾客……是否也要盘查?” “查!一个都不许放过!” 姜平君大袖一挥,厉声道,“凶徒是何身份,如何混入行馆,还有多少同谋,给我一一查清来报!查不清此事的来龙去脉,尔等就地免职,交刑部议罪!” “是……是……” 另一边,李桓被送回房间休养,虽然服下解药,但整个人还是有些虚弱,直至次日清晨,方才恢复气力。 晨光和煦,透过纱窗洒进房中,暖意融融。 他刚一睁眼,入眼便是宁语真那娇艳无双的俏脸。 “感觉怎样?好些了没?”宁语真柔声轻问,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 “好多了。” 李桓微微一笑,稍稍运气体察一番,心知已无大碍。不过有软玉温香在侧,他乐的倚在宁语真怀里,多装一会。 “就是身体还有点虚。”他偷偷咧着嘴说道。 “那你躺下多休息一会。”宁语真柔声细语。 “不用,躺久了腰酸,就这样坐一会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脑袋搭在宁语真肩上,装得一本正经道,“昨夜情况如何?我昏迷之后可曾再出事端?” 宁语真蹙眉道:“你与公主遇袭过后没多久,五殿下也遭人行刺,死了好几个护卫。” “什么!?” 李桓听得一惊,腾得直起身子,心中那一丝旖念霎时消散无踪,急问:“刺客呢?抓到了没有?” 宁语真微微摇头,将后来发生之事对他一一讲述。 “刺客,就是凌珑吧?” 宁语真将一根纤细的银针递到他面前,轻道,“这应该就是流星阁的不传之秘,流云针。 刺客本想行刺公主,结果却误伤了你,幸亏她留下解药,否则即便是小玉小芙她们,怕也难以及时救治。” 李桓接过银针,细细端详片刻,眉头越皱越紧。 沉思良久,又问:“不是有一个刺客逃走了么?昨夜他们连夜追捕,可有结果?” “刺客逃出行馆之后,径直逃出了城,追击的侍卫一路跟随,最后跟一伙人迎面撞上,并发生激烈打斗。据逃回的侍卫描述,城外那伙人,就是陌璃她们。” “什么?这……” 李桓神情凝重,满是疑惑道,“陌璃她们分明答应我,会乖乖返回南疆,怎么又追过来了?” “前夜在汝州驿馆,许多人见过她们,侍卫不会看错的。” “怪事,真是怪事。”李桓长声一叹,不解道,“我知陌璃性子,她绝非出尔反尔之人,昨日说过的话,怎会今日就反悔?不对,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第60章 刺客 行馆中一夜骚动,未有片刻安宁,大批军士衙差进到馆中,对所有人等进行逐个排查。 李桓走出房间,放眼一看,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公人仆役,风声鹤唳。 “师傅,他们也查你了么?”李桓蹙眉轻问。 “查了,我第一个让他们查的。”宁语真神色坦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逐个排查合情合理,我等问心无愧,配合一下无伤大雅。” “其他人呢?怕是没这么好说话吧?”李桓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武林中人多是桀骜不驯,若真是他们做的也就算了,若与他们无关,谁会甘愿接受问讯。 宁语真轻叹不语,想了想,又忧心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愈发难以收拾了。好在公主皇子没有受伤,否则后果更难想象,据说,整个青州城都戒严了。” 李桓同样愁眉不展,轻道:“且等赶往汝州的人马回来,看看那里出了什么事再说吧。陌璃她们不会无故追来,此事绝没那么简单。” 说着环顾四周,想了想道,“对了,昨晚刺客从何处逃走?带我去看看现场。” 于是,二人又来到行馆的一处院墙边,宁语真指着墙上的两个脚印道:“刺客就是从这里翻墙而出,就是用针射你的那个,从这脚印来看,明显是女人的脚,也更加印证就是凌珑无疑。” 李桓沉默不语,仔细将墙上的两个脚印打量一番,又看了看院墙,足有两丈多高,皱眉道:“这么高的围墙,想翻过去可不容易。师傅,你轻功好,来试试看。” 宁语真依言退后两步,接着纵身向前,平地跃起,在墙面上接连蹬踏,最后翩然立于墙头之上。 李桓扫了眼墙上留下的脚印,嘴角微微冷笑。宁语真轻飘飘地跃下,小声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没?” 李桓朝上面努了努嘴,“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你这么好的身手,要翻墙尚且需要三步借力,而昨晚的刺客只用两步就过了墙,你觉得呢?” “此人轻功十分了得!” 宁语真转念一想,很快明白他话中之意,“凌珑可没这么好的轻功,所以昨晚伤你的那个刺客,不是凌珑!” “当然不是。” 李桓冷冷一笑,“你也不想想,若真是凌珑,她是怎么混进这里的?此地乃皇家行馆,戒备森严,你说她独自潜入或许还有可能,但她要如何带着一群手下一同混进来?你真当这里的侍卫都是瞎子么。” “那还会是谁?那人伤了你,又留下解药,分明与你相识,如此一来,反倒叫你更加说不清了。” “说不清就不说。” 李桓随口一笑,毫不在意道,“放心吧,公主殿下可不是傻子,追查凶手是他们的事,咱们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瞎操什么心。” 临近午时,李桓独自坐在床边运气调息。 乔小玉说得没错,他的内伤看着没大碍,其实也疏忽不得,就昨晚全力冲过去救公主那一下,差点叫他又岔了气。 “砰!” 房门突然被一下推开,罗芸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愤愤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好心前来随行护驾,结果被当成嫌犯调查,真是混账透顶! 李桓!别说我藏兵谷不给太爷面子,来也来了,是那九公主自己不识好歹!我们这便告辞,恕不奉陪!” 李桓行功被突然打断,险些又岔了气,没好气道:“我说大侄女,你多大个人了,懂不懂一点规矩礼仪?进男人房间不会先敲门么?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你还有脸说?” 罗芸叉腰瞪着他,“昨晚那刺客是谁,当我们不知?你姘头干的好事,却叫我们跟着背黑锅,你倒是有脸?” 李桓白眼一翻,对她连连挥手,“走走走,快走,恕不远送,回藏兵谷玩去吧。” 罗芸怒哼一声,转身出门而去。 不多时,乔家姐妹也来到房中,乔小芙捏着小手站在一旁,乔小玉上前替李桓查看了一下伤势,蹙眉道:“小叔,你体内的毒已无大碍,就是内伤仍须休养,切记保重自己。” “知道了。”李桓微微一笑,“你们也要走了?” 乔小玉和姐姐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们还厚着脸皮留下作甚。别到时谢字一句没有,反倒惹了官司上身。” “嗯,你们回去吧,代我向你爷爷问好。过阵子,我去岛上拜访他老人家。”李桓笑着道,说话间伸出手指在乔小玉手心轻轻挠了两下。 乔小玉小脸一红,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站到一旁,羞道:“你少打岔,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路上还不知有怎样凶险,切记小心谨慎,早日平安归来。” “行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随后,乔小玉又从药囊中取了些补血益气以及清热解毒的药物,一一对他详述用法用量,一切交待妥当以后这才告辞离去。 “小叔,保重。”临行前,乔小芙小声开口。 “我会的。”李桓点了点头,望着她轻笑道,“小芙,小时候你也挺会聊天的呀,怎么越长大反而话越少了?” “我……” 乔小芙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最后捏着衣角,微微红起了脸。 看她这羞怯的小模样,李桓不禁有些心疼,不再打趣她,与她互道珍重,随后看着二人离去。 又过了一会,门外脚步声响起,又一人进到房中,浅笑盈盈,举止端庄,温婉得体,正是柳思思。 “你也要走啦?”李桓开口笑问。 “嗯,我们差点都成嫌犯了,还留下作甚。”柳思思来到跟前,关切问道,“四叔,感觉怎样了,伤势可还打紧?” “你若改口叫我一声四哥,我听着心里舒坦,这点伤自然就不打紧了。”李桓口花花道。 “长幼有序,怎可乱了辈分,四叔莫要说笑。”柳思思盈盈一笑,并未介意。 李桓在身旁拍了拍,咧嘴道:“坐过来,陪我说会话。” 柳思思微微白了他一眼,略作犹豫,还是乖巧地坐了过去。李桓侧目望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将她细细打量一番。 柳思思略感不自在,嗔道:“四叔有话快说,不说我就走啦。”谁知话音刚落,李桓突然环住她柳腰,将她揽着躺倒在怀里。 柳思思芳心剧颤,晕生双颊,正要挣扎之时,李桓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压低声音道:“在庄里杀了公主侍女,还有昨晚拿针射我的那人,是你吧?” 第61章 说破 “四叔,你……你在说什么?” 柳思思身子一僵,当场怔住。 李桓定定地望着她,伸出手指,在她鼻头轻轻刮了刮,佯怒道:“你这丫头,被我抓个正着,还想抵赖?” 柳思思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不过很快就变得镇定下来,淡然道:“四叔何出此言?可有凭据?” 李桓伸手从枕下取出一根银针,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声道:“首先,这根本不是流星阁的流云针,相较于流云针,此针质地明显偏硬,若非亲身对比,很难辨别。” “哦?四叔见过流云针?” “巧了,我前一晚正好被凌珑用流云针扎了好几下,那滋味我可是记忆犹新。金燕尾也罢,流云针也罢,你模仿得虽像,功力也足够,但终究还是有区别。” 柳思思未置可否,又道:“昨晚刺客翻墙逃走,而我可一直都在行馆里,事发不久就去到你那边,众人亲眼所见,这又怎么说?” “谁说刺客翻墙逃走了。”李桓微微一笑,“我看过墙上留下的脚印,你在墙上借力两脚,根本上不了墙头,而是又跳回馆内,偷偷躲了起来。” “但侍卫们可是一直追着刺客跑到了城外。” “他们追的不是刺客,而是你事先安排在墙外接应之人!” 李桓丝丝冷笑,“侍卫们可没本事翻过那么高的墙,试想,他们判断刺客翻出墙外,再从院里跑到院外,有这功夫,刺客按说早该跑得没影了,怎么可能还让后一步赶来的侍卫追上。 在墙外接应的那人,按照你的指令,刻意等追兵追上,再将他们引去城外,跟陌璃她们撞个正着,让她们替你背锅!” 说着,李桓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咬牙道,“你个丫头片子,平日里温柔娴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手段竟如此阴险!” 柳思思嫣然笑道:“这都是四叔的猜测,可有真凭实据?” 李桓恶狠狠道:“要不要我把昨晚的侍卫找来,亲口问一问,我敢断定,他们并未亲眼看见刺客翻墙而出,只是根据墙上的脚印,做此判断。 另外,这行馆守备森严,要带几名刺客进来,只能是住在行馆里的人!陌璃她们若有这本事偷偷潜入行馆,上次在汝州驿馆,就不用流血强攻了!那里的守卫可远不如这里!” 柳思思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沉默片刻,轻道:“还有么?你还猜到些什么?” 李桓轻道:“你的计划虽然周密,但百密一疏,还有一个明显的漏洞,就是其他那几名刺客。” “他们又没被抓住活口,有何问题?”柳思思微微蹙眉。 “就是因为一个活口都没有,所以才可疑!” 李桓沉声道,“你想想,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江湖人士的做派么?显然不是,那几人一看就是有人专门豢养的死士!九公主一眼便看出端倪,所以才下令排查馆中之人!” 说到此处,李桓目光稍显锐利,“我猜,此次之事,也并非你栖霞坞自己的意思,而是有人指使你们这么干的吧?” “四叔,我……” “不必多说,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离开!” 说着,李桓俯身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这算是还你扎我那一针,待下次见面,你最好给我把一切从实招来!” 说完又在她臀上拍了一把,催促道,“快走!尽快出城!” 柳思思俏脸微红,眸若秋水,临行前,轻咬唇瓣,犹豫片刻,折身回到他跟前,俯身轻笑:“四哥叫着不顺口,这么多年,我都习惯啦,我还是喜欢叫你四叔。” “好,那就叫四叔。”李桓在她圆润的下巴上轻轻一挑,柔声道,“快走吧,莫要耽搁。” “嗯,保重。” 看着柳思思快步离去,李桓脸上笑容渐逝,心情又变得沉重了几分。沉思片刻,摇头轻叹,又继续闭目养神…… 下午,李桓收到快马来报,得知了花雨楼大火之事,顿时明白了陌璃她们为何去而复返,不由满心无奈。 他想找公主询问因由,不过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事情说到底,陌璃她们并不占理,偷袭官军营地在先,攻打汝州驿馆在后,即便公主出手反制,也是无可厚非。 在青州城盘桓两日,对刺客的搜查却是毫无头绪,所有人证都死了,所有线索也断了,陌璃她们不知所踪,此事最后无果而终,唯有青州的几名官吏倒了霉,被牵连丢官降职。 第三日,殿下公主不愿久待,下令继续启程,由青州府营派遣兵马,一路护送。 当晚,大队人马在野外扎营。 寒星孤月之下,李桓负手而立,望着四野苍茫之景,心里不禁涌起丝丝凉薄之意,仰天轻叹:“曲未终,人先散。树欲静,风不止。大厦倾,独木支,事事不饶人呐。” 宁语真轻笑:“别说得这般凄凉,我不是还在么,有什么事,无须你一人去担。” 李桓心头一暖,侧目望着她,感慨道:“我希望你一直都在,永远都在,哪怕,一辈子做我师傅。” 宁语真芳心微颤,避开他目光,轻道:“别整日没大没小,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自然一辈子是你师傅。” “那咱们这师徒关系,能不能再进……” 李桓腆着脸凑近了些,正要说些轻薄话逗逗她,公主的侍女却来到一旁禀道:“李公子,公主有请。” “知道了。” 李桓无奈应了一声,与宁语真别过,随侍女去往公主营帐。进帐一看,公主已摆好棋盘,静静等待,依旧是那般优雅大方,依旧是那般美艳动人。 只是相较于过去,她的脸上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柔和。李桓对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少了几分排斥。 “过来坐吧。”姜平君轻笑。 “一连下了几天棋,我又下不过你,还有兴致呐?”李桓与她对面而坐,开始执子落子。 “伤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养了两日,又有小玉配的草药,早没事了。” 如今这般聊天,二人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公主没有一点架子,他也没有一丝拘谨。 “刺客不找了么?这两日可有查到些什么?”李桓一边落子,一边随口问道。 “查什么查。”姜平君淡淡一笑,“刺客前日与你道完别就带人出城了,要查还得去栖霞坞,懒得费那功夫。” 李桓伸出的夹着棋子的手指僵在半空,有些愕然地望着她,“你……你早就知道……” 姜平君一声轻哼,“你不也早就知道?” 第62章 岳翎 “那你为何……” “就当还你人情。” 姜平君幽声道,“若是我中了那根毒针,她是不会将解药留下的,我很可能就死了,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听得此言,李桓心情颇有些复杂,随便将棋子落在棋盘上,目光停留在她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上,一时竟无言以对。 “也幸亏刺客是她,若是别人,你挡那一下,很可能也会死,为什么要这样?”姜平君一边执棋,一边轻声问道。 “我总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咱们……多少算朋友吧。”李桓脱口说道。 姜平君微微一笑,“倘若我不是当朝公主,而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你会娶我么?” “那还用问!我当然……会娶你。”李桓又是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姜平君唇角笑意愈浓,“如此说来,你心里还是喜欢我喽?” “呃……这个……” “行了,别解释。”姜平君白了他一眼,“解释就是掩饰,下棋吧,再不专心一点,你很快就要输了。” 于是,二人又将目光放在棋盘上,只是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今日这棋,稀里糊涂,二人都不知下得个什么玩意…… “再有两日,就到京城了。” 时至深夜,李桓正欲起身告辞,姜平君幽幽说道。 李桓身子一僵,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失落之感,强颜笑道:“那就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姜平君眼中闪过一丝幽怨,轻道:“此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期。对了,我送你件东西。” 说着去到一旁,从柜中取出一件做工精致的丝衣,递给他道,“此乃外邦进贡的天蚕衣,质地轻便,却坚韧异常,能抵挡寻常刀剑。 你周旋在各大江湖势力之间,明枪暗箭在所难免,留作护身之用吧。” “这等宝物,我实在……受之有愧。”李桓接过天蚕衣,惭愧道,“只可惜,我却没带什么像样的物件,更不知……你喜欢什么。” “你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发带。”姜平君微微一笑,指着他头顶道,“就这条吧。” 李桓当即取下发带,递到了她手中。 “如此,我们就算……两清了。” 望着手中的发带,姜平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角泪光闪动。 李桓心里微微一抽,止不住地隐隐作痛。他不知如何作答,最后无声出了帐篷。 夜色凄清,寒风乍起,李桓将天蚕衣收入怀中,独自漫步在营地边,心绪起伏难平。 仅就这短短几日的相处,公主的美丽大方,睿智果敢,还有那爱恨分明的性格,让他印象深刻,止不住为之心动。 公主说得没错,她轻而易举就让他喜欢上了她。 “此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期……”想到此处,他心里更像是被刀割针扎一样。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他仰望夜空,感慨无限。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暗处射来,直冲他面门!李桓心神一紧,直觉般伸手一抓,咔嚓!又一个核桃被他捏得粉碎! “凌珑?又跟我玩这招!” 他举目望向远处,只见一道黑影在树丛中若隐若现,神色顿时一凛。不过却并未立刻追过去,而是令旁边的士兵通知全营,加强戒备,谨防有人偷袭。 接着又命人前去通知宁语真,随后才朝着黑影的方向疾追过去。 “凌珑!给我站住!”追至林中,眼看黑影就在前方,他一声怒喝,将林中飞鸟惊起一片。 黑影果真在前方站定,背身而立。 “不是让你们回去么!怎么又追来!”李桓一边快步上前,一边急道,“陌璃呢?带我去见她,你们万不可再胡来!” 黑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走近一看,只见她身姿纤细,窈窕修长,长发随风飞舞,宛若空谷幽兰,手里还握着一柄长剑,看着颇有些眼熟。 李桓不敢大意,稍稍放缓脚步,凝神望着她道:“我没心思跟你闹啊,你若再敢拿针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过再一想,凌珑的兵器是雁翎刀,什么时候改用剑了? 正疑惑之时,黑影突然暴起,唰得拔出长剑,冲他猛攻而来!他心中暗暗一惊,不及多想,连忙全力招架。 激战中,只见对方黑纱蒙面,不见面容,一对明亮的眼眸,闪动着丝丝寒意。再一看对方的出招路数,李桓心中一凛! “她不是凌珑!” 转眼间,二人交手十余招,李桓也很快辨明对方身法,分明是蜀山苍岚剑诀的路数! “你……” 他略一分心,对方抓住机会,立时攻势大起,将他迫得连连后退,不多时,就被对对方的长剑架住脖子,败下阵来。 “你……你是……”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死到临头,你什么你!”女子声音清冷,满含怒气,锐利的目光之中又夹杂着诸多神色。对视片刻,点点莹光微微泛起。 李桓无视对方手中长剑,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缓缓靠近她面庞。心中涌起的巨大喜悦,也让他的眼睛里渐渐湿润。 “翎翎……是你吗?” 此言一出,女子娇躯微颤,水雾瞬间迷蒙了双眼。随着面纱被摘下,一张清冷绝丽的面容跃然而出,正是岳翎。 “翎翎!真的是你!你终于肯见我……” 李桓激动不已,可话未说完,就被岳翎一脚踢翻,紧跟着就是一通拳脚相加。 “你个混账东西!混账透顶!我打死你!打死你!”岳翎一边尽情宣泄,一边泪如雨下。 “打!尽管打!是我混账,害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李桓缩在地上,护住要害,任她踢打,虽然疼得直呲牙,但心里却充斥着无尽的喜悦。 二人在蜀山朝夕相处了一年,感情深厚,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岳翎哪会真舍得打他,发泄了几下,便再下不去手脚。 “翎翎……” 望着她泪眼婆娑的伤心模样,李桓心绪激荡,腾地起身,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对着她狠狠吻了过去。 岳翎星眸微闭,无尽委屈、苦楚,还有重逢的喜悦,化作滚滚泪滴,顺着脸颊滑落。 第63章 怨气 缠绵许久,相思稍解,李桓微微松开她,定定地望着她那娇艳的脸庞,喜不自胜,又心疼不已。 “翎翎,这几年,苦了你了。”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都是我不好,那晚酒后胡来,是不是,弄疼你了?” 提到这茬,岳翎本已渐渐消退的怒气顿时又涌了上来。一把将他推开,竖眉道:“你还有脸提那晚!我……我……”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上前对他踢了一脚。 李桓哎哟一声惨呼,哪敢反驳,悻悻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行了吧?今后我定好生补偿你。” 说着,一脸讨好地上前拉着她,赔笑道:“你心里有气,以后尽管对我撒,要打要骂我都认。” 连番讨饶之后,总算让她情绪平稳了一些,又道,“咱们连孩子都有了,今后一家团聚,开开心心共享天伦……哎哟!” 谁知话没说完,又被岳翎用力推开,恰好绊到个石块,狼狈摔倒。 “怎么了这是?”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哪敢抱怨,继续腆着脸道,“翎翎,我跟你说,我前两天刚给豆豆起了名字,正想跟你商量商量呢。” “谁要跟你商量!”岳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给豆豆取名叫李烨,你喜欢这名字么?” “不喜欢!” “为啥?寓意挺好呀,叫起来也上口,连师傅都说挺好呢。” “你!”岳翎顿时柳眉倒竖,满脸煞气地指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李桓赶忙爬起,上前道:“到底怎么了?你若真不喜欢这名字,咱们重起一个就是。” 说着小心翼翼地拉着她手,埋怨道,“我就说起名字这事得见了你当面商量,结果师傅说她能替你做主,这事可不赖我,待会你自己去问师傅。 我跟你说,她这做师傅的的确不称职,你说这都三年了,她居然也不派人来山庄知会一声,就任你独自带着孩子漂泊江湖,她怎么忍心的。” “你别一口一个师傅!” 岳翎陡然一声怒喝,将李桓惊得愣在原地,心想,她这是冲我呢,还是冲师傅?难不成,师傅跟她闹矛盾了?是伺候月子没伺候好么? 岳翎气得咬牙切齿,娇躯微颤,站在那里半天不吭声。李桓蹑手蹑脚地陪在一旁,也不敢出声,生怕一开口就把这炮仗给点了。 过了好一会,才拉着她袖子,小心翼翼道:“翎翎,跟我回去吧,正好师傅也在,咱们三人之间,还有什么话说不开么。”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跟你有何关系!”岳翎怒甩衣袖,背过身去。 “这话怎么说的,咱俩怎能没关系?你是我孩子的娘,我是你孩子的爹,这世上还有比咱们更亲近的关系么?” 李桓腆着脸,上前搂着她道,“咱们回山庄以后,我马上就让我娘挑个日子,给咱们把婚事办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岳翎脸色一沉,冷哼道:“江湖传言,你爹不是放下话,说青冥教那女人不进门,别人女人休想进你李家的门么?我跟你回去,是不是还得先看你跟那妖女成亲?” “呃,这个……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气。” 李桓想当然,赶忙讨好道,“那事也就是一说,咱们回去以后,一家人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商量。” 岳翎瞪着他道:“豆豆都两岁了,你若敢让我排在别的女人后面,我此生都不踏入李家一步!” “这……” 李桓张口结舌,心中叫苦不迭,这都是什么事呀!最后只得打马虎眼道,“回家再议,这事回家再议,好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岳翎怎不知他那点尿性,哪里肯依。她心里本就藏了说不尽的委屈,偏要争这一口气。 “我告诉你,蜀山跟青冥教势同水火,我跟那妖女,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吧!” “哎哟,至于么?你跟陌璃都没见过,有那么大仇么?” “我行走江湖这几年,时常听到那妖女恶名!此次随行一路,也见识了那几个妖女的做派! 心狠手辣,胡作非为,为正道所不容!你若要跟那些女魔头纠缠不清,就是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简直瞎了眼!” 说到瞎眼之时,不忘凶恶地瞪了他一眼,直恨不得再踹他一脚。 李桓听得无语,南北武林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倒也不是岳翎一人这么想。一想到将岳翎和陌璃凑到一处,立时也是一阵头大。 此刻他算是真正体会到“齐家难”的含义,也意识到未来任务之艰巨。 真若照他构想,将云中酒楼吃饭时的那一桌子人凑齐,弄不好,两个云海山庄都不够她们拆的…… 见他一脸颓丧的模样,岳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他耳朵,怒声道:“怎么,叫你为难了?你是打算抛弃我们孤儿寡母?” 李桓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敢呀。” 说着将她搂住,心想着先安抚住她再说,好声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家以后再说。我跟你说,那日你一声不响就走了,豆豆可想你了,晚上闹了好久都不肯睡。也好在师傅耐得住性子,将他哄住了,要不然怕是要闹半宿。” 哼!自己的娃,她当然耐得住性子!岳翎心中冷哼,不过想到孩子,怒气还是消退不少,毕竟孩子可是她从小带大的,两年间悉心照料,早已将豆豆当做了亲骨肉。 见她脸色缓和,李桓胆子也大了起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嘿笑道:“翎翎,事情都过去了,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清楚么,今后我定疼你爱你,再不让你受半点苦。” 岳翎气他恼他,但心里又何尝不想他。婚典那日,她将豆豆送回庄里,搅黄婚典之后便负气离去,见他在后面追了老远,其实又何尝不想停下与他团聚。 她终究舍不下他,这才从云州一路相随,一直跟来了这里。此刻被他拥在怀里,那压抑许久的感情就如决堤江河一般,止不住地倾泻而出。 不知不觉,二人相拥相吻,情欲渐浓。李桓情思如火,两手在她身上尽情肆虐,同时迫不及待去解她衣裙。 “上次稀里糊涂就把事给办了,都没好好感受,今日让我好生疼爱你一番。”他一边去扯她裙带,一边嘿嘿笑道。 谁知听到这话,岳翎身子陡然一僵,本是红霞遍布的俏脸霎时间又变得冷若冰霜。 “滚!”接着忿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第64章 两波人马 “哎哟喂!你……你这是……”他坐在地上,苦笑不已。 “你个下流无耻的东西!满脑子就知道这点事!昏了头了你!”岳翎指着他一声怒叱。 李桓不敢辩驳,连声应是,同时心里又有些奇怪,翎翎的脾气怎变得如此阴晴不定?过去我想与她有点亲密之举,她最多含羞带怯地跑开,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发这么大火? 嗯,女人生了孩子,脾气会变暴躁,果然是真的! 起身后,还想上前再哄哄她,谁知就在这时,远处营地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潮水般的喊杀声! “出事了!定是陌璃她们!” 李桓神色一凛,连忙就要去往营地。 “李桓!”岳翎连忙拉住他,急道,“差点忘了跟你说正事!这附近除了那几个南疆妖女的人马,还潜伏着另一波人马,你万万小心!” “另一波人马?”李桓神情顿时变得凝重。 “我一路跟着南疆那几个妖女来到此地,但刚刚四处闲逛时,无意发现另一伙人的踪迹,这才将你引来,想提醒你一下,谁知跟你打了半天的岔。”岳翎正色道。 “我知道了!” 不及多想,李桓连忙赶往营地。岳翎踌躇片刻,也快步跟了过去。 这一次,陌璃几人召集门内高手,铆足了劲要跟公主小贱人一较高下。深夜时分,眼看时机得当,当即带人杀了出来,这次北域武林之人大多都已离去,他们更能放开手脚。 早在扎营之时,陌璃她们就已探明公主营帐的位置,一上来,她便直朝公主那边冲杀过去,凌珑与她同气连枝,在一旁打掩护。 这次陌璃他们高手众多,不过营地的守军也比过去多了许多,双方刚一交手,场面便异常激烈。 “你这妖女!还敢来?真不知死!” 姜平君出了营帐,一眼便看到冲在前面的陌璃,不由大为光火,抽出软剑便朝她迎了上去。 宁语真一人独战数位青冥教的高手,无暇他顾,激战之际不禁暗暗着急。 “死贱人!你终于现身了!” 陌璃一见姜平君便战意大起,冲上前与她打得不可开交,这一次双方都使上了兵刃,拼得更是凶狠。 另一边,穆青青兄妹带着五圣山的人直奔五殿下营帐,从一开始他们便打定主意,新仇旧恨一块算! 按照陌璃的交代,只要别把五殿下弄死,其他随他们怎么办。穆青青特意为五殿下准备了样“好东西”,不用杀他,却能让他从此做不成男人。 到时他想娶李桦也娶不了,李桦还不得乖乖上五圣山? 李桓和岳翎赶到时,营地里早已乱成一团。李桓立即找到了陌璃她们,急忙上前劝解。 “都别打了!小心中了旁人奸计!” “滚开!”二人早已打红了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李桓看得火起,拔剑朝二人直冲过去,这次他毫不留手,强行周旋在二人中间,以一敌二。那轻灵飘逸的剑式令二人大为惊讶,不过二十回合,就被他强行分开。 “你……”陌璃和姜平君皆面露讶色地望着他。 岳翎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阵阵惊叹,这家伙,整日看着不正经,果然跟李太爷一样,是个举世罕见的练武奇才。 李桓先是厉目望向陌璃,沉声道:“休再胡闹!还有旁人埋伏在侧,不要被人利用!” 接着又望向姜平君,急道,“赶紧下令停手!全营警戒,以防有人偷袭!” 姜平君何等聪慧,一听便明白个中曲折,可还未等他下令,大批黑衣蒙面的凶徒就从营地的另一侧冲杀过来! 陌璃她们带来的人也是一身黑衣打扮,看着就像是一伙的。那些人冲入营地之后,立时与官军展开厮杀,对陌璃她们带来的人秋毫无犯,看着更像是同伙。 陌洋、凌耀等人不知内情,黑夜中也难以迅速辨别,真就将那些人当成了自己人,杀得更是起劲。 陌璃经由劝说,迅速冷静下来,定睛环顾四周,那些黑衣人的身法路数明显跟自己这边不是一路,心里顿时明白,恐怕真有阴谋! “速速叫你们的人离开此地!休要迟疑!”李桓厉声喝道。 “凌珑!”陌璃当机立断,当即叫上凌珑,下令众人撤出营地,可此时的场面已乱成一团,谁是谁哪能分得清,她们的喊叫声也轻易被震天的喊杀声盖过。 好在随着陌璃这边停手,青冥教的一群高手也纷纷停手,宁语真第一时间来到李桓身旁。 “现在该怎么办?”顾不上与一旁的岳翎叙旧,宁语真急问。 “太乱了!”李桓心急如焚,急道,“师傅!你跟翎翎护着公主先行离开此地!陌璃!凌珑!你们赶紧想办法叫手下离开,万不可让兄弟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好!”几人就欲分头行动。 “不行!”姜平君焦急四顾,“皇兄还在这里,他绝不能出事!” “我去找他!你先走!” 情急之下,李桓也顾不上许多,径直上前拉着她道,“凶徒的目标是你跟五殿下,只要你们安然离开,他们就翻不起多大浪花!” 说罢便冲进了激战的人群当中。 姜平君咬一咬牙,随宁语真她们冲出重围,向远处飞奔而去。 李桓的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凶徒真正的首要目标,是五殿下,而非九公主。比起公主,皇子的分量无疑要重上许多。 当李桓赶到之时,姜平易四周已被黑衣人围得水泄不通,数十名侍卫正拼死护卫。姜平易和李桦站在人群中央,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何方歹徒!竟敢冒充南疆之人行凶!” 李桓一边大喊,一边持剑杀入人群,好似狼入羊群,迅速杀出一条血路,朝姜平易逼近。 “这个李桓,武功竟已到了这等地步?哼!真不愧是太爷的儿子!” 黑衣人当中,一双冰冷的眼睛,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那矫健冲杀的身影,瞳孔中闪动着一丝异样的神采。 他迅速扫过四周,见不少南疆之人已开始陆续撤退,心中暗暗一沉,“今日之事,怕是又要坏在这小子手里!” 不多时,李桓破开重围,来到了姜平易和李桦身边。 “四爷!”李桦吓得花容失色,见了李桓就像见了救星,上前死死攥住他衣袖。 “有四爷在,别怕!”李桓柔声安慰一句,接着对姜平易急道,“殿下!我护你突围!跟紧了!” 第65章 做不成男人 “好!”姜平易哪敢迟疑,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他不通武学,面对这等血腥杀戮的场景,即便心性过人,也难免惊慌失措。 最后,在李桓以及两个亲卫贴身护卫之下,几人一起朝外突围而去。 李桓的真实武功出人意料地高,几乎都已不弱于宁语真,其剑术更是精湛绝伦,四五个黑衣人左右堵截,完全近不了身。 黑衣人虽人多势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向外围杀去。 激战间隙,李桓眼角余光一瞟,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衣,冷面如霜,唇角翕动,念念有词,正是穆青青。 “这疯丫头!怎么还不走!” 正心焦之时,突然!他注意到一只细小的飞虫正盘旋半空,围着他们打转! “五圣山‘五圣’之一,芦蝇!” 李桓心中一凛,一股寒意刹那间袭遍全身!下一刻,只见那芦蝇突然转变方向,朝着姜平易飞冲而去! “小心!” 李桓想也不想,本能般伸出手去,一把捉住那飞虫,将其捏得稀烂! “呀!”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穆青青发出一声惊呼! 李桓心已沉下半截,他怎不知,刚刚那芦蝇身上十有八九淬有剧毒,情急之下,一边应付身边的黑衣人,一边怒声吼道:“死丫头!我若有个好歹,你给我守一辈子寡!” 穆青青早已慌了神,其实刚刚她已听到陌璃她们的呼唤,知道要撤,但不弄五殿下一下,她哪肯甘心。 抢走她嫂子的男人,还能让他做男人么?当然不能!不死都算便宜他了! 可谁知李桓这家伙好死不死,横插一杠,他若是…… 靠!麻烦巨大了!陌璃不弄死她,凌珑都得弄死她!而且陌璃不可能不弄死她! “哥!赶紧撤!事情大条了!” 她赶紧招呼穆融等人撤退,同时赶紧翻找随身药囊,寻求解决之法。 李桓一路杀得心惊肉跳,他不惧那些黑衣人,就怕打到一半突然两眼一黑厥过去。穆青青这小贱人,下手可是异常狠辣,中了她的毒,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万幸,他一路护着姜平易和李桦杀出重围,周身并未觉出异常。 出了营地,他片刻不敢停留,径直赶往刚刚与宁语真她们约好的地方会合。 “李桓!”穆青青在不远处冲他大喊,手里挥舞着一个小瓶。 “死丫头!还不给我把解药拿过来!”李桓一边护人奔逃,一边冲她怒吼。 穆青青似是心虚,不敢过来,她也正带人撤退,不一会功夫就没影了。 李桓倒也不是很急,因为他知道那疯丫头肯定比他更急,于是还是决定先将姜平易他们送到安全地方再说。 身后的喊杀声迅速远去,李桓带着几人很快来到了先前的那片树林中,回头一看,并无追兵追来,心神不禁一松。 恰在这时,宁语真她们也从前方赶来,一起的除了姜平君和岳翎,陌璃也已赶到。 “皇兄!” “九妹!” 见对方无恙,二人皆是大松一口气。 “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陌璃和岳翎来到李桓身旁,焦急询问,宁语真和姜平君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有事!有大事!” 李桓将长剑愤然插在地上,左右四顾,咬牙骂道,“穆青青那个死丫头!当真要见死不救?怎么还不来!” “怎么了?”陌璃急问。 “你自己看!” 李桓将手掌摊开,见到掌心的那具虫尸,陌璃大惊失色,厉声骂道:“这丫头要死么!竟对你用芦蝇!虫上到底是什么毒?你可有感觉不舒服?” 听到这话,宁语真她们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感觉倒没什么感觉,但这毒虫肯定非比寻常,那死丫头!不知使得什么缺德手段!”李桓咬牙骂道。 “肯定不是什么好毒!” 陌璃的心瞬间沉下,穆青青的手段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连忙左顾右盼,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 “这死丫头人呢!她去哪了!怎么还不把解药送来!”她那暴脾气上来,原地开始发飙。 “你们谁懂医术,快替他诊治诊治呀!都傻站着干嘛!”姜平君同样心急如焚,对着几人急声喝道。 “闭嘴!会医术的人全都被你逼走了!你还有脸嚷嚷!” 一向温和的宁语真此时也是彻底破防,逮着姜平君就是一通骂。此时此刻,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谁还鸟她。 “李桓到底中了什么毒!你们快想办法呀!” 岳翎跟李桓久别重逢,话还没说几句就碰上这样的事,同样慌了神,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陌璃!李桓!” 好在就在这时,穆融从不远处飞奔而来,见状,众人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迎了上去。 “给!” 穆融将一个小瓶递到陌璃手中,急道,“将这里面的药赶紧给李桓服下!” 陌璃哪敢迟疑,打开瓶塞,就将里面的药水全喂李桓灌了下去。见状,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虫上到底是什么毒?现在应该没事了吧?”陌璃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呃……这个……”穆融吞吞吐吐,表情很是怪异。 众人看得眉头一拧,刚刚放下的心立时又提了起来。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陌璃怒火中烧,厉声道,“青青呢!她死哪去了!自己怎么不来!” 穆融心虚道:“这种毒,不致命,但是……但是它能让男人……做不成男人。” “什么!?” 听得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让在场的女人全都慌了。李桓更慌,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若真是那样,他还不如去死。 第66章 药引 “解药不是已经服下了么?难道毒还没解?”宁语真急问。 “刚刚那解药……还需一味药引,方能生效。” 穆融吞吞吐吐,有些难以启齿道,“这种毒,中毒之后没有症状,只要过了一个时辰,便回天乏术。 现在中毒时间还短,毒素残留体内,时间越久,对身体损伤越大,所以……还请你们尽快替他解毒!” “谁不知道要尽快解毒!”岳翎几乎是吼着道,“到底需要什么药引,还不快说!” “需要……需要处子之血!至于解毒方式,你们懂的!” 穆融硬着头皮说完,逃一样地溜走了,留下几人呆愣当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寂静,场面诡异地寂静。 “这……耽误不得,快,你们快……想办法呀!”宁语真最先反应过来,无助而又焦急地望向其余几人。 “快!你们谁来!都这种时候了,别磨磨蹭蹭!”陌璃反应过来,同样心急如焚。 “你还有脸问别人!当然是你来!”岳翎竖眉叱道。 陌璃两眼一翻,恨恨地踢了李桓一脚,埋怨道:“你个混账东西!让你猴急!等到洞房花烛夜会死啊!我不行!你们谁来!赶紧的!” 众人一听,立时明白,只得将目光转向旁人,下一个就是岳翎。 “我……”岳翎脸蛋唰得通红一片,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她都当了娘了,看个屁!”陌璃不耐嘀咕一句,直接将她忽略,其余几人自然也将她忽略,当然,除了宁语真。 剩下的还有谁?李桦肯定自动忽略,那就只剩宁语真和姜平君。 众人第一反应,姜平君是公主,肯定不行,那就只有宁语真。下一刻,所有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身上。 宁语真霎时间脸红如火,领会到众人意图,连连摆手,“不!我不行!我……我怎么可以……” “你是李桓的师傅,当真要对他见死不救么!”陌璃当先开口,“你们师徒俩之间那点暧昧不清的破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赶紧的,正遂了你们俩的意!” “就是!都这等时候了,别在那假矜持!难道你要眼看着李桓做太监?”姜平君冷声催促道。 “我不行!我……我真的不行!”宁语真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连连摇头摆手,有口难言。 李桓愣了片刻,嘴角倒是泛起一丝诡笑,朝宁语真望去,眼神中满是期盼之意。 倘若这事真成了,回头得把穆青青那丫头供起来呀! 于是也装得一脸为难道:“师傅,事急从权,要不……” “闭嘴!” 岳翎看不下去了,她虽恼火二人之事,但对宁语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怒声道,“长幼有序!怎可罔顾人伦!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我师傅绝对不行!” 这话虽是替宁语真解围,但说出口的一刹那,心里却是一阵暗爽。这话她在心里憋了三年了,今日可算当着这对狗男女的面义正言辞地说了出来。 解气!实在解气! 师傅就是不行!这里最不行的就是她! 反观宁语真,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方投河自尽才好。 所以,在场众人当中,只有她们师徒俩最清楚,谁最行?当然是岳翎最行!可这话不能说!一说全露馅了,这三年来遮遮掩掩,全白费了。 可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岳翎不上还有谁?难道要眼看着李桓当太监?她们集体守活寡? 万般无奈之下,宁语真只得鼓起勇气,将期冀的目光投向岳翎。 是脸面重要,还是下半身的幸福重要,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在场众人当中,其实最急的当然还是李桓,眼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直感觉后腰两侧愈发空虚。焦急催促道:“你们……你们倒是赶紧拿个主意呀!我……我……” 陌璃心里早已将穆青青按在地上捶了一遍又一遍,当下再不敢耽搁,厉声道:“你在此等着,我去把青青和凌珑抓过来!” 说罢片刻不敢耽误,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刚奔出两步,又急忙驻足,回头望向李桓,狐疑道,“凌珑行不行?” 这家伙先前跟凌珑独处过,就他那尿性,什么事做不出来,谨慎起见当然要先问一下,省得白费功夫。 李桓两眼一翻,几欲晕倒,“行!太行了!赶紧去吧!我的姑奶奶!” 他直想说,若实在找不到她俩,你哪怕随便找个小姑娘过来应一下急也行! 陌璃走后,众人依旧焦虑不已,都知道那毒素残留体内,多一刻便多一分伤害,谁知道陌璃何时能将人带回来。 倘若回来晚了,即便李桓不做太监,成了个旋风小郎君,中看不中用,那也白瞎。 李桓不住仰天长叹,心里苦苦哀嚎。他都不敢去看宁语真和岳翎她们,深怕看她们时,生出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姐妹之情。 满心的焦虑与无奈,像一股无形巨力,压得他都快直不起腰。突然脚底一软,整个人无力瘫坐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却及时抓住了他胳膊,将他牢牢扶住。 “九妹!你……” 姜平易神色骇然,瞪眼望向姜平君,欲言又止。其余几人也齐刷刷望来,眼神中透着难言之色。 “你们在此等候,别让人过来。” 姜平君晕生双颊,却神情坚定,挽着李桓,径直朝树林深处走去。 “公主!你……这……”李桓如遭雷击,心绪如浪潮起伏,久久难平。 “毋须多言,就如同当年一样,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姜平君释然一笑,脚步微微加快,轻道,“走快点,别磨蹭,我可不希望我姜平君的男人变成个银样蜡枪头。” 树林的另一边,有一条小河,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岸边草木清新,风景秀丽。 姜平君行至河边,未有丝毫犹豫,素手轻解,罗衫滑落,羊脂白玉般的绝美娇躯映照在清冷的月光下,莹莹生辉,美轮美奂。 她缓缓回首,望向李桓,嫣然一笑,随后一步步走入河水之中。 流光飞溯,旧梦重温,一切恍如昨日。 这一刻,李桓的眼,迷了,心,醉了…… 第67章 圣旨 “放开我!放开我!干嘛拽着我呀!有凌珑就可以啦!我跟他又没有婚约!我……我都没跟我爹娘说一声呢!” 李桓他们走了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陌璃一手拽着娇羞不已的凌珑,一手提溜着满脸抗拒的穆青青,匆匆回到树林。 这俩丫头恰好在一块,一捉捉一双。 “李桓人呢!”陌璃急问。 宁语真和岳翎几人神色复杂,一个个默然不语。 陌璃正要再问,突然见姜平君也不在,立时猜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阴沉。 “啥意思?便宜了那贱人?”穆青青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嘀咕,“亏了,来晚一步。” “啊!气死我啦!这都叫什么事呀!”凌珑气得直跺脚,扑上去对穆青青又抓又挠…… 过不多时,营地那边的激战已然结束,黑衣人跑的跑,死的死,留下一地尸身。 一个将校带着数十士兵匆匆来到树林外,跪地禀道:“殿下!贼人已退,吾等护驾来迟,请殿下赐罪!” 姜平易脸色铁青,踏步上前,沉声道:“可有抓着活口?” “回殿下!抓到七人,现已严密看押,等候审讯!” 姜平易冷冷一笑,挥手道:“不必!全部就地斩首!” “这……末将领命!” 将校恭声应诺,又望向一旁的陌璃和凌珑等人,迟疑道,“敢问殿下,这些南疆之人……当做何处置?是否继续追捕?” 姜平易摇了摇头,淡淡道:“今日只有一伙贼人来袭,未见南疆之人,明白么?” 将校神色一凛,躬身道:“是!末将明白!” 陌璃和凌珑她们听得轻嗤一声,未有过多反应…… 翌日,清晨,晨光和煦,春风渐暖。 小河边,李桓迷迷糊糊睁开眼,鼻间芳香犹在,伸手一摸,身侧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平君!” 他一下坐起身来,左右四顾,只有草长虫飞,却空无一人。昨夜他与姜平君春风几度,数不尽的柔情蜜意,后来药力发作,沉沉睡了过去。 睡之前,他对姜平君说,希望醒来之后,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姜平君微笑点头,然而这一次,轮到她食言。 “醒了?感觉怎样?” 陌璃她们从树林中走了过来,一个个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李桓运气体察一番,体内并无丝毫异样,再看向陌璃几人,嗯,只想睡她们,不想跟她们做姐妹,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我没事了,平君……呃,公主呢?”他急忙问道。 “怎么,一觉就睡出感情来了?” 穆青青走到跟前,替他把了把脉,没好气道,“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害我嫂子跟人跑了,最后却让你白捡了便宜,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事先知道芦蝇身上淬的什么毒。” “我给你两下才好!” 李桓抬手就去抽她屁股,却叫她机敏地躲开,恨声道,“你个死丫头,怎么会这么多害人的花样!”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口一个平君,叫得多亲热。”穆青青双手插胸,阴阳怪气道。 陌璃替他将衣服拿来,淡淡道:“没事就好,快起来吧。” 李桓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公主和五殿下他们人呢?” “回营了,看时辰,应该快拔营启程了。” “我得将他们送到京城才能回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千万别再惹事。这里局势不明,很可能有人在利用你们。 花雨楼出事那晚,袭击你们的人,应该不是公主和五殿下派去的。” “这事我想过了,放心吧,我们这就回南疆。” “你非得送他们去京城么?” 凌珑有些不乐意道,“你对那贱人动情了吧,此去京城,不会真留在那做驸马吧?” 一旁的宁语真和岳翎也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脸上不见喜怒,似乎都有此顾虑。 “怎么可能的事,你们胡思乱想什么。” 李桓收拾妥当,对陌璃三人道,“你们这次弄出的动静太大了,回去以后都消停一点。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我会立刻去南疆找你们。” “哼,等你来,还不知猴年马月哦,指不定你跟那贱人多处两天,就乐不思蜀了。”穆青青冷嘲热讽道。 一想到昨晚差点做了太监,李桓就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指着她道:“死丫头!你给我等着!等我到了南疆,一定上五圣山找你爹提亲!” “嘁,怕你啊。” 穆青青提溜着药囊,漫不经心道,“我这里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毒药,你若不怕就尽管来。” 看着她那娇蛮的小模样,李桓牙根一阵痒痒,不过这会没空收拾她,对陌璃交待完之后,又问了她昨晚后来的情况。 得知五殿下并未为难南疆之人,李桓略有些意外,心想,这五殿下当真有些魄力。 又得知五殿下下令,将俘获的几个黑衣人不经审问,直接斩首,心知殿下公主应该很清楚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不由暗道一句,这兄妹二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啊。 与陌璃她们道别之后,李桓跟宁语真还有岳翎一起返回营地。到了之后,只见大队人马正在收拾整理,即将启程。 李桓直奔公主营帐,谁知侍女却告诉她,公主昨夜已提前动身,返回京城。 “公主说,李公子若想见她,自会追去京城,若不想见她,昨夜便是最后一面。” 听得此言,李桓一阵怅然若失,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事实就是这样,选择很简单,就看他愿不愿意做驸马。若是愿意,直接进京跟公主奉旨成婚,做一对神仙眷侣。若不愿意,那再见又有何意义? 他愿意做驸马么? 呵,他愿意娶姜平君,但不愿意做驸马。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营帐,呆呆地往桌旁一坐,整个人都失了神采。一夜欢情,姜平君已深深烙在了他骨子里,他可能忘了她么?永远不可能。 正思绪万千之时,突然,他无意中瞥见那份被他随意丢在角落里的赐婚圣旨。过去他一见这圣旨就心烦,但此时此刻,却又是别样滋味。 这份圣旨,就像是一根红线,将他二人的命运,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他上前将圣旨拿起,看着那金黄的绢帛,心里满是难言的苦涩。一想到这圣旨拿回来已有几天,却还未打开看过,李桓轻声一叹,缓缓将其展开。 只见上书:命,九公主姜平君,嫁与南梁三皇子,萧正廷! 第68章 出嫁南疆 “什么!?” 李桓脑中轰然一响,整个人呆立当场! “嫁给南梁三皇子?”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怕看错了一个字。 这时,他突然想起在云中酒楼,散席之后与公主的对话。 “当时她说,她爹已经给她许了人家……我一直以为他指的是我,原来……原来她真许了人家!那她为何还要如此对我?为何还要让我做她的驸马?” 百思不得其解,李桓片刻也坐不住,出了门,直朝五殿下的营帐快步走去。 “他怎么了这是?” 岳翎和宁语真站在帐篷前,见他行色匆匆,一脸急切,不禁微微蹙眉。 “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不会如此轻易离去。”宁语真无奈一叹。 “师傅,什么意思呀?”岳翎小声问道 “九公主何等心高气傲,昨夜她为救李桓,不惜自损清白,怎么可能对李桓轻易放手。她将李桓看得透透的,这家伙是个多情种,如今又跟九公主有了肌肤之亲,此生都放不下她。 她以自己为饵,可算是将李桓给牢牢勾住了,现在她去到哪里,李桓的魂就跟着飞到哪里。身为皇室公主,能做到这样,这个小贱人,当真是好心性,好魄力。” 宁语真一声轻叹,语气中透着几分敬佩与几分无奈。 岳翎急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那贱人先行回京,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李桓被她牵着鼻子走么?” “那能怎么办,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若是强行将他留下,反倒叫他更加念念不忘。” 宁语真微微摇头,“随他去吧,他是个随性之人,若不让他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他定要郁郁寡欢,弄不好还要落他埋怨。 翎翎,今后你可得将他看紧一些,可别真叫他被那九公主勾了魂。那个女人太厉害,而且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她可容不下你们。” “哼!李桓他若敢始乱终弃,负心薄幸,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岳翎一声冷哼,眼神中锋芒跳动,“姜平君这个贱人!我偏要跟她斗上一斗,看她有多厉害!” 说着又看向宁语真,蓦地一声轻笑,挽着她道,“师傅,你对这点男女之事看得比我还透。这两年你不是在山上清修么,都修了些什么?” 宁语真微微白了她一眼,嗔道:“昨夜骂也被你骂过了,今日还要来取笑我么?” “哪有,我哪敢骂师傅呀,我那是情急之下,想替师傅解围呢。”岳翎娇憨笑道。 宁语真神色幽幽,一声轻叹,“李桓有句话说得挺对,不入世俗,何谈超凡脱俗。且看此行终了,我能否了了这段俗缘……” 另一边,五殿下帐内。 李桓拿着圣旨,对姜平易急问:“殿下,这赐婚诏书是怎么回事?” 姜平易品了口茶,淡淡道:“写得不是很清楚么,你看不懂?” “皇上既已给公主赐婚,为何她还要……”李桓一脸不解。 姜平易缓缓道:“这份诏书,并未正式宣读。九妹一心在你,但近来南北两地洽谈联姻之事,她又义不容辞,于是她恳求父皇,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倘若你愿意随她进京,做她的驸马,这份赐婚诏书自然作罢,倘若你不愿,那她就只能奉诏,嫁去南疆。 南梁三皇子萧正廷,现已在来京路上,不出意外,五日之后,九妹就会随他返回南疆。” 李桓听得心头一震,“她……她愿意嫁给那什么三皇子……” “废话!” 话未说完,就被姜平易冷声打断,“九妹何等心性,岂会愿意被迫联姻?要她嫁到南疆那等荒蛮之地,还不如杀了她!” “那为何还要逼她联姻?就不能……不能找别人么?” “九妹天姿国色,两年前,萧正廷出使北齐之时见过她一面,对她一见倾心。此次两境商讨联姻,萧正廷指名道姓要娶她,你说能换别人么?” “他们要娶,你们就嫁?如此岂不示弱?干嘛不让他们找个公主嫁过来?” “哼,九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你当父皇愿意将她嫁去南疆?” 姜平易摇头叹道,“即便你不关心政务,也该听到些风声。近年来,南疆势力渐大,行事愈发强势,隐隐压了我北域一头。 父皇励精图治,企图扭转颓势,但这需要时间,九妹嫁去南疆,至少能给北齐争取两年时间,你明白么?” “那你们还来找我作甚?我若愿意做她的驸马,你们就愿意放弃联姻?” “没错。”姜平易微微一笑,“李桓,莫要小看自己。你,就抵得上那两年时间!” 李桓听得一怔,站在那里久久无话。 姜平易悠然品茶,静静地看着他,同样一言不发。 “不行!以平君的性子,若是嫁去南疆,定要生不如死!不能让她嫁给萧正廷!”沉默良久,李桓定声说道。 “那你是准备做她的驸马喽?”姜平易戏谑一笑,“可以,只要你点头,我们现在就可以让萧正廷调头滚蛋。” “这……我……”李桓为难至极,眉头都快拧到一起。 “你既然不愿,那还说个什么!”姜平易放下茶杯,神色转淡,“平君性子烈,对待感情忠贞不二,既已认定了你,此生都不会再爱上别人。 你若不愿娶她,即便她不嫁给萧正廷,父皇迟早也会将她指婚给别人,她一样痛苦!难道你想让她终生不嫁?笑话!”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李桓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 帐中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姜平易才悠悠开口。 “三年前,你逃婚了,九妹很伤心,她说她应该去见你一面,你若见了她,就不会逃婚了。 出嫁南疆之事,朝会上议过几次,大臣们都同意让九妹嫁去南疆。九妹深明大义,也没有反对,只是恳求父皇,让她去云州见你一面。 我问她为何要这样,她说,早在她十岁那年,就已认定你做她的驸马,而你也答应会娶她。 她说,哪怕全天下都同意她嫁去南疆,但你绝不会同意!” 第69章 萧正廷 “师傅,翎翎,我有事要先行一步。” 李桓回帐收拾好行装,去到宁语真帐中,对二人说道,“此地距京城已经不远,后面都是官道,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你要干什么去?”宁语真蹙眉问道。 “呃……我有点事,必须要去办。”李桓目光闪躲,有些心虚道。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贱人!”岳翎厉目瞪着他,“你当真被她把魂给勾走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你做了太监!” 李桓哪敢反驳,上前拉着她,讨好道:“翎翎,豆豆几日不见你,定然想你想得紧。我已叫人给庄里传信,你先回山庄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滚!无名无分,我去你家干嘛!”岳翎愤愤将他手掌甩开。 “哎哟,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李桓腆着脸,又凑了上去,搂着她道,“待我回去,就跟我娘商议娶亲之事,到时肯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好不好?” 岳翎气不过,还要再骂他两句,宁语真拦着道:“算了,你要去就去吧。李桓,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师傅放心,我知道分寸。”李桓感激一笑,心道还是师傅善解人意。 想到昨晚的情况,心里不禁有点惋惜。倘若公主多绷一会,师傅会不会先绷不住呢?她肯定不忍心看我变成太监,如此一来,指不定我跟她就……嘿嘿…… 想到销魂之处,嘴角的笑容开始渐渐变得下流。 “要滚就赶紧滚!想些什么龌龊心思!” 岳翎对他知之甚深,一看他那贱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恨恨地在他腰眼拧了一把。 那师徒二人都是明白人,唯有李桓自己稀里糊涂,不明所以,当人面干着掩耳盗铃的蠢事。 道别之后,李桓背着行囊,提剑上马,一路朝着京城方向绝尘而去…… 两日之后,北齐皇宫,御花园。 春日渐深,景色正浓,花木繁茂,水石映照。 姜平君独自坐在池塘边,痴痴地望着水中的锦鲤,不知神游何处。 一个玉冠华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去了一趟云州,到底是你将他的魂给勾了回来,还是被他把魂勾走了?” “二哥。”姜平君回头一看,笑着应道,“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 姜平烜来到她身旁站定,轻笑道:“萧正廷一行已经抵京,父皇今晚设宴款待,命你一同赴宴。” 姜平君笑意退去,又望向湖面,淡淡道:“知道了。” “另外,五弟今日也已抵京,并未见到那小子的身影。” 姜平烜微微笑道,“世人皆传,这小子是个风流多情的浪子,我还当他会一脑门子冲入京城,嚷嚷着做你的驸马呢,看来他遇事倒还有些定性。” “你太小看他了。”姜平君露出一丝笑意,“我们都太小看他了。” “他不愿意接受赐婚,做你的驸马,我想不出,其他还能有什么破局之法。” “你我皆是皇室之人,受诸多规矩约束,而他是江湖浪子,行事无可捉摸,我们自然猜不到他的想法。” “但你断定,他一定会来,对么?”姜平烜笑眼望着她。 姜平君眼中闪过一抹傲色,“我姜平君的男人,断不会令我失望!二哥不相信我的眼光?” “倘若他不来,该如何是好?” 姜平烜有些心疼地望着她,轻道,“我们兄弟几人,全都不赞同这场联姻,尤其你大哥,都跟父皇吵了几次了。 纵然眼下有些困难,我们齐心协力,总能克服,何必要你个女孩子家,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 姜平君摇头道:“我乃皇室之人,理当为国尽力,为君尽忠。倘若他真的不来,我……嫁给谁都是一样。” “可要你孤身一人,嫁去南疆,叫我们于心何忍?今后你一人在那里……该如何是好?” “二哥无须担心。” 姜平君释然笑道,“我会披上红妆,风风光光嫁到南疆,然后在南梁都城,静候北齐大军到来!城破之日,便是天下一统之时,届时我当含笑自刎,以身殉国!” …… 北齐国宾馆。 一队百余人的车马队伍,缓缓在宾馆门口停住。队伍当头一人头戴紫冠,身穿青色锦袍,气宇轩昂,神情倨傲,年约二十四五,正是南梁三皇子,萧正廷。 在他身旁伴行着两位便衣护卫,气势内敛,含而不露。 队伍中还有一群丫鬟随从,丫鬟们个个相貌端庄,仪态翩翩,显然经过精挑细选以及严格的训练。 一路车马劳顿,三皇子全靠这些丫鬟婢女排解苦闷。进城前,殿下一直拉着几个丫鬟坐的马车,也就是进城时刚刚从车里钻出,换成了骑马。 宾馆前站着几人,在此早早迎候。为首一人衣着华贵,文质彬彬,乃是北齐四皇子,姜平尧。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礼部官员。 “三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快请馆中歇息。” “你北齐的路,的确是不太好走啊,崎岖不平,颠簸起伏,那城外的官道是有多少年没修过了?”萧正廷斜眼看了姜平尧一眼,淡淡说道。 “叫殿下见笑了,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殿下见谅。”姜平尧彬彬有礼地说道,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和感。 萧正廷却不领情,而且似是有意要让姜平尧下不来台,在一起进入宾馆的路上,接连指出北齐民生的种种不足,将北齐贬得一无是处。 姜平尧端是好脾气,随他怎么说,全然不生气,应答得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对了,九公主当下可在京城?” 一番吐槽之后,萧正廷突然问到正题,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与期盼之色。 “九妹就在宫中,今晚将一同出席晚宴,届时殿下自能见到。”姜平尧微笑着说道。说话时,看向萧正廷的眼神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厌恶。 “哦?既然她在京城,怎没有一起来迎接我?不知道我是她未来的夫君么?”萧正廷口风一转,竟是带上一丝质问的口吻。 姜平尧脸上闪过不悦之色,但并未有所表现,依然将这话题给随口敷衍了过去。 第70章 出嫁 将萧正廷一行安顿好之后,姜平尧便先行告辞离去,剩下的招待事宜暂由礼部官员接手。 萧正廷一点不客气,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对一众礼部官员指东道西,呼来唤去,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 此次和亲之议是北齐主动提出,气势上矮了一头,众礼部官员只得忍气吞声,一一照办。 用过午膳,萧正廷带着一行随从,大摇大摆地上街闲逛。这家伙一路上尽盯着女人瞧,不时跟身边的两个护卫说说笑笑,评头论足。 “唉,这北齐的女人还是不如我南梁的女人水灵,不过嘛,那九公主长得却是甚得我心,不枉我为她专程走这一趟。” 聊到九公主,他立时又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想到公主那娇媚动人的模样,越发觉得路上遇到的这些女人难以入眼。 “咦?殿下快看!那个不错!” 一个随从突然指着路边的一个年轻女子,一脸讨好地笑道。 萧正廷顺着望去,不由眼前一亮!只见那女子正端着一盆衣服去河边浣洗,她模样清秀,身段婀娜,虽是一身朴素衣衫,却难掩上佳姿色。虽然算不上绝色,但已是少有。 “不错不错,这个妞不错。” 萧正廷咂咂嘴,眼神中透着一丝贪婪与淫亵。身旁的几个随从知道他的尿性,不用吩咐,其中两人就朝那女子靠了上去。 在北齐都城,他们自然不敢光明正大地强来,两个随从于是一路尾随,一直跟着女子进了一条小巷这才现身。 先是一番好言利诱,再是一番恶言威逼,谁知女子皆是不从,甚至威胁再纠缠就喊人了。 二人无奈,但对此颇有经验,直接掏出迷药将女子迷晕,随后就准备去叫马车。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下一刻,寒光一闪!其中一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剑抹了脖子! 另一人吓得瘫坐在地,惊恐万分地望向来人,连连求饶。 “放心。” 来人丝丝冷笑,“我不杀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好……”他的声音恍如梦呓,似乎带有魔力一样,那人听完,一下就不慌了…… 傍晚,萧正廷回到宾馆,想到不久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女子,颇有些心痒,开口询问那两个随从有没有回来。 “回殿下,他们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后院等候。” “哟,这回办事挺利索嘛。” 萧正廷咧嘴一笑,迫不及待往后院而去。 到了一看,只有两个随从站在那里,并未见到女子的身影,脸色顿时一沉,上前质问,“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办不好么?” 随从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应声。 “废物!连话都不会说了么!”萧正廷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顿时将那随从打得嘴巴肿起。 接着又转向另一人,见他也是低着头,不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女子人呢?” 那随从同样也不吱声。 萧正廷一阵火起,手掌高高抬起,正要挥下之时,那个随从突然抬头,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渐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声音里满是森寒之意! “三殿下,你想女人想疯了吧?若是让公主知道你在外掳掠良家妇女,你这亲还娶不娶了?” …… 三日之后,京城城郊。 旌旗招展,迎风猎猎,南梁三皇子萧正廷,今日迎娶北齐九公主,归返南疆。 北齐大皇子姜平武、二皇子姜平烜、三皇子姜平河,率五百御林军,送亲十里。 长龙般的队伍沿着官道蜿蜒前行,队伍前方,萧正廷高骑大马,锦衣华服,满面春风。 在他身旁,左右伴行着两位兵甲齐备,威风凛凛的将军,一个是大内都统,杨勇,另一个是御前营校尉,郭衡,二人都是南梁有名的猛士,武力超群。 尤其是杨勇,更是有大内第一人之称! 队伍当中,有一架宽大华贵的銮车,徐徐而行。姜平君凤冠霞帔,端坐其中,美艳不可方物。 她双眸微闭,不动不摇,青葱般的手指,不断搅弄着手中的丝帕。时而轻咬唇瓣,时而眼睑微颤,眼角时而闪动着一丝晶莹。 銮车旁,有三人并骑而行,二皇子姜平烜居中,左侧一人高大挺拔,英武不凡,乃大皇子姜平武。他乃是北齐第一猛将,镇守边关,战功卓着,有万夫不当之勇。 右侧一人个头稍矮,面相沉稳敦厚,乃三皇子姜平河,同样在军中任职,智勇双全,威望颇高。 “前面就是观山亭,九妹……真的要嫁去南疆了。”姜平河轻声叹道。 姜平武面容冷峻,默然不语,眉宇间隐隐含怒。时而偏头看向车窗,眼神中又透着疼惜之意。 “九妹,为兄只能送你到这了,往后……你要多多保重!”姜平烜对着车窗低声说道,眼中隐隐含泪。 “多谢三位兄长一路相送。” 姜平君抹了抹眼角,声音平静,“也请三位兄长保重,另外,代我转告父皇,让他莫要太过操劳,千万保重龙体。 今后女儿恐不能承欢膝下,还请几位兄长,待我多尽孝心。” “放心吧,我们一定把话带到。”姜平烜三人皆是叹息不已。 这时,队伍止步,萧正廷领着几人策马而来,与姜平武几人客套两句,随后北齐人马返程,南梁人马继续前行。 “那小子当真没来。” “哼,一个江湖浪子,你们怎会指望他?他来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将小妹带走?不识好歹的东西!” 望着渐行渐远的南疆人马,姜平烜和姜平武一个摇头轻叹,一个面带愠色。 “的确,我们怎会指望那小子,还是应该力劝父皇,不要这桩联姻!”姜平河心有不甘道。 姜平君静坐车中,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点点滑落,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悲凉之意。 “你真的不来么?真的要眼看着我嫁给别人?你……你……”想到后来,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车窗旁响起! “公主,接下来路途遥远,车马颠簸,还望做好准备哟。” 第71章 抢亲 姜平君娇躯一颤,美眸圆瞪,有些难以置信地侧目望去,透过窗缝,正看到那道朝思暮想的人影。 李桓做寻常士兵打扮,大摇大摆地骑马走在车旁,笑容里带着几分不羁,虽是一身戎装,却无丝毫庄严肃穆之感,反倒有点吊儿郎当,看着有些滑稽。 “噗嗤!” 姜平君连忙抹去眼泪,唇角笑意难言,凑近窗边,嗔怪道:“这么多天,你都死哪去了!” “混在南梁使团里呀,听闻有个胆大包天的皇子,要娶我的女人,这我能忍?”李桓也朝窗边靠近些,笑着说道。 姜平君惊喜不已,好似枯木逢春,可下一刻,又忧心道:“如今已是这等局面,你……你还能做些什么?” “带你走啊。”李桓淡然笑道,“我怎能眼看着你嫁给别人,跟我走吧,我带你走遍天涯海角,看遍千山万水,咱们永不分开!” “你……你要如何带我走?”姜平君挑起车帘,看着那成百上千人的长长队伍,忧心道,“你切莫冲动,我可不想你白白送了性命。” 说话时不忘前后看了看,生怕被旁人听到,小声道,“你说话小声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桓笑道:“我说能带你走,自然有我的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 姜平君知他不会妄言,轻笑道:“我身负皇命,怎可轻易离去,事关两境大局,哪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 “放心,只要你跟我走,这局面肯定是你父皇愿意看到的,无人会责怪你半分。” 姜平君何等聪慧,稍一细想,立时明白他话中之意,看向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娇声道:“怎么,你想通了?愿意做我的驸马了?” “这个嘛,入赘皇室做驸马,我自是不愿,但若是将公主抢走,私奔天涯,我倒是乐意。” “哼!原来你打的这主意!”姜平君微微瞪着他,“你想让我一声不响,偷偷摸摸跟你一走了之,然后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我堂堂皇室贵胄,岂肯屈尊至此!” “谁说一声不响,偷偷摸摸了?就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李桓侧目望着她,嘿嘿笑道,“想我小四爷,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棋道名宿,骰盅无敌,怎能做那偷鸡摸狗之事。” “那你要怎样?”姜平君搭在窗沿上,笑盈盈地望着他,“你到底要如何带我离开?” “当然是光明正大地带你走。” “咯咯,好大的口气。好,今日你若能光明正大地带我离开,我便随你浪迹天涯!”姜平君满目神采地望着他,唇角笑意湛然。 李桓听罢哈哈一笑,随即用力吹了个口哨,声音清亮高亢,传出老远。 周围众人满目惊奇,纷纷侧目望来。姜平君紧张地握住窗沿,手心冷汗隐隐。 过不多时,萧正廷带着杨勇还有几个侍从从前方策马而来。见状,姜平君心儿狂跳,紧张得不敢动弹。 “何人在此作祟!” 杨勇手持长戟,当先赶到,厉声一喝,气势雄浑,声若闷雷。虎目扫过,四周众人纷纷低下头去,无人敢与之对视。 李桓笑意淡然,丝毫不避。杨勇立时注意到他,正要喝问,萧正廷策马上前,摆手道:“无妨,杨将军,你先退下。” 杨勇躬身退后,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萧正廷朗声说道:“缘分天定,九公主早已心有所属,与心爱之人约定终身,我怎可横刀夺爱!正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此次联姻就此作罢!” 说罢转向銮车,拱手道,“公主殿下,愿你与李公子比翼双飞,携手天涯!请自便!”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全都呆立当场! “殿下?” 杨勇满目骇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三皇子神志清晰,言语通顺,又不敢随意开口询问,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姜平君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萧正廷对她的心思她很清楚,对萧正廷的为人也多少知道一些,说他能将心仪之人拱手相让,她打死都不信。 愣神之际,李桓开口催促,“平君!难得殿下如此大度,咱们走!” “呃……好!”不及多想,姜平君当即出了銮车,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之下,纵身跃上李桓的马背,被他紧紧拥在怀里。 “多谢殿下成全!此恩此德,李某感激不尽!” 李桓对萧正廷抱一抱拳,接着转向众人,朗声道:“大家听着!姜平君是我李桓的女人!今日特此告知!望天下知晓!” 说罢片刻不停,一声大喝,策马飞奔而去! “这……站住!” 杨勇彻底慌了神,想要拦住李桓,却眼看着对方绝尘而去。转向萧正廷,大急道,“殿下!您……您这是何意?我们回去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怎么回事!” 这时,郭衡匆匆策马赶到,厉声喝问,“尔等竟眼看着公主被人劫走,为何不拦!” “郭将军!是殿下让他们……唉!”杨勇心急如焚,却又满心无奈地,望向萧正廷的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殿下!” 郭衡乃萧正廷近身护卫,对萧正廷再了解不过,立时觉出异常。来到萧正廷跟前定睛细看,此时,萧正廷的眼神微微呈现出呆滞之状,被他敏锐捕捉! “是百花谷的摄魂术!” 郭衡心头剧震,全身瞬间凉透! “追!给我立即去追!!”下一刻,当即嘶吼下令,仿佛一头发疯的狮子。 随行护卫当即策马扬鞭,朝着李桓离去的方向奋力追赶,烟尘漫天而起,蹄声震天动地。 “咦?出事了?” 尚未走远的姜平烜等人回头眺望,见远处马蹄声嘶,乱做一团,无不面露讶色。 “这个李桓,难道真来了,貌似还把人给劫走了。”姜平河笑着说道。 “若真是这样,他倒确有几分本事。”姜平武淡淡说道。 “九妹的眼光的确没错。”姜平烜笑意盈然,“如此一来,云海山庄虽未靠向我们,却是把南梁给得罪透了,哈,效果一样!” 第72章 奔逃 云海山庄乃武林泰山北斗,若是依附于朝廷,定要遭武林同道不齿。但若是得罪一方朝廷,各大宗门却不会有太多微词。 得罪就得罪,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没得罪过朝廷? 李桓若是入赘皇室当驸马,定要遭武林同道唾弃,但若是抢了公主远走天涯,那指不定会被江湖上传为佳话。 虽然这么做依然有所不妥,但情急之下,李桓也只能想到这么多。 “萧正廷怎会如此怪异?传言他乃是个酒色之徒,居然能主动割爱?莫不是被你喂了迷魂汤?” 二人一骑,迎风疾驰,道路两旁树木倒行如飞,姜平君倚在李桓怀里,嫣然笑问。 “那当然,若非失了魂魄,就那个好色之徒,岂能将你这绝色美人让给我!”李桓哈哈一笑,两腿夹紧马肚,不住扬鞭催促。 “你还有脸说别人?普天之下,数你最是色胆包天!” 姜平君娇声一笑,仔细一想,恍然道,“我知道了!是南疆百花谷的摄魂术!你跟百花谷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三年,她把那点看家本领全教给你了!你还真是叫人惊喜连连呐!” “若非月楹教我这本事,今日可带不走你,回头你得谢谢她才是!” “哼!你逃了我的婚,跟她在一起鬼混三年,我还谢她?” 姜平君一声冷哼,转而又担忧道,“如此一来,你可惹了大祸了,南梁皇室岂能善罢甘休?” 李桓无奈苦笑,“谁叫公主殿下如此可人,轻而易举就将我的魂魄勾了去,我能怎样,难道眼看着你嫁给萧正廷? 我混在南梁使团中几日,见那家伙就是个傲慢无耻之徒,要让你嫁给他,我死都不会答应!” “那倘若他是个谦谦君子呢?你又当如何?”姜平君双臂环上他脖颈,媚眼望着他。 李桓心头火热,狠狠亲了她一口,定声道:“你是我的女人!别的任何男人都休想碰你一下!谁都不行!” 姜平君笑靥如花,主动奉上香吻。二人紧紧相拥,忘情缠绵,全然忘了眼下还在逃命途中。 “追兵就快赶上来了!还不跑快点!你们要不要点脸!!” 一声娇叱蓦然响起,打断了拥吻中的二人,抬头一看,岳翎和宁语真策马从路旁冲出,与他们并驾齐驱。 “师傅!翎翎!你们怎么来了!”李桓喜出望外,精神一震。 姜平君却是冷冷地扫了岳翎一眼,有点嫌她败兴。 “休要多言!赶紧摆脱追兵再说!”宁语真神色凝重,不住地回头张望,远处烟尘扬起,追兵正步步逼近。 岳翎手里还多牵了一匹马,对姜平君冷声喝道:“若是手脚没断就自己骑马!你们这样很快就会被追上!” 二人同乘一骑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去,追兵中不乏能骑善射的军中猛士,被追上只是迟早之事。 “哼!先不与你计较!”姜平君冷哼一声,纵身一跃,骑到另一匹马上,单独而行。 当今乱世,南梁也好,北齐也好,都是以武治国,皇室成员大多自幼习武,弓马骑射样样精通。姜平君自幼受姜平武教导,马上功夫很是了得。 “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跑了没多久,一声怒喝陡然从身后响起!几人皆是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追兵已在视野当中,为首两人披甲执兵,怒容满面,正是杨勇跟郭衡。 二人久经沙场,骑术精湛,李桓他们哪跑得过他俩,眼看着他们越追越近。如此你追我赶,仅过了一时三刻,杨郭二人就已逼至十丈开外! “嗖嗖嗖!” 郭衡张弓搭箭,三箭连发,直直射向李桓!李桓矮身伏在马背上,箭矢擦着头皮而过,将他惊出一丝冷汗。 “此人箭术不俗!”回头张望,正与郭衡四目相对,凶光毕露! “贼子休走!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郭衡怒极大喝,今日若真叫李桓将人劫走,事情传开,南梁必将颜面扫地,郭衡和杨勇也必定难逃责罚。 “就凭你?”李桓厉目如炬,抽出长剑,准备应战。 “不行!得拦住他们!你们先走!” 宁语真见势不妙,当即勒马停蹄,横剑挡在路中间。 “师傅!” 李桓看得心惊,想也不想,也连忙停住。 “看戟!”杨勇当先赶到,手中长戟如蛟龙出海,呼呼生风,势大力沉的一击朝着宁语真当头劈下! 宁语真心中一凛,不敢硬接,纵身一跃,翩然而起,随后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马声嘶鸣,凄厉哀绝! 这一击打在马背上,竟是将健硕的马匹生生打趴在地! “这人好厉害!” 宁语真意识到来者不俗,半空中举剑直刺! 杨勇舞动长戟,卷起狂风阵阵,将身前护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一番交击,轻易就将宁语真攻势化解,随即转守为攻,步步紧逼! 郭衡后一步赶至,收起弓箭,长枪在握,正要上前助战,李桓策马飞奔而至,杀气腾腾迎面冲来! “狂妄小贼!拿命来!” 郭衡怒火滔天,被一个小贼当众戏耍,还将皇子妃劫走,堪称奇耻大辱,上来便卯足全力,招招致命。 起初李桓并非将他当回事,论武功,武林中人哪会将公门中人放在眼里,但这个郭衡的武艺着实出乎他意料! 那一招一式皆是战场磨练,凌厉凶猛,大巧若拙,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眼交手十余招,李桓竟与他斗了个平分秋色。 然而,宁语真那边更是遇上劲敌!杨勇身为南梁大内第一高手,武艺高强,马术并重,一人一戟一马,浑然一体,攻守兼备,刚一交手就稳稳占据上风,将宁语真逼得只剩招架之力! “师傅!我来助你!”岳翎后一步赶到,也来助阵。 “这二人这么厉害!” 李桓心中暗沉,大批追兵正在赶来,久战不利,直欲速战速决。但郭衡那一身铠甲坚不可摧,他几次进招均未能破防,心中愈发急切。 “当真小看他们了!”一边全力进攻,一边急思对策。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声轻呼!李桓听得一惊,侧目一看,竟是宁语真为了掩护岳翎,被杨勇长戟扫中,身子倒飞而出,唇角鲜血四溢! “师傅!!” 李桓睚眦欲裂,滔天怒火熊熊燃起!体内真气飞速流转,瞬间破境!下一刻,他的眼瞳中疯狂跳动起阵阵幽光! 第73章 逃脱 摄魂术,以意御气,以心乱神,正常情况下,只有在平心静气的状态下方能使出,以达到趁人不备,乱人心神的效果。 萧正廷被李桓暗施摄魂术,不仅萧正廷自己没有察觉,连身边的人也没有察觉。直到李桓那一声口哨响起,像是牵动了某根神经,这才让萧正廷鬼使神差地说出那么一番匪夷所思的话。 李太爷在《云海内经》当中提及“凝意之法”,其实就是从百花谷的摄魂术中有所感悟。李桓曾跟花月楹一起研讨此法,却是不得法门,然而今日却是歪打正着。 李桓情急之下强运真气,心神合一,以强大的念力施展出摄魂术,虽不能完全发挥效力,但当郭衡的目光与他对上之时,还是被他眼中的神光乱了心智! 短短一瞬,郭衡整个人好似被施下定身咒,竟完全僵住,脑中陷入短暂的空白! 李桓气蕴深厚,长久以来一直将空明心法压制在第三重,是为低调示人,实则早就可以破境提升。 危急关头,再顾不上许多,仅是短短一瞬,便将空明心法提升至第五重! 刹那间,他只觉脑醒神怡,四肢百骸好似被一股暖流充斥!不及多想,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瞬息,提剑纵身,朝着郭衡飞冲而去! 唰!剑光一闪,血光乍现!郭衡被一剑封喉! 落地之后,李桓片刻不停,转身直朝杨勇疾掠而去!此时,宁语真被一击击退,岳翎独面强敌,难以招架,眼看也将岌岌可危! “小贼!来的好!” 杨勇正欲拿下李桓这罪魁,见他弃马冲来,心道正好,当即调转马头,挥舞长戟,朝他迎面冲去! “李桓!小心!”宁语真和岳翎同时一声惊呼,深知杨勇厉害,不顾伤势,赶去帮忙! “你就是杨勇?让本宫来会会你!” 就在这时,姜平君也策马赶到!她早听过杨勇威名,此人纵横沙场,曾斩落无数北齐名将,声名鹊起,直到姜平武披挂出山,才将其挫败。 “皇子妃!你也来?” 杨勇鹰眼顾盼,杀意凛然,忌惮姜平君身份,不敢造次,但对李桓几人却是起了决然杀心! 他听过李桓的名号,刚刚追击的路上就已猜到其真实身份,“哪怕开罪李太爷,哪怕与云海山庄全面为敌,今日你也非死不可!” 李桓知其厉害,却不知其到底有多厉害,追兵即将赶到,此时也不及多想,面对那呼啸生风的长戟,不闪不避,直直迎上! 吭吭吭! 长剑长戟正面相抗,一阵剧烈的金石交击之声过后,李桓右臂酥麻,手中长剑断作几节!整个人顺势前冲,弃了断剑,想也不想,抬掌直逼杨勇面门! 杨勇本能般举右臂格挡,同时左掌聚气,猛地挥出! 砰!砰! 李桓一掌击中他肩头,而他也一掌拍在李桓胸口!李桓胸口一滞,喉中腥甜,整个人倒飞出去! 杨勇身子一歪,眉头一紧,手中长戟当啷掉落在地!同一时,姜平君飞身而至,手中软剑如蛇信吞吐,唰唰在他肩背连刺两下! 杨勇吃痛落马,连连翻滚,宁语真和岳翎紧随而至,将他迫得险象环生! “别打了!快走!” 眼看大批追兵即将赶到,姜平君急声大喝。 “李桓!” 宁语真和岳翎不管杨勇,匆匆赶到李桓身旁将他扶起。 “走……快走!” 李桓嘴角溢血,不及喘息,夺了杨勇的战马,纷纷上马跑路。 “郭衡!” 杨勇忍痛起身,见李桓等人远去,连忙赶到郭衡身旁,见他两眼圆瞪,脖颈上鲜血横流,已然气绝,更是狂怒滔天! “李桓!我南梁与你势不两立!!” …… 黄昏,日落,北齐皇宫。 大殿内,众人落座,良久无声,气氛很是压抑。 齐宣帝姜裕,端坐主位,神情凝重,老眼之中精光闪烁。几位皇子陪坐堂下,神色各异,有的面带嘲讽,有的眉宇含怒,有的面无表情。 众皇子对面坐着南梁众人,萧正廷脸黑如炭,唇角抽搐不止,活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杨勇胳膊吊着纱布,脸色铁青,拳头握紧,也是气得不行。其余几位南梁使节无不是满脸愠色,又暗含羞愧。 出了这等事情,生气归生气,但说出去他们自己都有点没脸见人。 堂下还跪着一群侍卫侍女,全都是今日娶亲队伍里的,有南梁之人,也有公主的陪嫁之人。 “三皇子,你把我妹妹娶了,转手就送她跟别人私奔,这是何意?你当我妹妹是什么!”姜平武率先发难,厉声质问。 萧正廷当众说出的那些话,所有人都听见了,跪在堂下的那些侍女侍卫全是人证,南梁的北齐的全都有,抵赖都抵赖不了,灭口都灭不过来。 萧正廷直感觉吞了满口的苍蝇,气得要炸,恶心得要吐。 “还有,你说此次联姻就此作罢,哼,朝令夕改,出尔反尔,这就是你南梁的行事风格?”姜平烜紧跟着质问,让一群南梁使节羞愧得纷纷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我家殿下乃是中了邪术!所言所行皆非出自本心!”杨勇怒声开口,望向姜裕,急道,“陛下!是那李桓暗中谋划,劫走公主,寓意破坏此次联姻,还望陛下明察!” 姜平河抢先开口,嘲讽道:“杨将军的意思是,那李桓凭一己之力,在千人随行,高手林立的娶亲队伍中,大摇大摆地将我妹妹劫走了? 这话你到城楼上去讲,看看全京城的百姓有谁会信你!” 这话别说旁人不信,连杨勇自己都觉得有点天方夜谭。那李桓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倘若这会是李太爷年轻个几十岁,应该能做到,李桓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的事。 尤其,追击途中,李桓还杀了南梁名将郭衡,这事萧正廷和杨勇他们都没脸说,说了更丢人。 这次他们是名副其实地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有理说不清,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这时,姜裕缓缓起身,望向众人,一声长叹,“你们先议,朕头疼,先走了。”说罢,面带愠色,拂袖离去。 第74章 疗伤 萧正廷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然,是让李桓死!吃了大亏不说,还要遭北齐之人耻笑加责难,奇耻大辱!绝对的奇耻大辱!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是要想想如何解决。 但问题就是,南梁众人自己都没想好要如何解决!甚至,他们都不知道今日调头回北齐皇宫要干嘛! 找北齐兴师问罪? 这事不用说也知道,跟北齐毫无关系。人是完完整整交到你南梁手中,然后弄丢的,怪北齐怪得着么? 这也是李桓刻意选在北齐的送亲队伍离开以后,才动手的原因,得罪皇室总不能一下得罪两个。 让北齐下令,赶紧将公主找回来么? 这事倒是可行,毕竟事发在北齐境内,要找只能宣帝下令去找,要通缉李桓,也必须宣帝下令。 但这件事,坏就坏在李桓临走前,当众宣布姜平君是他的女人,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李桓是什么人?风流浪子,成天泡在青楼里的主!而且公主还是自愿跳上他的马,跟他走的。 现在天也黑了,人也静了,你说那俩人这会在干嘛? 这事都不能想,萧正廷就是因为一直琢磨这事,搞得这会肺都快炸了。 事情很快就会传得风风雨雨,谁都知道姜平君是李桓的女人,这样的公主还能再嫁到南梁,做皇子妃么? 若是晚个把月把人找回来,指不定公主肚子都大了。 所以找不找还有意义么?南北两地都没脸再提这桩联姻。 李桓这次算是把事情一次做绝,别说姜平君不能嫁给萧正廷,今后她谁也嫁不了!只能跟着他! 李桓想得清楚,要泡姜平君这种身世非凡的妞,就得先把她后路堵死,然后再跟她慢慢拉扯! 姜平君自然也乐意,她早就认定了李桓,如此一来,今后再怎么拉扯,那都是内部矛盾,再不会有外人干扰。 至于宣帝还有姜平烜他们,更是乐见其成。李桓本就是他们给姜平君挑的驸马,姜平君又是真的喜欢他,乐的让他们拉扯去,真就是把肚子扯大了再回来,那也随他们的意。 如此一来,萧正廷算是彻底凉透,来的时候带着一车车聘礼,走的时候带着一肚子火气。 出了这种鸟事,北齐那边连聘礼都不退,不让你去把人找回来就不错了。 还君子有成人之美,如此,我们也成全你的大气! 而此时此刻,李桓跟公主在干嘛呢?当然是…… 疗伤。 杨勇那一掌,势大力沉,威力不俗。李桓旧伤本就没好透,再添新伤,情况不容乐观,一路上吐了不少血。 宁语真被长戟扫中,也是伤得不轻。她受的那一击很是凶险,好在没被锋刃扫中,否则恐有性命之忧。那惊险的一幕,李桓想想都一阵后怕。 “没想到那个将军那么厉害,连师父都不是他对手。” “那当然,早在七八年前,他就已名震天下。当时我北齐军中无人能敌,后来亏得有我大哥,才将其一举击败。” “那你大哥也很厉害呀。” “那当然,我大哥可是现如今的北齐第一猛将,两地军中能与之对阵者,最多两三人!” “今日真是好险,师父为救我而来,倘若真有个好歹,我此生难安。唉,都怪我,将她卷入这纷争中来,她本可在山上做个逍遥自在的仙子,却受我连累,奔波于世俗之中。 今后我估计更加麻烦缠身,还是叫她回蜀山吧,省得再受我牵连。”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她的伤可没你重。” 客栈房间里,姜平君和李桓赤身相对,姜平君盘坐在他腿上,俏脸晕红,洁白的玉臂环在他脖颈上。李桓两眼微闭,嘟嘟囔囔说着话,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说,你当真用得着这样疗伤么?”看着他那半睡半醒的样子,姜平君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耳朵。 “真的呀,此乃百花谷独特的行气功法,对疗伤很有帮助的。”李桓在她胸前蹭了蹭,随口说道。 “真的?我怎么没觉出有什么特别?”姜平君一脸不信。 “嘿嘿,假的。”李桓深吸一口那沁人的芬芳,满脸沉醉。 “死性不改!都伤成这样了,还有这心思。”姜平君嗔笑着点了点他额头,随后静静与他拥在一起。 双修功法其实是真的,能疗伤也是真的,只是姜平君不会那功法,自然没效果。 李桓伤得不轻,但由于他功力深厚,所以并无太大危险,只须好生调养即可。 他体内其实有两股真气,一是空明心法的至阳内功,二是跟花月楹一起修炼的阴柔内力。 这三年,李桓的确没花多少心思练功,但他和花月楹办事办得勤啊。只要花月楹亲戚不来,他俩几乎每天办事,每次办完事顺手修炼一会,三年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 先前宁语真只探知李桓体内空明心法的内力,而忽略了这股阴柔内力,自是大大低估了他的真实实力。 李桓如今尚未真正体悟《云海内经》的精妙之处,等他真正体悟之时,可以将不同的内力完全融合一处,那样一来实力会更上几个台阶! 隔壁房间里,宁语真在岳翎的相助之下,运气疗伤,此时伤情也已稳定,就是脸色不太好。 “师父,你这伤需要静养一阵,我送你回蜀山吧。”岳翎轻声说道。 “李桓劫走姜平君,彻底开罪了南梁皇室,只怕今后,要麻烦不断呐。”宁语真答非所问,一脸忧心。 “他是云海山庄的少主,注定要牵扯到诸方争斗之中,你还真指望他能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 岳翎倚在她肩头,轻叹道,“你终是放不下他,说是要斩断俗缘,你断得了么?我看呐,分明是越陷越深了。 你见他只身赴险,一路尾随照看,他见你被人打伤,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拼命,就你们俩这样,要我说,趁早把事情挑明,去了师徒名分,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得了。” “休要胡说。” 宁语真摇头轻叹,“我答应过你师祖,此行事了,就回山上清修。如今……我是时候回去了。”说到此处,眼眸中泪光微微闪动。 “师父,你回去以后找师祖好好谈谈,求他放你下山吧。你还有豆豆呢,你看到了吧,那孩子多可爱,眉毛和鼻子都像你,你真能忍心抛下他?” “豆豆……”想到孩子那可爱的小模样,宁语真心都快化了,泪水更是如雨点落下。 “可……可我身系宗门之重,那么多的蜀山弟子,我不能置之不理,那样太自私,太不负责任了……” 第75章 不辞而别 当晚没追兵追来,后面就不会再有追兵。李桓一点不担心在北齐境内,南梁之人能将他怎样。 至于北齐皇室那边,肯定会有所反应,至于到底是什么反应,暂时不得而知。反正只要公主不慌,李桓就能定定心心一觉睡到大天亮。 “李桓!李桓!” 晨光刺眼,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床上仍在酣睡的二人。 “这个贱人,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别理他,再睡会。”姜平君闭着眼睛嘟囔一句。 李桓却是不敢耽搁,刮了刮她鼻子,好笑道:“公主殿下,咱们还在逃亡途中呢,你心也太大了。” 说着就要起身穿衣,谁知刚刚坐起一半,胸口一阵刺痛,让他顿时皱紧了眉头,一阵呲牙咧嘴。 姜平君连忙起身扶着他,嗔怪道:“叫你昨晚别折腾,受了伤还不肯消停,活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李桓缓了一会,待气脉通畅之后,赶紧穿衣下床,姜平君也只得跟着起床。她自幼习武,虽是公主之尊,却并没有太多娇气。 二人很快收拾妥当,开了门,只见岳翎手里拿着柄剑,还有封信,一脸焦急道:“师父留了封信就不辞而别了,你快看看!” 李桓神色一变,连忙接过信封,拆开一看,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珍重,勿念。” “这是师父的秋岚剑,也是她留给你的。”岳翎又将手里那柄长剑递给他。 此剑的剑鞘以楠木精雕,白玉为柄,松石为阁,寒铁铸就剑身,陨石磨砺剑锋,是由蜀山十多位能工巧匠合力打造,乃门中四大名剑之一。 昨日交战之时,李桓的佩剑被震碎了,故而宁语真将此剑留给他防身。 望着信上娟秀的字迹,还有精美绝伦的秋岚剑,李桓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似乎什么劲都提不起来。 “师父走了应该没多久,你要去追么?”岳翎急问。 “追?追了作甚?” 李桓一声苦笑,“此行诸事已了,师父本就该返回蜀山,昨日差点害她出事,陪着我只会麻烦不断。她若能早日回到山上,我倒也放心一些。” 说着一声长叹,“算了,待得了空闲,咱们去山上看她就是。”随即将信件收入怀中,对二人道,“走吧,咱们也该动身返回山庄了。” “你真不去追?”岳翎有些不甘心道。 “为何要追?”李桓有些奇怪,“蜀山跟云海山庄又不同路,将她追回来,走不了多远还是要分道扬镳,何必白费力气?” “你这人……” 岳翎心疼师父,直想上去给李桓一脚,恨恨道,“师父还受着伤呢,你就放心她独自一人上路?” “我不也受着伤嘛,她跟我一起,指不定我还拖累她呢。师父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这么担心吧。” 李桓当然也想跟宁语真多处一段时间,但人家都已经走了,硬把她追回来,多待个一天半天的,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你……算了!你都不急我急个什么!随你去吧!”岳翎愤愤一甩手。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姜平君不耐开口,看着岳翎道,“你这做师妹的,莫非想撮合你师兄跟你师父?大早上唠叨个没完,简直莫名其妙。” “贱人!要你多嘴!”岳翎恶狠狠瞪着她。 姜平君今日心情不错,懒得与她争吵,挽着李桓道:“咱们上路吧,这几日桃山上的桃花应该还没落尽,早日回去还能赏个晚景。” 岳翎看得吃味,瞪着她道:“你是哪根葱哪头蒜?轮到你来指东道西!” “哈!李桓当着天下人面,宣布我是他的女人。” 姜平君傲然望着她,冷笑道,“你又是哪根葱哪头蒜?未婚生子,你很自豪?有了孩子,三年不敢示人,今日却在这吆五喝六,谁给你的勇气? 不声不响地带着孩子在外漂泊两年,怎么想的?若不是那小娃长得像李桓,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李桓的种。” “你!” 姜平君一通连珠炮,把岳翎气得瑟瑟发抖,却又无言以对。论手上功夫,她倒是能跟姜平君掰一掰,论嘴上功夫,那就差远了。 “哼!今后在本宫面前,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自讨没趣!”姜平君轻蔑一笑,挽着李桓要走。 “死贱人!我跟你拼了!”岳翎决定手底下见真章。 李桓赶忙拦在中间,当起了和事佬,左拦右劝,弄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靠装出伤势发作,这才叫二人消停了下来。 出门上路,看着二人一个得意洋洋,活像个新婚燕尔的小媳妇,一个怨气冲天,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妇,李桓心里止不住地担忧。 这才两个哟,已经闹腾成这样,若是把陌璃她们都凑一块,到时还不毒虫满天飞,暗器遍地藏? 这日子还能过么?别人娶老婆要钱,我娶老婆,真的要命啊…… 忧心忡忡地赶了一天路,一路上李桓都不敢随便说话,生怕制造出话题,让身旁这二位干起来。 到了夜晚,打尖住店,吃过晚饭,回房休息时,让李桓纠结的事又来了。 今晚跟谁睡? 姜平君自然而然地挽着他回房,岳翎则一声不吭,也气呼呼地回房了。 “这个……我今晚去翎翎那吧。” 李桓本着雨露均沾的原则,好言道,“我跟翎翎一别三年,好不容易团聚了,还未好好陪陪她。而且她今日被你气得够呛,我去哄哄她。” 公主可不懂什么叫雨露均沾,冷哼道:“有我在,你居然想去找别的女人?哼,你逃婚三年,将我晾了三年,你怎么不想想要如何哄哄我?” 李桓自知说不过她,不过岳翎今日受了一肚子气,若再冷待她,更要成个怨妇了。最后心一横,咬牙道:“明晚你要怎样都行,今晚我还是去翎翎那吧!” 说罢就硬着头皮,冲出门去,背后只听得公主跺脚怒哼的声音。 “翎翎,翎翎。”来到岳翎门前,他急匆匆地敲门,咧着嘴道,“快开门,今晚我们好好地重温旧梦。” 谁知房中传来岳翎怒气冲冲的声音,“重温你个大头!滚!有滚多远滚多远!” 第76章 争吵 “哼,怎么又回来了?” 姜平君身着薄裙,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托着香腮,见李桓悻悻而归,不由冷冷一笑。 “这个……我想来想去,咱俩几经波折,好不容易能在一起,还是应该多陪陪你。” 李桓腆脸一笑,看着她那玲珑起伏的曼妙身姿,心里一阵火热,一边说着,一边脱去衣衫,钻上了床。 一上床便将她拥在怀里,好一番亲吻抚弄。 姜平君任他施为,待到他分花拂柳,打算进入正题之时,却将他一把推开。 “哼,在那贱人那吃了闭门羹,回头再来我这寻求慰藉,想得美!给我老实睡觉!今晚别想碰我!若非看你有伤在身,今晚你都别想上床!” “哎哟,我的公主殿下,你可要了我的命了!” 李桓哪肯罢休,一个劲地往上蹭,奈何公主殿下铁了心,就是不让他得逞。 最后兴致也被搅没了,只得唉声叹气,仰面而卧,却是久久难以入眠。旁边躺着心爱的美人,却能看不能碰,属实给他憋得够呛。 时至深夜,久不闻鼾声响起,姜平君知他还未睡着,不禁泛起一丝心疼。翻身抱住他,柔声道:“昨晚折腾一番,瞧你咳成什么样了。 你伤势未愈,还需好生修养,怎可胡乱放纵。我怎会不愿与你共享鱼水之欢,待你伤势大好,想怎样我不都依着你。” 李桓听得心头一暖,紧紧搂着她,感受着她那温润滑腻的娇躯,小火苗顿时又蹿了起来,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你也该知道,鱼儿一天也离不开水的道理呀。” 姜平君美眸一翻,在他腰眼轻轻捏了一把,“死相,就知道琢磨这点事。” 见他呼吸愈渐粗重,手也开始越来越不老实,只得无奈嗔道,“来吧来吧,赶紧的,真是色鬼投胎啊你!” “哈哈,公主殿下明察秋毫,一下就叫你看穿了。” 李桓急不可耐,欺身而上,不一会,房间里就响起靡靡之声。 待到云收雨歇,李桓心满意足,与姜平君相拥而卧,不由心生感慨。 “唉,如此美事,当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才是。我与翎翎分别三年,她就一点不饥渴么?居然一个劲地把我推开?有传言说,女人生完孩子会变冷淡,难道是真的?” “哼,怀里抱着我,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本宫是不是给你脸了?” “岂敢岂敢,小人知错,这就想着公主,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哈哈……” 翌日,早起赶路,李桓和姜平君挽在一起出门,岳翎也刚好从房里出来,脸色看着不太好,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他伤势未愈,你还由着他胡来,有没有点数?” 上前替李桓探了探气脉,没好气地瞪了姜平君一眼。听这话,昨晚应该是听到什么动静了,毕竟房间挨着。 “我只是在尽一个女人的本分,哪像你,对自己男人不管不顾,还懂不懂一点妇道?”姜平君随口怼了回去。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好心,李某感念在心,赶紧吃完早饭上路吧。” 李桓赶忙分开二人,心里顿感欣慰,原来翎翎也是因为担心我的伤势才不让我碰,错怪她了,没冷淡就好。 当年那晚稀里糊涂,我都没品着味呢,这要是先冷淡了,我找谁说理去? 到了大堂落座,叫小二上了几碟精致的糕点,沏了一壶好茶,三人悠哉悠哉吃吃喝喝。 店里生意不错,邻桌之人的谈话传进三人的耳朵。 “哎,听说了没,云海山庄的小四爷近来干了件大事啊!咱们的九公主本要赴南疆和亲,结果被小四爷半道劫了下来,小四爷当众宣称,公主是他的女人,哎哟,可了不得!” “我也听说了,这事可真是解气!咱们北域的公主,怎可屈尊嫁给那帮蛮子,小四爷干得好!” “小四爷当真是好本事,居然单枪匹马从万军丛中将人劫走,简直神威盖世啊,比起李太爷当年也不遑多让!” “听说那些南梁使节走的时候,全都灰头土脸,一个个都没脸见人。尤其那什么三皇子,据说都被气得吐血了!” “活该!让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九公主是咱们北齐第一美人,就得是小四爷这样的奇男子才能与之相配!” “谁说不是呢,英雄美人,仗剑天涯,简直是神仙眷侣,人间佳话呀!” 姜平君听得噗嗤轻笑,对李桓抛了个媚眼,“小四爷,这次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呢,这下再不会有人说你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种名声其实并不是李桓想要的,他向来秉持低调原则,这下估计是彻底低调不起来了。 “消息传得这么快,庄里怕是已经知道了,回去以后,也不知爹娘是何反应。这次闯的祸,太大了。”他放下筷子,忧心忡忡道。 “怕什么,我父皇并未下令通缉你,那便不算什么大祸,至于南梁那些人,他们能拿你怎样?难不成还跑去云州抓你?” 姜平君悠然品茶,撇撇嘴道,“说来,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你娘可是放过话了,说有她在一天,绝不让我进你李家的门。” 说着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我又免不了要费些口舌去斗我那恶婆婆了。李桓,你可想好了,到时要帮谁。” 李桓翻了翻白眼,感觉跟她聊不到一处,二人关心的点完全不一样。 岳翎最看不惯公主那嚣张的劲,冷哼道:“就她?还北齐第一美人?什么眼神,师父比她好看多了。” 姜平君美眸流转,目光转利,“纵观天南地北,你是唯一一个敢质疑本宫容貌之人。你师父算老几,纵然也有几分姿色,却太过冷血无情。 那晚若非我出手,李桓可能就成了太监,你师父冷眼旁观,无动于衷,我都怀疑她那方面是不是有障碍。” “你胡说八道什么!” 岳翎怒目相视,恶狠狠道,“师父是李桓的师长,也就是你的师长!你目无尊长,信口雌黄,懂不懂一点礼仪规矩! 你说李桓的娘也是,张口闭口恶婆婆,还要去斗,简直狂妄至极!你怎么不想想,老太太为何不让你进家门?什么德行!” 姜平君喝了口茶,淡淡道:“我自然知道老太太为何不让我进门,是你不懂。” “哼,那你倒说说呢。” “傻姑娘,她那是在保护你们。”姜平君傲然笑道,“本宫皓月之辉,光芒万丈,我若进了门,你们这些萤火虫还怎么混?” 第77章 婆婆斗儿媳 又是岳翎被气饱的一天…… 李桓也是无语,眼睁睁地看着岳翎被怼到自闭,却不敢插话。他看在眼里,也替岳翎捉急,你说你又怼不过她,偏偏每次都是你主动挑事,何苦呢? 这种女人间的战争,只要不动手,他就不能参与,最好在一旁观战,啥也别说。只要一开口,很可能就是火上浇油。 这是太爷被无数次骂得狗血喷头之后,总结出的宝贵经验。李桓如今深有体会,算是少走了不少弯路,少挨了不少骂。 要说李桓和太爷一样,都有点贱骨头。他就喜欢姜平君这样的,下了床锋芒毕露,怼天怼地,上了床温柔似水,媚态横陈,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几天下来,被公主小贱人迷得是不要不要的。 两天后,三人终于回到云州。 刚到山门前,果不其然,四太太端着太师椅坐在大门口,一脸不善。太爷满脸尴尬地陪站一旁,大太太和二太太三太太躲在大门边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 “爹,娘。”李桓上前躬身行礼。 “你这孩子……唉……”太爷愁容满面,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四太太瞪了太爷一眼,冷声道:“你叹什么气!闯祸也是要有本事的,桓儿这次做的事虽有不妥,但也算给李家长了脸!没辱没了山庄的名声!只不过嘛……” 说到此处,目光转向李桓身后的姜平君,冷笑道,“闹出这么大动静,居然是为了这小贱人,那可就大大的不值了。” 说着又瞪向李桓,厉声道,“桓儿!临走前为娘是如何交待的!你招惹哪个女人都行,唯独这小贱人不行!她那鬼心思一个接一个,将来把我们全卖了你都不知道!” “娘,我……” “哟!这丫头就是岳翎吧?” 不待李桓辩解,四太太突然又看向岳翎,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立马由阴云密布变得阳光灿烂。热情无比地冲她招手,“丫头!快过来,叫我好好瞧瞧。” 岳翎略带羞涩地走到跟前,小声唤了句,“太爷,四太太。” “哎!叫什么四太太,叫娘!” 四太太熟练地从手腕上脱下个质地上乘的玉镯,套到岳翎手上,一边笑着唠叨,“你这丫头,不是娘说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刚怀上豆豆时,就该给庄里捎个信,我们哪能让你在那荒山野岭上生孩子。 你说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不着大夫,接生时,产婆丫鬟可还齐全?娘跟你说,尤其坐月子若是没坐好,可是要伤元气的,旁边没一群人照应那怎么行。” 岳翎被老太太的热情整得有点懵,张着嘴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救似的看向李桓。 “我娘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习惯就好。到了家了,都是一家人,千万别拘束。”李桓笑着道。 岳翎点点头,红着脸道:“谢谢……谢谢娘……” “哎,好孩子,真是乖巧,娘一见你就喜欢,不像某些人,一看就招人烦!”说话间,老太太不忘切换脸孔,瞪了一旁的姜平君一眼。 “娘!娘!” 恰在这时,豆豆从山门里跑了出来,一见岳翎就兴奋叫唤,张着小手朝她跑了过来。 “豆豆!”岳翎欣喜不已,赶忙上前将豆豆抱起,好一番亲吻宠溺。 看着母子二人开心的模样,太爷和四太太皆是欣慰不已。 “翎翎,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别见外,衣食住行一应用度,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管家刘洪。”太爷一脸慈爱地笑道。 “谢谢……谢谢爹。”岳翎乖巧地应了一句。 刘洪在一旁躬身笑道:“小人刘洪,见过四奶奶。” 至此,岳翎的进门改口仪式算是完成,其身份已得到全家人认可。 这时,不等四太太开口,公主殿下先懒洋洋道:“本宫一路舟车劳顿,太爷和四太太还打算让本宫在此站多久?” “公主,还请……” 太爷正要开口,却被四太太拽了一把。见公主一脸倨傲的模样,老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切换到战斗模式。 “小贱人!我有言在先,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进这个门!” 姜平君冷哼一声,走到她跟前,不急不缓道:“我与李桓是何关系,天下皆知。老太太,我劝你搞清楚,不是我想进你家这大门,是李桓将我从万军丛中抢来的。 今日我若当真从这里调头走掉,李桓必遭世人唾骂,你云海山庄怕是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掉,你自己想想清楚。” “小贱人!你……”四太太咬牙瞪着她。 “我怎么?我此前早有预言,现如今预言应验,咱俩果真成了婆媳。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已是既定的事实,除非你想让李桓失信于天下。” 公主淡淡一笑,无视她那吃人的目光,继续道,“事已至此,今后咱俩这婆媳关系要如何去处,全看你自己。 你若想往好了过,那你敬我一尺,我回敬你一尺,大家相安无事。你若非要找茬,那我告诉你,我若不痛快,你全家都别想痛快。 我在你这受的气,转头我就原封不动地撒到你儿子头上。本宫胸藏万物,却唯独容不下一点闷气,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说到此处,老太太已是气得瑟瑟发抖,牙根打颤。太爷缩着脑袋站在一旁,不敢插一句嘴,生怕引火烧身。 见老太太黑着脸不吱声,姜平君满意一笑,抬手道:“李桓,一连赶路多日,本宫累了,还不过来扶着。” 李桓翻了翻白眼,上前扶着她,凑近道:“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娘今晚饭都要吃不下去了。”随后牵着她跨进山庄大门。 “行了,婆婆大人,你人还在,我却已经进了门,胜负已分,大家以后都消停一点吧。” 姜平君得意一笑,随口道,“刘洪,准备晚宴吧,吩咐后厨,做些清淡点的菜,本宫不爱荤腥油腻。另外,挑几个机灵点的丫鬟,伺候我日常起居。 还有,我跟四爷房里的日用物品全都换成新的,我可不想闻见别的女人的味道,听清了没有?” “是……是,公主。”太爷都不敢吱声,刘洪哪敢造次,只得乖乖点头。 “嗯?”姜平君目光转利,望向刘洪,“进了李家门,就是李家人,刘洪,规矩都不懂么?你该叫我什么?” 刘洪哑然失笑,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太爷和气得快晕过去的四太太,硬着头皮道:“是……是,四奶奶。” “嗯,这就对了。”姜平君满意点头,昂首阔步,往庄内而去。 第78章 嘲笑 “哎哟喂,了不得,了不得,你说桓儿怎么这么有本事,把这么厉害的女人都给弄家来了。” 姜平君一走,大太太和二太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笑开了花。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看老四平日里嚣张跋扈,上天下地,上蹿下跳,给她狂得没边!今日倒好,被儿媳妇一举拿下,屁都憋不出一个来。 话说,咱俩也有好些个儿媳妇吧,但还从未像她这么窝囊过吧?真是笑死个人!哈哈哈!” “可不是么,是谁说,今日叫我们来参观,看她如何给那小贱人一个下马威,说是要给她立规矩,还说要让那小贱人端茶递水,哭爹喊娘。哎哟,还有那话怎么说来着?” “说是要把那小贱人身上的鳞给她捋捋顺,还说要把她的眼睛从头顶上,给她拽到下巴眼。” “哈,我看呐,这鳞是一点没捋顺,至于眼睛,不仅没拽到下巴眼,反倒是翻到后脑勺了吧,哈哈哈!” “小贱人不仅没吃到下马威,反倒是拿老贱人立了威。哎哟,摊上这么个儿媳妇,老四可真是有福啊,哈哈哈!” 听着二人冷嘲热讽,笑得肆无忌惮,四太太两眼泛黑,几欲昏厥。 三太太赶忙劝阻,“大姐,二姐,你们少说两句吧,四妹已经气得不轻,你们就别再刺激她了。” 又过来对四太太安慰道,“四妹,消消气吧,都是一家人,那丫头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跟个小辈较什么劲。 今日桓儿带着翎翎回来了,正是一家团聚之时,应该高兴才对,快莫生气了。” 岳翎推了豆豆两下,对他使了使眼色,豆豆这孩子机灵,立马跑到四太太跟前,脆声叫道:“奶奶,别生气啦,娘回来了,要高兴!” “豆豆,我的小乖乖。” 果然还是孩子的话管用,四太太怒气稍退,将豆豆抱起,亲了两口,心里又舒坦不少。 “罢了,谁家地里只结好果,总有个把歪瓜裂枣。还是翎翎乖巧,又给我生了个宝贝孙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与那小贱人计较,气坏了不值当。” 四太太缓缓起身,老眼之中重新闪动起锋芒,冷笑道,“来日方长,今日,才只是个开始!” “嘁,的确只是个开始。”二太太嗤笑一声,“今后还有的你受的。” 四太太毛一炸,怒指二人,“你们两个老贱人!今日就尽管笑吧!今后有那小贱人在家里指手画脚,我看你们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去!” 晚宴时,场面还算平静。 姜平君性子虽傲,但毕竟是公主,品行端正,仪态举止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即便四太太吹毛求疵,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此前说自己是皓月之辉,听着有些臭屁,但实际上确实如此。李家的一众同龄人与她同席而坐,的确是相形见绌,气质上差了一截。 加上进门时,四太太就被她拿来立了威,家里谁还敢再找她晦气。 太爷自然不会像四太太那样一口一个小贱人,毕竟成了自己儿媳妇,言谈之间,太爷还是尽显关爱之意。 四太太今日输了头阵,不敢再轻易出招,心想着还是等陌璃和月楹回来,再合力收拾小贱人。 岳翎今日无疑也是主角,她给李家生下嫡长孙,可以说有大功于李家,太爷和四太太对她都是关爱备至。加上她性情直率,为人乖巧,更是赢得众人好感。 但是,在宴席过半之时,岳翎提出一个问题,一个致命的问题,让场面瞬间僵住! “爹,娘,我虽是孤儿,自幼在山上长大,但也读书识礼,知晓礼义廉耻。 豆豆都两岁了,我与李桓却无正式名分,还请二老做主,替我们将仪式补上,不然,媳妇都没脸出门见人。” “这……应该的,应该的,理当如此。” 太爷讪讪一笑,这要求合情合理,无从辩驳,只得连连点头。四太太也不知如何推拒,尴尬地笑了笑。 李桓更是一阵头大,心里不住地哀嚎,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如今的局面更加复杂了,已经不只是岳翎跟陌璃的争执了,旁边还多了一位公主。 李桓跟公主的事,到底该怎么办?名分该怎么定?这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就算李桓不入赘皇室做驸马,而是公主下嫁,做李家儿媳,要办婚典要娶亲,公主可能往后排么? 此前姜平君早有透露,照她的意思,甚至都不许李桓娶陌璃和岳翎她们,最多让她们做个侍妾,还是养在外面的那种。 再看今日姜平君进门时的架势,俨然已是李家主母啊,四太太被彻底拍在沙滩上了。 让陌璃和岳翎先进门,公主殿下你稍稍往后排,这话李桓也就是在心里想想,都没胆说出口。 偏头朝姜平君一看,果然,小贱人冷着张脸,目光不善,一副即将发飙的样子。于是只得闷头干饭,你们爱咋咋吧,这事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岳翎朝姜平君瞟了一眼,嘴角丝丝冷笑。 她今日当众提出这个问题,一来是为自己争口气。 李桓这狗东西,自己酒一喝,闭着眼睛爽完了,啥也不管了,跟师父生了孩子让我来带。我当娘的过程没享受到,却承担了当娘的辛苦,有天理么? 二来嘛,自然是为了跟公主小贱人别别苗头。 婆婆都败下阵了,我若再不出手,今后这云海山庄干脆改名叫公主府吧!今日我孤身奋战,豆豆就是我的武器! “这个……” 太爷毕竟是一家之主,这种时候只能他站出来,好生组织了一下措辞之后,缓缓说道,“翎翎,想必你也听说了,此前我有言在先,要让陌璃先进门,我知道,那样委屈了你。 另外,平君跟桓儿的事,现在还未有定数,也须走一步看一步。咱们是一家人,行事须得多方考虑。 我的意思,最好是等一家人全都到齐,大家再坐下来一块商量商量,看具体怎么办,你意下如何?” 岳翎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点头道:“既然爹这么说,我自无意见。” 太爷又看向姜平君,心里微微忐忑,这个儿媳,属实难搞。 姜平君面无表情,沉默片刻,淡淡道:“就依爹的意思,等人齐之后再说吧。” 第79章 圆房 晚宴前半程,众人吃得小心翼翼,后半程吃得很是压抑。 散席之后,太爷李桓逃也似的离席而去,一起去了书房。姜平君去了李桓房里,这一点岳翎倒是不与她争,四太太将岳翎安顿在李桓隔壁的小院里。 “你个臭小子,我本还想等你回来就让你接掌家业,这里里外外的破事我早不想管了,就想每日含饴弄孙,过过清闲日子,你倒好,给我惹出这么大事来!” 书房里,太爷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忧色难掩。 “爹,我当时也是迫于无奈,我跟平君的事……” “行了,不必解释。” 太爷一声苦笑,“咱爷俩都一个德行,不惧艰难险阻,不怕刀枪剑戟,唯独就是跨不过美人关。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爹,南梁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李桓收敛心神,正色问道。 “暂时没有,你这次做的事,可以说是将南梁皇室的脸面给踩在了脚底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只能先看他们是何反应,然后再想对策。” “北齐那边呢,有什么说法么?我们这一路回来,一点动静都没见到。” “你此次所为,正中北齐下怀,他们能有什么反应。既然没有下令通缉,多半还是会借机进一步拉拢。桓儿,你千万要牢记自己的立场,和咱们云海山庄的使命,定要牢记初心!” “放心吧爹,我知道分寸。” “哼,我就怕你与平君处久了,事事被她拿捏。那个小蹄子,当真不简单,你娘那么难缠一个人,居然被她治得一愣一愣的。 我跟你说,今日只是缓兵之计,将来等陌璃她们全到齐了,先娶谁后娶谁,你自己想办法,我可没辙!” “哎哟,别跟我提这茬,头疼!比得罪南梁这事还头疼!” “哼,那你倒是说说,得罪南梁这事,你有什么打算?事情可没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怕什么,最多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们冲我一人来好了……” 父子俩在书房里商谈到深夜,李桓这才返回小院。快到院门口时,被四太太给叫住。 “桓儿,过来。” “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呐。”李桓笑着走了过去。 “今晚你打算睡哪?”四太太站的地方是岳翎的小院门口。 李桓眨了眨眼,好笑道:“随便啊,有什么说法么?” 四太太把他往院里推,“今晚陪翎翎,你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你不留在这还想去哪。今晚说什么都得叫那小贱人独守空房,狂得没边了她!” “至于吗娘?平君那性子,吃软不吃硬,您是长辈,跟她较劲干嘛?她又没做什么过分之事,先前的事情都是误会。” “少啰嗦,过去的事情是误会,但今日这梁子却是结下了!我倒不信了,老娘我纵横半生,会栽在这小贱人手里!” “娘,您消停点吧,这才平君跟翎翎两个人,今后的斗争形势远比现在严峻,我都愁死了,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那些个丫头片子,等她们进了门,先过我这一关!当我这婆婆是白给的?看我不挨个收拾她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瞧给她们狂的!” 说话间,李桓被老太太推到了房间门口,直到看着他进了门,老太太这才满意离去。 房间里烛光莹莹,暖意融融,李桓绕过屏风进到内室,只见岳翎正坐在妆台前对镜梳妆。见他到来,岳翎脸上顿时升起两朵红云。 “豆豆睡啦?” 李桓坐到床边,笑看一眼,见孩子已然睡熟,俯身上前,在他小脸上香了一口。 梳妆完毕,岳翎坐在那里,略有些不知所措。今日身份也定了,改口也改了,她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把李桓往外赶。 当然,她也没想把李桓往外赶。 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好扭捏。想通之后,她施然起身,也来到床边坐下,和他一起笑眼看着孩子。 “豆豆跟你长得多像,性子也像,皮得很,没个定性。”岳翎轻笑道。 “我儿子嘛,不像我像谁。” 李桓得意一笑,如此这般,一家三口共聚一堂,气氛何等温馨。他心中柔情渐起,拉着岳翎坐到怀里,轻抚着她如玉般的脸颊,与她深深吻在了一起。 罗衫轻解,情火如炽,二人很快便坦诚相对。李桓将她拦腰抱起,小心翼翼放到床上,目光一寸寸扫过那玲珑有致的娇躯。 岳翎星眸微闭,双颊酡红,睫毛颤颤巍巍,透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这样多好,咱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么。”李桓在她身上细细亲吻,不时看一眼旁边的孩子,心里温情无限。 “是啊,一家团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岳翎轻轻抱着他,微微睁眼,丝丝泪光在她眼中涌起。 听出她声音中的一丝嗫喏,李桓凑到她面前,定定地望着她,柔声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只是……开心而已。”岳翎轻抚他脸颊,微微一笑。 李桓心火上涌,与她深深一吻,同时分花拂柳,准备叩关破城。 “李桓……”岳翎抱着他,一声轻唤。 “嗯?怎么了?”李桓随口一答,不住亲吻着她脸颊。 “我……有点想师父了……” “啊?想的话,咱们过阵子去蜀山看她好了。”李桓略有些好笑,不知她在这个节骨眼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岳翎闭上双眼,不再多言。李桓自然而然,与她水到渠成。不过路途中,感觉,不是很顺畅。 “嗯?”他略微有些奇怪,不过此时情思如火,哪顾得上多想。好一阵翻云覆雨过后,总算相思得解。 二人紧紧相拥,轻声细语,数不尽的柔情蜜意。岳翎定定地看着李桓,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玩味。 这个笨蛋!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李桓哪愿意多想,休息片刻,雄风再起,正要梅开二度之时,岳翎却嗔恼地白了他一眼,将他推开一旁。 “怎么了?分别这么久,你不想啊?”李桓咧着嘴又凑了上去。 岳翎翻身背对着他,心里无奈一叹,思来想去,轻哼道:“不要了。” “为啥?” “疼。” 第80章 前往蜀山 李桓听得一愣,先是一阵怜惜,后是有些疑惑,再到后来,有点懵。 “翎翎?”他在她背后轻唤一声。 岳翎一声轻叹,没有搭理他。这时,李桓开始思前想后,他可不是什么雏,很快便想到了什么,心里疑惑更甚。 “这……” 他坐起身来,看看岳翎,再看看一旁的豆豆,脑子里开始嗡嗡响。 “这到底……” 他咬了咬牙,一把将被子掀开,定睛一看,床单上那点点落红是如此的刺眼。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刻,他彻底懵了。 “怎么回事,你不会自己想?”岳翎没好气地扯过被子盖好,轻轻抱着豆豆,懒得再搭理他。 李桓坐在那里,短暂的惊愕过后,脑海中思绪如潮。事情并没有多么复杂,将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一想,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她……” 这一刻,他心里针扎一样的疼,想到宁语真那温婉如仙的身影,他的眼中霎时间涌起泪光。 “我答应过她,不把真相告诉你,这是你自己猜到的,与我无关。”岳翎抹了抹眼角,轻声说道。 李桓心中滚烫,轻轻在她身后躺下,紧紧抱着她,含泪道:“翎翎,谢谢你,这些年,委屈你了,对不起。” 直到这一刻,岳翎心中终于释然。她早已想得清楚,要她带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她做不到。 “她本是天上的仙子,是你坏她修行,将她拉到这凡尘俗世,你休想一走了之。” 岳翎含泪一笑,嗫喏道,“她临走前的那一晚,我看着她不住落泪的样子,我……心疼……” 李桓连连点头,在她脖颈上细细亲吻,坚定道:“放心,我明日就上蜀山!” “你打算怎么做?” “接她下山,娶她回家!” 说话间,他定定地看着豆豆的小脸,蓦地泪如泉涌,含泪笑道,“过去一直没注意,你看豆豆的眉毛鼻子,多像她。” 岳翎笑着点头,轻问:“你……能做到么?” 李桓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中精光闪烁! “放心,我的女人,我要带她走,神仙也拦不住!” 翌日,清晨,李桓迫不及待地起床出门,岳翎送他到院门口。 “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么?”岳翎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你在家照应好豆豆,安心等我回来。”李桓搂着她,用力亲了一口,转身去往自己的小院。 进了房间,姜平君尚未睡醒,听到脚步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哼,回来第一晚,你就让我独守空房,胆子不小。”她慵懒地翻了翻身,微微瞪了他一眼。 李桓坐到床边,拉着她手,柔声道:“我要出门一趟,你在家跟翎翎还有我娘好好相处,别和她们闹,好么?” “你要去哪?”姜平君听得一急,连忙坐起,紧紧拉着他。 “我要去蜀山。” “蜀山?去干嘛?”姜平君一脸疑惑。 “呃……办点事。”李桓有些难以启齿。 姜平君眯眼望着他,轻哼道:“是为你那师父去的吧?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边说边起身穿衣。 这事想瞒也瞒不住,李桓犹犹豫豫,还是将实情说出。 “啥!?” 姜平君衣服穿到一半,两眼圆瞪,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更是拔高了一个度,“你师父,那个宁仙子,才是豆豆的亲娘?” 见李桓点头,她突然间兴奋不已,匆匆收拾妥当,急道:“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这等热闹我怎能错过!” “你去干嘛?我这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哎!别拉我呀!你这么激动干嘛?跟你有啥关系?” 不待李桓拒绝,他就被姜平君拽出了门。 “这事你不通知老爷子?” “不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置。” “你可想清楚了,你师父是蜀山未来的掌门,自幼接受斋戒,立下誓言。你这可不是挖蜀山的墙角,你这是挖他们的地基呀!蜀山门徒上万,他们能让你把人带走?” “我管他!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女人,是我孩子的娘,任何人也不能将我们一家分开!” 说话间,二人正好碰上正在花园晨练的大太太。见李桓二人带着行囊,行色匆匆,蹙眉问道:“桓儿,你昨日刚回来,这是要去哪?” “大娘,我……出门办点事。”大太太可是蜀山下来的,李桓哪敢说实话,目光闪躲道。 “去哪办事?你爹知道么?”大太太自幼看着李桓长大,对他的尿性太了解了,当即拦住了去路,语气有些严厉。 李桓心知不说实话大娘肯定不会让路,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要去蜀山看望我师父,她此前受了点伤,我去看看她恢复得怎样。” “真的?”大太太眯眼望着他。 “自然是真的,不信您问平君。” “嗯,我可以证明,他师父的确受了伤,伤得还不轻。” 姜平君脸不红心不跳,这才叫大太太信了几分,将路让了开来。二人哪敢多留,赶紧出了山门,上马赶路。 大太太不放心,转头就把情况告诉了太爷和四太太,二老立马觉出不对。 “走得如此匆忙,那小子搞什么鬼?该不会……” 四太太与太爷相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李桓对他师父的那点非分之想,很快猜到些端倪。大太太追问之下,二人也将实情说出。 “什么!?那小子居然敢对他师父……大逆不道!简直混账!”大太太怒不可遏,“宁丫头可是未来的蜀山掌门,李桓这小子疯了不成!” “老太婆,你嘴巴放干净点!” 四太太哪容得别人说她儿子的不是,厉声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宁丫头正值青春年华,跟桓儿朝夕相处一年,生出情愫很正常。 蜀山掌门又怎样,就不是人了?不管桓儿能否娶她,这件事本身谈不上什么对错!” “老四!你还有没有一点是非之念?还懂不懂一点长幼之道!宁丫头可是李桓的师父!” “师父又怎样!又没有血缘关系!说起来,月楹还是他小姨呢,陌璃还是他侄孙女呢,桓儿连她们都能娶,娶她师父算个屁!” 第81章 闭关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大太太气得不行,跟她吵了这么多年,知道跟她没道理可讲,只得望向太爷,急道,“老爷!这事你就视而不见?就任由李桓胡闹?他若上了蜀山,可是要闹笑话的呀!” 四太太抢口道:“笑就笑!我挺看好宁丫头,桓儿若真能将她娶了,那就由着外人笑去!” 太爷急思片刻,沉声道:“玉榕,这事可不能由着桓儿胡来,事关蜀山根基,咱们不能蛮不讲理。宁丫头身份特殊,我云海山庄向来讲求以理服人,这事到哪都说不通啊。” 二老早就讨论过此事,四太太怎不知其中道理,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太爷又道:“不过这事有点奇怪啊,桓儿怎会不声不响地突然上蜀山?南梁那边的麻烦事还未解决,他怎会挑在这个时候去找宁丫头?” 恰在这时,岳翎抱着豆豆来到厅中。四太太急问:“翎翎,昨夜桓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怎么他今日突然要上蜀山?” “他……要去接师父下山。” “什么!这小子真有这心思?他为何突然……” “因为,我师父才是豆豆的亲娘!”岳翎毅然说道。 “什么!?” 岳翎的话有如晴天霹雳,将三老劈得外焦里嫩,一个个皆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翎翎,你……此言当真?”大太太瞪着双眼,愕然问道。 “师父在千绝峰养胎,我一直守在一旁照应,豆豆出生时,我就在一旁,此事只有我与师祖知晓,千真万确!” “老头子!这……这该如何是好?”四太太仍有些难以回神。 看着豆豆那一脸懵懂的小模样,太爷心血上涌,砰的一声,拍案而起,凛声道:“走!上蜀山!接宁丫头回家!丁长风那老小子若敢不放人,我拆了他的三霄殿!” 大太太急得跺脚,“老爷!你不是说要以理服人么!” …… 蜀山,位于西川之地,群山环抱,云雾缭绕,景色秀美瑰奇,天材地宝无数,乃名副其实的人间仙境。 此地灵气丰沛,清幽雅韵,集天地日月之精华,是所有修行者向往的圣地。 李桓与姜平君策马奔腾两昼夜,直入西川,越过青山绿水,掠过琼花碧树,景色交替之间,直抵蜀山脚下。 举目望去,青峰直插苍穹,树海连绵无尽,紫烟含翠,霞光朱丹,云雾掩盖的山巅之上,仿佛映照着一道绝美的倩影,浅笑盈盈,温婉动人。 李桓心里好似有热潮涌动,片刻也不停歇,下马沿着山道蜿蜒直上。 日暮之时,终于来到雄伟壮阔,而又庄严肃穆的三霄殿前。 “李桓?你怎么回来了?好久不见。” 不少蜀山弟子见了他,上来热情招呼。他在蜀山之时,人缘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李家少爷,出手阔绰,豪爽大气,加上非凡的家世背景,自然颇得人心。 当然,也有些人看他不顺眼,原因是这家伙的女人缘太好了,整日招蜂引蝶,惹人艳羡。 想当年,只要宁仙子不下千绝峰,岳翎在蜀山就是一枝独秀,惹得多少年轻弟子垂涎欲滴。李桓这家伙,刚一上山,没几天就把这朵鲜花给采了,怎不招人嫉恨。 更叫人眼红的是,这家伙是宁仙子门下唯一一个入室男弟子,是唯一能随意踏上千绝峰的男人。 那千绝峰是历代掌门的闭关之地,从宁语真十岁开始,就一直在峰上清修,旁人不得掌门首肯,不得轻易上峰。 宁语真可是蜀山众弟子可望不可即的人物,仙女一样的存在,端庄高贵,圣洁无比,连多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李桓这家伙却能与她朝夕相处,人比人气死人呐…… “我回来见我师父,她回到山上了吧?”李桓对一名相熟的弟子问道。 “师叔前日回来的,现正在千绝峰闭关。” “一回来就闭关?” 李桓听得微微蹙眉,不及多问,匆匆就往千绝峰而去。 “站住!” 来到峰下,却是被一群弟子拦住。一个中年男子面容冷峻,目光不善,缓步走来,正是丁长风的大弟子,宁语真的师兄,葛弘。 “千绝峰乃蜀山禁地,闲杂人等不得上峰!李桓,你一走三年,连这点规矩都忘了?”葛弘冷声道。 “笑话!我是我师父的入室弟子,上这千绝峰从来不受制约,蜀山下上无人不知。葛师伯,怕是你自己记不清了吧!” 初入山门,由于李桓拒绝拜葛弘为师,执意拜到宁语真门下,所以葛弘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李桓对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感。 葛弘冷哼道:“过去是掌门同意,所以让你跟随宁师妹在峰上学艺。如今师妹在峰上闭关,掌门明令禁止,任何人,包括你,不得上峰一步!” “什么?”李桓眉头紧皱,“师祖呢?我找他说去!” “师父也在闭关,出关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李桓心中一沉,隐隐觉得事有异常,这二人怎会同时闭关? 丁长风是掌门,宁语真是未来掌门,丁长风若闭关,山上大小事务则由宁语真代理。二人同时闭关,山上岂不群龙无首?出了事谁来主持大局? “难不成,他们猜到我要来?刻意阻止我上千绝峰?” 面对数十弟子拦路,李桓一时间束手无策。 “李桓,三年前你行止不端,做下伤风败俗之事,损坏宗门清誉,现如今,你怎还有脸再回蜀山!”葛弘冷声说道。 “伤风败俗?”李桓听得脸色一沉,怒道,“难不成,当年你们就是这么说翎翎的?我与翎翎情投意合,互许终身,现如今她也已进了我李家大门!我们俩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伤的哪门子风,败的哪门子俗?用你们来说三道四?” 这一番争论,引得无数弟子聚集围观。葛弘怎也是首座大弟子,在山上威望颇高,被李桓这么个小辈当众顶撞,顿觉颜面无光。 怒甩衣袖,“休要多言!今日这千绝峰你休想踏足一步!速速下山去吧!” 李桓望了望那烟雾缭绕的峰顶,此刻云霞晚照,金红辉映,仿佛宁语真娇媚无双的容颜,正冲他展颜微笑。 他强行压下心中怒气,冷笑道:“我好歹也是蜀山弟子,又未被逐出山门,怎就要下山去了?即便不能上千绝峰,我留在这三霄殿总可以吧。” 说罢转身朝大殿而去。 “你……”葛弘气得咬牙,但又无可奈何。要赶李桓下山,除非丁长风或是宁语真开口,他可没这个资格。 第82章 呐喊 “怎么办?她似乎不想见你,丁掌门似乎也不想让你见她呢。” 来到大殿前的台阶坐下,姜平君微微笑道。 “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李桓一脸淡然,“倘若真是这样,就说明他们心里有数,那正好,省得我遮遮掩掩。” “你打算怎么办?”姜平君一副兴致盎然,等着看戏的模样。 “等。”李桓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我往这三霄殿前一坐,时间久了,慌的是我还是他们!” 姜平君噗嗤轻笑,“倘若她真就是铁了心,不想跟你下山,你这样岂不是强人所难?” “哼,你相信这世上有仙人么?” “不信。” “我也不信,这世上没有比修仙更扯淡的事了!” “咯咯咯!”姜平君笑得花枝乱颤,挽着他道,“坐在三霄殿前说这话,你也算是蜀山弟子?简直笑死个人!” “这算什么,等我把她接下峰来,还要跟她在三霄神像前拜堂成亲!” “好!不愧是我姜平君的男人,有魄力!你若真有这本事,你们俩这事,本宫准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二人坐在那肆无忌惮地说笑聊天,更是引得众弟子纷纷侧目,议论不止。 李桓在蜀山本就是风云人物,关于他的话题一直没断过,对于他此次回山的目的,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个小兔崽子!” 葛弘远远望着台阶上那二人,气得暗暗咬牙。 这时,姜平君目光偏移,正好扫过他这边。在目光对上的一瞬,姜平君眼中寒芒一闪! 葛弘瞳孔微缩,心中不由暗道,“她是……九公主?” 李桓从南梁迎亲队伍中劫走九公主之事,轰动江湖,蜀山上自然也有风传。另外,在云海山庄给太爷贺寿之时,与九公主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葛弘立时将她认了出来。 他很快将目光移开,不露丝毫异状,随后自顾忙别的事去了…… 深夜,万籁俱寂,山上弟子们基本都已回房歇息,只剩清风拂过,吹的树叶沙沙细响。 “还要在这坐到何时?找个厢房休息吧。”姜平君倚在李桓肩上,眯着眼,懒洋洋说道。 “怎么,不看戏了?”李桓刮了刮她鼻头,微微一笑。 “哦?难不成,你想夜闯千绝峰?”姜平君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闯峰嘛,是下一步计划,且看看今日之举,效果如何。” 李桓冷冷一笑,起身朝千绝峰下走去。 葛弘知道李桓行事不遵礼法,怎会没有防备,不仅在日落之前,将峰下守卫增加一倍,自己也守在不远处的偏殿中,就防着他这一手。 “还真敢去?当这里是云州么,简直狗胆包天!” 透过窗户,见李桓果真去往峰下,葛弘提剑站起,眼中冷光闪动。 一众弟子见李桓二人走来,也立时凝神防备。 “这么晚了,大伙都不休息啊?” 来到道口,李桓嘻嘻哈哈道,“这么多人守在这呢,我师父到底是在峰上闭关,还是在上面挖矿?我也是蜀山弟子,又不是江洋大盗,你们至于么?” 一个中年弟子大步上前,冷声道:“李桓,大家同门一场,我们不想与你动手,请你速速退下!” “谁说要与你们动手了,多虑了,我就这么不懂规矩?” 李桓一副无赖相,随手将秋岚剑丢给姜平君,接着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朝着旁边的崖口走去。 众人目光聚集,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你们说,这个时辰,在这吼一嗓子,峰上应该能听见吧?”李桓望向众人,戏谑一笑。 “李桓!你休得……” 众人一听,立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一个个神色微变。 李桓懒得搭理,提着一口气,放声大喊起来。 “师父!我来看你啦!几日不见!我想死你啦!” “李桓!你休得放肆!” 他那一嗓子吼出去,在寂静无声的山岭间传出老远,余音经久不绝。众弟子大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毕竟门规里也没哪条规定不让喊啊。 “师父!我就在这等你啊!你不来见我!我这辈子都不下山!”李桓懒得搭理众人,越喊越没谱,“师父!我想你想得整夜睡不着!想你想得肝疼!” 这是徒弟能对师父说的话么?众人听得心惊肉跳,一时间呆立当场,都忘记上前阻止了。 就这样,几嗓子吼下来,整座山上的弟子几乎都被惊动了,这可比闯山轰动多了。 姜平君在一旁咯咯直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放肆!!李桓!你疯了不成!!” 葛弘惊愣过后,脸色霎时间阴沉到了极致,纵身朝着李桓疾掠而来。 旁人不知,他对宁语真钟情多年,碍于身份门规,他也只能想想,只能在无人注意之时,偷偷多看宁语真两眼。 虽然知道没机会,但毕竟同在山门下,能时常看看她,也算是聊慰相思。自己深藏心底,可望不可即的女人,被这小子如此亵渎,这他能忍? 一时间,杀了李桓的心都有了! 李桓听到动静,心中暗骂一句,接着心一横,牙一咬,鼓足了气力,奋力吼出了最后一嗓子! “语真!!我想你!!” 这一声喊出来,别说那些守山弟子,就连飞奔而来的葛弘都原地僵住! 此时此刻,远在千绝峰上,宁语真俏立崖边,举目眺望着三霄殿的方向,泪眼朦胧。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翎翎……果然还是告诉了他……” 站在一旁的丁长风摇头轻叹,“因果业已结下,哪能轻易斩断,为师早料到这一日。” 说着,转头看向她,目光里透着慈爱之色,和声道,“语真,从你决定生下豆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千绝峰已留不住你的心。 但是,事关蜀山颜面和宗门根基,李桓若想带你下山,可没那么容易!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是蜀山未来的希望! 李桓若想带走你,须得堂堂正正,给世人一个说法!给蜀山上下一个交待!” 第83章 执法 “大胆狂徒!忤逆犯上!看我不宰了你!” 葛弘怒不可遏,提剑便朝李桓冲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旁边的人群中,正闪动着一道冷厉的目光,心中暗暗一凛!偏头一看,正对上姜平君那冰冷的眼眸! 一瞬间,杀意消散,他的步子生生止住,满腔的怒火也被硬生生压了下来,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李桓。 就这片刻功夫,很多被惊醒的弟子纷纷赶来,聚集在一旁看热闹。 “刚刚你们都听到了吧,李桓他居然直呼宁师叔的名字?还说……想她?” “早就有人说,他们之间有私情,看来是真的呀。” “这也难怪,宁师叔天仙一般的人物,这小子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又与她朝夕相处,有私情也正常。” “哼,当年他一上山就死乞白咧地要拜到宁师叔门下,看来当时就存了别样心思。” “哎!三年前那事你们还记得吧?事后宁师叔跟岳翎在千绝峰待了一年未曾下山,后来岳翎就带着孩子离开了蜀山,你们说,那孩子会不会……” 众人听得一惊,仔细一想,不禁纷纷点头,“还真有可能!我说岳翎师妹当时怎么那么大反应……” “哎哟!那可了不得!了不得啦!” 正所谓三人成虎,铺天盖地般的议论声很快在山上蔓延开来。 葛弘脸色铁青,气得瑟瑟发抖。李桓则是一脸淡然,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深更半夜在此聚集,想干什么!” 这时,一个身形清健,头发花白的老者大步走来,身后还带着一群手持长剑的弟子,对李桓厉声喝道,“蜀山乃清修之地!李桓,你目无师长,言语轻薄,知罪否!” 他乃是丁长风的师弟,执法堂首座,许鹤,为人端正严肃,一丝不苟,在门中威望极高,连李桓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弟子知罪,也认罪,师叔祖若要惩戒,弟子一概认领,只求见我师父一面。有些话,我必须当着她面讲清楚!”李桓躬身拜道。 许鹤怒甩衣袖,“深夜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且去思过堂思过,待明日再对你议罪发落!” 李桓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往思过堂而去…… 与此同时,老太爷带着大太太和四太太,也已连夜赶到蜀山脚下,正要上山,谁知却被两人拦住去路。 “师叔,师伯,久违了。” 那二人皆是鹤发长须,清风道骨,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言语间透着恭敬之意。他们都与丁长风平辈,是蜀山的长老,一个叫长青子,一个叫楚须子。 他们的师父张清扬,当年跟李太爷、大太太同在一个师父门下学艺,大太太是大师姐,张清扬是二师兄,李太爷是小师弟。 “哟,你们俩小子,这才七十出头吧,怎么看着比我还老?”太爷上前笑着招呼。 大太太却无心玩笑,蹙眉问道:“李桓呢?有没有上山?” “也就比您二位早到几个时辰,这会已经在山上闹腾开了。”楚须子笑着应道。 “那我们赶紧上山,可不能让那小子胡来!”大太太急道,太爷也有些不放心。 长青子摆手道:“事情已经出了,只能想办法解决。掌门师兄命我二人在此守候,请师叔师伯去别院暂歇。 掌门的意思,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的事情还须由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就别插手了。” “这……老爷?”四太太不放心,拽着太爷,一脸担忧。 “罢了,既然长风这么说,咱们就先在一旁看着。这事是桓儿自己惹下的,他理应有所担当。”太爷拍了拍她手,安慰道。 “那个混小子!把蜀山当什么地方了!做出这等悖逆人伦之事,还有脸在山上闹!” 大太太怒瞪四太太一眼,恶狠狠道,“有什么人学什么样!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老太婆!你不服?我儿子轮到你来教训?” 四太太当即叉腰怒斥,“这叫养子胜子父!这老东西当年没敢对他师父袒露心意,结果抱憾终身,时不时跟我长吁短叹! 桓儿干了他爹当年想干没敢干的事,这叫气魄!我骄傲!你想怎样!”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太太自然也知道太爷当年那点小心思,狠狠瞪了太爷一眼,“瞧你个怂样!李桓是好事一样不学,毛病一样不落!你怎么有脸!” “哎哟,我当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还提它干嘛,走啦走啦。”太爷不敢顶嘴,赶忙哄着二人往别院而去。 两个老太太走了一路,吵了一路,吵得他脑仁都疼。 长青子和楚须子讪讪一笑,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进了思过堂,里面烟香缭绕,烛火通明,堂前供奉着蜀山历代先辈,空荡荡的大殿里清幽而肃穆。 李桓拖了两个蒲团排成一排,往上面席地一躺,用力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姜平君也拉来个蒲团,坐在他身旁,两手托着下巴,微笑望着他道:“让你来思过呢,你思明白没有,就睡觉?” “思明白了,徒弟爱上师父,于礼不合,好说不好听,不就这么点事么。”李桓随口说道。 “光知道可不行,知错就要改。”姜平君娇声笑道。 “不改,我打算一错到底。人生在世,哪能全照规矩办事,当然得按照自己心意,否则不得憋屈死。 过去嘛,我只知道她是我师父,现在嘛,我只知道她是我孩子的娘,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着我!” 姜平君目光柔和地望着他,笑而不语。李桓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时,她那轻柔的声音又在身旁响起。 “你这人,聪明也有点小聪明,就是爱感情用事,总忘了考虑后果。” “我若不感情用事,当时就不会去将你抢回来了。”李桓睁眼看着她,轻笑道,“你希望我是怎样的人?” “我呀,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姜平君嫣然一笑,轻轻在他怀里躺下,闭上眼睛,恍如梦呓,“无妨,你只管照着心意去走自己的路,有些考虑不到的事,我会帮你考虑……” 李桓在她额前一吻,也徐徐闭上眼,微笑入梦…… 第84章 受刑 这一边,李桓搂着姜平君安然入睡,另一边,整个蜀山上下却是无人入眠。 经过一夜发酵,他和宁语真的事已在山上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很多人都在猜测,两年前岳翎带下山的那个孩子,其实是宁语真的。 翌日清晨,他被传至执法堂,接受许鹤及一众长老的问讯。山上但凡有点资历的徒众,全都聚在一旁旁听。 “李桓,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 “所犯何罪!” “长幼不分,对师长妄动私情。” 听得此言,大殿里外的响起一阵轻呼。 “只是这样?”许鹤厉目如炬,死死盯着跪在大殿正中的李桓。 李桓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平静道:“三年前,酒后乱性,致使珠胎暗结,跟师父育有一子。” 此言一出,大殿里外顿时惊呼阵阵,如此惊天大瓜,算是彻底实锤。站在大殿里的葛弘,那一张脸,青不青,紫不紫,跟猪肝似的。 “既已认罪,便当受门规处置!蜀山祖训,长幼有序,尊师重道,是为人之纲常!你悖逆祖训,按律当先受杖刑,再逐出山门!” 许鹤厉声说道,“另外,你师父疏于教诲,致使你犯下大错,且与你做下苟且之事,同样罪责难逃!” “师叔祖!弟子认罪,也认罚,但我不认错!更不后悔!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何错之有?纵然为门规所不容,但门规再大也大不过人情! 今日纵有万千罪过,我一人承担!是我自己性子顽劣,休要拿我师父说事!” 许鹤不听他辩解,转身与身边几位长老小声商议片刻,朗声道:“李桓,今日我将你逐出山门,从今以后,你不再是蜀山弟子,你服是不服?” “服。” “好,念在云海山庄与蜀山数十年来的情谊,那杖刑就免了,你即刻下山去吧!” “不免!我违背门规,理当受罚,与我家里何干!但我受刑过后,要带语真一起下山!” “放肆!”长青子厉声喝道,“李桓!若非看在太爷面上,今日你休想完好下山,别不识好歹!还不速速离去!” 李桓起身怒道:“有过受罚,天经地义,何须你们看我爹的面子!今日挨了这顿罚,也算是对我的所作所为有个交代! 另外,我既已不是蜀山弟子,便不再受门规约束!语真是我孩子他娘,若不带她一起走,谁也别想赶我下山!” 楚须子冷笑:“既然你执意如此,来人!请节杖!” “这孩子!这是何苦!”四太太躲在隔壁偏殿,听着大殿里的声音急得直跺脚。 “算这小子还有点担当,活该他挨这一顿打!”大太太冷哼道。 “老太婆!你给我闭嘴!不是打在你儿子身上,你当然不心疼!桓儿身上还有伤呢!挨这一顿打,他如何受得了!”四太太急得眼泪直掉。 “差点把这茬忘了……”太爷和大太太神色一凛,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大殿中,执法弟子取来节杖,李桓趴伏在长凳之上,准备受刑。就在这时,宁语真匆匆赶至,来到李桓身旁,泪眼潸然,急道:“你这傻子,莫要逞强,还不下山去!” “哈,你总算肯来见我了。” 李桓咧嘴一笑,定定地望着他,柔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挨这一顿打,能免去许多闲言碎语,放心,我皮糙肉厚得很,没事的。” “你还有伤在身……”宁语真泪如雨下。 李桓摇了摇头,轻笑道:“好事多磨,早知道挨一顿打就能将你娶回家,我三年前就让他们动手了。” 说着拉住她手,轻道,“豆豆还在家等你,来之前我告诉他,他有两个娘,豆豆听了可高兴了,说以后就有两个娘一起疼他了。” 听到此处,宁语真已然泣不成声。 她在蜀山同样颇有威望,受人敬重,见此一幕,不少弟子纷纷为之动容。 许鹤挥手道:“将语真带回千绝峰!行刑!” 接着,宁语真被几个女弟子强行带出大殿,李桓也开始一下下承受那沉重的节杖。 砰砰砰的低沉响声在殿中回荡,偏殿中的四太太紧咬牙关,听得心在滴血。 太爷和大太太神情凝重,一言不发,紧握的拳头不住地微微颤抖。站在殿门口的姜平君两眼通红,紧咬唇瓣,鲜血丝丝溢出。 李桓强聚真气,护住身体,加上他早有准备,将姜平君送的天蚕衣穿在身上,虽然对抵御杖刑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多少减轻了一些皮肉伤。 虽然他功力深厚,但由于伤势原因,气脉尚未完全通畅,被那一下下重击打在身上,很快便大感吃不消。 苦苦撑到最后,已是气脉阻滞,两眼发黑,喉中腥甜阵阵,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停。” 随着许鹤一声令下,杖刑终于结束。四太太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太爷紧紧扶住他,叹息中带着一丝欣慰,“玉榕,桓儿是我们的孩子,他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这点波折,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四太太喃喃低泣,“那我宁愿他平平凡凡地过完一生,我才不稀罕他出人头地,我只盼他……平平安安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李桓趴在凳上缓了好一会,这才艰难地爬起身,此时他的背上已被血迹浸染,触目惊心。 他呲牙咧嘴地扭了扭腰,冷眼扫过众人,朗声道:“从此刻起,我不再是蜀山弟子,语真也不再是我师父,她只是我的女人!” 众人鸦雀无声,殿中落针可闻。 “李桓。” 许鹤冷声开口,“你虽不是蜀山弟子,但语真可是我蜀山的未来掌门!你自己下山,无人阻拦,想带语真走,那是绝不可能!” 李桓听得心血狂涌,两眼圆瞪,厉声道:“她是我孩子的娘亲!今日我要带她下山,共聚天伦,谁若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哼!口气不小!”许鹤冷冷一笑,挥手道,“执法弟子听令!在千绝峰下设苍岚剑阵!且看他有没有本事踏上千绝峰!” 第85章 破阵 晴空烈日,草木生辉,千绝峰下人头攒动,剑光凛凛。 十三名执法弟子摆出苍岚剑阵,蓄势待发,剑锋逼人! 李桓手持秋岚剑,在众人注视之下缓步走来,步履如石,目光坚定! “李桓!你……你行不行?”姜平君满目担忧地拉着他。 李桓咬了咬牙,驻足轻笑,“在女人面前,我什么时候不行过?”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姜平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忧心道,“你伤还没好,千万别逞强。实在不行,我们下了山从长计议。” 看着那气势凛然的执法弟子,李桓轻声一叹,苦笑道:“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三年,我一定少摇骰子多练剑。” 说罢如狡兔出洞,毅然朝着执法弟子疾冲而去! 在场众人大多不知李桓的真实实力,只当他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 照他此前所述,上山一年,苍岚剑诀只学会二十四式,空明心法也只练到第三重,想挑战苍岚剑阵,简直痴人说梦。 放眼整个蜀山,能凭一己之力闯过剑阵的,最多六七人,李桓算老几。 姜平君知道李桓深藏不露,并不担心他的本事,就是担心他的伤,毕竟刚刚才受过杖刑,加上此前受的内伤,如此这般折腾,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老头子和老太婆呢!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都这种时候了,也不知道出来说句话!” 她急得暗暗咬牙,心里将太爷和四太太好一通埋怨。 她才不信两个老东西会不知道李桓来蜀山干嘛,更不相信他们能在家里坐得住,此刻肯定也来了蜀山,而且肯定猫在哪个角落里看着。 当然,李桓也知道。 不然他在执法堂时能认罪认得那么干脆?当他傻?有老爷子在一旁戳着,谅你们这帮人也不敢把小爷我打出个好歹! 只不过,老爷子不出面,那还是只能靠他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执法弟子绝不会放水,闯苍岚剑阵,得靠他自己的真本事! 练武讲求悟性,何谓悟性?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他虽只学了二十四式苍岚剑诀,却能自行悟出多种变化,藏拙显萃,威力惊人!许多招式使出来,众人只觉眼熟,却前所未见。 其身法极快,一入剑阵,便对着其中两名弟子展开猛攻! 天下阵势,大同小异,多有共通之处。要破阵,无须将所有人击倒,只须猛攻一点!一环溃败,则阵势荡然无存! 今日,是他第一次真正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两个执法弟子上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对那诡异灵动的招式,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整个阵势,从一开始就未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这小子当真有些门道!” 许鹤等人看得暗自惊叹不已,“不愧是太爷的儿子,果然,也是个怪物!” 众执法弟子稍稍缓过一口气,立马稳住阵脚,准备群起而攻之!李桓自知伤势,难以久战,提着一口气,攻势不减反增,将那两名弟子迫得接连后退,狼狈不堪。 阵中人影闪烁,剑光明灭不定,晃得众人眼花缭乱! 战斗结束得异常迅速,不过几息之间,那两名弟子一个被他踢翻在地,一个被他持剑架住,而他自己也被其余弟子用剑指住周身要害。 险之又险,这场比试,李桓虽不能说获胜,但阵法却是叫他给破了。 本来就是一人挑一群,其实说他获胜也不为过。况且他还是首次挑战苍岚剑阵,如此结果,足以令围观众人惊掉下巴。 “噗!” 受不住体内气息的剧烈起伏,李桓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李桓!” 此时峰上传来一声惊呼,宁语真飞掠而下,来到李桓身旁,含泪急道:“别打了!师叔!别打了!” 许鹤叹道:“语真,事关宗门根基,非是我们要为难他,道理你该明白才是。” “不为难。” 李桓摆了摆手,搂住宁语真,喘息道,“诸位处事周正,晚辈心服口服。今日我夫妇二人,就与诸位讲讲道理。 试问,天下之大,道理千万条,有哪一条应该让爱人离散,骨肉分离?事已至此,纵有再多不是,恳请诸位多多包涵,成全我们! 他日我带着孩子上山,给诸位补上一顿满月酒,如何?” 说罢,对许鹤等人躬身一拜。 “这小子,油嘴滑舌……”许鹤微微翻了翻白眼。这时,其他众人也都不吱声了。 许鹤他们怎不清楚,正如李桓所说,事已至此,孩子都两岁多了,难道还指望宁语真斩断尘俗,在山上做个清心寡欲的神仙? 不可能,她的心已经静不下来,否则这三年,她的修为也不会毫无寸进。她人虽留在千绝峰,但心早已随着豆豆而去。 丁长风和许鹤他们看在眼里,纵有再多无奈,却很清楚,这一日,迟早会来。 “掌门。” 就在这时,丁长风从峰上大步走来,众人见了纷纷躬身行礼。 “走吧。” 路过李桓身旁,丁长风微微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既然要讲道理,那就换个地方吧,都别站在这了。”说罢当先往三霄殿而去。 宁语真紧紧扶着李桓,运气助他平复了一番内息,随后一起往三霄殿而去。 “语真自幼立下誓言,摒弃俗念,以身证道,我们一直将她视作蜀山的继承人,为她倾注全部心血。 现在你小子要将她带走,试问,我蜀山上下这么多弟子要怎么办?你以为培养一位掌门人,是件简单之事么?” 来到大殿之中,众弟子齐聚,丁长风沉声问道。 宁语真羞愧不已,跪地拜道:“是徒儿意志不坚,妄动俗念,辜负了师父和各位长辈的期望。” 许鹤等人无奈摇头,皆是一脸叹惋之色。 李桓当即开口辩驳道:“诸位怕是误会了,我带语真下山回家,又没说不让她回来了。 今后她依然可以做蜀山掌门啊,山上没什么事,她就回家住住,山上若是忙,我还可以给她出谋划策,当贤内助呢。 多个人多份力,你们不亏呀!” 第86章 约战 “这……” 丁长风听得哑然失笑,许鹤等人也是一脸无语。倒是围观的弟子当中,有不少女弟子被逗得笑出了声。 “这主意不好么?” 李桓望了望众人,又望向宁语真,“语真,你觉得怎样?实在不行,今后我两头跑好了,多大点事啊。” “休得胡言!蜀山历代掌门都得摒弃俗念,专心修道,怎可……你赶紧闭嘴!”宁语真脸色微红道。 “这你别管,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当掌门吧,你若不愿,那就随我回家,让他们另选高明。你若愿意,那我总能给你说出个道理来。”李桓振振有词道。 “这……我……” 从宁语真心里来讲,自然希望两头兼顾。倘若叫她抛下蜀山的一切,她也倍觉愧疚,难免自责。李桓自然知道这一点,故而有此一说。 “这小子,当真会胡搅蛮缠。” 偏殿内,大太太远远地望着李桓,又扫了身旁的太爷一眼,轻哼道,“跟你当年一个怂样!” “嘿嘿,我可比不上他。当年我若有他这么勇敢,我跟我师父说不定也……” “去死!”话没说完,太爷就被大太太一脚踹开。 这时,丁长风在与许鹤等人互换眼神之后,发话了。 “李桓,那我们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我蜀山门规历来如此,你倒说说,语真怎就还能做我蜀山掌门?” “这还不简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规矩本就不合理,早就该改改了。语真受你们多年培养,德才兼备,熟谙门中事务,是掌门的不二人选。 试问,这一切难道就因为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就有所改变么?她有了男人以后,是变笨了变傻了还是脾气变不好了?你们能找出比她更适合的掌门人选么?” “噗嗤……” 听到这话,不光宁语真,就连很多围观的弟子都轻笑出声。 “这个……”丁长风等人哑口无言,的确,今日这事若不捅破,宁语真将来不就照常继任掌门,有什么改变么?没有。 “再一个,门中本就不禁止弟子谈情说爱,凭什么偏要禁止掌门谈情说爱?这是何道理?身为掌门,难道不该以身作则,争做表率么? 身为掌门,若是找一个如意郎君,有一段美满婚姻,不是能给弟子们做榜样?掌门有人疼有人爱,心情好了,处置起门中事务是不是得事半功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桓越说越来劲,旁边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许鹤开口道:“你小子休要强词夺理!修炼我蜀山功法向来讲求清心寡欲,之所以要求掌门断绝情欲,就是希望他潜心修炼,以臻化境,从而引领宗门!” 李桓腆着脸,嘴一瓢,也忘了改称呼,“师叔祖,您看您这话不就扯淡了么。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断绝情欲,往小了说,是有违人性,往大了说,那是有违天理的! 倘若蜀山的修炼功法真要求清心寡欲,那您干嘛不要求所有弟子断绝情欲?您信不信,您今日提这要求,明日蜀山就得关门大吉!” 说着转向周围众人,怂恿道,“大伙说说,倘若不让你们娶媳妇嫁人,你们干不干?” 众人听得一阵憋笑,虽然没人附和,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许鹤老脸一红,被怼得有点哑口无言。 “身为掌门,自当严于律己,追求极境,怎可与普通弟子相提并论!你小子休要胡搅蛮缠!”长青子插嘴道。 “这话说的,追求极境就非得断绝情欲么?蜀山的功法当真如此泯灭人性?” 李桓扫了眼四周,没看到太爷的影子,口无遮拦道,“我爹当年来蜀山学艺,一年多的功夫就将空明心法和苍岚剑诀练至极境。 他就是个六根不净的老不正经,听说我大娘在山上时就怀了我大姐,您说我爹断了哪门子情欲了?” 听到这话,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丁长风和许鹤等人也有点绷不住,当年大太太薅着太爷耳朵下山的情景,他们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这个臭小子!没大没小!居然敢当众拿我们打趣!”大太太竖眉骂道。 “怎么,自己干的丑事没脸认?还好意思数落我儿子的不是,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四太太冷笑着怼道。 说笑归说笑,但太爷的事迹的确是很好的例证,证明蜀山的功法剑诀也并非只有清心寡欲才能练好。 李桓越说越来劲,又指着宁语真说道:“你们再看我师父,二十岁就将空明心法练至第八重,堪称惊才绝艳,可至今几年过去,为何迟迟不能破境?” 这问题立时引得众人竖起耳朵倾听。 李桓一拍手,“当然是因为,她整日要么在想儿子,要么就是在想我!你们说她哪还有什么心思练功! 我跟你们说,倘若我跟儿子在山上陪着她,她现在指不定已经是蜀山第一高手了!” 众人听罢,无不哈哈大笑。 “你……你闭嘴!”宁语真俏脸通红,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丁长风也忍不住莞尔一笑,仔细一想,又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如此一来,宁语真的事,岂不也是一个例证?这三年,刨去生孩子坐月子一年,剩下两年她都在千绝峰上清修,修出个啥了? 再者,李桓在山上一年,勾搭师妹,调戏师父,还抽空把师父肚子弄大了,草率得不能再草率地学了二十四式苍岚剑诀,结果一举破了苍岚剑阵,这不也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真正的修行,根本不在于环境,而在于心境。只要全神贯注,哪怕置身市井街头,哪怕身边花红柳绿,依然可以修得正果。” 李桓微微一笑,望向丁长风,正色道,“所以师祖,您就别再为难我师父啦,赶紧让她跟我回家看看儿子吧。今后您哪天想传位了,再让她回来就是。” 丁长风与众长老相视一眼,一时间颇有些难以决断。这时,楚须子又望向李桓,开口道:“你爹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旁人怎可与他相比。 你刚刚这番说辞,还是缺乏说服力。我蜀山百年规矩,怎可因你一句话就改变!” 李桓听得头皮一炸,不耐道:“还要我怎么说?就那什么苍岚剑诀跟空明心法,有啥稀罕!不说我爹,我随随便便就能练给你看!要什么清心寡欲!”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楚须子神色一凛,厉目道,“小子,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你若能胜过我手中长剑,我们就让语真跟你下山!” 第87章 上峰 “好!一言为定!” 李桓精神一振,满口答应。 宁语真赶忙来到他身旁,沉声道:“你休得猖狂!楚师叔的苍岚剑诀已练至化境,放眼蜀山无人能及!别说三日,给你三个月你也未必能胜过他!” 李桓淡淡一笑,“我爹说过,天下武学没有化境一说,再厉害的招式也有破解之道。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见招拆招而已。” 说着拉住她手,嘿嘿笑道,“放心,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我能否胜过师叔祖,都会带你下山,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宁语真心头一暖,不再多言。 李桓又对丁长风等人道:“我至今尚未学完苍岚剑诀的全部招式,这三日当中,能否找人教教我?” 丁长风几人翻了翻白眼,你小子说这话,也不怕气死人,你叫那些执法堂的弟子怎么想?被你这么个半吊子破了剑阵,还要不要见人了? “哼,你想让谁教你?”许鹤冷眼望着他,等着看他装蒜。 “这个嘛,我当然还是想让语真教我了,她教得可好了。”李桓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道,“师祖,各位师叔祖,我现在人还没下蜀山,您各位就让我再做三天蜀山弟子吧,也让语真再给我当三天师父。” 丁长风瞪了他一眼,不耐摆手,“赶紧滚回千绝峰,三日之后你若败了,给我即刻下山!” “好嘞!” 李桓欢欣一笑,拉着宁语真,迫不及待出了门,往千绝峰而去。 殿中人群随即散去,走的时候无不津津乐道,对三日之后的比试充满期待。 一个风流放荡的纨绔公子,一个连苍岚剑诀都没学全的半吊子,能在短短三日之内,击败蜀山第一御剑宗师?这可能么? “当年太爷跟师父争夺大师伯,也是仅用三日时间,就从一个半吊子,迅速领悟了苍岚剑诀的全部奥意,从而将师父一举击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否当真也如此神奇!” 空荡荡的大殿中,丁长风几人并肩而立,楚须子抚须笑道。 “你们几个老东西!我儿子还有伤在身,三日时间连伤都养不好,你们别太过分!” 四太太突然从偏厅走出,边走边骂,太爷和大太太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 丁长风讪讪笑道:“四夫人息怒,我已让人送了疗伤药去峰上。此前执法堂弟子行刑之时,都是收着力的。” “都打成那样了,还收着力?”四太太想一想就心疼。 楚须子冷哼道:“若不收着力,他这会命都没了,当我执法堂的节杖是开玩笑的?” 四太太指着他,竖眉骂道:“你个老不羞!让我儿子练三天就跟你比剑?你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你怎么有脸!三日之后你给我多放放水!” “哼!笑话!他若没这点本事,凭什么将我蜀山未来的掌门娶走?凭什么让我们为他修改门规?” “你……” 四太太还要发飙,太爷拉着她道,“行啦,桓儿天赋上佳,你该对他有点信心才是。再说了……” 说到此处,微微瞟了楚须子一眼,带着些暗示道,“小楚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么,他一个长辈,哪能真的对晚辈下狠手啊。 桓儿毕竟叫他一声师叔祖,哪个做师祖的好意思赢徒孙?放心吧。” “师叔!你……你休要对我旁敲侧击!我可不吃这套!” “行行行,我知道,没有旁敲侧击。你看你大师伯也在这呢,你对她最是敬重,就算不给我这师叔面子,总不会拂你大师伯的面子,对不对?” 太爷将大太太推上前,打了个哈哈道,“走吧,我跟你们大师伯难得回来一趟,特意给你们带了庄里的三十年佳酿,喝酒去喝酒去!” 谁让这俩人辈分大呢,丁长风几人自不好推辞,只得一起去往宴会厅,路上太爷还不停埋怨。 “丁长风你个老小子,我大孙子出生你居然都不给我捎个信,害我这几年在家干着急,透个风会死啊!” “唉,当初我就不该同意李桓拜到语真门下,当时我就见那小子贼眉鼠眼,猜到他不怀好意,没想到下手这么快。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 “得了吧,你自己的徒弟你不知道心疼?让她在山上当一辈子老姑娘,这就是为她好?你瞧瞧她,跟我儿子站在一起多般配,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当年你跟那个叫秋萍的丫头那是没成,若是成了,你还愿意当这鸟掌门?还清心寡欲,骗骗你那些徒子徒孙就算了,在我面前少来这套……” 另一边,李桓拉住宁语真,迫不及待上了千绝峰。 才刚到半山腰,见四下无人,他便一把将宁语真搂进怀里,对她狠狠吻了过去。 宁语真柔情四溢,没有抗拒,与他尽情地缠绵在一起。这一刻,二人都恍如隔世。 “若非翎翎告诉我,真准备瞒我一辈子么?” 良久,唇分,李桓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微微喘息着问道。 宁语真微微摇头,眼眸中泪光闪动,轻笑道:“不会的,就算翎翎不说,就算你不知道豆豆的身世,我知道,这一日迟早还是会来。我知道,你这小贼,不会对我死心的。” 李桓心里好似有烈火熊熊燃起,再次狠狠吻住了她。直到情火难耐之时,拉着她继续往峰上而去。 “你休要胡来,身上还有伤呢。” 宁语真怎不知他心思,对此自然不抗拒,甚至也有些期待,但想到他吐血的那一幕,还是止不住担忧。 柔声道,“师父送了疗伤药上来,你这几日定要好生休养,三日之后就要比试了,楚师叔剑术卓绝,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李桓脚步不停,甚至还加快了些许,心里已是火急火燎,哪听得进去,随口道:“我就是准备去山上疗伤啊,我跟你说,月楹教过我一种很神奇的疗伤功法,对治疗内伤颇有奇效。” “哦?百花谷有这种功法么?” “有啊,叫做男女双修功法,需要一男一女合练,你听过没?” “好像……是有这么个功法,要怎么练?”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峰上一间小屋。进了屋,李桓便迫不及待去解她衣服。 “快脱快脱,这功法的第一步就是要脱光衣服。” “呸,你要不要点脸……”宁语真俏脸晕红,娇羞不已,半推半就地随他往床榻而去…… 第88章 实情 千绝峰上云岫环抱,风景绝佳,此时正值春季,鸟语花香,草木繁盛,更是美不胜收。 小屋里,同样春色无边。 李桓对宁语真可是垂涎已久,如今美梦成真,哪还能忍得住。纵然有伤在身,还是强撑着两度云雨,此时已是精疲力尽,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半睡半醒。 宁语赤身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背上上药,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痕,眼神中满是心疼。 “这些皮肉伤还好,你的内伤可千万不能大意。这都几回了,旧伤之上添新伤,层层累积,一定要花时间好生休养,可别落下病根。” “放心啦,等回了家,家里多的是疗伤滋养的灵药,到时你每日再陪我练练这双修功法,这点伤很快就好。” “少不正经,虽说年轻气盛,但也要懂得节制。像这般顶着伤还要胡来,今日暂且由着你,下次可不许了,这几日都给我老实点。” “是,师父。”李桓懒洋洋地随口应道。 “还叫!”宁语真轻轻拍了他一下,嗔笑道,“刚刚不是说好了,除了……那个的时候,不准叫我师父了么。” “嘿嘿,是不能叫。”李桓歪着脑袋望着她,眼神中满是迷醉之色,坏笑道,“只要一叫你师父,我就忍不住想跟你那个。若是一直叫,我可吃不消。” 宁语真捏了捏他耳朵,笑容中带着一丝宠溺,没搭理他,继续替他抹药。 “哎,三年前那晚,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我房里?还跟我那个了?莫不是趁我喝醉,见色起意?”李桓又笑着问道。 想到当初的事情,宁语真微微一笑,一边抹药,一边跟他说起那晚的事情。 当时李桓上山已快一年,这一年中,他不仅跟岳翎感情渐深,对宁语真也已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他一直想跟宁语真把话挑明,想跟她明着在一起。那晚他跟岳翎聊到成婚的事,心里不禁想到宁语真,想着跟岳翎坦白他对宁语真的感情。 但聊天中,他从岳翎那里得知宁语真已斋戒立誓,断绝尘俗,终身不嫁。这事对他来说有如当头一棒,让他难以接受,满心烦闷之下,就喝得稀里糊涂。 岳翎将他送回房间休息之后,就回自己屋了。送他的过程中,被宁语真看到了。 上山以来,这是李桓第一次醉酒,宁语真有些不放心,就去李桓房里看他。谁知李桓酒劲上头,在屋里撒酒疯。 他将对宁语真的爱意毫无掩饰地袒露出来,宁语真也得知了他醉酒的原因。 她一直都知道李桓对她的心思,一年相处下来,也对李桓暗生情愫。于是乎,意乱情迷之下,二人就这么稀里糊涂把事给办了。 事后,宁语真穿衣离去。好巧不巧,她走的时候又被岳翎看见了。岳翎也是不放心李桓,想去他房里看他有没有老实睡觉。 等进了房间一看,床单被褥上落红点点,岳翎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懵了,李桓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则在床边呆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桓睁眼看见岳翎,还没开口呢,就挨了岳翎一巴掌,然后就看着岳翎飞奔离去。 他也懵了,莫名其妙,直到看到床单上的落红,才想当然地认为那是岳翎的,于是赶紧出去追。漫山遍野找了半天找不到人,后来又拉着宁语真一块找。 宁语真脸儿红,心儿慌,她知道岳翎估计发现了,找的过程中是既怕找不到人,又怕找到人。找不到怕出事,找到了怕出丑。 岳翎不知如何面对二人,一直躲着,恰好这时传来皇帝赐婚的消息,宁语真就让李桓先行下山,然后自己单独去找岳翎。 岳翎自幼在山上长大,宁语真对她关爱有加,又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她对宁语真极为敬重。经历了起初的尴尬之后,师徒二人很快把话说开。 岳翎怎忍心责怪师父,只得把账都记在李桓头上,准备过阵子下山找他算账。后来宁语真发现自己怀孕了,慌了神,满心无助。 她不忍心将孩子打掉,决定生下来,但这事又需要绝对保密。于是岳翎决定留下照顾她,直到孩子出生。 这孩子怎么见人呢?自然而然,岳翎顶替宁语真,做了孩子的娘。 师徒二人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一直保守下去,但她们心里都清楚,不可能,李桓肯定会知道,因为李桓不可能放弃宁语真。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算不上什么阴差阳错,说到底,还是情之所至。 “原来咱俩早就两情相悦,你说你也是,早点将事情挑明,我早接你下山团聚,有这三年功夫,咱俩说不定都给豆豆添个弟弟妹妹了。”李桓随口笑道。 “你想得美。”宁语真给他抹完药,在他身旁躺了下来,感慨道,“若非那晚一时冲动,有了豆豆,绝不会有今日。师父这也是万般无奈,才给了我们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嘛,一切都是天意,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李桓将她揽进怀中,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一口,心里快意无限。 “三日之后的比试,你切不可敷衍,别以为楚师叔会让着你。”宁语真正色道,“楚师叔为人一丝不苟,你若当众输给了他,师父他们断不会让你带我下山。 事关宗门颜面,蜀山的未来掌门,即便要嫁人,也绝不可嫁给庸俗之辈,否则定要遭武林同道笑话,你明白么?” “明白,师祖为了咱俩的事,修改蜀山百年规矩,我得向世人证明,我配得上你们这么做。不过,我若真赢了师叔祖,蜀山不会觉得没面子么? 堂堂一代宗师,败给我这么个毛头小子,师叔祖的脸往哪搁?” “你多虑了,换做旁人或许会有此顾虑,但你不会,因为你是太爷的儿子!你若能成为太爷那样的盖世英雄,输给你有什么可丢人的?我嫁给你,也将成为蜀山的荣耀! 而你此次闯山之举,不仅不会损害蜀山颜面,或许还会成为一段佳话。” 说着,宁语真伸出玉指,点了点他额头,轻笑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知道。”李桓抓住她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你该怎么做?”宁语真笑问。 李桓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先抱着你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睡醒了再说。” 第89章 叫阵 夜至,风起,星月无光。 蜀山后山的一片小树林中,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正负手而立,静静等待。 不多时,又一人到来,轻手轻脚地来到跟前,躬身拜道:“公主,敢问有何吩咐?”乃是葛弘的声音。 “宁语真或将离开蜀山,她不在山上的日子里,是你的机会,你当有所动作。等到将来大权更替之时,你当有所表现才是。”女子声音清润动听,不是姜平君还能是谁。 “请公主放心,只要她下了山,想再回来,可没那么简单!”葛弘咬牙说道。 今日之事,令他妒火中烧,正所谓因妒生恨,他算是将李桓和宁语真给一起恨上了。 李桓那臭小子!凭什么能拥有此等艳福?凭什么就能跟宁语真在千绝峰上双宿双栖? 宁语真那贱人!平日里装得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对我们看都不看一眼,居然不声不响地给李桓生了儿子? 这对狗男女!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关于三日之后的比试,你可有什么计划?”姜平君又问。 “已做了部署,到时,静观其变。” “好,盼你早日有所作为。将来如若需要帮助,自去西川府衙,找知府邹毅即可。” “多谢公主!在下自当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力!” “还有一事。”姜平君声音微寒,“李桓是我夫君,无论你做什么,切记不可伤他分毫,听明白了没有?” “这……在下谨记!” …… 这一觉,李桓睡得极为香甜,从下午一直睡到次日清晨。 迷迷糊糊睁眼一看,不由抖了个激灵,“哟,都这个时辰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宁语真早已醒来,笑眼望着他,“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 “总共就三天时间,我跟你在床上就耗了一天,你怎也不叫我?”李桓伸了个懒腰,倒也不是真的有多急,又躺了下来,搂着她一阵腻歪。 “你都不急,我急个什么,你想睡就尽管睡好了。” “你这师父就这么当的?也不知道督促督促我练功啊?”李桓一边在她身上乱摸,一边笑道,“那苍岚剑诀还有一大半没学完呢,你真不急啊?” 宁语真半眯着眼,任他轻薄,浅笑道:“想胜过楚师叔,靠我教可不行,只能靠你自己。我相信你心里有数,所以你想干嘛就干嘛吧,就是在床上再耗上一天,也随你。” 说着,还对他微微抛去一个媚眼。 李桓哪见过她如此风情,心里一阵火热,翻身压到她身上好一番温存,这才匆匆爬起身。 “不行不行,再不起来今日真就起不来了。赶紧的,我得办正事去。”说着跳下床去,开始胡乱穿着衣服。 宁语真柔声轻笑,披上薄裙,上前温柔地替他整理着衣衫,一边唠叨,“都是当爹的人了,行事怎还毛毛躁躁。背上的伤怎样,还疼么?” “好多了,好在有一层天蚕衣挡着,伤口不深,别担心。” “内伤怎样?气脉可还通畅?” “今晚你陪我行功两轮,伤势定能大好。” “去!跟你说伤势未愈,要节制一点,最多一轮。”宁语真微微白了他一眼,替他将衣衫整理妥当,交代道,“事情办完早些回来,背上的药须得按时换。” “你猜到我要下峰?按说我该留在峰上跟你学剑啊。”李桓拥她入怀,随口笑问。 “你若留在峰上跟我学剑,会将衣服穿这么整齐?”宁语真媚眼笑道。 “哈,分析得太到位了!”李桓又在她身上好一番轻薄,随后快步下峰而去。 …… “师父!师父!李桓在门外叫阵!” 楚须子和长青子几人正在膳堂享用茶点,一个年轻弟子突然奔入厅中,对楚须子急声禀道。 “什么?这才过了一夜,这小子就来挑战?” 楚须子与几位长老相视一眼,纷纷露出震惊之色,心里不由暗道,难道这小子的天赋,还要胜过太爷当年? 当下也顾不上多想,起身匆匆出门而去。 李桓在厅外的广场上等候,楚须子等人到来之时,那里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见他们到来,围观的人群赶忙让出道路。 “李桓,你如此自信?今日就来挑战?” 来到跟前,楚须子凝眉问道。他倒没有轻视之意,毕竟这小子此前已经向他们展现过其过人之处。 “哪儿呀,我回去以后一觉睡到现在,这不,赶紧来找师叔祖切磋讨教一番。比试之期还有两日,今日只是切磋,胜负皆不作数啊。” 李桓腆着脸笑道。 众人听完恍然一笑,原来这小子今日不是来挑战,而是来试探楚师叔深浅。 楚须子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好你个奸猾的小鬼,真亏你有脸!今日我若不同意与你切磋,你当怎样?” “哪能啊,徒孙向师叔祖讨教,师叔祖哪有拒绝的道理。” 李桓厚着脸皮,拱手一拜,“您看这么多师兄弟都等着看呢,咱们赶紧的吧。” 楚须子无言以对,暗骂一句跟你老爹一样无耻! 这小子当着众弟子的面叫阵,哪容得楚须子退缩。他分明就是来比试的,只不过以比试之期未到为由,可以堂而皇之地输了不认账。 他在接下来这两日之中,可以随便来挑战,可以随便输,楚须子却不能输。当着众弟子的面,楚须子可输不起,所以必须全力为战。 也就是说,楚须子不得不将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在这小子面前,除非他能在保证立于不败的前提下,还有所保留。否则在正式比试之时,可就没有一点后手可言。 简直臭不要脸! 随后,二人在众人瞩目之下摆开阵势,各自摒弃杂念,开始专心较量。 李桓三天之内挑战楚须子这事,其实算不上很夸张。要知道,他可是拖着伤体,都能破了苍岚剑阵的人,其剑术修为相当不俗,放眼蜀山,能与之匹敌者屈指可数。 他和楚须子的实力差距,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大。 他想得清楚,在山上跟宁语真学习剩余的苍岚剑诀,很难胜过楚须子。人家都钻研几十年了,他只用两三天功夫哪能比得了。 所以今日来找楚须子正面较量,其目的就是学习结合实战,同时深入了解对手。 从实践中寻求突破,知己知彼,方能攻无不克! 第90章 张清扬 这一战,李桓在战至四十余招时,败于楚须子剑下。 此结果不出众人所料,但大伙对李桓已很是敬佩,能在楚师叔剑下走上四十余招,已是殊为不易。 要知道,真正的剑术高手较量,胜负往往在瞬息之间,通常在百招以内必分高下。 这一战,也让楚须子暗暗心惊,算是切身体会了一下这小子的神奇之处。 “师叔祖剑术卓绝,弟子受教了,咱们再来比过。”李桓抱剑一拜,笑着说道。 “还来?你小子有这功夫,不如回千绝峰跟你师父多学几招!”楚须子瞪眼望着他道。 “我师父的剑术哪比得上您呀,我觉得还是在这跟您切磋受益更多。”李桓厚着脸皮道。 “那你昨日还点名要你师父教你?” “这个嘛,我为啥提这要求,您老心里没数?”李桓冲他挤了挤眼。 众人听得哈哈一笑,谁能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经过昨日那么一闹,其实很多人心里已经认可他跟宁语真的师徒恋。 毕竟人家小两口也没伤害到谁,也没妨碍到谁,旁人有什么值得乱嚼舌根的。 最后,楚须子被李桓缠得没办法,接连跟他比试了三轮。 这三轮当中,李桓不断变换招式,不断进行各种尝试,快的时候二十招就败了,慢的时候苦苦撑到七十余招方才落败。 楚须子却越战越是心惊,他没想到李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变招,每次都给他耳目一新,甚至是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三轮,虽说李桓全都败了,但对于李桓的聪明与悟性,他却是感触颇深,并为之暗暗心惊! “得!我还是回峰上练一练,再来找师叔祖重新较量!” 临近午时,李桓抹了抹额头的汗珠,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回了千绝峰。 此前那三轮较量,他已颇有感悟,打算回峰上好生消化消化。他一路上都在思考刚刚的招式,手里还不停地比划,连站在山道旁的姜平君都没看到。 见他如此专注,姜平君也没有叫住他,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从面前走过。 “你终于要开始褪去伪装,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么?我的男人,我期待着你,化身苍龙的那一日!”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眼中,满是动人的神采…… “你这三招都是跟谁学的呀?” 日暮,余晖洒在峰顶,遍地金红。小屋前,宁语真静坐一旁,一手撑着下巴,见李桓停止练习,笑着问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师叔祖。今日我与他交手,发现他用得最为精湛的就是这三招。” 李桓抹了抹额前的汗珠,看一看天色,挑眉道,“都这么晚了?” “嗯,难得见你耐住性子专心练剑,此前在山上一年,你若都能像今日这般用功,剑术早就超过楚师叔了。” 宁语真上前帮他擦了擦脸,柔声道,“淌了一身的汗,快回屋去洗洗,我给你换药。” “走走走,一块洗。”李桓兴冲冲拉着她回了小屋。 二人一起鸳鸯戏水,顺便行功两轮,稍稍加剧了一下内伤。完事之后,李桓心满意足地趴在宁语真腿上,让她换药。 “一会我还得下峰去找师叔祖,可能回来得比较晚,你自己先睡,莫要等我。”他懒洋洋说道。 “这么晚还去找师叔作甚?”宁语真轻问。 “让他指点我剑术啊,师叔祖不愧是剑道宗师,这苍岚剑诀当真已被他练到了极致。” “找师叔指点?你这人当真有意思,是要让师叔亲自教你,如何去打败他么?”宁语真莞尔一笑。 “嗯呐,他是我师叔祖,指点指点我不过分吧?” 李桓早已想得清楚,论剑术,楚须子当排蜀山第一,所以若要找人学剑,当然是找楚须子。 “就你这无赖相,师叔肯教你么?”宁语真笑问。 “你就想一件事,后天比试,师祖他们是希望我赢,然后堂堂正正带你下山,还是希望我输,然后窝窝囊囊让你留在山上?” “这……自是希望你赢。”宁语真笑叹,“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若赢了,宗门的脸面多少能好看一些。” “那不就行了。” 换好药,李桓翻身爬起,搂着她亲热少许,便穿衣下山而去…… 明月高悬,星光璀璨。 在蜀山主峰的一侧,有一座小峰,清幽雅致,人迹罕至。峰上有座别院,里面住着一人,乃是蜀山的上任掌门,丁长风和许鹤他们的师父,张清扬。 “徒孙拜见师祖,深夜惊扰,望师祖恕罪。” 张清扬正在静室之中打坐,葛弘缓步进门,跪地参拜。 张清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浑浊的老眼,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小子无事不来,说吧,山上近来又有什么热闹?” “回师祖,还是那李家小子,这两日又来山上生事了。” “那小子又怎么了?难道还是为了三年前的事?”张清扬微微蹙眉。 葛弘长叹一口气,将近来之事娓娓道来。当听到宁语真给李桓生下儿子时,老头子几乎要跳起来。 “什么!?那小子跟宁丫头?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李家欺我蜀山太甚!”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怒拍大腿。 “可不是,尤其这次,那李家小子又跟师叔他们定下三日之约。此事……实在令徒孙羞愤难当!”葛弘一脸气愤道。 “三日之约?” 这个字眼就像一根尖刺,扎在张清扬那根敏感的神经上,让他立时想起当年被太爷三日击败,抱得美人归之事。 此事被他引为平生憾事,盛怒之下勃然站起,凛声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详细道来!” 葛弘遂将事情始末讲出,并对个中细节稍加渲染,听起来就是李家少爷仗势欺人,不仅要抢走蜀山的未来掌门,还要借蜀山一战扬名,威震武林。 “李家小子是云海山庄的继承人,那李老太爷摆明要将他培养为下任武林盟主,若能借我蜀山立威,便能一锤定音,北域各大宗门谁敢不服!” “哼!李沐阳这老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张清扬气得发须皆张,愤然道,“好!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李家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云海山庄欺人太甚!当我蜀山是个面团,要圆了要扁了随便捏是么!” 第91章 领悟 “你个臭小子,厚颜无耻!分明说让语真教你,结果半夜缠着我,叫我不得安宁。还让我把压箱底的本事全交给你,你个蜀山弃徒,怎么有脸!” 时过夜半,楚须子跟李桓在小院里练剑结束,楚须子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一边用袖子扇风,一边摇头笑骂。 李桓去一旁的树上摘了两片宽大的树叶,一边帮他扇风,一边讨好笑道:“什么弃徒不弃徒的,云海山庄跟蜀山亲如一家,我家那些小辈好多都拜在蜀山门下,即便我不在蜀山挂名,咱们还是一家人。 我这一身剑术,是在蜀山打下的根基,今后我说不定还是蜀山掌门的相公,您说咱两家谁跟谁。” “哼,你这脸皮,比起你爹当年犹有过之!” 楚须子微微瞪了他一眼,接着又感慨道,“不过,你这习武的天赋,怕是也不逊色于你爹,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啊。” “哪儿呀,都是您老教得好,跟您学这几个时辰,抵过跟语真学一年。”李桓连连奉上马屁。 “少来这套,你自己悟性高,一通百通,我那几个弟子与你相比呀,当真跟榆木疙瘩似的。” 楚须子笑着摇了摇头,微微正色道,“苍岚剑诀的精妙之处,我已对你尽数讲解。不过,你若只靠苍岚剑诀,最多能与我打个平手。 所幸,你行事不拘一格,善于变通,习武也是如此,这一点难能可贵。还有今天一天,能否想出破解之道,就看你自己了。” 说话间,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李桓心生感动,丢了树叶,跪倒在地,对他恭敬三拜,“师叔祖授业之恩,弟子永世不忘!明日若有得罪之处,望师叔祖莫怪小辈鲁莽!” 楚须子将他扶起,脸上带着一抹慈爱之色,拍拍他肩膀道:“正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徒弟若能胜过师父,实乃为师大幸。你有多少本事,明日尽管使出来就是。” 出了小院,李桓正准备返回千绝峰时,突然想起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姜平君,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愧疚,于是赶忙朝客居而去。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就只见姜平君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平君!” 李桓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快步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忙活,都没顾得上你。你在山上待得可好?吃住可还习惯?” “放心啦,我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能照应好自己。丁掌门特意关照过,我一切都好。”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在这等我么?” “嗯,我一早见你去找楚长老,想着等你忙完,跟你说说话。” “走吧,咱们回去休息吧,今晚我陪着你。” 李桓搂着她准备回房,姜平君摇头轻笑,“你还是回峰上去陪她吧,再有一日就要比试了,此时她比我更能帮你。我就在这等着,等着看你一鸣惊人。” 李桓笑道:“你这回怎如此大度?竟将我推到别的女人怀里?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对你一心一意的么?” 姜平君轻叹道:“想归想,现实是现实,谁让我爱的男人,天生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李桓心头一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道:“平君,多谢你的大度。” 姜平君轻哼一声,话锋一转,“先别谢太早,我且问你,回山庄那日,晚宴上提出的那个问题,你想好了没?” “啊?什……什么问题?”一提这茬李桓就头大。 “少跟我装糊涂!我,岳翎,还有陌璃,你打算先娶哪个?今后谁是家中主母?” “呃……这个……” “别跟打马虎眼!更别跟我说什么三个一起娶,本宫可丢不起那人!你自己也说我已经够大度了,可别指望我在所有事情上全都大度!” 李桓头皮一阵发麻,要说这三个女人中,其实最难搞的就是姜平君,这公主脾气,实在是不好伺候。 不过一直逃避也不是个事,这事迟早还是得面对。他左思右虑,好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此事叫我实在难以抉择。要我说,将来谁当家做主,其实还得看你们自己。” 说着,露出一脸讨好的贱笑,“其实我是最看好你的,连我娘都斗不过你,陌璃和翎翎她们哪是你对手。将来你略施手段,肯定轻松拿捏。 若是叫我给安个名分,其实没多大用处。你想想,我家现在按说我大娘是主母,我娘排老幺,但你看我娘听我大娘的么?还不是整天跟她唱反调。 我爹就是个怂包,他敢说话么?我跟我爹一样怂,你们若是斗起来,我也只能在一旁看戏。 所以说,将来你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就当个乌龟,保证你们谁也别掉海里淹死就行。” 姜平君听得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就你能说会道,行了,这事容后再说。快回去歇着吧,再磨蹭天都要亮了。记着按时用药,还有,上了床,悠着点,听到没有?” “谨遵公主口谕!” …… 各大门派的功夫皆有其独特之处,风格特点各不相同。 蜀山的功夫讲求轻盈飘逸,灵活多变,注重意气相合,心神归一,出招时尤重身法走位,可归纳为一个“巧”字与一个“活”字。 李桓接触过的功夫当中,青冥教的功夫狠戾刚劲,阴损毒辣,与蜀山风格迥异。其出招更讲求“冲”与“劲”,这一点在此前跟陌璃过招时深有体会。 另外,他接触最多的,自然是百花谷的功夫。跟花月楹在一起那三年,花月楹对他倾囊相授。 那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阴柔绵软,但却绵里藏针,同时注重对心神的掌控,以求伤敌于无形之中。 想要寻求苍岚剑诀的破解之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不同的武功当中寻找灵感。 以其长,攻其短,以其有,攻其无,以强击弱,以柔克刚,破解之道无外乎如此。 这一日晨光破晓之时,李桓便从软玉温香之中爬起床,凝立于山巅之上。 尽己所能,开放思维,千变万化的武功招式在他脑海中如光影闪动。吐纳天地灵气,归集日月精华,整个人渐入空明澄澈之境。 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身形惊起,翩然而动,剑光璀璨夺目!那矫健而又飘逸的身影,渐渐融入山川云海之中。 宁语真俏立一旁,眉宇含笑,静静地注视着他,不知不觉,竟有些痴了…… 第92章 拜堂 一日匆匆而过。 这天清晨,李桓手持秋岚剑,和宁语真携手来到三霄殿前,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万众聚集,翘首以待。 消息如风传递,这几日之间,蜀山上的事已然传遍江湖,甚至有不少外门之人都赶来瞧热闹。 李家小四爷,前脚从万军丛中抢了公主,后脚就来蜀山抢师父,如此曲折离奇的风流韵事引得世人津津乐道。 短短这几日,小四爷声名鹊起,彻底摆脱了庸碌无为的纨绔公子形象,风头一时无两。 “哼,在山庄时,就觉得这家伙看他师父的眼神不对,原来连孩子都有了。小时候怎么没发现,这家伙除了怂以外,还这么不要脸。” 罗芸站在人群中,望着跟宁语真携手到来的李桓,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藏兵谷位于西凉,距蜀山不是很远,听到风声,她和几个兄弟姐妹一起赶过来看热闹。 “他居然只在山上用功三日,就想挑战楚长老?有这么夸张么?”一个年轻男子瞪眼说道,他是罗芸的弟弟,罗皓。 “姐,那日他变戏法把你灌醉,害你当众出丑,你不是一直想找机会揍他一顿么。今日他若能胜了楚长老,你怕是只有挨揍的份啦。”一个小姑娘娇声笑道。 她是罗芸的妹妹罗晴,那日在云中酒楼吃饭,她和罗皓都在场,只不过没跟李桓他们一桌。 提起上次喝酒的事情,罗芸就很是不爽,嗤声道:“当我怕他不成,他就是再厉害,也是被我骑过的破烂货!” 李桓一到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铺天盖地的议论声如浪迭起。众执法弟子在现场维持秩序,丁长风许鹤等人立于阶上,神情肃穆。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宁语真心儿微颤,手心止不住微微颤抖,脸颊更是如着火一样。李桓则是一脸坦然,紧紧牵着她,来到丁长风等人跟前。 “师祖,各位师叔祖,今日比试开始之前,弟子有一小小请求,还望应允。”李桓笑着道。他一开口,现场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无不定睛注视。 “说吧,有何请求。”丁长风淡淡道。 “当初我与语真在三霄神像前结下师徒之缘,今日可否还让我们在神像前解除师徒关系?也算是有始有终。” 李桓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句传进众人耳中。 丁长风跟许鹤等人相视一眼,点头道:“事已至此,的确该做个了结,你们去吧。” “谢师祖。” 李桓拱手一拜,随即拉着宁语真一起去往大殿。进殿之后,径直来到神像前跪下。 “你要怎么做?”宁语真小声问道,心中忐忑不已。背后有无数目光在注视着,叫她浑身不自在。 “跟着我做就好。” 李桓微微一笑,与她深情对视一眼,随即朗声开口,“一拜天地!”说罢对着神像拜倒,潮水般的惊呼声,从殿门外紧随而至。 “这个臭小子!” 许鹤和楚须子几人低声笑骂,尽量不动声色。 “你瞧瞧你瞧瞧,我儿子这事干的,比他老子有出息多了!”躲在大殿一角的四太太满脸自豪,眼角泪光闪动。太爷和大太太也是一脸欣慰。 事已至此,孩子都有了,不论今日李桓能否获胜,不论他能否带宁语真下山,他和宁语真的夫妻关系都算是定下了,如此当众拜堂,便是板上钉钉。 如此一来,也算是反客为主。倘若今日丁长风他们不让宁语真下山,那多少要落个拆散恩爱夫妻的骂名。 宁语真心怀激荡,柔情四溢,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再也不紧张了,心绪变得十分平和。未有过多犹豫,便与李桓并肩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这一句还是李桓喊的。 “夫妻对拜!”这一句是门口的围观之人起哄的。 “礼成!”这一句是更多围观者一起喊的,声浪震撼,传遍四方,给现场带来浓浓的喜庆之气,连丁长风他们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李桓的坦荡,令众人心折。这一刻,众人皆是真心祝福,再无人去嘲笑这段师徒之恋。 三拜过后,李桓和宁语真双手相牵,相视一笑。众人不忘起哄打趣。 “接下来到底是比武啊,还是送入洞房?” “要我说,不如洞完房再来比武吧!哈哈哈!” “那哪行!新娘子美若天仙,新郎进了洞房还出得来么!” “说的是!就算出来,估摸着也成软脚虾了,我看呐不比也罢!哈哈哈!” 本是一场庄严的比武,结果被弄得莫名地喜庆,着实大出众人意料。不过对那些赶来瞧热闹的人,也算是不虚此行。 “别打岔别打岔!快比武!比完了是不是该办喜酒了!可不能叫咱们白跑一趟!”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立时引得众人连声附和,气氛变得更加热闹了,活脱脱就成了婚礼现场。 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上次发请帖办婚礼,结果仪式没完成。这次说好来比武,结果先把婚给结了。 小四爷行事,当真不拘一格,出人意表,在场众人无不津津乐道。 “感谢诸位前来观礼,喜酒那是现成的,回头我在西蜀城中大摆筵席,诸位都来!都来啊!” 李桓和宁语真并肩来到殿门口,对众人朗声笑道。此言一出,无疑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热闹。 “行了,今日能否办成喜酒,还得看比试的结果。” 丁长风适时开口,引回正题,同时不忘微微瞪了李桓一眼,以免他得意忘形。 “师祖说的是,弟子狂妄了。”李桓赶忙拱手应是。 话到此处,现场的人群也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喝喜酒固然美事,但今日这场比试,才是真正牵动人心。 众人心里清楚,这场比试的结果,说不定将直接影响到未来武林形势。 太爷年事已高,李家的后起之秀能否挑起大梁,能否令南北武林信服,或许就看今日这一战! 很快,李桓回到大殿前的广场站定,楚须子手持长剑,缓步踏出。二人相对而立,李桓先是深深一拜,而后准备交锋! “慢着!”可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如雷般响起! 张清扬缓步到来,怒目扫过众人,冷声道,“闹也闹够了!今日这场比试,不必再比了!” 第93章 比武 “这……” 听得此言,众人皆是愣在当场。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丁长风、许鹤等人神色一变,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见礼。 “长风!我蜀山乃清修之地,三霄殿更是道门圣地,你竟能容得如此胡闹,你这掌门是怎么当的!”张清扬厉声呵斥。 “师父教训得是,是徒儿失职。”丁长风连忙低头认错,现场的气氛也立时变得凝重起来。 李桓虽未见过张清扬,却是听说过他,还曾从四太太那里听说过当年他跟太爷争夺大太太的事。 毕竟是当下蜀山辈分最高之人,李桓在山上时曾想过去拜见,结果吃了闭门羹。 见他到来,而且语气不善,李桓不敢放肆,连忙上前恭敬拜道:“弟子见过太师祖,今日之事都是晚辈肆意妄为,与师祖无关,还望太师祖明察。” “弟子拜见师祖!”宁语真也来到李桓身旁,恭敬施礼。 张清扬恶狠狠地瞪着李桓,拂袖道:“你已不是我蜀山弟子,不用叫我!” 接着又望向宁语真,咬牙道,“宁丫头!你……太令我失望了!” “弟子有罪!还请师祖责罚!”宁语真眼睑低垂,心中泛起一丝惶恐。师祖对她一向慈和,今日还是头一次这般严厉。 张清扬真正恼怒的自然是李桓,又冷眼望向他,厉声道:“事已至此,诸位武林同道皆是见证!你二人既已结为夫妻,得世人认可,我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你们下山去吧,往后……你们都不再是蜀山弟子!” “师父!”“师祖!”“这……” 丁长风、宁语真还有李桓皆是神色一变! “还望师父三思!”丁长风、许鹤等人连忙开口求情。 “这是为何?” 李桓听得怒起,急道,“一切皆是我之过错,我已领受责罚,为何还要处罚语真?” 张清扬冷声道:“宁丫头自幼立下誓言,如今违背誓言,妄动俗念,背弃宗门,我如此处置,难道不该?宁丫头,你服是不服?” “弟子……认罚……”宁语真泪流满面。 “最多我再替她挨一顿打就是!何故如此决绝?如此处置,未免太不近人情,我不服!”李桓怒声说道,“师祖和师叔祖他们与我约定,只要今日我能取胜,就修改门规,成全我们!如今比都没比就突然变卦,凭什么!” 张清扬厉声道:“你以为我蜀山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为所欲为?我蜀山百年门规,凭什么为你一人而改变?今日我放你们二人下山,已算是成全了你们,你还有何好说!” “这对语真不公平!她到底是犯了多大的过错?她到底哪里对不起蜀山?凭什么将她逐出山门?” 宁语真自幼在山上长大,李桓深知她对蜀山的感情,将她逐出山门,无疑是在她心口捅了一刀。 “李桓!别说了……别说了……”宁语真连忙拉住他,泣不成声。 “不行!” 李桓知道张清扬与李家的恩怨,冷声道,“太师祖!你若对我有气,尽管责罚于我,莫要牵连语真!还望你对她网开一面!” 张清扬拂袖转身,不耐道:“休得多言!我意已决,你们速速下山去吧!” “你这人好不讲理!”李桓怒不可遏,一时也忘了顾忌,“分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非要闹到如此地步么!太师祖执意横插一杠,难不成是害怕当年之事重演?” 他这话说得还算是隐晦,毕竟时隔数十年,旁人或许不知其意,但张清扬一听,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顿时面黑如碳! 看来葛弘说得没错,你小子执意要比试,果真是想拿我蜀山开刀立威! 场面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张清扬怒目圆睁,嘴角微微抽动。李桓心血上涌,与他瞪眼相对,也已渐渐上头。 “好!你小子非要比试是么,那就由我来跟你过两招!你若能胜过我,我就回侧峰隐居,此生再不离开,由着你们闹去!你若胜不了,那就赶紧滚蛋!以后别再踏上蜀山!” 张清扬狞声说道,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 “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李桓脑门一热,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李桓!你别冲动!你怎可与师祖动手!”宁语真心焦不已,想要阻拦,但话已出口,又有众人围观,哪能拦得住。 这一下,那些看热闹的人可是彻底来了兴致。蜀山的前任掌门,已多年不问世事的老前辈,居然要跟云海山庄的小四爷动手,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怕都没人信。 丁长风等人知道张清扬的脾气,原本是个挺温和的老头,就是不能跟他提当年的事情,一提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李桓这小子也是没数,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可好,谁也别想拦着。 很快,众人纷纷退避,将地方让了出来。李桓和张清扬都在气头上,二话不说,提剑就干!周围众人屏气凝神,定定注视着激战中的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张清扬毕竟是修了一辈子的老妖精,加上当年被太爷击败之后,一直苦心钻研,其剑术比起楚须子更胜一筹。出招圆滑老辣,可以说真正将苍岚剑诀练到了极致。 李桓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张清扬不露丝毫惧意。这也跟他生来辈分就比较高有关系,在他眼里,什么狗屁辈分不辈分,从小到大就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讲辈分。 从宁语真那来论,他是得管张清扬叫太师祖,但若是从太爷那来论,也就管张清扬叫声师伯。 打就打,谁怕谁! 转眼间,双方交手二十余招,张清扬凭借老辣的身手和丰富的经验,一上来便占据上风。李桓虽暂处守势,却不露丝毫败象。 四十招一过,张清扬心里渐渐开始没底了,有如一桶凉水浇在头顶。是的,他低估了李桓,甚至可以说远远低估了李桓,其剑术变幻莫测,大大出乎他意料。 此时李桓已稳住阵脚,开始转守为攻,局面正缓缓朝另一边倾斜。 “这个臭小子!当年输给你老子,难道今日还要输给你?” 众人围观之下,张清扬输不起!巨大的不甘充斥心底,急怒之下,渐渐不再冷静!出手时也渐渐脱离剑术本身,而是拼上了真气! 李桓才多大年纪,多少修为,这些年又没好好练功,比剑术可以,若是拼内力,哪能跟张清扬相提并论,很快他就觉出不妙,心中泛起一丝寒意! “老东西!不讲武德!” 第94章 太爷出手 拼上内力之后,局面很快再次逆转,李桓被那刚猛无匹的攻势迫得节节后退,心里不由暗骂一句。 “不行!须得找准时机,速战速决!” 急思过后,他迅速稳定心神,在张清扬身上寻找破绽,以求一击即中! 此时的张清扬已然豁出老脸,今日不争脸面也得争口气!倘若败在这小子手下,定要死不瞑目。 其攻势愈发猛烈,剑气纵横,拳掌生风,如惊涛骇浪一般不断进逼。受那罡风逼迫,李桓步后退,疲于防守,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就在那稍纵即逝的一瞬,他突然间福至心灵,眼角锐光一瞟,张清扬左侧空门乍现!于是想也不想,奋起全力,一剑刺出! 呲啦!剑锋划过衣衫! 张清扬心头剧震,狂怒滔天!李桓暗觉快意,腕子一抖,长剑如附体之蛆,接连逼向对方身前要害!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令围观众人猝不及防,一个个拳头握紧,冷汗涔涔,如过山巅。宁语真和站在人群中的姜平君,更是攥紧衣角,紧张得快要窒息! “该死的小畜生!!” 形势急转直下,张清扬彻底丧失冷静,一声怒喝,周身真气蓬勃,衣袍猎猎炸响! 他猛地一个转身,挽起一串剑花,与李桓的长剑乒啉乓啷连击数下,将其攻势短暂格挡!周身迸发的罡气,更是将其逼退两步! 当李桓再要重启攻势之时,他毫不犹豫凝气于掌,带着赫赫劲风,猛地一掌挥出! “师父!!”“李桓!!”丁长风和宁语真等人惊骇欲死! 这一掌威势惊人,破风呼啸,李桓心神一颤,本能般抬掌格挡!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道人影如闪电般飞掠而至!一把推开李桓,反手一抬,信手一掌! 砰!! 两掌交击,一声巨响撼人心魄!气浪奔腾四溢,卷起狂风阵阵! 待气浪消散,定睛一看,张清扬连退数步,略显狼狈。太爷如天神降临,身姿不动如山,凛然傲立! “够了!” 太爷先是望向李桓,神情严厉,“桓儿!在长辈面前,怎可如此放肆!还懂不懂一点礼数!” 接着又转向张清扬,和声拱手,“师兄,跟孩子们切磋,怎还动了怒气。你我兄弟许久不见,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如何?” 太爷现身发话,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张清扬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先是小的又来老的,那叫一个火大! “我与你有什么可聊!”张清扬怒拂衣袖,“你将儿子送来山上,却捅出这么大娄子……” “捅什么娄子了!” 谁知话没说完,四太太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厉声叱道,“你个老东西!以大欺小,还要不要点脸!今日本是一桩喜事,高高兴兴,结果被你搅得乌烟瘴气!你缺德缺到姥姥家了!” 张清扬正在气头上,哪会惯着她,正要骂回去之时,突然见大太太也一脸寒霜地走了过来,气势顿时一弱,要骂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师……师姐,你怎么也来了?”他收敛怒容,依然有些忿忿不平地招呼一句。 大太太径直走到他跟前,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个小辈较真,你昏了头了!” 克星来了,张清扬黑着脸,低头挨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刚刚你也看见了,桓儿跟宁丫头的事虽有些惊世骇俗,但已经得到世人认可。长风和许鹤他们已经想好了解决之道,要你来横插一杠作甚! 如今长风才是蜀山掌门,山上大事小事全该听他的!宁丫头是他费心费力培养的继承人,你有什么资格将她逐出山门!事关蜀山未来,怎可意气用事! 再有,你多大年纪?桓儿多大年纪?你跟他置什么气?他是蜀山出来的弟子,即便他今日打败楚须子,打败了你,那也是给蜀山长脸!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 张清扬被骂得没脾气,这也就是大太太,旁人谁敢这么说他。不过看到一旁的太爷父子,他心里的那股气总还是下不去。 老太爷当年横刀夺爱,害他打了一辈子光棍,几十年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加上今日差点在李桓身上栽了跟头,想一想就火大。 最后一甩衣袖,“师姐!我不与你争论,今日之事暂先这样,你让那父子二人赶紧下山去吧,见了他们就烦!”说罢便背着手,气冲冲地离去。 当年太爷跟他的比试,其实是他执意要求的。大太太跟太爷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不服气,硬要跟太爷一决高下,不蒸馒头争口气,结果自取其辱。 往事唏嘘,大太太知这老小子的脾气,也不多劝,劝多了他反而来劲。随后去到丁长风几人跟前,说道:“刚刚那老东西的话不作数,今日我们先带宁丫头下山,至于今后之事,你们几个好生商议,再做决定。” “是,谨遵师伯吩咐。”丁长风几人恭声应诺。 如此,今日之事算是有了结果,大体还算圆满。亏得大太太发话,宁语真并未被逐出山门。 不过经过最后这么一闹,今日的喜酒肯定是办不成了。太爷当众发话,改日在山庄大摆喜宴,再邀各路人士共聚一堂。 “太爷!如此一来,您可欠了大伙两顿喜酒啦!”不少人纷纷起哄调笑。 “就不知,是先喝您哪个儿媳妇的喜酒啊!”也有不少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初太爷可是当众放话,如今陌璃尚未正式进门,今日宁语真这事算怎么回事呢?现场许多人都等着看热闹,当然,大多是善意的。 在场的都是北域之人,他们当然愿意看到云海山庄跟北域走得更近一点。 而且,今日小四爷可谓一鸣惊人!而且是惊掉下巴的那种!今日一战虽未分出胜负,但大伙都能看出端倪。小四爷如此年纪,竟能跟蜀山老祖打得有来有回,未来不可限量! 由此已能看出,未来南北武林,小四爷恐将独领风骚! 有此觉悟,众人怎还不趋之若鹜,以至于小四爷娶他师父这事,不仅不会被视为笑柄,反而会被传为一时佳话。 第95章 接公主回京 “四爷多年来深藏不露,今日属实叫人大开眼界!” “四爷重情重义,敢作敢当,实乃吾辈之楷模!” “四爷近来威名远扬,实乃天纵奇才,令人敬佩!” 面对众人的恭维,李桓并无丝毫得意,随口应道:“在下浪得虚名,叫诸位见笑了。” 姜平君不咸不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四爷不鸣则已,一鸣全是为了女人,的确是浪得虚名,简直浪得没边。” “这个嘛,我这点尿性公主殿下又不是不知,还望多多海涵,多多海涵。”李桓讨好笑道。 姜平君又望向太爷,淡淡道:“爹,关于先给谁办喜酒这事,回去以后是得好生商议商议,您说呢?” “呃……这个……说的是,说的是。”太爷连连赔笑。 要说李桓今日这事,办得还是颇为巧妙的。 他跟宁语真当众拜堂,要说正式进门吧,也算,毕竟众人见证,仪式完整。要说不算吧,也的确没有发帖邀约,昭告四方,该请的宾客也基本没请。 所以这事就很模糊了。 李桓到底算不算娶亲了?宁语真算是李家大妇么? 陌璃、岳翎还有公主小贱人可还一直等着争这名分呢,现在算怎么回事?被李桓这么一搞,那三个小贱人到底还要不要争了? 三人还未正式碰面,这场战争是否已经结束了? 说不清,妙就妙在说不清。 你们不争,那正好,你们要争,宁师父已经拜过堂了,剩下那名分就算被你们谁争去,感觉也没那么香了。 姜平君算是想开了,李桓有句话说得对,名分是别人给的,地位是自己争的,自己的未来还得靠自己争取,男人是靠不住的。 她又望向宁语真,淡淡道:“此次我让李桓来找你,算是大度,今后在家里,谁先谁后,心里可得有点数。” 宁语真此时心情大好,温婉笑道:“我不争名分,不争先后,谁若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谁若想对我吆五喝六,哼,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说罢微微瞟了她一眼,轻蔑一笑。 听得此言,公主笑意微敛,隐隐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威胁,这老贱人,看来比岳翎那小贱人更加难缠,草率了…… 跟丁长风等人告别之后,李桓一家下了蜀山。谁知刚到山脚,正碰上等在那里的管家刘洪。 “刘洪?你不待在庄里,怎么跑这来了?”四太太连忙上前问道,心里隐隐感知,庄里怕是出了事! 刘洪急道:“太爷!二位太太!我已在此等候一天一夜,知道山上有事,不敢上去打扰。” “到底怎么回事?”太爷连忙问道。 “三日前,南梁武陵王带人抵庄,说是要找太爷讨个说法!二太太和三太太告知您不在庄中,先将人安抚住了,现都在等您回去呢!” “来这么快?”太爷和李桓神色一凛。 “该来的躲不掉,咱们速速回庄!”太爷沉声说道。 随后一家人纷纷上马,踏上归程…… 一行人日夜兼程,次日黄昏抵达山门外。放眼一看,山道上车马驻扎,旌旗招展,竟有大批人马在那安营。 “那是……” 仔细看那服饰和旗帜,却不是南梁的人马,而是北齐的。想也是,此地乃北齐境内,南梁的人马不经允准,怎可能大批进入。 “公主!” 一个身穿锦袍,手拿拂尘的老太监匆匆奔来,躬身急道,“哎哟!您可算回来了!老奴已在此等候多时!” 姜平君面色微沉,“刘公公,说吧,何事?” “皇上口谕,说您若闹够了,就赶紧回京。”刘公公说罢,还不忘扫了一旁的李桓等人一眼。 李桓倒也识相,主动开口道:“刘公公,皇上可有口谕带给我?” 刘公公挥了挥拂尘,七八个侍从捧着一个个锦盒成排走来。 “小四爷,皇上命我带了些上好的疗伤药物,给您养养身子。另外,皇上确有口谕带到。”刘公公带着一丝谄媚的笑意。 “请公公明示。” 李桓心中暗凛,皇上赐药,显然是知道他受伤之事,如此说来,他这一路的行踪,应该都在皇上掌握之中。如此说来,皇上和公主八成都料到他要去抢亲。 唉,当真被平君拿捏得死死的呀……他略微扫了姜平君一眼,心里无奈轻叹。 刘公公上前一步,小声道:“皇上说,四爷若想娶公主,须得名正言顺,私奔可不行。” “还有么?” “没了,皇上就说了这一句。” 李桓面色微沉,对此并不意外。堂堂一位公主,皇上若真能让姜平君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过,那才有鬼。不过面对这等结果,他又有种被拿住七寸的感觉。 “李桓,我……该怎么办?”姜平君拉着他手,左右为难道。 李桓拍了拍她手背,轻笑道:“接你的人都来了,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要跟着我一直逃下去?” 说着叹了口气,“你先回京吧,过阵子,我去京城找你。” “你何时过来?”分别在即,姜平君脸上满是不舍。 “怎也要将南梁那边的麻烦事应付过去再说吧,另外,我答应过陌璃她们,要去南疆接她们。” “父皇对你抢亲之事并无怪罪之意,你来了京城,好生与父皇说说,他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我知道,安心等我就是。” “南梁那边的事,不必太过担心,若有需要,我和父皇都会支持你。”姜平君又微微正色道。 “行啦,此事我心里有数。回京以后,好生照应自己。” “你也是,好好把伤养好,别就知道跟那师徒俩鬼混。” 与李桓道别之后,姜平君又去到太爷和四太太跟前,“爹,娘,我先行回京,您二位多多保重。 “去吧,不必担心家里。小桦和你五哥的婚事定了,今后她留在京城,你与她多走动走动。”太爷一脸慈爱道。 “嗯,我会的。” 四太太板着脸道:“走吧走吧,你走了家里就没人气我了,乐得清静。”语气虽然生硬,但话音里还是透着一丝不舍。毕竟那一声娘喊出来,多少还是让二人的心贴近了一些。 “放心,儿媳一定尽快回来,定不让您闲着。”姜平君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望着她手腕,“话说,您这镯子是不是该给我了?物以稀为贵,您见一个给一个,该不会是假货吧?” “哼!要你管!”四太太一脸不情愿地将镯子摘给了她,“死丫头,你这嘴里就没一句好话,临走还要气我一下!” 第96章 兴师问罪 道完别后,姜平君依依不舍地登上銮车,与李桓等人挥手告别。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车马,李桓心里止不住生出一丝怅惘,有不舍,也有无奈。 “这下好,咱们终究还是要跟北齐皇室牵扯不清。” 四太太轻叹道,“这小贱人,刚来山庄那日我就看出她不怀好意,果不其然,桓儿终究还是上了她的贼船。硬刀子易躲,软刀子难防啊。” 太爷神色幽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宁语真轻叹,“那日李桓身中剧毒,是她舍身相救,一切皆是天意。早知如此,那晚就该让翎翎上,死要面子活受罪,何苦哟。” 李桓听得一笑,侧目望向她,“师父,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个仙女了,更像个凡间女子。你还是变回去吧,我喜欢那范。” “你讨打!”宁语真瞪了他一眼。 看着这个儿媳妇,太爷和四太太那才叫一个顺心。不仅是他们,连大太太都喜欢得很。三人背地里甚至偷偷商议,今后要扶持她当李家主母。 “娘!娘!” 就在这时,二太太三太太也从庄里迎了出来,岳翎抱着豆豆,也快步赶来。小娃一见到宁语真,便开心不已地叫唤。 正所谓母子连心,此前虽只有短短相处,但豆豆跟宁语真却是特别的亲,分别之后也是特别想念。岳翎才一放他下地,他就冲宁语真晃悠悠地跑了过来。 “豆豆!”宁语真喜极而泣,连忙上前将孩子抱起,紧紧拥在怀中,恍若失而复得的至宝。 “娘!我以后有两个娘啦!好开心!好开心!”豆豆抱着宁语真一阵叫唤,惹得太爷哈哈一笑,四太太则是开心地抹着眼泪。 “见过二娘,三娘。”宁语真颔首致意。 二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二太太瞪了太爷和李桓一眼,没好气道:“抢完公主娶师父,小的不省心,老的跟着一起闹,你们爷俩一个德行!” 爷俩讪讪一笑,哪敢吱声。四太太忙着逗孙子,没顾上跟她斗嘴。 “老爷。”三太太神色微整,小声道,“武陵王在庄里等了三天了,来者不善。” 太爷和李桓神情一凛,赶忙收敛玩笑之心,朝着庄里快步行去。 到了前厅一看,萧湛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下,身后站着两个随身护卫,腰挎朴刀,气势内敛,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 见父子二人到来,萧湛也不起身,阴冷的目光微微瞟向李桓。面对如此倨傲之态,太爷暗暗皱眉,心里生出一丝不悦。不过这次是他们理亏,只得暂且隐忍。 “四爷,这么快又见面了。” “王爷,近来可好?” 来到跟前,萧湛淡淡开口,李桓笑脸相迎,抱拳一礼。 “本来是挺好,日子过得清闲,但近来出了这档子事,害我又得不远千里赶赴云州,这一路着实劳顿。”萧湛语气显得不太好。 “是我一时冲动,肆意妄为,有劳王爷远道而来,还望海涵。” “行了,客套话就不说了,抢亲之事,请四爷给个说法吧。” “此事的确于礼不合,但我与九公主早在多年前就已定下姻缘,彼此倾心,宣帝还曾有意赐婚,所以抢亲之事,只能向贵国说声抱歉。”李桓不卑不亢道。 他本就无意得罪南梁,虽然知道难以挽回,但还是希望后续的冲突不要太激烈。 大家都清楚,出了这么大的事,堂堂南梁皇室是绝不可能忍气吞声的。 萧湛缓缓站起,脸色愈渐阴沉,冷声道:“李桓,你如此行事,未免太不将我南梁放在眼里!我那侄儿萧正廷,郁气攻心,回到都城之后便一病不起,你就没点别的要说?” 李桓无奈一叹,拱手道:“虽说是无心之举,但事已做下,我无意抵赖。贵国想要怎样,还请王爷明说吧。” 萧湛冷哼道:“此事已伤及国之体面,吾皇想让你亲自进京,给皇室一个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 太爷听得怒起,抢口道,“事情一目了然,我儿与公主定情在先,他怎能眼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旁人!此事的确伤及南梁皇室的颜面,那也是无奈之举!” 萧湛沉声道:“上卿大人,我南梁对云海山庄向来礼敬有加,不曾怠慢,此次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令我皇室颜面无存,难道李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么!” 太爷怒目相对,“要什么交代?想让我儿去往南梁皇都,听凭你们处置?那绝不可能!” “上卿大人当真不顾南梁与云海山庄数十年来的情谊么?”萧湛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太爷也是狠下了心,虽说会给山庄招来无尽的麻烦,但任何事情也不可能比儿子更重要,哪怕是跟南梁彻底敌对。 这时,李桓开口道:“王爷,此次之事乃是我一人所为,我爹事先并不知情,与云海山庄更无关系。不论王爷想要怎样,冲我一人来就好。” “哼,笑话!”萧湛冷眼望来,“难不成,四爷不是云海山庄的人?难不成,四爷的事情,太爷能袖手旁观?” 李桓稍作沉默,拱手道:“实不相瞒,我已决定离开云海山庄,自立门户。今后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云海山庄毫无关系!” 萧湛听得眉头一拧,“自立门户?”又看了太爷一眼,不由冷笑,“大树底下好乘凉,四爷何必欲盖弥彰?你以为换个门头,就能将此次的事情糊弄过去?” “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如实相告。” 自立门户的事情,并非李桓妄言,而是他跟太爷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不仅是为了应付南梁,也是为了应付北齐! 李桓和公主的事已成定局,但云海山庄不能就此沦为北齐的工具。自立门户之后,与山庄划清界限,如此一来,北齐就不能利用李桓来直接操控云海山庄。 萧湛怎会相信,太爷会对自己唯一的亲儿子置之不理,在他看来,这所谓的新门户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他也自知,有太爷袒护,今日定不可能将李桓带走。只得冷笑着问道:“不知四爷自己的门户可有名字?” “暂未定下,他日开门立户之时,定会昭告天下。” “好,到时本王定来贺喜!如此说来,今后就要跟四爷单独打交道了!” 李桓拱手一笑,并未接话。萧湛识相,懒得多待,告辞之后正欲出门,临走前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是了,照四爷的行事风格,对心仪的女子定不能轻易放手,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将她抢过来。 恰好,本王也对一女子钟情多年,如此说来,本王也该像四爷一样,说什么也要将她抢过来了!” 第97章 计划 听得此言,李桓顿时神情一变!他当然知道萧湛说的是谁,眼神中渐渐泛起一丝狰狞之意! “抢不抢,是王爷的事,抢不抢得走,可不是王爷说了算!” 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抢女人这事,可是要冒不小风险的,此次抢亲,我就险些丢了性命。王爷若要效仿,还望三思而后行!” 萧湛丝丝冷笑,拱手道:“多谢四爷提醒,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爱恨分明,本王也是向往已久。今日暂且别过,来日,定有再见之期!” 说罢便拂袖出门而去。 夜晚,李桓跟太爷还有四太太聚在书房,商议当下的形势,三人皆是愁眉紧锁。 “南梁定不会善罢甘休,看来,怕是要对百花谷下手。”李桓皱眉叹道,“这次,怕是怕是要给月楹惹来麻烦了。”语气中难掩愧疚之意。 “百花谷与咱们亲如一家,不分彼此,要打击咱们,百花谷必定首当其冲。”四太太略带责怪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今后行事定要更加谨慎,切记,牵一发而动全身。” 四太太是上任百花谷主,花月楹是现任谷主,二人都嫁入李家,等同于整个百花谷都嫁到了李家。 这些年,百花谷的生意极速扩张,离不开云海山庄的强力支持。在花月楹的精心操持之下,财源大开,日进斗金,也令云海山庄受益颇多。 二者之间亲密无间,乃是人所共知之事。 李桓思虑过后,沉声道:“我要尽快去南疆一趟,月楹独自留在那里我不放心,这武陵王府在南疆颇有权势,若铁了心跟咱们作对,我怕月楹难以应付。更何况,南梁皇室那边下一步会有何动作,现在也不得而知。” 四太太忧心不已道:“现在的南疆于你而言如同龙潭虎穴,你到了那里,只怕会受全境通缉。” 李桓定声道:“事情是我惹下的,我总要自己面对,若是连累到月楹她们,叫我于心何安。” 说到此处,眼神中泛起一抹厉色,“萧湛那家伙,已然对月楹动了心思,他若敢碰月楹一下,我定要他好看!” 看着李桓如今的模样,太爷眼中带着一抹欣慰,心中止不住感慨,离家三年,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随后开口道:“你若要去南疆,就先去青冥峰找陌璃和罗通。青冥教与我们结亲,人所共知,此次之事,说不定对他们也有影响,须得提醒他们,万不可疏忽大意。 另外,青冥教在南疆势力庞大,堂口遍布,有他们协助,你在南疆行事之时也能多些便利。” 四太太了解自己儿子,知道他平日里看似嘻嘻哈哈,实则在大事之上极有主见,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也只得叮嘱道:“月楹那边你不必太过担心,她可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任人欺凌的弱女子。萧湛那厮打她的主意又不是一两天,这么多年来,可曾碰到过她一根手指头? 南疆不比北域,你到了那里切记处处谨慎,行事万不可鲁莽,须得量力而行。你若落到南梁皇室的手里,即便是你爹,想救你也不容易!”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再有,就是五圣山和流星阁那边,既然到了南疆,是否要去拜会一下,你自己看着办。”太爷又叮嘱道。 “嗯,到时我会见机行事。” 一切交代妥当之后,李桓回了岳翎的小院。这院子里有好几个房间,按照宁语真自己的心意,如今她也被安顿在这里,房间跟岳翎挨着,二人一起照应豆豆,既热闹又方便。 今日豆豆有了两个娘,异常欢快,平常这会已经睡了,但此刻还在跟两个娘亲玩闹。 李桓刚进院子,就听见房间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立时变得轻快许多。 “这么晚了,还在玩呢?豆豆,小心今晚尿床!”进门以后,欢声笑道。看着那愉快相处的母子三人,心里别提有多温馨。 “爹!你怎么才回来,娘说要等你回来一起睡呢。”豆豆开心地扑进了他怀里。 李桓将他抱起,亲了一口,哈哈笑道:“是哪个娘说要等我一起睡?”说着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分别看向两个娘。 “别管哪个娘说的,今晚我们一大家人全都一起睡,好不好?”豆豆脆声说道。 “好!不愧是我儿子,这话正合我意!” 李桓听得眉开眼笑,又对着豆豆亲了两口,随后看向两个娘,装作无辜道,“你们都听见了,这可是儿子的意思,不是我说的。这点小小的愿望,你们当娘的,没理由拒绝吧?” 早在接宁语真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就已经在憋着这点坏心思了。 宁语真和岳翎都是本分守礼之人,哪肯随他荒唐,纷纷对他甩来白眼。 宁语真过来将豆豆接过,嗔怪道:“在孩子面前,少说点不着调的话!”随后抱着豆豆回自己房间了。 “你可真够可以的,真将师父接了回来。” 岳翎淡淡瞟了他一眼,往内室走去。李桓嘿嘿一笑,赶紧跟了上去,来到身后,将她拦腰抱起,一起去到床上。 “翎翎,其实三年前那晚,我就想向你坦白对语真的感情,只是有点不凑巧。” 想到当时岳翎负气跑开的情景,李桓心里一阵愧疚,将她拥在怀里,语气温柔无比。 “其实我早猜到了,你们俩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了一年,当我眼瞎?” 岳翎释然一叹,轻道,“那晚,我的确是很生气,后来师傅找到了我,向我道歉,我一下就心软了。 师父是最疼爱我的人,我怎么可以生她的气,怎么可以让她道歉,况且,她又有什么错?我们同时认识的你,我能喜欢你,难道她就不可以么? 后来,她有了身孕,我第一次见到她慌,第一次见到她哭,这让我更加清楚,师傅也是个寻常女子,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我心疼师父,怎能将她一人留在千绝峰。那一年,我们每日朝夕相伴,我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变大,看着她悲喜交加,看着她哭看着她笑。 到后来,我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希望师傅能开心快乐,希望她有人疼有人爱,希望她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当我得知你要娶青冥教那个妖女的时候,我很生气,但并不是为我自己,而是替师父不值。她都为你生了孩子,你凭什么先娶别的女人,所以我才将豆豆送来,搅黄了婚典。 如今这结果嘛,嗯,我很满意。” 第98章 截杀 提到搅黄婚典这事,李桓着实一阵头大。 陌璃一直认为是姜平君干的,带着凌珑穆青青追着她砍了一路。 现在这事还没说开,若是被陌璃知道其实是岳翎干的,加上青冥教跟蜀山向来不对付,还不知道二人得斗成啥样。 如今陌璃有玲珑穆青青两个帮手,岳翎也有了宁语真这个强大助力,声势皆是不俗。 另外还有月楹,也不知道她会如何站队,再有就是公主小贱人,到时会不会使什么阴谋诡计,在一旁煽风点火…… 这要是打起来,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怕是拉都拉不住。 嗯,为了家中和睦,稳定团结,是时候刻苦练功了!不然以后在关键时刻,如何镇得住这帮小娘皮! 李桓心里默默下定决心,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练武的真谛和意义! 岳翎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一把揪住他耳朵,冷哼道:“我能接受师父,不代表就能接受别的女人,尤其是姜平君那个贱人,还有南疆那群妖女!今后你若敢向着她们,我跟师父联手收拾你!” “哪能啊,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向着谁,大家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李桓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多聊,再聊下去觉都没法睡,赶忙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去解她衣服。 岳翎与他初试云雨,分开多日,正值回味期待,被他撩拨两下,立时也没了别的心思。衣带渐宽,帷帐落下,二人相拥翻滚,房间里很快便响起阵阵呢喃与喘息…… 云雨过后,李桓对岳翎说了要去南疆之事。 这可是正事,也是大事,虽说是为了陌璃和花月楹她们,但岳翎根本无心计较这些。身为女子,拈酸吃醋乃是本分,但她并非不识大体,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闹,什么时候不能闹。 “如今南疆皇室定然恨透了你,叫我们如何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还是别了,你跟陌璃她们又不对路,对南疆之事也不了解,还是安心在家等我吧。况且,家里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是自立门户之事么?已经确定了?” “对,我走以后,你跟语真还有爹娘他们一块商议商议,看具体要如何操办。” 李桓微微露出一丝苦笑,轻道,“咱们今后要自力更生了,我不再是云海山庄的少庄主,你们也不再是四奶奶,会不会有点后悔跟着我?” “哼,别人我不知道,你当我和师傅是什么人?是贪图你的身份名利才跟着你的?” “哈哈,说笑而已。”李桓搂着她,用力亲了一口,感慨道,“无论我到哪,无论我是何身份,你们都是我最亲最爱之人,是我唯一的牵挂。” 岳翎轻嗤一声,白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也就靠这张嘴,当初我们都是被你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还唯一的牵挂,你不牵挂爹娘?不牵挂豆豆?我算是看透你了,真是虚伪。” “这个嘛,我也是情到深处,有感而发,你知道那意思就好。” 李桓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嘿笑道,“我面对女人,靠的可不只是一张嘴,刚刚你不是才试过嘛,再叫你体验体验,如何?” 说罢又在她脖颈间一通乱吻。 岳翎微微喘息道:“你打算何时动身前往南疆?” “越快越好,最好……明日就走。”李桓停下动作,目光不舍地望着她。 岳翎一声轻叹,柔声道:“你去师父房里吧,你们一家三口今日刚刚团聚,明日又要分离,今晚你好好陪陪她,陪陪豆豆。” 李桓听得心头一暖,与她久久吻在一起。温存过后,柔声道:“今后无事,我哪都不去,就在家好好陪着你们。哪怕看你们打,看你们闹,那也是幸福之事。” “哼,话别说太早,到时你别幸福得晕了头。” 提到打闹,岳翎立马想到了糟心事,没好气道,“别忘了,我跟青冥教那个妖女,还有姜平君那贱人,你打算先娶谁,这一路给我想想清楚。 我一个黄花闺女,帮你和师父带了两年孩子,当了两年娘,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你心里可有点数。 告诉你,面对那两个贱人,别指望我退让半步!” 李桓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好端端的,提这茬干嘛,赶忙好言应付两句,然后提裤子走人。 进了宁语真房里,豆豆刚睡着,宁语真正躺在他身旁,温柔拍抚。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好好陪翎翎?” 见他到来,宁语真略有些意外,语气里甚至有些责怪。对岳翎,她是既疼爱,又愧疚,又感激。在她最无助最艰难的时候,若非岳翎一直陪在身边,她都不知能否熬得过去。 两年间,岳翎将豆豆照应得无微不至,健康活泼,最后又将他安然送回家,又叫她如何不感激涕零。 “你们师徒俩还真是谦让,今后其他人若都像你们这般,我可就有福了。” 李桓三两下脱光衣服,一溜烟钻上了床,从背后抱着她,对她上下其手。 “我们俩都亏欠翎翎,今后你多陪陪她。”宁语真轻道。 “知道啦,今晚是她让我来的,我估计明日就要出发去南疆了。”李桓朝豆豆瞟了一眼,见孩子已经睡熟,便迫不及待去扯她衣衫。 “明日就走?” 宁语真并不意外,心里顿生不舍,替豆豆将被子掖好,随后挪到一旁,与他拥在一起。随着李桓口手并用,丝丝情欲之气很快在二人间弥漫开来。 宁语真星眸微闭,任他尽情索取,爱意正浓之时,在他耳边轻道:“记着,我和豆豆在家等你,定要平安归来……” 就在李桓与妻儿纵享温情之时,刚刚出了云州境的萧湛一行,正面对着一片刀光剑影! 他们前脚刚刚踏出云州,后脚就被一群突然冲出的黑衣人半路截杀!黑衣人身手不俗,萧湛一行怕他们还有帮手,不敢久战,一路奔逃,黑衣人对其穷追不舍。 “这些该死的东西!定是李家父子派来的人!他们好大的胆子!” 萧湛怒火滔天,恨意决然,在两个贴身护卫的拼死保护之下,一路狼狈逃窜。他们此行总共就带了数十随从,此时已死伤大半…… 时过夜半,云海山庄,偏院一间厢房里,管家刘洪正挑灯夜读,专心致志忙于府中近来的一些事务。 一个丫鬟轻轻推门而入,来到他身旁,小声禀道:“武陵王身边有两个高手护卫,未能将其击杀,叫他给逃了。” 刘洪微微点头,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第99章 随行 拂晓时分,一路疲于奔命的萧湛几人终于摆脱了追兵,在一条小河边暂歇。 此时,原本的大队人马就仅剩他跟两个贴身护卫,三人皆是蓬头垢面,一身血污,狼狈不堪。 “王爷,此地不可久留,还须尽快赶路。再向南三十里,出了平洲境,就是我南梁的地界了。”一个护卫恭声说道。 萧湛脸色阴沉,行至河边掬了捧水,将脸上的血迹擦洗一番,凛声道:“李桓那小子定会尽快赶赴南疆,我们一路边走边等,本还想着半道将他截住,没想到竟被他们先下手为强,是本王失算了。” 另一护卫禀道:“王爷,此地毕竟是云海山庄的势力范围,又是在北齐境内,我们人手不足,行事多有不便,还是等回到南疆,再做计较吧。” 萧湛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狞声道:“李沐阳父子欺人太甚!到了南疆,即刻下令,四处张贴画像,一旦见到李桓,就地擒拿!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 清晨,李桓一家四口聚在小院里,开开心心地享用早餐。分别在即,四人自是格外珍惜这欢聚的时光。 小院里花草相宜,景色雅致,李桓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喝着茶,吃着点心,豆豆在花丛边追着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豆豆,快到爹这来,爹跟你说点悄悄话。”李桓对着豆豆招手,笑得一脸猥琐。 豆豆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被他抱着坐在腿上。他一边在豆豆耳边嘀咕,一边朝宁语真二人偷瞄,话没说完就被岳翎在腰眼拧了一把。 “你少在那怂恿豆豆!孩子从小就跟着你学坏!” 岳翎怎不知他心思,定然还是在琢磨一家四口睡一起那点事,嗔恼地瞪了他一眼。 宁语真却没忍心过多责怪,柔声道:“即将赶赴南疆,多想着点正事,别就知道琢磨那点事。此行凶险,尽早平安归来,别的……一切都好说。” 李桓听得眉头一挑,骚劲大起,腆脸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有你这句话,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如履平地!” “真不要脸……”岳翎轻嗤一声,目露鄙夷。 说笑正欢之际,三太太和四太太带着几人,一起进了小院。 “娘,三娘。”李桓几人连忙起身相迎。 两位太太来到石桌旁坐下,询问了一番出行准备之事,随后,四太太指着身后两人道:“孤身在外,势单力薄,我让小六和严叔跟着你,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那二人一个是皮肤黝黑,体格精瘦的年轻汉子,看起来机灵圆滑。另一个是年过五旬的斑鬓老者,看着沉稳敦厚。 二人都是四太太的心腹之人,来自南疆,熟悉当地情况,人脉畅通,李桓对二人自是再熟悉不过。 “娘,少了小六和严叔,您平日里用人,怕是没那么顺当吧。”李桓笑着道。 “你回来以后就要自立门户了,身边怎能没有得力之人,他二人今后就跟着你。到了南疆,处处小心。”四太太无心打岔,正色说道。 “桓儿,还记得她么?” 这时,三太太指着身后的一个年轻姑娘,笑着问道。 刚刚进门没注意,此刻定睛一看,叫李桓颇有种眼前一亮之感。那姑娘长得明眸皓齿,皮肤白皙,五官精巧,气质恬淡,正是冯淼。 首次见她,她一身邋遢,落魄无比,跟个小乞丐似的。隔天寿宴之时再次相见,她已收拾一新,换上裙装,略作妆扮,叫李桓只觉判若两人,险些没敢认。 今日再见,虽只隔了半月有余,却是叫他有种惊艳之感。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人还是那个人,并未精心修饰,也未浓妆艳抹,只是肌肤更为盈润,气质更为出众,就令他大觉不同,不自觉盯着她多看了两眼。 “冯淼嘛,自然认得,这些时日在庄中住得可还习惯?”他随口笑着招呼一句。 “有劳四叔挂怀,我一切都好。”冯淼笑着应道,声音温润轻柔,竟也好似比过去动听了几分。 三太太笑道:“你此去南疆,多有不便,让冯淼随你一道吧,既能照应日常,也能多几分保障。” “啊?她跟我一道?这……” 冯淼笑道:“四叔莫要小瞧了我,我武艺虽然稀松,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件,朝他递了过来,竟是一张人皮面具,“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一手化妆易容的本事,得了姨奶奶几分真传,望四叔莫要嫌弃。” “哟,你竟然会三娘的这手绝活?” 李桓略感意外,笑着接过面具,戴上给宁语真她们一看,几人纷纷点头笑赞。 “不错不错,李桓到了南疆恐要遭人通缉,有此一手,的确能免去不少麻烦。”岳翎笑着道。 李桓自也明白,免不了客套一句,“路途颠簸,就怕辛苦了冯淼。” 三太太笑道:“淼淼这孩子自幼没少吃苦,没有那般娇气,你们一路上互相照应。待平安归来之后,桓儿立了门户,若是不弃,就让淼淼也跟着你好了。” 哟,三娘这是要撮合我跟冯淼啊?李桓品出一丝隐意,他自是没想过这茬,倒也没有见色起意,不过对于长辈的好意,自也不会一口回绝。 且处处再说,处得来就做夫妻,处不来就继续做叔侄。三太太向来疼爱李桓,而且为人开明,在这种事情上自不会强迫,所以他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这一路免不了艰难险阻,那就辛苦冯淼了。”他笑着说道。 “此前蒙四叔搭救,冯淼感念在心,能尽些许绵薄之力,自是义不容辞。”冯淼浅浅一笑,落落大方。 宁语真和岳翎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语,心道,李桓这家伙,自己本就喜欢勾三搭四,现在还有人可着劲把姑娘往他怀里推,这泛滥成灾的桃花运,真是挡都挡不住。 他祖上不愧是干皇帝的,打江山的本事虽然没了,开后宫的本事却是一代代传了下来…… 一群人在院里聊到将近晌午,刘洪匆匆进了小院,神色凝重地禀道:“四爷,两位太太,出事了!” “怎么回事?”众人顿时神色一凛。 “昨夜,武陵王一行遭人半路截杀,死伤惨重!现场未见武陵王的尸体,应该是逃脱了!” “什么!?” 李桓听得一惊,细思片刻,眉头紧锁道,“能在云州附近干这事的,除了我们,就只有朝廷!哼,看来,宣帝这是要让我们彻底跟南梁断了往来!” 第100章 青冥峰 “现场情况如何?可有发现什么线索?”三太太凛声问道。 “现场收拾得十分干净,除了武陵王的人马,没有发现其他尸体,也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完全看不出是谁干的。”刘洪沉声禀道。 “如此一来,当真是百口莫辩。” 四太太沉声一叹,“萧湛定以为是我们干的,这下跟南梁之间,更加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桓儿说得对,定是北齐皇室干的! 他们拉拢不成,就尽力促使我们跟南梁结仇,如此一来,将来迟早要把我们逼得跟他们站在一起,这手段当真狠毒!” 说到此处,忍不住瞪了李桓一眼,带着些责怪道,“现在你明白姜平君那小贱人的阴险之处了么!让你离她远一点,你偏是不听!” 李桓无言以对,脸上也露出几分自责。 三太太拍了拍四太太的手,柔声道:“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向前看了。桓儿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哪能面面俱到。” 宁语真也跟着劝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跟姜平君的事,也不能全怪李桓,当中的确多有巧合,或者说,他俩的确有此因缘。” 李桓心中涌起几分急切,摆手道:“经此一事,萧湛回到南疆之后定会马上有所行动,我须得尽快动身,找陌璃和月楹她们商议此事!” 随后,几人立刻打点行装,一番乔装打扮之后,扮作寻常商旅,一路往南疆而去…… 李桓得知萧湛一行遭遇截杀之后,立即动身奔赴南疆,这个决定还是非常明智的。 一行四人前脚刚过了两境边界,南梁官府的通缉榜文后脚就贴得到处都是。 所幸,在关口并未遭遇严厉盘查,有冯淼精制的人皮面具,李桓也顺利避过官府的耳目,三天后,一行人便抵达了青冥峰下。 青冥教堂口众多,势力遍布南疆各地,门徒不下万人,是当地绝对的黑道大哥。其各个堂口平日里干的就是比凶斗狠,争抢地盘的勾当。 看场子,收保护费,灰色买卖,黑色交易,绑架勒索,打家劫舍,反正除了合法的事情,他们基本上啥都干。 青冥教中的各位堂主、护法、圣使,在道上都是凶名昭着的人物,碍于其庞大势力,官府都不敢轻易拿他们怎样。 要说青冥教原本虽也是一方豪强,但远没有现在这般风光,这都要归功于其上一任掌教,陌上行,也就是陌璃和陌洋的爹。 他在南疆可是名噪一时的传奇人物,是除太爷以外,唯一能在三十岁前,将幽夜心经和碎心掌练到极境之人,当年被誉为南疆第一高手。 青冥教在他的带领之下,实力迅速扩张,短短数年就成为了南疆黑道霸主。可惜天妒英才,后来他练功走火入魔,以致英年早逝,在陌璃六岁那年便撒手人寰。 陌璃从小在教中长大,当年跟随她爹打江山的那些叔叔伯伯对他们姐弟皆是疼爱有加。罗通是陌上行临终前指定的托孤之人,负责教导陌璃和陌洋。 罗通一直将姐弟二人视如己出,尽心教授本领,姐弟二人将来也注定会接掌青冥教,承袭父业。 所以,在这么多人的“关爱”之下,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陌璃的手段想不狠都难。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李桓几人来到山脚驻马停蹄,把守山口的几个教徒立马手持刀剑迎了上来,一个个气势汹汹,目光凶恶。 “我是你家姑爷,还不速去通知你家大小姐!” 李桓朗声笑道。 “姑爷?你是李家的小四爷?” 几个教徒顿时收敛气势,放下刀剑,脸上显出几分恭敬。 “哟,知道我呀,那还不速速带我上山,我有急事要见你家小姐。” “这个……”几个教徒面面相觑,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嗯?难不成你们怀疑我的身份?放心,谁会跑到你们青冥峰来冒充姑爷,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么。”李桓随口笑道。 一个教徒犹豫片刻,壮着胆子道:“小的们自然不怀疑四爷的身份,只是大小姐有吩咐,说若是四爷来了,命我等……先打断四爷一条腿,然后再让四爷爬上山去。” “啊?这……陌璃当真这么说?” 李桓听得嘴角一抽,心知定是他抢公主娶师父的事情已经传到这来了,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小的们哪敢欺瞒四爷,若非大小姐亲口交代,我等哪敢对您这么说。” 李桓知道他们没撒谎,也知道陌璃这会肯定在气头上。不过,要说打断一条腿,那自然是不可能,要说爬上山,今后还要自立门户呢,也丢不起那人。 在他离开山庄当日,太爷就命人将他即将自立门户的事传至江湖,这会很多人肯定都知道了。今日若是爬上山,今后大门头上不得挂个“狗爬山庄”的牌匾。 “这样吧,我先行上山,待见了你们大小姐,让她亲自动手,如何?”最后只得敷衍笑道。 “这样啊?” 教徒们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直言道,“如此说来,四爷就是不服管教,执意硬闯青冥峰了?好!既如此,即刻通知八大护法!有人闯山!准备应战!” “啊??这……不至于!不至于!” 李桓脸色一变,连连摇头摆手,“都是一家人,谈什么硬闯啊,不必劳动各位护法!” 几个教徒只当没听见,纷纷做出请的姿势,齐声喝道:“四爷!请闯山!吩咐下去!给四爷擂鼓助阵!” 给我助阵,闯你们家山?这叫什么事呀……李桓听得哑然失笑,一脸苦相。 “四爷,看样子今日这山,您不闯也得闯。”小六凑了上来,嘿嘿笑道,“依我看,您若实在不想闯,那就半途伤势发作,四奶奶保证叫人抬您上去。” “不妥。” 冯淼也凑了上来,轻笑道,“四叔上蜀山,可是一路硬闯过去的,上青冥峰若是装病扮可怜,虽也能蒙混过关,却定要惹罗掌教不快,也会令四婶脸上无光。我看呐,您还是再受回累吧。” 严叔抚着山羊胡,和声笑道:“淼淼说得有理,四奶奶心气高,怎甘落于人后。四爷在蜀山先跟宁四奶奶拜了堂,本就惹四奶奶不快,倘若今日不为四奶奶闯上山去,即便装病上了山,四奶奶定也没有好脸色。 况且,四爷今后要自立门户,理应积攒名望,闯青冥峰,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第101章 情思 “嗯,严叔说得有理。” 李桓听得点了点头,仔细一想,这或许也是罗掌教和陌璃的一番心意,有意为他提升名望。 他过去低调惯了,今后立了门户,可不能像过去一样。江湖是讲实力的,身份背景固然重要,但既已决定离开云海山庄,便要自力更生,打得一拳开,方能免得百拳来! 拿定主意,他不再犹豫,手持一柄质地古朴的长剑,朝着山脚的通道而去。 这柄剑乃是太爷年轻时的佩剑,名曰“破军”,是由藏兵谷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销铁如泥,无坚不摧,乃是当年太爷和二太太成亲时,藏兵谷谷主亲手赠予太爷。 太爷曾凭此剑会盟南北武林各路豪侠,一战成名,从此无敌于天下!到如今,已有四十多年,江湖上再无人见过破军剑的锋芒。 “四十多年了,无人能令我爹出剑,你也寂寞了四十多年。”上山途中,李桓望了眼手中长剑,微微一笑,眼神中锐光跳动! “破军,破尽千军,好名字!你我生来就注定无敌于世!今日,就让他们好生见识一番,你我的锋芒!” …… 日暮,斜阳辉映,山道上锣鼓交击,呐喊声震耳欲聋。 青冥峰顶的青石崖边,罗通负手而立,望着山腰处那众人环绕的斗技场景,眼神中满是欣慰之色。 “不错,我果然没看走眼,这小子果真跟太爷一样,是举世罕见的练武奇才。难怪他能跟张清扬那老鬼打得有来有回,后生可畏,当真是后生可畏。” 稍作感叹,他转身望向身后的陌璃,和声笑道,“原本见这小子好色花心,我还怕他中看不中用,真就是个纨绔子弟,委屈了你,现在这般,我才能放心将你托付于他。” 望着山腰处,那身手矫健,激战正酣的人影,陌璃轻嗤一声,脸上带着怒色,而后转向罗通,恭声道:“多年来,蒙师傅养育之恩,我即将远嫁北域,还望师傅多多保重。” 罗通轻声叹道:“李桓这小子已将南梁皇室得罪了个透,今后在南疆恐将寸步难行。今日有消息说,他即将脱离云海山庄,自立门户,你嫁到北域之后,我反倒放心一些。” 陌璃蹙眉道:“朝廷无法直接对付云海山庄,多半会拿百花谷跟我们开刀,还须多加警惕才是。” “放心,我们跟朝廷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两天,朝廷若有办法对付我们,即便没有李桓这事,他们一样会动手。” “不论我嫁到哪,始终是青冥教之人。我的亲人都在这里,倘若教中有事,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罗通点了点头,望着山腰处,欣慰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李桓这小子,用不了多久定有一番作为。将来南北武林,恐将由他领袖群伦。去吧,他就快到了。” 说着,不由莞尔一笑,“听说他抢公主娶师父时受了点伤,你若要揍他,下手可得注意点分寸。” 提到这茬陌璃就来火,轻哼一声,脸色微寒,“他那伤又不是为我受的,我管他!该怎么揍还怎么揍!” 罗通听得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大汉快步走来,他乃是教中左使,张旭。 来到跟前,张旭躬身抱拳,“掌教。” “吩咐下去,可以动手了,手脚都利索点。”罗通笑着道。 “是!” …… “哈哈,承让承让,都是一家人,望老哥莫要介怀。” 星月初上,山腰处,李桓从对方身前收回长剑,拱手一笑。这是他击败的第八位护法,如此一来,总算是闯山成功。 “输就是输,说什么承让,当老子是输不起的人么!” 那护法也是爽快,丝毫不恼,对他抱一抱拳,朗声笑道,“请吧!数十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成功闯上青冥峰之人,果真有两下子,我丁岳服你!” 此时,围观的人群中也是响起一片欢呼之声,众人敲锣打鼓,场面热闹至极。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四爷莫要高兴得太早!”场面随之变得安静,众人偏头望去,只听那人嘿嘿笑道,“要说闯关成功,为时尚早!四爷还有最后一关要闯!” “哈哈哈!说得对!还有最后一关!” 众人纷纷笑着起哄,同时将道路让开,陌璃面带寒霜,从山道上缓步走来,一身紫色长裙,在星辉月映之下,凶煞逼人。 “哎哟喂,原来最后一关是大名鼎鼎的紫夜叉!这我可打不过,在下弃剑认输,听凭发落!” 李桓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女侠,下手轻点,这么多人看着呢,好歹给我留几分薄面……” 李桓腆脸轻笑,话还没说完,就被陌璃一把薅住耳朵,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提溜着往山上而去。 “抢公主,娶师父,你这阵子可真够风光的!” “哎哟,机缘巧合,一言难尽,一会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你爹可是当众承诺,我不进门,别的任何女人都别想进!居然跟你师父当众拜堂,谁借给你的胆子!” “当时我一激动,忘了这茬,刚拜完堂我就后悔了,真的!我肠子都悔青了!你相信我!哎哎哎!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二人上了山,径直去往陌璃的小居,那是座清幽雅致的阁楼,庭院里假山林立,流水潺潺,青石小径旁遍布花草树木,景色怡人。 才刚进院门,李桓情思难耐,懒得理会几个丫鬟的目光,一把将陌璃抱起,随便朝一个房间快步走去。 “你干嘛!那是客厅!”陌璃嗔恼地掐了他一把,倒也没有挣扎。小别胜新婚,她心里何尝不是情思如火。 “嘻嘻!姑爷,在楼上,小姐的房间在楼上。”几个丫鬟躲在一旁一阵偷笑,其中一个好心给他指了路。 李桓火急火燎地上了楼,进了房间直奔床榻而去。 “怂样!账我晚点跟你慢慢算!”陌璃俏脸酡红,眼角含怒,玉臂勾住他脖颈,此刻已是媚眼如丝,风情无限。 “算!随你怎么算!先让我解了相思之苦再说!” 李桓气喘如牛,与她相拥翻滚到床榻之上,紧紧交织缠绵,再不分彼此…… 好一阵翻云覆雨之后,二人气喘吁吁地拥在一起,享受云雨过后的安宁。 “嘻嘻,小姐,都准备好啦,可以开始了。”这时,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起来吧。”陌璃慵懒地推了他一下,起身穿衣。 “着什么急呀,这才哪到哪。”李桓意犹未尽,贼手在她身上乱摸。 “别急,今晚肯定让你尽兴,现在嘛,先办正事。”陌璃媚眼望着他,丝丝冷笑。 “什么正事呀?” “哼!言而无信,勾三搭四,你这风流成性的东西!今日要你尝遍我青冥教的十八般酷刑!” 第102章 成亲 “啊?这么恐怖?” 李桓装得一脸惶恐,接着又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罢了,谁让我有错在先,惹陌女侠生气,别说十八般酷刑,就是受一百零八般酷刑,也是我活该!” 话话虽说得大义凛然,只是那一双贼手片刻也没停下。 陌璃白了他一眼,将他贼手从胸前拿开,披上薄裙,翻身下床,径直坐到了妆台前,梳着头发。 “别磨蹭了,赶紧起来,去楼下房间收拾收拾,莫要误了时辰。”对镜顾盼间,唇角浅笑盈盈。 “误什么时辰?莫非你师傅给我准备了接风宴?” 上了山,当然要去拜会罗掌教,李桓怎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也起身麻利地穿着衣服。 “啰嗦什么,赶紧下楼梳妆打扮,大伙都等着呢,一会给我精神点。”陌璃随口说道,同时,两个丫鬟也进了房间,上前替陌璃梳妆。 “梳妆打扮?赴宴而已,用这么正式?” 李桓嘀咕一句,略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下楼而去。刚到楼下,却只见陌洋站在门口,表情似乎不太友好。 “哟,小舅子,你怎么来了?”他笑着招呼一句,因为凌珑的事,心里对陌洋着实有几分愧疚。 “少啰嗦,赶紧的!大伙都等着呢!”陌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李桓讪讪一笑,跟着进房,前脚刚刚踏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丫鬟捧在手中,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喜服! “啊??” 他脑中嗡嗡一响,瞬间僵住。这一下,他怎还不明白,今晚的“正事”是什么。 “这……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啊,太仓促了吧?”他吃吃辩解着,讷讷地望向陌洋。 “要你准备什么,这不都准备好了么。” 陌洋一声冷哼,挥了挥手,丫鬟们立时上前,簇拥着李桓去到妆台前坐下,给他拾掇整理。 “不是,这……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呢,婚姻大事,好歹让我跟家里商量一下啊。”他苦着脸,苍白无力地挣扎着说道。 陌洋则是冷冰冰的一句话给他怼回去,“你抢公主,娶师父,事先跟家里商量了么?跟我姐商量了么?” “这……”李桓脸一垮,无言以对,心里一阵哀嚎。 岳翎跟姜平君还等着人齐,要争一争先后呢,这要是不声不响地在这成了亲,回去以后岳翎不削死他,姜平君怕是也得派人从京城送来毒酒或者白绫。 可这会他若敢说个不字,那青冥教的十八般酷刑,他怕是真得挨个过一遍…… “大喜的日子,你那是什么鸟样!跟我姐成亲,你不乐意?”陌洋看着他就来火,一来嘛,自然是为凌珑的事,二来嘛,也是心疼姐姐。 “没有没有,哪能啊。”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李桓很快想通,无论如何,先得过了今日这关再说,事已至此,定是不能拂了罗通和陌璃的面子,岳翎和姜平君那边只能回去以后再想对策。 于是赶忙振作精神,笑着道,“我本就打算回去之后就操办婚典,既然你们准备好了,我自然乐得省事。” “哼,这还差不多。” 很快,丫鬟们给李桓收拾妥当,那一身喜服剪裁得体,尺寸刚好,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呢。 “今后我姐嫁到你家,你定要好生待她,万不可让她受了半点委屈。”出门前,陌洋正色说道。 “放心吧。”李桓拍了拍他肩膀,和声笑道,“我若让她受了委屈,你就带着你教中的十八般刑具去找我。” “少扯淡,我姐是个实心眼,能舍得给你上刑?” 陌洋放下芥蒂,胳膊肘顶了顶他胸口,“回头记得上点心,遇见合适的姑娘,给我介绍介绍,凌珑那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哈,那也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搞不定啊。” 李桓打了个哈哈,跟他一起勾肩搭背地出了门,去往正厅的路上,边走边给他传授经验。 “我跟你说,追女孩子这事,下手一定要快准狠!看上了千万别犹豫!能摸就摸,能抱就抱,能亲就亲!你看凌珑,性子那么野,被我一巴掌抽在屁股上,还不是立马老实了?” “那不得被人家姑娘当做流氓?” “流氓就流氓,谈恋爱不就是为了耍流氓,你们混黑道的,还忌讳这个? 你再看你姐,脾气也挺暴,被我小手一拉,小腰一搂,当晚就跟我洞了房。无数成功的经验摆在这呢,你小子学着点。” “……” 此刻,青冥殿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众人早已将现场布置妥当,在此等候。 不多时,随着司仪一声高唱,婚典仪式正式开始。 李桓和陌璃牵着绣球并肩到来,一路上,李桓与众人拱手道贺,春风满面,现场气氛热闹之极。 这一次可无人会来阻碍婚典,仪式进行的非常顺利,礼成之后,新娘被送回洞房,李桓留下与众人把酒言欢,喝得很是尽兴。 要说过去,青冥教中的一些老人其实是不太赞同这桩婚事的,他们都觉得李桓虽然家世不俗,但不过是个纨绔子弟,配不上陌璃。 这一次,众人的心态则大为不同。得知李桓劫走公主,硬闯蜀山,技惊四座,众人怎还不明白这小子的厉害之处,对于这桩婚事,自然也就欣然接受。 对李桓这个人,也是由衷敬佩。 江湖上只服强者,有真本事才是硬道理,至于说那点风流韵事,自然也就瑕不掩瑜,最多被人拿来当个笑谈。 就以宁语真那事为例,倘若李桓被灰溜溜赶下了山,少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段师徒恋自然也就成了丑事。 可现在呢,李桓不避艰难险阻,勇闯蜀山,成功获得蜀山众人认可,光明正大地跟宁语真拜了堂,在江湖上已成美谈。 江湖儿女重情义,轻礼法,重本领,轻虚名,倘若将来李桓能有太爷那等成就,多几个女人算个屁。 最后,喜宴过半,李桓被众人起哄赶回了房间。 心愿得偿,虽然叫宁语真抢先一步,但是岳翎跟公主小贱人却是被甩得没影了,陌璃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云州,想到两个小贱人得知消息之后,暴跳如雷的模样,她就一阵暗爽。 于是当晚也没再跟李桓算账,二人撒了欢地洞房,恨不得一直洞到天亮…… 第103章 百花谷 “哎哟……吃不消,真是吃不消。” 日上三竿,李桓窝在床上,睡眼惺忪,精神萎靡,嘴角却是带着一抹回味的笑意。陌璃早已起床,衣着整齐地坐在妆台前擦脂抹粉,精心妆扮,容光焕发。 “怎样,说到做到,昨夜让你尽兴吧?”她笑着应了一句,随口打趣,“还说要一战到天明呢,结果天还没亮就睡着了,你也不行嘛。”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啊。” 看二人一个精神抖擞,一个萎靡不振,李桓仰面感叹,接着又道,“不行,我得赶紧去找月楹合体双修,采阴补阳!” “知道你要去找她。” 陌璃收敛笑意,微微正色道,“日前有消息传来,萧湛刚回到南疆便大发雷霆,下令对你全境通缉,还命人给各大宗门传信,叫我们不得包庇你。 武陵王府距百花谷只有百里之遥,他很可能会亲自去找楹姑姑。那百花谷的产业,说白了大半都是你家的,朝廷要对付云海山庄,百花谷很可能第一个遭殃。” “青冥峰也收到传信了?那你们昨夜还大张旗鼓地给我们俩办婚礼?不是打朝廷的脸?” 李桓不再耽搁,赶紧起身穿衣,随口笑问。 “哼,我们可不买朝廷的帐,整个南疆谁不知道我俩的关系,居然叫我们不要包庇你,笑话!前日过来传信的公差,被我随手扭断了脖子,丢到山谷里喂狼了。” “如此一来,朝廷对你们怕是也要施加压力了。”李桓略带担忧道。 “朝廷何时不给我们压力了,我们几大宗门跟朝廷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断过,只是面子还未撕破而已。 面对朝廷的施压,武林各派自当同气连枝,互帮互助。我早已给凌珑和青青她们去了信,百花谷若遭朝廷压迫,我们自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甚好,朝廷对武林各大宗门其实早有弹压之意,越是这样,各大门派就越要团结一致,方能保全自身。” “道理大家都懂,不用你说。” 陌璃过来帮他整理衣着,柔声道,“你的伤养得怎样,昨日连战八大护法,可别惹得伤势复发。” “放心吧,养了多日,早不打紧了,要不然昨晚哪能跟你折腾那么多回。” 李桓搂着她亲了一口,笑问,“说来,昨日那八位老哥应该都放水了吧?” 陌璃笑道:“你有伤在身,难不成还真叫他们跟你拼命?意思意思得了,你以为我青冥峰真这么好闯?” “哈哈,还是老婆大人心疼我。” “行了,我已命人收拾好了行装,咱们去跟师父道个别,然后立即出发。” 收拾妥当之后,二人携手出门,去青冥殿给罗通敬茶问安。 “李桓,今日你既也叫我一声师父,我自当把一身本领传授于你。待你得了空闲,就带陌璃回来小住,我将幽夜心经和碎心掌传授于你。” 罗通喝着茶,和声笑道。 “多谢师父,今后我一定多回来走动。我们走后,还望师父多多保重。”李桓恭声拜道。 “此行或有凶险,你们一路多加小心,如若需要帮忙,就去找各地堂口,让他们给教中传信。” “是,徒儿记下了。” 拜别过后,二人出了门,准备下山时,正遇见等在山道前的陌洋。 “姐,你今后……多多保重,若是在外受了委屈,定要写信告诉我,我和丁叔他们拍马赶到!” 陌洋含泪笑道,二人自小相依为命,姐弟情深,看着姐姐远嫁,他自是万分不舍。 “好啦,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动不动掉眼泪。” 陌璃温柔地替他抹了抹眼角,轻道,“我不在山上,你自己定要多多用功,万不可懈怠。我远嫁北域,今后只能由你来接掌青冥教,你定要争气一点,别让大家失望。” “放心吧,我会的。” 陌洋坚定点头,扫了李桓一眼,“待下次见面,我也要向姐夫讨教讨教!” “哈哈,那你也得倍加用功才是。” 李桓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和声笑道,“今后闲来无事,也可时常去我那做客,又不是真隔了千山万水,想见面还不容易。” “对了姐夫,今后你自己的门户,名字可有想好?” “还没顾得上这事呢,等我回去定下以后,定会给你发请帖的。” “好,到时我多带些人过去,帮你热闹热闹!” “一言为定。” 道完别后,李桓和陌璃下了山,一行五人踏马启程,直奔百花谷…… 百花谷,名字听着雅致,实则是个险要之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曾是兵家要地。 谷中遍地鲜花,风景秀丽,殊不知,这片养人沃土曾被多少鲜血浇灌。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战火纷飞,朝廷曾在百花谷中囤积大批钱粮,供给前线,而花家祖上就曾是朝廷的粮官,负责在此镇守。 后来朝廷覆灭,社稷崩塌,前朝旧臣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花家守着这么个庞大的钱粮宝库,自是暗中受益颇多,以至于后来有了资本,开创了百花谷的基业。 在南疆四大宗门之中,百花谷的武力值是最弱的,当然,也绝非寻常小门小派可以比拟。 百花谷向来不爱炫耀武力,而是以经商敛财为主,门中行事向来讲求以和为贵,这一点跟其他三家截然不同。 百花谷不仅是各大宗门中最为富有的,而且人脉极广,上至朝廷大员,下至三教九流,皆有往来。这正是由于百花谷的生意,做遍南北各地,涉足各行各业。 也因此,百花谷还有一个十分厉害之处,那就是耳目遍地,消息灵通!他们的生意做到哪,便会搜罗当地的人文轶事,打听黑白两道,收揽有用信息。 这一点,远非其他任何宗门可比! 花月楹,道上尊称一声楹姑,雅号骚狐狸。世人大多只知她貌美如花,颠倒众生,却不知,她足不出户,就能通晓天下之事! 萧湛多年来对她痴迷,想将她收入帷帐之中,不仅是沉迷于她的媚骨天成,也是看中她背后那庞大的财力与消息网。 第104章 武陵王 一行人奔行两昼夜,进入犁阳境内,百花谷和武陵王府就在此地。 犁阳是武陵王的封地,是个富甲一方的好地界。当年武陵王萧禹英武过人,战功卓着,受封至此,被称作南梁的镇国柱石,荣极一时。 后来萧禹在战场上领兵对阵北齐大皇子姜平武,不幸战死沙场,只留下遗孀孤女,无人继承爵位,最后只得由其弟萧湛继承王号。 萧湛文武双全,不仅将犁阳治理得不错,也时常入朝议政,很得梁惠帝器重,在朝中颇有名望,算是没有辱没了他的王号。 百花谷的大本营在犁阳,很多生意也在这里,自然少不得与武陵王府打交道。 萧湛很早就看上了花月楹,威逼利诱的手段使了不少,可愣是连花月楹的手都没碰到过一下。后来花月楹不胜其烦,索性出门巡视各地生意,恰好碰上了李桓。 听闻花月楹跟了李桓,萧湛心里可是万分不爽,妒火中烧。 但此前因顾忌太爷面子,只得隐忍不发,现在出了萧正廷那档子事,他再不用理会云海山庄,对花月楹的心思自然又活络了起来…… 入夜,明月高悬,星光灿烂。 王府中,萧湛阴沉着脸,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想着心事。堂下有一群舞姬乐师正在表演,技艺出众,姿色不俗,赏心悦目。 萧湛对此充耳不闻,陪坐的几位家臣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砰!” 突然,萧湛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翻了酒杯,也吓住了堂下的一众舞姬。姑娘们僵立原地,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都跳得些什么玩意!如今花月楼中就只剩你们这等货色?简直污了本王的眼!”萧湛指着众舞姬,厉声叱道。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领头的舞姬跪伏在地,惊慌失措道,“我们楼里最好的姑娘都在这了,平日里王爷不都爱看她们表演么,今日听闻王爷传召,我们可是推掉了所有生意,赶来为王爷献舞的!” “哼!如此说来,倒是本王的不是了!”萧湛厉目瞪着她。 “岂敢岂敢!王爷若不满意,我令她们重跳就是。” “跳个屁!本王的雅兴全让你们给搅了!你等该当何罪!”萧湛忿然起身,怒目扫过,众舞姬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来人!将他们全都带下去关起来!何时能跳得令本王满意了,何时再放他们走!” 随着萧湛一声令下,一群侍卫进入厅中,不顾舞姬乐师们的苦苦哀求,强行将他们全都带了下去。 厅中转眼变得安静下来,坐在下方的一个小胡子男人,开口笑道:“王爷此举,是想逼花月楹前来相见,对么?” 他乃是王府里的谋士,名叫贾祯,颇有机智才干,很受萧湛重用。 萧湛冷哼一声,“今日白天派人去请,那贱人竟又借口推脱!本王倒是不信,我堂堂王爷,还叫不动她一个风尘女子!” 坐在贾祯身旁的一个高大男人嗡声说道:“王爷多年来,对那女人痴心不改,甚至为了她,将王妃之位空悬多年,那女人当真不识抬举!” 此人正是那日护送萧湛从云州逃回的护卫之一,名叫陈康。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人,是他的弟弟陈泰,二人追随萧湛多年,忠心耿耿。 萧湛也是越想越气,他是真心喜欢花月楹,所以过去一直想让她心甘情愿嫁入王府,没有对她动什么真格,可自从得知花月楹跟了李桓,他就后悔了。 那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初就该直接将她弄进王府,先办了她!再慢慢调教! “王爷,明日我带人去百花谷走一趟,定将人给您带回来。”贾祯浅酌一口,笑着说道。 “好!贾先生办事,本王向来放心!”萧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怒气稍解。 “只要贾先生将人带来,纵然那女人有天大的本事,我兄弟二人保证她出不了王府!”陈康冷声说道。 “好!就照你们说的办!此事若成,本王重重有赏!” 萧湛这回是铁了心了,无论用什么手段,定要将花月楹抢来。一为了了多年心愿,二为将百花谷收归己用,第三嘛,自然是借花月楹来对付李桓! 有花月楹在手里,不怕李桓那小子不来自投罗网!待他落入我手里,定要当着他面好生玩弄那贱人!让他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场! 想到得意之处,萧湛嘴角的笑容,开始变得愈发狰狞…… 此时此刻,远在百花谷中的花月楹,也正设宴招待来宾。 清幽雅致的小厅里,只有两人在座。花月楹端坐主位,浅笑盈盈,下方坐着一位年约半百,体态微胖的老者,慈眉善目,满面红光,很是富态。 “刘员外,此次交易,数额巨大,谨慎起见,冒昧将您约来谷中,再核实一下相关细节,还请见谅。” “呵呵,花谷主客气了。咱们做了多年生意,我素知花谷主为人爽快,能与您做成这笔生意,鄙人倍感幸甚。” 刘员外也是犁阳的商贾巨富,家底丰厚,产业无数,跟百花谷打过不少交道,跟花月楹算是有些私交。 花月楹坦诚道:“此次跟刘员外做这生意,其实也是迫于无奈。刘员外也是老江湖,应该听到些风传。此次交易若是成了,后续或许会有些麻烦找上门,刘员外能自己解决么?” 刘员外摆手笑道:“花谷主真乃诚信之人,请谷主放心,咱们这交易一旦完成,钱货两清,互不相干。后续有什么麻烦,那是我自己的事,绝不会再找花谷主。” “爽快!”花月楹举杯笑道,“如此,今日这桩交易就算定下了,我们尽快交割!” “好,一切照谷主的意思来办即可!” 二人举杯互敬,共饮一杯。 “另外,关于钱款之事,此前我已提过,不知员外……”放下酒杯,花月楹又小心翼翼道。 “哈哈,谷主放心,我已命人筹集多日,交易所需的夜明珠已全部凑齐,可随时过手。”刘员外笑着道。 “如此就好!我就知道,这方圆百里之内,只有刘员外有这等实力,我果然没找错人。”花月楹听得很是满意。 “谷主过誉了,实不相瞒,我一人哪能拿出这么多夜明珠,也是找了很多朋友,筹借而来,待交易完成,是要逐个归还的。” 花月楹点头一笑,试探着问道:“员外筹集这么多夜明珠,您那些朋友,就不问问为什么?” “哈哈,谷主放心,这点规矩我岂能不懂?在交易完成之前,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旁人概无所知!” 花月楹听得嫣然一笑,举杯再敬,“员外果然是聪明人!” 第105章 邀约 二人直聊到深夜,花月楹亲自将刘员外送出谷,看着他坐车远去。 此时,她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释然之色。望了望天空的月亮,嘴里小声嘀咕。 “你个臭小子,做事没个数,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这次你可害苦老娘了。等你来了,看我不将你榨成人干!让你四处留情!” “谷主!谷主!城里出事了!” 这时,一个侍女匆匆奔来,急声禀道,“刚刚城里来了飞鸽传书,武陵王府又在找咱们麻烦了!今日花月楼的一群舞姬乐师奉命去王府演出,结果全被王爷找借口扣下了!” 花月楹听得脸色一沉,冷哼道:“这个萧湛,得寸进尺,真当我楹姑怕他不成!” 侍女急道:“谷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孙千和柳姨娘他们去王府赎人,全都被挡在门外,进都进不去!” 花月楹沉思片刻,冷声道:“先莫慌,王府不会为难那些丫头和乐师,待到明日,他们定会派人前来,到时再见机行事!” 次日清晨,正如花月楹所料,贾祯带着一群随行护卫来到谷外求见。 等待的间隙,贾祯举目环顾四周,只见群山之上遍布岗哨,能看见的守卫不下两三百人,看不见的就不知到底有多少了。 百花谷四周树密林深,易于潜藏设伏。这里看似山清水秀,景色明媚,是个游览观光的胜地,实则危机暗藏,陷阱无数,可以说步步杀机! 多年前,官府曾派出百余府兵,乔装之后,试着潜入百花谷打探虚实,结果还没靠近山谷周围的山峰,就无声无息地折损了半数人马,最后只得灰溜溜地撤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从那以后,官府再没下过狠心,要对百花谷硬来。好在,百花谷基本都是做的合法生意,没有随意生事,即便生事,也叫官府抓不住把柄,所以面子上一直都过得去。 “区区一个女人,操持着如此庞大的产业,还将这小小山谷打造的密不透风,水火不进,当真有些本事,了不得,了不得啊……” 环顾一圈之后,贾祯心里默默感叹。 “贾大人,那个狐狸精善于勾魂摄魄,听说只要被她瞅上一眼,魂就没了,待会您定要小心。”身旁一个护卫小声提醒道。 “哼,区区摄魂术,只要凝气于天灵之上,坚守心神,便不会被轻易迷惑!”一旁的陈康冷声开口,“贾大人放心,有末将守在一旁,定不会叫你着了那狐狸精的道!” “嗯,既然陈将军这么说,我自是不惧。”贾祯听得安心不少,他此行带来的护卫皆是军中好手,若叫他只身来此,他还真是犯怵。 “哟,贾大人怎么来了?稀客稀客,快请谷中坐坐,我这有上好的明前新茶,大人快来尝尝。” 就在这时,花月楹从谷中翩然行来,一身粉色纱裙,略施粉黛,清新怡人,好似一只花蝴蝶。妩媚中透着几分清纯,清纯中又夹杂着几分妖冶,只看一眼,就叫贾祯身后的那群护卫再也挪不开眼。 再看她那妖娆的体态,酥胸高耸,纤腰隆臀,莲步生花,摇曳生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是那样的端庄优雅,而又充满魅惑。 “当真是个妖精,天生媚骨,不怪王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贾祯定了定神,心里暗道一句。过去虽然见过她几次,但每次都令他惊艳不已。 “哼!骚狐狸!”陈康冷哼一声,只觉心底有邪火蹿起,好在定力足够,没被乱了心神。 “冒昧上门叨扰,还望花谷主见谅。” 贾祯下了马,拱手笑道,“今日下官乃是奉王命前来,想请花谷主过府一叙。” 花月楹嫣然笑道:“王爷要见妾身,只须派个兵丁来知会一声即可,何须劳动贾大人?” “之前王爷数次相邀,花谷主都未能前来,王爷是怕诚意不足,故而令下官前来,希望花谷主能给个面子。” “之前的确是琐事缠身,走不开,既然王爷如此赏脸,妾身怎好推辞。就不知,王爷找我所为何事?莫不是因为,昨夜我花月楼的舞姬乐师,未能令王爷满意?” 说到此处,花月楹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厉色,叫贾祯看得分明,心中暗暗一凛! 他稳住心神,尽量避开花月楹的目光,笑着道:“昨夜王爷心情欠佳,难免迁怒旁人,就是下官也挨了王爷几句骂。一切都是误会,想必此刻,王爷已经将那些舞姬乐师放回去了。” 花月楹语气转淡,“我楼里的那些姑娘都是苦命人,王爷堂堂皇亲贵胄,无端迁怒她们,未免小家子气。” 贾祯耐着性子道:“回头我们定会对那些姑娘乐师加以补偿。”说罢上前一步,小声道,“近来王爷心气不顺,只想与花谷主见个面叙叙旧,还望谷主莫要拂了王爷面子。” 花月楹轻哼一声,“好吧,既如此,我随你走一趟就是。” “谷主!我们随你一起去!”几个谷中护卫急忙上前说道。 “不必。”花月楹摆了摆手,扫了贾祯和陈康一眼,淡淡道,“我与王爷乃是旧识,难道王爷还会害我不成。你们全都留下,我独自前往即可。” …… 花月楹前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李桓一行后脚赶到了百花谷。 “严叔,您怎么回来了?” 谷中守卫自然认得严叔和小六,连忙上前招呼,不过他们却并不认识李桓。说来,这还是李桓第一次来百花谷。 “谷主呢,可在谷中?”严叔急问。 “您回来晚了一步,谷主被武陵王府的人给请走了。” “什么!?何时走的?”李桓听得大急,急声喝问。 “这是李家四爷,还不快说!”小六见守卫愣在那里,跟着追问。 “李家四爷?”守卫听得一惊,赶忙应道,“也就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谷中谁不知道小四爷的名号,更知道他跟谷主的关系,岂敢怠慢。 “哎!李桓!你别急啊!” 李桓听得心血上涌,想也不想便调转马头,朝着犁阳城飞奔而去。陌璃他们看得一急,赶忙策马跟上。 第106章 畅园 “犁阳城距此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他们此刻定已到了王府,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去硬闯王府?” 路上,陌璃追至李桓身侧,大声急问。 “萧湛那厮定会不择手段将月楹扣下!就是硬闯王府我也要将她救出来!” 李桓与花月楹三年来朝夕相伴,感情极深,哪容得她有半点闪失,此时此刻早已热血上头。 “四叔!不可鲁莽!凭我们几人怎可能闯入王府之中!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冯淼在身后急道。 李桓没有应声,一边加紧赶路,一边急思对策。 “就算要硬闯王府,也得多召集些人马!我们在犁阳城中有堂口,进城之后我先去招揽人手!”陌璃思虑过后,大声说道。 “四爷!我有一计!或许不用硬闯王府!”小六急声开口。 “有何计策,快说!”李桓听得心头一振,回头急问。 “我们要救回谷主,未必需要硬闯王府!若能抓住萧湛的紧要之人,便可将谷主换出来!” “萧湛的紧要之人定然都在王府之中,咱们要怎么抓?”陌璃开口问道。 “四奶奶有所不知,犁阳城郊有一座畅园,乃是王府的产业,萧湛时常趁夜偷偷前往,避开众人耳目。我猜,那里面住着的人,定是他的紧要之人!” “那里守卫如何?”李桓急问。 “那园中之人深居简出,无人知其身份,平日里进出之人不多,再怎样,守卫也不如王府严密!” “好!进城之后咱们分头行动!我和小六去畅园,你们去堂口召集人手,做两手准备!” “好!” 商定之后,几人心里终于有了点底,于是再不多言,只顾加紧赶路…… 此刻,王府门前,萧湛负手而立,远远地望着那渐渐驶来的车马,心中瘙痒难耐。 贾祯刚刚离开百花谷,就命人快马回来报信,得知消息的萧湛片刻也坐不住,满脑子都在想着今晚要如何享用那令他垂涎已久的尤物。 “来了,终于来了,你终于要落进我怀里了!这一次,你哪都别想跑!”他暗暗咬牙,嘴角狞笑铮铮。 很快,马车在府门前停住,花月楹施然走下马车,见到她的那一刻,萧湛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他身为皇室宗亲,多年来也算阅女无数,但从未有哪个女人,能像花月楹这般激起他蓬勃的欲望。 “王爷屡次相邀,妾身姗姗来迟,还望恕罪。”花月楹行至阶下,盈盈施礼。 “月楹,你我之间用得着如此生分么。” 萧湛笑意盎然,几步迎上前去,伸手就想拉她手腕,“走走走,你我许久没有好好聊过了,咱们快快进府。” 花月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伸开的手掌,淡淡笑道:“王爷说笑了,前不久太爷八十大寿,王爷不是才到我夫家去过么,咱们可是聊了好一会呢。 过阵子我办喜酒,说不得还得请王爷赏光,过去喝上两杯呢。” 听得此言,萧湛脸上顿时浮现怒色,冷哼道:“前几日我已派人知会过你,李桓现已被全境通缉!谁若胆敢与他牵扯不清,一概视作共犯!月楹,你当真执意如此?” “我管他是何身份,在我眼里,他只是我的男人。夫妻一体,王爷要通缉他,不如现在直接将我收监。”花月楹轻嗤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她越是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萧湛越是心痒难耐,直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拽入怀中,尽情地揉搓一番才好。 “哼,好,先不说这个,既然到了我府上,我自当好生招待,请吧。” 他耐着性子,邀她进府,心想着反正她已是瓮中之鳖,不妨先消磨消磨她的锐气,晚些玩弄起来才更有乐趣。 花月楹提着裙摆,踏步上阶,昂首阔步朝府里而去。萧湛一脸冷笑地望着她,仿佛饿狼盯着待宰的羔羊。 “王爷。” 这时,陈泰快步来到一旁,小声说道,“有消息说,李桓那小子三日前刚刚在青冥峰跟陌璃完婚,这说明他已经到了南疆。算算日子,指不定现在已经到了这里。” “哦?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萧湛眉头一挑,冷哼道,“即刻通知下去,全城加强巡逻!一旦见到那小子,立即给我拿下!” “是!” …… 这一边,李桓一行快马加鞭,很快也已到了城下。见城门处士兵成排,刀枪林立,心中暗暗一凛。 “看来萧湛已经猜到我的行踪。” 他未有过多惊慌,在外赶路时,一直戴着冯淼制作的人皮面具,旁人不听声音,很难认出他来,那些没见过他本人的巡逻士兵更不用说。 果然,城门处虽然贴了画像,查得也严,但还是被李桓他们轻易混进城中。 随后几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畅园,位于城郊一处僻静之地,是王府的一座老宅。由于位置较偏,人迹罕至,极少有人关注,更加没几人知道这是王府的产业。 “这园中有人居住么?小六,你那消息准不准?”在园外远远地观望片刻,见园门紧闭,周边了无人迹,李桓蹙眉问道。 “应该没错,这里向来如此冷清。只不过,我常年留在四太太身边,也有许久没关注过这里的事了。四爷,你若不放心,我们先去城里找柳姨他们确认一下。”小六谨慎说道。 李桓沉默不言,定睛观察了一会,沉声道:“你说的没错,这园中的确有人居住,而且,定不是寻常之人。你看那大门前的地上,干净整洁,门上也没落灰,显然有人定期打扫。 若非王府要人,不会住在这等隐秘之地。连萧湛来此都要偷偷摸摸,我估摸着,里面住的,指不定是他偷偷养在外面的姘头,或者私生子女。” “四爷说的有理,若真是如此,便算是拿住了萧湛的把柄,定能将谷主救出来。” “我先翻墙进去看看,你在四周把风,若有风吹草动,自己见机行事。” “好,您小心着点,若有不对,大声叫我。” 交代妥当以后,李桓迅速朝园子奔去。院墙不高,轻松跳上墙头,放眼一看,园中草木清新,干净整洁,亭台楼阁,锦绣雅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气派。 静静扫了一大圈之后,突然,他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在庭院中独自玩耍,不禁眼前一亮! “好!就是你了!” 第107章 王妃 李桓一个鱼跃,轻松从墙头翻下,见四下无人,便朝着那小女孩快步靠近。 走了没几步,隐隐听得不远处有人声响起,他不敢耽搁,赶忙纵身向前,准备劫了小女孩就走! 然而,就在他途经一片花圃之时,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似是触动了某种机关,几根尖锐的竹箭毫无征兆地从不同方向射了过来! 幸亏他反应极快,迅速躲避,其中一根竹箭擦脸而过,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居然有陷阱!” 如此一来,定已惊动园中之人,他毫不迟疑,继续前冲,谁知快到小女孩跟前之时,再次触发机关! 这一次,又是几根竹箭飞速射来! 心惊之下,他正欲躲避,却突然想起身前的小姑娘!他若是躲开,这些竹箭很可能射中她! 下一刻,他几乎是本能般地挡在小姑娘身前,长剑瞬间出鞘,寒光掠影,吭吭连响,将射来的竹箭尽数格挡! 回头一看,其中一根竹箭就插在小姑娘身前寸许之地,叫他暗呼庆幸。紧接着,随着目光上移,他对上了小姑娘那懵懂无知的大眼睛。 姑娘眨巴眨巴眼,眼神中没有惧色,反倒是充满了好奇。 “你是谁呀,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小姑娘脆声问道。 “嘿嘿!我是来抓你的坏人!”李桓哪顾得上跟她扯淡,上前一把将她抱起,装得一脸凶恶道,“不许乱喊乱叫!否则我把你鼻子拧下来!” 小姑娘依旧毫无惧意,反倒是咯咯笑了起来,“你撒谎!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你干嘛要拧我鼻子,拧耳朵不好么,耳朵比鼻子好拧多啦!” “你个小机灵鬼!”李桓也被她逗笑了,正欲带她离开,突然瞥见脚下散落着一根根细长的竹条,还有一把小刀,跟一堆竹屑。 “嗯?这……” 想到刚刚小姑娘蹲在这里,独自玩耍的模样,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讶然道,“刚刚那些竹箭,不会是……你做的吧?” “对呀!当然是我做的!”小姑娘一脸骄傲的模样,“我做了专门用来抓坏人的,凡是跑进我家的坏人,全都被射死啦!你没死,所以你不是坏人!” “你……你还真是个小毒蝎子!” 李桓暗自惊叹,这南疆之人当真彪悍,连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都能谈笑杀人,难怪北方人不敢嫁到这来,也不敢娶这里的姑娘。 不过此刻哪顾得上多想,他抱着丫头正欲离去,可刚跨出一步,突然想到,这庭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该不会被这丫头布满了陷阱吧? “小毛头!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暗箭?老实交代,不然咱俩抱着一块死!”他一脸凶恶地问道。 “嘻嘻!我不告诉你!”小姑娘娇声一笑,接着眼珠一转,又道,“告诉你也行!我呀,在这院子里总共藏了九千九百支竹箭,你慢慢找吧!” “你……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李桓被气得笑了,在她小脑袋上揉了一把,惹得小姑娘一脸嫌弃,对他狂甩白眼。 “萱儿!” 就耽误这片刻的功夫,一个女子惊慌失色地飞奔而来!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裙装,轻纱缠腰,荆钗束发,虽然素面朝天,却难掩绝代风华,端是个成熟艳丽的大美人。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快快放开我孩儿!” 女子来到跟前,指着李桓厉声喝道。 “我且问你,你们是萧湛的什么人!” 李桓冷静下来,沉声喝问。 听得此言,女子柳眉倒竖,怒容满面,二话不说便朝李桓抬掌劈来! 女子身手不俗,李桓一边紧紧抱着孩子,一边沉着应对。交手没一会,五六个丫鬟家丁纷纷涌入庭院,无不大惊失色。 李桓不欲久战,打算尽快摆脱女子,带孩子离去。但这女子颇为难缠,李桓抱着孩子出手不便,还要顾忌着不能伤到孩子,一时间束手束脚,致使难以脱身。 “王妃!我来助你!” 这时,一个丫鬟厉声一喝,纵身跃来。其身法轻盈飘逸,干净利落,竟也是个高手。 王妃?听到这称呼,李桓瞬间心中有底,原来这女子是萧湛的老婆!哈!天助我也! 脑海中迅速思虑一番,带着个孩子吵吵闹闹,麻烦得很,最后决定还是以大换大! 萧湛你个狗东西!敢打我老婆主意,先看我怎么玩你老婆! 恰在这时,那丫鬟纵身赶到,李桓当机立断,将怀里的小丫头直接朝那丫鬟小心抛了过去! 丫鬟看得一惊,哪敢迟疑,连忙小心翼翼将孩子接住。趁着这个空隙,李桓完全放开手脚,持剑朝王妃猛扑而去! 王妃身手虽然不俗,但哪是他对手,短短几招就被他轻易制服,一只手腕被扭在身后,雪白的脖子被长剑架住! “王妃!” 几个家丁丫鬟此时已全部围了上来,将前后去路堵死。李桓眼尖,他能看出,这些丫鬟家丁全都是武功不俗的高手! “不想王妃有事,就全都给我让开!” 李桓冷声一喝,顺势将王妃往怀里一紧,贴在她耳边嘿嘿笑道,“有劳王妃随我走一趟,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嘛……最多占你点小便宜!” “该死的登徒子!” 王妃怒不可遏,反手一掌拍向他大脸!李桓机敏躲开,心道一句,这王妃,性子还挺烈!嘿!我喜欢,玩起来够劲! 见她挣扎得愈发厉害,索性一记手刀敲在她后颈。王妃身子一软,瘫倒在他怀里。 “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我不想伤了王妃,立即去王府通知你们王爷,让他来城外领人!” 对众家丁丫鬟冷喝一句,李桓紧紧夹着王妃,朝大门走去。众人忧心王妃安危,不敢阻拦,只得将道路让开。 “速去通知王爷!”其中一人厉声说道。 李桓冷冷一笑,脚步加快。可没走出几步,却是被一双纤细的胳膊给抱住了大腿。 “你要带走我娘,就把我也一起带走!我不要跟娘分开!” 小姑娘眼中含泪,一脸倔强地说道。 李桓看得一阵头大,见小姑娘死死攥着他衣服,一副死不松手的模样,实不忍心将她强行推开,害怕伤了她。最后稍作犹豫,只得将她一把捞起,抱着一起出了门。 “你这小毛毛头,自己往劫匪怀里钻,真服了你了!” 第108章 脱困 出了大门,李桓片刻不停,去到拴马的地方翻身而上,朝着城外策马而去。 “王妃!郡主!” 众家丁丫鬟心急如焚,也赶忙寻摸了马匹,朝着城外追去。 三人骑在马上,李桓将王妃和小丫头都放在身前,王妃的脑袋无力地搭在他肩上。 鼻间幽香阵阵,不时低头一看,透过她那轻薄的衣襟,隐约能看到两坨雪白圆润的丰挺之物不住地颤动,晃得他一阵眼晕。 这王妃还真有料……他心里暗道一句,止不住生出丝丝邪念。 妈的!老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屑于玩别人老婆,只不过嘛,你萧湛的老婆,我却是非玩不可! 想到此处,牙一咬,一手捏紧缰绳,一手朝着王妃胸口探了过去。 我日!这手感……便宜萧湛那狗东西了…… 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加大手上的力道,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变得愈发淫荡…… 与此同时,王府内,萧湛和花月楹经过一段虚头巴脑地客套之后,一同去往正厅赴宴。 美酒佳肴端上桌来,萧湛摒退侍女侍从,与花月楹相对而坐,只留陈康陈泰两兄弟在一旁陪侍。 “月楹,此刻没有外人,我也不想再绕圈子。我欲立你为妃,从今往后,百花谷与武陵王府并为一家,你我共享一世荣华富贵,你意下如何?”萧湛正色说道。 花月楹一声嗤笑,“王爷,这么多年,是我没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么?过去我不答应,现在更不会答应。我早已有了相伴一生之人,很快就会嫁给他,您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尴尬么。” “别再跟我提李桓那小子!” 萧湛拍案而起,勃然怒道,“我堂堂皇室贵胄,哪点比不上那么个江湖浪子?这么多年,我对你始终如一,你为何连正眼都不愿看我! 你当年不就喜欢武陵王么,现在我成了武陵王,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听得此言,花月楹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往事如水中涟漪,一圈圈回荡,在遇到李桓之前,这番话或许对她有所触动,但现在,不过是一段不值一提的往事尘烟。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忘了,王爷还记得呢。” 她微微一笑,淡然道,“话我已说得够明白了,王爷觉得,我花月楹是贪慕荣华富贵之人么?” 说着站起身来,轻蔑一笑,“我只靠自己,同样得享一世荣华!钱对我花月楹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王爷这话听着像逗我一样。” 听到此处,萧湛的脸色已变得乌云密布,好似暴雨将至。 花月楹视若不见,自顾道:“行了,倘若王爷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妾身就先行告辞了。”说罢就欲离席而去。 “你以为你今日能走得了!?” 萧湛狞声开口,好似一头贪婪的野兽,“你以为我还会像过去一样放你离开?从你进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你这辈子都休想踏出这个大门!” 话音一落,陈康陈泰两兄弟立时上前一步,气势凌人! “哼,王爷不装了么?打算来硬的?” 花月楹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倒是从容不迫地又坐了下来,嗤笑道,“今日我还真不打算留在这,算算日子,我男人应该要来找我了,我还得回去跟他团聚呢。” “哦?那本王倒要听听看,今日你打算怎么走出去!”萧湛一脸冷笑。 “王爷怎么将我迎进来的,当然还是让王爷怎么将我送出去。”花月楹直视他那锐利的目光,眼眸中带着一抹戏谑之色。 “你想对本王用摄魂术?”萧湛也略带玩味地看着她,“本王已然有了防备,你可以试试看。” 花月楹恍若不闻,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侃侃说道:“启元十三年四月,你伙同兵部侍郎蒙江,侵吞朝廷军饷,共计白银三十万两,用于打点军中大小将领,收买人心。 十三年八月,你命人伪造犁阳税赋财收,克扣税银二十万两,用于在锦江一带私募武装,暗中培植势力。 十四年七月,你又伙同户部侍郎陈平,贪墨永州赈灾款项,共计四十万两,用于在胡塞一带购置马匹。 你这些事干得都挺漂亮,没叫朝廷觉出端倪,但我想问王爷一句,您这又是收揽人心,又是招兵买马的,到底想干嘛?皇上若是知道了,您猜他会怎么想?” “你……你……” 听得此言,萧湛如遭雷击,两眼圆瞪,好似见鬼了一样。身子晃晃悠悠,险些站都站不住。 “我怎样?今日我若不能完好地走出王府,回到百花谷,不出两日,就会有人将一些王爷不想见到的东西,递到皇上的御案上。” 花月楹戏谑一笑,满是嘲讽地看着他,“王爷,这回,您敢试试看么?” “你……你想怎样?”萧湛阴沉着脸问道。 “我不想怎样,今日王爷若不苦苦相逼,刚刚这些话,我会一直烂在肚子里。江湖上人心险恶,又总有王爷这样的顶天人物,想要压我们一头,我一个女子在外行走,总得有点防身的资本,您说是么?” “好,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萧湛气得牙根打颤,忿然一挥手,“送客!” “刚刚我好像说过,我怎么进来的,还得怎么出去。进来时是王爷出门相迎,现在嘛,怕是还得劳烦王爷送我出门。”花月楹冷冷一笑。 “你……”萧湛咬牙切齿,最后挤出一句,“好!本王送你!” 花月楹满意一笑,起身朝门外翩然行去。萧湛领着陈康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跟几个下人似的,全然没有一点风范,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王爷!王爷!” 走到半途之时,一个家丁匆匆来报,“刚刚畅园来人,说王妃和郡主被人劫走了!劫匪让王爷亲自去城外领人!” “什么!?” 萧湛再次被惊得骇然失色,稍一思索,急忙望向花月楹,凛声道,“是不是你派人干的!” 花月楹茫然摇头,可下一刻,很快便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跺脚嗔骂,“那个臭小子!想什么东西呢他!” 随后顾不上多说,转身朝门外飞奔而去。萧湛更是不敢迟疑,连忙带人跟了出去…… 第109章 误会 哎呀呀,难怪那么多人有这癖好,玩别人老婆……啧啧,是真他娘的爽! 城外,李桓一手紧紧搂着王妃,的胸,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小丫头,不急不缓地朝无人之处走着。手中那丰润滑腻的触感,让他止不住一阵心猿意马,啧啧赞叹。 “小毛毛头,一会你爹来了,记得大哭大叫,要叫得惨一点,记住了么?”他对小丫头随口说道。 “我干嘛要哭?哭鼻子的孩子最没出息,娘都让我不要哭,让我要坚强。”萱儿一脸天真地说道。 “你搞清楚状况,你和你娘现在都被我绑架了,我一个不高兴你们娘俩的小命就没了!你不怕么?” 他尽量装出凶恶的模样,脸上一用力,手也跟着用力,握得王妃微不可察地嘤咛一声。 “我才不怕你!就是不怕!”小姑娘回头冲他皱了皱鼻子,突然又问,“你刚刚说我爹要来?你认识我爹么?” “哼,我当然认识,你爹是个臭不要脸的坏蛋。你以后可别跟他学坏,不然长大了嫁不出去。”李桓随口笑道。 “真的么?你真的认识我爹?可我娘说我爹已经不在了。”小姑娘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 “不在?” 李桓听得微微皱眉,稍稍一想,立时联想出一段狗血剧情。 王妃带着孩子,不住在王府却搬出去住别院,而且还跟孩子说她爹死了……肯定是萧湛那个狗东西在外面胡搞,被王妃发现了,王妃不肯原谅他,所以搬出去住,甚至不让女儿认他! 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低头瞟了王妃一眼,顺便朝她松开的衣襟里瞟了三眼,啧啧摇头,“有这么带劲的老婆,居然还跑出去乱搞,那个狗东西,活该老婆被我玩!” 如此一想,更是心安理得地在王妃胸前一阵肆虐。 就在这时,王妃的睫毛颤了几颤,开始悠悠转醒。李桓不知情况,继续跟小丫头胡扯。 “小毛头,我跟你说,你爹没死,他是个大坏蛋,整天在外面瞎玩女人,被你娘发现了。以后你要学你娘,千万别原谅他! 下次他若再半夜偷偷去找你娘,记得在院子里多埋点竹箭,射死他丫的!” “哦!我知道你在说谁啦!你在说那个坏蛋叔叔!” 萱儿这时明白过来,拍手笑道,“你说对啦!我埋在院里的竹箭就是拿来射他的!他有时会半夜偷偷过来烦我娘,每次都惹我娘生气!我娘将他赶跑了,他厚着脸皮还要来,我最讨厌他啦!” “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就是那个坏叔叔!以后你多学点机关暗器,弄不死他丫的!” 李桓听得畅快大笑,心里一阵快意,萧湛这家伙,老婆不要他,女儿不认他,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坏叔叔?当爹的变叔叔?哈哈哈!如此一来,这厮岂不是得管他老婆叫嫂嫂? 正笑得得意之时,突然!他心里咯噔一声! 嫂嫂?? 他跟花月楹在一起那么久,多少听她聊过武陵王府。他依稀记得,现在这个萧湛是承袭的他亡兄的名号…… 之所以由他承袭王号,是因为他兄长只留下一个遗孀,和一个孤女…… 如此说来……怀里这女人……还有这丫头…… 卧槽!! 僵坐片刻,他突然间跳了起来,那只贼手也触电般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王妃突然发难!反手一掌,狠狠甩向他面庞!他本能般后仰躲避,再一纵身,直接翻下了马背! “啊!” 马上传来萱儿一声惊呼,竟是刚刚这一番动作让她坐立不稳,眼看就要落下马背!王妃刚刚苏醒,体力尚未恢复,身子一歪,也朝马下坠去! 李桓看得一惊,想也不想,飞冲而上,一把搂住王妃,一手接住萱儿,堪堪将二人救了下来! “啪!” 尚未回神之际,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让他有点懵,侧目一看,王妃两眼通红,脸色苍白,眼神中迸射出无比摄人的恨意! 他心里止不住一颤,赶忙翻身爬起,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 王妃凶恶地瞪了他一眼,连忙上前抱住女儿,忧心地查看一番,见女儿无恙之后,对李桓厉声叱道:“你这无耻恶徒!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低头一看,见自己衣服松散,胸前春光乍现,无尽的屈辱与愤恨齐齐涌上心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娘!你怎么了娘!” 萱儿心疼娘亲,见她哭得厉害,小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起身扑到李桓身上,对他又捶又打! “你这坏人!你也是坏人!你也欺负我娘!你和坏叔叔一样都是坏人!” “萱儿!快回来!”王妃拉好衣襟,赶忙将小丫头抱回,满是警惕地望着李桓。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坏人!我是坏人!这……我……哎哟喂……”李桓张口结舌,看着人家孤儿寡母可怜的模样,心里涌起无尽的自责。 玩萧湛的老婆可以,玩人家寡妇……玩寡妇……咦……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哦……谁规定不能玩寡妇了?玩寡妇很缺德么?算不上吧? 呸呸呸!那也得人家自愿才行!这么稀里糊涂地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太丧德行了!呸!我真特么畜生啊!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时,畅园的那几个丫鬟家丁追了上来,同时赶来的还有花月楹和萧湛等人。浩浩荡荡的一大批人马,转眼就来到了跟前。 “玉卿……王……王嫂!抱歉!愚弟来迟!让你们受惊了!” 萧湛惊慌失措地奔上前来,想要安慰一番,谁知王妃怒甩衣袖,厉声喝道:“你给我走开!我们娘俩是死是活不用你管!” 萧湛愣在原地,众人围观之下,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将狰狞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李桓。 “你?你是……” 此时的李桓戴着面具,他第一眼没认出来,但他对李桓可以说刻骨铭心,从他的体格形态,很快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就在他想叫人将其拿下时,花月楹冷声开口! “王爷!今日多谢款待,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如何?”说话间,走到李桓身旁,拉着他一起翻身上马。 萧湛面黑如炭,气得瑟瑟发抖,最后怒甩衣袖,恨声道:“后会有期!!不送!!” 第110章 谋士 城外众人散去,王妃洛玉卿,带着女儿,在几个丫鬟家丁的护卫之下,返回畅园。 萧湛一身煞气,又有些灰头土脸地回了王府。 小六跟陌璃他们得知了城外的事情以后,也赶紧出了城,往百花谷而去。 今夜,注定无眠…… 哐啷! 王府大厅内,萧湛脸上铁青地站在那里,胸口如波涛起伏。面前的地板上,摔碎的杯碟已经铺满了一层。 贾祯和陈康兄弟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神情都有些忐忑。他们有点不敢确定,王爷此刻到底在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被花月楹抓住把柄,狠狠拿捏?是因为被李桓从眼皮底下逃走?还是因为……王妃? 作为王府近臣,他们很清楚王爷内心最深处,那点敢想不敢说的小心思。 搞不清原因,他们自然不敢随便开口,生怕犯了忌讳。 “花月楹那死贱人!本王一心对她,她竟然背后调查本王!简直可恶透顶!”终于,萧湛恨声开口,牙齿咬得嘎嘣响。 贾祯心神一松,原来是因为那狐狸精……于是赶忙顺着话题接话,“王爷,花月楹所说的那些……” “这个死贱人!居然打听到了畅园的秘密!王府内一定有人嘴巴不严!给我查!给我彻查到底!!”萧湛嘶声怒吼。 贾祯嘴角一抽,差点会错意,赶忙连声应是。 “即刻起,对畅园四周进行全面布控!那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本王都要随时知晓!” “是!属下即刻去办!”陈泰躬身应诺,随即出门而去。 但凡涉及王妃的事,只能王爷说啥贾祯他们应啥,一句不敢多嘴。 厅中陷入短暂的沉默,不多时,萧湛极力平复了一番心绪,凛声开口,“贾祯,花月楹今日所言,你怎么看?” 贾祯早有想法,赶忙道:“依属下看来,她的话,七分可信,三分不可信!” “哦?细细讲来!” “她能说出军饷、税赋以及赈灾款之事,说明她的确暗中调查王爷,并得知了一些事情。她的确握有王爷的把柄,这点可信。 但是,她说她能随时将一些证据递到皇上面前,依属下看来,多半是在诈王爷。” “为何?” “试想,百花谷消息如此灵通,王爷从云州归来之后,花月楹就该清楚,王爷跟李家之间已势成水火,将来势必不死不休。 既如此,她手上握有王爷的致命把柄,若能将这把柄轻易呈抵御前,那干嘛不先下手为强,直接给王爷致命一击?而要等王爷先出手,她再被动反制?” 陈康想了想,点头道:“贾大人言之有理,倘若那女人真能做到像她说的那样,那在王爷回到王府之前,那些证据应该就已经在皇上的御案上了。” 萧湛沉默不语,凝眉沉思,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贾祯又道:“王爷再想想,百花谷再厉害,终究只是一个江湖门派而已,借助繁杂的人脉关系网,探听到一些隐秘,这是有可能的。 但若说他们能轻而易举,直达天听,那就有些天方夜谭了。放眼整个南梁,除了三品以上大员,还有几位受皇上信任的皇亲以外,有几人能够做到? 她小小的百花谷,当真有这等本事?那还不反了天了! 所以依属下看来,花月楹今日之言,须得高度重视,却也不应被她唬住。若是畏手畏脚,任其猖狂下去,以后说不定真成了巨患!” 萧湛沉思过后,微微点头,“说的在理,那你说,当下要如何处置那贱人?” 贾祯稍作思虑,小心翼翼道:“这女人……定然留不得!包括那百花谷,同样留不得!须得将他们连根拔起! 有他们在,于王爷而言,就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刀!现在脸已撕破,倘若让花月楹找到机会,指不定她会主动出手,真将证物送抵御前!” 听完此言,萧湛阴沉着脸,在堂上来回踱着步子。 陈康看得心急,忍不住开口,“王爷!此时此刻,万不可再感情用事啊!” “放屁!我对那贱人还谈什么感情!现在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萧湛怒不可遏,想了想,又有些犹豫道,“先不说百花谷的势力盘根错节,生意遍布南北各地,单就那一片小小的山谷,也如同龙潭虎穴,难以轻入。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贾祯冷笑道:“属下曾认真调查过百花谷,他们也就是最近七八年,在花月楹的操持之下,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可以说,城西五十里外的那片百花谷,以及花月楹这个人,就是他们的根! 只要将其一举剿灭,剩下的那些堂口窝点,自然也就树倒猢狲散,谈不上多大威胁。” 萧湛皱眉道:“可单就那片山谷,不动重兵,怕是也难以剿灭。多年前咱们不就试过了,小股人想硬闯那里,最后连尸首都找不到!” “那就调集重兵!”贾祯脸上浮现一抹狞色! “这……朝廷对于这些势力庞大的武林宗门,至今仍旧采取怀柔政策,若要重兵对抗……怕是得皇上痛下狠心才行。没有皇上的圣旨,本王也不好如此行事。” “经过三皇子被抢亲一事,朝廷对于这些武林宗门的忍耐,已经进一步逼近极限。此时,王爷若能在皇上那里帮着再推一把,属下以为……应该能成。” “如何去推呢?那百花谷向来是以经商为主,并无明显劣迹,在各大宗门中属于风评不错的。就算要剿,第一个也不会剿他们。” “那就看王爷如何去说了。” 贾祯微微一笑,“这些武林宗门本就是一丘之貉,剿谁不是剿。依属下之见,此事……王爷还可以借一借力。” “借谁的力?” “谁最痛恨这些武林宗门,就借谁的,朝廷最忌讳什么,就借那什么的。” “说得明白点!”萧湛不耐道。 “一来,王爷可以给三皇子去信,陈述原委。您远赴云州,受惊一趟,说起来可是为了他的事忙活,当然得让他站出来说说话。另外……”说到此处,显出一丝犹豫。 “说!” “另外,或可从王妃那里……做做文章!” 第111章 情思如火 畅园。 烛光幽暗的房间里,洛玉卿坐在床边,替萱儿掖好被角。见孩子已然睡熟,她轻轻起身,留下一个丫鬟照看,自己快步去往偏厅。 那里,一个家丁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恭敬等候。他虽做家丁打扮,但面容硬朗,腰背笔挺,身形魁梧,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卑贱之气,反倒是透着股英武不俗的行伍之气。 “王妃。” 见洛玉卿到来,男子躬身施礼,神态恭敬无比。 “建安,查清了没有,今日那个混账东西是什么来路!”洛玉卿坐到堂前,冷声问道。 “回王妃,根据近来的一些消息推测,那小子应该就是云海山庄的少庄主,李桓。” “李桓?就是花月楹找的那个小男人?她的小外甥?”洛玉卿微微蹙眉。 “应该是他,城中到处都是他的通缉画像,今日见到他时,他应该是易容了。” “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整个南疆都在通缉他,他居然还敢跑这来?” “他应该是为南疆各大宗门而来,害怕因为抢亲之事,连累到各大宗门,其中,百花谷首当其冲。所以他来犁阳,定是为了花月楹。” “哼,他为那狐狸精而来,为何会闯入畅园?” “今日,萧湛将花月楹传召入府,威逼利诱。李桓三日前还在青冥峰成亲,今日刚到犁阳,应该是听到消息,担心花月楹安危,然后病急乱投医,以为畅园里住的是萧湛的亲眷,打算挟持人质将花月楹换出来,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 被劫持之时,洛玉卿隐约听到了李桓跟萱儿的对话,联系起来一想,心中自也有了数,知道的确是个误会。 “不对!” 这时,她又突然想到什么,蹙眉道,“今日在城外,李桓根本没需要用我和萱儿做要挟,萧湛就任他们离去了,这又怎么说?” 赵建安上前一步,小声道:“据府里传来的消息,今日花月楹在府中,似乎说了些什么有关萧湛的秘密,逼得萧湛灰溜溜地将她又送出了王府。 我想,这些年花月楹应该一直在暗中调查萧湛,而且,已经查到了不少事!” 洛玉卿神色微变,凛声道:“可知大体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关于王爷的事情?” 赵建安摇头道:“这些年,王府里里外外的人已经全部换了一遍,萧湛十分警惕,咱们的人不敢有太大动作,他们谈话时也不敢靠得太近。若被萧湛发觉,以后再想安插人进府,怕就更难了。” 洛玉卿脸色深沉,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之色,沉默片刻,轻道:“我就知道,那个狐狸精定会追查下去。 萧湛对她图谋已久,此次好不容易将她诱入王府,理应志在必得才对,居然生生将她又送了出来。 看来,她定是摸着萧湛的痛处了……不行!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我要知道……萧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 此时,百花谷中。 绵绵如雨的娇吟低喘经久不息,透过纱窗,飘荡在凄清的夜色之下。 陌璃住在隔壁房间,被那若有若无的靡靡之声吵得久久难以入眠,忍不住低声暗骂,“这对狗男女!至于么?才分开多久啊,就饥渴成这样?” 又过了好一会,隔壁终于消停了下来,她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略有些不爽,“李桓这家伙,跟我在一起时可没这么卖力。贱男人!果然还是更喜欢骚的……” 这一边,在经过三轮白热化的交锋之后,二人总算偃旗息鼓,紧紧交缠在一起,徐徐运转起双修功法,一遍养精蓄锐,阴阳互补,一遍轻声细语地聊着天。 “你这家伙,没头没脑地乱闯什么,这里可不是北域,你可是天字第一号的通缉犯,行事定要慎之又慎。一旦落入朝廷手中,怕是谁也救不了你。” “我刚到谷中,听闻你被带去了王府,哪还想得了那么多。别说那犁阳城,就是皇宫大院我也得闯。” “你傻不傻?也不想想,我会平白无故跑去王府自投罗网么?既然我敢只身前往,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你也太小看我了。” “哪有,我只是担心你。一想到萧湛的狗爪子碰你,我就啥也顾不上了。” “咯咯!被他碰一下怎么了,又掉不了一块肉。” 花月楹微微直起身,媚眼望着他,“你这男人,醋劲还挺大。你自己抢公主,娶师父,到处勾三搭四,还不许我被别的男人碰?” “对!就是不许!”李桓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恶狠狠道,“哪个男人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肯定宰了他!” 花月楹笑靥如花,捧着他脸颊与他深深一吻,随后继续伏在他肩上,半眯着眼,喃喃轻笑,“我是你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除你以外,任何人都别想碰我一下。” 李桓唇角微扬,静静地把脸靠在她胸前,轻道:“跟我回云州吧,萧湛定不会善罢甘休。这里是他的地盘,你斗不过他的。” “嗯,我本就打算将这里的事情安置妥当,然后回云州找你。我有萧湛的把柄在手上,短时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李桓轻叹,“今后咱们要离开家,自力更生了,你说说,咱们以后靠什么生活呀?先说好,离了家,我肯定就不会管家里伸手,再者,我也不吃软饭,我得自己琢磨点生计。” “咯咯,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花月楹直起身,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我有手有脚,不痴不傻,随便做点什么,总不至于饿死吧?”说这话时,李桓自己都有些没底。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后他可是要养一大家子人呢,赚钱少了肯定养不起。 “想琢磨生计,先得看你有什么,再看你擅长什么。要发挥自己的长处,突出自己的优势。”花月楹娇声笑道。 “我也这么觉得。” 李桓嘿嘿一笑,讨好道,“你是生意经,生财有道,那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说干嘛我今后就干嘛。” 花月楹美眸流转,稍作思虑,一本正经道:“先说你擅长什么,摇骰子下棋,喝酒赌钱,弹琴听曲,跟姑娘说笑逗乐,偶尔还拉着姑娘跳跳艳舞,差不多就这些吧?” “呃……也不全是吧,那你说我有什么?” “你不肯管家里伸手,那就是白手起家喽,那就是一穷二白,那你有什么?”花月楹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突然一拍手,“哦!我想到了!你有女人!你的女人多!如此一来,就只有一门营生适合你了!” “啥?” “开青楼!我当老鸨,你当龟公,陌璃和你师父师妹她们,包括公主小贱人,让她们挂牌子接客!生意肯定好!” 第112章 上门 看着李桓像个二傻子一样愣在那里,花月楹笑得花枝乱颤,胸前荡起一片白花花的波浪。 李桓回过神,恶狠狠地一咬牙,翻身将她压倒,“你这主意当真妙极!为了奖励你,今夜我跟你一战到天明!” “这对奸夫淫妇!还有完没完!” 刚要睡着的陌璃,被隔壁再次响起的噪音给吵得睡意全无,愤愤翻身下床,气冲冲地准备去隔壁踹门。 恰在这时,透过纱窗,隐约看到小院外火光闪动,似乎有人过来,连忙将衣裙披好,出门查看。 “禀谷主!谷外有人求见!”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见!这么晚了,有病么!”二人激战正酣,花月楹喘息着嘀咕一句。 “来人说是您的老朋友,请您务必一见。她还说,您若不见,就把咱们谷里的机关布防图,交给武陵王府了!”小姑娘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嗯?原来是那贱人!” 花月楹面色一寒,略作犹豫,不耐道,“带她去正厅等候!我稍后就来!” “谁呀?”李桓喘着粗气问道。 “就是你说手感不错的那个。”花月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啊?王妃呀?她……她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要不咱们快去见见吧。”李桓有些不放心。 花月楹冷哼一声,“管她呢!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老娘完事了再说!” “……” 正厅里,洛玉卿身披斗篷,面若寒霜地站在那里,心里小火苗直蹿。 她已经被晾了快半个时辰了。 赵建安站在厅门口,不住地张望,“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很快,花月楹面色不善地快步入厅,没好气道:“王妃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该不会是白天被人占了便宜,现在来找我索赔吧?”说罢戏谑一笑。 洛玉卿俏脸微红,柳眉倒竖,“那个臭小子!他……他竟如此口无遮拦!他怎敢……” “哼,那家伙一身毛病,唯独就有一点好,就是做了什么从不瞒着。”花月楹眼带嘲弄地看着她,“什么大小,软硬,弹性啥的,事无巨细,一一招来。” “闭嘴!” 洛玉卿脸红如火,愤然直指,气得娇躯微颤,眼眸中隐隐含泪,“你……你何故要这般羞辱于我!你我到底有多大仇怨?见面就非要这般么?” 花月楹淡淡一笑,“仇怨嘛,倒也谈不上,事已过了多年,我早已淡忘,只不过看你还是有点不爽罢了。” 洛玉卿冷哼道:“当初你要抢我男人,难道我不该拦着?我就该把自己男人与你分享么?别的事情可以,但在这件事上,我洛玉卿没那么大气!” “什么叫我抢你男人!他本该是我的!是你突然冒出来横插一脚!若是没有你,现在……” “现在守寡的人就是你!对么!” 花月楹话未说完,就被洛玉卿忿然打断。二人怒目相对,花月楹面带薄霜,洛玉卿两眼泪汪汪。 “等等!等等!” 僵持之际,原本躲在门外偷听的李桓突然冲了进来,一脸急切地望着二人,“什么抢男人?什么你的我的?你们给我把话说清楚!” 那模样,仿佛被戴了绿帽一样。 “是你!你就是李桓!” 此刻他没带面具,但洛玉卿还是立刻认出了他的声音,顿时两眼喷火地望着他。 花月楹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老娘清白的身子给了你,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这里没你的事,滚回去睡觉!” “这……我……不是……” 李桓被骂得脖子一缩,气势一弱,面对二人那凶恶的目光,顿时没了脾气,“算了,当我没来,你们聊。”接着灰溜溜退了出去,去到同样躲在门外偷听的陌璃身旁。 “真是怂包!你也就只敢在床上耍耍威风!”陌璃低声笑骂。 他讪讪一笑,哪敢辩驳。 “大半夜的,别啰嗦了,你来到底想干嘛?”花月楹不耐摆手道。 “我来找你问个清楚!” 洛玉卿收敛心神,神色郑重道,“这些年你一直在调查萧湛,对不对?你能查到他那么多隐秘之事,肯定也能查到当年萧禹之死的真相!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花月楹脸色一沉,沉默片刻,缓缓转过身去,轻道:“事到如今,知道这些还有意义么?你应该清楚,他为什么会死。” 洛玉卿眼中泪光涌动,沉声道:“至少,我要知道是谁下的手!你告诉我,是不是萧湛?” “是不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报仇?” 花月楹回身望着她,蹙眉道,“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萱儿,你得为了她,好好地活下去。” 洛玉卿微微点头,泪落两行,“好,我明白了,多谢。”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哎,你……等一下。” 在她行将出门之际,花月楹再三犹豫,还是将她叫住,上前将一个纸条递给了她,轻道,“你拿回去看看吧,不管有用没用。另外……保重。” 洛玉卿含泪一笑,拉着她手,柔声道:“你也保重,你再不用嫉妒我了,你的命,比我好。”说完便快步离去。 望着洛玉卿远去的背影,花月楹轻声一叹,正要回房,李桓又从一旁蹿了出来,一把拽住她手腕,快步朝房间走去。 “走走走,今晚咱们有的聊了!当年抢男人是怎么回事?抢的谁?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你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故事?他拉过你手没有?搂过你没有?亲过你没有?一会给我从实招来! 好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没对我说过,我可是从来不瞒你任何事情!你看我摸了那王妃几下,是不是见面就告诉你了?我多坦诚!” 花月楹递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瞧你这点出息!再敢唧唧歪歪,一会我给你丢到马厩里去睡!” “哼!你不老实,居然还敢犟嘴?今日我要好好振一振夫纲!” 陌璃快步路过二人身旁,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你们俩若还要折腾,给我小声点!再敢鬼哭狼嚎,门给你们踹了!” “哟,陌璃这是痒了吧?要不,一起啊?”花月楹嫣然笑道。 “好呀好呀!”李桓点头如捣蒜,笑得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狗男女!!”陌璃咬着牙暗骂一句,快步回房而去…… 第113章 起缘 说到百花谷和武陵王府,其实早有渊源。早在萧禹做武陵王时,二者往来十分密切,关系更是亲近无比。 那年花月楹年方二十,刚刚继任百花谷主,当时的百花谷,规模远没有现在这般庞大。彼时正值兵荒马乱,犁阳也远没有现在这般富庶。 彼时的萧禹,也是刚刚积攒军功,受封武陵王,来犁阳就藩。 有一日,花月楹在犁阳城中的一间店铺忙碌,与微服上街的萧禹偶遇。二人一见便互生好感,于是就在花月楹的店铺中聊了起来。 当时萧禹正为如何治理犁阳而发愁,他是个行伍之人,不懂民生之道。而花月楹天生就是经商的好手,二人越聊越投机,花月楹给了萧禹很多建议。 如此一来,二人可谓一拍即合。从此,武陵王府积极扶持百花谷在犁阳的生意,百花谷则扩大投资,积极纳税,带动当地的商贸往来。 如此只过了短短两年,百花谷一跃成为犁阳一带的头号富商,犁阳的民生经贸也从此焕然一新,可谓双赢。 在这两年中,花月楹和萧禹互生情愫,但萧禹一直忙于军政,暂时没顾上儿女私情。 随着百花谷的生意扩大,财富自然也迅速积累。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时的花月楹也要专注于百花谷的防务问题,也是琐事缠身,没顾上婚姻大事。 当时,花月楹赶赴流星阁,花重金请他们帮忙在百花谷周围布置机关防线。流星阁欣然答应,派出门中精工巧匠,前往百花谷施工设防。 在这群精工巧匠当中,有一人,当属佼佼,她就是洛玉卿。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有一次萧禹来百花谷做客,意外见到了洛玉卿。二人可谓一见钟情,二见,洛玉卿就坐着花轿嫁入王府,成了王妃。 花月楹得知情况一脸懵圈,后来那个气哟,那个悔哟。没办法,谁让她忙着搞事业,没有主动一点,错失了良缘。 后来她想弥补,不做王妃,做个侧妃也凑合,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将就将就也不是不能接受。 萧禹当然一百个乐意,面对花月楹这种妩媚风骚的尤物,谁不乐意。 没错,洛玉卿不乐意。 她可不愿意把到手的男人分别人一半,尤其是分给花月楹。在百花谷施工时,她跟花月楹没少打交道,深知这狐狸精对男人的吸引力。 若是让她进了门,岂不等同于引狼入室?万一失宠怎么办?所以嘛,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给她拒了。任萧禹好说歹说,任花月楹软磨硬泡,她愣是没松口,生生把这事搅黄了。 最后,花月楹气得在百花谷中三天没出门,也因此把洛玉卿给恨上了。 本来多少也算是闺蜜,居然连个男人都不肯分我一半,呸!贱货! 不过后来她也庆幸,因为萧禹娶洛玉卿的第二年,萱儿还在腹中,他就战死沙场了。 让你不娶老娘,娶那个克夫娘们,该你早死! 不过嘛,毕竟是曾经爱过的男人,加上当时有一些流言蜚语,花月楹觉得萧禹死得有些蹊跷,于是就利用百花谷的关系情报网,一点点搜集线索。 萧禹死后,她又继续专心致志地搞事业,其间再没看上过任何男人,直到李桓,长大成人。 “你给我老实交代!他到底亲过你没有?摸过你没有?” 李桓压在花月楹身上,上下同时发力,恶狠狠地问道。 “滚!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不要脸?第一次跟我独处,就假装绊倒,往我怀里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花月楹媚眼如丝地嗔道。 “那不是被你迷住了么,其实你来参加我十六岁成人礼那天,我就想对你下手了。 现在想想,当时我娘肯定看出来了,所以后来逃婚时,让你照应我。哎,还是娘知道心疼儿子呀。话说,你跟萧禹这事,连我娘都不知道啊?” “当时都忙死了,每日接触多少人,跟他的事八字没一撇,说了干嘛。我警告你,这事我只说一次,以后少在我面前嘀咕他,难不成你还吃个死人的醋?有没有点出息!” “嘿嘿,吃什么醋呀,我这不是摸了他老婆嘛,倘若他也摸过你,那我就当扯平了。倘若没摸过,那我怪不好意思的。” “滚,那贱人当年一点情面都不讲,我若知道,就让你多掏她两下,上下一起掏!让她羞愤自尽!” “哎哟喂!你早说呀!不过嘛……嘿嘿嘿,偷偷告诉你,其实下面我也掏了……哎哟!掐我干嘛!我这不是跟你心有灵犀嘛!” …… 时过夜半,黎明将至。 洛玉卿和赵建安策马飞奔,回到了犁阳城下。放眼一看,城门处火把闪耀,人群聚集,竟有一群人早早地候在那里。 为首之人面若冰霜,负手而立,眼中泛着精光,正是萧湛。 “王嫂,这么晚了还来去匆匆,有什么事大可由小弟代劳,何用王嫂这般辛苦奔波。”萧湛淡淡说道。 “怎么,我想去哪,难不成还得先请示你?还是说,我已被圈禁,失了人身自由?”洛玉卿冷声应道。 “岂敢,王嫂言重了。只是近来城中不太平,日间王嫂被歹人劫持,我甚感惶恐。 大哥早逝,小弟有责任照应王嫂周全,故而听闻王嫂连夜出城,便在此早早等候,盼您平安归来。” “哼,既如此,那便多谢贤弟好意!”洛玉卿冷声说完,就欲策马进城。 “王嫂,恕小弟多一句嘴,你嫁入王府,便是皇室宗亲,再不是江湖草莽。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小弟奉劝你,还是离得远点好。”萧湛面无表情道。 “好,我记下了。”洛玉卿懒得搭理他,随口一说。 “哦对了,还有件事。” 萧湛又笑着开口,“得知王嫂出城远行,留萱儿一人在家,我怕她半夜醒来无人照应,就先将她接回了王府,找婆妇细心照看。既然王嫂业已归来,我这便叫人送萱儿回畅园。” 听得此言,洛玉卿娇躯剧颤,俏脸瞬间冷若冰霜!无尽的愤恨凝聚在眉眼之间,迸射出无比锐利的目光! “你……好!多谢贤弟……好意!!”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咀嚼对方的血肉…… 第114章 抛售 今夜果真无眠,转眼已是东方鱼白微露。 李桓和花月楹折腾累了就双修一会,有了力气继续折腾,恰好近来事多,二人有聊不完的话。 “对了,还没说说那萧禹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不是说他是战死沙场么,怎么又跟萧湛有关了?” “萧禹年少成名,武艺卓绝,早早就在军中显露锋芒。他的祖父是南梁太宗皇帝,血统高贵,地位不俗,因此,即便在皇室之中,也少有人能盖过他的光芒。 人红是非多,在他立下赫赫战功,受封武陵王之后,朝中就出现了一种声音,说他有不臣之心,而且暗中积蓄兵马粮草,或在为起事做准备。 六年前,南北两地为争夺襄州之地,爆发冲突。萧禹奉命领兵出征,对上了北齐第一猛将姜平武。 此战打得不算激烈,但萧禹却在跟姜平武的交手中受伤,虽未当场战死,但回到营地之后,没多久就不治身亡。” “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久经寻访,从当年的军中近卫那里打听到一点情况。当时萧禹伤得并不重,谁也没想到,他一觉睡去就再没醒来。而当晚,只有一人去过萧禹帐中,就是萧湛。 彼时他任监军,负责粮草辎重。当晚他拎着食盒进了萧禹帐篷,直到半夜才离去。 据那近卫说,次日他们进帐收尸时,却并未见到萧禹帐中有任何残羹剩渣,连碗筷杯碟都没有,桌子更是擦得比脸还干净。” “哼!这不就一目了然么,定是他下毒毒死了萧禹。” “也可能是将他迷晕之后,再生生捂死,总之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对外宣称是英勇战死。” “萧湛为何要害他亲兄长?为谋夺他的王位?他怎知萧禹死后,皇上不会将封号撤销,而是找人承袭?他又没那么多军功,凭什么承袭王位?” “你这小脑瓜不也挺聪明么,这点事还想不通?” 李桓略一思索,恍然道:“是皇帝!是皇帝让萧湛去害死萧禹!皇帝事先给了萧湛承诺!萧禹一死,他就是武陵王!萧湛果真是畜生啊!为了王位居然害死亲兄长!” “没这么简单,当时户部和兵部核查账目,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当时户部前后拨款八十万两,给武陵王府添置军备,预计要增设三万五千副神机弩。 可当萧禹领兵奔赴襄州时,军中只有五千副神机弩,这巨大的亏空到哪去了? 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萧湛暗中贪墨,因为当时的军需辎重是他负责的。 第二种,就是那不翼而飞的三万副神机弩,被萧禹给藏了起来,至于藏起来的目的,不言自明。 洛玉卿精通精工巧技,当时的神机弩经她改进,威力大增。 新的神机弩工坊,就建在犁阳境内,位置隐蔽,极少有人知道。所以,萧禹若想将几万副神机弩藏起来,的确可以轻易办到。” “那真实情况是什么?那笔军费到底是谁贪墨了?” “说不清,此事并未公开,没几人知道内情。倘若是萧湛干的,那他很可能顺势将脏水泼到萧禹头上,来坐实萧禹的谋反意图,接着害死萧禹,来一个死无对证。 不过,也无法确定萧禹到底有没有参与,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又或者,他们兄弟俩各自都参与了一部分。 真实的情况,怕是只有萧湛和洛玉卿二人自己清楚了。” “唉,事情复杂,人心更复杂。事涉皇权,当真是一言难尽呐。” 李桓听得头晕脑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拍拍她屁股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百花谷的根基在此,你这一走,怕是要举家搬迁吧?” “搬,不搬不行啊,这南疆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好多事情都得从头开始。”花月楹伏在他胸前,慵懒叹道,脸上带着一抹倦意。 “都是我太鲁莽了。”李桓自责轻道。 “别这么说,这一天迟早会来,躲是躲不过的。朝廷对我们这些人,已经忍得够久了。” 说着,她突然伏起身来,笑眼望着他,“我且问你,倘若你事先知道会有今日这等后果,你还会去抢亲么?” 李桓眼珠一转,努了努嘴,没有吱声。 “我再问你,你跟姜平君搅在一起,当真没有别的考虑?没有更深……更远的考虑?”说到此处,她嘴角笑意愈浓。 李桓挑了挑眉,笑着一叹,“当真什么都瞒不了你,正如你所说,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干脆主动迎上去,早做准备,早想对策,总好过将来措手不及。” “嗯!”花月楹展颜一笑,伸出玉指,点了点他额头,娇声道,“小姨我就喜欢你这股机灵劲!” 李桓哈哈一笑,被她逗得心中痒痒,看了看天色,叹道:“罢了,不睡了,还是让外甥我来陪小姨晨练吧。” “咯咯,你还行不行?今日事多,一会就得进城,你小心腿软走不动道。” “这话说的,跟旁人不行,跟小姨越练越精神。这一晚上下来,我内伤都痊愈了。” …… 清晨,二人起床出门,李桓眼圈有点泛黑。 恰好陌璃也出门,见李桓这副模样,上来就在他腰眼来了一下,“浪不死你!德行!”又对花月楹道,“楹姑姑,你可真够可以的,成宿地学猫叫,嗓子不干么?” 李桓打完哈欠伸懒腰,腰上都被掐出茧子了,没感觉。 花月楹扭了扭腰挎,懒洋洋道:“床上不浪,独守空房,丫头,姑姑我这是在教你,好好学着点。” 陌璃听得白眼狂翻,直感觉自己的碎心掌都打不穿这二人的脸皮…… 萧湛昨日没敢动,今日自然也不敢动,短时之内,花月楹并不担心。她在城中遍布眼线,王府若有什么大动作,逃不过她的耳目。 当一行人来到城下时,果然,只见城门口的巡逻兵丁都比昨日少了一些。 李桓自然还是带着面具,他的通缉画像还在,自然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顺利进了城,小六和严叔跟着花月楹帮忙,李桓陌璃还有冯淼在一旁打下手。 花月楹的计划是,抛售犁阳的全部产业,折现走人。不仅是犁阳,连临近州府的部分产业也一并抛售。 总而言之,只要是明面上都知道隶属于百花谷的那些产业,一概抛售! 第115章 暗算 此次交易的款项,不是以金银结算,而是以夜明珠结算。 原因很简单,金银多了不易运输,容易被半道拦截,夜明珠轻便易携带,价值高,在南北两地也算硬通货,纵然价值有所浮动,但已是花月楹能想到的最优选择。 能够跟百花谷做这笔买卖的人,着实不好找,数额太大了,极少有人能一口吃下。 刘员外也是花月楹能找到的最优人选,据刘员外自己讲,他其实也是找了好几人合伙,才吃下了百花谷的这批产业。 更难能可贵的事,刘员外居然真的凑到了足够数量的夜明珠。要知道,夜明珠可是很稀有的宝贝,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的那种。 照花月楹原本的想法,刘员外若能凑齐五到六成,剩下的用金银结算,这已经是她能勉强接受的结果了。 如今的情况,属实令她有点喜出望外。若非刘员外与她打了多年交道,她定要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进城不久,花月楹和刘员外碰上了头,然后开始各自分工盘点,办理交接。此次不光抛售产业,有不少铺面的人手也一并过继过去。 他们很多都是百花谷的线人,今后只得脱离百花谷,纯粹做买卖谋生。 这对百花谷而言,属实还是伤到元气的,但也是无奈之举。这么做,已算是将损失降至最低,同时,也算给那些谷员找好后路。 花月楹做事向来未雨绸缪,其实她抛售产业的决定,是在她决定嫁入云海山庄时,就已经做好了的。跟李桓抢亲,倒真没有太大关系。 由于准备时间充足,事情进行得有条不紊。刘员外做事也爽快,人手也足,交割事宜进行得非常顺利。 临近午时,花月楹要亲自跟刘员外去一间规模较大的钱庄办交接,涉及到许多账目的盘点,耗时较长,李桓他们帮不上忙,于是花月楹让他们就近找个茶楼坐坐。 冯淼积极好学,主动留在钱庄,想多看一看,学些东西。李桓跟陌璃来到钱庄斜对门的一间茶楼,径直上了二楼。 “茶香淡雅,沁润肺腑,不错,是今年的新茶。”上楼的途中,光闻着楼里的茶香,李桓便能笑着品鉴一二。 “就你这阔公子的命,将来还想白手起家?我看还是得了吧。”陌璃白了他一眼。 楼中生意不错,二楼几乎都坐满了,放眼一看,只有一张桌子空着,位置还不错,挨着窗户,视野极佳。 二人径直走了过去,李桓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对着窗户的位子,如此可以看到街道全景。 他现在可是通缉重犯,进了这犁阳城,怎能不随时留上几个心眼。 然而! 就在他刚刚坐下的一瞬,屁股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让他触电般弹了起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是流星阁的旋棱刺!”陌璃偏头一看,神色顿时一变! 此刻,李桓的屁股上正插着一根暗灰色的尖刺,尖刺虽然不是很粗,但其上带有旋转状的钩纹,细密错落,看着就叫人心底生寒! 那尖刺的颜色与板凳的颜色十分接近,连纹理都差不多,若非从平面去看,放在上面一眼难辨。 李桓进了门,只顾着东张西望,观察周围的人群,哪会仔细检查板凳,就这么大喇喇地往尖刺上一坐,属实叫苦不迭。 屁股上传来钻心疼痛,李桓呲牙咧嘴,下意识地想将尖刺拔出来,陌璃却急忙阻止。 “取这旋棱刺须得用特殊手法,若是生拔,定要烂掉一大块肉!先忍着!” 说话间,陌璃冷厉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这旋棱刺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很快,她注意到邻桌两人自顾自地喝茶,旁人都朝这边看,却唯独他俩恍若不闻,当即目光一寒!想也不想,就朝二人抬掌拍去! 那二人身手不俗,三人打成一团,转眼将楼上的客人全部吓跑,场面乱做一团。 李桓忍着剧痛,正想上去帮忙,突然!他察觉到一道目光正在角落窥视!下一刻,又一道寒光唰地射来! 这次他有了防备,轻易抬手一夹,将那射来的物什两指夹住,定睛一看,正是一根比筷子稍细些的旋棱刺! 一击不中,那人扭头就跑。李桓厉目望去,只见一个小脑袋在楼梯口一闪而逝! “看你往哪跑!” 他怒火中烧,忍痛疾奔,几步来到楼梯处,噔噔噔刚下梯几步,侧目一看,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影正惊慌失措地扶着楼梯下楼。 “嗯?那是……萱儿?” 他一眼认出了那小姑娘,正是洛玉卿的小女儿。 此刻,小丫头手里还拿着个弹弓一样的东西,显然,今天阴他的就是这小丫头,这不禁让他讶然失笑。 “小毛毛头!你慢着点,别摔着!”他停下脚步,无奈喊了一句。 谁知小丫头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更慌了,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只剩一只小手死死攥着楼梯扶手。 “小心!” 他想也不想,赶忙翻身跃下,两步来到萱儿跟前,正要去拉她之时,萱儿手一松,直直朝着楼下滚去! “郡主!”赶来的护卫看得惊呼。 李桓眼疾手快,纵身一跃,将萱儿抱住,用自己当肉垫,狼狈不堪地滑下了楼梯,躺倒在地。 萱儿在他怀里,完好无损,他自己可够呛,屁股上的旋棱刺被楼梯一硌,刺得更深了,伤口豁开一片,鲜血殷殷溢出,疼得他眉眼紧皱,脸色泛白。 “呀!你……你这坏蛋,你干嘛救我?”萱儿慌忙爬起,捏着小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 “你个小毛毛头!这么小就学会害人,回头让你娘……打你屁股!”李桓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艰难爬起,心里一阵哀嚎。 万没想到,蜀山老祖和青冥群雄都挡不住的小四爷,今日竟栽在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手上,说出去定要遭武林同道耻笑。 “你还好意思提我娘!你个大坏蛋!你和其他那些坏蛋一样欺负我娘!我就要拿针扎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萱儿一脸凶悍地瞪着他,眼睛里飘着泪光。 “唉……好好好,我活该,我错了,这下你出气了吧?”跟个毛丫头,李桓能说啥,只想赶紧找地方把屁股上的刺取出来。 萱儿人小鬼大,眼珠一转,娇声道:“还不够!我这针上可有毒,我要看你被毒死才能解气!” 第116章 请王妃疗伤 “啥!?你……你这丫头……” 李桓瞪眼望着她,心中直叹,这么小的丫头,就有如此歹毒心肠?南疆之地未免太凶险了吧…… “李桓!”“郡主!” 这时,陌璃和两个护卫纷纷赶到,各自查看那一大一小二人的情况。 “你这死丫头!还不把解药拿出来!”刚刚的话陌璃听到了,一脸凶相地瞪着萱儿。 萱儿躲在两个护卫身后,探着脑袋叫唤,“解药只有我娘有!你让这坏蛋去跟我娘道歉!我娘不生气了就会把解药给他!” 陌璃心下权衡,不仅是解药,李桓屁股上的旋棱刺怕是也得洛玉卿才能取。她可是听说过洛玉卿名号的,知道她的来历,加上昨晚的事情,心知对方应该不至于害李桓性命。 于是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李桓。 “去吧,还能咋办?” 李桓苦着脸,回头瞪了萱儿一眼,“这毛丫头现在就是拿瓶解药给我,我都不敢服,谁知道是解药还是毒药。” “哼!算你识相!” 萱儿得意地扬了扬小脸,好生娇蛮。 于是,一行人出了茶楼直奔畅园。路上,看着李桓屁股上那一片血渍,陌璃既心疼又好笑。那模样,活像姑娘的姨妈侧漏了一样。 “毛丫头,茶楼板凳上的针也是你放的?你怎知我会坐那张凳子?”李桓一边扶着胯,一边咧着嘴问道。 “当然是我放的!” 萱儿一脸得意,挑眉道,“从你进城不久我就撞见你了,我偷偷跟了你一路,见你总是东张西望,看这看那。 那茶楼上就一张空桌,我猜到你肯定会找视野最好的位置,所以把针事先插在那里。你就知道看人,不知道看路,肯定会一屁股坐上去。” “嚯!你才多大呀,竟有如此心机?”李桓两眼瞪圆了望着她。 “哼!我要快快长大!我要保护我娘!谁若敢欺负我娘,我一定弄死他!”萱儿扬了扬小拳,恶狠狠说道。 李桓听得又感动又好笑,下意识揉了揉她小脑袋,没再说话。萱儿对他的亲昵之举倒也不抗拒,只是目光略有些复杂地望了他一眼。 “坏蛋,你……还会再欺负我娘么?”到了畅园门口,萱儿突然小声问道。 李桓微微一笑,“不会,上次是个误会,我错把你娘当成其他人了。” “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是坏人。”萱儿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小声道,“刚刚在茶楼,谢谢你救我。” “你下次别再拿针扎我就好,这玩意扎人疼死了。” 他李桓苦着脸道,走了一路,可给他疼得够呛,额头上冷汗点点。 “萱儿!” 这时,洛玉卿从院中快步走来,急道,“你这孩子,跟你说不要出门乱跑,你怎么就是不听!” “娘,我出去给你抓坏人,带回来给你出气!” 萱儿上前抱住她,一脸骄傲道,“你瞧,我给你把坏蛋抓回来啦,你使劲打他骂他!出完气,就不要总哭啦!” “你这孩子……” 洛玉卿眼中泛酸,宠溺地捏了捏她小脸,接着抬眼望向李桓,脸色微沉,“你来作甚?” 李桓苦笑,“不得不说,王妃生了个好女儿,既有孝心,又有本事。”说着微微侧过身去,将屁股上的旋棱刺亮给她看。 “噗嗤……” 看着那滑稽的伤口,素来端庄得体的洛玉卿,也忍不住掩唇笑出声来。 见娘亲显露笑颜,萱儿更是开心得意,心道今日果然没白忙活。只要能哄娘开心,明日再扎这坏蛋两下又如何。 “怎么,你想让我帮你把旋棱刺取出来?”洛玉卿很快收敛神色,冷着脸道。 路上李桓就想过,这伤口可在屁股上,怎么可能叫王妃帮他取针,况且他先前还把人家上下摸了个遍,人家不叫护卫抓他就不错了。 只得好言道:“岂敢,只求王妃赐予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 洛玉卿微微蹙眉,不过很快便猜到其中因由,板着脸道,“是你无理冒犯在先,我凭什么给你解药,你便自生自灭去吧。”说完牵着萱儿就往回走。 “哎!你就算看在楹姑姑的面上,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她昨日还告诉你萧禹之死的真相,也算帮了你,你总该念一点情分吧!”陌璃急声说道。 “住口!” 洛玉卿回身厉喝,满目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急忙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你怎这般口无遮拦!” 又警惕地朝门外看了看,稍作犹豫,低声道,“随我进来吧!”随后往内院快步而去。 进了后院一间厢房,洛玉卿取来一个药箱,对李桓冷冰冰道:“去榻上趴着!” 李桓讷讷点头,去到一旁的床榻上趴好,心里微有些忐忑,害怕王妃一会不是治伤,而是再给他戳几针。 洛玉卿坐到榻边,取出个小剪刀,就准备冲李桓的屁股动手。 “哎!不要先解毒么?”陌璃在一旁不放心道。 刚刚王妃还叫他们滚蛋,现在却不顾男女之防,直接对李桓的屁股上手,也太干脆了吧。 “哼!你们连个六岁孩子的话也信!萱儿才那么点大,我能让她接触到毒物?有没有点脑子!” 洛玉卿动作不停,一边剪开李桓屁股上被血染红的衣衫,一边冷声说道。 “那个毛丫头……果然是骗人的……”李桓暗道一句,不禁更加无语,也不知王妃是怎么把女儿教育成这样的。 “我从不欠人人情!既然你们提到花月楹的情分,今日我便还了这情分!” 洛玉卿一边说着,一边以一种特有手法和角度,将李桓屁股上的旋棱刺一点点拔了出来。 李桓全程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心里微有些感动。对此前做过的龌龊事,也更添几分愧疚与懊悔。 “这个王妃,倒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长得美,身段好,手感更是没得说……唉,上次应该多摸她几下,也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 第117章 承诺 拔出旋棱刺之后,洛玉卿当即起身离去,临走时让陌璃自行给李桓包扎伤口。 药箱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二人收拾妥当之后,一起出了门。此时,洛玉卿正在院子里陪萱儿吃饭。 “娘,这个坏蛋其实也没那么坏。今日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是他救了我,还用自己当肉垫,所以屁股才被弄成那样。” 见李桓走来,萱儿小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伤口怎么豁开了……”洛玉卿回身朝李桓瞟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王妃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在下感激不尽。” 来到跟前,李桓拱手说道。 “不必,本就是孩童顽劣,才惹下今日之事。” 洛玉卿摆了摆手,想到李桓救了萱儿,本想说句客气话,但犹犹豫豫,还是没说出口。 李桓对洛玉卿,的确心存几分愧疚。在得知了武陵王府的诸多变故之后,更是有些同情这对孤儿寡母。 丈夫遭至亲暗害,还被萧湛那厮鸠占鹊巢,有家不能回,更有甚者,还要受萧湛觊觎窥伺,整日担惊受怕。 明眼人都能看出,萧湛对他这王嫂心存不轨,想将其据为己有,否则他怎会时不时半夜前来畅园。那日在城外,他那一声“玉卿”喊出口,更是将那点龌龊心思暴露无遗。 当初他害死萧禹,谁知道是不是也是为了霸占他这王嫂。 “此前对王妃多有冒犯,今日在下诚心致歉,望王妃见谅。”李桓对洛玉卿躬身拜道。 洛玉卿俏脸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淡淡道:“既然是误会一场,此事就不必再提了,你们走吧。” 李桓再一拜,犹豫片刻,又道:“在下与王妃一样,不愿欠人人情,此前的确是我失礼在先,他日王妃若有需要效力之处,尽管开口。” 说罢便和陌璃转身朝门外走去。 洛玉卿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几经思虑,突然开口将他叫住,“慢着!” “嗯?王妃还有何吩咐?”李桓回头望来。 洛玉卿起身行至他跟前,犹豫片刻,低声道:“我想求你办一件事,你能答应么?” 李桓心里咯噔一声,从昨夜她与花月楹的对话来看,定然存了复仇之念,“她不会要我帮她去杀了萧湛吧?”他不由暗想。 “王妃且说说看。”话已说出去了,自然不好收回,但他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假如她不是让他去杀萧湛,而是让他去杀南梁皇帝,难道也照办?不过是摸了几下而已,不至于要这么拼命吧? 洛玉卿回头瞥了萱儿一眼,小声道:“我想求李公子,带萱儿离开这里,将她送去流星阁她外公那里,请她外公好生照看。” 原来是这事……李桓暗松一口气,拱手道:“举手之劳,我本就要去流星阁,便顺道将萱儿带去,请王妃放心。” 洛玉卿忧心道:“此事并不像公子想得那么简单,这畅园附近已被萧湛层层监视,他意图用萱儿要挟于我,定不会轻易让萱儿离去,还望公子有所准备。” 李桓心里不禁暗骂,那狗东西,如此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简直禽兽不如!义愤填膺道:“王妃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定当竭尽全力,将萱儿带到流星阁!” “如此,我在此先谢过公子!”洛玉卿欠身一拜。 “不必如此。”李桓连忙将她扶住,诚心道,“我本就亏欠王妃,略尽绵薄之力,义不容辞。” 被他扶住的一瞬,洛玉卿身子微微一颤,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脸颊微微发烫。李桓也是想到了昨日之事,只得干笑一声,缓解尴尬。 陌璃轻嗤一声,开口道:“王妃怎就放心将女儿托付给他?他是何等品性,王妃昨日不是刚刚领教过么?” 听得此言,洛玉卿脸上红霞更盛,强自镇定道:“李太爷贤名,世人皆知,李公子是太爷之子,定不是奸邪之辈。况且,我与月楹相识多年,我相信她的眼光。 再者,李公子身为通缉重犯,却依然能在这犁阳城中来去自如,我相信也只有他,能不惧萧湛淫威,将萱儿带走。” “难得王妃如此信任,在下定不叫王妃失望。”李桓拱手笑道。 洛玉卿微微点头,又回头看了眼萱儿,眼眸中泪光泛起,话音里满是浓浓的不舍。 “萱儿是我的命根子,只要她好好的,我便了无牵挂。这孩子从小没了爹,与我相依为命,很是黏我,平日极少接触生人。 我知公子在城中尚有事要办,这几日若得空闲,可过来与萱儿互相熟悉一番,以免她走时哭闹得太过厉害。” “呃……好,我尽量抽空过来。就是……这四周不是被萧湛严密监控了么,我若时常进出,萧湛知道了定会有所警觉。” “公子放心,萧湛今日一早就已离开犁阳,去往京城,近几日定不在城中。” “如此最好,待手头事务了结,我即刻带萱儿离开。” 出了畅园,陌璃开始抱怨。 “你在南疆还嫌麻烦不够多么?居然还揽下这档子事,我看你该不会是摸那王妃摸上瘾了,想着今后还能有机会再摸吧?”陌璃目光稍显锐利,带着一丝警惕。 “这话说的,搞得像我没摸过女人一样,怎就能轻易上瘾?一来我的确心有愧疚,二来嘛,人家那孤儿寡母的看着不可怜么?咱们江湖中人行侠仗义,锄强扶弱,遇到不平之事自当出手。” “来,你看我眼神,看我信不信你?”陌璃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回到钱庄之时,花月楹他们刚好忙完,正打算一起去酒楼吃饭。 听到李桓被个六岁的孩子扎伤了屁股,花月楹笑得都快直不起腰。得知他要带萱儿去流星阁,花月楹倒是什么也没说。 她当然知道洛玉卿的难处,毕竟曾经是闺蜜,区区一个男人而已,总不能为了当年那点事结仇结一辈子。 况且现在她有了男人,成宿成宿地浇灌,那边成了寡妇,常年累月地干旱,如此对比,心态自然变得大度。 上了酒楼,进了包间就坐,刘员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小袋夜明珠,递到花月楹手中。 “花谷主,按照约定,这是今日交割的款项,您过目。” “刘员外当真是爽快人。” 花月楹性子谨慎,即便刘员外与她相识多年,这么大的交易,依然多留了个心眼,就怕这老小子给钱不爽快。如今她还没张口,对方先把钱拿出来,倒是叫她安心不少。 第118章 尴尬上门 不过,看着袋子里那些盈润的夜明珠,她依然有点不放心,拍腿道:“哎哟,这珠子我也不是很懂,忘了叫个懂行的过来看看。刘员外,一会劳烦您……” “四婶。” 这时,冯淼突然开口笑道,“您怕是不记得了吧,我是从三山岛来的,别的不懂,看这夜明珠还是没问题的。” “对啊,淼淼懂行,让她给鉴别一下就行。” 李桓立时想起初见冯淼的情景,当时她就是带着两颗夜明珠,不远千里来贺寿的。夜明珠就产自三山四十二岛,没人比那里的人更懂这玩意。 “嗯,那你给看看吧,千万看仔细了。” 花月楹将珠子递来,还给她递了个眼神,提醒她千万谨慎。 冯淼当然清楚这一小袋珠子那沉甸甸的价值,小心翼翼地将每颗珠子取出,一一看过,点头道:“颗颗饱满,质地上乘,没问题。” 此过程中,花月楹和李桓都偷偷观察过刘员外的表情,见他全程气定神闲,坦然自若,心里再无疑虑。 “好,愿后面几日都像今日这般顺利,刘员外,请!”花月楹高兴地举杯敬道。 “哈哈,一定一定。” 一杯饮下,刘员外又道,“百花谷的产业,全都质地优厚,此次算是叫我们捡了个便宜。倘若今后还有这等好事,请花谷主一定第一时间想到我们。” “哟?刘员外如此大气?还能吃得下么?莫不是近年来偷偷在哪发了大财?”花月楹笑着道,心里略感诧异。 她是知道刘员外家底的,虽也是一方巨富,但远不能跟百花谷相比。此次交易,数额已十分庞大,可听他这口气,像是恨不得把整个百花谷都吃下来,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刘员外略显含蓄道:“发财的确是发了一点,但咱们走江湖做生意的,主要还是靠朋友。刘某行商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朋友的。” “明白,既然刘员外这么说,那今后再有产业出让,我一定优先找你。”花月楹并未太过在意,笑着应道。 既然是交易,只要钱货两清,后面的事情便两不相干,她才懒得管刘员外背后是谁。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萧湛偷偷支持刘员外这么干的,只要给的夜明珠没问题,她也不在意。 一日过去,一切顺利。 晚上回了百花谷,几人小小庆贺了一番。 到了上床时间,李桓被陌璃拽进了房。昨夜折腾一宿,他本想好好休息一晚,结果陌璃不干,也扯着嗓子一顿嚎,翻来覆去折腾了一轮又一轮。 第二天,李桓又顶着黑眼圈进城。 交割的事情他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花月楹后面溜达了一会,就自己去畅园了。 快到园子之时,他注意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园外晃来晃去,立时猜到那定是萧湛派来的眼线。 稍作思虑,他潜行至两人身旁,将二人打晕。心想,走正门定会被人看见,还是就近翻墙比较稳妥。虽说萧湛不在城中,但能不暴露还是少暴露。 于是去到墙边,纵身一跃上了墙头,谁知脚底像是踩到钉子,让他一个踉跄,狼狈不堪地摔下了围墙。 “靠!什么鬼?”他皱着眉头一看,脚底可不就是扎了个钉子么。 在墙头放钉子,显然是故意的,应该是为了防贼,或是防外面那些眼线。 “妈的,一来就误伤,亏了亏了。”拔了钉子,起身掸了掸衣服,四下环顾一圈以后,便打算朝院中而去。 可刚刚跨出一步,陡然想起,这院子里不知被那小毛丫头埋了多少竹箭,心里顿时一凛! “防不慎防,步步惊心呐!”看着那树木环绕,假山林立的院落,心里止不住有点发虚。于是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倘若现在叫那小毛丫头来指路,好像有点太丢份了。我堂堂四爷,闯蜀山闯青冥峰都没带怕,闯这么个小院,却被一堆小孩玩意吓住,嗯,丢不起那人。 可若不叫毛丫头来,自己闯,万一失手被竹箭扎到,虽说穿了天蚕衣,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同样丢人呐…… 就在他原地纠结之时,殊不知,毛丫头此刻正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他。 “娘!娘!快来看快来看!那个坏蛋又来啦!”萱儿咧着嘴,不住地冲一旁的洛玉卿招手。 “哪个坏蛋?”洛玉卿走来一看,见李桓那怂样,不禁掩唇一笑,“他这是怎么了?傻站在那干嘛?” “他被我放的钉子扎到脚啦!现在又害怕我藏的竹箭,不敢往前走!哈哈哈!这人好傻!”萱儿拍手笑道。 最后,经过一番斟酌之后,李桓还是决定安全第一,回去走正门吧。被发现就被发现,反正进了这犁阳城,估计早就被王府的人盯着了。 于是一个纵身,又跃回了墙头,“我日!”结果脚底一疼,又被扎了个钉子,又摔到了墙外! “我真特么……”他坐在地上,心里不住地骂娘。 “哈哈哈!你看他傻不傻!又被扎了!我本想拿来扎那些趴在墙头朝院里看的坏人,结果全扎他脚上啦!”萱儿笑得前俯后仰,洛玉卿也是咯咯笑个不停。 拔了钉子,李桓骂骂咧咧地去到正门,见大门只是虚掩着,无人看守,也懒得通禀,反正是王妃让他来的,于是直接推门而入。 谁知刚一进门,一盆凉水就从头顶浇了下来,给他浇了个透! “妈的!死丫头!一定是那个死丫头!”李桓抹了把脸,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我日你娘! 而阁楼上那母女俩,一个笑趴在地,一个笑得捂着肚子,全然没了形象。 “哈哈!娘笑了!娘笑了!好久没见娘笑这么开心啦!”萱儿从地上坐起,欢快笑道,“我就知道,整那个坏蛋,娘看了一定会高兴!” “你这丫头,谁让你整他啦,他是娘请来的客人,不是坏人,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 洛玉卿心头暖暖,宠溺而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李桓这下子可是尬住了,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见面肯定被笑话。院里的几个丫鬟家丁已经看见他了,他想调头走掉都不行。 可看着那曲折蜿蜒的青石小道,他心里又有点没底,谁知道那毛丫头有没有再设别的陷阱。 最后原地纠结良久,他冲不远处一个掩唇偷笑的丫鬟,尴尬地问了句,“请问,府里有人么?” 第119章 悸动 “公子觉得,我们俩是鬼,不是人?”丫鬟和一旁的家丁对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 李桓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呃……不是,我来求见王妃。” “王妃交代过了,公子请进吧。放心,前面没有陷阱。”丫鬟掩唇笑道。 于是,李桓这才安心沿着青石路,去往后院。 “萱儿顽劣,让公子受惊了,抱歉抱歉。” 刚进后院,洛玉卿就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歉然之色,唇角却是笑意难掩。萱儿躲在她身后,一个劲地偷笑。 “没事没事,我也有个儿子,也一样调皮。” 李桓摆手一笑,掩饰一下尴尬,同时偷偷瞪了萱儿一眼。萱儿一点也不怕他,冲他吐了吐舌头。 洛玉卿犹豫着道:“公子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去厢房换身衣衫吧,可别着凉。”随后吩咐家丁带李桓过去。 可再一想,拿什么衣服给他换呢?难道穿家丁的衣服?未免太寒碜人家了。好歹人家答应帮忙,被整了也没生气,着实不好意思。 纠结片刻,最后她去往自己房间,拿了一身萧禹的旧衣衫,给李桓送了过去。 “这是先夫的旧衣,望公子莫要介意。”来到厢房门外,隔着房门,轻声说道。 “无妨无妨,谢王妃好意。”李桓随口应了一声。 最后,换好衣服出门一看,那身衣服竟莫名地合身,简直像量身定做的一样。恍惚间,洛玉卿仿佛看到了萧禹的影子。目光停留在李桓身上,微微有些出神。 “娘,爹爹……是不是就是他这模样呀?”萱儿在一旁小声问道。 洛玉卿回过神,连连摆手,“休要乱说,自己到院子里玩去。” 萱儿哦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对了,公子脚被钉子扎了,我……” 话一出口,洛玉卿略有些后悔,园子里就她会医术。犹豫片刻,终究心有不忍,轻道,“公子快回房坐着,我去取了药箱,帮你包扎一下。” “呃……些许皮肉伤……” 他本想说,怎敢劳动王妃,最后出口却是,“那就有劳王妃了。” 不一会,李桓坐在床边,看着专心致志给自己脚上上药包扎的洛玉卿,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丝异样之感。 如此美丽,如此温婉,如此坚贞,如此热烈……怎不叫人心动…… 洛玉卿何尝不是如此。 坐在床上这人,有着跟萧禹一样的体格,有着比萧禹还英俊几分的外表,有着跟萧禹一样的英雄气概,此刻又穿着萧禹的衣服,让她止不住生出些许亲近之感。 而且,这人还把她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估摸着看也没少被他看……想到此处,她那洁白的耳根都顿时红了一片。 “萱儿这孩子认生,平日有生人进了园子,她可是一句话都不说。看起来,她与你倒真是有缘。” 洛玉卿尽量摒除杂念,定住心神,淡淡笑道。 “哈哈,其实我也喜欢这丫头,小小年纪,如此懂事,如此聪慧,跟个小大人似的。我若有她这么个女儿,做梦都得笑醒。”李桓随口应道。 他这话,八分真心,两分假意。就萱儿这丫头,倘若真是他女儿,他得宝贝上天!但若不是他女儿……他真想见她一次揍她一次!揍得她哇哇叫! 话题引回正题,闲聊几句,李桓便去往院中,找小丫头联络感情去了。 此刻,小丫头又在院里拿着小刀削竹箭,拿着铁锤凿钉子,忙得不亦乐乎。 一见那钉子,李桓顿时嘴角一抽,妈的,果然是这小毛头干的好事!这小毛毛头克他呀! “我说丫头,别人家的小孩像你这么大的,要么玩娃娃,要么玩泥巴,你怎么尽捣鼓这些玩意,多危险呀。”他来到丫头身旁蹲下,有些无奈说道。 “别人家周围哪有那么多坏人,我要保护我娘,才不要玩泥巴。”萱儿撇撇嘴道。 “这些都是你娘教你的?”李桓对着那竹箭铁钉努了努嘴。 “不是,是我看我娘倒腾,自己跟着学的。” “哟,那你挺有天赋啊。”他挑眉一笑,心里暗道,你是天生的害人精啊,六岁就这样,再过十年,不得又是一个女魔头? 眼珠一转,又道,“对了,有个地方叫流星阁,你外公就在那里,那是专门倒腾这些机关暗器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瞧瞧?顺便看望你外公?”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流星阁!”萱儿面露兴奋之色,“不过,我要我娘带我去,她去哪我就去哪。” 李桓翻了翻白眼,心知这事急不来,瞟了眼她做的竹箭钉子,随口道:“你这竹箭削得太粗了,射不快,还有你这钉子,太短了,要做长一点,才能把手脚扎穿。” 边说边夺过小刀,帮她削竹箭。 “你懂什么!”萱儿又将小刀夺回,娇蛮道,“粗有粗的好,短有短的好,都是有讲究的!你被我扎得站在墙角动都不敢动,还有脸说?” “靠!你看到了?”李桓听了臊得慌。 “当然,你翻进来摔一跤,翻出去又摔一跤,你都不知道你那样子有多傻!”萱儿指着他咯咯直笑。 “小毛头!你干嘛阴我?” “那钉子可不是为了防你,是你自己不老实,非得翻墙,走正门不就没事。” “走正门还不是被水泼了!” “你进别人家里不知道敲门的?直接就推门进呀?懂不懂点规矩?你若先敲门,站在门外等,哪会被水泼,说到底是你活该!” “呃……你说的很有道理!贼特么有道理!我服!” 正如洛玉卿所说,这俩人还挺有缘分,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聊起来没个完,李桓说不过就去捏她小辫子,萱儿最讨厌被人捏小辫子,拿着钉子就去扎他,吵吵闹闹,不亦乐乎。 洛玉卿远远地看在眼里,唇角笑意微露。 午时,饭菜准备妥当,洛玉卿过来喊吃饭,李桓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两大一小围坐一桌,活像是一家三口。 即便吃饭时,萱儿跟李桓还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她如此活泼,洛玉卿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感慨。 萱儿自小没了爹,父爱缺失,她其实是很渴望有个爹来疼她宠她的。我是不是……应该给她找个爹…… 想到此处,下意识朝李桓瞟了一眼。恰好,李桓似是与她想到了一处,也正好朝她望来。 目光对上的一瞬,二人的心,都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第120章 请兵 桌上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 两个大人都不说话了,萱儿左右看看,也开始闷头干饭,一言不发。 那一丝悸动,如一颗石子,落在宁静的湖水中,泛起一丝丝涟漪。 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二人都清楚自己的情况,洛玉卿身陷畅园之中,周边虎狼环伺,危机重重,甚至随时可能朝不保夕。 李桓同样麻烦缠身,未来有太多变数,前途难料。 洛玉卿可不是寻常女子,此时若真与她搅在一起,不仅会给他自己招来更多麻烦,搞不好也会给她们娘俩惹来祸事。 跟洛玉卿的事,弄不好比跟姜平君的事还要复杂,想一想都叫李桓头大。不能全凭下半身思考啊,至少目前,他实在没精力考虑这些。 最后,二人很有默契地将那一丝悸动深埋心底,没有丝毫表露。吃着饭,又开始聊天,气氛再次变得欢快。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二人皆在心里默默一叹…… 第二天,李桓照旧早早来到畅园。一进门,就只见萱儿爬在梯子上,趴在围墙边,伸着小脑袋朝外面张望。 “丫头,你干嘛呢?”他走过去笑着问道。 “呀!坏蛋!你来啦!”萱儿一见他,顿时露出笑脸,紧接着又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我在打坏人,你小声点,别把坏人吓跑了。” “坏人?我看看。” 他神色微整,也爬上了梯子,小心翼翼地探过院墙一看,只见两个男人正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面,鬼鬼祟祟地聊着天,显然是王府的探子。 “嗯,的确是坏人,弄他丫的。” 他冷哼一声,低头一看,见丫头手里拿着个精巧的弹弓,小声道,“你能射那么远么?要不让我来?” “你行不行哦?”萱儿将信将疑地把弹弓给了他。 “你瞧好吧,我玩弹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李桓又从她手里接过一根旋棱刺,稍稍研究了一下,别说,这射飞针的弹弓跟他小时候玩的射石子的弹弓还真有些不同,当然,也没多复杂。 装填好飞针之后,瞄准,嗖地一下射出!正中其中一人!那人当即一声惨呼,疼得哇哇直叫。 “中了!中了!真的中了!” 萱儿激动不已,一阵雀跃,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梯子上。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李桓眼疾手快,赶忙将她抱住,纵身一跃,平稳落地。 “瞧给你皮的,老实一点。”李桓笑着捏了捏她小脸。 萱儿也不喜欢被别人捏脸,但这次却是一点没抗拒,叫唤着道:“快快快,再上去看看,看那两个坏蛋跑了没有。” “肯定跑了,你当他们傻呀,还站那让你打?” 李桓抱着她一边朝着内院走去,一边随口唠叨,“你娘居然让你拿着梯子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她怎么想的,一会得说说她。” …… 南梁京城,皇宫大殿。 梁惠帝萧文赫,端坐龙椅之上,下方站着几人,皆是皇亲贵胄。 萧湛恭声禀道:“皇上,那贼子李桓属实猖狂,现已到了犁阳境内。百花谷无视禁令,执意包庇此贼,微臣此来,特为请旨出兵,剿灭百花谷!生擒李桓!” 三皇子萧正廷,满面怒容,紧跟着发声。 “父皇!李桓将我南梁的通缉令视若无物,还敢在我境内招摇过市,分明是藐视我大梁!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父皇即刻下令,将那群逆贼一网打尽!” 惠帝轻叹口气,蹙眉道:“萧湛,李太爷那边当真就没点别的什么说法?云海山庄向来保持中立,怎就突然站到我南梁的对立面来?” “皇上,他们都已派人于半路截杀微臣,这态度还不够明确么?李桓那厮当众抢亲,肆意践踏皇室颜面,我们跟云海山庄之间,已无半点余地!” “皇叔何以断定,截杀皇叔的就是云海山庄?” 这时,又一人站了出来,其相貌敦恭,温文尔雅,乃是二皇子萧正越。 “父皇,依儿臣之见,此事不可轻下定论。倘若云海山庄真要置皇叔于死地,为何不在庄内动手?而要等皇叔即将出了云州才动手? 那李太爷武功高绝,他若亲自出手,皇叔定无活路。所以,此事很可能是北齐使的一出计,其目的正是为了让云海山庄跟咱们进一步交恶。 现如今,我南梁兵精粮足,形势一片大好,正可进一步压制北齐。此时若是将精力耗费在那些武林宗门身上,只怕得不偿失。” 惠帝听得微微点头,他正是有此考虑。 “父皇!不管怎样,李桓抢亲是真!践踏我皇室颜面是真!若这都能忍,岂不遭世人耻笑!”萧正廷心血上涌,脸色通红,厉声道,“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从北齐归来就大病了一场,此时身体仍未恢复,稍一激动就摇摇欲坠。 萧正越不急不缓道:“那李桓本就是个风流浪子,他与九公主应该的确存有私情,别忘了,九公主可是自愿跟他走的。所以,李桓抢亲应该只是情之所至,并非存心挑衅南梁。 更有甚者,抢亲之事,或许也是北齐的一出计谋。” 听得此言,惠帝脸上更显犹豫。萧正廷脸上的血色则又重了几分,侧目望向萧正越,目光里带着一丝愤恨之色。 “皇上!” 萧湛再次开口,怒声道,“我们只是要求李桓来京,把事情的始末讲个清楚,他却推三阻四,拒不前来,分明是藐视皇上!藐视大梁!” 萧正越嗤声道:“将自己置身于刀俎之下,任人宰割,换做皇叔,皇叔肯来么?父皇,儿臣之见,此时不宜与武林宗门大动干戈,小不忍则乱大谋!” 噗! 话音刚落,萧正廷一口鲜血喷出,将众人吓了一跳! “正廷!”惠帝惊得站起,急声喝道,“御医!快传御医!” 少许,几个宫女太监将萧正廷扶出了大殿。 惠帝看得感叹,他怎不知儿子心里堵着一口气,憋着一股火,但江山国事为重,叫他也很是为难。 萧湛思虑过后,再次开口:“皇上,事情没那么简单,李桓到了犁阳之后,与我王嫂多有往来。我王嫂本就是武林中人,若是叫他们串通一处……望皇上想想后果!” “什么!?” 惠帝听得眉头一拧,脸色顿时沉下,连萧正越的脸色也是变了一变,露出些许凝重。 第121章 让他做我爹 当初武陵王府向朝廷索要大笔军费,扩充军备,说好的三万五千副神机弩,结果只见了五千副。 钱去哪了?弩去哪了? 钱没了不可怕,弩没了可就吓人了! 那神机弩乃是军中利器,操作简便,威力惊人。试想,三万副神机弩,足以武装多少人!倘若这些弓弩落入那些武林宗门手里,江湖草莽摇身一变,转头就能成为虎狼之师! 现在朝廷本就忌惮他们,若再叫他们得了神机弩,那可就成了心头巨患!搞不好就是内乱四起,江山倾覆之局! 虽说,当年军费亏空之事到现在还是笔糊涂账,压根还没搞清楚,亏空的军费到底有多少变成了神机弩,多少进了私人腰包,但此事还是不得不小心谨慎。 萧禹一死,真相只有洛玉卿一人知道,神机工坊的位置也只有她知道。多年来,萧湛一直想从她身上套出真相。 朝廷对洛玉卿颇为忌惮,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可能存在的神机弩,还因为萧禹的那些忠诚旧部。 当年萧禹在军中威望极高,很多将领士兵对他死心塌地。萧禹死后,不少将领挂冠而去,甚至还有些人,宁愿去给洛玉卿当家丁护院,也不愿留在军中。 朝廷当然想过,干脆把洛玉卿灭口,但思来想去,始终不敢下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她一死,那些神机弩会不会突然从哪冒出来。 现如今,萧禹的那些旧部分散各地,朝廷虽然暗中除掉了一些,但总归还有不少残留,甚至还有不少手握兵权!谁也搞不清,他们若是闹腾起来,会掀起多大风浪。 再者嘛,朝廷也舍不得轻易灭洛玉卿的口,朝廷也想要那些神机弩,也想重建神机工坊。 洛玉卿人才难得,奇货可居,她那一手精工之技,让整个工部的官员技工们望尘莫及。 萧禹英武过人,能征善战,手握重兵,又娶了洛玉卿这么个老婆,可谓如虎添翼。朝廷对他能不忌惮么,自然要除之而后快。 说回现在。 洛玉卿若是跟李桓,或者说跟云海山庄搅在一起,同样是件十分吓人的事。 云海山庄统御南北武林,若是由他们得了神机弩,那还不是呼风唤雨,更加横行无忌。搞不好到时来个三足鼎立,那都是没准的事。 李家是什么来路?李太爷是何等威望?比起萧禹,太爷的潜在威胁,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行!此事,朕绝不姑息!!” 最后,惠帝拍案而起,厉目如炬,沉声道,“萧湛听令!朕命你节制犁阳及周边各州府之兵!竭尽全力,将李桓捉拿归案!” “臣领命!!” …… 转眼过了五日,畅园。 “你到底行不行?” “行!我在女人面前从来没有不行过!” “你用力点啊!快一点!” “角度不对,不太好发力……” “不要用蛮力,要用巧劲,巧劲懂不懂?” 园外一棵大树下面,萱儿仰着脑袋,望着爬在树上安装陷阱机关的李桓,一脸嫌弃。 这几日,二人做了好多机关陷阱,偷偷装在畅园四周。 “好了!” 将一把弩箭在树杈上装好之后,李桓从树上跳下,抱起萱儿,匆匆跑到院墙下,纵身一跃,翻回了院中。 二人趴在梯子上,偷偷朝院外张望,过了没一会,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溜溜达达地走到了那棵大树下面,十分警惕地朝四面张望,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到处都是机关陷阱,这差事真特么要命!” 四周未见异状,他稍稍放松了一些,朝身旁的大树上一靠,谁知正好压到机簧,触发了弩箭! “啊!”那人一声惨呼,弩箭正好射中他肩膀,吓得他狼狈逃窜,一溜烟跑得没影。 “哈哈哈!又中一个!”李桓看得开怀大笑。 萱儿却嘟着小嘴,不太满意的样子,“你还是不行,角度还是没对准,若是对准了,刚刚这一箭应该射中那人脑袋才对,你在女人面前已经屡次不行了。” “要求不要这么苛刻,我跟你说,那箭上被我抹了毒药,那人这么跑,一会就毒发身亡了。”李桓嘿嘿笑道。 “呀!这样啊!算你行,这次没叫我失望!” “你们俩,别玩了,过来吃饭。” 这时,洛玉卿在不远处呼唤二人,脸上笑意盈盈。这几日李桓天天到畅园来,萱儿开心,她也开心,整个园子里仿佛都有了生气。 这也更加让她觉得,她和萱儿身边,是该有个男人。 三人像往常一样,围坐桌旁,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气氛温馨而欢快。 “玉卿。” 快要吃完之时,李桓神色微敛,轻声开口,“再有一两日,月楹那边的事情就结束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还有不舍。 言下之意,他要带萱儿走了。 听得此言,洛玉卿握筷子的手止不住颤抖了一下,脸上笑容褪去,只剩落寞之色。却还是强颜笑了笑,“嗯,结束了,就早些出发吧,早走早安心。” 李桓未再多言,萱儿瞪着大眼睛,看看你,看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日暮,李桓刻意多待了半个时辰,才告辞离去。 “娘,坏蛋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以后不来了?”看着李桓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萱儿小声问道,眼中泪光盈盈。 “他事情忙完了,自然要离开。怎么,你舍不得他呀?”洛玉卿抚了抚她小脑袋,柔声笑问。 “嗯。”萱儿垂着脑袋,攥着她裙摆,犹豫了好一会,仰头望着她,呜咽道,“娘,可不可以……让他……做我爹爹?让他……一直陪着我们?” 洛玉卿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柔声道:“你真这么想?” “嗯!我不想他离开我们!” 洛玉卿抹了抹眼角,蹲下身来,轻笑道:“想让他做你爹爹,那得他自己愿意才行。 他要去外公那里,娘想让你跟他一起去,正好路上你可以自己问问他,愿不愿意做你爹,好不好?” 萱儿听得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一咬牙,点头道:“嗯!我自己去跟他说,他若敢说不,我就拿钉子扎他!等他同意了,我就跟他一起回来,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对,他若不愿意,就扎他,狠狠地扎,扎到他愿意为止。”洛玉卿将丫头紧紧拥进怀里,无尽的不舍,汇聚成滚滚热泪,滴滴落下…… 第122章 突变 夜至。 萱儿今日跟着李桓玩闹一整天,早早地就睡着了。洛玉卿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她的小脸,泪眼朦胧,心如刀割。 从小到大,萱儿从未跟她分开过一天,萱儿就是她的命,萱儿一走,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变空了。 “王妃。” 屋外响起赵建安的声音。 洛玉卿收敛心神,抹净眼泪,起身前去开门。 “启禀王妃,今日天黑之前,城中突然戒严了!所有城门口都有士兵把守,严密排查进出之人!” “什么!?这么突然?一定是萧湛回来了!”洛玉卿神色一凛,满目担忧之色。 赵建安沉声道:“我问过王府里的人,萧湛并未回府,他应该是去了别处。恰好,祁州那边传来消息,说城中兵马有大规模调动!我想,萧湛定是去了祁州!” 洛玉卿脸色一沉,思虑片刻,急道:“你务必想办法出城一趟!去通知李桓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犁阳!片刻不得耽误!” “那郡主呢?” “来不及了!让李桓他们赶紧走!千万别回头!” …… 这一边,李桓和花月楹一行人正慢慢悠悠地走在回百花谷的路上。 星月作伴,马蹄悠悠,几人有说有笑,一路活泼轻快。 “我说,你去畅园厮混了这么多天,跟洛玉卿进展到哪一步了?睡了没?”花月楹随口问道。 “睡什么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去陪萱儿的。跟她混熟一点,省得她走的时候吵闹。” “少装蒜!你敢说你对那王妃没意思?她又给你治伤,又拿衣服给你穿,你每日去得那么积极,你敢说你们俩之间没点什么?”陌璃冷眼瞪着他。 “有意思又不是非得睡她,睡了是要负责任的,我可不是那种完事了提裤子就走的人。”李桓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情况,能对她负什么责任?可别害了她们娘俩才好。” “哼,算你还有点数。” 花月楹轻哼一声,正色道,“洛玉卿这娘们你轻易动不得,若是动了她,指不定比你抢了姜平君后果还严重。她身上牵扯到的事太多,牵扯到的人也太多,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一直克制着自己么。” 李桓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笑道,“我跟你们说,她对我应该也有点意思,只是我们心照不宣,谁也没点破。 我若真主动一点,这几日过过手瘾定是没问题,啧啧,她那手感……真令人怀念……哎呦!”话没说完,就被花月楹踹了一脚。 “你个死色胚!我跟那娘们之间可是有恩怨的,你跟她勾勾搭搭,问过我的意思没?”花月楹竖眉瞪着他。 李桓坐直身子,腆着脸笑道:“你们那点恩怨算什么呀,我跟你说,这事你得这么想。当年你没嫁进王府,其实不怪她,主要是萧禹怂包,你得怪萧禹,是那贱男人负了你。” “算你说的有理,然后呢?” “然后你成了我老婆,萧禹负了你,我作为你男人,要不要为你出气?怎么出气呢?当然是去玩那萧禹他老婆!让他死不瞑目!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所以我跟玉卿勾搭,归根结底其实是为了你,你得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才是。” “哈哈哈……” 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一旁的几人全都笑弯了腰。 就在这时,一骑从身后快马飞奔而来!几人回头一看,微微蹙眉。 “李公子!” “赵兄?” 在畅园多日,李桓跟赵建安自是打过不少照面,互相也聊过几句。见赵建安神色匆忙,他赶忙迎了上去。 “李公子!情况有变!王妃让我来通知你,速速离开犁阳,片刻不得耽误!”赵建安急道。 “到底怎么回事?”李桓神色一凛。 “萧湛已从京城返回,应是请了圣旨,现已在祁州调兵,或将对百花谷进行大肆围剿!” “从祁州调兵?哼!他还真是阴险!!”花月楹怒骂一句。 倘若萧湛调动犁阳之兵,她定能第一时间察觉。而祁州距此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更重要的是,祁州乃军事重地,商贸并不发达,百花谷在那里没什么产业,消息自然不灵通。 萧湛从那里调兵,不仅兵员充足,而且能打百花谷一个措手不及! “祁州到此,快马一日可至!兵马已经调动,说不定明日日出之前就能抵达!你们赶紧走!”赵建安急声催促。 “多谢赵兄赶来相告!” 李桓拱手一拜,转对花月楹急道,“你们速速回谷,稍做整理即刻动身!我稍后赶去与你们会合!” “你还要去哪?”陌璃急问。 “我答应过玉卿!要将萱儿带去流星阁!不能食言!”李桓定声道。 “不可!”赵建安连连摆手,“城中已经戒严,畅园周围的眼线也增加了许多,你带不走郡主的!倘若能带她离开,我定将她带来了,何用你多跑一趟!” “赵兄说得对!不可冒险!咱们走吧!”花月楹急道。 “不行!不管怎样,我总要试一试!” 李桓神色坚定,转问赵建安,“赵兄,我只问你,你现在能否带我回到畅园?” “这……回去了出不来,你回去有什何用?王府已经有了动作,你回去了很可能也会陷在那里!” “月楹!陌璃!你们速速离开!咱们在流星阁会合!” 李桓懒得多说,留下一句话之后,便毅然调转马头,朝犁阳城飞奔而去! “这家伙……”陌璃急得咬牙切齿。 “走吧,难道你真当他是个怕老婆,没主见的小男人?”花月楹无奈一叹,策马往百花谷而去。 陌璃恨恨一甩马鞭,也跟着策马而去…… 夜色下,两骑飞奔,尽显苍劲。 “赵兄!城中当真没什么小道可以出城么?”李桓目光冷厉,凛声问道。 “有小道又如何!你带着郡主,只要出了畅园大门,就会立刻招来众人围捕!你跑不掉的!” 李桓哈哈一笑,“赵兄可知,我手中宝剑叫什么名字!” “愿闻其详!” “破军!破尽千军!!” 李桓锐目似剑,脸上杀意沸腾,月光映照,宛若凶魔! “今夜我誓带萱儿离开犁阳!纵有千军万马,挡我者死!!” 第123章 突围 昏黑的夜色下,犁阳城中火光点点,无数士兵把守着各处要道关隘。甲胄寒光,刀枪林立,一片肃杀之气! 赵建安对城中地形熟得不能再熟,一路带着李桓有惊无险地翻过城墙,沿小路回到了畅园。 就在踏进大门的一刹那,李桓只觉身后寒意逼人,仿佛被无数目光死死盯着。那一片漆黑之中,隐约响起细密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有如催命的符咒一般。 “李桓!你怎么回来了?” 守在后院,一直等候消息的洛玉卿,一见李桓到来,霎时间泪眼朦胧,急忙飞奔过来。 “什么都别说了!萱儿呢?我现在就带她走!” 李桓心急如焚,拉着洛玉卿径直去往她房间。 “外面都是王府的人!你……你能走得了么?”洛玉卿担忧不已,话音止不住微微颤抖。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进了房间,李桓定定地望着她,眼神中满是关切,“玉卿!我们走后,你自己一人千万保重! 行事谨慎些,莫要冲动!逝者已矣,生者为大,别一心想着复仇!记着,萱儿不能没有娘!” 洛玉卿泪如雨下,蓦然间一把抱住他,喃喃泣道:“你也千万小心,我和萱儿……也不能没有你……” 李桓心头一暖,挑起她下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接着快步去到床边,将萱儿叫醒。 “萱儿,走了,乖,跟我一起去外公那里。” “爹爹!” 萱儿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李桓的一刹那,下意识地脱口叫唤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爹爹,李桓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泪水霎时间模糊了双眼。 “萱儿乖,跟爹爹走!” 不及多想,李桓一把将她抱起,披了件衣服便朝门外快步而去。 “娘!娘!”萱儿感知到分别在即,对洛玉卿哭着叫唤。 “萱儿乖,跟爹爹走,路上一定要听爹爹的话,千万别闹,记住了么?”洛玉卿已然哭成个泪人,跟在李桓身后连声嘱咐。 萱儿当真乖巧,她知道现在不是使小性的时候,纵然哭得稀里哗啦,却始终紧紧抱着李桓的脖子,没有任何挣扎。 “李公子!我们助你!” 这时,院里的几个丫鬟家丁全都聚来,手持刀剑,神色坚毅而决绝。 “李桓!你从侧墙翻出去!张修!你护着李桓和萱儿!建安!你们几个先从正门出去!吸引对方注意!” 洛玉卿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紧急关头迅速冷静下来,对众人分工指挥。 众人随即各自行动,洛玉卿抹去眼泪,大步出门,对着那漆黑之中,涌动着的数不尽的黑影厉声喝道:“本王妃孀居之地,岂容尔等放肆!都忘了你们是谁家的奴才么!!” 漆黑之中响起一阵私语,动静似乎变小了一点。赵建安几人手持刀剑,护在两旁,冷厉的目光死死盯着暗处的黑影。 “我等奉王爷之命!前来抓捕朝廷重犯!望王妃见谅!”陈康的声音,随之在暗处响了起来。 “抓犯人抓到我这来了,谁借给你们的狗胆!给我站出来说话!” 僵持之际,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呼,“在这!!”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随之响起! 黑暗中人影涌动,迅速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涌去。 李桓抱着萱儿,刚出院墙就跟围捕的人马撞上。他和张修不管不顾,放手厮杀,朝着城西而去。刚刚回来之时,他和赵建安正是从那里的一处小道越过了城墙。 夜色下火光亮起,数百人转眼便围了过来。李桓身形矫捷,健步如飞,持剑过处,血光飞溅,惨叫不绝,无人能挡他一步! 很快,他瞅准一个骑马的兵长,迅速逼近,一个纵身轻而易举将其斩落马下! 张修武艺高超,很是凶悍,同样如狼入羊群,一路杀得飞起,悍不可挡。洛玉卿让他来护送萱儿,不是没道理的。 很快,他也夺了匹马,跟李桓一起并骑飞奔,冲开人群,向着那小道而去。 路上,越来越多的兵马涌来,喊杀声响彻全城。李桓让萱儿伏在他背上,用衣衫将她裹住,紧紧绑好,然后放开手脚,肆意冲杀,一路血光四溅! “这厮好生凶悍!传言不虚!” 陈康带人在身后紧追不舍,神情凝重至极。陈泰也领着人马,在前路围追堵截,整个犁阳城变得躁动不安。 李桓依仗高超的剑术,一路染血无数,宛若天神降临!到达城西之时,他的脸上身上已被鲜血浸透。 眼看那城墙近在眼前,前方却还有数不尽的士兵阻挡,他目光一凛,毅然弃了马匹,冲入人群,极力杀出一条血路! “杀!” 就在这时,一阵高昂的喊杀声突然从一侧响起。李桓暗暗一惊,只当是又有追兵前来增援,然而定睛一看,竟是一群黑衣蒙面之人! “他们是……莫非是玉卿派来的人马?”他心里涌起一丝喜意。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陈康也是一惊,一声怒喝,杀意沸腾,“格杀勿论!!” 黑衣人将近上百人,声势不俗,到来之后立马跟官兵厮杀在了一起。那些人也是凶悍,很快就将围堵的士兵引走大半,如此一来,李桓和张修这边压力骤减。 “好机会!速速杀出去!!” 二人精神一振,随着李桓一声大喝,攻势大涨!那些剩余的守城士兵哪是他们对手,转眼间被砍得七零八落,血流成河。 “贼子修走!!”就在这时,陈泰手持长刀,杀气腾腾地逼了上来! “找死!”李桓在云海山庄见过他一面,知道这厮是萧湛的近身之人,顿时起了凛冽杀意!当即止步回身,持剑迎了上去! 陈泰的武功的确不俗,堪称一流高手。 李桓毕尽全力,聚气凝神,一双摄魂眼中寒光凛冽!只一眼,陈泰目光一滞,心神一震!只一瞬,剑光闪过,一剑封喉! 虽只是一招,李桓也仿佛被抽去了半身力气,脑海中涌起一阵眩晕之感,身子止不住晃了一晃。 “爹爹!”萱儿紧张地唤了一声。 她的声音有如仙乐,李桓听得精神一振,很快稳住心神,继续向城楼上冲去。 “哈哈!萱儿放心!爹爹说过,我在女人面前从来没有不行过!” “嗯!爹爹最厉害啦!” 第124章 扑了个空 李桓和张修一路杀上城楼,沿着事先留下的暗梯绳索,迅速翻过城墙,疾步纵跃,闪转腾挪,如灵猴一般去到了城墙之下。 落地之后,李桓大松一口气,放步疾奔,飞快去到一处小树林中,那里有赵建安事先给他准备好的马匹。 二人上了马,仿佛重获新生,片刻不停,一路绝尘而去…… 城中,战斗很快结束。 那些黑衣人大半都被当场格杀,只有小半人且战且退,最后借着夜色掩护,消失在了城中的各个角落。 陈康来到城楼上,望着陈泰的尸身,双目之中跳动着熊熊火焰,忍不住仰天长啸! “李桓!!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贾祯来到一旁,轻声一叹,道一声节哀。随后,有士兵来报。 “二位大人,现场凶徒共五十二人,已全部查验,没有活口。剩下的四处逃散,不知所踪。” “可知凶徒的身份?”贾祯冷声问道。 “回大人,都是生面孔,暂时无从分辨。” “查!挨家挨户地查!务必把他们全部揪出来!” “是!” 陈康收敛悲痛之情,厉声道:“定是王妃暗藏在城中的人马!看来我们还是大意了,没想到她竟还有这一手!” “除了她还能是谁,这个女人,当真不可小觑!”贾祯面露凝重之色,“郡主被李桓带走了,王爷定不会善罢甘休,速速派人前去通知王爷,看能否半路拦截!” “好!王爷大军已在路上,黎明前定能抵达百花谷!若是捉住李桓那小子,我定要活活扒了他的皮!” …… 此刻,城西,刘记酒楼。 二楼账房里,烛光昏暗,刘员外正专心看着账本,不时拨弄一下面前的算盘珠,仔细核对着账目。 老掌柜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百花谷的产业已大抵交割完成,吩咐下去,所有人,原来做什么,今后还做什么,该打探打探,该寻访寻访,一切照旧。我这新主子,亏待不了他们。” “是,老奴即刻安排。” “衙门那边,近来多多打点,让他们少生事端。告诉他们,百花谷原来的那些青楼乐坊,酒楼茶馆,今后都姓刘了。” “老奴明白。” 这时,一个黑衣人踉踉跄跄上了楼,胳膊腿上鲜血淋漓,脸色惨白,看着受伤不轻。 “刘爷,李公子他们……已经出城了。”他吃力地开口说道。 “哦?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刘员外微微点头,眉宇舒展了一些,接着又望向黑衣人,皱眉道,“你受了伤怎还敢来我这里?”语气中透着一丝寒意,“不知道会把追兵引来么?” “这……小人大意了。” 刘员外冷哼一声,对老掌柜递了个眼色。下一刻,老掌柜陡然出手,一掌拍在黑衣人天灵之上,将其当场毙命! “近来,钱员外老喜欢跟咱们抢生意,把他的尸体丢到钱记酒楼后面的巷子里去。”刘掌柜一边继续看着账本,一边淡淡说道。 “明白。”老掌柜微微一笑,又道,“跟百花谷的交易还差几间铺子没交割完,您看?” “花月楹此前都有过交代,派人直接去接收即可,账目如实计算,把钱一分不少地送到云海山庄去。咱们做生意的,总得讲诚信不是。” “送金银还是送夜明珠?” “都送到家了,还是给金银吧。咱们的珠子也不多了,今后百花谷在南疆的产业定还会继续抛售,珠子留着下次用。” “是,老奴明日就办。”老掌柜想了想,又道,“公子近来屡屡进出畅园,还冒死将小郡主接走,看来跟王妃之间……关系匪浅。咱们今后,是否要为畅园……做些什么?” 刘员外凝眉沉思片刻,点头道:“王府近来安插了不少眼线在畅园附近,这样,找几个机灵点的人,也到畅园附近盯着,必要之时,出手帮王妃他们一把。” “是,老奴明白了。” 说罢,老掌柜轻飘飘地将黑衣人的尸体拎起,一步步下楼去了…… 破晓。 战马嘶鸣,蹄声震天!浩浩荡荡的大军抵达百花谷外! “杀进去!鸡犬不留!” 随着萧湛一声令下,大军结成阵势,潮水般向谷中涌去! 百花谷外围有大量的机关陷阱,在进攻的过程中,不少将士触发机关,落入陷阱,伤亡难免。 但这次他们足足来了三万兵马,全副武装,只凭那些机关陷阱犹如隔靴搔痒,完全抵挡不住。 大军很顺利地攻进了山谷,除了那些机关陷阱以外,全然没有遭遇抵抗。 萧湛看出不对,眉头紧紧皱起,“谷里没人?难道得知消息,提前跑了?怎么会……” 这一次他到祁州调兵,为的就是出其不意。兵马点齐之后,片刻未有耽搁,连夜就赶来了百花谷,这都能让他们跑了?他们如何得知的消息? 满心疑惑之下,很快,有士兵来报,谷中的确空无一人,而且东西都差不多被搬空了。 萧湛脸一沉,咬着牙暗骂不止。 这时,一骑快马赶到,来人急禀:“王爷!昨夜李桓从畅园接走小郡主,强行杀出城去,现下不知所踪!” “什么!?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这都能让他跑了!?到底怎么回事!”萧湛听罢怒不可遏,面容几近扭曲。 士兵心惊胆战地将昨夜之事详细禀告,萧湛黑着脸听完,不知为何,脸色竟是稍稍缓和了些许。 “黑衣人?”他细思片刻,阴着脸喃喃自语,“定是你搞的鬼吧,玉卿,没想到你在我眼皮底下竟还藏了这么多人,大意了,是我大意了……” 接着又想到李桓,嘴角泛起丝丝冷笑,“这个小子,竟有这等本事,哼,当真是小看他了……”接着沉吟片刻,抬手一挥,“收兵!” 士兵小心翼翼问道:“敢问王爷,是否要派人四处搜捕李桓?” 萧湛阴阴一笑,冷哼道:“不必!他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第125章 夷陵 昨夜,花月楹到了百花谷之后,当即下令遣散了所有人。半个时辰内,谷内的上千门徒全部四散而去,到各地的产业据点蛰伏。 这些时日,花月楹早已将谷中的机要之物和贵重之物秘密转移,跟刘员外交割城中产业时,百花谷中其实已经差不多成了个空壳子。 幸亏有洛玉卿派人传信,所有人得以及时转移,萧湛兴师动众,算是彻底扑了个空。 出城之后,李桓和张修片刻不停,快马出了犁阳,在隔壁的定安府与花月楹她们相遇。 这里是去往流星阁的必经之路,花月楹她们不见李桓平安归来,怎能放心独自上路。万幸,李桓毫发无损,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 不敢多做停留,稍作喘息之后,众人便启程前往流星阁…… 消息如风传递,李桓大闹犁阳城,强行杀穿城中守卫,安然离去的事情,次日就传得满城风雨。 武陵王府的防御形同虚设,甚至还被斩杀了一员大将,这下萧湛又算是被李桓狠狠打了一巴掌…… 阳光明媚,暖风扬起,夏日渐至。 李桓一行人策马走在林间小道上,说说笑笑,悠然自得。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找娘亲呀?” 萱儿伏在李桓背上,闷闷不乐地问道。这句话,她一路上已经问了几十遍了。 “好久不会回去了,你就别惦记了,老老实实跟着你爹相依为命吧。” 花月楹不耐插了句嘴,看着这小毛头,她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洛玉卿那贱人,当年老娘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抢你男人没抢着。现在你个带着娃的残花败柳,居然轻易就把我男人给抢了。 这岂不是说明你比我优秀?还是说明我男人质量不如你男人?李桓这个不争气的废物!搞个破鞋居然搞这么来劲,今晚看我不盘死你! “你是什么人!要你多嘴!”萱儿恶狠狠地瞪了花月楹一眼。 “哼,我是你爹的老婆,你也可以管我叫娘。我是你大娘,旁边这是你二娘,你摊上这么个爹,以后啥都没有,就是娘多。”花月楹懒洋洋说道。 “谁要管你叫娘!你算老几!我爹只有我娘一个老婆!” “哈,那你可想错了,你娘不是你爹的老婆,顶多算个姘头。”花月楹嗤声一笑。 “你胡说!你这个坏女人!” 萱儿下意识就要去找她的弹弓,但是走得匆忙,啥都没带,连根钉子都没带,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 “等到了流星阁,让你外公再给你做把弹弓。”李桓笑着一说,接着又微微瞪了花月楹一眼,“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也不嫌臊。” 其实他明白,花月楹是好心,故意跟萱儿打打岔,免得她一直想她娘。这么点大的孩子,玩心重,天性使然,多逗逗她,她自然就把烦恼忘了。 这一路又是打杀,又是奔波赶路,萱儿没怎么休息好,跟花月楹拌了会嘴,很快就在李桓怀里睡着了。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把萱儿留在她外公那里么?”陌璃在一旁小声问道。 她其实挺喜欢这小姑娘,也心疼她。或许是因为二人命运有相似之处,都是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说来萱儿比她更可怜,还没出生爹就没了。 李桓想了想道:“既然萱儿叫我爹爹,那她就是我女儿。过去她没有爹,只能送她外公那去,现在她有爹了,当然是跟我回家。” “嗯,我也这么想,把她留在流星阁,指不定还是会有人打她的主意。将她带回云州,才算是稳妥。” 一行人行踪隐秘,一路上也多是走的小路,没有走官道,更没有招摇过市,所以很稳当地抵达了肃州境内。流星阁,就位于肃州的夷陵。 夷陵是一处地势复杂的丘陵地带,树木丛生,高低不平,既有山石断壑,又有溪水深涧。 进了夷陵,多是崎岖难行的窄路小道,别说走车,骑马都费劲,方向感差的还很容易迷路。 整个夷陵都是流星阁的势力范围,其中遍布机关陷阱,叫人防不胜防。谁若不小心闯进了这里,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疆四大宗门当中,若说那个最难闯,毫无疑问就是流星阁。从流星阁建立至今,只有肃州的官军来硬闯过一次。 当时官府集结近万人马,想将刚建立不久的流星阁扼杀在摇篮之中,结果都没闯到夷陵的中心地带,没见着流星阁的大门,就折损了三成人马,最后只得狼狈退兵。 流星阁的大门名叫“剑门”,是两座笔直高耸的绝壁。跨过剑门之后,就算是进了流星阁。 阁中地势更为复杂,外人若在夷陵外围,运气好或许还能转悠半天,进了剑门,若无人领路,可以说寸步难行。 流星阁之人若是出了夷陵,行事多少会谨慎些,若是龟缩在夷陵当中,可以说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 李桓等人刚到夷陵,立马有人上前查问身份来路。 “我是你家姑爷,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啊?姑爷?” 站岗的门徒愣了一愣,接着笑道,“公子休要胡说,我家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哪来的姑爷。还请公子报上尊姓大名,容小人前去通禀。” 李桓看着门徒微微挑眉,心道,流星阁可是混黑道的,这小子若当真认为我是来冒充姑爷的,说话哪会这般客气,非得拔刀将我赶走。 哼,分明认出我来了,搁我在这演戏呢。 “在下姓李,只是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对你家小姐钦慕已久。听闻她美丽大方,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善良纯真,从不乱扒人皮,也从不乱放天灯,今日特来拜访,想一睹芳容。” 他睁着眼睛瞎扯道。 “哟,您说的是我家小姐么?怕是来错地方了吧。”几个门徒无不哈哈大笑。 “你们慢慢扯吧,我们先进去了。” 陌璃和花月楹几人当先而行,站岗的几人连忙恭敬行礼,将路让了开来,显然认识她们。萱儿也被陌璃抱走了,只留下李桓一人。 “怎么着,给我准备了什么仪式么?”他笑着问道。 “公子不自报家门,小人便无法通禀,既如此,就只能请公子自行前往剑门。”门徒做了个请的姿势。 “行,自己走就自己走,我也正想见识见识流星阁到底是何等地界。”李桓笑着一说,大摇大摆地朝里走去。 众门徒随之齐声大喊,“李家公子前来硬闯流星阁!全员戒备!!” 第126章 湿身 江湖有谚:纵有百颗胆,不往夷陵赶,纵有三千魂,不敢入剑门。 流星阁的机关暗器享誉武林,谁敢轻视。纵然武艺高强之人反应机敏,身手矫捷,也是防不胜防。 李桓当然也不敢轻视,一个六岁的丫头都让他扎了两个钉子,淋成了落汤鸡,到了这夷陵之地,他哪敢托大。 沿着崎岖的道路独自前行,走了没多远,行经一处拐角之时,突然,他感觉脚下绊倒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旁边的树丛中,嗖地射来一样东西!他唰得拔出长剑,抬手就劈!一击正中,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射过来的竟是一个水袋!他躲闪不及,被水给沾湿了衣角。 “原来如此,定是凌珑那丫头想的鬼主意!” 心中有数以后,干脆也懒得再步步小心谨慎,索性迈开步子,沿着道路一路飞奔!路上触发了许多机关陷阱,全都是水弹攻势。 此时正好天热,被水浇一浇倒也凉快。李桓懒得再费劲躲闪,到后来直接张开双臂迎着水弹上,边跑边叫唤。 “来吧!四爷我今日化身浪里白条!翻江小白龙!凌珑!一会别让我逮着你!看我不泼你一脸!” 道路两旁的树丛中响起一片哄笑之声。 很快,他一路奔到了剑门前,此时全身上下也已经被浇了个透。望着那陡峭的巨石峭壁,不由感叹一句,“好一个剑门!好一处天险之地!流星阁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射来,一闪而逝! 李桓屁股一痛,哎呦一声,扭头张望,一眼看到了躲在巨石后面的凌珑。 “哼!闯得了蜀山,闯得了青冥峰,你却闯不了我流星阁!若非换成水袋,看你今日如何来到这里!”凌珑俏脸一扬,傲气说道。 “死丫头!你又拿针扎我!”李桓将屁股上的流云针拔了丢掉,恶狠狠地朝她扑了上去。 “到了剑门还敢逞凶,不知天高地厚!” 玲珑轻蔑一笑,纵身朝阁中飞奔而去。李桓跟在她身后一路跑一路追,完全沿着她的足迹。他心里清楚,她这是在带路呢。 阁中屋舍连绵,楼宇林立,此时很是热闹。二人很快便跑到了人群聚集处,至此,李桓算是放下心来,不用再担心到处是机关了。 看着追逐中的二人,众人皆是一脸笑意,不少人还起哄,让李桓跑快点,别让老婆跑了。二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 不多时,二人一直追到了一间小院里。 院子里花草繁茂,景色秀美,屋檐下悬挂着好多风铃,清风拂来,叮铃作响,很是动听。 凌珑渐渐放缓脚步,走到一处风铃前,随手拨弄着铃铛,也不说话,不去看他。 李桓看了看院里的景色,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她的闺阁。缓缓走上前去,轻轻在她臀上拍了一下,笑着道:“刚刚不是挺凶的么,现在走投无路了,终于老实了?” “嘁,谁怕你呀。”凌珑转过身去,洁白的耳根泛起一抹羞红,显得有些紧张。 李桓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笑问,“这些时日,有没有想我?” “谁想你,哼,那你有没有想我?”她娇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怯。 “想,当然想,每日都想。”李桓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抢完公主娶师傅,忙得不亦乐乎,还有空想我?你这鬼话谁信啊。” “我可没瞎说,真的想你,这不,刚有点空闲不就来看你了。跟我回家吧,今日我就向你爹正式提亲。” 玲珑唇角笑意微露,喜意难掩,不过却没有吱声。 李桓只当她害羞,微微一笑,又凑上去在她耳垂脖颈间一阵亲吻。凌珑今日难得乖顺,身子微微颤抖,有些紧张,不过却未挣扎。 吻着吻着,小火苗蹿上来了,李桓在她耳边轻笑,“这下咱俩身上都湿透了,去你房里换身衣服吧,这样也没法见人呐。” 凌珑噗嗤轻笑,回头微微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果然,就知道你个死色胚定会使这套路! 轻咬薄唇,臻首低垂,羞涩少许,对一旁的房间努了努嘴,声音细若蚊蚋,“那……就是我房间……” 李桓听罢畅快一笑,轻飘飘地将她抱起,快步进了房间。 衣服湿了自然得脱,从门口到床边,散落一地。脱了自然别想那么快穿上,二人相拥翻滚到床上,任情火蔓延,任春色绽放…… 日暮,云收雨歇,二人相拥一处,温存片刻,李桓轻笑,“你这丫头,难得这般乖巧,看来真是想我想的。” “怎么,你不喜欢?非要我扎你两针你才舒坦?” 凌珑白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起身看了看天色,淡淡道:“天色不早了,赶紧起来吧,折腾起来没个完,你当真是色中饿鬼!” 这模样,倒是恢复了几分她那娇蛮本色。 李桓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摸她,却被她不耐地将手拍开。可她越抵抗李桓越兴奋,突然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倒在床上,正欲好生轻薄一番时,凌珑将他凑来的嘴巴捂住。 “你心急什么,晚上咱俩有的是功夫。” 凌珑丝丝冷笑,伸出玉指,点了点他嘴巴,“现在给我赶紧起床办正事,晚上本姑娘顶着破瓜之痛,也定让你尽兴。”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见她一副小狐狸模样,李桓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祥之感。一愣神的功夫,凌珑已翻身下床,披上薄裙,冲门口唤道:“都进来吧,伺候姑爷梳洗更衣。” 四五个丫鬟随即推门而入,手里捧着的大红喜服,红得如此耀眼! “这……还真来啊……” 李桓呆坐床上,心里又是一阵哀嚎,翎翎和平君那边该怎么办哦?这下连老三的位置都被抢了,回去不得闹翻天…… “怂样!别在那傻坐着,赶紧起来!” 凌珑两手叉腰,冷笑涟涟,“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不成亲就跟你回家?陌璃上过你一次当,我可不会!还是她说得对,想睡我就让你睡,睡完给我到堂前跪!” 第127章 萱儿不依 “哎呦!瞧你这话说的!” 李桓痴愣片刻之后,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床上一跃而下,昂首道,“四爷我敢上你的床,就敢跟你拜堂!说的好像我是被迫的一样! 原本嘛,我是打算回云州再跟你成亲,如此一来,还得劳烦你爹破费,给我们操办喜酒,多不好意思。晚宴之时,我得多敬我岳父大人几杯才是!” 他这就叫既然反抗不了,干脆躺平享受。 今日这亲肯定是成定了,他若敢说个不字,能出得了这流星阁?况且,他怎么可能说不,那不得叫凌珑伤心死。 妈的,早知道刚刚不睡了,还能有一丝回转余地。现在丫鬟已经在收拾床单上的落红了,他若说出个不字,岂不是禽兽不如? 既然成亲成定了,那还不如高高兴兴地把婚礼办了,毕竟是终身大事,怎也成就个开心美满,叫凌珑不留遗憾。 至于岳翎和姜平君那边……反正死定了,死一次也是死,多死几次又何妨……爱咋咋滴吧……谁让你们磨磨唧唧,下手不够果断呢…… “哼,算你识相。” 凌珑美眸轻瞟,笑意盈郁了几分,心里涌起丝丝甜蜜。 二人随后在房中一起梳妆整理,说说笑笑,开心惬意。 “珑珑!吉时已到,可以出来了啊!”过了有一会,凌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四叔,小妹,大伙都等着你们呐,赶紧的,别磨蹭了啊。”李婷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也就是前不久,李婷已嫁来流星阁,跟凌耀完婚。如今他们这两对之间,关系可当真复杂。 按说凌耀是李桓的大舅子吧,那李桓得管李婷叫大嫂。按说凌珑是李婷的四婶吧,结果李婷管凌珑叫小妹……说不清,更理不清。 一对新人牵着绣球来到星河殿之时,现场已是宾朋云集,热闹非凡,显然早有准备。 李桓自然猜到,凌珑跟陌璃肯定是早就商量好的,玩的一样的套路。现在让他还有点不放心的是,穆青青那丫头也整日喜欢跟她俩泡在一起,她会不会…… 婚典的进程喜庆而欢快,现场气氛高涨,晚宴丰盛无比,主宾皆是尽兴。 只是在晚宴之时,李桓挨桌敬酒,当敬到洛玉卿的父亲,也就是萱儿的外公,洛浦那一桌时,发现洛浦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同桌的洛雄,也就是洛浦的儿子,洛玉卿的大哥,眼神同样显得有些复杂。 这也自然,犁阳发生的事情应该还没传到这里,李桓一回来就急着跟凌珑翻云覆雨,也没顾上去给孩子她外公大舅解释解释,人家自然不清楚情况。 萱儿一声不响地被他带了回来,还张口管他叫爹,老爷子和大舅哥听了能不懵么。 萱儿坐在老爷子身边,也是一脸不高兴地样子,看向李桓的眼神显得很是幽怨。 “萱儿,怎么不开心呀?这里不好玩么?”李桓心疼地上前小声问道。 “爹爹,你为何要跟别的女人成亲?”萱儿小声质问。 “呃……这个……你小孩子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李桓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敷衍了一句。 “那你为何没有跟娘成亲?那个坏女人说,娘只是你的姘头,姘头是什么?是不是不好的意思?” “呃……这个嘛……” 李桓这下更是尬住了,这问题一问出来,旁边的老爷子跟大舅哥那耳朵,恨不得都竖直了。可任他巧舌如簧,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爹爹,娘真的是你的姘头么?”小丫头眼中涌起泪光。 “不是不是,你别听那坏女人瞎说。”李桓看得又急又心疼。 “那你将来会不会跟娘成亲?” “呃……会会会,爹一有机会,肯定跟你娘成亲。不管成不成亲,你都是爹的女儿。” 听到这话,老爷子跟大舅相视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李桓心里也是尴尬至极,按说萱儿都管他叫爹了,他也认了萱儿这个女儿,那他该怎么称呼洛老爷子跟洛雄? 叫爹么?他也叫不出口啊……叫了人家也未必答应啊……你说这事给闹的……还是草率了呀…… 妈的,说好不能跟玉卿搅在一起的,结果被她那么一扑一抱,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关键时刻还是把持不住啊。 他有点想抽自己一嘴巴,可回过头一想,若是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洛玉卿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那一嘴能不亲下去么?萱儿一睁眼就叫他爹,他能不答应么? 不会的,再来十次百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最后,李桓跟洛老爷子父子俩,很有默契地都只是互相颔首致意,都没开口称呼。萱儿拿着外公给她做的弹弓,也算是暂时安抚住了。 宴席过半,李桓敬完一圈,去跟老丈人凌中朔还有一群长辈敬酒告罪,然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火急火燎地赶回去洞房了。 凌珑展露彪悍本色,一早就脱得只剩一件轻薄透明的火红纱裙,玉体横陈地在床上等他。 见他进门,先冲他抛了个媚眼,再勾勾手指,腻声道:“来呀,贱男人,听陌璃说,你挺厉害的,有种让本姑娘明日起不了床!” “小蹄子!你给我等着!” 李桓被勾得心火大起,一边扯着衣服,一边朝床边走去。可就在他快要脱光时,萱儿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爹爹!爹爹!” “嗯?丫头怎么来了?”他赶忙将衣服披好,走过去开门一看,萱儿正噘着嘴站在那里,一脸不高兴地样子。洛老爷子站在一旁,满脸尴尬。 “怎么了,萱儿?”李桓蹲下身,拉着她小手,柔声笑问。 “我要跟你睡。”萱儿扁扁嘴道。 “啊?这个……跟你舅妈睡,不好么?” “我不要!我就要跟你睡!”小姑娘一脸倔强,摆出一副你不让我跟你睡,今晚你就别想睡的架势。 李桓那叫一个头大,在门口跟她拉扯了半天,最后,抱着她进了屋。来到床前,他跟凌珑大眼瞪小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珑用眼神质问他,你这什么情况?逗我么? 李桓用眼神回答她,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特么也没辙…… 第128章 难忘的洞房 萱儿认生,自小都是跟洛玉卿睡一起,跟外公大舅见面次数很少,一点都不熟,跟舅妈更是没见过,哪肯跟她去睡。 所有人里,萱儿就跟李桓亲,跟陌璃还马马虎虎,跟别人基本话都不说的。 最后,萱儿睡在床里侧,李桓挨着她,轻声细语地哄着。凌珑可就郁闷了,躺在李桓身边,两手插在胸前,两眼盯着床顶,不住地思考着人生。 不过还好,萱儿睡觉很规矩,也好哄,没一会就被哄睡着了。李桓翻个身,赶忙又去哄凌珑。好好的洞房花浊夜,被搞成这么个状况,他也怪难为情的。 “来来来,相公今晚好好疼你,补偿你一下。”他腆着脸去扯凌珑的裙子,在她脸上一阵乱亲。 好在萱儿也没耽搁他们多久,凌珑热情还在,被他撩拨一番,二人很快进入节奏。 然而,萱儿睡得很乖,但睡得也浅,旁边稍微有点动静,马上就有反应,翻来覆去,嘟嘟囔囔,给那二人吓得一激灵。 “不行不行,提心吊胆的……” 二人停下来等了一会,见萱儿睡安稳了,李桓将凌珑抱了起来,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去到旁边的外厅里接着折腾。 “真是造孽哟……” “失策了失策了,不该让她跟舅妈睡,应该让她跟陌璃睡,陌璃能哄住她……” 二人都止不住地叹气。 不过嘛,二人都是不拘一格之人,在哪折腾不是折腾啊,何必非得在床上,下了床空间更加广阔,没一会二人便乐在其中。 “爹爹,你们……在干什么呀?” 就在那二人热火朝天之时,萱儿那懵懂又天真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二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硬! “呀!”凌珑惊呼一声,瞬间凉透,匆匆溜回去钻上了床。 李桓顾不上回答,也赶紧上床找衣服披上。 “萱儿,你怎么醒了?我们……刚刚在练功,你小孩子不懂,别问了,快回来睡觉。” “你们吵死啦,我还以为你们在做游戏,一直听见拍手的声音。”萱儿嘟嘟囔囔地上了床,明显没睡醒,又迷迷糊糊地躺了下来。 凌珑钻在被子里,把自己紧紧裹住,手在李桓身上一阵乱掐。李桓憋着笑,赶紧把萱儿又给哄睡着。 不过这下子二人再没心思折腾了,躲在被子里抱在一起偷笑了好一会,最后相拥睡了过去。 这洞房花烛夜,还不错,也算毕生难忘…… 与此同时,犁阳城,畅园外。 明月高悬,寒光倾泻,萧湛带着三五个护卫,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 大门推开,一身家丁打扮的赵建安走了出来,躬身禀道:“王爷,王妃业已歇息,不便相见,王爷请回吧。” 过去萧湛来畅园,虽然洛玉卿对他同样不待见,但偶尔还是能见上一面。可自从李桓那日大闹畅园以后,他这已是第三次被洛玉卿拒之门外。 今日他特意早来,结果还是一样,对方这态度,摆明是告诉他,以后再也不想见他。 回到王府,听完属下禀报,他知道了李桓多日进出畅园之事,加上萱儿被李桓带走,傻子也能猜出,李桓跟洛玉卿之间恐怕真有了点什么事。 萱儿可是洛玉卿的命根子,她能将萱儿托付给李桓,可见李桓在她心里的分量。 先是花月楹,现在连玉卿也……李桓!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啊!看来你我,注定不能共存! 他紧咬牙关,背在身后的拳头捏得咔咔响! “回府!”最后,他只得不甘离去。 临走前,透过门缝,望着院中那亮着灯火的阁楼,面沉如水,心中暗下决心,“花月楹那贱人跟了他也就算了,玉卿,我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转身时,又望了眼赵建安,淡淡道:“建安,你曾是我军中堂堂左路先锋,驰骋疆场,威名赫赫,现如今穿着这一身青衣小帽,你不觉得滑稽么?” 赵建安拱手道:“时也命也,往事何必再提。我早已没了从军之志,只愿在王妃这园子里做做杂务,倒也清闲。” “当今乱世,纷争将起,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凡热血男儿,谁不愿有一番作为,名留青史。你我也曾并肩携手,共赴疆场,倘若你血尤未冷……” 说着,萧湛微微压低声音,“可随时来找本王,王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多谢王爷好意,王爷的话,小人记下了。”赵建安躬身一拜,转身回了园中。 萧湛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冷哼,也转身离去。 回府的途中,陈康匆匆来禀。 “王爷,有消息了!” “在哪?” “流星阁!” “居然真去了那……”萧湛脸色阴沉,透着一抹凝重,微微冷哼,“是啊,不去那还能去哪,小丫头也在那?” “郡主也在,时刻粘着李桓,而且……她还管李桓叫……爹爹!” “什么!?”萧湛顿时眉头竖起,表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那丫头居然……李桓他……他……” 下一刻,那张脸阴沉得跟地府的恶鬼一样。 沉默片刻,陈康小心翼翼道:“王爷,现在我们该当如何?是否要调集兵马,前往流星阁?” 萧湛阴着脸,僵立许久,摇头道:“不必,传令下去,加派人手,继续排查百花谷的相关产业,一经发现,即刻查封!” “那流星阁那边……” “流星阁不同于别处,硬闯那里,代价太大。” 说着,萧湛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丝阴鸷狠辣的笑意,“放心,有人会把小丫头给我送回来的!李桓那小子,想给小丫头当爹,我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第129章 传授 翌日清晨,李桓将萱儿交给陌璃代为照料,自己和凌珑一起去给凌中朔请安。 “这是去哪?老爷子不在星河殿么?” “跟着来就是,我爹在别处等你。” 二人沿着小道,来到一处平谷之中,四周山石环绕,草木繁盛,很是清幽寂静。 进谷没一会,一道人影突然自斜里蹿出,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将李桓吓了一跳! 凌珑闪身避开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战。李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冷静下来,全力应对,迅速稳住阵脚。 二人近身相搏,徒手擒拿,但此等交锋并非李桓所长,对方稍稍动用真力,很快将他再次压制。 凌中朔的招式路数,李桓并不陌生,毕竟他此前跟凌珑交过手,但凌珑的功力跟凌中朔可差得太远了。 交手过程中,让李桓最为惊叹的,是对方那强大的腕力与指力,以及精准的推穴打点。只要稍有疏忽,就感觉被拿住七寸,叫他气脉阻滞,有力使不出,有苦说不出。 这是一种全新的武学路数,让李桓有种拨云见日之感,心里大觉新奇。 凌中朔出手留有三分劲,给他以喘息之机,让他在交手过程中细细感悟。李桓好奇心与好胜心并起,一时间脑醒神怡,气门大开,使出浑身解数,与对方极力周旋。 不知不觉,二人交手已过百回合。李桓不能说看破对方路数,但可以说摸清了对方特点。 流星阁的武学,特点十分鲜明,那就是注重上肢力量,以及出手的精准度,对腕力、指力,以及人体穴位的把控要求极高。 当然,其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下盘稀松。李桓若真想硬拼胜负,只需猛攻下盘,定能挽回不少劣势,虽说还是很难打赢凌中朔,但肯定不会败得很难看。 他现在的武学完全是基于蜀山的剑术,手里没了剑,就跟螃蟹没了鳌一样,实力自然大打折扣。若是给他一柄剑,那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交手了三十余合,二人收招停手。 李桓躬身拜道:“爹,大清早的,您这么好兴致呐。” 凌中朔点头笑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小子定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多年来游手好闲,装得不学无术,倒也是为难你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我老爹教我要低调的。”李桓随口笑道。 “爹!你可别夸他,吃喝玩乐,风流好色,这就是他的本性!他才不是装的!” 凌珑在一旁撇撇嘴道,“他给二表姑的闺女当了爹,我跟他闺女居然成了表姐妹,您说这叫什么事!” 提到这事,凌中朔神色微整,对李桓正色道:“今晨有消息传来,说你大闹犁阳城,跟武陵王府起了正面冲突,可是真的?” 李桓点了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桓勾搭王妃这事,凌中朔并未太过在意,毕竟一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更加清楚,他这风流成性的尿性,那是祖辈上传下来的,压根就没指望他见了荤腥不去沾。 凌中朔自能看出,女儿已经真心喜欢上他,只要他能善待凌珑,别的就懒得去管了。 而李桓能带着萱儿一路杀出犁阳城,这事还是叫凌中朔颇为惊讶的。 这等本事,这份胆识,这份情义,绝非常人可比。 然而,以上两点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凌中朔在意的,其实是萧湛调集大军,围剿百花谷!虽说扑了个空,但背后的意义非凡! 这可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 “看来,朝廷已经开始渐渐下定决心,要跟咱们硬碰硬了!”他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这是迟早的事,各大宗门跟朝廷之间,多少都有些交错不清的纠葛,哪能真的独善其身。纷争一起,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李桓正色道。 凌中朔微微点头,“不错,你能看到这一步,很难得。” 说着拍了拍他肩膀,“未来风云突起,须得有人直上九霄,引领风云变幻。江湖,不能再是一盘散沙了,否则,就只有烟消云散的下场。” “爹所言极是!” “那你也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凌中朔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四十多年前,大魔头成蛟血洗江湖,带来一场武林浩劫。当时你爹力挽狂澜,与其大战七天七夜,将其一举击败,平息了那场动乱。 现如今,这场即将袭来的风波只怕远胜当年,弄不好会是天翻地覆!你,任重!而道远!” “放心吧爹,孩儿明白。”李桓正色点头。 “行了,不说这些了。” 凌中朔摆了摆手,带着一丝欣慰,笑道,“你天赋异禀,悟性极高,不逊色于你爹当年。 这两日,我传你‘流云针法’和‘寒星诀’,你专心看专心学,将来跟珑珑研讨切磋,共同进步。” “多谢爹,我一定用功!”李桓郑重说道。 此时此刻,李桓的心态已不同于往常,尤其经历了犁阳城中的厮杀以后,他更加清楚,他再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伪装度日。 如今,他有了太多在意的人,为了他们,他必须要有劈荆斩棘之剑,和乘风破浪之力! “听好了,我流星阁的武学,讲求简明扼要,行之高效,不求出手即中,但求中之即倒。 流云针法,乃是我流星阁暗器之术的集大成者,以强劲腕力,化针于无形,以精准的穴位击打,务求一击克敌!” 话音刚落,凌中朔大袖挥出! 李桓只觉一阵劲风拂过,全未看清出手,下一刻,不远处的石头上呲呲连响。定睛一看,三根纤细的流云针闪着寒光,将一只小小的飞蛾死死钉在了石头上! 银针深深没入石头当中,那蛾子还在垂死扑扇着翅膀。 李桓心中泛起一丝寒意,刚刚这一击,他全未看清银针的线路,若是朝他射来,他全无把握说一定能够躲开。 随后又忍不住朝一旁的凌珑瞟了一眼,心道,珑珑的功力虽不如老爷子,但扎我屁股那一针,估摸着也就只用了两三分力。 凌珑冲他冷笑,以后知道怕处了吧! 李桓冲她嘴一咧,别急,老爷子正在教我呢,你这绝活我马上也会,以后咱俩看谁扎谁! 第130章 寒星诀 “寒星诀,乃是我流星阁的独门内功心法。” 李桓坐在一块石头上,双目微闭,凌中朔将手掌搭在他肩膀上,引导着一股细微的气流,在他上身的各处经脉之中徐徐流动,同时缓缓讲述。 “此功法讲求扩宽经脉,打磨穴位,以提升身体的局部爆发力。我流星阁的暗器也好,擒拿格斗之术也好,都依仗指腕之力。你目前修习的蜀山剑术,同样讲求手腕之力。 此功法,可助你强化上肢,淬炼体魄,同时也能对人体的各处穴位更加了然于心。人体如银河奔流,穴位便是点点繁星,每一处穴位便是一处命门。 我将人体穴位的分布,绘制成了一副‘星河图’,详解个中奥秘。回头让珑珑拿给你看,定要牢记心中,配合寒星诀的气流导向,勤加练习,体悟其中奥妙。” 半炷香后,凌中朔将寒星诀的行气要领为李桓示范完毕。 李桓睁开眼,面带一丝兴奋,笑着道:“此功法当真神奇,别家内功都讲求炼气于丹田,日积月累,化为己用,此功法实是内外兼修,侧重点并不在于炼气,而在于淬体,属实叫人大开眼界!” 凌中朔欣慰笑道:“你小子一语中的!各家所长皆有不同,正面交锋并非我流星阁所长,以暗器一击必杀,破敌于无形之中,才是我们所长,所以功法自然另有侧重。 刚刚一番行气,你可还有其他感悟?” 李桓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道:“爹,可否拿根流云针给我,让我试试?” “哦?来来来!” 凌中朔笑意盎然地将一根针递给了他,然后满怀期待地在一旁看着。凌珑也是满脸期待,眼眸中尽是神采。 李桓两指捏针,依照刚才的记忆,迅速运转真气,凝聚于右腕之上,也不知具体的施针技法,就照着自己臆想,猛地抖动手腕,朝一旁的石头将针射了出去! 噌!银针果真扎在了石头上,颤颤巍巍,摇晃不止。虽然扎歪了,但至少是扎上去了。 “嚯!你蒙的吧?再试试!再试试!” 凌珑有些不可思议地跑了过来,将又一根针递到了他手上,“当初我练了两个月,才把针扎在树上!你第一次就能把针扎在石头上?” 李桓笑而不语,经过刚刚那一下,隐隐摸到了一丝窍门,心里反而更有底了。二话不说,唰得一下将针又射了出去! 噔!这一次又扎上了!而且扎得更正了一些! “靠!你还真是个怪物啊!” 凌珑惊得张大了嘴巴,凌中朔则是不住地点头,眼神中满是赞叹。 “哼,就问你怕不怕?以后还敢不敢再扎我屁股?”李桓冲凌珑得意冷笑。 凌珑脸一垮,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她在流星阁里已算是聪慧的,只用了两个月便能将针稳稳扎在树上,当初凌耀用了小半年呢。 流云针极细极轻,质地偏软,想扎中是很不容易的。 结果跟李桓一比,差距立马显现出来。 “爹,你还是别教他了,等他学会了流云针法,以后我都没有手段制他了。”凌珑耷拉着脸说道。 李桓听得一笑,上前搂着她,在她耳边轻笑,“傻丫头,咱们俩之间,永远只有你扎我。不管何时何地,你想扎我,绝对一扎一个准,我想扎你……永远也扎不着。” 凌珑听得心头一热,眼中微有些泛酸,抬起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少花言巧语,我说笑而已,真当我怕你?” 见小两口如此恩爱,凌中朔更是安心,随后详细指点李桓流云针的使用技巧,以及针法中的其他诀窍。 李桓领悟极快,在老丈人的悉心指导之下,到日暮之时,已能熟练的将流云针稳稳扎在石头之上,而且劲力足够,唯独就是准头差点。 对于内功的修炼,李桓的天赋更是惊人。 他的身体就像有自动记忆功能,那寒星诀的行功路线在他体内运转一遍之后,他便牢牢记住,对于其中的一些巧妙之处,甚至不用凌中朔指点,自己就能领悟。 他在平谷中用功一日,恨不得能抵凌珑一年花的功夫。 不过嘛,话一说开,凌珑心里再无半点不平衡,有的只是自豪。 “各大宗门的功夫繁杂多变,精要之处各不相同。寻常人精修一门,都要花费半生功夫。 若是同时修习不同门派的功法,搞不好会适得其反,引起经脉错乱,反噬其身,所以极少有人会同时修炼多个门派的内功。 你小子来者不拒,不仅学了蜀山的空明心法和百花谷的阴阳双修之气,如今再有寒星诀在身,居然都能行气不乱,各自加成,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回去的路上,凌中朔笑着感叹。 “其实各门功法虽有不同,但终究也还是有共通之处。人体内气之本源终为一处,虽行路不同,妙处不同,但百川入海,异曲同工。 世间万事万物终离不开因果,有付出即有收获,在哪用了功,自然在哪得到回报……” 说到此处,他突然想起《云海内经》中所述:人体之气,当如海中之鱼,行之无疆,去之无方,所到之处,自有其当。 过去全然不知是何意思,现如今,在修习了三种全然不同的功法之后,一瞬间,好似福至心灵,脑海中瞬间通透! 整个人,不由呆立当场。 紧接着,他又想到上述所言的下半段:人体之气,有如四时之气,暖春清秋,暑夏寒冬,时移世易,终归同宗…… 看着他好似痴傻了一样突然站在原地,凌中朔和凌珑知他有所顿悟,守在一旁,丝毫不敢出声打扰。 人习武一世,这样的机缘或许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虽不知他到底悟到些什么,但他们清楚,新一代的传奇,或将从此刻书写! 三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日落西山,月上柳梢。 李桓突然开口笑道:“爹,珑珑,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回谷里再坐一会。” “我陪你。”凌珑轻道,随后跟他一起往谷中走去。 凌中朔笑意无声,自顾转身离去。 回到谷中,李桓找了块石头盘腿坐下,一言不发,开始闭目炼气。 他开始第一次尝试着,将空明心法的至阳之气,双修功法的阴柔之气,以及刚刚才有了一丝苗头的寒星诀的劲气,融合至一处…… 第131章 参观 当李桓睁眼之时,已是次日晌午,一道凛冽的精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切恢复如常,他用力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凌珑正歪着脑袋,靠在一块石头边打盹。 他两手撑着身下的石头,手腕稍稍一动,整个人轻飘飘地跃起。随后咧着嘴来到凌珑跟前,对着她小嘴亲了一口。 “呀,你醒啦?”凌珑展颜笑道。 “呀,你醒啦?”李桓打趣了一句,笑道,“走吧,快回去吧,一日一夜未归,也不知萱儿怎样。” “哼,你倒是挺有当爹的样。” 凌珑起身,跟他牵着手往回走,边走边道,“不用担心萱儿,陌璃带她带得挺好,昨日她跟她舅妈也熟络起来了,晚上就是跟她舅妈睡的。 今晨陌璃带她来看过你,见你在入定当中,就没出声打扰,转了一会就走了。陌璃说,萱儿她舅舅想让萱儿留在流星阁呢,我估摸着她外公也是这意思。” “这个……”李桓听得微微蹙眉,一时间有点犯难。 “要不问问萱儿自己的意思?她若愿意留下就让她留下?跟她舅舅外公待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么?我二表姑本来不也想让萱儿留在这里么。” 李桓思虑过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还是那句话,萱儿不叫我爹,我自当把她留下,她既然叫了我爹,我这当爹的哪有将女儿留下不管的道理。待我走时,还是要将她带在身边。” 回到阁中之时,萱儿正跟在洛雄后面玩耍,洛雄给她做了不少小玩意,很讨她喜欢。陌璃笑盈盈地在一旁看着,眼中透着慈爱之色。 “你若喜欢女儿,咱俩早日生一个好了。”李桓来到她身旁笑道。 “萱儿这孩子好生机灵,属实讨人喜欢。若是将她带回云州,就让她跟着我好了。” “带呀,当然带,我女儿自然要跟我走。” “爹爹!” 一见李桓到来,萱儿立马丢了手里的玩意,似乳燕归巢一般奔了过来。 “哈哈,小毛头。”李桓一把将她抱起,跟她顶了顶额头,笑问,“昨夜乖不乖,爹爹没回来,你有没有闹?” “没有啦,我跟舅母睡的,可乖啦。” 洛雄站在一旁,跟李桓一见面,二人都有些尴尬,只能颔首示意,完全不知道该说啥。 萱儿终究还是跟李桓亲,他一回来,就黏着他,其他谁也不要。 剩下半天,凌珑带着李桓在阁里到处参观,认识各种暗器和机关。 暗器嘛,自然最讲究一个“暗”字。 流云针之所以称之为流星阁暗器的集大成者,首先就是因为它最“暗”。细如牛毛,不仔细看,就是掉在地上都看不见。若是飞快射出,更是防不胜防。 再者,就是因为所有暗器当中,流云针的使用难度是最高的!像金燕尾、蝴蝶镖之类的寻常暗器,随便谁都能玩,但是流云针,没点功力那是绝对玩不转的。 只要掌握了流云针法中的各种技巧,流星阁里的所有暗器,上手就能用。 流星阁闻名于世的,除了暗器,就是其制作的各种机关。这是一门精工巧技,跟武功无关。 阁中有着大批技艺高超的精工匠人,不仅能制作各种精巧的机关,阁里日常使用的暗器,也都是他们打磨制作的。 流星阁以暗器见长,对各种暗器的消耗量自然也十分庞大。若无这么一大群精工巧匠负责后勤,空会流云针法,却没有流云针,那有个屁用。 “外公!” 参观阁里的精工工坊时,碰上了洛浦,萱儿叫唤一声,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 “哎哟!小乖乖!快让外公抱抱。”洛浦喜笑颜开,一脸慈爱地将萱儿抱在怀里,好生疼爱了一会。 “老爷子,您……忙着呐。” 第二次见面,若再不憋点话出来,未免显得老卵,李桓尽量保持脸色如常,笑着招呼一句。 要说还是事情发生得太仓促了,情急之下,只跟萱儿把名分定了,却没来得及跟洛玉卿定下名分。 当时在畅园,但凡多给李桓半炷香的功夫,他就能跟洛玉卿把该办的事都给办了。 然后这次见了洛老爷子,他就能坦坦荡荡地叫一声爹。 洛老爷子一见他,心情更复杂,不知是喜是忧,尤其是在听说了犁阳城发生的事情之后。 另外,也不是谁都乐意摊上这么个风流好色的货来做女婿。跟女婿头一次见面,就是喝他跟侄孙女的喜酒,这他娘的,都什么事呀…… “这个,你拿着。” 老爷子尬笑着应了一声之后,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递给了他,册子名叫《精工要术》。 “这书里记录了许多工具机关的原理和制作方法,你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说着,老爷子又看了眼怀里的萱儿,慈声道,“萱儿这孩子跟她娘一样,对精工之术极具天赋。将来,你也可以把这本书拿给她看。” 本来李桓还有点惶恐,但听到要给萱儿以后看,他便坦然收了下来,恭敬道了声谢。 洛玉卿的事情太过复杂,李桓和老爷子心里都没底,不好多聊什么。不聊这事,二人自然也就没啥好聊的,在工坊里随便转了一圈之后,李桓便打算离去。 洛老爷子却似有意试探了一下,他想让萱儿留下,跟他一起做弹弓玩,可萱儿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跟李桓走了。 “哈,我闺女,谁也抢不走,外公和舅舅也不行。”他牵着萱儿的小手,心里不免得意,同时也更加认定了这个女儿。 就这样,在流星阁安安心心待了七日。 李桓每日用功,丝毫没有怠惰,凌中朔更是毫无保留,对他倾囊相授,言传身教,悉心指点。 此时,他的流云针法已有了凌中朔七到八成的功力,寒星诀的修炼也是颇有成效。 “咦,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月楹,她在忙啥呢?晚上居然也不拽我去练功?” 这一日难得空闲,李桓和陌璃凌珑带着萱儿在平谷中玩耍,左右不见花月楹,李桓不禁蹙眉问道。 凌珑叹道:“楹姑姑这几日遇上些烦心事,见你在专心练功,就没打扰你。” “怎么了?”李桓心中一紧,眉头深深皱起。 第132章 失言 “近来,萧湛调动犁阳及周边府衙的大批人手,对百花谷的产业进行全面查封,有不少生意受到影响,还有不少徒众被抓了起来,楹姑姑正忙着应付这事呢。” “除了犁阳周边地区,其他地方呢?” “其他地方倒是还好,暂未受太大影响。看样子,萧湛是跟楹姑姑彻底杠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聊着呢,花月楹施施然走了过来,温润如玉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李桓拉着她在身旁坐下,关切道:“情况怎样了?严不严重?” 花月楹摇头轻叹:“幸亏早有准备,将犁阳附近的产业抛掉了大半,人也撤走了大半,影响倒是不大。但是,从这架势来看,周边的产业怕是还得继续抛。” “那些转给刘员外的产业还有人手,现在情况如何?可有遭受波及?” “那倒没有,我还特意打听过,这个老刘,倒真有几分本事,接过去的产业全部照常运营,人手也按部就班,过去倒真有些小瞧他了。”花月楹微微笑道,带着一丝欣慰。 “那可以继续找他呀,他不是很乐意继续接收百花谷的产业么。” “嗯,我已经派人暗中跟他联络上了,那老小子做事当真上道,上次没交割完的产业,他居然自己清点过后,把钱一分不少地送到云海山庄去了。早知他能送钱上门,我都不用跟他以夜明珠交易。” “哎哟!生意人多是奸猾自利之辈,如此诚信的生意人,倒真是难得。” 李桓赞叹一笑,又道,“如此不就更简单了,再交易时,就让他自己去盘点好了,都不用你去交割。” “是啊,我也不能现身,萧湛现在眼巴巴地等着抓我呢。” “楹姑姑,你不是有萧湛中饱私囊,意图谋反的证据么,干嘛不想办法把这些证据呈递朝堂,整死那个王八蛋?”陌璃蹙眉问道。 “哪有什么证据,若真有真凭实据,我不早弄死他了。” 花月楹微微笑道,“我曾以摄魂术,从几个朝廷官员那里逼问出萧湛暗图不轨之事,但仅是知道这些事而已。 想要真凭实据,必须得去公门府库中找,我们哪有本事去到那等地方。只不过嘛,就只是知道这些事,也足以让萧湛心生忌惮了。” “如此说来,上次他是被你给诓住啦?当时你只身入王府,他若真起了杀心,反倒绝了后患。” “哼,我料定他做贼心虚。就这等利欲熏心,自私自利之徒,他才不会冒险跟我同归于尽。” “嗯,不愧是楹姑姑,只身入虎穴,好胆量!好气魄!” 陌璃和凌珑皆是一脸赞叹之色。 就在这时,花月楹的一个贴身丫鬟匆匆奔来,面带喜色,对她禀道:“谷主,刘员外那边有回音啦,说可以随时交易,条件照旧。” “哦?如此说来,那老小子还有夜明珠?他这是把半个南疆的夜明珠都给搜刮过去了吧。” 花月楹一听,也是喜色难掩,随即吩咐道,“交代下去,将犁阳附近的剩余产业全部抛售,一点不留!” “是。”丫鬟匆匆离去。 李桓蹙眉道:“月楹,犁阳一带本是百花谷的大本营,如此一来,就算是被清空啦?” 花月楹微微冷笑,“清空就清空,咱们做生意的,走遍四方,路路通达,有钱还怕做不了买卖?” 说着,脸上泛起一抹厉色,“丢了犁阳算什么,我楹姑人到哪,百花谷就在哪!” 说完一把揪住李桓的衣领,拽着他就走。 “走!这几日忙死我了,今日心情好,陪我去练会功,解解乏。” “哎哟,大白天的,你含蓄一点,我会害羞的。”李桓骚包一笑,咧着嘴跟她去了…… 夜晚,几人聚在凌珑的小院里,一起吃喝聊天,气氛好不欢快。 萱儿这几日跟凌珑相处得也不错,凌珑小时候跟她一样,也是特别的顽皮,喜欢捣腾那些机关暗器。 唯独就是萱儿叫她表姐这事,让她特别膈应。 萱儿跟陌璃的感情愈发地好了,跟她外公一家也愈渐亲近,多日下来,总算不像刚来那会整日想娘。小姑娘记仇,跟花月楹依然不对付,张口闭口就是坏女人。 敢说她娘是姘头,她绝不原谅! “萱儿,我想来想去,你还是别叫我表姐了,差了辈分,还是叫小姨吧。”凌珑对正在一旁玩弹弓的萱儿说道。 “不要!你管我舅舅叫叔,我当然管你叫表姐!你当我傻!”萱儿仰着小脸说道。 “关键是我管你爹叫相公啊!这又怎么论?”凌珑柳眉倒竖。 “我不管!咱俩各论各的!你休想占我便宜!”萱儿一脸娇蛮,眼珠一转,又道,“实在不行,你管我爹爹叫姑父好了呀,我没意见!” “死丫头!你讨打!”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笑闹过后,李桓微微正色道:“来阁中已有多日,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珑珑,咱们差不多该动身了吧?” “嗯,下面你打算去哪?”凌珑和陌璃几人都看着他。 “呃……这个……”他从几人的目光里,察觉到一丝不怀好意。 “还用想么,五圣山你还没去呢,离此也不远。你来南疆一趟,其他几家都去了,若不去五圣山,岂不是藐视人家?你好意思么?”陌璃轻哼道。 “这个……去的确是应该去,但是……” “但是什么?别忘了,你自己跟青青说,来了南疆就去跟她爹提亲的。”凌珑知道他在磨叽啥,干脆把话挑明。 “提亲是没问题,但问题是……” 李桓稍作犹豫,也不藏着掖着,望着二人道,“你们给我老实交代!我到了五圣山,是不是也是直接去拜堂!” “怎么,青青那么可爱漂亮,你不乐意?便宜你了。” 陌璃白了他一眼,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她们三个就是提前商量好的,只要李桓一到南疆,就赶鸭子上架,先下手为强!让北域那几个小贱人干着急! “你们俩就算了,我跟青青可还没有婚约!若是叫她也抢了先,我回去以后怎么向翎翎她们交代!”李桓听得连连摇头。 “你这人,别不识好歹!”凌珑对他狂递眼色。 李桓却当没看见,态度十分坚决。任二人如何劝,就一句话,去可以,绝不成亲! “都别说了!!” 就在这时,小院外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穆青青一脸寒霜地走到院门口,美眸圆瞪,指着李桓,“你以为你是谁!谁稀罕嫁给你!你永远都别来找我!!” 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第133章 萱儿出事 “这……她怎么来了?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李桓看得心急不已。 “她在五圣山一直盼着你去呢,等了多日,实在心焦,就想来看看,昨日就来夷陵了。她一个姑娘家,哪好意思出来见你,刚刚我对你狂使眼色,你没看见啊!” 凌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哎哟……” 李桓听得止不住有些后悔,又有些心疼。他知道那丫头的性子,这下定要恨死他了。 “你还愣着干嘛?去追呀!” 花月楹焦急催促,“你爹曾当众说过,要让青青嫁给你,青青她爹并未反对,这不就算定了婚约? 五圣山那边可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几大宗门都知道这事,你若执意不肯成亲,青青她爹肯定很没面子! 今日你若伤了青青的心,拂了五圣山的面子,他日再想补救可就难了!” 李桓听得一阵头大,也来不及多想,赶忙追了出去。凌珑和陌璃看得心急,也追了出去,想帮着一起劝劝。 穆青青那小暴脾气,火气上来,搞不好让李桓做了太监都有可能,她可是很擅长这个的。 几人在夜色下追逐,一路出了夷陵,驾着马就往五圣山方向而去。 “青青!青青!你等等我!”李桓在后面不住呐喊。 穆青青就在前方不远,一路纵马疾驰,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 想到这丫头在山上苦等多日,最后耐不住相思,偷偷跑来流星阁看他,这份情意属实叫他感动。一路上他思来想去,已然下定决心,妈的,回去让翎翎和平君弄死我算了! “青青!我错了!你等等我!咱们这就回五圣山成亲!”他扯着嗓子喊道。 穆青青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哦,眼巴巴地盼着你来你不肯,非要把我气跑了你才答应,搞得像我逼你一样。 本姑娘是嫁不出去的破烂货?非得强迫你来娶我?什么玩意! “别再跟着我!再跟着我,我放虫子咬你!”她厉声叱道。 “咬吧!你放虫子咬吧!只要你别生气,我让你咬!” “贱男人!”穆青青低骂一句,怒气稍稍消退了一些。 不知不觉,几人跑到了一处坑坑洼洼的山地,骑马不好走,只得下马牵着走。 夜色渐深,星月无光,四周漆黑一片。 李桓知道穆青青就在前方不远,可好歹追不上,喊了她也不应,心中暗暗叫苦。 “所以说,你这男人贱不贱?好好的小美人,往你怀里送你不要,非得在这追得死去活来你才高兴。”凌珑跟在后面埋怨一句。 “我承认,我是贱,行了吧?我这么贱,你不还是嫁给了我?说明你们就好这一口。” 李桓随口怼了一句,突然有点不放心,“我们走得匆忙,萱儿留在阁里没问题吧?” “楹姑姑肯定会把她送她舅妈那去,别担心啦,难不成你还怕萧湛派人闯进阁里去把萱儿抢走?”凌珑一点也不担心。 李桓想想也是,他们从犁阳来流星阁,一路上都是走的隐蔽小路,没有暴露,萧湛这会应该都不知道萱儿在流星阁。 于是也不再多想,继续向前赶路。 又走了好一会,突然,李桓看见前方不远处有道人影,似乎正停在路边饮马休息,仔细一看,正是穆青青。 “哈,终于不跑了,估计气消了吧。” 李桓和陌璃她们看得一喜,不急不缓地迎了上去。 “小桓!小桓!”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焦急的呼唤,似是花月楹的声音。 李桓暗暗一惊,急忙调头往回走,没过一会,果真见花月楹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李桓急问。 “萱儿!萱儿她……”花月楹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萱儿怎么了!?”李桓听得头皮一炸! “萱儿被人拐跑了!她舅舅正带人在追,应该是往犁阳方向去的!” “什么!?阁里那么多人,为何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谁把她拐跑的!”李桓听得急怒难当,同时止不住地后悔自责,刚刚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把萱儿一个人留下。 “你们走后,我送萱儿去了她舅妈那里,萱儿睡不着,在院子里玩,就一转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我们问过阁里的守卫,他们看到有个人牵着萱儿出了夷陵,但天色太黑,没看清到底是谁! 出了夷陵之后,萱儿就被那人交给了另一伙人,那些人带着萱儿直奔犁阳方向去了!” “萱儿没有挣扎?是自己跟着那人出的夷陵?”凌珑急声问道。 “没错,只有出了夷陵,被另一伙人带走时,守卫才隐约听见萱儿的哭声。没一会萱儿的外公舅舅他们就追了出来,现在正在往夷陵方向追!” “是熟人干的!萱儿认生,不会跟陌生人走!”李桓面容狰狞,目光锐利似剑,“有内鬼!!” “现在该怎么办?”陌璃焦急不已,眼中隐隐含泪。 李桓狠狠一咬牙,狞声道:“那小小的犁阳城,我能闯一次,就能再闯一次!哪怕就是血洗武陵王府,我也要将萱儿救回来!!” “不可!!你千万别冲动!萧湛定然设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去!上次他疏于防备,并未调动府营兵马,只派了城中巡防,你这次再去,很可能会面对千军万马!” 花月楹急忙拉着他,满目担忧之色。 “千军万马又怎样!?那是我女儿!!” 李桓忿然一挥衣袖,翻身上马,直朝犁阳方向而去! 花月楹几人心急如焚,紧跟着纷纷上马,急忙追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么?” 穆青青眺望远处,微微蹙眉。见李桓追了一路,还算挺有诚意,她肚里的气本已消得差不多,于是假装停在路边休息,实际是等他赶上来说两句好话。 可现在见他又头也不回地走掉,她想着想着,火气又渐渐上来了。 “哼!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谁稀罕!”最后恨恨一跺脚,眼中泛着一丝泪光,愤然上马离去…… 第134章 紧急 李桓几人连夜策马飞奔,半途就遇上了洛浦洛雄那一行人。同行的还有冯淼、小六、严叔、以及张修他们,得知萱儿被拐跑,他们也赶紧帮忙去追。 可撞见之时,他们已开始往回跑,而且不少人还受了伤。 “怎么回事?”李桓迎上前凛声问道。 “萧湛派人在半路埋伏,我们中计了,伤了不少兄弟。”洛浦长声叹道。 “萱儿呢?”李桓急问。 “应该被带回犁阳了。”洛雄一脸颓丧之色,叹气道,“他们人手众多,咱们毫无准备,实在是……唉……” 李桓目光冷厉,缓缓扫过众人,阴声道:“将萱儿拐出夷陵的,定是她熟悉之人!你们,有怀疑对象么?” 洛浦等人面面相觑,刚刚听到萱儿被拐,他们一心忙着去追,还未来得及考虑这问题。 来的路上,李桓却是仔细想过,谁能从舅妈的小院里把萱儿带走?那人到底是跟萱儿说了什么,能让萱儿乖乖跟着他走? 思来想去,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跟萱儿一定很熟悉!甚至是很亲近! 李桓的目光,不自觉,在洛浦和洛雄身上,左右徘徊着…… “此事,待回去以后,再慢慢详查吧!”洛浦沉声说道。 李桓未置可否,一声不吭地策马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李桓!你……”洛浦愕然望着他。 “萱儿是我女儿。” 李桓声音冰冷,回头冷冷扫过众人,“你们听好了,谁也别想将她从我身边夺走!谁若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说罢厉声一喝,继续策马朝着犁阳方向飞奔而去! “李桓!”陌璃几人一咬牙,纷纷紧随其后。 冯淼、小六、严叔几人毫不迟疑,也紧紧追了上去。张修本就是洛玉卿派来保护萱儿的,未有过多犹豫,也飞快跟了上去。 如此,一行人扬鞭奋蹄,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小桓!接着!” 跑了没多远,见前方路口有火光闪动,花月楹大声一喝,将破军剑朝李桓丢了过去。 接住长剑的一刹那,李桓整个人都好似沸腾起来! “是那伙草寇!哼!还敢来?给我杀!”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守在路口的数百官兵立时汹涌而来! 李桓一马当先,冲入人群,长剑一挥,剑气纵横!一瞬间,惨叫声响彻不绝,月光与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空…… 翌日,迟暮。 经过几番激烈厮杀,李桓一行人破开重重围堵,来到永定府境内,过了永定,就是犁阳。 “小桓,你别太着急,萧湛不会轻易伤害玉卿和萱儿,也不敢轻易伤害她们,他若真敢动手,这些年早就动手了。” 一行人在一处河边暂歇,花月楹拉着李桓的手,柔声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玉卿和萱儿又跟我扯上关系,谁知道萧湛会不会因为我,而对她们娘俩有所动作。”李桓满面忧色,愁眉不展。 经过几番厮杀,几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小六和严叔还受了点轻伤。冯淼武功最弱,屡屡身陷险境,亏得李桓护在一侧,没叫她受伤。 “四叔,这一路走来,明显能感觉到官兵越来越多了,搞不好他们已经在断我们后路。我们前往犁阳,走得越深,很可能陷得越深,你……当真决定了么?” 冯淼来到一旁,轻声问道。 李桓何尝不知,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朝一旁的陌璃和凌珑望了一眼。 “别看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真要去送死,我陪你就是。”凌珑微微翻了翻白眼。 “相公,你我夫妻一体,不论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你若要闯,我必相随。”陌璃轻声说道,语气坚定无比。 这时,张修也道:“李公子,你我已经同生共死过一回,你若要回犁阳,我张修愿随你再杀他个来回!”话音里不掩豪迈之气。 李桓沉思片刻,皱眉道:“咱们先找个隐蔽之地稍事休息,月楹,陌璃,能否找人探一探犁阳城中的情况?” “嗯,我来想办法。”陌璃点了点头。 …… 入夜,犁阳成,畅园。 “娘!娘!” 大门外,萱儿被萧湛牢牢牵在手中,不住地放声叫唤。任她如何踢打,始终无法挣脱半分,小脸上遍布泪痕。 咯吱! 大门推开,洛玉卿惊慌失措地奔了出来,满目惊恐,失声惊呼,“萱儿!!”接着飞奔上前,一把将萱儿搂进怀里。 小丫头紧紧蜷缩在她怀中,吓得瑟瑟发抖,哇哇大哭。 “王嫂,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萧湛一脸冷笑,“你未免太不小心,竟叫人将萱儿偷偷带走,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萱儿给你接了回来。” “你……你这恶贼!!”洛玉卿两眼喷火般瞪着他。 萧湛一声冷哼,“不必谢我,我早就说过,照顾你和萱儿,是我的职责!”刻意强调了一下“我的”二字。 洛玉卿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抱着萱儿转身就回园子。 萧湛的声音接着在身后响起,“听说萱儿认了李桓那厮当爹?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现在正在来犁阳的途中,很快我就亲自将他给你带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狞声说完,便带着成队的兵丁上马离去。 “萧湛!你不得好死!!”洛玉卿双目含血,嘶声怒吼,声若杜鹃啼血,在寂静的夜空中来回飘荡…… 城西,刘记酒楼。 “刘爷!不好了!” 老掌柜匆匆来到楼上,进了账房,对刘员外低声急禀,“少爷正在来犁阳的途中!萧湛集结了上万府营兵马,准备前去围捕!” “怎么回事?”刘员外听得一惊,“少爷怎又回来了?” “是小郡主!刚刚畅园那边传来消息,她被萧湛抓了回来,萧湛定是想用小郡主引少爷自投罗网!” “不行!萧湛此次准备充分,少爷回来就是送死!” 刘员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子,急思片刻,沉声道,“你立即遣人出城!定要先一步找到少爷!让他们冒充王妃的人,劝少爷速速离去! 这几日犁阳附近的兵马皆有调动,稍有迟疑,少爷恐将插翅难飞!” 第135章 内鬼 李桓几人在永定城外的一处树林中暂歇,然而,刚歇息了没多久,大批官兵就从三面围堵上来! “来得这么快?” 李桓心中一凛,当即拔剑冲杀上去。 这一路上,不管他们走到哪,官兵都如影随形,叫他们难得片刻喘息,而且围捕的官兵一次比一次多。 “这贼子当真凶悍!这一路上杀了我们多少人!” 看着在人群中杀人如砍瓜切菜一样的李桓,领头的将官神色凝重,大手一挥,更多人立时朝李桓围了上去! “小桓!走!” 花月楹几人同样凶悍无比,很快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随即纷纷上马,破口而去。 李桓腾身一跃,上了马背,凶光凛凛的双眼回头一扫,众官兵皆被吓得退后两步,无人敢上前一步,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策马离去。 “严叔!没事吧!” 刚刚一番激战,严叔又被砍中两下,看起来伤得不轻,李桓关切问道。 “少爷勿须担心,暂时还死不了!”严叔一边撕下布条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一边强撑着说道。 “相公!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官兵像是故意在把我们往犁阳方向赶!”陌璃凛声说道。 “不仅如此!”花月楹神情凝重,沉声道,“而且,他们似乎对我们的行迹了如指掌!任我们怎么躲,他们都能很快找到我们!” 听得此言,李桓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隐隐约约似是想到什么…… “前面就是犁阳界了!”这时,凌珑突然大喝一声。 李桓心中微沉,回头望去,追兵已被渐渐甩开,于是急忙思索对策。可就在这时,前方隐隐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声势惊人,似有千军万马! “遭了!前后皆有堵截!”花月楹心中一沉。 “前方大军尚在远处,须得赶紧拿个主意!”陌璃急道。 “李公子!前方可是李公子!” 恰在这时,几匹快马从前方迎面奔来,马上之人不住挥手呼唤。 “来者何人!”李桓放声喊道。 “我等奉王妃之命!请李公子速速离去!千万别往犁阳去!”来人渐至跟前,只有四五人,双方很快打了照面。 只见那几人衣衫破烂,伤痕累累,脸上身上血迹斑斑,似乎也是刚刚冲出重围。 “是玉卿让你们来的?她和萱儿情况如何?”李桓急声问道。 其中一人抱拳急禀:“小郡主已安然回到畅园,王妃和郡主暂时无恙,请公子勿须担忧!萧湛正率大军前来,王妃让公子速速离去!切莫白白送死!” “这……好!多谢几位义士前来相告!”李桓拱手说道。 “尔等究竟何人!我在王妃身边多年,怎么从未见过尔等!”这时,张修突然指着几人厉声质问。 “我……我们……”那几人支支吾吾,一时间失了方寸,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对李桓不断催促,“请公子相信我们!速速离去!万不可耽搁!” “李公子!莫要相信他们!这几人定是骗子!他们根本不是王妃派来的!”张修厉声喝道。 “那依张兄的意思,现在我该跟你回犁阳,再杀一个来回?” 李桓话音冰冷,蓦然回头朝他望来,锐目似箭! “张兄,你似乎挺盼着我回犁阳啊?”他的声音愈发冰冷,说话间,两指已悄然捏住了两根流云针! “这……李公子,你何出此言?我张修随你浴血奋战,一起杀出犁阳城,莫非你怀疑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张修脸上显出一丝惶恐。 “我们逃出犁阳之后,萧湛为何没有派人来追?他是如何得知我和萱儿在流星阁的?这一路上,又是谁将我们的行踪暴露给官兵?” 李桓眼中泛起一丝诡异的寒光,直勾勾地盯着张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流星阁拐走萱儿的,是不是你?” “我……”张修被他那双眼睛盯得浑身发毛,嘴巴竟有些不听使唤。 “你是不是骗萱儿,说她娘来找她了,然后将她带出了夷陵?” 面对李桓愈发森冷的声音,张修张口结舌,心神大乱,支支吾吾,整个人都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见状,花月楹和陌璃几人纷纷握紧手中刀剑,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我……李公子……你听我……解释……”面对李桓那恐怖的眼神,以及陌璃等人杀气腾腾的目光,张修完全慌了神。 嗖! 话音未落,李桓毫不迟疑,将两根流云针飞快射出! 张修本是一流高手,但此时心神大乱,惊惧交加,全然未及反应,就被两根银针刺穿眉心,身子一僵,跌落马下,抽搐两下之后便不再动弹。 “你们究竟是何人?”李桓又转向刚刚奔来的那几人。 “公子!快走吧!请公子相信,我们对公子绝无恶意!”那几人纷纷下马,跪地急道。 “你们……多谢!”李桓不再多问,对几人抱一抱拳,转对花月楹道,“咱们现在该往哪走?” “南北皆被堵死,向西深入腹地,向东!只能向东!”花月楹边想边道。 “对!向东!”冯淼也紧跟着说道,“此地向东,百里之外便可出海去往三山岛!到了那里,咱们乘船走水路回到北域!” 陌璃几人听得纷纷点头。 “那就快走吧!” 李桓当机立断,临走前又对那几人道,“若有机会,帮我带句话给王妃!告诉她,我一定会来接她跟萱儿!让她务必保重,等着我!” “好!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随后,李桓等人再不迟疑,一路向东飞奔而去…… “王爷!李桓等人调转方向,向东去了!” 陈康策马飞奔而来,对萧湛急声禀道。 此时,他们正率领万余兵马,气势汹汹地出了犁阳城。 “一路上那么多兵马,都没能截得住他?”萧湛气得咬牙切齿。 “定安总兵来报,李桓等人一路杀了好几百人,生生破开了层层围堵!尤其是李桓那厮,身陷百人丛中,竟无人能伤其分毫,实在凶悍异常!” 萧湛面黑如炭,愤愤一挥手,“给我追!一定要截住他!本王非得亲手扒了他的皮!” 第136章 尚武堂 一夜狂奔,李桓几人片刻不敢耽搁。得知萱儿回到洛玉卿身边,他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点。 “没想到张修竟是内鬼!”陌璃气得怒骂,“这个背主求荣的东西,死得太便宜他了!” “就是!若非情势紧急,我非扒了他的皮放天灯!”凌珑咬牙切齿道。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看来玉卿的处境比想象得还要糟糕。”李桓心中微沉,脸上满是担忧与急切,“我要想办法带她离开犁阳!不能让她留在那里!” 花月楹侧目看他一眼,柔声道:“此时的犁阳风声鹤唳,跟个铁桶阵似的,你去了不会有任何机会。还是先离开一阵,等风头过去些再做计较。” 李桓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语气中仍充满担忧。 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怎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如此牵挂那母女俩。说起来,也就跟她们相处了短短几日而已,怎就有了这么深的牵绊。 他又朝陌璃她们看了一眼,不禁又有些自责,此行一时冲动,害得他们一同赴险,好在安然无恙,否则不得内疚一辈子。 “这次是我冲动了,行事有欠考虑,差点就中了萧湛那厮的奸计。”他轻叹着说道。 “你不就是这么个人。”花月楹侧目瞟了他一眼,微微笑道,“眼里心里只有女人,本也是个挺机灵的人,一碰上女人的事,行事便失了分寸。” “嗯,我这毛病是得改改。”李桓歉然一笑。 “得了吧,你若改了,那还是你么?”陌璃微微白了他一眼,笑道,“摊上你这么个花心大萝卜,这就是我们的命。” “说得对,你若来这一趟,我倒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你若来都不敢来,那我就要鄙视你了。”凌珑也随口说道。 “哈哈,说到底,还是你们太招人爱了。我李桓能遇上你们,实乃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豁出命去也不行啊。”他勉强打了个哈哈,算是苦中作乐,惹得几人一阵白眼。 清晨,几人来到东海之滨,前方乃是一个小渔村,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苦涩的海水味。 “那里就是三山岛!” 冯淼遥指远处,面露兴奋之色。在茫茫大海之上,几座岛屿若隐若现,掩映在海雾之中。 三山四十二岛,本也是中原属地,前朝皇室还在岛上修建了避暑山庄。依靠着丰富的海产资源,岛民们的生活原本富裕殷实。 尤其后来又发现几处岛礁附近出产夜明珠,岛民们更是发了大财,一度出现了许多富商,名声大噪。 但自从前朝覆灭之后,三山四十二岛就成了无主之地。这里位于南北交界,但因为位处海上,没有战略价值,南梁跟北齐暂时都无意驻军占领。 但岛上丰富的资源和财富却是惹得两方垂涎,因而经常有两境人马上岛搜刮掠夺,以充实国库。最为双方看重的,自然就是岛上出产的夜明珠。 就这小小的珠子,曾经给岛民带来巨额财富,现如今,却也带来了莫大的苦难,多少岛民因为这珠子丢了性命。 到了海边,李桓几人舍了马匹,找了渔船渔夫,带他们驾船出海。 然而,他们前脚刚上船,远处的便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萧湛这狗东西!还不死心!居然追到这来了!”李桓咬牙低骂。 “船夫!划快点!敢磨磨蹭蹭我一刀砍了你!”凌珑对着老船夫凶神恶煞道。 这几人无不是手持刀剑,一身鲜血,看着就吓人,船夫哪敢磨蹭,当即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朝三山岛划去。 转眼间,人马在远处露头。不多时,萧湛一脸阴狠地策马来到海边,见李桓几人已然登船走远,心知追赶不上。 满心不甘之下,放声喊道:“李桓!你刚认的女儿就丢下不管了?就这样当了缩头乌龟?” 李桓凝立船头,厉目眺望,双眼之中寒光闪动! 萧湛森森冷笑,使出全身力气吼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们娘俩!!” 他那近乎癫狂的声音,在海面上远远飘荡,更是在李桓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断拨弄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萧湛!!”他鼓足真气,猛地呐喊,“你给我听好了!!下次再见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萧湛脸色阴沉,凝神注视,眼看着渔船渐渐消失在海雾之中…… “淼淼,那里就是你的家了吧?” 海面风平浪静,行驶了两个多时辰后,一座青棕色的岛屿已近在前方,严叔笑着问道。 “对,我家就在这里。” 冯淼随口应了一声,同时不住地对着岛上观望,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之色。 “淼淼,有什么不放心么?”李桓蹙眉问道。 “现在的三山岛,不同于过去,近一年来,一直有南梁尚武堂的人在岛上驻守,希望别碰上他们。”冯淼担忧道。 “尚武堂?我听过,是南梁近十年来刚刚设立的谍报机构,专为朝廷培养鹰犬。”李桓跟花月楹游历三年,见识还是有的。 “可别小看这尚武堂。”花月楹轻声道,“朝廷不光自己培养鹰犬,也从江湖上秘密招揽人手,现如今的尚武堂,高手如云,爪牙无数,单拎出来不亚于任何一个武林宗门。 这也是朝廷为了对付我们,而专门设立的一个机构。此前你曾交手过的那个杨勇,他就是尚武堂的教头。他在尚武堂中,还算不得最顶尖的高手。” “他不是号称大内第一人么?” “哼,几年前的事了。”陌璃接口道,“当今天下,武风极盛,哪天没有几个新的高手崭露头角。南梁近年来能压北齐一头,一来是因为府库充盈,二来嘛,就跟这尚武堂有关了。 他不仅为朝廷培育鹰犬,也为军中培养猛士先锋,是独立于六部以外,直属于禁宫的存在,可了不得。” “对了,萧湛手下的陈康陈泰两兄弟,就曾在尚武堂受训。他们本是不起眼的小人物,结果去尚武堂两年,就成了萧湛手下的得力干将。”花月楹又补充道。 李桓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嗤声道:“那陈泰兄弟,也不过如此。” “你可别小瞧他们。” 花月楹脸上不掩忧色,轻道,“朝廷对我们几大宗门忌惮已久,处心积虑想要铲除我们,尚武堂成立的初衷就在于此。 你还未真正接触到那些棘手人物,以你现在跟南梁的关系,今后少不得跟他们打交道,定要多留个心眼。” 第137章 三山岛 说话间,渔船已快靠岸。 “咱们在岛上稍作休息,我去找阿叔和三伯他们,让他们给我们找艘大点的船,然后找人送我们渡海。” 回到三山岛,冯淼轻车熟路,脸上笑意微露。 三山岛,是“三山”“四十二岛”中的其中一座岛屿,也是最大的一座主岛。 这片岛屿本是一个独立的海上岛国,前朝时期受中原怀柔政策感召,主动并入中原。现如今,又成了海上弃民。 “哟!淼淼回来啦!” 船刚靠岸,就有岛上的居民跟冯淼热情招呼。见他们几人一身是血,模样狼狈,岛民们纷纷露出警惕之色。 “这是一路打杀回来的呀?快快快,擦擦脸,收拾收拾,可别叫尚武堂的人看见,否则定要盘问你们!” 岛民们纷纷上来给他们打掩护,还有的主动去放风。 “杨婶,家中可有些旧衣衫,让我们换一换。” “有有有,快随我来。” 随后,一行人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就近去到一间小茅屋里,妇人很是慷慨,翻箱倒柜找出为数不多的几身衣衫,递给了几人。 “杨婶,小小心意,还望收下。”李桓顺手摸出几块银子,朝妇人递了过去。他自能看出,妇人家中拮据,日子过得很是清贫,这几身衣衫或许就是他家的压箱底了。 妇人连连摆手,“公子这是作甚,您是淼淼的朋友,便是我们三山岛的客人,如此可折煞我啦。” 李桓客套两句,还是将银子塞进了妇人手中。妇人心里自是欢喜,笑问,“淼淼,你这几位朋友是从何而来呀?” 冯淼微微正色,小声道:“这位就是云州李家的公子,您切莫声张。” “李公子!?”妇人听得一惊,连连躬身施礼,“恕贱妾眼拙,没能认出公子,失敬失敬!” “杨婶这是作甚。”李桓将她扶起,略有些好笑,心道,我小四爷的名号,在这海外小岛上竟这般响亮么? 不多时,几人各自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李桓对这等特质的麻衣并不陌生,这种麻衣夏日清凉,还能防蚊虫,小时候三太太没少织给他穿。 出门以后,冯淼领路,去找她那位阿叔跟三伯。一路上,许多人见了她都开口招呼,看起来她在岛上还挺有名气。 “淼淼定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吧,我看那些阿叔阿婶看你的眼神,就像看未来儿媳妇似的。”严叔随口笑道。 “严叔说笑了,哪有。”冯淼随口一笑,目光有意无意扫了李桓一眼。 这一路上,李桓对冯淼印象挺好,为人温顺乖巧,性子恬静,从不多话,但有事时又能适时发声,足见是个很聪慧的女子。 加上第一次见她时,她不远千里,只身远赴云州贺寿,弄得一身狼狈,却不屈不挠,足见心性过人,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只不过,眼下李桓可全无半点心思考虑跟冯淼的事,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解救洛玉卿母子。 “哟!冯姑娘!有日子不见啦!” 走到半途,一个满是兴奋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将冯淼吓了一跳,脚步当即停住。 李桓目光一寒,抬眼望去,只见两个身着青绿锦袍、腰挎雁翎刀的男子正斜靠在路边,嘴里啃着果子,笑得很是猥琐。 “尚武堂的人?”李桓朝花月楹望了一眼。 花月楹微微点头。 李桓脚步不停,从冯淼身旁擦肩而过,径直朝那二人走了过去。 那二人见他面色不善,立时收敛心神,丢了果子,右手搭上了刀柄。 “你是何人……” 唰! 不等那人开口问完,李桓一剑划过二人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霎时将地上染红一片。 周围的岛民见状,纷纷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离家近的,全都躲回了屋里,关紧大门,甚至把窗都关上。 “小六,将这俩玩意丢海里去,别留这生蛆。” 李桓面无表情,随口一说,又望向冯淼,柔声道,“走吧淼淼,速去找了船只,早些出发。” “嗯。”冯淼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望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神采。 很快,冯淼带着李桓找到了阿叔和三伯。 得知李桓的身份,两位老人也显得十分恭敬,甚至有些激动。听闻要找船只船夫,二人忙不迭地地应承下来。 “近来海上风浪大,多骤雨,从此处去北域路途遥远,须得两日路程,得找大一点渔船,还请公子耐心等等。” “阿叔莫要客气,是我们叨扰了。” 看着两位老人匆匆离去,李桓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亲近之感,感觉到了这岛上就跟到家了一样。 几人来到山腰处,找了个阴凉之地暂歇。山上竹木茂盛,翠浪起伏,风景很是不错。迎着初夏暖风,观山听海,倒也惬意。 “咦?那是什么?像是一座宫殿!”凌珑突然指着山脚处一座锦绣宏伟的建筑,惊奇道,“那个,难道就是避暑山庄?” 冯淼笑着点头,“正是,这宫殿至今已有两百年,乃前朝皇室的行宫别苑。” “看着挺新呀,两百年,倒真是难得。” “这宫殿经过多次修缮,也就是近百年刚刚废弃。其实,也不能说废弃,只是,不复旧时模样而已。” 冯淼轻声一叹,神情显得有些没落。那宫殿的命运,与三山岛的命运何其相似,共度荣辱兴衰,共历岁月起伏,每次看着那宫殿,都忍不住心生感怀。 “如此说来,那岂不是你们家的旧宅?”凌珑挽着李桓,半开玩笑着说道。 “可不是么,如今的北齐皇宫和南梁皇宫,不也是他家旧宅,你让他收回去住呢。”陌璃随口一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宫啥的暂且不说,但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避暑山庄,李桓心里当真涌起一丝异样之感。 难怪到了岛上有股亲切感,原来真是到家了…… “咦?那山庄里……有人住?”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宫殿里有人走动,而且在宫殿旁边的码头上,还停泊着几艘宽大雄伟的官船。 “哼,是尚武堂的人驻守在那里,对么?”看清庄中之人的装束,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你想干嘛?”花月楹小声问道。 李桓思虑片刻,沉声道:“淼淼,让阿叔他们别忙活了,我找到船和船夫了!” 第138章 暗器 “大人!饶命啊!近来海上风浪大,时常空船回来,本月真的没有捞到珠子啊!” 避暑山庄的大殿里,一个白发苍苍的渔夫正跪伏在地,不住地以头抢地,声泪俱下,模样好不可怜。 殿中站了十多个尚武堂的执事,其中两人的官袍上绣有红色鸟纹,乃是堂中提司,每人辖管着十多人,算是小头目。 此刻,其中一个提司手里,正拽着一个年轻姑娘。姑娘皮肤略黑,姿色中等偏上,还算看得过眼,此刻正呜呜哀嚎,吓得脸色惨白。 “无妨,没捞到珠子,用人来抵就是。” 提司轻佻地在姑娘脸上摸了一把,望着老渔夫丝丝冷笑,“老东西,这个月暂且放过你,就让你孙女陪我们兄弟一个月。下个月你若再交不上珠子,要么你就再送一个孙女过来,要么,哼哼,我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不要……不要……”姑娘苦苦挣扎,泣不成声。 老渔夫哭天抢地,口中不断哀求,可最后还是被两个执事架起来丢出了殿外。 “下一个!” 另一个提司一声冷喝,在殿门外排成长龙的其他渔夫们,一个个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大多人脸上,都充满了绝望与无助的神色。 夜明珠何其稀有,想要捕捞谈何容易,莫说当下风浪不顺,就是风平浪静之时,也无人能保证每月都能捞上珠子。尚武堂每月制定的“月例”是一户一颗珠,大半人都难以完成。 交不上月例,轻则一顿打,重则丢了命,每月月末的结算日,于岛民而言,就像是过鬼门关一样。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执事匆匆奔入大殿,神色惊慌,焦急的声音让大殿里外顿时安静下来。 “出了何事!”提司沉声喝问。说话间,目光朝着殿内的一处屏风微微扫了一眼。 “有人杀了我们两个兄弟!随手将尸体丢进海里了!”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 “尚且不知!像是从岛外来的!” “哦?莫不是北齐英武殿的人?” 两个提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走!看看去!” 然而,话刚说完,庄外就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 “会划船么?” 花月楹和陌璃他们杀得正欢,李桓举剑架在一个执事的脖子上,冷声问道。 “不……不会……” 唰!执事刚摇了摇头,就被一剑抹了脖子。 “会划船么?”李桓身形迅捷无比,转眼又冲到另一个执事跟前,同样举剑架着他脖子问道。 “会!我会!”执事吓破了胆,拼命点头。 “就你这死样,肥得跟猪似的,会划船?”李桓一声冷笑,又是一剑抹了他脖子。 “我会划船!我真的会划船!小人原来就是船上的橹手!”又一个执事刚被李桓扫了一眼,还不待他动手,吓得慌忙丢了兵器,连声说道。 “到一边蹲着去!敢乱动我扒了你的皮!”李桓厉声说道。 那人哪敢多说一句,灰溜溜去到一旁的墙角蹲着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珑珑喜欢扒人皮,不是没道理的……看着那人窝在墙角里被吓破胆的怂样,李桓不由想道。 “尔等何人!好大的胆子!” 这时,两个提司率人赶到,厉声喝问。 李桓一剑砍翻两人,冷冷笑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行里人称‘小沾石狗’!来自北齐英武殿!今日特来收拾你们这帮南梁鹰犬!” “噗嗤!”陌璃几人听得掩唇一笑,微微白了他一眼。 “小沾石狗?没听过这名号,莫不是英武殿新晋的高手?”两个提司不敢大意,当即领众执事冲杀上来! 不得不说,这些讲武堂之人,的确不是寻常官兵可比,每一人都非等闲之辈,武艺皆是不俗。 所幸李桓几人全是高手,应付他们自然不成问题。那两个提司更是不俗,单说武力,比起陈康兄弟也是不遑多让。 李桓以一敌二,将二人稳稳压制,招式狠辣决绝,步步紧逼! “果然是高手!”二人心惊不已,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山庄里。 原本排成长龙的渔民,纷纷吓得抱头鼠窜,躲到一旁。见讲武堂之人被杀,他们并无多少喜意,因为刚刚他们听到李桓说是来自北域英武殿。 英武殿之人也霸占了几座小岛,对岛民同样欺凌压榨,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进山庄,见到讲武堂之人在庄内作威作福,欺压当地渔民的场景,李桓怒火大起,杀意凛然,一路将两个提司迫至正殿之中。 那二人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应战。 李桓在流星阁精修多日,不仅学会了寒星诀和流云针法,而且已开始渐渐体悟到《云海内经》中的些许奥妙,已能将一小部分真气凝聚归一,其修为已然又上一个台阶。 面对两个提司,他游刃有余,很快将二人迫至绝境,已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就在这时! 旁边不远处的屏风后面,一道人影微微晃动了一下,让他顿生警觉! “还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同一瞬,两道红光从屏风中激射而出,直逼李桓上下要害! 他对暗器的感知早已今非昔比,觉出不俗,心中一凛,飞速躲避! 心中暗道一句,“高手!!” 两个提司也是凶悍,缓过口气,当即转守为攻,齐齐朝李桓逼迫上来! 看不清那两道红光到底是何暗器,李桓戒心大起,激战中,留神提防,很快,又是两道红光从屏风中射出! 这次险之又险,擦着他前胸而过,将他胸口的衣衫划出一道寸余的口子! “就你会暗器!?”李桓真气一动,腕力大涨,重重一剑挡开两个提司,反手捏住两根流云针,朝着屏风疾射而去! “啊!”一声女子的惨叫从屏风中同时响起! 李桓暗觉快意,以他如今的功力,这两针下去,即便射不中要害,也能重创对手。若是没有射中骨头,银针甚至能贯体而过! 然而!仅是下一刻,屏风后的那人竟又射出三道红光!速度丝毫不减! 第139章 腐骨刺 李桓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人中针之后竟毫不喘息,瞬间发起反击! 他一边要应付两个提司,一边极力躲避暗器,但这一次!他只勉强避开两道,而被第三道红光射在后背之上! “呃……”剧烈的刺痛让他眉头一拧,不及多想,赶忙集中心神,朝两个提司迅速进逼! “哦?”屏风后响起一声惊咦,显然对李桓中了暗器之后还能继续作战感到十分诧异。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李桓迅速打破僵局,将两个提司一一斩杀! “该你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他一把将破军剑深深插在地板上,两手同时捏住流云针,寒星诀极速转动,两臂迸发,腕子一抖,六根流云针齐齐朝着屏风飞射而去! 吭吭吭!屏风后响起一串低沉的声音!“呃……”同时还响起一个沙哑的男声! “嗯?”李桓暗暗一惊,“屏风后不是个女人么?” 透过轻纱屏风,细看印在上面的人影,那人已经软趴趴的坐在那里。可同一时,竟还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不止一人!” 李桓杀意顿起,提起破军剑,纵身疾掠,来到屏风三丈开外,一剑挥出!凌厉的剑气将屏风一劈两半! 待看清后面的人影,李桓两眼圆瞪,心神一震! 只见一个全身赤裸、皮肤略黑的年轻姑娘,正双目圆瞪地躺倒在椅子上!她的身上有好几个血淋淋的洞眼,显然是被流云针贯穿! 在她的额顶之上,一根尚未完全没入的银针,正闪动着丝丝寒光! “那个畜生!!他用这姑娘当盾牌!?” 一瞬间,滔天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喷薄!李桓双目如血,冷厉的目光迅速扫向大殿后门,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略显佝偻的人影一闪而逝! 他正要去追,花月楹几人正好从门外赶到殿中。 “跑了几个,其他都解决了!留了几个会划船的,咱们快走吧!”陌璃急道。 李桓心怀愤恨与不甘,还是迅速追到大殿后门,放眼一看,屋舍连绵,楼台错落,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最后他恨恨一咬牙,跟陌璃他们一同出了正殿。 他前脚刚走,左侧的一栋小楼上,一个弓腰驼背、戴着玄龟面具的身影缓缓站起,将一根流云针从胸口缓缓拔出,丢在了地上。 “小小年纪,竟有这等功力,大意了。”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闪动着寒光,望着李桓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小子,我记住你了!咱们下次再会!” “小霞!小霞!” 李桓他们刚出正殿,只见一个老渔夫匆匆奔入殿中,见到死状凄惨的孙女,老渔夫呜呼哀嚎,痛不欲生,哭得趴倒在地。 李桓心里狠狠一揪,极不是个滋味。犹豫片刻,左右看了看,去一旁提来两具尸体,沾了血,在大殿前的门楹上写道: 尚武堂中皆猪狗,牛头马面来聚首。 驼子麻子比比是,一个更比一个丑。 并落款:小沾石狗。 花月楹几人看得一笑,心道,这人怎还有股子孩子气。 写完之后,一行人押着几个会划船的执事,快速去往码头。登船扬帆,离岸前行。 没过多久,李桓凝立船头,见一大群人在码头聚集,有岛民也有尚武堂执事。 他想了想,大声喝道:“你们这帮贱民听着!待小爷下次再来,给我备下最好的夜明珠和最美的姑娘!若是惹得小爷不快,小爷扒了你们的皮!” 岛民们不明所以,吓得议论纷纷,那些尚武堂的执事,一个个脸色铁青,杀气腾腾。 “你这么说管用么?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花月楹在一旁轻笑道。 “聊胜于无吧,希望别让尚武堂那帮人迁怒于岛上的乡亲。” “四叔话虽说得难听,却是暖人心,我代乡亲们谢谢你。”冯淼笑着道。 “谢什么呀,我什么也没做,还错杀了一位无辜的姑娘。”李桓长叹一口气。 “行啦,不是你的错。”花月楹拉着他手,柔声笑道。 “呀!你受伤啦!快进船舱,让我看看!”凌珑望见李桓背上不断渗出的血迹,惊呼一声。 花月楹几人也顿时紧张无比,扶着李桓往舱里而去。别说,刚刚没太多感觉,此刻被凌珑一说,只觉背上愈发酸痛。 进了船舱,几人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替李桓解开衣衫。所幸他穿了天蚕衣,抵挡了暗器伤害,否则今日在殿中说不定就悬了。 “你瞧瞧,这是个什么暗器?在流星阁都没见过。”他将一根形状奇特的红色骨刺递给凌珑,显然就是伤他的暗器。 “这个……莫非就是腐骨刺?我知道那人的身份了!” 凌珑细看过后,凛声道,“我听我爹说过,三十年前,流星阁里出了一个叛徒,名叫孙崖。 他投靠了朝廷,还带着官军来攻打流星阁,那是自流星阁建立以来,官军唯一一次强攻夷陵。虽然最后没造成太多影响,但还是有一定死伤的。 尤其是我三伯父,就在那一战中不幸殒命,伤他的正是这腐骨刺!那孙崖离开流星阁以后,没有精工巧匠为他打造暗器,他便另辟蹊径,用兽骨打磨出暗器。 这骨刺用腐血泡过,上面携有大量毒菌,只要见了血,很容易造成感染!” 听到此处,几人脸上全都露出担忧之色。天蚕衣虽然挡住了骨刺,但还是被刺尖穿透,伤及内里,虽说伤口不深,但也不容小觑,花月楹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伤口处理好。 凌珑又找来酒水,浇在伤口处,给李桓疼得满头大汗。 “不行,船上没有疗伤药物,靠岸以后须得立即找大夫医治!若是感染了毒症可就麻烦了!”陌璃凛声道。 “这骨刺上的毒菌很是棘手,一般大夫未必能治得好。”凌珑沉思片刻,对冯淼问道,“此地距药王岛有多远?” “估计……三日路程!” “那就直接去药王岛!去那里稳妥!”几人稍作合计,当机立断。 于是乎,大船迎风而行,一路向北,直朝药王岛而去…… 第140章 药王岛 船上三日,李桓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到了第三日,甚至还发起了低烧。 “别整日皱着眉头啦,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想那么多干嘛。” 李桓靠坐在床头,睁着眼睛发呆,花月楹倚在他肩上,柔声轻道。 “我还是担心玉卿和萱儿,萧湛那狗东西一定会有所行动。玉卿身边那些人,或许还有其他人被萧湛收买了,也不知还有谁能够信任。”李桓轻叹。 “犁阳城中,似乎有一股势力,是暗中向着你的。我猜想,那日你带萱儿出逃之时,突然冲出来帮你的黑衣人,可能就是他们。倘若真是这样,他们应该也会暗中帮着玉卿的。” 想到那日冒死前来传信的那几个人,花月楹蹙眉说道。 “或许吧,我爹交际广阔,或许他们跟我爹有点交情。”李桓随口一说,倒也不是很奇怪。 毕竟李家名望正盛,很多人明里暗里都愿结交。 “玉卿虽出身流星阁,但如今,她已是皇族之人,远不是普通的江湖女子。萱儿更不是普通小姑娘,而是南梁的郡主。她们娘俩的事,远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插手的。” 花月楹轻声叹道。 “皇族?哼,皇族又怎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萧氏一族,曾经也只不过是一介家奴!” 李桓握紧了拳头,重重一下砸在床板上! 花月楹挑眉望了他一眼,不由一声轻笑。沉默片刻,小声道:“今时不同往日,行事须得脚踏实地,看清当下形势。如今的中原,姜氏和萧氏才是皇族,你李家只是一介平民。” 思虑片刻,坐直了身子,拉着他手,正色道,“你若真想去救玉卿母女,万不可再鲁莽行事,必须找人帮忙!” “找谁?你不是说皇室之事,寻常人难以插手么?” “你傻呀,那就找皇室之人帮你!” “皇室?南梁皇室那帮人只怕个个恨不得扒了我的皮,谁会帮我?” “你脑子烧坏啦?”花月楹点了点他额头,正色道,“南梁皇室当然不会帮你,但北齐会!他们巴不得你在南梁闹翻天!” “北齐?你的意思是?” “去药王岛,将身子养好,然后进京,去找姜平君!” …… 药王岛,位于北齐中部地带,是座水土丰茂,物产丰富的人间福地。 其四面环水,背靠名山大川,岛上人口繁密,家家户户都以采药制药为生。 药王岛之人代代行医制药,悬壶济世,在中原大地颇有盛名。当下,北齐各地的医馆和药铺,很多都是药王岛的产业。 他们可不是一群质朴穷酸的赤脚医者,而是名副其实的医药巨鳄! 北域四大宗门当中,论武力,他们排最后,论财力,他们排第一! 大船由东海转入内河,随后进入曲江,很快便看到一座江中岛位于前方。岛屿的一侧是广阔无垠的平原,另一侧则是巍峨高耸的九阳山。 “什么鸟地方,一股子药味,难闻死了。” 陌璃站在船头,嘀咕一句。来到这北域四大宗门的地头,她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就是,跟五圣山比差远了,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产药?”凌珑更是不爽,一进曲江她就浑身不自在。 “到了别人地头上了,你们俩低调点,咱们势单力孤,可弄不过他们。”花月楹笑着道。 “弄什么弄,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别整日跟好斗的母鸡似的。”李桓倚在花月楹身上,有气无力道。 “敢说我们是母鸡?你胆肥了是吧?”陌璃竖眉望来,不过看着他那病殃殃的模样,又舍不得动手。 其实李桓没那么虚弱,只是这两天他发现了,他虚一点挺好,虚一点说话反而硬气。 他已经决定了,以后动不动就要虚一阵,过去受的那点内伤,以后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发作一下。 很快,大船停靠在药王岛码头。船上的那几个划船的执事,被几人用绳子绑成一串。 “怎么说,这几个家伙怎么处置?”无视那几人苦苦哀求的眼神,陌璃淡淡问道。 “沉江喂鱼,还是连人带船一块烧了?”凌珑撇了撇嘴,话说得轻飘飘。 李桓回头扫了那几人一眼,随口道:“在人家门口放火多不好,喂鱼吧。”说罢在花月楹的搀扶下登岛而去。 “敢问公子从何而来?上岛是为求医么?” 走了没多远,有人拦住去路,对李桓几人客气问道。 “是为求医,我找乔岛主家的两位小姐。”李桓笑着道。 “找大小姐和二小姐?” 拦路的中年男人微微皱眉,“敢问是哪位求医?有何病症?不妨先说给我听听。我若能能医,就不必劳烦两位小姐了。” 那人见李桓身边跟着一群女人,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只当是哪家的花花公子又来打两位小姐的主意了,哪肯轻易让他去见。 两位小姐生得如花似玉,如今年满十六,已到了出嫁的年纪,上门求亲之人恨不得把码头踩塌了。对李桓这等闻风而来的花花公子,那人早已见怪不怪。 “哦,我这病症……”到都到了药王岛了,李桓当然要去撩骚一下乔小玉姐妹俩,正要开口时,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平叔,您看不出来么,这三位姑娘,一个个眉眼不正,气虚浮躁,肝火旺盛,显然是有病在身,而且病得不轻。 您再看这位公子,气虚体弱,中气不足,明显是纵欲过度,肾亏脾虚。 再看他这眼睛,瞳孔涣散,眼神无光,跟瞎了似的,已然是病入膏肓,估计是治不好了,还是送他们出岛吧。” 说话的小姑娘一身黄色百褶花裙,头扎马尾,青春靓丽,长得粉雕玉琢,俏皮可爱,不是乔小玉还有谁。 此刻的她,小眉竖起,俏脸含霜,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李桓和花月楹、陌璃、凌珑三人,一副气呼呼的小模样。 凌珑顿时就炸了,一把拽住李桓,扭头就走! “走!到别处去求医!我们就是守寡也不要这小贱货给你治病!” 第141章 乔家姐妹 陌璃也是火大,哪受得这鸟气,从另一边也拽着李桓就要走。花月楹无奈一叹,松开手,让她们自己去发挥。 “哎!别呀!人家开玩笑而已,你们别当真!”李桓拗不过二人,真就被生生拖着往码头而去。 “哎!你们这两个贱人!” 乔小玉也是有点小脾气的,急得跺了跺脚,嘴里骂了一句,随后赶忙追了上去,拽住李桓,急道,“小叔都病成这样了!你们别闹啦!” “是谁要闹!你张嘴就没好屁,这就是你药王岛的待客之道?”陌璃冷声说道。 “刚刚让我们走,现在又不让走,说话颠三倒四,我看你个小贱货才有病!”凌珑瞪眼骂道。 “我……我……”乔小玉扛不住她俩的连珠炮,小脸急得通红。 “行啦,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们快消停消停,再要气我你们就一起守寡。” 李桓无奈说了一句,伸手去搭乔小玉的肩膀,“小玉,快扶我进去,我这次病得真挺重,一会把小芙也叫来,给我一块瞧瞧病。” 乔小玉脸本就红红的,就这么被他厚着脸皮搭上肩膀,一起朝着岛上走去。 “这个贱男人!这世间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么!”凌珑恨恨骂道。 乔小玉带着李桓来到岛中的一间药堂,刚才一见面,她从李桓的脸色就看出他身体有恙。吵归吵闹归闹,看病不能开玩笑,医者仁心,她怎会不知分寸。 “小叔,你这病是怎么染上的?身上是不是有伤?” 李桓坐在一张竹椅上,乔小玉给他诊脉过后,轻声问道。 “是受了点伤,在背上,也不是很重。” 李桓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腐骨刺拿出来递给了她,“就是这玩意伤的。” “快把伤口给我瞧瞧。” 病不忌医,乔小玉也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去帮他脱衣服。解开上衣之后,一看伤口,不由神情一变,“伤口都烂了!怎么耽搁到现在?小叔,你怎么不早点来?” “我这不是刚从南疆赶回来么,一步没停就来你这了。” 李桓微微笑道,他倒没有太担心,药王岛的医术他是绝对信得过的。 见那伤口已然开始化脓,花月楹心疼道:“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竟成这样了?小玉,你快快用药吧!” 凌珑和陌璃她们也是看得一惊,心头揪了起来,一时间再没了斗气的心思。 乔小玉不敢迟疑,当即取来药箱,还有一把小小的片刀。 “小叔,你忍着点,我须得先将这些腐肉去除,会很疼!”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刀片在火上炙烤消毒。 “快快快,找个东西给我咬着,我可不想叫得跟杀猪似的。”李桓心里着实有点犯怵,当然,在这种时候,他也绝不会逞英雄装硬汉,装可怜装柔弱才是王道! 心疼死你们这群娘们!回头看你们还好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吵吵叭叭! 心疼归心疼,治病归治病,乔小玉丝毫不会手软,毅然下刀! 治疗的过程属实煎熬,李桓疼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倒真不用他装,看着是真可怜,去完腐肉之后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血流了不知多少,也是真的柔弱。 乔小玉又给他细心地上好药,仔细包扎伤口,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伤口处理好。 “这几日好生休养,后续还得看看有没有其他病症出现,大意不得。” 交代完之后,乔小玉自去抓药煎药,花月楹和陌璃她们则扶着李桓去往内堂休息。 刚站起身,见乔小芙不知何时竟站在一旁,眼睛略微有些泛红,李桓轻笑道:“来了咋不吱个声,刚刚我还在想你呢。” “都成这副怂样了,少耍骚会死?”花月楹嗔怪地说了一句。 “小叔,你感觉怎样了?”乔小芙轻声问道。 “伤口很疼,全身没力,晚点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帮我分分心,伤口就没那么疼了。”李桓一边朝内堂走,一边继续耍着骚,叫一旁的凌珑和陌璃很是无语。 若是平时,她们肯定一脚踹上去了,这会嘛,就算再怎么牙痒痒也下不去手啊,可算是被他给拿捏住了。 李桓也算是有恃无恐,换做平日,他哪敢当着这几个恶婆娘的面勾搭其他小姑娘。 入夜,陌璃和玲珑去到隔壁房间休息,花月楹坐在床边,打算这在陪他。 他背上的伤虽然挺严重,但终究是皮肉伤,其实没什么大碍。不过嘛,这皮肉伤靠双修功法可是治不好的,李桓就是再有骚心,那也是有心无力。 二人正聊着天,乔小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李桓一看,对花月楹连使眼色。花月楹捏了捏他耳朵,微微瞪了他一眼,起身出门去了。 “小叔,吃药了。”乔小玉坐到床边,轻声说道,脸色微有些泛红。 她本来只是打算来送药的,花月楹一走,她还得把喂药的差事给兼了。 她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男人只有李桓。以前只当他是长辈,嘴里喊着小叔,其实当他是大哥哥,喜欢跟着他后面玩。 现在长大了,知道男女情情爱爱那点事了,都不用谁指引,李桓自然而然成为了她第一个考虑的对象。 把这货上下左右一看,条件还挺适合,对他印象也挺好,互相又熟悉,还有关键的一点,家里人又都不反对,如此一来,这货自然而然就算是考虑合格了。 加上李桓这货本来就骚,又主动,又会挑逗,三两下就让小姑娘春心萌动了。 “哎哟,我没力气,快扶我一下。”李桓心中痒痒,开始日常套路性装死。 乔小玉心思单纯,但不是傻,怎么不知他那点鬼心思。奈何千金难买我愿意,她愿意被他套路你能怎样。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他整个人顺势往她身上一靠,感受着她那微微颤抖的娇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嗯……舒坦…… 可惜今天背不好,不然高低让她帮忙治一治内伤! 乔小玉小心翼翼地给他喂药,他一边喝着一边想心思,贼眼转个不停。 突然眉头一挑,开始装得煞有其事,且深情款款道:“小芙,上次你说喜欢我,其实我也喜欢你,喜欢好久了。但问题是,我是先喜欢上小玉的,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第142章 乔汉青 “呀……” 话音刚落,门外发出一声轻响。 李桓耳朵尖,听得分明,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笑,原来你个丫头片子也在呢…… 乔小玉听得愣在当场,傻乎乎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桓顺手将她搂住,装得自言自语道:“小玉那丫头,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活泼可爱,俏皮机灵,只要看见她我心情就好。 不过嘛,你的内敛含蓄,娇羞可人,我也喜欢得很,你说我该如何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叫我为难呐,除非……你爷爷开明一点,让你们姐妹俩都……” “小叔。” 乔小玉突然开口打断,柔声笑道,“先喝药吧,你的伤需要好生修养,别想那么多,也别说那么多话。话太多……也是要伤身的。” 一边说着,将药一口一口塞进了他嘴里。 “小芙,你别这么急……喝慢点……烫……” 李桓强撑着将药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心里暗暗叫苦。 “小叔,我瞧你这病当真不轻哩,脑袋都有些迷糊啦。明日我在再给你加几味提神醒脑的药材,让你清醒清醒。” 乔小玉依旧笑得温柔,眼神中却闪动着一丝危险的色彩! 这姐妹俩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有时甚至连她爹娘还有爷爷奶奶都分辨不清,但李桓从小到大就没把她们认错过,哪怕她们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作一模一样的打扮。 小时候一起玩,做游戏,她们有时会故意调换衣服,即便这样,李桓也能一眼认出她俩。 今日他搁这玩这一出,乔小玉信么? 她信!她就信!你能咋滴? “呼呼,不必不必,我清醒得很。” 喝完药,李桓吐了吐舌头,又烫又苦,给他整得有点懵。接着将她又搂紧了些,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今日我向你表明心迹,也是因为咱们都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我得为我们的未来做打算,小芙,你说呢?” “小叔,你烧傻啦,赶紧歇着,等明日烧退了再说吧。” 乔小玉扭了扭身子,想从他魔爪中挣脱开来,但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弄疼他伤口。 可动作小他就不疼么?她稍微挣扎一下,他就在那龇牙咧嘴。 “别动别动!震到我伤口了!疼!疼!快让我缓一会!” 他顺势把脸埋进她脖颈之间,嘴咧得跟什么似的。 乔小玉俏脸生晕,就这么任他搂着靠着,脖颈间传来他强健有力的呼吸,紧张得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小芙,我想起来个事。”就这么紧挨着坐了一会,他轻笑着说道。 “嗯,什么事呀?”乔小玉声音微颤地开口。 “上次,你说要让我亲一口的。” “上次?哪一次呀?” “哎哟,就是上次啦,你这都忘啦。”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 乔小玉难耐羞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开一旁。李桓装死,往床沿一趴,哎嗨哟吼一阵叫唤。 “小叔,你……你好好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乔小玉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嘁,这么不禁逗,都没来及上手。看这丫头干干瘪瘪,估计还没长熟,嗯,看来得找机会替她催催熟……” 李桓微微一笑,撑着身子在床上躺好,心里一阵惬意。 眯着眼睛躺了一会,正要睡着之时,耳边突然又想起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小叔……” “嗯?小……小玉呀,你怎么才来看我?” 一见是乔小芙,李桓立马来了精神,名字喊到嘴边,赶忙改了口,嘴咧得跟朵花似的。 “快,坐近一点,上次你走得匆忙,咱俩还有好多悄悄话没说呢。” 就她那战战兢兢的小模样,李桓都不用看她,光听声音都不会认错。说话间,贼眼在她身上迅速扫过,心里暗道一句,嗯,这丫头熟一点,可以下手丈量一番了。 “小叔,你现在感觉怎样,伤口还疼么?”乔小芙柔声问道。 “疼,疼得很,你快帮我揉揉。” 李桓腆着脸,跟个蛤蟆似的,扭着身子,死乞白赖地趴到她腿上,嗯,瘦归瘦,挺有肉,舒坦…… 把脸往她大腿上一靠,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乔小芙羞红着脸,没有挣扎,紧张得不知所措。 李桓知她性子柔和,比刚才面对乔小玉时更加大胆,一只贼手直接按在了她臀上。 “小叔,你……莫要胡来,伤口还未结痂,可千万别乱动。”她微微颤抖着说道。 “没胡来,想胡来也胡来不了啊,上次你说要让我摸两下的。”李桓眯着眼,随口胡诹。 “哦?我何时说要让你摸了?”乔小芙竟好似真的信了几分。 “就是那夜在汝州驿馆,你来找我,咱俩把话都说开了,你亲也让我亲了,抱也让我抱了,就差摸两下,你说下次见面让我摸的。”他说得煞有其事。 那丫头,分明跟我说只是聊了两句,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乔小芙暗暗心想。 见她不说话,李桓则是心里暗笑,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嗯,不错不错,基本熟了,可以找个机会把她摘了…… 或者再等上一阵,等她们姐俩都熟透了,弄一块,一起摘…… 正想着美事呢,或许是乔小芙腿上的触感太好,或许是她身上的芳香太过醉人,当然,也是因为今日治伤的确消耗了不少气力,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一夜,李桓做了一夜的春梦,哈喇子流了老长。 梦里跟乔小玉和乔小芙颠三倒四,颠六倒九,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欢实,直到第二天早上,嘴都是咧着的。 在船上之时病痛缠身,几天都没睡好,他这一觉睡了好久,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依稀感觉到有人正给他搭脉。 不是小玉就是小芙……管他呢,看我回手掏! 这般想着,他暗暗一咧嘴,闭着眼,假装一翻身,另一只手顺势一摆一抓! 凭借着他对女人体型的深刻了解、丰富的抓摸经验,结合床边之人此时可能的坐姿,他有十成把握,这一手,必能丈量出一只小白兔的肥瘦大小! “呀!” 一手抓出,床边惊呼声响起,连带着惊声一片! 嗯?没有?小白兔呢? 手感不对,咔咔,他不死心地又抓了两把,还是没有…… 操!睁眼一看,床边坐的竟是姐妹俩的爷爷,药王岛岛主乔汉青! 第143章 养伤 李桓整个人像触电一样,飞快收回手,坐起身,连声抱歉。刚才这一下动作太大,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紧接着又一阵呲牙咧嘴。 “做个梦,打个摆子而已,小四爷何必道歉。”乔汉青淡淡说道,心里止不住地暗骂。 拱白菜的猪终究还是上门了……不行!得拦着他点,不能让这小子太猖狂,当我乔家的丫头是任他拿捏的么! 病成这副死样居然都能变着花地上手,等他伤好一点,两个丫头还不全被他糟蹋了,不行!绝对不行! “呃……说的是,晚辈冒昧了。” 李桓讪讪一笑,一脸的心虚相。想到刚刚那猥琐至极的动作,纵然脸皮奇厚,也有点没脸见人。 看着站在一旁笑成一团的花月楹陌璃几人,以及躲在一旁,捂脸娇羞的乔小芙姐妹俩,他第一次羞愧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你这病,不轻,小芙她们医术尚浅,往后还是由我亲自照应你吧。”乔汉青淡淡说道。 “这……哪敢劳动老爷子您呀,小芙她们照应得挺好,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要不还是……”李桓一脸苦相。 乔汉青一瞪眼,“你可是云海山庄的小四爷,身份金贵,前阵子抢公主娶师父,在武林中名声大噪,可不能让你在我药王岛有个好歹。” 听得此言,李桓脸一垮,再不好意思开口。人家话都说这么明了,你小子就是个风流成性的货,还有脸让我送孙女入虎口? 随后,老爷子又亲自给李桓配了药,自己还搬了张藤椅,坐在外堂,打算日夜看着他,跟防贼似的。两个丫头则被老爷子赶到别处忙去了,跟李桓离得远远的。 “得,这下老老实实养病吧。” 房间里,李桓一手伸在花月楹衣襟里,一边肆意揉捏,一边悻悻说道。 “你那臭名声都传遍武林了,但凡是个正经人家,都得让姑娘离你远远的!”凌珑在一旁哼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几个都不正经喽?”李桓嗤声一笑。 “讨打呀你。”陌璃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 看他今日的气色比昨日已好了不少,花月楹柔声道:“乔岛主医术通神,你的病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下一步要怎么做,想好了没?” 李桓神色微整,轻道:“这几日我想过了,待病好以后,我立即前往京城。 你们先回云州,正好跟老爹还有语真她们商议商议自立门户之事。有什么情况,我会让小六给你们传信。” “我陪你去京城好了呀。”凌珑有些不乐意道。 二人新婚燕尔,她和李桓正腻歪着呢,自然不想跟他分开。李桓却不敢带着她,就她这脾气,万一在京城看谁不爽,扒了人家皮,搞不好要惹出大乱子的。 京城不比别处,遍地都是达官显贵,随便吐口唾沫说不定都能溅到几个六部大员。况且她跟姜平君又不对付,见了面一口一个小贱人,在家也就算了,在京城嘛,不合适。 骂公主小贱人,岂不等于骂宣帝是老贱狗? 最后只得好言劝道:“你看啊,你跟陌璃这次硬拽着我拜了堂,成了亲,打了翎翎一个措手不及,回家以后她定要闹吧?她现在有她师父做帮手,陌璃独自一人应付得过来么? 在你姐妹需要你并肩奋战之时,你能独自跟我去京城逍遥快活么?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这个……说的也是。” 凌珑和陌璃互换眼神,点头道,“是该回去跟那贱人摆正位置,省得她今后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次日,服下乔汉青亲自煎的药之后,经过一日休养,李桓退了烧,精神大好。腰上的伤口也已结痂,可以下床走动走动。 来到外堂,见老爷子正在挑拣药材,他走上前去,笑着招呼,“老爷子,这两日辛苦您了。” “无妨,这点小事何谈辛苦。” 老爷子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在一旁坐下,轻笑道,“你爹放出消息,说你即将离开云海山庄,自立门户,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不瞒您说,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 李桓叹了口气,“自立门户也是无奈之举,我近来干的那些事,想必您也听说了。我心想着跟家里撇清关系,别给家里招来麻烦。” “这不是掩耳盗铃么,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不管你那门户立到哪,跟云海山庄也脱不了关系。” “好歹多个说法,面上好看点。” “你小子倒是挺有想法,过去真没看出来。”乔汉青抚须笑道,“我听说,你近来在南疆的犁阳一带闹得天翻地覆,朝廷甚至出动了大军。 如此一来,南疆武林局势恐将发生巨变。南疆一变,北域定也不会平静,今后你在北域这边,可有什么计划?” “我计划挑个日子,把您孙女娶回去,这算么?”李桓腆着脸笑道。 “你个臭小子!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打岔!” 乔汉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那点鬼心思,别以为我不知!小芙她们爹娘在外忙于生意,小芙她们的终身大事,须得等她们爹娘回来再好生商议。在岛上这段日子,你少给我动什么歪脑筋! 想娶我乔家的女儿,我这边别的要求没有,就两点,第一,你得准备好三书六聘,找个医道名宿来保媒,一切按规矩办事。第二……” 说到此处,冷冷瞪了他一眼,“你别想把小芙她们姐妹俩全都娶回去,只能娶一个!” “啊?”李桓听得一急,“老爷子,三书六聘找媒人啥的都简单,但您说……” 乔汉青不耐摆手,“少废话!两个丫头都嫁给你像什么样!这事没商量!” 李桓脸一垮,暗骂一句老古板,又一想,无所谓,小爷我能把一个娶回来,另一个指定别想跑,后面再想办法。 于是点了点头,暂时妥协。 乔汉青老眼如炬,怎能看不穿他那点心思,心里也很是无奈。 他怎能看不出,两个丫头的心都被他勾走了,而且两个丫头从小就形影不离,到哪都一块,将来一块嫁给他基本是没跑。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为了让这小子别那么得意。 毕竟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知珍惜,所以他将来真想成就好事,说什么也得先考验考验他。 第144章 传授功法 “对了,先前我替你探查气脉之时,发现你体内有三股真气,想是你已经学了百花谷跟流星阁的功夫了吧?” 乔汉青又正色问道。 “嗯,此去南疆,刚学了流星阁的流云针法和寒星诀。” 李桓直言不讳,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本就有计划前往各大宗门求学,各大宗门也都知道。 “正好,我见你体内还有点内伤未愈,既然到了我这,我便传你一套行气功法,还有一门针灸刺穴的技法。你养病这几日,用心看,用心学,别就知道跟那几个女人厮混!” 乔汉青微微瞪了他一眼,对这小子的风流成性,也很是无语。 “哟,我听说药王谷的内功多是疗伤用的,那感情好,正好我近来老受伤。”李桓听得眉头一挑,有点喜出望外。 “我传你的功法,名叫长生经,不仅可以调理内息,治疗内伤,还能强身健体,益气提神,多练一练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至于针灸刺穴之术,乃是一门医术,并非武功。你既已学会流云针法,善于用针,通晓穴位,学起来自能事半功倍。以后行走江湖,也能多个自救的本事。” “多谢老爷子,晚辈求之不得!”李桓听得欣喜不已。 其实,像乔汉青这些宗门之主,要将自家绝学传给李桓,是需要下很大决心的。 要知道,这小子天赋异禀,求学若渴,每多学一门功夫,实力就会更上一个台阶,他们这是在一点点造就一个怪物啊! 倘若李桓持身有道,心怀正义,那他将来会成为太爷那样的盖世英雄。倘若他心术不正,行差踏错,那他将来很可能会成为成蛟那样的大魔头! 当年成蛟就是杂糅了几门阴毒的功夫之后,自创出一套“太阴玄功”,从而横行江湖,兴起一场腥风血雨。若无太爷出手,谁也制不住他。 照李桓目前展现出的天赋来看,他将来若是不走正道,很可能比成蛟更加可怕。 乔汉青之所以决心传功,一来自然是将他视作孙女婿,没拿他当外人,二来,也是因为花月楹三人。 这小子如今已经跟南疆四大宗门里的三个结了亲,南疆四大女魔头,他已经娶了仨,那北域这边是否要有所动作? 不能让他完全倒向南疆吧?不能让他整日跟一群女魔头厮混一处吧?学坏了怎么办?那对北域武林来讲可是大大的不利。 要保持平衡,北域各大宗门的姑娘们就得积极主动地上! 而乔汉青传功,就是表明一个态度。 “南北武林风波将起,如何带领大家度过这场风波,小子,或许就要看你了。你记着,不论何时,我药王岛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老爷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学会长生经和针灸刺穴之法,对李桓来说,如获至宝。 双修功法虽然也有治疗内伤的功效,但毕竟效果有限。那功法主要还是提升双方修为,另外嘛,自然是对男女之事颇有助益。 李桓能在床上大逞威风,便是得益于此。 另外,若是受了伤,也不可能真的指望靠双修功法去疗伤,因为限制太多。首先得花月楹在身边,其次李桓得能挺得起来。 若是花月楹不在,或是李桓受伤太重,全身软趴趴,那还修个屁。 所以嘛,这长生经和针灸术可算是弥补了他一大短板,今后浪起来能够更加肆无忌惮! 还有一点,针灸术跟流云针法的确颇有共通之处,学会针灸术,对李桓的流云针法也有一定提升,属实受益良多。 “所幸,那腐骨刺被天蚕衣挡住,伤口不深,感染并不严重,否则你这病情,怕是还得严重许多。” 三日之后,给李桓把完脉,乔汉青抚须笑道。 经过三日精心调理,配上长生经的辅助,李桓的伤病已无大碍。这三日,他心无旁骛,日夜苦学,已将长生经融会贯通,只待其后每日修习。 针灸术对他来说更是简单,学习此术的过程中,他还顺便学了不少医理,如今再有个头疼脑热啥的,他自己都会开方子抓药。 对于李桓的天资聪颖,这几日乔汉青深有感触,心知这小子绝对是未来的武林第一人。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当下风云将起,这小子若能专心用功,未来成就或许不在太爷之下! “老爷子,既然病已无碍,我就要出发去往京城了。这几日蒙老爷子悉心教导,晚辈铭记于心!”李桓恭敬一拜。 “行了,知道你事多,我不留你。自己行走在外,多多小心,记着,你不是孤身一人,很多人都在家中盼你平安归来。” 乔汉青拍了拍他肩膀,脸上带着一抹慈爱之色。 “我记住了。”李桓点头一笑,眼睛止不住左右看了看。 乔汉青怎不知他心思,摆手道:“小芙她们在药场晒药,你去跟她们道个别吧。” “好嘞!”李桓嘿嘿一笑,撒腿就跑。 “你给我老实点!道别就道别!少动手动脚!” 眼看着这头猪冲自家白菜飞奔而去,虽说已经接受了,但乔老爷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来到药场,见俩丫头正在忙活,李桓眼珠一转,上前拉着乔小芙,快步去到一旁的小屋后面。 “小叔,你怎么来啦?”乔小芙羞喜问道,脸蛋微微泛红。 李桓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二话不说,将她搂进怀里,对着她吻了过去。 “嗯……小叔,你干嘛呀?”好一会,乔小芙将他推开一点,脸红如火,眸泛春水,全然不敢直视他那火热的目光,微微扭动挣扎着。 “嘿嘿,我来跟你道个别,我就要走啦。”李桓不顾她挣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要走?这么快?”乔小芙身子一僵,眼中顿时露出一丝不舍。 “近来事多,待我忙完这一阵,就来提亲,将你娶回家去。”李桓一边说着,一边又在她小嘴上啄了一口。 “这事……你跟爷爷去说就行,跟我说干嘛?”乔小芙偏过头去,暗自羞喜,声音细若蚊蚋。 李桓两眼一翻,装得一脸为难道:“我跟你爷爷提过这事了,现在碰到个问题,咱们要一起想办法解决。” “嗯?什么问题?”乔小芙神情一紧。 “是这样,你爷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娶小玉,不想让我娶你,你说这事怎么办?” “啊?爷爷真这么说?”乔小芙小眉竖起,一脸气恼,“我找他问问去!他若敢这么说,看我不拔光他胡子!” 第145章 离岛 “小玉,你爷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娶小芙,不想让我娶你,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乔小芙跑走后,李桓又将乔小玉拉到角落里,耍起同样的套路。 “小叔,你刚刚跟我姐,是不是说了一样的话?”乔小玉眯眼望着他,“你现在眼睛不花了?认得清我跟我姐谁是谁了?” “哪能啊,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清楚么。”李桓腆着脸,又要去亲她。 “你当我傻,还是当我姐傻?”乔小玉将他推开一旁,没好气道,“你那点鬼心思,谁不知道,连我爷爷都知道!都要走了,也不知道正经一点。” “嘿嘿,小玉最聪明了,我这不也是为了让你们姐妹俩不用分开么。”李桓又将她拽进怀里,讨好道,“待我走后,你跟小芙一起劝劝老爷子,都是一家人,肉烂了都在一个锅里,这事有啥不好啊。” 临别在即,乔小玉无意跟他多纠结这事。姐妹俩其实早就商量好了,要不然能让他这般轻薄么。 转而说道:“我跟你说,你少给我招惹南疆那些女人。你此去南疆,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没把穆青青那个小贱人弄回来!倘若你跟她勾搭在一起,就休想我们搭理你!” “这个……你们跟青青就这么大仇?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其实你们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只要大家心平气和……” “少啰嗦!上次她差点杀了我,我跟她怎可能心平气和!” 乔小玉瞪了他一眼,挣脱他怀抱,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冲她挑逗似地眨了眨眼,“你自己想清楚了,是要那个小贱人,还是要我们姐妹俩,一个,还是一对,自己决定吧!” 说完便扭头离去。 李桓心痒不已,却又一阵头大。说起穆青青,上次不辞而别,那丫头指不定怎么来火呢。穆老爷子那边估计也憋着气呢,下次去了还得想办法安抚安抚才是。 但是要如何让穆青青跟乔家姐妹放下芥蒂,这可着实是个问题。 最后,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以后再说。 随后,他们便收拾行装,花月楹三人还有冯淼严叔自行去往云州,李桓只带了小六,准备一起赶赴京城。 “四叔,近来我又给你精制了三张人皮面具,你好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临行前,冯淼将一个小小的包裹交给李桓,郑重叮嘱。 李桓将包裹打开,扫了眼那三张面具,忍不住微微挑眉,“这三张面具……哈,甚合我意!谢了,有事传信,待诸事了结,我一定尽快归返!” …… 犁阳,武陵王府。 “王爷,这是三殿下刚刚派人送来的。” 烈日下,萧湛正在后院练武,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满头大汗。陈康快步来到院中,将一张纸条递到他面前。 “来人可有说什么?” 萧湛停下动作,上前接过纸条,随口问道。 “来人只说,王爷看了纸条上的内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陈康恭敬道。 萧湛打开纸条,蹙眉一看,上面写的正是李桓在避暑山庄,留下的那几句痛骂尚武堂的诗,而当看到最后的落款“小沾石狗”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陈康眼睛一瞟,正好看到纸条上的“小沾石狗”几个字,小声道:“今日早些时候,属下刚刚听说,这个小沾石狗的名号近几日在京城传遍了,说是北齐新晋的一位年轻高手。 说起来,这人的名号当真有些滑稽,好好一个人,为何取个狗名……” 说到此处,突然注意到萧湛脸色不对,像是要吃人似的,他赶忙住口,再一细想,不由心头一颤! “王爷,是……是李桓那小子?”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个该死的东西!” 萧湛忿然将纸条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想到这石狗的名号已经在京城传遍,直感觉自己的脸被踩在地上狠狠摩擦,下次再去京城,简直羞于见人。 “我堂堂皇天贵胄……竟被这小子如此羞辱!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见萧湛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脸色愈发难看,宛如恶鬼一样,陈康吓得低头弓腰,噤若寒蝉。 “陈康!” 过了好一会,萧湛恶狠狠开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 “王爷!”陈康拱手听令。 “今晚……去畅园!去将王妃……接回王府!” “王爷,这……” “她是王妃!!难道不该住王府吗!?”萧湛骤然爆发,怒目圆瞪,嘶声吼道。 “是!属下这就安排!” 夜至,畅园。 人影攒动,脚步疾如骤雨,一片火光在畅园大门外聚集。萧湛负手而行,穿过人群,来到紧闭的大门前,随行而来的,还有一顶宽大华贵的轿子。 陈康正欲上前敲门,萧湛心知敲门通禀也是吃闭门羹,摆了摆手,“不必!去将大门打开!” “是。” 陈康带着几人上前,准备强行破门。然而,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 萧湛见状,一声冷哼,当先负手而行,径直跨进了门中。谁知刚进门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桶草木灰当头倾倒,瞬间将他泼得灰头土脸,埋没在一片烟尘之中! “王爷!” 陈康等人大惊失色,赶忙上前解救。待烟尘散去,萧湛头上脸上身上全是灰,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甚至有些滑稽,后面的几个兵丁看得一阵憋笑。 “死丫头!一定是那个死丫头!!” 萧湛本就一肚子气,进门就闹这么一出,更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当即一挥手,厉声喝道:“去将王妃给本王请出来!” 一群兵丁随即冲入园中,一步步小心翼翼逼向后院。 他们在这院子里可没少吃苦头,知道这里面到处都是机关陷阱。果不其然,就从前院去往后院这一小段路,十多个士兵被竹箭射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王爷!你们这是作甚!” 眼看士兵即将冲入后院,赵建安突然冲出,挡在众人跟前。 “本王来接王妃回府!这里没你的事!滚开!”萧湛厉声喝道。 “萧湛!” 这时,洛玉卿那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后院传来。放眼一看,她正牵着萱儿站在庭院里,面若寒霜,煞气逼人,手中握着一柄短刀!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敢踏进后院一步,我即刻死在你面前!你当年做的那些事,也会随之大白于天下!” 第146章 舆论 萧湛厉目相视,这一次,他没有后退。 “玉卿!你靠这一句话,挡了我六年!你自己想清楚了,当年之事若是大白于天下,会有怎样的后果!你若真要鱼死网破,那我奉陪到底!今日你休想拦我!” 他冷声说完,抬手一挥,几个兵丁便朝洛玉卿逼了过去! 然而,他们前脚刚刚踏进后院,数十道冷箭齐刷刷射来!那七八个兵丁无一幸免,全部中箭倒地! 其余众人看得大惊失色,忍不住纷纷后退几步!萧湛神色一变,同样露出一丝惊愕! 刚刚这些暗器的威力,比起前院那些竹箭,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萱儿那些小孩子玩意,你们怕是看腻了!今日尔等若敢硬闯,就让尔等见识见识本王妃的手段!” 洛玉卿冰冷的话语在园中回荡,众人面面相觑,无不心生寒意。但凡是犁阳府的老兵,谁不知道王妃的手段,就这咫尺之距,怕不知要用多少条人命来填。 前后一番折腾,萧湛带来的兵丁竟已折损近半,倘若还要硬闯后院,他是真的没底。 望着那近在眼前的美人,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美人,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他是如此憎恨! “玉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脸色狰狞得近乎扭曲,“你哪都别想逃!我要让李桓那小子亲眼看着,你成为我的王妃!我萧湛的王妃!!” 最后,带着满心的愤恨与不甘,萧湛带人退出了畅园。 “王爷,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陈康小声问道。 “小小的畅园,她以为真能拦住本王?”萧湛阴声冷笑,“明日给我放一把火,将畅园和她的那些机关暗器付之一炬!没了畅园,我接她回府居住,也算是名正言顺!” “是!属下明白!” 城西,刘记酒楼。 “刘爷!出事了!” 老掌柜匆匆上楼,对刘员外急禀,“刚刚畅园那边传来消息,萧湛带人强行闯入园中,意图将王妃带回王府!” “什么!?他真敢冒此大不韪?”刘员外听得一惊,急问,“现在情况如何?” “双方起了冲突,死伤了不少人,最后萧湛带人退走,暂未得逞。看样子他已经被逼急了,估计很快还会有所行动!” 刘员外神情凝重,眉头紧锁,思虑片刻,沉声道:“不行!那小小的畅园是挡不住萧湛的,咱们得帮王妃一把!” “咱们该怎么做?” “这样,你听好了……”刘员外压低了声音,细细嘱咐…… 次日,清晨,城中一间茶馆。 “哎!你们听说了没?昨夜武陵王带人硬闯城郊的一座园子,死了不少人呢!” “真的?什么园子呀?在这犁阳城中,有什么地方还需要王爷硬闯?园子里住的什么人呀?” “我跟你们说,那地方名叫畅园,是王府的一座别苑,先王的王妃就带着小郡主幽居在那园子里。” “啊?有这事?王妃不是住在王府里么?” “哪呀,王妃可是咱现在这位王爷的嫂子,他俩若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岂不惹人闲话?所以呀,自从先王过世之后,王妃就带着郡主搬出王府啦。” “说的也是,叔嫂住一块,的确好说不好听。哎,那王爷为何要强闯畅园?多年来,不是说他一直对王妃敬重有加,对郡主视若己出么,怎会如此无礼?” “哈,这你们还猜不到么,正所谓好吃莫过饺子,好玩莫过嫂子,咱们王妃可是位风华绝代的俏佳人,你说王爷能不心痒么。估摸着呀,憋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忍不住了。” “混账!他怎可对王妃如此不敬!咱们犁阳本是一片穷乡僻壤,多亏了先王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这般光景。 那萧湛白捡了便宜,不知感恩,竟敢行此悖逆之举,简直禽兽不如!” “嗯,谁说不是呢。王妃母女实在可怜,先王早逝,无人庇佑,如今这般遭人折辱,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呐。在这犁阳城中,有谁能抵挡那萧湛的权势。” “是啊,那萧湛实在可恶,如此欺凌人家孤儿寡母,简直丧尽天良!” “他就是个好色无耻之徒,垂涎王妃美色,罔顾人伦,倒行逆施,如今摆明是要强占王妃,简直天理难容!” “唉,先王在天有灵,怕是要死不瞑目啊!” 一群人聚在茶楼一角,小声聊着天,聊到后来,无不是义愤填膺,为王妃大喊不平。 周围众人听得动静,纷纷凑了过去,听得昨夜王爷强闯畅园,意欲强抢王妃之事,也是暗骂不止,连道禽兽败类。 今日茶楼有新茶上市,邀人免费品鉴,生意很是火爆,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没一会,王爷昨晚的恶行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不仅是这间茶楼,城中的其他几十家酒楼、茶馆、青楼、乐坊都在议论这事,午时未到,甚至连大街上的小商小贩都在议论纷纷,可谓是满城风雨。 萧禹受封武陵王之时,带着一身功勋而来,受到犁阳百姓英雄般的欢迎。 在他执政时期,励精图治,勤勉奋进,带着犁阳脱贫致富,给了百姓富裕安康的生活,犁阳百姓无不拥戴有加。 萧禹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犁阳之时,满城百姓披麻戴孝,给萧禹送行,其声誉名望远非现在的萧湛可比。 洛玉卿做王妃时,平易近人,体恤百姓,同样得百姓赞誉。消息传开,听得先王遗孀受辱,满城百姓皆是骂声一片。 萧湛一早就在府中谋划今晚的行动,誓要将洛玉卿一举拿下,当听得消息之时,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滔天狂怒接踵而至,陈康等一众将领被骂得狗血喷头。 “回王爷,昨夜畅园外都已戒严,事后现场也被封锁,畅园中无一人离开,属下……实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陈康一脸悻然道。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王妃在城中很可能还藏有人手,消息泄露不足为奇。” 贾祯毕竟是谋士,遇事还算冷静,站出来道,“王爷,事已至此,须得尽快平息风波,以免进一步影响到王爷的声誉。另外,今晚之事……” 说到此处,对萧湛微微摇了摇头。 萧湛脸一黑,忿忿一甩衣袖,背过身去,长长叹了口气…… 第147章 乔迁 萧湛怎不明白,现在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今晚若再烧了畅园,不得活生生被唾沫腥子淹死。不仅是今晚,以后怕是都不能再像昨夜那样硬来。 那可是武陵王妃,太宗皇帝的孙媳妇,又是功勋遗孀,就是皇子公主见了,都得恭敬行礼,叫一声婶婶的人! 昨夜之事若是传至朝廷,那些御史言官不把他架在火上烤那才有鬼。偷摸欺负人家娘俩也就算了,事情若是传开,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自己这些年本来就不干好事,憋着坏心呢,朝廷里不是没有一些风言风语,若再失了民心,德行败坏,他自己这白捡来的王位怕也难保。 靠真刀真枪打出来的王位,跟继承来的王位,可是有很大不同的。 若是萧禹在犁阳干坏事,朝廷知道了也不敢把他怎样,本来就是他的封地嘛,你爱咋咋滴。萧湛可不同,当初他承袭王位,朝中很多人是认为他德不配位的。 他不是犁阳真正的王,手里也没多少兵权,若是失了民心,朝廷一道旨意,说废就给他废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萧湛的肺都快气炸了,脑袋昏昏沉沉,站在那里恨不得晕过去。 贾祯思虑过后,又道:“王爷,当务之急是平息城中风波,让百姓不要再风传昨夜之事。至于王妃那边,只能再做打算。” 萧湛强压着怒气,一言不发。 贾祯继续道:“前不久,王妃母子不是被李桓挟持过么,依属下之见,可以放出风去,就说昨夜有贼人闯入畅园,欲行不轨,王爷得知消息,带人闯入畅园是为保护王妃母女。” 接着转向陈康,“陈将军,到时你再带人在城中加强巡逻,对无事造谣者一概收押严惩,如此应能将事情压下来。” “贾先生言之有理。”陈康拱手说道。 听到此处,萧湛心里的怒气算是稍稍消退了一些。沉吟片刻,又问:“贾祯,王妃那边,依你看,可还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从谋士角度来讲,贾祯是希望王爷别再纠结王妃的事了,那就是个火罐子,硬凑上去搞不好就引火烧身,就老老实实把她当嫂子好了。 可他很清楚,不可能,王爷心里最大的执念就是王妃,甚至连花月楹都只是王妃的影子。 萧湛嫉妒萧禹,嫉妒他的一切,他的本领,他的功勋,他的爵位,他的名望,以及他的女人。 花月楹是他明面上的渴望,而洛玉卿,则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求。 细思过后,贾祯心里无奈一叹,开口道:“若王爷执意要得到王妃,依属下之见,只有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快说!”萧湛的眼睛顿时亮了。 “求皇上赐婚。” …… 北齐,京城,公主府。 “九妹,宅邸收拾得怎样,我等特来恭贺乔迁。” 富丽堂皇的大宅内,姜平武、姜平烜等几个兄弟齐齐到来,对姜平君拱手道贺,一脸喜气。 姜平君一身蓝色长裙,清新典雅,此刻已将发髻高高盘起,做妇人妆扮,更添几分成熟妩媚之气。本在前院干练地指挥着一众仆从收拾花园,见兄长们到来,连忙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多谢二哥派人帮忙,府中已收拾妥当,兄长们快请厅中奉茶。” 一群人随即有说有笑地进了前厅落座,丫鬟们很快奉上茶点。 公主被从抢亲队伍中劫走,与人私定终身,这对皇室而言,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公主虽未出嫁,所有人却已知道她有了男人。她若继续留在宫中,多少于礼不合,所以宣帝给她赐了宅子,让她出宫自居。 这座大宅位于城中的王府巷,周围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王侯公卿,姜平武等人的宅邸也都在这附近。由此,也能看出宣帝对姜平君的宠爱。 “九妹,你出了宫自立门户,恰好李桓也要离开云海山庄自立门户,你们俩倒是心心相印呢。”五殿下姜平易品了口茶,笑着说道。 “五哥快别笑话我,更别跟我提那恼人的家伙,自立门户的事他都没对我说,分明还是提防着我。”姜平君叹气道,神色显得有些幽怨。 “他毕竟是江湖中人,短时难以转变。”姜平烜轻笑道,“九妹毋须心焦,日久见人心,此事急不得。 那小子既能为你冒险抢亲,彻底开罪南梁皇室,足见对你的情意,今后他定能明白你的一片心意。” 姜平武有些不悦道:“要我说,还是委屈了小妹。小妹一心待他,他却花花肠子满天飞,一会娶他师父,一会娶南疆妖女,还对小妹藏着掖着,如何对得起小妹。” 老三姜平河也道:“此次南疆之行,那小子热热闹闹地娶了两个南疆妖女,江湖上无人不知,他这是要将平君置于何地?我堂堂皇室公主,难不成要给他做小?” 提到这茬,姜平君也是一阵窝火,不过倒也不是气李桓。她知道,就李桓那怂包,定不会主动跟那两个妖女成亲,定是被迫的。 要怪就怪那两个贱人! 只得叹气道:“这就是我的命,谁让我喜欢的男人,是那么个风流好色的家伙。” 姜平武听得很是不忿,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看重那小子?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江湖浪子,如何与平君相配?还叫平君如此迁就于他?” 姜平易喝了口茶,淡淡道:“大哥莫要小瞧了他,本事他还是有的。就凭他能带着个小娃孤身杀出犁阳城,当世有几人能够做到?” 这话虽是恭维,但语气中却透着丝丝不屑。 姜平河点头,“的确,之前抢亲之时,他还杀了南梁名将郭衡,甚至还打伤了杨勇,的确非同一般。” 姜平易接道:“此次他前去南疆,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南疆的局势搅得风起云涌,哼,是个人物,小觑不得。” 姜平君看了眼姜平易,神色幽幽,没有接话。 这时,四皇子姜平尧和声笑道:“九妹莫要闷闷不乐,那小子应该很快就会来京,你若心里有气,见了面尽管对他撒就是。” “哦?四哥消息最是灵通,可是有他的音讯?”姜平君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前不久,他大闹三山岛,后从东海出逃,应该会走水路返回北域。他在南疆惹了点麻烦,自己难以解决,若我所料不差,他定会赶来京城,寻求我等帮助。” 姜平尧浅饮一口,微微笑道,“九妹莫要心急,我猜,他很快就要到了。” 第148章 重逢 离了药王岛,李桓快马加鞭,两日之后抵达京城。 北齐京城乃七朝古都,也是前朝的都城,天下风云尽皆在此汇聚,其底蕴浓厚,人文悠久,有着说不尽的曲折争斗和英雄故事,大气磅礴,富贵繁华,远非别处可比。 来到正阳门外,摆在李桓面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进城以后如何见到公主? 按说公主住在皇宫里,他一介草民,无官无爵,虽然之前口号喊得响亮,说公主是他的女人,但名不正言不顺,他要如何进宫? 而平民若想进宫,基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去敬事房挨上一刀…… 他驻足城门前,望着那高耸的门楼,心里不免有些犯难。 “是了!可以去找小桦!她和五殿下已经成了亲,是皇子妃,给带句话定是没问题。” 想到此处,心里顿时有了谱,策马就往城里而去。 “四爷!” 才走了几步,一个小姑娘站在城门边,朝他挥手呼唤。 “你是?”李桓蹙眉望去。 “奴婢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奉公主之命,在此恭候四爷。”姑娘来到马前,躬身行礼。 “哦?公主知道我要来?”李桓笑问。 “嗯,奴婢昨日就已在此等候,特来为四爷带路。” “嗯,那走吧。” 李桓心道省事,不过又有一种被公主小贱人拿捏得死死的感觉,我这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她算计之中啊……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他对姜平君的感情其实是有点复杂的,他自然是真心爱着公主,但也很清楚二人之间的身份差异,以及可能产生的矛盾。 二人之间有一道沟壑,这道沟壑,并不会因为他爱上了公主,跟公主在一起了,就消失不见。这也是为什么,自立门户的事情,他没有提前跟公主说。 跟着丫鬟一路来到公主府门前,进了门,府里的家丁丫鬟见了李桓纷纷恭敬行礼,道一声四爷,倒是真让他有种到家的感觉。 “李桓!” “平君!” 这时,姜平君从前厅快步行来,明眸皓齿,喜在眉梢,眼神中饱含思念。李桓心头一暖,快步迎上,与她紧紧拥在一起。 “你这家伙,怎到现在才来?”姜平君泪眼含笑,轻轻捶了他一下。 “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么,我从南疆一回来就来找你了。”李桓将她松开一些,看着她盘起的发髻,素雅的妆扮,不禁涌起一丝心疼。 感受着他柔情的目光,姜平君心中甜蜜,拉着他往内院而去。边走边道:“这是父皇赐的宅子,今后就是我们在京城的家,可记好了地方,下次别不认识。” “咱闹了那么个笑话,伤了皇室颜面,你父皇不仅没怪罪,还赐宅子呢?”李桓轻笑着道。 “你本就是父皇给我挑的驸马,有什么好笑话的。这座宅子也是当初准备给我们成亲用的,兜兜转转一大圈,咱们还是住进了这里,这就叫天意。” 说话间,二人来到后院,进了房间。姜平君情思如火,李桓也是柔情激荡,二人相拥相吻,一边互相宽衣解带,一边去到床边,一起翻滚到床榻之上…… 日暮,云收雨散,情欲消退,二人相拥温存,含情脉脉。 “平君,委屈你了。”李桓柔声轻道。 “嗯?你指什么?是指你娶了南疆那两个贱人么?”姜平君倚在他怀里,半眯着眼,慵懒说道。 “你堂堂公主,无名无分就先做了人妇,于皇家礼仪不合,回京以后,怕是没少遭人指指点点吧?” “那有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你在一起久了,我的脸皮也变厚了。” “可问题是,你还没嫁给我呐。” “嗯,所以此次来京,你是不是要把这问题好好解决一下?”姜平君微微抬头,媚眼望着他。 李桓想了想,轻叹口气,“是啊,是得解决一下。” 可他完全没想好,要如何解决。 他现在这情况,入赘当驸马是肯定不可能了。人家堂堂一位公主,要怎么名正言顺地嫁给他?难不成把公主的名号废掉?将她贬为庶民? 嗯?别说,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这也就是想一想,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 凭什么?北齐皇室哪里亏欠他了?抢了公主,不仅没追究罪责,皇帝又是赏药,又是赐宅邸,还默许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他在一起,可以说君恩甚厚,前所未有! 公主可是宣帝最疼爱的女儿,现在已经够委屈人家了,若还要皇上下旨废了公主名号,凭什么?他李桓有什么资格提这等无理要求? “你想好,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么?”姜平君将脸贴在他胸前,轻声问道。 李桓轻叹口气,“你定然跟你父皇商议过了吧,说吧,希望我怎么做?” 姜平君神色幽幽,并未回答,转而问道:“你离开云海山庄,自立门户之事,为何没对我说过?” “这也就是前阵子刚有的想法,这不还没来得及对你说么。”李桓随口应付了一下。 姜平君撑起身子,定定地望着他,缓缓道:“李桓,你我之间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想法自也有所不同。 但你记着,我姜平君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夫妻一体,我所做的一切,永远都是以你为先。 倘若有朝一日,你与北齐皇室也起了冲突,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倘若父皇要杀你,我一定第一个挡在你身前!” 说到后来,她的眼中止不住泛起丝丝泪光。 李桓看得涌起一丝心疼,赶忙将她拥进怀里,在她额前吻了一下,轻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你我十岁那年便已结下夫妻缘分,不管怎样,咱们都是一生一世的夫妻,切莫再说些见外的话。” “嗯,你知道就好。”姜平君将他紧紧抱住。 “对了,说正事吧,你和你父皇,到底是何打算?”李桓轻问。 姜平君抬眼望了他一眼,轻道:“事到如今,让你入赘已不可能,那就只能是我嫁给你。但皇室公主不可能嫁给一介平民,所以须得先给你安个身份,一个能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安什么身份?” “你说呢,当然是封王封侯。” 第149章 坦白 李桓听得一愣,想一想也是,只有王侯之身,才能配得上堂堂公主。 “可我既无功名在身,也没有任何功勋,你父皇就这么干巴巴地封我个爵位,说得过去么?”他又蹙眉问道。 姜平君听得一声轻笑,“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直接册封,当然说不过去,况且你还闹了抢亲那档子事,那些御史言官不得吵翻天。 不过,好在你是太爷的儿子,不算是无名小卒,只要你稍有功勋在身,父皇恩赏加封,即便言官们有些微词,也不会太过激烈,这事就能糊弄过去。” “功勋?就是我得先为朝廷立功,对吧?” “嗯,父皇向来赏罚分明,你有了功勋,才能名正言顺地封赏。” “可我能给朝廷立什么功?” 李桓听得一笑,“我文韬武略皆是不行,你们希望我干嘛?不会是……帮你们去剿灭哪个武林门派吧?”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姜平君略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我们?我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利用你?” “没有没有,我随口一说而已,别当真。”李桓赶忙打了个哈哈。 姜平君轻叹道:“父皇当然是看中你的背景身份,以及云海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希望你能为朝廷效力,不然他怎会如此厚待于你。 但你也别把事情想得如此极端,什么动不动就剿灭的,难道就不能劝他们归顺朝廷么?那样一来不就免去了纷争? 世事皆有因果,父皇把我给了你,再赐你功名利禄,难道不值得你为朝廷做点什么吗?” “值,当然值。” 李桓轻抚着她脸颊,痴痴地望着她那举世无双的容颜,眼神中难掩沉醉,轻笑道,“你是北齐最珍贵的宝贝,能拥有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怎能不思回报。” 姜平君嫣然一笑,俯下身,主动奉上香吻,接着笑道:“你能在犁阳城中杀出重围,从千军万马的围堵中全身而退,能在三山岛上留下豪言壮语,你是盖世无双的英雄。 我的男人,你切莫小看了自己,谁说你没有文韬武略?你在避暑山庄里染血写下的那句‘尚武堂中皆猪狗,牛头马面来聚首’,是我听过的最有豪情的诗句! 你给自己起的笔名也是极好呢,朗朗上口,过耳不忘,小沾石狗?咯咯咯!你若参加科举,指不定能中个状元!” “哈哈哈!你也这么想?我也觉得!” “是的呢,当时我们听到消息,赶忙将英武殿正司叫来,问他,我英武殿里何时出了这么一位英雄人物,那家伙听得一脸懵,可有趣啦!” 南北两地互相敌对,各自在对方境内安插眼线那是必然之事,三山四十二岛上也有北域英武殿之人驻扎,姜平君能知道这么多消息,李桓自是一点都不奇怪。 笑闹片刻,二人笑眼相对,突然陷入沉默。 李桓望着她,欲言又止。她望着李桓,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呃……你猜到我要说啥?” “我在等你开口,看你能憋到几时。” “那个……想必你也知道,就是那武陵王妃……跟她女儿的事……” “你冒死带着那小丫头杀出犁阳,你跟那王妃是何关系?” “呃……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没来得及发生关系,就是嘛……她女儿管我叫爹,情急之下我也不好推辞,就认了她那么个女儿,关系就是这样。” “啥??王妃的女儿认你做爹?你们……” 姜平君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哈!你去犁阳几天啊?居然能跟那位孀居多年的武陵王妃搞到一起?孩子居然都改口叫爹了?” 她骑在他腰胯上坐起身,两手叉腰,不住地摇头,胸前那波涛起伏的美丽风光一览无余。 “没搞,真没搞,不过嘛,事的确是这么个事。” 李桓拽着她的大白兔,又将她拉着趴了回来,讨好笑道,“所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她们娘俩被困在那畅园之中,受萧湛欺凌,我断不能听之任之,势必要将她们救出来! 萧湛对我已有防备,我想靠近她们母女,极为不易,甚至连再进犁阳城,都是难上加难。我也是走投无路,这才来找你帮忙。”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姜平君瞪了他一眼,正色道,“你我夫妻一场,为何要等到走投无路,才想到来找我帮忙?” “嘿嘿,我这不是怕你骂么。再说了,我不是一回来就来找你了么。” “怕被我骂?你跟那两个贱人成亲时,怎么不怕被我骂?” 姜平君忿忿掐了他一把,想了想道,“此事没那么简单,那武陵王妃不是寻常女子,想将她们母女从南疆救回来,须得好生谋划才行。” “正是正是!” 见她没有回绝,李桓精神一振,又有些急切道,“但是,最好还是尽快行动,她们娘俩留在萧湛那狗东西身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姜平君沉思片刻,见他那一脸期盼的模样,止不住有些气恼,在他耳朵上狠狠揪了一把,恨恨道:“瞧你这德行!惹出的所有事情全都是因女人而起! 我们俩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我居然要帮你想办法去救别的女人跟你那便宜闺女,都叫什么事呀!” “我知错,我知错,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待将她们母女救回,我一定好生补偿你!”李桓信誓旦旦道。 “哼,还补偿?除了在床上多折腾两回,你还能怎么补偿?” 姜平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正色道,“事涉两境皇族,若要有所行动,必不可能瞒着父皇。 可咱俩的事还没定呢,现在告诉父皇,要先帮你去救别的女人,你开得了这个口么?” “这……这该如何是好?” “我且问你,你想好没有?愿不愿意为朝廷立下功勋,接受封王封侯?” “这个……也得看看立什么功劳吧?我哪敢大包大揽,万一力不能及……”李桓一脸犹豫。 姜平君怎不知他真正的担忧,柔声道:“放心吧,当今乱世,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定不会叫你做些为难之事。若真是那样,我第一个不答应!” 第150章 面圣 李桓点了点头,思来想去,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事已到了这一步,他必须得对姜平君负起责任,无论如何,也不该再委屈了她。 见他答应,姜平君反倒有些不安,轻道:“你可想好了,过去你不愿做驸马,现在,真的愿意接受王侯爵位么?做王侯,可远比做驸马更加显耀。” 李桓轻抚着她发丝,释然笑道:“无妨,反正我已脱离云海山庄,今后独来独往,自在逍遥,不用再考虑那么多。” 说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满目柔情地望着她,“我哪能让你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我,如此,对你也算有个交代。” …… 翌日,北齐皇宫,御书房。 “九公主到!” 宣帝正端坐案前,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太监一声高唱,姜平君带着李桓大步入殿。 “儿臣拜见父皇。” “草民拜见皇上。” 二人恭敬跪拜行礼。 “行了,免礼吧。” 宣帝抬眼看了二人一眼,脸上带着一抹慈爱的笑意,随后又继续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道,“李桓,你胆子不小啊,一声不响地劫走朕的女儿,还来个先斩后奏,昭告天下说平君是你的女人,你这流程都是跟谁学的?” 李桓恭声道:“小民鲁莽,请皇上恕罪,只因对公主痴心一片,实不忍见她嫁给旁人,这才做下冲动之事。” “哼,当初让你来做驸马,你一跑三年没影,眼看平君嫁人了,你又跳出来作妖!” 宣帝微微抬眼,瞪了他一眼,摆手道,“罢了,事已过去,今后好生对待平君,万不可让她受了委屈,下去吧。” “哎,父皇,正事还没聊呢,怎么就赶人啦?”姜平君跑到宣帝身旁,拽着他衣袖道。 “他能随你来,就说明他想通了,还聊个什么。回头让他跟你二哥多走动走动,让你二哥给他找点事情做做。”宣帝继续批阅着奏折,随口说道。 “呃……不是这事,还有……别的事。” 姜平君有些难以启齿,但感受到李桓那期冀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李桓,他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哼,这小子头次进宫,还是带着目的来的?”宣帝微微扫了李桓一眼,淡淡道,“说来听听,什么事?” 李桓哪有脸开口,最后还得是姜平君凑在宣帝耳边,悄摸说了几句。 宣帝听完,眉毛一挑,两眼瞪圆,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是诧异地看向姜平君。 姜平君也是无语得很,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点了点头。 李桓蹑手蹑脚地站在堂下,心情很是紧张,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让未来老丈人帮忙去救自己的姘头和继女,而且这娘俩还是敌国的王妃跟郡主,的确,这事谁听了肯定都觉得操蛋…… “李桓。” 宣帝脸上阴晴不定,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倘若不是平君钟情于你,你此刻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你知道么?” “小民知罪!”李桓赶忙躬身一拜。 宣帝面带寒霜地看了他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又跟姜平君对视一眼,面对女儿那央求的眼神,不耐摆了摆手,“事涉两境邦交,这事找你四哥商量去吧,别来烦朕,听了头疼!” “谢父皇!” 姜平君一边谢恩,一边对李桓使眼色,李桓会意,也连忙拜谢圣恩。 目的达到,就在二人偷笑着准备出门之际,宣帝那略带寒意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李桓,平君本是多么骄傲的性情,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如今却对你如此纵容,望你知晓她的一番情意。 朕之所以将平君嫁给萧正廷,是因为平君坚信,你定会去抢亲。朕之所以让平君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只是因为她一心在你。 你记住,平君是朕最宝贝的女儿,没有任何事,能让朕拿她的终身幸福去做交换!别以为朕会为了你,拿平君去做钓饵,你还不够分量!” 听得此言,李桓神色一凛,回身拜道:“皇上的话,小民记下了,今后一定用心对待平君,定不会辜负了她一片情意。” 说话间,心里同时暗哼一句,够不够分量,怕是得日后再说…… 出了宫,姜平君知他心中急切,带着他直奔四皇子府邸。 “别的暂且不说,我就想知道,父皇听说这事以后,是个什么反应?” 客厅里,几人落座奉茶,听姜平君讲明来意之后,姜平尧一脸戏谑地望着二人。 他在礼部挂职,平日里主管外交,涉及境外事务,没人比他更清楚。 “还用问么,父皇自是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姜平君翻了翻白眼,正色道,“四哥莫要取笑我们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你大抵也知道,还是快给想想办法吧。” 姜平尧喝了口茶,缓缓道:“我估摸着你们会来,早就在琢磨这事了。” 说着望向李桓,正色道,“武陵王妃身份尊贵,不比常人,想通过外交手段将她们母女救回,绝无可能,必须得走野路子,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这些时日,李桓早已思虑良久,急道:“首先得想办法让我接近她们母女,救出她们之后,还得有人接应,将她们暗中带回北域!” “自你走后,犁阳城中的守备至今没有丝毫松懈,萧湛存心提防着你呢,你真有把握?” “把握谈不上,但我一定要竭力一试!” “哼,为了女人,如此拼命,我都不知该说你是好色,还是多情。” 姜平尧轻嗤一声,皱眉道,“你先是劫了平君,毁了两境联姻,前阵子又打着英武殿的名号,在三山岛大闹一场,导致英武殿和尚武堂起了冲突,所以,近来两境关系有些僵住了,事情当真有些难办呐。” “可否派出一队使团前往犁阳,然后让我混在使团队伍里?”李桓急问。 “萧湛能混到今日这等地位,你当他是傻子么?当下这等形势,没头没脑地派使团前往犁阳,太过突兀,他定会严密防范,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绝对不行。” 思虑一番之后,姜平尧继续道,“怕是只能借近来之事顺势发挥,方能显得自然一点,到时再做进一步部署。此事急不得,还须仔细谋划一番才是。” 第151章 找茬的 “如此,就有劳四殿下了。” 纵然心中急切,李桓也只得耐着性子道。 “近来我已传令犁阳附近的密探,让他们混入城中打探情况,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好,多谢殿下!” “另外,南梁在我们这,定也有不少探子,你待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尽量低调行事,不要随便暴露行踪,以便后续行动。”姜平尧又道。 “嗯,我记住了。” “行了,既然到了我这,今日便由我做东,留下吃个便饭吧。” 正事聊完,姜平尧起身走到李桓跟前,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今后莫要见外,你可以跟平君一样,叫我一声四哥。” “四哥客气了,那我便陪四哥小酌两杯。”李桓拱手一笑。 姜平尧言谈亲和,性情温文尔雅,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李桓对他印象很是不错,这一声四哥倒也出自真心。 “萧正廷那厮骄纵狂傲,目中无人,上次你劫走平君,把他气得回国之后一病不起,此事虽不合规矩,但属实解气,哈哈哈。” “不瞒四哥,那家伙刚到京城我就盯上他了,他居然还指使手下强抢民女,若非见他如此恶劣,我倒也不至于那般整他。” “哦?还有这事?哈哈哈,整得好!只怕他回国之后都没脸见人了!” 三人一起去往偏厅赴宴,一路有说有笑,聊得颇为愉悦…… 离了姜平尧府上,回到家中,丫鬟来禀,有客到访,李桓二人赶到正厅一看,竟是姜平易和李桦。 “小桦!” “四爷!” 见李桦一身锦衣华服,光彩照人,李桓心情大好,赶忙迎上前去寒暄两句。随后望向姜平易,张了张嘴,却没好意思开口。 姜平君上前,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一家人,刚刚在四哥那不是放得挺开么,这会怎么拘上了?”接着招呼姜平易夫妇,“五哥,小桦,快坐吧。” 姜平易坐下以后,望向李桓,笑着道:“如今咱俩这辈分可得好好论一论,是你随平君叫我五哥,还是我随小桦叫你四爷?只是我若叫了你四爷,以后岂不得管平君叫四奶奶?这可着实叫人头疼呐。” 李桓哈哈笑道:“要我说,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小桦该叫四爷叫四爷,我该叫五哥叫五哥。” “这家伙,年纪不大,辈分却是老高,到哪都占人便宜。”姜平君笑着道,“五哥,咱们别理他,你若叫了四爷,我岂不是也得管他叫四爷?美得他!” 几人听得哈哈一笑,气氛一下变得活跃起来。 李桦跟姜平易成婚之后,做了皇子妃,身份尊贵,尽享荣华。 一番畅聊下来,见她开心欢快,跟姜平易夫妻相偕,跟姜平君也很是熟稔,可见私下没少往来,如今已是彻底适应了京城的生活,李桓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本来他到了京城,就有心去看望李桦,担心李桦能否适应这里深宫大院的生活,担心姜平易是否会好生待她,如此便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心里不由感慨,的确,人这一生,并非只有一条路,小桦没去五圣山,转而来了京城,如今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入夜,皇宫,御书房。 姜平尧步入殿中,对仍在专心处理政务的宣帝恭敬参拜。 “儿臣拜见父皇。” “来了。”宣帝放下手中奏折,轻问,“李桓和平君去找过你了?” “上午来过,把事情说了。” “你怎么看?” “值得一试。” 姜平尧上前一步,轻道,“这个武陵王妃,非同小可。六年前,襄州之战,萧禹率军与大哥对阵,其军中的五千神机弩,威力惊人,对我军造成不小杀伤。 这种改良后的神机弩,正是出自武陵王妃的手笔。她出身流星阁,技艺精湛,举世无双,即便萧禹事涉谋反,梁惠帝都舍不得轻易杀她。 此次若能将她救回北齐,或许能令她为我们所用。哪怕就是从她那里获得神机弩的工艺图纸,也能令我们大为受益。 近年来,我北齐渐渐被南梁压制,至关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南疆人才辈出,而北域人才凋敝。咱们,太需要像武陵王妃这样的人物了! 而且,这个王妃身上,很可能还藏着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一个令惠帝都十分忌惮的秘密!咱们若能掌握这个秘密,其意义,不言而喻。” 宣帝听罢,微微点头,沉声道:“你用心去办吧,将那女人救回来以后,找个借口,让她,留在京城。” “儿臣明白,营救之事,已经在筹划当中,现就等一个适当的借口!” …… 次日一早,公主府中又迎来两个客人。 其中一个人,是英武殿四大首座之一的蒋靖,英姿勃发,气度不俗,乃是兵部尚书蒋忠之子。 另一人来头更是不小,乃是昌平侯府的小侯爷,吴梓铭,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身上却带着股痞气。他也曾在英武殿受训三年,如今在军中担任校尉之职。 其父昌平侯吴林,乃是北齐军中排名第三的猛将,军功卓着,威名赫赫。 “禀公主,昌平侯府的小侯爷,还有英武殿的蒋大人来访,此刻正在前院等候。” 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扰了正在床上悠然做着早操的二人。 “这么早到访,别是有什么急事吧,要不要出去看看?” “别理他,那个小侯爷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货,估摸着是来找茬的,晾他一会再说,咱们继续。” “找茬?他还敢来找你的茬?为什么呀?” “怎会找我,当然是找你。本宫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你当这京城里的男人都眼瞎?” “哦,原来是情敌!那他可来得太晚了,咱俩这生米都快煮成稀糊糊了,他得下辈子再排队了。” “少得意,给我卖力点!若是哪日伺候得本宫不满意,本宫随时把你踹了!” 完事以后,二人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慢慢悠悠地来到前院。 此时,那吴梓铭已等得很是不耐,一见二人并肩到来,尤其看到公主那高高盘起的发髻,他心里就邪火乱窜。 “你就是李桓?”他阴着脸,目光冷厉地望向李桓,“啥也别说,先来过两招!” 李桓翻了翻白眼,跟姜平君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这货可以揍么? 姜平君撅了撅嘴,你随意,别打死就行。 第152章 后院着火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吴梓铭当真不是个草包,平日里嚣张归嚣张,真本事也是有的。 李桓没用兵器,跟他比拳脚,二人打了近百回合,李桓才将其击败。 “小侯爷好身手,就不知,何故大清早就来找我切磋?咱们俩是第一次见面吧。”他随口笑道。 吴梓铭心有不甘,却也输得起,掸了掸衣服,昂首道:“你小子出言不逊,目中无人,小爷我今日特来会会你!哼,算你有几分本事!” “出言不逊?目中无人?我与侯爷初次见面,这话从何说起?”李桓听得一头雾水。 “我问你,三山岛上的那首破诗,是你写的?” “嗯呐,是我写的,这不是挺给北齐长面子的么,侯爷何故生气?”李桓有些好笑。 “呸!长个屁的面子!去年讲武大会,我英武殿被尚武堂全面压制,一败涂地,你说尚武堂里皆猪狗,岂不等同于说我英武殿之人连猪狗都不如么!” “呃……这个嘛,侯爷若非要这么理解,那我也没辙。”李桓莞尔一笑,仔细一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嘛,他对英武殿本也没什么好印象,他们同样在三山四十二岛欺凌压榨那些无辜的岛民。 骂你就骂你了,那又怎样!这是没撞见,那日在岛上撞见的若是英武殿之人,小爷一样揍! “你小子倒是痛快,顶着我英武殿的名号胡作非为,完事以后拍屁股走人,害得尚武堂的人跑去找我们麻烦,死伤了好几十人!” 吴梓铭恶狠狠指着他,又朝一旁的姜平君瞟了一眼,愤然道,“英武殿隶属禁军,冒名冒充乃是重罪!若非有公主护着,今日定将你押入天牢,候审定罪!” “罪责再重,能有劫持公主重么?”李桓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些不耐道,“比试也比试过了,侯爷还有别的事么?” “你小子休要猖狂!这里乃天子脚下,岂容你肆意妄为!” “侯爷这话可真有意思,你大清早地跑到我府上,跟我耀武扬威,动手动脚,咱俩到时是谁肆意妄为?” 李桓被纠缠得渐渐有些不悦,话音转冷,“倘若侯爷还不解气,要不咱俩再过两招?” 他可是记着姜平尧的嘱托,尽量低调行事,所以刚刚交手时,其实是留着手的。 吴梓铭狂归狂,却也不傻,知道打不过他,再交手估计就要出丑了,站在那气得不说话了。 这时,蒋靖走上前来,对李桓拱手笑道:“李公子武艺过人,果然名不虚传。三山岛之事,虽说引起些许风波,但听来着实解气,在下佩服。” 这话还算中听,李桓回敬一礼,对蒋靖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错。 “行了,闹也闹过了,打又打不过,赶紧滚蛋,少在这碍眼。”姜平君对吴梓铭不耐摆了摆手。 吴梓铭脸一苦,“平君,我对你痴心多年,为了你至今娶,虽说咱们的姻缘被这小子搅黄了,但你不是说,咱们今后可以兄妹相称么? 哦,哥哥我来你家做客,你都不留我吃顿饭?就直接赶人?有妹妹这么对哥哥的么?” 姜平君正要开口,李桓挡在她面前,笑着道:“侯爷这话就说错了,怎么叫我搅了你们的姻缘,我跟平君十岁那年就已定下夫妻之约,如今我只是来履约而已。 侯爷若非要留下吃饭,正好,后厨应该还剩下点米糕馒头啥的,要不我叫人去给你拿来?” 他倒不会真将吴梓铭视作威胁,也能看出,其实这小子是个挺直率的人。只不过嘛,这小子一口一个平君地叫着,着实有点膈应人。 “你特么打发要饭的呢!” 吴梓铭怒甩衣袖,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缓步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小子,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你给我记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蒋靖对李桓和姜平君拱手一礼,也随之离去…… 既然要低调行事,李桓干脆就窝在府里不出门,但又实在等得心焦,午后,好说歹说,让姜平君再去她四哥那里问问事情可有进展。 “你莫要心急,现在两国之间暂且无事,没有合适的理由,若是贸然遣使,一定会遭萧湛怀疑。” “没理由就不能创造个理由么?两国之间争斗多年,找个借口还不容易?” “借口是好找,但又要派人靠近犁阳城,又要不惹萧湛怀疑,哪那么容易。” “哎呦,你那么聪明,帮忙想想办法呢,去跟你四哥好好商量商量。” 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姜平君只得去了姜平尧府上。 她走以后,李桓想了想,又将小六叫来,将一块玉佩和一个小小的令牌交给了他。 “小六,你去城里的锦月楼,找他们的老鸨冯妈妈,亮出玉佩,告诉她,给南疆传信,让柳姨他们赶赴犁阳附近隐藏待命,近期或有行动,到时见号令行事!” “好!” “另外,将这块令牌也送至柳姨手上,让她到犁阳附近的青冥教堂口抽借人手,到时一起行动。” “明白!”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云海山庄,今日也是十分热闹。 后院里,陌璃和岳翎正打得不可开交! 从陌璃几人回到山庄的那日起,后院里没有一日不是鸡飞狗跳。岳翎被陌璃和凌珑抢先成了亲,那叫一个火大,带孩子带了两年,白忙活了! 这两个贱人!! 于是,只要是一个眼神不对付,或是稍有口角,双方就到后院约架。今日打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争以后自立门户的名字。 岳翎想了个名字,叫听雨轩,寓意以后家里都要听宁语真的。陌璃想了个名字,叫紫璃阁,寓意就不用说了。 听雨?你想得美!紫璃?你也配!于是乎,就这么干起来了。 宁语真抱着豆豆,在一旁紧张观战,同时不停出声指点,道出陌璃的破绽,让岳翎趁她病要她命! 凌珑则是捏着流云针,定睛注视,只要情况稍有不对,准备立马对着岳翎腰眼来一针! 四位太太搬着凳子,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开心看戏。看着丫头们上蹿下跳的样子,仿佛就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唉,一转眼的功夫,咱们真的老了呀。瞧这些孩子,下手比咱们当年可狠多了……”几人不住地笑着感慨。 第153章 赐婚 后院热闹,前院也热闹。 此刻,花月楹和太爷正端坐在前厅之中,招呼几个客人,乃是刘员外派来送钱的。 看着堂下整齐摆放的两大箱金银,花月楹笑靥如花,太爷也是笑容满面。 “花谷主,近期交割的新一批店铺,折算后的账目还有钱款均在此处,请过目。” 花月楹接过账本,迅速扫了一眼,又上前大致看了看箱中的银钱,娇声笑道:“有劳丁掌柜不辞辛苦,大老远地跑一趟,账目钱款均没问题。 我做生意这么久,难得碰到刘员外这等诚信之人,请丁掌柜回去之后,务必代我再道声谢。” “花谷主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丁掌柜连连点头,笑道,“能和花谷主做成这笔生意,刘员外也让我代为感谢花谷主,希望今后能继续合作。” “一定一定!丁掌柜远道而来,请务必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花月楹对一旁的刘洪招呼,“刘洪,送丁掌柜去到城中,代我好生招呼,务必周到细致!” “四奶奶放心,小人明白。”刘洪笑着应声。 随后,丁掌柜带着随行的几人,跟着刘洪一起去往云州城中。 “嗯,不错不错。” 太爷上前,看着那整箱的金银,笑着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月楹,你这做生意的本事和看人的眼光皆是一流,能找到这等讲诚信的合作伙伴,属实难得。” “那是,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岂能连这点眼光都没有。”花月楹脸上不掩得色。 太爷朝着后院方向努了努嘴,嘿嘿笑道:“别看那几个丫头争得凶,若论老练稳重,还得是你。今后这个家呀,还得靠你帮桓儿掌着,她们争的那名分其实狗屁不是!” 花月楹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姐夫,别跟我打马虎眼,我不抢着跟小桓成亲,是因为我不屑干那小家子气的事。 我要成亲,须得大操大办,邀南北宾客齐至,风风光光地进门。最重要的,我得当着所有这群小娘皮的面,跟小桓完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开阔大气,什么叫礼仪周全。 这事你可得给我放在心上,待小桓回来,立刻筹备,听清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你这丫头,还叫什么姐夫,没个正形。” “那怎么了,我跟小桓没成亲,你就是我姐夫,待我跟小桓成亲了,我才改口叫爹。” 另一边,刘洪带着丁掌柜一行,坐马车前往云州城。 马车里,刘洪跟丁掌柜相对而坐,神情肃穆。 “接管百花谷产业之事,可还顺利?官府那边可有找麻烦?”刘洪低声问道。 “一切顺利,刘爷托我给您带话,南疆局面稳定,毋须忧心。”丁掌柜恭声说道。 “犁阳之事尚未了结,少爷近期很可能还会再回犁阳,让刘海早做准备,定要保少爷周全。” “您放心,刘爷已安排妥当,若少爷真回到犁阳,我们定会全力接应,誓死护卫!” “嗯,近来一口气吃下百花谷这么多产业,刘海手头应该紧了吧?” “正是,小人此来,也为跟您说这事。” “一会进了城,你去云海钱庄找李掌柜,他会给你支十万两银票。” “小人明白。”丁掌柜躬身一拜,又问,“敢问,您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刘爷?” 刘洪想了想,眼中透着一抹慈色,“我们兄弟多年未见了,待局势稳定些,让他来云州看看我。他自己常年吃香喝辣,我常年为奴为仆,他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这当哥的。” 丁掌柜和声一笑,“其实刘爷也一直念叨着您呐,若非事务繁多,脱不开身,早就想来云州看望您啦。” 刘洪摆了摆手,“罢了,大事为重,还是让他专心忙他的事吧。告诉他,我一切安好,毋须挂念。” …… 南梁,皇宫,御书房。 “什么?你要朕赐婚?为你和洛玉卿?” 听完萧湛的诉求,惠帝眉头紧皱,满目诧异的望着他。站在萧湛身旁的二皇子萧正越,眉头微挑,也显得很是意外。 “正是,微臣经过深思熟虑,斗胆向皇上提此要求,不仅是为自己,也为替皇上分忧解难。”萧湛壮着胆子,躬身拜道。 显然,惠帝知晓他对洛玉卿的私情,笑容中带着一抹戏谑,“多年来,任你软硬兼施,她始终不肯开口,更不肯让你亲近半分。 倘若朕下旨赐婚,会不会将她给逼急了?她是个烈性女子,到时若是闹出人命,朕可要落得个逼死忠良遗孀的恶名。” 萧湛急道:“只要皇上下旨,臣自有办法让她坐上花轿。一旦事情尘埃落定,臣总能叫她将心里藏的事情说出来。” “你当真有把握?” “臣愿尽力一试!”萧湛躬身再拜,“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个女人,一旦成了夫妻,臣拿她,自然更有办法!” 惠帝轻抚胡须,沉思片刻,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下方的萧正越。 萧正越微微一笑,躬身道:“父皇,皇叔说的不无道理,儿臣以为,此事可行。” 惠帝听罢,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出了御书房,萧湛满面春风,步履如飞,直朝宫外而去。 “皇叔。” 萧正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侄儿要给皇叔道声喜了,恭喜皇叔心想事成。”他拱手笑道。 “贤侄说笑了。” 萧湛止步笑道,“刚刚多亏贤侄出言支持,才能玉成美事,我该向贤侄道声谢才是。” “皇叔客气了,我只是秉公直言罢了。” 萧正越拱手笑道,“皇叔若真要谢我,别忘了给我递张请帖,大婚之日,我也去讨杯喜酒喝。” “哈哈!一定一定!届时定要多喝两杯!” 闲聊两句之后,萧湛迫不及待地离去。望着他的背影,萧正越笑容渐淡,脸上转而露出一丝不屑。 这时,一个一身锦袍,头顶金冠,看着病殃殃的中年男人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萧正越见状,神色一凛,赶忙迎上前,小心翼翼扶住他。 “大哥,你病体未愈,怎么起来了?” 来人正是大皇子,萧正纲。 “老毛病了,不打紧。”萧正纲摆了摆手,轻问,“皇叔此时还能露出一脸喜色,怎么,来求父皇赐婚,父皇答应了?” 萧正越点头轻笑,“大哥料事如神。” 萧正纲摇了摇头,“为女人所累,不堪大用。”说着,止不住咳嗽了几下,缓了缓又道,“婚典之时,你也去犁阳瞧瞧热闹。亲眼看看,那个李桓,到底有几分成色。” 萧正越微笑点头,“臣弟正有此意。” 第154章 叛变 犁阳城,畅园,圆月当空。 洛玉卿抱着萱儿,一起坐在阁楼的窗户边,望着那皎洁明亮的圆月。 每逢月圆倍思亲,萱儿痴痴地望着夜空,喃喃问道:“娘,爹爹何时能来与我们团聚?” 洛玉卿紧贴着她小脸,轻道:“爹爹很快就会来的,他定然舍不得萱儿。此刻,他定也坐在窗前,望着月亮,想念萱儿呢。” “爹爹肯定也在想娘。”萱儿小声说道。 洛玉卿听得心头微颤,唇角止不住微微扬起,“你个小机灵鬼,就你懂得多。” “娘,上次爹爹带我离开时,好危险呀!爹爹杀了好多人,身上全是血!” 萱儿扭头望着她,担忧道,“若是爹爹再回来找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呀?” 洛玉卿眼中略有些泛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没有说话。 “若是有危险,那我……还是希望爹爹别来……”话一出口,萱儿顿时眼泪汪汪。 洛玉卿也是泪眼朦胧,无语凝噎,只得将丫头紧紧抱住,好一会,喃喃自语道:“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纵然千难万险,他也一定会来……虽只与他相处了短短几日,我却好似与他认识了好久一样……” 不知不觉,萱儿在她怀里睡了过去。她轻轻抱起萱儿,回了房,将萱儿在床上放好。 “王妃。” 贴身丫鬟在旁边轻道,“这些时日,王府中人似乎在打郡主的主意。” 洛玉卿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昨日,郡主吵着要上街玩,我带她出门转了一圈。一路上,我察觉到有几个人有意无意地想要接近郡主。若非我跟的紧,指不定郡主就被他们给抓走了。” “萧湛怎么突然又开始打萱儿的主意?” 洛玉卿脸上泛起浓浓的忧色,“难不成,他近来又有些什么动作?” 翌日,清晨。 洛玉卿正陪着萱儿在院里吃早饭,赵建安神色凝重,快步行来。 “王妃!萧湛来了!” “什么?他竟敢白天来此?”洛玉卿颇感意外。 “他是……带着圣旨来的!” 赵建安话音刚落,前院就传来一声高唱。 “圣旨到!武陵王妃洛玉卿,前来接旨!” 洛玉卿听得一惊,叮嘱丫鬟照应萱儿,自己快步去往前院。到了一看,萧湛正一脸得意地站在那里。 见洛玉卿到来,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火热无比,眼神中的贪婪之色再也掩饰不住。 随后,携旨前来的太监高声朗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陵王妃洛玉卿,坚贞隐忍,德行宽厚,武陵王萧湛,忠君爱民,才德兼备,今特旨赐婚,愿二人成就金玉良缘,百年好合!” “这……” 听完圣旨内容,洛玉卿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倒。 太监宣旨完毕,也不理会洛玉卿的反应,对萧湛连道恭喜,随后先行离去。 萧湛志得意满,朗声笑道:“玉卿,如今皇上已经下旨,今后你就是我萧湛的王妃!名副其实的武陵王妃!哈哈哈!” “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洛玉卿厉目瞪着他。 “这可是皇上的旨意,难不成你想抗旨?”萧湛冷声问道。 “抗旨又怎样!你当我会怕么!” “哼,抗旨不遵,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萧湛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可有想过你的家人?你的父兄,还有萱儿?萱儿才六岁,你希望她跟着你一起死? 别说这种怄气的话了,你我都清楚,事情已成定局,你反抗不了。我很快就会将婚期定下,你乖乖等着上花轿就是。” 洛玉卿双目如血,胸口剧烈起伏,满腔的愤恨之意几欲喷薄而出!杀夫之仇,还有多年来的欺凌压迫,在她眼中折射成无比浓烈的恨意! 面对她那锐利如刀一样的眼神,萧湛心里却只觉快意,又道:“这几日,你安心准备嫁衣,萱儿就由我先接回府中照应。你尽管放心就是,今后我一定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爱,让她乖乖叫我一声爹。” “你休想!我绝不会让你碰萱儿一下!”洛玉卿赶忙爬起,拦在后院门口。 萧湛冷冷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你那点机关暗器就能拦住我吧?” “你可以试试!今日我就是跟你同归于尽,也绝不会让你碰萱儿一下!”洛玉卿厉声吼道。 然而话音刚落,萱儿的呼喊声突然自后院里响起! “娘!娘!” 洛玉卿大惊失色,扭头一看,脑海中不禁轰然一响,整个人如遭雷击! 此刻,赵建安正将萱儿抱在手中,不顾她挣扎,快步将她带到了萧湛面前。 “嗯,我早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湛满意点头,摆了摆手,赵建安将萱儿交到两个婆妇手中,随后头也不回地隐入人群,全然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洛玉卿那绝望的目光。 “玉卿,萱儿在府中,我定会好生照料。” 如今,萧湛再无顾忌,终于可以将深埋心底多年的话,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他等这一刻,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这一刻,他甚至都有些感谢李桓,若非李桓一番闹腾,他都下不了这个决心,去向皇上提请赐婚。 他肆无忌惮地盯着洛玉卿,望着她那娇媚动人的脸庞,眼神中满是渴慕,和声说道:“这么些年,我对你的心意,你该明白才是。 我希望你能忘了过去,开开心心地嫁给我。今后我定会好生待你,与你做一对神仙眷侣。” “娘!娘!放开我!我要我娘!” 望着萱儿不住地哭喊,拼命地挣扎,最后被婆妇强行带走,洛玉卿心碎一地,对萧湛的话恍若不闻,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 萧湛胜券在握,自是一点不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一挥,打算带人离去。 临行前,似是想到什么,嘴角泛起一抹狞笑,又回身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待婚期定下,我会给云海山庄也送去请帖。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就不知,李桓那小子,会不会来喝咱们的喜酒!哈哈哈!” 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 第155章 惹事 “四爷!四爷!” 公主府中,李桓正在后院专心练剑,小六匆匆奔来,急道,“冯妈那边传来消息,三日之后,萧湛……即将迎娶王妃!” “什么!?” 李桓一听,头皮都快炸了,“怎么会有这种事?”他简直难以置信。 “此事千真万确!据说是皇帝下旨赐婚!” 小六又急忙将一张红色的纸条递给他,“这是山庄刚刚快马加鞭送来的,萧湛那家伙还特意命人给您送了请帖!” 李桓将请帖接过,那鲜血一样的红色,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不过这一刻,他反倒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能慌!不能慌!慌是救不了玉卿和萱儿的! 心思急转,思绪如潮,很快,他将请帖折好,收入袖中,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送请帖是吧,好!你敢送,我就敢赴约! 想罢,他匆匆朝着前院行去。 “李桓!” 刚到前院,姜平君神色惊慌地迎面奔来,一见对方的脸色,二人自是毋须多言,一起朝着大门外匆匆而行。 “我现在就去找四哥!三日之内,我必须赶到犁阳!” “可四哥还未找到合适借口!萧湛成亲,我们总不能遣使前去祝贺吧!” “没有合适的那就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 李桓边走边将袖中的请帖递给她看,“萧湛给山庄送请帖,由此能确定两件事!第一,他还不知道我这些日子都在京城,第二,三日之后,犁阳城定会非常热闹!” 说着,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这家伙一门心思就想娶我的女人是吧,我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王府巷里遍地都是王侯将相,说话间,二人经过一处高大的府门前。李桓眼角余光一瞟,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对方冷冷对视一眼之后,他突然嘴角微扬,露出丝丝邪笑! 止步笑道:“小侯爷,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出门行走要么是孤身一人,要么就是男人陪着,莫不是你有龙阳之好?” 那府门的牌匾上写着昌平侯府,站在门前的,正是小侯爷吴梓铭,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人,正是蒋靖。 吴梓铭本就看李桓十分不爽,被这般嘲弄,顿时怒不可遏,指着他一阵叫骂,什么江湖草莽,放浪子弟,区区草民,能想到的词全给骂了一遍,惹得不少人聚来围观。 “哈哈!我虽是一介江湖草莽,却有北齐最美的女人相伴左右!你堂堂小侯爷,除了兄弟和你的双手,你还有啥?笑话!”李桓搂着姜平君极尽嘲讽道。 “你小子找死!” 吴梓铭在京城向来都是横着走,只有他找别人的茬,碍于他爹的权势,谁敢主动招惹他?这一下哪还忍得了,当即挥拳冲了上来! 李桓冷冷一笑,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打在一起!这回他可没留手,才不过二十几招就将吴梓铭踹翻在地,惹得围观众人惊呼阵阵! 眼看自家少爷被打,侯府里很快冲出一票的家丁护院。李桓也不多做纠缠,打完就拉着姜平君快步离去。 到了姜平尧府上,二人直接进门,找到姜平尧,李桓开口急道:“四哥!等不得了!咱们须得即刻行动!” “可我们要以什么借口跟南梁那边联系?”事发突然,姜平尧紧紧皱眉。 “借口我替你想好了!” 李桓嘿嘿一笑,朝着大门口努了努嘴。此刻,侯府的人马已经涌到了大门口,正放声叫骂,嚷嚷着让李桓出来。 姜平尧心思机敏,看得嗤声一笑,“让你小子低调行事,你还真是够低调,居然把这京城第一号马蜂窝给捅了。” …… 犁阳,武陵王府。 “这孩子怎么这么闹?” 萧湛坐在书房中,眉头皱起,耳边传来阵阵乒铃乓啷的脆响。 萱儿被带回王府以后,没有一刻消停,要么大哭大喊,要么见东西就砸,后院的花瓶瓷器不知被砸烂了多少。 几个婆妇围着她团团转,拿她没辙,怎么都哄不住。这丫头可不是什么善茬,被带来王府时也不是空着手,身上藏了好多钢针、铁钉、小刀啥的,甚至连弹弓都带来了。 也不知她那衣服是怎么做的,到底缝了多少口袋,暗器一根接一根,旋棱刺一扎一个不吱声,一群婆妇丫鬟被整得焦头烂额。 “哎哟!小祖宗,求求你别闹啦!王爷在书房理政,最烦吵闹,你这样成何体统!” “立刻送我回家!我要找我娘!再不送我回去,我烧了你这院子!” 听着院中传来的叫唤声,萧湛一阵头大。他也拿这丫头没辙,只要见了他,这丫头闹得更凶,什么“狗东西”,“杀千刀”,“烂屁眼”,一句骂得比一句难听,都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定是李桓那小子!这丫头过去虽也顽皮,总还算规矩守礼,哪会如此粗鲁。自从跟李桓那小子厮混了几天,言语竟变得如此粗俗,哪还像个郡主!可恶的东西!” 他坐在书桌前,气得咬牙切齿,咔嚓一下,竟将手里的毛笔都给折断了。 不过,想到即将美梦成真,能将朝思暮想的女人娶回家,这一点点小事,他忍了! 再一想到李桓那小子,他此刻定然收到请柬了,怕是五内俱焚,痛不欲生了吧,哈哈……一念及此,心里止不住一阵快意。 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在院里上蹿下跳的萱儿,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丫头,你尽管闹吧,明日你娘就要嫁给我了,你也就成了我女儿,我由得你闹。你想认李桓那小子做爹,且看他有没有胆子来喝这顿喜酒!” 想到此处,脸上浮现一抹狞色,“我连你亲爹都能弄死,还会怕你那半路冒出来的便宜爹?明日我让你们娘俩彻底死心!从今往后,你们娘俩身边只有我!” “王爷!” 正想得出神之时,陈康匆匆步入书房,急禀道,“三山岛那边传来消息,北齐有动作!” “哦?那小子当真去找北齐皇室帮忙了?” 萧湛并不意外,冷冷一笑,“我倒想看看,他北齐如何干涉我南梁皇室的婚姻!说!到底怎么回事?” “北齐英武殿之人将李桓装进囚笼,押上了三山岛,说是要与我们做个交换!” 第156章 宁阳郡主 “装进囚笼?做交换?到底怎么回事?说具体点!” 萧湛神色一凛,急忙问道。 “今日北齐都城那边也传回消息,说李桓在京城肆意妄为,为了九公主跟昌平侯府的少侯爷当众起了冲突。 昌平侯一怒之下告到了宣帝那里,加上先前李桓劫走公主一事,惹得朝中群情激愤,言官们纷纷上书,最后宣帝下令,将李桓捉拿归案。 今日,北齐四皇子递来国书,说得知李桓被南梁全境通缉,愿将其交付南梁,用作交换。” “交换什么?” “交换三山四十二岛,其中十二座岛屿的管辖权!” “十二座?哼,胃口倒是不小!”萧湛一声冷笑。 “前不久,尚武堂跟英武殿在岛上起了冲突,双方皆有死伤,加上此前联姻被搅,导致两境关系有所僵化。四皇子在国书中说,将李桓交付南梁,也是为了表示和平诚意。” 萧湛一声轻哼,面带冷笑,“事情不早不晚,正好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当本王是傻子么。可有派人去三山岛看过,李桓是否真的被押在岛上?” “得知消息以后,属下马上派人去了,很快就会有确切消息传回!另外,也会有人留在岛上,随时关注动向!” “好!本王就看看,这次他能耍出什么花样!交换?哼!难不成,他以为本王会抢着将他弄来犁阳?来个引狼入室?” 萧湛带着一丝嘲讽,笑道,“本王只是希望他死,至于死在谁手上,本王不在乎!北齐也真是有脸,拿这么一个小子来换十二座岛屿的管辖权,想钱想疯了吧!那小子也配!” 不消两个时辰,三山岛那边有飞书传回,陈康拿着一张纸条,快步来到书房。 “王爷!岛上有消息了,李桓确被押在岛上!咱们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被关在囚笼之中,手脚皆被铁链绑住,绝对错不了!尚武堂首座白虎已带人上岛,正在跟对方商谈交换条件!” “真在岛上?”萧湛听得冷笑,“如此说来,明日的喜酒,他怕是喝不上了,倒是有些可惜。叫人盯紧了,眼睛一刻也不要离开那小子身上,防止他来个金蝉脱壳!” “属下明白!已经交代过了!请王爷放心!” “另外,明日婚典,将城中守卫以及府中防卫,再加一倍!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决不可有丝毫松懈!” “王爷,这……” “即便他自己不来,不代表他不能叫别人来!难道你真以为他能对明日的婚典无动于衷?”萧湛丝丝狞笑,“万不可掉以轻心!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是!” …… 入夜,犁阳城百里之外的永定官驿,迎来了一队百十人的车马队伍。 队伍中人皆是兵甲整齐的士兵,威风凛凛,一面旌旗迎风招展,上书两个大字,“南宁”。 “郡主,驿馆到了,请下车歇息。” 队伍当中有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一个身披银甲的将军策马来到马车旁,恭声说道。 “距犁阳城还有多少路程?”车里响起一个轻灵悦耳的声音。 “还有百里不到,明日午时之前定能赶到。” 随后,车帘掀开,一个年轻女子施然走出。她穿着一身简明修身的月白长裙,身姿窈窕修长,腰缠玉带,双腕带甲,长发结成马尾,清新明媚而又英姿飒爽。 女子面若温玉,五官精巧,肌肤莹润白皙,虽然未施粉黛,却难掩天生丽质。美眸流转间,神光凛凛,英气逼人。 她便是南宁王秦炫的妹妹,宁阳郡主,秦怡。 秦怡在南疆可谓是芳名远播,在她十六岁那年,就被誉为南疆第一美人。只不过,令她为世人所知的,不仅是她那天人艳羡的绝丽姿颜,更是她的英武过人。 她和秦炫一样,天赋异禀,乃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十四岁那年,她便穿上男装,随兄征战沙场,一战成名。后又立下军功无数,乃是南梁有名的巾帼英雄。 兄妹二人出身军旅世家,秦炫今年刚满三十,秦怡年仅二十三岁,如此年纪就获此爵位,除了因为他们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以外,还因为一个人,那就是萧禹。 当年二人都在萧禹帐下效力,乃是萧禹的左右将军,头号猛将。后来萧禹一夜暴毙,令军中人心惶惶。 当时萧禹手握三十万雄兵,令朝廷无比忌惮,害怕军中生变,于是惠帝紧急下诏,册封军中的几位主要将领,让他们划分兵权,化整为零,各自率军镇守一方。 众将领当中,功劳最大,威望最高的,无疑就是秦炫兄妹,所以他们获得的封赏也最是隆厚。 秦炫受封南宁王,统帅十万重兵,镇守边关,成为南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异姓王爷。秦怡受封宁阳郡主,成为南梁第一位因功受爵的女将。 二人受勋之后,兢兢业业,领兵戍边,给了北齐极大威慑。正如姜平尧所说,北齐之所以被南梁压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南梁英雄辈出,人才济济,秦炫兄妹便是其中佼佼。 秦怡心比天高,巾帼不让须眉,之所以二十三岁尚未嫁人,一来是因她有心报国,暂时无心儿女私情,二来,她曾立下誓言,谁想娶她,必须得先胜过她手中的“裂云枪”和“银月双刀”。 从她十六岁开始,想娶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上门挑战之人恨不得把秦家的门槛踩烂了。然而到了十七岁那年,想娶她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原因无他,在那一年当中,凡是上门挑战的,非死即残。长得眉目端正,还算看得顺眼的,全残了。长得斜眉歪眼,不堪入目的,全死了。 如此一来,世人就是有色心也没那色胆,加上后来她受封郡主,身份尊贵,别人自惭形秽,自然更加没人敢打这只长了獠牙的白天鹅的主意。 时过夜半,秦怡无心睡眠,独自出了门,负手站在门廊下,望着那依旧很圆的月亮,无声轻叹。 “王爷死得不明不白,王妃又遭此屈辱,皇上为何要这样?对一双孤儿寡母如此咄咄相逼,实非仁君所为……” 再一想到萧湛,她忍不住紧紧握住双拳,脸上升腾起一片怒色! “萧湛!你这混账东西!也当真有脸!!” 第157章 相助 就在这时,身旁不远处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秦怡功力深厚,耳根微微一动,听得很是分明。脚步声渐行渐近,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莹润的唇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丝冷笑。 “别动!乖乖听话,我不会伤你!”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把匕首轻轻抵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是何人?”秦怡轻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波动,更没有一丝惊慌。若非来人用匕首抵着她,感觉就像两个人说悄悄话一样。 来人并未回答,在她身后轻道:“我见你随行带着成车的礼物,定是去犁阳参加婚典的吧?” “没错。”秦怡点头轻笑。 “我也要去犁阳,想搭个车。”来人轻道。 “可以。”秦怡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来人见她如此干脆,自是有些不放心,将匕首移至她纤细的脖颈,又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要喂她喝下去。 “此乃慢性毒药,只要你带我进了王府,我自会将解药给你,望你配合一点!”来人冷声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秦怡突然暴起,出手如电!一手扣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一手挡开他举着药瓶的手,同时迅疾无比地扭转过身,目光冷厉地望着他! “我说过了,我可以带你进城,进王府,你不必多此一举。”她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同时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 他长得五官周正,面容硬朗,此刻口齿微张,显得有些惊讶,看着还算顺眼,属于只要打残不用弄死的那一类。 “姑娘……为何要帮我?”来人迅速稳定心神,低声问道。 “你是来搅婚的吧?”秦怡微微一笑,“我跟你一样,不喜欢这场婚典,你若能将婚典搅黄,我求之不得,这下明白了么?” 来人与她定睛相视,沉默片刻,仍显得有些犹豫。 “你不必怀疑,我若想坑你,此刻只需喊上一声即可,你该知道我带了多少人吧。”秦怡淡淡道。 的确,秦怡的武功远超他想象,根本不惧他,加上那么多随行护卫就在一旁,根本没必要骗他。 “感谢姑娘坦诚相告。”思虑过后,他收回匕首,退后一步,拱手说道。 “那你能不能也坦诚相告,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搅婚?” “我……”来人犹豫片刻,轻道,“实不相瞒,我乃受人之托,委托我的那人,也不喜欢这场婚典。” “你来自北域吧?”秦怡定定地望着他,戏谑一笑,“让我猜猜,委托你的那人,是不是叫小沾石狗?” “呃……姑娘当真聪慧,正是。” “你来自北齐英武殿?” “这个……实不相瞒,在下英武殿蒋靖。” “蒋靖?听说过,四大首座之一。”秦怡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来了多少人?有多少把握?倘若有需要,我可以暗中派人帮你。” “这个……就不必了吧,姑娘只要能带我进王府,剩下的事我自有分寸,就不麻烦姑娘了。”初次见面,蒋靖哪敢信她。 秦怡笑了笑,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蒋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同时暗生疑心,实在摸不清这女子的路数。 “走吧,我去给你找身衣服换一下,明日你就跟在我身边,扮作我的近卫,武陵王府之人不敢拦你。”秦怡当先而行,往楼下走去。 蒋靖跟在她身后,心里暗道,这女子身份果然非凡。 这两日,犁阳周边有大量远来贺喜的宾客,他就想找个身份尊贵一点的队伍,混在其中,这样更容易躲过盘查。 见秦怡的队伍声势浩大,便将她选做了目标。 “可否多问一句,姑娘为何不喜欢这场婚典?”下楼途中吗,他又尝试着问道。 秦怡脚步一停,回头望着他,带着些嘲弄道:“去年南北两地讲武大会,我见过蒋靖。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何你的面貌跟我去年见过的不一样?” “啊?这个……” “你若真是蒋靖,就会知道你刚刚的表现有多蠢。”秦怡嗤声一笑,继续转身而去。 “蒋靖”面露一丝尴尬,细一想,英武殿乃是朝廷的情报机构,消息灵通。而面前这女子容貌绝丽,武功极高,又拥有着非凡的身份地位,在南疆定是位响当当的人物,若真是英武殿之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如此一想,的确如女子所说,刚刚的表现属实愚蠢。最后挠了挠头,连忙跟了上去…… 犁阳城中的防卫超乎想象,翌日,婚典正当时,面对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宾客,城中如临大敌,每道城门口都设有严密的岗哨,对过往之人一一盘查。 城中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密切关注着城中每一处的动向。 如此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办婚典,反倒像是战争来临,敌军大举压境一样。 “堂堂一位王爷,被区区一个江湖浪子搞得这般草木皆兵,萧湛那厮也不觉丢人!” 看着在城门口排成长龙,等候盘查的人群,秦怡冷笑一声,目光里尽是鄙夷。 前来参加婚典的宾客,身份皆是不俗,如此被挡在城门口一一盘查,定要惹人不快。不少人已派了侍从上前催促,吆喝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 “吕英!前方开道!谁若敢拦,给我赏他两鞭!”秦怡在车中冷声喝道。 “是!郡主!” 走在蒋靖身旁的银甲将军恭声应道,随后策马上前,领着大队人马绕过排队的人群,直奔城门而去。 “这郡主真是好气魄,只怕身份地位不亚于萧湛。”蒋靖心中暗想。 “你是何人!给我拿下!!” 这时,城门处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只见一人策马扬鞭,冲开拦截的士兵,直朝远处飞奔而去。一队士兵连忙上马追击,人马声嘶,尘土飞扬。 “哟,穿着章平侯府的服饰,看来侯爷跟我一样,也被挟持了呢。” 望着策马远遁的那道人影,秦怡靠在车窗旁,笑意盈盈,随后望向蒋靖,轻笑道,“看样子,你们来了不少人嘛,早知道让你把他们全叫来了,劫持旁人可比不上劫持我管用。” “郡主说笑了,我哪有本事劫持您呐,我的小命可握在您手里呢。”蒋靖随口笑道。 秦怡定定地望着他,目光锐利,脸色渐渐浮现一抹寒意,冷哼道:“记着,进了城给我狠狠地闹!搅黄了婚典,我任你离去,搅不黄,我亲手宰了你!” 第158章 准备 哟,看样子,这郡主跟萧湛很不对付啊,瞧她这话里透着怨气,难不成对萧湛单相思?见不得他娶别人? 想到此处,蒋靖忍不住朝她瞟了一眼,暗道,应该不是,她又没瞎…… 随后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秦怡又深深地打量了他两眼,放下车帘,坐回了车里。 “宁阳郡主到!给我把路让开!” 来到城门前,吕英朗声一喝,威势十足。 守城士兵自然知道郡主名号,当年郡主跟随武陵王效命之时,时常在军中演武斗技,他们当中的一些老兵可没少挨郡主的揍。 “小的们给郡主请安!” 守城兵士丝毫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分立两旁,躬身行礼,一行人也顺利进了城。 这郡主果然好用,嘿,昨晚挑选目标挑得挺准……蒋靖微微一笑。 殊不知,郡主此刻正透过窗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已然盯了许久,嘴里小声嘀咕。 “云海山庄的小四爷,听说长得英俊潇洒,人模狗样,怎么是这副德行?戴面具了吧……他为了王妃,竟真敢回到犁阳,传闻果然不假,的确是个色胆包天的贱男人……” …… 此刻,王府中。 “三山岛那边情况如何?李桓还在牢笼里坐着么?” 书房里,萧湛淡淡问道。 “晨时刚接到飞书来信,还在那坐着,一刻也没离开过。”陈康躬身应道。 萧湛一声冷哼,又道:“城门处盘查情况如何?” “安排在城门盘查之人,全都是那晚见过李桓的,只要见到形体相似之人,都会严加盘查。一整个上午下来,发现了几个混在宾客队伍中的可疑之人。 那几人身手不俗,警觉颇高,一发现不对立马就跑,有两人被追上射杀,其余跑了,暂未抓到活口。” “府中的防卫定要更加严密,凡是进到府中之人,每一个都给我盯紧了!” 萧湛起身踱着步子,冷冷笑道,“李桓那小子,该不会真以为,本王会相信,坐在三山岛囚笼里的那人,是他吧?” “可是王爷,咱们的人看得十分真切,囚笼里那人……” “愚蠢!他此前曾戴过人皮面具,大摇大摆地在城中行走,难道他就不能做一副他自己模样的面具,让别人戴着?本王敢断定,牢笼里那人,定是别人假扮!” “这……王爷言之有理!” “今日这场婚典,他怎么可能不来!” 萧湛冷冷一笑,“本王与他的恩怨,今日就要一并做个了结!” 接着又问,“晚宴诸事准备得如何?今日宾客众多,万不可懈怠。” “皆已准备妥当,城中各大酒楼的名厨皆被征召入府,另外还请了最知名的唱班,在宴上献艺,定不会怠慢了宾客。” “王妃那边呢?准备得如何?” “王妃那边……还迟迟不肯更衣妆扮,贾大人已赶去畅园,从旁劝解,应该不会误了吉时。” “哼,都到了这一刻,她还在心存幻想,幻想李桓来救她么?今夜,本王非要让她的幻想彻底破灭!” …… 畅园。 “王妃,您是识大体之人,皇上圣旨已下,四方宾客皆至,您若抗旨不遵,不仅会害了您跟小郡主,也会损了先王的英名呐。” 房间里,洛玉卿神情冰冷地坐在妆台前,眼中隐隐含泪。贾祯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说得嗓子都快冒烟,然而洛玉卿始终无动于衷,一声不吭。 贾祯无奈一叹,又道:“郡主这两日在府里闹腾得厉害,整日嚷嚷着要娘,谁也劝不住。王妃,难道您不想早些与郡主团聚么?” 提到萱儿,洛玉卿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松动,唇齿微启,声音略显沙哑,“萱儿……萱儿现在怎样?可曾好好吃饭睡觉?可曾饿着伤着?” “王妃放心,郡主一切安好,王爷命人日夜陪伴,哪敢让郡主有点好歹。就是每到夜晚,郡主迟迟不肯睡,一个劲地要娘,直到闹得筋疲力尽,才能睡过去。” 贾祯上前一步,温言道,“王妃,王爷对您的心意,日月可鉴。他一定会善待您与郡主,您还是想开一点吧。恕下官直言,这对您与郡主来说,是个不错的归宿。” “不错的归宿?与杀夫仇人同床共枕,这叫不错的归宿?”洛玉卿面色一寒,厉目望向他,冷声道,“贾祯,你也曾在萧禹手下做事,说出这等话来,真亏你有脸!” “这……王妃你……” 贾祯两眼一瞪,面露惊诧之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洛玉卿缓缓拿起妆台上的一只金凤簪,望着那尖锐的簪头,恨意凛然道,“你回去告诉萧湛,今日他若娶了我,今后每晚睡觉,都给我睁着眼!!” 随后将簪子随手一丢,摆手道,“放心,我会按时上花轿,你滚吧!” …… 城西,刘记酒楼。 “刘爷,今日几处城门口都有动静,少爷定已到了犁阳!” 账房里,老掌柜压低了声音道。 刘员外神色一凛,点了点头,沉声道:“人手都安排妥当了吧?” “都已就位,只要少爷一动手,定然帮着闹他个天翻地覆!” 说着,老掌柜又忍不住皱眉,担忧道,“唯独就是一点,少爷将王妃母女救出来以后,要如何出城?此次萧湛防范严密,所有进出的大路小路皆有重兵把守。倘若实在没办法,怕是只能将他们先藏在城里。” “少爷并非一人前来,定然有所准备,且看看情况再说。”刘员外思虑片刻,又道,“将那三人叫上来吧。” 老掌柜转身出门,很快领着三个年轻男子进了账房。这三人的身高体型十分相近,若不看脸,简直就像三胞胎。 刘员外起身踱步至三人跟前,从袖中取出三样物件分别递给三人,竟是三张人皮面具。 三人将面具戴上一看,赫然是三个“李桓”! “该怎么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刘员外低声说道。 三人齐齐躬身抱拳,“刘爷放心!我等,随时准备替少爷去死! 第159章 婚典?丧典? 日暮,吉时将至,宾客临门。 “郡主,王爷有过交代,今日府中人多,每位宾客最多带两个随从进府,望郡主见谅。” 府门前,两个护卫将秦怡一行拦下,恭敬说道。 秦怡本来也就只带了四五人,朝前方瞟了一眼,不悦道:“二皇子不是刚刚过去么,他不是带了七八个随从?” 当然,她也知道,人家毕竟是皇子,不好比,轻嗤一句,“狗眼看人低。”随后对身后几人道,“你们俩,随我进府,其余人在此等候。” 接着便带着两人进了王府。 能来参加这场婚典的,全都身份不俗,大多是皇亲国戚和王侯公卿,少说也是一方大员。 府里装饰得富丽堂皇,灯笼高挂,红毯鲜艳,处处张贴着喜字,走到哪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王爷,王妃已登上花轿,正朝王府而来。”萧湛满面春风,正在府中热情招待宾客,贾祯在一旁小声禀道。 即便听到了洛玉卿让贾祯带的话,萧湛依然兴致不减,没有过多在意。 一个男人要想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战场就是在床上!哼,只要上了床,本王有的是办法将你的气性消磨殆尽! 他点了点头,对大厅里的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吉时将至,还请就坐,等候观礼!” 众人随即纷纷落座,按身份高低,座次前后各有不同。 “那小子的形貌,你可记得清楚?他也有办法遮掩真实面目,若是他在这厅中,你能否认得出来?” 主宾位上,二皇子萧正越偏头对站在身后的一人问道。 那人弓腰驼背,发髻苍苍,戴着个玄龟面具,看起来颇有几分瘆人。 一开口,声音十分沙哑,“殿下放心,我记得真切,不说一定能认准,但……也八九不离十。” 说话间,面具后的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对面秦怡身后站着的一个随从! 萧正越似有所察,也将目光朝那随从望去,嘴角泛起丝丝笑意。 然而,就在他打算开口之际,萧湛却是先一步开了口。 “秦怡,素闻你手下猛将如云,年轻一代的小将也是层出不穷。 你今日带来的这二人中,吕英我倒是认得,却不知吕英身旁的这位小将,如何称呼?可也是你近来刚刚提拔的?” 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语气也很随意,但看向那随从的目光,却是透着丝丝寒意! “正是。”秦怡点了点头,瞟了身后那人一眼,淡淡道,“王爷问你呢,自我介绍一下。” 那随从拱手道:“小人常远,在郡主麾下任小校之职,见过王爷。” 听到他的声音,萧湛顿时微微皱眉,显然,这声音与他预期的完全不同。 “声音骗不了人,不是那小子……”他在心里暗暗嘀咕。 对面戴玄龟面具的那人,也小声轻咳了一下,显然,他也认错了。 “怎么,莫非王爷看上我这小将了?”秦怡唇角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倘若王爷喜欢,今后就让他跟着王爷好了。” “这个……君子不夺人所好,既是郡主爱将,本王哪好争抢。随口一问,郡主莫要介意。”萧湛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秦怡又道:“今日进城,我见城门处防范严密,城中到处都是士兵巡逻,这是要打仗么?难不成,这附近有暴民聚众作乱?” “没有没有,今日有众多贵宾到来,为求稳妥,本王这才加强了城中防卫,以防有刁民冲撞了贵客。” 萧湛连忙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引开。 其实在座之人谁不知道他在防谁,前阵子犁阳这边闹出那么大动静,他兴师动众,调集大军,最后一无所获,还叫李桓带着个孩子生生杀出了重围,可以说脸被打得啪啪响。 在场众宾客当中,除了秦怡以外,还有几人,看向萧湛的目光里,也充斥了鄙夷与愤恨之色。这几人,同样也是萧禹当年的部下。 这些年,他们跟洛玉卿暗中都有书信往来,得知萧湛要娶洛玉卿,他们无不是心怀怨忿,只碍于是皇上下旨赐婚,这才敢怒不敢言。 小小的插曲,并未有太多影响,未过多久,欢快的喜乐在府门外响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准时到来。 要说这迎亲队伍属实有点吓人,大军开道,衙差摆尾,刀枪林立,杀气腾腾。百十人的迎亲队伍,走了区区三五里地,恨不得有上千人护送。 若不是一路放着鞭炮,吹吹打打,知道的是王爷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军出征呢。 “吉时已到!请新人!” 随着司仪一声高唱,轿帘掀开。然而,当洛玉卿走出花轿的那一刻,立时惹得全场惊呼! 只见她头上顶着个鲜艳的红盖头,身上却是穿了一袭雪白的素裙,连脚上的鞋都是白色的,看着哪像是成亲,分明就是奔丧。 贾祯对此早有准备,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大声说道:“王妃心念先王,今日特以素裙加身,以示怀念!旧丧新喜,上红下白,亦有辞旧迎新之意!” 他这也是万般无奈想出的说辞,王妃非得这么穿,他能怎样?难不成叫人强行给王妃更衣?所幸她能把红盖头盖上,要不然今日都没法收场。 用洛玉卿的话来说,今日顶这红盖头,那是顺着皇上的意思,穿这身素裙,才是她自己的意思! 听到这番解释,围观的人群依旧议论不止。贾祯急忙催促司仪,将仪式继续进行。 随后,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洛玉卿缓步踏上台阶,进了王府。两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她手背上。 “你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对么……”每走一步,她都在心里喃喃自语,这是支撑她步步向前的唯一希望。 当她来到厅外之时,聚在大厅里的宾客见她这身打扮,也是惊呼阵阵。 萧湛自然早就听得禀告,只能强忍着尴尬,站在厅中。即便这婚典略有遗憾,但只要能将洛玉卿娶到手,他可以忍,他什么都可以忍! 哪怕叫他这会也去换上一身丧袍,只要能跟她拜堂,都不叫个事! 但是,此刻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安,眼看着洛玉卿步步走来,他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小子呢?他在哪?他真的没来么?还是说,他正藏在哪里偷偷注视着…… “不好啦!着火啦!”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阖然炸响!有如晴天霹雳,让所有人的心,为之狠狠一颤! 第160章 现身 “放肆!不得喧哗!!” 刹那间,萧湛的脸上阴云密布!眼看人群即将陷入骚乱,一声怒吼,企图稳住局面。 “怎么回事!?” 望着惊慌奔来的几个丫鬟,守在厅外的陈康厉声质问。今日府中防卫皆由他负责,出了岔子他第一个倒霉。 “是……是小郡主!她的房间着火了!” “什么!?郡主的房间怎么能着火!?” 陈康满是诧异与不解,今日未免府中生事,所有火种都有专人看守,闲杂人等碰都别想碰。而且后院里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每间房都有人盯着,谁有本事纵火? “萱儿!!”洛玉卿听得一惊,想也不想,顿时扯去了红盖头,朝着后院疾奔而去! “王妃!” 贾祯和陈康等人看得心急如焚,眼看着王妃的一只脚都要踏入大厅,结果现在半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是拦都拦不住。 萧湛怒不可遏,大步出了大厅,正要去后院查看原委,结果前脚刚出大厅,身后就传来一声脆响! “砰!” 扭头一看,秦怡身前的桌子不知怎的,像是被人撞到,桌上的酒壶碗碟摔碎一地,而她也显出一副“受惊”的模样。 “砰!砰!砰!” 就在萧湛愕然之际,其他好几人面前的桌子也被“不小心”撞到,破碎声接连响起。 “着火了,大家先避一避吧!” “快跑吧!先到外面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又有几人跟着起哄,加上那乒铃乓啷的破碎声一下接一下,大厅里原本挺镇定的局面,瞬间变得骚动起来! 本来嘛,后院着火,离前院还远着呢,哪用得着如此惊慌。但以秦怡为首的几个英勇无比、久经沙场、饱经血雨腥风的武将,今日却是格外胆小如鼠,跑起路来跌跌撞撞,慌不择路,给大厅里搅得乱成一团! “快跑快跑!别为了喝个喜酒把命给送了!” “哎呀!我说就,新娘子穿丧袍,太不吉利!白袍上面顶红盖,摆明要招血光之灾!” “喜酒丧酒都搞不清,喝个屁!走了走了!白瞎了一堆贺礼!” 涌出厅外的人群中,抱怨和牢骚此起彼伏,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恨不得站在前门都听得清清楚楚。转眼间,大厅里的宾客就跑掉了大半。 “哼,果然。” 萧正越镇定自若地坐在原位,丝毫不见慌乱,对身后的玄龟面具人低声吩咐,“跟着去看看!好歹把上次丢的面子找回来!” “是!”面具人沉声应诺,下一刻,脚步如风,转眼出了大厅,淹没在人群之中。 后院,萱儿住的那间厢房大门紧锁,丫鬟婆妇们挤在门口,顶着火苗和浓烟,想将大门打开,但门却被从里面反锁了。 此刻,萱儿手里拿着两块小巧的火石,正四处咔咔点火。火苗四处燃起,屋子里浓烟四起,火势渐旺,把她的小脸熏得红扑扑的。 “大坏蛋!还想跟我娘成亲,只有我爹爹才能跟娘成亲!”她的脸上带着兴奋之色,一边放火一边嘀咕,“平日里娘都不让我玩火,没想到放火这么好玩,今日好好玩个够!” 丫鬟们推不开门,只得让侍卫们来强行开门,而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人影飞奔而至,大喝一声,“全都让开!”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脚将门踹开,并当先冲进屋里,将点火点得正欢的萱儿一把抱起。 “走了!郡主!” “哎哟!赵叔,让我再点两把!” 萱儿仍有些意犹未尽,而冲进来抱她之人,正是赵建安! 赵建安抱着她冲出屋外,直朝前院方向而去,没跑多久,正迎面碰上飞奔而来的洛玉卿! “王妃!” “建安!萱儿!” 三人聚首一处,神色惊慌地望向四周。此刻,丫鬟家丁们忙着灭火,后院的护卫转眼围了上来,将三人围在当中。 “娘!” 萱儿一把扑进洛玉卿怀里,泪眼婆娑。赵建安从腰间掏出两把短刃,挡在洛玉卿跟前,神情冷厉地扫视着众人。 “哼!赵建安,你居然还跟本王玩诈降的招数!真有你的!” 就在这时,萧湛在陈康以及众护卫的簇拥之下,面容阴森地快步走来! 好好的一场婚典,他已经忍耐成这样,连洛玉卿穿丧袍来拜堂他都忍了,没想到最后还是闹成这么一副场面。 前任武陵王到哪都受人赞誉,而他这武陵王,今后怕是到哪都得被人笑话。 火大!实在是火大!! “玉卿!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萧湛冷声开口,怒意盎然道,“不管你们今日怎么闹,哪怕就是把王府烧成灰烬,我也娶定你了!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盼了多久,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我才是你唯一的归宿!才是你唯一能依靠之人!” “闭嘴!!看到你这副嘴脸就让我恶心!!残害兄长,罔顾人伦,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想让我嫁给你,下辈子都别想!!” 洛玉卿厉声怒斥,强烈的愤恨在眼中凝聚到了极致! 听得此言,萧湛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狞声道:“嫁不嫁,今日可由不得你!我就是用铁链将你锁住,也要将你牢牢绑在我身边!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禁脔玩物!!” 接着大袖一挥,厉声喝道,“将王妃母女拿下!将赵建安这厮乱刀分尸!!” “你敢!!” 萱儿小脾气爆发,从洛玉卿怀里挣脱下地,手里拿着弹弓,装好旋棱刺,对准了萧湛,小眉竖起,怒容满面,“你这大坏蛋!胆敢碰我娘一下,看我不射死你!!” “你这毛丫头!!”萧湛看得牙根直痒痒。 洛玉卿将萱儿拉进怀里,泪水滑落,神情悲戚,轻抚着她小脑袋,喃喃低泣,“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母女连心,萱儿顿时也泪眼汪汪,仰头望着她,神情坚定,“娘!萱儿说过,萱儿永远都会保护你!” 萧湛满心不耐,正要挥手下令,突然!只见围在洛玉卿周围的那些守卫当中,有一人缓步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洛玉卿身旁,伸手抚上了萱儿的小脑袋,微笑开口,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萱儿好勇敢,别怕,有爹爹在,谁也别想伤害你娘!” 第161章 挟持 “你!!?” 李桓现身地一刹那,萧湛的脸色顿时阴沉得跟恶鬼一样! “人总算齐了!” 李桓低声冷笑,毫不迟疑,对赵建安急道,“护好她们娘俩!!” 随即猛地抬手一挥!上百根纤细的流云针飞射而出,直朝萧湛而去! “保护王爷!!” 陈康等一众护卫反应极快,瞬间挡在萧湛身前!惨叫声随之响起,七八个护卫瞬间被扎成了刺猬,倒了一地。 李桓片刻不停,拔剑便朝萧湛飞冲而去! 他早已想得清楚,今日若想带洛玉卿母女离开王府,最好的办法就是挟持萧湛! 他在府中静静蛰伏,等得就是萧湛和洛玉卿母女同时在场的这个时机! 护卫倒下,萧湛顿时成了孤家寡人,旁边的护卫虽然极力赶来,但哪有李桓动作迅疾。而萧湛自身的那点功夫,在李桓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转眼间,人影掠过,剑光一闪,他的长剑就架在了萧湛脖子上! “全都别动!!都给我滚开!!” 他厉目扫过众人,一声怒喝,震慑全场,众护卫一个个面面相觑,全然不敢动弹。 李桓手腕微微一动,萧湛脖颈上鲜血溢出! “有劳王爷送我们出府吧!走!”紧接着一脚蹬在萧湛腿上,萧湛一个踉跄,险些趴倒。 萧湛可不是什么悍不畏死的硬汉,纵然心中愤恨至极,却抵不上小命要紧,当下只得咬着牙,朝着府外一步步走去。 “王爷!” 陈康等人看得大急,拿着刀剑围在一旁,却不敢轻举妄动。李桓是何等身手他们再清楚不过,想从他剑下救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爹爹!爹爹!” 萱儿被洛玉卿紧紧抱在怀里,开心得一阵叫唤。 洛玉卿两眼含泪,紧紧跟在李桓身后,这一刻,他那宽阔的后背,是她此生最安稳的港湾。 赵建安从倒下的护卫那里捡了刀剑,护在后方,警惕地注视着众人。 几人就这样在府中护卫的注视之下,穿过人群,从后院来到前院,直朝大门而去。 “这小子,当真有两下子……” 聚在前院的宾客当中,秦怡等人看得暗暗心喜,上前大声喝道,“全都闪开!万不可伤了王爷!也不可伤了王妃和郡主!” 边说边上前推开挡在门口的护卫,很“热心”地将出府的道路给清了出来。 一出府门,恰好有几个士兵牵马守在那里。李桓二话不说走向前去,让洛玉卿抱着萱儿先上马,而后再提着萧湛上了另一匹马。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无人敢动。 然而,就在李桓打算扭头离去之时,一道红光毫无征兆地射来! 他所有注意力都在萧湛以及旁边的护卫身上,不及防备,红光一闪而逝,没入他右臂之中! “呃……” 臂上剧痛传来,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剑随之掉落。萧湛心神紧绷,见着机会,一个翻身,狼狈不堪地翻落马下! “王爷!!” 众护卫一拥而上,李桓顾不上多想,用力一夹马肚,跟洛玉卿他们朝着城中策马而去! “抓住他们!” 陈康怒火中烧,带着众护卫在后奋力追赶! 而就在此时,城中同样也是浓烟四起,遍地乱象。 就在王府的后院刚刚着火之时,一见烟雾腾空,城中的好几处地方同时燃起火光,惊声大作! 原本在城中巡逻的士兵,大半都被那些着火的地方给吸引了过去。李桓几人策马疾驰,一路上倒是没见多少巡逻士兵。 “出城的道口都被封锁了,咱们怎么办?”洛玉卿急问。 “先找个地方暂避!”李桓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几根银针,扎在自己右臂、右肩以及心口的几处大穴。 刚刚中的那根红色的暗器,正是一根腐骨刺,然而这一次,他敏锐地感知到,刺上淬了毒! 先以银针封住穴位,再配合长生经的运转,一来可以阻止毒素扩散,二来也能将一部分毒素缓缓排出体外。 “又是上次那死驼子!今日小爷没空,他日再见,定弄死你个狗东西!”感知到所中之毒毒性猛烈,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爹爹!你是不是受伤啦!” 还是闺女心疼老爹,见他臂上有血,萱儿忍不住关心问道。听得此言,洛玉卿也顿时紧张望来。 李桓哈哈一笑,“没事!些许皮外伤,不必担心!今日萱儿真棒,那一把火点得恰到好处,都省了我的事,咱们父女俩当真是心连心!” “李桓!刚刚中的那暗器,是不是有毒?”洛玉卿眼尖,见他自己给自己施针,焦急问道。 “放心吧,我有数,这点毒奈何不了我!” 李桓数针施下,心中稍定,对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同时迅速扫视四周。 此刻天色已黑,道路上行人不多,很快,他看到一个漆黑的小巷,当即扭转马头,钻进了那小巷当中。 陈康领着追兵很快从旁边掠过,险之又险,他们落后一步,并未看到李桓他们。道路上呼喝四起,转眼间,城中的巡逻士兵也开始加入到搜捕当中。 “他们出不了城!给我翻遍城中每一处角落!搜遍每一户人家!定要将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康那愤怒至极的声音,在夜空中远远飘荡。 李桓几人躲在阴暗之中,他抓紧时间,迅速运转长生经,极力将体内毒素向外逼出。 毒血从伤口处丝丝涌出,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声音虽然轻不可闻,一下下却好似滴在洛玉卿几人心上。 他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萱儿更是紧张得捏紧衣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桓。 直到过了好一会,李桓停止运功,长舒一口气。他心里很清楚,光凭银针刺穴和长生经,是无法将毒彻底祛除的,必须找地方找人解毒才行。 不过,眼下的首要之事,当然还是要先出城。 “我们躲不了太久,萧湛将府营的兵马几乎全调进城了,他们很快会发现我们的。”赵建安低声说道。 他此前佯装背叛,当然是事先跟洛玉卿商议好的,他们知道,那日定然无法阻止萧湛带走萱儿。 洛玉卿坚信李桓定会回来,他们为的就是在今日帮他制造骚乱,创造机会,帮他点那一把火! 第162章 第三张面具 “在那!在那!李桓在那!给我追!!” 就在洛玉卿和赵建安焦虑不安之时,远处的街道上突然响起阵阵惊呼! 紧接着就是人马声嘶,潮水般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接踵而至,街道上人流奔涌,喧声大作! “嗯?他们这是在追谁?”洛玉卿小声问道。 “没想到这帮人扮我扮得还挺像。” 李桓微微一笑,只当是英武殿的探子在掩护帮忙。 来犁阳之前,他自是跟姜平尧商议好,要如何跟隐藏在犁阳城中的北齐密探打配合。 在王府里着火之时,同时在城中四处放火,吸引巡逻士兵注意的,自然就是那些北齐密探。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城里帮他放火的,远不止那些北齐密探。刘员外豁出血本,可是叫人把自家的好几间铺子给点了。 虽然他们没有事先跟李桓商议好,但看着城中烟火四起,刘员外心想,管他有没有用,别人点他也点,就算没用,顶多不过是损失几间铺子而已,不差钱! 此刻,大批的巡城士兵全都被那个不知名的“李桓”给吸引去了,转眼间,巷口的街道上变得安静下来,基本见不到人影了。 “好机会,咱们也该走了!”李桓凑到巷头,左右一看,低声说道。 “可咱们要怎么出城?”洛玉卿蹙眉轻道。 “瞧好了。” 李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收好,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张面具,正是冯淼走的那日,留给他的第三张面具! “呀!爹爹!你怎么变成那个大坏蛋啦!” 李桓将面具戴好之后,萱儿看得拍手一笑。此刻,他俨然变成了“萧湛”! “走吧!我的王妃,随本王去城门口视察一番!”李桓搂着洛玉卿,哈哈一笑。 洛玉卿美眸流转,柔声轻道:“你也就只有脸像,衣着身形差异显着,能蒙混过关么?” “衣着还好。”李桓早有准备,将外衣脱去,里面乃是一件贵气的锦袍,与萧湛曾经穿过的一件袍子大抵相似。 “无须完全骗过守卫,只要能闯出城去,便一切好说。” 不及多想,趁着巡城士兵被引开的功夫,几人当即翻身上马,往城门口而去。 洛玉卿将李桓脱下的衣服披在身上,将萱儿遮住,另外还扯了块布将脸蒙住。 “王爷出城!全都给我闪开!闪开!” 到了城门处,赵建安当前开道,大声呼喝,端足了气势。 李桓和洛玉卿紧随其后,李桓尽量摆出一副威严的神色,目不斜视,一声不吭,也是端足了架子。大晚上的,若只看脸,别说,还真不好认。 守城士兵远远地听到声响,伸长了脖子够着观望,一见的确是王爷到来,哪顾得上多想,也顾不上细看洛玉卿,赶忙搬去路障,纷纷让开两旁。 “王府里出了那么大乱子,城里都闹成一锅粥了,王爷竟还出城?咦?王爷出城怎么不带陈康将军?这家伙是谁?王爷身边那个蒙脸的又是谁?” 眼看着“王爷”一行从跟前走过,众士兵虽然满腹疑虑,却不敢随便出声。王爷想干嘛就干嘛,难道还要把他拦下来盘问一番不成? 在这犁阳城,萧湛就是土皇帝,士兵们哪敢。 然而,守城的几个将官对萧湛还是十分熟悉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桓几人,越看越是可疑,终于,在几人即将出城之际,其中一人大喝一声,“站住!!” 站住才有鬼! 李桓二话不说,抬手就是几根银针射出,将前方的几名士兵瞬间放倒!接着几人放声一喝,策马朝前狂奔而去! “混账!给我追!!快追!!一定要将人抓回来!!” 恰好这时,陈康带人追着假李桓跑了一路,正好路过城门前,见几人冲出城去,脑仁都快炸了。紧接着,跟一众守城士兵一起,策马追了出去! “给我追!!若不将人抓回来,所有人一律斩首!!” 望着在前方疾驰的身影,陈康狞声叱道。众士兵听罢就跟屁股着火似的,玩命地挥舞着马鞭。 “你们看!那是什么!” 追了没多久,突然,前方一下子冒出好几道人影,全都骑马飞奔,看背影有男有女!那些人很快跟李桓他们合并一处,并肩扬蹄,一下就叫陈康他们分不清谁是谁了。 “四爷!前面岔路分开吧!” 一个中年妇人一边挥鞭,一边对李桓大声说道。 “好!辛苦柳姨了!你们多加小心!” 很快,众人在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口分道扬镳,分三个不同方向,各自奋蹄疾奔! “该死!分开追!!” 陈康怒声一喝,看准一个比较眼熟的人影,自己带了百十人急追过去,同时令一人回去传信。其余人马兵分两路,各自追击另外两拨人。 与此同时,已然怒火攻心,几欲癫狂的萧湛,也得知了李桓几人假冒他出城的消息。 他瞬间炸了呀!!举刀就将两个守城士兵给剁了!随即嘶吼着下令,带着大批人马朝城外发疯似的追了出去! 半路,正好遇到陈康派回来报信的士兵,询问过后,想也不想,分派两路人马去追另外两路人,自己则朝陈康的方向追了过去。 别说,陈康的眼力当真可以,当然,也是因为对李桓刻骨铭心,恨入骨髓,就是化成灰也认得他的背影。他追的方向是对的,李桓几人就在他前方。 “李公子!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你带王妃和郡主先走!我去断后!”赵建安回望一眼,急声说道。 “建安!”“赵叔!” 洛玉卿和萱儿泪眼望去,主要就是因为她们娘俩实在跑不快,这才被追兵越追越近。 李桓凝眉沉思,没有应声。按照事先跟姜平尧商定的计划,他们分成三路之后,一路往三山岛而去。 那是最近的逃离南疆的线路,岛上还有英武殿之人驻扎,可以接应,萧湛肯定能想到,也肯定会派大批人马去追。 第二路往永定方向去,那里可以去往流星阁,也是萧湛很容易想到的逃跑方向。 而李桓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实际是祁州! 那里是军事重地,兵马众多,萧湛最难想到,而且祁州城外有北齐的秘密驻点,可以将洛玉卿母女藏在那里,既有人照顾,又能确保安全。 然后等风头一过,随时能将她们秘密送回北域。 “李桓!我们这是要去祁州么!?”洛玉卿含泪急问。 “不!不去祁州!”李桓脸色深沉,凛声说道。 “那要去哪?” “一路向北!直回云州!” 第163章 杀戮 “快!快!再快点!!” 萧湛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嘶声怒吼。数百人马纵蹄扬鞭,不敢有片刻喘息。 “王爷您看!” 突然,身旁的士兵指着前方大喝一声!萧湛定睛一看,只见前方火光点点,尸横遍野,一片乱象! “那是……” 萧湛神色一凛,料想定是李桓他们停下来跟陈康的人马厮杀了一场。而在那横七竖八的尸身当中,他隐约看到一道身影,此刻正跪倒在地,耷拉着脑袋,看着有些眼熟。 去到前方停住,放眼扫过,遍地尸身,血流成河,场面惨不忍睹。再看那跪倒在地的身影,看着他那被鲜血浸染的衣着,萧湛嘴角泛起一抹狞笑! 此刻,那人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生死不明。在他身旁躺着七八具尸体,当看清其中一具尸体时,萧湛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阴沉下来。 那是陈康的尸身! 和陈泰一样,他也被一剑抹了脖子,两眼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你们这帮该死的东西!!” 萧湛咬牙低骂,策马行至跪在地上的那人跟前,细一看,那人竟还有气息。 “哼!你这不识实务的东西!本王给了你几次机会,你竟还要对那女人愚忠!做我王府的座上卿,竟还不如在女人门前做家丁?你这该死的蠢货!!” 萧湛怒不可遏,愤然挥手,“来人!给我这将这厮抽筋剥皮!剁碎了喂狗!其他人,随我继续追!!” 然而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那道人影竟然开口了!声音是那样的邪魅,那样的熟悉!! “王爷,我记得我说过,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没忘吧?” 说话间,那人缓缓抬起头,眼中精光四射,嘴角笑意森森! “是你!!?” 看清对方面容,萧湛脑中轰然一响,惊得差点从马上坠下!那不是赵建安,而是李桓!只不过,穿了赵建安的衣服! “来人!!给我……呃……” 惊恐之下,萧湛刚一开口,声音陡然中断!下一刻,整个人僵挺着坠落马下,两眼暴睁,一动不动!在他的眉心处,插着两根寒光凛凛的银针! “王爷!!” 随行的众士兵大骇欲死,惊呼一片,一时间僵在原地,全然失了方寸。 李桓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手持破军剑,扭了扭微有些发胀地右臂,森寒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来吧,来为你们的王爷报仇。”他的嘴角泛着一抹嗜血的笑意,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府,“今日有我在此,尔等休想再向前一步!!” 说罢一手持剑,一手捏着流云针,杀气腾腾地朝众士兵扑了过去…… 翌日,清晨,躁动一夜的犁阳城,恢复了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萧正越、秦怡等人一夜未眠,此刻一起来到城门外,望着那跪了一地,惊魂未定,身上血迹斑斑的众士兵,无不为之色变。 此刻,在众士兵前方,摆放着萧湛的尸身。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死相,两眼圆瞪,目光骇然,仿佛在临终前一刻,见了鬼一样。 “哑巴了么!?还不将昨夜之事速速禀来!” 秦怡厉声一喝,宛若惊雷!众士兵吓得一颤,总算回过了神,其中一个将官战战兢兢地将昨夜的情况仔细禀报。 “禀殿下,郡主,昨夜我等随王爷出城追击李桓等人,他们分走三路,我等随王爷追击其中一路,往祁州方向而去。 途中,李桓那厮留下断后,先是将陈康将军率领的百余人马尽数斩杀,后又原地设伏,趁王爷不备,一击刺杀了王爷,后又与我等展开血战。 那厮属实凶悍过人,我们五百多人竟拿他无可奈何,最后折损了百余人马之后,只得……只得护送王爷遗体,逃回了犁阳。” “可知李桓现在去往何处?”萧正越凛声问道。 “不……不知,小人猜想,应该是继续在祁州方向去了。” “王妃和郡主呢?去了哪里?”秦怡冷声追问。 “小人不知,小人也无法断定,随李桓一起逃往祁州方向的,是不是王妃和郡主。至于另外两路追击的人马,目前尚未返回,不知情况怎样。” 听罢,萧正越脸色略显阴沉,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小看这小子了,真的是有一手。” 秦怡神情凝重,得知王妃逃走,其实她心里是高兴的。但听得李桓如此凶悍,一夜杀了这么多南梁将士,甚至还毫不犹豫杀了萧湛,她的心情又难免有些沉重。 “我南梁树下如此大敌,非国之幸也……”想到此处,忍不住仰面一叹。 “敢问殿下,现在我等……该如何行事?” 那个将官小心翼翼地问道。萧湛一死,犁阳群龙无首,所有人都陷入迷茫。 萧正越思虑过后,沉声道:“李桓在城中定有同伙,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将李桓和王妃的画像火速传往各州府,严令缉拿!将武陵王的遗体运送京城,请皇上定夺!另外,派人前往祁州,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祁州?殿下认为李桓和王妃他们躲在祁州?”秦怡蹙眉问道。 萧正越冷哼一声,“去往三山岛和定安的两路人,定是疑兵,往祁州那一路,才是他们真正逃亡的方向!祁州乃军事要地,我料想,北齐在那里定有据点,常年驻扎! 李桓他们去那里,定是当地有人接应!好好查一查,即便找不出李桓他们,也得将那据点找出来拔掉!” 秦怡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昨日的宾客大多还留在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自是免不了长吁短叹,挤在城门处,议论纷纷。 有的说萧湛太惨了,有的说他活该,有的面露惧色,说李桓那厮好生可怕,也有的满面怒容,说这厮好生猖狂! 但说的最多的,还是这厮为何不惜以身犯险,深入虎穴,也要把王妃母女救走?他与王妃,到底是何关系? 这时,那个戴着玄龟面具的驼子,走到萧正越身旁,低声说道:“殿下,依我看,李桓此刻,说不定已经死了。” “哦?这话怎么说?”萧正越微微蹙眉。 “昨日他中了我的毒针,若无解药,纵然他修为精深,也活不过一日!” 第164章 五圣山 两日之后,平河县。 “王妃,此地已是南北交界,再北行十里,就到边关了。” 赵建安恭声说道。 此刻,三人都已换了一身衣衫,作寻常百姓打扮。离开犁阳之后,三人按照李桓嘱咐,绕过祁州,一路向北,日夜兼程,一口气赶到了平河县。 消息如风传递,他们已经走得够快了,但是抵达平河之前,他们还是见到了官府张贴的榜文画像,明令通缉李桓和洛玉卿。 所幸,三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平河,前方不远处的边关,就是最后一道屏障,过关之后,就是北齐境内。 “也不知李桓怎样了?他还中了毒,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这一路上,洛玉卿一直心神不宁,愁眉不展。萱儿也显得很是沉默,经常对着南方发呆,她知道,爹爹还在那里,还未脱离险境。 “李公子乃非凡之人,必得上苍庇佑,我相信他一定会化险为夷的。王妃,事不宜迟,说不定官府的榜文还未传至边关,咱们速速过关吧。” 赵建安好言劝道。 “嗯,走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边境的巡防关卡近在眼前。 “娘,过了那里,是不是就能到家啦?爹爹说,我们的家在云州,过了那里就是云州了,对不对?”萱儿小声问道。 “萱儿说得对,只要过了那里,咱们就能到家了。” 说到此处,洛玉卿心里止不住涌起一股暖意。 自萧禹死后,她已经不知哪里才是她的家。王府么?肯定不是。畅园么?那不过是个囚笼而已。 家,这个简单的词汇,于她而言是多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到如今,她终于又要有个家了,盼只盼,那个重新带给她家的人,能早些平安归来…… 关口前人流如梭,来来往往,很是繁忙,等待过关的行人商旅排了挺长的队,不少人开口抱怨。 “什么情况?今日这是查什么呀?这么磨蹭?” “好像又是在通缉谁,哟,你们瞧,李家小四爷的画像旁边,又多了个女子的画像。啧啧,长得还挺美。” 洛玉卿和赵建安听得一惊,举目望去,只见告示板上已然贴上了她和李桓的画像! “糟了!还是晚了一步!” 赵建安脸色微沉,小声道,“王妃,一会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咱们只能硬闯过关了!” 洛玉卿扫了眼关口,见那里士兵林立,守卫森严,不禁有些担忧:“这里守卫太多,若只有你我,倒还好说,但是有萱儿在……” “管不了这么多了!都已经到了这里,只差一步,总不能调头回去吧!” 赵建安沉声道,“现在南疆全境只怕都在通缉咱们,回去很难躲过搜捕,这个险必须冒!王妃,倘若真的打起来,你带郡主先走,不必管我,切莫回头!” “建安,那……你万万小心!” 洛玉卿和萱儿的脸上满是担忧。 “呵呵,这一路上,真是苦了你们娘俩了。”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响起一个苍老而慈和的声音! 二人吓了一跳,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发须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 老人头顶斗笠,身穿粗布衣衫,腰里揣着个酒葫芦,看着像个农夫。 “你……你是……”洛玉卿将萱儿抱紧,满是警惕地望着他。赵建安也暗暗握住袖里的短刀,凝神戒备。 老人笑意和蔼,径直走上前来,定定地打量着萱儿,慈声笑道:“小毛毛头,知道我是谁么?” “你……你是谁?”萱儿鼓起勇气问道。 “哈哈,我是你爷爷!走,爷爷带你回家,回咱们云州的家!” …… 与此同时,五圣山脚下。 “我日……那死驼子,手段当真歹毒……” 看着乌紫一片,已然渐渐失去知觉的右臂,李桓摇头轻叹,一脸苦涩。 此刻,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意识也已开始渐渐模糊。虽说他会针灸刺穴还有长生经,但连番激战之下,还是导致毒素蔓延全身,此时已是岌岌可危。 他知道这毒定是要命的玩意,若是跟洛玉卿他们一起逃回云州,指不定还没到云州,就先毒发身亡了。 况且,当时有追兵穷追不舍,若无人断后,洛玉卿娘俩很难逃得掉。所以急思过后,他决定自己留下断后,让赵建安护送洛玉卿她们逃跑。 在截断追兵,顺手杀了萧湛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直奔五圣山而来。想祛毒,还有哪能比得上这里。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五圣山,活腻了么!” 见李桓晃晃悠悠地到来,几个守山的门徒上前大声质问。 “我是……你家姑爷,去通知你家……小姐……” 听到门徒的话,李桓就只觉到家了一样,虚弱不堪地应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先从马上坠落,昏迷了过去…… …… 南梁,皇宫。 听完萧正越关于犁阳之事的禀报,惠帝面色深沉,良久一言不发。 “父皇,犁阳之事,显然是李桓联合北齐,以及南梁武林之人共同为之。 北齐假意谈判,暗助李桓劫走武陵王妃,由此可见,其心态已经有所改变,不再是过去那般被动求和,而开始主动进攻了。” 萧正越娓娓说道,脸色显出几分凝重。 “区区一个李桓,竟在我南疆境内惹出这么大动静?犁阳数万兵马,竟拿一个江湖浪子无可奈何,眼看着他来去自如,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惠帝勃然怒起,发须微颤,狠狠一掌拍在御案上! 萧正越低头不语,少顷,又道:“刚刚临北边关传来消息,洛玉卿母女已穿越边关,去到了北齐境内。将她们母女二人接走的,正是太爷李沐阳。” 听得此言,惠帝脸色更显阴沉,无尽的怒火在眼中不住跳动。 “这个女人,入了北齐境内,就是个祸害!留不得!” 惠帝阴声开口,咬牙道,“境内的各大武林宗门,朕对他们隐忍多时,眼看着他们变本加厉,愈发猖獗,是时候收拾他们了!” “父皇,此时若起内乱,正中北齐下怀,还望……” “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惠帝愤然起身,怒拂衣袖,“李桓在我境内肆意屠戮,残杀皇亲,是可忍孰不可忍!!传旨,将李沐阳父子二人列入通缉名录!自今日起,南梁与云海山庄,势不两立!!” 第165章 五毒 当李桓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阴暗的小房间里,四周门窗紧锁,窗帘拉起,寂静无声,看着像个密室。 低头一看,不由得一惊,此刻他正置身于一个大木桶中,桶上盖了个大盖子,只将他脑袋留在外面。 他想站起身,却发现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毫无知觉,完全感知不到脑袋以下身体的存在,更别提运转真气。 “没有毒发身亡,那就是得救了。” 虽然不知是何处境,他倒也没有一丝惊慌,坐在桶里等了好一会,不见人来,有些不耐,于是开口唤道,“有人么?来个人行不行?” 下一刻,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光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来的是谁,嘴角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哟,这么快就醒啦,命挺硬嘛。” 穆青青推开门,背着双手,本是笑嘻嘻的小脸瞬间板起,踱步至桶边,冷哼唧唧道,“中了噬心散居然还能强撑着来到五圣山,算你命不该绝。 好在你没昏了头到处乱跑,此毒只有下毒之人,药王岛,还有我五圣山能解,去了别处你都是死路一条。” “青青,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强撑着来到这里么?” 李桓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尚有心愿未了,我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没做,所以我不能死,我必须来五圣山见你!” “哼,贱男人!” 穆青青一声冷哼,趴在桶边,戏谑地望着他,“你现在也就只剩这张嘴了,来,接着说,把你那些花言巧语全都使出来,若是哄得我开心,我就让你少受点罪。” “哎哟,瞧你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呀。我知道,打是亲骂是爱嘛……” “那这个呢?”穆青青突然一把掀开木桶上的盖板,森森冷笑,“你瞧瞧,这算是亲,还是爱?” 李桓愕然低头一看,顿时惊得头皮一炸,眼睛瞪如铜铃! 原来木桶里爬满了黑色的小蝎子!此刻他正全身赤裸,浑身都被蝎子爬满,甚至还被蝎子蛰得遍体鳞伤,通体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饶是他心性过人,此刻也被吓得两眼发黑,脸色发白,几欲昏厥! 砰! 穆青青又将盖子盖上,丝丝冷笑,“怎么样,说话呀,你不是挺能说么?那些哄人骗人的鬼话,不是张口就来么?怎么哑巴了?” 李桓强自定了定神,冷静下来,望着她正色说道:“青青,你怎么可以这样?好歹给我留一条底裤啊! 别的地方被蛰烂了也就算了,我那小兄弟若是被蛰伤了,以后受苦的可是你们。” 噗嗤! 听到这话,穆青青一下绷不住了,掩唇娇笑不止,“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都成这死样了,还能满嘴胡扯,早知道我就塞两只蝎子进你嘴里!” “哪能啊,我这张嘴留着还有用呢,不得陪你聊天,哄你开心么。”李桓咧嘴笑道。 “哼,还哄我开心,我听见你说话就来气!”穆青青小嘴一撅,扭过身去。 李桓好言道:“我知道,那晚我不辞而别,惹你生气,但实在是突然有事,耽搁了呀。” “我都听说了。” 穆青青转身望向他,冷哼道,“你为了救你的便宜女儿,毅然把我丢下不管,肆意伤我的心,让五圣山上下白忙一场,还被江湖同道笑话,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呃……这个……”李桓张口结舌。 “你敢说不是这样?”穆青青小眉一拧。 “这个嘛……哎呀,总而言之都是我不好,行了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此次来五圣山,主要就是为了跟你成亲,顺便解个毒。 你让你爹赶紧准备吧,等我能下地了,咱们立马拜堂成亲!让你爹赶紧给武林同道发请帖,这次说什么也要替你们把面子找回来!” 他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 穆青青神情一冷,哼道:“你当我穆青青是什么人?任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不想娶我时,扭头就走,想娶我了,我就得乖乖听你安排?告诉你,休想!” “我哪有这意思,上次我追你时,你不都听见了嘛,我当时就想来五圣山娶你,若非萱儿出事,咱俩早就拜了堂了。” “哼!谁稀罕!”穆青青又扭过身去。 李桓好言劝道:“我跟你说,我此次过来,说什么都得将你娶走,不光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陌璃和珑珑她们。” “怎么又跟她们扯上关系了?”穆青青蹙眉望来。 “你想啊,陌璃跟珑珑,现在在家是不是要独自面对我师父师妹?我师父武功比她们高多了,她俩肯定被欺负。作为铁杆好姐妹,你说你要不要去帮忙? 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五毒圣女义薄云天,有情有义,视姐妹重逾性命?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人欺负?你南疆女子,能受那群北域娘们的气?” “这个嘛……”穆青青被他架着,有点下不来。 “别想啦,等我毒一解,咱们赶紧成亲,然后赶紧回家。我跟你说,咱们以后不是要自立门户么,她们现在在家争户名,争得不可开交,你若回去晚了可就没你的事了。” “哼,算你能扯。” 穆青青犹豫片刻,一声冷哼,“罢了,成亲就成亲。不过嘛,你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跟我拜堂,先得让你吃点苦头,免得你以后当我五圣山是等闲之地!” “我这苦头吃得还不够啊?” 李桓低头努了努嘴,苦着脸道,“我都被蛰得体无完肤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话说,你解毒非得这么解么?不能配点解药给我服下?” “你中毒太深,拖得太久,只凭解药已难以完全化解毒性,想要根治自然要用猛招。” 穆青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况且,你这毒是为救你姘头中的,又不是为我中的,我心疼个什么。” 李桓一声苦叹,“行吧,你想让我吃什么苦头,说来听听。” 穆青青丝丝冷笑,眼中跳动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凑近他道:“照我五圣山的规矩,想娶本圣女,须得经受五毒噬体之苦! 告诉你,我爹可是给我备了份丰厚的嫁妆,你若能经受住考验,那就人财两得,若是经受不住……哼哼,那就会死得惨不忍睹!” 第166章 试炼 “啊?这么吓人?用得着这样么?”李桓听得脸一垮。 穆青青冷哼道:“你为了你师父硬闯蜀山,为了陌璃连战八大护法,为了凌珑被浇得跟落汤鸡似的,为了姜平君那个贱人去万军丛中抢亲! 为了那姘头王妃更是在犁阳闹得天翻地覆,差点连命都丢了!难道就不该为我……” “行行行!明白明白!我接受考验!把你们那五毒啥的尽管冲我招呼,好不好?我为了你也舍生忘死一回,好不好?话说凌珑把我浇成落汤鸡,这你也嫉妒?” 说到后来,李桓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穆青青得意一笑,娇声道,“你也不用太过害怕,五毒噬体嘛,你已经过了一关了,现在桶里这黑蝎子就是其一。所以只要熬过剩下的四种毒物,就算完事。 到时候拜了堂,入洞房,我好好慰劳你一下,算是补偿补偿你。”说着对他小小地抛了个媚眼。 “我只有一个要求。”李桓神色一整,“下次给我穿条底裤!事关你们下半辈子的幸福,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穆青青听得咯咯直笑,趴在桶边媚眼望着他道:“放心,我在你小兄弟上抹了药了,毒虫是不会叮那里的。这点还用你说,我岂能不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考虑? 听说你挺厉害的呢,我还真有点期待,到时可别叫我失望哟。” “哈!我这辈子从未叫女人失望过!” 看着她那娇俏可爱的小脸蛋,李桓被勾得心痒,冲她撅了撅嘴,“快过来,让我亲两口。” 穆青青羞喜轻笑,咬了咬唇瓣,稍稍凑上前去,跟他吻在了一起。 “嗯,啧啧,小嘴真甜。” 李桓很是畅快,与她亲昵片刻,身体竟是渐渐开始恢复知觉,顿觉惊奇,“哎哟,身体有感觉了,圣女就是圣女,看来你这小嘴也有祛毒疗伤之奇效嘛!快过来,再亲两口!” 倒还真是,跟穆青青又腻歪了片刻,他的四肢百骸开始渐渐恢复气力,也能渐渐感知到体内真气的流动。 然而,随着知觉恢复,全身很快开始涌起一阵麻痒刺痛之感,让他很是难受,也总算是想起,此刻身上正爬满了剧毒的黑蝎子。 “哎呦,这玩意还得蛰多久啊?想想都怪瘆人的。”他皱着眉,嘀咕一句。 穆青青将盖子掀开,随手捉起一只蝎子,放在鼻下闻了闻,又在李桓身上仔细探看一番,点头道:“差不多了,这一关算是过了。” “切,啥五毒噬体,不过如此。”李桓挑了挑眉,不屑道,“剩下四种毒物都是啥?赶紧弄过来吧,早点整完我还得赶紧跟你洞房呢。” “行吧,要的就是你这股子劲。” 穆青青嫣然一笑,取来一个大木盆,将桶里的黑蝎子全部装走,随后提着一个竹篓子进来。 “你要不要把眼睛闭上?”来到桶边,她笑着问道。 “里面是啥呀?” 别说,李桓说是说得轻巧,其实还是挺瘆得慌。望着那竹篓子,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爬,心里止不住有些发虚。 穆青青也不磨蹭,直接将竹篓子打开,哗啦啦一下子将数十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倒进了木桶里! 李桓吓得一激灵,屁股一扭,压到了一条小蛇,转头就被咬了一口,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哎哟!这……这……这……”他吓得在桶里不停地乱动,那些小蛇性情凶猛,一口一口咬在他身上,痛若针扎! 穆青青将桶盖盖上,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神中透着一抹担忧与心疼,既不出言提醒,也不出声安慰,就这么眼看着他被毒蛇一口口嘶咬。 这一次李桓身上可不是毫无知觉,那一下下的痛感可是实实在在。 他原以为这五毒噬体就跟在流星阁时打水弹一样,看着吓人,实际也就是跟他闹着玩。但只过了片刻,他算是真正领教到这五毒噬体的可怕之处! 他急忙运转真气,强行定下心神,坐在桶中尽量一动不动。他心知,动得越厉害,那些毒蛇嘶咬得就越狠! 如此这般,只过了一时三刻,他已疼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此前你身中噬心散,人昏迷了过去,所以没感知到黑蝎子蛰你的痛苦。现在知道,这五毒噬体的厉害了么?” 穆青青替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柔声说道。 “厉害!是厉害!我服!” 李桓嘴唇微颤,咬着牙道,“你个小娘皮,对你相公下手可真够狠的!” “怎样,还要不要继续了?”穆青青笑着轻问,“若是不行,可以随时叫停哦。” “哼,我早说过,我在女人面前从来没有不行过!” 李桓瞪着她,恶狠狠道,“你给我记住了,此次我所受的苦,待到洞房之时,一定会加倍叫你还回来!到时看我不让你三天爬不起床!” “好,三天就三天,只要你有那本事。” 穆青青靠在一旁,不停地陪他说话,帮他擦汗,助他分心,如此一来多少能减轻一点痛苦。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李桓身上的痛苦才算是渐渐开始缓解。也应该是疼过劲了,全身上下又有点麻木了。 他仰靠在桶边,长舒一口气,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被这么多毒物嘶咬,疼归疼,他倒是一点不担心中毒的问题。但要知道,五圣山的这五大毒物,随便被哪个咬上一口,那都是致命的! “来,把这个喝了。” 这时,穆青青端来一碗热汤,送到他嘴边。 他尝了一口,是要多难喝有多难喝,不由苦着脸道:“我求求你,以后千万别下厨,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您老千万别亲自动手。” “嘁,我厨艺可好了,别瞧不起人。” 穆青青用勺子将那汤汁喂他一口口喝下,轻道,“这是用山上的十二种毒草熬成的浓汤,味道怎么可能好。 你被这么多毒物嘶咬,毒素积聚,若不加以中和,用不了一时三刻就得毒发身亡。” 李桓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以毒攻毒的道理。忍着强烈的反胃,将汤喝完,她又去取来竹笼,将木桶里的毒蛇全部抓走了。 “还要继续么?”出门前,她小声问道。 “磨叽什么,赶紧的,不继续的话这半天不是被白咬了。”李桓翻了翻白眼。 将毒蛇拿出去以后,很快,穆青青又回到了房间,这次她手里拿着的,是个马蜂窝! 第167章 芦蝇 “啊……谋杀亲夫啊……你们五圣山有没有点人性啊……有这么考验姑爷的么……这是把人往死里整啊……我服……我怕了……行了吧……” 次日一早,李桓靠在木桶边,不住地仰面哀嚎。被毒蜂蛰了一夜,整个人疼得都快虚脱了。 那过程,简直是一言难尽。 在经历的一整夜的煎熬之后,身上又有点麻木了,他偷偷瞟了一眼,全身上下肿得跟猪一样,连他自己都不忍直视,那叫一个惨。 穆青青又熬了碗毒汤,喂他喝下以后,将毒蜂驱走,紧接着,又提了个小篓子进来。 “哎!我没说继续啊!我能不能放弃?” 李桓一脸怂包地说道,眼神里满是抗拒。 “五种毒物都过了三种了,此时放弃岂不可惜。” 这一回,穆青青懒得理会他,在他的惊呼声中,直接将小笼里的毒物倒进了桶里,竟是一堆比筷子还长的蜈蚣! “我日!穆青青你个小贱人!对我这么狠!我特么记住了!将来我师父她们欺负你,别怪我不帮你!” 他坐在桶里嗷嗷直叫,穆青青浑不在意,砰得将桶盖盖上,继续坐在一旁,两手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鬼哭狼嚎。 “上次我一直等你来,得知你到了青冥峰,跟陌璃成了亲,我就在盼着,你何时会到五圣山来。你说要提亲的,我跟我爹一商议,干脆学陌璃和凌珑,把婚典也办了。 你忙完这里忙那里,还惹出一堆事情,叫人等得心急。好不容易等你到了流星阁,离我这很近了,结果你居然憋着心思不想跟我成亲。 后来你追上来,一个劲的讨好,我气消了一点,想着算了,原谅你吧,山上啥都准备好了,定定心心把婚事办了才是正经。 结果你一声不响就溜号了,我那叫一个火大,弄死你的心都有了。这次你到了山下,我听到禀报,提着棍子就想去揍你一顿,结果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立马心软了,赶紧就把你弄上了山,给你祛毒。 我穆青青这辈子还从未对谁这么好,这么容忍过,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幸运,换做别人早不知被我弄死多少次了。 所以呀,今后你得念着我的好,千万别惹我生气。我这次让你受点苦,算是小惩大诫,让你长长记性,也算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 她坐在那里喃喃自语,似嗔似怨,也不去看他,不去理他,就这么嘀嘀咕咕了半天,跟个怨妇似的。 李桓开始还跟她呛两句,后来两眼一翻,靠在那听她念经了。她也真是能聊,就这么生生嘀咕了两个时辰。 “嗯?怎么没动静了?李桓,你还活着么?” “死了。” “哦,那我写封信,让陌璃她们改嫁了。” “小贱人!回头看我不让你抓栏杆!撕床单!!” “嗯,精神头还行,最后一关应该能撑得过去。” 穆青青嘀咕一句之后,收走了蜈蚣,又提进来一个笼子,里面似是装的飞虫,嗡嗡嗡地响。 “这是你的老朋友了,芦蝇,记得吧?” 她拿着笼子走到桶边,微微正色道,“这是最后一关,非同小可,你千万顶住。若是顶不住,芦蝇那种特殊的毒性,特殊的效果,你应该记得的哦?” “啥?变太监么!?”李桓听得差点跳起来。 “放心,你若真变成太监,我肯定为你守活寡,少说守三个月。至于你其他那些女人……她们若想给你戴绿帽,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穆青青嘻嘻一笑,转手将笼子打开,将一大群芦蝇放进了桶中,并盖上了盖子。 “穆青青!你自己说说,你还算女人么?有这么对自己相公的么?倘若我不娶你,你自己说,谁敢要你?” 李桓阴沉着脸说道。 说话间,那些芦蝇也开始对着他嘶咬,不过这一次的痛苦跟先前不同。刚被咬时其实是没多大反应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痛感会层层递进,逐渐变得愈发强烈! “哎呦!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被那驼子毒死算了……好歹能死在玉卿怀里……旁边还有女儿陪着……” 剧烈的疼痛之下,他自己开始在那嚎上了,企图分散注意力。不过这一次的痛感属实惊人!越到后面越发难以忍受,几乎都快把他疼得晕死过去,简直痛不欲生! “穆青青!你……你个小娘皮……我……我……” 到了后来,渐渐双眼迷离,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别睡!不能睡!再忍忍!”穆青青急忙上前将他摇醒。 “你自己……来忍一个试试……”他龇牙咧嘴道。 谁知穆青青二话不说,真的开始宽衣解带,很快就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毫不犹豫也钻进了木桶里,纤细修长的玉腿盘住他腰身,与他紧紧拥在一起。 “莫要分心!细细感受气息流动!”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随之凝聚出一股气流,从他背心注入,在他体内缓缓流转运行。 李桓凝聚心神,极力摒除杂念,忘记痛苦,感受着那道气流,如孱孱溪水般在体内缓缓流淌,浸润肺腑。 这股气息非常神奇,每流经一处,便能将身体的痛苦带走一些。后来他自己也凝聚出一缕气息,跟随着那股气流一起运转,如此行功两圈之后,身体的痛苦已大幅减轻。 刹那间,他只觉落进了温暖的河水之中,全身都变得放松了下来。 但好景不长,很快,随着大量的毒素集聚爆发,他体内迅速涌起一股毒火,将他的五脏六腑灼得剧痛难当! “凝气于肝脾之上,可清热解火,缓解痛苦。” 穆青青紧紧抱着他,脸上红霞遍布,同时微微扭动娇躯,找好角度,在他耳边轻道,“肝肾皆是排毒之源,可借肾脏……排毒解气……尽情宣泄……” 李桓依言而行,依照她刚刚示范的行气功法,将气流在肝肾间来回流转。渐渐的,一股热流自丹田中狂涌而出,逆流而上,直抵天灵! 他脑门一热,两眼通红,全身骤然绷紧,稍一用力,耳畔随之响起穆青青一声轻哼…… 第168章 淬体 日月流转,房间里宁静安详,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桓幽幽转醒。 睁眼一看,晨光刺眼,稍稍一动,耳畔响起穆青青一声嘤咛。偏头望去,她正倚在他肩头,睡得香甜。 他微微一笑,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没将她叫醒。 此刻,木桶空荡荡,所有芦蝇都已飞散不见,而他的身体也已神奇般地恢复如初,看看胳膊腿脚,甚至连一丝伤口都没有。 运气查探一番,体内气脉流转也已完全恢复,通体上下气力充足,没有一丝不适之感。 “唉……折腾死个人,总算是过关了……” 他仰靠在桶边,长舒一口气,看着怀里的穆青青,那娇媚可人的小脸蛋,直想伸手去掐上一把。 “你个毛丫头,折腾了我两天,这下该我来折腾你了!” 想到此处,心底渐渐有邪火升起,双手在她腰臀间缓缓游弋。 “嗯……你醒啦?感觉怎样?”她揉了揉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感觉好极了,精力充沛,而且火气有点旺!”他咬着牙,恶狠狠地望着她。 穆青青立时有所感知,扭了扭小腰,嗔恼地白了他一眼,“泡了这么久的毒虫,不知道先洗一洗啊。” 随即对着门外喊道,“小香,给我们打桶水来!” “哼!你这心如蛇蝎的小娘皮,什么毒虫能有你毒?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 “哎呀,你猴急什么,能不能讲究一点……” 穆青青小拳捶他胸口,大发娇嗔,话没说完,就被他给狠狠吻住…… 这个小房间,本就是穆青青闺房里的一个小隔间,做浴房用的。二人共沐爱河,尽情徜徉在情欲之海,从晨时一直纠缠到黄昏,才算是心满意足。 “你可真够可以的,还真是没完没了。起来收拾收拾吧,别磨蹭了。” 穆青青慵懒地白了他一眼,想要起身,结果又被他一把拉着坐回了怀里。 “收拾了干嘛,该不会今晚就拜堂成亲吧?”李桓笑问。 “嗯呐,日子早就定好了,客人们都该到了。怎么,难不成你这次还想逃婚?” “哪能啊,我求之不得。”李桓哈哈一笑,随口道,“你们日子算这么准的?假如我没通过那五毒噬体的考验,又当如何?” “考验?哼,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穆青青横了他一眼。 “福?你管那叫福气?那我还真是无福消受。”李桓翻了翻白眼。 “还记得我跟你说,我爹给我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么?” “得了吧,别让老爷子破费,我彩礼都还没送来呢,要你什么嫁妆。”李桓随口一说,并未当回事。 “那不行,我的嫁妆你已经收下了。”穆青青嘻嘻一笑,“所以你今日若敢逃婚,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到底是啥呀?”李桓稍稍一想,挑眉道,“我知道了,是那套行气功法,对吧?” “嗯,那是我们五圣山的独门功法,五毒经,除了寻常炼气行功,还可强健肝肾,排毒益气,跟药王岛的长生经有异曲同工之妙。” “哎哟,那我这次可算是因祸得福!” “可不,我爹给我的嫁妆可不止有五毒经,还有就是那五种毒虫!” “啊?那也算嫁妆?” “哼,那可是我五圣山最稀有最名贵的毒物!别不识货!”穆青青一脸傲然道,“你知道那些毒虫,随便一只在我们家药铺里得卖多少钱么?说出来吓死你!” “哎呦,还有人会自己买毒虫回去咬自己的?这倒是稀奇。” “那些毒虫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哎呀,说了你也不懂。”穆青青撅了撅嘴,又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拿那些毒虫咬你?” “不是考验我么?” “屁咧!你还真信呐?”穆青青正色道,“这是我和我爹商议决定的,我们用五圣虫对你进行噬体淬炼,辅以特制的毒汤,共同为你淬炼身体。 此法不仅能将你先前中的噬心散彻底化解,还能极大增强你对毒物的抗性。若再辅以五毒经,只要将功法练至大成,可保你今后百毒不侵! 告诉你,当年你家太爷来我们五圣山学艺,都没这待遇,可费了我们老鼻子劲了。” “啊?这样啊?” 李桓听得感动不已,忍不住将她紧紧搂住,深情款款道,“你如此待我,叫我何以为报?唉,今晚洞房花烛,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何?” “滚!今晚老实睡觉,我受不了了。”穆青青嗔怪地捶了他一下,“一上来就那么用力,疼死我了……” 二人随即起身收拾,当晚在山上热热闹闹地成了亲。 这几日,李桓在南疆名声大噪,黑白两道无人不知。他在犁阳劫走了王妃,杀了武陵王,轰动整个南疆,如今威名之盛,在整个南疆武林无人可比。 正因见他有如此本领,如此胆略,穆老爷子对他这女婿总算是满心满意地接纳,不惜耗费巨力,为他淬炼百毒不侵之体。 诸事了结,李桓便打算带穆青青返回云州。 “爹,青青交给我,您就放心吧。今后她跟陌璃凌珑她们做个伴,定也不会无聊孤单。” 临行前,李桓笑着道。 “青青到了你家,我自是不担心。我的女儿我清楚,这世上能欺负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穆逸和声笑道,“你回去之后就该自立门户了吧,待诸事定下,到时我们去给你热闹热闹。” “那是一定的,到时我那小门小户的,全靠您帮着撑场子呢。” “对了,还有一事。”穆逸笑意稍敛,从袖中取出一张文书,递给他道,“这是今日官府刚刚发出的公文,你瞧瞧。” 李桓接过一看,神色微微一变,不过倒也没有太多意外。显然,那公文正是宣布通缉他和他家老爷子的通缉令。 “你爹是武林盟主,通缉你爹,便是与整个南北武林为敌。如此一来,咱们跟南梁朝廷之间的那层纱,就算是彻底捅破了。”穆逸轻叹一声。 “说来,还是因为我近来做的这些事。”李桓也是一叹。 穆逸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不必多想,也无人会责怪你什么,这一日迟早会来,我们都有准备。但你心里要有个数,今后这南北武林是何走势,就得看你了。 记着,不管你将来做什么,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 “小婿记住了,今后,自当竭尽全力!” 这一刻,李桓只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第169章 御妻之术 “哥,我们走啦。你没事多出去转转,别老闷在山上。” 李桓和穆青青又去跟穆融道别,穆青青拉着穆融,娇声说道。 “别管我了,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就行。” 穆融望着她宠溺一笑,又对李桓道,“青青从小到大,我们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没流过一滴泪,你小子心里有点数。” “明白明白,放心好了,在我们家,唯一能受委屈的只有我,我哪有本事让她们受委屈啊。”李桓随口一笑。 大家今后往来机会颇多,指不定过阵子穆融他们就得去云州,所以临别之际倒也没有太多伤感。 聊了几句之后,李桓二人便打算动身启程。 但临走时,李桓看出穆融似乎有话想说,便将他单独叫到一旁,轻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一家人之间,跟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么?” 穆融性子内敛,扭捏片刻,小声开口道:“你在北齐京城之时,见到……小桦了吧?她过得可好?” 李桓翻了翻白眼,小声道:“哎哟,我说老哥,小桦跟五殿下都成亲啦,你还惦记她干嘛。天涯何处无芳草,错过了就错过了,回头我帮你再介绍两个。” “你哪那么多废话,就告诉我好还是不好就行。”穆融不耐瞪了他一眼。 “要我跟你说实话么?”李桓微微正色,见他点头,轻叹道,“实话就是,不管她过得好不好,都跟你没关系了,你别打听,我也不说。” 说着拍了拍他胳膊,好言道,“兄弟我再多说一句,别再把心思花在小桦身上,你就是窝在山上害了相思病,她也不知道。早日向前看,早点找到属于你的那个姑娘,才是正经。” 穆融神情落寞,沉默片刻,长叹一声,“行吧,你的话我记下了,你们早些出发吧,路上当心点。” “好,咱们下次再聊。” 下了五圣山,行经最近的州府时,李桓算是真切感受到,现在南梁朝廷对他的通缉力度,几乎每处关卡要道都贴有他的画像,若不带着面具,当真是寸步难行。 总也不能走到哪杀到哪,最后李桓还是决定去往东海之滨,走水路返回云州。 此次营救行动是北齐英武殿帮着一起谋划的,他感念在心。回去以后本该先回京城,但实在是想念洛玉卿娘俩,于是决定先回云州与她们小聚,顺便看看自立门户之事,那群娘们商量得怎样了,然后再进京。 而那群娘们现在在干嘛呢? 在为门户选址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先前关于户名之事,一连争了几天都没结果,于是众人决定暂且搁置,换一个话题,那就是今后的门户立在哪,房子买在哪。 宁语真和岳翎素喜清静,想找个景色清幽,远离尘嚣的山庄幽府。 陌璃和凌珑不喜欢太偏,也不喜欢太闹,执意要在云州城郊找个大宅即可。 花月楹要时常打理生意,照她的意思,大隐隐于市,在城里找个宅子,今后办什么事都方便。 花月楹还好,只是提出想法,并未参与争论,陌璃、凌珑还有岳翎三人,那是寸步不让,针尖对麦芒。 宁语真虽不参与争论,但铁杆支持岳翎,动嘴的事她懒得参与,一旦动了手,陌璃跟凌珑这几日是一点便宜没占到。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没动手,改成了打嘴炮。 后院里,吵架的吵架,看戏的看戏,遛娃的遛娃,热闹无比。这几位四奶奶来了以后,一下占据了山庄里的绝对主导权,家里那些个小辈们全都只能靠边站。 没办法,一来这些奶奶们辈分大,尤其像花月楹,在太爷面前一口一个姐夫,叫其他小辈们在她面前怎么张口。 二来嘛,自然是这些奶奶们太过凶悍,一言不合就动手,武功又高,下手又狠,暗器满天飞,小辈们看了避之不及。 “豆豆!快把小刀放下!谁让你玩这个的!” 见豆豆拿着把小刀,追着萱儿到处跑,宁语真急忙上前,将小刀夺过,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 “萱儿!跟你说不能带着弟弟玩这些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洛玉卿也上前捉住萱儿,略带责怪地捏了捏她小脸,“弟弟才多大,伤着他怎么办?” 随后对宁语真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是他自己抢着要玩的,我不给他他就哭!”萱儿一脸无辜。 宁语真也是无奈,萱儿这丫头一来,豆豆就整日黏着她,成天追着她后面玩。萱儿也喜欢这里,地方大,人多,还能去桃山上玩,爷爷奶奶又都惯着,跟只撒了欢的兔子一样。 豆豆跟在她后面,两天下来,一下子就野掉了,手里不是小刀就是钉子,叫宁语真看得心惊肉跳。 “娘!我要姐姐的弹弓!我要玩弹弓!”豆豆拽着宁语真一阵叫唤。 “玩什么弹弓!那是你能玩的么?伤着人怎么办?伤着自己怎么办?” 宁语真叉腰瞪着他,几天下来,豆豆越来越调皮,她的脾气也渐渐变不好了。没办法,让娃给催的。 另一边,太爷跟几位太太远远地坐在一旁,看着那群娘们小孩玩闹。 “不行不行,得赶紧给李桓找地方,让他把他这些媳妇孩子带走!他们整日这么闹,家里还有别人站的地方么?”二太太一脸不满道。 “我倒觉得挺好,孩子们一闹,你们几个倒是消停了。”太爷望了身旁的几位太太一眼,抚须笑道。 “你就这么巴不得桓儿赶紧离家是吧?”四太太瞪了二太太一眼,冷哼道,“别以为桓儿出去立了门户,这个家以后就是你说了算,想都别想!” 大太太扫过那几个小媳妇,逐个点评,“陌璃、凌珑还有岳翎这几个丫头还是年轻,性子浮躁。月楹跟语真就明显稳重得多,这个新来的王妃,嗯,倒也是个精明沉稳的人物,不错不错,以后定能帮到桓儿。” 三太太在一旁笑道:“桓儿自立门户这事,我看没那么简单。你们瞧这几个丫头,争了这么多天了,连个户名都没争出来,等于一点进展没有。我看呐,最后还得等桓儿回来做主。” 太爷脸上泛起一抹高深的笑意,轻道:“知道我们为什么由着这群丫头闹么?哼哼,这就叫御妻之术!” “啥意思?”四位太太皆朝他望来。 “她们想闹尽管让她们闹,但是要保证她们势均力敌,这样就争不出个结果。争不出结果,最后自然还得由桓儿拿主意,如此一来,她们一个个的看似耀武扬威,但家里的大权实际都在桓儿手上。 所以,只要把握住其中微妙的平衡,桓儿就能牢牢掌握家中大权!哼,咱们偌大的家业,哪能真由着这群小娘皮当家做主!” 第170章 到家 “桓儿这小子,还是颇得我真传的。” 太爷一脸得意,丝毫没注意到几位太太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们瞧瞧他,把语真和翎翎领回家之后,马上就去南疆把陌璃和珑珑领回来了。因为他知道,家里不能由着语真师徒俩一家独大。 现在陌璃和珑珑有点斗不过语真师徒俩,你们看着吧,我估摸着他从南疆回来时,多半会把青青那丫头也带回来。 如此一来,两方势力就能达到平衡,他就能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 老爷子捏着下巴,想了想又道,“唯独就是月楹跟玉卿这俩丫头,从始至终冷眼旁观,属实聪慧。桓儿还需另想办法,不然今后,很容易被她们骑到头上。” “老爷,你这一套一套的,领悟够深刻的呀?” 大太太突然开口,面带冷笑,“如此说来,我们几个这辈子是让你给当猴耍啦?你御我们御得也挺溜啊!”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二太太神色渐冷,“现在想想,好多时候压根不是我们几个要斗,全都是你个老杂毛在一旁怂恿的!你故意让我们斗得不可开交,然后再找你评理!” “好你个老东西!” 四太太一把揪住太爷耳朵,竖眉道,“当年你死乞白咧地把我娶回来,感情是为了让我帮你去斗老大老二!你拿我当枪使!” 三太太掩唇直笑,“几十年了,姐妹们总算看破老爷的计谋了。老爷这手段呐,跟皇帝管大臣是一样一样的。” 太爷意识到说漏了嘴,赶忙摆手讨好,“大家夫妻一场,我刚刚说的只是个比喻而已!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 你瞧你们几个,这么多年来斗得多欢实,多热闹,你们自己不也乐在其中?” “滚!” 四太太忿然甩开他耳朵,叉腰道,“老大老二!今后咱们息兵罢战,一起联手收拾这老杂毛!你们意下如何!” “好!今后在这家里,别想有他说话的份!耍了我们一辈子,临了非得把场子找回来!” …… 北齐,京城,二皇子府。 后院凉亭里,姜平尧和姜平烜相对而坐,举杯共饮。 “今日祁州有消息传回,咱们在那里经营多年的秘密驻点,叫尚武堂给端了。”姜平尧放下酒杯,轻叹一声道。 “李桓没有带人去祁州,萧正越都能觉察到祁州有异,当真够警觉。”姜平烜淡然道。 “李桓这小子,并未依计而行,而是自己留了后手,将人送去云州,看来对咱们还是不信任,防着咱们呐。”姜平尧微微苦笑。 “也不怪他。”姜平烜摇头轻笑,“咱们不也事先藏了一手,想着把洛玉卿留在京城么。 对待女人,这小子当真是格外谨慎。别说,他若真将那母女二人送去祁州,现在多半被萧正越抓回去了。” “二哥,洛玉卿现已到了北域,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去探一探她身上的秘密?” “不可,那小子还是颇为机敏的,万不可弄巧成拙。”姜平烜端起茶杯,浅饮一口,“丢了洛玉卿,南梁比咱们急,等他们先动手。” 姜平尧微微一笑,“明白。” “李桓那小子应该到北域了吧,他救完人,居然还能顺道去五圣山成个亲,真有他的。”姜平烜略有些好笑。 “这小子的确是不简单,不枉父皇跟二哥如此看重。” 姜平尧笑意微敛,感叹道,“咱们只是匆匆谋划了一番,计划中多有疏漏,这小子居然真能将人救走,而且还杀了萧湛。 据犁阳的探子来报,当晚出手帮他的,可远不止咱们的人。如今来看,南疆四大宗门,都已被他笼络怀中,属实了不得。” 姜平烜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好事,对咱们来说,不是么?至少……目前。” “此一役,咱们折损了不少人,连祁州据点也没了,却是叫那小子心想事成,占尽了便宜。” “咱们也不亏,连李太爷都亲自出手了,南梁跟南北武林全面为敌,这不正是咱们想看到的。风云一起,咱们大有可为!”姜平烜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姜平尧笑而不语,想了想又道:“接下来,咱们该好好想想,给李桓找点什么事做了。” “他多半会先回云州,九妹不是也去云州了么,且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姜平烜沉思片刻,轻道,“老四,九妹与李桓感情渐深,今后在九妹面前,说话……要收着点了。” 姜平尧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不忍,又似叹惋,微微点头,“知道了。” …… 这一日,黄昏,李桓和穆青青回到云海山庄。 “四爷回来啦!速速禀报太爷太太!还有各位四奶奶!” 刚到山门,几个家丁匆匆入庄禀报。 李桓心急火燎,一路直奔后院。 “爹爹!”“李桓!” “萱儿!玉卿!” 洛玉卿正带着萱儿在后院玩耍,见李桓回来,顿时喜极而泣,匆匆迎上前去。 李桓一把将萱儿抱起,用力亲了两口,哈哈一笑。又望向洛玉卿,眼神中满是火一般的炽热。 “没事吧?伤怎样了?”洛玉卿上前挽着他,含泪问道。 “早没事了。” 李桓情思如潮,用力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吻了过去。 “呀!爹爹羞羞!”萱儿一阵叫唤。 “你个小毛头!真会碍事!” 李桓开心地跟她顶了顶额头,将她小心放了下来,“一边玩去!晚点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见他回来,萱儿开心极了,蹦蹦跳跳跑去找豆豆玩了。 “在孩子面前,少不正经……” 洛玉卿俏脸微红,嗔怪地捶了他一下,话刚说完,又被他狠狠吻住。 二人相拥缠绵片刻,李桓迫不及待将手探到她胸前,跟个瘾君子犯了瘾似的。 “呼呼……我想这一手想了一路……舒坦……” “你有没有点出息?就知道琢磨这点事,天还没黑呢……”洛玉卿俏脸绯红,让他过了会手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将他贼手推开。 李桓心痒无比,直想赶紧拉她回房办事,就在这时,宁语真和岳翎她们也都赶了过来。众人畅叙别离,互道相思,场面温情而又热闹。 “四爷!”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奔来,急道,“公主四奶奶已到山门外!” 第171章 公主的作用 “哟!平君也回来啦!” 李桓面露喜色,转身就朝山门而去,走了两步发现身旁人影空空,回头一看,宁语真她们全都站在原地,无人动弹,而且脸上都露出不虞之色。 他讪讪一笑,只得独自去往山门。 “那个死贱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岳翎愤愤嘀咕一句。 “就是,李桓前脚到家,她后脚就到,这是成心让咱们不痛快!”陌璃也冷着脸道。 “我估摸着呀,她这是回来找咱们算账呢。”凌珑冷冷笑道,“我们接二连三跟李桓成了亲,她定是在京城坐不住了。” 穆青青新婚燕尔,正缺三把火,战意沸腾道:“她坐不住了又能怎样,咱们还怕她不成!以为自己是公主就有什么了不起么,偏要让她做老幺!看她能怎样!” 花月楹听得眉头一挑,“嗯!青青说得在理!”随后冲众人招手,“大伙听着,要我说,今晚咱们这样……” 那边一群女人聚在后院商议对策,这边李桓匆匆赶到山门,迎上了姜平君。 “平君!你怎么回来啦?”他笑着上前,正想搂她,却被她一把揪住耳朵。 “让你去救人,你居然顺路去五圣山成了个亲,还真是一点不耽误啊!你这是要将我置于何地!”姜平君一脸怒色。 “哎哟,当时情况紧急,命悬一线,你都不知道多危险,我也是迫于无奈啊。”李桓一边好言安抚,一边陪她进了山门。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姜平君将他推开一旁,冷声道,“此次我专程回来,便是要亲自会会那几个贱人!瞧给她们狂的!” 说着快步往庄里而去。 “你可不能硬来!她们人多势众,要智取!智取!” 李桓暗暗偷笑,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晚宴,众人落座,太爷太太们坐主位,四奶奶们陪坐一圈。李家众小辈们隔着一桌,远远地在一旁看戏,不敢靠太近,害怕万一动起手来殃及池鱼。 刚一坐下来,今日桌上的气氛就不对。 平日里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可热闹了,今日却是寂静无声,甚至连萱儿跟豆豆都大眼瞪小眼,不敢调皮。 洛玉卿泰然端坐,神情自若,不时微笑扫过众人,笑而不语。 她虽然还未改口,只有萱儿认了爷爷奶奶,但四太太已经把镯子给她套上了,也算是认了这个儿媳妇。 只不过她初来乍到,名分未定,自然比较低调,对众人的争论只旁观,不参与。 花月楹却是清楚,这娘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低调只是暂时的。 洛玉卿身份尊贵,丝毫不亚于姜平君,心气也是高得很。虽说是二婚,还带着娃,但论容貌论气度论本事论实力,皆有自傲的资本,所以进了李家大门,丝毫不会有自卑之感。 原来畅园里的那些“家丁”“丫鬟”,在她出嫁那日,已被她全部遣散。得知她来到云州,那些人在这几日当中,又陆续回到了她身边。 有赵建安这么一群死忠之人护卫身旁,谁能欺负她分毫。 当然,她知书达理,德才兼备,自也不会主动欺压旁人。来府中几日,家中长辈无不对她赞誉有加。 更难得的是,她不仅跟陌璃凌珑关系亲近,跟宁语真和岳翎也是相处融洽。 她跟宁语真同岁,两个娃整日玩在一起,彼此自然有很多话聊,跟岳翎也是一样。她出身流星阁,是凌珑的二表姑,本就是亲戚。萱儿跟陌璃很亲,她跟陌璃自然也就很容易拉近关系。 如此一来,短时之内,她就已在李家站稳脚跟,地位稳如磐石,甚至连花月楹都感觉到一丝丝强有力的威胁。 晚宴开始,花月楹扯了扯她衣袖,准备点一点她。 小声道:“当年你舍不得把男人分给我,如今我却是大度地把男人分给了你,这份情意你可得给我记住。” 洛玉卿轻笑,“那是你男人么,瞧瞧这一桌有多少女人,那是‘你们’的男人。” “哼,贱人,早知道不让他去救你了!” “你拦得住么?”洛玉卿朝她凑近了些,微微挑眉,轻道,“谁让他怀念我的手感……” “爹,娘,儿媳离家多日,您二位可还安好?” 这时,姜平君率先发话了,笑盈盈地对太爷和四太太举杯敬酒,礼仪周到,尽显大气。所有人的目光,也瞬间聚集到她身上。 太爷一脸慈色,连连点头道好,四太太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在家,我可清净了,好得很。”说着,举杯跟她意思了一下,没拂她面子。 “当真清静?刚刚我问过我屋里的几个丫鬟,她们说近来后院里整日闹哄哄,天天唱大戏,您这是把哪个戏班子请回家啦?” 姜平君轻飘飘的两句话,立时让岳翎和陌璃她们冷下了脸。敢说我们是戏子?贱人! “呃……近来翎翎和陌璃她们在为自立门户之事操心呢,定是每日在商讨些细节问题。”李桓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成天吵吵闹闹,动手动脚,是解决问题的样子么?我倒想问问,她们争了这么多天,争出个什么结果了?到现在连个户名都没定下,真是可笑至极!” 姜平君冷笑着扫过陌璃等人,眼神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死贱人!用你来说三道四?” 陌璃顿时怒起,先是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转对岳翎说道,“无所谓了!今后的户名就叫听雨轩好了!” 岳翎也是干脆,大方道:“不必谦让!要我说,抓阄!抓到哪个就叫哪个!” “好!就这么定!” 争了几天都没结果的事,此刻一拍即合。 “依我看,宅子买在哪也随意,清静有清静的好,热闹有热闹的好,我都没意见!”凌珑紧跟着说道。 “那就挑几处地方,然后也抓阄好了。”穆青青随口一说。 “好!” 其余几人异口同声,答应得极为干脆,叫一旁的太爷和几位太太都看呆了。李桓也是一脸愕然,同时止不住暗暗惊奇。 平君一来,她们一下子变这么团结了?前不久还跟仇人似的呢?原来公主小贱人还有这等功效?嗯,今后值得好生利用一下…… 第172章 发威 “哟,吵了多日都没结果,现在三言两语就把事给定了?太草率了吧?” 姜平君扫过众人,戏谑一笑,“其实你们不用白费力气,咱们家今后的宅址也好,名头也好,其实早就定好了。 本宫此来,就是为了知会你们一声,省得你们在家上蹿下跳,闹得不可开交。” “你算老几!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陌璃几人立时不干了,皆是一脸凶恶地瞪着她。 “你且说来听听,咱们今后的门户是怎么个说法?” 花月楹还是沉稳,面露一丝异色,微微蹙眉问道。 “你们听好了,我父皇打算册封李桓为永宁侯,赐予襄州之地。那里离云州不远,也就四五百里地,咱们今后得在那里安家,至于户名嘛,自然是叫永宁侯府了。” 姜平君缓缓说道,说完看向众人,唇角带着一丝冷笑。 “永宁侯府?襄州?” 陌璃等人听得愣住了,太爷和四太太她们也都面露惊愕之色。 李桓微微挑了挑眉,心里暗叹,我寸功未立,皇上连封地都给我准备好了,真是赶鸭子上架呀…… “桓儿?此事……当真?” 太爷正色望向李桓,其他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汇聚而来。 李桓点了点头,叹道:“此事也就是我在京城时刚刚定下,皇上隆恩浩荡,我……受之有愧呀。” 听得此言,桌上顿时陷入沉默。 如今李桓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早已不是吴下阿蒙,更是被南北各大宗门寄予厚望。 他自立门户,随便立个什么轩什么阁都好,都无所谓,各大宗门甚至指望他来领袖群伦,面对未来的大风大浪呢。 他接受册封,做了北齐的侯爷……这算什么?算是彻底倒向北齐皇室么?武林同道今后该如何看他? 宁语真和陌璃她们皆无声望向李桓,眼神中不掩忧色。 花月楹对李桓知之甚深,稍作思量,便明白了他用意所在,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对李桓嗔笑道:“既有此事,怎也不早点给家里来个信,害我们这些日子白忙活一场。” “我这不是刚从南疆回来,还没来得及说么。”李桓无奈笑道。 陌璃几人却是心情复杂,依旧沉默不言。 要知道,南疆各大宗门期望的是跟云海山庄联姻,加强武林同道之间的联系,可没有谁会想跟北齐王侯联姻,难不成叫南疆四大宗门今后全都归顺北齐朝廷? 怎么可能的事! “你们一个个这是什么表情?” 姜平君冷眼扫过陌璃几人,冷哼道,“李桓受封永宁侯,今后割据自立,独揽一方军政,跟土皇帝没区别,面子里子全都有!你们今后都是侯夫人,难道不该与有荣焉?” “嘁,谁稀罕!”穆青青嘀咕一句。 “这事……的确是好事,好事一桩。” 这时,太爷开口了,笑着道,“桓儿本就要离开山庄,自立门户,能得此爵位,又得一方之地,岂不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立足不稳的事了。” “是啊,如此一来,桓儿这门户,今后可就是豪门大户了,可喜可贺。”四太太跟着笑道。 其他三位太太想了片刻,也跟着点头附和。 可陌璃几人仍免不了担忧,对前路颇有些迷茫。李桓成了北齐王侯,今后要如何跟南疆各大宗门相处? 姜平君自然明白她们的心思,这些日子,她对这个家的心态,其实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微微收敛神色,望着几人,温声道:“一个名号而已,你们想那么多干嘛?别忘了,爹还是北齐太师呢,官居一品,妨碍他统御南北武林了么?” 这话算是一语中的,一下子让陌璃几人想通了个中关键。 李桓是何身份,挂着什么名号,其实有那么重要么?没有。 重要的是,他的心向着谁。 做了永宁侯就不能插手武林之事了?就不能跟各大宗门来往了?当然不会。 今后他想干嘛还是干嘛,朝廷若是看得不爽,顶多把这爵位名号收回去就是,谁稀罕。他李桓还是李桓,还是太爷的儿子,还是各大宗门的女婿,没有任何改变。 当然了,做了北齐的侯爷,于今后行事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多少要顾忌朝廷的颜面。但他也同样可以借此身份,为今后行事增加许多便利,算是有利有弊。 毕竟是自立一方的土皇帝,要人有人,要地有地,起点比白手起家可要高太多了。 如此一想,几人心里瞬间通透,神色全都变得缓和下来。 “罢了,去襄州就去襄州吧,别说,从那里回青冥峰还轻便一点呢。”陌璃撇撇嘴道。 “嗯,回夷陵和五圣山也近,骑马两天就到了,今后回家探亲也方便。”凌珑和穆青青也跟着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见她们几人嘴咧开了,姜平君心里又有点不爽了,便宜给你们占了,你们这群贱人还联手在背后阴我? 于是又望向太爷,淡淡开口道:“爹,李桓去了南疆两趟,不声不响地就被她们几个拽着成了亲,这事您怎么说?” 那架势,摆明是要秋后算账了。 “呃……这个嘛,桓儿事先也没跟我商议,事已至此,怕是也只能这样了。”太爷腆着脸赔笑道。 陌璃几人一听来劲了,就等你提这茬呢,气不死你!一个个得意洋洋地望着她,亲都已经成了,看你能奈我何! 花月楹和岳翎她们晚宴前就想好了对策,不是还有三个没成亲么,打算趁李桓在家这段日子,当着公主小贱人的面,把婚事全给办了! 铁了心让这小贱人当老幺!叫你狂!气不死你! 谁知还不等她们开口,小贱人率先说道:“爹,这几桩婚事办得未免太过草率,聘礼也没下,婚宴还蹭的女方的,未免显得我李家小家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李桓是去倒插门的。 回头我让刘洪备好聘礼,将缺漏的礼数补上,免得遭人笑话。” 说着,一脸嫌弃地扫了陌璃几人一眼,“瞧你们这婚事办得,跟抢亲似的,别人背地里该怎么议论?火急火燎,搞得跟嫁不出去似的。” “你……”几人一听,立时火大,好好的婚事,被说得这么寒碜,这谁能忍? 可还不等她们拍桌子发飙,姜平君继续大气笑道:“不是还有几个没办婚事么,爹,趁着李桓在家这段时日,抓紧准备吧,让她们赶紧把事办了。 别弄得像咱们李家娶不起媳妇,办个喜酒还得蹭女方的。” “平君,那……你怎么办?”太爷有些摸不准她的路数,小心问道。 “我不急。”姜平君淡然一笑,“压轴大戏嘛,自然要放到最后。” 第173章 得偿所愿 桌上陷入诡异的寂静。 按说这话正中花月楹她们下怀啊,可偏偏听起来怎么这么膈应呢? 不仅是花月楹和岳翎,就连洛玉卿的脸色都微微沉了下来。三个没成亲的,她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本来她们都商议好了,三场婚礼连轴办,大摆三天流水席,顺序都排好了,岳翎先来,花月楹第二,洛玉卿第三。 就是要给公主小贱人以持续性打击! 结果被小贱人反客为主了?被她给安排了?还被轻飘飘地说得一文不值?她个老幺反倒成了压轴的?这叫怎么回事? 小贱人嘴真刁! 花月楹她们很是不爽! “呃……平君说得有理,是该帮翎翎和月楹她们尽快把婚事办了。” 太爷可不想那么多,心想着难得平君开口了,赶紧把事了了吧,省得以后再为这事闹出幺蛾子。 随后笑眼望向岳翎三人,和声道,“礼仪不可废,都已进了家门,可不能再委屈了你们。我让刘洪即刻准备,广发请帖,尽快给你们把婚事办了,你们意下如何?” 岳翎恶狠狠地瞪了姜平君一眼,冷哼道:“办就办!今后家里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倒要看看,她那老幺将来如何压轴!” 花月楹微微点头,今日是她第一次与姜平君正面交锋,算是领教到了这小贱人的手段。朝她瞟了一眼,心中暗哼一声,未有多言。 洛玉卿自是更没意见,她本就是新来的,没什么好争,跟李桓成亲,算是终得圆满。至于说公主小贱人嘛,哼,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跟她慢慢过招!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有一点担忧的。毕竟她可是南梁皇室之人,还被惠帝下旨赐婚,李桓跟她大张旗鼓地成亲,无疑再次狠狠打了南梁皇室的脸。 “放心啦。” 李桓坐在她身旁,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拉着她手,轻笑道,“南梁都将我们父子二人列入通缉名录了,再无任何情面可讲,咱们何用顾忌什么。” “嗯。”洛玉卿微微点头,面带羞喜,轻道,“那一切就听从爹的安排。” “哎!好孩子,今后你就是我李家的人,莫要顾忌许多,踏踏实实跟着桓儿过日子就行。” 听她改了口,太爷哈哈一笑,大为畅快。 毕竟要办喜事了嘛,李桓跟岳翎她们还是开心的,桌上的气氛很快变得活跃起来。 姜平君刚刚找回了场子,于是也没再扫兴。她跟南北两地都不对路,自也没人搭理她,自顾坐在那里吃喝,显得有些孤单寂寞。 “你这丫头,别整日跟个刺猬似的,见谁都要扎两下。” 四太太终究还是心软,见她嚣张跋扈,气得牙痒痒,见她孤孤单单,无人理睬,又有些心疼,没好气道,“既然是一家人,自当平易相处,今后少端你那公主的架子!” 姜平君翻翻白眼道:“娘,我若真端公主架子,您觉得今日这事能就这样过去?” 四太太撇了撇嘴,心一想,也是,这丫头比起第一次来庄里那会,已经好多了。桓儿先跟陌璃她们成了亲,她其实也没怎么怪罪。 如此一想,又不禁心生感慨,一个皇室公主,能这般屈尊降贵,纵容桓儿,看着他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甚至还帮他把玉卿母女俩救了回来,属实难得。 不管她一开始安的什么心,但她对桓儿的感情是真的,如今,也是真心地向着桓儿…… 想到此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慈爱之色,故作自然地给她夹了点菜,陪她小声说着话…… 散席之后,李桓自然是抱着萱儿,跟洛玉卿一起回了房。 三人在房里说笑逗乐,玩闹到深夜,萱儿这才精力耗尽,李桓将她抱上了床。 “赶紧睡觉,明日爹爹带你去城里玩。”李桓捏了捏她小脸,心里的小火苗已开始呼呼直蹿,直想赶紧将她哄睡着。 “爹爹,你今晚也睡在这里,和娘一起陪我。”萱儿眯着眼,哈欠连天,嘟囔着道。 “爹爹当然睡这里,就是用几头牛来拉我也拉不走。”李桓呵呵一笑,偏头与坐在妆台前梳妆的洛玉卿相视一笑,心里更是火热一片。 可萱儿这丫头有点不配合,在床上嘟囔了好一会,就是不睡,给他急得哟。 “娘,你也快来呀,我要你们陪我一起睡。”萱儿不耐嚷嚷了一句。 “来啦。” 洛玉卿卸完妆,来到床边,在李桓面前施然褪去外衫,只着一件轻薄的绸缎长裙,上床躺到萱儿身旁,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李桓火急火燎,也赶紧将外衫褪去,上床躺在洛玉卿身后,扯来被子将二人盖住,接着将洛玉卿那柔软的娇躯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探入她衣襟,开始上下肆虐。 “娘,你是不是要跟爹爹成亲啦?”萱儿今日特别开心,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还在那嘟囔。 “是,爹爹跟娘很快就成亲了,今后咱们是真正的一家人,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洛玉卿满面红霞,已经被李桓撩拨得春心荡漾,也盼着萱儿赶紧睡。 李桓早已是欲火焚身,在被子里掀起洛玉卿的裙摆,扯下亵裤,准备叩门问关。 “嗯……” 无声之中,二人同时一声轻哼,床板微微颤了一颤。 “嗯?爹,娘,你们怎么啦?” 萱儿本已快睡着,被二人这一声很不自然的哼哼又给吵醒了。眯着眼睛,一脸迷茫地望向二人。 “没什么没什么,伸个懒腰而已,萱儿乖,赶紧睡,明日还要上街玩呢。”李桓动作不停,咧嘴轻笑。 洛玉卿脸红似火,在被子里偷偷掐了他一把,眼眸迷离,轻咬着唇瓣,一言不发。 “咦?爹爹,你干嘛一直在动啊?”萱儿含糊不清地问道。 “呃……你娘身上痒,爹爹在帮你娘抓痒呢。”李桓稍稍放缓了动作,嘿嘿笑道。 听得此言,洛玉卿掩面轻笑,又在他腰眼来了一下。 “行啦,别再说话啦,快睡。”又略带嗔怪地微微瞪了萱儿一眼。 萱儿这才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见她没动静了,李桓赶忙翻身趴到洛玉卿身上,开始了正面进攻。 可谁知动作才稍稍大了一点,萱儿突然又睁开了眼,嘟囔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也在做拍手的游戏呀?” 一旁那紧紧抱着吻在一起的二人,身子一僵,瞬间石化…… 第174章 欢情 “造孽哟,萱儿这丫头有点克我呀,怎么每次办点事都搞得这么寸?” 萱儿睡得浅,李桓办起事来动静又比较大,床上自然是待不了,二人只得将战场转移到外厅。酣畅淋漓地云雨两度之后,二人交缠着躺在藤椅上,李桓不禁仰面笑叹。 “休要胡说,让你轻一点你偏是不听,那么猴急作甚。” 洛玉卿慵懒地贴在他胸前,脸上红潮未退,美艳不可方物。喘息片刻,抬眼望着他道,“今后等咱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可不能慢待了萱儿,听见没有?” “怎么可能的事,萱儿就是我亲闺女,谁也别想欺负她分毫。”李桓笑着一叹。 洛玉卿自不怀疑,李桓为了她们母女两度舍生忘死,这份情意她岂能不知。在萱儿唤他爹爹,他毫不犹豫就应下的那一刻,洛玉卿就已认定了他。 他就是她们娘俩,此生的归宿。 “玉卿。” 李桓轻抚着她脸颊,满目柔情地望着她道,“往事皆已了结,萧湛已死,你的仇我替你报了,咱们今后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再不用有任何牵挂。” 洛玉卿脸上泛起一抹忧色,轻叹道:“我自是想彻底摆脱过去,就只怕,南梁皇室之人不会放过我。” 李桓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轻道:“还是因为那些神机弩之事,对么?” 洛玉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讶然望了他一眼,幽声道:“月楹当真是好本事,连这事都能打听得到。没错,此事一日不了,南梁定不会任我逍遥。” 李桓听得沉默片刻,轻道:“你留在云州只管安心,南梁鞭长莫及,拿你没办法的。” 洛玉卿犹豫片刻,轻问:“你想知道,神机弩之事的真相么?” 李桓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秘密你藏了这么久,还是让它继续埋在你心里吧,我不感兴趣。” 洛玉卿往他怀里挤了挤,轻叹道:“事已过了多年,其实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不能被揭开。 皇室不知真相,便心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倘若真相大白于天下,那皇室便再无顾忌。 当年萧禹有许多忠诚旧部,现在仍在军中任职,惠帝生性多疑,倘若没了顾忌,一定会给萧禹冠上反贼之名,撤销他生前的所有荣誉。 而他的那些旧部,一定会被大肆清洗,那可是千万条人命啊。萧禹生前重情重义,最在乎的就是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这些年,任皇室和萧湛如何威逼利诱,我始终不曾吐露半个字。他们都以为我心怀不轨,其实我只是想保护那些人而已。” “嗯,我明白。” 李桓微微一笑,在她额前一吻,感叹道,“看来萧禹跟萧湛虽是亲兄弟,为人品性却是截然不同,难怪你能看上他,听着是个英雄汉。” 说着,轻轻挑起她下巴,与她深深一吻,挑眉道,“不过嘛,今后在我面前,还是少提他为好。从今往后,你是我的!” 洛玉卿嫣然一笑,与他相拥缠绵,好一番温存。 “对了,有件事,倒是得跟你说说,得让你拿个主意。” 李桓正准备再兴云雨,洛玉卿突然拦着他,微微正色道。 “说呗,你说你的,我忙我的,又不耽误。” 李桓嘿嘿一笑,分花拂柳,再入正题。 洛玉卿眼含春水,微微喘息着道:“月楹定跟你说过萧湛背地里招兵买马,私募武装之事吧?” “嗯,提过。” 李桓眯着眼,随口道,“惠帝当真是个睁眼瞎,萧湛那厮恨不得把反叛二字写在脸上了,他居然视而不见。萧禹有功于社稷,却被他处心积虑害死,当真是昏君一个。” 洛玉卿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继续道:“萧湛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没几人知道。现在他死了,他招揽的那些人马自然也就成了无头苍蝇。” “嗯,你有什么想法么?” 李桓从她话里品出一丝隐意,停下动作,正色望着她。 洛玉卿缓缓道:“这两日,我跟月楹私下商议过。萧湛豢养的那批人马,可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百花谷出售大批资产之后,手上闲置了大量现银,我可以命人联络王府旧属,将那批人马接管过来,今后为咱们所用,你意下如何?” 李桓听得一笑,“你怎会有这等想法?咱们要那么多人马干嘛?月楹呢,她是何意思?” 洛玉卿笑道:“月楹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事可是她主动来找我说的。百花谷在南疆的势力大幅萎缩,若此事能成,则可一举扭转颓势! 如今你与南梁已势成水火,将来免不了正面冲突。我们想着,有这样一股势力,而且目前还不为人所知,于将来行事必然大有助力,你说呢?” 李桓稍做思虑,点头笑道:“你们这都商量好了嘛,还用问我么?” “你是一家之主,此等大事不得问问你的意思么?”洛玉卿微微白了他一眼。 “哟,懂事!值得奖励!” 李桓扶着她柳腰,狠狠来了几下,接着道,“这事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你们有具体的计划了么?” 洛玉卿媚眼如丝,娇喘吁吁道:“当然有,两日之前……就已经交代人去办了……” 李桓听得一愣,随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恶狠狠道:“你这叫问我的意思?分明是先斩后奏!该罚!该好好惩治一番!” 洛玉卿咯咯轻笑,迎接着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二人情思如潮,如干柴遇烈火,在外厅里变着花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李桓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洛玉卿,一起走回床边。 刚刚在床沿坐下,李桓眼角余光一瞥,突然一愣! “怎么了?”洛玉卿勾着他脖子,倚在他肩头,慵懒问道。 “你看,鞋。”李桓朝地上努了努嘴,又朝床上的萱儿瞟了一眼,悄声说道。 “什么鞋?”洛玉卿茫然望去,只见原本在地上摆放整齐的两只小鞋,此刻正各自散落一旁,一只鞋还倒翻在地上。 反应过来,洛玉卿的脸霎时间红了一片,对着李桓又掐又拧。 “没事啦,她以为我们做游戏呢。”李桓憋着笑,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好,朝已然熟睡的萱儿看了一眼,啧啧轻叹,“萱儿越来越懂事了呀,知道爹娘做游戏时不能被打扰,不愧是我闺女,多聪明。” 第175章 二太太的人 犁阳,许河县,一间乡间老宅。 老旧的堂屋里,烛火暗淡,周遭静谧无声。两人在桌前对坐,微微跳动的烛火映照着二人的脸庞,神情肃穆,透着些许凝重。 “贾祯,你我相识多年,当年都曾在先王帐下效力,我就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了。” 其中一个面容硬朗、体格健硕的中年男子,小声说道。他的名字叫佟舟,当年在萧禹手下任将校之职,如今已归隐多年。 在他对面坐着的,自然就是王府旧臣,贾祯。如今他一身粗布衣衫,模样略显潦倒,再不复往日风光。 他曾是萧湛的心腹,知道萧湛许多秘密,如今可不只是树倒猢狲散这么简单。 萧湛干的那些事,随便一件拎出来可都是要杀头的,萧湛一死,他自然要想着怎么远离是非,保住小命。 “是王妃叫你来的吧,有话直说吧。”贾祯轻声道。 “萧湛曾花重金,暗中招兵买马,培植势力,这些你定然清楚。现在萧湛已死,王妃有意接管这些人手,需要有人出面接头,望你考虑考虑。”佟舟小声说道。 贾祯听得眉头一皱,思虑片刻,轻问道:“我为萧湛做了那么多事,王妃还肯信任我么?” 佟舟轻嗤道:“当然不信,但王妃相信,你会乖乖配合,老老实实为王妃办事。信任,是要靠今后慢慢积累的。” 贾祯目光微凝,沉默不言。 佟舟又道:“我今日能坐在这里,对你说这些,相信你该清楚,没了萧湛庇佑,你逃不出王妃的手掌心。她对萧湛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想收拾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现如今你还有些用处,望你好生把握。念在同僚一场,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 说罢,佟舟便欲起身离去。走到门口之时,身后响起贾祯的声音。 “佟兄,请转告王妃,自今日起,贾祯……俯首听命!” …… 云海山庄大发请帖,大摆流水宴的消息,转眼间传遍四方。 经太爷和李桓商议,此次并未邀请南疆各大宗门的掌门前来聚会,甚至就没怎么邀请南疆的宾客,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洛玉卿。 她是此次流水婚典的三个新娘之一,等于是云海山庄赤裸裸地扇南梁皇室的耳光。若是南疆来人庆贺,无疑是火上浇油,自讨麻烦。 权衡过后,还是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别那么高调,主要还是为南疆各大宗门着想。 太爷和李桓亲自修书,命人送至各大宗门,陈说原委,同时奉上厚礼。罗通和穆逸他们自然理解,本来也没什么兴趣过来,毕竟他们自己刚刚热闹过。 如此一来,此次前来的宾客主要都是北域宗门之人。 流水宴在五日之后举行,喜宴当日,北域众宾客接踵而至,不过有几个李桓想见的人却是没来,那就是柳思思和乔小玉姐妹。 “思思近来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在外游历,不曾收到消息。” 栖霞坞门主,也就是柳思思的娘,柳凤霞,面对李桓的询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轻哼道,“她就是收到消息也不会来,一下子连娶三个媳妇,你觉得她稀罕来喝你这喜酒?” “呃……没事,待她游历回来,我找时间去看看她。” “她好得很,用不着你去看。小子,收起你那点鬼心思,我们家思思有的是人抢着要,我可不想让她来趟你们家这趟浑水!” “别呀,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浑一点挺好,您让她来趟一趟试试呢。” “滚!” 李桓腆着脸纠缠片刻,柳大姐只给他留下一个满是嫌弃的眼神,和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后来他又去找乔老爷子,打听乔小玉姐妹俩为啥没来。 老爷子同样没好脸给他,淡淡道:“小子,你还是把我教你的功夫忘了吧,你跟我两个孙女没戏了。她们得知你跟五圣山那个小妖女成了亲,气得再也不想见你了。” “啊?这……这事您别急,回头我找机会去好好劝劝她们,肯定让她们消消气。我都让我爹准备三书六聘,打算过阵子就找个医道名宿做媒人,去药王岛提亲呢。” “得了吧,你若不将两个丫头哄好,那聘礼啥的别往我岛上送,送来了我也给你扔江里去!” “一定一定,等我忙完这阵,马上就去岛上,您就请好吧!” 安抚好了乔老爷子,李桓又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不过没过一会,小六过来传话,说二太太找他。 来到后院,二太太正坐在凉亭里,与一人说笑,见李桓到来,直冲他招手。 李桓走进凉亭一看,坐在她对面的竟是罗芸。她今日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修身长裙,身姿窈窕修长,曲线毕露,不同于平日里的英姿勃发,今日的她,倒是颇有女人味。 更难得的是,她今日竟还化了淡淡的妆,在李桓印象当中,这个女暴龙可是从来不化妆,也从来不会穿这种温婉的裙装,一直都是一身劲装,素面朝天,跟个男人婆似的。 别说,这娘们换上裙装之后,漂亮是真挺漂亮,身段也是火辣之极,应该跟她常年舞枪弄棒有关系。 “哟,大侄女也在呐,今日怎么穿成这样?莫不是带着相好的一块来的?”他随口打了个哈哈,在桌旁坐了下来。 面对李桓,罗芸向来没有好脸色,按说该立马怼回去,不过今日却是难得的没说话,甚至脸蛋上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红晕,最后只是微微瞪了他一眼。 “桓儿,你不是要自立门户了么,你娘跟你三娘都给你准备了人手,今日二娘也送你个人,让她今后跟着你,你们互相有个照应。” 二太太笑着说道。 “啥?”李桓听得两眼一瞪,望了望二太太,又望向罗芸,讶然道,“您要把她送给我?还让我跟她互相照应?哎哟,我怕我们是互相残杀才对!” 他当然明白二太太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又望向罗芸,见她脸蛋泛红,一副又羞又气的模样,更觉有趣。 笑着道:“大侄女,你愿意跟着我么?这可是天大的奇事啊,你说这事你怎么就能同意了呢?不会是耍我吧?” 罗芸哪经得起他这般调笑,当即拍桌而起,怒声叱道:“若非我爹硬逼着我来,你以为我愿意!”说罢就欲转身离去,眼中隐隐含泪。 “哎!丫头!”二太太连忙将她拉住,对李桓急问,“小子!休要废话!芸芸是个直性子,不喜欢那些曲曲绕绕,你愿不愿意跟她处处看,给句明话!” “愿意!没说不愿意啊!”李桓咧嘴一笑,望着罗芸道,“只要你别整日想着揍我就行。” 第176章 相亲 此次在来云海山庄之前,罗芸她爹罗仲平就给她下了死命令:藏兵谷必须跟云海山庄结下这门亲,罗家必须要有一名女子嫁给李桓! “爹!为什么是我呀?”罗芸很是气闷地质问她爹。 “因为你跟他年纪相仿,而且跟他最熟啊。另外你都二十二了,早已到了出嫁的年纪,还磨磨蹭蹭想干嘛?想留在家里当老姑娘?我可不养你!”罗仲平理所当然道。 “可小晴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啊,跟他也熟啊,干嘛不叫她去?谷里还有其他适龄女子啊,为啥偏选我?”罗芸指着一旁的罗晴继续质问。 听了这话,罗晴小脸一红,小嘴一咧,嘻笑着跑开了。 见状,罗仲平淡然一笑,“你说得对,没说非得你去,那就让小晴嫁给他吧。”说完转身欲走。 “哎!爹!” 罗芸跺了跺脚,上前拽住他,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算了,李桓那家伙就是个好色花心的混账玩意,还是别让小晴往火坑里跳了。” “那我另外再找个丫头……” “不必!我去就我去!”罗芸一脸悲壮,“联姻之事关乎家族未来,我岂能只顾个人喜好,还是别为难别人了,就牺牲我一个好了!” 于是乎,她就这样被“强迫”着来找李桓相亲了。二太太出身藏兵谷,是罗芸的姑奶奶,自然而然成了媒人。 罗芸跟李桓从小一见面就打打闹闹,有过许多难忘的回忆。笑也好,哭也好,那些回忆在长大以后,经过岁月的发酵,就如同老酒一般,会散发出别样的滋味。 她本对李桓无感,不会去想这些男女之事,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是在蜀山之时,看着李桓跟宁语真当众拜堂,那份坦荡与真诚,还有对于感情的执着,触动到了她,让她第一次对李桓生出一丝异样之感。 她性情火辣,英勇尚武,本就向往热烈而真挚的感情,崇拜豪情万丈的英雄,李桓在蜀山的表现,满足了她的所有幻想。 当日离开蜀山之时,她心里就止不住地冒出一个念头:李桓这家伙,过去一直没发现,原来长得还挺俊俏…… 二太太走后,李桓跟罗芸独自坐在凉亭里。 罗芸脸蛋羞红,扭扭捏捏,不敢去看他。李桓则是两手插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笑意难掩。 “哎呀呀,你说当初你骑在我身上揍我之时,可曾想过长大以后可能会嫁给我?若是早料到这一日,当初你还敢那么狂野么?”李桓一脸玩味地笑道。 “谁要嫁给你了!”罗芸红着脸瞪着他,尽量装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我只因父命难违,被逼无奈而已!再有,我来只是……给你帮忙而已,不是来跟你……相亲的。” 说到后来,声音几不可闻,脸更是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哈哈,明白。那你倒是说说,你能给我帮什么忙?给我当保镖?还是帮我洗衣做饭?”李桓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我给你当保镖好了哇,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揍你的么?”罗芸撇了撇嘴。 “好汉不提当年勇,要不要咱们现在再来过两招?”李桓嘿嘿一笑。 “当我怕你不成!”罗芸哪肯输了气势。 李桓眉头一挑,摆手笑道:“罢了,你是个女流之辈,也不是什么好汉,就让你拿当年的那点光辉事迹当门面吧。” “四叔!” 说话间,冯淼跑了过来,远远唤道,“吉时快到了,过来准备拜堂了!” “来了!”李桓招呼一声,起身对罗芸笑道,“我先去成个亲,咱们晚点再聊。” 罗芸轻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这边在相亲,那边催着成亲,都叫什么事嘛。 李桓走到她跟前,绕着她上下打量一圈,凑近她耳畔,啧啧轻笑:“今日这身不错,挺漂亮。你早这么穿,不早嫁出去了。” “要你管。”罗芸心里涌起一丝甜蜜,转过身去,唇角微微扬起。 李桓促狭一笑,飞快凑上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跳着跑开了。 罗芸惊得起身,扭头一看,他早已跑出老远。只得原地跺了跺脚,脸上红霞更盛,唇角的笑意,止不住又变得浓郁了几分…… 对罗芸,李桓早已将她列在计划之内,那日云中酒楼吃午饭时,她也是桌上的女人之一。 如二太太所说,她是个直性子,李桓对她再了解不过。 他哪会真的因为儿时的打打闹闹去记恨一个姑娘,跟罗仲平的想法一样,他肯定会娶一个藏兵谷的女子,看了一圈之后,最中意的当然就是罗芸。 罗芸的妹妹罗晴,长得同样娇媚可人,但性子过于柔软温和,相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罗芸。 他老李家祖传的尿性,带着点受虐倾向,就喜欢性情火辣脾气爆的,越是凶悍的他越喜欢。 罗仲平为啥点名让罗芸来相亲?因为上次八十大寿时,太爷就对罗仲平提过这茬,这自然也是李桓的意思。 当时李桓忙着准备跟陌璃的婚事,没把这事放到明面上说。另外一点,罗仲平也有意多观察李桓一段时间。这小子若是个草包,他才舍不得将女儿嫁给他。 结果嘛,近来李桓威名远扬,震惊南北,俨然已是未来的武林魁首,罗仲平自是再无疑虑,趁着这次机会,赶紧催着罗芸来羊入虎口。 “嘿,小娘皮,当年你骑我一次,今后我骑你一辈子!”去往前厅的路上,李桓心里快意之极…… 此次流水宴,办得极为热闹,婚礼仪式隆重而盛大,山庄里喜气连天,算是将之前的面子给找了回来。 头两日的婚典进程非常顺利,先是岳翎,后是花月楹,跟李桓拜完堂洞完房。到了第三日,洛玉卿凤冠霞帔,即将登场。 对这位南梁的前王妃,众宾客可是慕名已久。小四爷大闹犁阳城,杀了王爷,抢了王妃,于重兵围困之下全身而退,此事在江湖上已被传得神乎其神。 众人皆在期盼,到底是怎样一位女子,能令小四爷如此舍生忘死,义无反顾。 而就在这一日,云海山庄的山门前,也迎来了几个面生的客人…… 第177章 洞房花烛夜 “劳烦诸位贵客出示一下请柬。” 山门处人流不息,吉时将至,来得稍晚的宾客们正加紧进庄,准备观礼。 四个家丁在山门处值守,每日迎来送往,虽然阅人无数,但因为这三天的宾客基本都是同一波人,所以大多认得出来。 只不过,这次来到他们面前的六七人,他们看着却都觉得眼生,所以特意将其拦下,礼貌要求出示请柬。 其中一人将请柬亮出,同时嘴里小声嘀咕:“怎么别人都不看,偏要看我们的请柬?烦人!”语气中满是不耐。 家丁将请柬看过,又扫了几人一眼,恭声道:“实在抱歉,您几位当真是从锡州齐贤庄而来?可我这两日似乎并未见过诸位啊?” “你每日见的人成百上千,难道每个都记得?休得啰嗦!典礼就快开始了,误了我们观典,唯你是问!”那人满脸不悦,说着就要直接进门。 “哎!诸位爷且慢!请容小人回禀管家,待确认过后,再让诸位进庄!”又一个家丁赶了过来,一起拦在那群人跟前。 “混账东西!我等远道而来,你们就如此轻慢?这就是你云海山庄的待客之道?”来人怒不可遏,气势汹汹。 一个家丁连连点头哈腰,“实在抱歉!小人去去就来,还请诸位贵客稍待片刻!”说完就朝庄里一路小跑而去。 这一番耽搁,其余宾客都已进庄,偌大的山门处,就剩他们六七人,另外还有三个家丁。 “简直岂有此理!大老远赶来喝个喜酒,竟受这鸟气!” 那几人皆是面露不忿之色,在门口兜兜转转,看着一个比一个火大。家丁们也只得在一旁好言安抚,不停地点头哈腰。 就在这时,那几人突然互换一个眼神,见大门处除了三个家丁以外再无旁人,一个个脸上不由露出丝丝狰狞之意! 突然!几人毫无征兆地朝三个家丁飞扑而去!企图将他们迅速放倒,然后直接进庄,到时就算庄里人发现不对,他们也已混入人群之中! 然而,刚一交手,几人不由大惊失色! 这三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家丁,武功竟高得吓人!一旦交起手来,三个家丁一改唯唯诺诺的神态,转而变得凶猛无比,有如猛虎出笼! 那六七人全都是武艺不俗的高手,但面对这三个家丁,竟全无还手之力,转眼间就被全部放倒! 家丁出手狠辣无比,其中四五人被当场毙命,只剩两人还有一息尚存。 “哼,从尚武堂来的?” 一个家丁揪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大汉衣领,冷笑着问道。 那人满目惊骇,口中鲜血四溢,哼哼唧唧,一言不发。 “这帮家伙都是不怕死的主,问不出什么的。”另一个家丁嗤声笑道,“他们也真是蠢得够可以,居然想硬闯云海山庄,把咱们这当什么地方了?” 就在这时,报信的家丁跟着刘洪匆匆赶到。 “刘爷,看着是南方的身手,应该是尚武堂来的。”家丁将那大汉随手一丢,对刘洪恭声禀道。 刘洪微微点头,一脸淡漠地扫了那几人一眼,摆摆手道:“丢山谷里去喂狼,赶紧把门口清扫干净,大喜的日子,见了血腥多不吉利。” “是。” 几个家丁手脚麻利,一人提着一两个大汉,丢到了不远处的悬崖下,很快就把山门前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婚典的进程一如既往的顺利,众宾客也算见识了一番南梁王妃的风采,一个个无不为之折服,直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酒席上,不少人跟李桓开玩笑,说我若是四爷,那犁阳城也是非闯不可,把命丢了也值! 如此一来,连续三天的婚典流水宴算是圆满结束,宾客们无不尽兴而归,大呼过瘾。 入夜,洞房花烛。 “嗯?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才来两轮怎么就不行了?” 轻纱帷幔红帐中,洛玉卿玉体横陈,俏面飞霞地望着躺倒在一旁气喘吁吁的李桓,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今日她特意让陌璃把萱儿抱去睡,一门心思想着今晚跟李桓放手酣战一番。结果这家伙才来两轮就后继无力了,状态远不如刚回来那晚。 “哎呦,你都不知道,昨晚被月楹榨得太狠了。今日晨时又来了一轮,下午还被她硬拽着又来了一轮,吃不消,实在是吃不消……” 李桓苦着脸道。 “什么!?那个贱人!她是故意的!” 洛玉卿气得坐起身,两手叉腰,一脸不忿,“她这是一点都不给我留,诚心让我不痛快是吧!我找她算账去!”说着就要下床穿衣。 李桓赶忙拉着她,好笑道:“你现在若去找她,岂不更让她笑话。放心啦,相信相公我的实力,陪我躺一会,咱们接着来。” 洛玉卿气恼得捶了他一下,嗔道:“明知道今晚要洞房,你下午还跟她搞在一起,你也不是个东西!” “我真是被迫的,你都不知道,她把我按在地上,自己脱了衣服往我身上坐,拦都拦不住啊。” 李桓一边陪笑,一边将她拥进怀里,好一阵轻揉慢捻。 “那个骚狐狸,还记着当年的事呢,非得在我的洞房花烛夜阴我一把她才甘心。”洛玉卿一声冷哼。 “行啦,下次有的是机会让你再阴回来。” 李桓轻笑一声,叹息道,“明日我跟平君就要回京了,此去怕是要些时日,你们在家好生照应自己,安心等我回来。” “我们在家勿须忧心,你自己在外才要多多注意。” 提到分别,洛玉卿立马没了别的心思,心里满是不舍,轻道,“在外行事定要谨慎些,记住,天上只会掉冰雹,不会掉馅饼,北齐皇室不会平白无故赐你爵位。” “这我当然明白,但就目前为止,皇室的确待我甚厚,此次能将你救回来,也多亏他们帮忙,有恩不报,岂是丈夫作为。”李桓轻叹一声。 “宣帝精明老辣,事涉两境纷争,他可不会为了女儿感情用事,你怎知他没有别的考虑?当时你若真将我送去祁州,我现在可未必能回到山庄。”洛玉卿正色望着他。 李桓微微一笑,“所以啊,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将你送去祁州,而是让小六给庄里传信,让老爹派人去边境接你。 老爷子多少年没亲自出手过了,对你这儿媳妇,他可是一点没敢怠慢。” 第178章 进京之路 一夜温情,爱意绵绵。虽然李桓状态不佳,但好在实力够强,最后洛玉卿七七八八还算尽兴。 翌日清晨,一家人互道珍重,李桓一行准备启程。 此去京城,宁语真陪他一起。主要因为宁语真出身蜀山,身世清白,跟姜平君马马虎虎还能处得来,至少不会见面就怼。再者,自然是因为她武艺高强,跟李桓能互相有个照应。 如李桓所说,宁语真天资极高,若非心有牵挂,难以专心修炼,早就将空明心法练至极境了。 回到山庄以后,她心愿得偿,再无牵挂,每日心情舒畅,又有太爷不时从旁指点几句,她很快就突破瓶颈,将空明心法练至第九重。 太爷见她聪慧过人,甚至让她跟李桓一起参悟《云海内经》,以求在武学之道更进一步。 如今的她,放眼武林已少有敌手,就是即刻接掌蜀山,也足以服众。 跟李桓一起进京的,还有小六、冯淼跟罗芸。 小六为人机灵,办事极为得力。冯淼更是心思机敏,此次李桓能从南疆顺利救回洛玉卿,多亏她提早备下的那三张人皮面具。 这一点,也让李桓对她刮目相看,所以此次带她一道,让她做个智囊。 至于罗芸,她自己说要当保镖的,加上二太太怂恿,李桓便也将她带上,心想着一路上顺便培养培养感情,也挺好。 还有挺难得的一点,就是她跟姜平君还算对付,也能处得来。 李桓怎不知公主小贱人在家里的处境,几乎跟所有人都不对付,一个人孤零零,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 此次让宁语真和罗芸冯淼随行,也是想让她们拉近一点关系,促进以后家庭和睦。 这群娘们整日在家打打闹闹,虽说他也挺喜欢看,但终究还是要奔着家和万事兴去的。 道别过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上了路。 “李桓,你得立下多大功劳,才能受封侯爵呀?”路上,罗芸随口问道。 “什么李桓李桓的,叫四叔!懂不懂点礼仪?你看淼淼比我大两岁,不也一口一个四叔地叫着?” “滚!你想都别想!” “嘿,那你答应我,将来咱俩洞房的时候,你得管我叫四叔。”李桓一脸贱笑。 “去死!谁要跟你洞房!什么怪癖!”罗芸白了他一眼。 李桓见面就口花花,一有机会就动手动脚,几日相处下来,二人言语间早已没了忌讳。罗芸自然也不再害羞,又恢复了风风火火的性子。 此刻,李桓跟四个女人一起坐在銮车里,一手搂着宁语真,一手搂着姜平君,满脸惬意。 宁语真瞟了姜平君一眼,轻笑道:“若想受封爵位,这功劳只怕是不能小了去。” “谁知道呢,咱家祖上又无人受封王侯,没经验啊。”李桓随口一说。 这会若是穆青青在这,肯定得接上一句,但你祖上做过皇帝呀,南梁北齐的开国之君都是你家封的王侯。 也正因如此,那丫头吵着要一起来,李桓愣是没带她。穆青青心直口快,言行无忌,带她去了京城,李桓是真怕她惹祸。 就算不惹祸,她整日见了姜平君,张口闭口就是贱人,也着实不像样。那毕竟是京城,总还是要顾忌一点。 姜平君翻翻白眼,淡淡道:“若是正常情况,这家伙这辈子都别想封侯。赐封侯爵,不仅需要为朝廷立下大功,还得深受父皇信任,否则绝不可能。 父皇这是心疼我,否则就凭他这抗旨逃婚的货,别说封侯,不将他下大狱都算便宜他了。” 李桓咧了咧嘴,嘿嘿笑道:“谁让公主身份尊贵,我这升斗小民难以相配。老爷子心疼闺女,也盼他心疼心疼我这女婿,别太为难我才好。” 他这话,半开玩笑半当真,姜平君岂能听不出来,拉着他手,正色道:“你也别太担心,父皇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太难的事的,更多还是混点名头,走个过场。” “皇上这些时日,可有提过,具体想让四叔做什么?”冯淼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倒是听二哥提过一嘴,今年的讲武大会快开始了,可能会让李桓去参加。”姜平君蹙眉道。 “讲武大会?啥意思?” 李桓和宁语真皆是一脸疑惑,冯淼却是知道内情,神色微微变了变。 姜平君徐徐说道:“自从十年前开始,未免大规模争端,南北两地约定,每年在三山岛举行讲武大会,胜出者将优先获得三山四十二岛的管辖权。 我们已连续五年被南梁压制,失去了那片岛屿的大半管辖权。这五年中,南梁从中获益颇多,父皇一直希望扭转颓势,在三山群岛夺回主动权。 那里可是一块难得的生财宝库,对北齐而言十分重要。只可惜,南梁那边高手众多,叫我们始终有心无力。” 说着正色看向李桓,“凭你的武功,定能在讲武比斗中为我们挽回劣势,你可以愿意代表北齐出战?” 李桓挑了挑眉,“南梁派出的,定是尚武堂那帮人吧?” “基本都是。” “哼,我和玉卿成亲那日,尚武堂来人贺喜了。”李桓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正想给他们回个礼呢。没问题,这事我答应了。” 如今已经跟南梁彻底撕破脸皮,与他们为敌,李桓自不会有任何犹豫。正好也能为北齐立下功劳,两全其美。 “对了。” 他突然又想到什么,开口道,“若能为北齐夺回三山岛的管辖权,能否请皇上下令,善待当地百姓,莫要再残酷压榨他们?” 听得此言,冯淼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姜平君微微蹙眉道:“待事成之后,你可以向父皇提一提这事。只不过,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三山岛出产的夜明珠,颗颗价值不菲,且容易藏匿携带,因而滋生了许多幕后交易,牵连甚广。朝廷也是屡禁不止,才不得不制定严苛律令,对岛民加以管束。” “但那里可是我们自己的土地,是我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那里不是北齐领地,我们为何要受北齐管束?” 冯淼突然开口,脸上带着一丝怒色。 姜平君微微一愣,恍然想起她正是三山岛之人,一时间无言以对,唯有默默一叹…… 第179章 英武殿 行路三日,一行人抵达京城。 到了公主府安顿一番,李桓便和姜平君先去了一趟四皇子府上,向姜平尧诚心道谢。 随后二人又去往姜平烜府上,商谈正事。 “距离讲武大会还有半月,难得你主动请缨,我稍后便派人知会英武殿正司,让他们早做安排。” 厅中落座奉茶,姜平烜和声笑道。 “我既不懂治理民生,也不懂两军对阵,唯有一点匹夫之勇,难得能为朝廷做点事情,叫二哥费心了。” 李桓喝了口茶,淡淡一笑。 “你能从重兵围守的犁阳城中将王妃母女救出来,可谓有勇有谋,切莫自轻。”姜平烜轻叹笑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今后还望你多多出力才是。” “难得二哥如此高看,今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开口就是。”李桓点头应道。 话嘛,只能这么说,事嘛,看情况了呗,还能咋办。 对姜平尧和姜平烜这两个大舅哥,李桓皆是观感不差,谦恭和蔼,待人温和,丝毫没有端着皇子的架子。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他其实挺愿意跟他们兄弟相处。 “英武殿那边安排好之后,会有人去通知你。近些时日你自己在城里转转,切记,别再随便揍哪个小侯爷了。” 聊完正事,姜平烜半开玩笑着说道。 “哈哈,二哥放心,上次实是情非得已,这次我一定低调行事。” 聊完之后,李桓二人自行回府。次日一早,一个老太监前来相邀。 “四爷,老奴奉命,邀您去英武殿坐上一坐。” 老太监慈眉善目,笑容和蔼,语气中透着一丝讨好之意。 “有劳公公带路。” 二人走在大街上,李桓随口问道,“未请教公公如何称呼?怎会劳您前来通传?” 即便不谙公门中事,他至少还是知道,这些太监都是在宫里当差,宫外之事哪会使唤到他们。 “回四爷的话,老奴命贱,无名无姓,大伙都叫我喜公公,现正在英武殿任职,忝为正司,让四爷笑话了。”老太监躬身笑道。 “啊?正司?” 李桓听得一愣,大感意外,“那不就是英武殿的头子?哎哟,失敬失敬,劳您大驾。”赶忙拱手作了作揖。 “四爷言重了,不过就是个为皇上办事的奴才而已。四爷才是真正的贵人,今后还望多多提携才是。”喜公公一脸谦恭道。 “好说好说,公公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来。” 二人继续前行,李桓笑着道。 英武殿正司可是个了不得的职位,掌管朝廷机要,手握实权,就算是朝中大员,都要对其忌惮三分。 “让四爷笑话了,咱们吃这碗饭的,要的不就是让别人看不出来么。”老太监和声应答,一点没有架子。 不过越是这样,李桓对他越是不敢小视,言谈间,特意多看了他两眼,算是将此人暗暗记在了心里。 英武殿位于城郊,是一处很不起眼的衙门,连个牌匾都没有。不知道的路过这里,定以为就是处寻常宅院。 喜公公先是带李桓在院中转了一圈,其实啥也没看着,就看见几个做杂役的老头,另外还遇见一个熟人,正是蒋靖。 “老奴尚有些杂事,蒋靖是我殿中玄字首座,后续便由他作陪,望四爷见谅。” “公公客气了,您请便。” 喜公公走后,蒋靖带着李桓来到大堂落座。 “今日怎未见到小侯爷?上次李某冒失,得罪了侯爷,回头还望代我说声抱歉。”李桓随口笑道。 “四爷若真有歉意,何不自己去道歉?” 蒋靖轻嗤一声,不愿与他扯淡,径直转入正题,“正司大人有命,自今日起,四爷就是我英武殿玄字首座,将代我出席此次讲武大会。” “啊?那我岂不是抢了蒋兄的饭碗?这多不好意思。”李桓略感意外。 蒋靖摆手道:“去年大会之时,我失手落败,被当众揭穿了身份。身为首座,一旦露了身份,今后就难以行事。所以自那时起,正司大人就一直在找人顶替我的位子。 四爷来得恰如其分,原本我们还在担心今年会继续落败,如今有四爷相助,算是多了些把握。” 说着,他起身来到李桓跟前,将一块小小的令牌和一面木制的面具递给了他,“干咱们这行的,刀口舔血,每日如履薄冰,算不得什么好差事。 四爷替了我,算是让我解脱了,所以切莫有愧疚之意。这令牌和面具劳您收好,从此刻起,您就是英武殿四大首座之一。” “呃……行吧,那我就暂且担着这名头。” 李桓接过令牌面具,随意扫了一眼,见面具的额顶上刻了个小小的玄字,下意识问了句,“那天、地、黄另外三位首座在哪?大家今后同袍一场,我头天报道,请他们喝个酒,互相认识认识。” 蒋靖嗤笑道:“四爷说笑了,咱们英武殿乃朝廷情报机构,四大首座等同于四大密探,身份极为保密,除了正司大人和皇上,无人知晓其身份。 四人之间,互不相识,甚至都极少有碰面的时候,所以您那套人情世故,大可不必。” “原来是这样。” 李桓未太在意,看了看手中的面具,随口笑问,“是否从此刻起,我就得将这面具戴上了?” “随你,何时戴何时不戴,都随你的意。” 蒋靖微微正色,“我好心提醒你,面具只是一块木头而已,切莫太把它当回事。因为面具之下到底是谁,谁也说不准。 至于这令牌,千万收好,因为它才是能证明你身份,并行使职权的唯一标识!” 李桓听得微微一笑,点头道:“明白,就像我现在,就算戴上了这面具,也未必就是真的玄字首座。而你,虽然没戴面具,指不定你才是真正的玄字首座,是这意思么?” 蒋靖微笑点头,“四爷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第180章 比斗 “说说讲武大会的事吧,到底是怎么个规则,都是哪些人参加?” 李桓接着又问。 “大会的规则每年不同,由南北双方交替决定,大致可分为‘竞技’和‘夺帅’两种。去年我们选定最简单的轮战规则,结果输了,今年将由对方制定规则,要到大会当日才能知晓。” 蒋靖徐徐解释。 “轮战?具体是怎么输的?” 李桓略感好奇。 “就是双方各派七人出战,正面比武竞技,输的下场,赢的留下继续迎战下一位,直到一方全部落败。” 说到此处,蒋靖脸上浮现一抹凝重之色,沉声道,“结果,对方只出了一人,就将我们这边的七人全部打败!” “啥?这么厉害?那人是谁呀?” 李桓顿觉惊讶,同时心里止不住暗道一句,该不会是因为,你们自己这边太水了吧? “那人就是尚武堂的四大首座之一,朱雀!” 蒋靖凝声道,“此次大会,你多半也会碰上他。他的火焰掌极为厉害,到时万万小心!” “火焰掌?没听过这门功夫么,哪里的路数?”李桓微微蹙眉。 “不知道。”蒋靖摇了摇头,叹气道,“自从这位朱雀进驻尚武堂,我们就一直被对方死死压制。此人功力精深,当世罕见呐。” 李桓并未太过在意,在武学一道,他还未真的怕过谁,又问:“对了,尚武堂的四大首座里,是不是有个驼子,善使暗器?” “没错,那就是玄武。怎么,你跟他打过交道?” “哼,打过!”李桓脸上闪过一抹厉色,“此前差点死在他手上,我正想再领教领教他的腐骨刺呢!” 蒋靖脸上同样浮现一丝凝重,“这个玄武精善暗器,为人阴险,在尚武堂专门负责秘密刺杀,我们派往南疆的暗探,有许多都死在他手上。 相传,他的暗器百发百中,从不失手,只要被他盯上,基本没有活路。你能在他手下幸存,算是很了不起了。” 李桓轻嗤一声,“一个老驼子而已,也就那两下子。上次若非场面太乱,我岂能着了他的道。” 想到那驼子的怂样,又不禁带着一丝嘲弄,“话说,尚武堂这些首座,名字取得倒是挺贴切。朱雀善火,玄武驼背,看着真就像个乌龟,另外的青龙白虎又是什么货色?” 蒋靖蹙眉道:“尚武堂和我们英武殿一样,四大首座身份绝密,极少有人知晓。我们跟他们打了多年交道,只知道白虎可能是个女人,至于青龙……” 说着摇头一叹,“一无所知。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出手,甚至我们都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行吧,待到大会当日,再见机行事吧。” 之后,蒋靖又向李桓大致介绍了一下英武殿的行事章程和日常职责,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李桓收好面具令牌,便先行离去。 之后几天,李桓每日带着宁语真她们上街闲逛,姜平君不喜抛头露面,大多宅在府里。 当初抢亲之事闹得挺大,京城里无人不知,她若上街难免遭人指指点点。 李桓自然明白当初的冲动之举给她带来了多大影响,女子的名节重逾生命,更遑论她堂堂一位公主。这也是为何,他下定决心,定要取得爵位,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这一日,李桓和宁语真几人照常出了门,打算去买点京城的特产还有些孩童的衣物玩具给家里送回去。 逛到一半,却是碰上个老熟人,正是小侯爷吴梓铭。他身后跟着六七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哟,小侯爷,这么巧。” 李桓随口招呼一句,拱手道,“上次一时冲动,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吴梓铭阴沉着脸,忿然摆手道:“不必多言!我吴某不是输不起的人!上次是我技不如人,你手上功夫的确高我一筹!今日我要再与你比比马上功夫,你可敢接招?” “这个,在下不善马术,还是算了吧,我认输就是。” 李桓微笑摇头,实是不想跟他纠缠,不过这话倒也不是谦虚,他一个江湖中人,马术本来就非他所长。 小侯爷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横行无忌,上次他被当街暴揍,在全京城都传开了。此刻见他带着人拦路找茬,很快便引得众人围观。 吴梓铭今日憋着劲要来找回场子,岂肯善罢甘休,沉声道:“据说上次你杀了南梁名将郭衡,还打伤了杨勇,马上功夫岂是等闲! 休要推三阻四,你若不敢应战,今后我每日去你府上蹭吃蹭喝,叫你不得安生!” 李桓听得好笑,“这是何道理?你凭什么来我家蹭吃蹭喝?” “哼,别忘了,平君认我做了兄长,我去自家妹子府上吃喝,谁敢多说一句!” 提到这茬,吴梓铭更是来火,尤其见李桓身边还跟着别的女人,更是羡慕嫉妒恨。 有了平君,居然还能坐享齐人之福,简直岂有此理! “这人嚣张个什么劲?上次你能胜他,这次还怕他不成!” 罗芸看不下去了,拽着李桓道,“跟他比!最见不得这等死皮赖脸的玩意,他主动挑衅,你就成全他,再揍他一顿!” “你……”吴梓铭听得更是火大,恶狠狠地瞪着罗芸。 李桓笑道:“赢了不讨好,输了涨他气焰,这等比试有何意义,要不还是算了吧。” 吴梓铭急道:“怎叫不讨好?这样,你若赢了,我将府里珍藏的三十年佳酿送你二十坛,如何?” 李桓听得一挑眉,“侯府珍藏的佳酿,定是不差,可以可以,那就请小侯爷带路吧。” 随后,吴梓铭便打算带他去城郊的一处校场。 “你们去吧,我跟淼淼再逛一会,给萱儿和豆豆多挑几件秋衣。”宁语真对这等意气之争毫无兴趣,对李桓温柔嘱咐两句之后,带着冯淼继续逛街去了。 到了校场,二人直接上马开战。 吴梓铭使的是一柄龙头大刀,其马术精湛,技艺不俗,颇具乃父之风。虽说平日为人高调,但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李桓照常使一柄长剑,不过这种兵器在马战中毫无优势。而且二人事先说好是比马术,他自是不能像之前对付郭衡杨勇那样,弃了马匹,直接下地作战。 “李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换我来!” 眼看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局面胶着,罗芸在一旁急得跺脚。 “好!让她来!”李桓还未吱声,吴梓铭抢先开口,指着罗芸厉声喝道,“刚刚我就看你这女人不爽,今日侯爷我就破例揍一回女人!” 第181章 调戏 藏兵谷的武功,讲求大开大合,简明实用。罗家祖上曾是前朝名将,威名赫赫,从那时便传下一套“银龙枪法”,是藏兵谷的看家本领。 罗芸使的兵器正是一把长枪,其马术精湛,远胜李桓,枪法更是贴合马战,那纵马驰骋的英姿,俨然是一位骁勇无匹的巾帼女将。 吴梓铭小瞧了她,严重小瞧了她!二人上马交战,不过十个回合,他就被罗芸一枪挑落马下,摔得满地打滚,狼狈不堪,叫一旁围观的众人惊呼阵阵。 “就你这点稀松本领,还敢马上叫嚣,什么玩意!真若上了战场,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罗芸嗤嗤冷笑,一脸鄙夷,吭的一声将长枪插在地上,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她的武功本就很高,尤其精通马术。也难怪,像她这种好斗的母鸡,若不勤练一身好本领,那还不得处处找揍。 “你……” 吴梓铭狼狈起身,恶狠狠瞪着她,不过纵有满腔怒气,此刻也撒不出来。 刚刚他败得如此之快,的确是有轻敌的成分,但他深知,就算重新再战,最多也就是多撑十几回合。 “侯爷,别忘了,回头把酒送我府上去。” 李桓得意一笑,搂着罗芸朝校场外走去。罗芸一脸嫌弃地将他推开,他又死皮赖脸地往上凑,二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离开了校场,只留吴梓铭独自在风中飘荡…… 另一边,宁语真来到城中颇有名气的一家成衣店,给孩子们挑了十多件衣衫,另外还给岳翎和四太太挑了好几身秋衣。 过去她在山上当仙女,淡看世俗,不为外物所动,现在下了山当阔太太,买东西从来不讲价,适应得是真快,甚至已经有些乐在其中。 “小六,回头让人把这些时日买的的东西都送回山庄。其中有些鲜果,不宜长期存放,让他们脚程放快些,莫叫果子放坏了。” “四奶奶放心,三日之内定当送到。” 出了衣铺,对面就是一家胭脂水粉铺,几人又去到铺子里,打算挑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女为悦己者容,虽说宁语真天生丽质,素颜也是绝美,但成亲之后,还是会稍稍注意一番妆容,尤其是李桓在身边时。 “掌柜的,可有上好的胭脂水粉?” “哟,两位姑娘想要多好的?” “把你店里最好最贵的拿出来就是,啰嗦什么。” 铺子里的掌柜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相貌还算端正,衣着松散,长发披肩,带着些许脂粉气,显得几分风流倜傥。一见二人进铺,顿时眼睛冒光,上前热情招呼。 对他这等反应,二人早已习惯,走在大街上,但凡是个男人,见了宁语真都得多看两眼。 面对这位年轻的掌柜,以及他那热切的眼神,冯淼却是没来由地生出些许厌恶,不耐摆了摆手,催他赶紧去拿货。 掌柜转身去往柜台,没一会就拿出了几件上好的货品,笑盈盈地摆到二人面前,并准备给二人一一介绍。 “不用你介绍,我们自己会看,当我们不识货么。”冯淼挥挥手,将他赶到一旁。 掌柜回到柜台后,不动声色地对一旁的伙计递了个眼色,伙计当即出了门,不知去往了何处。 “嗯?别说,这些水粉当真是罕见的上品,香气悠远,很是独特,不错不错。” 将货看过以后,冯淼忍不住挑眉称赞。 宁语真也很是满意,也没问价,直接让掌柜的各拿二十盒,打算一起送回山庄,给家里人分着用用。 “二位姑娘果然是行家,您今日跟我做了这么大一笔买卖,为表诚意,我送您二位一盒特别的香粉。这可是产自西域的罕见香料,全京城独此一家。” 掌柜又殷切地将一小盒香粉递到二人面前。 冯淼将小盒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叫她眼前一亮,“这香粉倒真是奇特,香气好浓。”而且多闻两下之后,全身上下竟隐隐有一丝发烫的感觉。 掌柜凑近了些,嘿嘿笑道:“此香粉不仅香气独特,沁人心脾,而且还带着一点催情功效。” 说着忍不住定定地看向宁语真,一脸讨好道,“这位姑娘应是嫁人了吧,这香粉乃是增加闺阁之趣的良品,姑娘拿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听得此言,宁语真顿时微微蹙眉。冯淼直接挥手将他赶去一旁,不悦道:“要你嚼什么舌根,赶紧结帐走人!” 掌柜的也不在意,去到一旁,磨磨蹭蹭了有一会才将账目结清,随后冯淼付了银票,和宁语真径直出了店铺。 然而刚出大门,正碰上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带着四五个随从迎面走来。 男子一见宁语真,顿时也是两眼冒光,满脸赞叹之色,接着装作风度翩翩,上前拱手道:“二位姑娘好面相,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在下何清远,可否与二位认识一番?” “滚!”冯淼冷冷吐出一个字,挽着宁语真就要离去。 “你这女人!别不识抬举!可知我家公子是谁!”两个随从顿时拦住去路,满脸凶悍地瞪着二人。 这时,那胭脂铺掌柜也正站在门口,整好以暇地看戏。 宁语真脸色一寒,回头冷冷地扫了何清远一眼,紧接着身形一动,抬掌一挥,啪啪两巴掌抽在那两个随从脸上,将二人打得翻倒在地,脸肿一片。 “你……” 何清远看得一惊,那掌柜也看得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厉害,一时间都怔住了。 “你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手伤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另几个随从紧跟着叫嚣,不过却有点色厉内荏。 宁语真懒得多做纠缠,就欲离去,恰在这时,李桓和罗芸快步赶到。一见倒在地上的两个随从,还有站在一旁的何清远等人,李桓的脸色立时变得阴沉下来。 “大庭广众,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是吧?” 他面带冷笑,一步步朝何清远走了过去。 “放肆!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若不赶紧赔礼道歉,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随从立时拦在何清远跟前,满目警惕地望着他。 李桓恍若不闻,胸中怒火熊熊,居然敢调戏宁语真,这叫他如何能忍? 当即一个健步上前,砰砰两下重重踢飞两个随从!接着来到何清远面前,两指刺出,瞬间将他两眼戳瞎! 第182章 丞相公子 “啊!!!” 何清远那杀猪般的惨叫响起,叫街上行人纷纷驻足围观。 李桓仍觉不解气,又是一脚,啪得将何清远一条腿给踹折,随后跟上一掌,重重拍在对方胸口,将他打得倒飞出去。 “住手!” 这时,一道人影从斜里冲出,拦在李桓面前,竟是那胭脂铺掌柜。 李桓目光一狠,这些年他也算阅人无数,只从对方那妖里妖气的衣着扮相就徒生恶感。 只当他跟何清远是一伙的,当然,他跟何清远的确是一伙的,何清远就是他让伙计去叫来的,通知他遇见极品货色了,赶紧过来尝鲜,于是当即抬掌朝他拍了过去! 让李桓略感意外的是,这掌柜的身手竟然不低,边打边退,竟硬生生接了他三招。 “公子息怒!还请听我一言!” 掌柜急声叫停,李桓也暂且按下怒气,听他道,“何公子已伤得不轻!他并未将尊夫人怎样,没必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哼,你是哪蹦出来的?与这厮是何关系?” 李桓冷眼盯着他,见他眉宇松散,唇红齿白,似是擦了脂抹了粉,身上还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心里更是厌恶至极。 “在下是这铺子里的掌柜,与何公子相识,不想见事情闹大,故而好言相劝。” 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急声说道。 不过,要说事情闹大,何清远已经瞎了眼,折了腿,还被一掌打飞,定然受了内伤,事情已经闹得不小了。 然而此时,李桓却是稍稍冷静了下来,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孙枭。”掌柜战战兢兢地应道。 “好,我记着你了。” 李桓松手退后了一步,冷厉的目光依旧留在孙枭身上。 要说刚刚孙枭冲出来阻拦的时机,可是有点说法的。当时李桓一掌将何清远打飞之后,就站在原地,压根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 他怎会看不出何清远身份不俗,所以没下死手,要不然随便一下不就要了他的小命。 而这个孙枭却在李桓明明已经停手的状态下冲出来阻拦救人,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再细想他说的那两句话,听着像在好言劝说,不想见事情闹大,但劝过架的都该知道,那种时候冲出来劝架,很可能越劝越打得厉害。 他到底是想救何公子,还是希望我把姓何的打死? 面对李桓那锐利的眼神,孙枭目光闪躲,低着头,默默退到一旁。 “行了,本就没怎么样,何必闹成这样?”宁语真来到李桓身旁,拉着他手轻道。 此刻,仅剩的一个随从在何清远身旁照看他,被宁语真扇倒的两个随从也踉跄爬起,赶过去查看公子的情况。 至于被李桓打飞的那两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能不能活着就不好说了。 “你……你……” 三个随从围在何清远身旁,见公子眼睛变成了血窟窿,嘴里不停地吐血,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李桓。 很快,巡城的差役赶到现场,而此时现场早已是人山人海,被围观的百姓挤满。 “何公子!?” 一见现场的情况,几名差役也是吓得不轻,一人怒声喝道,“何方凶徒!竟敢当街行凶!” “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 李桓自怀中掏出玄字令牌,厉声道,“英武殿办案,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接着指向何清远,“此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行止不端,寡廉鲜耻,罪大恶极!给我将其押至英武殿,大刑伺候!” “玄字首座!” 一见令牌,几个差役顿时吓得腿脚一软,牙根都止不住打颤,“是……是……谨遵大人口谕……” 在他们眼里,英武殿的首座令牌简直比催命符还吓人,谁会想到能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见到这玩意。 传闻中,只要见到这令牌,要么是高官倒台,要么是皇亲被诛,如此一来,何清远被打成个废人又算的了什么。 几个差役当即抬着何清远,往英武殿送去。 “混账!!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又一声怒喝阖然响起!紧接着,又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赶到现场。此人相貌与何清远颇有几分相似,正是何清远的哥哥,何明远。 “清远!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放下!给我将人放下!还不快去找大夫!”一见何清远的惨相,何明远骇然失色,厉声喝道。 “这……何公子,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望公子莫要为难小人。”几个差役一脸为难。 “奉命?你奉谁的命!?谁借给你们的狗胆!!”何明远面黑如炭,嘶声怒吼。 “你又是哪来的狗东西?竟敢在此出言不逊?”李桓冷声开口,再次将令牌亮出,“英武殿办案,谁敢阻拦,给我一并拿下!” “英武殿?” 何明远听得一惊,看到那令牌,更是吓得一愣,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莫非皇上要动我爹? 此时,围观之人当中已经有不少人将李桓认了出来,毕竟他上次当街揍了小侯爷,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目睹。 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声,何明远脸色一沉,目光阴狠地朝李桓望去,“原来你就是李桓?” 接着缓缓走到他跟前,狞声道,“别以为有公主做靠山,你在京城就能为所欲为!你可知我爹……” “你给我听好了!” 不等他说完,李桓陡然出手,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他凌空提了起来,沉声道,“我们江湖中人行事,快意恩仇!若非顾忌公主,怕她难做,刚刚我定活剐了你兄弟!” 说完将他丢倒在地,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爹是谁,我只知道,依照北齐律令,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其罪不小,理当重罚!你若不服,就去英武殿讲理!” 说罢对差役们一挥手,“将人带走!” 最后,在何明远愤恨的目光下,何清远被带去了英武殿,李桓则大摇大摆地带着宁语真几人离去。 他们一走,人群中立时炸开了锅,议论声铺天盖地。 “哇!那个李桓胆子真大!上次揍了小侯爷,这次又把何丞相的公子给打成残废,好吓人……” 第183章 上门问罪 “啥!?你把何清远给戳瞎了?还打断了他一条腿!?” 公主府,听说了刚刚街上发生的事,姜平君美眸圆瞪,惊得站起。 “另外还打了他一掌,估摸着不死也能要他半条命。”罗芸在一旁淡淡补充了一句。 “那人到底啥来路呀?敢当街摆那么大谱,家里定是什么达官显贵吧?莫非也是个什么侯爷王爷啥的?”李桓随口问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倒真会挑人得罪!” 姜平君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闷道,“虽不是王侯,但也差不多!他爹乃当朝丞相,百官之首,何定方,统领六部,是朝中第一权臣!” “哟,来头果然不小,难怪敢当街调戏我老婆,这下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李桓嗤声一笑,仍无丝毫惊诧之意。 姜平君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一脸担忧道:“你这还没怎样呢,就先把朝中文武两大权臣给得罪了,回头赐封爵位之事,定又要多出许多阻力。” “有阻力,克服一下不就好了?权臣的权利再大,终究是皇上给的,难不成皇上老爷子还能被这些权臣拿捏?” “你说得倒轻巧!父皇治理国政,最倚仗的就是何丞相!就是我皇兄他们,也不敢把何清远打成那样,你下手就没点数么!” 姜平君恨恨说道,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嘿嘿,我若没数,那何清远早就是条死狗了。” 李桓搂着她,讨好笑道,“反正那何丞相又不止一个儿子,打残了一个,还有其他的嘛。 话说回来,这事是那何清远无理在先,于情于理,我揍他都是他活该。何丞相权利再大,也得讲理不是。” “你懂什么!道理不是你说的,而是当权者说的!现在若去对簿公堂,保叫你百口莫辩!” “怎么会呢,是非曲直分明,真相一眼可辨,我相信皇上老爷子会替我做主的。” “你就相信父皇会袒护你?你哪来的自信?”姜平君略感好笑。 李桓笑着道:“你想啊,那何清远行事如此嚣张跋扈,他老爹肯定有管教不严,甚至有纵容之责,由此也能看出,他老爹在朝中多半也是这般嘴脸。 此次借何清远之事,正好能敲打敲打何丞相,皇上老爷子何乐而不为?” 姜平君噗嗤轻笑,白了他一眼,“你居然还能想到这些道道?” 接着想了想,微微点头,“的确,何丞相多年来行事高调,在朝中横行无忌,无人敢惹,态度愈发倨傲,是该敲打敲打。 那何清远出了名的不是个东西,祸害的女子不在少数。此次你将他打得终身不能自理,也算是大快人心。” “那不就行了,你真当我做事不考虑后果呀?” “那我问你,今日日落之前,何丞相定要找你兴师问罪,你打算怎么应付?” “首先,我不知道那是丞相之子,不知者不罪嘛。” 李桓嘿嘿一笑,他当时刻意不让何明远自报家门,就是为了多这么一个说辞。 接着又一脸正气道,“再者,我身为英武殿首座,当然要维护朝廷法度,秉公办事!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丞相的公子!” 姜平君揪住他耳朵道:“说起你那首座的名头,你是怎么想的?居然当众将令牌亮出,你是深怕别人不知你是朝廷四大密探之一么?” 李桓腆脸笑道:“我这首座不就是个虚名么,将来我是要当侯儿的人,又不会真的替朝廷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探秘勾当,所以身份不用保密呀。” 宁语真和罗芸几人在一旁听得咯咯直笑。 “瞧你这话说的,就不能庄重一点?”姜平君递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也没再纠结此事。 结果如她所说,何丞相来得比预料中的还快。 李桓到家还没过一个时辰,何丞相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同行的还有二皇子姜平烜,另外还有一票的家丁侍从。 包括那两个被宁语真扇了一巴掌,此刻已肿成猪头,以及那两个被李桓打得只剩一口气,此刻被人抬在手里的侍从。 也恰好,这几家的宅邸都在王府巷,隔了没几步路。 “李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将丞相公子押入英武殿?还将相府的护卫打成这般模样?” 姜平烜上来就开口质问,神情严厉。何定方在一旁吹胡子瞪眼,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看向李桓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我来京不久,不知道那是相府之人,出手多少失了轻重。但事情都是因那何清远当街调戏我夫人在先,我这才出手惩治,于公于私,我自问没有不妥之处。” 李桓淡淡应道。 “你胡说!!”何定方按捺不住,指着那两个猪头侍从厉声喝道,“有人证在此,我儿只是上去搭了句话,并无过分之举,何至于将他打成那样!” “难道我要等他做出伤害我夫人之事,才能出手!?” 李桓厉目相视,怒声驳斥。 他杀王爷抢王妃眼睛都没带眨,何定方区区一个丞相,他岂会放在眼里。正如他所说,若不是顾忌姜平君的面子,别说何清远,甚至连何明远可能都是个死人了。 这时,姜平君开口说道:“皇兄,丞相,此事李桓的确有失察之处,他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但何公子的所作所为,也确有不当之处。 李桓身负公职,理当依法办事,虽说出手重了些,但皆因至亲之人遭受欺辱,算是情有可原。 依我之见,此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真若闹到对簿公堂的那一幕,双方脸上都不光彩,您说呢?” 何定方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又指着那两个猪头,不忿道:“公主,劳您好好看看! 我府里这些护卫,眼都没来及眨,就被他夫人一巴掌打成了这副德行,这算什么欺辱呀!” 姜平君看着那二人,嘴角不忍住抽搐了两下,强行忍住笑意,好言道:“丞相,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这是正好碰上个硬茬,倘若碰上的是个寻常柔弱女子,岂不叫他们欺负死。 我看呐,您赶紧叫人去英武殿把二公子接回府去,好生疗养,今日之事就别再提了吧。” 何定方这种老狐狸,怎会看不出公主皇子这是有意袒护李桓,他虽不知李桓将会被封侯的事,但却清楚,皇上十分看重这小子。 他抢了公主,损了皇室颜面,皇上都未责罚半分,如今他打伤自己儿子,而且这次他还占理,皇上又岂会将他怎样。 另外还有一点,他居然成了英武殿玄字首座……今日之事……会不会是皇上别有用心? 这才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担忧…… 第184章 夺帅 最后,事情自然不了了之,何定方派人去英武殿接何清远回家。 但是在他心里,可算是将李桓给彻底恨上了。 李桓心里自也有数,讲武大会即将开始,皇上还指望他替北齐挽回颓势,立下功勋呢,怎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何清远而将他怎样。 经此一事,他在京城可算是彻底闯出了名堂。 京城里谁都知道,全城头两号的纨绔子弟,一个被揍得满地打滚,一个被打得终身残废,如今谁都明白一个道理,混江湖的人,下手没个轻重,千万不能轻易招惹! …… 转眼间,半月已过,到了讲武大会之期,南北双方齐至三山岛,避暑山庄。 众人齐聚在正殿前的广场上,分隔而立。当日李桓留下的那首诗,至今仍完好存留,并未被洗去。在如此庄严肃穆之地,看上去是那样的刺眼。 这一日,李桓第一次见到了天、地、黄三位首座,三人都带着面具,只能从身形判断三人都是男的,至于相貌年龄全都一无所知。 李桓今日也将面具戴上了,不过却不是戴的玄字面具,而是冯淼做的人皮面具。有这种高级货,谁愿意带那木头疙瘩。 对面尚武堂的四大首座也全部到场,各自戴着面具。 驼子还是那个驼子,先前虽只见到一个背影,李桓却能从对方面具后的那双浑浊的老眼,判断出他就是真的玄武! 那双老眼,从刚一到来,就在不住地朝北齐众人扫视,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 当目光与李桓对上的一瞬,二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厉色! “果真是你!又见面了!”二人同时在心里暗道一句! 目光再转向那青龙、白虎和朱雀,青龙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朱雀也一样,而白虎看着也的确是个女人,身段挺妖娆,肌肤白皙细腻,估摸着模样也不差。 “朱雀就是他本人,一会千万小心!” 蒋靖做普通护卫打扮,在李桓身旁小声提醒道。此前有过多次交手,印象深刻,他自能从对方的身形气度判断出来。 讲武大会的结果关系重大,到场的除了尚武堂和英武殿之人,还有双方的一些高官勋贵。 北齐这边有大皇子姜平武和三皇子姜平河等人,南梁那边则有二皇子萧正越,南宁王秦炫兄妹,另外还有病殃殃的三皇子萧正廷。 萧湛被杀,王妃被抢,李桓再次从万军围困之中逃之夭夭,这事犹如在萧正廷伤痕累累的心头又撒了一把盐,给他气得死去活来,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可就算病得难以下床,他还是强拖着病体,非要来到三山岛。因为他有预感,今日或能见到那杀千刀的小贼! 他和玄武一样,刚一到场,很快便注意到了李桓,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他身上,眼睛里充斥着强烈的憎恨!李桓的那张面具,在他眼里,如同无物。 李桓自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当即回敬一个满是嘲弄的眼神。 看你娘的看!废物!下次你再娶亲,小爷还去抢!你娶几个小爷抢几个! “大皇子,依照约定,今年该轮到我方择定规则。” 萧正越望向姜平武,率先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请二皇子明言就是。” 姜平武淡淡说道。 “我方经过商议,决定采取夺帅规则,细节依照往年,不再赘述,如何?” “好,那就开始吧。” 双方都懒得多说,简单的沟通之后,便各自去往一旁准备,比试将在一炷香后正式开始。 “李桓,此次夺帅之争,由你牵头,这十八名‘帅棋’,皆听你号令行事!” 姜平武对李桓郑重说道。 所谓“帅棋”,就是双方选定的十八名高手,北齐的帅棋,皆身着一身白衣,以白巾蒙面。而南梁的十八人,皆身着一身黑衣,以黑巾蒙面。 除十八个帅棋以外,双方还各有一名帅将,北齐这边的帅将自然就是李桓,他的服装则是原本的服装,未做变动,在人群中一眼可辨。 “行,我牵头就我牵头,定全力以赴就是。”李桓随口应道,一脸轻松的模样。 “你知道夺帅的规则么,问都不问就满口答应?”姜平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呃……还未请教?” 蒋靖在一旁细细说道:“夺帅就是争夺对方的帅旗,场地就是这避暑山庄。我方帅旗在后院北厢房,对方帅旗则在南厢房,若能夺得对方帅旗即为获胜,比试时限为一个时辰。” “若在规定时辰内双方都未能夺旗,该当如何?” “那就计算‘棋数’,只要能揭下对方的面巾或面具,就能获得棋数,普通帅棋的面巾算一点,帅将的面具算五点,累积棋数高的一方获胜。” “好,明白了。” 李桓笑着应了一句,顺手将人皮面具扯下,转而戴上了那玄字面具,转向那十八名帅棋,笑着道,“一会大家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劲,今日定要挫一挫对方的威风!” “别就知道在那喊口号!” 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姜平武也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道,“这夺帅规则看似简单,实则大有讲究。如何分配人手,如何利用地形,都需要细细斟酌!” “放心吧大哥,我心里有数。”李桓拍了拍他肩膀,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 见状,姜平武也不再多言。他知道这小子是个颇有主见之人,王妃都能抢来,这区区夺帅之争,他能没数? 姜平河不忘叮嘱道:“如今南北双方关系虽然陷入僵化,却并未撕破脸皮。当初定立讲武大会,目的就是为了减少杀戮,故而比试双方均不得携带兵器。若非迫不得已,也不可伤人性命,记住了么?” “记住了。” 李桓点头应是,心里却是暗暗冷笑,不让携带兵器,我带几根绣花针,算不得兵器吧? 另一边,南梁也已定好上场的人选,牵头的帅将,正是玄武,十八名帅棋,大半出自玄武堂,平日专事暗杀! “都给我听好了!” 玄武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今日比试,目的只有一个,不为夺旗取数,只为……杀了对方的帅将!!” 第185章 强攻 一炷香将至,无关人等全部退出山庄,参与双方各自到自己的厢房安插帅旗,做最后准备。 “大人,这庄内地形复杂,一会我们该如何分配路线,如何行动?”北厢房内,一个帅棋小心翼翼地对李桓问道。 李桓冷冷一笑,先是扯下面具,丢到地上,一脚踩得粉碎!接着又将帅旗上的竹竿抽出扔掉,转而将旗子折好塞进胸前。 接着厉目望向众人,冷声道:“都给我听好了,今日的策略很简单,那就是全都随我一起,直冲南厢!一路上见人就杀!绝不留手!” “这……” 众帅棋听得一愣,一个个面面相觑。 “我问你们,你们身上,当真啥都没带?一点扎人的玩意都没有?”李桓又小声问道,目光定定地扫过众人。 “这个……我带了把水果刀,忘了放家里了。” “呃……我也带了把剪刀,昨日媳妇给我补衣服,落我身上了。” “我带了根铁钎,吃糖葫芦剩下的。” “我是真没带扎人的东西,就……只带了点石灰粉。” 听得众人纷纷开口,李桓忍不住低声暗骂,“你们这帮瘪犊子,果真是臭不要脸!” “噗嗤……”人群中响起一声轻笑,声音清润悦耳。 李桓当即瞪了那发声的“帅棋”一眼,“如此郑重的场合,给我严肃一点!” 那帅棋美眸转动,微微白了他一眼。 很快,随着一声锣响,比试正式开始! 李桓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冲出厢房,直朝南厢杀去! 那声音动听,身姿妖娆的帅棋紧紧跟在他身旁,“对方的十八名帅棋定不简单!万不可轻敌!”宁语真的声音从她口中响起。 “知道!你也当心!”李桓目不斜视,脚步不停,脸上杀意沸腾! 这一刻,他脑海中止不住又浮现出那个被他误杀的女孩凄惨的死状,还有玄武那阴戾猥琐的身影。 “今日这避暑山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后院并不是很大,没过多久,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南厢门口,一路上未见半个人影。 推门进房一看,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根插旗的竹竿倒在地上。 “哼,果然,跟咱们想到一处了!” 李桓冷冷一笑,沉声道,“对方善使暗器,全都小心着点!随我搜!” 众人随即在后院仔细搜索,他们全都跟尚武堂打过交道,知道玄武堂之人的阴险手段,怎敢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每到一处,所有的角落都不敢轻易放过。 然而,终究难免百密一疏! “小心!” 李桓目光锐利,最先在一棵大树后面发现异常,仅是人影一晃,寒光一闪,他们这边就有一人应声倒地,提醒都来不及。 那黑色的人影一击得手,当即朝远处奔逃,不过如此一来也将他自己彻底暴露。 李桓疾掠上前,嗖得射出一根银针!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死驼子!果然也跟我玩这一手,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他一边冷眼扫视四周,一边大步上前,去到倒地的那人身旁,将他的面巾扯了下来。 同一时,他发现那人的衣着有些异样,于是蹲下身,伸手探查一番,发现此人身上竟穿着一件竹节衣! 有这竹衣傍身,能有效抵挡寻常刀剑,更别说是拳脚。刚刚这一针好在射的是这人脑袋,若是射的躯干,指不定还放不倒他。 “这帮鸟人!居然比我还阴险!” 他心中暗骂一句,不及多想,正欲返回,谁知四周同时射来几根暗器! “小心!”宁语真等人看得惊呼出声! 好在李桓自己也精通暗器,反应机敏远胜过去,纵身疾闪,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这几下! 不过,凭借超乎常人的洞察力,他敏锐感知到,刚刚射来的这些暗器当中,有一道,势大力沉,准度极高,威力明显超过其他! 也就是说,刚刚那死驼子很可能也出手了! 不过当他望向四周之时,只见几道黑影闪过,并未见到驼子身影。 “这个臭小子!好生狡猾,好生难缠!” 此刻,正躲在不远处一间阁楼上的驼子,冷冷注视着李桓,也正心中暗骂。 宁语真等人很快赶到,随李桓一起继续追击,路上众人很快觉出不对。 “这些家伙怎么一直跑?过去都是他们撵着我们跑,今年怎么这么怂?”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桓听得暗暗冷笑,“一门心思想取小爷性命?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刚刚那么多人站一旁,这帮人不射别人,偏偏全都一起射他,意图已再明显不过。 这一番追击,颇有成效,很快又有两个“黑棋”被摘了面巾,如此一来,哪怕撑到时辰耗尽,也是北齐获胜。 但在这途中,也有一个“白棋”被暗器伤到肩膀,虽未倒下,却也没了再战之力。 “别追了!” 李桓当即叫停众人,“敌在暗我在明,别被他们牵着鼻子!咱们退回北厢,歇歇脚,慢慢等就是了!” 一群人当即止步后撤,往北厢退去。 倒地不起的,还有逃出比试场地的,都算献棋认输。如今北齐手握两点优势,着急的该是南方,不怕他们不主动送上门!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刚刚李桓的声音不小,南梁众人自是听到了,一个黑棋对玄武问道。 玄武目光阴沉,细细思量片刻,沉声道:“走!召集众人,去北厢!正面交锋,真当咱们怕他们不成!” 另一边,李桓并未带人回到北厢,而是在回北厢的半途停下设伏!这避暑山庄之所以能避暑,很大原因就在于庄中草木茂盛,极其便于隐藏。 一群人转眼就在草木丛中藏好,李桓和宁语真一起躲在一片草丛后面,这里跟刚刚对方设伏的地点基本是同一处。 就在这时,李桓鼻头一动,似是闻到了什么异味,眉头陡然皱起! “怎么了?”宁语真轻问。 李桓凝神细思片刻,嘴角泛起丝丝诡笑! “哼,碰见老熟人了!” 第186章 朱雀 很快,玄武率众人来到设伏地,李桓二话不说,当先疾掠而出,三根银针飞快射向玄武! “杀!!”宁语真与其余众人同时杀出,将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玄武一生浸淫暗器之道,警觉性自也超乎常人,李桓这三针被他避开了两针,还有一根扎中其右肩,令他微微哼了一声! “也穿了竹衣?真是怂包!” 李桓冷笑一声,转眼欺身至近前,与玄武互射几针,连闪带攻! “狡猾的小鬼!!”玄武低声暗骂,气得咬牙,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子竟说一套做一套,转头在此设伏。 李桓却是想得清楚,对方多是精通暗器之人,他老岳父凌中朔说过,钻研暗器之人大多不善正面硬拼,所以在哪打不是打,干嘛非回后院。 能稍稍设伏,争个先手,自是再好不过。 双方激战一处,按照指令,这次可不是夺点之争,而是夺命之战!所有人将能用的家伙事全都用上了,场面很是血腥残暴! 李桓专心对付玄武,很快便冲至跟前,与他近身肉搏! 这驼子功力深厚,除了暗器功夫一流,拳脚也是不弱。李桓无剑在手,不能施展全力,但凭借着寒星诀的劲力与苍岚剑诀的身法,还是将驼子稳稳压制,很快占据主动! 身边杀声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双方很快有了不小伤亡。 南梁众人的正面实力,并非像李桓预想的那样不堪,他们当中有一个高手! 一个十分厉害的高手! 此生修为精深,出手刚猛无匹,举手投足间便可轻取性命!他一连杀了三个白棋,悍不可挡,直到对上宁语真,才算碰上了对手! “他是朱雀!小……小心……”最后一个被那人一掌击飞的白棋,倒在地上,用尽最后一口气,对宁语真出言提醒。 “朱雀!?” 正专心与玄武交战的李桓,听得声响顿时一惊!趁隙扭头一看,见宁语真与那“黑棋”打得难解难分,黑棋手中真气涌动,赤光隐隐,不由暗暗心急。 急切之下,凝聚心神,眼中寒芒乍现! “摄魂术!” 玄武被他眼神所摄,心神一颤,身法一滞,转眼露出破绽!李桓毫不迟疑,抓住机会,全力一掌拍在他胸口,砰的一声将其击飞出去! 紧迫之下强行使用摄魂术,颇耗心力,一击得手,李桓也无力马上追击,稍缓片刻,当即朝宁语真那边赶去! “我来对付他!你去收拾那驼子!” “此人很是厉害!你千万小心!” 宁语真同样无剑在手,不能发挥全力,刚刚一番交手已然显露颓势,于是也不逞强,当即跟李桓转换阵地。 “朱雀是吧,让我来领教一番你的火焰掌!” 李桓聚目凝神,同时两手各自暗藏一根银针,主动朝朱雀冲去! 朱雀气度沉稳,眼中似有火光跳动,威势逼人! 二人转眼激战一处,拳脚呼赫生风,劲力外溢,惹得四周草木沙声大作! 与此同时,宁语真找到被李桓打伤的玄武,全力猛攻而去!其余众人互相厮杀,由于黑棋中不少是专使暗器的,正面不强,总体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转眼交手十余回合,李桓很快领教到了火焰掌的厉害之处! 这是一种至刚至阳的掌法,配合独有的内功心诀,可将真气凝聚成实体火焰,比起同样性属至阳的空明心法,要狂猛霸道数倍不止! 可以说是走了极端,将体内的至阳之气发挥到了极致! 此人可以说是李桓遭遇到的最强之敌,由于无剑在手,甚至比蜀山一战更难应付。 若硬拼真气,虽然他这段时日勤学苦练,气蕴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仍不是朱雀对手。不过,好在他事先藏了一手! 当局面渐被朱雀掌控,隐有倾斜之势时,李桓出招之际,陡然将左手夹着的银针射出! 朱雀大吃一惊,猝不及防,被银针刺中右臂!这也令他的招式陡然停滞! “还有一针!要么要你的命!要么……” 李桓抓住空隙,飞快纵掠上前,准备展开全力猛攻!同一时,眼角的余光不住地扫视附近几个易于藏身的角落! 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黑影一闪!一道寒光猛然射来! 他早有防备,稍稍扭身一闪,同时右手银针朝那黑影闪电般射出! “砰!”“呃!” 银针射穿一小块树皮,树后同时响起一声闷哼!接着便是一人倒地的声音! 可当李桓再扭头去看朱雀之时,对方竟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跟前丈许之地!那只泛着火光的手掌,正在他的眼中迅速放大!! “砰!!” 生死一瞬,李桓不及多想,本能般抬手迎上了那只火焰掌!二人身形一僵,立定原地!李桓胸口一痛,喉中腥甜阵阵! 刹那间,李桓只觉有一股炽热的火焰从掌心狂涌而入!体内真气不继,无力阻挡,只得任那股炽热的气流疯狂涌入奇经八脉! “李桓!!” 此时宁语真已将玄武制服,见势不妙,当即朝那对掌的二人飞冲而去! 朱雀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之色,侧目朝宁语真瞟了一眼,继而迅速收掌后撤,朝远处头也不回地纵掠而去! “李桓!你没事吧!” 来到跟前,见李桓满脸通红,嘴角沁着血迹,宁语真心急如焚。 “没事……暂时死不了!去帮其他人!”李桓赶紧运气调息,并催促宁语真。 此时别处的战斗也接近尾声,战况十分惨烈。宁语真上前助阵之后,战局很快终结。 环顾一圈,黑棋已全部倒地,白棋除了宁语真,就只剩两人还能站立。大致数了一圈,可能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但胜负已很是明显。 宁语真将重伤倒地,面具已被摘下的玄武拖至李桓跟前。 李桓极力运转长生经,经过一番调息,已经将体内那股被朱雀强行灌入的火焰真气稳住,暂时不会再加重伤势。 他缓缓睁眼,望向玄武那张苍老而又丑陋的脸,嘴角泛起一抹狞笑! “老畜生!上次叫你逃过一劫,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得死在这里吧?” 望着老驼子吐血不止的惨样,他心里一阵快意! 接着扭头对两个白棋喝道:“给我将这老龟首(不能写‘头’,原因你们懂的)砍下来!挂到正殿门口!告慰亡灵!” 第187章 得胜 正殿旁的一座阁楼之上,两道黑影并肩站立,静静注视着远处玄武被小刀慢慢斩首的场景。 其中一人正是朱雀,他目光冷淡,不见丝毫波动,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不管是玄武的死,亦或是输掉今日的比试。 另一人,一手捂着右肩,那里显然受了伤,黑衣被鲜血浸染,看得不甚明显。 看了看天色,时限将至,朱雀自怀中取出帅旗,随手丢在了地上,淡淡道:“胜负已分,回去将战况如实禀报,走吧。” 说罢当先而行,朝山庄外纵身掠去。 另一人目光怨毒,死死盯着远处坐在地上调息的那道人影,无尽的愤恨,在他的眼中映射出道道寒光! 原地僵立片刻,狠狠一咬牙,也转身离去…… 咚!! 铜锣声响,比试结束。南北两地众人齐聚,在山庄门口静静等待。 不多时,李桓几人带着几个幸存的白棋,缓缓走出,并将玄武的人头挂在正殿门口。 李桓手中拿着玄武的面具,宁语真手里,则拿着一大把黑巾。几人身上血迹斑斑,白色的衣服将那血色衬托得极为刺眼。 这哪是只分胜负,不拼生死的比试,几人仿佛是从炼狱中爬上来的一样! “噗!” 萧正廷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心血上涌,止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周围众人看得大惊,随行的御医连忙上前诊治。萧正越偏头瞟了一眼,暗暗嗤笑一声,连关心都懒得上前关心一句。 转而对一旁的姜平武淡淡说道:“胜负已分,我方心服口服,自当信守承诺。今后这三山岛,是北齐的了。” 见到这等局面,姜平武和姜平河也满是诧异,偏头看了萧正越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今日的比试闹到这等地步,只怕正是你我两国之间的缩影。我想,咱们六年前签订的那纸和约,怕是也该到头了。” 萧正越又淡淡说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战是和,非是我北齐一方决定。二殿下有何想法,我北齐接着就是。” 姜平武冷冷应了一句。 随后,南梁众人率众离去,转眼走得一个不剩。 见李桓几人得胜归来,北齐这边却也没有太多喜色,更多人的脸上,都是喜忧参半。 “怎么搞成这样?” 姜平河见李桓似乎受了伤,上前替他查看伤势,目光里透着一丝关切,还有一丝责怪。 “正如大哥刚刚所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南梁那帮人开始就没安好心,我们能怎么办,只能随机应变了。” 李桓无奈苦笑,脸色有些不好。 姜平武本想责怪两句,见他这凄惨的模样,最后也忍住没吱声,只叹气道:“杀了玄武,固然为我们剪除一大祸害,但今日这伤亡也未免太重了些,那可都是我英武殿的精锐之士啊。”语气中满是心疼。 随后又拍拍李桓的肩膀,和声道,“今日你立下大功,为我们争回三山岛群岛的主动权,走吧,回去为你摆宴庆贺一番。” 李桓苦着脸道:“可惜了,今日怕是不能喝酒,我这身体里像是被朱雀那厮灌了一股子火气,碰了酒水,我怕肚子炸开。” 众人听得一笑,命人扶着他,踏上归程。 深夜,明月高悬。 东海之上,大船破浪而行,徐徐北去,月光洒在海面上,泛起皎皎白光,迷人眼眶。 李桓凝立船头,望着海面怔怔出神。 宁语真拿着披风,来到他身旁,替他细心裹好,柔声道:“海上风大,回船舱歇着吧。” 李桓将她拥进怀里,轻笑道:“我这体内燥得很,吹吹风反而舒坦。” 宁语真咬了咬唇瓣,媚眼望着他,腻声道:“想去火气,就只会在这吹风么?就没点别的法子?” 李桓听得哈哈一笑,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一口,畅快道:“师父呀师父,你跟月楹才一起待了几天,怎么越来越像她啦?我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不是你说要去火气么,我挑你擅长的,怎还不识好人心啦?”宁语真嗔笑一句,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李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住她额头,痴痴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又有些出神。轻笑道:“陪我站一会,这会回去火气太大,我怕你受不住。” 宁语真凝聚出一缕真气,导入他体内细细探察,脸上带着一抹忧色,轻道:“这股灼热之气与你体内的其他真气格格不入,只怕难以炼化,还须想想办法才是。如此任其在体内乱窜,终究是个祸害。” “我先以长生经将其稳住,尝试着慢慢炼化看看,短时不会有太大危险,莫要担心。” “这也亏得是你,能将多种真气混杂一处,换做旁人,身体怕是真要被这股灼热之气弄得炸开。” “哈哈,所以说我命大,朱雀那厮怕是也没料到这点。” 闲聊片刻,二人准备回船舱歇息,这时,李桓忍不住朝不远处姜平武他们的那艘船张望片刻。 宁语真与他心意相通,隐隐猜到他心中所想,轻道:“你一早就想好,要将今日的比试弄成一场惨烈的厮杀,即便对方的帅将不是玄武,你也会这么做,对么?” 李桓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宁语真轻笑:“你是刻意要打破南梁跟北齐之间的和平局面,让他们撕破脸皮,再次陷入敌对。” 李桓微微挑了挑眉,在她耳边轻道:“我那宣帝老丈人一心想让我带领南北武林跟南梁去斗,我怎也不能叫他稳坐钓鱼台,净等着看戏,总得拉着他一起下场玩,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宁语真眼中闪动着一丝神采,宠溺地捏了捏他鼻子,笑而不语…… 三天后,一行人抵京。 宣帝早已准备好盛大的庆功宴,为李桓庆功。这是李桓第一次在群臣面前露面,可以说赚足了眼球。 而众臣看向他的目光……属实是一言难尽…… 宴上,李桓当众向宣帝提出,恳请今后制定法令,善待三山岛民。听得此言,群臣神色各异,宣帝却是不露异状,欣然应允。 得知李桓得胜归来,姜平君欢欣不已,当晚则是放开手脚,让他好生享受了一番飞一般的感觉…… 第188章 逛青楼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李桓眼一睁就要穿衣起床,公主殿下黏着他一阵腻歪。 “这么着急起床干嘛,不晨练啦?” “哈,今日有事,暂不晨练,明日请早。” 李桓在她胸前用力掏了两把,毅然起身下了床。 “你在京城能有什么事?不会是去英武殿报道吧?”姜平君一手撑着香腮,媚眼望着他。 “报个屁的道,四爷我岂能干那鸟事。”李桓边说边麻利的地穿好衣衫。 “那你急着出门干嘛?” “听小六说,城里的八大胡同有一位花魁,色艺双绝,今日她在锦月楼串场表演,我得赶去一饱眼福!” “你着急起床,就是忙着要去逛青楼?” 姜平君俏脸一寒,凤目眯起,“来,看着本宫的眼睛,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李桓上前将她压倒在床,肆意亲吻揉捏了一会,起身傲然道:“我堂堂四爷,未来的永宁侯!逛个窑子怎么了?公主殿下休要多言,莫要扫了为夫的雅兴!” “要死了你!看本宫先打你一百廷杖!” 在姜平君的枕头攻势之下,李桓抱头鼠窜出了房间,随后径直出府而去。 “你们俩这是干嘛?” 走到大门处,见冯淼和罗芸身着男装候在那里,李桓挑眉笑问。 “三山岛的热闹没凑成,今日逛窑子,怎也算我一个。”罗芸双手抱在胸前,淡淡说道。 “昨日宴上,四叔为我家乡父老请命,今日我便陪四叔逛个青楼,聊表谢意。”冯淼倩然笑道。 “行吧,走吧走吧。如今这什么世道,女人逛窑子比男人还积极,真是活见鬼。” “三山岛之战,为何不带我?说好我给你做保镖的,莫不是小瞧于我?若是带着我,说不定你就不会受伤。” 路上,罗芸脸色不善地质问道。 “哎哟,还纠结这点事呢。” 李桓随手搂住她腰肢,将她揽进怀里,嘿笑道,“那等出生入死之事,我岂能舍得让自己女人去掺和。 语真那是自己悄摸上了船,我赶都赶不走,要不然我哪舍得让她去以身犯险。” 罗芸挣开他手臂,没好气道:“你若真当我是你的女人,就该知道夫妻本该患难与共的道理。你自己去浴血拼杀,以命相搏,却叫我们在家中干等,这是何道理?你若有个好歹,是想叫我们安心为你守寡?” “哪能啊,你瞧,今日这场面也够凶险,一会你们可得将我看紧了,可别叫我被那花魁勾了魂。” 李桓腆脸一笑,贼手又自然而然地搂了上去,顺便探到她腰线以下,感受了一把那弹性十足的翘臀。 “少跟我油嘴滑舌。”罗芸微微白了他一眼。 如今被李桓整日软磨硬泡,她仅剩的那点矜持正一点点减少,摸着摸着都快习惯了。 来到锦月楼外,远远就听得楼中响起一阵悦耳的琵琶声,叫李桓连声叫好。 “哈哈,只听这一小段,便知这花魁‘艺’是绝了,就不知‘色’是否也当的起一个绝字。” 到了门口,小六早已候在那里,见李桓到来,当即快步上前,低声道:“人就在里面,一早就来了。” 李桓冷冷一笑,“自己往咱们地头上跑,你们说说巧不巧?”随后径直入了楼。 锦月楼是百花谷在京城的秘密产业,姜平君知道这事,李桓告诉她的,要不然她岂能让李桓来这等地方。 至于姜平烜几人知不知道这事,说不准,反正姜平君没有对他们吐露一个字。 楼里演艺正酣,看客们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上那道抚弄琴弦的曼妙人影。 那女子身子身着一袭青色长裙,五官精巧,身姿窈窕,此刻全神演奏,更是透着一股别样的专注之美。 “嗯!不错不错!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花魁,这色字也堪称一绝!”李桓进了门,找了个空位坐下,挑眉笑赞。 罗芸坐下以后,反手就在他腰眼来了一下,轻哼道:“瞧你这副老嫖客的德行,这窑姐有那么好看?” “瞧她这模样,已快有你七分姿色,自然可称绝色,难不成你对自己的容貌如此不自信?”李桓一本正经,惹得罗芸冯淼噗嗤轻笑。 如今他在京城可是太有名了,坐下没多久,周围的看客就有人认出了他。 “这家伙有公主守着,居然还能跑出来逛青楼,真是稀罕。躲远点躲远点,别一会公主找过来,闹腾起来溅一身血。” 一阵窃窃私语过后,周围的人群全都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桌子挪了挪,给他周围空出一大片地方,跟躲瘟神似的。 如此一来,他在人群中显得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台上的花魁元凤儿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目光对上的一瞬,元凤儿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转眼便恢复如常,丝毫未影响到演出。 “哟!四爷!您老人家怎么来我们这小店啦?” 这时,一身艳俗衣装,脸抹的跟猴屁股似的,体型臃肿的老鸨子冯妈妈,带着一阵浓郁的香风快步迎来,笑得一脸褶子,言语极尽奉承。 “四爷,您若也爱听曲赏舞,派人知会一声,我让丫头们去府上给您唱堂会,哪敢劳动您来我们这小破地方。” “不必客气,四爷我就喜欢这里的烟火气。”李桓随口应了一句,冲她招招手,冯妈赶忙把脸凑了上去,听他说起悄悄话。 “一会见机行事,若有情况,看我掷筷为号!” “得嘞!您就请好吧!一会准叫您尽兴!”冯妈殷切地应了一声,咧着嘴快步离去。瞧那架势,都以为八成是去给他开房。 一曲毕,满堂彩。 元凤儿盈盈施礼,告了个罪,便朝台下的一位衣着富贵的公子哥走去。 “今日得黄公子打赏花红,凤儿感念在心,稍后为公子单独抚琴一曲,请公子莫要嫌弃。” “哈哈,凤儿说笑啦!你的琴曲千金难求,今后你不管在哪里登台,我一定前去捧场!” 那黄公子看着颇有仪态,应当身份不俗,却是被这花魁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一听能与她独处一室,嘴咧得跟朵花似的。 “凤儿姑娘。” 就在这时,李桓的声音陡然响起,让现场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众人目光聚来,听他摆着谱道,“今日四爷我也是专程为你而来,可否将今日的应酬都推了,咱俩独处一室,好好论一番曲乐之道,如何?” 第189章 玄蛇 此言一出,现场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沉寂片刻,元凤儿壮着胆子,战战兢兢道:“回四爷的话,今日黄公子赏了花红,妾身已答应为他单独抚曲,怎可……言而无信?” 她那模样,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说话的功夫,脸蛋涨得通红,连粉嫩的耳垂都成一片血色。 “无妨,那花红退了便是,回头我让下人给你送来,黄公子给多少,我加上一倍,如何?”李桓懒洋洋道,端足了纨绔子弟的架子。 那黄公子一听,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同桌的几人是他的好友,也跟着暗暗着急,深怕一言不合干起来,殃及池鱼。 这位黄公子名叫黄庭,乃是当朝户部尚书黄礼之子,在京城不说排在哼哈二将之后,那也是十个手指头能数得上号的人物,脾气自然是有的。 可李桓连哼哈二将都敢揍,岂会怕他? 然而,他对元凤儿倾慕已久,早就想做她的入幕之宾,一亲芳泽,眼看要被横刀夺爱,他岂能甘心。 一时间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脸也是涨得通红。 眼看场面又要僵住,最后,又是元凤儿开口打破僵局。 他对着李桓欠身一礼,恭敬道:“四爷,小女子虽是风尘中人,却也知道信义二字。今日我与黄公子有约在先,四爷若想听曲,还请……下次再来。” 李桓听得微微挑眉,忍不住多看了元凤儿一眼,心道,我都装出这副德行了,这姑娘居然还敢拂逆我意,倒是有点性格。 随口哈哈笑道:“无妨,元姑娘以诚信为先,令人敬佩,我自也不做那恶人。但是嘛,倘若黄公子自己不愿跟元姑娘走,姑娘也就不用违约,那我自然就不客气了。” 听得此言,黄庭嘴角一阵抽抽,这话里的威胁之意还能再明显一点么!他那张俊脸,立时间涨成了猪肝色。 “黄公子,四爷我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个声。” 李桓朝黄庭望来,眼中带着一抹冷色,“今日你身体突感不适,不能去元姑娘那里听曲了,我说的对么?” 黄庭用尽他身为二世祖的最后一丝傲气,坚坐原地,纵然气得瑟瑟发抖,仍旧一动不动。 “难道我说得不对?” 李桓的话音又变得冷下几分,“倘若我说的不对,那就随我去英武殿走一趟吧,好好跟我聊聊,你成日来给元姑娘捧场,打赏的那些花红是哪来的? 你爹一年多少俸禄?你自己一年挣几个钱?都给我一一道……” “四爷说得对!” “来”字还未出口,黄庭再也按捺不住,脸上带着惶恐之色,起身急道,“四爷说的在理!在下今日突感不适,须得立即回府静养!” 接着转对元凤儿道,“凤儿!抱歉!你好好招呼四爷!我今日恕难奉陪!”说罢逃一样的出了门。 “四爷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听曲,方圆十丈以内有任何声响都会搅了雅兴。诸位,你们是再坐一会,还是……” “走走走!四爷慢请!四爷尽兴!四爷尽兴!” 楼里的人群几乎是一溜烟的功夫,转眼就剩下零星几人。除了李桓他们几个,元凤儿,还有那几个跟黄庭一桌的年轻公子。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元凤儿也是一脸惊愕,看向李桓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惧意。 “哟,见到熟人了,这不巧了嘛。” 那一桌的几人刚也要起身离去,李桓的声音再次响起,戏谑的目光,径直投向那桌的其中一人。 油头粉面,妖里妖气,眉宇松散,看似风流不羁,正是胭脂铺掌柜,孙枭。 那几人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敢动弹。李桓先对元凤儿轻佻笑道:“凤儿,你先去楼上等我,我一会就来找你。今日天热,你穿这么多不热么,去换身轻快点的衣衫。” 元凤儿像只惊弓之鸟,隐隐觉出事有不对,赶忙一溜烟跑去了楼上。 接着李桓又对孙枭旁边的几人摆手道:“我与这孙兄乃是旧识,要与他畅饮几杯,你们几个要不要作陪?” “四爷尽兴!四爷尽兴!” 几人哪敢多留片刻,转眼跑得没影,楼里就只剩李桓几人和孙枭一人。孙枭站在原地,一脸茫然,有点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过来坐呀。”李桓冲他笑着招手。 “不知四爷……有何指教?”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哟,还装呢,演得倒挺像。” 李桓戏谑一笑,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仿佛自言自语道,“不得不说,尚武堂四大首座,取名取得真是贴切。 四象之一的灵兽玄武,按说并不只是一只乌龟,而是乌龟与蛇的共同体。 常人大多只知乌龟,却忽略了那条蛇。所以,玄武其实是两个人,乌龟被我砍了头,剩下那条蛇,就是你吧?” “你……” 孙枭脸上浮现一丝惊惶,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李桓一脸嘲弄之色,继续道:“近几日,我命人查过你,你来北齐都城已有多年,靠着摆弄香粉,还有玩弄女人的百般花样,结交了不少色欲熏心的权贵子弟。 通过与他们来往,暗中获取机密信息,再传回南梁,这便是你来北齐的目的。 我听说被我砍头的那只老乌龟是流星阁的叛徒,名叫孙崖,而你叫孙枭。我猜,你是那老乌龟的儿子吧? 真是稀罕,那个老乌龟,居然能生出你这么个小白脸,我赌你不是他捡的,就是你娘给他戴了绿帽,偷汉子生的你。” 说到此处,孙枭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蕴藏心底的无尽愤恨,再也掩藏不住!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臭小子!我跟你拼……” 他刚要暴走,谁知李桓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点品?我这正说到高潮部分呢,能听我把话说完么?憋着多难受?你不也死不瞑目么? 大家都好女人,累死累活折腾了半天,不让来高潮,那滋味你不懂么?” 说着又一脸嫌弃地冲他挥了挥手,“坐下坐下,放心,我这杯茶喝完之前,你肯定死,不用急着来找死,不差那一时半会。” 听到此处,冯淼和罗芸都忍不住掩唇直笑。孙枭一想,是挺奇怪,他是怎么识破自己身份的?到底哪里露了马脚?不弄清楚可不是死不瞑目么。 于是乎,最后真就咬牙切齿,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第190章 白虎 “知道我是怎么识破你的么?” 李桓开始饶有兴致地讲解。 “首先,你露出的第一个马脚,是你不该去参与讲武大会。你在比试之时对我偷施暗器,让我觉出不凡,我以为是老乌龟干的,结果回头一看,没看见老乌龟,却看到一条小蛇。 这让我开始怀疑,玄武堂中不止有一位暗器高手,小蛇的暗器功力不在老乌龟之下。所以我自然而然联想到玄武可能是两个人,正符合神话里的玄武特征。 第二个马脚嘛,就是你那日不该为何清远出头,那既暴露了你的武功,又让我闻到了你身上那股独特的香粉味。 这味道后来我在避暑山庄又闻到了,自然猜到那日的黑棋当中有你一个。 如此一来,武功那么高,藏得那么深,你说我还能猜不到你的身份么?” “隔了那么久,你……你居然能记得我身上的味道!?”孙枭颇有些难以置信。 李桓挑眉笑道:“四爷我有个很出名的本领,叫闻香识女人。你去云州的各大青楼打听打听,那里的姑娘我闭着眼睛一闻一个准,绝不会认错。 当然了,男人身上若是抹得太香,我自然也能闻出来。顺便提一嘴,你店里那催情的香粉效果不错,我跟我夫人挺受用。你店里还有多少存货,回头我都去弄回来。” 此言一出,冯淼和罗芸立时笑弯了腰。孙枭愣在原地,简直都快懵了。 逛铺子那日,宁语真和冯淼嘴上说着不要,最后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把催情香粉给顺走了,李桓跟宁语真这阵子玩得可花了。 话到此处,孙枭已心如死灰。李桓也已说得尽兴,眼看茶杯见底,抬手猛地一挥,一根流云针直插孙枭太阳穴! 他两眼一瞪,一声不吭,无力瘫倒在了地上…… 完事之后,李桓出了锦月楼,直奔英武殿,将孙枭之事告知喜公公。这是在京城,他自然不会想着去隐瞒这事,也没啥可瞒,而且还能为他自己多积攒一点功勋。 他看得出,喜公公其实想问,为何不留孙枭活口?那样或许有机会挖出更多有用信息,从而给尚武堂沉重一击。 李桓没想那么多,他对孙崖父子深恶痛绝,只想让他们去死!而把孙枭交给英武殿,很可能孙枭不会死,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听说,你今日在锦月楼,又挺威风啊。” 下午,李桓来到姜平烜府上喝茶,姜平烜有些无奈地望着他,嗤声说道。 “二哥说笑了,那不都是为了铲除孙枭么,我若不装得像一点,害怕打草惊蛇呀。这家伙善于大隐于世,若真叫他跑了,再想抓可就难了。” 李桓随口笑道。 “可你才来京城多久,朝中的文武权臣几乎被你得罪了个遍。切莫小看这些人,这对你今后的前途可不是什么好事。” 姜平烜苦口婆心,但见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颇觉无奈,想了想道,“接下来,我给你找点外地的事情做做吧,正好让你离京避避风头,也让这京城消停些时日。” “我无所谓,二哥安排好了知会我一声就行。” 讲武大会一役,正合李桓心意,故而他相信姜平烜应该不会安排他去做些叫他为难之事,所以此次也就不多啰嗦,回去等消息就是。 想封侯,只凭讲武大会一事肯定不够,李桓自也没有妄想能一举完事,对接下来的任务早有心理准备。 多日相处,他与姜平烜几人的关系愈发熟稔,反正挨得近,闲来无事还会到他们府上转转。 几人对他平易相待,丝毫不端架子,让他难免生出亲近之感。他自也清楚,像他这般高调行事,朝中一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谩骂指责之声。 之所以至今仍能每日逍遥,无人前来打扰,全靠宣帝与这几位皇兄在朝堂上挡着。 只能说,如今他对北齐皇室的心态,很复杂,极度复杂,连他自己都有些理不清,分不清,属实是一言难尽…… 入夜,城郊,一座清幽雅致的园子里,元凤儿俏立在阁楼之上,凭栏望月,一脸惬意。 身旁还有个小姑娘,正一边写琴谱,一边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是京城有名的清倌人,凭借着一手高超的琴艺和绝美的容貌,已连续三年被捧为花魁。 她并无特定的驻点,去哪里串场表演全看心情。有时候,一些达官显贵豪掷千金,想与她春宵一度,却难见她一面。也有时,一些囊中羞涩的清贫才子上门听曲,她却能大气请客,与他们畅谈一日。 按说这花魁再漂亮,曲弹得再好,终究是个低贱的风尘女子,又怎能逃脱那些达官贵人的权势,可偏偏她做到了。 像黄庭那等高官弟子,纵然对她垂涎欲滴,却只能老老实实听她安排,而不敢来硬的。 究其原因,是她游走在一众权贵之间,极善互相制衡之道,利用那些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愣是将那些贵人耍得团团转。 以至于到如今,全京城也没听说哪个人,能做她的入幕之宾。 可越是这样,那些贵人们越是对她如饥似渴,向往不已。只能说,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基本都这尿性,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一旦真叫他们得手了,用不了多久,她元凤儿就会被弃若敝履。 她可谓是深谙此道,将那些围着她团团转的达官贵人拿捏得死死的。 “今日李桓那家伙,说是完事了就上楼找我,结果一声不吭就走了,哈!我元凤儿就这么入不了他法眼?居然对我一点念想都没有?”元凤儿挑眉笑道。 “哎呀,你这话说了都有十多遍了,能别再嘀咕了么?” 丫头小荷一脸嫌弃地瞪了她一眼。 “嗯,不愧是南北武林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身边又是公主,又是王妃,又是师父啥的,一个赛一个的美,眼光高也属正常。” 元凤儿并不着恼,点头笑道,“不错,终于遇到个像样的男人了,总算能激起本姑娘一丢丢兴趣。” “他现在可是咱们的敌人!你搞清楚阵营没有?”见她一副犯花痴的模样,小荷递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哦,差点忘了这茬。”元凤儿收敛笑意,正色道,“看来我和他之间,有一段崎岖坎坷的情路要走了。嗯,好期待!” 小荷听得白眼一翻,懒得再搭理她。 犯了一阵花痴之后,她似是终于想起了正事,从腰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牌,递给小荷道:“命人通知正司大人,玄蛇已死,让他另选高明,顶替玄武职位,尽快来北齐报到吧。” “知道了。” 小荷随口应了一声,接过令牌。月光映照之下,只见令牌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白虎。 第191章 襄州 “小荷,你都不知道,他今日来楼里,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我还当是我暴露了呢,当时我可紧张啦。” “哎,你说这家伙怎么那么聪明?玄蛇在京都潜伏数年,全然没被察觉,他才来京城几日呀,一下就将玄蛇揪了出来。” “他今日在死前戏耍玄蛇的模样,真的好有魅力呀!既风趣幽默,又充满智慧,又有安全感,你说找男人不就得找他这样的么?” “还有还有,他好懂女人啊!我就喜欢他这种经验丰富的,知冷知热,会疼人,看他那小体格,在床上定也厉害得很……” 说完正事,元凤儿又倚在栏杆上继续犯起了花痴。 听她越说越没谱,小荷在她腰眼捅了一下,嗔道:“你还要不要点脸啦!满脑子就知道想男人,我问你,你这白虎堂首座的位子,还坐不坐了?” 元凤儿一听,脸一垮,叹气道:“坐啊,倘若不坐,我就只是个风尘女子,他多半瞧不上我。我得借这身份,来跟他书写一段爱恨情仇的壮丽诗篇呢。” 小荷骂道:“让你少跟那些穷酸才子来往,你偏是不听!你瞧你像个什么样子!完全被那帮臭穷酸给带偏啦!” 元凤儿一脸傲娇道:“那是因为我对爱情有美好的期待和向往!你小孩子家不懂!” 小荷两眼一翻,径自将近来的收集到的有用消息,以琴谱暗码的方式,誊写到书册上。 “好了,我写完了,这就把消息发回南疆,你自己犯花痴去吧!”片刻之后,誊写完毕,小荷带着琴谱下楼去了。 元凤儿乐得清静,可不就继续望着月亮犯花痴么。倚在那里,嘴里还不停地嘀嘀咕咕。 “元凤儿……缘分啊……我叫这名叫了三年了,可算是把缘分盼来了…… 李桓这家伙,真是甚得我心……他能轻易破解玄武之名的奥秘,也不知何时……能破解我这白虎之名的秘密……” 想到此处,她那娇嫩的脸蛋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羞红,“这个秘密,无人知晓,连师父都不知我当时为何挑这名字呢…… 李桓,我的男人,这个秘密……嘻嘻……将来只有你能第一个知道……” …… 三日之后,姜平河来到公主府,让李桓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三哥,咱们这是去哪呀?” 路上,李桓与姜平河并骑而行,随口笑问。 他们一行两百余人,多是军中将士,另外还有七八个丫鬟。队伍中有一辆宽大的銮车,姜平君和宁语真几人坐在其中。 “去襄州,你未来的封地。”姜平河笑着道。 “哟,去那干嘛?” “那里地处边陲,六年前为了争夺襄州,南北两地还曾大打出手。当时襄州城虽被我们占住了,但下辖的几个县乡并未收回。 后来双方和谈,将那几处县乡划作通贸区,供南北两地自由往来,双方均不得驻军。 但近来收到消息,南梁那边有兵马异动,而通贸区内也频繁出现兵器交易。南梁对襄州一直贼心不死,我估计,他们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 “哎哟,我都还没去就番,那里就先要打仗了?”李桓苦着脸道,“三哥,能否跟皇上商量商量,给我换个封地?” 关于襄州之地,李桓早就打听清楚了。 洛玉卿对那里可是再熟悉不过,当年南北两地争夺襄州,南梁那边就是萧禹领的兵,他后来正是死在了那里。 宣帝给李桓找这么个封地,摆明就没打算让他当个逍遥侯爷,这是指着他给北齐守卫边关呢。 姜平河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休要不识好歹,襄州地处要道,商贸发达,可是块肥地,不然当初南北两地怎会为了那里争得头破血流?多少人眼巴巴盼着那块地呢,你居然还挑三拣四?” “哈哈,我说说而已,三哥别当真。那咱们此去襄州是要干嘛?准备跟南梁打仗么?”李桓微微正色道。 姜平河叹了口气,“南梁兵强马壮,府库充足,若要开战,现在并非最佳时机。 但因讲武大会之事,两地之间基本已撕破脸皮。惠帝自也懂得把握时机,定会先下手为强,咱们只能应战。 关于襄州的归属,本就存在争议,所以他们要动手,自然会先挑那里下手。” 说到讲武大会,李桓神色又变淡了一些,想了想,轻笑道:“看来这次,我也得上战场了。我又不懂带兵,就给三哥做个马前卒吧。” 姜平河和声笑道:“两军交战,讲的是阵法与策略,不比个人厮杀。我带你来是给你挣点功绩的,怎会让你做马前卒。”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递给他道,“因你在讲武大会立下大功,父皇已经下旨,册封你为襄州都督,统帅府营兵马。 到时我再给你挑两个经验老道的副将,你只管稳坐中军帐,排兵布阵之事,自有人帮你处置。 仗打赢了,你是头功,打输了,拿那两个副将顶罪。怎样,如此安排,你可还满意?” “哎哟,那感情好,我是纯粹等着捡现成的了。”李桓听得哈哈一笑,心里一阵轻松。 他可不愿意去掺和军旅之事,老爹言犹在耳,莫忘初心。 他李桓只是一介江湖浪子,混个名爵实属无奈之举。上次帮着北齐对抗尚武堂,这当中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他干也就干了。 倘若再参与军务,帮着北齐冲锋陷阵,武林同道该怎么看他?多少有点好说不好听。 很多事,一旦参与了,想再全身而退,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一些看法,但也不想在北齐这条船上绑得太死。 两日之后,一行人抵达襄州,打算在城中休整两日。 此次的任务并没有多少危险,襄州离云州不远,宁语真离家已有时日,想念豆豆,于是就先回云州了。 同时,陌璃凌珑还有穆青青三人,得知李桓到了襄州,全都耐不住相思,跑来与他相聚。 “哎哟,你们三个都来啦!快叫我好好看看,想死我了!” “你这家伙,自己在外逍遥,将我们丢在家里!我们就那么碍手碍脚啊?” 四人一见面,自是免不了一阵嬉笑怒骂,轻嗔薄怒。 “九妹,这小子身边的女人一天比一天多,你真能看得下去?”姜平河在一旁,对姜平君轻声笑问。 姜平君无声一叹,轻笑道:“人多热闹,习惯了,也还好。” 第192章 新居 “这里是父皇赐予的宅邸,现在是都督府,将来就是永宁侯府。” 一行人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前,姜平河笑着说道。 “嗯,门脸还算气派,闹中取静,位置也不错。”姜平君笑着点头。 “如此说来,这里就是咱们今后的家了?”李桓打量着那开阔的门廊,也是满意一笑。 “嘁,还凑合吧。” 穆青青撇了撇嘴,眼神中却难掩激动,拉着陌璃二人迫不及待进了门,“走走走,咱们先去后院,把位置好的房间先占了!” 李桓看得莞尔一笑,心里略感一丝欣慰。今日一见面,这丫头至少没叫姜平君贱人,而公主殿下也难得没数落她们几个的不是。 人心都是肉长的,姜平君身上的改变,李桓岂能看不到,至于陌璃她们,自然也能隐隐感受得到。 “襄州府本应下辖十三县,其中有六个县被划成通贸区,归属不定。依照父皇的意思,定不能让这六个县落入南梁手中,定要将其一举收回。 李桓,今后这里是你的封地,倘若能以你之名,将失地收回,也可助你争取民心,提升名望。今后等你自己治理这里时,也能顺畅许多。” “如此一来,可谓一举数得,还是父皇考虑周到。”姜平君欢欣笑道。 李桓微笑点头,心里默默感叹,自己的地盘还得靠自己争取啊,正如玉卿所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就算将六县收回,今后等到南北两地全面冲突之时,襄州这地界只怕还是少不了经受战火。 只不过嘛,确如姜平河所言,襄州的确是个好地方,民生富庶,水土丰沃。这里地处南北枢纽,倘若没有战争,倘若天下重归一统,这里定是中原地带最繁华的州府之一。 能有这么个地方安身立命,嗯,拼一拼也值! “三哥放心!这次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叫南梁夺了六县!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我可不怕他们!” 李桓信誓旦旦,脸上浮现出一丝浓烈的战意! 姜平河拍了拍他肩膀,欣慰笑道:“父皇已有明言,待六县收回,领兵进驻,便会立即下旨册封爵位。今后这襄州之地,就靠你永宁侯来镇守了。” “哈哈,在其位谋其政,理应如此!”这一刻,李桓心里也不免有一些得意。 皇帝赐的侯府岂能差了去,府里的家居摆设一应俱全,庭院收拾得干净整洁,连府里的家丁丫鬟也早已配备齐全。 陌璃三人在前后院逛了一圈,很是满意,到了挑选房间时,三人却在一间华美的屋舍前停住了。 那屋子明显是主卧,该让谁来住呢?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犹豫不定。 “算了,这一切都是那小贱人的娘家给的,咱们不跟她争。”陌璃开口说道。 “行吧,反正房间多的是,咱们三个今后挨一块。”玲珑也不愿计较这点事。 反正不管怎样,这主卧也轮不到穆青青来住,陌璃她们都没意见,她自是更没意见,四顾一圈,很快看上了池塘边的一栋阁楼。 “咦!那阁楼看着不错!风景也好,咱们去那瞧瞧!” 那阁楼里有好几间房,三人最终就把房间选在了那里。姜平君则是自然而然地进了主卧,听到阁楼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她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 “哼,算你们识相……” 随后,李桓陪着罗芸和冯淼,也在后院挑了房间。 说起这二人,李桓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他平日一见罗芸就要凑上去耍贱撩骚,动手动脚,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她弄上床。 可对于冯淼,他却一点没有这等心思。平日见面规规矩矩,甚至连玩笑都很少开。 按说冯淼长那么漂亮,他没理由不动心啊,而且人家姑娘看着挺乖顺的样子,他只要有心去撩骚一番,指不定早就成就美事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就是对她兴不起什么念头呢?真是怪事…… 当晚,李桓一家在府里共进晚餐,算是他们乔迁新居的第一顿饭。 宴上的气氛还算和谐,毕竟换了新环境,大家都还没适应,有点施展不开。 散席后众人各自回房,李桓去各个房间巡视撩骚了一番,尤其是去罗芸房里时,跟她拉拉扯扯了好一会,总算占到点便宜,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陌璃房里。 一进门,房间里水声哗啦,绕过屏风一看,陌璃正在沐浴。他三两下脱了衣衫,也钻进了桶里。 “呼呼……” 二人紧紧拥在一起,李桓长舒一口气,笑问,“我离家月余,家里可还安好?你们三个有没有合伙欺负翎翎?玉卿和萱儿过得可还开心?月楹这阵子有没有闲下来一点?” “家里好的很,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陌璃微微瞪了他一眼。 “我有什么可操心的?你说我受的伤啊?” 李桓笑了笑,别说,这次他的情况还真有些麻烦,体内那股炽热的真气始终难以化解,他每日尝试,却未见丝毫效果。 那股真气无法炼化,又不能为他所用,日子久了肯定是个祸害。 然而,陌璃指的却不是这个。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缓缓道:“前阵子你代表北齐参加讲武大会,打败了南梁,立下大功,这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 有不少声音说,你已经归顺了朝廷,今后不再是江湖中人。武林中各大门派议论纷纷,大伙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指望你。” 此事在李桓意料之中,他无奈叹道:“从我决定离开云海山庄的那日,我的确不再是纯粹的江湖中人,但我的心永远都会向着各大门派。” “你自己这么说,也得别人信你。反正现在大伙看到的就是,你在专心为朝廷做事。” “可近来武林中也没什么事啊,就算真有事,不还有我爹在那顶着么,他们着的哪门子急? 云海山庄才是武林魁首,我之所以离开山庄,就是不想因为我现在做的这些事,影响到山庄,影响到武林。” 陌璃也听得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93章 兴隆县 李桓又问:“你师父他们呢?可有说些什么?” “我师父他们倒是没表态,我们几家都与你结下姻亲,现在前途未知,他们当然不会跟着煽风点火。” 李桓摇了摇头,坚定道:“日久见人心,我问心无愧,永远都不会背弃各大宗门!不管我身处何时何地,是何身份!” 陌璃与他恩爱日久,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岂会不信他。于是也不再纠结这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的伤到底是何情况?小六信里也没说清楚。” 李桓拉着她手,放在自己心口,无奈道:“你自己一探便知,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等奇异的功法,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可妄自尊大呀。” 陌璃缓缓释放出一缕真气,在他体内缓缓游走,当与那炽热真气相遇的一瞬,没想到两股真气竟起了剧烈冲突! 她的眉头陡然一紧!李桓气脉一滞,胸口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怎么会这样!?这……这莫非就是……火焰掌?” 陌璃大惊失色,赶忙收回真气,替李桓查看情况。 “是火焰掌……你知道这门功夫?” 李桓急忙运转长生经,极力稳住了那股差点暴动的炽热真气,艰难问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听师父提过一次,这掌法的真名其实叫‘烈心掌’,因出招之时似有火焰附着掌上,又被称为火焰掌。 其对应的内功心诀叫做‘烈日心经’,本也是我青冥教的功法,据说和幽夜心经一样,也是我教的创教始祖自创的一门功夫。 只不过,这功法极少有人知道,更没有几人修炼过。幽夜心经性极寒,而烈日心经性极炽,二者绝难相融,故而不可同时修炼。 我一直都以为这功法失传了,没想到居然有人竟将此功法修炼到这等地步。” 陌璃满心诧异,神色显得十分凝重。 “如此说来,那个朱雀很可能与青冥教关系匪浅,否则他怎能学到如此隐秘的功法。” 李桓脸上也浮现一抹忧色,不过他所担忧的,倒不是朱雀有多厉害。陌璃与他相视一眼,显然想到了一处。 “朱雀身为尚武堂首座,位高权重,他若真与青冥教关系匪浅,那教中很可能已被尚武堂渗透!” “青冥教门徒众多,被朝廷的人渗透其中并不奇怪。此事怕是还得问问你师父,那朱雀不是无名之辈,他该知道此人才是。我估摸着,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是得找时间回去一趟。” 陌璃满是担忧地望着他,“这股真气留在你体内乱窜,可不是什么好事,定要想办法化解才是,师父或许会有办法。” “嗯,等此地之事尘埃落定,咱们就赶回青冥峰。” 李桓倒也不是很担心,只要不剧烈运转真气,他还是有把握能控制住这股炽热之气的。 次日一早,李桓想趁着尚未开战,去六县转一转,了解一下当地情况。 姜平河找了个本地府营的小校,名叫卫荆,陪他一同前往。陌璃三人还有罗芸都随他一起,姜平君则是打算在城里转转,了解一下当地民情风貌,为今后做准备。 冯淼这些时日与姜平君相处得还行,便陪她一道。 六县被划为通贸区,两地可自由往来,导致各县呈现出一片异常繁华的景象,当地百姓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其中最为繁荣的一处县城,当属兴隆县,县如其名,家家户户生意兴隆。 午时,李桓一行人来到兴隆县,随便找了个酒楼吃饭。 望着街道上那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李桓不由感慨,“两地通贸,百姓其实是受益的。若是没有战争,一直维持这样,其实也挺好。” “哼,怎么可能没有战争。你瞧这一条街上,开了多少铁匠铺?哪家是打农具的?打的全是兵器! 兴隆县的兵器行当是出了名的,这里不受两地法令约束,兵器可以自由买卖,我们教里也经常到此购置兵器呢。”陌璃随口说道。 “是呀,我们也经常来六县购置原料工具,这里要啥都有。”玲珑也跟着说道。 “一旦开战,兵荒马乱,这里立刻就会变成另一幅景象,百姓们可就遭殃了。”李桓微微一叹。 “若是收回六县,他们今后就是你的臣民,这么快就开始心疼了?”穆青青嘻嘻笑道,“没想到,你这人竟也有点仁政爱民之心。” “哈,你当我跟你们几个似的,杀人不眨眼?” 李桓面露得色,昂首道,“我跟你们说,今后在襄州都给我收敛着点,那等扒皮放天灯之类的残暴之事,绝不可再干!谁若不听话,看我不把她屁股打烂!” “你在犁阳杀了多少人?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没你杀的人多!亏你有脸!”三人纷纷对他狂甩白眼。 “咦?那是……” 说话间,李桓突然在外面的街道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微微蹙眉。 “那是南梁的宁阳郡主。” 卫荆一眼认出了那人,沉声道,“这女人可是个煞星,别看她长得美若天仙,手段可是狠辣无比!” “宁阳郡主?我听说过她。”陌璃点了点头,忍不住朝街上那道靓丽的身影多看了几眼,“的确是个人物。” “你这家伙,别是又对那女人动什么心思了吧?” 见李桓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凌珑轻轻拧了他一把。 “什么呀,我认识她。” 李桓神色郑重,“上次我去犁阳营救玉卿之时,机缘巧合之下跟她打过一次交道,我也知道她不简单。” 无心说笑,接着对卫荆问道,“这女人经常来六县么?你是如何认得她的?” “回大人的话,宁阳郡主是南宁王秦炫的妹妹。此地向南百余里,就是南宁王的封地宁州府。他兄妹二人携重兵镇守,与我们常年对峙。 六县的日常治安,由我们与宁州府共同负责,平日里难免要打交道,故而与这位宁阳郡主打过两次照面。” “你是如何知道她手段狠辣的?” 李桓话刚问完,说巧不巧,街道上有两个二流子见色起意,上前调戏秦怡,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一眨眼的功夫,那俩人被秦怡抓着他们自己的手指,将他们自己的双眼给戳瞎! 街道上响起惊声一片,秦怡掸了掸手,自顾前行,道路上的人群全都像躲瘟神似的躲着她。 李桓神情一僵,“呃……算了,当我没问。” 紧接着心里又是一笑,“嘿,还真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194章 柳思思 “她时常会到六县来么?”李桓又问。 “这个……倒是不常见,宁阳郡主身份尊贵,又是军中统帅,忙于军务,哪会经常来这里。”卫荆恭声应道。 听得此言,李桓微微蹙眉,“她估摸着也是来探查情况的,如此看来,战争真的快来了……”想到此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吃过午饭,一行人在县里四处巡视,发现县里的行人过客大多手持刀剑,有的看着像江湖人士,有的像是官府的便衣。 县里的各种商贸十分频繁,明的暗的都有,交易之人的身份难以辨别,端是鱼龙混杂之地。 不过在这地方,倒是很少有人敢闹事,更没人敢像秦怡那样当街把人眼睛戳瞎。 兴隆县的商贸能发展得如此之好,离不开其通便的水陆运输。县里有一条襄宁河,南至宁州,北通襄州,河道宽阔,船运极其发达。 一行人来到河边,望着河面上那密密麻麻的船只,不由叹为观止。 “这河道上每日都有这么多船么?也太夸张了吧?”李桓讶然问道。 “回大人,倒也不是,虽说平日里船也不少,但远没有这么多。似这等情况,应是有人在进行十分庞大的交易,所以船只才会在短时之内向此聚集。”卫荆恭声答道。 “交易?” 李桓心头一动,立时想起此前姜平河的话。于是定睛望向那些船只,发现船上装的大多是普通货物,布匹棉麻,五谷杂粮之类的。 “只怕这些货物下面,还藏了刀枪剑戟吧……”他看得眉头皱起。 寻常百姓,哪怕是武林门派,哪用得着这么多兵器,如此大规模的兵器交易定是军用,如此一看,更是战争来临的前兆。 一行人在县里一直逛到黄昏,正准备返回襄州城之时,李桓又见到了秦怡。 此时她正坐在一间茶馆里喝茶,旁边站着几个守卫,而在她对面还坐着一人。 待看清那人的相貌,李桓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我自己回去。” 他止步对几人说道。 见他神色郑重,陌璃几人嘱咐他小心一些,然后便先行离去。 在秦怡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那二人一直聊到天黑方才各自离去。 李桓一路尾随那女人,一直跟着她进了一家客栈。 女人上了二楼,进了客房,将门关上。李桓来到门外,小心翼翼地四顾一圈,然后将脸贴在门上,想听听房间里的动静。 谁知就在这时,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从门内刺出!呲啦一下戳穿门纸,差点刺中他鼻子! “靠!谋杀亲夫啊你!”他惊得后退一步,下意识叫唤了一声。 咯吱,房门打开,女人一脸惊讶地望着他,失声道:“四叔?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女人正是柳思思。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会在这?” 李桓走到她跟前,哼哼道,“你娘不是说你带弟弟妹妹出去历练了么,你就到这历练来了? 上次我成亲你居然没来,我还打算等你来了,直接把你排在第四天,一块把婚事办了呢。” 柳思思掩唇一笑,娇嗔道:“谁要跟你办婚事啦,八字还没一撇呢。” “哈!那我今日就先将这一撇写上!” 李桓踏步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床上走去。 “哎呀!你干什么呀!” 柳思思不住地踢腾挣扎,俏脸通红,更显风情撩人。 李桓将她放到床上,坏笑道:“那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来此到底有何目的?若敢不老实,看我不打你屁股!” “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做,四叔何必多问。”柳思思蜷着身子,转过身去。 李桓坐到床边,看着她那羞怯的模样,轻叹道:“你是不是在替雍王府做事?上次行刺五殿下,也是奉了雍王府的命令,对么?” 柳思思身子微微一僵,沉默不语。 行馆遇刺之后,李桓自然猜到柳思思背后有人指使,不然栖霞坞根本没有理由行刺五殿下,来挑起皇室跟云海山庄的争斗。 在北齐境内,能有这等意图的,多半有不轨之心。于是他让人回山庄查问过,如今整个北齐,最可能有谋逆之心的,就是雍王府,也就是他大姐夫一家。 如此一想,在寿宴上给五殿下下毒的,极有可能也是雍王府的人。 “思思,你们不声不响的,怎么也参与到……” “四叔。” 李桓刚要开口,柳思思转身望着他,目光复杂道,“人多有身不由己之时,你不也做了英武殿的玄字首座,在帮朝廷做事?” 李桓撇了撇嘴,轻叹道:“是啊,我不仅做了玄字首座,现在还做了襄州都督呢。” “什么?你……你怎么会……”柳思思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跟你一样,人多有身不由己之时啊。”李桓感叹一句,轻笑道,“你们有自己的选择,我不便多说。” 随后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担忧,“我只盼,将来不要出现一些……我们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二人之间陷入沉默。 良久,柳思思拉着他手,笑着道:“不管出现怎样的局面,你都是我四叔,对么?” “嗯,那是当然。”李桓笑着捏了捏她脸蛋,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 柳思思俏脸微红,面对他那柔情的目光,渐渐放下心防,一股无声的情意,在二人间逐渐弥漫开来。 李桓微微一笑,俯身朝她吻了过去。柳思思星眸微闭,拥他入怀。二人的身影,逐渐交织交叠,再不分彼此…… 夜半,柳思思缓缓睁眼,看了眼身旁正呼呼大睡的李桓,从枕旁轻轻取过一面丝绢,将其放在李桓鼻下,让他深吸了几口。 “你这缠人的家伙,安心睡吧,一觉睡到大天亮……” 随后收好丝绢,在李桓嘴上吻了一下,接着起身下床,穿衣离去。 她前脚刚走,李桓立马睁开了眼,微微一笑,“你这小机灵鬼,还不知道你四叔我百毒不侵吧,你这点迷药算个啥。” 接着也下床穿衣,迅速跟了出去…… 第195章 军备交易 漆黑的夜色下,星月黯淡无光。 襄宁河的码头处,几艘宽大的货船正停在那里。船上火光点点,人头涌动。船面上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货箱,一群人正在那逐个盘点。 柳思思来到码头,跟早已等在那里的秦怡碰上了头。 “小姐,货已盘清,没问题。”一个中年男子来到柳思思身旁,轻声说道。 柳思思微微点头,转向秦怡,拱手道:“郡主果然是守信之人,也请验一下钱款。” 说罢对着远处的水面一挥手,又有两艘小船缓缓划了过来。 “吕英。”秦怡对不远处的高大男子递了个眼色。 吕英当即领着几人,登上驶来的小船,查验钱款。 李桓躲在不远处,将码头边的景象尽收眼底,眉宇紧皱。 “原来,就是你们俩在进行这笔巨额交易……” 他朝那货船定睛打量,看得很是分明,那些货箱里表面装的是玉米红薯,下面藏的分明是各式兵器,甚至还有铠甲! “这算怎么回事?” 李桓心里满是疑惑,从刚刚柳思思和秦怡的动作神态来看,应该是柳思思在向秦怡买军备,或者说,是雍王府在向南宁王府买军备。 “不是南梁在整军备战么?我还以为是南宁王在扩充军备,结果反过来了??” 满心疑惑之下,准备靠近一些,再仔细探看一番。 “什么人!?” 谁知刚刚一动,立马就被四周巡视的守卫发现!哗啦啦刀剑出鞘,无数目光齐刷刷朝他望来。 妈的,看来四爷我天生干不了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在心里郁闷地骂了一句,也懒得躲藏,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四叔!?你怎么……” “是你?” 柳思思一脸惊愕,秦怡柳眉微蹙。 “我一个人睡不着,这不出来找你来了么。”李桓腆着脸,走到二人跟前,又对秦怡招呼道,“郡主,上次之事还未谢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怎么哪都有你?” 秦怡横了他一眼,面色不虞。 这家伙先是在犁阳大杀四方,虽说是为了救王妃,但也着实让南梁丢尽了脸面。前不久又在三山岛赢了讲武大会,又害南梁掉了块肉。 从心底里来讲,秦怡其实是有点想弄死他的。 这种人活着,对南梁而言绝对是个祸患,唯有除之方能后快。可一想到王妃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春,又于心不忍,总不能叫她这么快又守寡吧? “怎么,郡主不想见到我?”李桓嘿嘿笑道。 此前在犁阳,他一门心思想着救洛玉卿,有这么个大美人在身旁,他愣是看都没顾上多看一眼,此刻自然要补看回来。 “此地之事与你无关,赶紧滚蛋!”秦怡冷声说道。 “哪能啊,你没听见思思叫我四叔么。你跟我大侄女做生意,我不得帮忙监督一下么,免得她被你骗了。” “四叔!”柳思思又气又急,一个劲地推他,“你赶紧走!不要管这里的事!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回客栈等我,我忙完就回去找你!” 李桓心里有点犯难,一时间也搞不清该如何处置。思虑片刻,蹙眉道:“你们能否告诉我,你们这交易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清楚了我就走,绝不掺和。” 柳思思眉头紧蹙,低头不语。 秦怡朝二人各自扫了一眼,戏谑笑道:“我无所谓,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就不知柳小姐是何意思。” “四叔,你回去吧,我求你了,别管此地之事。”柳思思带着一丝哀求地望着他。 李桓心一软,无奈一叹,就打算转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侍从匆匆来禀:“郡主!不好了!县城四周突然冒出大批兵马,将水陆要道全部封锁!现有一队人马正朝此地而来!” “什么!?” 秦怡听得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简直混账!此地乃通贸区,双方兵马不得进入,宣帝老儿背信弃义,当真臭不要脸!” “定是你们这交易露了马脚,换谁也不会置之不理啊。”李桓略有些幸灾乐祸道。 “就算他要抓,也得等船货进了北齐领地再动手!在这通贸区动手算什么!?”秦怡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姐!水路已被全部封死!走不掉了!咱们该怎么办?”两个男子神色惊慌地来到柳思思跟前,急声说道。 “别想了!跟我走吧!我带你们离开这里!”李桓定声道。 “跟你走?你敢说这不是你干的好事?”秦怡目光怨毒地望着他。 “我是为了还你人情,才帮你一把!你若不走,一会定然插翅难飞!”李桓懒得跟她多说,转向柳思思急道,“思思!赶紧叫上所有人,跟我走!” 柳思思目光复杂地望了他一眼,犹豫片刻,狠狠一咬牙,“全都撤!” 很快,人员聚齐,总共一百多人。秦怡那边的人手也已聚拢一处,差不多也一两百人。 “即便不信我,你总该相信玉卿!走不走,你自己看着办!” 李桓对秦怡说完,径直拉着柳思思,去一旁跨上马背,领着众人朝着县城外快步而去。 未过多久,秦怡领着她的人也追了上来。 “前方何人!全部站住!” 刚出县城,大批兵马早已在城外严阵以待,甲光粼粼,箭上弓弦,杀气腾腾!延绵无尽的火光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这……郡主?” 吕英等人无不看得心惊,所有人勒马停蹄,不知所措,目光纷纷投向秦怡。 “四叔?”柳思思等人也将惊恐的目光投向李桓。 李桓神情冷峻,独自策马上前,大声道:“全都不认识本都督么!王林、许绩何在!” “末将在!”两骑快马从军阵前飞奔而来,到了跟前,下马跪拜,“参见都督!”这二人便是姜平河给李桓挑选的副将,入城当日就来拜见过了。 “即刻放行!”李桓大手一挥。 二人未有丝毫犹豫,当即起身喝道:“都督有令!放行!!” 随后,大军分开,将通道让了出来。 见此一幕,吕英等人纷纷面露喜色,秦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柳思思的眼中,满是难以言说之色…… 第196章 捡便宜 “殿下,宁阳郡主也在那些人当中,真要放她走么?她可是……” 军阵后方的一处树林里,姜平河策马而立,静静眺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马。前任襄州都督于坤,在他身旁沉声问道。 他戍守襄州多年,深知秦怡是怎样人物,放她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姜平河目光灼灼,定声道:“记着,现在李桓是襄州都督,这里的所有人,需听从他一切指挥!今晚的行动,也全都是出自他的计策!明白没有?” “这……末将明白!” 另一边,李桓将秦怡和柳思思等人一路送至安全地带,这才停下脚步。 “行了郡主,这里距宁州不远了,剩下的路自己认识吧。”李桓偏头笑道。 “你当真放我走?”秦怡柳眉微挑,唇角微扬,“你可知放走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放走了一个漂亮妞,还能意味着什么?”李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从脸蛋到身段,毫不避讳。 “你居然做了襄州都督?”秦怡丝丝冷笑,“看来今后,咱们得经常打交道了。” “那感情好,既然做了邻居,今后经常过来玩,我好酒好菜,随时招待。”说话间,李桓的目光仍一直停留在她那丰挺的胸脯,和修长的玉腿上。 “行吧,就此别过,今日你放了我跟我这些手下,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秦怡淡淡说完,便带人策马离去。 “你若当真念我恩情,那就以身相许吧!”李桓冲她背影喊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马蹄阵阵。 “四叔。”柳思思来到他身旁,神情显得有些落寞,轻道,“原来你当真做了襄州都督。” 李桓回头望着她,笑着叹道:“我不说了嘛,我这也是身不由己。若真有的选,我也不稀罕这名头。” 说着靠上前去,拉着她手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回栖霞坞,还是跟我回襄州?” 柳思思轻笑,“我能跟你回襄州么?不得被你丢进大牢里去?” “说什么傻话,有我在,谁也别想碰你一根手指头!我才不管你做了什么,也不管你是何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李桓坚定说道。 柳思思嫣然一笑,“我自是信你,但我尚有要事在身,你先回去吧,待我得了空闲,自去襄州找你。” 李桓知道留不住她,无奈一叹,轻道:“那你多多保重,倘若遇上困难,可派人给我传信。记着,我永远都是过去那个李桓,是你四叔!” 柳思思听得噗嗤一笑,媚眼望着他,“此刻听你说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一直四叔四叔的,我反倒不习惯了。” 李桓哈哈一笑,“早跟你说改叫四哥了,你偏不信。” 说笑片刻,柳思思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轻道:“那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嗯,去吧。” 道别之后,柳思思带人离去。李桓一人一马驻足原地,直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翻身下马,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远远地望着兴隆县的方向出神,直过了许久,这才重新上马,踏上归程。 “李桓!你小子去哪了?” 刚到兴隆县城外,姜平河便带着王林许绩策马迎了上来,关切道,“兵马已动,大战随时将至,这等时候可别乱跑!” 李桓笑道:“这里兵荒马乱,我送几个朋友离开,免得遭受波及。三哥,现在六县情况如何?” 姜平河笑道:“今日我们出奇兵,打了南梁一个措手不及!六县皆已分兵进驻,现正在接管城中治安。目前来看还算顺利,但也不能大意,南宁王府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李桓挑眉道:“三哥用兵好生果断,如此一来,可占据绝对主动。” “那是自然,兵贵神速,那南宁王也是精通兵法之人,与他对阵,为兄也得慎之又慎。” 姜平河哈哈一笑,和声道,“况且,这六县将来都是你和平君赖以安身之地,为兄怎能不尽心尽力。尽早帮你将六县占稳,就当送你们的贺礼了。” “哈哈,那我跟平君大婚之时,三哥定要多喝几杯!” “一定一定!到时我叫上大哥,定与你不醉不归!” 姜平河朗声一笑,对他挥手道,“走走走,进城看看去,今日还叫你捡了个便宜。” “哦?这话怎么说?” 李桓随他进了城,刚过城门,就看见一箱箱兵器铠甲,还有装得满满当当的银箱,整齐地摆放在道路两旁。 姜平河指着道:“看到没有,这是今日在码头缴获的军备和银钱。我们早收到线报,说南宁王府之人要在此进行大规模军备交易,今日将其一举抓获,钱货并缴,收获颇丰啊。 这些军备银钱将全部充入襄州府库,可是让你赚了个盆满钵满啊,哈哈哈!” “那我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我这什么都没干,既得了六县地盘,又得了军备银钱,天上掉馅饼都不带这么掉的呀!”李桓哈哈笑道。 说笑片刻,姜平河摆手道:“行了,天都快亮了,你先回城歇着吧,这里的事情我都已安排妥当。 今后军旅之事,你可多向王林许绩学一学,此次我帮你担着,今后守卫襄州,还得靠你自己才是。” “那就有劳三哥了。” 客套一番之后,李桓策马返回襄州。今日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但他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一路上心绪起伏,五味杂陈。 回到府里之时,已是清晨。他轻轻推开房门,去到床边坐下。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姜平君睡眼惺忪地坐起,从背后抱住他,柔声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么?” “昨晚那么大动静,你不知道啊?”李桓轻声笑问。 “出什么事了?”姜平君微微一惊,睡意瞬间消散,赶忙问道。 李桓遂将昨晚之事一一道来。 姜平君听完,愣了好一会,眼中微微泛起一丝泪光。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李桓将她搂进怀里,轻笑道,“咱们得了这么大个便宜,按说该高兴啊。” “你高兴么?”姜平君微微瞪了他一眼,幽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那些兄长……终究也开始对我藏着掖着了。” 第197章 兵器买卖 李桓搂着她,柔声安慰几句,轻叹道:“如今看来,压根不是南梁要动手,而是你父皇想动手。 此次不仅一举占住六县,还缴获颇丰,可谓一举数得。最后再把功劳往我头上一扣,我的功绩也有了,所有好处都被我一个人占了。 可我怎么就是觉得别扭呢?而且是越想越别扭。” “你害怕此事会影响你在江湖上的名声。” 姜平君怎不知他心思,轻道,“收回六县势在必行,这功劳本就准备记在你头上,江湖上的名声受些影响在所难免,你既已决定接受爵位,就该有此心理准备。 不论三哥他们事先有何打算,但这次做的事情是没问题的。难道六县不该收?难道那大批的军备交易不该查缴? 而且你最后放走柳思思她们,三哥不也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 两地之间的矛盾已日渐激化,爆发战争是迟早之事,父皇决定主动出击,占据先手,这么做没什么问题。 六县对襄州至关重要,没有六县,唇亡齿寒,有了六县,襄州城则多出一道厚厚的屏障。这对咱们而言,的确是好事一件。” “是啊,所以我见了三哥,只能笑哈哈地感恩戴德,其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桓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到柳思思那娇俏的脸庞,止不住地心疼,长叹道,“就是这一次,怕是要寒了栖霞坞的心,他们定要以为,昨晚之事是我主使的。” 姜平君微微正色道:“栖霞坞跟雍王府早就搅在了一起,他们早已不是简单的江湖门派,而是雍王府的爪牙。 当初他们行刺我跟五哥,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皇室跟云海山庄的争斗,从而坐收渔利。他们这么做,可曾想过会寒了你和你爹的心?” 李桓听得沉默不语。 姜平君又道:“他们早已做出自己的选择,不会听你的,你也管不了他们。我知道,你不想见他们落得个惨淡收场,但人各有命数,哪能事事都随你意? 你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昨夜你若不送柳思思他们离去,你觉得他们现在还能活着?” 李桓听得一阵头大,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算了,不说这个了,头疼。” 姜平君温柔地替他宽衣,轻笑道:“忙活了一天一夜,快躺下,我陪你再睡会。” 一觉睡醒,已是午时,李桓带着罗芸还有陌璃她们打算去府营转转。毕竟现在他是都督了,也该到将士们那里露露脸。 入城之后,他都还没去过城外大营,都是于坤王林还有许绩等几位将领主动来府上拜见他。 然而讽刺的是,到了大营门口,却被守营将士给拦住了。因为无人听说新来一位都督,更加无人认识他这都督,自然不会让他随便进入营地。 李桓报了王林许绩等人的名字,可这些人全都在六县执勤,不在营中,故而无人能替他证明。 “岂有此理!朝廷册封地方上的重要官职,都会由吏部提前向地方发送公文,按说你人还没到襄州,襄州营中的大小将领就该全部知道你的名字才对。 三殿下也是,只给了你册封诏书,却不给你信鉴印绶,叫你如何自证身份?这办的叫什么鸟事!” 罗芸气得不轻,她本还想来营中跟李桓练练马术,一来被搅了兴致,二来见李桓丢了面子,怎能不火大。 堂堂都督,居然被拦在营门外,跟开玩笑一样。 “算了,来得不巧,王林他们都不在,咱们去六县的其他地方溜达溜达吧。” 守营士兵也只是照章办事,李桓看得出他们的确不知情,并非有意刁难,只得扭头离去。 穆青青也是极度不爽,一路上嘀嘀咕咕道:“头一次去自己的辖署就吃了闭门羹,你说你这鸟都督当的,窝不窝囊? 换做是我,今日要么杀进营去,要么撂挑子走人!谁受这鸟气!” 李桓自嘲笑道:“是窝囊,于我而言,这世上没有比当官更窝囊的事了。四爷我人在江湖,顶风尿三丈,如今身处官场,顺风尿湿鞋,我比你更想撂挑子走人……” 几人晃晃悠悠,来到六县中的另一处长旺县。刚到县城门外,就只见城头站满士兵,城门处有士兵拦路盘查,俨然已是战时状态。 进城一看,城里也是一派肃杀之景,街上到处都是巡逻士兵,百姓们战战兢兢,远不似昨日在兴隆县见到的那般繁荣景象。 城里的许多铁匠铺都被士兵查封清缴,甚至有些不服管教的铺子老板被抓了起来,走在大街上,再也看不到随地买卖兵器的人了。 “这得坏了多少人的生计,真是缺德缺到家了!”凌珑忍不住骂道。 六县可是流星阁购置兵器原料的重要源头,被这么一搅和,今后定也要受些影响。 “南北两地的官府,都不容许随意制造及买卖兵器,过去六县是通贸区,两边都管其实也等于两边都不管,所以才会任兵器商贩如此猖獗。 现如今北齐已夺回六县,自然要开始奉行法条,无可厚非。”罗芸淡淡说道。 穆青青气闷道:“若照官府的意思,巴不得咱们全做手无寸铁的顺民,任他们宰割才好!咱们买卖兵器,寻求自保,何错之有!” “哼,六县的兵器交易被查封,对我藏兵谷同样有些影响,你当我愿意见到?但事实就是这样,不信你问问这家伙。” 罗芸朝李桓努了努嘴,“今后等他成了永宁侯,等这里都成了他的封地,他会允许百姓在他的眼皮底下随意制造兵器么? 再想想你们自己,今后你们都是侯夫人,你们希不希望自己家门口,到处都是舞刀弄剑之人?” 凌珑不服气道:“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从小在舞刀弄剑的环境下长大的?不都活得挺好?谁会怕这个?” “你有没有点脑子?”罗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咱们家里人都是舞刀弄剑的,自然不怕。 李桓当了侯爷,襄州的百姓就都成了他的子民,倘若任刀剑泛滥,每日得有多少械斗杀戮?衙门忙得过来么?李桓他管得过来么? 你流星阁有多少人?每日进进出出多少人?这襄州府有多少人?每日来来往往多少人?这是一回事么?” 第198章 解围 “争什么争?你让这家伙自己说,今后允不允许百姓随意制造兵器?” 那三人七嘴八舌吵了一路,最后还是把问题抛给李桓。 李桓沉默良久,摇头叹道:“我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为何朝廷跟武林宗门之间,会有解不开的矛盾。” 听得此言,凌珑几人皆是陷入沉默。 良久,凌珑轻问:“是啊,现在你看得更明白了,那你打算站在哪边?” 李桓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几人,郑重道:“我要想办法,解决这个矛盾,让双方都免受伤害,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说话间,道路旁的铁匠铺子里,有不少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偷偷对着李桓指指点点。 李桓耳目聪慧,自是很快察觉,不禁微微蹙眉。 “我认识那几人。”陌璃冲一间铺子里的两个男人努了努嘴,小声道,“他们是宁州铁鹰帮的人,一直在这做锻造兵器的买卖。” “铁鹰帮?我知道,我爹八十大寿时,他们也曾派人前来贺寿。”李桓微微点头道。 “这一条街上,有不少铺子都是这附近一些小帮派的势力。能在这等地方做买卖,没点江湖背景哪行。此次这么一通搅和,算是挡了他们的财路了。” 陌璃面带忧色,说话的功夫,又见一间铺子里有人被官兵带走了,不禁更是叹气,“不仅挡了财路,只怕还给他们惹了麻烦。” 这一点倒是让李桓没想到,心里微微一沉,当即朝那些官兵走去。 “全都住手!为何当街抓人?”来到跟前,对士兵怒声喝止。 “你是什么人?”一个士兵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他是新来的都督!” 另一个士兵昨晚恰好见过李桓,将他认了出来,赶忙出声提醒,随后恭敬禀道,“回大人,我等奉命收缴城中藏匿的兵器,这几人在铺子里暗藏大量兵器,拒不上交,被我等搜出,故而将其带回按律治罪。” 李桓神情严厉,愤然摆手,“此前他们一直以此为生,现在突然生变,难免措手不及。 这些兵器乃是他们积压的货品,若是直接收缴,岂不叫他们血本无归! 立即传令六县,由官府照市价回收所有铺子的库存兵器,所有人概不追究罪责!已经抓的那些人,全都给我放了!” “这……”士兵们有些犹豫不决。 “混账!都督的话你们没听见么!” 就在这时,于坤带着王林许绩快步走来,对众士兵厉声喝道,“今后襄州府营,概听都督调遣!还不立即照办!” “是!是!” 士兵们再不敢迟疑,当即将那些铁匠铺的人全放了,收缴的兵器也全部留了下来。 “李大人,这两日军务繁忙,府营中事尚未来得及安排妥当。” 于坤来到李桓跟前,躬身拜道,“下官今日就回营中,将大人来此就任之事宣贯到位,这两日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于大人客气了,军务要紧,此事不急在一时。”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从来到襄州初次见面,就表现得十分恭敬,丝毫没有欠了礼数,叫李桓实难兴起怪罪之心。 最后笑着道:“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随便逛逛,碰上事情就插了两句嘴而已。” 于坤对王林说道:“王林,自今日起,你便在李大人身边待命。大人若有吩咐,须得立即派人通传到位!” “末将领命!”王林恭声应诺。 “我倒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城中这些铁匠,做点营生也不容易,还是莫要太过责难。我初来乍到,也想给百姓们留点好名声。” “下官明白,一切就依照大人刚才所言,下官派人立即执行!” 如此,六县的铁匠铺子算是逃过一劫。 于坤带人继续忙于军务,李桓几人则带着王林继续在城里闲逛。 刚刚这一番交谈,已然在城中传开,那些门派中人看向李桓的目光,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唉,云海山庄的小四爷居然做了朝廷官吏,还是如此大官,看来今后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了。” “你们没看见么,如今他大权在握,高高在上,连于坤都对他毕恭毕敬,他哪还会搭理咱们这些江湖草莽。” “也别这么说,刚刚你们也看见了,若非他开口,咱们这会已经在蹲牢房了,指不定还得挨一顿毒打。他毕竟是太爷的儿子,总不至于害咱们。” “哼,什么不至于,别忘了,六县一夜之间变成这副局面,全都是拜他所赐!我看他刚刚不过是猫哭耗子而已!” “就是,他虽说叫府衙花钱买咱们的兵器,但归根结底还是不让咱们再随便铸卖兵器了!这不还是砸咱们的饭碗!” 道路两旁不断响起阵阵窃窃私语,李桓多少能听到一些,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再一联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里又不禁微微冷笑。 二哥三哥这次,还当真是给我找个了好差事!这是要断了我回归江湖的退路,让我一门心思依附于朝廷。 哼,看来我先前玩的那点小心思,全都被你们看出来了,你们这是苦瓜甜枣一起给,连哄带骗,顺带着给我上上眼药呢……厉害呀…… 果不其然,一夜风云变幻之后,襄州六县中的消息很快传遍江湖,惹得众人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南北八大宗门倒是没有明确表态,纷纷保持缄默,但其他那些小门小派,可是吵翻了天。 原来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李家小四爷,现已完全投靠朝廷,靠不住了,未来南北武林该何去何从? 李桓出任襄州都督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一夜之间,整个南北武林似乎都陷入了迷茫。 而就在这时,太爷昭告武林,七日之后召开武林大会,邀南北武林同道齐聚云海山庄,共襄盛事。 同时,在大会之上,他也将正式确立云海山庄未来的接班人,今后将逐渐由他接手云海山庄的大小事务。 李桓收到消息,一早便收拾行囊,准备回去参会,顺便看望妻儿。 然而就在这时,皇上的圣旨也恰好到来,正式册封他为永宁侯,同时为他举办贺宴。 贺宴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跟武林大会是同一天。 第199章 武林大会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得做个选择了。” 夜晚,李桓一群人同坐一桌,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姜平君望向李桓,当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你父皇这是故意的吧?”李桓苦笑。 “当然,父皇就是要让你分出个先后来。”姜平君缓缓道,“贺宴当日,我的几位皇兄都会来,整个襄州的文官武将也都会来,场面盛大。 此次是父皇赐宴,日期定好了,更改不得。你是主人家,你若不在,则宴不成宴,席不成席。 另外,父皇已经让礼部官员挑选良辰吉日,很快会给我俩完婚。此次你若拂了父皇面子……” 后面的话,她犹犹豫豫,终是没有说出口。 陌璃几人今日异常沉默,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没有跟姜平君吵闹的心思。她们知道,今日这看似小小的决定,或将决定他们一家今后的命运。 “你们是何意思?都说说呢。” 李桓一一扫过众人,冯淼和罗芸自然也在其中。 “这还用想么。” 罗芸首先开口,轻叹道,“你既已离开云海山庄,又接受了朝廷封号,今后永宁侯才是你的第一身份,这襄州府才是你的归属。 爵位新授,皇上赐宴,上到皇亲国戚,下到你手下的文武属官,你能放这些人的鸽子?有八百个道理也说不过去。 襄州的宴席,你是主角,没你不行。云州的武林大会,那是江湖人士的盛典,说白了,差你这永宁侯么?” 此言一出,无人反驳。 沉寂片刻,陌璃又开口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难道你们不清楚,爹为何要在此时召开武林大会?还不是因为六县之事,将李桓推到了风口浪尖。 爹召开武林大会,说白了,目的就是为他说项。难道今后,李桓当真与武林各大门派一刀两断?当真要弃武林同道于不顾? 不用想也知道,所有武林中人都想趁此次大会,弄清李桓的真实想法,那些人说白了也是冲他去的。他若拒不现身,可就真的寒了武林同道的心了。” 凌珑和穆青青无声点头,眼神中满是期盼之色。 李桓怎会不明白,他身上承载了多少人的希望,蜀山,药王岛,百花谷,流星阁,五圣山,将自己的绝学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他,他岂能置之不理? 思虑良久,他又望向姜平君,轻道:“平君,你向来主意多,你给拿个主意吧。” 姜平君思虑过后,轻叹道:“你这家伙,向来贪心不足,还能怎么办,就照你一概的做法来呗,鱼与熊掌都要。” …… 一转眼,到了赐宴当日,襄州城中热闹异常。 经过讲武大会一战,以及六县功劳的加持,李桓在襄州还是颇有威望的。 加上他在武林中的名望,又是太爷嫡子,以及他此前的种种壮举,虽说这侯爵身份来得有些突然,但却无人敢小瞧于他。 不仅是襄州的文武官员,就连邻近州府的许多官员也纷纷赶来道贺。 今日侯府正式挂匾,永宁侯的名字传遍四方。 府里宾客云集,喧声鼎沸,一派喜气洋洋。李桓在前厅招呼宾客,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是同一套说辞,笑着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姜平君则在后院,陪几位皇兄喝茶聊天。 “礼部那边已经把日子定了,就在本月底,这下总算能给你个名正言顺的说法了。”姜平烜笑着道。 姜平君点头笑道:“如此一来,我们这个月得连办两场大宴,荷包吃紧呀。婚典之时,各位兄长的贺礼可不能轻了哟。” 姜平武哈哈笑道:“你这丫头,这么快就端起管家婆的架子了,把主意都打到我们几个身上来了。放心,你嫂子早就替你备下厚礼,包你满意。” 姜平尧笑道:“我可是听礼部的人说了,父皇给你备下的嫁妆也是厚重得很,你们今后这日子好过着呢,可千万别在你哥哥们面前哭穷。” 说笑两句,姜平易微微正色道:“九妹,李桓那小子待你可好?若是受了委屈,可千万别藏在心里,定要跟五哥说。” “哪有,我们俩好得很,他待我很好,五哥就别担心了。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我是能把委屈藏在心里的人么?”姜平君笑着道。 如今的她,完全褪去青涩,浑身散发着成熟知性的魅力,风韵更胜往昔。 几位兄长自幼都疼爱她这小妹,见状也是大为安心。 姜平河笑道:“放心吧,叫那小子捡了这天大的便宜,他岂敢慢待了九妹。 那小子有一点好,虽然花心,但对自己的女人也很是用心。今后有咱们给九妹撑腰,哪个女人也别想骑到她头上。” “那是,就是没有各位兄长撑腰,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骑到我头上!”姜平君一脸傲娇。 “行了,宴席快开始了,今日难得人齐,咱们一会跟李桓多喝几杯。他不是挺能喝么,咱们今日非给他灌到桌子底下去!”姜平武朗声一笑。 “可别!”姜平君瞪了他一眼,“近来我们俩正在要孩子呢,平日闲来无事我都不让他喝酒的,今日大宴宾客,我也只让他意思意思。 待我有了身孕之后,你们就是天天拉着他泡在酒缸里,我也不管。今日嘛,你们都给我悠着点!” 看着她那一脸凶悍的模样,几人皆是哈哈一笑…… 侯府这边喜气洋洋,云海山庄那边,同样热闹连天。 各大门派齐聚一堂,畅谈近来的武林局势,解决彼此间的一些摩擦冲突。 南北两地本是一家,同宗同源,现在虽分属两国,但民间往来还是非常频繁的。跟百花谷一样,药王岛的药材会卖到南疆去,流星阁的机关暗器也会装到北域来。 你来我往之间,大家难免会起争斗。 不过,此次众人齐聚云州的主要目的,倒也不是为了解决争斗,同样也不是来看云海山庄未来的继承人。大伙真正关心的,都是那个远在襄州的小四爷,永宁侯。 不知为何,过去办武林大会,无人会在意那个吃喝嫖赌的货,但如今,他不在,这武林大会怎么都感觉差了点意思。 不过嘛,有太爷镇场,气氛自也不会太差。众人在大厅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共赴盛宴。 “哎哟!今日这么热闹呐!” 然而,就在宴席即将开始之前,李桓突然现身,身后跟着宁语真、岳翎、陌璃、凌珑等一大票女人,风风火火地去到罗通、穆逸、凌中朔等人跟前,热情招呼。 “师父,爹,爹,诸位,实在抱歉,晚来一步,一会陪大伙多喝几杯!” 第200章 兴高采烈 “哟!四爷不是在襄州当侯爷么,听说今日皇上还专门赐宴了,您怎么跑回云州啦?” 众人一见他到来,顿时变得兴致高昂。 “哈哈!皇上赐的是午宴,我赶完一场,这不来赶第二场了么!四爷我也是武林中人,这武林大会我岂能错过!”李桓哈哈笑道。 “四爷如今都是坐拥一方的侯爷了,还算是武林中人么?”人群中有人淡淡问道。 “我此刻穿着衣服是李桓,难道再披件袍子就不是李桓了?”李桓放眼扫过众人,朗声道,“我是封了侯,不假,但我还是原来那个我,不过是多了块地盘,多了个名头而已。” “你敢说你不是在为朝廷做事?”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李桓循声一看,说话的正是栖霞坞门主柳凤霞,此刻她的目光显得很是不善。 之所以不善,因为两点,一来嘛,这小子在襄州坏了她大事,二来就是这小子把思思给弄上手了,防不胜防,简直防不胜防! 李桓看着她,讷讷一笑,心道,还说我为朝廷办事,你自己不也在为雍王府办事? 不过嘛,毕竟是丈母娘,只得好言说道:“我的确为朝廷办了些事,毕竟深受朝廷恩典,当知恩图报。 想必大伙都知道,我帮着朝廷赢下讲武比试,夺回了三山岛的管辖权。不过,这事对武林同道没什么影响吧?” “那襄州六县之事呢?”立马有人紧跟着问道,这事也是在场许多人关心的。 六县的功劳记在李桓头上,他自然不能推说这事跟他无关,只得坦言道:“现如今,我身上的确多了一重身份,行事自也多了一些约束。 襄州六县之事乃是照章办事,也是无奈之举,倘若给诸位造成损失,我愿意赔偿。” 听得此言,那些受六县之事影响之人,脸上神色稍缓。其中一人开口道:“这我得替四爷说句话,咱们在六县的兵器买卖虽然黄了,但也不能纯怪四爷。 大伙都知道,南北两地一旦开战,通贸区必然不复存在,那买卖长久不了。所幸此次有四爷出手,既清了咱们的存货,也没抓咱们的人,咱们有啥理由找四爷去赔。” “嗯,说的有理。” 不少人听得纷纷点头附和。 又一人道:“好在是四爷做了襄州都督,否则那日咱们不仅要血本无归,搞不好还得蹲大牢,咱们没理由怪四爷!” 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出言附和。李桓眼尖,他认出刚刚开口的那人是百花谷的,跟着帮李桓说好话的有不少都是百花谷的。 不由跟身旁的花月楹对视一眼,互换一个眼神,会心一笑。家有贤妻胜过国有良相啊,他在心里暗暗感叹。 “世事皆有两面,我封了侯,今后行事难免受到些约束,但也并非全无好处。” 说着,他若有深意地看了柳凤霞一眼,接道,“再不济,今后大伙谁若在江湖上混不下去,大可前去襄州,我给大伙找个容身之地定是没问题。” 柳凤霞轻哼一声,偏过头去,没搭理他,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缓和了少许。 “四爷言之有理!多个名头多条路,四爷封了侯,有权有地又有人,今后通行黑白两道,有啥不好!倘若将来黑道走不通,咱们就去跟着四爷混白道好了,也是条安生路!” “哈哈!说得对说得对!将来兵荒马乱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四爷手底下当兵,指不定还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呢!” “妙极妙极!咱们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天生就是打打杀杀的料,当兵再合适不过!如此一来,咱们今后也算多了一条路!” 人群中议论纷纷,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李桓朗声道:“我今日承诺各位,倘若将来有人来襄州投奔,我李桓来者不拒!定与各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总而言之一句话,混江湖的能做侯爷,侯爷当然也能混江湖!” “好!!” 众人齐声应诺,声浪震耳,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行了!” 太爷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笑着道,“今日是皇上赐宴的日子,桓儿大老远地赶回来与诸位相聚一堂,还不够诚意么。都坐吧,咱们边喝边聊!” “太爷说得对,四爷一路辛苦,一会大家多敬四爷几杯!”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晚宴开始,气氛欢快至极。能见李桓归来,足以让许多人心里的那点疙瘩烟消云散。 要知道,今日侯府里定然聚满了朝中权贵,李桓能将那些人晾在一边,自己跑回来跟各大宗门相聚,足见他到底向着谁。 “襄州距此好几百里地,你午时还在侯府,现在就能到云州?扯呢吧?” 李桓在主桌坐下,在座的都是各大宗门的掌门,凌中朔笑着说道。 “嘿嘿,我有分身术,分身留在襄州撑场面,主身跑回云州,神不知鬼不觉。” 李桓得意一笑,今日在侯府宴客的那个“李桓”,显然是他命人假扮的。 宴席一开始,那人随便喝上两杯,便会借说不胜酒力,回去歇息,从而尽量避免与众人接触。 反正前去赴宴的官员绝大多都不认识他,根本看不出那人是假冒的。云州这边则是不同,参会之人哪个不认识他,他唯有亲自回来才能镇住场面。 “你说得对,接受爵位,有自己的一方地盘,挺好。”穆逸抚须笑道,“襄州是个好地界,联通南北,往来便利,今后好生耕耘经营,前途无量啊。” “也不可掉以轻心。” 罗通正色道,“朝廷怎会平白无故将那块地方给你,定然有所企图。今后行事,还须仔细权衡才是。” “我明白。”李桓笑着点头,“今后行事定会慎之又慎。” “哼,你真当宣帝那么好心?为了女儿竟搭上襄州?” 柳凤霞冷哼道,“将来南北战事一起,襄州首当其冲!别看那里现在是一派升平景象,很快就会变得狼烟四起,满目疮痍! 宣帝不过是想利用你!他巴不得你真将南北武林人士聚集到襄州,帮着他身先士卒,流血拼命! 朝廷一直想削弱,甚至是剿灭各大武林宗门,咱们若是都死在了战场上,岂不正合他意!” 第201章 有喜 李桓笑了笑,“我刚刚也就是随口一说,大伙无缘无故的,哪会真的去帮朝廷打仗。就算我振臂一呼,也不会有人响应啊,大伙又不是傻子,谁会做赔本买卖。” “你说得对!赔本买卖自然做不得,要做自然得有利可图。”凌中朔若有深意地望着他,“你若真叫我们去打仗,也不是不行,就看你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了。” “这……”李桓心中一凛,止不住噗通疾跳两下。 穆逸跟着附和,“中朔所言在理。”也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倘若你叫我们去打仗,是为帮着北齐守卫疆土,那自是免谈。倘若你有其他的心思嘛,那咱们倒是可以好好聊一聊。” “行啦,别聊这个了。” 这时,花月楹开口笑道,“路总得一步一步走,小桓刚刚受封爵位,在襄州根基未稳,当务之急是先在襄州站稳脚跟。其他的,且走一步看一步。” “月楹说得在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大伙现在别想太多。”太爷开口道,“桓儿不过是个侯爵,襄州又将面临战乱,前途未卜,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还是着眼于当下吧。” 说罢与李桓对视一眼,眼神中,颇有些难以言说之感。 罗通点了点头道:“眼下南梁已开始频繁调动兵马,应该很快会有动作。目前尚不清楚,到底是针对北齐,还是针对我们几大宗门。” 凌中朔正色道:“此次北齐主动出击,占了襄州六县,废除通贸区,无疑是对南梁的强烈挑衅。据说南宁王府已在整军备战,战事可能随时爆发。” “南北两地已积蓄多年,这一次再启战事,说不定就是立定乾坤之战!天下分隔百年,人心思齐,这一日,终于要来了!”太爷神情凝重道。 “要我说,他们打就让他们打去,管他最后谁一统天下,谁做皇帝,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乔汉青淡淡说道。 “哼,你这老糊涂蛋,非得等到大祸临头才肯清醒?你药王岛仗势欺人,垄断了整个北齐的药材生意,谁想开间药材铺都得看你们眼色。 你真以为自己悬壶济世,品行高尚,谁都能容得下你们?指不定多少人盼着你们从此覆灭!”穆逸冷声说道。 乔老爷子一听立马火了,指着他道:“你们五圣山自己不干好事,用毒害人,担心被人秋后算账,所以憋着坏心!你当我药王岛跟你一样心虚?” “你个老杂毛!整日诋毁我们用毒,事有两面,毒可害人亦可救人!你们针灸刺穴不也一样?扎得好能救命,扎得不好不也一样能要命!被你们扎死扎残的人难道少了?” “我们只惩奸除恶,从不滥杀无辜!哪像你们,动不动就杀人全家!” “那叫斩草除根懂不懂?谁是奸谁是恶?还不都是你们自己一家之言!” “哎哟,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太爷被吵得头大,摆了摆手,二人这才消停下来。这也就是在云海山庄里,换个地方这俩人随时能打起来。 由于李桓到来,晚宴的气氛很是浓烈,许多人轮番过来敬酒,场面热闹之极。 宴上,太爷也当众宣布了云海山庄未来的接班人,将是二太太的长孙,李肃。 李肃年近四十,师从藏兵谷,一手银龙枪法很是了得,在李家也已管事多年,为人沉稳敦厚,做事脚踏实地,很得太爷信任,在武林中也颇有名望。 当然了,他的名望跟李桓相比可就差太远了。 不过李桓离家自立,由李肃接掌云海山庄,算是在众人意料之中,倒也不会有人质疑太爷的决定。 可如今,没了李桓的云海山庄,还是过去那个云海山庄么?大伙心里,自有一杆秤…… 宴散,李桓火急火燎地拉着花月楹准备回房。 “爹爹!”萱儿却一把拽住了他,一脸不悦道,“你要去哪?你不跟我和娘一起睡么?” “呃……这个嘛,萱儿乖,我明晚……” “不行!今晚一定要和我们一起睡!” 李桓话没说完就被萱儿打断,同时被她硬拽着往她们的小院而去。洛玉卿站在一旁,笑得一脸无辜。花月楹叉腰瞪着她,极度不爽! 居然拿这小丫头当枪使,真有你的! 奈何李桓现在是女儿奴,丫头的要求他哪敢不从,最后只得歉然朝花月楹望去。 “哼,算了,今晚你去她那吧,老娘不稀罕,也不方便。” 在这种事情上,花月楹从不会相让,尤其不会让洛玉卿。为了洞房花烛夜那晚的事,这二人后来甚至还打了一架。奈何今日心情好,她难得没去争,很大气地笑了笑。 “哎哟,不方便那还说个啥,白白浪费我一腔热情。” 李桓翻了翻白眼,抱起萱儿就要走。 “你不问问我,为何不方便么?”花月楹笑问。 “不是来月事了么?”李桓理所当然道。 “问题就是没来月事,从洞房那晚过后就一直没来。” 说完,花月楹笑盈盈地望着他,又挑衅似的瞟了洛玉卿一眼。 “嗯?那这么说……”李桓眉头一挑,赶忙将萱儿放了下来,上前抚着她小腹,咧嘴笑道,“真的有了?找大夫看过没?” “嗯,这几日已经开始有些反应了。”花月楹点了点头,欣喜笑道。 “哈哈!那可太好了!我又要当爹了!” 李桓欢欣不已,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狠狠亲了两口。 洛玉卿在一旁看得很是不爽,竖眉道:“你这贱人!就因你那晚把他榨得干干净净,否则这会指不定是我有了!这孩子是你从我这抢走的!” “哈,我就抢了,你能怎样?来打我呀,你问问小桓答不答应?”花月楹得意一笑。 李桓一听连连摆手,“可开不得玩笑!怀孕头三月尤其得好生休养,万不可胡闹。” 说完搂着花月楹往她的小院而去,又回头对洛玉卿道,“玉卿,你先回去等我,我送月楹回房,一会就来。” “哼!瞧给你宝贝的!”洛玉卿恨恨地望着那二人的背影。 “那个坏女人!还是把爹爹抢走啦!”萱儿气得直跺小脚。 “萱儿,我送你去你小姨那,今晚你跟她一起睡。”洛玉卿淡淡说道。 “为什么呀?”萱儿一脸天真地望着她。 “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想呀!我想要好多弟弟妹妹,将来带着他们一起玩!” “想要的话那就去跟你小姨睡。” “哦,好吧。”萱儿最终妥协,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跟爹娘一起睡,怎么就妨碍他们生弟弟妹妹了…… 第202章 正式会面 虽说已经有了豆豆,但毕竟少了体验感,得知花月楹有了身孕,李桓高兴极了。 送她回房以后,跟她柔声细语,亲昵温存了好一会,直将自己弄得欲火焚身。 “不行,我得找玉卿去了,你好好歇着,我明早再来看你。” “怂样,今日火气挺旺嘛,便宜那贱人了。” 扶着花月楹在床上躺好,李桓便火急火燎地去找洛玉卿了。 进了房,来到床前一看,洛玉卿已然脱得一丝不挂,一手撑着香腮,侧躺在床上,媚眼如丝地望着他。 “咦?丫头呢?”李桓一边飞快脱着衣服,一边随口问道。 “送去陌璃那了,今日你可以尽情发挥,有多少花样尽管使出来。”洛玉卿嫣然一笑,挑逗似的抛去一个媚眼,腻声道,“老实讲,洞房花烛那晚……我不太满意。” “哈哈!今日包你满意!” 李桓脱光衣服,一下朝她扑了上去……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二人在房间里撒了欢地遍地折腾,总算将一腔情火释放殆尽。 此时二人皆是大汗淋漓,于是吩咐丫鬟打了水来,一起泡在木桶里。 “襄州那边,现在情况如何?北齐背弃约定,主动占了六县,南梁应该有所动作吧?” 洛玉卿倚在李桓怀里,慵懒问道。 “宁州境内兵马频繁调动,战事随时将至。”李桓轻叹一声,脸上泛起一抹忧色。 “倒也别太担心,这场仗,短时之内是打不起来的。” 洛玉卿微微一笑,缓缓道,“南北双方积蓄多年,皆盼一战而定天下。 这场仗要么不打,要打双方必定会全力以赴。但现在双方都有顾虑,在顾虑消除之前,他们是不会大打出手的。” “有什么顾虑?” “南梁将爹列入通缉名录,已是摆明向南北武林宣战。在与北齐开战之前,他们一定会全力平定南梁各大宗门,以防他们背后捅刀,浑水摸鱼。” “嗯,说得有理,内忧不消,便无法专心应对外患。如此说来,南梁各大宗门怕是要面临大麻烦了。”李桓脸上忧色更甚。 洛玉卿轻叹,“这是在所难免之事,朝廷与各大宗门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只要朝廷狠下决心,全面冲突随时可能爆发。这一次,或将是南疆武林的命运之战!” “那北域这边呢,他们又顾虑什么?” “北域的情况我知之不多,但他们必然也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否则近几年就不会以弱示人,甚至差点将姜平君远嫁和亲。” “嗯,言之有理,五殿下曾对我说过,北齐还差两年功夫做准备,目前的实力尚不如南梁。如此说来,此次主动出击,占据六县,倒真是一步险棋。” “宣帝雄图大略,英明过人,他的这些子女也是个顶个的优秀。”洛玉卿望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北域的局势,姜平君再清楚不过,你为何不与她探讨探讨?” 李桓露出一丝苦笑,叹气道:“我尽量不与她谈这些,不想让她夹在中间难做人。” 洛玉卿自然明白他的考虑,轻笑道:“此次你放着那么多公卿权贵不管,自己偷偷跑回云州,她没意见?万一露馅了,你叫她如何收场?” 李桓笑道:“这你就想错了,此次这偷梁换柱鱼目混珠的计策正是平君想出来的,也是她让我真身回到云州,留个假身在襄州应付场面。” “哟,她如此开明?我还当她会拽着你不让你走呢。” “我回云州有诸多事务,不仅仅是参加武林大会,平君她自然看得清楚。” “嗯,进了一家门,终成一家人,她算是活明白了。” “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李桓温柔一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翌日清晨,李桓和洛玉卿刚出小院,就只见陌璃带着萱儿在园中玩耍。一旁还坐着几人,正是罗通和洛浦洛雄父子俩。 “哎哟!昨日闹哄哄的,我都没注意到老爷子和大舅哥,失礼失礼,你怎也不提醒我一下?” 李桓对洛玉卿埋怨一句,赶忙朝洛浦父子快步走去。如今他和洛玉卿已正式完婚,可再不能像过去那样老油条。 “爹,大哥,昨日人太多,我都没顾上招呼您二位,抱歉,实在抱歉。”来到洛浦跟前,对二人躬身行礼。 “罢了,知道你忙,不怪你。” 洛浦摆了摆手,朝小夫妻二人看了一眼,略显不悦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们都不事先跟我们商议商议就把婚典办了,你们这……唉……”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最后只得无奈一叹。 “此事的确是我有欠考虑,若有礼数不周之处,望爹见谅。”李桓歉然一笑。 “李桓,玉卿再怎么说也是南梁皇室之人,你跟她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成了亲,可有想过后果?”洛雄皱眉问道。 李桓刚要开口,洛玉卿不耐道:“爹!大哥!我已跟你们说过,婚姻之事是我自己的事! 我既已认定了李桓,自然要跟他成亲。管他什么后果不后果,再差的后果,也比嫁给萧湛要强!” 洛浦微怒道:“你这丫头!当初你也是脑门一热就嫁给了萧禹,可结果呢?这几年你还没吃够苦头么?怎还是如此任性妄为?” “爹!娘!外公!你们在吵架么?” 这时,萱儿突然跑了过来,仰着脑袋望着几人。 “没有没有,我们在聊天而已。”李桓笑着将她抱起,随口打了个哈哈,然后陪丫头去一旁玩了。 跟洛玉卿的事情已成定局,纵然老爷子可能不太满意他这女婿,那也没辙,至于说若是有什么其他顾虑,他更是懒得多聊,索性让他们父女俩自己聊去。 “玉卿,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嫁给李桓,当真不管不顾了么?你这是公然挑衅整个南梁皇室,就不怕他们采取行动?就不怕牵连萧禹的那这些旧部?” 洛雄凝眉问道。 “你们想多了,朝廷在忌惮什么,难道你们心里没数?他们不会因为我嫁了人而为难那些人。” 洛玉卿神色一冷,轻哼道,“我只是个女人,只想摆脱过去,今后一家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朝廷不来找茬,当年的秘密就会一直尘封,倘若他们真要继续刁难……” 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自不会像过去一样忍气吞声!” 第203章 阴阳 “过来,让我瞧瞧。” 罗通神色凝重,冲李桓招了招手。陌璃也来到一旁,脸上带着一抹忧色。 李桓让萱儿自己到一旁去玩,随后来到罗通跟前,将手伸了过去。 罗通小心翼翼地凝气探视一番,他的那股极阴之气与李桓体内的炽热真气相遇的一瞬,同样生出剧烈反应,让李桓疼得眉头一皱,脸色微微泛红。 “的确是烈心掌。” 罗通收回气息,脸色更显凝重,“这本是致命的一掌,所幸你通晓长生经,对真气的控制又极其高明,这才稳住了这股气流。 但长此以往终究是个隐患,还是得设法将这股气流化解才是。” “师父,那个朱雀怎么会青冥教的功夫?还是这种鲜为人知的功法?” 过了这么久了,李桓对控制体内那股气流已颇有把握,倒也不是很着急,反倒是更加关心朱雀的身份。 罗通缓缓道:“我教的创教始祖本有两人,他们分别自创了幽夜心经和烈日心经。但由于功法相斥,以至于教中分为阴阳两派,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内斗。 最后阴派获胜,对教中异类进行全面清洗,从此就再见不到阳派之人的身影,也再无人提起烈日心经。 阳派之人远走江湖,对青冥教而言,其实也是一大损失。 到我大哥,也就是陌璃她爹继任掌教之位以后,曾有心召回那就流落江湖的阳派之人,但召令发出,如同石沉大海,无一人响应归来。 当时他就猜到,那些人或许已经投靠了朝廷。当时朝廷正在组建尚武堂,不遗余力从江湖上招揽人手,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他们来对付我们。 大哥清楚,那些人不肯回归青冥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功法相斥,双方难以长久共处。于是,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他想同时修炼两种功法,想将两股真气合二为一?” 李桓立马想到个中关键。陌璃侧耳倾听,这段往事连她也是头一次听罗通说起。 罗通微微点头,轻叹道:“他相信阴阳相克相生之理,两种功法互相排斥,但也一定能找到方法,将两种功法相融合。 这两种功法的行气线路颇有共通之处,唯独就是产生的真气属性迥然相异。 这等事情从无人尝试过,其风险之大,可想而知。彼时大哥已将幽夜心经练至极致,傲世南疆武林,但也达到了武学一道的瓶颈,想要再进一步难如登天。 眼见太爷这武林第一人,能将诸多功法杂糅一处,后来大哥也想借融合两种功法来进行尝试,倘若能成,无疑会迈入全新境界,同时也能消除阴阳两派之间的矛盾。 当时他还曾向太爷寻求建言,太爷也认为此事太过凶险,没必要做此尝试。 但最后思虑良久,他还是决定一试,也正是因为这一试……导致体内真气大乱,全身经脉受损,最后英年早逝。 我们那帮老兄弟都知道个中内情,所以从那以后,再无人会提起烈日心经这几个字。” “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这个朱雀很可能是过去青冥教里的一位前辈了?”陌璃皱眉问道。 罗通点了点头,“以他所展现出的功力,绝非普通人物。若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就是过去阳派的首领,孔天祥。真要说起来,其实你还得管他叫一声舅爷爷。” 李桓和陌璃听得不免唏嘘,本是一家人,最后却分道扬镳,甚至沦落到敌对的地步,真是造化弄人。 “师父,那李桓体内的炽热真气该怎么办?您可有化解之法?”感怀一番之后,陌璃又赶紧问道。 “这个……刚才我已经说了,阴阳相生相克,就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化解之法……”罗通脸上显出一丝犹豫。 “就是修炼幽夜心经?”李桓很快猜到他要说的话。 “正是。”罗通微微点头,“幽夜心经的至阴之气与你体内的炽热真气属性相克,正好能将其化解,但……” “但也会有极大风险!弄不好会像我爹当年那样……”陌璃双眸圆瞪,目光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李桓也是眉头紧皱,那两种真气稍一触碰就会产生剧烈反应,倘若修炼幽夜心经,好不好就是在他体内点个炮仗! “此事,你最好与你爹好生商议一番,即便真要尝试,也须得我们二人在一旁为你护法,才能将风险降低一些。”罗通正色说道。 “不必。”李桓毅然摇头,“此事势在必行!我不可能任由这股炽热真气一直留在体内作祟。 寻常无事我自有把握将其控制,但将来若与高手对阵,搞不好会导致这股真气失控,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陌璃怎不知其中道理,但心里仍止不住担忧。想要劝阻,但思来想去,终究没有开口。 罗通更是理解李桓的决定,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赞许之色,点头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魄力。那一会我们就去找你爹,看要如何行功。” 有了心事,几人片刻也不耽误,当即去找到太爷,将具体情况一一道来。 “什么!?你受说受伤,就是指的体内被灌入一股炽热真气?” 听到情况的太爷,脸色显得很是难看,眉头紧紧皱起,“孔天祥那小子竟对你使出如此恶毒的招式?莫非……是另有所图?” “爹,没什么好想的,这股真气定要化解。未来动乱将至,我可不能一直留着这么个隐患。”李桓定声说道。 太爷思虑片刻,微微点头,“事已至此,的确是不得不为。不管了,先助你化解这股真气再说。” 几人随后一起去往庄中的一处密室,太爷命人在门口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随后,罗通向李桓详述幽夜心经的行气路线,以及运功奥妙所在。 太爷则是替李桓仔细查看了一番体内的情况,他的真气乃是集各家所长,早已圆融一处,与李桓体内的炽热真气会有一点反应,但并不剧烈。 陌璃则是在一旁紧张观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桓儿,这两种真气天生相克,乃是两个极端,个中凶险与你此前融合的功法不可相提并论,你须得慎之又慎。” 太爷指着密室中的一幅太极双鱼图,凝声道: “切记因势利导刚柔相济之理,这两种功法就如同这太极图,追根逐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在行气过程中,定要仔细摸索个中奥妙,找出相生之道!” 第204章 因祸得福 修炼幽夜心经的过程缓慢而痛苦。 那功法一旦运起,立马就会导致体内的炽热真气躁动不安,四处乱窜,以至于经脉灼痛,全身燥热难当,仿佛置身火焰山中。 所幸有太爷在一旁运功辅助,帮他压制那股真气,不让其失控,李桓这才能壮着胆子继续行功尝试。 罗通也在一旁行功相助,帮他尽快领悟幽夜心经的精妙之处,同时助他引导新生的那股阴寒气流,不断尝试与那炽热真气相互碰撞。 然而,真正能起到决定作用的,还得是李桓自己。 他得自己领悟出一种独特的行气线路,兼具二者之妙,找出共通之处,从而让这两股气流并驾齐驱,交融交汇,缓缓接纳彼此。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但却需要他平心静气,万不可大意松懈,否则稍有行差踏错,就算太爷能保他一命,怕也要导致他经脉受损,大大影响今后的修为。 最后,在经过无数次尝试之后,渐渐的,他终于开始摸到一丝窍门,那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开始慢慢舒展开来。 “这小子……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只怕比起太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通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和太爷相视一眼,皆是满脸欣慰…… 太爷和李桓他们着急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武林大会结束,所有人陆续离庄而去,庄里的里外事务都由李肃把着,又有几位太太从旁协助,也算是有条不紊。 花月楹和宁语真她们这些时日各忙各的,养胎的养胎,带娃的带娃,凌珑跟岳翎她们也难得地没吵没闹。 一来,李桓在闭关疗伤,安危不知,她们一个个忧心忡忡,哪有心思吵闹。 二来嘛,如今李肃接掌云海山庄,这里已经不是她们的地盘了,理论上来讲,她们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客人了。再若吵吵闹闹,毫无顾忌,那就是喧宾夺主。 凌珑和穆青青或许无所谓,但宁语真和岳翎她们可是知礼守节的,才不会坏了李肃的面子。一个巴掌拍不响,一方不接招,另一方自然也就闹不起来。 “相公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呀,这几日都快无聊死了。” 转眼过了七日,一群人聚在后院,百无聊赖地看着萱儿教豆豆玩弹弓,一个个都提不起什么劲。穆青青最是不耐,两手托着下巴,靠在石桌旁,不住地嘀咕。 “也不知他情况怎样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凌珑也没精打采道。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花月楹一手轻抚着小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老爷子和罗掌教在一旁看护,定不会让他出事,放心好了。” 洛玉卿跟着笑道:“咱们的夫君乃天纵奇才,在武学一道没什么事能难住他,你们安心等他出关就是。” 宁语真笑道:“李桓天资聪颖,只要全神贯注于一件事,必能有所成就。” “我倒不担心他闭关练功。”岳翎蹙眉道,“待他出关,咱们就要一起去襄州了。到时就要跟姜平君那贱人朝夕相对,我反倒担心这个。” 这话倒是说中众人心事,有此担忧的可不止她一个。 凌珑思虑片刻,开口道:“那贱人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先说好,咱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咱们自己解决。当着那贱人的面,咱们须得一致对外,可别受她挑拨。” “嗯,说的有理!”岳翎用力点了点头。 “我说你们至于么,当那姜平君是洪水猛兽一般,我觉得她也不难相处。”罗芸淡淡插了一句。 “说的是。”宁语真在京城之时,跟姜平君相处多日,笑着道,“我觉得那小贱人比过去改变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般盛气凌人,你们也别太紧张。” 凌珑和岳翎轻嗤一声,未置可否。 “哈哈!人这么齐呐?都在等我么?” 说话间,李桓那爽朗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众人惊喜不已,扭头一看,他和太爷罗通还有陌璃正一脸笑意地大步走来。 “相公!你没事啦!” 众人欢欣不已地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嘘寒问暖,气氛好不温馨欢快。 这几日下来,李桓不仅将体内的炽热真气完全化解,而且还将两种功法融合为一。 这不仅使得他的修为更进一层,对炼气修行的理解也更上一层楼。此时再细想云海内经中的一些内容,也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再不像过去那样晦涩难懂。 另外,罗通还顺手将碎心掌和烈心掌全都传授给了他,令他受益良多,甚至可以说因祸得福。 “好了,诸事了结,咱们也该动身了。”寒暄过后,李桓对众人笑道。 “陌璃,你们好生过日子,襄州离青冥峰不远,闲来无事就回去看看。”罗通和声笑道。 “师父放心,我会的。”陌璃乖巧应道。 “这几日辛苦师父了,徒儿再次拜谢。” 李桓诚心一拜,罗通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肩膀,笑着嘱咐几句,便自行离去。 这时,得知李桓出关的四位太太全都赶了过来,也是好一阵关怀询问。 二太太虽说一直不太喜欢李桓,但真看到他要离家了,心里又有些不舍。 这些时日,整日看这些丫头打打闹闹,颇觉有趣,现在她们都要走了,心里只觉空落落的。 “虽说自己立了门户,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别真把自己当外人,平日记得常回来看看。”二太太面带不舍道。 “放心吧二娘,我可不会将自己当外人,到时回来多了您别嫌我们烦。”李桓哈哈一笑。 他自然知道二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哪会真的对她生出芥蒂。 大太太和三太太也是连番叮嘱,一大家人聊了好一会,宁语真和洛玉卿她们各自回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得知李桓要走,李肃和一大群李家小辈都来给李桓送行。大家热热闹闹地说笑一阵,宁语真她们那边都已准备妥当。 一群人将李桓一家送到山门处,成队的人马早已候在那里,男女都有。 “人手都给你挑选好了,到了襄州里里外外都能照应得过来。有什么事,快马给庄里传信。” 太爷不爱婆婆妈妈,临行前才意味深长地嘱咐一句,“桓儿,人生多有身不由己之时。将来的路要如何去走,你自己想清楚就行。记着,不论你想走哪条路,爹都支持你!” 第205章 愤然 道别过后,李桓一家浩浩荡荡动身启程,前往襄州。今后,他们就要在那里安身立命了。 李桓离家自立,钱是没管太爷要,反正有花月楹这个富婆在,还有皇帝的赏赐,他压根没为钱忧心过。 当然,钱嘛太爷也是没少给,李桓不要,他的媳妇们要啊,太爷给多少她们收多少,一点不客气,走之前每个人的荷包都揣得鼓鼓的。 至于人,那是必须得要的。到了襄州自立,那里很快就将兵荒马乱,他自己当然不怕,但家里这么多女人孩子,怎能没有妥善保护。 跟李桓随行的这百十号人,不论男女,个个都是太爷和几位太太精挑细选,不仅在李家侍奉多年,值得信任,而且全都身手不俗! 像原本在山庄看大门的四个家丁,其中就有两人跟了过来,今后继续在侯府看大门。而侯府今后的管家,将由严叔担任。 可以说,太爷将半个云海山庄的家底,都交给了李桓! 另外,百花谷的精锐人手也全都跟在花月楹身边。她跟洛玉卿在南疆暗中收揽的萧湛旧部,目前也已尽在掌控。 所以这新挂匾的永宁侯府,真实实力那是相当惊人! 路上,李桓和一群女人坐在车里,有说有笑,轻松愉快。 “哎哟,这次来去匆匆,中间又连续闭关多日,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做。” 李桓望向罗芸,歉然道,“本来还想跟你爹正式提亲的,结果给忘了,看来得找个空闲去一趟藏兵谷了。” 他忘了的可不止这个,柳思思和乔家姐妹都没来参会,他也没顾上问问情况,就急着闭关了。 “你整日忙昏头,等你去提亲,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罗芸娇声一笑,扬了扬右腕上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欣然道,“我爹临走前,娘已经跟我爹互许婚书,把事情定下了,还把咱家的传家宝给了我。” “嗯,是传家宝,看起来质地只比我这只稍微差了点。”陌璃亮了亮自己腕上的玉镯,淡淡说道。 “娘啥都不多,就是传家宝特别多,搞得像谁没有似的,嘚瑟个啥。”凌珑也亮了亮手镯,随口说道。 罗芸定睛一看,可不是每人手上都有一只么,刹那间她就觉得自己的传家宝不香了。 “你们的镯子都是老太太给的?” 花月楹得意一笑,同样亮了亮腕上的镯子,她的那只晶莹温润,翠绿飘花,澄净空灵,质地比其他人的明显要高出一等。 “我这镯子是我自己去老太太的藏宝箱里翻出来的,她那些压箱底的宝贝里,就属这只最为上乘。本来她还想将来留给孙媳妇,被我给抢了过来。” “什么!如此说来,这镯子本该是豆豆未来媳妇的,被你给抢了去?”宁语真一听立马不干了,指着她道,“也真亏你有脸!识相的把镯子交出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嘁,老太太就豆豆一个孙子么?”花月楹轻抚着小腹,得意道,“我这肚子里可能也是个男娃,就算不是,以后我也指定跟小桓生一个出来,这镯子自是要留给我未来的儿媳妇。” 听到这里,罗芸再看腕上的手镯,立马变得嫌弃,“我还真当是什么传家宝,原来是你们挑剩的,哼!娘跟李桓一样,就会耍嘴皮子功夫!” “哈!你才知道啊?”几人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句,给她气得够呛…… …… 南梁京城,三皇子府。 萧正廷脸色不佳地坐在大厅里,不时咳嗽两声,此时仍是夏季,他却披了件厚实的皮氅,甚至冷不丁打个寒颤。 上次讲武大会一役,李桓大挫南梁威风,紧接着没过多久,李桓率兵夺回襄州六县的消息随之传来,双重打击之下,让他那弱不禁风的病体更是雪上加霜。 而如今,又有消息传来,李桓受封永宁侯,本月底即将迎娶九公主。 那是他曾经的皇子妃啊……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女人呐……李桓那小子不仅名利双收,还将光明正大抱得美人归…… 这消息几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啷! 他气得将手边的茶杯一把摔碎,嘶声喝道:“董延呢!怎么还不来?来人!速去将董延叫来!” 厅里的丫鬟战战兢兢,连忙恭声应诺,奔出门去。这些时日,三殿下的身子骨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差,稍有不顺就拿下人撒气。 府里的丫鬟家丁,已经被他下令处死好几个了。 没过一会,丫鬟带着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来到厅中,禀道:“殿下,董大人到了。” “殿下传唤微臣,不知所为何事?”董延来到堂下,躬身施礼,语气平淡。 “李桓娶了武陵王妃,又夺了六县,你们尚武堂都是瞎子么!这都不管?”萧正廷厉声喝道。 “回殿下,微臣已派出人手,尝试阻碍婚典,奈何收效甚微。至于丢了襄州六县之事,非是我尚武堂所能管辖,此事殿下怕是得找南宁王府一问究竟。”董延淡淡应道。 “简直废物!那李桓只身一人都能在我南疆掀起滔天巨浪,你尚武堂在北域居然毫无作为,全都是一群废物!”萧正廷怒不可遏,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看起来已是摇摇欲坠。 “殿下教训的是,微臣无能,殿下希望微臣怎么做?引咎辞官么?”董延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丝毫不见喜怒。 尚武堂直接听命于皇帝,董延可不怕他。宣帝有多名皇子,这三皇子好色顽劣,行事冲动易怒,很不得人心,是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一个。 萧正廷也自知奈何不了董延,阴沉着脸道:“李桓月底即将迎娶九公主,我要你去跟秦炫商议,如何在他的婚典上大闹一场!无论如何也要挫一挫他的锐气!!” “这……” 董延犹豫片刻,实不愿与他多做纠缠,点头道,“微臣明白了。”说罢躬身一拜,离厅而去。 出了府门,董延直奔皇宫,将萧正廷的意思回禀惠帝。 惠帝听得一声长叹,沉默片刻,摆摆手道:“罢了,若不替他出了这口气,这孩子怕是真要气出个好歹。” 随后想了想问道,“玄武的后补人手可有找好?” “回皇上,还在甄选当中,尚未定下。”董延恭敬应道。 惠帝摆了摆手,“那就让白虎去吧。”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李桓近来风头太盛,屡屡坏我大事,是该给他点教训!” “微臣领命!” 第206章 公主有喜 李桓一行不紧不慢,两日之后抵达襄州。 “今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来到侯府门外,望着那高大雄伟的门头,宁语真等人都有种既亲切,又陌生之感。 “是啊,这里今后就是咱们的家。” 如今正式李家自立,李桓也不禁生出一丝感慨,随后一手拉着宁语真,一手搂着花月楹,入府而去。 “豆豆快来!一起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两个孩子无忧无虑,很是兴奋,萱儿一手拿着弹弓,一手牵着豆豆,蹦蹦跳跳走在最前。 “李桓!” 刚进府门,姜平君欣喜不已地迎了出来,跟李桓欢聚一处。岳翎等人见了她,多少有些不自在,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拘束。 “到了家里,一个个怎还扭捏起来了?” 姜平君扫过众人,和声笑道,“我和罗芸她们几个先来的,就先挑了房间,这里不如云海山庄宽敞,你们也赶紧去看看房间吧。我有意将后院再扩建一番,你们看过之后,有什么想法回头可以一起商议商议。” 这话说得还算中听,岳翎和穆青青几人神色稍缓,随后各自去往后院了。 “平君,你跟过去相比,真的变了许多。” 二人携手去往前厅,李桓感慨道。 “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主动适应。事情已成定局,她们今后,也是我的家人。” 姜平君一声轻叹,随后微微笑道,“真的相处过后,我发现她们也都挺了不起,各自都有不俗之处,值得我高看一眼。” “本来就是,你得相信你夫君我的眼光,寻常的庸脂俗粉岂能入得我眼?你们都是这世间罕有的灵秀女子,注定有姐妹之缘。”李桓欣慰笑道。 “你少来。”姜平君白了他一眼,“分明就是你花心好色,我可从未想过要这么多姐妹。” 说笑间,二人来到前厅坐下,姜平君询问李桓此行事情办得怎样,得知诸事顺利,他的伤也已无碍,而且功力又更进一层,自是欣喜不已。 “赐宴那日,没出什么状况吧?二哥他们可有识破?”李桓笑问。 “旁人大多没见过你,于坤王林他们与你交往也不深,自然看不出什么。但二哥他们,定然看出来了。” 姜平君一声轻叹,“宴席之前,他们一个个都嚷嚷着要将你灌到桌子底下去,结果到了宴席之上,他们几个无一人过来向你敬酒,不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后来可有说些什么?”李桓正色问道。 “没有,他们一句也没多说,也没多问,散席之后跟我随口聊了两句,就一起返京了。” 姜平君脸上泛起一抹忧色,“我们这般偷梁换柱,真要说起来,可是欺君之罪。二哥他们不点破,那是照顾我们面子,若真的将事情说穿,你我要如何下台?” 李桓想了想道:“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样。等下次再去京城,我找他们好生聚上一聚,跟他们道个歉。” …… 接下来几日,李桓在府中安顿里外事务,将府里的人手安排妥当。 同时一一接见了襄州的各位文武官员,熟悉了一下城中的民生概况。他本不懂这些,全靠姜平君和洛玉卿从旁指点,才算是让他有了点样子。 由此,他的身份也正式从“四爷”,变成“侯爷”。 “侯爷!有喜啦!有喜啦!” 临近月末,这一日,侯府里已开始筹备婚典,姜平君的贴身丫鬟翠萍匆匆奔来,脸上洋溢着喜色,远远地就开始叫唤。 “什么有喜?”李桓急忙迎上前去,挑眉道,“莫不是平君她……” “正是正是!刚刚大夫来看过了,公主有喜啦!” “哈哈哈!那可太好啦!我一下子要多两个娃啦!走走走!我瞧瞧去!” 李桓欢天喜地地往后院而去,然而刚走出两步,严叔又匆匆来禀,“侯爷,于大人在门外等候,说有要事求见!” “于坤?” 李桓微微蹙眉,此刻他一心只想去后院跟姜平君共享喜讯,最后犹豫片刻,略有些不耐道,“叫他进来吧。”随后转身回了正厅。 “侯爷。”于坤匆匆入厅,躬身一拜。 李桓摆手道:“有事快说,我还有其他事呢。” 于坤急禀:“我等近来按侯爷指令,加强了城中的巡防事宜。今日巡城之时,我们抓获了一个南梁细作,审讯得知,他是尚武堂派来的。 他们有不少人在襄州附近集结,暗中谋划,要在侯爷的婚典之上作乱行凶,以阻碍婚典进行!” “他们还真敢来?” 李桓冷哼一声,“我本月刚刚受爵,看来他们是要给我个下马威!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风浪!” 南梁派人前来捣乱,这在他意料之中,故而一早吩咐于坤他们加强城中巡防。 此次婚典不仅是一场隆重的王侯盛典,而且是他自立门户以后的首件大事。此次婚典能否顺利举行,关系重大,且意义非凡。 婚典当日,不仅有皇亲国戚,许多邻近的王侯公卿也会到场参典,若是出了岔子,他这永宁侯必将颜面扫地。 “从抓住的细作那里,可有问出些别的?”李桓又问。 “那厮嘴硬得很,目前还在审讯当中,暂时还未问出别的。” “嘴硬?哼,我最喜欢嘴硬的!” 李桓冷冷一笑,“距离婚典还有五日,定要趁这段功夫将那些潜伏之人揪出来一些!”说罢大步朝厅外而行,“走!我亲自会会那厮,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针头硬!” 这场婚典不仅关乎颜面,关乎永宁侯府能否在黑白两道站住脚跟,还关乎李桓家人今后的安全。 在云海山庄时,尚武堂之人为何不敢前去捣乱?现在自立门户了,这帮人就大举来犯,若不予以迎头痛击,今后必将麻烦不断。 “如今平君也有了身孕,倘若在婚典之时遭受惊吓,恐要危及母子……” 一念及此,李桓心里满是狰狞之意,眼中凶光毕露! 尚武堂!这次管你什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只要敢踏进襄州城,我必将尔等斩尽杀绝! 第207章 窝点 李桓的老丈人穆逸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世事皆有两面,针灸刺穴之术虽是一门医术,可以拿来治病救人,但同样也可以拿来害人。 李桓精通穴位,深知如何能给被施术者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 襄州大牢里,凄厉哀绝的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就这一个时辰,差点把牢里的其他犯人都给吓破了胆。 最后,被抓的那名细作老实将他们的一个秘密据点招了出来。 “给我看把人看好了,别让他自尽!” 离开牢房之前,李桓看着那个瘫倒在地,犹如一滩烂泥一样的尚武堂细作,冷声道,“此行我若抓到了人,就给你一个痛快!倘若你敢骗我……哼!” 说罢一声冷哼,大步出门而去。 于坤全程在一旁观看,不由暗暗咋舌,心道,侯爷平日里待人温和,处事宽厚,没想到手段竟也如此之狠……难怪他娶了几个女魔头做夫人,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啊…… “侯爷!是否要属下召集人手,前去围捕?”出了大牢,于坤凛声问道。 “不用!动静太大恐会打草惊蛇!他们人数不多,我自己带人前往,你带些人在远处接应即可!” 回到侯府,李桓当即叫来严叔,让他挑五名好手,随自己出门。 “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凌珑和穆青青跑了过来,急声询问,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尚武堂之人图谋不轨,我要带人去捣了他们的窝点!”李桓厉声道。 “我们跟你一起去!”穆青青激动道,“我都好久不杀人啦,让我去过过手瘾!”凌珑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桓知她们闲不住,这些时日怕是闷坏了,正色道:“带你们去可以,但切记要留活口!尚武堂此次来了不少人,我要借这些人之口顺藤摸瓜,将其他窝点全都找出来!” “行!那我把毒药全换成麻药和迷药!”穆青青满口答应。 “你抓了人得审讯吧?刑讯逼供这事我们在行啊,保证让他们把家底全招了!”凌珑一副满含期待的模样。 想到这二人的手段,李桓一阵恶寒,最后咬了咬牙道:“行!对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次由着你们!” 严叔很快将人找来,随后李桓便带着几人轻装简行,策马往襄州府下辖的巴山县而去…… 依照细作供述,当日傍晚,李桓几人来到巴山县郊的一处破旧老宅,于坤也已率人在县外候命。 那宅子远看似已废弃,周围也很荒凉破败,鲜有人迹。 在不远处观察片刻,李桓当先而行,提剑直奔老宅大门。凌珑穆青青等人则分从不同方向,成包围之势,迅速逼向老宅。 眼看人员就位,李桓“砰”的一声踢开大门,厉目扫过,只见几道人影在院中一闪而逝! “果真在这!还想跑?”他冷笑一声,当即冲入院中! 院中也有七八人,很是警觉,在李桓冲入院中之时,他们已全部拿上兵器,凝神备战。 凌珑穆青青等人紧随而至,翻过院墙,将那七八人围在中间。 一见这架势,那几人二话不说,当即与李桓等人展开拼杀! 才一交手,李桓立马觉出不俗,这几人都是高手!而且还不是普通高手!论单打独斗,凌珑和穆青青甚至都不是他们对手! “不愧是尚武堂的鹰犬!比讲武大会的那些‘棋子’竟还厉害几分!” 李桓心中暗凛,杀意沸腾!如今他的实力早已超凡脱俗,远非寻常高手可比。 那七八人纵然厉害,但哪是他对手,加上他带来的那五个好手,也是千里挑一,几人合力之下,很快将局面稳住! 最后,有惊无险,对方几人被全部制服,有的被打断了手脚,有的中了暗器麻药。随后于坤带人赶到,将那几人全部押往城中大牢。 “这些人好生厉害!若非你亲自带人前来,只凭于坤他们,就算来上几百人,怕也降不住他们!”凌珑心有余悸道。 “是啊,看来尚武堂此次是真的下了血本!”李桓冷冷一笑,“正好,我让他们血本无归!” 随后看向凌珑二人,“事不宜迟,须得连夜审讯,尽快问出其他窝点!你们俩若是想玩,可得抓点紧!”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二人相视一眼,纷纷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襄州大牢里,一夜惊悚…… 次日清晨,凌珑和穆青青得意洋洋地将一张纸条递到李桓手中。 “全都招了,费了我们好一番手脚。这是他们在襄州城的十几处窝点,少的有十来人,多的有数十人,总计五六百人,领头的乃是尚武堂四大首座之一的白虎!” “这么多人?好!不愧是南疆出了名的女魔头,果然有手段!” 李桓略微一惊,接过纸条扫了一眼,随后叫来严叔和于坤,向他们传达部署。 “这些窝点之间定有联系,动了一个,别的肯定很快就能收到信!所以必须同时出击,将所有窝点一举清除!” 李桓脸上带着一抹狞色,沉声道,“现在立即分头行动!这一次,不留活口!我亲自带人去攻最大的一处窝点,你们负责其他的,记住,定要给我斩尽杀绝!” “得令!”于坤和严叔躬身一拜,当即前去召集人手。 “李桓!” 昨日一番闹腾,宁语真她们自然全都听到动静,此刻全都赶了过来。 “是要去围剿尚武堂之人么?我们跟你一起去!”众人脸上无不是杀气腾腾! “这……好吧!平君月楹玉卿还有淼淼留下,其他人全都跟在我身边。对方高手众多,切记安全第一,莫要勉强!” “好!” 随后,严叔将府中精锐几乎全部召集,于坤从府营紧急抽调五千人马,分兵去往各个窝点。一群人行动迅疾如风,午时未到,就已至各个窝点严阵以待! “看来那些人没说谎!” 此刻,李桓等人所处之地,是一间酿酒作坊附近。那作坊里的人看似普通,实则步履沉稳,气势内敛,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寻常人物。 如此,正印证了昨夜那些人的供词。 “他们居然在此开了间酿酒作坊?看来已在此潜伏多时。”宁语真蹙眉说道。 “此地与宁州相接,南北往来频繁,尚武堂在此布点再正常不过!” 李桓狞声一笑,回望众人一眼,眼中杀机闪烁!随后狠狠一挥手,“给我杀!!” 第208章 铲除 一日之间,整个襄州城风声鹤唳,血腥弥漫! 激烈的厮杀在十多处地方同时展开,战况异常激烈! 李桓和严叔他们率领云海山庄众高手先手猛攻,将窝点里的凶徒牢牢牵制,令其逃脱不得。 于坤随后带兵将现场团团包围,步步收缩,彻底截断凶徒的逃生之路。 跟李桓预想的一样,每处窝点的凶徒全都身手非凡,极难对付。若非有云海山庄这一众高手,就凭于坤那几千人马真奈何不得。 不说输赢,至少肯定不能将其全歼。 李桓应付的是最大的一处窝点,但有他跟宁语真在场,战斗结束得也最为迅速,己方伤亡也最小。 别的十几处窝点,多少都有些伤亡,云海山庄的高手死伤十几人,于坤手下的士兵死伤五六百人。 虽说付出了一定代价,但终究是将所有窝点一举清除! “严叔,好生抚恤死难者家眷。于坤,尽快平息城中的流言蜚语,婚期将至,不可闹得人心惶惶。” “是!侯爷!” 回到侯府,听完战况汇报,李桓心中默叹,平静地吩咐二人。 宁语真在一旁轻笑,“你这人,混迹江湖之时放荡不羁,现在做了侯爷,倒也真挺有侯爷的样子。” “那是自然。”洛玉卿美眸瞟向他,“他这人,天生就注定不是凡夫俗子。” 李桓却无心说笑,对一旁的穆青青道:“青青,受伤的那几个兄弟,劳你多费费心,定要尽快医好他们。” “放心啦,自家兄弟,我定然上心。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我定将他们治好。”穆青青满口答应。她对待敌人心狠手辣,但对待自己人,却也是关怀备至。 陌璃知道李桓心情,云海山庄的这些人,全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于他而言如同亲人,哪怕死伤一个,也令他痛心。 柔声道:“此次我们准备充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伤亡怕不止这些。 此一战关系到侯府未来,有那么多豺狼虎豹环伺周围,想一想都叫人心惊胆战。如此结果,已算是不错的了。” 姜平君轻道:“此次一举消灭这么多高手,就算尚武堂底蕴深厚,也必定大伤元气。我想短时之内,他们应该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李桓点了点头,思虑片刻,脸上仍旧带着一抹忧色,蹙眉道:“还有一事,叫我放心不下。” “什么?” “那个白虎,他此刻在哪?”李桓声音低沉,“我有预感,今日除掉的这些人当中,定然没有白虎!也不知,他后续还会不会有所行动。” 凌珑不屑道:“现如今没了爪牙,他孤掌难鸣。那玄武被你所杀,朱雀如今在你眼中已不算什么,区区一个白虎,我倒不信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李桓摇头道:“不可大意,如今平君和月楹有孕在身,玉卿也在这里,尚武堂此次花费巨力想在婚典之时生事,如今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估计他们定不甘心,多半还会有所动作。婚典当日,定要慎之又慎!” …… 如此又过了三日,襄州城风平浪静,三日前的激战与杀戮,渐已被淡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喜庆之气。 明日就是婚典,各路宾客陆续抵达城中,一派热闹景象。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宁州城中,南宁王府里,秦怡也迎来了一个客人。 “哟,稀客呀,你怎么跑来了?” 秦怡来到前厅落座,看着对面那娇俏的人影,随口笑问。 “怎么,不欢迎啊?”元凤儿撅了撅嘴,略显娇蛮道,“若非公务在身,你当我稀罕来你这?” 秦怡脸上露出一抹宠溺之色,笑问:“你受命前往北齐潜伏,已有三年多了吧?这三年过得可好?” “扮作风尘女子,整日周旋在一群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之间,被他们色眯眯地从头到脚盯着瞧,你说我过得怎样?反正定是不如你这宁阳郡主快活自在。”元凤儿昂首道。 “你若不喜,我就去跟师父说,让他将你调回南梁好了。”秦怡柔声道。 “别!你当我是寻常密探?说调就能调走么?” 元凤儿一脸傲娇,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她道,“看好了,你妹妹我可是堂堂白虎首座!令世人闻风丧胆!威风着呢!” “白虎?你就是白虎?” 秦怡略显惊愕,愣了片刻,赶忙上前将令牌塞回她手里,凛声道,“四大首座身份绝密,你怎可如此冒失,竟将令牌随意亮出?若是露了身份,你恐有性命之忧!” “嘁,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打算干多久了。” 元凤儿撇撇嘴,一把拉着她,神秘兮兮道,“偷偷告诉你哦,我找到我的有缘人了,等到时机得当,我就要跟着他逍遥快活去了。” “什么?有缘人?”秦怡神色郑重,急问,“你一直身处北域,那个有缘人难道是北域之人?” “嗯呐!当然是北域之人。”元凤儿点了点头,眨了眨眼,一脸天真无邪。 “胡闹!南北两地将有生死之战,你身为南梁密探,怎可找个北域之人?到时战事一起,你到底站哪边?” “当然站我男人那边。”秦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帮谁,我就帮谁,他打谁,我就帮着打谁。这是最基本的妇道,你不懂?” 秦怡听得直翻白眼,捏了捏她嘴巴,忿忿道:“你还有没有一点操守?师父多年的教导,你全都学到哪去了?懂不懂什么叫忠君爱国?懂不懂尊师重道?” “屁咧!” 元凤儿一脸无所谓,“我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被派往北齐打探消息,为求生存,只得借风尘之身掩饰身份。我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多少次险些被人欺辱? 这些师父关心过么?皇上关心过么?我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工具而已,能用一天是一天。可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工具!” 说到后来,脸上怒气升腾,“我早就受够了!我自己的运命要自己做主!我才不关心南梁北齐谁输谁赢! 至于师父嘛,待到将来大局得定,他若还活着,我保证管吃管喝,给他养老送终就是!” 对元凤儿叛逆的性格,秦怡知之甚深,知道多说无益,转而问道:“你说的那个有缘人,到底是谁?” 元凤儿眼珠一转,嘻嘻笑道:“你猜!” 第209章 李慈 “死丫头!跟我你还卖关子?” “我只是懒得听你唧唧歪歪,待到时机得当,你自然知道他是谁。” “那你今日此来,到底所为何事?”秦怡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师父传来指令,命我在永宁侯的婚典上生事,给李桓那家伙一点颜色瞧瞧。襄州与宁州相邻,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能否从旁配合一下?” “我哥也收到旨意了。”秦怡轻叹一声道,“差不多也是一个意思,让我们出兵阻碍婚典进行,杀一杀李桓的气焰。” “出兵阻碍?哈!这李桓面子够大的呀!动不动就能让南梁出动大军?”元凤儿挑眉一笑,“你们打算怎么办?” 秦怡冷哼道:“一场婚典而已,阻不阻碍有什么影响?搅黄了明日这场,他后天还能重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才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做意气之争! 出兵可以,我们最多就是去六县城门下擂鼓吆喝两声,如今战机未至,我们才不会动真格的!” “战机?你们在等什么战机?”元凤儿眨眨眼问道。 “你不告诉我那男人是谁,还想从我这探听军情?”秦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嘁,不说算了。” 元凤儿撇了撇嘴,起身道,“行了,我要走了,咱们各自安好。”说完就欲出门。 “沅沅。”秦怡上前拉着她手,柔声道,“我知道,这几年苦了你了。不论你想做什么,我只盼你好好的。记着,不论何时何地,我永远是你姐姐。” “知道啦,我何时将你当成外人了?”元凤儿神色稍缓,想了想,轻声道,“姐,你也该早为自己打算打算。 这些年我四处探听情报,算是看透了,帝王心海底针,因为当初武陵王之事,皇上是永远不会信任你们兄妹的。 尤其现在王妃还嫁给了李桓,皇上对你们这些武陵王旧部必定更加猜忌,你得早点给自己想条后路才行。” “后路?想什么后路?” 秦怡神色微整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我秦家世代忠良,我自也不会辱没了先人,定当尽忠报国,死而后已。” “我的傻姐姐哟!你想以身报国,也得看皇上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元凤儿不住摇头,一个劲地唉声叹气,“算了,不说了,你这死脑筋,怕是非得等到大祸临头才能幡然醒悟。到时你若跟武陵王一样死于非命,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的。” “死丫头!闭上你的乌鸦嘴!” 秦怡在她腰眼掐了两把,笑闹片刻,元凤儿自行离去。秦怡望着她的背影,驻足良久,无声叹了口气…… 翌日,婚典正当时,侯府中宾客临门,喜气洋洋。 这次来的宾客比上次皇上赐宴还要多,身份也更加尊贵。对于李桓这个风头正健,新星崛起的永宁侯,各路权贵还是有心巴结巴结的。 不仅临近州府的达官贵人赶来贺喜,甚至连京城的一些皇亲贵戚也赶来道贺。 姜平武等几位大舅哥自不必说,英武殿也派了蒋靖做代表,带了好几份贺礼前来祝贺,其中有三份贺礼,分别署名“天字”“地字”“黄字”。 另外,让李桓略感意外的是,小侯爷吴梓铭竟也赶来喝喜酒。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这是要来给自己的多年痴情做个了结,从此迈向第二春。 临近州府的几位王侯要么亲自到场,要么有代表到场,其中最为特别的一位,当属渝州雍王府的代表,王妃李慈,也就是李桓的大姐。 渝州跟襄州紧邻,其地域辽阔,足有两个襄州那么大。两州之间往来密切,商贸频繁,李桓这阵子是忙不过来,不然他还有心去雍王府拜访拜访。 上次皇上赐宴,雍王府并未来人,此次与李慈相见,相隔已快半年。 “大姐!许久不见,您近来可还安好?” 听得严叔禀报,一身大红喜服的李桓连忙迎出府门,迎上了李慈一行。 “我一切都好,桓儿有心了。” 李慈年已六旬,笑意和蔼,满面慈色。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李桓对他这大姐还是颇为敬重的。 “大姐一个人来的?我那大侄子侄孙子呢?” 李桓上前搀扶着李慈,随口笑问。他扫了眼李慈身后,发现竟只跟着两个丫鬟,连护卫都没带一个,不禁有些奇怪。 “他们各有要事,走不开。” 李慈和声笑道,“此前你成了几次亲,我都没赶上喜宴,今日特地过来,沾沾喜气。” “大姐,你的随从护卫呢?怎就只带了这点人?” “我将他们留在馆驿了,来你府上喝喜酒,用得着带护卫么?”李慈笑着说道,同时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说的也是,回头大姐要去哪,我派人护送就是。” 李桓并未觉出异常,随口应了一句。 今日实在人多,而且这算是他第一次会见这些宾客,上次他找了个替身,故而许多人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对方。半天忙活下来,此刻已有些头晕脑胀。 “桓儿,当初你逃婚不愿做驸马,没想到,如今却做了永宁侯,依旧还是娶了公主,说来也是巧呢。”李慈笑着说道。 “造化弄人呐,个中因缘巧合一言难尽。大姐若有兴趣,得空我慢慢说给你听。”李桓笑着应答,一边扶着她进了大厅。 ''“如今你离开了云海山庄,算是……一心效忠朝廷么?”李慈轻问。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如今李桓已弄清当下局势,知道自己这大姐夫一家有不臣之心,甚至能称作北齐第一反王,哪敢随意接这话茬,只得随口打了个哈哈。 “我这侯爵就是个虚名,是皇上为了照顾平君,硬给我安的头衔。我哪懂什么政务,就是借这一方之地聊以栖身。” “可你近来做的这些事……” “我可不是有心的。” 李桓知她指的是上次缴获军备交易之事,压低声音道,“大姐,我绝对无心与你们为敌,也不想参与个中争斗,我就只想一家人在襄州踏踏实实过日子。 上次之事绝非出自本心,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去向你们解释解释。” “当真?”李慈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自然当真,你是我大姐,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会骗你?”李桓神色坦然。 李慈沉默片刻,轻叹口气,摆手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忙你的去吧,我这没事了。” 第210章 白虎现身 李桓扶着她到主宾位坐下,距离典礼开始还有一会,怕她无聊,于是特意让宁语真带着豆豆来陪她聊天。 李慈见了豆豆喜笑颜开,跟宁语真相谈甚欢。她们同是出自蜀山,自然有不少共同话题。 见状,李桓也安心离去,继续招呼其他客人了。 临近午时,婚典正式开始。 可就在这时,六县传来紧急军情,说南宁王亲帅大军,向兴隆县进逼。 李桓微微一惊,并未惊动宾客,而是找姜平武和姜平河紧急商议。 “你安心和平君举行婚典仪式,莫要声张,南宁王那边自有我们去应付!”姜平武沉声说道,随后便跟姜平河叫上于坤等几位将领,一起快步出府而去。 于是乎,婚典照常举行,一切顺利,没有丝毫波澜。 有姜平武和姜平河临军坐镇,李桓大为安心,继续在婚宴上与众宾客杯来盏往,欢声说笑。 “南宁王挑在这个节骨眼率兵来犯,多半是虚张声势,你莫要担忧,好生招待宾客,莫要失了礼数。”姜平烜端着酒杯,来到李桓跟前,轻笑着说道。 “希望如此。”李桓起身敬道,“上次招待不周,今日我陪二哥多喝几杯!” 姜平烜摆手笑道:“你自有你的难处,往事不必再提,今日是你和平君大喜的日子,为兄真心替你们高兴。” “多谢二哥!”李桓心中微有些感动,真诚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平君已有孕在身,明年二哥定要记得来喝孩子的满月酒。” “哟!那可真是喜上加喜!”姜平烜欢欣笑道,“来来来!看来今日是得多喝几杯!” 酒过三巡,婚宴的气氛逐渐走向高潮。为助酒兴,今日府里专门请了舞曲名家前来献艺。 李桓正与众宾客欢声互敬之时,厅中突然响起一阵悠扬动听的琵琶曲。 他本是个中老手,一听即知不俗,忍不住侧目望去,只见一个清丽脱俗的妙龄女子正端坐堂下,悠然抚曲。 “咦?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啊,曲子也熟。” 他一眼便被那女子吸引了目光,凝神细思片刻,恍然想起她正是上次在锦月楼见过一次的花魁,元凤儿。 “她不是在京城么,怎么还跑到襄州来串场了?”他心里略感一丝疑惑。 这时,元凤儿也正望向他,目光对上的一瞬,元凤儿嫣然一笑,露出几分俏皮。 李桓心里暗笑,“哟,这小娘皮,对我有意思啊?” 就在这时,面前的姜平易咳嗽两声,没好气道:“你小子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还敢看别的女人!真是讨骂!” 李桓回过神,连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五哥莫怪,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随后继续与几人敬酒说笑,也顾不上再去看元凤儿。 婚宴举办得很是顺利,主宾尽兴。然而临近散席之时,意外发生了! 几个宾客毫无征兆地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将众人吓了一跳! 李桓看得一惊,当即命人去请大夫,同时命人去后院叫穆青青过来。 不多时,穆青青赶到,得知出事,陌璃凌珑还有岳翎几人也跟着一起赶来。 查看过后,穆青青沉声说道:“他们被人下毒了!” “什么!?下毒!?”众宾客听得大惊失色,一时间人人自危,慌做一团。 “都镇定点!”穆青青冷声喝道,“此毒发作极快,你们现在没事那就是没事,毋须惊慌!” 随后顾不上多言,立即从随身药囊中取出几粒药丸,让那几人服下。同时对李桓说道:“别担心,有我在,他们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桓听得连连点头,其余众人也是大松一口气。 “严叔!立即排查今日进府之人!定有心怀鬼胎之人混了进来!给我将人揪出来!”李桓对一旁的严叔厉声吩咐,脸上满是冰冷之色。 尚武堂!一定是尚武堂之人干的!他气得暗暗咬牙,同时又略感庆幸,毕竟今日的婚典婚宴总体还算顺利,最后虽说出了幺蛾子,但后果并不算太严重。 “侯爷!侯爷!”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奔来,神色惊慌。 李桓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迎上前去,急问:“出什么事了?” 宾客尚在,丫鬟不敢声张,对他附耳说了两句。他听完之后,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撒丫子朝着后院飞奔而去! 到了后院一看,宁语真和洛玉卿以及一大群丫鬟家丁,正在凉亭边围成一圈,所有人全都目光冷厉地盯着坐在凉亭中的那道身影。 “爹爹!爹爹!娘!”萱儿不住地嚷嚷叫唤,眼中噙着泪。此刻,她正被坐在亭中的那人抱着坐在腿上。 “小毛丫头,别哭啦,我又没把你怎样,吵死个人。”元凤儿轻轻捏了捏她小脸,笑着说道。 “萱儿!” 李桓迅速赶到现场,来到亭前一看,狞声问道,“你说要见我?你是……尚武堂的人?” “对呀。”元凤儿嘻笑点头,娇声道,“上次见面我就以为你识破了我的身份,看来你这眼光也不行嘛。上次你还放了我的鸽子,今日我特意找你算账来了。” “前厅的事情也是你干的?”李桓冷声道。 “对呀,这一招声东击西,玩得如何?”元凤儿得意一笑。 “哼!算你有本事!不管你想怎样,先将我女儿放了!” “可以呀。”元凤儿点了点头,对萱儿笑道,“小毛丫头,去吧,找你娘去。”随后真让萱儿跑了回来,扑进了洛玉卿怀里。 见状,众人大松一口气,李桓颇觉意外,没想到她放人放得如此干脆。目光与她对上,二人皆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彼此。 “哼,你独身闯入我府中,究竟想干嘛?”李桓上前两步,定定地望着她道。他隐隐有股感觉,这小娘皮似乎并无恶意。 “来跟你正式见个面,认识一下。”元凤儿眨眨眼道。 “哦?你这见面方式倒也新奇。”李桓大喇喇地来到她对面坐下,淡淡道,“在下李桓,云州人士,今受皇上恩宠,受封永宁侯,敢问姑娘是哪位?” 元凤儿嘻嘻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令牌,递到他面前,笑意盎然地望着他。 李桓拿起令牌,定睛一看,神色顿时一变! “你……你就是……” 第211章 秦沅 “嘘。” 元凤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笑道,“我以诚相待,现在能叫他们都退下么?咱俩单独聊会?” 李桓收敛心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未有迟疑,对宁语真等人摆了摆手,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宁语真会意,当即领众人散去。 “你……这是何意?”李桓蹙眉望着她。 “啥意思你不清楚么?” 元凤儿将他手里的令牌又夺了过来,娇声道,“我问你,上次你说要来楼上单独听曲的,后来怎么没来?” “这个……”李桓听得愣住,当时他一心奔着孙枭去的,哪会真的听什么曲,压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哼,你瞧不起我是个风尘女子,对么?”元凤儿略带嗔怒地望着他。 “哪有,世人皆知,我常年混迹烟花柳巷,哪会瞧不起你们。”李桓略有些好笑地望着她,“况且现在看来,你也不像个风尘女子啊。” “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么?今日我若当真心怀歹意,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元凤儿傲气说道。 “嗯,我算是领教了。” 李桓神色微整,别说,就凭她能在宁语真等人的眼皮底下将萱儿劫持,若真有坏心,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带着一丝庆幸道:“那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让我重新认识一下你?” “嗯呐!”元凤儿点了点头。 “你可是尚武堂四大首座之一,这叫怎么回事?” 李桓颇觉好笑。这小娘皮跟同为四大首座之一的玄武相比,简直叫他不敢认,若非她亮出了令牌,说什么也不会信她。 “知道我为啥叫元凤儿么?” “为啥?” “缘分啊,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化名,你觉得如何?” “原来是近音……”李桓更觉好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咱俩有缘分吧?” “嗯呐。”元凤儿连连点头,坦然道,“本姑娘看上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李桓听得哈哈一笑,“你就不问问,我看不看得上你?” 元凤儿一脸傲娇道:“我长得又不比你那些女人差,本事也不比她们差,也是清白女儿身,你凭什么看不上我?你若敢狗眼看人低,下次我真就化身白虎,狠狠咬上你一口!” 说着对他做了个恶狠狠地表情,那小模样在李桓看来,却是说不出的娇蛮可爱。 “你说你头次正式见面,就不能给我留点好印象么?今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瞧那前厅,都被你搅和成什么样了?” “我可有任务在身,搅和你的婚典是奉命行事,对上总得有个交代。我等到婚宴快结束了才动手,别不识好人心。有五圣山那小蹄子在,那点毒算的了什么,又死不了人。” 说话间,李桓一直定定地打量着她,别说,得知其真实身份以后,再看她果真有种异样之感。对方这率真火辣的性格,让他止不住心生喜爱。 “可咱俩现在这关系,说起来可是死对头,你我要如何面对彼此?”他轻笑着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正打算撂挑子不干呢,那劳什子花魁我可是做的够够的。等我将诸事了结,就来当你的侯夫人,你连武陵王妃都敢娶,别说不敢娶我这只小白虎。” 元凤儿昂首道。 “嗯,那可以。”李桓一脸笑意,连连点头,“我在后院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你随时来随时住。” “嗯,那就说定啦!”元凤儿欢欣一笑,起身道,“你这男人果然没叫我失望,够爽快。行啦,我也该走了。”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李桓连忙上前拉着她。 “我叫秦沅,你可以叫我沅沅。”秦沅娇声笑道。 “沅沅?嗯,挺好听的名字。” 李桓微微一笑,又关切问道,“我前些时日杀了你们那么多精干之人,你回去之后是否会受责难?倘若无法交差,你干脆就别回去,留在这里好了。” 秦沅听得一跺脚,“哟,尽顾着跟你打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收敛笑意,正色说道,“我正想跟你说,你前些时日杀的那些人,不是尚武堂之人!你被人利用了!” “什么!?此言当真!?” 李桓听得大惊,眉头瞬间拧到一起! 秦沅又冲他亮了亮白虎令牌,正色道:“你觉得我说的是真是假?你杀的是不是我们的人,我会不知道?” “那你可知,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李桓凛声问道。 “若我所料不差,十有八九是栖霞坞之人!或者说,是雍王府之人!” “什么!??”李桓脑中轰然一响,直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秦沅正色道:“栖霞坞早已跟雍王府勾连一处,不分彼此。他们的真实实力远超你想象,有雍王府的大力支持,他们暗中培植了大批势力,专为王府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杀的那些人明面上不属于栖霞坞,实际都听命于栖霞坞门主柳凤霞!” “可他们为何会在襄州聚集?” 李桓满脸不可思议,“栖霞坞位于兖州,雍王府在渝州,他们的精锐人手怎会在襄州驻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襄州位于渝州跟宁州之间,雍王府跟南宁王府往来频繁,时常会在襄州六县进行军备交易。这些交易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需要大量精干人手全程护送。 如此一说,你明白他们为何会在襄州派驻那么多精干之人了么?我跟你说,你杀掉的那些人,几乎是栖霞坞跟雍王府最精锐的人手,如此一来,算是废掉了雍王府的一条胳膊!” “这……怎么会这样?” 李桓心底瞬间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宣帝授他永宁侯,特意将封地选在襄州,如今看来,当真是意味深远啊…… “你这家伙,分明是个挺细致的人,三两下就将玄蛇揪了出来,怎会没头没脑就被人利用了?我看呐,怕是在温柔乡里待久了,忘了外界的血雨腥风。”秦沅轻声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李桓面沉如水。今日见到李慈之时,就隐隐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其中原因。 “行啦,我先走了,你自己行事谨慎些。” 秦沅就欲离去,李桓却有些不舍,勉强笑道:“我说让你走了么?你当我这侯府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 “哼,你还想怎样?”秦沅娇蛮地望着他。 李桓轻笑道:“至少得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叫白虎?” 第212章 清扫 秦沅俏脸微红,昂首道:“不行!这进展也太快了!我原先还想跟你演绎一场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呢,现在嘛,就算不曲折,但也不能这么快。” 说完又要走。 李桓手腕稍一用力,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笑着道:“你在嘀咕些什么东西?什么进展太快? 跟我把话说清楚,尚武堂的首座名字取得都挺有内涵,我得知道你这小白虎是怎么回事。” “跟你说进展太快,这次不行,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秦沅歪过脑袋道。 李桓凑上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恶狠狠道:“你若不从实招来,今日休想离去!我现在就把你弄到床上,慢慢审你!看你个小白虎还藏了多少秘密!” “哼!你真想知道?”秦沅斜眼望着他,眸中闪过一丝黠光,“那就看看你身后!” 李桓茫然一回头,谁知就这分神的功夫,竟被她猛地挣脱手臂!再回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待看清之时,她竟已纵身至三丈开外! “小白虎!有两下子!”李桓嘿嘿一笑,纵身上前,就要去捉她。 秦沅身似轻烟,翩然而起,两个纵掠之间,轻而易举就到了围墙之上! “哟!好厉害的轻功!”李桓微微吃了一惊,面露诧异之色。 “现在知道,我为何叫……那啥了么?”秦沅俏立墙头,叉腰说道,语气中竟带着一丝羞涩。 李桓并未多想,笑着道:“白虎主风,寓意你轻功极高,嗯,果真贴切。” “算你说得对,不过嘛,也不全对。”秦沅俏脸微扬道,“至于为什么,下次告诉你!”说罢纵身一跃,翩然而去。 在她走后,李桓伫立原地,脸上笑容褪去,神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 过了有一会,穆青青和凌珑她们从前院赶来,告知他中毒的几人已无大碍,宾客们也开始有序离去。 “你怎么了,傻站在这干嘛?出什么事了么?”凌珑挽着他,轻声问道。 李桓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我先去陪平君,府里的事你们帮着照看着点。” “嗯,你去吧,剩下的琐事不用你操心。” 回到房间,姜平君已褪去华服,换上了一身宽松舒适的红裙,正端坐在妆台前,观看着一份礼单。 “回来啦?快过来瞧瞧,这是父皇赏赐的礼单,比我预想的还要丰厚呢。”她对李桓招手笑道。 “是么,你父皇隆恩浩荡呀。”李桓笑着走了过去。 “什么你父皇,今后那也是你父皇。”姜平君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礼单。 “过去怎未发现,你竟也是个财迷?”李桓轻笑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咱们得自力更生了,这些都是咱们的家底,自是要算算清楚。” “你有孕在身,须得多多休息才是,何用你来操这门子心。”李桓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姜平君双臂环上他脖颈,娇声道:“怎么,天还没黑呢,就想着洞房啦?” “洞啥房,你身子不便,我哪能胡来。”李桓将她轻轻放到床上,自己也褪去外衫,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你每夜无女不欢,这样跟我躺一夜不得憋得慌?”姜平君轻轻推了他一下,柔声道,“去吧,去她们房里泄了火再回来。” 李桓将她搂进怀里,好笑道:“我就这么饥渴么?今日洞房花烛,我就陪着你,哪也不去。” 姜平君微微一笑,伸手去解他内衫,轻笑道:“来吧,我陪你。我问过大夫了,偶尔来上一次没关系。” “别了吧,我怕伤着你,伤着孩子。” 李桓不放心,想要阻止,姜平君却是不依,“平日也就算了,今日洞房花烛,我也想。”说着继续扯他衣衫,娇笑道,“少啰嗦,快来,你轻点,温柔一点,别跟过去似的像头蛮牛。” 一夜欢情,极尽温柔,二人终得圆满。李桓没跟姜平君提那些糟心事,一是怕她操心,更是怕她夹在中间为难…… 次日清晨,李桓早早出了门,直奔襄州大牢。 “前几日抓的那些尚武堂的探子呢?” 到了牢中,看着那一个个空荡荡的牢房,李桓面无表情,对牢头问道。 “回侯爷的话,那些人皆已审讯完毕,于大人说,留着他们已经没什么用了,就下令全部处死了。”牢头恭敬说道。 李桓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知道了”,随后径直出了大牢。 入夜,侯府前厅,李桓坐在厅中悠然喝着茶,凌珑和穆青青陪在一旁。 不多时,严叔带着两个家丁快步入厅,家丁手里抬着一个麻袋。将麻袋丢到地上,解开袋口,里面装着一个满头是血的嘴巴被堵住的男人,正是于坤。 李桓摆了摆手,家丁将于坤口里的布团拿掉,于坤满面惊恐,不住求饶,“侯爷!您这是何意?我……我到底……” “别叫我侯爷!”李桓冷声喝道,“你当我是侯爷么?只怕当我是任你戏耍的猴子吧?” 说着站起身,行至他跟前,缓缓道,“我且问你,前几日你抓回的那几人,到底是尚武堂的人,还是英武殿的?” 他已然想通,被他抓来审讯的那些人,都是于坤提前安排好的。被抓以后,刻意接受审讯,供出的,实则是雍王府的那些暗桩。 其目的,就是为了借刀杀人! “这……侯爷,下官不知您此言何意……”于坤略显心虚道。 “哼,你倒是给我演的一出好戏!” 李桓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望着他,冷笑道,“下官?你可知在这襄州府,所有文武官员都是我永宁侯府的属官! 你的主子是谁?你该效忠于谁?谁能保你这一身富贵?谁能保你这条狗命?连这点事都没拎清,你混的什么官场!” “侯爷!下官……下官知错!下官知错!实是上命难违,下官也是身不由己!” 觉察出李桓眼中闪动的杀机,于坤渐渐慌了神。 “在我的属地为官,却不为我所用,反倒帮着别人来算计我,你说我留你何用?”李桓缓缓起身,负手道,“也罢,经此一事,让我认清了不少事情,你也算死得其所。” 随后不顾于坤苦苦哀求,摆了摆手道,“拖下去,给他个痛快,曝尸大街!” 两个家丁二话不说,将于坤嘴巴又给堵上,然后拖出了大厅。 “来到这新地界,却没好生清扫清扫就入住,是我疏忽了。”李桓脸上透着一抹狞色,将一份名册递到严叔手上,冷声道,“这是襄州府的几个主要文武官员。” “当如何处置?”严叔小心翼翼接过名册,轻声询问。 “一个不留!” 第213章 团结 严叔离去之后,洛玉卿和花月楹从偏厅走了过来,轻道:“你如此清扫属官旧部,可曾想好对上要如何交代?” 李桓冷哼道:“近来不都在传尚武堂在城中作乱么,昨日连我的婚典都被尚武堂的密探扰乱,乃是众人亲眼所见。正好,就把事情推到尚武堂头上好了,合情合理。” “就是,他们自己编出的借口,咱们不用白不用。”凌珑冷声说道。 “说得对,杀鸡给猴看!让那些当官的搞搞清楚,今后在这襄州府该听谁的!”穆青青一脸凶狠道。 洛玉卿点了点头,“嗯,这借口的确可以。不管上面信不信,只要襄州百姓相信就行。咱们要在襄州站稳脚跟,民心不可失,对官员要狠,对百姓要仁。” 李桓冷声道:“既然皇上将襄州赐给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下属官员的生杀夺予皆在我一人之手,我要对谁交代? 我本不稀罕这爵位,但既然到了这一步,想让我做个游手好闲任人摆弄的傀儡,那是绝不可能!” 洛玉卿面露赞许之色,轻笑道:“的确应该给襄州的大小官员上上规矩,同时要迅速培养自己的心腹之人。南北战事将至,没有一群精干的官员掌管州内事务,很容易出乱子。” 李桓拉着她手道:“这事你有经验啊,我们都不懂,今后得靠你多给出出主意。” 洛玉卿笑道:“你分明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怎么,心疼她?舍不得用?” 李桓面露难色,轻叹道:“平君刚刚有了身孕,我不想她太过操劳。而且这事,我怕会让她为难。” “何谓为难?” 这时,姜平君突然从厅外走来,眼角带着泪痕,呜咽道,“夫君,家中有事,为何不对我说?我便如此不知轻重么? 襄州是你我一家赖以为生之地,没人任何人可以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我父皇也不行! 近来到底出了何事?我今日才听丫鬟说,原来昨日婚宴上也出了乱子,这些你为何不对我说?” “哎哟,你走慢点。”李桓赶忙迎上前去,小心搂着她,扶她到一旁坐下,心疼道,“昨日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心想着别坏你兴致,免得留下遗憾。” 随后想了想,还是将近来发生之事对她一一讲来。 “有这回事?前几日你召集府中人手,就是因为这个?” 这几日姜平君得知怀孕,整日就跟宁语真还有花月楹她们交流养胎育儿之道,全然没心思理会其他事情。听得李桓带人清剿雍王府驻点之事,也是暗暗一惊。 “原来父皇将雍州赐给你,真正的目的竟在于此。”她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失了神采,泪水不住地流下。 李桓轻叹道:“是啊,这下我总算明白,皇上真正想让我立下的功劳,是什么了。” 花月楹蹙眉道:“雍王是皇上的亲哥哥,血脉正统,封地辽阔,手下兵强马壮,一直有传言说,他有不臣之心,看来皇上早就在计划着对付他了。” 姜平君抹了抹眼泪,轻泣道:“雍王叔年轻时勇武过人,战功赫赫,当年南北之战愈演愈烈,是他浴血沙场,力保北齐江山不失。 当年他跟父皇就曾有过夺嫡之争,后来就藩渝州,从不进京朝拜,暗地里积蓄兵马,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在我大哥出山之前,他一直都是北齐第一猛将,在军中威望极高。 可以说,他是父皇的头号心腹大患!这些年,就因为雍王府与朝廷互相内耗,互相掣肘,使得北齐国力衰退,被南梁压了一头。 多年来,父皇一直不敢轻举妄动,除了因为渝州的十多万兵马,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雍王府暗中豢养的私兵! 那些人武艺高强,行事诡秘,连英武殿都对他们束手无策。他们不仅暗杀朝廷使员,还让渝州周边的许多官员倒向雍王府,谁若不从,即便是一方知府都活不过第二天!” 凌珑听得冷笑,“栖霞坞和流星阁一样,精通暗器,擅长刺杀,这的确是他们的做派。没想到他们竟暗中成长到如此规模,居然能影响到官场局势。” 花月楹沉声道:“这样一股势力,既有王府支持,又有江湖背景,就算派遣军队,怕也难以一举清剿。唯一能对付他们的,也只有云海山庄了。” “哼,所以你父皇一直以来,打的都是这主意。”穆青青冷冷瞟了姜平君一眼。 “罢了,皇上赐予我一家深恩厚典,我们理当有所回报。” 李桓轻叹口气,“这次之事,我不想再提,但是今后,我也绝不会再任人这般玩弄。” 姜平君抹了抹眼泪,正色道:“夫君,你要肃清襄州官场,这事我帮你!” 李桓柔声道:“我就怕你太过操劳。” 姜平君摇了摇头,毅然道:“此事必须由我来办!我也必须向父皇亮明态度!既然给了我们一方之地,那就让我一家安生自在,休想让我们做笼中之鸟!” 洛玉卿微笑点头,赞许道:“平君深明大义,不失为女中豪杰。” 花月楹笑道:“这话倒像是一家人说出的话,过去小瞧你了。” 姜平君摇了摇头,望向几人,正色道:“如今危难当头,一家人自当团结互助,共赴前程。过去若有得罪之处,望各位姐妹多多包涵。” 说着拉着洛玉卿的手,诚恳道,“我们初来乍到,可用之人不多。官场之事错综复杂,我一人精力有限,如今又有了身孕,多有不便,还望姐姐多多帮我。” 洛玉卿拍拍她手,“妹妹放心,自家之事,我义不容辞。” “嘁,你若早是这态度,谁还跟你斗。算了,以后不叫你贱人了。”穆青青嘀咕道。 凌珑撇了撇嘴,看向姜平君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 李桓自是看得欣喜,如今这等关头,能见一家人摒弃前嫌,团结一心,不由心中感叹,平君当真是个胸怀万丈的奇女子,能娶到她,被皇帝老爷子算计一回,也算值了…… 次日一早,于坤的尸体在城门口的大街上被发现,立时引起全城骚动。之后两日之内,襄州城中的大小官员接连遭遇暗杀,七八人死于非命。 府衙贴出告示,近来有南梁尚武堂之人在城中图谋不轨,官府将全力缉拿。 听得消息,百姓们沸沸扬扬,骂声一片。而襄州官场则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常年混迹官场,怎会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大伙心里都清楚,襄州城,要变天了。 于是乎,也就是从出事的第三日开始,襄州城及下辖各县城的大小官员,开始自发前往侯府,主动述职请安,态度一个比一个诚恳,模样一个比一个谦恭…… 第214章 长枪 “大姐,何故急着走?难得来我这一趟,再多住些时日又何妨?” 李慈应李桓热情相邀,已在侯府住了多日,每日有岳翎宁语真陪着,还有两个小娃在她跟前玩闹,倒也开心自在。 这一日,听闻她要回渝州,李桓自是要出言挽留一番。 “我已在此逗留多日,该回去了,我家里也有好几个孙女孙儿盼我回去呢。”李慈和声笑道。 “行吧,既如此,我也不过多挽留,大姐,我送你一程。” 李桓随即送李慈一行出了城,来到城门口,姐弟俩单独漫步至一旁。 “大姐,前些时日城中之事……” “行啦,不必解释。” 李桓刚要开口,李慈和声打断,笑着道,“此次你送来请帖,王爷他们都不愿意来,但你是我弟弟,我必须得来。 他们担心我的安危,我说,我去弟弟家里吃喜酒,能有什么危险。” 说到此处,忍不住一声长叹,“我一直都知道,爹不愿插手权位之争,只想逍遥江湖,所以我一直也没想把云海山庄卷进来。 你跟爹一个模样,原以为你也会离这些事远远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拉了进来。 六县之事,还有前几日的事情,我知道并非出自你的本意。我不怪你,怪只怪我们棋差一着。” 李桓心里颇觉歉疚,叹声道:“我压根不想参与这些事,做这永宁侯也是无奈之举。大姐,我绝非有心与你们为敌。” 李慈摆手笑道:“我说了,不必解释。王爷世子他们都不信你,但我信。 咱们姐弟虽然差了几十岁,相处时日也少,但你毕竟是我弟弟。我了解咱们家人,我知道,你绝不会有意做出伤害自家人的事。” “可我终究还是做了。”李桓一脸懊恼道,“每当想起前几日的事,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思思和她娘!如此一来,岂不是陷你们于大大的不利?” 李慈轻笑道:“那你是希望我们赢,还是希望我们输?一头是你姐姐姐夫,一头是你老丈人,你当如何抉择?” “这……我……”李桓被问得哑口无言。 “行啦。” 李慈拍了拍他胳膊,和声道,“我知道你不想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你这傻孩子,既然这样,你就不该多留我在府中住这几日,如此定要惹皇帝多想。” “笑话!姐姐到弟弟家里做客,我岂有不留之理?管他怎么想!大姐若是愿意,在我那想住多久住多久!” “别说些孩子气的话。” 李慈一脸慈爱之色,笑着道,“你能做永宁侯,拥有这一方之地,挺好,如此也能给家里多出一条路来。” 说着微微正色,“记着,待到将来天下大定之时,朝廷定然容不下云海山庄!未来李家的命运,可就落在你头上了!” 李桓点了点头,“大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难得今日把话说开,他又想到点什么事,又问,“大姐,我能问你个事么?此前爹过八十大寿时,在庄里给五殿下下毒,以及后来一路追杀殿下公主,是不是你们派人干的?” 李慈微微蹙眉,摇了摇头道:“我们没有下毒,只有思思做的那些事,是她娘让她做的。我听说后来有大批人马半路伏击,那不是我们的人。 我一直以为是有人想嫁祸于我们,还曾派人查过此事,结果却没查到什么。” “居然是这样?那是谁在从中挑拨?”李桓眉头紧皱。 “你多多留心吧,如今这世道,有许多人盼着天下大乱呢。”李慈深深叹了口气。 随后,姐弟二人互道珍重,挥手告别…… 次日,清晨。 “严叔,府里有什么长兵器么?适合马战的?” “还真有!” 严叔去往库房,没一会便将一柄精钢长枪拿到了李桓面前,笑问,“侯爷平日不都用剑么,怎么今日改用马战长兵了?” 李桓接过长枪,随意抡了两下,笑着道:“今日去府营耍耍,练练马术。将来若有战事,也能上阵冲上两轮。” 说话间将长枪仔细端详一遍,惊奇道,“好钢口!好做工呀!这枪一看就非凡品,府里怎会有这么件神兵利器?莫不是前人留下的?” “哪呀,您没看这枪是崭新的么。”严叔笑着道,“这是大婚那日,英武殿天字首座送给您的贺礼。” “啊?天字首座?”李桓听得一脸惊讶,“他怎会送我一柄长枪做贺礼?我都没学过枪法呀?” “这我哪知道,那日登记礼单,我就觉着奇怪,还特意留心了一下。绝不会错,这就是天字首座送的贺礼。” “哎哟,他可真是料事如神,猜到我要用枪,居然提早给我备下了。嗯,若有机会,我还真想会会此人。” 李桓并未多想,提着长枪就去后院找罗芸去了。 “走!陪我去府营溜溜马,咱们马上论英雄!” “行啊!你居然有这兴致,今日看我不揍得你人仰马翻!” “哼!我若赢了,今晚你就跟我洞房!” “可以!你若输了,在家你就给我当马骑!” “一言为定!” 二人兴冲冲地去了城外营地,进了校场,直接上马开打。 李桓没用过枪,纵然武功高强,却怎会是罗芸对手,不过三五回合就被罗芸挑落马下。 “你这没用过枪的生瓜蛋子,别说我欺负你。” 罗芸用的也是一柄长枪,指着他傲然道,“枪乃兵中霸王!今日我将本门‘银龙枪法’传授于你,你用心练习,三日之后我们再比过。倘若你还是输,我就在这营地里骑着你溜两圈!” “哈!输就是输,当我输不起么?今晚回家我就给你当马骑!”李桓爬起身,掸了掸衣服笑道。 “少贫嘴!”罗芸跃下马背,正色道,“你是得学学马上功夫,以你的资质定能手到擒来,今后也好统御三军,保卫家园。” “明白,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干嘛的?”李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快开始吧,我还急着跟你洞房呢。” “哼,没个正经样!”罗芸微微白了他一眼,随后开始传他枪法。 虽未用过长枪,但李桓功力深厚,身法飘逸,学起来自是异常迅速。日暮之时,他已能将完整的银龙枪法流畅地使出来。 “咦?你这柄枪倒是不错,是哪来的?”回去的路上,看着李桓手里的长枪,罗芸笑着问道。 “一个同袍送的。”李桓笑着把枪递给她看。 罗芸拿在手中扫了一眼,点头笑道:“的确不错,一看就是我藏兵谷的手艺。” 第215章 新将 渝州向西,就是西凉,藏兵谷就位于西凉。 在两地相交的一处小镇里,两队人马于夜色中会面。 其中一队领头之人四十左右的年纪,英姿勃发,气度高贵,乃是雍王世子,姜铭。 另一队领头之人也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高大威武,面容硬朗,乃是藏兵谷谷主,罗仲平。 “世子,久违了。”罗仲平拱手一笑。 “罗谷主能应邀前来,本世子感念在心。”姜铭客套一句。 “世子深夜约我来此,有话就请直说吧。” “如今皇室步步相逼,事已到了不得不为之时,敢问罗谷主,可曾想好,要何去何从?” “我罗家世代出将入相,子孙后辈自幼习武练兵,钻研兵法,只为在这乱世之中再创功业。你我两家也算是志同道合,倘若世子不弃,藏兵谷愿与雍王府并肩结盟。” “罗谷主真有此意?”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罗某盼这乱世,已盼了多年!” 罗仲平脸上泛起一抹狞色,“多年来,朝廷对我藏兵谷明暗打压不断,我早就受够了! 我与当今朝廷势不两立,雍王府若是起事,我藏兵谷愿起兵响应!” 姜铭皱眉道:“我倒是不知,朝廷与藏兵谷之间,竟有这么深的恩怨。” 罗仲平冷笑,“八年前,九河民变,朝廷出兵镇压,死伤万余。六年前,福音会聚众作乱,牵连两千余人。 五年前,宜州大案,官民争斗,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逼得皇帝老儿下旨安抚。这些事,世子以为是谁在背后主使?” “这些……都是藏兵谷干的?”姜铭露出一丝震惊。 “哼,再往近了说,今年李家太爷八十大寿过后,半路伏击五皇子和九公主的,世子又以为是谁?”罗仲平丝丝冷笑。 “这事也是你们干的!?”姜铭更显惊愕,此前他一直以为是有人想嫁祸给雍王府。 “不是我们还能是谁?”罗仲平冷声道,“此等事情无独有偶,五皇子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抓住的人连审都没审,直接就给斩了。 我们与朝廷之间,早已是势不两立的局面!世子若是信得过,那你我便携手并进,共创基业。若是信不过,那咱们就各自为战,先把水搅浑再说!” 姜铭神情凝重,思虑片刻,沉声道:“罗谷主快人快语!好,今日我便与谷主定下盟约!待时机一到,你我共同举事!” “好!一言为定!” 二人策马上前,击掌一笑…… 襄州,侯府。 天一黑,李桓心里就瘙痒难耐,先去儿子女儿那里逗弄了一番,接着去看望了一下两个大肚婆,随后就迫不及待去往罗芸房间。 到了一看,房门没锁,他直接推门而入,嘿笑着往内室而去。绕过屏风一看,罗芸正坐在桶里沐浴。 “哟,这是知道我要来么?”他趴到桶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罗芸长发盘起,双腮酡红,没惊没叫,只是微微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来干嘛?今日比试你又没赢。” “我来给你当马骑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晚我得让你骑着我满屋子跑。”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脱起了衣服。 “你还没赢我,三日之后赢了我再说吧。”罗芸淡淡道。 她怎不知这家伙今晚要来,特意给他留着门呢。 “三什么日呀,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先日上三天多好。”李桓嘿嘿一笑,“放心,三日之后定不叫你失望就是。” “咯咯,你这个人说话真是没脸没皮!” 他自然也清楚,她已经做好准备。她懂他的欲擒故纵,他懂她的故作矜持,今晚到底谁骑谁,二人心知肚明。 脱光衣服,跳进桶中,李桓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畅快不已地长舒一口气。 “咱们找个日子回一趟藏兵谷,跟你爹娘商议商议,挑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吧。”他一边在她脖颈间细细亲吻,一边随口说道。 “前阵子刚跟我娘写过信,她说我爹这阵子挺忙,时常不在谷中,还是过阵子吧,反正名分已定,婚事不着急。”罗芸腻声说道。 “老爷子忙啥呢?” “不知道,他这人,有时候神神叨叨的……” 没聊几句,二人便再没心思聊下去,一起沉浸在了情思欲海之中…… 三日之后,李桓信守约定,不仅在马上打败了罗芸,还打败了府营里的一众猛将,威信初立。 由于于坤、王林还有许绩等人都被他除掉,军中空出不少职位。于是他一连提拔了好几人担任军职。他身边并非没有将才,其中代替于坤职位的,正是赵建安。 其余被提拔几人也都是洛玉卿身边的那些“家丁”,别说,军中的一些老兵还认识赵建安,知道他过去是南梁有名的将领,因而无人敢质疑侯爷的决定。 姜平君和洛玉卿那边也整日忙碌,很快将襄州的文官也梳理了一遍,该换的换,该杀的杀,该提拔的提拔,短时之内就让襄州官场换了一副面貌。 “让建安他们到军中任职,他们会不会心里不舒服?毕竟过去是南梁将领,现在效命于敌方……” 入夜,李桓和洛玉卿一边享受着鱼水之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会,他们肯随我来到北域,自然肯听我安排,去军中任职。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在疆场驰骋多年,你当他们真愿意一辈子做家丁?” “如此一来,你和他们定要被惠帝安上个不忠不孝,通敌叛国的名头。” “叛国就叛国!”洛玉卿眼中涌起一股恨意,冷声道,“惠帝害我先夫,纵容萧湛欺凌我们孤儿寡母,居然还想让我嫁给萧湛!他如此待人,难道还想让我对南梁愚忠?” “哎哟,不生气不生气,相公疼你……”李桓赶忙凑上去亲了两口。 萱儿现在可自觉了,一见爹爹来找娘亲,自己就跑陌璃或是宁语真那去睡了,生怕打扰他们生弟弟妹妹。 洛玉卿半眯着眼,哼哼道:“如今这里才是我的家,你是我和萱儿一生的依靠,为了咱们的家,我怎能不尽心尽力。” “会不会影响到萧禹的那些旧部?”李桓又问,“倘若惠帝真给你安个叛国之名,会不会连累到他们?” 洛玉卿轻笑,“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我身陷囹圄,照应不了他们,只能忍辱负重,一声不吭。 现在嘛,咱们有了自己的地界,自己的兵马,惠帝若真怪罪他们,那建安他们几个,不正好能给那些旧部做个榜样,引他们主动来投?” 第216章 开张 如今的襄州缺兵少将,李桓过去不通军政,正缺一些可用之人。 萧禹的旧部全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士,若能引他们前来投奔,必能令襄州实力大增。洛玉卿早有此意,甚至已命人暗中联络那些旧部,劝他们前来投诚。 过去她害怕惠帝迫害他们,现在嘛,巴不得惠帝将他们全都逼跑。 “哈哈,我娶了你简直就是娶了个宝贝呀!得妻如此,何愁家族不兴!”李桓畅快不已,抱着她一阵乱亲。 洛玉卿笑道:“你的宝贝可不止我一个,平君那待人处事的手腕是当真了得,这几日我跟她一起忙活,见她三两下就将那些官员整治得服服帖帖。 任贤用能,收揽人心,她那本事我是自愧不如,当真是个聪慧至极的女子。” “如此一来,文武皆全,侯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桓哈哈一笑,第一次开始觉得,这侯爷当着也挺有意思,不比逍遥江湖差…… 另一边,京城,二皇子府上,姜平烜和姜平尧相对而坐,正品茶夜谈。 “这是襄州传回的奏报,二哥看看。”姜平尧将一份文书递到姜平烜面前。 姜平烜接来细细看过,眉头微微皱起,“如此一来,可就真把襄州给了李桓。” “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定不会任我们摆布。”姜平尧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他短时之内将于坤等人全部除掉,看来是察觉到咱们的意图了。 上次的事情谋划得如此周密,居然这么快就被他看破,也不知他是如何觉出端倪的?莫不是百花谷的人探听到了些什么?还是说,是雍王妃跟他说了什么?” “婚典之时还好好的,结果第二天于坤就死了,应该是有人告诉他了。” 姜平烜品了口茶,“事已至此,只能暂且由着他。他毕竟替我们打折了雍王叔一条胳膊,襄州给他就给他吧,算是他应得的。” “平君那丫头,现在是一心一意向着他。这丫头自幼聪慧,能文能武,着实是个贤内助,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是啊……”姜平烜摇头苦笑,“咱们今后,怕是都得防着她一点了。” 姜平尧脸上露出一抹慈色,轻笑道:“那丫头从小就喜欢跟着我们几个到处跑,跟个野小子似的,一转眼,她都快当娘了。李桓很疼她,不管怎样,能看着她嫁给自己所爱之人,也算欣慰。” 姜平烜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是啊,就只盼,有朝一日,她不要与我们反目成仇才好。” 说到此处,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变得沉重了些许。 “二哥,还有一事。” 姜平尧再次开口,脸上透着凝重之色,“渝州那边,有动静了!” “哦?雍王叔终于按捺不住了?”姜平烜露出一丝冷笑,“看来上次在襄州六县截了他们的军备,没白忙活!” “是啊,加上这次拔除了他们在襄州的死士暗桩,他定能感知,我们也要动手了。” “不除掉这个心腹大患,我们便不能专心对付南梁!”姜平烜眼中闪过一抹狞色,“通知大哥三弟,该收网了!” …… 夏去秋来,这一日,襄州城的主街上,热闹非凡,皆因这里新开了一家豪华阔气的酒楼,醉月楼。 这酒楼堪称城中之最,请的最好的厨子,用的最好的料,有着最开阔的门脸,占着最好的位置,同时还有最硬气的背景! “哇,楹姑姑果真是做生意的好手,这醉月楼一天得挣多少银子呀?” 醉月楼对面的茶馆里,花月楹和李桓等人围坐一桌。看着酒楼里爆满的客人,穆青青连声惊叹。 “月楹,你用得着这么拼么?一口气连开七家店,如何忙得过来?”宁语真笑着道,“你如今身子重,得多多休息才是,何必这般劳心费神?” 花月楹笑道:“我忙活惯了,闲不住。过去做生意都是看别人脸色,如今在这襄州城,别人都得看我脸色,当然得把生意迅速扩张开来。 咱们现在家大业大,花销也大,不能光指着府衙那点税赋,还应广开财路。今后战事一起,少不得招兵买马,更是花钱如流水,想要来钱快,这生意还得往大了做。” 李桓笑着道:“襄州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地界,南北通达,往来密集,只要别打仗,凭月楹的本事,定能日进斗金。咱们一大家子,今后全靠财神奶奶养活了。” “你先前不是说不吃软饭,要自力更生的么?”花月楹白了他一眼。 “哈哈,我近来牙口不太好,发现还是软饭吃着香!” “楹姑姑,你为啥都做这些酒楼、青楼还有茶馆之类的生意呀?”岳翎笑着问道。 如今有姜平君带头放低姿态,家里这群女人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和睦了,不吵不闹,甚至有的已经开始姐妹相称。 花月楹解释道:“这些生意看似轻贱,但人流密集,消息灵通,上至公卿权贵,下至三教九流,什么都能打听。 我们百花谷探听消息的主要渠道就是这些,只要将门店开遍襄州,这城里的稍微一点响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她开的这些店铺里面,从掌柜到伙计,全是百花谷之人,如此一来,也将先前闲下的人手渐渐又用上了。 “而且这些生意也最贴近民生,既能助我们体察民情,来钱也快,嗯,妙!当真是妙!”宁语真笑着点头。 花月楹处事圆滑,跟谁都合得来,加上有了身孕,经常找宁语真取经聊天,一来二去,现在关系可好了。 岳翎本来跟陌璃凌珑她们斗得凶,现在相处久了,渐渐也不斗了。 如今襄州的民生军政都归侯府管辖,她们这群娘们个个闲不住,每人都有事做。 一会带人巡城,维护治安,一会领着衙差抓贼,时不时还要锄强扶弱,像罗芸还经常跑去军营骑马射箭,日子过得可充实了,哪有精力内斗。 在茶馆里喝了会茶,一行人便打算去别的门店再看看。然而刚要起身,宁语真突然一阵反胃,捂着小嘴干呕了两下。 “哟,该不会是……” 李桓挑了挑眉,赶忙上前替她抚背顺气。穆青青替她探了探脉相,翻翻白眼,转向陌璃道:“陌姐姐,你加把劲呢,这又一个了。” 陌璃气得踹了李桓一脚,“得让这家伙加把劲!” 谁知话音刚落,一旁的岳翎也捂着小嘴干呕起来! 第217章 起兵 “贱男人!让师徒俩同时怀孕,你是怎么做到的?” 穆青青替岳翎把完脉后,恶狠狠地掐了李桓一把。这下可把陌璃气得不行,一脸凶恶地瞪着李桓。 岳翎如愿有了自己的孩子,欢欣不已,和宁语真相视一笑,露出一丝羞涩。 “这也不怪我呀,我可一直是雨露均沾,谁也没落下。” 李桓得意一笑,上前搂着陌璃,讨好道,“这下她们都不方便,我三天两头去你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俩慢慢来,这事心急也没用。” 一下多了两个大肚婆,李桓满心欢喜,没心思继续逛,直想赶紧回去报喜,于是一行人回了侯府。 此时,侯府里正大兴土木,按计划扩建府院,将原来的地方扩大了两倍不止。如此完工之后,真要赶上云海山庄了。 一群人来到后院,洛玉卿和姜平君正指挥着工匠忙碌。萱儿和豆豆在一旁追逐玩闹,欢声不断。 “爹!”“娘!” 见李桓和宁语真到来,两个小娃立马开心地奔了过来。眼看豆豆要扑进宁语真怀里,李桓赶忙将他抱了过来。 “哎哟,小毛头,你可不能让娘抱,两个娘肚子里都有小宝宝,可不能吃力。”他笑着刮了刮豆豆的小鼻子。 “呀!豆豆也要有弟弟妹妹啦?”萱儿听得一脸欢喜,朝洛玉卿跑去,“娘!豆豆也有弟弟妹妹啦!” “哟,是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洛玉卿和姜平君携手走了过来,一脸笑意地向二人道喜。 “萱儿,今后这些日子你和豆豆要少闹腾。你娘和几位姨娘都怀小宝宝了,可千万别撞着她们,知道么?”李桓笑着嘱咐道。 “知道啦!我们玩的时候离她们远远的!” 就在前不久,洛玉卿也已有了身孕,如今再见花月楹,心里总算平衡了。 “这下咱们家一下要多五个孩子,可有的热闹了。”花月楹笑着道。 众人皆是一脸喜色,唯独陌璃显得有些失落。穆青青和凌珑还年轻,玩心重,暂时没想要孩子,陌璃倒是一心想要个孩子,尤其每次见到萱儿和豆豆,更是“娘心”泛滥。 李桓的确没偏着谁,一群女人个个都照应到了,跟陌璃办事办得也挺勤快,但生孩子这事谁能说得准。 “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 姜平君注意到陌璃的表情,上前拉着她手,轻笑道,“大夫说,这事得放平心态,顺其自然。你身子无恙,体质强健,肯定很快也能怀上。” “就是,今后让这家伙天天陪你,这下没人跟你抢了,你们俩慢慢折腾,直到怀上为止。”宁语真把李桓往她跟前一推,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穆青青昂首道,“我和凌珑虽然暂时没想要娃,但偶尔还是要用用这家伙的,哪能天天让他去陌姐姐那!” “死丫头!这你也争?”陌璃瞪了她一眼,“等我也怀上了,他不就天天给你们俩用?” “不对,还有罗芸那贱人呢,她也是个浪货!”穆青青撇了撇嘴。 “我说你们这群女人能不能矜持一点?怎么每次聚到一块都像进了怡红院似的?”李桓被推来推去,忍不住狂翻白眼。 说贱人贱人到,这时,罗芸从前院奔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焦急之色。 “李桓!平君!渝州那边出事了!” “渝州?出什么事了?” 李桓等人神色一凛,瞬间没了说笑的心思,赶忙迎了上去。 “刚刚我在府营,听建安他们说雍王要造反了!他们此刻正在来侯府的路上,你快去看看吧!” “雍王造反!?” 李桓听得一惊,连忙放下豆豆,快步去往前院。刚到前厅,赵建安等几位将领正好赶到。 “侯爷!刚刚收到消息,渝州城中兵马尽出,整装待命,将有大规模行动!渝州府下辖各县城均已戒严,进入战时状态!” “朝廷呢?朝廷那边可有反应?” “据说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渝州附近集结了二十万兵马,看样子,已做好平叛准备!” “这么突然?” 李桓神情凝重,渝州跟襄州相邻,战事一起,恐要遭受波及。 这时,姜平君等人后一步赶到,询问了事情原委之后,姜平君沉声道:“雍王造反,极有可能第一个攻打襄州!咱们须得立即备战!” 赵建安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襄州介于南梁和渝州之间,占了襄州便能免于遭受合围。 此前雍王府在襄州安插大量精锐人手,由此也能看出,雍王对襄州图谋已久!被我们除掉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为了起事做准备,战事一起,可以跟雍王来个里应外合!” “那就早做准备吧!分兵前往虞城驻守,谨防来犯之敌!” “末将领命!” 虞城隶属襄州,位于襄渝两州的交界处,是抵御雍王的头一道防线。李桓沉声下令,赵建安等人领命离去。 如今襄州已是李桓根基所在,谁想打这里的主意,他都会毫不犹豫视作敌人,哪怕是姐姐姐夫也不例外! “雍王叔有十五万大军在手,咱们只有三万兵马,想要守住襄州,绝非易事。” 一群人围坐厅中,一个个神情凝重,姜平君沉声说道。 “我这永宁侯的位子才刚捂热一点,就要面对如此窘境。” 李桓面露苦笑,话里止不住带着些埋怨,“前有狼后有虎,皇上将襄州之地赐给我,当真是用心良苦。永宁,我看是永无安宁,这名字起得跟逗我一样。” “早跟你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襄州这么好的地界,皇上怎会白白送给你。”洛玉卿郑重道,“现在只有靠咱们自己守住襄州,这里才会真正成为咱们的地盘!” “雍王起事,襄州对整个战局至关重要,他定引重兵来犯!咱们须得加紧准备!”花月楹沉声道。 “雍王叔早已显露反意,父皇和二哥他们也早有准备。咱们不会孤军奋战,倒也不要把情况想得太差。”姜平君说道。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假如北边战事一起,南宁王会不会趁乱而入?”李桓眉头紧皱道,“南宁王同样手握十万雄兵,倘若他趁我们跟雍王激战之时从背后夹击,襄州城定然难保!” 众人听得一阵沉默,厅中气氛更显凝重。 “不会的。” 良久,洛玉卿缓缓开口,“我了解秦炫,他素来行事稳重。北齐内乱局面不定,他不会贸然率大军来袭,定会坐山观虎斗。更重要的是,南梁自己也有内忧,依我看,他们多半会趁北齐内乱无暇南顾之机,尽快清除自己的内部隐患! 只有将各自的内忧清除,南梁北齐才能放手厮杀,争锋天下!” 第218章 动员 “南梁的内忧?玉卿,你指的是南疆各大武林宗门?” 李桓听得心头一紧,脸上忧色更甚。陌璃和凌珑几人更是心急如焚,几乎快要坐不住。 “南梁已向整个南北武林宣战,不将境内各大宗门剿灭,他们怎能安心北上。南梁一直迟迟不动,也是怕北齐趁乱而入,只要北齐内乱一起,就是南梁动手清剿的最佳时机!” “所以南梁境内很快也会有一场关乎各大宗门生死存亡的恶战!” 听到此处,陌璃几人再也坐不住,一个个急得不知所措。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师父他们……能挡得住朝廷的兵马么?” 陌璃话音微颤,凌珑和穆青青的眼中更是隐隐含泪。 “可现在……咱们自顾不暇。”岳翎眉头紧蹙,默然一叹。 “那就放着我爹他们不管么!?”穆青青勃然站起,厉声一喝,目光锐利地瞪着岳翎。 “我哪有这意思?”岳翎不知如何辩解,也是急得脸颊通红。 “别争了。” 花月楹摆了摆手,望着几人道,“如今危难当头,咱们不可自乱阵脚!陌璃,青青,你们也别太心急,罗掌教和你爹他们不是傻子,定然料到这等局面,不会毫无防备。 我即刻给三大宗门传信,将百花谷在南疆剩余的驻点告诉他们,以便紧急关头栖身躲藏。 另外,朝廷出动大军,三大宗门若是各自为战,恐被各个击破。依我之见,应当建议他们合兵一处,联手迎敌,胜算或许更大一点!” “月楹说得对!” 李桓定声说道,“三大宗门当中,以流星阁地势最为险要,易守难攻,应该让五圣山和青冥教之人全都聚往夷陵,联手对抗朝廷!” “可离了青冥峰和五圣山,咱们数十年的基业不就毁于一旦?”陌璃和穆青青脸色深沉无比。 “现在是生死存亡之时,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可从头再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姜平君沉声说道。 陌璃和穆青青她们怎不知其中道理,一时间沉默不语。 李桓思虑片刻,将小六唤了过来,吩咐道:“你即刻赶回山庄,将此地情况告知我爹,让他想办法支援南疆各大宗门。另外,让我爹想办法说服北域各大宗门,一起驰援南疆!” “是!”小六当即领命离去。 “南北武林素来不合,他们会愿意帮忙么?”洛玉卿蹙眉问道。 “现在已是生死存亡之时,他们应当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咱们尽己所能,剩下的,看他们自己了。”对此,李桓心里也没底。 “天下终有一统之时,南北武林也必将合归一处!”宁语真稍作思虑,沉声道,“不能眼看着南疆武林遭受灭顶之灾!我即刻给师父写信,力劝他驰援南疆!” “嗯!我也给我爹写信!不管咱们之间怎么斗,那都是武林纷争,万不该眼看着武林同道毁灭于朝廷之手!”罗芸也坚定说道。 听得此言,陌璃和穆青青她们忍不住眼泛泪光,这一刻,她们真正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看向宁语真和罗芸,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意。 诸事商定,众人随即按计划行事。 李桓发出动员令,感召全城百姓齐心协力,坚守襄州。府营兵马迅速调动,一万人继续守卫六县,两万人调往虞城,坚壁清野,驻守城关。 秋意渐凉,战事如风,五日之后,雍王八万大军,如期而至! “侯爷,大皇子那边有信传来,让我们务必坚守城关,决不可让襄州有失。 他和三皇子已兵分两路,直捣黄龙,杀向渝州城。一旦渝州城破,他们就会立即挥师来援,这八万人也将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城楼上,望着城下那接连无尽的营房帐篷,赵建安沉声说道。 “渝州城中还有八万人马坚守,这是要我跟我姐夫他们拼耐力,看谁先支撑不住啊。”李桓目视城下,面沉如水。 “我曾经和大皇子交过手,知他统兵有方。朝廷对于雍王造反早有准备,我想,只要咱们能守上一阵,局面定会有所改变。” “可这虞城并非险地,墙不高门不坚,恐难抵挡大军冲锋。” “实在不行,只能边打边退,襄州城才是咱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李桓沉默不语,缓缓踱步至城楼的另一侧,放眼望向城中。大战在即,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几乎见不到多少行人。 李桓曾到虞城视察过几次,这里本也是个宁静祥和,富裕安康的好地界,城中农商发达,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如今战事还未打响,城中就已百业萧条,立马变了一副景象。女人和孩童的脸上写满恐惧,老人的眼中满是彷徨,所有人都不知,自己明日将是何命运…… “不行!!” 李桓狠狠一拳砸在墙砖上,凛声道,“城关一旦失守,这满城的百姓该怎么办?他们的家园将遭践踏,多少人将惨死在铁蹄和屠刀之下! 他们,是我的子民!我绝不会弃他们于不顾!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他们分毫!” 说着看向赵建安等一众将领,厉声道,“传令全军!死守虞城!寸步不退!” 众将神色一凛,受他豪气若染,眼中升腾起浓烈的战意!齐齐躬身拜道:“末将愿追随侯爷!誓死守卫虞城!” “相公!” 就在这时,罗芸突然从城楼下匆匆奔来,一脸惊慌之色! “芸芸!怎么了?”李桓心中一紧,赶忙迎上前去。 “我娘刚刚有信传来,说我爹他……他……” 罗芸眼中含泪,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惊恐。李桓从未见她这般模样,心知事有异常,急问:“老爷子到底怎么了?” “我娘说,我爹在西凉纠集了两万多人,响应雍王号召,一起……一起举兵造反!” 第219章 应战 “什么!?你爹他……他怎么会……” 李桓脑中嗡嗡直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爹整日督促我们勤练武功,研习兵法,不让我们过问谷中之事。他自己整日忙这忙那,没想到竟存了这等心思!” 罗芸急得直跺脚。 藏兵谷跟着雍王一起造反,倘若他们一起打到襄州城下……那我岂不是又得跟老丈人兵戎相见? 一念及此,李桓顿觉头大,心里止不住哀嚎,老爷子啊老爷子,既然你憋着这等心思,当初就不该让芸芸跟着我,这不是要命么! “相公,现在该怎么办?朝廷势大,我爹他们就那么点人,他们……”罗芸全然慌了神,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李桓暗暗苦笑,合着你还希望他们再多点人,早日造反成功,把咱们灭了? 满心苦闷之下,朝城外敌军营地努了努嘴,“你瞧瞧现在这情况,我能怎么办?” 罗芸扭头一看,是啊,自己家门口的火还没灭呢,哪管得了其他。不由抹了抹眼角,站在那里满心无助。 藏兵谷跟雍王府联手造反,跟城外的雍王大军打,不就等于跟藏兵谷打,如此一来,父女二人竟也成了敌人。 想到此处,她可算将罗老爷子给埋怨了个好的,老东西!办的这叫什么事! “芸芸,栖霞坞那边可有消息?”李桓定了定神,又连忙问道。 “有!今日有消息传来,说柳姨娘他们也已聚众起事,集结了万余人马,占了兖州府衙,现正领兵往渝州而去!” “乱了乱了!这下可算是彻底乱了!” 这种情况是李桓最不愿见到的,栖霞坞和藏兵谷都加入叛军,如此便再无退路,恐怕最后,必将与他们闹到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 “不管这些了!咱们先顾好自己再说!” 最后,他狠狠一咬牙,对赵建安问道,“建安,南宁王府那边可有异动?” “回侯爷,没有!我们派了不少人潜伏在宁州城中,时刻盯着城里的动静,若有兵马异动,咱们马上就会知晓!” “那就从六县再调五千兵来!” 李桓厉目望向城下敌营,眼中闪过一抹狞色,“谁说咱们非得守城!趁他们刚刚安营扎寨,人困马乏,咱们主动出击!” 众将听得神色一凛,赵建安躬身应诺,“末将领命!” 黄昏日落,残阳如血! 两万五千兵马在虞城之中集结,李桓又从侯府抽调一百精锐人手,组成亲兵营。陌璃、凌珑、穆青青还有罗芸几人站在李桓身侧,一个个神情凛冽,杀气腾腾! 满城百姓翘首观望,争相一睹侯爷风采。他的事迹早已在襄州传遍,虽然众说纷纭,褒贬不一,但无人否认,他已是一代传奇人物。 “今日你我并肩奋战,自今往后便是生死与共的同胞兄弟!” 李桓策马而立,手持长枪,腰佩长剑,威风凛凛,傲气逼人!冷厉的目光扫过千万将士,放声道,“你我妻儿家小皆在此处,城破则家破人亡,咱们退无可退! 今日破敌军,建功勋!守住虞城,本侯论功行赏!望诸君戮力为战,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众将士振奋呐喊,士气如虹! 随后,李桓毅然下令,大开城门,率领亲兵营一马当先,冲杀出去! 此时,尚在中军帐中跟众将领商讨明日攻城事宜的姜铭,尚不知城中动静。 待听得马蹄惊起,杀声震天,不由大吃一惊! “襄州就那点人马,李桓居然敢主动出击?” 匆匆出帐一看,见城中兵马如潮水般涌出,当即急声下令,全军迎战! 李桓一直以为自己不通军政,而姜平君一直让他莫要小瞧自己,事实正如姜平君所说。 以李桓如今的武功,加上近来勤练马战,银龙枪法炉火纯青,上了战场直如天神下凡! 他一骑绝尘,无视敌军防御,如利箭一般破开敌阵,杀入人群之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可挡! 这一战他们占据先手,雍王大军匆促应战,本就有些措手不及。先头阵地被李桓轻易冲破,紧随其后的亲兵营直插中军,一下破开了阵型,大振襄军士气! “给我杀!!” 李桓放声嘶吼,声若惊雷,长枪掠过,鲜血四溅!尽管身陷敌营,被团团围住,却无人能近得其身,转眼间已斩杀数十敌军,令人胆寒! “李桓这厮竟凶猛至此?” 姜铭被一群军士护在当中,远远眺望,目露惊骇之色,“传言他在犁阳无视千军万马,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竟是真的……” 雍军将士显然被李桓及亲兵营的那群骁兵猛将给打乱了阵脚,一时间乱作一团。 赵建安率襄军将士受其鼓舞,越战越勇,声势如潮,竟是将数倍于己方的雍军打得节节败退! “世子!先撤吧!”眼见情势不妙,副将急声相劝。 “我八万大军,才刚刚安营扎寨,就被打得溃不成军,这……”姜铭彻底懵了,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呈现一边倒的战局。 所有雍军将士也懵了,李桓的强悍与凶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百闻不如一见,在李桓面前,他们直感觉自己渺小得如蝼蚁一般。 一时间,所有人惧意大起,战意全无,士气荡然无存。彼竭我盈,襄军一鼓作气,趁势冲杀,很快就将雍军杀得七零八落。 最后,姜铭不敢迟疑,当即下令撤兵。李桓带人追击十里,一路上又斩落无数,将雍军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直到天色漆黑,方才下令收兵回城。 “哈哈哈!痛快!!痛快!!” 回去的路上,李桓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一战,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以为八万大军兵临城下,襄州岌岌可危,如今一看,那点兵马不过如此。 他从未带兵上阵厮杀,当然不知道像他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能对敌方产生多大威慑,同时能对己方产生多大鼓舞。 这一战,使得他在襄军众将士的心里,已然成了战神一样的存在。 “侯爷勇猛无匹,直如神兵天降,我看呐,经此一战,北齐第一猛将的名号怕是要换人啦!”赵建安等人夸赞不已,对他更是心悦诚服。 第220章 得胜归来 “相公天生就是大将之才,那些士兵跟在你后面,全都杀疯啦!” 回城途中,众人欢声不断,陌璃和凌珑几人今日大开杀戒,很是过瘾,对李桓不吝称赞。 “没想到今日一战大破敌军,如此一来,他们士气已散,短时之内不会再威胁到虞城!” 罗芸自幼马上习武,早就盼着在战场上一展身手,今日心愿得偿,而且初战便以少胜多,大获全胜,也是大呼过瘾,激动难当。 “几位夫人俱是勇猛过人,巾帼不让须眉,末将佩服!佩服!”赵建安等一众将领纷纷献上溢美之词,将几人夸得不行,叫她们更是得意。 “建安,战果可曾清点完毕?”李桓笑着问道。 “回侯爷,我方大致伤亡千余,敌方死伤过万,被俘五千多人,另外缴获战马兵器无数,战果喜人呐!”赵建安欣然笑道。 “哼!这是他们跑得快,否则今日非打得他们全军覆没!”陌璃冷哼一声。 眼看燃眉之急得解,雍军被逼退数十里,罗芸自是欣喜,可转念一想,又不禁皱眉。 “咱们大胜雍军,阻止了他们占领襄州,如此一来,他们造反更难成功。一旦造反失败,我爹他们定会被冠以反贼之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说到此处,顿时又急得眼泪直打转。 李桓听得苦笑,可不就是这样么。随后想了想,只得安慰道:“咱俩是夫妻,如此一说,我也在你家九族之列。放心,真到那时,我说什么也会想办法保全老爷子他们。” “造反可是泼天的大罪啊,自古以来,依照哪朝法律也绝难赦免,你要如何救我爹他们?”罗芸仍是止不住担忧。 “我才不管他什么鸟法律!我绝不会眼看着别人伤害我至亲之人!” 李桓脸上浮现一抹怒色,“刚刚激战之时,我见对方领兵之人乃是雍王世子姜铭,那可是我大侄子。 皇上处心积虑将我弄来雍州,令我置身如此境地,逼得我与亲族刀剑相对,他的好意,我可记着呢!” 陌璃轻叹口气,“宣帝的确是在利用你,但也的确对你不薄,如此叫你有火发不出,有气撒不出,他日见了他,还得恭恭敬敬叫一声父皇,当真是好手段呐。” 李桓听得默然一叹,心里五味杂陈,无言以对。 襄军大破敌军的消息传回虞城,满城百姓无不欢呼雀跃,争相庆贺。当李桓率军返回之时,虽是半夜,但还是受到满城百姓的夹道欢迎。 “侯爷威武”的呐喊声响彻全城,经久不绝。 回到侯府之时已过夜半,姜平君等人却都坐在前厅,无人入眠,一个个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当得知李桓率军大破敌军,缴获无数的消息,几人无不瞪大了眼睛。 “就……就这么赢了么?两万多人就这么把八万人给打跑了?”姜平君美眸圆瞪,一脸讶然。 宁语真和花月楹几人你我相望,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本还以为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守城之战,结果轻描淡写就把敌军打败了? “嗯呐,你们相公我神威盖世,独闯敌阵,轻而易举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说吧,今晚打算怎么慰劳我?”李桓得意洋洋道。 “是真的!相公真的好厉害!雍王的那些人全都被相公给杀懵啦!”凌珑几人凑到花月楹和洛玉卿身旁,七嘴八舌地讲述着今日一战的经过。 反应过来的众人自是欢欣雀跃,喜不自胜。也懒得管是何时辰,姜平君当即命人准备酒菜,给李桓庆功。 这一下,一家人全都长舒一口气,大为安心。 这一仗,让襄州城中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包括李桓自己。当然,同样意想不到的,还远不止他们。 次日晨时,远在渝州,刚刚合兵一处的姜平武和姜平河也收到了来自襄州的消息。得知消息的二人,惊愣半晌,一言不发。 “这一仗,看似简单,其实不然。” 姜平武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神情凝重道,“首先,李桓判断南宁王不会趁乱来犯,从而将六县驻军又调走五千,这个判断十分准确。 其次,他趁着雍军刚刚扎营,立足未稳之际,毅然主动出击,时机把握得极为精准,且足够大胆! 再者,他临时组建的亲兵营,当中猛士如云,他的那几位夫人也是个个凶悍异常,加上赵建安等经验丰富的沙场宿将…… 此一战,可不是胜在他一人之手。他的身边,凝聚着一群了不得的人物啊!” “他自己的实力更是惊人!” 姜平河凛声道,“他以侯爷之尊,身先士卒,轻而易举破开敌阵,来回冲杀,无可匹敌,这是多么振奋军心之事! 没想到这小子第一次上战场,竟勇猛至此,而且还不失谋略,大哥,我有种感觉,咱们……是在养虎为患啊! 他身边既有智囊又有猛将,如今占据着襄州之地,倘若有朝一日闹腾起来,只怕会比雍王还难对付!” 姜平武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凝重几分,点头道:“的确是不得不防,先一步一步来吧,咱们须得尽快平息雍王之乱,然后再做计较!” …… 将近午时,李桓搂着罗芸仍在酣睡,丫鬟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侯爷!赵将军遣人来报,有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李桓二人听得一惊,赶忙起身去往前厅,听士兵禀道:“启禀侯爷!雍王大军再次于虞城十里之外安营寨扎,而且还叫来了援军!” “援军?多少人?”李桓凛声问道。 “大约两万!” 李桓听得眉头皱起,二话不说,出了府翻身上马,直朝虞城而去。 “侯爷!” 来到虞城城楼,赵建安等人快步迎了上来。 “情况如何?”李桓急问。 “雍王大军已在十里之外扎下营寨,并从渝州调来大批弓弩手,营寨四周防范严密,暂无其他动向。” “上次咱们占据先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此次怕是不能硬来,还是原地固守更加稳妥。”李桓刚刚松下的神经又渐渐绷紧。 就在这时,城门外奔来一匹快马。来人至城下,大声喊道:“我家世子备下酒宴,请侯爷前往一叙,望侯爷赏光!” 第221章 赴会 李桓听得一愣,随后又微微一笑,未有过多犹豫,对来人喊道:“回禀你家世子,本侯稍后就到!” “相公!你何必搭理他?干嘛要去他营地赴约?要叙旧就让他来我们这叙!”罗芸一脸担忧,拉着他急道。 “侯爷!若当真要去,我们陪你一起!”赵建安等人紧跟着道。 李桓摆了摆手,“放心吧,我一人独来独往,反倒轻松。那毕竟是我大侄子,不会对我怎样的。” 随后,他便下了城楼,独自策马往雍军营地而去。 到了营外一看,只见大军军容整齐,四周岗哨巡逻,长矛弓箭,布防密集,显然是吃一堑长一智。 他可不会因为胜了一仗就得意忘形,他心里清楚,上一战能轻松获胜,多少有些运气与巧合。双方毕竟兵力悬殊,优劣之势并未因为上一战而发生本质改变。 “四叔。” 这时,姜铭从营中走出,远远拱手道,“四叔愿只身前来,足见情意,快快里边请。” “本就是一家人,你既诚心相邀,我怎可不来。” 李桓下马入营,与他并肩而行,轻笑道,“如今这等局面,绝非我所愿。世事多有无奈之处,还望贤侄见谅。” “四叔何须道歉,是我没跟四叔打声招呼就领兵前来,冒昧之处,该请四叔见谅才是。”姜铭谦恭说道。 进了大帐,酒菜早已准备妥当,帐中坐满了大小将领,还有许多侍从在一旁侍奉,场面倒是挺隆重。李桓在现场的人群中,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柳思思。 “思思?你怎么也来了?”他略感意外,快步去到她身旁坐下,拉着她手,关切问道。 “是……我娘让我来的。”柳思思眼中含泪,轻声说道。 李桓听得一声冷哼,“她让你来做什么?莫非想让你与我战场对阵?” 柳思思摇了摇头,“她想让我来……劝你……” 听到此处,李桓立时恍然,剩下的话自也不用她多言。 姜铭落座以后,开口道:“四叔,如你所言,咱们本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兵戎相见。如今我父王已举兵起事,你若愿相助一臂之力,将来大事得定,不仅襄州归你,我们还可将牧、渠二州也分封给你……” 话未说完,李桓摆手道:“我无意争地夺权,只想一家人在襄州安身立命。皇上有恩于我,待我甚厚,我怎可忘恩负义。你娘是我大姐,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只要你不打襄州的主意,我绝不会对你动武。可你若还想攻打襄州,我必会全力迎击!” 姜铭急道:“四叔!难道你就不曾想过,皇帝是故意将你放到襄州,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他那所谓的恩情,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李桓轻叹道:“谈何利用不利用,世事有得必有失,我娶了公主,得了襄州之地,理应为皇上做些事情。 无需多言,有我在,绝不会让你踏入襄州一步。我的亲人都在那里,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们!” “我们不也是你的亲人!我母亲一直念你的好,一直将你当做亲弟弟!我外祖母自幼疼你,将你当亲生儿子对待!” 姜铭又指向柳思思,“还有思思,难道她不是你的心爱之人?你就忍心对她置之不理?” 李桓语气平静,“贤侄,你们执意起兵,我管不了,也不懂得如何去评判对错,我只能顾好我自己的小家。” 说着看向柳思思,柔声道,“思思,跟我回襄州吧,我带你远离这些腥风血雨,好不好?” 柳思思眉头紧蹙,轻咬薄唇,沉默不语。 李桓看得一叹,“罢了,我理解。思思,我不勉强你,但你记住,我永远是你的依靠,当你累了倦了,随时回到我身边来,我绝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柳思思泫然垂泪,轻声呜咽,“谢谢你,四叔,我记住了……” 见李桓态度如此坚决,姜铭满心烦闷,摆了摆手道:“今日我特意设宴款待四叔,还请入席吧。” 李桓微微一笑,起身去到自己座位上,举杯敬道:“多谢贤侄心意,不论未来结果如何,你叫我一声四叔,我永远当你是我侄子。” 说罢当先一饮而尽。 帐中众将领看得微微动容,忍不住你我互望。 姜铭也有些诧异,讷然道:“四叔只身前来,就不怕我存了歹心?就不怕这酒里有毒?” 李桓哈哈笑道:“我大娘刚正不阿,作风正派,我大姐的性子随我大娘,我相信她的儿子自也不会是阴险卑劣之人。 欲成大事者,自当有海量气魄,你父子二人胸怀天下之志,应该不会干这么没品之事吧?” 姜铭哈哈一笑,“四叔所言极是。”随后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笑意微敛,语气微寒道,“倘若,今日我真存了歹心,不想让四叔离开此地,四叔该当如何?” 李桓一脸风轻云淡,“当初我闯入犁阳,萧湛那厮也仗着千军万马想将我留下,结果你也听说了吧? 今日在你这营中,我与你还有你手下这些将领只有几步之距,我觉得,贤侄不必为我操心。真若动起手来,该担心自身安危的,是你们。” 此言一出,众将领齐齐色变,看着他悠然自饮的模样,心里止不住泛起丝丝寒意! 是啊,与他同帐共饮,到底应该是谁怕谁生出歹心? 倘若他起了歹心,这营帐里的所有人加起来,在他面前只怕也不够看的…… 散席之后,姜铭神情黯淡,将李桓送至大营门口,柳思思随行一旁。 “思思,记着我的话,有事随时来襄州找我,那里也是你的家。” “嗯,放心吧四叔,我心里有数。” 跟柳思思道别过后,他径直策马离去。 众将领远远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丝畏惧与无力之感。如此只身入敌营,从容来去的气魄,试问当今天下,谁人能敌? 襄州对雍王的战略布局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即便面对李桓这等强敌,姜铭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有了首战的教训之后,他开始稳扎稳打,对虞城发起了一次又一次进攻。 李桓不敢再轻率冒进,依旧身先士卒,率军死守城墙。 双方就此展开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与此同时,雍王又拉拢了几路反王一起造反。姜平武和姜平河的大军,也开始与几路叛军展开激战。整个北域半壁,陷入到硝烟弥漫当中…… 第222章 物资 正如洛玉卿所料,北域这边战事一起,南疆那边也开始了对各大武林宗门的围剿! 官兵对各大宗门的堂口、驻点还有店铺产业展开全面清剿,短时之内,南疆遍地乱象,随处可见官兵跟江湖人士的厮杀,惹得百姓惶惶不安。 由于各大宗门的势力深入民间,渗透各行各业,如此一番行动,引起的动荡可一点不比北域的平叛之战小。 转眼过了两月有余,清剿行动仍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造成的影响远超朝廷预料,连惠帝都忍不住暗暗心惊。这一番行动,有如刮骨疗毒,属实是痛彻心扉。 短短两个多月,死难者数万,官兵跟武林宗门皆是死伤惨重。倘若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惠帝都未必能下得了决心。 太爷亲自带人前往南疆,助各大宗门抵御官兵。同时,蜀山和药王岛以及不少北域的小门小派也派出人手,前往南疆助阵,声势不俗。 武林宗门势力分散,东躲西藏,想要清剿哪那么容易。捅了这个马蜂窝,难免被马蜂蛰,为了报复朝廷,各大宗门捣毁了数百座官府衙门,杀害的大小官吏不下千人。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也陷入僵持之中…… 襄州这边,李桓的处境也不轻松。 这两个多月,又有几路王侯跟随雍王,起兵造反,战局愈发复杂多变。 雍王府对襄州志在必得,不断加大兵力和军备投入。李桓率军顽强抵抗,打退了雍军上百次进攻,虽保得虞城不失,但将士们的伤亡也日益加剧。 不得已,他下令紧急征兵。所幸,襄州人丁兴旺,物资丰富,能够提供充足的兵源和后勤补给,这也是雍王如此看重襄州的原因之一。 打仗打到后来,其实打的就是兵源跟后勤。 姜平君、洛玉卿和花月楹几人,挺着大肚子,协作调配一应后勤事宜,给李桓免去了后顾之忧,也因此,雍军至今仍难跨过虞城一步…… “平君,快入冬了,城中物资储备情况如何?可还接济得上?” 侯府里,李桓一家围坐一桌,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近况。 “粮食棉衣储备充足,过冬无忧,唯独药材吃紧。这几个月伤兵不断,消耗甚巨,咱们这里不产药材,都是从别处进购。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又有几个王侯附逆造反,好多地方道路不通。战事一起,药材成了紧俏物资,咱们捧着白花花的银子都没处买药。” 姜平君面露忧色,说话间不住地轻声叹气。 “也不知这仗还要打多久。” 宁语真眉宇微蹙,有些烦闷道,“大皇子他们不是早就打到渝州了么,怎么迟迟没有进展?” “雍王早有反意,将渝州城的城墙新修加固,就防着这一天,想破城哪那么容易。”姜平君无奈摇了摇头。 “你们说,万一叫雍王造反成功,咱们该怎么办?”穆青青冷不丁说了一句,“到时咱们是开城投降,还是也去造雍王的反?” 众人听得一愣,气氛瞬间僵住。李桓还真没想过这茬,他跟雍王硬刚了这么久,万一真叫雍王当了皇帝,少不得给他定个谋反之罪,到时该如何是好? “依我之见,咱们还是该持续扩充军马,以增加自保之力,有备无患。”陌璃开口说道。 凌珑和岳翎几人听得纷纷点头。 其实这段时间,襄州的兵力储备已经比过去增加了许多,除去境内征召的人手,还有南北各地赶来投奔之人。 现在两地全都乱成一团,好多人流离失所,无处安身。武林大会之时,李桓就曾放出话去,于是很多走投无路的江湖人士纷纷赶来襄州投奔。 李桓自是如约接纳了他们,命人好生安置。同时,在洛玉卿的努力之下,不少萧禹的旧部也从南疆赶来投奔,为襄州增加了不少助力,如今这里精兵良将皆是不缺。 唯独就是缺物资,缺钱。 “扩充兵力之事咱们一直在做,但现在战事吃紧,民生不济,咱们的财赋收入大不如前。再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要入不敷出了,到时怕是难以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 洛玉卿愁眉不展道。 “哼,现在就能看出皇帝老爷子有多抠了吧?”凌珑扫了姜平君一眼,带着些埋怨道,“从雍王造反开始,朝廷对咱们没有一点支持。既不给钱,又不给粮,更不派兵支援,就让咱们自生自灭,他还真是一点不担心咱们把襄州弄丢了。” “这个……国内乱成这样,国库定也吃紧,父皇应是另有考虑吧。”姜平君神色黯淡道。 “哼,我估摸着,他是怕把咱们养得太肥了吧?”罗芸心直口快,撇撇嘴道,“咱们就这点人,自食其力,守虞城守了这么久,愣是叫雍军寸步难进。 换做旁人绝难做到,可偏偏咱们做到了。倘若朝廷再给我们钱粮,拨给我们兵力,皇上不怕咱们变成下一个雍王么?” “芸芸,别瞎说。”宁语真微微瞪了她一眼。 姜平君神色复杂,默然不语。良久,方才轻声叹道:“先别想那么多,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雍王造反名不正言不顺,除了几路反王,其他人大多不支持。 如今北齐半壁依然稳固,各路反王后劲有限,我相信局面很快就会出现变数。” 李桓点头道:“是啊,我也相信雍王造反是绝对成不了的。入了冬,行军打仗消耗更大,双方实力差距很快就会显现出来。指不定开春之前,战事就结束了。” “是啊,日子还得一天天过,想得太多也没用,还是着眼于当下吧。”花月楹望向穆青青,开口道,“青青,你们在北域有多少药铺?能否想办法弄些药材过来?” 穆青青叹气道:“我们在北域真没什么铺子,主要是药王岛那群王八蛋太霸道,完全不让我们插手北域的药材生意。一见我们开个铺子,要么恶意压价,要么找人捣乱,生意完全没法做。” “那你们肯让药王岛去南疆开药铺么?”李桓好笑地望着她。 “当然不肯!”穆青青昂首道,“只要他们敢来南疆开药铺,发现一间我们烧一间!谁惯着他们!” “所以说嘛,今后大家商量商量,有生意一起做。这次药王岛也派人驰援南疆武林,大家都是一路人,今后客气一点。” 穆青青撇了撇嘴,未置可否。 “侯爷!夫人!” 这时,严叔满脸喜色地快步入厅,笑着道,“有人给咱们送药材来啦!送了好多呢!” 第223章 雪中送炭 “哟,谁呀?这种时候送药材,简直是雪中送炭呐!” 李桓几人皆是欣喜不已。 “是药王岛之人!您快去门外看看吧!” 随后,一群人纷纷放下筷子,赶去了大门口。到了一看,成箱的药材装在车上,正整齐地排列在大门外。 车旁站了不少护卫,另外还有不少挎着药箱的大夫。车队的领头之人,正是药王岛岛主乔汉青。 “哟!老爷子!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李桓笑意盎然,赶忙迎了上去,躬身见礼,“您一路辛苦,快快里面请,我命人准备酒宴,给您接风洗尘!” 说话间,目光不住地朝他身后扫视,很快便发现了那两个隐藏在人群中的俏丽身影,心头顿时火热一片。 “你现在贵人事忙,我可当不得你如此大礼,速速叫人将药材入库吧,这些随行而来的医师,你也找地方安顿一下,今后让他们在你这里帮帮忙。” 乔汉青淡淡说道。 “瞧您这话说的,我这阵子不是忙着打仗么,没顾上去岛上给您请安,您是长辈,就别跟我这小辈计较啦。” 李桓哈哈一笑,边说边扶着他进府,同时吩咐严叔照应好随行而来的那些医师大夫。 “芸芸,替我招呼一下老爷子。” 见那两个小丫头驻足原地,不肯跟来,李桓对罗芸使了个眼色。罗芸会意,微微白了他一眼,随后跟其他人一起招呼乔汉青往府里而去。 “小玉,小芙,到家了,怎么不进去呀?”他咧着嘴,来到两个丫头跟前,一脸讨好道。 “你是谁?谁认识你呀!” “就是!什么到家了,这里是你跟那个小妖精的家,才不是我们家!” 二人纷纷偏过头去,一副气呼呼的小模样。 李桓嘿嘿一笑,待其他人都走开以后,上前一把将二人同时抱了起来,直朝府里大步走去。 “哈哈!我说这是你们家就是你们家,这次既然来了,你们谁都别想走!” “放开我!放开我!像什么样子!”二人不住地踢腾挣扎,对着他一阵乱掐。 直进了大门,李桓才将二人放下,笑着道:“生我的气啦?气我这么久了都没去找你们?” “你还知道!自上次一别,都半年多啦!你早不知把我们忘到哪去了!”乔小芙两眼含泪,瞪了他一眼。 “我跟你说让你自己做选择,要我们还是要那小妖精,如今你已做出选择,还来招惹我们作甚?”乔小玉也是眼泪汪汪,嗔恼地转过身去。 “我早就想去找你们来着,三书六聘啥的全准备好了,但这阵子实在是脱不开身。” 李桓拉着二人的小手,故作神秘道,“我跟你们说,我跟青青那事,有隐情!我是被逼的!” “真的么?”二人偏头望来,一脸不信的样子。 “千真万确!你们知道五圣山的五毒噬体么?我被他们的五种毒虫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迫于无奈才答应的。”他一脸无辜,装得煞有其事道。 “五毒噬体?哼,你若真被五毒虫咬了,岂能活到现在?骗鬼呢你!”乔小玉冷哼一声。 “倒也不是没可能。”乔小芙斜眼看着他,“他能说五毒噬体这几个字,不像空穴来风。 瞧他这活蹦乱跳的样子,估摸着那小妖精是用五毒虫辅以其他毒物,助他淬体伐髓,增强对毒性的免疫能力。如此看来,那小妖精对他可真够好的。” “哼!你真当我们是白痴?尽拿些鬼话来骗我们!”乔小玉气得又掐了他一把。 谎言被戳破,李桓只得讪讪一笑,腆着脸道:“我跟青青的事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可能放弃你们俩,所以大家今后都是一家人,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谁跟她是一家人!我们可没答应你呢!”二人将他手甩开,显然还没消气。 李桓眼珠一转,又拉着二人道:“对了,我早给你们把房间留好了,我带你们瞧瞧去。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住客栈吧,走走走,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我让人拆了重建。” 于是乎,二人半推半就地随他去了后院。 几个月过去,侯府的扩建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地方是真大,景致也好。姐妹二人一路看下来,不免心生喜爱。 到了房间一看,两间房紧挨在一块,布置的清新雅致,整洁明快,正是二人喜欢的风格,一看就是专为二人准备,臭小叔没说谎,的确是一直念着她们呢。 “算你有心,这房间还行,凑合着住几日吧。”乔小玉淡淡说道,看着气性没那么大了。 “我不管,这次难得老爷子也在,今晚我就跟老爷子把话挑明,把咱们的事定下来,挑个日子就把婚事给办了。” 李桓搂着二人,想占点小便宜,但二人也没那么好唬弄,推开他道:“我们此来只为给你送药材,可没别的意思,你少瞎琢磨。都说了,你娶了那小妖精,就别想我们再搭理你。” 李桓嘿嘿一笑,也不着急,讨好道:“没事,这事不急,你们先住下再说。” 随后三人又在后院转了一圈,接着去往前厅,一起赴宴。 刚一坐下,姜平君就将一叠银票推到李桓面前,接着对一旁的乔汉青努了努嘴。 李桓会意,朝那叠银票随便扫了一眼,头一张的面值就是五万两!不由微微一惊,急道:“老爷子!您这是……” 乔汉青摆了摆手,“我早说过,不论何时何地,我药王岛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现在南疆大乱,我岛上的精干之人大多派去南疆了,能帮你的,也就是一些药材和银钱。你拿着这些,争取早日度过难关。” 李桓感动不已,郑重道:“老爷子,大恩不言谢,将来我定不叫您失望就是!” 入夜,李桓一家聚在后院小厅里,他的手边摆着乔汉青给的那一叠银票,足足五十万两! “这是乔老爷子给两个孙女的嫁妆啊,人也给你带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给你准备三书六聘,明日就向老爷子正式提亲吧。”姜平君开口说道。 “嘁,两个嫁不出去的货,还要倒贴这么多钱,也不嫌寒碜。”穆青青嘀咕了一句。 李桓微微瞪了她一眼,蹙眉道:“除了三书六聘,老爷子还说要找个医道名宿当媒人,好像他们这行有这规矩,这媒人到哪找呢?万一找个不入流的,可别被老爷子嫌弃。” 花月楹噗嗤轻笑,指了指穆青青,“喏,堂堂五毒圣女在此,医术卓绝,名扬武林,她不就是现成的医道名宿?” 李桓翻了翻白眼,可紧接着又心中一动,拍手笑道:“好!青青,这媒人就是你了!” 第224章 媒人 “姐,你说小叔会跟爷爷去说么?” 房间里,乔小玉和乔小芙共睡一榻,全都没有睡意,直勾勾地盯着床顶发呆。 姐妹俩从小到大一直都睡一起,无话不谈,无事不说,甚至连一些日用物品都是共用,从不分彼此。其实能嫁给同一个人,她们心里是挺乐意的。 “管他跟爷爷怎么说,他得先把咱俩哄好才行,可不能让他轻易蒙混过关,否则定要被穆青青那小贱人笑话。”乔小芙轻哼一声。 “可是现在战事吃紧,小叔本就背负着巨大压力,每日还要忙于诸多事务,咱们再叫他劳心费神,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呀?”乔小玉有些犹豫,她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这……说得也是。”乔小芙神色一黯。 姐妹俩说是生李桓的气,一来气他娶了穆青青,二来气他这么久都不去药王岛提亲,实则心里清楚,他这阵子又是封侯又是搬家又是打仗的,的确是有事耽搁了。 她们肯随爷爷来到襄州,其实就已经原谅了他。 这时,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姐妹俩神色一紧,心想着定是李桓来了。 “都这么晚了,他现在过来干嘛?”乔小玉小脸泛红,羞得躲进了被子里。 “这人敲门敲这么大声干嘛!”乔小芙一脸嗔怪,咬了咬唇瓣,还是下床去开门了。去往门口的路上,都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家伙就是个大色狼,这么晚过来,定没安好心,他该不会今晚就想……哎呀!不行啦……都还没成亲呢……最多……让他占点便宜好了…… 就这样,她内心天人交战着来到门前,开门一看,两眼一瞪! 门口站着的不是李桓,是穆青青,而且还是一副嫌弃满满的表情。 “你来干嘛!”乔小芙顿时脸一黑。 “还有个小贱货呢?”穆青青朝房里扫了一眼,轻哼道,“俩人睡一屋,你药王岛是穷得盖不起房子吧?瞧给你们俩磕碜的。” “死妖精!你找茬!?”乔小芙立马撸袖子要干她。 恰好这时见势不对的乔小玉也赶了过来,也是一脸凶恶地瞪着穆青青。 “小贱人!大半夜的你讨打?”边说也边撸起袖子。 “别跟吃了火药似的,谁高兴跟你们打架。” 穆青青却不动怒,淡淡道,“这里可是我家,打坏了东西我要心疼的。我是主人,你们俩是客人,若是揍了你们,别人要说我侯府不讲待客之道。” “你到底想干嘛?”姐妹俩恶狠狠瞪着她。 “我是来给我相公做媒的。” 穆青青长叹口气,“我也不想来,可他说你们药王岛有个什么破规矩,非得找个医道名宿当媒人,他一时间不知到哪去找,于是就让我来了。” “什么!?你?来做媒人?”姐妹俩瞪大了眼,有点难以置信。 “对呀,我堂堂五毒圣女,难道不够资格?” 穆青青冷哼一声,淡淡道,“这是我相公非得让我来,不然谁愿意给你们当媒人,我更不希望你们能成。告诉你们,我跟我相公可恩爱了,才不希望你们俩来跟我抢。 话我已经带到,你们俩若不愿意,那就趁早回药王岛吧,恕不挽留。行了,我要跟我相公快活去了,希望明日眼一睁,你们俩已经不在了。” 说完,她便背着手,蹦蹦跳跳,头也不回地离去。 姐妹俩僵立原地,半晌没回过神,脑瓜子嗡嗡响。 “那个死妖精!瞧给她狂的!” 乔小玉率先回神,恶狠狠道,“姐!咱们不能把小叔让给她!绝不能由着他俩这样每日逍遥!咱们若真走了,岂不正遂了她意!” 乔小芙眉宇渐蹙,小拳紧握,目光死死盯着穆青青渐渐远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咔咔响…… 次日一早,李桓和穆青青刚睡醒,正在床上晨练,房门也被砸得砰砰响。 “哈!我就说,你去保媒,效果一定好!”李桓挑眉一笑,就要下床。 穆青青却拽着他,没好气道:“那两个小贱货,大清早的就来闹腾,真是没品!你再多绷一会,完事了再去开门,保证效果更好!” 李桓一想也是,于是任房门被砸得一下响过一下,自顾跟穆青青接着练。 直过了半天,李桓这才披了件衣衫,顶着一头汗,去把门打开,果然,乔小芙姐妹俩一脸煞气地站在门口。 一见他那怂样,脸上还沾着唇印,姐妹俩怎能猜不出他刚刚在干嘛,气得当场发飙。 “走!去跟爷爷商议一下,挑个日子尽快办婚事!”乔小芙拽着李桓就走。 “哎!你们让我收拾收拾呀!这样怎么见人?”李桓又急又好笑。 “你是要脸的人么?还在乎这个?”乔小玉气得掐了他一把。 李桓眼珠一转,挑了挑眉,“说得也是。” 随后见了老爷子,都不用李桓开口,姐妹俩自己就把话说了。姜平君那边三书六聘还没准备呢,这边就把婚期定下了,就在两日之后。 如今战事正紧,婚典也没有太过铺张,但也不会寒酸,襄州的各大文武官员全都过来喝了喜酒。 见侯爷大办喜事,众人那叫一个羡慕。这场婚事,也给战火笼罩的襄州城带来了一丝生气,同时也给全城军民增添了信心。 侯爷还有心情娶亲呢,守住虞城定不在话下。 而且有了药王岛的大力支援,城中药物紧缺的情况得到了大幅缓解,伤兵们全都得到妥善救治。这一点,更是提升了将士们坚守虞城的决心。 至于当晚的洞房花烛夜……个中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反正侯爷第二天起床时,整个人都是飘的。之后一连三天,每晚兴风作浪,任门外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他是充耳不闻,沉醉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直到第四天,陌璃、凌珑还有穆青青三人一起踹门,才算是给他硬拔了出来…… 第225章 南疆有变 一转眼,秋去冬来,初雪飘落,万物蒙霜。 虞城在李桓以及众将士的英勇守卫之下,仍旧岿然不动。城中的粮草军需等一应物资准备充足,反观城外的雍王大军,已然开始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开战半年,朝廷军力充足,持续施压,几路反王节节败退,局面已然开始逐渐倾斜。 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渝州境内连战连捷,正逐步逼近雍王的大本营。几路叛军败退之后,也朝渝州集结,意欲跟雍王合兵一处,做最后决战。 此时,姜铭见局势不妙,虞城又久攻不下,不由萌生退意,也打算退回渝州,做最后挣扎…… “侯爷!雍军退了!雍军退了!” 这一日,李桓和几位夫人在城楼上吃着烤肉,喝着小酒,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赵建安领着一队士兵突然在城下大喊。 “退了?终于撑不住了么!” 李桓精神一振,连忙上前询问,得知雍军已退回渝州,顿时喜笑颜开。一群人欢聚一处,放声庆贺。 满城百姓得知敌军退走,也是欢呼雀跃,陷入一片欢腾。由此,这场守城之战算是以襄州军民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虽然平叛之战尚未全部结束,但胜负之势已定,雍王及其党羽终究难敌朝廷。 在这场平叛之战中,襄州牵制了叛军近半兵力,耗时日久,硬生生让姜铭没有取得半点战果。 这一点,大大出乎雍王预料,原以为襄州是他起事的跳板,没想到竟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让他的大军自始至终都没能走出渝州,刚踏步家门一步,就被李桓给彻底摁住了。 不仅雍王没想到,姜平武兄弟几人也没想到,他们本意是想借李桓,借云海山庄来钳制雍王,但没想到李桓居然做得这么好。 他们原本计划着等雍军打到襄州城下,襄军快抵挡不住时,再分兵前来解围,结果压根没必要。别说打到襄州城下,姜铭连虞城都没跨过去,连襄州的城楼都没见到。 李桓没想那么多,就只是一门心思守自己的地盘,护自己的百姓。雍军来了他就打,雍军走了他也懒得追。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这场平叛之战中,所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襄州拥有丰富的资源,占据着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拿下襄州,雍王的造反计划就能前进一大步。拿不下襄州,他就只能固守渝州,原地等死! 说白了,就是李桓自己,给了他大姐夫致命一击! “万般谋划,数十年积累,最后全都毁于李桓这小子之手!时也,命也……宣帝小儿这一手,玩得当真高明……”雍王在府中不时仰天长叹,摇头不止。 王妃李慈则在一旁默然垂泪,心中苦楚难当。得知战局不利,同样忧心忡忡,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的,还有远在云海山庄的大太太。 她就李慈一个女儿,如今身处这般境地,可是叫她操碎了心,偏偏又无可奈何,什么也做不了,最后积郁成疾,一病不起…… “小六,庄里最近可有信来?我大娘身子如何?可有好些?” 侯府里,李桓叫来小六,忧心询问。 “回侯爷的话,有信是有信,但太爷和四太太他们基本都不提大太太的事,只说家里一切都好,万事有他们照应,让您安心。” “不行,他们越这么说,越是说明大娘的病情不容乐观。” 李桓眉宇紧蹙,想了想,对一旁的乔小玉和乔小芙说道,“小玉,小芙,你们回山庄一趟,代我看望一下大娘,好好替她瞧瞧身子。” “嗯,相公放心,我们今日就动身。”二人乖巧应道。 派了数十护卫,送乔家姐妹上路以后,陌璃又匆匆奔来,一脸焦急之色。 “相公!不好了!” “怎么了?” “南疆局势有变!朝廷突然加大围剿力度,分兵攻打青冥峰和五圣山!穆叔他们已在突围撤往夷陵,师父他们却被困在青冥峰,一时难以脱身!” “哎哟!前阵子不就提醒他们早点撤么!为何偏要等到现在!”李桓急得一拍大腿。 当北域的平叛之战形势逐渐明朗时,洛玉卿就有过预言,惠帝一定会加大围剿力度,力求在北域内战结束前,完成对各大宗门的围剿! 当时李桓就曾给穆逸和罗通他们去信,让他们早做撤退准备。 “青冥峰是我们多少年的心血,说走就走,师父还有各位叔伯们定然不舍……”陌璃神色一黯,眼中含泪。 这时,凌珑和穆青青也得知消息,一起赶了过来。不多时,花月楹也挺着肚子,缓缓走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小桓!南疆形势危急,你得拿个主意才是!” “哎哟,你就别跟着操心啦。” 李桓赶忙迎了上去,扶她到一旁坐下。此时她的小腹已高高隆起,估摸着明年入夏之前就要临盆。 “相公,南梁朝廷这次下了狠心,定要与我们不死不休,咱们该怎么办?”凌珑含泪急道。 “玉卿说得对,南梁一定会不遗余力,在北域内战结束前完成围剿!”李桓眉头紧锁,沉声道,“凭几大宗门的实力,是无法与朝廷全面抗衡的!一旦南北两地消除内乱,就会放手开战,届时定是天下大乱之局!” 沉思良久,接着沉声说道,“不行!即便他们全都退守夷陵也不行!夷陵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毕竟只是一隅之地,物资贫乏,必须依靠外界补给! 倘若所有人全都缩在流星阁,搞不好会被朝廷来个瓮中捉鳖,一举困死在剑门之中!” “夷陵也不能待?那该如何是好?”凌珑和穆青青顿时慌了神。 “突围!还有什么好想的!” 这时,姜平君和洛玉卿她们几个也都走了过来,姜平君冷声道,“朝廷是容不下各大武林宗门的!势不可逆,若是负隅顽抗,只有毁灭一途,让他们全都退往襄州! 大战一起,只有这里能给他们提供庇护!” “我也正有此意!”李桓点头道,“我即刻给各大宗门传信,让他们立即撤退,来襄州暂避!” “可他们一走……所有的一切就都没了!”凌珑呜呜低泣,满是不舍,那可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在,所有一切都能重来!”宁语真和岳翎上前安慰。 “如今两境之间已然戒严,他们那么多人想撤来襄州并非易事!”洛玉卿沉声道,“须得让他们立即动身,万不可迟疑!” 第226章 琼州 随后,李桓立即给各大宗门写信,命人速去传递。不仅是三大宗门,就连其他小门小派也一并写信,让他们见势不妙,就来襄州暂避。 “雍王那边已不足为患,平君,玉卿,城中事务就劳你们先盯着点,我去南疆走一趟,助他们撤离!” “嗯,城里暂且无事,毋须忧心。此去南疆,怕是又免不了一场恶战,千万小心。”姜平君几人连声叮嘱。 随后,李桓便带着陌璃凌珑穆青青以及小六,准备一起上路。 “四叔!我随你一起去!”临行前,冯淼毅然说道,“我随你去过一趟南疆,对那里还算熟悉,定不会扯你后腿!” “这……好吧,那就一起去吧。” 见她态度坚决,李桓没有拒绝。的确,冯淼虽说武功不高,但行事干脆利落,且颇有急智,李桓还是很信任她的。 “相公,这个你拿着。”洛玉卿又将一块小小的玉佩交给李桓,正色道,“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桓将玉佩小心收好,郑重点头,“放心吧,我有数。” 道别过后,李桓等人轻装简行,立即上路,奔赴青冥峰。 由于两地之间已经戒严,一行人过境之时,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李桓自是戴了面具,跟其他几人依然扮作商旅,最后给巡查的士兵又塞银子又说好话,总算是唬弄了过去。 “边卡查得挺严,咱们人少还好说,倘若各大宗门大批撤离,过境之时只怕还有些麻烦。”冯淼小声说道。 “是啊,只怕到时不能直接从宁州返回,南宁王手握重兵,倘若被觉出端倪,硬闯怕是闯不过,得换个线路。” 李桓微微点头,随后对陌璃问道,“青冥峰那边可有具体消息?现在境况如何?” 陌璃沉声道:“峰下有大批官兵,把守着各处通道,双方已有多次交锋,互有死伤。” “师父为何不肯带人突围?” “官府这半年来,扫了我们许多堂口,弟兄们心有不甘,肯定有许多人不愿不放弃青冥峰,师父定也是听从众意。” “此时怎可意气用事,难道他们真打算跟官兵拼至最后一人?”李桓沉声道,“不行,等到了青冥峰,定要劝大伙赶紧走,迟则生变!” 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赶路,终于在次日暮时来到青冥峰下。放眼望去,无数官兵已在山下安营扎寨,四处巡逻,看样子已经跟山上对峙多时。 “青冥峰地势陡峭,官兵想攻上峰去也没那么容易。” 几人躲在一处密林中远远观望,陌璃轻声说道。 “我看这群人挺悠闲的嘛,不像是随时准备攻山的样子。” 凌珑观望片刻,指着远处的营地道,“你瞧,他们还在那烤肉喝酒呢,有说有笑,一点都不紧张。” 冯淼蹙眉道:“的确,我看他们压根就不想主动攻山,莫非是想守株待兔?抑或是想将教内众人困死在山上?” “那他们可有的耗了!”陌璃冷哼道,“山上早有防备,提前囤积了大量水和粮食。若是想耗到师父他们断水断粮,少说得要一年半载。” 李桓摇头道:“不管了,咱们先找路上山,见了师父他们再做商议。” 随后几人在陌璃的带领下,找了一条隐蔽小道,杀了十几个巡逻的官兵,轻而易举上了山,见到了罗通。 询问得知,官兵围山已有七日,双方有过几次交手,官兵短时之内肯定攻不上来,目前的情况倒也不算太紧急。 “师父,不能再等下去!若是等到官兵全面攻山,到时想突围都难了!”李桓极力劝道,“突围之后,让所有人分散行动,分批去往襄州,尽量避免跟官兵大规模冲突!” 罗通叹道:“我也正是此意,但教中有太多人不愿放弃青冥峰,这里毕竟是青冥教的起源之地,是多少人一起打下的基业。” “若是人没了,死守青冥峰还有何意义?师父,都是哪些人不愿撤走?”陌璃急问。 “还能有谁,就是你那些叔伯,还有教中的一些老弟兄。” “这群老顽固!我找他们说去!” 当年跟随陌上行一起打天下的那些老弟兄,就是现在教中的八大护法,还有右圣使黄岩。教里的一群骨干人员当中,只有左圣使张旭,是罗通后来提拔的。 陌璃当即找到众护法,二话不说,给他们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让他们赶紧突围前往襄州。 别说,大侄女的话比掌教罗通的话好使,一群叔伯被骂得没脾气,最后纷纷同意突围。 这青冥教的基业是陌家创出来的,到了陌上行那一辈算是到达巅峰。众护法无不顾念兄弟之情,想帮陌上行守好这份基业,所以不肯轻易离去。 在他们心里,陌璃和陌洋姐弟俩才是青冥教的继承人,罗通不过是暂时帮着管理而已,等到陌洋能够独当一面,掌教的位子肯定是由他来接掌。 “咦?陌洋和丁叔呢?怎么没见着他们?” 扫了一圈,没见到陌洋和丁岳,陌璃不禁蹙眉问道。 “他们去琼州堂口了,那里本是个秘密据点,前不久也被官兵发现了,他们去帮着当地的弟兄撤离。” 一个护法皱着眉道,“这次官府准备得很是充分,一下子把我们许多明暗堂口都给端了,估摸着没少在教中安插眼线!若叫我知道谁是叛徒,我非活剐了他!” “陌洋年纪还轻,做事难免毛毛躁躁,师父怎会派他去?” “如今局势骤变,大伙都不知何去何从,罗通应该也是想锻炼锻炼陌洋那小子,希望他尽快成长起来。 放心,琼州的事情并不复杂,陌洋那小子这半年来颇有长进,又有丁岳跟着,应该不会出岔子。” 陌璃点了点头,“那就让大伙准备准备,尽快突围。另外,叫人给陌洋捎个信,让他带着琼州的弟兄直接去襄州集合!” “好!” 诸事议定,众人便开始准备突围事宜。 青冥教基业庞大,门徒众多,此时山上聚集了近万人,金银财物更是数不胜数,想大举撤离属实不易。 众人聚在一起商议突围的细节问题,一直商议到深夜,总算有了大致的计划,于是决定过了子时,趁着天色漆黑,从小道一举突围下山。 然而就在子时前不久,琼州来人急禀。 “掌教!大小姐!琼州出事了!二少爷跟丁护法他们在撤退之时露了行踪,被官兵发现,并团团围困,情势危急!” “什么!?怎么会这样!”罗通等人听得一惊,焦急难当。 “琼州离此不远!我去救他们!”陌璃二话不说,当即取了兵器,快步下山而去,李桓几人自是紧随其后。 “陌洋可是大哥的独苗,绝不能让他出事!咱们一块去!”众护法全都坐不住了,也纷纷下山,赶往琼州。 第227章 青龙 “四叔,我总感觉,有点不对。” 趁着夜色,李桓和陌璃等人并未花费太大力气,就突破官兵围守,顺利下了山。策马赶往琼州的路上,冯淼小声说道。 “我也隐隐有点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李桓与她靠近了些,小声道,“你有何发现?说来听听。” “按照我们此前收到的消息,青冥峰已是岌岌可危,但这里的局势,看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危急。 还有山下的官兵,虽然重兵围守,但战意并不强烈,在山脚的巡逻也很松懈。 咱们上下山几乎没费多大手脚,而且这一路上也没人来追击咱们,我觉得有些不正常!”冯淼凝眉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李桓深以为然,不由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小声道:“到了琼州,你多多留心,若是发现不对,打个喷嚏提醒我一下。” “嗯。” 黎明之时,一群人快马赶至琼州,直接去往城郊的一处庄园,那里是青冥教的一处秘密据点,据回报,陌洋等人就被困在此处。 “咦?这周围怎么没人?”刚到庄园外,李桓环顾四周,立时小声嘀咕一句。 众人勒马停蹄,四下观望,的确没见到官兵的影子,顿时有些奇怪。 “不是说他们被团团围困么?官兵去哪了?”凌珑蹙眉问道。 “大家小心点!情况有些不对!”李桓沉声提醒。 陌璃忧心陌洋安危,朝庄园里眺望,见有火光,急道:“陌洋他们应该还在庄里!不管怎样,咱们先进去瞧瞧!”说罢便朝庄里而去。 李桓几人还有一众护法只得跟在后面。 进了庄园,众人步步留心,一路左右探看。很快,庄里的人听见动静,快步迎了出来。 “大小姐!”来人见到陌璃,赶忙奔上前来,急道,“你们怎么来了?” “先别说这些,陌洋跟丁叔他们呢?现在情况怎样?”陌璃急问。 那人眼中顿时涌起泪光,噗通跪倒在地,指着一旁的一间屋子道:“您……自己过去看吧。” 见他这副模样,众人皆是一惊,陌璃如遭雷击,满目骇然,原地僵立片刻,快步冲入一旁的屋子,定睛一看,地上摆放着两具血淋淋的尸身,正是陌洋跟丁岳! 李桓瞳孔骤然一缩,一把拽过刚刚那人,凛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姑爷的话,我们从堂口撤退的途中,遇到官兵围堵。我们边打边撤,混战中二少爷不幸受伤,丁护法在一旁拼死护卫,最后我们逃到了这里。 可二少爷和丁护法受伤太重,没过多久……就不幸殒命了!” “你们不是派人传信,说被官兵团团围困么?为何我们来时连官兵的影子都没见到?” “传信?我们并未派人传信啊!庄外的确有大批官兵,我们根本派不出人去传信!” “什么!?” “四叔!这是个圈套!”冯淼查验过陌洋和丁岳的尸身后,凛声道,“他们死了已有两日!今日去山上传信那人定是内鬼!” “如此说来,他们是有意将我们诱来此处!” 李桓当机立断,对刚刚那人急道,“速去召集其他人!立即离开此地!” “是!” “相公你听!外面有动静!”穆青青突然急道一句。 众人微微一惊,侧耳倾听,可以清楚感知,此刻庄外正有大批人马快速聚集! “果然是圈套!准备突围!”李桓拔出破军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脸上杀意沸腾! “四婶节哀!现在不是伤心之时,咱们得赶紧杀出去!”冯淼去到陌璃身旁,温言劝慰。 陌璃双拳紧握,满目狰狞,泪眼通红道:“这帮该死的东西!今日我定要杀光他们!” 众护法也是群情激奋,叹惋不止,纷纷嚷嚷着要为陌洋和丁岳报仇。 很快,庄里的残存人手全部聚集过来,总共十多人,其中还有几人受了伤,显然经历了一番恶战。 “所有人随我一起,杀出去!”李桓厉声一喝,当先冲出庄园,陌璃等人紧随其后。 刚刚踏出大门,只见前方火光密集,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的箭雨立时呼啸而至! 李桓奋勇当先,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轻而易举挡开两轮剑雨,纵掠至人群当中,杀得飞起! 陌璃几人还有众护法武艺高强,紧跟在李桓身后,也未被箭雨伤到,很快也冲入官兵阵中,短兵相接。 但其他人可没这么命硬,有三四人被箭矢射中,应声倒地,惨叫不已。 官兵人多势众,人群中火光冲天,辨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李桓等人放手厮杀,悍不可挡,场面乱作一团,一时间官兵倒也奈何不了他们。 “不可恋战!尽快突围!”激战中,李桓厉声喝道。 凌珑和穆青青几人很快找到马匹,可随时上马离去。陌璃却是杀红了眼,发疯似的冲入人群,杀得一身是血。李桓无奈,只得护在她身旁。 众护法还有原来庄里的那些人也紧紧跟在周围,形成一个小圈,在人群中左突右进,战况激烈异常。 “丫头!他们人太多!杀不完的!快走吧!”一个护法对陌璃喊道。 一番激战下来,他们有两人已经受了点伤,情况渐渐不妙。陌璃恨意滔天,充耳不闻,却是愈发癫狂。 此刻,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坡上,一道人影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那激战中的众人。火光映照,他的脸上明灭不定。 此人,竟是罗通。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人,正是教中左使,张旭。 “传令,可以动手了。” 罗通面无表情,眼神中透着一抹复杂之色,静默良久,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说话间,同时将一块小小的令牌递给张旭。 “遵命!”张旭接过令牌,躬身应诺,随后快步离去。 罗通静立原地,依旧定定地望着浴血厮杀中的陌璃等人,过了一会,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木制面具,戴在了脸上。 那面具上的图案,乃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第228章 困境 漆黑的夜幕之下,血光与火光交替闪动,激烈的喊杀声经久不绝。 突然,夜空中响起一阵寒鸦的叫唤,仿佛凛冬来临的征兆! 听到这声响,李桓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声! 下一刻,战局陡然生变! 原本庄里的那十多人,其中有几人,毫无征兆地临阵倒戈,将手中的屠刀挥向了自己人! 转眼间,惨叫声接连响起,好几人接连倒下,其中还包括一位护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李桓等人猝不及防,一时间乱了阵脚,分不清谁好谁坏。 “这些叛徒!!就是他们害死的陌洋!!”陌璃狂怒滔天,当即朝那几人冲杀过去。 别说,那几人当真是深藏不露,武功很是不弱,若非李桓伴在一旁,只凭陌璃当真打不过他们。 一番交锋之后,李桓助陌璃将那几人尽数斩杀,但此时,他们自己这边也新增好几个伤亡。 “突围吧!再打下去你这些叔伯们要撑不住了!”李桓对陌璃急道。 杀了那几个叛徒之后,陌璃总算是冷静了一点,见己方伤了好几人,不敢再任性妄为,当即就准备突围离去。 城郊地况复杂,多有密林深巷,而且天色较黑,李桓他们想要突围并非难事。 很快众人各自寻了马匹,就打算飞奔离去,可就在这时,场面再生变数! 那些残存的教徒当中,还有一人,体格健硕,身躯伟岸,竟在李桓刚刚登上马匹的瞬间,从背后对他发起偷袭! “四叔小心!!” 纵然李桓武功高绝,也难免有疏忽之时,眼看要被那人得手,千钧一发之际,冯淼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跃至李桓身后,替他挡下了那人重重的一掌! 砰! 一声闷响,她那娇柔的身躯撞在李桓身上,正被他接在怀里,口中鲜血四溢,背上隐隐泛着一丝焦灼的气味! “是你!!” 李桓厉目如炬,心火狂涌,死死盯着面前那人。虽然他此刻没戴面具,但从他的体型和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李桓仍能断定,此人就是朱雀! “将他们全部拿下!”朱雀抬手一挥,四周官兵立时纷纷围上。 “淼淼!你撑着点!”李桓运气替冯淼护住心脉,万幸,刚刚那一掌打在靠肩的位置,并未伤到脏腑,受伤虽重,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陌璃!青青!你们照应好淼淼!我来断后!” 李桓将冯淼交到一旁的陌璃手中,持剑挡在朱雀面前。 “你自己小心!”陌璃几人哪敢迟疑,当即奋力杀出重围,朝远处飞奔而去。 转眼间,只剩李桓一人,被团团包围在人群当中。他持剑傲立,凛然无惧。众官兵惧其威势,全都踌躇不前。 “你这该死的叛徒!亏你也曾是青冥教之人!”李桓怒目望着朱雀,咬牙怒骂。 “是青冥教负我在先,今日便是他们的报应!”朱雀冷冷一笑,“没想到,今日不仅抓到些小鱼小虾,竟还兜住你这条大鱼,不枉我苦心安排!” 说罢抬手一挥,厉声喝道,“给我杀!!” “哼!就凭你们这些废物?” 李桓狞声一笑,无视那些围堵上来的士兵,径直朝朱雀飞掠而去! 朱雀深知这小子厉害,当即奋起全力,与他战至一处。 然而,他终究还是大大低估了李桓的实力。距三山岛一战,已过了半年,这半年当中,李桓修为大涨,武功也更为精深纯熟。加上接连厮杀不断,与当初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交手不过三十回合,朱雀觉出不妙,如今不管从内功修为还是招式,他在李桓面前压根不够看。 他引以为傲的烈心掌,还有那炽热真气,如今对李桓毫无用处。甚至李桓能用同样的招式,将他打得节节败退! 可就在李桓即将把朱雀斩于剑下之时,一道细微的寒光一闪而逝,瞬间没入李桓左肩! “流云针!?” 李桓动作一僵,愕然望向肩头那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不由惊愣当场。而且那银针之上,还泛着黑色的幽光! “哼,这银针,还有这针上之毒,侯爷定不陌生吧?”朱雀冷冷一笑,说话间,又一人从人群当中走出,来到他身旁站定。 那人的脸上,戴着一副玄蛇面具! “哼!尚武堂还真有本事,这又是从哪找来的烂番薯臭鸟蛋?难不成也是流星阁的叛徒?”李桓一声冷哼,拔出银针,随手一丢,接着装作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哈哈哈!李桓!今日我特意为你设下此局,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这时,远处的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一阵快意至极的狞笑! 李桓循声望去,嘴角微微上扬。远处那人,竟是南梁三皇子,萧正廷。 “你我终于又见面了!”他坐在一顶凉轿之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复仇的快意,让他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润,笑容更是几近扭曲,“你放心!你那几个女人,一个都跑不了!待我将你剥皮抽筋,很快就送她们去陪你!” 听得此言,李桓顿时眉头一拧,眼神中跳动着浓烈至极的杀意! “休要迟疑!趁他毒发,赶紧动手!”玄蛇压低了声音,急声催促,面具后的目光微微闪躲,似是不敢正视李桓那锐利的眼神。 朱雀也不啰嗦,当即凝气于右掌,朝着李桓飞冲而来! 李桓冷冷一笑,骤然爆发!长剑舞动,直直迎上朱雀! 刚一交手,朱雀大惊失色!这小子劲力充沛,出手刚猛凌厉,哪有半点中毒之态! 心惊之下,被李桓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短短几招,就被一剑刺穿心窝,倒地而亡! 一击得手,李桓片刻不停,正欲再杀玄蛇,谁知这厮跑得倒快,转眼便隐入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不过他依然没有停顿,提剑直朝萧正廷冲杀而去!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如砍瓜切菜一般冲开人群,凄声惨叫之间,血舞满天,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萧正廷面前之时,斜里突然冲出一人,刚猛凌厉的一掌直拍向他面门! 他举剑一劈,缓身抬掌,与来人重重对上一掌,劲气四溢!二人各退一步,李桓定睛一看,来人面戴青龙面具,目光森森! 第229章 前往夷陵 “青龙!?” 李桓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仿佛要从他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当中,看出些什么。 此时的萧正廷,着实被吓得不轻。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李桓的可怕之处。 原以为仗着人多势众,胜券在握,没想到那层层围堵的人马,在李桓眼中竟跟稻草人一样,完全没费多大力气,就叫他杀到了跟前。 他再不敢叫嚣,眼神示意旁边的护卫,让他们抬着自己赶紧躲远一些。 李桓没有过多犹豫,再次提剑朝青龙猛攻过去! 从刚刚那一击来看,青龙的内功修为与他相当,绝对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之敌! 然而,青龙似是有意回避,不想拿出全力跟他正面交手,故而边打边退,始终只是被动防御,没有亮出真功夫。 “怎么?怕被我识破身份,不敢出招?”激战中,李桓森冷一笑,狞声道,“你以为你不出招,我就猜不到你是谁!?” 看出青龙是在有意拖延,怒极之下,李桓突然止步变招,丢下青龙不管,转而朝着萧正廷疾掠而去! 青龙目光一凝,暗自惊诧!萧正廷的近身护卫虽也身手不弱,但哪能挡住李桓,三两下叫他冲到跟前,一剑刺进萧正廷肩窝,疼得他一声惨叫,让周围众人心惊不已! “殿下!!” 众人围拢一旁,又惊又急,却不敢上前一步。 “就你这窝囊废,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李桓一脚踏在轿沿,一脚重重踩在萧正廷胸口,狞声道,“我不屑杀你,想要活命,叫他将面具摘下来!” 说话间,拔出长剑,直指青龙! 萧正廷惊恐难当,吓得魂不附体,顾不上肩头的伤势,颤颤巍巍地指向青龙,嘶声道:“摘……将面具摘下来!” 青龙目光闪烁,与李桓四目相对。迟疑片刻,缓缓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在亲眼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李桓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幻灭,心仿佛瞬间沉到谷底。 “真的……是你!”他微微颤抖着说了一句。 “放了三殿下,你快走吧。”罗通平静说道。 李桓紧咬牙关,死死盯着他看了两眼,再不停留,纵身跃上马背,纵蹄飞奔而去…… 从看到官兵并未真正全力攻打青冥峰,再到琼州落入圈套,李桓便猜想,到底谁能做到这一切?一个普通的教徒能布下这么大一局棋么? 不会!能设计陷害陌洋跟丁岳,绝非普通教徒能够做到! 再一点,青龙,这个名字有何隐意?他心想,莫非是……“青冥教的龙头老大”…… 如此一想,他只觉自己的心都瞬间凉了半截…… 陌璃等人冲出重围之后,并未真正脱离险境!他们跑了没多远,一群黑衣人突然从道旁杀出,与他们展开血战! 这些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极为难缠。 陌洋一死,陌璃是陌家仅存的血脉。众护法为掩护她逃跑,毅然留下断后。 李桓心急如焚,纵马飞奔,当他赶到现场时,几位护法已死伤近半。他赶忙出手,将黑衣人杀退,总算是救了其中三人。 几人随后快速追赶,终于在黎明之时,追上了陌璃他们。 “相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陌璃眼中含泪。 李桓将一块玉佩交给她,“你们拿着玉佩,去往临北边境的平河县,县城中有一家福缘客栈,你们将玉佩交给客栈掌柜,然后在那里等我即可!” “可青冥峰上的兄弟怎么办?”陌璃急问。 李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犹豫片刻,并未多说,只道:“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你们先去平河县安顿,好好照应淼淼。剩下的事,等回去我再对你细说。” 陌璃自然放心不下山上的兄弟,但她对李桓极为信任,听他这么说,便未再多言。 凌珑又道:“相公,那你现在去哪?” “当然是去流星阁!”李桓面泛冷色,“只怕他们现在的情况也不乐观,我须得去接应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去!”凌珑和穆青青急道。 “不了!现在的南疆就是个大牢笼,能离开这里,就绝不要回头!” 李桓上前查看了一番冯淼的伤势,此刻她已然昏迷过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道:“你们速去平河,一路上多多小心,我不想看见你们谁再受伤。” 陌璃对二人道:“听相公的吧,他独自一人来去轻便,我们跟着反而拖他后腿。” 听她这么说,凌珑二人略感失落,不过也不再坚持。 “姑爷,你跟我们透个底。” 临行前,三个护法将李桓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教中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不让我们回去?是不是出了叛徒?而且,那叛徒的身份,非同一般?” 李桓思虑片刻,对几人耳语几句。几人听完,无不神色骇然,你我相视,满脸的难以置信。 半晌,方才沉声应道:“姑爷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随后,陌璃等人一路去往平河,那是南北交界处的一个小县城,过了那里再向北就是云州。当初洛玉卿和赵建安他们,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太爷。 李桓则片刻不停,换了副人皮面具,快马加鞭,直向夷陵而去…… 而此时的夷陵,不同于青冥峰,那里早已尸横遍野,经历了数场激烈的厮杀! 五圣山、流星阁、蜀山、药王岛、云海山庄,以及南北两地的一些小门小派,共两万多人,此时全都聚集在夷陵之中,可以说,大半个中原武林都在这里! 朝廷命南宁王秦炫率六万大军,驻守在夷陵外围,誓要将流星阁里武林势力一举剿灭! 官军准备充足,秦炫统兵有方,其手下的将士更是训练有素,武装精良。 各大宗门之人论单打独斗,自然不输官军,但论大规模作战,那跟秦炫手下的将士相比,可就差远了。 好在流星阁占据地利,夷陵之中机关遍布,因此还是顺利打退了官军的数次进攻。但官军稳扎稳打,步步推进,依靠着充足的兵力,也正一点点向剑门逼近! 这一日,李桓纵马疾奔,终于赶到夷陵。 恰巧,这一日,官兵也开始发动自开战以来,最为凶猛的一次进攻! 第230章 活捉秦怡 为了对付那些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朝廷此次算是倾尽全力,不仅让能征善战的南宁王率重兵前来,而且还聚集了尚武堂的几乎所有高手。 李桓尚未来到夷陵入口,远远就已听得杀声震天,战鼓雷动。于是弃了马匹,一路隐蔽前行,避开南宁王的大军驻地,转而绕路进入陵中。 “都已经打到这了!?” 一路辗转腾挪,终于来到双方厮杀之地,放眼一看,不由暗暗一惊!这里距离剑门已经不远,倘若官军推进顺利,日落之前就能兵临剑门! 他并未着急上前助阵,此等大规模厮杀,凭一己之力想要迅速扭转局势,基本不可能,倒不如先观察一番。 很快,他在激战的人群中看到了太爷的身影,此时与他对战的,乃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嚯!那厮好生厉害!居然能跟老爹过这么多招!” 观战片刻,他又是微微一惊!那中年男人明面上虽被太爷死死压制,却丝毫不露败相,仍能顽强抵抗。 当今武林,能在太爷手下走过百招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只略看两眼,李桓便能断定,那中年男人的武功甚至远在罗通之上! 不过嘛,若无旁人插手,他落败也是迟早之事。虽说太爷年事已高,过了巅峰,但仍旧是当世无敌! 李桓又看向别处,各大门派的高手皆在全力奋战,很快,他又在人群中注意到另外两个正在激战之人。 其中一人乃是蜀山掌门丁长风,而另一人,手持双刀,与他打得有来有回,凶悍无比,竟是秦怡! “这小娘皮也来了?” 李桓看得冷冷一笑,当即有了计较。于是拔出破军剑,从树丛中陡然杀出,一路穿过人群,朝着秦怡进逼! 来到近处,抽出两根流云针,陡然射出! 秦怡的武功略低于丁长风,交战之时怎敢分心,全然不察,被两根银针一击而中! 两根针各自刺中了她的两边臀瓣! “啊!” 秦怡一声轻呼,心神一乱,动作一滞,立时被丁长风欺身而上,打得节节败退。 李桓动作不停,也朝着秦怡逼了上去,来到她身后陡然出手,三两下就持剑架住了她脖颈! “哈哈!师祖去对付其他人吧,这小娘皮交给我了!”李桓哈哈一笑。 见他到来,丁长风喜出望外,不及多言,立时又去别处参战。 “是你!?卑鄙!”秦怡扭头一看,怒骂一句。 “哼!这叫兵不厌诈!我都被偷袭过多少次了!”李桓懒得多说,扭住她一只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拉,大声喝道,“宁阳郡主在此!不想她死就速速退兵!” 接着便将她押往流星阁。 “小妹!” 此刻,正在中军督战的秦炫注意到秦怡被擒,不禁又急又怒,“这丫头!让她不要莽撞,非是不听!” 若是寻常两军对阵,秦炫自己也会身先士卒,但今次不同。面对这以暗器着称的流星阁,以及一众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秦炫自己都不敢冲在最前,毕竟他要指挥全军,容不得半点闪失。 偏偏秦怡头铁,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也亏得她同样武功高强,前几次都有惊无险,但今日算是碰上煞星了。 眼看着秦怡被李桓带往流星阁,秦炫踌躇片刻,愤然一挥手,厉声喝道:“鸣金!收兵!” 此事战情正值胶着,双方难分高下,死伤都挺惨重,收兵就收兵,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又将阵线向前推进了不少,决战也不急在一时。 随着官军退去,太爷也率众人退回剑门休整。 “爹,岳父大人,大伙都没事吧?” “桓儿!你怎么来了?襄州情况如何?” 众人在阁中相聚,互相询问近来的情况。 五圣山由于撤退比较果断,且提早就开始转移物资,损失还算可控。流星阁也早做了准备,又有夷陵天险庇护,损失有限,也就是秦炫率大军到来以后,伤亡才开始明显增加。 “朝廷兵强马壮,加上尚武堂之人,的确不好对付。只怕用不了太久,他们就要杀到剑门外了。”凌中朔叹气道。 “咱们早早就做了部署,增设了大量机关陷阱,没想到,官兵只用了七日,就要打到剑门了。我猜想,官军之中定也有精通机关陷阱之人。”陵越不住地摇头叹气。 对于当下的处境,众人皆是一脸忧色。 李桓随后将青冥教之事如实告知了太爷和几位门主,众人听罢无不惊愕,而后又怒骂不止。 “罗通这个畜生!当年陌上行那么信任他,将一双儿女和教中大任全托付给他,他居然吃里扒外,勾结朝廷,残害兄弟同袍,简直猪狗不如!” “是啊!我们瞎了眼,看错他了!” 李桓摇了摇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照官兵目前的攻势,咱们是挡不住的,固守此地只有等死,还须尽快撤离!” 穆逸叹道:“我们收到你的传信了,也想过突围转移,但咱们这么多人,若是全面突围,难保周全,也不知多少人会丧命。” “纵然要付出惨痛代价,也必须走!”李桓定声道,“咱们可以分批撤退,尽量避免大规模聚集。 来时我曾观察过,官兵虽在夷陵大路出口驻扎,但还是有一些小道可以避开官兵,偷偷离开,就是路有些难走罢了。” 太爷和凌中朔等人相视一眼,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来!咱们详细计划一下!” 想要减少伤亡,肯定不能正面硬冲,夷陵中的道路本就狭窄,官兵守在路口,弓弩齐备,而且人多势众,硬冲的话搞不好这两万多人大半都得折进去。 分批撤离的话,计划繁琐,且耗时较长,须得细细规划。众人聚在一起,一直商讨到半夜,这才纷纷散去。 李桓来到一个房间里,进了门,秦怡被捆住手脚,还被用针封住了穴位,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见李桓到来,立时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哟,怎么一直傻站着呀?” 李桓笑嘻嘻地走到她跟前,调笑道,“我只是封住你几处气穴,让你不能运功,你坐还是可以坐的嘛。这站了得有两个时辰吧?不累么?” 秦怡恶狠狠瞪着他,银牙紧咬,一言不发,俏脸微微泛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 “哎哟!瞧我这记性!”李桓蓦地一拍脑门,歉然道,“我的错我的错!差点忘了,你屁股上还扎着针呢!” 第231章 戏弄 “来,屁股撅起来,我给你把针拔了。” 李桓嘿笑着上前,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将她身子掰转过来,将屁股上的两根银针给拔了。 拔针的时候,自是免不了不小心碰到她屁股。 嗯,武功越高的女人屁股越弹越翘,手感绝佳,不错不错,真是个极品……心里同时啧啧赞叹。 “贱男人!你杀了我吧!”秦怡何时受过这等折辱,气得破口大骂。 “杀你干嘛,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 李桓又替她将身上的封穴银针拔了几根,让她行动自如一些,但还是不能运气行功。 接着退后两步,笑道,“别不识好歹,我是怕扎别的地方会伤到你,所以才扎你屁股。告诉你,我通常只有对我老婆才用这招。” 秦怡恼怒不已,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咱俩之间没必要这般剑拔弩张。”李桓去到一旁坐下,望着她道,“上次去犁阳营救玉卿,你帮过我,我记着呢。我不会伤你,将你抓来,只是为了用你做个人质。” “你不必谢我!早已最后会闹成那样,我根本不会帮你!反而会直接杀了你!”秦怡冷声说道。 李桓挑了挑眉,“那你就愿意眼看着玉卿嫁给萧湛?看着她痛苦一辈子?你对得起萧禹么?” 秦怡冷哼道:“她跟了你,连带着将一群先王旧部招去了襄州,于南梁社稷大为不利!纵然先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但个人恩情怎可与家国重任相提并论!我实在是悔不当初!” “哟,你还真是个忠烈女子,我喜欢。” 李桓微微一笑,并未在意,“个人境遇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不同。玉卿没有错,你这般操守也值得敬佩,你们都是世间难得的女子。” 说着又站起身来,笑着道,“你且安心住下,别想着逃跑。这流星阁里处处机关,乱走乱跑搞不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待过上一阵,我自会将你放了。” 秦怡冷哼一声,没接话。 李桓饶有兴致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那娇艳如花的脸蛋,那曼妙有致的身段,还有那孤傲冷艳的气质,都是如此令他着迷。 忍不住口花花道:“听说你曾许下誓言,要娶你就得先打败你。现在我将你活捉,算是打败你了吧,那我可以娶你么?” “滚!你想都别想!我嫁给阿猫阿狗也不会嫁给你!” “别呀,我这人挺不错的,你看那么多女人都喜欢我,你跟我处处看就知道了。”李桓厚着脸皮道,“反正我挺喜欢你的,你嫁给我,今后我肯定对你好。” “赶紧滚蛋!谁要听你说这些!”秦怡气得转过身去。 她不愿嫁给李桓,其实倒也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主要还是立场问题。她若嫁给李桓,也等同于叛国,他秦家世代忠良,叛国二字,那是完全不能触碰的禁忌。 所以她对李桓,压根不会考虑那方面的事,更不要说什么喜不喜欢。 李桓叹了口气,“算了,日久见人心,将来咱们若有机会‘日久’一点,你自然会明白我对你的心意。行了,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说着便走到门口,又回头坏笑道,“睡前记得把房门锁好,说不定我半夜会来找你哟。” “去死!” 此时,夷陵外的官军大营中,秦炫心急如焚,在大帐里来回踱着步子。在帐中还坐着一人,正是今日与太爷对阵的中年男人。 他便是尚武堂正司,董延,也是秦炫、秦怡还有秦沅的师父。三人都是他的得意门生,秦炫兄妹性情耿直,持身正气,出师以后便去了军中。 秦沅生性狡黠,行事乖张,捉摸不定,又以轻功见长,出师以后就留在了尚武堂,负责情报收集。 三人在各自领域都有着不俗成就,这一点令董延很是欣慰。对秦炫兄妹,他很放心,但是对秦沅,他却有种拿捏不住的感觉,所以一直让她留在北域收集情报,不敢委以太多重任。 “师父,营救小妹之事,您到底有多少把握?”秦炫忍不住第三次问道。 “你镇定一点,关心则乱,李桓他们要用秦怡做人质,定不会伤她性命,毋须这般心急。” 董延瞪了他一眼,轻哼道,“此前李桓将洛玉卿的女儿带入流星阁,照样被我们带了出来。秦怡有一身武艺,难道还比不上个小娃?你安心等着就是!” “师父是说,您在流星阁内安插了眼线?” “哼,这些时日,咱们一路避开夷陵中的道道机关陷阱,顺利逼近剑门,你以为是怎么做到的?” 秦炫听得恍然,拱手拜道:“师父高明。” 董延不以为意,皱眉道:“进了剑门之后,更有一场硬仗要打。那些武林高手的确难缠,不好对付啊。 想那李太爷,都已八十高龄,我本以为能与他打个有来有回,结果完全不敌。今日你若晚点鸣金,指不定我已失手落败。” 说着摇了摇头,叹气道,“现在李桓那厮也已赶来,事情变得更加棘手,想要完全攻下流星阁,怕是还得付出沉重代价。” 秦炫点头道:“李桓那厮的确不简单,北域内乱,他居然率领襄州两万多人,硬生生将雍王大军挡在虞城城下,颇有将帅之才。 难得他也来了流星阁,此役若能将李家父子一并除掉,便是为我大梁免去一大祸患,纵然付出些代价,那也值得!” 董延微微点头,扫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若有深意道:“说到襄州,与你宁州咫尺之隔,现在洛玉卿正在那里,她可曾……与你联络过?” 秦炫神色一凛,正色道:“我明白师父的意思,王……洛玉卿此前将不少先王旧部招揽过去,但她并未与我有过联络。她心里应该清楚,我兄妹二人断不会做出反叛之事。 如今她已彻底与南梁对立,待有朝一日,我率军攻破襄州,定要将她擒回南梁……受国法处置!” 董延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上前拍拍他肩膀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行事须得慎之又慎。皇上乃多疑之人,你乃萧禹旧部,更不能落人口实,明白么?” 秦炫点了点头,微微一叹,“我兄妹二人镇守边关多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还是得不到皇上信任么?” “身为帝王,永远会存有一份猜忌,永远不会真正信任一个人,此即为帝王之术。” 秦炫听得无奈一叹。 “王爷!” 说话间,一个侍从在帐外禀报,“三皇子率军到来,请王爷前去商讨军务。” 第232章 洛家父子 时过夜半,流星阁内一片沉寂,只有零星火光,忽明忽暗。 秦怡哪甘心束手就擒,在房间里想方设法,想将绳子解开,将封穴的银针拔掉。 但李桓那几针扎得颇为刁钻,要么在腋下,要么在后背,秦怡手被捆在身前,又使不上什么力气,压根碰不到那些银针。 试了半天,徒劳无功,最后只得坐在那里干着急。坐着的时候,屁股上隐隐刺痛,此前那两针扎得挺深,虽没伤着她,但疼还是挺疼,因此,心里更是将李桓骂了个半死。 贱男人!哪日若是落在我手里,看我不将你扎成刺猬! 而就在此时,漆黑的夜色中,一道人影正朝着她的房间悄无声息地靠近,如同鬼魅一般! 那人来到她门前,左右环顾,嘴里发出一声轻咦,犹豫片刻,就准备去推门。 “你是不是在奇怪,门口怎没有守卫?” 可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既然觉出不对,为何还要去推门?怎么,上头给你下了死命令了?”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下一刻,火光四起,人影乍现,房间四周竟围了数十人!全都目光冰冷地望着他! “洛雄!真的是你?”凌中朔走出人群,厉声质问,脸上满是震惊与失望。 门前那人不是洛雄还能是谁,他一脸惊愕,神情变幻不定,站在那里颤颤巍巍,最后脸色转为阴沉,一言不发。 “上次在阁中,萱儿被张修偷偷拐走,也是你帮忙的,对不对?”李桓目光冷厉地望着他,凛声道,“你是她舅舅!是玉卿的亲哥哥!你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说着抽出一根流云针,唰地射出,噔的一声,深深钉在他身旁的门框上! “在琼州之时,偷袭我的人也是你吧?你的玄蛇面具呢?拿出来让大伙瞧瞧!” “还有这些时日,官兵轻而易举避开我们设下的诸多陷阱机关,也是你在暗中捣鬼,对是不对!咱们可是一家人,多少年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陵越厉声质问。 洛雄依旧沉默不语,面对那么多亲友锐利如刀的目光,他的心里早已被惊恐与羞耻填满。 在琼州之时,李桓就已将洛雄认了出来。上次萱儿被拐跑,他就已怀疑洛雄,虽说最后发现张修是内鬼,但这并未彻底打消他对洛雄的怀疑。 萱儿可是在她舅妈的院子里被带走的,若无洛雄夫妇相助,或者说刻意纵容,张修未必能不声不响地将萱儿一直带出夷陵。 洛雄的体型举止,他的眼神,还有他使出的流云针,在琼州之时,李桓几乎一眼就确定了洛雄的身份,所以才急忙赶来流星阁。 “我若不来,你就打算帮着官兵,将这里的人全杀了么?” 李桓心里既愤怒,又苦闷,“你到底图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还是说这里有谁对不住你?玉卿知道了,她该怎么想?” “别说了。” 洛雄终于开口,带着一丝叹息道,“既已被你们识破,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就是。” 此时,李桓还有一个更加揪心的问题,犹豫良久,方才艰难开口,“上一任玄武有玄龟和玄蛇两人,你是玄蛇,那玄龟……” 话未说完,那个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还是在一旁响了起来。 “事已至此,我父子二人无话可说。”洛浦缓缓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落寞之色,“是我们对不起流星阁,辜负了诸位的厚爱,我二人唯有一死,以谢诸位。” “叔父!这到底是为什么?能不能把话说个明白!你我两家多年来互敬互爱,不分彼此,为何会闹到这一步?”凌中朔懊恼问道。 洛浦看了洛雄一眼,叹息道:“当年玉卿嫁入王府,助萧禹改进神机弩,让朝廷意识到精工巧技的重要性。从那时起,就开始对我们百般拉拢。 我洛家有不少后辈入了仕途,朝廷对我父子二人也一直厚待,久而久之,我们就答应了为朝廷做事。 后来萧禹出事,我们想跟朝廷一刀两断,结果先前为朝廷做的那些事,反倒成了我们的把柄,被朝廷握在手里。 那时我们才意识到,已经回头无望了。我也曾想狠一狠心,主动找你坦白过往所为,但最后……” “最后都是因为我,意志不坚,也是因为抵御不了朝廷给出的诱惑,于是就这么一步步错了下去,越陷越深,再难回头。” 洛雄望向李桓,脸上带着一丝释然,接着道,“我对不起玉卿,对不起萱儿,我不配做兄长,不配做舅舅,回头……劳你代我向她们道个歉。” 话到此处,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李桓其实明白,洛浦爷俩走到如今这一步已是身不由己。在琼州之时,洛雄肯定知道,他只要在李桓面前露面,多半会被认出来,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出手了。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从洛雄此刻的表情来看,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最后,凌中朔并未处置二人,只将他们软禁了起来。一来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二来也是给李桓面子,那毕竟是他老丈人和大舅哥。 秦怡透过窗缝,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泛起一抹冷色! “李桓这家伙,居然借我将玄武给引了出来,看来他一早就打的这主意,好生狡诈! 少了洛家父子这两颗棋子,剿灭武林宗门的计划,怕是又要平添难度……” 她靠在窗边,正自想得出神,突然!李桓一下子从窗外蹦了出来,嘿嘿一喊,“想什么呐!”把她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她狼狈坐起身,满目煞气地瞪着他,“你要死啦!!”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 李桓将窗户推开一些,靠在窗沿,一脸戏谑地望着她,“告诉你,别指望有人能来救你,有侯爷我在这盯着,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你。 还有,你也别费那功夫,想拔针解绳子,在那跟个蠕虫似的,滑不滑稽?就算你解开了,我马上会再给你捆上,你拔了针,我立马再给你重扎一遍就是,你说你何苦受那罪?老老实实睡觉啊,乖。” “你一直躲在外面偷看我?”秦怡两眼一瞪,想到刚刚的窘样,耳根又有些发烫。 “嗯呐,从我一出门,你就在那瞎折腾,笑死个人。乖乖睡觉啊,再折腾我就进去跟你日久生情!” 第233章 演戏 官军营地,秦炫从萧正廷的营帐出来,满脸怒色。 “这个混账东西!就知道催着进攻,就知道杀李桓,全然不顾小妹死活,我真是……”他气得咬牙切齿,直想找个东西狠狠踹上一脚。 “王爷,照三殿下的意思,明日一早就要继续进攻,咱们……”副将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秦炫思虑良久,萧正廷这厮虽抱着私怨,但催着进攻,尽快结束围剿,于大局来讲倒也没错。北域的内战随时可能结束,南梁这边也拖不得。 最后狠狠一咬牙,沉声道:“明日天一亮,擂鼓鸣号,继续进攻!” “可郡主她……” “不可因她一人阻碍大局!派人告诉李桓,他若敢伤我妹妹一根头发,我定与他不死不休!” …… 流星阁这边,按照众人议定的撤退方案,所有人将从今夜开始,走小路离开夷陵,尽量避开官兵耳目。 人群分散行动,不要扎堆聚集,一旦出了夷陵,全都去往平河县集合,等人到齐之后,再一起闯关去往北域。预计在五天之内,所有人全部撤离。 次日一早,攻守之战再次打响! 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流星阁这边有了李桓加入,着实增添了不少助力。 太爷父子二人,一战击杀尚武堂四十多名高手,寻常士兵不算,最后硬生生顶住了这一波猛烈的攻势,没叫官军前进一步。 有了襄州的守城经验,如今的李桓已初具大将之风,一战过后,已然了解到双方各自的优劣势。 当晚,在李桓的指挥下,阁内众人第一次主动出击,充分利用夷陵复杂的地形,偷袭官军营地并施以火攻! 此时已然入冬,天干物燥,草木凋敝,一场大火将官兵烧得狼狈逃窜,死伤无数。营地被毁,物资被烧,秦炫无奈,只得下令后撤三里,重新扎营,并加强巡防。 如此一来,阁中再次获得喘息,给分批撤退的人马争取了更多空间。 一连三日,李桓组织人手,袭扰不断,将官军搅得惶惶不安,攻势再不如先前那般凶猛。 “李桓,今晚咱们是否再去袭营?” 这一日,夜色降临,陵越和穆融找到李桓,一脸兴奋地问道。这几日接连袭扰,不说战果如何,至少很是提气。 李桓摇头笑道:“官兵守卫越来越严,再去袭营恐怕得不偿失,今晚让他们睡个安稳觉吧。咱们也可多安排几批人,趁夜撤离。” “好嘞,听你的!” 这几日,多次尝试无果的秦怡算是老实了,也不总想着如何逃跑,整日无精打采地待在房间里。 李桓也将她手脚解开,但还是以针法封住她几处气穴,让她难以逞凶。 “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意了,大意了呀……” 她躺在床上,不住地唉声叹气,止不住地后悔,止不住地埋怨,“李桓那个狗东西!居然从背后偷袭女人,他还是男人么!他那些女人都瞎了眼了!哪日叫我逮着机会,非阉了他不可!” 接着又想到秦炫跟董延,心里又是一通埋怨,“大哥和师父都在干嘛!这几日一点动静没有,就这么把我放弃了?不再派个人来救我一下么?真是冷血!” 正想着心思呢,房门突然被咯吱一下推开了! 她微微一惊,赶忙坐起一看,一道黑影快速闪入房中,朝她快步而来! “姐!” “沅沅?” 来人解开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俏脸,正是秦沅。秦怡看得欣喜不已,赶忙上前拉着她手。 “沅沅!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流星阁里机关遍布,你如何避开那些陷阱?”秦怡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我一路飞檐走壁,雁过无声,那些陷阱哪能难住我?你未免太小瞧我了。”秦沅一脸傲娇,急道,“快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 秦怡有些担忧道:“我被李桓那贱男人封住了气穴,无法运功,若是跟你走,可别连累了你。” “哎呀!想什么呐,咱们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不弃,谈什么连累!快走吧!”秦沅大义凛然道。 秦怡听得感动不已,不敢迟疑,当即跟她一起往门口而去。 “哟,还真敢来救人呐?” 然而还未走到门口,李桓那嘲弄般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他负手走入房间,一脸冷笑地望着二人,二话不说,朝二人飞快射出流云针! 秦沅身手了得,敏捷地避开几针,但秦怡气穴受制,无法运功,哪能躲得开,被两针扎中大腿。 这次李桓的针上抹了迷药,秦怡中针之后,没一会就晕倒在地,没了意识。 “哈,齐活!”秦怡一倒,秦沅拍了拍手,哪还有一丝紧张,大摇大摆地走到秦怡身旁,在她脸蛋上捏了两把,对李桓笑道,“你这迷药劲还挺大,这么快就晕过去了。” “那是,不找个劲大点的药,万一叫她听见咱俩聊天,不就露馅了。”李桓咧着嘴,上前将秦怡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随后一把将秦沅拉进怀里,刮了刮她鼻头,笑着道:“你个小白虎,上次跑得倒快,今日你自投罗网,看你往哪跑!” 秦沅白了他一眼道:“我今日可是来办正事的。” “正事不都办完了么?戏已经陪你演完,你回去已能交差,还要干嘛?” “喏。”秦沅朝秦怡努了努嘴,蹙眉道,“我这堂姐是个死心眼,如今跟你身处敌营,我可不想见你们俩互相残杀。” “我也不想啊,我还想娶她呢,你有啥好办法没有?”李桓笑问。 “她这人性子倔得很,你平日那些勾搭姑娘的招数在她身上怕是行不通,估摸着,得用点狠招!” “啥狠招?”李桓一脸笑意。 秦沅一咬牙,“直接把她办了!女人都是先入为主,你只要占有了她,甭管好坏,你在她心里至少有了一席之地。今后再花心思慢慢讨好,定能事半功倍!” “哟,你都是这么为姐妹着想的?秦怡摊上你这么个堂妹,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李桓笑得咧开了花。 第234章 伪装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沅白了他一眼,“你馋她馋了好久了吧,赶紧的,别假正经。” “可她这样的烈性女子,若被人这样玷污清白,醒来之后不得找我拼命啊?更有甚者,万一寻了短见,那该如何是好?”李桓有点心动,但又不无担忧。 “回头我帮忙劝劝呗,还能怎样?”秦沅撇了撇嘴,“哎呀,她生性要强,没那么脆弱啦,不会轻易寻短见的。不过嘛,追着你砍,那倒是真有可能。” “不行不行,这风险太高了。” 李桓连连摇头,眼珠一转,瞟了她一眼,又道,“我倒是有个更加保险的办法。” “啥呀?”秦沅眨巴眨巴眼,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一会你就知道了!”李桓嘿嘿一笑,猛地将她抱紧,用力朝她吻了过去。 二人相拥缠绵片刻,情欲渐渐升腾。 李桓在她耳边轻笑:“上次你走后,我想了好久。” “想什么呀?” “你那名字的由来。” “嗯,想到了没?”秦沅俏脸嫣红,轻轻咬住唇瓣。 李桓笑着蹲下身去,解开她腰带,一把将她的裤子扯了下来。定睛一看,不由哈哈一笑,“果然!你还真是……” “不许看!不许说!”纵然秦沅久经风月场,却仍是脸红如火,羞不可抑,一个劲地将他推开。 李桓心火大起,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猛地翻身压了上去。 “元凤儿,缘分啊,咱俩当真是天定的缘分。”他轻抚着她脸颊,柔声笑道。 “我在北域三年,看遍形形色色的男人,偏偏只有你,一下子走进了我心里,这不是缘分是什么?”秦沅两眼迷蒙,腻声轻笑。 “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谢孙枭那家伙,他倒算是给咱俩牵了线,拉了绳,算是咱俩的半个媒人了。”他边说边去解她衣服。 秦沅同样热情似火,替他宽衣解带,笑着问道:“说我姐的事呢,咱俩这样搅在一起有啥用?” 李桓喜欢的就是她这彪悍的劲,荤素不忌,嘿嘿笑道:“别急,等咱俩完事了,你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随后,二人就这么尽情纠缠在了一起,同时不忘给秦怡宽衣解带…… 直到将近凌晨,那二人总算是折腾够了,床上被弄得凌乱不堪,落红点点。 二人随后下了床,朝床上的秦怡一看,秦沅恍然一笑,“哦,原来如此!” “嘿嘿,这样才够保险。”李桓搂着她,一脸坏笑。 就目前这架势,等秦怡一醒来,肯定以为自己被欺负了。 倘若她反应实在太大,那就告诉她实情,床上那落红不是她的,李侯爷是想欺负她来着,但没来得及下手,全靠秦沅自我牺牲,让她躲过了一劫。 虽说她全身上下都被李桓看遍摸遍了,但她不知道呀,而且她的贞操的确还在啊,怎也不至于寻死觅活吧。 倘若她执意要找李桓拼命,那就让秦沅出马,就说我跟李桓已经睡出感情来了,今后他就是我男人,你跟他拼命就是要我的命。 秦沅好歹挽救了她的贞操,这点面子不能不给吧。 所以,李桓的计划就是这样,不得不说,面面俱到,完美! “哟!她快醒了!” 见秦怡的眼睑颤动了几下,李桓和秦沅开始装模作样地在房间里打斗起来。 秦怡很快被打斗声吵醒,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秦沅已破窗而出。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李桓!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你算的!” 李桓追出门外,咧着嘴,远远地跟秦沅挥手告别,同时心里一阵忐忑。 果然,没过一会,房间里传来秦怡一声刺耳的尖叫!李桓惊得浑身一哆嗦,耳膜都快裂开…… …… 秦沅此来,除了帮李桓支招,拿下秦怡,还带来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三皇子领兵从琼州赶来,跟秦炫合兵一处。接连几日被李桓带人袭营侵扰,挫败锐气,三皇子已然暴怒,再没了一点耐性。 明日,他将和秦炫一起,向流星阁发动总攻!务求一战而竟全功! 萧正廷此次带兵从琼州急吼吼地赶来,其实是有深意的。 一来,自然是想歼灭武林宗门,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二来,就是为了抓秦炫的把柄! 惠帝的心思他可是再清楚不过,想对付秦炫,但一直又犹豫不决。此次为何让秦炫领兵前来围剿?这其中自然是带着试探之意。 萧正廷本就跟秦炫兄妹不和,这兄妹俩都是刚直不阿的性子,平日里自然跟他聊不到一处。 此次所能抓住秦炫的把柄,既能在惠帝面前讨好邀功,日后在朝中也少两个碍眼之人,何乐而不为。 此时,流星阁里的人马已撤走大半,只剩最后三千多人。李桓不敢大意,趁着最后一日时间,让尽可能多的人悄悄撤离。 这一日,秦怡在房间里发疯似的打砸,乒铃乓啷,跟地震似的,同时不停的痛骂李桓禽兽。 见她这动静,李桓反倒放心了一些,不怕她闹,就怕她不吵不闹,那才吓人。如此看来,她至少是不会寻短见。 反正马上就要撤走了,东西想砸就砸吧,随便砸。李桓要协调撤离事宜,没功夫陪她闹,只凑在门口,对她说了一句,“我会对你负责的。” 话没说完,差点被一板凳呼在脸上,然后就灰溜溜地跑了,真相嘛自然是没对她说。 其实有啥真相不真相,一个姑娘家,被他看遍摸遍,跟失了贞洁有啥区别。他也想通了,事情干就干了,反正我吃定你了,昨晚的事就当洞房预演了。 他纵横花丛,阅女无数,对女人的心思拿捏得还是很有分寸的。 有一点,让他暗自欣喜。 那就是,秦怡自始至终,只是打砸叫骂,拿东西撒气,但并未流过一滴眼泪。 这就说明,她得知自己被李桓欺负,只是生气,却并不伤心…… 第235章 准备突围 “王爷,这几日我们时常见到有人鬼鬼祟祟,三三两两地到处乱窜,似乎流星阁里的人在悄悄撤离。” “有这回事?流星阁是他们最后的据点,那么庞大的基业,数十年积累,他们真舍得弃之不顾?” 听得副将禀报,秦炫不禁微微皱眉。 “分散人马!加强对各大小通道的巡逻,探一探那些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 副将领命离去,紧接着,萧正廷在侍从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走进帐中。 “秦炫!听说流星阁里的人正在偷偷撤离,你的人马都是吃干饭的么!居然放任他们逃跑?” 萧正廷怒不可遏,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红润。他本就病体未愈,上次在琼州又被李桓刺了一剑,加之受了惊吓,病情又加重不少。 此刻一动怒,身旁的侍从个个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个不注意,突然撅过去。 “他们若真逃离流星阁,就成了一群流民草寇,何足为惧?” 秦炫心里对这厮很是鄙夷,对他狂妄的态度更是恼火。论身份地位,他区区一个不得意的皇子,凭什么在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面前放肆? 这也就是秦炫脾气好,处事低调,不跟他计较,否则直接给他轰出去! 随后没好气道,“本王此次受命前来,是为踏平五圣山和流星阁,只要捣毁这两处据点,便足以向皇上交差。倘若他们真的不战而逃,反倒省事!” “一派胡言!”萧正廷恶狠狠道,“这些人一日不除,朝廷便不得安宁!若是将他们放跑了,你罪责难逃!” “本王如何行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秦炫拍案而起,怒声道,“你自己带人前往琼州,围捕乱党,若本王记得不差,李桓就是从琼州来的吧?你又为何将他放跑?” “你……我……”萧正廷张口结舌,被怼的哑口无言。想到琼州那晚的惊险一幕,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行了!本王用兵,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说好明日总攻,你就回去好生准备吧!不送!” 秦炫不耐摆手,这回是一点没给他面子。没办法,对他客气三分,他当你好欺负,给脸不要脸! 最后,萧正廷脸色阴沉,目光怨毒地瞪了秦炫一眼,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午后,有士兵来报。 “启禀王爷!刚刚抓到两个从流星阁偷溜出来之人,审问得知,他们的确是在偷偷撤离,已经有好几天了,阁中之人大半都已离去,现在就只剩一两千人还留在那里!” “什么!?这么快?” 秦炫听得一惊,细一想,前几日李桓带人不断袭扰营地,恐怕就是为了吸引官军注意,好掩护众人撤离。 又急忙问道,“各大匪首是否还在阁中?” “回王爷!李沐阳父子还有各大宗门的掌门都在,郡主也在。据交代,他们很快也会撤离!所有人离开夷陵之后,全都去往临北边境的平河县聚集!” “去平河?看来是想硬冲关卡,去往云州!” 秦炫脸上泛起一抹狞色,“只要不留在我南疆境内,管你们去哪!想去北域就由着你们去北域闹腾吧! 李太爷父子和各大掌门都还在流星阁中,若能将这些人一举剿灭,平河那些人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何足为惧!” 打定主意,当即吩咐道,“命人严守各处道口,绝不许再放任何人离去!整顿兵马,今夜提前发动进攻!” 日暮。 秦怡闹腾了一天,此刻总算消停了。得亏李桓将她气穴封住,要不然一排屋子都不够她拆的。 李桓战战兢兢地来到屋门前,探着脑袋偷偷观望,只见秦怡痴痴坐在那里,好似呆掉了一样。 “那个……你没事吧?气消了没?我过来陪你说会话?”他腆着脸笑道。 “你个禽兽!终有一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秦怡满面寒霜,目光凶恶地朝他望来。 嗯,还算镇定……李桓心里暗笑,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讨好笑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就是禽兽。 昨夜使暗器时不小心射中了你,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见你晕倒,就把你抱上床,可一到床上,我看着你……结果就没把持得住。嘿嘿,谁让你长这么美……哎哟!” 话没说完,赶忙躲开她扔来的一个碎杯子。 “你别这么生气,我是真心喜欢你,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娶你过门。” “滚!我说过,我嫁谁也不会嫁给你!”秦怡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别这样,咱俩都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了,你就好好考虑一下,我这人还是有不少优点的。” 李桓腆着脸,又往前凑近了两步。 秦怡冷声道:“你我各为其主!我们之间永远都只是敌对关系!你这趁人之危的下流胚子,还优点,我呸!” “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在你醒着的时候……” “去死!谁跟你有下次!” 好歹还能说上两句话,情况已经比李桓预想得要好,他知道跟秦怡的事急不来,也不再强求,和声道:“行了,时间紧迫,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要走了,得劳你随我们走一趟,等出了夷陵,我就将你放了。” “走?哼,你走得了么!” “所以得劳你送我们一程啊。” 李桓从腰间拿出两根绳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若老实听话,我就不捆你,你若不老实,哼哼,我就打你屁股!” 随后,秦怡被李桓捆住双手,拽了出来。原因无他,他说打秦怡屁股时,被她突然暴起,抓住他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桓儿,刚刚探过,所有道口都加强了守卫,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来到剑门,太爷对李桓说道。 李桓放眼扫过众人,豪气一笑,“咱们这些人,纵然千军万马又有何惧!出发吧!” 千余人随即动身,经主路往夷陵外而去。走到半途,果然见大批人马驻守前方,将去路死死堵住。当头两人,正是秦炫和董延。 “王爷!令妹在我手中,你若肯将道路让开,我就将令妹完好无损地还给你,如何?”李桓将秦怡押在身前,朗声喊道。 谁知秦炫尚未答话,秦怡抢先喊道:“哥!莫要听他的!我一人死不足惜!定要将他们所有人全部剿灭!” 第236章 关系不一般 “啪!” 李桓一巴掌拍在秦怡臀上,笑着道,“瞎说什么呢?谋杀亲夫啊你?” 秦怡又羞又怒,反身一脚踹来,被他机敏躲开,接着又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别闹,两军阵前,别跟我打情骂俏,严肃一点。” 秦怡气得白眼直翻,牙根痒得直打颤。 秦炫何尝不担心秦怡,他们兄妹俩少时便相依为命,彼此都是对方最亲之人。若是可以,秦炫可以毫不犹豫用自己去换秦怡,但事关国之大计,他怎可因私废公。 “李桓!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别拿女人做要挟!欺负女流之辈,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王爷这话说得可有意思。”李桓戏谑地在秦怡脸上捏了一把,笑着道,“这女人可杀了我们不少人,我们却不能动她?那她岂不是天下无敌?” “哥!不要管我!立刻动手!替我杀了这狗贼!”秦怡嘶声怒吼。 秦炫犹豫片刻,狠狠一咬牙,右手一抬,众士兵纷纷张弓搭箭,瞄向李桓等人! “来来来!往中间靠!全躲到郡主后面!” 李桓挥了挥手,把秦怡往身前一挡,竟是要拿她做肉盾。 “李桓!你还是人么!”秦怡直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咋了?有啥不妥么?”李桓嘿嘿一笑。 “你居然让我……”秦怡气得咬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咱俩不是敌对关系么?我拿你做挡箭牌怎么了?”李桓嘿嘿一笑,整个人都缩在她身后,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秦怡娇躯微颤,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秦炫也没想到李桓这么不要脸,居然真让女人挡在前面,江湖传言,说他有侠义之心,我呸! 最后犹豫片刻,还是让弓箭手把弓箭放了下来。他对将士们早有交代,绝不能伤到郡主。可现在李桓摆明了拿秦怡当肉盾,他怎还能下令放箭。 让他亲口下令射杀秦怡,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李桓早从洛玉卿那里得知,秦炫和秦怡兄妹情深,互为依靠,他笃定有秦怡在手,秦炫绝不敢放箭。 “给我上!每斩杀一名匪首,重重有赏!”最后秦炫只得下令众将士上前近身肉搏。 “放心,我哪舍得让你受伤,刚刚开个玩笑而已,跟紧我!”李桓在秦怡耳边一笑,随后一手拽着她手腕,一手持剑,迎上奔涌而来的官兵! 激战打响,昏黑的夜色下,杀声四起! 夜间不便排兵布阵,加强夷陵复杂的地势,这等交战对李桓等人其实是有利的。官兵基本只有一个优势,就是人多。 李桓等人不求杀人,但求突围,一路向前平推,压根没人能挡其半步。直到抵达夷陵外围,地势稍显平缓,才开始遇到一些像样的抵抗。 然而就在众人的突围步伐遭受阻碍之时,最外围的官兵却突生乱象,远远只听得一阵嘹亮的喊杀声! “他们还有同党来接应?”秦炫眉宇微蹙。 很快,有士兵来报,“王爷!不知从何处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从背后偷袭了咱们!” “休得慌张!分兵应战!给我守好道口,决不可让任何一人轻易逃离!” 有了那队突然出现的人马打乱官兵阵脚,李桓等人的压力明显减轻,突围的步伐又加快了些许。 秦怡被李桓拽着手腕,随他步步前行。 看着他单手持剑,一路所向披靡,从千军万马当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那勇不可挡的英姿,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她的心里止不住生出一丝异样之感。 自古美女爱英雄,他便是当今天下,盖世无双的英雄。 “缘分弄人,一夜之间,我与他……竟有了如此纠葛……只可惜,我们身份对立,注定兵戎相见……他若不是北齐的侯爷,我若不是南梁的郡主……那该多好……” 一路痴痴地望着他,不知不觉,秦怡的眼中,渐渐升起一层水雾,视线变得模糊…… “咦?那是哪来的人马?” 即将杀出重围之时,李桓注意到外围袭扰的那些人马,约莫千余人,人数虽然不多,却很是凶悍,将官兵的阵型搅得乱成一团。 李桓等人破开重围之后,当即迎向那队人马,朗声喊道:“敢问是何方好汉,可否告知来处?” “四爷!”两个大汉策马迎来,笑着道,“犁阳一别,许久不见!得知各路好汉受困夷陵,我等特来相助!” “哦!原来是你们!” 李桓立时认出,那二人正是上次萱儿被掳回犁阳,他打算回去营救,结果半途赶来给他报信的那些人。 “官兵众多!前方树林中备有马匹,还请四爷和众好汉速速撤离!”那二人拱手急道。 “多谢!他日有空,还请去襄州做客,让我聊表心意!” “一定一定!” 局面紧迫,不及多叙,李桓等人迅速逃向远处。只要破开围堵,这些武林高手行动迅捷,单兵极强,便再难被大肆剿杀。 按照计划,众人突围之后便分散行动,各自取道前往平河。李桓带着秦怡,策马而行,路上替她将身上的封穴银针全部取出。 “前面我就放你下来,咱们……后会有期。”李桓在她耳边轻声笑道。 秦怡一言不发,兀自想着心事。 李桓微微一笑,在她腮边一吻,“你若愿意,就不要回去了,直接跟我走也行。” 秦怡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推开,翻身跳下马背,径直往回走去。 “秦怡!记着,你是我的女人!襄州与宁州一线之隔,哪日若是想我,随时过来找我!哈哈哈!” 李桓对着她的背影放声大喊,随后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小妹!”不消片刻,秦炫带人策马追来。 “哥!”见到兄长,秦怡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飞奔着迎了上去。 “小妹!那个混账是不是欺负你了?”秦炫预感不妙,这么多年,他可是头一次见秦怡哭。 秦怡窝在他怀里,无声摇头,喃喃低泣。 就在这时,萧正廷带人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李桓再次从万军丛中脱逃,气得火冒三丈,再看向秦炫兄妹,又不禁冷冷一笑。 “南宁王,你与李桓厮杀惨烈,他将你妹妹抓走,现又将她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看来他跟你妹妹之间,关系不一般呐。” 第237章 意外来客 “你想说什么?”秦炫冷眼瞪着他,“难不成你希望他害了我妹妹?” “我并无此意。”萧正廷话音转冷,“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洛玉卿鼓动了不少萧禹的旧部反叛南梁,去往襄州。 你兄妹二人也是萧禹旧部,而且宁州与襄州紧邻,未免瓜田李下之嫌,我劝你行事谨慎一些。” “不用你提醒!我兄妹二人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 秦炫懒得搭理他,秦怡也抹去眼泪,脸上恢复冰冷之色。 萧正廷此时也无心多说这些,望着李桓离去的方向,狞声道:“我收到消息,说李桓等人全都往临北边境的平河县而去,他们定是想从那里破关前往北域! 秦炫,你我现在去追,或许还能截住他们!李桓那厮是我南梁不共戴天的死敌,决不可任他离去!” 经此一战,秦炫心里已然清楚,李桓等人武艺卓绝,来去如风,若是一心想跑,想抓他们难于登天。 现在五圣山和夷陵已被官军占领,彻底瓦解了北域四大宗门的根基,战略目的已然达到。照他的心思,现在再去追剿李桓他们,只怕是吃力不讨好。 但刚刚萧正廷的话,又明显带着威胁…… “哥!咱们去追!” 秦怡咬了咬牙,沉声道,“那帮人到了北域,多半会跟着李桓前往襄州,将来照样会与我们为敌!趁他们还在南疆,定要给他们沉重一击!以绝后患!” 说着脸上涌起一抹厉色,“还有李桓那家伙!我要跟他……把账好好算一算!!” …… 犁阳,刘记酒楼。 “刘爷,太爷和少爷他们已成功突围,往平河而去,暂时安全了。”老掌柜对刘员外恭声说道。 “咱们的人马有多少损失?”刘员外蹙眉问道。 “损失不小,得有两三百人。”老掌柜轻叹口气。 刘员外面色微沉,“这是在所难免的,只要太爷和少爷他们成功突围,各大宗门之人得以保全,这点损失,值得!” 沉默片刻,又问,“姑娘那边可有信传来?” 老掌柜点头道:“今日刚刚有信捎来,她说,咱们接连几次行动,身份恐有暴露,接下来朝廷定会对武林残存势力加以清扫,让咱们尽早转移资产,随时做好紧急撤离的准备!” 刘员外思虑片刻,沉声道:“姑娘向来思虑周密,就照她说的办,尽早将人分散转移,携带资产前往襄州安顿!只留几个隐秘据点,在此打探情报即可!” “是!老奴即刻去办!” “等等!”刘员外又道,“姑娘身体恢复得怎样?伤势可还打紧?” “还须静养,刘爷放心,有五圣山那小丫头细心照料,姑娘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刘员外微微点头,摆了摆手,老掌柜随即离去。 没过一会,又一个伙计跑上楼来,恭声禀道:“刘爷,楼下有人找您。” “哦?什么人?” “不认识,看着不像江湖人士,有点像官府中人。” “官府?”刘员外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紧皱,又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就一个。” “一个?”刘员外稍稍放心了一点,想了想,点头道,“带他上来吧。” 很快,伙计将一个身姿挺拔,面容硬朗,看着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带了上来。 “刘员外,冒昧前来,还请见谅。”来人很是客气,拱手见礼。 “阁下是?”刘员外站起身,笑着回礼。 “在下佟舟,乃是武陵王府旧部,实不相瞒,我乃是奉了我家两位夫人之命前来。”佟舟和声笑道。 “您家夫人?” “一位是前武陵王妃洛玉卿,一位是百花谷谷主花月楹。” “哟,我跟花谷主可是老朋友了,快快请坐!祥子,看茶!” 听到来人自报家门,刘员外顿时放下心来,热情招呼。 品了口茶之后,刘员外又笑着问道:“敢问佟兄此来,所为何事?莫非花谷主又有产业需要出售?” 佟舟摇头笑道:“非也,在下此来,只为代两位夫人向刘员外道一声谢。” “哈哈,客气了客气了,生意之事讲求互利互惠,何须言谢。”刘员外随口一笑。 “非也,我所谢之事,指的并非生意。” 佟舟放下茶杯,拱手道,“我家侯爷此前两度大闹犁阳,蒙刘员外暗中相助。王妃受困畅园之时,受萧湛欺辱,险遭不测,蒙刘员外解围。” 说着顿了一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接道,“还有昨日夷陵之围,蒙刘员外大力相助,才使我家侯爷顺利脱困。大恩大德,我代我家侯爷夫人,郑重谢过!” 说着站起身,深深一拜! 刘员外听得呆愣片刻,神色渐缓,接着抚须大笑,“好好好!”上前将他扶起,接着对伙计招呼,“祥子!备上好酒好菜!我要招待贵客!” …… 李桓一行快马飞奔,两日之后抵达平河。 这延边小城还是颇为热闹的,民生繁忙,汇集南北商户。由于是边境重地,城中也有不少驻军,负责边境巡防的,就是府营里的人马。 来到福缘客栈,陌璃她们早已等在那里。 见亲人归来,凌珑和穆青青皆是喜笑颜开,大松一口气。陌璃却是两眼含泪,只跟李桓嘘寒问暖两句,便不说话了。 李桓拉着她进了房间,一起来到桌旁坐下,柔声道:“你都知道了?” 陌璃微微点头,抹了抹眼泪,脸上泛起厉色,“终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那人!!是他!是他害死陌洋和几位叔伯!他处心积虑,就是想一直独掌大权! 陌洋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众叔伯全都支持陌洋,所以他要害死他们!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李桓轻叹口气,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好生安慰几句。又问:“近来教中情况如何?可有消息传回?” 陌璃抹去泪水,收敛心神,缓缓道:“三位叔叔联络上了右圣使黄岩,好在他当时在外办事,不在教中,否则定也要遭受迫害。 他们联络上了教中的一些老兄弟,让他们偷偷来到了平河,总共千余人。至于其他人,基本都被罗通和张旭掌控。罗通发出号召,让当年流散江湖的‘阳派’重回教中。 今后,他们怕是都要沦为朝廷的鹰犬!” 第238章 冯淼之心 “相公,你知道当初朱雀为何要在你体内注入一股炽热真气么?”陌璃正色道。 “为何?” “他是故意的!”陌璃缓缓道,“此次淼淼被朱雀打了一掌,体内却没有积聚炽热真气,说明上次他是刻意为之,而且是跟罗通串通好的! 他们引你去学幽夜心经,将那股炽热真气化解。他们自己不敢尝试,害怕像我爹一样走火入魔。他们知道你天赋异禀,于是就想方设法让你来尝试。 罗通全程在一旁观察你的行功路线,在你化解炽热真气的过程中,偷偷将那行功路线学了去。 如今他已在教中宣布,找到了融合两种功法的方法,引得众教徒大为推崇,收编过去的阳派之人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倘若将此功法在教中盛行,青冥教不仅不会衰落,反而会比过去更加强大!” 李桓听得脸色一沉,照这样说来,青冥教当真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存在! 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不禁感叹,罗通这厮,当真是好深的心机,居然从讲武大会之时就已经在算计他! “夷陵一役,我们聚集各大门派的高手,好不容易将尚武堂那些高手消灭得七七八八。如此一来,这青冥教,今后怕是要成为一个更加棘手的尚武堂!”李桓神色凝重。 “罗通掌教多年,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除了一部分老人忠心于我们姐弟,其他人几乎都被笼络了过去。今后,青冥教真的变成他的了。” 陌璃脸色阴沉,眼神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李桓拍了拍她手,“放心,陌洋的仇,我替你报!” “不!”陌璃神色狰狞,咬牙道,“这个仇,我要自己报!!”接着转向李桓,正色道,“相公!你教我那行气功法!我也要将两种功法融合一处,将来亲手宰了那畜生!!” 李桓微微点头,“好,我全力助你!” 随后,李桓又去到冯淼的房间探望。 “四叔,你回来啦。”见李桓到来,冯淼从床上坐起,笑着喊道。 她的气色还不错,李桓看得大为安心,坐到床边笑问:“感觉怎样,伤处还疼么?” “好多啦,毋须担心。我早就能下地了,是青青让我多躺着休息的。” 想到那晚的惊险一幕,李桓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柔声道:“好在那一掌没打中要害,否则你怕是有性命之忧,你这是……何苦呢?” 他的心情颇为复杂,对冯淼的感情,更是复杂难言。 按说,冯淼长得又漂亮,绝对符合他的喜好,人又聪慧,性格也好,跟所有人都处得来,家里人又支持他们俩在一块,连陌璃她们都默认了冯淼这个姐妹,冯淼也从未表现出一丝抗拒,只要李桓想,随时推随时倒那种…… 可李桓这么久以来,就是没那心思,也真是见了鬼了。 像罗芸和秦沅,恨不得刚见面,李桓就想把她们弄上床,而冯淼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这次甚至不惜舍命救他,可此刻面对冯淼,他依然兴不起什么欲念。 他对女人的心思向来把握得很准,这一路上他仔细想过,其实原因很简单。 冯淼对他百依百顺,可以任他为所欲为,甚至不惜为他舍弃性命,但冯淼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可能是敬重,或许是依靠,或许是亲情,但并非男女情爱。 跟她在一起时,他感受不到那种男女之间互相吸引的感觉。 别看李桓整日喜欢勾三搭四,他身边这些女人,哪一个不是与他两情相悦,最后水到渠成的,没有哪一个是他一厢情愿,刻意强求。 他能品出身边所有女人的滋味,酸甜苦辣咸,各不相同,唯独冯淼,平淡得如一碗清水,叫他品不出滋味来。 “四叔怎么不说话了?”僵坐片刻,冯淼轻笑着问道。 “呃……我在想点事情。”李桓咳嗽一声,正色道,“淼淼,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好生保重自己,我有一身修为,寻常人是伤不到我的。” 冯淼微微点头,“我知道啦。”接着又略带玩味地望着他,笑问,“四叔,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为何不愿碰我?你见了别的女人都火急火燎,为何对我秋毫无犯?” “啊?这个嘛……”李桓尬笑两下,不知如何接话。 的确,这事有点太明显了,他身边的女人全都被祸祸完了,唯独冯淼一身完好,连调戏都没调戏过一句,太不正常。 “行了,四叔去忙吧,你想碰我,我还不一定乐意呢。”冯淼扬首一笑,背过身躺了下来。 这事搞得李桓都有点不好意思,感觉不碰她就是瞧不起她一样。他心想着要不上去亲两口试试?说不定一亲就来感觉了呢? 可坐在那里思来想去,还是没动。他是花心,但还不至于滥情,这种事情还应当情之所至,顺其自然。 于是又叮嘱了两句,便起身离去。 午后,李桓、太爷还有众掌门齐聚一处。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吧?” “还差了一些,也不知是路上耽搁,还是被官兵追上了。” “这里不能久待,南宁王和三皇子已率兵朝此进发,很快就到。再拖下去,怕是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桓儿,你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李桓身上,不知不觉,他在各大宗门心中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过了太爷! 李桓思虑片刻,对一旁的小六问道:“近来边境的守备情况如何?” “回侯爷,各处边关都增加了大量守卫,对往来人群排查极严,南北两地基本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李桓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们一走,剩下的那些兄弟怕是就无处可去了,不能丢下他们!” 思虑片刻,对太爷说道,“爹,你和两位岳父还有师祖他们带着大伙前去占领关口,然后在那等我们。我带两百人,在城中等候晚到的兄弟,最迟明日傍晚,定去与你们会合!” 知子莫若父,太爷毫不迟疑,拍拍他肩膀道:“那你自己小心,明日傍晚,咱们一起回云州!” 凌中朔和穆逸他们也纷纷叮嘱,随后分头行动。 李桓让所有人来平河聚集,是有原因的。云州和平河都非军事重地,边关守卫相对而言不算太严,平河关口只有两三千守军。 太爷他们带着万余人,想占住关口轻而易举。 陌璃几人,还有穆融、陵越两个大舅子都陪李桓等在城中,其余百十人也都是各路好手。 等到日暮,又有两百多人赶到城中,同时带来消息,南宁王大军,已在百里之外! 第239章 离开南疆 次日,午时,平河城全城戒严。 秦炫和萧正廷领兵到来,烟尘漫天,马蹄声嘶。 一骑快马从城中奔来,恭声急禀:“王爷!贼寇已占据关口,只剩几百人留守城中!” “李桓可在!” “在!跟其他贼寇一起,聚集在福缘客栈!” “他居然不走?几百人还敢留在城里?好生猖狂!”秦炫眼中凶光闪动,冷声道,“封锁城门,绝不可让他们出城!” “去叫他出来!”秦怡一身银甲,踏马上前,手持裂云枪,指着士兵厉声喝道,“告诉他!我在城下等他,让他出来受死!” 士兵转身离去,不多时,李桓独自驾马出城,嬉皮笑脸地望向秦怡,开口调笑,“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秦怡面若寒霜,从士兵那里取过一根长枪,唰地掷到他跟前,正插在马蹄前方。 “今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马上功夫!待我将你擒住,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说话间,策马出阵。 “小妹!别冲动!”秦炫面带担忧地望着她。 李桓拔起长枪,哈哈笑道:“久闻郡主威名,果然是女中豪杰!我若输了,自当任你处置,倘若我赢了,又当如何?” “输赢不过一死而已!废什么话!”秦怡满目煞气,一声怒喝,策马冲出! “我若赢了,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的侯夫人!”李桓长枪一舞,又对秦炫喝道,“南宁王!今日我就认下你这大舅哥啦!”说罢持枪迎向秦怡! 秦怡的马上功夫属实厉害,加上征战多年,经验丰富,一杆裂云枪舞得呼啸生风,威势惊人! 李桓的银龙枪法虽也融会贯通,但终究欠了点火候,马术更是难以和秦怡相提并论。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内力精深,招式多变,所以能和秦怡打得有来有回。 若在地面交锋,秦怡在他手下走不过百招,但在马上,李桓丝毫不敢轻视。 他不使暗器,不用摄魂术,光明正大地与秦怡交锋。这一战势均力敌,如同星陨相击,寒光炫目,扣人心弦。 直打到两百多回合,李桓倚仗丰沛的后劲,终于渐渐占据主动,最终在三百回合不到时,将秦怡的裂云枪挑飞! “哈哈!胜负已分!你自己许下的诺言,我胜了你的裂云枪,这下可以娶你了吧?”李桓畅快一笑。 “你杀了我吧!”秦怡怒瞪他一眼,愤愤转过头去。 李桓纵身一跃,跳到了秦怡马上,从背后环住她柳腰,在她耳边笑道:“我宝贝你还来不及,怎会杀你。此生我只赢你这一次,嫁给我,今后我任你打骂,任你撒气,如何?” “少花言巧语!且看你今日能否活着离开平河城!”秦怡反手一肘顶他胸口。 李桓扭身一躲,顺势在她耳边一吻,嘿嘿道:“怎么,担心我啊?放心,我这就带你回家!”说罢调转马头,转朝城中奔去。 “给我追!封锁全城!定要将这厮擒住!”秦炫怒极喝道。 “南宁王,我怎么瞧着,宁阳郡主这是故意送给李桓当人质啊?”萧正廷阴恻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秦炫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径直策马往城中赶去。 萧正廷丝丝冷笑,挥了挥手,一众侍从也抬着他往城中而去。 李桓入城之后,片刻不停,直向另一侧的北门而去。与他同在城中的各派之人,则早已在门口聚集。 “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来到城门前,李桓朗声笑道。 从今日晨时到现在,基本没人再赶到城中,晚到的基本也都到了。 众人欢声应喝,一起往城门而去。 “给我拦住他们!将他们全部拿下!”秦炫后脚赶到,大军立时将街道堵住。 守城的士兵则聚集在城门口,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你真以为你无所不能?几百人也敢留在城中等死?”秦怡冷哼一声。 李桓嘿嘿一笑,“放心,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咱们今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话刚说完,秦炫那边就要下令进攻。他知道李桓这小子的尿性,倒是真不担心他会伤害秦怡。 李桓缰绳一扯,带着那几百人直朝城而去,将门前的守军视若无物。 然而,令秦炫等人大吃一惊的是,那些守军竟对李桓等人无动于衷,竟无一人出手阻拦,甚至还主动将大门打开! “侯爷!”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守城将领朱煦对李桓拱手一拜,更是叫秦炫等人惊愣当场。 朱煦也是王爷旧部!下一刻,秦炫顿时明白个中因由,定是洛玉卿暗中策反了朱煦和他手下的一众士兵! “走吧!” 李桓挥一挥手,回头对秦炫朗声笑道,“大舅哥!就送到这吧!回头等我回到襄州,派人将彩礼给你送去!” 说罢便领着众人扬鞭而去。 秦炫自然明白,此刻再去追击,已然没有意义,只得原地傻眼。 “又一个叛徒!” 这次萧正廷又给气得不轻,但这一次,他的怒火似是找到了宣泄口,对秦炫恶狠狠道:“南宁王!恭喜你找了这么厉害一个妹夫!” “你休要胡扯!看不出我妹妹是被挟持的么!”秦炫怒极喝道。 “我倒真没看出来,她被李桓搂在怀里,既不哭闹,也不挣扎,就这么跟他走了。”萧正廷阴声一笑,“我倒要看看,回头他会给你送些什么彩礼!” 接着仰天一叹,“不得不说,萧禹当真有些本事,都死了这么多年,手下的旧部居然还对他的遗孀言听计从,忠心不改,当真是好手段!” 说到最后,恶狠狠一咬牙,挥手道,“启程!回京!” 李桓等人顺利来到边关,跟太爷等人的大部队会合,随后一起去往云州。 可即将入境之时,北域边关的守军却是早早地将城门关闭,城头的士兵甚至张弓搭箭,全勤备战! “这……”南疆众人看得一愣,纷纷止不住脚步。 太爷和李桓眉头一拧,有些意想不到。但回头看一看众人,顿时也理解。 他们这群人,人数众多,足有上万,几乎个个手持兵刃,凶神恶煞,而且其中还有一些穿着南梁的军服,更有甚者,不少人的兵器和身上都沾着血。 就这样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来,整个北域除了襄州,谁能接纳他们?守城将领能轻易让他们入关,那就有鬼了。 第240章 大娘的嘱托 “太爷!太爷!” 不多时,从城中走出一人,快马来到太爷跟前,急道,“您带着这么多人,这是……要入关么?” “废话!不入关我们来这乘凉么?”穆青青没好气地嘀咕一句。 太爷知他难处,好言道:“我们刚从南疆逃脱,未来得及收拾整理一番。入关之后,我自会约束众人,断不会生事,还望夏将军行个方便。” 过关之后,很快就是云州地界,这里的文武官员自然都买太爷的账,但也不是随意听太爷使唤,当然要以朝廷法度为先。 这么一大群人,倘若收好兵刃分散入关,夏将军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搞出这么大阵仗,倘若让他们入关,夏将军丢了官帽都算轻的,那是得掉脑袋的! 太爷的面子固然要给,但小命也不能不要啊。 江湖中人性情火爆,几番沟通无果之后,人群中开始有人耐不住性子,大发牢骚,甚至有人已开始纷纷叫骂,甚至喊打喊杀。 夏将军心里慌得很,城里没多少守军,倘若这群人闹腾起来,他们压根挡不住。 李桓自然明白,夏将军已经很给面子了,人家的确有人家的难处。思虑过后,又道:“夏将军,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行退走,然后在三天内分批入城。 到时叫他们将兵器收好,将仪态也稍稍整理一番,面子上定然过得去,如此你也好交差。你只管放心,他们入关之后,会立即前往襄州,不会在云州逗留。” “这……侯爷,非是小将不给您面子,实在是……” “还啰嗦什么!难道真要叫我们打进城去?” 夏将军眉头紧皱,如此作为,真就只能骗骗傻子,朝廷若是怪罪下来,他一样罪责难逃。凌珑也是不耐,冷声说了一句。 李桓拍了拍夏将军的肩膀,笑着道:“放心,若真害你丢了官职,你就去襄州,我给你官升一级。” 听到这话,夏将军犹犹豫豫,最后总算是点了头。 得知要分批进城,众好汉那是大为不爽,牢骚不断。夏将军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也好在太爷和李桓能镇得住这帮人,一句话就叫他们乖乖闭嘴,老实听令,否则定要惹出乱子。 经此一役,李桓在南疆武林当中,已然是无冕之王,所有人对他无不心悦诚服。 而关口这么个小插曲,再一次让李桓切身体会到,朝廷为何容不下各大宗门。 这些人桀骜不驯,藐视法度,试问,倘若他们到了襄州以后胡作非为,他这侯爷能坐视不理,听之任之?肯定不行! 这就叫不当家不知当家难。 “大伙听着,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今后要在北域立足,大伙还须按北域的规矩行事!” “侯爷放心!既然大伙愿意追随你去襄州,定不给你添麻烦!” 李桓郑重嘱咐一句,众人答应得也是爽快。这也就是他,换做旁人,谁能让这些人如此听话。 他倒也不担心今后如何管治这些人,有两个老丈人在呢,他们能不为女婿着想么?这些人若敢整什么幺蛾子,俩老爷子就不答应。 不仅是老爷子,凌珑和穆青青也不会答应。她们俩平日最喜欢领着捕快抓贼,跟襄州城的官差关系可好了。谁若敢在襄州惹事,她俩一准给他丢进牢房里去。 过去她们自然不买朝廷的账,无视朝廷法度,但在襄州,侯府就是朝廷,侯府的规矩就是法度,情况能一样么。 李桓一家先行返回山庄,一路上,见秦怡一声不吭,李桓在她耳边轻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在庄里住上两天咱们就回襄州。到了那,你若想走,去宁州也近。” 秦怡冷声道:“我是被你抓来的,你要怎样就怎样,不必跟我说!” 李桓呵呵一笑,“真的?那我今晚去你房里睡,行不行?” “你不怕我趁你睡着,一剑杀了你?”秦怡偏过头,冷眼望着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李桓毫不在意,嘿嘿笑道,“上次你睡着了,我都没尽兴。咱们在地上马上都较量过了,今晚再在床上好生较量一番,如何?” “滚!趁我昏迷,毁我清白,岂是君子所为,真亏你有脸!” “嘿!我不说了嘛,我在你面前,不做君子,只想做个禽兽!”李桓腆着脸,又在她腮边亲了一口。 一来二去,她都有些习惯了,只是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她想来,睡都被他睡过了,而且那日床上乱成那样,估摸着还被睡了好几遍,现在被他亲一口算什么。 这,也正是秦沅和李桓想要的效果。 回到山庄,李桓吩咐丫鬟好生伺候秦怡,然后赶忙去看望大太太。 大太太的病乃是忧心所致,说白了就是心病,雍王府那边一日不安生,她哪能放得下心。尤其现在的局势对雍王愈发不利,雍王一家命途堪忧,更是叫大太太寝食难安。 姜铭是她外孙,李桓是她半个儿子,她的病也就是前阵子这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患上的。她不知该盼谁赢,盼谁输,可叫她揪心死了。 “大娘,您身子可曾好些?” 李桓坐在床头,握着她手,关切询问。 大太太靠在床头,精神糜顿,脸色不佳,更显苍老。见李桓和太爷平安归来,她今日的精神头已算是好的了。轻笑道:“小玉她们留了药方,每日服药,已经好多了。” “您可千万保重,少想那些糟心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哪能管得了那么许多,还是看开些吧。” 李桓看得心疼不已,二太太和四太太坐在一旁,也是阵阵叹息。 话虽这么说,大太太哪能真的不操心,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现在搞不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忍不住默默垂泪。 然而,事不可更改,雍王他们自己走上这条路,谁都无可奈何,这就是命。 李桓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坐在床边,陪她说了好一会话,叮嘱她按时服药,随后便准备起身离去。 “桓儿……”大太太突然抓着他手。 “大娘,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李桓又坐回了床边。 大太太犹豫片刻,喃喃轻泣,“你能不能……想办法,保你大姐一命?我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说到后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李桓看得揪心不已,思虑片刻,咬了咬牙,点头道:“大娘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保大姐一命!” 第241章 软磨硬泡 造反,乃古今第一大罪,判个满门抄斩都算轻的,按律当诛九族。 雍王妃是太爷的女儿,李桓的大姐,真要诛起来,他们也在九族之列。 当然,李桓自然不担心会被株连,但要他去救李慈,他能想到的最靠谱的办法,只有劫狱或者劫法场…… 就他这身份,就朝廷里那些大臣对他的印象,指不定多少人污他暗中参与谋反呢,想找皇帝开口求情?估摸着能被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淹死。 出了大太太的屋子,他也是满心烦闷,别说大太太开口求他了,就是不求,他也不会眼看着大姐去死。 “实在不行就劫狱吧,带个面具,管他娘的认不认得出来……”苦思无果,最后也只得长声一叹…… 入夜,陌璃和凌珑她们忙着给关外的众人送吃的喝的,不得片刻空闲。别说,李桓也只能去秦怡房里。 “我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秦怡坐在桌旁,正呆呆出神,心里不住地问着自己,“我分明可以立即离去,为何还要留在这里?萧正廷那厮看着我被李桓带走,回京之后,也不知会如何编排于我。 我为何要跟着李桓来到这里?这一路上,我分明有许多机会可以逃走……” 正想得出神之时,房门被咚咚敲响。 这家伙,居然还真来了?她脸色一沉,冲门口喊道:“给我滚远点!” 然而,门口响起的却是丫鬟的声音,“秦姑娘,我来给你送几身干净衣衫。” 秦怡神情稍缓,起身前去开门。谁知门一打开,门口除了丫鬟,还有李桓那个死鬼,此刻正笑得一脸得意。 她接过丫鬟手里的衣服,扭头就要关门。李桓赶忙往前一蹿,硬生生挤进了屋里。 “给我出去!你不出去我出去!”秦怡柳眉倒竖,指着门口厉声叱道。 “别呀,我来跟你聊聊天,又不干什么。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是关心你,怕你住不惯,所以来看看你。”李桓一脸讨好道。 秦怡知道这人脸皮极厚,估摸着赶不走他,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去到桌旁坐下。同时在心里自我安慰,算了,当俘虏有这待遇,已经挺好了。 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嗯,做工精细,面料上乘,还不错。咦,居然还有个镯子? “这镯子是什么意思?”她微微蹙眉,将衣服镯子放好,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李桓将门关好,嬉皮笑脸地来到她跟前坐下,随口道:“见面礼呀,这是我云海山庄的待客之道。” “哼,这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你云海山庄如此阔气?” “对呀,快戴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给你去换。”李桓拿起镯子就要帮她戴上。 秦怡可没那么好骗,转过身去,冷哼道:“少跟我油腔滑调,省省吧,我可不吃这套!” “那你吃哪套?” 李桓嘿嘿一笑,将凳子拉近一些,一把从身后将她抱住,“这一套吃不吃?” 秦怡奋力挣扎,“放开我!少跟我动手动脚!” “哎哎哎!你好歹是俘虏,能不能有点自觉?” 李桓不仅没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笑着道,“你自己想想,倘若这会你落到别人手里,就你这漂亮脸蛋,不得被人轮上几轮?我就抱抱你,又不干嘛,乖乖,别动了。” “贱男人!你不是说只聊天的么!”秦怡恨恨地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聊啊,我又没说怎么聊,抱着你聊也可以啊。”李桓厚着脸皮,把下巴搭在她肩上。 从平河到云州,一路上二人同乘一骑,李桓一直都是这样抱着她。她一想,算了,反正被抱了一整天了,也不差这么一会,于是也不再挣扎。 “你要聊什么?”她不耐问了一句。 “随便啊,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李桓随口一说,他哪有什么聊天的心思,说着话,嘴巴又凑到秦怡脖颈间一阵乱蹭。 “要是没话聊就赶紧滚蛋!我要睡觉了!”秦怡一脸嫌弃地歪过脖子。 “那这样,你让我亲两口,亲完我就走。”李桓信誓旦旦道。 “去死!你要不要点脸!” “你不让我亲,我就一直抱着你,我无所谓。”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秦怡一想,这一天下来也没少被他亲,而且睡都被他睡过了,再亲两下也不会掉块肉,于是不耐道:“亲吧亲吧!亲完赶紧滚!” 李桓嘿嘿一笑,反手就将她抱着坐在了腿上。 “你干嘛!”秦怡恨恨地捶了他两下。 “我不要亲脸,我要亲嘴!”他说着就把嘴凑了上去。 秦怡捂住他大嘴,将他的大脸推开一旁,恶狠狠道:“你少得寸进尺!” 李桓眨眨眼,“无所谓,不让亲就算了,这样抱着你也挺好。哇,你整日舞刀弄枪,身子怎么这么软?还香喷喷的?”说话间又把鼻子往她身上凑。 秦怡大翻白眼,又气又无奈,心一想,反正都被他睡过了,嘴肯定也被他亲过,算了…… “亲吧亲吧!赶紧亲完滚蛋!”说完两眼一闭,一副认命的样子。 奸计得逞,李桓那叫一个痛快,咧着嘴,俯身便亲了上去。说是亲一口,结果这一口亲了盏茶功夫还没亲完。 秦怡俏脸晕红,渐渐有点意醉神迷。不知不觉中,李桓的手在她腿上一阵轻抚揉捏,见她没反应,又将手缓缓挪到了她胸前。 秦怡一激灵,瞬间回神,一把将他推开,正要发飙之时,被他拦腰抱起,朝着床上走去。 “贱男人!快放开我!”她一边捶他胸口,小脚一阵踢腾。 “说好亲两口,我才亲了一口呢。”李桓心火大起,都到这一步了,哪还会将她放开。将她放到床上之后,立马俯身压了上去。 “堂堂宁阳郡主,应当言而有信,还有一口,让我亲完!”说完不顾她挣扎捶打,狠狠亲了上去。 到这一步,秦怡也算是真正认命了,她怎不知这家伙的鬼心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三两下就被他弄上了床,感觉跟开玩笑一样。 算了,反正已经被他睡过了……最后,她只能这样麻痹自己,渐渐的,也不再挣扎了。 衣带渐宽,相拥纠缠,很快,二人便不分彼此。 “嗯……你轻点!” 没一会,罗衾红帐中响起秦怡不满的嘀咕,“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么疼……” 第242章 倾诉 云收雨歇,二人静静相拥,欢愉过后,独剩惆怅。 李桓起身下床,去将桌上的镯子拿来,给秦怡套在了手腕上,点头笑道:“不错,我就知道红玉衬你,多好看。” 随后躺了下来,又将她拥进怀里。 秦怡痴痴地看着腕上的玉镯,眼中涌起一丝水雾,喃喃道:“你我阵营敌对,南梁绝对容不下你,而我定会忠于南梁,我们注定没有结果。如此这般纠缠,有意义么?” 李桓轻笑,“事在人为,你怎知没有结果。纵有再多阻碍,我也绝不会放弃你。放心吧,万事有我。”说完在她额前一吻。 二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过了好一会,秦怡再次轻声开口,“你不劝我么?” “嗯?劝你什么?”李桓眯着眼,轻笑着问了一句。 “劝我离开南梁,随你留在襄州,王妃不是成功将那么多王府旧部策反了么。” 李桓微微一笑,“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这样,可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 秦怡目光幽幽地望着他,“南北战事将起,很快,我们就要兵戎相见了。我和我哥,一定会带兵攻打襄州,两军对阵之时,你我要如何自处?” 李桓轻笑道:“你职责所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毋须有所顾忌。切记,与我对阵之时,千万不能手软,否则会惹祸上身的,明白么?” 秦怡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宣帝疑心颇重,多年来本就一直提防着他们兄妹,加上有那么多王府旧部已然反水,惠帝会如何看待他兄妹二人? 倘若将来她在与李桓对阵之时放水,指不定就落得萧禹那样的下场。 帝王心,海底针,有时想一想,她也觉得无趣得紧。但她秦家满门忠烈,父母皆战死沙场,她又怎可背负不忠不孝之名。 “那你呢?待我兵临城下之时,你又当如何?”她又轻声问道。 “我当然也会全力以赴。”李桓挑眉一笑,“我会通令全军,任何人不得伤你分毫,我会亲自去将你抓回侯府,来一次抓一次,每次将你像今晚这样蹂躏三天三夜,然后放你回去。” “倘若你被我抓了呢?”秦怡笑问。 李桓笑意微敛,撇撇嘴道:“那你必须将我斩首,拿我的人头去向惠帝邀功……” 话未说完,秦怡连忙将他嘴巴捂住,泪如泉涌。 “然后呢?”她呜呜泣道,“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男人,你要我余生如何度过?你就如此残忍么?” 李桓柔情顿起,将她狠狠吻住,良久,毅然说道:“算了!我改变主意了!留下吧,别回去了!跟我留在襄州,什么都别管了!” 秦怡痴痴地望着他,沉默不语。 他正色道:“事到如今,你们兄妹俩留在南梁,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听那些王府旧部说,惠帝已经在逐步清理萧禹旧部,你哥手握重兵,惠帝最忌惮的就是他! 你想想,萧禹当年何等风光,为南梁立下多少功劳,连他都被害死了,你哥又岂能幸免?” 秦怡依旧沉默不语,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桓柔声道:“秦怡,别傻了,你可知,萧禹当年压根没有反意。惠帝听信谗言,加上生性多疑,生生将那么一个国之栋梁给害死。这样的人物,你们当真要对他死命效忠么?” 萧禹的事,对秦怡还是颇有触动的。沉默片刻,她轻声叹道:“我秦家世受皇恩,三代忠烈,我效忠的不仅是皇帝,更是南梁的万千百姓。 惠帝的确多疑,但也并非全不识人。至少这些年,他对我们兄妹还是不错的。” 秦怡性子耿直,哪会轻易被说动。况且她跟秦炫身居高位,一举一动牵连甚广,怎么可能轻下决定。 李桓自也明白,所以原本并不想对她说这些,实在是一时激动没忍住。 之后,二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随意谈天扯地,说笑温存,温馨甜蜜地度过一夜…… “咦?床上怎么有血?” “呃……估摸着是我昨晚太用力,磨破皮了,要么就是你月事快来了,正常现象。女人就这样,动不动就流血,麻烦得很。” 次日起床之时,秦怡注意到床单上的落红,不禁有些疑惑。李桓随口打了个哈哈,说得煞有其事。 秦怡自小专心练武,研习兵法,对男女之事仅是一知半解,没有太多关注,竟真被唬弄了过去…… 三天后,南疆众人全部入境,往襄州而去,李桓几人自也踏上归程。 这么大的事,夏将军可不敢隐瞒,早早就写了折子禀报朝廷。姜平武他们得知此事,自是免不了一阵担忧。 从他们的角度,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是南北武林之人跟南梁拼个你死我活,直到一方彻底灭亡,可李桓居然将大部分宗门之人完好地弄去了襄州。 那些人不受南梁管束,难道会受他北齐制约?肯定不可能,那就是一群刁民暴民!有他们在北域境内,谁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 这些人从南疆一路杀将过来,连秦炫的大军都没能剿灭他们,其凶悍程度可见一斑。 因此,姜平武他们又免不了另一个担忧:这些人全都去了襄州,跟了李桓,如此一来,李桓这小子的实力,可是又大大地上了一个台阶…… 随着南疆各大宗门之人撤离南疆,南梁的内忧算是解决了。此一役,虽说没有将各大宗门斩尽杀绝,但朝廷已然达到目的,而且收获颇丰。 在半年的清剿当中,各大宗门的不少产业被查封,缴获颇多,抄了五圣山和流星阁,自然也收获不少。 至于青冥教则更不必说,罗通已带领剩余教徒正式归顺朝廷,大大填补了尚武堂的损失,甚至尤有溢出。 其实夷陵一役,宗门之人不战而逃,惠帝得知消息后还是很高兴的。跟北域开战在即,他自也不希望跟宗门之人拼杀太狠,折损太多兵力。 如此一来,五圣山和流星阁那群祸害全都去了北域,今后让宣帝去头疼,这等结果他乐意见到。 所以在秦炫回京复命之时,惠帝对他大加赞赏,并予以厚赐,对于秦怡被李桓俘虏之事,则只字未提。 随着南疆内乱消除,北域这边的平叛之战,也逐渐接近尾声。各路反王被逐个清扫,姜平武和姜平河的大军,也已进抵雍王老巢,渝州城下…… 第243章 策反 襄州,侯府。 晨光破晓,东方鱼白,秦怡缓缓睁眼,看了眼身旁仍在酣睡的李桓,轻轻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收拾妥当以后,她痴痴地看着腕上的玉镯,犹豫片刻,打算将其摘下。 “镯子戴着吧。” 李桓声音在床上响起,温柔无比,“你是我女人,我是你男人,不管将来怎样,你我之间,总不至于全无念想吧。” 秦怡眼中含泪,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将镯子戴了回去。 李桓起身下床,从衣架上拿来一件毛绒绒的披风,细心为她披好,柔声道:“外面天寒地冻,别着凉。” 秦怡倚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喃喃泣道:“不要送我,我自己回去了。” “嗯,自己当心点,若是想我,就给我写信。记着,这里是你的家,哪日若是想回来了,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会亲自去接你。” 秦怡泪如泉涌,踮起脚尖,与他深深一吻,而后毅然出门而去。 来到大门处,洛玉卿早已等在那里,见她到来,对她微微一笑。 “昨日到得晚,都没跟你说上话,今日来送你一程。” “王妃近来过得可好?”秦怡迎上前去,轻声问道。 “我早已不是王妃,我是李桓的夫人,今后可别那么叫我。”洛玉卿牵着她手,与她一起漫步而行。 小六牵着秦怡的坐骑,远远跟在后面。 “夫人近来过得可好?还有萱儿,她在这里待得可还习惯?”秦怡轻声笑问。 “自萧禹走后,我被幽禁在畅园六年,受萧湛觊觎窥伺,整日提心吊胆。遇到李桓之后,总算是重获新生。” 洛玉卿一手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李桓很疼萱儿,拿她当亲闺女看待。爷爷奶奶都宠着她,几位姨娘也都喜欢她,惯着她,还有弟弟整日陪着她玩,她长这么大,从未像现在这般开心自由。” “如此就好,夫人和萱儿能有此归宿,相信王爷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一些。”秦怡释然一笑。 洛玉卿身子重,走了一会便停下脚步,望着她道:“我知你们都念萧禹恩情,多年来一直暗中照顾我们母女。李桓去犁阳救我之时,你们都曾暗中相助,我在此谢过。” 接着神色一整,正色道,“秦怡,你和秦炫皆是忠义之士,故而这么久以来,我都没与你们联络,本意不想让你们为难。难得你到了襄州,有些话,我还是想当面对你说。” 秦怡心中一叹,轻道:“夫人请讲吧。” 洛玉卿娓娓说道:“萧禹走了六年,这六年当中,萧湛每个月都会来畅园一趟,向我询问当年神机弩亏空的真相。” 说着,从袖中取出几块小小的铁牌,上面刻有名字,那是南梁军队中用于甄别身份的“军标”,从军者人手一个,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 她将那几个军标递到秦怡手里,接着道,“只要我拒不开口,三日之后,萧湛就会准时派人送来一块军标。” 看着标牌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秦怡脸色微沉,那都是她过去的同僚,一起浴血沙场的手足兄弟! “这些人……难道都是因为……” “只要我不开口,惠帝每月就会处死一名萧禹的旧部,有的是强加罪名,有的是派尚武堂去暗杀!” “王贺,赵海,沈云中……他们尽忠职守,洁身自好,在军中风评上佳,他们何罪之有?皇上他……”看着那些军标,秦怡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他们当然有罪!”洛玉卿脸上也浮现一抹怒色,“他们唯一的罪名,就是他们曾是萧禹的部下!” 听得此言,秦怡脸色几度变幻,又问:“夫人!能否坦言相告,王爷当年,到底有没有心存反意?到底有没有私藏神机弩?” 洛玉卿沉声道:“萧禹是个死脑筋,自始至终想着效忠皇室,拱卫萧氏江山,即便朝中流言四起,即便惠帝已显露杀心,他还是坚信他的一片赤子之心,能让所有人看到。 从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谋反,那批神机弩,是我叫人藏起来的!他本不同意,最后被我说服了。 六年前出征襄州,我预感到惠帝可能会对萧禹下手,故而在他出征之前,叫人将弩藏好,本意是想叫惠帝心生忌惮,不敢动萧禹。 倘若萧禹从襄州平安归来,那批弩自然会出现在世人面前,可惠帝还是下手了!他疑心太重,当时萧禹手握三十万雄兵,足以翻天覆地,他太怕萧禹了! 知道我为何不将弓弩的下落说出来么?若是我说了,就坐实了萧禹的谋反罪名,你们所有人都会遭受牵连!这些年来,惠帝从未放松对萧禹旧部的打压,他是容不下你们的! 秦怡,即便你不来襄州,不背叛南梁,也要提早做好打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切莫像萧禹一样,大祸临头,悔之不及!” 秦怡听得僵立当场,心绪如潮水起伏,久久难平。 “多谢夫人如实相告。”良久,她又看了看手里的军标,小心将其收好,沉声道,“回去之后,我自会与兄长商议,夫人保重!” 说罢便跨上马背,扬鞭而去。 洛玉卿望着她的背影,无声轻叹。不一会,李桓来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缓缓往回走去。 “她会想通的。”李桓微微笑道,“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惠帝气量狭小,早晚会让她死心。” “我就怕他们兄妹步了萧禹的后尘,也遭遇飞来横祸,躲都躲不及。”洛玉卿面带忧色。 “放心,别忘了,我还有只小白虎留在南疆呢。她消息灵通,倘若事有不妙,她会传信给我的。”李桓微微一笑,想到秦沅那妖娆奔放的小模样,心里一片火热。 洛玉卿又道:“秦炫兄妹是萧禹旧部中最具影响力之人,我此前派人联络了许多人,都持观望态度,其实就是在看他们兄妹做何选择。 倘若能成功收服他们兄妹,定能引得众人纷纷来投,到时于我们将大大有利!” “原来你打的这主意,难怪你跟小白虎一样,一个劲地怂恿我去勾搭秦怡,我这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吧?”李桓咧嘴笑道。 “嗯,不错,算你有本事。” 洛玉卿微微白了他一眼,紧接着,脸上又泛起一抹厉色! “我跟萧禹在一起时,我们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萧禹被害,我无能为力。这一次,我要将我一家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来祸害我男人! 若将我逼急了,我就帮着你在这中原大地,闹他个天翻地覆!乾坤倒转!!” 第244章 凤阳坡 渝州城外三十里,凤阳坡。 残阳晚照,尸横遍野,旌旗破碎,血染黄土。漫山遍野的凄凉景象,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姜平武和姜平河的十五万大军,跟雍王、栖霞坞还有藏兵谷的三路人马,刚刚在此经历了一场会战,姜平武部大获全胜。 雍王本以为三路人马包抄,主动出击,能打姜平武一个措手不及,谁知对方早有准备,从容应对,轻松赢下了这决定性的一战! 此战结束,雍王败局已定,回天乏术。 他和藏兵谷的两路人马狼狈退回渝州城,栖霞坞的人马被大军冲散,现正往渝州以南五十里外的青灯县逃窜。 深夜,天降小雪。 青灯县,柳凤霞率人在城郊的一处庄园里暂歇,人困马乏,落魄不堪。今日一败,将他们所有的希望彻底覆灭。 “娘,咱们不回渝州么?躲在这里作甚?” 昏暗的烛光下,一家人蜷缩一处,柳思思轻声问道。 “渝州已成死城,被朝廷大军团团包围,回了那里,便再没有生路。” 柳凤霞面如死灰,眼神黯淡,看了看柳思思和一旁的二儿子柳正堂,又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那些弟兄,轻叹道,“娘不能带你们走上绝路,总得给你们留下一线生机。” 柳正堂年轻气盛,仍在气恼今日之败,狠狠一拳砸在桌面,厉声道:“可恶!此一战,咱们谋划得如此周密,居然还是叫姜平武他们看穿,咱们当中定有叛徒!定是有人将计划泄露给了姜平武他们!” 事情已成定局,柳凤霞和柳思思已无心去想这些。柳思思轻问:“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朝廷的人马就在附近,咱们在此藏不了多久。” 柳凤霞思虑片刻,咬了咬牙,沉声道:“思思!你速去襄州见李桓!叫他前来接应你们!” 柳思思立马听出不对,蹙眉道:“接应我们?娘,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柳凤霞摆摆手道:“休要多问,时间紧迫,速去襄州。” “娘!咱们的大事就是坏在李桓手上!你现在居然想让他来救我们?他别把咱们害了才好!”柳正堂一脸不忿。 “不会的,我知道那小子的尿性。事到如今,娘只能将你们托付给他,你们随他去襄州,才能有一条活路。” …… 渝州城,围城三日,大雪漫天。 这座城池城高墙坚,想要强攻,难度极大。姜平武他们围守多日,始终不敢轻易进攻,而是默默等待时机。 此时,雍王府内,雍王一大家人围坐厅中,一片愁云惨淡。 “老爷,局势已难挽回,还要继续坚守么?”李慈轻声问道。 雍王长叹一声,“依夫人之见呢?” “既已走投无路,何苦再做垂死挣扎,还连累全城百姓随我们受苦受难。”李慈满目悲凉,含泪道,“起事之前,咱们就已想到这般结局,事到临了,也该坦然面对才是。” 雍王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夫人言之有理,败就是败了,如此这般畏畏缩缩,苟延残喘,反倒失了体面。如今就盼,朝廷能宽恕咱们那些臣民部下,莫要牵连太广。” 虽已是穷途末路,雍王仍不失风范,一派王者气度。 “父王!咱们还没败!” 姜铭拍案而起,满是不甘道,“咱们还有渝州城!咱们还有八万大军!姜平武他们围城三日,连攻城的勇气都没有,咱们不投降,他们一年半载肯定打不进来!” 世孙姜子茂也是一脸不甘,起身道:“咱们囤积充足,上下一心,咱们可以跟他们耗!看谁耗得过谁!” 说着又不禁露出一脸怒色,拍案道,“都怪李桓那厮!本是大好的局面,全坏在了他手里!可恶!真是可恶!!” 雍王摇头道:“成王败寇,何必怨你怨他,咱们的确是棋差一着。”说着望向李慈,轻笑道,“咱们一声不吭就去攻打襄州,那里是李桓的封地,说起来,倒是咱们失了礼数。 只可惜,没能见他一面,若是见着,我还得向他道个歉。我这做姐夫的,缺了做姐夫的样啊。” “老爷,别说了,桓儿不会怪你的。”李慈含泪一叹,“这一切,都是命啊……” 姜铭父子俩雄心未泯,斗志犹存,见一家人这般灰心丧志,还想驳斥一番,就在这时,一个将官匆匆奔入厅中,跪地急禀:“王爷!不好了!藏兵谷之人突然暴动,杀了守城兵丁,迎朝廷大军入城了!!” “什么!?”姜铭父子两眼一黑,几欲当场昏倒。 雍王面露异色,片刻之后,闭目长叹,一言不发。 李慈坐在一旁默然垂泪,家中其他亲眷个个都慌了神,不少家丁丫鬟听到消息,已然开始仓惶逃命,片刻间,府里已乱做一团。 不过盏茶功夫,府外马蹄阵阵,脚步声整齐划一,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这一刻,姜铭和姜子茂也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全然没了生气。 沉重的脚步声紧跟着传来,姜平武和姜平河领着一众将士,大步踏入厅中。 姜平武冷眼扫过厅中众人,独自上前一步,对雍王躬身一拜,“侄儿见过皇叔!” …… “娘!娘!渝州城破了!雍王一家现已被软禁在府中,等候朝廷发落!” 柳正堂一脸慌乱之色,匆匆来到柳凤霞跟前,急声说道。 柳凤霞痴痴坐在那里,恍若不闻,眼中泪光闪闪。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姐回来没?李桓呢?他来了没有?” “娘!娘!” 正说到他们呢,柳思思和李桓快步奔入厅中。 “柳姨!你们……怎么弄成这样?”看着栖霞坞众人那落魄之态,看着往日风风火火的柳姨变得如此憔悴,李桓痛心不已。 见到李桓,柳凤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生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小子果然来了,没叫我失望。” “柳姨!什么都别说了!走!跟我回襄州!我护着你们!”李桓急道。 柳凤霞点了点头,欣慰一笑,“算你小子有良心,思思没看走眼。还叫柳姨么?改个称呼吧。” “娘!快跟我走吧!渝州城已破,官兵很快就会来搜捕你们!”李桓心急如焚。 “好孩子。”柳凤霞上前握住柳思思的手,将她交到李桓手里,郑重道,“今日我把思思交给你,把正堂还有栖霞坞众人全都托付给你,望你好生照应他们!” 第245章 托孤 “娘!您在说什么?” 李桓还有柳思思姐弟全都听出不对,满目担忧地望着她。 “你们快走!现在就走!快!”柳凤霞急声催促。 “娘!那你怎么办?你不跟我们走?”李桓哪肯离去,急切地望着她。 柳凤霞含泪一笑,“我不走了,我要回渝州。” “娘!你现在回渝州不就是送死么!?”柳正堂两眼圆瞪,急忙拽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柳凤霞满目慈爱地望了他一眼,轻笑道:“傻孩子,别问了,赶紧跟你姐姐姐夫逃命去就是。娘年纪大了,累了,想歇歇了。” “娘!你跟我说实话!” 柳正堂两手紧紧攥着她胳膊,沉声道,“你告诉我,姜铭是不是我爹?是不是?” 柳凤霞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沉默片刻,轻道:“傻孩子,别问了,这个问题永远不要再问,记住了么?” 柳正堂不是傻子,从母亲的眼神中,他已然得知答案,霎时间泪如泉涌。 “我说他这么多年来,为何对我那么好……我想要什么,他都给我找来……原来他真是……” 柳凤霞早年丧偶,在柳思思两岁那年,她男人就因病去世。后来机缘巧合结识了姜铭,二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彼时姜铭已经娶妻,柳凤霞不在意名份,又要打理栖霞坞的诸多事宜,于是一直就这么半明半暗地在一起。过了一年多,柳正堂就出世了。 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柳凤霞坚持让孩子随她姓,而且不要暴露跟姜铭的关系。 如今看来,她怕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孩子不随姜铭,或许还能保住一命,随了姜铭,必然难逃株连。 最后,在柳凤霞的再三催促之下,李桓带着柳思思姐弟,还有栖霞坞众人,迅速赶往襄州,顺利逃脱围捕。 接着,李桓又打算独闯渝州! “夫君!你不能去!”姜平君挺着大肚子,含泪拉住他。洛玉卿和花月楹她们也都在一旁,满目担忧地望着他。 “放心啦,我的本事你们还不清楚么,不会出事的。”李桓柔声安慰。 “我知道他们抓不住你,也相信你能将大姐救出来,但你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姜平君苦口婆心道,“雍王一家可是造反的主谋!谁跟他们扯上关系都是诛九族的罪过!你收留了栖霞坞之人,已是犯了忌讳,若再去救你大姐,那跟参与谋反有何区别?” “我会戴上面具,他们认不出……”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谁会猜不到是你做的!父皇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你能瞒得了谁?你若真这么做了,他们该如何想你?北域的黎民百姓该如何想你? 雍王一意孤行,起兵造反,给百姓带来多么深重的苦难,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难道他们不该承担罪责么?” “可那是我大姐!我答应过大娘,要想办法保她一命!” “相公,近来你做的事情够多了。”洛玉卿也上前劝道,“你先是去南疆大闹一番,将南疆宗门之人带回襄州,又偷偷收留了栖霞坞之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属实不宜再生事端。而且你大姐之事,非同小可。” 李桓自然明白个中利害关系,思虑片刻,又对姜平君问道:“平君,我能否去求皇上开恩,饶我大姐他们一命?他们如今无兵无权,从此就让他们做个平民百姓好了。” 姜平君摇头叹道:“怎么可能的事!他们犯的是什么罪过呀!普天之下,谁敢为他们求情? 夫君,我知你顾念亲情,但是非曲直不可苟且!雍王为一己之私,祸害天下,致使苍生蒙难,罪无可恕!不能因为雍王妃是你大姐,你就不管不顾!” 这时,花月楹也开口道:“小桓,你想想,事到如今,老爷子为何从不对你开这个口?那可是他女儿呀,难道他不心疼?难道他不想去找皇上求情? 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你好好想想清楚。如今你已不是江湖浪子,你的一举一动关系到多少人的生死存亡?去渝州救你大姐会有怎样后果,你千万想好了。” 李桓听得长叹一口气,无力坐了下来,看着一屋子女人,那一张张娇俏的面孔,那一道道关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一刻,他又怀念起过去逍遥江湖的日子,一壶酒,一柄剑,来去如风,快意恩仇!管他什么王侯将相,管他什么是非对错,纵有万千事,一剑解千愁! 而如今,顺风尽湿鞋呀…… “不行,渝州我一定要去。” 良久,他缓缓开口,“哪怕不救大姐,我至少要去看看她,看看她是否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爹和大娘。”说到后来,话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姜平君几人相视一眼,未再出言反对,纷纷围到他身旁,无声安慰。 其实照姜平君的意思,此时连看都不该去看望李慈。非是她不近人情,而是从大局着想。 李桓跟李慈的关系如此特殊,此时正应避嫌,躲得远远的才好,以免被人揪住话柄。 李桓在朝中本就得罪了一堆人,多少人处心积虑想揪他小辫子呢。此次给雍王一家定罪,指不定有多少人想着把李桓也给捎上。 但她们都知道李桓的性子,也知道他心里难受,故而都没有再劝。 此时此刻,比李桓更伤心的还有一人,就是柳思思。 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垂泪,神情黯淡,脸上写满了悲伤与自责。 “思思,事已至此,你……也看开一些。” 李桓注意到她,连忙走上前去,将她拥进怀里,柔声抚慰。 “四叔,我娘她……都是我们不好,惹下这么多事,造成如今这等局面,让你如此为难……”柳思思喃喃低泣。 “傻丫头,不是你的错,切莫自责,你也是受害者,是这场权谋争斗的受害者。”李桓轻抚着她发丝,轻声一叹。 岳翎罗芸还有乔小玉姐妹与她颇为要好,纷纷上前安慰。 若是换做过去,穆青青和凌珑她们定是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如今却都有点感同身受,坐在一旁无声陪伴…… 次日,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李桓黎明动身,快马赶往渝州,黄昏抵达,进了城,等到天黑,直奔雍王府。 王府四周守备森严,于他而言却是形同虚设。轻而易举避开守卫,翻墙进到府中,还没走上几步,姜平武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李桓,你这是来探亲,还是来劫囚?” 第246章 求情 “大哥?” 李桓扭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风雪亭中,姜平武负手而立,身旁的石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酒菜。 “过来坐吧。”姜平武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在桌旁坐下。 李桓去到他对面坐下,见桌上早就多准备了一双碗筷,自己将酒斟满,举杯敬道:“大哥知道我要来?” “猜到了。” 姜平武举杯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随后问道,“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此来到底是何目的?” 李桓轻叹口气,直言道:“我想来看看我大姐。” 姜平武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你若只是来探视,大可让守卫通报,用不着翻墙。在你眼里,难不成我就如此不近人情?连探视都不让你探? 倘若你是想劫囚,那喝完这杯酒,你就可以动手了,你大姐他们就住在后院东厢。” 李桓略感汗颜,想了想,坦诚道:“不瞒大哥,我的确动过劫囚的心思,但平君说得对,我不可这般胡来。所以此来,就是想见我大姐一面。” 姜平武神色稍缓,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递给他道:“我们知道你是个顾念亲情之人,父皇也怕你做出冲动之事,将局面搞得不可收拾,故而一早写下圣旨,嘱咐我,倘若你来了渝州,就将圣旨拿出来。” 李桓将圣旨接过,打开一看,顿时一惊,“皇上肯赦免我大姐?”心里颇有些难以置信。 “父皇也是无奈,难不成真看着你去劫囚?你若真那么做了,叫我们今后如何见面?与其看着你闯祸,倒不如主动将你大姐赦免,省得落你埋怨。” 看着手里的圣旨,李桓着实喜出望外,同时又不免生出一丝感动,诚恳道:“皇上隆恩浩荡,改日我定亲自进京,叩谢圣恩!” 姜平武摆手道:“行了,去看看你大姐吧。这道圣旨,你看了高兴没用,还得看你大姐愿不愿意领受。” 李桓神情一凛,当即拿着圣旨去往后院,找到李慈和雍王。结果正如姜平武所说,李桓见了圣旨高兴,但李慈却丝毫无感,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那圣旨一眼。 “桓儿,你有心了,到这个节骨眼上还专程跑来一趟。” 李慈拉着李桓到一旁坐下,和声笑道,“你就别操心我啦,南北纷争将至,你襄州定不太平,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未来。” “可是大姐,皇上已经下旨,同意赦免……” 李桓话未说完,李慈摆手笑道:“我一个行将朽木之人,还在多乎苟延残喘些时日么。我的夫君,孩子,所有的亲人都共赴刑场,你叫我一人独活? 呵,我一家人团团圆圆,共赴黄泉,怎也好过我将来孤孤单单,独自上路。 所以呀,你就别管我啦,早些回襄州去,替我给爹娘带个话,此生尽孝不多,来世再报父母恩情,让他们好生珍重,切勿以我为念。” 听到此处,李桓眼中止不住泛起泪光。他能理解李慈的心情,她不仅是他大姐,更是堂堂雍王妃,皇室贵胄,岂会苟且偷生,摇尾乞怜? 况且,雍王和世子世孙他们一死,她也已生无可恋,岂会独活。 此刻再看向手里的圣旨,方才明白,这不过是废纸一张,也明白,他此前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幼稚。 皇上光明正大下旨赦免,大姐都不接受,他居然还妄想来劫囚?大姐可能跟他走么? 最后,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风雪亭,又在姜平武面前坐下。 “死心了么?”姜平武端起酒杯,浅饮一口,“你当我雍王叔一家是什么人,敢做不敢当?在他们起兵的那一刻,就已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李桓沉默不语,自顾喝了口闷酒。 “此次平叛之战,你坚守襄州,牵制了姜铭的主力部队,遏制了他们的区域扩张,功不可没。父皇有意赏赐于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姜平武笑问。 “这个……我想要什么,皇上都会同意么?”李桓蹙眉问道。 姜平武微微笑道:“南北战事将起,正是用人之际,襄州一战,你已显露帅才,倘若今后愿意为朝廷再立新功,我相信父皇会同意你的要求。” 李桓脸上露出一抹希冀之色,定声道:“事关两地命运,我绝不会眼看着南梁横行肆虐!大哥!战事一起,我愿意听你号令!” “好!有你这句话足够!”姜平武朗声一笑,上前拍拍他肩膀道,“今后你我兄弟并肩驰骋,共创一番伟业!” 李桓急道:“大哥,那我这次提的请求……”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这两日回京,帮你对父皇去说。” “我想让皇上……免雍王一家死罪!” 李桓双拳紧握,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他们罪无可恕,但他们如今已一无所有,杀不杀他们没多大影响。可以免去他们所有身份爵位,让他们隐姓埋名,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 姜平武定定地看着他,沉默良久,摇头轻叹,“你这小子,还真是敢想……” 不过对此倒也没有太多意外,思虑片刻,接道,“我不敢承诺你什么,只能将你的想法如实转告父皇,至于他答不答应,我不敢保证。” 见他没有把话说死,李桓心里顿时涌起希望,恳切道:“望大哥帮忙劝劝皇上,雍王毕竟是他的亲兄弟,手足之间,何必赶尽杀绝。” 姜平武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身在皇室之家,亲情淡泊如水,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之事屡见不鲜。你能如此顾念亲情,属实难得,有你这么个妹夫,我很高兴。” “如此说来,大哥是答应了?”李桓激动不已,举杯敬道,“若能保我大姐一家活命,此恩此情,小弟铭记于心!” …… 次日,李桓返回襄州,静候消息。 刚到府门外,罗芸早早候在那里,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相公!” “芸芸?怎么了?” “我爹来了!在前花园等你呢!” “哟,来的好!他若不来,我还想去藏兵谷找他好好聊聊呢!”李桓翻身下马,跟罗芸一起快步去往花园,“老爷子这次挂羊头卖狗肉,玩的这一手当真叫人猝不及防。” 罗芸的心情何尝不是复杂无比,这些时日没有一日安睡,拉着他小声道:“相公,思思这两日,都不跟我说话,她定然恨死我了。” 李桓拍拍她手,“此事与你无关,回头我帮你劝劝她。” 来到花园,罗仲平正端坐在凉亭中,独自品茶。李桓一眼看到,在他手边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块小小的令牌。 第247章 藏兵谷 “爹。” “回来了。” 见面招呼一句,李桓在他对面坐下,都不用去细看那令牌,径直道:“原来您就是英武殿的天字首座,还当真叫人意外。” “意外么?”罗仲平微微一笑,“我送给你的银龙枪,你不是用得挺顺手么,真没觉察出点什么?” “一开始没多想,后来芸芸看了那把枪,说一看就是藏兵谷的手艺,我隐隐猜到了一点。只不过,还是很意外。”李桓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显然,此次藏兵谷起兵,并非帮着雍王造反,而是充当内应。 整个平叛过程中,包括凤阳坡决战在内的诸多关键战役,藏兵谷都暗中相助姜平武大军,轻而易举将雍王击败。最后还打开了渝州城门,令雍王一家束手就擒。 可以说,藏兵谷在此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任姜铭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藏兵谷竟暗中效力于朝廷。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会投靠了朝廷?”李桓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我爹说,藏兵谷跟朝廷之间明争暗斗了好多年,势同水火,您怎会……” 罗仲平坦然道:“全都是因为四年前晋州一役,我组织人马,欲劫夺朝廷军饷,结果计划败露,我和千余弟兄被重兵围困。 当时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结果朝廷派人与我谈判,让我暗中替朝廷办事。我三十八个结拜兄弟被朝廷扣作人质,朝廷允诺,若我助朝廷铲除雍王,便将我那些兄弟放了。 朝廷和雍王狗咬狗,我自然无所谓,就同意了。为方便行事,朝廷授我这令牌,许我调用英武殿的势力。 多年来,我一直暗中打探雍王的暗桩分布,此前襄州的那些驻点,就是我告诉于坤的。 你心里别不舒服,那些人必须除掉,不仅是为朝廷,更是为你自己。你想想,姜铭大军攻打虞城之时,倘若那些人在城中发难,跟姜铭里应外合,会是怎样结果。” 李桓听得一阵沉默,的确,如今想来,就算他一早就知道那些人是雍王的暗桩,而不是尚武堂之人,也会动手。 随后又问,“爹,那如今呢?你又是何打算?” 罗仲平笑道:“朝廷守约,已将我那些兄弟放了,今后各走各道。我那天字首座的名头,自今日起,就不作数了。” 罗芸满心气闷,没好气道:“爹!你暗中跟朝廷勾结了这么久,今后你到底向着谁!” 罗仲平喝了口茶,呵呵笑道:“你个傻丫头,不管我为谁做事,做了什么,记着,我永远只会向着你们。” 李桓听得沉默不语,对他这老丈人,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罗仲平起身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天下纷争将起,你早已置身其中,想要脱身已不可能。记着,今后行事,定要思虑长远,切莫感情用事。 就像此次雍王一案,你理当离得远远的,冷眼旁观就是。此案结局早已注定,你这趟渝州之行,就纯属不该。” 李桓不以为然道:“那毕竟我的至亲之人,但有一线希望,我也该全力一试。大皇子已答应替我去向皇上求情,结局或有转机。” 罗仲平听得一叹,“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随后摆了摆手,笑道,“我既已到了襄州,就顺带替你和芸芸把婚事办了,抓紧准备吧。内乱结束,也是该庆贺一下。” 办喜事李桓自无意见,当即点头同意。 罗仲平又道:“南北两地内乱平定,估计很快就会全面开战。襄州地处要道,免不了经受战火,你们小两口婚后定要同心同德,携手奋进。” “这还用你说。”罗芸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对了,我藏兵谷中多有精兵强将,要不要我派些人手过来帮你们?”罗仲平又问。 李桓眉头微蹙,正要开口之时,却被罗芸抢先说道:“得了吧!你刚在渝州临阵倒戈,阴了雍王一把,谁敢信你!将来战事一起,我还怕你把我襄州城的城门也给打开!” 别说,这话倒是说出了李桓的心声。 罗仲平听得白眼直翻,瞪了她一眼,摇头叹道:“都说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不假啊。” “谁让你个老东西总是藏着掖着,什么事都瞒着我。你可知自你造反以来,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整日担惊受怕,你缺德缺大发了!”罗芸一脸嗔怪道。 被女儿劈头盖脸怼了一通,罗仲平倒也不生气,随后很快和李桓将婚期定下,准备尽快操办。 诸事聊完,李桓去往后院,找到柳思思。她神色黯淡,正独自坐在亭中发呆。 “四叔!”见李桓到来,她赶忙起身迎了上来。 “思思,事情可能还有转机,我已让大皇子帮忙求情,请皇上赦免雍王一家死罪,你先莫着急。” 李桓拉着她手,回到亭中坐下。 “真的么?大皇子愿意帮忙?” 柳思思却未见多少喜色,幽声道,“雍王乃皇上的心腹大患,皇上可能饶过他们?四叔,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不管怎样,总得试试。”李桓柔声道,“此去渝州,我见到你娘了,她跟姜铭在一起,如此同生共死,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意。” 听得此言,柳思思默然垂泪。 李桓无声抚慰片刻,又道:“思思,你与芸芸相识多年。应该知道,她是个直性子,她爹做的那些事情,她压根不知情,你心里莫要怨她。” 柳思思摇了摇头,“我怎会怨她,是我自己心有愧疚,无颜面对她们。我们帮着雍王造反,害襄州遭受战火荼毒,害你劳心费神,如今却又赖你庇护方能苟且偷生……” “行啦,事情都已过去,莫要多想。”李桓将她拉着坐进怀里,见她情绪低落,便想着打打岔,逗逗她,轻笑道,“原来你娘跟了我那大侄子,如此说来,她岂不就成了我侄媳妇?那你这辈分又差了一级,今后得管我叫四爷才是。” 柳思思抹了抹眼角,微微白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轻道:“刚刚我见罗叔叔……似是来了府上。” “是啊。” 李桓点点头,想到藏兵谷跟栖霞坞的关系,他也很是无奈,说起来,栖霞坞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很大程度上是拜藏兵谷所赐。 “我不怪罗叔。” 柳思思知他所想,轻道,“他与我们各为其主,并非私怨,只是成王败寇而已。”但话一出口,神情还是显出几分落寞。 接着想了想,又问,“罗叔跟你说了么?他与朝廷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我娘万没想到,他居然会……” 李桓稍作犹豫,还是将罗仲平所言如实说给她听。 “四叔,你当真信他?”柳思思柳眉微蹙,“朝廷与藏兵谷历来敌对,你当真相信,雍王一除,朝廷就对藏兵谷放任不管?” 第248章 赦免 李桓听得苦笑,“这话别说你不信,连芸芸都不信。但我能怎样,老爷子这么说,我也只能这么听,至于今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他这么说,柳思思也不再多言。 李桓想了想又道:“思思,过阵子我和芸芸就要成亲了,我在想,要不要把咱俩的婚事也一起办了?如此也算给你个名分。” 他当然知道柳思思这会没这心情,毕竟她娘生死未卜,但他想的是,经雍王一事,藏兵谷和栖霞坞搞不好会反目成仇,若能借这场婚礼缓和一下双方关系,那是最好不过。 柳思思聪慧机灵,善解人意,自然明白他的考虑,微微点了点头,“全听四叔安排就是。” 李桓听得一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那自今往后就改口叫相公吧,别叫四叔了,听着怪别扭。” “你不是喜欢这调调么?”柳思思娇声轻笑,想到从此有了可以终身依靠之人,心情还是开朗了一些。 二人随后说说笑笑,暂且不去想那些烦心之事…… 三日之后,姜平武派人前来传信,出乎众人意料,皇上居然同意免雍王一家死罪,只将他们贬为庶民,发配襄州。 “太好了!太好了!皇上居然真的同意了!还让大姐他们来襄州,如此简直再好不过!” 李桓听得激动不已,虽说此前对皇帝老爷子多少心存芥蒂,但这一刻,他是由衷感激皇帝老爷子的恩德。 嗯!南北战事一起,我得替老爷子多多出力,以报恩情!他止不住在心里暗暗想道。 大厅里,众人聚在一起,除他在那高兴得上蹿下跳,其他人的反应似乎都挺平静。 姜平君和洛玉卿相视一眼,面露诧异之色。 宁语真她们几个都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仗打了半年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已然伤及北齐元气,皇上居然能放过雍王一家? 就算皇上同意,满朝文武大臣也不会同意吧? 事出异常必有妖,她们可远没有李桓那么乐观,即便是柳思思,听到消息之后也没有露出多少喜色。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副表情?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正好过几天就要办婚典,我尽快去接他们过来,如此一来,大姐和柳娘她们还能赶上喝喜酒!” 李桓兴高采烈地望着众人,哈哈笑道。 姜平君沉默不语,不想扫他的兴。 宁语真想了想,笑道:“你还是先去将大姐他们平安接来襄州再说。” “是啊,人没到这,你别高兴得太早。”凌珑小声嘀咕一句,“谁知道这一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 “我就不信哪个皇帝能容下这等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岳翎也跟着嘀咕一句。 李桓却听不进去,急忙让严叔备马,对众人道:“事无不可能,雍王毕竟是皇上老爷子的亲哥哥,皇上顾念兄弟之情,放他一马,也属正常。 你们别担心,我即刻赶赴渝州,亲自去接大姐他们回来,你们请好就是。” 随后他便带上十余亲卫,一路快马加鞭,奔赴渝州。 望着他兴冲冲远去的背影,洛玉卿和花月楹相视一叹,无奈摇头。 “这家伙,居然还真敢去接雍王一家,简直傻到家了。” “是啊,偏偏咱们不就是喜欢他这股傻劲么……” …… 当李桓抵达雍王府时,皇上的圣旨刚好下达。他亲耳听着太监宣读圣旨,免去雍王一家死罪,发配襄州,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大姐!姐夫!娘!跟我走吧,我在襄州已替你们将一切安排妥当,你们今后就在那里安心度日,绝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扰你们!”他对雍王一家欢声笑道。 然而,雍王一家在听完圣旨之后,表现得也是异常平静,全无丝毫喜悦。 不过,看着他这般奔波劳碌,为救自己一家尽心尽力,雍王等人皆是心生感动。像姜铭和姜子茂,此前对他多少心存怨恨,但这一刻,尽皆释然。 “桓儿,你有心了,其实,你压根不必如此。” 雍王和声笑道,“世事皆有因果,从我们起事那一天起,就做好迎接一切后果的准备,你又何必强求。” 李桓诚恳道:“姐夫,你们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多少与我有关,我怎能不尽力挽救。别说那么多了,难得皇上开恩,咱们即刻动身吧。 往事随风而去,皆成过眼云烟,今后换个活法,也能轻松自在。你们到了襄州,今后跟我家做邻居,平日多多往来,多热闹。” 雍王听得哈哈一笑,李慈也是笑着摇头,一脸慈爱之色。 最后,未有过多言语,雍王一家随李桓一起动身,前往襄州。 李桓原本担心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埋伏之类的,结果一路太平无事,一行人顺利抵达襄州,并在李桓安排好的别苑安顿下来。 “娘!!” 能再见柳凤霞,柳思思姐弟喜极而泣,欢欣团聚。 姜铭在一旁微笑地望着他们,眼中止不住泛起丝丝泪光。 柳正堂注意到他,心怀激荡,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恭敬拜道:“孩儿拜见爹!”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姜铭赶忙将他扶起,拍拍他肩膀,欣慰笑道,“能在有生之年听你叫一声爹,于愿足矣。” 替雍王一家将诸事安顿妥当,里外人手配备齐全之后,李桓大松一口气,欢欣愉悦地回了侯府。 只要到了他的地盘上,他便再不担心有人能加害雍王一家,即便英武殿来人,他也不怕。 “看来皇帝老爷子是真心饶过大姐他们,并无暗中加害之意,语真她们全都多心了。” 回府的路上,一路轻快,他心中不住雀跃,“皇上老爷子还是顾念亲情的,并非那么冷血。如此一来,大娘的病也能好了,明日我便叫人快马回山庄报喜。” 到家之后,姜平君她们全都聚在前厅,看着像在开茶话会的样子。 “哟,都在呐,我大姐他们都已安顿妥当,一路无惊无险,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他笑着走到姜平君身边坐下,端起她的茶杯喝了一口。 众人脸上依旧不见喜色,姜平君轻叹道:“夫君,别忘了,雍王案尚未完全了结。此案牵连甚广,父皇只赦免了雍王一家,对其余一干人等,可都还未宣判呢。” 第249章 结案 “这是何意思?”李桓听得皱眉。 姜平君和洛玉卿她们皆是无声轻叹,脸上忧色不掩,无人应声。 李桓前思后想,起初的喜悦,渐渐消退,脸色也变得沉下几分…… 说巧不巧,也就在李桓接雍王他们来襄州的第二天,朝廷颁布诏令,宣布了对一众反王的判决。 各参与谋反的王侯,无一例外,全部被判满门抄斩。皇帝特赐恩典,不加株连,其余涉事从属,凡诚心悔过者,一概减免罪责,叛军兵马重新整编留用。 此次叛乱,乃是北齐开国以来,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一次叛乱,牵连范围之广,涉案人数之多,前所未有。 所幸外患当前,宣帝不愿大举屠戮,想要尽快平息事件影响,专心应付外敌,故而广施恩典,让半壁江山的血腥气,变淡了许多,否则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几位反王被诛满门,从属大多免于一死,总共加起来也就杀了千人不到,算是将影响降到了最低。 听到消息,李桓不禁感叹皇帝老爷子仁义,居然赦免了那么多人,如此一来,赦免雍王一家似乎也变得顺其自然。 但他忽略了一点。 “相公,从这诏书当中,难道你没看出什么异常么?” 洛玉卿不忍见他在那傻乐,出言提醒道。 “嗯?什么意思?”李桓蹙眉望来。 “这诏书中只对其他几路反王及其从属做出宣判,但并未对雍王的亲族从属做出判决。” “这……皇上这是何意?”李桓脸上笑容褪去,隐隐感知不妙。 花月楹轻叹道:“这诏书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主犯伏诛,从犯宽恕。” 李桓听得一愣,脑中出现短暂空白。 宁语真轻声道:“诏书中并未提及雍王及其从属,像他们这种情况,主犯并未伏诛,那从犯的命运……怕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有可能会严惩雍王的亲族和从属!”岳翎立马反应过来,神色凝重无比。 “如此说来,这诏书……岂不也是一种……”乔小玉姐妹神情骇然! “是一种威胁!”穆青青冷声开口,“倘若雍王不死,那追随他的那些人,就都得死!” 听得此言,李桓脑中轰然一响,神色骤变! 姜平君眼中泪光闪动,缓缓说道:“雍王是北齐开国以来,第一罪人,倘若他都能免死,以后岂不人人都能造反。 雍王在朝中根系庞杂,他若不死,哪怕被贬为庶民,依然可以收拢旧部,兴风作浪,父皇怎么可能容他和他那些旧部同时幸存。 父皇跟雍王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能让他随你来到襄州,多活这么几日,已是对你莫大的恩典。 夫君,我早对你说过,雍王的结局早已注定,你就……别再执着了。” 听到这里,李桓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现在你还觉得皇帝仁慈么?”陌璃望着李桓,轻哼一声。 恰在这时,小六匆匆入厅禀报:“侯爷,雍王妃请您过府一叙。” 李桓心里咯噔一声,起身环顾众人,咬了咬牙,快步出门而去。 来到别苑,他忐忑不安地步入前厅,只见雍王夫妇端坐上位,一旁还坐着姜铭和柳凤霞,柳思思姐弟俩站在柳凤霞身旁,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大姐!姐夫!你们……”李桓艰难开口,心里一阵刺痛。 雍王手边摆放着一份文书,开口轻笑,“桓儿,我自知罪孽深重,无可饶恕,这是我写下的乞罪折,回头劳你转交皇上。谢谢你带我们来襄州,我劳碌一生,也就是这几日,才过上点清闲日子,也算是无憾。” “桓儿。”李慈跟着笑道,“生死有命,无需强求。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有你这么个弟弟,是我此生的骄傲。 回头替我多向爹娘尽孝,告诉他们,我走得很安详,无需过多挂念。”说到后来,眼中泪光闪动。 李桓心里涌起莫大的悲伤,他能看出,雍王和大姐他们,已经服毒了!刹那间,他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 “小子,过来。” 这时,柳凤霞开口唤道,“难得能与你们相伴走完最后一程,我等不了许久了,今日就替你和思思把婚事办了,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娘!”李桓含泪走到她跟前,噗通跪倒在地。 柳思思抹了抹眼泪,也去到他身旁跪下。在柳凤霞温柔地注视之下,二人共行三拜之礼,正式结为夫妻。 柳凤霞欣慰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秘籍,递给李桓道:“这是我栖霞坞的‘清风决’和‘摘叶指’,你小子聪明过人,又已学会流星阁的绝学,用不着我从旁指点,自己拿回去看吧,回头记得多指点指点正堂。” “放心吧娘,我定替你看护好栖霞坞的所有人!”李桓含泪郑重说道。 柳凤霞欣慰点头,“好孩子,我相信你,如此,我便了无牵挂了。” 随后,姜铭笑着道:“四叔,过去一直不知,你是如此非凡的人物,直到虞城一战,才叫我大开眼界。可惜了,此生匆匆,不及与你把酒言欢,畅谈人生。 我想提醒你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乱世之中,定要想好自己的出路,可千万别重蹈我们的覆辙。” 李桓抹了抹眼角,微微点头。 到这一刻,他算是真正领教到什么是帝王之术,也算是真正体会到那句话,自古无情帝王家。 柳凤霞几人生机渐逝,她对李桓摆了摆手,轻道:“桓儿,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带思思和正堂先走吧,让我们自己……再说会话……” 李桓微微点头,柳思思姐弟泪如雨下,呜咽不止,最后三人一起,先行离去…… 三日之后,宣帝下旨,对渝州一众王府属员从轻发落,有诚心悔过者,可留用待勘,境内兵马由姜平河带人收编。 同时,栖霞坞的原有领地,全部由朝廷接管,至于其残存党羽,暂未追究罪责。 自此,轰动一时的雍王案,算是正式结案…… 第250章 遗志 雍王一家已被削去爵位,剔除宗谱,死后只能以平民身份下葬。 李桓派人将他们的遗体运回云海山庄安葬,料理完后事之后,生活还得继续。 这一日,婚期已至,李桓和罗芸如期举办婚典。 然而,此次前来的宾客却不是很多,大多是襄州的文武官员,至于武林同道,除了藏兵谷之人,其他南北大小宗门几乎一个没来。 藏兵谷此时的身份处境属实叫人捉摸不透,所有人都有意与他们保持距离。 这一切,自然在李桓和罗仲平的意料之中,无奈,也不强求。 婚典进行得很是顺利,虽然李桓还未从李慈等人的不幸中完全走出,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笑脸迎人。 入夜,侯府中举行盛大婚宴,宾客们言笑晏晏,喜气洋洋。而就在此时,侯府外的一处漆黑的小巷里,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影正在此聚集! “一会见到藏兵谷之人出来,给我紧紧跟住,伺机动手!今日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领头一人黑巾蒙面,目泛寒光,厉声说道。 “好!今日定要给门主报仇!”众人沉声应诺。 “你们在干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陡然在一旁响起! 柳思思一脸寒霜,大步来到众人跟前,锐利的目光直指领头那人,忿然抬手一扯,将那人面巾扯了下来,竟是柳正堂。 “姐!这事你别管!我要给我爹娘报仇!”柳正堂冷声说道。 “昏了头了你!告诉我,你想找谁报仇?” 柳思思狠狠瞪着他,“今日府中宾客全是你姐夫的亲友,你动了他们任何一人,叫你姐夫如何做人?娘临终前再三叮嘱,让我们不要想着报仇,你为何就是不听?” “姐!父母之仇若是不报,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思考,你别管我!”柳正堂一脸倔强。 “你告诉我,谁是你的仇人?藏兵谷么?”柳思思思思拽着他,目光冷厉。 “就是他们!若非他们暗中倒戈,我们大好的局面,怎会败得如此之快?若非他们打开城门,爹娘怎会身陷绝境?这群背信弃义的狗贼!我要杀光他们!” 柳正堂一脸狰狞之色! “此乃双方博弈,并非私人恩怨,谈不上是非对错!” 柳思思厉声喝道,“倘若你这么说,那你告诉我,若非你姐夫死守襄州,阻挡了雍王大军,雍王岂会迅速落败?那你姐夫,还有这襄州的将士,也是你仇人? 还有那远在京城的皇帝老儿,是他下令杀了雍王一家,那你怎不去杀皇帝报仇?怎不去杀姜平武姜平河他们报仇?” “我……” 柳正堂一时语塞,年轻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咬牙道,“终有一日,我定会杀了狗皇帝!还有姐夫,他……他的确杀了我们好多人!难道他不是我们的仇人……” “啪!!” 话未说完,柳思思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狞声道,“你竟敢如此忘恩负义!若非你姐夫力保,咱们栖霞坞怕是要落得个举族尽灭的下场!” 挨了一巴掌,柳正堂似是也变得冷静了一些,阴沉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柳思思压抑着怒气,好言道:“事已至此,不要再沉溺于过往,今后的首要之责,是要带领剩下的兄弟姐妹好好活下去! 正堂,你我都有重担在肩,行事不可全凭意气,更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 做人要凭良心,你姐夫哪里对不起栖霞坞?对不起我们?夫妻一体,你若怨恨他,想找他报仇,那就先杀我吧!” “姐!我……哪有这意思!”柳正堂听得一急,也意识到刚刚失言。 柳思思耐着性子道:“栖霞坞没了,咱们现已是无根浮萍,万事须得从头再来,任重而道远。 你今后行事定要稳重,万不可再起复仇之念!咱们冒天下之大不韪,随雍王起兵造反,就该直面这成王败寇的结局,无需怨恨谁。 记着,今后在这襄州城中,万不可轻易生事。你若叫你姐夫为难,就是叫我为难,我断不会惯着你! 你要好好磨练心性,勤学本领,将来才能挑起重担。你爹虽然败了,但却没有失了气度,不失为一方枭雄,你可千万别给他丢脸。” 柳正堂一言不发,神色渐渐变得缓和了一些。 柳思思又对其余众人道:“少爷年轻气盛,行事冲动,不计后果,你们也跟着胡闹?为何不好言相劝?今后若再敢肆意妄为,看我不挨个收拾你们!” “大小姐教训的是,我等知错。” 柳思思在栖霞坞颇有威望,众人被训得脖子一缩,哪敢反驳,最后跟柳正堂一起乖乖离去。 路上,柳正堂仍有些不甘,一人在旁边小声说道:“少爷,大小姐现如今嫁了人,处处都会以夫家为先。咱们今后行事怕是真得顾忌一些,可不能跟侯府起了冲突。” 柳正堂脸色微沉,点头道:“咱们现在寄人篱下,的确不该冲动行事。我姐说得对,万事须得从头再来,咱们得慢慢积蓄实力,再图后路!” 又一人小声说道:“少爷,现在这襄州城中,聚集着南疆各路人马,咱们跟他们可是向来不对路,如今他们都来北域扎根,咱们今后……” 柳正堂微微皱眉,思虑片刻,轻道:“如今藏兵谷已被南北各大宗门孤立,咱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若是跟南疆之人起了冲突,只怕会孤立无援。 暂时还须低调行事,咱们在北域经营多年,根基虽然没了,但人脉关系还在,总比南疆那些漂泊异乡的孤魂野鬼好得多,慢慢来吧。” 说着看向身边众人,神色稍缓,轻叹道,“我姐说得对,咱们得以幸存,多亏了我那姐夫。只要咱们人还在,一切都能从头再来。 如今乱世将至,或许也是一次机会,只要咱们好生把握,定能东山再起!” “少爷言之有理!我等愿誓死追随少爷,再创基业!”身边众人众志成城。 柳正堂眼中闪现一抹厉色,凝望天际,双拳握紧,心中暗下决心! “爹!我不会就此屈服!你未完成的心愿,孩儿定替你再拼一回!!” 第251章 家有喜事 冬去春来,夏风渐至,几个月转眼而过,侯府中喜事连连。 十日前,花月楹顺利诞下一个男婴,取名李昂。今日,姜平君的肚子也有了动静,后院里忙前忙后,很是热闹。 “你走开啦!别在这碍事!” 李桓站在门口,不住地朝着屋里张望,乔小玉端着水盆走过,一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小玉,现在情况如何?平君还好吧?”李桓拉着她急问。房里不断传出姜平君凄厉的叫声,听得他揪心不已。 “哎呀!你都问多少遍啦,前阵子楹姑姑生孩子不也这样,都说了,有我们姐妹在,不会让平君姐出事的。”乔小玉懒得与他多说,端着水盆快步进房去了。 “小桓。” 这时,宁语真和岳翎挺着大肚子,缓缓走来,“你就别在这添乱啦,赶紧去前院吧,玉卿叫你呢。” “哎哟,你们俩怎么来了。” 李桓赶忙迎上前去,扶着她俩,“你俩这肚子也快了,赶紧去一旁坐着,这里乱糟糟的,可千万别叫人碰到。”说着扶二人去到一旁的凉亭里。 “这里有小玉小芙在,肯定没事,你快忙你的去吧。”岳翎笑着道。她二人都有过经验和经历,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李桓又朝姜平君房间望了两眼,折身去往前厅。 此时,洛玉卿正在前厅会客,客人正是刘员外。 “刘员外,多日不见,近来生意可好?”李桓大步入厅,笑着招呼。 “好好,有劳侯爷挂念,这襄州城地处两地枢纽,人流兴旺,生意可比犁阳好做多了。” 刘员外连忙起身相迎,拱手笑道,“来到襄州以后,多亏侯爷夫人多方照应,才让我们的生意顺利起步,今日特来道谢。” “员外不必客气,多去你多次暗中相助,李某感念在心,如今只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李桓坐到洛玉卿身旁,招呼刘员外坐下。 双方互相寒暄客套,聊了好一会,刘员外告辞离去。 “这个刘员外,分明是个人物,却刻意低调,深藏不露。当初我和月楹可是花了大功夫,才打探到一点端倪,得知他就是那个暗中助你之人。” 洛玉卿微微笑道。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愿多说,咱们也不必强求。反正他对咱们没有敌意,又多次相助,今后多多来往,总有坦诚相待的一日。” 李桓随口一笑,又问,“近来南疆局势如何?这都过了小半年了,双方备战这么久,怎么还没打起来?” “没打起来,自然是因为双方都未准备充分。北域这边,内战结束,宣帝要收拾残局,南疆那边嘛,还是因为萧禹的那些旧部。” 洛玉卿微微正色道,“最近有消息传回,惠帝又罢免了几个手握兵权的将领,都是过去跟过萧禹的。多是给他们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收监下狱了。” 李桓微微点头,笑道:“也是,惠帝信不过这些人,大战开始之前,自是要将他们全部撤掉。看来平河一役,朱煦领兵反叛,对惠帝打击挺大,深怕重蹈覆辙。” “这次惠帝学乖了,将罢免后的将领都关了起来,就是怕他们来投奔襄州。”洛玉卿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若我所料不差,惠帝应该很快就会对秦炫兄妹下手!” 李桓听得一叹,笑意微敛,“那兄妹俩都轴得很,都到这等时候了,还想着尽忠职守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我觉得秦怡还好,能听进别人的话,秦炫可真是个死脑筋,视名誉重于生命。” 洛玉卿微微一叹,又问,“哎,你不是时常给秦怡写信么,她就一封信没回过?” “没有。”李桓翻翻白眼,“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娘们也是狠心,我几次三番相邀,她愣是不肯出城见我一面。 我还想着跟她日久一点,让她回心转意,留在襄州。你说今后真要打起来,我还真与她战场相见啊?” 洛玉卿满心无奈,摇头轻叹。 就在这时,她的腹中突然传来一丝动静,柳眉微微蹙起,“哎哟,我这小家伙怕是也要出来了,快快快,去叫产婆!” “啊?这么巧?跟平君同一天?” 李桓眉头一挑,赶忙上前将她抱起,往后院快步而去,“哈哈,你这是二胎,应该比平君好生一些,指不定还能做个哥哥姐姐。” 到了后院,连忙唤来产婆医师,又是好一阵忙活。 “恭喜侯爷!公主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恭喜侯爷!洛夫人生了!是个女儿!母女平安!”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丫鬟产婆齐齐前来贺喜,洛玉卿跟姜平君几乎同时生下了孩子。这下可给李桓高兴的,连忙吩咐严叔准备喜蛋,大肆分发。 府里喜气连天,热闹至极。 李桓随后去往姜平君和洛玉卿房里看望二人,还有新出生的两个孩子,并给孩子取名。姜平君的儿子叫李晖,洛玉卿的女儿叫李菱。 夜晚,他又去花月楹房里看望他们母子。 “一连歇了多日,闷死了,叫人去把近来府里的账目拿给我看看。”她靠在床头,一边给孩子哺乳,一边不耐说道。 “你等出了月子再忙活吧,不差这几日。”李桓端着鱼汤,一口一口喂她。 “每日都喝这玩意,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就不能换点花样?”她一脸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下奶啊,你不喝饱儿子吃啥。” “哼,你少喝两口,儿子怎么都够了。” 二人说说笑笑拌拌嘴,宁静而温馨。花月楹天生劳碌命,这阵子窝在房里坐月子,可给她闷得够呛,李桓每日得空就在陪她说笑解闷。 不过,李桓自己也是忙前忙后,闲暇有限。如今他已完全适应了侯爷的身份,所思所想与过去皆有不同。襄州的民生军政皆在他一人之手,可谓劳心费神。 “近来各大宗门之人日子过得怎样?可还安生?”花月楹轻问。 “还好,有两位老爷子还有陌璃严加管束,还算规矩。” 话虽这么说,李桓脸上却带着一抹忧色。那些人行事乖张惯了,想让他们循规蹈矩,哪那么容易,尤其刚到襄州那会,还是生出不少事情的。 花月楹轻叹,“想要长治久安,还须引他们走入正道,不能让他们整日就想着打打杀杀,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李桓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南疆之人过去的根基都没了,来了北域重新安家,难免需要个过程。 此事急不来,我已跟老爷子他们商议多次,一切还须按部就班,不能操之过急。” 第252章 老相好 “南疆之人跟栖霞坞那些人同居襄州,日常难免交集,互相可有争斗?” “有过些许摩擦,都被我摆平了。我可是跟他们把规矩立下了,想在此安身立命,可不能像过去一样胡来。” 李桓正色道,“我想过了,从长远来讲,想消除朝廷跟武林宗门间的矛盾,各大宗门的确需要有所收敛。现在给他们立下规矩,也是为他们的未来着想。” 花月楹点头笑道:“这也就是你能镇得住他们,换做旁人,他们睬都不会睬你。” 想了想又道,“也不能让他们全都聚在襄州,一群人整日拉帮结派地在街上晃悠,着实不像样,百姓们也怕,得让他们渐渐向临近州府分散开来。” “这不用你操心,他们自己也会想办法找地盘安身,已经有不少人去往旁边的牧州和渠州发展了。” “他们扩充地盘的过程中,只怕会跟北域宗门产生摩擦,可别闹得太厉害才好。”花月楹一直有此担忧。 过去各大宗门分居两地,都能斗得死去活来,现在同居北域,也不知会是怎样个局面。 李桓同样有此担忧,故而一早就给各大宗门打过招呼,让他们行事克制一些,有问题尽量动口不动手。 如今八大宗门每家都跟他有姻亲关系,而且对他很是服气,他的话还是非常管用的。 “上次南疆之战,蜀山和药王岛摒弃前嫌,远去相助,南疆之人还是念这份恩情的,目前暂未出现明面的冲突。今后我从中斡旋,定能让他们和睦相处。”他笑着说道。 “这事只有你能做到!爹努力了一辈子,始终差点意思,小桓,待时机得当,你得站出来,向前更进一步,将各大宗门真正揽于麾下,如此才能让他们齐心协力,团结一致!” 花月楹神情郑重,眼神中闪动着一丝异样的神采。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让各大宗门为我效命,图什么呢?”李桓笑问。 “当然是图一份功业,一份丰功伟业!”花月楹轻笑道,“如今战事将至,你可曾想过,让各大宗门之人齐聚襄州,助你……闯出一番天地来!” 李桓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她话中之意。不仅是花月楹这么想,各大宗门之中有许多人都这么想。 前朝之时,他们本都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出将入相,封公赐爵,无不是显赫一时。 前朝覆灭之后,他们开宗立派,自立一方,不愿臣服于两地朝廷,在很多人心里,依然认为,唯有李家,才是天下正硕! 当年天下初定,百姓刚刚喘口气,太爷淡泊名利,心存仁义,不愿再兴战端,让苍生蒙难,故而无心争霸,让各大宗门很是无奈。 所以嘛,各大宗门只能各自为政,专心经营着自己的门户基业。日子久了,互相之间自然免不了争斗。 现如今,太爷后继有人,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这让许多人深藏心底的那份心思,止不住再次蠢蠢欲动。 萧氏,姜氏,历史已经给过你们一百年机会,但这中原大地依旧是南北分裂的局面,这就说明,天命不归尔等! 唯有天下共主,真龙之后,才是宿命的延续! 无数人心里,皆是这般想法。 “我可没那心思。” 李桓跟太爷一样,淡看名利,小声道,“这话可千万别乱说,让平君听见了她该怎么想。难不成你想让我做下一个雍王?让我跟我老丈人拼个你死我活?” 花月楹轻叹道:“现在我不与你多说,但你记着,事到临头,往往身不由己。 你当然不会是下一个雍王,雍王怎能与你相提并论!至于平君,待到将来有朝一日,你就能肯定,她的想法不会有所转变?”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李桓稍稍一想都觉得头大,属实不愿过多去想。摆摆手道:“不说这个,还是过好当下的日子要紧,你现在就专心把身子养好,我就想着两地一旦开战,要如何应付宁州那兄妹俩。” “有什么好想的,她背后是忠孝之名,你背后是一家老小,真打起来谁也退不得半步。” 花月楹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假仁假义,上次非得将她放回去。若是将她扣在府里,现在指不定肚子都大了,哪还有这些烦恼。” “我那不是怜香惜玉,怕她伤心难过嘛。” 李桓一拍大腿,一咬牙,“你说的对,下次我再抓住她,定不放她回去!先让她给我生几个儿子再说!” 正说到这茬呢,小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侯爷,城关来报,宁阳郡主应约前来,请您去兴隆县外一叙。” “哈!她终于来啦!” 李桓听得兴奋站起,捧着花月楹脸蛋用力亲了一口,随后快步出门而去。 县城外的一处树林中,秦怡带着几个随从在那里静静等候,心里微有些忐忑。 这几个月来,李桓时常写信撩骚,她从不回信,更不敢来见他。两地之间隔了没多远,二人想见一面其实是很容易的,但秦怡深怕见了他,心意会愈发动摇。 上次洛玉卿对她说的话,对她触动很深,回去之后也思虑许久,也跟秦炫商议过几次。 秦炫心意坚定,丝毫不为所动,但随着近来越来越多的萧禹旧部被罢免下狱,她还是有点忍不住了。几经犹豫,终于偷偷溜出城,前来与李桓相会。 很快,一辆马车快速驶来,在树林外停住,李桓从车上下来,一路飞奔至秦怡跟前,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住,对着她狠狠吻去。 周遭寂静无声,随从们都在远处等待。二人相拥缠绵,尽情释放着数月来的相思。 “你闲来无事,总给我写信干嘛?尽说些没脸没皮的话。” 良久,秦怡将他推开一些,白了他一眼。 “我那不是想你么。”李桓嘿嘿一笑,又去吻她脸颊。 秦怡微微喘息着道:“今日呢,你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你说呢?这不是春天到了么。”李桓扫了眼四周,拉着她就朝马车走去。 “干什么呀你!”秦怡微微挣扎,也紧张地四处张望一番,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来到车前,李桓将她拦腰抱起,径直钻进了车里,“你猜我今日为何不是骑马来,而是驾着马车来?” 说话间,迫不及待地去解她衣服。 “家里那么多女人还出来偷腥,死色胚!” “啥偷腥,我这是光明正大地出来会老相好……” 第253章 猜忌 几度云雨,相思得解,二人依偎在一起互诉衷肠。 “秦怡,南疆的情况你比我清楚,那么多人接连遭殃,难道你跟你哥还抱有幻想么?”李桓蹙眉轻道。 “我跟我哥聊过几次,他不听劝,我能怎样。” 秦怡轻声一叹,其实这么久以来,她的心意已有所松动,尤其今日与李桓相会,让她更加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她爱李桓,期盼与他相依相伴。 “那你呢?你若想通,就留在我身边别走了。你留在南疆,我每日都担心你。”李桓望着她道。 “我若留下,我哥怎么办?皇上正愁找不到他把柄,如此一来岂不害了他?”秦怡柳眉紧蹙。 李桓听得一叹,“玉卿说的没错,你哥当真是个死脑筋,只怕非得等到刀斧加身,才后悔莫及。” “我看呐,即便是刀斧加身,他都不会后悔。”秦怡满是无奈道,“他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南梁,还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秦家满门忠烈,他绝不肯做那不肖子孙,辱没门楣。” “唉,我这大舅哥哟,该说他什么好……” 二人聊到深夜,秦怡穿衣要走,李桓软磨硬泡,直拉着她一起睡到次日拂晓,才让她离去…… 回到王府之时,已是清晨,一进门,只见秦炫负手站在厅前,板着张脸,瞪眼望着她。 “哥。”她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 “你昨夜去哪了?”秦炫冷声问道。 秦怡知道瞒他不过,坦言道:“李桓多次相邀,我去与他见了一面。” “真的只是见面?用得着彻夜不归?”秦炫定定地望着她。 秦怡轻声一叹,“哥,我与他是何关系,又不曾瞒你,何必明知故问。” 秦炫摇头轻叹,“你如此这般,若叫朝廷知道,皇上该怎么想?现在这等时候,你怎就不能克制一点?” “即便皇上不知道,你觉得他会怎么想?”秦怡直直望着他,“哥,话我早已跟你说得明白,你要坚守臣节,我定与你不离不弃。 这么多年,我终于遇到了能让我倾心相待的男人,或许有朝一日,我与他还要在战场相见。至少趁着现在,我想让自己少些遗憾!” 秦炫听得长叹不已,他自幼疼爱秦怡,怎不希望她幸福快乐,偏偏缘分弄人,硬是让她喜欢上了最不该喜欢的那个人。 沉默片刻,神色稍缓,轻叹道:“将来我不会让你与他战场对阵,待到一切结束,不管谁输谁赢,我自会送你去与他团聚。现在,你还是别去见他了。” 秦怡眼中泪光闪动,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不言。 秦炫又道:“我近日可能要进京一趟,你在家帮忙照看着你嫂嫂还有两个侄儿。” 秦怡听得一惊,急道:“哥!你傻了么?此时你怎能进京?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大战将至,皇上让我入京商讨军情,合情合理。我若不去,便是抗旨不遵,岂不落人口实。 皇上本还想让你也一起去,被我找理由搪塞掉了。我兄妹二人只要有一人留守宁州,我相信,皇上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哥!当年萧禹和洛玉卿也是你这般想法,以为有所凭借,便能高枕无忧,可结果呢!我敢断言,你若去了京城,一定会出事!” “如今战事将至,皇上若这般迫害忠臣良将,岂不叫人心寒,我相信不会的。” 秦怡还想再劝,秦炫却是摆了摆手,“至少到目前为止,皇上没有哪一点对不起我们兄妹,若是轻言背叛,实在有失忠义。 小妹,哥答应你,待此战结束,就辞官归隐,再不涉足朝堂。到时你只管随李桓自在逍遥,我开开心心将你送上花轿。” “哥!你觉得可能么!?” 秦怡气闷不已,跺脚道,“以你我的身份,以李桓的身份,你觉得会有那自在逍遥的一天么?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 南梁京城,皇宫。 “父皇,秦炫兄妹反迹已露,数月间,李桓与秦怡多有书信往来,前日晚间,秦怡更是偷偷出城与李桓私会。 二人苟且已有多时,宁州与襄州相邻,城中有十万大军,事情非同小可,望父皇早做决断!” 御书房里,萧正越躬身说道,同时让太监将一封信件呈递御案。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人,正是萧正廷。这厮经过长时间疗养,身体倒是康复不少。 那是李桓写给秦怡的其中一封信。 惠帝脸色深沉,将信件简单看过,沉声道:“李桓那厮风流多情,秦怡毕竟是个女子,被他所迷也是人之常情。 但秦炫素来行止得当,你们派人监视至今,不是没找出一点不是么。” 萧正廷开口道:“父皇,秦炫秦怡兄妹情深,秦炫岂会不为他这唯一的妹妹着想。 秦怡跟李桓已有私情,早在围剿夷陵之时就已初现端倪,这么久以来,二人暗通款曲,其心难测。为求稳妥,万不该再让秦炫领兵! 试想,倘若他跟朱煦那厮一样,带领大军临阵倒戈,后果不堪设想啊!” 惠帝皱眉叹道:“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秦炫统兵有方,少有人及,若是对他下手,无异于自断手臂啊。” “父皇,正因他统兵有方,倘若投入敌营,定成大患!依儿臣之见,等他到了京城,决不可让他活着离开!”萧正越凛声说道。 惠帝沉思良久,始终犹豫不决。秦炫不同于其他那些萧禹旧部,若是动了他,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目前秦炫毫无过错,若随意处置他,恐难服众,还是等他到京之后,再看情况定夺。”最后慎重说道。 萧正廷心有不甘,而且上次秦炫的狂傲之态让他很是恼火,想了想道:“父皇,儿臣倒有一策,可试探秦炫忠心与否。” “哦?说来听听。” “在我南梁,凡手握重兵者,多与皇室有姻亲关系。父皇可将秦怡指婚给一皇室子弟,倘若秦炫兄妹当真忠心不二,自当明白个中用意,从而接受赐婚。 倘若他们不同意,那结果就显而易见了。”说罢,他阴恻地笑了笑。 “可是……秦怡已与李桓有了私情,她……” “父皇,儿臣以为,三弟言之有理。”萧正越冷冷一笑,“此法不正能试出,在那兄妹心里,到底是父皇的圣旨重,还是秦怡对李桓的感情重!” 第254章 逼迫 最后,犹豫再三,惠帝同意了二人之言,而赐婚的对象,自然而然就是萧正廷。 “恭喜三弟,大病初愈,如今说不定又能抱得美人归,喜上加喜。” 出宫路上,萧正越笑着说道。 “那扎手的女人,我倒真不稀罕,不过嘛,既然李桓对她有意,我倒不介意拿她当个玩物。” 萧正廷冷冷一笑。 “为兄要提醒三弟一句,此前两度赐婚,都被李桓劫走了新娘,此次李桓得知消息,只怕也会按捺不住,三弟还须小心才是,可别好事变了坏事。” “哼,我就怕他不来!!” 萧正廷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我倒要看看,这厮是否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萧正越暗暗嗤笑,心道,你这蠢货,当真是记吃不记打! 二人一路交谈着出了宫门,萧正越先行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萧正廷暗暗咬牙,心想,“父皇一向重视老二,轻视于我,倘若此次能将秦炫兄妹顺利除去,甚至将李桓那厮一举剿杀,定能让父皇刮目相看!” 萧正越这边,走没多远,便吩咐侍从前往城郊的松林居。 那是一处清幽雅致的皇家别苑,平日少有人来,守卫也不算森严。这里面住着的,正是大皇子萧正纲。 萧正纲虽是惠帝长子,却也是最不受器重的一个,原因无他,只因他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极差,时常卧床不起。 太医曾说,他可能活不到二十岁。惠帝以武治国,对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皇子,自然不抱希望,很早就将他送出宫,来到这松林居静养。 说是静养,其实就是让他自生自灭。 萧正纲身子虽弱,命却挺硬,不仅活过了二十,如今已三十有五。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也因为他的亲弟弟萧正越,一直以来对他悉心照料。 由于经常患病,很多人说他是不祥之体,所有皇室之人基本都对他敬而远之,唯有萧正越,一直以来从不失关怀,时常来松林居探望。 “大哥,今日感觉如何?” 进了内院,萧正纲正躺在藤椅上品茶赏景,萧正越来到跟前,笑着询问。 “还是老样子,有什么好不好,活一天算一天。” 萧正纲淡然一笑,招呼他在一旁坐下,笑问,“父皇差不多该对秦炫下手了吧?” 萧正越点头笑道:“正是,老家伙自己不明说,扭扭捏捏,我和老三在一旁顺着他的心思,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随后将今日御书房的谈话,详细说给他听。 萧正纲摇头轻笑,“老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实在指望不上,这一次,你得亲自出手了,万不可叫那李桓再耍了威风。” 萧正越微微点头,“大哥放心,我已有了部署,我也早盼着亲自会会那厮。” 沉默片刻,萧正纲又道:“父皇心里还是念着老三的,始终不曾放弃他,或许,可以借此次之事,让父皇彻底死心,也好早日将你立为太子。” 萧正越蹙眉道:“父皇宠爱沈贵妃,沈贵妃的娘家在朝中颇有权势,有他们支持老三,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 萧正纲冷冷一笑,“事情没有多复杂,只要老三一死,所有一切不就都变得容易了?” “这……老三若是出了意外,父皇还还有沈家之人,定会第一个怀疑我,我就怕……弄巧成拙。”萧正越有些犹豫。 “不会。”萧正纲微微笑道,“只要李桓来了南疆,只要有他在场,所有人自然不会第一个怀疑你。” 萧正越细思他话中之意,片刻之后,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微微点头…… 两日之后,秦炫奉旨抵京。 “秦炫,朕欲下旨赐婚,让秦怡嫁给正廷,你意下如何?” 御书房,惠帝和声笑问。 此言于秦炫而言犹如晴天霹雳,莫说他知道秦怡跟李桓的事,就算秦怡没有心仪之人,他也不会愿意让秦怡嫁给萧正廷。 萧正廷这厮向来风评不佳,只短短几次相处,秦炫就对他大为厌恶。秦炫太了解秦怡了,要让秦怡嫁给萧正廷,她宁愿去死! 他自己可以受些委屈,忍气吞声,但事关秦怡的终身幸福,他绝不妥协! “皇上!我家小妹性子倔强,她的终身大事,就是我这做哥哥的也难以替她做主。她与三皇子素无往来,定不会愿意,还望皇上三思!” 见他语态坚决,惠帝脸色微沉,“此桩婚事可以巩固皇室与你南宁王府的紧密关系,其意义不言而喻,你当明白朕的用意才是。” “微臣自然明白皇上好意,但我家小妹她……” “她已有了心上人,对么?” 惠帝脸色又沉下几分,凛声道,“她的心上人,就是那个李桓,对么?” 秦炫心知此事瞒不过皇帝耳目,无意辩解,轻叹道:“秦怡自幼便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结下这段孽缘,微臣也很是无奈。” “所以,你不觉得秦怡应该做出选择么?”惠帝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阴声道,“到底是选李桓,还是选正廷,朕要你给句明话!” 秦炫心里为难至极,犹豫片刻,躬身道:“秦怡与李桓确有私情,但并未做出愧对南梁之事!她选不选李桓,我不敢断言,但她定不会选择三殿下,还望皇上……莫要强求!” 听到此处,惠帝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心里暗道,果然,不遵皇命,其心有异,此等人物,怎还能让他统兵。 沉默片刻,挥挥手道:“你暂且退下吧,晚些朕再传你商议军情。” 秦炫心里隐隐感知不妙,咬了咬牙,恭声告退。 他前脚刚走,萧正越后脚也进了御书房。 “父皇,儿臣猜的没错吧,宁州与襄州紧邻,秦炫兄妹跟李桓只怕早有往来,事情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他上前恭声拜道。 惠帝脸色阴沉,微微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行事须得快速谨慎,万不可出了差错!尚武堂听你调用,须得将宁州之事尽快解决!” “儿臣遵命!” 第255章 用强 宁州,王府。 府门前,一队百余人的车马徐徐停住,仪仗整齐,披红挂彩,看着很是喜庆。 队伍的领头之人乃是尚武堂正司,董延,身旁还跟着个身穿青袍的太监。 “师父,您怎么来了?” 秦怡迎出府门,望着那长长的队伍,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为师奉命前来,宣读皇上旨意。” 董延的眼神略显复杂,轻声说道。 秦怡暗暗冷哼,淡淡道:“那就请府里说话吧。”说罢径直转身入府而去。 董延和那太监带着几个随从,随之也进了府门。 来到前厅,秦怡端坐堂前,偏过头,看也不看董延几人,冷声道:“说吧,皇上有何旨意?” 见她这态度,太监面露尴尬之色,望了望董延,犹豫片刻,没有拘泥于礼节,捧着圣旨,上前道:“郡主,皇上为您和三皇子赐婚,老奴此行,正是接您去京城完婚的。” “哼,赐婚?为我和萧正廷?” 秦怡不怒反笑,“皇上这是在逗我么?我与那萧正廷从无瓜葛,怎可能嫁给他?” “秦怡!怎么说话呢!你这是大不敬!” 董延沉声开口,微怒道,“皇上旨意已下,这也是为了你南宁王府的未来。只要结下这门亲,今后皇室与南宁王府之间便能亲密无间,坦诚相待,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秦怡面色一寒,望向董延,冷声问道:“师父,我且问你,我大哥现在在京城是何情况?何时能够回到宁州?长兄如父,我要成亲,怎也要与他商议商议!” 董延摆手道:“赐婚之事,正是秦炫与皇上当面定下,他还要留在京城与皇上商讨军机,需要待上些时。你即刻随我进京,到了京城自能见到他。” 秦怡脸上怒色浮现,冷声道:“我兄长一日不归,休想让我离开宁州!至于这赐婚圣旨,哼!” 说着上前一把夺过圣旨,狠狠摔向一旁! 董延和那太监惊得一愣,秦怡此举,已然与犯上作乱无异! “放肆!秦怡!你疯了不成!”董延拍案而起,厉声道,“你可知你今日所为,将直接关乎秦炫的生死!你若随我进京,则一切好说,你若抗旨不遵,那就等同于谋反!!” “师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秦怡怒极冷笑,“倘若我今日随你进京,那我兄妹二人定无活路!休要多言!你去回禀皇上,让我兄长尽快归来!否则,我要他后悔!” 话音刚落,大批护卫从厅外涌入,手持刀剑,将厅内几人团团围住! 董延神色骤变,目光冷厉地望着秦怡,咬牙道:“好好好!我就教出你这等逆徒!秦怡!你当真不顾你秦家几代声誉,要做那不忠不孝之徒?” 秦怡厉声道:“我兄妹二人镇守边关,尽忠职守,至今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南梁之事,问心无愧! 可结果呢?我哥身陷京城,生死难料,你要我怎么办?皇上就是如此对待忠臣的么? 师父,你回去转告皇上,只要他让我兄长平安归来,我兄妹二人交出兵权,解甲归田,绝不与南梁为敌! 但他若敢害我兄长,哼!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董延脸色阴沉,冷眼扫过厅中的一众护卫,凭他的武功,寻常护卫根本奈何不了他,原地思虑片刻,厉声喝道:“将秦怡拿下!!” 话音一落,随他一同入府的几个侍从立时发难,与王府护卫战成一团。不仅是那几个随从,就连宣读圣旨的太监,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董延更不必说,一动手,径直朝秦怡直冲而去! 他知道秦怡的脾性,今日带人前来,其实本就没指望秦怡会乖乖随他回京。此次带来的随行人员,包括府门外那百余迎亲之人,全都是尚武堂和青冥教的高手! 目的只有一个,将秦怡押回京城!若遇反抗,即便将她当场格杀,也在所不惜! 秦怡毕竟是他徒弟,董延心里自也有所不忍,但正因这兄妹俩出自他门下,他才不能有丝毫手软,否则定要惹皇帝猜忌。 皇帝为何让他亲自率人前来捉拿秦怡?难道这其中,就没有试探之意?在尚武堂任正司之职,看似位高权重,威风凛凛,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秦怡也早有准备,府里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军用猛士,打起来不要命的主。 她本身的功力也是不低,虽不是董延对手,但撑上数十回合定然不成问题。加上身旁有一众护卫协同对敌,董延可没那么容易得手。 双方正拼杀激烈,很快,吕英又带着一众护卫持续赶来,将前厅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保护郡主!” 随着一声令下,守卫们鱼贯入厅,纷纷扑向董延,很快将秦怡护在一旁。 董延几人属实凶悍,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守卫,竟是顽强不倒,大逞凶威。 不过董延心里清楚,就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几人想要突围离去,自是有些把握,但想要在众人护卫之下拿下秦怡,基本不可能。 于是,董延当机立断,奋力冲杀至厅门口,将一支响箭射向天空! “想叫援兵?外面那娶亲队伍!”秦怡觉出不妙,眉宇顿蹙。 “郡主放心!咱们的人就在不远处!可不怕他们人多!”吕英横刀挡在秦怡跟前,凛声说道。 “吕英!你带人去守住大门!不要让那些人冲进府里!加强后院守卫,保护好王妃世子!” “是!” 吕英带人快步往大门而去,然而刚到门口,眼前的景象却是叫他大吃一惊! 董延这边,很快再次陷入重重包围,好一番激战之后,仍不见一个援兵到来,反倒是府里的护卫越聚越多,形势渐转不妙! “董大人!你的人呢!怎么还不来助阵!”老太监急声喝道。 “多半是被秦怡的人拦住了!” 董延心中渐沉,这宁州府毕竟是秦炫的封地,想在这里与秦怡对抗,尤其是在她早有防备的情况下,属实不易。 “老阉狗!不会有援兵了!你们带来的那些臭鱼烂虾,全都被我宰了!” 就在这时,厅门处突然响起一个森寒的声音,饱含怒气与杀气,让董延和那太监齐齐一惊! 第256章 控场 “李桓!他怎么会在这?” 看清门口的那道人影,董延心中狠狠一沉,一股寒意刹那间弥漫全身! 老太监几人何尝不是如此,一瞬间战意大减,惧意陡增! 李桓纵身一跃,加入战圈,跟董延激战一处! 甫一交手,董延心里又是一惊,“这小子的功夫,几乎已经不弱于太爷……” 二人的交锋很快占据了半个大厅,旁人无法靠近一步。此时的大门处已被堵死,谁也别想逃出去,老太监几人越战越是心沉,很快锐气消退,被守卫们逐步逼向角落。 董延也不是李桓对手,一番激战过后,很快显露败相,最后被李桓一鼓作气,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同一时,老太监几人也被逼得束手就擒。 “跑到别人的王府里行凶逞能,你以为你是我?” 李桓持剑架着董延的脖子,冷冷一笑。 “李桓。”秦怡快步来到他身旁,拉着他胳膊,望了董延一眼,轻道,“别杀他。” 李桓轻嗤一声,“为人师长,竟帮着外人祸害自己徒儿,真亏你有脸!”随后收回长剑,冷声道,“滚吧!回去向宣帝老儿复命,就说是我半路拦截了你们的队伍!” 董延目光阴沉,恨恨爬起身来,冷冷地看了秦怡和李桓一眼,怒哼一声,快步出门而去。 老太监几人也想跟上,谁知刚走两步,却被李桓横剑拦住! “我何时说放你们离开了?”李桓笑意森冷地望向几人。 “你……你放肆!这里可是我南梁……” 唰! 老太监色厉内荏,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一剑削去了脑袋!血雾喷薄而出,霎时间将地上染红一片,更是令剩余几人骇然色变! 这时,李桓在那几人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青冥教左圣使张旭。 此前跟陌璃在青冥峰成亲办喜酒,他跟张旭也曾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今日再见,却只剩恨意与杀意! 他持剑指向张旭,步步靠近,来到近前,剑花一抖,转眼戳瞎了张旭一只眼,同时将他双手手筋挑断! “你是罗通后来提拔,背叛青冥教,我不怪你!今日我饶你一命,你给罗通带句话,用不了多久,我和陌璃定去取他狗命!滚吧!” 张旭倒也硬气,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踉跄出门而去。至于剩下几人,再无例外,被李桓转眼斩杀。 此时的王府门外,俨然是一幅修罗场景。那百十人的迎亲队伍,死得横七竖八,血流一地,董延和张旭出了府门一看,脚底一软,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倒。 这可都是尚武堂和青冥教的精锐人手啊,居然就这么被砍瓜切菜一样,杀得一个不剩,李桓那小子,未免太可怕了些。 纵然经历过大风大浪,见惯了血雨腥风,二人心里还是止不住阵阵生寒…… “你怎么来了?” 秦怡带着李桓来到后院,轻声问道。 “我收到消息,说惠帝派遣尚武堂正司率人奔赴宁州,估摸着他们没安好心,所以一早就赶来宁州,昨晚就到了。” 李桓拉住她手,一起在凉亭中坐了下来,轻叹道,“我都听说了,你哥去了京城,他可真是傻到家了。 好在你没跟他一样傻,今日你若真坐上去京城的马车,我估摸着你都未必能活着抵达京城。” 秦怡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今日这么一闹,几乎等同于谋反,这下我们兄妹不想做反贼也已成了反贼。我哥身陷京城,皇上不知会如何处置他。” 还能怎么处置,萧禹不就是榜样?李桓心里默叹一句,摇头道:“今日董延他们直接来你府上动手,已然说明惠帝的态度。 任你如何服软求饶,惠帝绝不会放他回来,我只怕他……凶多吉少。” 秦怡听得心头一绞,泪水瞬间涌出,一时间全然乱了方寸,“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哥?” “如今他被软禁在京城的一处宅邸,周围守卫严密。依我之见,你当先给朝廷递一份表忠折,暂时稳住宣帝,让他不至于立即对你哥下手。 接着,便只能想办法,去京城营救你哥!”李桓镇定说道。 “对!你说得对!” 秦怡迅速冷静下来,定声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救我哥回来!我不在乎这身份爵位,只要能让我哥平安归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接着又望向李桓,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 李桓怎不知她心思,想去南梁京城救人,除了他,谁有这本事,谁有这胆子。 “放心吧,你以为我此来是为了什么。”他拍拍她手,柔声一笑,“但有一线生机,我定助你救回你哥!” 秦怡心头一暖,抹去眼泪,神色转为坚定。转念一想,又好奇问道:“你对京城的情况怎会如此清楚?居然还知道我哥被软禁在哪?” “呃……我自然有我的人脉。”李桓咧嘴一笑,事到如今倒也没必要继续隐瞒,坦言道,“那人你也认识,就是你堂妹秦沅。” “沅沅?她可是尚武堂首座,怎会跟你……”秦怡很是诧异,回想此前跟秦沅的交谈,很快明白过来,瞪眼道,“她那个所谓的有缘人,就是你?” “嗯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李桓嘿嘿一笑。 此事的确让秦怡大吃一惊,不过事到如今,她在意的倒也不是秦沅跟李桓的关系,而是此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般想来,不对劲了呀…… “现在别想我跟沅沅的事了,还是想办法救你哥要紧。”李桓赶忙打了个岔。 秦怡眼眸眯起,目光锐利地望着他,直看得他有些心虚。不过如他所言,此刻没去深究,转而问道:“你可有什么计划?” “要去京城,肯定得易容,我让淼淼给你做两副面具。至于人手,你府上的人未必可靠,容易走漏风声,还是用我的人吧。 另外,你一走,宁州群龙无首,军中之事定要提前安排好,以防生变。” “放心,我不在,我嫂嫂自能主持大局。” 二人详细商议营救计划的细节,很快将事情定下,然后分头准备,次日一早,两人两骑,共赴京城而去…… 第257章 赴京营救 “你的人已经出发前往京城了?” 路上,秦怡随口问道。 “他们原本就在南梁驻点,现已在京城候命了。” 李桓笑着应道。 “你在南疆还留有人手?” “那当然,我与南梁势不两立,将来迟早正面交锋,怎么没点准备。” 二人轻装简行,快马加鞭,次日便抵达京城。 入夜,二人在城中的福海客栈落脚,很快有两人前后到来,一个是秦沅,一个是王府旧部佟舟。 一见秦沅,秦怡二话不说,上去就狠狠在她腰眼拧了一把,凶恶地瞪了她一眼。 秦沅一边揉着痒痒肉,一边若无其事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昨日皇上刚刚下令,给武陵王萧禹定罪谋反,严令追查当年的同党。 你哥还有此前被关押的那些王府旧部,现已被正式定罪,不日就将开刀问斩!” 秦怡听得脸色一沉,果然,她的表忠折一点没用,惠帝根本就容不下他们。 李桓并无意外,镇定道:“如此说来,秦炫他们目前都还活着,可知他们具体被关押在哪?” 秦沅蹙眉道:“有的被关在天牢,有的被关在尚武堂,我堂哥则被关在城南别苑,那里守卫极其森严,连我也无法靠近。定罪之后,我也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在那里。” 佟舟凝声道:“这些地方全都有重兵围守,非同小可,想要硬闯救人,难度不小。” 秦沅叹气道:“岂止是不小,难度那是相当之高,开国至今,你们听说过有人能从尚武堂或是天牢里将人救走么?我看呐,还是等到行刑当日,咱们去劫法场,倒还实际点。” 李桓摇头道:“宣帝定能猜到我们会来救人,行刑当日,法场四周必会布下天罗地网,劫法场跟劫天牢没啥区别。 咱们不能等,谁知道这段时间宣帝会不会提前对秦炫他们下手,就照原计划行动吧!” 几人纷纷点头。 李桓又拉住秦沅,关切道:“沅沅,如今你再留在尚武堂也不安全,千万别再回去了,此行过后就随我回襄州。” 秦沅点头笑道:“这还用你说,从师父带人去往宁州开始,我就知道尚武堂不能再待。 我的堂兄堂姐,又是师兄师姐,全都反叛了,皇上岂会再信任我?从那以后我就悄悄躲起来了。” 秦怡轻叹道:“从今往后,我们就要跟师父反目成仇了。” 秦沅撇撇嘴道:“我看你是想多了,就皇上多疑的性子,那老家伙此去宁州失败而归,如何向皇上复命?我看呐,他丢官降职都算轻的,搞不好就嗝屁了。” “哇,沅沅,你对你师父的感情,跟你对你师姐的感情,当真有的一比。”李桓莞尔笑道。 “我不说了嘛,事后他若能活下来,我就管吃管喝,给他养老送终,他若活不下来,那就跟我没关系了。”秦沅挑眉说道。 诸事议定,佟舟先行离去,秦沅则留在客栈。她的身份只有惠帝和董延知道,所以就算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不怕被认出来。 回房休息时,秦怡拉着李桓的手,秦沅挽着李桓的胳膊,来到房门口,谁都不愿撒手的样子。 “死丫头!” 秦怡上去就要再给秦沅一下,却被她灵巧地躲开,“在流星阁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恶狠狠地指着秦沅。 “我助你俩成就了好事,就这么回事,你得谢谢我。”秦沅淡然说道。 “那晚……床上那些……”秦怡红着脸,有些难以启齿。 “我俩一起将你扒光,然后在你身旁折腾了半宿,那画面,你自己想象吧。” 说着,秦沅一把将李桓拽了过去,昂首道,“我们俩许久不见,今晚他归我,你若想一起来,我也不介意。”说完便将李桓拖回了房间,气得秦怡咬牙切齿,一阵跺脚…… 当晚,许多行踪诡秘的身影,在天牢、尚武堂还有城南别苑附近出没,虽未有什么实质行动,却还是引起守卫的警觉。 次日一早,萧正廷府中,有侍从匆匆来禀:“殿下,昨夜在天牢和城南别苑附近鬼鬼祟祟,像是在蹲点。” 萧正廷冷冷一笑,“果然!定是那小子来了!想来我南梁都城劫走重犯,他还真是有胆!” 随后想了想,吩咐道,“通知天牢和尚武堂,将守卫增加一倍!加强附近巡逻,严密监视过往的每一个人!” “殿下,那城南别苑呢?是否也要加强防卫?” “不用!”萧正廷冷冷一笑,“他们定以为秦炫被关在那里,定会优先去那里救人,让他们去吧,可千万别把他们吓跑了!” 此次秦炫案件,由萧正越和萧正廷共同负责,萧正廷早就憋着劲,要给李桓沉重一击,向宣帝证明自己。 又过了一日,三处关押囚犯之地,附近依然有人偷偷摸摸,探头探脑。萧正廷听得禀报,心里愈发期待。 “想来劫囚?哼!李桓,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他负手站在庭院里,望着满园春色,心情很是舒畅。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茶杯来到他跟前,“殿下,请用茶。” 萧正廷随手接过,偏头瞟了丫鬟一眼,谁知就是这一瞟,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哟,府里何时来了个如此标志的丫头?”他挑了挑眉,定定地望着丫鬟,目光里带着一丝淫亵。 那丫头生得眉清目秀,五官如画,笑起来唇角微扬,清纯俏丽之中又带着一丝勾人的风韵,一下戳中了萧正廷的心尖尖。 “回殿下,奴婢刚来府中,若是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丫鬟躬身应道,声音软糯甜美,更是叫他心痒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名叫凤儿。” “嗯,好名字。这样吧,今后你就贴身服侍于我,不用做那些杂务了。” “是,多谢殿下厚爱。” 看着凤儿款款离去,萧正廷心情大好,到了晚间,天还没全黑,就迫不及待地将凤儿叫来,准备一亲芳泽。 自己府里的丫鬟,他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凤儿很快来到他跟前,乖巧行礼。看着她那小模样,萧正廷顿时欲火升腾,上前就去拉她小手。 “殿下……这是做甚?”凤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朝一旁躲开两步,避开了他的贼手。 “哈哈,自今日起,你便做我的侍妾。别害羞了,来吧我的小美人!”萧正廷一脸猪哥相,张开胳膊就朝她扑了上去。 谁知刚到跟前,就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脖颈! 第258章 交换人质 “贱男人,想让我做你的侍妾,你还没这福气!” 秦沅冷冷一笑,挽住他一只胳膊,同时用匕首抵住他腰眼,装作很亲密的模样,押着他一起出了门。 “你……你是何人?想要怎样?”萧正廷目露惊惧之色,沉声问道。 秦沅眼珠一转,嘻嘻笑道:“我乃尚武堂青龙首座手下,你要算账,将来就去找他。现在嘛,乖乖随我走,你若老实配合,我不伤你,你若不配合,我先先阉了你!” 萧正廷可宝贝他的命根子了,哪敢造次,乖乖随她去到院墙一角。秦沅提着他一跃而起,轻松翻墙而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另一边,李桓凭借着摄魂术,魅惑了二皇子府的两个家丁,乔装之后,同样顺利混入府中,并将萧正越劫持。 李桓没带他翻墙,而是在府里家丁护卫的注视之下,出了正门,此时秦怡早已牵马等在门外。 “告诉皇帝!不想绝后,就将南宁王和所有萧禹旧部全放了!”留下一句话之后,李桓便带着萧正越上马出城而去…… 从一开始,李桓就没想劫狱救人。 一来,朝廷预料到他来劫狱,必定守卫森严,救人难度太大。目前他们连秦炫到底是不是关在城南别苑都不确定,如何去救?贸然行事,很容易落入朝廷设下的陷阱。 二来,强行救人搞不好会害了秦炫他们。朝廷会眼看着秦炫被救走么?若见势不对,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们。 所以从一开始,李桓想的就是抓人质,将秦炫等人换出来!足够分量的人质,显然就是萧正廷和萧正越。 秦沅知道城郊松林居里还住着一位病秧子大皇子,但那大皇子在皇室几乎没有存在感,皇帝对他也很嫌弃,估摸着分量不足,所以懒得费那手脚。 “侯爷当真好本事,好计谋,如此一来,我们布防在天牢等地的大批人马,就算是白费了。” 出城途中,萧正越淡淡笑道。 “二殿下也是好气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比起你那不成器的三弟,可是强上不少。” 李桓一声冷笑,随口应了一句。 与这二皇子虽是头次打交道,但他能看出此人不俗,不过倒也没有太将他当回事。 “我且问你,秦炫等人目前是否还活着?”他压低声音,又问一句。 “哦?侯爷认为他们已经死了?”萧正越微微一笑。 “他们的性命可是直接关系到你的死活,他们最好是还活着,你说呢?”李桓声音微寒。 “放心,我可以告诉你,至少秦炫还活着。”萧正越话中也透着丝丝寒意。 听得此言,李桓眼中闪过一抹狞色,微微瞟了他一眼,未再多言。 出城之后,李桓和秦沅等人会合,将萧正越兄弟俩关押在一隐密之处,而后李桓带着几人在城门外静候。 皇子被劫的消息很快传入宫中,如李桓所说,萧正越兄弟俩可是惠帝的命根子,容不得半点闪失。 得知李桓提出的要求,惠帝二话不说,答应交换人质。 一个时辰后,李桓的老熟人,禁军校尉杨勇,带人押着一辆囚车,来到城门外。 “侯爷!人我已带来,可否将两位皇子也带出来!”杨勇放声喊道。 李桓独自策马上前,定定地注视着囚车中的那人,只见其头发蓬乱,浑身瘫软地坐在那里,无法看清面容。 未有片刻犹豫,他径直踏马前行,直朝那囚车而去,将杨勇等人视若无物。 这一举动也让杨勇及随行数百护卫警觉大起,全神戒备。囚车旁的十余护卫则张弓搭箭,一些瞄准李桓,一些瞄准囚车里的秦炫。 “倘若车里的不是秦炫,我便将你剁成五段!” 路过杨勇身旁之时,李桓微微瞟了他一眼,狞声说道。 初次见面,杨勇威武霸气,将李桓和宁语真双双打伤,然而这一次面对李桓,他知觉自己渺小得如蝼蚁一般。眼看着李桓去向囚车,他和一众护卫凝立当场,全然不敢动弹。 “秦炫,是你么?说句话。” 来到囚车旁,望着车中那一动不动的人影,李桓沉声开口。然而,车中之人全无反应。 李桓心中一沉,顿时皱起眉头,无视周围的守卫,径直靠上前去,将车中之人的头发拨开,仔细一看,果真是秦炫! 只不过,此刻的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脑袋无力垂下,气息虚弱到了极致。 “他怎么了?”李桓目光凶厉地望向杨勇。 “他尚有一口气在,我等奉命前来与侯爷交换人质,别的,一概不知。”杨勇神色凛然道。 李桓目光阴沉,仔细探查了一下秦炫的气脉,随后策马往回走去。 路过杨勇身边时,冷声道:“杨将军稍等,待我去将两位皇子的手脚砍下,再将眼珠子挖出,便来与你交换。” “李桓!你……”杨勇神色骇然。 李桓不予理会,径自踏马前行,然而走到一半之时,秦怡秦沅匆匆奔来,失声惊呼道:“李桓!萧正越跑了!” “跑了?怎么会?” “那家伙扮猪吃虎!他武功极高,我们两人竟都制不住他,叫他轻而易举挣脱束缚,跑得没影了!” “什么!?萧正廷呢?” “他还在,不过好像受了伤。” 李桓面色一沉,冷哼道:“对方只将秦炫带来,我们有萧正廷一人,足够了!” “他们只将大哥带来?那其他那些王府旧部呢?”秦沅脱口问道,话一出口,很快便想到个中因由,“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秦怡同样想到此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 说话间,佟舟等人将萧正廷拖了过来。原本他还活蹦乱跳,此刻却是瘫软如泥,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怎么变成这样?”李桓蹙眉问道。 “不知道,我将捉来时还好好的,刚刚跟萧正越打斗之时,怕是不小心误伤到了他。”秦沅随口应了一句,她才不关心萧正廷的死活。 李桓更不在乎,本来也准备把他弄个半死不活,现在正好省事。 “侯爷!我以秦炫换我三弟归来,可否?” 这时,萧正越的声音突然在对面响起,他竟已不声不响,回到了己方阵中。 “好!就依你所言!”李桓爽快应下,接着一声冷哼,“二殿下真是好本事,今日算是领教了,他日咱们再好生较量一番!” 第259章 恶毒 李桓亲自提着萧正廷上前,与对方交换人质,过程还算顺利,他将秦炫带了回来。 随后一群人策马飞奔,远离京城而去。 见无人追来,一行人很快找了处隐蔽之地暂歇,查看秦炫的状况。 “我哥这是怎么了?他……他怎么成了这样?” 见秦炫两眼紧闭,气息微弱,秦怡痛心不已,眼中蓄满泪水。 “他受伤了,伤势很重!”李桓此前就已探查过秦炫的状况,说话间,取出银针,替秦炫连施数针,接着运转长生经,为其调理内息。 “他这伤势好生怪异,经脉闭塞,穴点移位,体内气息几近枯竭,连为他疗伤都不行。” 尝试几回,李桓神色凝重,眉头紧皱。 “怎么会这样?居然连你都不能救他么?” 秦怡两眼含泪,声音颤抖道。 李桓思虑片刻,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返回宁州,再为他详细检查伤势。小玉小芙医术高超,到时可叫她们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李桓如今也略通医术,他对秦炫目前的情况很是清楚,心知他的情况已差到极点,几乎就是个只剩一口气的活死人。 他不想让秦怡太过担心,故而没将实情完全说出。就算乔小玉姐妹此刻在场,只怕也难以治疗秦炫的伤。 “惠帝父子当真恶毒至极,居然将秦炫弄成这副模样,果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给秦炫活路……” 看着秦怡眼泪汪汪的模样,李桓心里无奈长叹…… 另一边,南梁皇宫里,被带回宫中医治的萧正廷,情况同样糟糕至极。 太医们会诊过后,一个个也是不住地摇头叹气。 “皇上,三殿下伤势极重,已然损了心脉,臣等……实在是回天乏术。” 一众太医跪在惠帝面前,瑟瑟发抖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刚刚回宫之时,他不是挺清醒么?为何短时之内伤势竟恶化至此?” 惠帝阴沉着脸,厉声喝问。 太医将一根纤细的银针呈递上前,凛声道:“殿下的伤,皆因这根银针所致。此针深深刺入殿下心口,伤及心脏,回来时,针未拔出,尚能勉强支撑,但针一旦拔出,便会血流不止,神仙难救!” 看着太医手中的银针,惠帝老眼含泪,脸色坦白,唇角嗫喏不止。他记得很清楚,萧湛也是死在这样的银针之下。 “李桓!定是李桓那厮所为!他杀了我儿!杀了我儿!!” 惠帝悲愤交加,老泪纵横,恰在这时,内室也传来沈贵妃凄厉哀绝的哭嚎声。 听得此声,惠帝身子一晃,几欲摔倒。 萧正越两眼含泪地在一旁跪倒,满含自责道:“儿臣无能,未能救下三弟,请父皇责罚!” 惠帝两眼昏暗,无力摆了摆手,喃喃泣道:“起来吧,与你有何关系……” …… 赶路一日,眼看宁州已然不远,一队人马匆匆迎上了李桓一行人。 “郡主!” “吕英?你不在城中驻守,怎么跑这来了?” 秦怡心中隐有不祥之感,急声问道。 “郡主!宁州出事了!”吕英来到近前急禀,“你刚刚离开宁州,军中突然出现哗变,好几名将领率部下连夜出营,归顺了朝廷! 还有今日,王府里突然冒出几个家贼,劫走了二公子!王妃亲自带人追赶,结果路上中了埋伏,也被抓走了!” “什么!?” 秦怡听得脑壳一炸,军中哗变她倒不算意外,但府里出了家贼,还将王妃和刚满两岁的小公子劫走,这事属实令她猝不及防。 “定是尚武堂的奸细,长期在你府中潜伏!”李桓神情凝重,眉头紧锁。 不及多说,秦怡纵马扬鞭,向着宁州飞奔而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日落西山,一行人回到宁州。 此时的宁州城里人心惶惶,一片肃杀之气。秦炫被定罪谋反的消息已然传回这里,城中军民皆是惊恐不安。 秦怡赶回王府,万幸,秦炫的长子,四岁的秦喆,事发之时正在跟弟弟玩捉迷藏。他在躲,弟弟在找,弟弟被家贼抓走,而他则躲过一劫。 见孩子无恙,秦怡稍略欣慰,急忙查问城中情况。 一问得知,如今城里只剩四万多人驻守,仅就两日功夫,大半人马竟都投靠了朝廷。 这种情况其实已经比秦怡预期得要好,一旦他们兄妹被定罪谋反,谁跟着他们,那就会同样背上谋反之名。 在南梁,朝廷高度集权,各地藩王的属地兵马都受到严格管控,想造反难度可比北域大得多。 能有四万多人坚定不移地留在城中,这已算是他们兄妹领兵有方。 “秦怡,你去军中稳住军心,府里我帮你看着。我已命人去襄州接小玉小芙,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治你哥。” 秦怡诸事不避李桓,听完吕英讲述,李桓对秦怡说道。 “嗯,有劳你了。” 有李桓在,秦怡心里踏实不少,随后带着吕英去往军营。 宁州城里剩下的那四万多人,有很多是萧禹时期就跟着秦炫兄妹,对他们忠心耿耿,坚定不移。 此次军中哗变,一来是有朝廷奸细暗中鼓动,二来则是军心不稳。 也难怪,秦炫被定罪谋反的消息传来,整个宁州城人人自危,能坚守岗位留在营地,可是需要很大毅力的。 好在有一群忠贞不二的将领士兵,宁州城才不至于陷入骚乱。秦怡抵达军营之后,让剩下的将士安心不少。 他们已然猜到,王爷此去京城凶多吉少,倘若郡主也出事,那支撑他们信念的最后支柱,也将彻底崩塌。秦怡安然归来,军中就有了主心骨。 军中不乱,宁州城就不会乱。 秦怡召集全军,登上高台,放眼扫过众将士,厉声高呼! “我兄妹二人忠心耿耿,领兵戍边从不敢有一日懈怠!今惠帝妄自猜度,强加罪名,戕害忠良,泯灭天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今日起,我与南梁一刀两断!秦氏一族,永不向萧氏臣服!!” “吾等愿追随郡主!勠力同心!誓死奋战!!”众将士齐声高呼,声浪震撼,响彻全城…… 第260章 自己干? 乔小玉姐妹接到李桓传信,马不停蹄赶到宁州。 在替秦炫查看过伤势以后,神情皆是凝重无比。 “他这伤势好生怪异,前所未见。从脉相来看,他早该断气才对,可偏偏留有一口气,现在这模样,就是所谓的假死之态。” “你们能治好我哥么?求求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秦怡泪如雨下,在一旁不住哀求。 乔小芙叹气道:“但有一线生机,我们定也会全力以赴,可他这情况……实在叫人有心无力。” 乔小玉接道:“我们只能配些药物,帮他勉强吊住这口气,但想让他醒过来……怕是难了。” 听得此言,秦怡身子一颤,摇摇欲坠。秦沅在一旁扶住她,不住地轻声安慰。 李桓心中叹息不已,对这等情况早有预料,想也知道,惠帝怎可能放秦炫平安归来。 如今他的妻儿也被朝廷捉去,朝廷定会以此为要挟,逼秦怡就范,往后处境怕是大大的不妙。 “相公你看。” 乔小玉将秦炫的上衣掀开,露出其背上一个深褐色的掌印,沉声道,“他是被人一掌打成这样的!” “一掌?” 李桓听得一惊,细看那掌印,心里不由泛起丝丝寒意,“这是什么掌法?竟如此阴损毒辣?” “瞧这掌印,似乎掌中还带着毒气,属实骇人。”乔小芙蹙眉说道。 “下手之人不仅功法阴毒,而且功力极深,对劲道的把控精准无误!这一掌下去,既不会让人立刻死去,又叫人定无活路……看来南梁京城之中,还隐藏着一位可怕的人物!” 李桓眉宇紧蹙,神色颇为凝重。 “哦!我想起来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太阴玄功!” 这时,乔小芙突然说道,“相公,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南北武林争夺成蛟遗物之事?” “有些印象,但了解不多。” “当年成蛟横扫武林,不仅杀了许多人,也搜集了大量钱财宝物。他的遗物当中,除了大量夜明珠以外,还有两件宝盒。 后来南北武林为了争夺遗物大打出手,是爹出面调停,并将遗物中的夜明珠分给各大宗门。而最后的两件宝盒,一个给了青冥教,一个给了蜀山。 众所周知,蜀山那宝盒里装的,乃是一柄宝剑,据说是前朝皇室的御用之物,现如今乃是蜀山掌门的佩剑,青阳剑。而青冥教那宝盒里装的,正是成蛟自创的功法,太阴玄功。” “如此说来,青冥教也不亏啊,那功法不是很厉害么,他们为何一直愤愤不平?” “那功法的确厉害,但其内容过于精深难懂,一般人根本难以参悟。 再者,修炼那功法对身体损害极大,需要将全身经脉和穴道错位重组,同时还要辅以大量毒物药物,令人望而生畏。 据说,青冥教中曾有几人尝试修炼此功法,无一例外,全都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所以,那功法于青冥教而言,压根没啥用处,后来也再未听说过。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有人将那功法练成了!” 李桓听得神色一凛,当年成蛟血洗武林,凭借的正是这太阴玄功,彼时太爷正值巅峰,还耗费巨力方才将其击败,其恐怖之处可想而知。 南梁都城之中隐藏着这样一位高手,想一想都令人心底生寒。 “先是那萧正越,深藏不露,分明武功极高,却故意被我擒住,可见心机之深。再有这学成太阴玄功之人,他的功力,也不知高到何等地步。 此次京城之行,着实是暗藏凶险……” 入夜,李桓和秦怡依偎在一起,靠在床头,心事重重。 “今后你有何打算?”李桓轻声开口。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秦怡先是一叹,而后脸上浮现恨意,“我秦家三代,对南梁忠心耿耿,结果我哥竟落得如此下场!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佟舟来报,朝廷的兵马正在官洲集结,不日就将进逼宁州,若有需要,我随时派兵助你。”李桓定声道。 “你调兵驰援宁州,不用请示朝廷么?” “请示个啥,他们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对你置之不理。”李桓想了想,又道,“不过对于今后之事,你也得有个打算才是。你与南梁已势成水火,今后独木难支,可曾想过要归顺北齐?” 秦怡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轻嗤道:“我与北齐斗了多年,要我带着弟兄们向宣帝低头,老实讲,我不乐意,我那些弟兄们心里多半也不乐意。” 沉默片刻,接着又是一叹,“但你说得对,宁州夹在南北之间,独木难支,想图长远,还是得找棵大树乘凉。” “你有何条件,我可以帮你跟朝廷去谈。” “我兄妹二人在宁州经营多年,将此地视若根基,即便归顺北齐,这一州之地仍需归我管辖,将来由我侄儿承袭王号,接掌此地军政。” “嗯,这是自然,这一点,我相信宣帝定会同意。”李桓微微一笑,又问,“你自己呢?又做何打算?” 秦怡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轻叹道:“我可以嫁给你,但我不能离开宁州。我哥现在是那等情况,我王嫂和小侄身陷囹圄,世子才四岁,我必须留在这里支撑局面。” “没事,反正挨得近,今后互相有个照应,不管面对何等境况,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李桓点头一笑,“回头我就上书朝廷,让皇上派人来与你接洽。” “别,我才不愿意搭理姜平武那些人,我只跟你谈。” 秦怡望了他一眼,幽声道,“照我本意,索性就带着我那些老弟兄,占着这一州之地,跟惠帝死磕到底,即便身死也算壮烈,才不会归顺北齐,落得个投敌叛国的名声。我之所以愿意归顺,完全是因为你。” 李桓微微一笑,“今后襄宁二州就是一家,你我不分彼此,相濡以沫,一起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今后大局得定,咱们继续逍遥一方,不用看朝廷里那些人的眼色。” 秦怡却似有心事,眉宇微蹙,眼神闪烁不定。沉默片刻,轻道:“如今我算是看清楚了,帝王心,海底针,宣帝就一定比惠帝仁义?他利用你将雍王铲除,那手段也是够狠够辣。 咱们占着襄宁心腹之地,待到大局稳定以后,宣帝就能容得下咱们?” “这个……我又没有野心,今后表现得恭顺一点,应该不至于吧?”李桓讷讷道。 “哼,萧禹有野心么?我哥有野心么?最后结局如何?还恭顺?就你这脾性,初到京城就把朝中权臣得罪个遍,抢公主,杀王爷,娶王妃,今后能恭顺得了?别人得如何看你?” 稍作犹豫,秦怡若有深意道,“你真就不曾想过……要自己干?” 第262章 养虎为患 “别别别,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 李桓听得一激灵,瞪大了眼睛,诧然望着她,“你们怎么都怂恿我当反贼?宣帝老爷子待我甚厚,还是我老丈人,我有啥理由造他的反?” 秦怡噗嗤轻笑,“怎么,还有谁对你说过这话?是不是洛玉卿?” 李桓默不作声。 秦怡轻道:“我就知道,那女人看似温婉良恭,实则天生反骨。罢了,有朝一日,你定也会面临我现在这等处境,到时你自然知道怎么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这话题,李桓向来不愿多聊,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王嫂和小侄子现正被关押在官洲城中,我打算明日前去营救他们。” “你可有把握?”秦怡不无担忧。 “放心,闯官洲比闯京城要简单。” 次日,李桓一早动身,进了官洲城,与提前到此探查的佟舟等人会合。 那母子二人被关押在府衙大牢之中,周围守卫严密,李桓单刀直入,硬闯进大牢之中,轻易便向守卫逼问出那母子二人下落。 然而,进来容易,等到他找到人,准备带他们离开时,大牢外早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侯爷!你带着我们母子是走不了的!” 情急之下,王妃将孩子递到李桓手里,含泪道,“我死不足惜,望侯爷万万保住我孩儿!” 面对那茫茫多的官兵,李桓不敢托大,最后只得带着孩子,和佟舟等人极力杀出一条血路,艰难逃出城去。 两日之后,朝廷十万大军进抵宁州城下。 官军将王妃押到阵前,威胁秦怡开城投降。然而,王妃刚烈过人,先是在阵前大骂惠帝昏庸无道,残害忠良,而后让秦怡率众将士拼死抵抗,最后毅然夺剑自刎,血洒阵前。 见此一幕,秦怡和全军将士悲愤不已,与官军展开血战! 李桓从襄州调集三万兵马,侧翼攻打梁军。秦怡抓住时机,出城与襄军两路夹击,最终一举大破梁军,轻松守住宁州城。 此一战,让南梁北齐两边朝野皆是震惊不已。 南梁这边,南宁王等人被定罪谋反,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加之宁州一战,梁军大败,惠帝不由心生悔恨。 他大大低估了秦炫兄妹在军中的威望,本以为处死秦炫之后,可以轻易收回宁州的兵马,却没想到最后竟有近半人马死忠于秦怡。 再者,他更没想到,李桓居然想都不想就领兵驰援宁州。要知道,南北两地目前尚未宣战,李桓此举已然有僭越之嫌。 南梁耗时费力,好不容易解决了境内的宗门势力,如此,却又多出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而北齐这边,得知李桓私自领兵攻打梁军,朝中文武百官尽是斥责之声,甚至有不少人把雍王旧案翻出来做文章,说李桓也有谋逆之心。 若从战略角度来讲,李桓的做法自然没问题。宁州割据自立,对抗朝廷,对北齐而言可是莫大的好事,定要加以利用,问题就是李桓的做法,不符合章程。 倘若他先上书朝廷,宣帝和朝中文武定会同意他出兵,但他考虑的是,兵贵神速,梁军都已进逼宁州城下,若是上书朝廷,等候批复,少说半月功夫,定要贻误战机,搞不好还会导致宁州失守。 反正这么做对北齐有利,相信皇帝老爷子定能理解。 另外嘛,在李桓看来,襄州是他的地盘,州内兵马都是他的部下,本来就该任他调遣,况且打的是敌国,用得着请示谁么? 他此次所为,属实叫宣帝和姜平武他们猝不及防,最后权衡再三,还是将事情压了下来。 此时,李桓的请示折终于姗姗来迟,不过却不是请示出兵之事,而是请示秦怡率部归顺之事,折中明言,希望由他全权负责此事。 按道理讲,能说服秦怡归顺,属实是大功一件,北齐既得了兵,又得了地,满朝文武也挑不出错,争吵到最后,就是个功过相抵,不了了之的结局。 宣帝下旨,让李桓全权负责秦怡之事,同时让姜平河从旁辅助。 然而,当姜平河率人赶到宁州之时,南宁王府中张灯结彩,处处贴满喜字,竟是正好赶上李桓和秦怡秦沅成亲…… 婚后次日,李桓秦怡和姜平河共聚一堂,详细商讨归顺之事。 秦怡和李桓自是早就将诸多细节商议妥当,直接将写好的文书递到姜平河面前。 其中需要商讨之处,皆由李桓跟姜平河沟通,秦怡从始至终除了几句客套话,全未与姜平河有过任何交流。 原本应该是李桓姜平河代表北齐来跟秦怡谈,可如今怎么看都像是姜平河代表北齐来跟李桓秦怡夫妇谈。 秦怡到底是归顺北齐,还是归顺李桓?姜平河心里止不住地想…… 整个商讨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最终双方议定,秦怡宁阳郡主的封号不变,朝廷重新册封秦炫长子秦喆为北宁王,今后继续统辖宁州之地。 诸事谈妥之后,姜平河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秦怡归顺,为北齐大添助力,于今后的南北之战大有益处。 有宁州作为中转,北齐可轻易攻入南梁腹地,更不要说秦怡及部下将士对南梁的情况了如指掌,可以说战事未开,北齐先胜一筹。 而忧的是,襄宁二州从此亲密无间,李桓的势力呈翻倍增长,手下兵多将广,比起雍王当初,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桓自以为没有野心,不争功名,在姜平河等人的眼中,的确有此一说,但他们更在意的,是这小子同样桀骜不驯,不服管束。 更有甚者,这小子对北齐朝廷毫无敬畏之心,在他眼里,估摸着压根没将姜氏一族放在眼里! 试问,身为皇室之人,谁能真正容忍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倘若他碌碌无为,无权无势也就算了,偏偏他有勇有谋,如今又占据两州之地,手下能人无数,通行黑白两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 事到如今,看着王府厅堂中那红艳艳的喜字,姜平河不禁暗暗担忧,虎已养成,不知将为何人之患…… 第262章 商议 这一日,永宁侯府大摆筵席,宾客云集,庆贺满月之喜。 就在不久前,宁语真顺利诞下一女,岳翎诞下一子,五个小娃要哭一起哭,要闹一起闹,可是给李桓开心得够呛。 今次给小娃们一起举办满月酒,场面那是相当盛大。 襄宁二州的文武官员纷纷到场,各大宗门的掌门齐聚一堂,云海山庄的太爷一大家子,以及姜平武姜平烜等兄弟五人,上到皇亲,下到江湖,汇集南北,可谓盛况空前。 喜宴上,李桓携夫人团盛装登场,亮瞎众人。那一个个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直如仙女下凡,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侯爷这后宫规模,南梁北齐的皇宫内院怕都望尘莫及。 如今的李桓,既能游走于江湖豪门之间,左右逢源,又能横行于文官武场,昂首挺胸,面对皇亲国戚,更是不卑不亢,游刃有余。 一场喜宴下来,李桓独领风骚,主宾尽兴,成为一时佳话。 通过这一场看似平常家宴,也让永宁侯的名望大大提升,纵观南北两地,风头之盛,无人能望其项背。 而就在侯府里喜气连天,歌舞升平之际,边关营地里却是刀兵林立,马蹄声急。 南北两地调兵遣将,积极部署,已然在为全面开战做最后准备! 宴后,李桓和姜平武兄弟几人聚首一处。 “大战在即,我欲兵分四路,直取南梁。我一路,平河一路,昌平侯一路,李桓,你可愿做第四路?”姜平武正色问道。 “没问题,此前我不是已经答应大哥,大战一起,任大哥调遣。”李桓微笑点头。 “上次宁州一役,挫败梁军锐气,可以说为此战开了个好头。我欲趁此机会,主动出击,你速速整顿兵马。” 姜平武拍拍他肩膀,“中原大地分隔百年,如今已到一统之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望你多多出力,将来定能彪炳史册。” “大哥放心,我自当全力以赴。”李桓笑了笑,又道,“说起上次宁州之战,在朝中怕是惹来诸多议论吧?” “议论嘛,自然是有的,但你不必在意。能为北齐争取来宁州之地,还有秦怡以及她手下那数万兵马,父皇自会记着你的功劳。”姜平烜笑着道。 然而,姜平易却是面色不虞道:“朝廷是讲法度的地方,用兵之事当慎之又慎。你问都不问就带兵功打梁军,这是要替父皇宣战么? 既然知道朝中会有议论,下次行事就该三思而后行。你在朝中是何名声,自己没个数么? 人言可畏,你都不知当日朝堂上是何情景,父皇和二哥顶着多大压力才将事情压了下来。” “五哥教训的是,下次一定注意。” 李桓赔笑一句,并未太过在意。朝堂上是何议论,他当然知道。 秦沅在京城潜伏多年,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如今虽脱离尚武堂,但过去的一些人手都还在。比如小荷,每隔几日就会将京中的最新消息传回襄州。 加上百花谷的一些渠道消息,李桓人在家中坐,却能轻易知晓外界风云变幻。 跟几人一番畅聊之后,他让姜平君招呼兄弟几人,自己则去往另一处偏厅,此时太爷和各大宗门的掌门正聚在那里,谈笑风生。 “你们这些个老小子,原本都是我的侄孙小辈,现如今与我做了亲家,一个个都长了辈分,与我成了平辈,可算便宜你们了。”太爷端坐上位,抚须笑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对李桓可谓是倾其所有,一点没藏着掖着,家底都亮给他看了,可是叫你们李家捡了个大便宜,混点虚名难道不该?”穆逸哈哈一笑。 “那也未必。” 凌中朔瞟了对面的罗仲平一眼,淡淡道,“也指不定有的人背地里心怀鬼胎,搞不清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罗仲平微微一笑,“休在那阴阳怪气,不论我过去做过何事,难不成还能害自己女儿女婿?” “哟,这么热闹?大伙都聊啥呢?” 说话间,李桓大步入厅,对众人拱手致意,去到太爷身旁坐下。 几句寒暄过后,罗仲平微微正色道:“我们正聊你的事呢,南北战事将至,我们都想问问你做何打算?真打算随齐军一起征战南疆?” 李桓点头道:“这是自然,大战一起,谁也无法独善其身。我襄宁二州地处边境,若不主动出击,难道等梁军打上门来? 南梁与我武林宗门势同水火,就算是为咱们自己,这一仗也必须要打,我绝不会眼看着南梁赢下这场命局之战!”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的确,若叫南梁一统江山,这天下更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那你说吧,想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 穆逸郑重道,“咱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家伙事齐全,只要你吆喝一声,咱们都跟着你干!”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自己掂量着点,也别让咱们净做赔本买卖。”凌中朔补充了一句。 李桓思虑片刻,正色道:“大伙的好意我心领了,上阵打仗非同小可,我可不想让各大宗门平添伤亡。 目前我手下已有五万兵马,加上宁州之兵,可组成十万大军,暂时能应付局面。未来若真有需要,我定向大伙开口。” 乔汉青点头道:“也是,咱们若真上了战场,充当马前卒,跟南梁拼个你死我活,可不正遂了北齐朝廷的意。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别插手。” 太爷开口道:“如今南北武林皆遭重创,已然伤到元气,此时趁着朝廷忙于战事,无暇顾及,咱们还是好生休养生息。” 说着扫了在座众人一眼,神情严肃道,“如今各大宗门齐聚北域,互相之间难免产生交集,大伙切记克制己身,以和为贵。此等危亡关头,万不可内讧!” 众人听罢微微点头,道理嘛谁都懂,但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就以药王岛和五圣山为例,两家都是做药材生意的,如今五圣山在南疆的生意黄了,只能来北域开拓新市场,而北域的药材生意大多被药王岛垄断。 如此一来,两家怎可能不起冲突。此次药王岛驰援南疆,的确让两家之间的仇怨化解了一些,但若说亲密无间,互恭互敬,还远没到那地步。 这也是李桓一直以来的担忧,开口笑道:“各位都是长辈,都与我结了亲,您说您各位若是斗起来,叫我帮谁? 现在我后院那些丫头们相处得可好了,很多都姐妹相称,多不容易,还望各位长辈切莫叫我们小辈为难。 若真有什么事,随时来我这府上,相信咱们之间,没什么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第263章 岳阳关 将各大宗门之人送走之后,花月楹抱着儿子来到李桓身旁,见他原地发呆,立时明白他心中所想。 笑道:“你若真想让他们和睦相处,亲如一家,有且只有一个办法。” “啥呀?快说来听听。”李桓急问。 “消除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转嫁矛盾,你让他们闲着无事,自己忙自己的,日子久了定要产生争斗,江湖嘛,不就这么回事。 唯有让他们齐心协力,一起去做一件大事,一件关乎荣辱兴衰,轰轰烈烈的大事,他们自然而然会抛却彼此间的小恩小怨,从而变得团结一致,生死与共。” “得,我拉着他们去打仗好吧?为国奋战,建功立业,够轰轰烈烈吧?” 李桓翻了翻白眼,转身往后院而去。 花月楹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望向他的背影,微笑自语,“你这家伙,我看你能装糊涂装到何时……” …… 宁州一役,让南梁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捅了秦怡这个马蜂窝,丢城失地,还遭遇城下之败,大伤士气。 如此一来,原本南梁对比北齐所具备的些许优势,已是荡然无存。 初夏时节,北齐主动出击,向南梁全面宣战! 按照姜平武的计划,齐军兵分四路,向南梁腹地发起猛烈进攻,南梁调集强兵猛将,全力应战。 战争初期,齐军仗着士气高昂,连战连捷,形势一片大好。但入冬之后,梁军的主场优势逐渐显现,开始稳住局势,并展开局部反攻。 自此,双方互有往来,战局进入僵持阶段。 齐军的四路大军之中,若说攻势最猛的,肯定要数李桓和秦怡这一路。他们一路高歌猛进,连下十八城,未尝一败。 在姜平武他们跟梁军展开拉锯战时,李桓和秦怡已率领大军一路向犁阳和祁州进逼。 从襄宁二州出发,一路连捷,李桓和秦怡不断收编整顿,此时的兵力已达到二十万!沿途十八座城池皆被其占领,粮草军需无数,南梁近五分之一的领土已在其掌控之中! 若能再攻下犁阳和祁州,则可打通东海,将南梁分割成南北两块,到时就可分而歼之,于整体战局意义重大。 而在兵临犁阳之前,他们还有最后一道屏障,那就是南梁的天险关隘,岳阳关。 此一战关系重大,为抵挡李桓大军,惠帝派遣南梁第一猛将夏侯绪,领十万大军前往应战。 战火纷飞,冬去春来,一转眼,开战已将近一年。 这一日,春光正好,万物复苏,李桓和秦怡率大军来到岳阳关外十里驻扎,而夏侯绪的十万大军则早已在关中严阵以待…… 入夜,大帐之中欢声笑语,气氛松快,丝毫没有大战之前的紧张感。 李桓左边坐着秦怡,右边坐着洛玉卿,下方则坐着赵建安、吕英等一众军中将领,以及陌璃、罗芸等人。她们本就是不甘寂寞的性子,李桓率军出征,她们自是一路相随。 出师以来未尝一败,让众人士气高涨,对拿下岳阳关信心百倍。 “只要岳阳关一破,犁阳和祁州就成囊中之物,届时咱们向南可横扫南梁半壁,向北可驰援三皇子和昌平侯,局势一片明朗!”吕英哈哈笑道。 “侯爷和郡主英明神武,带领咱们一路高歌猛进,若能一举打败南梁,便是立下盖世奇功,将来定能名垂青史!”赵建安兴奋笑道。 众将听罢纷纷举杯附和,气氛更是浓烈。 “南梁欺人太甚,将咱们逼得背井离乡,这次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待将来打进都城,我要亲手弄死那惠帝老儿!”凌珑恶狠狠道。 陌璃穆青青几人也是大觉解气,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聊个不停。 李桓从未想过带兵上了战场会有如此神勇表现,接连征战下来,心里不免也有些得意。与众人举杯互敬,畅快说笑,宴席尚未过半,已是酒意微醺,舌头打卷。 秦怡和洛玉卿却显得很是平静,对如今的局面并无多少兴奋之感。 “战事尚未了结,诸位不可过于懈怠。岳阳关中有夏侯绪亲率大军镇守,必是一场硬仗,还须谨慎从事。”秦怡淡淡说道。说完还在李桓腿上掐了一把。 “接连征战,大伙难得放松一回,何必如此严苛?”李桓轻笑一句。 这时,秦沅也进到帐中,一声不吭地去到秦怡身旁坐下,满腹心事恨不得直接挂在脸上。 吕英他们察言观色,一时间也都安静了下来。 “侯爷,郡主,今日时辰不早,我等还要安排巡营之事,要不就先告辞了?”吕英起身说道。 “那行,等拿下岳阳关,咱们再好生痛饮一番。”李桓也不再挽留,看着众将领离去。 随后看向秦沅,无奈道:“沅沅,到底出啥事了?干嘛当着众兄弟的面板着个脸?” 秦沅微微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那是板给他们看的么?我那是板给你看的!” “我怎么了?”李桓略感好笑,口花花道,“莫不是昨晚没把你弄舒坦了?” 秦沅翻了翻白眼,哼道:“你这家伙,就知道闷着头攻城略地,一门心思帮着朝廷打仗,可曾关心过战场外的事情?” “战场外?你指什么?”李桓微微蹙眉,“莫不是朝堂上又有什么动静?” “哼!动静可大了!” 秦沅竖眉道,“你可知你在这全力帮着北齐打南梁,但北齐朝堂上都是怎么议论你的?告诉你,满朝文武几乎没人说你一句好话! 你仗打得越厉害,构陷你谋逆不轨的声音就越大!上百号官员上书皇帝,要求限制你的兵权,同时派人接管十八城。 更有甚者,有人建议皇帝派人前来接掌军务,命你退回襄州,不得擅离!你现在这处境啊,跟当年的萧禹一模一样!” 李桓听得面色一沉,仿佛被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简直混账!我们在这帮着朝廷拼命,那帮当官的居然背后使绊子!要我说,咱们就原地驻守,这仗也别打了! 十八城是咱们打下来的,咱们就守着这些城池也够了,剩下的事让皇帝另请高明吧!” 陌璃和凌珑等人皆是气愤不已,七嘴八舌一通怒骂。 李桓顿觉头大,无奈望向秦怡和洛玉卿。 洛玉卿淡淡道:“我觉得,陌璃她们言之有理。这岳阳关,咱们先别打了。” 第264章 态度 “都已经到这了,真不打?” 李桓犹豫道,“倘若真不打,岂不更落人口实?而且此战关乎大局,可别因为一时意气,葬送了当下的大好局面。若叫南梁趁机反扑,扭转了局势,那也不是咱们想看到的。” 秦怡淡淡道:“岳阳关自然要打,但不是现在。我们一路连捷,朝廷不论功勋,却满朝上下充斥着悖逆之声,岂不叫人心寒? 难不成,真叫咱们打了胜仗之后,再被朝廷卸磨杀驴,扣个谋反的帽子?” 说着看向他,正色道,“你若真想谋反,咱们就得早做打算。你若没有谋反之心,那就得让宣帝给个说法!” “秦怡所言极是。” 洛玉卿面色微寒道,“时至今日,宣帝一直都是个含糊不清的态度,咱们可不能再任他这般稀里糊涂! 一来,那些整日告你心存反意之人,该如何处置。 二来,咱们一路建功无数,朝廷打算做何封赏? 第三嘛,这场仗打完之后,朝廷打算如何分配咱们手下的兵马和地盘。这些都得向宣帝问个清楚!若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岳阳关定然攻不得!” “这个……战事尚未了结,现在问这些合适么?” 李桓颇有些犹豫,他是个很重感情之人,在他看来,宣帝毕竟是他老丈人,跟姜平武等人也兄弟相处,一家人之间,没必要算那么清楚,这些事大可等大局平定之后再说。 “人家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这事就得现在问清楚!” 洛玉卿凝声道,“咱们豁出老本帮着北齐打仗,亏了赚了倒还是其次,可别好心换来驴肝肺! 上次雍王造反,咱们力守虞城,没叫雍军进兵一步,就这样朝中还有许多人说你勾结雍王。 咱们守城那么久,朝廷对咱们既无支援,事后也不论功行赏,咱们屯粮买药,用的还是小玉小芙的嫁妆! 你说这事公平么?可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重感情!” 秦怡接着道:“就算你自己淡泊名利,不在意封赏,但别忘了,咱们手下有这么多兄弟呢,他们这样拼死拼活流血填命是图个什么?你身为统帅,难道不该替他们考虑考虑?” 李桓听得一叹,无可辩驳。 陌璃又道:“相公,朝廷里无人向着你,若任由那群狗官乱嚼舌根,假的也要变成真的。咱们事先跟皇帝谈好,倘若事后他不守诺言,那就别怪咱们不讲情面!” 李桓思虑片刻,皱眉道:“这事你们跟平君说过没有?她是何看法?” 洛玉卿和陌璃等人大眼瞪小眼,无人接话。 “这事没什么难开口的,我去跟她说。” 最后,罗芸说道,“平君识大体,知进退,我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明日我便赶回襄州,在有确切消息之前,你们暂且按兵不动。连番大战,正好让将士们好生休整一番。” “好,我们等你消息。” …… 岳阳关中,一片肃杀之气。大战在即,关中军民无人敢懈怠半分。 这一日,夏侯绪正带人巡视城楼,有士兵来报,二皇子驾到。 “殿下亲临前线,不知有何吩咐?” 夏侯绪正要去迎,萧正越却已上了城楼,夏侯绪赶忙上前恭敬询问。 如今萧正越的身份地位可不一般,自从萧正廷死后,朝中一下多出许多声音,力劝惠帝立萧正越为太子,以巩固国本。虽说惠帝还未正式下诏,但众皇子当中已无人能与之竞争,那太子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父皇忧心前线战况,命我前来查看。” 萧正越漫步在城楼之上,眺望远方,皱眉道,“齐军还未发动攻势么?” “回殿下,没有,齐军在十里之外扎营,至今已有半月,似乎是在停顿休整。” “休整?哼,我看可能是起了内讧!” 萧正越冷冷一笑,“北齐朝野上下都在传李桓有谋反之心,就李桓这小子的行事作风,我就不信宣帝对他没有猜忌。” “这对我南梁而言,倒是好事一桩。殿下,若能加重北齐朝廷与李桓之间的隔阂,于扭转当下局势,或有奇效。” “这是自然,李桓的确是把锋利无比的剑,北齐借这把剑,给予我南梁接连重创。”萧正越面露狞色,“我得让宣帝深刻知道,李桓这把剑,是把双刃剑!” “殿下已有计划?” “哼,李桓这小子,虽说封了侯,为人处事却还是一身江湖气。他跟那些武林宗门关系深厚,密不可分,而那些人,将来定为北齐朝廷所不容。 这是李桓与宣帝之间,跨不过的坎!不管他有无谋反之心,他跟北齐之间,终究会有一场争斗。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场争斗早日到来!” 思虑片刻,萧正越摆了摆手,“暂且不说这个,你须持续加强城中防御,力保岳阳关固若金汤!” “末将明白!” “不,你不明白。” 萧正越面色微寒,凛声道,“李桓从起兵开始,不偏不倚,一路直奔犁阳而来,这其中必有深意! 当年萧禹私自藏匿了大批神机弩,很可能就藏在犁阳附近。而且那里可能还有神机工坊,这些事只有洛玉卿知道。 若叫他们破了岳阳关,占了犁阳,李桓定会将那些神机驽取出,到时必定实力大增。那对我军而言,可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真有此事?” 夏侯绪听得一惊,神机弩之事在南梁属于隐密,鲜少有人知道,他也只是听到过只言片语。 “李桓手下强兵猛将如云,又有一众武林高手助阵,若叫他们得了神机弩,更是如虎添翼,届时将对我们大大不利!所以你必须死守岳阳关,不惜一切代价!”萧正越沉声道。 “殿下放心!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末将也会力保城关不失!” …… 齐军大营这边,这一日也迎来一行人马。 “平君!你怎么来了?” 李桓快步来到营门处,迎上了姜平君。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带着急切之色。 “夫君!父皇有信托我带来!” “哦?咱们进去再说。” 进了大帐,秦怡和洛玉卿等人纷纷聚来。姜平君当众说道:“父皇已颁布严令,永宁侯忠心报国,任何人不得妄加菲薄。此前有胡言乱语者,一律严惩不贷! 诏令颁布以后,已有一百多名朝中大员被降职下狱,另有十三人……被斩首示众!” 第265章 破关 “这……老爷子反应有些过了吧,用得着牵连这么多人么,让他们以后别再乱嚼舌根就是。” 李桓心里倒是有些歉意,宣帝顶着满朝文武的谏言颁下如此诏令,那可是要承担很大压力的。 “有什么过的,本就该如此!是我让父皇这么做的!” 姜平君面带怒色,冷哼道,“我离京多时,不知朝中情况。此次我亲自赴京,问清原委,那些人胆敢如此诋毁于你,我岂能放过他们!” 说着看向秦沅,略带责怪道,“沅沅,你消息灵通,既然早知此事,为何不对我说?我嫁入李家便是李家之人,在你眼里,难道我就如此不知里外亲疏?” “呃……没有啦,我和相公想的一样,不是怕你为难么。” “有什么可为难的!我早就说过,倘若有朝一日,我父皇跟李桓起了冲突,我一定会站在李桓这边!” 姜平君眼中涌现泪光,哽咽道,“我嫁入李家之后,我几位兄长已开始渐渐对我藏着掖着,我不想李家之人也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这叫什么话。” 李桓连忙将她拥入怀里,好言安慰道,“沅沅哪有这意思,都是一家人,自然是有劲往一处使,谁也不会拿你当外人。 此次之事是我莽撞了,本来好端端的,日久见人心,我也不怕那些人嚼舌根。早日结束这场战争,咱们一家早日回到襄州逍遥快活,何用多此一举。” “不!”姜平君坚定摇头,正色道,“此次之事做的没错!秦怡和玉卿姐姐说的在理! 我夫君带着一众姐妹一起战场厮杀,领着自己弟兄流血牺牲,掏空家底来帮朝廷打这场仗,朝廷若敢对我李家不公,我第一个不答应!” 秦怡等人无不听得动容,秦沅上前拉着她手道:“芸芸说的没错,你是识大体之人,此前是我过于谨慎了,今后咱们姐妹之间肝胆相照,绝不会有任何猜疑。” 其他众人也纷纷上前,好言劝慰。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片刻之后,姜平君收敛心绪,连忙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对李桓道,“夫君,此乃父皇的册封诏书,即日起,册封你为永宁王,加封云州之地! 另外,父皇承诺,凡于此战有功者,皆有封赏。今后朝中再有妄加议论者,一律严惩不贷!” “哎哟!那咱们今后就得改口叫王爷啦!” 罗芸和凌珑她们听得喜笑颜开,如此一来,既有了名望,地盘又扩大了一倍不止,可是实打实的得利。 秦怡和洛玉卿脸上也露出笑意,对宣帝此次之举,大体还算满意。 随后想了想又问:“平君,皇上可有提及……战后之事?” 姜平君正要开口,李桓却抢先摆摆手道:“毋须多言,战后南北归于一统,自此天下太平,我要那么多兵马也是无用,自当主动裁军。 至于地盘,有了襄云二州,已是众藩王当中封地最大的一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届时只要皇上下旨厚待我那些将士即可,别的再无所求。” 接着望向姜平君,柔声道,“近来你奔波劳碌,一路辛苦。咱们许久不见,既然到了这里,就让我好好陪你几日。” 说罢就搂着她回寝帐了。 目送二人离去之后,洛玉卿和秦怡几人相视一眼,轻道,“瞧见没,这就是宣帝比惠帝高明之处。 云海山庄在云州耕耘百年,那里本就是咱们李家的地盘,这一手玩得当真是妙……” 得知李桓受封永宁王,众将领皆振奋不已,又是好一番庆贺。李桓在贺宴之上也对一众有功将士大加封赏,鼓舞士气。 另外,封王之后,自然要立王妃。这一点无人争抢,姜平君众望所归,当仁不让担此头衔。 欢庆过后,李桓下令即刻备战,准备攻打岳阳关! 三日之后,齐军全军出击,对那高耸的城楼发起猛攻。 夏侯绪坚壁清野,借助地利死守城关。他早已在关中囤积了大量粮草军需,做足了准备要与齐军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守大战。 然而,这场攻守之战结束得异常迅速,于夏侯绪而言,直如梦魇。齐军开始攻城之后,仅过了半天,城关就被攻破,齐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一举将关隘占领! 究其原因,是因为在战斗打响之后,岳阳关中神兵天降,竟凭空冒出一支万余人的队伍,先是烧了粮草库,后又从内部攻打城门,与城外的齐军来了个完美的里应外合! 粮草被焚,梁军军心大乱,又被这只突然冒出的奇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之城外齐军勇猛异常,气势如虹,城楼处的防御顷刻间土崩瓦解。 饶是夏侯绪久经沙场,面对这等变故,也只得徒呼奈何。最后他率领亲兵营拼死搏杀,血战城头,践行诺言,寸步不退。 李桓敬他是条好汉,有意收归己用,但对方宁死不从。于是李桓摈退众人,与他在城头决战,亲手将其斩于剑下,事后下令厚葬。 由此,齐军去往犁阳,已是一片通途,再无人能阻挡其脚步。 此一战,震惊南北!李桓轻取岳阳关,斩杀南梁第一猛将,令其名声大噪,威名更上一层。 南梁朝中人心惶惶,大呼不妙,不仅是因为战局不利,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整个南梁还有谁能抵挡李桓的虎狼之师? 北齐则是人心振奋,得知消息之后无不欢呼雀跃,已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尽管李桓在朝堂的风评很是不佳,但在民间却是传奇一样的存在,其往昔种种皆被争相传颂,风头之盛,古今罕见。 在拿下岳阳关之后,齐军在关中略做休整,同时将那万余人的奇兵正式收编。那些人,自然就是洛玉卿收揽的萧湛旧部。 她和花月楹可谓是女中诸葛,很早就料到南北之战打响之后,襄州会出兵南疆。她们的确打算攻入犁阳,取得藏在那里的大批神机弩,而要去犁阳,必先打通岳阳关,故而一早让那万余人在城中潜伏。 从最早一批人入关至今,已一年有余。 休整过后,齐军再启征程。 岳阳关距离青冥峰只有两百余里,这一次,李桓选择兵分两路,由秦怡率大军主力先行前往犁阳,他则带着两万人马,和陌璃她们一起,直奔青冥峰…… 第266章 罗通 两日之后,李桓率军抵达青冥峰下。 如今的青冥教得到朝廷的认可与支持,风头更胜往昔,在南疆一家独大。 得知齐军兵临山下,众教徒仓惶应对,守在各处道口战战兢兢。 李桓率领的这支亲军威名之盛,震彻南北,众教徒自然有所耳闻。尤其他们刚刚破了岳阳关,斩了夏侯绪,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若是其他齐军到来,他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心,但面对李桓这支亲军,他们直感觉自己已是板上鱼肉。 “青冥教众听着!我不欲对往昔同袍动手!让罗通立即率众下山,听后发落!若敢负隅顽抗,休怪我血洗青冥峰!!” 陌璃策马至山道前,厉声喝道。 守山的教徒自然认得昔日的大小姐,哪敢迟疑,连忙上山禀报。 不多时,一行十余人沿着山道缓缓行来,为首之人正是罗通,在他身后还有一人,被人用竹椅抬着,正是被李桓戳瞎眼,并挑断手筋的张旭。 青冥教如今已是南梁爪牙,势力不弱,李桓此次率军前来,倒也不全是为了替陌璃报仇。想在南疆站稳脚跟,这么一股亦正亦邪的势力,自是要将其连根拔起。 “罗通!我爹将我姐弟二人托付于你,可你竟为了争夺教中大权,设计害死陌洋和几位叔伯!你此举与禽兽何异!” 陌璃怒指罗通,厉声叱骂。 罗通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波动,淡然道:“我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陌洋和几位老兄弟,你欲杀我报仇,我无话可说。但我之所为,并非为了夺权,只是想为教中兄弟谋一条出路。” “投靠朝廷,沦为鹰犬,这就是你所谓的出路?” “没错,这就是唯一的出路。” 面对陌璃的质问,以及跟随陌璃一起前来的过去的几大护法,以及右圣使黄岩等人冰冷的目光,罗通依然显露坦然之态。 “我早已料定,以青冥教素来的行事作风,必被朝廷所不容,将来迟早会迎来灭顶之灾。 我想得很清楚,青冥教若想存续,只能改头换面,遵纪守法,获取朝廷的认可。 去年朝廷对各大宗门的围剿不就已经证实了这点?若非投靠朝廷,兄弟们此刻哪还能占着青冥峰?定也要像其他几家一样,流离失所,做他乡游魂。” 说着,罗通眼中泛起一抹慈色,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陌璃,我枉为人师,此生最亏欠的,就是你们姐弟。 我害死了几位老兄弟,但保全了教中其他兄弟,保全了青冥峰的一草一木。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自开战以来,我就料到了今日,我一直在这等你。 今日你只管杀我报仇,至于教中的弟兄,就全都托付给你了,如此,也算践行了当初对你爹的诺言。” 说罢转向山上众人,朗声道,“青冥教众听着!今日我正式传位于陌璃!自今往后,尔等须听命于她,忠心不二!” “谨遵掌教之命!” 山上数千教徒齐声应诺,声音响彻山野。 李桓等人看得微微动容,细想罗通之言,的确有些道理。 他背弃兄弟,害死徒弟,固然为道义所不容,但他的确帮助青冥教躲过一劫。在上次的围剿当中,青冥教几乎没有多少损失,没死多少人,青冥峰也保住了。 比起其他几家的境遇,青冥教不知要好了多少。 他是为了一己私欲么?为了争权夺位么?如今他将一个完好无损的青冥教,交到陌璃手中,他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只怕,一句话实难说得清楚。 交代完一切,罗通又转向陌璃,轻笑道:“你定也学会了阴阳融合之后的功法吧?如此,可令你在武学一道更进一步,完成你爹当初没有完成的愿望,也算不枉我精心设计一场。” 陌璃面若寒霜,气势凶煞,但眼睛却是莫名地红了。 罗通双手摊开,笑道:“来吧,来为陌洋还有你几位叔伯报仇,我已了无牵挂,一身轻松,也算死得其所。” 陌璃眼中泪水涌出,娇躯瑟瑟轻颤,银牙紧咬,双拳紧握,却是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李桓心里五味杂陈,他很清楚,在得知真相之前,陌璃对罗通是何等敬重,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岂能轻易忘却。想上前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罗通笑着道:“罢了,你我毕竟师徒一场,我本就亏欠于你,临了何必再让你担个弑师之名。” 说罢真气一动,猛地一震,脸色瞬间煞白,竟是自己震断了心脉! “师傅!”“罗通!” 见此一幕,陌璃和几位护法神色骤变,一时间泪如泉涌,仰面哀叹,皆是扼腕不已。 眼看罗通将要瘫倒,陌璃飞冲上前,将他扶住。一个哭成泪人,一个欣慰一笑,就此了断了这段恩怨…… 事后,陌璃和众护法一起将罗通安葬在青冥峰上,随后,陌璃指派右圣使黄岩代掌教中事务,几位护法恢复原职,至于教中其他头目,包括左圣使张旭,尽皆留在教中,待勘后效。 如此,青冥教回归正主,再次变成过去那么叱咤南疆的武林宗门,与南梁朝廷一刀两断。 至于今后要何去何从,陌璃独自一人思考了一晚上。将罗通说的那些话,仔细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南梁遍地战火,败势初现,青冥教自然不用害怕南梁朝廷的报复。 但是等到北齐执掌天下之时,他们会如何对待青冥教?而青冥教是否还应走过去那横行无忌,无视法度,通吃黑道的路子? 最后,在离开青冥峰之前,她嘱咐黄岩等人暂且沿用罗通这一年来制定的全新教规,且看看情况再说。 处置完青冥教之事,李桓率军前往犁阳,与秦怡会合。 犁阳城中只有区区三万驻军,洛玉卿在犁阳根系颇深,最终不费吹灰之力,便说服守城将领开城投降,迎齐军入城。 这一日深夜,洛玉卿领着李桓和秦怡一起来到城郊一间破旧的小院。 这院子荒废已久,周围人迹罕至,进到院中,洛玉卿开启机关,打开了一条隐秘的通道。 这机关乃是当年由她亲手制造,别说别人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也根本打不开。 沿着密道一路前行,走了好一会,终于来到一处巨大的地下工坊,那里整齐堆放着一排排神机弩,另外还有大量制作工具。显然,这里就是当年萧禹耗费重金,打造的神机工坊! 第267章 劝说 “这工坊中的器具材料十分珍贵,当年为建这工坊,耗费了王府大量财力,殊为不易。 这里位于城外的一处沟谷,位置隐蔽,原本有通道直达地面。萧禹出事之后,我命人将地面通道彻底封死,从外面看,绝看不出任何痕迹。 能到达这里的唯一方法,就是经由刚才小院中的密道。就算惠帝派人将犁阳翻遍,也绝对想象不到,那间小院就是进入工坊的唯一途径。” 洛玉卿环顾四周,对李桓几人娓娓说道。 李桓看得赞叹不已,“的确是巧夺天工,精妙绝伦,若非你带我们来,任我想破脑袋也找不到这里。” 秦怡问道:“玉卿姐,这里共有多少副神机弩?” “共有两万五千副,只要有足够原料,还有大量能工巧匠,利用这里的工具器械,还可制造更多。” “哇!我早就听说过神机弩的厉害,若叫惠帝找到这工坊,足以改变这场战争的局势!”秦沅也是感叹不已。 “现在这工坊归了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洛玉卿望向李桓,神色郑重。 “这……有什么好想么?自然是将弓弩取出,一口气打败梁军……”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李桓脱口一说,话未说完却被洛玉卿打断,同时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凝重几分。就连一旁的秦怡,也若有深意地望着他。 “照你们的意思,是不取?”李桓皱眉望着二人,“有如此神兵利器,定能为后续之战大增助力,也能减少很多伤亡,为何不取?” “没说叫你不取,而是叫你想清楚,取出来之后要不要用?”洛玉卿沉声道,“潜藏在岳阳关中的人马现已暴露,为人所共知,如今这工坊里的一切,是咱们仅剩的底牌,是否要一并暴露在世人面前,你好好想清楚。” “这……” 李桓眉宇皱得更紧,他自然明白,洛玉卿话里的暴露在世人面前,其实指的是暴露在北齐皇室面前。 将这工坊暴露以后,他在北齐皇室面前,可就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秦怡开口道:“相公,事到如今,南梁已彻底陷入颓势,落败只是迟早之事。咱们用不用这些神机弩,于局势并无太大影响。 反倒是大局得定之后,这工坊中的一切,或许会有意外用途,你可千万别只凭一时意气,轻下决断。” 李桓怎不知二人心思,不由无奈一叹。 二人又何尝不知他的心思,秦怡说道:“我知你向来以诚待人,但也得看看别人是否以诚待你。 萧禹和我哥的例子还不够深刻么,现如今你也是功勋加身,而北齐的满朝文武又对你敌意满满,你当真不给自己,给我们一家留点余地么?” 李桓长叹道:“你们以为宣帝老爷子就不知这些神机弩的存在么,咱们一路直接打到了犁阳,若不将弓弩取出,宣帝会怎么想? 今日我若留了这余地,藏了这后手,那就是埋下了一颗谋反之心!满朝文武说我心存反意,有错么?” “那你就当真将咱们一家的命运全都交到宣帝手中?” 洛玉卿凝眉道,“别忘了,你与北齐之间,尚有一道巨大的坎还未迈过去!你想想南北八大宗门,等战事了结,你觉得朝廷会如何对待他们? 还是说你想学罗通,让他们全都对北齐俯首称臣?他们愿意么?他们若不愿意,你也学罗通给他们来个内部大清洗?” “这……” 这话一下戳中李桓软肋,是啊,各大宗门若愿臣服于南梁北齐,压根就不会处心积虑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们若不臣服,宣帝能容下他们?绝不可能! “相公,这阵子你专注军务,怕不知道吧,现在各大宗门趁着兵荒马乱之机,都在积极扩张势力,互相之间摩擦不断。江湖上甚至出现几股新兴势力,也在争抢地盘,可热闹着呢。” 秦沅缓缓道,“现在朝廷专注于打仗,理会不到他们,但并不代表朝廷不知道。 你万不可以为,这场战争结束,真就天下太平了。待你班师返回封地之后,就会发现,还有数不尽的明争暗斗在等着你呢!” 李桓听得一阵头大,忍不住埋怨,“那帮人怎就不肯消停!打完仗都不得安生,我怎就摊上这么多鸟事!” 洛玉卿瞪他一眼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生来就不是平凡之人,又有诸多传奇轶事,在世人眼中早已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你想过平凡人的生活,那是白日做梦!” 秦沅撅了撅小嘴,嘀咕道:“你也不想想,你若真是个凡夫俗子,一生平淡无奇,我们这些人凭什么看得上你?凭什么愿意一起侍奉你?真当我们光看上你这副好脸?” “你还给我添堵是吧?” 李桓又气又好笑,想去打她屁股,却被她轻松躲开,最后站在那里长吁短叹。 洛玉卿好言道:“相公,爹一直对你说,莫忘初心。你莫不是忘了,你身上承载着多少人的期盼。 人生来自有命数,很多时候,不是你想不想做一件事,而是你必须要去做那件事。 你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你近两年来的所作所为,正把你一步步推向那条路,那条你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的路。 你自己分明也不甘寂寞,不甘平淡,何必自欺欺人。 你若真想过太平无事自由自在的日子,那当初就不该去抢亲,就该让平君嫁给萧正廷,更不该娶了平君,接受王侯爵位。 你也不该大闹犁阳,杀了萧湛,还将我给娶回家中,你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么?” “若要这么说,那你也不该娶我,不该娶沅沅。” 秦怡接口道,“我们一个是手握重兵的郡主,一个是尚武堂前任首座,在北齐潜伏多年。你娶了我们姐妹,还想让朝廷对你视而不见?” “就是。” 秦沅嘀咕一句,接道,“你若真想做个太平侯爷,那就该任由朝廷摆布,就不该肃清襄州官场,将文官武将都换成自己的心腹。 也不该插手雍王案,还将雍王一家接去襄州安顿,也不知怎么想的。 再有,你更不该这么玩命地带兵打仗,立下这不世功勋。倘若将来北齐一统天下,你就是头号功臣! 你是愿做兔死之后被烹的狗,还是愿做鸟尽之后被藏的弓?你自己掂量掂量清楚!” 第268章 中途遇袭 李桓听得白眼狂翻,“照你们这么说,我这反贼是当定了是吧?”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没错,这个反贼你不当也得当!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或许并非出自本意,但你的确是一步步自己走上了这条路。” 秦怡缓缓道,“你想在盛名之下激流涌退,那是不现实的,你能退到哪去? 你是未来的开国第一功臣,是北齐封地最大的藩王,是震朔南北的武林传奇,是把一众王侯公卿视若无物,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江湖豪侠。 还是娶公主,娶郡主,娶王妃,跟各大宗门结下姻亲的风流浪子。你告诉我,纵观中原大地,哪个地方能容得下你这么号人物?” “难不成,你想带我们去深山老林隐居?” 秦沅又道,“陌璃刚刚接掌青冥教,你觉得她会跟你走?语真姐是未来的蜀山掌门,你觉得她会跟你走?我姐要照应宁州军政,照应她两个小侄子,她会跟你走? 还有思思、小玉小芙、凌珑、青青她们,个个身后都站着无数人,你好意思叫她们抛下一切? 还有平君和玉卿姐,她们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你想叫她们去深山老林? 至于我嘛,哼,告诉你,我宁愿回青楼串场弹琵琶,也不跟你去深山老林啃瓜种菜!” “你个小白虎!看我不抽你!” 李桓听得一阵牙痒痒,上前抓着秦沅一阵揉搓。 洛玉卿感叹道:“我听平君说,十岁那年,她问你此生有何志愿。你说,你欲化身苍龙,遨游天地之间,俯瞰众生。 相公,爹让你莫忘初心,你的初心到底是什么?是平淡一生,还是化身苍龙?” 李桓神色微整,一时无言。几人皆定定地望着他,眼神中满含期盼之色。 “你们跟我说这些,若叫平君知道,她该怎么想?”良久,李桓轻叹。 “你觉得平君会怎么想?” 洛玉卿轻笑,“她话已说得清楚,无论何时,都会以你为先。你可切莫小瞧了她,她胸怀万丈,气度开阔,可不像你这般扭扭捏捏,感情用事。” 李桓无奈一叹,再次陷入沉默。 秦怡挽着他道:“我们今日对你说这些,也没想让你立刻做出什么决定,而是希望你万事留一线,千万别把后路堵死。” “那你们说吧,这工坊里的东西,该如何处置?”李桓蹙眉望向几人。 “依我之见,可取出两千副弓弩,投入军用,其余弓弩留在这里。但是这里的工具材料,须得秘密转移。如此一来,既能掩人耳目,也可应对不时之需。” 洛玉卿微笑道,“有了这里的工具材料,咱们随时可以重建神机工坊。” 李桓思虑片刻,点头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离开工坊之后,洛玉卿当即找来赵建安,悄声吩咐道:“将两千副弓弩和器具材料转移之后,留人在工坊附近秘密值守。 万一走漏了风声,叫旁人注意到工坊,就将剩余的弓弩尽数销毁!万不可令其落入旁人手中!” “夫人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 拿下犁阳之后,李桓和秦怡一鼓作气,兵发祁州。 祁州乃军事重地,城高墙坚,有驻军五万,这里也是打通东海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这一仗打得还是比较胶着的,城中守军抵御顽强,调动全城军民誓死一战。 在多次进攻未果之后,李桓和秦怡为了减少伤亡,决定为采取围城策略,截断祁州城四面进出通道,断其补给,与城中守军硬耗。 最终,在僵持了足足四个月之后,城中粮草耗尽,军心涣散。洛玉卿和秦怡认识祁州守将,不断派人入城劝降,终于令其开城投降。 此一战,李桓他们不仅达成了既定的战略目的,还收编了城中五万大军,加上此前犁阳以及岳阳关一战的降俘,此时他们已手握雄兵三十万! 几乎是另外三路齐军的总和! 连番征战,纵然齐军士气高涨,也不免人困马乏。驻军祁州之后,李桓下令原地休整…… 一转眼,北风萧瑟,秋去冬来,天降初雪。 李桓搀着洛玉卿,在大帐前散步赏雪,此时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显然又有了身孕。 “天寒了,我派人送你回襄州吧,军中条件简陋,过阵子又得拔营出征,还是回家里安生些。”李桓柔声道。 “嗯,我是得回去看看萱儿和菱儿,这一晃都大半年没见她们,菱儿都会走路了。”洛玉卿微笑点头。 “是啊,这一仗打了快两年,孩子们一个个都变样了,我都想死他们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正好回家看看。” “大军出征在即,事务繁多,你是主心骨,还是老实在此坐镇吧。家中无事,平君和月楹她们把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用不着你操心。” 次日,李桓遣两百多随从及十余侍女婆妇,送洛玉卿回襄州,同时让乔小玉一路照应。 如今从犁阳到襄州,一路上的州府城池都被齐军控制,倒也不用担心遇到敌军,加上有永宁王的旗帜,威慑四方,寻常毛贼见了就得躲得远远的,所以路上还算太平。 然而,望着车马远去,李桓凝立雪中,也不知是直觉,还是牵挂洛玉卿,心里总有点不安,故而迟迟不愿回帐。 “还傻站着干嘛?有这么腻歪么?” 秦沅来到他身旁,拉着他手轻笑道,“真若想她们,抽空回去一趟好了。” “也不知怎的,我这眼皮一直跳。”李桓轻叹一句。 “有什么不放心么?有佟舟执旗开道,这一路上,谁敢打玉卿姐的主意?活腻了吧。” “你有所不知,自从玉卿嫁给我以来,一直有人暗中盯着她和萱儿。我叮嘱严叔,对她们娘俩明里暗里重重护卫,这才一直安然无事,我就怕有些人,贼心不死啊。” “哦?有这回事?是尚武堂的人,还是……” “不知道。”李桓摇头轻叹,“不好说啊……玉卿何等聪慧,又有一手精工巧技,有她在,就能重建神机工坊。 祁州一战你也看到那神机弩的威力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对玉卿存了觊觎之心。” 不得不说,李桓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洛玉卿走后才一个多时辰,乔小玉遣人快马来报,途中遇袭! 第269章 朝云宗 “玉卿!玉卿!!” 听得禀报,李桓瞬间炸了!不等侍从说完,便飞奔出帐,上马疾奔。好在洛玉卿他们出发没多久,很快便追上了他们。 “相公!” 洛玉卿在乔小玉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神情还算镇定,看着也无大碍。 “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李桓飞奔至她跟前,紧张不已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放心吧,就是受了点惊吓,没伤着,大人小孩都无恙。”乔小玉心有余悸道,“不过那些人还真是大胆,明知我们是永宁王的亲眷,居然还敢拦路行刺,简直狂妄!” 李桓扫了眼四周,见马车上钉着几根弩箭,脸色瞬间阴沉无比,望向洛玉卿,“他们是冲你来的!” 洛玉卿微微点头。 “可知是什么人?尚武堂?” “不好说。”洛玉卿摇了摇头,凝眉道,“我感觉,应该不是他们。现在南梁已经自顾不暇,犁阳的神机弩已然现世,杀不杀我有何影响?” “若不是他们,那还会是谁?”李桓咬牙握拳,脸上怒气升腾。 这时,佟舟过来详细禀报遇刺经过。 刺客挑了一段窄路出手,共有三四十人,行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杀洛玉卿。 刺客出手狠辣,悍不畏死,一番冲击之后,未能得手,当即四处逃遁,没留下一个活口,显然都是精心豢养的死士。 从刺客的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无法追循其身份,事情做的很干净。 有组织,有谋划,行动迅速高效,可以想见,其背后定有一个实力不俗的组织。 好在李桓派遣的护卫充足,两百多人中,有一半是王府亲卫,出自云海山庄的高手,还有一半则是军中百里挑一的猛士,给洛玉卿铁桶阵一样的防卫。 刺客虽然凶悍,但有如此严密的保护,他们压根不能靠近马车一步,可以说有惊无险。 事后,李桓自然不放心再让洛玉卿单独上路,决定亲自护送。 两天后,一行人平安抵达襄州,其间再未出现任何意外。 回到王府,姜平君、宁语真、岳翎、柳思思还有花月楹等人纷纷迎出府门,跟李桓欢聚一处。距离上次见面,已半年有余,众人泪眼含笑,互诉衷肠,温馨又甜蜜。 回到后院,一群小娃们纷纷涌到李桓脚下,不住地唤着爹爹。出征之前,他们一个个还都在襁褓之中,如今都已会走路会叫人,小模样也变了许多,看得李桓心都快化了。 把小家伙们挨个抱在手中亲昵疼爱了一番,不禁又想起途中遇袭之事,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狰狞之意! 家人是他最后的底线,谁若敢打他妻儿的心思,他绝不容忍!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照杀不误! “小桓,玉卿到了家,你就放心吧,绝无人能碰她一根头发,我会时常陪在她身边的。” 晚宴之时,一家人齐聚一堂,宁语真柔声说道。 此次出征,李桓特意让宁语真和岳翎她们留下,就是为了让她们帮着看护家中的女人孩子。让花月楹留下,一来是打理襄州的生意,二来是为了帮姜平君分担些事务。 此次大军出征,后勤保障方面,全靠她二人统一调配,指挥有方,免去了李桓和秦怡的后顾之忧。 “到了家我自然放心,不过那些想害玉卿的人,我也绝不会放过!”李桓狞声说道。 姜平君面色微沉,若有所思。其余几人纷纷缄默,桌上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 最后,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李桓想了想,望向柳思思道:“思思,我听沅沅讲,近来各大宗门表现活跃,动作不断,正堂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柳思思轻叹口气,“还能忙什么,现在南北两地都只顾着打仗,无暇内顾,他们抓住机会,正大肆扩充地盘,招揽人手,准备另起炉灶。” 这在李桓意料之中,又问,“各宗之间,是否争斗不断?” “争斗……扩充势力的过程中,自然免不了摩擦冲突,但……情况颇为复杂,一言难尽。” 李桓微微蹙眉,又准备再问问花月楹,花月楹却道:“你明日就要走了,还是专注于军务吧,武林之事现在你无暇顾及,问了也是白操心。” 姜平君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李桓注意到她的神态,宴上没有多问,宴后回了房间,对她问道:“平君,到底怎么回事?各大宗门近来是不是惹出什么乱子了?” 姜平君忧心道:“这一年多来,各大宗门疯狂扩张,已然有聚众作乱之相。不仅他们自己斗得厉害,甚至与官府也摩擦不断。 如今的武林,早已是另一番模样,各大宗门的势力比起过去巅峰之时还要超出许多。 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新兴的门派,叫做朝云宗,其发展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嗔目结舌,短短一年功夫,就已跻身顶级宗门之列。 其门下人多势众,加之财力雄厚,如今风头最劲,隐有成为新的武林魁首之势。他们行事也极为蛮横霸道,黑白两道闻之色变。 而且,他们公然对抗官府,时常做出骇人听闻之事。现在战事正紧,国内空虚,各地府衙只能忍气吞声,任其为所欲为。 其他门派也不去轻易招惹他们,全都专心拓展自己的势力,总而言之……一片乱象啊。” 说罢,她脸上的忧色又变得浓郁几分。 “怎么会这样?” 李桓眉头紧皱,“朝云宗?过去从未听过啊?还有其他宗门,行事未免太高调了吧?爹不是时常来看孩子么,你可曾问过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平君叹气道:“各大宗门皆是你的姻亲,人所共知。如今你封王封侯,纵横疆场,威名远扬,各大宗门仗你之名,无论黑白两道,谁敢轻易招惹。 爹年事已高,又已退居幕后,庄中之事都是李肃在打理。云海山庄,早已不是过去的云海山庄,各大宗门扩张势力的举动,爹又能说些什么。” 的确,抢地盘,扩张势力,本就是正常的门派举动,即便太爷身为武林盟主,也没理由随便干预。 “那个朝云宗呢?又是个什么来路?” “不知道,他们在短时之内收拢了江湖上的许多零散势力,与各大宗门之间,关系不好不坏,处事很是有些手段。” 姜平君长叹口气,沉声道,“但我猜想,朝云宗定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其背后,定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暗中支持!” 第270章 神秘 “哦?何以见得?” “一来,他们的发展速度太快,快得反常。原本那一庄八宗的武林格局定立百年,各家底蕴深厚,无人能轻易打破。 这朝云宗成立一年,就能跻身江湖豪门,甚至有隐隐压过其他各家之势,这太不寻常了。 二来,就是这朝云宗的宗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无人知其名号。正常的武林宗门,开宗立派,不都图个名声,这朝云宗主神神秘秘,岂不有违常理? 再者,就是这朝云宗创立之后,一直变着方地跟官府作对,很少参与江湖争斗,这一点同样可疑。” “针对官府?” 李桓听得一声冷笑,“也难怪其他宗门坐视他们迅速做大,我岳父他们,怕是都巴不得在一旁看戏呢。” “夫君。” 姜平君神色复杂地望着他,“这些人如此这般扰乱国内民生,你打算怎么办?真就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么?” 李桓眉头紧皱,问道:“他们可有在襄云二州作乱?” 姜平君摇头苦笑,“没有,别的地方全都遍地乱象,唯独襄云二州还有宁州安然无事。任何武林门派,包括那朝云宗之人,只要进了咱们的地界,全都奉公守法,老老实实,从未惹出事端。” 李桓微微一笑,心想着毕竟是一家人,老爷子他们还是有数的。 姜平君却轻轻锤了他一下,嗔道:“亏你还笑得出来?你可曾想过,有如此强烈的对比,父皇该怎么想?不摆明是你在纵容那些人惹是生非么? 尤其那朝云宗,你可知朝中大臣们是何说法?他们明面不说,背地里都在传,操控朝云宗的幕后之人,就是咱们!” “啊?有这回事?” 李桓听得一愣,细想个中关节,可不是令人浮想联翩么。尤其朝云宗这名字取得都如此暧昧,“朝云”,是朝着云海山庄,还是朝拜云海山庄?不惹人遐想都难。 “看来,这朝云宗的幕后之人还真是有心!” 他脸色微沉,冷声道,“这摆明是在挑拨我与朝廷之间的关系,真是用心良苦!” “是啊,京城流言四起,暗中议论不断。虽然父皇有明令在先,但管得住别人嘴,管不住别人的心!” 姜平君眼中蓦地涌出泪来,拉着他道,“夫君!但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想见你与父皇皇兄他们起了冲突!我实在不想……见你们反目成仇!” 李桓将她拥入怀里,无奈叹道:“我的心思你不明白么,我又何尝希望那样。放心吧,待战事了结,我定好好去会会那朝云宗!” 次日一早,与家人互道珍重之后,李桓带着百余精骑快马赶回祁州,次日午时就已抵达。 “王爷,犁阳那边有消息传来。” 刚到大帐,赵建安就快步进帐,低声急禀。 “犁阳?怎么了?”李桓眉头一皱。 “昨日在城郊附近,有几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我们发现以后立即去捉,但那几人颇为机敏,叫他们逃脱了。” “城郊?工坊?”李桓一听,眉头皱得更紧。 赵建安微微点头,神情凝重。 “果然,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 李桓冷冷一笑,上次从工坊中取出两千弓弩,又运走大量器具材料,虽说行事隐秘,但毕竟动静颇大,参与人员众多,而且是在犁阳城中,想完全保密颇有难度。 另外嘛,他也一直不信,自己身边干干净净,会完全没有朝廷的眼线! “王爷,工坊的入口怕是要暴露了,该如何处置?”赵建安低问。 李桓脸色阴沉,不禁又想到洛玉卿遇袭之事,怒气止不住上涌。沉思良久,狞声道:“给我将坊中一切付之一炬!” 当日傍晚,犁阳城外的一处谷地中,无端冒起浓浓白烟,烟气弥漫至城郊的老宅,引得不少人围观。 在围观之人当中,有两人神情凝重,讶然互望。 “两万多副神机弩,就这么……烧了?”其中一人愕然轻道。 “毋须多言,将情况如实禀报四殿下就是!”另一人沉声说道。随后,二人无声远去…… 另一边,襄州城刘记酒楼之中,刘员外不久后也收到了来自犁阳的消息。 “那么多神机弩,可惜了呀。” 听完老掌柜禀报,刘员外忍不住摇头轻叹,“少爷的心还是不够狠,索性将弓弩尽数取出,留做己用多好。那神机弩制作不易,造价颇高,可惜,可惜呀。” “是啊,所幸少爷将材料器具保存下来,今后还能重建工坊。有洛夫人相助,再造万副神机弩不是大问题。” 老掌柜轻道,“倘若上次咱们的人……下手再狠一些,说不定……” “休得胡言!” 刘员外怒瞪他一眼,凛声道,“少爷是个重情之人,倘若真伤到洛夫人和她腹中胎儿,将来少爷知道真相以后,断然饶不过我等!这等事情想都不能想!” “刘爷恕罪!老奴失言!”老掌柜连连躬身认错。 刘员外冷哼一声,没再与他计较,思虑片刻,又道:“此次少爷突然焚毁神机弩,定是被英武殿之人探出端倪。 如此看来,朝廷一直在暗中监视少爷,监视王府,甚至监视洛夫人。派些人手,洛夫人和她的孩子若是外出,也帮忙盯着点,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老奴明白!” 刘员外起身,踱步至窗边,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抚须笑道:“少爷天生便是真龙之相,你瞧这襄州城,少爷来了之后,这里变得愈发繁荣昌盛,放眼北齐,无可比拟。” 老掌柜点头笑道:“少爷的那几位夫人也是相当了得,能文能武,属实是贤内助。” “是啊,我们等了几十年,盼了几十年,终于盼到了希望。少爷乃天命所归,只有他能终结这乱世,咱们定要辅佐他光复李氏皇朝!” 刘员外脸上涌起一抹异样的神采,激动得发须微颤。 平复片刻,又吩咐道:“少爷即将再启征程,南梁败局已定,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苟延残喘一阵,可不能让北齐赢得太过轻松。” “请刘爷吩咐。”老掌柜躬身请示。 刘员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通知朝云宗,近来行事的力度还须继续加大!昌平侯跟三皇子那边皆已陷入苦战,给我狠狠扯住他们的后腿,最好让他们与梁军同归于尽!” 第271章 难民 在祁州休整半月之后,这一日,赵建安匆匆步入大帐。 “王爷!郡主!紧急军情!” “说!” “昌平侯遣人快马来报,他们被梁军两路夹击,现受困于望山脚下,情势危急!望王爷火速救援!” “我曾与昌平侯有过两次交手,他素来用兵谨慎,怎么落入如此窘境?”秦怡听得微微蹙眉,不过并无丝毫急迫之感。 “他们八万大军,若被梁军歼灭,好不容易对南梁形成的战略包围,就会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李桓面色微沉,“不行,咱们须得立即前去支援!不能给梁军反扑之机!” 随后下令,全军拔营,赶赴望山。 昌平侯乃北齐名将,一生战功卓着,带兵打仗以迅疾勇猛着称。 齐军四路进兵,除李桓秦怡这这一路,攻势最猛的就属昌平侯。 望山位于南梁东南地带,已深入腹地,逼近都城。李桓率军经盐州去往望山,盐州临近东海,此前李桓逃离犁阳,便是从盐州出海,去的三山岛。 这一日,大军行经海边,本是太平无事,李桓和秦怡等人正有说有笑,一群突然冒出来的难民却是吸引了他们目光。 难民约有一两百人,衣着破败,行色匆匆,似乎正被人追赶。 “盐州并无战事,这些人这是往哪逃呢?”李桓微微蹙眉。 “你看那些人的衣着,不像是中原人士。”秦怡淡淡道。 “那些是三山四十二岛的岛民。” 秦沅一眼看出端倪,“你们你瞧他们身上的麻衣,那是三山岛特有的粗麻,很好认的。” 过去她在尚武堂任职,曾多次前往三山岛,自然能够轻易辨别。 “三山岛?”李桓定睛观望片刻,点头道,“可不是么,是三山岛的岛民,他们怎会跑到这来?岛上更无战事啊?” “还能为啥,现在三山四十二岛被英武殿接管,那些家伙跟尚武堂一个尿性,得势以后定然对岛民百般压榨,这些人不是交不起月例,就是携珠私逃,定是被英武殿追赶。”秦沅撇撇嘴道。 “皇上不是颁布律令,禁止压榨岛民么!这帮人居然阳奉阴违?当真可恶!”李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避暑山庄的原因,他对三山岛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对那里的岛民也颇有好感,见不得他们受人欺凌。 秦沅翻翻白眼道:“得了吧,惠帝也曾颁布法令,不让尚武堂随意欺压岛民,有用么,谁管呐?那里又不是两国领土,岛民皆是弃民,谁在意他们的死活。 那三山岛出产的夜明珠,随便一颗都是价值连城,那些当官的能不眼红么。 加上现在战事紧急,国库定然吃紧,若能从岛民身上多榨几颗珠子出来,宣帝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哼!那些岛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遭受如此不公?” 李桓愤愤不平,看着那一个个凄凉不堪的面孔,心里愈发火大。 这时,他在那些难民当中竟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初初登三山岛之时,借给他们衣服的那位六婶。 “驾!” 当即策马而出,冲那些难民而去,秦怡几人也跟了上去。 “六婶!你这是怎么了?何故逃来此处?”来到近前急声问道。 起初见他们一身戎装,六婶和那些难民都吓得纷纷逃窜,听见他呼唤,六婶稍稍定神一看,不由面露喜色,连忙快步迎上前来。 “少爷!怎么是你?你做大将军啦?” “哈哈,是做了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若有苦处可对我说,我替你们做主!” 此时,其他难民也纷纷聚了过来,一个个满目期待地望着他。 “少爷也知道,我们那岛上一直被人占着。我们全都被逼得没活路了,这才跑来中原谋个生路。 那些人还在后面撵我们,若是跑得慢一点,定要丢了性命!”六婶含泪说道。 李桓听得皱眉,放目望向远处,果然见一群人正策马奔来,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狞色! “这帮该死的东西!”随即对六婶等人道,“大伙放心!你们只管去襄宁二州谋个出路,到了那就找当地府衙,提我和秦怡郡主的名字,他们自会好生安顿你们!” “真的?多谢少爷!多谢少爷!”众人大喜过望,纷纷跪地叩谢。 “少爷再生知恩,无以为报,这颗珠子还望少爷收下,聊表敬意。”一人恭恭敬敬将一颗夜明珠递到李桓面前。 李桓摆手笑道:“你们来中原谋生,定然缺钱,自己留着吧,心意我领了。” 说话间,那些骑马的追兵也来到近前,面对李桓的等人,他们丝毫不敢放肆,纷纷下马上前,躬身行礼。 “小人参见王爷!” “你们是英武殿之人?” “正是,小人奉命捉拿携珠潜逃的刁民,若是惊扰了王爷,还望王爷赎罪!” 如今李桓的名声可太响了,英武殿这些人表现得无比恭敬。但尽管如此,李桓看着他们却是一阵火大。 “皇上早已颁布法令,善待三山岛民!尔等目无法纪,胡作非为,简直混账!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这……王爷息怒,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这时,秦沅在对面人群之中,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笑嘻嘻地唤道:“哟,那不是黄公子么,好巧啊!” 那人躲在人群后方,缩头缩脑,躲躲闪闪,竟是此前在锦月楼见过一次的黄庭,当朝户部尚书黄礼之子。 见众人目光聚来,黄庭心里一阵哀嚎,只得硬着头皮,恭声道:“见过王爷,夫人。” “黄公子?” 李桓朝秦沅瞅了一眼,仔细想了想,方才想起黄庭的身份,脸色又是一沉。冷哼道,“倒是差点忘了,黄公子过去时常听我夫人弹曲,还赏过几次花红呢!” “不敢不敢!王爷恕罪!小人过去有眼无珠!还望王爷见谅!”黄庭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 “你堂堂户部尚书的公子,又不在英武殿任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李桓话音愈冷。 他早就听姜平君说过,三山岛的夜明珠牵扯到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显然,黄庭出现在此,多半是有利益纠葛。 “哼!黄公子,这下我算是明白了,你打赏花红的那些钱,是从何而来的了!” 第272章 内乱 黄庭吓得瑟瑟发抖,磕头如捣蒜,英武殿众人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桓冷眼扫过众人,又看了那些凄惨狼狈的岛民一眼,一股凶厉之气缓缓自心底升起。最后不顾黄庭哀求,陡然射出两根银针,将其双眼刺瞎! 在黄庭凄厉的哀嚎声中,在英武殿众人恐惧的目光下,他朗声说道:“黄庭目无法纪,无视皇命,欺凌三山岛民!今日本王小惩大诫,给尔等做个榜样! 回三山岛告知众人,今后谁再敢无视法令,压榨岛民,下场和黄庭一样,有眼无珠!” “是是是……”众人连连点头应诺,随后抬着黄庭逃也似的离去。 “哇,相公好威武,好有正义感,我越来越喜欢你啦!”秦沅凑近李桓身旁,娇声笑道。 李桓瞪了她一眼,“你个小白虎!就知道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下朝廷里那帮人又不知该怎么说我!” 黄庭等人再怎么作恶多端,也轮不到他一个藩王来管,而且他还将黄庭眼睛刺瞎,算得上动用私刑了,肯定于法理不合。 他怎不知其中道理,如此一来,那些大臣们更无人说他一句好话了。 “你明知后果,却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这就是你,别怪沅沅。”秦怡笑着说道。 李桓还能说啥,唯有摇头一叹…… 两日之后,大军抵达望山。 梁军得知李桓大军来援,早早就已退回临山城中据守,昌平侯之围迎刃而解。 被围困多日,昌平侯部伤亡颇重,十万大军现只剩七万多人。 入夜,昌平侯大帐,李桓秦怡应邀前来赴宴。 “此次多亏王爷郡主及时救援,老夫敬二位一杯!” 昌平侯吴林举杯相敬,小侯爷吴梓铭在一旁作陪。 “我与侯爷同仇敌忾,前来救援乃份内之事,何须言谢。” 李桓举杯一笑,泰然自若,秦怡也举杯对饮,不失礼数。 两家过去有些过节,但经此一事,彼此间的嫌隙倒是淡化许多。 吴梓铭坐在一旁,显得闷闷不乐,独自喝着闷酒。见状,李桓笑问:“小侯爷这是怎么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计较一战得失?” 吴梓铭有些烦闷道:“若是堂堂正正战场对阵,输也就输了,我只会怪自己学艺不精,但这一仗输得实在憋屈!叫人不甘呐!” “哦?莫非有何隐情?”李桓和秦怡皆放下酒杯,神色微整。 “你有所不知,我军在望山一带与杨勇、陈亮两路人马迂回作战已两月有余,其间粮草军需一直供给不畅。 半月前,我军中粮草吃紧,彭城那边的运粮车却迟迟不到。一问得知,竟是城中粮草库被烧,所有存粮尽数被焚! 我们饿着肚子苦苦支撑半月,后来探得梁军运粮队动向,冒险去劫,谁知竟中了梁军埋伏,大部队又被抄了后路,只得边打边逃,最后落入如此窘境!” “粮草库被烧?” 秦怡听得皱眉,“彭城乃屯粮重地,守卫严密,谁能将那里的粮草烧了?” 李桓也很是诧异,“彭城靠近南北边界,那里早已被我军控制,南梁之人哪来的本事去那里焚烧粮草?” “不是南梁之人干的!” 吴林恨恨一拳砸在桌案上,厉声道,“是北域境内的那些江湖草莽干的!听说有个叫什么朝云宗的,最是猖獗,时常劫军饷,劫粮车,专门与我军作对!” “朝云宗?又是他们?”李桓一听,眉头皱得更紧。 “我们派人打探过,那朝云宗新兴崛起,势力庞大,专门与北域官家作对。据我们所料,他们背后八成是尚武堂在指使!”吴梓铭咬牙道。 “他们居然能将彭城的粮草库烧了?倒真有些本事。” 李桓微微冷哼,又望向吴梓铭,笑问,“近来我也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小侯爷怎不怀疑那朝云宗背后,是我在指使?” 吴梓铭嘴角一抽,不知该如何作答。 吴林摆摆手道:“王爷若真想害我们,用不着那么麻烦。实不相瞒,此次我遣人去向王爷求援,若王爷不来,我倒真会那么想。但王爷郡主火速领兵来援,及时替我们解围,已然说明一切。” 说着对李桓拱一拱手,“王爷以诚相待,过去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侯爷言重了,我素来行事莽撞,不通礼法,过去对小侯爷多有不敬,该请二位见谅才是。” 后续的晚宴,双方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彼此都算尽兴。宴后,吴林父子送李桓和秦怡离去。 “爹,朝中百官都说这李桓有谋逆之心,您怎么看?” 望着李桓离去的背影,吴梓铭轻问。 吴林抚须轻叹,“古往今来,开创伟业者,有几个是存心谋逆的?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这个李桓,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未来不可限量。 再者,你看那秦怡郡主,他兄妹二人原本对南梁忠贞不二,就因惠帝胡乱猜忌,朝中百官胡乱编排,最后生生将她逼得反梁。 正所谓三人成虎,朝中那些大嘴巴整日瞎嚷嚷,搞不好假的也被说成真的,咱们千万别跟着瞎掺和!” “是!孩儿明白!” 在望山脚下休整两日,李桓和吴林商议,准备一起攻打临山城。 然而此时,三皇子姜平河那边也陷入困境,派人前来求援。于是李桓与吴林商定,由吴林父子率军前去救援,李桓与秦怡则留下攻打临山城。 “探清楚了,三皇子之所以陷入苦战,也与后勤不畅有关。” 在临山城外安营扎寨之后,秦沅入帐对李桓说道。 “又是那朝云宗捣的鬼?”李桓听得皱起眉头。 “嗯,这朝云宗当真是神通广大。我派出所有人手,多方探查,居然完全摸不透他们底细,连他们的宗主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真是怪事。”秦沅也忍不住皱眉。 “他们既有这等本事,也大可来断我们粮草补给啊?” 秦怡也是满脸疑惑,“一旦攻破临山城,咱们很快就能打到南梁都城去了,尚武堂如此沉得住气?就为了让我们与宣帝之间生疑,连老家都不要了?” 李桓摇了摇头,“所以我在想,朝云宗背后,到底是不是尚武堂?假如不是他们,那还会是谁?” 秦怡几人皆是一头雾水,茫然互望…… 第273章 休战 临山城,城如其名,临山而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南梁都城前的最后一道天险屏障。 这一仗打得很是艰苦,李桓和秦怡在付出了近五万的伤亡之后,终于将城池攻破,前后历时四个月。 与此同时,另外两线的战况却是不温不火,齐军与梁军互有往来,双方均无显着战果。 两年多征战,双方均已人困马乏。不过随着临山城被攻陷,战局已然出现质的改变。 李桓和秦怡的大军可挥师南上,直逼南都,其间再无阻挡,可以说,已经将南梁逼上了绝路。 只要攻下南都,则南梁灭亡,这场战争也将就此结束! 可就在这时,突生变数,南梁北齐竟达成临时停战协议,双方偃旗息鼓,暂停一切攻势。 这让李桓和秦怡有点摸不着头脑,虽说另外两线战况胶着,但只要他们进兵南都,必能使得两线梁军回援,从而一举打破僵局。 仗打得的确艰苦,但只要再咬咬牙,坚持一下,两个月之内,或许就能大功告成,此时停战,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搞什么鬼!都打到这一步了,居然休战?宣帝老儿到底在想什么!” 大帐中,李桓一家子聚在一处,陌璃和凌珑几人连声抱怨,言语间也忘了忌讳。 “想是昌平侯和三皇子那边伤了元气,想要休整一番。”罗芸叹气道,她又何尝不想早日结束战争,回家安享太平。 随李桓征战两年,她们几个连孩子都没顾得上生,眼看家中那群小娃个个都会打酱油了,她们自也心急。 “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怡面色微沉,“咱们这边不轻松,梁军那边更已是强弩之末,哪怕不靠三皇子他们,单就咱们这二十多万人马,也足以一举踏平南都。 宣帝于此时休战,显然是不想让咱们第一个领兵进驻南都,更不想让相公立下这盖世奇功!” 此言一出,帐中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些许。 秦沅又道:“还不止这样,现在战局虽对咱们有利,但北齐后院却是着了火,各大宗门闹腾得不行,宣帝若再不管一管,他自己的老家也要没了。” “哼,我爹他们做的对!就该趁着打仗这两年,迅速扩张势力!”凌珑冷哼道,“一旦战事结束,北齐一统中原,宣帝会放过我们各大宗门?只怕也会像惠帝一样围剿我们! 咱们就该抓住机会做大做强,将来才能有自保之力!” “说得对!”陌璃和穆青青纷纷点头。 对此,李桓又能说啥,他自也希望各大宗门得以自保,但面对如今这般状况,却又没有多少欣喜。 征战两年,他见惯了尸山血海,生灵涂炭,看着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深知战争的危害,打心底里希望早日天下太平。 可如今这局面,只怕南北战争结束之后,天下依然不会太平,只怕……还有另一场战争,在等着他们。 那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场战争…… 无奈,宣帝明令休战,李桓若再私自动兵,那就等同于造反。于是他和秦怡只得下令大军原地驻扎,保持日常操练,随时待命。 如此一来,他也算稍得空闲,于是带着秦沅和陌璃她们,快马赶回襄州,与家人小聚。 顺便好好看看,近来武林是怎么个形势,以及那朝云宗,又是何方神圣…… 如今的永宁侯府早已更名为永宁王府,由于战事紧急,一直以来也没来得及摆宴庆贺。 回到王府之后,李桓当即命人广发请帖,邀襄宁云三州官员,及各大宗门之人前来赴宴,同时自也不忘给姜平武兄弟几人发帖。 “老爹,您真就不管事啦?这两年,江湖上风起云涌,您真就一点都不过问?” 后院里,看着陪一群孙子孙女嬉笑玩闹,玩得不亦乐乎的太爷,李桓无奈笑问。 “管不了啦,也不想管。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操那些闲心做甚。”太爷一手抱着孙子,一手抱着孙女,笑叹,“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我的时代,已经过去喽。” 四太太在一旁笑道:“你爹操劳了一辈子,是该享享清福了,你就别指着他了。江湖之事也好,朝堂之事也罢,今后得靠你自己了。” 李桓笑着点头,“是啊,您二老今后就含饴弄孙,我呀,争取再给你们添几个孙子孙女。” 四太太笑问:“说来,你跟淼淼是怎么回事?她跟着你三年了,怎么也没个说法?” “呃……这事也不能强求呀,再说吧,再说。”李桓随口敷衍一句。 七日之后,各地宾客接踵而至,王府中热闹异常。 如今能得永宁王相邀,那可是莫大的荣耀,众人收到请帖,早早就将日程安排妥当,就连姜平武兄弟几人也是一早就到了王府。 “四爷!” 李桦随姜平易一起到来,见了李桓,如乳燕归巢一般奔到他跟前,泪眼含笑地呼唤一句。 “小桦!你这丫头,前几次怎不随五哥一起过来,昨日我还跟你太爷念叨你呢!” 许久不见李桦,李桓也是欣喜不已,将她细细打量一番之后,笑道,“你这些年倒是没变样,可曾有孩子了?” “没呢。”李桦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偷偷瞥了一旁的姜平易一眼,强颜笑道,“我还年轻,这事不急。” 李桓并未多想,往来宾客众多,与她和姜平易少叙片刻,便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午时将至,宴席即将开始,李桓左右四顾,却发现明显少了一些人,不由微微皱眉。 “珑珑,青青,老爷子他们呢?” “不知道呀,我也纳闷呢,他们平日有事,来得都挺早呀。” 李桓皱着眉头,仔细扫过院中宾客,心里更是一沉。原来,除青冥教以外,不仅各大宗门之人没有到场,就连一些小门小派的人也没来。 在场宾客当中,除了青冥教的几位护法圣使,几乎就没有武林人士! “大伙都没来?一个都没来?”凌珑和穆青青也察觉到异样,不由瞪大了眼睛,“我爹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小桓!” 这时,宁语真从门外匆匆走来,压低声音道,“刚刚师父派人传信过来,今日朝云宗在渝州召开武林盛会,邀南北武林共聚一堂,各大门派之人想是都去了渝州!” 第274章 盛宴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严叔那边也接连传来消息,各大宗门的掌门纷纷借口推脱,无法前来赴宴。 凌珑穆青青她们听得破口大骂,李桓则是又气又好笑,“这个朝云宗,当真有一手啊!居然能让整个南北武林一起放我鸽子?厉害!当真厉害!改日我定要前往渝州会会他们!” “你们瞧,那些江湖草莽几乎都没来赴宴。” 正厅中,望着不远处那一张张空着的桌子,姜平尧轻声笑道。 “好事,好事啊。”姜平烜轻笑道,“倘若今后李桓能与这些江湖中人断了往来,他就能彻底收心,安安生生做他的王爷了。” “此次南北之战,李桓这小子如猛虎出笼,大展雄威。若能真正叫他与我们一条心,那可是江山社稷之福啊。”姜平武感叹一句。 “就只怕没那么简单。”姜平易淡淡道,“别忘了,各大宗门皆与他结下姻亲,想断了往来,哪那么容易。” 说着又望向身旁的李桦,小声道,“晚些去见你四爷,知道该怎么说吧?” “嗯,知道。”李桦乖巧点头,小声应道,模样显得有些柔弱。 吉时一到,宴席正式开始。 虽然武林中人大多缺席,却并不影响宴席的气氛,甚至正因为武林中人缺席,姜平武等人的兴致尤为高昂,与李桓杯来盏往,称兄道弟,喝得好不欢快。 李桓热情应对,丝毫不露异状。 但实际上,此次再聚,双方心里都多了许多事情。 此前袭击洛玉卿,到底是谁指使的? 他将两万多副神机弩付之一炬,姜氏心里是何想法? 朝云宗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姜氏真不会往他身上联想? 此次突然休战,宣帝又到底是何考虑? 此中种种,憋在双方心里,让彼此间的热情话语,多少都显得有些虚情假意。 姜平君如今身为王妃,一直陪在李桓身边,别说李桓,就是她,在面对她这些昔日里亲密无间的兄长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当下是何局势,近来发生的种种,她岂能看不清楚。 她已不知,有多久没有开怀笑过,也不知,上次睡个安稳觉,是何时的事情…… “李桓,开战至今已有两年……多亏你统兵有方,作战英勇,替我们稳住局势!此战若胜,你居功至伟!” 酒至酣处,姜平河意兴上头,口齿有些含糊不清,拉着李桓情真意切道,“与你结识,既是缘分,也是幸事,愿你我之间……坦诚相待,做一世兄弟!” 李桓心有所感,他对姜平河几人其实一直以来都观感不差,脾气性格也合得来,是真心愿意与他们兄弟相处。 借着酒兴,也诚心道:“我不慕虚名,不恋权位,一生只盼随心随兴。能与几位兄长结下如此缘分,亦是我之幸事,三哥所言,正合我意。” “好!既如此,你我今日便结为异姓兄弟!亲上加亲!自今往后,不分彼此,福祸与共,如何?” 姜平河一言既出,旁边的姜平武等人纷纷叫好起哄,将气氛推上顶点。 被架到这档口,李桓哪能推脱,遂与姜平河结了兄弟之情。 在他们这主桌旁边的一桌,坐着李桓的一众夫人,除了秦怡和洛玉卿,全都在场。出于礼数,她们也不时过来敬酒。 秦怡留在军中主持军务,自不必说,见洛玉卿也不在,姜平尧随口问了一句,“咦?洛夫人怎没前来赴宴?莫非有事耽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桓听他提到洛玉卿,就好似被拨动了那根敏感的心弦,酒意瞬间消散,笑容也变淡了些许。 “玉卿刚刚生产,还在坐月子,不便前来。”他微笑着应了一句,不失礼数。 “哟,洛夫人又生了?这次是男是女?”姜平尧并未觉出异常,随口又问。 “这次生了个儿子。” “嗯,如此一来,儿女双全,恭喜恭喜!” 李桓未再接话,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找了个借口又去别桌敬酒了。 最后,宴席顺利结束,主宾尽兴。 此次宴席,由于各大宗门之人几乎都没来参加,太爷索性也没参加,就在后院逗孙子玩。这两年来,他几乎不问江湖之事,也极少在重大场合露面,息隐之意再明显不过。 随着太爷退居幕后,李桓又离家自立,云海山庄的江湖地位自也大不如前。各大宗门自然还给予以尊重,但明显已不像过去那般视其为武林魁首。 此次朝云宗在渝州召开盛会,一呼百应,由此可见,江湖形势早已今非昔比。 入夜,李桓先去洛玉卿房里跟她腻歪了一番,逗了逗刚出生的小儿子,陪萱儿还有两岁多的小女儿李菱嬉闹玩耍了一会,随后又去到柳思思房里。 此时柳思思也已将要临盆,肚子高高隆起,走路都费劲,产婆说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正堂那小子,居然敢这么不给你面子,人在襄州,却跑去渝州参会,简直混账。” 李桓扶她在房里缓缓踱步,她随口埋怨一句。 “不怪他,别人都去了,他自然也得去。”李桓笑着道。 “我看呐,他心里多半对你还有芥蒂,还未放下当初之事。”柳思思摇头轻叹。 “不会啦,那小子是个明理之人,当初年轻气盛,这两年已稳重了许多,是非对错,我相信他分得清。” “相公,那朝云宗当真了得,这么快就能让各大宗门围着他们团团转。”柳思思一脸忧色,“那些人整日与官府做对,正堂跟着他们,我就怕……又重蹈当年的覆辙。” “这事还真说不好。”李桓微微苦笑,“朝云宗这帮人,居然连劫军饷烧粮草的事都敢干,哪是寻常武林宗门。 现在摸不清这帮人的底细,老实讲,我最担心的是各大宗门被他们利用,上他们的鬼当。” “不行,回头我得找正堂好好说说,让他离那帮人远点!如今他们难得在襄州站稳脚跟,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可别再有什么胡乱心思。” “你就别操心啦,安心待产就是。正堂又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主见,你说了他也未必听你的。” 二人正聊着天,丫鬟突然在门外禀道:“王爷,五皇子妃找您。” “小桦?”李桓听得一笑,对丫鬟道,“请她去偏厅稍候,本王马上就来。” 第275章 小桦的心事 “四爷!” 李桦端坐在厅中等候,见李桓到来,连忙起身,欣喜地迎上前去。 “你这丫头,进京快三年了吧,怎都不回家看看?” 李桓拉着她一起坐下,笑容中满是宠溺,语气里又带着嗔怪,“上次我回山庄,你爹娘还跟我打听你呢,怎么,不回家就连封信也不知道往家里捎么?” “四爷,身在皇室,规矩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桦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之色,接着又急着问道,“我爹娘祖母他们可都还好?太爷呢?身子骨可还硬朗?” 李桓笑道:“好,他们都好。太爷就在府里,平君没跟你说么?你还没去见过?” “我……一直待在殿下身边,还未有空前去拜见。”李桦脸上的神色又变得黯淡了些许,虽强颜欢笑,但笑得明显不自然。 李桓自幼疼她,白天事忙,没太注意,此刻怎还觉不出她身上的异常,脸上笑容顿时褪去大半,轻问道:“小桦,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么?” “没,没有啦,我好得很。” 李桦摇了摇头,故作淡然道,“对啦四爷,我今日来找你,是想……是想跟你说……说……”话到嘴边,却又变得吞吞吐吐。 “嗯?说什么?”李桓微微皱眉。 “就是……就是……”李桦犹犹豫豫,不知为何,原本早就想好的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到了后来,竟是急得眼泛泪光。 “傻丫头,到底怎么了?跟四爷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李桓连忙上前,替她抹了抹眼泪,心里愈发觉得不对。 想了想道,“是不是五殿下让你来,劝我今后跟皇室多多亲近,少跟武林中人往来?” 被他一语说中心事,李桦无声点了点头。 李桓笑道:“不就这点事么,有什么难开口的,直说就是,跟四爷还见外么?” “可我知道,四爷行事自有主张,该何去何从,定已有了决断。事关重大,我……不想干扰四爷的想法。”李桦轻声道。 “你这丫头……” 李桓满是慈爱地望着她,止不住涌起一阵心疼,将椅子搬到她面前坐下,微微正色道,“丫头,跟四爷说实话,你嫁给五殿下这几年,过得如何?他到底对你怎样? 皇室十分看重子嗣传承,你们成亲三年,为何还没有孩子?” 李桦双手攥住裙摆,嗫喏道:“还……还好啦,皇室不比寻常人家,规矩多,人际关系……也复杂……”说话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滴滴答答落在手背上。 李桓看得脸色一沉,他可不是什么小白,只看李桦这模样,便已无需多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冷哼道:“他冷落你了,对不对?还是欺负你了?” 李桦无声摇头,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滴答掉落。 李桓心中一沉,知道事情只怕不简单,但见丫头咬着牙不愿开口,又不忍逼问。 只得柔声说道:“丫头,是四爷疏忽了,这几年尽忙这忙那,都没顾上去京城看看你。放心,四爷说过,不管你走到哪,四爷都是你坚强的后盾,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分毫! 近来无战事,我也正打算去京城耍耍,到时去你府上做客。我倒想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我李家的丫头受委屈!” “不!四爷莫要多想,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殿下他日理万机,难免有疏忽之时,我过得……还好,真的还好。” 李桦自幼性子柔弱,那惊惧交加的小模样,看得李桓揪心不已,同时,心底的那股火苗,也越烧越旺! “丫头,安心在府里住上几日,过几天太爷要回山庄,届时你跟太爷一起回去,看望看望你爹娘。一走三年,也该回去省省亲了。”他极力克制着怒火,柔声说道。 “不行,我明日就要随殿下回京了。”李桦听得连连摇头。 “那就让他自己回!”李桓话音一冷,“嫁了人就不用尽孝道了?就不要爹娘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理由不让你回去省亲!放心,不用你开口,我跟他说!” 随后,李桓带着李桦去见了太爷和四太太,祖孙四人畅叙别离,直聊到深夜,李桓才送李桦回厢房。 此时,姜平易正在房中等候。 “五哥,小桦离家三年,她爹娘颇为思念,我打算过几日让她随我爹回云州省亲,没问题吧?”李桓淡淡说道,语气生硬,神情冷漠。 姜平易何等精明,立时觉察出什么,不动声色道:“理应如此,我随小桦一同前去云州好了。” 李桓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姜平易望向李桦,目光微寒。李桦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低着头,全然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次日,远道而来的宾客纷纷启程离去,姜平武兄弟几人也不例外,一早就与李桓告辞。 李桓和姜平君将他们送到城门处,谈笑一番,挥手告别。 回到府中,李桓找到秦沅,冷声道:“沅沅,让京城的人好生查访一下,小桦嫁入五皇子府中之后,到底是何境遇?” “哼,我估摸着过得不怎么样。” 秦沅嘀咕道,“昨日宴上我就注意到那丫头了,柔柔弱弱,怯懦胆小,就她这性子,进了那等高墙大院,不被欺负死才怪。皇室之家,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对方!” “行了,你速速查清就是!” 李桓脸上浮现一抹狞色,“我云海山庄的女儿他们也敢欺负,简直瞎了他们的狗眼!” “哈,你云海山庄早已是昨日黄花,没落了。你瞧瞧,此次你摆宴请客,江湖中人谁还买你面子?” 秦沅嗤笑道,“皇室之人最是势利,当初五殿下娶小桦,不就是看中云海山庄的背景。现在山庄大不如前,小桦自然也就失去了价值。” “就算云海山庄没落了,小桦还有我这个四爷!!” 李桓面目狰狞,在秦沅臀上狠狠拍了一把,“去!赶紧派人去查!查清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哎哟!别人欺负你孙女,你拿我撒气干嘛!”秦沅顿时不依,缠着他一阵捶打…… 随后,李桓又叫来宁语真、花月楹还有凌珑穆青青她们,一起商讨朝云宗之事。 过去李桓还并未太过在意,此次摆宴,算是让他真正领教到,这个新兴崛起的宗门是何等不凡。 花月楹她们早已多番打探,只知道朝云宗里有一个主事,名叫魏千秋,江湖人称魏先生,另有一位圣女,神龙见首不见尾,宗门中的事务基本都是这二人负责。 第276章 伏击 “魏千秋?圣女?什么来路?”李桓听得皱眉。 “不知道,过去从未听过这两号人,这个姓魏的,是不是化名都无法确定。至于那圣女,只知有这么号人,却从无人得见其真容。” 花月楹无奈叹道,“这个朝云宗啊,给我的感觉就两个字,邪乎!太邪乎了!那幕后之人,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就不知,他是敌是友?” “看来,近日得空,我得去渝州会会那位魏先生,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今日渝州那边有消息传来,你们猜怎么着?那朝云宗此次召集武林盛会,是打算重新推选武林盟主呢!” “啊?有这事?” 听得此言,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 “这也难怪,老爷子不管事了,李肃撑不起云海山庄的门面,各大宗门自然要重新推选个能服众的人出来当盟主。” 花月楹望向李桓,正色道,“小桓,你如今是王爷,定然做不了盟主,不怪大伙另起炉灶。 待南北战事结束之后,就如今这局面来看,朝廷跟各大宗门之间必有一战,到时要何去何从,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是啊,此次他们闹得实在太厉害了,若非各大宗门,尤其是那朝云宗在后方捣乱,说不定战争已经结束了,事后朝廷定要与他们算账。”宁语真也附和道。 提到这茬李桓就头大,坐在那里一时无话。后来索性懒得去想,只说了句走一步看一步,然后就去花园里陪儿子女儿玩闹了。 “这家伙,还在逃避,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花月楹她们坐在凉亭中,望着他与孩子们尽情嬉闹,不由默默轻叹…… 玩闹归玩闹,李桓又哪能真的将心事放下。 入夜,他去到姜平君房里,将儿子哄睡着之后,夫妻二人相拥缠绵,极尽柔情蜜意。 欢情过后,李桓从背后搂着她,一起望着儿子熟睡的小脸,许久无话。 二人夫妻日久,早已心意相通,即便一言不发,姜平君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必说,不必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良久,姜平君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过去我是北齐公主,如今我是你的王妃,是你儿子的母亲,你和晖儿,就是我的一切。” 李桓将脸埋进她发丝之间,亲昵片刻,将她掰转过来,柔情四溢地望着她,与她深深一吻。 “一个晖儿不够,咱们再多生几个……” 时过半夜,王府中宁静安详,除了巡夜的护卫和侍女,众人皆已入睡。 一骑快马在府门外停住,来人匆匆入府禀报。很快,严叔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将熟睡中的李桓夫妇惊醒! “王爷!王爷!出事了!” 若非紧要之事,严叔只会让丫鬟来通禀,他亲自过来,可见非比寻常。 李桓和姜平君匆匆起身穿衣,开门问道:“怎么回事?” 严叔急道:“刚刚渝州那边传来消息,大皇子一行人在返京途中,经过渝州附近,被一大群蒙面凶徒袭击,伤亡惨重!” “什么!?可知是什么人干的?” 李桓和姜平君听得大惊失色。 “目前尚不清楚,不过我估计,八成与那朝云宗脱不了干系!” “我皇兄那边伤亡如何?”姜平君急问,满目担忧之色。 “随行护卫死伤过半!几位皇子的情况尚不清楚,据说也有伤亡!他们在剩余护卫的掩护之下,已逃往京城!” “什么!怎么会这样?”听闻兄长也遭遇不测,姜平君顿时泪如泉涌。 “再探!将现场情况探明来报!”李桓沉声说道。 “是!” 严叔躬身一拜,正欲离去,李桓突然叫住他,“罢了!我亲自去一趟!”随后快步出府,带了十余随从,策马往渝州而去…… 来到现场之时,已是次日清晨。 事发地是一条山间小道,旁边树密林深,很容易潜藏设伏。现场留有上百具尸身,全都是皇家卫队的,那些刺客的尸身全都被人处理干净了。 “手脚倒是挺快,看来是早有预谋!” 李桓脸色阴沉,下马将几具尸身仔细看过,发现他们大多死于暗器。暗器品类繁杂,寻常人难以从中看出端倪,但李桓可不一样。 他不仅学会流星阁的流云针法,还学会栖霞坞的摘叶指,对暗器一道可谓知之甚深,只从死者的伤口,便能轻易判断出凶手的手法。 “摘叶指!是摘叶指!绝不会错!凶手……是栖霞坞之人!” 待将现场的尸身逐一看过之后,他心中暗沉,神情凝重至极,已然有了结论,定是正堂那小子为报父母之仇,带人来此设伏! 返回襄州之后,他当即去往栖霞坞众人的据点,一问得知,柳正堂竟然去了王府。 “臭小子!知道我要找你是吧!” 他当即又赶回王府,到了后院直奔柳思思房间,进门一看,柳正堂正陪柳思思品茶说笑。 “哟,姐夫风尘仆仆,这是去哪了?”柳正堂笑着招呼。 李桓冷冷瞪了他一眼,将门关上,去到桌旁坐下。 “相公,怎么了?”柳思思见他神情不对,蹙眉轻问。 “你问这小子,昨晚干了什么!” “正堂?”柳思思面色一寒,蹙眉望向柳正堂。 “果然瞒不过姐夫,没错,昨晚之事是我干的。” 柳正堂坦然道,“我与姜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有此良机,自然不能错过。再者,姐夫也该清楚,一旦南北之战了结,朝廷定会回头过来对付我们。 那几位皇子文武兼备,若能先将其除去,将来也少些威胁,姐夫认为我做得不对么?” 李桓听得长叹一声,对,从柳正堂的角度来看,这么做当然对,甚至可以说有勇有谋,出手果断,叫他能说什么。 他只感觉吞了几只苍蝇在嘴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这事是瞒不住的,朝廷很快就能查到你们!” 李桓咬了咬牙,“走!赶紧带人离开襄州!去云州和宁州分散躲藏,近来给我低调点!” 柳正堂微微一笑,“还是姐夫想得周到,我这不是来跟我姐道个别么。” “你个臭小子!”李桓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姐临盆在即,后面还要坐月子,近来没事少来烦她!” 第277章 奔丧 柳正堂离去之后,柳思思担忧道:“相公,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定不会善罢甘休。 谁都知道栖霞坞是你一手保下来的,咱们……该如何是好?正堂带人离去以后,你要如何对皇室交代?”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正堂他们交给朝廷?” 李桓颇觉烦闷,但又不忍柳思思担心,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安抚,“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这场冲突避免不了。万事有我顶着呢,你好生休养,毋须多想。” “可是,真到了那一日,你该……” 柳思思哪能放得下心,柳正堂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然而话刚说到一半,肚子里突然传来动静,叫她哎哟一声轻呼。 “还真是说来就来?” 李桓对这事可太有经验了,一见她这反应,当即跑出门外,呼叫丫鬟产婆。 很快,后院里忙成一团,一大群女人小孩聚在庭院里围观等待,叽叽喳喳。 李桓暂时也没了别的心思,守在柳思思房外,不住地朝里面观望。 柳思思这一胎可有够折腾的,从下午一直折腾到半夜,总算顺利产下一女,母女平安。李桓在房里陪着她们母女,共享温馨时刻,一夜未眠。 两天后,京城传来消息,上次在渝州遇袭,三皇子姜平河身负重伤,不治而亡!宣帝震怒,朝野沸腾! “三哥!三哥……” 得知消息,姜平君痛心难当,倒在李桓怀里,哭成个泪人。李桓又何尝不痛心,几位皇子当中,姜平河与他最是亲近。 想当初,他初到襄州,就是姜平河一路作陪,帮着他在襄州站稳脚跟。二人脾性相投,相较于其他几位皇子,姜平河算是最耿直,最没心眼的一个,李桓是真心将他视作兄长。 去渝州调查的情况,李桓没有声张,但家里的众位夫人多少是知道些情况的。 柳思思得知消息,心情复杂至极,默默含泪,不知如何面对姜平君。 “只怕……这还只是个开始啊……” 李桓心里酸楚难当,一边安慰着姜平君,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 很快,皇命下达。 由于事情发生在渝州境内,宣帝命渝州知府主办此案,命李桓全力配合,同时派出英武殿“地”字首座,协助调查。 正如李桓所说,事情闹得这么大,根本不可能瞒得住。渝州知府来襄州面见李桓之时,直接阐述结论,半路伏击众皇子的元凶,就是栖霞坞之人。 众所周知,栖霞坞之人全都在襄州安身,请王爷配合抓捕凶犯。李桓能说啥,只得命襄云二州各地官吏,配合捉拿凶犯。 同时让小六偷偷通知柳正堂,注意隐藏行踪。 姜平河从军多年,功勋卓着,朝野上下无不敬重。三日之后,宣帝为姜平河举行大丧,李桓和姜平君赴京吊唁。 时隔两年,再入京城,李桓夫妇以藩王仪仗,踏入正阳门,威风八面,京城中无论官员百姓,无不心生敬畏。 今时不同往日,别看那些朝堂官员背地里议论得厉害,真当见到李桓本人,一个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前黄庭被李桓刺瞎双眼,身为户部尚书的黄礼,眼看着儿子成了残废,却连喊冤都不敢喊,最后积郁成疾,生生在家躺了一个多月。 此次见到李桓,其心中愤恨可想而知。 然而,当他眼看着李桓夫妇并肩踏入朝堂大殿之时,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父皇,儿臣前来吊唁三哥,望父皇节哀。” 来到殿前,李桓夫妇恭敬拜倒。 “李桓,捉拿凶犯之事,进展得如何?”宣帝眼带血丝,冷声问道。 “正在搜捕。” “能否抓到?”宣帝目光锐利地望着他。 “这……儿臣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宣帝一声冷哼,“好,朕相信你的能力!听闻你与平河结为异姓兄弟,望你不要辜负他在天之灵!” 随后又望向姜平君,厉声道,“平君!你三哥自幼疼你,望你莫忘兄妹之情,好生督促李桓,早日抓到凶犯,以告慰英灵!” “父皇……儿臣……遵命……”姜平君哭着拜倒在地,心里苦痛难当。 父亲严厉的话语,兄长的突然亡故,令她心碎,然而另一头又是家中姐妹,还有夫君的大业,叫她的心都快裂成两瓣。 李桓看得心疼不已,连忙将她扶起,眉宇间微有怒色,心想,平君离京多时,你见面就对她摆什么臭脸!有气尽管冲我撒就是,关你女儿何事! 对宣帝道:“父皇,平君身子不便,还望免去这些繁文缛节!” 就在抵京当日,他找来大夫一看,姜平君已然又有了身孕。 宣帝却只是冷哼一声,微微偏过头去。 李桓看得更怒,果然,自古无情是皇家!也好,你不拿平君当女儿,我也懒得拿你当老丈人! 随后也再懒得多言,扶着姜平君去到一旁。 这一次,再面对姜平武等人,他们看向李桓的目光已然多出几分冷意。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是李桓指使栖霞坞之人半路伏击,但的确是李桓的包庇,致使栖霞坞之人有了这次行刺机会。 他们恼火的是李桓的态度! 倘若这会,李桓将柳正堂的人头带来京城,当众呈递御前,那他们自然还会将李桓视若兄弟。 可他空手而来,态度敷衍,甚至还有些桀骜,摆明还要继续包庇凶犯,那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仅是对李桓,连带着对姜平君,姜平武几人的态度都变得冷淡许多。这一次姜平河之死,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姜平君真正觉得,自己已是个外人。故而在丧典结束当日,她就决定返回襄州。李桓自也懒得多待,随她一起出城。 “平君,你先行一步,我还有点事要办。” 出城走了没多久,李桓对姜平君说道。 姜平君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思来想去,只说了一句,“当心点,别太过。”而后再无多言。 李桓拍拍她手,无声下了马车,独自策马回京而去…… 第278章 泄愤 五皇子府。 后院厅堂内,五个女人正相聚一堂,品茶聊天,旁边站着几个丫鬟还有两个婆妇。 这五个女人中,有两个是姜平易的侧妃,三个是嫔妾,她们都在李桦之前入府,其中几人已为姜平易生下子嗣。 厅中还有一人,正给几位妃嫔斟茶递水,竟就是李桦! 堂堂正妃,侍奉一群侧妃嫔妾,也当真是罕见。 原来,当初姜平易将李桦娶作正妃,的确是看中云海山庄的背景,有意亲近拉拢,这一点也是宣帝的意思。 姜平易与原本的几位妃嫔感情还不错,只不过一直没有给她们扶正,最后正好将正妃的位子留给了李桦。 初入府中,姜平易对李桦还不错,算是让她过了半年快活自在的日子。但实际上,姜平易压根不喜欢李桦这样的柔弱女子,日子久了自然感觉寡淡,于是也就渐渐疏远。 李桦习惯了逆来顺受,其实她在选择五皇子之前,压根不知道他已经有好几位妃嫔,来了京城之后才知道。 不过嫁入皇家,她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心想着人都到了京城了,也就没去计较。真若早些知道,当初说不定她就狠一狠心,跟穆融私奔了。 然而,皇室高墙内的勾心斗角远超她想象。 姜平易的这些妃嫔,本来就明争暗斗,争宠不断,想着爬上正妃之位,结果叫李桦截了胡,她们岂能甘心。 这些女子皆出身官宦世家,深谙权谋之道,起初对李桦有些忌惮,因为还不熟悉,后来见她软弱可欺,殿下又不是真心喜欢她,便渐渐爬到了她头上。 面对李桦,这五个女人反倒摒弃前嫌,团结一致,一起给她下绊子,使阴招,一会让她在人前丢脸,一会让她触姜平易霉头,将她整得不行。 她本就胆小心善,又不懂告状,不善辩驳,久而久之,姜平易对她愈发疏远,甚至渐生厌恶。 女子嫁入皇家,都得看出身背景的。云海山庄虽是武林豪门,但在官宦氏族眼中,依然上不得台面。 当初云海山庄如日中天,姜平易有所忌惮,对李桦自也多留心几分。随着李桓离家自立,后来太爷又渐渐息隐,云海山庄对南北武林的影响力日渐消退,几乎成了徒有虚名。 此时,皇室与云海山庄的关系,自然也就失去了用心维护的价值,于是乎,姜平易对李桦更是置之不理,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这一下,无疑助长了其他妃嫔的气焰,对李桦更是明着欺压凌辱。她们恨不得李桦承受不住,早日寻了短见才好,那样就能早点将正妃之位让出来。 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变本加厉。 事实上,从李桦嫁给姜平易的第一天起,姜平易就从未将她视为正妃。若非有李桓这么个四爷在,早就将她夺位抛弃。 李桦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默默忍受着。高大的院墙束缚着她,让她犹如笼中之鸟,逃生无望,人生一片昏暗。 她无助,孤单,惧怕,甚至绝望! 前阵子去到襄州,见到李桓的一刹那,她直恨不得扑进李桓怀里哭上三天三夜才好。但姜平易在一旁,她不敢。 她本要和姜平易回云州省亲,但三皇子出事,他们匆匆返京,她又回到了这高墙大院之中。 她后悔,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当初她一定会跟穆融去五圣山。 她已被府里的这些人,欺负得快要崩溃,不仅是这些妃嫔,现如今,甚至连府里的丫鬟婆妇都欺负她。 她虽胆小,但也有傲气!她毕竟是李家的女儿!是堂堂正妃!凭什么受如此折辱? 现如今,在她暗淡无光的生命中,只剩最后一点期盼……四爷说要来看我,他何时能来……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 “小贱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我们教你做事,教你规矩,怎么,你还委屈了?若再像过去一样毛手毛脚,惹怒了殿下,小心你的皮!”侧妃余氏厉声骂道。 侧妃殷氏看得冷笑,见李桦过来倒茶,直接将茶杯碰倒,继而怒骂她笨手笨脚,对一旁的婆妇递了个眼色,那老妇人上来就给了李桦一个耳光! “收拾干净!”婆妇冷冷丢下一句话,站到一旁冷眼旁观。 李桦含泪收拾碎瓷,那窘迫的模样惹得一旁的丫鬟纷纷出声嘲笑。 这时,管家老黄领着两个家丁进了厅堂,恭敬道:“南方进贡的鲜梨到了,送来给各位主子尝尝。” 两个家丁随后将手中的梨筐呈递上前。 “小贱人,还不将梨削来。”余氏淡淡说道。 “哼,是了,这小蹄子不是出自什么武林世家么,会使刀剑,正好是削梨的料。”殷氏嗤声一笑,惹得众人哄笑连连。 李桦泪如泉涌,默默上前,准备去筐中取梨,然而,手刚伸到一半,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她身子一颤,抬头一看,面前的家丁,竟是那个在她心里,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 “四……四……”刹那间,无尽的委屈与苦楚,如火山喷发一般汹涌而出,让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小贱人!你在作什么死!讨打是吧!”一个嫔妾厉声叱骂,同时对身旁的丫鬟摆了摆手,两个丫鬟当即就朝李桦一脸凶恶地走去! “砰!砰!” 二人刚刚走到近前,李桓狠狠两脚踹出,将两个丫鬟当场踹飞,重重撞在一旁的墙上!整个房子都恨不得颤了两颤! 丫鬟七窍流血,两眼爆凸,死得不能再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在场众人全都惊呆了! 李桓随手扯去外面的青衣,露出本来服饰,目光狰狞地扫过众妃嫔,冷笑道:“堂堂正妃,在这府里竟是这等待遇,本王算是领教了!” “你……你是……永……”一个嫔妾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脸色苍白如纸! 李桓身形一动,瞬间上前掐着她脖子,将她如小鸡一样提了起来,狞声道:“区区嫔妾,贱如猪狗!敢欺辱本王孙女,不知死字怎么写么!!” 说罢砰的一声,将她重重掼在地上!将地板砸出个浅坑,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啊!!!” 这一幕,将其余几人吓得失声狂叫,面无人色,纷纷起身欲逃! 李桓抄起一只椅子,随手几下,将那几个丫鬟婆妇还有嫔妾当场拍死,接着重重一脚将殷氏踢飞,撞在门外的廊柱上,血溅一地! 独剩一个嚷嚷着让李桦削梨的余氏,吓得瘫坐在地,面如死灰。李桓不慌不忙地去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走到她面前蹲下。 “刚刚,是你要吃梨,本王没记错吧?”李桓嘴角浮现一抹嗜血的笑意,说罢,一刀割开了她的喉咙! 第279章 从容离京 “小桦,走,四爷带你回家。” 杀了厅中所有人后,李桓上前拉着李桦,柔声说道。 李桦痴痴傻傻,蜷缩在他背后,紧闭着双眼,随他步步前行。 “大胆狂徒!!竟敢来此行凶!给我拿下!” 府里的护卫听得响动,赶来现场一看,吓得两眼圆瞪,嘴巴大张。领头一人壮着胆子吆喝一声,众人随即冲李桓拔刀冲来! 李桓取出银针,随手射出,十余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跟死狗一样倒了一地。 府里的家丁丫鬟们更是吓得不轻,躲在远处惊恐观望。后来赶来的护卫,也再不敢上前送死,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眼看着李桓二人离去。 “那……那好像是永宁王……”人群中还是有人认得李桓的,毕竟先前他也曾名动京城。 得知其身份,府中之人更是不敢动弹。此时,他们也已注意到倒在厅门口的殷氏,更是吓得心肝狂跳! 这永宁王居然敢跑来皇子府中,杀皇子的妃嫔? 众人脑中皆是一片空白。 其实若论身份,寻常皇子是远不能跟藩王相比的。这是李桓不计较,否则姜平易他们见了他,都得老实行礼。 王爷跑来皇子府上行凶,说以下犯上倒也谈不上,不合礼仪,那是肯定的。 真要闹到皇帝跟前,是不能随意论罪的,而是得看事情原委。 李桓肯定是懒得管那些,见李桦嫁来京城之后,竟受如此虐待,他从未如此火大!这是刚刚姜平易不在场,若是在场,指不定也被他一掌拍死! 一路无人敢拦,李桓带李桦走出大门,径直上马。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姜平易姗姗来迟,从书房追了出来,路上自也看到殷氏等人的惨状,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李桓冷冷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五哥,你府里的几个贱人不懂规矩,以下犯上,我顺手替你宰了! 小桦在你府上过得不好,我很生气,也很后悔。今日我替她做主,与你解除婚约,今后两不相干! 今日我行事有些冲动,杀了你的嫔妾,不过我看你也不是长情之人,回头重找几个像样点的吧。 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再来我府上喝酒!” 说罢就欲策马离去。 “李桓!!你好大的胆子!!” 姜平易都快气疯了,嘶声吼道,“你竟敢明目张胆来我府上行凶!你当这是哪!我倒要看你今日能否走出京城!!” “我来此行凶,这是你自找的!你当我李家女儿可以任人欺凌?”李桓冷冷一笑,满是轻蔑道,“我也想看看,这京城当中,有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说罢一声长啸,策马而去,留姜平易站在那里,抖若筛糠…… 先不说事情发生得太快,姜平易想封锁城门也来不及下令,就算来得及,他真的敢拦李桓? 就算宣帝知道李桓行凶之事,会下令擒拿李桓么? 不会。 当下是何局势?秦怡还率领二十多万大军,在临山城休整待命呢。这会若跟李桓反目,那二十多万大军还不立马调头,朝北齐都城杀来? 别说区区几个嫔妃,就是李桓真把姜平易杀了,宣帝都得三思三思再三思! 不过经此一事,皇室与李桓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又降到了新的冰点。 而李桓走后,他闯入皇子府,虐杀皇子妃嫔之事,也转眼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两日之后,李桓带着李桦追上姜平君,一起回到襄州。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宣帝的诏书也同时抵达,至于内容,并非问罪,而是训诫,而且是把李桓和姜平易一起训了一通。 李桓肆意妄为,行事偏激,姜平易主次不分,管教无方,算是各打二十大板。如此,就算是将这事给拂过去了。 李桓自然明白,宣帝这是在找台阶下呢,此时他也消了气,也算给姜平君面子,毕竟她大着肚子,不想让她操心,于是上了悔过折,态度良好,大事化小。 在他赴京的这些时日,襄州附近可不太平。 一来,朝廷派遣的人马一直在襄云宁三州境内搜捕栖霞坞之人,而且还抓到了一些人。被抓之人不用说,下场可想而知。 二来,朝廷集结了两万官兵,对渝州境内的武林人士进行大肆清剿,不论是何门派,只要身上携带兵器的,见着就杀!朝云宗的几处据点被捣毁,具体伤亡不详。 此前战事正紧之时,朝廷军队被这些武林宗门搅得焦头烂额,险些葬送整个局面。此次宣帝临时休战,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清扫内患,镇压以朝云宗为首的武林势力! “我不是让小六给正堂他们通风报信了么,怎么还是被官兵抓了?” 柳思思的房间里,李桓坐在床头,一遍喂柳思思喝汤,一遍蹙眉说道。 “英武殿之人行事诡秘,眼线颇多,难免有疏漏之时。放心吧,正堂他们行踪不定,若是云宁二州待不下去,自会去别处躲藏,官兵想抓他们没那么容易。” “这次朝廷派出英武殿地字首座,想是个有些本事的人,还须小心为上。” “早对正堂说过了,他会注意的。” 罗芸、岳翎还有乔小玉姐妹也陪在一旁,一起聊着天。 “对了芸芸,渝州那边可有什么新消息?朝云宗被朝廷针对,现在境况如何?”李桓又问。 “不知道,那帮人本就神秘兮兮的,谁也搞不清他们的底细。” “那你爹他们呢?朝廷派兵在渝州扫荡,其他各大宗门可有受到波及?” “也不知道。”罗芸无奈一叹,“我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都神神叨叨的,有事也不跟我说。” “小玉,你爷爷他们呢?近来可有消息?”李桓又问。 “不知道呀,爷爷许久不与我们联络了。这两年,他们全都在闷头忙自己的事。” 乔小玉神色一黯,叹道,“我估摸着呀,是他们看你这两年,专心致志地帮着朝廷打仗,怕你将来不管他们,所以都在另寻出路呢。” 第280章 魏先生 “怎么会呢,我就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么?” 李桓无奈一笑,想了想道,“也好,他们不与我们联络,说明这两年太平无事,倘若遇上难处,自会来找我们。” “相公,那朝云宗摆明要争抢武林盟主之位,你真就无动于衷?”岳翎蹙眉问道。 李桓轻哼一声,“这个朝云宗,怎么看都有些邪性,在没搞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前,不好妄下结论。我让月楹和沅沅调集人手,去摸他们的底,且看看再说吧。 原本我还想去渝州会会他们呢,现在都不知去哪找他们了。” 乔小芙叹气道:“这也难怪,相公又不会去做那盟主之位,爹又不问事了,各大宗门自然要另选高明。 我瞧那朝云宗倒是挺有本事,还从未有哪个江湖门派敢像他们一样,专门跟朝廷对着干。” 李桓无奈道:“我倒不在乎他们另选个盟主出来,就只怕那厮不怀好意,将各大宗门引入歧途。” 正聊着天,严叔在门外禀道:“王爷,有客求见。” “何人?” “来人名叫魏千秋。” “魏千秋?这名字好耳熟?”李桓稍一细想,不禁挑眉,“不就是朝云宗那个管事么,哈!真是想谁谁到!” 随后大步出门,去往前厅,到了一看,一个身穿青衣,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正恭敬候在那里,面带浅笑,乍一看不像个武林中人,倒像个书生才子。 “小人参见王爷,冒昧前来,请王爷勿怪。”魏千秋躬身一拜。 “魏先生,久仰大名。”李桓微微一笑,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玩味道,“先生一副文人打扮,倒真不负先生之名,请坐吧。” “王爷见笑了,凡武林中人,谁不仰王爷威名。小人早就有心拜见,奈何王爷忙于军务,直至今日方才有幸得见。”魏千秋一脸谦恭之色。 见他如此态度,李桓自也不好冷眼待人,遂与他客套几句。随后神色微整,“魏先生,本王同样是江湖出身,不喜那些弯弯绕绕,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就请直说吧。” 魏千秋站起身,躬身拜道:“王爷快人快语,近来渝州之事,想必王爷已然听说。如今朝廷对武林各大宗门的态度已逐渐明朗,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盼与王爷携手共进!” 李桓微微一笑,目光锐利地望着他,缓缓道:“朝云宗近年来风头正健,势不可挡,已然有统御武林之势,属实了不得。 不过嘛,你得先回答本王两个问题。首先,你们想干嘛?其次,你朝云宗的宗主是谁?想跟本王谈这些,你魏先生怕是还不够格吧?” 魏千秋面不改色,笑道:“中原大地纷乱百年,如今已到了重启乾坤之时,凡有识之士,自当勠力奋斗,开创一番功业。小人不才,愿为我家主人做个马前卒。” 李桓听得冷笑,“就凭你们?怕是有些自不量力吧?可别拉着各大宗门,走上一条绝路!” 魏千秋急道:“只凭我们当然不行,故而……” 李桓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耐摆手,“回禀你家宗主,让他找个时间来见本王,门不清,路不熟,说什么都是扯淡。” 魏千秋点了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小人自当如实回禀。” 李桓想了想,又道:“南北之战已近尾声,尔等休再从中作梗。不论今后是何局面,必先将南梁覆灭,绝不能让他们有翻身之机!明白没?” 魏千秋思虑片刻,恭声道:“王爷所言极是,小人谨遵王爷吩咐!”说罢告辞离去。 他一走,花月楹和秦沅紧跟着从屏风后走出,来到李桓身旁。 “你们怎么看?” “这般看来,朝云宗的背后,应该不是尚武堂。朝云宗的确在与北齐为敌,不过也没有相助南梁。” “是啊,尚武堂的确有些实力,但流星阁一战,已大伤其元气,青冥教又脱离南梁,重回陌璃之手,就凭尚武堂仅剩的那点人手,应该掀不起这么大浪花。” “如此说来,朝云宗的幕后之人,实力强得吓人呐!中原两地,有这样的势力么?真是闻所未闻。” “是啊,南北八大宗门,耕耘百年,方才有如今的根基。这朝云宗仅在一两年之间,就从一介无名之辈,迅速超越各大宗门,成为新的武林魁首,简直骇人听闻。” “更奇怪的是,也没听说这朝云宗当中,有什么出名的高手啊?江湖上向来以武为尊,没有超强武力,他们是如何令各大宗门信服的?” 几人聊了一会,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更添疑惑。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反正这朝云宗自始至终没有对我们表现出敌意,暂时不用担心。” 花月楹轻叹道,“近来我听说朝廷兵马又有大规模调动,想必休战期就要结束了。小桓,你还是专注于军务,好好打完这最后一仗吧。” “是啊,先灭了南梁,其他的到时再说。” 一转眼,夏去秋来,寒风瑟瑟。宣帝圣旨下达,李桓整顿行装,准备赶赴临山城。 “军中苦寒,这次你们谁都别去,乖乖在家等我。” 临行之际,李桓与妻儿依依惜别。 如今老李家人丁兴旺,子女成群。宁语真、花月楹、还有洛玉卿都已经生完二胎,姜平君二胎待产,岳翎、柳思思生完了一胎,陌璃、凌珑还有罗芸这阵子也都怀上了一胎。 太爷和四太太现在是安享晚年,时常来王府居住,帮着照看孙子孙女。家中有老有小,李桓哪还愿意带女人们上战场。 “等这一仗打完,咱们一家就能安安生生地待在一起,再不用分开。”李桓感慨笑道。 真能就此安生么?这话李桓随口一说,众人也就随便一听。 “此次南梁调集重兵,坚守京师,仗定不好打,万万小心。”洛玉卿眼含热泪,满是不舍地望着他。 “知道啦,我又不是贪功之人,自会谨慎用兵。” 李桓望了眼一旁的姜平君,柔声道,“平君身子重,州内之事,你多帮着分担点。” 接着又望向花月楹,“月楹,家里里里外外,你多照看着点。” “家里这么多姐妹,有什么事都能照应得过来,你安心就是。”姜平君抹了抹眼泪,柔声轻道。 随后,李桓又跟太爷四太太告别。 “桓儿,此战定不简单,切记,时时刻刻给自己留好退路!万不可将自己置于绝地!记住了么?”太爷拉着他手,语重心长道。 李桓郑重点头,“放心吧爹,孩儿明白!” 第281章 破城 枯叶飘落,寒风乍起,鼓号雷鸣,战火重燃! 秋中时分,姜平武、昌平侯、骠骑将军章宪,以及李桓秦怡的四路大军,再次向南梁发起全面进攻! 此时的南梁,领土只剩三分一左右,大半地区已落入北齐之手,失去了战略纵深,没有了充足的兵源和粮草军需供给,可以说,南梁大势已去,如今只是在做垂死挣扎。 然而,俗话说狗急了还咬人,南梁最后的这些抵抗力量,也是异常顽强。 战事一起,李桓和秦怡率大军直奔梁都,途中毫无阻隔,轻松抵达梁都城下。 此时,姜平武他们的三路大军仍在从不同方向,朝此逼近,途中仍有不少关隘有待攻破。 梁都之中有十万大军驻守,粮草物资囤积充足,全城军民众志成城,想要破城谈何容易。 起初,按照秦怡的策略,只派少量人马佯装攻城,虚张声势,试图将梁军各地的兵马引来救援,然后来一个围点打援。 如此既能消耗梁军有生力量,又能帮助减轻其他三路的压力,好让他们尽快进兵,来梁都会和。 等到齐军四路大军合兵一处,梁军也就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然而,梁军拼死作战,顽强抵抗,一直僵持到入冬,齐军三路人马始终没有太大进展。 无奈,李桓和秦怡决定发动猛攻,自行拿下梁都!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持,李桓和秦怡对城中的守备情况已有大致了解,专挑其薄弱之处下手,每次进攻都颇有成效。 但梁都守军的意志十分坚韧,同时发动城中百姓协同守城,好几次,齐军都快攻上城头,却硬生生被城中百姓拿砖头木棍给砸了下来。 激烈的攻守之战一直持续到冬末,齐军攻城不下百次,双方互有死伤,但僵局始终未能打破。 姜平武他们的三路人马,在这段时间当中倒是有些进展,正一步步逼近梁都。 而真正让局面出现变化的,是十几架重型攻城车的到来! 早在数月之前,洛玉卿亲自设计图纸,发明了几种重型攻城器械。然后从流星阁借调精工巧匠,并征召上万劳工,在望山脚下就近取材,开始全力制造。 耗时四个月,十几架攻城车终于全部完工,并运送前线。 梁军何时见过这等攻城器械,当那一块块巨大的山石,摧枯拉朽般被砸向城头之时,所有人都被砸懵了。 同时,那巨大的虎头冲车重逾千钧地撞在城门之上,那响若雷霆般的撞击声,更是令城中守军胆寒!彼竭我盈,齐军将士的士气则大受鼓舞! 最终,只用了短短三日,齐军凭借强大的攻城器械以及将士们的英勇奋战,成功击穿防御,二十多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城门一破,梁军心知败局已定,再无挣扎之力,最后一溃千里。破城当日,齐军一股脑攻入南梁皇宫,然而,惠帝及一众皇室亲眷已先一步逃出城去。 “哼,身为帝王,难道不该以死殉国?满城百姓都没跑,他倒跑得挺快!” 站在空荡荡的皇宫大殿之中,李桓环顾四周,嘲讽笑道。 “老家都没了,惠帝老儿莫不是还想苟延残喘?” 秦怡冷笑一声,心里大觉快意。此刻不禁想起已然过世的兄嫂,顿时悲从中来,热泪盈眶。 “我哥一生尽忠,最后却被昏君害死!他对着这皇位拜了一世,今日我终了此恨!!”说罢猛地将手中长枪掷出,噔的一声重重插在御案之上! 李桓默默无言,此刻站在这大殿之中,心里止不住涌起一股异样之感。 这里是如此的安静,空无一人,没有文武百官的喧嚣,没有是非对错的纷争,这里只是一座百年古刹,一座凝聚了多少工匠心血的华美宫殿,这里,只是一间房子而已。 这房子的主人是谁? 是惠帝么?当然不是。 可以是任何人!谁像他这样,能披甲执剑,独自站在这大殿之中,谁就能成为这里的主人! 他的心止不住越跳越快,望着皇位之上,那张牙舞爪的金龙,那一段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再次变得清晰无比。 我欲化身苍龙!遨游于天地之间!俯瞰众生! 望着他眼中异样的神采,秦怡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轻道:“去吧,去坐上那位子,感受一下……” 李桓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 秦怡笑道:“这座宫殿,本名云华宫,始建于前朝灵帝26年,说起来,就是你爷爷的爷爷建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凝聚着李家心血。” 说着又凑近他耳边,魅声道,“这里的一切,本就属于你!只有你坐那位子,才是天命所归! 天下分隔百年,姜氏萧氏都不能令万民臣服,唯有你,才能令天下归心!” 李桓心里怦怦直跳,望着那金灿灿的龙椅,真就有股冲动,想坐上去试试。 可就在这时,赵建安奔入殿中,恭声禀道:“王爷,城中已被我军完全占领,梁军从北门出逃,不知去向。” 李桓点头道:“接管城中巡防,命将士们原地休整,绝不可欺凌城中百姓,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 赵建安走后没多久,佟舟又来禀报,“王爷,南梁太子遣使到来!” “太子?萧正越?”李桓听得一声冷笑,“这厮上次从我手中逃脱,还跟我耍了个小聪明,借我之手除去萧正廷,现在倒是如愿当上太子了。” “哼,不过是个亡国太子,机关算尽一场空。”秦怡轻蔑一笑。 二人随即接见来使,来人竟是个老熟人,正是尚武堂正司,秦怡的师傅,董延。 “师傅?您还在替惠帝卖命呢?” 见董延一脸窘迫的模样,秦怡有些好笑道,“您三个徒弟都成了反贼,惠帝还肯信你?没有迁怒于你?真是奇事。” “你这丫头……” 董延微微瞪了她一眼,转对李桓道,“王爷,我奉太子之命,前来请降。” “要投降不会早点?我还当他是个硬骨头,宁死不降呢。” 李桓冷哼一声,淡淡道,“为何是太子让你前来?惠帝呢?” “皇上龙体抱恙,卧床不起,一应事务现都由太子代理。” “哟,说病就病?前阵子不还临城督战,蹦跶得挺厉害么。莫不是你家太子,临了还想赶紧过把皇帝瘾?” “这……王爷说笑了。” 第282章 受降 成王败寇,面对李桓的嘲讽,董延也只得唯唯诺诺。 秦怡叹道:“师父,你就别再跟着萧氏瞎折腾啦。我和沅沅说好了,以后给你养老送终。以后我们俩就是你女儿,也让你这老光棍过把当爹的瘾。” “死丫头……” 秦怡话虽不恭,但董延心里却是阵阵暖意,老眼之中不禁微微泛酸。 随后,双方约定七日之后,在北城得胜门外面议受降之事。 国都沦陷,几乎等同于灭亡,此一战对梁军的打击是致命的。虽然各地战事仍在继续,但只要受降之事谈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将彻底终结。 两国议降,按理当然要宣帝指派钦差来主持,李桓稍作思虑,还是上书朝廷,向宣帝请旨。 若是照秦怡的心思,管他个鸟蛋!这场战争大半是他们打的,若要论功行赏,宣帝老儿赏得起么? 都已经打下梁都了,干脆在此拥立李桓登基,收拾整顿一番,择日就兵发北齐! 经过此前种种,李桓其实也已认清现实,他与姜氏之间,绝无可能和平共处。 姜氏绝容不下各大宗门,而他绝不会放任各大宗门不管,这个矛盾不可调和。 另外,就他这行事风格,将满朝文武视若无物,脑门一热,就在皇子府中大开杀戒,哪个皇帝能容得下他? 妈的,造反就造反吧!你们当年造我李家的反,如今我不过是光复祖宗基业! 这个决心,他已经下了九成半,最后还差一点嘛,就是双方现在还未彻底撕破脸皮。只需一个导火索,说干就干! 三日之后,宣帝圣旨下达,命李桓全权代理受降事宜。 这一日,太爷也从襄州赶来梁都,同行的还有宁语真和花月楹。 二人带来一些不好的消息。 宁语真告知,蜀山掌门丁长风,近年来身子骨每况愈下,已有传位之意。然而当下的蜀山,很多人被葛弘笼络过去,支持他继任掌门的声音不在少数。 花月楹则告知,这半年来,朝廷持续加大围剿武林宗门的力度,已经从渝州扩大到全国各地。名义上是清剿朝云宗,实际对各大宗门均予以打压。 南梁这边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北齐境内也是一片刀光剑影! 深夜,梁皇宫。 昏暗的大殿里,烛火摇曳,宽阔的殿堂,粗壮的立柱,雕栏画栋,龙飞凤舞,沉浸在夜色之下,无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太爷和李桓并肩坐在御阶下,回首看,便是那至高无上,让世人为之颤抖的九龙宝座。 “这梁皇宫,我倒是第一次来。” 太爷环视左右,面带微笑,满是追忆之色,“我小时候,叔父曾对我描述过这里,至今记忆犹新。果然,这里的景致与他说的一般无二。 这里原名云华宫,你可知,在你太爷爷那会,其实都称这里为南行宫,是驾幸江南,巡视民情时的临时住所。冬季北方苦寒,偶尔也会来此小住。 对了,你爷爷当年就是在这里出生。你奶奶是南方女子,他们的婚事也是在这里办的。 小子,我跟你一样,也是你爷爷老来得子,年近六十才生的我。当时他们就说,老来得子,必定非凡,乃天命之子。” 说到此处,脸上满是感怀之色,“我没叫他们失望,但也有些失望,我没能成为他们期盼中的那样。” 紧接着目光骤然一凝,“时也命也,桓儿!现如今,你终于活成了他们期盼的那个模样!” 说着突然站起身,拉着李桓径直走到那龙椅旁,凛声道,“你是我李家第二十七代嫡孙!皇室正统!天子血脉!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江湖浪子,而是天命所归!去吧,终结这乱世!还江山一统!开万世太平!” 说罢一把将他按坐到龙椅之上! 李桓微微一笑,目光如炬,俾倪万物…… 次日,李桓和秦怡带着太爷、宁语真她们巡视城楼。 “这梁都倒也是个枢要之地,东西大路辽阔,南北小道纵横,四通八达,去哪都方便。” 宁语真笑着道,“大皇子和昌平侯他们至今仍未到此,表现属实稀松,世人该如何评价?” “管他呢,天下当有德者居之,谁行谁不行,世人自然看得清楚。”秦怡随口说道。 “梁都地域狭长,不甚宽阔,二十多万大军尽数驻扎城中,会不会有些拥挤啊?”花月楹观测一番之后,蹙眉说道。 “的确。”秦怡点了点头,“本来我也有意过几日就让部分人马出城扎营。” 李桓却突然想起太爷先前嘱咐的话,无论何时,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于是当即止步说道:“莫要等待,现在就分十五万人马去城南五里扎营。这么多人留在城里,对百姓也多有惊扰。” 秦怡对他的话自无疑虑,当即叫赵建安安排去了…… 又过三日,北城得胜门外,齐军军容整齐,威风凛凛,简单的谈判仪仗在万军丛中安置妥当。 萧正越携一众文武官员准时到来,人群中还有一人,坐着轮椅,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竟是大皇子萧正纲。 他平日极少参与政事,如此场合带他前来,倒是有些突兀,不过自也不会有人过多在意他。 李桓和秦怡姗姗来迟,端足了架子,也算替秦怡出了一口恶气! 你不是污我兄妹谋反么?今日我就反了天给你看! 谈判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受降,不是招降。 意思就是我坐着你站着,我说着你听着,饶你皇室宗亲一条活命,那就是莫大的恩典。 至于别的事,你可以提,答不答应,看我心情。 整个谈判过程仅一个时辰不到,李桓早已将受降条件拟好,命赵建安当场一一宣读。萧正越神情黯淡,一概接纳。 最后的结果就是,梁军立即弃械投降,听候整编。梁皇室所有成员去往西南边陲的西蜀府安置,享公卿待遇,但没有任何实权。 协议拟定,萧正越咬牙切齿地签了字,还一副愤愤难平的模样。 李桓冷冷一笑,慢悠悠地也走上前去,准备签字。 然而就在这时,秦怡突然注意到,站在对面人群当中的董延,正不住地冲她微微摇头! 她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惊呼一声,“相公!!小心!!” 第283章 四面受困 说时迟那时快,李桓刚刚提起毛笔,准备在文书上签字,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森寒的阴风陡然自身后袭来!! 他的武功何等高超,早已无敌于天下,压根没想过有人敢出手行刺,况且还是在这等场合。周围全是齐军,一旦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砰!” 全无防备之下,重重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危急关头,他体内真气本能般爆发,虽抵挡了部分劲道,却还是被这狂猛的一掌震彻心腑! 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将那受降书染成一片血色! “给我杀了他!!”萧正越那近乎癫狂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杀了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秦怡怒火滔天的声音同时响起!发疯似的扑向李桓,将他挡在身后! 李桓两眼一黑,伏在桌案之上,一股狰狞之意狂涌而出!他极力运转长生经,护住心脉,勉力睁眼,扭头一看,刚刚对他出手之人,竟是那个病殃殃的萧正纲!! 萧正纲的武功很是怪异,打完一掌之后,他自己也像耗尽了气力一样,瘫倒在轮椅之上,无力动弹。 李桓用尽仅剩的一丝气力,凝气于指尖,捏起桌上的毛笔,嗖地射向萧正纲!噔的一声,毛笔贯体而入,直直插在萧正纲额顶之上! 这一手,正是栖霞坞的摘叶指!摘叶即可伤人,何况毛笔! 鲜血丝丝溢出,萧正纲面带微笑,躺在那里不再动弹。 “李桓!!我萧氏一族便是举族尽灭!也誓取你狗命!!” 在李桓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到的,便是萧正越那一声疯狂的嘶吼。 问鼎半壁的萧氏一族,过去何等荣耀,百年基业几乎葬送在李桓一人之手,叫他们怎能不恨! “护王爷离开!!” 秦怡冷静指挥,赵建安带人将李桓团团护在当中,同时,无数刀枪剑戟涌向萧氏众人,转眼将其淹没!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隆隆的号角马蹄声骤然响起! 放眼北方,无数梁军正汹涌而来,与此同时,背后的梁都城中也响起阵阵喊杀声! “怎么回事!”秦怡厉声喝问。 很快,有士兵来报,“郡主!城中突然冒出大批伏兵,与我军展开厮杀!” “果然留了一手!”秦怡怒哼一声,当即下令,“列阵!迎敌!” 刚刚散去硝烟的梁都城,转眼间再次弥漫在刀剑血光之中。 “桓儿!!”“小桓!!” 太爷和宁语真花月楹飞奔而来,上前一看李桓伤势,神情顿时变得凝重无比! “找个地方!须得立即疗伤!”太爷沉声喝道。 “爹!随我来!” 秦怡领着数十亲兵当先而行,带着太爷他们去到城门一角。随后,数十人围成一圈,将太爷李桓几人护在当中。 此时李桓已完全失去意识,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气若游丝。 花月楹含泪道:“爹!小桓情况如何?” 太爷凝气探查过后,神情凝重至极,沉声道:“是太阴玄功!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再练成这门邪功!” “我哥就是死在这邪功之下!是萧正纲!是他杀了我哥!”秦怡恨声泣道,满目狰狞。 当初乔小玉他们想尽办法,想替秦炫续命,但最后,秦炫也只苟延残喘了两个月,便气竭而亡。按乔小玉她们的说法,中了这邪功,几乎没有活路! “爹!怎么办?您要救救相公!一定要救救相公!” 秦怡几人只得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太爷身上。 “好在桓儿功力深厚,最后关头护住心脉,否则当真神仙难救!” 此时的李桓,全身经脉闭塞,血气阻滞,情况危如累卵。打李桓这一掌,不同于打秦炫那一掌,萧正纲可是用上了全力! 太爷二话不说,双掌抵在李桓背上,将全身真气注入李桓体内,助他重新打通气脉,调理内息。 当年大魔头成蛟,凭借太阴玄功肆虐江湖,唯有太爷一人能接住他那阴毒的掌法。 太爷与他大战七天七夜,深知这邪功的厉害之处,世上若有一人能救李桓,那就是太爷! 城内城外激战连天,这是南梁萧氏最后的挣扎! 北边的梁军很快抵达,与齐军展开血战。城中生变,致使驻扎在城里的齐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颇为慌乱。 好在有十五万人驻扎在南门五里之外,未受影响。军中主将吕英在接到城中生乱的消息后,当即率军出击,杀向城中。 时间缓缓流逝,宁语真和花月楹她们护在李桓身旁,焦虑难当。 太爷倾尽毕生之力,行功运气,过了近两个时辰,李桓的脸色终于渐渐恢复红润。 而此时,太爷也已力竭,无力瘫倒一旁。 “爹!!” 花月楹和宁语真连忙扶住太爷,秦怡则去照应李桓。 “桓儿……暂且无事……还须……好生休养……”太爷气息虚浮,面露慈色,说完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爹!!!”花月楹凄声嘶嚎,悲鸣不已。 就在这时,北门外的激战已快蔓延直城门处,城中的乱象则被赶来的齐军迅速平定。 秦怡悲愤交加,正要下令全军出击,将梁军彻底歼灭,可就在这时,东西南三个方向竟同时传来紧急军情! “郡主!东面有敌军涌来!” “郡主!西面有敌情!” “郡主!南边也涌来大批兵马!” “什么!?这……” 秦怡临危不乱,思绪急转!这些兵马定是梁军分散在各地,与其他三路齐军作战的人马,怎会一起涌来梁都?不管其他三路齐军了么? 还是说……他们早已向齐军投降!若真是这样…… 想到此处,秦怡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怒火!双拳紧握,银牙紧咬,“姜氏狗贼!好生卑鄙!!” “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赵建安和吕英也是久经沙场,虽惊不乱。 “咱们兵马众多,不惧敌军!大可据城坚守,看他们如何打进城来!” “不可!!这正是那帮狗贼期望的!” 秦怡冷静分析当下局势,梁都已四面被围,道路阻断,粮草补给线也全断了。若是留在城中,自然是能坚守一时,但也成了瓮中之鳖! 而且,谁知道这偌大的梁都城中,还有没有萧氏藏下的伏兵!届时内忧外患,情势危矣! 姜氏萧氏联手布下此局,为的就是这样,为的就是将她这二十多万人,困死在梁都之中! 于是当机立断,“通令全军!弃城!从南面突围!走来时路,咱们杀回襄州!!” 第284章 逃出重围 在全军撤离之际,秦怡不忘下令,将他们辛苦打造的重型攻城器械全部焚毁。 由于撤退比较果断,留下足够的整顿时间,二十多万大军整齐退出梁都,一路向临山城方向而去。 走了没多久,果然与梁军正面相遇! 秦怡眼尖,清楚地看见,梁军的领兵之人,一个是杨勇,还有一个,正是姜平武!! “狗贼!果然是计!!” 秦怡怒火滔天,当即率军猛攻! 姜平武略感诧异,没想到她竟如此果断,毫不犹豫就放弃了千辛万苦打下的梁都城。 按他计策,梁都之中的粮草早已被提前运走,若是秦怡二十多万大军坚守城中,不消半月就会断粮! 可她带兵弃城,且从南面突围,属实令他诧异。他带来的只有十多万兵马,而且大多是梁军降兵,哪能跟连战连捷,战无不胜的秦怡部正面相抗。 “这女人果真厉害,好魄力……” 姜平武也是冷静,毅然率众迎上,不管输赢,先消耗一波再说! 他们早就打定主意,李桓必反,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此一战,将他和秦怡的大军尽数消灭!届时襄云宁三州就成了空壳子,随时可以收回! 两军爆发激战,厮杀惨烈!姜平武有意拖延,让另外三路人马赶来支援。秦怡过去与他交手多次,怎不知他心思,下令突围为主,不可恋战。 姜平武武艺高超,北齐第一猛将的名头可不是说着玩的。他知秦怡勇猛,每战必身先士卒,有意在乱战之中,将其斩于马下,如此便少了一大祸患。 秦怡的武力的确较他略逊一筹,不是他对手,然而,姜平武却不知,宁语真也在军中! 如今的宁语真,和李桓一起参悟云海内经多时,武功早已超凡脱俗,臻至化境!放眼天下,除李桓以外,谁是她十合之敌! 见到姜平武,宁语真何尝不是怒火滔天,当即就要将其斩杀!甫一交手,姜平武全然不敌,心神大骇!最后在身边亲卫的掩护之下,仓惶逃窜。 宁语真纵马追击,混乱之中,一剑将其右臂斩下,同时将他的亲卫斩杀数十,凶威震慑全场! “语真!!” 她本要继续追击,花月楹一声惊呼将她叫住,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她原本和花月楹一起照看李桓,同时看护太爷遗体,现在那里已被敌军围困,乱作一团。当下也顾不上追击姜平武,火速回援。 她一到场,轻易便将场面控制,解了困局。然而定睛一看,原本看护太爷遗体的几个亲兵已尽数战死,太爷的遗体也不知所踪! “爹!!” 二人心神剧颤,慌忙找寻,可周围兵荒马乱,刀兵成林,哪里还能找到。 大军很快突破围堵,迅速撤离,她们守着李桓也只得无奈撤走。破军之际,秦怡还一枪刺死了敌军主将杨勇,大振士气! “郡主!姜平武他们正是从临山城方向而来,只怕那里已被他们接管!”途中,吕英急声说道。 “绕道望山!直奔襄州!”秦怡心中怒骂不止,果断下令改道。 事实正如吕英所说,不仅是临山城,南梁境内的好几座险要关隘都被姜平武他们悄悄接管。 毕竟同是齐军,原本守在城中的兵士不知变故,自然不会阻止他们进城。 只不过,姜平武他们的计策虽好,却终究未能将秦怡的大军困死在梁都。一旦叫他们杀了出来,可就不是轻易能够阻拦的。 要知道,另外三路齐军,加起来也才二十万人马。梁军投诚之后,增加了十多万人,但也仅此而已。 真若正面作战,胜负尚不好说,更别说拦住秦怡他们。 况且,沿途关隘之中,还有不少仍控制在秦怡手中,所以回归襄州之路,总体还算顺畅…… 战火纷飞,不知不觉,这一仗已打到了冬去春来。 回到王府,休养数日之后,李桓的伤势已然大好。得知太爷倾尽毕生真气救他,身不知所踪,他两眼含泪,三日不曾开口说话。 “小桓,爹含笑而去,莫再伤感了,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看着你呢。” 后花园中,李桓僵坐在凉亭里,宁语真倚在他肩头,柔声轻道。 李桓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各地情况如何了?” “南梁已灭,大半疆土落入宣帝之手,各地皆在休养生息,暂无战事。” 宁语真先是一叹,后又心有余悸道,“你都不知道,这次好险,姜平武他们动手时,宣帝也派遣钦差队伍来三州巡视,紧跟着就有朝廷兵马进逼而来。” “哦?后来怎样了?” “多亏平君果断,那些钦差刚一进城,就被她下令斩杀,悬首于城头!随后她又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进入战时状态。朝廷兵马到来之时,一见这架势,又灰溜溜退走了。” “哟,那她可是跟她父皇彻底撕破脸皮了。”李桓抹了抹眼角,勉强一笑。 “可不是,平君当真是女中豪杰,手腕如铁,雷厉风行。你可知蜀山那边现在是何情况?” “嗯?葛弘那厮不是要上位么?成了么?” “屁咧!他有天晚上喝醉酒,被身边之人不声不响抹了脖子!我一问才知道,那人是平君一早安排好的。 她一直知道葛弘投靠了朝廷,葛弘一发难,就说明朝廷要动手,她棋快一着,把葛弘拿捏得死死的。师父已正式传位于我,让我择日回去接任呢。” 李桓微微一笑,又问:“朝廷不是在全力围剿各大宗门么,现在情况如何?” “这也要归功于平君,她一早派人联络各大宗门,包括朝云宗,让他们见势不妙,全都来襄云二州暂避。现在各大宗门的掌门都在城里,等着见你呢。” 说也巧,话刚说到这茬,严叔就快步走来,恭声禀道:“王爷,朝云宗宗主求见。” 第285章 真正的朝云宗 来到前院,李桓缓缓步入大厅。 厅中独坐一人,慈眉善目,笑意和蔼,两鬓如霜,仪态端庄,看向李桓的目光里,满是慈爱之色。 “三娘?您怎么来了?” 李桓快步迎上前去,走到一半,突然一怔,讶然道,“您……就是朝云宗宗主?” 三太太微笑招手,“过来坐吧。” 李桓讷然去到她身旁坐下,听她娓娓说道: “当初在庄内给五皇子下毒,是我让刘洪做的。半途劫杀五皇子,是我让藏兵谷做的。上次半路伏击,杀了三皇子,是我让栖霞坞做的。” 说着微微一笑,“那一次,玉卿从军中返回襄州,半途遇袭,也是我指使的。不过袭击只是假象,那些人根本不会伤到玉卿,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为什么?”李桓满目惊诧。 “当然是为了让你认清现实,看清姜氏的嘴脸,让你莫要心存幻想!从玉卿嫁入李家开始,英武殿之人一直在偷偷盯着她,难道你不知?” 三太太神情整肃道,“当年我一直想助你爹成就大事,结果他不愿,也的确欠缺机会。本来我心已死,直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让我又重新燃起希望。 桓儿,事到如今,你该看清了吧,有些事是命中注定,躲也躲不过!多年来,我倾尽全力,暗中培植势力,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桓稍加思索,恍然道:“是了,三娘是三山岛之人,你一直希望光复前朝。” 三太太点头道:“天下分隔百年,三山四十二岛成为海外弃民,受尽欺凌,所有岛民无不期盼天下重归一统,还三山四十二岛一个安宁。 在我们眼里,萧氏姜氏不过是鸡鸣狗盗之辈,怎配占据这大好河山!唯有李家才是皇族正硕,天下共主! 桓儿,你天生王者之相,注定承载江山社稷之重!自你懂事那日起,所有三山岛民皆奉你为少主! 我们派出所有能派之人,用尽岛上的每一颗夜明珠,多年来苦心经营,暗中谋划,总算等到了今天!” 说着转向厅门处,朗声道,“大伙都进来吧!” 随后,一大群人陆续走入厅中。 各大宗门的掌门,一些小门小派的掌门,魏千秋,刘员外,老掌柜,刘洪,冯淼…… “看到了吧,这就是朝云宗!他们,就是朝云宗!”三太太凛然指向众人。 李桓心神微颤,旋即恍然,“原来……所谓的朝云宗,就是各大门派联手所为,就是整个武林!” “不然四叔以为呢?”冯淼笑道,“除此之外,江湖上怎能冒出一个朝云宗?” “淼淼,你……就是朝云宗的那个圣女?”李桓讶然望着她,望着刘员外等人。这一刻,他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桓儿,多少年,你和你爹一直盼望着消除南北武林隔阂,让各大宗门亲如一家。看到没,三娘替你做到了!”三太太傲然说道。 李桓缓缓扫过众人,那一道道热切的目光,满含期盼。 这一刻,他也算明白,消除隔阂最好的方式,不是与各大宗门联姻,而是要给他们一个共同的理想!给他们一个一致的奋斗目标! “小子,这两年大伙都没闲着,你忙着灭南梁,我们忙着招兵买马,挖北齐墙角。如今万事俱备,只待你一声令下!”罗仲平朗声笑道,众人纷纷附和。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李桓凛声道:“诸位皆是我李家亲族,难得大家众志成城,既如此,咱们就一起戮力奋战,共创伟业,恢复祖辈荣光!” “好!!!” 大事议定,襄云宁三州立即开始整军备战。宣帝那边自然也不闲着,早已开始厉兵秣马,虎视眈眈…… 深夜,房间里被浪交叠,人影纠缠,压抑着的呢喃声经久不绝。 李桓和冯淼解开心结,总算是走到了一起。 “过去总是隐隐觉得你身上蒙着一层纱,直到今天,才算是将你看了个真切。” “过去你心意不定,我不好对你坦白,怕横生枝节。姑奶奶的意思是,我们自主行事,对你不过多干涉,只在必要之时出手帮你一把。待哪日你真正想通了,我们自会对你和盘托出。” “如今想来,当初你我在云州城中相遇,你弄得像个小乞丐一样,制造出那种偶遇,压根就是做戏吧?你就是冲我去的。” “嗯呐,你小四爷眼高于顶,我若不给你留下点深刻印象,岂能入得你眼?日后岂能跟在你身边。” “我去犁阳营救玉卿之时,其实就是你和三娘在暗中帮我。百花谷的那些产业,原来也都是被你们买去。” “对呀,姑奶奶在云海山庄掌管对外生意,财政大权一手在握。买百花谷的产业,其实一半花的是云海山庄的钱。 相当于过了个手,钱还是你家的,人也是你家的,产业也还是你家的。” “三娘搞这么大动作,我爹就全然不知?” “起初不知,自从你被封侯开始,姑奶奶就对太爷坦白了一切。太爷啥都没说,从那时开始,就不再过问庄中之事,也不再过问武林之事。” “原来爹早就默许了。”李桓听得一叹。 冯淼正色道:“你真当太爷没有雄心壮志?真当他愿意庸碌一生?只是他没有你这等境遇罢了。 太爷心里可是清清楚楚,要么攀上九州之巅,要么坠入万丈深渊,于李家而言,只有这两种结局,绝无苟且偷生一途!” 说着轻抚着他脸庞,柔声道,“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只是一直以来浑浑噩噩,有点自己把自己骗住了。” 李桓听得一阵沉默,想到太爷,又不禁悲从中来。翻身躺倒在一旁,望着床顶发呆。 “语真和月楹她们一直派人在找太爷的遗体,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冯淼倚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李桓眼中含泪,“爹为我倾尽一切,我却连替他安葬祭拜都做不到,岂不枉为人子!” 冯淼亦是痛心,只得温言抚慰,相依为伴…… 次日,清晨,二人尚未睡醒,房门突然被砰砰敲响,门外响起花月楹焦急万分的声音! “小桓!快起来!有爹的下落了!” 第286章 吊唁 李桓火急火燎起床穿衣,开门一问,神色骤变! “什么!?我爹的遗体落入了朝廷手里?” “刚刚宣帝遣使到来,说要为爹举行隆重葬礼!现停棺于小相国寺,让你前去京城,瞻仰遗容,送爹最后一程!” 花月楹急得两眼含泪,“小桓!你……你不能……” 如今李桓尚未正式宣布反叛,虽已撕破脸皮,但理论上来讲,他还是北齐的王爷,太爷仍是北齐太师。 宣帝赐太爷厚葬,合情合理,李桓前去京城奔丧,更是人伦孝道,天经地义。 但这等时候,李桓前去京城,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置身刀斧之下。可若不去,定是有违孝道,落人以口实。 一大家人很快都得知消息,齐齐聚到前厅之中。 众人对李桓知之甚深,知道他定然会前去京城,一个个满怀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眼泪汪汪,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李桓看着她们,大肚子的大肚子,抱孩子的抱孩子,那一张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如此令他心醉。 “你们别这样,如今得知老爷子下落,又得妥善安置,总算了我一桩心事。没叫他老人家曝尸荒野,葬身豺狼肚腹,我甚觉庆幸。” 李桓满目柔情地望着众人,轻笑道,“我去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亲眼看着他归葬入土,尽了人子之道,便立即回来,你们在家安心等我就是。” “夫君!我陪你去!” 姜平君大腹便便,毅然道,“我是你的正妻,是李家嫡媳,理应一同戴孝!你我夫妻生死与共!” 李桓翻翻白眼,拍拍她手道:“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乖乖在家养胎,可别惊着咱闺女。” 现在李家儿子多,李桓更喜欢女儿,所以一心盼着现在怀孕的几位夫人都生女儿才好。 洛玉卿劝道:“平君,你好好在家休养吧,你若去了京城,反倒惹相公担忧。”其他众人也纷纷出言相劝。 如今李家这些女人之间,那是出奇的团结,出奇的和睦,而且所有人都对姜平君心悦诚服,就连穆青青和岳翎见了她都叫一声姐姐。 姜平君自也明白其中道理,可就是放心不下,只得坐在那里默默垂泪。 “都别说了,此次京城之行,只能我陪小桓去。” 这时,宁语真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温润如玉的脸颊上,满是动人的神采,与凌人的傲气! “我与小桓一对人,一双剑!我倒想看看,这天底下,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夫妻二人闯不得的!” 李桓微微一笑,眼神中迸射出浓烈的战意…… …… 春风渐暖,烈日当空,正阳门外郁郁葱葱,草木清新。 成排的士兵甲光粼粼,列阵于城楼之上,一派肃杀之气。城门两侧的守军手持长矛,整齐排列,汗珠顺着鬓角滑落,紧握长矛的手掌止不住微微颤抖。 两匹骏马从远处滴滴答答,不急不缓地走来。李桓和宁语真一身素衣,披麻戴孝,神情冷峻如霜。 马背上斜插两柄宝剑,正是破军剑,与蜀山掌门的佩剑,青阳剑! 将至城下,从城中奔出一骑,马上之人兵甲整齐,竟是吴梓铭。 “小将奉命!在此恭迎王爷与夫人!”来到近前,吴梓铭拱手行礼。 “有劳小侯爷了。” 李桓拱手回礼,笑着道,“你我不打不相识,脾气秉性倒也对路,待诸事了结,希望咱们还能继续把酒言欢!在此之前嘛,一是一,二是二,侯爷可莫要留手。” “放心!我定全力以赴!若能死在王爷剑下,也算是吴某的荣幸!”吴梓铭再一拜,满目钦佩之色。 “请侯爷带路吧。” 闲话少叙,二人随即跟着吴梓铭入城。 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无数目光从街道两旁投向李桓二人,嘈杂的私语声绵密不绝,满城百姓皆在议论纷纷。 “永宁王真的来了!居然就只有两人前来,真是好气魄!” “别看他们只有两人,永宁王何等威武,置身于万军丛中如闲庭信步,早已无敌于天下!那女子也极为了得,她乃是蜀山新任掌门,大皇子的胳膊就是她砍下的!” “永宁王为尽孝道,只身赴险,实乃真男儿!真英雄!今日便是死在城中,也必将流芳百世!” 一路上,李桓夫妇目不斜视,悠然前行,跟随吴梓铭来到小相国寺。 寺庙周围有重兵驻守,严阵以待,见李桓到来,众人尽皆露出凝重神情,如临大敌。 “太爷德艺双馨,义薄云天,为世之楷模。今驾鹤西去,升登仙道,望王爷夫人节哀。” 来到寺门外停住,吴梓铭垂首轻道。 “多谢侯爷。” 李桓二人诚心一拜,翻身下马,无视那重重官兵,径直进了寺院。 来到大雄宝殿,上百僧人正梵唱诵经,香熏袅袅。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座宽大的灵柩,灵位上书“齐太师李氏沐阳之灵位”。 李桓两眼通红,快步走上前去,推开棺盖,见太爷遗容完好,顿时百感交集,泪如泉涌。随后和宁语真一起,在灵前三跪九叩。 “爹,孩儿不孝,来送您老人家最后一程!”说罢又是一头重重磕在地上。 就在这叩拜的功夫,大殿外脚步声急促如雨,早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不仅是寺院周围,为了今日抓捕李桓,宣帝调集五万大军,把守京城各处要道,无数弓箭手、长矛兵封锁所有城门! 宣帝严令,从李桓二人踏进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城去! 待李桓夫妇祭拜完毕,吴梓铭在殿外朗声道:“永宁王,皇上有旨,赐太师厚葬于落霞山,享公卿之礼! 剩下的仪式将由相国寺空闻大师亲自主持,请您二位弃剑就缚,听后皇上发落!” “公卿?” 李桓听得一声冷笑,缓缓起身道,“感谢皇上好意,只不过,那小小的落霞山,岂配安葬我爹。” 吴梓铭一皱眉,“那依王爷之意,该葬于何处?” 李桓嗤声一笑,朗声道:“家父乃李唐皇室嫡脉,真龙血胤,天子正统!自当归葬于帝陵!” 第287章 闯宫 “李桓!你放肆!!” 此言一出,吴梓铭及殿中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这句话,与正式宣布造反无异! 李桓神情肃穆,对一旁的大和尚沉声说道:“大师,家父灵柩暂且存放此处,晚些时候,待我在帝陵择定风水宝地,再行下葬!” 说罢和宁语真双双拔剑出鞘,并肩朝殿外走去! 殿外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望着那大步走来的二人,全都吓得不自觉纷纷后退,你推我攘,原本整齐的阵型竟是眨眼乱作一团! 李桓二人径直走出殿外,成百上千的士兵将他们围成一圈,举着刀剑颤颤巍巍,却是迟迟不敢上前。他们走到哪,人群让到哪。 “佛门清静之地,见不得血腥!别扰了别人清修,要打出去打!”李桓面带冷笑,朗声说道。一身从容不迫的气度,直将众人视若无物。 很快,二人走出了寺院大门,大批人马早已候在那里,凛然备战! “全军听令!格杀勿论!!” 随着吴梓铭一声令下,大战骤然爆发!寺里寺外的士兵一窝蜂朝李桓二人涌了上去! 剑光闪动,身如急电!二人迅猛冲入人群,放手厮杀!两道白色的魅影如同幽灵一般,所过之处,血雾漫天扬起,惨叫声震耳欲聋! 寻常士兵近身肉搏,在这二人面前全然就是送死填命。二人很快杀穿人群,冲到了大街之上! 此时,道路两旁房屋楼宇之中,无数弓箭手蹿了出来,对着二人射出漫天箭雨。 二人背靠背旋转前行,长剑化作炫目剑光,舞得滴水不进,所有弓箭被尽数挡开!同时,李桓出手迅疾,银针连射,每一针射出都伴随着一声惨叫响起! 后面追兵不断,吴梓铭领兵迫近!二人一刻不停,沿着道路飞快前冲! “他们这是要去哪!?” 不消片刻,吴梓铭心中涌起一丝不祥之感。原以为这二人冲出相国寺之后,会全力突围出城,各处城门早已有千军万马等着他们。 然而,看他们此刻突进的方向,压根不是想出城! 就这样,一路追击,一路厮杀,横尸遍地,血流成河,京城的正午门大街上,留下了一地血肉残躯!现场之惨烈,前所未见,城中百姓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很快!吴梓铭渐渐看出了那二人突进的方向! “他们……他们……”刹那间,他止不住手脚冰凉,牙根狂颤,“他们要去……皇宫!!” 一念及此,脑中轰然一炸! 李桓二人来时就已料到城中情况,自然猜到各处城门都有重兵围守。虽然他二人武功高绝,那些守军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们,但想要攻破城门,突围出城,只怕还是力不能及。 所以他们一早想好,与其去攻那重兵驻守的城楼城墙,倒不如去攻皇宫的宫墙! 皇宫的墙再高,总不及城墙高,皇宫的侍卫再多,总不及城门处的守军多! 皇宫里的侍卫加内城禁军,顶死了几千人,于他们而言,如同纸糊的一样! 二人行动迅捷,悍不能挡,杀了一路,城中守军全然奈何不得。仅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便已杀到皇宫门外! 宫里的侍卫全都看傻了,世上竟有这样的人?两人双剑就直愣愣地杀到皇宫来了? 皇宫守卫固然严密,但那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这样两个武功登峰造极之人而言,无异于土鸡瓦犬。 宣帝显然没料到这二人会有如此惊人之举,宫内并未增加多少守卫。当然了,即便增加了也未必有太大用处。 此时,皇宫大殿之中,宣帝高坐庙堂,文武百官齐聚,听得李桓二人杀进宫门的消息,百官无不慌了神! 像丞相何定方和户部尚书黄礼几人,最是不堪,何定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黄礼则是吓得直接瘫坐在地。 “父皇!” 姜平烜几人也难免惊慌,纷纷望向宣帝。 “都镇定点!成何体统!!” 宣帝厉声叱责,满目威严,即便到了此时,依然不失王者气派。 李桓二人先破定安门,再破少阳门,宫中三千禁卫全不能挡其半步!一条扭扭曲曲的尸山血路,中宫直入,沿着御道,直通宣威殿! 此时,宣威殿中寂静无声,文武大臣们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很快,惨烈的厮杀声隐隐传入殿中,并迅速变得越来越清晰! “父皇!请速速回避!儿臣前去拦住他们!”姜平烜急声说道。 “胡说!!”宣帝面色阴沉,虎目圆瞪,“朕怎可在那小贼面前退缩!朕若退了,岂不是弃江山社稷于不顾!” 众人噤若寒蝉,低着头,一言不发。 激烈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百官心里无不砰砰狂跳。宣帝端坐正中,厉目直视,随着几声太监的惨叫,李桓二人手持长剑,并肩跨入殿中! 只一眼,百官无不骇然惊呼,吓得两腿发软! 此刻,二人身上的素衣已被鲜血完全染红,剑上的血渍成股滴落,踩在鲜红的地毯上,仿佛是踩在一片血海之中!其目光冷厉,杀气腾腾,直如杀神降世! 目光与宣帝对上,李桓一声冷哼,无视文武百官,径直去到御阶下站定,接着在众人注目之下,单膝跪倒,朗声道:“父皇为我爹妥善置办后事,儿臣在此谢过!” 宣帝厉目如炬,死死盯着他,冷声道:“人死为大,他也算是朕的亲家,朕还不至于连这点风度都没有!” 李桓起身道:“家父灵柩尚停在相国寺中,等待安葬。儿臣此来,只为替先父操办后事,别无他意。 先父乃明宗皇帝嫡孙,理应落叶归根,归葬帝陵!劳父皇遣礼部官员前往我李家皇陵,择一块风水宝地,安葬先父!” 此言一出,群臣无不暗暗惊呼! “李桓!”宣帝面黑如炭,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奋力挤出,“你好大的胆子!!” “我可不是在跟你商议!!!”李桓勃然起身,声若惊雷,厉目圆瞪,举剑直指! “今日在这殿中,我但凡听到个不字,所有人都得死!!”说着又剑指一旁的姜平烜几人,“就从我这几位兄长开始!!” 姜平烜仰面一叹,神情黯淡,微微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宣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发须颤抖不止,对视良久,狠狠一挥衣袖,“礼部!!即刻去办!!” 第288章 尘埃落定 日暮,京城西郊,李唐二十四陵。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一座皇帝陵园,埋葬着李唐皇朝二十四位皇帝。每年清明,宣帝都会来此上香祭拜。 李桓亲手为太爷重新刻了一块碑,上书“唐武昭皇帝之灵位”。宣帝和文武百官全部来到陵园,亲眼看着他刻完那块碑,全程瑟瑟发抖。 有的是气的,大多是吓的。 相国寺的主持方丈带着一众僧侣,为太爷诵经念佛,送灵柩入土。 李桓焚纸燃香,和宁语真恭敬叩拜,行完所有礼仪之后,定声道:“爹,今日来去匆匆,且先这样。待孩儿重回京城之时,再为您重修陵寝!” 随后起身,去到宣帝跟前,拱手道:“今日多有惊扰,望父皇见谅。诸事已毕,我夫妇二人这就走了,还得有劳父皇送我们出城。” 宣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看也不愿看他,怒拂衣袖,转身而行。李桓二人随即跟上,文武百官也都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有宣帝和文武百官当人质,二人自是顺利出了正阳门。 “父皇!时势易也!未免生灵涂炭,我劝您还是趁早退位吧!平君快生了,我还想请您和几位兄长去喝满月酒呢!” 李桓二人策马远去,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他那爽朗的笑声。宣帝凝立城头,咬牙切齿,“这个混小子……” …… 经此一事,李桓再次威震天下! 正如他所说,民心向背,时势易也。 在此之前,他就已是一代传奇,被百姓争相传颂。得知他夫妇二人独闯京城,杀入皇宫,逼得宣帝为他父亲在帝陵举行葬礼,更是将他视作武神下凡,传得神乎其神。 襄云宁三地民生富庶,百姓安居乐业,灭梁之战,又是李桓率军破了梁都,如此一来,他在百姓心里能文能武,奇才天纵,简直就是天生帝王之相。 反观姜氏,不说在灭梁之战中表现拉垮,就这次被人家一股脑杀进皇宫,劫了皇帝和文武百官,办完丧事之后,又从容不迫地离京而去。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呀! 有此对比,天下百姓向着谁,那还用说么。况且世人都知道,李家本就是皇室正统,论起血脉高贵,姜氏萧氏都远远不及。 回到襄州之后,李桓择日发布檄文,宣告起事,口号为回归江山一统,复兴李唐盛世。 檄文一出,中原各地响应之人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原本北齐掌控着中原近八成领土,结果檄文发布一个月后,近半数地区宣布效忠唐王天子。 武林各大宗门自此正式摆脱黑道身份,加入唐军,让李桓顷刻间拥有了四十万大军! 天下风向渐转,每日都有人新加入李唐阵营,文臣武将数不胜数,优劣之势愈发倾斜。 李桓于秋中起兵,直指北齐京师。 此时宣帝麾下也能聚拢起四五十万大军,然而,唐军从襄州一路打到正阳门外,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挡。 李桓以武震慑天下,纵横南北,从无败绩,试问有几人敢与他战场较量。 况且他手下还聚集着一众强兵猛将,过去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每当见他大军到来,各地守军大半都是望风而降。 至此,天下大势已定,李唐复兴已成定局。 宣帝实乃有德之人,不愿生灵涂炭,亦不愿做垂死挣扎。见唐军到来,直接下令开城,同时敞开皇宫大门,带着所有皇室亲眷,静候发落。 当年明宗之时,姜氏一族受封侯爵,封地在西南一带的渠州,于是李桓还将姜氏一族封回了渠州安顿。 这场皇权更替进行得很是顺畅,前后历时不过半年,而且也算和平,没有真的大动干戈。 北齐的那些文武官员见唐军入城,原本惶惶不安,但实际上,李桓没有伤害任何一个北齐旧臣,对他们的处置就是,暂居原职,后效待堪。 百姓免于战火,又见天下一统,自是欢呼雀跃,拍手称颂,对新一代唐天子尽皆拥戴。其实当李桓将太爷葬入帝陵开始,他在天下百姓心里,就已经是新兴之君。 自此,天下大定,李桓颁布新年号,文启。 说到这年号也有意思,世人皆知,新天子武力超群,惊世骇俗,本都以为他会定个“武烈”之类的年号,结果弄了个文启。 从年号也能看出李桓的心思,天下纷乱百年,战火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加上各大武林宗门明争暗斗,又牵连百姓受难。 以文启为年号,便是寓意息兵偃武,养民生息,让天下太平些年岁。武天子要兴文,天下不敢不文。 各大武林宗门从此不复存在,全都又成了皇亲国戚,豪门望族。过去拉帮结派,跟朝廷对着干,现在嘛,屁颠屁颠帮着朝廷开衙门,管治安,一个个全成了官老爷。 过去官兵打土匪,现在土匪全成了官兵,则天下无匪。 李桓登基当日,就宣布将三山四十二岛重新纳入版图,自此遵王命行王法,再无人敢欺凌分毫。同时命人修缮避暑山庄,将其重新收归皇室…… 文启二年,春。 此时新天子登基已过了三个月,朝局安定,文武各部平稳运行,中原太平无事,一派升平景象。 别说,上次李桓和宁语真持剑杀入宫中,效果是相当不错。满朝文武对新天子敬畏极深,一个个全都奉公守法,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简而言之,原来的贪官现在全变成了清官,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勤快得不能再勤快。李桓端坐朝堂,几乎是无为而治。 这一日,下了朝,他晃晃悠悠来到御花园,准备找孩儿们耍耍。 此时,萱儿豆豆正带着一群弟弟妹妹玩老鹰捉小鸡,旁边的凉亭里坐着宁语真、岳翎、乔小芙、还有穆青青等几个大肚婆,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热闹。 萱儿当老鹰,而给这群小鸡仔当母鸡的,正是李桦。 李桓坐到凉亭里,见桌上摆着副字,七歪八扭,拿起来一看,挑眉笑道:“树上一只鸟,河里一群鸭,石头猛一砸,唧唧又嘎嘎。哟,这一看就是豆豆的字啊,都会写诗啦?还挺押韵,嗯,不错不错。” “亏你有脸!”宁语真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这破诗是不是你教的?亏你还想以文治天下,就你这文采,趁早把年号改了吧,省得贻笑大方!” 第289章 躁动的娘娘们 “什么以文治天下,亏他想得出来!” 穆青青也瞪了他一眼,嗔道,“现在南北各地大兴文风,居然连我哥都开始看诗书了,真是活见鬼! 我不管,等我这小崽子出世之后,我要出宫,回江湖上闯荡一番!整日待在这后宫里,闷都闷死了!” “那不行,现在没江湖了,你要闯就在这锦鲤湖里闯一闯吧,指不定能闯出几条大鱼。” 李桓哈哈一笑,惹得穆青青一阵嗔骂,怕她动了胎气,又上去好一阵哄。 “皇上,国舅爷来了。”这时,一个太监前来禀报。 国舅爷有好多个呢,不过李桓不用问也知道是哪一个,“叫他过来吧。” 很快,穆融来到花园中,正要上前行礼,李桓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说你老往我这跑,跑来跑去得有点效果啊。” “呃……我这不是在努力么。”穆融讪讪一笑,同时朝一旁正在当母鸡的李桦瞟了一眼。 他对李桦的心思一直没断,自从李桓将李桦带回襄州,他的心思就又活了起来,时常过来找李桦……说勾搭吧,其实谈不上。 李桓对女人那才是标准的勾搭,既要口花花,又要找准机会动手动脚。这家伙却是个闷葫芦,只会陪李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意思嘛,大家自然心知肚明,但李桦心有愧疚,同时也有点自卑,所以一直没敢接受穆融。 “老哥,过去我已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把握住。那晚你若直接拉着小桦私奔,你俩的孩子现在估计也会老鹰捉小鸡了,如今又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李桓对他亮了亮三根手指,“期限之内,你若再拿不下小桦,我就给她指婚了。” “三个月?”望着他竖起的三根手指,穆融微微皱眉。 李桓摇了摇头。 “三天?” 李桓又摇头。 “不会是三个时辰吧!” “错,是我喝三口茶的功夫!你小子要么抓紧时间,要么滚蛋!男女之间这点鸟事,磨磨蹭蹭,白瞎了功夫!” 李桓一脸不耐,穆融听得着急,赶忙就朝李桦跑去,边跑边道:“青青!给我将他的茶杯扣住,别让他喝!” 穆青青听得大翻白眼,“我这傻哥哥哟,他就老实待在这,等这家伙喝完三口茶,然后直接将李桦指给他不就得了?还费那劲?脑子转不过弯来,是我亲哥么?” 宁语真等人听得咯咯直笑。 “也好,就穆融这性子与小桦才最是般配,将来谁也不会欺负谁。” 没过一会,李桦气呼呼地走了过来,竖眉叉腰瞪着李桓,“四爷!你要将我指给谁?我早说过,我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穆融跟在她身后,一副给她站场撑腰的架势。 李桓嘴角一抽,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乔小芙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不行不行,再笑要把孩子笑出来了。” 这时,两个宫女匆匆奔来,急道:“皇上!陌贵妃要生啦!皇后娘娘叫您过去呢!” “哟!陌璃要生了!居然比珑珑早!” 李桓懒得搭理那木愣愣的二人,赶忙去往陌璃的寝宫。到了一看,姜平君正抱着两个月大的女儿守在内室外。 “我带着钰儿来串门,没想到钰儿嚎了两嗓子,居然把陌璃肚里的小家伙给叫醒了。”姜平君笑着道。 “哟,小乖乖还有这本事!”李桓将女儿抱了过来,小心翼翼亲了一口,笑道,“你珑珑姨娘也正烦闷呢,回头也去她那嚎两嗓子!” 随后又略带担忧地望向内室,“陌璃情况怎样?没问题吧?” “放心吧,小玉也在里面看着呢,陌璃胎位正,身子也够强健,没问题的。就是头胎,难免多吃些苦头。” 两个时辰后,陌璃顺利生下一女。此时凌珑也挺着大肚子坐在外间,跟姜平君几人聊着天。 听到内室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凌珑一阵不爽。 “都足月了,我这小崽子怎还没动静?一直吊在老娘身上,累死个人!”说着走到姜平君跟前,对着她怀里的小丫头道,“钰儿!给我嚎!给我使劲嚎!快把我这小崽子也嚎醒!” 别说,钰儿还真听话,说嚎就嚎了起来。这小娃子中气足,声音响亮无比,把旁边几个姨娘都逗笑了。 “哎哟!灵!真灵!快快快!来了来了!”凌珑也真就来了反应。 李桓看得一乐,赶忙叫来御医产婆,又是好一阵忙活,如此折腾到半夜,后宫里都是热闹无比…… 三日之后,李桓下旨赐婚,让李桦和穆融终得圆满,同时还给二人赐了宅子。有点故意恶心姜平易的意思,那宅子就是他过去的府邸。 如今李桦赐号云意公主,那府邸的门头上挂的牌匾,写的也是公主府,再不可能有人欺负她半分…… 文启初年,后宫里一直都是一片祥和景象。各位娘娘们姐妹情深,关系甚笃,互相之间无话不谈。 然而到了文启四年,太平日子过久了,娘娘们不甘寂寞,后宫里开始有点不太平了…… 御书房。 这一日,姜平君端坐在龙椅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奏折。 洛玉卿坐在堂下,也正帮着看奏折。李桓则悠哉悠哉地躺在她腿上,翘着二郎腿,吃着橘子。 三人时不时聊上几句,朝堂大事就这么给定了。 “皇上!不好啦!凌贵妃和罗贵妃她们又打起来啦!”一个宫女踩着小碎步,匆匆入殿禀道。 李桓翻翻白眼,叹气道:“这次又是为啥打起来的?” “因为六公主把九皇子的木剑给撅折了。” “那让小六儿跟老九去打呀,她们当娘的那么激动做甚?”李桓听得满心无奈,挥挥手,“打吧打吧,让她们打吧,不必再报。” 姜平君冷哼道:“这几个贱人!瞧给她们闲的!整日没事找事,弄得鸡飞狗跳!” 李桓笑道:你身为皇后,理应统御后宫,你倒是管管她们呀,就由着她们这么闹?” 洛玉卿笑道:“只怕是越管她们越来劲,上次青青和翎翎还嚷嚷着要皇后轮流做呢,平君管了只怕是引火烧身。” “总得想个办法才是,整日这么打来打去,孩儿们都跟着学坏了,我可是要以文治天下的,那帮丫头小子现在是一个比一个刺头!” 李桓眼珠一阵乱转,思虑片刻,挑眉道,“有了!我得想办法转移她们的矛盾!只要让她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她们就会化干戈为玉帛!” “共同的敌人?何意?” “选秀女!通知下去,朕要选秀女!给后宫补充新鲜血液,让这群娘们有点危机感!这次全给我挑才女!整日吟诗作赋的那种,坚决不要会武功的!” 第290章 盛世 两个月后,御花园。 今日花园里依旧十分热闹,几位娘娘在那打得不亦乐乎,差点把园子里的假山都给拆了。一群小娃围在一旁,不住地拍手叫好,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花月楹抱着刚出生的小四儿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面前的石桌上摆着本账册,乃是国库近年来的流水账。 李桓站在她身后,给她捏肩捶背,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你刚出月子,要不还是回去歇着吧,今日风大。” “吹吹风挺好,在屋里躺着闷死了。”花月楹扭了扭脖子,跃跃欲试道,“把孩子抱去,好久不动手了,我也去跟她们过两招!” 李桓连忙按住她,“得了吧,你是大姐头,跟这群小娘皮瞎胡闹什么。” 说话间,前方传来一声轰响,在罗芸的银龙枪跟秦怡的银月枪,两杆枪合力之下,那假山终究还是被推平了。 李桓看得直翻白眼,对不远处正看热闹的宁语真嚷嚷道:“语真!给我拿下她们!说好不动兵器的,怎么使上枪了!” 宁语真充耳不闻,把手里的青阳剑冲也在参战的岳翎丢了过去。 花月楹好笑道:“你不是要选秀女来平息后宫风波么,都过去两个月了,全国各地的才女你也看了不少,怎么一个都没挑中?” 李桓叹气道:“别提了,那些女人,一个个矫揉造作,轻声细语,看着弱不禁风的,实在叫人提不起兴趣。算了,懒得折腾,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跟你们凑活着过吧。” 花月楹噗嗤笑道:“你这人呐,就是犯贱!温柔似水,对你百依百顺的你不喜欢,就喜欢身上带刺,动不动就扎你一下的!” 说着在他腰眼掐了一把,飘去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怂样!” …… 文启十年。 举国文治已见成效,重文兴商,大大淡化了中原武风。百姓安居乐业,盛世重现。 然而,民间的武风是淡化了,皇帝后宫里的武风却是越发浓重。 一群娘娘们整日在那打来打去,弄得所有皇子公主们没一个不习武的。 娘娘们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倾囊相授,交叉传递,整得皇子公主们多才多艺,刀枪剑戟,再加暗器,上手就来。 后宫里闹腾得如此厉害,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定然脸上无光,于是乎,皇后跟众贵妃之间的矛盾爆发,一众贵妃纷纷嚷嚷着要皇上废后重立。 当初创业之际,看你态度好,我们谦让,不与你争,才让你做了皇后,还真把自己当头蒜了,贱人! 李桓每日被搞得不胜其烦,原本一下朝就要去后宫转悠转悠,玩玩娘娘,逗逗孩子,现在下了朝,直接钻进御书房不出来了。 今日,恰好皇后娘娘也在御书房理政,李桓一进门,看她那气呼呼的模样,就知道定是刚跟贵妃们干完仗,也跑这躲清静来了。 他上前往她身旁一靠,叹气道:“你这皇后干得不行嘛,那帮婆娘怎么一个都镇不住?” “凤凰焉与土鸡斗法,懒得搭理她们!”姜平君忿忿哼道。 李桓轻嗤一声,想到什么,又道:“过阵子给昀儿办周岁宴,你家老爷子来不来?” 姜平君神色一黯,叹道:“估摸着还是二哥和四哥过来,我爹应是不愿来。” 李昀是二人的第五个孩子,前四个孩子过生辰办宴席,姜平君都会派人去渠州请她老爷子一家来京共聚,不过老爷子一次没来,只有姜平烜和姜平尧来过几回。 “哼,我跟你说,你家老爷子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当年,我冲进宣威殿,拿剑指着他,他不就老老实实随我去帝陵了?你这般低声下气地派人去请,他反而矫情!” 李桓自然知道,姜平君一直想修复父女之情,怎奈老爷子气性大着呢,一直不搭理她。 搂着她安慰两句,哼道,“放心,今年我派人带着尚方宝剑去请他!抬一顶大轿,拉一辆囚车,坐哪个过来,让他自己选!” 二人正聊着天,姜平君的贴身宫女匆匆入殿来报,“皇上!娘娘!八皇子跟三皇子打起来啦!” 八皇子李源是秦怡的二儿子,三皇子李晖则是姜平君的长子。 “什么?他们俩平日关系不是挺好么,怎么打起来了?”李桓急问。 “全都是怡贵妃!她说皇上将来若将三皇子立为太子,她第一个带头造反!沅贵妃她们一个劲地在旁边怂恿,于是三皇子就跟八皇子手底下见真章了!” “混账东西!前阵子争着当皇后,现在又打太子位的主意,给她们脸了!今日我跟她们没完!”姜平君拍案而起,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你打不过秦怡!切记!要智取!智取!”李桓在背后连声嘱咐,见她走远,一屁股坐了回去,不住地摇头叹气。 立太子有助于巩固国本,其实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事,但那么多孩子,个个都心疼,实在不知该立谁。 主要的考虑对象嘛有两个,一个是长子李烨,也就是豆豆,毕竟是老大嘛。另一个就是三皇子李晖,毕竟是皇后所生,是嫡长子。 可若论聪明才智,所有孩子里当属秦沅的长子李煦,最为出众。 若论英武霸气,肯定得数秦怡的次子,也就是老八李源最是突出。 若论心思机敏,沉稳内敛,洛玉卿的二儿子李潇和花月楹的长子李昂又明显胜过其他…… 总而言之,他看哪个儿子都好,都有可取之处,选谁当太子这事,属实是头疼。 “父皇!父皇!” 正想得头大呢,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涌进了御书房,一股脑地挤到了他身边。 “怎么啦这是?都跑来干嘛?”李桓满是慈爱地望着他们。 “父皇!你要立谁当太子?今日把话说清楚!” “父皇!凭什么只有男孩子能当太子!女孩子就不行!” “呃……这可是个沉重的议题,不可妄议……”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李桓刚开口说了一句,立马被孩子们的声音盖过。 “休要多言!依我看,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父皇当年无敌于天下,咱们谁要当太子,也得天下无敌才行!” “说得对!打一场!谁能打赢所有人,谁就当太子!” “打就打!怕你们不成!” 吵吵几句,孩子们又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哎!打归打,规矩……”李桓赶忙出声提醒。 “知道!只切磋!不伤人!江湖规矩我们懂!” 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一群孩子转眼跑出门外。不过还有一个幼小的身影,晃晃悠悠,慢了别人一步。 李桓看得挑眉一笑,上前将那小家伙抱了起来,他乃是洛玉卿的第六子,年仅四岁的李密。小家伙手里还拿着个小玩意,形状奇特,乃是根铁管,上面带着机簧。 “密儿,你就别去凑热闹啦,你哪能打得过哥哥姐姐们。”李桓亲昵地捏了捏他小脸。 “不要不要!我有娘和外公给我做的暗器!我定能胜过他们!”小家伙虎头虎脑,一脸倔强,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玩意,一边不住地踢腾。 “哟,你娘这是给你做了个什么暗器呀?看着挺别致。”李桓将他手里的玩意拿过来端详一番,随口笑问,“你先前那弹弓呢?不玩了么?” “这可比弹弓厉害多啦!”李密将那玩意夺了回去,从袖里掏出个小袋,熟练地操作起来。 “父皇瞧好了!先装填火药,再装一颗钢珠,再拉火硝,然后瞄准,发射!”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钢珠射在大门上,深深嵌进了木头里!他手里的铁管管口还冒着徐徐青烟! “靠!!这么大威力!!” 李桓吓得两眼一瞪,浑身一哆嗦,赶忙将他手里的玩意夺了过来,恶狠狠一咬牙,抱着他朝御花园快步走去。 “这种玩意是你能玩的么!你娘还有没有点数!一会看我不打她屁股!” 到了御花园,洛玉卿正和花月楹坐在凉亭里下棋。李桓上前拉起她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竖眉道:“你弄个这玩意给密儿玩?” 看着那火铳,洛玉卿顿时一皱眉,怒声喊道:“萱儿!给我死过来!” 萱儿今年十八岁,已然出落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来到亭中,一看那火铳,都不等洛玉卿开口,立时瞪着李密,叉腰叱道:“你个小毛头!谁让你跑我房里去的!还偷我东西!” “谁让姐姐不把火铳给我玩。” 李密缩着脑袋,弱弱说道。别看他年纪小,脾气倔着呢,既不怕李桓也不怕洛玉卿,唯有萱儿能治住他。 “给我滚去书房!把诗经念上十遍!少一遍不许吃饭!”萱儿瞪着李密,厉声叱道。李密撅着嘴,屁颠屁颠地去了。 “父皇!这火铳你觉得如何?这可是我想出来的!”萱儿一脸傲娇道。 “是不错,厉害。”李桓望着手里的小玩意,啧啧点头。 “那当然!告诉你,等我再把这玩意改进改进,武功再高,一铳放倒!”萱儿从他手里夺过火铳,俏脸一扬,“你那套功夫过时了,咱大唐的未来,得是火器的天下!” (全书完) 番外 完结后感言 没想到最后还被关了几天……一言难尽…… 陌璃:“关于我的内容情节写得那么素,这都能被关小黑屋?简直没天理!” 岳翎:“别提了,你还有点描写,我特娘就哼哼了一声,喊了声疼,不也进去了?以后办事只能省略号,含蓄都不行,擦边也不行,高压线绝对不能碰!太糟心了!” 秦怡:“同意楼上!我特娘也就喊了声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的社会怎么了?人说食色性也,这是要断情绝欲的节奏么?我出家当尼姑算了!” 秦沅:“同意我姐的话,我已出家,东城念慈庵,削发为尼。我怕尼姑也不行,以致电嵩山少林寺预约发号。话说,烫戒疤疼不疼?有多疼?有没有剁手疼?” 穆青青:“你们都算个屁!本姑娘只是光着身子钻进了桶里,连哼都没哼一声啊啊啊啊!就没了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一问原因,说是不能双修,可那么多书把双修二字写在书名里呀!什么鬼呀呀呀!还不如给我写成被马蜂蛰死算了!” 花月楹:“哈!!老娘双修没事!从头双修到尾都没事!西红柿的审核标准向来就是个谜!就是稍微描述了一下洛玉卿那贱人的手感,然后就挂了。祸从口出啊,姐妹们切记切记!” 洛玉卿:“贱货楼上!你活该!我比你们这些个小娘皮好,我进去得理所应当,至少老娘的确是爽过了的,过程够精彩,死而无憾!就是难为作者大大了,阉割成太监还不行,非得把下半身整个都剁了才行。唉,改了一遍又一遍,惨……” 凌珑:“同上,本姑娘也不亏,至少花样够多,过程够刺激,进小黑屋就进小黑屋吧,等本姑娘出来继续浪!看那帮贱人能奈我何!” 宁语真:“你们瞧瞧,还是我这做师傅的稳重,毕竟仙子出身,冰清玉洁,那像你们这些浪蹄子。本仙子一直都是含而不露,矜持内敛,不就一直活得好好的?跟你们说别太浪,床塌了吧?以后跟着本仙子多学点技术!技术流懂不懂!” 姜平君:“本宫也是技术流好伐!小白兔白又白,从头到尾蹦起来,那群瞎逼不也没管?还是得学本宫,走高冷路线!宁师傅也不行,后面开始学楹姑姑,越来越浪,迟早翻车!” 乔小玉姐妹:“因为爪爪摸摸进小黑屋的路过,啥事还没干呢,先被镇压三十年,家人们谁懂我们的苦!” 李桓:“痛哭流涕ing……你们俩还有脸说,老子因为做了个春梦,结果被连关三轮!还有天理么?还有法律么?不说了,你们这群娘们呜呜囔囔,差点害的老衲又动凡心!不说了,这寺庙的青灯古佛和三千经卷怕也救不了我,为彻底了断尘俗,我还是去敬事房找个手艺好点的老师傅吧。拜拜,我的兄弟!” 多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让我坚持把书写完,给了故事一个还算完整的结局。其中有些地方是仓促了些,但整体剧情还算完整。 尤其感谢一下“两年半养只因”书友,多谢一直以来的发电鼓励! 新书会继续尝试着写,还是那句话,希望下次能讲一个更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