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雷池解剖课女尸背后的迷局谋杀》 第1页 [悬疑惊悚] 《越过雷池解剖课女尸背后的迷局谋杀》作者:彭祖贻【完结】 首发:2010-06-07 10:51:18 更新:2010-07-03 00:05:00 回覆:272 第1部分 日期:2010-06-07 10:51:18 序 洪峻从进入桂城医学院当学生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的生命错位了。 他没有能力改变一切,他进桂城医学院是高考分数的结果,他在填志愿时填桂城医学院只是很随意地将它填在第四志愿的栏中,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落到第四志愿录取的地步,但结果恰恰是第四志愿录取。能够从偏远的山区走进桂城这样的中等城市也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而且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他再冒险復读一年,也就认了。 不知不觉毕业了,又稀里煳涂地留校当老师了,从这个过程看,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一晃几年过去了,他不但要给学生带课,而且还要带一门人体解剖课,尽管这是他最不喜欢最不愿意做的事,但还是常常带着学生进入充满福马林气息的屋子,去面对那些不再有魂灵的躯体,甚至是肢解,将一个完整的躯体分解成若干零部件,每一个部件都是血淋淋的,而每一次离开那间屋子,他都会失眠,那些被他肢解过的尸体的残肢碎片总在他脑海里盘旋,突然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恶梦,他在梦中看见躺在解剖台上尸体突然弹起来,那是一个面孔模煳分不清性别的人,敞着血淋淋的被掏空了的腹腔沖他狰狞的叫喊:痛,我好痛。 从此,他每一次进入解剖室内心就会惊悚、恐惧,他害怕梦中的情景会在真实中再现,而那种景象还真的出现过,还真地将他吓着了,——当然是臆象中的短暂的瞬间的白日梦,还没来得发生生理反应就消失了,以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自己也知道梦境不可能真实的再现,但又摆脱不了这种心态,作为医生的他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但他象常人一样讳疾忌医,因为他不愿被人看不起,能做的就是悄悄弄一些对症的口服药物,悄悄的吞服。从此,他觉得自己被分裂了,从外观看,他仍然是一个帅气的有文人气质的甚至多少还有些幽默感的老师,但内心的恐惧和因为职业所造成的怯懦却时不时的冒出来损耗他的精神域境。 命运的改变很突然,突然得他一点预感都没有。 日期:2010-06-07 10:53:00 那天,桂医附属医院理疗科的张怀念医生突然打电话让他去一趟病房,张怀念是他的老师兼同事,洪峻读大四的的时候,张怀念当过他们班上的辅导员,他对这个来自穷困山区的学生一直很好,后来洪峻留校了,他们又成了同事,应该说张怀念是洪峻在医学院的朋友,也是唯一能说几句心里话的人,也只有他知道洪峻心理上的隐疾。 洪峻到理疗科病房时看到张怀念正在为一个中年人做理疗,洪峻没有打扰他们,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看着,一直到张怀念做完手法那中年人起身戴上眼镜系裤带时,他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桂城的一个大人物——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风度儒雅的常务副市长边城。 边城很和善,微笑地看着洪峻,一边系裤带一边说:“你就是洪老师吧?” “边市长认识我?”洪峻有些奇怪。 “你不也认识我吗?” “我在电视中见过你。” “刚刚张医生提到你,”边城说,“听说你不想当老师想当警察?” 张怀念说:“洪峻,我把你说的话告诉边市长,边市长还不相信。” 边城说:“我肯定不信,洪老师现在是讲师了吧?再过几年就是副教授、再往后就是教授了,怎么会想到去当警察呢?” 洪峻说:“我确实宁愿当警察也不愿在医学院当老师,张医生了解我。” 边城问:“为什么?” 洪峻说:“说不清,就是不喜欢当医生,不喜欢当医学院的老师。” 边城又问:“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医学院?” 洪峻说:“桂城医学院是我的第四志愿,填志愿时随手填的,根本就没有想到被桂医录取。” “明白了,你要是说的真话,这事好解决,”边城上下打量着洪峻,他高高的个子,五官很端正,蓄着不短不长的头髮,外形有些艺术家的气质,“你把头髮剪短些,倒还真像个警察,还是个英俊潇洒的警察。” 张怀念说:“边市长,你就帮洪峻把问题解决了吧,洪峻,你赶快向边市长正式的表个态,机会难得。” 于是洪峻便向边城鞠了一躬,说:“边市长,拜託了。” 这时边城已经系好裤带了,走到洪峻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行行行,别多礼了,这事放在我心里了,有结果我就叫张医生转告你,张医生拜託的事,我会认真对待的。” 洪峻的命运就这样改变了。 洪峻不想在医学院工作、不想当医生的心思他确实对张怀念说过,包括自己感觉到的心理疾病。当时张怀念认为心理疾病既然意识到了就不是问题,是可以通过心理调节结合药物治疗解决的,他说你是学医的出身,你不在医学院干能干什么呢?洪峻当时随口说,我宁可当警察也不愿当医生,洪峻这话来自当地的一句谚语:没办法,当警察。他其实并不是真正想当警察,他只是表达一种无奈。 桂城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是当地最好的一所医院,张怀念是医院理疗科的台柱子,边城与张怀念是老相识,因为边城患有肩周炎,从几年前第一次犯病找过张怀念后他就不再找别人了,张怀念虽是科班出身,但他的推拿手法却是祖传的,堪称绝技,市长也是人,找医生也喜欢找熟悉的信得过的医术好的。前两天,边城自己开车的时候出事故了,——小车在红星路突然方向失灵撞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了,好在人伤得不重,主要是软组织受伤,人住进了桂医的附属医院,主治医生自然就是张怀念了,这天张怀念边给市长做恢復性治疗边聊天,很随意的聊起了洪峻的事,于是就出现了上面的那一幕,当然,作为老师兼好友的张怀念绝对不会向市长说起洪峻的隐疾。 第2页 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洪峻又被张怀念的电话喊到病房去了,这次他到病房看到了公安局的几个人,其中有局长和副局长,他们是去看望住院的常务副市长的,市长很随意地向他们说起了洪峻想当警察的事,常务副局长李天锐当场就叫好,说是刑警支队的老法医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局里正物色接替的人选,能够由医学院的讲师接替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洪峻听说让自己去公安局当法医,马上摇头,说:“我离开医学院就是不想跟医字沾边,我要当警察就当那种跟医字不沾边的警察,让我当法医我还不如在医学院。” 边城说:“你以学医的身份进公安局,事情好办一些,他们是作为人才引进,人事部门好处理一些。” 李天锐说:“可以先进来,也不一定马上就当法医,老法医也不是马上就退休,可以先到基层煅炼一段时间,熟悉熟悉公安工作,然后再考虑安排的事也不迟。” 李副局长这话的意思谁都能听得懂,市长开口调个人,办妥就是了,所谓引进人才只是办调动的一个理由。 边城说:“洪老师你看这样行不行?” 洪峻说:“行行行。” 局长说:“我回去就交待给政治部,抓紧时间办。” 一件在别人身上十分复杂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定了下来。 然而,洪峻万万没想,这种带有偶然性的命运改变,却让他捲入了一宗扑朔迷离的奇案,他的捲入不仅仅是一种职业的介入,而是一种心灵的牵繫,他的生命也因此进入了一个多事的充满鬼魅色彩的夏季。 日期:2010-06-07 10:58:00 一、人间蒸发 日光灯闪忽了几下才亮,灯管有些旧了,发出吱吱的声音。 洪峻带着一群学生进入了解剖室。这是一帮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的学生,大家都很紧张,入室后鸦雀无声,这便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是洪峻在医学院的最后一堂人体解剖课,张怀念告诉他公安局的调令就这两天要下达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而系里却还蒙在鼓里。 洪峻决定好好上好这堂课,为自己的第一个职业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这个愿望落空了,那种一直困扰他的惊悚、恐惧感很快就出现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恐怖。 管理解剖室的吴德林老师傅指浸泡在福马林溶液中的一具女尸说:“昨天刚送来的,挺新鲜,是捐献遗体的志愿者,你们就用她吧。” 洪峻对学生们说:“去,把尸体弄到解剖台上来。”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动手的意思,他们害怕。 洪峻生气了,指着两个大个子男生:“你,你,去抬,都是未来的医生,连个尸体都不敢碰能当好医生?这课还怎么上?你们不动手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两个男生无奈,仍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动手。 “现在的男生怎么都这样,”一个叫吕甜甜的女生站出来,这是个很泼辣的靓丽女孩,指着男生的鼻子哈斥,“桂医还有男生吗?你,还有你,你,跟我一起动手”,吕甜甜扯着身边的几个男生走向停放尸体的池子,七手八脚地将尸体从福马林溶液中捞出来,尸体很沉,就在他们跌跌撞撞地抬往解剖台的过程中,日光灯突然熄灭了,解剖室顿时一片漆黑,胆小的女生吓得尖叫起来,“鬼,鬼!”洪峻内心的恐惧感就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了,一时也不知所措。幸亏老吴师傅还没离开,赶紧跑过去检查日光灯的开关,结果发现是学生们抬尸的时候,尸体摆动的脚趾碰到了墙上的开关。 日光灯闪忽了几下重新亮了,而这个偶然的小插曲却让洪峻陷入了困境,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绝对不能动手了,指挥学生将尸体安放在解剖台上,将尸体擦干净,自己到走廊上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当他再次回到解剖室时,尸体已经摆放好了,成了学生们目光的聚焦点,而学生们眼睛中露出的神情也让他感到诧异。 此时的洪峻知道自己不能露怯,老师毕竟是有尊严的。 难怪学生们眼睛流露出的神情让他诧异:白亮的日光灯下,裸呈在他面前的尸体是美丽的,死者有一张酷似观音的脸,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但保养得相当好,她的乳峰挺拔,细腰削肩,肌肤光洁如瓷,如果不是肚皮上隐隐可见的妊娠斑,简直就是一具完美的雕塑艺术品,她蓄着披肩的长髮,发色是人工染过的玫瑰色,髮根处隐露出少许黑色。 洪峻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凑近尸体看了看,并伸手触摸了一下死者的皮肤,从生物学的意义上看,死者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是那种被称之为丹凤眼的构件,但此刻却是毫无神彩的僵死的瞠视着天花板,她的眉毛显然是经过精心修饰过的,左眉靠近眉心处有一颗不太显眼的小红痣,嘴唇有纹过的痕迹,她生前肯定是一个极为爱美的女人,她的皮下脂肪不厚也不薄,触之富有弹性,洪峻不禁内心感慨:这是女人中的精品,这是精品中的极品,这是一具会让他永远崇拜的身体。 洪峻想,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自愿捐献遗体供医学实验用的美丽女人,她的精神世界也应像她的外表一样的美丽。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 毫无疑问,她是陌生的,但在洪峻眼里却又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应该是来自自己的灵魂,是感官与魂灵的碰触,是属于前世与来生的那种神秘,是超越于生命之上的宗教层面的东西,他被它感动着也被它折磨着,因为他知道片刻之后这个美丽的躯体将支零破碎,而且他无法也不可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当这种感触清晰的冒出来的时候,他有些支撑不住自己了,他想他是绝对不会拿手术刀划向这具美丽的胴体的。 第3页 她会痛! 日期:2010-06-07 10:58:00 洪峻被心灵的眩晕感弄得不知所措,但他必须支撑住自己,因为这是学生们的第一次的人体解剖课,他不能在学生的思想上留下阴影,老师的一举一动可能会影响学生的一生。 可是,手术刀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了。 “大家不要紧张,放松一些,”他强撑着自己,说,“我们面对的只是一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躯体,你们面对她的心态,应该跟翻阅一本书的心态是一样的,作为医生,你们应该有古人那种临尸而歌,颜色不变的状态。” “洪老师,什么叫临尸而歌,颜色不变?”吕甜甜问。 “这是庄子讲的一个与孔子有关的故事,”洪峻说,“一个叫子桑户的人死了,孔子派他的学生子贡去协助办理丧事,子贡去的时候,发现子桑户的两个好朋友在尸体旁边,一个弹琴,一个唱歌,子贡上前问:敢问临尸而歌,礼乎?对方报之一笑,子贡回去把所见的情况向孔子作了汇报,表示不解,孔子却对弹琴唱歌的人大加赞扬,说死是对生的一种解脱,就象生瘤子一样,是人的累赘,死就像脓疮溃破一样,让人轻松,因此,对于死亡没有必要悲伤,更没有必要恐惧,以死为乐才是一种大境界。这番话其实是庄子借孔子的口说的,表达的是以死为乐的境界。你看我们现在面对这位女性,就是一个生死观非常超脱的人,否则她不会自愿捐献遗体,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我想她已经脱离了这具躯体的灵魂现在一定非常快乐,因为我们现在研究她,解剖她,从而对你们认识生命有所助益,这正是她心灵的愿望,也许此刻她正在天空某一片彩云之中微笑地看着我们呢。” “洪老师,你应该教中文,不应该到医学院当老师,”吕甜甜闪眨着眼睛看着他,目露崇拜之色,“你说话像诗,哲理诗。” “是吗?我也这样认为呢,”洪峻笑道,“我一直以为我进医学院是误入岐途。” 学生们都没有看出来,此刻外表轻松的洪峻正处在内心的惶恐与挣扎之中,他的人格也分裂了,因为他内心实在无法接受片刻之后,这具引起他灵魂痉挛的身体将被肢解得支零破碎的事实。 几名高年级的学生气吁吁地进了解剖室:“洪老师,我们来了。” “来了好,机会很难得的,”洪峻离尸体远了一些,对高年级的学生们说,“平时很难遇到条件这么好的尸体,这次解剖示范,就由你们来对学弟学妹们示范吧,你们自己也多了一次参与人体解剖的机会。” 一位高年级的学生高兴地说:“谢谢老师能想到我们。” 洪峻内心微微轻松了一些,终于不用自己亲手来做这件残忍的事了。 日期:2010-06-07 10:59:00 以后的过程在洪峻的印象中变得恍惚了。 当高年级学生手中的手术刀在日光灯下闪动幽幽的金属冷芒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飘忽,他唯一看清楚的是手术刀剖开死者腹腔的过程,当血红的肌肉从刀口处外翻的情景出现时,他同时感到有来自莫名处的眩目的亮光闪动,他一下子迷煳了,隐隐地听到女人的叫喊声:“痛,好痛!”他甚至恍惚看到那裸身的女人痛得从解剖台上坐起来,向他伸出求助的手,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撞在刚才向他问话的女生吕甜甜身上。 “洪老师,你怎么啦?”吕甜甜扶住他,关切地问。 “没什么,”洪峻的意识一下子惊醒了,说:“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昨晚失眠了。”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吕甜甜将他扶出解剖室,让他在门外长廊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你身体是有点不太好,脸色总是白白的,你应该加强煅练。” “我没关系的,你进去吧,这个机会挺难得的,”洪峻点了一支香菸抽了两口,让情绪平静了一些,“最好自己动动手,胆子大一点,机会挺难得的。” “那我进去了。”吕甜甜关切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解剖室。 长廊上静悄悄的,解剖室内,学生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大起到,由窃窃私语到潮杂,“我们自己来吧,不要打扰洪老师,让他休息,他身体不舒服”,潮杂中传出吕甜甜的声音,突然,他听到一个女生的叫声“她肺部怎么是黑的?”“抽菸,这女人抽菸,好象菸瘾还不小。”有人说。显然,解剖已经进入到尸体的五脏了。 “痛,好痛!”灵虚深处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洪峻感到自己的心一阵痉挛,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时间在这一刻在他的意识中凝固了。 依稀间,好像走廊尽头的侧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一直在注视着他,凭感觉,那人是老吴师傅,但他顾不管了。 天色渐渐暗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听到吕甜甜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洪老师”,学生们陆续从解剖室内走出来,“完了?”他下意识地站起来问。 “结束了。”吕甜甜告诉他。 “有收穫吗?”洪峻问。 “应该是有吧,”吕甜甜说,“我这会儿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脑袋都是懵的,今晚怕是要做恶梦。” “没关系,刚开始都是这样,慢慢就习惯了,你既然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就必须熟悉人体结构,”洪峻安慰对方,“死者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第4页 “应该是心肺疾病导致的死亡,”从吕甜甜身后走出了一位高年级学生说,“死者吸菸,肺部有钙化点,右心室肥厚,支气管好象也有毛病,别的,我一时也说不明白,天太晚了,要不,老师你明天再带我们看看?” “明天?再说吧,”洪峻探头朝解剖室内看了一眼,最后一名出门的学生正伸手捺电灯开关,就在灯光熄灭前一瞬间,他看到解剖台上那具完整的女尸没有了,美丽的天然的躯体变成一堆血淋淋的残肢碎片。 “怎么不收拾一下?”洪峻有些不高兴了,“对尸体也应该给予必要的尊重。” “收拾?怎么收拾?”学生问。 “算了,太晚了,回头我跟老吴师傅打声招唿,让他收拾了,不过你们要记住,一定要树立起尊重尸体的意识,这与一个人的文明程度有关。” “记住了。”那位高年级的学生说。 日期:2010-06-07 11:00:00 洪峻与学生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洪老师,因心肺疾病导致死亡怎么会有眼睑膜充血并伴有出血点的症状?”有学生问。 “有吗?” “我看象,”那位高年级学生说,他回头问身边的同学,“你说是吧?” “那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症状吧?”另一位男生说。 “是吗?”洪峻一惊,“时间太晚了,明天再过来看看。” “那你一定通知我们。”学生说。 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常常为自己在那个瞬息没有作出正确的决断而后悔万分,这个时候他和学生们已经走出了解剖室所在实验大楼的侧门,侧门的外面是附属医院的太平间,吴德林老师傅住的小屋子也在那旁边,他脑子里也冒出过回头再去看看了念头,可就在这时候,门外草坪上突然跑过来一条瘸腿的小狮毛狗,沖得他们汪汪直叫唤,状态十分凶,吓得几个女学生直往一边躲闪,洪峻隐隐记得他们来的时候这条小狗就在这儿,还跟着他们一起往大楼里跑,被老吴师傅一脚踢开了。 “这狗是怎么回事?” “谁家的狗跑到这儿来瞎叫唤?” “肯定是一条流浪狗,你看,腿都是瘸的。” 同学们议论纷纷,突然,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惊叫一声,小狗咬住了他的一腿裤腿,男生条件反射的飞起一脚,小狮毛狗被踢得腾空飞出几米远,伏在草坪那边再也不敢过来了,哼哼地发出几声哀鸣。 小狮毛狗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洪峻太多的注意,因为他的手机响了,在他掏手机看来电显示的时候,正好从老吴师傅的小屋门前经过,吴德林正坐在小屋的门口一个人美滋滋的端着小酒杯在喝酒,接电话的洪峻打了个手势,回身指了指楼房,意思是解剖已经结束了,让他帮忙收拾一下。 “知道,知道,”吴德林端着小酒杯站起来,“我会收拾的。” 洪峻还想说什么,手机中已经传出张怀念的声音,“洪峻,你在哪儿?” “刚上完解剖课,”洪峻说,“正出来呢,有事吗?” “你的调令已经下了知道吗?刚刚边市长给我打了电话了,你明天就可以到公安局报到了,——是不是该请我喝一杯啊?” “该得好好让你宰一刀,”说话间,洪峻已经走过了老吴师傅的小屋,好消息使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终于要结束这倒霉的生活了,“你在哪儿?” “我在学院门口。” “我马上过来。”突如其来好消息让洪峻断了返回解剖室的念头。 仿佛约好了的似的,刚接完张怀念的电话,又接到公安局政治部一个姓方的主任打来电话,说是调令已经办好了,让他明天上午到公安局政治部去拿,洪峻说明天不是星期天吗?方主任说,你的事市领导有指示,得以最快的速度办,我们是特事特办。洪峻连声说谢谢谢谢,他一兴奋,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仿佛将积在胸腔多年的福马林气息都吐了出来,快步向校园门口走去,连本该给吴师傅交待的话也忘了。 日期:2010-06-07 11:01:00 学院门口的一家小餐馆闹轰轰的,在这儿进餐的大多是医学院的学生,洪峻的意思本想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好好的吃上一顿,张怀念说都是教书匠,口袋的银子并不富裕,意思一下就行了,并说这家馆子的酸菜鱼做得不错。于是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要了一尾四斤重的胖头鱼煮上,再上一瓶便宜的五年酿枝江大曲,二人对面干上了。 杯子一端,张怀念说:“这是我们作为同事喝的最后一次酒。” 洪峻说:“同事不做了,你是我老师是永远的,朋友也是永远的,这回多亏你帮忙,在医学院再呆些时候我恐怕真的会疯掉。” 张怀念说:“没那么严重吧?咱们都是医生,知道自己出问题了,会调节。” 洪峻说:“病就是病,不是想调节就调节得过来的,下午上解剖课,我差一点失态了,那种幻觉又出来了,幸亏我找了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来帮我动手,说真话,下午解剖的那具女尸是真的很完美,我在生活中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左眉有一颗痣,这儿,”他比划说,“如果再长正一点,简直就是观音像,我都下不了刀子,看着学生动刀子,我心里那种病态又冒出来了——” 第5页 “打住打住,喝酒就喝酒,别说得倒了胃口。”张怀念制止说。 “那行,我敬你。”洪峻端起杯子跟张怀念碰了下,很认真的喝了一大口,他不善饮,马上感到胃里火燎火辣的,但每次解剖尸体后他都要喝两口,他需要酒精制造的晕眩感帮他入眠,也许潜意识里还有驱晦气的功效。 张怀念也喝了一口,说:“你可想清楚了,放着好好的医生、大学老师不噹噹警察,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洪峻说:“我不会后悔的。” 张怀念说:“当警察也不一定是个好事,要不你干脆到理疗科来跟我学,我家传的那几下工夫混碗饭吃还是很容易的,接触的也都是活人,基本上不见血。” 洪峻看出对方这话说得很真诚,心里有些感动,张怀念是一所着名医科大学毕业的,主修的本来是心血管专业,他现在教学还是讲的这个专业,但他赖以成名的却是他家传推拿按摩,他父亲是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张怀念是父亲唯一的衣钵传人,他到桂医后无意露过一次家传的绝活,被当时的理疗科的头头看中了,于是就成了理疗科的人,而且名气越来越大,洪峻偶然去他那儿看看,甚至也动过跟他学习推拿按摩的念头,他提过,但张怀念一直没答应,只是偶尔跟他说说经络穴位方面的事,今天张怀念正式提了出来,能感觉是真的想帮他,但调动的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觉得不大可能走回头路了。 “边市长帮我把事情办了,我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洪峻迴避了那个话题,“现在社会上兴这个,别让人家说我们这些教书的人不懂事,秀才的人情纸半张。” “我也在想这个事呢,不过边市长这人是个清官,不讲这个。”张怀念说。 “还真有不吃腥的猫哇?”洪峻说,“我没给人送过礼,真不知道怎么处理?送重了吧,我拿不出,送轻了吧,自己都寒酸,你帮我出出主意。” 张怀念说:“这样,我打个电话,看市长在不在家,如果在呢,咱们随便对付两口就过去,我陪你到超市去买两瓶酒就行了,买稍好一点的,菸酒不分家,算不上行贿。” 张怀念说话后就伸手向洪峻要手机打电话,洪峻暗暗嘆了一口气,像张怀念这样副教授级别的医生,没有手机的恐怕在桂城医学院是绝无仅有,何况他还是理疗科的业务骨干,收入并不低,但他命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霉运连连,前几年老婆出国,读的是自费,一点家当低子全都花到老婆身上去了,还负了不少债,老婆学成后没回来,而是委託律师与他见面办离婚,外表文弱的张怀念其实是一个很干脆的人,离了就离了,一个人带着儿子过,不想儿子又得了肾病,这些年花钱像流水,最近又听说要换肾了,又得一大笔开支。 张怀念的电话一打就通了,对方接电话的是边城的妻子,一听张怀念自报家门,马上表示欢迎,并说市长在家恭候大驾。洪峻说:“你在边市长眼里还真是个人物。” 张怀念说:“说人物谈不上,他那个肩周炎离不了我就是了,忙得没工夫上医院,打个电话我就去家里了,他们也不外待我。” 洪峻说:“凭你那家传的推拿按摩功夫,自己开个私人诊所比在公办医院干强多了。” 张怀念说:“这事我不是没想过,下不了决心,在医学院干,大小也算个专家级别的人物,真干私人诊所,人家拿你当个体户看,感觉上不来,人还总是走习惯的一条道。” 洪峻说:“那也是,不过我这回是彻底改道了,——咱们随便喝两口就去吧,别让市长在家里等,改天我再请你。” 日期:2010-06-07 11:02:00 洪峻结帐时,张怀念指着基本上没怎么动的酸菜鱼让打包让洪峻带走,洪峻说自己一向吃食堂,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拿回去也没什么用,张怀念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打好包,正巧看到一个熟悉的学生,便让学生送到他儿子的病房里去,说是让儿子好好补一补,洪峻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酸,一个副教授这样做,多少有点斯文扫地的感觉,但也是生活逼的。 “儿子真要换肾了?”洪峻问。 “也只有这一个方案了,”张怀念说,“准备过几天就做配型,如果我的能配得上,就用我的,能省些钱。” “钱要是不够就说话,我多少还存了点儿,放着也是放着,银行又没什么利息,炒股买基金那些事我都不会。” “谢谢,你还没结婚,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张怀念说。 二人离开餐馆打乘计程车去了一家超市,洪峻一咬牙,买了两瓶茅台酒拎上,问张怀念还需要再买点什么,张怀念说这就够份量了,二人接着打乘计程车去了边城家。 开门的是边城的妻子薄英,很漂亮的一个女人,虽然是居家打扮,也能感觉出品,洪峻看着面熟,愣了一下,张怀念说:“认出来了吧?” 洪峻说:“看着面熟,一时想不起来,肯定在哪儿见过。” 张怀念将洪峻的身份作了介绍,薄英伸出手给他握,自我介绍说:“我是薄英,电视台的,只要是桂城人,都应该认得我。” 洪峻这才认出眼前是几乎天天见的桂城电视台着名的节目主持人,不过平时在电视上见她都是打扮得十分端庄,今天穿的是很随意的家居服装,有些差异。 第6页 二人进屋,正在沙发上看报的边城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张怀念说:“边市长,洪峻的事办成了,他特意让我领他来登门表示个谢意。” 边城看了洪峻手上拎的酒一眼:“来就来了,拎东西干嘛?” 洪峻说:“也就是两瓶酒,表示个意思,总不能空手上门。” 边城说:“两瓶酒恐怕得一千多吧,你一个月工资比这也多不了多少,呆会儿走的时候给我拎走,我家的规矩,张医生应该是知道的,坐吧。” 洪峻很拘谨地坐下,看了看张怀念,张怀念说:“边市长,拎酒来是我的意思,你替他办成那么大一件事,喝他两瓶酒不为过,刚才我就敲了他一顿酸菜鱼。” 薄英端两杯茶过来,放在茶几上,说:“张医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说我们家边城欠你多少情啊,给你拎酒没有?” 张怀念说:“拎是没拎,可没少喝,还劳你薄记者亲自下厨。” 正说笑着,一个白净帅气的小伙子从里面房里出来,“妈,我上晚自习去了。” “早点回来,别又往网吧跑,”薄英应了儿子一句,对洪峻介绍说,“我儿子,边小军,小军,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喊叔叔。” “叔叔。”说话间,边小军已经在门口换了鞋子出门了,他神情冷淡,对来客看都没看一眼。“站住,”边城冲着已经走出门的儿子吼了一声,边小军不服气地停下脚步,“怎么讲礼貌还要我教你?”边城说,“跟人打招唿连人都不看一眼是讲礼貌?那叫溥衍!” 边小军站着,气嘟嘟的一动不动,“别难为孩子了,”张怀念打园场,走到门口沖边小军挥挥手,“小军,你上学去吧,再晚就迟到了。”说着将门关上。 日期:2010-06-07 11:03:00 “有二十了吧,”洪峻问,“好帅,跟边市长长得真像,属阳光男孩那种。” “十八还不满,帅有什么用?像他爸有什么用?”薄英说,“我这儿子是专长个子不长心,除了爱上网,别的都不行,今年高考连二类线都没过,只好让他復读一年。” 张怀念说:“薄记者,这个责任我看在你和边市长身上,你们俩都是事业型的,成天不着家,管小军学习的事就更别提了,我给你们提过多次意见都不起作用。” “也是,打小我们就很少管他,从幼儿园就上全托,我们现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边城说,“好象有点晚了,年级排名都是倒着数,要赶也来不及了。” 张怀念说:“你们俩口子,占尽风流,也该有点着急的事。” 边城笑道:“洪老师,你看有张医生这样咒人的吗?” 洪峻看张怀念与市长两口子说话很随意,情绪也放松了不少,“小军是学文科还是理科?要不,我来帮他辅导辅导?” “那当然好,有大学老师辅导他,我是求之不得,”薄英一听这话就高兴了,但脸色转而又阴了下来,“也很难说起不起作用,家教没给他少请,都是呆不几天就让他给气走了。” 张怀念说:“既然洪峻有这兴趣就让他试试,总强似他这两瓶酒。” “洪老师真要是愿意,那我就拜託了,”边城说,“不过钱我们还是要付的。” “钱就不用提了,能给您帮点忙,是我的荣幸。”洪峻说。 “孔子教学生都要收人家腊肉抵学费的,”边城笑道,“你要是帮我们小军的成绩上去了,我还要重谢你。” 闲扯了几句,话题又转到洪峻的工作上,边城说公安局方面已经向他汇报过,打算先让洪峻到基层工作一段时间,熟悉熟悉敌社情,具体安排在红星路派出所,又说红星路派出所是全市有名的先进派出所,“搞公安工作用不着多高的文化,书本上的知识你已经够用了,”边城说,“现在缺的就两样,一是公安业务技能,二是实践经验,这对你都不是难事,干一段时间就会了。” “我一定努力当个好警察,保证不会让市长丢面子。”洪峻说。 “我丢不丢面子问题不大,关键是你是不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份工作,能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男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两件事,一是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也就是所谓的事业,二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两样他目前都没有。”张怀念说。 “洪老师还没结婚啊?不会吧?”薄英说,“我看他各方面条件都挺优秀的嘛,人也帅,是不是挑花眼了?” 张怀念说:“哪倒不是,他不是个花心的人,这我可以证明,我看主要是情商太弱。” 边城说:“薄英,你们单位美女如云,你给关心关心。” 薄英说:“改天我在电视台留意一下,有合适的就见个面。” 张怀念拐了洪峻一下:“听见没有,这回你可得好好的教教边小军,边市长刚才说的男人一生最重要的两件事,说不定一次性的给你解决了。” 洪峻嘿嘿一笑,没说话。这工夫他留意的打量了一下这座市长官邸,除了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似乎有些来歷之外,摆设跟普通的双职工人家没什么两样,心里便感嘆:这是个好官。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张怀念问了问边城的身体情况,又说些了些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了。出门的时候,天色已黑。 第7页 日期:2010-06-07 11:05:00 “痛,好痛!”裸体女人悽厉地惨叫着,身体也随也之而坐了起来,敞开的腹腔内血淋淋的内脏清晰可见,桃型的心,扇页般的肺,半月似的肾,逶迤的肠子,两只纤纤的手求助地向他展开,手指在一节节的伸长,化成利剑般的锋刃…… 洪峻吓得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起来,这才意识到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但身体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打开床灯,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他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刚刚做过恶梦的他头痛得厉害,但还是熄了灯,放平身体躺在床上。 刚才梦中出现的,是他作为医学院教师参与解剖的最后一具尸体,也可能会是他终身难忘的一具尸体,现在,躺在黑暗中的他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他都都会清晰地看到她,她那美丽如雕塑的胴体的所有器官,她那似曾相似并引起他心灵震憾的面容,还有那颗小小的眉间痣。 她是谁?她从哪儿来?她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捐献遗体?他又一次问。 肺部有陈旧的钙化点,右心室肥大,眼睑膜点状出血……,构成死亡的致命原因究竟是什么?心脏病还是…… 他开始谴责自己了,谴责自己最后一课的溥衍,不,应该说是玩忽职守,他本来是可以给学生们一个清晰的答案的,学生们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 然而,最让他不安的是关于眼睑膜点状出血的说法,这应该是典型的暴力窒息死亡症状,如果是,尸体应该还有其它相应的症状,学生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他们还是学生。 难道这是一起兇杀案? 他被自己冒出的这个念头吓坏了。 医学院的解剖室里陈放的竟然是一具死于暴力窒息的女尸,而自己却被告知这是一个自愿捐献遗体的志愿者,这意味着什么? 他决定重新检验那具尸体的生理碎片,看着窗外的天色泛亮,他内心就冲动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冲到解剖室去,但他理智的控制了内心的冲动。 在医学院的环境内,没有比解剖室更好的陈放尸体的环境了。 一个死于暴力窒息的女人却被当作捐献遗体的志愿者,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阴谋,突然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口张开大口的阴谋的陷井在等着他住下跳,他已经看到那是一口深不可测的陷井,他不能轻率的就这么跳下去。 不能让施展阴谋的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觉察到了阴谋的存在,就算要做什么,也只能不动声色的进行。 洪峻抑制住了自己天一亮就去解剖室的念头,决定到上班的时间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过去。 日期:2010-06-07 11:30:00 星期天的医学院实验大楼静悄悄的,洪峻专门绕到侧门吴德林住的小屋那边,想叫老吴师傅帮助打开解剖室的门,吴师傅小屋的门上了锁,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他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他四处找了找,也没见人。 “汪,汪。”那只瘸腿的狮毛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兇狠地朝他扑来,他一惊,本能地一脚踢过去,小狗被踢出几米远,仍伏在地上看着他,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似心有不甘,又不敢再过来。 “这是谁家的狗,也不好好圈起来。”洪峻嘀咕了一句。解剖室没钥匙进不去,他想公安局的方主任一定在等着他,决定先到公安局把调令拿了再回来看看。 公安局政治部的方主任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十分和善,洪峻原以为拿了调令就可以回去,没想到方主任说红星路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都在所里等着,并表示亲自送他过去报到,调动的事情顺利得有点超乎于他的想像,盛情难却,他只好跟着方主任一起坐警车去了红星路派出所,第一次坐着装有迴旋灯和警报器的警车在街道上行驶,他一下子找到了某种让他兴奋的感觉。 所长陈铭和指导员江建果然在候着,还有个漂亮的女警花倒茶水,方主任介绍了所长和指导员之后,陈铭又介绍女警花说:“她叫唐欢欢,你接替她的工作,所以我通知她也在这儿等你。” 唐欢欢蓄着男式的短髮,脸圆圆的,浑身透着一股英气,有几分男孩味道,她热情的伸手给他握,说:“没想到,来个接班人比我年纪还大些。” 洪峻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认真地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今后还请你多指教我。” 唐欢欢也不谦虚,说:“好说好说,只要你肯学,我就肯教。” 方主任说:“哎,小唐,说大话也不拍闪了舌头,人家可是大学老师。” 唐欢欢敝了一下嘴,“不就是桂医的吗,以前也就是个卫校,专升本才几年啊,水货大学,请我都不上,洪峻你别见怪啊,我这人就是实话实说。” 洪峻心想你这小丫头片子也太尖刻了,说:“我接了你的班,你干什么去,不会抢了你饭碗吧?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唐欢欢说:“我是不稀罕那饭碗,我要是稀罕,谁也抢不去,就你?” 指导员江建说:“洪老师,你就别跟他打嘴巴官司了,小唐是湖南人,所里出了名的辣妹子,你说不过他的。”经江建介绍,才知道唐欢欢是省警官学院侦查系的毕业生,映月社区的社区民警,这丫头一直不太安心社区工作,一直闹着要干专业的刑警,但派出所本来就是一个罗卜一个坑的基层单位,所以一直没能如愿,正好这次洪峻来,算是有了替她位置的人,便将她调到派出所的刑警中队去了。 第8页 方主任在所里呆了一会儿就要回局,陈铭和江建留吃饭,说来了新人按惯例是要接个风的,食堂已经准备了,方主任说局里还有事,不肯留,洪峻心里虽然惦着解剖室的事,但不好意思走,就留下来了。 日期:2010-06-07 11:33:00 派出所的食堂不大,但装修不错,比外面的餐馆还讲究,菜上桌时,又来了几个警察,陈铭一一作了介绍,洪峻一时也记不住,陈铭让上了几瓶啤酒,“公安部有五条禁令,中午一般不准喝酒,今天是休息日,又是给你接风,咱们就破例喝点儿啤的,指导员和今天值班的同志就不喝了,我陪你几杯。”说着就满满地给洪峻斟了一杯,自己也斟上。 唐欢欢说:“我今天是休息,也来点儿。” 江建说:“洪峻,你今后喝酒要当心点儿,这丫头海量。” 陈铭说:“喝酒有两种人不能喝,吃药片儿的,留小辫儿的。” 洪峻说:“我没酒量,平时不喝酒,所以她那海量淹不着我。” 唐欢欢说:“噫,还有点幽默感嘛,我还当你就一书呆子,——孩子多大了?” 江建说:“洪老师还是单身。” 唐欢欢说:“我以为他孩子都上小学了,怎么看着这么老?我以为跟我们魏队差不多。” 她说的魏队叫魏元奇,是驻所的刑侦中队长,看样子有五十来岁了,上桌后一直没怎么说话,埋头吃菜喝酒,唐欢欢的玩笑开到他头上也不接话,脸上的皱纹绽动了一下,估计是笑了。 “我也就是长得成熟点儿。”洪峻被她感染了,也来句幽默,顺便看了魏元奇一眼,觉得这人有一张标准的警察脸,不怒自威,且很有深度。 陈铭说:“这丫头,人不坏,就是嘴损,我看以后谁敢娶?” 唐欢欢:“哎哎哎,陈所,我说过我要给人娶了吗?” “女孩子嘛,就是嘴硬,话得反着听,”魏元奇总算冒出一句话,“越是嘴里说不想的事心里想得越厉害。” 唐欢欢急了:“哎哎哎,魏队,我哪儿得罪你了?” 大家都笑起来,酒桌上有了唐欢欢,气氛要热闹许多,席间,除了跟陈铭、唐欢欢和魏元奇喝,江建等不能喝酒的人也以水代酒敬了洪峻几杯,不善饮的他有点反应了,大家看他真的不善酒力,也就没再灌他了,陈铭安排所里的小车送他回去休息,说:“你就星期一正式来上班吧,宿舍所里也安排了,什么时候搬打个招唿,就跟唐欢欢住隔壁,她要是欺负你,就跟我和指导员说,我们来修理她。” 唐欢欢又叫起来:“哎哎,凭什么就帮他修理我呀,有你这样当领导的吗?偏心眼儿。” 回到医学院,洪峻已经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回宿舍一头倒在床上就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突然想起解剖室的事,起身快步往实验大楼那边走去。走到吴德林的小屋前,看到老吴师傅又在那儿喝小酒,便开玩笑:“吴师傅,你这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哈,一日三餐酒。” 日期:2010-06-07 11:45:00 吴德林说:“两餐,早晨我不喝酒。” “拿什么下酒呢,挺香的。”洪峻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带麻辣味的肉香味儿。 “狗肉,尝尝?一起来两口?”吴德林站起找了一双筷子和一个酒杯拿过来。 “酒就不喝了,中午喝了,现在还有点头晕,我尝块狗肉,”洪峻拣了块狗肉填进嘴里,“嗯,好吃,花江狗肉不过如此。” “我这就是正宗的花江狗肉的做法,喜欢就多吃点。” 洪峻放下筷子,“不啦,谢谢。早晨我来过,没见到你,昨天解剖的那具女尸我还想再看看,有些问题还需要再研究一下。” 吴德林说:“你来晚了,尸体我已经送焚化炉烧了。” 洪峻愣了一下:“你干嘛这么勤快?可惜了。” 吴德林说:“你又没交待,那东西东一截西一截的,我看不下去,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那些学生伢们也是,也不知道收拾一下,烧了,都干净,星期一学院要搞卫生大检查,我做一宗事少一宗事。” 洪峻不甘心:“都烧干净了?总还剩了点什么吧?你带我过去看看。” “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哆嗦,”吴德林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拎着钥匙串起身,陪他往解剖室去了,开门开灯一看,里面果然干干净净,地面和解剖台都用水沖洗过了。 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吴德林说:“昨天你就该说一声嘛。” “谁知道你那么快就烧了?”洪峻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和悲哀,但仍然心有不甘,“尸体是谁送来的?” 吴德林说:“还能有谁,不总是你们医生护士送来的?” 洪峻说:“我知道是医生护士送来的,我问是哪个医生哪个护士送来的?” “医学院那么多医生护士,我哪个个叫得上名字?”吴德林指了指墙上的登记薄,“呶,那上面登记了,人是8号黄昏的时候送来的,他们送来的时候我喝得有点迷煳了,让他们自己登的记,最后一个就是。” 洪峻取下登记薄翻开看了看,最后一行登记写的是: 死者姓名:无名氏。性别:女。年龄:44岁。 第9页 其余该登记的项目都没登,而此前进入解剖室的尸体都登记得非常详细。 “吴师傅,你不说是志愿遗体捐献者吗?这上面怎么没记载?” “送尸体的护士就这么说的,没写吗?” 洪峻拿着登记薄让吴德林看:“吴师傅,有这样登记的吗?工作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吴德林接过登记薄看了看,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但嘴上仍不让软:“他们要这样写我有什么办法?我工作负不负责你说了算?你是院长还是书记?” “送尸体来是什么人?” “俩女的,护士。”吴德林顺口答了一句,“洪老师,听口气你象升官了似的,在哪个部门当领导?” 让吴师傅这一顶,洪峻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怏怏地离开了,但心里的疑团愈发重了,只是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这真是一起兇杀案,现在证据毁了,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警察了,还没入公安的门就碰上这样说不清楚的事,这事真要是公开了,追出什么名堂,未来的同事们还不知道该怎么看自己? 也许这又将成为他一个新的心病? 日期:2010-06-07 12:36:00 谢谢关注,每日更新连载!! 日期:2010-06-07 13:27:00 放心看,每天都有更新 日期:2010-06-07 14:04:00 二、又见眉间痣 映月社区设有专门的民警办公室,唐欢欢将这间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社区的各种档案资料归置得十分齐整,还很有情调的摆几钵盆景,有君子兰、矮文竹和兰草,星期一一上班,唐欢欢就将洪峻带到这儿,“这几样东西都送你了,可别给我养死了。”唐欢欢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 洪峻说:“我不会养花,要不你都搬走吧。” “我往哪儿搬,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唐欢欢教训他说,“这些盆景都是社区的居民送给社区民警办公室的明白吗,体现的是警民鱼水情,还大学老师呢,这个意思都搞不明白?不懂不会学?买本花卉培栽方面的书不就是了?” “你能教我最好。”洪峻笑道。 “这态度还差不多。”唐欢欢也笑了,接着说了一些花卉盆景栽培的常识,怎么浇水,什么时间施肥,说话中不时地摆出老警察的架子,不经意间又流露出小女儿态,洪峻有点喜欢这位比自己小好几岁的警花了,也有意装着很谦虚的样子。 “你看看档案材料吧,先系统的了解一下映月社区的基本情况,顺便说一句,抽空去把头髮剪短,你这髮型,穿便衣挺好看的,穿制服不行,”唐欢欢掏出一串钥匙往桌上一扔,指着档案资料柜子说,“我出去跑跑,跟该告别的人打声招唿。” “你不是还要带我几天吗?所领导都说了,让你带我一阵子。”洪峻说。 “你三岁两岁呀,还要人带?既然要我带就听话,”唐欢欢说这话的口气有点像幼儿园的阿姨了,“改时间吧,我抽空带你到社区各处转转,走了啊。” 唐欢欢丢下话就出门了,办公室里就剩洪峻一个人了,他突然觉得空荡荡的,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孩子们的歌声,他循声推开一扇窗户,发现窗前不远的地方是一所设施完备的幼儿园,歌声就是从幼儿园中传出来的。映月社区是桂城市有名的花园小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富人和有身份的人,站在办公室的二楼看去,所见的空地都绿荫葱郁,花团簇锦,一些居民怡然地在其间走动着,环境十分宜人,洪峻的感觉却怪怪的,他想自己本是一介书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负有保护这一片土地安宁责任的社区警察了? 在他的印象中,警察应该要么是孔武有力,令犯罪分子见而丧胆的,要不就是机敏过人,目光如鹰的那种,而自己这两者都不是,我能当好警察吗?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吗?他想,转而又笑了,连唐欢欢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能干得挺好的事,我有什么理由干不好? 起风了,天空传来沉闷的雷声,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阴云密布,要下雨了,他关好窗户,回身又将门关上,在室内转了转,随手从墙上取下一个文件夹翻了翻,外面的暴雨已经下下来,噼噼叭叭的打击窗户的玻璃,雷电的闪烁和声响也越来越密。 洪峻手中的文件夹里都是寻人启事和案件协查通报,有些是街上公开张贴的,他信手翻了几页,当他看到一张寻人启事上一张熟悉的照片时,人一下子呆住了,意识顿时陷入魔境,“痛,我好痛!”照片上的人向看伸出手,一道剌眼的电光在窗外的近处闪烁,剌啦啦,一阵雷鸣轰动,洪峻一惊,手中的文件夹也失落到地上,仿佛遭到雷击似的目瞪口呆。 是她,肯定是她,那个上周五被他带人肢解了的美丽女人! 瞑瞑之中,她追着自己的足迹跟过来了,还挟着风雨雷电,她是不散的阴魂? 日期:2010-06-07 14:09:00 发了一阵呆的洪峻慢慢从惊悸状态中恢復常态,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文件夹,重新翻到那一页,洪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作出理性的判断了,寻人启事上的照片肯定是来自她本人的身份证照片,黑白的,但面像很清晰,与那个被肢解的女人十分相似观音脸,他现在只能认为与那个被肢解的女人相似而不敢作出绝对准确的判断,而最能代表死者面部特徵的那颗眉间的小红痣在照片上没有反映出来,这让他多少有一些侥倖感,——也许只是相似而已? 第10页 寻人启事上的文字信息是: 黎萍,女,44岁,桂城市人,大学文化,身高1.66米,蛋型脸,双眼皮,左眉间有一颗小红痣,染成玫瑰色的披肩发,皮肤白晰,于2006年7月7日傍晚外出散步未归,离家时,上身外穿淡绿色外套,内着鹅黄色弹力衫,下身穿白色a字裙,脚穿白色春秋高跟皮鞋和肉色丝袜,失踪时身边带有一只右后腿瘸了的小狮毛狗…… 除了衣着洪峻没有看到之外,寻人启事关于死者特徵那聊聊数笔描写与那具被肢解的女尸都对得上,包括玫瑰色的披肩发和左眉间的小红痣,还有瘸腿的狮毛狗,让他联想起那天解剖结束后在实验大楼侧门出现的那条狮毛狗,确实是瘸腿的,只是他当时没注意是不是瘸的右后腿,如果是,那它该是追踪主人的气息去那儿的,在那儿守候,但它守候到的却一群刚刚肢解过它主人的一群人,它一定是从这群人身上嗅到了主人的气息才会那样的狂吠,接着,他又想到第二天下午老吴师傅吃狗肉下酒的情景,他吃的会不会是这条忠实于主人的小狮毛狗呢?难道它也随着自己的主人去了另一个世界? 洪峻感到胃内一阵翻动,痉挛,因为他也吃过一块狗肉,如果真是那条忠诚的小狮毛狗,他该是多么残忍啊!!现在,他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黎萍就是那个被肢解的女人了。 寻人启事的尾后是黎萍的女儿夏景的唿唤,用的是三号黑体字: 妈妈,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你快回家回到我身边吧,我想你了! 好心的人们,只要你发现了我妈妈的线索,请一定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方式通知我,我一定重重酬谢,夏景在这儿求你们了! 日期:2010-06-07 14:10:00 洪峻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孩在哀哀地恳求,同时他又仿佛看到被踢飞的小狮毛狗在哀鸣。 寻人启事发出的时间是7月11号,也就是星期天。 洪峻计算了一下:黎萍是7月7日傍晚失踪的,当天是星期三,7月9日也就是周五的下午自己在解剖室见到尸体(如果可以完全确认死者就是黎萍的话),中间相隔只有40个小时左右,如果照吴师傅所说尸体是7月8号黄昏送进解剖室的,也就是说,她失踪24小时之内就已经死亡,7月11日,也就是失踪四天后,黎萍的女儿发出寻人启事,这期间,她女儿夏景一定是在找遍了各个该找到的地方才会走散发寻人启事这一步的。 他越来越懊恼自己没有认真的参与尸体解剖,否则的话,他可以对死亡时间作出更准确的判断。 黎萍,这似乎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洪峻可以肯定这个名字曾经在自己的阅歷中出现过,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就在他苦苦思索的过程中,外面的雨停了。 桂城的夏天,时常有这样的阵雨。 门开了,唐欢欢走进来,她身上的夏式制服有些湿了,制服本来就让身材好的女人更显挺拔,湿挺贴身更显出她的苗条。“淋雨了,怎么不找个地方躲一躲?”洪峻问。 唐欢欢找了一条干毛巾一边揩着雨水一边走近他:“看什么呢?”她看到了他摆在办公桌上的上的寻人启事,“这件事我正要跟你作重点交待。” “就这黎萍失踪的事?”洪峻心里砰砰直跳,他想也许快要知道真相了。 “这个黎萍就是我们辖区的居民,住东区二十八号楼三单元五楼,哦,对了,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啊?”唐欢欢说。 “我刚刚才接手你的工作,凭什么应该知道?”洪峻说。 “你到桂城几年了?” “如果从到桂医读书的时候算起,快十年了吧。” “那你就应该知道她,”唐欢欢说,“近几年她是沉寂了,前几年她可是我们桂城知名度很高的爱心妈妈呀,资助过不少的贫困大学生,光你们医学院就有好几个呢。” “我说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挺熟呢,”洪峻总算是想起来了,“我的同班同学当中就有一个是她资助的,原来是她呀,你说说,她这失踪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说不清楚,能说清楚就不会有这个寻人启事了,”唐欢欢说,“寻人启事是她女儿夏景昨天送到社区来的,你可能没注意,外面还张贴了不少。” 日期:2010-06-07 14:12:00 “她家就母女俩人?” “黎萍的老公叫夏铤,早年是我们桂城市政府的一个干部,当过市经委的副主任,他如果一直在党政机关干,现在能不能到省里当领导不敢说,市领导是肯定的,可他仕途正顺的时候突然下海了,八几年就到南方做生意去了,生意做得挺大的,黎萍以前是咱们市文化馆的一个创作员,年轻的时候发表过不少诗歌、散文,舞台作品也有,很有才气的,人漂亮,气质也挺好的,后来他老公在外面生意做大了,她也干脆辞职下海了,现在咱们市几家美家家超市连锁店就是她名下的,在桂城的商场也算个大人物了,不过现在她自己已经不管事了,都是请职业经理人打理,她就是挂个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名,如果估算起来,她名下的资产几千万上亿是有的。” “那她的失踪会不会跟金钱方面的事有关呢?”洪峻调动自己平时从影视剧作品和报刊上学来的一些间接知识,此时的他虽然已经有了警察身份,但却还不具备警察应有的业务能力,“比如说绑架,敲诈勒索什么的,还有商业竞争方面的原因,会不会给撕票了?” 第11页 “尽说外行话,是不是被绑票了都不能确定,怎么就想到撕票?办案子可不能瞎乱猜,”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太重了,唐欢欢缓了缓,又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商业竞争出现问题应该说不存在了,她已经有很多年不直接过问生意上的事了,而且她为人相当好,她能够被誉为爱心妈妈就是一个例证,绑架、敲诈勒索倒是可能的,可是,如果是被绑架了,犯罪分子应该找她的家属索要钱财呀,可是,7、8、9、10、11,今天都12号了,没有任何这方面动静。” “还有,会不会是一个人找个地方游玩去了?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洪峻说这话时,已经感觉自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他却得将瞎话说下去,“她年轻的时候不是写作吗?现在她生意方面的事已经很长时间不具体做了,空闲下来干什么?会不会是写作?一个人找个地方,不受干扰的安静写作,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完全可能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写上一阵子。” “黎萍还真是在写作,听她女儿说是在写一部反映潜规则的社会小说,长篇。” “潜规则?这个词挺新鲜的,什么叫潜规则?” “还大学老师呢,这都不懂?我看你这书也念的太一般了。” “别挖苦人了,我这不是向你请教吗,你是老警察。”洪峻说。 “行,就看在你这么谦虚的份上,教你,”唐欢欢大咧咧地说,“所谓潜规则,就是藏在公开的规则下面的那个规则。” “我还是不懂。” “嗨,遇上一个笨学生,当老师真费劲!比如说做生意吧,你想拿下一个工程项目,别人也想拿,业主单位就搞竞标,竞标有竞标的规则是不是?可是,除了这套规则之外,还有另外的东西存在,比如说,与业主单位的负责人搞好个人关系,送礼行贿什么的——” “明白了,不用再往下解释了,再往下说还有什么性贿赂什么的,这可是一个很深刻的现实题材,这么说黎萍真有可能是找个地方写作去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照我看,好象可能性不大,”唐欢说,“据她女儿说,黎萍离家时什么都没带,书房根本就没动,手提电脑、手机也都在家里,再说,她也不可能几天不跟她女儿通个电话,她们母女是相依为命,以往女儿要是不在家,黎萍每天最少要打两个电话给她。” “夏景是干什么的?” “一个学表演的女孩,成天做着明星梦,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出名,不过最近倒有可能了,”唐欢欢说,“去年,黎萍自己写了部小说,又出资请了一个很有名的编剧,为女儿量身定做了一个剧本,叫什么《爱,就别说痛》,已经投拍了,小说也将在电视剧播出的同一时间出版,外景地在有名的风景区雁鸣湖,听说前期的拍摄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你对黎萍家庭的情况了解不少嘛,这个案子已经开始调查了?”洪峻问。 “这件事还谈不上是什么案子,没有立案的理由嘛,”唐欢欢说,“但黎萍失踪的事我们还是要进行必要的调查,所领导也很重视这件事,她毕竟是个知名人士嘛,作为社区民警更是责无旁贷,我走了,这个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人海茫茫的,去哪儿找人吶?” “是啊,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只要我们尽力就行了,家属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就是了。” 楼下传一声好听的汽车喇叭声,“可能是夏景来了,”唐欢欢说,“她开的是保时捷。” 洪峻走到窗前往下看,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轿车停在了楼下。 “你还挺熟悉车子的嘛,一听喇叭声就知道是什么车。” “那是当然,我驾驶技术挺好的,可惜没车开。”唐欢欢说。 “找个有钱的老公,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去你的,你才傍大款呢。”唐欢欢嗔道。 日期:2010-06-07 14:15:00 夏景一露面就将洪峻震慑了。 她一露面就有一股掩抑不住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衬衣,竖着衣领,衣襟打成一个结,俏皮的露出肚脐,一头黑直的长髮飘逸着,“唐姐,有我妈的消息没有?”人未进门,声音先到,如黄鹂一般清脆。 唐欢欢沖夏景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黎萍究竟到哪儿去了呢?真在急死人了,她也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操心。”夏景在洪峻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听她说话的口气像是在说自己的女儿。 这是洪峻见过的第二张相同的脸,一样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样的引起他心灵的颤抖,唯一的不同是眼前的这张脸更年轻,富有青春的气息。 “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洪警官,”唐欢欢介绍说,“接替我的,洪警官,这位就是夏景,黎萍女士的女儿,影视演员,未来的大明星。” “洪警官好!”夏景起身,伸手给洪峻握,洪峻不敢唐突,轻轻捏了一下便缩加回手,二人面对面了,近在咫尺,洪峻清楚地看到对方左眉有一颗小红痣。 “你好,你太像你妈的。”洪峻脱口而出。 “你见过黎萍?”夏景问。 第12页 “不不,”洪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指着桌上的寻人启事,“照片上。” “真是急死人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该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夏景的眼中闪动着泪光。 “别急,别急,”唐欢欢倒了一杯水端过来,“这事是急不来的,你片子拍完了?” “还有两天就差不多杀青了,我现在哪有心思拍片子,今天导演都骂我几次了,”夏景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干了,“说我人在片场,心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唐姐,你刚才说洪警官接替你?你要走?” “也走不到哪儿去,还在红星所,换到刑警中队去了,这映月社区一片今后就由洪警官负责,你的事今后就跟洪警官具体联繫。”唐欢欢说。 “你不管我了?” “哪能呢,该管的时候我一定要管,”唐欢欢说,“比如说你妈的事,要是真的立案侦查了,呸呸,乌鸦嘴,我意思是你妈的事最好能在社区民警这边能帮忙办好,最好不要到我们刑警队那边儿——” “唐姐,我听明白你的话了,知道你是好意,可是,都六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说头两天我还抱有幻想,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恐怕不让刑警管都不行了。” 唐欢欢说:“刑侦部门想管现在也插不上手啊,没案由,什么事情该立案都有具体规定的,比如说杀人、纵火,盗窃——” 日期:2010-06-07 14:18:00 “别解释了,我懂。”夏景打断唐欢欢的话,“难道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 “夏小姐,我冒昧地问一句,”洪峻插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爸爸怎么不回来?” “爸爸?世界上有爸爸这种东西?” “你说什么?”洪峻诧异。 “哦,夏铤跟黎萍早离了,”夏景意识到自己的言辞过了一些,解释说,“夏铤就是我爸,——我指的是遗传学意义上的,他另找了一女人过,年龄大不了我几岁,早就跟我们没联繫了,这些年我都是跟我妈一起,我心里早就没有爸爸这种概念了。” “哦,是这样!现在你有困难,你可以跟他联繫呀,毕竟你们还是父女关系嘛,”洪峻说,“再说,你妈去找你爸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破镜重圆,断线风筝重新续上的故事在生活中是可能的。” “在黎萍和夏挺之间绝对不可能!我妈我了解,”夏景说,“退一万步说,就算黎萍去找我爸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和她之间是没有隐私的,我交男朋友从不瞒她,她要瞒我就太不够意思了是吧?就算她头脑一时发热,突然决定去找夏铤,这些天也该打个电话给我呀,对吧?——洪警官,我看你怎么不像警察?” “我没穿警服是不是?” “你穿警服也不像,”夏景说,“你身上没警察的那股劲儿,象个白面书生。” “有眼力,”唐欢欢说,“我们洪警官确实是刚从教师队伍调进公安机关的。” “哦,我说嘛。”夏景看了洪峻一眼,似乎想给出一点笑意,但他看到的却是忧郁,她的忧郁似乎不是因母亲突然失踪,而是一种气质,眼睛中流露出的这种忧郁气质与她浑身透出的青春时尚风格有些不协调,因此给人的感觉更为强烈,更具震憾力。他没有见过黎萍活着时的眼睛,因为他看到她时她已经是死人了,他见到的那双眼睛已经是漠然的散淡的,但看到女儿的眼睛,他就可以充分的想像了,如果说夏景的忧郁如同荡漾在春水中的涟漪,那黎萍的忧郁就该是真正的秋波了。 想像是不自觉地冒出来的,他似乎看到了秋潭中的一泓碧水,几片黄叶、红叶被风吹动,飘零着,幽幽的波光冒着一股令人痉挛的冷气,他被自己的想像吓坏了,他想从此自己将无法摆脱黎萍那被他想像出来的忧郁的目光了。 “我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我现在已经在警察的位置上了,”洪峻表态说,他说这句是情不自禁的,“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洪警官,那我就靠你了,拜託你了。”夏景看着他说,口气哀哀的,无助的。 洪峻砰然心动,有什么被美丽姑娘的哀求更能打动男人的心魄呢? “你在寻人启事中提到的那条瘸腿的狮毛狗是怎么回事?” 日期:2010-06-07 14:19:00 “那是我妈收养的一条流浪犬,名字叫浪浪,也就是流浪犬的意思,我妈收养了很多被人遗弃的流浪犬,在郊区还专门建了一个狗舍,专人养,黎萍那人,特有爱心,”夏景从小坤包里摸出一包绿摩尔女士烟抽出一支点燃,姿态很优雅地抽着,“二位来一支吗?不来我就自己抽了,我妈是一个非常非常有爱心的人。” “你妈也抽抽菸吧?”洪峻脱口而问。 “你怎么知道?”夏景问得洪峻一愣,正想着怎么回答,她又自问自答了,“看我抽菸是吧?我这点儿坏毛病就是跟她学的,她一天两包还多,我妈那人就是这点好,她自己干的事就不反对我干,特开明,不象有的大人,自己什么坏事都干,还老让孩子学好。” “烟抽多了对肺不还,还影响——” “打住打住,别危言耸听了,我不爱听,”夏景说,“我妈年轻时就得过肺结核,钙化了就没事了,现在照样抽,我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好。” 第13页 所有的细节都符合了,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被他解剖的那个女人就是夏景的母亲黎萍了。一个连流浪的小动物都爱的人,肯定是一个感情世界丰富、充满爱心的人,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死于非命呢?此时此刻,洪峻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夏景,可是他不敢,他害怕在问话中无意暴露了内心的隐密,人们一旦知道了结果,会怎样看自己的呢?光是眼前这位姑娘的目光他都无法面对。洪峻觉得自己完了,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难以绕出的怪圈,他不能不帮助她,又不可能告诉她真相,因为他不敢面对真相一旦暴露的结果。 对于夏景来说,母亲莫名其妙的失踪也许比知道血淋淋的真相要好得多。 但是,他必须弄清真相,否则,他无法面对自己,至于是否将真相告诉眼前的姑娘,只有等真相告白之后才能作出决定。 洪峻毫无侦查破案的常识,他只是在想一个常人的常识性的问题:一个傍晚带着小狗出门散步的女人,是怎么走到医学院解剖室的陈尸池中去了? 映月小区距离桂城医学院很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开小车都需要半个小时,步行走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还有那条名叫浪浪的瘸腿的小狮毛狗。 一个傍晚带着小狗散步女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半个小时车程以外的地方并死于那里,其间肯定有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顺便问一句,”洪峻突然说,“你妈开的什么车?” “我妈不开车。”夏景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想哪儿问哪儿,你不是开车吗?”洪峻说。 日期:2010-06-07 14:22:00 派出所给洪峻腾出了一套单身宿舍,就在同是单身的唐欢欢隔壁,洪峻回医学院清理宿舍准备搬家,清理杂物时无意发现床底下有两瓶未动的九年酿白云边酒,他记起是一个已经离校的学生送的,看到那两瓶酒,脑子也冒出了一个突如其来念头,于是擦干净包装盒上的灰尘拎着出门了,他想起了那条叫浪浪的小狮毛狗。 一刻钟后,他出现在吴德林师傅的门前。 “洪老师,我刚刚听说你调走了?”坐在小屋门口抽菸的吴德林起身打招唿。 “是啊,刚刚清理宿舍准备搬家,看到这两瓶酒,就想到了你,”洪峻说,“你那天烧的狗肉味道真香,换你口狗肉吃怎么样?” 吴德林接过酒看了看,“九年白云边,好酒,怕得七、八十块钱一瓶吧。” 洪峻说:“换你口狗肉吃总可以吧?那天尝了你一块狗肉,好几天都忘不了,所以乘今日离校之前来了,往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往这边来呢。” “这酒我怕是喝不成了,这会儿叫我去哪儿弄狗肉你吃?” “你那天吃的狗肉是哪儿弄的?” “你说那天那狗肉啊?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条小狮毛狗,瘸腿,围着我的房前屋不停地叫,白天叫了晚上还闹,一连闹了两、三天,吵得人心烦,我一气之下给打死了,把狗肉烧了吃,以前我还从没吃过狮毛狗呢,没想到肉质那么鲜嫩。” 洪峻看到了一个异常残忍的事实:女主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小狗浪浪也许知道主人死去的真相,但它对主人的死亡无能为力,它追随着主人的气息来到这儿,它可能知道主人躺在哪儿却没有办法走近,它只能不分白昼地在存有主人气息的地方哀鸣着,没有人能听得懂它的话,更没人会用心理解它的悲愤和无助,而它那孤独的叫声又惹烦了这儿的人,并最终被人残忍地杀害了,成了杀它的兇手盘中的美餐,而洪峻自己也在无意中吞食了这条忠义小犬的肉。 洪峻感到胃内又一阵痉挛,脑海内又出现了黎萍随忧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残忍呢?你肢解了我,还要吃我那忠实小狗的肉? 洪峻有点憎恶眼前的这个平素不太注意的老头了,他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却不自知,还那么坦然地议论着狗的肉质和美味,在洪峻的眼里,吴德林现在已经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人了,就连他笑容的皱褶,都是阴谋与残忍的构成! 洪峻强力忍着内心的憎恶感,继续与吴德林搭讪。 日期:2010-06-07 14:30:00 吴德林说:“没狗肉可吃咱们吃别的吧,我那小冰箱里还有点别的菜,洪老师,这医学院的老师和医生很少有你这样没架子的,我好好的给你炒几个菜,咱爷儿俩喝两杯。” 洪峻留了下来,吴德林的小冰箱里有现成的滷菜,老吴师傅配上蒜苗炒了两样,又烧了一条鱼,二人就在小屋里对饮起来,“吴师傅,您炒菜的手艺完全可以自己开馆子,”洪峻尝了几样菜后说,“正宗的川味儿。” 吴德林说:“开餐馆麻烦,现在生意不好做,我孤身一人,能在这儿呆着,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心满意足了。” “我看你小日子过得挺安逸嘛。” “那倒是,一个人,吃点,喝点,够了。” “你一辈子没结过婚?” “结过,没生过孩子,女人不到五十岁就得病死了,然后就一个人过。” “没想到再找个伴儿?” “算了,习惯了,”吴德林说,“再说了,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壠,常守着一堆死人过日子,谁肯跟呀,来,喝一口。” “那倒也是,一般人想想都怕,哎,吴师傅,前几天我们解剖的那女人究竟什么回事?” 第14页 “人都烧了,你也调走了,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我总觉得那女人死得蹊跷,——到底是谁送来的,你想不想到起来?送她来的人为什么在登记薄上那么潦草地登记呢,乘着你喝多了,”洪峻有意识地说了一句替吴德林撇开责任的话,“送尸体的人究竟是谁?” “你怎么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吴德林看来有些敏感,反问,“既然你觉得死人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打招唿让我把尸体留下来?你打声招唿呀!” 洪峻语塞了,吴德林问到他的心病上来了。 “别再想那么多了,人死如灯灭,喝酒吧。”吴德林为这个话题打上了句号。 洪峻心中的疑团却越发浓了,他突然想起解剖尸体的那天下午,当自己独坐在解剖室外的长廊中的时候,吴德林好象就一直在侧门口注视着自己,是监视还是观察?当这个念头出现时,他顿时紧张起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完全可能与女人的死亡有关,假定那就是一起谋杀案的话,那他现在正与一个重大犯罪嫌疑人面对面。他已经不可能像面对一个正常人那样面对吴德林了,他几乎真的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阴险兇残的人。 同时,他又想起成语中那个丢了斧头怀疑邻居的故事,他发现自己在怀疑对方的同时也在怀疑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僵了一阵子,他找个理由告辞了,他得好好想一想。 日期:2010-06-07 14:36:00 红星路派出所的住房条件比医学院要好,洪峻和唐欢欢的宿舍都在所办公楼旁边的一栋小二楼的二楼,是派出所九十年代前的老办公楼,后来重新装修过,二楼的住房都是一居室带厨卫的结构,而且装修也不错,洪峻在医学院住的虽然也是单间,但厨卫都是楼层公用的。所里只有他与唐欢欢两个人是单身,二楼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健身房、会议室和几间客房,平时一般都空着。搬家的时候,洪峻请搬家公司将不多的行李一古脑儿拉过来了,往楼上搬东西的时候,陈铭和江建还亲自带了几个警察帮忙,唐欢欢也跑前跑后的,很快安顿好了,别的人都走了,唐欢欢留下来,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他的全部家当,“你搬家应了现在打牌的人嘲笑别人的一句话,”她说,“孔夫子搬家——光书(输)。” “我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书生。”洪峻老老实实地说。 “当大学老师不好吗?干嘛跑来当警察?” “不存在好不好的问题,”洪峻说,“不喜欢,有条件就换个活法。” “这倒也是,其实现在当警察挺难的,跟警匪片上演的那种完全不一回事。” “我早已过了做梦的年代,我只不过换了一份工作,如此而已,哎,借点业务书我看看行吗?”洪峻说,“我得早点进入角色,免得老受你这小姑娘的教育。” “不服气啊?别人想我教育我还不教育呢。” “照你这么说我得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那当然!不过没人宠你啊,自我感觉太好了吧你。”唐欢欢起身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抱着一大叠书过来,往床上一扔,“你慢慢啃吧,不懂的地方就请教本姑娘。” 洪峻拿起一本《侦查学》教科书翻了翻,公安教科书语言大多浅显易懂,理论也没什么深奥的,一看就明白,“看这种书好象用不着请老师吧?” “那行,你就能吧,象你这么不谦虚的学生我还不想收呢,”唐欢欢说,“哎,冒昧的问一句,都这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单身?离了?情场受过伤还是没女人缘?” “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吗?要不要作为呈堂供词?”洪峻笑道。 “好奇心,不回答就算了,我又没窥私癖,——可能有一段伤心往事对吧?” “你不说不问吗?你呢?好象你也是待字闺中,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吧?” “没这样连接的啊,干嘛拿我跟你并列?”唐欢欢叫起来,“不说算了,给你一个倾吐衷肠的机会不用,错过了哈,以后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她话音一落,扬长而去。 日期:2010-06-07 14:37:00 洪峻起身将门关上,现在最需要看的就是《侦查学》,就象临考前复习功课一样,临阵磨刀,不快也有光。刚翻了几页书就听到敲门身,他起身开门一看,见是唐欢欢站在门前,“小姐,你不会总这样吧,一刻都不让人安静?”洪峻说。 “想什么呢?本姑娘肯敲你的门是给你面子,”唐欢欢说,“来活儿了,陈所有请,在他办公室。” 洪峻带上房门往楼下走去。 “喂,顺便问一句,”唐欢欢在背后喊,“都这大一把年纪了还单身,是不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孤僻?” “你还真管这事儿?能给解决问题吗?” “或者是失恋过?心里转不过弯?哪人谁呀,把一男人伤成这样?” “我说唐警官,唐老师,写小说呢,收集素材?”洪峻反问了一句,不想再夹缠不清了,快步下楼。 日期:2010-06-07 14:38:00 洪峻下楼看到夏景的红色保时捷停在院子里,走进陈铭的办公室果见她在坐,心中不由地又象触电似的震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了,她穿着蓝色t恤衫,配牛仔短裤,露出两条嫩藕般的长腿,乌黑的披肩长发衬着雪白的肌肤,浑身上下无处不在散发着遮挡不住的青春气息,这样的女孩无论如何都应该生活在幸福与快乐之中,就算是丧母之痛,也应该给她一个明确的结果,让她尽快的解脱,可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把解剖刀,将一切割得支离破碎,包括不可预知的未来。“夏景来了,找我?”洪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 第15页 “洪警官,去社区办公室找你你不在,就到所里来了,进院子刚好碰到陈所长。”夏景解释说。 “今天搬房子,没往社区去。”洪峻也解释说。 “是这样,宁丰县有一起交通肇事案,小夏从网上查到了寻人启事,”陈铭瞥了夏景一眼,说,“死者的基本条件跟夏小姐的母亲差不多,她想过去看一看,想让所里派个人,你就去一趟吧,介绍信我已经让内勤开好了,给,”陈铭将介绍信递给洪峻,“一百来公里路吧,如果顺利的话,连夜能赶回,夏小姐自己开车。” 洪峻心里又是一震,他很清楚这往返两百多公里去辨识的那具尸体与夏景没有任何关系,可又不能将真相说出来,因为那是不可能说清楚的真相,看着夏景期待地望着他的目光,他很难拒绝她的请求,但又实在不想看到她当自己的面再失望一次,“我没警服,连警官证都没办,”他为自己找了个藉口,“人家不接待怎么办?” “这是你辖区的事,你不去谁去?”陈铭说,“你放心去吧,宁丰交警的黄大队长是我战友,我打个电话,你直接去找他,他叫黄鹏。对了,回来找几张登记照片给内勤,我让他抓紧时间给你把警官证办了。” 日期:2010-06-07 14:41:00 红色的保时捷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内车着开着空调,凉滋滋的,从离开派出所到进入高速路口,二人一直都没说话,气氛也象车内的温度一样的凉。洪峻想说话,可不知道怎么说,他这是第一次与一位时尚美丽的姑娘单独在一辆小车内,而且是姑娘开车,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歷,有些莫名的紧张,甚至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闪忽之间,他从倒车镜中看到了夏景的脸,她没有化汝,或者说她的妆化得不露痕迹,上苍能够赐予一个女性的最好最精巧的构造都在她的脸上,他又看到她左眉中的那颗小红痣了,遗传真是太精妙了,生命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传承着,黎萍的魂灵是否就附着在身边这个更为年轻美丽的身体之中呢?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又让他惊悸,他不敢再看这个小红痣了,目光从倒车镜挪到车窗外。 高速公路的两旁是一马平川,绿郁的庄稼一眼看不到尽头。 夏景突然“扑嗤”笑了一下,“没坐过女孩子开的车吧?”她似乎看透了他内心的窘态。 “我连跟女孩子在同一辆小车内呆都没呆过。”夏景一开口说话,洪峻轻松了许多。 “看你不自在的样子,”夏景给了他一个微笑,“不会吧,哪么纯洁?” “真的,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洪峻说。 夏景瞥了他一眼,“不会吧,听说你以前是桂医的老师,医学院的漂亮女孩不少,看你人也不象个连恋爱都不会谈的书呆子,应该有机会呀。” “怎么说呢,”洪峻说,“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状态都没找准,最好就别成家,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家庭应该是超稳定型的结构。” “这么传统啊?” “我本来就出身于一个传统的农民家庭。” “象你这样的男人剩的已经不多了,我们家,”夏景一边开车一边说,“本来多好的结构啊,看我的长像就知道了,生物学意义上的遗传基因不错,可惜我们家唯一的男人德行不行,我母亲,她不仅仅是个好母亲,也是个非常聪明能干的女人,可聪明能干有什么用?没遇上好男人,事业再辉煌,感情上没有归宿感还是不幸福。” “看来你跟母亲的感情很深。” “本来嘛,相依为命,我跟黎萍非常像对吧?” “太像了。” 夏景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心虚的他马上将目光挪开,“不能这么说,”她说,“你是没见我的母亲,我呢,充其量是有点儿漂亮,她那是美,漂亮和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她气质特别好,走哪儿都焦点,我外在的样子虽然像她,内在的东西远远不如,我要达到她那境界,最少要熬到她那年龄,可惜到那时候人就老了,人不能两全,是吗?” “我不懂女人,完全不懂。” “是吗?想懂什么,说出来,我告诉你。” “比如现在吧,你能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跟我谈论你的母亲,”洪峻说,“让外人听我们对话,绝对猜不出我们此行是去干什么。” “我一直不相信黎萍遭遇了什么不幸,感觉上理智上都这样,她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或者是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不与我联络,说不定是故意跟我玩失踪,这段时间我忙着拍片子,对她是关心不够,你说黎萍这人也是,都这么大人了,还玩这个!”夏景笑了几声,表情又变严肃了,“她那么好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出事呢?那上帝可就真是瞎眼睛了,可我又忍不住——”她的声音也变了,有些哽咽,“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你是怎么知道宁丰这边死人的事的?” “这些天我只要有空上网,查。洪警官,你说黎萍是不是在故意修理我,”夏景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忙于拍片子,有点勿视她了,洪警官,人有时候真不可思拟,就说黎萍吧,那么能干,那么精明,说她是女强人都不算过分,也才四十多岁的人,我怎么就感觉她对我有些依恋似的,只要我不在他身边,一天几个电话,像小孩。” 第16页 “你这话等于提醒了我,工作再忙,都不能冷淡了父母。” “很难,照理说她应该能理解,我身上这点文艺细胞不就从她那儿来的吗?遗传就不说了,打幼儿园开始,她一会儿让我学琴,一会儿学体操,一会儿又学跳舞,我不就这样喜欢上表演了吗?如果站在桂城的角度看,她是误了我。” “不能这么说吧。” “就是,”夏景噘起嘴,“桂城这地方太小,就一家楚剧团,楚剧不行了,改唱京剧还是不行,现在那儿的演员,说起来是搞艺术的,跟下岗工人没什么区别,还不如农民,农民自己家里不还有几亩田种吗,你说我在桂城搞艺术有什么前途?省城那边,象我这样的多的是,除了上上电视的综艺节目,好象也没多少用得上的地方,前两年,我到省城几个电视剧组当群众演员,跑龙套,那个感觉呀,我说了你也不懂,大腕与小角色之间的差别简直是天差地别,人家吃盒饭都得加菜,还有专门的私人助理,那才叫有派。” “应该能想像得到。”洪峻说。 “我一度都迷失了,完全没了方向感。” “你可以把你们家的生意接下来做嘛。” “我是做生意的人?”夏景说,“还是黎萍懂我,自己动手写了个小说,又花钱请了个很有名的编剧帮助改编,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爱,就别说痛》,我们家自己投资,与北京的一家影视公司合作,除了我这个女一号之外,其他演员阵容应该说是一流的。” “你就别谦虚了,你应该也是,”洪峻说,“说不定将来提你的名字,就跟现在的人提章子怡、巩莉一样。” “我不是还没出名吗?”夏景回眸一笑,让洪峻有一种遭电击的感觉,“是不是一流自己说了不算,得看收视率,看票房,看传媒怎么评价,看拿不拿得上飞天奖、金鸡奖。”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踏上星光大道的红地毯的。” “谢谢,我这时候特需要鼓励。” “影碟出来了别忘了送我一套,签上名,”洪峻说,“最好再加一张签名照,如果有可能,我拉上唐警官,咱们一起合个影,等你出名后,我就拿着照片跟人吹牛,看看,着名影视名星夏景小姐还没出名的时候跟我就是朋友。” “洪警官,你说话挺让人憧憬的,”夏景说,“合影没问题,随时,为什么一定要拉上唐警官?怕我有绯闻?” “不,不是,是我从来没跟女孩子单独照过相,再说,因为我而给你整出负面新闻多不好,”洪峻说,“咱们桂城好不容易出个人物!” “我能成为你说的那个人物吗?”夏景的目光有些迷离了,前面的路边出现了宁丰县出口的路标,还有五公里就到达目的地了,刚才还是风和日丽天气的路段,也突然进入阴郁地带,夏景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倒车镜中的眉头也皱起来,左眉的那颗小红痣一动一动的十分醒目。 洪峻看在眼里,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我们呆会见到的会是我妈吗?”夏景哀哀地问。 日期:2010-06-07 14:43:00 由于陈铭事先打过电话,宁丰县交警的黄大队长已经派了一台警车等候在高速公路的出口,当地交警拦停夏景的小车时,夏景还紧张了一下,以为自己违章了,听了解释之后才知道人家是专程来接自己的,双方互作介绍后,宁丰交警的那位同志直接开车带他们去殡仪馆辨别尸体,夏景开着保时捷跟在警车的后面。 “洪警官,你说今天咱们看到的会是黎萍吗?”夏景又问,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洪峻知道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她肯定不希望等一下看到的尸体是她的母亲,但又迫切地希望尽早知道失踪多日的母亲的下落,而真相唯有自己知道却又不能说出来,从未撒过谎的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别怕,不会的,绝对不会是你妈妈。”他脱口而出。 “我心里这会儿怎么这么乱啊,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妈?”夏景问。 “我就这么想的,你妈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出车祸?”洪峻吱唔道。 夏景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不言不语地盯着车窗前方的警车。 宁丰县的殡仪馆建在城郊一座小山的脚下,院子里长了不少的苍松翠柏,还有几株年代久远的老槐树,小车一进院子便有一种荫凉的感觉,洪峻拉开车门下车,带路的交警已立在警车旁等候,洪峻见夏景好一阵子没下车,便从车头绕过去替她拉开车门,却见夏景泪眼朦胧地靠在椅背上,认尸这种事落在一个妙龄少女的身上实在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洪峻是真的于心不忍了,差一点就说出了真相,但他还是忍住了,“下来吧。”洪峻克制地说。 “我下不去了,腿是软的,”夏景哀哀地说,“我从来没见过尸体。” “别怕,有我呢。”洪峻牵起她的一只手,触感凉凉的,几乎是连扶带拉的将她弄下车,下车后的夏景几乎将身体全都依偎在他的身上,她身体软软的,瑟瑟发抖,肤肌冰凉,触之光滑如瓷,头髮散出的幽香令人心旌摇盪。 当地交警走过来:“夏小姐没事吧?” “没事,走吧。”夏景强撑着自己,但她说话的声音明显是在颤抖,洪峻感觉她身体的份量也更重了,当地交警前去找人,脑袋靠在洪峻肩头夏景仰脸看了他一眼,“洪警官,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找妈妈呢?” 第17页 “别怕,来了就看看吧。”洪峻的声音也在发抖,他被内心的某种东西激盪着。 “等一下吧。”夏景离开了洪峻的臂弯,绕到车后用钥匙开车后厢,可她的手有些颤抖,对了好几次都未能将钥匙插进孔洞中,“我来吧。”洪峻接过钥匙,替她将车后厢打开,“你要干什么?” “帮我把那箱子打开。”夏景指着车后厢中的一只桔红色大行李箱说。 洪峻打开行李箱,箱子里装的都是些女用衣物,夏景从箱子中找出一套质地高档的白色套装和几样女人内衣用一个塑胶袋装上,“这是给她准备的,我妈一生爱美,爱干净,”夏景说,“呆会儿看了,如果认出是我妈,麻烦你让他们帮忙给她换上。” “我来拿。”洪峻从夏景手中接过衣物袋,心脏同时象被什么尖锐的利刃剌了一下。 从停车的地方到停尸间只有五十来米的距离,可在行走的感觉中却像环绕地球那样的遥远,越到停尸间的近处,夏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刚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洪峻不得不託起她全身的重量,第一次与这样一个美丽异性零距离接触的他随着脚步的移动,心脏像被越来越多的虫子啃嚼着,他痛,强烈的痛也令他几乎无法自恃了,唯一力量的来源就他必须支撑怀中这个美丽的少女。 一个表情麻木的殡葬工打开了停尸间的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不行了,我进不去了,”夏景用脚跟抵着门坎说,“我怕。” 这一刻,洪峻的灵智也飘浮了,他看到了一双向他伸过来的手,那是黎萍的,阻止的状态,她似乎在说“别,别吓着我女儿了。” “还看吗?”洪峻的耳边传来当地交警的声音,将他从飘浮的状态中唤回。 洪峻定了定神:“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不然不是跑冤枉路?” 日期:2010-06-07 15:40:00 好,刚忙,现在继续! 日期:2010-06-07 15:41:00 三、看不懂的老头 夏景是被洪峻抱在怀中离开停尸间的。 停尸箱一打开,她刚看了第一眼就昏倒了,幸亏洪峻直在身后支撑着她。 死者被车辆撞击的伤主要在头部,样子很惨,面目全非,尽管洪峻心里知道被辨认的尸体百分之百不是黎萍,但他还是装模着假地找了几条否定的理由,比如说没有左眉间的那颗小红痣,比如说染髮的颜色和髮长有差异等等。 回到停车的位置,夏景醒了,睁眼发现自己是躺在洪峻的怀中,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站起来,“要不到县城休息一下?”当地的那位交警说。 “我不会开车,”洪峻说,“她这样也不能开车。” “你们的车就停在这儿,我跟殡仪馆打个招唿就是了,”当地那位交警说,“先坐我的车回县城,休息好了再来开也不迟。” 洪峻看了夏景一眼,说:“也只好这样了。” 夏景从保时捷中取出小坤包,与洪峻一起上了警车,到县城后,当地交警将他们送到宁城宾馆登记了两个房间,“我还有事,二位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当地交警递给他们一张警民联繫卡就离开了。 登记的房间在三楼,这家宾馆没有电梯,得步行上楼,夏景刚才虽然强撑了一会儿,这会却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洪峻搀着才走到楼上,洪峻替她打开房门,扶她到床上躺下,“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就在对面房间,有事喊一声。” “别别,”夏景抓住洪峻的一只手,“别离开我,我一个人怕。” “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 “你在,我就不怕,抱抱我,好吗?”夏景像个孩子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的请求让他砰然心动,他无法拒绝这个美丽的请求,只好也躺到床上,一只手伸到她的脖子后绕围着她的脑袋,她身子一转,整个人都扎进他的怀中,一生中从未这样零距离接触过异性的洪峻一下子懵了,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人一动不敢动,也不知这样僵了多长时间,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姑娘那天使般的脸,借着窗外照进的亮光,她脸上那细细的小绒毛都看得十分清楚,像一层淡淡的光晕,姑娘闭着眼睛均匀地唿吸着,安逸而平静,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理了理她长长的秀髮,手感如绸缎般的光滑,她突然睁开眼睛沖他嫣然一笑,说,“刚才,你心跳得好快。” 洪峻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飞快地抽出手,离开了床铺,“不怕了吧,你就安安静静地躺着吧,”他已经不可能离开这个房间了,从来还没有一个异性这么依赖他,“我就在沙发上坐,守着你。” “谢谢。”夏景沖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挪动一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坐地沙发上的洪峻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现在展示的是一帧静态雕塑,一幅完美的仕女图,一张与他见过的另一幅面孔构造完全一样的脸,不,应该说眼前的姑娘更为完美,床单是洁白的,她曲线玲珑的身体在床上摆出的姿态象个问号,这是一个让任何男人都会心旌飘荡的姿态,牛仔短裤,无袖的牛仔背心,裸露在外的四肢象瓷质,如莲藕…… 他不敢看了,也佯作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古代一个叫柳下惠的人。 第18页 也许他真的累了,迷迷煳煳地进入了朦胧状态。 “痛,好痛!”那个挥之不去驱之不散的情景又出现了,他一下子被吓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床上的夏景已经坐了起来,眼睛正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日期:2010-06-07 15:42:00 “做恶梦了吧?”她说,“看来你也怕死人。” 洪峻尴尬地笑了笑:“都是人嘛,——几点了。” 夏景捡起床单上的手机看了看,“快五点了。” “哇,我这一个盹儿打两小时了,看来我们今天只好在这儿过夜了,我得给所里打个电话。”洪峻说。 “不用,咱们回去。” “你能开车了?” “我已经打电话了,让人来接,带司机过来,估计还有个把小时就到了。”夏景说。 “还是当有钱人好。” “咱们出去找点东西吃吧,我饿了,我请你,”夏景说,“拉我一把。” “自己起不来?” “我腰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可能是先前昏迷那一下子扭了,”夏景,“老伤,小时候练体操练的。” “这可要注意了,年纪轻轻的。”洪峻伸手拉她下床,脚落地的时候她踉跄了一下,洪峻伸手託了她一把,她人整个地扑在他的怀中,二人一下子全僵住了,过了片刻,洪峻才将她推开了一些,二人互相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夏景“扑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洪峻问。 “你这人不错,是真纯洁,”夏景说,“一般男人见我都晕菜。” 洪峻打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明确意义的手势,二人离开房间到楼下餐厅看了看,餐厅已经进入晚餐的准备,夏景找了处雅座,让服务员摆四套餐具,介绍了几道当地有特色的土菜,还要了一瓶干红,让稍后再上,接着掏出手机打电话,“到哪儿了?快出高速了,到了你直接到楼下餐厅,一会儿见,拜。” “来接你的人?谁呀,男朋友?” “王志祥,我家连锁店的副总经理,也是我这电视剧的制片人,还带了一司机。他倒想成为我的男朋友呢,我也看出来了,可他一直没敢表示,憋着,主要是怕人说他攀高枝吃软饭,”夏景说着自己笑了起来,“这人其实还可以,学市场营销,硕士,人长得也挺帅,可黎萍一直不太看好他的。” “你妈不喜欢他还用他当总经理?” “当总经理是一回事,当女婿又是一回事,”夏景说,“黎萍说他心太深,看不透,我估计啊,他真要是提出来了,黎萍也不会同意。” “看来你对他挺有好感的,他要是明确表示了,你会同意的,是吗?” “难说,要看他怎么表示了。” “是不是要捧一束鲜花,在你面前单腿跪下,然后来一段海枯石烂之类的词?” “演电影啊?”夏景咯咯地笑了,“你这人说话挺有意思。” “一般般吧,我很少这样发挥。” “是因为跟我在一起,对吗?你就顺杆子爬吧,看你今天的表现,说你没有女友叫人难相信,挺体贴人的嘛,也逗人喜欢。”夏景盯着他眼睛闪眨着,一阵电波向他袭来。 “是吗?第一次有异性当面这样夸我。”洪峻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避开了她的目光。 日期:2010-06-07 15:43:00 “你怎么不敢看人?像心虚似的。”夏景像是故意逗他。 “你眼睛别放电好不好,受不了你。” “我放电了吗?”夏景又眨了几下眼睛,“没有啊。” “看看,又来了。” “我们导演也这样说我,”夏景说,“有几次本该玩深沉的时候,我老这样,导演急了,直叫唤,别放电别放电,我说没有哇导演,他说的跟你刚才一样,看看,又来了。” 洪峻被他逗乐了,二人说笑了一会儿,王志祥带着一个大鬍子司机到了,这人也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材匀称,蓄着剪修得十分仔细的短平头,穿着一件名牌t恤衬,一看就是那种很时尚的男人,可洪峻看他总觉得哪儿有些不顺眼,又说不上理由。 “接你电话吓我一跳,”王志祥看也洪峻一眼,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唿,注意力就全在夏景的身上,“后来听你说话才放心了一些,怎么啦?” “没事了,这是洪警官,”夏景说,将车钥匙掏出来放桌子上,“这位是张瑞强张经理,我们家家乐管保安的,张经理你坐,一起吃了饭后你打个的去殡仪馆,把我的车开过来。” 张瑞强抓起桌上的钥匙,“我现在就去,给我留两个馒头就行了。” 张瑞强丢下话就走。 “用人就要用张经理这样的,实在。”夏景说着,喊服务员上菜。 “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王志祥说,“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为我妈的事,这儿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网上刊登的死者特徵有点象,我就请洪警官跟我一起过来了。”夏景说。 “我看你是多虑了,”王志祥说,“像黎董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出意外呢?” “这话我不爱听,我怎么听出有点阻拦我找妈的意思?”夏景明显有些不大高兴了。 第19页 “洪警官,我是这意思吗?”王志祥不得不向洪峻求助了。 这时服务员送菜上桌了,洪峻对王志祥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没回应,“吃饭吧,我肚子子有点饿了,”服务员开瓶斟酒时他接过酒瓶,“几个人喝?” “咱们俩,王志祥等一会儿要开车,”夏景又从洪峻手中接过酒瓶,“我得敬你一杯,陪我跑这么远的路。” “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你来是人情,不来,也不算失职。” 夏景与洪峻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明显是冷落了王志祥,洪峻也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出了王的不悦,脸色有些阴冷,不知什么原因,他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日期:2010-06-07 15:49:00 从映月小区步行到桂城医学院,洪峻花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的时间,用的是一个男人正常行走的速度,如果一个女人带着条小狗散步,同等距离花的时间恐怕要加倍。 这是阅读了《侦查学》后的洪峻为查清黎萍死亡案件所採取的第一个真正的行动,侦查学对这个行动称之为现场实验,他对这次实验的结论是:一个傍晚带小狗出门散步的女人不可能走这么远。 那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傍晚散步的女人和她的小狗出现并死亡在桂城医学院呢? 这是任何一个寻常人都会想到的问题,如果一旦搞清楚了,黎萍死亡之谜也许就解开了,对于洪峻来说,解开这个谜实在是太难了,但他已经深陷其中了。从宁丰县回来之后,这件事就已经成了他有生以来最想办成的一件事,——因为夏景,一个令他砰然心动的姑娘。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年已29岁的洪峻还没有过真正意义的恋爱过,虽然经人介绍也认识过几个姑娘,但都因种种原因最终没有走到一块儿,当老师后,也曾有过女生当面对他表示过好感,但也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砰然心动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也是他内心期盼的那种爱情?从理智上讲,他也不可能认为自己与夏景能够最终建立起恋爱关系,她毕竟是上亿资产的全法继承人啊!那种心动的感觉也许只能永远深埋在内心的深处,但就为这种感觉,他也必须给她一个完整的交待,那就是黎萍死亡的绝对真相。 桂城地处长江南岸,是一个城市人口不足百万的中等城市,近年市政建设发展很快,城市绿化也形成了规模,仲夏时节,漫步于城市的林荫道上应该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但洪峻却走得十分沉重,因为他太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夏景了,那怕是说出真相后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然而,目前是不能说的,因为他没有证据使人相信。 但他有信心让谜底大白于天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手中握有一把钥匙——吴德林。 洪峻想像中的揭开黎萍死亡之谜的路线图是:首先是做工作让吴德林说出送尸体到解剖室的人,也就是所说的两个护士,就算吴德林真的叫不出那两个护士的名字,他相信在桂医有限的范围内也是可以找到的,只要找到了这两个护士,就不难查清黎萍死亡的真相。 他决定找吴德林正面谈谈,而且用警察的身份,因此,他是带着寻人启事来的,走到医学院大门对面的马路时已经是暮色瞑瞑了,他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四十了,准备横穿马路时,信号灯显示的是禁行红灯,在等候通行时,突然看到吴德林从医学院的大门出来,顺着对面的人行道向西走去,他准备喊,但被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意识阻止了,横穿马路的绿灯一亮,他便快速通过,大步追了过去,吴德林的速度不疾不徐,很快就接近了,在距离相隔仅十余米的时候,他却又放慢了速度。 从背影看,今天的老吴师傅与平时见到的似乎不大一样,平日的他穿着随便,花白的头髮总是乱糟糟的,而这会儿却穿着一件带条格的t恤衫,下襟还扎在裤腰中,花白的头髮也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显得年轻了许多。他这是去哪儿?洪峻心里琢磨着,有意无意之间,与对方的距离也拉开了许多,这就是所谓的跟踪吗?无意间,洪峻发现自己进入了最新的职业体验,竟然有些兴奋。 吴德林沿着医学院围墙外的人行道走了一段,又横穿了马路,洪峻怕自己被对方发现了,没敢跟跟紧,远远地看着吴德林过马路后进入了一条小巷中,人快步赶了过去,在巷口伸头一看,已经没了吴德林的影子,不由地暗自哂笑自己跟踪的水平太业余了。 小巷有百十米长,很静,还有一种诡谲的感觉。 这条小巷虽然就在医学院附近,但在医院前后呆了八、九年洪峻竟然从来没有进去过,如果今天不是跟踪吴德林,他甚至不知道附近有这么一条巷子。走进去才发现巷子两边开了很多美容美髮店,足疗屋,还有一家ktv歌房,穿行的时候,不断看到衣着暴露的小姐,还有人沖他骚首弄姿,在一家美容美髮店门前,一位穿吊带小可爱上装的姑娘干脆走到门口,“老闆,不进来玩玩吗?”他看了她一眼,姑娘的乳房的一半肉球都鼓了出来,下面的肚脐眼儿也露着,肚皮上好象还有纹饰,身后还有几个姑娘在看着他,他从未经歷过这种场面,一时心慌,没作任何回答快步走过去了,“是个雏,”他听到那姑娘对同伴说,接着传来一阵脆脆的笑声,他被那放荡的声浪驱赶着,快速穿过巷子,又见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这才松了一口气,两端盼顾,仍不见吴德林的影子。 第20页 毫无疑问,吴德林留在小巷中的某个暗室里了,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道德低下,卑鄙龌龊。 这样的人什么坏事干不出来呢? 洪峻在巷口徘徊良久,最终还是离开了,离开前,他看了看巷口的牌子,上写:方家巷。 巷中,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正裊裊地向他起来,女孩的肚脐清晰可见,似乎正沖他笑着。洪峻慌了,赶忙扭头就走,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梦见吴德林弄死了那个女人,他被梦中那激烈恐怖的情景吓得大汗的淋漓,他被惊醒了,但梦中具体景象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剩下的只有一个结论:是吴德林弄死了黎萍! 难道这是上天或者说是黎萍本人在瞑瞑中的暗示? 不管怎么说,他得採取行动了。 日期:2010-06-07 15:53:00 雨后初晴的上午,天蓝蓝的,太阳艷艷的,洪峻打完电话后就在校园中的一处小景区中等候。 “洪老师,”吕甜甜从一棵雪松后面绕出来,沖他甜甜一笑,“你找我?” 吕甜甜穿的也是吊带式露脐上衣,身体看上去比一般的女孩要结实,但给人的感觉是清纯可爱,跟昨晚在小巷中见到的庸俗粉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洪峻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校园中的一块绿地,范围虽然不大,但修竹茂林也是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有些石桌石凳,四下散着一些看书的或窃窃私语的学生,“坐吧,想喝什么随便拿一瓶,”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瓶矿泉水和一瓶橙汗。 “洪老师剪头髮了,你留短髮跟留长髮的感觉不一样。”吕甜甜打量着他说。 “是吗?”洪峻避开了这个话题,“快放假了吧,什么时候离校?” 吕甜甜取过橙汁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就这两天,我今年没打算回家。” “不想爸爸、妈妈了?” “想也不回去,”吕甜甜说,“我烦我妈,一天到晚叨叨唠唠的,总是学习学习,越没文化的人越这样。” 洪峻笑了:“也是为你好。” “谢了,我不要这好,我不回去看他唠叨谁?连人都不送给她看,看看,你那表情要批评人了,不兴哈,你现在不是我老师,我烦人教育我,”吕甜甜调皮地说,显然,这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逗你呢,告诉你吧,我留下来是为了练跆拳道。” “练跆拳道?你?” “不行啊?”她曲了曲胳膊作展示肌肉状,“你不觉得我的体形跟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吗?我从小练武术,比赛成绩还不差,少年组的时候,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把个儿长高了,练武术个儿太高不行,稳定性不够,你不见李连杰个儿就不高?高中的时候改练跆拳道了,没遇上好教练,知道吗,桂城有个好教练,原来是国家队的,退休回来自己办了个馆,他说我是个好苗子,虽然现在晚了点,打省队没问题。顺便也让我带带刚练的学员,算打工。” “看来你挺爱好体育的嘛,真的就不回家了?” “也很难说,说不定一心血来潮又回去了,反正现在交通方便,——洪老师你找我是有事吧?听说你离开医学院调公安局了?” 日期:2010-06-07 15:55:00 “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我刚才接你电话还挺突然,别是为什么破案的事找吧?咯咯咯,开个玩笑,说真话,听说你调走的消息我挺遗憾的,再也听不到你的课了。” “有什么遗憾的?我讲课不行,我是什么水平我知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真的,”吕甜甜目光烁烁地看着他,“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教中文,你不说话则已,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挺有深度的,一说话,那满腹经纶就往外流。” “小丫头,挺会捧人的。” “我说的是真话,”吕甜甜翘起一只小指头,“说假话是这个。” “行了行了,”洪峻暗暗地嘆了一口气,吕甜甜的话挠着他的痒处了,“现在什么都不教了,也挺好,不说这个了,我今天真是有正事找你,记往,我说出来之后希望你一定保密,起码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什么事啊,瞧你一脸的严肃,还真破案啊?”吕甜甜也敛起笑容。 “是不是破案现在还不好说,”洪峻将查找黎萍的寻人启事拿出来递给吕甜甜,“你看看这个,能不能有什么联想?” 吕甜甜接过寻人启事飞快地看了一遍,“这女的不是咱们那天……,天啊——” “别大惊小怪的,周围有人。”洪峻阻止住她,目光往四下看了看,果见有人在朝他们这边张望。 “家里在找人,她的人却死了,我们还被告知是志愿捐献遗体,尸体也叫咱们解剖了,她家里知道吗?”吕甜甜压低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正在调查吗?”洪峻说,“她家里还不知道,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我们通知了她的家人,又凭什么让她家人相信咱们解剖的那具女尸就是黎萍呢?——尸体已经烧了。” “这件事还真不好办。”吕甜甜一时也没了主意。 “那天我身体状态不好,解剖的过程中我一直坐在走廊中,是你们和高年级的几位同学动手的,事后听你们说死者好象有暴力窒息死亡的迹象,你有这个印象吗?”洪峻问,“你看到了什么?” 第21页 “好象有人说过这话,记不起来是谁说的,”吕甜甜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人体解剖,怕得要命,只是为了不出洋像才强撑着自己把课上完,过程我是一直都在看,没敢动手,看了也白看,我搞不懂什么叫皮下淤血什么才是暴力死亡迹象。” “这倒也是,”洪峻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用事实用证据让死者的家人相信,我们解剖的那具尸体就是黎萍呢?而且目前还不能让消息扩散,万一这是一起兇杀案呢?” “好象……,好象那天有人拍照了,用可拍照手机。” 日期:2010-06-07 15:57:00 “谁?” “这个,一下想不起来,肯定是我们同学,好象还用了闪光灯。” “你想想是谁?” “应该是男生,说实话我跟男生好多人还不熟,回头我问问?” “问问,不过一定要技巧,不要暴露意图。” “明白,我又不笨,嘿,挺剌激!” “这可不是剌激不剌激的事,人命关天,明白吗?” “洪老师,不,现在应该叫你洪警官了,你今天这表情酷,”吕甜甜盯着他的脸说,“比你当老师的样子酷多了,怎么人一换职业样子都变了?。” “没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吧?”洪峻仍然绷着脸,掏出一张刚印的警民联繫卡递给她,“这上面有我的联络方式,你马上暗地里查,看是谁那天拍照了,有消息后马上给我打电话。” “是,保证完成任务!”吕甜甜也作出严肃的样子,说完又笑了。 “严肃点!” “我还不严肃吗?”吕甜甜又嘻嘻一笑,“哎,洪老师,这案子要是破了,你对我有什么奖赏?” “什么思想觉悟,这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明白吗?还大学生呢。”洪峻看她有些扫兴的样子,又缓和了一下口气,“我请你吃饭行了吧?地点你挑。” “这还差不多,没别的事我就去了,”吕甜甜站起来说,“我会很快给你打电话的。” 日期:2010-06-07 16:05:00 与吕甜甜分手后,洪峻起身往吴德林的小屋走去。老远就看到吴德林正在小屋前修剪花草,“吴师傅,”洪峻走近打了个招唿,“忙呢。” “是洪老师啊,怎么又来了,”吴德林直起身子,“捨不得医学院啊?”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有事吗?” “能不能到你小屋坐坐?” “请吧。”吴德林领着他走进小屋门前,端了两只小凳子出来,“屋里热,就在外面坐吧,我给你倒水去。” “不用,”洪峻掏出香菸敬了对方一支,“就几句话,我还是为那事儿来的。” “怎么没完啊,该说的我不都说过了吗?”吴德林的脸冷下来,接过他递过的香菸夹在耳朵上,“别的没有了,你要没别的事儿我就忙去了,我还有一堆事儿呢。” “是这样,我现在在公安局工作,也就是警察,”洪峻也把扔沉下来,在他看来,只要一亮明警察的身份,一般人都会有些怕,“我现在正在调查一个案子。” “你查案子跟我有什么?”吴德林似乎并不卖帐,“我犯法了吗?” 看对方的态度,洪峻觉得有必要吓唬一下对方了,“我昨晚就来找过你,结果看到你对面的那个巷子里去了,那巷子现在老百姓都叫花巷对吧,考虑到咱们是老熟人,我没进去打扰你,换个人我当时就跟进去了。” 洪峻觉得自己的话绵里藏针,应该有一股震慑的力量。 “你跟进去啊,我怕什么,”吴德林却一点都不在乎,“捶个背,揉个脚,犯法了?要是犯法你让那些店子都关门啊。” 吴德林一顶,倒让洪峻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为了掩饰尴尬,他将香菸点燃吸了两口,从口袋里掏出寻人启事,“我没那意思,就算你是犯法了,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该抬手放一马的我也得抬手啊,是这样,我现在正在查个案子,你看看这个。” “我不识字儿。”吴德林没有伸手接寻人启事。 “照片总该看得懂吧?” “老眼昏花,看不清。” “吴师傅,你怎么这样?” 日期:2010-06-07 16:24:00 “我就这样,”吴德林看样子要发脾气了,但还是忍住了,“洪老师,我老吴孤老一个,一大把年纪了,没几天好活了,不想惹事,也不想管闲事,该吃吃,该睡睡,喝点小酒,抽点菸,顶多也就自己花点钱捶个背揉个脚什么的,你要认为这也犯法了,我今后不去就是了。” “我没那意思,”洪峻耐往性子,他发现抓辫子对吴德林根本不起作用,又换了一种说话的方式说,“你就真干了那种事,犯到警察手上了,说不定我还帮你说说情。” “那我先谢谢了。” “老吴师傅,我现在要跟你谈的可是一件大事,”洪峻说,“这个寻人启事上的女人,从特徵上看,就是我们那天解剖的女人,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好人吶,是我们桂城有名的爱心妈妈,光资助贫困学生就有好几十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吴德林打断他的话说。 第22页 “跟你怎么没关系?她死得不明不白,你是这儿的管理员,你现在又说不清尸体是从那儿来的,该登记清楚的也没登记清楚,难道说你没责任?”洪峻有些恼火了,但说话还是尽量用比较缓和的口气,“如果我说人是你害死的,你说得清楚吗?” “我干嘛要说清楚?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不是吓大的,”吴德林说,“你凭什么说你解剖的那个女人就是这寻人启事人要找的女人?你拿证据出来!你又凭什么说那女人是被人害死的?有证据吗?既然是被害死的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洪老师,别仗着你现在是警察就可以乱说话,警察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吴德林的一番话让洪峻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上去沉默寡言老头说起话来竟然头头是道,句句拿捏到要害,令他无言相对。沉默了一阵子,他起身说:“吴师傅,这件事,我可能是有错,所以,我正在想办法挽回错误,也希望你能帮助我。” 吴德林说:“我一个孤老头子,还能活几年?我要是能帮助人也不会吃这碗叫人看不起的饭,我还希望别人能帮助我呢,洪老师,你就别找我麻烦了,我也劝你一句,人死如灯灭,世界大得很,中国十几亿人呢,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这件事真要计较起来,恐怕首先是你不好交待,人是你带着学生剖的,真要有什么问题,学生是不负责的,我这话说得不中听,但是为你好,你不是刚调到公安局吗?公安局真要追究起责任来,你吃得成警察这碗饭?” 洪峻懵了,事后他都想不起自己是怎样离开吴德林的小屋的。 日期:2010-06-07 16:25:00 洪峻进入张怀念的诊室,首先看到薄英正站在那儿看张怀念给人按摩,今天她打扮得比较正式,仪态万方的感觉就出来了。张怀念背对着门,正好遮住了扒在按摩床上的人的面孔,“薄记者,你怎么在这儿,也找张医生按摩?”洪峻主动地打了个招唿。 “是洪老师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洪警官了吧,”薄英记性很好,一见面就认出他了,“你不说跟我们家小军补习功课吗,怎么一直不见去呀?” “以前不知道派出所这么忙,这刚一上班就领教了,”洪峻抱歉地笑了笑,“这两天我一定去,去之前我先打电话约好。” “洪峻,怎么没穿制服啊?”张怀念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身材穿制服一定帅。” “这不还没发吗,”洪峻这时才看清躺在床上接受按摩的是边城,“边市长,伤还没好哇?” “逞英雄呗,”薄英说,“本来张医生给他治得差不多了,昨天下乡到一个什么工地视察,视察就视察呗,偏要装模作样的跟民工一块儿抬石头,说他的作秀还不承认,这不,早晨起来腰都伸不直,在外面为人民服务,回家来要人民为他服务,还搭上张医生。” 张怀念说:“为市长服务我愿意,他不还得挂我的专家门诊吗?” “也就你张医生,是我就不跟他治,白费力气。” “小洪,你看眼前的薄英像电视上见到的那个节目主持人吗?叨叨唠唠,婆婆妈妈的,判若两人是吧。”边城开玩笑说。 “薄记者这是关心您。”洪峻说。 “最好的关心是行动,嘴巴嘛,就省点吧,吃饭时用,上电视时用最好。”边城说。 “出出气也不行,你想憋死我呀?”薄英嗔道。大家都被她逗笑了,“哎哟哟,”边城一笑又触动了腰上的哪根神经,一口气转不过来,“看你还耍贫嘴。”薄英过去想帮忙,可又插不上手,“没事儿的。”张怀念在边城背上揉了几下,“洪峻,当警察的感觉怎么样?” “觉得自己特重要,”洪峻说,“刚一上班就接手了一宗失踪案,失踪者的家属都靠到我身上了,对了,边市长,这个失踪者说不定你知道,就是前几年咱们市有名的爱心妈妈,叫黎萍,你认识这人吧?” “黎萍失踪了?”张怀念诧异地问,“什么时间的事?” “就这几天的事,傍晚牵条小狗出门散步就没回去了。” “查得怎么样了?”薄英问,“这事要是传开了可是一大新闻,黎萍可是咱们市的公众人物,我们台做她的节目不是一次两次了。” 日期:2010-06-07 16:26:00 “正在查,目前一点眉目都没有。”洪峻说。 “这事可要抓紧,回去告诉你们领导,就说我说的,”边城说,“要当大案办。” “我一定将您的指示转告给派出所领导。”洪峻说。 “小洪你不知道,他跟黎萍是同学。”薄英说。 “这跟同学不同学的没关系,人命关天嘛。小洪,有消息马上告诉我,”边城说,“我分管教育那会儿,黎萍没少给我解决难题,光农村中小学危房这一块儿,她捐的就有几十万,资助贫困学生的数量也不少。” “你们说的这人是个富婆是吗?”张怀念问,“我说你们这些当官儿的呀,眼里就看重一点钱,她捐的那些钱不是白花的,买名儿不说,不是听说还抵税?” “张医生,你这个观念就不对了,为富不仁的观念已经过时了。”边城说。 第23页 几个人围绕黎萍的事扯了一阵子,张怀念做完手法,慢慢地扶边城坐起来,“边市长,卧床静养的话我就不说了,起码最近一个月行动要小心一点,尽可能避免大动作。” “我就尽可能少给你添麻烦吧。”边城说着,沖薄英使了个眼色。 薄英走到张怀念跟前,打开手中的小包取出一叠钱,“张医生,听说你小孩最近要换肾,经济上一定十分紧张,这三万块钱是我们俩的一点心意,”见张怀念作出要推的样子,又说,“你先别慌着推,听我把话说完,这钱不叫捐,也不叫送,你什么时候有呢,什么时候还,关键是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薄记者,边市长,你看这叫我说什么好?”张怀念为难地说。 “拿着,拿着,你用得着嘛。”边城说。 “我这也有两万,”洪峻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钱,塞到张怀念手上,“我今天就是为送钱来的。” “谢谢,谢谢。”张怀念收下了两笔钱,激动地说,“这钱我先收着,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还,今天我请你们吃个饭吧,洪峻,你送边市长的两瓶酒在我这儿,要不我们今天干一瓶?” “行,不过说好了,我埋单。”洪峻说, “二位不争了,今天我请你们吃饭,”薄英说,“你们一个是我老公的医生,一个呢,马上就要当我儿子的家庭教师了,请一顿是应该的,市长同志,你说呢?” “领导都发话了,敢不从命?张医生,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吧?车子就在楼下,一起走,对了,你最好先找个地方把钱放好。”边城说。 市长已经发话了,只能从命,但张怀念还是坚持将两瓶茅台酒拎上。 日期:2010-06-07 16:27:00 洪峻很被动地随同边城一起到了桂城最好的桂园宾馆,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了,边城跟那人说了几句什么,一行人就被带进了一个很精緻的包厢中,酒菜很快就上来了,张怀念坚持要开他带来的茅台酒,边城也没再坚持了,薄英说她晚上要上镜头就不陪酒了,边城说你吃你的,呆会儿你自己搭计程车先走,张怀念说为什么要搭出租现成的车不用?薄英说我们家边城公和私分得清楚得很,洪峻在一旁听了,暗暗佩服,现在像这样的领导干部是不多了。席间,薄英又提到让洪峻给儿子当辅导老师的事,洪峻答应有空了一定过去,边城为这话还专门敬了他一杯酒。喝了几杯酒,薄英的饭吃完了,起身告辞。边城说旁边还有几桌客人要应酬,过去就不过来了。张怀念说市长请便。边城说你们随意,想喝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洪、张二人起身一道将市长夫妇送到包厢门口。 “他们俩口子能陪咱们这半天已经是把咱们当人物了。”张怀念说。 “当官的做人做到他们俩口子这份儿上,也算是到极致了。”洪峻看着边城夫妇的背影感嘆地说。 “努力吧,当市长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公安局长还是有可能的,将来你当了官儿,也要学他们这样,”回到座位,张怀念开玩笑说,“有边市长的背景,人家会高看你一眼的。” “我们这种关系算什么背景啊?才认识。”洪峻说,“当官儿我就不指望了,有份干着不闹心的工作,就心满意足了。” 张怀念回头看了看矗立一旁的小姐,挥了挥手,“小姐,这儿不用你招唿了,你自便吧,请把门带上,”小姐知趣地笑了笑,退了出去,张怀念接着说,“洪峻,我说我不通人情,你比我还呆,教边小军学习的事,你那天一说,市长俩口子都很高兴,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去?这可是个好机会,别人想找这种机会还找不来,你看你,今天还要人家主动提。” “就算是跟边市长搞好了关系也没用,”洪峻嘆了一口气说,“我这警察还不知能当几天,不行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医学院教书吧。” “才去几天啊?不适应干公安?”张怀念问。 “那倒不是,”洪峻说,“如果好好干几年,说不定我能成为一个好警察。” “哪是什么原因?” “我可能遇上大麻烦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有点不可告人,”洪峻说,“我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了。” “既然不方便说就不说了。”张怀念说。 “不说出来我会憋死,”洪峻说,“在这座城市里恐怕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说。” “我在听,如果你想说的话,”张怀念端起酒杯,“来,喝一个,边喝边说。” 洪峻干了一杯,“我离校之前上了最后一次人体解剖课,就是我们上次吃饭又去边市长家的那天下午解剖的是具女尸,你知道,我对解剖已经是……很病态了,而且那天的状态特别不对,所以我没动手,喊了几个高年级学生来做的。” “这很正常嘛,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不正常,”洪峻说,“解剖完之后,学生们说尸体眼睑膜充血,有出血点,这可是暴力性窒息死亡的症状。” “既然有怀疑当时就应该报警嘛。” “是啊,问题是当时我没有这样做,”洪峻说,“那天不是你打电话告诉我调令的事我接着请你喝酒又去了边市长家吗?当时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第二天想起来了,再到解剖室想看看尸体,尸体却让吴师傅给送火化炉了。” 第24页 “哦,是这样。” 日期:2010-06-07 16:28:00 “凑巧的是,死的这女的刚巧是我先前说的那个黎萍,咱们桂城的名人,”洪峻说,“寻人启事就在我那社区办公室挂着,如果我没看到那寻人启事,这事也就过去了,现在正好是我管这事儿,麻烦也就来了。” “你怎么能肯定你们解剖的那具尸体就是黎萍?” “首先特徵非常相似,特别是左眉靠眉心这儿,”洪峻在自己的眉毛上比划了一下,“长了一颗小红痣,她女儿也长了一颗,这可不是巧合,还有,黎萍出门的那天带了一条瘸腿的小狮毛狗,这狗我也见到了,就在咱们实验大楼那儿转悠了两天,后来让吴师傅给打死烧了吃了,那狗为什么在那儿转悠?肯定是嗅到主人的气味了,狗有灵性,吴师傅吃狗肉的时候还让我碰上了,我也吃了一口,想起来还怪噁心的,那么有灵性的一条狗。” “老吴怎么这么干呢?” “他说他嫌吵,狗在他那小屋周围日夜叫唤,闹人,他以为是没主的野狗,”洪峻说,“说到吴师傅,这里面事儿就来了。” “他有什么事?挺老实的一个人,”张怀念说,“别疑神疑鬼的,警察没当上两天就把自己整成个精神病了。” “不不不,绝对有问题,你听我说,你也帮我分析分析,”洪峻说,“首先,——这是我事后想起来的,就是我们上解剖课的那天,我不坐在走廊上吗,好象他一直在盯着我,真的,这我敢肯定,我想越肯定——” “是你越想越肯定,还是你可以确定?”张怀念说,“这可是两码事。” “你这么一问我还不敢肯定了,”洪峻说,“我再想想。” “这事儿就别想了,越想越不明白,精神病就是这么得的,”张怀念说,“就算他那天盯了你就是了,再就是吃狗这件事,还有别的吗?这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啊?” “你这一说,我整个头绪都乱了,不知从那儿说起,”洪峻真的感到有些头痛了,大概与刚才一连喝了几杯酒有关,“反正那个老头不是什么好人,起码他作风不正派。”他接着将怀疑吴德林嫖娼的事也说了。 “嫖娼与死人有什么关系?一个孤老头子,身体挺好的,又长期处在性饥渴的状态,无论是从医学的角度还是人性的角度,似乎是可以理解的吧?我倒不贊成你从这个事情上作出他不是好人的判断。” “倒也是,——不过,还有个尸体来源的问题,他跟我说是个自愿捐献遗体的人,登记薄上写的又是无名尸体,是谁送到解剖室都没个登记。” “你没问他?” “问了,他说是两个护士送去的,问是谁他说不上,多问两句还跟我发脾气。” “你这一说倒还真是个问题了,”张怀念皱起眉头,“你让我想想,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遇上,我脑子现在也懵了。” “我现在想的问题是,死者的女儿满世界的找妈妈,我呢,知道她妈妈的下落,可我现在如果告诉她,又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烧掉的那个人就是她母亲,这是最为难的一件事,”洪峻说,“第二呢,更麻烦,死者有可能是死于谋杀,前提是学生们解剖时看到情景是真的,如果真是,等于是我将证据毁灭了,起码是间接,你想想,我这刚刚当上警察,人家怎么看我,何况这中间还有个尸体来歷不明的问题。” “没错,你说的这两点都是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知道怎么办就不会给你说这事了,对了,让夏景知道死者就是她妈妈也许还有个办法,”洪峻说,“解剖那天可能有学生用可拍照手机拍了照片,是谁拍的还不知道,我让人查去了,如果有尸体的照片就好办了。” “那就等查出那个拍照片的学生再说,看他是不是拍了,拍的效果怎么样,”张怀念说,“你先稳住,这事急不得,咱们都再想想,——好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这生活,真他妈的,好好的日子,怎么硬是弄出一堆烦心的事?我那儿子,——也不说,喝酒,一醉解千愁,来,干一杯。” 日期:2010-06-07 16:29:00 砰砰砰,有人敲门,洪峻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宿舍的床上,人一下子又迷煳了,他记得自己是在桂园宾馆包厢里与张怀念一起喝酒,这怎么又躺在宿舍的床上了?难道喝酒的事情是错觉、是做梦?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更重了,“洪警官,”唐欢欢在门喊,“睡死了?” “来了,来了。”洪峻跳下床去将门打开。 一身制服的唐欢欢站在门口,“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醉成那样,所长都不高兴了。” “你怎么知道?” “你记不起来?” “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 “是医学院的张老师送你回来的,还是我帮着扶你上楼的,算你倒霉,进院子的时候碰到所长了,”唐欢欢说,“跟你说呀,派出所不比你们医学院,公安部有禁酒令的,以后不兴这样喝酒,弄不好是敲饭碗的事。” “知道,知道,”洪峻说,“我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昨天是边市长请客——” 第25页 “别拿市长吓人,真犯了禁酒令就是一个开除,公安部、公安厅经常有人下来暗访,真让人家逮着了,市长也保不了你,——手机也没开是吧?夏景找你,你回个电话吧。” “什么事?别又是让我陪她看死人吧?”洪峻感到头又痛起来。 “好象是这意思吧,陪美女有什么不好?不定人家过不多长时间就成大名星了,想见还见不着,名星出名前都还不是一般人?”唐欢欢笑了,“找个机会留个影,让人把名儿签上,将来给人吹牛有个本钱。” 洪峻也笑了:“陪美女是挺好,就是这事儿不好,上次看死人她都晕倒在我怀里了。” “占便宜了吧?大美女投怀送抱,一辈子能碰上几次这样的机会?你这也就是利用工作之便,”唐欢欢说,“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儿,你回电话吧。” 唐欢欢走后,洪峻打开手机,顺便将自己简单地洗刷了一下,回头看到手机上有信息,打开一看果然的夏景发来的:洪警官,开机后速回话。时间是早晨五点三十二分。 洪峻拨通了夏景的手机:“夏小姐,大清早的,干什么呢?” 夏景说:“洪警官,我又发现一条线索了,在东北的玉城市,是一起兇杀案,”夏景说,“年龄特徵很像,6月10号发的案。” “玉城?又是在网上搜出来的吧?”洪峻大脑中急剧搜索出这个地方,“那么远?快到中俄边境了,你敢断定是?”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不是说人民警察为人民吗?”夏景的语气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这——,”洪峻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肯定又是白跑一趟,但却没有拒绝,“这事我得请示一下领导。” “你请示吧,我马上开车到你们所里来。”夏景说。 日期:2010-06-07 16:31:00 洪峻与夏景通过电话后,到陈铭的办公室,进门正准备汇报情况,陈铭先说话了:“我这办公室旁边隔三间房是禁闭室,下次再看到你像昨晚那样喝酒,先关你三天,公安机关不像其它单位,是有约束的,看你才来,这次就算了。” “昨天是边市长两口请客,一高兴,没控制住,多喝了几杯。”洪峻说。 “边市长请你喝酒?你们熟?”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洪峻说,“昨天就我和他两口子,还有送我回来的张医生,边夫人你知道吧?就是咱们电视台的主持人薄英。” “薄英?知道知道,大名人,就不知道她跟边市长是两口子,看来你跟边市长的关系还真不一般,一般的都是别人请市长,还不定能请动,”陈铭说,“跟市长喝酒更要注意,失态了让领导怎么看咱们?” “是是是,我以后注意。” “有事儿?” “夏景来电话了,又让我陪她去看死人,这次挺远的,东北那边,玉城市,那边发生了一起兇杀案,死者的年龄、特徵似乎与黎萍有相似之处,案发时间是在6月10号,也就是在黎萍失踪之后,夏景在网上看到玉城公安机关查找无名尸体身源和启事了。” “来回不得三四天?”陈铭似乎有些不太乐意了,“社区的工作多着呢。” “我也这样想的,哦,对了,昨天我跟边市长提过黎萍失踪的事,边市长非常重视,让我带信给所领导,一定要当大事抓,因为黎萍是咱们市的名人,”洪峻说,“哦,对了,黎英跟边市长还是同学。” “名人、普通人都是人,市长的同学也是公民,”陈铭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既然市长都重视,你就去一趟东北吧,快去快回,差旅费——” “夏景在电话里说了,归她出。” “那还行,她们家有钱。倒是咱们所里经费挺紧张的,哎,你跟边市长关系那么近,有机会跟他提提经费的事儿,财政这一块归边市长管,办成了我请你喝酒,”陈铭说,“找个休息时间,——出去抓紧点儿。” “明白。” 门外传来小车喇叭声,洪峻倒头一看,果然是夏景的保时捷停在院子里。 “这么远的路也开车去呀,往返一、两千多公里呢,”洪峻从陈铭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夏景已经站在副驾驶这边的车门外,正笑呤呤地看着他,再往驾驶座上看,隔着车窗玻璃的王志祥正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他,盯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不乐意啊,不是说人民警察为人民吗?”夏景笑呤呤地说。 日期:2010-06-08 09:46:00 早上好,继续更新!! 日期:2010-06-08 09:47:00 四、生死两茫茫 “下午三点半的飞机,我们先到省城,”保时捷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副驾驶座上的夏景回头对后座的洪峻说,“上午我在省城还有些活动,吃完中饭后再到机场去,要不我们到机场吃中饭也行。” 洪峻说:“我怎么的都成,你看着方便就行。” “挺好说话的嘛,”夏景说,“我以前对警察的印象不怎么好,跟唐姐和你打交道后改变观点了,都挺替群众作想的,老传统对吧?” “我当警察没几天,老传统是什么样我还不知道,”洪峻说,“其实我们没必要听到风就是雨,应该先发函查一下,有个差不多再去。” 第26页 “年龄、特徵有点像,我还是想亲眼看一看,不然不放心,咱们又不是出不起钱,是吧王志祥?” “我觉得洪警官说得对,”王志祥一边开车一边说,“中国那么大,现在人口流动量也那么大,每天都会死人,无名尸体不会少,知道一个年龄相近特徵接近的就去看,看得过来吗?再说,你干嘛非要往死那边想,我看董事长是个福大命大之人。” “我看你是漠不关心!”夏景有些生气了。 “你这话说的!我跟董事长已经三年了,”王志祥说,“她对我,不是一般的老闆对下属,我差不多就是拿她当母亲看,我会漠不关心?你这话说得我心好凉。” “行行行,算我说错了,好好开车吧,啊!”夏景的口气变温婉了。 “我总觉得董事长不会出什么事,——到省城还有点时间,别老想你妈的事了,”王志祥说,“好好想词儿吧,昨晚让你记的话都记下来了吗?记者们可不好对付。” “放心吧,我这什么脑袋?背台词我熘一遍剧本就够了,就那几句话记不住?” “你们要见记者?”洪峻问。 “一个小型的记者见面会,电视剧前期拍摄不是已经完了吗,”王志祥说,“先吹吹风,为后面的造势打个基础,省城的几家媒体,算不上什么大场面。小姐,穿什么衣服想好了吗?你这套牛仔装不行。” “箱子里带了几套呢,”夏景说,“你这人怎么像个女人,比我妈还哆嗦。”后座的洪峻笑了,夏景回头嗔了他一眼,“笑什么?” “我看你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女孩。”洪峻说,“人家可都是为你着想。” “我不应该受宠吗?” “应该,应该。” “哦,洪警官,你把身份证号码报给我,”王志祥说,“我好打电话让人拿机票。” 日期:2010-06-08 09:48:00 车到省城后直接开到了一家四星的宾馆,看来这儿事先就已经安排好,他们直接上到九楼,一间带会议室的豪华套房中已经到了一些记者,有摄像的也有搞文字的,还有两台摄像机也已预先架好了,除了记者还有些剧组的人,夏景一进房子状态马上不一样了,洪峻的感觉是有点做作,其中有个长像英俊、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青年,一见夏景就展开双臂作拥抱状,说,“亲爱的,可想死我了,”夏景咯咯一笑,灵巧地闪开了对方的拥抱,“咄,你这话对多少女孩子说过。”众人都被他们逗笑了,夏景沖洪峻招手让他过去,介绍那英俊青年说那人是《爱,就别说疼》剧中的男一号叫肖晓,演过不少的戏,眼下走当红“名气快赶上谢廷锋了。”她说,“这位是洪警官,我朋友。” 肖晓溥衍地与洪峻握了一下手,开玩笑地说了句“夏景你现在的保镖都用上人民警察了”,便将注意力转到别处去了。洪峻看电视从来就不记演员的名字,也没有追星的爱好,所以也没有受冷落的感觉,自己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有人将夏景请到隔壁的房间换衣服化妆,等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与事先那个穿牛仔装的女孩扮若两人了,面对记者们的摄像机、照相机显得落落大方,举止得体,面带微笑,不时地还朝洪峻这边看一眼,大概是怕冷落了他。洪峻觉得自己在这儿不但不起作用,还会分散她的注意力,便对王志祥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王志祥斜了他一眼,起身推开套房的中门,让他进去休息。 洪峻平生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星级宾馆的豪华套房,奢侈的摆设令他目不暇接,但他却没心思过多的欣赏,头天晚上的酒确实喝过量了,到现在还有些头晕,加上刚才乘车抖动又有些不适,一进门就倒在宽大的席梦思上睡了,很快就进入了迷迷煳煳的状态。当他被人喊醒再次看到夏景的时候,她又恢復了原来的装束。 “几点了?” “快一点了。” “对不起,我睡过了吧?”洪峻有些歉意地说。 “没关系,有意让你多睡一会儿,现在咱们就开车到机场去,估计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夏景说,“咱们就在机场随便吃点什么。” “你不陪记者们吃饭?” “这些事儿有王志祥安排就行了。” “肖晓你也不陪了,他可是大明星,看上去跟你挺般配的。” “什么叫般配?他也算不上什么大明星,充其量也就刚刚混了个脸儿熟,”夏景带有几分不屑地说,“在这部戏里,说白了他也就是给我打工?” “他给你打工?这话怎么说的?不懂。” “我是出资人嘛,也就是制片人,老闆,也就是不让人说我自己花钱拍戏才让王志祥挂制片的名儿,我得先拍上几部戏,在演艺上先出名儿。” “你现在这架子已经真像个大明星了。” “刚才那是对付媒体的,做给人看的,说白了就是炒作,”夏景说,“现在跟你在一起的,只是一个急于找到自己失踪母亲的普通女孩。” 夏景很随意的一句话,说得洪峻心里一震,早已窝在心里的歉疚之情又泛了出来,但他尽量控制着不让流露出来。下楼时,夏景自己用遥控钥匙打开车门,洪峻问:“你自己开车,不让王志祥送?” 第27页 “不用,他还要帮我应付那帮记者呢,车子就扔在机场,回来咱们不是还要用车吗?” “那王志祥怎么回事,我发现他今天看我的眼光整个一个不对劲,阴阴的。” “他就那样儿,所有跟我走得近一点的男人,他看人家都不舒服。” “他可能在心里拿你当她的女朋友了。” “也许吧,”夏景笑道,“我妈特别信任他,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他管理,他就以为可以在我们家登堂入室了,其实在我眼里,他也就是个职业经理人而已。” “你看不上他?” “职业经理人跟老公是两回事儿,找老公得找个来电的对吧?”夏景看了他一眼,沖他做了两下放电的眼神。 “别别,我眼晕。”洪峻笑道。 夏景也笑起来,“其实我妈也不看好他,我指的是做女婿。” “我看他人挺不错的,”洪峻说,“不是我劝你,你干演艺可以,找对象可别在演艺圈儿找,人都挺花的。” “你以为王志祥不花呀?”夏景说,“黎萍打听过,听说他原来有女朋友,条件还挺不错的,可他却和人家断了,目的不言而喻吧?” “桂城象你这样条件的女孩可仅此一家,绝版,”洪峻说,“即美貌如花又身价千万,想登堂入室的可不止一个王志祥。”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瞒你说,追我的男人不少,但我始终弄不明白人家是爱我这人还是我家的钱,”夏景说,“所以本姑娘到现在还是待字闺中。” “这可能是永远都弄不明白的问题,因为两样都可爱,钱和人,”洪峻开玩笑说,“这个课题就像要弄清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我劝你呀,煳涂点,别弄得太明白,否则可能会永远待字闺中。” “你以为我傻呀?遇上合适的我不会自己追?” “问题是什么样的条件才算合适?身高、年龄、学歷、财富等等,这些都是硬体,究竟要达到什么标准?中国传统可是男高女低,能超过你的男的太少,跟凤毛麟角一样稀罕,你未必就遇得上,就算遇上了,说不定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那我就抢!”夏景咯咯地笑起来。 日期:2010-06-08 09:54:00 玉城地处东北,离边境不远。 飞机到达玉城已经是傍晚了,洪峻替夏景拖着她那桔红色的大行李箱,一出机场就拦了一辆计程车往市公安局赶,正值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车,他们赶到市局刑侦支队的时候天已经见黑了,由于事先电话联繫过,玉城刑侦负责案件的一位姓胡的队长还在候着他们,此人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生就一张冷脸,但对千里之外飞来的同行和靓丽的夏景还算热情,“尸体是7月10号晚上9点多钟在我们玉城公园中的碧玉潭旁边发现的,”胡队长一边让洪、夏二人看电脑照片一边介绍情况,“法医认定的死亡时间是在晚饭后,也就是发现在尸体前两、三个小时的样子,肯定是他杀,具体案情我就不多说了,如果认定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再详细介绍,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证件,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可以说一无所有,我们估计犯罪分子连死者的口袋都过细翻过,也就是故意制造一具无名尸体,增加我们破案的难度,——夏小姐,你看像吗?” “衣服不像,我妈没这样的衣服。”夏景说。 “衣服可以换可以买,”胡队长说,“我问的是不变特徵。” “也不完全像,有点像,看照片我拿不准,”夏景说,“是不是让我看看人?” “死者这儿是不是有颗小红痣?”洪峻点戳着自己的左眉问。 “哎呀,这我还没太注意,在眉毛中吗?” “还是让我们看人吧。”洪峻说。 “看人也行,在殡仪馆,不过我们这殡仪馆在郊区,挺远的,”胡队长说,“二位还没吃饭吧,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晚上我还有别的事,明天,明天上午我陪你们过去行吗?” “我想现在就去,”夏景说,“胡队长,我请你吃饭,饭后麻烦您陪我们跑一趟行吗?求您啦,我不看看心就放不下来,您应该理解我的心情。” “心情是理解,可是——” “走吧,我们吃饭去,”夏景上前挽起胡队长的胳膊,用撒娇的口气说,“我陪您好好喝几杯,胡队长,您看玉城哪个地方吃饭好就带我们上哪儿,好吗?” “那行,我们先吃饭去吧,”胡队长已经无法拒绝夏景的请求了,将胳膊从夏景手中抽了出来,“我去值班室把晚上的事情交待一下,开车陪二位去。” “开车就不必了,呆会儿不得喝酒吗,我知道你们警察有禁酒令,您一开车就有藉口不喝了,我怎么能表达心意?”夏景说,“您先带我们到个好一点的宾馆,把住宿安排了,然后吃饭,然后打计程车去殡仪馆。” “洪警官,难怪你能陪夏小姐千里迢迢的赶来,我们这位夏小姐提任何要求好象都没办法拒绝?”胡队长开玩笑说,“夏小姐,你说好一点的宾馆要好到什么程度?三星还是五星?” “有五星就住五星吧,别替我省钱。”夏景听胡队长有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第28页 按夏景的意思,胡队长带着他们到本市最好的玉城大酒店,四星级。夏景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了两个房间,到房间放好东西后,夏景打开她那桔红色的行李箱中取出一套白色的套装和几件精美的内衣用宾馆的衣物袋装上,洪峻看了那衣服,心里明白是什么回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走,咱们吃饭去。” 日期:2010-06-08 10:11:00 “吃饭还带衣服?”胡队长问。 “给我妈准备的,”夏景的眼睛红了,但还是很克制,“如果认出是我妈就给她换上,我妈特爱干净,爱美,我妈穿这白套装特精神,箱子里还有一套,呶,就是这套桔红色的,也是我妈喜欢的,如果我妈活着,就让她换这个。” 洪峻怔住了,她为妈妈带了两套衣服,分别代表着生与死,她甚至已经设计了生与死相逢的不同场面,她有了母亲死的思想准备,但她更期盼的恐怕还是生。 “你这女孩真孝顺,心也挺细的,”胡队长说,“生了你这么个好姑娘是福气,我相信那死者不是你母亲,那么有福气的人怎么会死呢?她应该留下来享受天伦之乐。” 吃饭的地方就在酒店的西餐厅,里面有不少碧眼金髮的洋人在进餐,还有黑人。胡队长说他虽然是玉城人但从来没有进过这地方,不会点菜,夏景又让洪峻安排,洪峻说他只在电视上看过外国人用刀杈吃饭,于是只好由夏景自己安排了,她要了三份套餐还有一瓶洋酒,套餐上桌后,她花了好一阵子时间纠正两个男人拿餐具的姿势,然后将那瓶酒平均分成三等份,一瓶洋酒足有一斤半,也就是说平均每人有半斤,“谁都不准撒赖,谁撒赖是这个,”夏景将左手掌压在右手背上,展开两只拇指划动着,样子像个王八,胡队长被她这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说:“夏小姐像东北的爷们。”洪峻却紧张了,说:“这杯酒喝下去我准扒下。”胡队长说:“没关系,喝不下的我带了。”夏景说:“胡队长挺哥们,一瓶不够咱们来两瓶。” “别别别,”胡队长紧张了,“这酒的价钱我知道,抵我一个月工资呢,咱们哪是在喝酒,分明就是喝的人民币,一口酒下去就是几十块钱。” “你们二位,一个千里迢迢地陪着我,一个牺牲休息时间帮助我,”夏景说,“难道我不应该表示个意思吗?” 胡队长说:“我们做的是份内事,叫你破费不好意思。” “什么叫破费,钱不用跟纸有什么区别?我有钱。来,用你们东北话说先整一口。” “整。”胡队长先整下去一大口。 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他们在宾馆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司机听说是去殡仪馆,一开始还拒载,胡队长亮出警官证对方才开车,夏景上车时还有说有笑的,车子一出城她就默不作声了。 这是个晴朗的夏夜,天空布满了星星,月亮也将皎洁的光亮洒在田野上,窗外的月光映着夏景的侧影,显得别样的精緻与美丽,洪峻看了一眼,内心却感到一种别样的忧伤。 殡仪馆离城有八里地,很快就到了,院子里停着一辆刚从外面回来的殡葬车,几个人正从车上往下抬一具尸体,胡队长先下车去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打招唿。 “师傅,你等我们一会儿,不会少您车费的,只会多给。”夏景下车的时候还跟计程车司机搭话,可双腿刚一落地人就软了,身体全靠洪峻的胳膊支撑,清晰的月光将她的脸洗落出来,恐惧、悲伤、猜测,也许还有期盼,全写在她的脸上,在美丽中渗透着,更显得楚楚动人,也更重的在折磨着洪峻的良心,他差一点就要将真相说出来了。 夜空中传来一阵嘹亮的小号声,这是一种极为孤独的乐声,在月光下,在这悄寂的夜晚更显戚婉,直逼人心灵最柔软的处所,洪峻寻声望去,殡仪馆的院子中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吹着,直到前面那几个人将尸体抬进停尸间才停下来。 “这是什么曲子?听起来那么摧心伤肺的。”洪峻问。 “应该是一种安魂曲之类的吧。”夏景靠在他的肩头,仰脸望着他。 洪峻心一动,马上将目光移向别处,他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她的眼睛,她的眸子里有月光,还有粼动的泪光,“洪警官,我感觉这人十有八、九是我妈。” “瞎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感觉。”夏景说。 “我认为绝对不是。”洪峻脱口而出,话出口后人也傻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 洪峻一时答不上来,想了想才说:“感觉。” “但愿是你的感觉对。” 胡队长大步走过来:“都联繫好了,去看吧,夏小姐别怕,有我们两个警察在呢。” 停尸间中,一扇停尸柜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格格的像抽屉样的停尸床,殡葬工缓缓地拉开其中一格,露出一具中年女尸的上半身,“走近点儿,看过细点,”胡队长也伸出一只手托着夏景的后背,走到尸体跟前,“看仔细了,这种事情是千万不能出错的。”洪峻也说:“别怕,别怕,有我们在。” 夏景盯着女尸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她不是我妈……”她虚弱地说了一句,腿一软,整个身子就像垮掉了一样塌了下去…… 第29页 日期:2010-06-08 10:26:00 洪峻陪着夏景在玉城的一家医院住了两天,打电话向所领导报告了这边的情况后,陈铭让他留下来陪着夏景。头一天,夏景基本上处在时醒时迷煳的状态,也没怎么吃喝,完全是靠打点滴维持,让洪峻有些紧张,经过系统的检查后,医生说身体没什么大碍,主要是过度惊吓造成的,他这才放心了一些,在她清醒的时候,问她需不需要通知什么人来,夏景说你在这儿还需要什么人?除非你扔下我不管了。这话让洪峻听了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夏景对他的依恋,内在的良知也越来越强烈的折磨着他。第二天,夏景的精神好了一些,洪峻就呆在病房里陪她聊天。 住院期间,胡队长也抽空来看过,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洪峻说你看这儿的条件还需要什么帮助吗?夏景住的是带套间的高级病房,治疗、护理包括生活设施都是一流的,比星级宾馆都高级。胡队长说还是有钱好哇,我这想出力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抽空我陪你到玉城各处转转。洪峻说等夏景出院后看她有没有兴趣。 经过两天的治疗,夏景的状况明显是恢復了许多,第三天上午便提出要出院,并要洪峻通知胡队长也过来,说是想看看玉城的市容。洪峻便依她的意思办的出院手续,打电话通知了胡队长,不一会儿,胡队长就开车过来了,见面的时候,夏景已经化过妆了,又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恢復得挺快嘛,沉鱼落雁大概就是这模样吧?”胡队长开玩笑说。 “我前两天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惨?”夏景问。 “不不不,前两天的样子,你让我想想,看怎么形容哈,”胡队长看来是个挺能开玩笑的人,“对了,林黛玉,黛玉葬花大概就是那模样儿。” “胡队长,你还能来两句成语哈,还知道黛玉葬花的事儿?” “你以为我们警察都是二百五啊?说,想上哪儿玩儿?我们这塞外风情跟你们那江南小情调比,又是一种感觉,你要不知道我给你介绍。” “你们这儿有个名都花园吗?” “有,是我们玉城最好的住宅小区,你怎么知道?”胡队长问。 “你带我们上那儿去好吗?”夏景请求说。 “行。”胡队长很干脆地答应了。 离开医院后,胡队长开车带着洪、夏二人一道到了名都花园,进入住宅区后,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夏景脸色变沉重了,“往左拐,”她指点着开车的胡队长说。“你来过这儿?”胡队长有些奇怪,“再往左,对,看到没有,前面那栋小楼,28号,就在那楼前停下。”夏景没有回答胡队长的话,车一停,她就跳下车,径直走到门口,从小坤包里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回头对胡、洪二人说:“进来啊。” 胡、洪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一栋欧式的小洋楼,门外是一个小花园,还摆有做工精緻的石桌石凳,汉白玉的质地,进门一看里面的状态,显然是很久没人住过了,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夏景领着胡、洪二人楼上楼下各处走了一趟,显然这是一幢空闲已久的豪宅。三人也没怎么说话就出门了,夏景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石凳,“二位坐一会儿,我先打个电话,”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物业吗?请派两个人到28号楼来,清洁工,对,马上。” “这小楼是你的?”洪峻狐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地方有这么一栋小楼?” “我知道你现在憋着一肚子问题,”夏景沖他笑了笑,“请稍等,我再打个电话,”说着,她又拨了一个号码,“望江楼海鲜馆吗?你那好象有送餐服务对吧,我是名都花园28号楼的,两个小时后你给我送餐过来没问题吧?标准?我们三个人,吃好吃饱,不浪费,好是前提,行,你就按一千五吧,两个小时,说好了啊,挂了。” 胡、洪二人再次面面相觑。看夏景关上手机,胡队长说,“订那么高的标准干嘛,我们这儿消费水平不高,你刚才说的那价够顶级的了。” “酒我估计这屋里有,品质差不到那儿去,呆会儿咱们找找,两个家政服务员打扫卫生一个小时足够了吧?然后咱们再进去,好好吃一顿,这三天院把给人住的!特别是洪警官辛苦,我不得好好的慰劳一下?”夏景又沖洪峻娇俏地一笑,“行了,我现在开始回答问题了,首先是刚才洪警官提的那个问题,答案是:这小楼是我的,不信你现在可以到物业那儿查,房主肯定是写的我夏景的名字,2001年置下的,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有这么一栋小楼,回答是:这是我父亲送我的,前几年他经常来这个城市,做边贸生意,所以就买了这栋楼,比住宾馆划算对吧?2003年的冬天我第一次来,看这北国的冰雪,特喜欢,说了句我以后每年冬天都要来看雪,父亲就将这小楼送我了,其实从那以后我一次都没来过,这是第二次。” “这么说,你跟你父亲一直有来往?”洪峻问。 日期:2010-06-08 10:28:00 “不多,而且是秘密的,不敢让我妈知道,黎萍要是知道了,那天可就塌了,”夏景说,“夏铤这人,胡队长别愣,夏铤就是我父亲,黎萍是我妈,我习惯叫他们名字,夏铤这人吧,看表面现象是有点陈世美,其实他不算太坏,男人嘛,在外面跑生意,有点花花事儿挺正常对不?可我母亲容忍不了,我妈,怎么说呢,严格地讲她有点唯美倾向,我们家的那些事儿,现在我还不能展开说,因为我不知道我妈是死是活,她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隐私,所以我只能说到这份儿上,如果有了我妈确切的消息是死了,我再告诉你详细,你说好吗洪警官?” 第30页 “我再提个问题,”胡队长说,“如果你认出那死的女人是你妈,你会带我们上这儿来吗?” “不会,肯定不会,那不是出卖我爸吗?”夏景沖胡队长俏皮地歪了一下脑袋。 “我就猜是这样,”胡队长说,“你妈失踪了,你在网看到我们查找死者身源的启事,你怀疑可能是你妈,因为这栋小楼的存在,你甚至怀疑你妈的失踪与你父亲有关,所以不远千里的赶来了,对吧?” “胡队长到底是老警察,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心思,”夏景站起来走向刚进院子的两个家政服务员,交待了几句,看着家政服务员进屋,又重新回到石桌旁边,“洪警官,今晚就住这儿,别急,吃过饭后咱们就去订机票,明天回桂城,可以了吧?胡队长,你接着说。” “你是不是怀疑你妈和你爸还暗中有来往?” “我不知道,不过,藕断丝连、破镜重圆的事儿在生活中不是常有的事儿吗?胡队长你别再往下问了,除非我确信我妈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的话,我们家的事我不会再多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大概满脑子都是兇杀案的思维方式。” 胡队长笑了笑,“洪警官,夏景母亲失踪的事你们立案了?” 洪峻说:“没有,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呢,立什么案?我这次陪她过来,也就是社区民警的工作,为人民服务的意思,夏景她妈在我们那儿可是一个知名人物。” 胡队长问:“夏小姐,你父亲有杀害你母亲的理由吗?” 夏景说:“在我没有确定我妈的生死之前我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什么叫杀人的理由,现在的人,在街头上随便吵几句都可能杀人的,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没矛盾。” “那我就不多问什么了,夏小姐,希望你母亲没事儿。”胡队长说。 “谢谢。老听社会上人说警察这不好哪不好,可我打交道的警察个个好人。”夏景说。 “你这感觉就对了,看来我们为你忙事儿没白忙,”胡队长说,“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是服务行业的一句话,对,想起来了,您的满意就是我的满足。对吧?” “对。要说我这人吧,从小到大,都一直挺好的,虽然有我爸我妈分手这点儿小不愉快,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儿对吧?对我都挺好,宠我。走到社会上呢,还尽遇好人,都帮我,包括你胡队长和洪警官,哎,你说上帝是不是对我太好了?嗳,洪警官,下次遇上这种事你还陪我吗?” “我说夏小姐,你这脑袋瓜子别成天胡思乱想了,见风就是雨,我那社区刚接手,还没理出个头绪呢。”洪峻说。 “看看,不乐意了不是?帮人帮到底嘛。” “我不是那意思,嗨,你让我怎么说呢?” “不会说就不说,呆会儿我多敬你几杯。”夏景的口气又带有几分撒娇的口气。 “这丫头,挺难缠的。”胡队长笑道。 日期:2010-06-08 10:29:00 一觉醒来,洪峻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四周都是黑黑的,感觉头昏沉沉的,一时有些迷煳,坐起来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中午喝酒喝多了,一觉睡到现在。他在床边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床头灯的开关,开灯后发现自己是睡在一间布置得很有情调的卧室中,对面的墙上,还有夏景的大幅黑白照片,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沖他清纯的微笑着,他盯着照片看了一阵子,转身找到手机想看看时间,手机是关着的,他按了一下开启键,手机显示出再见的字样又关了,这才知道手机没电了。 洪峻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发现外面客厅亮着灯,客厅中的一座式样古朴的座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了,“夏小姐。”他试着喊了一声,没人回答,旁边的一间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他往里看了一眼,床上有展开的毛巾被,显然是有人睡过的,但人不见了,“夏小姐。”他又喊了两声,仍然没有人回答,各处找找也没见人,心里便有些发毛,在楼梯口处,他发现通往楼顶平台的是开的,有月光射进来,便上去了,刚出平台门,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他定了定神才看清是身穿丝绸质地睡衣的夏景坐在平台,静静地托腮望月。身边的休闲桌上放着咖啡壶和杯子。如果不是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还真容易被当成聊斋故事中仙狐之类的人物。 洪峻定了定神,向她走过去:“夏景,怎么一个人坐这儿?胡队长呢?” “早走了。你喝酒不行,没怎么喝呢就扒了,人家海量,”夏景回过神来,嘲笑他一句,“饿了吧,厨房还有吃的,我去给你弄点儿?” “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这会儿肚子里还塞得慌,全是海鲜。”洪峻隔着休闲桌坐下,他不敢正视睡装打扮的夏景,目光落在别处。 “那就喝点咖啡,正宗的巴西咖啡豆煮的,香,”夏景倒了一杯咖啡给他,“睡够了吧,就在平台上坐会儿,挺凉快,北方夏天的晚上比我们那边好,温差大,干爽,今晚的月亮也不错,月光如水大概就是这样子吧?这小区的环境也不错,安静。” 风景果如她说的那样,暗青色的天空上月亮显得格外的明亮,小区的房子和植物都静静地沐浴在月光中,周遭很静,偶有小车进出才有些微响动,车灯在植物中若隐约显,小楼的附近有一片水杉林显得幽森,楼前的小花园中有一丛美人蕉在微风中摇摆着宽大的叶片,这是洪峻做梦都想拥有的居住环境,“这房子得花不少钱吧?” 第31页 “不知道,我父亲买的,不瞒你说,这儿曾经是他藏娇的地方,那女的我见过,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模样吧,除了比我妈年轻之外,哪点儿都赶不上,差远了,还俗气,我笑我父亲特没水准。不过那女的是混血儿,身上有老毛子血统,四分之一还是八分之一搞不清。” “你爸大概玩的就是那点儿异国情调,——听你前面那几句话还真以为是个俗艷的女人,最后那一句就露馅了,听说东北这边有很多白俄的后裔,混血儿也不少,”洪峻开玩笑说,“那女的现在去哪儿了?她肯定挺漂亮。” “不知道,大概是给处理了吧?”夏景说。 “什么叫处理了?”洪峻笑道。 “不处理掉还白头偕老、比翼双飞啊?”夏景说,“可能吗?说实话,这小楼我爸是为那女的准备的,后来我过来看了,赌气要,目的只是试试夏铤是不是真的爱我,没想到他就划我名下了。” “父亲肯定爱女儿,他对你有愧,更是要加倍的补偿你,”洪峻说,“他现在在哪儿?” “别问,我说过了不告诉你。” “一定是挺帅的一个人吧?不然也吸引不了你妈那样的大美女。” “这你就想错了,”夏景说,“夏铤内涵不错,聪明,能干,论模样就不行了,潘长江那路子,尺寸不够,五官也不咋的,幸亏他遗传基因不强,不然我就惨了。黎萍当年嫁他大概就是郎才女貌的意思。” 日期:2010-06-08 10:33:00 “肯定是下嫁、屈就那种感觉——”洪峻说。 “你别这样说夏铤好不好,他真的挺棒的,”夏景制止他说,“不过我猜也是,我没向黎萍求证过,自己瞎想的,你是没见过我妈,心气特高,哎,心气高的美女是不是命都不好?不是说红颜薄命吗,黎萍也是,连夏铤这样的男人都没留住,也就只能跟我相依为命了。” “你妈后来就没个艷遇什么的?”跟夏景相处时间长了,洪峻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随她了,“看你就不难想像你妈当年的样子,眼馋她的异性肯定不会少。” “多又怎么样?要她看得上!”夏景说,“像她那样的女人,有过一次婚姻之后,再处理感情问题最难,要不她瞧不上,她瞧得上的又都是名花有主了,我看我妈后来是完全放弃了,要不她不会选择做生意,她有做生意的能力,但不是一个喜欢做生意的人,她做生意完全是跟夏铤赌气,做给夏铤看的,而且一做就挺辉煌的,——后来你知道了,她把生意全部交给王志祥管,那可是她在生意场最辉煌时候,她骨子里面还是个文化人。” “她不做生意干嘛呢?真是你说的那样写作?也没听说一个叫黎萍的作家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发过不少的东西,用笔名,不告诉你,小女人散文写得特棒,挺小资的,而且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写,不炒作,也不为稿费,她写东西完全就是为了心灵的那点事儿,她说,感觉自己写得差不多了再出名儿也不迟,”夏景说,“今年她准备结集子了,这两年是在弄长篇,她说她准备在四十五岁的时候,长篇小说、散文集一起出,肯定到时候文坛就冒出了一个徐娘级的新人。” “什么叫徐娘级的新人啊,你嘴里怎么老往外冒新词儿?”洪峻笑道。 “这是我妈自己说的,挺幽默是吧?现在不是老在炒美女作家吗?我妈当然不可能再美女了,是也是美女她妈,嗳,她的散文是真不错,我给你念一段,你听着啊,”夏景说,“天空像没有涟漪的碧潭,夜的纱缦渗着如水的月光柔柔地覆盖着乡村的田野,纱缦下有许多虫儿在温情的叫着,那是梦境的声音,唿唤我过去,唧唧的,丝丝缕缕的牵拉着我的心脉,可我迈不动步子。我的周围有许多高大挺拔的树,像一堵神秘的墙在阻隔着我,也挡住了月光,我不知道树荫里隐藏着什么?惟一知道的是那里有一座寺院,寺院中有青灯黄卷,还有敲着木鱼的老僧,那是我想进都进不去的境界,是压抑着的凡尘的喧嚣?还是绝对的宁静?无法穿透,而我,嚮往的,是那月光下广袤的田野,亲近那纱缦下的虫儿……,就念这多吧,好吗?” “没明白,就觉得你念得好,声音特别好听,”洪峻开玩笑说,“就象纱缦下唧唧叫着的虫儿,丝丝缕缕的牵拉着我的心脉,还有什么一堵神秘的墙在阻隔着我,那是什么?” “就别鹦鹉学舌了,”夏景说,“我突然发现你也有文学细胞。” “我的学生也有这么说的,说我应该教文学。” “是吗?那我可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笑我吧?我倒觉得你挺文学的。” “想笑话我换别的词儿,从小我妈也想往文学方向引导我,可她带不进去,我天生就好动,唱个歌跳个舞弹个琴什么的还行,她也就只好随我了,我进过多少学习班你知道吧?我都数不过来,光学琴一样,钢琴,瑟琶,古筝,还有二胡,都练过,如果不是后来学跳舞的时候伤了腰,说不定我现在是个很不错的舞蹈演员,叫青年舞蹈家也行,不过这只是猜的,后来我到艺术学院学的是表演,本来我不想靠我妈的,混了几年也没混出来,跟过几个剧组,演的都是小角色,丫环、三陪小姐那种,最次的连台词都不让我念一句,弄得挺痛苦的,人都自悲了,觉得特没价值,我妈一看不行了,只好亲自出马为我量身定做了一个本子,”夏景说话时一直看着远处,一个人喃喃地说着,神情飘逸而迷离,洪峻完全被她说话的声音和姿态吸引了,“明年是黎萍四十五岁,本来,她的书出版,我演的电视剧播出,我们母女俩可能同时辉煌了吧?可是黎萍却突然……” 第32页 她不说话了,如水的月光映着她眼中的盈盈泪光,二人好一阵子没说话,空气静得令人窒息,一个美丽女子的忧郁悲伤比常态中的女子更令人痛惜,洪峻的内心冲动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将她揽在怀中,用自己的生命来卫护和慰藉她。可是他不敢有所动作,他怕不一个慎会更深地伤害她,更何况自己对她有愧。 夏景起身走到平台边,她身上穿的睡裙在月光下与她白晰的肌肤几乎分不清了,修长的四肢,盈盈一握的小腰,夜风中短短的裙裾飘着,风摆杨柳一般,把个洪峻看痴了,“洪警官,你说黎萍能找到吗?”她突然转向他,“就算她死了,我也得知道个准信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人间蒸发呀。” “一定能找到,我向你保证。”洪峻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很贴近地看着她的眼睛,发誓般地说。 “我现在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夏景仰脸望着他,二人唿吸之声相闻,洪峻心中一颤,一下子将她搂到怀里,感觉她的身体在自己的臂弯中微微抖动,清晰地感觉到她丰满的胸脯紧贴在自己的胸前,他不敢造次,轻轻地抚摸着着她长长的秀髮,她乖纯听任他抚摸着,正当准备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喊了一声“妈呀,你究竟在哪儿呢?”夏景望着天空哀哀的问。他一惊,搂着她身体的手也松开了。 夜空还是那个夜空,暗青色的天底,皎皎的月亮,繁星密布。 洪峻的心却在痉挛,在自责,甚至怀疑自己在潜意识中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日期:2010-06-08 10:45:00 吴德林的小屋成了一片废墟。 洪峻站在废墟前傻眼了。 跟他一起过来的女生吕甜甜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火灾是两天前半夜发生的,这地方偏,又是半夜,等人发现起火时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消防车赶来的时候基本上用不着喷水了,听说老吴师傅的身体都烧成焦碳了,这剩这么一点点,”她比划了一下尺度说,“挺惨。” “你看到了?” “没有,我第二天才知道,听说。”吕甜甜说。 “我还以为你看到了,比划得像真的似的,”洪峻说,“是怎么起火的听说了吗?” “我关心这些事儿干嘛?”吕甜甜问,“哎,这事儿是不是跟你正查的事有关?莫不是杀人灭口?电视剧里可都是——” “别瞎猜,你当是搞文学创作啊?”洪峻训了她一句,“嘴巴紧一点,听到没有?” 吕甜甜嘻嘻一笑:“洪老师,你一当上警察,人也变了。” “是吗?变什么样?” “变酷了,挺让人欣赏的。” “咄,小丫头片子,说话没大没小的,”洪峻转身离开废墟,吕甜甜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洪峻回头看了她一眼,“还跟着干什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哎,洪老师,说话要有良心啊,”吕甜甜叫屈说,“你吩咐的事情我可是办好了,人我给你找出来了,解剖那天何名扬也确实拍了照片,他们宿舍让小偷偷了也怪我?一次丢了五部手机,偏偏他那一部也在内,哎,洪老师,你说会不会是——” “会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所有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一件事?”吕甜甜说,“好象都与解剖尸体的事有关呢?” “就你聪明,电动机脑袋,转得快!” “老土了吧,现在什么时候,想夸我也要找个时尚的词儿吧,”吕甜甜调皮地说,“电动机早过时了,我这脑袋起码也算是奔三奔四级别的电脑吧?” “说不过你,哎,别跟着了,我还有事儿,”洪峻说,“这事儿你替我再想想,看有什么办法补救没有,你不奔三奔四吗?想出主意来了给我打电话。” “就这么把我打发了?事情没办成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可是利用假期时间——” 日期:2010-06-08 10:46:00 “你什么意思?想宰我?” “就是。” “行,改天,今天没心思,我这会儿心里正乱着呢,等我电话。” “让我等到猴年马月?” “哪能呢,就这两天,哎,真不回老家呀?你看这校园里都空荡荡的。” “我要回去了你能找到我呀?” “那行,再联繫,我真的还有事儿,别屁颠屁颠的跟着。”洪峻挥了一下手,大步走开了,他的目标是医学院保卫处。 离开桂城短短的几天时间,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玉城之行,洪峻的心完全被夏景打动了,她在月光下喃喃低语的表情已经成了他心中不灭的图腾,现在,他已经不是被动地在行动了,揭开黎萍死亡的真相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使命。刚才吕甜甜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他心中的猜测,他虽然不懂破案,但这种常识性的联想已经让他感觉到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一件极其复杂的案件,他感觉到凭自己个人的能力已经无法揭开其间的真相了,但他必须做下去,为了夏景,为了她月光下那喃喃低语所吐出的心息,他必须让她尽快明白母亲失踪的真相。 假期,学院办公楼很安静,机关坐班的人比以往少了许多,所以幸的是,走进学院保卫处办公室时看到了他认识的保卫干事李前进。 第33页 “洪老师,你怎么来了?”李前进起身打招唿。 “没事,回学院转转,看到你就进来了。”洪峻说。 “前些时听说你调公安局去了,走的时候也不打个招唿,”李前进倒了一杯凉开水送到他跟前,“我们也好跟你送个行嘛,以后我们就是同行了,说不定今后还有麻烦你的时候。” “我一个小警察,又不管这边,现在红星路派出所做社区民警,能帮上什么忙?” “那可说不定,山不转路转嘛,路不转人还转呢,”李前进说,“只别到时候找到你面前假装不认识就是了。” “听说医学院最近不太平?” “你也听说了?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老吴师傅知道吧?给烧死了。” “我也是刚知道,老头儿挺好的,怎么回事?” “要说这老头儿好也不一定,下半身不老实,喜欢找鸡,我就到公安局领过他两回,是个老不退火的,”李前进笑道,“可能是火气太旺了,一把火自己把自己给烧死了。” “自己烧自己?刚才我还路过那边看过,就一堆瓦砾,怎么判断是他自己烧自己?” “分析的,消防的看过现场了,老头不是爱喝点酒吗,估计喝酒的时候煤气灶上同时在烧开水,忘了,水开了满出来了,把火浇灭了还不知道,酒味儿又盖过了煤气味儿,没嗅出来,结果又抽菸,打火机一燃就爆了,人烧得跟焦炭似的。”李前进说,“人家消防的人就这么分析的。” “他家里同意这结论?”洪峻问,“我总觉得这种说法有点想当然。” “他家里能说什么?老吴死对他家里是好事儿,说不定高兴都来不及,”李前进说,“你不了解这老头儿,这人,前半辈子一多半时间都在坐牢,是个五毒俱全的主儿。” “啊?看着挺老实的。”洪峻暗暗吃惊。 “老实个屁!前年退下来的王院长还记得吧?王远诚,老吴跟王院长是一个地方人,沾亲,吴德林最后一次坐牢释放回村已经五十出头了,还那么好逸恶劳,老伴跟他一辈子就受一辈子罪,替他生了两女儿,等于就是老伴一个人带大的,都嫁了,吴德林在牢里,他们家人虽然日子不富裕,但安逸呀,他一回家就闹事儿,烟要抽、酒要喝,也不管家里有没有钱,老伴稍一不顺意不是打就是骂,隔三岔五的还闹到闺女家里去了,端着老太爷的架子,要吃要喝不说,还要钱,弄得几家都不安宁,正好那年王院长回老家过春节,知道这事儿了,就把他带到医学院来了,安排了那差使,意思就让他自己管自己,别骚扰家里人,算是安逸的过了这么些年,——这歷史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他这次死了,老院长才把话说穿。” “这还真看不出来,一直都觉得挺好的。”洪峻说。 日期:2010-06-08 10:47:00 “我还就没见过这么坏的人!”李前进说,“歷史就不说了,就那样儿,按说他那老伴一个人把两个女儿带大不容易吧?现在一个人住乡下,六十多的人了,还在土里刨食,你猜这老吴头怎么回事,这人不是死了吗?房子烧了,有一柜子没烧透,检查的时候你猜发现什么了?——存摺,毁得有点焦了,但还是看得出来是那个银行的,我们开了证明到工商行一查,七万多块钱!就一个人掖着,从来不往家里拿一分钱,是不是极端自私?该他没这命花这钱,这次我们全给他老伴儿了。” “他哪来那么多钱,他一个月工资也就五百来块钱吧,又抽菸又喝酒的——” “还嫖。” “是啊,一个人过日子都紧巴巴的,能存这么多钱?” “谁知道呢?反正人已经死了,也没必要查这钱的来歷。”李前进说。 洪峻身上的手机响了,看来电显示是夏景打过来,“洪警官,在哪儿呢?社区办公室没见你,打电话到派出所也说你不在,”夏景在电话里说,“我要见你。” 洪峻说:“是不是又从网上查到什么无名尸体了?夏景,我说你别这么见风就是雨好不好?中国那么大,每天都在死人,你这么找下去找一辈子也有得找——” “洪警官,你是不是不帮我了?”夏景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帮我靠谁呢?” “别哭别哭,等我电话好吗?哎,就这样,我这事儿办完了就跟你联繫,挂了,啊。”洪峻关上手机,对李前进说,“我现在管片儿,社区一女孩,演员,妈失踪了,成天找,网上见着跟她妈年龄差不多的无名尸体就要去看,见一次给吓病一次,还不放弃,每次都拉着我,好象我除了她这事就没别的工作似的。” “也怪可怜的,”李前进说,“当警察就这样,工作没什么份内份外,人家找你了,你就得帮忙,你这才刚刚体会,叫我看,也是公安局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瞎承诺呗,什么有困难,找警察,不现实嘛,老百姓困难那么多,都找你警察,你解决得了那么多吗?我下岗了找你行吗?我找对象有困难找你行吗?话说得太满,老百姓的困难你都能解决,还要那么多政府部门干什么?” “也是哈。放假了,你这保卫处是不是轻松多了?” “轻松个屁,前两天还发案了,学生宿舍被盗,一次偷五部手机。” 第34页 “案破了没有?” “哪那么容易,正在搞,慢慢查呗。” “公安局没来人?五部手机加起来价值怕不上万?够得上专案了吧?” “万把块钱的案子现在还叫案子啊?这种案子也当专案搞的话,刑警队忙得过来?派个人来看看现场就已经不错了。” “我听说你破案有一套,以前协助公安局破过不少案子吧?这次案子要不你自己搞算了,”洪峻说,“露一手嘛。” 李前进说:“这个牛皮我不敢吹,放在前几年案子搞了也就搞了,现在不行,保卫处没侦查权,又不能关人,我靠什么破案?弄不好把自己给整到牢里去了,现在我们也就管管保安门卫什么的,顶多也就是提供点线索,案子还是让他们公安局搞。” “偷手机的案子有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放假了,学生宿舍的管理松了一些,有点乱,是内部人搞的还是外部人搞的说不清楚,洪老师,人当了警察还就不一样了,你过去对这些事可是不感兴趣的。” “我这不是当警察了吗?”洪峻笑道。 离开医学院,洪峻的心情越发沉重了,他虽然不懂公安业务,但凭直感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也认识到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让事情真相大白的,但是,自己又该怎么做呢?他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慢慢地走着,边骑边想对策,身上的手机响了,他停下来看了看来电显示,“吕甜甜,是不是想出什么招儿来了?” 吕甜甜说:“洪老师,你现在哪儿?我要见你。” 日期:2010-06-08 11:05:00 五、点睛之笔 洪峻回到社区警务室的时候,见门是开的,唐欢欢正在警务室里与夏景聊着什么,两个姑娘眼睛都是红红的,看样子仍然是在谈论与黎萍有关的话题。 “小唐怎么来了?”洪峻跟唐欢欢打了个招唿。 “不能来呀?你以为你这徒弟出师了?” “能来能来,欢迎还来不及呢,”洪峻说,“夏小姐,又是哪儿的线索?” “不远,荆江市发现的一具女尸——” “我说,不用去了,”唐欢欢拿着一份从网上下载的贴子说,“这都8月份了,你母亲是7月7号失踪的,这尸体是7月23发现的,这有照片,虽然不清晰但还是看得出来,新鲜,江里的尸体在水中要是泡上二十来天早成巨人观了,肯定不是。” “什么叫巨人观?”洪峻问。 “不懂业务了吧?”唐欢欢讥诮他说,“这是法医的专门术语,也就是尸体膨胀了的意思,像巨人一样,高度腐败。” “夏景,听到没有?别再见风就是雨了,”洪峻说,“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这样,你继续找,我们也尽力,有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该跑路的,我尽量陪你,好吗?这会儿我有工作要跟唐警官商量。”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夏景起身说,“谢谢你们,有消息及时通知我,我现在的手机24小时都是开的。” “你等我电话吧。”洪峻说。 夏景走后,唐欢欢跟洪峻开玩笑:“跟大美女接触这长时间,没出点感情?”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你移交给我的工作吗?”洪峻认真地说,“这姑娘的孝心挺感人,不管千里万里,得到一点消息都要赶过去看看。” “那也得有这个经济条件,飞来飞去的,一般人出不起这钱,”唐欢欢说,“你们在玉城呆了个把星期吧?还得住宾馆,每天开支都不少。” “就住了一个晚上宾馆,陪她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来在她自己的小洋楼里住了两个晚上。”洪峻说。 “她怎么会在玉城有小洋楼?” “是她父亲送她的。”洪峻将玉城之行简要的介绍了一下,“按说她是个挺幸运的女孩,不用努力,天生就有那么多财富——” “这案子有问题,”唐欢欢打断他的话,“夏景可能怀疑她母亲被谋杀了,只是她不愿说出来。” “玉城刑警的胡队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看不用东跑西跑了,查她父亲的情况。” 日期:2010-06-08 11:05:00 “我们现在连她父亲在哪儿、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查?”洪峻说,“我问过夏景,她说在她没有确认母亲已经死亡之前,她绝对不会讲出她们家的隐私。” “越是这样越有问题,说不定这真是一起隐案。” “既然你们有经验的警察都有这看法,看来我得下决心了。”洪峻似自言自语地说。 “下什么决心?”唐欢欢问。 “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洪峻说,“我会在第一时间把真实情况告诉你,到那时候,说不定咱们同事关系也到头了。” “你搞什么名堂?哎,可别乱来哈!” “怎么会呢?”洪峻苦笑一声,又发感嘆,“人的命运,有时候挺莫名其妙的。” 日期:2010-06-08 11:06:00 夏景再次进入社区警务室时,洪峻正在打电话,洪峻打了个手势让她先坐,“……我说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吗?那好,你等我电话,先挂了啊。” “搞什么搞,有话刚才不说,非要我再跑一趟?”夏景发牢骚。 第35页 “我有你母亲的准确消息,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我们现在就去落实这件事,不过这件事暂时得保密。”洪峻严肃地说。 “有天大的事也没我妈的事情重要,能透露一下吗?” “你什么都不要问了,现在开上车跟我走。” 红色保时捷开到桂城医学院门前,吕甜甜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洪峻让夏景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走过去跟吕甜甜说了一阵子话,夏景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着他们,基本上是洪峻在说话吕甜甜在听,然后二人一起上车,吕甜甜上车看到夏景怔了一下,很快又换了一脸笑容:“这位姐姐好漂亮,像演员。” “废话,人家本来就是演员,夏景,这是我学生,吕甜甜。”洪峻介绍说。 “吕甜甜?这名字好听,甜甜,你身材真好。”夏景本来就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一个称唿,一声夸奖,就把二人的距离拉近了。 “跟你一比我就没型了。”吕甜甜说,“本来我还挺自信的。” “你们俩各有千秋,一个是柔美,一个是健美。”洪峻说。 “还是洪警官会形容,”夏景从倒视镜中看了后座的洪峻一眼,“现在去哪儿?” “这次咱们还是去宁丰县。”洪峻说,“开车吧,你什么都不要问了。” “好,我听你的,什么都不问,”夏景说,“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甜甜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当然。” “甜甜,学校放假了,为什么不回家?”夏景启动了车子,开得飞快。 “吕甜甜迷上跆道拳了,”洪峻代为回答说,“有个桂城籍的国家队教练退休回来了,开了个馆,她在哪儿练。” “我说呢,甜甜的身材一看就跟一般女孩不一样。”夏景看了甜甜一眼,“甜甜,怎么喜欢上这个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从小就喜欢武术,省青少年运动会还拿过名次。” “原来是个武术运动员?花拳脚绣腿那种吧?” “才不呢,跟男孩子打架我就没输过,最多的时候打仨。” 日期:2010-06-08 11:14:00 “行啊,嗳,将来我要是拍武打片,给我当替身怎么样?” “好哇,给钱吗?” “财迷!当然不会要你白干,哎,我这段时间正感到孤独,给我做伴儿怎么样?”夏景说,“就住我家去。” “让我当保姆啊?不干。” “粗活不会让你干,我们家有固定的钟点工,就做伴儿,给报酬的。” “洪老师,你说呢?” “给报酬,不干白不干,也就做个伴儿,挺好的嘛。”洪峻说。 “看看,你老师都同意了,说定啊,”夏景口气肯定的说,“我那家经常是空的,有个人住显得有人气,像甜甜这样的女孩还不好找,一看就纯,月薪一千怎么样?暂定。” “这么多哇?” “嫌多?那就减,九百。” “不不,我要一千。” “我说你财迷吧。” 三个人都笑起来,小车很快便上了高速公路,上路后洪峻看了看里程表,时速竟达一百八十公里,“慢点慢点,”洪峻说,“车都快飞起来了。” “我恨不得马上就到。”夏景说。 窗外的景色浮光掠影向后退去,离宁丰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洪峻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异常残酷的真相就要清晰地摆在她的面前了,她能够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吗? 全神贯注开车的夏景脸上毫无表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吕甜甜不时的偷看她一眼,不知是因为她的美丽还是她与死去母亲的惊人相似,吕甜甜身的的手机有响动,她取出手机看了看信息,“洪老师,齐怀正问我们在哪儿见面?” 洪峻想了想,说:“就在宁城宾馆吧,让他在一楼大厅等我们,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夏景问:“齐怀正是谁?” 洪峻说:“我的一个学生,吕甜甜的同学,他是宁丰县人。” 夏景说:“还是当老师好,走哪儿都有学生接待。” 洪峻说:“夏景,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等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希望你能保持应有的冷静。” 夏景问:“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你好象已经预见要发生什么事?” “可能吧。”洪峻吱唔了一声,夏景从倒车镜中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也就不再说话了。车进宁丰县城,由于前不久来过一次,熟门熟路的,直接就开到了宁丰宾馆,车在宾馆门前刚一停稳,吕甜甜就跳下车,朝站在大门前的一个手中拿画夹的长头髮男青年跑了过去。 “这样吧,你暂时不要跟我们在一起,去订两个房间,你在房间等着我们,”洪峻说,“我下车后,你等我将两个学生带到茶座后再下车,别让接我的那个学生见到你。” “这是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一会儿就明白了,但愿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不恨我就行了。”洪峻说完这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下车了。 日期:2010-06-08 11:17:00 “齐正怀,还记得吧?”吕甜甜介绍说,“我们班的。” 第36页 “见了面还是有印象,像他这样蓄长头髮的学生在我们桂城医院不多,”洪峻说,“别站这儿了,到茶座去吧。” 吕甜甜说:“夏小姐呢?洪老师不瞒你说,我一见到她就——” “多话。走吧,去茶座。” 仨人一道到茶座选了个位置坐下,洪峻给自己要了一杯铁观音,让两个学生挑选自己喜欢的饮品,齐怀正要了一杯绿茶,吕甜甜要了一杯西瓜霜,“齐怀正,听说你的美术功底不错?画什么像什么?”洪峻问。 “一般般吧,”齐怀正在老师面前也不怎么拘谨,“如果不是我父母非要我学医,我现在肯定是美术院校的学生,不敢说进中央美院,省美院是肯定的。” “听吕甜甜说你的记忆力也是一流的,看人一眼就能画下来?” “八九不离十吧,”齐怀正说,“我父亲就是靠在街头给人画像为生的,从小我在这方面的基础打得很牢。” “你父亲是画师?” “叫画匠还差不多,听说他文化大革命时画领袖像在我们这儿还挺有名的,现在只能在街头给人画画遗像什么的,”齐怀正说,“所以他觉得画画儿的没出息,别人看不起,不如当医生受人尊重,高考的时候非要我报医学院。” “原来是这样,——还记得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人体解剖课的那具女尸的样子吗?” “太记得了,那女的特漂亮,看一眼就忘不了,”齐怀正说,“像观音。” “你现在能凭记忆帮我把她画下来吗?” “原来是画她呀?吕甜甜打电话只说是给人画像,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行,没问题。” “咱们洪老师现在是警察了,”吕甜甜说,“他办的这件事可能与一起重大案件有关。” “是吗?”齐怀正认真起来,“这我可得认真画,现在你们别打扰我,大概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行了。” “那行,吕甜甜你就在这儿陪着,想用什么自己上,归我卖单,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洪峻吩咐了一句,掏出手机拨了夏景的号码,“夏景,房间订了吗?303、304,好,我马上上来,吕甜甜,齐怀正画完之后你带他一起到303房间。” 303房间的门虚掩着,洪峻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景站在窗户前发呆,“在想什么?”洪峻走到她身后问。 日期:2010-06-08 11:22:00 “在想你说过的一句话。”夏景说。 “哪一句,我们说过的话多着呢。”洪峻说。 “你说你有我妈的准确消息,可你又不肯告诉我,”夏景说,“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为什么?既然是准确消息为什么不能说?还有,你弄两个学生出来又是为什么?” “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儿吧,”洪峻说,“希望你记住我说过的另一句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持应有的冷静。” 夏景看着他,“事态是不是很严重?” 洪峻没有回答,为了避免尴尬,他拿起热水器到卫生间加了一些凉水烧上,将茶几上本来就洗得很干净的茶杯又拿到卫生间去洗了洗,出来后又将茶叶放到杯子准备着,等水一烧开又将茶水冲上,放了一杯到夏景的跟前,夏景一声不响地看着不停的忙碌他,直到他泡好茶才说:“你好象在迴避着什么?” 洪峻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房间的门铃响了,他起身开门,看到齐怀正和吕甜甜站在门口,齐怀正手里拿着一张画像,“这么快就画好了?”洪峻接过画像看了看,黎萍的面容活脱脱的跃然纸上,连左眉中的那颗小红痣也点上了,“这儿有颗痣吗?”吕甜甜问,“我当时好象没发现。” “肯定没错,绝对有,”齐怀正说,“不信咱们打赌。” “你让服务员将对门的304房间打开,你们先进去坐坐,我喊你再过来。”洪峻说。 “这幅画像有价值吗?”齐怀正问,“我还可以画得仔细一点。” “肯定有,等一会儿我喊你。”洪峻退回房间将门掩上,拿着画像走到夏景跟前。 “外面是谁?你们嘀嘀咕咕的干什么?你的两个学生是吧?”夏景问。 洪峻一声不响地将画像递到她跟前,“这是谁画的,是我吗?这么象!”夏景接过画像看了看,“不对,好象老了点,我没那么老吧?”夏景笑着看他问,洪峻的脸色却异常严肃,目光中充满了怜悯之情,夏景反应过来了,“这画的是我妈?” 洪峻起身打开房门,沖对面房喊:“齐怀正,吕甜甜,你们过来吧。” 齐怀正走进303房间一见夏景就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他就是画像的作者,我的学生齐怀正。”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画我画得这么象?”夏景问。 日期:2010-06-08 11:24:00 “不,我从来没见过你,现在这是第一面。” “那你这幅画画的是谁?”夏景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只是我曾经见她一面,我根据记忆画下来,”齐怀正说,“她跟你长得很象,简直一模一样,连眉毛中的那颗小红痣都一样。要不,她是你姐姐?” 第37页 “快告诉我,你在哪儿见过我妈?”夏景双唇颤抖,声音都变调了。 齐怀正被夏景的样子吓着了,看了看吕甜甜,又看了看洪峻,“她是你妈,我,吕甜甜,还有洪老师都见过。” “你早就见过我妈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快告诉我,她在哪儿?”夏景一把抓住洪峻的手,长长的指甲都嵌到他的肉里面去了,他感到一阵剌痛,但强忍着,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又示意吕甜甜站到她身后,“夏景,你先冷静一下,你答应过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保持应有的冷静,你指甲都嵌到我肉里去了。” “对不起。”夏景缩手说,“我冷静了,我现在非常冷静,你快告诉我。” “我首先要告诉你,这位齐怀正同学在进这间房子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根据你的容貌来制作这张画像,”洪峻说,“他之所以能画出这张像,是因为他在7月9号曾经见过你母亲一面,他是根据当天的记忆,画出的这张像。” “7月9号?他,还有你们都见过我妈?在哪儿?”夏景急急地问。 “不止我们三个,在场的应该有二十多人。” “我妈怎么会在桂城医学院?她病了?她现在怎么样?” “夏景,你一定要坚强一些,”洪峻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不瞒你说,从我在社区警务室见到你第一次开始,我就确认了你母亲的去向,可是,我一直找不到一种能让你确信的方式——” “哎呀,急死人了,别这么哆嗦好不好,我妈到底怎么样了,先告诉我这个再说别的。” “好,我告诉你,你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们见到你母亲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死人,那天,我给吕甜甜他们这个班上人体解剖课,”洪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但已经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她当时就躺在桂城医学院解剖室富尔马林溶液中,我们被告知她是一个捐献遗体志愿者,我们解剖了她,对不起,我现在说出来都觉得这件事太残忍——” “洪老师,你看夏小姐怎么啦?”吕甜甜突然叫起来。 夏景好象什么知觉都没有了,没有眼泪,没有惊惧,没有恐慌,她傻了,愣了,清纯的眸子呆了,她好象是坐着睡着了,眼睛却是睁开的,“夏景,夏景!”洪峻唿唤,洪峻摇憾着她的肩膀,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依然坐着,坐在一个惊悚的白日梦中,噩耗让她的魂灵飘走了。 “齐怀正,快,打你们这儿的120,让救护车来。”洪峻叫道。 日期:2010-06-08 11:37:00 “……大致情况就是这些。”洪峻讲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他终于向组织上敞开了心扉,也搬开了压在心中的一个大石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等待一个判决,是法律的审判还是道德的审判亦或是组织处分?他不知道,也无权作出选择。 从吕甜甜告诉他,当天参加解剖的学生中有一个善画人物肖像的齐怀正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刻会到来,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夏景,尽管他知道这份感情是一个遥远的不可企及的梦,但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陈铭、江建、唐欢欢和红星派出所刑警中队的中队长魏元奇一起听取了洪峻的汇报。在他讲述事情经过的过程中,大家都阴沉着脸,没有一个人插话,整个事情听起来象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现代传奇。 会议室外传来吵嚷声,陈铭皱了一下眉头,正准备说什么,一个民警推门进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陈铭问。 “家家乐超市连锁店的总经理王志祥来了,点着要见所领导。”民警说。 “他有什么事儿?” “他说什么一个叫夏景的小姐好好的跟着咱们所的民警出门,”民警看了洪峻一眼,“怎么一转眼就精神失常了?要我们作出解释。” 陈铭说:“江指导,你出面接待一下吧,就说正在调查。” 江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从洪峻身边经过时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洪峻心往下一沉,感觉自己这回难以迈过这道坎了。 有人扑嗤一笑,“洪峻,你小子也做得出来,明明知道死者的下落,就是憋着不说,还一次次地陪着人家去辨人什么尸体,是不是找机会跟美女套近乎啊?告诉你小伙子,漂亮姑娘惹不得,不是咱们这些人享用得起的,更别说是千万富翁家的小姐。”说话的人是魏元奇,听说破案很有一套,就是学歷低了一些,老提不上去,和他同期进入公安局的人大多是处、局级干部了,他还是一个副科级的驻所中队长,而且从业经歷还是标准的每况愈下,从市局支队到分局大队,最后落到派出所来了,所以说话老没个认真劲儿。 “魏队,你别这样说人家好不好,”唐欢欢站出来为洪峻说话了,“人家不是没经验吗?不像你,干什么事儿都老谋深算。” “洪峻的事先放一边,扯黎萍的事,”陈铭说,“魏队,破案你是老资格——” “陈所,别提什么老资格不老资格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魏元奇打断了陈铭的话,“老山羊鬍子长,除了杀肉剪毛剐皮还有别的用吗?顶多是骚味儿更重一些罢了。” 第38页 “你也知道呀?”唐欢欢笑了,“以后你再摆老资格我就拿这话堵你。” 经此一闹,场面上的气氛轻松了一些,“陈所刚才提到破案,这事儿叫什么案子?兇杀?尸体呢?法医鑑定呢?”魏元奇接着说,“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就凭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学生说看出了眼睑膜有出血点?能当证据吗?就算能,顶多也就是间接证据,就洪峻刚刚汇报的情况来看,还形不成证据链,唐欢欢,你说能立案吗?” “问谁呢魏队,我也肚子里也有一肚子问号呢,”唐欢欢说,“你应该帮我们回答问题才是。” “嗨嗨嗨,”魏元奇笑道,“对顶头上司还是要尊重知道吗?这可是我参加革命三十多年得来的教训,所以官升不上去嘛,陈所,我意见是向上汇报,立不立案是分局的事儿,我估计立不了,凭什么呀?现在提倡命案必破,立兇杀没证据谁愿意白背个负指标?工作嘛,咱们先做上,这叫对人民负责,洪警官前期已经做了不少工作嘛,当然罗,他没经验又不懂业务,犯点错在所难免,但事情还是有进展嘛,继续。人手嘛,唐欢欢,你不老觉得自己有两下子吗?警官学院侦查系毕业对吧?科班,给你一个显露身手的机会,怎么样?何况黎萍失踪的事情本来就是你先接手的,社区的情况你又熟悉——” “活儿都派给我们了,你呢?” “嗨嗨,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哈,大小我也是你的领导,”魏元奇佯怒道,“怎么跟领导说话的,嗯?” “我看魏队的意见可以,”陈铭表态说,“社区的工作小唐还可以兼顾一下,继续带洪峻一段时间,一举两得的事,就这么定了,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再不要搞个人行为了,”陈铭拿起笔记本起身,往会议室门口走了几步,“报分局的事,魏队你就负责了,怎么说是你的事,哦,对了,洪峻,你不说边市长很重视这事吗?到现在我也没看到正式的文字上的批示,你就口头汇报一下吧,如果他问起来的话,不问就别找不痛快。” “知道了。”洪峻机械地回答。 日期:2010-06-08 11:38:00 “毁尸灭迹,还不算错误啊?”唐欢欢嘴巴不饶人。 “这话可不兴乱说,人家知识分子胆小,”魏元奇沖洪峻呶了一下嘴,洪峻还坐在那儿发呆,唐欢欢吐了一下舌头,过去安慰他,“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话听。” “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变得比较聪明起来,这话可是毛主席说。”魏元奇口中念念有词,拿起笔记本也离开了会议室。 “哎哎哎,魏领导,我们该从哪儿下手哇?”唐欢欢喊道。 “谁找的你你找谁去呀。”已经出门的魏元奇回头说。 “还应该做什么?”唐欢欢又问。 “消防队你们应该去一下,那个吴老头的死恐怕要重新认识了。唐丫头,你就不会自己动动脑筋?”魏元奇说完这话就在门消失了。 “对了,我们应该到消防支队去了解一下吴德林死亡的事儿。”唐欢欢拍拍洪峻的肩膀。 “现在?” “现在不去等到猴年马月啊?走吧。” 二人离开会议室,从派出所接待室门前经过时,看到王志祥正冲着江建汹汹地说着什么,江建在好言好语地劝说,王志祥无意中看到从门口路过的洪峻,嗓门又高起来,指着洪峻说,“这种人能当警察?当心老百姓说你们派出所藏污纳垢!” “说谁呢?”走在后面的唐欢欢绕上前,“谁是污谁是垢?你给我说清楚。” “小唐,别跟群众撒态度!”江建制止她说。 “那要看什么群众了,张口污言秽语的人也算群众?那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王志祥起身看了唐欢欢一眼,不声不响地绕过洪、唐二人离开了。江建看着他的背影,“噫,还怕个人嘛,小唐,你比我可厉害多了。” 唐欢欢似乎余怒未消:“江指,接待这种人,得让我来。” “你这态度可不行啊,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江建批评说。 “当警察就该无端挨骂呀?”唐欢欢顶撞道。 日期:2010-06-08 11:39:00 “……我们接到报警的时间是深夜,准确地说是23点零7分,救火车到达现场的时间是23点15分左右,实际上已经无火可灭了,”消防支队接待唐欢欢和洪峻的是一位姓陈的少校参谋,“案发现场是桂城医学院实验大楼后一幢单独的小房子,砖木结构,周围无人居住,火灾被发现的时候,整个房子就已经烧着了,救火车到达现场时房子已经倒塌,扑灭余火后,我们的战士在瓦砾中发现了房屋主人吴德林老人折尸体,基本已经烧焦了。” “火灾是怎么引起的,你们有准确的结论吗?”唐欢欢问。 陈参谋展开一幅现场图,“你们知道,火灾现场一般都是被破坏了现场,勘察的难度很大,我们只能结合现场情况作出综合分析,从这起火灾来看,是因使用煤气灶具不慎引发的结论应该是不会错的,你看这房子的结构,一室一厅对吧,外面既是客厅又是餐厅还兼作厨房,这中间有扇门,门里是卧室,这个吴德林老人还是很会生活的,卧室里安有窗式空调,还有一台18寸的彩色电视机。从外间勘察的情况来看,煤气灶已经因爆炸完全变形,附近还有一只被炸变形的水壶,外间受爆炸破坏的程度明显大于里间,这是合乎情理的,因为中间隔了一堵墙嘛,里间卧室呢,平时应该放在外间的小餐桌在里间,虽然烧毁了还是能够辨别,还有餐具、酒具的残片,那天天气很热,可以想像老人是关在房间的开着空调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开空调这中间的这扇门肯定是关着的,——剩下的事就不难分析了,外面的煤气灶上烧着水,可能是老人忘了,也可能是疏忽了,水烧开了,溢出来的水浇灭了火苗,但煤气仍在继续外溢,可关着门的老人并不知道,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一墙之隔的外间已经充满了煤气,他门一打开,灾难就发生了,可能他是夹着菸头开门的,也可能是想离开开着空调的房间出来抽支烟——” 第39页 “发现菸头了吗?” “内间的地上有好几个菸头。” “尸体周围呢?发没发现菸头或打火机什么的?” 陈参谋说:“尸体都烧焦了,就算手上夹有菸头能留下来?再说,瞬间爆炸引起气浪冲击力很大,就是有菸头或打火机也不可能拿在尸体的手上。” “原来你们的结论是这样作出来的,我还以为多么科学呢。”唐欢欢说。 “有什么问题吗?还请指教。”陈参谋谦虚地说。 “问题嘛,感觉有,具体的我一时说不上。” “感觉有?这叫什么话,我们可不能凭你唐警官的一个感觉来推翻我们原来的结论吧?”陈参谋说。 “我也没说要推翻啊?我说了吗?”唐欢欢笑眯眯地反问。 “确实没说,”陈参谋拿她没办法,“哎,你跑来过问我们消防支队的业务是什么意思?要当我们分管局长了?” “这个事不是不可以考虑,以后再说吧,走了,谢谢你的热情接待。” “哎哎,唐欢欢,你什么意思嘛,莫名其妙地跑来问情况,又挑些莫名其妙的毛病,弄得人莫名其妙,就这么走了?”陈参谋拦住她。 “不让走?留吃饭啊?”唐欢欢笑吟吟地说,“那行,恭敬不如从命,洪警官,咱们就委屈一下,中午就在这儿吃个便饭得了。” “得了吧姑奶奶,我可没权开支,”陈参谋让开一条路,“说好了啊,有什么情况通报一声,有什么需要效劳的事就发话。” “小气包,连饭都都不请一顿。”唐欢欢嘀嘀咕咕地发牢骚。 “哎,我们支队今年新分来了几个大学生,都是消防指挥学院分来的,要不要我替你关心一下?”陈参谋笑道,“还有两个地方院校来的研究生。” “你留着自已用吧,本姑娘还没惨到要人介绍的地步。” 出门启动摩托车,洪峻坐进车斗中,“你跟这陈参谋很熟?” “桂城多大一个地方啊,又都一系统的,谁不找谁配合?”唐欢欢开动摩托车,“全桂城就你待遇高,本警花亲自给你当车夫。” “找个时间你教会我,我来给你当车夫不就是了。” “拉倒吧,你以为是个人就会开摩托?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那就别发牢骚了,老老实实开车吧,下一站去哪儿?” “桂园派出所。” 日期:2010-06-08 11:59:00 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过如何处理洪峻的问题,陈铭离开会议室好一阵子,他人还是懵的,“洪峻,你还不请魏队的客?”唐欢欢说,“经他嘴一说,你明明是犯了个大错误,倒还成了有功之臣了。” “这丫头,人家犯什么错误了,别吓唬人家。”魏元奇反过来帮洪峻说话了。 桂城医学院就在桂园派出所的辖区,唐欢欢驾着摩托车在派出所的门口刚一停下,一个胖胖的年轻人正准备出门,“哎哎,潘多军,去哪儿?知道老同学要来还熘?” “谁知道你姑奶奶大驾什么时候到?我都等一上午了。”潘多军说。 “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过10点了,这叫一上午?这不才11点过吗?拉倒,不接待走人。”唐欢欢将拔下的摩托车钥匙又插上,“下次别往我枪口上撞。” “行,开车吧,”潘多军往摩托车后座一骑,“有我们的唐警花当车夫,回头率肯定肯定高,这位老兄是谁?也不给介绍一下?” “洪峻,新来的,我徒弟。洪峻,这是潘多军,我同学。” 洪峻从潘多军点头笑了笑,“我说唐欢欢,别充大,本来就嫁不出去的一人,一充大就更恐怖了,”潘多军说,“男人一般都喜欢小鸟依人那种。” “就你这小样儿,小肚子都成汽球了,还有小鸟依你?”唐欢欢拍了拍潘多军已经微见腆起的啤酒肚说,“要注意减肥了兄弟。” “别别,我喊非礼哈。”潘多军拨开她的手。 唐欢欢笑起来,跨上摩托车,“说,去哪儿?” “就到桂园茶艺馆吧,中午我请二位吃煲仔饭,边吃边聊,”潘多军说,“昨晚弄了个团伙,七、八个,还有俩女的,哭哭啼啼的,办公室坐的地方都没有,咱们找个清静地方。” “还算懂事儿。”唐欢欢开动摩托车。 “你来了我敢马虎?不活了。” “听说又升官了?” “什么呀,还是个副的,临时主持中队工作,我们刘队不是到大队当教导员去了吗?” “副的也是一把手了,好好干兄弟,我们同学就指着你出息了,将来也好攀着你的裙带往上爬一爬。” “骂人呢,穿裙子是你们女人的专利。” “苏格兰的男人也穿裙子,不比你们中国男人阳刚?” 日期:2010-06-08 12:01:00 “怎么,找配偶的目标转欧洲了?” 唐欢欢开着车,二人有一搭无一搭的打着嘴巴官司,洪峻完全插不上嘴,只有跟着笑的份儿,很快就到桂园茶艺馆,潘多军带他们进去找个安静的位置,要了一壶茶,又把三个人的煲仔饭安排了,“好了,可以说事儿了,有何公干?” “桂医的学生宿舍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一起手机被盗案?”唐欢欢问。 第40页 “没错,6部,加起来怕得过万,你那儿有线索?”潘多军高兴了,“看来这顿饭没白请,真要有线索,还想要点什么,尽管点。要不要我喊服务员过来?” “别那么功利好不好?小市民!有线索我会找你?直接到桂医保卫处不就得了?你同学我现在也刑警了,也想立功露一手呢。说吧,那案子什么情况?” “我说唐欢欢,手也伸得太长吧?咱们隔分局呢,这边可是我的辖区。” “你以为我是太平洋的警察呀?”唐欢欢不高兴了,“狗拿耗子的事儿咱不干,来问情况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先卖个关子,待会儿告诉,你先说情况。” “应该是7月21号吧,晚上,桂医男生宿舍,7栋三楼,329、328两个房间,两个房间总共住了16人,全大一男生,那天晚上好象有个什么球赛,小兄弟们都聚到娱乐室看电视去了,盗了,就这么简单。” “什么球赛?说不上来吧?你肯定没拿这案子当案子搞。” “唐欢欢,连这种案子都要上专案,你把我们中队的兄弟们都大卸八块也分不过来。” “你就没个看法?比如说,外盗?内盗?内外勾结盗?” “应该是后两种吧,”潘多军说,“那天我没去现场,回来他们跟我说了说情况。” “官不大已经僚起来了啊。” “说什么呢?别小看一个副中队长——” “括弧,主持工作的。” “不开玩笑了,要说就把事说说清楚,”潘多军说,“桂医的学生宿舍管得很严,一般外人进不去,每栋楼门口都有值班人员,能进去的人,就是值班员不拦的人。” “所以你认为是内盗,或者内外勾结盗。” “还有,那天晚上有球看,机会把握得好。” “现场提取到什么没有?” “没有,所以,别看是内盗,这案子不好搞,”潘多军说,“学生们都大意得很,手机不是放枕头下面,就是随便扔在书桌上,带身上的都没丢,好了,我说完了,该你了。” “洪警官,你说。” “系统介绍?”洪峻问。 日期:2010-06-08 12:03:00 “系统。不用保密,越详细越好,让潘多军也帮忙分析分析,别看他人长得不怎么样。脑袋瓜子好用,比奔四不差哪儿,要不我们同学就他最先升官呢?” “总算听到老同学夸了这么一句,比吃冰镇西瓜都舒服。”潘多军笑起来。但是,随着洪峻的叙述,他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越来越严肃,还从包里掏出记事本记录起来,洪峻介绍完情况,唐欢欢接过去问:“怎么样,我们是不是该来问问手机的事儿?” “这事嘛,乍一听起来不象真的,”潘多军说,“往后听嘛,还毛骨悚然,火灾那事,我也听说过,没当事儿,消防管的嘛,——你们把这一连串的事情连起来是对的,还真有个逻辑链在里面。” “既然看法没分岐,你就说活儿怎么干吧?” “立案目前肯定是不行,人是从你们那边走失的,尸体在我们这边发现的,说是兇杀没可靠的证据,你们分局背我们分局背都不乐意。” “这一点你跟我们头儿看法是一样的。” “那当然,要不怎么我被叫成潘队了你还是个大头兵呢,”潘多军说,“废话套话咱们就不用了,先查,你们呢,就围绕着死者查,桂医这边的事我负责,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繫,怎么样?这案子有搞头。” “怎么跟吃了激素似的,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唐欢欢又开起玩笑。 “那是当然,当刑警的,就盼着搞奇案,疑案,大要案,那才显出功夫,我跟市局分管咱们的徐局说过,让我到市局支队去干大案队,重新当大头兵都行,要下面中队,成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没劲。” “潘多军,你有那一天的。” “我说洪,洪老兄,”知道洪峻过去的身份后,潘多军一时不好怎么称唿他了,“我给你一个建议,不谦虚地说,干刑侦业务。目前你还不行,但有一个优势,就是那位夏小姐的关系,你比我们更容易套近乎,你要想办法把她心里的话都掏出来,外面的事儿,有我和唐欢欢。” “我尽量吧。”洪峻说。 “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那位夏小姐,挺漂亮吧?我还没见过真的明星呢。” “对,合个影,整个签名什么的,也算是近距离接触美女了,利用一回工作之便,”唐欢欢笑道,“将来跟同学们吹牛也有个本钱,看,咱潘多军这刑警当的!” “哎,就这意思,煲仔饭来了,要不要整点啤酒?” “中午不让喝酒不知道哇?还队长呢。” “这不你来了吗?”潘多军说。 日期:2010-06-08 12:04:00 映月小区的环境洁净美观,由于黎萍失踪的事,洪峻来这儿上班后就没有走小区中好好转转,“哎,我什么时候要能在这儿买一套房子,这一辈子就满足了。”他对走在身边的唐欢欢说。 “你买得起吗?除非你发了不义之财。”唐欢欢说。 “没听过美国老太太和中国老太太的故事?”洪峻问。 第41页 “中国老太太存钱买房,存了一辈子,钱存够了,人也老死了,美国老太太先借钱买了房子,然后慢慢慢还,到快死的时候,钱也还清了,两种不同的消费观念,对吧?” “你说是哪一种好嘛?” “最近网上有文章,说这个美国老太太忽悠了全中国的人,”唐欢欢说,“告诉你洪峻,我可不喜欢当房奴,早晨一睁开眼睛就得想今天已经欠了几十百把块钱,那感觉可不好。” “那倒也是。” “知道这儿的房价吗?说出来吓死你,”唐欢欢说,“想在这儿买房,乘早把警服脱了,改做生意去,还得会作,开小卖部小吃店可不行。” “你倒不必。” “凭什么?” “找个有钱的老公把自己嫁了不就得了。”洪峻开玩笑说。 “去你的,”唐欢欢推了他一掌,“到了啊,呶,那就是二十八号楼,环境好吧,看,后面那月桂湖,视野多开阔,这个楼上一套房百十万随便说说,还不算装璜。” “算了,不说这事儿了,咱们上楼吧。” 上到五楼,“这一层全是她家的,复式,外加顶层,算起来四、五百个平方,”唐欢欢捺了一下门铃,门内响起好听的音乐声,好一阵子才听到有脚步到门边,门上的窥视窗先开,露出一双阴阴的眼睛,洪峻看着眼熟,“找谁?”里面说话的是男人,洪峻听出是王志祥的声音,“派出所的,开门。”唐欢欢说。 “是派出所的我就一定得开门吗?”王志祥反问。 “你以为你是谁呀,非要我治你个妨碍公务?”唐欢欢生气了。 “王总,是我。”洪峻说,“听说夏景出院了,我们过来看看。” “就因为看到你我才不愿意开门,”王志祥说着,但还是把防盗门打开了,“夏小姐每次跟你见面都没好结果,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 王志祥被唐欢欢掀了一掌,踉跄着窜到一边,唐欢欢一步跨到门内,回头对洪峻说:“进来吧,别跟他哆嗦,以为自己是谁呢,”她不屑地扫了王志祥一眼,“不就是个打工的吗,还真拿自己当这家的乘龙快婿呢。” “你怎么说话的?”王志祥还容易才站稳身子。 “我就这样说话,怎么啦?有意见到先卫生间去,把嘴洗干净了再出来提,夏景,夏景在吗?” 日期:2010-06-08 12:05:00 吕甜甜出现在楼梯口,“洪老师,你也来啦,这位小姐是——” “唐警官,我们派出所同事,”洪峻说,“你怎么在这儿?” “从医院开始我就没离开过夏小姐,”吕甜甜说,“她身边有个女孩总要方便些,夏姐和王总说要给我付工资,我不要。” “不错,够得上时代的好青年了,”洪峻表扬了一句,“夏小姐呢?” “在楼上卧室,她回家后就没出过卧室。” “麻烦你告诉她,我们来了,请她下来,我们说说话。” 吕甜甜朝洪峻身后看了一眼,有些犹豫,洪峻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志祥正用阴阴的目光盯着自己,“王志祥,别拿自己不当生人了,”唐欢欢抢先说,“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访客,我们现在要找这家主人谈事儿,你可以迴避了。” 王志强一动不动。 “你在这儿我们说话不方便,”唐欢欢说,“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小常识,凡是死者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我们公安机关的怀疑对象,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王志祥无奈,只好走出门,唐欢欢趋前一步,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你怎么对他这样?”洪峻说。 “往往是坐轿子的人挺好的,抬轿子的烦人。”唐欢欢似余怒未消,“让他滚一边去,咱们谈话方便。” “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刚才还好好的。”洪峻笑问。 “我乐意,不行吗?”唐欢欢反问。 “行行行,”洪峻打了个休战的手势,回头对吕甜甜说,“带我们上去好吗?” 洪峻这时才有空流览这幢房子,客厅大得他难以想像,所用的装修材料他只能用豪华来形容而说不出所以然,墙壁上恰到好处地悬挂几幅字画,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名家手笔,也显示了主人的身价和文化品味,还有几盆名贵花草点缀着,光一楼就有大、小客厅、餐厅、客房、厨房、娱乐室、卫生间等布局,他不禁乍舌,“进了这屋才知道我们有多么穷。” “别感慨了,有本事将来也整这么一套来。”唐欢欢没好声气地说。 “下辈子吧,下辈子。”洪峻说。 夏景的卧室门关着,门楣上挂着一串风铃,轻轻一碰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似乎告诉人们房里住的是一个很有情趣的女孩。吕甜甜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夏小姐,夏小姐,洪警官和唐警官他们来了。” 日期:2010-06-08 12:06:00 没有回应,吕甜甜又喊了两声,仍然没有回应,“这两天她一直这样,大多数时间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有时也出来一下,但不怎么说话。”洪峻上前试着推了一下门,门竟开了,身穿桔红色套装的夏景背对房门站在一面大镜子前,他探头看了一眼,卧室里面还开有一扇侧门,侧门那边是书房的格局,“夏景,我和唐警官来看你来了。”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第42页 夏景缓缓地转过身子,“来了,进来吧。”说着,她带头朝书房走去。洪峻和唐欢欢的脚步在卧室中稍稍滞了一下,这间卧室有两间房大小,汽垫床大得有些不可思拟,整个房间呈粉红色的基调,挂了几幅夏景本人的黑白艺术照,一看就是出自名家的镜头。 “甜甜,麻烦你给我们煮点咖啡来,好吗?”已经进入书房的夏景回头说。 吕甜甜应了一声下楼去了,洪、唐二人随她一道进了书房,“洪警官,你这学生人真不错,”夏景给二人让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见二人都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表情又各不相同,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将桔红色的外套脱了,里面穿的是居家休闲装,“唐姐笑话我了吧。穿衣服这么不合时宜。” “没有没有,挺好看的。”唐欢欢说。 “身体恢復得怎么样?”洪峻岔开话头,他心里酸酸的,因为他知道夏景身上穿的是她为母亲准备的两套衣服之一。 “还好吧,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事实。” “我们已经决定正式调查这件事情了,”唐欢欢说,“今天来,就是想找你谈谈。” “谢谢。我又能谈什么呢?”夏景说,“好好的一个人,傍晚的时候带着小狗出门散步,就没了,连尸体都……人间蒸发了,包括我们家那小狗浪浪,”她看了洪峻一眼,“听起来像个天方夜潭的故事。” “可这不是天方夜潭,是事实。”洪峻说。 “整个过程有太多的疑点,”唐欢欢说,“夏景,今天咱们只是探讨啊,我感觉啊,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一切,我甚至认为这个过程符合谋杀的结构,——好象你也是这样感觉的。” “你凭什么这样判断我?” 唐欢欢笑了笑,却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现在身体恢復怎么样?”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又怕我承受不了?”夏景说,“没关系,大胆说。” “我感觉你早就在怀疑你母亲被人害了,而且,你怀疑的对象就是你父亲,对吗?” “就因为我去了一趟玉城?就因为玉城那边有我的一套房子?” “还有,你不断在网上查找死人的信息,”唐欢欢说,“而且你始终不肯说出你父亲现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藉口是在没有得知母亲的确切消息之前不愿暴露家庭隐私。” 夏景看了洪峻一眼,带着责备的神情,洪峻将目光挪向别处。 唐欢欢说:“现在已经有了你母亲的准确消息,有关隐私方面的事情是不是多少可以提供一些情况?特别是,你心里究竟在怀疑什么,有什么理由?我们保证将知情面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夏景嘆了一口气,好一阵子不说话,吕甜甜送煮好的咖啡进来,“谢谢,”夏景起身倒好两杯咖啡亲自送到唐、洪二人跟前,“甜甜,你迴避一下,我跟二位警官有话说。” 吕甜甜退出书房。 日期:2010-06-08 12:10:00 吕甜甜出现在楼梯口,“洪老师,你也来啦,这位小姐是——” “唐警官,我们派出所同事,”洪峻说,“你怎么在这儿?” “从医院开始我就没离开过夏小姐,”吕甜甜说,“她身边有个女孩总要方便些,夏姐和王总说要给我付工资,我不要。” “不错,够得上时代的好青年了,”洪峻表扬了一句,“夏小姐呢?” “在楼上卧室,她回家后就没出过卧室。” “麻烦你告诉她,我们来了,请她下来,我们说说话。” 吕甜甜朝洪峻身后看了一眼,有些犹豫,洪峻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志祥正用阴阴的目光盯着自己,“王志祥,别拿自己不当生人了,”唐欢欢抢先说,“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访客,我们现在要找这家主人谈事儿,你可以迴避了。” 王志强一动不动。 “你在这儿我们说话不方便,”唐欢欢说,“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小常识,凡是死者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我们公安机关的怀疑对象,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王志祥无奈,只好走出门,唐欢欢趋前一步,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你怎么对他这样?”洪峻说。 “往往是坐轿子的人挺好的,抬轿子的烦人。”唐欢欢似余怒未消,“让他滚一边去,咱们谈话方便。” “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刚才还好好的。”洪峻笑问。 “我乐意,不行吗?”唐欢欢反问。 “行行行,”洪峻打了个休战的手势,回头对吕甜甜说,“带我们上去好吗?” 洪峻这时才有空流览这幢房子,客厅大得他难以想像,所用的装修材料他只能用豪华来形容而说不出所以然,墙壁上恰到好处地悬挂几幅字画,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名家手笔,也显示了主人的身价和文化品味,还有几盆名贵花草点缀着,光一楼就有大、小客厅、餐厅、客房、厨房、娱乐室、卫生间等布局,他不禁乍舌,“进了这屋才知道我们有多么穷。” “别感慨了,有本事将来也整这么一套来。”唐欢欢没好声气地说。 “下辈子吧,下辈子。”洪峻说。 第43页 夏景的卧室门关着,门楣上挂着一串风铃,轻轻一碰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似乎告诉人们房里住的是一个很有情趣的女孩。吕甜甜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夏小姐,夏小姐,洪警官和唐警官他们来了。” 没有回应,吕甜甜又喊了两声,仍然没有回应,“这两天她一直这样,大多数时间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有时也出来一下,但不怎么说话。”洪峻上前试着推了一下门,门竟开了,身穿桔红色套装的夏景背对房门站在一面大镜子前,他探头看了一眼,卧室里面还开有一扇侧门,侧门那边是书房的格局,“夏景,我和唐警官来看你来了。”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夏景缓缓地转过身子,“来了,进来吧。”说着,她带头朝书房走去。洪峻和唐欢欢的脚步在卧室中稍稍滞了一下,这间卧室有两间房大小,汽垫床大得有些不可思拟,整个房间呈粉红色的基调,挂了几幅夏景本人的黑白艺术照,一看就是出自名家的镜头。 “甜甜,麻烦你给我们煮点咖啡来,好吗?”已经进入书房的夏景回头说。 吕甜甜应了一声下楼去了,洪、唐二人随她一道进了书房,“洪警官,你这学生人真不错,”夏景给二人让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见二人都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表情又各不相同,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将桔红色的外套脱了,里面穿的是居家休闲装,“唐姐笑话我了吧。穿衣服这么不合时宜。” “没有没有,挺好看的。”唐欢欢说。 “身体恢復得怎么样?”洪峻岔开话头,他心里酸酸的,因为他知道夏景身上穿的是她为母亲准备的两套衣服之一。 “还好吧,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事实。” “我们已经决定正式调查这件事情了,”唐欢欢说,“今天来,就是想找你谈谈。” “谢谢。我又能谈什么呢?”夏景说,“好好的一个人,傍晚的时候带着小狗出门散步,就没了,连尸体都……人间蒸发了,包括我们家那小狗浪浪,”她看了洪峻一眼,“听起来像个天方夜潭的故事。” “可这不是天方夜潭,是事实。”洪峻说。 “整个过程有太多的疑点,”唐欢欢说,“夏景,今天咱们只是探讨啊,我感觉啊,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一切,我甚至认为这个过程符合谋杀的结构,——好象你也是这样感觉的。” “你凭什么这样判断我?” 唐欢欢笑了笑,却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现在身体恢復怎么样?”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又怕我承受不了?”夏景说,“没关系,大胆说。” “我感觉你早就在怀疑你母亲被人害了,而且,你怀疑的对象就是你父亲,对吗?” “就因为我去了一趟玉城?就因为玉城那边有我的一套房子?” “还有,你不断在网上查找死人的信息,”唐欢欢说,“而且你始终不肯说出你父亲现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藉口是在没有得知母亲的确切消息之前不愿暴露家庭隐私。” 夏景看了洪峻一眼,带着责备的神情,洪峻将目光挪向别处。 唐欢欢说:“现在已经有了你母亲的准确消息,有关隐私方面的事情是不是多少可以提供一些情况?特别是,你心里究竟在怀疑什么,有什么理由?我们保证将知情面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夏景嘆了一口气,好一阵子不说话,吕甜甜送煮好的咖啡进来,“谢谢,”夏景起身倒好两杯咖啡亲自送到唐、洪二人跟前,“甜甜,你迴避一下,我跟二位警官有话说。” 吕甜甜退出书房。 “洪警官,我有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夏景说。 “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洪峻说。 “我想请你暂就住在我家里,甜甜也住这儿。”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我想没问题,”唐欢欢代为回答说,“如果人手不够,我们还可以增加人手。” 夏景看了看洪峻,洪峻点头表示同意,“谢谢”,她轻声说了一句,又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某个重大问题,几次将一支笔拿起来又放下了,唐欢欢与洪峻交换了一下目光,示意不要打扰她,二人默默地等候着,犹豫半晌的夏景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笔在写字檯的一张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递给洪峻,纸张上写着:城东路仁和巷32号。 “什么意思?”洪峻将字条递给唐欢欢后问。 “那地方离桂城医学院很近,你先去调查一下住在这个地址的人,按你们调查犯罪嫌疑人的方式,然后,咱们再谈,行吗?我想,只要有具体目标,你们查清楚一件事情是很容易的。”夏景说这番话时眼里闪着泪光。 “行,我们可以马上行动,”唐欢欢起身说,“顺便说一句,我感觉你心中还有隐忧没有说出来,是什么妨碍你我不清楚,也不方便问,我猜可能是安全方面的,这样吧,如果真是安全方面原因,那么,在你内心的恐惧感没有解除之前,你最好是呆在家里,也不要随便让什么进来,包括你信任的其他人,回头我将今天谈的情况向领导汇报一下,再作其它安排,行吗?” 第44页 “我答应你,现在,除了你们,我真不知道信任什么人了。”夏景说。 三人一起下楼,夏景将唐、洪二人送了门口,开门时,意外地发现王志祥竟坐在门外的楼梯上。“嚯,王总,你还真的忠于职守哈。”唐欢欢讥诮地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志祥看了门内的夏景一眼,他似乎并不在乎唐欢欢的讥讽。 “你的位置应该在你的总经理办公室吧?”唐欢欢说。 “我的位置在哪儿我知道,你管不着。” “王总,”夏景说,“你有事你忙去吧,我这儿没事儿,有甜甜在呢。” 唐欢欢哂笑着看了王志祥一眼,回头对洪峻说:“咱们走。”她带 日期:2010-06-08 12:12:00 洪峻怕他们吵起来,紧赶几步上前推唐欢欢,“走吧,咱们还有事呢。” 唐欢欢没再说什么,以急而碎的步子下楼,洪峻紧随其后,到楼下门外才追上,竟看到她的眼眶里泪光粼粼。 “洪老师,等一等。”吕甜甜从楼内追了出来, “有事吗?”洪峻停下脚步。 吕甜甜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没人跟出来,“我觉王志祥有问题,”她说,“你们应该重点查一查他。” “为什么?”唐欢欢也停下脚步。 “说不上,就一感觉,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阴阴的,挺吓人。”吕甜甜一边说一边学做表情,她做不出那种阴阴的眼神,弄得自己很滑稽。 洪峻笑了,“小丫头,别杯弓蛇影了,就凭你一感觉我们就得重点查呀?” “也不完全是感觉,我还是有我的道理的,——洪老师,以后别叫人家小丫头了,人家是大姑娘了,智商也比你差不到哪儿去,”吕甜甜气嘟嘟地说。 “行行,我改,我和你唐姐现在不正洗耳恭听阁下的高见吗?” “少讽刺人,你当我听不出来?这两天我一直跟着夏姐,寸步不离,晚上睡觉都一床,她已经拿我当好朋友了,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吕甜甜说,“所以我认为,如果她妈真的是被人谋害的话,王志祥的嫌疑应该最大。” “这话应该不是凭空想出来的吧?”洪峻问。 “当然,”吕甜甜又回头看了一眼,看样子是担心王志祥跟出来了,“听夏姐说,她妈几年都不打理连锁店的事了,业务都是王志祥在管——” “这事我们知道。” “他年薪15万都不满足,还想要股份,这你知道?夏姐她妈失踪之前,王志祥还到家来与她妈吵过一架,这你知道?” “这我们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吵架?” “就是为股份的事,”吕甜甜说,“具体情况夏姐也说不详细,但肯定是为股份的事,你们可以乘王志祥不在的时候跟夏姐好好谈谈,你想想看,她妈妈死谁可能获得最大利益?肯定是王志祥!” “行啊你!”唐欢欢说,“有我们刑警的思维方式,谢谢你,这个情况我们一定重视,另外,根据你刚才说的情况,我觉得夏景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这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的跟在夏姐身边,”吕甜甜说,“一般的男生,一两个人还不是我对手,不过晚上洪老师最好住到夏家来。” 日期:2010-06-08 12:15:00 吃个中饭,回头继续!!! 日期:2010-06-08 14:02:00 好,今天继续!! 日期:2010-06-08 14:04:00 六、夏铤现身 城东路的仁和巷离桂城医学院果然不远,是桂城的一条老街,街面上搭建了许多违章建筑,但渗透其间的一些老房子还是有明清建筑古色古香的味道,进了仁和巷后,洪峻连叫惭愧,说自己在医学院工作这么多年竟然没到这条巷子里来过,潘多军说他倒是经常来,没少在这儿抓人,唐欢欢说当警察跟当老师是两回事,警察就象只到处窜的猫,老师则是守在书斋里,洪峻说她对教师的那种看法过时了,现在老师也不安份了,仨人边说话边找32号,洪峻身上的手机响了,接听竟然是薄英打来的,“是洪老师吗?”薄英说,“我是电视台的薄英,你忙不忙?” 洪峻说:“薄记者有事吗?” 薄英说:“你不是答应跟我们家边小军补课吗?他现在放假了,无所事事,成天泡在网上,我们又没工夫管他,你能不能帮帮忙?” 洪峻说:“当然可以,要不晚上我抽空过去一趟?我意思是先跟小军接触一下,看他需要补哪些课,再把作息时间定下来。” 薄英说:“好。我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这孩子可不好管,有点目中无人。” 洪峻说:“薄记者,我有个看法不知对不对,边小军现在已经长大了,咱们不能总以管的方式与他相处,那样会起逆反心的,应该是先跟他交朋友。” 薄英说:“看来你懂心理学。” 洪峻说:“心理学我是不懂,但毕竟当了这些年的老师,跟学生打交道还是有些经验的。” 薄英说:“太好了,下午我让边城也回来,我亲手做几个菜,你过来吃饭?” 洪峻说:“薄记者,吃饭就不必了,您就别跟我客气,我这儿有些工作,恐怕一时还走不开,晚上我一定过来,好吗?” 第45页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忙着,来时打个电话。”薄英说。 “好的。”洪峻关上手机。 “谁的电话?”唐欢欢问。 洪峻说:“边市长的夫人,咱们市电视台着名的节目主持人薄英。” “薄英是边市长的夫人?那可是咱们桂城的大名人,”潘多军说,“看来你跟边市长家的关系不一般啊。” 唐欢欢说:“不走边市长的关系他能当警察?” 潘多军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洪峻同志以大学老师的身份来当警察占便宜了怎么的?我看叫屈就还差不多,是吧洪老师?” 洪峻笑笑,没有回答。 唐欢欢叫道:“嘿,你怎么站到他一边去了?” 他们说笑着,终于看了路边的32号门牌号码,临街是一堵很高的围墙,院门半敞着,门口拦着半人高的木栅栏,院中有一棵看上去年代的大樟树,树冠篷盖如伞,树干合抱粗,三人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竟是一座保存完好的老式民居,看外观最少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院中栽有不少的花卉盆景,樟树的四周被老式的青砖围成了一个坛,浓密的树荫使院子有一股森森的凉意,坛下摆有竹桌和几把竹椅子,竹桌上放有茶具和一副散开的象棋盘。 “如今在城市里能看到这样的房子算是稀罕了,一个小小的世外桃园,”洪峻说,“这在过去绝对是一个大户人家。” 潘多军沖院子里喊:“有人吗?” 日期:2010-06-08 14:05:00 汪,汪汪,一条小狮毛狗从屋里跑出来,洪峻心中一凛,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这条狗腿没跛,一开始他误看成是在医学院实验大楼后看到的那条小狗了。汪汪,小狗跑到木栅栏前又叫了几声,“谁呀?”一个略有些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派出所的,走访居民。”潘多军说。 一个身材瘦小、体形略有些佝偻的男人从拎着一只开水瓶屋里出来,“原来是公安干警啊,欢迎,欢迎,请进吧,”那人沖院门绽动了一下面孔,似乎想展示一个笑容,但表情带着一股阴晦之气,有些吓人,——因为瘦,这人的脸显得非常小,且布满皱纹,面带着病容,看年纪总有六十出头了,“原来是警官微服私访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准备泡茶,一起喝一杯吧。”小狮毛狗还在对着客人叫唤,那人用脚拨了一下,“去去,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回一边呆着去!” 小狗听话地跟着香樟树下趴着不动了。 潘多军三人跨过木栅栏进入院子时,那人已经走到竹桌前,用开水沖泡茶具,按泡功夫茶的程序认真的操作着,态度专注,动作娴熟老到,而且专业,整个过程中再也没抬头看人,也没说话,直到茶泡到了,分别在杯中斟上,又往茶壶中续了一些水才说话,“警官同志,请用茶”,潘多军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有些发抖。 “这是生理现象,跟心理无关,”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警官们怎么不坐呀?别客气,坐,坐,敢问三位怎么称唿?” “我姓潘,他姓洪,这位女警官姓唐,”潘多军说,“请问老先生怎么称唿?” “老先生?”那人愣了一下,转而又自嘲地笑了,“也对,跟几位警官相比我确实是老了,我叫夏铤,夏天的夏,铤而走险的铤,你们叫我老夏就可以了,如果愿意叫我夏老也行。” 在这瞬间,洪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对方的面孔说:“夏铤?大企业家夏铤先生?” “我向公安局的朋友打听过,桂城叫我这个名字的仅此一人,”夏铤说,“至于说大企业家,那是过去时的,就那时候也不能叫大,人家比尔 #8226;盖茨,李家诚、王永庆才叫大企业家,现在嘛,坐在三位跟前的只是桂城的一个寓公而已,一介小民。” “您,您年纪不大吧?”洪峻狐疑地问。 “本人今年虚岁47,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特别老?”夏铤似自嘲似幽默地模着自己的脸,说,“对不起,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儿了,我这院子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来来来,请用茶,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三位,别看我这病秧秧的模样,我没有传染性疾病,这茶具都是经过高温消毒的,可以大胆使用。” 出于礼节,潘多军和洪峻端起小茶杯喝了一杯,“挺香吧?”夏铤端起茶壶将喝空了的杯子又续上,他的手仍在抖动,“不瞒二位,这是正宗的武夷山铁观音,上品,就是这水不理想,自来水,所以茶汤的口感稍许差了那么一点点,要是井水就好了,我早计划在这院子里打口井的,可一想到工程挺大的又放弃了。” 洪峻说:“夏先生喝茶挺讲究嘛。” 夏铤严肃地说:“别的事儿可以马虎,这饮茶的事绝对不能马虎。三位警官,这茶也喝了,现在可以说说来意了吧?” “咄,咄,”洪峻驱赶一直在客人们身边转来转的小狮毛狗,“夏先生,你这狗挺可爱的,绝对是纯种狗。” “就是不能见人,一来人就喜欢表现自己,”夏铤的口气象说一个孩子似的,“生怕人家勿视了它的存在,咄。回屋里呆着,别闹。”小狗听话地往屋子里走去,又似心有不甘地边走边回头,到屋门口还温柔地叫了两声,见主人仍在挥手驱赶它才不得不进去了,“听话它还是蛮听话的,就是喜欢热闹。” 第46页 “夏先生,听口气你这儿经常有人来?”潘多军问。 “你不会希望我真的是呆在坟墓里吧?有人进我这小院不是很正常吗?”夏铤反问。 潘多军与洪峻交换了一下目光,示意他说话,洪峻犹豫了一下,说:“夏先生,我对您是久闻其名,今天在这儿看到你非常意外,根据我所知道的情况,你即使不在深圳、广州,也应该在玉城,哪怕说你在美国的夏威夷、澳洲的墨尔本我都不会奇怪,干大事业的人嘛,应该在大舞台上,对吧?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而且,而且——” “而且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夏铤会是这么一副尊容,对吧?” “是,我要说的就是这意思。”洪峻坦白地说。 “你不觉得这院子、这房子挺好吗?不瞒各位,这是我从商时候最得意的一笔生意,”夏铤环顾着院子,有些得意地说,“我是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不,就价值而言,等于是没花钱拣了个宝贝,知道这房子是哪年代的吗?清代同治年间的,算算,多少年了?” 洪峻说:“我们不会算。” 夏铤说:“当警察也应该读些书,特别是文史方面的。” 洪峻说:“您说得对。” 日期:2010-06-08 14:11:00 “就算这房子是同治末年建吧,同治的儿子是光绪,有34年,加上宣统3年,光清代它就存在了37年,按民国算今年应该是95年,一共多少年了?它最少有132年的歷史了,”夏铤笑起来,“我是不是跑题了,说你们的事儿吧,对了,这位洪警官刚才无意提到了玉城,你知道我在玉城做过生意?这说明你们今天是有来意的,是对我进行过调查吧?我这个人现在非常简单,直接,有什么话直说,有什么事直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而且全说实话。”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洪峻说,“您不会完全是因为这老房子好就放弃你所有的实业住这儿吧?还有,您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我想像您应该是西装革履、气宇轩昂的那种,您怎么会这样?现在的您也就是一病……,不对,应该叫隐士,对吧?” “你本来好象是想用病夫这个词对吧?”夏铤说,“我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生意失败了,不,应该用破产这个词更合适一些,彻底破产,我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回来的;第二,我这副尊容,是吸毒造成的,我隐居在这儿的目的,就是戒毒,应该说我现在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生理戒毒的过程。” “您吸毒?”洪峻诧异了,他没想到夏铤会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么隐私的事情。 “一个人从辉煌的顶峰跌入失败的深渊时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没跳楼给自己留条命就已经算是理智的了,”夏铤笑了笑,现在看他的笑容已经没那么难看了,“能回到这个院子自己给自己戒毒,说明我还算是一个理智的人。” “夏先生是什么时候回桂城的?” “有半年多了吧,现在是七月,我是过元旦不久就回来了。” “一直一个人在这儿呆着?” “对,除了钟点工,我基本是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 “跟医生也没打交道?” “我不需要跟医生打交道,该吃什么药,该打什么针,我自己清楚,也会操作,况且,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个能够自理的人,”夏铤指着自己的脸,说,“别看我现在样子难看,是瘦的,以前我挺胖,人一瘦下来,皮肤松驰就起皱纹。” “夏先生回来后见过前妻吗?”潘多军突然问。 “你怎么提这个问题?”夏铤满脸的皱纹一阵蠕动。 “希望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潘多军说。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夏铤突然发起怒来,站起来逐客,“你们可以走了。” “对不起,我们只是随便问问。”洪峻试图挽回局面,“请不要见怪。” “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夏铤执拗地说。 “黎萍女士死了你知道吗?”一直没说话的唐欢欢突然说,“我们就是为调查她的死因而来的。” “黎萍死了?她死了?”刚刚还怒气沖沖的夏铤颓然瘫软,人一下子象又老了几岁似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口中呢喃不已,“黎萍死了?她真的死了?” 潘多军沖洪、唐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离开。潘多军走之前,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撕下那一页放在竹桌上,“夏先生,打扰了,这是我的联繫电话,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请打我的电话。” 夏铤充耳不闻,口中仍在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怎么不接着谈下去?”出了门后,洪峻问。 “他这种状态能谈什么?不知道。”潘多军说。 “让他冷静一下再谈,效果可能理好。”唐欢欢说。 日期:2010-06-08 14:13:00 夏景一言不发的听洪峻讲完见到夏铤的经过,“你早就知道你父亲住在那儿是吗?”洪峻问,“你让我们去那儿调查,是不是怀疑你母亲的死与他有关?” 夏景的眼睛红了,她似乎不愿意让洪峻看到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仰脸望着书房的天花板。“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洪峻追问。 第47页 “我丢人了,”夏景取一片纸巾拭了一下眼睛,“你没想到我那位声名暇尔的父亲会是那么一副尊容对吧?如果不是为了搞清楚母亲的死因,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夏铤就呆在那样一个地方,会是那么狼狈的模样。” “他戒毒不是已经成功了吗?身体恢復之后状态也许会好一些的。”洪峻安慰她说。 “好又有什么用?他早就该死!”夏景狠狠地说,“如果他死了,说不定我心中会对他有一份怀念,他现在让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只会让我噁心!” “你就这么恨你的父亲?”洪峻说,“他毕竟对你有养育之恩啊!”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父母给的,人生孩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关键是生出了孩子之后给孩子什么样的生活?人为什么到这个世界上来?是来接受苦难经受灾难的吗?如果那样我宁可不要生命,如果不能享受生命的乐趣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夏景说,“生活应该是幸福的,生命应该是辉煌的,如果父母能给孩子这样的生活,做子女的才应该感恩。” “这应该是哲学家、宗教学家探讨的问题,”洪峻试图让谈话的气氛轻松一些,“我是俗人,搞不懂这些事,还是说一些具体的事情吧,比如说你为什么会想你母亲的死会与你父亲有关?你们这个家庭究竟存在什么样的秘密?对不起,我可能真的要触及你的隐私了,但我保证,知情面一定会控制在最小的范畴。” “从我把地址告诉你的时候起,我已经打算告诉你真相了,哦,我得提醒你,你们必须对夏铤採取必要的监控措施,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放心吧,”洪峻说,“我搞公安虽然没经验,我的同事可都知道怎么办。” “现在我就告诉你夏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夏景取过香菸点燃一支抽了几口,情绪平静了许多,说话的口气也温柔了一些,“夏铤娶黎萍绝对是一个悲剧,说是自不量力也可以,所以他这一生,成败可能都与这段婚姻有关。” “我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儿用这种口气谈论父母的感情。”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不知道黎萍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嫁给夏铤的,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在我们这个家里,黎萍是公主,夏铤是僕人,我呢,是公主的女儿。” “小公主,比大公主还娇贵,”洪峻笑道,“你爸的家庭地位够呛。” “这可能就是他突然辞职下海去南边闯荡的原因,他想证明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不辞职也行啊,他那时已经是经委副主任了,在一般人看来够有能力了。” “你以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在黎萍眼里算人物?” “那倒也是,以你母亲自身所具备的素质条件,她应该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女人。” “坦白的告诉你吧,夏铤下海初期在南边赚的钱基本上都寄到这个家里来了,我们家在桂城这地方,可以说是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拨儿,黎萍后来能投资做生意,最开始的资金来源就是夏铤的钱。” “你父亲对你们母女还是很不错的嘛。” “我不这样认为,他不过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满足他那点可怜的虚荣心而已,但是,他并没有在黎萍那儿找到他希望的满足感,于是就变态了,”夏景冷冷地说,“你知道他后来发展到什么程度吗?——他居然带着小姐到家里跟黎萍见面,以证明他的魅力。” 日期:2010-06-08 14:16:00 “是玉城的那位吗?” “不是,听说不知是哪儿的一位舞蹈演员,长像身材是挺不错的,他们居然还无耻的就在家里住,那年我已经15岁了,基本上懂事了,他都不避,晚上叫床的声音吵得我一夜没睡。” “这也太无耻了吧?你母亲有什么反应?” “黎萍没任何反应,就象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离家到学校去了,家里是否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回家的时候夏铤和那女的已经走了,后来他们就离婚了,记得他们办手续的那一天,我妈有说有笑,跟出门逛商店差不多,夏铤却哭得跟个小孩似的,说他一生努力却换不来黎萍正眼看他一回,所以他的努力一文不值。” “你妈也真够冷静的。” “所以我说她是个不同凡响的女性,”夏景说,“本来,我认为他们之间的一切也就结束了,我跟夏铤之间虽然暗中有些来往,也是瞒着黎萍的,我主要是看他可怜。没想到今年初,夏铤却又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 “他生意失败了,他的野心太大,摊子也拉得太多,结果是力所不逮,一出现溃口,全部就崩溃了,——他想东山再起,”夏景说,“黎萍当时回答他,说她很欣赏一个能够经受失败打击的男人,问他需要什么帮助,没想到夏铤提出的竟是一个她无法接受要求,——他要求由他来经营家家乐连锁店,理由是家家乐有他的资金,与其交给一个外人经营,不如由他的接手,这个无理要求当然被拒绝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吸毒了。” “吸毒者的内心世界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第48页 “后来,在黎萍的劝说下,夏铤答应戒毒,他在桂城的生活、戒毒所有的一切费用实际上都是黎萍安排的,”夏景说,“我这样跟你说吧,我妈那人是个非常重情谊的人,尽管他从心里厌恶夏铤,但她还是做到了她为夏铤所能做的一切,你知道她为帮夏铤细緻到什么程度吗?从暗中请戒毒医生、家政服务员、到关键时候需要的安保人员,都是她一脚一手安排的,夏铤的院子里是不是有条小狗,跟你在医学院看到的一模一样对不对?它跟我们家那条瘸腿母狗本来是一对,黎萍当的媒人,黎萍怕夏铤太孤独,活生生地撤开一对夫妻狗,而且这一切还都是在秘密状况下进行的,你说她容易吗?夏铤呢,我不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他安然地接受了这一切,我想,他大概是将黎萍当成他生命最后的避风港了。” “这个过程你也参与了吧?” “没有,我只在年初他回来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噁心死我了,我再也不敢看他那模样了,黎萍也不让我见,她理解我。” “既然你母亲对你父亲这么好,那他就没有理由杀害你母亲,——你凭什么怀疑他呢?” “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说过夏铤是杀害黎萍的兇手吧?这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只能说,如果夏铤的病好了,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安心当寓公的人,而黎萍手上掌握的巨大财富,应该是他所渴望得到的,因为这是他重新崛起的唯一本钱,”夏铤说这番话时,已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了,“所以,当我得知黎萍失踪的真相后,我马上想到了他,至于结果会是怎么样,我不知道,得靠你们调查。”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对了,你知道你父亲住在桂城,为什么玉城那边发现女尸你会怀疑是你母亲呢?你母亲失踪后,你去你父亲哪儿问过吗?” “我有时候也给他打打电话,我记得他曾经告诉我他在玉城,——有可能是撒谎,”夏景说,“也许他不想我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其实我都知道,但他说他在玉城我也信,因为黎萍曾告诉我他戒毒成功了。” “是这样!”洪峻手机看了看时间,“今天我们就算初步谈了一下,关于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请再继续想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们的,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请放心,晚上我会过来的,白天有吕甜甜在这儿就行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就在这儿吃饭吧,我让餐馆送菜过来,”夏景挽留说,“跟我还见外?” 洪峻起身说:“不是,我是真有事,跟人约好了,晚上,最晚10点,我会来的,到楼下打电话,对了,晚上我不在的时候一定不要让生人进门。” “为什么?难道我也有危险?” “你母亲的死因还没查明,你父亲又是那么一个状况,你现在是家家乐连锁店的唯一财产继承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洪峻朝书房门口走去。 日期:2010-06-08 14:20:00 夏景起身在门口拦住他,很贴近地仰脸看着他,“洪峻,”她第一次对他直唿其名,“现在只有你在我才有安全感,我害怕所有的人,包括身边的跟我亲近的人,夏铤,王志祥,我都怕,只有你除外。” “不是有吕甜甜在吗?”洪峻安抚她说,但就连他自己也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甜甜到底是外人,又是个女孩子。”夏景说,她的眼睛里粼动着盈盈泪光,粉嫩的脸,红嘟嘟的唇都近在咫尺,任何一个男子面对这样的姑娘都会心动,洪峻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她也乖纯地搂住了他的腰,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拥抱了,但这一次的拥抱好象不同以往,他内心涌动的是激情而不再是怜悯、怜惜,他低头向她的红唇凑近,刚一碰触,就感到整个人被吸住了,一条细长柔腴的舌伸进了…… “夏姐,”隔着书房和卧室两重门,吕甜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但还是听见了,二人象触电似地闪开,夏景理了理头髮,带羞意地笑了笑,打开书房、卧室的门,“甜甜,什么事儿?” “王总来电话,说是想请我们出去吃饭,问你想吃什么?”吕甜甜看了跟在后面的洪峻一眼,洪峻象是怕被人看穿了秘密,目光闪开了,“洪老师也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洪峻说:“不了,我还有事,走了,晚上再来,二位不用送了。” 下楼的时候,听到夏景在生气地说,“他再来电话你就告诉他,没什么事就别往这儿打电话了,烦人,对了甜甜,你怕不怕辣?咱们今晚吃湘菜好不好?小区门口的那家湘菜馆不错,我打电话让他们送几样菜过来……” “请进,请进。”薄英开门见是洪峻,很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看报的边城也放下手中报纸站起来沖他笑着点头。 “边市长也在家?”洪峻主动地打招唿。 “再忙也得赶回来,给儿子请老师是大事,”边城迎过来,拉着洪峻的手一起走向茶几,拿起茶几上一听“中华”香菸抽出一支递给他,“请坐,薄英,把前天人家给我拿来的西湖龙井给洪老师泡一杯来。” “你们先聊着,我这就来。”薄英应了一声,进餐厅去了。 第49页 洪峻四处望了望,“小军呢?不在家?” “早上我出门前还亲自给他交待了,让他下午回家吃饭,到现在还没看见人影,”边城提起儿子就生气了,“我看这孩子是没救了。” “这话千万别当着孩子的面说,伤自尊,”洪峻说,“按我当那么多年老师的体会,小孩一时学习成绩落后不要紧,有些小毛病小缺点也不要紧,但千万不能伤了他的自尊心、自信心,这是人的根,一伤根就不好办了。” “听到没有边城,人家洪老师给你先上一课了。”薄英端着泡好的茶出来。 洪峻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我是随便说说,哪敢跟市长上课?” “我接受你的批评,”边城说,“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我基本上就属于比较低能的那种,尝尝这茶,应该还可以,”他目光关切地看着洪峻喝了一口茶,看到洪峻点头表示赞许才释然,似乎他很重视这件事,“我一老同学从杭州那边过来带的,说是正宗的西湖龙井,我说现在到处是茶园,茶叶基本上是化肥催出来的,哪有什么正宗不正宗?” “还真不错,香,”洪峻看市长如此重视喝茶这件,也只好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口感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说吧,就跟喝鸡汤似的,农村用柴火灰慢慢煨出来的鸡汤你喝过没有,只有那种鸡汤能比,不是城里高压锅炖出来的那种。” “你这一说,我也得来一杯。”边城端起自己的茶杯往餐厅走去。 日期:2010-06-08 14:26:00 薄英笑了:“千穿万穿,只有马屁不穿,边城这人啊,你只要夸他的茶叶好,就算撩着他的痒痒了。” “看来边市长对茶道很有研究?” “研究是谈不上,顶多是一业余爱好,不过他每天都离不了,”薄英说,“你晚上没事什么重要的事儿吧?我那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打手机他关机,也不知道跑那儿泡网吧去了,也可能是故意迴避。” “没关系,咱们等,薄记者,孩子的教育问题是一等一的大事,”洪峻说,“就不知道我的能力行不行,反正我尽量努力吧。” “你不要有什么压力,”边城端着茶杯从餐厅出来,“我这也是叫死马当着活马医,我看你比一般的教师会更合适一些,你还有警察身份,他多少会有些憷的。” “你上让我以势压他呀?”洪峻说,“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我自己还没找到当警察的感觉,吓唬人的的事不会做,我所能做的,顶多也就是因人施教。” “你按你的方式来,我不干涉。”边城在洪峻身边坐下。 “你最好别干涉,你要是能把孩子教育好。用得着请洪老师吗?”薄英说。 “我们家领导这话,在事实上是成立的,客观情况是我们教育失败了么,”边城笑道,“在理论上可不一定,我不是没时间将精力用在小军的身上吗?这孩子不是不会读书,也不是智商低,我们俩的孩子,遗传基因能差到哪儿去?主要是上网,我就不明白,网络这东西就有哪么大的魅力,我经常上网也没见上瘾嘛。” “这是一种流行病,也是一种时尚病,”洪峻说,“在青少年中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有相当大的一个群体,已经成了一个不容勿视的社会问题,我想,只要网络存在,这个问题就不可避免,政府应该在管理上採取措施,但落到具体人的身上,还是在因势利导。” “最近这一年我可没少对他因势利导,根本不起作用,”边城说,“所以只能干脆来硬的,把电脑给他没收了。” “这可不行,这样一来他反而在家呆不住了,还多了个不在家呆的理由。”洪峻说,“我的意思是将电脑还给他,适当提些约束性的意见就行了。” “等会儿小军回来了,你跟他好好谈谈,我们现在跟他是不好沟通了,说不上几句话就跟我们顶起来,”边城说,“我们只能是尽量配合你。” “市长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洪峻说,“我反正尽力就是了。” “我相信你,”边城说,“哎,最近工作怎么样?当警察还适应吧?” “还在熟悉情况,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洪峻说,“目前我的主要精力还是在查黎萍失踪的事。” “怎么,还没有眉目?” “眉目应该说已经有了,但要查清楚很困难,事情太复杂,也很微妙。”洪峻将黎萍失踪、死亡以及目前工作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边城作了汇报。 日期:2010-06-08 14:27:00 “这么说黎萍是被人谋害的?”边城吃惊地问,“暴力窒息死亡?” “可能,但现在已经没有证据了,遗憾的是解剖那天我没有亲自动手,否则也不至于到这一步,这件事我是有责任的。” “在场的学生很多,他们的证词也是证据的一种嘛,”边城说,“你有没有责任的话不要随便说,听到没有,不要自己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边城的话让洪峻感到很温暖,“知道,所领导好象也没有深究。不巧的是学生都放假了,不可能一个个到他们老家去找,哪得多少经费啊,公安的经费本来就紧张。” 第50页 “这好办,你让所里搞个专题报告给我,我给你们批点钱。” “我回去就跟所长汇报,”洪峻高兴了,无意中就完成了所领导交办的任务,但马上又将眉头皱起来,“就是把学生们的证词都收集了又能怎么样?还是没有法医的尸体检验报告,定不了案的。” “这你就不懂了,我以前分管过政法,多少知道一些,”边城说,“间接证据也能定案,关键是看能不能形成有效的证据链,能让法庭採信,——你刚才说夏铤吸毒?”他看了薄英一眼,“咱们这位老朋友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薄英说:“夏铤这人,能力是有,也有开拓精神,要命的是,他总是高估了自己,做事把握不了一个度,在这一点上,你比他强,所以你能力上可能不如他,但比他稳,一切顺其自然。” “难得领导表扬一回,”边城笑道,“咱们是不是该去看望一下老朋友了?” “有这必要吗?”薄英说,“人家不愿见人,咱们却找上门去,不是让人难堪吗?” “那倒也是,我是想看看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助。”边城说。 “你们以前就认识夏铤?”洪峻问。 “他和我们家边城是老同学,”薄英说,“以前还在市经委共过事。” 正说着,边小军回来了,薄英迎到门口,找出拖鞋让他换,“洪老师来好半天了,你也不早点回来,吃饭了吗?” “到这会儿不吃饭,你让我饿死啊?”边小军呛了他妈一句。 “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的?”薄英嗔道,“去,跟洪老师打个招唿。” “你们请的老师你们招唿,”边小军边说边往房里走,眼睛都不朝洪峻看一眼,“我不需要。” “你给我站住!”边城喝道,“怎么一点礼貌都不讲?” 边小军站下了,但硬着脖子,不服气的样子。 “我们谈谈好吗?”洪峻面带笑容地走到边小军面前,“我看这样,如果你觉得咱们能找到共同语言呢,咱们就相处一段时间,如果没共同语言就拉倒,好吗?” “谈谈就谈谈,”边小军走到沙发跟前,大马金刀地坐下,“我知道你是警察,我不怕,我不犯法谁都不怕。” “那当然,市长的儿子哪会将一个小警察放在眼里?” “我可没那样想,我在外面从不提我爸我妈,我就是我。”边小军说。 日期:2010-06-08 14:30:00 “这话我爱听,这说明你有自立精神。” “切,你以为顺着我说话就算共同语言了?错!” “我发现你的语言很有攻击力。” “那又怎么样?” “我让你爸将电脑还你,你爸已经同意了。” “那又怎么样?” “什么时候装好了打电话告诉我,咱们在网上比一比,看谁厉害?” “切,你以为投其所好我就交你这朋友?这办法也太弱智了吧?” “边市长,薄记者,小军这思维太跳跃了,我都跟不上了。” “我儿子嘛,智商能差得了?他要是把心思用到学习上,绝对清华北大的料。”薄英说。 “又来了,我知道了,估计我回家之前你们一定在商量对付我的方案是吧?你们大人也太阴险了。” “没错,我跟你爸妈正商量怎样才能将你打入万劫不復之地,你回来了,也揭穿了我们的阴谋。”洪峻说。 “不会吧老妈,儿子还不至于这么招恨吧?”边小军突然沖薄英展颜一笑。 薄英说:“你以为你多招人疼?” 洪峻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夏景家的号码,“喂,夏景,是我,有事儿?” 夏景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好怕,总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 洪峻说:“不是有吕甜甜在吗?” 夏景说:“我们俩女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洪峻说:“我还有点事儿,完了就过去,不说了,有事打电话。” 洪峻关上手机,边城说:“你有事就忙去吧,别耽误工作。” 洪峻说:“我跟小军还没开聊呢。” 边小军说:“刚才电话是你女朋友的吧,别为我的事误了你约会,那我可折寿了。” 洪峻说:“想赶人明说,我可不喜欢绕。” 边小军说:“误会,你绝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看你在百忙之中还来帮我,挺感动的,骗人是这个,”他伸出小指,“这样吧,假如我老爸看你面子上将电脑发还给我,咱们在网上交一回手,想玩儿什么,说吧。” “由我出题?” “那当然。”边小军自信地说。 “那我得好好想想,我估计我干不过你,我敢肯定你是网络高手。”洪峻说。 “高手不敢当,也就一般般。” “边市长,什么时候将电脑发还给小军?”洪峻问。 “老师都发话了,岂敢怠慢?马上。”边城说。 边小军笑了,起身在洪峻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你这哥们我交了!” 薄英在儿子的屁股重重地打了一巴掌:“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日期:2010-06-08 14:32:00 第51页 洪峻到夏景家时,已经是午夜十点了,吕甜甜开的门,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播午夜新闻,“夏小姐睡了?”洪峻朝楼上看了一眼。 “好象没吧,十分钟前还在楼梯口出现过,让你来了就上楼,”吕甜甜回到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你上去吧,人家在等着你呢。” 洪峻不好意思马上上楼,也在沙发边坐下,搭讪:“这几天辛苦你了。” “我辛苦点没事,只要对你有帮助,”吕甜甜乜了他一眼,“谁让你是我老师呢?” “谢谢你啦。” “要谢将来谢,等你们花好月圆的时候,想着我曾为你们站岗放哨。”吕甜甜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地说。 “说什么呢,小丫头片子。” “哎,”吕甜甜突然看着他展颜一笑,“美人投怀送抱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我听你说话怎么有点酸酸的,”洪峻佯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看过一些侦探小说,”吕甜甜说,“福尔摩斯、波洛、克里斯蒂,还真没少看,不信什么时候我让你看看我的电脑,侦探网、推理之门我都收藏了。” “感觉到了,你大概算个女侦探迷,”洪峻说,“有什么话直说,别绕。” “好象大侦探们都不懂感情,或者是不谈感情。” “我没看过你说的那些,”洪峻说,“外国小说我一般都看名着,雨果、巴尔扎克、契可夫、大、小仲马他们,我总觉得侦探小说不上档次,武侠也不看。” “不看怎么知道不上档次?整个一主观,”吕甜甜说,“差一点叫你偷换主题了,我不跟你谈文学,我说的是现实。” “我不懂你要说什么。” “有人是不懂装懂,你是懂装不懂,你这人最狡猾——”吕甜甜突然收回话头,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洪峻这才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身穿白色睡裙的夏景正从楼上下来,“来了?” “刚到,跟甜甜瞎聊几句。”洪峻说,“还没休息呢。” “等你呀。甜甜睡楼下客房,你睡我妈那屋,”夏景说,“我都收拾过了。” 吕甜甜说:“夏姐,怎么不叫我帮忙。” 夏景说:“没多少事儿,换个床单就行了,你能跟我作伴儿就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 “应该说是我的荣幸,”吕甜甜说,“用不了多久你就成大明星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跟人说,夏景跟我是姐们。” 夏景笑起来:“我做下一部片子的时候,一定把你带到剧组去,让你多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还可以让你上个角色。” 吕甜甜高兴地说:“好哇好哇。” 夏景说:“洪警官,上去看看房子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弄。” 洪峻说:“我这人在哪儿都能将就,条件太好了,反而不习惯。” 日期:2010-06-08 14:35:00 黎萍的卧室与夏景的卧室惊人的相似,只是基调是淡蓝色的,也挂有主人的艺术照,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母女俩的长像在照片中更是惊人的相似,只是气质上有些差异,夏景给人的感觉是现代、时尚,黎萍则显得古典、端庄。 空调已经打开了,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我们两间卧室对门,晚上门别拴,”夏景说,“掩上就行了,有事我好喊你,彼此有个关照,你睡觉不沉吧?” “心里有事,想睡沉也不可能。”洪峻说,“别自己吓自己了,不会有什么事了。” “这边是书房,跟我那边一样,”夏景推开中间的门说,“晚上要是睡不着,上上网也可以,是宽带,网速还可以,只是书房的东西别乱动就行,书房现在的样子,跟我妈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洪峻往书房看了一眼,里面黑黑的,夏景伸手动了一下开关,日光灯闪忽了几下,他看到迎面有一幅真人大小的照片,俨然是熠熠如生黎萍,他马上将灯又灭了,说,“今晚恐怕上不了网了,得好好睡一觉,这些天太累了。”他这是自我解嘲的一句话,夜晚他实在是不敢一个人面对这幅照片,卧室里虽同样有照片,但多带有艺术的色彩,没有书房的那幅那么逼真。 “都是为了我,”夏景感激地说了一句,又推开中门靠书房里的另一扇门,由于由于设计得巧妙,那门看上去就像书橱的一扇门,“这是卫生间,你洗一洗再休息,东西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谢谢,你想得太周到了。”洪峻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夏景说,“就不多打扰了,做个好梦。” 夏景退出时将房门轻轻地掩上了,洪峻刚刚掩匿住的怯懦、惊恐也就浮了出来,——这是那个被他带人肢解了的那个女人的房间,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留有她触摸的痕迹,如果人真的有魂灵的话,这儿也应该是她经常出没的地方,更要命的是墙上的那些照片,无论他在什么方位,他都在她的注视之下,他无从逃匿。 今夜,她会回来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作为男人特别是作为警察的洪峻必须战胜怯懦。他让自己稍稍镇静了一下便脱衣服进入了卫生间。 第52页 这是洪峻所见过的最为豪华也是设施最为齐全的私人卫生间,整体是玛脑色调,进门的一剎那,他想起了红楼梦中初次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更让他震动的是,夏景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新浴巾、浴衣、男用洗髮香波、沐浴液,冲浪式浴池上,还摆有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的是使用方法,显然是出自夏景的手笔,出身农家又一直当单身汉的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受异性这样细心的照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无边的感动和幸福所笼罩…… 这个夜晚他几乎没有入睡,人好象与电灯开关较上了劲似的,不知有几次重复开灯、关灯的动作,最初他是沉浸在夏景带给他的那种从未体味过的温情之中,渐渐的,注意力不知不觉由女儿而转移到母亲的身上,因为在这个房间里,他始终在黎萍的注视之下,关上灯,他可以避开黎萍的注视,关上灯,他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下,他真的想立即从这个房间逃出去,但他不能,他不能让自己的怯懦在夏景面前暴露出来,夏景此刻才最需要保护,如果她发现自己所依赖的人竟是一个懦夫,她会更害怕的,她目前唯一可依靠所凭藉的力量也将失去,那对她太残忍了。此时此刻,洪峻突然感到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还不仅仅是一个所谓男人的责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一个具有人民警察身份的男人! 惊悸、恐惧,自我壮胆,又惊悸……,在这样一个循环的过程,时间在缓慢的流逝,最后,他真实性站在了黎萍的一张照片面前,他看到的是她矜持的笑容,他想问她:你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人杀死?是谁杀害了你?——当然没有答案,只有始终不变的矜持的微笑,笑容里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也没有请求雪冤的焦虑,看的时间越长,那笑容就越不可琢磨,越发显得神秘,好象还有某种神秘的暗示,只是他看不懂。 渐渐地,他真的困了,于是合衣躺到了床上,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黎萍的另一张照片,似乎比他见过的真人要年轻许多,穿一件飘逸的白色连衣裙,戴白色的太阳帽,海滩的背景,有碧海蓝天和椰子树,眼睛也比他见过的真人更美,更大,更漂亮,她应该是在开朗地笑着,但却又让他莫名其妙地从眼睛里读出了忧郁,不管变换任何一种角度,她都在盯着他,实在绕不开了,他干脆直视,读她,读出了她的忧郁,她的高傲,还有她的悲愤,他告诉自己:你是个医生,是个警察,你是个无神论者…… “痛,好痛……”黎萍坐起来,一个鲜血淋漓、浑身伤痕的裸身,向他伸出手来,抓他,他开始逃避,可无论躲到哪儿那手都与他近在咫尺,……他弹身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淡黄色的光亮中,他首先看到的还是黎萍的眼睛,直视的,悲愤的,令他无法面对的,稍后才发现床边有一团雾状的白色物体,是聊斋故事中的狐仙吗? “醒啦?”狐仙说话了,竟是夏景的声音,她身穿白色的睡衣,“听到你叫喊,我就过来了,你的声音好吓人,特悽厉,”她解释说,“我这是第二次看到你从恶梦中惊醒。” “我梦见你妈了,”洪峻乏力地说,“这一段时间经常梦到她,今天睡在她的床上,面对着她的眼睛,感觉就是她的人在注视着我,你看看她的眼睛,她在愤怒,她在责备……” “你别太自责了,我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一张照片,所有的情绪化的东西都是你想像的,”她安慰他说,“你太累,再睡一会儿吧,我留下来陪你,我自己的妈,不怕。” 日期:2010-06-08 14:36:00 “这——”尽管已经有过零距离的接触,洪峻还是有些犹豫,“吕甜甜就在楼下——” “甜甜很知趣的,不喊她,她是不会上来的,”夏景说着,身子也在床上躺下了。顺手灭了床头灯,她那白色的丝质睡衣在黑暗中仍然有一团白朦朦的光晕,洪峻感到自己也晕了,他背对着她侧卧着,她也背对着他,二人背靠背,但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唿吸,闻到了她的体香,她似乎毫不设防。“这就是同床共枕吗?这是真的吗?”一个声音在问,“不在乱想了,人家心无邪意,别亵渎。”另一个声音在说,两个声音都出自洪峻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你睡着了吗?”她问。 “没有,你呢?”洪峻问。 “没有,”她回答,依然背对着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想什么?” “你认为我在想什么呢?”她突然翻了个身,他的背清晰地感到她那富有弹性的乳房的碰触,他稍稍挪开了一些,“面对我,睡不着咱们就说说话。”她说。 他顺从了她的意思,其实这也是他所期盼的。虽然是在黑暗中,也能意识到二人四目正相向,近在咫尺,她的胸脯起伏不定,唿吸微有些急促。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认为我在想什么?”她吐气如岚。 “不知道。” “不知道就睡吧,什么也别想了。”她似乎有些生气了,又翻过身,背对着他。 “别这样。”洪峻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了,一条胳膊试探着从她脖子后面伸了过去,她没动,他完整地抱住了她,伸到前胸的手隔着睡衣触到了她弹性的乳房,最初只是探试性的触摸,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另一只手也从背后伸进了她的睡衣,触着了她光滑的肌肤,她“嘤”地一声,身体似乎微有些挣扎,他刚有些惶惑,她又不动了,任由他的手在上身摸索,他顺着她的背肌行走着,没有任何阻碍地感受着她的光洁,也不自禁地向前伸去,摸到她的乳房了,丰满而结实,还有那小小的乳峰,在他的揉搓上,她开始发出轻微的呻吟,受到鼓励的他手上的力首也渐渐地加重,理性在这瞬间完全崩溃了,人全在欲望的控制中……,她勐的一转身,身体紧紧的贴住了他,她的嘴唇在寻找,他迎了上去,双唇合在了一起,他的舌轻轻地顶开了她的唇,两条舌头绕在了一起,他能够更完整地拥抱她了,但动作的手也被挤压在两个人的胸间,难以进一步动作了。 第53页 “得到她,占有她!”心底一个声音在叫喊。 “不,她也许需要的仅仅只是安抚,别破坏了这美好的瞬间。”另一个声音在提醒。 在亲吻、爱抚的动作和洪峻内在的心理矛盾中,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驶着,未关严的窗帘透进了些许曙色,房间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光亮,眼睛近在咫尺看到她脸际的小绒毛构成的光晕,还有她脸颊的潮红,他心里一激动,身体也稍稍向后挪了一下,两人的身体有了些间隔,腾出了手活动的空间,他顺势向下探去,滑过了平坦的腹部,摸到了毛绒绒的地方,感觉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放松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无意中看到黎萍注视的目光,仿佛遭电击似的,他一下子松开她的身体,坐了起来,避到了床的一角,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沮丧所包围,也许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诧讶地睁开眼睛:“你怎么啦?” “你妈,她在看着我们。”他说,他的神情是灰败的。 夏景也坐了起来:“我妈的事,难道真的给你这么大的压力?” “我这一辈子,只做了这么一件让良心有愧的事。”洪峻说,“我已经被逼得没地方躲了,我从来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夏景说:“我不懂你的意思,作为当事人的家属,我并没有怎么责怪你呀?” “如果你责怪我,我还好受些,”他说,“我说的是我自己,我现在恨不得将自己从身体里抽出来,然后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植物人。” “别这样想,”夏景安慰他说,“振作一点,你现在可以做一个男人想做的任何事情。” “不,我不能……”洪峻听到自己的声音象哀鸣。 日期:2010-06-08 16:09:00 离结局远着呢,慢慢往下看吧,可以试着猜一下作案人是谁了,需要智商吶 日期:2010-06-08 17:15:00 呵呵,不对,我没有遮掩,作案人已经在你们视线之中了 日期:2010-06-08 17:17:00 离过半远着呢,不是我自吹,这是一部相当好看的侦探小说,你们往下看,欢迎批评 日期:2010-06-09 09:44:00 放心看,肯定可以看到结局 日期:2010-06-09 10:57:00 七 虚拟世界 唐欢欢开着刑警队的那辆崭新的昌河面包车在街道上飞快地行驶着。 “慢点,傻丫头,开慢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委託魏元奇说。 “放心吧,魏老,我的驾驶技术一流。”唐欢欢说。 “知道知道,我已经看出来了,”魏元奇连声说,“还是慢点好。我说唐丫头,别魏老魏老的好不好,我才五十出头。” “我是说你没有老,未老嘛,未来的未,”唐欢欢笑道,“洪峻,看出来没有,咱们魏队不服老。” “咱们魏队本来就不老,只不过看上去比咱们成熟一点,”后排座的洪峻不紧不慢地说,“是吧魏队?” “也就比你们多吃了几年干饭,多经了一些事而已,”魏元奇说,“我说洪老师,你运气好,一来就遇上了奇案,有人当一辈子警察,也就能跟小偷小摸打打交道。” 洪峻说:“我没觉得这是运气,我看到的就是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死亡的悲剧,而且我也成了这个悲剧当中的一个角色,更要命的是,我看不到完整的剧本,我不知道自己这个角色最后的结果是个什么样子。” 魏元奇说:“你这个说法就有点书呆子了,或者说你还没有进入警察的职业状态,你刚才把案子比成剧本,有意思,我们看到的剧本大多数是不知道结果的,结果得靠我们去发现,去找,不然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魏老,这么说你已经吃准了这是个案子了?”唐欢欢问。 “呆会见了小潘可不能讲我说过这话,这小子猾头得很,弄不好一推六二五,把案挂在咱们帐上。”魏元奇说。 “魏队,叫你魏老你不乐意,你还真老了,”唐欢欢说,“一点锐气都没有了,案子挂咱们帐上怕什么?破了就是了,案子还没上就先胆怯了,这不是老了是什么?” “我不想跟你辩,说不过你,”魏元奇笑道,“丫头我告诉你,嘴皮子快没用,除非你去学相声,当侦查员得靠脑子,明白吗?” “受教了。”唐欢欢笑道。 “我知道你口服心不服。”魏元奇掏出香菸盒,取出了一支压得皱巴巴的香菸事理了一番,正准备往嘴里塞,突然想起洪峻也吸菸,便递给了他。 唐欢欢从倒车镜里看到了,笑起来:“洪峻,你今天待遇可不低,咱们魏队向来只抽别人的烟,今天跟你让烟了,难得。你是不知道,咱们魏大妈管理魏队特严格,口袋每天要搜一遍,香菸每天只给发十根。” 魏元奇:“你这小丫头又造我的谣了,我有那么惨吗?” 洪峻说:“我下车就给魏队买两包好烟,今天跟魏队学两招。” 日期:2010-06-09 10:58:00 “想拜师啊?那行,就抽你两包烟,”魏元奇说:“不过烟不要太好,五块钱的红河就行了,几十块的烟跟几块钱的烟抽起来差不多,贵一点也就是抽个面子,不用。” 洪峻说:“我给你买玉溪。” 魏元奇说:“不用不用。” 唐欢欢说:“洪峻,你还是照魏队的意思来吧,你要是买了玉溪,回家就让魏大妈搜走了,拿商店里换个酱油洗衣粉什么的,他还是落不下。” 第54页 “真的呀?”洪峻笑起来。 “不行,回头我得跟陈所说说,刑警队不能收这丫头了,尽糟蹋我老魏。”魏元奇也笑了。 潘多军和医学院保卫处的几个人已经在学院门房等着,见面之后寒喧了几句,话就进入了正题,潘多军说他们刑警中队和学院保卫处联手已经在附属医院展开了全面调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科室承认在7月8号往解剖室送过尸体,学院保卫处的人将吴德林的情况作了比较详细的介绍,魏元奇没有提任何问题,听完后提出到解剖室和吴德林的住处看看,随后,一行人就往实验大楼方向去了,在实验大楼内外各处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吴德林住处的废墟前,过程中,魏元奇一句话都没说,倒是唐欢欢沉不住气了:“魏队,别玩儿深沉了,你倒是说话呀?” “说什么,没得说。”魏元奇说。 “白来呀?今天潘多军还打算给咱们管饭呢。” 潘多军说:“唐欢欢,没你这样的啊,敢这样跟魏队说话。” “这丫头就这样,没大没小,”魏元奇说,“小潘,别学她,将来谁娶她准倒霉。” “本姑娘可没打算——” “这件事你们也跑了一段时间了,”魏元奇没让唐欢欢把一句话说完,“我问你们,假如黎萍的死真是一起兇杀案,第一现场在哪儿?如果是在解剖室的话,她是怎么进去的?如果不是在解剖室,犯罪分子又是在哪儿弄死的她?怎么样才能将他弄到解剖室去?这是两问了吧?还有,这个吴老头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被谋杀?如果是被谋杀,说明他与案件有关,那么,是什么样的一种关联呢?平时跟他交往的是一些什么人?又有谁跟他关系密切?第四个疑点,就是那个手机盗窃案,是一起偶然的纯粹的盗窃呢,还是与黎萍的事有关?注意了,这起盗窃案发生的背景可是在咱们洪警官刚刚採取行动之后。——我兜了这么一大圈子,能提出来的问题就这么多,供你们参考了。” “姜还是老的辣呀。”洪峻由衷地说。 “老山羊的鬍子还长呢,有用吗?”魏元奇横了他一眼,又问唐欢欢,“是吧丫头?” “我服你还不行吗?魏老。”唐欢欢说。 “你不服行吗?”潘多军赶紧捧上了,“魏队,你刚才说的几句话呀,就是这个案子的侦查工作下手的方向,等于是给我们指点迷津了。” “谁说这是个案子了?没有法医鑑定,谁能确认是他杀?就算是冒出了个犯罪嫌疑人,他不认帐,你能把他吃了?”魏元奇说。 “那不是没办法了?”洪峻说,他显然有些沮丧。 “查呀,走一步算一步,你们现在的路子都对,围绕学院查,这叫以现场为中心,还它周围,这附近不是还住着一个夏铤吗?”魏元奇说,“潘队,我看这样,这个事情呢,虽然是你们辖区的,但唐欢欢这丫头已经卷进来了,人我就不往回抽了,洪峻警官呢,是映月小区的社区民警,协助你们是理所当然的,回头我跟陈所说说,就让他们俩配合你。” “你不介入了?”潘多军问。 “等我哪天当了市局的刑侦支队长,我再把手伸到你们分局来,行吗?”魏元奇说完,又摇摇头,“这辈子恐怕是没戏了。” “你魏队的水平,早该当支队长了。”潘多军说。 “这话我喜欢听,就沖这句话,往后需要参谋的时候,喊我老魏一声,”魏元奇拍拍潘多军的肩膀,“我说,你们现在可以去找夏铤深入地谈谈了,唐欢欢这张嘴呀,可以派上用场了——” “哎,魏队,太记仇了吧?”唐欢欢叫起来。 “洪峻也去听听,记住,你就当哑巴,话留给唐欢欢和潘多军说。”魏元奇没理睬唐欢欢,沖洪峻丢下一句话,手一背,朝学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老魏呀,滑头,案子让我给背上了。”潘多军嘀咕。 “那当然,你不背谁背?”魏元奇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又继续前行。 “乖呀,耳朵这么尖?”唐欢欢吐了一下舌头。 “那当然,魏队可不是一般人。”潘多军说。 往前走的魏元奇又回头沖潘多军笑笑。 唐欢欢说:“幸亏我没再说他坏话。” 日期:2010-06-09 11:26:00 错 日期:2010-06-09 11:27:00 这会儿要是能让你猜着了,我这小说写得也太弱智了,呵呵 日期:2010-06-09 11:54:00 你们猜也要找出理由呀,推理是建立在逻辑基础上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物,个个都快点到了,呵呵,我不说了 日期:2010-06-09 12:05:00 第二次接待警察来访的夏铤突然变得话多起来。 “我早知道会出事,本来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夏铤说,“可她不听我的,她太自以为是,人有时候挺无奈的。” “早知道?”潘多军问,他有些兴奋,“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吗?” “就象看戏,你眼睁睁地看着一幕悲剧在上演,你明明知道演下去的结局是怎么样,但却没有能力制止,你还要掉眼泪。” “这话太虚,我们想听一些具体的。” “具体的都摆在面上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我这样形容黎萍可能不是那么准确,也可以说她是一个漂亮的非常有魅力的寡妇,带着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儿,这本身就是一个诱发罪恶的诱因,再加上拥有巨额资产,两大诱因集于一身,身边又没有可靠的保护,能不出事吗?不出才怪!”夏铤说。 第55页 “你这话等于没说,”唐欢欢讥诮地说,“长江每天在流淌,随时都有可能淹死人,难道非得给长江加上盖子?有危险并不一定等于非出事,总得有个具体的因由。” “王志祥,你们应该彻底的调查这个人,”夏铤说,“理由很简单,他是家家乐连锁店的实际管理者,黎萍出事,整个企业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是最容易从中受益的人。” “我们已经在关注家家乐连锁店资金的动向,”潘多军说,“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异样的动态。” “那他是有更大的企图。” “什么?” “我女儿,他想人财两得,”夏铤说,“据我所知,他对夏景是有企图的,但黎萍生前是拒绝的,她只是用他商业上的能力,但不会收他做女婿。” “夏景本人的态度呢?” “夏景本人如果喜欢,我想她妈是拦不住的,我女儿的性格我了解,她太象她妈了,她们娘俩对异性的要求太苛刻,或者说太过于追求完美,她们所需要的人在现实生活中是没有的,”夏铤说,“可是,如果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一起死亡就不一样了,人在灾难中,最容易软化,需要安慰,需要帮助,在这个过程中最容易达到目的,——我指的是王志祥。” “黎萍死了,夏景的兴趣又不在经营方面,如果再赶走了王志祥,家家乐谁来经营最合适呢?”唐欢欢问。 夏铤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杀害了黎萍?” 唐欢欢说:“我的推断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吗?——听说你也有意接手家家乐的经营?” 夏铤说:“我现在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有能力杀人吗?” “能力并不一定就是体力。”唐欢欢说。 “你在暗示什么?怀疑我雇兇杀人?”夏铤有些恼怒了。 “夏先生,你也别不高兴,”潘多军说,“破案就是这样,在案子没破之前,每一个与死者有关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调查对象,你也不能例外。” “行,我接受调查。你们想怎么查吧?” 听两个同事与夏铤对话,洪峻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魏元奇说的那样,根本就没进入警察的职业状态,因为他自己从来就没有用这种方式与人对过话。 “夏先生,我们想看看你这房子,可以吗?”潘多军说,“随便看看。” “行,欢迎参观,”夏铤很爽快,“搜查都行。” “不是搜查,是随便看看。” “你已经提出来了,就算我不想让你们看行吗?”夏铤的话语明显带着讥诮的意味。 “你当然可以拒绝,我们没办任何手续。”潘多军说。 “如果我拒绝了,你心里是不是更加重了对我的怀疑?” “那也是可能的。” “所以呀,还不如我主动地请你们看。”夏铤说,“需要我带路吗?” “当然。” 日期:2010-06-09 12:06:00 “那请吧。”夏铤打了一个手势,真的陪着他们各处参观,连厨房、储藏间都没有漏掉,而且还象个导游似的解说起来,“这是一套徽派建筑风格的民居,这个房子的第一任主人是进士出身,在安徽那边当过知府,这幢房子为二层跑马楼式,四合五开的砖木结构,你们看这边,这里迎门的天井,看看这四壁的雕花木刻,多精緻,这是凤凰,这是麒麟,还有这人物,多好。” “这房子算得上是文物吧?”潘多军问。 “没找文物部门鑑定,我想肯定是吧,至于是什么级别的文物不好说。” “你当初是怎么发现这栋房子的?” “我是老桂城人,小时候就在这附近住,早就知道,”夏铤说,“只是小时候不懂,后来做生意挣了钱,便有这方便意识了,这房子里当时有四户人家,我给他们每人一套单元房,这民居便成我的了,”他看到潘多军探头往一间房里看了看,“进去吧,这是书房,不瞒各位说,就我这书房里的东西,如果拿出去拍卖的话,值不少钱呢,你看这书案,明代的,紫檀木的,有味道吧?还有这两把太师椅,康熙年的老红木。” “都是这家保存下来的?” “哪能呢,”夏铤说,“都是我前些年收藏的,咱们桂城是一座古城,这种东西多,前些年人们还没这方面的意识,我算是先走了一步,就说这书案吧,我是在一个农民家发现的,人家都准备噼了当柴禾烧,我出五百块钱人家都高兴死了,现在要拍卖的话,没二十万我不会出手,拍到五十万不算个稀罕数字。” “你还真能投机,”唐欢欢拍着书案上的一台电脑说,“电脑摆在这儿很绝妙,一样是古董,一样是现代的电脑,通过宽带连接着整个现代的世界,往这儿一坐就算是贯古通今了。” “唐警官会说话,你前面说我什么?投机?不会投机能挣钱?”夏铤反驳说,“玩儿这些古董东西,就算想投机也得有文化,得懂,没文化你试试?把自己搭进去了还不够,”他嘆了一口气,有些伤感了,“原来就想啊,经营这么一块地方,到老了,还指望着与黎萍在这儿安度余年,没成想,我这个该死的人还在,她却死了,再想相逢,只有到黄泉路上哟!” 第56页 “我怎么才发现你对前妻的不幸有伤感?”唐欢欢问。 “我伤感了吗?我早已心如枯井了呢。” “看来你对黎萍还是有感情的。” “人啊,人就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夏铤感嘆,“警官同志,你们知道吗?我估计你们也说不太明白。就我而言,一方面呢,我觉得我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书案和书案上的电脑,两者加起来就是我,中国人啊,动不动就说自己有几千年的歷史,所以啊,咱们中国人很旧啊,但我身上呢,又有很现代的东西,就是这电脑,刚才唐警官说的那话非常妙,所以我说,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就是我,当然,只是我的一部分,属于智慧的、知识的、还有思维方式的那一部分,人还有更重要的一部分,都看完了吧,还是在客厅坐吧,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 回到客厅,夏铤将客人的杯子又续了一些水。 “夏先生,你刚才的话没说完吗?”潘多军问。 “有兴趣听下去?” “当然,不然我们来干嘛?”唐欢欢说。 “我是元月十七号回桂城的,回来就进了这个院子,几乎就没再出门了,原打算当天就把自己给了结了,后来想想还是给黎萍和夏景道个别,就打电话了,电话里我没说想死的话,但黎萍听出我状态不对,就来了,一个人来的。她知道这个院子,她特别反感我跟女儿接触。黎萍这女人太聪明,一见我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了,后来……后来我就成了今天这样子,要说黎萍也对得起我,半年多来,我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戒毒,请家政公司照料我的生活,包括你们刚才看到的电脑还有联繫宽带上网的事,所有的费用都是她支出,但她本人很少到这院子来。” “为你服务的是哪家家政服务公司?帮你戒毒的医生是谁?还有,打针的护理你的人是谁?”潘多军问。 “家家乐连锁店本身就有一家家政服务公司,经常到我这儿帮我干活的有两位女同志,我叫他们甘嫂,徐嫂,你们去一查就知道了,至于帮我戒毒的医生嘛,姓邱,女同志,护士是她带来的,好象就是邱医生的女儿吧。” “哪个医院的?” “哎呀,这我还真没问,还得你们费心查了,对于你们公安局这不是难事,”夏铤说,“提个建议,我估计邱医生她们来我这儿是干私活儿,你们调查的时候就不要惊动她们组织上了,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挣点儿零花钱补贴家用而已,咱们别害人家。” “该採取什么样的工作方法,我们清楚。”潘多军说,“刚才在屋里面你好象还有话没说完吧?你说人还有更重要的一部分,你没说。” “看来你们还是真的喜欢跟我说话,那就说呗,我也好久没跟人聊天了,”夏铤说,“一个人的智慧、知识、思维方式,是造成人的行为方式几种要素,但决定人行为的基础,是另外一些东西,简单地说,就是欲望,我不敢以偏概全的说别人,就我而言,我得承认我是一个慾壑难填的动物,而无止境的追逐欲望,就造就了今天的你们看到的这个夏铤,夏铤本来完全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想想看,我三十岁不到就是一个副处级的政府官员,如果我顺着那条路走下去,现在最少也是一个市级领导了,你们见我可能要喊我夏市长或者夏书记,说不定是更大的官儿,那么我们之间的对话方式呢,应该是我坐在台上做报告,你们在台下听,可是我中断了那条路,下海了,然后呢,我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我曾经赚过的钱,是几辈子、几十辈子都花不完,可是我没有见好就收,盲目的、以超出我的能力的方式追求扩大,结果呢,失败了,可能从此就一厥不振了,这是事业这一块儿的我,对了,二位对这个方面的我可能不会感兴趣的。” “不不,我觉得挺受教育的。”唐欢欢说。 “你是在鼓励我说话对吧?”夏铤说,“唐警官,你那点小心眼儿瞒不过我的。” 唐欢欢说:“夏先生,你对自己的解剖听起来是真的让我感到很受启发。” “有可能吧,不过你更希望听的是我与黎萍的事,因为你们现在是在用一种与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的态度来与我谈话的,我就跟你们说这个吧,”夏铤笑了笑,“这个,也跟我前面说的欲望有关,怎么说呢?应该说有黎萍这样的女人做妻子,男人应该满足了吧?既然满足就应该珍惜了吧?否则就太不是东西了,对不?” 唐欢欢说:“现在不是东西的男人多得很。” “也包括我,对吧?” “可能。” 日期:2010-06-09 12:07:00 “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基本上回到小姑娘的状态了,挺好的,潘警官,洪警官,对不起,我更愿意与异性对话,你不在意吧?” 潘多军说:“你就当我们是哑巴听众吧,当两截木头也行。” 洪峻也只是笑了笑。 “我以前很少跟警察打交道,我发现二位也挺幽默的,”夏铤说,“我与黎萍的婚姻是一段悲情的产物,简单地说,在我们没结婚之前,她爱的人不是我,而我呢,原本也没奢望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我只当自己是一个永远的绝望的暗恋者,但是,后来的结果却是我们俩走进了婚姻,原因很简单,她需要一个婚姻了,她真爱的人跟别的女人结合了,而她摆脱那段感情的唯一方式,就是自己也进入一个婚姻里。” 第57页 “是不是初恋一般都成功不了?”唐欢欢问。 “不是吧,黎萍就是我的初恋啊,”夏铤笑道,“只不过我的初恋不是双向的,而是单相思,幸运的是有了结果,这就是我与她的婚姻,还有夏景这么个漂亮的女儿,但是,我好象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的心,我们从来就没有达到身心合一的境界,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是徒劳的,说实话吧,我所做的一切的源动力,就是要向她证实我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是一个值得她爱的人,包括,——可能夏景都告诉过你了,包括我带别的年轻女性出现在她面前也只是为了剌激她,可悲的是,她熟视无睹!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能够为黎萍所爱的男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男人,”唐欢欢说,“说实话夏先生,你可能有能力,智商、情商可能都高,唯一不足的是你先天条件次了点,在黎萍那样一个唯美的女人心目中,可能就成了不可弥补的缺陷。” “恐怕不仅仅是我吧,”夏铤苦笑,“我看这个世界就没有她要的那种男人,就算是有那么一个具体的人是她所爱的,那也不是这个具体的人本身,而是她在这个人身上设定许多他本人所不具备的东西,是她一厢情愿的虚构。” “有这样一个具体的人吗?” “有。” “他是谁?”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因为那是与我们家庭、与你调查这个案子完全无关的人。” “如果我非要你回答呢?” “我绝对不会回答的,任何压力对我都不起作用,——因为,你现在面对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这样贬低自己?” “我说的是实情,”夏铤嘆了一口气,“我不希望人家的生活被打扰,何况,那个人根本也不是黎萍所想像的人,黎萍所要的人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存在,只会在她自己的虚拟世界中。” “虚拟世界?” “你不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虚拟世界吗?”夏铤说,“一个人,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虚拟世界,哪怎么活呀?还真成行尸走肉了。” “没那么严重吧?”唐欢欢说,“我看大多数都那么实实在在的活着,没什么想法,过一天算两个半天,也挺好。” “唐警官,你这话不科学,是人都有想法,精神病都有,说不定是想法太多才有病的,文化高深的人,有文化高深的想法,没文化的人,有没文化的想法,不光想自己的事,还想儿女子孙的,想上几代的事,再多想点,会想人究竟从哪儿来的,最终将到哪儿去,——这才是人,明白吗?” “我好象有点明白了。”唐欢欢好象有些懵懂了。 “就说我吧,半年多,呆这院子里,能真的象头牲畜关在笼子里?”夏铤自嘲地问,“我还真想那样呢,可做不到哇,前些时足球世界盃,我一场不拉的看,看着看着憋气,那么热闹的事儿,竟然就没咱们中国什么事儿,咱们这么大一国家对不?于是我就坐在这樟树下闭着眼睛瞎想,我设想由我自己来带一支足球队,全一帮小青年,从国内的乙级联赛打起,从乙级打到甲级再到超级,一场不输,然后再打亚洲的俱乐部,打世青赛,全胜,回来再代表国家奥林匹克队打奥运会,拿金牌,再代表国家队打世界盃,韩国世界盃那次咱们不是碰过巴西队吧?比赛完了咱们球员想跟巴西人换球衣人家都不理,所以,我想我的队再碰一回巴西队,也整他个三比零,然后他们就要找咱们换球衣了,我也让我的球员不理他们,然后我再一场场的赢,七场球全打世界老牌强队,打德国、打阿根廷,打英格兰,一直打到最后拿金牌,回头我还在电视发表讲话,让中国的球迷们在庆祝胜利时注意精神文明,别弄得长安街上到处是垃圾……” “你这想法怎么跟我一样?”潘多军被夏铤说得有些兴奋了。 “你是球迷?” “铁桿!可惜经常是没时间看。”潘多军说。 “听你这口气好象挺遗憾的?” “当然。” 日期:2010-06-09 12:07:00 “我不知道你对你现在所从事的工作是否感到快乐?”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们过去有个很错误的理念,”夏铤说,“工作是至高无上的,为了工作可以放弃一切,这不对,工作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像你这个年龄,能够谋生的方法绝对不止一种,如果工作不快乐,甚至为了工作要放弃许多别的更重要的东西,不值,——我说话是不是跑题了?” 唐欢欢在一旁笑了,“没有,这会儿你说什么话都不算跑题。” “什么意思?” 唐欢欢起身站起来,在院子里转了转,又仰脸看了看绿荫如伞的樟树,“夏先生,这树真不错,我从小这个城市长大的,除了出去读书的那几年,就没离开过,我竟然没发现。” “人最容易漠视眼前的东西,比如说鼻子,它无时不在,可咱们什么时候注意过它?——你想说什么?”夏铤突然警觉起来。 “我想说,我进这个院子跟你刚接触的那一阵子,觉得你的个隐士,经过商海沉浮,窥破了红尘,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那种,看看这院子,多么古朴多么幽雅的地方啊,——我指的宰人钱的刀,没说你杀人,”唐欢欢解释了一句之后笑了,“至少也是现在这个社会难得一见的人物,可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我错了,你在这院子里呆得并不安心,你有很强的表现欲望,一不小心就想把我们这俩个比你年轻的人教育一番,同时尽可能展示你深邃的思想,你这样做没有什么太具体的目的,只是因为你寂寞,我们的到来可能让你想起了自己辉煌的过去,想起那些被人羡慕受人追捧的时光,由此我认为,你其实并不安心呆在这儿当隐士做寓公,你只是找不到走出这个院子的时机,因为你一旦走出这个院子,你希望自己仍然像过去一样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的形象——” 第58页 “于是你就认为,夏铤这个人是有杀害黎萍的动机的。” “哦,我这样说过吗?”唐欢欢笑问。 “你已经在这样说了,只是我跳过你没说出来的逻辑链直接说出结论罢了,”夏铤也笑了,“你是不是想,我走出这个院子重新崛起的唯一方法就是接手家家乐边锁店?” “你太厉害了夏先生,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心思,”唐欢欢脸上露出天真的微笑,“潘多军,看来我真不适合当刑警,一点心思都在脸上,别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一点城府也没有。” “才知道哇?”潘多军说,“夏先生,你别生我们小唐的气,她这人没什么经验,又喜欢自作聪明,瞎想。” “她说的没错,我是想接手家家乐,为什么不呢?”夏铤似乎一下子激愤起来,“为了黎萍,我这一生付出了多少你们知道吗?当年我拼命走仕途是为了她,后来辞官不做下海经商是为了她,我所作的一切就只为一件事:在她面前证明我的能力,证明我是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她的家家乐的资金从哪儿来的?我的,我下海最初几年也是最艰难的那几年所挣的钱全部给她了。” 潘多军说:“那也只是家家乐最初的投资,现在的家家乐的资产不知道翻多少倍了。” “没有最初的投资有现在的家家乐吗?”夏铤问,“可黎萍对我又怎么样?一方面,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带给她的物质财富,另一方面呢,还是对这个男人不屑一顾。也可以,我认,谁让我爱她呢,可是现在我落难了,她应该可以伸手拉我一把吧?既然她自己不想经营,我来经营不行吗?钱,我能花多少?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社会身份,二位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明白,”唐欢欢抢着说,“你现在这样不挺好吗?吃用不愁,闲云野鹤一般。”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我不甘心这样吗?” “所以你就有让她死的心思,对吗?” “这话我说说可以,你们说这话可是需要证据的,我的警官同志。”夏铤突然严肃起来。 日期:2010-06-09 12:11:00 “潘多军,感觉如何?”离开夏铤的住处后,在回程车上,唐欢欢问。 “我不喜欢谈感觉,那是你们女生的话,”潘多军说,“凭感觉作判断容易制造冤假错案,我只相信事实。” “哟哟哟,跟个老刑警似的,”唐欢欢讥诮说,“吃警察饭的天数你跟我不是一样的?” “问题是我现在是一个刑警中队长,你还是一个大头兵,别人怎么当官儿的我管不了,我可是完全靠能力。” “能力?我怎么看不出来?这案子到你手上也有几天了,你怎么没整出点蛛丝蚂迹给我瞧瞧?——人家连话都不想跟你多说,这不是我损你吧?” “那是因为他跟我对话不会象跟你对话那么愉快,”潘多军将车停在马路边的一棵树荫下,“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参与你们的对话,有时当听众也挺好的。” “你好象听出什么名堂来了?” “看来我必须得说几句,不然你会无休止的逼我,”潘多军说,“归纳几点吧,一,夏宅不是杀人现场,如果是,他不可能那么大方地让我们参观,并且表现得那么坦然,——我们也没看出什么毛病;二,他的坦然有可疑之处,好象是故意展示似的,其深层动机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这话等于没说。” “三,夏铤对黎萍的怨恨是很深的,这种怨恨由爱而生,且不得其解,我甚至可以将这一点看成杀人心理动因;四,如果这个案件真是所谓的杀人案,真是夏铤所为的话,想破案太难了,这个人太老辣,好象不是你我能应付得了的。” “我一向认为你是很自信的,原来不过如此,”唐欢欢敝了敝嘴,作不屑状,“不是说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吗?” “如果真是这样,世界上就不会有狐狸了,事实上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狐狸,”潘多军没有理睬唐欢欢的挖苦,“破案是需要条件的,总有些案件是破不了的。” “哎,潘多军,这可是我第一次上人命案啊,你别总给我说丧气话,没劲。” “告诉你吧,我的小师妹,好大喜功是刑警的大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才是本份,只要还有线索可查,就认真的努力地往下做,现在看似绝望,不定呆一会儿就峰迴路转,柳暗花明了呢,”潘多军认真地说,“高智商的人有时候也容易犯些低级的错误,而且在这个案件里面,更有可能呢。” “你凭什么这样说?” “家家乐连锁店的上亿资产。” “这倒也是。” “何况我们手上还有线索可查。” “这话我爱听,你说还有哪些线索可查?” “吴老头的火灾案,医学院的手机盗窃案,还有王志祥——”潘多军突然打住了话头,望着她坏笑。 “哎,嘴巴犯贱了是不是?”唐欢欢站起来欲捶打潘多军,但看了一眼洪峻又忍住了,骂道:“潘多军你不是个东西。” 日期:2010-06-09 12:11:00 “我知道你拿这事儿已经不当事儿了,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我听说初恋这玩意儿最说不清楚,不知哪根盘碰了一下又会犯忧郁,是这样吗?” 第59页 “滚你的,不跟你说了,”唐欢欢横了他一眼,“再问一个别的事,你说世界上真有活在虚拟世界的人吗?” “反正我不,我这人实在得很,可能是刑警干长了,习惯于讲事实,讲证据。” “别人呢?比如说黎萍。” “搞艺术的人好象容易犯这毛病,好象以前有个叫顾城的诗人就因为精神失常而杀人,怎么想起问这话来了?” 唐欢欢说:“我觉得这是个思路,——咱们现在去哪儿?” “要去的地方多着呢,”潘多军说,“卫生局,查帮夏铤戒毒的医生、护士,去家政服务公司,找那什么甘嫂、徐嫂,至于王志祥嘛,我还得想想,接触是要接触的,可是用什么方式呢?” “哎,潘多军,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不是工作需要吗?”潘多军装着很无辜的样子。 “好吧,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唐欢欢嘟着嘴说,“哎,洪峻,想什么呢,一句话都不说。” 洪峻说:“魏队不是让我当哑巴吗?” 唐欢欢说:“现在没人让你当哑巴了,说话吧?” 洪峻说:“为什么潘队一提到王志祥你的状态就不对了?还有初恋什么的?” 潘多军笑道:“洪峻你也不是好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志祥跟我谈过,他把我摔了,满足好奇心了?”唐欢欢气嘟嘟地扔下一句话,拉开车门跳下车就走了。 洪峻与潘多军面面相觑。 “在警院那会儿,王志祥没事儿老往我们那儿跑,我们同学看唐欢欢都名花有主了,就没人下她的手,”潘多军说,“回桂城他们还来往了一段,王志祥当了家家乐的副总才断,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为了你们说的那个夏景,夏景真的是你们说的那么漂亮吗?” “你见到她就知道了,”洪峻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中午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儿吃饭了,到医学院这边来了,得跟老同事见见面。” “够哥们,”潘多军笑起来,“我知道你是想给我们留空,这样,吃过饭我打你手机,下午还有几个地方要跑。” “行,我等你电话。” 日期:2010-06-09 12:13:00 “今天怎么想到约我喝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后进茶楼的张怀念一见洪峻就问,“还是那老毛病?” “几天没见你了,想看看你又不想到医院去,我现在一闻到药味儿就反感,我是旧病未除,又添新病,”洪峻说,“你的脸色也不好,儿子的病怎么样?” “我们父子俩的配型已经成功了,我可以拿出一个肾给他,”张怀念说,“过几天就可以做手术了,现在就剩手术前的一些准备工作了。” “这下可好了,说不定就一劳永逸,”医生出身的洪峻并没有把肾移植看作为一个很严重的事,“我得的这病可能一辈子也治不好了。” “别这么悲观,你那老毛病只要不接触尸体,时间一长,淡化了就好了,”张怀念安慰他说,“刚才说又添新病?什么毛病?” 服务员端了两杯绿茶过来,谈话被打断了一下,服务员一离开,洪峻就嘆了一口气,“我完了,我想我是彻底的完了。” “这话从何而来?” “我爱上夏景了。” “夏景是谁?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张怀念问。 “你看你这记性,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夏景是黎萍的女儿!”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 “我这一辈子可能就陷在这事儿上了。” “单想思?姑娘是不是很漂亮?人家对你有感觉没有?” “夏景如果对我没什么这事儿也就没什么了,单相思算什么?我一单身汉,单相思的对象多了去了,电视上就不少,想想就想想,顶多做个春梦罢了,什么事儿也没有,即扯不上感情也扯不上良心什么的,我现在这事儿就麻烦了,”在张怀念面前,洪峻不想遮掩什么,将自己与夏景的状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怀念后说,“你看,我做了那样的蠢事,人家非但不计较我,反而把我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依赖的人。” “那就好好让人家依靠呗,男人的胸膛就是让女人靠的地方,”张怀念说,“男人就是一座山嘛。” “问题是我成不了你说的那座山嘛,”洪峻说,“昨晚在黎萍的房里,那感觉怎么说呢?知道什么叫阴魂不散吗?知道什么叫幽灵缠身吗?现在这是光天化日吧,我都感到提起这话题的时候,有无数黎萍的眼睛在盯着我,各种目光都有。” “这就难办了,”张怀念说,“看来离开医学院并没有解决你的心理问题,新出现的状况反倒加重了你的心理疾病,得治,我在省城有个同学开了个心理诊所,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什么时候过去一趟,让他给你看看,——没有什么观念的障碍吧?” “我本身就是个医生,我知道自己的问题,”洪峻说,“用不着请心理医生,现在看来,只有把事情的真相完全查清楚了,才能彻底解决我的问题,不然地话,我永远不得安宁,无论是良心还是感情。” 日期:2010-06-09 12:14:00 第60页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边市长家你常去吗?”张怀念问。 “才去过一次,算是跟边小军见过一面,”洪峻说,“这段时间不是尽忙这事吗?” “再忙也要去,边市长夫妻俩人都挺好的,对你又有恩,说个俗气的话,跟市长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特别你现在是吃政府饭的。” “我知道,边小军看来还能接受我,”洪峻说,“中午干脆一起吃个煲仔饭吧。” “不行啊,我还要给儿子做饭,”提到儿子,张怀念伤感起来,“再有几天就手术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们父子俩都不知道能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今天不是你叫我,我是不会出来的,手术前的这几天日子,我都是当世界末日来过的,特别珍惜。” “这我就要劝你了,你应该有信心的,——做手术的专家定了吗?” “定了,院长亲自从北京请的,权威,”张怀念感嘆地说,“我这人吧,过家庭日子确实命不好,遇到个老婆,那样!儿子又这样,但在社会上,又觉得自己命挺好的,院里的领导同事对我都不错,还有你,边市长俩口子,我欠人挺多的。” “也是你做人好。”洪峻说。 “我走了,你一个人呆吧。”张怀念起身走了。 洪峻喊来服务员,刚点了一份牛腩煲仔饭,就看到潘多军和唐欢欢走进了茶楼,他不想打扰人家,马上将身体缩到低于椅靠。没想到唐欢欢却径直向他走过来:“洪峻,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洪峻朝潘多军做了个意义不明确的手势,笑了笑。 潘多军说:“别,人家根本就不想跟我玩二人世界,还是一起吃吧。” “唐欢欢也是这个意思?”洪峻问。 “你想走我也不拉你,”唐欢欢说,“反正下午还得一起干活儿。” “你干脆说让我别走呗。”洪峻笑道。 日期:2010-06-09 12:16:00 洪峻捺响边城家的门铃,开门的是边小军。 “你爸妈都不在?”洪峻问。 “一般的情况下,除了睡觉时间,他们都不会在家。”边小军态度不冷也不热。 洪峻探头朝边小军的房间望了一眼,见电脑处在开机状态,笑道:“又在网上,没事儿上上网也好。” “这话我爱听,”边小军说,“这也是我愿意跟你接触的原因,我第一次看你就挺顺眼的。” “咱俩有缘嘛。” “以前我老妈给我请的几个家教,一进门就教训我,——也是受了我老妈的教唆,把个网络说得十恶不赦,我一听就烦。” “这个观点肯定是错的,最少也是以偏概全,”洪峻说,“不过,上网还是得有所节制,你看你,眼圈都黑了,跟熊猫似的,本来挺英俊一小伙子。” 边小军笑起来,说:“你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吧,先顺着我说几句,再落实我老妈的指示,说些什么学习重要、前途重要之类的大道理,提前说了哈,那些话我不爱听。你们这些成年人吶,我早把你们看穿了。” “我也不瞒你,你老妈的指示还是要落实的,我今天是为这事儿来的,”洪峻说,“但你也不要把我看成个老古董,我说这样,咱们俩商量个复习计划,时间、内容,即要有规则,又要有相对灵活性,咱们照计划落实,这样你上网的时间也有了,而且还名正言顺。” “行,那你就弄个计划吧,”边小军带洪峻进房到电脑跟前,用滑鼠先消了电脑上已显示的几个程序,“就在电脑上搞,一会儿印出来。” “行。”洪峻坐到电脑前,飞快地打了几行字,一边说自己的意见,一边听边小军的要求,很快就订了一份复习计划,边小军也表示满意,“你打五笔的速度还可以哈。” “我英文打字也不差,”洪峻说,“你再看看,如果没什么修改的,咱们就印。” “印就印吧,也没什么可修改的了。” “小军,我这人可是个实在人,既然是咱们俩商量的事,印出来了,白纸黑字的,那可就要算数的,”洪峻说,“要是不算数,不如不印,男人说话不算数,不如放屁。” “洪老师,不,我还是叫你洪哥吧,叫老师挺别扭的。” “行,叫洪哥,更亲热一些。” “洪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想再读书了,我现在一端起书本头就大了,我就不明白了,未必人人都得读大学?” “那倒不一定,过去说自古华山一条路,我看就不止,陆地上还有没有其它路,咱们可以不运研究它,起码现在咱们可以坐自升飞机、乘热汽球上去嘛。” 边小军笑了:“洪哥,跟你说话有意思,咱们有共同语言。” 日期:2010-06-09 12:17:00 “不过”洪峻的话突然拐弯了,“小军,你不读书干什么呢?象你这种情况,我实话实说哈,想找个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好的工作你适应不了,太吃苦的事情你干不了,要不让你老爸给你开个后门——” “我从来就没作他的指望,我老爸把政治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指望他为我的事去违犯他的原则?做梦吧,——既然你是我哥,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工作的事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对电脑还是很感兴趣的,软体,硬体的实用技术还有两下子,混碗饭吃我想不是难事。” 第61页 “你的意思是——” “先找个公司干两年,把技术再提高一下,必要的话,还可以参加一些专业培训,觉得差不多了,再自己做,先做个电脑维修的小店,或者开个小网吧什么的都可以,有条件了的再慢慢做大,”边小军说着,目光已经在开始憧憬了,“前两天我在网上看了一篇文章,中国的顶级富翁有大学以上文化程度的比例也不过是百分之五十多一点,还有将近一半人也没有读过大学,人家不照样发财?我的最终目的,是自己当老闆。” “听你这番话,我觉得你的思想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多了,——这话你跟你老爸老妈说过吗?”洪峻问。 “我跟他们无法对话,有代沟。” 洪峻笑起来:“还是要跟他们多沟通,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阅歷、经验总比你丰富些。” “打住吧洪哥,我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边小军说,“跟他们说话难受,拿腔捏调的,我老爸一说话就是官腔,我老妈一说话就是新闻腔,不瞒你说洪哥,我老妈挺陶醉她那着名节目主持人的角色吧?我有时候看她的节目就憋不住想笑,挺那个什么的一个女同志,我妈的口型也挺好看的是吧,从她嘴里说的那些话好象就不应该从她嘴里出来的,特政治,特别不舒适,——干嘛呀,我现在都不敢看中国的女主持人的电视节目了,都那样儿,一见她们说话就想笑而她们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 “你这感觉我也有。”洪峻被他逗笑了。 “要不咱们怎么能成哥们?”边小军说,“跟他们就不接轨,老短路,难受。洪哥,你象我这年龄的时候跟父母之间有没有这问题?” 洪峻说:“我不存在这问题,我父母都乡下人,农民,没文化,我读了点书,在他们眼里可高级得不得了,哄着我宠着我,节衣缩食的供我,除此之外没别的。不过我们同学中跟父母有矛盾的不少,特别是城里的孩子。我们那个年代网络还没现在这么普及,但也有迷的东西呀,女孩子迷琼瑶,男孩迷金庸古龙,那时候主要是小说,我一同学迷金庸到什么程度了你知道吧,《天龙八部》看过没有?” “看过电视剧。” “电视剧不行,比小说差远了,里面那个段誉不是会什么‘凌波微步’吗?那功夫打架不行,但打不过别人没关系,会了‘凌波微步’别人就打不着他了,我那同学成天就琢磨着怎么练这玩意儿,还自己弄些树桩子踩着练,结果把腿给弄折了。” 边小军笑起来:“后来呢?这人肯定也没考上大学。” “岂止是没考上大学?进局子了,段誉不是特会追女孩子嘛,身边美女如云,他也学,把段誉追王语嫣死缠烂打的那套也学上了,不过学变了样儿,后来叫派出所当流氓抓了,送了劳教,前年我回家探亲还碰上他了,腿还有点儿瘸,自己整了个擦皮鞋的小店子,叫什么足下美容院,我估计也是受段誉腿上功夫的启发,——不过能活人,都娶老婆生儿子了,还请我到大排挡吃了一顿饭,他说他现在挺实在的,不会象小时候那样瞎幻想了。” “洪哥,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幻想?”边小军听得有点出神了,“用网络语言就叫虚拟世界?” “应该吧?”洪峻不确定地说, “我喜欢虚拟世界。” “为什么?” 日期:2010-06-09 12:18:00 “虚拟世界好哇,”边小军认真的说,“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足球吗?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拳击吗?” “我也喜欢,但没想过为什么。” “不爱动脑筋吧?”边小军嘲笑他说,“因为男人喜欢对抗,喜欢征服,而现实生活中呢,又没有那么多可对抗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值得征服的东西,有些东西虽然值得征服,可你征服不了,比如说珠穆朗玛峰,是人就能上到顶上去?而足球和拳击呢,从某种程度上能够满足人们的这种心理需求,你明白吗?” “我应该喊你老师了。”洪峻说。 “咱们就互相学习吧,”边小军也没谦虚,“总而言之吧,我认为,虚拟世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话不对吧?”洪峻打断他的话。 “有什么不对?是你自己没弄明白,”边小军用教训的口气说,“为什么你会喜欢你的那个虚拟世界?因为那是一种心灵的需求,心灵,才是最自我的你明白吗?现实世界呢,是世俗的,在很大程度上是无奈的,现实世界有很多东西,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得接受,忍受,甚至还得违心地去做!对于你的心灵需求来说,那才是最不真实的东西!” “你这理论太高深了,我一下子还想不清楚。”洪峻笑道。 “那你就慢慢想吧,首先掌握真理的人,得有超乎常人的智商,大家都那么容易弄明白的事情,就算不了什么了,你说是吗?” “是是是,”洪峻点头说,“我今天就有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那是因为你以往读的书很多都没用,也可以说是老师把你教错了,而你自己呢,又缺乏反思的能力,所以你才觉得我的话那个什么,其实挺一般般。” 第62页 “你这些想法都是上网上来的吗?” “我听你这口气好象有点不对劲儿?鄙视?”边小军有些不高兴了。 “不不不,岂敢岂敢。” “告诉你,迷恋网络没那么可怕,无非是考不上大学,无非是跟俗人有点格格不入,这有什么呀?”边小军手一挥,人也随之而站了起来,在客厅中不停地走动不停地说着,他的状态让洪峻感到震惊甚至是震憾,虽然,边小军正在展示的是他寻常不可能在父母面前暴露的另类状态,但他的话语中所流露出的知识涵量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甚至也不是眼前少年所能承载的,在他恣意挥洒的的表述过程中,洪峻倒是越来越迷惘了,以至后来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被动的看着他不停地走动,不停地挥动胳膊摆出类表演的姿势,嘴唇不停地启动开合,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这才发现边小军已经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洪哥,你觉得我这些观点对不对?” 洪峻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你刚才的样子把我震住了,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了,你都说什么了?” “你耍我?” 日期:2010-06-09 12:20:00 “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洪峻说,“刚才那一会儿,我突然发现我不认识你了,或者说你与我以前认识的不一样,你确实把我震住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好,洪峻,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边小军表示原谅地从洪峻的肩上收回双手,“我刚才在跟你谈网络,网络中的那个世界,还有与之相类似的甚至是相通的整个虚拟世界。” “这话我听着有点费劲,别又把我震懵了,你最好换个通俗的说法。” “就是跟现实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网络技术的时候就有,比如说爱情吧,中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董永与七仙女,外国的朱丽叶与罗蜜欧,现实生活中有吗?没有,可谁不嚮往那种爱情?谁不赞美那种爱情?比如说董永与七仙女,两个天差地别的人竟然就走到一起了,男耕女织,还生育了一双儿女,就算最后被王母破坏了也撤不散他们的爱情,他们隔着不可逾越的天河仍然彼此思念着,以至于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由喜鹊搭桥让他们相会一次,多浪漫!” “那是艺术!”洪峻说,“在生活是没有的,是不可能的。” “我承认,但是,现代网络技术的出现不是已经将人们认为不可能的太多东西变成现实了吗?网络中的爱情,俩个从未见过面彼此天各一方的人却能心心相映——” 边小军突然剎住了话头,警觉地朝门那边望去,门外传了钥匙串的金属碰磕声,门开了,薄英出现在门口,“薄记者回来了。”洪峻起身打招唿。 “对不起,本来是说早点回来的,临时有个採访任务,脱不了身,”薄英进门一边解释一边张望,“边城没回来?他这人就没拿家当家庭,比旅社还不如。” “我跟小军谈得挺好的,”在洪峻与薄英打招唿的时候,边小军已经回到房里去了,他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薄记者,我看你用不着为小军担心,他远比你们想像的成熟,有思想,咱们再不能拿他当小孩子了。” “你们谈得很投机?” “对,可惜你回来早了一点,不然我们可以谈得更深。” “以后有的是时间,欢迎你常来。” “我会的,”洪峻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哇,我该走了。” “再呆会儿吧,我没事。” “我还有事,”洪峻回头喊了一声,“小军,我走了。” 边小军从房间走出来,向洪峻摆了摆手,转眼看着薄英,说:“妈,你像西北利亚来的一股冷空气。”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薄英慈爱的看了儿子一眼,随后追到门口送洪峻:“洪老师,有空常来。” “我会的。”洪峻应了一声就下楼了。刚一出楼梯口,看到边城从小车下来,还没等他开口,边城先打招唿了,“洪峻来了?” 洪峻说:“早就想来,没想到公安局这么忙,一直抽不出空。” 边城说:“当警察是很辛苦的,今天跟我那小子处得怎么样?” 日期:2010-06-09 12:23:00 洪峻说:“挺好。我们俩挺投机的,今天跟他一起订了一个复习计划,你回家看看。” 边城说:“行,就怕我那小子没个长性。” “我看没问题,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君子协定,他都认我哥们了。”洪峻犹豫了一下,“边市长,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我跟小军今天聊了很长时间,他现在对上学已经失去了热情,”洪峻将他与边小军对话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说,“人一旦对一件事情没了兴趣,效果不会很好的,我建议你和薄记者重新考虑一下对他的教育问题。” “你的意见呢?” “不是人人都必要上大学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边城点点头,“我会慎重地考虑你的意见的。如果我同意了你的观点,薄记者那儿还请你做工作,她对孩子的要求就是华山一条道——上大学。好啦,不早了,改天再聊吧,让我的车顺便送你一程吧。” 第63页 “不用,晚上我还有工作,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你随意吧,”边城说,“哎,黎萍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有进展没有。” “情况是越来越复杂,”已经准备离开的洪峻又停下脚步,将黎萍的情况简要地作了汇报,“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当警察了,如果我还在医学院,这事也就过去了,现在却成了我一块心病。” “你这想法可不对,”边城批评说,“我倒是庆幸你当警察了,要不然的话,黎萍真有可能就成了枉死鬼,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把我这意思告诉你们领导。” “我已经汇报过了。” “工作力度还要加强,对了,这个你跟薄英谈过没有?” “没呢。” “千万别跟她说,我们家那位薄记者啊,有职业病,这可是一起不得了的新闻线索啊,你刚才说的这些她要是知道了,你们公安局的压力可就大了,转告你们领导,对其它新闻媒体也要保密。” 日期:2010-06-09 12:25:00 在一大型的家家乐连锁店门前,王志祥正跟一群围着他的人说话。离他身边不远处的一辆小车内,唐欢欢和洪峻正在盯着他。 “唐欢欢,你跟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洪峻问。 “你有毛病吧,怎么这么喜欢打听人隐私?” “我也就那么随便一问,”洪峻说,“不过我得提醒你,呆会儿见了面克制一点,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恩怨,这次你是以警察的身份跟他谈话。” “公和私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唐欢欢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才来几天啊,就想管我。” “不是管,是提个醒。” “说真的,我一见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我是说一辈子不见他的,没想到还是绕不开,”唐欢欢说,“洪峻,你说一个女孩让人摔了是不是挺掉价的?” “我看没什么,恋爱嘛,好刚合,不好则分,人家结了婚的还离呢。” “话是那么说,可那劲儿还是过不去,你知道吗,当年我和他可是被人看成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唐欢欢说,“两边的家长都认了——” “这可是你自己要说的啊,我可没打听。” “你不是喜欢听吗?哎,他过来了,呆会儿我要是压不住火,你在旁边提个醒。” 王志祥走近,掏出遥控开关朝停在他们旁边的一辆奥迪轿车捺了一下,旁边的车子响了一声,唐欢欢降下车窗玻璃,沖王志祥招了招手,王志祥悻了一下,脸上露出无奈。 唐欢欢说:“是开上车跟我们走还是上我这车?” 王志祥说:“我还有事,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扯。” “我跟你有什么扯的?我现在是口头传讯,例行公事,如果你在书面的传唤证,我马上回局里开,到时候可别说我当着你的员工出你的洋相。”唐欢欢说着,将后面的车窗玻璃也放下来,露出了洪峻。 王志祥无奈,指了指马路对面:“马路对面有个茶楼,我先过去,要个包厢,一会儿你们过来。” 唐欢欢和洪峻走进茶楼包厢时,王志祥已经泡好了一壶铁观音和一杯菊花茶候着,茶几上还摆着几个小果盘,“这才象个总经理的样子嘛。”唐欢欢说。 “这不是拿你没办法吗?再说我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得跟警察搞好关系嘛,”王志祥说,“菊花茶是你的,降火,洪警官就跟我一起喝铁观音没问题吧?” 洪峻说:“我随便。” 日期:2010-06-09 12:26:00 唐欢欢说:“他还知道我见了他就上火。王志祥,话说清楚啊,我可没说你是犯罪嫌疑人,只是例行调查。你们老闆失踪了,又莫名其妙的死了,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是很正常的。” 王志祥说:“我没说不正常啊,想了解什么,问吧。” 唐欢欢说:“还是你先说,你对黎萍的失踪和死亡有什么看法?” 王志祥说:“我就是希望你们公安机关尽快查明真相。” 唐欢欢说:“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没有?” “没有。” “连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有。如果说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莫名其妙,怎么发生这样的事呢?这种事怎么又会发生在黎董身上呢?我本人,还有我们家家乐的上千员工寄希望于公安机关,早日给我们一个真相。” “几年没打交道,会说话了啊,挺会堵人的,当老总还真能煅练人,”唐欢欢有些生气了,洪峻在一旁打了个手势,她才将口气放缓和了一些,“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查明真相而来的,我问你,黎萍失踪前后,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没有?另外,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所了解的黎萍,她的生活,她的为人,还有,她的精神世界,特别是不为一般人所知的那些东西,你应该是跟她走得比较近的一个人,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吧?” “你这样问话还差不多,有具体内容就比较好谈了,”王志祥说,“洪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的话就一起提出来,我一併回答。” “我要提的问题,就是唐警官说的那些。”洪峻说。 “那好,我现在开始回答你们的问题,”王志祥说,“黎董对于我来说,是我人生道路上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她不光是我的老闆,更是我的恩人,是开启出我的才华的伯乐。我的经歷,欢欢很清楚——” 第64页 “不要这样叫我!”唐欢欢狠狠地说。 “好好好,应该叫你唐警官,”王志祥退让说,“我大学毕业那年,洪警官,我照实说,是因为唐警官的原因,我放弃了研究生考试,按我当时的情况我完全有把握考上一所名校,但结果呢,是我回桂城参加公务员考试,在参考人当中,成绩列第二,应该说是高中吧,可我却被分配到下面县里,最后是落到一个偏远乡镇当了一名小干事,那地方一大半地区都没手机信号,这就造成了我巨大的心理落差,说实话,我当时心里就埋怨唐警官,还有我们之间的那段感情,我想我应该考研究生,应该在北京、上海某所着名的高等学府做学问,当然,就股怨气我只是留在心里,我只能在那个偏远的乡镇苦熬着,所幸的是时间不长,只有半年,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的话,我想我这个可能就崩溃了。后来,我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家家乐面向全国招经理人的信息,我报名了,当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因为当时报名的人实在太多了,其中博士硕士就不少,但没想到黎董最后录用的竟然是我,我进入公司后,先在黎董身边当了三个月的助理,然后就下到一个分店当了不到半年的店长就被黎董提任公司的副总经理,到她将公司交给我经营,我当上执行总经理,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年时间,当然,我没有辜负黎董的信任,我接收家家乐的时候,公司只在市区有两家店,我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现在的家家乐,已经成了桂城同类企业的龙头老大,桂城下属的五县三市,已经有六个市县有家家乐的连锁店,可以说,因为有黎董,因为家家乐,我的人生价值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我成了桂城最好的职业经理人——” “我们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感兴趣,还是说黎萍吧。”唐欢欢说。 “我不正在说她吗?对于家家乐来说,王志祥这个名字和黎萍分得开吗?”王志祥说,“洪警官,从我的经歷你完全可以对黎董的用人之道作出一个判断了,说实话,无论是我还是黎董本人,都认为她投身商只界是误入歧途,但她在岐途上做得很漂亮,所以,当她发现我可以委以重任的人之后,就放手地将公司交给我了,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个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琼瑶,在我看来,黎董的美丽、智慧、优雅还有她的艺术才华都不在琼瑶之下,她唯一缺少的,就是象琼瑶那样,有一个可以信赖的、有能力哈护她、帮助她打理一切并且深爱她的男人,这是她一生的缺陷——” “你不是出现了吗?”唐欢欢语带讥诮地说。 “我?我可以爱一个跟我妈妈年龄相当的女人吗?” “为什么不能?老女少男的婚姻不是没有啊?” “我不可能接受那样的婚姻,黎董也不可能——” “所以夏景就成了你的进攻目标?” 日期:2010-06-09 12:27:00 “是,你不认为夏景非常可爱吗?”王志祥没理睬唐欢欢的挖苦,他反问。 “可惜呀,郎有情,妹无意,剃头挑子一头热。”唐欢欢看着洪峻笑道,“鱼与熊掌兼得恐怕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 王志祥好一阵子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笑起来:“洪警官,你不觉得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很微妙吗?” 洪峻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有些尴尬。 “不要偷换主题,继续说黎萍。”唐欢欢说。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王志祥说。 “你好象只是在说你。”唐欢欢说。 “我能说的黎董,只能是与我有关的那个黎董,别的,我真的不太了解。” “可我却听说在黎萍出事之前你们之间发生过争吵?如果我了解的情况不错的话,你与黎萍之间应该有两大矛盾,一是你希望成为夏景的丈夫,她们母女俩都不同意;二是你希望成为家家乐的股东,但黎萍却没有给你股份,”唐欢欢说,“王志祥,这两个矛盾都可以构成某种理由——” “你意思我听得很明白,我是杀人嫌疑,对吗?”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如果我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而杀人,你把的智商也看得太低了,”王志祥出人意料地笑起来,“第一,我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在她们家登堂入室,也就是说,黎董现在死了,可我并没有占据家家乐的合法性,只要夏景一句话,我马上就得滚蛋,你说,我现在杀人是不是选择的时机不对?第二,黎董重用我是确定的,我相信,只要黎董在世,只要我不主动提出离开,我在家家乐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但是,黎董唯一的财产继承人,也就是夏景未必能象黎董那样待我,也就是说,我杀害了一个确定重用我的人而面对一个对我的态度不确定的人,我是不是有点傻呀?第三,像黎董那样一个具有很高的社会声望又拥有巨额财产的女人突然死亡,势必会引起猜疑和重视,而我作为家家乐的执行总经理,也势必成为重大的嫌疑目标,唐警官,你是了解我的,你认为我是一个有能力有勇气与公安机关抗衡的人吗?” “你还真不是这样一个人。”唐欢欢说。 “我想,关于我自己的话已经说得非常透了,不该说的都说了,”王志祥说,“你们如果还要怀疑我我也没办法,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我现在在做的,就是继续把家家乐继续经营好,因为家家乐有上千员工要吃饭,我个人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也是因为有家家乐——” 第65页 “应该还有一个理由吧?”唐欢欢说。 “对,还因为夏景,我爱她,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爱她,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这一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王志祥说,“不管她对我怎么样。” “万一她让你马上走人呢?”洪峻突然问。 “你以为有这可能吗?”王志祥反问,“谁来接手?她本人可是对经商毫无兴趣。当然,她如果真要那样做,我也无话可说,捲起铺盖走人,我相信,我不会饿死。” “而且,如果你还打算在桂城发展的话,家家乐又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竞争对手。”洪峻说。 “那是当然。”王志祥说这话的口气有点自负的味道了。 “除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唐欢欢问。 “地球当然照样转,但家家乐离开了我起码是会有一段时间运转会出问题,这也是可以肯定的。” “难道就没有第二个人选?” “你这一问倒提醒了我,”王志祥说,“应该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但黎董生前就拒绝了他。” “你指的是谁?” “夏铤,黎董的前夫,”王志祥说,“我建议你们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 “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调查吗?” “他是夏景在世的唯一的亲人,有些话还是不从我嘴里出来为好,”王志祥说,“毕竟我还是家家乐的执行总经理,我说不好,疏不间亲嘛。你们想调查一个人还不容易?” “那好吧,就不为难你了,”唐欢欢起身说,“洪峻,咱们走!” 日期:2010-06-09 13:58:00 下午开始更新! 日期:2010-06-09 13:58:00 八 被虚拟的世界 魏元奇走进派出所附近的“怪味牛庄”唯一的空调房的时候,唐欢欢和洪峻已经在那儿候着,一盆牛杂正在电炉上热气腾腾,桌上还摆了一瓶白酒。 “唐丫头,今天怎么想到请魏老吃饭啊?大热天吃火祸,也亏你想得起来,”魏元奇拿起桌上的酒瓶看了看,竟是一瓶茅台酒,“假酒吧?” “魏老,过份了啊,”唐欢欢叫道,“这可是人家洪峻请的拜师酒,会假吗?” “我可没收他这个徒弟。”魏元奇说。 “人家是拜我为师,”唐欢欢说,“我一想,我不还有师傅吗?所以就请你来了,今天正好周末。” “原来我是吃蹭的饭啊?” “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对吧洪峻?” 洪峻说:“第一,我没说拜你为师,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敲我竹槓,我认了;第二,请魏队喝酒,我非常乐意,真要说拜师的话,我愿意拜魏队为师,要说吃蹭饭,那是你。” “这话我喜欢,”魏元奇乐了,“唐丫头,听明白了?是你吃蹭饭,倒酒。” 唐欢欢气嘟嘟的拿起酒瓶倒酒,“死洪峻,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说拜师的话,我都不敢当,”魏元奇笑道,“人家洪峻一大学老师,凭什么拜你?哪有你唐丫头这样的,死乞白赖地要当人家师傅。来吧,先喝一口,这酒真香,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品。” 洪峻说:“你干,我表示。” 唐欢欢说:“有你这样当徒弟的吗?应该是你干,魏队表示才是。” 魏元奇:“丫头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好酒,茅台!他意思是让师傅多喝点儿,我说洪峻,这酒不是你自己花钱的吧?学生送的?现在当老师也不错啊,有人送好酒。” 洪峻说:“绝对花的是自己的钱,不瞒二位,这酒本来是送边市长的,他不是帮我办成了调动吗?我表示个感谢的意思,结果人家不收,正好拿来孝敬师傅。” “这么说咱们是沾市长的光了,你还别说,边城这人不错,有能力,实干,长得也好,在老百姓中的口碑挺好的,”魏元奇又品了一口酒,“真香。行了,唐丫头,都铺垫过了,说你们想说的话吧,黎萍的事调查有进展吗?” “师傅就是师傅,”唐欢欢沖洪峻笑道,“咱们这点心眼儿玩不过他。” 日期:2010-06-09 14:02:00 “你当我三十几年的警察是白当的啊?”魏元奇瞪了她一眼,“正好,我有个事儿要问你,戒毒所的吴医生是怎么回事?今天我到市局办事,好几个人骂我干没屁眼儿的事,我都稀里煳涂的,后来有人让我回来问你。” “这事不怨我,是吴医生自己太胆小,”唐欢欢也一肚子委屈,她将夏铤的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后说,“我们找吴医生只是想落实一下夏铤戒毒的事,没想到她胆小,自己跑到督察支队去交待了,今天我也接了几个骂我的电话。” “人家吴医生不容易,老公死得早,她老公是谁你知道吧?”魏元奇问。 “知道,烈士,方刚对吧?以前也是我们刑侦的,跟你是一拨儿的。” “方刚死的时候我在场,96年,我们一起抓个杀人犯,在乡下,晚上行动,包围那个院子,方刚翻院墙进去,没想到犯罪分子早有准备,他刚一上墙,里面就响枪了,他一头栽下来,啃都没啃一声就走了,后来那小子叫我们打成了马蜂窝,”魏元奇回忆说,“那时吴医生还在乡下一个卫生院,局里为了照顾她,将她调到戒毒所,这么多年同个人拖着一对双胞胎孩子,都培养成了大学生,靠她一个人工资供着,真不容易啊,所以,黎萍找她干点私活儿,她也就答应了,夏铤戒得怎么样?” 第66页 “生理上是脱瘾了。”唐欢欢说,“魏队,吴医生是事真不是我——” “不说吴医生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我都帮不上忙,说黎萍这事。” 于是,唐欢欢将几天的调查情况详细地作了介绍,魏元奇听着,皱起了眉头,“魏队,是不是听出点眉目来了?”唐欢欢问。 魏元奇说:“洪峻有什么看法?” 洪峻说:“我是外行,说不出所以然。” “旁观者清嘛,说说看,反正我们这是酒话,不着数的。” “我认为夏铤和王志祥都是怀疑对象,道理很简单,他们都在盯着家家乐连锁店,先说夏铤吧,”洪峻说,“黎萍死了,夏景是唯一的继承人,以夏铤与夏景的父女关系,他出掌家家乐是很正常的事,还有,我从一个医生的角度上看,能够在家里戒毒,并且成功地生理上脱瘾,没有超人的毅力是做不到的,从这个角度上看,他不是一般人!”洪峻说。 “有道理。”魏元奇点头。 “再说王志祥,他对夏景有想法是公开的,黎萍成了阻力,除掉黎萍阻力就消除了,而且还能将夏景置于无依无靠的状态,他正好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 “也有道理。”魏元奇说。 “道理归道理,可是我和潘多军都感到没办法往下查了,该做的工作都做了,比如说夏铤,我们就从雇兇杀人的路子上想过,可是查来查去,一点蛛丝蚂迹都没有。”唐欢欢说。 “所以就敲洪峻的竹槓,请我喝茅台酒。”魏元奇说,“潘多军那小子呢?为什么不露面?” “一个电话马上就到,”唐欢欢说,“你不是说你不肯把手伸得太长吗?” “边喝酒边聊天,不算伸手吧?打电话。”魏元奇说,“话说清楚啊,这茅台没他的份。” “我让他再带一瓶来。”唐欢欢掏出手机拨号。 日期:2010-06-09 14:04:00 果然,过了不到一刻钟,潘多军就赶到了,手里还真拎了一瓶茅台酒。 “别是假酒吧?”魏元奇说,“开开,我尝尝。” “我刚刚在专卖店拿的,”潘多军有些委屈,“请你老人家喝瓶酒,我至于吗?” “我今天算是当出老警察的滋味儿了,”魏元奇笑了,“坐坐,加副碗筷。” “魏队,你老人家要是指导我们把这个案子破了,将来退休后跟孙子吹牛是不是又多了一点本钱?”潘多军说话多少带有讨好的意味,“今天我到市局汇报过了,分管刑侦的李局听说你在暗中指导我们,说了一句话。” “李局说什么了?” “支队说要派人下来指导,李局说,有老魏在,你们去干什么?支队有谁搞案子搞得过他魏元奇?”潘多军说,“李局后面一句话更有意思,有牛耕田要狗干什么?” 魏元奇笑了:“他李天锐真这么说?” 潘多军翘起一个小指头:“我骗你是这个。” “嘿,我说这个李天锐,升官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耕田的时候从来不放过我。”魏元奇显然被捧得高兴了,“拿我当牛使啊。” “这话我说了,不光我说,支队一帮人都说,为你抱不平呢。” “真的?” “我骗你是这个。”潘多军又翘起小指头。 “去去,你在我面前本来就是这个。”魏元奇拨开潘多军的手,“你小子就别哄我了,你说李天锐说了那句话我信,论业务,你别看他当副局长了,在我面前他还不敢吹,要说你们这帮小子帮我打抱不平,打死我都不信,来喝酒。” “哎,魏队,乘着你现在酒劲儿还没上头,先跟我们说说,这案子怎么搞?” “不怎么搞,瞎搅和就行了。” “不会吧魏队,”潘多军拿起先前那瓶酒摇了摇,“这酒没怎么动嘛,就喝高了?” “办法我可是告诉你们了,听不懂,那是你们悟性不够,”魏元奇接过酒瓶,往自己的杯子又斟了一些,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巴,“这酒真不错。” 潘多军沖唐欢欢使了个眼色,唐欢欢一把抢过酒瓶,“不给你喝了。” “我说丫头,过份了啊,这两瓶酒可都没要你掏钱。”魏元奇翻了一白眼。 日期:2010-06-09 14:10:00 “这火锅是我出钱的,白吃啊?” “我没白吃啊,主意我已经出了,瞎搅和。” “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嘛?” “真他妈笨!”魏元奇骂了一句,“这案子没证据,常规调查有用吗?没用,那一套,教科书上都写着,比我说得明白,但在这个案子上不起作用,你纵有一千条理由怀疑一个人,最后找不来证据也白搭,所以只能是瞎搅和。” “怎么个瞎搅和嘛?” “你们几个,成天围着嫌疑对象打转,还有夏景,家家乐的唯一财产继承人,咱们的人成天到晚就在保护着她,再就是家家乐连锁店,查帐啊,找人访问啊,就这么瞎搅和,如果形成了重点嫌疑对象,最好想办法剌激他,让他心慌,让犯罪分子自己动起来,明白吗?” “高,实在是高。”潘多军翘起大拇指。 “没事别老玩手指头,”魏元奇打了潘多军的手一下,说,“来陪我喝一杯。” 第67页 喝下一杯酒之后,魏元奇又不说话了,明显是走神了,洪峻端起酒杯,“魏队,我敬你一杯。”魏元奇却没反应,洪峻又叫了一声,“魏队,我敬你一杯酒。”魏元奇这才应付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连杯都没有跟洪峻碰。 “魏队,在想什么呢?”唐欢欢说。 “哦,我在想夏铤这个人,”魏元奇说,“你们说啊,那么一个孤立的小院子,能容得下他吗?他那样一个人,会安心地呆在那样一个小院子里吗?” “他有电脑,”唐欢欢说,“有了电脑就可以联繫整个世界。” “那玩艺儿有那么神吗?” “没错,”洪峻说,“你要是想跟朋友在电脑上对话,哪怕对方是在美国,上视屏就跟面对面说话似的,还不怎么花钱。发邮件根本用不着上邮局了,在邮箱里点一下,几秒钟就到收件人那边了,至于说玩游戏啊,看国内外新闻啊,查个资料什么的更方便。包括写日记,现在连笔记本都不需要了,直接在电脑上写,存。” “落后了吧魏队,说你老了还不服,”唐欢欢说,“你要是不信,哪天你谦虚点,当我一回学生怎么样?” “这丫头,在面前都想充大了。”魏元奇笑道,“哎,洪峻,黎萍家有电脑吧?” 洪峻说:“魏队,我明白你意思了。” 魏元奇说:“唐丫头,再别在洪峻面前充老警察了,人家的悟性不得了,我才说半句话他马上就知道我想说什么,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警察,到时候,你拜人家为师还看他收不收。” “洪峻,你有这么厉害吗?”唐欢欢盯着他说。 “魏队是鼓励我。”洪峻憨憨地说。 “小潘,唐丫头,有个问题你们想透了没有,黎萍和她那小狗怎么就跑到医学院去了?”魏元奇说,“从映月小区到医学院不近啊。” 潘多军和唐欢欢都摇头。 “洪峻呢?”魏元奇又问。 “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没想透。”洪峻说。 “你琢磨到点子上去了,”魏元奇赞许地说,“不过光琢磨不行,破案要用脑子,但光靠脑子不行,得查。” 日期:2010-06-09 14:15:00 夏景家门口的声控感应灯随着洪峻上楼的脚步声亮了,他捺了一下门铃,门内却没有回应,直至门上的感应灯熄了也没听到声音,洪峻一下子紧张起来,正准备再捺铃,却听到门内依稀有些响动,黑暗中,洪峻听到防盗门的窥视窗响了一声,同时传出吕甜甜的声音,“谁呀,跺一下脚。”洪峻跺了一下脚,门上方的感应灯亮了,吕甜甜看是洪峻,连忙将门打开了。 “在干什么呢,这半天才开门?”洪峻问。 “在楼上陪夏姐说话。”吕甜甜找了一双拖鞋扔到洪峻脚下。 “我不进去了,夏景还好吗?”洪峻问,目光落在门边鞋柜上的一束鲜花上。 “这花儿是王志祥送的,”吕甜甜说,“夏姐在楼上,你不上去看看?” “我这会儿还有事,就不上去了,估计要半夜才回来,”洪峻说,“你先休息吧,你刚才的做法是对的,先打开窥视窗看清来人再决定开不开门,不熟悉的人千万别开门。” “知道了,我敬爱的洪老师,跟个老爷爷似的,”吕甜甜说,“真不进来?” “不进了,我估计回来得到转钟的时候,”洪峻的目光又落在鲜花上,“王志祥没进门?” “是花店送来的,他人没来。”吕甜甜笑道,“是不是担心竞争不过人家?这一束花可是一百多块呢,花钱买浪漫的事你可玩不起,你一月才多少工资啊?”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 “放心吧啊,我替你盯着呢,”吕甜甜用大人哄小孩子的口气说,“你把我带进这件事算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告诉你吧,王志祥是自作多情,夏姐要是对他有感觉,这花儿不早插到花瓶里去了?” “不跟你废话,走了,”洪峻正转身,看到夏景出现在楼梯上,一袭白色的丝质睡衣飘然若仙,只好抬头打了个招唿,“小夏,我这会儿有事就不进去了,恐怕要下半夜才回来。” 夏景微微一笑,沖他小幅地摆了一下手,状极其优雅。 日期:2010-06-09 14:16:00 离开夏家后,洪峻到社区民警室骑上自行车往医学院方向去了。 八月的桂城正是酷暑,虽然已近午夜,街道上还是热哄哄的,穿过的几条大街人都有很多,纳凉的、摆小商品摊的、做夜食冷饮的,将街道边的人行道塞得满满的,洪峻蹬了一会儿车,身上t恤衫的后背都湿透了。直到台近医学院前的桂子大道,街道才显得安静一上些,这一带的绿化很好,也很少摆地摊地,林荫下仨仨俩俩的散步人大多是医学院的师生,洪峻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才是最适合他的。 其实洪峻并不知道自己来这儿要干什么?他好象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需要跑这么一趟,进入桂子大道后,他骑车的速度明显是放慢了,快走到学院门口时,突然心念一动,将车子停在了门卫值班室中,值班的保安员看着面熟,打过招唿之后,他便往方家巷走去。 夏夜的方家巷算不上热闹也这安静,巷中行走的人不多,路边的洗头房、歌屋都在营业中,但灯光的色彩和亮度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还不时地飘出各种音乐声,洪峻走巷中,路边店子里不时有女孩子跟他打招唿,有的是手势,有的是媚笑,有的干脆喊他,“老闆,不进来坐坐?”“老闆,进来呀。”女孩子们的打扮都是令他不敢正视的模样,他感到心发慌,于是加快步伐,直到穿过巷子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第68页 他只跟踪吴德林到过一次方家巷,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吴德林常来的地方,但可以肯定这是吴德林生活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层面,如果吴常来这儿,那说明是他一种惯性的需求,而这种需求是需要花钱购买的,于是洪峻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吴德林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而且还是个既抽菸又喝酒的人,再加上在这儿的消费,到他死的时候存摺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的钱呢? 他一边想着问题一边走着,“老闆,不进来坐坐?”路边又有一个女孩打招唿,声音传到他耳朵时他人已走过了,眼角的余光中,那女孩有着舞蹈演员般的苗条身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站在一扇玻璃门前,还真有点阿娜多姿,那女孩以为他心动了,又沖他飞过来一个媚眼,而就在这个时候,洪峻的眼波却被另外一个人影触动了。 在离女孩身后 约十多米远的地方,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走进了一家店子,洪峻的眼波就是被这个人触动的,他感到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是谁,那人就已经消失在店中了,他心念一动:那不是夏铤吗?那会是夏铤吗?他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自己不会看错吧? “大哥,过来吧,我会很好的。”身材苗条的女孩以为洪峻心动了,裊裊地朝他走过去,动手想挽他的胳膊,洪峻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走开!” 女孩给他吓得一愣,“干嘛这么凶嘛。”她嘀咕了一声又退回去了。 洪峻快步走向疑似夏铤进的那家店子门前看了看,门上的灯箱招牌闪着“夜明珠”三个红字,店堂中的摆设象是一家髮廊,两个洗头妹正在给客人弄头髮,还有几个女孩坐在一帮看电视,从未进过这类场所的他一时有些踌躇了,正犹豫间,一个女子从店里迎出来,“老闆,洗头还是做保健?” “你这都有什么项目?”洪峻强迫自己表现得老练一些。 “那就看老闆需要什么服务了,”女子展颜一笑,“进来吧。” 洪峻壮着胆子进去了,女子安排他在靠门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站在背后看着镜子中的他笑,称唿也改变了,“大哥是医学院吧?” “你怎么知道?” “大哥一看就象个知识分子,”女子看上去有三十来岁,长相还算漂亮,就是化妆浓了一些,多了一些粉脂味儿,“好象是第一次来吧?” “洗个头,再剪一下,多少钱?”洪峻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表明自己是第一次。 “我们这儿收费很便宜,也就二十块钱,做不做保健?”女子问。 日期:2010-06-09 14:20:00 洪峻透过镜子和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店子里的环境,店子总共只有四把理髮椅子,除了他本人另外还有两位男客,一位在干洗头髮,一位在剪髮,这两个男客好象是一路的,二人之间在说着些什么,洗头的那位还不时与洗头妹开着半晕半素的玩笑,其中没有疑似夏铤的人,店堂的一侧有一扇用布帘子遮着的小门,无法看清里面的景况,“做个保健多少钱?” “也就一包烟钱,三十块钱一个钟,”女子说,“我们这儿小姐手法挺好的,要不要试试?” “以后吧,今天没时间,洗洗头,再剪一下。”洪峻装着很老练的样子。 “行,大哥怎么说怎么好。”招唿他的女子显然是个老闆的角色,“小妹,给这位老闆洗头。大哥,有什么要求再说。” 女子打了个招唿就离开了,在一旁看电视的一个胖胖的小姑娘走过来为他服务,胖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嘟着嘴巴,脸上没一点笑意,上来就撤洗髮膏的包装袋往他头上洒,“谁惹你生气了?”洪峻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有啊。”胖姑娘淡淡地说。“看上去不高兴嘛?”“我就长这样儿。”……洪峻说一句,胖姑娘应一句,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在洗头的过程中,洪峻一直在留意观察,布帘遮着的小门中间或有人进出,每次掀开都能看到里面暗淡的灯光,每个客人离开的时候,女老闆都在送到门口客气一番,但一直没有看到夏铤或长得象夏铤模样的人从里面出来。 洗头的过程洪峻一直有些紧张,生怕遇上了熟人,这儿离医学院太近,他虽然不能肯定这一定是个色情场所,但起码是疑似,他毕竟是第一次进这种场所,更担心后面会发生他应付不了的事情。 胖女孩为洪峻洗完头之后问:“还剪头啊?”洪峻说:“剪。”胖姑娘就喊了一声“阿华”,一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子里布帘中出来为他剪髮,小伙子本来长得很帅气,但却留了一头染成黄白相间的长髮,让人看得很不顺眼,一件花格子衬衣半敞着怀,露出了少许胸毛,看上去跟黑社会中人似的。 阿华站到洪峻身后,对着镜子盯着洪峻看,洪峻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心里直发毛。“就照原来的头型剪行吗?”阿华问。洪峻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观察自己的髮型,“行。”他说。阿华操持刀剪的动作很专业,修剪的过程也让人很舒服,洪峻的情绪慢慢地又松缓了,连洗带剪一套做下来有一个来小时,髮型剪得也让他满意,但疑似夏铤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还好,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日期:2010-06-09 14:21:00 第69页 走出“夜明珠”后,洪峻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21点47分了,他没有马上离开,在附近又滞留了一会儿,直到22点18分才走出方家巷。疑似夏铤的人没有再现身。 但洪峻却突然有了一个很强烈但不很清晰的感觉,虽然他一时还不知道这个感觉与黎萍之死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只是直觉地认为很重要,这使他有些兴奋。他就在这种情绪中边想边走,想将脑子中那感觉的内容弄清楚,到他发现自己又处在一条偏街的街口时,那感觉突然清晰:这是仁和巷!仁和巷的32号住着一个叫夏铤的人,夏铤的居住环境居然离方家巷这么近!所以,他刚才看到的那个疑似夏铤的人很有可能真是夏铤!更重要的是,仁和巷与方家巷很近,二者离医学院也这么近! “那么一个孤立的小院子,能容得下他吗?他那样一个人,会安心地呆在那样一个小院子里吗?”洪峻突然想起魏元奇的话,他相信魏元奇仍话中带有某种很重要的暗示。现在他有一个明确的想法了:如果夏铤在小院中呆不住,方家巷是不是一个可去的地方呢? 凭心而论,他虽然刚刚入警,但唐欢欢甚至潘多军这类年轻的侦查员都没有得到他真正的尊重,他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愿多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浅薄、缺乏侦查工作所必需的专业素养,但他相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学到他们所有的那些专业知识。但对于魏元奇,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几次接触,他已经有些佩服了,起码,魏元奇提出的问题带有职业化的尖锐。然而,他也明显感觉到,已经介入案件调查的几位刑警对这起案件都有点束手无策,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无意毁掉了黎萍的尸体造成的,所以到现在还不能正式立案,感觉中,他发现包括魏元奇在内的刑警们连立案的勇气都没有,尽管大家都很热心地调查着。 别的警察破不破得了这起案件无关紧要,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次工作上的成败,但洪峻不行,绝对不行,因为这件事已经与他的心灵紧紧地牵繫着,他的情感、还有他的良知都不允许他放在这件事,他必须查明真相!不然地话,他无法面对夏景,甚至无法面对自己。 洪峻不知不觉地朝仁和巷中走去,仁和巷比方家巷要宽敞一些,路边还有些纳凉的人或坐或躺,有几户人家还把电视机都搬到大街上来了,但感觉上比方家巷在安静许多,有几分祥和的古意。32号的院门紧闭着,院中的那棵大樟树冠盖如伞,透着森森的神秘,洪峻从门前经过时,竟然有一种破门而入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他天性就不是一个冒昧之人,现在更有警察的身份约束着,与此同时,脑子里的那个念头突然清晰了,更令他怦然心动:夏铤是一个孤独的人,吴德林也是一个孤独的人,这两个孤独的人会有碰撞吗?如果有,他们之间的碰撞点会不会是方家巷? 于是,脑子里便有了一个假想:在方家巷某处暧昧的密室中,两个孤独的人在密谈着一个不可告人的交易,一个针对黎萍的阴谋…… 不知不觉中,他穿过了仁和巷,走上了桂子大道,走进了校园,又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一刻钟后,当张怀念在吴德林小屋的废墟前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那儿发呆。 “快十一点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张怀念问。 “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儿。”洪峻说。 “不行,你应该马上找个心理医生,你有点走火入魔了。”张怀念说。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洪峻说,“生命的目标比任何时候都明确!” “是什么?” “真相!” 日期:2010-06-09 14:23:00 “明白,还是黎萍的死因,”张怀念说,“洪峻,我真不该帮你当上警察,可能是害了你。别这样了,就算你有过失,也是无心之过,你干嘛要这样?咱们换个角度想一想好不好,黎萍又不是因你而死,你不过是带着学生解剖了一具尸体而已,如果黎萍是你害死的,你这样走火入魔还差不多——” “可是我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活人,她女儿!” “黎萍的女儿?” “是,一个圣洁的象天使一样的女孩,我一看到她就有一种罪恶感,”洪峻有些激动地说,“这个事情的真相要是不搞清楚,我一生都无法面对她!” “爱上了?” 洪峻点头。 “很强烈?” “从未有过。” “这就难怪了,我得提醒你一下,热恋中,人往往是不理智的,这会儿你跟我这个老大哥在一起,请你用理智来回答我:你们合适吗?你需要一生面对她吗?”张怀念冷静地问,“或者说,她允许你一生面对她吗?” “这——” “没话说了吧?” “可我得面对我自己啊,面对我自己的良知啊!”洪峻几乎是在呻吟了。 “你疯了,最少是接近于精神失常了,走吧走吧,”张怀念推着他说,“回去,好好睡一觉,睡不着吃几颗安宁片,要不,我陪你去喝点酒?酒精有时候比安眠药管用。” “行。”洪峻干脆地答应了,二人一同离开了吴德林小屋的废墟,但快要走到学院门口时他又反悔了,“不行,今晚我不能喝酒,改天吧。” 第70页 “为什么?” “我还要保护夏景的安全。” “你?就你?”张怀念看他的样子带有几份嘲笑的意味。 “我晚上住她家,我在,她心理会踏实一些,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警察,”洪峻解释说,“我另外还找了个女学生在她家陪着,我得过去了。” “我有点不放心你了,你现在这状态。”张怀念关切地说。 “放心吧,我会尽量调整的。”洪峻说。 “那就好。”张怀念看着洪峻从门卫那儿推出自行车,直到他骑上、离开医学院。 日期:2010-06-09 14:24:00 半夜为洪峻开门的还是吕甜甜。 “她睡了吗?”洪峻进门后看到电视机还是开的:“还在看电视呢?” “睡不着,”吕甜甜说,“夏姐上楼没多大一会儿,说不定还没睡。” “没什么事吧?” “还好,就是王志祥来过电话,夏姐接了,随便说了几句,听意思也就是表示个关心,”吕甜甜说,“我倒希望有点什么事儿呢,显得我在这儿有价值。” “太平无事不好?找剌激啊?”洪峻朝楼上看了一眼,夏景站在楼梯口,“还没睡啊?”他问。 “等你。”夏景说。 “吕甜甜,早点休息吧。”洪峻嘱咐了吕甜甜一声就上楼了,随着夏景直接进了黎萍的房间,“到书房坐坐吧,”洪峻说,“你在等我?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是吗?” 夏景将书房的灯打开了。 “晚上我又去了一趟医学院。”洪峻说。 “有什么收穫吗?” “没有,”洪峻不想晚上刚刚经歷的那些事,将话题扯开了,“有一个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妈妈,还有浪浪,怎么会跑那儿去了?要说看病吧,她不会带着浪浪一块儿去,找熟人?医学院有你妈妈的熟人?” “没听她说过,要是有的话我应该知道呀。”夏景说。 “你爸爸住的地方离医学院很近,”洪峻说,“你是不是很担心——” “是,这是我最害怕的,”夏景制止他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生活就太残忍了,我是说对我,——你们已经在开始调查夏铤了吧?” 日期:2010-06-09 14:26:00 “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你们查他了,如果真是他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同时失去两个亲人,可是,如果真是你怀疑的那样,公安机关是不会停止调查的,”洪峻说,“任何人都没有权力非法剥夺他人生命。你一直在怀疑你父亲,但你又害怕你所怀疑的是真的,这就是你的困惑。” “你懂我。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最懂我的人,”夏景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令洪峻心里疼惜又怜爱,又爱莫能助,“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她哀哀地说。 “也许事情并不是想像的那样。”洪峻安慰她说,“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要坚强起来,要勇敢地面对任何一种可能的结局。” “就算我想不面对,可能吗?”夏景说,“从我把夏铤的地址告诉你们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洪峻在书房走动着,自从与夏景有过肤肌之亲后,特别是上次在这个房间里出现了那种无法面对黎萍的令人颓唐感觉之后,他就竭力避免与她亲近,再次与她在这个房间里独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他现在能做就是尽可能的掩饰,并在二人的身体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好象有点不对劲?”夏景也在琢磨他。 “我是感觉这个书房有点不对劲,”洪峻说,他本意是找个理由掩饰,但话一出口,还真的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书房不像书房。从知识分子堆里滚出来的洪峻进过太多的私人书房,在他的印象中,真正的书房一般都是零乱的,而黎萍的书房则太过整齐,书厨书案几乎是一尘不染,也没见零乱的书籍和稿纸。 “你妈失踪之后你经常过来打扫吧?”洪峻问。 “也就是过来擦擦灰尘什么的,别的都没动。”夏景问,“我总想着黎萍随时都可能回来似的,就算她人已经死了,她的魂灵也会回来的,怕她知道我动了她的东西不高兴,怎么啦?” “书房好象太干净了,你妈不是作家吗?作家的书房怎么会是这样?”洪峻说,“应该到处是翻开的书籍,稿纸,还有乱七八糟的资料什么的。” “你老土啊,现在的作家有几个用稿纸写作?”夏景嗔了他一眼,“除非是那些七老八十的榆木疙瘩!都改用电脑了,——黎萍本来就是个很爱整洁的人。” “我能看看你妈的电脑吗?”洪峻突然想起在牛杂火锅店魏元奇与唐欢欢的对话。 “好奇?” “从个人方面,有这个因素,我想看看你们妈写的东西,”洪峻说,“但现在是为了工作。” “工作?” “你妈失踪的案件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重视,”洪峻说,“市局都来人指导了。” “立案了?” “还没完全,基本上就是了,昨天还开了侦查会议专门作了研究,会上定了一件事由我来落实,——了解你妈,意思就是说,如果这是一起兇杀案,那就肯定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的,什么样的人才会精心策划谋害你妈呢?肯定不会是与你妈生前生活无关的人——” 第71页 “这话我没听明白,什么叫有关什么叫无关?”夏景问。 日期:2010-06-09 14:27:00 “比如说你妈在大街上走路,一个歹徒看上了你妈戴的金项鍊,一个闷棍打过去,抢了项鍊就跑,这人在作案前就与你妈的生活工作可能就毫无联繫,他作案也就用不着精心的策划,打了就跑,人一跑就藏到茫茫人海中了,中国那么大,不好找了,”洪峻解释说,“有关呢,就是工作上,感情上,还有生活的方方面面,有这样和那样的联繫,简单地说吧,就是熟人,一般的说来呢,人的生活圈子再大也大不了那儿去,所以,这类人作案就需要精心策划了,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真相,不暴露自己。” “原来你们破案就是这种思路?” “我原先也不懂,会上听来的,现学现卖,”洪峻说,“我们现在基本上认为你妈的事与熟人有关,如果她的死真是一起谋杀案的话,那么兇手应该在熟悉人的圈子中,所以我们必须了解她,我们那些老侦查员说,了解死者也许是破案的一条接径。她已经不在了,我不可能找她谈话,也许可以看看她写的东西,从中能找出一点什么来?比如说日记。” “黎萍从来不写日记,”夏景说,“不信你在书记找找看,一个日记本都没有。” “会不会写在电脑中?” “也不会,她说过,写日记是个很不好的习惯,我小的时候她都不让我养成这种习惯,用她的话说,人的大脑就是最好的日记本,而且还装有自动保存和自动删除程序,该牢记的,自然会记住,该遗忘的自然就忘掉了,还不用担心别人偷窥。” “这话有道理。” “你开电脑吧,说不定能找到你有用的东西,慢慢看看,人已经死了,暴露了她的隐私也形成不了对她伤害,”夏景说,“其实我妈的情况我基本上都告诉过你,估计电脑里也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你平时动过你妈的电脑吗?” “我们各用各的电脑,”夏景说,“我们互相是尊重的,将心比心,她要是动我的电脑我会不高兴的,这跟家长偷看孩子的日记差不多,现代文明人不屑于这样。” “你从来就没碰过她的电脑?” “没有。” “当警察也是哈,经常要触动别人的隐私,你是不是觉得不文明?” “你是工作需要,”夏景表示理解,“警察好多行为是别人不能做的,别人干了犯法,你们干却合理合法,只是不要带到生活中来就是,——不打扰你了,有事喊一声。”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也就是我妈的事,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说,你应该多一点户外活动,不能老将自己闷在家里,对身心健康都不好,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你更应该爱惜自己。” “这话我爱听,”夏景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让洪峻猝不及防,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夏景已经飘出到房间门口了。 “嗳,这电脑不会设密码吧?”洪峻问。 “不会,家里的电脑,她一个人用,又没人跟他抢,设什么密码?从她失踪到现在我都没动过她的电脑。要不要我帮你开?” “不用,连开个电脑都不会,不白在大学混了这么多年?” “那你忙吧,我门不拴。”夏景沖他嫣然一笑,带有几份羞涩。 “安心睡一觉吧,要是害怕,就想着我在这边,楼下还有甜甜呢。不怕。” “嗳。” 洪峻突然感到自己是在做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没想到当警察会有这种感觉。 日期:2010-06-09 14:28:00 黎萍的电脑果然没有加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黎萍本人照片制作成桌面的美人图,画面上的她看不出实际年龄,她站在一丛罗汉竹中,带着沉静而含蓄的微笑,正凝望着他,近在咫尺,无论是哪个角度,他都躲不开她的目光,洪峻混身一震,耳畔仿佛即刻传出她的呻吟声——好痛!洪峻知道是那种无法控制的心魔又向他袭来,他提醒自己:她死了,这是错觉。 他调看了一下电脑记录,发现最后一次关机时间是7月7号上午11点20分,也就是黎萍失踪的当天,从那以后这部电脑就没人动过。 记事本是空的; “我的文挡”却是装得满满的,他随手打开几个文件,发现都是一些随感性的文字: 天色暗下来,寂寞的秋天伴随着飘移不定的思绪逝去了。望望窗外,天空高远却灰朦,天气预报已报出寒流消息,城市的上空迴旋着提早而来的冷风,捲动着索索地打着旋儿的黄叶,大自然收穫过后便是凋敝,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区的那几棵柳树冒出嫩嫩的芽叶,春天不知不觉的来了,淡白的阳光下,风儿暖暖的,不久又将是火热的夏天了,四季就这样更替着,而人的生命却只有一季,春华过去了就不会再来了,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想想过几天又可以看到蒙蒙柳絮了,那如雪花般裹着绿色的种子会随意而浪漫地飘着,不由地又有些高兴,人生如柳该有多好啊,生命就会在过程中不断地更新着,上苍,为何不赋予我以柳质呢? 日期:2010-06-09 14:29:00 翻看了几篇随笔后,他找到了《爱,就别说痛》的文件,同名的文件有三个,一个是三十余万字的长篇小说,他用滑鼠拖到结尾处,发现是一部完整的书稿,另两个同名文件是二十集的电视剧本,他稍稍作了一下比较,发现剧本之中有些差异,估计是经过修改的前后两稿,他没心情阅读,草草地流览了几行之后,又打开了我的相册。 第72页 打开一个文件包,最先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组狗照,小狗浪浪的照片,那只被吴德林吃掉的小狗浪浪!照片上的浪浪颇有贵族气派,扎着蝴蝶结的,穿着碎花裙子,欢快可爱,很难以与解剖室外那个寻找主人的丧家犬相提并论。 再打开一个文件包,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黎萍的一组裸照,没想到她竟有这种爱好! 洪峻见过黎萍真实的裸体,那是静态的、僵死的躯体,是一种让他至今仍然为之而恐惧而痛惜的美,照片上的裸体形态各异,舞蹈着的肢体更具活力,如果说前面的一组有着艺术意义上的美感的话,后面是一组照片则是淫荡的色情意味更浓一些,这组照片有的在卧室,有的在浴室。摆出各种各样诱人的造型,甚至夸张地展露出生殖器,医生出身的洪峻对人体早已是司空见惯,但面对这样的照片仍不免耳热心跳,他没有看完这组照片就关闭了“我的相册”,潜意识中他是担心夏景一旦突然闯了进来,那他将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接着,洪峻将桌面上的qq点开,再一点击,发现有三个不同的帐号,他试着在密码栏中输入黎萍的出生年月日,竟然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打开的网名叫“学静”,学静的好友栏中只有一个叫“心明”的网友,接着,他同样用黎萍的生日作密码,将另一个帐号也打开了,网名叫“百黛佳人”,好友栏中也只有一个叫“楚人”的网友,还有一个帐号输入黎萍的生日却打不开,洪峻动了兴趣,决定先研究“学静”和“百黛佳人”。 “学静”和“心明”这两个网名都带有一股文人气,比较适合黎萍这个年纪的网民,“学静”的好友群中,只有“心明”一个网友,也就是说,“学静”这个网名是专为“心明”而设,他查了一下二人的交谈记录,发现从8月7日往前直到7月8日,也就是黎萍失踪的第二天,这一个月的时间中都只有“心明”在发贴子,最初几天的内容都是“在吗?”似乎就是一种寻常的问询,接下来的一段的时间,除了“在吗?”还有“怎么不到网上来了?”“不愿跟我聊了?”“烦我了?”一类的话,从这些信息来看,“心明”并不知道黎萍失踪的事,但到8月7日之后,二人的对话就成了空白,造成这种状况,一是“心明”可能久未得到回覆也懒得再联繫了,另外还应该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网名叫“心明”的人已经知道了黎萍的事,那么,这个叫“心明”的网名是不是黎萍生活中的熟人呢? 7月7日上午10点23分,也就是黎萍生前最后一次上网关机前一个小时的样子,“学静”与“心明”还有一段简短的对话: 日期:2010-06-09 14:30:00 学静:今天好吗? 心明:不好,有点烦躁。 学静:为何? 心明:知道为何就不烦了。 学静:看来你还是进不了你所说的禅境。 心明:我本来就是一个俗人。 学静:嘻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说你你绝对不认帐。早晨吃饭了吗? 心明:你也俗,中国人打招唿都这样:吃了吗? 学静:人家是关心你。 心明:说点雅的。 学静:行。我当初为你取这个网名是有出处的,想知道吗? 心明:请教了。 学静:唐人刘禹锡的诗句:“心如止水鉴常明,见尽人间万物清”。 心明:受教了。你的网名也有出处吧? 学静:清代张睿语:“学须静,静可以一心志,凝思虑;不静则学或骛外,不能向里。” 心明:我古文不好,解释一下。 学静:你就装吧。 心明:哈哈,学静,心明,对联似的,你还当我们是一对? 学静:呸,又在找感觉了,不跟你聊了,浪浪在叫唤,大概是饿了,我得给它做吃的了。 心明:我也饿了。 学静:活该。 心明:唉,人不如狗啊!呜呜。 学静:当然,你能跟狗比? 心明:我的漫温好象到了发情期。 学静:骗人。 心明:真的,我骗你不是人。 学静:那好,我下午要是有空就带浪浪过去看看。 心明:看狗不看人? 学静:人有什么可看的! 心明:真是人不如狗哇! 学静:88。 心明:88。呜呜。 日期:2010-06-09 14:31:00 这应该是黎萍有生之年与网友“心明”的最后一段对话,从谈话的内空看,传递出了几个有用的信息:一,“心明”的网名是黎萍帮他取的,而且自设“学静”的,网名专门与之对话;二,“心明”知道浪浪这条小狗;三,二人在网上相处比较随便,“学静”甚至关心“心明”是否吃过早餐。 这个叫“心明”的网友会是谁的? 洪峻打算再往7月7号前看,却发现没有交谈记录,他估计黎萍是在进行这次谈话之前作了清除处理,他记下了“心明”的ip位址,他对电脑专业技术不是很精通,但他相信以公安机关网监部门的能力,要恢復“心明”和“学静”以往的对话内容应该不是难事,而且通过“心明”的ip位址找到心明也是可能的,最起码是能找到他上网的那台电脑。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心跳加快,——他由浪浪想到了夏铤院子中的那条小狗! 第73页 7月7日正是黎萍失踪的日子,黎萍表示要在那天下午带着浪浪去看另一条叫漫漫的小狗,会不会就是夏铤院子里的那条小狗呢?他记得夏景曾说过,夏铤的那条小狗是黎萍给的,浪浪,漫漫,各去掉一个字就是浪漫,正好一对。难道“心明”就是夏铤? 剎那间,夏铤的犯罪嫌疑陡然上升。 黎萍在那个夏日的傍晚带着浪浪远赴医学院方向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爱狗的黎萍完全有可能为了漫漫专门跑一趟。 激动不已的洪峻掏出手机连续拨打唐欢欢和潘多军的电话,但传出的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电子音,这才想到这会儿人家都在睡梦中,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也暗笑自己遇上事情太沉不住气,弄不好唐欢欢还要笑话自己是个新兵蛋子。 “百黛佳人”的好友群中也只有一个网友“楚人”。 “百黛佳人”与“楚人”的对话也是在7月7日,时间是在“学静”与“心明”对话之前,开始的时间竟然在早晨6点31分。 日期:2010-06-09 14:35:00 洪峻懵了。他没想到黎萍这样一位知性女人竟然以这种方式网聊! 显而易见,“楚人”与“百黛佳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们仅仅只是在网聊吗?他们在生活中相识吗?是只在网络世界中隔空弄淫,还是在生活中真有地下情?生活中的“楚人”是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与黎萍又是什么关系? 显而易见,他现在看到的是黎萍精神世界的另一个层面,夏景知道吗?如果知道,会不会是一种伤害?黎萍在夏景的心目中可是一个完美的母亲! 毫无疑问,看到“百黛佳人”与“楚人”的这段对话,意味着对黎萍的认识有了新的发现。除了了7月7日的那段对话,7月8日、9日两天,“楚人”都曾出现过,7月8日的出现也是打了一个问号,“百黛佳人”当然没有回覆,因为黎萍那时候已经死了,7月9日,“楚人”发了两条贴子,第一个贴子还是一个问号,第二个贴子是连续两个问号,从那以后,“楚人”再也没有在“百黛佳人”的qq对话框中出现了。 黎萍失踪之后,网友“心明”直到8月7日还在联络“学静”,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种状态可解释成对“学静”长时间不回復而失望造成了,而“楚人”仅仅两天后就不再联络了,这意味什么呢?从二人7月7日简短的对话内容看,“百黛佳人”对“楚人”带有情色意味的挑逗并不反感,甚至有可能是他们长时间对话的方式,仅仅两次网上询问没有回答就不再联络了,似乎有些反常,但洪峻想到另一种可能:“楚人”知道黎萍已经失踪了! 洪峻打算再破译一下第三个帐号与网友联繫的情况,从黎萍设置前两个帐号的密码来看,她习惯用生日作为密码,第三个帐输入她本的生日打不开,她会不会用女儿的生日作为密码呢?他试着输入夏景的生日,果然打开了这个qq号,网名竟然是叫“少女之心”,一个半老徐娘用这样的网名本身就是让人感到诧异的事,他正准备进一步浏览,听到对面房门有动静,好象是夏景开门出来,动作很轻。洪峻下意识地以极快的动作关闭了qq对话框,显示屏上能看到的只有“我的文档”,他随意点开了一个文件,打开的是一篇散文,还没等他看清题目,夏景就象一只猫似地熘进了书房,洪峻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夏景就一头扎进他的怀,浑身直哆嗦。 “怎么了你?”洪峻问. “有人要杀我,拿着刀子在后面追,刀上血淋淋的,吓死我了。” “做梦吧?”洪峻抱紧了她,“别怕,不是有我在这儿吗?” 在洪峻的抚慰下,夏景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一些。恐惧渐渐转化成柔情,“抱紧我,亲爱的,”她呢喃着,敞开的睡衣下襟露出小小的内裤,和光滑洁白而均称姣好的腿,在腿的上方,小小的内裤竟没有掩住几丝缠绕而绵软的体毛,洪峻的手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二人的嘴唇顺势粘在一起,感觉中她那柔软细长的舌也伸进了他的嘴,喘息之声越来越急促,就在洪峻欲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痛,好痛——”黎萍的声音出现了,不止一次出现在他梦中情景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他一下子警醒了,迅速地将怀中的夏景推开。 “怎么啦?”夏景不解地问。 洪峻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夏景的目光落在墙上,黎萍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们。 “是因为黎萍?”她轻声地问。 洪峻点点头。 “去我那边好吗?” 洪峻没想到她会发出这样的邀请,犹豫了片刻,“不行,我躲得开照片上的眼睛,躲不开心里的,”他说,“夏景,我们是走不近的。原谅我。” 看着他一脸的无奈和痛苦,夏景又一次走近了,将他的脑袋紧紧地抱住,贴在双乳之间,一只手在他的发丛中抒搓,“我明白,我知道,我理解” 日期:2010-06-09 14:36:00 剎那间,洪峻感到自己象一个无助的孩子偎依在母体上,一股暖流同时在心中泛起,令他沉醉,然而,时间不长,又感到一股寒流袭来,同样是来自心底,他轻轻地推开夏景,“不行,我们不能走得太近,真的不能走得太近,”他说,“我有一种负罪感,我无法摆脱。” 第74页 夏景悻悻地看着,他内心的困惑与痛苦,还有恐惧在他脸的脸上展露无遗,“我妈的事,真的成了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她痛惜地问。 “这件事情不弄清楚,我无法面对我的良知,”洪峻诚实地说,“你看,从认识你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她的女儿,可我却欺骗你,直到我的良知无法承受了才说出实情。” “你不是说出实情了吗?换个人也许会瞒一辈子。” “那是别人,不是我。”洪峻说,“现在让我亲近你,总有一种乘人之危的感觉,夏景,如果我们俩真有感情,从现在起,我们把它存在心里,一切等到你母亲的事情查过水落石出之后再定夺好吗?” “如果永远都查不清呢?” “我会保留这份感情,面对一个永久的遗憾。” 夏景的眼睛红了,“没想到我会遇上一个你这样真性情的人。” 洪峻说:“你也是第一个让我动情的女孩,我想,我这一生中不会有第二次这样动情了。” 夏景说:“你这话我记住了。” 洪峻说:“你去睡吧,安心睡,有我在这儿呢,别怕,啊。” 夏景说:“你也早点休息。” 洪峻说:“我再看一会儿电脑,你妈的文笔真好。” 夏景往显示屏上看了一眼:“看出什么了没有?” 洪峻说:“你妈是一个多愁善感,才华横溢的知性女子。” 夏景问:“对破案有帮助吗?”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吧,去睡吧,”洪峻连哄带劝地将她送到门口,“好好睡一觉,天亮后也别老闷在家里,让吕甜甜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破案的事不是有我吗?” “我听你的,”夏景乖乖地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又回身,“我可能去省城两天,我那片子正在做后期,导演今天来电话了,说有几段录音要改。” “要吕甜甜陪你吗?” “是这样打算的,我自己开车去,一早就走,”夏景说,“你熬夜了明早就多睡一会儿,走的时候就不惊动你了。” “行。” “别太累。” “知道。” 日期:2010-06-09 14:38:00 书房又安静了,洪峻又坐在了电脑跟前,他现在想看的是“少女之心”。 “少女之心”的好友群中有众多网友,他随意点看了几个,发现“少女之心”的确是在用少女的身份与人对话,无论是聊天的语气还是内容都符合少女的身份,聊明星,聊时尚,也聊感情还有青春的困惑,看了与几个网友的聊天记录后,总的感觉是“少女之心”是尽可能地在迎合对方,对方想聊什么就聊什么,洪峻心想,这大概就是身为作家的黎萍接近年轻人、了解年轻人的方式,或者说,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里,黎萍就是个少女。 洪峻知道,《少女之心》是多年前一部地下流行的手抄本黄色小说,描写一个少女与表哥发生性关系的内容,是一部纯粹追求肉体性开放的小说,黎萍却以这个小说名作网名,是变态还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关注呢?当他点击“少女之心”与一个网名叫“零下一万度”的聊天记录,他看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对话。 “零下一万度”,一个极端冷酷的名字,零下一万度的温度是世界上所没有的,地球上最冷的地方在南极,最低温度大约零下53。5度,科学能探讨的最低在零下156度。这个零下一万度有多冷呢?这是人类无法想像的。 在看聊天内容之前,洪峻猜测这个网友是个寂寞而冷酷的人。 洪峻也上网聊天,但对象都是熟人,他上网聊天的意义就象朋友间打电话,互相问个好或者谈一些双方都感兴趣的事情,偶尔也开开玩笑,他从来不与陌生人对话。在他看来,虚拟的网络世界也许是真实生活的一种补充,但绝不是替代。 零下一万度的头像在活动,洪峻点击了一下,对方发贴子的时间是当晚23点零3分,整个对话框写满了少女之心、少女之心……,拖动滑鼠下滑才看到末尾一句话:我唿唤你不知几万遍了,你在哪儿呢?偶想死你了,然后又是无数的感嘆号。 往前查看前一天的记录,依旧。再往前看,仍然是如此。一连看了几天后,洪峻干脆直接查看7月7日的聊天记录。 7月7日这天,“零下一万度”最早的留言时间是19点23分,最后的发贴时间是23点零5分,洪峻数了一下,“零下一万度”前后留言有12条,都是向“少女之心”打招唿,“少女之心”当然没有任何回应。 7月9日之后一段时间的留言出现除了打招唿之外的文字: 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我做错什么了?你知道,那不是我的错! 亲爱的,我不会屈从压力,任何人任何力量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难道你怕了?怯懦了?你也认为我们错了吗?不,我们没有错,年龄的差异怪不得我们,是上帝错了,他让我们在时光隧道中不知哪一段错过了一个时间差,但此生我们还是相遇了也相爱了,上帝最终纠正了他的错误,上帝都向我们认错了,你还怕什么? …… 一段段激烈而火热的文字,一遍遍激切甚至是绝望的唿唤,其热度应该是摄氏一万度! 第75页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可以有很多种分析猜测,但是,单是从“零下一万度”的言论看,他与“少女之心”好象有一定的年龄差距,难道黎萍除了与“楚人”之间有一段情之外。同时还有一段姐弟恋?从对话的内容看,“少女之心”与“楚人”之间的关系带有游戏玩乐的色彩,是一种大俗的东西,而“零下一万度”的情感则更加炽烈、纯情的意味更浓。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吶?洪峻心在呻吟。 这三个特殊的网友在生活中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在现实的世界上与黎萍有交往吗?他们之中有没有自己正在寻找的谋杀者呢?单看7月7日以后的qq对话,不能对发贴人的身份作出相对准确的判断,只有恢復了他们过去双方的对话才有可能正确地判断对方是何许人也,包括“楚人”和“心明”。洪峻打开手机拨唐欢欢的电话,对方关机,他这才意识到天快亮了,人家这时已在睡梦中,他自己也感到倦意袭来。 日期:2010-06-09 14:40:00 本章结束,歇下再传.... 日期:2010-06-09 15:19:00 你速度比我快呢!! 日期:2010-06-09 15:24:00 谢谢quot;独行墨脱路 quot;对我作品的支持与关注,我的速度可能跟不上,但何不留多点时间让大家多点思考,边讨论边找出最后答案呢!! 我会坚持每日更新的!! 日期:2010-06-09 15:26:00 “当然。” “唐欢欢,幸亏这几年是干社区民警,你要是跟我一样一毕业就干刑侦,先提拔的恐怕不是我,是你。” “才知道哇?”唐欢欢也没谦虚。 “唐丫头,你怎么象猴子掰苞谷,掰一个扔一个?”魏元奇又开始打击她了,“你对王志祥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么夏铤呢?破案,案发现场才是真正的中心,从这个角度上看,目前阶段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夏铤!” 日期:2010-06-09 15:27:00 夏景约记者见面的地点是欧亚风情茶楼,夏景和吕甜甜到达时,包子和几个同伴已经在一个叫巴塞隆纳的包厢中喝茶、唱歌,经包子介绍,他同行的三位记者分别是江城日报、晚报、金报的记者,包子本人是江城电视台的,果真上长得象包子的一个胖子,有着粉团一般白胖的一张脸,“都市报的怎么没来?”夏景问。“答应了要来的,临时说有事,恐怕在过一会儿才到。”包子回答说。夏景看茶几上只有一壶铁观音,“怎么连果盘也没上?”夏景责怪包子,“我不让你帮我招待好各位老师吗?” “我不是怕你赶不到吗,那我就亏大了,”包子笑吟吟地说,“这包厢一个小时就是一百。” “我答应了事什么时候失约过?”夏景说,“何况是我主动请你帮我请的几位老师。各位老师,想要什么请随意点,别给我省钱。” 记者们都说随便,随便,夏景说这儿没有随便供应,随后让吕甜甜去安排,上果盘、开心果、瓜子,另外还上了一瓶洋酒,“中午咱们就在这儿随便对付一下,喝点酒,唱唱歌,这地方的义大利面炒得不错,下午想唱歌的继续,还可以做个足疗、保健什么的,”她说,“晚饭我已经在望江楼安排了。” “怎么样,我说我们夏小姐有侠客风采吧?”包子有些得意地说,“认识她绝对不会后悔的。” “巾帼不让鬚眉啊!”日报记者老金说。 “没有啊,我可是见了鬚眉马上礼让三先,从来不敢抢男人的风头,”夏景笑道,“传统中国女性的品德我还是知道的。” “我说夏景,你就不用再客套了,这几位都是我的铁哥们,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包子说,“只要是媒体能做到的事,我不敢说百分之百让你满意,起码有个差不多,你看,省城的主流媒体基本上都在这儿,我估计搞不惦的事不多。” “包子,你以往办事可从来没有这么卖力,”江城金报的女记者星子开玩笑说,“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说我有事来不了,你们猜他怎么说,不来就断交,恐怖不恐怖?夏小姐这出现我就明白了,恐怕是个男人都会象他这样,老金你说是不是?可别说你是例外啊。” “说了你也不相信,天下乌鸦一般,就算冒出一只白乌鸦,那也是变异品种,”老金笑道,“我可是正常人,夏小姐,有话就说,别客气。” “行,那我就说事了,”夏景说,“今天请各位来,确实有几件事请大家帮忙,一件事呢,是我的第一个电视剧《爱,就别说痛》的后期制作已经快完成了,马上就要进入发行渠道了,到时候还要请大家帮忙宣传一下。” “不是搞过一次新闻发布会吗?我们报纸好象登过。”星子说。 “那件事是我没搞好,几家报纸都只发了个豆腐块,我们电视台也只在娱乐节目中弄了一下,没上新闻,这一次要搞,就整版的发。”包子说。 “整版发?可能性不大吧,”星子说,“除非按gg的方式来。” “gg就gg,但不能太生硬。”夏景说。 “只要夏小姐肯出gg费,版面肯定要做得你满意。”星子说。 “到底是金报的记者,三句话就说到钱上去了。”包子笑道,“夏景,现在记者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第76页 “钱不是问题,可以商量,关键是版面要做好。”夏景说。 “夏小姐,我有一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日报的老金说。 日期:2010-06-09 15:28:00 “问吧,我有问必答。”夏景说。 “刚才你没来之间,包子说到你母亲的事,”老金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 “不是为我妈,我还不至于做这大的动作,”夏景坦然地说,“这部戏的编剧是我母亲,也可以说是我母亲为我量身定做的,金老师你不问我也要说到这件事情头上来,我做这件事,让这部电视剧有一些影响,目的就是为了纪念我妈,还有,也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我妈的两本书,也已经出版了,一部是跟电视剧同名的长篇小说的影视版,还有一本是她个人的散文集,我想在同一个时间段一併宣传一下,我要让全社会都知道,有这样一件女作家,让我妈的心血得到最大限度的关注,可以吗?” “理解,完全理解,原来你的动机在这儿。你真是一个好女儿!”老金由衷地说。 “还有第三件事,我想发一个招聘启事,”夏景说,“不瞒各位说,我家有很大的产业,我妈这一走,重担就落在我的肩上了,说实话,一来我挑不起这个担子,二者呢,我的兴趣也不在经商上,所以想让一个职业经理人帮我打理,我妈生前用的那个人我不是很满意。” 包子说:“这件事容易,招聘启事也不用在各大报都发,咱不花那冤枉钱,我建议在金报上发一下就是了,我保证应聘的人会趋之若鹜,还有,咱们星子小姐认识的这类人才不少,可以直接推荐吗,星子,人家可是上亿资产的超市连锁店,得顶尖级人才才行。” 星子说:“这你放心,财经记者手上没几个人才还行?我手头的nba一大把,美国回来的英国回来的还有澳大利亚回来的都有,招聘启事都不用发。” “那更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包子大包大揽地说。 “这话得夏小姐表态。”星子说。 “我先在这儿谢谢了,星子老师推荐的人才我如果看中,少不了会付佣金的。” “听到没有星子,这事得上心。”包子说。 “这个事就不用多扯了,让星子小姐领人来见就是了,”老金说,“刚才夏小姐那一番话把我感动了,我们还是把电视剧和同名小说的炒作的事好好议一议,不白来混饭吃。只要策划得好,起码可以起到两个作用,都很实惠。” “实惠不实惠我没想,我要做的事就是前面说的意思。”夏景说。 老金说:“我说的实惠有两点,一方面呢,我们几家媒体把你母亲离奇死亡的事一登,无形中就给公安机关增加了压力,逼着他们加大破案的力度,我们还可以跟踪报导;第二个方面呢,可以将观众和读者的胃口一下子吊起来了,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样一部作品,对书的发行量和电视剧的收视率都有好处。” 夏景身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对吕甜甜说:“又是王志祥,烦死人了,跟个幽灵似的缠人,你出去接电话,就说我在录音棚,咱们这儿商量的事不告诉他,他要问我的情况你就说不知道,跟你同学在一块玩。” “我知道怎么应付。”吕甜甜拿着手机走出了包厢,等她重新回来的时候,老金说得来劲,并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组标题: 美女富豪离奇失踪,生前曾被誉为爱心妈妈 为爱女量身定做:爱,就别说痛 桂城名媛新作问世,谁知竟成绝唱 星途中的悲怆之问:谁夺走了我妈妈 日期:2010-06-09 15:29:00 “小姑娘看看,”老金将写着标题的纸张递给吕甜甜,“你站在一个普通读者的立场上,看看这些标题能国能吸引你的眼球,文字还要斟酌,就这么个意思。” 吕甜甜说:“我要在报摊上看到这几个标题,报纸我肯定要买。电视剧和小说我肯定要找来看。” “听到小姑娘这话没有?”老金有些得意,“我说星子啊,这几个标题你想用哪一个随便,我不收你的创意费,对了,你不还兼着几家情感类杂志的特约撰稿人吗,再给夏小姐做一个专访,来一篇象样的图文并茂的,稿费不会少捞。” “你自己写啊。”星子说。 “写这种情感类的纪实我甘拜下风。”老金说。 “王志祥在电话里说什么?”夏景小声地问。 “他急着要见你,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有你妈的消息。”吕甜甜说。 “胡扯!”夏景说,“别理他,人都死这长时间了,还哪来消息,他是看不到我的人心里发虚,找由头。——他没说什么消息?” “我也没听太清楚,他说话很急,好象是在网上发现了什么,没说具体。” “晚上我再给他回个话,我告诉你啊,这一次我不把新经理的人选找好,我是不会跟他见面的,免得节外生枝,我们在省城可能要多呆几天,”夏景说,“到时候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他会不会赶到省城来?” “他赶来也找不到我们,怕什么,”夏景说,“我出去方便一下,你把红包发给记者们,就说是车马费。” 第77页 “好的。” 日期:2010-06-09 15:30:00 “你给王志祥打个电话,让他到社区民警室跟你见面,”潘多军打电话给洪峻说,“他如果来了,谈话的时候注意点,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洪峻说:“明白。他现在还在夏景楼下?” “还在。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吧。” “我真不想面对这个人,看到他都噁心,我怕我会吐的。”洪峻说。 “洪警官,你年龄你比我稍大一些,论知识你比我多,可是干警察这一行你才开始,我们办案子,可不能根据个人的好恶,来决定面不面对一个人。” “我明白,也就那么一说。”洪峻说。 “一切按我们商量的方案办,你这一次的见面对推进案情的发展很重要,见面之后,凡是应付不了的事你就打哈哈。”潘多军叮嘱说,“适当的敲他一下,看他有什么反应,切记,一定不要戳穿他,话语一定在保持在我们商量好的幅度。” “我会掌握的。” 王志祥接到洪峻电话后,很快赶到了映月小区的民警室。 “上午对不起,我在外面有事,”洪峻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们警方是不是确认我们黎董真的死了?”王志祥问。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疑问吗?”洪峻反问。 “你们确认的根据是什么?”王志祥又问,“就你以前告诉我们的那些情况?”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认为光凭你以前说的那些情况,不足以确认我们黎董已经死亡,”王志祥说,“你带着学生解剖尸体的时候并不认识黎董,后来你看到寻人启事,只是与你的学生凭记忆回忆,没有科学的结论,你认为我这样说有道理吗?” “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并不怀疑黎萍已经死亡的事实,——你怎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情况是这样,今天上午黎董的qq号突然在网上出现了,还跟我对了几句话,随后我赶到她家,家里没人,防盗门是锁的,但电脑是开着的,你说意味着什么?” “有这事?你认为呢?”洪峻问。 “一般地说来,每个人的qq号和密码只有本人知道,别人是打不开的,除非是电脑技术很高的人专门去破释它,还有,电脑是开着的,总不会是鬼神打开的吧,就算真有鬼神也不会操作咱们人间的高科技产品,所以我怀疑黎董没死。”王志祥说。 “会不会是夏景动了他母亲的电脑?不对,她一早就走了,到省城去补那个电视剧的录音去了,吕甜甜跟她一块去的,我也是不到八点就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我是锁上了防盗门的。”洪峻说,“那电脑也没人动过呀。” “不信你去看,电脑现在还是开的。”王志祥说。 日期:2010-06-09 15:30:00 “我怎么感觉咱们是在讲一个天方夜潭的故事,”洪峻说,“门是锁的你怎么进去的?” “我有她家钥匙。” “你怎么会有她家钥匙?” “我一直有。黎董生前给我的。” “夏景知道你有她家钥匙吗?”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要不要现在跟我一起去她家看看?” “可以呀。走吧。” 洪峻锁好民警室的门,与王志祥一起往夏景家走去。 “洪警官,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她家吧?”王志祥问。 “是,晚上。” “你住哪间房?” “就是黎萍的房间,吕甜甜住楼下客房,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怎么啦?” “这就更奇怪了,电脑没人动过,门又是锁的,外人进不去,怎么可能黎萍的qq号会出现在网上并且跟我对话呢?难道真有鬼魂?”王志祥皱着眉头说。 “会不会是有人在别的地方上网用黎萍的qq号跟你对话呢?” “这我也想过,所以我当时就赶到她家了嘛,电脑还是开着的,我们对话的那些字儿还没有删,现在去还能看到。” “等会儿,你把我脑子都说乱了,你让我把思路整理一下,”洪峻说,“从我离开夏景家后,她家就没人了,门肯定是锁的,只有掌握钥匙的人才能进去,夏景走的时候把钥匙带走了,她现在应该还在省城。” “在,我电话跟她联繫过,正是录音,是吕甜甜接的手机。” “这样我们就把夏景和吕甜甜排除了,我没钥匙,因为她们今晚不回来,我就没必要住她家,再只有你有钥匙了,可那个时候正在跟她对话,也排除了,还有谁?对了,黎萍本人应该有钥匙,我带学生解剖她尸体的时候就是赤裸裸的,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她那把钥匙呢?” “洪警官,我正想问你呢,你就那么肯定你解剖的那具尸体就是黎董本人?” “这话什么意思?” “咱们都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应该不信鬼神吧?” “可是面对这个事不信好象还不行。” “是不是还可以有另外的推测,比如说,你解剖的那具尸体不是黎董?” “你是怀疑……,我说,当时可不止我一个人,有一大帮学生呢。” 第78页 日期:2010-06-09 15:32:00 “我不是怀疑你的眼光,但是,严格地来说,公安机关法医毕竟没有对尸体进行过科学鑑定,从法律意义讲,就是没有确凿证据来证明黎董已经死亡,或者说证明你们解剖的那具尸体就是黎董。我说得对吗?” “从严格的法律意义上讲,我认同你的看法。也不对,就算黎萍没死,这长时间跑那儿去了?哦,今天突然跑回来,在网上跟你说几句话又消失了?为什么?” “不知道哇,我在网上发过贴子后,开车往这儿赶有一个时间差,少说二十分钟吧,你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至于要说为什么,我可是说不上原因。——对了,你刚才说从钥匙上清理思路倒提醒了我,可能还有一个人有钥匙。” “谁?” “夏铤,黎董的前夫。” “夏铤在桂城?他不是在南方做生意吗?” “人是活的,他不可能不回来,再说还有夏景呢,也不对,夏铤不应该知道黎董的qq密码呀?哎呀,我脑子现在也乱,洪警官我跟你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我说不好,反正是感觉挺恐怖,整个事情好象不止黎董失踪那么简单,这中间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什么阴谋?” “我要是知道你们案子不就破了吗?” 说话间,二人到了夏景家,王志祥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后直奔黎萍的书房,电脑还是开着的,但已经黑屏了,动了一下滑鼠,显示器上的qq对话框就出现了,对话的内容显然让王志祥有些不好意思,“你能肯定这是黎萍跟你对话?”洪峻故意问,“不会,好象有点粗俗,黎萍可是一个知性女人。” “那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黎董,她上网就爱这么说话,”王志祥解释说,“平时跟朋友在一块儿,有时候还说些黄段子什么的,人都有两面性。我第一次听黎董说黄段子我也吃惊,时间长了就见怪不怪了。” “有点不可思拟,她看上去是那么文静典雅的一个女人。”洪峻说,“我说个看法你可别见怪。” “你说。” “我看你跟黎萍的关系不一般。” “那是当然,关系不好她也不会这么重用我。” “重用你那只是工作关系,我指的是私人关系,私交,”洪峻说,“看看网上这么一段对话就知道了,连她家的钥匙你都有。这说明她对你基本不设防。” “你这是一个普通人的判断还是站在警察的角度上的看法?你们要是这样想,我的麻烦可就大了,”王志祥说,“唐欢欢是不是也这样看?” “你很在乎她对你的看法?不会吧。” “我们是同学,过去又有那么一段,她要是在我们同学中公开这个看法,我可就颜面扫地了。” 日期:2010-06-09 15:33:00 “你不想解释一下?” “这种事一旦形成看法,解释也没用,洪警官,如果你们怀疑我与黎董的死有关,你们尽可以调查,我没意见,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你对我与黎董关系的猜测,希望你遵守职业道德,为我保密。” “这你尽可以放心,就算我不是一个警察,也是一个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知识分子,知道尊重个人隐私。但是,如果你与黎萍的死有关,就不是我想不想保密的问题了。”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现在要赶到省城去,夏景不是去补录音吗?我不知道她这一次为什么不喊上我,她以前与外界交往基本上都是我安排。” “你很关心她嘛。” “那是当然,现在我不关心她谁关心她?” “那好,就不耽搁你了。”洪峻说,“顺便问一句,你认识夏铤吗?” “没见过面,他给我打过电话。”王志祥说。 “什么时间?” “很久了,应该是在今年春节之前吧。” “说了些什么?” “警告我。” “警告你?警告你什么?” “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一接电话他就自报家门,说他叫夏铤,是黎董的前夫夏景的父母,”王志祥回忆这件事仍然很郁闷,“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他又自我介绍说他是商界前辈,说他懂得商界的所有规则包括潜规则,让我不要打家家乐资产的主意,还威胁说如果我做出了什么损害黎董母女的事情,他决不放过我。” “你怎么回答?” “我没理睬他,把手机关了。” “后来呢?” “后来他又打过几次电话,总共有三、四回吧,具体是三次还是四次记不清了,奇怪的是他打电话不用手机,都是用的座机电话,这事我告诉过黎董,她听了只是笑笑,让我别理夏铤,别的没说什么。” “夏景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跟她讲,”王志祥说,“黎董告没告诉她我不知道。” “看来他们父女对你的看法都不是太好?” “夏景对我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吧?我为他的事可谓呕心沥血,我在公司是ceo,可对待她,就象她家里的佣人一样,她什么事我都得管,以前她在省城上学每次都是我接送,后来她走上社会,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得操心,就说她这次拍电视剧吧,除了文字创作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张罗,她再要对我不好我也没办法,”王志祥无可奈何地说,“至于夏铤,他对我不友善是很自然的,他想接手家家乐,我是他的障碍。” 第79页 日期:2010-06-09 16:12:00 谢谢帮忙,好人吶 日期:2010-06-09 16:48:00 放心,肯定会发完整版,其它网站没有 日期:2010-06-10 09:13:00 很乐意与朋友讨论 日期:2010-06-10 10:04:00 腾讯那边不是我挂上去的,只有一半不到,看不完的,这儿才是全本 日期:2010-06-10 12:03:00 看这类书,只能按顺序往下看,看了结局再回头看就没意思了 日期:2010-06-10 12:54:00 quot;目前倾向于王志祥是自杀也不是没有道理, quot;赵云似认真又似在安慰潘多军, quot;从现场看,没有任何搏斗,这么大个人要想让他毫无抵抗地把他挂到莲蓬头上去,并且不留下一点伤痕,几乎做不到。还有这份遗书,尽管我们没有办法做笔迹鑑定,但我敢肯定是在这个房间的电脑上完成制作的,等一会儿我们看看电脑就知道了。遗书呈现给我们的有不少信息,回去还得仔细研究,就现在看,有三点是很清晰的:一,他杀害了黎萍;二,他是畏罪自杀;三,夏景要炒他的鱿鱼,这给他的打击很大。 quot; quot;光凭这份遗书还不能定案, quot;潘多军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quot;遗书里并没有说清楚他是怎样杀害黎萍的,实施过程是怎样?杀黎萍的理由也有点含煳其辞。 quot; quot;这是遗书,不是自白书,你这一说好像启发了我,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啊,假如是谋杀呢? quot;赵云望着潘多军,表情都有些惊讶了, quot;那就是一起经过精心谋划、考虑了很多细节,包括这份遗书的制作都想得很清楚的谋杀案,好像魏队已经想到这一点了,这个老傢伙心真深,还不说出来。 quot; 潘多军说:quot;我们单位的人都说他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quot; 魏元奇这时又出现在房间门口:quot;二位,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有录像看,去不去? quot; 潘多军说:quot;怎么样赵队,我说他老谋深算吧?咱们在这儿分析推理,人家干实事去了。 quot; 赵云说:quot;是啊,想不佩服都不行。 quot; 魏元奇所谓的看录像,就是到酒店的监控室调看宾馆五楼的监控录像。像滨江大酒店这种四星级宾馆有着严密的电子保安监控系统,除了房间内部没有进入电子眼之外,整个酒店的道路、出入口都在电子眼24小时的监控之下。 8月23号下午到晚上在五楼当班的服务员叫辛欣,也被请到监控室一同看监控录像。她是在休息中被酒店保安部的人接来的,这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姑娘,有着一张红扑扑的苹果脸,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似乎还有些兴奋,她一见到警察就说:quot;昨天我就知道505要出事,果然让我猜着了。 quot; 赵云问:quot;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迹象?你是要能提供直接或间接的破案线索,我们会有奖励的。 quot; 辛欣说:quot;你们先看录像吧,从昨天下午三点来钟看起就行了。 quot; 电脑操作员开始播放8月23日的录像带: 15点38分,王志祥驾驶的黑色奥迪车从外驶入,在宾馆主楼前停车后走进宾馆大堂。室外的光线很好,能看清他的脸色阴沉,走路步伐急促。 镜头切换,酒店五楼静景,辛欣在服务台处理案头事务,电梯门开了,王志祥从电梯间走出,经过服务台时又转身跟辛欣说了几句什么。辛欣解释说:quot;他是问我订餐的事,说是在房间给餐饮部打电话还是我叫?我说怎么都行,他说那就他自己打电话。当时他的脸色特别难看,我想他肯定遇上什么烦心的事了,对了,他还说了一句,他现在就想喝酒。我说还没到开饭的时间,他生气了,说你们不是四星级宾馆吗,应该有能力随时满足客人的合理要求。当时我就认为这位先生挺有文化的,因为他说的是合理要求而不是要求,那么烦的情况下说话都有分寸…… quot; 日期:2010-06-10 12:54:00 赵云感觉辛欣有点饶舌,打断了她:quot;往下看,有新的情况你再说明。 quot; 王志祥往房间走的过程中接听了一次手机,在房门口停步,没有急于开门,而是继续通话,通话的时间大约两分钟左右,然后开门进房。 潘多军说:quot;赵队,我建议你们尽快把王志祥的手机信息提取出来,案发前死者的每一次通话都可能与案件有关。 quot; 赵云说:quot;我安排人马上去办这件事。 quot; 16点20分,酒店订餐员出现,王志祥开门时穿的睡衣。 17点04分,送餐员推着食品车从电梯里出来,经过服务台的时候还跟辛欣说了几句话。辛欣说:quot;我看餐车上那么多菜,还有两瓶洋酒,心想那位先生一个人能吃完那么多菜喝完两瓶酒?有些好奇,问是不是全都送到505房间的,餐厅服务员说是,我就没再往下问了。 quot; 17点06分,送餐员进入505房间,17点11分出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电梯间走出两名性感的年轻女子,经过服务台的时候还冲辛欣笑了笑。赵云问:quot;这两个小姐你认识吧? 第80页 quot; 辛欣说:quot;面熟,叫不来名字,应该是桑拿部的吧。 quot; 赵云问:quot;仅仅是面熟吗? quot; 辛欣说:quot;你们都看到人了,我帮她们隐瞒也不起作用,就是你们找上她们,她们也怪不了我,我为什么不说呢? quot; 赵云马上吩咐手下一名刑警:quot;你马上去桑拿部,查一下这两个人,发现了马上控制起来,暂时别问话。 quot; 接受任务的刑警应声离开。 送餐员与两位小姐在走廊上擦身而过,小姐进入505房间。 quot;注意,很快就有你们可能感兴趣的情况了。 quot;辛欣提醒说。 17点20分,一个瘦个子中年男人从电梯间出来,穿一件小方格的短袖衬衣,由于电视录像是黑白的,分不清颜色,只能看清方格是深浅相间的,下身穿的是牛仔裤,应该是水洗石磨蓝的那种,这人好像知道楼道有电子眼,头上戴了一顶巴拿马帽子,出电梯间就低着头,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脸,quot;你注意到这个人了吗? quot;赵云问。 辛欣说:quot;注意到了,这人给人感觉就是怪怪的。他就是第一次出现。 quot; 赵云问:quot;后面还来过? quot; 辛欣说:quot;你往下看吧。 quot; 一直没说话的潘多军突然说:quot;我看这个人的身影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quot; 魏元奇看了潘多军一眼,quot;不会是夏铤吧? quot; 潘多军说:quot;对就是夏铤,八九不离十,原来他跑到省城来了? quot; 赵云问:quot;夏铤是谁? quot; 潘多军说:quot;先看录像,回头我再详细跟你说。 quot; 赵云说:quot;是交换情况。 quot; 魏元奇说:quot;能肯定是夏铤吗? quot; 潘多军说:quot;看身材像,可惜看不清脸。 quot; 日期:2010-06-10 12:55:00 魏元奇说:quot;那就只能说是疑似夏铤。 quot; 赵云说:quot;自从非典后多了一个流行词:疑似。 quot; 魏元奇说:quot;咱们警察用最合适。 quot; 辛欣插话:quot;你们往下看。 quot; 疑似夏铤的人在505房间门口按门铃,一连按了几次门都没有开,走廊上,辛欣远远地观察,疑似夏铤的人掏出手机拨电话,也一连拨了几次对方才接电话,疑似夏铤的人通话时似乎很激动,形体动作有些夸张。17点27分,505房间的门终于开了,身穿睡衣的王志祥走出门,顺手又将门带上,手上还拿着电子钥匙牌,二人就在门口说话,疑似夏铤的人沖王志祥指指点点,而王志祥好像只是在解释在说明什么,双方交谈持续了12分钟。 17点39分,疑似夏铤的人离开505房间,气沖沖地返身进入电梯间,王志祥一直等他消失才退回房间将门关上。 quot;辛欣,你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了吗? quot;赵云问。 quot;没有, quot;辛欣说, quot;当时我隔得很远,少说有20米吧,感觉他们是在吵架。 quot; quot;操作员,把镜头切换到楼下大堂。 quot;魏元奇说。 楼下大堂,疑似夏铤的人从电梯间出来,快步走向大门。 镜头再次切换。酒店外,那人从大堂出来,夕阳的余晖把那人的整个身体都照得很清晰。潘多军正准备说什么,那人突然转身仰首看了酒店一眼,被巴拿马帽子遮住的脸一下子完全显露在镜头中,quot;定格,把镜头拉近一点。 quot;潘多军叫道。 电视屏上展示的是夏铤十分清晰的脸! quot;没错,果然是他! quot;潘多军肯定地说, quot;继续。 quot; 辛欣说:quot;这一段可以放快点,中间没什么事。 quot; 20点08分,两位小姐从505房间走出来,脚步都有些虚飘飘,但走得很快,互相说着话,经过服务台也没跟辛欣打招唿,直接进了电梯间。 潘多军说:quot;她们走路好像不正常。 quot; 辛欣说:quot;我当时也看出来了,估计要么是喝酒了,要么是…… quot;她没往下说,但潜台词都能猜得出来。 潘多军问:quot;你没听到她们说什么吗? quot; 辛欣说:quot;断断续续,一个说疯了,这人疯了,另一个说,没遇到这么厉害的,她们等电梯的时候,好像还说了话,一个说我以为他今晚要留我们在房间呢,另一个说,可能是那个电话,你没听他接电话声音都不对了?后来电梯就上来了。 quot; quot;这几句话准确吗? quot; quot;应该是准确的,我的听力没问题。 quot; 20点32分,505房间的门再次打开了,身穿睡衣的王志祥朝电梯间张望。此后又分别在21点、21点30分两次开门张望。quot;他好像等人等得很急, 第81页 quot;潘多军说, quot;人来了自然会按门铃的,来人会是谁呢? quot; 21点50分,505房间门的再次开了,王志祥探头朝电梯方向张望时,他身后的503房间门开了,一个男人以极快的速度闪入505房间,由于王志祥的身影正好挡在摄像头的方向,录像带上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模煳的身影,quot;原来这个人早就住在503房间。 quot;赵云说。 日期:2010-06-10 12:56:00 quot;好像是夏铤? quot;潘多军说, quot;只看到进去没看到他进来。倒回去再看看。 quot; 电脑操作员按要求将这一段录像重复播放多次,但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的巴拿马帽子正好遮住了脸。 quot;还真是夏铤, quot;潘多军说, quot;尽管他把脸遮住了,但你看那身材,瘦,还有走路的姿态,手上那顶巴拿马帽子,还有方格衬衣,肯定是他,问题是他是怎么进到503房间的? quot; quot;你马上到总台查一下,登记住503房间的客人是谁? quot;赵云吩咐手下一位刑警。 20分钟后,到总台查询的刑警回到监控室,取来了客人登记的复印件,客人的名字叫李长乐,年龄43岁,桂城市人,职业是商人,住址是桂城市桂清大道324号。8月22号晚上登记住宿。 quot;不对,这个身份证肯定是假的。 quot;潘多军说。 魏元奇说:quot;给局里打个电话,让查一查。 quot; 神秘男人进入505房间后,一直没有动静。在潘多军打过电话不久,桂城市局方面回覆:用李长乐名字登记的身份证是假的。 quot;这说明什么呢? quot;潘多军自言自语地问。 赵云说:quot;我看有这么两点,一,503的客人,也就是你说的疑似夏铤这个人早在22日晚,就已经盯住了王志祥,但王志祥本人不知道;二,如果这个人不是夏铤,也应该是王志祥的熟人,不然这人从王志祥的身后熘进505房间,王不可能不作出反应。 quot; quot;如果这个人是夏铤的话,我们明明看到他在17点39分就离开了酒店,刚才我们一直盯着录像看,也没见他进来呀,他是怎么进503房间的?除非有别的通道,而且是没有电子眼监控的通道。 quot;潘多军说。 电脑操作员说:quot;我们这套系统已经使用四年了,有些线路已经不行了,正准备全面检修,对了,靠501房间那边是大楼的安全通道,那条线路就不行了,501顶端的那只电子眼也是坏的。这人很可能是从安全通道上楼的。 quot; 赵云问:quot;辛欣看到这个人没有? quot; 辛欣说:quot;我还真没注意。 quot; 赵云问:quot;他什么时候走的你看到没有? quot; 辛欣说:quot;见到了,应该是半夜12点左右,我当时还奇怪呢,怎么没看到他进来呢? quot; 赵云说:quot;你们上班一直盯在服务台? quot; 辛欣说:quot;那倒不一定,有时候会在服务台后面的小房间休息一下,有时候客人需要服务也会离开一下。 quot; 赵云说:quot;那你没见到这个人进来很正常嘛,你先前说感觉要出事是凭什么? quot; 辛欣说:quot;两个小姐呀,还有她们说的那几句话, quot; 0点07分,505房间的门开了,疑似夏铤的人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拐向安全通道方向消失,从录像上看,当时辛欣正好在526房间门口,可能是听到505那边开门的动静,朝那边看了一眼。quot;注意到这个镜头没有? quot;辛欣说, quot;当时我的感觉就怪怪的,但也没太往心上去,因为526的客人赶飞机退房,我得进房检查物品,总台还等我回电话。只是后来没事的时候又想起这事,好好的放着电梯不坐要走安全通道?又想起这人下午还来过。 quot; 日期:2010-06-10 12:57:00 quot;能肯定是同一个人吗? quot;潘多军问。 quot;当然。 quot; quot;走廊晚上的光线有点暗。 quot;赵云说。 quot;我觉得肯定是同一个人,瘦,又穿同样的衣服,还有那帽子,很少见的。 quot; quot;这个人离开房间的时间正好是王志祥的死亡时间, quot;赵云说, quot;虽然我们不能肯定他就是杀人兇手,但他应该目睹了王的死亡过程。魏队,潘队,你们看呢? quot; 魏元奇说:quot;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只能是大概,还不能肯定王志祥在0点07分之前就已经死亡了,当然,这个人肯定有重大嫌疑,我们应该尽快找到他。 quot; quot;夏铤杀害王志祥是有动机的…… quot;潘多军说。 quot;不在这儿说了,赵队,看看你派到桑拿部找小姐的同志有没有结果? quot;魏元奇说。 赵云马上打电话联繫,回话说人刚刚找到,并且已经控制了。 quot;赵队,是不是就在宾馆找个房间,就地谈? 第82页 quot;魏元奇说。 quot;行,我马上安排。 quot; quot;潘队,你是留在这儿参加跟小姐谈话,还是去洪峻那儿,我的意思是要做夏景的工作,看她能不能协助我们找到她父亲。 quot;魏元奇说。 quot;跑路的事哪能辛苦你老人家,肯定是我去医院。 quot;潘多军说。 quot;王志祥的死亡情况暂时保密,宾馆方面也要封锁消息,特别是对新闻媒体, quot;魏元奇说, quot;记者们都是狗鼻子,他们要是闻到消息再跟黎萍的死一联繫,那可热闹了。 quot; quot;咱们破案的压力就更大了。 quot;赵云说, quot;宾馆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quot; quot;赵队,你就放心吧。 quot;宾馆保安部长说, quot;消息传出去对我们也不利呀。 quot; 身在医院的洪峻还不知道王志祥的死亡,他与夏景、吕甜甜之间谈话的内容自然还是围绕着王志祥,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们之间谈话的氛围不像是警察在进行案件调查,而是朋友间的随意闲聊。吕甜甜在场更让谈话多了几分轻松。 quot;洪老师,我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你洪警官了? quot;吕甜甜说。 quot;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改叫洪哥也行啊。 quot;洪峻说。 quot;洪哥,夏姐,这么一联繫起来好像有问题啊。 quot;吕甜甜笑嘻嘻地说。 quot;你这个丫头,都打上石膏了还这么皮? quot; quot;我是用嘴说话不是用手说话。对吧,夏姐? quot; 夏景说:quot;洪峻,我还真感谢你让我认识甜甜这么个好妹妹,这些天也亏她老陪着我。 quot; quot;我就是个电灯泡,王志祥在家里缠你我在场,现在我又在场。 quot;吕甜甜说。 quot;这会儿可没人嫌你碍什么事啊, quot;洪峻说, quot;王志祥嫌你倒是真的,夏景,那人是不是一直这么腻歪? quot; quot;我妈在的时候没这么明显,但也挺烦人的,我的什么事他都爱管,爹不像爹,佣人不像佣人, quot;夏景说, quot;我妈这一不在了,他可能有了点危机意识,哟,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打个电话, quot;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quot;包子,正准备给我打电话?好消息,你那好消息等一会儿再说,我问你,是不是你给王志祥通风报信了?通什么风报什么信?你这不明知故问吗?我跟你说,我跟你没完,你马上到省第一人民医院来,外科住院部,干什么,你来了问我的名字就知道了,快点啊,一刻钟。 quot; 日期:2010-06-10 13:00:00 呵呵,将腾讯那边连载的先贴过来,还剩几张,谁帮我再贴一下,今晚在火车上,上不了网.腾讯那边的贴子是出版社故意贴上一半的,与我无关却害得很多读者骂我,这边将是全本,请网管帮我继续贴下去,也感谢众多读者对本书的喜爱 日期:2010-06-10 13:31:00 谢谢啊 日期:2010-06-10 13:32:00 下午继续上传!! 日期:2010-06-10 13:34:00 “一旦矛盾解释清楚了,案子也就破了。”潘多军说。 “原来当刑警是这样。”洪峻好象悟出了点什么。 到达新华宾馆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费了不少口舌又出示了警官证,宾馆值班人员才让他们查了住宿登记,0816房间登记的客人还真是夏铤,值班员将他们带到0816房间门前,但不肯拿钥匙开门,潘多军捺了一下门铃,里面很快传出夏铤的声音:“来了。” 夏铤开门时,身上穿的正是潘多军在电视监控录像中看到的方格衬衣,房间里另外还有一位中年男人,经介绍才知道是江城出版社的总编辑吴刚,“我们大学的老同学,多年没见面了,正在作竟夜长谈。”夏铤说。 “打扰了。”潘多军往房间熘了一眼,这是一个有两个床位的普通标准间,房间里有些烟雾,一顶巴拿马帽子就在写字檯上放着。 “没关系,”夏铤边说话,边打开窗户,“有点呛吧?我们是两桿老烟枪,房间开了空调,呆在房里不觉得。”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吴总编是什么跟夏先生在一起的?”潘多军问。 “听你这问话口气,好象我们俩涉案了?”吴刚有点不悦。 潘多军说:“我们确实是因为一起案子在作例行调查。” 吴刚说:“我下午就过来了,跟夏铤一起吃的晚饭,我到大堂的时候应该是六点刚过,往房间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楼,他不在,没人接电话,我就在楼下大堂等,夏铤回宾馆的时候好象是六点半左右?” 夏铤说:“差不多就那时候吧。” 潘多军说:“那以后你们分开过没有?” 吴刚:“没有,我们在二楼餐厅吃过晚饭就到房间了,一直聊到现在。” 潘多军说:“这中间也没睡觉什么的?” 吴刚:“没有,你不见我们到现在都没一点睡意?” 潘多军说:“夏先生,你能告诉我在与吴总编见面之前去哪儿了吗?” 夏铤说:“必须回答吗?” 第83页 潘多军说:“是。如果你觉得吴总编在场不方面的话——” 夏铤说:“他在没什么不方便,我们正在聊黎萍的事,还有我女儿。你知道的,我身体就那样,不太愿意有过多的户外活动,到江城后基本上就在宾馆呆着,今天下午才出了一趟门,滨江大酒店,见了一个人。” “谁?” 日期:2010-06-10 13:35:00 “家家乐的总经理王志祥。”夏铤好象根本就没想隐瞒什么,“我在他住的房间门口跟他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能说说你们谈话的内容吗?” “就是警告他不要纠缠我女儿,不要认为她一个弱女子好欺负,”夏铤提起来好象还有点激动,“夏景在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个亲人。” “他说什么了?” “你问话的口气,好象他出了什么事?”夏铤的警觉进一步增强。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他就是解释,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景和家家乐,内容是这些,原话我记不大清了,他好象喝酒了,好大一股酒味儿,对了,他房间里好象有女人,还不止一个。” “你是怎么知道王志祥住在滨江大酒店的?” “是夏景告诉我的,电话里说的,我这次来江城的目的就是因为王志祥,夏景被他纠缠很无奈,打电话向我求助的。”夏铤说。 “你跟夏景什么时候见的面?” 夏铤苦苦一笑,又看了吴刚一眼:“我和我女儿这次在江城根本就没见过面,刚才我正与吴刚说这事呢。她不愿见我这个父亲,即使是电话求助,我想她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电话的。” 吴刚说:“想开点吧,孩子大了,懂事了自然还会到你身边。” 潘多军说:“吴总编,我来之前曾往这儿打电话联繫你知道吗?” 吴刚说:“我听得很清楚。” “在我们到达之前还有另外的电话打进房间吗?” “有,是个女的。” “谁接的电话?” “当然是老夏。”吴刚说。 “说什么了,你听清了没有?” “应该是住在这宾馆中的小姐吧,问需不需要服务。”吴刚说,“声音很嗲。” “确定?” 日期:2010-06-10 13:36:00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负责。”吴刚严肃地说。 尽管如此,潘多军在离开新华宾馆前还是到宾馆总机处查了一下打往0815房间的电话,吴刚所说的那个电话确实是从馆内部房间打出的。对于潘多军的细心慎密,洪峻十分佩服,潘多军说:“你干警察时间长了也会象我一样,这都是常识。”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难道世间真有分身术?” 洪峻不明究竟,潘多军告诉他,除了夏铤曾经在滨江大酒店显身之外,还有一个疑似夏铤的人进入过王志祥的房间,而且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王志祥的兇手,问题是,那个时间夏铤与吴刚在聊天! “所以你才会问吴总编是不是睡过觉?”洪峻问。 “洪警官,我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潘多军没接他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 “恐惧感?” “不光是,我以前办案还从来没这感觉,”潘多军说,“这次就象进到一个黑暗的洞穴中,摸索着往前走,知道洞穴的深处有个魔鬼,我们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碰上,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地都竖起来了,可还得往前走,哪怕前面有很多看不见的陷阱。” “陷阱?” “没错,陷阱!”潘多军说,“如果最后确定王志祥真的是死于谋杀,那这是一起经过精心设计的谋杀案,现在还不知道夏铤在案发现场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但克隆出一个疑似夏铤的人再次进入现场显然是精心设计的。” “疑似夏铤?” “是啊,衣着一模一样,包括那顶巴拿马帽子,还有两人的身材,”潘多军说,“光是找到相同的衣服和帽子都得费不少工夫,刚才不是那个吴总编在场,我很可能就拘传了夏铤,如果夏铤不是与吴总编在彻夜长谈,他也摆脱不了嫌疑,破案吶,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处在有口难辩的境地,这是当事人一方,我们呢,则是真假难分。”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干刑事侦查工作有意思了,学问很深。难怪你们总说我运气好,一来就遇上大案了,开始我还不理解。”洪峻说。 “只是我们道行太浅吶,”潘多军说,“这次我们好象遇上的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对手,你看啊,这个案子一开始,就通过你和你学生的手将黎萍的尸体毁掉了,接着,学生宿舍的那起盗窃手机案,吴德林死于莫名其妙的火灾,现在呢,我们将夏铤、王志祥纳入侦查视线,一个死了,另一个又有了杀人的嫌疑,还有,如果我们轻信了王志祥是自杀的话,他的遗书中有是他杀了黎萍的话,这就等于用王志祥的死来了结了黎萍案件,真正的一箭双鵰哇。” “听你这一说,好象是一个高智商的职业犯罪人在暗处操纵着这一切?” “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这里面的每一个环节好象都有破绽,”潘多军说,“破绽肯定是已经存在了,只是我们一时还没意识到而已。” 第84页 “是不是一旦我们意识到了这个案子就差不多真相大白了?” “但愿吧,我只能说但愿。”潘多军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们警察说的真相大白,是以最后法院确定犯罪人有罪为标准,而法院则是以证据为准,黎萍连尸体都没有了,从法律上就很难确认她死于谋杀,还有吴德林,消防部门认为是死于火灾,好象连人为纵火的结论都没有,王志祥这个案子,目前也不能确认就是他杀,所以呀,将来完全有可能是我们知道了真相,却无法证明真相。现在,新闻媒体已经公开披露了黎萍之死,而且黎萍被写成那么完美、那么有才华的一位知性女人,这件事现在肯定已经在网络上炒开了,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成了网络暴力攻击的对象,这倒无所谓,但是,如果真的出现了我们知道了真相却无法证明真相的情况出现了,不说我们自己的责任心难以承受,老百姓的口水不把我们淹死才怪。” “难怪你刚才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洪峻这才完全理解了潘多军,“你这番话一说,我才发现当警察不容易。” “哎,你跟唐欢欢打个电话,她现在肯定在网上,让她看看现在网上已经炒成什么样了?”潘多军说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顺便把王志祥死的事告诉她,我说不合适。” 日期:2010-06-10 13:36:00 十一章结束,下面十二章!! 日期:2010-06-10 13:39:00 十二.似梦非梦 潘多军和洪峻回到滨江大酒店的时候,赵云与魏元奇与两位应召女郎的谈话刚刚结束,赵云与手下正带着两位小姐上警车,“都挺漂亮的嘛,”潘多军迎着赵云说,“谈得怎么样?” “都什么时间了,不谈工作,”赵云打了一个哈欠,“现在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明天上午八点在五楼会议室开碰头会,你们局的头头也要赶过来。” “那行,你回吧。”潘多军说。 “在五楼给你们订了两个房间,免费了,510、512,你们魏队在512。” “能在省城住一晚上四星级,这一趟算没白跑,沾你赵队的光了。” “去你的,未必我到桂城你会委屈老哥?”赵云拍了潘多军一巴掌,一头钻进了警车,正准备关车门的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有夏铤的消息没有?” “人已经找到了,从时间上可以排除。”潘多军说。 “排除?那监控录像怎么解释?” “你不说不谈工作吗?”潘多军笑道。 “那行,睡一觉再来听你说。” 魏元奇也没睡,潘、洪二人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写字檯上的笔记本还是摊开的,潘多军探头想看,魏元奇却将笔记本合上了,“洪峻,你还不习惯这样熬夜吧?先到隔壁501睡一觉,我打唿噜。” 洪峻说:“潘队去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打了一个盹,不困。” “那咱们聊一会儿,把情况碰一碰,”魏元奇说,“这一次咱们可是跟省城的老大哥单位一起办案,可不能掉价。潘多军,我以老警察的身份给你提个醒,今天上午的侦查会议,咱们说话只谈调查情况,少说分析判断。” “怕我丢人显眼?” “少说话没人说你嘴笨。” “所以说老同志有城府呢。”潘多军望着洪峻笑,接着,他将见夏铤的过程叙述了一遍,洪峻也介绍了有关情况,魏元奇听后皱起了眉头。 日期:2010-06-10 13:40:00 十二章我自己来跟上,谢谢支持! 日期:2010-06-10 13:41:00 “两个小姐谈得怎么样?”潘多军问。 “就是一个字,疯,那个王志祥简直就是疯了,其中一个小姐说她被弄得今天都不想接客,说她从来还没遇上过这么厉害的客人,”魏元奇说,“我看有点夸张——” 潘多军笑起来:“魏队,你是不是不服啊?” “少在我面前泛黄,”魏元奇不接他的话碴儿,“不过两个小姐谈的情况,倒是反应了王志祥死前的心态,应该是很冲动、很极端。你们刚才把情况一说,我看是联繫上了,好端端的鸡的什么马上就干不成了——” “是ceo不是gdp。”潘多军纠正他说。 “少给我钻空子,反正就是总经理吧,突然发现干不成了,产生绝望心理应该是合理的解释,为此而自杀,理由也成立,但是电视录像里反映出来的其它情况怎么解释?特别是两个夏铤的问题——” “魏队,我倒有个想法,”一般在谈论案情时不太说话的洪峻说,“会不会真有两个夏铤?比如说娈生兄弟什么的?” “你以为是看电视剧啊?”潘多军不以为然。 “这个想法倒有意思,”魏元奇倒感兴起了,“洪峻,你往下说。” “首先我认为夏铤是有动机干掉王志祥的,所以我才会有这个想法,”洪峻说,“以夏铤的见识,他肯定知道滨江大酒店这种挡次的宾馆安装有监控录像,如果他是作案人的话,他先故意的现身一次,把怀疑目标吸引到他身上,但他离开案发现场后却又约个人与他一起形影不离的作彻夜长谈,潘队,先前你问他话时我就注意到他说他与吴总编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桂城离省城并不远,他们要见面并不是一件难事,所谓多年未见,只能说是他们之间没来往而已,一个多年都不来往的老同学,却在案发时间在一起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人为安排的因素?” 第85页 “你这样一分析倒还真有点道理。”潘多军点头说, “然后,他再找一个跟他身材相似,甚至连衣着都相似的人来完成作案,将我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吸引到他身上,当我们花精力去斟别他的嫌疑的过程中,真正的作案人则可以从容的消失,由于查找这个人我们没有具体的方向,这个案件很可能就成悬案了。”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还真是一个精妙的设计。”潘多军说,“魏队,你看呢?” “有道理,洪峻的这个想法,我们要安排一定的力量去调查,查夏铤的家庭、家族、熟人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魏元奇说,“但我又觉得这时感觉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意识到,我一下子也说不清,——不想了,睡觉!” 洪峻的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已经身不由己地陷入案件思维之中,更让他沮丧的是,黎萍被肢解的影像又一次不可阻挡地进入脑海,当他朦朦胧胧的进入梦中的时候,幻化成厉鬼模样的黎萍又一次向他伸出了手……,同睡在510房间的潘多军被洪峻梦中的尖叫声警醒,正准备喊的时候,洪峻搁在枕边的手机也响铃了。 日期:2010-06-10 13:45:00 你这是从哪儿来?我都不知道,手机书上来的吗 日期:2010-06-10 13:47:00 日期:2010-06-11 16:14:00 别太急,我这速度已经够快了 日期:2010-06-11 17:20:00 呵呵,本人参加过无数次尸体解剖 日期:2010-06-11 17:23:00 起码还得三、五天吧 日期:2010-06-11 20:51:00 呵呵,如果是驿路梅歌分析的那样,我这本书就失败了 日期:2010-06-12 00:14:00 很不好意思,害大家点灯熬夜了,不过不到结尾,呵呵…… 日期:2010-06-12 11:11:00 放心吧,往下看,耐心点 日期:2010-06-12 14:45:00 开始今天的更新! 日期:2010-06-12 14:47:00 十四.零下一万度 边城开着车子到达映月小区社区民警室时,看到李天锐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几位领导都站在门口,“太隆重了点吧,”边城下车说,“我来找洪峻是办点私事的。” 李天锐解释说:“我们正在这儿办案子,听说市长要来,自然要出门接一下。” “还是黎萍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吗?”边城问。 “进展每天有,就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李天锐说。 “得抓紧时间尽快查清楚,网络媒体和平面媒体的报导我相信你们都看到了,这个案子再不破,对咱们桂城市的形象都是一个损害。” “我们正全力赴,你看,刑侦的大将们都在这儿,还有我本人,”李天锐说,“到办公室坐坐?” “不打扰你们办案了,洪峻,咱们车上谈?”边城说,“李局长,今天我借洪峻用一天怎么样?” “市长要用人我敢不从命?”李天锐说,见洪峻有些犹豫,又说,“你去吧,把拷下来的狗照片留下来就行了,我从局里找几个会网聊的人来,先让唐欢欢在这儿顶一下。” “不耽误你们的事吧?”边城见他们唧唧哝哝的,便问了一句。 “不耽误,以前洪峻没调进公安局我们也没少破案,”李天锐拍拍洪峻的肩膀,说,“跟边市长去吧,一定要把领导的事办好。” “洪峻,那就上车吧。”边城看样子有些急,也没再寒喧,开着车子就走,出映月小区后,他说:“咱们去梅山县,薄瑛已经先过去了。” 洪峻问:“是不是小军又出事了?” 边城说:“不是他的事我不会找你,这小子,也就跟你还对得上路子。洪峻吶,你实在是应该继续当老师,你会调教孩子,我把你弄到公安局也许是个错误。” 洪峻说:“公安局也跟青少年打交道,而且是问题青少年,特别是我们这样的社区民警,更直接,我那点本事说不定当警察更能发挥作用。” “这么说这件事办对了?” “小军究竟出什么事了?” 日期:2010-06-12 14:49:00 “他不是听了你的话同意去梅山县一中復读吗?去了,开始几天还好,”边城说,“我不是听了你的意见给了他一台笔记本电脑吗?问题就出在这儿,梅山一中管理很严,他那个復读中心是全封闭式的管理,不允许学生在校园上网,这事以前我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给他那台笔记本,小子可不管那一套,在宿舍上网被老师发现了,将笔记本收缴了,代为保存,学校给薄瑛也打过电话,也怪我们没有重视,昨天,他跑到老师那儿要电脑,差一点跟老师打起来了,一气之下就离校出走了,老师找不见人,今天才跟薄瑛打电话,薄瑛一早就赶过去了,刚才跟我打电话,说还是没见人,咱们现在赶过去看看,一旦找到他了,恐怕还得你跟他谈。” “小军还是懂道理的,关键是我们跟他交流的方式,”洪峻说,“我不贊成说青少年有什么逆反期,我看主要还是一个交流问题,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你也别把这小子看得太好,他有些事,我不便说,也不想说,闹心,如果他想跟你说是另外一回事,”边城有点心思重重,“见到他,如果他说出什么让你惊诧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导他。” 第86页 “一个小毛孩子,能有什么让人惊诧的事?” “嗨!”边城欲言又止,“还是看他本人愿不愿意跟你说吧。如果你知道了,保准你会吓一跳!” “大不了是早恋吧?”洪峻猜测,“让人女孩怀孕了?这很正常,我们现在好象是习惯了二十几岁谈恋爱结婚,其实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成熟了,实际上是把性慾多压抑了几年,解放前中国的女性大多是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三、四十岁就当奶奶了,——我说这话并不等于我贊成早婚早恋,我说的是一种自然现象。” “你这一说倒也是啊。”边城说,“我就没这样想过。” “《红楼梦》里面的宝黛之恋可为惊天动地吧?金玉良缘,木石前盟,这可是永恆的经典,可贾宝玉和林黛玉才多大?十五、六岁!所以,青少年早恋,本身不是问题,是我们大人看成了问题,当成了大问题。” “洪峻,我今天才发现你很有思想呢。” “我这叫什么思想,很浅显的道理,我们自己也当过青少年啊,那时候我们有没有那方面的念头?在这个问题上,人与人的差别我看很简单,有人把内心的需求变成了行动,有人没有,有人行动早一些,有人晚一些,比如我,到现在还没结婚,但不等于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没有性幻想。属于人类自然属性的东西,强制性的扼杀是行不通的,就象江河里涨水,只能是疏导,而不堵,堵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泛滥成灾。边市长,我这些观点不一定对啊,瞎说的。” “看来以后我们要经常在一起坐坐,听你说话很受教益,小军接受你看来是有道理的。”边城看了他一眼,虽然语言是在赞赏洪峻,但他的表情仍然是忧心重重的样子,“洪峻,咱们作布衣之交怎么样?” “边市长你高看我了吧?” “我大概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布衣了。” “不会吧,你在社会上口碑不错,在市民中的威望也很高,以你的为人,我看你也不会犯贪赎方面的错误,还有别的原因?”洪峻有些吃惊。 “先到梅山再说吧,看今天情况有什么发展。”边城说。 边城的话让洪峻难以琢磨。 日期:2010-06-12 14:53:00 潘多军一行赶到梅山后,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对红尘网吧进行调查,红尘网吧处在梅山县城的主干道旁边,门前正好有一处电子眼,有在省城滨江大酒店的经歷,使他对电子眼的功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于是,在安排手下与梅山县局的同志一道对网吧进行走访的同时,他自己到交警部门查看监控录像,让他高兴的是,录像中能清楚地看到红尘网吧人员进出的情况,他重点调看的是唐欢欢与“零下一万度”网聊的那个时间段,很快,他发现了一个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面孔——桂城电视台知名的节目主持人薄瑛。陪同他一起看监控录像的梅山县局的同志说,红尘网吧这回怕是要出问题了,电视台的记者来暗访了他们还不一定知道,因为网吧或多或少都有些违规经营的问题,管理部门稍微认真一点他们就很难办下去,要是新闻媒体一曝光,就成大事情了。潘多军在看到薄瑛画面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与他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几个人议论一下就过去了。 在红尘网吧调查的刑警也很快锁定了“零下一万度”上网使用的那台电脑,请来县局网监大队的技术人员稍稍作了一点技术处理,qq对话中“零下一万度”与“少女之心”的聊天记录就显示出来了,网吧老闆和尚在网吧中继续玩的网友回忆,那个时间段在这台电脑上网的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为了将工作做细,刑警将看到过这个帅小伙子人都请到了局里,准备根据他们的回忆制作电脑摹拟画像,潘多军知道后,干脆将这群人拉到交警这边来,重新放了一遍监控录像,结果在画面中锁定了一个匆匆出门的年轻人,这样就省去了制作摹拟画像的麻烦,网吧老闆和常在网吧玩的网友都回忆说以前没怎么见过这个年轻人,也不认识。喜欢在网吧上网的网友一般都习惯在相对固定的网吧玩,加之梅山县城并不大,即使是不熟悉的人,十有六、七也看着面熟,因此,潘多军们判断,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是外来人,情况向上汇报后,得到的指示是继续在梅山寻查,重点是外来人可能居住的场所,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就在潘多军一行开展深入调查的时候,洪峻也随着边城到达梅山,边城直接将车子开到梅山宾馆,梅山县的书记、县长、教委领导,还有县一中的校长、復读中心的主任和几位老师们都在宾馆陪着薄瑛,实际也是等候边城的到来,市领导将孩子送来梅山读书,结果却出了这样诉事,大家都感觉有点不好交待。 边城一见面就连声说不好意思,为了家里这么点事情惊动了县里那么多领导,还有学校,县里的书记说孩子的事是大事,市长把孩子送到我们梅山来读书是对我们梅山教育的信任,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边城则说责任不在学校,是我们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双方说的尽是些场面上的话,洪峻见插不上嘴,便退出房间,心想只有找到了边小军自己才可能发挥一些作用。他在宾馆随意熘达时,正好遇上了来宾馆清查的潘多军一行,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第87页 “零下一万度”就是边小军。 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但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毫无疑问,这将是桂城的一大丑闻。 边小军仍然处在失踪状态,经过电话请示之后,洪峻和潘多军一起单独将边城请到宾馆的一个小会议室,将已知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边城听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潘多军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边小军的人,其它事情只有找到人之后才能说清楚。” “一切只有拜託你们了。”边城有气无力地说。 洪峻安慰他说:“边市长,小军这件事只是我们调查黎萍案件的一条线索而已,从他今天跟‘少女之心’对话的内容来看,他甚至不知道黎萍已经死了,所以,他是杀人兇手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我们找他,也只是想进一步了解黎萍,看能不能开闢一些新的线索来源。” 边城说:“洪老师,他是不是杀人兇手对我们这个家庭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件事情一传来,我这个常务副市长的脸面何在?薄瑛还有脸在电视上露面?” 洪峻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把人找到,我希望你和薄记者在找到小军之后,一定要理性。我会尽力做好他的工作。” 潘多军说:“工作我们已经安排了,梅山这边的查找由县局负责,我们负责市里那边,目前来看,他无非是跟老师闹了点矛盾,估计不会跑得太远。李局已经有指示了,这件事一定要严格保密,就连我们专案组内部,除了已经知道的同志之外,绝对不能再扩散了。” 边城苦苦一笑:“就算是保密,也只是掩耳盗铃。” 三个人正在唧唧哝哝的时候,薄瑛进来了,这个在电视上风光无限的女人此刻完全憔悴得復归一个半老女人的原形,“是不是有小军的消息?” 边城抚着太太说:“咱们回家等消息吧,相信公安的同志,相信洪老师。” 薄瑛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又回头哀哀地看了洪峻一眼。 后面事态的发展,更加出人意料,也更令人震惊。 日期:2010-06-12 15:00:00 一连几天都没有边小军的消息,连网上都没有他的踪影。 洪峻几乎每天都在边家陪着薄瑛和边城,作为常务副市长的边城,除了非露面的场合要出一下门之外,也是尽可能呆在家里通过电话处理一些公务,看着薄瑛欲哭无泪、一天天憔悴的样子,洪峻内心更是自责,人家可是曾将孩子郑重其事地将孩子拜託给自己了,自己却没能尽到责任,他把这个想法跟唐欢欢谈过,唐欢欢告诫他,绝不能这样当警察,因为警察这个职业穷其一生都在面对人生悲剧,你经常会看到人去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情,你想帮他却无能为力,她说她才当了几年社区民警感触就很深了,象魏元奇那种老警察,一般心肠都很硬,咱们只要在工作中尽了力就行了,她说你当老师你知道,没有老师不希望孩子好,老师对孩子基本是一视同仁的,但照样有好生和差生。如果因为班上出了差生而责备自己,这个老师就很难当下去。当警察也是一样。 唐欢欢虽然比他年轻,但人家也算是个老警察了。从随同边城去了一趟梅山之后,他跟夏景就没再见过面了,因为他跟边城家特殊的关系,局领导让他将精力集中在边小军这件事上,因为这也是目前看来案件有可能突破的唯一的线索,夏景的安全就交给了唐欢欢。 一连几天洪峻与夏景都没见面,但他的心中还是挂欠着,每天都通通电话。八月底学校就开学了,吕甜虽然还住在夏家,但白天一般在医学院,唐欢欢则在社区民警室那边,家里只剩下夏景一个人,她告诉洪峻说自己正在集中精力看剧本,并且正考虑给手头这个剧本投资,因为她看中了女一号这个角色,她说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角色,比她前面演的那个角色更出彩,洪峻则鼓励她,说你前面只是牛刀小试,现在该大红大紫了。 专案组在投入很大精力查找边小军的同时,其它工作也没有什么进展,夏铤、夏至这条线索查否了,吴德林火灾致死案、医学院宿舍的手机被盗案都没有进展,省城那边,是魏元奇寄予希望最大的一个点,他几乎每天都要与赵云通通电话,但赵云好象是一筹莫展。第一次参加破案的洪峻看大家都毫无办法的样子,心想这案子可能破不了了,因此更加着急了,因为他不能给夏景一个满意的交待。 问题是:即使是找到了边小军就能破案吗? 洪峻心里对此中存疑的。自从当上警察以来,他除了从唐欢欢那里借了一些公安业务书籍学习之外,还有计划地阅读了一批经典的侦探小说,小说中的大侦探都是以敏锐的不同凡响的观察能力和缜密的逻辑推理而见长,但他在这个案件中,他竟然发现逻辑是那么的苍白,而推理则将侦查员们导入岐途,被认为最可能杀害黎萍的王志祥和夏铤,一个自己死于谋杀,另一个已经从时间上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性,前期所作的一切似乎都徒劳无益。他想这个案件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被意识到的东西存在,为此,他专门请教了魏元奇。 魏元奇告诉他,破案的关键是寻找证据,证据才是揭露事实真相的关键之所在,他说他干刑事侦查工作有三十年了,他虽然掌握并且也善于使用逻辑推理来侦查破案,但经歷案件多了,他反而越来越不自信了,因此任何一个推理都是建立在思考人的知识、阅歷经歷的基础之上的,而人的知识和阅歷都是有限的,认知事物的能力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在你的知识和经验之外的东西你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而已有的知识和经验有时候反而成了约束思考的障碍,所以,如果你不想办错案,你又不是一个过分自负的人的话,你千万不要迷信自己的思维能力,你必须关于不断的调整自己思考问题的角度,而调整则是建立在事态的变化的基础上的,最终是要用证据说话的,破案有时候需要耐心,需要等待,他说,犯罪分子也是活着的人,他制造了罪恶,罪恶也会在他心底留下痕迹,制造罪恶之后他不可能没有任何行为上的反应,问题上我们发现了没有?有时事情就在你身边发生了,甚至犯罪嫌疑人就站在你面前你都意识不到,这就象鼻子离眼睛最近,眼睛却看不清它,除非鼻子出了问题。 第88页 魏元奇的话让洪峻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好象真的忽视了眼前的什么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清理一下大脑,重新审视一下身边的人和事。 然而,边小军却在这个时候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 九月六号这天晚上,桂城医学院保卫处的干事李前进带着两名保安员,在校园里作例行巡查,这类巡查一般没有什么目的性,走哪儿算哪儿,当他们巡逻到附属医院湖滨别墅一带时,突然听到其间的二号楼里有异常的响动,管理人员说这幢房子是人家包租一年的,最近一段时间客人好象一直没来,如果来了,一般是要跟管理员打招唿的,于是,李前进让管理员打开了二号楼的门进去查看。结果发现了一个容颜憔悴的少年,室内还有大量的方便面盒子和喝过的啤酒罐、饮料瓶。看样子这少年在这楼内呆的时间不短了。李前进等人问话时,少年什么都不说,以至他们怀疑这是个哑巴,但看情形又不象,于是,李前进等人就将少年扭送到桂园派出所。正好那晚潘多军回所里办事碰上,早已将边小军形象熟记于心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洪峻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电话通知,当时他正在边城家陪着薄瑛说话,马上带薄瑛一起赶过去了,薄瑛一见儿子就哭起来,说孩子你怎么回事这几天跑到哪儿去了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边小军仍然不说话,他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当时李前进还不知道薄瑛就是常务副市长的夫人,连日焦虑的她也容颜失色,全然没有电视中的模样,李前进当时讥笑说你儿子挺会挑地方的,跑到我们别墅里面享受去了。 当洪峻得知边小军是在湖滨别墅中被发现的时候,脑子里似乎闪过一道灵光,但很快又被薄瑛的哭声和絮叨给吵没了。边小军始终不说话,精神状态颓丧,母亲出现后他一直底着头,后来大概是被吵烦了才抬头看了一眼,薄瑛反倒被吓坏了,竟然象触电似的弹开了。 边小军看母亲的目光象冰一样冷,象刀子一样锐利。 日期:2010-06-12 15:06:00 “孩子,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这样看妈?”薄瑛后退了几步。 这时,得到信息的边城也赶来了,一进门就沖儿子吼起来,“你这几天跑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心?” 边小军垂下眼睫,但能感觉出他对父亲同样充满怨恨。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边城冲到儿子的跟前,洪峻上前隔在父子俩之间,“边市长,让我先跟小军谈谈好吗?” “谈什么谈?他这种人就该送进劳教所,不争气的东西!”边城有点失去理智了。 “不能这么说,”洪峻劝道,“小军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让我先跟他谈谈,单独谈。要不,您和薄记者先回去,我负责把小军送到家,好吗?” 边城这才稍稍理智了一些,将洪峻拉到派出所外面,“洪峻,我对你是信任的,如果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是不是先带他离开派出所,我到宾馆给你们开个房间,我和薄瑛先迴避一下也好,看来他对我们很牴触。” “行,我把您的意思跟所里说说。”洪峻说。 “还有一件事我要叮嘱你一下,”边城犹豫了一下才说,“你们谈话绝对不要有第三者在场,你们之间的谈话,不管涉及到什么内容,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先告诉我,在此之前要保密,明白吗?” “你是不是觉得他——” “好,现在不说那么多,咱们进去,我叮嘱他几句。”边城拍拍洪峻的肩膀,“记住我的话。” 这时李天锐也闻讯赶到了,“边市长,孩子找到了就好,”他一下车就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清楚,咱们得让他思想有个转弯的过程。” 洪峻将边城的意思向李天锐作了报告,李天锐想了想,表示同意,“就去桂城宾馆吧,我让潘多军他们也过去,多开两间房。” 三人一道回到所内,李天锐安排好相关事宜后,洪峻带着边小军准备离开,边城又嘱咐了一句,这时候他的情绪已经缓和多了:“小军,跟洪老师好好谈,要相信洪老师,相信公安机关,即使是干过什么不应该的事,哪怕是要坐牢,也要说实话。” 本来已经快要出门的边小军突然回头,目光依然冷如冰,锋利如刀,冲着父亲说出了他自见人来的第一句话:“还不知道是谁该坐牢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说什么呢?这孩子!”洪峻推了边小军一把。 日期:2010-06-12 15:10:00 “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死了。” 这是边小军与洪峻独处时哀哀的说出的第一句话。 “瞎说什么呢,”洪峻批评他说,“你父母不是都健在吗?” “他们不爱我,他们只爱他们自己,最爱我的人是黎萍。”边小军直言不讳地说。 尽管事先已经知道边小军与黎萍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网络畸情,甚至也猜测到他们在真实生活中也生发了有悖人伦的情感,但亲耳听到从他嘴里说出黎萍的名字并称之为“最爱我的人”,还是让人感到震憾。洪峻知道自己无法理解这段感情,也看出边小军现在面对自己时有着强烈的倾诉愿望,他这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聆听者。 在梅山县的红尘网吧,网上用名“零下一万度”的边小军看到已经五十多天不理他的 “少女之心”愿意应答了,惊喜之余,他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所以才发出小狗浪浪的照片,因为一个假的“少女之心”是不可能知道浪浪在他们之间有多么重要,幸亏洪峻及时地接替了唐欢欢并且认出了浪浪,但由于他母亲薄瑛到网吧来找他,他只好逃离了,离开红尘网吧后,他坐上了回桂城的长途汽车,他要面见他亲爱的黎萍了。 第89页 他与黎萍只能称之为畸恋的关系中断是因为一场可怕的意外,从那件事发生之后,黎萍就没再理睬他了,自尊心极强的边小军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控制住了内心强烈想见她的欲望,但几乎每天都要在网上唿唤,他理解真实的黎萍在现实生活中的难处,但希望在网络世界中延续“零下一万度”与“少女之心”之间那种虚拟的情感,现在,“少女之心”已经回应了他的唿唤,他以为网络之外的黎萍对他的感情没有死灭,激动之下,他决定不顾一切的跟她面谈一次,回到桂城后他直接去了家家乐超市,他想在这儿是能见到黎萍的,但他没有冒昧地沖向她的办公室,因为他不想他亲爱的黎萍因为他而颜面受损。 然而,就是在回桂城的长途汽车上,他从一个流动报贩的手上买到了一张刊登黎萍死于非命信息的报纸,上面有号称独家新闻的案件详细报导,车上的人也在议论纷纷,人们在赞嘆黎萍的美丽、才华和财富,也赞嘆“爱心妈妈”的美誉,更为她的不幸而惋惜,没人注意在旁边的这个少年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你怎么会跑到医学院的湖滨别墅去了呢?”洪峻问,“这么多天你一直在哪儿吗?” “那是我和黎萍相聚的地方。”边小军说。 “你们经常在那儿相聚?” 日期:2010-06-12 15:23:00 “是,那是我们温馨的小巢。”边小军用一种很文学的语言回答,洪峻感觉他受黎萍的影响不是一般的深,以前接触他虽然感觉边小军与同龄人比有所不同,现在感觉则更明显了。 在湖滨别墅的二号楼,边小军除了因难奈饥渴出去买了一趟方便面和饮料之外,他一直呆在里面,在极度的悲伤和惶惑中他分不清白天的黑夜甚至根本不知道时间在流淌,完全沉湎于对黎萍的怀恋与追忆之中,到被医学院保安人员发现时,他已经近乎于虚脱…… 洪峻的脑子轰地一下,象有一道电光闪过,——难道湖滨别墅二号会是黎萍7月7日傍晚去的目标?那儿会不会就是兇案的现场呢? 毫无疑问,湖滨别墅二号楼是警察们在医学院开展调查时漏掉的一个死角。 洪峻到隔壁房间向潘多军通报了这一情况,潘多军马上向李天锐作了报告,请求派技侦人员前去勘察。洪峻则留下来继续与边小军交谈。 “我很想理解你,但我实在是没办法理解,”洪峻对边小军说,“你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年龄跟你妈妈一样的女人呢?她怎么又会对你……” “你不可能理解,所有的人都不可能理解我们的感情,因为我们的恋情不是尘世之恋,”话匣子已经打开的边小军现在有着强烈的倾诉愿望,“我们也知道我们的感情为世俗所不容,我们没有权力决定我们自己什么时候出生,但我们相遇、相爱却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帝的旨意,是冥冥之中早就定下来了的事情。” “这话应该是出自黎萍之口,对吧?” “你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她是在玩弄你纯真的感情吗?我感觉你被她洗脑了。”洪峻现在已经开始憎恶那个曾经让他良心不安、曾经令他梦魂牵绕的美艷妇人了。 “洪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是因为我以为你是能够理解我的人,”边小军的态度有些生硬了,“你要再这样说黎萍我们免谈。” “我不说了,你说吧。”洪峻明白自己不能硬拗了,因为他随时可能重新关上已经敞开的心扉。 标题:[连载]解剖课女尸背后的迷局谋杀 作者:彭祖贻 首发:2010-06-07 10:51:18 更新:2010-07-03 00:05:00 回覆:272 第2部分 日期:2010-06-12 15:31:00 潘多军和市局派来的技侦人员先后到达桂城医学院湖滨别墅区,开始了对二号楼的勘察,李天锐和魏元奇等人也陆续赶过来了。潘多军对自己在医学院调查摸底时遗漏了这个别墅区十分懊丧,一见到李天锐就主动作自我检查,李天锐却很宽容,让他吃一堑,长一智,案后再好好总结。 经查,二号楼是一个叫吴淑梅的女人登记租下来的,租期一年,从2007年5月11日起租,再查吴淑梅的身份,竟然是家家乐商贸有限公司的会计,刑警们经过一番周折,连夜找到了吴淑梅,吴告知是根据老闆黎萍的旨意租下的这套别墅,她本人办好承租手续之后,只陪着黎萍来看过一次房子,之后再未来过,相关费用由黎萍本人签字回公司报销了,公司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因为登记表上只有吴淑梅的身份证号码和相关个人资料,即使潘多军当初没有漏查这个别墅区也很难发现是黎萍租的这幢小楼。也就是说,黎萍租下二号楼有意无意的就是一种秘密状态。 二号楼生活设施齐全,此前除了边小军之外,只有医学院保安人员李前进等人进去过,李前进等人有一定的保护现场知识,加之一开始就怀疑是有人入室盗窃,因此,现场保护相对完好,据李前进回忆,他发现边小军是在二楼的一间主卧室中,进去的时候,边小军是坐在床前的地毯上,见到人也没什么反应,一种醉意朦胧的状态,卧室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上的,楼内其它的房间他都有过搜查,没有别的发现。 主卧室还保持着边小军制造的零乱状态。在主卧室宽大的床上,有一张名为《江城时讯》的报纸,报纸印制粗糙,一看就知道是非法出版物。《江城时讯》对黎萍案件的报导用了整整一个版面,而且内容相当详细,且都是分标题讲述:《亿万富豪女离奇失踪》,《尸体惊现医学院解剖室惨遭肢解》,《看门人遇神秘火灾不幸身亡》,《伤心公主踏遍千山万水苦苦寻母芳踪难觅,公安机关介入调查》,《又闻噩耗——家家乐总经理亡命四星级宾馆》…… 第90页 潘多军看了报纸非常吃惊,对李天锐说:“李局,这绝对是一个知道内幕的人写的,你看,王志祥的死,我们保密工作应该是做得不错的,他也知道,应该马上找到作者。” 李天锐说:“你这几天都在跑外调,不知道情况,这些内容都是在网络上直接下载的。这个事情现在网上已经火爆得不得了。” “这些文章的作者查到了没有?” “我已经安排了专人在查,文章都是从市内的一些网吧里发出来的,ig地址都作了隐藏处理,目前还没有发现作者的线索。” “查《江城时讯》嘛。” 日期:2010-06-12 15:35:00 李天锐苦笑一声:“一看就是非法出版物,还不知道是是哪个小厂印刷的,看没十天半月很难查清楚,恐怕还腾不出人手来做这件事。” 为了便于搞清情况,李天锐决定让洪峻暂时中断与边小军的谈话,将他带到现场说明他在二号楼活动的情况,边小军来后说,他这几天除了因飢饿而到厨房烧了几次开水泡方便面之外,一直是呆在主卧室中,人一直处在迷迷煳煳、懵懵懂懂的状态。 技侦人员在勘察现场的过程中,发现这个别墅与一般的别墅相比,多出一个设施,就是辟有专门的诊室,诊室的设计象医院门诊的病房,有专门的活动病床,最重要的发现就是在这张病床上发现的,——床单上发现了一块陈旧的血迹。 别墅区的管理人员介绍说,租用别墅的客人不一定每天都在这里,别墅里的床单等日常用品不是经常换,而是客人提出要求才由管理员上门换洗,二号楼的主人从七月上旬之后就没再出现了,所以,楼内的一应物品从那时起就没再动过。 那么,这血迹会是黎萍留下的吗?湖滨别墅的二号楼就是杀害黎萍的现场吗? 从现场看,这儿确是一个理想的作案场所,而且,夜间从别墅区沿环绕桂子山的湖滨路转移尸体到医学院的解剖室也不易被人发现,此处是作案现场的可能性极大。 当天晚上,唐欢欢带着市局法医敲开了夏景家门,提取了血样,与二号提取的陈旧血迹一併送交dna鑑定。 日期:2010-06-12 15:51:00 在等待dna鑑定结果的过程中,洪峻与边小军的谈话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三天,边小军的状态起伏很大,兴奋的时候不断地说话,有时又一连几个小时不开口,经过洪峻的说服,边小军同意魏元奇参加他们的交谈。 案情也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重大变化。 边小军与黎萍是在网络中认识的。 现在已经无法测度已经死去的黎萍一开始为何会对一个网络少年少年产生兴趣,凭她的人生阅歷,只要网聊一段时间就应该对“零下一万度”的真实年龄作出判断,但事实是,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她一直以mm自居,她的文学才华很轻易地俘获了一个少年人,再加上他们都是动物爱好者,他告诉她,自己曾经养过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狮毛狗却被父亲残忍地抛弃了,因为父亲说他是玩物丧志,她则告诉他自己收养流浪狗流浪猫,并且在市郊专门为流浪的小动物建了一座养殖场,也许他那被抛弃的小狮毛狗就在她收养的动物之中,由此又谈到爱心,一个连见小动物流浪都不忍心的人更是一个爱人的人,由此他便迫切地想见面了,想见mm的人,想看看她收养的小动物中有没有他的小狮毛狗,想看看她的养殖场。 也许,黎萍一开始只是在进行一场网路游戏,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与一个小青年开开心而已,她没有马上同意见面,甚至连网上视屏对话的请求都拒绝,但他们的网聊并没有中断,她不断地给他发一些拍摄得非常精美的小狗小猫的照片,小狗浪浪他就是首先在网上认识的,浪浪酷似他那被父亲抛弃的小狗,但光看照片还不敢肯定,所以他更加想见面了。边小军说,光从认识到通电话这个过程,相隔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从第一次在电话中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他就被她完全的吸引了,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好听富有磁性,只有从事电视主持工作的母亲能与之相比,但是,母亲在他面前却很少这么温柔的待他,打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的话语就意味批评指责和絮叨,似乎他从来就没做过什么事情,以至他都厌烦与母亲在一起。在此后,他与黎萍的网聊和通电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们在电话中交谈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见她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在他反覆地恳求下,她终于答应跟他见面了。 边小军说,那是他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他清楚的记得是2007年的3月17号的傍晚,他们相约在莲花湖畔的一片柳林中相见,那里有一座临水的茶楼叫“柳浪闻莺”,他说那天首先是浪浪向他跑过来,在他的脚下亲呢的磨蹭着,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他失落了几个月的小狗,他欣喜抱起浪浪如同抱着一个失而復得的孩子,感觉一种久违的温馨,黎萍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边小军说,从见黎萍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遇上最亲近的人了,他从来就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有年龄的差异,而她那迷人的微笑和矜持优雅的动态更让他着迷…… 十多天之后,他们在一家假日酒店开房了,边小军不愿提及他与黎萍相处一起的细节,因为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永远的温馨与浪温,他认为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他只告诉洪峻说,女人的衣服不脱光你看到的不是一个真实的女人,不零距离接触黎萍是不会懂得女人的,因为面对黎萍他才知道,爱和放浪、疯狂与慈祥竟然能那么和谐的统一…… 第91页 然而,他们毕竟是生活在尘世之中,私密状态中的二人世界不可能永远。 日期:2010-06-12 15:58:00 第一次是他们在一家酒店缠绵之后,他们疲惫而快乐地准备离开时,在酒店的门外看到了一辆红色的小跑车,黎萍一下子紧张起来,让他赶紧离她远一些,他于是放慢了脚步。一个美丽如天使的女孩从小车上下来,事后他知道那是黎萍的女儿夏景,当时他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那小男孩是谁?”“哪个小男孩?”“跟在你后面那个”,这时黎萍回头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俏皮的意味深长的微笑,“不认识。”她这样回答了她女儿,然后告诉女儿她来这儿是谈一件与生意有关的事情谈完了正准备回家,他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她正揽着女儿的肩膀往车上走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了。边小军说,他当时心里非常不舒服,因为他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在黎萍心里更重要,为这事他们还闹过别扭,后一次见面他干她比任何一次都疯狂,她越是求饶他越是兇勐……,直到她发誓说他才是她的最爱他才结束了那场战斗,他回忆这个情节时十分得意,他说他自己那次也近乎于虚脱了。 如果说这一次只是有惊无险,那么第二次是他们的关系彻底败露了。 在另一家宾馆,床上的游戏正在进行之中,两个人在波峰浪谷中颠簸着,门铃突然响了,因为门有反扣,已经习惯于在这种场所作爱的边小军并不紧张,他甚至没有理睬电子门铃那好听的音乐声,继续着他的功课,但按门铃的人非常固执,一次次地按着,迫使他们只得中途停下来,但他们没有急于开门,而是穿好衣服简单地收拾整理了一下仪表才开门。 开门的一剎那,简直就是世界的末日。 门外站的人是边城和薄瑛。 边城以极快的动作将他拉出房,而薄瑛则象疯了一样沖入房中,门紧接着关上了,里面传出隐约的撕打声和叫骂声…… “这么说你父母知道你和黎萍的事?”洪峻说这番话时,想起了边城在去梅山县的路上与他之间的对话。 “知道!他们不知道黎萍怎么会死呢?”边小军冲动地跳起来,“是他们杀死了她,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肯定是他们。” 边小军冲动过后又陷入沉默状态。 日期:2010-06-12 16:04:00 在洪峻与边小军交谈的过程中,边城夫妇一直在宾馆的另一间房里等候着,陪同他们的李天锐只能说一些安慰性的话,再不就是用一些不相干的话来分散注意力,洪峻一进房间,边城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说吧,纸是包不住火的,小子都说什么了?” 李天锐说:“边市长,我过那边去看看,让洪峻跟你们先谈谈?” 边城说:“不用给我留面子了,你们这是在办案子,转过背他也得要向你汇报,不如现在一起听听。” 洪峻说:“边市长,你们其实早已知道小军跟黎萍的事?” 边城点点头,薄瑛的脸色十分难看。 “那次他们在宾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洪峻大致通报了一下情况,很多细节他没说,因为那是为人父母所不愿听到的。 边城看了看薄瑛,薄瑛说:“是一个电话。其实在那个电话之前,我们已经感到小军不对劲。那段时间他情绪很特别,怎么不对劲我们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不对劲,我们也大意了,以为是青春期男孩子的正常表现。那天打电话的人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是个女人,声音有点老,本地口音很重,据她自己说好象是那个宾馆的工作人员,她说她曾经在曾经在街上看到过我们母子俩一起走路,也知道我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说特别喜欢我的节目,她看不惯那个老女人勾引我儿子才打了那个电话。” “后来我一直在想,这可能是个阴谋,”边城说,“我在政界,薄瑛在新闻界,黎萍则是在商界,都不可能没有对头人,我和薄瑛后来反覆分析过这个女人为什么打这个电话,有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背景,我们想不出来,这更可怕,站在明处的敌人不可怕,可怕是潜在的危险,可是到现在为止,又没有什么新状况出现。” 薄瑛说:“现在不出现,不等于以后不出现,关键是什么时间出现,如果是在明年初换届选举的时候突然再曝出这个丑闻,你还有脸竞选市长?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都到现在,还竞选什么市长?”边城说,“我已经想好了,准备向组织提出要求,调离这座城市,如果小军跟黎萍的死有关系,他要受到法律追究, 我们无话可说,如果没什么关系的话,他再在桂城生活,肯定不利于他的成长,还是换个环境的好。我呢,要么到大学教书,要么到省直部门挂个闲职,你也可以到省里的新闻单位,不再出镜就是了。” 薄瑛说:“你真这样想?我一直担心你放不下。李局长你是知道的,边城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放弃肯定是不甘心的。” 李天锐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付出的代价也太惨重了。” “没那么严重,”边城说:“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们以前光顾着自己的事业,疏忽了对孩子的教育,现在付出代价也叫罪有应得。” “既然你这样想,我心里就踏实了,我一件事,我本来一直想瞒下去,现在可以说了,”薄瑛说,“到底纸还是包不住火。” 第92页 日期:2010-06-12 16:12:00 “什么事?” “打电话那女的后来又找过我了。” “哦?” “没见人,还是打电话,”薄瑛说,“我花了五万块钱才摆平这件事。” “那不是敲诈吗?胆子也太大了吧,”李天锐说,“居然敲到市长头上来了,你没报案?” “还是不想私了,”薄瑛说,“那天那女的打电话给我,就是我们看到小军和黎瑛的第二天,那女的说该看节目你已经看到了,问我这个节目一旦成了公众性的娱乐节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一听就知道有下文,就问她什么意思,让她直接说。她说你老公当市长,你又是个名人,肯定有钱,她开了一个五万块钱的价,后来我就按她说的这个数字送去了。李局长,这个事当时肯定不能告诉边城,以他的个性,肯定报案。” 边城恼火了:“你怎么能这样?” “还不是为了儿子,为了我们这个家?” 李天锐问:“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交的钱?” “她让我把钱送到湖滨休闲广场,晚上九点,”薄瑛回忆说,“湖滨广场不是有座假山吗?假山中有一个人可以穿行的洞,洞壁上不有很多缝隙吗?我取了钱之后,用一个黑色塑胶袋装着,按她的吩咐将钱放在那里了。” “没见到人?” “哪敢呢,我当时紧张得不行,钻进洞里放下钱我就离开了,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赊财免灾,还好,从那以后,那女人就没再来骚扰我了,也还算守信誉。李局长,我这样做,你能理解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天锐说。 日期:2010-06-12 16:26:00 “我这样做不光是为了孩子,是我们这个家庭,树大招风啊,”薄瑛说,“我们这个家庭,边城也好,我也好,都是场面上的人,表面上看很风光,其实是最经不起事……” 薄瑛这话说得很真诚,边上的人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还有一件事挺奇怪的,昨天吧,我上班的时候突然收到一张汇款通知单,有人给我汇了三万块钱,”薄瑛从口袋掏出张汇款单,递给边城,边城看了看,顺手递给李天锐,汇款单上汇款地址竟然桂城电视台,简短附言栏中只写了“谢谢”两个字,上面的邮戳却是江城市的,“我不知道是谁汇的这笔钱,也不知道谢我什么,还没来得及想呢,挺奇怪的,这事。”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良心发现?”边城说 “如果是那敲诈的女人,她退钱应该是五万吶。”洪峻说。 “如果她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呢?先退三万,剩下两万以后还会汇来?”边城分析。 李天锐说:“边市长,这件事你交给我吧,查清这件事挺有意思,如果真是那个女人,说明人的良知也会有一种自我调节功能,薄记者你放心,我会尽量缩小知情范围。” “我看不用查了,有些事不清楚也许更好,”边城说,“她已然觉悟了,就不会再危害社会了,说不定更能做个好人。”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汇的钱呢?”薄瑛问。 “薄记者的意思还是要查?”李天锐问。 “如果这个钱来歷不明,我不会要的,”薄瑛说,“这不光是关系边城的清誉问题,也是我们夫妻俩做人的原则。” 李天锐说:“这件事就由我来办。洪老师,边小军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很冲动,魏队还在跟他谈,我过来是——”洪峻看了看边城夫妇又看了看李天锐,欲言又止。 “洪老师,说吧,已经到这个份上来了,没什么不能说的话。”边城说。 “小军刚才说,是你们杀了黎萍。” 日期:2010-06-12 16:49:00 洪峻这句话,无疑象一枚重磅炮弹爆炸,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边城夫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时之间,空气象凝固了一样。为人父母,而且一个是正处在上升势头的常务副市长、在老百姓心目中享有清誉的好官,一个是着名的节目主持人,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指控为杀人犯!就连见多识广的李天锐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后来,还是边城首先作出反应:“小军说得没错,我还真的动过杀人的念头。” 薄瑛接着说:“你还只是动过念头,我已经杀死她不止几十、几百回了。” 洪峻说:“可人的生命只有一条,杀死只有一次。” “我是在梦里,在想像中,”薄瑛咬牙切齿地说,“我那么好的一个儿子,居然……,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无数次想只有除掉这个女人才能解恨,才能忱救我儿子,各种各样的杀人方法我都想到过,用刀,用枪,用绳子,用毒药……” 边城说:“你说的只是心理活动,我可是付之行动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薄瑛想制止丈夫。 一对名人夫妻,居然抢着争当杀人犯了,不是现场亲歷的人,谁会想到呢? 这让洪峻想到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样一个永远也说不清的问题:人性是善还是恶? “洪老师,还记得是在哪儿认识我的吗?”边城问。 日期:2010-06-12 16:59:00 “在张怀念医生那儿,你当时在做按摩,好象是在六月中旬吧?”洪峻说,“是因为开车不小心出了个小车祸。” 第93页 “就是那前两天的一个下午,我开车路过医学院那条路,无意中发现黎萍在前面路边行走,当时不知怎么啦,我一冲动,方向盘一打,就照她撞过去——” “可是黎萍不是死于车祸啊,这我可是肯定,我那么多学生也能做证。”洪峻说。 “我并没有说我撞上她了,”边城苦苦一笑,“也就是一瞬间冲动,但很快我又本能的制止了自己的冲动,方向盘拐了一下,同时也踩了剎车,结果车子撞到路边的树上,扭伤了自己的腰。天锐,医学院门前那条路,应该装有电子眼吧,你们保持录像的时间应该是三个月吧?你们可以查一查。” 事后,查看电子监控录像果然证实了边城的说法: 具体时间是6月14日17点42分,首先看到的是身穿休闲夏装的黎萍由东向西行走,小狗浪浪在她的身边撒着欢的跑动着。17点44分,边城驾驶着一辆奥迪2000轿车远远地出现在黎萍的向后,同向行驶,在行至距黎萍约四十米远的地方,小狗浪浪突然跑向马路,黎萍追着浪浪也到了马路上,这时,奥迪车突然加速向路边冲去,小狗浪浪在黎萍的唿叫下又回到她身边,而奥迪轿车则在黎萍身后约十五米远的地方撞向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一些路人迅速围拢过来,而前面的黎萍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斜插进医学院围墙外的一条偏路,消失在电子眼的视线之外。 边城从车内出来,一只手痛苦撑着腰扶在车身上。似乎有围观者认出了他,几个路人扶着他离开了小车,向桂城医学院附属医院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边城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录像带上根本看不出这几乎是一起人为的利用车辆进行谋杀的过程,而黎萍本人则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 虽然边城一个转念改变的事态的结果,但他本人仍然陷入很尴尬的境地,他的犯罪嫌疑仍然存在,原因有三:其一,他与他妻子都具备杀害黎萍的动机;其二,黎萍从录像中消失的那条偏道,正是通向湖滨别墅区的一条近路,边城知道了她有这么个过向,而那儿正是黎萍与边小军私会的隐密场所。 当晚的谈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边城所说的情况有待进一步查证,边城本人也表示愿意接受公安机关的调查. 日期:2010-06-13 14:10:00 十四.零下一万度 边城开着车子到达映月小区社区民警室时,看到李天锐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几位领导都站在门口,“太隆重了点吧,”边城下车说,“我来找洪峻是办点私事的。” 李天锐解释说:“我们正在这儿办案子,听说市长要来,自然要出门接一下。” “还是黎萍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吗?”边城问。 “进展每天有,就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李天锐说。 “得抓紧时间尽快查清楚,网络媒体和平面媒体的报导我相信你们都看到了,这个案子再不破,对咱们桂城市的形象都是一个损害。” “我们正全力赴,你看,刑侦的大将们都在这儿,还有我本人,”李天锐说,“到办公室坐坐?” “不打扰你们办案了,洪峻,咱们车上谈?”边城说,“李局长,今天我借洪峻用一天怎么样?” “市长要用人我敢不从命?”李天锐说,见洪峻有些犹豫,又说,“你去吧,把拷下来的狗照片留下来就行了,我从局里找几个会网聊的人来,先让唐欢欢在这儿顶一下。” “不耽误你们的事吧?”边城见他们唧唧哝哝的,便问了一句。 “不耽误,以前洪峻没调进公安局我们也没少破案,”李天锐拍拍洪峻的肩膀,说,“跟边市长去吧,一定要把领导的事办好。” “洪峻,那就上车吧。”边城看样子有些急,也没再寒喧,开着车子就走,出映月小区后,他说:“咱们去梅山县,薄瑛已经先过去了。” 洪峻问:“是不是小军又出事了?” 边城说:“不是他的事我不会找你,这小子,也就跟你还对得上路子。洪峻吶,你实在是应该继续当老师,你会调教孩子,我把你弄到公安局也许是个错误。” 日期:2010-06-13 14:12:00 洪峻说:“公安局也跟青少年打交道,而且是问题青少年,特别是我们这样的社区民警,更直接,我那点本事说不定当警察更能发挥作用。” “这么说这件事办对了?” “小军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不是听了你的话同意去梅山县一中復读吗?去了,开始几天还好,”边城说,“我不是听了你的意见给了他一台笔记本电脑吗?问题就出在这儿,梅山一中管理很严,他那个復读中心是全封闭式的管理,不允许学生在校园上网,这事以前我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给他那台笔记本,小子可不管那一套,在宿舍上网被老师发现了,将笔记本收缴了,代为保存,学校给薄瑛也打过电话,也怪我们没有重视,昨天,他跑到老师那儿要电脑,差一点跟老师打起来了,一气之下就离校出走了,老师找不见人,今天才跟薄瑛打电话,薄瑛一早就赶过去了,刚才跟我打电话,说还是没见人,咱们现在赶过去看看,一旦找到他了,恐怕还得你跟他谈。” “小军还是懂道理的,关键是我们跟他交流的方式,”洪峻说,“我不贊成说青少年有什么逆反期,我看主要还是一个交流问题,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第94页 “你也别把这小子看得太好,他有些事,我不便说,也不想说,闹心,如果他想跟你说是另外一回事,”边城有点心思重重,“见到他,如果他说出什么让你惊诧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导他。” “一个小毛孩子,能有什么让人惊诧的事?” “嗨!”边城欲言又止,“还是看他本人愿不愿意跟你说吧。如果你知道了,保准你会吓一跳!” 日期:2010-06-13 14:14:00 “大不了是早恋吧?”洪峻猜测,“让人女孩怀孕了?这很正常,我们现在好象是习惯了二十几岁谈恋爱结婚,其实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成熟了,实际上是把性慾多压抑了几年,解放前中国的女性大多是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三、四十岁就当奶奶了,——我说这话并不等于我贊成早婚早恋,我说的是一种自然现象。” “你这一说倒也是啊。”边城说,“我就没这样想过。” “《红楼梦》里面的宝黛之恋可为惊天动地吧?金玉良缘,木石前盟,这可是永恆的经典,可贾宝玉和林黛玉才多大?十五、六岁!所以,青少年早恋,本身不是问题,是我们大人看成了问题,当成了大问题。” “洪峻,我今天才发现你很有思想呢。” “我这叫什么思想,很浅显的道理,我们自己也当过青少年啊,那时候我们有没有那方面的念头?在这个问题上,人与人的差别我看很简单,有人把内心的需求变成了行动,有人没有,有人行动早一些,有人晚一些,比如我,到现在还没结婚,但不等于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没有性幻想。属于人类自然属性的东西,强制性的扼杀是行不通的,就象江河里涨水,只能是疏导,而不堵,堵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泛滥成灾。边市长,我这些观点不一定对啊,瞎说的。” “看来以后我们要经常在一起坐坐,听你说话很受教益,小军接受你看来是有道理的。”边城看了他一眼,虽然语言是在赞赏洪峻,但他的表情仍然是忧心重重的样子,“洪峻,咱们作布衣之交怎么样?” “边市长你高看我了吧?” “我大概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布衣了。” “不会吧,你在社会上口碑不错,在市民中的威望也很高,以你的为人,我看你也不会犯贪赎方面的错误,还有别的原因?”洪峻有些吃惊。 “先到梅山再说吧,看今天情况有什么发展。”边城说。 边城的话让洪峻难以琢磨。 日期:2010-06-13 14:22:00 潘多军一行赶到梅山后,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对红尘网吧进行调查,红尘网吧处在梅山县城的主干道旁边,门前正好有一处电子眼,有在省城滨江大酒店的经歷,使他对电子眼的功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于是,在安排手下与梅山县局的同志一道对网吧进行走访的同时,他自己到交警部门查看监控录像,让他高兴的是,录像中能清楚地看到红尘网吧人员进出的情况,他重点调看的是唐欢欢与“零下一万度”网聊的那个时间段,很快,他发现了一个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面孔——桂城电视台知名的节目主持人薄瑛。陪同他一起看监控录像的梅山县局的同志说,红尘网吧这回怕是要出问题了,电视台的记者来暗访了他们还不一定知道,因为网吧或多或少都有些违规经营的问题,管理部门稍微认真一点他们就很难办下去,要是新闻媒体一曝光,就成大事情了。潘多军在看到薄瑛画面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与他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几个人议论一下就过去了。 在红尘网吧调查的刑警也很快锁定了“零下一万度”上网使用的那台电脑,请来县局网监大队的技术人员稍稍作了一点技术处理,qq对话中“零下一万度”与“少女之心”的聊天记录就显示出来了,网吧老闆和尚在网吧中继续玩的网友回忆,那个时间段在这台电脑上网的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为了将工作做细,刑警将看到过这个帅小伙子人都请到了局里,准备根据他们的回忆制作电脑摹拟画像,潘多军知道后,干脆将这群人拉到交警这边来,重新放了一遍监控录像,结果在画面中锁定了一个匆匆出门的年轻人,这样就省去了制作摹拟画像的麻烦,网吧老闆和常在网吧玩的网友都回忆说以前没怎么见过这个年轻人,也不认识。喜欢在网吧上网的网友一般都习惯在相对固定的网吧玩,加之梅山县城并不大,即使是不熟悉的人,十有六、七也看着面熟,因此,潘多军们判断,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是外来人,情况向上汇报后,得到的指示是继续在梅山寻查,重点是外来人可能居住的场所,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就在潘多军一行开展深入调查的时候,洪峻也随着边城到达梅山,边城直接将车子开到梅山宾馆,梅山县的书记、县长、教委领导,还有县一中的校长、復读中心的主任和几位老师们都在宾馆陪着薄瑛,实际也是等候边城的到来,市领导将孩子送来梅山读书,结果却出了这样诉事,大家都感觉有点不好交待。 边城一见面就连声说不好意思,为了家里这么点事情惊动了县里那么多领导,还有学校,县里的书记说孩子的事是大事,市长把孩子送到我们梅山来读书是对我们梅山教育的信任,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边城则说责任不在学校,是我们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双方说的尽是些场面上的话,洪峻见插不上嘴,便退出房间,心想只有找到了边小军自己才可能发挥一些作用。他在宾馆随意熘达时,正好遇上了来宾馆清查的潘多军一行,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第95页 “零下一万度”就是边小军。 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但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毫无疑问,这将是桂城的一大丑闻。 边小军仍然处在失踪状态,经过电话请示之后,洪峻和潘多军一起单独将边城请到宾馆的一个小会议室,将已知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边城听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潘多军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边小军的人,其它事情只有找到人之后才能说清楚。” “一切只有拜託你们了。”边城有气无力地说。 日期:2010-06-13 14:24:00 重复发章节,下面才是! 日期:2010-06-13 14:25:00 十五.真相? 人的生物钟是有极限的,在中止了与边城夫妇的谈话后,他回到边小军所在的房间,边小军已经熟睡了,魏元奇告诉他,这孩子刚刚发过狂,又声称黎萍是他本人杀的,可又说不出细节。魏元奇说,边小军的话不能当真,又不能不认真,洪峻本想将边城谈话的情况告诉魏元奇,可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浓浓的倦意已使得他睁不开眼睛,魏元奇让他先睡一觉,并表示一应安保措施就已安排好了。 痛,好痛……,又是那个同样的梦将他警醒,不,应该是被人摇醒的,他睁开眼睛时,发现魏元奇、潘多军和唐欢欢都在房间中,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啦?”魏元奇关切地问。 “做恶梦了吧?”唐欢欢嘲笑他,“说你是个新警察你还不服气。” 梦中的景象还没完全消失,洪峻仍然在懵懵懂懂的状态,脸上仍然挂着恐惧。 “唉,不是人人都能当警察啊,”魏元奇感嘆,他这时看洪峻的神态更象一个慈祥的父亲,“我看吶,你还是别办案了,特别是人命案,以你的学问,噹噹内勤,在政治处、办公室搞搞文案还可以。” 潘多军说:“他这不是误打误撞进了这个专案组吗,没洪峻还没这个案子,哥们,开始当警察都有一个由不适应到适应的过程,时间长了就好了。” 大伙儿的关切,让洪峻有些感动,他稍稍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后说:“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我在医学院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到公安局来?就是因为怕尸体,怕血。”他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隐疾,“如果不是我有这个毛病,黎萍的尸体肯定不会就这么消失了,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在自责了。”魏元奇拍拍他的肩膀。 日期:2010-06-13 14:26:00 另一张床上,边小军则仍在熟睡之中,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你们都没睡呀?”洪峻有些不好意思,“我熬夜实在熬不过你们。” “都眯乎了一会儿,起来吧,”魏元奇说,“去洗一洗,清醒一下。” “他一直在睡呀?”洪峻不想说梦,指着边小军问。 “睡得还挺安逸,”潘多军说,“这小子实在是精疲力竭了,这下反而踏实了。还别说,他睡着的样子挺可爱的,小帅哥一个。” “夏景怎么样?”洪峻问唐欢欢。 “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至于嘛?”唐欢欢没给他好脸色,“快去洗洗吧,有人等着要见你。” 唐欢欢这话让他产生了误解,以为她是陪着夏景来的,匆匆洗漱过之后,唐欢欢带他到了另一间房,路过走廊时,发现左右隔壁的房间门都开着,添了不少陌生人,唐欢欢说都是公安的人,连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都来人了,“你这警察当的可是出味道了,一上班弄出这么大动静,”唐欢欢说,“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都没见过这大阵势。” 洪峻没想到要见他的人会是夏铤。 “他说找你有事,非要跟你单独谈。”唐欢欢将洪峻送进房间就退出了,还反手将门关上,夏铤似乎有些不放心,又过去看了一下,样子有些神秘。 “没事,外面都是公安局的人。”洪峻说。 日期:2010-06-13 14:28:00 “这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夏铤说,“我拿你是当自家人,我看出来了,夏景对你有好感,不是你从中做工作,她对我恐怕不会那么快转弯。”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洪峻对吸毒者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感,不想与多罗嗦。 “王志祥到现在还没消息,他怀疑他逃跑了。” “你凭什么这样想?”洪峻不想明说王志祥已死,虽然前期调查已经排除了夏景的嫌疑,但他毕竟是曾经到过现场的人,总好象有些不确定性。 “当然有根据,我到公司后,重点是要替夏景把好财务关,所以高调看了公司近年的财务帐,”夏铤说,“发现今年七月份有两笔奇怪的转帐,一笔三十万,一笔四十万,是转到同一个私人帐户上,经办人说是王志祥亲自安排的,第一笔转帐的日期是7月5日,第二笔是7月15号,经办人曾问过王志祥用途,王志祥还嫌人家多事,但还是说了一句,说是拍电视剧用的,没细说。既然是拍电视剧用的,那么夏景应该知道呀?我打电话问夏景,夏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我怀疑这两笔钱转得有问题。” “还有没有其它的你认为不正常的转帐?家家乐的财务管理怎么样?” “除了这两笔钱,没发现其它问题,要说王志祥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管理人才。” 第96页 “能得到你的认可,这个王志祥还真不简单,不过,他应该不会为了这个七十万就放弃家家乐的位置,据说他每年的年薪就有这个数。” “所以我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呀,”夏铤说,“我不想跟别人说,怕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先跟你说这个事,听听你的意见。” 日期:2010-06-13 14:32:00 “我没意见,你觉得有问题就调查嘛。”因为王志祥已死,黎萍案件的兇手好象又另有其人,洪峻没太重视这件事,“我正忙着,要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送走夏铤之后,洪峻又回到原来的房间,边小军还在熟睡,好象雷都打不醒。 “你那未来的岳父找你有什么事呀,神秘兮兮的,非你不说,”唐欢欢取笑他,“看来他挺拿当回事。” “那当然,女婿半子嘛。”潘多军调侃说。 “我的两位年轻的师傅,这玩笑不能开,以我的条件,那能真入夏景的法眼?人家是在落难的时候拿咱们警察当亲人,潘队要是换成我这角色,人家照样亲近你,”洪峻挺无奈的,只好将夏铤说的事讲了出来,言下之意,夏铤拿着针头当捧槌了。 没想到魏元奇却重视了,“这还真是个事呢,两笔汇款,一笔是黎萍失踪之前,一笔是失踪之后,潘队,这事你记下,有空查一查。如果现在经营的这条线索破不了案,那还真是一条新路子。”接着他又讲了一番道理,说在破案过程不要放过任何一点蛛丝蚂迹,有的线索看起来重要,查清之后却什么都不是,有和线索看起来不那么重要,却是一条真正的破案之路。洪峻听得很认真,唐欢欢却在一旁半是认真半是调笑地说,魏老真是魏老了,逮住机会就把人教育一顿。 “我喜欢这样的教育,”洪峻罕见地驳斥了唐欢欢一回,“我本人曾经是一个教育人的人,也始终是一个愿意接受教育的人,看看床上这个熟睡的年轻人,你不觉得我们的教育很失败吗?你不觉得教育是必需的吗?” 唐欢欢朝潘多军吐了一下舌头,潘多军乐了:“你就有本事欺负我。” 唐欢欢生气地皱了一下鼻子,“这人是个书呆子,我跟魏队开玩笑他也听不出来。” ----------------------- 谢谢大家支持,欢迎多讨论作品! 日期:2010-06-13 14:40:00 边城夫妇有涉案嫌疑,引起了上峰的高度重视,对边城夫妇的审查,除了省公安厅派人参加之外,市局这边则由李天锐担纲,为了让谈话的气氛缓和一些,洪峻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分子。 除了正面谈话之外,专案组对边城夫妇7月7日下午至7月9日(也就是洪峻带人解剖黎萍尸体之前)这段时间的活动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在完全排除了二人直接作案的可能性之后,对他们在此前后与人通电话的情况也进行了必要的调查,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因为儿子而陷入如此尴尬境地,是边城夫妇始料未及的,但他们认真地配合调查,特别是位高权重的边城,表现出了一个现代官员应有的风范。 公安机关又专门从省城请来心理医生对边小军进行心理调节,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边小军逐步冷静下来,承认他说父母及害死黎萍的那些话,只是猜测和一时的激愤之语,因为父母在知道他与黎萍的关系后反应是那样的强烈。至于说到他本人杀死黎萍,他说他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也是个间接的杀人兇手,因为他想像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导致黎萍被人杀害,而他们的关系为世俗不容,不管别人怎么劝说,他对黎萍的感情却无丝毫褪化,他的悲恸绝不亚于失去一个亲人,他仍然坚持认为黎萍是世上曾经最爱他的人。 心理医生告诉始终参与谈话的魏元奇:现在不要急于否认边小军与黎萍感情的真实性,起码在边小军一方是这样的,因为他的父母都太过看重自己事业的而忽视了孩子,所以孩子常常会自感孤独而父母却全然不察,反之,大凡在事业上有所建树的人也都希望孩子象自己一样甚至超过自己的成就,很多家长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孩子追求学业其实掩盖的是一种功利心进而忽略了孩子的感受,所谓的严格要求苛刻到几乎等同于施虐,恨不得他们把除了吃饭睡觉以外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学习,使得孩子们的天性倍受压抑,失去了童年少年的快乐,苛求和指责虽说是爱的析射但却遮掩了爱的本身,爱本应是让承受者感受的,如果对方感受不到爱等于爱在实际上不存在,那么,在一个三口之家,孩子如果从父母身上感受不到爱,他还能从哪儿得到呢?不孤独才怪!而黎萍的出现,恰恰弥补了边小军心灵需求中的最大缺陷,可以想像,黎萍完全可能在边小军面前完美地展示了女性的母爱和性爱,来自一个美丽的知性女人的爱对于一个渴求爱的少年来说,你能让他马上否认自己亲歷的那个他认为最美好的人和最美好的过程吗?何况人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轻易否认自己,哪怕明明是一个错误,但由于这个错误是自己经歷的,他也会找种种理由来辩解,企图解释为正确,这一点,你们当刑事警察的应该见得最多,在侦讯阶段为自己罪行遮掩和辩护的犯罪嫌疑人比法庭上的辩护表现更明显。魏元奇说,那边小军岂不要一辈子陷在这里面?心理医生说,应该不会,时间,有时候是最好的心理医师,人会随着成长随着阅歷的增多而改变。魏元奇则说,他通过这一次侦讯活动才更加明白人为什么要活到老学到老,说他想拜心理医生为师,将来退休了好到医生的心理诊所打工。心理医生说我请你当顾问。 第97页 虽然从事实上排除了边城一家杀害黎萍的嫌疑,但边小军与黎萍忘年之恋的诸多因素,也随着黎萍之死,成了解不开的谜,要想读懂这个故事,只能循着活着的人提供的线索去解析。 边城、夏铤、黎萍,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生的同届学生,也是同一年分到桂城工作的,所不同的是,边城和夏铤是学经济的,到桂城后都分到市经委工作,而学中文的黎萍则在市文化馆,关于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边城夫妇各有一套内容相近但在关键点上有岐义的版本。 按照薄瑛的说法,当年边城和夏铤都在追求黎萍,是一个很通俗的三角恋的故事,结果是无论形象还是仕途发展都弱于边城的夏铤成了胜利者。 日期:2010-06-13 14:47:00 边城不承认这个说法,他说他虽然喜欢黎萍,但却没有与之恋爱的打算,双方见面就没说过一个爱字!你怎么能说我是她的追求者呢?薄瑛说她获“爱心妈妈”的称号那次,是你亲手给他颁奖的吧?边城说,那是工作你怎么能把工作和个感情混为一谈呢?薄瑛说,那天我在场,你们眼睛对着眼睛直放电就象电线短路一样火花迸溅,旁边的都有那种触电的麻酥酥的感觉。她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用边城的说法是年轻时的黎萍太林黛玉了,他受不了她太过多愁善感太过敏感,所以象黎萍这样的女性只能站在远处欣赏而不能结为夫妻,他说他年轻时候选择爱人就很理智,他举证说,当他认识薄瑛后很快就恋爱了,他说年轻时候你薄瑛利索明快,富有青春的气息,而且相貌也不输给黎萍,同样的魅力四射挡都挡不住,是名副其实的桂城市花,你才是我理想的妻子。受到丈夫如此赞扬,也因为被排除了杀人嫌疑并且儿子得到了较好的心理矫正,薄瑛竟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她反驳丈夫说既然你不爱黎萍为什么经常在做梦时在喝多了酒后叫喊黎萍的名字?边城不承认,说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薄瑛说我只是不让你难堪而已。 “你们发现黎萍与边小军的事情之后,你们与黎萍之间有过交涉吗?”李天锐问. “除了当场薄瑛与他发生冲突外,我们再没有面对了,”边城说,”就是那天,我把小军弄下楼交给司机让先送回家,然后又返身到房间,让服务员开的门,我把薄瑛拉走了,那个过程我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么尴尬的事怎么谈?有些事还是不面对的好。我只能尽量管好自己的儿子,管不好是我无能。” “薄记者呢,你后来找过他吗?”李天锐又问。 “我想找,边城不让,我知道他担心丑闻闹大了,所以只好忍。”薄瑛说。 “你当时冲进房的时候,黎萍说过什么话没有?” “没有。打她不还手,骂她不还嘴,从始至终她没说过一句话,她能说什么呢?干不要脸的事只能是隐蔽的干,我看她怕事情闹开了。”薄瑛说。 “可是所我们知道边小军后来还是继续与黎萍见面,你们知道吗?” 日期:2010-06-13 14:51:00 “不能说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只能说装着不知道,”边城说,“我们俩工作都很忙,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孩子,我们很无奈。出车祸那天,我想黎萍也看到我了,甚至都可能猜出了我当时的心情,可她却装着没看见,我想我那天的举动对她也是一个警告,就不知道起没起作用?” “好象没有,”李天锐说,“黎萍死亡之后,边小军还在网上拼命地联络她。” “说实话说吧,当我们从洪老师那儿得知黎萍出事之后,心中的感受是如释重负,上天代我们惩罚了这个坏女人,儿子算是有救了,所以我们完全能够理解你们公安机关对我们夫妻的审查,”薄瑛说,“当时边城却不可能不装装样子,这是他的身份决定的,如果他不表现出重视,在社会上说不过去,在他们同学中也不好交待。” “李局长,今天才知道边市长有些虚伪了吧?”边城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 “可能任何人都会像你一样,”李天锐说,“不然怎么会有隐私这个概念呢?” 为了彻底搞清边城夫妇与黎萍之间的恩怨,另一位当事人夏铤也接受了公安机关的调查,善于三个老同学之间的关系,夏铤却是另一种说法,他说黎萍其实一生都深爱着边城,黎萍之所以那么早那么仓促的与他结婚其实是带着睹气的意味,与黎萍结婚,虽然在某一个阶段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夏铤的虚荣心,但更多的是压抑和痛苦,外人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自己这堆牛粪上,黎萍说她就是要插给人看,让看的人不舒服!插给谁看呢?她想像中是谁在不舒服昵?对象很明确,是边城。她就是用与夏铤结婚的方式来表现自虐,目的只是让边城惋惜、遗憾、痛苦,她达没达到目的,夏铤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自己成了她自虐的工具。 虽然明白自己在黎萍心目中的位置,但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因为爱,也因为他相信一切会改变的。在家,黎萍是公主他则是奴僕,他说黎萍经常拿他与边城相比,说人家如何如何你如何如何,事实上,作为行政官员他确实不如边城,边城到桂城所属的一个县出任县长时他还只是市经委机关的一个小科长。其实他在外人眼中也算混得不错了,三十来岁的科级干部在当时也算出类拔萃了,只是在黎萍眼里什么都不是,他的任何努力她都视而不见!所以他才离婚,才下海,才在发财后弄些年轻美貌的女人来气她,来展示自己的魅力,他说他一生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黎萍面前证实自己的能力,但连这一件事都没做好,他穷其一生都没得到黎萍的晴睐,最终还是一个失败者。 第98页 人生不可能重复,记忆中的青春,无知也好轻狂也好浪温也好窝囊也好,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都是再也找不回来的歷史。 日期:2010-06-13 14:56:00 但黎萍似乎不是这样。现在也许可以按照常规的逻辑对黎萍与边小军的忘年之恋来进行分析了,也可以试着来解构她的精神域境: 我们可以想像这位上网的熟女结识边小军这种少年网友可能是带着某种游戏心理,她从中得到的是一种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快乐;我们还可以认为这位被人羡慕甚至是仰慕的女人的内心并不快乐,美貌、财富和外在的社会荣耀并不能解决她心灵存在的问题,她放着亿万资产不去打理而归依文学或许就是佐证,因为文学可以给她一个超出世俗的另一个空间,可以安放她寂寞的心灵,但是,她毕竟还是生活在世俗中,仍然有一个正常女人世俗的需求,她不愿意空置情慾,如果是那样的话,拥有美貌、才华与财富有什么意义呢?与王志祥之间淫乱的网上对话和事实存在的地下情足以说明这一点。 在边小军身上,我们可以设想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像到后来会发展成忘年之恋的地步,她同意见边小军也许就只是让他见一见小狗浪浪,她甚至可以撒谎说与边小军网聊的是她女儿夏景,她只是代替女儿来见这一面而且是因为小狗浪浪,然后再劝导他早恋是如何如何的不好,要乘着年轻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然后一切就结束了。然而,见到边小军之后,她内心起变化了,因为她看到的几乎是一个再版的青年时代的边城! 蛇可以褪皮,树可以返青,黎瑛是不是也想像蛇象树一样呢?在边小军的身上,是找回了她失落的青春,还是看到了他逝去的初恋,亦或是带有某种恶意的报復?金庸的武侠小说中就过一个失恋的男人最后当年恋人的女儿成婚的故事,作家的此类演绎可否看成黎萍的心理註解?不知道,这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也许,这不仅仅是网络时代才会发生的故事,但网络确实给这个故事的发生提供了便利,人们尽可能的去分析去猜测,但是,对于肩负着侦破人命案的警察来说,一条看似有希望破案的线索却断了。 刚入警营的洪峻,虽然看到了一个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绝对隐私的故事的结局,但线索的中断却不免让他灰心,因为此前的所有努力,包括承担与权贵正面交锋的风险,好象都是徒劳无益的,直至这时,他才真正理会魏元奇那番话的含义,一个老警察,得经歷多少类似的挫折才会有那番经验之谈啊。 案子没破,工作还得继续。 日期:2010-06-13 15:01:00 dna血迹鑑定的结果出来了,二号楼发现的血迹确是黎萍留下的。现代科学给一个原本只能漫无边际的猜测的事件提供了物质的依据。因此,李天锐主持召开了新一轮的侦查会议。 一向不愿意在开会说话的魏元奇被李天锐指定先作一个中心发言: “湖滨别墅二号楼是作案现场。吕甜甜和那帮参加过黎萍尸体解剖的学生们提供的窒息性死亡症状,也证明这是一起经过精心谋划的兇杀案件。现在,我们有比较充足的理由认为:死者黎萍是在宾馆与边小军约会暴露之后,才租用了湖滨别墅作为他们新的秘密约会地点,因此,边小军从报纸上得知黎萍的死亡消息后,会跑到那儿一呆就那么多天,可以说是为了寄託哀思,……在7月7日的夜晚,兇手是在湖滨别墅二号楼内谋害了黎萍,之后,通过湖滨小道将尸体运送到医学院的解剖室中,这是一个极为安全的尸体陈放所,其先决条件是:负责看护解剖室的吴德林必须是共犯,这样才能将一具被害人的尸体变成一个遗体捐献者,这样便可以合理合法的毁尸灭迹,兇手当然应该是知道医学院内情的人,因为他必须知道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较短时间内有尸体解剖课程,他不可能放心地让受害人的遗体长时间地泡浸在解剖室的富尔马林溶解中……” “甚至可以作更大胆的推测,这个人知道7月9号这天会是心理有隐疾的洪峻老师来带这堂课,进而也知道他会让高年级学生来代替——” 唐欢欢抢过话头,她一冲动便口不择言。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谁有病啊?”魏元奇怕洪峻难堪,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但此时的洪峻根本顾不上难堪,因为唐欢欢那句话一说出来,他脑子里马上象爆炸了一样“轰——”地一声,他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张怀念,他最好的朋友,桂城医院唯一知道他有心理隐疾的人!也是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人! 洪峻虽然缺乏侦查工作经验,但毕竟是过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正常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很强的,唐欢欢的那句话,如同一股劲风,勐然吹开了思维的窗口,一连串的事涌上心头: 如果张怀念是个有心人的话,他掌握自己带解剖课的时间是很容易的,而且,尸体刚刚解剖完毕,听学生介绍情况后他已经生疑了,而张怀念几乎是卡着时间打来电话,告知他调动成功的事,这样他马上离开实验大楼,赶去与张见面,这可能是他当时没能认真听取学生分析的原因,也为吴德林毁灭尸体残肢争取了时间;还有,在湖滨别墅二号楼杀人,张怀念作为本院医生是最有条件的,他隐约记得夏景好象提过黎萍身体哪儿不好,会不会也找张怀念做按摩?这样一想。更多的疑点又出现了: 第99页 解剖时有人用手机拍照的事,除了参加解剖的当事人之外,他只对张怀念说过,而随后学生宿舍便发生了盗窃案; 对吴德林有怀疑的事,他也只告诉过张怀念,结果吴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 冬冬要做换肾手术,需要巨额资金,可张怀念好象并没有太大的经济压力,他想像不出来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一笔钱,可事实是,手术做了,好象费用并没有问题; 日期:2010-06-13 15:14:00 更令他惊悚的是:王志祥死于省城的那个时间段张也在省城,可以看着是巧合,但太多的巧合凑在一块儿,难道不是一种必然吗?想到这里,他勐然又想起出现在省城王志祥被害案的现场,夏铤出现过,后来又出现了一个疑似夏铤人的,而张怀念的身材不是与夏铤很相似吗?可惜的是,魏元奇他们审看电子监控录像时他在医院,否则的话,以他对张的熟悉,即使张作了伪装,他也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王志祥的死跟张有必然的关系吗?如果是张杀害了王,目的的是什么呢? 钱!洪峻想起夏铤向他谈到的家家乐公司财务部被王志祥指令汇出的那两笔莫名其妙的钱,总额70万,做一个换肾手术如果不考虑后续治疗的话应该是够了!杀害王志祥难道是为了灭口?王志祥有杀害黎萍的动机,难道是假张之手?张作案后害怕事情败露再…… 洪峻的脑子乱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有很多不应该发生的事则是由他而起,他对张怀念毫无设防之心。 看到洪峻的脸色不对,唐欢欢以为是自己的话伤了他,歉意地说:“洪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洪峻却没听到她的话,他完全在自己紊乱而又有些恐惧的思维之中。 “别,别生气嘛,人家已经跟你道歉了。”唐欢欢推了他一下。 “道歉?为什么道歉?”洪峻这才回过神来。 “洪老师,你这是怎么啦,脸色这么不好?”魏元奇也奇怪。 “魏队,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单独跟你谈谈。”洪峻小声地说。 “在会上说不行吗?” “不行,当着这么多人我说不出来,”洪峻说,“我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非常值得可疑的人,我单独告诉你。” 日期:2010-06-13 15:17:00 “老魏,洪老师怎么啦?”李天锐问。 “哦,他突然头晕,李局,我该说的已经差不多,我扶他出去透透气。”魏元奇说。 “行,你们去吧,接着开会,哪位继续说?”李天锐问。 半个多小时后,魏元奇重新回到会议室,一向是深藏不露的他竟然是面带喜色地走到李天锐的身边耳语了一阵子,李天锐先是诧异,跟着了露出笑意地宣布:“发言的现场停一停,现在休会,马上行动,因为案情有了重大发现。为了节省时间,我请老魏代我布置行动方案。” 魏元奇说:“李局,你这齣我洋相吗,支队有这么多领导在这儿。” “你这张老脸什么时候变薄了?让你说你就说嘛,不是为了节省时间嘛?” 刑侦支队长也说:“老魏,既然李局授权了,你就代他下命令吧。” 魏元奇这才说:“那好,我就过一次当官儿的瘾,我建议,现在我们应该兵分四路……” 日期:2010-06-13 15:22:00 更令他惊悚的是:王志祥死于省城的那个时间段张也在省城,可以看着是巧合,但太多的巧合凑在一块儿,难道不是一种必然吗?想到这里,他勐然又想起出现在省城王志祥被害案的现场,夏铤出现过,后来又出现了一个疑似夏铤人的,而张怀念的身材不是与夏铤很相似吗?可惜的是,魏元奇他们审看电子监控录像时他在医院,否则的话,以他对张的熟悉,即使张作了伪装,他也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王志祥的死跟张有必然的关系吗?如果是张杀害了王,目的的是什么呢? 钱!洪峻想起夏铤向他谈到的家家乐公司财务部被王志祥指令汇出的那两笔莫名其妙的钱,总额70万,做一个换肾手术如果不考虑后续治疗的话应该是够了!杀害王志祥难道是为了灭口?王志祥有杀害黎萍的动机,难道是假张之手?张作案后害怕事情败露再…… 洪峻的脑子乱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有很多不应该发生的事则是由他而起,他对张怀念毫无设防之心。 看到洪峻的脸色不对,唐欢欢以为是自己的话伤了他,歉意地说:“洪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洪峻却没听到她的话,他完全在自己紊乱而又有些恐惧的思维之中。 “别,别生气嘛,人家已经跟你道歉了。”唐欢欢推了他一下。 “道歉?为什么道歉?”洪峻这才回过神来。 “洪老师,你这是怎么啦,脸色这么不好?”魏元奇也奇怪。 “魏队,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单独跟你谈谈。”洪峻小声地说。 日期:2010-06-13 15:23:00 “夏景,你在哪儿呢?” “洪峻,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来了?几天都打不能你电话,坏死了你。” “不是忙案子吗,不让开机。” “今天怎么让开了,案子忙完了?”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案子有些眉目了,在家吗?我去见你。” “我在省城呢,正跟导演谈新剧本,过来好吗?晚上一块吃饭。” 第100页 “不行啊,案子还没忙完呢,我这也是抽空想见你一面,好几天了。” “那就等我回来好吗?谁是兇手查清楚了?” “电话里不好说,公安局你知道,不让在电话里谈案情。” “那行,我明天回来。” “那——,拜拜?” “拜拜。” 日期:2010-06-13 15:24:00 挂机后,洪峻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魏元奇说:“还好,她在省城,谈一个新剧本投资的事,咱们现在去他家?我有钥匙。” “我还以为你急于见她呢,所以才留你在我这一组,开车吧。”魏元奇拍拍前座司机的肩膀,“你敢肯定黎萍的书房里有病歷?” “见过,好象。在书架了,很随便的放着,好几本呢,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洪峻说,“后来就没怎么留意了。乘夏景不在的时候拿来最好。” “几天没见就不想啊?挺奇怪的。”魏元奇说,“在老同志面前就别装了。” “不是装,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她,我是真的不想把黎萍的那些丑事告诉她,那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妈妈在他心目中太完美,他知道案件有眉目了,肯定要问究竟,我怎么说?” “那倒也是。他在你心目中也很完美吧?” “怎么说呢?她在我的心目中,象玻璃,象瓷器,是易碎品,得哈护,小心翼翼的,真的,魏队。”洪峻看着车窗外的街道,有些走神了。 “到底是知识分子,没听过这样说女人的,玻璃,瓷器,易碎品,”魏元奇笑道,“还小心翼翼的,你们这事能成吗?” “什么事?” “恋爱呀,男女好上了不就得结婚吗?”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和她算不算得上是恋爱,太不真实了,她那么优秀,不,甚至是杰出,我算什么,你看这大街上来去匆匆的那么多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个,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太普通了,我凭什么得到她……”洪峻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魏元奇一眼,“说真的魏队,从第一眼见到她起,我就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一次次陪她去看别人的尸体,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说了,太矫情,真正当警察的感觉,我还就是从她身上得到的,有人需要你保护,有真相需要你去调查,有坏人需要你去惩罚,还有人需要你替她擦眼泪,当警察的意义就这么体会到了。” 日期:2010-06-13 15:29:00 “魏队,听知识分子讲话,比听领导作报告有意思多了,”开车的司机也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侦查员,忍不住插话,“如果让李局来说警察的意义,绝对是老生常谈,没劲。” “好好开你的车吧,这是在大街上呢,别撞着人了,”魏元奇笑道,“你哪是听什么警察的意义,是听爱情,听女人。” “嗳,这我也爱听。” 几个人都笑起来。警车到达映月小区后,为了不引人注意,就停在社区民警室的门,洪峻和魏元奇一起,步行到夏景家。进门后,第一次来的魏元奇感嘆:“我都想像不出人住的房子能弄成这样,有钱还是好哇。去年我搬了新房子,也装修了,一辈子的积蓄全搭进去了,住进去感觉自己就像进了天堂里,跟这一比,我那叫贫民窟。洪峻,我理解你为什么对夏景没信心。” “是啊,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这案子永远破不掉,这样我就有理由接近她了,”洪峻一边上楼一边说,“案子一破,理由消失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面。” “你不是这儿的社区民警吗,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 “是啊。所以我觉得当个社区民警挺好的。”洪峻说。 “我得跟你说个实话,你要真跟夏景结婚了,在这个家里,还真是你说的那样,一辈子得小心翼翼,腰杆子都挺不直,我这可不是打击你,娶老婆还是找个一般的普通女人好,我那老伴,乡下女人一个,我在家里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话又往回说,年轻的时候吧,有时候看别带个漂亮老婆,心里也不是个味儿,没享过艷福嘛,可日子越往后过,还越觉得老婆好,再看别人那些漂亮老婆呢,也一个个看着人老珠黄了,还不如我老伴。” 洪峻笑道:“魏队,你这可是经验之谈。我记住了。” 进了书房,魏元奇看了看,“怎么有点乱?” “一直这样,据夏景说,黎萍失踪前就是这样,她不想动,要一直保持妈妈在世的原样,除了了掸掸灰尘拖拖地,而且都是她自己做,不让钟点工进来。” 日期:2010-06-13 15:30:00 “这姑娘很有孝心,按说黎萍那样的女人,书房应该是整整齐齐。” “这你就外行了吧,真正的书房一般都是乱的,说明主人常使用,太整齐的书房,那是摆样子,不信你现在到一些暴发户老闆家看看,如果有书房的话,绝对是一尘不染,书架的上的书全是精装本,贵,说不定墙上还有名人字画,是不是膺品另说,——那是有钱之后还怕别人看不起,冒充儒雅。” “看不出来呀,你也能说些刻薄的话。” 二人聊着,洪峻在书上寻找,黎萍的书架很大,书籍少说有上万册,摆放也不是很整齐,平时不怎么发议论的魏元奇今天好象特别感慨,“这女人读的书还真不少,按说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怎么干起事来那么下着?” 第101页 “干那种事跟书念多念少关系,得反过来说。” “怎么,还真应了前些年的那句老话,知识越多越反动?是这意思吧?” “照我看吶,话虽不能那么说,理还是相通的,打比方说吧,人饿的时候,想着有东西吃就行了,能吃饭肚子了呢,又想着要吃好,真吃好了,天天吃好东西也腻味,又想要变着法了换换味口,是这理吧,哎,找着了,”洪峻从一堆乱稿纸中抽出几本病歷,“我说我有印象吧。” “你记性不错嘛,快看看。”魏元奇说。 找病歷是他们今天来目的,如果黎萍找张怀念治疗过,那么,病歷上会有记载,二者之间的联繫很自然的就接上了。果然,打开一本病歷翻了几页就看到张怀念的名字。 黎萍患有肩周炎。 再分别看其它的病歷,发现黎萍是张怀念的老病号,“你看这,04年她就在张怀念哪儿看病,哎,洪峻,你怎么啦?” 洪峻手中拿着一本病歷,眼睛发直,脸色苍白,经魏元奇那么一问,他竟然腿一软,坐倒地地板上。 日期:2010-06-13 15:31:00 就在魏元奇和洪峻去夏景家找病歷的时候,潘多军带着两台警车赶往省城。这一行的目的有二:一是通过赵云将滨江大酒店的录像带借回来让洪峻辨认;二是在省人民医院暗中监视在那儿照顾儿子的张怀念,待洪峻这边确认之后再动手抓人。 潘多军一行到达省人民医院后,看到医院的院子里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人群中竟然有桂城医学院保卫处的干事李前进,接着又看到桂医的几位院领导也在场,潘多军没下车,摇下车窗玻璃跟李前进打了个招唿:“李干事,你们怎么也来了?” 省人民医院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昨天晚上,负责看管太平间的李师傅下班后回家喝了一点小酒,想到下午送进太平间的那个死于尿毒症的男孩子,担心人家家里这会儿会来人,现在的人家大多是独生子女,孩子死了跟天塌了一样,反正在家呆着也没事,便又转悠过去了,这一去不打紧,发现下班时还锁得好好的门被人撬了,李师傅以为是小偷干的,心里这偷儿也够够倒霉的,进去不吓个半死才怪,因为里面躺着一个死人,什么地方不好偷?偷到太平间来了?想像着偷儿被吓的样子,李师傅挺乐哈的,只是修门栓要费点力气。没想到刚一进门,一向不怕死人的李师傅反倒给吓着了,——太平间多了一具尸体。 医院保卫处接到报告后,又报告给公安局,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查清楚,新添的那具尸体是下午刚死的病人张冬的父亲,也就是潘多军此行要找的人——张怀念。 张怀念是自杀,死于氰化钾中毒。 由于自杀症状明显,不属于刑事案件立案范围,公安局的来法医看过尸体,作了一个简单的记录就回去了,院方连夜打电话通知了张怀念所在单位,所以潘多军到达时,桂城医学院的李前进他们已经先来了,正商量着准备处理丧事,幸亏及时赶到了。他一方面向家里打电话汇报,一方面联繫前不久打过交道的学兄赵云。 随后不久,赵云带着法医和技侦人员赶到了,法医一见面就问,你们对的的尸检是不是不放心,还要大老远地赶来?我干这行十几年了,从来没出现差错。潘多军知道对方误会了,便解释说死者是一起重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刚刚才确定下来,此行是准备来控制人的,没想到人却死了。法医说,他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服了氰化钾自杀的,尸检是还在他身上发现了遗书,是写给省人民医院领导的,我交给保卫处了。 省人民医院保卫处的同志马上将遗书拿出来,内容实际上是一封说明情况的信: 日期:2010-06-13 15:32:00 省人民医院领导: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儿子死了,我活着也没任何意义了,所以我随他一起去了,麻烦您们通知我单位一声。 我自己也是个医生,明白肾移植手术是什么回事,省人民医院和为我儿子做手术的学长都尽到应尽的责任,手术是成功的,至于后续治疗出现问题,在现阶段是很正常的。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已经离异的妻子在国外,我也不知道她的联络方式,只有一个年过六旬的哥哥远在千里之外的乡下,身体也不好,平素没什么来往,就不要打扰他了。让单位处理一下我的后事就行了。 还有两件事需要交待: 一、我在医院预交的费用应该还有一些余额,这些钱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医院如果有需要做肾移植手术缺钱的病人,你们就代我资助一下,注意,必须是肾移植手术的病人,无须向病人提及我的名字,聊聊薄资,不值一提; 二、我自愿捐献我自己和儿子张冬的遗体给你们,如有人用得着我们的器官,就给他们,派不上用场就做科研或标本用,我无意见。 张怀念 日期:2010-06-13 15:33:00 “怎么连日期也没落一个?”赵云说,“是不是有点反常?” “这封信也许早几天就写好了,他已经知道儿子没希望,”潘多军分析说,“他得等着儿子先死他才死。” “有点道理。”赵云点头。 所有见过这封信的人都说张怀念是个好人,潘多军不好多说什么,将赵云拉到一旁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二人一起去太平间看尸体。 第102页 并列在一起的两张停尸床上躺着父子二人,好心的李师傅已经用白布单将张怀念盖上了,当李师傅掀开白布单露出张怀念尸身的时候,潘、赵二人全呆了: 张怀念头戴一顶巴拿马帽子,上身穿一件小方格衬衣,下身穿一条水洗石磨蓝牛仔裤。 事后,警察们分析,张怀念是用这种方式交待了他就是杀害王志祥的兇手。 在王志祥被害的那天,他选择与夏铤一模一样的衣着打扮,说明他事先就知道宾馆有电子眼监控,他会在电子眼中留下影像,从而达到嫁祸夏铤起码也能阶段性的扰乱警方视线的效果,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他从来就没有被专案纳入视线,如果不是唐欢欢在侦查会议上那句没心没肺的话的剌激出洪峻思想的火花,他至今会不会被怀疑都还是个疑问。 随着张怀念的浮出水面,有了具体的调查目标后,警方下面的工作似乎也顺利多了: ——首先是湖滨别墅的管理人员回忆起,每次黎萍入住二号楼,张怀念医生就会去给她做按摩,而附属医院理疗科的医护人员更能证实张怀念与黎萍的医患关系少说也有五、六年歷史了; ——王志祥七月份那两笔可疑汇款的去向是由唐欢欢负责调查,结果证实收款方的帐号正是张怀念办的的一个专用私人帐号,在此同时,唐欢欢还得到一个消息,王志祥在六月份就向工商银行提出了贷款五千万,为此,他在银行工作人员身上做了不少的攻关工作,银行方面已经基本同意,因为以家家乐自身的实力,完全具备这种大额信贷的信誉和实力,应该属于正常的商业运作,但这件事却引起了唐欢欢的怀疑,因为除了王志祥本人之外,公司竟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这么大数额的贷款竟然连副总和财务总监都不知道,财务总监分析,或许黎董知道这件事,按他与王志祥多年共事的了解,王没有这么大胆子,由于黎萍人已死亡,她是否知道这件事,不得而知。唐欢欢的工作做很细,家家乐这边查不出眉目她就把劲儿使到银行那边,后来据银行方面一个知内情的人讲,王志祥此次贷款,表面立项是用于收购一个经营不善的大型商场,但有一次喝多了酒,他吹牛说其实收购那家商场根本用不着贷款,黎董的真正的目,是准备用于为夏景步入国际影坛打造一部大制作电影,但夏景本人则不知道这件事,他说这话是在吹嘘夏景的过程中,言下之意,听者理解是家家乐的公主即将成为国际影星,而他就是这名国际影星未来的丈夫。 王志祥办理这笔贷款,究竟是是受黎萍的指示、是否是象他吹嘘的那样用于拍电影,夏景说他一点都不知情,显然,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极有可能这就是王志祥收买张怀念杀害黎萍最直接的动机呢! 显而易见,在黎萍死亡之前的一些日子,黎萍与王志祥之间的私人关系似乎已经出现的危机,甚至黎萍母女都对他起了反感,这一点,无论是洪峻还是唐欢欢,从他们开始介入这个案件调查时,已经从夏景和态度上感觉到了,王志祥总经理的地位汲汲可危,以王志祥的精明他不可能毫无觉察,自认是家家乐发展功臣的王志祥肯定不甘心这样被动的被炒掉,因此他完全有可能鲸吞公司一笔财产再离开的想法,所以他制造出一个母亲为女儿步入国际影坛出巨资打造高成本电影的神话,一旦这笔钱到手,他即可携款潜逃,同时,他也着手策划杀害黎萍的行动,在选择杀手时,他别出心裁地找到因儿子换肾急需金钱的张怀念,由于二人已经亡故,他们勾结、谋划的过程已经不得而知了,但结果却大家已经看到的,如果黎萍真按照他们事先的设想那样无声无息的人间蒸发了,五千万贷款到手后的王志祥说不定真的拿来投资电影以搏得夏景的欢心,反之,他也可以拿着五千万玩一次人间蒸发,隐姓埋名或改头换面移居国外,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按他的想法可能是进退有据,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死于张怀念之手。 唐欢欢后来对潘多军说,没想到自己的初恋竟遇上了这么个无耻之徒。潘多军则劝她,说你们分手早,陷得也不深,是不幸中的万幸,看清了一个坏人之后还有一个好人立在你面前,可别错过哦。唐欢欢说,就你吗?切! 至于张怀念为什么杀害王志祥,这是个不解之谜,也许是他们之间发生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也许是张怀念感到自身的安全受到威胁来个先下手为强……,但这些仅仅是分析和猜测,仅从能力和条件来说,他是能够做到的,首先是,张怀念不会对他设防,这就有了可乘之机,其次,身为医生的他有条件弄到麻醉性药物,利用药物致使王志祥失去反抗能力后再伪造成上吊自杀现场也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人虽看似瘦弱,但长期从事按摩的他有一股外人不易觉察的暗劲。 至于张怀念的自杀,则完全是因为儿子的死,他堕落成一个杀手的最根本原因是为了抢救儿子的生命,但结果儿子还是死了,以致精神崩溃…… 似乎还有些未解之谜,但是,每一个人死去之后,身后是不是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不解之谜呢?即使人活着,比如说黎萍,谁知道她死后才暴露出来的那些事呢? 世事难料,人生莫测。 日期:2010-06-13 16:01:00 继续往下看 日期:2010-06-13 22:08:00 呵呵,我混成个黑马了 第103页 日期:2010-06-14 00:01:00 别急,明天继续 日期:2010-06-14 12:20:00 十六.仙姑山,仙姑洞 九月的桂城还属盛夏天气,头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气温陡降,第二天早晨,就有点秋高气爽的味道了,正在宿舍蒙头睡大觉的洪峻被电话吵醒了,“在干嘛呢?”电话中传出夏景好听的声音,“睡觉,”洪峻说,“前段时间熬夜太多,得补一补觉。” “别睡了,出来吧,咱们到郊区去转转,这么好的天气,昨晚电话里不说好了吗?” “真困。”洪峻表示不想起来。 “我已经把甜甜喊上了,车子已经在你宿舍外面呢。”夏景说,电话中同时传来吕甜甜的嚷嚷声,“洪老师,洪哥,想睡在车上也可以睡嘛。” “那行,我洗洗就下楼。” 洪峻下楼的时候,红色保时捷轿车已经停在派出所的院子里,两位美女一左一右的站在车门两旁,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夏景正在与派出所指导员江建说话。 “我正筹划在近期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夏景说,“将案件的真相公布于众,现在社会传闻很多,说什么的都有,与其让人胡乱猜测,不如说明真相,以正视听。” 江建说:“你这个想法很好,不过得徵求一下市局的意见,我不好表态。” “我也没让你表态呀,”夏景朝江建飞去了个笑容,这才回头看洪峻,“还没吃早餐吧,甜甜,把东西给他拿上。” 吕甜甜从车内拎出一个保温饭盒,“兰州牛肉拉面,你们映月小区那家拉面馆做的,夏姐说你喜欢。” “啧啧啧,没想到夏小姐这么心细,”江建赞嘆,“洪警官,当警察还是好吧。” “今天所里没什么事吧?”洪峻滋熘滋熘地吸着面条。 “有事你也别管,不宣布了吗,你们专案组的人放假三天,今天才头天呢。” 正说着,一身休闲装的唐欢欢从楼出来,“哎,要不咱们把唐姐也喊上?”吕甜甜提议。 “别,人家今天肯定有安排。”洪峻制止说。 唐欢欢也看到了他们,过来打招唿,“这是去哪儿啊,两大美女陪着。” “郊游,去不去,算上你仨。”吕甜甜快嘴快舌地说。 “我就不凑数了,徒弟,没美死吧?两大美女陪着。” “习惯了,从当警察以来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洪峻被拉面辣得直吸起,“好吃,就是太辣。” “得了便宜还卖乖。江指,发现咱们洪警官的特长没有?”唐欢欢说,“善于搞好警民关系,特别是女人民。” 江建笑笑:“人民警察人民爱嘛。” 唐欢欢说:“我看首先是人民警察爱人民。” 洪峻喝下一口面汤,“互相互相的,人民送到这么好吃的兰州拉面,警察如果不吃,这面不白买了?” 唐欢欢说:“听懂意思吗夏景,人家说你送货上门。” 夏景含嗔带怒地剜了洪峻一眼,又温婉地笑了。 一辆民牌桑塔纳轿车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停在他们身边,车窗玻璃降下,露出潘多军胖乎乎、笑眯眯的脸,洪峻视而不见,对江建说:“指导员,求你了,你的政治思想工作也该发挥发挥作用了,关心关心咱们唐警官的个人问题吧,赶紧找个人把她嫁了,有些女人只有结婚了才知道什么叫温柔。” 江建说:“我倒是想关心吶,就怕有人不同意。我家邻居就有一小伙子,海归,博士,他爸跟我说过几次了——” “那不行,肥水不流外人田,”潘多军接过话说,“警用品怎么能随便给人家?” “哎,你个死胖子,谁是警用品?”唐欢欢叫嚷着想捶他,潘多军已经下车绕到车那边去了,打开副驾那边车门,摆出造型,“小姐,请吧,别让客人先到。” 一向大咧咧地唐欢欢露出难得的腼腆。 “你们这是去哪儿?”洪峻问。 “幸福农家,江城市的赵队今天过来,我肯定要好好安排一下,在城里安排吧,人家省城什么没有?花了钱还显不上挡次,还是咱们唐警花有脑子,下乡,这他们省城没法比。”潘多军说。 “不是赵队来我才不跟你一块儿出去。”唐欢欢强说。 “那是那是,学兄来了嘛,”潘多军讨好地说,“有个学妹在场气氛不一样,洪警官,要不你们一起去,听说幸福农家的桂花提前开了,他们那儿有几棵树是难得的稀有品种,都是过百年的老树,桃子也熟了,咱们摘桃子去,赵队来要是能见到夏小姐和吕小姐,那还不乐傻了。” 夏景说:“幸福农家我去过,那地方还真不错。” “改天吧,今天夏景有安排了,代我问赵队好。”洪峻连忙说。 唐欢欢说:“拍案惊奇里面有一回书叫卖油独占花魁女,没想到现如今出了个现代版的警察——” “打住打住,唐欢欢,你一开口得闹三年自然灾害。”洪峻赶忙说。 “那我就只能先替赵队遗憾了。”潘多军说,“夏小姐,听说你定做了一堆锦旗,有我们的吗?” “嗳嗳,套什么近乎啊,走不走哇?”唐欢欢好象有点不高兴了。 第104页 “怎么有点酸酸味道?”洪峻吸了一口气。 “这就走,这就走。”潘多军连忙上车。 “放心吧潘队,我给你们队做的锦旗最大,”夏景说,“还有红包,我给你准备一个厚的。” “红包就免了吧,锦旗我要。”潘多军倒车,“玩开心啊。” 桑塔纳响了一声喇叭开出了院子,“这个潘多军吶,又是个气管炎的坯子,”江建说,“唐欢欢一句话吓得跟什么似的,难怪现在警察在老百姓哪儿威信不高。” 洪峻说:“江指,我可听说你是咱们所气管炎协会的主任委员?” 江建笑道:“我二把手,副的,一把手还是咱们陈所。好了,不耽搁你们了,去吧,放开了玩儿。” 日期:2010-06-14 12:21:00 保时捷在一条乡间公路上行驶,已近收穫季节,路边的稻田已是绿中带黄,棉田中已有桃子开始绽絮了,夏景没开空调,降下车窗玻璃,让田野带着清香气息的风不停地吹进来,出城之后在平川地带行不远,就看到公路前方隐隐约约的山影,从来没机会如此郊游的吕甜甜很兴奋,一路上不停地说话,开车的夏景大多时间只是面带微笑地听着,洪峻大概是因为尚未恢復疲劳的原因,曲倦在后座,一直有点打不起精神来。吕甜甜自顾自地说笑了一阵,大概觉察到自己有点喧宾夺主了,回头找洪峻说话:“洪老师,玩深沉呢?” “哎,今天安排了什么节目?”洪峻问。 “看狗,野炊。”吕甜甜又代夏景回答了。 “看狗?” 夏景说:“黎萍不是收养了一些流浪狗、流浪猫吗?办的那个养殖场就在前面不远了,山脚下,我妈失踪之后我还没来过,今天咱们去看看,给点钱,然后咱们进山。” “甜甜刚才说野炊?打猎啊?咱们可什么都没带。” “放心吧,夏姐早都准备好了,”吕甜甜说,“哎,夏姐,我发现你真会生活嘞。” “在外面跑得多,我十几岁就到省城进艺校了,后来在北京呆了两年,学影视表演,那些地方会玩的人多,跟长了,自然就会了。” “咱们这就叫自驾游吧?可惜咱们桂城这边的山里没什么名胜古蹟。” “这你就外行了吧,名胜古蹟其实并不好玩,很多地方听起不错,有诗啊词啊还有名人衬托着,去了就失望了,要不什么都没有,要不就是一堆人造景观,假的,不有句话嘛,观景不如闻景,真正稍稍好一点的地方,人又太多,”夏景说,“我就喜欢野山野景,自然风光,没什么人,安静,空气又好,这才叫享受大自然呢。” “要不我怎么说你会生活呢?哎。洪老师,你不知道吧,我这个学年的学费夏姐帮我出了,我都不好意思。”吕甜甜说。 “不后悔认识你夏姐了吧?” “我得感谢你。我都没告诉家里,我妈寄来的钱我准备去卖台笔记本。”吕甜甜兜出了她的小算盘,“夏姐,你说弄台什么牌子的好?” “你不用操这个心,我送你一台。”夏景说。 “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不上课的时候就跟着,当我的助理,以后还有好多事要麻烦你呢,”夏景说,“我去拍戏的时候你也得跟,我一进戏了,表演以外的事情一概不管,吃喝拉撒全指着你安排。你还得学呢,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几个大牌演员的助理,看人家怎么当?” “你带我进剧组?”吕甜甜更兴奋了,“我还从来没看过拍戏。” “不进剧组我带你干什么?到超市当销售员、收银员你干?那不大材小用吗?”夏景说,“洪峻,今天带你们去个地方,保准你感兴趣。” “什么地方?”洪峻无精打采地说。 “情绪不高嘛,还困着呢?”夏景回头,关切地看了他一眼,“是心里有事?” “心里不踏实,我总感觉这样结案有点草草的味道,”洪峻说,“把车子停在路边吧,这一带景色不错,各位说说话。” 夏景听话的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几棵高大的柳树在车子上面翩跹着万千技条,还有蝉在叫,再往上就是白云簇簇的天空了,除此之外只有远处的农田中有几个影影绰绰的干活的农民的影子,真的很安静。夏景回头看着曲卷在后座的洪峻,显然是在等他说话。 “昨晚我其实睡得很早,没睡好。”洪峻说。 “又做梦了?”夏景关切地问。 “你妈这一次在我的梦里的形象比任何一次都清楚,包括她的眼睛,很责备地盯着我,现在我一闭上眼就看到你妈的眼睛了,好象是对我说,洪峻,你就这么草草地结案了?” “别这样,”夏景劝他说,“你才当几天警察呀,你们领导,还有那些有经验的老刑警都认为这案子可以结了,这个结果我也接受,我本人一直就怀疑那个王志祥,就只不知道那个什么张怀念。破案的过程是你们那个李局长,还有那个老魏队长亲自跟我谈的,我觉得他们的观点是站得住脚的。” “可是有很多问题不好解释,我也说不清楚,”洪峻说,“吕甜甜,今天我和你夏姐说的话,听到就听到了,别往外传。” 第105页 吕甜甜说:“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在场。” “他们是有他们的道理,说实话,我以前把破案看得很神秘,真跟这帮警察打交道长了,也觉得他们不过如此,知道是谁意识到张怀念是罪犯进而联繫到王志祥的吗?是我,”洪峻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老觉得他们就这样结案好象交差似的。还报功呢,亏他们好意思。” “老魏队长说,这次专案组报功,列个人功第一位的名字是你。” “立不立功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关键是要对得起你,对得起你妈,还要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要不是这个原因,我何必耿耿于怀呢?领导都认为破案了,我也报功了,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还有什么内幕似的。” “你这也可能是关心过度。” “不是。我敢肯定不是。”洪峻说,“你们不知道,前两天,边市长的夫人,就是电视台那个很有名的主持人薄瑛,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张两万块钱的汇款单,汇款单附言栏中只有两个字,谢谢,当时不知道什么人汇的这钱。” “现在知道了?”夏景有些认真了。 “昨天,我也收到了一张汇款单,钱的数目是三万,联想到薄瑛收的那两万,我马上知道是这两笔钱是同一个人寄的,这个人就是张怀念!他是给我寄过钱之后才自杀的。” “他为什么要给你寄钱?” “是这样,他儿子不要换肾吗?那时我还当他是最好的朋友,给过他三万,说是借,其实就没打算他还,边市长因为长期找他按摩,也有感情,拿了两万,当时我也在场,张怀念这人吶,夏景我说了你别生气,他除了杀人这件事之外,其实还是个不错的人,医术也好,他不想欠我们的,所以在死之前,把钱给我们寄回来了。他知道我存点钱也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夏景点点头,“看来你们真是不错的朋友,论说,他自杀之前,就算他不见你也应该给你打个电话什么的,我记得他儿子动手术那天,有点撑不住,他谁都不找,就给你打了个电话,可见你在他心目的位置。” “这也怪我,”洪峻说,“那天我们俩在医学院不是碰到一个老师告诉过我说冬冬排异期出问题了吗,按理说我当时就应该赶到省城的,可是走不开,他又没手机,联繫不上,如果见了面,或者通了电话,或许他真会跟我说点什么,起码有个暗示吧,不会象现在这样,那么多不解的谜,让他带进火葬场的化尸炉了。不过,那些谜或者还有希望解开——” “希望在那儿呢?” 洪峻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张汇款单递给夏景,“钱我还没去取,你看看附言栏上那四个字。” 汇款单附言栏上的四个字是:详情见信! “这意思他给你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一切,信呢?”夏景问。 “奇怪呀,没收到。”洪峻说,“就不知道发的一封什么邮件,如果是特快专递,从省城到咱们这儿应该当天就能收到,比汇款单快,我现在还没见到,说明不是,一般的平挂或平信,要慢过一两天,估计今明天就能收到。” “这事挺重要,你出来的时候没委託个人帮你收着?”夏景有些紧张地说。 “没有,这事我暂时还不想跟人说,”洪峻说,“万一信中没写什么呢?我们那个唐警官吶,嘴巴不饶人,那还不笑话我呀,见了信,如果真有什么重要情况再向领导汇报也不迟。我估计呀,十有八九,他是会将内幕告诉我的,除了他这次杀人,我们可是无话不说,连他老婆在外面有情人的事都不瞒我。” “倒也是,这么重要的信件而别弄丢了。” “如果是普通挂号信件,所里肯定 彭祖贻资料 彭祖贻,男,1956年生人,着名警官作家。全国公安文联会员、湖北省作协会员、省电影家协会会员、省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北京市侦探推理文艺协会外地特邀会员,湖北省公安作协副主席、湖北鄂州市作协名誉主席。 已出版的长篇小说和长篇纪实有:《亿万美元遗案》、《天堂梦旅》、《黑白尘》、《死亡復仇计划》、《忧郁的萨克斯》、《灵堂外的圣诞诗》、《情感卧底》、《警队实习生》、《越过雷池》、《惩恶备忘录——皖豫苏鲁系列武装绑架案侦破纪实》10部;已经出版和发表的中短篇小说有小说集《平安夜的枪声》、《圈套与网》、《美丽无罪》等80余(篇)部,另有纪实文学、随笔类作品,总计总计逾800万字。曾获多届金盾文学奖,啄木鸟文学奖,歷届中国侦探小说奖(共四届)、东方侦探推理小说奖等。 主要音像作品有:《冰层下的火焰》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改编为多集广播剧连播,《黑白尘》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制作成60集长篇播、改编成20集电视连续剧,由北京盛世金盾影视公司制作;《情感卧底》由北京金盾影视中心、甘肃电视台改编成24集电视剧《卧虎行动》,已经完成创作并在运作中的电视连续剧有《小镇警官》(20集)《警队实习生》(24集)《家在大别山》(24集);电影作品《特警英雄》(、胶片,第一编剧,已完成拍摄,尚在后期制作中)《忧郁的萨克斯》(数字电影,后期制作中)、《设计死亡》(央视电影频道已播出)、《绝望的守望者》《死亡復仇计划》《平安夜的枪声》《新来的派出所长》均计划于2010年内投入拍摄。 第106页 《越过雷池》是去年底刚刚评下来的第十届金盾文学奖作品,名列前茅的 《忧郁的萨克斯》电影刚刚拍完,前几天送审去了,估计现在在国家电影局,不出意外的,三个月之内就要上央视电影频道了 《灵堂外的圣诞诗》也在改编成电视剧本中。 日期:2010-06-14 14:24:00 “如果是普通挂号信件,所里肯定有人代签收,如果是平信,我们所办公楼门口那个信箱你看到了?每个人一小格,写着名字的,钥匙自己保管,邮递员塞进去就行了。” “这我就放心了,好了,不想这事了,今天咱们开开心的玩儿。”夏景松了一口气,“甜甜,洪峻刚才叮嘱的话记住了?” “知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夏景启动小车,“今天从现在开始,约法三章,不开心的事不想,不开心的话不说,也不准再提我妈的事了,谁违犯了,罚酒。” “罚酒?你带酒了?”洪峻问。 “你打开后车厢你看看,别说是酒,什么都有,”吕甜甜说,“夏姐昨晚打电话约你之后就去超市了,连野炊做烧烤的专用木炭都准备了。” “有酒就好,喝点酒就什么都不想了。”洪峻说。 “咱们现在是去仙姑山,”夏景笑道,“你可以想仙姑呀。” “仙姑不用想,就在跟前,两位。”洪峻也轻松了许多。 “嘿,洪老师,”吕甜甜叫起来,“我第一次发现你情商挺高的。” “我可比你先发现。”夏景说。 日期:2010-06-14 17:33:00 仙姑山是大别山余脉的一支,离桂城大约有十来里地,看山形有点象长江三峡的神女峰,据说曾有仙女降临此地,只不知道是那路神仙。山口处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叫吴家湾,夏景开着车子进村时,不断有村民朝车子摆手,显然是熟识,看来她以前没少来。车子在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农宅前停下,一个五十来岁的农妇听到车响迎了出来,夏景下车叫了声“二姨”,二姨见到夏景喜笑颜开,“哎呀,小景你可来,怎么几个月都没见你娘儿俩来,我正跟你二叔念叨着说这几天进城去看你们。” “我这不来了吗?”夏景说,“这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没过来。”夏景没提起母亲出事的事,看来是不愿提,经过介绍,才知道二姨以前曾在夏景家当过保姆,夏景吃过她的奶,带夏景一直到十岁才回乡下,所以黎萍收养浪流狗、流浪猫才会放在她家收养,“今天跟两个朋友想到山里面去玩玩,二叔还在山里吧?” “在,只要是你们家的事,他绝对是尽心尽力,进去看看小东西们吧?”二姨说。 二姨说的小东西就是狗猫们,就养在后院,洪峻不肯进去,夏景表示理解,因为那些小动物会让他想起小狗浪浪。吕甜甜陪着他一起进去了,洪峻就在外面车上候着,两个姑娘进去不过十来分钟就出来了,“洪老师,你应该进去看看那些小东西,二姨真会养,个个都是小胖子,”吕甜甜上车说,“二姨说了,她是拿这个养殖场当孤儿院办。” “这话是黎萍说的。”夏景却没见开心,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开车往山里去,二姨在门口喊她都没听见,吕甜甜沖洪峻吐了一下舌头,姑娘家都是敏感的,看了这些狗们猫们,自然会想起收养它们的主人。 进山的路很窄,如果迎面来台车错车都困难,还好,行了三、五里路都很顺利,夏景从上车后就没再说话,显然是真的触动了心思。洪、吕二人也没敢打扰她。 车子在山坳中一块较大的平地上停下来,洪峻下车看了看,四周的山坡上长的尽是楠竹,满眼的绿郁苍翠,朝阳的一面山坡的竹林中,有一幢不大的小竹楼很显眼,“这地方不错吧?”夏景下车,情绪好象缓过来,脸上有了些笑意。 “不错,真的不错,你怎么知道有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洪峻由衷地赞嘆。 “这一片山谷,大约有一万多亩,全让黎萍给包租下来了,五十年,”夏景翘着手指往四周画了个圈儿,“租金相当便宜,以前这片跟前山一样,也是长的杂木,竹子是后来种的,黎萍喜欢竹子。”说话时她手伸到小车内捺了一下喇叭,竹楼前马上出现了一个中年人,朝这边喊,“是小景来了吧?” “二叔,快下来,帮我拿东西,我拿不动。”夏景喊。 “你别拿,我来我来。”二哥快步朝下面走来,这人显然是刚刚见过的二姨的丈夫,夫妻俩都很宠夏景,生怕累了她似的。 “怎么叫二叔、二姨呢?还有大姨?”洪峻问。 “没有,从小就这么叫的,他们湾子里的人也这么叫。” “小景,你们娘俩可有一阵子没来了。”二叔近前说。 “这不来了吗?人家没事啊,天天往这儿跑?” “二叔这不是想你吗?” “就不来,想死你。”夏景打开后车箱,里面有两只带盖的塑料篮子,都挺沉的,二哥拎着就见重,洪峻想帮一把,二叔忙说,“不用,你看着小景就,别摔着了,城里长大的姑娘,走不惯山路,你们跟着走就行了,二叔有的是力气。” “二叔宠我吧?”夏景有些得意,“我就说过黎萍,待我比二叔差远了。” 第107页 “二叔都把你惯坏了,喊妈都喊名字,没大没小的,说一百回都改不了。”二叔回头说。 “就不改,乐意,管得着吗?”夏景犟嘴说,样子象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二叔你再说我我再也不来了,你想我都不给你见。” “好好好,不说不说。”看来二叔是真的怕她再不来了。 “篮子里都装了多少东西呀?”洪峻看二叔拎着篮子走路很重,“咱们仨,吃得完吗?” “小景是心疼我。”二叔回头说,“每次来都带一堆,说是自己吃,其实就是给我留着。” “放长时间不坏了?”洪峻问。 “坏不了,竹楼里有冰箱。”二叔说。 “这儿也通电了?连冰箱都有了?” “还有电视,卫星接收天天线,我在这儿可美了。” “二叔,你罗嗦什么呀,放下东西你就回去。”夏景的口气似撒娇似训斥。 “中午我帮你做饭。” “用不着,别在这儿扫我们兴,看到我车子出山再进来。” “行,你怎么说怎么好。” 走到竹楼近处,才看清是傣家吊脚楼的风格,楼前还有一片打扫得很干净的空场子,“东西是放在下面还是拎到楼上去?”二叔问。 “放下吧,你上去把烧烤炉搬下来就行了,”夏景吩咐,二叔颠尔颠乐上了竹楼,“他一见我,连走路都不会了,乐的。” “你妈常来吗?”洪峻问。 “她每年都要来住一阵子,不然设备怎么这么齐全?二叔原来说在这山谷里种些果树,梨呀桃呀什么的,她不让,非清一色种竹子,说这才叫情调,后来每次二叔都叨叨着果树的事,她干脆又在山那边包了一片山,让二叔去弄,下次咱们春天来,赶桃花梨花开的时候,感觉又不一样,奼紫嫣红。” “有钱真是好哇,能够想什么干什么。”吕甜甜说,“还得有情调。” “这就是黎萍啊,”夏景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每次来这儿,用她的说法叫洗心。” “是洗心革面的那个洗心吗?”吕甜甜问。 “对,不过她不革面,她认为她漂亮呢。” “可惜了,她——” “哎,违章了啊。呆会儿罚酒。”夏景说。 二叔搬着烧烤炉在空场上架好,又搬了一堆松木柴堆在一旁,“这不用电吗,要柴火干什么?”洪峻帮着忙说,“晚上用,小景喜欢搞什么篝火晚餐,而且还只能烧松木。” “行了二叔,罗嗦起来没个完,别在这儿烦我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夏景开赶了。 “让我再多呆会儿吧,你好长时间没来了。”二叔捨不得走。 “篮子里的东西你拿几样,刚才我忘了给二姨留,呶,那羊肉片,牛肉,还有那红肠,挺好吃的,哈尔滨特产,酒你也拿一瓶走,那瓶,五粮液。” “要我拿那么多干嘛,你们——” “当我们都饭桶啊,我们就呆今天,晚上还不一定住,这酒要喝啊,别又留着送人,下次我要问二姨的,除你二叔谁有资格喝我送的酒?你拿去送人就是降我的格,知道吗?” “知道知道,知道我的小景心里有二叔——” “又来了,走吧,你没见你在这儿我们不方便?” 二叔只好依依不会的离开了,一步三回头。 “二叔人真好。”洪峻说。 “我妈说,我吃过二姨的奶,黎萍那人吶,就见不得人对她好,”夏景说,“她弄这片山,除了她自己喜欢,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帮二叔二姨,这山已经开始收益了。去年二叔拿了三万块钱去我们家,黎萍没要,她弄片山的目的,就是自己来住住,顶多带一俩个好朋友来,二叔非留下,说今年少说要收十万,黎萍单独办了张卡给他存着,说将来给二叔的儿子买房子用,二叔的儿子在广州,上大二,也是黎萍资助的。” “我就想不通,好人为什么没好报呢?吕甜甜接着说。” “你又违规了,等会再罚一杯。” 日期:2010-06-14 17:34:00 野炊的过程轻松愉快,谁也没再提沉重的话题,夏景说一会儿还有节目,没让多喝酒。 野炊过后,二位姑娘忙着收拾餐具,洪峻走到一旁观山景。正午时分,山中却起了一些淡雾,随着阵阵山风吹过,竹海起伏着绿波,层层叠叠,十分好看,洪峻似乎看痴了。收拾好餐具之后,夏景走到他身后,他竟然没有觉察,“想什么呢?”夏景乖巧地坐到他身边的一片草地上。 “在想你先前说的那个词:洗心。哎,你说你妈来这儿是不是就有点象基督徒进教堂的意识?基督徒进教堂忏悔就是去洗心的。”洪峻说。 “怎么想这些了?” “不知道,就想了,”洪峻说,“你妈的散文集我看了几篇,还没来得及都看,有一篇感悟性文章,标题我忘了,里面有一段话,大意是人在尘世中,不可能不惹尘埃,常在河边走,打湿鞋也很正常,关键是惹上了尘埃、打湿鞋后怎么办?” “黎萍的文章我还真没看。”夏景说,“她说怎么办?” “她没有确定,她说的是一种选择,有人惹上尘埃就干脆蓬头垢面,有人则会洗干净,大多数人都是洗干净,所以人类有洗脸的习惯;鞋找湿了,有人会就这么穿着带泥的鞋子回家,有人则会洗干净然后晒干了再穿回家,你别看写的就是这么些平凡的小事,寓意可深着呢,我想她写这篇散文的时候一定想了很多很多——” 第108页 “你这样子还真特别象个知识分子。”夏景盯着他看。 “我本来就是个知识分子。”洪峻说。 “可你现在是个警察呀。” “知识分子就不能当警察?现在公安局专科学歷都混不下去了。” “可我怎么看你都不象个警察,现在。什么法不容情啊,铁面如山啊,这些词儿好象都跟你没关系,哎,你能做到吗?” “当然,我就是个守本份的人,当老师就当个合格的老师,当警察肯定要当个合格的警察,这是为人起码要做到的。” “如果我犯法了你也能做到铁面无私?” “当然。怎么会呢你?” “当真法不容情?人可都是有感情啊?” “我刚当警察,还没来得及遇上那么尖锐的冲突,我也想过,如果怀念没死,让我去抓他,亲手给他戴手铐,我会吗?” “结论呢?” “我想我会,然后呢,我会去牢里看他,他上刑场之前,我会送些好东西给他吃,他有什么未了的事,我会替他办,我想这是最好的方式。” “可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命都没了。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哇,如果有办法让他不受法律制裁,你会想办法帮他吗?” “不会,那与我做人的原则相悖。”洪峻一脸的严肃。 夏景看着他的脸,突然“扑嗤”一声笑了,“干什么呀我们,象真的是,咱们说的只不过是一种假设,不说了,再给你们一个惊喜,甜甜——” “在呢。”吕甜甜扒正在竹楼的栏杆上看他们,“真好,你们。都入画了。” “别抒情了,下来吧。” 竹楼后面的山壁有大片裸露岩石,显然是人工炸的,如果不是有竹楼挡着,会破坏这片山谷的整体美感,夏景带着洪、吕二人到山壁跟前,才发现有一个山洞,洞口有铁栅门锁着,“这是我给你们今天最大的惊喜,”夏景用钥匙打开铁门,洞口吸一个简易木盒钉的配电盒,洞内闪亮了灯光,“咱们进去吧。” “这儿怎么会有个山洞?”洪峻往里看了看。 夏景神秘地一笑,带头进入洞中。 日期:2010-06-14 17:44:00 怎么啦? 日期:2010-06-14 21:37:00 初进山洞,是一段看似普通的甬道,宽、高不过两米,往前走了约十余米再拐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一眼看不到底。 “哇,好大好大哦,有钟乳石!”吕甜甜指着洞中一个高大的钟乳石惊唿。 “你看像什么?”夏景问。 “像仙女,真的像仙女!难怪这儿叫仙姑山,”吕甜甜叫道,“这真是人间仙境啊!” “你现在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见到仙姑真面容的人。”夏景微笑着,“咱们进近看。” 眼前的这片洞府,少说也有十五、六米高,宽大不亚于一个礼堂,洞内已经装上了一长灯泡,亮度虽然不够,但也大体上能看清洞中的景象,洞中到处悬吊着造型各异的钟乳石,洞府中央那个拔地布起的酷似仙女钟乳石,高给四、五米,通体白中泛黄,准确地说,在灯光下呈现的是一种好看的鹅黄色,环绕换个角度看,竟与整座仙姑山的山型相似,洪峻显然是为大自然巧夺天工的造化所震惊,进洞后没说一句话,“你怎么不说话?”夏景问。 “太神奇了,真没想到。”洪峻说。 “去过桂林吗?” “去过,你是想说七星岩、卢笛岩?” “比那不差吧?” “比那还好,这里一点破坏都没有,所有的钟乳石都完好无损。”洪峻说,“我到桂城也有好多年了,从严就不知道有这么个洞,你怎么知道?” “不光你不知道,就连吴家湾的人知道的也很少,”夏景说,“村里老辈人一直都在传说,仙姑山里有仙姑,仙姑是呆在仙姑洞里,可是谁都没见过。黎萍包下这片山后,本来一直是种竹子,两年前,二叔他儿子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实在是缺钱,他瞒我妈想在这儿采点石头卖,采了一段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一炮崩开了洞口,二叔好奇,自己拿着手电进来看究竟,结果就看到了仙女,二叔这人嘴稳,先跑到城里告诉了黎萍,黎萍看了之后,让二叔保密,然后慢慢地往洞里接电,清理道路,这件事吴家湾只有二叔一家人知道。” “为什么不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开发出来呢?” “我妈一直在蕴莨这件事,也一直在犹豫,你知道,只要一开发旅游,原生态势必会破坏,这是她不愿看到的,但又不能让她藏在深山无人识啊,她一直想找个两全齐美的方案,加上近两年她主要精力在搞创作,所以就放下来,再往前看吧,”夏景带着洪、吕二人往洞的深处走去,“前面值得惊喜的地方还多呢。” 三人往溶洞的深处走去,没想到这一走竟走出了千米开外似乎还远不到尽头,沿途造型各异的钟乳石,有象神佛仙魔的,有象飞禽走兽的,直看得吕甜甜喜不自禁,不断发出惊喜的叫声…… 行至一处岔道前,再往前就没有灯了,黑黪黪显得十分神秘,刚刚还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吕甜甜有些害怕了,夏景在洞壁上碰触了一下,岔道旁有一处只有一人来高的小洞闪出亮光,洞口处也有一道上了锁的铁栅门,夏景开了锁带头钻进去,洪峻和吕甜甜跟进,行不多远,又是一派别有洞天的景象:顺着一条小迳往下三五米,竟然有一条地下河在流淌,但只坡上有一盏射灯照着,能看清的只有光照范围的区域,河水潺潺,水质澄澈,吕甜甜欢叫着跑到小河边,捧起河入尝了尝,回头招唿洪峻:“快呀,好甜的水呀。”洪峻跟过去,也捧起河水尝了尝,真甜,但就在这时,灯光却突然灭了,洞中顿时一遍漆黑,“灯怎么坏了,”吕甜甜喊道,“夏姐,夏姐——” 第109页 上面传金属碰撞声,洪峻心里一沉,直觉告诉他,——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夏姐,夏姐,你在哪儿?”吕甜甜一连喊了几句,都没听到回音,“夏姐,夏姐——”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音了,“别喊了,她大概已经出去了。”洪峻说,他虽然保持着镇静,但仍不免流露出慌乱的气息。“为什么?夏姐——” 在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黑暗之后,发现来路的洞口还有些光亮,二人摸索着走上去,直至铁栅门前,除着看到夏还站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这边,神情与刚才判若两人,洪峻伸到铁栅外摸了一下,拳头大的铁锁已经重新锁了。 “夏姐。别开这玩笑,我害怕!”吕甜甜叫道。 “我没开玩笑!”夏景冰冷的目光落在洪峻的脸上,等候他说话。 洪峻也冷冷地看着她,没啃声,双方对峙,夏景一动不动,似乎也凝结成深藏在这溶洞中不知几万年的钟乳石。 “洪峻,不想说点什么吗?”夏景终于先开口了,声音象从石头缝中挤出来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你拥有世界上千百万女孩想拥有而得不到的一切,你为什么要、要那样干?”说到后来,洪峻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在若大的溶洞中迴荡着。 “洪老师,你说什么呀,夏姐做什么了?”吕甜甜不解地问。 “她杀人了,她的亲生母亲,王志祥,吴老头,小狗浪浪,还有张怀念——” “我没有杀张怀念!”夏景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我没有亲手杀你说的任何一个人!” “可这一切是你操纵的,你敢说不是?” “我没办法,我没想到要死那么多人,都是你逼,都是你洪峻!如果你解剖之后不再节外生枝,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是不是还要加上我们这两条人命,将我们困死在这儿?” 夏景突然冷酷地一笑:“甜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你洪老师,洪哥,你刚刚不还说这儿是人间仙境吗?能够在这儿呆着,你们正好男女搭配,白头偕老,做一对神仙眷属,多好。”她扔下这句话就往洞外走。 “夏景——”洪峻叫一声,声音明显有种撕裂的剌音。 夏景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但没有回头。 “不要再作恶了,你会罪上加罪的,”洪峻喊道,“你会罪上加罪的!” 夏景一动不动。 “夏姐,我一直拿你当亲姐,你不能这样待我!”吕甜甜也喊。 “没办法甜甜,你们出去了,我就活不了。”夏景说这话时仍然没回头,然后大步走了。 吕甜甜用劲摇撼着铁栅门,不停地叫喊,但夏景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洪老师,”吕甜甜绝望地看着洪峻,“我们完了,出不去了。” “别急,不有我在吗?”洪峻拍拍她的肩膀。 “一会儿她把电闸一关,这儿就一片漆黑,”她一头扎进他的怀中,“我们会永远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吗?” “不会,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饿死。” “饿死,那我们好惨哦!” “没办法,谁让洪老师把你拉进这件事了呢?” 两个人面对面的说了一会儿话,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再一看,夏景由远而近,手里多了一个塑料篮子,走到铁栅前,也不看洪峻和吕甜甜一眼,将篮子放在铁栅门外他们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转身就走。 洪峻喊:“夏景,难道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全是假的吗?” “别忘了,我是个演员,我最大的特长就是演戏。”夏景没回头,声音生涩。 “全都是在演戏?” “那些东西够你们吃几天的,以后,我如果还能来的话,我会经常给你们送点吃的。别的,我帮不了任何忙了。” 这是夏景留在仙姑洞中最后的一句话,随后不久溶洞中的灯光灭了,洪峻和吕甜甜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刚才还是人间仙境,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黑暗中传出洪峻的声音,但语气中却透出几分戏嚯的味道。 日期:2010-06-15 10:18:00 后面还有,别急 日期:2010-06-15 11:55:00 我可是个厚道人吶,呵呵 日期:2010-06-15 12:12:00 十七.结局 深夜,红星路派出所的办公楼还有几间办公室亮着灯光,但院子中却是静悄悄的,几辆小车静泊着,也像是睡着了一样。一个娇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飘进派出所的院子,沿没有光照的墙根接近办公楼。处在一楼的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过不一会儿,三名的值班的民警和协警员从值班室出来,有人发动了泊在值班室门前的一辆警车,那娇俏的影子在静泊的车子中消失了。 派出所指导员江建从值班室出来,对正准备出警的警员说:“有问题马上打电话回来。” “不就几个醉鬼闹事嘛,”正准备登车的一位警员说,“你躺一会儿吧。” 江建挥挥手,回到了值班室。警车顶部的警灯闪出红色的光亮,驶出派出所院子。 隐蔽在停泊车辆间的黑影又出现了,快速地接近值班室的窗口,窗内,电视机还是开着的,正在播一场nba篮球赛,江建靠在一张值班床上不住的打哈欠。黑影猫腰穿过值班室的窗户,走到旁边挂在外墙的警民联繫箱前,凭藉办公楼漏出的隐隐光亮,黑影很快找到了目标,从身上取下一样工具动作起来,哗啦“喀嚓”一声,联繫箱的一扇小门被撬开了,与此同时,黑影的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嘆息,黑影大惊,急转身差点撞在她身后的一个人身上,待她看清面前人的面孔,立即发出憷人尖叫,“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第110页 这时,一辆停在附近的小车门开了,潘多军和魏元奇从车上下来,“魏老,我服你了,”潘多军说,“你的神机妙算跟诸葛亮有得一比。” “碰巧蒙对了一回,”魏元奇笑了两志,又冲着值班室喊:“江指导,把院子里的灯打开吧,别吓着我们夏小姐了。” 值班室内的江建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拨了一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几盏谢灯顿时将整个院子照得雪亮,容颜俏丽的夏景很清晰的花容失色着,站在他跟前的则是洪峻。 与此同时,在三楼的一处窗口扒着往下俯瞰的唐欢欢对身边的吕甜甜说,“甜甜,该看的你已经看到了,今晚你就在我房里休息。” 吕甜甜说:“你睡哪儿?” “我今晚哪有觉睡啊,当警察可怜哦,下辈子再不干这事儿了。” “我要下去当面问问她——” “得了吧,刚才她也吓得够呛,你没听到那一声尖叫?你洪老师算是给你报仇了,”唐欢欢将吕甜甜推回宿舍,“你们算扯平了,一会儿食堂有饺子吃,我喊你。” “扯平什么呀,我在那洞里可呆了快两个小时,她吓那一下不过几秒钟,”吕甜甜说,“你们公安跟踪人什么水平,太次。” “不懂业务吧,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呢,那种乡间小路能跟吗?傻子也能发现,跟了能有现在的效果吗?” 吕甜甜想了想,说:“倒也是。” 日期:2010-06-15 12:13:00 马上就要结束了,这是我本人第一次在网络上发布完整的小说,此小说为我与胡雪梅女士共同创作,欢迎读者阅后批评 日期:2010-06-15 12:15:00 被押进值班室的夏景脸色惨白,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復过来,洪峻倒了一杯白开水端到她跟前,二人目光相遇,夏景从他的眼神中不是气愤和仇恨,而是伤痛和惋惜。她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洪峻,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吧?” “别演戏了,我已经领教过了。”洪峻将脸侧向一旁。 “我这会儿是真的,”夏景机械地喝了一口水,“其实以前对你也不完全是假的,看死人的时候,我是真怕,确实得有个男人的胸膛靠一下。” “现在不是讨论咱们俩感情真假的时候,”洪峻说,“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那样?那些尸体你明知道不是——” “我没办法,母亲失踪了我不能不装着着急的样子。” “也是演戏!” “我不演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吗?” “你确实是个好演员,演得非常逼真。” “可我内心的痛苦是真的!黎萍毕竟生过我养过我,你以为我真不痛苦呀?” “这话我信,也不信,”洪峻说,“如果你是因为吵架失手一下伤害了你母亲,事后肯定后悔,说痛苦我信,可你做的是一起精心策划、预谋了很长时间的谋杀,在那个过程中,任何一个时候,哪怕有一丁点良心发现,这件事就中止了。” “不会,那时候我就只有一个念头,让黎萍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为什么那么恨她?” “你们不都已经知道了吗?因为她,我失去了父爱,只能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更让人厌恶的是,她带给我除了耻辱就是羞辱,她电脑里的那些东西你们已经看见了,王志祥小他十几岁,还有那个边小军,比我还小。跟边小军她还藏着掖着怕我知道,跟王志祥他们从来就不避我,大白天的在家里干那种事连门都不关严,好象家里就没我这个人似的……”夏景哭起来,她这个时候的哭泣应该是真的,“网上的黄色网站都会提醒未满十八勿入,可他们呢?难道他们不应该受惩罚吗?” “所以你连王志祥也——” “能不吗?我不满十七他就……,那天晚上他跟黎萍在家里喝了不少酒,半夜里,我下身痛醒的时候才发现是那个禽兽,我怎么叫喊黎萍都没反应,她醉得不省人事,可第二天,王志祥还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妈知道吗?” “能不知道吗?又不止一次,上半夜在她房里下半夜跑到我床上来了,如果不是我拒绝,她还要我和黎萍一起跟他玩‘双飞燕’……” “你妈妈她……” “那段时间她完全被王志祥控制了,她怕失去他,完全失去了自我,根本不可能违逆他的意志,王志祥稍稍有点不高兴或者对她冷淡一点,她就失魂落魄,”夏景说,“这种状态持续了差不多三年,直到黎萍本人的热度下降,她才慢慢的恢復了一些理性,王志祥也才收敛一些,也不敢再对我怎么样了,毕竟黎萍是老闆,他的如意算盘是跟我结婚,我当然不干,黎萍也不会同意,但他们也不可能彻底分手,除了性慾,还有利益,家家乐在发展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不正当也可以说是违规违法的事情,——我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谈话的过程中,专案组魏元奇、潘多军和唐欢欢都在场,再加上江建,可夏景似乎都视而不见,只以洪峻一个人为谈话对象。她人漂亮,又擅长表演,叙述过程声情并茂,一时间,洪峻又被她完成吸引了,又将她当成朋友来聆听她的不幸遭遇,旁边的同事们都意识到了,潘多军几度欲提醒他,但被魏元奇暗中阻止了,因为夏景的叙述正是他们需要了解的。 第111页 “没想到你的经歷居然会……会,这么,这么惨烈!”洪峻斟字酌句地想表达自己的感受,最后两个字迸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用这么一个词。 “惨烈,惨烈,”夏景呢喃地重复着这个词,人慢慢地变得漠然,“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就象一只任人玩弄的小动物,可她不是动物,她有灵魂,她内心敏感而自尊,可她无依无靠无处求助,她父母双全可她的处境还不如孤儿院里失去父母的孤儿,直到她慢慢长大了,她要寻回自尊了,可是……” 在场所有的人感觉她是在背台词,只有洪峻完全地被她感染了,“可是又出了个边小军,对吗?” “不知道黎萍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当我在她的电脑里发现这么个新网友的时候,我还以为最少也是跟王志祥差不多年龄的人,没想到……,她真不要脸,这个丑闻如果在社会是曝光了,她可以不要脸,我还能在社会上立足吗?” “你不是曾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吗?” “这你们也知道?我那只是想提醒他们一下,没想他们依旧故我。” “所以,你就跟边小军的妈妈打匿名电话?”洪峻说这话实际上是在猜测。 “我管不了黎萍,边小军的父母总能管住儿子吧?” “可你不应该敲诈人家的钱呀,五万块钱对你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根本就没拿那钱,我只是想给他们添堵,谁让他们教不好儿子?” “这么说你没有去滨湖广场拿钱?” “我去那干什么?万一人家报警了呢?边城可是市长啊,民不与官斗,这点厉害我还是知道的,给他们添点堵让他们也不舒服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没想到他们也管不住儿子,更没想到黎萍又一次疯狂了,为了避人耳目竟然到湖滨别墅去租房子。” “是不是因为那个地方,才让你想起用张怀念?我很难相信,你怎么能说服张怀念成为你的……工具,还有,你们处置黎萍的策划,应该说是非常高明的,究竟是谁首先提出来的?如果我不是误打误撞的成了警察,又恰好分到映月小区当社区民警,她还的就那样从人间蒸发了,那种坏点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不知不觉间,洪峻的提问进入了最实质的阶段,“还有,说服张怀念杀人,可不是个容易事。” “如果当初我选中的人是你,你也有可能帮我,”夏景冷笑一声,“别看男人都挺自负,其实很弱智,在漂亮女人面前更难堪破情观。” “难道你跟他也——” 日期:2010-06-15 12:16:00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相信他给你的信中也不会那样说我,因为没那种事!我说张怀念的情观,是对我的同情,还有他的父子情,”夏景肯定地说,“我十来岁学舞蹈伤了腰就找他治,可以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说,当我告诉他上面那些事,告诉他我希望有尊严的活着,他也看到了我很快就会成为影视明星的前景,而我再告诉他,我想死,如果没有尊严的话,还有,他迫切的需要钱,而我可以给他,这也是他乐意帮我的重要原因——” “钱可是王志祥汇的,难道他也成了你的……帮手?”洪峻下意识地迴避了剌激性的带贬义的字眼。 “可能吗?他不知道我要那些钱干什么,他只知道我要用钱又不想让黎萍知道,我要做的事他必须去做,因为他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他可能还知道我不象黎萍那么……没用,我给他一个讨好我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要呢?” “可他还是被你除掉了。” “不,一开始不在计划中,让黎萍自然失踪,这是最初计划的全部,本来我们的设计是天衣无缝的,没想到你出现了,后面的局面就不是我能控制的,是你害了我,也害了王志祥,害了那个吴老头,是你所谓的良知,还有你对我的……感情,我这样说不是自作多情吧,你要不冒出来多好,起码那个吴老头不会死,他并不知道真相,他只知道是张怀念失手按错了穴位引发了黎萍别的毛病导致死亡,我不知道张怀念具体是怎么跟吴老头讲的,但他肯定是编一个什么医学上的理由让吴老头误认为他只是帮忙隐藏一起医疗事故,而且他还可以得到那么大一笔钱,他何乐而不为呢?我相信你们也调查过,这老头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但后来你盯上了他,他紧张了,同时呢,胃口也吊起来了,他好象知道真相了,或者说是猜到了,所以,他只能死,再说,他对浪浪那么残忍,他不该死吗?” “夏景你怎么能这样想,一条狗的命跟一条人命——” “都是生命!”夏景驳斥说,“其实张怀念也没做什么,他只是悄悄地把吴老头的煤气罐打开了,那老头爱喝酒,经常性的忘了栓门,张怀念本来只是想制造一起酒后煤气中毒,没想到会发生火灾,会爆炸。” “很多事情,结果不是想像的那样。”洪峻说。 “是啊,本来我没想这么快就处置王志祥的,可他疯了,特别是看到我对你好,他甚至私下的对我说宁可毁灭我也不让我嫁给别人,还有,他知道我恨他,也知道黎萍一死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让他滚蛋,他的状态已经让人恐惧了,所以我必须先下手,我故意在省电视台记者包子面前放风说要招聘ceo,我知道包子会跟他通消息,目的就是让他到省城我好下手,人,只有先让他疯狂才会失去理智。” 第112页 “可你不该把你父亲也牵进去啊。” “你是说那帽子和衣服是吧?”夏景说这话时有点小得意了,“其实我最早不是也让你把怀疑的矛头指向夏铤吗?我知道你们最后会认定他无罪的,我只是想搅乱你们,把状况搅得越乱越好,再制造一个王志祥自杀的假相,又伪造他承认杀害了黎萍的遗书,如果你们上当了,整个事情到王志祥死就了结,我也除掉了一个仇人,可惜他毕竟不是职业杀手,我估计他伪造自杀现场不是很成功,让你们看出了破绽,张怀念也认为他是在做一件好事,因为他干掉的是一个强姦犯!我不知道张怀念给你的信中是怎么说这个过程,但我始终让他相信,他是在做一个侠客,”夏景嘆了一口气,“你会武功你不知道吧?家传的,可他深藏不露,他其实比你好,他对我从来就没有非份之想,他只是在同情一个可怜的弱女子,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儿子死了,让他万念俱灰,人不打算活了,有些想法会变的。哎,让我看看他给你的信好吗?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写我的。” 直到这时,洪峻似乎才转换角色,与魏元奇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了些微笑容,潘多军这才发现洪峻也是在演戏,他发现洪峻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单纯了。 “不给我看信是吧,我总会看到的,将来在法庭上你们不得公布证据吗?”夏景还不以为然,说出那句话后她又勐然醒悟,脸色大变,“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张怀念的信?这是你们给我设计的一个圈套?” “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一直忍着没说话的魏元奇冷冷地说,“你骗了这么多人,骗了我们这么长时间,我们小小的跟你用点手段,不为过吧?” “洪峻,你怎么能这样待我?”夏景有些冲动地想站起来,被早已坐到她身后的唐欢欢按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委屈得哭起来,“唐姐,你也参与了他们的阴谋?咱们是朋友呀?” “吕甜甜跟你是不是朋友?可你准备活埋她。”唐欢欢说。 “这个罪名我不认,我不是给他们送吃了吗?”夏景说,“那挺多只能算是非法拘禁。” “你还挺懂法的嘛!”魏元奇瞪了她一眼,背着手走出了值班室,潘多军也跟了出去,这时看到李天锐和陈铭从另一间办公室走出来,见面都笑起来,李天锐当胸打了魏元奇一拳,“你设计的这个局还真不错。” “我这叫攻其必救,兵法上学来的,也是张怀念那两张汇款单给我的启发。”魏元奇说。 “刚说你一句好话就吹起来了。” “我可没说是我的功劳,导演再好也得演员好,洪峻如果演得不逼真,也不会把夏景急成那样,录像清不清楚?” “不清楚还行?”李天锐说,“你还别说,洪峻这人当警察是块料,有机会安排他到警官学院去进修一下。刚才谈话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又被夏景骗动情了,后来我才发现,他是因势利导,利用夏景刚刚被抓思维紊乱,又相信有一封什么信,顺着话赶话。” “这傢伙达到了武侠小说中武功的最高境界,”潘多军也忍不住夸奖,“无招胜有招。” “什么无招胜有招?人家有招,刚李局说的顺着话赶就是招,他懂心理学,直懂,”魏元奇说,“小潘,该你向人家学了。” “洪峻今天也给吓得够呛,”潘多军说,“我们事先也没料到夏景会带他去那么偏僻的一个地方,更没想到那儿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山洞,李局,有时间你真该去看看,那洞真不错。” “行,我什么时候喊你带路。”李天锐说,“今晚是不是让大家都休息一下?” “领导想休息就休息,谁让你是局长呢,我估计洪峻那边还停不下来,我和小潘得出去一趟,麻烦你通知一下食堂,过半小时下饺子,陈所,是不是再整几个凉菜——” 陈铭说:“得看李局的意思。” “不行,你们这是在工作期间,小酒没得喝。”李天锐丝毫不通融。 “小潘,看出来没有,知道他为什么当大局长我才是个小队长了吧?人家原则!”魏元奇不满地瞪了李天锐一眼,“可就是没劲,当局长也没劲。” “休息的时候我请你喝五粮液。行不行?”李天锐说。 “喝酒只有想喝的时候喝才有味道,小潘,还愣着干什么?开车去呀?” “去哪儿?” “吹吹风,醒醒神。不行啊?高兴了我把市长喊来请我喝酒。” “别乱来啊,这么晚了,领导都休息了。有我这个领导陪你就行了。”李天锐说。 日期:2010-06-15 12:41:00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夏景在考虑技术层面的问题了,“洪峻你已经够笨了,末必我你比还笨?” “现在总结经验教训、成败得失对你还有什么意义?”唐欢欢在背后推了她一下,“你没机会再作恶了。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的命运。” “命运已经这样了,不就是是个死嘛?已经知道了就不怕了。”夏景回头看着唐欢欢,竟然笑了,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单纯得不能再单纯,洪峻看着,又心生感嘆,这姑娘本该有多么美好的人生,可惜一切都扭曲了。 第113页 “现在想想这两个多月也挺有意思的,很挑战的,真的,看着你们傻唿唿地围着我忙前忙后,我心里挺得意的,就算你们现在赢了也没劲,那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她好象又恢復了一个小女孩本真的性格,跟人较劲。 “其实,你的漏洞多得很,”洪峻说,“从一开始,回头看看,你辩认的那些尸体,跟你母亲的差异大得很,但当时我们只是认为你寻母心切,没往坏处想你,谁会想到一个女孩会处心积虑地害自己的母亲呢?还有,在东北玉城,你所谓的受了惊吓我们多呆了几天,回来才知道发生了吴老头死于火灾,还有手机被盗案,如果我是个老刑警,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怀疑张怀念了,因为有些事情我只跟他说过,再看王志祥的死,你在省城,你父亲也在省城而且还在案发前出现在现场,再有一个跟他穿戴一模一样的兇手,谁能安排出这样的巧合来?还有你在省人民医院病房所谓有人要害你的事,人家保卫处的人查了,根本就没这么回事,可我们当时还以为只是一种幻觉,” “是啊,我不都把你们骗过了吗?”夏景说。 “也可能是你每一次的小伎俩都成功了,你有点得意忘形了,”洪峻说,“你如果那天不突发奇想提出要去医学院转着玩儿,也许后来我还不会怀疑你。” “那天我出了什么纰漏吗?” “那天发生了两件事,当时我都没在意,一件事是我们上桂子山的时候,我有一同事告诉我说张怀念的儿子出问题了,你当时给我的感觉是你不认识也根本不知道这么个人,第二件事是在湖滨别墅,不有个人跟打招唿吗?你当时怎么解释的,你说你在大街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当时我也信,可一旦我调整思维角度,感觉就不对劲了,那人肯定你认识,说明你以前可能在湖滨别墅出现过。” “你什么时候才把角度调整过来呢?”夏景听得很认真。 “是因为我突然怀疑张怀念了。” “你又凭什么怀疑他呢?他究竟在哪儿出了纰漏?” “这你就没必要多问了,”洪峻看了唐欢欢一眼,他不想说是她冒失的一句话激活了他的灵感,那样也显得自己太笨了,那么明显的纰漏他花那么长时间才意识到,潜意识里,他还是想在夏景面前保持一种不那么笨的状态,“总之,因为怀疑上张怀念了,我们就需要求证他与你母亲的关系,还记得我那天给你打电话吗?你说你正在跟导演谈新剧本建那次?那次我和魏队就去了你家,在你母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些病歷,那些病歷证实张怀念很早就认识你母亲,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渐渐清晰,但还没明确,凑巧的是,在那些病歷当中还夹有一本你的旧病歷,也就是张怀念给你治疗腰伤的记录,当时我脑子里轰地一下,你早就认识他呀,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这样,你以前的那些漏洞自然而然的全部浮现出来了,看你就象看鼻子,唐警官,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唐欢欢说:“忘了。” “谁说的不重要,什么意思?” “鼻子跟眼睛最近,但最容易被眼睛忽略,可一旦意识到是鼻子出问题了,看清楚它就不难了,比如说,你父亲和张怀念那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有巴拿帽子,因为是你给你父亲卖的,他喜欢穿,我们的唐警官见他的时候就可以很自然地聊他的衣着,因为你父亲并不知情,说出你就很正常了,而且还是以炫耀的口气!” “这个夏铤,真是蠢。”夏景很不惬意了。 “还有夏铤进公司的事,很突然,我开始都没想清楚是为什么,后来我们唐警官调查时发现,王志祥找银行贷款五千万的事,你说你不知情,可你父亲还在继续办,而且是你的意思,这说明什么?说明你需要一个代理人继续办理那五千万贷款,家家乐虽然资产愈亿,但要一次性拿出那么大一笔钱并不容易,因为它的资金都在商业流通环节,而你呢,却需要一笔随时可以动用的巨额资金,为什么?当真是为了拍电影?你的剧本呢?没有,所以,我们的理解是,你是需要一笔能给你带来安全感的钱,我们有了这个之后,自然要作一些其它的调查,比如说,在我们的出入境管理处,你在黎萍失踪之后不久,就申领了去澳洲的护照,我们还发现,你在下面县里好不容易开起来的连锁店,也在恰谈出让事宜,种种迹象表明,你在争取巨额贷款的同时也在收缩资金,当我们清楚了这一切之后,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给我设个套子,让我钻进去,这么说,去仙姑山郊游是你在跟我演戏?” “应该说,是警官洪峻在执行任务,”洪峻说,“其实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那所有的疑点只是巧合,我内心甚至是牴触把你当成一个犯罪嫌疑人,还记得我们在竹楼前面对竹林的那番对话吗?” “不是那番对话我还下不了决心把你关进洞里。本来我还为那件事内疚,现在不了,是你先用阴谋诡计对付我,我真的好笑,居然还因为你而内疚,不是内疚我也不会第二次回到洞里,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这个世界全是假的——”夏景突然又歇斯底里起来。 “但你弒母、陷害父亲却是真的!”洪峻冷冷地说。 “唐姐,是不是现在送我去监狱?”夏景站起来,主动地问。 第114页 “这得领导定。”唐欢欢说,“难得呀,你还肯叫我一声唐姐。” “其实,你们对我都挺好的。”夏景又软下来,看着唐、洪二人哀哀地说。 洪峻已经不想再这样面对她了,起身往值班室外面走,已经走出门了又转身,“夏景,需要我帮你请个律师吗?” 夏景没有回答,一个劲儿的哭。 日期:2010-06-15 12:43:00 洪峻走进陈铭的所长办公室时,惊奇地发现边城夫妇也在场,办公桌上还放着两瓶茅台酒,还有两塑胶袋一次饭盒装的下酒菜,李天锐正在说,“……这个魏元奇胆子也太大了,敲竹槓敲到市长头了。” 洪峻进门打招唿:“边市长,薄记者,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案子破了,我们过来看看,请你喝酒哇。”边城指着桌上的酒菜,“可惜这是深更半夜,只能在大排挡炒菜。” 门外传来汽车声,魏元奇人未进门,声音先到:“边市长你还真来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哟哈,还真带酒菜来了,茅台!” 李天锐说:“魏元奇,太过份了,都敢拿市长不当干部啦?” 魏元奇却大咧咧拿起一瓶茅台拧开盖子闻了闻,“茅台就是茅台,得。”仰起肚子咕咚来了一大口,李天锐想制止都没来得及,“市长你看,公安局这帮人,不好带。” “我没白喝市长的酒,潘多军,小潘,你快点啊,怎么磨磨蹭蹭的。”话间未落,潘多军拎着一个沉甸甸和黑色塑胶袋进来,袋子上还有不少浮灰,放桌上一放,“边市长,你点点,五万,一分不少。” 薄瑛惊奇了,“怎么找回来的?” “还在哪儿,我们本来也就是试着去看看,”潘多军说,语气多少带有一点表功的意思,“湖滨广场假山那个洞啊,进出口也也就半人来高,成年人一般不会进去,里面空间挺大的,你这袋子放的位置比较高,又往里面推了一点,估计一直没人发现。” “在这一点上她没说谎。”一旁的洪峻喃喃地说。 潘多军在他腰上拐了一记,“哎,哥们,是不是有点伤感了?” “我伤感什么?我为什么要伤感?”洪峻突然大声地说,“魏队,给我口酒喝。” “不行不行,我喝这口酒是市长特批的。”魏元奇拿着酒瓶往怀里掖。 “你喝这一瓶,”李天锐拿起另一瓶酒塞到洪峻手上,“喝完了好好睡一觉,有关法律手续让潘多军他们办,这案子是在首先是在他们辖区。” 魏元奇说:“闹半天我们所白忙活了?” 李天锐说:“没白忙,我估计洪峻再不会做恶梦了,案子破了嘛。” “必做春梦了,”潘多军笑嘻嘻地说,“洪峻,我可是听说了啊,在洞里那两个小时,吕甜甜可是一直扎在你怀里。” “人家女孩子不是害怕吗?”洪峻辩解说。 “我怎么就遇不上这好的事儿呢?” “这话你跟唐欢欢说去,我把她换过来,唐警官,唐欢欢——” “别别别,我敬你酒,行了吧,”潘多军拉住洪峻说好话,“我才看到一点希望。” 一旁的边城忍不住笑了,“天锐,我看你们这帮兵挺好带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