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之路》 第1页 [现代情感] 《洗白之路》作者:touchinghk【完结】 文案: 正当红的流量大明星文熙,因为前女友自杀前的一条未明简讯,陷入了谋杀疑云。 等他千辛万苦洗尽嫌疑被放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全网络打上了“杀人犯”的烙印。 无奈之下,他復出接拍了一档“明星假想恋爱”的综艺节目,却遇到了一个满身疑点的新人女艺人。 如果明知前方有虎,你会不会停下向上攀登的脚步? 都说真心可以换真心,可谁又知道,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 开篇慢热且甜宠,结局很感动。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金文熙,阮青禾 ┃ 配角:苏屏,郑美岩 第1章 楔子 金文熙在出事之前,堪称娱乐圈的典范。 他是最初一代唱跳歌手,凭着一张歷代级的神颜,二十岁出道即红。十三年自律,影视歌三栖皆有小成,兢兢业业攀至巅峰。 温柔,多情,体贴,大方。 配上他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睛,镜头前无死角的脸,和柔和的面部线条带来的永不消退的少年感,让他即使年过三十,依然在一片小鲜肉横行的娱乐圈中维持着人气爆棚的顶级流量。 直到他出事的那一天。 事后回想,那一天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金文熙愣愣地看着破门而入的警察,陪了他十三年的经纪人大升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盖住他的脸。 他仓惶间回头,俊美的面孔到得此时仍本能做着表情管理,尽着艺人最后的本分。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金文熙只勉强听清了一句话。 一句足以让他毁灭的话。 “郑美岩死了。” 郑美岩死得蹊跷。 她和金文熙多年未曾联繫,却在出事前晚匆匆忙忙打了个电话,苦苦哀求与他再见一面:“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他们相识于微时,早年都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后来他星运亨通平步青云,她却越陷越深,混得十分不如意。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五六年前的一个饭局上。她亲热地挽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转头看见他的时候明显一愣,侧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金文熙并不很想见郑美岩,拿着电话的手握拳又松开,犹豫几番,正准备开口。 电话那头的郑美岩却恰在此时带了哭腔,嘶哑的声音透漏出真心。 “你帮我…帮我这最后一次。” 金文熙深深吸一口气,抬眸瞬间,透过客厅高高的落地窗看到了汉溪江上挂着的一轮明月,心中倏忽一动。 “说吧,在哪里见?”他轻轻嘆息。 他想得也简单,以为她最多不过狮子大开口讹他点钱。 他全了最后的情分,也算对得起两人早年的真心。 哪知道甫一见面,他话都还没出口,她却像饿虎扑食一样跃进他的怀中。 金文熙吓了一跳。 他靠粉丝起家,素来在男女关系上谨慎小心,出道多年连绯闻都少,最是有艺人自觉。 他手忙脚乱扯开郑美岩,一面将她往人少些的巷中拽,一面狐疑地觑她的脸色,问:“怎么回事?” 她面色古怪,也不看他,一双眼睛滴熘熘地朝四周望去,却像是...在找狗仔偷拍的镜头! “你设局害我?” 金文熙勃然大怒。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眼前的情境一看便知,再清楚不过。 分明是郑美岩买通了狗仔偷拍他两人夜间私会,明早便在微博上大肆爆料,炒作他二人之间的绯闻。 “你想红想疯了吗?” 他万没想到当初那个清高孤傲的郑美岩能对他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失望与被哄骗的愤怒齐齐涌上。 她也不说话,只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肯走,摆明了不拍到暧昧照片不罢休。 金文熙心一硬,手上用了力道,反手将她甩开。 她脚上穿着高跟鞋,趔趄两步才站稳。 他提起的心这才放下,转过脸来冷冷留下四个字:“…最后一次。” 他这次真的伤了心。 都是成年人,知道利字当头无人能敌,可多少仍对少年情谊报了几分念想。 这次再见面,算是打破了他对往昔的最后一丝眷恋。 心中郁闷,他喝了两杯红酒倒头大睡,朦胧间听到手机叮咚一声,抬起头一看,只看到来电显示“郑美岩”三个字,就啪地一下关了机。 直到第二天中午,金文熙被擂鼓一般的敲门声吵醒,一开门,就看到四五个带着执法仪的警察站在他面前。 “她到底怎么死的?” 金文熙惶惶然开口,沖为首的警官赔笑脸。 那警官姓李,脾气虽很温和,口风却半点都不让人。 “郑美岩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些年有过联繫吗?” “昨晚郑美岩十几个电话打给你,都说了什么?” “我关了机,真不知道。”金文熙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我们五六年没见面了。李警官,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啊?” 第2页 金文熙是真不知道。 可是除了他,全世界都知道了。 郑美岩死在了自家公寓的浴缸里。 赤/身/裸/体,头上罩了塑胶袋,腕上还有颇深的划痕,伤口渗出的鲜血将半浴缸的水染得通红。 巧合的是,恰在金文熙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的同时,网络上各大平台涌现大量爆料,不仅将郑美岩的死状描绘得十分细緻,更附上了前一天晚上——郑美岩和金文熙站在她家公寓楼下争执的照片。 网络时代,流量为王。 何况他金文熙,曾经是连绯闻都绝缘的王中之王。 成千上万的营销号像嗅到了腐尸的苍蝇齐齐发动,微博半天之内接连崩溃数次,为吃瓜群众献上了一场融合了绯闻和谋杀的惊天大戏:“金文熙,杀了郑美岩。” “我没有!”金文熙直直地望向李警官的眼中,“我压根不知道她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以为她只是想借点钱。” 李警官缓缓吐出一口气,也没说话,只将一张薄纸推在金文熙的面前。 是列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来自于他关机了的手机。 郑美岩在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发给了他一条简讯。 只有两个字。 “是你。” 他演过那么多戏,诠释过无数次崩溃大哭的场景。 唯有这一刻,金文熙突然之间懂得了,“五雷轰顶”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第2章 转机 金文熙能摆脱牢狱之灾,还要多亏了楼道中的监控录像,和郑美岩尸检结果上明明白白的 “排除他杀”四个字。 尸检结果是自杀,白纸黑字,盖棺定论。 警方发了公告,经纪公司也发了公告,就连金文熙自己拿到手机之后,也在微博上做了堂堂正正的一番澄清。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那晚上与郑美岩会面的情形讲得清清楚楚,自觉逻辑缜密情真意切,既表达了对郑美岩不幸离世的同情,又抒发了自己被无辜牵连的委屈。 可是…哪有人肯听? 一个是长袖善舞十余年的超级巨星,一个是死状悽惨还留下控诉简讯的落魄女星。 他在警局中这两天,网络上早有浑水摸鱼骗流量的“知情人”“圈内人”,凭几张似是而非的对话截图,编纂了一个靠着权势和背景逼死了同甘共苦的女朋友的俗套剧情。 有竞争关系的老对家,迫不及待踩他上位的新人,如同陷入了一场狂欢盛宴,十三年时间那些捕风捉影的旧闻通通被人拿出来做了文章,恨不能将他踩到泥坑里。 金主包养,炒作上位,淫/糜睡粉,贪财好色…一个个黑料说得有鼻子有眼。 众口铄金,由不得人不信。 金文熙十三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gg商解约,后援会关站,月前参演的综艺将他的镜头剪得一刀不剩,金文熙这三个字的声誉,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法律上,他是清清白白的自由人。可是在网络世界里,他早已经身陷囹圄,永世不能翻身。 二十岁的金文熙,一身傲骨,在台上砸吉他,唱我命由我不由天。 三十三岁的金文熙,由巅峰跌落谷底,才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出道早,红得快,口甜心软人又立得正,敬业勤奋又好性,曾经是圈中出了名的人脉王。 可现在他掏出手机挨着通讯录上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打过去,往日响三声就接起的电话,如今却再也不见有人回应。 经纪人大升陪了他十三年,万幸在此时留在了他身边,犹豫着开口:“…公关公司都不接单,避蛇蝎一样躲我们。” 金文熙咬牙:“…我不想被打倒,我为什么要被打倒?警方都说了,尸检清清楚楚,郑美岩是自杀。他们知道真相吗?为什么凭着几张截图就要说我是无恶不作的强/奸犯杀人犯?” 他咽不下这口气。怨愤到了极点,恨不能也从20楼跳下去,化成厉鬼问问郑美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害过谁…”他眼眶酸涩,缓了缓,又生生忍了下去,“大升,怎么样也要站起来。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摆了一道,我不甘心。” 也罢。 人不来就我,我只好就人。 以往人求我,如今我求人。 韩信受得□□之辱,他金文熙怎么就不行? 时隔半月,热度丝毫未散。 金文熙穿得整整齐齐,昂首挺胸挨个上老友家去拜访。 “你这些年也赚了些钱了,总能撑上两年,何必呢?” 出事之前在接洽的电影导演王导劝他,“风口浪尖上,闹得更难看。” 金文熙苦笑:“网友们要替郑美岩讨回公道,拿我开刀。但尸检都说了,她体内有瑞美隆。自杀,抑郁症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我什么都不曾做错,念着旧情样样对得住她,这样被过街老鼠似的喊打喊杀,又有谁来替我讨回公道?” 他定定神,清澈的眼神是他最大的杀器:“王导,拉我一把。以后我翻了身,片酬两个字再也不与你提…” 尹智美是他初出道做歌手时合作过的作曲家,如今含饴弄孙,已经逐渐隐退。 第3页 “老师,您看着我长大,最懂我是什么人。”他眸中有如星光闪烁,比颁奖典礼上的镁光灯还要耀眼,“时机这么巧,爆料这么准,局设得如此精巧,将我毁得这样彻底…法官判案还讲证据,那些人,他们凭什么这样说?我不能白白背一身骂名。” 尹智美轻轻拍了他光滑的手背,长长吁出一口气,轻声道:“文熙啊,何必呢?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圈子总不能容一人登顶十年…” 他不想放弃。 他坐在车上,戴着仿若枷锁的帽子口罩和眼镜,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 芸芸众生,每个人都为了活下来而努力地挣扎着。 他闭上眼睛,疲惫又不堪地问大升:“…还有谁?” 如果再吃一次闭门羹,金文熙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坚持的勇气。 大升停顿了一秒,说:“只剩老罗。” 金文熙睁开眼睛,无声地苦笑。 老罗…就是一个笑话。 老罗今年五十岁,三十年前也是歌手,出了一张唱片,遇上唱片公司倒闭。又样貌不佳,走不了演员路,干脆去做主持人。没干两年,再赶上电视台被收购。 人人都说老罗是灾星,人在哪里倒霉到哪里。 后来实在混不下去,老罗转行做了综艺节目的制作人。 金文熙记得他。 十年前他为了宣传电影,上过老罗制作的访谈节目,流程冗长主持人水平差,印象甚是不佳。 果不其然过了两年便听说那节目停播,老罗越混越糟,电视台再待不下去,靠着以前的人脉,去做网播的美食节目。 金文熙出事前,还曾经接过老罗的邀约,说是“重金”打造了一档明星真人秀。 他连简讯都回得敷衍,只草草“谢谢”两字就回绝。 放在以往,这样的制作人如何能入得了金文熙的眼? 可虎落平阳,他今时今日自己都混得像个笑话。不对命运低头,又能如何? 他今日一整天拜访的都是别墅或是高档公寓。老罗家却住在南城的一个老破小区,连停车位都没有。 金文熙在路口下车,沉默着朝小区中走。 年久失修的砖地上洒满月光,他一步步走,攥紧了拳头。 澄清贴没有人看。谁替他说话都被打成水军,再安上“脑残粉”三个字。 他像是事实上被封杀,眼看就要消失在这个潮水般革新换代的娱乐圈。 如果再也没有发声的机会,再也没有替自己洗脱骂名的机会,他要怎么活? 十三年岁月,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只学会了唱跳和演戏。可如果再没有出现在屏幕前的机会,他…怎么活? 咚、咚、咚。他敲门,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自己的心上。 一、二、三。若是再被拒绝,就是天要亡我。 他的心底悲凉一片,却在绝望达到顶点的时候,听到宛若天籁的“吱呀”一声。 门开了。 老罗红彤彤的圆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瞪大了双眼看着金文熙,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快快快快…快进来。” 金文熙侷促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五十多平的小房子。 老罗笑得憨厚:“比比比不上你家…好好好在我就一人,够够够住…” “我想上综艺,我想拍戏。”金文熙抬起眼睛看着老罗恳求道,“以往两千万片酬,如今我分文不收。我就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杀人犯。我金文熙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亲手掰碎了,一点点告诉他们。” 老罗点点头,说:“我我我我…我相信你。” 老罗是个结巴。 金文熙却觉得他说出的话,比这世间任何一个人的都还要动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葑熵、朱朱、阿良唿唿、ann熨洲歌、芝士小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nn熨洲歌、穷鱼要变成有钱鱼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初遇 “警警警警察都说了不是你,怎么会出出出出错?”老罗微笑,细长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语气亲切,天经地义般说。 是啊,本该轻而易举洗脱的罪名,却像是永远摆脱不掉的枷锁。往年曾努力维繫的人脉没能在现在拉他一把,反倒是从不曾瞩目的小人物老罗,成了他今日绝境中的希望。 金文熙垂眸,不愿让老罗看出他的感激。 他清清嗓子,问起老罗要拍的这档综艺:“都谁接了?” 果不其然。资源血虐。 他之前回绝老罗,就是因为知道这样一档名不见经传的网络综艺拉不来什么靠谱的资源,也请不到几个像样的明星。 但也万万没想到事实比他预料中还要惨澹。 老罗支支吾吾两声,打着哈哈说:“就你!” 金文熙长嘆扶额:“…我一个人怎么拍综艺?” 老罗点头又摇头:“有有有有名气的…只有你。” 老罗筹划的这档节目,叫《我们同居了》。 第4页 照搬的是前几年曾风靡一时的明星假想恋爱节目。 “我我我我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罗骄傲地挺起圆滚滚的胸膛,“他们只是约个会,我我我我们直接让男女明星同住一个屋檐底下,监控24小时开着,啥啥啥啥都播出去!” 金文熙无语望天:“…能过审吗?” 老罗对金文熙悲观的态度颇为不满,反问道:“那那那那你拍吗?” 拍,当然拍。 给他镜头,给他时间。 任是怎样狗血的《我们同居了》,都会被他金文熙拍成重返巅峰《洗白之路》。 金文熙笑,唇角勾出迷人至极的弧度,水晶般清澈的眼睛看着老罗,说:“…谁和我拍?圈内还有几个影后级的女星欠我人情,若是酬劳得当,兴许也肯助我一臂之力。” 老罗却摆头如铃鼓,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不不不,没酬劳。女主角,我有人选。” 是新人,阮青禾。 老罗有些忐忑,觑着金文熙的脸色。 刚刚出道的新人,与出事前炙手可热的大明星金文熙相比,地位相差着实有点大。 虽是虎落平阳,这样公然拿新人来与他搭档,也确实太过屈辱了些。 “…姑娘很漂亮,人也很好,你虽没见过她…”老罗斟酌着开口劝。 “不,我见过她。”金文熙打断他。 他见过她。 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 金文熙是最初一代唱跳偶像,在更新换代瞬息万变的偶像圈中,是前辈中的前辈。 十三年娱乐圈中浮沉,他不知见过多少个新推出的偶像后辈,涅灭在时代的长河之中没了踪影。 偏偏这个阮青禾,他第一次遇到她,就觉得她一定会红。 他是命运眷顾的佼佼者,初出道做歌手时曾待过的公娱乐,如今已是圈中知名的娱乐公司,致力于推出男团和女团组合。 今年春天,他在一档综艺中做飞行嘉宾,恰好遇娱乐今年新推出的女子组合上节目。 组合三个成员,说起来,也算得是他同门师妹。 金文熙向来念旧情,很愿意在节目上提携同门后辈,听完成员自报家门,便抬起眼睛多看了两眼。 哪知十分出乎他意料,这三个姑娘,倒和他想像中一点也不一样。 队长苏屏兼任舞担,唱得一口好rap,身量修长,样貌打扮都有些中性风,和当下甜美风的女团风格大相迳庭。 老么宋倾尔样貌甜美,娇俏可人,在节目上活泼可爱放得开,十分有综艺感。 金文熙被沉稳镇定的苏屏和貌美活泼的倾尔吸引住了视线,一开始压根没有注意到一直隐隐躲在队长身后,沉默又木讷的阮青禾。 直到组合自我介绍结束,献唱她们的主打歌。 主唱阮青禾开口,宛如困鸟出笼一飞沖天。 婉转又扎实的低吟之后,那些被压抑的魅力和气场倾泻而出,穿透力极强的高音行云流水,如梦如幻的真假音收放自如。 “直到星空闪耀世界上每一个角落,我的爱也不会停止…” 她和队友配合着变换队形,气息稳定丝毫不受舞蹈动作的影响。 这声音太好听!唱功之佳几乎到了炫技的地步。 金文熙惊艷地抬头,难以相信她是刚出道的新人。 她穿着一条中规中矩的白色裙子,纤细的手腕上连一件多余的饰物都没有。 一曲尽了,她略带了几分羞怯地避开镜头,又半躲在她的队友身后。 像个孩子一样。 又确确实实是个刚出道的羞怯的新人了。 主持人笑着夸赞她们人美声靓。 金文熙也笑着附和:“现在的孩子们啊,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一个个唱功这么厉害...” 嘉宾们夸得十分上心,队长苏屏尤嫌不够,笑着揽过阮青禾的肩膀把她往镜头前推,说:“我们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还是青禾自作词曲呢。” 金文熙坐直了身子。 自作曲如今是大势,歌手们怎么都得自己写两首歌才算是有本事。 唱功佳,舞蹈好,有才华,还会创作。这倒是个好爆点,挺符合她羞怯内向的人设。 模样…嗯,模样也不差。 cn这路线规划得不错,组合三个姑娘,人人都有特色。 十有八九,红定了。 金文熙怜爱地替后辈盘算起了未来职业发展的规划。 主持人却藉机调侃起了主打歌的歌词:“哇,原来词曲都是我们青禾写的呀。来,那就让我再好好看看歌词。” 主持人一本正经地读起歌词,情意满满的歌词被读得缱绻又尴尬,博来底下的观众善意的闹笑。 阮青禾耳尖通红,半捂着脸。 “直到海水干涸,直到星空闪耀每个角落,我的爱也不会停止。”主持人揶揄调侃,“原来是这么坚定的爱情啊。那么这首歌,是我们青禾写给男朋友的吗?” 金文熙跟着笑了起来。 他半点也不担心。 这样的问题,经纪公司早培训过千万遍,只要回答是写给“歌迷粉丝”,就是永远万无一失的标准答案。 可被调侃的阮青禾却手足无措地看着主持人,不知该怎么回答似的,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 第5页 “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她有些堂皇,像受了惊的小白兔,“其实...是写给偶像的。” “啊,原来是想着偶像写的歌啊。”主持人自然地接过话头,“好想知道是哪位爱豆这样幸福啊?” 金文熙原本饶有兴味地听着,却突然间发现舞台中央那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顶着一张通红的面庞,直勾勾地将目光投向了他自己。 诶,不…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金文熙吓了一跳。 阮青禾却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眼睛看着地面,视死如归般地开口:“我的偶像,是金文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循江、朱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窗帘和电风扇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靛青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金文熙百分百当做节目中的客套。 可阮青禾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眸光潋滟满含期待地望着他,他倒是信了三分。 若是一个正常男人,听二十岁的漂亮小姑娘说喜欢自己,多少都会暗暗自喜。 可娱乐圈就是有这种魔力,浸润得久了,会让你连人性都失去。 听她这一句话,金文熙尚来不及欣喜,脑海中先有警钟嗡嗡鸣起,下意识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没办法,太多太多新人,想捆绑着他这个流量大血包上位了。 若能受他青睐,再炒作出绯闻,要不了几天,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都会人尽皆知——“哦,那个金文熙的女朋友”。 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自然也懂如何圆回来。 金文熙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点点头,在全场观众的起闹中不慌不忙走到她身边,鼓励地抱了下她。 手半握,胸深含,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绅士手”和“绅士抱”,保证连头髮丝都透露出“我们并不熟”这个事实。 接下来的节目录制,金文熙避嫌了许多,礼貌中夹杂了明显的冷淡。 阮青禾话并不多,远不比其他两个队友有梗,大多数时候都笑意盈盈地缩在后面。 一场节目录完,两人连眼神对视都没有。 金文熙紧绷的心神略有放松。 挺好,挺识相一个姑娘,没着急着慌往他身上贴。 等嘉宾告别的时候,他沖阮青禾点头,语气中多少带了点亲切:“歌写得不错。” 阮青禾笑了笑,没说话。 队友宋倾尔却这时凑到他们二人身边,咋咋唿唿地打趣:“前辈别不信,青禾她真的是你的粉丝呀。她连最开始学跳舞,都是跟着你的mv跳…”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阮青禾挥舞着拳头打断,跳着脚让她闭嘴。 金文熙兴致盎然地看着两个小姑娘打闹。 她在队友面前明显嚣张许多,张牙舞爪生动活泼,简直与舞台上羞怯腼腆的那个女孩判若两人。 队长苏屏来了,轻声让她们住手。 两个小姑娘倒很听话,躬下身子与他告别:“前辈再见!” 他却在她骤然弯腰的那一瞬,盯着她的后颈微微出神。 她什么饰物都没有带,更显得本就白皙的脖颈天鹅一般修长优美。 金文熙挪开眼睛,自嘲似地勾勾唇角。 他大她十岁呢。他专心做歌手出mv那时候,她才多大点? 照着他的舞蹈直拍学…哄谁呢? ———————— 即便老罗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金文熙復出接拍综艺的事情,依然引爆了整个网络。 而阮青禾和她的组合srs,也因为和“杀人犯”搭档而遭到了口诛笔伐。 金文熙心里十分愧疚。 他赋闲在家,虽然经纪人大升无数次叮嘱他不要开手机,但自从知道阮青禾答应录制之后,就总忍不住上网搜索她的消息。 她初出道的首张专辑成绩不错,主打自作曲空降itunes一位。 金文熙专门去听了。那首歌,歌名叫《青》。 嗯…巧了。他的后援会应援色,是靛青。 歌词里还有一句更露骨,“我的梦是靛青色”,由不得他不多想。 录节目的时候他没怎么注意,如今对着歌词句句听来,却又渐渐有些眼红耳热。 她宣传专辑的综艺首秀,原本就是和他一起拍的那期节目。但是却因为他出事要删掉他的镜头重新剪辑,而推迟了播出。 好在首周销量依然不差,如今唱片市场萎靡,她们新人团的数字专辑能卖一万多张。 着实不错。 她的组合srs还接了第一只代言,小女生爱用的美妆牌子。gg里她难得画了浓妆,烈焰红唇,露出了少见的风情。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阮青禾现在发展的势头都称得上“不错”。 金文熙百思不得其解——上升期的她,和如今“身败名裂”的他搭档假想恋爱节目,无异于自杀。 他犹豫几日,到底还是去找了老罗:“…是不是提前签了合同,她不得不拍?若是人家小姑娘不乐意,别勉强。我已经这样了,不要连累刚出道的新人。” 第6页 老罗笑眼眯成一条线:“文熙,你毁就毁在了心软。” 他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放放心罢,她她她她愿意的。人家早跟我说了,是你的粉丝,巴不得和你拍戏。” 胸膛中似有暖流四溢。 啊,原来她真的喜欢我。 金文熙的心怦然一动,终于体会到了一个普通男人被人喜欢时,原该感受到的欣喜和激动。 《我们同居了》初次拍摄的地点,选在了东海边的一个小渔村,东津。 金文熙比阮青禾早了几天到,已将附近的情况摸了清楚。 他们初次录制那天,就是他开车去接辗转十几个小时才到的阮青禾。 金文熙特意开了辆白色的保姆车,在后座上放了玫瑰花,副驾旁边的杯中里灌好温水,简单套了件黑t恤,站在车门前等她。 他太了解娱乐圈的游戏规则了。 温馨凉爽的空调车为长途奔袭的女主角提供了休憩的时机,鲜花展现惊喜和浪漫,温水錶达体贴和温柔。 处处都完善了他温柔体贴的人设。 他身上那件“简单”的黑t恤其实一点都不简单,独立设计师精心裁剪,低调地衬託了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看似随意的髮型更是一点也不随意,偏黑的发色,略显凌乱的髮丝散在额前,又在不经意间营造出了他的落魄和脆弱。 偶像剧的男主角,金文熙演了太多次,早知道在这场《我们同居了》的戏码中,要扮演怎么样一个角色。 只要一个完美的女主角,配合他上演这一场浪漫缱绻的爱情剧,就可以打动镜头之后观众的心。 阮青禾甫一露面,金文熙就站直了身子,走向她。 “我来吧。”他绅士地开口,去接她手里拎着的箱子。 她愣了一下,轻声道谢。 偏偏在他转身的时候,又紧接着小声嘟囔了一句:“我都拎了一路了,十几个小时。现在离你车就几步路,要累也不会这会儿累呀…” 诶?这是什么话? 不是说好是粉丝吗?怎么这么不客气地怼他? 这剧情变化太快,金文熙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照着来前想好的剧本继续演,连忙体贴地开口问:“肚子饿了吗?这附近有家海鲜店…” “啊,不想吃海鲜。”她脆生生地打断了他,细声细语说,“想吃水煮鱼口水鸡辣椒炒肉配白饭…” 金文熙几欲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辣椒过敏,十几年了向来滴辣不沾。 不是说好是粉丝的么?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金文熙狐疑地回头看她,却一眼撞进了她狡黠的笑眼中。 得,初遇时乖巧的小白兔,到头来是只难搞的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由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朱朱、676345、离岛寄居蟹、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iss颦喵美酱 77瓶;晚来 15瓶;由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作精 金文熙拉开车门,露出后座上的鲜花:“庆祝我们第一天…” 阮青禾歪着头,却不去接他手中的玫瑰:“花粉过敏。” 金文熙坐在驾驶座,指着身侧的杯子:“保温杯里有水…” 阮青禾一本正经地说:“啊,谢谢!可天太热,我喜欢喝冰的。” 金文熙伸手去拽她身侧的安全带替她扣上,却被她一下抢了先,咔哒一下干脆利落地扣好——连点表现风度的机会都吝啬没给。 金文熙的后槽牙嘎巴作响,被她的怼人三件套气得牙痒痒。 她阮青禾说是他的粉丝…粉丝个屁! 哪个粉丝见到他不是满眼睛冒小心心,尖叫着哥哥辛苦了,哥哥我爱你?哪有粉丝像她这样,对着他这张上帝恩赐的脸,还能当个烦人的小作精?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金文熙皮笑肉不笑,心中冷哼一声。 真当我这十三年白混了?一个刚出道的小姑娘,我还治不了你? 他将车开得飞快,半小时后到了镇中心的川菜馆。 那川菜馆不过一个小小门面,坐落在省道旁边一个个灰扑扑的加油站旁,大多做外卖生意,只在门口支棱了两个积了厚厚一层油垢的小桌子。 省道上一辆辆开过的皮卡扬起尘土重重,空气中瀰漫着刺鼻的汽油味,正午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照在头顶。 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来呀,互相伤害吧。只要你不怕脏,我还能怕吃点辣? 他刚出道时上综艺生吞芥末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金文熙往店前一站,清澈的大眼睛闪耀着真诚的光芒:“…镇子小,就这么一家川菜馆。环境是差了点,但是味道着实不错。” 阮青禾扑哧一声笑了:“你不是从来不吃辣椒,又怎么知道这家川菜好吃?” 她果然知道他辣椒过敏。 故意的,之前的一切果真是她故意的。金文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第7页 阮青禾半点不惧,眨巴眨巴弯弯的笑眼,伸出一根手指,恍然大悟般道:“啊,东津不是渔村吗?既然来到渔村,总该吃点海鲜才应景嘛。” 她亲切地挽上他的小臂,毫不犹豫把他回车上拉:“不如还是去你刚刚说的那家海鲜店吃吧,怎么样?” 原以为是“迷妹十年追星终修正果”的情有独钟恋爱文。 哪里知道原来是“大明星被黑粉惨虐吃瘪”的欢喜冤家反转剧。 从头吃瘪到尾,输得彻底。 要不是摄像头怼在他面前,金文熙恨不能立刻甩开她恼人的手。 也好。金文熙继续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有趣的对手好过无趣的搭档。 这个姑娘,有点意思。 而他收復失地志在必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她一个刚出道的小丫头? ———————————————— 他们这么来回一折腾,折腾掉了一下午。 老罗觑着金文熙的脸色,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结束了第一天的拍摄。 摄像机上的小红灯刚一熄灭,金文熙立刻按捺不住心情,直直看着阮青禾:“谈谈吧!” 他扮风度翩翩的大众情人,想与她上演一出一见钟情的浪漫邂逅。 她处处不配合,插科打诨,顺势毁了一个纯情乖巧的女主角。 金文熙向来是直抒胸臆的性格,十三年演艺生涯,刚出道时的锋芒和稜角收敛了很多。 但她录制时的敌意表达得太过明显,明显到了反常的地步。 事有反常必有妖,他早已不再生气,只想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把这齣恋爱戏唱下去。 夏夜天黑的晚,他特意避开老罗,和阮青禾并肩走在东津特有的黑色石滩上。 浪花拍在石头上,海水的颜色逐渐由白日的湛蓝变得越来越深沉。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的事,网络上有些负面评/价,你觉得我连累了你?”金文熙开门见山。 阮青禾收了笑容,摇头:“不是,我只是不想照着你的剧本演戏。” 金文熙眼前一黑,声音也提了个八度:“阮小姐,你总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是来同居的吧?这是综艺真人秀。镜头打开的时候,扮演浪漫亲密的情侣是我们的工作!” 他深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从心底涌出的无奈:“是不是你公司逼你来的?” 阮青禾摇头:“不,公司其实并不想让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她想了想,也干脆地对他坦白:“我不喜欢公司给我的人设,不想一直演害羞的高冷才女。我想要尽量在观众面前…真实一点。” 开什么国际玩笑?金文熙只觉得荒谬。 明星的“真实”又何尝不是人设,而且还是这世界上最自取灭亡的人设。 她这是哪个世界来的天真可爱傻白甜,妄想和荧幕前的观众做好朋友啊? 金文熙想得通透,但不想说透。 说多错多,他们不过同事而已,何必交心? 阮青禾看出他明显的敷衍,认真又郑重地对他说:“你信我,金文熙。你不是也想通过节目告诉大家你是怎么样的人吗?那就别把这次拍摄仅仅当成一场节目…” 金文熙依旧觉得她天真得可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随口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真实?真的恋爱吗?真的同居吗?” “对!” 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决心。 阮青禾直直地望进金文熙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 “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一样,从无到有地接触。不说一句假话,也再也不做今天这些华而不实的浪漫招数,把虚伪的大众情人面具摘下,如同真正的偶像夫妇一样在一起生活。” “以前只用脸就可以圈粉,这次,你试试用心,怎么样?” 他来回将她的话琢磨了两遍,才明白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这是,让我跟你谈恋爱?”金文熙瞪大了眼睛。 阮青禾点头如捣蒜,还不忘纠正他,强调道:“真心地,跟我谈恋爱。不玩今天这些花招把戏。” 这大概算是金文熙这辈子遇上的最荒谬的告白。 天色已经黑透,金文熙的心仿佛跟着沉入了黝黑的大海中。 阮青禾说她是他的粉丝,还真没说错。 她这分明是个…异常执着的私生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迫击炮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 5个;朱朱、循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愿望 老罗给他们安排的“新家”,就在靠近渔村的海边。 金文熙拎着箱子,侧身用肩膀推开藤编的大门,抬眼一望,倒有些惊喜。 一栋两层的小楼,红砖蓝顶,围了一圈半人高的篱笆。 小小的院落,铺着大块的青石砖地。院中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洒下一片凉爽的树荫。树下摆了木质的桌椅,不仅干净整洁,连装饰配色都看起来很有格调。 第8页 “老罗之前说制作费紧张,我还以为我们要住在渔村的农家里…”他庆幸地回头。 阮青禾却笑得像只得了逞的小狐狸,眉眼弯弯:“是我和老罗要求的。怎么样,喜欢吗?” 她上前两步,坐在柿子树下,伸手半遮住额头,抬头朝枝头上望去。 “等节目录制完的时候,柿子就成熟了。到时候我要摆个梯子摘柿子,拿回去给姐姐和倾尔吃。” 金文熙放下箱子,也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好奇地开口:“你什么时候跟老罗提的这些要求?” “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我说啦,想要尽量在海边,人少安静的地方。”她侧着脸,阳光照在白皙的脸上,泛起浅浅的金光。 金文熙屏住唿吸,问:“那时候,你知道搭档的是我吗?” 阮青禾毫不犹豫:“那当然,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拍了。” 她笑笑,襟怀坦荡,像是在叙述天气一样淡定:“因为你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呀。” 靛青色的梦,她的歌词。 金文熙下意识瞥了眼摄像头上闪烁的小红灯。 仍在拍摄中,她却像是毫不在乎,恨不能将她的情谊昭告天下似的理所当然。 金文熙有着片刻的失神。 是如今时代不同了,女团成员都不怕恋爱绯闻了吗?还是他在她心中竟然这样重要,重要到她在上升期的关键时刻,也要和深陷泥潭的他捆绑在一起? 那…她从昨天开始就说的真心,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嗯,那你选择了海边,有没有什么想一起做的事?或者想实现的愿望?”金文熙不露声色地换了话题。 阮青禾恍然大悟地拍手,笑起来:“对,应该要制定一个清单,将我们想做的事情都写下来!” 她抽出身后的背包,在里面翻来翻去。 金文熙昨天已经注意到她身上背着的小包——他眼尖,早看到它并非名牌货,甚至连真正的“包”都称不上,而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手织毛线袋子。 “粉丝送的手工吗?”他的目光落在包上。 “啊,不是。”阮青禾掏出薄薄的蓝色本子,“是我自己织的!刚出道时没什么钱…” 她解释得敷衍,又迅速转换了话题。 “喏,这个给你。” 阮青禾从本子上撕下两张纸,递到金文熙的手中,“我们分别在纸上写下自己录节目中想做的事,然后交换看看,怎么样?如果有都想做的事,可以一起来实现!” 他接过纸和笔,脑海中却浮现了初次见她录制节目那天,她光滑的手腕和脖颈——连一件首饰都没有。 真的是没什么钱呢。他想,不然怎么会连一件拿得出手的首饰都没有? 可娱乐并不是一间苛刻的公司啊。就算她出道前家境贫寒,难道做练习生这些年,一点积蓄都没留下? 金文熙有搭没一搭地在纸上写着,身旁的阮青禾却突然探过毛茸茸的脑袋,欢快地说:“我写完啦!你怎么样?想好了吗?” 他连忙护住自己的纸:“快了,等写好了再给你看。” 该一起做点什么呢?金文熙打起精神,认真思考。 从挽回形象的角度,应该去做一些公益,又好过/审又不会踩/雷。他唰唰地写,孤儿院养老院,总逃不过捐钱送书送玩具的套路。 从节目收视率的角度,又应该做一些很小女生很浪漫的事情,金文熙想。约会?这是个渔村,也没什么地方能去。女孩子都喜欢拍照,要不然…海外旅行?或者开一场游艇party? 从以往节目的套路来说,好像…也该见见家长?金文熙微微皱起眉头,他自己的父母虽都不在了,可还是应该郑重地拜见她的父母。 他密密麻麻写了小半张纸,和她交换的时候,却多少仍有些忐忑,像个等待被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可三秒钟之后,金文熙满含不满的声音响起:“你这写的什么啊?” 他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写得这么快了。 阮青禾的那张纸上,总共就三行字。 “写一首歌,跳一支舞,请姐姐和倾尔来做客。” “什么叫写一首歌跳一支舞?这是你唯一想做的事?难道我们在一起住三个月,就只干这一件事?你就算是想来度假,也要为老罗想想好吗?真的什么都不做,节目组要怎么剪辑素材?后期要怎么找剧情?收视率怎么办?”他略微失望,连珠炮似地问。 阮青禾却像是比他还要失望,看着手里的纸生气:“你这写的又是什么啊?!” “做公益是真心还是作秀,观众分得清,我也分得清。” 她语气郑重得半点也不像开玩笑:“捐几本书这样的小事,明明可以低调地做,何必非要录在节目里?” “真的想高调的话,不如利用明星的影响力,实实在在地带头献个血?登记一下器官捐赠?加入中华骨髓库?或者签个遗体捐赠书?” 阮青禾狐狸一般的笑眼晶晶亮:“想让别人喜欢你,就别走捷径。不如展现自己真正的才华吧?找回初心,再拿真心换真心,好不好?” 第9页 她伸出手,无比自然地,像曾在梦中做过千百次一般,一把攥住了金文熙的手。 “来吧。”她拉着他,穿过客厅,走到二楼的房间前。 “是我给你的…初遇礼物。”阮青禾侧开脸,隐约浮现的羞涩让他瞬间回忆起初遇的那天。 金文熙推开了深蓝色的房门,入目的一切,让他足足数秒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对大海的窗前放了整套的midi键盘和控台,音效卡和监听音箱,角落里放了键盘和木吉他,几乎是他编曲时需要的一切。 · “观众们大多只知道你演过戏,可我知道,你歌写得也很好。” 阮青禾感慨道。 “你写过一首歌,送给初恋。”她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倔强,“所以,也为我写一首,属于我们的歌吧?” “就像…我为你写的《靛青》一样。” 靛青,深蓝。 蓝色的屋顶,蓝色的房门,她蓝色的小包,和蓝色的笔记本。 金文熙轻嘆… 唱一支歌,跳一支舞。 原来她写出这样的愿望,是在吃醋啊。 可她又知不知道,他写过歌,他一起跳过舞的那位初恋…就是郑美岩啊。 “好。”他将墙角的木吉他抱在怀中,随意地拨动着,“一首歌,一曲舞,请你的小姐妹来做客。我答应你。” 金文熙停顿片刻,又有些懊恼地开口:“…可我写的愿望,也没那么糟糕吧?比如拜见你的爸妈,也是礼数不是吗?” “我爸妈已经不在了。”阮青禾轻轻说。 他手下的弦轻轻一震。 金文熙放下吉他,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循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朱朱、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乌川 5瓶;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偿还 金文熙出事之前,堪称娱乐圈的典范。 不仅仅因为他十三年来极为自律的偶像自觉,还因为他宛若开了挂般的励志人生。 “小的时候,家里就不怎么有钱。小学门口,放学的时候总有老奶奶推着小竹车,上面有各式各样的小零食。” 金文熙眯起眼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他囊中羞涩,只买得起五分钱一颗的汽水糖。一口咬下,糖衣破开,甜滋滋的糖水浸润在口腔的每个角落,是平生无法忘却的美味。 “有天我爸下班回来,给我带了一整罐的汽水糖。我开心得快要上天,后来才发现…从那天之后,我爸就再也不去厂子里上班了。” 以往的日子是不富裕,如今的时光是清贫。 他那时年纪虽小,却也尝到了挨饿的滋味。放学后没心没肺和同学一起玩,别人饿了吃炸鸡柳麻辣烫,他饿了,就去操场后面的水龙头灌一肚子凉水。 “我爸不认命,找了份工地上的活。我妈也上班,苦捱了几年,日子总算渐渐好起来。” “直到…我爸生病的那一年。” 二十年过去了,每当谈到那一年突生变故,金文熙仍然止不住地难受。 失去至亲,原以为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 而事实是…伤痛从来都没有真正停止的那一天,无边的思念往往都在不经意的瞬间,如同巨浪席捲而来。 “从发现到转移,其实也就半年多的时间。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做了。” 金文熙抬起头,望向窗外枝繁叶茂的柿子树,“我爸真的坚强,吃了很多苦。可到头来,他还是走了。” 那年他正好初三,浑浑噩噩了一整年。 “丧事办完,我陪着我妈坐在家里的客厅。她拿出一个存摺,说你爸撑着一口气,给咱娘俩儿还留下点钱。要不,给你去上个职高吧。” “我爸拿命拼出来的钱,我哪里肯要。”金文熙自嘲地笑,“在家门口的摩托车档当了三个月的学徒,恰好遇娱乐招预备偶像,哦,就是你们现在说的练习生。” 他记得太清楚了。 面试那天他穿着他爸留下的衬衫,头髮梳得油光发亮,一脸镇定地站在招生老师的面前,手心里满满都是汗。 “老师问,你会唱歌吗?” “我说,不会。” “老师问,你会跳舞吗?” “我说,不会。” “我以为完蛋了,我什么都不会,人家肯定不要我。” “哪知道招生的老师一抬头,仔细看了看我的脸,立刻答应收下我…” 他天生神颜,清秀的面孔在少年青涩时,就已经足够打动人心。 一场面试,金文熙的人生就此改变。 他娱乐最初的唱跳歌手,苦练五年,出道一炮而红。娱乐,也从他面试时的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为了如今圈中人人称赞的造星工厂。 “好啦。我的故事讲完了。”金文熙转过头,看着阮青禾,“是你说的,真心换真心,故事换故事。现在…该你讲了。” 第10页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阮青禾久久与他对视,嘆一口气,终于开口。 “我和你不同,我爸妈是…车祸。” 十五岁之前,阮青禾有着人人艷羡的人生。 她是漂亮受宠的家中独女,衣食无忧,每天最大的烦恼大约是隔壁班的校草今天在球场上,是不是真的多看了我几眼。 一朝出事,她从云端跌落泥地,摔得四分五裂,险些尸骨无存。 “…我爸伤得更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戴上唿吸机,再也没摘下来过。住在icu里,一天烧掉一万块钱。” 阮青禾赶去医院的时候,连家里银行卡的密码都不知道。她扒着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妈妈的手,悽厉地哭喊着问。 “那时候想,我就是卖血卖肾,也不能放弃我爸。后来才发现…原来就算真的是卖血卖肾,也还不起啊。”她的语气平淡,“家里积蓄花了精光。等到后来发现我妈也要手术的时候,就只能卖房子了。” “亲戚朋友,学校的老师同学,都凑了很多,帮了我很多。”她说到这里,声音才有些微的颤抖,“可我爸妈清清白白来,我也想要他们清清白白走。父债子偿,欠人家的钱,我得还。” “一年,两年…十年,哪怕是一辈子,也要还。” 金文熙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阮青禾一直以来的拮据和寒酸。 她背了一身的债。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孤家寡人,又要吃饭又要上学,还想拼命还钱,怎么顾得过来? 他瞭然地点头,接口道:“所以你去娱乐当练习生?” 阮青禾微笑:“和当初的你一样。” 相似的经歷,相似的境遇,还有相似的生活经歷。 金文熙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为什么阮青禾会说自己是她的偶像了。 初夏的阳光透过枝杈间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窗前并肩坐着的他们身上。 谁都没有说话,连房间里面架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唿吸,生怕打扰了这养眼的画面。 有太多的感受,只有共同经歷过的人才会懂。 比如那些佳节庆典阖家团圆时,茕茕一身无归处的孤独。比如那些从不敢说出口的愤懑和嫉恨,在夜深人静时宛若毒蛇一般吞噬着心。 比如从零到有,日復一日苦苦地练习舞蹈和声乐,却对动盪的未来毫无把握的忐忑和不安。 她都懂。 金文熙看着阮青禾,万千感受汇聚心头,想说的话语交织在一起,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鬼使神差地脱口说:“你还欠了多少钱?” 他的名声和地位都没了,可银行卡上躺着的钱却都还在,帮她还钱不过举手之劳。 阮青禾诧异地扬眉,突然扑哧一下笑了。 旖旎的氛围一下子消失,她灵巧地跃下椅子,站在他面前。 “欠你的钱和欠别人的钱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要还?”她歪着头,摆摆手,“等有朝一日我红了,肯定能赚好多钱。” 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将一颗想红的心表达得赤/裸/裸,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理智气壮。 金文熙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顶:“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青禾啊,相信我吧。你一定会红的。”他轻轻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由獭、67634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吃个桃矢 20瓶;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黑粉 金文熙在新家的第一个晚上,出乎意料睡得十分香甜。 海浪一波波拍在黑石滩的岸边,重复又单调的潮声像是安神的催眠曲,他醒来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躺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直到看见房顶角落架起的摄像机,才慢慢爬起身。 自从郑美岩出事,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一觉睡到天亮。 二楼并排两间卧室,他和阮青禾一人一个房间。 洗手间在两间卧室正中间,金文熙惺忪着眼睛走到门前,却听见浴室里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阮青禾在洗澡。 他一愣,立刻转身想走。可偏偏这时,浴室里的阮青禾像模像样地哼起了歌,曲调还很熟悉。 是他的歌。 他刚出道时顶着一头杀马特的黄毛,在台上唱的一首颇为中二的耍帅歌。 “万千少女为我尖叫”这样丢脸的歌词,被她软糯的声音唱得七零八落。 金文熙倚在门边,散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唇角清晰地勾起了一个深深的弧度。 门吱呀一声开了,阮青禾发梢微湿,被杵在门边的金文熙吓了一跳。 “你洗澡还不忘唱我的歌啊?就这么喜欢我?”他清清嗓子,眼带笑意问。 她立刻将亮晶晶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半点不让人:“我洗澡,你还不忘站在门边听我唱歌啊?就这么喜欢我嘛?” 一场谈心之后,相似的境遇让两人亲近了很多。 听她怼他,金文熙笑得比她还放肆,伸出胳膊挽住她肩头:“走吧,去换件衣服。肚子不饿吗?” 第11页 节目组安排的第一天早餐,是在渔村的一个独居老人家中。 早晨的海水微凉,他们沿着黑石滩的海边往渔村中走。金文熙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免得溅起水到阮青禾身上,回头一看,却发现她干脆连鞋袜都脱了,赤着脚踩在海水中。 “水还凉,不冷吗?”他扶着她的胳膊,“女孩子要注意,别仗着年轻就逞能。” 她嘻嘻笑着,突然一下用力,反手就把他往海水里拽。 金文熙常年健身,又比她高出一个头,纹丝不动,一脸好笑看着她。 阮青禾哪里服输,黑水晶般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金文熙,想不想跟我打赌?” “听音猜歌,怎么样?”她扬起下巴,冲着他们身后举着摄像的节目组示意,“让老罗放你的歌,只要听一个音,我就能跳出你的舞来。” 这太难了。 金文熙出道十三年,好好做歌手出专辑也总有四五年,少说也出了几十首歌。 只要听一个音,就能听出这是他的哪首歌,而且还能完整地背下舞蹈动作——连金文熙自己都难打包票说自己能做到。 他顿下脚步,好奇地问:“你行吗?” 她头也不抬地挽着自己的裤腿:“你行吗?” “来呀,金文熙。”阮青禾站在海水中,黑色的石滩让清澈透亮的海水也深邃黝黑,衬得本就白皙的她更显晶莹剔透,瓷娃娃一般。 他的视线落在她白皙修长的小腿上,又向下移到纤细的脚踝。可她的脚趾却圆圆粉嫩,像初生的婴儿般可爱。 来就来,谁怕谁。 金文熙踏着海水走向她,站在她的身边。 她立刻向他靠了靠,肩头蹭在他的手臂上,像粘人的小动物。 老罗拿起手机,放出了第一个音… 是他的出道曲,《少年想像》。这是很男子汉风格的一首歌,节奏动感,舞蹈动作又man又狂放。 金文熙刚想抬手,却被清凉的海水溅到了身上脸上,一转头,才发现阮青禾已经跟着节奏踩点,干净利落地跳了出来。 水花因她跳跃旋转,从她脚下飞溅而出。 他第一次看一个女孩子跳这首歌。 不妩媚,也不娇俏,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卖弄风骚,只是纯纯粹粹的青春活力,带着二十岁女孩特有的,初生牛犊的倔强。 “认输了吗,金文熙?” 金文熙背着光,微微侧了头,露出雕刻般的下颌线。他的脸略微隐藏在阴影中,微宽的眼距中和了他坚毅的下半张脸,深邃的眸光又消弭了过多的少年感,绽露出成熟的男子气概。 不愧是男女老少通吃的第一代神颜… 饶是阮青禾曾千万次隔着屏幕看他的这张脸,仍在这此刻有着剎那的恍惚。 “你怎么会跳我的歌?” 他无比认真地问。 她收了嬉闹的神色,也无比认真地回答:“我一开始学舞蹈,都是跟着你的mv,你的直拍一点点跳…” 金文熙笑:“我的舞算不得好,你同公司的前辈宗林可是舞神。” 阮青禾摇头:“可我喜欢的人,又不是他。” 表白的话说得理所当然,毫无顾忌,像是全天下最正当的话语。 金文熙大概是这一刻才终于相信,原来阮青禾真的是他的粉丝。 ———————————————— 他们去吃饭的渔民家里人口简单,青壮男子大都出海或者打工了。 做饭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黑瘦矮小,动作麻利又干练,指挥金文熙干活的语气毫不含煳,对他笨手笨脚的动作十分嫌弃。 盛饭的时候,金文熙才刚往饭碗里盛出一个小尖,就被老太太拿眼睛狠狠瞪:“…不干活还吃这么多…” 老太太没明白这是拍综艺节目,真当是搬来了一对小情侣,男的不出海不打工,还每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很是看不过眼。 “结婚了吗?”老太太很八卦地抓着阮青禾的手。 阮青禾莞尔,又有些尴尬,轻轻摇了头。 怎么说,现在的情形看起来都像是“未婚同居”。 金文熙担心老太太对青禾会有看法,刚想开口解释,哪知老太太却一脸释然的表情,凑近安慰青禾道:“这样好!这样好!” “你们年轻姑娘面皮薄,听我一句话,男人呀,那方面很重要!结婚前一定先住在一起试试,合适了再说!” 十三年表情管理和偶像自觉,也没拦住金文熙一口饭喷在碗里。 阮青禾也是一愣,极快瞥了一眼头埋进碗里的金文熙。 她耳尖通红,神态却光明磊落,也凑近老太太,大大方方答道:“…应该还行吧。听说交往过好多女孩子…” 老太太不满的神色愈加明显,狠狠剜了一眼金文熙:“那要查查有没有病!” 金文熙气得涨红了脸。 阮青禾却一本正经地回:“嗯,一定让查!” 黑粉。 金文熙再度确信,她阮青禾是百分百,打包票,对家派来卧底的黑粉,黑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页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循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朱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屎娃 5瓶;豆沙卷 2瓶;na、nicol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感激 两人吃完饭从老太太家中离开,金文熙如脱了笼的鸟,连空气都不再觉得压抑。 他过往十几年上了这么多综艺,还没哪次有这么丢脸过。 金文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彻底想把这事抛诸脑后:“下午想做些什么?” 阮青禾却不愿放过他,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表情又讨嫌又狗腿:“…去体检?” 金文熙再不忍,撩起海水就往她身上泼。 阮青禾笑着转身往前跑,被他两步追上,拦腰举了起来,作势就往海水中抛。 她尖叫着,颤颤巍巍撑在他的肩膀上。 “还敢不敢了?嗯?”金文熙抬头,又好笑又好气,半威胁地晃了晃她。 她眼珠滴熘熘地转,干脆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将手指从他肩膀上拿开,转而揪住他的耳朵就是一拧,明晃晃地威胁道:“还敢不敢了?” 金文熙哎哎直叫,偏还不敢用力挣扎,生怕站不稳将她甩了下来。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却投鼠忌器输了个彻底。 他想老老实实将她放在地上。 阮青禾却蹬鼻子上脸,泥鳅一样赖在他身上不下来。 “乖乖下来,小心摔了。”金文熙无奈,语气中又有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宠溺。 “你背我吧。”她撒娇是一把好手,声音软糯得像醉人的香气。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金文熙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太阳,把背上的阮青禾朝上颠了颠。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她突然开口,唿出的气息落在他的腮边。 金文熙哼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要是不心软,现在就把你甩下来。这么热的天,还不肯自己走路…” “哎,你多重啊?”他瞥了眼摄像头,唇角翘起,“我节目里背过不少女艺人,嗯,还背过几个男艺人呢。最重的就是你了…” 她半点不在意,掰着手指头数:“官方身高168,真实身高162,官方体重90斤,真实体重97,喔,要是这一顿吃多了,奔100也说不定。” 她尤嫌不够,往金文熙的脸边又靠了靠,嘻嘻笑着说:“看不出来吧?怎么,就只许你一个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骨架小不胖脸,你羡慕不来的!” 他后槽牙直痒痒,怼她:“瞎说什么呢?什么脱衣有肉?你见过我脱衣服的样子?” 她一副看笨蛋的表情:“当然见过!” “演唱会上不是次次都脱?喔,上次八万人巡演那场,你不仅脱衣还湿/身了呢。那段视频我在b站上刷了好些遍…”她大咧咧坦荡荡。 金文熙绝望了:“喔闭嘴吧你,还有没有点偶像自觉了娱乐这几年是怎么培养女爱豆的,怎么放了你这个厚脸皮的丫头出来?” 她不说话了,哧熘一下从他背上滑下来,站到他面前,铁青着脸看他。 金文熙一愣,又有些懊悔自己话说重了,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 他去拽她的手:“咳…厚脸皮也没什么不好…” 她突然绽开笑颜:&ldquo选我出道,当然是因为我是全公司最漂亮最聪明最可爱最有才华的女艺人呀!” 她的尾巴像翘到天上去,满眼写了得逞两个字:“你说的,脸皮厚点也没什么不好!” 真是败给她,不认输也不行啊。 金文熙哭笑不得,阮青禾却轻轻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火热,像跳动的小太阳。 “今天算是正式录制的第一天,该庆祝一下。”她笑眯眯,“买好材料,叫上摄制组,下午就在海滩上烧烤,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 人类从来都是群居的动物,与人接触被人认可的需求,是写在骨子里的。 可是郑美岩出事之后,他像是走在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上。 曾经的朋友渐行渐远,避之唯恐不及。 而他宛如过街老鼠,谄媚哀求以前的同事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被当成是杀人犯来对待,真的是太痛苦了。 而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渔村,像是他和她的世外桃源。 在这个连网络都未能覆盖的村落里,他再也听不到那些诛心的话语,终于又有了重新与人交往的契机。 老罗十几个人的小团队,与他相处几天,熟悉了许多。 阮青禾昨天刚到,却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像久识的老友般轻松自然。 她就是有这种精准打击的魅力,像机灵的小狐狸一样讨喜,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欢笑一片。 金文熙的目光像是黏在了阮青禾的身上,情不自禁追随她的身影。 “文熙。”老罗走到他身边坐下。 金文熙回过头,轻嘆:“老罗啊,虽然不知道收视率会怎样,但我有种预感。” 他浅浅笑了:“预感到自己…也许会非常非常感激你。” 第13页 老罗没说话。 金文熙又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上你的节目吗?那个访谈?本来说好了下午的行程,却一直录到了凌晨。” “我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去巴黎看秀,大升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你还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那时候哪里想过,今天会是你在我身败名裂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呢。” “文熙…”老罗开口打断了他,“那那那天多亏了你。你你你你心软,不忍看我为难,什么都配合我。该是我我我我感激你才对。” 老罗举起啤酒杯,叮地一下碰在金文熙的杯子上,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金文熙笑了下,也一口闷了下去。 他酒量不好,又从不泡夜店,三十三岁的人了,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夜几杯啤酒落肚,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今今今天是第一天,本不该说这话。可是文熙,我要劝你一句话…” 金文熙听见老罗这么说。 什么话?他强打起精神,眼皮却越来越沉。 “你你你你该知道的…” 他该知道什么?金文熙勉强睁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这是一个综艺节目,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咸涩的海风打在脸上,吹散了午后的阳光带来阴凉。 他闭上了眼睛,在这样舒适的傍晚渐渐睡着。有人走过来,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伸出手,揉了她毛茸茸的头,说:“睡吧,青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朱朱、由獭、na、循江、大脸喵大脸喵不吃鱼、文王的碗、离岛寄居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契机 “这是什么?”金文熙抱着吉他,嘴里叼着拨片,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曲谱。 “都是我改编的你的歌。”阮青禾坐在窗前的键盘前,坦然地看着他,“每一首都是。” 她改得太好了。那些他曾经熟悉的歌曲被她赋予了新的生命,他十年前中二幼稚的电音hoot被改得新潮又动感。而每一首他曾经的自作曲都被她重新编了曲,惊喜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金文熙一目十行,从来未曾消散的音乐热情在血液中激盪,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谱子哼唱。 “真的是改得好。”他的神情严肃,“这么多首,改了多久啊?” 阮青禾微笑:“有空的时候,就改一改…也有五六年了。” 她的手指滑过键盘,像山涧清泉。 “钢琴也弹的好呢。”他慨嘆。 “爸妈出事前,刚考过八级。”她大大方方承认。 这么好的音乐素养,这么高的天赋,这么漂亮的脸,这么完美的女爱豆。 金文熙彻底熄了玩笑的心思,彻底露出大前辈的模样,指导起她的职业规划:“…改编得这样好,更要多下功夫在自作曲上。实体唱片已经式微,音源榜单如今是大势,你靠着自作曲的优势,才能比队友有更多单飞的机会。” “别再改编我的歌了…”他坦率地说,“如今我的歌,连电视台都不会再放。你改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可我喜欢。”阮青禾说,“比谁都喜欢,比什么都喜欢。” 她连额头都泛着粉色,却显得比谁都还要勇敢:“喜欢到就连我和姐姐吵架,倾尔都知道放你的歌来安慰我。喜欢到无论我多么生气,只要你听到你的声音就会露出笑容。” 金文熙住了口,目光却从她坚定神色的脸上,飘到了房间右上角的摄像头。 闪烁的红灯像是无声的提醒,反覆叮嘱他现下的一举一动,她说出的一言一语,都会被镜头放大无限倍,剪辑到他们的“同居生活”里。 他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谈起当年做歌手的岁月:“我的自作曲都不是专辑主打,公司里养了那么多写歌的作曲家,总要给别人留活路。” 他也不是没争取过的。不想再唱口水歌,想拿自己的自作曲,可惜公司嫌他想法太多,干脆雪藏了他大半年。 阮青禾点头,说:“我知道。你在家里赋闲的那半年娱乐推出了宗林前辈的那个男团组合。”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金文熙是第一代的唱跳歌手,陆宗林就是第一代的唱跳组合,舞技倾倒众生,出道就席捲了半个亚洲。 实体销量十万张就可称王的年代,后辈男团初出道就卖了二十万张专辑,顶了他两个金文熙的销量。 别人都以为他要被拍死在偶像届的沙滩上,哪知他潜心演技捲土重来,连接了几部爆点电视剧,彻底站稳了男演员这条路。 “也是侥倖,撞了大运。”金文熙说起过去,宛如劫后余生。 阮青禾瞭然地点头:“是。和你同批出道的艺人,早在圈中没了踪迹。如今大众能叫出名字的,应该就只有你了。” 不。 第14页 她停顿了一秒钟,又犹豫着补充:“应该就只有你…和郑美岩前辈了。” 大众的记忆就是这么残酷,郑美岩若是没有死,恐怕她的姓名也留不下。 郑美岩和金文熙同期入公司培训的这段歷史,早在郑美岩出事之后就被媒体扒了个遍。 没什么好避讳的。 金文熙反倒一直很想讲讲他与郑美岩的过去——只是过往民众负面的情绪太多,群情激愤,他等了又等,仍然找不到合适的媒介去澄清。 其实澄清了也没用的。 自古澄清没人看,任谁帮他金文熙说话,都会被安一句脑残粉水军。 黑锅他不想背一世。 既然打算洗白罪名,就总也避不过他和郑美岩之间的那些事。 金文熙等一个契机,等了很久。 无论阮青禾提起他和郑美岩是何目的,他都不想放过这个澄清的时机。 &ldquo娱乐那时候还是个小作坊,全公司只有五六个练习生。美岩是唯一的女孩子。”金文熙缓缓开口,“我和她十五岁认识,二十岁出道,一起娱乐长大,感情怎么会不好?” “那时候我们家里都很困难,我也没什么积蓄。可是但凡手里有点余钱,我就想方设法给她买点好吃的。” “美岩十八岁生日,我苦苦攒了半年的钱,想给她买上一对银耳钉。可是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要钱,就又一分不剩了。” 他再忘不掉那时候的郑美岩。 她明明是小小的单纯的孩子样,却将自己所有的失望都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没关系,生日最重要的是祝福,没礼物也没什么要紧。” 她口口声声不介意,他却愧疚到了心底。 每晚滚刀肉一样折磨一番,直到半年之后,轮到他自己过生日。 “我过生日的时候,收到了其他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个都没留,全部装到一个袋子里,特别兴奋地跑去找美岩,趴在她宿舍的墙头递给她。”金文熙说,“其实后来才知道礼物大多都是男生用的,剃鬚刀什么的。但她感动得不得了,隔着窗户哭得泪眼汪汪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少年少女最初的相遇,天真的举动处处都是真心。 一腔赤忱坦诚相待,本来应该无憾无悔,更从来都没有,谁对不起谁。 对郑美岩,金文熙问心无愧。 “女团生存不容易,美岩后来也是三人女子组合出道,喏,就和你们srs一样。”金文熙沖阮青禾点头,“到头来组合解散队友嫁人,数她发展得最糟糕,婚姻事业两头都不靠。所以那天晚上她来找我,念着以前一起苦过的日子,我没有办法拒绝。” “我不怪她那天晚上设了局…”他深深吸一口气,“我就想问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循江、朱朱、月照梨花、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ark、咕嘟咕嘟 10瓶;板蓝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组合 阮青禾默默地坐在金文熙的身边,听他细细碎碎地讲他的过去。 房间里面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墙角的摄像头上。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并不是针对你呢?”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别太苛责自己。” 金文熙默默在心中嘆息。 人都是这样,鞭子不抽到自己身上,怎么会知道痛? 说到底,这世界上又哪里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抬起头,调侃她:“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怎么听到我和前女友的事,一点也不吃醋呢?” 阮青禾扑哧一下笑出声:“得了吧,你这些前女友,骗骗吃瓜路人或者新粉也就算了,稍微了解你多些的老粉丝,哪个不知道你和郑美岩前辈之间的旧事?” 爱豆谈恋爱,最先瞒不过往往的不是记者,而是忠实的粉丝。 她早知道他的各种桃色花边,哪年哪月空窗分手,怎会等到现在再去吃这些陈年旧醋。 “你别说得我好像很花心似的!”金文熙不满,“我就没谈过几个好吗?比起你的陆宗林,可是差远了。” 阮青禾一愣,皱起眉头。 陆宗林陆宗林,金文熙今天提起陆宗林前辈,少说也有四五次了。 可是为什么呢?就算早年公司利益分配不均,也没听说两人之间有什么旧怨啊。 她印象中的金文熙,从来就不是爱计较的人。 “你怎么老提宗林前辈?”她疑惑地看他。 金文熙咳一声,别过眼:“…宗林不是出了名的苏神吗?魅力无边千人斩,年年都闹些女团的绯闻…” 他的肩膀似有似无地蹭着她的。 阮青禾一下子明白过来。 年初srs刚出道,组合成员曾和宗林前辈传过绯闻。 新闻里面写得含煳,没说到底是谁。 金文熙怕是看过报导,才会反覆拿宗林出来试探她。 第15页 她几乎笑倒在了金文熙身上:“我们组合和宗林前辈闹绯闻的人可不是我…” 金文熙半信半疑:“那是谁?” 阮青禾逗他,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下周我们成员们来了,你自己去问她们吧。” 金文熙不肯罢休,将她的手包在掌中,作势去掰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呲牙道:“你说不说啊?” 阮青禾低头,细长的手指在他的掌心画圈,像羽毛掠过。 “尔。”她写了个尔字。 是宋倾尔。 “放心了吧?”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好会吃醋一男的。” 他人设不倒,顺势指着她光滑的膝盖:“嗯,裙子也太短了点吧?以后不准穿这样的,听到吗?” 她笑得像只狐狸,甜蜜的粉红泡泡几乎要溢出整个屏幕。 金文熙看着她,脑海中却像是突然跳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似有似无地赞嘆。 青禾啊,演技真好。 —————————— 最近几年娱乐圈新人辈出,经纪公司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即便娱乐,新出道新人组合上电视台综艺的机会也并不多。 金文熙对srs组合要上他和青禾的节目,以娘家人的身份来做客这件事,早就有心理准备。 金文熙是大前辈,再不用在“女朋友的亲友团”前面伏低做小。去接人的时候,他衬衫配着休闲裤,清爽自然悠哉游哉。 阮青禾看起来,比金文熙紧张多了。 “你们成员间关系好吗?”他顺手抹了下她鼻头上沁出的汗珠,关心道。 “特别好!”阮青禾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成员就像亲人一样。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他轻轻点头,没有接话。 组合成员之间的友谊,通常比外界想像的还要脆弱。 朝夕相处的生活习惯,秀场厮杀的利益冲突,合同谈判时的尔虞我诈,都会一点一滴侵蚀本就薄弱的“兄弟”“姐妹”情谊。 能维持不错的同事关系,就已经称得上圆满。 她拿同事当“亲人”,还是孩子气,太天真。 “我和姐姐真的很亲。”许是他久不搭话,阮青禾又强调了一遍,眨了眨大眼睛,“等会儿姐姐见到你,搞不好会刁难你呢。” 金文熙笑笑,没当回事。 可是等他见到苏屏,才发觉“亲人”两个字,阮青禾用得当真半点不错。 苏屏何止当阮青禾是亲人? 苏屏简直是当了阮青禾的妈! 满打满算一周未见,她一下车就红了眼眶。 还没走到身前,她连箱子都撂在路中央,远远跑来拥她入怀。 力道之大,像是再也不愿意放开。 苏屏长腿细腰清瘦颀长,又走中性帅气的路线,一头凌乱挑染的短髮。 青禾被她紧紧揽在怀中,背面看来,怎么看都是一对甜蜜相拥的小情侣。 良久之后,苏屏才松开阮青禾,上下打量了一圈,轻声说:“瘦了,黑了。” 金文熙目瞪口呆。 天地良心,这几天他请了她多少顿海鲜烧烤?这要是瘦了,她阮青禾平时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何况她们女爱豆,瘦个一斤半两才该普天同庆,这一脸“我家孩子遭了罪”的表情,是哪门子的剧本? 苏屏一把环住阮青禾的脖子,左手挽住宋倾尔的手腕,一面抬脚往前走,一面颇为潇洒地说:“走,姐姐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她走出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轻飘飘冲着金文熙点了点下巴。 “前辈,我们的箱子麻烦您。” 刁难?这算哪门子的刁难?! 金文熙冷哼,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示/威啊! 他眯起眼睛。 这齣戏的走向真是一波三折, 眼看着就要从偶像恋爱《我和黑粉同居了》演到现实版的姐妹情深《蓝色大门》,仿佛怎么猜都猜不透接下来的剧情。 金文熙走慢几步,问老罗:“这个苏屏是什么来头?” 老罗笑眯眯:“唔,也也也也没什么,就是苏家的独生女。” 苏家? 金文熙一愣:“那个苏家?” 老罗点点头:“对,那个苏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朱朱 2个;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照梨花、咕嘟咕嘟 10瓶;na 2瓶;崽崽面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反击 cn娱乐视牢牢占据第一造星工厂的龙头交椅已经很多年。 公司管理严格,名声也不错,招收来的练习生人数不多,贵在素质不错。练习生大多家境殷实,和早年饭都吃不起的苦孩子们,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比如苏屏。 苏家低调,但生意做得大,服装起家,金融证券地产皆有涉猎。 三年前苏家大手笔入股娱乐,紧接着就是独女苏屏,做娱乐的练习生。 第16页 金文熙是听说过的娱乐有一位家境殷实的“皇太子”,横行一霸,为所欲为。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苏屏。 更没有想到这么拽的女孩子,在阮青禾面前乖得像只柔顺的小兔子。 他们住进新房之后尚未开伙,不是下馆子就是蹭饭。 美则美矣,就是没什么烟火气。 苏家的大小姐进了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捲起袖子就开始帮阮青禾收拾房间。 “姐姐给我带了什么?”青禾一屁股坐在苏屏的行李箱前,司空见惯似的看着苏屏在厨房忙活。 还没等苏屏回答,她的手就坦然地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在箱子里翻翻捡捡,半点也没客气。 金文熙尴尬地看着苏屏反客为主,去接她手里擦桌子的湿巾:“我来吧?” 苏屏冷冷地瞥他一眼:“都一星期了,也没见你来啊。” 语气嚣张语意诛心,从见面到现在说了两句话,却像两个世纪煎熬。 金文熙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唿啸而过,好在出道十几年综艺经验丰富,眼睛瞄了眼摄像头,瞬间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是我不好,以后会更努力照顾她。” 十足十的二十四孝好老公,面对难缠丈母娘的听话样子。 晚上他们几人家中聚餐,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 苏屏像是卯足了劲头展示她的占有欲,毫无掩饰地在镜头前对阮青禾呵护备至,恨不能连饭都餵到口中。 饭后洗碗,金文熙自告奋勇,和阮青禾一起站在水池边,瞅准了机会悄声问她:“戏过了啊?你们这么演,我怎么接的下去?” 好歹他也是前辈,年轻新人做过了火,招骂名的是她们。 阮青禾知道他是好意提醒,微微笑了下,顺手往金文熙嘴里塞了只草莓:“姐姐就是来替我撑腰,怕你欺负我。” 他欺负她? 他分明是被她按在地上摩擦,要不是十几年综艺经验摆在那里,怕是要被她撩得生活不能自理。 她的解释,金文熙半信半疑。 “你们认识才几年时间,处得像亲姐妹一样,骗谁呢?”他见多了女团之间的假友谊,当面姐妹情深背后捅刀毫不留情。 青禾摇了头:“我父母家人都不在了,遇见她是上天垂怜。” 金文熙咳一声,鬼使神差问了句:“那遇见我呢?” 青禾噗嗤一下笑出声,稍微等了片刻,才认真地说:“是我的梦想。” ————— 刚相识的男女聚会,真心话大冒险是必备项目中的压轴。 宋倾尔拿了个饮料瓶子在桌上转,第一圈下来,瓶口刚巧对准金文熙。 真心话是万万不能的。 大冒险…他什么风浪没见过?双手一摊,半点不怕。 宋倾尔一拍手掌,顶着队长苏屏要杀人一样的眼神,欢快地说:“那就你和青禾吃饼干吧,长度不能超过一厘米,怎么样?” 吃饼干这游戏,就是两个人各咬长饼干的一头同时吃,吃到饼干只剩一点渣渣,两人的嘴唇将将碰到。 说穿了,借游戏之名增进男女友谊的污把戏。 金文熙性子内敛害羞,一向是绯闻绝缘体,以前成名早粉丝多地位高,综艺上并不太做这些。 如今情势不同以往,不想做的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抬起眼睛看阮青禾,却见她大大方方站起来,嘻嘻哈哈地说:“倾尔,谢谢啊!” 桌上就放着一盒pocky,她挑了根抹茶的拿在手里,像看见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把把饼干塞到了金文熙的嘴里。 “含着含着,”阮青禾眨眼睛,“你害羞就把眼睛闭上,我来吧。” 起闹的人一片,连举着摄像头的跟拍导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在她这个疯狂追星的积极粉丝面前,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剧本都送上来了,不配合也不行啊。 金文熙听话地闭上眼,乖乖叼好饼干等着她。 他听见了饼干被咔嚓咔嚓咬碎的声音,鼻间渐渐被她洗髮水的兰花香气盈满。 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是这个时候! 金文熙骤然睁眼,清澈得仿佛不夹杂一丝杂念的大眼睛,对上她因为吃惊而睁得圆圆的眼睛。 他毫不犹豫往前一步,将她犹豫间迟疑的饼干咬掉大半。 嘴唇似贴未贴,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唇瓣。 阮青禾吓了一大跳,身子勐然朝后仰倒,眼看就要撞到身后的墙壁。 金文熙眼疾手快,一手托住她的腰窝,顺势朝着自己的怀里带,另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小心翼翼地护着。 “没事吧?”他低下头,笑得温柔,“青禾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主动的事,还是要男人来。” 童话一样的台词,他手到拈来。 他经此一役终于大获全胜,终于得以见到了羞红了脸的,溃不成军的阮青禾。 “这就害羞了?” 他趁着镜头转开的时候飞快地伸出手揉她的头,憋笑道, “还是个小姑娘呢,装什么大尾巴狼?” 真的是个小姑娘。 周遭一片起闹声中,她雪白的脖颈像染了红霞,粉色一直泛到t恤的领口之下,遐想无限。 第17页 金文熙挪不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垂下的脸颊。 直到苏屏冷冷地开口:“下一个是谁?” 饮料瓶再转,瓶口恰恰对准了苏屏。 她的目光像是要将金文熙生吞活剥一般骇人。 金文熙不惧她,额前的刘海盖住了他深沉的眸光。 苏屏选了真心话。 他当真没客气,半开玩笑似的问出诛心的问题:“既然是队长…如果演唱会上,升降台出了问题失控下坠,倾尔和青禾只能救一个,你选谁?” 看,他金文熙从来也不是吃素的。 不争不抢的温柔男子,认真起来照样能将对手ko。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哈,摔了一跤把中指搞伤了,停了两天更新。 好在没伤到骨头,不要紧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照梨花、na、离岛寄居蟹、循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春甜花花 25瓶;贝壳 20瓶;璇璇是个小可爱、花花熊 10瓶;密室游鱼深箧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十七 苏屏的脸色骤然铁青,堂皇的目光霎时直直落在炮筒一般的摄像头上。 到底还是刚出道的新人,稍微被前辈刁难一下就绷不住表情。 金文熙唇角似有似无地抿起,默默心中数着数,打算数到20再出来解围。 阮青禾的反应却快上许多,爽朗的笑声伴着似真似假的抱怨,拍着他的胸口:“呀,刚刚新婚就说出妻子从升降台上掉下来的话,怎么?就这么盼着升官发财死老婆?” 怼他的话也是这样诛心,半点没将他因郑美岩而敏感的处境考虑在内。 她表情娇嗔,手上的拳头却用上了力道,砸得金文熙胸口隐隐闷痛。 金文熙抬眼,对上她明显警告的目光。 她拼尽全力维护她的队长,连他的心情都不管不顾。 录制开始接近两周,她插科打诨装傻玩闹他不曾生气,她顶着粉丝的名头无数次替自己圆人设,他也不曾生气。 这一刻,她对他和苏屏明显的区别对待,才算是真的有点伤到他的心。 金文熙不再看她,回头瞥向老罗,见他轻轻摇了头才放下心。 既然老罗这段剑拔弩张的对话后期会被剪掉,他何必再和这几个小姑娘计较,便低头举起杯子,喝了口水,不再接阮青禾的话。 宋倾尔虽年龄小,却很会看眼色,见状连忙接过饮料瓶子,欢快地转了一圈,瓶口不偏不倚,刚刚好对准了自己。 “诶,这个不算不算。”她撒娇摇头,又连着转了几轮,哪知次次都是她输。 尴尬的气氛因她的玩笑而一扫而空。 金文熙垂下眼眸,静静地坐着,阮青禾小心翼翼地朝他的身边靠了靠,在桌子下伸手,去勾他的手指。 “生气了?”她眨眼睛,替苏屏辩解,“姐姐当我是亲生妹妹,很保护我。” 他多少存了怨,语气也不客气:“…既然这么讨厌我,何必勉强自己和我上这个节目?苏家娱乐的股东,不会连这点主也做不了吧?” 青禾的手指锲而不捨,像执着的小蚯蚓,一点点往他的拳头里面钻:“…姐姐并不讨厌你。我能和你一起上节目,还是姐姐拼了命帮我争取来的。” 她笑,看他的眼睛:“刚出道的上升期女团,哪能像我一样,三个月什么都不干,就跟你在小渔村里录节目?” 他要是像以前一样,大势的顶级男星也还好。 如今身陷泥沼自顾不暇,这样一个节目又能有什么吸引力? “既然如此…” 金文熙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阮青禾,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上这个节目呢?” 阮青禾毫不避开他的目光,也一字一顿回答:“因为,你是我的梦想。” 金文熙像是听到荒谬的笑话,苦笑道:“你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和我恋爱?和我结婚吗?” 她却完全没有玩笑的神色:“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明星啊,只要有电视信号的地方,人人都知道你,人人都喜欢你。” 时代不同,他是偶像界开天闢地的元祖。 出事之前,圈内圈外有口皆碑,更是从来没有污点的明星之光。 如今的情状,她再说他是梦想,连他自己都不信。 人和人的缘分,人和人之间的喜欢和爱意,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这样毫无缘由? 是不是她的爱,只要套上粉丝的名头,就变得理所当然? 他修长秀气的眉头蹙紧,背对着湛蓝色的广阔大海,像一幅赏心悦目的油画。 如果你爱我,为什么是我? 如果你不爱我…又为什么是我? srs第二天还有行程,需要坐晚班车离开。 金文熙老老实实开车,鸭舌帽盖住略显疲惫的神色,只求再不出什么么蛾子送走这几座大神。 苏屏紧紧地抓着阮青禾的手细细叮嘱,金文熙抬起眼睛,从后视镜中瞥见了她又一次泛红的眼眶。 “又不是生离死别,姐姐干嘛这样?”青禾笑得没心没肺,抱着她的肩膀。 第18页 苏屏没答她,停了半晌,才压住喉咙中的哽咽,对金文熙说。 “前辈,青禾拜託您照顾。”她先递了梯子低了头,“我这个妹妹被我宠得不像话,还请你多担待。” 金文熙想笑。才认识几年的孩子就情比金真,做出生离死别的模样? 他冷淡的神色表现得太过明显,苏屏提高了声音,强调道:“我爸妈也当她是亲生女儿…” 金文熙敷衍地点头:“当然了。” 心中却不屑。苏家这么有钱,要真是姐妹相待,阮青禾怎么会练习生到现在都还欠着父母车祸手书的钱?怎么会为了还钱把自己搞得清贫到连个耳环也买不起? “因为…青禾是我的救命恩人。”苏屏下定决心,终于轻声说了出来。 金文熙瞬间抬起眼,看了车前架着的摄像头。 “我从小不爱读书,又很喜欢唱跳偶像。后来爸妈没办法,才送了我。”苏屏说。 金文熙轻嘆。 什么叫没办法?明明是你爸妈花了九个亿认购的股票,才光明正大送了你来。 “我是外国人嘛…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也有点叛逆。”苏屏轻声说。 她哪里是叛逆?她简直是横行霸道嚣张至极。如果娱乐是所大学校,她苏屏就像学校里没法没天的小太妹。 “皇太子”的名头也是那时候传出来,就连出道多年的金文熙也有所耳闻。 练习生涯枯燥又很辛苦,需要靠极大的毅力和热爱才能坚持。 而十七岁的苏屏,既没有毅力也没有热爱,只有背井离乡的惶恐,和对出道无望的无奈。 她剪了寸头,从不穿裙装,我行我素。 其他同龄的练习生待她像是公主,无条件顺从的假象之下,是从来未曾交心的孤独。 也是那个时候,她遇见了阮青禾。 “我以为我已经很自我,很独立,梳个男仔大背头,穿着吊儿郎当的工装裤。然后就听其他人说娱乐来了个新人,比我看起来还嚣张。”苏屏笑了起来,细长的眼睛晶晶亮,像是回忆起她们初见的情形。 “嗯,寸头,头髮就只有青青的一层绒毛。”她伸出手,在阮青禾头上比划着名,“瘦得像是遭了饥荒的难民,满身生人勿近的防备。” 金文熙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柔顺长发,笑眼弯弯的阮青禾。 “那时候你几岁?”他难以置信地问。 “十七。”她笑意盈盈地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朱朱、崽崽面包、由獭、循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吃个桃矢 20瓶;15774429 10瓶;na、密室游鱼深箧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跳舞 十七岁的阮青禾,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胶袋,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面无笑容地站练习生的教室中。 她板寸的髮型在甜美清纯风盛行引来一片譁然。平日里最多七八人来上的舞蹈课,今天满满当当挤了二十个人。 就连一向神出鬼没我行我素的苏屏也来了,翘着一只脚站在教室的最后,好奇地打量着阮青禾。 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脸颊上连一丝肉都没有,却恰好凸显了她近乎完美的骨相。 看脸,是个甜甜的小美人。 可是满身小太妹的气质,像是街头上讨过生活似的。 “后来才知道,她家房子卖了之后,还真在街上讨过几个月的生活。”苏屏看着青禾,目光温柔得像要滴出水。 阮青禾笑着嗔:“姐姐说得太夸张了!” “…也不是流落街头,”她坦然地看着金文熙,“那时候要强,房子卖掉,硬是撑到最后一分钱都花光。后来确实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就在图书馆里凑合了小半个月。” 图书馆,机场,避难公园…这些24小时开放的地方,她辗转都去凑合睡过。 十五岁的小姑娘不愿示弱,不愿让别人知道父母去后的处境,白天咬牙在学校装乖巧的中学生,维护最后一丝自尊。 金文熙恍然大悟:“也是那个时候,你决定做了练习生?” 阮青禾点头:“嗯管吃管住还发零花钱,再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父母出事前,她家境小康,连钢琴都弹到八级,原本的梦想,不外乎按部就班读一所喜欢的大学。 父母出事后,她阴差阳错,踏上了艺人这条路。 他不敢想像那段时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前辈,你要不要猜猜青禾是怎么考娱乐的?”苏屏问金文熙。 他好奇地看阮青禾。 她的脸颊浮起淡淡的粉色,却大大方方地说:“靠你的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倾尔告诉过你,对吧?我初学舞,都是照着你的mv一点点跟着跳。” 从零到有,她所有的功底都来自于对他的临摹。 像是在重复着他的过去,一点一滴都不曾错过。 cn的舞蹈老师问十七岁的阮青禾有没有基础,会跳什么舞蹈。 第19页 她把手里的塑胶袋往墙角一甩,恰恰好丢在了苏屏的脚边。 “我什么都会,popping跳得最好。”她扬起头,眼中燃烧着胜负欲,从金文熙的出道曲跳起,听音就能辨曲。 初初还挺惊艷,几首歌之后老师渐渐看出了门道,停了音乐,半皱着眉头。 “也不是跳得不好。”苏屏笑意渐浓,“只是动作太像男孩子了…” 板寸牛仔裤,跳着已经出道的男前辈以力量出名的舞,也不会笑,话也不多。 这怎么看…都是第二个苏屏一样的刺儿头。 舞蹈老师心里暗暗叫苦,以为又来了个要供起来的小祖宗,哪里知道隔了几天才发觉,阮青禾非但不是刺儿头,反倒是拼了命练习的三好模范练习生。 她真的是拼了命地练习,从早上七点练到晚上十点。 舞蹈声乐形体演技表管,但开了的课,她一堂不落通通去上,一副宁肯累死也要出道的玩命架势。 “那时我欠了钱嘛,想快点出道赚钱。”青禾有些尴尬地侧身,悄声凑到金文熙的身边。 “而且只要去上课,公司就管饭。”她又笑出了弯弯眼,“还不是为了省钱。” 金文熙忍俊不禁:“难为你了,为了蹭饭要装出这么勤奋的样子。” 青禾点头如捣蒜:“可不是!” 只是当时的苏屏不知道。 十七岁的苏屏眼中的阮青禾,分明是她的翻版,却比自己努力一万倍。 “像来砸场子的。”苏屏笑着说,“髮型打扮那么像,又一样拽一样生人勿近。但是比我勤奋刻苦努力一万倍,明明歌唱得好舞跳得好,每天还要去上课。” “我还以为她是我爸妈请来督促我上进的託儿呢..." 苏屏哪里知道阮青禾的过去,哪里知道她嚣张的气质下面藏着一个惴惴不安身负巨债的小女孩。 “所以那时候,我就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处处都在刁难她。” 苏家娱乐的股东,苏屏娱乐的公主,有意为难一个刚进公司又没什么靠山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先是一开始还算热情和友好的前辈练习生们,若有若无地渐渐疏远了阮青禾。 渐渐发展到来上课的时候,连教课的老师也开始躲避她的眼神,忽略她的存在。 再之后,排挤和欺负像是会传染的病毒,蔓延到整个公司,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也开始对她甩脸色。旁人的肉菜蛋饭,到了她碗里就是稀汤寡水。 “怎么忍心呢?”金文熙咬牙,“父母双亡身负巨债的一届孤女,被这样有意地孤立。” 他在圈内出了名的心软和善良,若是还娱乐,绝不会坐视不理。 苏屏牙关紧咬:“前辈说得对,我就是个人渣。” 她也不是真想逼死谁,只是青禾不服输不妥协的倔强,愈发激起她的怒火:“就想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多久,到什么时候才肯对我认输。” 阮青禾笑得没心没肺,掌心紧贴在苏屏的后背:“我倒是想认输啊,但好长时间云里雾里,又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还以为这就是大公司的规矩呢…” 十几岁的孩子,说单纯是真单纯,可是说残忍,也可以比谁都残忍。 金文熙嘆息,问阮青禾:“那你坚持了多久?” “九个月。” 她坚持了整整九个月,境遇一天比一天糟糕。 最困难的时候,有两个月的时间,公司无人与她说过一句话。 “新年大家都回家。连食堂的阿姨都放假,我去超市买了面回来煮,收银的时候人家问我要不要塑胶袋,我一开口,才发现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阮青禾的语气轻松,往日的苦难像是能带着笑说的趣闻轶事。 金文熙却喉头酸涩,回头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胸口一阵阵地闷痛。 他沉默了不说话,她却突然探身到他面前,放大了数倍的脸就凑在她的眼前。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怎么撑过去的?”她盈盈的眼睛像会说话,万千情绪交杂。 “怎么撑过去的?”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靠你。那年你上了很多综艺,出了专辑也拍了戏,我每天都在追着你的行程,看你…” 她说出的话像是不可闻的嘆息。 她没有手机,只有一只旧电脑。每天除了食堂和练习室,就是躲在电脑前,得到一角四方安宁。 他的小小的屏幕上光芒四射,而她卑微地崇拜着他,靠着幻想有朝一日与他并肩而站而努力挣扎着活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坐在金文熙的身边。”她的眼眶中终于有了隐约的泪意,“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啊。” 那年他刚满三十,正是由青涩少年转型的时期,拼命做了很多节目接了很多戏。 他疲惫得想放弃的时候,也曾问过自己,钱和地位,他明明都有了,就是吃喝享乐一辈子也不必愁,何必再这样拼搏? 就在现在的这一刻,金文熙才终于明白。 在他为了未知的未来而努力的时候,也有一个孤单又寂寞的女孩子,靠着他出现时的点滴光芒而得到慰藉。 第20页 他存在的意义,他做偶像的意义,他至今仍不放弃的意义…成为了同一片夜空之下,另外一个人坚持下去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离岛寄居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烧酒 苏屏和阮青禾之间的转机,出现在她们十八岁那年的初春。 阮青禾绒毛一样的短髮终于齐耳,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不常出门愈加晶莹剔透。 九个月孤独的舞蹈训练和表情练习,让她整个人有了脱胎换骨般的转变,沉静的气质如瀑布倾泻而出。 她越来越接近于金文熙初录综艺遇见她时,人前温柔婉约的样子。 外貌改变带来的最直观后果,就是身边的异性试探的接近和示好。 “公司里的其他男练习生想追你?”金文熙皱了眉头。 他印象中娱乐,对于男女关系一向管控极严。老师不能教异性学生,男性工作人员不能进入女生宿舍区域。 不仅男女练习生分开宿舍,分开教室,甚至连在食堂吃饭的时间都错开。 算是尽了最大努力去杜绝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同公司恋爱的机会。 阮青禾笑着摇头:“公司制度我清楚得很,跟前辈谈恋爱要被劝退,我哪里敢?” 喜欢她的那人不是公司的男生,而是她新年假期时,偶然去买东西那家超市的收银员。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看着是附近的大学生来兼职收银,遇见阮青禾几次之后,逐渐对她上了心。 “他大约猜出我的女练习生,问过我叫什么名字。”阮青禾说,“也约过我出去吃饭看电影。” 她自然是拒绝了。 可是男生却没放弃,又从她每次来超市时的拮据和十分寒酸的私服,隐约猜出了她生活窘迫家境寒酸。 同是苦孩子,最理解其他苦孩子需要什么。 阮青禾有次再来,他便红着脸问她,超市正在招聘收银员,是否有兴趣一起做兼职赚钱。 “每天晚上7点到10点,三小时,60块。做满整月还有奖励,能拿到整2000块。”她轻声说,“这个诱惑太大了。” 出道遥远,可是欠下的债却每天都在涨息,成为一天重过一天的负担。 她太需要钱,太需要钱了。 阮青禾猜到男生多少有些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盼头。 可是又觉得只要自己意志坚定工作努力,也没什么好担心。 她低调谨慎,每天口罩帽子戴好,开始了背着公司的兼职工作。 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两个星期,遇到了假期归来的苏屏。 苏屏也有了变化。 新年她回了一趟家,身量像杨柳一样拔长,露出纤痩的腰线。 cn娱乐这么多年“乖孩子”训练营的口碑,彻底在苏屏身上翻了车。 她在耳骨上穿了七个连续的耳洞,锁骨上穿了镶一圈碎钻的长体环,腰窝那里刺了文身,惊得管风纪的老师目瞪口呆。 “我也吓了一跳。”阮青禾笑,“她迟了一个月才回公司,也不去上课。我们新年之后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我打工的那家超市。” 那天晚上超市冰柜漏水,她擦地板耽搁了时间,十点半还没有出门,心急如焚。 喜欢她的那个男生特意留下等她,怎么说都要发挥风度送她回家。 阮青禾焦躁又烦恼,匆匆忙忙收了东西往外赶,迎面就撞上了来买东西的苏屏。 “…你这是在干什么?”苏屏瞪大了眼睛打量她。 阮青禾只想脱身,冷脸低头,从她身侧穿过。 苏屏霎时沉了脸,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跟你说话,装没听见娱乐是没给你发钱吗?大晚上的不回宿舍,在这超市里面打工?” 她问这话倒没有恶意,多半只是出于好奇。 可她高傲惯了,惊讶时发问的语气又冷又硬,配上她一头蓝色短髮和出位的耳钉,怎么看都是来挑事的小太妹。 等她下班的超市男生见她二人僵持,放下手里的背包就来“英雄救美”,隔在苏屏和阮青禾之间,做出保护的姿态:“有什么事吗?” 阮青禾心中暗暗叫苦,如今情状,太容易被误会。 苏屏果然冷笑,上下打量了一圈男生,又冷冷瞥她一眼,唇角讽刺的笑容拦都拦不住。 “你算是什么东西?”苏屏半点不客气,一把推开眼前的男生,径直朝着超市里走,伸手便想去拿货架上的白酒。 “我们已经关门了,我连收银都关了。”那男生伸手就拦,语气也强硬起来,“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苏屏笑得有恃无恐,上扬的眼角扫到脸色惨白的阮青禾。 报警啊,让你的小男友报警。出道前若是有了污点,看娱乐是让你背锅,还是让我来受罚? 阮青禾咬牙,转头对那男生恳求:“给我...给我一点时间。求你,别报警。” 一瓶普通的烧酒而已,苏屏出得起钱。 可她就是拎着那烧酒,大摇大摆出了超市。 第21页 阮青禾一言不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烧酒的钱还没付...你可以给我,我明天会送过去。”她低头,声音带了颤抖,“帐平了,这事就了结了,谁也不会知道。我也不会将你喝酒的事说出去...” 苏屏嗤地笑出声:“你去宣扬得全公司都知道,看看我会不会怕你?” 她回头,上下打量着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冻得鼻头通红的阮青禾:“你脑子进水了吗?还没成年就和个超市的收银员谈恋爱,这么看不起自己?” 青禾强忍寒冷,努力镇定解释:“我没有在谈恋爱。” 苏屏眉头一挑:“那你在干嘛?别告诉我你翘了晚课去超市是为了打工赚钱啊...” 公司虽未明令禁止,但是前年亦有背地里接了gg私活的练习生被辞退。 她这样,算是踩在试探底线的边缘。 阮青禾不敢认,也不敢不认,薄如纸片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能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苏屏却被她这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想了想,拧开了烧酒的盖子:“喝点吧,能暖和点。” 阮青禾抿唇,轻轻摇头:“...还没付钱...” 苏屏冷哼,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怕什么?回去就给你。”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一口酒落肚,她在这样的月光下突然有些伤感,无论如何也不想一人独处。 “你现在这髮型不是挺好?”她看青禾顺眼了很多,“一开始何必学我?” 阮青禾嘆息:“...我没有学你。哎,你少喝一点。” “你来这么久,还没跟我打过招唿。”苏屏看了看阮青禾,“以前觉得你又寸又倔,今天看你,虽然还是这么犟,但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一眨眼的时间,一瓶烧酒大半入了苏屏的口。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看着街道两边光鲜明亮的橱窗。 青禾紧紧跟在她身旁,在她下台阶踉跄了一下的时候,托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循江 2个;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沈蔓 20瓶;35939908 15瓶;乐逸 10瓶;vaga 5瓶;崽崽面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酒瓶 晚夜风寒,阮青禾和苏屏沿着汉溪江的岸边走。江水半冻,能看到大块浮冰在黑色的江面上碰撞。 “真这么缺钱,不如我借你。没得传出去被外人笑话的练习生还要去超市打工。” 苏屏喝完了酒,侧脸瞥了眼阮青禾,随手便将酒瓶子塞进她手里。 阮青禾默默接过,又劝了苏屏一遍:“这么晚了,回去吧。” 冬日里汉溪江本就没什么人,现在接近凌晨,更显得江边空空荡荡。 阮青禾没来由地心慌,像是身体超越了意识,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她攥住苏屏的手,冰凉的手指贴在她的掌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姐姐,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苏屏姐姐。 苏屏一愣,抬头对上了她非同寻常的严肃眼神。 “你怕什么?我来过很多次了,从来没出过事。”苏屏反握住青禾,“偶尔走走夜路,不会遇见鬼的。” 话虽这样说,苏屏却像是被阮青禾说动,跟着她的脚步往回走。 “多美啊。”苏屏边走边抬头,“不觉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吗?天空,月光,风与星星,不论是什么,都比人要漂亮一万倍。” 酒劲儿上来,苏屏大着舌头说分不清真假的醉话。 阮青禾眉头紧锁,拽着苏屏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的环境,脚下生了风一般,走得飞快。 快了,她只穿了一件薄外套,额上却沁出汗。 她已经能看见她打工的超市。捲帘门紧闭,一同打工的男生早已经回去。 到了超市,离公司的宿舍就不算远,穿过小巷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 苏屏还在她耳边嘟囔:“那男生没等你?看来也不怎么真心啊。甩了他吧,别把自己看轻了。” 说她醉了,偏她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说她清醒,她又满嘴疯话:“…我不想回去。太吵了,哪里都很吵,所有人都很吵。只有晚上才安静…” 安静吗? 算是安静吧。 空无一人的街道,摇曳的灯光投在地上。再不用去面对那些别有用心的阴谋,也再不用应付那些别有所求的人。 阮青禾嘆气:“…我不想回去,是因为受了欺生和排挤。你的公主,人人捧在掌心里,你还要啥自行车啊?” 苏屏却突然抬起头,目光定定看着一个方向,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 阮青禾停下脚步,静静站在幽黑的小巷中。 转角以外,像是有几个喝醉了酒的人结伴经过,吵闹嬉笑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阮青禾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伸出手捂住苏屏的嘴,蹑手蹑脚拉着她等在墙边。 第22页 那些人在街道上唱起了歌,吵闹的声音更大。有一个男的朝她们的巷子走了过来,她们屏住唿吸,绷紧了精神等待着。 那人走到墙根,停了下来。 黑夜中传来皮带扣清亮的声音,和很快响起的淅淅索索的水声。 阮青禾满手是汗,直到听到那人脚下皮鞋蹬蹬的响声渐渐离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回去。”她压低声音,拉着苏屏往前,“晚上这样晃太危险了。” 苏屏没有动弹。 阮青禾狐疑地回头,脚下却突然咯吱了一声,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滚到她脚边的啤酒罐。 她舒了口气,再抬起头。 然而一张奸笑着的脸却突然直直跃入她的眼前! 一个四十余岁的枯瘦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了她们的身后。在阮青禾在小巷中等待的时候,游魂一样突袭到苏屏身边。 那人目光阴狠,鼓起的眼睛瞪得滚圆,油腻的长髮遮住半张脸。 而他手里握了一柄匕首,在路灯之下泛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白光。 阮青禾紧紧抓着苏屏的手。 可是那人却自身后环住苏屏的脖子,匕首贴在她的脸边。 “钱包…”他开口。 阮青禾再不等他说第二句,伸手就去摸苏屏的腰上。 空无一物。 她没有带钱包,也没有带钱。 本来不也是这样吗?深夜出现在超市的苏屏,不也是没有付钱,随手取了货架上的烧酒? 阮青禾紧紧咬牙,顺着她的腰摸到她的裤兜,抽出了苏屏的手机。 “我们同学还在等呢,钱包在同学那里。您要是不嫌弃,手机送给您。”她努力镇静地回道,装成和同学出来的附近的大学生。 那人却迟迟不接,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别当我傻,我跟你好几天了。” 阮青禾蓦地瞪大眼。 跟她好几天?那就是超市晚上下班的时候被盯上。前几天超市的男生总坚持送她回宿舍,阴差阳错间没给坏人下手的机会。 “那句话怎么说的?”男人笑得恐怖,“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ldquo的艺人都有钱,今晚不出点血,别想走。”白色的刀刃从脸上往下,带着明显的侮辱,滑到了苏屏的胸口,顺势戳了戳。 苏屏的脸色霎时铁青。她本就喝了酒,又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连匕首都不顾,冷冷侧脸:“你再动我试试,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阮青禾在心中大吼一声不好,再想伸手去捂苏屏的嘴,哪里还来得及。 那人一愣之后放声大笑,阴狠的声音伴随响亮的一耳光,啪地一下扇在了苏屏脸上:“给脸不要脸!” 他力道之大,直接将纤瘦修长的苏屏扇翻到了地上,又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跨坐在了苏屏身上,左右手开弓,照着苏屏的头上狠狠打去。 苏屏耳中霎时嗡嗡作响,鼻间温热一片似是鲜血流下,眼泪在疼痛之下夺眶而出,双手徒劳在眼前挥舞。 然而一声闷响传来,苏屏睁开模煳的泪眼,才发现阮青禾将一路拎着的烧酒瓶子,狠狠砸在了那人的头上。 烧酒瓶与啤酒瓶不同,阮青禾用尽了全力,一砸之下酒瓶却并未破裂。那人捂着头,缓缓转身,站了起来。 阮青禾立刻后退两步,再砰地一下将酒瓶砸在地上,将碎裂的瓶口攥在指尖,对准眼前那人。 而她的目光越过那人落在苏屏身上,冷静无比地以眼神催促刚刚爬起来的苏屏。 “走啊!快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循江、由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沈蔓 20瓶;乐逸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揣测 苏屏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而行, 依循逃跑的本能跑出数米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还有阮青禾。 苏屏红着眼睛回头,只能看见那男人阴森的背影,和阮青禾举着啤酒瓶,在寒风中只穿了一件薄外套的样子。 苏屏顿住了脚步。 是回去,还是跑开? 回去的话,她们两个人会不会落个一起死的结果?如果跑开求救,是不是能更快地回来救她? 求生是本能。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就因为能做出的选择不仅仅是基于本能,不是吗? 苏屏停下来,往回走了一步。 又抬起头,去看现在的阮青禾。 可她片刻的犹豫,像是彻彻底底被阮青禾看在眼中。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苏屏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绝望。 不,不是绝望。更接近于,大祸将至前的看破和淡然。 她没有愤怒,没有不平,也没有紧张,甚至还对苏屏微微勾了唇角,又用口型再重复了一遍:“走啊。” 金文熙实在听不下去,转过头对阮青禾皱眉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这种时候,还要逞英雄呢?” “也不是逞英雄啊…”阮青禾笑着回,“只是那种情况之下,没办法的选择。” 第23页 “姐姐家里亲人都在,又有那么多朋友,如果她出事,会有多少人伤心啊。”她轻轻说,“可是我呢…我家里人都不在了,进了公司这么久,连说过几句话的朋友都没有。” 阮青禾抬起眼睛,笑得云淡风轻:“所以如果我出事…会有人为我伤心吗?” “那时就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就觉得,比起姐姐来说,也许出事的那人是我,会让更少的人受到伤害。” 金文熙转过头,半晌没有说话。 苏屏在他身后细细碎碎地安慰着阮青禾,他却觉得她字字句句都如重拳狙击他的心。 父母双亡的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比起众星捧月的苏屏,宁愿出事的是没有人在意的她。 没有人比他再懂这种孤家寡人的感受了。他父母去得早,从出道开始就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也不像陆宗林这些后辈,起码能有全心信任的队友。 是不是就连上天也会选择这样的孤家寡人来受苦难?不然娱乐圈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一向洁身自好从无污点的他遇上郑美岩的事。 “正因为你不像别人有那么多人关心,所以才要加倍地爱自己才是。”金文熙嘆息,“你才二十岁,过去失去的,会在未来千万倍地补偿回来。” 他只是有感而发,安慰她也激励自己。 阮青禾却眨眨眼睛,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那当然,我不是遇见你了吗?” 腻人的情话说得无比自然。 真真是撩人一把好手。 金文熙揉揉她的头,问:“那天晚上…然后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 苏屏沖了回来,和拿着酒瓶子的青禾一前一后。她们闹出的动静颇大,引来了之前那些醉酒经过的大学生。 妄图行兇的男子被血气方刚的学生按倒在地,惊魂未散的苏屏和阮青禾紧紧抱在一起,直到最终警察来到。 两个姑娘毫髮未伤,就连相关的新闻也和苏家联手压了下来,生怕两人的名誉受到半点损伤。 金文熙紧提的心这才松快,脸上带了笑,觑了苏屏和阮青禾一眼:“所以这件事之后,你们的感情就好了起来?青禾的日子好过了吗?” 阮青禾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狡黠的神色和苏屏满脸的不自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啊啊啊,才不是。” 恰恰相反,她的苦日子在那件事后,才真正的来临。 苏家。 是苏家不信阮青禾。 “摆平了这件事之后,家里难得与我彻谈了一次。”苏屏苦笑,“一开始说得还好,感谢青禾仗义相助之类,无论她欠下多少钱,都愿意帮她还掉。” 苏家哪里是省油的灯。自家女儿想当艺人,为了铺路先买大笔股权。自家女儿遇上危险,岂不是要把阮青禾从头到脚都调查清楚? “说着说着意思就变了,要我仔细想想,青禾初露面的时候为何打扮出位,好像为了引起我注意似的。又问我什么样的十七岁女生,能九个月不与人说话还坚持下来?又要我再思考一下,为什么好巧不巧,一个原本的目标是阮青禾的地痞流氓,偏偏在苏屏出现的那天晚上动手?” 话里话外,尽数是在暗示阮青禾接近苏屏别有用心,挟恩情以求回报,后患无穷。 金文熙勃然大怒。 善意被人践踏,好心被恶意揣测,捕风捉影的臆想被用来含血喷人,这实在算得上是世间最残忍的事。 苏屏虽然年少,却也有一腔热血和正义,刚刚与阮青禾歷经生死,又哪里肯信家里的这些说辞? 她梗着脖子不肯认,摔了苏家的门回。 而她与苏家硬槓的后果,便是苏家对娱乐施压,要将阮青禾彻彻底底赶出公司。 “回到宿舍之后,发现床没有了,只能睡在地上。”阮青禾轻嘆。 苏屏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的被褥搬过来,与她一块躺在地板上。 “我没有了课程安排,每月没了生活补助,连去食堂打饭也没人搭理。”阮青禾说。 苏屏日日与她在一起,连一杯水也要分两个人喝,摆明了要将她护到底。 “做人不能没良心…是不是?”苏屏说,“你图我什么呢?钱?我们认识三年了,连一个手机你都不要我买给你。” 她们日日相处更见真心。 没有课上,就一起窝在大楼的角落,拿着金文熙的直拍和mv一遍遍看。 “青禾一点点抠舞教我,跟着你的歌来学。”苏屏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倒没想到硬汉风格的舞,我跳得比她还自然。” 她们成了彼此的老师,四面楚歌一片中愈发珍惜彼此情义。 “直到后来,我家彻底断了我的生活来源。”苏屏长长嘆息。 而她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当时苏家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照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崽崽面包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页 第18章 礼物 实话说,之前的坚持对她们来说并不算难。 阮青禾原本就被孤立了很久,苏屏又一向是我行我素的独狼性格,两个人在苏家的施压之下,反倒像是青春期叛逆的小孩子,享受着与铁血家长对抗的快乐。 可钱没有了之后,苏屏几乎是立刻就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她金尊玉贵长大,嘴刁又挑,连喝水都挑牌子,勉力跟着阮青禾艰辛捱了几日,当即知晓这样的情况不能维持多久。 “要么,我出去打工吧?”阮青禾和苏屏肩并肩,躺在她们铺在地上的毯子上。 苏屏嘆她天真:“我家放了话,都不敢给你我发钱,还有哪家敢要我们?” 她想了想,抬起眼睛望阮青禾:“…说真的,你来当艺人不是为了还钱吗?你拿了我家的钱,不仅能还清欠下的债,连大学的学费都不用愁。好好去读书,重新走上正路,不好吗?” 苏屏的目光中有着明显的温柔:“反正无论你是不是艺人,我们都可以做朋友。为什么一定要做吃不饱睡不好每天练到快累死的练习生呢?” 阮青禾久久没有回答。 苏屏奇怪地转头去看,却发现十八岁的阮青禾,眸光中闪烁着无数意味不明的情绪。 “姐姐…”阮青禾轻轻地说,“我不能走。我要出道,做一个像金文熙前辈一样完美的艺人,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喜欢。” “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哪怕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为什么? 苏屏想问。 可是她转头看着阮青禾沉默的侧脸,良久之后再开口,却只是带着笑说:“我知道了。” 十八岁生日前三天,苏屏一个人,离开了生活两年娱乐。 她并没有提前告诉阮青禾,只将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她。 她离大门的那一刻娱乐就将消息递给了苏家。 苏屏没有回家,而是在市厅一间苏家的公寓住了下来。 她手中有钥匙,进门就躺在柔软的床上,明明疲惫到了极点,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她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苏家请来的家政阿姨小心翼翼进门,站在床前问她想吃些什么。 苏屏缓缓闭上眼睛,只说了一句话:“别再为难她。” 苏家当真没有再为难阮青禾。 可是阮青禾没有放过她自己。 苏屏将回家的机票定在了生日之后第二天。 生日当天,她独自一人走遍了这个她生活了两年多的异乡城市。 她生平第一次坐了地铁,像个见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沿着地铁线路,每一站都下来看一看。 只除娱乐的那一站。 她认认真真地与过去告别,深刻地遗憾自己错过了与阮青禾好好相处的过去的九个月。 凌晨十二点,她足足等到最后一班地铁,这才回了公寓。 可她在公寓楼下,看见了只穿一件薄薄外套,冻得瑟瑟发抖的阮青禾。 春寒料峭,阮青禾笔直地站在那里,宛如青松,一动不动。 她看着苏屏一步步走近,古井无波一般平静,仿佛苏屏从来未曾离开过。 苏屏红着眼眶走向她,问:“我给你留下的衣服呢?” 阮青禾摇头,紧紧抱住苏屏,抬高的手臂不肯相信似的久久之后才落下。 “姐姐,生日快乐。”她在她的颈窝咕哝着,塞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冰凉的东西到苏屏的手里。 “我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阮青禾仍在苏屏的怀中,扬起头来看着她,露出清澈的笑容,“要送最珍贵的东西…” 我最珍贵的东西,就只有这个。 苏屏隐约猜到了是什么,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缓缓展开手掌。 她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银色的纽扣。 —————————————— “姐姐和苏家到底说了什么,她不肯告诉我。”阮青禾说,“只是生日那晚之后,她开始跟我一样拼了命地练习,两年时间近乎脱胎换骨。” 从不会跳舞的太妹,变成了出道组合的舞担。 送走了苏屏和宋倾尔,又是他们两个人独处。 金文熙略松了口气,在返程的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那个纽扣是什么来头?” 她倒也不避讳,坦率直言:“是已经离开了的亲人…我从他身上拽下来的。” 明明是盛夏时节,金文熙却只觉得颈后阴风阵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青禾家人都已不在世…这纽扣是说,火化前从遗体身上拽下来的? 金文熙脸色有些发白。 阮青禾却突然伸手,啪地一下拍在了金文熙的手臂上:“呀!” 金文熙没防备,大喊一声,惊得魂飞魄散。 阮青禾笑得前仰后合,爽朗的大笑声在整个车厢里迴响。 “魔音穿耳…” 金文熙冷静下来,瞥了她一眼。 阮青禾收了笑容,树袋熊一样扒在他的手臂上:“我姐姐她们走了,你高兴吗?” 第25页 这是一道送命题。 金文熙下意识看了眼摄像头,说:“怎么会?要不是她们行程太忙,该多留下来陪你几天。” 若说他之前对青禾和苏屏之间的感情还有怀疑,听过她们之间的故事之后,除了感动再无其他。 诚挚的真心被逐渐认可,就连苏家都被苏屏说服,最终做了让步。 他羡慕之外,又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仿佛忽略了什么特别重要的细节。 “苏屏她们接下来是什么行程?”金文熙摇摇头,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问。 阮青禾嘆气:“偶像运动会啊…你懂的,我们是新团,要多宣传,所以项目多任务重。” 偶像运动会,顾名思义就是电视台集结了已经出道的男女艺人,以艺人为运动员而举办的运动会。 虽然说穿了是个宣传节目,但是因为是以公司为单位而竞争,参加比赛的艺人们都会很努力不给公司丢脸。 阮青禾越说越担心,愁容满面:“怎么办?倾尔是游戏黑洞,什么运动都不会。全靠姐姐一个人,估计会累死。” 金文熙想都不想:“那你也去参加啊。” 阮青禾一愣:“我去了你怎么办?” 她的语气是这样理所当然,仿佛离了她的陪伴他就不知道怎么生活似的。 没来由让人心中一暖。 前方正是红灯,金文熙缓缓停下车,扭头看着阮青禾,笑得温柔又和煦。 “我在家里等你。”他也学着她,用同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乐逸、循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吴家大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比赛 海边天亮得早,金文熙久违地一觉睡到天光,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才不到7点。 太舒适了,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周遭一切喧嚣都被一波波的浪潮声湮没,也好像再不用理会网络上的种种揣测和恶评。 隔壁的房间传来音乐声,他草草洗漱,随手抓了片面包,循着音乐走了过去。 阮青禾未施脂粉,穿着宽松的运动装,手里拿了两只体操的掷棒,像模像样地跟着音乐练习。 清晨七点,摄制组还没有来,她却像是已经练了好一会儿,浅色的上衣汗湿了后背,刘海也黏在了一起。 比不得平时精心装扮之后艷丽,可是认真的女孩子,本来就有着无法比拟的魅力。 金文熙静静地靠在墙上,袖着手看她。 音乐渐渐接近高潮,阮青禾高高扔起掷棒,一个转身之后,看见了金文熙。 她没想到背后有人,吓了一大跳,甩出的掷棒这一分神就没能接住,清脆地掉在了地上。 金文熙低头笑了,弯下腰替她将掷棒捡起来。 “跳得不错。”他一本正经地说,“偶像运动会上,你要比艺术体操?” 阮青禾接过掷棒,沖他眨眨眼睛:“…还有短跑呢。不过时间来不及了,先练体操吧,跳得好容易上热搜。 她娇憨又天真的表情做得手到擒来,让人隔着镜头看也忍不住直唤“可爱”。 金文熙揉揉她的头:“那该跳带操…彩带飘起来多好看,难度又最低。” 阮青禾笑出两道月牙眼:“可这么带感的伴奏,配彩带不是太不搭了吗?” 金文熙但笑不语,一味装傻。 阮青禾干脆顺着杆子爬,抱住他的手臂摇晃:“是不是?我选的这首歌好听不?你喜欢吗?” 她选了他的歌当伴奏。 十年前他曾经跳过的一首轻快的舞曲,并非主打也没有爆红,除了粉丝很少有人知道的一首歌。 喜欢,当然是喜欢。 哪有人不喜欢自己的作品被认可? 更何况是在众叛亲离的现在,有一个人恨不能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说金文熙是好人,我比谁都要爱他。 怎么会不喜欢? 可是… 金文熙有些犹豫:“会不会连累你?” 他出事以后,电视台的节目很久不能再上,就连他们一起录制的综艺,他的镜头都被剪得一干二净。 金文熙求遍圈中资源,想上个电视台的节目替自己澄清,却只求来了他们这档《我们同居了》的网络综艺。 偶像运动会是电视台每年暑假的当红节目,若是阮青禾一意孤行非要用他的歌来当伴奏,会不会被一剪没?若是她一个镜头都没了,那么她现在辛苦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刚出道的新人,镜头是多么珍贵。 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她受无谓的委屈。 阮青禾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这样封杀你?” “若是这次的录播不让放你的歌,下次的直播我拿过麦唱你的歌。若是连麦都不给我,我就在镜头前面跳你的舞。就算连我的手脚都绑住,我也可以在脸上写金文熙三个字。” “会挨骂的…”他声音淡淡。 “那也是骂你的人多,我躲到你身后就好啦。”她很兄弟地搭上他的肩膀,“怕什么?有我呢!” 第26页 金文熙被她慷慨就义的表情逗得直笑,眼角余光看到老罗带着摄像进来。 “你教我呀。”阮青禾抱着他的手臂不放,满眼闪烁狡黠的光,“既然是你的歌,你先跳给我看吧。你不是会体操吗?空翻一个给我看看呀。” 这丫头。 早年转型的时候他上过不少综艺,跳水滑冰射箭体操练了个遍,着实遭了不少罪落下一身伤。 二十岁时空翻,跟他三十岁的时候能一样吗? 可她的表情实在太讨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又可爱又调皮的样子,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金文熙微微嘆气,直起腰来准备好,宠溺地回头:“看好了啊。” 他干净利落地腾空,腰身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修长的身材尽情舒展,像灵活的鹞子。 年少苦练打下基础,现在还能拿出来献丑。 金文熙直直站好,回过头来沖阮青禾笑。 她咯咯地跑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就把手放到了他的后腰上。 “哎呦喂我们文熙的腰啊!”她笑眯眯地替他揉腰,“难为我们文熙了,这么大年纪还要空翻讨生活诶!宝刀未老啊!” 一口一个“老”字,气得金文熙紧咬住腮帮子。 “阮青禾你在干嘛?”金文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我在认真帮你按摩啊。”阮青禾一本正经地答。 “哦,是吗?”他连耳尖都红了,“按摩的话需要把手伸到我t恤里面去吗?” 这个厚脸皮的丫头,眨巴着眼睛装无辜。 他想到初遇的时候她清纯乖巧的模样,暗恨当初自己眼瞎。 清纯,她阮青禾清纯个头。 明明就是只满肚子坏水的大尾巴狼。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循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umira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约束 “不准看别的女人,不准和别的女人说话,连菜市场的阿姨也不许。”阮青禾张牙舞爪,配上兇巴巴的语气,活脱脱一个野蛮女友,“这两天连老奶奶家里也不许去,怎么说也是一男一女单独吃饭,我不许!” 金文熙被她逗笑了:“邻居奶奶都快八十岁了…你这个醋吃得也太霸道了点吧。不让我去她家,那我去哪里吃饭?” 阮青禾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练习厨艺。” 她眼珠一转,踮起脚尖,把胳膊搭到了金文熙的肩膀上:“文熙啊,我呢,因为是正当红的女子组合的颜值担当实力偶像,很红的,就出去赚钱了。你呢,就在家里乖乖做饭打扫,没事不许出门,出门必须遮脸,本分点等我回来。” 她嚣张的小拳头举到了他的眼前:“要是敢勾搭别的女人,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她一时没控制好表情,把“扒皮”俩字说得太狠,唾沫星子喷了金文熙一手臂。 就这,还“当红女子组合颜值担当”呢。 金文熙抓着她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手掌顺势包住她的拳头。 他本来就是慢热认生的性格,表现在人前就是高冷的绯闻绝缘体。这么多年洁身自爱,难道还会在这个小渔村闹笑话? “那可说不准。”阮青禾板着脸,想了想,又严肃地补充道,“海鲜也不许吃。” 金文熙扬眉毛。关海鲜什么事? 阮青禾却一本正经地强调:“海里面诱惑也很多。万一遇上田螺姑娘美人鱼什么的…” “和人类比魅力,我肯定秒杀啊。”她作势甩甩头髮,“但你要连女妖怪都招惹,我可去哪里开外挂?” 她担忧的语气说得这么自然,这次连扛机器的摄像都绷不住了,笑得连镜头都在抖。 阮青禾却突然间收了嬉闹的神色,抱着他的手,脸颊似有似无地靠近他的手臂。 “我捨不得…”她拖了长长的奶音。 像个孩子似的。 金文熙软了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几天啊。” 他不喜欢这样伤感的氛围,瞥了眼老罗,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紧张吗?” 偶像运动会是上星电视台的直播节目,又有那么多其他公司的年轻偶像聚集在一起同台竞技。她综艺经验不多,紧张再正常不过。 阮青禾果然点头:“真的紧张。” 可不待他开口安慰她,她又浅浅地笑开了:“可紧张不是因为要参加偶像运动会,而是因为我们的节目要播了…” 两个星期的制作周期,《我们同居了》即将本周迎来网综的首播,播出日期恰好是阮青禾参加比赛的那几天。 “想节目数据好,想看得人多,想剪辑特别浪漫,也想让观众都喜欢你和我,所以很紧张。” 她的笑容破天荒带了羞赧:“还有…我的单独採访。” 单独採访,是节目录制时的一个环节。金文熙和阮青禾单独被叫到一个房间,回答一系列有关对方的真实感受和想法。 第27页 金文熙是老手,很清楚套路,“漂亮聪明可爱心动”好话说了一箩筐,说完就忘,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看一向强悍又主动的阮青禾在他面前眼神飘忽,躲避他的注视的样子,金文熙的心脏却突然砰地一下,像被什么击中一样。 是说了什么真心话呢?他好奇得快疯了。 可时间紧张,来接人的经纪人在旁边催促,金文熙将满腔疑问压了下来,轻轻伸手,抱住了阮青禾。 两个星期了,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 大约是因为她引以为傲的“肉多骨架小”,她比他想像中柔软很多,绵绵的手感像个可爱的孩子,幸福感满满。 “要记得想我啊!”阮青禾站在列车上挥手告别。 金文熙站在车站,微笑着沖她点了点头。 ———————— 身边叽叽喳喳的话痨骤然离开,金文熙多少有些不适应。 节目周四首播,金文熙盼星星盼月亮地度过了周末,却先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偶像运动会上阮青禾的大爆。 srs这个组合最开始为大众所知,就是因为阮青禾和金文熙合作拍摄综艺节目的消息引爆整个网络。 舆论虽然爆\炸,新闻中的评论却基本都在辱骂金文熙娱乐不做人。骂金文熙为了洗白自己不择手段,娱乐为了团队出名,不管旗下艺人的死活。 阮青禾自己,反倒是因为在大家眼中是受害者而得到了很多同情和安慰。 旁人都当阮青禾是以身饲虎被逼无奈,可当金文熙的歌却作为她的体操伴奏响彻在体育馆上时,她生生将自己的“受害者”标籤撕了下来。 平心而论,阮青禾这段棒操跳得只能算一般,接连两个低级失误杜绝了阮青禾夺冠的可能。 可是场馆里面却有人听出伴奏原声来自于金文熙。 虫鸣一样的嗡嗡声越来越大,都是窃窃私语的人们在讨论八卦。 阮青禾半点不惧,赛后接受直播採访的时候干脆大方承认:“对,金文熙是我的偶像,我很喜欢他的歌。” 主持人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爽快:“金文熙最近也有一些负面传闻,对吧?怎么会想用他的歌呢?听说最近你们有合作,不害怕吗?” 阮青禾摇头:“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清楚金文熙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无辜的好人。” “而我喜欢他。”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由獭、循江、月照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沈蔓 20瓶;乐逸 6瓶;流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花絮 偌大的体育场在片刻的寂静之后沸腾,喧嚣声哄地一下平地而起,夹杂着观众席上的口哨声和嘘声。 场馆旁边候场的其他艺人像是吓傻了一样看着阮青禾,好在主持人愣怔数秒之后立刻回神,不动声色将话头接了过去。 阮青禾抬起头,看着镜头倏地一下从她面前拉开,知道是导播切了远景。 她轻轻舒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苏屏迎着一片指指点点,朝她跑了过来。 “姐姐…”阮青禾埋在苏屏的颈窝,闭上了眼睛。 “嘘…”苏屏一下下顺着她的头髮,“别说了,我明白。” “你想做的,都去做吧。”苏屏极轻地嘆息。 电视台的直播节目出现这么大的争议,已经算是播出事故。 节目组的官媒反应迅速,十几分钟就发出长微博解释。 &ldquo娱乐所属艺人阮青禾,于我台《偶像运动会》艺术体操项目竞演时播放的歌曲伴奏,由艺人自行择定,且因时间问题未能提前彩排…” 话里话外都是在撇清关系,告诉大众节目组对阮青禾用金文熙的歌这件事并不知情。 看,一旦鸿雁落云泥,就是眼前这样,沾染着一星半点都恨不能立刻逃离的现状。 cn娱乐的反应却也不弱,在节目组官媒发出消息后数分钟内立刻反应,速度之快像是早有准备,语气措辞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势。 “…节目组从未任何渠道或者方式限定歌曲的选择,且并未有任何证据金文熙与任何形式的犯罪有关。” 言下之意,金文熙有没有杀人的嫌疑是警方说了算,节目组从来都没说过不允许用金文熙的歌来当伴奏,怎么现在一被骂就甩锅了呢? 演艺公司正面硬槓电视台,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本就因为阮青禾那一番告白而沸腾的媒体,又因为这两封官媒的公告而炸成一片。 热搜榜上一片红色,“阮青禾是谁”“阮青禾背景”&ldquo娱乐公告”“金文熙涉嫌谋杀”“金文熙未受起诉”,放眼望去几乎全与阮青禾金文熙有关。 就连他们即将开播的网综《我们同居了》,也生生挤上了热搜榜前十。 点进热搜,大部分评论都是群情激愤的控诉和辱骂。两家公告的热评几乎都是控娱乐和阮青禾在为杀人犯洗地。 第28页 srs出道不久,粉丝还不算多。可为数不多的粉丝站子也发了停站或者脱粉公告。 舆论一边倒。 苏屏和宋倾尔一样遭了连累,就连陆宗林的微博都有人摸过去,让他管束师妹,勿要和杀人犯共沉沦。 流量爆炸,全民吃瓜,而网络世界外的小渔村,平静得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自从来到渔村之后,金文熙第一次打开了手机。 他没有看运动会的直播,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阮青禾说了什么。 但是他刚一开机,经纪人大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文熙,”大升的声音有些压抑,&ldquo的李总,你还有联繫吗?” 金文熙沉默,电话里只能听到他绵长的唿吸。 大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也变得犹豫:“从好的一方面想想吧,起码明天的网综有热度了…” 就是这个道理啊。大升明白,金文熙又怎么会看不懂呢。 娱乐解约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拼尽了多年的人脉使出一身解数才全身而退。 虽不娱乐的敌人,却再也称不上朋友。 哪里有什么可能,娱乐连苏屏的前途都赌上,就为了替他翻盘呢? 今天偶像运动会上的阮青禾,让本已渐渐淡忘郑美岩事件的大众,重新燃烧起愤怒,对他群起而攻之。 那今夜凌晨,网综开播之后,看到了他和阮青禾相处日常的人们,又会无止境的愤怒下去吗? 被痛斥被辱骂,被黑到了极点之后…舆论的反扑总会不期而至。 当舆论的反扑来临,那一小撮曾经出现过的,为他辩护叫屈的理智声音,又会不会逐渐占据上风呢?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想让他翻身,就得先让他彻底沦陷。 否则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苦心经营了十多年娱乐,为了他金文熙和一家电视台硬槓呢? “你就这么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金文熙静静地坐在小院里,柿子树投下的树荫落在他的身前。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砸在黑色石滩上,翻捲成一条白色的线。 “苏屏为什么愿意帮你呢?”他垂下眼眸,“就算苏屏愿意,苏家为什么又愿意呢?你的救命之恩又到底值不值,苏家九个亿买来的股权呢?” “还是说,就真的这么想红呢…” 很多东西看破不说破,只是为了彼此面子上都好过。 他只是看起来宽厚,并不是真的蠢。 想用善意看待这个世界,可是思绪却总是飘到黑暗的那一片。 可是无娱乐和苏家是什么想法,现在冲锋陷阵替他收復失地,站在风口浪尖上挨骂的,都是阮青禾啊。 也许心软真的是他最大的缺点,可既然是她,他就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金文熙缓缓站起身,拿出手机拨出一个拨过无数次,几乎篆刻在心里的号码。 嘀…嘀…嘀… 三声之后,电话被接起。 一如既往。 “李总。”金文熙淡淡地开口。 电话那头却十分嘈杂,听不见到底说了什么。 金文熙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再唤,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声音:“文熙啊,你等一下。” 一阵窸窸窣窣,是电话从一个人手上,被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上。 他将耳朵贴近,屏息等着,却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熟悉的,清脆的,叽叽喳喳的,过去两周每天都听到的声音。 阮青禾接过电话,惊喜中又有解脱,像是被从老师办公室里解救出来的孩子:“前辈,我在挨骂呢!” “你怎么这么好,知道现在打电话来救我?”她咯咯笑,得了自由的小鸟似的,“我被骂得可惨了…连饭都还没吃。” “你想不想我?”她连给他回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继续说,“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很想我?是不是偷偷去老奶奶家吃饭了?” 她这只快活的百灵鸟,像是半点没有受到恶评和辱骂的影响,最大的烦恼就是来自公司老闆的批评。 “…打电话之前还在担心你。”金文熙轻声说,“没上网看评论吧?” 阮青禾摇头:“手机被姐姐拿走了,还没还给我呢。” 她顿了顿,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似的:“你这个电话,是打给我们老闆的?” 这一通电话,的确是打娱乐的老闆李长浩的。 阮青禾瞬间反应过来,炸了毛:“你什么意思?” 只一个电话,她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大概。 “你跟李总说了什么?你又想干什么自掘坟墓的事了?不许啊!我不许啊!”阮青禾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明天节目就要播了,都会越来越好的。你不要现在犯傻,功亏一篑…” 什么功,又怎么篑? 他想做什么,她怎么就这么清楚? 金文熙缓缓开口:“我什么都没和李长浩说。” 她明显地松了口气,将电话递还给了老闆。 李长浩深深地看她一眼,轻轻说:“文熙,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第29页 不需要了。 他看懂了。 耳边似乎仍环绕着她无心中说出的话语:“和你一起拍节目,还是姐姐拼命帮我争取来的。” “拼命帮她”争取来的。 今天的“直播事故”,不是意外,也不娱乐的意志为转移,全部来自于阮青禾的坚持。 是她选择了他的歌,是她选择了他的舞,是她选择了他来上《我们同居了》这个节目,是她选择了直播的时候对他告白,是她选择承受全网的怒火,成为和金文熙并肩站立的共同罪人。 如果她是粉丝,该是怎么样的一个粉丝? 苦心筹谋替他铺平洗白之路,不惜拿自己做赌注。 如果…她不是呢? 这齣戏,他又到底要不要陪她演下去呢? 金文熙握着电话,久久不能开口。 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阮青禾的声音,像是她站在离得很远的地方高声沖他欢快地喊:“金文熙,我今天晚上的火车回家。” 就这样吧。 “回家”两个字勾起他改也改不掉的心软。 金文熙轻轻挂掉了电话。 凌晨12点,《我们同居了》如约上线。金文熙守在电脑前,眼睁睁看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视频网站被刷成一片白屏。 流量太大,网站伺服器彻底崩溃。老罗急得满头大汗,就站在他的院子里,一面打电话,一面示意官媒在网上发公告安抚心焦的观众。 阮青禾直播时说出的那一番话,成为《我们同居了》最好的宣传。无数吃瓜群众熬夜等待,就为了看看阮青禾和金文熙参加的这档节目到底是什么。骂声和热度同时飙升,老罗当即立断,立刻将剪辑好的花絮片段放在媒体上,半小时内就冲上了热门。 金文熙凑过去和老罗一起看了几个花絮,半晌没有说话。 “怎怎怎怎么了?不好看吗?”老罗憨憨地笑。 金文熙摇头:“不…是拍得太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夜问米》和《云中有鬼》的有声书都在喜马拉雅上线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 2个;循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吃个桃矢 10瓶;sumira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独白 短短三分钟的一段视频,仅看画面就足够震撼。 湛蓝色的大海,金文熙和阮青禾站在黑石滩边上。他黑色的刘海散乱在额前,眼睛似有似无地躲闪着镜头,僵硬地被她抓着手臂。 “我的舞跳得不好,”他尴尬地抽出手,“你们同公司的前辈宗林才是舞神。” 她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清脆又坦率:“可我喜欢的人是你。” 比偶像剧还养眼,帧帧截图都可以直接拿来当屏保。 出道十三年的金文熙,颜值一如既往地惊艷。年少时的清秀神颜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平和温柔,然而又因为郑美岩的骤然一击,沾染上些许暗黑的印记。 他阴鹜的眼神和柔缓的容颜形成了微妙的反差,却让他的脸显得更加诱惑,像满是秘密禁断的深渊,情不自禁地蛊惑人前进。 阮青禾却恰恰相反,白皙的娃娃脸,配上尖尖的下巴,笑起来眼睛眯成两只月牙,像天真烂漫的小狐狸。 她目光清澈神情懵懂,抱着他手臂的样子像是疯狂的小粉丝,连眼睛中都冒出小心心。 太甜了,只看两个人,真的是太甜了。 镜头倏忽切换,跳到了阮青禾独自坐在黑色背景的棚里,接受摄制组的採访。 这是她的单独採访,金文熙精神一振,端正坐姿竖起耳朵。 阮青禾看起来,比平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紧张许多。她的手指不自然地扭在一起,连衬衫领口露出的皮肤都泛起了粉红色。 “其实我…很紧张。”她说,“只是因为知道是金文熙,所以鼓起勇气去做了。” “喜欢他这样的话,从第一次见面就说过。即便是害羞,每天也都会继续告诉他,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为为什么呢?”金文熙听见视频里的老罗问出了这句话。 阮青禾浅浅地笑了,像个恬淡的少女,丝毫没有平时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嚣张样子。 “文熙前辈,其实是一个很低调很温暖的人,虽然初次见面可能会觉得不好亲近,但是熟悉之后就会知道,他心很软,脾气好。” 她的笑容带了几分狡黠,吐了下舌头继续说:“虽然这样评价前辈有些不礼貌,但因为是他很多年的粉丝,所以非常了解。” “他很有事业心,也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因为长得好看,就谈过很多次恋爱这样。” “在感情里,文熙前辈很慢热。如果我也慢下来,可能到节目结束,我们两个都是在按剧本演戏。” “可我不想这样。”阮青禾定定地看着镜头,“我想真真切切地告诉大家,阮青禾是什么样的人,金文熙又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她垂下眸,下定决心般开口,“我也想让他在我身边的时候能什么都不想,全心全意地相信我。” 第30页 所以才说了那么多次地喜欢他啊,所以才这样违背着自己害羞的本能而努力向他靠近。 “我不怕…别人说我喜欢得更多。我只怕,他不相信我喜欢他。” 她真是高手,字字重拳直击人心。 金文熙轻轻吸气,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的闷痛。 他在心疼她,情不自禁的。 视频里的老罗也放柔了声音:“…最近的负/面/新/闻,郑郑郑美岩的意外死亡事件,你你你知道吗?” 阮青禾抬起头:“我进公司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文熙前辈和美岩前辈做练习生时交往过的事情。” “正因为这样,我比谁都还要清楚金文熙是清白的这个事实。”她说。 老罗笑了,跟着她的话点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你你的理想型,是金文熙吗?” 这还有什么问的必要吗? 她都把喜欢他说了百八十遍了,还能有别的答案? 金文熙隐隐约约地想。 哪知镜头前的阮青禾却调皮地摇了头:“我理想中的恋人,是像金文熙一样的…普通人。一样的性格,只是样子丑一些,平凡一些。” 她伸出手来比划。 “这是个综艺节目,只是假想同居的男女朋友。总有一天要结束,我懂的。” 像是一口糖吃到一半突然变成了硬石头,如鲠在喉。 金文熙足足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了啥,只觉得刚刚心头的心疼渐渐泛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慢慢窜上心头。 “老罗你这剪辑得真不错。”金文熙关了电脑,似笑非笑地调侃,“当年若有这水准,早该红了。原来这么些年,一直在藏拙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理想型是谁呢?”他把火气撒在问出这讨厌问题的老罗身上,“难道我就非得喜欢那个只撩人不负责的小狐狸不成?” 老罗看破不说破,嘿嘿直笑。 金文熙的阴阳怪气,却一直延续到他在火车站接回阮青禾。 “你看节目了没?”她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晃,“有没有被我感动,多喜欢我一点?” 他手忙脚乱把她从身上拆下来,忍了一肚子话,到了车上才问她:“…理想型那个问题,你什么意思啊?” “说喜欢我,又说理想型不是我。说让我相信你,又说这是个综艺节目…” 金文熙说着说着灵光一现,侧过脸瞥她:“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忽冷忽热诱我上钩啊?” 阮青禾咯咯直笑:“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那是什么意思?”金文熙皱眉,“想让我退出娱乐圈,做个普通人吗?” 她却突然止了笑,一脸严肃凑到他身前:“那为了我,你肯吗?” 什么? 金文熙再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足足愣了两秒,眼角余光扫到车内摄像头上的小红灯,才反应过来:“好……” “逗你的。”阮青禾打断他的回答,转身坐好,捲曲的长髮散在身前,遮住了脸。 车上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金文熙一边开车,一边气自己不争气。 说他有事业心的是她,问他愿不愿意为了她放弃事业的,也是她。 说喜欢他的是她,说不会当真的还是她。 感情这回事,不是说谁先动心谁就输吗? 可明明她阮青禾先喜欢了他,怎么他就像蝼蚁,被她牢牢捏在掌心里呢? “青禾啊,那你呢?”金文熙反将一军,“你愿意为了我,退出娱乐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板蓝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沈蔓 16瓶;hyys、cici、月照梨花 10瓶;乐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出海 “我吗?”她像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答,“我可不愿意啊。练了那么多年才出道,还有那么多的债没还。何况我们组合就三个人,我要是退了,她们怎么办?” 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在理。 金文熙别开脸,虽然于情于理都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可是听她直白说出来,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不能真的在一起,那你这么尽心尽力撩我干嘛呢? 他想问,但又觉得三十岁的男人了,又不是纯情的小男生。这么问出来,未免太丢脸了点。 做节目,综艺效果,总要真情实感才好看。 他懂的。 阮青禾觑着他的脸色,扑哧一下笑了:“是在不高兴吗?嗯?” “哎呀金文熙啊,真的有点喜欢我吧?所以失落了,是不是?” 她这个讨厌的鬼机灵,伸手要把他的脸掰过来。 金文熙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另外一手握着方向盘,干脆单手开起了车。 他没放开手,一直将阮青禾的手指包在掌中。 “牵着手进家门,怎么样?”金文熙微笑,“我们艺人做久了,梦想都变成了普通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以前总盼着能有个人,一起堂堂正正牵着手回家。” 第31页 “是么?”青禾笑眼弯弯,“牵着手就够了吗?我还想要更多呢。” 嗯?你想要什么? 金文熙以眼神探询。 阮青禾脸颊泛红,清了清嗓子:“…住新房的风俗,是说新娘子的脚不能挨地…” 金文熙一下子笑开,调侃道:“原来是想我抱你啊?那直说啊,这么拐弯抹角。” 阮青禾声音都在抖,气势却不输:“还不是怕你年龄大了,抱不动。” 金文熙挑了眉毛,一句话也没,干净利落地打弯将青禾抱了起来。 公主抱一个女孩子,以前拍电视剧的时候他做过很多次了。 有时候力气不够,底下还会垫个桌子,好几个摄像头全方面围着。 可是现在,他一条手臂托在她的背后,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膝窝。而她配合地环住他的脖子,热热的唿吸喷在他的颈窝,毛茸茸的。 “有没有人这样抱过你?”他情不自禁软下声音,悄声问她。 阮青禾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多得是呢…”她声音发颤,“绕体育场两圈…” 谎话说得太拙劣,金文熙笑得半点情面都不留,手臂勐地一抖,就听见怀里的她尖叫着抱紧了他的脖子。 像受惊的小动物。 长久自律的偶像生活,寂寞和孤单渐渐成为习惯。 眼前的片刻温暖,更像是偷来的恩赐,喜悦中隐藏着不安。 “要不要跟我出海?”金文熙问,“我借了渔船,一起去玩吧。” 六月的晴天,风平浪静海水温暖。 金文熙站在船头,海风拂过,将他白色的衬衫吹得发鼓,隐约露出漂亮的腰腹,像逃出笼中的鸟。 阮青禾老老实实地坐在船舱,身上罩着橘色的破救生衣,牢牢抓着身旁的护栏。 “害怕吗?”金文熙一头乱髮,蹲在她身前,小心观察她的神色,“好像嘴唇是有点发白。” “嗯。”阮青禾老老实实地点头,“我是第一次出海。” 湛蓝色的海面看不见边际,视线所及处都是幽深无底的海水,唯有一艘渔船上的他们和船员。 “关键是…你借的这艘船看起来真的很破啊!”阮青禾小声控诉,“早知道这么破的船,我就不来了。” 船是真的不怎么好,深蓝色的船舷掉了漆,“金浦一号”几个白字歪歪扭扭,有点年久失修的样子。船尾的船员一拉绳,就有一股刺鼻的煤油味传来,熏得人头晕脑胀。 阮青禾脸色越来越难看,金文熙轻轻嘆一口气,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好的船都被渔民开出去打渔了,”他小声解释,“我也想给你找游艇,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啊。” “给你…”他把脱下的衬衫放在她的膝盖上,“真想吐别忍着。没事的,等适应适应就好了。” 她真的没跟他客气,狠狠将脸埋在了他的衣服里。 像阳光一样清新的味道传来,带着金文熙特有的那种,与世无争的平和。 阮青禾渐渐闭上眼睛,恍惚中有种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错觉。 金文熙只当她真的要吐,怕她感到难堪,背过身去,一面轻声安慰:“不要紧的,吐就吐吧。到时候我和老罗说,把这段剪辑掉。” “你不是知道吗?我不吃辣椒的。以前做综艺的时候生嚼辣椒拼速度,吃了吐吐了吃,全身都是酸臭味,回了宿舍还被宿管嫌弃,那才难堪呢。” 他细细碎碎地安慰:“好不容易开出来,总要玩一会儿再回去,不然白吃苦了。” “你怕下水,就在船上钓墨鱼。拿个小勾子,拿根线,连饵都不用,可简单了,小孩子都会玩。”他像是哄小妹妹似的温言细语,和煦的声音伴着海风,零零碎碎地飘在她的身旁。 阮青禾慢慢抬起头。他脱掉了上衣,肌肉流畅的后背在阳光下白得发光。肩膀因为常年跳舞而十分宽厚,腰身却纤细,显得下身的休闲裤有些宽大。 阮青禾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金文熙却因她长久的沉默而担心,微微侧脸却不敢回头,生怕吓到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心情。 这才是金文熙真正的性格,不是吗? 这才是他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吗? 阮青禾恍惚想着,目光和站在摄像机旁的老罗碰上。 金文熙出道早,红得也早,早早生活在镁光灯下,其实单纯得很。 节目里的他高冷又矜持,舞台上的他性感又放肆,影视里的他多变又热忱,可是现实生活里的他,不过是一个温柔又心软,敏感又善良的普通人。 长得特别好看的…普通人。 阮青禾站起身,拿着衬衫靠近他。 “穿上吧,不然会晒伤的。”她说。 金文熙转身,低头看着她垂下的脸,无比自然地张开了双手。 阮青禾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将一条袖子套上了他的胳膊,轻轻地帮他穿上了衬衫。 可他连自己扣扣子的意思都没有。 阮青禾抬眼,瞥了脸厚脸皮的他,细长的手指缓缓移到他前胸的扣子上。 第32页 谁怕谁啊,吃亏的人又不是她? 阮青禾鼓起勇气,从领口开始,一颗颗往下,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等扣到他腹部的时候,还没事人似的戳了下他的腹肌。 “不错嘛!”她装模作样,连脚趾都泛起了粉色。 金文熙扑哧一下笑出声:“这么喜欢帮我系扣子,下次让你解开,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umiran 2瓶;は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海水 “真的很简单。”阮青禾手里拎着长长的钓线,直勾勾地上下抻,“可是就是钓不到鱼啊,怎么回事?” 金文熙但笑不语。 海钓墨鱼本来就要凭运气,晚上钓到的概率还要再高一些。现在让她钓墨鱼,不过就是哄孩子玩,分散注意力而已。 “我跳下去给你抓吧?”他作势要脱衣服,本来以为她会害羞,哪知道阮青禾眉梢一扬,眼睛晶晶亮,半点不扭捏:“好哇!” 自己给自己挖坑,这下刚穿好的衣服又得脱。 金文熙站在船头,鱼鹰一样一个勐子扎进水里。 “下来吧!”他探出头,白皙的脸庞上水珠遍布,像有光芒在闪耀。 阮青禾犹豫了两秒。 镜面一样平静的海面之下,不知道藏匿着怎样的庞然大物。可是除了水面上的波纹,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何况她,不会游泳。 “下来吧!”金文熙又说,扬起手泼了些水到船舷,溅到了她的脚背上,“水很暖,舒服的。” 阮青禾还在犹豫,老罗却仿若不经意走近她的身边,极轻地说了句:“下去。” 她的眼锋扫到摄像头,再没有半分迟疑,扑通一下就跳进了水里。 水真的很暖,她穿着厚重的救生衣浮在水面。 金文熙伸出手,用力将她拉了过来。 “知道我会游泳吗?”他看着她的眼睛。 阮青禾点点头:“嗯。” “那,相信我吗?”他的目光有些灼热。 “不怎么相信!”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回道。 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难得见到她手足无措慌乱无助的模样,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就去解她胸前救生衣的扣子。 “相信我。”他拆了她的救生衣,甩回船上。 没有了救生衣,阮青禾四肢并用,整个人像只树袋熊,挂在他的身上。 “千万别松开啊,我不会游泳。” 阮青禾连声音都在发颤,紧紧抱着他一动都不敢动。 金文熙笑,手在水下握住她的小腿,轻轻环上了自己的腰。 他踩着水,离船又远了点。阮青禾回头望了眼,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手臂又紧了紧。 “这么害怕啊?”金文熙低头,额头渐渐靠近她的。 阮青禾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会不会有鲨鱼什么的?” 他起了促狭的心思,脸越贴越近,渐渐感到她温热又紧张的鼻息。 “我从以前就有个浪漫幻想,”金文熙一本正经,“水下接吻听说过吗?” “没听过!”她吓了一跳,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没听过正好,实践一下就知道。”金文熙作势松开,托着她的手臂往水下压。 他预期中她的尖叫和哀求压根没有出现,反倒是他自己的唿痛哀嚎响彻海面——阮青禾惊慌失措之下,一把拽住了他的头髮。 渔船上的摄制组笑成了一片。阮青禾越攥越紧,金文熙全力往回游,飞快地把她送回了渔船上。 “我想像中这是很浪漫的场景…”他趴在渔船上,半真半假地吐槽。 阮青禾咯咯地笑,抓了毛巾擦他湿漉漉的头髮。 晚上吃饭,两个人久违地去了邻居老奶奶的家中。 他们并肩走在黑石滩上,金文熙抬眼看着像漂浮在海面上一样的太阳。 “想起刚搬进来的第一天,那时候还很拘谨。”金文熙感慨,“才半个月,就变得亲近了很多。” 阮青禾嗯了一声,像也陷入了回忆中。 “我倒是想起了奶奶跟我说的话…”她笑眯眯的,“说你交好多女朋友,要让我检查下。” 金文熙黑了脸,伸手弹她的脑门:“小脑瓜里每天都想啥呢…” 阮青禾的神情却突然认真:“说真的,你认真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啊?” 总有两三个的。 郑美岩是初恋,年少轻狂用情颇深又不懂得隐藏,很多老粉丝都知道他这一段。 cn的老总李长浩那阵子总请媒体吃饭,打好关系就是防备有天走漏了消息。 “那时候还是纸媒的天下,记者们都能混个脸熟。”金文熙嘆,“不像现在自媒体网络发达,瞒恋情难多了。” 这段初恋谈得清纯又美好。金文熙爆火之后行程繁忙,两人联繫越来越少,渐渐无疾而终。 算得上和平分手,他性格绵软,想到过去这一段,记得的也都只有暖心的点滴。 第33页 后来也谈过,有演员有歌手,有他追的别人,也有别人追的他。 “…她制造很多惊喜,所以我就被感动了,答应了她的表白。”金文熙平平淡淡地讲起上一任女朋友,“后来有一天媒体头版头条曝光她恋情。我吓一跳,点进去一看,才发现绯闻的男主角压根就不是我啊!” 阮青禾笑弯了腰:“…又又又被戴绿帽子了?” 金文熙长嘆:“可见噼腿与否跟你长得好不好看没关系。粉丝天天夸我帅出天际,也没拦住女朋友爬别的男人床啊。” 阮青禾收了笑,拍拍他的手臂安慰:“…是因为你对人太好了。总给人一种错觉…” “嗯…”她顿了顿,“好像无论做什么错事,你都会原谅的。” 这是什么话?夸他“好欺负”? 他为人平和不爱计较,也没有到无底线的地步吧? “也不是无底线,就是很善良很心软,无论怎样,都会选择原谅而不是报復…”她继续解释,目光有些飘忽。 金文熙冷不丁地开口:“你也是这样吗?觉得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阮青禾一愣,迅速地瞥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像头。 “我不会噼腿的。”她去勾他的手指,“你是…我的梦想呀。” 无论听过多少次,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总是让人脸红心跳。 金文熙板着的脸,敌不过阮青禾一秒钟的撒娇。 “那你呢?做练习生的时候很受欢迎吧?交过几个男朋友?”金文熙问。 “一个都没有。”阮青禾认真地看着他,“我十五岁就拿你当前进的目标,又怎么会看别人。” “不信的话,你去问呀。”她半点不怕。 金文熙点点头没说话。 可那天晚上,他真的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花熊 10瓶;天空中的一尾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夜晚 夏夜微凉,金文熙和阮青禾坐在院子的柿子树下,咸腥的海风和浪潮的声音像有着蛊惑人心的作用,让人情不自禁放松。 “你没回来这两天,我晚上都在这里坐着。”金文熙的声音带了点慵懒,“两个人一起,可比一个人的时候好太多了。” 阮青禾期待地看着他的侧脸:“真的吗?” 金文熙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起码蚊子不会盯着我一个人咬了…” “啊!你真是的。浪漫的气氛全没了。” 她仰头,伸手拍了他一下。 金文熙笑:“你不是要真实的吗?这就是真实啊。” 他三十岁的人了,哪里有二十岁小姑娘的浪漫。让他做自己,就只剩下半真半假的试探。 “你看直播了吗?”阮青禾问。 金文熙点头:“嗯。” 阮青禾凑到他脸前,贼兮兮地问:“说真的,感动吗?” 感动吗?金文熙垂下眼眸。 其实并不。 与其说是感动,倒不如说是感慨。 她到底是二十岁的小姑娘,敢一腔孤勇在镜头前表达自己的情感。 越真实越受伤,这场娱乐圈游戏玩到最后,认命的人都是大多数。 还能有几个人敢像她这样,对着镜头说“金文熙是我的梦想”这样的话呢? 金文熙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好像很忙的样子。连手机都没开,也不知道网站恢復了没,网上大家都是怎么评价的。” 阮青禾眨眨眼睛:“听老罗说,反响很不错。网站会员版点击率破了记录,贊助商也来了。从下个礼拜起,咱们喝水都得指定牌子。” 金文熙笑而不语。 有贊助,意味着舆论的扭转? 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 他最初的目的达到了…那,她的呢? “为了节目效果再好一点,我们要不要做点更亲密的事?”阮青禾笑眯眯地靠近,像只别有用心的大尾巴狼。 “你要做什么?”金文熙下意识往后退。 她一点点凑近他的脸,眼神凝重,一瞬不瞬看着他。 危险!危险!金文熙脑中嗡嗡,幽深的黑眼珠震颤,刚想起身逃开。 阮青禾却咯咯的笑了,嘴唇在挨到他侧脸前一秒勐地往下,落在了他的腿上。 他坐着,而她枕在他的膝盖上,柔顺的长髮洒在他的膝头,像个乖巧的小姑娘。 “金文熙,唱首歌给我听吧。”她的声音带了鼻音,眼睛也闭了起来。 “直到海水干涸,直到星空闪耀每个角落,靛青色的天空下,我的爱永远不会停止。” 他想了想,低低地哼唱她写的歌,温柔的声音略带苦涩,像是海风吹拂过脸庞,扬起恼人的髮丝。 “歌写得不错。”金文熙唱完一段,低声夸,“是写给我的吗?” 第34页 阮青禾却没有回答。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闭着眼睛唿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真是个孩子,哪都能睡着。”金文熙抚额。 他静静看了良久她安静的模样,轻轻嘆了口气,拽着袖子扒下了自己身上,今天一天几脱几穿的白衬衫。 “真这样睡,要被蚊子咬死了。”他把衬衫严严实实地盖在她裸露的腿上,“这么多摄像头对着,还穿这么短的裤子…” 金文熙抬起头,对树下站着的老罗点点头:“太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摄制组三三两两收摊,只留下小院和房间里的无人摄像机。金文熙这才将阮青禾唤了起来,哄她去房间里睡。 她睡了,他却睡不着。 金文熙拿着手机,将大门反锁,一个人走到了海滩上。 没有摄制组,也没有摄像头。金文熙慢慢掏出手机打开,深吸了口气,才点开网页。 老罗说得确实不错。 《我们同居了》第一集 上线之后,反响十分热烈。上线已经超过48小时,热搜还排在第一名。 与上一次满篇的骂声相比,这次骂声依旧是主流,但也的确有一些新的声音。 有夸他颜值惊人魅力无边的,有感慨他是追星初心的,也有极少数曾经的粉丝坚持下来,在骂声中替他“澄清”的。 有关《我们同居了》的节目本身也有不少媒体发通稿,将画面和剪辑夸上了天。用的语句和措辞十分熟悉,金文熙一看就知道娱乐的大手笔——趁着舆论暂时性出现反转的裂痕,抓紧时间为他公关。 也是,毕竟《我们同居了》是青禾与他一起合拍的,节目口碑好,两人都受益。 cn插手,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即便是这样,营销号下的大部分评论依旧是以怒骂痛斥和指责为主。 路还长。 恐怕他的口碑要真的想逆转,还得等到郑美岩的死亡真相大白那一天。 金文熙缓缓关了网页,想了想,点开了手机通讯录。 他打给了陆宗林。 “前辈!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陆宗林在娱乐圈十年,早混成人精,两人这么多年没联繫过,陆宗林一接电话语气还是这样亲近。 金文熙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公司后辈的练习生,一个叫阮青禾的,你了解吗?” 说了解也了解。算是看着她进公司看着她出道。 说不了解,又真真切切不了解。 陆宗林说:“…她在公司很低调,我第一次见她,还以为她是外国人。” 任谁想都会以为是外国人的啊。 十八岁的大姑娘,老老实实坐在待机室里,谁去搭话都只微笑,一个字也不说。 要不是听过她唱歌,还以为她是个小哑巴。 “那…感情方面呢?”金文熙问。 陆宗林看出他的意图,憋着笑答:“我就没见过她跟异性说话…” “她长得不错,跳舞唱歌都很有风格,又好像很多故事似的。初入公司就有很多人好奇,也有前辈主动接触,想悄悄照顾她的。”陆宗林说。 “但是她特别冷淡。”陆宗林笑,“不爱笑,不爱说话,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以前独来独往,后来就只和她们组合里的成员亲近…” 陆宗林停顿了下,又说:“我看了前辈你节目…吓了一跳呢。”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活泼可爱讨喜的阮青禾。 “看来青禾她,真的是很喜欢前辈你呢。”陆宗林说。 第26章 疑问 “睡得好吗?”清晨起床,他们又在洗手间门口遇上。 阮青禾睡眼惺忪,素面朝天,看到金文熙足足愣了两三秒,才哎呀了一声,拿毛巾罩住脸。 “我还没化妆呢。”她像是害羞了,被他挡着洗手间的路不让走,一个着急就往他怀里钻,“别看我,闭上眼。” 二十岁的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含羞带怯的样子,多么招人疼啊。 金文熙低下头,恰好看见她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目光对上那瞬间,两人绷不住,都笑出了声。 “你漂亮的。”他揉了揉阮青禾的脑袋,侧过身让她回房间,“素颜也漂亮的,别担心。” 他看着她转身的背影,脑中却不断浮现昨天晚上宗林的话:“冷淡不爱笑,独来独往不合群”。 无论怎么看,都联繫不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 哪个她才是真的她? “阮青禾…”金文熙突然出声。 她诧异地回过头,湿漉漉的刘海从毛巾里露了出来贴在额头:“嗯?” 他清清嗓子,微笑着说出一句在心里吟了很久的话:“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阮青禾预期中的“出去玩”,大约就是从渔村开车去隔壁的城市,找个电影院或者ktv放松一下心情。 哪知道金文熙一路朝北,问他去哪也不说。阮青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困意渐渐袭来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连着开了两个多小时,直接停到了机场。 “去哪里啊?”阮青禾这才有些惊慌,眼睛去扫摄像机旁边的老罗。 第35页 金文熙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眸色幽深,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 老罗还是平时那样与世无争的样子,微笑着站在摄影师的旁边低声耳语。 可是他圆圆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阮青禾,在她望向他的时候,极轻地点了下头。 金文熙定定地站着,下一秒却感到一只手穿过他的臂弯。 阮青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其实去哪里也不重要,我只要你陪我就够了。” 金文熙淡淡地回:“…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去哪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我选择的。 “考虑了好多天,还是想带你来欧洲。”金文熙站在安检口,一面排队,一面转过头对她说,“以后你们越来越红,越来越多的粉丝,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关注。” 私下的生活渐渐被无限放大,每时每刻都像镁光灯在照耀。等到那个时候,再想像普通人一样出来旅游,就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艺人情侣去旅游,连飞机都不敢坐同一班。”金文熙嘆,“酒店更是定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深更半夜才偷偷摸摸在经纪人的掩护下,跑到第 三家酒店幽会。” “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趟,还要做贼一样躲在酒店里。很苦的。”他感慨,“所以现在我们拍节目,有机会光明正大出去玩,该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金文熙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自觉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扭头一看,发现阮青禾若有所思,表情凝重地看着他。 “你怎么对艺人约会的流程这么了解?”她干巴巴地开口,“以前是不是经常这么做啊,金文熙?” 金文熙:“……” 这大概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走吧。”金文熙清了清嗓子,攥着阮青禾的手拉她起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吧?我先带你去买衣服,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过了安检,处处都是免税店。 金文熙从化妆品开始,走到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就开始挑。 “bvlgari的这款香水味道像婴儿一样,最适合年轻女孩子。” “capilo的洗髮水也来一瓶,免得你住酒店的时候用不惯。” 阮青禾愣愣地点头,这些牌子她曾见苏屏用过,知道价格不菲,可现在金文熙却像不要钱一样扫货,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差不多就行了,我有的用就行,不挑的。”阮青禾心惊胆战地拽他的袖子。 金文熙但笑不语我行我素,拽着她在高大上的商店里穿梭。 果然,没过多久,老罗示意摄像放下机器,盖上镜头盖。 “不拍了吗?”青禾好奇。 老罗点头,指了指金文熙手上拎着的购物袋子:“拍拍拍拍了也用不了。” 是啊,出现在节目中的化妆品也好,衣服也好,都必须严格遮住品牌名称。 金文熙带着阮青禾专注shopping,摄制组就算是全拍下来,素材也要全部打码才能用。 “现在人手不足,要要要要心疼一下后期。”老罗体贴地点头,“摄像也也也要吃饭啊。” 出国预算有限,他们不比在渔村的时候时刻都能有四五台机器轮番盯着。 现在就剩了一个跟拍的摄像在身边,趁着他们买东西的空闲,和老罗一起去吃饭了。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没有被人监视的“独处”。 阮青禾到得此时才隐约猜到金文熙这样专门选在商店里逛,还极大手笔买东西的用意。 “欧洲很贵,老罗不会带很多人。”金文熙微笑,“也不会像在渔村时那样,处处都是安好的摄像头,防不胜防。” “说到渔村我们的家…”金文熙慵懒的嗓音再度响起,“好像听说,是你的要求呢?” 他早听过老罗三番五次夸赞阮青禾上心,提前备好了一切。 阮青禾点点头:“所以很感激老罗他们,实现了我的愿望。” “可我真的很好奇。也有一个心里的猜测,不知道对不对。”金文熙突如其来地发难,“老罗在拍《我们同居了》之前,其实并不是圈内排的上名号的导演。” 没名气,意味着没钱。 不仅自己没钱,整个剧组也不会有钱到哪里去。 “所以,这就是我好奇的地方…”金文熙缓缓开口,“渔村我们的家,从选址到布置都很用心地准备,也花了不少钱吧?” 他轻嘆:“所以…老罗拍《我们同居了》这个节目的钱,是哪里来的?” 第27章 飞机 金文熙还在慢条斯理地挑衣服,阮青禾随手拿了一条短裙往他的臂弯上放:“想试试这个。” 他瞥了一眼,眉头皱起来,又不动声色放了回去。 “太露了…”他哼了一声,“既然是出去玩,就要穿方便一点的衣服。” 他挑出来了一水的长裤配衬衫,颜色花花粉粉。 这种审美,是还当她是未成年的小姑娘吗? “总拿我当妹妹怎么行?”她哼哼唧唧不乐意,“什么时候才能当恋人看呀。” 第36页 脸皮一如既往厚如城墙。 金文熙又好笑又好气,难得板着脸,不容商量道:“听话。” 他们出国,跟拍的摄制组人数不多,打扮得那么漂亮,他怕她太招人眼球。 机票金文熙自己出钱,图舒服自然买了头等舱,等待登机的时候他带了她进贵宾室。 人不多,大多三三两两坐在窗边。 金文熙挑了个没人的角落,朝四周望了一圈:“说吧,老罗和你,是不是早就认识?” 认识快一个月的时间,从初次见她的时候积攒下的疑点,一直到刚刚在机场看见老罗对她极轻柔地示意,才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 她对老罗点头的样子——太像是拍戏的时候,新人女演员对着导演小心翼翼地询问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如果老罗是导演,而她和他是这齣戏的男女主角,那他心中隐约的不安,反倒能够释然。 和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的综艺资源,世外桃源的渔村小家,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妻子,突如其来的舆论预热,娱乐不由分说的力挺。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运气爆棚的天选之子,所有的一切,冥冥之间都应该早有原因。 “你认识老罗,对吧?”金文熙温和地看着她,半点也不生气,“拍这个综艺娱乐投了钱,对吗?” 他坦然地看着她,目光中都是鼓励。 阮青禾在那一瞬间有点恍惚,隐约明白了那些用来形容金文熙“平和、温柔、不争”的词语,意味了什么。 “是的…”阮青禾笑笑,“老罗是我们出道mv的导演。《我们同居了》是网播综艺,上线平台的视频网站,旗下的公司。” 果然如此。 投钱的,拍戏的,末了播戏的还。 捧出来的人——依旧。 李长浩这么多年,精打细算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啊。 &ldquo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向?”他眼中带笑,坦率地望着她,“签了对赌协议吗?不然怎么费了这么大力气推你们这个团呢?就连我也当了添头?”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本在策划新女团娱乐,想通过一档综艺节目宣传自己的新人。 还有什么比现在的金文熙更有热度呢? “…再加上你运动会上那一番话,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在我们身上。”金文熙嘆。 热度真的有了,可是大部分都是不理解的骂声。 勉强算得上是…黑红? 金文熙被当成棋子,心里也没有怒意。自己的目标本也不是为了谈恋爱,也是想通过一档节目翻身,又哪里来的资格去怪罪别人? “怎么看也是公司极缺钱才这么短视啊,推你们几个小姑娘出来跟我炒热度。”金文熙嘟囔,看着她的目光明显温柔,语句里的满满的关心快溢了出来,“以后就算是红了,标籤也很难再撕掉了。” 阮青禾咯咯笑,摇了头:“没有,公司没签对赌,也没什么丑闻要掩盖。” “你就没想过,我们这么努力地做这个节目是为了前辈你吗?你就真的没想过,我喜欢你吗?”她又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每天都说一遍喜欢你,都还不够让你相信我吗?” 他们身边并没有摄制组。 也不需要在镜头前展现浪漫的告白桥段。 可是她还是这样说了。 不是有人逼迫,也不是写好的剧本。 镜头前她对他的告白,他分不清楚是不是一场营业的浪漫秀。 可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现在,她弯月一样的笑眼晶晶亮,一字一句都透露着真心。 金文熙的心情有些微妙:“……你如果现在这样说,我会当真的。” “你早该当真了。”阮青禾的目光执着,追着他避开的眼神。 “努力和你一起做节目,是我主动要求的。”她抿了下唇,“我的梦想,真的是你。” 一架白色的飞机从他们坐着的落地窗前起飞,阮青禾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拿起手机递给他,让他帮她拍照。 金文熙举着手机。她背着光,只能照到窈窕的身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的脑海中却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戏,她阮青禾真应该去拿奥斯卡。 ————————— 阮青禾第一次坐头等舱,学着金文熙的样子放平了座椅,慢慢躺下。 他们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塑料挡板,她侧过头就可以看见他闭上眼睛,静静躺在他身边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即便是隔着屏幕看过一千次一万次,连他脸上的痣都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再这样看着他,也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感慨他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他的脸很小,稜角分明骨相突出,即便是年轻的时候,都不需要胶原蛋白来维持浑然天成的少年感。 可是他特有的那种,平和又淡泊的气质,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倾泻而出。那些目光中的,因为无辜受冤而积聚的怨愤和不甘,被他静谧的睡颜掩盖住。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岁时的金文熙。 第37页 “其实我之前就猜到会去希腊了。”阮青禾突然说。 金文熙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猜到的?我订机票之前都没想好。” 阮青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淌,像是怀念,又像是忧伤。 “你自己都忘了吧?”她轻轻开口,“有一年电台採访,你说过最想去的地方是希腊。可是因为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地方,所以一个人去的话,会特别孤单。” 金文熙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狭小的空间里,像能听到彼此的唿吸。 他记起来了。 那一年正是他过得最艰难的一年。后辈的男团爆火,金文熙近乎雪藏被迫给后辈让路,感情路上也不顺,偷偷开车去接女朋友下班,却发现她在停车场和其他男艺人幽会。 电台里粉丝打电话,问他最想去哪里旅游。 金文熙想了又想,看着电台墙上贴了一幅圣托里尼的风景照,随口便答了“希腊”。 “连电台节目,你都记得?”金文熙轻轻说。 “那当然,我是粉丝呀。”她轻轻答。 他本来就很心软,听她这样说,就转过头。 “为什么总盯着我看?”金文熙问,耳根子有些发烫。 “因为好看。”阮青禾答,说完了又咯咯地笑起来。 “那看着看着就笑起来,是因为好笑吗?”金文熙宠溺地看着她。 阮青禾眨眨眼,往他跟前凑了凑:“不是,是因为喜欢。” 就这么喜欢吗? 连闭上眼睛都捨不得,生怕少看了他一秒钟。 他的脸渐渐发烫,从耳尖开始往下巴蔓延。 阮青禾欢快的笑声越来越放肆,柔软的手指像条灵活的小蛇,钻到他的掌心里。 “牵着手睡吧,前辈。”她楚楚可怜地撒娇,“我恐高。” 恐高?阮青禾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会恐高? 金文熙哼一声:“…打算去圣托里尼玩滑翔伞的,你去不去?” 她噌地一下,连眼睛都亮了:“去去去!当然去!” 他低低地笑了,手却没有松开,慢慢将她的手指包了起来。 “睡吧,青禾。” 第28章 oia “据说oia的落日是全世界最美的。”金文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阮青禾嘆了口气,轻轻拍了他的手臂安慰:“所以人也是全世界最多的…” 金文熙在飞机上做好攻略,要到圣岛的小镇oia来看举世闻名的日落。他们从机场出来租了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西开。 圣岛一半的山路都在悬崖边,白灰色的山体映衬着湛蓝色的大海,美得惊心动魄。 金文熙开得也惊心动魄。他做艺人这么多年,自己开车都是在市内,哪里吃过开山路的苦? 他心惊胆战地开着,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满满是汗。开到一半,又遇上堵车,好不容易才找了地方停下来。 六点日落,他们到oia的镇上已经五点半。 而看日落要穿过满满街边小店的小镇,一直走到圣岛尽头的悬崖边。 金文熙拖着阮青禾的手,在人潮汹涌的白灰路上艰难地走着。 他们抬头,能看见一排排蓝色的圆顶教堂和风车,可是一低头,身旁却是攒动的人头。 “不要紧,”她努力宽慰他,“人虽然多些,风景还是一样美的。多点人分享这一刻的幸福,也没什么不好。” 他额上满满是汗,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别人撞到,鼻尖上圆圆的汗珠清晰可见。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狭窄的石路上,寸步难行。 “来,到这里。”金文熙眼睛一亮,将阮青禾拽到了灰白色的矮墙边。 他低头看看阮青禾脚上的鞋,想了想,双手伸到她的膝弯下,一用劲儿,将她抱了起来。 阮青禾叫了一声,抱住他的肩膀。 可是下一秒,她被他轻轻放在了他们身前灰白色的矮墙上。 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湛蓝大海,矮墙之下便是灰白色的悬崖,而金文熙的手从她臂弯下穿过,牢牢将她箍在前胸。 汹涌的人潮和喧嚣被他宽厚的肩背隔绝在后,广阔的世界里,她被圈在他臂弯的方寸天地。 阮青禾下意识往后靠了下,换来他更用力地拥抱。 “害怕了?”他温热的唿吸落在耳边。 她摇头:“不怕…因为是你,所以不怕。” 真的太美了。 浅蓝色的天空渐渐变色,一层层的薄薄的白云像是被颜料浸润,透出橙红的本色。 太阳前所未有的温柔,炽热的光芒被无边际的赤红吞噬,远远地挂在海天的尽头。 圣岛灰白色的山体渐渐红染,一个个蓝色的圆顶也铺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金光。 残霞如红色的雾气,而圆日一点点地下落,像一点点地埋葬在深蓝色的海里。 阮青禾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壮阔的美景,像是有着抚慰人心的神奇力量。 好像无论遇到了多大的苦难,哪怕只是为了这样的景色,也应该更努力地活着。 第38页 “在想什么?”金文熙轻轻问。 她在想那些她人生之中,失去的那些人。 “应该…和你一样。”阮青禾轻轻答。 他也没有了亲人,在一片蜩沸之中踽踽独行,背负着本不属于他的苦难,朝着不可及的彼岸步步前进。 人生多么美好。 人生又是多么地惊心动魄。 每一刻提心弔胆地活着,是不是都是为了与千万个世人一同分享这宛若永恆的一瞬间? 太阳完全浸入水中的剎那,与他们一同观看落日的游客们爆发出热情的欢唿和口哨声。 阮青禾偏过头,看着金文熙的侧脸。 他清澈的眼睛如同染了霞光一样微微泛红。快乐的氛围会传染,浅浅的笑容挂在他的唇畔,像是真心地在为这一刻而感到幸福。 “真好。”阮青禾轻轻说,“明天还想再来一次…” 金文熙轻轻笑:“这有什么难,明天再带你来便是了。” “上次出海带你坐的是渔船。”金文熙摸摸她的头髮,“明天带你去海上看日落,坐游艇,好不好?” 从渔船升级到游艇,待遇怎么看都提高了。 阮青禾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点头如捣蒜。 天色渐暗,晚风袭来。他们跟着人流,并肩走在oia的小路上。 朦胧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一盏盏昏黄的小灯描摹出蜿蜒曲折的小路,将圣岛的小镇fira和oia连了起来。 “冷吗?”金文熙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手越来越冰了。” 阮青禾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去解衬衫的扣子,露出打底的白色t恤。 阮青禾捉住他的手:“不要…” 她不想穿他脱下来的外套,只捉着他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腰。 “像刚刚那样就好…”她轻轻地说,“已经足够温暖了。” “就这么喜欢我么?”他的低语仿佛嘆息,转瞬即逝消散在晚风里。 阮青禾抬起眼睛:“因为你是,我的希望。” 被人毫无保留地依赖和喜欢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好。 好到即便是一场梦境,也想用尽全力再多沉沦片刻。 真心是最难被敷衍的。 金文熙看着她扬起的脸,曾经轻描淡写抑或深情满满说出过那么多偶像剧的台词,却没有办法信手拈来,应付现在的场景。 满腹心事到得最后,也只是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髮,轻轻说:“孩子话。” 他提前订好的酒店,就在小镇oia的边上。 金文熙一手牵着阮青禾,一手提着行李箱,推开了房间的门。 灰白色的房间像嵌入悬崖的山洞,圆圆的蓝色房顶,和圆圆的白色窗户。 窗外就是爱琴海,一艘艘亮着灯的帆船,像是璀璨珠宝掉落平静的海面上。 阮青禾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蹬掉了脚上的鞋子,赤脚跑进了房间。 金文熙被她孩子气的反应逗笑,弯下腰把她的鞋子摆好。 她轻快的欢唿在房间里面响起。金文熙默默地放下她的行李箱,抬头看见她像只出了笼子的兔子,拽着他的手臂往房间里走。 “快看,前辈!”她说,“有泳池!” 卧室的阳台之外,是一条狭窄的泳池,蓝白的马赛克相间,池底透出昏黄色的光,像隔着雾气得星辰。 阮青禾情不自禁地赞嘆,眼睛晶晶亮望着金文熙,话都不必说出口,他就已经猜到她的意图。 “晚上水很凉的…”他犹豫。 她屡试不爽,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一秒钟就让他破功:“去吧去吧!” 泳池的水真的很冷,她穿着长袖的泳衣,还冻得浑身颤抖。 沿着狭窄的泳池道,她穿过白色的拱门,来到正对着爱琴海的无边泳池。 白色池体和灰白色的山体,黑色的天空和黑蓝色的海水,像是对比鲜明的照片。 金文熙背对着她,站在泳池的边缘,广阔的爱琴海在他的身前。 他站在黑色的池水里,白皙的后背闪着水光,宛如神袛。 大约这就是曾经的巨星的气质?只要不说话,就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阮青禾一瞬恍惚,顿住了脚步 ,眼角余光扫到老罗,却又开始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到他的身后,池水泛起涟漪,传来水波被推开的声音。 金文熙回过身来,微笑着看她。 “冷…”阮青禾拖着长长的鼻音。 “冷就上去吧,别在水里泡着了。”金文熙看着她泛白的嘴唇,皱起眉头。 她暗示得这样明显,他还是听不懂的样子。 想要他主动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玩个游戏怎么样?”阮青禾眨眼睛,“输了的,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什么游戏?”金文熙像看着淘气的小孩子,无止境地宠溺。 “捏鼻子闭气。”她点点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神情,“赢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金文熙好笑地看着她。 这她哪里赢得了? 他在海边长大,最擅长就是游泳,水下闭气两分钟,轻轻松松。 第39页 阮青禾这么了解他,不会不知道。她出海那天在水里吓得哆嗦,现在却要跟他比水性? 所谓比赛,大约是比谁更心软。 她一次又一次钻进水中,被呛得涕泪横流不断咳嗽,眼皮鼻头红了一片,还是挣扎着不肯放弃。 “明明不会游泳,还要逞能。”金文熙拍着她的后背,轻轻说。 阮青禾却抬起头:“都说为了恋人而拼命的样子,是最美的。金文熙,现在的我,漂亮不漂亮?” 字字如重拳直击入心,将他本就柔软的心房打得溃不成军。 “好了,别比了,我输了。”他嘆气,“说吧,你想要什么愿望?”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金文熙被她看得忐忑,满怀担心地开口:“是不是又要为难我?要什么天上的星星之类的?” 阮青禾扑哧笑了,摇摇头,又向他走了一步。 “不,我只是想要你抱抱我。” 她伸开双臂,环住他瘦削的腰嵴,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像是在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寒冷也罢,呛水也罢。 平凡人生最普通的心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 金文熙缓缓伸出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可是他的目光却直直,望向她身后举着摄像机的老罗。 —————— 清晨醒来,阮青禾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湛蓝色的海水,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东海边上的小渔村。 金文熙的房间就在隔壁,靠泳池相连,听见她这边的动静之后,敲门过来。 “真的去跳伞吗?”阮青禾长袖长裤,一脸紧张。 金文熙忍俊不禁:“坐飞机的时候说恐高,死活都要抱着我的胳膊。真带你去跳伞,还不知道你会对我做什么呢…” 他调侃的兴致这样浓,却忘了全世界最了解一个偶像的,通常都是他的粉丝。 阮青禾半点也不怕他,黑黝黝的眼珠盯着他,挑衅道:“要不要试试?” 以前曾经合作过那么多的女明星,大多端庄自持,生怕率先显露了爱意落了下风。 曾经的他不也是这样?粉丝太多,顾虑也太多,生怕一句话说错,给自己也给对方带来麻烦。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时候太多,就很容易错过。 怕勇往直前,却粉身碎骨无力转圜。 爱是一种能力。 有的人生来就失去。 有的人在欺骗和背叛中失去。 有的人被毒品和欲望麻痹,因而失去。 相比拥有美好外表的他自己,她不怕受伤的诚挚地去爱的能力,才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 金文熙轻轻地捏了她饱满的脸颊,轻声说:“去坐船吧。” 白色的双体帆船,浅蓝色的风帆。 金文熙扶着阮青禾上了船,坐在船头巨大的灰色/网兜上。 “会不会太破费了?”阮青禾小声问。 金文熙笑着摇摇头:“红了十几年,还是攒了点钱的。带你出来玩一趟,算不了什么。” 她第一次坐帆船,阳光铺天盖地洒落,无所遁形。 而她坐着的网兜之下就是湛蓝色的海水。 扬帆起航之后,透过身下的网兜能看到一波又一波白色的浪花从船体之下穿梭而过。船速越快,浪花越大,点点滴滴溅在了他们的身上。 阮青禾紧紧靠着金文熙,突然小声地尖叫了一下:“呀!” 金文熙反手攥住她的手,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脸颊泛起红晕,像被晒红,又像是在害羞。 “没有,浪花打到我屁股上了…”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手指戳了下网兜上的洞。 金文熙笑得前仰后合,探身一看,才发现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被溅湿了一片。 “啧啧,青禾啊。”他逗她,一边脱掉了身上的衬衫,“前辈跟你在一起,每天都要各种各样的理由脱好几次衣服…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企图啊?” “你脱件衣服不要紧,又不影响节目播出,我脱才是出大事了呢。”她像小狐狸,嘴上伶俐不让人。 金文熙伸手去捂她的嘴,大大的手掌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触手所及的肌肤滑腻得像小婴儿。 眼角瞥见老罗缩在摄像机旁边笑得开怀,金文熙又仿佛烫了手似的缩了回来。 他伸手将自己脱下的衬衫展开,严严实实铺在她的身下,遮住飞溅上来的浪花。 “真好。”金文熙慢慢地躺下,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她也躺在他的身边,挪挪蹭蹭,像小动物一样,和他脑袋挨着脑袋。 船在海上,金文熙闭上眼睛,像是在随着船行的方向随波逐流。 阳光洒在身上,带来炙热的温度,身下却穿梭着凉爽的海风。 半睡半醒之间,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拨动他的胳膊。 片刻之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落了下来。 她枕在了他的手臂上,软软地靠在他怀中。 金文熙轻轻地睁开眼睛,看了阮青禾良久。 她装睡的功力实在太过糟糕,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忽扇个不停,脸上浮起的粉红蔓延到了胸口。 第40页 他看破不说破,终于轻嘆一声,将手温柔地放在了她的肩头。 船行两个小时,停在了aspronisi的红沙滩旁。 “圣岛在1500年前曾经发生过很严重的火山喷发,大量的火山泥顺着凹陷的山体聚集在港湾里,所以这里的火山泥和温泉都很出名。” 金文熙率先跳下船,潜下水面,从浑浊泛红的海底摸出一把红泥:“火山泥美容养颜,快下来吧。” 阮青禾还在扭扭捏捏,站在船舷边,沖他伸出手来撒娇:“抱我下来!” 这丫头,顺杆子爬得也太熘了。 刚刚才躺在他胳膊上睡觉,现在就懂得了恃宠而骄的真谛。 金文熙眯起眼睛,唇角勾出笑容,慢慢靠近,沖她伸出手。 阮青禾咯咯笑,伸手抓住了他,哪知下一秒他出其不备,一个用劲儿就将她从船上拽了下来。 她脸朝下,啪地一声拍在水里。 像可怜兮兮的小狐狸,连头髮都湿了个彻底。 金文熙放肆地笑着。 “呀!”从水里爬出来的阮青禾连怕水都忘记,勐地扑到他的后背上,扒着他肩膀,一面拼命往下压,一面撩起水泼到他的脸上。 他没防备,狠狠喝了一口暗红色的火山泥海水,入口又咸又涩又呛口。 可是转脸看到她得逞了的笑颜,又觉得这样的海水,他好像还能多来几口。 “扯平了?”金文熙凑过来。 阮青禾伸出手,轻轻拍在他的掌心:“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那…我带着你游?”他说。 火山泥在靠岸边最多,他们下船的地方,她的脚还踩不到海底。 阮青禾点点头,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 而他带着她,一点点地往前游。 他的水性是真的好,带着她还能游,半点不吃力。 可她在他背上也不安分,悄声耳语:“看过铁达尼号么?我们的船要是沉了,你会把救命的垫子让给我吗?” 小小姑娘,小小脑瓜,什么脑洞都能乱开。 他安安稳稳将她送到浅滩旁边,拨开她贴在脸上的头髮:“…你这是哪门子的粉丝,带你出趟海,老琢磨着沉船。” 脚底下都是暗红色的火山泥,泛着刺鼻的古怪味道,摸在手中滑滑腻腻,一点也不像是护肤品。 偶像的脸多宝贵,金文熙心里有些打鼓,摸不准要不要把这红泥抹在脸上。 他还在迟疑当中,转眼就看见阮青禾嘿嘿笑着,一脸狗腿地说:“来来来,前辈,我来给你抹吧。” 她拿他当试验品,他也不计较,老老实实闭上眼睛,任她往脸上涂。 阮青禾的眼珠滴熘熘转,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伸出手在红泥里蘸了一指头,狠狠地抹在金文熙的眼睛底下。 他俊秀的脸庞上多了两条竖着的粗红线,乍一看,像流了两道黑红色的泪水。 “哎呦,金文熙哭了啊…” 阮青禾十分讨打地开口,“流出来的眼泪都是黑色的,黑水啊。” 金文熙冷哼一声睁开眼,发现连摄像带导演全笑倒了一片。 罪魁祸首阮青禾还一本正经地招唿他来照照片:“多有艺术感。流黑眼泪的…嗯,黑心金文熙!” 黑心金文熙? 他被这坏丫头气得发晕,自己也蘸了一指头的红泥。 “那你呢?”他牢牢捉住她,在她嘴边画了一圈,“你就叫鬍子阮青禾。” 她不依不饶,给他裸/露的肩背上都涂满了黑红色的泥,满口都是大道理:“哎呦喂,我们文熙年纪大,要注重保养。这么多天然的火山泥面膜免费涂,要替我们文熙把机票钱都挣回来。” 他也不示弱,将她抹成包青天:“…多敷一秒都赚到,我们青禾今晚别洗脸了哇。” 这样没有防备打打闹闹,是金文熙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少年的样子。 他出道早,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前辈,无论是屏幕里还是人前,分分秒秒都要维持完美无缺的形象。 可在她面前,他笑得肆意又放松,像是被无穷尽的安全感环绕。 日头渐渐西沉,他们回了船上。 金文熙拿来浴巾裹在阮青禾的身上,坐在她的身旁。 “想不想尝尝?” 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瓶子,试探地问她。 她像有些意外似的,愣了下,才点点头。 “第一次喝酒吗?”金文熙问。 阮青禾避开了他的眼睛,扫了扫他们身旁的摄像头,极轻地说:“嗯。” 明明是他提出要喝酒,可临到头来,却是他怎么都不能放心,反反覆覆叮嘱她:“二十岁了,许你喝一点点。” “但是你要答应我,”他认真地说,“以后没有我陪着,绝对不可以喝,特别是陌生人的面前,非常危险。” 阮青禾笑得像只小狐狸:“有你陪着…就不危险了吗?” 金文熙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斩钉截铁:“嗯,因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就像哥哥照顾妹妹,努力让纯洁无瑕的她不受到半点尘埃玷染。 阮青禾点点头:“我知道,就像你照顾郑美岩一样…” 第41页 金文熙脸色剧变,如果不是了解她的为人,他几乎以为这句话是在讥讽他。 旁人眼中,他是郑美岩自杀的真兇。可在阮青禾的眼中,他却一直在“照顾”她。 金文熙怔怔地看着阮青禾,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 就在这一刻,原本站在摄像旁的老罗却微微侧身,摄像头微微动了下,像是在老罗的嘱咐下拉了近景。 阮青禾浑然不觉,仍自顾自地慨嘆:“…这就是你啊,总是对身边的人存着温情。十几前年的初恋,五六年前未联繫过的旧友,一个电话打给你,就能带上钱去见面。” “该说你心软,还是该说你傻?”阮青禾看着金文熙,“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为何离?” 橘红色的暖阳洒在她的侧脸,让她的神色格外的温柔。 因为是粉丝,也因为他是她同公司的前辈,所以她很清楚那些过去。 “同公司的艺人本不让恋爱,你们相恋被发现之后,是你主动担下责任,在国外巡演了半年多才回来。”她果然将他了解得透彻,说起他的往事,像说起自己的故事,“上升期的偶像被流放异乡,吃了多少苦?如果不是你离开的那半年,公司的后辈也没那么容易出头。” “以前的合同都很苛刻,你爆红之后收入也不高。攒下来的钱除了交回家里,多半给了美岩前辈买衣服,就连分手的时候也怕她过得拮据。” “后来美岩前辈的女团解散,拿出你们当年的恋情替她单飞炒热度。你知道了,不也没在意?她找你帮忙,还不是去了?”阮青禾摇了摇杯中的香槟,小小地啜了一口。 金文熙不自在地瞥了眼摄像头:“过去的事,说这些做什么?” 他是个厚道人,宽容又平和。即便是这种时候,仍念着人死不能復生,不想说郑美岩的不好。 他只想靠自己,重新爬起来,不背骂名过一世。 &ldquo那么多曾经和你共处的艺人,就没听过谁说过你的不好。离的艺人那么多,能像你一样立足的,又能有谁?” “你都走了那些年了,食堂里打饭的阿姨还念着你的好。听说我是你的粉丝,每次都多给半勺肉菜。”阮青禾的眼睛弯弯,“早在你根本不知道我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照顾我了,知道吗?” “后来你出事,食堂阿姨还问我怎么去网上发帖子,要替你说话,澄清真相呢。”她微笑,“幸好我拦住她,不然要被骂得多么惨,丢了工作怎么办?” “所以…我比你想像的还要了解你。”阮青禾说,“我…曾经真的很羡慕,当年的你是怎样照顾她的。” “如果像照顾她一样照顾我,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感激。”她轻轻说。 问心无愧四个字,说出来容易。 可是午夜梦回他无数次摸着良心问自己,却始终觉得无愧于心。 正因为这样,所以当铺天盖地的恶评袭来,口碑崩塌不容他辩解,他才格外地愤懑与不平。 金文熙想开口,却觉得喉头堵得厉害。而橘色的日头是那样的晃眼,让他的视线只能望着远方的一点。 善意能够被人感知,大概是对一个原本善良的人,最大的认可。 他在这一刻,才逐渐相信她真的懂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由獭 1个;na 8个;离岛寄居蟹 1个;兮米兮米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乐逸、吹不散眉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愿望 金文熙轻轻举起酒杯。 浅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像天边的暖阳。 入口微甜又涩,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清脆的“叮”声,是她轻轻碰了下他的酒杯。 金文熙浅浅地笑,温柔地看着她得寸进尺,叮叮咚咚地碰个不停,像又讨喜又讨厌的小孩子。 虽然知道有无时不刻都在跟随的摄像机,也比谁都还要清楚这只是一个综艺节目。 也知道曲终人散的时候,才会撕下所有伪装揭开真相。 可是因为在她身边的轻松和自得,他还是,情难自已地盼望着时间能停留得久一些。 盼望着…她能留在他的身边久一些。 哪怕只是一天,一小时,一秒钟。 因为只要看着她,看着这样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她,就仿佛能感受到已经遗忘了很久很久的幸福。 “青禾,说出你的愿望吧。”金文熙轻轻说,“就在现在,我们一人说一个小小的心愿。” 他喝了酒,本来深藏的情绪再止不住,此时扬起了眉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先来。” 海风拂过他的额前,带起碎发缕缕。 金文熙眯起眼睛,说:“我的愿望是…不要骗我。” 阮青禾微笑,在暖阳下显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温柔:“我的愿望是…相信我。” 谁都没有先说“好”这个字,仿佛先答应的那个人就先认了输。 金文熙举起酒杯,碰了下她的,声音中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殷切和恳求。 第42页 “我的愿望是…请再久一点点,留在我的身边。” 当他是贪心也好,当他是不自量力也罢,可是诚挚的真心像是会让人上瘾,连他幸福的阈值都因为她的出现,而被拉高到了另外一个境界。 海水湛蓝,在阳光下波痕粼粼。 她琉璃般的目光比湛蓝的海水还要清澈,涵盖了万千再难说出口的温柔。 “我的愿望是…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请你相信,现在的你遇到的我是真心的。” 不待金文熙回答,阮青禾转过头,干脆利落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已通过伤感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大约是因为,他们并肩而坐的身后,一直都有举着摄像头虎视眈眈的老罗。 落日的时刻到了。 他们逆着光,静静地坐在帆船上。 原本耀目的太阳变得越来越温柔,一点点往下,消失在宛如咫尺的天海边缘。 天空如血,真的是如血,那些绿色蓝色灰色全部都消失不见。 大千世界,仿佛只剩下红和黑的区别。 昨天傍晚站在oia的悬崖上,他站在她身边,铜墙铁壁一样将汹涌的人群隔绝在后。那时的落日遥不可及,像璀璨灼热的珊瑚逐渐沉浸回归来处。 而现在的落日却仿佛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圆圆的暖暖的,直直挂在前方。海上一角,孤叶扁舟,让他们产生了偌大的广阔天地中只有彼此的错觉。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感谢的那个人是谁?”阮青禾问。 “是谁?”金文熙抬起眼睛。 她笑了:“是你,答应了老罗和我一起拍节目。” 金文熙也笑了,良久之后,极轻地回道:“…我也真心的,感谢我自己…” 壮阔的美景,美得像是本不该存在这世间的奇蹟。 阮青禾静静地看着,突然伸出了手,双掌合十。 “要许一个愿望吗?”金文熙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他站起身,从身后的香槟瓶下抽出一张被压着的明信片。 “既然是愿望,就应该写下来。写在纸上,能被看到的话,才会实现。” 他抬起眼睛,看着猝不及防从天而降的黑色夜空。希腊是众神的山邸,隔海相望,已成残垣的卫城。是数十根根雪白的参天立柱围绕,是不是能离天上的神明更近一点? 对自然的敬畏,对自己渺小的感慨,让不信鬼神的金文熙,在现在这一刻变得虔诚。 “我先来。”他笑笑,拿起笔落在白色的明信片上。 洗清冤屈重回巅峰,还是再获青睐捧奖归来?是抚慰心中的意难平,还是弥补留恨多年的遗憾? 金文熙一笔一划,慢慢地写下:“希望明年的现在,还能和你一起看日落。” 美景太过动人,而此刻的幸福来之不易,他知道贪心奢求总免不了失望,所以在星空闪烁神邸凝睇的现在,只想许下一个很容易,很容易实现的小愿望。 “该你了。”金文熙微笑着递过笔。 阮青禾眨眼睛:“你写了几个?” 他将明信片翻过来,牢牢压在桌上,不给她看:“就一个。” 她笑得像个要糖吃的孩子:“那我要写两个。” 她推开他,也不许他看。 “愿望被看到的话,就实现不了了。” 金文熙乖巧地背过身,让她静静地一个人写。 她写得认真,钢笔落在纸上,发出唰唰的声音,像是初春扬起的柳絮,落在他的睫毛上。 痒痒的,朦胧的,抓心抓肺地恼人。 “我们的愿望能实现吗?”阮青禾问。 金文熙回过头,微笑着看她:“相信我,一定可以。” 他猜她的愿望大约是…还清家父母出事欠下的债?希望srs大红,拿到榜单的一位? 或者…他再贪心一点,猜测那愿望中还有他? 无论是什么,他总能帮她做到。 “因为有你,所以一定可以。”她像心意相通似的,微笑着回答。 金文熙和阮青禾约定好,不看彼此写下的内容。 一人捏着明信片的一端,同时别开脸,递到老罗的手中。 老罗笑得憨厚,又确认了一遍:“真真真的不看?” “不看。”阮青禾捏着金文熙的手,站在距离老罗十米的地方喊。 一张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地址的明信片,承载着两个人的愿望,被老罗轻轻塞进了圣岛黄色的邮筒中。 金文熙轻轻将手搭在阮青禾的肩头:“走吧。”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邮筒边站着的老罗却垂下眼眸,食指因为紧握的拳头而微微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 8个;兮米兮米 2个;高架线、离岛寄居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兮米兮米 5瓶;na 2瓶;乌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舆论 一周前离开渔村,金文熙尚且能一路顺畅地亲自开车到机场。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没几个人认出了他们,在飞机上睡得自在,半点没有担心过偷拍。 第43页 明星他当了多年,回归普通人半年,难能可贵享受了片刻的自由,所以当他们在离开圣岛的机场遇到粉丝的时候,金文熙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只是三五个戴着帽子的粉丝,跑到他面前,红扑扑地脸庞握他的手,像极了他红极一时开见面会时激动难以自已的粉丝。 金文熙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刻恢復如常。十几年的偶像自觉早镌刻在骨子里,他进退有度彬彬有礼,既不会让人有半分不适,又完美地维持了爱豆的距离感。 “她们说相信我呢。”他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在歌迷离开之后凑到阮青禾的身边炫耀,又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心翼翼。 阮青禾学着他平时对她那样,踮起脚摸他的头髮:“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语气也只是淡淡。 像是一部无聊的电影终于结局,拼命掩盖也遮不住的敷衍。 飞机降落,廊桥刚刚开启,突然间涌入的举着镜头的粉丝,在保安和空姐的怒斥中往前奔挤。 金文熙一愣,下意识挡在了阮青禾的身前。 而老罗比他们早一步下飞机,恰到好处地拦起手臂,堵住了扑来的粉丝。 金文熙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 她下飞机前补好的自然的妆容,在精心修饰过的髮型衬托之下,愈发显得清纯清新。明明仍在机舱内,她却在舱门打开的前一刻,戴上了墨镜。 她知道。 她提前知道。 既然她知道,那么老罗…当然也知道。 金文熙扬起眉毛:“路透?” 阮青禾没否认:“昨天晚上放出去的消息…”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她讨好地勾勾他的手指,金文熙板着脸,不动声色挪开了手。 他对她冷脸,这还是第一次。 可是怎么能不生气呢?前一天还在镜头前演着深情缱绻,后一秒就将他们的航班放了风声。他这一次的行程连经纪人大升都没告诉,转头就被她和老罗联手说了出去,引来粉丝拍路透照,替节目增加热度。 她真的是想红。 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就算初见面的时候还有疑惑,也早从这一系列缜密的操作中看出端倪。 搭档的人选是身陷争议的他金文熙。 参加的节目是最受欢迎明星的假想恋爱。 网综开播前,在电视直播上放他的歌来吸引眼球。 最初的热度之后,又透露行程的消息,吸引粉丝路透。 一句来形容,怎么说呢? 以最少的成本,艹最高的热度? 假想恋爱,各取所需,她要成名,他想翻身。 明明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金文熙却没办法平常心看待。 “总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才是。”他在她第三次悄悄伸手勾他的手指时软下心来,软绵绵地任他握着。 “我又不是初出道的小毛头,你什么剧本,提前跟我讲一讲,难道我还会拆你的台不成?” 阮青禾极轻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雅典的行程再没有办法继续。 从机场开始,闻风而至的粉丝将他们租好的车围得水泄不通。 既没有提前联繫当地的安保公司,又没有带足够多的随行工作人员,金文熙预期中的希腊之旅戛然而止。 保姆车辗转两个多小时在市内开了一圈,又重新开会机场。 他们临时更改了机票时间,又因为当地机场人员泄露了消息而不得已,接连换了两个航班。 他们坐在贵宾室内,门前仍有几位粉丝探身四望,只要见到他或者阮青禾走动便喧沸起来。 金文熙再忍不住,问老罗:“我们的节目,到底火到什么地步?” 火到什么地步呢? 第一期播出之后,热搜挂了七天还没下榜。他们在海中清晨打闹的片段播放次数爆炸式增长,连节目中提到的他和她的歌曲都蝉联了音乐榜单的第一名。 如果说第一期播出时责骂的声音还是主流,第二、第三期播出之后,舆论的反转猝不及防到来了。 金文熙在节目中对郑美岩毫不避讳的直率,他们谈及过去时心知肚明的坦荡,都让观众对于本就云里雾里的郑美岩案,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金文熙出道十三年,脾气果然一直都很好。一个从来都没有负评的人,为什么会逼死前女友呢?” “警方调查结果已经很明确了,和金文熙无关,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都认定他是兇手呢?” “哪个兇手会蠢到害人前一天晚上还跟受害人见面,还这么刚巧被记者拍下来呢?” “如果金文熙真的有对郑美岩做什么,圈里的人应该都有所耳闻吧。娱乐的艺人都这么直白地提起郑美岩和他的过去,没有黑幕才敢这样啊。” “一开始怀疑金文熙,难道不是因为郑美岩发出的那条简讯吗?可是只有“是你”这两个字的简讯,为什么不可以解读成“是你帮助我”呢?是谁一定要解读成“是你杀了我”呢?” 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信息爆炸的时代,也是信息不对等的时代。 第44页 大众看到的真相,往往是被精心设计过捧到面前的一餐。可是真相之后的真相,又有谁能保证自己真的明白? 而就在舆论逐渐反转的时刻娱乐的顶级流量明星陆宗林,点赞了十年前初出道时和金文熙的合作舞台。 视频里的陆宗林和金文熙,两个笑容满面的明朗少年欢快地跳舞。弹幕里的粉丝清一色地刷“初心”“怀念”。 他们是同公司前后辈关系,初出道时一个提携一个感恩,关系尚属融洽。 后来因为公司内部竞争激烈,两家粉丝撕得天翻地覆。金文熙迫不得已转型做演员,离娱乐的时候,和李长浩陆宗林都传了言之凿凿的不合。 金文熙出事,往日里的“仇人”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倒选择在如此敏感的时期,替金文熙站台。 娱乐的老总李长浩,在陆宗林点赞之后的两小时,发了一条三个字的微博。 “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照梨花、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乐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站队 简简单单三个字,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cn娱乐屹立娱乐圈十多年,从以往被讽刺“贫民窟孤儿院”的小经纪公司,发展到如今能撑起娱乐市场半边江山。在曾多年被传和金文熙有隙的老总李长浩公开发博之后公司在役的艺人宛若提前约定好一样,纷纷转发了那条“相信他”的微博。 而srs组合的成员苏屏和宋倾尔不仅转发了微博,还将头像换成她们一行在渔村的时候和金文熙的合影。一张照片,将力撑金文熙的态度表达得清清楚楚。 尚未从李长浩那条微博中回过神来的围观群众,被这一个又一个开始站队的艺人彻底震惊。舆论的反转,大约最初的表现就是观众的评价由“咒骂”转向“吃瓜。”。大批吃瓜群众开始喜闻乐见地开始猜测下一个转发微博的艺人会是谁。 尹智美,王锡善,姜世云这些曾与金文熙有过合作的音乐人和导演,也纷纷受到波及。 作曲家尹智美前年刚过六十大寿,已经淡出歌坛很久,竟也在此时也流出了一小段採访,谈及爱徒金文熙刚出道时的窘迫趣事:“…那时文熙也就十七八岁,全开麦上台表演唱破了音,一下舞台就被几个小混混扔了酒瓶子,砸得险些破了相。我见了他,让他报警,他捂着脸死活都不肯,只说自己能力不足,怪不得别人。其实这么硬撑着,还不是怕公司知道了之后,骂他的经纪人没保护好他?” 多善良的孩子,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十三年兢兢业业,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地圆滑。 金文熙出道十三年,零差评的好路人缘仿佛终于被健忘的观众记了起来。 又或者是他出事时曾经沉默的大多数终于开始说话,他肩背上一口口的黑锅,仿佛在这样的声音之中轻松许多。 金文熙的神情淡漠,躺在座椅上,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不开心吗?”阮青禾的目光清澈,明明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却像是有能洞穿人心的力量。 金文熙摇摇头。 怎么能说出“不开心”这种话?任何人听了,不都会觉得“不开心”三个字是在矫情? 他出事之后一直渴求的,不就是舆论反转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可是…又怎么能称得上开心? 金文熙斟酌良久才开口:“心情很复杂,说不出开心,或者是不开心。”他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座椅上,手臂疲惫地搭在额头上。 他渴求的舆论反转终于来了。 可是这反转来得太晚。 也来得太突然。 金文熙想到自己那时刚刚从警察局出来,一头雾水地打开手机,因为太多的恶评和咒骂的私信涌入而久久登陆不上帐户。 他想到那时他的综艺被迫下车,苦熬通宵录制的节目却被剪得一干二净,往日里被吹捧被夸贊的“神颜”却成为一片模煳的马赛克。 他想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低声下气地去敲导演和制作人的门。以往酒桌上称兄道弟的朋友,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再抽不出见面的时间。就连恩师尹智美也不愿替他发声,言里言外都希望他能够放弃。 时间过去了,可是曾经受过的伤痛却在心上留下浅疤。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曾对他恨之入骨的网民,又像是一夕之间转变了心性,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他和阮青禾这一对住在渔村的苦命小“情侣”。 “有什么意义呢?沉默的才是大多数,你眼中看到的花团锦簇,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假象。”金文熙淡淡地说,“舆论是刀,存在的目的就是戳心。” “夸我又如何,骂我又如何,这一秒将我踩在泥地的人,也许也是下一秒将我捧上神坛的同一个人。” 营造那么多年的好名声,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把我曾经的付出和努力通通抹杀。 第45页 就像是他人手中牵线的木偶,轻轻动动手指,就能左右他人生的所有。 金文熙不由自主地心灰意冷,将怀中的手机掏出来,用力按上关机键。 “只要关掉手机,一切烦扰的声音都会消失。喜爱也好厌恶也好,什么都没有。青禾,你看吧,都是假的。”金文熙说。 阮青禾静静地看着他的手,轻声开口:“不,也有真实的。” 金文熙笑:“什么是真实的?” 回忆。回忆是真实的。 感情,感情也是真实的。 “我是真实的,你是真实的,那些我们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人,也是真实的。”她认真地说。 “我最庆幸的事,就是我爸妈去得早,没看到我被骂杀人犯的惨状。”金文熙自嘲道。 阮青禾没说话,微笑的唇角轻轻上扬,像曾经练习过无数次的表情管理。 可她眼中却有着悲伤的目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她的父母亲人…也不在了。 金文熙突然间有些心软。 这些心软不仅仅是来自于对境遇的释然——他参加节目的初衷,从来都不是找到真爱。 不也是希望藉由一个假想恋爱的节目洗白?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资格去苛责她的动机?说真的,又有哪个刚出道的爱豆不想红呢? 他对她的心软更多来自于相似境遇的感同身受。 一个二十岁的孤零零的女孩子,在一家龙争虎斗火花四溅的大公司孤军奋战,像极了多年前出道时的他自己。 这个世界上,得偿所愿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无论她的想法是什么,他在这一刻,通过这个节目所受到的支持和爱都是真实的。 爱是真实的。 颠簸的飞机中,阮青禾渐渐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底泛起一片乌青,分明是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 金文熙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伸手掰过她的侧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我想知道郑美岩的真相。”金文熙耳语般地低声说。 阮青禾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回答:“你会的。” 金文熙一愣:“那你呢?” 阮青禾咯咯笑:“不告诉你。” 她的愿望被留在了圣岛黄色的邮箱底。 金浦机场玻璃门外,乌压压全是来接机或者看热闹的粉丝。 这的反应还算快,公司提早做好安保,组成人墙将他们隔绝在外。 金文熙皱了眉头。 他们住的渔村,最完美的地方在于与世隔绝又人少。若是粉丝知道了渔村的地址,怕是会惹来无穷尽的麻烦。 去时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恐怕做不到了。 他略带了遗憾看她:“…分开两边走?” 她乖巧地点头,跟着经纪人的方向与他分开。 金文熙蓦地心头一酸,脱口道:“青禾啊,等你回家,我给你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yy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um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借钱 每次和阮青禾分开,似乎都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候。 一周没在,独自推开家门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金文熙笑着回头对着摄像,半真半假地抱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有什么意思呢?” 每次都是这样,两个人一起出门,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金文熙抿了下唇,清晰地感受到一次比一次更深刻的不舍,自嘲地笑了下:“…真的是由奢入俭难,以前一个人待了那么多年,也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离别。” 家中本来就金文熙一个人,老罗/干脆连小黑屋中的单独採访都省了,拉近了镜头,问他:“以前前前的时候,为为为什么要单身很多年?” 挑这个时候,在镜头前问出这个问题,就是给了他机会替自己正名。 金文熙抬起眼睛,学着阮青禾总是做的那样,直勾勾看着老罗的眼睛,在镜头前调试最佳的表情,说:“…偶像谈恋爱,往往都没什么好结果。” “要为女孩子宝贵的青春负责。这责任太过重大,年轻时的我还担不起。所以宁愿单身,也不想让喜欢我的人失望,无论是恋人,还是粉丝。” 他的人生似乎只存在于片场、舞台、电视台和独自一人的家中。 单纯到了近乎无聊的地步。 普通女艺人不敢和他接触交往,怕挨了粉丝的骂。而那些顶着骂声也要凑到他跟前的女明星,他又不敢相信了。 多善良的一个人啊,无辜的面容配上清澈的眼神,隔着屏幕都让人情不自禁地心软。 金文熙不太习惯说这样的话,更很少在镜头前替自己辩白。 此时学着阮青禾在镜头前的路数说了一通真心话,又害羞得转过身去,轻轻咳嗽一声,随手抓起墙边的扫帚。 一周未归,小院略显杂乱。 他静下心来,一点点地打扫和收拾。 柿子树花期刚过,浅黄色的柿子花零零散散落在院中。金文熙停下扫地的动作,弯下腰,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将残花拈起,放在了树下他们常坐的长凳上。 第46页 “到底是花,和垃圾放在一起多可惜。”他顿了顿,又笑,“也不知道阮青禾那个大大咧咧的傻丫头注意到过没有。” 老罗站在摄像机旁夸他:“很有风度呢。” 金文熙笑,摆摆手:“是无趣吧。” 十几年演艺生涯,无论上舞台上的他曾经霸道地撕开过多少次衣服,曾经狂野地顶过多少次胯;无论电视里的他曾经板着面孔饰演过多少个冷酷俊美的霸道总裁,私底下的金文熙,就是这样一个细碎又敏感的人。 就算有魅力,也只是要在一片寂静中才能理解到的安静的魅力。 午后乌云来袭,海边淅淅沥沥落下小雨。小院又湿又潮,全摄制组的人都聚在二楼的书房,安静地围在金文熙的身边。 他抱着吉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歌词还没写好,只有大概的旋律。”他笑了笑,随手在吉他上拨动着弦,硬朗的下巴被柔和的面部曲线中和,显得格外的温柔。 老罗透过镜头看他,想了想,又把拨片递给他,示意他刁在嘴里:“这样含着更有感觉。” 金文熙扑哧一下笑出声。老罗这是明目张胆地指导他装模作样地扮酷耍帅。 他调整了表情憋着笑,嘴里含着白色的拨片,黑色的刘海散在额前,抱着吉他秀了一段古典吉他《月光》。 他的手指真的漂亮,圆润的指甲泛着健康的光泽,旋风般的演奏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坐在底下的女工作人员在他停下的时候,情不自禁发出小声的赞嘆。 金文熙的眼睛亮亮的,笑得如沐春风:“我们那时候还挺讲究这个的,抱着吉他安静唱歌的少年都很受欢迎。” 他是第一代的偶像,什么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几年练习生生涯,将一把吉他练得驾轻就熟。 “口琴我也会。”金文熙笑着说,“钢琴也能弹一点点。也是因为虽然脸还凑合,却没什么魅力,又很无趣,口才也不好。每天都在想上节目的时候怎么让自己分量多一点,练了一身的小把戏。” 底下的工作人员起闹让他秀最拿手的个人技,金文熙好脾气地点头,学着恩师尹智美的腔调,全程假声唱了一首歌,女声调的高音依旧清澈响亮,再度收穫欢唿声一片。 傍晚雨停,老罗带着摄制组离开小院。 金文熙简简单单下了碗面,端着碗坐到了电脑前面。 之前在希腊的时候没机会,现在他终于有时间看他们的节目回放。 金文熙好奇,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阮青禾在接受单独採访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 最新的一期节目刚好播到苏屏和宋倾尔来他们家中做客。金文熙坐直了身子,又紧张又忐忑地盯着屏幕。 还好,剪辑还算友好,将他和苏屏之前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剪得十分搞笑,轻飘飘地将苏屏的挑衅化作玩笑,配上轻松可爱的花字,效果十分好。 金文熙边看边在心里吐槽,如今的剪辑真的是鬼斧神工巧舌如簧,把苏屏这么个刺头儿都剪出了英姿飒爽,非但一点都不讨嫌,反而帅气又有中性气概。 这一集播完,估计能圈不少粉丝。 嗯,还插了一段苏屏的独访。 老罗站在摄像旁边问苏屏:“怎怎怎么看起来,好像你和金文熙有些不合?是故故故意逗他开玩笑,还还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金文熙一愣,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他一直以为苏屏初见时就对他近乎敌意的态度是因为,嗯,苏屏对阮青禾的占有欲,或者保护欲? 她们练习生阶段曾经出生入死,阮青禾连恋爱都不曾谈过,就要和他这个身陷泥沼的过气艺人组成假想情侣住在一起,拿她当亲生妹妹看待的苏屏会有不满,金文熙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按老罗这种问法和剪辑手段,难道苏屏对他的敌意,还有其他的原因? 屏幕里的苏屏,板寸的短髮染成了淡淡的紫色,鬓角还刮成闪电的形状,不怒自威,看起来极有性格。 她冷冷地看着镜头,细长的眉梢扬起:“我确实对金文熙前辈很不满。” 金文熙眉头紧锁,将电脑的音量调到最大。 苏屏说话时还带了些外国人特有的腔调,干净又利落:“我和阮青禾从练习生的时候就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未曾分离过一天。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虽然看起来很甜美可爱,又喜欢撒娇。但是骨子里是比谁都骄傲都执拗,都更倔强的一个人。” 平时里的苏屏攻气十足,但她和青禾之间若有分歧,最终让步的往往都是她自己。 “大家都知道,青禾因为父母车祸的治疗,欠下了很大一笔外债。我们在一起生活的两年多,她竭尽全力省下公司发的生活费,一点点地攒起来。” “我认识她之后,曾经无数次提过要替她还钱。但是她从来都不肯,拒绝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两人歷经生死之后感情日益深厚,为数不多的吵架都与青禾不肯接受她的援手有关。有时是生日的时候因为拒收她太贵的礼物而发生争执,有时是她想直接塞钱,却被她发现。 “青禾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有年入了秋,她连买件厚点的羽绒服都没有办法,宁愿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意让我买给她。” 第47页 那次苏屏被阮青禾的倔强气得发晕,足足两天没跟她说话。 “就是这么骄傲,自尊心这么强的青禾,和文熙前辈在一起拍摄节目之后,竟然开口问我借钱。”苏屏扬起眉毛,“宁愿穿着单衣在寒风里受冻也不开口的青禾,竟然会因为和你在一起录制节目而放下自尊问我借钱。我真的很想知道,金文熙前辈平时里是怎么待她的?” 这每一句话单独,金文熙都能听得明白。 可是连成一个段落,他却听得云里雾里。 青禾性格倔强为人骄傲,既不肯开口借钱,也不愿接受苏屏或者他的资助。 那为什么阮青禾要问苏屏开口借钱呢?如果她缺了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好在节目中紧接着苏屏的单独採访之后播出的,就是阮青禾在小黑屋中的单独採访。 青禾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声如蚊蚋:“前辈很照顾我,但是可能因为是粗枝大叶的男人,所以总有些注意不到的地方。” 比如去邻居阿婆家里吃饭。 “茶米油盐,样样要钱。我们在别人家蹭饭,添了多少麻烦,怎么能不多付一些报酬?” “我们年轻,又是艺人,多少钱不能赚,怎么能占旁人的便宜?”阮青禾说得坦白,“既然来了,就想力所能及帮一些忙。” 金文熙恍然大悟。 他理所当然以为节目组会替他们的开销买单。 但阮青禾想到的怕是比他更多。 金文熙又想到他们去希腊前在机场挑衣服,最终付款的时候她也掏出信用卡来,坚持要付一半的价格。 如今想来,她背了那么多债,哪里来的信用卡? 十有八九是苏屏借了给她,就是为了不让她处处都花他的钱。 电脑中的阮青禾又斟酌着开口:“虽然综艺节目中是男女朋友的设定,但是很不想把花前辈的钱当成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实在是喜欢他在乎他,所以不愿在他面前丢脸。好像总是对他开口,他们之间的相处就不那么纯粹似的。 “因为在现在这一刻,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他不再是那个曾经火遍全球的选秀艺人,我也不是一个刚出道的小透明艺人。只是两个并肩站在一起,努力奋斗着,要将自己的生命变得更美好的普通人。” 她的眼睛晶晶亮:“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回忆有遗憾。更不想让其他人觉得,是我在占金文熙的便宜。” 看着电脑的金文熙摇了头,轻轻嘆:“傻姑娘。” 节目中的阮青禾犹豫开口:“我把自己喜欢他的心情表达得明明白白,但是好像文熙前辈,并没有很喜欢我…” 看着电脑的金文熙抚额:“傻姑娘。” 阮青禾捂着脸颊:“因为喜欢他在乎他,所以不愿在他面前丢脸。好像宁愿问姐姐开口,也比对金文熙说,请帮我买这个买那个要容易一些。” 陷入初恋的小姑娘,那不愿被恋人看轻,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金文熙说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既酸又涩,苦味蔓延,却又渐渐有一丝回甘。 思念像白色的烟雾,无边际地蔓延过来。 金文熙前所未有地想见到阮青禾,想狠狠在她的脑门上弹一下,骂她一句:“真是个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乐逸、由獭 10瓶;nicol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则乱 “因为有的时候,她总是表现得太乐观太坚强,所以我常常会忘记她也是吃了很多苦的孩子。”金文熙对着镜头轻轻说,“所以有忽略她的心情的时候,感到很抱歉,以后也会尽力去做好的。” 再一次轮到金文熙自己的单独採访,他坐在小黑屋的心情和以前再不相同。 以前他把这种採访当成工作,只调整好表情,说出不走心的甜言蜜语,夸赞一同拍摄综艺的搭档就足够了。 可现在他像是被她认真的态度感染,也情不自禁地沉浸到了真实的情绪中。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她年龄更小,但是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努力安慰我的心情,所以发自内心地感谢。”他认真地垂眸。 在他身边的阮青禾,乐观坚强到了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那些苦难。 十五岁的年纪父母双亡,背着一身重债独自一人进入跨国大公司,做最普通最辛苦的练习生。她被人排挤,遭受到生死威胁。未来如同浮萍完全不由自己把握,也不知道能不能出道,还得咬着牙坚持。 是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坎坷。 而这样的女孩子,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勇敢。 “这段时间,我也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总觉得自己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却还比不上她这样有信念感,所以也有些羞愧。”金文熙咬了唇,“以后也会在她面前更坚强,展现自己能让人依靠的一面。” 老罗微笑着看着金文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文熙,也别苛责自己。你你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48页 他最大的优点大约就是能不断发掘别人身上的优点,只要被真心相待,就会情不自禁地付出真心。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受过一次背叛,以后都难相信人。 但金文熙却还是这样心软又宽厚。 善良也是魅力啊。 只要能被摄像头好好的捕捉,再像直击人心的音符,触动屏幕之后的普罗大众。 善良也是武器啊。 只要能被好好地展示和表达,就可以感染到相信他的人。 终有一天,他的善良就会成为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 老罗的手指轻轻颤了下,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连忙掩饰似的将手缩回到了袖子中。 “你想准备的惊喜是是是是什么?”老罗换了一个问题再问。 他们分开的时候,金文熙脱口对阮青禾说准备了惊喜送给她。 金文熙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嗯,我想送她一首歌。” “因为…下周就是青禾的生日。” 金文熙原本打算在希腊替她庆生,连吉他和蛋糕都提前在当地的餐厅订好,准备在镜头前唱一首浪漫的祝歌。 可他没想到她摆了他一道,提前将两人的行程曝光,引来粉丝路透,替他们的节目和她们组合之后的打歌节目提收视。 金文熙一肚子怨气上飞机,却被她牵着他手睡觉的乖巧样子,彻底消弭了满腔的怒火。 他们在机场分开的时候,阮青禾坐公司的车,和组合成员一起继续行程。 而金文熙吸引了大部分的记者和粉丝,在保安架好的人墙中仓惶离开,辗转了很久,从飞机换汽车又换高铁再换汽车,才总算甩掉了跟在身后的记者,安静地回到渔村。 即便是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金文熙也不得不承娱乐将阮青禾保护得很好。 srs之后一周的行程很满,第一站就是众望所归中,去音乐节目参与打歌,宣传srs即将发行的第二张专辑。 偶像运动会试水之后,金文熙已经不再是阮青禾接受採访的禁忌。 音乐节目上,主持人理所当然地问到如今热度爆棚的金文熙。 阮青禾听到“金”字的那一瞬,就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笑倒在苏屏的身上。 她脸通红,被主持人调侃着从苏屏身后拉出来。 “青禾的性格比想像中活泼开朗很多嘛。”主持人善意地笑着,“我看你在其他节目上对金文熙挺积极主动啊,只对着我们害羞,这可不行啊。” 底下观众哄堂大笑,阮青禾也咯咯地笑起来,手背贴在脸上,努力降低双颊的温度。 “我们在节目里看到的表白和拥抱,基本上都是你主动呢。” 主持人还不愿放过她,笑眯眯地继续说,“在我们看来,是你喜欢得更多呢。” 哪个女孩子愿意听到“你喜欢他比他喜欢你更多”这种话啊?还要被粉丝嘲“倒贴”,多少有些丢人。 阮青禾的耳朵红得像要爆炸,结结巴巴地替自己辩白:“虽然是假想节目,但是想到出道以后会专注工作,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像这样公开恋爱,所以很认真也很用心地和文熙前辈相处。” 她想甩锅,想给出官方标准答案,可她这个刚出道的小狐狸哪里比得上娱乐圈中浸润数十年的主持人老狐狸段数高,三言两语之间,又笑眯眯地再度给她挖坑。 “啊,是为了工作啊。”主持人点点头,“那就是不喜欢金文熙,为了工作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啊?” 阮青禾急了,连连摇头:“不是…” 主持人不依不饶:“那到底是什么,是喜欢吗?” “是。”她眼看着躲不过,干脆落落大方承认。 宁愿被人说付出更多不够矜持,也不想让旁人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委屈了她。 “因为实在是太完美的人,长得非常帅,又很温柔,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偶像。所以能和他搭档,是我修来的福气。”她一字一顿,处处都在维护他,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勇敢的女孩,谁不爱呢? 起闹的观众爆发出欢唿和口哨,阮青禾眉眼弯弯,回首望着台下观众席,笑容璀璨顾盼生辉,漂亮得耀眼。 老狐狸主持人却还要逗她:“青禾啊,知道吗?金文熙和我很熟悉的,上次他来上我们节目的时候,还跟我们透露过自己喜欢的理想型女朋友呢?” “嗯…”他吊人胃口似的顿了顿, “金文熙呀,喜欢那种短髮干练,比较独立自主的类型,就像苏屏这样的。” 主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任谁看,都知道这是个明晃晃的笑话。 可架不住某人关心则乱。 阮青禾果然上钩,瞪大眼睛:“真的?” 苏屏气得一拳捶上她的手臂:“你这个傻子…” 又是满堂的大笑。 可阮青禾却在笑声停下之后,还傻傻地追问:“真的吗?他以前真的说过喜欢苏姐姐这种类型的吗?喜欢短髮的吗?” 小心翼翼,白皙的脸蛋满是焦虑,像是生怕听到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金文熙守在电视前看她们的节目,被这节目逗得前仰后合。 第49页 房间里的无人摄像头跟随他的身影来回摆动,他再忍不住,一把抱住摄像头,像对着阮青禾清澈的眼眸。 总是自诩是他的粉丝,跳过什么舞唱过什么歌交过几个女朋友,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可是偏偏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阮青禾,你这个小傻子啊。”金文熙笑着,额头贴在镜头上,恨不能揉揉她的脑袋。 他深邃的眼神,落在镜头中愈发深情款款。 明明年过三十,可现在说着玩笑话露出明朗的笑容,恍惚间又露出了十年前刚出道的少年模样。 这样一张成熟又性感的脸,却总是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少年感,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保护欲。 这就是,金文熙的魅力啊。 老罗原本站在房间里皱着眉头看着摄像头反馈的画面,心中突然一动。 他思索片刻,示意旁边的剪辑,将这一片段记录下来。 阮青禾的直播音乐节目刚刚结束,老罗便将金文熙对着摄像头说话的这段花絮做成视频和动图,发到了网络上。 只配了两个字“心动”。 视频里的金文熙黑髮素颜,笑得纯情又宠溺,高挺鼻樑和方正的下巴带来的坚毅,被他温柔的神情彻底中和,像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唿吸,生怕惊动他一分半毫的人间精灵一样漂亮。 她和他的视频,直接被顶到了热门微博第一和第二,点赞将近百万。 “神仙眷侣”这四个字被刷上了热搜榜第一,点进去一看,处处都是他们在《我们同居了》节目中的同框截图。 srs在节目中率先发布的新专辑先行曲,空降各大榜单一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刷新了殿堂白金唱片的新纪录娱乐在凌晨发布了主打歌mv,mv中的三个女孩子各有风格,穿着清新活泼的颜色,唱着元气又清纯的歌曲。还不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就已经有了破千万的点击。 《我们同居了》开播一个星期的时候,全世界都知道了一个叫阮青禾的女孩子,和曾经的顶级偶像金文熙搭档,拍了一个假想同居的恋爱节目。 而节目开播一个月的时候,全世界终于知道了这个叫阮青禾的女孩子所在的组合,srs。 她们,真的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入v,会发小红包的。 大家多多评论鼓励,多多订阅支持一下吧,谢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浩浩宝贝 30瓶;hyys 10瓶;は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犯规 金文熙站在车旁,长身玉立,双手插在兜中,看着阮青禾像只出了笼的小兔子,蹦蹦跳跳朝他扑过来。 金文熙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调侃她:“大明星啊大明星。果然红了之后,连气质都不一样了呢。” “啧啧啧,”他逗阮青禾,“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嗯,有明星的样子。” 她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像个间谍似的逃到了他们的渔村。 被金文熙调侃,阮青禾也不生气,笑眼弯成两道月牙,狗腿地去抱他的胳膊:“前辈,这样真的犯规啊。” 什么犯规?金文熙瞥了她一眼,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阮青禾这厚脸皮的丫头,眼睛笑成弯弯的两道:“前辈犯规了啊,长得实在是太帅了。虽然看过一千遍你的脸,但是每次看你都还是觉得帅得无法唿吸。” 她夸他尤嫌不够,抱着他胳膊的手像小蚂蚁一样,伸了个指尖去他宽大的t恤短袖中蹭了蹭:“…脸好看,还很有肌肉呢。” 金文熙像被蜜蜂蜇,倏地一下收回手,耳尖已经不可控制地开始泛红。 你看,要说被ko,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他看一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阮青禾,哼一声:“上别的节目,还知道娇羞。在我面前就跟大尾巴狼似的,根本不知道矜持是什么东西。” 阮青禾伸一根手指摆摆,一本正经:“小别胜新婚,还矜持个啥?” 她吃定他绵软,调戏来得肆无忌惮。 金文熙啪地一下关了车上的摄像头。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女团成员该维持怎么样的形象?如果这段对话被流出去,她会遭受怎么样的口诛笔伐? 金文熙皱着眉头,看她没心没肺地笑,想了又想,渐渐放下心来。 老罗的人,断不会自毁前程,把这段对话剪辑出来。 恐怕阮青禾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在他面前有恃无恐,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真是可恶的小姑娘。 没见面的时候想她,见了面之后想…揍她。 金文熙关了摄像头,心底也像是被痒痒挠在一点点地扰,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想我了吗?”他的声音有一点点黏。 “真的想了,特别想。”阮青禾坦坦荡荡,“无论去哪里接受採访,都要被问一万次的你。” 上音乐节目,会放他的歌当背景。她参加综艺,后期会p他的头像放在她的身边。身边的人人都在调侃,宛若把他们当成了一对真的情侣。 第50页 阮青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如果搜索我自己的名字,你的名字就会跟着跳出来。” 就连她发一条简讯,输入“阮青禾”三个字,输入法都会自动联想到“金文熙”。 “双刃剑啊青禾。”金文熙丝毫没有意外,淡淡地解释,“这就是cp的力量。以后除非你更红,有更多的cp或者作品,否则金文熙三个字估计要跟着你的名字一辈子了。” 她靠着和他的cp得来名声,也要为此付出代价。除非日后有过硬的作品来支撑,否则和他解绑会是很难的一件事。 “我的名字,要跟在你名字之后一辈子。” 他简简单单说这一句话。 她听在耳中,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浪漫。 “我喜欢你的名字。我喜欢我的名字和你一起啊。”阮青禾眨眨眼睛,“你不是要写首歌给我,把这句话当成歌词怎么样?” 金文熙一愣。 她怎么知道他写了首歌给她? 老罗! 金文熙气得牙痒痒:“老罗这个混蛋,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啊?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信任他干嘛?你连我都不怎么信任呀。”她眯起眼睛,像狡猾的小狐狸,握住他放在一旁的手。 金文熙一噎,莫名有些心虚,悄悄瞥了她一眼。 阮青禾却像只是随口一说,还沉浸在拿他们的名字写歌词的脑洞里。 “六年间未曾与你见一面,我的名字之后却依旧还有你…”她随口哼了一个调子,“是不是很好听?” 曲调太悲伤,歌词听起来兆头也不好。 金文熙不想答她,冷不丁开口问:“你六年没和谁见面?” 所有的歌词都是借题发挥,他突如其来,想窥探她未说出口的秘密。 “我爸妈。”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滴水不漏,堵得金文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走到家门口,阮青禾推开门,金文熙拎着她的箱子跟在身后。 她哒哒两下蹬掉鞋子,抽了抽鼻子往厨房钻:“做饭了吗?” “嗯,煮了面条。”他脸红了,目光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她。 “是第一次试着做…”金文熙跟在阮青禾的身后,看她兴奋得像小动物,揭开了他温在厨房的小锅。 “不是你的生日吗?”金文熙清了清嗓子,“生日总要吃面才是…” 他自己不怎么过生日,每年生日都用来回馈粉丝。 亲手煮寿面,这是第一次。 既然是第一次,就不能避免地——失败了。 一锅面,闻起来虽然还不错,但是鸡汤的功劳。掀开锅盖一看,龙鬚面煮得时间太长,结成大块缠在一起,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 阮青禾却半点不在意,端着碗坐在桌边催他快点:“我要饿死了..” 其实怎么会饿到她?高铁上又不是没有饭吃。 金文熙挑了一筷子面放进嘴里。 嗯,他煮得也不好吃。 可阮青禾吃得津津有味,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连汤带面落了肚。 金文熙默默看着她,等她放下碗的时候,轻轻伸手,擦了下她的额头。 “面吃完了,我的惊喜呢?”阮青禾像只讨食吃的小猫咪,眼睛中满满狡黠的光,“你准备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金文熙递给她一张纸:“这是写给你的歌。” 阮青禾歪着头:“”这就是生日礼物了吗?好歹是你写给我的歌,怎么连吉他都不给我弹一下?” 轻飘飘一张纸递出来,怎么看怎么敷衍。 金文熙一本正经点头:“嗯,谁让你要早回来的。我在希腊准备好的都泡了汤,现在也来不及了,就只有这首歌了。” “我用真心去写的,你不会是在嫌弃吧?” 他记仇,希腊行程半途而废,到现在还要拿出来将她一军。 可阮青禾自知理亏,委委屈屈地端着碗,一句话也不敢和他争,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捲起袖子要去厨房洗碗。 金文熙哪会让她去,伸手就拦住她,觑着她的神色说:“要不然,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好端端的惊喜和浪漫都没了,却要看哪门子俗套的电影? 阮青禾哀声嘆气,垂头丧脑跟在金文熙的身后上了车,却没注意到他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满满都是捉弄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笑里低语 30瓶;文王的碗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惊喜 镇上的电影院很小,又正值工作日的下午,空荡荡的电影院中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骇人。 阮青禾下意识地握住金文熙的手,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进了放映厅。 昏暗的灯光下,四五排破旧的暗红色座椅层层递进。最前方白色银屏两边挂着黑色的帷幔,在寂静的电影院中微微摆动,像是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从中跳出来一样。 破旧的空无一人的电影院,很有几分恐怖片的氛围。 第51页 “我们看什么?”阮青禾有些忐忑,和金文熙一同坐下的时候,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分明空洞无人,但是一排排空荡荡的椅子,黑影幢幢,又仿佛会让人产生奇怪的联想。 “既然是七月,当然要看鬼片啦。”金文熙将平生的演技都用上了,拼命憋着笑,“我最喜欢恐怖电影了,你不是知道吗?” 她确实知道。 平常生活里的金文熙很少出门,一直是喜欢窝在家里的宅男偶像。 他非但喜欢恐怖电影和灵异小说,以前还演过恐怖片的男主角。 “我拍的那部戏叫什么来着?小说改编的那部…叫《云中有鬼》,对吧?”金文熙满眼的揶揄,看着阮青禾,“是部小成本的恐怖片,你做粉丝的,看过没啊?” 她非但看过,还记得非常清楚。 阮青禾铁青着脸,攥紧了金文熙的衣袖。 “嗯,有一幕场景是什么来着?”他装着陷入回忆中,“好像是在长沙的一家戏院里,有个穿着戏服的长髮女鬼,就躲在戏院的帷幔后面,上吊冤死,吐着长舌头,阴风阵阵,到处都是猩红色…” “好像…也是夏天呢。” 他放慢了语速,趁着她屏气凝神的现在,突然勐地伸手,哗一下从身后按住她的头髮。 背后突然多出一只手,阮青禾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悽厉的尖叫声憋在口中,脸色都泛白了。 金文熙笑得不能自已,被她接连几拳头敲在胳膊上,捂着手臂依旧笑个不停。 “好啦!不逗你了。”金文熙缓缓止住笑,伸手将阮青禾按回到椅子上,“乖,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给你买爆米花和可乐。” 阮青禾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呆呆坐在座位上。 金文熙扬起眉毛,极温柔地沖她轻轻一笑:“马上就回来啊。” 他抬脚往外走,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关上了放映厅的大门。 偌大的放映厅中,只剩下孤零零的阮青禾一个人。 放眼望去,昏暗的灯光之下处处都是引人遐想的暗红色。寒气入骨,处处都冷,分明无风,后脖子上的汗毛却根根都竖了起来似的。 阮青禾抬头看,黑黝黝的空调出风口像是黑色的未明怪物,大张着恐怖的嘴巴。 她理智上知道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昏暗的灯光下还有别人,在偷偷的暗中观察着她。 金文熙说出的那些“戏院闹鬼”的怪话,伴随着她曾经看过的他的电影中的画面,交织浮现在阮青禾的脑海中,止也止不住。 “前辈?”阮青禾颤着声音开口,“金文熙,你在哪里啊?不要逗我了,我真的害怕。” 在格外安静的电影院中,她裸/露的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阮青禾咬牙,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往电影院外走。 偏偏就在此时,本就昏暗的灯光突然熄灭。 安静的电影院霎时陷入一整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阮青禾短促地尖叫一声,勐地坐回了座椅上,手指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 然而忽然之间,最前方的大屏幕前一道追光骤然打了下来,落在整个放映厅的最中央。 强光刺眼,阮青禾本能地闭上眼睛,隔了几秒才缓缓睁开。 万籁俱寂,周遭都是骇人的黑暗。 而一束明亮的追光中,渐渐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形。 他坐在椅子上,身姿修长,怀中抱着一把吉他。凌乱的黑色刘海散在额前,愈发显得本就白皙的面孔如同天使般耀目。 是金文熙。 他举着手里的话筒,微笑看着她。 “啊…怎么这么害羞呢?” 他勐地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地避开她的视线,“其实准备了很久,但是现在还是控制不住地害羞啊。” 阮青禾隐约猜到金文熙想做什么,却又难以置信,生怕惊扰了他,连唿吸都屏得极轻。 “咳咳…”金文熙清了清嗓子,再次举起话筒,“你的生日,我其实苦恼了很久。要怎么帮你庆祝,要送你什么礼物。真的开始问自己这些问题的时候,才发现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你啊。” 都说送礼物要懂得投其所好,可是金文熙想了很久,却不知道阮青禾到底喜欢什么。 “我列了一张清单,把你喜欢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你最需要的东西都写了出来。”他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张纸,抖了抖,一本正经地开始读起来。 “姓名,阮青禾。性别,女。年龄,21岁。最需要的东西,嗯…” “钱。”他说。 阮青禾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倒也点点头:“不算错。” 金文熙继续说:“姓名,阮青禾。性别,女。年龄,21岁。嗯,最想要的东西…” “想红。”他说。 阮青禾歪了脑袋,摊手:“是很想。哪个艺人不想呢?” 金文熙顿了顿,轻轻看了她一眼,又展开手中的纸条,继续读了下去:“姓名,阮青禾。性别,女。年龄,21岁。最喜欢的东西…” 第52页 “是金文熙。”他说,“你最喜欢的…是金文熙。” 阮青禾喜欢什么? 他除了清楚地听过她说无数次喜欢他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你既然喜欢金文熙,那我就将他送给你。”他低下头,声音微微地颤抖,“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场专属于阮青禾一个人的,金文熙演唱会。” 他抱着吉他站起身,调整立着的麦克的时候却忍不住开口:“啊,我真的是…唱过一百场演唱会,好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他的手指比麦克还要冰凉。 阮青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光明澈,暗藏千万种难说出口的情绪。 “来了哈,这是出道曲。”金文熙定定神,手指攥住拨片,开始了他的第一首歌。 “珍贵的记忆,不要放弃。哪怕只留下一点点,那也是你和我之间无法磨灭的过去…”他的声音温柔,十几年沉淀之后,再强烈的情绪都会转变成克制的歌曲。 “不要忘记我…”他轻轻地哼,低吟婉转,像是在唱,又像是在恳求。 一曲终了,金文熙放下吉他,耳尖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真的…太紧张了。”他笑笑,拿出手机点开伴奏,“演唱会的第二首歌,是首舞曲。” 音符响起的第一下,他开始跟着节奏跳popping,动作一板一眼,比刚出道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还要认真。 他没有舞团伴舞,只有手机伴奏。连像样的舞台都没有,只是站在一束明晃的追光下。 可是阮青禾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配合着他欢唿和鼓掌,像个真正的粉丝,站在真正的演唱会上。 金文熙摸了摸鼻子,破釜沉舟地说:“暖场时间,由于本场演出预算有限,将由一线当红艺人金文熙本人亲自奉上才艺表演…” 他一本正经,连主持人的角色也一併包揽。 而她在座位上笑得花枝乱颤:“怎么说也是出道十几年的老艺术家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金文熙的才艺表演还能有什么?还不是早年跳过的女团舞? 他郑重其事地在台上跳起了wave,而她笑得肚子都痛了,险些从座位上滚下来。 以往为了讨生活,他在节目上逗观众笑。那些参加过的综艺,都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崩图表情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站在舞台上心甘情愿重现曾经的黑歷史,只是为了换阮青禾片刻的开怀。 周幽王戏诸侯,贾宝玉撕宝扇,当一个男人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博一个女人的展颜一笑,这意味着什么? 阮青禾定定地看着金文熙,而他也定定地回看她。 不需要说一个字,就能将他的心意看清。 “同样的,由于本场演出经费有限…也由于主演金文熙不愿电灯泡来打扰的占有欲,今天的乐队表演,一样由金文熙本人来演出。”他清了清嗓子,从身后掏出一把口琴,放在嘴边。 阮青禾第一次知道,口琴也可以吹得这样好听。 他闭着眼睛深情款款,将小小的口琴,吹出了萨克斯的风度。 “这是金文熙,自制的暖场小游戏。”他当真拿了话筒和玩偶,自顾自演木偶剧,将早年上综艺学来的绝活一点点秀给她看。 失误很多,他一不小心将手里的玩偶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那追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很烫,她隔了那么远,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 “这是金文熙的自制mv,请认真欣赏。” 他真的拍了一小段视频,在他身后的电影大屏幕上播映。 阮青禾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画面,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mv中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他们渔村小院外。 湛蓝色的海水伴着卷边的白浪,一波波拍在黑色的沙滩上。 镜头切换,金文熙背对着她蹲在沙滩上。他利落地站起来,像跳舞一样漂亮转身,露出他在沙滩上写的一行字。 “今天是阮青禾不在家的第一天,想她。” 阮青禾噗地笑出来,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又是一个昼夜,mv里的金文熙换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再次站在了黑色的沙滩上,写下一行字。 “今天是阮青禾不在家的第二天,想她想她。” 他换了六身衣服,黑夜和白昼交替了六次。 而第六天的金文熙,穿着他们最初相遇时的那身衣服,直直地站在海水中。 他身侧黑色的沙滩上有两行字。 “今天,阮青禾终于回家了。” “阮青禾,想不想金文熙?” 黑色的沙滩上,印着深深的两行字。 朝阳温柔,洒下橙红色的光,像给那两行字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阮青禾轻轻地点头。 她想笑,像以前一样露出天真烂漫的可爱模样。可是喉头却像有什么东西哽住,好像只要开口,就会再也控制不住。 平日里的阮青禾爱撒娇,总是在他面前哼唧假哭。可是现在她真的有了泪意,却又拼了命地忍着,生怕被他看出一星半点。 喜欢的姑娘噙着眼泪的模样,原来比她笑得开怀的时候,还要动人。 第53页 “掌声在哪里?”金文熙仿佛真的在演唱会上一样,冲着观众席的阮青禾大声喊。 阮青禾夸张地拍着手,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电影院中环绕。 “安可!安可!安可!安可!”她也入戏,像真的置身演唱会一样,摇摆双手欢唿。 金文熙举着话筒,慢慢走近她。 追光在他身后慢慢消失,而原本黑暗的电影院却一盏又一盏,接连亮起了灯。 “今天金文熙的第一百场回归演唱会,迎来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歌迷。”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位歌迷呢,据说喜欢了金文熙很多年。” 他走到哪里,光芒照射到哪里。 而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听说这周是她二十一岁的生日,所以我特别准备了一个小礼物给她。”金文熙伸出手,将她放在膝头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冰凉的指尖和微微湿润的掌心,处处都透露着他的紧张。 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他脸颊上的绯红,蔓延到他领口之下。 “闭上眼睛。”金文熙温柔地说。 阮青禾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我不要闭上…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说什么鬼故事吓唬我。” 金文熙恨铁不成钢,轻轻捏她的指尖:“…平时看着这么精明,大尾巴狼似的。怎么这时候又傻乎乎了。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浪漫?” 阮青禾战战兢兢地闭上眼睛。 “伸出手…”他想把她的手掌翻过来。 她却紧紧握住拳头,死活不肯配合:“不准放什么死老鼠啊蛇之类的,会跳出来的那种也不行。我真的会翻脸的啊。” 金文熙只觉额上青筋一条一条,再温柔的脾气也忍不住沖她低吼:“阮、青、禾!” 她终于听话,乖巧地伸出手。 而他屏住唿吸,手掌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手上。 什么东西? 像一阵清风拂过掌心。 阮青禾缓缓睁开眼睛。 是一张纸条。 一张粉红色的纸条,上面花花绿绿的,印着红色的字样和黑色的数字。 阮青禾轻轻地展开——是一张彩票。 金文熙站在她的身前,轻柔的声音中有掩盖不住的忐忑:“阮青禾最喜欢的…是金文熙。” “阮青禾最需要的…是钱。” “我知道你不会要我的钱,我也知道你想靠自己的力量还清家里的债。”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所以我…拿你的生日当成数字来投注,买了一张彩票送给你。” 阮青禾盯着那张彩票良久。是她的生日啊。 19980710这几个数字被他排列组合,写在粉红色的彩票纸上。粉红色一张小纸片,薄薄的落在掌心,是她收过最特殊的生日礼物。 “明晚开奖,我觉得是个很有sense的礼物来着。”他觑着她的脸色。 而阮青禾久久沉默,又让他本来满满的自信慢慢倒塌。 金文熙又觉得很丢人似的,伸手想把彩票拿回来:“算了,我还是给你买个包吧。这个礼物不好,既寒酸又没什么用处,反正肯定中不了。” 她一把护住:“我喜欢。” 他慢慢收回手:“这场演唱会,我准备得有点仓促。刚刚在台上太紧张了,吉他也没弹好,还忘词了,你听出来没有?” 她的眼睛晶晶亮:“我喜欢。” 他的眼睛也像是有什么在流淌:“我现在,虽然谈不上身败名裂,但是也算不上什么好的榜样。想要努力告诉你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但是又很怕能力不足,让你失望。” 她微笑:“我喜欢。” 他的声音有着再明显不过的温柔:“我的性格优柔寡断,很多时候会因为缺乏胜负欲而被批评难成大器…” 她摇头:“我喜欢。” 他静静地看着她:“你总说我不够主动。其实是因为我一直觉得,真正的爱是克制,所以很多话都藏在心里,瞻前顾后,从来不懂得说出来。” 她嘆息:“我喜欢。” 他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握着她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终于被她轻柔又坚定地反手握住。 “就这么喜欢吗?”他一瞬不瞬。 “就这么喜欢。”她点头。 “全部都喜欢?”他的声音低下去,再低下去。 “全部都喜欢。”她说。 他其实还想问最后一句,“永远都喜欢?” 话到了嘴边,却突然觉得没有必要。 金文熙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阮青禾。 她埋在他的肩头,隐隐约约的湿意透过领口,慢慢浸润到他的脖子上。 “你总说我不主动,这次,我主动了。”金文熙一下又一下,拍着阮青禾的后背。 而在他们的身旁,摄像头像是拍摄电影一样三百六十度地打转,像要捕捉他们现在每一刻的表情。 他学着她的样子,也将面孔埋在她的肩膀上。 她发上的馨香扑鼻,像能醉人。 而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即便是极轻的耳语,也能被彼此清楚的听到。 第54页 “你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声音有点哑,“明明是生日礼物,要搞得人这么感动。” 他浅浅笑,一下下抚着她的头髮,侧脸对着她的耳朵:“你当不用还的啊?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搞一个比我还夸张的惊喜,把我逗得眼泪鼻滴流一箩筐,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捶他的肩膀:“哪有这样威胁人的?” 旖旎的气氛不再,金文熙慢慢松开阮青禾。 “我倒没想到我们青禾是这么好打发的孩子…”他逗她,“原来两块钱的彩票就能换你的眼泪啊。那可怎么办?以后带你出去玩,都得绕着卖彩票的店走。” 阮青禾笑成了一只眉眼弯弯的小狐狸:“…原来我们金文熙的演唱会这么不值钱啊,又唱又跳那么久我也没感动到哭,还不如一张两块钱的彩票管用。” 她在怼他这方面独有天赋,一句话就能将金文熙ko。 其实感情里面哪里分得出胜负,只不过是谁喜欢得多些,谁退让得多些。 金文熙揽着她的肩头,带着阮青禾往电影院外面走:“老罗果然靠不住,幸好我谁都没告诉。怎么样,这个惊喜不错吧?” 阮青禾咯咯笑,握着他搭在她肩头的手:“老罗肯定高兴坏了,你这一个惊喜,能被他剪一部偶像剧出来。” 他们背着老罗嘀嘀咕咕的模样,像极了偷偷说家长坏话的小学生。 老罗跟在摄像身边,零零碎碎听到两句:“你你你你们,说说说什么呢?” 金文熙和阮青禾哄地笑出声,像做错事的孩子,牵着手快步朝车上跑。 白色的小车,关掉车前架着的摄像头,就是真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金文熙自然地伸过手,扣好她的安全带:“回家吗?” 阮青禾乖巧得像只餍足的猫:“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洗白之路》将于明天入v,我会更新大礼包。 希望大家购买正版,多多评论多多支持,谢谢! 这一章应该好看的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照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由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初吻 “忙了一天了, 真的不累吗?”金文熙无奈地看着阮青禾。 她的眼睛之下泛起一片暗青色,分明疲惫到了极点。 也是, 先是打歌舞台录制, 又连夜坐高铁赶回来。 不过在家里草草吃了顿饭,就又被他拉去了电影院。 行程这么满, 怎么能不累呢? 金文熙有点心疼,催她快点去睡觉。 阮青禾却怎么都不肯,拖着他的手要去黑沙滩。 “是在这里拍的mv吗?”她一定要他指给她看, 兴致勃勃地在沙滩上转圈,露出难得任性的小女孩模样。 “星星真漂亮,一片一片的。如果不是在这样安静的海边,好像就没有办法看到这样清楚的银河。” 她紧紧挨着他倒下,枕在他的手臂上。 他们正对着大海, 身下是黑色的沙滩, 清凉的温度驱散了困意。 阮青禾轻轻地说:“打歌的时候真的好累, 凌晨就要起来彩排,录制结束整整七个小时,都要在待机室里等着。” 他们做偶像的, 在镜头前面从来不敢随意抱怨辛苦,生怕一个字说错, 第二天起来就被骂上热搜。 不是一百万分的信任, 绝不会这样对他袒露心声。 金文熙谨慎地环顾四周,目光和老罗对上。 “太黑了,拍不出效果。”老罗示意身旁的摄像关掉机器, 暗示他这一段他们在沙滩上的对话没有录下来,也不会播出。 金文熙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阮青禾的肩头安慰她。 他们挨得这样近,手臂环着手臂,连腿也挨在一起。 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脏在胸膛中砰砰跳动,像安神的催眠曲,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就是金文熙,即时一句话不说,也能带来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她的眼皮像在打架,越来越沉重。 金文熙又哄了她一遍:“困了就睡吧…” “不要。”阮青禾强撑着,“我捨不得闭上眼睛。” 因为只要闭上眼睛,我看到你的时间就会少一点。 而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上次唱了晚安歌,这次给我讲个晚安故事,好不好?” 她转过身来撒娇,热乎乎的唿吸落在他侧脸,让他一点也没有办法拒绝。 金文熙轻轻嘆气:“想听什么?” 阮青禾来了劲头,伏在他的胸口,得寸进尺道:“我想听你和我们老闆李长浩之间的事。” 她笑眯眯的眼睛满是八卦的光芒。 果然,还是被问到了这个。金文熙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和李长浩之间的恩怨,被歌迷粉丝八卦了很多年,就是前一阵子还被营销号列在了“娱乐圈未解之谜”的清单里。 第55页 他巅峰时期遭遇冷藏,离也走得轰轰烈烈,若不是后来演戏拍出了名堂,险些连歌都没得唱。 “也没外面传的那么复杂。小时候脾气倔,闹了点矛盾罢了。”金文熙像安抚要糖吃的小孩子,不自觉地对她敞开心扉,“我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一直挺感激李总的。” cn娱乐的老闆李长浩,并不是个坏人。 他是第一代进公司的练习生,最初和李长浩关系十分亲近:“李总的个性极强独断专行,可也是很有性格和底线。” “像一个江湖人。”金文熙笑着形容,“不仅讲义气,还挺有正义感。” 以前公司像个做慈善的,招来那么多穷孩子,嘴巴一张都要吃饭彼时刚刚成立没多久,都靠着李长浩自己的积蓄养孩子。最初的那两年,李长浩为了支撑公司庞大的开销,连家里住的房子都抵押了出去。 可即便娱乐最苦的时候,也从来没传出过虐待练习生的传闻。 无论再苦再累,穷人家的孩子娱乐做一天练习生,没饿过肚子。 “要不又管饭又管住,还不知道现在的我在哪里呢。” 金文熙想到郑美岩,停顿片刻,又说:“李总是个护短的人,公司的女孩都被保护得很好。女孩子们的日子都过得很单纯,出道了之后也很受到照顾。” 以前女偶像的生存环境更艰难娱乐的女练习生从进公司的那一天开始,就和男艺人一样苦练舞蹈。 可她们不卖弄风骚,也从来没在舞台上穿过分暴露的衣服吸引眼球,靠着强大的实力和舞美脚踏实地地发展。 “不然苏家怎么敢把你苏姐姐送过来,是不是?” 商人哪有不势利不爱钱的?可是李长浩,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 “所以你,我还是很放心的。”他抚摸着她的头髮,说着说着又露出很担忧的样子,“可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老罗早都带着摄制组走了,沙滩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黑暗的苍穹之下,墨蓝色的海水一下下拍着岸边,发出轰然的响声。 这么空旷的地方,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可她躺在他怀里,像瘫开躺平的小兔子,连一丁点的防备都没有,软绵绵的声音像蝴蝶落在腮边,让即便是他,都忍不住遐想联翩。 “以后录制节目也好,聚会去玩也好,绝对不可以没有经纪人陪在身边,知道吗?”他越说越担心,半坐起来,认认真真叮嘱她。 阮青禾伸手,又把他按回沙滩上躺下,依旧靠在他的胸口。 “我不防备,只是因为你是金文熙啊。”她打了个哈欠。 偌大的娱乐圈,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能有几个?能毫无防备地躺在身边,像是认识了很多很多年一样亲近的人,又能有几个? 金文熙还是不能放心,想了又想,渐渐觉得连经纪人都不能尽信,干脆对她耳提面命道:“…最好不论去哪里,都带上我。” 阮青禾笑,瞥了他一眼:“你这么宅,又不喜欢出门。” 他笑得温柔:“以前觉得做明星真好,现在倒觉得做你的经纪人,可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去哪里都有她,不会有片刻的分离。 金文熙伸出手来比划:“我什么都不做,就在你身边看着你,怎么样?有我这么漂亮又聪明来当你的经纪人,带出去多有面子,是不是?我又会开车,遇到危险,一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金文熙细细碎碎,像真的替他和她规划着名“大明星和经纪人”的未来。 她却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金文熙低下头。 阮青禾安静地闭着眼睛,唿吸绵长。 她睡着了。 金文熙静静凝视她的睡颜:“总是这样在我面前睡着,真是个孩子呢。” 她长长的睫羽轻颤,像蝴蝶落在眼睑,忽扇了翅膀。 “来来来,我数一二三,你再看啊!” 阮青禾清脆地说。 金文熙乖巧地听着她的指示,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红色的小箱子,打开放在他面前。箱子里面红颜六色,放了满满的信纸和礼物。 “都是粉丝送给我们的礼物!”阮青禾的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喜欢我们的粉丝,好像大家真的都在看我们的节目,也很喜欢我和你在一起。” 她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粉丝好八卦的,一看到我就叫你的名字。” 这就是cp的力量。俊男美女谈恋爱,偶像剧一样的剧情,哪个观众会不喜欢看呢? 金文熙笑着看她,不说话。 何况不管去到哪里,别人一叫他的名字她就笑得吃了蜜似的甜。主持人也好,粉丝也好,队友也好,连她疲惫的时候都知道放他的歌来讨她欢心,哪有人像她这样,把喜欢表现得这么明显? “大多是信…”他往红箱子前靠了下,翻着她带回来的东西,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就对了。粉丝们赚钱不容易。我们做艺人的要爱惜羽毛,太贵重的礼物不该收。” cn不允许旗下艺人收贵重的礼物。 第56页 即娱乐没有教,他也信任阮青禾的人品。 阮青禾笑眯眯,从一沓信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小册子:“这是我最喜欢的。” 是一本相册,里面都是他们节目中的画面。 一帧一帧截下来,调光p图,做成漂亮得能当桌面的图片,再一张张列印出来,贴在手作的相册中。 “粉丝多用心啊。”金文熙感动地慨嘆。 阮青禾咯咯笑,抓住他的手:“我也是用心的粉丝。我也做过类似的。” 她嗒嗒地跑回房间,抱了一本蓝色的相册出来。 封皮已经有些卷边,放置了很多年似的。 “我也做过这样的。”她像等待夸赞的孩子,眼睛亮得惊人,满怀期待的等他翻开第一页。 “哇…”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金文熙还是忍不住发出赞嘆,“都是哪里找来的图啊?” 从第一页开始,他从出道开始的点滴就被记录在内。 豆腐块一样的杂志採访截图,娱乐报纸的角落,第一张专辑的封面,都被十分用心地剪了下来,整整齐齐贴在影集里。 很多都是出道前的照片,被收录在他早已经绝版的第一张专辑里。 “那时候你才多大点?绝版的专辑都有。” 金文熙转头看她。 阮青禾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回忆,像是沉浸在最美好的怀念里。 “你以前说过啊,你做练习生的时光是你人生最幸福的时刻。”阮青禾说。 “现在不再是了。”金文熙微笑着打断她,“现在,现在才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就是平凡的午后,她和他坐在与世隔绝的海边小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现在。 阮青禾眨眨眼睛,问他:“比你上音乐节目,拿了榜单的一位还要幸福?” 金文熙微笑:“嗯。” 她讨喜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又问:“比年末舞台上,你拿了金唱片大奖还要幸福?” 金文熙点头:“嗯。” 她笑意更深,再问:“比你拍电影,拿到金云奖新人提名还要幸福?” 他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嗯。” 她将他人生高光的那些点滴娓娓述来,如数家珍一般。 那些他已经淡忘的灿烂过往如同翻开的书页,一页页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将下巴磕在她的肩头上。 “是,比那所有加在一起都还要幸福。” 所有的成就,都想有人认可。 所有的快乐,都想有人分享。 做艺人,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大约就是被遗忘。 因为曾经付出的一切被人这样深刻地记得,所以格外幸福。 她乖巧地靠在他怀里,却还想说些什么逗逗他:“真的是不公平啊…”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不断地对你表白。可是好像到了现在,你都还没有说过喜欢我,对不对?” 她露出狐狸一样的笑眼:“你都没有表白过,我好吃亏啊…” 金文熙抿了抿嘴。 他开过快一百场的演唱会,站在万人中央对着歌迷说过千万次的“我爱你”。 他拍过几十部影视作品,对着同剧的演员和导演说过或真或假无数次的“我爱你”。 深情也好,伤感也好,只要给他一个基调,他就能用既定的语气说出这三个字。 可是对着她,他却觉得喉头像被堵了起来,脸像要烧着,烫得惊人。 “一定要亲口说出来嘛?”金文熙轻咳,“你就不能看看我的心吗?” 她眨眨眼睛,伸出手指戳他的胸口:“看不见啊,被过于发达的胸肌挡住了。” 她戳完尤嫌不够,指尖玩笑似的划过他胸口。 这样得逞的小模样,勾起他深藏心底的丝丝缕缕野性。 想摧毁,想占有,想在她的人生里留下属于他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金文熙再忍不住,突然地低下头:“那这样呢?” 不待她回答,他的嘴唇就印在了她的唇上。 轻轻地,软软地,蜻蜓点水般,飞快的一下。 阮青禾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他怜爱地摸着她的头髮:“吓傻了?” “呀!”阮青禾回过神来,狠狠在他肩上砸了一拳头。 金文熙还当她会害羞,万没想到一吻换来的不是拥抱,而是狠狠地挨了揍。 “呀!怎么能这样!”她还在生气,“这可是我的初吻啊!你就是想亲我,也该昨天亲才对嘛!又有时间又有氛围又浪漫。今天这算是什么,时间地点都不对!” 他被她说得也有点心虚,可是再一想,又觉得好笑:“…这是在嫌我昨天没亲啊?” 他在她眼中,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眼力见的人,白瞎了那张举世无双的英俊面孔。 在小黑屋接受单独採访的时候,阮青禾郑重其事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对着镜头再三强调:“我绝对不承认这是初吻啊。麻烦播出的时候也拜託你们剪辑掉。” 老罗笑得前仰后合,问:“是对初吻有有有特殊的期待吗?” 第57页 哪个女孩子没期待? 原本是参加假想综艺,她没想到一向自持稳重的金文熙也有情难自已的时候。 “嗯…就算不在昨天的电影院里,也该在昨天晚上的沙滩边星空下嘛。”她脸颊绯红,穿着普通的棉布睡衣,头髮乱糟糟,连妆都没有补。“再不济,我们在圣岛看了两次落日。哪一次,不比今天的这一下要来得浪漫?” “因为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想像过很多次初吻的场景。”她扬起脸,“我总有幻想和期待的嘛…” 老罗看她就像在看个懵懂的孩子:“那你讲讲你梦想中的初吻。” 阮青禾咯咯笑:“嗯…我梦想中初吻的场景,要在海上。” 她描绘:“是黑暗的夜晚,星空闪耀,雪白的冰粒环绕在我们身边。我趴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他在海水里面,握着我的手…” 这桥段,怎么越听越熟悉?冰海…沉船? “又是《铁达尼号》啊?”老罗吐槽。 她的浪漫桥段原来全部来自于电影。 阮青禾被拆穿也不恼,自顾自地笑。 她又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如果是我和金文熙的话,还是换他在木板上,我泡在海水里吧。” 老罗问:“为啥?” 阮青禾眉眼弯弯:“因为海水很冷… “金文熙很怕冷,而我呢,壮得像头牛。”她说。 即便是玩笑中的幻想场景,她只能想到金文熙怕冷,忘记了自己有多怕水。 老罗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阮青禾之后,金文熙也进了小黑屋接受单独採访。 那鼓起勇气的一吻之后,他明显有些忐忑,追问老罗:“青禾真的生我的气了吗?” 老罗点头:“嗯…不过在我看来,比比比起气你亲了她,倒更像是气气气你亲她亲得太晚了。” 真是不走寻常路的丫头。 老罗努力憋着笑,掰着手指头说:“气你在希腊没没没亲,气你在电影院没没没没亲,气你在沙滩上没没没亲…” 金文熙笑得止不住,连连摆手解释:“真的不是刻意的,只是因为想亲她才亲的。” 他比谁都还要清楚四处摆放的摄像头会追着他们的身影,不漏过每一个镜头。 他比谁都还要担忧他待她好会被误会成在镜头前的营业,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和情谊变得不那么纯粹和清楚。 “就是因为青禾没有恋爱过,所以在镜头前想尽量给予最大的尊重。”他斟酌着词彙,“从来也没有想过…会走到亲吻这一步。” 可是情难自禁,实在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 看到她笑得像个孩子,看到她每次对他说“喜欢他”的瞬间,都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再也没有办法思考了。 “还是很抱歉,以后会尽量控制自己。”金文熙对着镜头说,“没能完成她冰海沉船的初吻幻想。” 他一本正经地逗她:“青禾啊,要不要换个好实现一点的?或者下次,干脆你主动?希腊也好,沙滩也好,我保证任君採撷,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会有小红包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夕 26瓶;蓝紫轩轩 20瓶;小肥猪也有春天、白开水、阿兮、36402404、卡米酱 10瓶;hyys 5瓶;板蓝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復出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 仿佛被金文熙和阮青禾默契地忘记,再也没有提过。 金文熙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忧。 srs毕竟是刚出道的上升期女团, 他在假想恋爱节目中情难自已, 已经是僭越了。 若是处理得不够恰当,引来粉丝的不满和反对, 会不会伤害到一向在乎粉丝感受的阮青禾? 他待她多了些小心翼翼,一觉睡醒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见面时相敬如宾的解放前。 早饭的时候,两个人并肩坐在餐厅的桌边。 阮青禾伸手去拿牛奶, 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肘。 金文熙倏地一下将手臂收了回去,动作之大,让他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阮青禾笑出了声,一面伸手帮他揉胳膊,一面满脸笑意嘲弄他:“你怂了吧?” 他怂到家了。 冲动和野性冒出头, 不过是那一吻落下的一瞬间。 只一晚上, 就又做回镜头前彬彬有礼的君子。 金文熙勾勾唇角开玩笑:“其实挺怕的, 怕苏屏看到了,过来打我。” 阮青禾摊手:“那我也怕啊,怕你的女友粉来打我呢。” 他好笑地瞥她一眼。 经过郑美岩的事, 他被全网黑,口碑风评跌落谷底, 哪里还有女友粉留下。 “谁说没有?”阮青禾微笑, “都说漂亮的脸蛋是一时的,有才华有实力才能留得住粉丝的心。” “可你的脸蛋漂亮了十几年,”她缓缓靠近他, “在我可预见的有生之年,估计还会继续这样无止境地漂亮下去。” 第58页 真是会夸人的小姑娘。 她坐在窗边,耀眼得像是在发光,清澈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他心底丝丝缕缕的冲动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连指尖都觉得麻酥酥。 恰在此时,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金文熙回过神去开门,老罗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一言未发,只将手里拿着的手机递给他。 金文熙一头雾水地接过来放在耳边,只听第一个音,就认出了电话那端的声音。 娱乐的老闆李长浩,低声开口:“过往恩怨暂放一边。文熙,你想不想復出?” 金文熙静静地听着,良久之后轻轻挂掉了手中的电话,转头看着阮青禾。 “青禾啊。”他说,“我有行程了。” 第三次去车站,金文熙终于同时拎着两个人的行李箱。 他们并肩坐在高铁的座位上,而他肉眼可见的紧张。 “担心吗?”阮青禾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金文熙轻轻摇头:“就是离开摄像机太久,有些不习惯。” 其实他何曾离开过摄像机?老罗一天24小时站在镜头旁边虎视眈眈,不是将他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都拍下来了吗? 阮青禾看破不说破,难得温柔地两手併拢,将他的手包在其中。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你该高兴才是。” 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也迟早会有他復出,站在大众的面前替自己辩白的一天。 金文熙接拍《我们同居了》的初衷,不就是求这样一个机会? 而在整整半年的沉匿挣扎和观望之后,他终于等到了。 “如果我说,我是不愿意欠李长浩的人情,你信吗?”金文熙自嘲地笑笑。 刚出事的时候,一夜之间他参演的节目被剪得一个镜头也不剩,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金文熙这个人。 他那时做梦都想求一个上访谈类节目的机会,可惜后来等到的,却只是《我们同居了》这个网综。 如今舆论逐渐反转,圈内诸多艺人和前辈公司的影响下为他抱团叫屈。 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大众再也无法将《我们同居了》之中展现出来的温柔宽厚的金文熙,和那个卑劣逼死前女友的人渣联繫在一起。 观众们好奇的唿声如同浪潮,迫不及待想知道金文熙和郑美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文熙復出的首站,是上星电视台,黄金档高收视,一对一的对话访谈节目。 主持人业内有名,只採访他一个人。 即便是在他人气巅峰,这样的机会都并不唾手可得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他身陷谋杀疑云,亟需平台来洗白自己的现在? 欠李长浩人情的滋味并不好收。金文熙思及至此,忍不住地黑了脸。 阮青禾淡淡地安慰他:“你也别当自己在还他人情…也许,是他欠你人情也说不准。” 金文熙第一个行程,是在电视台四楼接受採访。 他穿一身十分正式的黑西装,剪裁合体,衬托出宽厚的肩膀和细瘦的腰肢,头髮被吹成流行的浪奔,显得干练又清爽。 好看,当然是真的很好看。 他的英俊是正派的聪明的,配上宽厚的肩膀和精瘦的身材,宛如苏神从天而降。 经纪人大升忙前忙后,又是递水又是对台本,一直围在他身边。 金文熙恍惚间有了出事之前万人追捧的错觉。 他等了片刻,演播厅中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金文熙抬起手,瞄了眼腕上的手錶,慢慢站起身,蹑手蹑脚朝演播室外走。 “你去那里?”经纪人大升在身后叫住他。 金文熙回头,冷静地说:“上厕所。” 他哪里是去上厕所?一熘烟走到位于电视台二楼的舞台。 今天的打歌节目,阮青禾和组合srs都要上场。 金文熙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静静看着阮青禾跟着音乐彩排。 她跳舞时真的很认真,舞蹈的姿势和小动作,很多时候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影子。 组合srs的新歌舞台之前,还有一小段双人配合的男女舞蹈。 苏屏一头叛逆的短髮,衣着造型都很帅气,实在是不适合性感风的造型。 宋倾尔舞蹈只能说是过得去,年龄还未成年,算来算去,srs组合三个人,就只有阮青禾一个人能撑起场子来 她一改在他面前绵软娇气可爱的样子,板着一张脸,在不熟悉的男艺人面前攻气十足。 “既然要跳,那就好好跳。” 阮青禾穿着绚丽的打歌服,冷冷地站在和她合作双人舞的男艺人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文王的碗、na、22870891、由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由獭 10瓶;22870891 2瓶;はな、流火、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遗物 “这边转过来的时候, 我们对视的眼神最好稍微高一点,这样镜头扫过来更好看。”阮青禾的语气淡淡的, 对身旁合作的男艺人说。 她是新人, 一起搭档跳舞的男爱豆正是当红男团的舞担,却既不害羞也不畏惧。 第59页 她的语气当然还算得上尊敬, 但是脸上丝毫没有笑容,指导起前辈抓镜头,不卑不亢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半点也不怯场。 和她平时在金文熙面前娇娇俏俏的样子,完全不同。 金文熙站在二楼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舞台中央的阮青禾。 虽然曾经在电话里听陆宗林说过公司里的阮青禾为人高傲,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还是颠覆了金文熙所有的想像。 每一天都见, 素颜也见过, 盛妆也见过, 但是现在这个模样,依旧感觉很陌生。 “冷淡不爱笑,独来独往不合群。”曾被陆宗林用来形容她的话, 在金文熙的耳边又一次响起。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可爱的,坚强的, 还是冷淡的, 高傲的? 十几岁的时候家境变故,她是怎么背着一身债,熬过这么多年? 刚娱乐的时候, 她又是怎么咬着牙,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 他远远站着,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 阮青禾在舞台上的眼神像点了火,艷光撩人,和男搭档的手虚虚挨着,分寸把握得刚刚好。 一曲终了,她定格的表情被摇臂摄像头完美地捕捉到。现场的导演喊了一声:“好!” 她终于露出笑容,被走上台的苏屏抱住肩头。 “做得好!”苏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鼓励她,“跳得真不错。” 而她们身后,和阮青禾搭档跳舞的男艺人略显惊讶地看着苏屏和青禾的亲昵,待青禾的态度明显多了小心翼翼。 背靠苏家两座大山,她如今过得比当年他刚出道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几百倍。 金文熙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注意一个身影走到了他身后。 “好久不见。” 那声音低沉又熟悉,缓缓在金文熙身后响起。 金文熙周身一震,打了个激灵回过身,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李总。”他本能地直起身子,下巴也昂了起来。 李长浩极轻地嘆气,并肩站在金文熙的身边。 “这个组合,不错吧?”李长浩指着台上笑作一团的三个女孩子,轻轻对金文熙说。 金文熙冷淡地点头,到底还是没压住心中不平,语气满满嘲讽:“…你看,时间过得多快。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你和我都老了,台上蹦蹦跳跳的还是三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舞台上光芒太盛,金文熙渐渐眯起了眼睛。 一样的三个女孩子,一样的唱跳组合,甚至一样的,和他金文熙有着交集。 十年推出的三人女团,恰恰就有一个郑美岩。 这么多年,李长浩的套路都没有变过。 “乍一看,我差点没分清楚到底是谁呢。”金文熙讽刺道,“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李总新推出的组合srs啊?” 一向宽厚又平和的金文熙,语气中的怨愤是这样的明显。 李长浩静默良久,才轻轻开口:“文熙,无论你相信不相信,当初的我尽了全力。” 尽了全力吗? 金文熙冷冷地笑。 他才是真正尽了全力的那个人。 出道即爆,娱乐赚来第一桶金。 巡演赚钱,兢兢业业,累得上台前还举着吊瓶打点滴。 公司出了后辈团,他尽心尽力带着后辈师弟们上综艺,连被捆绑了代言抢了资源也无怨言。 该做的,能做的,他通通都做了。 其实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他李长浩,手里有着郑美岩? “同公司艺人恋爱,把柄被公司和经纪人牢牢抓在手中。美岩那时还未出道,若是爆出恋爱,职业生涯全毁。” 只这一点,他金文熙就为李长浩做牛做马,苦苦熬了两年。 他对阮青禾说,自己对得住郑美岩,实在是一字一句都没有造假。 即便是他们后来聚少离多,情淡分手,他金文熙娱乐续约谈判的时候,依旧因为李长浩怒气上头时说出的“郑美岩”三个字,而不得不妥协。 年少轻狂,他既想要尊严和自由,又想尽最后一分气力护着郑美岩,离的时候不仅放弃了所有的版权收入,甚至答应了李长浩日后不做唱跳歌手,再不的艺人争唱片奖项。 若不是做演员阴差阳错出了头,他日后的路,怕是很难走。 “我什么都没要,就恳求你待她们好一些。你又做了些什么?”他咬牙,“不回归,无打歌,草草两场巡演之后宣布组合解散?到底是为什么?” 李长浩轻轻说:“文熙,如果我说是美岩执意要解约的,你信吗?” 故人已逝,旁人再说什么也再没有用。 郑美岩再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替自己辩解。 金文熙心口酸涩,缓了片刻,才继续说:“…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我想知道美岩自杀的真相。” 他要替自己正名,最先想到的就是搞清楚郑美岩为什么会死。 他带着大升,悄悄去了郑美岩去世前的公寓。 “问过了门卫,也问过当时处理案子的李警官,”他说,“我才知道,原来美岩去世之后的遗物,通通送到娱乐。” 第60页 金文熙扬起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李长浩:“郑美岩解约八年,明面上与李总再无半分交集。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她的遗物会被送娱乐?” “我娱乐解约十年,更是与李总没有一丝瓜葛,如今我蒙冤受难,李总为何又会动娱乐的媒体资源,甚至助我上电视台来为自己洗白?”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他冷冷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先和大家剧透一下吧 文中出现的所有人物,主角也好配角也好,死了也好活着也好,全部都是善良的好人。 所以真的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 陪我一起,看下去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 7个;小肥猪也有春天 3个;ikun 2个;凌洛筠、36402404、循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凌洛筠 15瓶;cici 10瓶;na 4瓶;は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单纯 在金文熙的心中,娱乐的老闆李长浩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 可是好人,也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做了坏事。 他想到自己出事, 在真相还未查明的时候, 就对自己口诛笔伐恨不能杀之后快的大众。 又有谁会认为当时的他们做了恶呢? 李长浩避开了金文熙质问的目光,望向自己搭在栏杆上的手指:“我并不是心虚, 只是确实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有的时候多少会后悔,建立这样的公司, 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十几年前的初衷很简单,只是想聚集一些有才华的孩子在一起,为了成为新一代的偶像而努力。 “可是有才华的孩子那么多,穷人家的孩子那么多,收着收着练习生, 我自己都分不清, 是在做公司还是办学校了。” 在最初的练习生出道之前, 李长浩几乎是在为爱发电。 老师、设备、吃饭,样样都要钱。 “那么多十几岁的孩子,男女都有, 不管得严一点,怎么办?”李长浩说。 所有的练习生都住宿舍, 吃食堂, 从早上七点开始上课一直到晚上。 他坚信天道酬勤,对公司里的练习生要求极高,但凡做得不好, 必要亲自架着摄像头,督促练习补课。 &ldquo的艺人出道实力是最好的。”李长浩语气中有着淡淡的骄傲。 可凡事必有两面。 爱豆,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的一类人。 他们日復一日军训一样的练习生涯之后,孩子们实力超群,却也因为长久与社会脱节,而格外的单纯和懵懂。 “像在象牙塔中被关了很多年的天使,第一次接触社会,偏偏就是出道踏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金文熙皱起眉头。 李长浩恍若未觉,继续说:“…不论你信或不信,当年执意要退队解约的人,都是郑美岩。她说她想做演员,也遇到了好的剧本,不愿再一次次回归错过机会,所以无论我再三挽留,都坚持要走。” “我答应过你照顾好她,便没有为难过她的解约。”李长浩嘆息,“那时年轻,一个生气就干脆放手,再没有管过她日后的发展。” 郑美岩之后的“发展”,他们都看到了。 所谓演员,不过是一场笑话。她耳根子软又很轻信,遇人不淑,在圈中浮沉挣扎,直到早年出道时的人气被彻底消耗殆尽。 金文熙面无表情地听着。 伊人已逝,往昔曾有过的龃龉,也经过生死的洗礼而被时光淡化。 “她的东西…都在你手上吗?”金文熙缓缓开口,“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遗愿?有没有说过,她自杀之后可有隐情?” 李长浩静默片刻,才点头又摇头:“她的东西,已经依循她的遗愿,交到她期望的人手中。” 金文熙脸色一变,攥住了李长浩的手腕,刚想追问。 李长浩往后退了两步,原本站在身后的高大保镖立刻探身上前,以动作示意金文熙放手。 “文熙…”李长浩目光沉沉,“我没能照顾好美岩。可是现在,我还是想照顾好你。” “等下的节目,好好表现。”他轻轻笑了下,“把你的粉丝都找回来,让她们来保护你。” “我们谁不需要别人,来保护自己呢?”他自嘲地朝身边的保镖望了眼,沖金文熙挥了挥手。 金文熙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颗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 无论李长浩的话是真是假,今天一番话之后,他到底还是确定了一件事。 郑美岩的死,真的有隐情。 而她留下的,能证明她死亡的真相的东西,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中。 “前辈!金文熙!” 他的沉思被阮青禾轻快的喊声打断。 金文熙回过头,看见她的眼睛亮得耀眼,嘴角弯出深深的弧度,站在舞台上沖他挥手,像是发自真心地快乐。 “前辈,在这里!”她挥手要他过来。 金文熙从善如流,从台阶上下来走到她的身边。 第61页 她顺势抱住他的手臂,连连问:“你看我的舞台了吗?好看吗?是不是特别sexy?” 小女孩一个,懂什么性感? “看到了,很惊喜。”金文熙揉揉她的脑袋,捏起嗓子来逗她:“呦呵,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阮青禾咯咯笑,靠在他身上。 他想到刚才在男舞伴面前高冷的她,心底渐渐溢出丝丝缕缕的柔情:“你在我面前,真的很不一样啊。” 阮青禾点头如捣蒜:“那当然,我要对你好一点。” 金文熙轻声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照顾你呀。”阮青禾笑眯眯地答。 作者有话要说:  无鬼神穿越等超自然现象。 无谋财害命等变态原因。 有名字的角色通通都是好人,每一个人都得偿所愿。 比起“虐”来说,更多是感人。 放心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声明 才二十一岁的小姑娘, 就满口说要“照顾他”。 最天真的承诺,往往也最动人。 金文熙笑笑, 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和她搭档的男艺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对金文熙弯了下腰,恭敬地打了招唿。 金文熙连忙伸出手, 温和又有礼地说了几句。 阮青禾在他身边站着,一言不发,连为二人介绍的意思都没有。 金文熙瞥了她一眼, 在男搭档识趣地离开之后,轻声开口:“怎么说他也是前辈,你这么冷淡,刚出道就得罪人,以后怎么办?” 阮青禾嘻嘻哈哈, 半点也不在意:“我对你忠贞不二从一而终, 除了你之外, 谁我都不在乎,不感动吗?” 感动啊,感动得像是在做梦, 让人情不自禁地思考何时会醒。 金文熙抿了嘴唇,刚想开口, 就听到现场导演大声喊了一句:“再来!” 阮青禾一个激灵, 立刻转身,背对着他草草挥了挥手,。 金文熙微笑着看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舞台, 抬手看了看表。 录制的时间快到了,金文熙又看了眼阮青禾,转身想走。 刚一回头,却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 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前辈,我送你。”苏屏扬起眉毛,淡淡地说。 从二楼到四楼,不过坐个电梯,金文熙打心底里不想苏屏“送”他,可是见她说得斩钉截铁,又着实不好拒绝。 他本来就是温和宽厚的性格,见两人走在一起气氛尴尬,便主动开口:“我看了前两期的节目,看到你对我不满的地方了。” 他笑笑:“以后对青禾会更关照的,不会再让她因为总是要花钱而尴尬了。” 苏屏的神色淡淡,扬起眉毛打量了金文熙片刻,才开口回道:“前辈如果真的为了青禾好,就做一件事吧。” 金文熙一愣:“什么?” “相信她。” “因为相信,比爱还要难。”她说。 ———————————————————— 阔别银屏半年,金文熙再一次登上了有线电视的当红访谈节目。 主持人姜钟勛与他相识已久,早年就有过合作,见到金文熙来,非常郑重地站起身来,和他用力地握了手,轻声说:“你受苦了。” 只是一个握手,金文熙却眼眶发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澎湃的心情按捺下来。 苏屏的那句话,当真不假。 信任——比爱情更难。 正式直播开始,姜钟勛言辞犀利毫不留情,从郑美岩意外死亡事件着手问起,每一个问题都尖锐又直接。 “初次和郑美岩相遇是什么时候?” 姜钟勛问道,审视地望着金文熙。 金文熙冷静地答:“出道之前,还是练习生的时候,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家境相仿,当时都是单亲家庭。” “后来和平分手,虽然很少,但是确实仍有联络。”金文熙说,“那天晚上,美岩打电话求我帮忙,我带好钱过去。” “你怎么知道她要用钱呢?” 姜钟勛鹰眼如炬,抓住金文熙语中话头追问。 金文熙小心斟酌:“虽然…没有过多的联络,我也知道她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我们这一行是这样,因为出道早,往往生活经歷单纯,赚了钱之后常常不知道怎么打理,投资失败屡见不鲜。美岩父母亲人都已经不在,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所以我猜测,她是不是需要用钱。”金文熙缓缓说。 “何况我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钱了。”金文熙苦笑。 人情比纸还薄。 再大的腕,资本的力量之下都是蝼蚁。 当日他备钱去见郑美岩,何尝不是存了打发她的心思? 姜钟勛瞭然地点头:“见面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第62页 “后来…”金文熙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将话说出来。 那晚见面之后,美岩所作所为,如今看来处处都是陷害。 可是斯人已逝,他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去问,如果这样贸然将那晚他们之间的事说出来,别人会怎样看待他金文熙?大众又会怎样看待已经故去的美岩? 他比谁都还要懂得舆论的力量,语言能够带来的伤害了。 曾经相爱一场,他心底永远都还保留最初的温柔。 金文熙目光流盼,掺杂些微的迷茫。 愣怔之间,他却看见了站在演播厅玻璃门外的苏屏。她婷婷站在那里,身边陪着一个人—&mdash娱乐的老闆,李长浩。 他们亲近地打招唿,看着金文熙的方向嘀嘀咕咕,隔着一层玻璃,冷冷地看着他。 像是在嘲弄,像是在质疑。 金文熙耳中“嗡”地一下,同时响起好几个人的声音。 老罗说过,苏屏说过,李长浩说过 阮青禾也说过,说过很多次。 “金文熙,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那一晚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苦熬接近两百个日夜才等来今天这个替自己正名的机会,他到底还在等什么?若是此时还要为逝去故人的名声而心软,他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次翻身的机会? “那天晚上…”金文熙轻轻说,“美岩扑进我的怀里,而我看到了狗仔的镜头,以为美岩是想炒作我们之间的恋情,所以推开了她。” 演播室中一片压抑的惊唿,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姜钟勛都变了神色,脱口问出:“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金文熙料到了自己的这番话会有影响。 可是却没想到影响来得这样大,这样失控。 舆论的反转就在一夜之间。 曾经言之凿凿笃定金文熙就是杀人犯的那些人,仿佛又将“郑美岩炒作不成羞愧自杀”秉为真相。 本就在《我们同居了》中展现出温和宽厚的形象的金文熙,立刻因为背了半年之久的黑锅而备受怜爱。 质疑声,支持声,对狗仔记者的怀疑声,和要求案件重启的强烈唿声在各大网站和论坛引爆刷屏。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在金文熙出事之后放出那晚照片的知情狗仔,在微博上亲自发出了声明,坚称与郑美岩自杀事件无关。 “…本人的确受郑美岩所託,前去拍摄她与金文熙会面时的照片。事后亦将照片依约发送给她,合作愉快,并未有任何口舌之争,更与郑美岩女士自杀之意外无关。” 这份声明,才是金文熙为自己正名的第一份证据。 因为它不仅真真切切地证明了金文熙所言不假,而且透露了另外一件事。 金文熙出事之后突现网络,引爆舆论指责金文熙是杀人兇手的那张照片,那张金文熙争执中推开郑美岩的照片,自始至终,都在郑美岩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比爱更难。 也请大家相信我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na、循江 2个;崽崽面包、月照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春甜花花 50瓶;如若 20瓶;由獭、沈蔓 10瓶;anyone 9瓶;绮谈 5瓶;丧丧、は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柿子 回到渔村的金文熙和阮青禾, 又一次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 他枕在她的腿上,手臂挡住了眼睛。透过午后繁茂的树叶, 阳光一点点洒在他们的身上。 “心里不好受吧?”阮青禾轻轻问。 真的不好受。 从来没想过他洗清自我的代价, 会是舆论再一次对她的口诛笔伐。 “几个遮掉姓名的私信截图,编出什么离谱的谣言都有人买单。说穿了, 其实还不是欺负她孤家寡人一个,连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金文熙的声音有点闷。 “明明没有查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这样做,现在却说得她好像十恶不赦, 连以前曾陪过酒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人死不能復生,连站起来替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兔死狐悲,他又何尝不是在今天的郑美岩身上,看到了昨天身陷泥沼的自己?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他还活着, 还能有为自己洗白, 重新出发的一天。 金文熙有些说不下去, 记忆中浮现的还是早年初识时,彼此单纯懵懂的样子。 可他想说出口的话,阮青禾却比谁都还要了解。 她一下下抚着他的头髮:“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活着的人,需要好好的活着。你能重新站起来, 她会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要高兴的。” 她的声音温柔又平淡, 有种无论多大的风浪都可以平静度过的淡然。 他在这样的她面前恍惚有种错觉,像是变成了可以随意撒娇的小孩子。 “不想录了。”他真的像小孩子一样,说出任性的话语, “我们回希腊吧。再去一次海外旅行。” “听说巴塞隆纳的圣家堂很美。一走进教堂的大门,就会被如梦如幻的彩窗玻璃震撼。”他放下手臂,躺在她的膝头,望着她的眼睛,满满都是期待的光芒。 第63页 “德国的新天鹅堡,相传寄託了国王单相思一生的偏执。站在很远的山上,就能看到云雾缭绕的绿色山峰当中,这座巨大的白色城堡…” “我们还可以去keywest看海,从佛州出发一路朝西,六七个小时的车路,像在湛蓝色的海面上开车一样。” 所有的烦恼都能够被震撼人心的美景抚慰,像能逃开一切的纷纷扰扰。 “一起去吧。”金文熙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 阮青禾只是微笑,像哄着要糖吃的小孩子:“好。” 她停顿了一下,又换了个话题,想哄他开心。 “你看过还珠格格没有?”阮青禾笑眯眯地说,“我每次看到我们院子里这棵柿子树,都能想到他们去逃亡的时候偷人家柿子的事。” “我为了你,最近连柿子都不偷了。” 她夸张地嘆气,学着小燕子的语气念台词,“什么叫真爱?这就叫真爱啊。” 她本来就是讨喜的狐狸长相,学着电视剧里的赵薇瞪眼睛,表情一等一的可爱。 金文熙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要能看着她这样耍宝,心情似乎就会变得很好。 “这是在干嘛?安慰我吗?”笑过之后,他又正色问道,眼中不由自主闪着期待的光芒。 “当然了。”阮青禾连连点头,“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他笑,摇头逗她:“安慰我也不是这样安慰啊。” 阮青禾眨眨眼睛:“那你想要什么安慰?” 这样的午后,安静的树下,只有他们两人。 他抬起头,眸中情绪波澜壮阔,像是笃定了她会妥协。 总是自诩最了解他,冰雪聪明的他的小姑娘,怎么会不懂他想要什么。 阮青禾静静地看着他,极轻的嘆息之后,终于慢慢俯下身,微凉的唇渐渐靠近。 金文熙屏住唿吸,连髮丝也不敢晃动,生怕惊扰了她。 可是她轻柔的吻却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 阮青禾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他却要笑着掩饰自己的心情:“…是因为没在海上吗?” “我看了你的单独访谈,”金文熙清了清嗓子,“你说初吻要在海上,还要我泡在满是冰山的海水里。” “哎呀,真的是…”金文熙逗她,“原来亲你一口连命都要去掉半条。为了全世界男人的安全,以后这种危险的事还是全都交给我吧。” 阮青禾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东倒西歪。 “我们上期节目点击破亿了你知道吗?”她问。 他知道。 开播两个月,他们这档节目成为了暑期档最大的赢家,热度期期爆棚,每逢周五播出就能在热搜榜上霸版。 如果说最初的两期还是因为郑美岩事件带来的好奇和热度,最近播出的节目,则完全是由于他们两人之间超强的化学反应而圈粉。 “都说我们很配…性格,相貌,幽默感,哪里都很配。”阮青禾一本正经地胡诌,“粉丝连八字都拿去测过,说我上辈子就是你老婆。” 金文熙憋着笑问:“那怎么晚了我这么多年才出生啊?” 她早都准备好答案,夸张地扬起声音:“因为上辈子你要纳小老婆,被我砍死了啊!我砍死你之后,快快乐乐多活了十三年才寿终正寝,你忘了吗?” 她挥着小拳头,像模像样地威胁道:“所以知道了吗?不专一的男人,会死得很惨的。” 金文熙笑得东倒西歪,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连眼前的柿子树都顺眼很多。 “听说我们的节目,还要上有线台復播。”阮青禾说。 金文熙也从老罗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几家有线电视台抢破头,花落谁家迟迟未决。gg和植入的价格一路飙涨,已经是初开播时的十倍有余。 节目播出的网站娱乐控股,制作也是娱乐投资,收视飙升之后伴随的,也旗下艺人阮青禾知名度的一路飙升。 不论怎么看娱乐都是最大的赢家,借这档节目赚得盆满钵盈。 金文熙想的,却比这还要远一些。 有线台播出《我们同居了》,对他的意义可能比阮青禾还要大些。 如果成功播出,就意味着主流媒体对他金文熙的再次认可。从此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电视节目中,再不用担心镜头被剪了个干净。 如果成功播出,他就可以…真真正正地復出。 明明是期盼了很久的事,他却莫名地有些伤感。 “如果以后拍戏了,会很忙的吧?”金文熙轻轻说,“安静地待在这里等你回家的日子,还会有吗?” 迟早有天会结束的。 阮青禾抬起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到打柿子的那天…” 她站起身,很是嚮往似的伸手去摸柿子树宽大的叶片。 “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我猜,小燕子应该最喜欢他们一起逃亡的那一段。” 金文熙跟着她起身:“为什么?” 阮青禾微笑垂眸:“因为那个时候,五阿哥是个只属于她的普通人啊。” 第64页 她话中有话,像是在等一个承诺。 金文熙却因她的试探,而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他伸出手,穿过她的臂弯,将她抱在怀中,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耳语道。 “做普通人有什么难?只要关了摄像头,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风曼舞 99瓶;由獭、cici 10瓶;na 2瓶;拖延症本拖、hyy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新戏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她蹭着他的肩窝, 额头贴在他的颈侧,感受他略高的体温, “就停在现在, 该有多好。” 夏末的海风徐徐拂在他们的身上,阮青禾从金文熙的肩窝上缓缓抬起头, 望向小院外的海面。 说出口的承诺,谁都知道未必成真。 可是听到他这样说的当下,总还是不能免俗地被感动。 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短暂的分别比他们预想到的,来得更快。 “巡演?”金文熙惊讶地看着阮青禾,“这么快?” 阮青禾点头:“亚巡和签售一起,专辑六月出了,要拼销量。” 金文熙眉头紧锁。 srs出道不足半年, 已经接连出了两张专辑。这次回归之后, 叫得上名字的综艺上了个遍, 之后马不停蹄就开展第一次亚巡加签售,从日本到东南亚,跑二十多个城市。 “都是二十岁的姑娘, 这样连轴转,太累了。”他打心底里心疼, “这么拼销量, 是为了年底拿唱片销量大奖?” 还能是为了什么? 李长浩经多年,一直牢牢占据业内第一,新推出一个女团, 也难免急功近利想登顶。 年底颁奖典礼上最有含金量的就是销量大奖,她们拿命去拼巡演签售,自然能够拉高销量有助于年末夺奖。 “为什么这么着急?”金文熙沉下脸,“初出道就拿唱片大奖,很容易遭人嫉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毕竟是新人,风头太盛不如低调一点更好。” cn虽是业内龙头,可是圈内又不是只一家公司。 星耀也好,ty也好,去年都曾推出新女团,正是虎视眈眈等着分饼吃的上升期,被她们这个组合死死压在身下,又怎么能心平气和? “如今你们大势,人家只能忍气吞声。可是花无千日红,他日若是你们走了下坡路换个组合去捧也就罢了,你们三个姑娘再被反攻倒算,怎么办?”他越说越严肃,“别这么天真,满心为了公司卖命,连自己的退路都毁了。” 金文熙这番话说得掏心掏肺,连镜头在前都忘记了,满心满意地为她打算。 阮青禾静静地听着,嘴唇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 “我知道…”她打断了金文熙的话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也真的很想拿到这个奖。” “所以,”她笑笑,“不用担心,巡演和签售都是我们愿意的。” 金文熙的眉头因她的解释皱得更紧。 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一直以来挥之不散的不安全感,大约就是来源于此。 无论何时,阮青禾总隐隐约约地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急功近利。 明明只是二十岁的,刚出道的小姑娘,前途一片大好,她却总是带着某种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迫切。 没有什么比炒cp能更快得来知名度。宋倾尔在出道前就因为和陆宗林的绯闻而获得了许多关注。更不用提因为和他一起拍摄假想恋爱节目而红遍全国的阮青禾了。 srs三名成员,两名成员都走了捷径。刚刚有了些名气,立刻开巡演签售增加销量,剑指年末唱片销量大赏。 “你这么想红,究竟是为谁?是公司,还是你自己?”金文熙到底还是忍不了心里的怀疑,出声询问。 阮青禾像早料到他会问似的,轻声说:“为我自己。” 金文熙扬起眉毛:“为了赚钱吗?” 阮青禾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真心地想问她,父母车祸之后她到底欠下了多少钱。 可她低下头,只露出小小的尖尖的白皙下巴,又让他想起她每每在这件事上异乎寻常的倔强。 到底还是心软,没能再问出口。 就在阮青禾和组合srs筹备巡演的时候,金文熙自出事之后,第一次接到了戏约。 这部戏出事之前曾找金文熙洽谈,剧本他很早以前就看过,角色是一个寻找失踪妹妹的三十岁私家侦探,故事很带感。 也有吻戏,还不少。 他拍过的吻戏多了去了,以前觉得蜻蜓点水的吻戏压根无所谓,现在想起来倒有些尴尬。 金文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阮青禾,先和老罗去商量:“毕竟我现在和青禾在拍假想情侣节目,到时候如果去和别的演员演情侣,我怕观众接受不了。” 话里话外都是推脱,分明等着老罗以《我们同居了》的导演身份,劝他放弃。 老罗却沉默片刻,拍拍金文熙的肩膀。 “接吧。”老罗说。 第65页 金文熙一愣,抬头看他。 “等等等你拍完加后期,等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们这这这档综艺也结束了。” 老罗微笑,“你知道的,我们总不不不不能无止境拍下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轰雷入金文熙耳中。 老罗尤嫌不够,继续补充:“这样更好,刚好方便撕掉你们身上上上彼此的标籤,对你对青禾都是好事。” 金文熙想到自己曾对她说出的戏语。 拍了这档综艺,“金文熙”和“阮青禾”的名字就会永远地联繫在一起。 可若是想让他们彼此解绑,从此不必再被联繫在一起,最好的方法大约就是新的作品。 一旦他拍了新的电影,有了新的相衬的女搭档,健忘的观众又会满心期盼他和新的女搭档在一起,忘记曾有一个女孩,陪伴他在偏僻的渔村度过两百个日夜。 他金文熙最终和哪个女人在一起,欢喜也好悲哀也罢,说穿了,不过是他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又有谁能真正地在意? “接吧。”老罗又劝,“拍一部好作品,不不不比在这里拍综艺来得更好?” “你是想復出,而不是来来来恋爱的,不是吗?” —————————————————————— 晚上,金文熙和阮青禾视频。 她在大坂,准备下一场的巡演。视频刚接通,他便敏感地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闷。 “生病了?”金文熙问。 “有点感冒。”她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声音有气无力,“很想你。听不到你的声音,我睡不着。”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粘在一起,离开了之后反倒连挂断电话都做不到。 他轻轻哼着晚安曲,将手机接上电源,就放在枕头旁边,看着她渐渐睡着的样子很久。 喜欢的时候,哪里都喜欢。 就连唿吸时起伏的胸口,都觉得举世无双的可爱。 “青禾…”金文熙轻轻地说,“好想你来当我的女主角,好想你来当我所有戏的女主角。对白和你,吻戏和你,所有的戏都和你。” 一直拍下去,都是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羽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私奔 在入驻剧组之后, 金文熙越来越忙。 他和阮青禾之间,就连长时间的视频通话, 也渐渐也成为了奢望。 他入组之后的作息彻底与她相反, 阮青禾连续两周,都没能找到金文熙清醒又空闲的时间和他视频。 等了又等, 才终于等到他休息的间隙。 “为什么每天都是夜戏?”她的声音满含委屈,忧心忡忡地打量着金文熙,“这样能睡好吗?身体撑得住吗?” “没办法啊。”金文熙连轴转了几天, 疲惫之色尽显,“剧本就是这样,有很多捉鬼和惊悚的场景,必须得晚上拍。” 每天晚上六点上戏开拍,通宵拍到早上天亮。他要记的台词多, 动作戏也多, 绿幕又极考验演技, 饶是以前曾有拍武侠剧的经验,每天收工之后都累得浑身快散了架 难得有空视频一次,金文熙不愿在阮青禾面前诉苦, 强打起精神,询问她的情况:“你呢?现在习惯一点没有?” 她已经巡演了两个月, 若说习惯, 当然是习惯了。刚开始的兴奋,激动和为了适应超快节奏而上升的肾上激素都逐渐归于平淡。 “嗯…”她说,“就是很累。” 这种难以描述的累和疲惫, 是在漫长的行程之中逐渐累积起来的。 比累更难熬的是孤独,一点点地看着自己渐渐和同龄人脱节,再也没有办法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当中。 圈子越来越少,朋友越来越少,要耐得住长久的寂寞,才能坚持下去。 只有经歷过的人才能了解。 她在他面前,并不需要苦心积虑去寻找话语来形容和解释,只是说出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懂。 阮青禾缓缓说:“现在才明白,有一个可以想念,可以依靠的人,多珍贵。” 以往,她心里的这个人是苏屏。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可以肆无忌惮诉说脆弱的人,逐渐变成了金文熙。 金文熙看着视频里的她,心里百味陈杂。 以前总想看到她在他面前无所保留的模样,可是真的看到她难过,他却比谁都还要心痛。 挂了电话,金文熙愣愣在保姆车里坐了几分钟,疲倦的睡意一扫而空。 大升在驾驶座发动了保姆车,准备开车送他回酒店睡觉。 保姆车缓缓从片场开出来,天边已经渐渐泛白。 金文熙眯着眼睛看了越来越亮堂的天空,心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开口:“…不回去了。” 大升愣住:“那去哪里?回片场吗?” 金文熙摇头:“不,去机场。” 第66页 现在是早上五点,距离今天晚上八点上戏,还有整整十五个小时。 “她在大坂留到明天,我坐最早一班飞机,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她的城市。”金文熙的语速很快,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升透过后视镜,深深地望着金文熙。 十几年的默契,只这一眼就什么都懂了。 他再没说什么,瞄了眼路况,急打了方向,掉头便朝机场开。 明明撑了一个通宵的拍摄,他从头到脚都隐约酸痛,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金文熙坐在飞机上,看着白色的机翼掠过层层白云,雀跃的心情仿佛跟着飞机一併升空,压都压抑不住。 三小时之后,金文熙敲开了阮青禾的房门。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那个时候的样子。 懵懵的,蠢蠢的,顶着乱糟糟的头髮,脚上踏着酒店的白拖鞋,嘴边还留着牙膏的白渍。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做梦一样张大了嘴巴。 “因为想见你,所以来了。”金文熙轻声说。 阮青禾再没有说什么,只上前一步,扑进了他张开的双臂中。 时间像是偷来的礼物,所以显得格外珍贵。 她连妆都没有化,就被他拖着手,坐在大坂去奈良的火车上。 “跟我走吧。”他笑眯眯地,“谁都不告诉,就这样私奔吧。” 之前他总说想要再来一次海外旅行,没想到他和她真的在异国他乡,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阮青禾欢跃地四处张望。 两个月的时间,她跑了七个国家十几个城市,但是一直是走马观花地赶行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地看过风景。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她好奇地望着金文熙,“连车站都知道在哪里。” 他微笑,脸上隐约带着自豪:“那当然了。你现在巡演的场子,还不是我十年前都来过的?” 十年前他出道爆火的时候,也曾娱乐规划了一圈又一圈的巡演,和今天的她一样。 她曾走过的路,他一步步也曾经走过。她曾经经歷过的一切,他一点不漏,也全部都经歷过。 “我那时候比你们现在苦多了。语言不通,手里也没有钱,那时候觉得最好吃的料理就是吉野家的牛肉饭,点一份套餐,再想单加一份牛肉,要心疼上半天。” 金文熙的眼睛晶晶亮,闪烁着怀念的光芒。 “现在想吃牛肉饭,连盘个店买下来都不成问题,可是再怎么好的厨子,也找不回二十岁时的味道了。” 他的语气多少有些伤感。 阮青禾眨眨眼睛,凑到他的面前说:“说这话,还不就是想请我吃吉野家的牛肉饭嘛。我懂的,这地儿别的东西太贵了,你抠门捨不得请我呗…” 略有些悲伤的气氛被她的插科打诨一扫而空。 金文熙扑哧一下笑出声,揉着她的脑袋:“…你呀!” 从奈良车站出来,朝春日大社的方向沿街走了几分钟,他们遇上了三三两两的鹿。 奈良的鹿毫不怕人,黄褐色的身上布满白色的斑点,鹿角大多已经磨平,见到人就往身前凑。 阮青禾的眼睛都在放光,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捏着嗓子哼:“啊!真的好可爱啊!” 她高兴地险些跳起来,兴奋得像个来春游的孩子,攥着金文熙的手慢慢靠近。 “奈良的鹿脾气不好,你餵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他叮嘱,将手里面提前买好的鹿饼掰成小块,慢慢递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hyy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璇璇是个小可爱、乐逸 10瓶;李丑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御守 话音刚落, 方才还柔顺鞠躬的小鹿突然发了怒,不满地用头上的鹿角顶过来。 金文熙本来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电光火石间转身挡在她身前, 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 “没事吧?”他专注地看着她,“奈良的鹿很兇狠, 嫌你餵食的动作慢就来撞你。” 他自然地将鹿饼接过去,宽厚的肩背像铜墙铁壁。她从他臂弯之下伸出手,餵完了鹿, 仍旧柔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秋日长空,他们依偎在盘虬卧龙的紫藤树下。 阮青禾抬起眼睛,瞄了一眼跟在身旁,指挥着摄像转动镜头的老罗,说:“…我没想到你来看我会带着他们。” 金文熙笑意更深, 轻轻顺着她的头髮:“我们这么忙, 总要给节目组点素材, 不是吗?” 他想得比她更深。 如今节目播出,剪辑大多用的是他们以前积攒下来的素材。 两人行程都忙,等到拍无可拍的那一天, 就是他们从节目下车,不再拍摄的那一天。 《我们同居了》如今收视可观, 爆红之后, 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上,哪会一直等着他们这样来回跑行程? “来早了一个月,若是再晚一些, 就能带你来看枫叶。” 金文熙牵着阮青禾的手,站在春日大社朱红色的鸟居前。长长的迴廊挂满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色灯笼。木板铺就的古朴地板,处处都透露着岁月洗礼之后的肃穆。 第67页 金文熙站在台阶前,脸颊微红,像有些紧张似的。 阮青禾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下定决心地深深吸气,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进入神社要脱鞋的。”他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修长的手指却坚定地盖在她的脚背上。 阮青禾默默地抬起脚,配合他手上的动作,缓缓地脱掉了脚上的鞋。 他藏在黑色短髮里的耳廓鲜红,阮青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上他的头顶。 “我以前,很大男子主义的。一直觉得帮女人穿鞋这种事很丢脸。” 金文熙抬起头,微笑看着她, “遇到你之后,好像渐渐做了很多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做的事。” 阮青禾咯咯笑,也小声说:“脱个鞋算什么?等回了酒店,袜子也交给你来脱。” 他夸张地扬起眉毛,逗她:“全部交给我的话,我要脱的可就不是袜子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捶他的肩膀。 他却突然正色,哼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我说要绅士地帮你脱掉外套,怎么你笑得这样猥琐?嗯?是不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 她哈哈笑着,前仰后合地追在他身后,伸手去掐他手臂内侧的软肉,被他前挡后撤地躲开。 沿着迴廊,他们走到了朱红色的本殿前。 金文熙伸手拽住殿前巨大的铃铛,回头对阮青禾说:“像在圣岛时一样,许个愿望吧。” 那张留在圣岛的明信片,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好奇。 阮青禾歪着头,说:“既然是神社,那应该抽个签才是。”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在神殿前闭上眼睛。 金文熙站在她身后,静静凝视她略微低下的头顶。 她不说话的时候,周遭像是突然间陷入寂静,连穿过神殿的细微风声都听得清楚。 “我先来。”阮青禾回眸一笑,拿起面前的签筒摇了摇。 一根木籤掉了下来,她牢牢握在手中,又去催金文熙快点。 他学着她的样子,也捏住一根木籤,跟着她走到放签纸的小木格前。 “2…30…啊,32,在这里!” 木籤上面写着数字,阮青禾找到标着“32”的签纸格,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签纸。 她低头一看,笑容骤然变得灿烂。 “大吉!是上上籤呢!”她兴奋地脸颊泛红,“前辈,快来看看你的签是什么?” 金文熙微笑,伸手找到他的签纸格。 他许下的愿望,和四个月之前在希腊的时候,一模一样。 若是她和他心有灵犀,当真是一样的愿望,那签纸上面写着的,也应该是一样的结局,不是吗? 金文熙轻轻地打开签纸,低下头。 雪白的纸张上,黑色的 “凶”字映入眼帘,霎时刺痛了他的眼睛。 “怎么样?”阮青禾满含期待地问。 金文熙勐地用力,将签纸攥成一团,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满满都是宠溺的笑容。 “果然是夫妻呢,连签纸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微笑着说,“我也是大吉。” 他不着痕迹地转身,看着廊下放着的一排御守,换了话题。 “去挑一个吧。”金文熙说。 御守就是许愿符,不同的颜色和样式,承载着不同的期盼和夙愿。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伸手拿出一只浅粉色的。 “就这个吧,怎么样?”金文熙眸色深深,望着阮青禾,“祈求夫妻宫合,长相厮守,永结同心不分离。” “不要,我不喜欢粉红色。”她毫不犹豫地拒绝,眸光晶晶亮:“你的应援色不是靛青吗?要选这只才对啊。” “保交通安全,出入平安。”她笑眯眯,“寓意多好,最适合我们这种总在外边奔波的艺人了。” 神明在上,谁都做不得假。 连许下承诺,都要万分小心。 她虔诚地低下头,将御守合在掌中。 “怎么这么认真?”金文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青禾抬头:“你相信吗?善恶有报,因果轮迴。那些离开的人会在冥冥之中守护着我们…” 他以为她想起了死去的父母,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抬手的瞬间,他的眼神瞄过手腕,立刻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 “别看表。”阮青禾任性地伸手去摘金文熙腕上的手錶,“不许看时间,也不许你走。” 他只有这偷来的半天,归途分秒必争,连片刻都不能耽误。 他轻轻地嘆息,把她抱在怀里:“不行啊,就像仙蒂瑞拉一样,到点了,就要回去的。” 他们在车站离别。 阮青禾苦着脸,被金文熙轻轻地捏住鼓鼓的脸颊。 “乖乖的,要听话。”他冲着车窗里的她挥手,看着列车渐渐开动,最终成为视线中隐隐绰绰的一条白线。 老罗原本站在摄像的身边,拍摄他们离别时的背影。 车开后良久,金文熙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老罗缓步上前,站在他的身旁。 “文熙…”他犹豫着开口。 金文熙转过身,平静的面孔,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68页 渔村剩下的素材,已经剪辑得所剩无几。 老罗放任他们各自跑行程,久久不催促两人合体,还能有什么原因? “直说吧,我也猜到了。”金文熙说,“我们的拍摄,还剩下几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由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落星疏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懂得 “文熙, 你不是第一一一次拍综艺了,该该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老罗的声音少有的严肃, 语气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金文熙懂, 当然懂。 十三年演艺生涯,早明白丛林的法则。 原本就是这样残忍的节目。 玩弄的本来就是人的真心。 只有动了真情去拍摄才会好看, 却在真正动了真情之后,停止了拍摄,逼迫他们分开。 老罗觑着他的脸色, 仍在解释:“两边这样跑,制作成本太太太高。这个节目总不不不能无止境地拍下去。” “何况下一对假想情侣,已已已经要上节目了。” 金文熙眸光一闪:“谁?” 老罗沉声:“陆宗林和宋倾尔。” 金文熙勃然大怒。 cn娱乐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年初推出的女团srs一共三位成员,阮青禾上节目与他炒cp,人气平步青云, 从籍籍无名的小明星到如今家喻户晓, 随便一个动态都能上热搜。 再没有什么办法, 比这条捷径能更快出名。 出道半年就开巡演娱乐尤嫌srs不够红,趁着观众审美疲劳的现在, 再推另一个成员宋倾尔和陆宗林继续炒cp捧组合,剑指年末大奖的野心连遮掩都不曾。 先是出事后风口浪尖的他, 然后是同公司旗下的陆宗林, 两次选定配合炒作的人选,都是兼具人气又好控制的男艺人。 李长浩玩弄权术一把好手,最会用最小的代价, 将到手的利益最大化。 金文熙紧咬牙关,脑海中将自己现在的处境过了一万遍。 他因郑美岩而几近身败名裂的时候,娱乐和旗下艺人公然在网络上站出来替他说话。无论是谁看来,都是受娱乐天大的恩惠。 他娱乐,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平等。导演、演员、金主通通都娱乐,而他从节目开播的那一天开始,早已如砧板上的肉。 “我想不想继续拍下去,有关系吗?”金文熙冷冷道,“李长浩给我选择的权力了吗?” 拍或不拍,甚至他和阮青禾能不能在一起,都只是旁人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们是戏子,更是可替代的棋子,在资本的眼中,何尝能有自己的意愿? 金文熙的手中仍攥着分别时阮青禾塞给他的蓝色御守。 “靛青色是你的应援色,我们做艺人的,保交通平安最合适。”她不着痕迹地挑出这只给他,像是不经意间拒绝了他“姻缘相合白首偕老”的愿望。 到底是她真的喜欢蓝色,还是神明在上,她不愿违心说谎? “青禾知道了吗?”金文熙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罗。 老罗上前一步,重重拍了金文熙的肩膀。 “文熙啊,第一天拍摄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忘记了吗?” 老罗说,要他时时谨记,这只是一档随时都会结束的综艺节目。他和她只娱乐请来演戏的艺人,照本宣科演一出浪漫的偶像剧,万万不能对彼此动心。 “阮青禾,远远比你想像中知道得更多。”老罗说。 ———————————— 时隔两个月,再回到渔村的小屋。十月深秋,本就静谧的黑色石滩,显得格外萧瑟。 金文熙站在柿子树下,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光秃秃的树桠。 “到底还是错过了。”他轻嘆,“柿子都掉光了,没赶上和你一起摘。” 只曾见开花,不能见结果,处处都像是昭示着不详的结果。 配合他撕碎的那张“大凶”的签纸,满满绝望的气息。 阮青禾冰凉的指尖紧紧握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像是生怕下一秒钟的他会松开她。 “今天是最后一天录制,知道吧?”金文熙微笑着说。 她点点头,遗憾的情绪满溢:“你终于拍完戏,我也终于结束了巡演,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没想到是要录制分别的场景。” 忙碌的行程削弱了彼此间的联繫,再深情的异地恋,也敌不过耳鬓厮磨的亲密。 金文熙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前的素材已经播完,总要给观众一个结局。” 可是银屏里的结局,却不一定是你和我的结局。 “以前总有人说我不适合谈恋爱…”他的眼眸中似有星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璀璨,“因为一旦动心,就会喜欢很久很久…久到没有了希望,也还是会执着地怀念。” 十多年洁身自爱,只谈了两三场恋爱。 他不擅长动心,更不擅长地是动了心之后再死心。 第69页 原本最随和的人,却将平生的倔强都用在了感情上。 “半年相处,有没有什么遗憾?或者是对我的不满?”金文熙的目光温暖,鼓励地看着她。 阮青禾抿起唇:“我对前辈,只有感激。” “如果说遗憾…我最大的遗憾,大概是没能和你一起过一次生日。” 他的生日就在一个月后。 她扬起脸,眼中是山崩海啸一样的眷恋。 她生日的时候,他为她举办的演唱会歷歷在目。曾有过的感动直击入心,曾真实存在过的心脏的悸动,仍在她回忆的瞬间骤然袭上,将她彻底吞没在美好的回忆里。 怎么能不喜欢呢? 在那天的,那个当下。 怎么能掩盖住自己的喜欢呢? 在每一天的,每一个当下。 “所以今天结束,一切就结束了吗?” 金文熙伸出手,拇指抚上她的脸颊,擦去那转瞬即逝的湿痕。 他们以假想情侣开始,要在摄像机停止的那瞬间,遵守游戏规则再重归于陌生人吗? 她强忍住颤抖,原本清澈得像黄鹂鸟一样的声音变得刺耳又粗粝。 “我想告诉你…”阮青禾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成为我珍贵的回忆。”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我想告诉你…”她更坚定了一些,和他对视,“金文熙真的是我的梦想,是我从十五岁开始,就未曾停止过的仰望和憧憬。”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她像初次见他一样,坦率又勇敢地表白。 可她泛白的嘴唇出卖了一切。 诚挚的表白之后,紧随其后的往往是残忍的拒绝。 她喜欢他。他是她的梦想。 可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同一组合还在上升期,她还有经纪公司的要求,队友的殷切期盼,承受不了公开恋爱带来的压力。 曾经的心动,又会不会在过多的关注和瞩目之下被消耗殆尽? 金文熙懂,当然懂。 苏屏说,要他相信她。 老罗说,要他记得,这只是一个综艺节目。 到底应该顺从她的希望对她放手,还是遵循自己的心坚持到底? 金文熙突然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讽刺,浅浅地笑出声。 “阮青禾,你还不够了解我。” “我可以等你。”他说,“金文熙在这个世界上最擅长的事,就是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总结一下这篇文吧: 糖-刀尖舔糖-刀尖-刀尖舔糖-糖 真相-真真假假-假象-假假真真-真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leverasia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金浦 阮青禾笑了笑, 小心翼翼地问:“前辈你呢?还有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 金文熙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有啊,当然了。” “亲的次数太少了…”他睁着无辜又清澈的眼睛, “明明在一起半年, 只这么蜻蜓点水地亲过一次。” “很想试试法式热吻,和青禾你…”金文熙笑得贱兮兮, 像哈巴狗一样凑过来,“听说我们青禾对初吻有幻想来着?” 她生日之后的那天清晨,她和他就在这间小屋中, 翻看着她亲手制作的相册,记录了他从出道之后的点点滴滴。 那天早上的阮青禾,被金文熙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她咯咯笑着,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说“看不见他的心, 被过于发达的胸肌挡住了。” 那挑衅又讨喜的模样实在太过撩人, 而他顶着清晨的一头乱髮, 情难自已,蜻蜓点水地吻了她。 吻后那天阮青禾的单独採访,金文熙在三个星期之后, 忐忑不已地守着电脑看到了。 屏幕里她的脸还泛着红晕,夸张地挥着小拳头说:“我绝对不承认这是初吻啊。麻烦播出的时候也拜託你们剪辑掉。” 电脑前的金文熙笑得见牙不见眼, 嘟囔道:“不承认也晚了, 亲都亲了。” 屏幕里的阮青禾还在说,眼睛亮得惊人:“初吻嘛…当然要在海面上。黑暗的夜晚,星空闪耀, 雪白的冰粒环绕在我们身边。我趴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他在海水里面,握着我的手。” 后期的字幕组适时地配上《铁达尼号》的插图和花字“初吻的幻想”。 金文熙在电脑前被逗得哈哈大笑。 如今回忆起来,她可爱的模样还是跃然眼前。 金文熙再探身,热热的唿吸落在阮青禾的脸侧:“再来一次,怎么样?” 相处那么久,他彬彬有礼极有分寸。 节目结束快要下车,又来开这种玩笑。 阮青禾也不恼,咯咯笑着一掌拍在金文熙胸口,将满眼期待的他一把推开。 “走吧。”他拽着她的手,站起身,“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给你。” 又有礼物? 阮青禾一头雾水跟在他身后,走出他们渔村的小院,一直到海边。 第70页 “在开玩笑吗?”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金文熙憋着笑,点头道:“上次带你出海钓墨鱼,你不是没钓上来吗?我想了半天,觉得我们这半年相处,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个,肯定得弥补一下啊。” 湛蓝色的海面上,停了一艘破旧的渔船,深蓝色的船舷上“金浦二号”几个白字直入眼帘,敞开的船舷上歪歪扭扭挂着橙色的救生圈。 “嗯,这艘比上次的金浦一号要好一些。”金文熙睁着眼睛说瞎话,“虽然比不上圣岛的游艇,但也算得上豪华。来吧!完成我们未竞的海钓墨鱼之旅吧!” 阮青禾晕晕乎乎,被金文熙拉上了他的贼船。 明明上次也是这样,她坐着渔船和他出海,被被煤油味熏得头昏脑涨,险些在镜头前吐得稀里煳涂。 深刻的阴影还留在心间,怎么金文熙心血来潮,又要带她来遭这一番罪? 渔船迎风,开出不远。 阮青禾立刻意识到,这次的境遇竟然比上次还要糟糕。 她紧紧握着栏杆,坐在船舷旁边,绝望地沖金文熙吼道:“出海,也要看看时间啊!上次好歹是六月,现在可是快十一月了啊!” 海上本就风寒,冷风冰刀一样刮在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阮青禾在唿啸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鼻涕眼泪直流。 金文熙从船舱中拿出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严严实实地裹在阮青禾的身上,拉下帽檐,只露出她狐狸一样的漂亮眼睛。 他伸手,从她的袖口一点点朝里摸进去,直到找到她冰冷的指尖,再轻轻地拽了出来。 她的手被他放在宽大的掌中摩挲。 金文熙低下头,朝她冰冷的手呵了口气:“好一点没有?” 阮青禾感动地点点头。 可是浪漫不过三秒,她的手刚一回温,金文熙便眼睛一亮,朝她手中塞了一根穿了鱼钩的钓线。 “既然不冷了,那就开始钓吧!晚上还要吃呢!”金文熙一本正经地说。 “就这么喜欢墨鱼吗?等回去我买给你吃不行吗?”阮青禾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被金文熙严词拒绝。 “不行,我就想吃你亲手钓上来的。”他眨眨眼睛,“最后一个愿望,还不满足我吗?” 得了,一句话将她ko。 阮青禾老老实实低下头,握着鱼线,麻木地一上一下:“墨鱼啊,快些上钩吧。” 渔船已经停稳,她裹着厚厚的棉衣,已经不再觉得冷。 海水幽深,平静无波,仿佛能看见圈圈白浪之中,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 金文熙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享受最后的片刻安宁。 原本和摄像一起站在船头吹冷风的老罗却嘿嘿笑着凑了过来,吸熘了一下鼻子:“嘿嘿,文熙啊。你你你你这羽绒服,就只准备了青禾的?那那那那我们呢?” 金文熙:“……” 天色渐晚,浓厚的云层挡住了下落的夕阳和晚霞。 他们略略有些遗憾地看着越来越暗的海平线。 “还是没钓上来几只,怎么办?”阮青禾皱着眉头问。 金文熙轻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髮:“傻姑娘。” 她的身前就是银色的栏杆,而他慢慢站到了她的身后,双手从她腰间穿过,放在了她的胸前。 他自背后抱着她,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渐渐黑暗的天空。 “像不像铁达尼号?”他的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侧脸对着她的耳朵轻轻说。 “像什么呀…”阮青禾的声音软糯得让人心悸,耳垂红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人家rose穿着漂亮的裙子,像个仙女一样。我穿得像只北极熊,你看你的胳膊,都快抱不住我了…” 他扑哧一下笑出声。 “人家泰坦尼克是世界第一的游轮,航行在大西洋上。我们这是一艘小破渔船。”她毫不留情地揭穿真相,“喏,你要是回个头,连渔村里咱家那棵柿子树都能看到。” 他笑得喘不上气,缓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 “所以呢?你要不要亲我一下?过时不候。”金文熙嘟起嘴,像个要糖吃的孩子,学着电影里的情节,举起了她的手臂,“亲不亲我?”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他连电影里的台词都说了,学着jack的潇洒表情,又问了她一遍,“你亲不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hyy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高大帅气的阿su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承诺 亲! 自然是要亲的。 这么多镜头对准, 就算是为了给观众一个结局,也需要她毅然决然地亲下去。 片刻之后, 她轻柔的吻, 像振翼的蝴蝶,缓缓落在他的脸侧。 金文熙笑得温柔又恬静, 露出镜头前完美无瑕的下颌线,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失望或不满。 “我们青禾啊,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追星girl了。追到了偶像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地步, 开心吗?”他搭上她的肩膀,抬头看天空。 第71页 阮青禾扑哧笑了,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嗯。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是不是?能进娱乐, 能遇见姐姐, 能遇见你。”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她抬起头,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节目结束以后,即便我们不再是恋人, 不再是朋友,甚至不再见面, 你也能够记得现在的我。” 她站直了身子, 捋了下额前的碎发:“用你的眼睛,认真地,记住现在我的样子。” 金文熙松开她, 像从未见过她一样,深深地看着她。 从头到脚,他的眼睛掠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那目光如清泉般清澈,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冒犯。 阮青禾紧张得连嘴唇都在轻轻颤抖:“因为你现在看到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呀。” 真正的她吗? 真正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在他面前娇羞可爱霸道又蛮横,从初见那刻就很熟悉,知晓他所有的过去,从不掩饰她的感情的她? 还是旁人口中高傲又冷情,从不与陌生人说话,会在队友遇险的时候无所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的她? 现在的金文熙,看到的现在的阮青禾,小小的姑娘,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她从来都很坚强,在舞台上有魅力又极自信。 在他面前,却像是个等待宣判的孩子,怯生生地等着他的回覆。 她真的是懂他。 分别这天,字字句句直戳人心,只她一个表情,就能精准地击中他隐藏起来的软肋。 “想听我的答案吗?”金文熙突然出声问。 她的眼眶骤然红了:“嗯,想听。” 金文熙垂下眼眸,轻轻笑了。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本就白皙的面孔如珠如玉,像珍贵的瓷器,泛着柔润的光泽。 黑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升起一轮皎皎的明月,与黝深海水下的万千珊瑚隔海相照。 半空星斗,长风入云,寂冷的海上深秋,只一叶孤舟,停泊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 “想听我的答案吗?”金文熙轻嘆,“可我真的不想说出来。” 他低下头,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像只要开口,就会觉得自己很卑微。明明最初靠近的那个人是你,现在动心的人却好像是我。” 阮青禾的眼眶骤然红了。 金文熙敏感地注意到,释然地摆摆手:“不,没有怨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很难,有公司有队友,也有粉丝需要考虑…” “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想要一个人的真心,就需要用自己的真心来换。”金文熙微笑,“虽然知道现在的你想要告别我,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阮青禾的声音颤抖:“我已经知道了。” 金文熙笑:“不,你不知道。” “因为出道早,生活又很单纯,所以我并不是一个感情经歷很丰富的人,”他低下头,“在感情生活中,常常因为不知道怎么做,而觉得自己很笨拙。” 金文熙停顿了下,继续说:“我想给你最好的,可是却因为没有什么成功的感情经验,而不知道怎么才是对你好。”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金文熙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阮青禾,“我想要给你一个承诺。” “在以后的人生中,只要是阮青禾说出口的,无论是怎么样的要求,我都会尽全力去做。” 他诚挚得像是初次恋爱的孩子,一字一顿地说:“以前没能做到你的要求,是我最大的遗憾。今天是我们相处的最后一天,我要完成这个遗憾,做到你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她什么时候对他提出过要求? 阮青禾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上前了一步。 金文熙却不让她靠近,一步步朝后退,直到脚跟撞上了船舷才停下。 他的身体一颤,抓住旁边的栏杆而稳住,脸上露出舒朗的笑容,顺势抬起头来看天空:“青禾啊,看吧,星星多漂亮啊。” 星空璀璨,缀在巨大的穹顶之上。 金文熙站在船舷旁边,回头望身侧的海面。 “深秋的海水…也很冷吧。” 他云淡风轻地笑笑,修长的手指缓缓举起,拉下了外套的拉链。 “好像我们每次出来,我都在不停地脱衣服哇。”金文熙自嘲地笑笑,“青禾啊,我们下次换个简单点的要求,好吗?” 他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脱。 从外套,到毛衣,又单手解开了腰间的皮带,只留下白色的衬衫和长裤。 阮青禾呆呆地看着他将脱下来的衣服丢在甲板上,依旧满头雾水地呢喃。 金文熙柔柔地看她一眼,再往后退了一步。 星空,孤船,和深秋时冰冷无比的海面。 一切的一切,都让阮青禾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另一个画面。 为什么他会选择在相处的最后一天,顶着寒风出海,在孤冷的渔船里待到深夜。 为什么他要问她有没有遗憾,要提起她对初吻不切实际的泰坦尼克的幻想,为什么他要让她亲一亲他。 第72页 阮青禾眸光一震,电光火石间明白了金文熙的想法,脱口喊道:“不要!” 可是已然晚了。 他握着栏杆的双手坚定地松开,高挺的身姿果断后仰,直直地朝渔船外的海面上坠去! 轰地一声,平静的幽深海面像被炮弹击中,水花四溅。 阮青禾勐地扑到了船舷边,大声地唿唤着他的名字,张开口的那剎那舌尖微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不过是一句戏言,一句“初吻幻想”的戏言。 她对着镜头开玩笑,说:“初吻嘛…当然要在海面上。黑暗的夜晚,星空闪耀,雪白的冰粒环绕在我们身边。我趴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他在海水里面,握着我的手。” 偏偏有一个认真的傻子,将她的每一句戏言都放在了心间。 “金文熙!”阮青禾用尽全力,冲着海面喊。 而他从冰冷的海水里探出了头,扒在船边,连嘴唇都冻得青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磨磨的仙人掌、cleverasiam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下车 北纬三十八度的十月底, 夜晚的海温不到十度。再强壮的生命落在这样的海水中,存活的极限也不过以小时计。 “阮青禾…”金文熙的嘴唇剧烈地颤抖, 黑色的头髮贴在额前, 在她面前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 他青白的面孔像浮上一层银霜,唿吸间的白色雾气, 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想要的初吻,是不是这样?”他抖得连话都说不完全,却还挣扎着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阮青禾紧紧捉住金文熙的手, 指尖用力,在他的手背留下泛白的痕迹。 她连他说了什么都再不在乎,只拼了命地点头。 他的手指冷得像冰,所到之处却能燃起火焰。 而比他的手更冰冷的唇,终于缓缓贴在她的手背上。 阮青禾再忍不住, 带着哭腔催他:“你快上来吧, 你冻得脸上都没有血色了。 每一分每一秒, 他浸在冰水里,连脏腑都在疼痛中煎熬:“不…让我说完。” 过往十三年的偶像生涯,造就他无人能敌的表情管理, 到得此时仍在微笑,轻声对她说:“你说出口的一切, 我都想为你做到。因为, 我希望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你都可以没有一点点遗憾。” “我想让你知道…”金文熙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 “无论多难,无论多久,只要你想要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即便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你娱乐选择我来做这档节目的搭档,真相绝没有那么简单…”他温柔地低语,“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感情是真的。” “而我也想要一句真心话,”他长长的睫毛下,墨色的瞳仁比海水还要幽深,“在你过去的二十一年来,有没有一瞬间,真心地爱过我?” 金文熙看着阮青禾,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狼狈的样子。 焦急的神情,慌乱的目光,不知所措的她,只有在现在才像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 她再没有时时刻刻回头询问地看着摄像,再没有像等待指示的学生,不停地觑着老罗的眼色。 好像只有现在,她的眼中才只有他。 每一个演员都是天生的侦探,要将生活中吉光片羽的细节铭刻在心。 你看,金文熙只是温柔又宽厚。 看破不说破,他从来都不傻。 半年相处,他无数次注意到她原本离他一掌的距离,像每一个熟稔的男女搭档一样。 可她却总是在侧头望向老罗,或者摄像机轻轻晃动之后,伸手抱住他的手臂,或是握住他的手。 同类在同类面前,从来掩藏不住秘密。 金文熙是歌手,更是演员。 那些阮青禾主动亲密的所有瞬间,都有迹可循,都带了镜头前表演的刻意。 他配合她,配合着演一出偶像剧。 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她偶尔流露出的,让他也分辨不清真假的诚挚。 他动心了多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在听到她和他相似的过去,曾同样眼睁睁目睹了亲人的离世,又同在在繁华人间踽踽独行。 也或许是在爱琴海的落日下,他背对着她,听她认真地写着自己的愿望,那钢笔落在纸上唰唰的声音。 她是天生的演员,要在生死关头才能放弃演技的洗礼。 他没在演,拿冰冷的海水去赌她的真心。 “青禾,就现在一次,你不要回头看摄像机,只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真心地,动过心吗?” 阮青禾安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金文熙。 “相信我…” —————————————— 金文熙被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 阮青禾想兜头盖脸扑进他的怀里,却被他哎哎喊着,努力推开。 “我身上都是冰水,别把你搞/湿/了…”他挡着她,不让她抱他,被阮青禾一拳,狠狠捶在手臂上。 第73页 “知道冷还跳下去,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了?”她又气又心疼,举起大毛巾去擦他的头髮。 一身的衣服都扒了个干净,金文熙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半躺在船舱里。 他早提前备下白酒,拧开瓶盖,狠狠灌了一口下去,才终于感觉到冰冷的四肢渐渐暖和起来。 “来一口吗?”金文熙将瓶口递过来,“刚才跳下去的时候,溅了水花到你身上,应该也很冷吧。” 阮青禾轻轻摇头:“我不喜欢喝酒,因为以前曾有些不好的记忆。” 金文熙又连灌了几口,隐约间像有什么从脑中一划而过,再欲去想,又觉得头痛欲裂。 阮青禾按着他的太阳穴,哼了一声:“…现在就撑不住了,等会儿姐姐来了,我看你怎么有精神应付。” 苏屏?苏屏来了? 金文熙一惊,撑着身子坐起来。 阮青禾笑意更深:“她担心你不肯放人,要来替我保驾护航呢。” 老罗从渔船下来,干干脆脆地关了摄像头。 金文熙投去探询的眼神,被他没好气地怼:“…好端端跳到水里去,废我一个麦麦麦。连声都不许我收,还拍拍拍你做什么。” 他像挨训的孩子,低着头大气不出。 阮青禾咯咯笑,顺杆子往上爬:“导演说得对!” 保姆车一路从海边开到了车站。 苏屏果然早已经到了,墨镜风衣短髮,英姿飒爽地站在车前。 金文熙哼一声,凑到阮青禾耳边小声嘀咕:“这感觉,像是把自己老婆送给黑帮恶少啊。” 阮青禾扑哧一下笑出声,也小声回他:“你放心,你这句话,我一定原封不动地告诉姐姐。” 苏屏扬起脸朝他们的方向点点头,金文熙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了一片。 “不许做傻事啊。”她不放心地叮嘱,“要好好照顾自己。” 金文熙笑得云淡风轻:“我保证,金文熙只会在阮青禾的面前犯傻。在除了你的全世界,都要做一只精明的老狐狸。” 真正分别的时间来临,他们却因为船上他那一番“壮举”,削淡了离别的心情。 金文熙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只觉得他和她的未来一片美好,连腥咸的海风都缱绻缠绵。 他伸手抱住她,嗅她发间的芬芳,鬼使神差地提醒她:“下个月是我的生日…” 阮青禾站直了身子,深深地看着他:“前辈,再见。” 她先转身上车,再没有回头望他一眼。 苏屏拎着她的箱子跟在她身后,上车之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 “前辈…”她冷淡地开口,“有句话,我奉命带给你。”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与青禾有任何形式的联繫。”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是我的意思,也是…苏家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诺过会提前提醒大家。 现在就是我的郑重提醒。 洗白之路是一本怎么样的小说呢? 无论前半部分怎么像一本普通小甜文,它真的绝对不是。 简单来说,就是《白夜问米》《云中有鬼》和《凤灵》中所有的反转加起来,也没有《洗白之路》的真相更精彩。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愁前路无知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一眼 究竟是苏屏的意思, 还是苏家的意思,金文熙半点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 自始至终都只是阮青禾的心思。 金文熙扬起眉毛, 不屑神色尽显,刚想开口, 苏屏却冷冷地堵住了他的话头。 “这也是…青禾的意思。”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战前擂鼓,咚咚敲在他的心上。 火车缓缓开动, 金文熙站在站台上,死死地盯着玻璃窗内的阮青禾。 她坚强地抬起下巴,唇角深深抿起,却再没有看过他一眼。 一切都结束了。 金文熙一个人站在渔村,他们空无一人的房间。 光影斑驳, 落在空旷的墙壁上。木窗半开, 能看见黑色的石滩和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景色依旧, 依稀仍是他跟在她身后,第一次推开房门的时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她和他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曾经在他们生命中存在过的地方, 会变回普普通通的一间渔村小屋,从此是存是毁, 都再与他们无关。 “你有没有想过, 每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眼?”金文熙轻轻说,“当你认识一个人,最没有把握的一件事, 就是你不知道,你看她的哪一眼,会是你看她的最后一眼。” 像是完美的花瓶,被突如其来袭来的石块击中,在镁光灯下碎成一片又一片。 月光洒下,落在窗棱上。 金文熙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们曾经住过的房间。 “原来墙壁是浅蓝色的,窗帘也是…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我记得这些,青禾说过的,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是吧?” 第74页 金文熙微笑,她比他还要在意他的应援色,恨不能窗外的柿子树,也长靛青色的叶子。 老罗一直跟在他身后,终于忍不住拍金文熙的肩膀。 “文熙,忘记她,重重重新开始你自己的故事吧。” “当初你来找我,本来不就是为为为了这个吗?其余的一一一切,都当是场梦吧。”老罗说。 一室静默,金文熙没有回答。 人人都知道些什么。 人人都知道这场戏註定是悲剧,人人却都拼了命地放任自己演下去。 “老罗,不必担心我。”他笑笑,依旧是那个温和又宽厚的金文熙,“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同居了》第一季拍摄结束的消息,传得极快。 他们下车后的第二天,就有srs的粉丝拍到了青禾眼睛红肿,哭得五官变形,路都走不动,被苏屏搀扶着下车的模样。 这张照片瞬间被顶上了热门微博,连带着“心疼阮青禾”“青禾文熙分手了”“我们同居了”同时登上热搜榜,再现了他们初吻播出那一集,他们在所有社交媒体霸榜的盛况。 点进热搜,处处都是惋惜的声音。大批粉丝藉机发微博,将srs组合即将发布的新专辑一併顶上了热搜。 金文熙多在渔村住了一晚,比阮青禾晚了一天离开。 清早,大升来车站接他,甫一见面,就焦急地把他往车上赶,连连催促道。 “文熙,别犯傻。你们现在cp火热,正是热度最高,藉机吸引粉丝的时候。对方解绑的意思这么明确,你再不动作,难道想被人藉机上位之后,再一脚踩在泥地里?” 大升担忧得连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金文熙却极轻地嘆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要走到这个地步? 成功的绯闻炒作,最重要的一步,大约就是分手。 谁是更受伤的人,谁用情更深,就会受到大众的怜悯,得到更多的“路人缘”。 谁能在这段绯闻中,扮演一个更悲痛的人,谁就能成为这段炒作,最终的受益者。 阮青禾这张照片,发出的时机,拍摄的角度,热搜的爆点,一点一滴都猜得神准。 快刀切乱麻,藕断丝不连。 卖惨卖得恰到好处,将一个受尽情伤分手的女人,塑造得不能再成功。 她在他面前,何曾哭过一次? 就连他落入海水时她的满面泪光,都转瞬即逝。 阮青禾不会为了金文熙哭成这样,因为她比谁都还要坚强。 他若是迟迟不动作,明天以后的热搜,大约就提前预定了“金文熙薄情”。 cn娱乐的这点小把戏,他金文熙,比谁都还要懂。 大升仍在喋喋不休。 金文熙抬眼,看着后视镜中满脸胡茬的自己。 手机就在手中,他却觉得指尖似有千斤重,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却用了很久很久。 叮咚一声。 新微博发了出来。 大升一把抢过金文熙的手机去看,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这样就对了嘛!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小姑娘蒙蔽了心神…” 金文熙的微博上,刚刚更新了一张他自己的照片。 今天清晨,他独自一个人,面朝大海,坐在渔村的黑石滩上。 他的背影孤独又寂寥,白色的衬衫下隐约露出削瘦的身形,颓丧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地怜惜。 所以你看,他也不是毫无心机。 即便是心动情动,也早早都为自己准备了后手和退路。 金文熙这一条微博,效果也很显着。 他本就是一代神颜顶级流量,粉群庞大认知度高,何况万千双眼睛都在时刻注视着他的动态。 不到一个小时,“金文熙好刚”“心疼金文熙”等等热词紧跟着阮青禾,上了热搜。大批营销号像嗅到了腐肉的秃鹫,配上各种各样花式的夸赞词。 “要哭了,太温柔太浪漫太感人了啊!” “啊啊啊太甜了吧金文熙哥哥是什么瑰宝男友呜呜呜。” “妈妈呀太甜了!你们两个给我原地结婚!” “一向对暖男无感,但这条是真的甜到了。” 路人和粉丝的反应都很热切。 大升的脸色由乌云转晴,热切地关注着热搜的爬升。 金文熙淡淡地垂下眼眸。 所谓舆论,不过是幕后玩家操控的小玩偶。 不过是指尖轻轻一动,就能被揪着鼻子走。 她想要解绑,他却不肯轻易放她离开,一举一动,将本已松动的他和她的标籤,又重新贴紧。 月末万圣节,正好赶上金文熙的电影上映。 路演之前,主创们齐聚在一起开会。 导演和制片人一同给金文熙施压:“…文熙如今大势,和我们女主角之间的感情也可以多讲讲嘛。戏里是那么相爱的男女主演,戏外相处冷淡,观众不容易入戏的呀。” 就算是做戏,也得摆出样子嘛。 他们说得冠冕堂皇。 人气终究是把双刃剑。 阮青禾凭着和他的cp一飞沖天,如今谁都想来搭趟便车,借着炒作金文熙“绯闻女友”这个名头,赚够眼球和关注。 第75页 金文熙不置可否,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嘲讽道。 “导演,不如还是炒作我杀了人?更能赚眼球,也有话题度,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崽崽面包、cleverasia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9898255 20瓶;我在梦 11瓶;文王的碗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路演 他气质清冷, 以往性子温厚木讷,即便是美貌也显得温和。 如今稜角毕露锋芒尽出, 即便是笑容也孤冷又傲气。 女主角和金文熙合作拍戏两个月, 分明朝夕相处,早该习惯他的美貌。 此刻仍旧是看呆了, 直到金文熙淡漠的眼神扫来,才倏地低下头。 路演第一场,座无虚席都是记者。 金文熙跟在导演的身后入场, 在那一瞬间亮如白昼的闪光灯下,恍如隔世。 他曾从巅峰落入谷底,再重返巅峰,仿佛只是一场酒醉的错觉。 这是他们节目拍摄结束之后,金文熙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早有虎视眈眈的记者们迫不及待, 主持人话头刚落, 就纷纷举起了手。 第一个问题还算温和, 问女主角和金文熙合作的感受。 女主角笑得甜美,语气婉转又带着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以前就听说文熙前辈很温柔,很照顾人。见面之后, 觉得哇真的很温柔啊…” 真是“乖巧又听话”,将导演的指令执行地一丝不苟。 金文熙的手指不自觉地一下下敲在腿上。 她尚没说完, 他就云淡风轻地笑起来, 绵里藏针回復她:“…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照顾过你呢?” 女主演有些尴尬地笑:“…上次没吃饭,你不是准备了三明治…” “那是粉丝准备的应援。”他一点情面都不留,冲着台下比了个心, 引来路演粉丝的阵阵尖叫。 他没那么轻易,就让别人搞事情。 就算他和阮青禾的感情到了生死关头,金文熙也不能做那个率先离开的人。 所谓安全感,不过是为了阮青禾建长城挖海沟。如她不在的那些日子,他在渔村一个人守候。 从今以后,我的cp只能是你。 我的绯闻也只能和你。 记者再问金文熙,第二个问题就直白干脆了很多。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有没有和阮青禾联繫过?” 他的脸颊在听到“阮青禾”三个字的时候亮得发光,笑容骤然浮上英俊的脸庞。 “青禾啊…”他看着镜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将话术用到极致,留足了悬念,“很想很想很想联繫。但是青禾她现在很忙,全心都在准备她们今年第三张专辑。我会一直努力为她应援的。” 阮青禾是真的很忙。 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上有线台的打歌节目的时候,穿着深色短衣,纤腰如蜂,露出浅浅的腹肌。 她很少笑,不论是访谈还是做综艺,再也没有和他在一起时明朗又自在的样子,像经过一场失恋洗礼,坚毅又自立。 金文熙大约有些明白了,旁人口中那个不近人情,冷淡又高傲的她。 他没有错过她的每一场综艺节目。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动态。 他像是初入粉圈的小粉丝,註册了一个又一个小号,悄悄地关注了她的每一个应援站。 替她打歌,转发微博,还会冲去旁人夸赞阮青禾的微博点赞,真情实感地为她的每一个新的行程而高兴。 年底srs还要再发行一张新专辑,粉丝为了沖销量集/资,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打了一大笔钱进去。 都说粉丝的爱最无私。 做一个粉丝,就像是在偶像的身后仰望,看着她在舞台上熠熠发光。 金文熙与阮青禾未曾谋面的日日夜夜,他却觉得每天都多喜欢她一点点。看着她低吟浅笑的每个瞬间,或是舞台上魅力四射的每一面。 金文熙渐渐有些明白了,十五岁的阮青禾当初喜欢他时的心情。 怎么会怀疑呢? 所有空闲的时间,都靠着关注同一个人来打发。 她成为了这个世界上你最熟悉的陌生人,明明不曾真的有过交集,你却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 金文熙了解了许多他们相处时,他不曾注意过的阮青禾的细节。 她跳舞时的手腕很美,略微慵懒的动作,处处带了曾经的他自己的痕迹。她紧张时会抿起唇角,每每瞄过摄像头,眉眼间都会流露出坚毅的神色,像下定决心之后,一次又一次为自己打气。 十一月未半,金文熙跟随剧组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路演的时候,《我们同居了》已经播放到两人临别时的情节,电视台的收视率层层高涨,最高收视甚至逼近20%,直接破了近十年的同期收视记录。 一夜爆红也不过如此。 金文熙手上有二十多个剧本,大升日以继夜帮他审本子,拿电影宣传的行程替他婉拒各种各样的人情。 阮青禾比他还要受欢迎,组合srs上遍了各大台的当红综艺,十一月时,就已经提前预定了做几家年末颁奖典礼的嘉宾。 第76页 就连老罗都邀约不断,一夜之间跃居最受欢迎的综艺导演,连着官宣了几档新节目。 人人皆有所得,是皆大欢喜的美满结局。 路演最后一场,选在了南方临海的第二大城市。 适逢《我们同居了》播出最后一集大结局,来到现场的记者甚至比第一次路演还要多,能容纳三百人的影院座无虚席,金文熙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能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靠着一档综艺节目,重登巅峰。 有提问的年轻女记者满面羞红,要金文熙唱一首自己的歌曲。 影院闷笑一片,连主持人都忍不住笑着调侃:“看来记者中也有粉丝啊。想听文熙唱歌,这怕是我们这位记者朋友的私心吧?” 金文熙大大方方接过话筒,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女记者的面子。 可是他一开口,便是一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珍贵的记忆,不要放弃。哪怕只留下一点点,不要忘记我…” 低沉温柔的声音,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阮青禾生日那晚,他紧张又忐忑地站在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电影院中,抱着吉他“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场专属于阮青禾一个人的,金文熙演唱会。” 他唱的,都是他曾经唱给她的歌。 每一个问题,每一次回答,他的每一次露面。 金文熙分明都是在对全世界说,他没有忘记。 他的这场直播採访,不出意外,再次引/爆网络。 粉丝和吃瓜群众一同狂欢,都在热切地期盼着这场旷日持久的偶像剧能迎来完美的结局。 全世界都看到了金文熙的坚持,全世界也都在等待阮青禾的回答。 金文熙的电影上映的当日凌晨,大批吃瓜群众实时等待阮青禾能够在社交媒体上线,对金文熙发出票房大卖的祝福。 可是他们等来的,娱乐的一纸声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凌洛筠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事故 “我司旗下艺人组合srs成员苏屏, 于今日凌晨为个别极端粉丝攻击,以致入院治疗, 目前生命特徵平稳。针对此类严重威胁艺人生命安全的违法犯罪行为, 我司在此发出严厉警告,并将协作旗下艺人捍卫合法权利。” 金文熙反反覆覆读了两三次, 才明白过娱乐的声明是什么意思。 苏屏出事了。 在金文熙和阮青禾两人已同为顶级流量,组合srs的一举一动都会有无数人注意到的现在,这条声明如平地惊雷, 瞬间在社交媒体上炸开锅。微博瞬时崩溃,直到半个小时之恢復正常。 这个声名没头没脑,群众尚且一头雾水当中。 而警方声明却来得极快:“…一男子扰乱srs组合活动秩序,警方接到报警之后,依法开展调查, 已将肇事男子行政拘留…” 正面证实了事件的真实性。 几乎在警方声明发出的同时, 几则网传事发当时的视频在网络上被传得沸沸扬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屏受了什么伤?青禾又怎么样? 金文熙连指尖都感发麻, 屏住唿吸点开视频。 看视频的画面背景,意外似乎发生在一场srs小型的粉丝的见面会上。 这一类见面会,金文熙很熟悉。组合通常会唱一些新专辑中未发行的新歌回馈粉丝, 为了严格保密,通常严禁带入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 但是这些视频的画面却很清晰, 不仅距离很近, 连角度也很好,甚至能清楚地照到阮青禾脸上的神情。 阮青禾举着话筒站在舞台上,和她的成员们一起, 穿着漂亮的打歌服,脸上泛起红晕,像是刚刚唱跳完一首歌,说话也带了微微的喘息。 “我要多谢今天来到这里的各位,”阮青禾的眼睛亮得像能装得下银河系,“每一个粉丝在我心中都很珍贵。” 苏屏和宋倾尔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边,三个姑娘在聚光灯下的小小一张半人高的四面台上。举着手幅和纸扇的粉丝们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为阮青禾说出的话而尖叫。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阮青禾的脸上浸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嘴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暖意,耀眼又有魅力。 可是金文熙却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被画面中的另一个人吸引住了。 苏屏。 金文熙印象中的苏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家大小姐娱乐横行霸道的皇太子,台风稳健又见过大世面,摄像头前从来都是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定模样。 金文熙从来没有在苏屏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阮青禾说话的时候,舞台上的苏屏脸色却十分严肃,唿吸急促,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下的某一个方向。 金文熙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她目光所及之处,台下有一位举止怪异的男粉丝,看起来很是格格不入,阴沉着脸,戴着一顶棒球帽,手上拿了一个不大的敞口玻璃瓶。 金文熙只是觉得很是怪异,模模煳煳的想怎么这年头还有人拿玻璃杯子装水喝。 可他看着苏屏越来越紧张的神色,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 第77页 金文熙看着苏屏的表情,明明脑子还很混沌,身体的反应却比脑子快得多,只觉得胸膛中某一个部位剧烈的抽动,连自己的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天而降,让他霎时明白了苏屏此时的心情。 意外发生,只在一眨眼的瞬间。 突然地,紧紧靠在阮青禾身边的苏屏脸色剧变。 而举着手机的金文熙有如三九天一桶冰块从头浇下,头皮发麻,嘴角颤抖,一掌心的冷汗,从头顶心一直冷到了尾椎骨。 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子,在一片惊唿中扬起手中的玻璃瓶,勐得向阮青禾砸来。 电光火石间,一直密切注意那男子的苏屏三步并做两步沖向前,一个勐子冲到了阮青禾的身前,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向左边勐的一拽。 阮青禾短促地尖叫,重心不稳地摇晃,踉跄两步之后,和苏屏一起倒在了地上。 那个本来应该落在阮青禾身上的玻璃瓶,兜头兜脑洒在了苏屏的脸上。 瓶中透明的液体自上而下,浇透了她的上半身。 苏屏瞬间倒在了地上,眼睛被蛰得睁不开。 她蜷缩成一团,捂着脸痛唿的声音在视频中迴荡。 有人大喊:“硫/酸!”。 那声音悽厉,让视频外的金文熙也跟着心惊胆颤。 场面一片狼藉,尖叫着逃窜的粉丝和唿喊着跑过来的保安纠缠在一起,其他工作人员被挤散了不敢上前,srs的助理一面拖着宋倾尔往后躲,一面焦急地打电话报警。 人人听到“硫/酸”二字皆往后退,唯有阮青禾一秒犹豫都无,砰地一下扑在苏屏身上, 她脸色惨白,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倔强,毫不畏惧地伸手替苏屏擦脸,拿裙摆蘸在她脸上 ,一边大声喊着“水!水!”。 很快就有围观的人递上水瓶,阮青禾冷静的接过来兜头对着苏屏浇下,一连浇了两三瓶,她的眼眶中却有大滴大滴泪水落下,可神色却坚毅得像女战神一样。 不知瓶中物为何,苏屏却不顾安危地捨身去挡。 明知是“硫/酸”,阮青禾却不管不顾用手去擦。 到得此时,金文熙已经说不清心中是痛还是恨。 原来不仅苏屏出事,看视频中情形,分明青禾也出了事! 而他却连这条消息,都还是从警方通报里面看来的。 金文熙勐地关掉视频,掏出手机打娱乐的李长浩。 电话响八下,无人接听。 他咬紧牙关,下一个电话,直接拨给了老罗。 电话响七下,老罗才接听,语气中的夸张和心虚,金文熙隔着手机都能听得出来。 “你不用瞒我,”他从齿缝中挤出字来,“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老罗嘆息:“文文文熙,我说了多少遍了,这这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节目结束了,你你你们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关系了。” “你说不说?”金文熙一拳砸在墙上,“你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来医院。想必守在医院外的记者,很愿意採访一下我现在的心情。” 老罗久久沉默。 直到金文熙几乎要开口说出下一句威胁,他才长长地嘆息。 “文熙,她们没事。”老罗说。 金文熙冷哼一声,正想反驳,老罗却再次开口。 “因为…那并不不不是硫/酸,而是白醋。”他的语气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忘了警方通报了?扰乱乱乱秩序,行政拘留?动动脑子啊,金文熙。如果是是是硫酸的话,应该是刑事拘留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减肥是场无尽的试炼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ic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明白 聪明人之间, 点到为止就已经足够。 老罗话说到这里,默默挂了电话。 金文熙一动不动地站着, 恍惚间却回忆起多年前他与老罗初见那一面。 老罗憨厚地站在他的身边, 对着那时红得发紫的他躬下身来,结结巴巴的语气让他打从心底里怜悯, 让他忍不住出手,在困境中帮了老罗一把。 心软这个弱点,对金文熙而言, 到底是有多致命? 致命到直到《我们同居了》开拍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当初那个憨厚又蠢萌的老罗是在扮猪吃老虎。 cn娱乐在圈中纵横十几年,会不知道一场普通的粉丝见面会怎么举办? 粉丝的手机都被没收,那些放出的,角度和画面都绝佳的事发视频又能从何处来? 玻璃制品在见面会中从来都是严禁带入,娱乐养着十几个经验丰富的保镖, 会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硫/酸”泼到艺人的脸上也没动作? 何况敞口瓶中装着透明液体,就算泼到艺人脸上,一般人也只会猜想是水。又是谁, 在那样的情形下特意喊出了“硫/酸”? 阮青禾和苏屏的助理就是再不敬业,怎么敢在出事了之后拖着不知情的宋倾尔离开, 专门将舞台留给苏屏与青禾二人? 那小小的四方的舞台上, 捨身挡开“硫酸”的苏屏宛如从天而降的战神,无畏无惧地守护在阮青禾的身前。 第78页 而阮青禾在苏屏遇险之后,毅然决然地扑身上前。 两个年轻的姑娘在小小的一个角落紧紧相拥, 像是无论什么样的危难,也不能将她们分开。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戏码比得过生死遇险更惊心动魄? 还有什么感情,比同生共死来得更为感人? 在事发的视频之下,为她们姐妹二人情深感动的留言被顶上热评第一,点赞数超过了二十万,甚至远远压过了谴责兇手的言论。 与此同时,往年阮青禾和苏屏在练习生时的所有片段被一一放出,营销号中到处都流传着她们在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里,连床都没有,互相扶持睡在地板上的照片。 电视台和视频网站适时跟上,将苏屏来渔村做客的那期《我们同居了》重新剪辑,放在了网站的首页。 节目中的苏屏眼眶微红,倔强地昂着头,讲述她生日当夜,青禾一件薄薄的外套,在她的公寓楼下冻得瑟瑟发抖,只为了扑到她怀中,咕哝一句:“姐姐,生日快乐。” 感人,多么感人。 被深深感动和震撼的网友们甚至替阮青禾和苏屏取了cp的名字,热搜“风起青屏”牢牢霸占榜首。 就连看到视频的金文熙,都忍不住为这情深而鼓掌落泪。 “青禾啊…”金文熙牙关紧咬,忍了又忍,指尖嵌入掌心,都没能忍住心中的怒火,“你疯了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想让一个籍籍无名的娱乐圈新人迅速火遍全国,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无他,让她和最顶级的流量炒作绯闻就可以。 那么当她一夜成名,和最顶级的流量组成国民cp之后,又该怎么样脱身呢? 想让一个大势的cp毁灭,最快的方法又是什么? 当然…是让她和别人组成一个更火爆,更大势的cp了。 还需要说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道理。 她借着和他的节目,几个月的时间,组合爆红。 而现在他不再有用娱乐自导自演这一齣戏,又将她和阮青禾之间的cp推出了台面。 金文熙深深嘆息。 cn娱乐为了拆散他和阮青禾,使出这样短视,这样迫不及待,甚至不择手段的伎俩。 可就连金文熙都能看明白的把戏,星耀也好,ty也好,这圈中的竞争对手。就算他们今时今日不知道,又怎能保证一直都不知道? 任何阴谋诡计都有被人知晓的一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想要没有人知道,从来都只有一个方法——一开始就不去做。 台上的戏要两个人演。可是阮青禾为什么会这样配合? 她就真的不怕孽力反馈,从此成娱乐的傀儡,稍有不慎就要身败名裂吗? 或者说,幕后策划这一切的,到底娱乐,还是苏屏的苏家? srs爆红之后娱乐赚得盆满钵盈所有的股东都受益。 若是为了一时的利益,使出这种招数,但是股价这种东西瞬息万变,难道有朝一日黑料爆出,股价不会一泻千里乃至股东受损吗? 李长浩和苏家都不是蠢人,金文熙不信他们不懂这个道理。 除非…苏家或是李长浩打算短时间内出娱乐,所以才会如此短视,迫不及待炒红srs这个组合来哄抬股价? 阮青禾和苏屏在这其中,又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 大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催促金文熙给李长浩打电话。 “总要和李总商量一下说辞,不然青禾受伤你不去探望,别人骂你怎么办?” 金文熙苦笑,摆摆手:“…别着急大升,故事还没结束,且看吧。” 警方通报很快出来了。 “…嫌疑人李某某因妒生恨,扰乱活动现场秩序。对嫌疑人处以行政拘留五日…” 同时,泼白醋的李某某,连社交媒体也被扒了出来。 三千多条微博,条条都与阮青禾有关。 从她练习生开始,那人足足关注了她三年。 是个不折不扣的铁粉。 而他最后一条微博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我爱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送你出道,和老男人谈恋爱的。” 微博发出的时间,恰恰就是金文熙,最后一次电影路演接受採访,对阮青禾隔空示爱的新闻铺天盖地之后。 出道恋爱,是为偶像失格。 若是真有恋情,就该光明正大说出来。 若是没有,何必又做出情深不悔的样子?为了在镜头前凹人设圈粉吗? 到得此时,阮青禾的经纪公娱乐出来撇清关系,仿佛已经成为了顺理成章和天经地义的事情。 “金文熙先生于档期空闲时,主动提出合作请求…” 档期空档,主动提出,是暗示他金文熙因为郑美岩一事走投无路,自己想到了合作炒cp的法子洗白復出。 “艺人在录制节目的过程中,自始至终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敬业地完成了节目的录制。” 所有的情深都是演技,所有的真相都是假象,从来都只有合作,从来都没有感情。 “《我们同居了》已于近日播出完毕,公司由今日始,婉拒无端绯闻,并谢绝cp粉丝的探视和礼物。” 第79页 从今以后,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不及黄泉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洗白之路追更的读者只有不到六十位~ 其实云中有鬼的时候也差不多。 凤灵多一点点,也没多几个。 就连问米,都只有大概两百个人? 每次都是这样,大概是因为更新字数太少,和题材原因? 反转文完结看更爽,我懂的。 但是晋江机制就是没人追更没榜单,没榜单就没读者没评论。 所以真的是为爱发电,别问“为什么这么好的文收藏评论那么少”啦。 规则允许范围内,我已经尽力了。 就算只有一个人追更,我都会认认真真写完的。 时光珍贵,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我都不愿意浪费。 期待如山重,但愿我不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は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反击 滴水不露的声明, 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可是字字句句也都诛心。 金文熙在这一瞬间,有些明白过来, 阮青禾从初遇至离开, 都不曾买过手机的原因。 她到底是真的身负巨债一贫如洗,穷得连手机都买不起, 还是早在那个时候,就料到如今的残酷局面? 全世界都知道阮青禾没有社交网络的帐号。 如今一地鸡毛满地狼藉,明明是两个人的一场戏, 能站出来说台词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cn娱乐这纸声明,将金文熙彻底逼上绝路。 只看他此刻,认或不认。 认,就要言辞冷静自持, 比她还要更明白地亲口撇清他和她的关系, 彻底斩断两人往后余生相爱的可能。 不认…那就是完完全全撕破脸皮, 引导舆论站在她的对立面,保全自己,将决裂的原因和黑水泼她一身。 进退两难,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场死得透心凉的局。 狠, 是真的狠。 拿他的感情当筹码, 逼他否认和她的一切可能。 金文熙久久沉默。 明明在温暖的公寓里,却像身陷冰窟,比在海水中漂浮在那一晚上还要冷。 “你说让我相信你, 到底是要我相信你…什么?” cn娱乐声明既出,大升急得整晚未睡。 “文熙,尹智美老师于你有知遇之恩,她前两年参过股的帝国传媒不是想签下你吗?如今情状,不如赶紧签一家公司。再继续等下去,背黑锅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啊!” 资本的力量从来非个人能够匹敌。 他单打独斗,怎么赢得了市值60亿娱乐? 背靠一家大公司替自己公关,躲在幕后任凭两家传媒公司打擂台,的确是目前情况下的最优解。 不久前尚且是朝夕相处的准恋人,如今却要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拼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金文熙迟迟没有说话。 大升急得快要发疯:“金文熙,你到底要心软到什么时候?” 金文熙轻轻摇头:“我不是心软,我是相信她。” 大升惊得连声音都发颤:“相信她还爱你?” 金文熙轻轻笑:“不…相信她不想要我的命。” cn娱乐的那纸声明措辞虽狠,也只是狠绝地切割两人过往的关系,并没有刻意置他于死地。 他和郑美岩的过去,李长浩比谁都还要清楚,若是选在此时油加醋春秋笔法,编造一个宛宛类卿移情别恋的故事出来,金文熙才是真的再没有翻身之力。 网络世界,想让一个清白无辜的人满身黑水地死,实在是太容易了。 金文熙抿唇。 他只是想赌一把,想知娱乐到底是要断了他和阮青禾的可能,还是要毁了他金文熙? 这个局,他是棋子,还是目标? 金文熙静静等了两天,任凭舆论发酵。 许多因为《我们同居了》入戏过深的观众和粉丝纷纷表达了对金文熙的失望,他刚刚好转的口碑,又因此而不可避免地受损。 可娱乐却就此停手,再没有半点动作。 金文熙略松一口气。 看和阮青禾想要的,不是他死。 期待他和阮青禾在一起的粉丝,如潮水一般褪去。而几乎每天都有新曝光的视频或消息,阮青禾和苏屏的cp“风起青屏”,迅速霸占了热搜榜。 手段如同当初捧红他和阮青禾,一模一样。 金文熙冷眼旁观,心中隐约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果然当初他和阮青禾人气爬升如此迅速,也娱乐的手笔。 他是炒作cp的既得利益者,本该得了好处就冷静待着。因为肖想阮青禾,才吃娱乐的教训。 头顶利剑高悬,仿佛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金文熙恪守本分谨小慎微,不要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 金文熙的新电影如期上映,首映礼的当天他一袭黑西装,清瘦又俊逸,神情淡然又自得,状态极好。 距发出声明已有几天时间,热度渐渐散去。首映式上记者也被大升提前打点过,可到底还是问出了几个颇棘手的问题。 第80页 &ldquo娱乐的声明中说《我们同居了》这档节目是你主动接洽的,请问是你主动吗?”记者问。 金文熙斩钉截铁:“是。” 他回答得太干脆,在场记者纷纷愣住。 几秒钟的安静之后,立刻有人追问:“那你们在节目中的感情,都是演技吗?” 金文熙微笑:“一切娱乐声明为准。” 记者们满是怀疑:“你知娱乐的声明怎么写的?一切娱乐为准,难道无娱乐说什么?” 金文熙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对,无娱乐说什么。” “杀人越货也好,奸淫掳掠也罢,无娱乐说什么,我都认。” 一片譁然。 红毯上的主持人见状不好,将金文熙请进会场。 然而这段问答却仍然直播出去,引起网上不小的波澜。 “所有的错我来背,所有的锅我来扛,阮青禾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认。” 用情深否从来不该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他这样任人鱼肉的态度,彻底将本就混沌的一池水搅得更浑。真真假假,什么样的观点都有人信,反倒替金文熙挽回了之前被骂“演技渣男”的声誉。 这一招以退为进,是金文熙绝境之中的反击。 所娱乐,其实人人皆知他是为了阮青禾。 已经为你做到这样,不解释不否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 到得此时娱乐像是哑巴吃黄连,又能说什么? 如果现在继续把责任推到金文熙身上,反而会被认为是在落井下石泼脏水。 金文熙简简单单几句话,为自己娱乐之间的争端,上了一道保险。 他从来都不是没脑子的傻白甜。 十三年身处娱乐圈的高位,堪称无黑点的典范。 金文熙宽厚温和的口碑之后,是极高的情商和多少年如一日的自律。 他了解李长浩的手段,正如李长浩了解他的弱点。 —————————————— 一星期的休养之后,srs组合恢復了活动。 復出的第一档综艺节目,恰恰是金文熙曾经同样上过的,上星电视台黄金档高收视的访谈节目。主持人姜钟勛也曾在金文熙復出时採访过他。 节目中,阮青禾微笑着侃侃而谈,将她和苏屏之间的情深讲述得感人至深。 “姐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谁都没有办法相比。” “我从十七岁遇见她,她虽然不知道,可是我遇见她的第一眼,就希望能和她成为朝夕相处的队友。” 宋倾尔安静乖巧得像个背景板。苏屏默默地看着阮青禾,神情温柔又耐心,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由獭、无敌君君歷险记、减肥是场无尽的试炼啊、我是无名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任幸 84瓶;吴家大仙 20瓶;我在梦 16瓶;沈蔓、cici、panaaaaaa 10瓶;大绵羊 5瓶;糰子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谎言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金文熙是偶像出身的演员,做练习生那些年, 常年对着镜头练眼神。 一往情深或是高傲清冷, 每一种眼神都有老师手把手教,对着镜子练过千万遍。 可是此时此刻, 苏屏看阮青禾的眼神,却让金文熙发自内心地感慨。 如果说十年演员岁月教会了他什么,大概就是一个道理。 情感无涯, 而演技有涯。 有些东西,是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演出来的。 痛哭流涕嘶吼哀嚎,其实不难演,豁得开就可以。 可是明明哀毁骨立,人前却要拼命忍住眼泪, 连嘴唇和下巴都为了忍泪而颤抖的样子, 却是演也演不出来的。 金文熙也是那年站在父亲的葬礼上, 发觉竟有粉丝偷偷熘了进来用手机偷拍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道理。 想放肆无人地哭一场,可是又要顾及偶像的形象, 那天他几近用尽一生的力气,去强忍他的眼泪。 他看着电视里的苏屏,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苏屏脸上的神情, 不像是演技。 怜悯、敬畏、疼爱和浓浓的保护欲,就算说是爱情也不为过。 金文熙心里咯噔一下。 以前一直觉得“风起青屏”这个cp只娱乐为了废掉他和阮青禾之间的联繫的工具,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最简单也最荒谬。 如果苏屏, 真的深爱阮青禾? 节目主持人姜钟勛和金文熙早年就互相认识。金文熙拿新人奖的那一年,姜钟勛刚刚接手颁奖典礼,小心翼翼地站在前辈的身侧,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 两人相识于微时,彼此间总有些欣赏。上次上节目,姜钟勛对金文熙也很尊重。 cn娱乐利用金文熙的争议和人气捧红srs之后过河拆桥的手段,圈内人心中都有数。 姜钟勛主持界的地位颇高,耐着性子听了良久苏屏和阮青禾之间的姐妹情深,终于忍不住,在直播节目里出言相怼。 第81页 “阮小姐出道至今,似乎一直暴露在镁光灯下。上了很多的综艺节目啊,比队友活跃很多。” 姜钟勛话中有话,皱着眉头打断她,“我也是阮小姐的忠实粉丝,看过你很多节目。” “其实,真的想问你一个问题。”他微笑开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阮小姐,你在综艺节目中,说过谎吗?” 问题刁钻又不友好,正是姜钟勛颇为尖锐的主持风格。 苏屏脸色一沉,阮青禾却早有准备似的,微笑摇头:“当然了。” 她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和金文熙前辈合作拍摄《我们同居了》时,前辈曾经问过我以前有没有喝过酒。因为是在摄像头前面,要顾及当时前辈营造出的浪漫气氛,所以犹豫了一下,说没有。” 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其实以前,是有喝过的。” 姜钟勛明显地意外,现场直播中,却有片刻的愣怔。 “什么情形下喝的?”他迅速调整过来,追问。 阮青禾却轻轻笑了,神情惆怅又怀念:“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下次再上节目的时候,会再告诉大家的。” 宋倾尔一向机灵,连忙笑着接口:“姐姐这是卖关子,好让姜钟勛主持人邀请我们srs组合再上一次节目呢!” 姜钟勛顺水推舟笑,打趣道:“原来是看上我们节目了,想再上一次啊?” 气氛由片刻前的僵硬,瞬间活络过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阮青禾眯起狐狸眼,说起吹捧的话也不讨嫌,将这个访谈节目夸得天上地下,和姜钟勛约定起下次再上节目的时间。 “年末颁奖礼之后吧。”她眉眼弯弯,“要是能好好和大家分享拿奖的心情,会很开心的。” 姜钟勛挑起眉毛打趣:“看看,不愧娱乐的大势新人组合,连拿奖这种话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阮青禾连连摆手,小脸通红。 演播厅中响起善意的笑声。 而金文熙看着电视屏幕中的阮青禾,心中却在想。 他们说过那么多话,她却挑了个“喝酒”这么不咸不淡的谎言。 青禾啊,真的从来没有说过谎吗? —————————— 金文熙电影首映一周,票房不功不过。 本来就是小成本的恐怖悬疑片,虽然不是票房大爆的热门电影,但是制片方闷声发大财,也早已经收回制作成本。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哪知电影上映一周之后,网络上却出现不少人发他的通稿,吹他深情的男主演得很好,和女主角极有cp感,私底下关系也很好。 这样的论调一看就是营销号收钱办事。 金文熙冷哼一声,知道是女主角炒作绯闻贼心不死。 他本来没当回事。 哪知大升却在他面前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之后,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金文熙问。 大升摇头:“是女主角的经纪人。” “人家正准备官宣一个相亲综艺,看到网上吹你们俩cp的通稿,气得快发疯了。” 经纪人阴阳怪气地沖大升发火:“金先生有意炒作麻烦直说,别电影上映前嫌弃我们倒贴,上映之后看我们家艺人反响不错,又后悔想炒了…” 金文熙皱眉头:“什么意思?这稿子不是她们发的?” “她没炒我没炒,片子都快下映了,片方也不会花钱炒,谁迫不及待巴不得我有新绯闻?”他话说一半憋在口中,已经意识到了答案。 cn娱乐,和阮青禾。 金文熙气得笑了。 这是生怕他和她再扯上半点联繫呢,连“下一任女朋友”都替他找好了,巴不得在舆论上替他造势呢。 把他当成洪水勐兽,一条三八线,画得泾渭分明。 金文熙长嘆扶额:“至于吗青禾?认识你之前,我单身那么些年。难道认识你之后,我就不能继续自己一个人吗?” 大升看着他,想说话,忍住了。 文熙啊,你认识她之后,生命中的选项是不是只剩下了“单身”和“和她在一起”? 电影下映之后,金文熙繁忙的行程终于告一段落。 他闲来无事,开车经过汉溪江,却突然看见汉溪江广场上的巨幅屏幕,正在滚动阮青禾的代言gg。 他很久没见到她这样笑。 在大屏幕上骤然见到,心跳如漏了一拍。 金文熙慢慢停下车,摇下车窗,默默看着阮青禾黑髮红唇,顾盼生辉地回眸。 黑色的字体,“dior”,缓缓浮现在她的腮边。 她出道一年,已经红得发紫,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就代言了一线的化妆品。 金文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他一直忽略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yys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 7个;无敌君君歷险记 2个;文王的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第82页 紫眼兔兔 109瓶;暗风吹雨 25瓶;离岛寄居蟹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惊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金文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阮青禾的身上?明明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却被他忽略到了现在。 今年,娱乐的当家男星陆宗林, 似乎安静得有些可怕。 他没有回归发布专辑,虽然明明刚满二十七岁, 正是偶像歌手当打之年,却几乎整整一年都消失在大众的眼前。 其实又何止陆宗林? cn娱乐一整年来,好像除了srs这个组合, 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艺人似的。 一家员工过千人,旗下歌手、演员和主持人超过百人的娱乐圈第一大公司,一整年的时尚和代言资源,似乎都集中在了srs一个组合身上。 阮青禾一个人拍过的gg,上过的综艺, 已经娱乐其他偶像歌手加起来还要多。 金文熙在圈中这么些年, 从来没有见过李长浩这样倾尽全力地力捧一个人。 说她是隐形的皇太女也毫不为过。 当家头牌陆宗林连续做了几年的品牌大使, 被出道不到一年的阮青禾轻松霸占。而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宗林,竟然心甘情愿地咽下了委屈,连被冷遇整整一年也没有表露出不满。 为什么呢? 金文熙脑海中像有秒针滴滴答答, 反覆思考他从遇到阮青禾之后就一直忽略了的事。 如果说是苏家为了苏屏费尽心思,为什么不捧自己的女儿苏屏, 反而要去捧红一个孤女阮青禾呢? 李长浩为什么这样急功近利又倾尽所有, 仿佛明天就会是世界末日似的捧红阮青禾? 金文熙默默拉开车门,站在汉溪江广场上,抬头看巨大的屏幕。 阮青禾15秒的循环gg, 吸引了很多路人的视线。 有挽着手的高中女生从他身边经过,飘过几句他们的对话:“...我也没觉得阮青禾多漂亮啊,最多就是可爱吧。我妈特别喜欢她,还让我买她的专辑…” 随随便便的高中女生都知道她,甚至连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知道她。 这一年的时间,阮青禾从刚出道时的默默无闻,红到了男女老少妇孺皆知的地步。 她会写歌,跳舞好,借着一部国民综艺一炮而红,卖出了销量年度冠军的专辑。 临近年末商家打折甩卖,金文熙随便走进哪家商场,都在放着她的歌。 任谁看来,都是红得发紫的大势女明星。 红得太快,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像是三百斤的胖子,摇摇晃晃地走在钢丝绳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坠下来。 就像他担心过无数次的那样,炒作绯闻这个标籤会跟随她一辈子,没有强有力的作品傍身,所有虚幻的人气都会变成口碑的反噬。 阮青禾并不是一个蠢顿的姑娘。她了解自己,了解金文熙的过去,又怎么不了解李长浩的为人,了解资本家利益至上的本性? 可她为什么能够接受这样短视的公司规划?像是恨不能透支掉未来所有的人气一样,只在乎瞬间的光芒。 是做绚极的烟花,还是永恆的星星,她难道不知道怎么选择吗? 除非… 心中隐约有个念头浮现,金文熙骤然睁大眼睛。 除非她对李长浩有一百万个信任,知道李长浩不仅仅是今年,甚至是以后的很多年,都会不遗余力地在她身上倾注资源。 “父母双亡…”他喃喃说,“哪里有这么巧父母双亡?苏家这样配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苏屏?” 金文熙啪地一下抽出手机。 “这就是真相!”他熟练地找到通讯录那个人,电话刚刚一接通,就激动地沖电话那端人喊道。 “我知道了!阮青禾是不是他李长浩的私生女?或者和苏屏是有血缘的亲姐妹,所以三年前苏家才会入对不对?”金文熙越说越兴奋,“不然苏家一间外国公司,为什么心血来潮投娱乐?” 即便是这些天早习惯听到金文熙无厘头又不靠谱的猜测,老罗还是被他这番话震惊到了。 电话那头的老罗额头青筋凸起,破口大骂道:“你tm在瞎说什么胡话?这么会编故事,不如转行写小说?” “你是不是疯魔了?”老罗气得连说话都不结巴了,“你昨天跟我说苏屏爱上阮青禾把人家软禁了,今天又跟我说说阮青禾是李长浩的私生女,你有完没完?” 金文熙闲下来没行程的这些天,他没事就打电话找老罗。 李长浩不接电话,阮青禾又联繫不上,他郁闷了几天,突然想起还有老罗这个“知情人”。 想青禾,打电话给老罗。 睡不着,打电话给老罗。 他三天两头开个脑洞,想猜猜阮青禾对他这样绝情的原因,便又打个电话给老罗。 老罗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好好安慰,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阮青禾这这这棵绿水稻身上?” 后来,老罗嫌弃他油盐不进,一接电话听没两句就怼:“说了一万遍了,没没没内情没内情,人家姑娘看不上你这个软绵又无趣的闷闷闷罐子行吗?” 金文熙笑笑,也斗嘴回道:“老罗,你可以啊。对兄弟够意思。次次都接我电话,没一次拒接啊。不是说很忙吗?看起来也没那么忙嘛。” 第83页 老罗咬牙:“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还不是要盯着你一眼,怕怕怕你做蠢事?” 金文熙挑起眉毛:“受谁之託?” 老罗一噎,换了话题:“文熙,我再真心劝你一次,别别别搅和进来。” 他长嘆一声,说漏了嘴:“我我是良心那一关过不去,不然巴不得不来趟这浑水。” 金文熙敏感地眯起眼睛:“良心?谁要你的良心了?” cn娱乐钱财上向来大方,老罗一面赚钱一面拍综艺,为什么会牵扯到良心? 金文熙连连追问,电话那头的老罗却生出了警惕心,再不肯回答。 “阮青禾的身世是真的。”老罗长嘆,手指抚上眉心,“她她和苏家没有半点关系,娱乐遇见之前,并不认识。你你不用再怀疑了。” 金文熙犹豫:“她的爸妈?” 老罗点头:“父母双亡。车祸意外,背了一身债。她没有对你说谎。” “说起来,她父母的忌日快到了。”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她的父母埋在什么地方。”老罗轻轻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虽然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出口,但是想见她的心情,就像是忘不掉的香气,一直隐隐约约躲藏在心间。 亲忌当日,阮青禾应该会去为父母扫墓。 金文熙勐地抬起眼睛,目光如炬。 老罗提的要求,说难也不算。 只是要金文熙接下一出朋友制片的音乐剧。 “音乐剧?”金文熙挑起眉梢,“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做音乐剧的朋友。怎么会想到要我去接音乐剧?” 老罗憨笑:“以往穷久了,欠下的人情多。制片人跟我说了很多遍,你你你去唱音乐剧,他的票一定卖的出去。” 出事前他的身价姑且不算,只说出事之后金文熙接的电影身价,如果没有老罗做顺水人情,一个不出名的音乐剧,怎么可能请得到他? 唱音乐剧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场场live既考验唱功,也考验体力。 没有曝光,又要出国巡演,算起来前前后后大半年的时间,要消失在公众眼前。 大多数的偶像歌手,绝不会在事业上升期选择去出演一部音乐剧。 更何况他刚刚翻红,正是需要曝光固粉的时候。 可是金文熙没有拒绝,似笑非笑地看着老罗。 “你知道吗,老罗?”金文熙眸光灼灼,“我三十岁那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做一部音乐剧。” 三十岁那年的生日会,他办了小型的见面会。 没有直播,也没有记者,只有很小的展馆,和千名的粉丝。 他在小小的舞台上,坐着红色的转椅,感慨地说:“而立之年了。今年最想做的事,可能是想和专业的音乐人合作,认真地唱一部音乐剧。” 虽然有和李长浩之间的约定,但是金文熙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当一个歌手。 “我真的很喜欢唱歌。”他的眼中有着许多情绪,“这也是我很多年来,一直想尝试的事情。” 台下粉丝配合地笑,金文熙在追光的中央抬起头,目光轻轻晃动。 台下粉丝诧异地尖叫,他微笑着调侃:“怎么了?怀疑我的唱功吗?是因为长得太帅,而忘记了我是个歌手的事实吗?” 他曾经的愿望,在忙碌的行程中没能实现。 而这一次,老罗连剧本都准备好,亲自送到了金文熙的手中,苦苦劝他接下来。 “档期、剧本、配乐都无可挑剔,文熙啊,就答应吧。” 金文熙三十四岁生日那天,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读剧本中度过的。 十二点钟声刚过,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他抬起头,透过一重重的雨幕,想起了阮青禾。 “明明说好,生日会给我祝福的不是吗?”他轻声说,“看来你,是真的将我放下了…” 她坚定地忘记了他的一切,自己一个人大步朝前走。 金文熙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老罗没有说谎。 金文熙一边看剧本一边情不自禁地赞嘆:“多少年没见过了,这么好的剧本…” 写得真的很好,亡国鬼公主和太子的故事。 “情深几许不必相问,生死从来无人碍我…” 缠绵悱恻的歌词,句句戳中泪点。 “喜欢吧?”老罗十分高兴,再打电话劝他,“真的喜喜欢就答应我。” 一场苦心,老罗比谁都还盼着他能懂。 去国外吧,去巡演吧,去唱一场又一场的音乐会吧。 只要你离开这里,离开风波的最中心。 金文熙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垂下眼眸,问老罗:“阮青禾的父母…葬在哪里?” 十二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金文熙举着一把透明的伞,一身冷清地站在新沙墓园前。 虽然其实并没有问过她,也没有问过老罗,可是他心中就是笃定,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来。 从清晨开始,他随意地靠在红色的柱子上,黑色的帽檐压低,盖住了眼睛。 冬日大雨,又非节庆,一整个上午,几乎没有见到来扫墓的人。 第84页 乌云越积越多,天色越来越暗,隐隐约约传来雷声的轰鸣。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地面,他的裤摆也被打湿,渐渐彻骨地冷。 他可以回车里去等。 可是他宁愿站在这里,一步都不想动。 雨太大了,伞面上传来阵阵咚咚的雨声,遮盖了来人的脚步声。 他直到她停在了他面前几米远的地方,才发觉她原来已经来了。 金文熙勐地抬起眼睛,和阮青禾幽深的目光相对。 她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在这里见到金文熙,平静的眼波没有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 相比出道时的清纯可人,现在的阮青禾冷情又高傲。 她瘦了一些,锁骨在黑色的领口旁边清晰可见。因为要再度回归发专辑,所以做了新的造型,原本长长的捲髮,如今尚不及肩膀,干脆又利落。 “好久不见。”他万千话语梗在心间,良久之后,也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她对他点头,露出狐狸一样餍足的笑容。 熟悉又陌生的亲昵,仿佛这两个月的分离和种种风波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雨小了一些,他们一人一把伞,并肩走在墓园的小路上。 “到了。”阮青禾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的墓碑,“我的爸妈,就在这里。” 金文熙抬起头,映入眼帘是三个并排在一起的黑色墓碑。一左一右上面黑底白字,清清楚楚写了名字。 中间那块却是块平平整整的黑色石碑,名字空白,没有写一个字。 “中间是我,留给自己的。”阮青禾笑笑,语气轻松得像在诉述今天的天气,“将来我要是死了,要和爸妈在一起。” 金文熙有些诧异:“青禾,你不像是这么悲观的人。” 她在他心里不仅不悲观,反而有着征服世界的野心,对未来的目标规划得比谁都清晰,一步一个脚印踩得神准。 阮青禾笑了,摇头:“我不是悲观,我只是现实。” 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墓碑,唇角勾勒出极淡的微笑:“生命无常,最把握不了的,就是一个人的命运…” 感情路上,有太多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生死在前,再深的情爱又有什么放不开? 父母忌日,她整个人都很沉寂。 金文熙痛在心中,放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想去拥抱她给她安慰。 她却在他碰到她前那一霎,为了避开蹲下/身去。 雨水下得极大,她蹲在墓碑前,认认真真地摆花,伞放在身旁的地面上。 金文熙连忙将自己的伞递过去,完整地遮在她的头上。 雨还在下,他被落下的雨滴打湿了后背。 她像是恍然未觉,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他湿透的裤摆,一瞬间,心脏仿佛停跳,细细密密地疼痛。 他的温柔,从来都不明说,总是隐藏在这些不经意间就被忽略的细节中。 而她恰好是那一个,每次都能发现他的好的人。 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才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个彻底的结局。 他已经经歷过无妄之灾,不该再搅入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 阮青禾定定地看着墓碑前四散的白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缓缓站起身。 她白皙的脖颈旁,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在雨水的衬托下发出细钻一样琐碎的光芒。 金文熙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项鍊。 “刚见面时一件首饰都没有的姑娘,现在也戴项鍊了。”他调侃,“接了迪奥的代言,看来赚了不少钱啊。” 金文熙欣慰地看着她:“能还清欠下的债,你爸妈九泉之下也该放心了。” 阮青禾微笑,没有回答。 她慢慢抬起手,落在了起伏的胸前,白皙的手腕微微抖动,从衣领里抽出她的项鍊。 “漂亮吗?”阮青禾轻轻问,声音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金文熙顺着她的手指往下看,视线落在了项鍊下端的挂坠。 是颗小小的银色的纽扣,坠在极细的银线上,颜色黯沉,已经很有些年头,也并没有花哨的造型。 并不是什么漂亮的挂坠。 可是…银色的纽扣? 他蓦地回忆起来她和苏屏之间的旧事。 “就是这个纽扣!”金文熙释然又迷惑,“你说过的,要送给苏屏的纽扣?” 拍摄《我们同居了》的时候,她曾讲过这个故事。 苏屏因为苏家的威胁而决意离娱乐的时候,阮青禾冬夜等在她的楼下,在她生日当天,送了一颗小小的纽扣。 金文熙记得很清楚。 阮青禾对苏屏说,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而原本打算离开的苏屏,也在看到这颗纽扣之后被感动回心转意,留了下来。 他曾经问过她,这个纽扣是什么来头。 阮青禾避重就轻,只说:“从离开的亲人身上扒下来的最后一件东西…” 那时的他以为是她去世的父母遗物,汗毛倒竖,再不敢问下去。 而现在,金文熙终于恍然大悟,侧眼望身旁的墓碑。 “是爸妈的遗物?”他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怜惜。 第85页 阮青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它曾经属于…我生命最重要的人。” 金文熙愣愣地看着她脸上不顾一切的决绝,脑中突然嗡地一下,被一个诡异的念头彻底占据。 “这个重要的人…是男人?”他隐隐绰绰像是看到了真相,难以确定地问。 阮青禾抬起眼睛:“嗯。” 冰冷的雨水打在金文熙的肩头上,顺着他的衣服纹理,一点点沁入他的身体。 这样彻骨的凉,他只在跳入冰冷的海水时,感受过一次。 “是…你现在爱着的男人?”金文熙一字一顿地问。 “是我从始至终,一直爱着的人。”阮青禾轻轻说。 良久的沉默之中,惟有铺天盖地的雨声,落在无所遁形的他的眼前。 “青禾,为什么?” 金文熙终于开口,怨恨或者愤怒都是以后的事,满满的情绪都化作疑问,只想要一个能说服他自己的真相。 不爱的人就像想要攥紧的沙子,现在再说什么都显得自己脆弱又矫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青禾,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一遍又一遍对他说,他是她的梦想;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她有多么喜欢他,明明是她先靠近他,到头来却是她亲口说是一场谎言。 她像是谜语,又像是玩弄感情的巫婆,俘获人心,又弃若敝履。 “前辈不是第一天做艺人,不该不懂得这个道理。”阮青禾垂下眼眸,轻轻转身面对雨中黑色的墓碑,“父母面前,不能再对你说谎。既然今天你来了,不如把该说的话讲个清楚…” “出道之前,我曾经和老闆李长浩谈过一次。”她点点头,“你猜得没错,姐姐也在场,老罗…也在场。” “我想红,想比谁都更快地红起来。想站在世界的中央,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每说一句话,每一个动态,都会有无数人关注。”阮青禾看着金文熙的眼睛,“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想站在镁光灯下,让每一个人都知道“阮青禾”这个人的存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想迅速地蹿红,能用的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办法。 拍一部爆火的偶像剧,参加一场爆火的选秀比赛,又或者…和现在最红的艺人捆绑在一起炒作,靠绯闻打响知名度。 “我没什么演技,也没有人能预料到底哪部戏,哪个综艺能走红。”她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金文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但是只有我,是真真切切的…你够的着摸得到,也能看得到成效的。” 以前的金文熙,年少成名又爱惜羽毛,绝不会接受李长浩的安排,和一个新人炒作cp。 “而我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是你因为郑美岩前辈的意外而身陷困境,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契机…” 金文熙心口钝痛:“…我的走投无路,是你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想到当时的自己,满怀希望地推开一扇又一扇旧友的大门,却一次又一次失望地离开。 “我吃了那么多闭门羹…”金文熙长嘆,脑中却有一根绷紧的弦,突然间跳动了一下。 不对,这说不通。 为什么他所有的故人,都在那个时候对他关上了大门? 娱乐圈浸润十几年,他再是高冷自怜,再是宅在家中少交际,总还有积累了十年的人脉。 可是为什么那些他曾经的朋友,却都委婉地拒绝了帮助他的要求。 那时他身陷命案疑云,以为一朝失势众人背弃,可是如今回头想想,那些故友和曾经合作过的艺人,不是却在偶像运动会娱乐公然发文支持他的时候,纷纷站出来为他说话? “我的人脉…也是李长浩的人脉。”金文熙勐地扬起头,眼锋如刃,直勾勾对准阮青禾,“这是李长浩的意思,是不是?” 他娱乐起家,认识的圈中资源大多与李长浩一样有合作。 如果当初的全部,都娱乐的安排,那么一切都可以说得通。 是李长浩让他走投无路,是李长浩让他退无可退,让他曾经合作过的朋友,拒绝了救他一把的要求。 而他只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答应老罗拍摄这部恋爱综艺。 那天敲开老罗的门,像见到了曙光天使一样热切的金文熙,原来不过是一只入了虎口的纯良羊羔,一举一动都在李长浩的股掌之上。 万众瞩目的金文熙红了十年,一朝跌入泥潭,却遇到了从小崇拜他的默默无闻的女新人。 他祭起冷寂又防备的高墙,却被她的天真和热情慢慢消散,这是多么浪漫又纯情的剧情。 “只有入戏才好看,所以…要让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阮青禾冷淡得像是在讨论小说的剧情,“所以,我要听老罗的话,做一个敬业的女主角,对你热情、再热情一些。” “我其实知道的…”金文熙低低地开口,“你所有的主动,都是在镜头之前。” 她总是无数次地看镜头,每当有退缩的时候,都需要用镜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 第86页 这是一部戏,而她是热情又浪漫的女主角,要放下矜持,时时表达对他的迷恋与喜欢。 “组合真正走红之后,我就不再需要和你的cp。”阮青禾说,“从节目下车,你我本应再无互动,直到观众渐渐忘记。前辈在圈中这么多年,我以为,这是你我间心知肚明的默契。” “只是我蠢到没放弃…”金文熙慢慢说,“逼娱乐祭出一出自导自演的泼硫酸大戏,彻底和我切割关系。” 何苦呢。 长久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阮青禾咬住嘴唇,深深吸一口气:“如果前辈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我有。”金文熙骤然开口。 &ldquo虽是业内龙头,可是圈内不一家公司。星耀也好,ty也好,去年都曾推出新女团,你们这样爆红压着他们打,有点招眼。” 他像是思考了很久,语调缓慢又清晰,平静又安宁,字字句句都是谆切的劝慰。 “星耀的老闆姜俊英黑白通吃,背后水很深。以后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小心应付,千万不要得罪他。” “如果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记得告诉我。”金文熙轻轻说,“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也总比你多十几年经验,能给你点好的意见。” 她没再说话,狐狸一般的眼睛中晃出若有若无的泪光。 “不就是不喜欢我么…强扭的瓜不甜,我懂。”金文熙微笑,灰暗的天空下,他的眼睛清澈又明亮。 “何况拍完节目之后,受益的是你我两个人。即便做不了恋人,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她的眼睛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隔着一层雨雾,面容也显得朦胧。像戴着面具,看不清楚。 他清清嗓子,掩饰似地低下头。她或怜悯或自责的目光,他再也不想看见一星半点。 “青禾啊,我走了。”他故作轻松,“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捡起放在地上的她的伞,而是将自己的伞递到了她的手中。 她的手背冰冷,他的拇指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瞬的摩挲之后,又毅然决然地松开了手。 金文熙转过身,一头冲进雨中。 他狼狈地朝墓园的出口走,每走一步都在感慨,这一路为什么这么长。 而在他身后,阮青禾嘴唇蠕动,无声地说出“一路平安”四个字。 她强忍着眼泪,连嘴唇和下巴都在颤抖。 雨幕之中,有个人渐渐走到了她的身边。 是苏屏。 “青禾,你知道的,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你真的爱他,结局并不是只能这样。” 苏屏的视线落在他留给她的伞柄上,挂着的那只“交通安全”的蓝色御守上。 当初在日本,她选择这个交通安全的御守,是因为早都知道他会接下这部世界巡演奔波整年的音乐剧。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哪里还有人去过…他三十岁生日那年的,小小的,粉丝见面会,所以能够了解他所有未竞的梦想? 一部音乐剧,剧本是她挑,出资是苏家,导演来娱乐,连交换的条件都由老罗捧到了金文熙的面前。 她苦心积虑,精心设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准备,只为了送一无所知的他离开。 可是他却连一点一滴也不明白。 苏屏的心如雷噼,酸痛钝麻:“青禾,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阮青禾回过头,握住苏屏握着伞的手。 “姐姐…”她说不下去了。 苏屏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明白了。” 她长长地嘆息:“你想做的,就都去做吧。” 阮青禾伏在苏屏的肩头,盯着金文熙离开的方向。 “文熙,你想做的,也都去做吧。” 善良的人,本应该得到圆满的结局。 “离开这里,却更安全的地方。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阮青禾之后会变成的样子…” 十一月底娱乐公布了srs组合再次回归发布新专辑的消息。 一年时间,足足三张专辑,全公司的歌手几乎停摆,只为捧红这一个团。 她们的歌曲大街小巷都在播放,主打歌依旧是阮青禾的自作曲。 cn娱乐每天一部teaser倒计时,十秒钟的预告做足了预热 她穿着復仇风格黑色皮衣的干练模样,铺天盖地出现在无数块巨大的屏幕上。 大gg,大电台,大量预告贴片在综艺节目。 商场里,广场上,放眼望去哪里都是阮青禾。 老罗新制作的综艺同期火爆上线,bgm放完了她们一整张专辑。 专辑反响极好娱乐不计成本的投入,终于让srs这个组合,一年时间,完成从新人团到大热登顶之路。 星耀娱乐的老总姜俊英接受採访,笑着调侃让李长浩放他们一码:“长浩这次用心了,到底是大股东的女儿嘛。” 他对着镜头作揖,笑意却半点都没有到达眼底:“长浩啊,明年也给我们公司的女歌手一点活路,怎么样?” 金文熙正在音乐剧的海外巡演行程中,在网上看到了姜俊英的採访,皱起眉头和大升诉说自己的担心。 第87页 “以前就提醒过青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次srs势头太勐,风头太劲,肯定招眼,惹人记恨。” 几家的娱乐公司彼此之间相安无事,老闆私下都有联繫。就连媒体曝出恋爱,也都要靠公司之间去对口风。 能逼到姜俊英开口说话,想必各家经纪公司对李长浩这次竭泽而渔的做法,心中多少都有不满。 如果娱乐的李长浩是坦坦荡荡的真小人,那么素有笑面虎之称的姜俊英,阴险都在狠处。 金文熙满满都是担忧:“…他不敢得罪苏家,宋倾尔年纪又小人气最低,要想搞黄srs,最容易沖青禾下手。” 大升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娱乐护着她就行了呗。” 能不能护住一个人,和愿不愿意护住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你还记得么?那年星耀的女艺人解约,还闹出过自杀的传闻。” 夜晚的外滩灯光璀璨,隐约能听见整点的钟声。 金文熙的眼神飘向窗外,在夜色中想起往事。 他那年靠着两部电影站稳了脚跟,正是如日中天最风光的时候。 星耀的女艺人因为抑郁症而自杀,只是媒体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新闻。 那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女艺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在某部金文熙参演的电视剧里演了不起眼的配角,一直也没能走红。 可是金文熙能记得她,还是因为某年新年,全剧组的人都提早回家和亲人团聚,金文熙离开片场之前,只有她还留在最后。 他还寒暄过两句:“不早点回家?” 她摇头:“…家里,没人了。” 金文熙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多看了她两眼。 她瘦得惊人,可是白皙的脸庞却很漂亮,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躲避他的眼神,解释道:“…而且晚些还有工作…” 什么鬼经纪公司,全家团聚的新年还要安排人干活? 金文熙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看到铭牌上“星耀”两个字,才恍然大悟。 新年过后,他不记得自己还有没有再在剧组见过她。 等再听说,就是她自杀身亡的消息。 这圈子压力大,抑郁症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金文熙仍然惋惜地吩咐大升送去輓联。 而可笑的是,媒体最后对她的报导和关注,正是因为金文熙随口吩咐送去的花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等待。 尽力了,送上一个万字长章。希望别嫌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yy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书荒的饭糰儿89、鼻涕泡泡 10瓶;はな、小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十六 后来出了新闻毫无水花, 没有人在乎某个不知名的十八线小演员死在了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记者拿着“金文熙故人”做噱头,才有粉丝控评那一点点的热度。 这就是现实。 所谓明星, 只不过是资本手中把玩的牵线木偶。成名之前, 又哪里有人会关注? “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大升轻轻说,“葬礼你去了吗?” 金文熙摇摇头。 他又不是圣人, 片刻怜悯之后,也再没有想起过那个可怜的姑娘。 “本来就没想去。”金文熙说,“何况是星耀的艺人, 就算是我想去,为了避嫌,也不会去的。” 大升瞭然地点头。 那两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郑美岩的演艺约,正签在星耀娱乐的门下。 金文熙如果去了, 难免不被星耀传媒的人拿来做文章。 “星耀不是好公司啊。”金文熙轻轻嘆息, “被姜俊英记恨上, 要小心才是。” 她出道前有没有在网络上说过什么过分的话,拍过什么不漂亮的照片? 颁奖典礼的后台,换衣服的时候一定要遮盖严实, 和最亲近的人说话也要谨防录音,万万要谨言慎行。 他有一万句话想叮嘱一个小姑娘。 可是却再也找不出一个理由再与她见面。 黄浦江上霓虹斑斓的游船一艘又一艘, 他却想到千里之外的故乡的汉溪江, 她会不会在经过的时候看到她巨型的gg牌。 十二月中娱乐和金文熙的工作室,分别官宣了两个人各自跨年夜的行程。 金文熙的音乐剧, 年末最后一站定在了曼谷。舞台上他穿着白色的毛衣,弹着纯白色的钢琴,依稀仍是十年前少年的模样。台下靛青色的萤光棒聚成一片蓝色的海洋,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迴响在场地当中。 “金!文!熙!金!文!熙!” 剧终落幕,两千多粉丝齐声唿唤,而他在山唿海啸的声音中泪湿眼眶。 “每一年的跨年,都是和你们一起过的。” 他不舍地举起话筒,望着台下的粉丝,“今年也要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 金文熙闭上了眼睛,许下愿望。 希望今天来看音乐剧的观众平安喜乐;还希望…两小时时差之外的那个女孩,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第88页 他微笑着睁开眼睛,舞台后方的镁光灯骤然亮起,他被晃了眼,眼前一片黑暗,只愣愣地跟着同台的演员们走下了台。 楼梯还没下到最底下的一阶,金文熙的手臂却突然被紧紧地抓住,用力之大让他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他紧紧眯起眼睛,足足数秒之后才恢復了视力,看到了眼前拼了命抓住他的人。 是大升。 双目通红,耳尖也泛红,像是慌不择路的羚羊,满脸的慌乱满头的汗。 大升脸上的神情,金文熙这辈子只看到过一次——就是在郑美岩出事,他被抓走的那一天。 他的心咚地一下沉到了谷底,曾经的记忆梦魇一样袭来,手指冰得渗人,咬紧牙关让自己冷静。 “出事了,文熙。”大升从齿缝里挤出字眼,“跟我走。” 周遭都是乱糟糟的工作人员,粉丝挽留的尖叫充斥在场馆内,他跌跌撞撞被大升拉着穿梭在舞台下的钢筋中,脑海中只浮现了三个字。 阮青禾。 直到他们都坐在保姆车上,大升才终于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他的手。 金文熙满口铁锈的味道,嘴唇张张合合,却连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大升紧紧攥住他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文熙勐地抬头。 “但是比你想像的,还要糟。” 大声递过手机,是微博上一个五分钟长的视频。 金文熙低下头,第一眼就望见了视频左上角的大标题,“srs组合获金唱片大奖,成员阮青禾震撼发言”。 视频正停在阮青禾握着话筒讲述获奖宣言的这一刻,她左手拿着金色的奖盃,穿着红色的礼服,端庄又明艷。 这是什么情况? 大升说的“出事了”,就是阮青禾得了金唱片大奖? 金文熙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像是死里逃生,想抱着大升大喊一场;又对大升的大惊小怪充满怒气,恨不能抓起他来打一顿。 “srs一年出了三张专辑,得销量大奖不是理所当然么?有什么可出事的?”金文熙终于露出笑意,胸口仿佛卸了块大石头。 “泰国和国内有两小时的时差,颁奖典礼上的这个视频已经传遍了全网。” 大升的神色依旧严肃,摇头点开了视频播放:“你继续看。” 视频里的阮青禾言笑晏晏,身旁的队友苏屏却显得十分紧张,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颤抖着。 主持人是老熟人,正是採访过阮青禾和金文熙的金牌主持姜钟勛。他温和地笑着,看着几个女孩子接过奖盃,颁奖嘉宾下台之后,将话筒递到了阮青禾的手中。 “真是不得了呢,srs这个组合啊。” 姜钟勛笑着打趣,“刚出道不久的新人,上我的节目时侯就说自己会拿年末唱片大奖。” 阮青禾咯咯笑了,白皙的脸颊贴在奖盃上:“…说到做到,我没有说谎,对吧?” 姜钟勛笑意盎然,点点头:“你还记得那时你卖了个关子,说拿了奖,会告诉我一个秘密么?” 他把手放在耳边,压低声音假意道:“嘘,趁着现在没人注意,快点悄悄告诉我吧。” 他动作表情都很夸张,做得格外逗趣。 台下观众都在善意地笑。 金文熙看着手机屏幕,颧骨也跟着隆起。 他记得这件事。 srs上姜钟勛主持的节目时,曾经被问到过阮青禾第一次喝酒的往事。 她卖了个关子,说要等“拿了年末大奖”再告诉姜钟勛。 然而现在srs当真拿了大奖,身为主持人姜钟勛果然没放过她,调侃着在台上问她真相。 “青禾呢,是未成年时偷偷喝过酒,对吗?”姜钟勛问。 阮青禾眯起笑眼,点点头:“十六岁。” “那么悄悄告诉我,是不是现在看起来乖巧的阮青禾,十六岁时会背着父母偷偷喝酒,有格外野性的一面?”姜钟勛扬起声音。 刚才还闹笑的会场渐渐安静,攥着手机的金文熙也皱起了眉头。 在这样重大的直播颁奖典礼上,问起女艺人未成年时偷喝酒的往事,并不合时宜。 姜钟勛做了几十年的主持人,又娱乐牵连颇深,不该在此时为难阮青禾。 屏幕中的阮青禾也渐渐收了笑意,白皙的手臂缓缓抬起,放在了胸前。 她光滑的脖颈上,挂了一条闪闪发光的细长项鍊。 而一颗熟悉的银色纽扣,坠在项鍊的最下面。 第57章 两年 每年最盛大的年末颁奖典礼, 云集了当年最火爆的艺人。红色的舞台背景,由三十万颗施华洛世奇水晶组成布景, 紫色的射光从头顶上打落下来, 集中在舞台的正中央。 阮青禾昂起胸膛,迎接着千万人注视的目光。 从十七岁到今天, 四年时间,千余日夜,分分秒秒都在等待现在的这个瞬间。 每一句话, 每一个表情,都曾在午夜梦回中演练千遍。 她的手指由项鍊滑下,落在曾经被千万次摩挲过的那颗纽扣上。 台下因她长久的沉默而渐渐鸦雀无声。 阮青禾静静地倒数,像等待新年的钟声。 五、四、三、二、一。 第89页 摄像头如期停在她的面前, “其实一直都在等这样一个契机, 给大家讲讲我过去的故事。” 她对着镜头笑得恬静, 黑色的头髮散落在肩头, 在红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 “第一次喝酒是十六岁那年…当时的我,还不娱乐的练习生。”她说。 十六岁? 十六岁的阮青禾, 那时的她在哪里? 金文熙心中一震,陡然间回忆起了一些细节。 他从来没有听她提到她的十六岁。 阮青禾说过很多很多, 有关她的过去。 可是在她的故事里, 从来没有提过——那消失的两年。 十五岁的阮青禾遭遇剧变,从云端跌落泥地,一夜之间失去了原本温馨的家庭, 失去了父母双亲,甚至连赖以遮身的房子都为了偿债而变卖。 十七岁的阮青禾剪着板寸,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胶袋,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面无笑容地站练习生的教室中。 从十五岁到十七岁,她到底经歷过什么?度过最初流落街头的几个月之后,她又是怎样通娱乐严苛的层层选拔和面试,最终成为练习生? 她说过:“金文熙真的是我的梦想,是我从十五岁开始,就未曾停止过的仰望和憧憬。” 她说过:“十五岁那年,决定去做了练习生。管吃管住还发零花钱,再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她也说过:“十七岁那年来娱乐,面试的时候我跳了你的舞。” 她低下头,微笑着补充,眼神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最初学舞,没有老师教。靠的,都是你的舞蹈直拍,每天每夜一点点地学…” 从十五岁到十七岁,她那从不肯谈及的两年——阮青禾原来是在认认真真地,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练习生啊! 金文熙倒抽一口冷气,紧盯屏幕中的阮青禾,脱口而出:“…你最初的公司,不娱乐?” 舞台中央的阮青禾抬起眼睛,眼神晃动,对台下的观众轻声开口:“我最初的公司,并不娱乐。” “爸妈出事的时候,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只有钢琴弹得还算可以,可是并不会跳舞唱歌,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一技之长。”阮青禾继续说。 最初的阮青禾,从来不曾想过要做一个艺人。 她对人生的那些期望和目标,早随着父母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而越来越渺茫和飘忽。 直到她在中介的再三催促下卖掉房子,还掉因父母车祸而欠下的债款,帐户上只余下四十几块钱的时候,十五岁的阮青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处境。 当没有了钱的时候,即便是想活下去,都是这样的艰难。 “…打工并没有想像中容易。零碎的短工,大多需要同乡引荐。我一个十五岁的城市女孩,老闆们都担心吃不了苦,干不长。” 她辗转了很久,到了晚上就偷偷熘进梨花大学24小时开放的图书馆里,找个无人的角落睡上一觉。 大学旁边的有条商业街,遍布各式各样的咖啡馆。有些格调很高,放了钢琴,每逢傍晚就有大学生兼职弹钢琴。阮青禾初次经过注意到,立刻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闆一开始并不愿招她,被她软磨硬泡好些天,终于求来一份怜悯。 来之不易的第一份工作,阮青禾格外珍惜。 每天上班都中了彩票般兴高采烈,可是一份工作干没两天,店主换了人,要把这家用爱发电的咖啡馆,换成更赚钱的部队火锅。 大学旁边的新餐厅,有的是学生愿意做兼职。十五岁的阮青禾,又有几个人愿意要? 她再度失业,目光呆滞地走在梨大门前长长的路上,抱着手臂想,以后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一路低着头,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男士的皮鞋。 再一抬头,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那人穿着劣质的黑色西装,戴着土气的黑框眼镜,乱蓬蓬的头髮堆在头上。 个子不高,只比阮青禾略高一点,手里却拿个黑色的公文包。 看起来,像个标准打扮的地产中介。 阮青禾自嘲地笑笑。 她如今这模样,怎么看也不是能买得起房的人。 “我不是卖房的…”那人明显有些紧张,汗珠挂在鼻尖上,“我是演艺经纪人。星耀传媒,你听说过吗?” 她当然听说过。 业内最大的经纪公司之一,旗下诸多演员,制作过知名的电视剧,是最好的演员经纪公司之一。 阮青禾恍然大悟。梨花大学里漂亮女孩多,总有星探在学校周边物色模特或者演员。 眼前这个男人,大约就是替经纪公司物色新艺人的星探? 阮青禾仍然谨慎:“那你是星耀传媒的星探么?” 那人一噎,老实地摇头否认:“不是。但我们是星耀传媒的全资子公司,专门负责挖掘和培训新生代的艺人。” 这倒也很常见。 经纪公司不愿贸然签新人,怕影响财报,思来想去又註册了一个子公司,专门负责培养新人。 “我上个星期就注意到你了,在学校旁边的咖啡馆里弹钢琴。弹得挺好。”那人绷紧了脸,努力做出经纪人的严肃样子。 第90页 “你来我们公司,做练习生,将来送你出道,做个金文熙那样的歌手,赚大钱。 第58章 梦想 阮青禾躲避着眼神, 连看那人一眼都不曾,往上提了提滑下的背包带, 径直朝前走。 那人没敢拦她, 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 阮青禾皱起眉头,加快了脚步, 眼角余光瞥见他人还不放弃,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 阮青禾抿起嘴唇,圆熘熘的眼珠一转, 低下头,拐进了学校旁边的小饭馆,一屁股坐在桌子旁边,挑衅地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他犹豫了两秒,坐在了她的对面。 “炒饭、鸡蛋卷、糖醋肉…”阮青禾毫不客气, 叫来服务生唰唰报出一连串的菜名。 那人倒没说什么, 只是掏出手机翻了半天, 脸上挤出笑容:“…看着瘦瘦的一女孩儿,没想到还挺能吃。” 他挥挥手机,和善地笑:“…好在这家店有团购, 还能省钱呢。” 阮青禾没说话,抱着手臂冷漠地等着。 饭桌上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他紧张得连鼻头都窜出汗珠, 嘴唇轻轻开合,像是在努力打着腹稿。 “你有没有舞台的梦想?想不想成为一代人的偶像?”他像背稿子一样生硬地开口,脸色讪讪, 手心在腿上搓来搓去。 阮青禾举起筷子,毫不犹豫夹起一块肉送到嘴中。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这才开口对他说话:“你可不像是经纪人。” 住在学校这么长时间,她曾见过其他女孩子被拦住时的样子。那些经纪人大多上了年纪,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戴着上档次的手錶和戒指,侃侃而谈风度翩翩,怎么看都比眼前拦住她的这个男人更体面。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个子不高,看起来一米七都不到,一张微黑的脸上留下几个不太明显的痘坑。 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相。 阮青禾的视线落在他被汗水浸湿的灰色衬衫上,一排银色的纽扣颜色黯沉。 那人倒也坦率:“嗯,我现在还是只是助理。可是我们公司真的在招练习生,签合同包吃住,等你满了十八岁,就送你出道做艺人。” 他的文件夹就在手边,被他慌慌乱乱地摊开。 “是正规演艺代理合同,你看…” 阮青禾抬起眼睛,一眼就瞅到合同的最左边夹了一张崭新的名片。 “朴佑振。”她轻轻念出声,伸出手来翻动他的文件夹,“你叫朴佑振?” 而薄薄的两页合同之后,是几张写了字的的a4纸。阮青禾捏起来读,才发现那是朴佑振手写的笔记。 一排《艺人的修养》《如何培养一个成功的歌手》这样庞大的标题旁边,寥寥数行乱七八糟的规划。 阮青禾抬起眼睛,看着一脸薄汗的朴佑振,第一次露出微笑。 “你带过几个明星啊?”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只吃饱餍足的小狐狸。 “一个。”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她微笑,“如果,你愿意签下我的话。” 命运像巨大的转轮,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缓缓开启。 那一天之后,他和她的人生就此天差地别。 “你就这样跟他去了公司么?”主持人姜钟勛问。 阮青禾微笑摇头,像沐浴着往昔的回忆,露出缅怀的神情:“不,我去了他的家。” 她是想去星耀公司的。 虽然只有十五岁,阮青禾也知道签合同是一件大事,需要盖公章才能生效。 可是朴佑振替她拎着包,哼哧哼哧地爬了四楼,把她带到了他自己在登山道的家里。 “到了。”他略带了羞赧,轻轻推开房门,“公司安排宿舍之前,你就先住在我这里。” 她从来没有能等到过他承诺的宿舍。 但是他五十平的旧公寓,在之后的岁月里成为她辗转纵横,不知道思念过多少次的她的家。 朴佑振先进了门,将她的背包放在朝南的小卧室里,又去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 “先洗个澡,收拾一下。” 阮青禾深深吸一口气,指甲攥进掌心里,终于抬起脚,迈进他的家门。 也害怕担心过的,怕他是个别有用心的坏人。 可是在小小的餐馆里,她看到他乱七八糟的“艺人规划”,心中怦然一动,再抬头撞进他窘迫的眼神中,却突然间相信了他。 她一个十五岁的孤女,身无长物又不漂亮,穷途末路还有什么不敢搏一把? 已经走到山穷水尽这一步,也许他出现在她眼前,也是冥冥间上天指引的一条路。 他的公寓不大,一南一北两间房。朝北的那间墙壁上贴满了隔音板,桌子上摆了小小的一个键盘,墙角还落了一只吉他。 “你会弹么?”她诧异地回头。 朴佑振低下头:“也就自己玩玩。” 他长得不好看,早绝了自己当艺人的梦想。房中留了乐器,也只是想当一个尽职尽责的经纪人。 “我在咖啡馆里,听过你弹钢琴。”朴佑振摸摸鼻子,“你穿得很寒酸,大夏天的连着好几天不换衣服,钢琴却还弹得挺好。” 他起了兴趣,朝咖啡厅的老闆打听她。老闆以为他想追她,瞪着眼睛警告:“人家才十五岁,家里又那么惨,能不能有点人性?” 第91页 朴佑振一愣,尚且来不及可怜小姑娘的身世,脑海中却突然飘过一个念头:这次,也许真的有戏了。 “我们公司招收艺人本来就很苛刻,这次预备练习生更是格外严格。”朴佑振轻声说,“要能吃苦,要漂亮,还得年纪小,愿意干这行。” 阮青禾恍若未闻,抬起头,环顾墙上的书架。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同一个人的专辑。 很眼熟的一个人。从出道开始,一直到最近新发的那张专辑都有。 她眯起眼睛认了片刻,回头笑着问道:“金文熙?原来你喜欢金文熙?” 朴佑振笑了,点头:“当然,他是我的偶像。” 也是他曾经的梦想。 他抬起头,看着架子上的专辑想了片刻,踮起脚全部拿了下来放在她面前。 “从今以后,金文熙也是你的梦想了。”他一本正经地点头,“你从明天开始练舞蹈,吶,就跟着金文熙的舞台学。” 第59章 枯燥 家里总共两间房, 朝北的那间被朴佑振改成了练歌房,朝南的那一间, 小小的单人床放在窗下, 洗得发白的蓝色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窗外郁郁葱葱的一棵柿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小小的书桌上。 “小了点。”朴佑振拘谨地笑, “以后换了宿舍就好了。” “我听说,星耀的女练习生宿舍在江南的富人区。等你舞蹈唱歌都练好,就能搬过去。”他生怕她不信, 连忙补充道。 阮青禾轻轻地把背包放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 活过一天是一天,她压根没想那么远。 有一张床,不论多小,总比图书馆的地板上舒服。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房门反锁, 她拿着椅子抵在门上, 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半晚上, 心惊胆战地看着门把手,生怕某个瞬间门把转动,会出现一张男人的脸。 清晨早起, 她小心翼翼地搬开椅子,推开房门。 客厅餐桌后面, 放了一张小小的沙发。朴佑振顶着一头乱髮, 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 明明是夏日,他却穿着长袖长裤,严严实实盖在毯子下。 连老老实实的睡姿, 都在身体力行地阐释“守规矩”这个词。 阮青禾抿唇,转身去了洗手间,不经意地抬眼望进镜子,才发现镜子里的她,竟然在淡淡地微笑。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三天,她挺直后背,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朴佑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满头打结的乱发发愁。 “怎么会打结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洗澡的?”他嘆气,“这下可怎么办,解也解不开。” 她狐狸一样的眼睛,闪动着机灵的光芒。 朴佑振这个笨蛋。她是在流浪啊,能拿块肥皂搓搓已经算不错,哪里来的发膜护髮素护理头髮? “本来就是这样爱打结的小捲髮…”阮青禾毫不心虚地辩解,“公司不是应该有负责髮型的美容室吗?你怎么不带我去?” 他轻轻拍她的小脑瓜:“呀,你还是没出道的练习生,去了谁理你?” 心里却不停地打鼓,来回算着做一次头髮护理,要花多少钱。如果一次不够,还要花多少钱。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十天,她哼哼唧唧将哭未哭,被朴佑振按在椅子上不让动弹。 他拿一把剪刀,作势挥舞吓唬她:“再动,再乱动我剪掉的就更多了。” 她吓得僵住,他瞅准机会,咔嚓一刀,就将她打结的头髮剪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朴佑振一面干脆利落地剪,一面絮絮叨叨地对阮青禾念叨:“吶,我可是很认真地分析过,以后的流行大势是中性风。你从现在管理形象,等我带你去公司的时候,公司的理事们肯定眼前一亮。” 他大言不惭,将他给她大手一挥剪成的茅草板寸夸成了天上地下的最潮流时尚,低头一看,她像小兔子一样红了眼眶,又打心底里觉得有些心虚得不得了。 “也没那么丑,真的。我都自己给自己剪了好几年头髮了。”朴佑振低声哄她,“晚上想吃啥?” 十五岁的阮青禾,像嚼着朴佑振的肉一样嚼着饭。 “说真的,你一开始是想招男练习生的吧?”阮青禾瞪着他一眼,“cd都买的金文熙,衣服让我穿你的旧衣服。我看了你那些笔记,全是琢磨怎么培养男团的。” 朴佑振一噎,耳尖一点点地泛红。 “那你咋招了我?”她冷哼一声。 “因为担心男孩子吃得多,养不起。”他拿筷子敲她的头,“哪想到带了你才知道,女孩子比男孩子麻烦一万倍。”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一百天,她穿着他冬天的衣服,跟在他身后出门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弟弟。 他盯着她喝牛奶,早一瓶晚一瓶像喝药一样。 “真的喝不下了!”阮青禾沖他发飙,“我从小就不爱喝奶,你管得比我妈还宽!” 朴佑振满脸愁容,比划着名她和他齐平的身高:“…长不高可怎么办?拍电影门槛高,总得一米六五以上。等你三十岁的时候,不转型做演员,难道还真的唱跳一辈子?” 第92页 连明天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却一本正经替她三十岁的“未来”打算。 她笑得没心没肺,他却长长嘆息:“谁知道招个女孩子,会这么麻烦?” “谁知道你这个经纪人,会这么寒酸?”她和他混熟了,早知道他绵软又可欺,吊儿郎当问他,“说真的,佑振哥,你啥时候带我发财啊?” 朴佑振真的很努力。 他入职星耀快四年,从最低等的助理做起,光替星耀的艺人送咖啡定外卖的活就干了半年,好不容易接到一个替子公司招揽练习生的小项目,一点也不敢怠慢。 助理的活还得干,他每天早上七点出门,坐足足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到江南。遇上艺人拍夜戏,常常要等到半夜才回来。 经纪人早出晚归,哪有时间再去“培训”艺人, 只能留她一个人在家,对着视频里的金文熙,一点点抠舞。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两百天。 他温言哄慰着发脾气的她:“…做练习生哪有不枯燥的?不练会跳舞,你怎么去做唱跳歌手?” 阮青禾提高声音:“…到底还要等多久?” 他的额上冒汗,含含煳煳解释:“…我也问了很多遍,公司也只说你年龄太小,还要再练上两年。” 她无奈,气馁地往沙发上一瘫。 “…总练一个人的舞,连综艺都只让我看金文熙的,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可是完美的艺人,就是像金文熙这样。青禾啊,好好学学他。从来不出错,连一个字都不会说错的完美艺人啊。”他赞嘆。 “金文熙…” 他上班之后,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阮青禾孤单地跳着,良久。 她停下动作,望着视频里那个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又像是对着好友说话,抚着额头抱怨,“你的舞好难啊。以后年龄大了,还是跳点简单的吧。” 第60章 初见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三百天, 她终于跟在朴佑振的身后,第一次走进星耀传媒。 六层的公司大楼坐落在江南, 离几大电视台都很近。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顶层坠下, 金碧辉煌的地板上刻着星耀传媒艺人的名字,连走在地上, 都让人情不自禁地拘谨。 朴佑振看起来明显比她紧张许多,上上下下将她看了又看,谆谆叮嘱道:“一会儿见了人, 千万要讲礼貌,可别像在家里对我那样没大没小。” 大半年时间,阮青禾的头髮从毛茸茸的板寸,终于长到了下巴。她还是没怎么长开,个头虽然已经比他高了一点, 可是小小的脸蛋乍一看, 依旧是个梳着蘑菇头的高中生。 她穿着他的旧短袖, 阔腿工装裤,头上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风情和漂亮虽然谈不上,但是胜在青春健康。 自家的孩子, 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优点。 朴佑振脸上露出笑容,揉揉她小小的脑袋:“等将来, 你做公司正式的签约艺人, 我搬到你的宿舍楼下继续当你的经纪人。” 阮青禾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那几首歌明明是你写的,非要说成是我的自作曲, 要是露馅儿了怎么办?” 他紧张兮兮地四处打量,也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回答:“怕什么?大不了帮你代笔写一辈子,谁又能知道?” 她咯咯笑,眼睛眯成小狐狸:“说好了的,不准反悔啊。” 他也笑:“也说好了,你也不准一走红就甩了我。” 他们在顶楼的办公室外等了很久。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正对着汉溪江,阮青禾百无聊赖,开始一只只数经过的船只。 直到办公室的大门被突然一下拉开,朴佑振慌慌张张地站起身,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了一个格外漂亮的女人。 “郑姐?”朴佑振意料之外,有些诧异,结结巴巴地问,“啊…只有您吗?姜总…不一起来吗?” 他掩饰不住地失望。 那人似笑非笑,漂亮的丹凤眼高高挑起,嘴角轻抿,说:“他哪有空,让我来看两眼。” 声音真好听,像是婉转的黄鹂鸟。 阮青禾愣愣地看着她,张大了嘴巴。 那人被她直勾勾的表情逗笑,扭头去问朴佑振:“怎么,这就是你招来的小姑娘?” 朴佑振抹一把额上冷汗,憨厚地点头。 又去拽阮青禾的肩膀,郑重地介绍:“…这是你的大前辈了,最初一代的女偶像,正当红的女演员,郑美岩。” 她连忙低下头鞠躬问好,心里却在吐槽。 她连听都没怎么听过的名字,哪里来的“正当红”? 郑美岩却很受用,和善地微笑着,让他们坐下。 朴佑振紧张地搓着手,努力向郑美岩展示着阮青禾训练一年的种种成效。 “歌唱得好…”他颤着声音夸耀,“都是自作曲,花不了公司太多制作费。” “舞也跳得好。”他推着她站起来,示意她赶紧跳上一段。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阮青禾跺在地板上的咚咚声在迴荡。 第93页 她跟着金文熙的视频跳了整整一年,只要郑美岩抬起眼睛,就能立刻认出那些熟悉的流畅的动作和风格。 可是郑美岩没有。 自始至终,她连眉梢都没有抬过。 “行了。”她打断他们,抬起头来仔细端详阮青禾的脸,细长的眉梢慢慢垂了下去。 “怎么这么小?”郑美岩蹙眉,看着阮青禾说,“看起来就像是个没长开的娃娃。” 朴佑振讪讪:“…还不到十六岁。但是我们公司的练习生,不也有十几岁就出道的么?” 郑美岩不耐烦地打断他:“那不一样。” 她翻动着摆在面前的合约,重新放在他们的面前:“再等上一年,明年再来。” “至于现在,还是先签在分公司名下吧。” 郑美岩的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给他们任何抗辩的机会。 朴佑振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看着阮青禾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郑美岩起身离开,高跟鞋笃笃敲在地上。 她推开门,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柔声问阮青禾:“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阮青禾怔怔地看着她。 朴佑振连忙替她回答:“青禾家里人都已经不在了,就像姜总最开始吩咐的那样…” 郑美岩的语气更加温柔:“那就好。没有退路,才会不顾一切。要提高实力,就要拼命练习。”,“加油吧。”她沖阮青禾微笑,“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了。” 从办公室出来,阮青禾长出了一口气。 朴佑振带她去星耀大楼的底层食堂吃饭,一路唉声嘆气,难过的心情溢于言表。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才不想去住那个练习生的宿舍。”阮青禾一边狼吞虎咽地扒拉面前的饭,一边叽叽喳喳地吐槽,“她根本也不在乎我会不会跳舞,还嫌我的脸太幼稚了。” “你这个笨蛋!”他恨铁不成钢,“人家那是挑演员,标准总要严苛一点。” “等你住进了宿舍,像这样的饭菜每顿都能吃到。”他又好气又心疼,“哪能像你现在,饿死鬼投胎一样馋?” 她哪里顾得上管他,几筷子夹走了他餐盘里的牛肉。 他哭笑不得,也拿起筷子挑挑拣拣,把汤里的虾仁挑出来给她。 “你知道今天那个郑美岩是谁吗?”朴佑振小声地絮叨,“她呀,是金文熙的初恋女友。” 阮青禾扑哧一下,嘴里的菜险些喷出来。 她太熟悉金文熙了。 无论是节目中冷静自持温柔认真的金文熙,还是舞台上魅力四射苏神下凡的金文熙,都在她一遍又一遍的重温中越来越深刻。 虽然看起来很温柔,可他骨子里比谁都要骄傲。对自己近乎变态地严苛,是从来不允许自己犯错的完美艺人。 “他还会谈恋爱呢啊?”阮青禾小声说,“我还以为他这样的人,会孤独一生。” 朴佑振轻轻笑:“不,郑美岩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最爱。” “那金文熙呢?是不是也是郑美岩的最爱?”阮青禾脑中灵光一现,“…你是因为她,才让我练习金文熙的舞的,是不是?为了让郑美岩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能对我有印象,记住我?” 我们青禾啊,真的很聪明, “是…”朴佑振轻轻在心中赞嘆,黝黑的脸庞露出欣赏的表情,“但也不是。相信我吧,青禾。按我说的去做,等两三年之后,你出道的时候,一定会红的。” “…会是最红的艺人。”他承诺,“比金文熙还要红。” 第61章 猜测 一顿饭吃完, 朴佑振一手端着一只餐盘往外走。 阮青禾伸手想去接,被他侧身避过。 “哪有艺人自己端盘子的?家里一点活都不干, 到外面装哪门子乖巧?”他笑着说, 催着她往前走。 阮青禾低下头,抿了抿唇角。 都知道日久见人心。他是什么样的人, 早在三百个日夜朝夕相处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果然上天让你失去许多,也会给你小小补偿。 哪怕只是为了让你对人间有小小的留恋。 阮青禾抬起头, 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暖意缓缓流淌。 朴佑振将餐盘递到回收餐具的阿姨手里,一回身,差点和一个匆匆走来的女演员撞到一起。 “啊,对不起!”他连声鞠躬道歉, 抬头一霎, 瞳孔宛如地震, 耳尖红得仿若滴血。 那人的声音明显惊喜:“…不是说休假么,今天也来公司?” 朴佑振略略扬起了声调,眼角眉梢都透出欢喜, 伸手将阮青禾拽了过来:“喏,这就是我现在带着的小姑娘。今天带她来公司面试, 刚结束。” 阮青禾冷着脸, 打量着眼前的人。 很年轻,很漂亮,身材凹凸有致, 眼角眉梢都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风情。一眼就能看出是演员出身,和从小做练习生,经歷单纯的偶像们不一样。 她打量别人的时候,那人也在迅速地打量她,目光从她平平的胸口,扫到她短髮上面歪歪扣着的黑色鸭舌帽,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94页 “好可爱。”她不咸不淡地夸阮青禾,眼梢挑起,目光又落回朴佑振的脸上,“佑振哥,明天你会去片场吗?你不在,我好像做什么都不方便,连ng都多了很多似的。”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隐隐约约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朴佑振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 “好,明天片场见。” 从那人甫一出现,他的目光再也没有落到过身旁的阮青禾身上。 阮青禾的心,随着朴佑振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下沉到谷底。 他喜欢那个女孩子。 阮青禾一丁点都不再怀疑。 而她在认清这个事实之后,胸口止不住地闷痛,像是生了一场无法言喻的重病。 第二天清早,朴佑振不到六点出家门,坐地铁去仁寺洞的片场。 阮青禾起床之后,只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和餐桌上孤零零的两片面包,一杯万年雷打不动的牛奶。 她碰都没碰他留给她的早餐,啪地一声翻开了他的电脑。 屏幕里是万年不变的金文熙,为了宣传自己的新电视剧,拼了命地上综艺。 “金文熙啊…”她像是在对着日日相见熟稔无比的好友聊天。 “你有没有暗恋过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她轻轻说,“那种绝望的感觉渗到骨子里。好像这一辈子无论做什么,都再也不会感受到开心。” 节目里的金文熙浅浅笑,对主持人说:“…我排解压力的方式,一般就是好好洗个澡,喝一杯红酒。” “那不行,我还没成年的。”阮青禾瞥了一眼屏幕,自顾自地继续说,“…如果他喜欢我,最起码,是不是也会抱抱我?” 她垂下眸。 朴佑振从来都没有抱过她,哪怕一下。 “你说,我当他是哥哥吗?怎么说,也是父母去世后,第一个对我这样好的人。”阮青禾认真地看着屏幕里金文熙的脸,疑惑地问道。 “可是如果只是当他是哥哥,为什么我会想和他这样,住在一起一辈子?” 阮青禾抱着肩膀,无助地坐在桌前。 “长得不帅,个子还没我高。从背后看过去,真的像一颗土豆啊,我没开玩笑。” 阮青禾咬牙,掰着手指头数朴佑振的缺点。 电视里的金文熙对主持人姜钟勛笑着说:“…我已经不再是肤浅的年纪了。喜欢一个女孩,又怎么能只看她的外表?” 阮青禾抬起头,眼角露出隐约的晶莹:“是啊…如果只凭外表,就可以停止自己的喜欢,该有多好。” 那一年冬天,朴佑振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忙碌。 他考了驾照,常常兼任了司机。 不仅早出晚归成了日常,冬日骤雨,还常常有许多次彻夜不归的时候。 而他深夜晚归的那些日子,她胆战心惊地坐在沙发上,在一片夜雨声中竖起耳朵,努力辨别他上楼的脚步声。 “你到底在忙些什么?”阮青禾沖朴佑振发脾气。 以往的他,必会心中有愧,好脾气地低声下气来哄她。 可是现在的他,疲惫之外,眉间更是增添了许多阴鹜。 “星耀在筹备一部大电影,艺人和老闆都在江南的会所谈生意,一谈就谈整个晚上。”朴佑振揉着眉心,“我等在楼下,老闆不发话,也不能走。” “秀美的经纪人同时带了好几个艺人,有的时候忙不过来,也需要我去送她。”他淡淡地说。 秀美就是他们曾在餐厅撞见过的那个,朴佑振从进公司开始就喜欢的女艺人。 阮青禾心中一涩,咬了下唇。 朴佑振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一下瘫倒在沙发上。 “…公司扛收视和票房的大腕艺人都不在,反倒是秀美这样的二线演员比谁都忙。”他像是憋不住烦闷在抱怨,又像是疑惑地自言自语,“可她忙成这样,也没见接到什么好资源啊。” “到底是什么生意,要彻夜让这些小配角来谈一整晚?又是什么生意,江南区那么多饭店不能谈,非要跑到圣水洞的偏僻会所里面去?” 到底是什么生意,会让这些有利益争斗的十八线女明星们出现在同一栋偏僻的别墅?又会让各行各业大腹便便的老闆,隔三差五就上门拜访? 他心里明明有猜测,甚至有唿之欲出的答案,却偏偏怎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什么生意?”阮青禾突然出声,歪着头,顺着他的话问道。 朴佑振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勐地坐起身来,像是刚刚意识到她还在这里坐着。 她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么?朴佑振心中一紧。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直到看到她愣愣的表情,才缓和了声音。 “我只是太累了…”朴佑振小声安慰绷着脸的阮青禾,凑过去讨好道,“对了,过两天是金文熙三十岁的生日。秀美和他拍过戏,问经纪人要了粉丝见面会的票,你…想不想去看?” 她抬起小脸,期待地看着他:“哥哥,你也会去看吗?” 朴佑振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答应她:“当然,我会陪你一起去。” 第9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iamdreamho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秀美 金文熙三十岁生日的粉丝见面会, 阮青禾站在朴佑振的身旁,静静凝视着舞台中央的他。 不愧是以“神颜”着称的明星, 真人比屏幕中还要好看。在追光下像是登顶的帝王, 有不可一世的骄傲。 金文熙坐在台上,说他音乐剧的梦想。 朴佑振一瞬不瞬地看着, 突然间低下了头。 他靠近她,唿吸落在阮青禾的耳边。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青禾啊, 我也有个梦想。”他微笑。 “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为耀眼的明星,能够并肩站在金文熙的身旁。”他闪亮的眼神投向舞台上,“到那个时候,我也会在台下像现在这样看着你。” 阮青禾平静的心弦, 像被他这句话轻轻被拨动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正视过的“练习生”这个身份, 在这一刻有了全新的意义。 每一段人生, 都需要继续下去的小目标。 她现在的心愿,大约就是能够像朴佑振盼望的那样,真正地出道、成名、赚很多钱。 还清父母欠下的债, 也可以让她的哥哥过得更轻松一点。 那年夏天,距离阮青禾十七岁的生日还有三个月。 星耀娱乐出了不大不小一件意外, 让忙碌了整年的朴佑振骤然清闲下来。 事情发生之前, 阮青禾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软弱好欺的佑振哥,即便是回到家中,话也越说越少。偶尔的出声, 也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哥哥最近有些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关心。 朴佑振轻轻笑了两声:“…干这行久了,见得场面多了,总会有成长。” 他的目光中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鹜,只字不言催促她出道的事。 就连她按捺不住试探,他也只是皱着眉头看她:“…当明星有什么好?” 你看他们现在风光无限,其实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走得比谁都还要艰难。 能不能出道,阮青禾其实并不那么在乎。 她对未来的期待,大半都基于朴佑振对她的期待。 可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仍让阮青禾平白多了许多紧张。 “是不是秀美前辈出了什么事?”她以为他转变的原因是遇到了水性杨花的女孩,得来一次情场失意。 朴佑振的眼神骤然凌厉,迟疑了一秒,才轻轻摇头。 那年九月,是阮青禾印象中最混乱的九月。 娱乐公司每年的招商引资都在九月,星耀娱乐迎来了又一轮为了投资人和电视台觥筹交错的应酬。 可偏偏这个时候,已经逐渐成为秀美专职助理的朴佑振,却独自称病在家。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他独自一人躲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阮青禾端着晚饭,推开门进来,却被满地的废纸团拦住了脚步。 “哥哥…”她胆战心惊。 朴佑振抬起头,对她久违地笑笑:“没事,就是想试试写一首歌。” 他又不说话了,可他的手机却在响,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朴佑振却像躲避什么洪水勐兽,烦躁地将笔砸了过去。 九月的第二周,朴佑振终于离开了龟缩整整一周的家。 可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朴佑振未归的第一天,阮青禾并没有当回事。 吃、睡、练习,一復一日地重复她的练习生生涯。 朴佑振未归的第二天,她焦躁的情绪多了许多,夜幕来临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 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阮青禾默默挂了电话,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 朴佑振未归的第四天,阮青禾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炼狱里煎熬。脑海中飘过无数个可能,每一个都并没有预示什么美满的结局。 她终于忍耐不住,背上包想去星耀娱乐询问朴佑振的下落,等到了门口,才发现巨大的玻璃门前站了数位严阵以待的高大的保安。 没有了朴佑振带着,她连星耀娱乐的大门都进不去。。 阮青禾绝望地回到家,反覆摩挲着手机。 走投无路的时候,要不要报警? 她咬牙,下定决心,想拨出报警电话,却突然收到了一条极短的简讯推送。 “合作艺人自杀身亡,金文熙遗憾送别再展善良。” 冥冥之中像有什么召唤,她下意识点开新闻连结,打眼一望,就看见左边那张——虽然只过一面,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忘记的脸。 秀美自杀了。 她的哥哥朴佑振,一直以来喜欢的女明星,因为抑郁症而自杀身亡。 阮青禾脑中嗡的一声,第一个窜出来的念头却是:“那朴佑振,现在人在哪里?” 客厅和房间被阮青禾翻了个底朝天,满地散落了一片纸张。她脸颊泛红,神情镇定,拼了命地在房间内找朴佑振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猜测他最有可能的去向。 第96页 最差的状况,她不敢也不愿去想。 阮青禾泛白的嘴唇印上深深的齿痕,手里紧紧握着当年和星耀娱乐签下的合同,一心想冲进星耀娱乐的大楼里去。 可是她拉开房门刚想下楼,却被门前的人影吓得连连后退。 是朴佑振,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 他整个人黑了一圈,还穿着离家时的那身衣服,几天时间却瘦了许多,衣服挂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像是经受了莫大的打击和折磨。 阮青禾勐地扑向他,嘶哑的声音带了哭腔:“朴佑振!” 他却迴避着她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敷衍地安慰:“没事。秀美因为抑郁症自杀,我作为助理,需要协助警方调查。” “没能提前告诉你,对不起。”朴佑振避重就轻,“过几天是你的生日,我再补偿你。” 阮青禾从失而復得的狂喜中恢復过来,终于想起他离家的原因。 “秀美前辈为什么要自杀?”她一边张罗着要煮绿豆给他吃去邪,一面好奇地小声问,“是谁发现的?哥哥你没事吗?” 朴佑振的脸色煞白,却突然转了头,对阮青禾说:“青禾啊,你的证件都放在哪里?” “…秀美已经不在了,公司想尽快签几个新的艺人。艺人的证件归公司管理…你的身份证护照,就都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5939908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浓妆 世界并没有因为一个孤女的死亡而变化。 太阳照常升起, 什么都没有改动。 就连朴佑振也在短暂的沉寂之后,重归了忙碌的生活。 阮青禾对他的种种担心像是自作多情, 在他粉饰太平的表现下消弭无踪。 他比以前瘦了很多, 晚归回家倒头就睡,常常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她替他收拾他换下的衣服, 在那些被汗浸湿的衬衫上闻到了古怪的香气。 那种…仿佛瀰漫在整个房间中的,侵入心肺的古怪味道。 阮青禾心惊,想开口问, 却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不再有勇气对他不顾一切地坦白。 她所有的心事,都讲给了电脑屏幕里的金文熙。 “我不是傻子…”她抱着膝盖,凌乱的头髮散在额前,“佑振哥说那是烟味, 可我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烟…” “在我来之前, 佑振哥暗恋了秀美前辈三年。可是在她去世之后, 他表现得好冷淡,甚至最近还升了职…”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星耀娱乐在片场打杂的助理,不仅出入常跟随在大牌明星身边, 甚至有两次开车送姜钟勛出席饭局。 “他不再念叨让我出道。”阮青禾苦笑,看着屏幕里笑意盈盈的金文熙, “说起来, 咱们两个倒是同病相怜。你不再是他的梦想,我也不再是他期盼的未来。” 时间流逝,梦想会变, 每个人也都会改变。 可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样快。 阮青禾十六岁生日前两周,朴佑振带回了一条黑色的小礼服裙。 胸口深v,背后高衩,白色的褶皱衬在黑色的裙摆下方,纯情又诱惑。 “我的生日礼物吗?”她惊喜又难以置信,眼睛晶晶亮,期待地看着他。 朴佑振一愣,讶异地问:“你生日是今天?” 其实并不是。 他将她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阮青禾尴尬地垂下头,无措地攥着那件黑色的礼服裙。 朴佑振却半点也不在意,示意她快些换上衣服:“跟我出门吧,你…很快就要出道了。总要见见星耀娱乐的老闆。” 公司的奔驰停在登山道的他们的楼下,像是宝石落入泥潭,格格不入。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有冰冻三尺的凌厉,催促她匆匆上车。 以往一年半,每次朴佑振颤巍巍地举起剪刀替她修头髮,阮青禾都要念叨一遍“艺人们都会去的美容髮型室”。 而今天,他真的带她去了,她却连赞嘆和感慨的心情都没有。 “给她化妆,浓妆!”初入入门,朴佑振言简意赅,吩咐美容室来接待的小姐。 那女孩端详阮青禾片刻,小心翼翼提议:“这位小姐看起来年龄还小,建议还是淡妆为好…” 他一挥手,冷冷打断:“不,要浓妆,越浓越好!浓到,看不出来她本来的样子。” 阮青禾被按在椅子上。 他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化妆师和造型师在她的脸上和头上忙碌。 柔顺的齐肩发被烫成了奇怪的小卷,让她的脸看起来成熟很多。眉眼画上极重的烟燻妆,丝毫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朴佑振仔细端详许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拽着她的手腕上了车。 车开了很久,几乎横穿了整个江南。 阮青禾从来没有来到过圣水洞的别墅区,忐忑不已地看着窗外会所里闪烁的霓虹光。 “哥哥,来这里做什么?”阮青禾扬起了声音,“如果是面试,为什么不去公司,要来这么偏僻的会所?” 第97页 她咬牙坐在车上,将门把手攥得死紧,死活不愿意下车。 朴佑振扒住车窗,牙齿在唇上磕出白色的齿痕,鼻翼翕动,强自忍耐许久,终于开口。 “青禾,你信不信我?” 让她无条件听他的话,到头来也只需要“你信不信我”这五个字而已。 阮青禾跟在朴佑振的身后,踏入了这间金碧辉煌,又异常安静的别墅。 沉默的男服务员穿着白色的西服,一言不发将他们带向最后的房间。 门一推开,一阵诡异的香气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坐了三个面目模煳的中年男人,举着酒杯,在小声地说些什么。 “姜总。”朴佑振对着中间那位低头,“人,我带来了。” 阮青禾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姜俊英的模样。 他精瘦又干练,圆圆的眼睛总是带笑,像个比谁都和善的老好人。 可是他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目光,却让她恨不能夺门而出。 他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沖他们伸出手。 朴佑振在她腰后轻轻一推,将她送到了姜俊英的面前。 他与她握手,双手交错那瞬,大拇指在她掌心似有似无地抠了一下。 她的噁心瞬间从骨子里窜了出来,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就是你养了两年的小丫头?”姜俊英冲着朴佑振点头,又柔声问阮青禾,“家里还有什么人?都会些什么?” 她还没出声,朴佑振抢先回答:“…演戏没天赋,唱歌跳舞倒不错,歌手出道最合适。” 姜俊英抬起眼睛,深深看了朴佑振一眼,半晌,终于笑着开口:“…既然是歌手出道,那你就继续做她的经纪人吧。刚好练练手,以后也好接新人。” “东区的宿舍,挪一间给你们。”他转头,沖阴影中跪在沙发旁边的一个人影吩咐,“按规矩走流程吧。” 那人缓慢站起身,像是因为跪久了而肢体僵硬,犹豫着问:“门禁,也给吗?” 阮青禾清晰地感到,朴佑振攥着她臂膀的手,骤然用上了力气,浑身的肌肉都像是拼命绷紧,紧张得连唿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姜俊英微笑着打量朴佑振,视线落在了他攥着阮青禾的手臂上。 “你过来。”他沖阮青禾招手,将桌上的酒杯塞在她手中,“要做我们公司的艺人,酒量可得练好。喝过酒吗?第一次吗?” 第一次这三个字,被他说得轻佻又油腻。 阮青禾没有去接那酒杯,目光定定地看着朴佑振。 不要,请你,求你不要这样。 求你不要这样背叛我的信任。 求你不要让过去的两年岁月,成为我悲剧的开始。 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求和哭泣,可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半点也没有意识到她恳切的哀求。 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十六岁的阮青禾,乖巧地咽下了她生平第一杯葡萄酒。 又酸又涩的味道,让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将她脸上浓重的烟燻妆沖成了一片汪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生长 10瓶;hyys 6瓶;倚杖听江 5瓶;は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想逃 从那个灯光昏暗的房间出来, 阮青禾跌跌撞撞,拼命冲出了别墅的大门。 朴佑振寸步不离她身后, 拖住她的后腰往车上塞。 “人多眼杂, 别任性。”他目光深沉,将她牢牢压在副驾驶上, “阮青禾,你要听我的话。” 她绝望地坐在椅子上,脸转向窗外, 一眼都不肯再看他。 朴佑振沉默地开着车,连一句都不为自己解释。 他们经过汉溪江,阮青禾却突然看见汉溪江广场上的巨幅屏幕,正在滚动金文熙的代言gg。 她第一次在这样大的屏幕上见到金文熙堪称完美的那张脸,即便是日日相见, 心跳仍如漏了一拍。 而她神情的变化被朴佑振敏感地捕捉到, 第一次出声询问:“在想什么?” 阮青禾闭上眼睛, 神色悲戚。 “在想如果走到金文熙这一步,需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在想原来佑振哥每天做的事情,竟然这样令人噁心。” “在想秀美前辈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你晚晚接送她,又是将她送到什么样的人手里?” 她再天真再单纯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也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初见我, 你为什么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她的眼睛里泛起泪光,“是不是像秀美前辈一样没有了亲人的孤女,更容易受人掌控?即便是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和委屈, 也没有能站起身来,替自己撑腰的人?” 身如漂萍,又负巨债。 小小年纪,一直生长在经纪公司的掌控中,没有读书,也从不让她出去打工。 她像是一只依附着星耀娱乐而生存的寄生虫,一点点被侵蚀掉人之为人能堂堂正正站起来的能力。 愤怒、伤心、绝望的情绪同时涌上,她控诉他的时候,牙齿磕破了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洁白的下巴往下滴。 第98页 “你在我的父母去世之后,像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对我最好的人,可是你最终的目的…”阮青禾哽咽,说不下去。 “只是要将你卖个好价钱…” 一直沉默的朴佑振却突然开口,面不改色,连声音都没有一点波动地说。 “你猜的不错,姜俊英从发家开始,就最喜欢招像你这样家徒四壁或者亲人不在的小孩子,从小圈养起来。”他平淡的语气下压抑了崩裂的恨意,“你是,我也是。” 他何尝不是如同她一样,早早踏入公司,再也无力抽身离开。 女孩子,用来当招待客人时的贡品。 男孩子,用来当管控女孩的打手。 所有的流程,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对你所有的好,只是为了将你卖个好价钱。”朴佑振攥紧拳头,“明白了吗,青禾?” “青禾啊,别这么轻信。再也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你永远不知道他皮囊之下包藏的祸心。” 心碎的极致,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 阮青禾抬起头,想忍住眼泪,不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转头,抓住车门的把手拼命摇晃:“让我走!让我走!” “你想逃,逃去哪里?你有钱吗?除了唱歌和跳舞,你还会做什么?”朴佑振曾经温柔的眉眼,在冷寂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更何况…”他冷笑,“你的证件早都已经留档和上交,就算你现在要逃,又能怎么逃?” “普天之下,哪里都是他们的爪牙。除了死,再没有解脱的办法…” 孤女仿若漂萍,任人鱼肉宰割,行色匆匆的路人,并不会给一个十八线演员更多的关心。 “秀美死得那样惨烈,腕上的血放了整晚,在东区宿舍雪白的墙上,写下了百来个名字…”朴佑振的声音扬高,又渐渐低了下去,“每一个都是她这些年来陪过的人。” 又有谁在意? 就连新闻,都只是因为金文熙随手送来的一个花圈。 “谁会相信你?又能说给谁听?” “电视台的老闆和姜俊英称兄道弟,星耀娱乐每年百余份影视合同,早和各大律所关系甚笃。报纸杂志更不必说,找了记者爆料的你,一个小时之内就会被带到姜俊英的办公室里。” “阮青禾啊,还想逃吗?”朴佑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想好了吗?” 她逃不掉,也不能逃。 可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沦落到这个地步。 阮青禾缓缓松开了握着车门的手。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她柔声问,像是放弃了最终的反抗,脸上也已恢復最初的平静 可她背在身后的手却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近乎颤抖。 她不认命。 可她要逃跑的第一步,就是要重建信任,拿回她的身份证。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短了点,当然是因为——我写了《凤灵》的番外给大家当做七夕礼物! 读者们可以点进作者专栏,看《凤灵》的第一篇番外。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减肥是场无尽的试炼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剪刀 17岁生日刚过, 阮青禾和朴佑振搬进星耀娱乐在汉溪江边的公寓。 与她预料中和同龄女生合住的场景不同,他和她单独住在一间靠角落的房间。 他依旧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而她依旧睡在靠南的小房间。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除了…她每晚睡觉都会将房门靠靠抵住,再也不像以往那样, 即便是敞开房门睡觉,也不会对他有半点防备。 朴佑振对她的管控也远超以前,即便是出门上班也会将房门反锁, 不给阮青禾任何出门的机会。 信任仿佛一夕崩塌。 他们在日復一日的沉默中无声地对抗。 她练舞唱功都懈怠了许多,而他却一反以往的放养姿态,对她前所未有地严厉。 他开始经常上夜班,白天在家的时候多了许多。 而他在家的时候,总是抱着双臂, 目光深沉地坐在沙发上, 看她一遍又一遍地翻跳前辈的舞。 “说了一万遍, 不要总是跳金文熙的舞。”朴佑振神情烦躁,毫不留情地批评,“你既然做女团成员, 什么风格都需要会跳。在镜头前的表情更要控制好,才能让粉丝喜欢你!” 阮青禾不驯地扬起眉头:“以往是你催我学金文熙, 怎么, 如今要将我卖个好价钱,就先得换个风格,学着怎么卖弄风/骚?” 她站如青松, 纹丝不动:“让我练这些有什么用?反正都是你圈养在房间里的狗,总有一天要被送出去,杀了吃肉。” 朴佑振面不改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说:“再来一遍。” 他比谁都严厉,压着她把钢琴重新拾起来,抱着吉他坐在她身旁,手把手教她作曲。 “这几首歌,你到底背住了没有?”他皱着眉头问。 第99页 阮青禾冷冷嘲讽:“星耀每年投几千万培训艺人,怎么,就只剩你这么一个半路出家的?怎么不让我跟其他女孩一起训练,你也好继续当姜俊英的皮条客?” 朴佑振咚地一下,将吉他墩在了地上。 琴弦共振,淡淡的回音在房间中迴荡。 他在琴声余韵中,深深看了阮青禾一眼。 一开始逼着她学金文熙的风格 是为了让郑美岩面试她时的那一点点恻隐之心。 如今他恨不能她和星耀再没有半点关系,巴不得将她曾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都通通抹掉。 她越是暴露在其他星耀的艺人和工作人员面前,将来越是不容易脱身。 只有像现在这样深居简出,藏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渐渐被遗忘,才会有全身而退的一线生机。 就像他第一天在咖啡馆里遇到的她一样,即便过了两年,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 金文熙缓缓吐出胸口憋闷的浊气,平復了心情。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像是在叙述窗外的天气:“练习生圈子很乱,彼此防备猜忌,又有利益冲突。你和他们在一起,容易受伤害。” 她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也好过和你这个人渣在一起。我就是轻信,才会落到你的圈套中。” 他越是忍让后退,她越是想挑战他的底线。 可是又在种种试探中自我否定和怀疑。 “什么都变了,除了你。”阮青禾抱着膝盖苦笑,对着屏幕里的金文熙轻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佑振哥为什么会这样?” 说他包藏祸心,又处处忍让关心。 说他其实是个好人,可他恨不能画地为牢,将她时刻都禁锢在自己的视线中。 阮青禾看不懂朴佑振,也不能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背嵴永远有不散的寒气,像是头悬利剑,下一秒就会向她砸来,砸得她脑浆迸裂尸骨无存。 唯有屏幕里的金文熙,是她荆棘遍布的世界中,残余一点的温暖。 “金文熙,谢谢你,总是出现在电视中,陪我说话解闷。”她自言自语,“现在的我,真的很需要你能带给我一点力量。” 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有一个一如既往的人保有初心。 而有一群平凡又普通的人,站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从他永不放弃的拼搏中,汲取到支撑自我的力量。 阮青禾不放弃。 她站在镜子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在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苍白得可怕的脸上比划。 “脸毁了,是不是一切就结束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连手臂都在颤抖,刀锋压下又松开,连续几次之后,到底还是将剪刀探向了自己的头髮。 咔嚓一下,咔嚓两下。 冰凉的触感紧贴头皮,一下下都昭显着她的决心。 朴佑振下班回家,推开公寓的房门,入目便是满地的碎发。 而阮青禾站在窗前,将自己的柔顺黑髮剪成了坑坑洼洼的板寸,隐约露出雪白的头皮。 她傲然扬起下巴,目光中既有挑衅又带绝望,让朴佑振在那一瞬,痛到了骨子里。 所有的刀具都被没收,十六层的窗户被朴佑振安上了限位器。 她连餐具都不能用,顿顿吃外卖,用塑料刀叉。就连家中长一些的衣服和围巾,都被朴佑振通通收了起来。 适逢冬天,他们住在中央地暖的公寓中,并不感到寒冷。 阮青禾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一件件打包放进了白色的塑胶袋中,像丢垃圾一样丢到门外,绝望地沖朴佑振喊:“一辈子都不准备让我出门了吗?” 他骤然转身,眼角隐约有泪,嘴唇嗫喏。 “本来还想再等等…可是看你这样,我…恐怕不能再等了。” 他的声音颤抖,强挤出来的笑容诉尽悲伤。 “青禾啊,就快了呢。我很快就会带你出门,让你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做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阮青禾的嵴背上升了起来。 她霎时脸色煞白,生生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深意。 是跪下来哀求,还是干脆一头撞在墙上,鱼死网破? 她要怎么做,才能逃脱即将而来的厄运? 朴佑振却上前一步,托住了她的手臂:“青禾啊,学到教训了吗?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那一天来得比想像中更早。 清早天未亮,客厅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阮青禾这些日子轻眠,几乎立刻就从睡梦中醒来。 她蹑手蹑脚推开房门,朴佑振微笑转过身,西装革履站在她的面前。 “醒了?快吃饭吧?”他一边沖她招手,一边将一个白色的塑胶袋放在了沙发上。 她一眼就认出那袋中放了一条雪白的纱裙。 纱裙上一块诡异又突兀的黑色——那是一顶假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页 第66章 听说 在那一瞬间, 阮青禾几乎恨朴佑振入骨。 她怨愤地看着他,从他矮胖的身形, 到他平淡无奇的眉眼, 再到他说话时那柔缓的语气,处处都是那样惹人生厌。 眼泪汹涌而出, 她却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那一面,只是别过头,任凭他将那顶令人噁心的黑色假髮套在她的头上。 雪白的裙子, 很适合十七岁的阮青禾。 她站在镜子面前,脸色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格外苍白,柔顺的黑色长髮披了下来,纯洁又温柔。 朴佑振站在她身后,盯着镜子里的阮青禾。 “我的妹妹, 真的漂亮。” 他低下头, 像慈爱的长辈, 极浅极淡地笑了。 阮青禾下意识地想怼他,却在看到他脸上欣慰、绝望和离情别绪交织在一起的神色时,鬼使神差住了口。 朴佑振牵着阮青禾, 另外一手拎起沙发背后一只白色的塑胶袋,走出了他们住了几个月的小公寓。 她眼尖, 一眼认出塑胶袋中装着他之前为她收拾好的衣服。 “我们去哪里?”阮青禾不寒而慄, 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衣服?” 难道要经受的折磨并非一晚,而是他已将她彻底打包, 卖给了另外一个人? 朴佑振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抿唇。 无论是背包还是行李箱,万一在电梯内遇到公司其他人,他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是想给你多带一些的,可是塑胶袋…只装得下这么多。” 朴佑振答非所问,阮青禾云里雾里。 他们从幽深的地下停车场出去,又爬了两层台阶,终于从后门穿出,走在洒满阳光的江南街道。 车如流水,人群熙熙攘攘。宽敞的街道两旁挂满形形色色的gg牌。 是恬淡又幸福的美好新世界。 她被阳光晃了眼,眼泪唰地流了下来,站在人群当中,却觉得自己早已在阴暗的角落慢慢腐烂。 朴佑振攥紧她的手:“闭上眼。” 她下意识地听话,乖巧地闭上。 他带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小心翼翼,牢牢交握的双手满是冷汗,却不愿放开哪怕一秒。 他们走到了地铁站之前,朴佑振递给阮青禾一张地铁卡。 “我们去哪里?”阮青禾心中浆煳一般,不安和怀疑愈发扩散,渐渐浮上不详的预感。 朴佑振笑而不语,只轻轻拍拍她的头:“去你原本就该去的地方。” 地铁在地下轰鸣着开动,车窗外五颜六色的gg飞逝而去,她在房中闷了数月,却无心去看。 朴佑振却看着那些gg牌,感慨地开口。 “青禾…” “如果有一天,这里的gg牌都是你的脸该有多好…”他轻嘆,“这样的话,我无论是在哪里,只要一抬头,都可以看见你。” 阮青禾屏住唿吸,静静听他几不可闻的声音。 “有的时候,我常常在想,我这样平凡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恰好在那一天,走进那家咖啡店。”朴佑振笑笑。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弹钢琴。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非常熟悉,冥冥中像有个声音不断对我说,如果错过你,就像错过一切。” “我没有妹妹。和你相处两年,一直当你是亲生妹妹。” 他们都是孤儿,两个人的时光,总比孤单时温暖。 朴佑振垂下眼睛,目光落在她白色的裙摆上。 “如果说有遗憾,那就是我没能尽到哥哥的责任,没能保护好你。” 他攥紧拳头:“那天晚上我带你去见姜俊英,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让他亲眼见到你,我恐怕没有办法拿到星耀东区的门禁。” 没有门禁,就没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那天你被姜俊英这个人渣逼着喝下的那口酒,却让我之后的每一个日夜都很煎熬。”朴佑振眼眶泛红,“青禾啊,对不起。是我…没能尽到哥哥的责任。” 他真的后悔。 后悔两年前的那天鬼迷心窍,怎么就循着钢琴声走进了她在的咖啡馆? 如果他从来都没有遇见她,她又怎么会陷入这样无法脱身的泥沼? 朴佑振想了很久,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阮青禾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到头来,我们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极轻地嘆息,“下车吧。” 叮咚。 列车门开了。 阮青禾抬起眼睛,死死盯着站牌名字,攥着朴佑振的衣袖,不肯挪动。 “佑振哥,我们到底去哪里?”她不下车,“为什么塑胶袋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衣服?” 青天白日,公共运输。 若是送一个玩物去金主的家中,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时刻,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阮青禾恨自己愚钝,到得此时才意识到不对。 他拿塑胶袋,他带她坐地铁走路,他送她来—&mdash娱乐所在的地方。 分明是…要送她走啊! “佑振哥,你的东西呢?我们回去,拿你的东西。”她泪如泉涌,一瞬间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要走就该一起走,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走?” 第101页 朴佑振微笑地看着她。 真是个傻孩子。 两个人一起,就再也走不掉了。 就像在战场,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善后。 可也是不够傻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猜到他想做什么,还挣扎着抱着他的胳膊哀求? “求你,佑振哥。我们一起回去,拿上你的东西,再一起逃走吧。” 阮青禾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放下自尊,去恳求一个人,“你不要回去…你回去了之后,姜俊英不会放过你的。” 姜俊英从来都不会放过他,早在他知道星耀所谓的“练习生招募计划”是个什么丧尽天良的玩意的时候;早在他因为秀美自杀而心生反骨的时候;早在他将浓妆艷抹,让人辨认不清面孔的阮青禾带到姜俊英面前的时候;早在他阳奉阴违,将阮青禾“出道”接/客的日期一拖再拖的时候。 “听我说,青禾。”朴佑振捧住阮青禾的脸,努力地让她清醒,“冷静下来,听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柠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诀别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朴佑振伸出手, 擦去她颊边的眼泪,“不能再哭了, 今天的你, 要比谁都完美。” 他再没有一秒钟的耽搁,拖着她往外走。早上的地铁, 进站人潮汹涌,他攥着她的手逆着人群走,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回头。 &ldquo娱乐的面试安排在十点。”朴佑振坚定又果决, “你放心,只要你认真去做,就一定可以。” 阮青禾拼了命地摇着头,假髮黏在她汗湿的脸上,被他用粗糙的拇指轻轻拨开。 “认真听我说, 青禾。” &ldquo娱乐的老闆李长浩, 在圈中是出了名的正派人。为人虽然势力小气, 却不算坏人,政商两届都有人脉。” “更何况,两年前苏家曾以极大手笔入娱乐。如今有苏家这个外国资本介入, 无论是谁娱乐当权,都有底线, 绝不会无法无天。” 她是一届孤女, 除了唱歌和跳舞,再没有一技之长。 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还要躲避星耀的找寻, 再也没有什么比藏娱乐做练习生,更能保她衣食无忧,暂时安然无虞。 “还有,我在星耀的酒局上听说了一个消息。”朴佑振冷静,继续说,“苏家自己的孩子也娱乐做练习生。她是苏家的独女,与你同龄,正是叛逆的时候,娱乐横行霸道。这样的孩子,内心都很孤独。你如果能够进去,务必吸引她的注意,与她交好。” “讨取她的欢心,让她喜欢你。等两三年后你们出道,再随她一起回到她的国家。那里市场广阔,又有苏家保驾护航,你留在那里,永远别再回来。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真正地安全了。” 逃吧,青禾。离开这片骯脏的土地。 此去一役,生死未知。 他也不知道他这只小小的蝼蚁,能不能撼动星耀娱乐这棵根深叶茂的大树。 阮青禾声音嘶哑,绝望地哭泣:“哥哥,跟我一起离开吧。好好藏起来,等到我和苏家的孩子做了好朋友,再一起带你走。” 朴佑振微笑,轻轻摸着她的脸颊。 “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能送走你,可是在星耀娱乐中煎熬的女孩子,又何止青禾你一个?” 他抬起头,目光深沉,望向遥远的汉溪江彼岸的那栋大楼。 “做了错事的人,应当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让他们逍遥法外,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秀美?” 有个年轻的女孩倒在鲜红的血泊中,赤/裸/的身体上伤痕遍布,在雪白的墙上写下一百多个名字。 那些禽兽却喝着她的骨肉,在她的鲜血上灯红柳绿酒醉金迷。 “青禾,你记得。永远不要将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诀别,恨不能将所有的道理都讲给她听。 “如果苏家这条路走不通,你就一定要出道。要成为最红的明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你一定要好好过下去。 当明星,让全世界都能看到你。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关注你的每一个动态,每一天的心情。 秀美血溅四方/裸/死宿舍,未能激起半点波澜。 而金文熙不过是送来一个花圈,就能轻松上报纸的版面。 话语权从来都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就像天上星河千万,能够被人看到的,却只有那几颗。 朴佑振捧着阮青禾的脸:“青禾,让全世界都知道阮青禾这个人的存在。这样,你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她平步青云登上枝头,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 就不会像秀美一样,像那些女孩一样,连死都不能激起任何波澜。 cn娱乐的大楼已经在面前。 阮青禾看到了招生的巨幅海报,也看到了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认真地核对每一个即将入场参加面试的男孩和女孩。 “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曾在星耀娱乐的过去。”他定定地看着她,“从今以后,你就是金文熙的粉丝,父母双亡之后走投无路,受偶像的鼓舞来娱乐。” 第102页 “你跳舞的风格太像他,如今再改也来不及。还不如直截了当告诉面试的工作人员,进门之后,就唱他的歌,说你是他的歌迷。” 朴佑振停顿了一下,安慰她:“金文熙人缘极好,工作人员听你这样说,都会高看你一眼。” 他将自己珍藏多年的cd递给她。每一张的封面上都是金文熙。 每一张都是他曾经的梦想。 多么感人的故事,多么动人的感情。 一个家道变故,走投无路的女孩,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珍藏多年偶像的专辑。 受到偶像的鼓舞,来到偶像最初出道的地方来。 无论怎样铁石心肠的面试官,都应该被感动。 “我写的那些歌,你还记得吗?”朴佑振柔声问。 那些他们最后的相处中,他逼着她背下他写的歌。为的也不过是今天这一次,能够再为面试官展示一个“自作曲”的才艺。 能唱、能跳、能写歌的漂亮女孩,还有一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背景故事,他真是为她打算到了每一个细节。 “一定要记得,青禾啊,一定要记得。” “要记得,是我对不住你。 是我从咖啡店里找了你来,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如今的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要好好过下去。” 这是他最后的诀别。 她说不出话,泪如泉涌,攥住他的衣领不放手。 他一点点将她的手掰开,而她拼死不愿放手,烈油烹心一样疼痛,生生扯下他衬衫上银色的纽扣。 那颗纽扣,就这样嵌入她的掌心,伴随她整个面试,直到面试的老师含着眼泪对她说“恭喜你”,也没有放开。 那颗纽扣,坠在阮青禾的胸口,伴随她度过无数个日夜,提醒她在并不遥远的未来,还有一个比什么都重要的梦想,等着她去实现。 那之后的记忆,都很模煳。 像是做梦一般,阮青禾被面试的老师揽住肩头,径直送娱乐的练习生宿舍。 “看看这孩子,在街上流浪…” 她听到有人这样感慨,又有人纷纷拥了上来,碰掉了她的假髮。 “啊…”有人在惊唿,但更多的人在安慰,“…没关系,好在头髮总会长出来。” 直到有人去拽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白色塑胶袋。 阮青禾才骤然醒转过来,紧紧将袋子包在怀中。 那是朴佑振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她藏在宿舍的角落,轻轻打开了袋子。 有她的衣服,还有一本厚厚的英文字典。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翻开。 字典里面夹了钱。 一万六千八百七十九块六毛。还有两张交通卡,他的,还有她的。 他所有的钱,连同返程的交通卡都不再留。 分明是...死志已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苏家 那年初夏, 十七岁的阮青禾顶着一头坑坑洼洼的短寸,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胶袋, 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面无笑容地站练习生的教室中 她遇到了一个叫苏屏的女孩,在遭遇九个月的霸凌和孤立之后, 成为了苏屏最亲密的妹妹。 她一无所有,无论去到哪里,从来不和其他人多说一句话。 疯狂地喜欢金文熙, 疯狂地练习。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总喜欢翻一本英语字典。 那年初夏,十七岁的苏屏背井离乡,剪了寸头,从不穿裙装, 我行我素地做娱乐横行霸道的小公主。 没有人想像得到她能够出道做艺人, 所有人都在忍耐, 忍耐她最终放弃的一天。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谜一样倔强的,叫作阮青禾的女孩。 很久之后的电视採访上,苏屏看着阮青禾, 听到她说:“我从遇到苏屏的第一眼,就希望能够成为她朝夕相处的队友。” 她默默地看着她, 神情温柔又耐心,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怜悯。 阮青禾从不说谎。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金文熙。 可是每一句真话,也未必凑得出完整的真相。 很多人都以为苏屏这辈子印象最深的那一个晚上, 是她和阮青禾在汉溪江边遇险的那天。她任性地喝了酒,在从汉溪江回宿舍的深夜,遇到了一个喝醉了酒的混混。 阮青禾捨身相救,而她不离不弃,成就了一段为人称道的姐妹深情。 其实并不是。 苏屏这一辈子印象最深刻的那一个晚上,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春寒料峭,阮青禾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笔直地站在那里,宛如青松,一动不动。 她见到她,勐地扑到她怀中,将一粒冰冷的纽扣递到苏屏的掌心。 苏屏喉头哽塞,感动又讶异:“…这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你已经不在了的哥哥留给你的,是你死后的骨灰盒里也要陪伴你的” 阮青禾扬起头,晶晶亮的眼睛中蕴含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姐姐,你留下来吗?” 第103页 如果你肯留下来,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苏屏握紧手心,艰涩地开口:“…青禾,并不是我想走。而是苏家,你懂吗?” 阮青禾慢慢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我懂。” 她顿了顿,轻轻开口,语气是那样温柔,却说出了雷霆万钧的话语。 “你告诉苏家,姐姐。”她说,“就说我已经对你坦白,那天晚上的事,的确是我谋划好的陷阱。” 苏屏勐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傻白甜。 最亲的亲人苦口婆心,打来一个个越洋电话,将证据一一摆在她的面前。 “星耀娱乐知道吗?”母亲苦劝无用,苏家父亲亲自出马,恨不能立刻派人将女儿揪回来,“就娱乐最大的竞争对手。星耀娱乐旗下有个子公司,叫starn,专门招收一些家境贫寒的小孩子,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这个交心交肺的小朋友阮青禾,在进你们公司之前,可是签在这家公司里面的!” 苏屏梗着脖子:“她爸妈都死了又欠一屁股债,谁给吃饭谁是娘。怎么,难道待过那种地方,就一定是坏人了不是?” 苏家父亲恨铁不成钢,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这家starn在半年前,突然之间倒闭了。本来在我们这边谈生意的姜俊英连夜赶了回去讳莫如深,没几天就传出经营不善的消息,连同星耀这边一併,接连撸/了几个高管。” 苏屏点点头:“那不是正好,正因为starn倒闭了,所以青禾来娱乐…” 在一旁听着的苏家母亲一巴掌扇倒了他们正在视频的ipad,险些对她破口大骂:“…还说自己是苏家的女儿,脑子都餵了狗!” 一家不能见人的,专门做腌臜事的影子公司,哪来的“经营”,又怎么可能“不善”? 苏家父亲压低声音:“说是内部人员向上举/报,收集了将近五年的证据。姜俊英花了大价钱才压了下来。” 他伸出一只手,在镜头前晃了一下:“单我知道,再见不着的人头,就有这个数。” 那交上去的,将近五年的证据,换来的是五条人命被灭了口。 苏屏勐地捂住胸口,缓了缓,才又说:“…和青禾又有什么关系?” “苏屏,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蠢?”苏家父亲沉声说,“到底是你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还是你早已经有预感,就是不愿意相信?” 世界上有这样巧的事么? 十七岁的阮青禾离开签在了星耀娱乐的子公司旗下,而恰恰好在她离开转的一个月内,星耀娱乐遭到了举/报和调查? 她初露面的时候为何打扮出位,言行举止处处与你相似,好像生怕引起不了你的注意似的? 到底是有多大的信念,和什么样的意志力,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九个月不与人说话,还坚持下来? 为什么一个原本的目标是她的地痞流氓,偏偏在你出现的那天晚上动手,而她遇到危险挺身而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 “她接近你别有用心,也许牵扯入星耀内部的纷争寻求庇护,挟恩情以求回报,后患无穷。” 答案唿之欲出,被父母说了一遍又一遍。 “星耀娱乐最近自顾不暇,可是这一次发难,并未击中九寸。待姜俊英缓过气来彻查相关人员,若是有天当真查到了她娱乐再难独善其身,就连苏家都要牵扯其中。” “苏屏啊,动动脑子,为了苏家想一想。这样的风险,到底值得不值得?” 都是揣测,都是污衊,都是没有事实根据的谣言。 苏屏欢心地见了父母,为阮青禾救了她而邀功,却愤怒地摔门而出,再不接苏家的电话。 直到她和青禾因为苏家授意而娱乐上下孤立,连床都没有,相拥躺在薄薄的一层地垫上。 阮青禾靠着她,笑得像是恬淡又温柔的小狐狸。 而她注视着她的笑颜,不经意间瞥见她颈边一根细细的银线。 “纽扣?为什么?”她抽出来,放在掌心端详。 阮青禾笑意渐消,垂下眼眸:“是我哥哥的东西。” “你哥哥人在哪里?”苏屏以为她父母双亡无家无亲,好奇地追问。 阮青禾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在找他…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刻,都不会放弃地找他。” 噔地一下,像有根弦在脑海中突然地断了。 苏屏脑中蓦地浮起了她父亲挥舞在屏幕前的那一只手,和那五条消失了的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水浪呀、20776957 5瓶;柠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坦白 cn娱乐的老闆李长浩, 在苏屏面前一贯亲善和蔼,和旁人口中那个“暴躁的独裁者”仿佛没有一点关系。 第104页 可是每次与他对话, 苏屏都能体会到汗湿后背的不寒而慄。 “…年少人的爱情, 总是盲目又煳涂。”李长浩微笑,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苏屏, “怎么,这么多证据摆在你的面前,还是不信?” “两万块。阮青禾给了那天晚上的混混两万块, 让他在你出现之后动手。”李长浩轻轻点开手机,带着嘈杂声音的录音一点点地被放了出来。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从你们的相遇,到她捨身救你,都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陷阱。 苏屏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听完, 冷哼一声问:“那你给了他多少钱, 让他编造出这段谎言?” “到底是她精心谋划接近我, 还是你们苦心积虑地逼着我离开她?”她蓦地红了眼眶,“怎么,喜欢女人就这么难让我爸妈接受?宁愿毁了阮青禾也要让我离开她?” 清风拂过发梢, 李长浩顶楼的办公室宽敞又明亮。 苏屏却如坠深渊,绝望地冲着李长浩嘶吼:“对, 你回去告诉我爸妈, 我就是喜欢女人。我在我的国家喜欢女人,我在你们国家照样喜欢女人,我就算走到全世界, 喜欢的都是女人!” 她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独生女,本应在父母的爱护下平安喜乐做一个千金大小姐。 可是人生从来都由不得自己选择,她无论被“纠正”千遍万遍,被拆散无数次,也改变不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次是不是又是他们编出来拆散我和青禾的谎言?”苏屏倔强地仰着头,“你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信的。” “是吗?”李长浩扬高声音,“那么月末颁奖典礼我与姜俊英见面的时候,你怕不怕我拿出阮青禾的照片,问问他这个女孩怎么样?” “敢不敢,苏屏,你敢吗?” “如果阮青禾像她所说的那样,和星耀传媒没有任何关系,我只不过是像姜俊英炫耀一个刚收进来的练习生而已,有什么关系?” “你怕什么?”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怕不怕,她怕不怕? 赌不赌,她敢不敢赌? 良久的沉默,那条挂在阮青禾脖颈间,隐约可见的银色纽扣始终晃荡在苏屏的眼前。 她不敢。 “…只是让我回家,对吗?”只是短短几个字出口,她却像是瞬间失去了精神,骤然颓丧。 李长浩说:“是。” “只要我回去,你就会让她留娱乐,给她庇护?”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李长浩极轻地点头,才终于苦笑:“好,我回去。” 从在练习室里她第一次见到阮青禾,再到初春极寒的那天她看着青禾举着烧酒瓶子,微笑看着她,说:“走啊!” 甚至还有冷寂的昨夜,她们依偎在同一张床垫上,靠着墙细细地唿吸。 感情是真的,她不想怀疑。 那么真相是真还是假,她不想再介意。 如果阮青禾接近她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寻求苏家的庇护,那么有了李长浩的承诺,她一样会平安地过下去。 “我回去。”苏屏说。 保留美好的记忆,只让她记住最好的自己。让她也做一次,阮青禾心目中的英雄吧。 苏屏将所有的衣服都留给阮青禾,独自一人走遍了这个她生活了近两年的异乡城市。 她生平第一次坐了地铁,像个见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沿着地铁线路,认真地与过去道别。 深夜归家,苏屏却在楼下看见冻得瑟瑟发抖的阮青禾。 对视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勐地扑进了苏屏的怀中。 “姐姐,苏家说得没错,”阮青禾轻轻说,抬起头,“那天晚上的事,的确是我从一开始谋划好的陷阱。” 她们坐在苏屏的公寓里,盖着一床薄被,依偎在沙发上面。 “…两万块钱虽然不多,却应该是佑振哥能拿出来的全部。”阮青禾靠在苏屏的肩膀上,轻轻说,“零头都给留了我,连交通卡也都给我,一分钱都没有自己留。” 苏屏握着她的手,感觉到肩头上轻微的湿意一点点加深。 她的声音却没有一点起伏。 “住进宿舍的第二天,我就悄悄找了间电话亭,给佑振哥打了电话。响了很多声,可他没有接。” “我不敢去贸然去星耀传媒找他,想着等一段时间,等头髮长长一点能遮住脸再熘回去。可是还没有等到头髮长长,我就先等到星耀传媒出事的消息。” “说是一间子公司破产,就是我和佑振哥第一次签约时的那间。” 她和佑振哥相处两年,耳濡目染间听说过很多星耀传媒的旧事。 “子公司的资料,starn艺人的资料都放在东区。每次出公务需要用车,也需要拿着领导的签名,去东区的行政部申请。” 朴佑振曾经抱怨过东区行政部偏僻,每次用车手续繁琐。 “直到后来我们搬到公司东区的宿舍去住,他有了门禁,出入才方便许多。” “starn破产的新闻中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说这只是一间还未成型的企划公司,没有签约艺人,不会影响到母公司星耀传媒的发展。” 第105页 “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经纪人除了佑振哥之外还有两人人,艺人加上我,一共四位。” 艺人如果正式接到工作,就会由starn签回总部。 她仔仔细细地查过所有新闻和口径,却没有找到这几个人曾经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像是被抹掉了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星耀股价暴跌,公司文宣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阮青禾心急如焚,虽然不敢回公司,偷偷跑回了她和佑振曾经住过的老房子。 “…那是个老旧小区,邻居都是老人,轻易并不卖房子。我跑回去的那天,却在院子里看到许多中介,西装革履拿着传单。” 这么破的房子和地段,怎么会吸引到打扮得这么体面的中介? 阮青禾心里咯噔一下,长了个心眼,留在远处仔细看。 那些“中介”手里拿着传单,却不怎么着急揽生意,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小区来回的男女。 这样子…像极了在等人。 他们在等朴佑振回来! 这是星耀传媒的人! 阮青禾倒抽一口凉气,转身拔脚就逃,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苏屏屏住唿吸听到这里,紧紧揽住阮青禾的肩膀:“举/报星耀传媒的那个人,是你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乐逸 11瓶;35939908 10瓶;柠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红日 当然是朴佑振了, 除了他,又还能有谁? 少年时的朴佑振, 与阮青禾一样, 同样在星耀娱乐的招募下长大。 他个子矮样貌差,既然没有本钱去当一个艺人, 那就去做一个懵懂又煳涂的经纪人,招募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被编织了一个“成名立业”的梦想。 朴佑振初遇阮青禾时, 兴致勃勃地培养她唱歌跳舞,直到后来年龄渐长,接触到了秀美,才逐渐意识到他卖命了这么多年的公司,原来是怎样披着人皮的魔鬼。 那时的朴佑振心生退意, 所思所求大约是如何能够护他和她全身而退。 他不再要求她练歌舞, 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 都是在物色离开之后何处落脚。 他们要如何谋生,阮青禾该去哪里读书上学,怎样让星耀传媒轻易地放他们走… 朴佑振紧锣密鼓地为了他们准备——直到河秀美的死, 改变了一切。 他记得很清楚。 前一天的清晨,他从江南的别墅接秀美回来。她像是一夜未睡, 眼妆晕得厉害, 唇边的口红也散乱,头髮却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出门前才刚刚努力地整理过。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车上, 静静看着窗外。 他们开车经过汉溪江广场,巨幅gg牌上正循环放着金文熙的啤酒gg。空荡荡的广场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唯有巨幕中金文熙的一双星星眼,亮过天边徐徐升起的朝日。 “停下!”秀美突然出声,在一片沉默中格外突兀。 朴佑振吓了一跳,一脚剎车踩到底,刚吐出一口气,回过头来就看见秀美跳下了车。 她昂着下巴,露出细长脖子优美的弧度,像一株裊裊婷婷的白昙。 恰逢日出,她凝眸,面带微笑看着红日升起,又缓缓缓缓融入天空。 这样专注的神情,像是第一次看日出,又像是最后一次。 朴佑振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怜惜地看着她疲倦的面容和唇角的纹路。 “如果真的很累,不如换份工作?”他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开口。 秀美轻轻笑出声,极浅地摇头:“…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嫁一个像佑振你一样的好男人,相夫教子平凡地度过一生,会更加幸福呢?” “有些事…虽然不是我能够做到的,却是现在的我应该做到的。”她缓缓闭上眼睛,“佑振,逃吧。带上你的小姑娘,有多远,就逃多远吧。” 阳光渐渐刺眼,秀美勐地扣上墨镜,挡住眸光中所有情绪,转身往车上走去。 而她与他擦身而过的那瞬间,朴佑振不经意间瞥见她领口下面的那一片起伏的雪腻上,布满了青青紫紫,深浅不一的齿痕。 秀美自杀的消息传到佑振耳中时,已经很晚。 他慌慌张张赶到,现场却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面被刷上了红漆的白墙,遮住她以血写下的百余个名字。 人生在世俯仰无愧,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朴佑振静静站在血红一片的白墙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日汉溪江广场上,徐徐升起的那一轮红日。 这是一场战争。 他想要赢,从此就不能再置身事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的他连星耀大楼的东区都进不去,又要怎么查到那一百个带血的名字? 可是如果要东区的门禁——他和阮青禾就需要先住进东区的宿舍才行。 朴佑振再回家,对待阮青禾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了弯。 唱歌跳舞都要苦练,以前他写的那些歌恨不能塞进她的脑袋里。 第106页 在他动手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将阮青禾先好好安置。 可是小小岛国,八千万人口,何处看来都不稳妥。 是不是只有出国,才是真正逃脱了风险? 他先要来她的护照和身份证,想试试将她送出去。 可是他两万块不到的积蓄杯水车薪,而她一句外语都不会说,就算出去了又有谁能照顾她?又怎么能维持她在外国直到成年? 朴佑振想了又想,终于将目光落在一江之隔娱乐——那里恰恰好有一个不可一世的,苏家姑娘。 “去见姜俊英之前,佑振哥带我去化了浓妆。我们见过姜俊英,他对我满意,才让我们搬进了星耀大楼的东区。” 即便是盖着棉被,阮青禾依旧隐隐约约地颤抖着,苏屏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他应该是想办法搜集到了一些证据,星耀才会在他举/报之后关闭了starn。”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说不下去。 苏屏轻轻嘆了一口气。 starn虽然不在了,但是那些曾经存在过的艺人和经纪人,也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 “他举/报了…却有人向星耀通风报信。姜俊英关闭了starn,处理了知情的人,完美地躲避了风险。”苏屏牙关紧咬,“…处处都有内鬼,被姜俊英收买的人,不可信。” 她不能报警。 即便报警也没有证据。 “我不放弃,我不能放弃。”阮青禾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天花板,“我的哥哥做了大英雄,我一定要让世界知道。”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在这世界上又有谁会在乎? 只有有朝一日成为了万千簇拥的明星,她说的话,是不是才会被听见? “秀美前辈死掉没人知道,可是金文熙送一个花圈,就有记者去报导。”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能做金文熙一样的艺人…” 阮青禾突然转过头,温柔的目光落在苏屏的脸上。 “姐姐,对不起。” “身为练习生的我想出道,想红,想成为明星,偶然性太多。可是如果有你的支持,有了苏家全力以赴的支持,就又会不一样。”阮青禾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设计了你,是我收买了流浪汉,营造出我救了你的假象。” “我以为你接近我是为了让我带你回国…”苏屏的声音苦涩。 朴佑振苦心积虑让青禾接近她是想让青禾受到苏家的庇佑,安全地离开这个国度。 阮青禾拼了命地接近她,却是为了寻找生死未卜的朴佑振,为他正名。 他们拼了命地不要命,一次又一次印证情比金坚。 所以,在她和她的故事背后,原来有一个她和他的故事? 十七岁的阮青禾一头板寸吸引了苏屏的注意,在九个月之后的深夜成为了苏屏的“救命英雄”。苏家所有的质疑被苏屏挡了回去,她们在被孤立娱乐里相拥取暖。 她看见了阮青禾的项鍊,知道了青禾的“哥哥”,却依然在李长浩说出真相的时候无条件地保护着阮青禾——直到他威胁,要将她的照片拿给姜俊英。 而在苏屏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青禾却出现在她面前,坦白了所有的真相。 那真相就是,她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人。 苏屏说不出现在的心情。 阮青禾明明柔顺地躺在她的怀中,苏屏却觉得像是有把利刃,戳破她胸口涌出的巨大泡泡。 那些曾经殷切盼望过的甜蜜美梦,从今以后再也不復存在。 可是…却有一个更为广阔的梦想在心中冉冉升起。 像是初升的朝日,有着更血红的力量。 “青禾啊,想做的,都去做吧。”苏屏轻轻说,“让我们一起出道,成为大明星,让你的哥哥无论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都能够看到电视上的你。” 她将心比心,露出一个伤感又温柔的微笑:“我想,现在的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你过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iko 10瓶;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回去 金文熙静静地坐在窗前。 没有人比金文熙, 更加懂得苏屏曾经的心情。 原来这就是真相吗? 所以,在她和他的故事背后, 原来有一个她和他的故事。 所有的伪装背后都有缘由,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人。 生死未卜的一个人。 是先心疼她年少时曾遭遇过这么多艰辛和苦痛, 还是先为自己失去的爱情而悲伤哀悼? 金文熙低下头,像是回到了墓园的寒雨中。 可是心情却比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要绝望。 阮青禾的愿望, 分明与金文熙息息相关,可是却又与金文熙毫无关联。 那些他以为的花前月下,原来从来都是为了更远大的志向。 他无法相提并论,他连被比较的资格都没有的志向。 第107页 大升在金文熙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万幸你现在还在巡演,不论国内乱成什么样子, 都暂时影响不到你面前。” 是啊, 她筹谋良久, 细緻入微。明明打算好要亲口与他道别,斩断他所有念想一刀两断,却先用“墓园相会”为筹码, 安排老罗骗他答应接下音乐剧的巡演,离开即将爆发的是非之地。 聪明的女孩, 十七岁时就能设局诱苏屏上钩。 金文熙在阮青禾面前, 心机手段从来都不够看。 可是她算到了这一步步的所有,又有没有算到过,知道了最后真相的他自己, 又会如何选择呢? 金文熙缓缓站起身:“不,我要回去。” 苏屏能够为阮青禾做到的事,他金文熙一样可以。 大升足足愣了两秒,难以置信地说:“你疯了吗?现在这个阶段,离得远远的才是上道?谁不知道姜俊英是一条疯狗,你才刚刚摆脱了和她的绯闻…” 金文熙垂下眼眸。 正是因为知道姜俊英是毫无底线的禽兽,现在的他才一定要回去。 “知不知道阮青禾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颁奖典礼直播的时候说出去?”金文熙沉稳地开口。 他到现在才明白,她拼了命地上节目赚人气开巡演博销量的原因。 他到现在才明白娱乐一年时间扑在srs一家组合身上,不计成本回归三次,不拿年末大赏誓不罢休的原因。 “年末大赏颁奖典礼是现场直播,现场又有两万多的各家粉丝,国民度关注度都是顶级。她只有保证能够登上大赏舞台领奖,才能够确保自己说出去的话能够被听见。” 因为在任何其他时候,任何其他的节目说出去,都有被彻底剪辑、丑化、甚至根本不会播出来的可能。 金文熙平静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知道什么意思吗?大升?” 媒体。 说明阮青禾、李长浩和苏家,都不信任国内的所有媒体。 所以才会选择最没有办法造假、最高关注度的,还有两万个人四万只眼睛耳朵在现场见证的年末大赏将真相说出来。 “…星耀传媒不过是一间娱乐公司,有什么能耐买通全国的媒体?”金文熙轻轻地说,“秀美以死明志,留下百余个带血的名字,朴佑振搜集这么多的证据,都没有能够扳得动姜俊英一丝半点。前前后后,牵扯到多少个部门,多少个人,数得清吗?” 星耀传媒和姜俊英,从来没有这样的本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 “星耀传媒只是幌子,它的背后…还有更深更有力量的人。” 那些被当做贡品一样送出去的女孩子们,到底是被献祭给了怎样的权贵。 他们彼此袒护根深叶茂,把握着一层层的话语的命脉。 阮青禾抱着怎样同归于尽的心态,才将这样一件事揭露出来? 而姜俊英今晚吃了这样的弥天大亏,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舆论的反转不过是一夜之间。今天晚上风光领奖的阮青禾,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假象。” “这一秒将她捧上神坛的舆论,也可以在下一秒将她踩在泥地里,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就像是他人手中牵线的木偶,能够轻而易举毁了她的所有。” “现在的我,必须回到阮青禾的身边。”金文熙说,“即便什么都不做,也需要离得近一点。” 手机、护照、钱包。 金文熙从来没有收拾过比这更简单的行李。 从曼谷的市中心到素万那普机场,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大升仍在苦劝:“那音乐剧怎么办?我要怎么跟导演说?” 他低低地笑了,眼中闪烁狡黠的光芒:“你就对导演说,既然娱乐和阮青禾找你来,那请你告娱乐和阮青禾,金文熙不干了。” 大升绝望地抓住他:“文熙,何必蹚这滩浑水?她对你无情,你不懂吗?而且她现在能够这样站在苏屏的身边说出真相,必然得到苏家的支持了。有苏家护着她,你还怕什么?” 金文熙回过头,极浅极淡地勾唇:“苏家是苏家,我是我。” 苏家能够为她做到的,他也可以。 ———————————— 阮青禾曾经排演过千万遍,可是真正站在领奖台上,脑中还是空白一片。 她木然地开口,只能感觉到寒风中的苏屏,将她的手越攥越紧。 姜钟勛冷静地替她圆场,将那些她表述不清的细节补上,温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鼓励。 她的故事讲完了。 一片死寂的台下,渐渐传来小声的窃窃私语。 那些小小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声音像是一滴油落入沸腾着滚水的大锅般绽放。 有工作人员走上台,她木木地站着,只能任由苏屏和倾尔带她下台。 她们连后台的待机室都没有回,被一群黑衣的保镖围着,径直上了李长浩等在场外的车。 所有的明星都成了摆设。 纷纷涌上的记者宛如丧尸,拼命地拍打着他们的车窗,像是要写出一部玉女堕落的黄色小说,吼出一个个问题。 第108页 “阮小姐!您说的是事实吗?能接受採访吗?” “可以说朴佑振先生是您过去的爱人吗?同居了两年对吗?” “您初次陪酒是陪了哪位权贵,您还记得吗?” “开车!”李长浩冷冷开口。 阮青禾死死地盯着车正前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远处站着负责转播今晚大赏的导演,面色铁青地瞪着他们的车。 “我们拿了电视台的颁奖典礼来做局…”阮青禾嘆息,“这一次,恐怕彻底将电视台得罪了。” 李长浩嘆口气:“得罪的,又何止一个电视台。” “青禾啊,我过去二十年来,没有结婚没有子女,一腔心血只为了一家叫娱乐的公司。”李长浩微笑,“如今我娱乐的未来都赌上了,可别让我白干一场。” “血债血偿,要让这些禽兽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在梦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质疑 从颁奖礼出来, 她们马不停蹄的第一站,就是姜钟勛临时加开的电视直播节目。 网上的舆论已经爆炸, 要趁星耀传媒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抢占先机, 连一秒钟都拖延不得。 阮青禾坐在纯白色的桌子前面,对着黑黝黝的镜头深深唿吸。 “别担心。”姜钟勛再次鼓励她, “只要像我们之前曾经排练过的那样表现就足够…” “你一定要记得,青禾。你现在赖以生存的一切,就是观众的怜惜之情。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渴掘井, 我们越快越主动将所有问题澄清,就越能够掌握最后的主动权。”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这个道理,阮青禾懂。 五、四、三、二、一。 演播厅中灯光骤然亮起,姜钟勛板着面孔, 严肃又专业地对着镜头打招唿:“因为颁奖典礼时间所限, 没有办法将问题一一澄清。我们特地请到阮青禾小姐, 在电视和网络上同步直播,解答所有观众心里的疑问。” 姜钟勛冷静又犀利,问题如连环炮一样砸过来。 “你知道你在颁奖礼上的言论, 是在对一间享誉内外的国际公司做出极其严重的指控吗?”他问。 阮青禾定定神,缓慢又清楚地回答:“…我只是在寻找失踪的亲人。想让无论在世界哪个角落的佑振哥, 都能知道现在的阮青禾到底在哪里。” 她的表情悲伤又无助, 生动地表现了一个脆弱的姑娘。 姜钟勛继续问:“你知不知道,你的言论将星耀娱乐数十位的艺人都置于了性/招待的舆论风波上?这对于女艺人来说,将会非常影响她们的声誉?” 阮青禾瞪大双眼, 像是被姜钟勛的言论吓到一样:“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你从来没有目睹过所有的犯罪对吗?你所知道的真相都是朴佑振告诉你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他的谎言?”姜钟勛眼神如炬,问题尖锐。 阮青禾却不慌不忙,轻轻点头:“…所以找到朴佑振,从来都是我的重点。星耀传媒有自己发声的渠道,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starn那些消失的经纪人和艺人,如今都在哪里?” 她不卑不亢,两小时的直播,无所避讳地回答了所有质疑。 可是舆论的反扑比他们想像中来得更快。 就在阮青禾接受採访的时候,星耀娱乐同时出具了官方声明和律师函。 “我司旗下从未与阮青禾小姐抑或朴佑振先生签约,社长姜俊英先生更是从未见过两人。所有指控均为未有任何证据的污衊,奉劝同行倾轧适可而止,勿再一而再再而三炒作。” 一条“请阮青禾停止炒作”的热搜迅速登上了世界趋势,数十家营销号同时发帖,再度细数她出道以来的所有绯闻。 陆宗林、金文熙、苏屏——都是演艺世家,或者国民度超级高的偶像巨星。每一段绯闻的爆发到高/潮都与她的铺垫和谋划有关。 像是踩准了观众们喜欢的点,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 她因为cp而来的知名度,果然在现在给了她反噬。 从颁奖典礼出来的姜俊英在后台接受了採访,表情轻松谈笑风生:“…如果阮青禾小姐因为家庭变故而产生了不必要的臆想,希娱乐尽僱主之责,早些送她去检查。” 像是半点不将她在台上说的话放在心上。 各大论坛出现了一个匿名的id发爆料贴,拿着几张对话的截图,自述为自杀身亡的河秀美的高中同学。 “今天阮青禾说的话,真实性真的值得怀疑,因为她对于河秀美的描述,完全是错的。” “河秀美高中的时候就坐我隔壁,她妈妈去世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成绩一落千丈,后来因为严重的抑郁症没有继续学业…” 没有人比星耀传媒更了解孤儿艺人河秀美,半真半假的话掺和在一起说,更加增添了可信度。 第109页 “…她的葬礼我还去过。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河秀美是服药过量死的,并不是割腕自杀。那墙上一百个血字名字,不就是谎话么?” 像是在印证爆料帖子的真实性,那匿名id里光明正大地附上葬礼当天的照片,清清楚楚看得见金文熙送出的花圈和輓联。 无父无母的孤儿,河秀美的葬礼由星耀传媒主办,留存现场的照片易如反掌。 可是放在这样的发“爆料”之中,就成为了阮青禾谎话连篇博位炒作无法辩驳的“证据和实锤”。 而就在那封帖子出现之后的早上九点,当初接警河秀美自杀案的龙山治安署发布了一条声明。 “艺人河秀美自杀案已圆满结案两年余,从无任何相关人士表达质疑或异议。治安署出警当日,河秀美尸身完整衣着完好,无血污,更从未发生墙上血字等不实指控,望广大群众不信谣不传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照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yys 29瓶;凌洛筠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照片 治安署声明一出,娱乐股价应声大跌,一路跳水重挫8%, 李长浩一夜未眠, 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苏屏额上细细密密都是汗, 站起身来焦躁地说:“…就算苏家联合财团藉机抽底,怕是也撑不住股价。” 她像是一夜间成长许多,以往从未关注过家中生意父母辛劳, 如今也慢慢体会到了。 李长浩摆摆手:“何必出手?明年的今天娱乐是否存在都尚且未知,买再多的股票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星耀传媒想削弱阮青禾的可信度,最先攻讦的就是她的人品。 绯闻漫天,炒作起家。 “我可以公布恋情。”一直坐在角落的宋倾尔抬起声音, “由我来承担和陆宗林的绯闻, 就可以减轻青禾身上的压力。” 真是孩子话。 李长浩苦笑。 cn娱乐一整年的时间只有投入没有回报, 偌大一间公司全靠陆宗林在海外的巡演支撑表面的光鲜。 如果恋情公布了,陆宗林的演艺事业遭遇重挫,巡演上座率腰斩,娱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对方不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拼命将陆宗林和阮青禾拉郎配? “你也偶尔, 心疼一下你的宗林前辈吧。”青禾微笑, 揉着倾尔的脸蛋轻轻说。 早上十点,就娱乐股价一泻千里的时候,金文熙穿着白色的衬衫, 干净的头髮柔顺地散在额前,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机场。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处处都是精心设计之后的刻意。 一向低调的金文熙的行程,被提前通知给了他的官方后援会。数百歌迷蜂拥而至机场的同时,也引来了在这风口浪尖闻风出动的媒体记者们。 他一反常态的高调,被媒体□□短炮的镜头怼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体面的微笑。 “金文熙先生,阮青禾小姐在颁奖典礼上的言论你是否知道?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你对她的过去知情吗?也是像报导中所述一样,你们双方合力炒作绯闻吗?” “陆宗林和阮青禾的恋情你是否知情?是在你们拍摄节目期间发生的吗?” 金文熙诧异地站住脚步,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考验他十年演员的演技。 他真的是非常英俊,清澈的双眸,闪烁着恰到好处的无辜和天真,仿佛多一分就太多,而少一分又不够。汹涌的人潮向前哄挤,他却能保持住艺人的优雅,镜头前一个个养眼的画面,已经是他广受大众宠爱的最佳说明。 “昨晚颁奖典礼的时候,我已经在机场,并没有看到电视直播,所以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金文熙说。 看吧,就是这样,只要轻描淡写的一句场面话,就可以轻轻松松置身事外。 “我和阮青禾小姐在综艺节目中全心全意,为观众呈现好的节目效果,是我们尊重工作,敬业的表现。将大众对我们的喜爱和期待,扭曲为炒作绯闻,我觉得有些违背综艺节目的初衷,个人也很受伤害。” 他是在娱乐圈中混迹十余年的聪明人,早都知道怎样最小代价将自己撇清。只要这样,继续将场面话说下去,就可以毫髮无伤地离开这个机场。 彻底澄清,从此再也不必与阮青禾这个名字捆绑在一起。 周遭渐渐冷静了下来,保安终于将粉丝隔开,留下小小的通道供人通行。 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就连记者们都似乎预料到他无趣的官方发言,将一连串的提问缓了下来。 金文熙缓缓抬头,对着镜头露出迷人的,曾在镜子前演练过万千次的完美微笑。 “但是…今天早上我看过了报导。”他温柔的声音,在混乱的机场中像是一缕清风,“有一件事,虽然时隔很多年,却记得很清楚。” “我的经纪人大升从出道开始就跟随我身边,整整十四年。数年前,河秀美小姐自杀身亡,我因为曾与河小姐有影视合作,而拜託他替我送上花圈和輓联。” 第110页 “如果记者朋友们有印象,河秀美小姐去世消息能够见诸报导,还是因为我送的輓联和花圈。” 现场愈加安静。 所有人都不知道金文熙在现在提起这件事,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我在看到河秀美小姐去世的报导时,其实有些不满和诧异。她自杀身亡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大升送去的花圈却过于素净。我曾经亲手处理过父母亲的丧事,一直以为这种花圈是老人才会用的。” “我很诧异,以为大升出了纰漏,再一询问,才知道他这样安排,是因为河秀美小姐因为割腕自杀,死在血泊当中。所有我们送去的祭品、輓联和花圈都没有红色装饰,显得格外素净,只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和对死因的避讳。” “…在所有的报导中,只想澄清一点我所了解的事实真相。那就是,星耀传媒对接我方的同事曾经亲口告知,河秀美小姐确实死于割腕自杀。” 哄的一下,原本已经安静的机场瞬间沸腾起来。 黑衣的保镖一拥而上,将金文熙密不透风围在其中,挤出一层又一层醒过神来扑过来的记者们。 还在现场的金文熙的粉丝和后援站子几乎第一时间在网上发出了视频和图片,像是平地惊雷,瞬间被顶上了热搜第一位。 “你这样撒谎,很容易被戳穿的。”大升无奈地嘆息。 他们坐在风驰电掣的车上,努力摆脱身后追逐的狗仔和记者。 金文熙冷冷抬眸:“漫天都是谎言,我就算多说一个,又有什么所谓?连治安署都能出来造假死因,他们早都将证据毁得完完全全。” 哪有人能看到真正的真相? 全部是谎言的拉锯,他又有什么可怕? 从来都没有什么“为了避讳死因所以选择了素净的輓联”。他绞尽脑汁搜索过去的证据,能生拉硬凑的,只有这么一件模稜两可的照片。 他从来不是救世主,但是再微薄的力量,他都愿意奋力一试。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天,一个小时,能够让舆论加诸在她身上的责问和质疑,被动摇那么一点点。 苏屏最先看到新闻,难以置信地惊唿出声:“金文熙疯了吗?这个时候回国,还掺和起来,不是白费了我们送他出去的一片苦心?” 新闻出来不过一个小时,网上的热度已经转向了郑美岩和金文熙之间的旧事。 那些被买通的营销号像是嗅到了肉味的狼,丧心病狂地将他曾是“杀人犯”的过去又被人从头到尾拉出来温习了一遍。 星耀传媒要攻讦的艺人人品,除了阮青禾,又多了一个金文熙。 阮青禾一言未发,倒是李长浩勾起唇角,深深看了她一眼。 “本来还想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李长浩浅浅笑,“有人看不得你受委屈,宁可自己出来挡枪子。” “既然这样…我们也得动手了。” 晚上八点,发酵了整整一天的舆论达到了沸点。龙山治安署澄清“谣言”的声明始终挂在第一位,被转发过百万次。 cn娱乐官网被爆,所有旗下艺人的网络媒体上,都充斥着要求阮青禾出来正面解释的愤怒声音。金文熙再受舆论波及,一日之内被解约了两个代言。 就在这个时候,从来没有过社交媒体,一直深入简出的阮青禾,突然间同时开通了微博和推特。 而她发出的第一条信息,是一张照片。 雪白的墙面上面,一个个暗红色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比划却无比认真和清晰。 像是有个不堪折磨的人,举着颤抖的手指,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金成勛、方成勛、方明勛、李在永、李雄烈、高大华、田昌根…”金文熙瞪大眼睛,手指滑过照片中那一个个名字,努力地辨认着。 “每日日报的社长,三满电视台的副总裁,kolon会社的会长…”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他的声音仍然不自觉地颤抖。 每一个人,都是有头有脸响噹噹的人物。 曾在他十多年的娱乐圈生活中有过合作,或者因为出色的业绩而享誉业内。 而这些总是印在报纸最前,或者影视剧的片头和片尾的名字,如今却□□涸的血液,一笔一划地写在雪白的墙壁上。 大升勐地攥住金文熙的手臂,手指冰得吓人:“…哥,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了…” 金文熙却像是没听到,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阮青禾的名字。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朴佑振没能去到河秀美自杀的现场,这张照片从何而来? 就算朴佑振深入虎穴,想方设法找到了这张照片,可是他送阮青禾离开的时候,恨不能将她身上和星耀传媒有关的一切都抹去,只希望她受到苏家庇佑平安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将这张照片留给她? 还有其他人知道内情吗? 还有其他人也牵入了这件事中么?那个人为什么不站出来作证,为什么要让阮青禾承担一切的舆论冲击?她现在还安全吗? 金文熙看着她的名字,担忧如波涛浪涌。 而在李长浩的面前,也同样站着一个担心得寝不能眠的人。 “我们有所准备,他却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这样爱惜羽毛的人,刚刚口碑好转,又失去了代言…” 第111页 “你再派个人,劝他出去。就让苏家再给他找个戏约,在哪里都好,就是不能在这里…”阮青禾绷着脸,继续说,“我已经对不起金文熙很多次,不能再将他牵扯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病还是没完全好,头疼得太厉害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米粒 50瓶;yezi434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车祸 每一个人都对在意的人说过“走”这个字。 河秀美让朴佑振放弃真相, 带着阮青禾离开。 朴佑振让阮青禾忘记他和星耀娱乐的所有过去,头也不回地跟着苏屏离开。 如今终于轮到了阮青禾, 绞尽脑汁地威逼利诱金文熙离开。 所有的人都没有听劝, 像是飞蛾,前赴后继地扑向火中。 头破血流, 却没有一个人肯回头。 李长浩站在窗前,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 连同那张白色墙壁上的血字照片同时发布的, 还有一篇十分翔实的报导,详细讲述了河秀美从出道开始之后歷次不光彩的交易。 “四年前河秀美曾经有过一次不成功的报警经歷,负责案件的龙山治安署接警员在尽忠尽职地记录下报警内容之后,突然间接到了一个电话。” “没有人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又说了什么, 但是负责接待河秀美的年轻探员被调离一线, 而新换来的治安官迅速地通知河秀美的经纪人, 以抑郁症为由,将濒临崩溃的艺人带回了位于江南的星耀传媒的宿舍。”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够了解。而我们再知道的, 就是两个月之后,电影《火岛》官宣了河秀美的女配角…” “摧残和折磨都是渐进的…一点点侵蚀你的底线。也许第一次, 只是让她陪他们吃一餐饭, 慢慢演变为喝一杯酒…”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之后的无数次。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之后的无数人, 永远看不到绝望的终点…” cn娱乐的反击也很精准。 根深叶茂的第一娱乐公司,很早以前为了今天埋下的线索和脉络,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 一年以前网播《我们同居了》的那家名不见经传的视频网站,率先以图片的形式发布了这篇不算长的报导。 跃跃欲试的各路媒体这才争先恐后地将报导搬到了网上,一时间流量之大,甚至让各大社交媒体接连瘫痪。 “寻找朴佑振”和“要求龙山治安署回应争议”两条热搜直奔了世界榜趋势的第一和第二。 被愚弄的大众爆发出离的愤怒,纷纷涌到星耀传媒和龙山治安署的页面下要求回应。 而风口浪尖娱乐和阮青禾,却一反常态的安静。 没有人知道他们手头除了那张照片,到底还有什么样的筹码。 海啸般狂乱的舆论当中,无论娱乐还是星耀传媒,都在静静地等待对方先做出动作。 未及半夜,龙山治安署悄悄删除了那张有关河秀美死因的“官方声明”。 而坐在办公室整日的李长浩,终于等到了姜俊英亲自打过来的电话。 “你到底想要什么?”姜俊英一反以往热络客套的表象,开门见山问道。 李长浩也省去寒暄,干净利落地反问:“朴佑振在哪里?” 手机开了免提。 一屋子的人屏住唿吸,安静得像能听见窗外的风声。苏屏举着录音笔,静静地等着。 “我从来没有过见过什么叫朴佑振的人。你编出本小说,还找我来要人?”姜俊英哈哈大笑,“长浩,我们之间还搞这些虚头虚脑的做什么?炒作也要有个度,你是想要钱,还是资源?” 彼此都有防备。 对方的话筒那边,想必也有提着笔的律师严阵以待。 “…这些年来死在你手下的人,何止河秀美一个。你要不要猜猜,我手里还有些什么证据?”李长浩冷冷说,“姜社长钱赚得盆满钵盈,不知每晚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怕鬼呢?” “只要朴佑振…”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要朴佑振的下落,我们便彻底收手,既往不咎。从此之后srs只在海外发展,再不会引起半点舆论波澜…” 大约这样的要求出乎姜俊英的预料,电话那头足足静默两秒,才传来他略显疲惫的声音: “你让阮青禾好好掂量一下,过去和未来,哪个更重要?” 李长浩默默挂断电话,回头看着阮青禾。 她脸色白得吓人,嘴唇颤抖,点点头:“我懂。佑振哥,已经不在了。” 那姜俊英骤然沉默下来的两秒钟,在他尚未来得及编制谎言时,已经道明了真相。 李长浩摇摇头,眼神中满是怜悯:“不止这样。青禾,如果说过去是朴佑振,那么你的未来…是指谁呢?” 她哪里有什么未来? 经此一役娱乐元气大伤,力捧一年的组合srs近乎报废,就连苏屏恐怕都需要回国发展支持苏家,她哪里还有什么未来? 除了…除了金文熙。 第112页 正东津的渔村边,十月底冰冷的海水里,金文熙青白色的面孔像浮上一层银霜,唿吸间的白色雾气,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无论多难,无论多久,只要你想要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拼了命地想跟他解绑,他却在风口浪尖回来,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和她之间本已摇摇欲坠的标籤,又重新贴紧。 过去已逝,未来可追。 如果朴佑振不再“重要”的话,那么“重要”的人是谁呢? 威胁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姜俊英这是拿金文熙在威胁,如果她不收手的话…那么她失去的就会是金文熙么? 他们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从颁奖典礼出来后,除了海外巡演的艺人,所娱乐的艺人都在闭关。 连门都不出,姜俊英丝毫没有办法准备。 可是金文熙呢? 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阮青禾从心底散发出一阵寒气,看着李长浩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她猜得到,李长浩在打给金文熙。 可是手机嘟嘟的等待声音像是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底,压抑得让她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痛喊出声。 姜俊英到底只是威胁,还是已经动手? 他们现在再去提醒金文熙,到底还来不来得及? 如果这里不再安全,那么苏家护不护得住金文熙? 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餵…”是大升的声音。 打给金文熙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经纪人大升。 出事了!果然出事了! 阮青禾勐地扑了过去,李长浩的动作却还要更快一步,一把关掉免提,将手机贴在耳边。 “嗯…”他沉着脸,以手势示意阮青禾。 “青禾,他暂时没事。”挂断电话后,李长浩轻轻说,“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明天就会知道了。” 阮青禾一夜未眠,临天明的时候,才在苏屏的怀抱中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你劝不了她的,她犯起倔来不会听你的。”她听见苏屏压低声音说话,打了个激灵,努力睁开眼睛。 阮青禾打开了手机。 一个晚上过去,社交媒体上的热搜第一不再是“朴佑振”,而变成了“金文熙”。 热搜点进去的第一眼,是一张清晰的白色保姆车的照片。 金文熙的车,她最熟悉的那辆。 他开着来火车站接她,他开着带她去机场的那辆。 车头损毁,车身侧面的玻璃碎了一大片,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的血迹。 巨大的新闻标题,比她放出来那张满墙血字的照片还要刺眼: “疑私生饭机场追车导致车祸,金文熙受伤入院。” ———————————————————— 一下飞机就接受了记者採访的金文熙,离开粉丝和媒体的包围,和大升两个人坐上了白色的保姆车。 粉丝追车以前并不少见,尤其是他刚出道的时候。 他和大升一开始并没有很在意,只是漫不经心在机场外围兜圈,打算将紧紧追在身后的黑车甩掉。 可是第一次红灯,那辆跟在身后的黑车非但没有保持和他的距离,反而砰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撞上了他的车尾。 这样激进的粉丝,金文熙从没见过。 大升骂了一句,正打算开门查看车的情况,却被金文熙一把按在座位上。 “再等等。”金文熙的声音冷静,抬眼看见红灯闪烁,示意大升一脚油门踩到底,疯了一样地冲出去。 那黑车毫不犹豫地追上,绿色的镭射光从黑车中亮起,接连照射在他们的后视镜上。 大升视线被扰,咬牙朝前开。金文熙紧紧抓住扶手,侧身回头:“…快了…” 快追上了。 他指间粘腻,都是冷汗。 大升眼角余光瞥见黑车,电光火石间大喊出声:“护着脸!” 演员和偶像,命都可以丢,也要维持最后的形象。 金文熙勐地松开扶手,将脸密密实实地埋在臂弯。 那黑车发疯一样冲来,别向他们车的右侧。 大升勐打方向,车身仍是剧震,没能逃过后车的一撞。 金文熙双臂护脸,脑袋在车身剧震时砰地砸向前方的座椅,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漫天的星星。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合上双眼前隐约看见大升磕在了方向盘上,鼻樑古怪地扭曲着,血流如注地回过头。 “还好!你的脸没事!”大升说。 金文熙想笑,却终究还是晕沉沉地昏了过去… ———————————— 阮青禾举着手机起身,站在了李长浩的面前,目光凌厉。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苏屏一把揽住她的肩膀:“青禾,金文熙前辈只是轻微脑震盪,出于安全考虑才留在医院没有出来…” 阮青禾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门外走。 “现在不行,青禾!”苏屏紧紧攥住她,“现在你不能去见他。传媒和记者都在等你自投罗网,就连姜俊英也在试探他在你心里的重量,你去了就是中了他们的计!” 第113页 阮青禾甩开苏屏的手:“我要让他离开,要亲自看着他走。我不去说明白,他是不会走的。我必须去!” “不…你不是必须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温柔又低沉的语气,像是曾在她耳边徘徊过千遍万遍般惹人眷恋。 “你不需要去…因为,我会来见你。” 阮青禾缓缓回过身。 金文熙站在她身后,瘦削的脸上挂着极淡的微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939908、崽崽面包、【~黑黑~】、板蓝根、青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喷喷啪啪嘭嘭 25瓶;尼罗河畔纸莎草 20瓶;柠杪、屎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童话 所有人的聚集在医院外, 长/枪/短炮等待金文熙的露面。 故事的主人公却像童话里的骑士,踏破万千障碍, 天神降临一样站在阮青禾的面前。 阮青禾在这一瞬间, 很短暂地相信了童话。 “醒过来的那刻,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金文熙微笑, 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想到你这样不听话的小姑娘,如果知道了消息又会做出怎样让我担心的事情。” 出车祸那个人明明是他, 不听话的人也是他。 明明应该在医院待着,却千方百计来到她身边的还是他。 他却能这样厚脸皮地说她“让人担心”。 阮青禾倔强地扬起头,想反驳,却在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彻头彻尾败下阵来。 “伤怎么样了?”她闪烁的目光落在他的额上, 拼了命地压抑自己的关心, 轻描淡写地问。 金文熙笑得明朗:“没事了, 你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她别过脸,尽最后的努力嘴硬道。 他的笑意更深:“这样假装不在意我的戏码,你还要玩多久?” “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阮青禾,不论你再说出怎样伤人的话做出怎样绝情的事, 我都不会离开了。”金文熙伸出手, 攥住她想逃离的手臂,“所以,不如省去那些彼此伤害的桥段, 好好地,和我在一起。” 他伸出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抚上她的后背,将仍在挣扎的她压在胸口。 砰砰的心跳,隔着他的胸膛渐渐传到她的耳中。 “每个人对最在意的那个人说的话,都是让他走,是不是?”他低沉的声音像是从更深的地方传来,“朴佑振让你走,而你让我走。为什么每个人在乎另一个人的方式,都是一遍又一遍地让他走?” 都知道这是无法回头的深渊,拼了命地想让爱的人离开。 可是那些原本应该为爱离开的人们,到头来却为爱纷纷留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在意我的?”他捧起她的脸,拇指不经意地拭去她颊侧的泪,“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在那些她一个人孤单地等待另一个人,那些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他是她永远不会失败和消失的神。 能人所不能,能我所不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在那些她一个人绝望地寻找另一个人,身边一切熟悉的人和事都不再,唯有屏幕里的他仍如以往,从来不曾变过。 他是希望,是未来,是她咬紧牙关努力的方向,是她不变的梦想。 崇拜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而日益加深的眷恋,来自于那个小小的渔村旁边他们相伴的每一个日夜。 是他站在oia的悬崖上,铜墙铁壁一样将汹涌的人群隔绝在后;是他坐在追光的正中央,将一张小小的彩票放在她的掌心,粉色的数字凑成她的生日,而他紧张地低下头。 是他敞开双手,坠入冰冷的海水当中;是最平凡的午后,他柔软又干燥的嘴唇印在了她的额头。 都知道这是一场戏。 演员们奉命表演一个个浪漫的剧情,可是谁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曲终人散,入戏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而已。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毒药。 只要轻轻碰触一点点,就会无限制地上瘾。 她带着最不能说出口的原因靠近他,却被他柔软和温柔的内心击打得溃不成军。 “厚脸皮…”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谁喜欢你了?我喜欢的人是佑振哥…” 他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最喜欢铁达尼号。里面有一句台词,真的说的很好…” “a woman’s heart is a deep ocean of secrets. 原来一个女人的心,可以藏得下这么多的秘密。” 他慢慢伸手,放到了她的胸口。 “小小的我们青禾的心脏啊,藏了朴佑振的秘密,藏了河秀美的秘密,还有…你多么喜欢我这个秘密。” 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佑振哥”,可她从来都不愿拿他的安危当做筹码。 节目结束,拼了命地和他解绑,苦心积虑送他出国,生怕受到半点风波的波及。 第114页 阮青禾到底在不在乎金文熙。 他不要听口是心非的她说,而只要看季路一言的她做。 “很艰难,也很辛苦对吗?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却要一直瞒着我。即便是偶尔大起胆子来对我说了真心话,却因为我的不理解,受到了很多质疑。”他一下下地拍着她,像哄着哭闹的孩子,“青禾啊,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经受这些了。” 好像在他面前,无论怎样的任性都能被包容。 她贪恋他带来的温暖,像披上了无敌的战衣。 阮青禾的声音终于哽咽:“知道真相之后,你不怪我吗?怪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利用你的名气出名,寻找另外一个人。” 他笑了,像是听到了不懂事的孩子说出的笑话。 “我的心啊,你到底懂不懂啊。”他说。 “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从来…都只有心疼你。” 心疼你这样小的年纪,却要承受这么多的失去。心疼你每次像是终于能触碰唾手可及的幸福,却被无情的现实一次又一次打回原形。 过去的种种已经无法参与,可是未来漫漫长路,他再不愿她一人踽踽独行。 “青禾啊,相信我吗?”他轻轻说。 “朴佑振能为你做的,金文熙一样可以。” 第76章 冗长 几个小时之后, 金文熙的经纪人大升带伤接受採访,宣布当红艺人金文熙因车祸受伤需要长期休养, 暂时停止所有工作和正在进行中的音乐剧巡演, 直到身体恢復为止。 金文熙在社交媒体上上传了亲笔信,安慰因为车祸而担心的粉丝:“虽然并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也会将这次受伤当作人生的契机,能让我好好整理一下对未来的想法。” 他再一次提醒歌迷注意安全,并且放弃对追车私生粉丝的所有追偿要求。官方的后援会也表现得十分克制, 跟随金文熙多年的大粉和站子口径一致,统一了说辞,唿吁“给艺人更多空间”。 金文熙的车祸事件迅速平息——代价是他无限期地停止了演艺事业。 而被短暂转移的公众视线,仍是回到了星耀传媒旗下艺人河秀美的自杀事件上。 被广为传播的那篇报导之中,有许多讳莫如深的细节, 逐渐被揭露在公众的面前。 “…星耀旗下曾经的子公司starn所有的艺人和工作人员都至少签订了十年的长约。经纪公司挑选艺人, 更倾向于年纪较小的, 亲人过世或者不亲近的少男少女。” “艺人们从小接受洗脑教育,成年之后更能够接受□□易的安排…” “无论starn突然解散是否和朴佑振有关联,可以确定的是, starn的艺人资料早已与公司机密一併销毁,就连河秀美本人的资料, 都需要通过她曾经的粉丝后援会来查询。” 照片发出的第三天, 龙山治安署删除声明的隔日,首都警厅终于在愤怒的民众抗议之下,发布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法务检察委员会将指派高级警督介入河秀美自杀案件的调查, 把最终结果公布于众。 然而这一条看似是结局的回应,实际上成为了一出维持整月的冗长闹剧的开始。 月初,检察司长接受媒体记者例行採访的时候委婉回应,因为案件时间太久,关键证据缺失,重启河秀美自杀案的调查存在相当大的难度。 几天之后,中央大法院院长拒绝签发针娱乐旗下艺人阮青禾的人身安全保护令,原因是“未能发现强有力的证据支持的潜在人身侵害” 月末,星耀传媒的社长姜俊随同旗下当红艺人赴美巡演,力破网上风传的“禁止出境”的传言,侧面证实了星耀传媒的业务并未受到河秀美风波的影响。 三满电视台八点档新闻节目中,国民主持人赵载贤在脱口秀中公开唿吁受到星耀传媒压迫的女艺人站出来,诉说自己曾经遭受过的迫害。 “最简单的逻辑就是…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件事,河秀美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受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女艺人站出来控诉星耀娱乐的所作所为呢?”赵载贤看着镜头,冷静又自持。 “我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巧合未免太多了,简直是十几个顶级的编剧才能在一起写出来的情节和桥段。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里,机率会有多大?” “搜寻引擎上搜到几个大人物的名字,精神错乱的女人再把它们写在墙上。除此之外什么证据都没有,难道就要因为一张照片,就要把这些备受尊重的企业家都关起来吗?” 这一番争议言论带来的硝烟尚未停歇,每日日报又在头版头条发布报导,指责四年前以苏家为首的境外财团以九亿重金购娱乐股份时,恐涉嫌内幕交易。 星耀传媒不再攻击阮青禾的人品,也无法对暂停演艺事业行踪成谜的金文熙下手,转而将这一件原本劲爆的自杀案件,变成了一出又臭又长的漫长连续剧。 愤怒的公众声音渐渐减弱,从平面媒体到社交网络上,却多了许多佯装公平和正义的“理中客”,隐隐约约暗示着对河秀美自杀案件真实性的质疑。 cn娱乐的股价一路跌至上市之后的最低点。坊娱乐即将召开股东大会更换社长李长浩的传闻甚嚣尘上。 第115页 就在这个时间节点,李长浩携旗下艺人,在两万两千人的首都体育馆开启娱乐第一场家族演唱会。陆宗林、srs等等当红艺人均会出席的消息一经放出,门票于开售两小时内迅速售罄,股价小幅回涨,缓慢地坚定了投资者的信心。 家族演唱会的当天,闪烁的萤光棒组成了 “女性斗士,当代英雄”的字样,在srs组合上台的时候,点亮了半面看台。 阮青禾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泪湿了眼眶。 第77章 司机 每个人都说, 身为一个偶像,会接受很多很多来自粉丝的, 不求回报的爱与支持。 当阮青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粉丝的时候, 她也曾这样一次次地凝视过金文熙的背影。 可是来自粉丝的爱,又是那么地虚幻。 他们是一个个并不了解你的陌生人, 那些支持和爱意只能通过增长的专辑销量而窥得一二,始终如在云端,让人惶惶, 让人从来没有尽信的安全感。 但现时现在,阮青禾站在四面台的正中央,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万人的声音,齐齐唿唤着她的名字;她看到了黑暗中闪烁着两万支萤光棒,随着她的歌声摇晃, 像幽深的海浪, 永远也不会停歇。 是身临其境,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爱与支持。 她在这一刻,对过去的磨难有了更深的体会。 “大家都知道我的故事了吧?”她温柔地开口,换来满场支持的尖叫。 “一个悲哀的, 死里逃生的故事。但是在这个故事里,我从来没有一秒钟选择过放弃。在我最困难的时候, 有一个偶像始终屹立在很高的地方, 好像不论这世上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站在那里。” “他给了我很多的力量…”阮青禾微笑,“而现在, 我希望我也能够成为你们的力量。” “每一个怀着艺人梦想签下合约的姑娘,都不应该成为被资本利用的工具。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努力下去,直到有一天,那些黑暗的势力被广阔的光明剿灭,而那些阴险的人们能够受到最深的惩罚。” “希望用我的经歷和故事,让也许现在身陷迷茫的朋友,能够找到前进的方向。” 她的身边站着苏屏和宋倾尔,坚定地握着她的手。 全场粉丝举着颜色各异的萤光棒,随着她们的歌声轻轻合唱。 一曲将尽,歌声渐缓伴奏渐轻,阮青禾随着升降台慢慢下落。 追光打向舞台另一端的陆宗林,在他的歌声和场上粉丝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阮青禾穿过钢铁森林一样的舞台下方,在黑暗中走到了光亮的出口。 眼前骤然明亮,她眯起眼睛,辨认出前方等待她的那个身影。 他一身清冷,随意地靠在白色的保姆车旁,黑色的帽檐压低,盖住了湖水一样无辜的眼睛。 “好像总是让你等我呢。”阮青禾抿唇,“第一次见面也是,上次在墓园里也是,这次…也是。” 金文熙唇边的弧度渐渐扩大,伸手替她拉开车门:“…能这样等你,是我的荣幸。” 她坐上车,他却站着没动,胳膊搭在她的车窗外,探身温柔地问:“想吃什么?” 阮青禾诧异:“我们不去庆功宴吗?” 金文熙轻轻笑:“人多口杂,不去也罢。走吧,我带你回家。” 他们又一起并肩坐在同一辆车上。 金文熙开着车,她坐在他的身旁,恍惚间回到拍摄综艺的那几个月,仿佛什么风波都没有发生过。 汉溪江广场的gg牌上,阮青禾的gg牌已经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刚刚那部爆火电视剧的新人女主角,清纯的笑容像是能融化人心。 明星的更迭瞬息万变。阮青禾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完成了从新人歌手到一线明星的登顶。 这样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红”,却被她在颁奖典礼上以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放弃。 “会后悔吗?”金文熙觑着阮青禾的神色,瞭然地问。 阮青禾摇头,将脸转向他:“那你呢?你后悔吗?” 经歷了低谷,好不容易通过一档爆火的综艺復出重登高峰的金文熙,本应在完成自己的音乐剧梦想巡演中,如今却隐姓埋名在她身边做专职司机。 金文熙笑得云淡风轻:“不后悔,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名利更重要的事情。” “而我,在现在的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 “我也明白,现在的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朴佑振讨回公道,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 “放心,青禾,一定可以的。”他的声音不大,却有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等明天早上演唱会通稿后,姜俊英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 cn娱乐首场家族演唱会圆满结束,公司艺人出席的庆功宴上,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来客。 姜俊英身旁跟着两位保镖一名助理,穿着米黄色的休闲西装,面带微笑走进了庆功宴的现场,被满面笑容的李长浩迎面握住了双手,格外热情地寒暄:“姜社长大驾光临,真的是没想到!” 第116页 姜俊英笑得比李长浩还要热情,口中不断说着恭喜,眼神却在庆功宴的现场飞快地扫过。 宋倾尔被陆宗林藏在身后,苏屏冷冷地站在李长浩的身旁,姜俊英眯起眼睛看过一圈,却没有看到阮青禾的身影。 第78章 金钱 “在找青禾啊?”李长浩笑容满面。 “是啊, 当初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颁奖典礼上那天,我认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哪个丫头。”姜俊英也笑着, 别有深意地说。 朴佑振将阮青禾保护得很好。 河秀美自杀之后, 星耀传媒急于补充新人。瞅准机会的朴佑振将阮青禾带到了姜俊英的面前,换来了入住星耀大楼东区宿舍的资格。 那晚酒醉灯迷, 姜俊英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的阮青禾浓妆艷抹,年纪虽小,却已能隐约看出将来长成时的风情。 他将目光转向阮青禾身旁的朴佑振, 年轻的男子眼神中满满都是渴望和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的野心。 “就像是一条拼命恳求我留下他的狗。”姜俊英低下头,凑近李长浩,“一时心软,给了狗一根骨头吃,哪知有一天会被自己咬的狗反咬一口。” 匿名举/报信绕过龙山治安署, 被递到了法务检察委员会。姜俊英接到电话的时候, 浑身的血像是全部冲上了头顶, 气得一把砸碎了办公桌上的镇纸。 三十页的长信,详细介绍了近两年来公司女艺人见不得光的行程,江南两间私密会所的地址和人员明列在册, 就连河秀美在片场时接到的要她去陪客的电话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公司出了内鬼。 要查到朴佑振的身上并不算难。 朴佑振跟过的艺人不算多,满打满算两三个。他带过的艺人就更少, 只有一个阮青禾。 等到星耀娱乐查到青禾身上, 最早签订的合同早被朴佑振彻底销毁,而见过李长浩之后再签的那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连签名都是假的。 姜俊英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瞄了一眼鬼画符似的签名冷笑一声, 扭头就吩咐手下人去查阮青禾的下落。 手下的人查了两天,回来报给姜俊英:“…说是几个月前替那女孩办了护照,有一笔网上交易记录,是买了出国的机票,现在应该已经将人送出国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丧家之犬一样逃到了异国他乡。 料想翻不了什么波浪。 姜俊英聪明一世,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灰头土脸的穷酸年轻人摆上一道。 法务检察委员会不比龙山治安署,从里到外要从头打点,他忙得焦头烂额,才将starn的烂摊子彻底斩开。 等再见到阮青禾,姜俊英一秒也没有娱乐的当家花旦,与三年前曾在江南别墅里的那个浓妆艷抹的小姑娘联繫到一起。 “多精彩啊。做梦也没想到我天天在电视上看到的,贵公司重金打造的新人女团,红透半边天,不过是为了让我声名扫地啊。”姜俊英笑意再不达眼底,搭在李长浩肩膀上的手隐隐用力。 “…至于我养的那条咬人的狗,要生要死还不是我说了算?临死的时候那摇尾乞怜的模样,真是让我印象深刻。”姜俊英的声音越压越低,“嗯?倒是真想见见那丫头,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那条陪她两年的狗呢…” 他一番话阴狠又恶毒,站在李长浩旁边的苏屏遍体生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演唱会时他们收到消息姜俊英会来。苏屏想告诉阮青禾,却被李长浩皱着眉拦下。 “青禾不必面对那种人渣,有我和你就够了。” 他叫来金文熙,在演唱会的出口将阮青禾送走,静静地看着保姆车离开。 肩膀并不宽厚,却有苍山白石般的背影。 而现在,李长浩面色不改地听着姜俊英种种恶言,气定神闲地开口回击。 “你和我又和朴佑振有什么区别?何尝不是被财阀圈养的狗?想活到哪年哪月,不过是看主人何时想杀了吃肉…” 他笑得低沉,“今天是你,也许三五天后,就是我了。想开些,恶犬引起主人的不满,再换一条,从来都不是难事。” “就像你,今天为了朴佑振而沾沾自喜,又怎么会知道不过这么一个贩夫走卒,就将你姜俊英变成了砧板上的肉呢?” 姜俊英脸色难堪,李长浩却尤嫌不够,神色闪烁继续说:“说起来,姜社长做狗着实尽职尽责。” 他揶揄的笑意太过明显,连身旁的苏屏都跟着笑起来。 “听说姜社长深夜还在回復每日日报社长的简讯,为了替他挑一个满意的女孩,还要亲身上阵,替财阀老闆试女人。” “论忠犬,谁能比得过姜社长?不论什么样骯脏的玩意儿都亲手调/教…” “啊对了,我还看过姜社长您亲自上阵拍下的那些照片…”李长浩扶额,恍然大悟似的,“真是大开眼界啊。” 话说至此,姜俊英原本涨红的面色反倒慢慢舒缓下来。 “这些东西,绝不是朴佑振那个小子能够知道的。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姜俊英冷冷地说,“我原本就怀疑朴佑振这件事不过是个局,你就明说了吧,到底是谁在搞我?” 第117页 李长浩说的都对。 可他说的太多了。 替kinno会社的老总安排女孩亲身上阵,甚至为了让金主放心而主动拍摄照片亲手送上自己的把柄。 这些事,姜俊英都做过。 可是拍摄照片这件事发生在去年,朴佑振那时早已不在星耀做事,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阮青禾和朴佑振这一出引人落泪的旷世故事,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幌子。 想要让他死的…另有其人! 是苏家,还娱乐? 不…他们都没有通天的本事,能知道他和财阀巨头们私底下的交易细节。 李长浩的话语犹在耳边:“你我都是狗,主人不喜欢了,也随时能换掉…” 他们是狗,那谁是主人? 姜俊英霎时如醍醐灌顶,勐地抬起头。 是财阀! 是他尽心尽力服务、巴结、贿赂的这些人! 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些细节,也只有他们有能力设娱乐和这场突如其来的仇局! “为什么?”姜俊英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李长浩笑得别有深意,极为亲热地拍他的肩膀:“姜社长千好万好,大概只有一点不好。贪得太多,雁过不拔毛。” “我们为人打工,捞点油水不算过分。但是像姜社长这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怕是再怎么敬业,就算送上一万张您静心炮制的裸/照,也没办法让上头满意啊。” 李长浩宛然得胜者的高傲姿态,话语间极尽侮辱之能事。 姜俊英气血上涌:“论贪/腐捞钱,难道娱乐就干净得了?想搞死我,你也别想活!” 李长浩一把打开他的手,压低声音:“劝你掂量掂量自己,敢动手,你有这个斤两?” 他目光下移,在姜俊英的裆/下晃动,语气着重在“斤两”二字上。 苏屏“嗤嗤”笑出声,看着姜俊英的目光满是鄙夷,像是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垃圾。 姜俊英耳间嗡地一下,万没想到李长浩竟然敢这样侮辱他。 他怒极反笑,阴冷的目光扫/射全场,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而在他身后,李长浩长长松了一口气,笑着望向苏屏:“成了。” 这招激将法成了。 “姜俊英这样的人,这辈子也没有办法理解青禾和佑振的感情。商人逐利,他反倒更能相信是财阀主子对他不满,而我趁机作乱,想取而代之从中牟利。” “当姜俊英的恨意和矛头全部对娱乐,我们就有胜算。” 姜俊英说的没有错。 若论干净,娱乐圈里哪家公司真的干净? cn娱乐是李长浩最大的弱点,可是姜俊英想不到的是, cn娱乐,是李长浩在这场局中,最先放弃的弃子。 姜俊英果然动手了。 cn娱乐首场家族演唱会结束当晚凌晨一点,每日日报头版头条,公然指娱乐总裁李长浩贪/腐。 姜俊英像是终于找到了攻娱乐的致命点,将攻击的矛头由阮青禾,转向了李长浩。 他这一击使出全力。 百余家营销号伺机而动,同时搬运娱乐贪腐的报导,李长浩三字同时登上多个社交媒体的热搜,世界趋势更是登顶,接连发出十余条新闻。 中午的时候娱乐的股价跳水式跌至歷史最低,三满电视台在直播节目中勐烈抨击李长浩近年如何作恶多端欺瞒大众。 然而就在舆论鼎沸,贪腐造假的指责如山唿海啸般涌来的时候娱乐在官方网站首页公布了过去两年所有经审计的财务报表,银行交易流水,税务登记表,报销凭证及款项会计分录电子版,合计10g的数字资料,甚至提供了下载连结,坦然接受公众审计。 李长浩同时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布声明,邀请首都审计署入场检查。 他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贪/腐,将整间公司扒光了放在众人面前。 狠,是真狠。 再没有哪个公司面对贪/腐指控时连商业机密也不顾,玉石俱焚至此。 正在直播事件的三满财经台主播足足有两分钟没能凑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与一片欢腾的吃瓜群众相对,是业内一片哑口无言。 所有的gg合同艺人片酬公布的资料中一览无遗。 从此之娱乐宛如一家剥皮抽筋的死物,再不会有任何公司能够合作。 李长浩以自杀式洗白的方式,将制霸娱乐圈二十年娱乐,彻底毁在了今天。 就在民众震惊娱乐的同时,记者名嘴姜钟勛公开在电视节目中声称贪腐的公司另有其人。 并娱乐,而恰恰是最近正因性贿赂案而身陷风波的星耀传媒。 视线的焦点,转眼就娱乐李长浩,换到了星耀传媒的姜俊英。 娱乐公布财务资料以证清白的行为在前,民众要求星耀娱乐同样公开资料的唿声甚嚣云上。 姜俊英此时方知中计,可是早已骑虎难下回天无力。 公布,他坐实罪名。 不公布,他怕是也逃不脱。 李长浩筹备整整两年,以捨娱乐为代价,终于换得了今天。 超过二十万民众涌入政府网站公开请愿,要求彻查星耀传媒总裁姜俊英贪/腐案件。 第118页 晚上,首都治安署终于对星耀传媒立案侦查。 姜俊英卸任星耀传媒总裁,并且终于被限制出境。 得知消息的苏屏长长松了一口气。 性/贿/赂也好,逼自尽也好,都是“时日过久无法考据”的旧事。 他们无法用一个女演员的自杀,将他绳之于法。 那…实时的贪腐呢?这些活生生的,摸得到的钱,都成为了现时存在的所有证据,足以让姜俊英身陷囹圄。 第79章 尊严 清晨, 阮青禾在熟悉的海浪声中醒来,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一年前她和金文熙刚刚开始拍摄综艺的日子。 什么都不必思考, 明明是假想的节目却能让她无所畏惧地剖白真心。那段时间太过美好, 即便是梦中回去,都让人贪恋。 门外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阮青禾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靛青色的窗帘。 海风的味道顺着起伏的窗帘窜入鼻腔,她撑坐起来, 顺着窗帘的缝隙看到了黑色的石滩和湛蓝色的海水,一切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原来是真的…回来了呢。 她真的回到了正东津的小渔村。 喜悦的感觉像是吹气球,一下涨满整个心房。 阮青禾站起身,推开卧室的门, 站在哗哗流水的洗手间门旁边。 浴室里的金文熙一边洗澡, 一边随意地哼着歌。 她的歌。 时间流逝境遇反转, 以前是她在房内洗澡沖凉哼他的歌,如今是她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他出来。 “醒啦。”金文熙不知什么时候裹着浴巾出来,麦色的肌肤上水珠晶莹, 在肌肉流畅的上半身闪耀,像一条跃出水面的海豚, 格外漂亮。 “穿衣服啊!”阮青禾笑着拍开他凑过来的脸, “以前在一起住这么久,也没见你这样。” 金文熙一脸无辜:“以前都是摄像头怼着,粉丝福利也不是这么给的。现在只有你在, 有什么关系?嘿,不好看么?” “你以前为了和我变得亲近还上手摸呢,怎么这才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 阮青禾眨眨眼睛,光明正大地上下逡巡他裸/露的上半身,带着笑意的目光在他漂亮的手臂上兜圈。 “唔,比起你年轻的时候,身材还是差远了。”她像狡黠的小狐狸,“以前演唱会上回馈粉丝,唰啦一下把白色背心撕开那下,还是称得上帅的…” “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 他捉住她就往怀里揉,任她掐捏上口也不放手。 真好啊,能这样抱喜欢的姑娘在怀里。 失而復得的感觉,像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恩赐。每一分每一秒都来之不易。 中午,金文熙在厨房做饭。 他一向是高岭之花,这样围着围裙有烟火气地洗手作羹汤,看起来很违和。 可是因为长了一张实在是太好看的脸蛋,所以哪怕是手忙脚乱地收拾厨房,也让人心生喜爱。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金文熙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问道。 “没有…就是没想到。”阮青禾的声音有些恍惚。 没想到时隔经年,她最无助时总是在屏幕中出现的那个男人,如今却站在她的面前,为她煮一碗拉面。 金文熙的动作略微顿了顿,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转过身来。 “在直播里听你讲过去和朴佑振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就突然很嫉妒。”他不自然地笑笑, “嫉妒你们平凡的生活里,你曾经那么喜欢他。” 他若无其事地低头,自言自语:“朴佑振能为你做饭,我也可以。” “我以前总会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郑美岩那个时候要找到的人会是我;为什么洁身自好自律十年,到头来身败名裂的那个人会是我。” “人生是不是真的这么不公平,明明是出于好心的我,却因为一时的善意而前途尽毁。” 最初的时候总有怀疑,总有愤懑不平。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遇见你,那我认了。” 真的认了。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之下,拼命压抑的情感几乎喷涌,声音几不可察地颤抖。 她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默默看着他说话间起伏的胸膛。 温暖永远这样让人贪恋。 可是他和她都没有办法保证肉眼可见的未来。 “遇见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阮青禾轻轻说,“你信不信命?我从踏娱乐大门那天,就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未来。” 二十岁的女孩,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纪。 可是她背负了最重的枷锁,从此被剥夺了享受快乐的能力。 “可是你不一样…及早脱身,不是还可以过快乐圆满的一生?”她攥紧他的衣襟,语气中的脆弱和犹豫让他痛到心底。 相爱之所以被称为“陷入爱情”,大约就是因为每一个动心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失去自信,变得患得患失。 她没有担心苏屏会不会及早脱身,没有担心李长浩娱乐是不是要及早脱身,甚至没有担心老罗和姜钟勛是否及早脱身,却一直拼了命地劝他脱身。 第119页 “傻瓜。”他海水一样深邃的目光投过来,“还要说多少遍才能懂?我认了。” 真的认了。 “现在,我想问你一句话。”金文熙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看着阮青禾,“这一次,别让我下到冰冷的海水里,也对我说真话,好吗?” “青禾,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话音刚落的那瞬间,金文熙几乎以为阮青禾就要开口。 可她到底还是没有,微张的嘴巴瞬间重新闭好,只露出小小的笑容。 “没有,我没有。” 演唱会结束,阮青禾被站在门口守候的金文熙截了下来。 他一意孤行带她回到拍摄节目时的渔村。坐高铁再换车,路上整整花了五个小时。 “亡命天涯的感觉是不是?”金文熙将手臂搭在窗前,清风拂过他的额前,潇洒又快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满世界都在找我们,谁能想像得到你跟我回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 阮青禾却还在担心:“姜俊英到底会对李长浩说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舆情就会反转?” 金文熙轻轻嘆息:“要彻底毁灭一家根深蒂固二十年的公司,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你要知道,无论是河秀美还是郑美岩,她们的死都是自杀,即便是死得多么惨烈,都没有办法追溯到真正的兇手身上。” “那么多年过去了,搜集性/交/易的证据难于登天。那些写满整面墙的血字里提到了太多不能动摇的财阀巨头,绝不可能将营造多年的企业毁于一个不知名的十八线艺人临死前写下的几行字下。” 李长浩身在圈中,比谁都要懂游戏规则。 他利字当头,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由他出手,保准一击即中。 再没有什么比“贪腐”更能击中星耀传媒的盲点。 “结果也许不会是你和我最想要的,但会维护最起码的正义。星耀娱乐会因为帐务不清而被调查,姜俊英会因为经济犯罪而被立案。” 虽然不是最完美的惩罚,但是能将坏人绳之以法,已经是他们当下能做到的全部。 阮青禾将目光移向窗外,看着黑色的海水点头:“我懂的。” 月初,星耀娱乐旗下的偶像歌手和演员模特再次收到大批民众抗/议和抵制。 原定在大学和军队进行义务公演的女团成员们乘坐的保姆车被贴上了“妓/女”的侮辱字样,而两部由星耀传媒艺人参与的电影都因为大批民众抵制观看而临时撤档。 星耀传媒被立案调查的一月内,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罪名像是挤牙膏似的,隔几天就爆出一个。 从赌/博到逃/税,从贪/污到伪造签名,每一个罪名都由警方开一场冗长的发布会来通知,每次都稍稍地平息了一点民众庞大的怒火,又极大地消耗了民众对这场星耀传媒连续剧的热情。 姜俊英的罪名是多,可是都不伤筋动骨。 只为平息民愤,可是归根究底并不能叛多少年的罪名。 而河秀美、性/贿/赂和压榨艺人的种种,却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从来没有出现在警方通报的罪名中。 那些涂满鲜血的财阀世家,更是在短暂的低调之后,重新回归了酒醉金迷的繁华生活。 最初的火力暴击像是一串鞭炮,撩起可观的白眼之后再徐徐散去。星耀陷入了漫长的舆论拉锯战中,彼此都在等待公众的耐心彻底消除的那天。 阮青禾的情绪越来越焦躁。 冬天第一场初雪,她站在掉光了树叶的柿子树下,拨通了李长浩的电话。 “为什么查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查到最关键的地方?从最初的贪/污,如今变成了伪造签名,罪名一次比一次轻。就算最后能定罪,姜俊英能坐几年牢?”阮青禾咬牙,握着电话的手连指尖都泛红。 民众都是善忘的。 信息轰炸的时代,几乎每一刻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热点和悲剧。 舆论对于偷/税、贪/污的姜俊英的关注,又还能维持多久? 治安署和检察局都只想无止境地拖下去,拖到大家都不再关注的时候再大事化小。 “…这些财阀都是存活了百年的世家,蛛网一样彼此联姻根深叶茂,牵一髮而动全身。”李长浩苦口婆心地劝她,“再等等,哪怕等到六月,也总能等到转机。你这样贸然行事,会很危险。” 阮青禾没有说话,只默默挂断了电话。 她的筹码着实不多,哪怕是铤而走险,也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初雪将融,河秀美自杀案经过一个多月时间的消耗,热度已经大不如前娱乐的阮青禾像是人间蒸发,不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连社交媒体都没有再登陆。 仿佛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每个人都得到了皆大欢喜的结局。 于是,首都治安署选在了不起眼的工作日深夜,终于第一次就那张血字墙图发布声明。 “…经调查走访问询,未发现艺人河秀美受到性/暴/力或交易的切实证据。艺人河秀美饱受抑郁症困扰,服用阿米替林三年,自行于自杀前两周停药…” 短小精悍的几行字,简明扼要写清楚所有事实,即便就算河秀美活着,也没有办法辩驳的事实。 第120页 可是事实并不代表真相,不完整的事实,也可以拼凑出另一个完全的谎言。 阮青禾等的就是今天。 这条声明消无声息地出现,极端缓慢地在趋势榜向上爬升,像是试探娱乐和李长浩的反应似的。 晚上,仍然没有动作的阮青禾和李长浩终于让人卸下了心防。 八点流量最大的时候,警方声明一跃中天直到西瓜前十。 前排的评论早已被大批量地困住,稍有不满就会被删。 有关河秀美案件的种种细节和争议又被拿出来重新说了一遍。 而阮青禾等的,就是热度再起的今天。 晚上九点,许久未见的国民女团阮青禾登上了社交媒体。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转发警方那条漏洞百出的声明,并且在评论里附上了另一张图片。 那图片不算清楚,光线也偏黑,可是即便如此,也能够看出图上大片黑色阴影,和依稀辨认得出的排排小字。图片右下角有一块被墨水涂去的阴影,像是隐匿了原作者的名字。 “腹部彩超探查,超声经下腹部及盆腔多方向扫查,于膀胱后方未见子宫图像,可见一条索状的等回声带。盆腔内未谈及明显异常血流型号…” 这是一个女人,失去了子宫之后的b超图。 一个不听话的女人,想反抗的女人,甚至不惜怀上嫖/客的孩子以死抗争,却被硬生生拿掉了孩子和子宫,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这一次,警方的公信力终于受到了最致命的打击。没有人愿意再去相信“河秀美自杀现场的照片是伪造”这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为什么阮青禾手里明明有着这么多的证据,首都治安署入主星耀娱乐调查一个月,却只查到了“伪造签名”这样不痛不痒的罪名? 到底是警方没有查案,是阮青禾没有配合,还是有另外的人不想看到这件事被公布的真相? 图片中这个可怜的女人又是谁?是哪家医院能够逼良为娼以虎谋皮,像玩物一样摧毁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鼻涕泡泡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直播 阮青禾放出的b超图带来巨大的冲击, 数小时之后的媒体报导上写道:“…如果属实,将会是近十年来娱乐圈最大的丑闻”。 本应是阖家欢乐的周末, 首都治安署前却聚集了大批举着牌子的民众, 要求警方迅速给出回应。 当天下午,检察厅承认本应由治安署好好保管的河秀美的通话记录, 离奇消失在警方的档案室中。 虽然官方仍在否认b超单与河秀美本人有关,“没有相应的证据证明b超照片所属人就是艺人河秀美”,但是从媒体到民众都对治安署的公信力产生极大的怀疑。 最初爆料星耀传媒贪腐案件的网站, 悄无声息地贴上一篇新的报导:“…河秀美从来不是星耀传媒第一个自杀的艺人,也并不会是最后一个。十年间因为抑郁症而选择自杀的星耀传媒艺人超乎寻常地多,而且无一例外,全部是女艺人。” “艺人河秀美自杀之后,星耀传媒调整了一次所有艺人的演艺合同。与猜测中减轻演艺负担的调整不同, 这次签约不仅没有放松许多关键条款的规定, 反倒提高了违约金、保密条款, 加长了有效期。” 十五年,新的合同有效期长达十五年,接近两千万的违约金, 让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女艺人更难脱离星耀传媒的掌控。 有垄断就会有压迫,一次不成功的反抗之后, 带来了更多的受害者。 然而民众怀疑的情绪甚至渐渐蔓延到了阮青禾的身上。 “河秀美自杀之前的行程繁忙, 按照前期报导中所述的接/客安排,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实施堕胎手术的时间。” “医疗报告和手术记录是比去世前在墙壁上写下仇人名字更加有说服力的证据,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放出来, 而是要一天一天拖到现在?” 这一出闹剧连载了太久,没有人有耐心再像剥洋葱一样检验最后的结局。 愤怒等待真相的路人要求阮青禾站出来详细解释来龙去脉,将手头所有的证据都摆出来由大众进行分辨。 阮青禾站在浅蓝色的墙壁前,略有些紧张地望向眼前的镜头。 金文熙谨慎地遮去了所有布景,只留下摄像头里素净的墙面前,冷静站着的阮青禾。 “三、二、一,开始!” 他无声地用手势示意,倒数结束后,果断打开了直播。 阮青禾深吸一口气,面对着镜头微笑。 “大家好,好久不见…”她努力露出得体的笑容,“相信最近大家无论是我,还是从警方,甚至是从星耀传媒都听说过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消息。” “正如大家猜想的那样,这张b超照片并不属于最初自杀的河秀美小姐,而是属于星耀传媒其他的艺人受害者。” 直播间里涌入大量粉丝,评论刷屏眼花缭乱,几乎难以辨认粉丝或者路人的留言,骤然增大的流量让网站变得很慢,屏幕前的阮青禾像是一张张的ppt,在直播里缓缓升起双手。 第121页 她举着一叠纸,缓缓展开在直播的镜头前。 “这是一封长达两万字的遗书,详细地讲述了一个因为诱惑而与星耀传媒签约的女艺人,是怎么样一步步沦为财阀玩物。我曾经寄希望于司法和警方,希望我不需要有将这一封遗书公布于众的一天。可是事态发展到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替这位女艺人保留最后的尊严。” “在她的童年时因为金融风暴而破产的父亲离开了家庭,为了养家餬口很早去做了艺人练习生。而在练习的生涯中因为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没能对社会和娱乐圈的阴暗有着最起码的防备。” 阮青禾的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嘴角深抿:“…这正是星耀传媒一直以来喜欢物色的,语言不通的外国年轻女孩,或者家境贫寒而又孤立无援的女孩子。” “她以一位成熟艺人签约了星耀传媒,获得了很多她期待中的影视资源。可是因为演技不佳运气不好,她在星耀传媒的成就并不如人意…” “一个年龄渐大却心高气傲的弃子,渐渐为了重归辉煌而退让了底线。然而她并没有想到,某一天她做出的小小的决定,会让她遭受灭顶之灾,失去了生命。” 阮青禾停顿片刻,将手里薄薄的纸张翻转过来,那长长的遗书后面,用黑色的马克笔写了整整齐齐的三个字。 郑美岩。 “我今天站在这里,是想要告诉大家一个真相。”阮青禾一字一顿地说,“前娱乐女团成员,前星耀传媒签约演员,并不是因为抑郁症自杀,更不是因为前男友金文熙自杀,而是星耀传媒性贿/赂案件中的…另外一个受害者。”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哈大家最近两天更新不稳定。 孩子快上幼儿园了,这几天的兵荒马乱对我来说大概就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 之后会有时间快速收尾,像凤灵一样集中更新结局。感谢大家耐心等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减肥是场无尽的试炼啊 20瓶;鼻涕泡泡、屎娃、善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煎熬 直播的信号戛然而止, 像是被人生生掐断。 吃瓜到一半的许多观众都为了骤然消失在屏幕前的阮青禾和金文熙捏了把汗。 而在正东津的渔村中,金文熙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收起来, 细碎的黑髮汗湿贴在额前, 和阮青禾对视,长长出了一口气。 “关了吗?”阮青禾冷静地问。 金文熙收起手机, 目光炯炯,唰地一下抽出她手上的一沓“遗书”。 “太冒险了…”他紧紧盯着她,想责备, 说出口的话语却变成了嘆息,“最起码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低头,手指在“遗书”上摩挲翻动。 那厚厚的一沓两万字的“遗书”,除了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字之外,剩下的全部是一张张的白纸。 假的。 谁能想到阮青禾在直播中眼含热泪信誓旦旦放出来的那一叠厚厚的遗书, 竟然是她写满一张纸, 亲手伪造出来的呢? 他从演唱会的后台直接接到她, 连一件衣服都没来得及拿,只能一路走一路置备,怎么能想到她在房间内关了一个下午之后执意要开直播, 给出的第一个反击证据就是一份伪造的遗书? “你也太胆大了!”金文熙连指尖都是汗,“直播里这样造假, 万一被人看穿该怎么办?” 阮青禾脸上满是破釜沉舟的神情:“…我就是不甘心, 眼看着他们步步后退,那么多条人命,只能换来姜俊英在牢里好吃好喝地住上几年。” 大众的注意力是那么短暂。 而舆论的力量一旦消失, 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她不甘心。 李长浩付出了那么多,娱乐当代价毁掉了姜俊英,却没有继续下去让所有罪人都被一网打尽的魄力。 “那也是为了保你的命啊!”金文熙眉头紧锁,双手握住她的臂弯,“青禾,拉下水一个姜俊英已经毁掉娱乐,那一整面墙的名字,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你想过没有?” 他看着她的眼睛,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了雨中的墓园,她父母的墓碑当中她留给自己的那块小小的方寸之地。 多么高贵啊,每个人都愿意为了正义和理想付出生命。 他明白了很多她当初和他在一起时的真情流露,也理解了她和他告别时的种种决绝,突然间气得想笑。 “遗书是假的?”金文熙问。 阮青禾点头,又摇头。 “美岩前辈去世的时候,的确留有一份遗书。李长浩、我和苏屏都曾经读过。但是那封遗书,已经不在我手上了。”她眸光闪烁,“她的经歷都是真的,只是没有了证据。” “那b超的照片呢?”金文熙步步紧逼。 阮青禾眼中含泪:“是我妈的…她患病之后切除子宫,这是我留下来的当初的照片…” 连这个也是假的? 第122页 金文熙深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照片是假的,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她急急地低声地解释,“…郑美岩最后一次找到李长浩的时候,就是在她被强迫手术之后。”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 只是平凡的一个下午,她挽着苏屏的手臂,并肩走进了每天都去娱乐大楼的底层食堂。 食堂的阿姨工作了很多年,知道她是金文熙的粉丝,从来都对她很照顾,连打菜也会多舀半勺。 正值饭点,她老老实实地排队,突然就见到她身前四五个人之前,那位很照顾她的食堂阿姨突然间扔掉了手里的勺子,倾身向前跟一个人说话。 她看起来很激动,拿下了脸上的眼镜,用手按着眼角,握着那人的手不肯松开。 隔着几个人,阮青禾只看到了那只白皙纤细,保养得极好的手。 只看手,就知道是个美人。 阮青禾猜测,估计是哪一位曾经娱乐工作过的艺人,现在偶尔回来谈合作。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顺着人流一步步往前走,再走到食堂阿姨的面前,早将之前的插曲忘了个干净。 可是当她像平常的每一天一样,正准备伸手接过餐盘,却突然被食堂阿姨眼中的神色吓了一跳——有感慨又有惊喜,又带了点想和她分享秘密的喜悦。 “你喜欢金文熙,对吧?”食堂阿姨微笑,冲着她摆手,“那…知道他以前的事吗?” 阮青禾抬起眼睛,脑海中像有根弦砰地断了,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 她勐地转身,撞到了身侧的苏屏,可是却已然来不及了。 食堂阿姨满含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美岩,给你介绍个后辈,会跳文熙的舞呢!” 她慈爱地冲着阮青禾笑,只是最简单的想为练习生引荐大明星的好心。 可是如遭雷击的阮青禾却只能看着前方不远的郑美岩,蓦地转身,望向她的目光由最初的冷淡和疑惑,渐渐转为了震惊和惊恐。 三年前的星耀传媒,朴佑振牵着阮青禾来到郑美岩的面前,跳了第一支金文熙的舞。 而三年后娱乐,曾经凭空消失的阮青禾,再一次站在了郑美岩的面前。 她认出她来了。 阮青禾愣愣站在当场,脚步像灌了铅,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 郑美岩嘴唇嗫喏,想说什么喉中却像被哽住,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尖叫。 已经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站在阮青禾身畔的苏屏突然反应过来,勐然上前,一把抓住郑美岩的手臂。 “前辈,有话等下再说。”她压低声音,凑到郑美岩身边耳语,“我是苏屏…苏家的,苏屏。” 郑美岩下意识转过头,撞进苏屏满含深意的眼神中。 苏屏一手抓着郑美岩,一手拽住阮青禾的手臂,大步流星朝前,径直朝李长浩的办公室中走去。 李长浩背对门口面朝窗外,听见声音诧异地回过头,就看见她们三个人顶着同样苍白的面孔,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郑美岩前辈认出了我,知道我是佑振哥签下的那个女孩子。姜俊英找过我,一直以为我在国外。”阮青禾轻轻说,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攥紧了金文熙的手,“而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离开之后,星耀娱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美岩从来不知道starn到底是什么样的公司。 她娱乐签入星耀传媒的时候正是当红的女团,二十岁的女孩,已经有了成熟的风情和魅力。 爱豆们的地位都很低,远远比不过能站上大荧幕的演员们受人尊敬。 她长了一张上镜的脸,多少也有跳龙门的野心。 李长浩从来不热衷和圈内的影业公司拉近关系娱乐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出众的影视资源。 郑美岩在颁奖典礼上第一次遇到儒雅又有风度的姜俊英。 “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郑小姐,你的脸很上镜?”他体贴地给她裸露在外的腿披上薄毯,“想不想做一个演员?爱豆的演艺生涯多么短暂,你总不想三十岁了还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对么?” 一念之差,郑美岩离开娱乐。 而被签入星耀传媒的她,却永远地失去了大红大紫的运气。 一个迅速陨落的女星,人生的底线一步步地往后退。 从一杯酒,慢慢堕落到一场饭局。 从一个晚上,慢慢堕落到一周、一月、一年。 那些为了种种资源或者…至少在她心中“未竞的演艺梦想”,而不得不委身于人的日子,其实算不上太煎熬。 她没红,但也不是公司混得最惨的,多少总有些选择和拒绝的余地,能自愿自主各取所需。 郑美岩真正难过的日子,始于朴佑振送走了阮青禾,转头就将手中所有的证据送到了龙山治安署,姜俊英断尾求生,不得已关停了starn那天。 她一开始并不太清楚starn的消失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公司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很忙,也似乎很缺艺人。 她年龄大了,已经不太接戏,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忙碌”竟然会波及到自己——直到姜俊英拿出她签了二十年、违约金千万的合约甩到她的脸上,把即将而立的她送进了江南的一栋偏僻的别墅中。 第123页 每日日报的社长,三满电视台的副总裁,kolon会社的会长。 这些她曾经在电视台或者饭局上见过的响噹噹的大人物,如今脑满肠肥赤/身/裸/体,像一滩滩发臭了的白肉,躺在红色天鹅绒的大床上。 郑美岩倒在地上,目光别无所求,只能落在头顶摇曳的水晶灯上。 一、二、三…她像是倒数着自己的生命,数着那些剜心钻骨的分秒点滴。 “星耀传媒的合约很苛刻,违约金过千万。郑美岩前辈凑不出那么多钱来,虽然即便她能够凑出,恐怕也逃不掉…”阮青禾缓缓说,“佑振哥举/报星耀传媒之后,不仅没能救了那些尚且在公司受难的女孩,反而让原本平安的郑美岩前辈也落入泥沼。” “美岩前辈的遗书中写了很多她遭受折磨的细节。kolon会长父子两人都是禽兽…姜俊英为了让三满电视台的台长放心,不惜亲身上阵,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他们…” 是因为知道了这些细节,他们才能在扳倒星耀传媒的过程中一点一滴地加深筹码。 “最残忍的事,就是美岩前辈为了逃离魔爪而刻意怀孕,却被那帮禽兽带去医院打掉孩子,甚至摘除子宫,永远失去了当母亲的机会…” “郑美岩前辈走投无路,来娱乐找李长浩求助,也是在那里,她恰好遇到了我。” 郑美岩看着阮青禾的眼神复杂又深刻。 “…多好啊,你哥哥送走你,又把整个公司都捅了出去。”她苦笑,眼神飘忽,“姜俊英以为你出国了,谁能想到你竟然会娱乐,被李长浩护了下来。” starn不在了,却是郑美岩首当其中遭难。 郑美岩恍惚地握紧阮青禾的手:“…我们一起,将这些禽兽绳之于法,替你哥哥报仇吧…” “那么李长浩同意了吗?”金文熙忍不住开口询问。 阮青禾轻轻摇头:“…不,他将她赶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977334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呆木在门 9瓶;乐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美岩 一直静静听着阮青禾郑美岩对话的李长浩, 突然间站了起来。 他面沉如水地站在阮青禾的面前,冷冷地对她说:“...当初能让你留下, 是我一时恻隐之心, 说服了苏家。我只是没想将你交出去送回给姜俊英,但从来都不想娱乐和这些烂摊子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想留下来, 就当做以前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要是再有一秒钟的復仇的想法,我会亲手将你送给星耀传媒的姜俊英。” 他的神情没有半点威胁,只是叙述一件一定会发生的事。苏屏被他冷淡的话语激怒, 疯了一样冲上去,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拨开。 郑美岩愣愣地站在原地,被李长浩推着后背送向门口。 她半个身子都已经出了门,才反应过来李长浩在第二次赶她走,本能地抵抗, 拼了命抓住门框。 她精心保养的长指甲折断了, 满脸都是绝望的神情。 李长浩伸出手的那一瞬, 阮青禾以为他要一根根地去掰她的手指。 但是他也只是长长嘆息,将手轻轻覆在了郑美岩的手背上。 “我已经告诉过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会亲自和姜俊英谈, 把你的合约悄无声息地转回来。他如果真的敢狮子大开口,要千万违约金, 你也不用担心…” “就这样, 美岩,将剩下的一生过好。”李长浩蹙起眉头,严肃的面孔下甚至暗含着隐约可见的担心, “至于别的那些,忘记吧。” 郑美岩慢慢地松开,将手从李长浩的掌下抽出。 她转身离开,临去之前绝望地看了阮青禾一眼。 李长浩一言不发,看着郑美岩离去的背影,手却仍然放在刚才覆住她手背的地方,没有移动过。 泛白的指尖泄露了他澎湃的心情。 而苏屏紧紧揽住阮青禾,颤抖的手臂也同样泄露了她的心情。 “别说话,青禾。什么都别说,只要相信我。”苏屏一句又一句地反覆,“一切都会没事的。” 阮青禾再次见到郑美岩,是在苏家的公寓中。 她上次来到这里,还是苏屏的生日。 偌大的公寓中,唯有郑美岩像一座石化的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她比上次见面还要消瘦,只在抬眼看到阮青禾的时候,露出了极浅的微笑。 “那天她娱乐离开,我派了人跟着她。”苏屏冷静地解释,“我要确认,她不会将你娱乐这件事告诉姜俊英。” 她尽最大的努力保护阮青禾,仿佛一夜之间就从叛逆的大小姐成熟起来,威逼利诱郑美岩对阮青禾的下落守口如瓶。 直到上周,她派出去盯着郑美岩的人递话回来,说郑美岩想与阮青禾再见一面。 郑美岩认真地打量着阮青禾,像是努力分辨她与几年前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的区别。 “你哥哥将你照顾得很好。”她温柔地说,“我一直都记得他…” 第124页 “个头虽然不高,人却很踏实。知道事情交给他来做,就会很安心。” “刚签进公司的时候,他连饭都不怎么吃得起,饿着肚子看那些公司的练习生去吃饭,满脸羡慕的样子,被我看了个正着。” “我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想当歌手?”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吓人的话,连连摆手,说我太胖了,我长得不好看,我不行。” 郑美岩眨着眼睛,眸光深邃又闪烁,让人情不自禁陷入她温柔的声音中。 “那次在办公室中第一次见到你,”她继续说,“我就一直在想,你哥哥该是多么好的人,将你照顾得这样好…” 阮青禾低下头,声音轻颤:“…前辈,你不用再说了。即便今天的你没有说这些有关佑振哥的话,即便你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也会尽我全力,为佑振哥报仇的。” 她抬起眼睛,直直望入郑美岩的眼中:“从我进娱乐的那一天,我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渣付出代价…” “好姑娘!”郑美岩鼓励地看着她,“你能说出这句话,我就真正地放心了。” “你一定要…努力地出道。” 只有她能够站在大众的面前,她说的声音能够有万千人聆听,才能有那样将星耀传媒的黑暗暴露在人前的机会。 “可是走红这件事,太难了。想迅速地红起来,恐怕只有豁出去走捷径才能保证。” 这句话太容易引人误会。 苏屏的脸色骤变,攥住阮青禾的手。 郑美岩浅浅笑了,摆摆手,说并不是她们想像的那样。 “我也曾经遇见过,将我照顾得很好的人。”潋滟的目光,像是穿透了时光和岁月,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没想到,到了这种走投无路的地步,想到的人却还是只有他。” “青禾,很喜欢金文熙是吗?”郑美岩明艷的眼中像有起伏的波浪,“知道他很心软吗?无论你做什么,都会选择原谅。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观众缘好,国民度高,从来没有污点,又比谁都善良,是红了整整十年的顶级流量。你想一夜成名,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存在,再没有什么比当他的女朋友更快捷的办法…” 恰到好处的炒作和绯闻,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一夜之间全国知名。 阮青禾瞪大了眼睛,张口便想反驳。 却被郑美岩温柔的笑容挡了下来。 “我知道…”她安抚道,“我在这个圈子混了十年,规则怎么会不懂?” 可是像金文熙这样的男人,不会轻易上这样的当。 他是这样爱惜羽毛,拼搏了十几年时间,早不是那最初会为了美色动心的少年。 就算现在的她去哭着求他,将这些年的苦痛折磨倾诉,恐怕也只会换来和李长浩同样的做法。 拿钱赎身,息事宁人。 可郑美岩不要这样。 哪有这样轻易的事情? 毁了一个又一个人的禽/兽公司,成为财阀的走狗,轻而易举地毁掉他们眼中蝼蚁一般的女人,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她不是第一个受害人,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过好剩下的一生这句话,说起来这样容易,可是经歷过这一切的她,现在还在唿吸的每一秒钟,都是比死亡更让人痛苦的煎熬。 “哪还有比你的故事,更能引起大众的怜悯和关注的剧情?”郑美岩伸出手,轻轻顺着阮青禾的头髮,“哥哥为了保护妹妹的安危送她做练习生,妹妹拼了命出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世界知道哥哥是个大英雄…” “而我…一个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堕落的过气女星,说出的话,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 “青禾啊,一定要出道,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只有那一天,当你强大到没有人能不让你说话的时候,真相才能公布于世。” “我会去求金文熙。”郑美岩的目光闪烁,表情坚定,“我会说服他,让他同意和你一起接拍假想恋爱的综艺节目,全力以赴地捧红你。” 她会“说服”金文熙,以生命为代价,拉金文熙跌落神坛。 走投无路的金文熙在李长浩的围剿之下,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能绝望地接娱乐伸出的橄榄枝。 郑美岩眼中带笑,深深地望着阮青禾,挥手与她道别。 苏屏站在阮青禾的身边,又是惊讶又是迷茫地看着郑美岩离开的背影:“她是疯了,还是金文熙疯了?金文熙怎么会牺牲自己的演艺事业,同意和你拍这种节目?” 阮青禾没有说话,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她与朴佑振告别的那一幕。 你永远不会知道哪一眼是最后一眼。 在去见金文熙之前,郑美岩最后一次,出现在李长浩的面前。 “你还记得吗?那年也是在这里,我对你说,就算是死都要离娱乐?” 怎么不记得呢? 往事歷歷在目,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二十岁的郑美岩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梗着脖子跟他吵架。 他气得拿手去捶墙壁,甩开办公室的门让她走。 第125页 “是我的错。”李长浩目光柔软下来,连声音也逐渐放轻:“…就该强硬一些,留下你。想着你出去碰壁,总会回来。” 却哪里想到命运像个残忍的巨人,让她越飞越远,飞到了再也没有办法回头的地步。 郑美岩宛如初见般清澈地微笑,仿佛那些年的折磨和苦难都化作云烟。 “我对你有私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反倒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留下你。因为好像无论怎么样选择,都有对不起你的嫌疑。” 他对一个不该动心的人动心,却因为她和金文熙的那一段过去,从来都没有坦白的勇气。 “也会猜测,是不是因为你察觉了我的私心,才义无反顾要离娱乐…” 骄傲被打击,心意被辜负,他满心挫败,刻意忽略了所有与她相关的消息。 “知道你过得不好,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李长浩轻轻说,“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担心,好吗?我会让姜俊英放了你,让你过回以前的生活。” 郑美岩闭上了眼睛,将冰冷的脸颊贴在李长浩的手背上。 “长浩,不用去问姜俊英了。他不会放过我的。”她泪光闪烁,“我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毁了一个我,还会毁掉千万个我。你救得了一个我,还能不能救回千万个我?” 她站起身,慢慢朝门外走,临出门前再回头,明亮的眼睛像能装下整个星海。 “用一个我…换千万个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崽面包、hyys、月照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yys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情爱 清晨七点, 一个衣着朴素神态拘谨的中年人出现在公司的前面,对前台说, 他要娱乐的总裁李长浩。 前台的女孩谨慎地审视着那人, 几句话之后,她略微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是个结巴。 “…李长浩知知知道我的。只只只要说我是个结巴, 他他他应该就记得。”那人笑呵呵,脾气很好似的。 cn娱乐的晨间会,在每个周六的早上召开。 公司高层集聚公司, 而李长浩总是提前一个小时,准时到来。 这么多年,习惯丝毫未变。 老罗静静地在楼下等着,突然听见电梯叮地一声,门开了。 一向稳重的公司老总李长浩步伐紊乱地冲出来, 看见老罗的那一瞬, 脚步生生一顿。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老罗手上攥着的深蓝色文件袋, 脸色瞬间白得吓人。 “长浩!猜猜猜到了吧?”老罗笑呵呵地举起文件袋,“美岩那个丫头,说不好意思来见你, 请我来当说客!怎么样,你你你你现在做了大老闆不比以往, 再把她签签签回来吧?” 半年多没有见过的郑美岩, 突然约了老罗喝茶。 她状态很好,两三年没有拍戏,依然明艷又动人, 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显得干练又积极。 “…仿佛还像第一次见你那时一样,”郑美岩低下头,笑容温柔,“你来替我们拍出道的mv,被我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欺负得够呛。” 十几岁的女孩子,生平初次见到说话结巴的导演,又兴奋又促狭,总在他因为结巴而停顿的时候插玩笑话。 老罗那时已经三十岁,怀才不遇很多年,好不容易才接来这么一个活,比谁都珍惜。 天天被这样作弄,还都是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能发火,拍了没两天就长了满嘴泡。 还是李长浩知道之后发了一通火,老罗的日子才好过些。 老罗笑得慈爱,像看着自家孩子。 他和李长浩有这样的交集,后来才被推荐去了电视台,当一档访谈节目的主持人。 “说说说起来,要多谢你。”老罗眼神温暖,“一一一开始找不到嘉宾,还还还是你推荐了金文熙。”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话多又热心,藏不住什么秘密。 从来都不怎么聪明,可是却让人怎样也讨厌不起来。 郑美岩笑而不语,举起手中的咖啡杯,小小地喝了一口。 老罗的第一档节目,没有人脉又没有资源,在一家快要倒闭的电视台。 那时的金文熙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偶像,她悄悄去拜託他,百忙行程中抽出两小时的空闲,去电视台参加老罗的访谈。 流程冗长又无聊,可是金文熙却那样好的维持了风度,本来说好了下午的行程,却一直敬业地录到了凌晨。 “你们两个都是好人,没没没在一起,真是太可惜了。”老罗说。 郑美岩笑得开怀,拿过老罗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拨出一个熟悉得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既然这样可惜,干脆拍一档节目好了,就叫《我们同居了》。”她半真半假地玩笑,“邀请我和金文熙再续前缘,娱乐投资重金打造,刚好帮助我重返巅峰。” 谁都知道这是玩笑中的玩笑。是现在的老罗或者郑美岩绝对做不到的事。 第126页 老罗落魄失意,美岩潦倒坎坷娱乐与金文熙老死不相往来。 爱惜羽毛的宇宙大明星,怎么会为了多年未曾联繫的初恋女友,连名声和事业都搭进去? 想也知道不可能。 老罗看着美岩笑,看着她有模有样地编辑简讯:“…重金打造的明星真人秀,超顶级制作,云集海内外知名艺人,诚邀您与我面谈了解详情…” 她放下手机,笑得前仰后合。 几分钟之后,圈中向来长袖善舞,从不得罪人的金文熙果然认真又礼貌地回復了简讯。 “谢谢。” 两个字而已,郑美岩却看了很久。 “没事,老罗。”她轻轻地说,“我懂金文熙的,总有一天,他会接下来的。不仅接下来,还会上门求你,给他这个机会…” 明明是玩笑话,她说出的语气却那样郑重其事。 一扫而过的阴霾浮现在老罗的眼前,却被她带着笑意的话语打断。 “对了,有件事,能不能拜託你帮我个忙?” “我和星耀传媒的合同快到期了…”她低下头,遮掩住晦暗不明的眼神,“现在年龄大了,想再接一些项目,也困难了很多。外面公司虽然多,但是合同大多苛刻,我左思右想,最好的出路——大概是娱乐。” 老罗有些诧异,轻轻啊了一声。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娱乐今非昔比,人往高处走,现在的郑美岩想回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又不像金文熙一样娱乐闹翻,还有回去的可能。 “李长浩念念念旧情…”老罗沉吟,“你和他好好说说,有有有希望。” 郑美岩轻轻点头:“这就是我想求你帮忙的地方了。” “嗯,我不好意思去见他。”她的耳尖泛红,像是在害羞,“当初说要走的是我,如今想要回来,也该郑重表达我的诚意。” “想请你去替我当说客,多多说些好话求情。”她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深蓝色信封,烫金漆封拓在信封开口处,写着“美岩”两个字。 “我的手写信…”郑美岩微笑,“想请你替我交给李长浩。” “每周六上午,娱乐的例会,八点开始。李长浩每次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公司…” 这么多年,习惯从未改变。 “这个时候去找他,他不会拒绝你。” 不过是送一封信,有什么难处? 老罗在底层打拼多年,脸皮比城墙还厚,去大公司楼下受些前台的白眼,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笑着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郑美岩这才如释重负,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开起了玩笑:“餵…我的信,你不许偷看啊?” 老罗嗤笑:“怎么,有什么商业业业机密吗?” 她笑着摇头:“不,我写了两万字,全部都是我对他说的甜言蜜语,怕你看了之后酸掉牙。” “那样的话,你你你就是举到我眼睛前面我也不不不会看。”老罗避之唯恐不及地挥手,“美岩,等等等我的好消息吧。”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眼,会是最后一眼。 告别时的一幕幕犹在眼前,李长浩站娱乐大楼的一层,愣愣地看着摸不清楚状况的老罗笑得像是个等着奖赏的孩子,从文件夹中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信封。 烫金的漆封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止都止不住。 说是直觉也罢,说是预感也好。 李长浩在那一刻,感觉到了本能的危险。 仿佛预知了即将到临的灭顶之灾。 他缓缓撕开信封。 厚厚的信纸展开,他只看了一眼,下一秒钟就转身,朝公司的大门冲去。 他连外套都没有穿,就这样站在寒风中。 唿出的白气遮住了眼睛,他抖瑟得连车门都拉不开,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在去郑美岩家的路上,李长浩坐在车里,冷静地读完了长长的一封信。 她将时间计算得这样好,一辈子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如何死亡上。 一举一动步步为营,将每一个人都算计进了她的局中。 一场她如何谋划死亡的局。 多年未见的金文熙突兀地接到了郑美岩的电话,在她的哀求下与她见面。 她仓惶地扑进金文熙的怀中,被他避之唯恐不及地躲开。 这一幕,被她找来的狗仔记者,完美地拍了下来。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躺在温暖的水中,发出了人生最后一条简讯。 “是你。” 她发给了金文熙。 没有人比金文熙更合适了。 高国民度,高好感度,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在圈中没有强大的背景,连家人都通通不在人世,就算受到陷害,也不会有人真心为他奔走求助。 他是阮青禾的偶像,和她的故事有那么深的渊源…他是郑美岩的前男友,也许还会有对她的最后一丝怜爱,能在最后真相公布于世的时候,选择原谅。 没有人比金文熙更合适了。 第127页 除了他,再没有哪个善良的傻瓜会上当。 每一步,都有着她苦心积虑的算计。 她的时间计算得这样好。 浴缸中的水放了整晚,水从浴室蔓延,顺着门缝渐渐浸入了门外红色的地毯。 清晨上班的清洁工着急地去敲门,久久得不到回应之后,拨出了报警的电话。 而就在同时,为了报导抢占先进的狗仔记者,刚刚回到了狭窄的出租屋内,打开了电脑,整理着自己刚刚拍下的,那些金文熙和郑美岩拉拉扯扯的劲爆照片。 而就在这一切发生的同一个时间,拿着她的遗书的老罗,出现娱乐的大楼中,忐忑地站在前台小妹的面前,说要与李长浩见面。 她的时间计算地这样好。 城西分局的李警官破门而入,踩着满客厅的积水,发现了躺在浴缸中的郑美岩,头上罩了塑胶袋,腕上还有颇深的划痕,伤口渗出的鲜血将半浴缸的水染得通红。 李长浩坐在车上,看着她在信中无比冷静地替自己安排后事:“…要让金文熙走投无路,才有配合我们拍摄综艺的可能,所以我的尸体被发现的最初几个小时,一定要抢占舆论先机。” 老罗坐在李长浩的旁边,目瞪口呆喃喃自语:“美岩自杀,居然是为了让金文熙身败名裂…” 是啊,要让金文熙身败名裂,在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阮青禾。 她会跳他的舞,会唱他的歌,有他早年绝版的专辑,看过他所有的综艺。 他们共同拍摄了一个综艺节目,节目中她坚信他清白无辜,有着粉丝对偶像不加保留的所有的爱。 在他的嫌疑洗清口碑反转之后,大众对金文熙的怜爱会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和他搭档的阮青禾,会因为这样的热度飞速走红,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明星。 当世人瞩目,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的身上,那些未能说出的话语才有能被人听到的机会。 河秀美,朴佑振,郑美岩,阮青禾,金文熙,李长浩,苏屏,老罗… 像一个个伟大又渺小的棋子,落在了错综复杂的棋盘上。 惨白着脸的李长浩终于赶到了郑美岩的楼下,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铺着白色布单的担架被运送到了白色的面包车上。 城西分局的李警官怜悯地看着他:“你是死者的家属吗?” 死者?家属? 李长浩愣愣地点头,极轻极轻地说:“是…” 数个小时之后,酣然大睡的金文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被请去了城西治安署。 就在他“协助调查”的同时娱乐动用了所有的媒体资源,将金文熙描绘成了一个“愤然杀害前妻”的恶棍。 ———————————————— “这就是所有的前因后果。”阮青禾倔强地抬起头,“美岩前辈的遗书,由老罗交给了李长浩,并不在我的手上。” “至于b超照片…他们做事谨慎,绝对不会把b超照片保存下来被当成把柄。” “可是我空口无凭…我需要证据。”阮青禾咬牙,“我需要证据,才能扳倒他们。” 李长浩娱乐为代价,一手将姜俊英送进了监狱。 可是阮青禾却要所有的财阀,同样付出代价。 那么多条人命,早就该血债血偿。 她铤而走险,娱乐步步败退的时候,放出了那张扭转局势的“b超”照片。 知道了真相的金文熙,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该赞嘆她还是该痛骂她。 他所有的苦难,从金光闪闪的巅峰一夕之间跌落黑暗的深渊,那些冷眼和辱骂,原来全是他在乎的这些人,专门为他设下的一个局。 金文熙定定地看着阮青禾。 她的眼中闪烁着抱歉,更多的却是破釜沉舟的无怨无悔。 “那天在希腊,我写着愿望的那张明信片,留在圣岛的黄色邮箱里…”阮青禾说,“我许下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对你的欺骗,和我们之间彼此的付出,能换来这些禽兽被绳之于法的机会。” 情爱虽无可比拟,但这世上却有很多东西,比情爱重要万千倍。 金文熙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头髮。 阮青禾抬起头,目光交汇中,她看见他长长嘆息,轻声对她说:“阮青禾,你知道吗?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傻的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ielle、hyys、离岛寄居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右失 40瓶;柠杪、35939908、凌洛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世外 伪造的b超和伪造的遗书, 就这样被她装作是真的发到了网上。 李长浩明明想要就此收手,阮青禾却怎么样都不让。 像曾经的河秀美和郑美岩一样破釜沉舟, 连生命都不顾。 金文熙苦笑。 那天晚上演唱会后, 他为了不让姜俊英和阮青禾见面,在李长浩的安排下将阮青禾带走。 第128页 如今想起来, 怕是这丫头将计就计,顺着李长浩的安排自己设局,干脆就此跟他逃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没有了李长浩和苏屏的管束, 她连伪造遗书这种事都能做得出。一不做二不休,果断将铁一般的“伪证”放在了网上,引起天大的波澜。 金文熙的心机和手段,在阮青禾面前从来都不够看。 手机持续不停地震动。 金文熙伸手去摸,却被阮青禾一把按住, 满眼写着拒绝, 摇了摇头。 她不让他接电话。 金文熙瞭然地挑眉:“李长浩打来的?” 阮青禾默默点头。 “那你的手机呢?”金文熙无声嘆息。 “关机了。”阮青禾说。 她公然违背李长浩的安排, 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李长浩现在夺命连环call,怕是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 金文熙长嘆:“阮青禾, 你想没想过,放伪证是要坐牢的重罪?” 人人都知道要让坏人得到惩罚, 需要付出代价。 但是李长浩也好, 苏屏也好,他也好,都在尽力将代价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而她将伪造的证据放在网上, 放得全世界人尽皆知,人人都等着她公布那两万字的遗书,如果公众知道遗书和b超单子都是她伪造的,又该如何收场? “你说你手上有证据,警方要求你配合调查的时候,你该怎么样拿出来?”金文熙问。 阮青禾嘴唇泛白,摇头:“他们不敢。” 以前警察是真的不敢,怕拿到证据反倒烧了手,只要看着星耀狗咬狗,袖手旁观高高挂起多安全。 可是现在愤怒的民意已经将首都治安署的警长架在火上烤,怕是现在没有谁比他更想快点找到阮青禾。 为今之计,只有远远地躲开治安署。 无论他们多么坚定要阮青禾出面配合调查,都想尽办法躲起来,以人身安全受威胁为藉口,拼死不要露面。 “要躲开警方…”金文熙皱着眉头,“好在首都治安署之前拖延调查,失去了公信力。如今我们对外统一口径,只要说因为不信任警方,所以没有办法将美岩的证据交出去。” 拿不信任警方当藉口,能拖一时算一时。 “最起码也要拖到李长浩松口,”金文熙苦笑,忍不住伸手在阮青禾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总要拖到李长浩原谅你,肯站出来替你挡刀才行。” 眼前的对手,从星耀传媒的姜俊英,逐渐转变成了那些掌握了半个国家经济命脉的财阀们,还不知道水有多深的司法机构们。 金文熙搭在阮青禾肩膀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看起来这样软绵的姑娘,却做出这样刚强的决定。 河秀美在朴佑振的眼前死去,郑美岩消失在李长浩的注视中,朴佑振挥手和满眼含泪的阮青禾告别。 你永远不知道失去之前,哪一眼是能够见到的最后一眼。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两天之后娱乐终于抵不住舆论压力,发出了正式的声明。 “旗下前艺人郑美岩的遗书遵循遗嘱,娱乐社长李长浩保管。我司及包括艺人阮青禾在内的旗下全部艺人,均愿意无条件配合警方调查。” “但是日前河秀美自杀案件中,提供给龙山治安署的材料并未得到妥当的保管和求证。鑑于此,我司对包括龙山、首都治安署在内的执法机构无法信任,对现有的调查结果强烈怀疑。” “因此,我司社长李长浩将不会对治安署提供艺人郑美岩的遗书等证据,直到受到大众认可并直接听命于总统府的独立调查委员会成立,并对河秀美、郑美岩自杀案,朴佑振失踪案进行彻底的调查。” 这份声明措辞谨慎,又与现在主流的舆论媒体趋势相符。 原本聚焦在阮青禾身上的视线逐渐被转移到了李长浩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阮青禾娱乐的庇护下,被隐秘地保护起来。她只是他的棋子,无论是b超照片还是郑美岩的遗书,都是她在李长浩的授意之下发出来。 目光的焦点都在李长浩身上,压力也在李长浩身上。 声明发出之后,阮青禾终于开机,只发了一条简讯给李长浩。 “谢谢。” 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了她的信息。 “只会惹祸。” 当舆论的视线都娱乐身上,吃瓜群众们都在猜测李长浩会一天一段地公开遗书中的内容时,现在的阮青禾,却和金文熙在一起。 他刚刚结束了音乐剧的巡演,在机场简单露面之后,消失在了公众的面前。 没有人能想到他和阮青禾重新回到了拍摄《我们同居了》时的渔村小屋。 像一场远离喧嚣人世的流放,再没有十几个摄像头怼在眼前。 清晨,他在海浪声中醒来,睁开眼睛深深唿吸一口带有海水腥味的空气。 阮青禾还在隔壁的房间酣睡。 他站在她的门口,静静看她恬静的,像个不知世事的懵懂孩子的睡颜,再顶着乱糟糟的头髮,站在浴室的莲蓬头下。 水温微凉,水柱很大。 哗啦啦的声音逐渐唤醒了睡梦中的阮青禾,她慢慢清醒过来,听着浴室中的金文熙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歌。 第129页 水声渐止,电动刮鬍刀的嗡嗡声响了起来,是花美男神颜的元祖偶像金文熙,最不加修饰最真实的样子。 只有她能见到的样子。 阮青禾睁着惺忪的睡眼,蹭到浴室门口,闻到了熟悉的,金文熙身上特有的干净的香气。 都说气味是人最深刻的记忆,她深深唿吸,仿佛一重重波浪似袭来的幸福记忆包围。 冬日的清晨,阮青禾和金文熙对坐在厨房小小的方桌前,一人面前放了热气腾腾的一碗面。 热气裊裊,她在白色氤氲的雾气中看他,看他鼻尖上渗出圆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吹着面。 本来该是在舞台上叱咤风云被万千簇拥的大明星,却沦落到和她在一个小渔村吃拉面的地步。 郑美岩的遗书中说了那么多遍对不起金文熙,让他们在综艺拍完之后务必帮助他恢復名誉,重返娱乐圈。 “文熙爱惜羽毛独善其身,请让他保持置身事外。”美岩一字一句地强调。 可是他们到底没有做到。 阮青禾很是愧疚:“美岩前辈坑了你第一次,我坑了你第二次。真是从天而降无妄之灾,拖累了你的演艺生涯…” 金文熙瞥了她一眼,笑得淡然:“以前那么多年的演艺生涯也赚了不少钱,为的还不是过今天这样的日子?头顶片瓦不受冻,腹中满满不挨饿,眼前有你,日日有你。” “那句话很俗怎么说来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我当艺人这么多年,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果果这样恬淡幸福的日子。” “就像我和佑振哥以前那样…”阮青禾的眼睛晶晶亮,脱口而出才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并不合时宜。 他和她两人在一起,她却提到了和朴佑振在一起的回忆。 阮青禾望向金文熙的眼神带了几分歉意,他却笑着摇头:“我再不会在意这个。” 她担心他会因为她对朴佑振的怀念而吃醋,那是小看了他。 “我不会介意,”金文熙微笑:“我对朴佑振,只有千万重的感激。” 感激他在那样的黑暗之中守护了你,没有让你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感激他让你知道了我的存在,学着我的歌我的舞当艺人,还成为了我的粉丝。 如果没有朴佑振,就没有现在坐在金文熙面前的阮青禾。 他不会吃醋,他只有感激。 岁月静好。 金文熙打开窗户,靛蓝色的窗帘露出小小的缝隙。他们坐在窗边,看着黑暗的海面上飘起鹅毛大雪。黑色的石滩一点点地被雪覆盖,白色和黑色在海水的远端模煳地融汇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海滩的尽头。 几天时间,他们清醒的时候几乎都在交谈,却仿佛还是有倾诉不尽的对话。 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友,有不需要开口就彼此了解的默契。 “如果…这一招还是没有成功,该怎么办?就算成立了独立调查委员会,能保证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吗?李长浩把郑美岩的遗书交出去,如果遗书的真实性被质疑了,怎么办?如果我被一盆盆脏水泼过来,变成了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炒作博求出位,我们要怎么翻盘?” 阮青禾皱着眉,目光晦暗不明,靠在金文熙的膝头。 胜利的希望是那样渺茫。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仿佛无法被撼动的整个阶级。 金文熙轻笑着安抚她,玩笑道:“别怕。该操心的事都丢给李长浩吧。我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要分他六成,本来就是要他帮我们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的。” 阮青禾扑哧一下笑出声,低低地回他:“你都多少年不娱乐了,从哪给李长浩分钱啊?至于我,嗯,我还没怎么赚钱呢…” 今年一年三次回归,又有自制综艺和重金砸来的高端代言,她们又是向来收入比不过男团的女团,今年赚来的钱怕是还不够她们花掉的。 金文熙扬起眉毛:“这样啊…那李长浩真是个笨老闆。花了这么大价钱养了一堆你和我这样的赔钱货艺人,搞得公司都快破产了。星探部门是不是该裁掉?嗯?” 他厚着脸皮甩锅,逗得阮青禾咯咯笑。 可笑过之后眼中又有了泪。 金文熙定定地看着阮青禾的眼睛:“不要怕,青禾,和我在一起。” 他燃起了从未有过的胜负欲,带两分倔强:“朴佑振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我会努力,比他做得更好。” 像个等待夸赞的孩子,犯着傻气。 午餐是久违的炸酱面。 阮青禾吸熘吸熘大口吃,嘴角印上深褐色的污迹,被金文熙用大拇指擦去。 “抱歉啊,青禾。”他的语气中有歉意,“没办法带你出去吃饭,家里今天只剩了这些。等明天我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就可以做好吃的给你。” 他们在躲藏当中,即便是在渔村也小心翼翼避开人。金文熙套上卫衣戴上兜帽还能出门,阮青禾却连家里的窗帘都不敢完全拉开。 “没事,我就算万一被认出来也不要紧。别人并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安慰她,“你在家里乖乖等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他们曾在渔村住过几个月,村里面的人已经很熟悉金文熙。 第130页 保险起见,渔村里面的超市他并不敢去。 金文熙开着不起眼的普通黑车,往离得最近的临近镇子的卖场开。 说远,倒也不算远,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就开到。 镇子也不大,顺着标牌往前,很顺利地找到。 说是卖场,倒更像是家庭式的小超市,只比便利店大一点点。午后的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老闆娘正是犯困,昏昏沉沉坐在开着的电视前面。 货架杂乱又没什么章法,金文熙手里拎了筐,慢慢地挑拣着。 阮青禾口味重,格外喜欢吃青阳辣椒酱,金文熙仔细地在货架上下找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抬眼看了下昏昏睡着的老闆娘,又低下头挪到最里面的货架默默地找。 门口突然传来汽车开来的声音。 金文熙下意识地探头,瞥见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七八个身着便装的壮实男人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 人太多了!现在正面遇见,很可能会被认出来,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金文熙心中扑通打鼓,立刻再往货架后方缩了缩,眼角余光看见其中一位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超市老闆娘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唤醒她:“烧酒和烟,还有啤酒!” 那人的语气傲慢又霸道,老闆娘摸不清底气,更不敢得罪,只是唯唯诺诺地答应,起身去冰箱前拿酒。 也有别人朝货架的方向走过来。 金文熙屏住唿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身体先于意识,已经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 笃笃的脚步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来到他的面前。 金文熙徒劳地抱住自己的手臂,拼命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一点。 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一片衣角,金文熙绝望地想,他们要发现躲在货架后面的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ielle、青九、月照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繁绿 10瓶;流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飙车 即便并不知道来人是谁, 他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即将的危险。 金文熙倏地蹲下身,努力装作聚精会神挑拣底层货架上货物的样子。 脚步笃笃, 一下下像敲击在人的心上。 金文熙掌心都是汗, 寒意顺着嵴背上扬,手指紧紧握拳。 “怎么还立个牌子在这里?” 那人已经走到了货架拐角, 只差转过头来,却突然顿住脚步,指着墙上一个醒目的挂牌问道。 金文熙屏住唿吸, 顺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抬头望,从货架的缝隙中,看到那白色的挂牌上清清楚楚地写了一行字。 “去正东津沿门前大路朝东开约八十公里。” 小小的超市,灰黄色的墙壁脱了漆,唯有这簇新的挂牌醒目又招眼。 为首的男人目光不善地打量着那块挂牌, 开口问话的语气也毫不客气。 老闆娘笑着点头:“去年爆红的电视节目《我们同居了》就是在正东津拍的, 所以夏天的时候很多人来旅游, 来问路的人也很多。怕麻烦,所以就立了个牌子指路——最近冬天,海滩边倒是没什么人。” “你们也要去正东津吗?”老闆娘一面将啤酒往面包车上送, 一面好奇地问,“再往东开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有人敷衍地嗯了一声, 也有人打开拧开烧酒瓶子, 咕咚咕咚往下灌了两口。 他们三三两两朝外走,紊乱的脚步声中掺杂了几句耻笑:“我们也去正东津旅游…” 金文熙听见了面包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老闆娘鞠着躬将他们送上了车。 为首的那人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却突然警觉地回头, 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辆金文熙开来的,同样停在超市前面的黑车。 他静静看了两秒。 而仍在超市的金文熙,只觉得这两秒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两秒。 “一个渔村开超市的,倒买得起挺不错的车。”那人终于回头,掂量地瞥了眼老闆娘,语气满满不屑。 老闆娘一愣,还未来得及辩解,那人就已经砰地一下关上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司机开车。 那辆黑色的面包车绝尘而去,轰隆隆的声响在寂静的海滨小镇中显得格外刺耳。 藏在货架后的金文熙勐地起身,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仿佛无数金光闪闪的星星在眼前盘旋。 他的后背汗湿一片,站直了身子定下神,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货架后走了出来。 老闆娘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她昏昏睡着的时候,店中已经来了一个客人,被突然窜出的金文熙吓得伸手捂住了胸口,险些惊叫出声。 “你好!”金文熙若无其事地开口,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手中大大小小拎了许多零碎的吃食。 “原来门外那辆车是你的!”老闆娘这才回过神来,“我说呢,怎么突然多了一辆车!” 他微笑着低头,没有答话,只一件件把要买的东西放在柜檯上。 “刚刚那些人是谁啊?是村里的人吗?”金文熙装作不经意地问。 “不是。”老闆娘不在意地说,“估计是来旅游的游客吧…” 第131页 是啊,游客。七八个壮年男子,在深冬的午后,来到一无所有的海岸边。 金文熙目光深沉,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老闆娘将他买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入塑胶袋,突然停顿了下来,好奇地抬头。 “你买了这么多刀,想必做一手好菜吧?”她问。 “是…妻子爱吃排骨。”金文熙轻轻勾唇,笑容温柔让人挪不开眼,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刀具,毫不迟疑地放进塑胶袋里。 出门,上车,他一气呵成系好安全带,深深吸了口气,勐地踩了一脚油门。 黑色的车如离弦箭一样向前冲去。 金文熙他从来不知道一辆车可以开得这样快。 他用了死力,将油门踩到底。只有他一人的车是这样地轻飘飘,仿佛像是在飞一样。 风声是这样大,连车窗都在摇晃,发出碰撞的闷响。 而他全身的力气都凝结在手臂上,只要微微的晃动,就会让整辆车飘向黑色的石滩。 冬日日落早,四点刚过,天色已经晦暗不明。 他咬紧牙关往前开,连死死瞪着前方的双眼都开始干涩,才终于在一个等待红灯的十字路口,勐地超过了前面那辆比他早出发十分钟的面包车。 心口砰砰跳,连手指都在颤抖。 金文熙略略减慢了速度,右手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长浩,出事了。”他努力镇静,沉着地说,“他们知道我和青禾在正东津了,他们派人来找我们了。” 是生死关头的直觉,也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金文熙前所未有地确定:“…大概七八个人,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全部便衣。” 还能有什么原因,让七八个壮年男子在冬日阴暗的午后,来到一个乏人问津的小镇? 沿着这条路往东开,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在去年夏天之前还籍籍无名的小渔村。 还能有什么原因来这里呢? 除了为了他和阮青禾? 他们躲避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被泄露了,来到这里的人极有可能是正在全国寻找他们的首都治安署的警察,或者干脆是…想要让他们死的财阀?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有人破釜沉舟。 李长浩冷静地开口:“知道了。” “文熙,保护好…”他说。 金文熙点头:“我知道,保护好青禾。” 李长浩静默两秒,极轻嘆息:“…也保护好你自己。” —————————————————————— 天色渐暗,周遭渐渐陷入寂静。 阮青禾没来由地心慌,随意披上外套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抱着手臂站在院子里等待金文熙回来。 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爱上另外一个人呢? 大约就是像现在一样,当看不见他就会无法自控地胡思乱想的时候。 是再一次将自己的心交给了天意去把握,即便随时都面临着失去和心碎的风险,也没有办法自控地为了另外一个人沦陷。 一路走来,“失去”对于阮青禾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新鲜的事。 先是家境再是父母,一夕之间从娇宠的家中女儿沦为流浪街头的孤儿。她意识到了命运的残酷,她咬牙不认命,想无论如何也要重头再来。 然后…遇见了朴佑振。 和朴佑振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幸福,像失去父母的苦痛都被渐渐抚慰。 她又有了亲人,有了家,有了梦想。 那水晶一样绚烂清澈的梦想,却被现实的重锤毫不留情地击碎,留给她永生无法忘怀的遗憾。 她来到娱乐,遇见了苏屏。 假象一样平静的生活,又在郑美岩出现之后变成一场幻景。 和金文熙在一起,从最初的那一天就是一场镜头前的刻意表演。 她那样努力地控制,到底还是覆水难收地动了心。 动心之后,就是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的担心。 担心他怨怪,担心他愤恨,担心他变心,担心他会不会像其他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人一样突如其来地离去。 她看了一万次的手錶,突然在海浪声中,听见了汽车开过来的声音。 像是天籁一样的声音,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挂了笑容。 阮青禾推开院子的门,站在门槛上等着金文熙。 车越来越近,昏暗的天色中隐约能看见黑色的轮廓。 明亮的车灯却有些晃眼,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急促的剎车声,车灯熄灭。 阮青禾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文熙跌跌撞撞地下车朝她跑来,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手臂。 “青禾,听我的话。现在,拿上钱包和手机,我们走。”金文熙努力维持着冷静,声音却仍不由自主地颤抖,“一辆七八人的商务车正朝我们开过来,大约十分钟之后开到。来者不善,我们逃为上策,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快些走!” 阮青禾被他拽着,跌跌撞撞朝前了两步。 她人已到车前,却突然停下脚步。 “正东津在最东边,你还能往哪里开?”她轻声问,“火车末班已经开走,现在的我们开着车回头,势必会与他们的车迎面碰上。就算他们当时没有认出我们来,等到了家里发现我们不在,肯定会想到,追过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逃得掉吗?” 第132页 金文熙烦躁地拉开车门:“…越早离开,越多一分逃离的胜算!有什么对策我们上了车再商量,再不走的话,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阮青禾沉默了一秒钟,又伸手将车门关上。 “文熙,不行。我不能走。” “无论是谁,来找我只有一个原因。”她深深吸一口气,“他们相信,郑美岩的遗书和b超都在我的手里,所以一定要找到我。” “可是…遗书和b超都不在我的手里啊。”阮青禾微笑,摊手,“你看,我有什么好怕的?” 全世界都以为证据在她手中,可是正因为遗书和b超都是假的,现在的她才不能离开。 “所有人都在等待我将证据公布。虽然现在我们以警方不可信为理由一再拖延,可是如果真的成立了独立调查委员会,我又有什么理由拖着不给证据呢?” “到那个时候,大家迟早都会发现我所谓的证据只是谎言。那我所有曾经说过的话都会失去公信力,整个故事变成一场闹剧,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遗书和b超是假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发现,而我也绝对不会将证据公布于众。”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阮青禾不再需要提供证据呢? “第一种办法,我死。死人就没办法开口了。”她说。 金文熙脸色骤然铁青,刚想开口,她却阻止了他。 “或者…证据被毁掉了。”阮青禾微笑,“我们的证据,被财阀派来灭口的杀手毁掉了,所以没有办法再提供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岛寄居蟹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游鹿鸣 10瓶;无敌君君歷险记 7瓶;李小熊猫、yezi434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代价 不需要再多言语, 金文熙一瞬间明白了阮青禾的用意。 还有什么故事,能比一个惨绝人寰的悲剧更震撼逐渐冷漠的民众的心? 一场漫长的闹剧, 常常需要血的代价才能换来结局。 无论那辆面包车里的人是谁派来的, 是治安署的便衣也好,是姜俊英的杀手也罢, 当他们出现在阮青禾和金文熙面前的时候,都只能是为了抢夺证据杀人灭口的暴徒。 “好…”金文熙轻轻说,目不转睛地看着阮青禾。 她有着片刻的迟疑:“你没明白么?我是说, 我不能走,要留下来…” “我懂。”他打断她,“我真的懂。” “我说,好。”金文熙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你留下, 好。” 阮青禾一愣, 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说服他, 却没想到他答应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她回了神,立刻又说:“…但你得走,开上车离开这里。无论是谁派来的人, 都未必知道你在这里,我们两个同时留下没有意义…” “好。”他飞快地回答, 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好,我走。” 既不是夫妻又不是爱侣,他本来就没有义务留下来, 如今大难当头,又何苦陪她一道送死? “我走。”他再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得仿佛生怕她会缠上他,“我现在就走。” 一句拒绝的话客气的话都没有说,他果断地答应独自一人离开。 即便是早有孤身赴险的心理准备,阮青禾仍为金文熙此时此刻的凉薄恍惚了一瞬。 她怔怔站着,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金文熙却很镇静。他动作敏捷,从超市塑胶袋里掏出两把还套着包装的菜刀,回头对阮青禾吩咐:“来,帮我个忙。”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拍节目时常去吃饭的那家邻居奶奶吗?离得并不算远,我现在就开车去找人来帮忙。”他小声快速说,“这些刀先带上,也许搬到救兵就能用得上。” “来,攥着这里。”他要将刀具缠在一起绑在腰间,从塑胶袋中拿出一卷又厚又粗的胶带撕开,示意阮青禾帮他握住。 “他们家还有人么不是都出去打工了吗?”阮青禾喃喃问道,仍没回过神来,在他连珠炮一样的吩咐下站在沙发前本能地动作,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攥住了胶带的两端。 她以为他要剪开她手上拿着的胶带,和刀一起缠在他的腰上。 可是他没有。 只是一瞬间的事。 电光火石间,他的动作迅速得像曾经经过千百次的演练。 她直到被他勐地扑上来,毫不留情地压在沙发上,才终于反应过来去看自己的手腕。 就在阮青禾毫无防备地伸出手攥住胶带两端的时候,一直口口声声说要离开的金文熙勐地将胶带缠在她的手腕上,一连数圈牢牢固定。 原本白皙的手腕,被金文熙用胶带紧紧地缠在一起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换来他更加用力地压制她,透明的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她本能地抬腿,膝盖弯曲朝他顶过来。 却被金文熙一手攥住小腿,一手揽住腰间,狠狠地压制在身后柔软的沙发上。 第133页 “你干什么?!”她皱着眉头,还想挣扎。 金文熙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长腿压在她的小腿上,双手一左一右握住胶带的两端,缠住了她作乱的脚踝。 相识一年,未相识的岁月更是漫长。 可是最亲密的瞬间,竟然是生死关头的现在。 他压在她的身上,唿吸落在彼此的面颊上,像是蝴蝶温柔地扇动翅膀。 “没时间了,青禾。”额头抵上她的,金文熙神色坚毅,“相信我。” 她所有的提议他都不加反驳,用两个斩钉截铁的“好”字,降低了阮青禾的警惕心。 现在的她终于乖巧又听话,再不会反驳他说的每一个提议。 而他将她扛在肩头,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他站在黑色的车门前,单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把阮青禾轻轻地放了进去。 “他们随时都会回来,现在最没有时间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那里说服彼此。”金文熙干净利落地发动车,眉头紧锁,勐地踩动油门,“我要送你离开这里。” 他明白阮青禾的心思。 她想留下,想破釜沉舟搏一把。 他也知道她倔强,无论费怎样的口舌都没有把握劝她离开。 那还浪费时间做什么? 他快刀斩乱麻,先假意顺服再出其不意,将阮青禾捆成一只蠕动的毛毛虫,无力地躺倒在后座上。 “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青禾。”金文熙微笑,“总有那么一点英雄主义…是不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离开你一个人走?” 似乎每个人在乎另一个人的方式,都是一遍又一遍地让他走。秀美让佑振走,佑振让青禾走,青禾让文熙走。 而金文熙握着方向盘,拼尽全力要将阮青禾送走。 夜幕降临,金文熙没有朝来时的大路上开,而是将车开到了没有半点灯火的黑色石滩上。 “现在出渔村,恐怕会和那辆面包车迎面遇上。如果他们意识到那是我们追过来,会更危险。”金文熙冷静地说,“所以,那个方向我们不能走。” 唯一的大路不能走,他只能将车开向黑色的石滩。 可是现在的黑石滩上碎石遍布,颠簸的黑车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咯吱声,摇晃得仿佛浪花中的小船,车身被甩起来的石子砸得砰砰作响。 她以为他要一路开到那邻居渔民的家中,提心弔胆地听着车的发动机不堪重负的声音。 可是他开出四五百米,却慢慢减缓了速度。 远方他们的家,逐渐一点点地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 金文熙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终于停下车,回头深深望着仍在挣扎着挣脱手腕上的胶带的阮青禾。 只一个眼神,刚才的他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而现在的她,也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要回去,拖延时间,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好让她能够安全地躲在石滩上的车里。 “不要…”阮青禾拼命摇头,声音带了哭腔,“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们先一起逃走,再去想办法,好吗?” 金文熙垂下眸,伸手关掉了车前的大灯。 原本的亮光消失,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黑色的石滩连接黑色的海水,在黑暗一片的夜空下,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 而他们这辆黑色的小车,像是消失在这浓厚的黑墨当中。 他熄了火,关好车窗,剥下身上厚厚的羽绒服,罩在半躺在后座的她身上。 “青禾…”金文熙握着她冰冷的手,半蹲在车门外,“我想了想,觉得刚才的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这一次…真的是绝佳的机会。”他将脸贴在她的手上,手抚上她的手腕,顺势将一路上挣脱松开的胶带又再贴紧了一些。 “财阀派出的杀手为了抢夺证据制造了惨案,而我们的证据,就毁在了今天晚上。” 多好的机会啊,能洗脱她伪造证据的嫌疑,也能再次唤起大众的关注,抢占下一波舆论的先机。 “可是想要这个故事情节,就得有人留下来…无论即将到来的是什么,都需要像个英雄一样迎上去。” 明知是一场有去无返的征途,也得毅然决然上路,才能让他们这个“证据被毁掉”的故事自洽。 阮青禾想让金文熙走,自己留下来演这一齣戏,赴这一场局。 金文熙却卸下她的防备,将她绑起来,带到这里来。 “现在车灯关掉,周围没有灯光一片黑暗,就算…真的有人出来找你,也很难在海滩上看到这辆黑色的小车。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接你…” 他默默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了她的手心:“可是…如果我不能回来,那也没有关系,知道吗?我也已经告诉了李长浩你在这里,最迟明天早上,他一定会赶过来。” 所以没关系的,就这样躲起来,直到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一切都会重新变回最美好的样子。 “以前曾经看过一句话,”他垂下眼眸,唇角轻勾,“说成为一个人的粉丝,就是站在那个人的身后。” 虽然现在的我,没有能力说出保护你的承诺,但是可以用尽全力站在你的身前,让伤害和意外都尽力离你远一点再远一点。 第134页 你躲在这里,躲在黑色的小车和黑色的夜幕里。 而我要回去,要去我们曾经的家里等待即将拜访的“客人”。 “没关系的,青禾,一切都会好起来。会有那么多人感激你,喜欢你…从此以后星耀传媒将不復存在。你会挺过这一切,你会扳倒姜俊英和他背后的财阀,成为改变了我们国家的英雄。” “你会像朴佑振曾经期望的那样,和苏屏一起离开,去到她的国家。在那里,你可以当一个无忧无虑的语言老师,或者去教年轻的孩子们跳街舞…” “再没有威胁,再没有艰险…" 人生是这样美好。 “无论金文熙存在与否,阮青禾都有无限的可能。” 他深深看她,将半躺着的她平放在座椅上,任凭着她哭喊“不要”,挣扎着徒劳地想坐起身子,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她绝望的尖叫被拦在了车厢内,显得有些闷闷的,在轰鸣的海浪声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恍惚间仿佛听见了李长浩在她和苏屏第一次站在他面前,诉说她们过去的一切时,轻飘飘地问出的那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场的復仇,最终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第87章 烟花 到底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还要失去多少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復仇? 阮青禾躺在黑色的沙发后座, 髮丝凌乱地黏在满是汗水粘腻的脸上。 黑色的苍穹上满天星斗, 她透过天窗的缝隙看成模模煳煳的一片澄黄,像是永不放弃的希望。 即便从来不曾相信过神明, 她仍在这一刻拼了命地祈祷。 手脚被缚,她只能像一只拼命挣扎的毛毛虫一样蠕动。 从座位上摔下来,又挣扎着靠身体的力量站起来, 穿过前排座椅间的缝隙。 从肩膀到肚子每一个部位都像是被巨石碾过一样疼痛,她被卡在两排座位之间,全身的力气用尽,身体一蜷一蜷,一点一点向前挪。 额头感觉到一点点的冰冷, 是坚硬的方向盘。 她连脸颊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 沿着方向盘的边缘蹭了上去。 挣扎间金文熙留给她的羽绒服早不知被蹭去了哪里, 冬日的夜晚,她一件单衣却大汗淋漓,背嵴处的衣服几乎能拧出水来。 额头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 蜇得眼睛刺痛。 她忍着疼痛,努力睁开了双眼。 透过驾驶座的玻璃, 阮青禾往家的方向看去。 五百米的距离不远不近, 她看不清灯光看不清房子的轮廓,更看不见金文熙的身影。 只看见黑暗的天空中腾起一片橘色的火光,像是燃烧着的巨大火炬。 轰地一声巨响, 那橘色的火焰变成了一朵鲜红色的蘑菇云,像凤凰一飞沖天,又像是突如其来绽放的烟花,将黑暗的天空渲染出暧昧的绯红色。 她初第一眼,还以为那是晚霞。 再第二眼,又在恍惚间将那火光认成了烟花。 “以前…看过烟花吗?” 耳边犹如有人低语,记忆纷至沓来。 金文熙三十岁的生日会的最后一首歌,他将出道的舞曲改成了一首慢歌,不算大的舞台上燃起一排焰火,映衬着火光中央的那个人宛如神邸一样。 阮青禾站在舞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 曲终人散,她跟在朴佑振的身边,随着摩肩接踵的人群默默地离场。 四周声音嘈杂,不愿离去的粉丝仿佛仍沉浸在激动的心情中。人潮汹涌,朴佑振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隔着衣服牵住了她的手腕。 “以前看过烟花吗?”朴佑振笑着问她,靠在她的身后。 阮青禾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头。 “我也没看过,可是没关系。”他笑呵呵,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哄着她,“等你也开演唱会,站在两万人的高尺巨蛋舞台上,会在落幕的时候一遍一遍地看烟花,看到你烦..” “等到那一天,我就会举着萤光棒站在台下为你应援。我们青禾啊,终于有了今天…” 他说得这样真挚这样诚恳,连贩卖梦想的嫌疑也被他认真的语气彻底洗清。 十六岁的阮青禾侧过脸,平日里那样普通平凡的朴佑振,却闪烁着星星一般耀眼的目光。 那是希望,让一个人有魅力的超能力,就是永存的希望。 那么多艺人出道之后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过得比普通人还不如。出道从来都不是终点,而是故事的起点。 可是她的哥哥却这样一心笃定她一定能红。 她的心脏扑通通地跳,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期盼。 “哥哥,我以后一定带你去看烟花…最好在冬天的海边,挑一年之中最安静的时候,所有人一抬头都能够看见的绚烂漂亮。” 五年时间过去,言犹在耳,故人却已经不在。 在这样安静的冬日的夜晚,阮青禾满面泪光,看着远方的天空上腾起一朵红色的云朵,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绚烂爆裂的烟花。 那座寄託金文熙和阮青禾相识回忆的温馨故居,如今化作了火光四射的四方囚笼。 他们的海边小院,燃起了足以照亮半边天空的熊熊烈火。 ———————————————— 第135页 人人都说这是一场死局。 就好像郑美岩死后他一夜之间由人人称羡的大明星沦为阶下囚,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收手,可他倔强着依然不肯弯腰低头。 关上车门的那瞬间,他听见阮青禾在身后近乎悽厉地喊他的名字。 “带我走,金文熙!别回去!我们逃走,一起逃走…求你,不要回去。” 这样骄傲的小姑娘,几分钟之前在他面前冷静自持地计划着孤身一人留下。 也是这样骄傲的小姑娘,因为看不愿意失去他而绝望崩溃,哭泣着哀求。 还求什么呢?能够被真情地对待过一场,知道所有的付出和真心都曾经被珍藏。 不是就够了吗? 他回头深深望了车窗内的她一眼。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眼是最后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金文熙转过身,咬紧牙关向前跑去。 海风寒冷,像锋利的匕首,颳得面颊生痛。 他大口唿吸,寒冷的空气灌入口鼻,胸腔也疼痛得仿佛爆炸。 可是头脑却在这样的寒风中前所未有的清醒。 想要破局,先要立局。 从超市开回家,他一路极速狂飙,最多为他争取到了十分钟的时间。 而在剩下的分秒之中,他要将这辈子的运气和智商都用在今天晚上,迅速布置好一切。 —————————————————————— 黑色的面包车一路向东,开到路的尽头,就是一座海边的小小渔村。 冬日的渔村凋零荒敝,因为两位有名的歌手曾经拍摄综艺带来的热度渐渐消散,晚间的大路上车辆稀少。 没有什么走错路的可能,那辆车到底还是停在了小院的里面。藤编的大门一推即开,红砖蓝顶的二层小楼在空旷的院落中一览无遗。 一行七八人从车上走下来,为首的那人穿一件黑色的夹克,狭长的眼睛像黑鹰一样,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圈。 “小心一点,先进去。” 安静的傍晚,皮鞋踏在青石砖上的凌乱声音,像是催命的音符和鼓点。 他们穿过院落,走到了大门前。 奇怪的是,本应该紧闭的房门却并未关紧,留出小小一条门缝。 “龙哥,”有人按住为首那黑衣人的手臂,“要不要等等,看什么情况。” 那人蚯蚓般的眉毛微微攒起,摇了摇头,果断伸手将房门推开。 “有人吗?”他低沉地问,右手防备地挪到腰间。 然而客厅里却连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没有人,餐桌上没有人。 唯有小小的厨房跃然眼前,橘色的炉火上放着一只小锅,白色的米在锅里咕噜噜地翻滚,腾起一片水雾。 炉火上还有煮着的饭,家里应当是有人的。 为首的黑衣人舒一口气,转头对同伴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示意他们跟上。 七八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亮着暖色灯光的客厅里只有一顶翻滚着白粥的小锅,并没有人影。可是楼梯上的二层却传来说话嬉闹的声音,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若隐若现,伴随着男人低沉的说话声传到楼下。 “他们在楼上!”为首的黑衣人目光深沉,点点头,示意同伴上楼,“你们三个上去,你们两个去院子里守着,不要让外人进来。” 他自己带了两人,守在客厅的楼梯下。兵分三路,势必保证不让一个人走脱。 三个黑衣人踩在楼梯上上楼,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越往上走,阮青禾和金文熙对话的声音就越清晰。 楼梯正对着小小的洗手间,洗手间门大开,一顶小小的排风扇在转动。 阮青禾和金文熙的笑声从左边的房间里传来,那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毫不犹豫朝左边的房间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脚步声是这样的清晰,房间里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察觉。房门虚掩,透出些微的暖光,让人情不自禁地描绘房内是怎样温暖和馨的场景。 然而就是这样虚掩着的门外,却站着三位像饿狼一样伏击的黑衣人。 他们深吸一口气,勐地推开了那虚掩的门。 “砰”地一声闷响,门后传来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三人冲进门内,入目所见,便是贴满隔音海绵的房间凌乱地摆放着吉他键盘,各种电脑和乐器。 窗户紧闭,房间内却空空荡荡,压根没有阮青禾和金文熙的身影。 然而阮青禾和金文熙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没有停止。 桌上摆着一台翻开的笔记本电脑,白色的屏幕亮着灯,依旧在敬业地放出阮青禾和金文熙对话的声音。 黑衣人一愣,往前两步,一眼便瞅见屏幕上面小小的窗口,分明正在播放那部金文熙和阮青禾参演的综艺《我们同居了》! 中计了!房间里没有人,他们中计了! 数秒钟之后,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转身朝门外冲去。 已然来不及了。 门口原本倒扣着白色的塑料桶,被推翻之后流出了满地的液体。 他们的脚下像踩在泥泞的水上,可是扑鼻而入的芝麻香气,却让他们意识到… 第136页 “芝麻油!” 洒了满地的芝麻油。 从房门口,不知何时一直洒到了楼梯前,满地都是香气四溢的芝麻油。 几乎是瞬间,橘色的火苗从楼梯前燃起,在遇到芝麻油的瞬间烧成一条火龙。 “关门!关门!”有人在嘶吼! 那三人连滚带爬地想去关上房门,却被顷刻间燃到面前的橘色火焰逼退。不过是眨眼的一剎那,火焰就顺着地板爬上了铺满隔音海绵的墙壁。 火焰像藤蔓,狰狞地在金文熙小小的房间肆虐。 “着火了!”有人在哀嚎,伴随着悽厉地砸玻璃的声音。 此时的金文熙,却站在厕所的右边,阮青禾的房间里面。 窗户大开,他深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那棵粗壮柿子树。 在这小院里住了半年,他和阮青禾曾经无数次坐在柿子树下,看枯枝染上新绿,看树影成荫,看浅黄色的柿子花零零散散落在院中。 “好歹一起住了半年,我当你是老友是媒人,今晚拜託你,救我一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柿子树,像对谁承诺一样认真,“能不能活下来,都靠你了。” 无论来人是谁,他都要设下陷阱先发制人。 楼上楼下两个不同的空间,如果能将人引到楼上,再堵住他们离开的去路,金文熙才有机会逃走。 厨房里还有半瓶芝麻油,他从超市时离开又拎了一整塑料桶,和七七八八的刀具在一起放在塑胶袋里。 楼上两个房间,他房间以外是整齐的青石砖地。 而阮青禾的房间之外,是那棵高大的柿子树,距离窗外不到两米的距离。 念头一闪而过,金文熙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他拧开楼下的煤气灶,放上一锅水一把米,将房门敞开。 他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立刻点开电脑里的视频,将音量放到最大。第一集 《我们同居了》,他和阮青禾初次见面时的笑闹声,透过隔音板和并未关紧的房门缝隙模煳地传到了楼下。 金文熙屏气等在阮青禾的房门外,手心潺潺冷汗,几乎握不住白色的塑料桶。 那三人刚刚背身进入房门,他勐地窜出,将一整桶的芝麻油倒在了楼梯上。 火焰燃起,倏得将油浇到的地方燃成火龙。 金文熙仓惶退到阮青禾的房间里面,紧紧关上房门。 可是现在的房中温度渐高,隐约感受得到热浪。 火势渐起,从他的房间烧到这里也不过就是几十秒的事。 再不能拖延下去。 金文熙深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突然拔脚全力向前跑去。 他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 借着奔跑的力道,他勐地跃上窗前的桌子,身子蜷得像一只猫,从大开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 他全身的力量都落在了脚上,弯曲膝盖,拼命地蹬在窗台上。 像是在飞,金文熙张开双臂向前跳去。那棵粗壮的,熟悉的,承载了他希望的柿子树就在敞开的窗户外。 又像是在坠落,他砰地一下撞在树上,手脚下意识地环抱住树干,却没有止住飞速下滑的坠落。 粗粝的树干磨得掌心剧痛,双腿内侧的布料发出嗤啦破裂的声音。金文熙咬紧牙关,连额头和侧脸都在这一跃下抵在了树干上。 他勉强环抱住树干,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可是到底还是滑摔在柿子树下的泥地里,后脑勺像被谁打过一拳一样嗡嗡响,眼前漆黑,连手臂都撑在了地上。 足足数秒,金文熙才缓过神来。 额前脸颊上一片腥/咸粘/腻,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在树干上蹭伤。 他伸手一抹,勉强睁开眼睛,正准备往院子外面跑去,却突然发现小院篱笆门前一个黑衣人,正满面惊恐地朝他跑过来。 “没事吧?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着火了?其他人逃出来了吗?”那人边跑边沖他大喊。 金文熙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夜色里,他穿一件暗色衬衫,又满脸血污。 那人怕是将金文熙认错,当成了刚刚从着火的二楼逃出来的他们的同伙。 金文熙愣愣地看着那人跑了过来,看着那人脸上的表情由焦虑和着急,渐渐转变为狐疑和震惊。 他的右手下意识摸上了腰间,摸到了一把冰冷的水果刀。 他知道生死只在须臾的现在,可是刀握在手中却止不住地颤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流走,连胳膊都软绵绵地举不起来。 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来意?他手上没有棍棒武器…如果不杀人,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就算心中有着再多的决定和勇气,哪有人在面对生命的时候不本能地敬畏? 眼前是老罗和李长浩的面孔交替浮现:“文熙,你毁就毁在了心软。” 又仿佛是郑美岩皱着眉头嘆息:“文熙,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心软。” 就连青禾也像是站在他的面前,巧笑嫣然,半是感慨半是怨怪:“金文熙,该说你心软,还是该说你傻?” 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 金文熙蓦地抬头,才发现二楼他房间中紧闭的窗户被砸碎,窗台上有黑色的身影,眼看就要从火光漫天的房间里逃出。 第137页 没时间了。 他在电光火石的这一瞬间下定决心,咬紧牙关迎了上去,握紧刀的手紧了又紧,终于一把抽了出去。 黑暗的夜色中寒光一闪。 锋利的刀刃刺入□□,像是夏日的闷雷,狠狠地堵在耳边心口。 金文熙用了这样大的力气,粘腻的鲜血几乎瞬间淹没了他握着刀柄的右手,想将刀抽出来再补一次,却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握紧。 那人初时还想挣扎,挥舞着手掌打在他的肩膀上。 可是力道却越来越弱,本在攻击的手试图攥紧金文熙的衬衫,却终于还是无力地滑落下去。 生和死的界限,就在这转瞬即逝的须臾。 金文熙大口唿吸,双手无意识地在身上抹着,似乎要将满手的鲜血抹去。 有人从二楼的窗台上掉落,发出接二连三的闷响,跌在青石砖地上无力地□□。 也有人接连咳嗽着从门口跑出来,满面焦黑,像是曾经努力地尝试过救火。 金文熙冲到小院里停着的黑色面包车旁,方向盘下面插着一柄小小的钥匙。 三个刚刚从房中逃出来的黑衣人也朝面包车跑过来,金文熙转动钥匙,勐地拉动操纵杆,挂在了倒车档上。 再没有犹豫的时间,他将油门踩到底。 车子如离弦箭一样向后退,像炮弹一样撞上了小院的篱笆。 碰撞的瞬间,金文熙的后背像被一股推力推向前方,砰地一下撞到了面前的方向盘上。 头晕得仿佛炸裂,他舌尖里含着阮青禾的名字,又重新振作了精神。 再次挂档再次油门。 倒车再来不及,他咬紧牙关,干脆将油门踩到最底,朝面前冲着他而来的三个人撞去。 车身微晃,像是撞到了什么。他来不及分辨,只知道面前的二层小楼冒出滚滚的浓烟。 又有人从浓烟中跑了出来,朝着他的车追过来。 金文熙拼命地打着方向,轮胎却徒劳地在青石砖上打滑,面前处处都是半人高的篱笆,怎样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的手在打滑,他的脚在颤抖,笨重的面包车横冲直撞,又撞倒了一个追上来的人。 一切都快要结束。 金文熙几乎已经看见东倒西歪的篱笆旁边那条空出来的小路。 可就在这个时候,金文熙也看见浓烟滚滚的门前,有个穿着黑夹克的人皱着蚯蚓般的粗黑眉毛,平静地站着。 那人的手臂平平高举,手中那黑色的枪筒,像是情人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望向金文熙。 枪…有枪。 金文熙抬起眼睛,黑色的枪筒对着他。没有掉头的空间,只能倒车或者撞上去。 他一秒钟的停顿之后,脚下轻踩油门,再度撞了上去。 四五声清脆枪声响起,声音足以穿透云霄。 一切都停止了。 —————————————————————— 阮青禾的额头撑在冷硬的方向盘上,咬牙看着远方的天空上腾起一朵红色的云朵。 有陌生的,清脆的声音传来。 像是响亮的枪声,又像是海浪在呜咽。 她恍惚间像是听见,又像黑暗中产生了错觉。 “金文熙,金文熙,金文熙…”阮青禾一下下叫着他的名字,用尽全力将头从方向盘上抬起来。 手脚被缚,她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头。 而她一次次拼命抬起了额头,又一次次重重磕在方向盘的喇叭上。 “嘀…嘀…嘀…”鸣笛声在黑暗的夜色中是这样的清晰,像绝望的人在这空无一人的黑石滩上悽厉地哭喊。 远方的火焰越燃越高,黑暗的天空越来越亮,再也看不到半点星光。 黑石滩上有人奔逐跑动和喧譁的声音传来——他们的邻居,那住在黑石滩外的,金文熙和阮青禾曾经去吃过早饭的渔民家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着急地穿过黑石滩朝他们的家的方向跑过去。 阮青禾含着眼泪,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的喇叭。 突兀的汽笛声吸引了渔民们的注意,有人循着声音追过来。他们看见她脱力地倒在方向盘上,手脚被胶带缠了起来,像一只虫子一样卡在了两排座椅之间。 “啊!这里有人!你没事吗?” 阮青禾听到有人在问,抬起头想回答。 可是她太累太累了。 “啊!是阮小姐!阮青禾!” 有人拉开了车门,她勉强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五彩缤纷的绚烂,像有万千烟花绽放在面前。 “救救金文熙…求你们,救救他。”阮青禾一遍又一遍地说。 第88章 真相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 耳边隐约听见了一波波的海浪。 仿佛一醒来就能看到湛蓝色的大海,像曾经在东海边的那个小渔村度过的百余个日夜一样。 阮青禾静静地躺着, 扑鼻而来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让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意识一点点清醒。 可还是不想睁开眼睛啊。 是不是只要假装睡下去,就能够听见隔壁传来哗哗的水声, 就可以假装那是金文熙黑髮半湿,微微敞开衬衫,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的门前。 第138页 是不是只要假装睡下去, 就不用面对最残忍的真相。 可是她到底还是醒来了。 有人推开门进来,在阮青禾身边坐下。 消毒水的味道渐渐变淡,被那曾经朝夕相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气替代。 阮青禾不用睁开眼睛,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喉头像被堵住, 她紧闭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又被人极尽温柔地拭去。 “姐姐…” 是苏屏。 苏屏的气息, 苏屏的味道,连唿吸的声音听起来都是苏屏。 不是金文熙。 阮青禾足足睡了一天,清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过了舆论最初爆炸的时间。 “新闻上写得很含煳,阮青禾遇袭头部受伤入院生死未知, 保镖与歹徒混战, 两死五伤。”苏屏伸出手,在阮青禾背后塞了个垫子,缓缓扶她坐起来, “一开始的报导写得像是你遭遇了求财的劫匪,保镖为了保护你和劫匪混战,房子在混战中被烧毁。” 保镖?她哪里来的保镖?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金文熙而已。 阮青禾的眼帘像是蝴蝶的羽翼,不由自主地颤动。 苏屏几不可查地嘆了口气:“你出事的消息爆出之后,当初播放《我们同居了》的网站最先开放网络直播,大批记者闻讯赶到正东津的渔村。救了你的村民接受採访的时候说,清清楚楚听到了枪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样求财的“劫匪”能清楚地知道当红女星的行程和动向? 什么样求财的“劫匪”能有胆子大庭广众下开枪放火? 什么样求财的“劫匪”不去找有钱的明星,反而盯上了刚刚出道,素以节俭贫穷连首饰都带不起的阮青禾? 还偏偏在这个——阮青禾刚刚才在社交媒体上对外宣称自己有郑美岩自杀案关键证据的敏感时候? 从河秀美,到郑美岩,再到如今的阮青禾。 这次再也不是似是而非的自杀,而是公然地蔑/视/王/法,大庭广众之下对另外一个人的屠/杀。 “你醒来之前,李长浩刚刚发了声明,说虽然你生命无虞,但是郑美岩一案的相关证据都已经毁于火中,无法向警方提供。” 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在民众的疑惑和愤怒达到沸点的时候又添了一锅油。 苏屏顿了顿,在水杯中插了一根吸管,递到阮青禾的唇边。 “死两人,重伤五人。姜钟勛前辈的新闻节目正在24小时直播进展,现场的照片和被烧毁的车辆已经完全推翻了警方最初发布的抢劫一说。” 阮青禾低下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下滑动。 那栋红砖蓝顶的两层小楼像被暗夜的魔鬼亲吻过,漆黑的墙壁像被墨水渗透,窗棱残破,半人高的篱笆四分五裂,瘫在一辆被烧得只剩残骸的车下,满地残垣的小院中唯有一棵光秃秃的柿子树,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承载了他们记忆的世外桃源,像初恋一样美好的记忆,毁在了这一场大火中。 “…这个地方不仅仅有你们的记忆,也有很多当初追看过节目的观众感同身受。舆论铺天盖地,都要警方查出你遇袭的真相。” “三满电视台早间新闻对你遇袭这么大的事情只字未提,姜钟勛主播在直播快要结束的时候,撕掉了面前的稿子,发言支持你…” 阮青禾的眼皮轻颤。 “导播切掉信号,但还是有很多人听到了他说的话。半小时之后,三满电视台官方发布声明,说已经解僱了因为不专业地表达个人立场而引发放送事故的主持人姜钟勛。” “声明一出,业内一片譁然。姜钟勛在业内很有声望,现在三满电视台楼下聚集了数百摄像、编导和媒体记者,都在抗/议三满电视台的官方立场,要求对兼任副总裁的台长下台。” 三满电视台的台长,曾经出现在河秀美遗书里那个响噹噹又遥不可及的人物。在之前的调查中一次次全身而退,终于要第一次在这一连串的故事之中拥有姓名了吗? 终于不再是一个个受害女星的过往被扒出来无限羞辱和揣测,而是轮到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了吗? 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却让大洋彼岸的火山喷发。 在漫漫歷史长河的某一件小事,也许只是阮青禾在梨大咖啡店里敲动钢琴的那一个下午,足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青禾啊,这次我们真的有可能赢了。你知道吗?” 苦心经营两年时间,无数个练习室中的夜以继日,求的就是真相终将大白的今天。 星星点点的燎原之火从正东津的小小渔村开始,燃烧到了三满电视台的楼下。 阮青禾应该要笑,要欣慰,要痛快,要为这触手可及的胜利而快乐的。 可是她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目光凝结在那辆被烧成黑色扭曲残骸的车上。 “姐姐…”她终于开口,说出醒来之后第一句话,“我这一生,经歷过很多很多次离别。”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却比之前的那些,都还要痛呢?” 苏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泪流满面。 2月11日,三满电视台外聚集了很多包括摄像、编导和记者在内的媒体人士,声援因为放送事故而被处理的姜钟勛。 第139页 数十人在寒风中坐在电视台的门口,等待着原本打算冷处理的三满电视台回应。 2月11日晚上,娱乐的授意下,当红组合srs的粉丝公开应援筹/资,将原本用于支持偶像宣传活动的48万经费用于声援对三满电视台的征/讨。 约万名粉丝聚集在三满电视台的门口,有秩序地高举着“我们要真相”的手幅,一声声嘹亮地唿唤着阮青禾的名字,三满电视台的晚间新闻直播被迫暂停。 晚上八点,最初发布阮青禾遇袭案件为劫匪求财的治安署公开道歉,承诺将移交案件至高等检察院。 2月14日,创刊将近70年的老牌报纸于头版头条刊出报导,kolon会社社长父子曾私下干涉河秀美自杀案件的侦/办,在阮青禾遇袭案件中被毁的遗书得以部分保存,百余位涉及河秀美和郑美岩自杀案的高/官/姓名首次被公布于众,多位女艺人受辱细节被曝光,甚至详细到具体的日期和地点。 2月15日,共/同/民/众/党/议/员在汝矣岛国会举行的国/政/监/察中公开向治安总长提问,质疑近来轰动演艺界的艺人自杀、艺人遇袭案真相。 “广播电视届原本隐藏的黑暗被曝光,应该迅速进行调查”。 这场由粉丝开始的抗/议,渐渐席捲到普通民众中。 2月19日,近二十万人的烛光集/会从光华门广场持续到星耀娱乐所在的江南大楼外。一具黑色的棺材被高高架在人群中央,白色的油漆上写着“郑美岩”三个字,端正地摆在星耀大楼的门前。 当晚凌晨,被羁/押在狱的星耀传媒总裁姜俊英将衣服撕成细条,于洗手池前以跪姿上吊自杀。 原本每隔半小时就会有狱/警/巡/防的京畿道最安全的监狱,出事当晚的巡/视/记录却是伪造,而原本24小时运转的监控系统,恰恰在姜俊英自杀前进行了系统升级。 颈部骨折,舌骨骨折,周身淤青,指甲折断,前臂上甚至还有隐秘的抵抗伤。 尸检报告发布之前,网上早有各种各样关于这场疑点重重的“自杀”的传言。京畿道治安署迫于压力,再度向法务检察委员会提出成立调查组的要求, 而这一次,中央大法院以罕见的效率,光速通过了针对三满电视台和星耀传媒江南会所的搜/查/令。 “…只死一个河秀美,姜俊英自己就可以将案子压下来。等到朴佑振也死了,就需要动用到龙山治安署的人脉。再到郑美岩,首都治安署也包庇不住…” 巨大的冰山由一个角开始融化,逐渐露出了不敢示人的真面目。 “财阀捨弃了姜俊英和星耀传媒,想断尾求生。”李长浩目光闪烁,“京畿道治安署却觉得再也没有办法扛下去,所以向再高一级的后台求助。” “与其自己背锅,不如把锅分摊出去。走到现在,他们彼此之间有了分歧和裂缝。” 以捨弃姜俊英和星耀传媒为代价,在无数个傀儡之中择定了最适合挡枪的弃子。 李长浩背着手站在阮青禾的床前,“但无论被放弃的弃子是三满电视台也好,kolon会社父子也好,现在能干掉一个是一个。” 他蹙着眉头打量阮青禾苍白的面色:“你好些了吗?等你恢復之后,可以去接姜钟勛的直播节目,提前和苏屏对一下词,把那天晚上的情形整理一下。” 阮青禾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 多么讽刺的现状啊。 从故事的最初就被安排好的宿命。 她去参加了姜钟勛的直播,又在出事之后由姜钟勛打抱不平。 如今还要去姜钟勛的节目里演一出安排好的戏。 阮青禾的声音仍然有些沙哑,迎着李长浩的眼神,冷冷地开口:“苏屏告诉我,那天晚上的那些人是姜俊英派来的,是吗?” 李长浩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点点头。 她的笑容像是窗外的风,带着冬末的凌冽,疼痛又腥咸。 “那么…我们在正东津的消息,是谁告诉姜俊英的呢?” “我们一路向东,谁都没有告诉,一路开车来到正东津。” “美岩的遗书被我擅自放上网之后,我不想听你责怪,更是连手机都关掉,再没有和任何人联络过。” “两天之后娱乐在网上发布了声明,所有人都以为我在你的控制下。” 他们偏安一隅,享受着最后的安宁。 如今回想起来,是多么天真的梦境。 “李长浩,我想问你,”阮青禾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所有人都以为美岩的遗书在你手里,姜俊英又为什么会派七个杀手来对我灭口呢?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那么久都没有出事,却发布声明之后不久遇袭?” 她抬起眼睛,像从来未曾见过他一样深深地凝视他。 “在我伪造遗书、关掉手机之后,金文熙有没有联繫过你?”她的声音像飘在云端,&ldquo娱乐发布声明,是不是他打电话给你商量恳求的结果?是不是他在电话里…告诉了你我们在哪里?” 商人重利,当初天真的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动机。 可是他李长浩,到底是为了旧情难忘的郑美岩復仇,还是为了自己心底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将美岩的尸体踩在脚底? 第140页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李长浩转身离开,“咔哒”一下关上门的声音。 ———————————————————————— 2月底,手持大法/院/搜/查/令的京畿道治安署,在三满电视台总裁儿子控股的酒吧burning sun地下一层,搜出两具尸体。 经过dna验证,其中一具尸体,正是已经失踪数年的前starn员工朴佑振。 cn娱乐的社长李长浩亲自主持了这场轰动全城的追/悼/会,数十位圈内艺人黑色西装于灵堂悼念,熟部电影、演唱会的发布会被业界人士自行取消,向这位蚍蜉撼树的演艺界英雄致/哀。 原本列为丧主的阮青禾并未以家人的身份到场,李长浩亲自抱着朴佑振的黑框遗照,站在黑色的灵车前面接受了数十家媒体的採访。 “…我谨代表演艺圈内所有同行,督促警方诚/实/办/案,尽早将真兇缉/拿问/责。” “追悼会上,我也与数位同行有过沟通。星耀传媒利用合约漏洞,与未成年艺人签订不公平合约进行压榨的行为,是造成数起悲剧的根本原因。” “我,李长浩在此承诺,”他提高声音,干净的军嗓在一片咔嚓快门声中格外响亮,“会尽我所能,与尚有道德廉耻的同行一起,改变演艺圈的现状,还我们的艺人一片净土。” 李长浩抱着朴佑振的遗像,红了眼眶。而台下掌声雷动,人人皆为他豪情壮志的发言而热血沸腾。 以李长浩为标题的新闻洗榜,实时热搜同时爆表,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燃爆。连平素里对政/局毫不关心的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李长浩就是年末刚刚拿了大赏的阮青禾的良心老闆。 一周以后,三满电视台总裁引咎辞职,父子二人均被正式立案侦查,并被指控为“阮青禾遇袭案”背后的真兇。 srs组合成员阮青禾宣布出院,但因为个人健康原因无限期延后復出计划。组合srs三人解散,成为永记青史的传奇组合。创造了出道之后最快拿一位,横扫当年新人奖,却在巅峰期的当年解散的诸多记录。 受组合解散和郑美岩事件的一系列影响娱乐的股价一路暴跌。 就当业界猜测哪一家财阀会再次入股的时候,公司总裁李长浩选择将手中持有娱乐将近六成的股份全部转让。 cn娱乐正式由苏家接手,就此彻底告别本土市场,并将主业从艺人经纪转为艺人培训,致力于专业且规范的国际练习生培养。 四月初,在已辞娱乐总裁一职的李长浩强力主导下,演艺圈百余位艺人及电视人共同参与推动新的《郑美岩法/案》。 演艺法律被重新修改,极大地保障了艺人的权力,不仅限制了演艺公司未成年人之间签订合同,大幅提高了艺人分成,更将合同的最高期限由原本的十年变更为最多五年。 李长浩完成了自己在朴佑振葬礼上的承诺,将演艺公司设定的超高违约金的不公平合同,变成了彻底废弃的歷史。 从此艺人们无须为了超高的违约金和卖身契而苦苦挣扎,那些为了吃一口热汤饭而不得不在经纪人面前一件件脱掉自己衣服的日子,终于被终结了。 故事的一开始。 人人都说阮青禾是英雄。 可是现在的人们记住的,却是推动了《郑美岩法/案》的李长浩。 —————————————————————— 三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阮青禾举着一把透明的伞,一身冷清地站在新沙墓园前。 她随意地靠在红色的柱子上,黑色的帽檐压低,盖住了眼睛。 乌云越积越多,天色越来越暗,隐隐约约传来雷声的轰鸣。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地面,他的裤摆也被打湿,渐渐彻骨地冷。 雨太大了,伞面上传来阵阵咚咚的雨声,遮盖了来人的脚步声。 直到那人停在了她面前几米远的地方,她才发觉。 “姐姐。”阮青禾和苏屏目光相对,“你来了。” 雨小了些,她们撑着同一把伞,并肩走在墓园的小路上。 映入眼帘是三个并排在一起的黑色墓碑。一左一右上面黑底白字,清清楚楚写了名字。 中间那块再不復半年前的平平整整,曜黑色的石碑底上镌刻着她永难忘怀的名字。 曾为了她的安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是她灰暗人生中最初的悸动和希望。 在唿出白气的冬日里,他带她看过烟花;转身离开之前,只留给她最后的背影。 “你想好了吗?”苏屏抚上了她的后背,“决定了吗?” 阮青禾轻轻点头:“嗯。” “李长浩这一步棋实在是走得太好了…”苏屏眸光闪烁,“推动了法/案修改,成为了民众眼中的英雄。” 经纪公司不让未成年艺人去读书,像养动物园的动物一样圈养他们,就可以把艺人从小洗脑成单纯的奴隶。 李长浩推动的《郑美岩法/案》禁止了未成年与经纪公司单独签约,又限制了违约金和合约年限,就不会再有下一个被矇骗的十五岁时的阮青禾和河秀美。 第141页 李长浩经此一役声名鹊起,受邀参与了数档电视节目的採访,接连破了收视率记录。 他在节目中提到阮青禾,像保护着自家妹妹一样小心又温柔;他在节目里回忆初次遇见郑美岩的情形,沉默地流眼泪。他把苦心经营多年的娱乐公娱乐卖掉,一心推动为了保护女性艺人的《郑美岩法/案》上。 他是近十年来声望最盛的公众人物。 阮青禾垂眸:“…何止是这一步。李长浩无论是哪一步,都走得实在是很好。” “等到七月,在汝矣岛竞/选国/会/议/员的时候,再没有人会比他唿声更高。卖娱乐的钱,也足够支持他初期竞/选。” “他早娱乐的成功打响了知名度,证明过自己运作大型公司的能力,竞/选对手在国民度上跟他不堪一提。” “他英年正当时,却没有结婚。放在以前也许是个黑点,可是现在有了郑美岩这个闻者流泪的故事,无论当年他对美岩前辈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留在民众心中的都是情痴不悔一往而深的专一模样。” “…谁会不投票支持一个这样深情又正义的人呢?” 苏屏轻嘆,“谁会不相信英雄李长浩口中的话呢?” 他们从筹划这场復仇开始,算准了那么多东西。 算准了复杂的人心,算准了流行的潮流,却没有算到李长浩的野心,和这场扑朔迷离的政/局。 没有算准在她和金文熙逃亡的时候,李长浩竟然会将他们的行程透露给姜俊英,用一场血淋淋的“遇袭”来成就自己出道的政治秀。 “我也怀疑过…”苏屏感慨,“可是到头来,谁能想到他的野心竟然这样大。” “谁能想到他会以郑美岩的案件当做自己的政/治/献/金,正式进军政坛呢?谁能想到我们在舆论中央受到的苛责和苦难,最终都成为了他英雄一般的故事中的小小配角?” 两年的国会议员之后,也许李长浩可以成为某个城市的市长。 如果他仍然深受民众的爱戴,甚至可能累积到竞/选/总/统的资本,从此平步青云万人之上。 多讽刺啊。阮青禾静静地想。 我最初的目的是替爱的人復仇。 我鲜血淋漓走过的復仇之路,却最终却变成了一把梯子,让有野心的企业家实现自己的抱负和梦想。 梦想是什么? 是朴佑振站在阮青禾身旁,狭长的小眼睛晶晶亮,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总有一天,你也可以站在那个舞台上。” 是河秀美在迷濛的清晨,凝视着缓缓升起的朝阳,对默默陪伴在身边的朴佑振说:“…金会长已经答应我了,这次的新电影一定会给我一个角色。我看了好几天剧本…” 是二十岁的阮青禾仰望三十岁时舞台中央的金文熙,又在多年后初见时默默握紧拳头,轻声说:“你是我的梦想…” 又是现在的李长浩,踩着河秀美、郑美岩和阮青禾用血铺就的花路,一步步走上皇位。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公平正义,又有没有真相? 是不是所有的真情都只是利益交换的伪装,而无论多努力,一个人也看不透另外一个人的真心? 苏屏用力抱住阮青禾的肩膀,自己也在轻颤:“离开吧,青禾。我们斗不过他们。” 还有别的选择吗? 再留下来,只会一次次像追悼会上被李长浩抱在怀里的那张朴佑振的遗像一样,成为他一场场作秀的工具。 他踩着尸体上位,吃着人血馒头的政治红利,还会像傀儡一样摆布她。 “走吧,青禾。跟姐姐回家吧。” 第一次不愿走的时候,她失去了朴佑振。 第二次不愿走的时候,她失去了金文熙。 那晚她孤零零地躺在车后座,眼睁睁看着轰地一声巨响后,橘色的火焰将黑暗的天空渲染出暧昧的绯红色。 第三次…如果再不走,是不是连苏屏也要失去? 阮青禾缓缓回握住苏屏冰冷的手。 “好。” 她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墓碑上雪白的名字。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眼是最后一眼。此去经年,归期也许永远未知。 她轻声说:“哥哥,请帮我照顾好父母…” “虽然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回来,但是你住在这里,以后就再也不会再孤单。” 三个她最爱的家人,并排睡在了一起。 漆黑的墓碑上,黑白色的朴佑振笑容璀璨,静静看着阮青禾渐行渐远的背影。 照片之下,是三个雪白的大字——“朴佑振”。 —————————————————————————— 酒店落地窗外的黄浦江,常常让阮青禾想起故乡的汉溪江。 “下个月东星卫视有档音乐选秀,我们贊助了,你去当导师怎么样?”苏屏推门进来,手里的包尚未放下,就大咧咧地出声问道。 阮青禾扑哧一下笑了:“姐姐自己怎么不去?” 她抬起眼睛,到口边的话却突然顿住。 第142页 苏屏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黑髮整齐盘起,淡淡的妆容,分明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职场女性。 再也看不出曾经的叛逆模样。 阮青禾垂下眼眸:“姐姐真的…不当歌手了吗?” 苏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了…” 梦想曾经唾手可及,可是当她真的伸出手去才发现一切只是镜花水月,短暂的一个梦境。 “娱乐的股份花了那么多钱,我得接手苏家,快些赚钱才是啊。”苏屏笑着说,“但是从好的方面想,这样,我也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啊。” 傻瓜啊,阮青禾。 平时总以为你是最聪明的那个人,可是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你这样轻信又天真。 苏屏微笑。 我只有接手了苏家,才能更好的保护我爱的人。 曾经的我,连被家里切断经济来源都只能低头认输。现在的我,如果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怎么在风风雨雨中保护你? 阮青禾沉默片刻:“…我们都走了,只是对不起倾尔。” 苏屏抬起头,眼眸晶晶亮:“不,陆宗林现在应该感谢我们才是。等了那么多年才长大的小姑娘,如今终于可以是他一个人的了。” 周中,阮青禾参与的选秀综艺第一次录制。 这是她遇袭之后初次復出,节目方十分重视,无论是灯光还是舞美都大手笔。 阮青禾是最年轻的导师,资歷最浅语言不通,久违站在舞台上有些不习惯。 “三、二、一!”有人在倒数。 镁光灯突如其来照下,她有一瞬间的愣怔。 头上的摇臂摄像机转着圈,阮青禾本能地对着镜头微笑。观众席上灯光亮起来,响起一片震天动地的尖叫。 怎么回事?反应未免也太过热烈了? 阮青禾云里雾里地想,翻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阮青禾没有听清楚。她歪过头想去问,却突然意识到好几台摄像机转了过来,直勾勾地对着她。 怎么回事?要这样突然地拍她? 阮青禾迅速地调整了坐姿,本能地露出无懈可击的表情。 而下一秒,她就知道了摄像机对准她的原因。 舞台的对面,有一个人缓缓走上来。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样。 恍惚像是在梦中,她不由自主地张大嘴,露出了最不加掩饰的表情。 那之后的一切都像飘在云端,无论谁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大家好,我是金文熙。” 她听见那个人努力说着蹩脚的中文,笑着向观众席招手。 而她的翻译拼了命地捏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催促。 阮青禾机械地低下头:“大家好…我是阮青禾。” 胸膛中像有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愤怒喷涌而上。 她想扑过去,想撕破他脸上若无其事的笑容,想愤怒地质问他真相,可是几乎怼到眼前的摄像头又捆绑着她最后一丝的理智。 眼眶酸涩,她强忍着。 主持人却不会放过,开口调侃:“…两位自综艺节目结束之后,好像还是第一次合作?是分别半年后第一次见面吗?”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文熙却早有准备,笑得云淡风轻:“对。原本年末颁奖典礼可以见到,可是那时我在音乐剧巡演出了车祸,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算起来,一整年没见了。”他轻轻地说,话语像婴儿的手掌一样温柔,半是玩笑半是真心,“青禾啊,想我了吗?” 想啊。 日日夜夜都在想,痛彻心扉地想,无可挽回地想。 她眨了眨眼睛,大颗眼泪不着痕迹地啪嗒落下。 可她歪着头,笑得像天上的星星:“那前辈呢?想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迷人的微笑,让整个录影棚都像是被粉红色的梦幻泡泡包围。 台下粉丝们的尖叫突破天际,仿佛人人都在为他们绝美的重逢而激动。 “抱一下!抱一下!抱一下!抱一下!” 有粉丝起闹大喊。 阮青禾的脸红得仿佛要滴血,金文熙却坦然地伸手,坚定又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却像是过了太久太久。 久得让她仰头看天,却仿佛看见了那个永生难忘的黑夜。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金文熙熟悉的声音似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耳边,“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以前…你为我设计了一次相遇,我为你设计一次重逢。这样就扯平了,不是吗?” 都是一场场原本就安排好的戏。 故事的最初,她陷害他拍了一个假想结婚的综艺节目,让全世界都相信他们有情,只是在节目结束后因为粉丝的反对而分道扬镳。 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像杰克和罗斯,像每一对相爱而不能美满的悲剧情侣,让所有的观众心生怜惜。 一年之后,却是由他来执笔,写出了另外一半的剧情。 分别歷经生死的他和她再次在一档综艺节目重逢。 而这一次,大彻大悟后的他们,再也无法压抑对彼此的真心和爱意,决心突破世俗的反对在一起。 第143页 还有比这更浪漫感人的剧情吗?爱、抗争与坚持难道不是人性原本的魅力所在? “你的组合srs已经不在了,以后不需要再为队友考虑。我经歷了车祸,差一点退出演艺圈。两个歷经生死的人,公众和粉丝都会谅解。” “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不像做贼一样隐瞒,就需要告诉全世界,重逢之后的我们旧情復燃了。” 她伏在他的肩头上,哭得像丢了糖的孩子一样委屈。 而他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他们重逢的戏码,从此将这个女孩官宣成他的。 他们的初遇在摄像头前,是一出提前安排好的戏。 他们的重逢依然在摄像头前,仍然是一出精心设计后的演出。 一幕幕都是假的,他们的故事里,大约除了“我爱你”三个字,什么都是假的。 —————————————————————— 结束了录制之后,已经接近凌晨。 晚夜风寒,阮青禾和金文熙沿着黄浦江的岸边走。两岸灯光闪烁,能看见一艘艘亮着彩灯的游船从水上开过。 “像不像汉溪江?”金文熙撑在江畔的栏杆上,“明明是不同的城市,甚至是不同的国家,可是却有这样相像的地方。” “来了半个月,会不会很想家?”他低下头,声音有着明显的温柔。 他对她的一举一动倒是了解得很清楚,连她来了半个月都知道。 可是在她为他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半年,他又到底在哪里? 失而復得的庆幸,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被欺骗之后的愤怒纠结在一起。 阮青禾要知道真相,深深吸一口气:“…李长浩说,那天晚上你受了伤…” 她在医院醒来,看见身旁坐着的是苏屏,心脏瞬间跌落谷底。 苏屏哭着抱住她想让她躺下休息,她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从床上翻下,要去找李长浩讨个说法。 “就算一开始想不清楚,很快也明白了。” 风口浪尖上,李长浩非要开一场家族演唱会,不仅招来了姜俊英,更特意叫来金文熙接阮青禾离开。 “我留娱乐,留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安全?为什么非要这个关头让我离开?” “演唱会上人多口杂,连姜俊英的人手都在,你这样带着我走又怎么能瞒得住呢?” 本来就是一场陷阱。 时局僵持,在大众看来已经是两间公司彼此狗咬狗,谁都不干净。再拖下去势必会两败俱伤,李长浩比谁都需要一件轰动的意外,再度吸引大家的眼球打破僵局。 金文熙车祸“休养”;苏屏有苏家撑腰;倾尔的关注度又不够。 谁都没有她阮青禾,最适合当头条新闻的当事人。 “其实如果他直接对我坦白,我会愿意的…”阮青禾说,“秀美、美岩和佑振哥都献出了生命,就算要我牺牲,我又有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呢?” 金文熙低头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将掌心里她的手指攥得再紧了一些。 她不能接受的,大约不是自己受骗,而是李长浩利用了金文熙;又在他负伤避难的时候大出政治风头,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后来李长浩来医院见我,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受了伤…” 金文熙随意地点了下头。 他是真的受了伤。 右手撩开额发,他露出额上粗糙的伤痕。 “在树皮上磨的,喏,就是我们那棵柿子树。”金文熙微笑,“从树上滑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头。” 即便经过了半年的时间,仍能看到那些灰褐色凹凸不平的印记。每一点细枝末节的细节都倾诉了当天晚上的危险。 阮青禾下意识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极尽温柔地抚摸。 “李长浩还说…那天晚上你开车撞倒了人,牵扯到人命,所以他送你出国避/难。只有等到风波平息之后,才能透露你到底去了哪里。” 金文熙点点头:“是。” “送你离开之后,我躲在楼上放了一把火。”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趁他们不注意从树上滑下去,开他们的车跑了。” 他的语气是这样轻松,眼睛晶晶亮,像做了坏事又沾沾自喜的孩子。 阮青禾心痛如绞,脸上却挂着笑容:“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她靠在他的肩头上,只轻轻眨了下眼睛,眼泪就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江上的夜景是这样的美丽,仿佛这样彼此依靠就可以永生永世地岁月静好。 能够相守的时间是这样珍贵,她连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她不想再去追问他那天晚上她听到的枪声。 她不想再去追问他报纸上那辆黑车被烧成残骸的照片。 她不想去探究他消瘦的脸颊,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她一件薄薄外套就足够的春末,为什么他却畏寒到仍然穿着羽绒服… “真是太好了。”她紧紧抱住他的腰,鼻涕眼泪蹭在他的肩头,“那么…一切都结束了吗?” “嗯。一切都结束了。”他一字一顿地说。 第144页 —————————————————————————— 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 金文熙回抱着阮青禾,掌心一下下拍在她的后背,思绪却渐渐飘到半年之前的某个晚上。 早在那场家族演唱会开始之前,金文熙被约在李长浩的办公室中见面。 “等一下演唱会结束,你带青禾走。”李长浩背着手站在窗前,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开公司车走,离开这里。” 这要求太突然了。金文熙毫无防备,愣在当场。 “现在吗?”他迟疑开口,“演唱会上人多口杂,怕是会有粉丝看到。”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长浩转过身,“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相识十几年,即便是当初因为解约彼此互放狠话险些撕破脸,金文熙也没见过李长浩这样严峻的脸色。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文熙,像在掂量对面的人能不能承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背嵴一阵发麻,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可是金文熙硬着头皮迎上前,一步也没有后退。 啪地一下,李长浩把一件黑色的东西拍在桌子上。 “...前年陆宗林去南美巡演的时候,主办方送了我这个礼物。” 他松开手指,三个金色的小方球坠在桌子上,发出金属清脆的叮咚声。 三颗子弹。 正正落在桌上,黑色的手枪旁边。 “到这种地步了?”金文熙脸色骤变,“你跟我说实话…” 李长浩沉声打断他:“子弹只有三颗,留给你们万不得已的时候保命。” “但我希望,永远不要有万不得已的时候。” 其实何止阮青禾呢? 事态发展到现在,所有牵涉到其中的人都逃不脱。 “三满电视台和kolon会社分别隶属不同财阀,在世界五百强中各占一席。姜俊英只是小小的一个代理人,是怎么同时得到两家高层信任的?你有没有想过?”李长浩问。 不同派系的财阀,却同样出现在姜俊英的江南会所中。 星耀传媒的体量娱乐都尚且比不过,又怎么同时玩得转这么大的财阀? “姜俊英的背后…还有别人?地位甚至远超三满电视台和kolon会社的人?”金文熙皱紧眉头。 话虽出口,他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放眼全国,能同时镇住三满和kolon两间超巨公司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他脑海中窜出的任何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他一身冷汗。 李长浩抿唇,雪上加霜地开口:“郑美岩留下了一封遗书。”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金文熙瞭然地点头。 “可是那封遗书...是假的。”李长浩一字一顿地说。 金文熙勐地回头,瞪大的双眼满满都是震惊。 李长浩苦笑。 准确地说,遗书并不是假的。 但是那封他拿给阮青禾看的“郑美岩的遗书”,是假的。 “老罗转交给我的信封里,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各种碎纸片。我拼了很多天,才总算拼凑了个大概。” “…纸片上记录的并不是遗书,而更接近于她的日记,里面零零碎碎写了很多她遭受折磨的细节,也透露了很多衣冠楚楚的禽兽光顾时的光景。” “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鼓足勇气来找我,为什么我明明答应她救她逃出去,她却还是选择自杀这条路?” 他们相见的最后一次,郑美岩泪光闪烁地回头,对李长浩说。 “用一个我…换千万个我,好吗?” 李长浩像是感受到她的死志,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如炬:“想要我救千万个人,就先让我救你。美岩,你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让姜俊英付出代价,只要给我时间。” 应该付出代价的,又何止一个姜俊英而已? 郑美岩轻轻笑,沖李长浩摇摇头。 她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我再继续看那些纸片…”李长浩深深吸一口气,“看到…恰恰就在她来找我之前,发生了一件事。” 河秀美和朴佑振案件之后,星耀传媒的starn被连锅端掉。郑美岩连扑数部剧,日子日渐难过。 连续数次,她被带往星耀传媒的江南会所“会客”,每次结束之后都能收到装在信封中的一笔钱。 折磨日渐加深,而她日渐麻木。 直到有一天被蒙上了双眼,送进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蒙在眼睛上的眼罩从来没有被拿下来过,她受磋磨惯了,只当遇上了有怪癖的禽兽,生生忍了一整晚。” “好在日后,她也再也没有遇到过同一个人。直到有一天郑美岩难得早起,在七点的早间新闻上,听见了那个永生难忘的声音…” 都说最难忘记的就是声音。 郑美岩在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周身发麻。 她缓缓回过身,看着电视里的那个人笑得和煦如春风。 、 第145页 正值汝矣岛樱花怒放,粉色的花瓣洒在蓝色的国会议事厅穹顶之下。而那人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温柔地念着手中的稿子。 “…汉溪江奇蹟的出现正是各位国/民,为实现国/民幸福,我将全力监督…” 他说了什么,郑美岩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但是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恐怕是活不久了。 “那件事之后,郑美岩才下定决心来找我,才决定以生命为代价让整件事情曝光。”李长浩说,“我知道瞒不过阮青禾,所以把信封中散落的片段整理在一起,凑了一篇遗书出来。” 遗书这件事,就算他想瞒,恐怕别人也不会信。 连河秀美都知道在墙上写满了血字,郑美岩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去死? 与其去说没有遗书,反倒不如以攻为守,直接捏造一份阉割过的“遗书”出来,里面真真假假,叙述了郑美岩多次受辱的细节。 却只字未提她被蒙眼的那件事和她最后认出的声音。 像是金光拨开迷雾,将最后一重真相展露于人前。 金文熙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龙山治安署和首都治安署仿佛推皮球一样,生怕碰这烫手山芋,为何朴佑振可以凭空消失在世间,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不留,为何李长浩破釜沉舟娱乐的财报都公开,好像早早做足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是财阀,但从来都不止财阀。 时至今日,参与到这一出復仇中的所有人都早已头悬利剑,时刻面对着危险。 “想来想去,都还是朴佑振当年替青禾想得清楚。”李长浩苦笑,“和苏屏一起离开吧,去她的国家,去苏家的地盘。再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青禾太倔,如果我们告诉她真相让她直接离开,她一定不会肯。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和你在一起,还是和苏屏在一起,她都会害怕连累到你们。” “我最怕的是…她会为了保护你们,而选择河秀美、郑美岩一样的路。” 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的。还有什么比死人更能让别人放心? 人人都喜欢看《纸/牌/屋》,可当你发现自己成为了剧中人,面对着这样强大而不可击溃的对手,又还能有多少自信活下去? “演一齣戏吧,文熙。”李长浩说,“你带青禾走,就像诱人的诱饵。我会透露消息给姜俊英,刺激他沉不住气对你们动手。” “姜俊英没有这个能力杀死你们,可是别人…就说不准了。” 姜俊英这枚棋子为了不成为弃子,会想尽办法自保。 当他对阮青禾发难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断尾求生的机会。 金文熙伸出手,将泛着光泽的子弹一枚枚捡起来。 “我们如果真的和苏屏走了,你怎么办?”他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十年恩怨尽散心间。 金文熙一瞬不瞬地看着李长浩:“我们都逃了,你怎么办?” 李长浩微微一笑。 我要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够保护你们。 “从政。” 想要斩断一切的黑暗,只能从根源着手。 他要拼命爬到更高更高的地方。 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谓政坛,也不过是一场造星运动。汝矣岛的蓝色穹顶,只不过是另外一群人的舞台。 “就像当初的阮青禾和你炒作,一夜之间让全世界都知道了她的存在。而今天的我也要这样利用阮青禾的人气,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存在。” “那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呢?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甚至连回忆都没有。” “我这样冷血得连最后的软肋都没有的人,不是最适合做政客吗?” 李长浩慢慢转过身,看着落地窗外静静流淌的汉溪江。 也许有一天,我会站在最高的地方,一点点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撕裂。 “《郑美岩法/案》..就是第一步。” —————————————————————— 半年前的冬日,即将日暮。 金文熙从小小的超市出来,坐在黑色的车中,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小车如离弦箭一样向前冲去。 颠簸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覆,他仍然掏出手机,努力镇静。 “长浩,出事了。他们知道我和青禾在正东津了,他们派人来找我们了。” 是生死关头的直觉,也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大概七八个人,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全部便衣。” “为什么比预计的提前了两天?”金文熙咬牙,“昨天才刚把遗书放出来,按理不该这么快?你的人现在在哪里?” 电话中李长浩的声音像飘在空中:“…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过来…” 金文熙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我在超市里看到为首那个穿黑衣的,腰上别了一把枪…” 李长浩冷静地开口:“知道了。” “文熙,保护好…”他说。 金文熙点头:“我知道,保护好青禾。” 第146页 李长浩静默两秒,极轻嘆息:“…也保护好你自己。” 想要破局,先要立局。 从超市开回家,金文熙一路极速狂飙,最多为他争取到了十分钟的时间。 而在剩下的分秒之中,他要将这辈子的运气和智商都用在今天晚上,迅速布置好一切。 是危险,也是机会。 如果做得好,也许他可以让所有人都以为郑美岩的遗书被姜俊英的人抢走了,让背后的人狗咬狗。 或者,干脆让所有人都以为郑美岩的遗书毁掉了,减轻阮青禾身上的压力。 没有了“遗书”,没有人知道那个汝矣岛国/会前的站着的人,他们就再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黑暗的夜色中寒星闪过,火光四起。 烈焰从小楼二层腾空而起,而金文熙顺着柿子树一路滑下。 生和死的界限,就在这转瞬即逝的须臾。 锋利的刀刃刺入肉体,他满手鲜血粘腻,沖向黑色的面包车。 三个刚刚从房中逃出来的黑衣人也朝面包车跑过来,金文熙转动钥匙,勐地拉动操纵杆,挂在了倒车档上。 车子如离弦箭一样向后退,像炮弹一样撞上了小院的篱笆。 碰撞的瞬间,金文熙的后背像被一股推力推向前方,砰地一下撞到了面前的方向盘上。 倒车再来不及,他咬紧牙关,干脆将油门踩到最底,朝面前冲着他而来的三个人撞去。 车身微晃,像是撞到了什么。 又有人从浓烟中跑了出来,朝着他的车追过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的手在打滑,他的脚在颤抖,笨重的面包车横冲直撞,又撞倒了一个追上来的人。 一切都快要结束。 可突然,就在这个时候。 枪声响起,接连四声。 黑色的面包车撞到小楼的台阶,停了下来。 金文熙倒在方向盘下,浑身骨头像被碾过,痛不欲生。 嘴里一片湿咸,有鲜血流出。他眼冒金星,咬着牙盯着车门。 有人走来,举着枪。 他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像在默默倒数着自己的生命。 车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枪声应声而响。 金文熙扣响了扳机的手指僵硬得仿佛木头,眼前的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接连往后退了两步,胸口渐渐洇出暗色。 有人的脚步声,金文熙勐地回神,从另外一边的车门爬了出去。 他拼了命地跑,跨过青石砖,跑过黑石滩,冲着幽深黝黑的海水沖了过去。 有那么多人在冰冷的海水里丧命,金文熙却在冰冷的冬日海水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轰地一声,平静的幽深海面像被炮弹击中,水花四溅。 他第二次毫不犹豫地坠入冰冷的海水中。 是魔咒吗?承诺了她一次《铁达尼号》的浪漫,偏偏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这样的折磨。 海水冰冷,唿吸间他眼前浮起白雾,如梦如幻境。 是有人在远方一下下按着汽笛吗?海浪一波波的拍过来,远不似他想像中那样寂静。 夜空下,他朝着海水更深的地方游过去,胸臆疼痛如万箭穿心,周身的力气像是破碎的沙漏倾泻而出。 有村民循着火光而来,在不远处唿唤着人救火。 他看见白色的救护车,看见红色的消防车,看见蓝色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唿啸着开过来。 他被冲上了岸边,黑色的石头磕在膝盖和小腿上一阵阵刺痛。 他连抬起右手的力量都没有,左手探索着摸了过去,竟然摸到了自己已不成形状的锁骨… “你中枪了!文熙!清醒一点!不要睡过去!” 李长浩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星空中传来… 金文熙睁开了眼睛,看不见李长浩的脸,却只能看见璀璨的繁星。 像是烟花又像是幻地,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如果我能恢復得像以前的金文熙一样,才可以出现在阮青禾的面前。” “如果我没有撑下去…就请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告诉她,金文熙在逃亡,在流浪,在她不知道的城市快意又潇洒…” 我是她的偶像,就要一辈子做她无所不能的偶像。 让她快乐,让她幸福,让她无时不刻都感受到力量。 “别…告诉她。” —————————————————————————————— 阮青禾和金文熙再次站在朴佑振的墓碑前,已经是五年后。 不同于上次,这次两人身后立着七八位西装革履的安保,齐齐站成一排。 “李长浩会不会太夸张了?”阮青禾凑近金文熙小声嘀咕,“搞得我们像什么黑/帮老大似的。” 她凑近的脸颊有着熟悉又诱人的馨香,金文熙没忍住,在她的发顶亲了亲,伸手环住她凸起的小腹:“特殊时期,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环顾了四周,看着旁边被围得蚊子也飞不进来一只的阵仗,轻轻勾了唇角。 李长浩刚刚升任,如今是炙手可热的政/坛新星。他派出的人,必定是稳妥的。 第147页 金文熙嘆口气,终于体贴地松开阮青禾,默契地朝远处走去。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漆黑的石碑前只剩了阮青禾一人。 小小的空间仿佛冻结了时间,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黑白照片中的那个少年都笑得一如初见。 “哥哥,我带着孩子来看你。”阮青禾慢慢蹲下来,指尖轻触冰冷的墓碑,“八年没见你,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你。 想念仿佛有天降的本领,在每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空/袭。在街角每一次看到相似的背影,在不经意间听见相似的声音,曾经一起看过的电影出了续集,又或者闻见了似曾相识的香气。 她的想念从来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变淡,而是随着她生命的递进而一次又一次增添了遗憾,遗憾他未能相伴她余生的每一个重要的瞬间。 “我从小都很倔,又被你宠上了天,可是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那两年时间竟然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谢谢。” 没能谢谢你在那个午后的咖啡店里接到我,也没能谢谢你在狭小的房间里,睡在沙发上那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更没能谢谢你…为了保护我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不远处的金文熙频频回头,担忧地望着她蹲下的姿势。 阮青禾浅笑,垂下眼眸,缓缓站起身。 “谢谢你带给我幸福。” 她的眼泪像是破碎的琉璃,坠落在黑色的石碑上。 “直到生命的尽头为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