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尸匠》 第一章 阴生子 我叫罗醇,是一位阴生子。 出生前父亲死于车祸。 我出生那天,母亲难产,在家里嚎了一天。 直到晚上,母亲没了气息,奶奶发现我妈肚皮还在动。 于是拿着剪刀,直接把我掏了出来。 爷爷知道后,把我丢入了垃圾堆。 说我本不该来这世界,命格太硬,克死父母,不吉利。 留在世上只能祸害人。 奶奶于心不忍,大寒天的杵着拐棍将我捡回。 爷爷发现后,将她打的头破血流,拿着锄头要把我埋了。 奶奶抱着爷爷的大腿,死不撒手,哀求道:“你不养他,好歹也留他一条生路吧!” 村里的王跛子听说后,带着三斤猪肉,二两好酒,把我换了回来。 爷爷不肯收钱,说我是“七伤命”,克死全家后,最后把自己也能克死。 决不和我这种人打交道,哪怕从中捞一丁点好处都不行。 不然要加倍奉还。 王跛子买我原因很简单,膝下无子嗣,为了给他养老。 其二,我命格够硬,适合接他的衣钵。 王跛子不简单,是十里八村的背尸人。 俗话说,生老病死,半点不由己。 其中死最大。 寿终正寝的叫喜丧,一口棺材一杯黄土足矣。 而意外死亡叫横死。 其中横死又分为溺死、病死、劫寿、子母、重结,应劫、火烧、雷劈、枉死.... 敢接这种活儿的人,命不硬,是万万碰不得。 王跛子就敢接这样的活儿。 他说我的命又硬又贱,是干这活的好手。 王跛子觉得读书无用,我也没上学,到8岁,我大字不识一个。 看见别的小朋友聚在一起读书,我只能从门缝中挤目相望,羡慕不已。 跛子从不让我接触尸体。 说我八字未定型,阳气还没封顶,会损了我的命格。 10岁那年,跛子将我叫到了他跟前,很严肃的叫我跪下。 我不敢违背,跪在地上直发抖,细想着哪里做错了。 跛子点了一支烟,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嘴角微微翘起。 “老子没看走眼,你起来吧。” 我哦了一声,虚汗一身。 “今儿叫你来,就是给你起一个名字,平日狗蛋狗蛋的叫你,也不合适了。” 我没作声。 跛子眯着眼想了一阵,说道:“你就叫罗醇吧!” 我点头,问:“我不应该姓王么?” 没等说完,王跛子一耳刮子飞了过来。 打得我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好一阵没起来。 “呸!”王跛子骂道:“你姓王?你敢姓王?老子叫你啥,你就是啥!” 但这一巴掌后,跛子对我态度好了许多。 开始教我读书、画画,平日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他说,让我学点知识,将来可以把生意做到城里去。 他也想过过城里人的日子,光耀门楣。 不仅如此,就算我被人欺负了,王跛子也会替我出头。 村里屠夫儿子,见我就骂我是死爹死妈的化生子。 我和他厮打过好几次,但这家伙个头高,块头足。 我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脸肿回来。 这次,王跛子怒了。 将一把杀猪刀丢给我。 “没用的东西,今儿你不把他解决了,老子就把你解决了!” 我不知道那天怎么有勇气走到屠夫家的。 他家儿子我没看见,倒是屠夫老婆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如同捣蒜一般的磕头。 屠夫闻声提刀冲出来,发现是我后,刀一丢,就瘫软在了地上。 还是村长屁颠屁颠的跑来,叫我可别乱来。 还送给我一堆零食作为赔礼。 其实我挺纳闷,这两口子怎么就怕我? 事后,听人说,其实那天不是我一个人提着刀去了他家。 而是我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这人光着赤膊,耷拉着头,手提着一把柴刀,那模样就像是一头恶鬼。 我恍然大悟,这人不是王跛子还能是谁? 王跛子虽说相貌丑陋,脾气火爆,但很会持家。 家里支出多少,要打点多少,他算的分毫不差。 在那艰苦的环境中,还能每天保证一顿肉。 两人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他。 而王跛子也拿我当亲儿子对待。 无形中产生成了默契。 奶奶找过我几次,每次见我都是泪水汪汪。 她说他舍不得我,总想把我领回去。 小时候,我满口答应,就站在院子里盼呀盼呀! 一天,一个月,一年,三年......都没看到奶奶的身影。 直到我15岁,爷爷拧着两瓶假酒上门了。 爷爷来意很直接,要带我回去。 王跛子皮笑肉不笑,指了指我说道:“喏,你孙儿就在那头,你能带走,就带走。” 爷爷裂开嘴,露出满嘴黄牙,笑着递给我一个红包,就拉我走。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 说实话,我不恨我爷爷,因为这是我的命,但不想回那个家了。 爷爷看拉不走我,这也不强拉了,转头问道:“王跛子,当初我把孙儿给你,可是没收你一分钱呐,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你多少要表示点吧。” 我明白了,这老东西哪里是接我来的,是要钱来的。 “我呸!”王跛子一口吐去,火爆脾气就上来了。 “狗x的,你跟老子玩釜底抽薪呢?” 抄起棒槌就砸了过去。 别看王跛子行动不便,但力气贼大,我一个人拦不住。 只能叫爷爷快跑。 老东西只管口嗨:“老跛子,这孙子老子不要了,留着给你收尸!” 我不喜欢爷爷,但我想奶奶,每看见奶奶两鬓斑白,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一次赶集,奶奶遇见我后,说太想我了,把我带回家,要给我做一顿好吃的。 我没好意思拒绝。 就在奶奶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爷爷醉醺醺的回来了。 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就操起扁担,将奶奶痛打了一顿。 打累了,还将饭菜丢了出去。 指着我说道:“滚!老子唐家可没你这种野东西!你要敢再来我家,老子打断你的腿!” 从此,我和爷爷一家断了音讯,再也没有往来。 18岁的时候,王跛子说我阳气已经丰盈,要教我一些本事,拉着我看尸体。 死者是镇上的一位少女,被一辆大卡压中头,脑浆崩了一地。 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王跛子戳了戳我后背,问我:怕么? 我看了那红白交加的一地,摆了摆头说道:“不怕。” 王跛子会心的笑了。 从那以后,王跛子开始教我手艺。 王跛子说,背尸只是平常的叫法,里面的门道可多了,除了背尸,还要抚灵、堪舆、结界、散花..... 这还仅仅只是喜丧要用上的。 要是横死,这里面的门道就更多了。 不熟悉门道,轻则厄运缠身,重者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我跟着王跛子学了2年,其余的门道都能轻架就熟,唯独不让我背尸。 他说我这阳气钢盛,用一次少一次,第一次背尸,就要背那种凶尸,这才划算。 不然就可惜了。 我尬笑,这太平盛世,那有凶尸? 中秋晚上,家里来了个黑衣人,丢下一捆钱,就和王跛子唠叨起来。 黑衣人说家里出了事儿,这会儿人还在杵在外面,应了几个背尸人,都不肯前去。 于是就想到了王跛子。 我在内屋里面摩拳擦掌,想必这尸体凶悍,王跛子一定会让我出手。 没想到王跛子满口拒绝,连钱带人一下轰出去了。 我问王跛子,怎么还不让我背尸? 你是不是怕教会了我,饿死你这个师傅? 王跛子笑:“没那回事,只是这尸体不够凶!” 我问:“那怎样的尸体才够凶?” 王跛子没回答我,给我说他当年经历的事,是一个实打实的断头凶尸。 王跛子当年和我差不多年龄,跟着师傅去背尸。 死者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出嫁的时候,遇见了土匪。 新娘宁死不从,土匪一刀下去,脑袋滚出几米远。 师傅告诉王跛子:断头尸最忌回头,你要是听见有人叫你名字,你可别回头,别答应,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跛子嗯了一声。 行至半路,耳边就听见有人叫他名字:王满金,王满金!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十分的阴柔。 “王满金,你怎么不理我,难不成是我长得不好看?” ...... 跛子默守原神,不敢回答,这是师傅交代过的。 这一路,满耳都是女人的叫唤声。 没走多远,女尸越发沉重了起来,还十分的冰冷。 “满金....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哎!”王跛子听到这声音,满怀欣喜地将尸体放下,就问师傅讨酒喝。 只是刚转过头,皮鞭就重重的落了下来。 “谁叫你回头的?” 跛子急了:“刚才不是你叫我休息的?” 师傅也急了,一耳刮子打来,大骂道:“他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叫你回头了?你...你等死吧!” 跛子说到这,呵呵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儿的尬笑。 我听到这,忙问:“后来呢?” 王跛子深吸一口烟,接着说道:“后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 “我,村长叫我通知你,你爷爷淹死了,要你走一趟。” 第二章 浮尸 传话的是村里的屁儿蛋,说完扭头就走。 我沉默了一阵子,小声的说道:“死得好!跛子叔,你接着说。” 王跛子不许我叫他爹,说我命太硬,叫叔就行了。 跛子嘴巴吧唧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他是你爷爷,血浓于水,你应该去看看,再说了,你不是很想背尸么?” 恍惚间,我听懂了王跛子的话。 他岂不是在说,我爷爷是凶尸? “你速速前去,不能让别人碰了你爷爷的尸体,我随后就到!” 王跛子说完,转入内屋寻找行头。 十几分钟后,我到了柳工河。 好几十人围着河边,指指点点。 泛绿的河面上,爷爷仰面朝天的浮在水上。 眼睛睁的老大,死死的盯着天空。 俗话说,面下背天,欢喜过年,面天背地,投胎不易。 意思就是说,溺死的人面目朝下,很容易捞起来,而仰头朝天的尸体,就很难缠,他要找替死鬼才能投胎。 何况爷爷还是死不瞑目! 这已经是凶尸了! 想捞这种尸体,王跛子说过,要用红绳套住他的脖子,往后拽,一定不要让他看见自己。 我坐在地上,等王跛子拿红绳过来。 没想到,就过了几分钟,一个青年跳下了水。 我定眼一看,发现是隔壁村的陈道士! 可能是奶奶不好意思叫我,才叫陈道士捞尸。 但陈道士还是太年轻了,伸手就去抓尸体。 我急了,大叫道:“别动!”。 这一叫,陈道士愣了一下,身边人也嚼起了舌根。 “切,自己爷爷都不去捞,还不让别人捞,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的确,他爷爷不养他,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我撇了这人一眼,是李寡妇! 没工夫和她瞎掰,我拿着一根竹篙就跳下了水。 陈道士被我吓住了,杵在了水中看着我,像是在问我想做什么。 我大叫道:“陈道士,快松手!那尸体不能这么捞!会被他缠住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丧门星!” “我啐!” 陈道士对我十分的厌恶,隔着十米八米做了个挑衅动作。 “你先把尸体放下。” 我强忍着怒火,好言相劝。 “滚!老子不信邪!我就不信没了杀猪匠,要吃带毛猪!你王家不捞尸,还不许我们捞尸?” 这家伙直言挑衅,拽着尸体准备上岸。 我一看,大叫不好。 让这凶尸上岸,陈道士可能活不过明晚。 我挥着竹竿,“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臂。 陈道士摸了摸手臂,边骂边向岸边游。 这家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就在这时,村里张老头驾着一艘木船,从上游漂了下来。 和陈道士一顿唠叨,将他拉上了船。 我有点绝望了:“张老头,你可不能把他顺上岸,那玩意儿凶!” 张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在船尾吧唧着烟。 陈道士拧干衣服,拿着船篙和我对轰。 “他妈的,丧门星,敢打老子,谁给你的胆!看老子不捅死你!” 抡起船篙劈头盖脸的打来。 他在船上,我在水里,几篙下来,我浑身酸痛。 也罢!好言难劝该死鬼,菩萨不度自绝人! 我丢掉竹篙,一个猛子钻入水中。 再钻出水面的那一刹那,耳边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那像是一群牛在哀嚎。 “哞......” 再看去,陈道士把尸体已经拉到了岸边! 而我奶奶满身披白的跪在地上准备接丧。 完了! 我爬上岸,心力交瘁,杵在了原地。 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的,老子叫你看着点,你怎么让他们捞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跛子站在了我身后,一脸的怒气。 我苦笑,我能怎么办? 听我说完,王跛子一跺脚,怒火直烧:“陈道士欺人太甚,真是活腻了!你确定听见牛叫声了?” 我犹豫了一阵,然后猛点头。 “完了,陈道士完了!”王跛子拍着大腿说道。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王跛子也不说,火急火燎的走了。 当晚,我转辗反复,难以入眠。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王跛子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屁儿蛋。 “不好了,陈道士下河洗澡闷死了,陈家两兄弟救他,都....都死了。” “什么?” 我没法相信,短短几小时,陈家三兄弟全没了! 屁儿蛋递上一支烟说道:“尸体都停在唐家,唐家和陈家打起来了,我寻思就你奶奶一个人,容易吃亏,所以跑来告诉你。” 我惊诧:“他两家怎么打起来了?” 屁儿蛋舔了舔嘴唇,可能想进来找水喝,但看了屋内一眼,刚踏入的脚,又缩了回去。 想必是忌讳我们这些背尸人。 “陈道士捞尸后,就去下河洗澡,不明不白的沉了底,其他两兄弟下去捞人,也没了。” 我点头,陈道士的死我早就预料到了。 问题是,怎么和唐家打起来了? 屁儿蛋四处瞄了一下,故装神秘,凑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陈道士下河的时候,有人看见你爷爷也下河了,陈家怀疑是你爷爷找替死鬼,拉着陈家三兄弟上路,于是叫人抬着尸体去了唐家闹事。” “咦......” 我差点气笑了。 我爷爷都死了,怎么可能...... “无论怎么说,你还是去看看,你奶奶年纪大,我怕她吃亏。” 屁儿蛋刚想走,我拉着他问道:“咦,没看见我跛子叔么?” “没,要是看见他,我就不会找你了。” 屁儿蛋走后,我收拾了一下,匆忙出了门。 我到达唐家的时候,院子里围满了人,三具尸体用草席裹住,整齐的摆在院子中央。 一群人围着我奶奶,火药味浓烈。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陈家大儿媳,插着腰,指着奶奶的鼻子就骂。 “死不正经的老东西,你们唐家死了人还要找个垫背的?这断子绝孙的事儿,你们怎么做得出?” “她早就断子绝孙了,还生了个阴生子,不过也送人了。” 下面有人附和道。 “你说,现在怎么办?别人都看见唐老头勾魂,这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对!” ...... “这可是我三个儿子!都没了,你唐家还有良心吗?” 第三章 闹事 说这话的是陈家老母,六十开来,说完就抓起我奶奶的手臂,不停地摇晃。 而我奶奶像是一块木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或许是麻木了,或许是有苦难言,任凭陈家嚣张做势,也无动于衷。 这时,人群中钻出一个青年,对着我奶奶一巴掌打去,骂道:“以为不做声,老子就治不了你?” 这人是陈道士堂弟陈荣,陈家男人都死了,现在强出头,欺负唐家。 “他妈的,唐家没人搭腔了么,既然如此,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陈荣说完掀开棺盖,抓住爷爷的头发,就把尸体拉了起来。 接着,啪啪两个耳刮子。 这时,大媳妇走了过去。 “说你这人没脑筋,这老东西邪门,你就不怕他咬你?” 陈荣连忙撒手,尸体重重的倒进棺椁。 而奶奶趴在地上,捣蒜般的给陈家人磕头。 大媳妇不阴不阳的看了奶奶一眼。 掏出一个塑料口袋,接着说道:“这是小姨子的姨妈巾,刚见红的,你塞在他嘴里,这样就咬不到你了!” “我草!!” 围观的人惊呼道。 “丧心天良!” 看到这,我怒火中烧。 “住手!” 我穿过人群,一把扶起奶奶,说道:“生老病死,各有所命,你陈家溺死人了,管唐家什么事?” 话音刚落,几束电筒灯光照射我的脸上。 人群立马就围了过来。 “醇儿,你来了?” 我扶起奶奶的时候,她总算说了句话,刷白的脸似乎也有了血色。 “我当是谁?这他妈的是丧门星,野种!”陈荣讥讽道。 “确实!哎,乡亲们站远点,这狗x的邪门,到时候把大家都克死了!” 接话的是陈家三媳妇,水蛇腰,翘屁股,说完嫌弃的退了几步。 人群也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我向来不和女人争辩,因为没啥用。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 和几个娘们有啥好争辩的? 不过......陈荣,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我目光锁定陈荣。 “你刚才说甚?” “野种!丧门星!怎么滴?” 陈荣撑着脖子很是嚣张。 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小子,有种和哥去树林里练练?你也不想在你家娘们面丢面子吧?” 陈荣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还比我高半个头。 从他不屑的眼神就能看出,没把我放在眼中。 “得呢,野种,老子就成全你,以免你说我陈家以多欺少,欺负你们唐家!” 说完,陈荣揉了揉手腕,得意的走向了树林。 奶奶抓住我不放。 “醇儿,你别去了,你要是还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不瞑目呀!” 我安慰道:“奶奶,你放心,没事儿的,我去去就来。” 树林里,没等我站稳,陈荣挥着拳头就砸了过来。 我眼疾手快,逮住他的前臂,就往他身后拉。 登时,拽着他手腕,就绕到了他的后背。 然后用力猛摁他的手腕,陈荣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我跟着王跛子这么多年,没点功夫,老子敢背尸? “你妈x,放开!” 陈荣彻底怒了。 我笑,老子办事儿,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陈荣面露痛苦,仍不死心,另一只手反过来,就想砸我脑门。 我哪肯给他这机会,对他膝盖窝就是一脚踹去。 他闷哼一声,就跪倒在地。 我立马骑在他身上,啪啪啪的甩着大嘴巴子。 这次是铆足了劲揍。 一边打,一边问:“谁是野种?” “我是野种,我是野种。”陈荣哀嚎道。 “谁他妈是丧门星?” “我是丧门星.....” “还敢嚣张不?” “不敢....爷,你是我亲爷爷,你饶了我吧!” “住手!” 一个浑厚的声音叫道。 我定眼一看,是王跛子和村长来了。 “嗯,狗蛋,你叫老子说你什么好,大半夜的跑来和别人打架!” “跛子叔,我......” 我在王跛子面前,不敢造次,也不敢辩解。 村长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威望很高,见王跛子呵斥我,当即打圆场。 “跛子,还是办正事儿要紧,就按着你说的做,别和娃娃过不去。” 村长怕跛子动怒,一直拉着跛子的手。 “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丢一支烟给我。 王跛子对我的表现不阴不阳。 打赢了架,是给他长脸,但我又是替唐家出头。 总的来说,对我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再次回到唐家,陈家的人就围了上来。 几个寡妇见村长来了,哭着要寻短见,拿着绳子就要死在唐家。 一群人围着几个娘们到处转,场面可热闹了。 陈家老母逮住村长的手,要他主持公道。 “村长,你和老陈是一般长大的,我三个儿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现在都没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村长面露难色,给王跛子打眼神。 王跛子清了清嗓子,做了个双手向下压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都回去吧,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与其这么闹腾,还不如好生安葬,让他们安心的走,这才是正道!” “你说的轻巧,死的不是你家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接话茬的是陈家二媳妇,满嘴的倒刺,十分伤人。 “嗨,你个小驴子,老子说话还不好使?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要和拾到拾到。” 跛子一屁股坐在石板上,问:“你们陈家死了人,怎么跑来唐家闹事儿?” 二媳妇阴声怪气:“听人说,有人看见唐家老头尾随着我家老二下河了。” “我呸!” 王跛子一口吐沫,那火爆脾气就上来了。 “尼玛的,这么多年,老子就没看见尸体能勾魂的,来来来,你们几个,把唐老头弄醒,叫他把老子魂儿也勾了。” 王跛子指着看热闹的乡亲说道。 乡亲本就是吃瓜来的,一看自己要被卷进去了,转身就走了一大片。 王跛子不死不休,语出惊人。 “二媳妇,你能把唐老头叫醒,老子给你磕一百个响头!不然你陪老子三天!你敢不敢?!” 陈家二媳妇一听,脸绯红一片。 撇着头,指着王跛子,又气又无可奈何。 谁叫自家没男人了? “王跛子,你欺人太甚!” “我草!老子欺负你?你踏马的都敢来唐家闹事了,怎么就不敢和我对赌?” 第四章 抚灵 “你.....” “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大媳妇看事态不妙,接了一句。 “谁,老子去找他!” 王跛子拍拍屁股,站起身,一脸的从容,这次要玩真的了。 “隔壁的老村头!李富贵!” “草!我当是谁呢!老杨,你把老村头叫来,老子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看见唐老头勾魂的,真的是狗几把栽大葱—倒了蛋了。” 村长支支吾吾一阵,还是将老村头叫了过来。 老村头老实巴交,村里唯一的五保户,独居一处,平日也不爱说话,唯独喝醉酒后,和女人能叽叽喳喳几句。 今儿见王跛子发飙,老村头连头都没敢抬。 “老村头,别人说你看见唐老头勾了陈家兄弟的魂?” “这......” 老村头一脸茫然,半晌就卡在这一个字上。 “你倒是说话啊,下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陈家大媳妇急了,掐着他胳膊,要他开口。 “老村头,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村长催促道。 “这......”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老村头脸涨的通红,显得格外的窝囊。 “你别怕,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我提醒你,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这里不行,上面还有警察局。” 村长呵斥道。 “这......” 老村头一看这阵仗,心里发怵了。 憋了老一阵,一耳刮子抽在自己脸上,边抽边说:“村长,当时我......喝高了,可能是看错了.....我老眼昏花,你可别.....” “切.....” 众人一哄而散。 “我就说咯,这世上哪有什么勾魂儿的,这不是胡扯么......” “该死的老村头,本以为能看一场好戏的,就这么没了。” 人群随之散去。 “陈家的立刻回去!马上离开唐家。” 村长一句话,陈家拉着尸体离开。 唯独被我揍的陈荣晾着脖子,好像想说点什么。 被我一瞪,像王八一样,缩了回去。 送走了陈家,王跛子着手要处理爷爷的尸体。 因为爷爷是横死的,横死之人不进屋,所以灵堂设在了院内。 灵堂设置很简单,可以说很寒碜。 一个登高台,一个龙门坎,加上几个手扎花圈,就没他物了。 被陈家媳妇那么一闹,现在满地鸡毛,十分的杂乱。 一口槐木棺椁,放在堂屋大门口。 掀开灵柩,跛子看了一眼棺椁,就大惊失色。 “老杨!快把刘三叫来。” 刘三是我们村经营红白喜事的,手下有一帮吹鼓手。 村里只要有红白喜事,都请他操办。 跛子说他有本事,能镇住阴气,但就是不显山水。 所以跛子每次背尸,察觉不对,就叫他来镇场子。 我看着棺椁半阵,也没看出门道,就问跛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怎么就要叫刘三来镇场子? “咦!你个龟儿子的,眼瞎了?!” 指着棺盖,叫我去摸一把。 我手划过棺盖,上面居然有一层湿漉漉的水珠子! 我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你的意思是......” 没等我说完,王跛子很是严肃的嗯了一声。 支走了村长,奶奶跑来哀求。 “王跛子,我知道你恨我家唐老头,但他好歹也是我男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别折腾他了。” 奶奶说到这,抹了一把泪水,就差跪下了。 我心想,这是折腾不折腾的事么? 要是这么埋下去,恐怕以后我们村都鸡犬不宁。 “奶奶,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跛子叔说了,他怎么说都是我爷爷,这点孝道我还是有,我扶你去休息吧。” 奶奶见我说话了,一个劲的点头。 安顿好奶奶后,我和王跛子开始行动了。 “墨线、红线、千层米,公鸡、黄纸......” 王跛子如数家珍一样,叫我清点行头。 准备妥当后,王跛子和我各站棺椁两头,就要开棺验尸了。 开棺验尸,其实就是“抚灵”,通俗的说就是安抚亡灵,让他断离尘世,往向极乐,别来霍霍人间。 这是背尸环节中,最重要的一步。 要是这一步没做好,其他的环节再精妙那也是白搭。 棺椁打开,爷爷穿着寿衣,冰冷的躺在里面。 只是看了一眼,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老东西浑身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棺椁里面也裹满了水渍。 一双死鱼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眼眶中,还咕咕地淌着泪水。 “这老东西,真的是死不瞑目呀!死了还想霍霍人。” 我皱眉,难不成老村头说的都是真的? 王跛子却不屑一顾:“狗蛋,快拿黑纱来,先把老东西的眼睛遮住,然后再动手。” 我立马拿来黑纱,绕着他脑袋缠了九层,把眼睛捆了一个结实。 对于这种死不瞑目的人,无疑是最后的办法。 不然那双死鱼眼睛,盯上谁,下个就是倒霉的人。 “狗蛋,知道怎么做了么?” 跛子想偷懒,叼着烟问道。 “知道,不就是去煞,散花,解结?” “嗯,不错!”跛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子去那边眯一会儿去,这是你爷爷,你可要弄干净!别丢老子脸!” 我哦了一声,开始鼓捣起来。 宰了大公鸡后,用鸡血叩拜爷爷,然后念一片《往生咒》,这叫去煞,一般的主儿都会放下执念,登往极乐。 要是横死之人,那还得加上散花,解结。 将准备好的金元宝洒向天空,铺开一条通往极乐的金光大道,这叫散花,死者见钱眼开,捡着金元宝,不知不觉的走向极乐世界。 至于解结,主要针对于有怨气含冤而死的主儿,如枉死、仇杀、母子劫等。 这种就要解开他心中的怨气,好言相劝,念几篇《心经》或者是《菩萨经》来感化它,偶尔也念《金刚经》吓唬他,需恩威并用。 要是冥顽不灵,背尸人就拿出黄纸、红绳、墨线,一对一单练了。 要等到这地步,不是尸体脑袋抽抽了,就是这玩意儿想倒反天罡了。 至少我没见过。 而看怨气是否消散,只要看尸体是否愿意闭眼。 手一抹,愿意闭眼的,就不会睁眼。 不愿意闭眼的,就算给他缝了,眼眶也会流出尸水。 我念完《往生咒》,又磕头请表上天,将爷爷生前功德表彰一篇,就去看爷爷。 要是爷爷闭眼了,抚灵也就成功了。 没想到的是,当我再次掀开棺盖,发现这老东西不但没闭眼,喉管还发出“咯咯咯”的响声! 嘴巴有节奏抖动,一张一合,像是要说话。 看到这,我汗毛倒立,脑瓜子直扑两个字:诈尸! “狗蛋,弄的怎么样了?” 第五章 刘三进场 王跛子声音传来,吓得我一激灵。 连忙回了一句:“没......没问题。” “没问题,怎么结结巴巴的?” 王跛子阴着脸走了过来。 在低头看到爷爷那张脸后,他也是吓了一跳。 “我草!老东西是要倒反天罡呀!狗x的,要和老子卯上了!” 当即脱下靴子,对着爷爷的脸就拍了下去。 王跛子说,鬼最怕背尸匠的鞋底子。 年代越久,效果越好。 祖传效果更好。 王跛子那双靴子,不知道是哪年留下来的,一双土不拉几的老解放靴,黑得发亮,包了几层浆,完全看不出颜色,关键是奇臭无比! 能熏死五里外的蚊子。 “啪”的一下,呼到爷爷的脸上。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东西从爷爷的脖子根下钻出来。 穿过我的腋窝,当我醒悟过来时,这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妈的,是老鼠!我草!” 王跛子一脸嫌弃。 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继续,我就在隔壁,有事儿你叫一声。” 王跛子指了指那头亮着灯的屋子。 我瞪眼一看。 咦! 那不是李寡妇家么? “兔崽子,想啥呢?老子养你二十年,不是让你揭我短的,老子快活几年,你有意见?” “没意见...” 我不敢多语,准备散花。 王跛子走后,我将准备好的金元宝、金砖洒向天空。 没多久,满地都是金灿灿的一片。 跪在灵堂前,一片片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这叫“叫魂”。 这是怕死者找不到路,小辈叫魂给死者引路。 希望他能上道,早点离去。 持续了半小时,我再去看爷爷,这老东西还真的硬朗。 不光不闭眼,嘴角微微上翘。 像是笑我没本事。 我不甘心,抓起千层米,洒在地上,开始念菩萨经和心经。 爷爷仍旧没闭眼的意思,那泪水哗哗地往外淌。 “奇了怪了!” 我啐了一口,心一横。 “既然你没把我当孙儿,我也没好生招待你了。” 当即,我转口就念起了金刚经,还是驱魔最厉害的那一段。 “合相者,则是不可说,乃是无根、无尘、无杂念,其心无生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哎呀呀,小娃子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金刚经都派上了?” 我眯着眼一看,这不是刘三么? 领着吹鼓手进场了。 刘三四十开来,按辈分,我要叫他一声哥。 不过这人挺热情的,啥事儿都喜欢搭把手,为人低调,在村里,口碑很不错。 “三哥,我爷爷他不收!” 我有点憋屈..... “你爷爷不收,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爷爷的错,一定另有原因。” 刘三叼着烟卷笑道:“你也别念金刚经,你爷爷遭不住,万一给他送到十八层地狱去了,你可忍心?他可是你亲爷爷。” 我尬笑,但又感觉不甘心。 “这样吧,狗蛋,我帮你一把,也绝不给王跛子说,你看如何?” “哎!谢谢三哥了。” 刘三看了爷爷一眼,叫吹鼓手演奏,并且声音奇大无比,振得我耳膜发麻。 演奏期间,每隔十分钟就点一串炮竹,用白酒轻弹尸体。 哀乐一奏,鞭炮一响,锣儿拨儿喧鸣,唢呐一响,那悲喜交加的气氛立马拉满。 刘三告诉我,这叫“满地红”,专压阴气的,不由得我爷爷不收。 一小时后,我单手抹过爷爷的眼皮。 这老东西居然闭眼了! 神了! 我对着刘三一阵彩虹屁,将他吹上了天。 刘三手一摆,表示不足挂齿,依旧吹吹打打,叫我去休息。 接下来,背尸人有好几天辛苦的。 按照程序,抚灵之后,道士进场,开始超度亡魂,一般持续两到三天。 超度结束,就是下葬。 俗话说:背尸不落地,赶尸不转向。 途中尸体不能落地的,落地之时,就是埋葬之地。 因为爷爷是横死,有一段路需要我背着走。 这一切,都要背尸人把握,一旦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不光砸了自家招牌,家属也会找麻烦。 我算出爷爷还有两天才能下葬,于是也打起了马虎眼。 告辞了刘三,我去内屋休息,等道士明天进场后,我再起床。 第二天依旧风平浪静。 上午,我随着道士先生念了几篇十王经,便去给油灯加香。 在加完香的时候,我瞄了棺盖露出的缝隙。 不禁让我浑身起了一身白毛汗! 爷爷居然消失了! 我揉了揉眼,怕是看错了。 甚至在棺椁里捞了一把。 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件随葬的衣物! 我脑袋瞬间蒙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尸体自个跑了? 我杵在原地好一阵。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虽说知道爷爷不在棺椁内,但戏份还是要做足。 该哭的哭,该磕头的磕头,爷爷后代没人,我成了他唯一的正孝。 吊丧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好在大都是远房亲戚,烧几根香就匆匆离开。 并没有人去看棺椁是否还有人。 到晚上的时候,王跛子任就没回来。 人尽散去,我将刘三拉到了没人的地方,问他到底啥情况? 尸体怎么就不见了? 刘三跑去一看,也是一脸发蒙,说昨晚敲到下半夜歇火了,各自眯了一会儿。 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哥,这事儿你可要帮我,不然跛子叔会杀了我的。” 刘三一脸无所谓,笑道:“兄弟,没事儿的,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它能逃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啥意思?” “没......没啥,你不用担心,你爷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郁闷,你怎么知道我爷爷会回来? 难不成,是你刘三搞的恶作剧?将尸体藏了起来? 傍晚,院门口来了一群人,问罗醇是哪个。 奶奶扒开人群,皱眉:“怎么把这群人惹来了?” 我定眼一看,是镇里派出所的民警。 为首的叫李旭,瘦高瘦高的。 镇子不大,难免会和他们打交道。 “你就是罗醇?”李旭问道。 我点头。 “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旭手一挥,叫我上车。 我当时就气笑了。 我就背个尸,犯不着为这点屁事,请我喝茶吧? 奶奶一听要抓我,挡在了我的前面,问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抓我? 李旭手插在腰间,对我一阵打量。 “昨晚你去哪?有没有去陈家村?” 第六章 血泪 我矢口否认。 “走吧,跟我们走一趟就明白了。” 手一伸,将我拉上了警车。 一路无话,汽车沿着山路前进,绕了几个圈进入了陈家村。 一处砖瓦房下,我看见了陈家几个寡妇,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烧纸钱。 身后的灵堂雪白一片,哀乐震耳欲聋。 看到这,我突然明白了。 “张队长,感情你是叫我给陈家背尸?要这样,你带个口信就得了,何必上门请我?” “小子,想啥呢。” 张旭头一偏,叫我下车。 见我到来,陈家几个寡妇就蜂而至,其中一个妇女披头散发,指着我鼻子就痛骂。 “凶手!就是他!他就是凶手!” 边说边用手捞我的脸。 我后退几步,半晌没缓过神。 老子好端端的怎么成了凶手? 张旭拉开妇女,问:“认识她么?” 我摆头,不认识。 “他是陈荣老婆,男人刚死,情绪上难免激动。” “陈荣死了?”我惊诧。 “对,她们怀疑是你杀的。” 我听到这,就要骂娘了。 我什么时候杀了陈荣?这不是胡扯么? 这锅我不背。 张旭对小树林那头指了指。 “这会儿谁说了也不算,是不是凶手,我们会调查。” 到达小树林,老远就看见一人跪在地上,身体略微向前倾斜。 走近了一看,我倒吸一口气。 这人就是陈荣,被一根腕粗树枝捅了个对穿,跪在了地上。 一时半会儿倒不下去,地上血红一片。 “这人你认识么?”张旭问。 “认识,陈荣。” “听说,你们昨晚单练,有这回事么?” “有,但我没杀他,这是大伙儿都看见的。” 张旭点头,表示我没说谎。 可能在找我之前,他已经做了粗略的调查。 “有没有一种可能,为了报复,你晚上失手捅死了他?” 张旭很会说话,他用的是“失手”,不是故意。 这样,我不会有强烈的抵触心理。 我连忙摆头:“张队长,昨晚大伙儿可是看见的,我和陈荣单练完后,他是完好无损的,并且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并且还列出许多证人,证明我不在场。 张旭一皱眉:“也就是说,你睡觉的时候没人证明咯?” “啥意思?” 我心里有点窝火,这分明是找茬来的。 “根据我们的推断,陈荣死于18小时之前,这节点,刚好是你睡觉的时间。” 张旭说到这,递给我一支烟,接着说道:“你觉得这是不是巧合?不想说点什么么?” “你们......” 巧合你大爷!我他妈想爆粗口! 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我就睡个觉,我要毛线证人,你睡觉咋不说个证人出来?” 张旭撇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现在你的嫌疑最大,要是你干的,快点说出来,乡里乡亲的,不要搞得那么难堪。” “我呸!” 我厌恶的怼了他一嘴。 张旭也不多说,一只手叼着烟,另一只手死死的摁住我的肩膀。 像是怕我跑了。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大檐帽拿着卷宗走了过来。 对着张旭一阵耳语。 半阵,张旭对我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心里窝火,不明不白的把我叫过来,又不明不白的叫我回去。 当我是软柿子? 我没动弹。 张旭察觉出我在发牢骚。 眉头一低,问:“还不走?要不去所里做个笔录,说说昨晚单练的事情?” 我草! 当即我钻进警车。 回到唐家,奶奶对我上下打量,见我没事才放下心。 刘三依旧敲锣打鼓,忙的不亦乐乎。 而王跛子不知道去了哪,一直没出现。 我有点慌了,要知道,后天早上,就是爷爷出殡。 明儿晚上,还要再次开棺毕敛,和亲朋好友见最后一面。 这岂不露馅? 那一晚,我没一点睡意,坐在凳子上发愁。 刘三睡后,灵堂上,剩下我一个人守灵。 下半夜,我眼皮打架,迷糊起来。 不经意间,院子大门嘎吱一声响了。 一个黑影从门框外走了进来。 我是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跛子叔!” 我叫了一声后,就觉的不对! 这黑影要比跛子高!比跛子瘦! 并且衣服略显古怪! 黑加红色,还是外翻领。 这他妈的不是寿衣么? 我瞬间清醒,一种无名的恐惧直袭而来。 并且,这人走路没声音。 从后门绕道,以极快的速度到达灵堂。 “爷爷!?” 我失口叫了一声。 等我跑过去,掀开棺盖。 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爷爷躺在棺椁里面,浑身湿哒哒的。 一只靴子不见了,而另一只靴底有大片的淤泥! 那黑影不是爷爷,还能是谁? 难不成...... 一种无形的恐惧让我毛骨悚然! 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珠子。 为防止爷爷再次跑掉,我将他的两只脚用红线拴住。 这样一来,我自己也安全了许多。 尽管我相信,爷爷不会对我下毒手。 但谁也不能保证。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刘三来接班,我便眯了一会。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中午。 王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和道士聊天。 见我醒来,还夸我手艺不错。 我诧异。 “跛子叔,昨晚......” “咳咳咳,昨晚没事!别胡说!” 跛子瞪了我一眼,硬塞了一句话给我。 爷爷后代无人,晚上毕敛的时候,来人三三两两。 跛子把棺材打开后,也没几个人凑过去。 因爷爷是横死,都不愿围观。 有几个远房亲戚,老远磕头算是了事。 只有奶奶抹着泪水,哭得死去活来。 我们这里的规矩,自家男人死了,女人不能送葬,也不能围观。 我安慰着奶奶,带她去休息。 安顿好奶奶,道士阴着脸跑来,低声说到:“咦,你爷爷眼睛怎么在流血......” 流血? 我眉头一邹,跑过去一看。 和道士先生说的一样。 虽说爷爷眼睛紧闭。 但眼睛在咕咕的流血,形成了两道血红的痕迹。 面色蜡黄,嘴唇微微张开。 面目扭曲,像是极度的憋屈。 我对身边的跛子打了个眼神,跛子心神领会。 “哎,毕敛完毕,家人们去堂屋就餐,外面有桃木水,洗了眼睛,就别进来了。” 少时,吊丧的人走的一个不剩。 偌大的平场,就剩下我和跛子。 “啥事儿?”跛子问道。 第七章 出柩 “爷爷眼睛在流血!” 跛子吓了一跳,扒开棺盖,打着电筒去查看。 看完之后,跛子脸色噌的一下,变得刷白。 跛子之前讲过,死人眼睛流血,无非就两种情况。 第一就是眼睛本身有问题,或者猫抓狗咬。 第二就是死者冤屈,以这种方式告诉家属。 但跛子看完尸体后,像是丢了魂一样,半阵没回过神。 好一阵后,说道:“狗蛋,把你爷爷抬起来,我好好检查一下。” 我拽着爷爷肩膀,用力将他撑起来。 王跛子打着电筒四处查看。 “把他寿衣脱了!” “这......” 我脸露难色。 要知道,寿衣一旦穿上,万万不能再脱下的。 这种行为对死者大不敬。 拔棺掳尸,说的就是拔死人衣服。 这种人会遭报应,死后也得下油锅。 “妈的!你是他孙子,他岂能害你不成?” 跛子呵斥道。 “再说了,你这命格,这老东西敢害你么?你想好了,这可是你爷爷,你不干,老子更不伺候了。” 跛子说完,眼神犀利的盯着我。 甚至要亮出祖传的鞋底板。 我无奈,将爷爷的寿衣退去。 在强光照射下,在爷爷的后背,我看见了几处黑掌印! 掌印发黑,轮廓明显,十指纤纤,像是小女人的手。 我比划了一下,显然比我的小多了。 “这是......” 我狐疑的问道。 王跛子关上电筒,叹了一口气。 “哎,这都是报应呀!但也不应该呀!” “跛子叔,您有话直说,你这样,我很担心。” 跛子长叹短吁,搞得我心里发毛。 放下尸体,跛子叼着烟给我说了个事儿。 早在很久以前,柳工河就有祭祀河神的习惯,祭祀相当浓重,牛马群羊成堆的给河里送。 目的就是确保风调雨顺。 不光如此,祭祀期间,就算人掉入水中,也会被当祭祀品活祭。 “你还记得你打捞你爷爷时候,听见牛叫声么?” 我点头。 王跛子说道:“那就是河神收祭品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我爷爷是当了祭品,被河神收了?” 王跛子没回答。 但从他的眼中看出,算是默认了。 “河神会在每个祭品上留下黑手印,这种死法是没法投胎的,于是,唐老头就拉着陈家三兄弟垫背。” 跛子说到这,脸色又阴了下来。 我诧异:“这世上有河神么?” 我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王跛子也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按道理,唐老头找到替死鬼,可以去轮回了,应该心满意足了,怎么还留着血泪?难道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说到这,跛子似乎陷入了沉思。 跛子叫我去休息,他想办法,明儿一大早,就要出殡了。 屋子是爷爷生前居住的,奶奶知道我要居住,整理的十分的干净。 床的对面有一张深红色的大柜子,一人多高,被一把老式的锁锁住。 上面落满了灰尘。 刚进屋,我就浑身不自在,像是一直有人盯着我。 这种感觉很是强烈,我心里一直发毛。 直觉告诉我,窥视感来自于那张红柜子。 我从口袋掏出一把黄纸,洒在地上,这种窥视感瞬间消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半醒半梦中,一张扭曲的女人脸悬在半空中,对视着我。 这张脸没如同蜡纸,没一点血色,挂在我顶头上发笑。 眼睛挂着一汪血痕,和爷爷的血痕一模一样! 我激起了一身的白毛汗,脑袋嗡的一下,就想坐起来。 可四肢像是被摁住一样,完全没知觉。 怎么都动不了。 就看着那张脸在我面前逐渐放大,化成一阵烟雾,向我袭来。 我大叫不好! 这是鬼压床! 人阳气最稀薄的时刻,要是被她盯住,着实点背! “狗蛋!”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四点了,该起床了!” 这一声,将我拉回了现实中。 再看去,四周一片寂静,哪里有什么女鬼。 我是大汗淋漓的坐在床边,脑袋很乱。 王跛子走进来,眯着眼看了我许久。 “咦,你个灾舅子,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我灌了一大杯水,呼啦着长气,镇定了好一会儿。 “做噩梦了?梦见唐老头了?” 我摆头:“那倒不是,梦见一个女的。” “他妈的,梦见啥不好,梦见那玩意儿?” 王跛子一脸严肃。 “狗蛋,我告诉你,干我们这行,一定要保证童子身,你要现在想着结婚,找女朋友,我劝你早点改行,别丢老子的脸。” 我没敢做声,又灌了一大杯水,摆头到:“那是一头女鬼。” “啥?你踏马的还得寸进尺了,女鬼都勾搭上了?老子给你说,女的不行,女鬼就更不行了!” 我草! 你王跛子是故意的,还是装疯卖傻? 怎么就没一句正经话呢? 爷爷血泪没了,但依旧咕咕流眼泪。 “老东西死不瞑目,也只能这样了。” 王跛子关上棺盖,交代我待会儿怎么做。 俗话说,人送半生,亲送终生。 上路时候,抬丧会将爷爷抬一段路程,差不多还有七八里的路,要我这孝孙背着走。 寓意,生前有人帮衬,死有后代送终。 “你爷爷是横死,还是河神拉脚,有点邪门,无论遇见什么,听见什么,你可不能答应和回头,你爷爷死的憋屈,指不定对你有啥想法。” 站在一旁的奶奶听到后,眼泪刷拉一下落了下来。 “狗儿,你放心,昨晚,我陪你爷爷聊了一晚上,他总算没流血水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你爷爷,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我一听,原来如此! 你王跛子就是这么处理的? 其实我不怕爷爷对我有想法,但背尸最怕节外生枝。 之前刘三就告诉我,一次送葬,背尸匠送一个女的下葬。 没想到半路上,竟然勾搭出许多的阴魂,洒了一车买路钱,都无济于事。 最后,家属不得不就地挖坑埋了。 后面才知道,这女人生前就是那一行的,还被人弄死在工作岗位上...... 王跛子交代完毕,很是信任的看了我一眼,手持招魂幡,对着棺椁四面开始念咒语。 “极乐西方,刹宝展现,荣列仙班,正觉正显,吉时已到,拔灯开路......” 第八章 背尸 礼毕,我接过招魂幡,将身边的碗砸的稀烂。 寓意,断了人间烟火,从此阴阳相隔,家中又少了一个吃饭的。 随着吧嗒一声作响,我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这一段距离,我除了拿着招魂幡引路之外,还要走三步,撒一把买路钱,不让孤魂野鬼纠缠爷爷。 走在我身后的,是整整十九个抬棺人,都是村里的年轻人。 奶奶告诉我,爷爷埋在十里溪,那是爷爷年轻时候居住过的地方。 爷爷这一辈老人,生前就将后事交代过,算是遗嘱,后代是不能更改的。 可走到半路时,屁儿蛋跑来问我:“你确定要把你爷爷葬在十里溪?” 我撇头问:“有什么问题么?” 屁儿蛋皱眉:“昨晚听村里老人说,那地方不安生呀!埋下去恐怕不是好兆头!” “屁儿蛋!”我阴着脸呵斥道。 “按辈分,我爷爷,你也得叫爷爷,怎么这么诅咒他?何况他已经去了。” 屁儿蛋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不认怂。 “我也是听说,你别介意,老人们说,十里溪那地方是湿地,懂了么?” 湿地,其实就是含水分较多的土壤。 但老一辈说,湿地就是“尸地”,也叫“养尸地”。 一半干燥,一半湿润,要是葬到这地方,属于热炙水泡,阴阳不调,这样的环境,尸体是无法安生。 埋下去十年八年,也不会腐烂。 甚至还会尸变。 “狗哥,你也知道,那地方是啥地方,当年就是枪毙土匪的地方,活脱脱的乱葬岗,你丫的不留心呀!我是你,我一定找个好地方下葬!” 屁儿蛋一顿乱扯,让我心里有点打鼓。 身后的王跛子似乎察觉到什么。 跑来就把屁儿蛋训了一顿,转头又安慰起我。 “湿地,那是鬼扯的,哪颗大米不养人?哪杯黄土不埋身?要听屁儿蛋胡说八道,也是没谁了。” 王跛子说到这,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说道:“那地方我已经堪舆过了,你放心,我还找了个风水极佳的地方,你爷爷埋下去后,保证你以后一路发财,一路高升!” 我听到这,才勉强露出笑容。 行将十来里后,抬丧的人三声吆喝,我知道,这是抬丧的叫我背尸,将尸体背到下葬的地方。 既然要背尸,尸体里里外外要重新打扮一番。 王跛子先是将尸体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用朱砂和混着鸡血画了几道符咒,贴在尸体的额头上,做好这一些后,就将尸体捆在了我身上。 这种捆法也十分有讲究,尸腿是折弯了盘在了我腰间,做出骑马之状,双手捆在胳膊上,脑袋用蓑衣遮盖,再用大黑布盖严实,口中还要放少许的碎银,用于安魂镇邪。 这一身打扮,老远看去,像是一个人在行走,也看不出是背尸。 做完这一切,王跛子拍了拍我肩膀。 “狗蛋,好好对待你爷爷,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你爷爷,人死百了,之前一切都化解了,无论之前如何,他都是你爷爷。” “嗯!”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刷刷地往下落。 “记住我给你说的话了么?要是听见什么声音,或者是叫你名字,你可别答应,别让尸体落地,记住了么?” “记住了!” 我说完,但王跛子对我不是很有信心。 又拉着刘三扯了一阵,叫刘三跟着我,跟紧点,有啥事儿,搭把手。 刘三拍着胸膛说道:“跛子,你放心,狗儿就是我弟,我亲弟,他爷爷就是我爷爷,绝不会出岔子。” 听到这话,王跛子露出一口黄牙,笑了。 天还只是凌晨四点多,四处漆黑一片,我拿着电筒,带着刘三的唢呐队上路了。 从唐家到十里溪,全是崎岖山路,有一段小树林密不透风,这地方更是人迹罕见。 风一吹,那树林就会刷刷作响,甚是渗人。 随着越来越荒凉,我背上泛起一阵阴寒,开始还能忍受,到了后面,简直是深入骨髓,就像是大热天背着一块冰砖行走。 爷爷不算重,撑死也就一百斤,而我足足180斤,背起来不算事儿,问题是,刚钻入树林,尸体又冷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摸着汗珠子停了下来,叫住了后面刘三:“三哥,这尸体怎么越来越沉?我怎么像是背着一块冰块?你能搭把手,看看我爷爷不?” 刘三走赶紧上前,掀开我肩上的搭子,说道:“你第一次背尸,有点不习惯是正常,加上你爷爷横死,更是怨气冲天,你可要守住原神,切记不可回头!” 我嗯了一声,就等着刘三检查。 只是刘三看了尸体一眼,我从余光中,明显感觉这家伙脸都是绿的。 手停在半空中好一阵都没落下来。 “三哥,啥情况呀?怎么愣住了?” 我不敢回头,但也猜到一二。 “没啥......” “你爷爷好着呢,像是睡着了一般......” 刘三说到这,噗呲一声,我便闻到了一股酒气袭来。 很显然,这家伙对着尸体喷了酒。 我不知道刘三为什么这么做,但确信,刘三这是在帮我。 酒气很快消散,刘三又给我沽了一口酒。 一口热酒下肚,瞬间,我浑身热乎了许多。 爷爷轻巧了许多,也没之前那么冰冷。 “三哥,你真神了!打明儿,我拜你做师傅得了。” “嘿嘿,你嘴巴可真甜,要这样,王跛子不杀了我才怪。” 说完,对着尸体一拍,叫我继续赶路。 又走了一阵,一阵凉风吹过,我耳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喉管挤出来,十分的渗人。 “我死的好惨呀.....” “我死的好惨呀.....” 我没敢应,加快了脚步。 王跛子说过,背尸匠可以和尸体聊天,比如说,问他生前最爱干嘛,最爱哪家姑娘,或者有啥爱好。 你可以问他,给他唱歌,和他胡扯,就是不能接他的话茬。 一旦搭话,他就会缠人,至死方休! “罗醇......”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身后传来。 声音很是急促,像是命令一般。 我不由得嗯了一下。 第九章 乱葬岗 不过,我是闷在心里默认了一下,没应出口,也不敢回头。 当即停下脚步,等身后人说话。 没想到,唢呐队赶上我,就笑开了。 “咦!我赢了,这小子胆小,果然不敢应!” “行吧,回头我请客!”另一人笑道。 我草拟大爷! 这群狗崽子拿着我开涮,拿我开心! 我的确不敢应,要是放在平日,老子准揍的你亲妈都不认识你。 刘三叫我别往心里去,乡里乡亲的,开个玩笑,他们没恶意。 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按我们这里的习俗,丧家这天辈分最小。 就算对面是孙子,今儿也得给他磕头下跪,决不能发火动怒。 何况他们还只是开玩笑。 我隐忍下来,继续赶路。 我要在天亮前赶到埋葬地,不能让爷爷看见天亮的第一缕阳光。 不然,爷爷无法投胎。 成了孤魂野鬼,不仅会纠缠我一辈子。 还会让全村鸡犬不宁。 想到这,我加快了脚步。 那是行至密林深处,一阵微风刮来,我耳边又响起低沉的声音。 “醇儿,你把我放下来,我有事情给你说......” “你听见没有......” 我没理,继续赶路,但走了几步就感觉不对劲。 那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响起的,声音低沉,但很细小,就像是捂着我耳朵在说话。 甚至,我还能感觉到,我脖子根有一丝儿的热风掠过。 像是呼吸时不经意间发出的。 难不成...... 我爷爷活了? 就当我回头,准备看他的时候,我察觉不对! 死人怎么可能说话? 我厉咬舌尖,一股疼痛感顿时袭来。 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那股热气随着说话声,一并消失了。 只是那唢呐队离我太远了。 像是离我有一两里的路程。 为了等唢呐队,我支起木杖,将尸体杵在地上。 准备休息一下。 毕竟这是大热天,背上一百来斤,还是很累人。 王跛子说过,背尸只要尸体不落地,方法还是挺多的。 早些年交通不便,背尸要行走几天几夜,这是无法忍受的。 于是背尸人想出各种的办法。 长途跋涉,可以将尸体悬挂在树上。 一来防止野狗撕咬,二来防止接触地气诈尸。 要是短暂休息,就用桃木做一个t型的小木杖。 用无根水浸泡七日,上面抹一层朱砂,贴上四面符。 行走时,可以当成拐杖,休息时,撑开可以放尸体。 这样背尸人可短暂的休息。 而我刚把爷爷放下,后脖颈一凉,像是有水滴滴下来。 “见鬼!难不成要下雨了?” 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整个人就要炸毛了! 那密林高处,一个女人挂在枝丫上。 穿着一身鲜艳的大红袍,脖颈部挂着一根麻绳,在枝丫上轻轻摆动。 从她眼眶中流出的尸水,又有一滴落下来。 我脑袋一片空白,吓得跳了起来。 俗话说“吊死鬼下走,菩萨也难留”。 意思就是,千万别从吊死鬼脚下走过,不然菩萨也留不住你。 而我就正在她的脚下! 这的确不是好兆头! 我打算把爷爷挪个位置。 当我转过头的时候,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爷爷竟然跑了! 就在不远处,爷爷佝偻着腰,踩着小碎步,瞬间消失在小树林中。 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爷爷!” 急的我大声叫唤起来。 立马追了过去。 要是这样,还不知道王跛子怎么对付我。 扒了我的皮也有可能。 我这一追,就没刹住车,跟着爷爷进入了密林深处。 说来也怪,爷爷就在前方,就是抓不住。 我快,他更快。 我慢他也慢,累了,他还在原地等我。 我来了火,哪容得这等挑衅? 拿起柴刀,左劈右砍,又追了上去。 在进入这林子深处,已经仰目不见天日,四处一片漆黑。 只能听见前面杂草掠过发出的声音。 这时候,我才冷静下来,停下脚步四处看看,发现自己迷路了。 就在转身回去的时候,那身后传来一阵嘘嘘索索的声音。 还好,离我不远,应该是爷爷。 我屏住呼吸,摸了过去。 月光透过树林间隙,洒在地面,前面是一片坟茔。 坟地里残碑乱石,荒草遍野。 在坟茔的边上,还有个不大的窟窿。 而爷爷就站在残缺的石碑前,看着石碑。 像是极为专注。 “爷爷!” 我轻轻的叫了一声。 爷爷杵着没动,背对着我。 “爷爷!” 我又加大了声音。 爷爷仍旧没动。 我不敢上前,全神贯注的看着爷爷。 既然他来这里,一定目的。 少许,爷爷“哎”的一声叹气。 杵在原地好一阵没动。 我下意思明白,爷爷可能是惦记这里的某个人。 现在心事完成,可能想回去了。 我手拿着镇妖符,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打算直接拿下。 刚到窟窿附近,窟窿里面就传来手拍打石板的声音。 一下接着一下的,格外瘆人。 声音由小到大,像是有东西要爬出来。 我一晃,直瞪瞪的看着那窟窿,心里不免发怵。 没多久,一只手从窟窿里面伸了出来! 紧接着,另一只手和一个脑袋钻了出来。 没多久,一个女人站在我对面。 穿着红色袄子,冰冷的站在我前面。 脚上,套着一双老式的绣花鞋。 并且,脖子上的一颗红痣十分的显眼。 我一愣,这不是挂在树上的那个女人么? 怎么又在这等我? 难不成,这是故意引我上钩的? 我想跑,但脚像是灌了强力胶一样。 挪不动半分,杵在原地,如同筛糠。 “罗醇,你喜欢我么?” 虽看不见女人的面孔,但声音娇滴滴的,甚是好听。 我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呆了。 脑子念着不能回答,但嘴巴像是没把门的,不由自主的回答道:“喜欢。” “那我们成亲可好?” “好!” “那我以后再找你!” 女人说完,身体一缩,拉着爷爷准备钻入窟窿! 就这么一刹那,我醒悟过来了,发现上当了! 我逮住爷爷的小腿,就往后拉。 也不知道爷爷哪有那么大力气。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将他拉出来! 我心急如焚,也不敢撒手,只能僵持着。 就在这时候,身后走来一个人,问道:“狗蛋!你在做什么?” 我指了指窟窿,叫他帮忙。 这人看着我,一口老酒喷在我脸上。 紧接着,一个耳刮子打在我脸上。 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第十章 绣花鞋 这一耳刮子打的我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再挣开眼一看,我抱着爷爷的一只脚往下拉,尸体在木杖上不停地摇摆。 不是刘三扶着,爷爷就倒地了。 而女人、坟茔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三杵在我面前,狠狠地看着我。 “三哥,我......” 我没好意思说下去,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别说了,继续赶路!刚才有兄弟拉肚子,没想到你竟然......” 刘三没继续说,像是留着最后的体面。 刚走几步,刘三一把拉我住。 捂着我耳朵,皱眉。 “看你脚下。” 我低头一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脚上套着一只绣花鞋。 皱巴巴的鞋面上,布满了泥土和灰尘。 我一走动,鞋子就吧嗒吧嗒的摆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 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 心里泛起一阵恶寒,冷汗珠子哗啦啦的砸了下来。 “狗蛋,没时间了,快走!” 刘三说完,表情明显严厉了起来。 “兄弟们,热闹点!黄泉无客栈,尸不落地,音不许停。” 顿时声乐奏起,满耳都是锣儿拨儿声。 途中,刘三问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将事情说给他,说到红衣女要和我成亲。 刘三问道:“你应了?” “没应呢,不敢应。”我虚晃一枪。 “那没事儿,顶多就是个搭顺风车投胎的野鬼。” “那要是......” 我说到这,却不敢问下去。 这次我紧挨着唢呐队,不敢贸然前进了。 钻出小树林,天空一片鱼肚白。 刘三加快了脚步。 没走几步,爷爷的脚下又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 下意识,我感觉不对,叫住了刘三。 刘三瞄了一眼,叫我停住。 随即一巴掌拍下去,一只绣花鞋飞出好几米远。 “三哥,这是......” “别问。” 刘三看了我一眼,大叫道:“继续吹,给老子吹大声点,不能让它坏了我们招牌!” 一路上,我脑袋像是灌了浆糊,总感觉昏昏沉沉。 这只绣花鞋怎么又挂在爷爷脚上? 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不觉中,我随着唢呐队登到了山顶。 奶奶、王跛子一行人早已等候多时。 身边还挖了一个2人深的大坑。 “我就知道我家狗蛋能胜任。” 王跛子见我第一面,对我赞赏有加。 下葬时辰没到,尸不能落地,我把爷爷放在木杖上,点了符,用油布盖好。 跛子点了三支香,插在坟头。 这叫寻龙香,看燃香就知道这片土地能否收死者。 要是香烛出现异样,不仅对死者不利,后代也会折损。 三拜九叩后,非要拉着我看这里的风水。 “这山顶乃是冠绝天下,步步登高,一览众山小,气势磅礴,巧借君临天下之势,实乃罕见!” 我诧异,跛子没文化,没想到也能出口成章。 看来读书真的没用。 跛子对着东南方比划了一下。 “堪舆对山岭,阳宅对山峰,狗蛋,这些你懂么?” “知道,你之前说过。” “那你还不过来看看?要老子请你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地方的确不错,对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一条小溪蜿蜒穿过,四周花香鸟语,郁郁葱葱。 站在这里,大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只是,我瞄了几眼,就感觉不对! 绿色深处,松树下,有一簇红色在快速移动。 那玩意儿感觉像是......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穿红衣的女人。 并且,就是我梦见的那个女人。 三步一回头看着我。 顿时,我脑袋又浆糊了,像是被她吸了魂。 甚至,眼珠子转不了,浑身麻痹了。 “看啥呢?” 跛子一句话,将我拉了回来。 再看去,女人早已消失。 “没看啥,好像有红衣女人在下面。” “咦?” 跛子张着嘴,表情凝重,眼勾勾地看着我,许久,才收回眼神。 “你看见了?” 我点头,确信看见了。 跛子眉头翘得老高,神色中透出一股惊恐。 “刘三!出来!” 刘三刚站出来,就被跛子拉去了没人地方。 也不知两人说了啥,跛子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绿的。 “说吧,这一路遇见了什么?是不是尸体落地了?” 跛子表面还是很镇定,但语气中露出愤怒,还有一丝慌乱。 “没!”我一口否定。 “你转身了?” “真没!” 跛子脸上青筋蹦起,不停地踱步。 “绣花鞋两次挂在你爷爷的脚上,一定是你招惹什么东西了。” 我心里慌得一批。 但不敢给跛子说真话,怕他扒了我的皮。 就在这时候,刘三走了过来,对跛子使了个眼色。 跛子跟过去一看,眉头紧锁! 两长一短! 俗话说,人怕三长两短,香忌两长一短。 刚才的焚香竟然出现两长一短! 爷爷埋不下去,这片土地不肯收。 一般人可能会另寻地方,而王跛子就不会。 因为他是王跛子! “呸!你还不收!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王跛子一口老痰吐去,叫道:“刘三,我回家拿东西,你给老子看好场子!” 跛子走后,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递给刘三一支烟,我殷勤的坐在刘三身边。 “三哥,跛子叔今儿......” 刘三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叹气。 “狗儿,你要是招惹了啥东西,你就说,不然对跛子和你都不好。” “他会扒了我的皮。” 我声音小得连我都听不见。 “扒了你的皮,你也得说!” 刘三说到这,拍拍屁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要是你不敢给跛子说,你就告诉我,我转达给他,到时候大家拦着点,他不会为难你的。” 我脸上一阵火辣,有点无地自容。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梦见红衣女人,还是真实存在。 我拉着刘三,将事情絮絮叨叨说了一篇。 刘三越听眉头越是紧锁。 等我说道我答应她成亲。 刘三原地蹦了起来,惊恐地指着我,好半阵才说出几个字。 “你.....你......答应了?” 没想到刘三反应这么大! 那一刻,我浑身都是冰冷一片,像是掉入了冰库。 天微亮的时候,跛子来了。 身后牵着一头牛,一头马。 牛背上,还挂着两只大公鸡和一只黑猫。 我老远就察觉到了。 这跛子要搞什么花样? 第十一章 黑猫跳尸 刘三表情不阴不阳,站起身就去迎接。 两人絮叨了一阵,跛子甩掉缰绳,对着我直冲冲地奔来。 完全没预料,跛子抬手就是一耳光。 这一巴掌力度忒大,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没等爬起来,屁股又被踹了几脚。 顿时,拳头、巴掌、棍棒全都招呼了过来。 就差没一刀劈了我。 而刘三一直牵着牛马,老远的站着。 说好了帮衬点,这会儿也不上前劝架。 唯独奶奶护在我前面,跪在跛子前面苦苦哀求。 “跛子,孙儿还年轻,不懂事,要是有啥得罪的地方,你教训一下就是了,但也不要往死里打呀!” 跛子“呸”的一声,丢掉手中的孝子棒。 “这是你孙儿么?你还敢说是你孙?这他妈是我花了三斤肉换来的。” “呸!孬种!” 跛子指着我鼻子骂道。 “跛子,再怎么说,他好歹是我唐家的血种,当初......” “你还敢说当初,不是老子,你唐家早就绝种了,你敢和老子提当初?你敢提?” 跛子今儿不知道吃了啥火药,对着奶奶也是一顿痛骂。 而奶奶根本不敢吭声。 跛子打累了,蹲在地上抽起了闷烟。 这会儿刘三走过来,提醒跛子,天快亮了...... 跛子看了看天色,骂道:“回去再收拾你。” 刘三跑来坐在我身边,想安慰着我。 我埋怨他不仗义,说好了帮衬一把,没想到,老子被揍出翔。 我翘着头,看向别处,不理他。 刘三笑着脸递来一支烟,说道:“你可明白跛子叔的用意?” 我支棱一阵,心里不爽:“就是揍的老子爬不起来。” “你可别这么想。”刘三劝道:“跛子叔说你看见红衣女了,肯定是你这几日大孝导致,阳气有所亏衰,在所难免。” “阳气没法补,他只能揍你一顿,本想让你发发火,提提你的气势,这样,那红衣女就不敢缠你,可你......” 刘三说到这,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走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如此? 我再看王跛子。 跛子的确老了,两鬓霜白,胡茬唏嘘,鸡窝一般的头发,扛着一副倔强的面孔。 他之前说过,我还没出师,他不能老,也不敢老..... “吉时已到,人死灯灭,请唐老爷上路了!” 这是要下葬了,尸体入棺,让亲朋好友看最后一面。 一旦埋下去,阴阳相隔,再也不相见。 奶奶趴在棺椁旁,哭得死去活来,好几次昏厥。 这时,我才感觉到一股难以割舍的亲情。 我走近棺椁,准备送他最后一程。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我亲爷爷。 爷爷紧闭双眼,躺在冰冷的棺椁里。 一张落叶飘在爷爷脸上。 我俯下身子,准备拿走。 没想到,刚俯下身,爷爷噌的一下睁开眼,突地一下坐了起来。 叫道:“我死的好冤呀!” 伸开双手,猛地扑向我。 拽住我的肩膀,往棺椁里拉。 我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 瞬间,重心一偏,我一头栽进了棺椁! 我本想叫王跛子帮忙。 没等开口,就觉得嘴里一凉。 清凉了起来。 再睁眼看去,爷爷根本就没拉我。 而我被跛子塞进了一块碎玉。 “大孝之日,难免吉星折损,这不怪你,玉不出口,鬼不出手!七日为限,你可记住了?!” 我连忙点头。 “封棺!” 因爷爷是横死,所以要用七寸七铆将棺材封死。 棺椁四周还贴满了符咒。 绳索套着棺椁,慢慢下降。 刚放下,一缕阳光照射下来。 四处金黄一片。 “刚刚好!” 跛子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有人大叫道:谁把猫放出来了? 我回头一看,就大叫不好。 黑猫从笼子里逃了出来! 坐在坑井边喵喵叫! 黄眼碧瞳,左青右紫! 通体发黑,完全是个尤物! 传说这种双瞳猫能辟邪镇宅,也能引凶斗祸。 所谓福祸所依,安能辨之? 道士先生一看,拍着大腿叫道:“快,逮住那猫,别让它跳尸!” 传说猫从尸体身上跳过,死者会猛地竖起来,然后诈尸。 其黑猫最灵验。 一旦跳尸,死者会在黄泉路迷路,成为孤魂野鬼。 怨气极重,十里不留人,百里不长草。 众人围成一个圈,撑开手逮猫。 黑猫十分警惕,甩动四肢,弓着腰对准了我。 我刚靠过去,黑猫一甩尾,竟然从我胯下直钻了过去。 纵身一跳,从爷爷的棺椁上跳了过去。 稳稳地落在了坑井那头。 完犊子了,黑猫跳尸了! 众人也傻眼了。 道士先生捶胸顿足,拉着我问咋办? 这样一来,可要诈尸了! 我也是一脸茫然,没了主见。 道士姓吴,是位老先生,在村里德高望重。 这次是真的发火了,撇着山羊胡子又找到了跛子。 “老子给你家狗儿爷爷超度,你带猫来是几个意思?还竟然让他跳尸了!” “你说......现在怎么办?” 道士气得吹须瞪眼,指着跛子就骂道:“跛子,你这是找死!” 跛子一脸无所谓,翘着二郎腿,叼着烟卷,嘴里还哼着小曲。 “你不知道黑猫跳尸,会诈尸么?到时候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跛子不屑一顾,问道:“老道,那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马上起棺,把尸体烧掉,不然来不及了!” 说到这,没等我同意,道士命令两个徒弟,去拔棺材。 “呔!”王跛子大叫一声,夺过锄头,丢得老远。 “老子送的人,岂能是你想挖就挖?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 “你.....” 老道士气得满脸通红,但对王跛子这种人,也无可奈何。 也不知道啥时候,奶奶抱着一个红布袋跪在了两人面前。 我连忙阻止,没想到奶奶抓住我,要我也跪下! “狗儿,那可是你亲爷爷,他不安生,我也死不瞑目!” 我噗通一下跪在奶奶跟前,泪眼婆娑。 奶奶是个地道的农妇,为人本分,但性格懦弱,每每都是逆来顺受。 爷爷生前虐待她,死后也不让她放心。 “王跛子,吴道士,这本是给孙儿留的彩礼钱,只要你们帮我家老唐,这些都给你们!” 说完,奶奶从布口袋掏出大捆的钞票,毕恭毕敬的递给两人。 跛子和道士面面相觑。 好一阵没动弹。 就在这时,天空像是泼墨一样,突地一下,暗淡了下来。 紧接着,一阵狂风刮来,奶奶手上的钱,像是纸片一样,扬起老高,漫山遍野飞舞。 道士抬头看了一眼,就大叫不好。 “没时间了!诈尸了!” 第十二章 黑煞过天罡 俗话说,天狂定下雨,人狂必有祸。 土地不收爷爷,强行塞给他,必然会有报应!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捂着眼睛,问跛子,怎么办,这么下去,大家都要嗝屁。 跛子没说话,指了指自己耳朵,叫我听。 我皱眉,听? 能听见什么? 在静下来后,就听到毛骨悚然的声音。 狂风中,棺椁内夹杂着“嘎吱、嘎吱”的声音。 像是手指甲刮擦棺盖发出的声音,十分的尖锐,短促。 时不时传出爷爷的呼喊声:放我出去..... 像是爷爷马上就要蹦出来。 听到这,我激起一身白毛汗! “跛子,你干的好事!唐老爷回来了!你害了唐家,全村人都被你连累了!” 说完,吴道士拉着徒弟,打算一走了之。 刚转身,被王跛子死死抓住,说什么也不许走! “那要是没诈尸,你又如何?”跛子一脸不屑。 “跛子,不是老子笑你,你要是没这能耐,你又如何?” “呸!”跛子眯着眼说道:“没这能耐,老子给你提三年草鞋!” “得嘞!要是你有这能耐,老子给你磕三个响头!” “成!”跛子一语中肯,“他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碰见埋不下去的人!” 这句话我相信。 换着别人,可能一把火烧了。 但跛子不会! 因为他是王跛子! 说完,跛子将牛马公鸡拉了过来,着手准备起来。 “还不过来帮忙?” 牛马通灵,公鸡解煞,当即牵了过来。 跛子叫我杀了公鸡,沿着坑井滴上鸡血。 在滴血时候,跛子拿着杀猪刀,对着牛屁股呲溜一刀。 老牛顿时鲜血直喷,疼得嗷嗷直叫。 紧接着第二刀,第三刀..... 每割一刀,跛子都要盯着牛头看一阵。 一直到第七刀的时候,老牛支撑不住了。 晃悠着身体,前腿一拐,跪在了跛子面前。 泪水哗哗地落了下来。 “狗蛋,接住!” 我拿着瓷碗,就冲了过去。 总算知道跛子要干嘛了,但想来也不对。 牛眼泪是可以通灵,但没法辟邪和解煞呀! 我本想提醒跛子。 没想到跛子看看天色,一手掀开我,指着那匹老马,叫我接点马尿! 咦!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神操作? 我端着瓷碗跪在地上,等着马儿拉尿。 几分钟过去,马儿没一点拉尿的迹象。 而此时,天色越发暗淡。 天际上的乌云,像是瓦片堆叠在一起。 整齐地压在我们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像是马上要下一场暴雨。 跛子急了,一脚揣在老马的屁股上。 登时,一股黄澄澄的马尿呲的一下喷出来了。 马尿,牛眼泪备齐。 再混上白酒,一碗黄不拉几,奇臭无比的汤水被跛子端起。 抓来黑猫,直接灌了下去。 没隔几秒钟,黑猫像是喝醉酒一样,颠三倒四地下了地。 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后,就在原地打圈。 当看见爷爷棺椁的时候,这东西突地一下静下来。 对着爷爷的棺椁,如同炸毛一样,整个背部都拱起! 叫声也变得犀利而短促。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如临大敌。 黑猫速度极快,没等我整明白,猫已经跳上棺椁。 对着棺椁的一个角开始疯狂撕咬。 甚至还使出了兔子蹬。 看得我是惊掉了下巴,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分钟后,一个人形黑影从棺椁闪出,瞬间没入草丛中。 黑猫哪肯罢休,转身去追。 跛子看到这,打了个口哨,笑道:“算了,别追了,饶他这一次!” 黑猫刹住脚,喵的一声,跳入跛子怀中撒娇。 几分钟后,狂风戛然而停,天气转晴,晴空万里。 棺椁里,爷爷的指甲声、呼叫声也随之消失。 一切恢复如初。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至于那个黑影,我只是看到了一个大概。 我问屁儿蛋,都看见了啥? 屁儿蛋挠着头,说道:“狗哥,说实话,老子啥也没看见,就感觉你爷爷又被跳尸了!” 我嘴角抽了一下。 我问跛子,这是啥讲究? 跛子弹着烟灰,笑道:“黑煞过天罡。” 什么鬼?老子没听过。 吴道士听见这几个字后,脸色一沉,噗通一下,跪在跛子面前。 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头。 “跛子真的是艺高胆大!老夫佩服!” “吴道士,老子也佩服你!愿赌服输,是条好汉!” 送走了吴道士,我拉着王跛子问:“啥叫黑煞过天罡?感情你还是留了一手?” “屁话!”王跛子一瞪眼,虎脾气就上来了。 “老子叫你平日多看书,你就想着背尸,这会儿叫你背尸,你又啥都不会。” 我一脸尴尬,不好意思再问。 王跛子叹了一口气,叫人马上封土! 就在这时,村长带着几个大檐帽老远走来。 为首的是张旭。 气势十足,背着手,阴着脸缓缓走来。 跛子一看,态度立马转变。 “哟,哥几个来检查工作?” 村长没作声,张旭先是拜了三支香,才接话茬。 “听说有人在这里搞封建迷信,我们专程来检查一下的,不知道你们看见了么?” “瞧你说的,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有封建迷信?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跛子顺水推舟,轻描淡写。 说完,还递上一支香烟。 张旭没接,从腋窝掏出一沓卷宗,问道:“那就好,罗醇在哪?” 听到这,我心里一紧。 难不成又请我喝茶? 张旭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拿出一张相片递给我。 “你见过这靴子么?” 我接过相片,一眼就认出这是啥玩意儿了。 这是死人穿的寿鞋。 因为前尖厚宽,俗称:尖尖鞋。 “这......我见过呢,不仅见过,还见得特多。” “哪里能买到?”张旭问。 我将相片还给他,笑道:“这玩意儿我们都在卖,不贵,也就几十块钱,请问,是您需要呢,还是你家人需要?我们可定做送货上门。” 在场人哄堂大笑。 张旭一脸绯红,但也不好发作。 “严肃点,警察在办案。”老杨呵斥道。 “村长,办案不是在局子么?怎么跑到坟地来了?唐老爷尸体还没下葬呢。” “是呀,你们特会选地方,专挑下葬时候下手。” 抬丧队有人咋呼呼地说道。 毕竟封完土,这群人才能离开。 “吵什么,既然来了,肯定有事儿。”村长严肃的说道。 张旭没搭理那群人,递给我一支烟,说道:“走一趟?” 第十三章 寿鞋 “啥事儿?我今天大孝,这不方便吧?” 跛子一听要带我走,又变脸了。 “张队长,今天罗醇大孝,里面是他爷爷,你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先让他把尸体埋下去,你看如何?” 万事皆悲,死者为大。 这种人之常情,我想张旭不会为难我。 没想到张旭一皱眉,对着人群叫了起来。 “都散了,聚在这里做什么,这里马上要封锁了。” “啥?封锁?” 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 什么情况? 跛子阴着脸,质问:“你们老来折腾,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俗话说,死者为大,你这么做,不缺德么?” “对!人没下葬,就封锁坟场,没见过。”下面人起哄了。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拉着张旭,走到了一边。 “队长,有事儿你就在这说,不成么?我实在不方便。” 张旭被人一怼,似乎也感觉不好。 憋了半阵,吐出几个字。 “你还记得陈荣么?” 我点头,问:这事儿不是过去了么? “的确是过去了,知道我为什么那天要放你?” 我摆头,叫他有话直说。 张旭说得很含蓄,我听了个大概。 之前放了我,因为在案发现场,发现凶手的足迹,和我的不匹配。 在采集了脚印进行化验,经过还原,最后得出这么一个靴子。 意思就是,凶手穿着这靴子杀了陈荣! 我听到这,就气笑了。 尼玛,那是尖尖鞋,死人穿的。 活人哪会穿那玩意儿? 除非...... 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 会不会凶手就是尸体? 张旭瞪眼看着我,邪魅一笑:“好像附近,也就你一家办丧事吧?” 我一着急,将嘴里的碎玉取了出来。 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旭没反驳,又掏出几张相片说道:“这是在凶案现场找到的靴子,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我似懂非懂。 “张老头死了,你知道么?”张旭说道。 “是柳工河里渡船的那个张大爷?” “对!” 听到这,我心里一紧,感觉事情不妙。 张老头是张旭的堂伯,要是死得不明不白,张旭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还没说话,张旭盯着我的眼,抢先说道:“是吊死的,但根据我们调查,是死了之后,被人挂上去的,真正的死因,是溺水而亡。” 我倒抽一口气,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的确没关系,但我们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样东西,想请你辨认一下。” 说完,张旭又拿出一张相片。 相片上有一只黑灰色的尖尖鞋,脚底沾满了黄泥。 警方将尺子放在边上,从各个角度拍照。 我看了一眼,这鞋子约莫42码,是一双男鞋。 问题是,老子卖鞋子,就非得是凶手么? “抱歉,张队长,这鞋子我没见过。” “你回忆一下,这几天的死者,会不会有的只穿一只鞋子的?” 我“咦”的一下。 想起了一个事儿。 那就是我爷爷! 当初我在守灵的时候,爷爷就神秘地消失了一天。 回来的时候,鞋子就掉了一只。 难不成...... 想到这里,我倒抽一口凉气。 张旭嘴角一翘。 “怎么样?是我们动手呢,还是你动手?” 张旭的话掷地有声,不容辩解。 这家伙想拔棺检查,怀疑我爷爷是凶手! 我感觉好笑,但又感觉不可思议。 要说爷爷没作案嫌疑。 我守灵那天他去了哪里? 要说我爷爷是凶手。 这他妈的太鬼扯了。 我一个背尸匠都不相信。 “但我爷爷已经死了......” 我提醒张旭,叫他别乱扯。 死人怎么还能成为凶手? “我们不怀疑死人就是凶手,但不排除,有人利用尸体杀人。” “这......” 我拿捏不准,跑去给王跛子私下一说。 跛子就嚷嚷道:“这可不行,你爷爷刚去了煞,这会还没过奈何桥,现在拔棺起尸,准会诈尸!” “怎么诈尸?王满金,你说说看!” 话音刚落,张旭老远就接了话茬。 “就是......” 王跛子没说完,也没说完的必要。 他知道张旭不相信这些,说了也白搭。 “成!这事儿老子不管了,你敢起尸,和我没关系!” 跛子脸一红,干脆撂担子了。 “感情这样最好。”村长补了一句。 看来张旭是有备而来,就怕跛子闹事,把村长也叫上了。 “不过我告诉你,到时候唐老爷变成了啥,你们可要担待,这里不是停尸间,也不是解剖室,这是十里溪!是乱葬岗!” 跛子说完,拉着我站得老远。 看看这群人怎么瞎搞。 人群很快被驱散,四周拉起了警戒线。 张旭带着两个警察,三下五除二,将七寸七钉卸掉。 而众人都站在警戒线之外,翘首期盼。 我紧张地看着棺椁,随着“嘎吱”一声,棺盖被打开。 霎时间,爷爷的遗容展现在众人面前。 穿着一身寿衣,双眼紧闭,很是安详地躺在里面。 可没过上几分钟,爷爷的脸色就出现了大块的黑斑。 浑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化、萎缩。 没几分钟,棺椁里就剩下一堆皮包骨。 “黑煞!” 跛子甩出两个字,还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两脚。 我听到这两个字,知道事情不得了。 一把甩开跛子,三两步就冲到了张旭的面前。 张旭还在照相,发现我后,毫不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去哪里了?刚才我还在找你。” “张队,说吧,我爷爷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张旭脱掉口罩,拉了我一把,意思是叫我去那头说。 我甩开他的手,说道:“有啥事,这里说,我爷爷咋办?” 张旭察觉我已发怒,点了一支烟说道:“我们调查了,凶手的尺码和你爷爷的相同,其他的事情,我们还要仔细调查。” 我一把掐住张旭的领子,单手提起,抡起拳头说道:“张队,你可听清楚了,我问的是我爷爷尸体怎么处理!” 就这么一下,下面吃瓜的人热闹了,有鼓掌的,有叫好的,有劝架的,顿时炸了锅。 村长屁颠屁颠跑来,拉着我的手劝道:“狗蛋,使不得,这可是张队!” “我呸!” “别说队长,今儿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说罢,抡起拳头,就要揍这货。 没想到的是,张旭不但没反抗,反而十分的镇定。 突兀地从资料夹中掏出一个塑料袋, 我定眼一看,里面装着红色的绣花鞋! 又是那只红色的绣花鞋。 第三次看见这玩意儿了。 “罗醇,认识这个么?” 第十四章 红衣新娘 说完,张旭在我眼前晃了晃。 瞬间,我没了脾气。 松开手后,张旭拍着胸口灰尘,说道:“我们打开棺盖,看见这只红靴子挂在你爷爷脚上,我们也很好奇,这只女鞋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脚上。” 我脑袋一下就木鱼了。 要知道,下棺的时候,全程有人看着。 绝不可能有人将绣花鞋塞进去。 难不成是它自己跑进去的? 张旭见我没作声,手搭我肩,惨笑:“至于唐老爷尸体,你们不愿处理,我们就送火葬场,费用我掏,绝不为难你们,你看如何?” 我没理张旭,想找跛子解决。 挑眼望去,石板上光秃秃的。 “咦,跛子叔去哪里了?”我诧异的问道。 “你跛子叔说有点事,说去去就来。”村长说完,指着左边的一条荒道。 我做不了决定,只能叫人先掩了棺盖,等跛子回来再说。 那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跛子去了一两个小时,都没见回来。 我感觉事情不妙,难不成跛子真的撒手不管了? 我打算顺着荒道去寻找跛子。 还没出发,奶奶就挡住了去路。 “狗儿,那地方危险,你可别去。” 我“咦”的一下。 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知道那地方有危险? 难不成,奶奶知道一些事情? “狗儿,听我的,别去。” 奶奶抓着我,死不撒手的那种。 我没辙,只能坐等。 张旭发动人,前后两拨寻找跛子。 回来的人都说没看见。 有人跛子进荒道的密林了,可能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屁儿蛋跳了出来,神叨叨的捂住了我的耳朵。 “狗哥,我叫你别把爷爷埋在这,你偏不听,现在可好?” “我草!”我嫌弃了他一眼,“有屁快放!老子这会儿火大!” 屁儿蛋看了我一眼,说道:“还是别说了!” 草!耍人呢! “到底说不说?”我逮住屁儿蛋的一只手,打算给他点教训。 屁儿蛋连忙赔笑:“哥,你可别这样,我可受不起。” 我松开手,屁儿蛋反问道:“你听见好些年前有个故事么?” “啥故事?” “红衣新娘的故事,当年一个姑娘出嫁,被土匪一刀抹了,就埋在这地方。” 我皱眉,感觉故事挺熟悉的。 好像跛子给我说过,但没说完。 我叫他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一刀下去,新娘脑袋就滚了出去,背尸匠可怜她,用针线给他缝上了,准备背回去的时候,新娘......” “屁儿蛋!你在干嘛!马上回去了!” 我回头一看,是村长走了过来。 “好嘞!” 屁儿蛋回了一句,对我说道:“村长叫我回去拿行头,有空给你说,不过,你记得,可千万别去荒道的树林,邪门的很。” “草拟大爷的!滚!” 我一脚踹在屁儿蛋的屁股上。 刚把人馋虫勾起来,滚犊子的玩意儿又不说了。 屁儿蛋一走,眼前这条荒道更加神秘了。 傍晚的时候,张旭说自己有事儿先要走了。 我要怎么处理尸体,他绝不推辞。 人陆陆续续走光,山岭里,顿时冷了下来。 我叫奶奶和刘三先下山,毕竟这地方不安生。 刘三皱眉:“你难道不下山?” “我去找跛子叔,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奶奶想再次逮住我,我早有准备。 说完,就奔向了荒道,再转几个弯,已到达树林跟前。 这就是屁儿蛋所说的树林。 或许几十年没进人,林子里古树盘根虬结,遮天蔽日。 我打着电筒四处晃动,没多久,在一颗树下发现了东西。 王跛子的一只靴子! 要不是这玩意儿奇臭无比,我未必能发现。 鞋子倒扣,上面有点滴血迹。 我心里一怔,难道跛子...... 看到这,我心里焦脆起来,加快了脚步。 刚到一颗古树,突地传来一身呻吟。 很像疼痛而发出来的声音。 “跛子叔?” 我尝试着呼叫。 “跛子叔!” 话音刚落,树洞里伸出一只枯黄的手。 紧接着钻出一个头,满脸的狰狞。 我定眼一看,这不是王跛子难道是鬼呀! “跛子叔,你怎么......” 跛子从树洞爬出来已经精疲力尽。 靠在树边休息。 一条大腿,被什么东西戳穿。 咕咕的流着血,并且伤口还在发黑,向四周扩散。 我料定不是一般的戳伤。 我本想替他包扎。 跛子却叫我别管那么多,马上下山。 山道弯曲,密林幽暗。 我背着跛子一路向下,好几次摔倒。 不得不爬起来继续赶路。 跛子为我做的太多了,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会内疚一辈子。 跛子的精神越来越差,好几次像是睡着了一样。 都没叫醒他。 我生怕他就这么去了。 不得不放慢脚步,和他扯点白话。 我说张旭走了,爷爷尸体还晾在外面呢。 跛子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狗蛋,你放心,你爷爷没事儿,暂时不会诈尸。” 我惊奇:“你不是说黑煞么?” “哎,万般皆由命,一点不由己,这都是报应呀!” 说到这,跛子干咳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你......” 我有点担心,将他放下来,让他休息一会。 跛子在地上坐了许久,咧着嘴问道:“狗儿,你是很想知道,我今天遇见了什么?” 我没吭声。 从小跛子就不许我有过多的好奇心,干这一行,越是好奇,麻烦越多。 但这次跛子像是想通了,说我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靠在树边,点了一支烟,抬头看着天空,半阵才说了三个字:“就是她。” “她?”我不解。 “红衣新娘!” 听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难道说,红衣女真的存在? 要是这样,我背尸那天的事情,全是真的? “当时我和师傅去背尸,遇见的就是她,师傅见她可怜,将她的尸首缝了起来,我背着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没想到这女尸怨气极重,又是穿着一身鲜红死于花轿。 背尸有个规矩,那就是遇见女尸,能不背则不背,特别是那种漂亮的妙龄少女。 打扮越是奇特,死相越是凄惨,怨气就会越大。 果然,半路上,跛子的定力不够,就应了女尸的话。 按这一行来说,叫“应劫”。 是九死一生的勾当。 但跛子师傅是一位得道高人,其实也不算事儿。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跛子后悔了一辈子。 第十五章 应劫 自从应了那一声之后,女人更加肆无忌惮了,跛子满耳都是女人的声音。 要么是求救,要么是哭泣,好在跛子清醒,从密林过来,一声不发。 刚出密林,下一秒,一只森白的手就搭在了跛子肩上。 跛子察觉不对,但也不敢回头。 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就感觉头皮发麻! 本用黑布包裹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出来,满是血污的挂在我爷爷肩上,嘴里还叫着我爷爷的名字。 “王满金,王满金,你怎么不理我?” 跛子没应,但还是停了下来。 师傅立马呵斥道:“谁叫你停下来的,快点走!” “师父,尸体都蹦出来了,你搭把手,盖好了。” 陈守义心神怀疑,举着灯笼照向尸体。 跛子就那么一瞬间,浑身暖和了许多。 登时,人头和声音一并消失。 “满金,你定力不行啊,这叫尸叫魂,你切记不能答应,实在受不了,你就停下来,其余的都交给我。” 跛子嗯了一声,两人继续赶路。 那是下半夜,师徒两人速度越发慢了许多。 跛子要休息,陈守义开始不愿意,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之前说过,背尸尸不落地,其实方法还是有很多。 在尸体下面垫上稻草,撒上一些朱砂,或者是挂在树上,只要尸不接地气,就没法诈尸。 一切还在陈守义掌握之中,甚至想出了一个精妙的点子。 将尸体头下脚上的倒挂在树上,然后固定四肢。 在挂好尸体后,陈守义还将尸头用黑布遮严。 跛子问道:“师傅,你这是为何?为何尸头要朝下,还要用黑布遮挡?” 陈守义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一是防止野狗啃咬,二是防止这尸体吸收月光精华,如此倒挂,尸体吸收的月光最少,就算是诈尸,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伤及你我。” 跛子哦了一声,也没再问,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跛子听见有人叫他名字。 “王满金,王满金,你喜欢我么?喜欢就快点来找我!” 这声音在跛子耳边叫了好几次。 跛子没鸟他,转过身继续睡觉,只是没过多久,就觉得耳边有人吹气,一丝丝吹过耳边,格外阴冷。 跛子浑身打颤,猛地惊醒,睁开眼一看,没看见人,却看见那女尸已挣脱绳索,从树上跑了! 跛子大喝一声,来不及叫陈守义,揣起一把柴刀就追了上去。 这一追上去,就没刹住车,跟着女尸就进入了林子。 说来也怪,女尸就在前方不远,但跛子就是追不上。 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就差那么几米的距离。 跛子当时二十来岁,血气方刚,哪容得下这等挑衅? 骂了一声娘,又追了上去。 在进入林子后,四处漆黑一片,跛子这才发现一个严重问题。 那就是迷路了!不得不退回去。 刚转身,那头传来一阵嘘索声。 跛子一听,这他妈就高兴了,应该就是女尸,当即就摸了过去。 透过树间隙洒下的月光,只见那对面的树林是一片坟茔,坟地里残碑乱石,荒草漫野。 在坟茔的边上,还有个不大的窟窿。 而那女尸就站在残缺的石碑前,背对着跛子,像是在梳头打扮。 女人长得娇小玲珑,长发披肩,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袄子,脖子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王满金,你喜欢我么?”女人娇滴滴地问道。 跛子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呆了,站在老远不敢动弹,心里默念着不能接话,但嘴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喜欢!” “那我们成亲如何?” “好!” “那我以后再找你!” 听到这,我原地蹦了起来! 就感觉天旋地转,头皮发麻! 跛子说的事儿和我经历的一模一样! 就连剧本对话都没变! 跛子像是知道我会炸毛,就没抬眼皮看我。 依旧吧唧着烟,就这么愣着。 “后来呢?” 我追问道。 “后来......” 因为疼痛,跛子脸不停地抽搐。 我知道,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必须先把跛子送下山才行。 再次背起跛子,跛子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一路都在唠叨。 他说看见爷爷套着女鞋,跛子就感觉事情不太对。 当第三次看见女鞋出现在棺椁,跛子总算知道是啥情况了。 我问:“那到底是啥情况?” 跛子笑道:“傻狗儿!那是女鬼给你下定情物!等你上门娶她!” 我草! 老子娶她? 真的是老鼠娶猫咪——拿性命开玩笑。 “狗蛋,回去之后,这段时间,就别接活儿了,就怕她找你麻烦。” 我纳闷:老子又没惹她,他怎滴看上老子了? “怨鬼缠身,还需要理由?你应了她,就要完成她的心愿,岂是你不找他,她就不会找你?” 我没作声,跛子继续说道:“好在老子今天有准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跛子和她较量过。 并且从跛子口气中来看,他也不是完全吃亏,那东西估计被跛子收拾得不轻。 “只是......” 我心里一紧,连忙问:“只是什么?” “或许是我老了,没想到,今儿它能伤我!” 跛子说,女鬼纠缠自己,倒是无所谓。 但缠上我,跛子就不答应了。 于是提着黑狗血,就打算好好教训她。 鬼新娘还是当年跛子和他师傅下葬的。 下葬地在一颗松树下面,因为是断头尸,所以要竖着下葬。 这坟墓无碑无记号,仅凭记忆寻找。 可以说,除了这两人,没第三人知道。 跛子到了松树下面,但看见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就是坟前有纸灰,还有烧了一半的香烛。 俗话说,人不能夸,鬼不能拜。 人越夸越浮躁,鬼越拜越邪门。 就在跛子发愣的一瞬间,大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好在老子带了东西,喷了这东西一身,老子本就跛了腿,再伤一次也无所谓,那东西可能更麻烦。” “还有,狗蛋,你把老子的鞋要找回来呀......” 说到这,跛子得意地笑了。 而我感觉意外,谁会去拜一个女鬼? 真的没第三人知道么? 第十六章 第三个人 我背着跛子一路朝下,约莫一小时后,跌跌撞撞的到达村尾。 已是深夜,村里漆黑一片。 途经唐家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 我纳闷,这么晚了,还有人没休息? 老远,我瞪了他一眼,他瞪了我一眼。 近了才发现,是一位瘦高的老头。 穿着一身漆黑的老卡几布上衣。 顶着头帕,佝偻着腰缓缓移动。 第一眼,我总感觉这人哪里不对。 但说不上来。 从他身边走过,刮过一阵扫堂风。 凉飕飕的,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身上带着一股烟熏纸烧的味道。 老头干咳了一声,摆头。 我好奇,放慢了脚步。 没想到脑瓜子就挨了一下。 “他妈的,你不要命了?” 跛子骂道:“没看见这人不对劲么?” “对!这人的确不对劲,但我说不上来。” 跛子看了半阵,捂着我耳朵说道:“这人没阳气!” 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跛子说的没错,这人没阳气,浑身散发一股死人的阴气。 两只眼睛如同死鱼,早散神了。 说的不好听,活脱脱一具行尸走肉。 我问跛子,这到底是鬼还是人? 跛子叫我别管,最好别理会这种人。 半路上,我告诉跛子,可惜渡河的张大爷死了。 不然他看这种创伤是最拿手的。 “咦?张大爷死了?”跛子问道。 “张旭说是溺死的,死后又被人挂了起来,成了公案,被拉去做尸检了。” 跛子半阵没说话,也不许我说话,像是在沉思。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跛子叫我停住。 “快去唐家!” 我诧异:“三更半夜还去唐家作甚?奶奶已经睡了吧?” “他妈的,老子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屁话?” 敲开门,我将跛子放在凳子上,奶奶忙着去找止血药。 跛子叫奶奶别忙乎了,叼着烟卷问道:“是不是刚才有个老头从你家出去?” 奶奶没回答,但从放慢的手脚来判断,算是默认了。 我拉着奶奶,叫他注意风评,爷爷尸骨未寒,你怎么..... “狗蛋,你少在那瞎几把乱说!”跛子有点发怒。 在跛子教训我的时候,奶奶推开门,嘎吱一声,准备出去。 跛子一看,连忙叫我拦住。 奶奶一脸茫然,偏过头看着跛子:“王跛子,乡里乡亲的,你这是做什么?” 跛子也不装了,问道:“今儿是不是你拜了那头女鬼?村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你是不是打算把狗蛋也送走?” 话音刚落,奶奶面如死灰,手不禁地哆嗦起来。 但仍不开口。 “吴小玉,我的老嫂子,老姨子,你是狗蛋的奶奶,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 我听到这,脑袋就浆糊了。 我奶奶拜鬼? 就是打死我也不相信呀! 跛子没给奶奶喘息的机会,继续发问。 “你还不说?现在那玩意儿已经找上狗蛋了,是不是狗蛋也没了,你才心满意足?你真的想害死他?” 我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跛子说的事儿,也没个准,奶奶就知道女鬼埋在哪。 他就是第三个人。 很难说还有第四人,第五人,甚至更多。 奶奶捂着脸,面部痛苦地扭曲,已到了崩溃边缘,但仍不开口。 跛子使了一个眼神给我,示意我问问。 要是她还把我当孙儿,我定能问出一些事情。 奶奶满头的白发,我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操蛋的玩意儿。” 跛子手一挥,丢一个东西,砸在奶奶的跟前。 我定眼一看,是女尸的绣花鞋! “还不说?这是女鬼下的定情物,你不说,就揣好了,回头下了聘礼!好给你当媳妇!” “我没想害死狗蛋!”奶奶总算憋出几个字。 “那你还不说?” “是呀,奶奶,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强得多。” 我也凑了一句。 “我没想害死狗蛋,我想他回来。” 奶奶说到这,哭了起来。 转身走进内屋,里面弥漫着一股香薰的味道。 奶奶打开那张红色的大木柜,而香薰的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 里面有一个灰褐色木匣子。 匣子骨灰盒大小,十分的古朴,上面雕满了晦涩难懂的梵文。 “这是什么?”我问道。 奶奶没作声,却被跛子一手夺去。 “别问了,老子没猜错,你奶奶不光拜鬼,还养鬼!怪不得你那天说梦见女鬼,老子开始还不信,原来如此!” 跛子目光灼灼,口气不容置疑。 我咯噔一下,这里面装着是女鬼? 那天老子岂不是和她混了一个晚上? 跛子在木匣子上贴了两张符,再用红布包好,放在了神龛下面。 就正襟危坐在奶奶对面。 “说吧,老嫂子。” 奶奶支支吾吾一阵,才定下神。 “我舍不得狗蛋,有一天,有人说可以帮我,将这个匣子放在家里,到时候狗蛋就能回心转意。” “于是,你就把这木匣子带回来了?”跛子问道。 “对!我鬼迷心窍,一心只想着狗蛋能回来,我就信了他的话。” 跛子阴着脸,表情凝重。 “你没想过,唐老头的死,和这匣子有关?” “想过,但也许是凑巧,我没在意,只要狗蛋能回来,我不惜一切代价!” 听到这,我感觉奶奶疯了! 跛子对我使了个眼神,我小心翼翼地将木匣子拿下来,放在了桌上。 我在开启的时候,跛子手一伸,叫我别急。 “老嫂子,你好好想想,那老头还给你说了什么话?” 奶奶定了一下:“他说每月逢单数,给盒子上四支香即可。” 神三鬼四,岁刑甲子,主逢大凶! 奶奶不仅在养鬼,还是恶鬼。 怪不得爷爷会横死,家里原来养了一头恶鬼。 跛子脸色铁青,看得出,他在压制情绪。 “你就没怀疑,这里面的东西不干净?拿不得?” 奶奶点头,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好几次,我把木匣子丢出去了,可没想到,转眼他就回来了。” 咦? 回来了? 我怎么感觉我脑瓜子不够用? 难不成木匣子他长脚,自己回来了? 跛子点头,猛吸一口烟,说道:“这就叫板上钉,没得跑了。” “跛子叔,啥意思?”我问道。 跛子啐了一嘴,说道:“别多嘴,动手!” 第十七章 凶宅 木匣设计得很巧妙,背部有一个机关,轻轻一按,就能打开。 只是打开后,让我惊恐不已! 里面装着一支绣花鞋! 大红色的,上面落满了灰尘。 和跛子带回来的刚好配一对。 跛子说定情物算是齐活儿了,那女鬼看上我了,你准备娶孙媳妇吧! 奶奶听到这,扑通一下,就要跪下去。 好在我眼疾手快,被一把拉住。 “老嫂子,你再仔细想想,那老头还给你说过什么,记得,一个字都不能漏!” “没了......” “嗯?” 跛子一抬头,没憋住火,劈头盖脸地骂道:“妈的!整死了你家男人,还想整死狗儿?还不说?丧门星!老子看,最该死的就是你!草!” 我叫跛子别这样,毕竟是我奶奶。 没等我说完,跛子一手掀开我,骂道:“妈的,你把她当奶奶,她有把你当孙子么?你叫他说,他怎么知道女鬼埋在哪里的,一定是有人告诉他!” “奶奶,你还知道什么,你就说吧,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忍心么?” “狗蛋......” 奶奶抱着我又哭了起来。 奶奶说,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是女鬼的坟墓,老头叫他半年祭拜一次,说那是地菩萨,有求必应。 奶奶打小就迷信,每次祭拜还带了贡品。 爷爷死的时候,刚好顺路,他又拜祭了一次。 跛子点头:“怪不得这鬼东西厉害了,原来是你一直在祭拜。” 跛子顿了顿,接着问道:“老头住在哪?叫什么?” “他自称是黄檗(bo)道人,说我和他有缘,才来帮我,他云游四方,居无定所。” 我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当初遇见时,就直接拿下了。 跛子叹了一口气:“当务之急,先要找到道人,不然,别说狗蛋回来,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跛子说完,拿着匣子叫我回去。 出门没多远,跛子一拍脑袋,哎呀一声。 我问他啥情况? 跛子摸了摸身上,说道:“匣子不见了!” 我咦的一下,难不成,匣子回去了? 再次来到唐家,奶奶坐在凳子上暗自伤神。 听懂我的来意后,奶奶毫无意外地走进内屋。 打开红木柜,又将木匣子取了出来。 看来,她轻架就熟的样子,这动作应该没少干。 看到木匣子,我倒抽一口气,这玩意儿真的带不走。 跛子没作声,既然带不走,先回去,这会儿腿疼的厉害。 没走多远,跛子一耳刮子甩在我后脑勺。 “你还真的回去?” 我楞了一下:“不然呢?” “你觉得你奶奶说实话了么?” 我皱眉,当即停了下来,按着跛子的意思,躲在了烂墙垛后面。 跛子说,奶奶的状态可能比我看见的要严重得多。 鬼迷了心窍,才会养鬼。 当初可能真的想我,有病乱投医,才应了那个老头。 但后面发生的事,不是奶奶能控制的。 一小时后,大门嘎吱一声,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我眯着眼,这不是我奶奶,还能是谁? 奶奶带着香烛,捧着木匣子,左右顾盼了一番。 朝着左边一条小道走去。 “跟上去......” 跛子命令道。 我的记忆中,小道尽头是一栋砖瓦房。 听跛子说,我母亲就是在这里难产而死。 母亲死后,奶奶全家搬了出来,砖瓦房也废弃了。 听村里人说,每每打雷下雨时候,就能听见我娘哀嚎的声音。 成了实打实的凶宅。 我就纳闷,奶奶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奶奶走的十分的谨慎,三步一回头。 摇摇晃晃的到砖瓦房后,嘎吱一声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我背着跛子跟在后面,看得是一脸雾水。 “狗蛋,你小心点,老子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跛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安慰跛子:“我不怕,我不是还你有么?” “也是......”跛子晾起脖子,一脸的傲娇,然后尬笑。 “先别进去,看你奶奶到底在做什么。” 房屋是“7”字型的拐角楼,左边是一长排卧室,右边是一间小厨房。 前面是一片大平场。 听奶奶说,早些年,家里热闹时,全村人都来这里纳凉聊天。 自从家里衰败后,这里杂草荒芜,残垣断壁,早已物是人非了。 等了十来分钟,跛子戳了戳我,叫我去看看。 我从厨房那头向卧室靠近,到达卧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哆嗦。 “桂花,你放心,我会把狗蛋带回来的,你就别出来了......” 田桂花是我娘的名字,难不成,奶奶在和我娘聊天? 可我娘早就死了。 奶奶和一个死人聊天,这不扯淡么? 我心神狐疑凑到窗口下面,慢慢探头上去,就看见毛骨悚然的一幕! 奶奶背对着我,跪在地上捣蒜般地磕头。 而对面,有一口黑棺,半悬空的挂在房屋正中间。 棺卜侧面,用红色写了一个大大的“凶”字,十分潦草和刺眼。 棺不落地,奇凶无比! 这不是我娘的棺椁,还能是谁的? 看到这,我心里一紧,马上退了出去。 跛子听我说完,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奶奶真的是鬼迷心窍,不可救药了,是我想简单了,没想到你娘还惦记着你。” “现在怎么办?”我心急如焚地问道。 “不急,等她走后,我们再进去,现在千万别打扰她,以免打草惊蛇。” 半小时后,大门嘎吱一声,奶奶从屋内走了出来。 临走时,还不忘落锁。 看着奶奶远去,我心里不禁生起一阵寒意。 又过了几分钟,跛子叫我动手。 我正划算怎么开锁。 没想到,跛子上去就是一石头,“啪嗒”一声,把大门砸了稀烂。 屋内,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挂着神龛。 在神龛的下面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 耷拉着脑袋,像是睡着了。 我和跛子面面相觑,怎么就没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 跛子神色凝重,缓步前进。 就在这时,那人猛地转身。 等我看清楚,才发现是一具发黑的干尸。 这干尸至少放了几十年,浑身肌肉缩成了一团,又黑又恶心。 当干尸看见我那一瞬间,头慢慢低垂,像是脖颈折断了一般,低垂到了胸口。 跛子眯着眼看了一阵,脸不禁抽了一下。 然后厉声叫道:“狗蛋,快跪下!” 我脑袋一懵?这是啥情况? 第十八章 母子煞 我不敢不从,跪在了地上。 跛子告诉我,这是我爹。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敢确认。 但跛子说完之后,表情变得迷离起来。 “不应该呀!你爹......死后,是我给他操办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听到这,咦的一声站了起来。 “跛子叔,你就不能给我个准信?乱认爹,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跛子定在了原地,仔细观察起来。 他说,这人已经成了干尸,没留下任何的特征。 何况我爹死得凄惨,据说当时被一辆大卡从脚压到脖颈。 肠子从嘴里喷出来,洒了一地。 跛子说这是大凶,将我爹埋在了深山老林中。 目的就是不让他找到回来的路。 许久,跛子摆了摆头,表示没法确定。 但还是阴着脸说道:“八九不离十吧,你家的老宅,怎么可能放别人的尸体?” “呐,就算这是我爹,他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把他埋了么?” 的确,虽说唐家把我过继给跛子,但逢年过节还给他们上坟。 一个个的响头,那是磕在实处的。 这会儿你给我说,老子拜错坟了,这是几个意思? “这......” 跛子一时语塞,连忙补了一句:“会不会是你奶奶挖回来的?就她那尿性,未必干不出这事儿。” 我点头,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但把我爹挖回来干什么?这没法解释呀! 跛子叫我别乱想了,回头去坟里瞧瞧,不就知道是不是你爹了? 说完,跛子转身进入另一间卧室。 也就是我奶奶磕头的地方。 刚进去,跛子就叫我跪下。 这次我是没一点犹豫,跪在地上就磕起了长头。 跛子不叫停,我是不能起来的。 跛子绕着我娘的棺椁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棺盖。 “桂花妹子,我把你儿子带回来了,他跟了我二十年,一切都好,让你挂念了!” “这辈子苦了你,你要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狗儿平安如意以后娶个好媳妇!” 跛子告诉我,我娘死得不明不白。 要说难产而死,其实也不准确。 我娘死后,稳婆检查过,检查结果是:难产导致大出血,死于擅自剖腹! 也就是说,我娘只是难产,当时还没死透,就被奶奶强行开膛破肚了。 娘死后,跛子有事远出,爷爷找了另一家背尸匠来抚灵。 这背尸匠姓曾,人称曾大胆,按照跛子的说法,这人有几把刷子。 为了避嫌,曾大胆一口咬定我娘不是死于剖腹,而是死于难产。 也就是母子煞。 要知道,母子煞是不能入土的,就地悬空挂起,棺不接地。 就连棺材腿儿都用“九盘泷水”隔开,头部在放上一盏长明灯,经久不息。 这样一来,村里说闲话的少了,但唐家也败落了。 说到这,跛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起来吧,你娘看见你长这么大了,一定很高兴。” 我站起身,随着跛子继续深入。 没走上几脚,跛子突地刹车,我差点撞到他的后脑勺。 在镇定下来,发现跛子直勾勾地看着棺椁下面。 眼神带有一丝的惊恐和不安。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下去,这才发现,棺椁下面还躺着一个人! 这个发现,我犹如炸毛,猛地一惊。 在仔细辨认下,我惊奇地发现,这不是村里的张老头么? 他不是被拉去尸检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尸面朝棺,魁星闭眼!” 跛子说完,脱下鞋子,劈头盖脑的砸去。 “啪”的一下,张老头脑瓜子像是纸糊的一样散开。 跛子缩回手,拉着我准备后退,就大叫不好! 只见“噌”的一下,张老头尸首猛地窜起一丈高的火焰! 登时,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样一来,我娘的棺椁就在烈火中炙烤。 “他妈的!邪道!” 跛子拉着我一路后退,到了大门口,甩开我,准备独自冲进去。 我拉着他说不行,那火势那么大,你腿又不方便,万一...... “我呸!他妈的!” 跛子厌恶地啐了一口,接着说道:“老子快七十岁了,没见这么下套的,这分明是羞辱我来的。” 跛子也不解释,只身冲了进去。 我紧跟其后,在我看来,跛子不是中了别人道,而是不能服输,不敢服输。 何况是在我面前。 再次冲进去,棺椁被烤的漆黑,发出“噼啪”爆裂声。 那悬挂的绳索呼啦一下,像是引线一样被点燃。 我娘的棺椁岌岌可危,随时有落地的危险。 到时候,十里不长草,百里无鸡鸣。 跛子大喝一声,跳入火海,强撑起棺椁的一端。 吩咐我,马上将棺椁下尸首挪走。 我用力扒拉尸体,但好几下,尸体都没动! 我下意识感觉,这尸体早就被人固定在了地上! 并且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尸体,而是纸糊的,里面充满了硝石,稻草! “跛子叔,这根本就拉不动!” “他妈的,操蛋的玩意儿!” 跛子咬着牙,厉声叫道:“狗蛋,不能让你娘落地,就是背,老子也得给她背走!” 我秒懂跛子的用意,接过跛子手中的棺椁。 而跛子扒开棺盖,准备挪尸。 懂行的都知道,母子煞的棺忌金,所以棺椁不能用棺钉。 只能简单地盖上,一推就开。 只是跛子打开棺椁,眼前的一幕,差点把我吓出翔。 我娘在跛子开棺的那一瞬间,从棺椁里竖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张开双手,就要掐跛子。 跛子也是慌的一批,逮住我娘双手,就拼死挣扎。 何奈我娘力大无穷,一只手已嵌入跛子的脖颈。 稍微一用力,跛子可能命折当下。 我心里焦急,情急之下,我赌了一把。 “娘!” 我大叫一声! 这是跛子告诉我的,母子煞再凶,只要子平安,母可恕! 意思就是,母鬼再凶,再厉害,只要看见儿子平安,母鬼还是会手下留情的。 我叫完这一声,娘痴愣了那么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跛子从我娘手中挣脱了出来。 跛子挣扎出来就叫道:“那不是你娘!” 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我娘能是谁? 我拉着跛子准备出去。 但跛子凝重,眼神透出一阵的不安。 吧唧了一下嘴巴:“没时间了!” 我定眼一看,门外,一道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缓缓地走来。 第十九章 黄檗道人 我总算知道跛子口中的没时间,是什么意思了。 外面那个是爹非爹的玩意儿,躲在门后,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们的后路被人堵死了。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局,瓮中捉鳖! 而屋内的火焰愈发猛烈了,整个人像是在蒸烤。 “嘎吱”一声,身边的麻绳被火烧断。 棺椁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听见“咣当”一声,我心里凉了一半。 这下如何是好,到时全村搬迁呢,还是以死谢罪? 村长到时候,不拔了我的皮才怪。 跛子一脸不屑,甩了我一耳刮子。 “他妈的,都说了,这不是你娘,你踏马地胡想什么?” 倒也是,不是我娘,就不是母子煞,当务之急,就是马上离开这里。 跛子站在门口瞄了一阵,门口那黑影若隐若现。 “狗子,到时候你出了门,可千万别回头,一路跑回家,记住了么?” 我问了一句:“那你呢?” “呸!”跛子吐了一口,说道:“老子会怕他?扯犊子不?!” “可......” 我有点担心跛子。 “婆婆妈妈,像个娘们!” 跛子白了我一眼,瘸着腿,操起鞋底板就冲了出去。 我跟着跛子后面冲出去,刚到堂屋,就看见跛子被黑影一手撂倒。 我心里咯噔一下,停了下来。 就听见跛子大叫道:“你他妈的还不跑!?” 我是一口气飞奔出去,耳边传来的尽是跛子的厮打声。 约莫跑了几百米,到了大马路,我才缓了下来。 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恍惚间,我心里懊悔起来,我怎么丢下跛子,自己逃命? 这是我罗醇的作风么? 罗醇啊,你真的是个狗蛋! 啥也不是的孬种! 想到这,我决心去找跛子。 刚转身,不远处就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随即,一个娇滴滴的传来:“罗醇哥,是你么?” 我晃眼一看,这不是村里的单小花么? 单小花是我们村首富的女儿。 当年读书的时候,和我同桌。 不仅人长得漂亮,家庭条件还十分优渥。 据说她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大城市。 但怎么出现在这鬼地方? “罗醇哥,真的是你!” 单小花逐渐向我靠近,脸几乎都要贴到我鼻子上了。 那丰盈的胸紧贴着我的手。 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保持着距离。 毕竟,我觉得她不正常。 单小花捏指单绞,很是腼腆。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我么?我妈说了,你愿意娶我,就和我去一趟。” “去哪?”我问道。 “我家!” 单小花指了指前面一栋楼房,这会儿还稀松地亮着几盏灯。 “不了,我还有事儿,下次吧!” 我婉拒,撇开他准备去找跛子。 没走几步,单小花大叫道:“你踏马的是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猛地一回头,没想到单小花就抱住了我。 一口强吻了下来。 我猝不及防的嗯了一声,才发现一条舌头钻过我的嘴唇,直溜溜地向我喉管扎去! 顿时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我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现在我才清楚,这哪是单小花! 这是女鬼索阳气! 没听跛子的话,现在已经是板上钉,没得跑了! 而这单小花如同狗皮膏药,手死死的箍着我的脖子,脚盘在我的腰间。 我一米八的大个,愣是甩不开这家伙。 我记得跛子跟我说过。 一旦遇见女鬼索阳气,就给水里钻。 鬼虽不怕水,但也不喜欢在水中索阳气,定然会放开。 而我身边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 想到这,我抱起单小花,一头扎进了水中。 在水中,单小花还是缠着我。 虽说嘴已经分开,但双手掐着我肩膀,死死不放。 像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而我被呛了好几口水,脑袋一片空白。 我不断的咳嗽,就要昏厥的时候。 一个浪花打来,单小花忽地松开了手,顿时被冲了下去。 而我的后颈像是被人勾住,将我往上拉。 我浮出水面后,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再偏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老脸。 跛子一脸邪魅地看着我。 “草!老子叫你别回头,就知道你靠不住。” “你......” 我指着跛子,不敢相信,他会来救我。 “老子能有啥事儿?老子和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还能怕他不成?你也太小看老子了。” 跛子说的轻松,但他衣服上的破洞,和脸上的划痕告诉我,跛子也吃了亏,可能侥幸逃出。 他只是在我面前不愿意服输。 “跛子叔,刚才那个是......” 我对着单小花游走的地方指去。 跛子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情复杂了,我本以为是你爷爷被河神勾了魂儿,于是就取了陈家三兄弟陪葬。” “现在看来,是我想简单了,是有人致我们于死地,于是借用你爷爷的尸体,到处行凶。” 跛子说到这,看了单小花家一眼,接着说道:“来不及了,单家可能遭殃了!” “你是说,单小花死了?那我们还不去单家?给他们说说?” 跛子摆头,叫我小声点。 “你脑瓜子怎么那么简单?可能单家早就死绝了,我们这会儿去,恐怕又被人算计了。” “咦......”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沉。 “和我回去,别有任何的响动,要是我没猜错,那个黄檗道士十有八九在附近盯着我们。” 跛子告诉我,不光如此,陈家三兄弟,我家老宅尸变,还是单小花索阳气,可能都是黄檗道人的陷阱。 他的目的就是想杀掉我。 我问跛子,我和他无冤无仇,怎么会针对我? 跛子摆头,表示不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肯定这人还有后招。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我给你说,村里要不太平了。” 我惊奇:“你怎么知道?” 跛子说到这,拉着我停了下来。 指着单家大门口,说道:“喏,你看,那是谁?” 我眯着眼一看,吓得半死! 单家大门口,走出一个老人。 穿着黑红交加的寿衣,浑身湿漉漉地走出来。 每走一步,地面就落下一排排的水迹。 当看到我们之后,掉头就跑。 我嗯哼了一声,就打算去追。 却被跛子一把抓住:“你知道他是谁么?” 我眯着眼,这人怎么看都像我爷爷。 第二十章 一语成谶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我给跛子找药的时候,单家门口拉起了警戒线。 张旭正在清理现场,见我过来,那眼睛像勾子一样,盯着我不放。 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识趣的打了招呼:“张队长,生意不错呀!” 张旭脸嘴角一抽,一脸发绿。 “你小子幸灾乐祸是不?” “哎,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敢,我这走起,不碍你事。” 说完,我准备回去。 谁料张旭一把搭着我的肩,一支香烟就塞进我的嘴。 “哥们,这么急着走,不聊聊?” 说完指了指墙角那头。 张旭眼神扑朔迷离,支支吾吾一阵,也没给点子上说。 东扯日头西扯雨地说了老一阵,我怀疑这家伙有难言之隐。 我便说道:“队长,有话直说吧,配合你们是我们的义务,何况乡里乡亲的,我叫你一声哥,不为过,你说是不?” 张旭尬笑,说道:“跛子这几日方便不?想找他来看看,有些事儿,我们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我笑,说来说去,这不是叫跛子来背尸么? 只是....你他妈的不会玩阴的吧? 等下说我们宣扬封建迷信,三教九流,又请我喝茶? 张旭那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保证绝对不会,并且全力配合我们。 我走的时候,又被张旭叫住,问爷爷的尸体想好怎么处理了么?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跛子给我说了,想爷爷安葬是不可能了。 现在只期望不被人利用,一把火烧了,这是最好的。 “哟呵,你小子思想觉悟不小呀!” 我回去后,告诉了跛子,跛子说自己想了一个晚上。 当年赶尸的时候,也遇见死人行凶,后来才发现,那是赶尸人的杰作。 我倒抽一口气,难不成,黄檗道人是赶尸人? 晚上的时候,两人来到单家。 进去才知道,单家和跛子说的一样! 一家四口人,三个惨死,疯了一个。 男人挂在长廊里,舌头拉得老长。 老婆死在浴室里,肚子开了花,内脏洒落一地。 单小花最惨,被扒光了衣服,溺死在河里。 唯独单小花的妹妹单小艺,精神恍惚,半人半疯,送去了医院。 我撸了撸嘴:“这黄檗道人好像失手了,还留了一个活口。” 跛子瞪了我一眼,说道:“草!你懂个鸡毛,这叫活死相,那群龟儿子准会上当。” “活死相?”我有点迷糊,接着问道:“什么意思?” “活死相就是看似有一丝线索,只要医好单小艺就能破案,其实不可能医好的。” “为何?” 跛子铁着脸,对着单家四处一打量,从地上捡起一颗纽扣递给我。 我仔细一看,是寿衣上掉落的。 跛子这才小声的说道:“黄檗道人早就把她魂儿勾走了,她怎么可能医好?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听到这,我眉头紧锁。 是我小看了黄檗道人,下手忒毒。 单家是大户,吊丧的人络绎不绝,吃饭的时候,奶奶也过来了。 吃了两口饭,奶奶嘴一憋,就埋怨起来。 “跛子说我拜鬼,昨晚我仔细想了一下,也不准确。” “啥意思?”我蹙眉。 “又不是我一个人拜,凭什么只针对我?”奶奶愤愤不平的的说道,“你爷爷下葬的那天,我去坟地,就发现就有有纸灰和蜡烛呢。” 咦! 果然跛子的话不准确,还说没第三人知道。 现在已经出现第四个人了。 “那你知道是谁烧的么?”我赶紧问道。 奶奶沉思了一阵,摆头,眼睛又一亮,说道:“或许是我真的撞鬼了,我去的时候看见老更头迎面出来。” “老更头?这人不是死了么?” 老更头七十来岁,在我们村打了二十年的更,开春的时候,一病不起,驾鹤西游。 “可能是我看错了.....” 奶奶摆着头,又否定了刚才的话。 我告诉了跛子,要是这样,黄檗道人到底想干嘛? 真的是为空天下不乱? 跛子叫我别急,凡事儿还没定性,别乱下结论。 说完,要去老更头坟地去瞧瞧。 他说,要是老更头起尸了,多少会有点迹象。 要是奶奶看错了,也无所谓。 现在不能放过任何的线索。 没法消灭红衣女鬼,那就一定要搞清楚黄檗道人的身份。 他两人肯定有牵连。 再说了,我们在明,他在暗,很被动,必须要主动出击。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为毛不直接扒了女鬼的坟,一把火烧了,不是省事儿了? 跛子听我说完,停下脚步,一脸的嫌弃。 “当年能烧掉她,老子这腿能瘸?你以为我们脑袋都是榆木做的?就你聪明?” 我不敢说话,跟着跛子继续走。 跛子似乎感觉刚才话说重了。 故意放慢脚步,安慰我说道:“其实别说烧,我们几人想尽了一切办法。” 跛子说,当年应了那断头女尸,已经是“应劫”,板上钉钉,没得跑了。 除非你完成她的心愿,不然不死不休! 当年跛子也是头一回背尸,不知道应劫的厉害。 当看见女尸钻入窟窿,和我一样,跛子就拼命地拉。 没想到女尸的力气贼大,拉了老一阵,也没将他拉出来。 就在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对着跛子就是一耳刮子。 “王满金!你在作甚!” 一耳刮子下去,跛子忽的清醒。 再看手中,拉得根本就不是女尸,而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仔细一摸,发现是黄皮子的腿! 跛子立马松手,将事情原委给一说。 当说到女鬼要嫁给他,那师傅阴着脸问道:“你可应了?” 跛子和我当时一样,心虚不敢承认。 师傅一听,也罢,既然没应,屁大的事儿。 两人回到睡觉的林子。 跛子抬头看去,那女尸依旧挂在树枝丫上。 陈守义说道:“满金,我知道女尸厉害,没想到如此厉害,竟然催动黄皮子来勾你!还好你没应.....” 跛子听到这,就差一个跟斗栽倒。 又不敢说,背着尸体继续赶路。 “乱世求好生,盛世好求生。” 这句话不无道理,炮火连天的时代,为了好点的生活,啥门道都有人做。 旧社会时候,沿路还开设的就有“门道客栈”。 这种客栈不接待普通人,只接待流氓地痞,土匪恶霸和五花八门的手艺人。 天亮时候,跛子和陈守义到了门道客栈。 老板是一位老者,接待了两人。 按着规矩,跛子要将尸体藏在门板后。 为了防止尸体摔倒,然后用棒子顶住。 可女尸是断头尸,下巴不受力。 跛子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尸体吊在房梁上! 捆尸绳穿过女尸腋下、后背,就在穿过胸部的时候,那女尸突然睁开眼睛。 瞪着大眼叫道:“满金!我们又见面了。” 跛子被吓得半死,连忙后退。 没想到那女尸重心不稳,一头栽倒,连同跛子一起压了下去。 跛子大惊,撑手抵挡,一手掀开了尸体! 随着尸体咣当一声栽倒,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就滚了下来。 黑暗中,跛子也不知道是啥,拿过来一看,才发现是女尸的头! “啊!?”跛子叫了一声,浑身起了一片白毛汗。 陈守义应声跑来,看见眼前的一幕,气的半死。 “你你你......你个死货,收拾个尸也不会,你你你......你等死吧你!” 第二十一章 穿针引线 跛子吓得魂飞魄散,吧嗒一下跪在了陈守义的面前,叫师傅开恩,自己只是无心之错,自己马上将那尸体缝合便是。 “缝?能缝一次,能缝第二次么?”陈守义骂道! “师傅这是何意?她只是摔断了头,我却未曾搭话!”跛子还在狡辩。 “你你你.......你......”陈守义听到这里,气得一时结巴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缝叫续,二缝那叫弦,你得把她孽债还清了才能上路,这下可好,大家都别走了。”陈守义大声呵斥到。 跛子压根没听懂,好在店主跑来安慰。 告诉跛子,遇见这种砍头尸,你可以缝第一次,但是万万不能缝合第二次。 不然,那是带不上路的。 非要带上路,这玩意儿像个千斤坠,一两个人是背不动的。 这也是赶尸匠都不愿意带砍头尸的原因。 跛子当时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劲地磕头,向陈守义求饶。 虽说陈守义愿意帮助跛子,但已经坏了规矩,事情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跛子提出火烧,分尸,只要能想到的办法都给说了出来。 跛子只是惨淡地笑了一句:“这是祖师爷和死人达成的协议,你破坏了规矩,就算祖师爷来了,也没办法了。你烧掉了尸体,不仅坏了行规,这辈子也别想安宁。” “那我该怎么办?”跛子一脸惨白。 “还能怎么办,看这小妮子还有啥心事没完成,你帮她完成。” 跛子听到这里,就感觉玩大了,这女人死得不明不白,鬼知道她有什么心事? 天擦亮的时候,陈守义挡不住,钻进被窝,而跛子没多久,也打起了马虎眼。 第二天一醒来,陈守义发现跛子不见了!并且连同那女尸一块不见了! 陈守义大惊,四处寻找,搜遍了附近也没找到,最后使了点钱给店家,两人共同寻找。 当天大雨磅礴,雷鸣火闪,那雷声像是长了眼睛,一个劲地给两人头上砸,店家带着陈守义四处一寻找,在不远处的乱葬岗找到了我爷爷。 跛子当时是背对着两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看见我爷爷盘腿打坐,一只手不停地在空中的挥舞,等两人走近才发现,跛子正在缝尸头! 那女尸就躺在自己的怀里!那手正在穿针引线,忙得不亦乐乎。 陈守义看到这里,就差气死,一脚揣在跛子身上,骂道:“你在这里作甚!” 跛子一阵恍惚,就这么突地一下站起身,看着自家的师父,脸色刷白,嘴巴吧唧了几下, 说道:“奴家缝了头,准备嫁人了......” 这根本就不是跛子声音,而是一个阴柔女子的声音。 陈守义早已明白七八,掏出一块黑玉,塞进了跛子的嘴中。 跛子瞬间栽倒。 两人急忙将跛子带回去,而尸体,暂且搁置在了乱葬岗。 毕竟是自己的徒弟,陈守义还是挺照顾跛子,将跛子带回去后,细心调养。 由于连天暴雨,也没法出行,干脆等几日在上路。 至于跛子为何缝尸头,他也是说不清楚。 甚至说,什么时候扛着尸体出去的都不知道,被陈守义一问,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陈守义也是第一碰见这档子事,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晚上的时候,安顿好了我爷爷,陈守义也去休息,等一觉醒来,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陈守义大惑,什么玩意儿?难不成这鬼地方还进来女人了? 于是顺着声音走过去,前面破门虚掩,里面漆黑一片。 陈守义贴着门框往里面就这么一瞧,就看见跛子在给女尸梳头。 看见自己师傅到来,跛子也无动于衷,甚至含羞带臊地红起了脸。 陈守义当即将两人分开,一耳刮子打醒了跛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跛子也是一脸懵逼,至于这女尸怎么到自己屋内的都不知道。 陈守义青筋蹦起,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作罢,将那女尸藏了起来。 第二天任就雷鸣火闪,磅礴大雨,像是老天要留住两师徒一样,一直就没停息。 陈守义看着外面的雨,望洋兴叹,再次推开房门,就见女尸又在跛子房中。 陈守义火冒三丈,一咬牙,干脆这单生意别做了,带上店家,找个坑把女尸给埋了。 好巧不巧的是,第三天,那女尸依旧在跛子怀里。 这次王发财将女尸埋得更远,然而天一亮,那女尸依旧窝在跛子怀里。 一连下了七天的雨,跛子搂着女尸七天,陈守义就埋了七次。 此时的陈守义也纳闷了,这尸体是怎么到跛子怀里的。 店家也纳闷:“老子见了不少怪事儿,就没看过这种怪事,主家的,你和我不如......” 陈守义一听,咬着牙齿嗯了一声。 当晚,两人干脆不睡觉,就躲在了门外,倒要看看,那女尸是怎么回来的,然后再商量对策。 三根梆子一过,木门嘎吱一响,从门内闪出一个人影,这就是跛子。 穿着一身蓑衣,手上拿着一把锄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两人也是好奇,不敢吭声,紧跟其后。 跛子这一走,像是装了定位器一样,直接到了女尸埋葬的地方,举起锄头就挖,没几分钟,就把女尸给刨了出来,扛在肩上就回走。 两人看到这里,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打颤。 跛子将女尸扛进了客栈,然后若无其事的躺下。 这一切陈守义都看在眼中。 天亮的时候,陈守义拿着一根麻绳,叫醒跛子,说道:“徒弟啊,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过也没关系,我帮你捆起来,以后你就不会挖尸体了。” 说完还打了一个死结。 谁料跛子叹了口气说道:“没用,我早就知道是我自己挖出来的。” 说完抬起自己的左腿,那左腿全是绳索箍出的血印,密密麻麻的,至少十多条。 而那条腿早已瘀血发黑,行走不便。 跛子开始只是有点瘸,但没钱医治,加上繁重的体力活,最后成了实打实的跛子。 “后来呢?” 我继续问道,毕竟我很在乎跛子怎么脱险的。 要知道,这女尸这会儿缠上我了。 可我问了几次,跛子都没吭声,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像是定神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随着他目光看去,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坟头,边上几根未烧尽的香,和一卷发黑的纸灰。 “这是......”我提了提鼻子,一股浓烈的烟熏味道扑鼻而来。 第二十二章 纸扎人 跛子紧张的神色在几秒钟后,松懈了下来。 长舒了一口气。 我问他作甚?怎么一惊一乍的? 跛子解释道:“其实不然,老更头坟前三支香,这是正常祭拜,他起不了尸。” 我哦了一声,看来是我奶奶看错了。 跛子绕着坟头转了几圈,但就是不肯离去。 这坟头不大不小,撑死2个见方。 跛子看着坟堆就一直发愣,表情凝重。 问他在想什么,他也不说。 我抓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泥土的腥臭味就直扑而来。 那是深层泥土被翻出来的腥味! 我总算知道跛子在害怕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被人翻动过?” 跛子点头:“看来我们来迟了。” 跛子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就挖坟。 我问:“你真的要挖坟?” 跛子一听,就来了脾气:“他妈的,你不挖,你还指望他蹦出来给你说事儿?” 我抓起地上的泥土,再次嗅了嗅,确保我的推断正确。 问道:“这是泥土翻新的味道,表明了,这坟被人挖过?” 跛子沉思了一番,说道:“的确有人挖过,但新翻出来的泥土就那么一撮,根本就不是起尸!” 我眉头一邹,丢掉泥土。 难道说,挖坟的人并不是起尸,而是另有目的? 就在跛子挖坟的时候,大老远的传来呵斥声。 我定眼一看,原来是村长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身后还跟着张旭。 我就纳闷,这两人早不来迟不来,怎么偏偏这时候来? 我心里一慌,问跛子咋办? 跛子啐了一口,骂道:“他妈的,管他的,快点挖!” 说完,我和跛子加快了速度。 这时,只听见“噗通”一声作响。 我一看,那土堆里面竟然露出一只人脚! 穿着尖尖鞋,腿儿翘得老高! “哎哎哎,老子叫你别挖了,你耳聋了?” 村长说完,指着我鼻子大骂道。 但看见跛子,又认怂了。 “老哥子你也在啊,单家不是叫你抚灵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跛子辈分高,加上村长和跛子交情较深,就算是村长也不敢贸然得罪。 “老子不来这,单家人埋得下去么?” 跛子啐了一口,继续挖。 身边的张旭可不答应了。 “叔,这可是犯法的,你把别人尸体都拔出来了,光天化日的,你叫我怎么交差?” “交差?”跛子一脸嫌弃,口吐芬芳,“老子交几把差!” 不是跛子非要得罪张旭,而是我们这职业不受他们待见。 非要说我们是封建迷信,还是老顽固。 隔三岔五地请我们喝茶,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 张旭一脸尴尬,但也不认怂,插着腰,将腰中的手铐亮了出来。 “王满金!我告诉你,你这是侮辱尸体罪,立马住手,不然我送你吃几年皇粮。” 我一看,事儿闹大了。 于是,我叫跛子住手。 怎么说张旭都是官家人,得罪不起。 没必要和他过不去。 跛子一把丢掉锄头,咋呼呼的问道:“草!老子倒要问问,他凭什么送老子进去?” “就凭你挖尸体,这叫侮辱尸体罪!”张旭说说到这,指了指土堆露出的尸腿儿。 跛子眼睛一瞪,怒视着张旭问道:“看来你小子也是个半吊子水,你这队长也别做了,跟着我,总比混日子强。” “跛子,你就少说几句吧!” 村长急了,一边安慰着跛子,一边叫张旭消消气。 抬头不见低头见,乡里乡亲的,何必如此? 村长刚说完,没想到跛子发怒了。 “草拟大爷的,你说我挖尸体,我就问你,这是几月天?” 村长一口回答道:“九月。” “是不是大热天?” “对!”我也附和道。 “那我就问问张队长,大热天的,老更头埋下去大半年了,怎么就没发臭?” 几人听见这句话,眉头紧锁,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 这玩意儿要是尸体,这会儿被刨出来,恐怕十里之外都是臭气熏天。 而站在坟头前,竟没闻到一点尸臭。 那说明什么? 说明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尸体! 跛子啐了一口,将那腿儿用力一扒。 就丢在了地上。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纸扎人! 这纸扎人做的惟妙惟肖,并且穿戴的都是真人衣物。 骨架、皮肉和老更头一模一样,还画上眼珠子。 俗话说,纸扎不点睛,点睛必有邪。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跛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恐怕你奶奶看见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哎哎哎,差不多就得了,别天天鬼呀怪的,你们也让我省点心吧。” 我的思绪被张旭打乱,再抬头,张旭已经急不可耐,快要爆发了。 “草!”跛子白了张旭一眼,接着说道,“你也知道工作难做?你就不管我们有没有饭吃?” “你......”张旭瞪着眼,耳红面赤,手插腰间,就要拿出手铐。 我看事儿闹大了,将张旭拉到了一边,说道:“之前你答应全力配合我们,怎么现在就反水了?” “跛子挖坟,肯定是有道理的,他没两把刷子,你也不信任他对不?” 村长也是一个劲儿的赞同,说跛子来村里这么多年,就没干过缺德事。 这次挖坟肯定是有原因的。 说到这,张旭那只手才放回兜里。 “那成,我可以装着没看见,但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见。” 张旭走后,跛子就瞪着那纸扎人发愣。 我问跛子,这都叫啥名堂? 跛子眼睛一瞪,说道:“这叫借尸,纸扎人和死人埋一段时间,会模仿尸体的言行举止,就能和真人一样惟妙惟俏,一般人很难分辨出。” 我点头,我奶奶原来看见的是纸扎人? 但同时牵引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是谁弄出来的? 跛子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我也在想,到底是谁?要说是黄檗道人,以他的手段,绝不会搞这些小打小闹,可能直接起尸了......” 说到这,我想起我家老宅的事,现在也是汗毛直立。 “他可能是提醒你奶奶,不要去拜祭,本想吓唬她,可没想到,你奶奶不吃这套。” 说到这,跛子摆了摆头,表示不得而知。 我也踌躇,这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候,跛子一把扯下纸扎人身上的吊坠,跛子眼睛一亮:“看来,你奶奶没说实话。” 第二十三章 钟巧玉 那是一串红色穗子,老一辈的人经常别在腰间。 没啥作用,目的就是为了好看。 跛子将红穗子递给我,叫我仔细瞧瞧。 我眯着眼看了老一阵,才发现,那上面绣了一个“吴”字。 这村里也就我奶奶姓吴,或许,这就是我奶奶的。 我纳闷,奶奶的东西怎么会在纸扎人身上? 跛子找来一刀纸钱,三两烧刀子,就地祭拜老更头。 临走的时候,将一个红色人偶和纸扎人又埋了下去。 我问他这是做什么? 跛子告诉我,这叫投石问路。 大概意思就是,这人要是再来摆弄纸扎人,人偶就会托梦给他,问他是谁,是敌是友,一问便知。 对方要是收到信息,会有所回应。 我笑:“跛子叔,你这法术怎么就没给我教?留了一手?” 跛子不屑一顾:“这有啥好学的,旁门左系,不学也罢,马上找你奶奶去。” 对于我们再次到来,奶奶很是意外。 说是洗点水果去,跛子叫她先别去,坐下说话。 “老跛子,有事儿?”奶奶问道。 “老嫂子,直话直说了吧,你真心想让狗蛋活下去么?” 奶奶一听,就呜咽起来。 “我唐家都死完了,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完,奶奶一把抱住我,就哭了起来。 我本想安慰奶奶。 没想到跛子发怒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说,那红衣女鬼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为她卖命?” 奶奶一听愣住了,嘴巴吧唧了一下:“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了黄檗道人的话。” “别胡扯了,我说的不是黄檗道人,而是红衣女鬼!” 跛子越说越怒,一把将红穗子拍在桌上,就差大骂起来。 “你看这是什么?” 奶奶看见那红穗子,像是触电一般,浑身抽动了一下。 脸色突地一下,变得惨白惨白的。 一时间,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就剩下奶奶的抽噎声。 我轻声细语的安慰奶奶,你要是知道,就说出来吧。 好歹我们想办法解决。 奶奶眼神扑所迷离,双手发颤,好一阵子才说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我出生之后,因我的命太硬,差点被爷爷埋掉。 好在奶奶,我才捡了一条小命。 有一天,老更头碰见奶奶,说这娃命太硬,其实也不是无解。 办个冥婚,冲一下锐气就行了。 我奶奶一听,就开始张罗起这事儿。 至于新娘是哪家,哪里人,奶奶一概不知。 只是使了老更头二十块钱,两斤好酒,我的生辰八字等东西,就把我的婚事给办了。 老更头拿了东西,说这也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得给我一个信物,不然别人说你不诚心。 就这样,这红穗子到了老更头手中。 两家交换了信物。 “这穗子本是一对。” 奶奶说到这,回房取出另一条红穗子。 两只红穗子放在一起,一新一旧,一个秀有吴字,另一个有钟字。 看来,奶奶当年和钟巧玉交换了定情物的。 “我也不知道,那新娘就是那断头女尸,当时老更头说得可好了,都穿红衣裳了,盖上红头盖了,就差彩礼.....没想到,老更头这么损。” 听到这,我差点气笑了。 怪不得我第一次背尸,就碰见断头女尸,还问我是否喜欢她。 原来都是奶奶早策划好了! “还有呢?”跛子问道。 “还有,老更头叫我逢年过节给亲家烧香,我孙儿的命就好养活了.....” “那你为何编一个黄檗道人来骗我们?说是黄檗道人指使你的?”跛子问道。 奶奶听到黄檗道人,声音大了少许。 “黄檗道人不是我编出来的,我只是太想我狗蛋了,他说他可以让狗蛋回来。” 我本想询问老宅发生的事情,我好几次开口,却被跛子打断。 但从奶奶神色来看,黄檗道人并不是奶奶胡扯出来的。 但至于奶奶说了多少真话,就不得而知了。 跛子听到这,也不吱声了,坐在凳子上抽闷烟。 好一阵,屋内都是寂静一片。 “跛子,你们不会是......想把钟巧玉给收了?” 钟巧玉? 断头女鬼叫钟巧玉? 跛子白了我奶奶一眼:“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着你孙媳妇给你传宗接代?” 奶奶一听,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说,狗蛋能长这么大,第一是跛子你教导得好,第二,也是钟巧玉的庇护。 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也没见出现三弊五缺。 现在要将钟巧玉收了,着实不厚道。 跛子一听,又来火了。 “妈的,你到底是要狗蛋命,还是要他去陪那女鬼?人鬼殊途,这点道理,难道还要我教?” “可他毕竟是我家过了门的媳妇呀!”奶奶辩解道。 “呸!不害臊,你家?狗蛋是你家的?记住了,狗蛋不姓唐,他姓罗,老子宣布,这门婚事不成立!你别拉着狗蛋下水,他是我的崽,和你唐家无关!” 跛子说完,带着我就回走。 不是跛子机灵,我万万想不到,奶奶还有这一手。 虽说是为我好,但总不能拉着我和一个死人结婚吧? 半路上,跛子问我:“可能是我之前搞错了,你还记得陈荣一家么?” 我嗯了一声,问道:“怎么?” “当时你说陈荣骂你是丧门星,还对你动粗,开始我怀疑是河神收人,被你爷爷带走了,可现在看来,可能是被钟巧玉下的毒手。” “钟巧玉怪陈荣骂我了?”我尴尬地问道。 跛子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那单家呢?不会也是钟巧玉的杰作?” 跛子摆头,单家和钟巧玉并无瓜葛。 恰巧的是,陈荣的死,单家的死,都是利用我爷爷的下的毒手。 看似一个人手法,但单家死法更残忍,像是猫玩耗子。 而陈荣三兄弟死的爽快,很像是复仇。 只是不知道黄檗道人是出自什么目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奶奶应该和他还有联系,只是没法让她开口。 我脸一阵刷白,没想到,陈家的死,居然我和我挂上了钩。 还没到单家,屁儿蛋迎面跑来,叫我们快点回去看看,有人闹事儿。 这会儿在拆灵堂,就差拆棺盖了。 “还有这等事?” 第二十四章 冥币 果然,我们到达单家后,就看见一群人正在拆灵堂。 花圈,纸扎、香烛、洒落一地,就差开棺拔尸了。 跛子给灵堂一站,大骂道:“哪个狗x得敢拆老子饭碗?” 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草!当老子是吃素的?有种再拔一个试试?”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揣着金元宝,贼眉鼠眼地从跛子身边路过。 被跛子一把逮住,一耳刮子打去。 “嗨,你个小蹄子,反了你了?” 没等年轻人爬起来,跛子要脱下鞋底板了。 年轻人一看,吓得半死,立马告饶。 “说,谁叫你拆灵堂的?年纪轻轻,就不知道死者为大?” 年轻人面生,我没见过,估计是外村的人。 被跛子教训后,元宝撒了一地,说话也结巴起来。 “是......是他们说,姨夫......的钱财都是我的。” 姨夫? 我草!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人应该是单家的娘家人。 估计是看见单家绝户了,想着人家家大业大,娘家人想乘机捞一把。 没找到好东西,拿着几个金元宝充数。 问题是,这金元宝,你这会儿用不上,拿他作甚? “我妈说了,姨夫家里好多金子...我想应该就是这个......” 在场的人一听,笑了。 我看这年轻人一副不聪明的样子。 这家伙可能就是个低能儿。 我叫跛子算了,和一个低能儿较真干嘛。 跛子也正有此意,捡起地上的金元宝塞给年轻人。 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妈说得对,这是好东西,拿好了,送给你妈,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哈哈哈......” 顿时哄堂大笑。 没想到的是,我和跛子准备清理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先生说的话,我就不爱听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约莫四十开来,穿着一身紫红色的旗袍。 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城里来的。 跛子一愣,问:“你谁呀!” 女人翘嘴:“小艺是我外甥女,你说我是谁呢?” “哦,你就是那傻子他妈?怎么?是你叫人拆灵堂的?找啥呢?金元宝够了么?不够,老子再给你拉一车过来?”跛子讥讽道。 “你......”女人急了,脸瞬间就红了一半。 但就那么一下,又镇定了下来,一脸的傲慢,看了我们几眼后,立马把鼻子捂住。 “土包子!” 女人骂了一句。 “说谁呢?”我问道。 “我说你是土包子,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管你什么事?单家和你有关系么?” 我笑道:“单家是我们柳家村的人,他家就算死绝了,也轮不到你来这里瓜分家产,何况还有单小艺在呢。” 女人急了,从挎包里“啪”的一下,甩出一张遗嘱。 咋呼呼地说道:“各位都来看看,这里有单家的遗书,你们说,单家的东西是不是都该归我?” “可单小艺还没死呢,何况他家还有侄儿侄女,也轮不到你一个外戚呀!” 我说到这,将那遗嘱丢在一边,鬼知道这是真是假的。 接着说道:“这遗书出现的也太鸡儿愣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踩到这个点出来,谁信呀!” 顿时,下面议论纷纷,都指责女人不厚道。 “我拿我自己的东西,管你鸟事?哎,你是从哪里来的黄毛崽子?再给老娘凶一个试试?” 女人说完,身后闪出两个男子,就要对我动粗。 村里的乡亲一看,紧跟我身后,将这群人围了起来。 女人眼看自己落了下风,狠狠地盯了我一眼,骂道:“有种!你给我等着!” 说完,带着人转身离开。 女人没走多远,闷热的天气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瞬间,天变得阴沉起来,黑甸甸的乌云,遮光蔽日。 几个雷声下来,天黑了下来。 跛子一看,连忙叫人收拾行头,抚灵下雨,可不是好兆头。 雨润万物,但也润怨气,死者不能见水,这是常识。 忙了一小时,头顶上搭上了防雨布,灵堂总算收拾干净。 我和跛子总算能松口气了。 就在这时候,账房先生阴着脸跑来,对着跛子一顿耳语。 跛子大惊失色,带着我立马查看。 账房先生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负责收人情,管理钱财。 她说,我们吵架的时候,来了几个吊丧的,其中有人送了三张红票子。 后来自己在清点的时候,发现三张票子是冥币! 上面写着“中国人冥银行”,头像是阎王爷。 说到这,一脸的刷白地从抽屉里拿出那三张冥币。 口里还念叨:“咋办?跛子叔,我是不是撞邪了?” 我看了一眼,这的确是冥币。 大姐吓了一跳,但还是侥幸问我:“不会是有人骗饭吃,专门糊弄人?” 我摆头:“我们村红白喜事,就没强行收费,就算不给钱,谁家也不会说什么,何必这么下作呢?” 我说到这,大姐点头,但着实吓得不轻,一片片的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我叫她别急,好好想想,刚才是哪些人进来的。 能吊丧的人,大都是本村的人,绝不会干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那人你肯定不认识。 我这么一提醒,大姐顿悟。 “我记起来了!是个漂亮的小妹子!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浑身湿透,我还以为是单家远亲,也没多问,就叫她登记。” 说到这,大姐火急火燎地翻开账本,在最后一页,赫然写着“钟巧玉”三个字。 我倒抽一口气,难道是她? 断头女尸! 要是我刚才和别人吵架被她看见。 按着她之前的尿性..... 那个女人可能活不过今晚。 想到这,我和跛子交换眼神,就冲了出去。 跛子说,逮不住钟巧玉,就把单家娘家人带回来,别让他们中毒手。 进村出门就一条路。 我估算,钟巧玉这会儿应该没出村。 可等我追到村口,依旧没看见钟巧玉。 看看天际,已经越发漆黑,那云层像是铅块一样压在头上。 我总感觉有事儿要发生。 于是问村口杂货铺的柳大爷,是不是有个穿红色儿的姑娘刚出村? 柳大爷那种无利不起早,喜欢耍小聪明的人。 看是我登门,佯装耳聋,问道:“啥?你要找姑娘?不怕你家跛子扒了你的皮?” “是穿红色衣服的姑娘。”我纠正道。 柳大爷更聋了,一个劲儿地摆手:“不行,别说穿红色儿的,就是穿黑色儿的都不行,干你们这行,最忌女色。” 我擦! 你踏马地玩我呢? 我当即啪啪丢出两张票子,指着货架上的芙蓉王,问道:“你再说一次?” 拿了钱,递了烟,柳大爷耳朵也不聋了,态度老好了。 一脸得意地指了指外面:“的确,刚过去一个红衣服的姑娘,打扮的格外清新脱俗,我还以为是你们请来的戏班。”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追。 我越追心里越慌,路越来越荒凉。 转过一道弯后,前面出现一颗大槐树,在树下,有一抹醒目的红色。 风一吹,红色儿的衣角随风飞舞。 这不是钟巧玉,还能是谁? 难不成真的让我碰见了? 第二十五章 他来了 我心里既兴奋又紧张,早已咬破中指,拿出镇妖符。 心里默念咒语,见了面,啥也不用说,直接贴她的脸。 跛子说过,中指血,镇妖符,童子尿,随便一样,都可以驱邪。 到时候,可以在跛子面前炫耀一番了。 可等我离那槐树越来越近,就越感觉不对! 那是个人,咋就看不见脸? 难不成...... 离着五米的距离,我停了下来,仔细一看。 我草! 这哪里是断头女鬼,而是谁家挂的红绸带! 传说这老槐树有点年代了,被村民视为神树。 许愿还原,就喜欢挂红绸带。 没想到,老子..... “狗蛋......”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我回头一看,是跛子来了。 “追上了么?”跛子跑的气喘吁吁。 我惨笑,没好意思说。 但跛子活了几十年,啥人没见过? 看了我一眼,就摆头。 我尬笑:“瞎子和跛子追鬼,这不是瞎胡闹么?” 跛子点头,但又摆头。 眉头一邹,就叫我快点回去。 可能钟巧玉还没走,躲在某个犄角旮旯。 我们这会儿出来了,恐怕单家鸡犬不宁。 跛子推了我一把,叫我先走。 我一口气蹦到了单家。 单家管事儿得见我到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问我啥事儿? 这么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我尬笑,但不禁还是问了一句:“家里没啥状况吧?” “没.....” 管事儿的说了一个字,又皱眉。 “刚才账房中暑了,这会儿送到厢房休息去了。” 我一听,感觉不对。 虽说是大热天,但还淅沥沥的下着雨。 哪来的中暑? 当即跑去了厢房。 再看见账房大姐的时候,她脸色发紫,呼吸停滞。 就连脉搏时有时无。 我一急,掐了她一把人中。 大姐只是哼唧了一声,仍旧没反应。 好在跛子这会儿赶到。 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账房大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腥臭的黑血。 逐渐,脸色有了血色,喘着粗气缓过来了。 我问大姐,到底啥情况?怎么就这样子了? 大姐也是一脸茫然。 说我们走后,管事儿的跑来找她对账。 她一直数着钱,当抬头的那一瞬间。 就看见有颗人头放在桌上,两只眼睛恶毒地看着自己。 当场吓晕了。 我皱眉,看了看跛子。 很显然,钟巧玉并没有走。 跛子白了我一眼,拉着我走了几步。 “断头女是怨账房大姐嘴多,特意给她一个教训。” “哦?” 我心里一怔,要是这样,恐怕不是好兆头。 要是单家娘家人被盯上了,可能又是一条人命。 可死在他手里的人越多,钟巧玉越是厉害。 我们要对付她,但不能失控到难以对付。 跛子说到这,眼睛一亮,说道:“不如,我们把单家娘家人请回来,干脆......” 跛子没说,但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点头,但心里却空空的。 跛子当即叫人打电话给单家娘家人。 说经过商议,单家愿意让他们继承部分财产。 娘家人接到电话,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一口一个乡亲好,柳家村的人好。 刚才自己也有不对,这次回来算是给柳家村的人赔不是来了。 我草! 我怎么听起来,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跛子说是要将我打扮一番。 鬼能看见人,无非就是从人身上的阳气判定。 只有我掩盖了阳气,才有机会看见她,抓住她。 我问:“跛子叔,你不是说我阳气钢盛,这会儿还能掩盖么?” 跛子白了我一眼,反问道:“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跛子在灵堂下面铺上竹席。 这竹席我见过几百次了,那是专给死人裹尸用的。 躺下后,又在我脚边点了一盏尸油灯。 等一切做好后,跛子塞给我一颗黑玉,叫我含着。 我闻着有一股腥臭味,好一阵嫌弃,问他这是啥玩意儿? 跛子轻蔑的笑道:“压口钱!不过这劲儿贼大,你悠着点。” 在黑玉入口那一瞬间,就感觉凉飕飕的,像是刺果果的趴在雪地里。 冻得我浑身发抖。 跛子在我身上压了几床棉絮,我仍感觉冷。 除此之外,跛子告诉我,要想抓住钟巧玉,不是容易的事。 除非给他下套。 先用朱砂浸泡的墨斗线织成一个大网, 等钟巧玉出来,跛子拉动大网,盖住她,这样就能抓住钟巧玉。 我好不容易熬过下午,到了傍晚,我正打盹。 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 “咦!罗醇呢?他不是说他在这里么?” 我揉了揉眼睛,撑开灵堂角布看去,只见张云梅站在了灵堂前,正在四处找我。 张云梅和单小花一样,都是我们班的同学。 人长得不错,家里也有钱,但喜欢撒泼,有一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当年几人关系还不错。 早上,我给她打电话,说单小花死了,叫她有空来瞧瞧。 没想到这会才到。 我不敢吭声,我怕我这样子吓到她。 张云梅没找到我,坐在了凳子上,操起手机就狂摁一阵。 紧接着,我兜里传来一阵酥麻。 我知道,是张云梅给我发消息过来了。 “浑蛋!你叫我过来,你在哪?” 我回道:“我在挖井呢,单小花全家要下葬,我一个人要挖好几个井。” “我不信!拍照给我。” 张云梅是独生子女,脾气比较娇惯,凡事儿都要顺着她。 我赶忙将之前挖井的相片发给她。 好一阵,张云梅都没吭声。 “怎么办?你在挖井,那我晚上怎么办?你不会叫我陪着单小花过夜吧?” 我笑,你不陪单小花过夜,难不成,陪我过夜? 我回了一句:“你去我奶奶家吧,她会照顾你的。” 没多久,张云梅发来一个笑脸,附带一句:“我到你家了,刚才有个算命先生来讨水喝,问你在不在,我该怎么回答?” 说完,张云梅发来一张相片。 可能是灯光太暗,相片十分的模糊。 只看见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穿着一身蓝袍,杵在我家门口。 对着镜头一直傻笑。 我不解,这人我并不认识,怎么是找我来的? 我叫来跛子,问他认识不? 跛子看见那相片的一瞬间,手上的行头吧唧一下摔在地上。 那脸上,没一丝儿血色,嘴巴微张,像是遇见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他来了?” 我诧异:“跛子叔,谁来了?” 第二十六章意外 跛子表情突然凝重了许多,坐在地上,抽起闷烟。 我第一次看见跛子叔这么颓废,那样子,像是散了神。 半阵才说道:“一个熟人。” 跛子定了定说,我的名字就是他起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问他,你不会看错? 跛子摆头说错不了,他脸上有一道刀疤,很刺眼,一眼就能认出。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我惊奇,问道:“他想做什么?” 跛子嘴巴撇了一下,但没出声。 他说,当年背了断头女尸,惹了天谴,于是找到他算命。 这人说自己六十六岁有一道劫,到时候就会来找自己。 俗话说男看六十六,女看五十五。 要是过了这道坎,那就直奔八十八了...... 过不了,那就没戏了。 六十六那天,被跛子下葬的那些人,都会来找跛子索命。 跛子说,这叫反噬。 背尸匠命中注定的。 我想着,离跛子六十六还有半年光景,还有少许时间。 “要不,我让云梅叫他过来,和高人商量一下?” 跛子摆头,表示不用,钱好还,人情还不起。 何况这还不是人情,比人情还要难还。 这些年来,自己早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到时候,只要我背着他的“尸体”下葬,这道劫也就过去了。 我不解怎么背着他的尸体下葬,但我仍旧点头。 就在这时,屁儿蛋跑来说,单家娘家人到了,这会儿哭哭啼啼的,已经到大门口了。 我感叹,这真他妈是猫哭老鼠,假慈悲。 跛子给我使了一个眼神,叫我见机行事。 单家娘家人姓张,人称张嫂,单小花的小姨妈。 再次进了灵堂,二话不说,就咣咣咣的磕头祭拜。 哭得地动山摇,日月无光,鼻涕眼泪像是不要钱的自来水,哗哗地往外流。 而我躺在棺椁下面,就差笑出声。 “张嫂,你先别这么悲伤,那头在盘点资产,你可能还要等点时间。” 张嫂哦的一声,立马止住哭声。 “他们都会算账么?不会算错?” “错不了,县里来的会计,这点账还是手到擒拿。” “那他们会不会给我少算一点?” 张嫂继续问。 我草! 你踏马哪里是吊丧来的,分明就是打劫来的。 “不会!”跛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王跛子下了保证,谁敢偏心眼?” 张嫂看了跛子一眼,知道这老家伙得罪不起,笑着脸问道:“敢问大师,现在要我做什么?” 跛子顿了顿,说:“今儿是大葬夜,你姐姐死在二楼,你就去二楼去烧香,好歹也送他一程。” 我们这有一个习惯,人死在家里哪地方,就得做一个灵堂。 单小花死在外面,不能进屋,灵堂设在门外。 他父亲死在一楼,他的灵堂就在一楼。 而二楼恰恰死她母亲死的地方。 张嫂没反对,带着孝帕上了二楼。 在人群走后,跛子叫我出来,说可以了,叫我上楼去瞧瞧。 并且告诉我,网都放在二楼,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钟巧玉来。 二楼,摆着一副棺材,边上堆满了各种纸扎。 棺材前挂着遗像,灵堂前,摆满了祭品和香烛。 张嫂木讷地朝火炭盆里烧纸钱。 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张老脸在火光照射下显得更为泛黄。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吊丧的人越来越少。 没多久,楼下已经空无一人。 跛子和我在二楼转了一圈,头一偏,叫我去三楼瞧瞧。 三楼是一个半挂式的小阳台,一眼望去,可眺望半个柳家村。 小阳台四周养着花,栅栏上,挂着一架望远镜。 在下面,有一束从中折断的花枝,像是被人故意折断。 抬头,云层压得很低,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此时,大楼变得格外的安静,像是时间停止一般。 我和跛子盯着大眼,警惕着四方。 两人不停地踱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眼皮发干发涩,也没看见钟巧玉过来。 难不成,这鬼东西知道我们在,今儿晚上不来了? 就在这时候,天上“哗啦”一声巨响。 一个闷雷在头顶上开了花。 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将前方景象凸显出来。 瞬间又陷入漆黑。 在几次重复后,跛子皱起了眉头,直瞪着前方。 我问他什么情况? 跛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好像知道黄檗道人为何要痛下杀手了。” 说完,跛子手指着前方,叫我仔细看。 借着头顶上的霹雳,我大致将前方看了个清楚。 前方不远处,就是我奶奶家。 可以说,我奶奶在外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要是单家人发现奶奶和黄檗道人有联系.... 泄露了黄檗道人的秘密。 很难说黄檗道人会痛下杀手。 何况还有望远镜。 “可惜,我奶奶不肯说......” 我摆头。 跛子没作声,拿起望远镜眺望。 只是没几秒钟,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随手抓起一截花枝,冷不丁的一掰,花枝就者成了两节。 他这个动作,是人紧张的情况下,下意识做出来的。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 要是这样,单家人一定是看见了什么,紧张下,和跛子一样,掰断了花枝。 我急问:跛子叔,看见什么了? “糟糕!” 跛子叔只叫了两个字,神色更加紧张。 没等我再询问,跛子将望远镜递给我,叫道:“马上回去,你奶奶出门了......” 跛子没说完,转头就跑了下去。 我对着那望远镜看了一眼。 镜头正瞄着我奶奶家,恰巧就看见奶奶背着一个大包裹,缓步出门。 我一拍大腿,大叫不好。 我奶奶不会把张玉梅给办了? 看到这,我心烦意乱,夺门而出。 我追上跛子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奶奶家门口。 这会儿趴在地上,悄悄地看着我奶奶。 我本想冲出去,却被跛子一把拉住。 跛子说,未必是我同学,更可能是一条线索。 就算是我同学,有我们在,她也伤不了张云梅。 这会儿冲出去,就是打草惊蛇。 我安耐住,躲在草丛看着奶奶。 奶奶背着大包裹,漫步蹒跚,一路向十里溪方向走去。 我诧异,难不成我奶奶办了张云梅。 这会儿去埋尸体? 这老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十七章 鬼背尸 奶奶在最终在一处低洼的坟头打住了。 我抬头一看,这不是我娘的坟墓么?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难不成三更半夜来祭拜我娘? 跛子叫我安耐住,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奶奶嘴巴念叨叨,摆上祭品,烧香焚烛,对着坟头诉苦。 隔着老远,我听了个大概。 奶奶说,二十年了,狗蛋长大了,自己心愿也达成了,现在就盼望着早日完婚。 你要是泉下有知,就保佑狗蛋无病无灾,早点成家立业..... “孩子他娘,你受委屈了.....” 奶奶说到这,竟然给我娘磕了个头。 那模样像是在忏悔,又像是无奈,搞得我一脸懵逼。 跛子之前说过,接生婆说我娘没死透,就被奶奶开膛破肚了。 难不成这是真的? 我好几次想冲出去问个清楚。 每次都被跛子死死的摁住。 过了一阵,奶奶摆出一碗坟头肉,放在我娘的坟前。 我一看,觉得不对。 坟头肉那是给孤魂野鬼的祭品。 拜祭亲人,我们都不使用这玩意儿。 我奶奶怎么用这玩意儿? 我对着跛子撸了撸嘴,问他啥情况? 跛子摆头,小声地说道:“有没有可能,你奶奶拜祭的是两个人呢?” 我纳闷,那坟里的人明明是我娘。 怎么可能有两个人? 其实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坟里埋葬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娘? 跛子听我说完,还没开口,就在这时候,刮来一阵凉风。 香烛呼啦一下,火苗大了不少,地上的冥纸漫天飞舞。 橘色的火苗转眼间,成了幽幽的蓝色。 跛子一把摁住我,紧张起来。 “有东西来了,你可别动。” 跛子说完,手指着林子深处,叫我看。 我猛地一怔,抬头看去,只见一辆花轿忽闪忽闪的在密林中穿梭。 左右的旗帜用白色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后面还跟着一支送亲的队伍,内披红衣,外挂白丧。 队伍红白交加,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跛子说过,这叫鬼嫁人。 要是哪家男子撞见,可能就要倒霉了。 这种煞气最重,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看,快跑。 之前只是听跛子说过,没想到这次是遇见了。 我心里一慌,问跛子,现在怎么办? 跛子说道:“你急什么?老子去拿网子。” 说道这里,我才意识到,我们是空手追下来的。 我连忙抓住跛子,问道:“他们不会害了我奶奶吧?” “应该不会,何况你奶奶都承认她是自家的孙媳妇了,哪有孙媳妇害奶奶的。” 跛子说完,消失在黑夜中。 花轿在林子里转了老一阵,最后停在了坟头不远处。 这时,乌云散去,一缕阴暗的月光洒下来,四处浓罩着一层雾气。 我将头压得更低,看着前方的花轿。 我想知道,钟巧玉找我好几次了,都说要我娶她。 也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 奶奶对花轿并不恐惧,依旧焚烧冥纸。 等花轿停稳之后,轿链子忽地打开。 奶奶头一偏,忽地哆嗦起来,就这么一下,摔在了地上。 缓缓的,轿厢一偏,一只脚就踏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头从轿厢钻出来。 我皱眉。 咦!? 怎么不是钟巧玉? 我定眼一看,不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人居然是渡口的张老头! 她怎么会在花轿里面? 这玩笑不是开大了? 我想冲出去,但想着跛子的话。 我只能强忍着,将头压得更低。 奶奶在摔倒后,就不省人事,趴在地上。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 并且,我还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总感觉身后站的有人。 跛子之前告诉我,人的第六感能感知身后站的是否有人。 但你能察觉,却看不见,那表明了,身后站的就不是人了。 这种情况下,跛子告诉我,只要将屁股撅起来。 低下头,从裤裆倒着看,准能看见身后的东西。 我将屁股撅起来,从胯下看去。 这么一瞬间,就看见一个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抹深红的丝带落在我身后的树上。 顺着那丝带看上去。 一个穿着嫁妆的女人,蹲在枝丫上。 脖子上那颗红痣格外的扎眼,一脸怨气地看着前方。 我直起头,脑袋嗡的一响。 这不是钟巧玉,还能是谁? 看到这,我心里明白了七八。 按照跛子的推断,钟巧玉本是要杀张嫂的。 在半路上遇见了黄檗道人。 可能是两人较量过,钟巧玉没弄过黄檗道人。 还丢了自己的花轿。 黄檗道人将张老头尸体塞进花轿,送到了我奶奶的身边。 我想到这,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不好。 要是这样,很难说,黄檗道人会对我奶奶下毒手。 我心力交瘁,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瞪眼一看,发现是跛子赶过来了。 也没叫我,自个提着大网,对着花轿,就撒了下去。 没等张老头缓过神,跛子那鞋底板就揍到了他头上! 跛子这次是下了毒手,几个大逼斗下去,张老头的脑袋就瘪进去了。 一砸一个窟窿,顿时,白花花的纸屑满天飞开。 我才意识到,张老头不是诈尸!就是个纸扎人! 但跛子没停手的意思,越砸越猛,恍惚间,那纸扎人冒起了一阵青烟。 我心头大喜,冒青烟,那是张老头抵挡不住,要被降服的表现。 一旦倒地,就会被大网牢牢地套住。 绝无还手的可能。 可能是我低估了张老头。 这家伙脑袋被扇掉了一半,仍旧坚挺不倒。 突然掀开大网,对着跛子就扑了过去。 跛子大惊,慌忙中,对着张老头的肚子一脚踹去。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中张老头的腰部。 张老头嗯哼一声,摔在地上,没等跛子缓过神,遁入了草丛中。 看到这,我担心跛子吃亏,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毕竟他腿脚不方便。 没想到的是,我刚走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罗醇,你挖井挖好了么?我找你有事儿!” 我回头一看,张云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着电筒走了过来。 只是她头顶上漆黑一片,像是挂了一块铅块,随时都会掉下来。 在她肩上,多了一张煞白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不是钟巧玉还能是谁? 跛子看了一眼,大叫道:“鬼背尸!” 第二十八章天罗地网 我没敢吭声,但心里早已发毛。 对着张云梅笑道:“你怎么半夜三更还不睡觉?” “睡不着,刚看见奶奶出门,还背着一个大包裹,我好奇,就跟了过来。” “可半路上我迷路了,就看见这里有烟火,我才摸过来,没想到,就遇见你了。” 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 他妈倒霉的妹子,你睡在家里不踏实么? 非要在这山坳里面瞎逛? 老子这会儿告诉你,你背着一头女鬼,你不吓死才怪。 跛子用小拇指碰了碰我,意思是叫我把张云梅引到罗网中去。 这样一来,我们逮住钟巧玉就方便多了。 我没做声,指着地上的奶奶说道:“云梅,你扶我奶奶一把,她刚摔了一跤。” 云梅大大咧咧,完全没防备心。 看见奶奶后,就准备搭把手。 可刚踏入罗网时,云梅突地一皱眉,手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笑道:“你竟然帮着跛子对付我?” 那根本不是云梅的声音,而像是从喉管挤出来的声音。 十分的怨恨和恶毒。 我心里一慌,不禁后退了几步。 这不是钟巧玉的声音,还能是谁的? 好在跛子还镇定,抓起地上的罗网,对着云梅就盖了过去。 一瞬间,云梅的背部冒起一股青烟。 凄凉的惨叫声划破黑夜。 跛子以防万一,又在云梅身上盖了一层罗网。 然后啐了一口,坐在地上吧唧香烟。 云梅浑身发抖,不断哀嚎,我心里有点不忍。 问跛子,云梅没事儿吧? 跛子笑道:“谁说没事?鬼背尸,还说没事?这小妮子命大呢,能捡一条命,要是太金贵了,恐怕就被老天爷收了,至少要大病一场。” 我尬笑:“这可是我同学,这样是不是......” 跛子叫我别扯淡了,这会儿放她出来,我们都要玩完。 说完,正要穿鞋子,对着地上一看,表情凝重起来。 “咦!你奶奶呢?” 我和跛子只顾着抓钟巧玉,没想到奶奶什么时候不见了。 难不成...... 我奶奶被张老头拖走了? 我环顾四周,没看见奶奶,心里有一股不详预感。 我叫跛子四处瞧瞧,怕是黄檗道人留得有后手。 虽说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但的确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打着电筒四处查看,跛子沿着张老头消失的草丛寻找。 没想到的是,跛子刚下草丛,我身后就泛起一阵寒冷。 那后脊背像是贴在冰块一样,完全被冻住了。 没等我回头,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那手不断地在我脖子处撩拨,惹得我心烦意乱。 俗话说,天黑别回头,回头不是人。 我料定这人不是我奶奶。 我叫了一声跛子叔,就没敢动弹了。 跛子说过,我已经盖住了阳气。 我能看见钟巧玉,她也能看见我。 但会把我当成同类。 只要我不乱不慌,不漏阳气,钟巧玉不会对我痛下杀手的。 可就在跛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就直奔我奶奶而去。 我用余光看着跛子一脚踹翻我奶奶。 扑打着正在焚烧的罗网。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犊子了,没想到我奶奶把钟巧玉放了出来。 还烧了罗网! 这样一来,事儿就麻烦了。 奶奶从地上爬起来,可能是脑瓜子受损严重。 抓着我的手就哭到:“狗蛋,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呀!” “钟巧玉是个好女孩,没她,你活不到今天,你怎么能这样?” 说到这,还将手上的罗网扯碎。 我阴着脸嫌弃地推了她一把。 你若不是我奶奶,我一脚不踹飞你? 没等奶奶继续,跛子一把将奶奶的嘴堵上! “胡说八道!你个老不死的,你咋不去死?” 说完,一脚踹翻奶奶。 紧接着,跛子拿着一截破网,对我脑袋就盖了下来。 那网虽说是破损严重,但毕竟是跛子的祖传家当。 跛子说过,这网制作相当复杂。 用墨斗线和尸皮交织而成,再用黑狗血加上朱砂熬制。 别说整个网,就是一根螺线,捆尸辟邪也是手到擒拿。 何况跛子还收回一撮罗网。 当罗网从我头顶撒下,搭在我肩上的手停了下来。 只是停的位置有点尴尬。 掐着我的脖子,刚停在我喉管深处。 只要一用力,我可能就嗝屁了。 而我也想到了一个东西。 那就是我口中的黑玉! 这是压口钱,专门镇邪的。 只要我将这东西塞进他嘴里,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给我跪下。 我手慢慢向上,冷不丁地拽住钟巧玉的手,瞬间转身。 将黑玉直塞钟巧玉嘴里。 钟巧玉可能万万没想到。 嘴一张,黑玉就被灌入了嘴中。 顿时,双手扒拉着喉管子,摔在地上,不断地哀嚎。 一股青烟寥寥升起。 我如释重担地松了一口气,埋怨地看着身边的奶奶。 奶奶这会儿哭得死去活来,一个劲儿地给钟巧玉磕头。 说我唐家对不起你呀!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老婆子我有愧难当,这会儿也不活了...... 我诧异,我奶奶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怎么就说这些话? 我本想扶起奶奶,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跛子不许,他说奶奶中邪了。 这会儿鬼迷心窍,自己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驱个邪就行了。 钟巧玉在地上翻滚了一阵后,逐渐平息了下来。 眼看大功告成,就在这时,草丛深处传来一阵笑声。 这笑声十分的放荡,很是空灵。 我抬头看去,这声音很像是张老头的发出来的。 没想到跛子听到后,大叫道:“有种别跑!” 说完就追了上去。 我强拉着跛子叫他别追,这黑灯瞎火的,很不安全。 跛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一手甩开我,头也没回地钻入了草丛。 我不敢追,地上趟着张云梅和我奶奶。 还有一个似人非人的钟巧玉。 我得先把他们送回去,再去找跛子。 跛子给我说过,逮住钟巧玉后,要用墨斗线捆在木杖上。 这样,钟巧玉就不会诈尸了。 就在我捆扎的时候,奶奶走到我面前,啪嗒一下,跪在我面前。 说道:“狗蛋,算奶奶求求你了,放了钟巧玉吧,她真的不该死。” 我脑袋一嗡,这是啥情况? 奶奶怎么老给她讲情面? 第二十九章 纸扎人 我跪在奶奶跟前,不断地给她磕头。 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给她求情? 他可是女鬼呀! 奶奶说话十分的含糊,甚至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我听到最多的那句话,就是:他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 我尬笑,看来跛子叔说得没错,奶奶是中邪了,鬼迷心窍。 很难说,这会儿被钟巧玉迷住了,替她哀求。 直到我将钟巧玉捆在了木杖上,奶奶一脸绝望地走了。 那样子像是丢了魂一样,拿着一把冥纸,三步一丢。 口中喃喃细语:唐家完了...... 跛子之前说过,鬼这东西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那也是一种意识。 她只能用意识来迷惑对方,一旦被克制,意识丧失,那就是一具尸体。 现在钟巧玉被我捆在木杖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把云梅背回家,就去找跛子。 只是这茫茫的林子,四处一片漆黑,没任何的线索。 胡乱地走了一通后,我心里有点发寒,停在了一块大石头下休息。 坐下没多久,身后泛起一阵阴风,让我浑身打颤。 猛回头,那身后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距离太远,我根本看不清这人的脸。 我抹了抹脸,怕是眼花了。 好巧不巧的是,再次睁开眼,这人竟然坐了下来,头仰着天空。 “莫回头,向前走......” 这人竟然叫了一声。 我满身鸡皮疙瘩,站起身大叫道:“谁?” “莫回头,向前走.....” 这人竟然还是这句,但不巧的是,说完这两句,站了起来。 我拿着电筒照过去,光圈在地上探索了许久,才聚焦到这人的脸上。 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竟然是老更头! 这人不是死了么? 难不成真的诈尸了? 但想到之前跛子说的话,我似乎安定了。 从他的眼神,和举止来判断,这是个纸扎人。 只是做工十分的精湛,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只是他妈的,这也太惊悚了。 纸扎人和真人一模一样,念着那两句话,缓缓地向前走。 这是要引路么? 他要带我去哪里? 跛子生死不明,他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纸扎人已经向西边的密林走去。 我一咬牙,大汗淋漓的跟上,我要看看,它到底要把我引到哪里去。 要说纸扎人行动慢,那就大错特错。 这种纸扎人速度奇快,像是在空中飘荡一样,双脚不沾地,一口气能跑出好几里。 跛子给我说过,其实他看见老更头的纸扎人,也怀疑过一个人。 那就是“归墟老太”。 这人手工精湛,每一样东西都活灵活现。 传说他纸扎的马,夜行八百,日行一千,当年请他纸扎的人络绎不绝。 有人说他的纸扎是用人的灵魂浇灌而成,每复活一个纸扎,都需要灌注一个灵魂。 但归墟老太心术不正,指挥着那些纸扎骚扰民众,抢夺钱财,后因战乱,早在几十年前就死掉了。 归墟老太死后,世上再无这种纸扎。 至于这个纸扎匠到底是谁,跛子也不得而知。 这么一来二去,走到了林子的深处。 这里密林环绕,人迹罕见。 我记得,再向前,就是一座峭壁,已经无路可走。 好在纸扎停在了下来。 杵在地上,背对着我。 而我心里发毛,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警惕地看着四方,生怕他有个举动。 那是过了一阵,纸扎人转过身,说道:“老跟着我作甚?” 我草! 我听见这话,脑袋就嗡嗡地响。 不是你带我来的么? 我后退了几步,准备回走。 没想到纸扎人接着说道:“你找王跛子吧?” 我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它一眼。 “他在东边。” 纸扎人说完,指了指下面一条小路。 听到这句话,我松了一口气,拱手表示感谢。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个脚步声。 这脚步声明显沉重了许多,像是木棍杵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不禁吓得一个踉跄。 那身后跟来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丈高的木偶。 就像是一块大木头接上了四肢,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地走来。 我不禁心里一怔,连忙后退。 “它骗你的......”木头人说道。 “跛子根本就不在那条路。” 我诧异,今儿奇怪了,不光纸扎人能说话。 木头也能开口了? “谁他妈骗谁了?”纸扎人炸呼呼的叫道。 “你!”木头人当仁不让,“你干的那些好事儿,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 “胡扯!” 纸扎人说完,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而木头人也不示弱,抬手就挡,顺势一脚踹去,纸扎人就飞出好几米远。 “棺材老头,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纸扎人问道。 “别,我可惹不起你,但天日昭昭,岂能让你颠倒黑白,只手遮天?” 我看到这里,脑瓜子完全糊了。 不过也明白了一个事儿,那就是这只是一场代理人的战斗。 两个人指挥着自家的玩偶在械斗罢了。 只是我该相信谁? “狗蛋,跛子在西侧的树林,你快去找他!”木头人叫了一声。 “胡扯,跛子就在下面,你再不去,跛子就没了。” 纸扎人叫道。 ...... 我听到这,脑袋更糊了,根本就不知道相信谁的话。 不过在冷静之后,我发现了一个事儿。 这木头人虽说制作粗劣,但浑身发红,很像是跛子埋下的人偶。 跛子说过,人偶是用红色棺木做的。 危难时候,会助我一把。 难道说...... 想到这,我转身走向了西侧的树林。 西侧,是一片竹林。 我转入这片竹林,就侧耳倾听。 很快,山腰那边就传来一阵的响动。 等我跑过去一看,眼前的一幕,让我浑身一颤! 跛子靠着一块大石头,地上尽是被撕碎的纸片。 不远处,还滚落着几个纸扎的人头,衣服。 地上有少许血,脖子遍体鳞伤。 “跛子叔......” 我连忙搀扶起他。 跛子睁开眼,错愕的看着我,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没作声,扶着他马上离开这里。 跛子仍就是那种孤傲的性格。 被我背在背上,大讲自己怎么混战纸扎人。 自己如何以一敌三,将他们撕成了碎片。 只是跛子说完,问道:“你可知道,指挥纸扎人的到底是谁?” 我没回答,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碰见老更头了,它也是纸扎人。” 跛子语气一下软了下来:“什么?你也碰见了?” 第三十章 引魂 我告诉跛子,老更头把我带到了峭壁那边,幸好出现了一个木头人。 木头人和纸扎人打了起来,我乘机开溜了。 “还好,我就怕你被纸扎人缠住。” 跛子叹了一口气,这纸扎人其实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似纸扎,其实内有乾坤,气大如牛,铜臂铁骨,正常人是很难对付。 并且跛子怀疑,当初老宅里看见我的爹妈,可能都是纸扎人。 根本就不是诈尸。 我一听,就气笑了,说道:“跛子叔,你没考虑过,纸扎人再厉害,也就是一堆纸?” 跛子问:“啥意思?” “你一把火,你还需要和他打么?” “这......” 我回头看了跛子一眼,跛子脸色红白交加,好不尴尬。 我告诉跛子,我抓住钟巧玉了,只是奶奶不知道怎么了,像是疯了。 跛子叫我别管奶奶,世人都知道,人鬼殊途,怎么你奶奶就是死脑筋。 回到家中,跛子急不可耐地要去看钟巧玉。 说是马上给她解决了,以防后患。 我拿出木杖,跛子仔细地看着钟巧玉,好一阵才说道:“就是这家伙!纠缠了我一辈子,没想到,这会儿缠上你了”。 跛子说完,拿出七寸棺钉。 按着跛子的话来说,这种怨鬼,只能用这种棺钉才能彻底消灭。 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奶奶冲进来,一把夺走了棺钉。 我看着奶奶,心里未免一阵发麻,奶奶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就要维护钟巧玉? 奶奶将棺钉塞进口袋,撑开双手,挡在钟巧玉的前面。 “你们要杀,就先杀了我,这事儿和钟巧玉没关系。” “奶奶!” 我叫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奶奶没理我,眼睛勾勾地看着跛子。 像是要把跛子看透一样。 而跛子这会儿低着头,抽着闷烟,就没看直视奶奶。 这种关系很微妙。 要知道,跛子之前骂奶奶,可是毫不留情的。 怎么到了今儿,跛子居然不敢吭声。 难不成跛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跛子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小声的问道。 跛子叔摆头:“没......没事。” “姓王的,做人可不许赶尽杀绝,你怎么答应我的,你就要做到!当初可是你的不对!” 奶奶咆哮道。 我一急,拉着奶奶就愣住了。 “奶奶,你和跛子叔到底啥事儿?你说清楚呀!” 奶奶看了我一眼,嘴巴吧唧了一下说道:“当初,你跛子叔......” “别说了!你给老子住口!” 跛子打断了奶奶的话,抬头看了奶奶一眼说道:“行,既然这样,我会按着约定去处理!不送!” 跛子说到这,站起身,叫奶奶回去。 看着奶奶远行的身影,我脑袋一片浆糊。 跛子和我奶奶到底有什么秘密? 奶奶走后,跛子说,既然如此,就把钟巧玉超度了。 无需让她灰飞烟灭,但超度这种女尸,还需要几样东西。 一是无根的水,二是遮脸花,三是鬼藤。 不然钟巧玉没法进入轮回,还会霍霍人间的。 这三样东西,其实跛子老早就给我说过。 无根水其实就是雨水。 遮脸花就是彼岸花,因为花叶不相见,所以称为遮脸花。 这两样东西都好弄,至于鬼藤,跛子倒是没给我说过。 我不禁问道:“这是啥玩意儿?” 跛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那小女朋友呢?她可能知道。” 我诧异:“我哪有小女朋友?你不会是搞错了?” 跛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张云梅,这不是你女朋友?” “跛子叔,这可不是,他是我一个同学,你可别乱说,再说了,她怎么知道?” 跛子提了提鼻子,说道:“她家开中药店的吧?” 我嗯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闻到她身上一股的中药味,还十分的浓郁,想必,八九不离十。” 我听到这,叫了一声糟糕,我只顾着找跛子,张云梅现在什么样子,我都不清楚。 推开卧室门,张云梅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煞白,呼吸也逐渐微弱起来。 就连瞳孔也扩散了。 我大惊,问跛子,这该怎么办? 跛子啧啧感叹:“这小妮子也挺倒霉的,女人阴气本就重,还被鬼背尸了,这会儿魂儿丢了,想必有麻烦。” 不过跛子叫我别急,张云梅虽说是丢了魂,也不是没得救,跛子叫我找一只黑猫过来,兴许这会儿能引魂回来。 引魂,顾名思义,就是将魂魄找回来。 这种看似简单,但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性命搭进去。 好在我们村经常有野猫出入,那玩意儿贼凶,上屋顶偷肉吃,被人一追,也不跑反而转身咬人。 没多久,我抓了一只半大的黑猫过来。 跛子手起刀落,将黑猫的血滴在碗里,然后搅和着朱砂,涂在红绳上。 红绳一头牵着云梅的手腕,另一头牵着我的手腕。 跛子说,我的阳气重,只能用我的阳气给她引魂,猫血通灵,我若是看张云梅,就叫她回来,其他的话一概别说。 “还有,要是看见其他人,或者是其他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应,带她回来就是。” 我点头,等跛子牵好红绳,我躺在了张云梅的边上。 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像是在一个烟雾缭绕的林子里面。 我四处张望,仔细辨认,发现这地方就是我娘坟头那地方。 在转过一棵大树,就看见一个着装清凉的姑娘木讷地坐在石凳上。 我喜出望外,这不是张云梅,还能是谁? 我跑过去对她叫道:“张云梅,回去了。” 跛子说过,夜晚叫名字,一定要叫全名,不然魂魄是听不见的。 云梅看了我一眼,问道:“你终于来了?” 我没理会她,只管在前面带路,张云梅很是痴愣,耷拉着头走在我身后。 我沿着树林子向村里走,边走边看着张云梅。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从林子里钻出来,大喝一声:“狗蛋,你在这做什么?” 我抬头一看,这人是屁儿蛋,这会儿阴着脸看着我。 我没理会,一把推开他,继续向前走。 可屁儿蛋像是跟屁虫一样,老跟着我,拍着我的肩膀问道:“你怎么拧着一头野鬼到处走?你好好瞧瞧,那身后的人是谁?” 我嗯哼一声,难不成是我找错人了? 第三十一章 好像不对 我转过身,刚要仔细辨认,没想到脑瓜子就被人甩了一耳刮子。 一个空灵而又熟悉的声音叫道:“他妈的,你活腻了?叫你别应,你没听见?” 这是跛子声音,很显然,我在寻找云梅的时候,这老东西一直在盯着我。 我没理会屁儿蛋,径直回家。 只要我将云梅的魂魄带回来,便大功告成。 可没想到的是,走了一截山路,眼看就要进村的时候,我感觉不对。 那身后的脚步声怎么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我头皮发麻。 那身后怎么就突然出现三四个女人跟在我身后。 都是穿着咖啡色的长裙,耷拉着头,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跟在我身后。 跛子说过,引魂最怕就是“鬼追魂”。 你引魂,那些孤魂野鬼知道你的来意后,都想着借尸还魂。 不知不觉中,自然跟在你身后了。 我摸着额头上的汗珠子,老子不介意这么多美女跟着我。 要是投胎生娃,多多益善。 但那头就一个躯体,你给我干这么多魂魄出来,老子实在有点吃不消。 我愣在原地好一阵,也没想到办法,最后想跛子帮忙。 按着他的嘱咐,他应该守在我身体边上,能看见我的一言一行。 “跛子叔,现在咋办?” 我一连叫了三四声,可跛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头顶上传来跛子的声音。 “他妈的,怎么这么多破事儿?” 这是跛子的声音,很显然,他有点不耐烦。 “跛子叔,我现在该咋办?” 跛子沉默了一阵,问道:“小子,现在老子也没啥好办法,不过下三烂的手段倒是有一个。” “说!” 我也是来了气,你跛子不帮忙,老子马上给你拉一大串鬼魂回来。 “其实这是个损招......” 跛子说,我那小女朋友年纪小,应该没经过人事,看见男生那玩意儿,应该会害羞。 只要把裤子脱了,瞄准了那群娘们,哪个娘们羞怯了,哪个就是的。 我擦! 这的确是损招! 看来跛子人生履历丰富呀! 身后一起四个魂魄,因为是无形状态,根本看不见脸。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将那玩意儿不经意间刷啦一下露了出来。 四个人,三个没动,唯有一个蹲了下去。 甚至我还听见那三个中,其中有人在细语:好大哦...... 我咽了咽口水,心知肚明,对着那三人一脚踹去。 四个娘们就跑了三个。 等到了家里,推开门,就看见跛子点着一盏尸油灯,坐在我身体前。 我开口叫了一声跛子叔。 跛子没应。 等我再叫他的时候,这家伙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咆哮道:“还不回来,在外面等死么?” 炸雷般的吼叫声让我浑身一颤,一股冷气直钻心窝。 再睁开眼,我已经躺在了床上。 只是这会儿全身酸疼,脑袋像是被重击一样,嗡嗡作响。 跛子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天下没白来之食,世上没白手生意。 有所得必有所失。 不过好在我阳气钢盛,折损的这点阳气,微不足道。 回头大鱼大肉补两顿就回来了。 我指着我身边的张云梅问道:“我那朋友如何?” “咳咳咳,老子咋知道,等她醒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躺下。 那是天微微亮的时候,我爬起身。 跛子说,张云梅这会儿好多了,呼吸顺畅了,瞳孔也正常了。 看来不消一个时辰,就能醒来。 我嗯了一声,抽着烟就等着她醒来。 鸡叫三次后,张云梅的手指动了一下,紧接着脸部扭曲了几下。 嘴巴一吧唧,眼睛猛地睁开。 “这是哪?” 我尬笑,说这是我家。 张云梅阴着脸看着我,又问:“那你是谁?” 我尼玛...... 妹子,你只是丢魂了,不是失忆了,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跛子表示正常,丢魂的人失忆,也正常。 大补一顿就回来了。 我阴着脸看着跛子。 我也补,她也补,准是你想补了吧? 早上的时候,张云梅恢复了正常。 只是这家伙不怎么爱动弹。 问她啥事儿,她都是嗯啊,也说不清楚。 当我问她家里是不是开中药铺。 云梅嗯的一声,问我干嘛? 我将鬼藤告诉她,叫她寻找。 可这家伙没等我说完,只身就走。 就连坤包都没带上。 搞得我一脸懵逼。 跛子见到后,说道:“不对呀,这是你那个霸道总裁的小女友么?” “谁说不是呢。”我捞着头,反驳了一句。 但心里一直在发毛,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吧? 眼看张云梅水就这么水灵灵的走了。 跛子有点安耐不住了,说自己去瞧瞧。 不知道我拉了个啥东西回来。 跛子走后,我坐在家里,这会儿瞌睡袭来。 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 梦中,我梦见一个女人抓着我的手,说要回去。 她不想待在这鬼地方。 我勾勾的看着她,却怎么也看不见她的脸。 女人一急,大声嚎叫道:“我是张云梅呀!” 我是满头大汗的惊醒,醒来后就看见跛子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狗东西,你到底拉了个啥回来?” 跛子指着我鼻子骂道。 我没敢作声。 但知道,跛子要发怒了。 “那东西刚出门,就把别人家的老母鸡咬死了。” 跛子说到这,刘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阴着脸说道:“那个姑娘可是你家的?这会儿在追一头大母猪,你们还不去看看?” 我草! 啥玩意儿? 我听到这,连跪带爬地追了出去。 老远,就看见张云梅披头散发地追着一头老母猪。 这会儿已经将母猪逼到了角落,张云梅撑开双手,准备直扑母猪。 我大惊,叫了几声名字。 没想到刘三看了几眼说道:“别叫了,这根本就不是张云梅。” “你咋知道?”我问道。 “货不对板呗,这名儿根本就不是她的,他肯定没反应,这是阴魂上身了,这会儿吸血采阳,回头就要吸人血了。” 我一听,头皮发麻。 跛子一脸怒气地看着我,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一脸茫然,我是按着你的办法做的。 怎么可能有这种状况? 刘三叫我别急,他有办法。 “逮住她,直接下葬就行了。” “下葬?” 我反问道,怕是我听错了。 “没错!就是直接下葬,前提是,你得把她真人的魂魄找回来才行,不然她就成了植物人。” 我疑虑,你大爷的,活人下葬? 你够损的! 第三十二章 盖棺下葬 我不解,倒是跛子没犹豫,叫了几个后生,将张云梅给捆住。 没想到的是,在抓张云梅的时候,几个后生还被张云梅给咬伤了。 手腕上咬出鸡蛋大的创口,鲜血直冒,没多久,外面发黑发乌。 像是手腕蒙上了一层紫色的纱布,还向四周扩散。 跛子一看,就大叫不好,这哪里是张云梅,这他妈的是僵毒! 晚上,被咬的人就会成诈尸,要不了几天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说完,跛子捆住了张云梅,拉着几个后生去治疗。 屋内,就剩下我和刘三。 “三哥,这可咋整,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跛子说过,刘三有本事,就是不漏山水。 但凡有事儿,直接找他就是。 我将前后事情给他一说。 刘三听完后,就要嚷着去看钟巧玉。 我开始不答应,毕竟那是一头恶鬼。 到时候别说吓着人了,万一出个什么差错。 我可担待不起。 没想到刘三停住脚步后说道:“那成,老子不管了,待会儿你别后悔。” 我心里一急,贴脸问道:“三哥,你是我亲哥,你就说清楚呗。” 说完,将一包华子递给他。 刘三收好后说道:“狗蛋,我直话直说了,我怀疑你捆的不是钟巧玉。” “啥?” 我听到这,就差一头栽倒。 要知道,钟巧玉是我千辛万苦才逮住的。 你这会儿说搞错了。 这他妈谁能接受? “道理很简单,你都说钟巧玉是一头恶鬼了,别说你,就是跛子也不敢说一定能逮住她,撑死五五开。” “她五分钟,你跛子叔五分熟。” 我草! “你也不想一下,就凭你,能逮住钟巧玉?你不知道我们村多少人逮钟巧玉没了性命?” 刘三说到这,说起一个事儿,那还是好些年前。 说是村里来了一个道士,说我们村鬼气横生,要大家捐钱驱邪。 道士人称“常先生”,在圈里也有点本事。 村里人其实早就知道钟巧玉的存在。 但这家伙平日不为非作歹,也没放在心里。 恰巧听道士这么说,于是,家家户户出钱,凑了一笔钱,就叫常先生去抓钟巧玉。 常先生那天带了一堆法宝,只身前往大松树下面。 为了防止意外,还带了一条猎狗。 一连三天,都没常先生的消息。 到了第四天,村里人看见猎狗一身是血地回来了。 村里人知道常先生出事儿了。 于是去寻找。 这一寻找才知道,常先生被人扒了皮挂在树上。 那肠子拉了好几米长,内脏洒落一地,死得十分凄惨。 之后,再也没人敢说逮钟巧玉了。 我听到这,脑袋就大了。 要是那天我逮的不是钟巧玉,那是谁? 刘三说完,直接闯入了停尸间。 一手掀开裹尸布。 看着木杖上的钟巧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你们还没下手,我没说错的话,这不是钟巧玉。” “那是谁?” 刘三看了一眼,摆头,表示钟巧玉的魂早不在了。 我舔了舔舌头,又问道:“那外面的张云梅是谁?” “谁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刘三给我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大概意思就是,张云梅被钟巧玉鬼背尸后,两人的魂儿就被置换了。 被我一顿收拾,其实收拾的是张云梅的魂儿。 最后黑玉入口,张云梅的魂儿也逼走了。 我和跛子引魂,又引来了一头孤魂野鬼。 其实,钟巧玉的早就溜之大吉了。 刘三说,就我这种刚入门的背尸匠,仅仅对付张云梅这种鬼魂,有点胜算。 但仅仅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想抓住钟巧玉,这不扯淡么? 我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感觉不对。 “三哥,你别吓我,我胆小,按您的说法,钟巧玉这么厉害,咋就没反杀我和跛子?” “这......” 刘三阴着脸一时语塞。 “我也不知道,可能钟巧玉对你们没兴趣吧。” 刘三说到这,又摆头:“我现在奇怪的是,谁有能力将他两人的魂魄置换了,这才是重点。” “不是钟巧玉自己换的?” 刘三摆头,表示钟巧玉虽是断头鬼,但没法置换活人。 人有阳气护体,天罡地煞,三把阳火呼呼直冒,钟巧玉再厉害也干不下这事儿的。 肯定另有其人。 我听到这,心里一寒,脑袋里晃出一个人名:黄檗道人。 只有这人才有本事。 刘三叫我别急,这等事情,还要和跛子沟通。 两人商量了一个小时,最后跛子点头,表示刘三的办法可行。 同时还要找张云梅的魂魄。 跛子说,先要把鬼魂从张云梅得躯体中驱赶出去。 要驱赶鬼魄,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是要骗,要让鬼魂相信,肉体又死了。 让她相信肉体又死了,才会脱离而去。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盖棺下葬。 但关键是找张云梅的魂魄成了问题。 漫山遍野的寻找,似乎是不大可能。 但不去找,七日后,张云梅的肉体就会发臭腐烂。 到时候就算找回来,恐怕也是行尸走肉。 三人沉默了一阵,刘三眼睛一亮,说道:“其实也不用找张云梅的魂魄,我有一计,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 我和跛子同时说道。 “其实方法很简单,我们先假设张云梅死了,头七的时候,她魂魄都要回魂,到死去的地方走一遭,这会儿能留住她,岂不是以逸待劳?” 跛子听完,嘴巴吧唧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刘三似乎看懂我们的意思,说道:“到时候,我会做一个木头人,代替她,这样大家都省事儿。” 刘三说到这,从口袋拿出一个木偶。 我一看,眼睛就发直。 这木偶和跛子之前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本想去抓木偶,没想到,刘三立马收回了口袋。 晚上,灵堂准备就绪,张云梅被送进了棺材。 怕这东西叫唤,跛子还给她灌了几碗迷魂汤。 浑身贴满了黄纸,仅棺盖留了一点缝隙,让鬼魂好逃生。 那是下半夜的时候,刘三唢呐队休息。 灵堂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玩了一会儿手机,犯困的时候。 前面棺材里面就传来密密麻麻的抓挠声。 还伴有女人的哭喊声:“我....还没死呢,你们好歹毒。” 我突地惊醒,刚站起来,那里面又传来一声叫唤。 “罗醇,你这是要干啥?你是要杀了我么?” 咦? 这东西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难不成是刘三搞错了? 第三十三章 怨女 我皱着眉,准备去棺椁那头看看,要是搞错了,老子就把他拉回来。 可就在我没走几步,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妈的,老子给你怎么说的?” 我回头一看,跛子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老子给你说了,别鸟她,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只是想看看,她在叫我名字,我怕弄错了。” 我回了一句。 跛子一脸嫌弃,拉着我坐下。 “狗蛋,叫你名字,你就觉得他是你小女友了?” “这......” 跛子摆头,说我还是太嫩了,鬼要求生,自然会想出许多的点子来坑人。 东家张三,西家李四,大家随口叫叫,这鬼东西听多了,自然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这没啥奇怪的。 我哦了一声,没敢再吱声。 只是棺盖里面的东西还在抓挠。 使劲地蹬棺椁,那棺椁一直在咯吱作响。 跛子烦了,提起鞋底板啪啪啪的一顿伺候。 女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早不留棺,晚不下葬。 到了天亮,跛子人去下葬。 其实也不是真的下葬,就是将鬼魂逼出来。 只要鬼魂走后,还要将张云梅的躯体挖出来。 期间,肉体是绝对不能有损坏的。 刘三带着唢呐队在前面吹吹打打地开路。 我拿着招魂幡走在后面,在我后面,就是抬丧队。 地址是跛子选的,在一个山坳里面。 跛子也够损的。 据说那是一个龙潭虎穴,在这地方下葬的人,要承受三灾五害。 并永不入轮回,就算有后代也不得安生,非娼即盗。 这种死穴,别说是人,就是鬼见了都会溜之大吉。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感觉后脖子发凉。 像是有一只手在后脑勺抓挠。 偶尔耳边又有一股热气吹来。 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吹气。 我好几次回头,但什么也没发现。 跛子说过,遇见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没解决。 可以不在乎,但能解决的最好去看看。 当即,我叫停了后面抬丧队。 抬丧的年轻人和我一般大,问我啥事儿? 我没做声,掀开棺椁一处,借着昏暗的月光向里面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后,我吓得浑身发软,差点栽倒在地。 这娘们居然掐着自家的脖子,舌头伸得老长,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马上要断气了。 一旦肉体死亡,张云梅的魂魄是没法回来的。 我一把扯掉女人脖子上的手,指着那断掉的绳索,叫道:“谁他妈把绳索扯断的?” 抬丧的各个都是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跛子跑过来,问咋回事? 我对跛子使了个眼色,跛子一看,就来了火。 “他妈的,你这是冥顽不灵啊!想同归于尽?没门!” 当即脱下鞋底板,对着那女人就是一顿狠揍。 鞋有左右,路有阴阳。 不光揍人生疼,揍鬼也十分的奏效。 那女人被甩了几个大逼斗后,像是死鱼一样,躺在棺椁里。 跛子啐了一口,似乎不解气。 脱下另一只靴子,我问他要干嘛? 揍都揍了,难不成你要左右开弓? “滚犊子的,老子今儿还不信,治不了你!” 跛子说完,手一伸,就要将鞋底板塞进女人的嘴里。 没想到鞋底板还没到嘴边,那女人猛地睁开眼。 突地从棺椁里坐了起来。 “跛子,我知道你本事大,但你也别这么损!” 女人一脸咒怨的看着跛子。 那样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狗娘养的,敢和老子猖狂?谁给你的胆?” 跛子说完,又是一鞋底板打去。 这一鞋底板打得忒重,整个人都被甩出了棺椁,落在了草地里。 我一看,大叫不好,这还没到下葬区,尸体落地,岂不是就地下葬? 跛子回了一句:“下葬?还下葬毛线,她要同归于尽,老子陪她!” 说完一脚踹翻女人,骑在女人身上,鞋底板左右开弓。 这期间,别说我,刘三跑来劝都没用。 愣是扇了半小时,累了,跛子才松口气,坐在地上抽闷烟。 而地上的女人这会儿老实多了。 虽说没跑,但也没多大动静了。 我问刘三,这会儿咋办?挖个坑直接埋了吧。 “埋?埋个鸡毛,拉回火葬场,一把火烧了!他奶奶的!” 跛子插了一句。 可气的是,那女人依旧笑着脸,就是一副不服软的样子。 刘三没作声,说是有点事儿和她说,叫我们先退远点。 我狐疑:你刘三又有啥损招? 等我拉着跛子退了十米左右。 刘三趴下身体,和女人一阵耳语。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是过了几分钟。 刘三起身,叫我们过去,说事情已经搞定。 我看了地上的张云梅,这会儿安静地躺在地上。 眉目清秀,浑身也没了之前的戾气。 很显然那玩意儿走了。 我问:“她走了?” “走了嘞。”刘三笑道。 “三哥,你到底和他说了啥?跛子叔那么揍他,他都不走,你怎么让他走的?” 刘三呵呵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狗蛋,不过这几日后,你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我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你三哥这么照顾我,我还能推却? 当即,跛子带着人回去。 途中,我再次问刘三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三支支吾吾一阵,说了个大概。 其实那女人也不是凶恶之辈,那是早些年第一批来柳家村的人。 男人死得早,膝下有一儿一女,嗷嗷待哺。 女人靠打柴为生,没想到的是,一天坠崖而亡。 因为执念太深,放不下一双儿女,所以错过了好几次投胎机会。 最后成了孤魂野鬼。 其实,她就想着看看自家的儿女,了却了这心事。 看完就走,也不眷恋这人间了。 我哦了一声,但感觉不对。 “跛子叔,你不是说,我那小女友没经过人事,见了男人那玩意儿会羞么?这女人有孩子了,怎么也害羞?你这招好像不好使呢。” 跛子瞪了我一眼,正要开骂,刘三赶紧接打圆场:“狗蛋,你胡说啥,不是她害羞,他偏头应该是在数人数,在看几个人在和她抢位置,是你搞错了。” 我草! 这样也行? “当初,你把那玩意儿多漏一会儿,估计就奏效了!” 刘三说到这,一脸憨笑地看着我。 我也尬笑,但脑海中又出现一个问题。 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张云梅的魂魄根本就没在那四个女人之中。 那到底去哪里了? 第三十四章 黑手请帖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跛子是掐着指头过日子。 期间,我和跛子将单家尸体下葬。 也四处寻找过张云梅的魂魄。 可结果都是杳无音讯。 不过跛子倒是真的补上了。 大鱼大肉的吃了几顿,说是要给我好好补补。 其实这家伙吃得更多。 吃完一抹嘴,就盘算下一顿吃啥。 第三天,跛子提着两腿猪腿说是继续补补。 我摆头,一脸无奈。 饭菜做好后,我叫跛子吃饭,可叫了三次,都没见他出来。 我心生怀疑,去内屋一看,眼前的一幕吓得我浑身发颤。 跛子脸色发黑,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那床下,吐着一大圈的黑血,里面还有虫子蠕动。 并且还散发着一股腐肉的臭味。 我问跛子咋回事?怎么就吐血了? 跛子挥挥手,说道:“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 我反问道。 但就在问完,我心里一怔。 难不成跛子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不是算过?还有小半年时间么? 跛子没回答我,表示没事儿,依旧大吃大喝。 并且还将猪腿一扫而光。 我很担心他的身体,吃完饭就去找镇上的吴老医生。 回来后,却没看见跛子。 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李寡妇。 我问:“我跛子叔呢?” 李寡妇向来对我不待见,说我是七伤命,会克死跛子。 听见是我声音后,鼻子里窜出一股怪味。 “你跛子叔这会儿舒坦呢,要不,你来舒坦舒坦?” 说完,电话那头传来跛子的低吟的声音。 我怀疑跛子在推背。 没想到跛子人老色不衰。 吐血了还要给寡妇家里跑。 就不能安分点么? 我挂上电话,想了想,还是打算和他摊牌。 以后不许他这么大吃大喝了。 干什么都要有个度。 送走了吴老医生,外面就有人敲门。 这人矮瘦,但显得十分精神。 一戳山羊胡子,根根标直。 手持着一根竹棍,肩上搭着一个搭子,杵在大门口。 我第一眼,感觉这人在哪里见过。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小哥,能讨点水喝么?” 我弄了一碗水递给他。 老头接过碗,也不喝,对着我好一阵打量。 “你叫罗醇,对吗?” 我咦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老头没吭声,接着问道:“你今年刚好二十,出生在腊月,我没说错吧。” 我听到这,未免警惕起来。 要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也就几个人知道,我和老头素不相识。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鞋有左右,路有阴阳,你告诉跛子,别自欺欺人。” “啥意思?” “你把这句话转达给他就是了。” 老头说完,把水喝完,转身就走。 我想了老一阵后,总算知道这人是谁了。 张云梅找我来的时候,她说有个老头找我,问我在不在家。 这老头就是他! 当时张云梅还拍了照给我。 我想到这,心里一暖,跛子说这是高人,当即讨好的追上去。 “大师,我经常听跛子叔提起你呢,你请留步。” 老头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回头看我。 “小娃子嘴还甜,可惜再甜也留不住你跛子叔。” “啥...啥意思?”我有点不明白。 老头没作声,掏出一张黑纸,叫我自己瞧瞧。 那的确是黑纸,黑的一点颜色都没有。 在太阳下也没任何的反光。 就像是一个黑洞,我在窥看它,同时也能感觉它在窥看我。 跛子之前说过,匠人有匠艺。 三灾五害不收,那么自有天收。 匠人死的时候,黑手请帖上一定有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就是灯尽油枯的时候。 我看到这,汗珠子哗啦啦的直冒。 难道说,这就是黑手名单,阎王请帖? 我翻开一看,上面用朱砂笔写着一行名字: 张其,刘公,杨成尧..... 这都是我们镇有名有姓的匠人。 在纸的最下面,写着一个扎眼的名字:王满金! “小娃子,懂了么?叫跛子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别留下遗憾。” 听到这,我心里一沉。 看来跛子和没说实话。 这哪是什么高人渡劫,其实是催命的鬼,根本就不是给他渡劫来的。 怪不得跛子这几天说要补补,看来他早就料定有此事了。 我摆头:“大师,你不会弄错了吧,跛子叔还有小半年时间呢。” “哦?” 老头听到这,顿了顿,扒拉着胡子说道:“那是他自己觉得,但骗不了别人。” 我看老头既然愿意和我说话,当即递上一支烟,叫他屋内聊聊。 啥事儿都可以谈的。 你老人家这么大老远地过来,进去歇个脚吧。 老头被我拉到了屋内,点上烟,老头就问:跛子生日是多久? 跛子没给我说过他的生日。 但每年有一天,都躲在家里的停尸房不出来。 不吃不喝,非要等到第二天凌晨过了,才会走出来。 二十年来,一如既往。 我看着墙上的日历,说道:“十二月四日!” 我确信自己没算错,但老头摆了摆头,说我说得不对!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就没奇怪过,你姓罗,跛子为何姓王?” 我无语..... 这问题我小时候问过,被跛子揍了一顿。 自此,这问题也没答案。 我也是好奇,又递上一支烟笑道:“大师,既然你和我家跛子叔这么熟,你说说呗,他可是经常把你挂在嘴边。” 但老头脸一撇,摆头,不能说。 我心生几分埋怨,说道:“你是啥也不知道,来这里诓我的吧?” 老头继续摆头:“小伙子,我劝告你一句,这几日,你离跛子远点,等事儿过去后,再回来。” 老头总算来了一句实话,但我心里不爽了。 学着老头的样子,偏头,摇头,笑道:“跛子叔说了,有我在,他啥都不怕。” “嘿,你这个小东西,老子看你嘴儿甜才和你说,你怎么劝不听呀!” 我继续学着老头的模样摆头,笑道:“我也不会离开跛子叔,他就是我爹,我就是他儿。” 就这句话,老头突然发怒了。 突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鼻子骂道:“小东西,天要收他,你难道还要为他扛命?你这小东西有几条命扛?” 我依旧笑着对着他,也不怒,但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我知道,跛子叔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无论是生日,还是他的身世,都是一个谜。 绝不是背了断头女尸那么简单。 难道说,跛子真的熬不过去了? 第三十五章 五彩七棺 下午的时候,跛子一脸满足地回来了,倒头就睡。 我将老头的事情给他一说,跛子只是嗯了一声。 脸上没任何的波澜。 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很是慌乱,眼睛在四处眺望。 这是人在紧张情况下的本能反应。 没法避免的。 “怎么办?”我提醒他。 跛子打了个懒腰,没回答,说要出去一趟。 我却急迫地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要出门? 跛子说既然如此,自己就要着手准备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说完,瞄了我一眼,很是关切地问道:“狗蛋,老子待你怎么样?” “你就是我亲爹。”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那行,到时候你帮我背尸,不过,我这会儿要出去,你这几天哪里也别去,小女友的魂魄也别找了,先给老子处理好我的事情。” 我点头,跛子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我很好奇跛子去干嘛,悄悄跟了一段距离。 没想到的是,跛子去的还是李寡妇家里。 这老东西,宁死也要做风流鬼? 那一晚,跛子没回来。 一大早,跛子叫我开门。 我推开门,看见跛子扛着一个木头人进来了。 我瞪眼看了那木头人一眼。 这玩意儿雕刻的活灵活现,和跛子一模一样。 就连胡茬都丝毫毕现。 我心生疑虑,你不会用木头人下葬,糊弄别人? 这就不是损招了,这叫不打自招。 老头万一发现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跛子嘿嘿一笑,说道:“没那么简单,狗蛋你还年轻,啥也不懂。” 跛子说,这也是一门邪术。 木头人正因为不能动,那是没灵魂。 要是赋予它一个灵魂,这玩意儿就能动了。 阿猫阿狗得随便找一只,合着自己生辰八字,指甲一起下葬。 准能骗过老天。 到时候,那些死人也不会找自己麻烦了。 这叫阴墓阳葬。 前提是,必须由我来背尸。 我有点担心:“跛子叔,你这个灵么?我咋看这玩意儿都是漏洞百出。” 跛子笑道:“灵不灵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万一不灵,你咋办?” “他妈的,你哪来那么多万一?你小女友还等着老子收拾呢,万一不灵,你小女友也别想回来了。” “老子准备了半辈子,你就没一句好话!” 没说上三句话,跛子就来火了。 我知道,跛子不是凶我。 他之前给我说过,鬼怕恶人。 人不凶,鬼就会凶。 久而久之,跛子就成了这样的脾气。 其实我很怕那老头杀回马枪。 到时候戳破了这等把戏,我该如何是好? 但看着跛子那张自信的脸,我只能闭嘴。 跛子告诉我,这几天都会和木头人躺在棺椁里面。 要把自己的气味传给木头人。 要是三天没见他起来,就不用叫了。 叫我直接找村头的刘三,他会告诉我怎么做。 我算了一下时间,张云梅的头七还有四天。 要是不出意外,跛子可能就是三天的事儿。 这可是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 要是哪一环出现问题,可能就全完蛋了。 果然,在第三天的时候,我叫了一上午的跛子叔,竟然没反应。 我心里一沉,直接奔向村头的刘三。 我刚到刘三家门口的时候,刘三早已站在了大门口。 看着我到来,远远地就打招呼。 像是等待了多时。 我鼻子一酸,当即给刘三跪下,说道:“我跛子叔没了。” 大孝之日,孝子最小。 刘三把我拉起来急忙问道:“跛子叔给你交代啥事儿了么?” “没。”我摆头。 “那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行头。” 说完,刘三进屋折腾了一阵,出门的时候,拿了一个背包,提着香纸蜡烛。 手一挥,叫我去先去镇里拉棺椁。 棺椁是跛子好几年前定制的。 五色七彩,横七竖八地画着各种颜色。 咋一看,像是一条五彩斑斓,长了角的蜈蚣。 个头比普通的棺椁大。 棺头敲得老高,像长了一只牛角,很是霸气。 老板听闻我们要领棺材,狐疑地看着我。 当我说出王跛子三个字,老板像是换了一个人,十分客气。 问道:“小哥,王跛子是你什么人?” “我叔呗。”我回答道。 “得,既然如此,你领走,他之前说过,有个叫他叔的人会来领棺材。” 我皱眉,看来跛子叔早就有准备。 难不成是我多虑了? 棺椁送到家里,我准备装尸入殓。 可刘三叫我别急,好多事情跛子没给我说,他要给我说清楚。 总不能亏待了跛子。 我点头,有啥事儿,你直接说。 “五彩七棺,乃是欺天瞒地的法子,装尸入殓只能你一个人完成,别人不能观看,不然,保不住原神,泄露了天机。” 我嗯了一声,感觉脑瓜子不够用,快速的用笔记录。 “第二,送葬时期,可能有人拦路。” 刘三说到这,皱了一下眉,可能感觉说得不够准确。 立马补了一句:“甚至还有不是人的东西拦路。” 我疑惑:“三哥,你可别吓我,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会有那些东西?跛子叔也没给我说起啊。” 刘三笑道:“你跛子叔没给你说,现在不是叫我给你说了么?” 刘三解释,其实一切都是因为那口棺材,那棺材并不是普通棺材,而是跛子用陈年老木拼凑而成的。 什么叫陈年老木? 说白了,就是几百年前遗留下来,没腐烂的老棺木。 这些棺木年代久远,或许是将相王侯,或许是市井走卒的棺椁碎屑。 将这些碎屑东拼西凑收集起来,然后叫棺材匠打造,上漆。 刘三说,跛子收集这些陈年老木,就花了半辈子时间。 这玩意儿最大的好处,就是欺天瞒地,暗度陈仓。 但又聚集了很深的尸气,所以很容易招惹孤魂野鬼。 我快速记下,叫他继续说。 但刘三看了五彩棺材一眼,就那么一下愣住了。 好一阵子,才站起身,对那棺木又摸了一把。 然后猛地一提鼻子,冷不丁地说道:“这不是陈年老木!” 我咦的一声,从头凉到了脚。 但还是抱着侥幸心问道:“三哥,你可看准了,这可不能开玩笑,要不,我们去找棺材铺的老板去?” 但刘三脸色明显地阴郁下来,环顾四周,嘴巴吧唧了一下。 “可能来不及了。” 我问道:“啥情况,你说清楚呀!” 刘三问道:“你就没闻到,这陈年老木没一点尸体的臭味?” 第三十六章 调包 我心里一沉,俯下身去闻棺椁。 棺椁没葬人之前,有一股木材的清香,少许刷漆的刺鼻味。 若是陈年老木,这玩意儿味道就大的去了。 那是一股尸臭味,混着一股腐烂的木头残渣臭味。 按着刘三的话来说,这臭味,能将十里外的蚊子苍蝇勾来。 我提了提鼻子,虽说上面有一阵阵的尸臭味。 但也没刘三说的那么强烈。 刘三逮住我,叫我别闻了。 “有人换了跛子的棺椁,留下了一些死猫烂狗的气味。” 刘三说到这,带着我去找棺材铺的老板。 棺材铺老板姓王,瘦不拉几的老头。 跛子和他经常有生意往来,关系还比较熟络。 当我们找到老板,老板也是吊着下巴,一脸的无辜。 “哎,刘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跛子定的棺材就是这个,你可别胡说八道,换别人家棺材的事情,老子做不出来。” 刘三也急了,抓着老板的手说道:“虽然刷了漆,但味道不对,跛子说过,他那个是陈年老木做的!你这个就是柳树头子劈的。” 刘三说到这,掀开油布,叫老板自己看。 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蹲在地上继续吧唧着烟卷。 我一看,顿时怒火中烧。 一手拧起老头的领口,说道:“老板,我跛子叔的棺材到底在哪?” 老头一下紧张了起来。 “狗....狗蛋!你别乱来,你跛子叔定的就是这个,你不信,棺背上有他写的名字。” 棺背,也就是棺材底部。 跛子有个习惯,为防止弄错,都会在棺背写上死者的名字。 死者死因不同,用的棺材也不尽相同。 比如说,喜丧大都是红棺,寿越高,棺头越高大。 表示这人德高望重,后代也能出人头地。 而横死中的吊死,乃是用的黑棺,也叫凶棺。 为了防止尸体滚动,不仅内部空间狭小,棺盖也是一展平。 表示这人下辈子平平安安,风调雨顺一展平。 还有各种各样的棺材。 比方说我娘的棺材,不仅模样怪异,还做了四个腿儿,撑在地上。 虽说直接葬在老宅,但也要在外面放个衣冠冢。 不为别的,就是方便子孙悼念祭拜。 老板说到这,我才松开手,前去查看。 要是真的是跛子订购的,那棺背上定然会有字儿。 我俯下身子,探头去看。 我在左上角发现跛子的字儿,歪歪扭扭地写着“王满金”三个字。 当即,我拉着刘三问咋办?你不会看错了? 刘三摆头,表示不会,这的确不是陈年老木。 但奇怪的是又有跛子的字儿,这就说不过去了。 “狗蛋,你没看错?不会是别人代写的?” 我摆头,跛子没读过几天书,但字儿很有特色。 像是一笔笔拼上去的,很像是画符咒,歪歪扭扭,别人根本学不会。 刘三一听,眉头紧锁,表示自己也没招了。 我心乱如麻,很想将跛子一耳刮子扇醒。 问问他到底咋安排的。 本以为跛子将事儿都给刘三说了。 没想到刘三也搞不懂了。 这下如何是好? 一时不知所措,两人蹲在地上抽闷烟。 就在这时,刘三脸色一阴,叫了一句:跟我来。 我顺着刘三钻入了一个胡同。 在胡同深处,就看见一排排的花圈和纸扎搁在左右。 灵堂前,跪着一排孝子,正在焚香超度。 那锣鼓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我眯着眼看了那灵位名字,问道:“三哥,难不成......” “我也是这么想的,死者就是棺材铺的老爹,你说巧不巧?” 我点头,看来,老板并没有说实话。 而是调包,将跛子的棺材换掉了。 要是不出意外,这棺材应该是五彩七棺,跛子叔的那口! 刘三叫我别急,先看一眼棺椁再说。 万一不是五彩七棺,闹丧可不是小事儿。 会被人打死的。 我点头,顺着刘三进入灵堂,在烧完香后,绕到了棺材前。 抬头一看,那眼珠子就快爆出来了。 和我们预计的一模一样! 五彩斑斓,五彩七棺! 我给刘三使了个眼色,就把带头的大孝子逮住。 大孝子也是个老头,约莫六十开来。 被我拧起来后,就一脸发懵,问我干嘛。 我挥舞着拳头就问:你们到底干嘛了?这棺材是你的么? 一句话,灵堂像是炸了锅一样,沸腾了起来。 大孝子也是一脸发懵,但也不怂,挣开我手后,就说这是自家使了钱买来的。 “怕是花了白菜钱买了一条鲤鱼回来吧?” 我讥笑道:“买,能有这么好买的?你再给老子买个试试?” 说到这,我对着老头就要挥拳打去。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大叫道:“住手!”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棺材铺的王老板。 这会儿不阴不阳地走过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马仔。 要知道,在我们这地儿闹丧,这可是大忌。 婚闹可以是玩笑,闹丧,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可我和老板三句话没对付,两边的脾气就上来了。 要群殴是吧?老子一个电话,十村八里的都会来搭把手。 老头也不示弱,今儿是老爷子忌日,真的闹事儿,他们奉陪。 刘三叫我冷静,我一把甩开刘三,这还冷静个毛线。 别人抢了我跛子叔的棺材。 老子这会儿不抢过来,我这二十年的儿子,他是白养了。 当即我给屁儿蛋打了个电话,叫他带几百号人过来。 那头老头也是慌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 那是过了半小时,两拨人群乌央乌央地到了镇上。 杵在胡同两头,将整条街围得水泄不通。 话不投机半句多,道理说不通,那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我把事儿给柳家村人一说,乡亲们都说要抢回棺材。 顿时拿起棍棒、西瓜刀,粪叉子,就要动手了。 可就在这时候,张旭水灵灵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阴着脸瞪着我,嘴角一抽:“罗狗蛋!你踏马的想造反呀!” 我尬笑,心里骂道,谁不长眼的把这瘟神请过来? 人群在这句话后,一哄而散。 张旭逮住我和王老板,就问我两咋回事? 大清早的在这晨练?要是闲得慌,去所里坐坐?喝杯茶,大家在好好聊聊人生? 我说不用了,可能是误会,只想拿回跛子叔的棺材。 可王老板拍着大腿就不答应了。 “祖宗!那是我老爹的棺材,这会儿都入殓了,你叫我现在给你,老子岂不是拔棺剥尸?那是忤逆不孝,死后要进阿鼻地狱的。” “我呸!” 一句话没对付,又卯上了。 我撸起袖子要发作的时候,被刘三拉到了一旁。 掏出手机叫我看。 我定眼一看,发现李寡妇刺果果的躺在床边,两眼翻白。 在他身边,还放着一口五彩斑斓的棺椁。 和跛子叔的棺椁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沉,诧异:“这是谁发来的相片?” 刘三没翻开电话号码说道:“你跛子叔。” 我咦的一下,跛子叔不是已经死了么? 第三十七章 猫皮 刘三眯着眼,说道:“他死了,手机又没死,大惊小怪。” 我恍然懂了,他的意思是,跛子早就有先见之明。 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于是提前编辑好短信,定时发给刘三。 我看到这,脸上一阵火辣。 我草! 这下咋办? 这会儿还不被王老板打死? 可王老板嘿嘿一笑说没事儿,年轻人蛮,血气方刚正常。 拍着我的手叫我跟他来。 王老板进屋,将一个蓝色的钵子递给我。 “跛子说了,你要是闹丧,就把这个给你。” 我接过钵子。 这钵子骨灰盒大小,木制椭圆形,古色古香。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几只猫皮!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猫皮已经干枯卷缩了起来。 不是尾巴那几戳白毛,我还以为是老鼠皮。 这跛子搞的啥玩意儿?怎么我越来越看不懂? 我带着歉意,递给王老板一支烟,叫他泄泄火。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可别往心里去。 “没啥,谁叫跛子和我是兄弟呢,没想到他儿子也这么凶猛。” 王老板言语中,透着一股不满。 我又是一阵彩虹屁,说完后,我想到了一个事儿。 “王老板,我问个事儿,跛子叔说我闹丧了,给蓝瓶的,要是我没闹呢?他说给啥东西了么?” “咦,你小子屁事儿还真多。” 王老板说完,指了指那灰色的钵子。 我掀开盖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串红色手链。 上面还镶着宝石! 看到这,我头就大了,这他妈的亏大了啊。 那项链好歹也是个遗物,至少比这猫皮值钱。 老子怎么就闹丧了? 这波亏得不小啊,便宜王老板。 回去的时候,我给刘三一说。 刘三拿着猫皮摸了一把,骂我笨。 这猫皮是跛子给自己准备的,到时候有大作用。 那手链的确值钱,但和这猫皮来比,就是一文不值了。 我问:“一张猫皮有啥作用?” 刘三笑道:“你听过一种猫,叫玄猫么?” 我道:那就不是黑猫么?说那么神秘干嘛? 刘三摆头,那是赶尸人养的一种宠物。 确切的说,是赶尸人的护身符。 玄猫的确是黑猫,浑身发黑,仅仅四个蹄子白手套。 尾巴一戳毛白色,这叫“雪里拖枪”,或者“踏雪寻梅”。 这种猫生下来就脱离了母猫,也不会抓老鼠。 赶尸匠将这猫和尸体关在一起。 猫饿了就吃人肉,久而久之,见了死人,猫就会啃咬。 但有一种尸体猫不会吃的。 那就是要诈尸的尸体。 猫会弓着腰,一直嚎叫。 这么一嚎叫,尸体不会诈尸了。 要知道,猫有九条命,其中八条命在阴间。 还是掌管魂魄的八部正神。 猫一旦死后,赶尸匠会将猫皮拔下来,当成披肩。 这时候,猫皮不仅能保护赶尸匠,甚至还能串阴。 “啥叫串阴?”我越问越好奇。 “我跟你说不清楚,我们马上去李寡妇家,你别扯淡了,你跛子叔还晾在屋内呢。” 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去李寡妇家里。 推开门,就看见李寡妇头东脚西地躺在床上。 床上,洒满了血斑。 我摸着那血块,推断李寡妇死亡时间并不长,也不是突然暴毙而亡。 更像是吃了慢性毒药一样,毒性慢慢发作,昏迷中死去。 刘三也点头,说我判断的有道理。 但李寡妇死了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两人组团赴死? 刘三表示没这么简单。 可能这都是跛子安排的,李寡妇也未必是真死。 叫我别在乎那么多。 不过话说回来,至少找到五彩七棺,于是我仔细检查。 在闻到一股刺鼻的尸臭味,我总算放心了。 本以为被棺材铺的老板掉包了。 没想到,居然在李寡妇家里。 难不成...... 我忽的一下像是明白了一件事。 难不成,跛子叫我们做疑冢? 两口五彩七棺,同时下葬,就算那怪老头找来。 我们的成功率也提高了50%. 何况棺材铺那头还有一口五彩七棺。 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更大了。 刘三点头,说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当即,我在李寡妇门口放了一卦鞭炮。 提醒村民,李寡妇死了。 村民闻声而来,村长也屁颠屁颠的跟来。 神色很是凝重。 “狗蛋,怎么回事,老跛子刚死,李寡妇又死了?” 我哭丧着脸,说道:“鬼不留五更仇,人不过三道坎,我咋能知道?” 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两口五彩七棺又问道:“咋?你打算给他们合葬?” 跛子和李寡妇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 生未能成一对,却死在了一起。 我摆头,说道:“跛子没交代,他们也没结婚,这怎能合葬?一旦合葬,列祖列宗都要指着鼻子骂我。” “行,既然如此,你就看着办,跛子生前人不错,你要帮忙,尽管找我。” 我嗯了一声后,村长一溜烟地走了。 接下来,抬尸入殓,刘三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 两具尸体入棺,一左一右,一阴一阳。 左边是跛子尸体,收敛的时候,刘三叫我小心。 尸体入殓不落地,入葬一定要用猫皮垫地。 尸体枕着猫皮下葬,这样可以尽收阴气,不会引些孤魂冤鬼来找事儿。 刘三说,这是背尸人的规矩。 我哦了一声,但又一怔:刘三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刘三说又说,背尸人不看时辰下葬,什么时候下葬,都是背尸人自己掐算出来的。 这就问道:“跛子给你说过,什么时候下葬么?” 我摆头,跛子是一句话没给我说。 刘三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也就是说,下葬的地方,你也不知道咯?” 我继续点头,刘三一脸深沉。 许久说道:“行,你去处理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我嗯了一声,但感觉不对,难不成刘三知道什么时候下葬? 处理好尸体,刘三带着唢呐队吹了起来。 吊丧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跛子生前无亲人,大都是他帮过忙的亲属。 也仅仅只是焚香,烧两片纸作罢。 慢慢地,天阴沉了下来,四周寂静下来。 我守着灵堂焚纸。 冷不丁地,我听到女人的笑声传来。 这笑声很轻傲,很是放荡。 我猛回头,门缝露出的一缕红布。 我嗯哼一声,难不成钟巧玉找上门来了? 第三十八章 来者皆是客 我吓得不轻,蹑手蹑脚走过去,推开门,却发现是红布的一个角。 但女人的叫声绝不是虚幻出来的。 我相信,跛子死了,这家伙或许会来凑热闹。 甚至那个黄檗道人也会前来一探虚实。 我务必小心才是。 晚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拨吊丧的人。 我跟了跛子二十年,但一个也不认识。 这群人祭拜完后,转身就走。 也不介绍,也不说话。 行动十分的怪异。 我问刘三认识不? 刘三摆头,让我少问那些事,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说完继续敲锣打鼓,吹唢呐。 夜幕降临,刘三把我叫醒,说是有客来访。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前方。 那不远处,来了一群怪人。 有的穿着黄袍道服,戴着冲天冠。 有的打扮像是叫花子,衣衫褴褛。 或者是独行侠打扮,浑身漆黑。 一起五个人,乌央乌央的进了灵堂。 我笑,难不成来老子这里玩cosy? 这群人拜香磕头,一气呵成,动作娴熟,一看就知道是圈内人士了。 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冰冰地杵在门口。 而我跪在地上,继续烧纸。 少时,还是黄袍道士点头,说道:“应该是这里了,各位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其余人也不禁点头。 “可这还有一个青年咋办?”叫花子拿着竹棍指着我说道。 “不管他了,大局为重!”人群中有人说道。 我紧皱眉,看来这群人应该是搞事儿来的。 跛子之前说过,背尸那也是人情世故。 不懂人情,就会出事故。 早年,跛子血气方刚,加上火爆的脾气,得罪了不少圈内人士。 现在跛子死了,这群人来寻他晦气。 话音刚落,黄袍道人上来打拱,道了一声万福。 我回礼问道:“今日我大孝,不知道各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但看天怒异常,乾坤倒置,想必有人瞒天过海,引得四方孤魂野鬼朝夕出没,我等一路调查,想必就是此处了。” 黄袍道人说到这,微微鞠躬。 我明白了,原来是一群和尚道士,说跛子利用瞒天过海之术,引得鬼怪横行。 要将跛子的尸体带走。 这事儿老子岂能答应? 但出于尊重,并没有回话。 没想到,黄袍道人见我没做声,伸手就去拔棺材。 我立马挡在了他的前面。 “大师,家父刚入殓,不适合开棺,请自重!” 我说的话不轻不重,意思就是别在老子这找事儿。 没想到我刚说完,那乞丐打扮的老头钻了进来。 “嗨,你个小蹄子,老子千山万水地追过来,你竟然敢拦着我?” 说完,推了我一把,接着说道:“到时候,百鬼夜行,百无禁忌,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这些跛子都给我说过,我自然知道。 于是我说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菩萨闭眼,法器失灵?” “那你还拦着?”老乞丐继续推了我一把。 顺手,拿出一张符咒,就向贴棺椁贴去。 没想到刘三眼疾手快,符纸还没到棺椁,就被他一把夺下。 然后揉成碎片,丢入口里,嚼得稀烂。 然后啐地一口吐了出来。 骂了一声:“滚!” 老乞丐脸瞬间红了一片,手脚不停颤抖。 但刘三牛高马大,足足高了他两个头,气得老乞丐半阵没说出话来。 手一挥,指挥门外人冲进来。 就在这时,唢呐队豁得一下站起来。 足足十来个汉子,拦在了前面。 你要是拜祭来的,老子以礼相待。 要是搞事儿来的,我们柳家村的人可不好惹。 我也不想把事儿搞大,万一出啥状况了,不好收拾。 当即打了圆场:“各位前辈,家父和你们无冤无仇,怎么就要起棺掳尸?” 黄袍道士顿了顿说道:“事儿都给你说了,为防止百鬼夜行,这尸体我们不得不带走。” 刚说完,刘三插话说道:“朗朗乾坤,哪里有鬼怪一说,要不,哥几个拉出来让我们瞧瞧?” “你......”黄袍道人一听,气得半阵说不出话来。 “你们真的不知好歹!到时候就大难临头,悔之晚矣!” 刘三轻蔑地看着道人,说道:“要是烧香吊丧请便,要是搞事儿,可看清楚这是哪地儿,可别在阴沟里翻了船。” “快滚!”刘三厉色叫道。 没想到,这群人依旧没走。 盘腿坐在灵堂前聊天。 看架势,就没打算离去。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无论钟巧玉,还是黄檗道人。 随便来一个,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又来了这么一群家伙。 还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看样子,今晚注定不安生。 那是十点多钟的时候,刘三刚吹完一段丧曲。 休息的时候就凑到了我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群人走后,还会来一个穿白衣的老头,等他走后,就可以下葬了。” 我咦的一声,皱眉。 “你怎么知道的?” 刘三阴着脸,叫我别太大声,别问那么多,就按他的做。 我看着眼前的这群道人、和尚,这会儿聊得正起劲。 还啃上自带的烧鸡馒头,根本就没想回去的打算。 还有穿白衣的老头是什么鬼东西? 我就没见过。 又过了一阵,又来了一个女人,约莫二十来岁,打扮得很是清凉。 也不说话,也不介绍,拿起三支香就跪拜。 当即,我也磕头回礼。 末了,女人搀扶着我说了声:节哀。 我点头,抬头那一瞬间,感觉这女人很面熟。 脑海飞速的旋转,突然间,我恍然大悟! 这不是十年前,被汽车碾死的少女? 跛子第一次带我看的尸体就是她!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一脸愁云的看着我。 相顾无言,我却满满的感激。 “你是......”我没说出她的名字。 因为没必要。 女人点头,转身回走。 有句话说得好,人有好坏,鬼有善恶。 这句话看来不无道理。 可女人刚走下阶梯,那群道士和尚不答应了。 “哎,小伙子,这明显不是人,你家老爷子平日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还是老乞丐嚷嚷道,说完,挡在了女人的面前。 我没做声,但要是被他们这么截胡了,我面子过不去,也不是待客之道。 我走到老乞丐面前说道:“这位大师,今儿是家父忌日,来者皆是客,又何必计较他是谁?你们说是不是?” 第三十九章 瞒天过海 我说完,还微微鞠躬,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老乞丐不答应,举起竹竿就要打女人。 我准备替女人接下那一竹竿。 没想到刘三比我速度更快,一把夺过竹竿,吧嗒折断,然后丢在了地上。 “他妈的,还不快滚?非要老子动粗?” 刘三几乎接近了咆哮。 老乞丐丢了面子,但嘴上不认怂。 “你小子是混哪里的?今儿不说清楚,老子和你没完!” 话刚说完,这群大师就围了过来。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就在这时候,女人开口了。 “行吧,既然他们要带我走,我就跟他们走,也不碍你们事。” 女人莞尔一笑。 “哎,这就对了!我们来了也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老乞丐说道,说完就要去抓女人。 我准备再次去拦。 但这次刘三却抓住了我,叫我算了,人让他们带走。 我咦的一声,问刘三,你怎么就答应了? 刘三小声地回答我:“老子是叫这群龟儿子快点走,他们非不听,这会儿我保不住他们了。” 我心里一沉,刘三叫他们滚,原来在保护这群道人! 没想到,这群人就是这么顽固不化。 到了这地步,刘三说,自己也无力回天了。 现在这女人岂能善罢甘休? 这会儿带着女人走,明天就凉了。 我想提醒那几个大师,但想来想去。 还是刘三说得对,有的事情,还是少说,少知道的好。 没多久,大师带着女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没了这群人骚扰,我勉强能眯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刘三叫醒。 说又有客人来了。 我睁开眼一看,就看见一个男人杵在灵堂面前。 男人约莫六十开来,穿着一身白色汗衫,上面绣满了麒麟鸾凤。 满脸的皱纹,像是老树枯皮一样皱褶。 从进灵堂,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 我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怕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可摸了几次,发觉不对。 这人不光是看我的脸,更像是在看我的面相。 四目相对,男人察觉到后,顿时鞠躬拜祭。 巧妙地躲过我的目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刘三说的难道是这个白衣老头? 不过我看这人穿戴整齐,长得也端正。 不像之前那些人那么一身戾气。 我本能地磕头道谢。 再抬起头,道人叹气,说了一声节哀。 然后嘴巴吧唧了一下,但又没说出口。 我礼貌地问,老先生有事儿? 老头微顿了顿,说自己刚路过柳家村。 发现这里怨气冲天,阴气横行,所以寻着痕迹追来的。 没想到,就看见了我。 言语间,老头看了四周一眼,说道:“可否进屋详谈?” 我心里一沉,难不成又来一个找事儿的? 我没犹豫,带着他进了内屋。 关上门,里面安静了许多。 老头将我打量一番,点头:“小哥乃是七伤命,但又有三龙护体,原来如此,这也不奇怪了。” 我点头,又摆头。 七伤命,就是克人的命。 不光我爷爷说我是七伤命,就是跛子都说我是七伤命。 这个我承认。 但三龙护体是什么鬼? 老子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 至于他说“这也不奇怪了”,我没听懂他说的意思。 但这骨节眼下,我也不好问,只管听着便是。 只希望这老家伙别找事,就是万幸了。 老头看我没做声,捏了一把山羊胡子,又说道:“你虽有三龙护体,但也扛不住这天罚地怒,依我看,你还是早离开柳家村。” “否则,定遭天谴!” 我被这老头说得是云里雾里。 根本就不知道他说什么。 我叫他打住。 “老先生,能否详谈,天地如何会动怒?” 老头眉头一皱,问道:“难不成你还不知道?” 我摆头,假装不知道。 我就不相信,跛子的事儿,你这老头能知道。 你要是能说出一二,我再做定夺不迟。 老头看出我的不信任,问道:“那棺椁里的人是谁?” “我父亲。” “咦?你父亲?”老头阴着脸看着我一阵。 继续说道:“但据你的面相来看,你这辈子见不到你父亲,我断定这人不是你父亲。” 我咋舌! 没想到老头算得这么准。 我心里一沉,纠正道:“我养父。” 老头点头,但叹息:“但就算如此,也不能瞒天过海,你可懂?” 很显然,这老头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有句话说得好,看穿别说穿。 很多事,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老头看我没做声,也沉默了下来。 表示自己只是路过的行人,好心提醒我一句。 说完转身离开。 但就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停了下来。 转过头,提了提鼻子,问道:“今日可有葬器?” 葬器,指的就是还没下葬的尸体。 圈内人说话一般不直说,都是拐弯抹角的。 这并不稀奇。 我指了指外面两口棺材,问他算不算。 老头笑了笑,像是笑我在侮辱他。 手一挥说道:“既然你下了决心,我也无需多言,告辞!” 我一怔,想到了一个事儿。 钟巧玉的尸体还在停尸房。 难不成这老头说的是她? 我立马叫他打住。 也不多言,带他去停尸房瞧瞧。 停尸房,每个背尸匠家里必备。 面积不大,三四个平方。 四处无窗,门无框。 进门就是一幕大黑帘子遮挡。 上面画满了符咒和警告语。 一般人看见这玩意儿,断然是不敢进去。 大黑帘子后放着一张床,一架木杖。 来不及收敛的尸体,就可以先放在停尸间。 我想着钟巧玉的尸体还在屋内。 这老头定然是寻她来的。 掀开大帘子,老头提了提鼻子,点头。 但看见木杖上的钟巧玉后,眼神就直愣起来。 时不时的长吁短叹,表现得很是遗憾。 我问他什么情况?怎么就唉声叹气的? 老头皱眉,说道:“这女子是何人,为何被捆在这木杖上?” 我笑道:“这家伙有点调皮,被师傅收拾了一顿。” 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我怎么感觉,她不是调皮,而是被人算计了?” 老头说到这,继续摆头:“可惜了,她若在,你还能浑水摸鱼,躲过天罚,但他魂魄皆无,恐怕你......” 我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 你这老登,这分明是说我没几天活头了? 难道你又看出什么情况了? 第四十章 有客来访 我不禁问道:“大师,能具体说说么?她到底是如何被人陷害?和我又有什么瓜葛?” 老头四处环顾了一番,嘴巴张了一下,然后猛地摆头。 打拱说道:“刚才多有冒昧,还望海涵,不敬之处,还望见谅。” 说完转身就走。 看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这老头的确有本事,说到嘴边的事儿,怎么又不说了。 我叫住他,希望他能透露一点消息给我。 哪怕一个字都行。 但老头态度忽然强硬。 只字不提,我说什么,都一口回绝,说刚才自己多管闲事了。 我心里空空的,刚走出停尸房,老头冷不丁地停了下来。 “这位小哥,你既然这么相信我,何不将这女尸送于我?我将她超度,送入轮回,也无需遭受人间三灾五害,算是你我的福报。” 我沉思了一会儿。 跛子这会儿抱着木头人装死。 估计好一段时间都不会搭理这女尸。 何况钟巧玉早就跑了,这女尸已经没任何的价值了。 再说,我奶奶也一直不许我收钟巧玉。 老头既然这么说,就当我听了奶奶的话。 也给自己积攒阴德。 我点头,老头深深地给我作揖,然后背起木杖,转身就走。 看着老头远行,刘三走了过来,问:背走了? “嗯!不然呢?”我自我安慰道。 “一具尸体而已,无所谓了。”刘三说完,继续咿咿呀呀地吹奏。 我就奇怪了,你不是说白衣老头走后,就可以下葬了么? 怎么你还吹? 难不成自己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刘三瞄了我一眼,说道:“我的确说过,但并不是这个老头。” 咦! 你个刘三,耍猴呢? 既然如此,那只能等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跛子现在是怎么状况。 饿了一天不说,拉屎拉尿怎么办? 万一装不下去了,会不会从棺椁里爬出来,问我要鸡腿儿吃? 于是,我将桌上的贡品靠近棺椁放着。 只要他饿了,从棺材缝隙伸手就能抓到。 但我来回看了好几次,也没发现贡品减少。 我就奇怪了。 难不成跛子早就跑了? 我本想去瞧瞧。 但一靠近棺椁,就被刘三给叫了回去。 他告诉我,好奇心可别那么重。 有时候好奇心真的能害死人。 不光是跛子,我也逃不掉。 我无语,只能继续打盹。 鸡叫了第一篇,唢呐队换了一班人。 刘三说自己熬不住了,要休息会儿去。 临走时,叫我多担待,他就睡在厢房。 有事就找他。 我嗯了一声,继续打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眼,发现灵堂上多了两个人。 这两人穿着很是简朴。 其中一个穿着深褐色的老式中山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一个文化人。 另一个穿着老款的军服,深绿色的那种。 头顶着绿帽子,上面撇着一个五角星。 两人都是四十开来,看着棺椁发愣。 我好奇,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走路都没声儿。 我赶紧焚香烧纸,准备接待。 “客人可报姓名?以留芳德,日后定会报答。”我磕头询问。 这是礼节,假如遇见不认识的客人,主人就要主动询问。 两人似乎看入了谜。 被我一叫唤,吓得一激灵。 中山装赶紧鞠躬回礼:“我是谢心女!他是范有罪!” 我磕头回礼。 心想着,他妈的这世界真奇葩。 一个大爷们,怎么叫一个娘们的名字? 另一个就更奇怪了,范有罪! 有罪还三更半夜出来瞎逛什么? “今日是家父忌日,要是焚香吊唁,那头有香烛,案板有冥纸......” 中山装没理会我的指引,笑道:“我们是跛子的朋友,当年和他打过一些交道,今听到他仙逝,特来吊唁。” 我听到这,磕头致谢。 看来这几个人也不是搞事儿的。 心里踏实多了。 话音刚落,军装男就问道:“只是我们遇见一桩极其刺手的问题,现在跛子叔没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问他,啥事儿,跛子虽然不在了,他还有徒弟。 别的不会,背尸抚灵我还是略懂一二。 可等我说完,军装男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们在后山遇见一桩奇案,断头女尸被背尸匠带走后,背尸匠失踪了,那断头女也失踪了,我们为事而来。” “都说跛子叔在这一带无所不晓,没想到,他已经仙逝了,不知道小哥可否知道?” 我一惊! 吓得我猛地清醒。 最后一点残余瞌睡也吓得一扫而光 断头女尸?这不就是说的我跛子叔么? 这不是侧敲旁击,故意搞事儿来的? 我不愿意理会这两人,回答道:“并不清楚,家父的确是背尸匠,但未曾背过断头女尸。” 你虚晃一枪,老子就是佯装不知,看你怎么对付。 可等我说完,那中山装笑眯眯地看着我,很是和蔼的说道:“要不,你再想想?” 我想你大爷! 老子说没有就是没有。 就是有,到了老子这里也是没有! 老子看你能奈我何。 我依旧摆头,表示不知。 中山装看我依旧固执,也不急,点了一支烟,猛地吸一口。 “我觉得这世界很复杂,可有人告诉我,世界其实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有人说自己记性不好,我能理解,但我提醒他了,这人依旧说记不了,依我看,这就不是记性不好,而是装糊涂。” 说到这,中山装勾着腰,俯瞰着我,接着问道:“小伙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我回了一个字。 “那你说,对付这种装糊涂的人要怎么办?” 我无语。 很显然,这两人知道我的老底,像是耍猴一样在戏弄我。 而我还不知道这两人的皮毛。 并且,在这男人俯下身子看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像是一种死亡的凝视,对未知事物的畏惧。 这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并且他刮过来的过堂风冷飕飕的。 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我不禁反问了一句:“两位,仙乡何处?有空我也好上门拜访。” 没等我说完,军装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也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时间被他的眼神给吸引。 四目相对后,我发现那双眼睛竟然十分空洞,无神。 像是一个漩涡,正在我面前无限放大。 像是要把我吞噬了一般。 我大叫不好,这两人莫非是.... 第四十一章 拔棺掳尸 这两人莫非是....鬼差? 人死后,鬼差会来勾魂。 无论男女老少,都逃不过这一环节。 人之常情,无人能避免。 刘三也给我说过,跛子死后,是人的,不是人的都会来找麻烦。 现在看来,这话不假! 这里两人要是鬼差,我如何是好? 和他们耍嫩,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毛屎坑里点灯——找(屎)死? 好在漩涡只是持续了一阵时间,消失了。 我也恢复了神智。 但感觉双眼发麻,头疼得厉害。 而那头的军装男也是拍着脑袋叫疼。 中山装见状,皱眉。 问军装男,啥情况?一个黄毛小子都没搞定? 军装男阴着脸看了我一眼,小声的说道:“走吧,三龙护体,这事儿我办不了。” 这声音虽说很小,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显得十分的清晰。 我是第二次听见三龙护体。 虽说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但清楚的是,这东西对我有好处。 别说圈内人士,就是鬼差来了,也得让我三分。 军装男要走,但中山装不答应,躲在一旁继续瞎掰。 “这么回去,怎么交差?回头上面怪罪下来,你我怎么办?” “要去你自己去,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军装男说完,一手甩开中山装,装香拜扣。 礼毕,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中山装在看了我几眼后,也没敢造次。 一步三回头地追了上去。 我看到这,松了一口气。 那背上的冷汗早就成了瀑布。 哗哗的流淌。 我正得意,刘三这时候伸了懒腰走出来。 提了提鼻子问道:“刚才有人来了?” 我嗯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将两人的事情说给他。 意思是,老子厉害吧,这鬼差也得送我几分薄面。 可刘三越听脸色越难看。 问我那两人呢? 我指着前方说道:“喏,这会儿可能到村口了。” 刘三就大叫不好,拍着大腿说道:“你坏了跛子的好事!” 我吓得魂儿丢了一半,问他到底啥情况,老子怎么被你整糊涂了。 “狗蛋!你....你怎么那么糊涂?” “哎!”刘三暴跳如雷。 惊得那头的唢呐队都歇火看着刘三。 我叫他消消气,鬼差都被老子吓走了,难道还不好? “好个毛啊!我草!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说完,刘三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看得我是一脸发懵。 但没多久,刘三回来了。 看得出,这家伙是一屁股的火。 我问他到底啥情况?怎么你脸色这么差? 刘三是按住火气,一字一句地给我解释。 人死后,是不是要去地府报道? 那地府是不是要找个鬼差来勾魂? 我继续点头。 现在鬼差被我送走了。 狗蛋,你说,这跛子是死了还是没死? 死了,魂没被勾走,这会儿成了孤魂野鬼。 没死,在那里装死有啥用? 你说该怎么办? 你应该让鬼差把跛子带走。 这一带走,啥事儿都没了。 我惊讶:“带走了,那跛子叔岂不是真的要死了?” 刘三一听,脸色阴沉了下来。 指着我半阵没说出话。 很显然,刘三没把后面事交代清楚。 当时告诉我一声,也不至于现在这状况。 就在刘三发完脾气,那唢呐队正准备继续吹。 刘三骂道:“吹个毛!都给老子滚回去!” 我第一次看见刘三发飙。 虽说并不是很恐怖,但那气势还是吓人。 唢呐队一溜烟地走了。 就剩下我和刘三坐在灵堂里。 “狗蛋,这是我的错,我没给你说清楚。” 刘三叹了一口气。 我尬笑,我以为我做了件好事儿。 没想到弄巧成拙。 刘三告诉我,跛子当初就是这么说的。 等鬼差勾走了魂魄,跛子就没事儿了。 当然并非勾走他的魂魄,而是木头人的魂魄。 这就是跛子的计划。 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事态已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刘三自己也不清楚了。 其实我很想知道,跛子现在是怎么一个状态。 到底是在装死,还是早就开溜了。 我想搞清楚。 刘三摆头,说心里很烦。 叫我别惹事。 很多东西只能引导,但不能故意。 一旦故意折腾,就会阴差阳错。 刘三说完,阴着脸一直在沉默。 像是在想事儿。 过了好一阵子,刘三拉着我的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写,你看,别出声,隔墙有耳。” 刘三在纸上快速地写下文字。 大概意思是,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要让两个鬼差来勾魂。 将跛子的魂魄勾走。 不然,等天亮,白衣老人还没到。 那些被跛子埋葬的人,都会来找他麻烦。 到时候,跛子难逃一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鬼差回头。 至于怎么让鬼差回头。 刘三也想了个办法。 那就是拔棺掳尸。 他会安排人来闹丧。 到时候掀了跛子的棺材,尸首见了天光,会煞气冲天。 虽说会引来百鬼夜行,但这种情况下,鬼差也会再次赶来。 我点头,但还是有点担心。 “三哥,你是我亲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问一句。” “跛子叔这会儿是什么状况?你就不能给我透个底么?” 我急匆匆写下这段话。 刘三回了一句:真真假假就是戏! 我擦! 你这个和没说有啥区别? 说白了就是不告诉我呗。 当然,我怀疑并不是刘三不肯说。 而是很多事情不能说。 刘三写完,迅速将纸条焚掉。 说是出去一趟,叫我好生守灵。 我眯了一会儿,一睁眼,就看见一群人缓步走来。 我抬头一看。 咦! 这不是屠夫家的大儿子? 这会儿带着一帮人,拿着棍棒杵在了我面前。 “狗蛋!这么些年了,我们的账要清算一下了吧?” 我想着刘三会找人闹丧。 没想到来人这么快。 居然还是我的死对头。 屠夫儿子叫“铁柱”。 继承了他老爹的衣钵,将杀猪发扬光大。 生意做到了镇里面,但每天游手好闲,为人嚣张。 但经常鱼肉乡里,带着一帮人到处惹是生非。 没想到这么快找上门来了。 看来,刘三的办事儿能力,可真不是盖的! 我连忙迎上去,问道:“哥几个有啥事儿?” 第四十二章 机关算尽 “他妈的,你还装?你当自己是塑料带成精?啥都能装?”铁柱炸呼呼的说道。 顺手,将灵堂上的贡品一棒子掀翻。 那些苹果、烧鸡、猪头肉散落一地。 虽说我有点错愕,但知道这是刘三找来演戏的。 心里还叫好,演得够逼真的。 “哥们,有啥事直接说,可别坏了规矩。” 我站起来说道。 “还装?”铁柱指着我鼻尖说道:“李寡妇借了我家钱,你说,是不是找你还?” 我点头,总算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茬虽说不高明,但也说得过去。 按照剧本,我应该拒绝才对。 当即说道:“李寡妇和我毛线关系,他姓李,我姓罗,风牛马不相及,你找错人了吧?” “我草!老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铁柱说到这,将一张借据拍在桌子上,接着说道:“这是借据,李寡妇现在死了,你既然不替他换钱,那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到这,铁柱手一挥叫道:“哥几个,掳尸!尸体上的宝贝都拿走!” 这句话说完,七七八八的人就动手砸灵堂了。 问题是,这戏演得忒逼真了。 好端端的苹果,踹到地上,还非要踩得稀巴烂。 黄纸和蜡烛被他们都丢入了火盆。 龙门架、登高台,被几个青年拆得七零八落。 整个现场,就像是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我也是急了,拉着铁柱的手,叫他斯文点。 就演个戏,你这么认真,就太夸张了。 铁柱瞪了我一眼,嗯哼一声。 “演戏?你看老子是演戏来的?” 说完,指着那两口五彩七棺说道:“狗蛋,这两口棺材,哪口是李寡妇的,你要是不说,别怪老子到时候不给你留面子了。” 俗话说,男左女右,左边是跛子的。 右边才是李寡妇的。 我要是这么说,估计铁柱不会碰跛子的棺材。 要知道,自从小时候我拿杀猪刀去他家之后。 他一家人都惧怕跛子。 现在跛子死了,他更害怕。 我思索了一番,说道:“左边的。” 只要你敢开棺,鬼差就会回头。 虽说这有点忤逆不孝,但也是唯一办法。 铁柱满脸横肉地瞪了我一眼。 拿着撬棍,杵在了我身边。 “我说狗蛋,你真的不给她还钱?” 我咬着牙,笑了笑,请便。 要是放在平日,你十个铁柱也不是老子对手。 准把你揍的服服帖帖的。 今儿演戏,老子就放放水,让你们逞逞能。 铁柱点头,对我伸了一个大拇指。 “有种!” 说完拿起撬棍就要开棺了! 跛子的棺椁并没盖严实。 只是装了几个阳钉。 要等到下葬时候,才会装棺钉。 铁柱手伸进去探了探,估计是摸到了啥。 脸上像是扎了花一样,笑开了。 点头后,叫几人动手。 在撬棍的加力下,棺椁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声音。 这嘎吱的声让人毛骨悚然。 可就撬开了一半的时候,刘三来了。 一把将我拉出去,阴着脸看着我,啥情况? 怎么一阵子功夫,灵堂就成这样了? 我看着满脸横肉的铁柱,再看看刘三错愕的表情。 老子现在明白了。 我草! 铁柱不是刘三找来的。 而是真来找茬的! “我以为是你叫的人。”我尬笑。 刘三叹气,一掌拍在我的肩上。 “老子去村里叫了几波人,可都说这事儿干不了,要打架,他们都责无旁贷,但掳尸,谁也不愿意来,怕遭报应。” 刘三说到这,说要好好教训铁柱。 我叫他别去。 既然叫不到人,那就让铁柱做这个大冤种。 这不是骑驴下坡,顺势而为? 刘三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两走进去,被铁柱叫住了。 “刘三,你是来还钱来的,还是帮狗蛋的,给个痛快话,不然滚一边去。” 刘三憨笑。 “铁柱,你误会了,我只是吹唢呐的,老子不还钱,也不帮狗蛋。” “那你和狗蛋瞎逼逼什么?”铁柱恶狠狠地看着刘三。 刘三笑:“背尸下葬,开棺都是有讲究的,你这么开棺掳尸,难道不怕李寡妇半夜来寻仇?” “这......” 被刘三这么一忽悠,铁柱心里有点发毛。 刘三说到这,接着说道:“我在外面,就说狗蛋不厚道,也没提醒你。” 说完,从口袋拿出一张黄纸。 妆模作样的在纸上画了一下,然后撸了撸嘴,叫道:“俗话说,人死账不消,现在可以了,我支持你拔棺!” 铁柱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被刘三这么一忽悠,像是满血复活。 又嚣张起来。 拿着撬棍说道:“哎,狗蛋,你真的不还钱,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摆头,要钱没有,要拔棺掳尸,请便! 不然就滚出去! 铁柱嗯哼一声,大叫道:“给我砸!” 于是对着右边的棺材狠狠砸去。 那是李寡妇的棺材! 我立马上前阻拦。 “铁柱,你可别乱来,这是跛子叔的棺材,左边的才是李寡妇的。” 铁柱瞄了我一眼,说道:“老子凭什么相信你?” 砰的一下,李寡妇的棺材本就没盖严实。 这一砸,棺盖就挪出去几厘米。 望眼看去,依稀能看见李寡妇的寿衣和半个脖子。 我脑袋一片空白。 要是这样,可谓机关算尽终落空。 就在这时候,奶奶杵着拐棍一瘸一瘸地来了。 看见此情景,扑通一下,跪在了铁柱面前。 “铁柱,跛子已经死了,你就不能大发慈悲,饶过他一次么?” 我一把拉起奶奶,叫刘三将她送回去。 可奶奶死活不肯走,扑腾了几下,已经是老泪纵横。 指着铁柱胸口前的长命符说道:“这符还是我请回来送你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高抬贵手吧。” 奶奶说,当年我提着刀去屠夫家里。 铁柱知道后,吓得大病一场。 奶奶觉得有亏欠,于是给铁柱请了一个长命符。 没想到铁柱还带在身上。 说到这,奶奶转身对着王跛子的棺材哭到:“跛子,我告诉你,钟巧玉是个好姑娘......她还会照顾狗蛋的,你就放心去吧。” 我听到这,未免倒抽一口气。 想到了一件事,有没有一种可能,铁柱在这头砸棺材。 钟巧玉在另一头看着的? 要是这样,钟巧玉会不会找他麻烦? 第四十三章 百鬼夜行 还是我和刘三两人,将奶奶拉了起来,叫他快点回去。 可奶奶依旧不停地唠叨,寻死觅活的要和跛子说话。 又折腾了一阵子,突地听见村里鸡叫了第二声。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5点多了。 可刘三口中的白衣老头依旧没来。 我心里慌乱如麻。 心里一横,叫刘三强行将奶奶送回去。 奶奶走后,我手一伸,叫铁柱继续砸棺材。 可铁柱这会儿死活不肯了。 咣当一下,丢掉手中的棒槌。 和一众人缩成了一团。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他啥事儿? 怎么就不砸了? 铁柱舔着脸,讨好地说道:“爷,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从口袋掏出一把钱递给我。 接着说道:“爷,这是赔礼钱,要是不够,我回头拿给你。” 我皱眉。 咦! 你个铁柱,刚才还牛逼哄哄的,怎么这会儿就成了乌龟王八蛋? 难不成...... 我脑袋打了几个回路。 拉着铁柱问道:“啥情况,你直接说,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了。” 我肯定铁柱是看见什么东西了。 没想到铁柱马屎皮面光,表面耀武扬威。 但骨子里懦弱无能。 竟然啪嗒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对着我后面指了指。 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但什么也没看见。 我身后是农家常用的神龛,上面是横批。 左右是对联,中间放着祖宗牌位和香炉。 这一切都很正常,我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铁柱摆头,表示位置不对。 指了指那横批上面,说道:“你看那是谁。” 我头稍微向上抬了一点点。 我也是冷不丁的吓了一大跳! 那是之前挂的一面镜子。 跛子说聚财镇宅。 平日挂在上面,我就没正眼看过。 但这次抬头一看。 里面居然有一张人脸! 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只是这人脸十分的模糊。 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但从轮廓来分析,应该是个女人。 可人群里面根本就没女人。 我怀疑就是钟巧玉。 “爷,你可别这么玩,我知道错了,你叫这玩意儿走吧,我求你了。” 铁柱说到这,咣咣咣的磕头。 奶奶说过,钟巧玉一直在保护我。 是唐家的好媳妇。 这人若真的是钟巧玉,恐怕铁柱难捱过今晚。 我当即叫铁柱起来,马上去追我奶奶。 只有我奶奶在,她才不敢放肆。 等我说完,铁柱已经大汗淋漓,双眼迷离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草!铁柱,我骗你作甚?快去找我奶奶,给她伺候好了,你也没事了。” 铁柱猛点头,一咬牙对着下面小弟叫道:“还愣着干嘛?不想死的,马上追!” 一瞬间,人跑得一个不剩,就我一个蹲在灵堂边发呆。 天微微亮天亮了,白衣老头还没来。 我打扫了一下,重新布置了灵堂。 已经是天大亮,刘三也回来了。 好奇地问我,铁柱到底咋回事?怎么就这么老实了。 这会儿照顾你奶奶,比你这亲孙子还要勤快。 我尬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问刘三,白衣老头怎么还没来? 难不成不会来了? 刘三也变得紧张起来。 站得老远,看着跛子的房屋,像是在心上测量什么。 我问他干嘛,怎么老在屋子前晃东晃西的? 刘三摆头:“跛子说了,要是第一天白衣老头没来,恐怕事情稍复杂点。” 我咦的一声:“也就是说,跛子叔还是给你交代了事情?” 刘三斜了我一眼,没理我。 掏出手机给陈木匠打了个电话,叫他来一趟。 陈木匠为人老实,家里还有两个读书娃。 生活也比较艰苦,但手艺还是不错。 但一听刘三说完,就摆头说干不了。 提着东西要回去。 我拦住他,问他啥情况?怎么刚来就要走? 陈木匠说道:“狗蛋,刘三叫我把你家粉刷一层朱砂,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我嗯哼一声,问刘三,到底怎么回事? 你干嘛都不和我先说一声? 刘三不以为然,并没有理我。 但他眼神告诉我,不是他不肯说,是不能说。 有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陈木匠说完,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转身问我咋办? 那房子刷了朱砂,到时候鲜红一片,别说住人,鬼都不愿意住。 “狗蛋,我听你的,你说抹,我就给你抹,不过话说清楚,到时候别怪我。” 我没考虑,既然刘三这么说,那就动手! 我不知道刘三到底要干嘛。 把房子刷一层朱砂也就罢了。 还要在朱砂里面加一些屎尿、猫血。 整个屋子恶臭扑鼻,能熏死十里外的老鼠。 但味道越重,刘三越是点头。 白天我要招待吊唁的客人,没空找刘三。 到了晚上,人少了,我捂着鼻子,问刘三。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讲究? 这会儿房子还能进人么? 刘三没作声,对着地上撸了撸嘴。 叫我自己瞧。 灯泡下,我的影子竟然出现了三层。 并且还有一个影子长发披腰。 搔首弄姿的影子投在地上。 我大惊,这他妈的是鬼借影! 能看到这么多影子,表明背上已经有东西了。 我当即准备咬破手指驱赶。 可刘三一把抓住我,叫我省点力气。 说自己的影子也是一样。 我恍然大悟,难不成,这就是百鬼夜行? 俗话说,百鬼夜行,百无禁忌,菩萨闭眼,法器失灵。 意思就是说,这天各种鬼都出来溜达,也没人管。 就连救苦救难的菩萨都装着没看见。 抓鬼的法器也会失灵。 但问题是,这天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 老子怎么掐算,今儿也不是中元节。 怎么...... 刘三摆头:“狗蛋,你别掐了,恐怕比中元节还要严重。” 说到这,刘三顿了顿,接着说道:“或许那些不是人的东西,这会儿都聚集到了这里,就想看看跛子叔是不是死了。” “要是没死......” 说到这,刘三突然抬头,看着前方一群吊唁的客人。 其中有几人打扮怪异,不像是本地人。 那死灰色的脸上卷着大块的尸斑。 眼神呆滞,在棺椁前磕头,拜香。 然后痴愣地看着棺材。 那模样,就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一样。 哈喇子就要流下来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跛子是忽悠我了。 当初说的轻巧,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