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 第1页 [台湾小言] 《迷情》作者：叶佳琪【完结】 文案： 哇!好帅好帅好帅的大帅哥! 嘻嘻!万能的天神一定是听到她的祷告， 才会派一个超级大帅哥来解救她苦闷的生活。 想她「银影美黛子」可不是浪得虚名， 大帅哥早晚拜倒她银色裙下，成为她的白马王子—— 哈哈哈!大帅哥，她、一、定、追、到、手! 啊——怎么大帅哥有了未婚妻还想红粉知己成群? 那她算什么?呜……她才不做第三者、第四者! 而且她期盼在白马王子眼中看到的诚恳真挚却在他眼里..... 原来......一直一直在她身边的他才是真心! 笨笨笨啊!她竟吧真命天子当蔡头! 可是......他已经受伤的心 她该拿什么来补? 序 爱?不爱?为何而爱? 这些问句，总在对方出现让自己无法释怀的行为时开始出现。而当自己忙着为这段感情寻找继续的理由时，该是为爱情受折磨的开始吧!这些折磨，不用照相、不用沖洗、不用保存，早已随着青春生命，润泽成今日的容颜。 只是，谁能为你订下为爱受磨的期限呢?爱情的来去，又岂是我们一介凡夫所能唿来唤去的呢?要学会享受爱情的甜美，学会经营爱情的浓烈，也别忘了学会看淡爱情的来去。 因为，尝过爱的苦果后才会明白，其实，在爱的河流里，可以沉浸，也可以起身的人，才能有足够的智能谈一场皆大欢喜的恋爱啊! 且让我们起身扬帆，再度为爱启航吧。 第一章 曾燕玲和李美黛是大学时代的好朋友，两个人学的是景观设计。毕业后，双双考上业界颇富盛名的「洪宪德建筑师事务所」，展开全新的社会新鲜人生活。 洪宪德建筑师事务所成立至今，已经二十几年了，是业界所谓的「南霸天」。嘉义以南的建筑大楼，说得出名字的，十之八九是这家事务所设计的。老闆洪宪德，还是现任的建筑公会理事长呢。 这家知名的事务所很少对外招考新员工，这次因为公司派遣资深员工到大陆开拓新商机，才有这次的徵才考试，曾燕玲和李美黛可以在百人中脱颖而出，实在是羡煞许多人。 毕业前的李美黛，常喜欢在她大大的双眼皮上，涂上亮晶晶的银色眼影，同学因此给她一个「银影美黛子」的外号。 李美黛不只喜欢涂银色眼影，还狂恋一切银色的东西，她的摩托车、手机、背包、鞋子、衣服、裤子……只要可以找到银色的，她绝对不会买其它的颜色。李美黛的特立独行，让她成为全校的话题人物，「银影美黛子」的名号也因此不胫而走，人尽皆知。 住同一寝室，同系不同班，个性温柔内向的曾燕玲，起初很不习惯李美黛的特立独行，可是同住久了，李美黛身上那种勇于作梦、勇于追求的勇气，让她羡慕极了。她喜欢安静地待在李美黛身旁，看着李美黛做着一件又一件的新鲜事，这让她平淡无奇的大学生活，充满许多乐趣。 四年来，乖乖牌的曾燕玲，就这么跟着多变的李美黛，做了很多她从不敢做的疯狂事——跟着李美黛到pub开开眼界;把自己当成小蚂蚁，挤在万人演唱会里，陶醉到泪流满面、吼到声嘶力竭;逛百货公司时，临时起意，参加百货公司举办的模特儿选拔;周休二日，到旅行社工读，当阿公阿妈进香团的导游小姐。 大学四年的生活，一转眼，就这么青青春春地走了过来。就在两人快毕业时，曾燕玲从报纸上看到洪宪德建筑师事务所今年扩大徵才的gg，她邀李美黛一起投考，没想到，两人竟双双中榜，成为洪宪德建筑师事务所的一份子。 出社会后，生活步调变得紧张又忙碌，不再有学生时代的闲情逸緻，李美黛和曾燕玲在事务所资深人员的引导下，工作慢慢进入轨道。 今天是九月六日，是李美黛和曾燕玲到洪宪德建筑师事务所上班满两个月的大日子，两个人决定利用午休时间，好好庆祝一番。 两人到公司附近一家远近驰名的义式餐厅，庆祝就职满两个月。 「干杯!」李美黛和曾燕玲举起装满可乐的玻璃杯，玻璃杯清脆的撞击声，让两人的心情high了起来。 李美黛兴高采烈地对曾燕玲说：「燕玲，庆祝我们又熬过一个月了，干杯!」 李美黛这句话，让刚喝了可乐的曾燕玲，差点把可乐喷出来。她眼带笑意地对李美黛说：「妳怎么每次庆祝都讲这句话?」 「没办法，这里的工作实在太枯燥了，整个事务所死气沉沉的，有时候画图画到一半，都觉得快闷死了。」李美黛边说边把手掐在脖子上，露出嘴里的大舌头、一双眼睛直瞪着天花板。 曾燕玲看李美黛一副搞笑样，哈哈大笑地说：「没那么严重吧?」 李美黛望着桌上的可乐，噘着嘴，托着腮，意兴阑珊地说：「这么大一家事务所，竟然连个白马王子都没有，工作起来好没劲，真有点被骗的感觉!」 「被骗的感觉?」曾燕玲皱着眉头，深思着李美黛这句话的意思。 「对呀!当初会想来这里上班，是因为这家事务所很大很有名，我想一定会有很多白马王子。没想到，跟我想的差了一万八千里!二十几个人的公司，男的员工才只有十个，十个里面，又有七个是已经结婚的。」李美黛用她的十只手指头比划着名，然后眼巴巴地把眼神留在其中的三只。 第2页 「可是，不是有一个蒋奕升对妳不错?」曾燕玲动动眉尾，对李美黛使使眼色。「我看啊，他八成想追妳哦。」 「妳是说那个『讲一声』喔，拜託!他只是喜欢跟我开玩笑，哪里是想追我。」李美黛白了曾燕玲一眼。 「是吗?那他干嘛常买饮料放妳桌上?还三不五时的对妳嘘寒问暖?」 「我宁愿自己倒白开水喝，也不要喝他送的。」李美黛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 「怎么了?饮料被下毒了吗?」曾燕玲故意开她玩笑。 「不用下毒，我就已经被毒死了。」李美黛哀怨地说：「妳都不知道，那个蒋奕升每次把饮料摆我桌上的时候，隔壁桌的彩葳学姐脸色有多难看!我看她好象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李美黛一把抓住曾燕玲的手，像个吸血鬼一样，眼露凶光的看着曾燕玲白皙皙、柔细细的颈子。 胆小的曾燕玲被李美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美黛，妳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很恐怖耶!」 李美黛噗哧笑了一声。「好了啦!不吓妳了，如果不是景气不好，我又刚毕业，我真想一走了之。不过，我看我再ㄍ1ㄣ，也ㄍ1ㄣ不了多久了。」李美黛举起双手，一副摇旗吶喊、忍无可忍的样子。 李美黛举起双手的举动，引起其它用餐人士的注目，曾燕玲赶忙安抚她。「美黛，事情没妳想的那么严重，过一阵子大家比较了解妳了，就不会这样了啦!」胆小的曾燕玲，实在很怕她依赖惯了的李美黛会离开公司，赶紧劝李美黛打消辞意。 就这样，一场庆祝会在李美黛的抱怨声中，草草结束。 抱怨归抱怨，隔天一早，李美黛还是准时到公司上班。 李美黛今天穿了件白色紧身上衣，银色外套、长裤，十足亮眼的打扮。一到公司，她便拿起扫把、畚箕，走出公司大门，开始打扫环境。 李美黛的老闆——洪宪德，早年靠建筑起家，赚了不少钱，把现在位于和平路和中正路口的五家透天厝全买了下来，他把这五家透天厝打通，做为他的事务所。 前几年，当别家建设公司纷纷把总部移往门面豪华的办公大楼时，他还是坚持把总部设在这些三层楼的透天厝。而且，他要求所有员工，每天除了做办公室的扫地清洁工作之外，还要负责事务所外人行道上的清洁。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老闆还要求员工，连人行道上其它店家的骑楼也要一併打扫。 「什么规定?扫人行道，还要连别人的骑楼一起扫?」李美黛边扫，边碎碎念个不停。忽然，李美黛眼角瞥见一双长长的脚往这里走来，她头也不抬地主动往左边扫，免得扫到那人的脚。 没想到，长脚的主人，却也刚好和她一样往左边走。 李美黛急忙往右边扫，好让那个人走过去。 没想到，那个人竟也同时往右边靠。 李美黛一时来不及闪躲，眼看两个人就要撞在一起了。 就在那一剎那，两人本能地往左边闪。 这、下、子，真的撞在一起了。 「你是没长眼睛喔!我让你过，你还不过，你到底……」李美黛气得抬头准备臭骂一顿，可是她话还没骂完，手里的扫把已经掉到地上了。 李美黛像个木头人，瞳孔放大，嘴巴张开，惊为天人地看着那人。 哇塞，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帅哥?他长得好象……好象王力宏!好有气质，好斯文，眼睛好漂亮，鼻子好挺，眉毛……眉毛像一把剑，嘴巴……嘴巴……好象……呵呵……好象在对她笑。 才一瞬间，李美黛马上从一个泼妇，变成一个温婉的小女人。 帅哥俯身帮她捡起地上的扫把，再把扫把交到她的手中。「小姐，对不起。」他简单的道了歉，便从她身旁快速地走了过去。 「他要去哪里?」李美黛的眼光紧紧跟着他。 只见他往前面路口走去，姿态优雅地走过马路，转进东芝百货后面的巷子里。 李美黛全身软绵绵地倚在扫把上，眼睁睁地看着帅哥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时，曾燕玲手里拎着一大袋垃圾，走到李美黛面前，示意李美黛赶紧把落叶倒进垃圾袋里。 没想到，李美黛忽然激动地一把抱住曾燕玲。「燕……玲，啊……燕……玲。」 「美……黛，妳怎么了?」曾燕玲吓得用食指轻戳李美黛的肩膀。 这时，李美黛忽然紧握手上的扫把，对着旭日朝阳诚挚地祷告：「啊!万能的天神，一定是您听到了我的祷告，派了一个超级大帅哥来解救我苦闷的生活。既然这样，就请您好人做到底，请赐给我神奇的力量，让帅哥深深被我吸引吧!拜託!拜託!您一定要让他再出现一次……」 「美……黛，妳在干嘛?」曾燕玲看李美黛的疯样子，活像个正在做法的巫师，她笑得东倒西歪的，手上的一大袋垃圾也笑得翻倒在地。 李美黛被这么一问，马上抓着曾燕玲的双臂，正经八百、唿吸急促地说：「妳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好、帅、好、帅、好、帅的大、帅、哥，他长得好象……妳知道像谁吗?」 「像谁?」曾燕玲张大眼睛，等着李美黛的答案揭晓。 第3页 「王、力、宏，可是他比王力宏还帅上一百倍，哦!mygod!他实在太、帅、了!是那种受不了的帅!妳知道吗?」 「妳有点严重哦!」曾燕玲摇摇头，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燕玲，我是说真的啦!刚刚那个男的真的好帅哦!」李美黛闭上双眼，想着刚刚四目交接的剎那，她深深地陶醉在那偶遇的一刻。 就在这时，彩葳学姐双手交叉环胸，神色不悦地走了过来。 「妳们两个在干嘛?扫地?还是聊天?要聊天，把辞职单写一写，要聊多久聊多久。」说完，瞪了李美黛一眼。 只见李美黛和曾燕玲大气不敢喘一声，低头聆听她的训示。 「还楞在那干嘛?难不成要我帮妳们扫?」彩葳学姐白了她们两人一眼，哼的一声走进事务所。 两人赶紧收拾地上的垃圾，进事务所开早会。 一整个早上，李美黛都心不在焉地频频发呆，整个人东摸摸、西摸摸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的魂不守舍，看在爱慕者——蒋奕升的眼里，实在有些不寻常。 蒋奕升主动走到李美黛身边，俯身看了她桌上的设计稿。 「怎么了，想不出来吗?」大大的设计稿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图案。 「没有。」李美黛不太想搭理蒋奕升。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蒋奕升温柔地再次询问。 蒋奕升的话让她灵机一动。李美黛转头看看办公室四周，只剩下她和蒋奕升，她对他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靠过来。 蒋奕升依照指示，把耳朵靠了过去。李美黛在他耳边小声问他：「奕升，这附近有没有一个长得很像王力宏的人?」 蒋奕升看她神秘的样子，忍不住想跟她开个小玩笑。 「长得很像『王力宏』的人?」蒋奕升故弄玄虚地说：「好象有看过!」 「真的?在哪里?」李美黛精神为之一振。 「就在这附近啊!」蒋奕升拼命忍住满肚子的笑意。 「在这附近?」 李美黛兴奋极了，心想，蒋奕升如果也看过他，那表示他常在这里出现!万岁!万万岁!太棒了! 李美黛满心雀跃地继续追问：「你常看到他吗?」 「常啊!」蒋奕升抓抓耳后的头髮，答的有些心虚。 「在哪里?在哪里?」李美黛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只见蒋奕升慢条斯理地举起食指，往天花板画了两圈，把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尖，嘻皮笑脸地对李美黛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美黛听了，用她黑熘熘的大眼睛，瞪了蒋奕升好大一眼。然后大声地在他耳边说：「我又不是在找『蔡头』。」 「蔡头?」蒋奕升听到李美黛竟然将他说成蔡头，不禁傻眼。「我和王力宏差那么多吗?」 李美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啰嗦。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如何和她的梦中情人再次偶遇，哪有时间理他。 开完玩笑的蒋奕升，开心地回到座位继续工作，留下意兴阑珊的李美黛趴在办公桌上，整个人有气无力地东张西望。 一整天，李美黛整个人懒洋洋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走出事务所，来到早上和梦中情人相遇的人行道上，她低头看着人行道上满地的落叶。 「茫茫人海，他会再次出现吗?」李美黛祈求老天爷帮忙，让她再一次的邂逅旭。 隔天一早，六点一到，李美黛的床头音响自动播放出理查·克莱德门的钢琴演奏曲，叫醒沉睡的李美黛。 李美黛起床梳洗完毕，走到衣柜前，拿出她最喜欢的那件裙长及膝的亮银色洋装。 换完了装，李美黛熟练地抹上了浅麦芽色粉底，然后用唇笔在她厚薄适中的美唇上，抹上艷红的唇色，眼影刷沾满了银色眼影，淡淡地在两旁的眼角，占上醒目的位置。 李美黛这身装扮，看起来是既端庄又现代、年轻又性感。 「他应该会喜欢吧!」李美黛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满意极了。她开心地随着浪漫的乐声，在落地镜前转了好几个圈圈。洋装的裙摆飞了起来，她举起脚尖，在房里跳呀跳的，从门口跳到床上，再从床上跳到镜子前，她尽情地摆出各种姿势，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 理查的音乐停了，突来的静默，让李美黛停住一切动作。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对自己这么认真的行为感到好笑。「我在干嘛呀?他不过是个陌生人，我连他结婚了没都还不知道，这么认真?」 李美黛想起以前在学校，好象不曾为哪一个男生这么精心安排见面的点点滴滴。 「我今天如果再遇到他，要跟他说些什么呢?」李美黛双眼望着天花板，左思右想地仿真相遇的对白。 「今天天气不错?」 「先生，我们好象在哪里见过面?」 「先生，你这套衣服很好看，在哪里买的?」 「先生，你知不知道东芝百货怎么走?」 李美黛想着想着，笑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也会用到这些老掉牙的搭讪台词，这些台词让从没倒追过男生的李美黛，觉得有趣极了。 第二章 李美黛一到事务所，亮丽的打扮马上引起所有同事的侧目。 「哎唷!美黛，妳干嘛?来事务所登台作秀哦!」彩葳学姐第一个对她发动攻击，说话的口气酸得不得了。 第4页 另一位在事务所待了十多年的美枝姐说话了：「她不是来登台，她把我们这里当成美国太空总署了。拜託!穿成这样，她以为她来这里坐太空梭，准备登陆月球啊!」 美枝姐话一说完，办公室一阵哄堂大笑。 曾燕玲脸色发白地看着李美黛，她怕李美黛会突然抓狂，和同事们起冲突。 不过，出人意外的，李美黛连看她们一眼也没有，嘴里哼着歌，手里拿着扫把，高高兴兴地往门口走去。 「唷!她今天是吃错药了是不是?」彩葳学姐意外李美黛的反应。 就这样，李美黛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曾燕玲看了，赶忙拿起扫把，跟着李美黛出门扫地去了。 「美黛，妳今天怎么了?」曾燕玲走到李美黛身边。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李美黛听不太懂曾燕玲在说些什么，她眼光一直看着前面的人行道，似乎在找寻什么。 「妳在找什么?」曾燕玲随着李美黛的目光往前望去。 「我在等白马王子。」李美黛眼带笑意的说。 「白马王子?」曾燕玲想起昨天早上李美黛的疯狂举动，她不禁哑然失笑。 「对呀!我想碰碰运气，看今天会不会再遇见他。」李美黛打理着她银白色的裙襬，神情紧张地问曾燕玲：「我今天穿这样好不好看?看起来漂不漂亮?」 「美黛，妳要不要紧啊?」曾燕玲从没想过李美黛竟然会哈帅哥哈到这种程度。 李美黛走到曾燕玲身旁，搂着曾燕玲的肩，轻声在她耳边说：「等一下如果妳看到他，包准妳一定会大叫，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帅的大、帅、哥!」 「是吗?」曾燕玲蹙着眉，看了李美黛一眼，什么话也没多说，往前头店家骑楼走了去，开始打扫走廊。 李美黛心不在焉地拿着扫把在人行道上扫啊扫的，她的目光不时注视着昨天大帅哥走来的那个方向。 「他怎么还没出现?快八点了!要开会了!」李美黛急得勐看手錶。 曾燕玲打扫完毕，走过来催促李美黛。「美黛，开早会了!」 「好啦!再等一分钟，拜託!拜託!」李美黛双手握拳，要曾燕玲再陪她等一下下。 一分钟过去了，曾燕玲拉起李美黛的手。「美黛，走了啦!他今天不会来了啦!」 「谁说我不会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曾燕玲和李美黛的背后传来。 两人回头一看。 原来是蒋奕升。 李美黛失望地说：「谁管你来不来呀!」 蒋奕升走到两位小姐面前，晃着他手上的设计图，笑着说：「我刚去世怀大楼，工地快完工了，最近要开始种树、上雕像了，我们可能要常跑工地喽。」 等不到帅哥的失落感，严重地影响了李美黛的心情，蒋奕升说的话，她理也不想理。 这时，蒋奕升很快注意到李美黛今天与众不同的穿着，他绕着李美黛走一圈，然后停在李美黛面前，慎重其事地对她说：「哇塞!美黛，妳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好有女人味，看起来……看起来……」蒋奕升不常赞美女人，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 「看起来像白雪公主。」曾燕玲替蒋奕升把形容词找了出来。 「对对对……很像白雪公主。」蒋奕升眼里藏不住的欢喜，让人很容易看透他的心思，他对李美黛的爱慕，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谢谢小矮人的赞美。」李美黛咧嘴挤出这句话。 「小矮人?」蒋奕升和曾燕玲互看一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蒋奕升拿起手上的设计图，对着发呆的李美黛，来上一记「当头棒喝」。「小矮人提醒白雪公主，要开会了!」 捲成圆筒型的设计图，应声落在她头上，敲完这一记，蒋奕升面带微笑，自顾自往前走去。 李美黛斜着眼，瞪着蒋奕升的背影。「真是没礼貌的小矮人!」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扫把，往事务所走去。 连着几天，李美黛总是一大早就到事务所打扫人行道，不明就里的老闆，还在早会时特别夸赞李美黛这几天的表现。 午餐时，曾燕玲学老闆讲话的样子取笑李美黛：「大家要学习美黛这种为人群奉献的精神，如果大家都像美黛这样，我们公司一定可以再、创、高、峰。」 面对曾燕玲糗她的话，李美黛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吃着干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的样子，让曾燕玲也跟着沉默了。 过了许久，曾燕玲终于忍不住问了李美黛一句：「妳真的那么想看到他吗?」 李美黛抬起头，看着曾燕玲，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看到他以后，我就一直忘不了他。我觉得好象得了相思病，胸口好闷，晚上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 「不会吧!美黛!」曾燕玲一声惊唿。 「唉!每天满怀希望来扫地，最后满怀失望回家，他如果再不出现，我可能要登『寻人启事』了。」李美黛双手托着腮，满脸沮丧。 曾燕玲一听，整个人夸张的向后仰。「天啊!」 「别笑我，有一天当妳爱上了一个人，妳也会像我这样的。」 「拜託!美黛子小姐!妳这哪叫爱?简直就是盲目的崇拜。我建议妳最好有心理准备，搞不好他只是长得好看而已，脑子里装的，都是一些豆腐渣。」 第5页 「不可能，他看起来那么有气质，怎么可能像妳说的那样?」 「唉!当局者迷。我劝妳还是早点醒一醒，别再作梦了。妳与其每天在那里等啊等的，还不如好好把握蒋奕升，还比较实际一点。」 「蒋奕升?妳干嘛老是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他条件不错啊!大妳四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温柔体贴、脾气又好，我觉得他很适合妳。」曾燕玲细数着蒋奕升的优点。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出他温柔体贴?我还觉得他很可恶，老喜欢拿我恶作剧，开我玩笑，看我出糗!」李美黛想起进事务所以来，蒋奕升常在身边闹她，让她每日不得安宁。 李美黛这么一说，曾燕玲只好闭上嘴巴，不再多话。 蒋奕升负责景观设计的世怀大楼就快完工了，这一两个礼拜，公司要他多带李美黛、曾燕玲到土地看看，以便让她们学习景观设计如何监工。 三个人到工地跑了几天，曾燕玲便被彩葳学姐拉到屏东看另一个工程了。所以世怀大楼的监工，只剩下蒋奕升和李美黛了。 今天李美黛一上蒋奕升的车，便看到车子后座有一个小冰桶，李美黛好奇的问他：「你带冰桶干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蒋奕升笑着对她说。 李美黛打开小冰桶，两瓶躺在冰块上吹凉的橘子汽水映入眼帘。 「哇塞!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李美黛高兴地叫着：「你去哪里买的?怎么买得到用玻璃瓶装的?」李美黛拉着蒋奕升的手臂，嘴里不停地问他。 「我特别请工厂做的!」蒋奕升开玩笑地对她说。 「少盖!」说完，李美黛毫不客气地拿起开瓶器，准备一饮而尽。 没想到，蒋奕升飞快地拿走她手上的开瓶器。「空腹喝汽水不好，先吃个三明治吧。」他从小冰桶旁，拿出个三明治，递给李美黛。 他对李美黛的细细关心，让李美黛楞了一下。她接过三明治，双眼盯着蒋奕升打转。「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说!有什么企图?」李美黛打开三明治的塑料膜，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我想追妳!」蒋奕升说的直接明白，毫不拐弯抹角;李美黛是听得差点把入口的三明治吐了出来。 蒋奕升打开车上的音响，让浪漫的乐声洒满整车，好遮去两人突然静默的尴尬。 「当我女朋友吧!我对女朋友很好的。」蒋奕升眼里的正经，让李美黛吓坏了。 「今天是愚人节吗?」李美黛睨了蒋奕升一眼，使劲吞下哽在喉咙的三明治，神色慌张地从背包里拿出行事历。 「不用翻了，今天是三月二十七日，不是四月一日。」蒋奕升笑着说。 「咦?三月二十七日?三月二十七日?好熟的日子……」李美黛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今天是我生日!」李美黛拿着行事历，对蒋奕升傻笑着。「呵……我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蒋奕升跟着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这个送妳!」 「送我的?」在蒋奕升的示意下，李美黛轻巧地打开礼物。「哇!银框太阳眼镜!」李美黛拿起太阳眼镜往脸上一戴，对着车上遮阳板背后的镜子勐照，她开心极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买支太阳眼镜?」 「我看妳在工地用设计图遮阳光，我想妳可能需要一支太阳眼镜。」蒋奕升看李美黛高兴的模样，眼里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李美黛爱不释手地摸着太阳眼镜。 「我不知道啊!」蒋奕升回答的诚实又干脆。 蒋奕升的回答，让李美黛刚升起的虚荣心，霎时跑得无影无踪，她噘着嘴说：「不知道?不知道干嘛今天送我东西?」 蒋奕升看着李美黛生气的俏模样，不疾不徐地说道：「为妳着想还需要看日子吗?」 李美黛听到这句话，墨镜背后的大眼睛眨呀眨个不停。她有些意乱情迷，有些不知所措，她低头拉着三明治的塑料膜。 蒋奕升看了李美黛一眼，没再多说些什么，他发动车子，准备出发到工地。「安全带系好，要出发了。」 「好。」李美黛乖乖地把安全带繫上。心里却一再地回味蒋奕升说的那句话——为妳着想还需要看日子吗? 想不到这个蒋奕升还满浪漫的。李美黛用眼角偷偷瞄了蒋奕升一眼，嘴角漾起的一抹微笑，让她看起来像朵娇羞的玫瑰花。 蒋奕昇平常对李美黛若有似无的追求，终于在今天说了出口，为爱的诗篇起了个头。 接连几天跑工地，蒋奕升带着李美黛完成了世怀大楼景观设计部份的监工。这几天，两人形影不离的在一起，也让李美黛见识到，蒋奕昇平凡的外表下，对景观设计独有的才华。蒋奕升的景观设计在设计图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很奇怪，实景一旦完成，大楼却形成一股特殊风格，让整栋大楼亮了起来，难怪老闆常会把一些重要的案子交给蒋奕升。 「奕升，其实你满有一套的。」李美黛站在蒋奕升身旁，开心地看着整个完工的大楼景观。 「真的吗?」李美黛的赞美让蒋奕升喜上眉梢。 「对呀!实景跟设计图看起来差好多!」李美黛说出完工后的感觉。 「什么?实景跟设计图看起来差好多?」蒋奕升一听，拿起设计图，往李美黛头上拍下去。「妳这算是赞美吗?」 第6页 李美黛摸着被敲了一记的头皮。「怎么不算?我看事务所没几个人有这种本事。」 蒋奕升诡异地盯着李美黛勐看，看呀看的，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 「你笑什么?」李美黛脸色不悦地说。 「想不到妳还满『谄媚』的，不过，我、喜、欢。」蒋奕升拿出车钥匙，体贴地拿过李美黛手上的公文包。「走吧!回事务所做报告。」 刚听到蒋奕升说她谄媚，本想和他争辩的李美黛，一看到蒋奕升对她体贴的小动作，怒火顿时消了不少。她乖乖跟在他身后，上了他的车。 世怀大楼景观设计的监工已经告一个段落，以后就不用每天往那儿跑了，李美黛一想到以后又要每天窝在办公室里，心情就有些沮丧。一路上，她不太说话，两眼直盯着窗外看。 「怎么了?」蒋奕升听到李美黛的嘆息声，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李美黛不想多说什么。 「没有?没有干嘛嘆气?」蒋奕升转头看了李美黛一眼。 「没什么啦!只是想到以后又要每天待在办公室画图，我就觉得很闷。」 「妳不想待在办公室?」 「嗯!事务所的气氛好沉，我觉得不舒服。」 「那是因为妳与众不同，才会觉得不舒服。」蒋奕升开始为她分析原因。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李美黛惊讶蒋奕升的回答，竟和曾燕玲一模一样。 「当局者迷吧!妳看看事务所的女同事，哪个像妳这么有魅力?这么有自己的特色?」蒋奕升眼里流露出对李美黛的爱慕。 许久没听到赞美的李美黛，整个人是听得飘飘然地。 「看到条件比自己优秀的人，本来就会有威胁感，人的本能会让她们做出行动保护自己，所以妳现在只要学会和她们和平共处，久了，她们了解妳以后，就会慢慢对妳伸出友谊的手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彩葳学姐对我的敌意很深。」李美黛想到自己受到的不平待遇，不禁难过起来。她垂下眼帘，好掩饰自己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这时，刚好路口的红灯亮了，车子停了下来。 蒋奕升转头看看李美黛，语调低沉的说：「那是因为我对妳好，让她觉得不是滋味。」 李美黛抬头看了蒋奕升一眼，她不了解蒋奕升这句话的意思。 「妳可能不知道，彩葳学姐曾经想把她的小妹介绍给我认识。」 「真的?」李美黛瞪大眼睛看着蒋奕升。 「可是我拒绝了。所以，现在她看到我追求妳，她当然会生气。」蒋奕升耸耸肩，无奈地说。 「那你不要追我，她就不会找我麻烦了。」李美黛没想太多，直接把话说出口。 「啥?」蒋奕升听李美黛这么一说，当场楞住，不知如何回答。他怎样也没想到，李美黛竟会讲出这句话，他顿时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无声无息。 李美黛看到蒋奕升情绪的转变，发现自己讲错话了。她吐吐舌头，赶紧把眼光转向窗外，以免两人尴尬。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行。 车子过了五、六个路口，来到了东芝百货门前的路口。事务所的停车场就在东芝百货的旁边，蒋奕升缓缓将车驶进壅塞在东芝百货门口的车潮，准备待转进入事务所的停车场。 李美黛的眼神被百货公司门口热闹的人潮吸引住了。「哇塞!你看!今天东芝门口有活动耶!」李美黛按下车窗，往震耳欲聋的舞台看去。 看呀、看呀，忽然，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李美黛大吃一惊，揉揉双眼，仔细一看。 是他!是他!他出现了!他出现了!白马王子出现了! 李美黛顾不得蒋奕升的车子正停在东芝百货的门口。她拿起公文包，匆匆抛下一句：「奕升，我等一下再回公司。」 李美黛一熘烟似的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舞台奔去，一点也没听到蒋奕升的唿喊：「美黛，妳要去哪里?」蒋奕升的声音被李美黛无心地甩在身后。 只见李美黛身手敏捷，飞也似的狂奔到人声鼎沸的舞台前。 狂奔后的喘息声，淹没在乐团演奏的歌曲里，她慌乱地寻着舞台上的每个角落，渴望再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脸庞。 李美黛终于在舞台的角落里寻到了他。「是他!真的是他!」李美黛激动地揪紧胸口的衣裳，心情如海水涨潮般的澎湃激昂。 没想到，思念多日的身影，竟是在这样的场景出现，一切精心设计的巧遇台词，完全派不上用场。 只见李美黛像只逆流而上的小银鱼，努力地挤到人潮的最前排。 没了人群的阻挡，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polo衫，还有黑色的低腰牛仔裤。高挑的身材，亮眼的打扮，衬托得他俊俏的脸庞更加出色。白皙的脸上，保持着一抹极具亲和力的微笑，让众人的眼光捨不得离开他。他虽然静静站在舞台角落，仍然遮掩不了他与众不同的轩昂风采。 李美黛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看起来大概三十了吧，人长得帅，又有气质，看起来很有味道，比想像中的还要好。」 他在舞台上，她该怎么认识他?他在这里做什么?一连串的疑问，让李美黛注意到舞台背景上，斗大的几个大宇——浪人乐团。 浪人乐团?他在乐团工作?李美黛把眼光移到舞台上演奏的团员。 第7页 可是他没拿乐器，而且穿的和他们不一样，看起来也不像主唱。 就在乐团演奏的空档，麦克风传来一个略具磁性的嗓音。 「各位现场的好朋友，您现在所听到的，是我们浪人乐团最新的创作——多了一个他，请各位好朋友给他们一个热烈的掌声鼓励鼓励。」台下掌声如雷。 李美黛往发声的方向寻去，才发现原来站在舞台角落的他，是这个活动的主持人。李美黛看他手里握着麦克风，利用间奏的小小空档，不断地说话带动现场气氛。他熟练的带动技巧，轻易地让现场气氛high了起来。 「想不到他人不仅长得帅，还很有头脑。」李美黛对他的崇拜，简直是沸腾到最高点了。她鼓起勇气，挤到舞台另一旁，往一位身穿东芝百货员工制服的女人身旁靠近。 李美黛客气地询问这位站在舞台旁、帮忙维持现场秩序的女员工。「小姐，不好意思，请问一下，那个拿麦克风的先生，是这个乐团的负责人吗?」李美黛猜想，他也许是这个团的领导人。 「他?」女员工指着帅哥的方向，以便确定李美黛指的是谁。 李美黛点头，再次确定她想询问的对象。 「他是我们活动经理。」女员工满脸狐疑的问她：「有事吗?」 「没事、没事，只不过想请教一下，这个活动经理，是在做什么的?」 「活动经理就是在办活动的啊!公司如果要办什么活动，就要找活动经理。」 「那请问他贵姓大名?」李美黛有点大舌头的说：「我……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想在这里办活动。」 女员工不疑有它，从口袋拿出便条纸，快速地写下三个字——王亮杰。 「他叫王亮杰。」李美黛把便条纸当成宝贝般的紧握在手心，高兴地一再向女员工道谢。李美黛看着舞台上的白马王子，暗自许下心愿——我一定要认识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李美黛完全忘了要回事务所做报告的事，直到公文包里的手机响起。 「妳现在在哪里?」蒋奕升的口气听起来相当着急。 「奕升，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震耳欲聋的乐声，让李美黛不得不冲出人群，到离舞台较远的地方，才听得到手机里说话的声音。 「我问妳现在在哪里?」蒋奕升拉高说话的声调。 「我在东芝门口看表演。」李美黛边说边望着舞台上的王亮杰，一圆夙愿的欣喜，让她脸上充满幸福的微笑。 「妳在那里干嘛?妳忘了主任等妳回事务所做报告吗?」蒋奕升口气十分不悦地责问李美黛。 「啊!完了!我忘了!」李美黛尖叫一声。 「半路跳车，也没说要去哪里，我还以为妳不想跟我去停车场，先走回事务所了，没想到妳竟然跑去看表演!」蒋奕升气急败坏地数落李美黛。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回去。」李美黛害怕再听到蒋奕升高分贝的责骂声，马上道歉，并立刻打道回事务所。 她收起手机，望了望舞台上的王亮杰，心里依依不捨地对他说：「我会再回来找你的，再见了，我的白马王子，好好保重，后会有期。」 事务所就在东芝百货斜对面，李美黛快步地走过斑马线。远远地，她就看见蒋奕升在人行道上等候的身影。 李美黛走近蒋奕升身边，看到他眼神里微愠的怒火，马上对他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看见一个很久没见面的朋友，所以……」 蒋奕升看李美黛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也捨不得再苛责她了。「好了，好了，赶快进去，主任在等妳。」细心的蒋奕升还不忘提醒她。「等一下主任问妳去哪里，妳就说因为中午吃的少，肚子饿得受不了了，所以先去吃碗米粉汤，懂吗?」 「懂!」李美黛感激地看着他。 还好蒋奕升帮她在主任面前说些好话，主任也没有太刁难她，只念了她几句，就开始要她做心得报告了，熘班的小危机，算是化解了。 第三章 自从在东芝百货公司遇到王亮杰以后，李美黛的生活开始变得朝气蓬勃起来。她每天早早地起床梳装打扮，到了事务所，总也尽快地把份内的事情处理完毕，一到十二点午休时间，她便拉着曾燕玲，直奔东芝百货公司。 「不会吧!妳已经连续去好几天了，今天还要去?」曾燕玲一听到李美黛今天又要她一起去东芝，不禁怨声载道的抗议：「美黛，妳最近是怎么了?每天往东芝跑，很累耶，今天是星期六，只上半天班，下午我想去烫头髮，晚上去吃大餐。」 「烫头髮?咦?我怎么没想到!」曾燕玲的建议让李美黛想起自己的直发，她拉着曾燕玲的手，认真地问她：「妳觉得我直发好看?还是捲髮好看?」 曾燕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绕着李美黛走了一圈。「妳现在的长度烫起来应该还不错吧!」 「真的?」李美黛摸了摸及肩的长髮，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捲髮的模样，她不由得想起了王亮杰黑亮的双眸。「不知道他喜欢直发?还是捲髮?」 曾燕玲一听，机伶地靠近李美黛，促狭地追问她：「他?妳说的『他』是谁啊?」 李美黛转身，难掩笑意地对曾燕玲做了个俏皮的鬼脸。「现在不告诉妳，等我追、到、了，再带来给妳看!」 第8页 「妳说的，该不会是蒋奕升吧!」曾燕玲睨了李美黛一眼。 「蒋奕升?」李美黛一听到这个名字，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曾燕玲把嘴贴近李美黛的耳旁，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你们上个礼拜不是常跑工地，应该多多少少会冒出一些『爱的火花』吧!」 「我还『爱的天花』咧!」李美黛笑着转起手上的2b铅笔。 「真的不是他?」曾燕玲托着腮，两眼盯着李美黛看。 「不、是、他。」李美黛老神在在地摇摇头。 这时，曾燕玲刚好看到李美黛桌子下，堆满这几天到东芝百货血拼的战利品，她直觉联想到这其中的关联。「嘿嘿嘿!我知道他是谁了。」曾燕玲得意的拿走李美黛手上的2b铅笔，用笔指着东芝百货的方向。「妳的阿娜答在东芝百货上班，对不对?」 「妳怎么知道?」李美黛吓了一跳。 「我就说嘛!妳干嘛每天中午往东芝百货跑，原来是去会情人。」曾燕玲脸色不悦地说：「妳真不够意思，我们同学那么久了，有男朋友了，竟然不告诉我。」 李美黛看出曾燕玲不悦的神色，赶忙起身解释。「燕玲，不是我不告诉妳，实在是我根本还没认识他，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好意思跟妳说。」 「不认识他?」曾燕玲怀疑李美黛话中的真实性。 「真的，我没骗妳，我只知道他叫王亮杰，是东芝百货活动部经理，其它的，我就统统不知道了。」 「不知道?不知道妳怎么认识他的?」曾燕玲对这个让李美黛疯狂到天天报到的男人有着极大的兴趣，从学生时代认识李美黛到现在，还没看她对哪个男人这样着迷过。 「他就是上次我跟妳说过，我在人行道扫地时遇到的帅哥。」李美黛开始细述她如何再次与他偶遇的情形。 曾燕玲听完，大声惊唿：「怎么可能?妳还不认识他，干嘛每天往东芝跑?」 「我想不出什么方法可以认识他，所以就……可是去东芝找了那么多天，还是没遇过他。」李美黛的口气显得相当无奈。 「他既然是活动部经理，妳直接到办公室找他不就好了。」 「东芝的小姐说，公司有活动部门，可是经理的办公室不在活动部。」 「什么意思?」疑问写满曾燕玲脸上。 「他们现在实施走动式管理，经理级以上人员没有办公室。」 「啊……怎么会这样?」 「每家公司管理的方式不一样吧!」李美黛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表示。 曾燕玲着急地问：「那妳有他的电话吗?」 「有。」李美黛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曾燕玲轻轻一弹指，响亮的「啵」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显得相当有劲。「那妳打电话给他，说妳很欣赏他，想和他做朋友。」曾燕玲说的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李美黛看曾燕玲那副起劲样，瞄了她一眼。「燕玲，妳认识我几年了?」 「四年。」曾燕玲亮出四只手指头，在李美黛面前晃来晃去。 李美黛没好气地问她：「那妳觉得我有可能做这种事吗?」 「呵……对哦!妳……妳应该不会这样，名扬四海的『校花美黛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曾燕玲傻笑地说。 「唉!」李美黛听了，停止了谈话。迷雾般的眼神，仿佛陷入了重重心事里。 曾燕玲看到多年好友一副为爱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心疼起来。「美黛，妳别这样，你们如果真的有缘，一定会有机会认识的。」 李美黛没再说话，脸上挂着一抹苦笑，相思的苦，爬满心头。 就在这时，事务所星期六固定的工作会报会议已经开完了，同事们陆陆续续回到办公室，宁静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像菜市场般的嘈杂，留守办公室的曾燕玲和李美黛，赶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没多久，蒋奕升走到李美黛身边，指派她一些工作。 谈完了正事，蒋奕升拿起李美黛桌上的便条纸，在便条纸上写下几个字——「中午请妳吃饭、看电影。」 他要请她吃饭、看电影?李美黛想起蒋奕升那天在车里对她的表白——当我女朋友吧!我对女朋友很好的。 李美黛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拒绝。她心想，其实如果不是再次遇到王亮杰，她可能真会考虑做他的女朋友，可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王亮杰的影子，根本容不下他。她虽然不知道王亮杰是好是坏，可是，至少她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因为她这辈子有可能不会再遇到这样让她心动的男人了。 这么一想，李美黛拿起铅笔，毫不犹豫地在便条纸上写下——「我已经和燕玲约好一起去逛街了。」 蒋奕升不放弃地再写下几个字。「我一起去。」 李美黛看了蒋奕升一眼，双眉微蹙，心里有些讨厌他这样黏人。她想了个藉口拒绝他，在纸上写下：「我们要去买女性……」李美黛在字旁画了个内衣简图。 蒋奕升看了看那个简图，低下头，小声地问了李美黛一句：「妳们要去买眼镜?」 李美黛一听差点没昏倒，她画的明明是「内衣」，他竟看成「眼镜」。 她捶了蒋奕升一拳，怕同事听见他们的谈话，她在图形旁边写上「内衣」两个字。 第9页 蒋奕升看了，大笑一声：「怎么差这么多?」 他的笑声引来同事们注意的目光。李美黛一转头，正好和彩葳学姐冷冽的眼光撞个正着，她吓得低声对蒋奕升说：「你不要笑了，彩葳学姐在看我。」 蒋奕升一听，努力止住笑意，捲起桌上的设计图，回到他的座位。李美黛对蒋奕升的嘲笑则是气得牙痒痒的。 李美黛拒绝了蒋奕升的邀约，也决定拒绝蒋奕升的追求，她用朝圣般圣洁的心情，向梦中的白马王子迈进。 十二点了，同事们纷纷下班了。原本打算下午去烫个头髮的曾燕玲，已经改变主意，决定和李美黛到东芝百货一楼一楼的逛，寻找白马王子的踪迹。 两人到了东芝百货，先到地下室吃拉面，随即从最顶楼十二楼开始往下找。李美黛的眼神在百货公司里众多男士身上穿梭，曾燕玲则是仔细留意身旁有没有长得像王力宏模样的男士。 十二楼、十一楼、十楼……两人一楼一楼的找，走到了三楼，两双脚已经定的又酸又麻了。曾燕玲累得坐在服饰专柜旁的沙发上。「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先休息一下，等一下再找。」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喘口气，两双眼睛还不忘盯着百货公司里人来人往的人潮，看看有没有白马王子的身影。 这时，一对状似情侣的男女走了过来，男人的手掌紧贴着女人的小蛮腰，男人呵护备至的举动，让女人像只骄傲的孔雀，昂首阔步地走过她们面前。 曾燕玲看着走远的情侣，用着暧昧的眼神看着李美黛。「如果那个王亮杰，他这样光天化日地搂着妳，妳会不会让他这样搂?」 李美黛脑海里出现了王亮杰搂着她的腰、两人亲密逛街购物的样子。她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出来。「可能会哦!看人家在路上搂成这样，好象很肉麻，可是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搂着我，我可能会觉得很幸福。」 曾燕玲听完，笑着说：「对呀!妳还恨不得搂的愈紧愈好，最好……」曾燕玲对着李美黛故做亲吻状。 「别闹了，走吧!」李美黛拉着曾燕玲起身，准备继续寻找。 就在这时，百货公司传来了广播的声音。「各位亲爱的顾客您好，一楼服务台，有位陈怡静小朋友和她的家人走失了。陈怡静的家长，请到一楼服务台，您的小孩在一楼服务台等您，谢谢。」 曾燕玲边听，边转着她滑熘熘的双眼，欣喜万分地对李美黛说：「美黛，我们不用找了，干脆到服务台用广播的。」曾燕玲学着广播的语调，寻李美黛开心。「王亮杰经理，王亮杰经理，一楼服务台有美女找您，请赶快到一楼服务台，有美女找您。」 李美黛睇了曾燕玲一眼，拿起皮包，作势要往她身上砸去，曾燕玲呀呀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别生气、别生气。」 李美黛又开始了千里寻夫的路程，从三楼找到了一楼。 两人站在一楼手扶梯旁，曾燕玲捶着双肩，疲惫不堪的问她：「地下楼要找吗?」 李美黛看着曾燕玲疲惫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感，这位多年好友整个下午就这样陪她走了十二楼，对曾燕玲这份情谊，李美黛真是感动万分。一股想补偿她的心理让李美黛决定不再找了。她挽着曾燕玲的手臂，豪气地说：「我们休息吧!今天不找了，我请妳吃铁板烧。」 「真的?」曾燕玲高兴地拍拍手，高声一唿：「万岁!妳实在太好了，美黛万岁!」 两人抵达地下楼美食街，各式各样的菜香味迎面飘了过来，前面的寿司摊前，挤了一堆人潮。 「咦?现在不是才三点多，还不到吃饭时间，寿司摊前怎么这么多人?」李美黛看看手錶，好奇这种不寻常的拥挤入潮。 李美黛和曾燕玲趋前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这家寿司摊正在举办「寿司大胃王」的比赛活动，由现场的人数看来，报名的人还不少。 「各位亲爱的现场来宾，今天我们东芝和八千纪寿司特别举办『寿司大胃王』的活动，谁只要在二十分钟内，吃下最多盘的寿司，就可以赢得东芝百货五千元的购物礼券，还有香港三天两夜的旅游招待券。如果您有兴趣参加，可以在我们的右手边现场报名，我们四点，比赛准时开始。」 似曾相识的声音，引起了李美黛的注意。「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象是王亮杰的声音。」李美黛楞在原地喘息，她惊讶得无法言语，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急促地找寻声音的发源地。 李美黛紧拉着曾燕玲，挤进入潮汹涌的中心——一座临时搭建的小小舞台。 「我看到他了!」王亮杰西装笔挺的轩昂英姿，盈满了李美黛的双眸，她呆立在舞台前，无法言语地看着他。 曾燕玲往李美黛的视线一看。 黑密的髮丝，精雕细琢的五官，高人一等的挺拔身材，合身的黑色西装，他真是舞台上众人注目的焦点。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散发着无人能挡的超强魅力。「哇!好帅!真是天生的明星!难怪妳会煞到他!」曾燕玲忍不住赞嘆眼前的美男子。 他真是千变万化!李美黛从没想过王亮杰穿上西装，竟是这样的出色挺拔。她想起那天在东芝门口看到的王亮杰，是个打扮随性的主持人，没想到…… 第10页 「他好亮!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一定有女朋友了，搞不好都已经结婚了。」 曾燕玲讲完这些话，李美黛的心情立刻直跌谷底。 曾燕玲看李美黛脸上一阵青白，赶紧转个说法：「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而已。」 「我也这么想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好想当他的女朋友。」李美黛的痴傻，尽在这句话里。 曾燕玲看了李美黛一眼，心里默默祈求老天，千万别让李美黛这善良开朗的女孩受到伤害才好。 麦克风又传来王亮杰诱动现场气氛的谈话，温文儒雅的语句，加上些南台湾人特爱的「河洛话」，他怪里怪气的腔调，惹得现场的婆婆妈妈窃笑不已。 「燕玲，现在怎么办?」李美黛随着现场气氛的加温，开始紧张起来。她害怕错过这次机会，再要认识他，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只见曾燕玲用手轻轻指着「寿司大胃王」活动现场报名的方向。 李美黛顺着她比划的方向望去，不禁瞳孔放大、心跳加速。「不会吧!妳的意思是……是……要我去参加『寿司大胃王』?」 曾燕玲笑嘻嘻地走到李美黛身后，推着李美黛往报名处走去。「没错!没错!这种做法最快。妳这么漂亮，参加这种大胃王的比赛，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如果妳可以得个冠军，哈哈……搞不好，可以跟他到香港玩个三天两夜。」 「可是我又不喜欢吃寿司，怎么可能吃到冠军?」李美黛面有难色地说。 「小姐，把它当成妳最喜欢吃的麻糬，咕噜咕噜吃下去就好了。快点!快点!没多少时间了，等一下报名截止了，妳要后侮也来不及了。」 李美黛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这一个礼拜来，每天到东芝百货辛辛苦苦寻觅他的身影，所有的一切，不就只为了认识他?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喜恶而放弃呢? 「好!我参加，而且，我还要得到冠军。」李美黛慷慨激昂地说。 活动聚集的人潮比刚刚多了好多，而且现场还有新闻记者、摄影记者。没多久，一阵撼动人心的击鼓声，由慢而快，惊心动魄地响起，鼓声震天，现场全静了下来。 大家看着舞台上穿着日本武士衣的壮硕男子，双手拿着鼓棒，威武有神地敲击着大鼓。时快时慢的击鼓声，给人风声鹤唳的感觉，整个舞台上，充满了古人征战沙场的肃杀气氛。李美黛顿时觉得自己像个飞驰在万里沙场的英勇女子，顾不得风沙满天，一径的骑着飞马，越过千山万水，与夫相会。 鼓声停了，现场观众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各位热烈的掌声!现在是四点整，我们的活动准时开始，现在请所有的报名观众，按照您的号码牌入座。」人潮开始出现推挤，李美黛跟着走进活动单位安排好的比赛座位。 「美黛加油!美黛加油!」曾燕玲在人群里高声地唿喊。 李美黛对曾燕玲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加油，只要过了这关，我和他，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鼓声变了，悲壮的乐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壮士凯旋而归、欢欣鼓舞的击鼓声，明亮快速的击鼓声，声声敲进李美黛的心里，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满怀信心的坐在位子上，两眼紧紧盯着王亮杰，无视周遭嘈杂的人潮，一心一意只想为他赢得冠军，凯旋而归。 比赛即将开始，参赛者都已就定位，主持人王亮杰的眼神环视所有参赛者。李美黛亮眼的装扮，的确引起了王亮杰的注视，他的眼神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李美黛晶亮的双眸，藏不住对他的爱慕之意，霎时，王亮杰整个人恍惚了一下。 这时，八千纪寿司屋的工作人员，推进了一车车制作好的美味寿司。堆栈得如山高的寿司拼盘，引起现场一阵惊唿。 「天啊!这么多?」李美黛看着一车车叠得比山高的寿司，不禁腿软。 参赛者共四十七人，五人一排，每排的工作人员，负责把寿司拼盘拿到参赛者桌上，现在工作人员正忙着把寿司放到每位参赛者桌前。寿司放置完毕，淡淡的寿司香，飘满了会场。鼓声响起，只见每位参赛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美黛紧张地低首祷告：「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天上的众神佛，请您保佑小女子得到冠军……」李美黛祷告词还没说完，比赛的哨音已经吹起，李美黛从祷告中惊醒，她看看左右两旁的参赛者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颤抖地拿起第一块寿司往嘴里塞。 她一边吃，一边专注地望着盘里的寿司，完全无视于周遭的嘈杂，还有难看的吃相，心里想的，就是赶快把它吃完。 一盘寿司里有十个不同口味的寿司，吃完一盘，服务人员会马上送上新的一盘寿司。李美黛吃到盘里的第十个，已经忍不住的眼泪直流。 「我的天呀!里面包的是哇沙米!」她赶紧喝下活动单位提供的杯装水。水才喝下没多久，挂在胸前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本来不想接的，可是左右邻居关爱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接起来听。 手机一接起，就听到曾燕玲紧张兮兮的声音。「美黛，不能喝水，水喝下去会很饱，而且米吸到水会涨大，妳很快就会觉得很涨，吃不下了，不要再喝水了。」曾燕玲的提醒，让李美黛停止喝水的动作，曾燕玲继续说话：「美黛，有希望哦!王亮杰一直在看妳。」 第11页 真的?李美黛抬头一看，果然和王亮杰的眼神四目相接。 李美黛经过这么一个眼神的鼓励，信心大增，所有的动作加快一百倍以上。她埋着头、拼命吃，下一会儿工夫，她面前的盘子已经堆得像小山一般高了。 李美黛似乎抓到了吞食寿司的诀窍，她的嘴巴像食物搅碎机一般，快速的分解食物，然后吞下去。曾燕玲在一旁替李美黛紧张，她看了所有参赛者吃掉的寿司数量，目前只有一位十二号的先生，和李美黛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剩下三分钟!」王亮杰提醒所有参赛者把握最后时间。 战鼓喧天的击鼓声又开始了，现场气氛high到最高点，李美黛仍不为所动，拼命吃着寿司，她提醒自己——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分心，不能停下来。 她专心得连王亮杰的样子都舍下不看，只把视线固定在眼前的寿司盘上。 比赛时间即将终止，摄影记者已把镜头对准李美黛和十二号先生。 王亮杰拿着麦克风走下舞台，他询问在场的小朋友：「小朋友，你们觉得哪个人吃得最多?」 孩子们一听，争先恐后回答：「十二号、二十六号、三十五号、三十号……」喧嚷声此起彼落。 「哇!小朋友好厉害，都看得出十二号先生和二十六号小姐，最有可能是我们今天的寿司大胃王。他们的盘数相当接近，现在还有一分半钟，我们请所有的来宾，为他们加油，好不好?」 击鼓声、加油声，声声震耳，时间一分一秒逼近，会场开始骚动起来。 「倒数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停!」 王亮杰哨音一出，所有参赛者纷纷停止动作。 「我们刚刚做过初步统计，目前盘数最多的是十二号陈秉宏先生和二十六号李美黛小姐。现在，我们马上请工作人员清点这两位参赛者的盘子。」 王亮杰用着机关枪扫射般的速度，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现场观众则是争先恐后看着工作人员清点他们两人的空盘数。 「各位来宾，今天的大胃王马上就要产生了。」王亮杰紧紧抓住现场观众紧张紧张的情绪。 「陈秉宏，二十五盘!」 「李美黛，二十五盘!」 「哇塞!平手!」现场一阵譁然，掌声不断。 「今天的比赛实在太精采了，想不到两位大胃王的盘数是平手，我们现在马上请工作人员清点最后没吃完的那盘剩下几个寿司，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谁是今天的大胃王了。」所有观众屏息以待。 「陈秉宏，三个!」工作人员立刻报出数量。 「李美黛，两个!」 冠军产生了，掌声、鼓声同时响起，王亮杰以慷慨激昂的声音说：「恭喜二十六号李美黛小姐，成为我们的寿司大胃王，她可以获得我们五千块礼券，还有香港三天两夜的旅游招待券两张。」 李美黛在欢声雷动的音乐声中被工作人员请到舞台上接受颁奖。镁光灯闪呀闪，摄影机照呀照，李美黛呆呆地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楚王亮杰讲些什么。 站了一会儿，王亮杰走到她的身边，轻搂着她的肩膀，对所有台下观众说： 「现在，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请今天的寿司大胃王——李美黛小姐，发表胜利感言。」 大胃王?胜利感言?天啊!她才不管什么大胃王、什么胜利感言，她要的不过是一个认识王亮杰的机会啊。她对着王亮杰傻笑，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被王亮杰轻搂着的肩有些许感觉。 王亮杰体贴地把麦克风拿到她面前，李美黛望着眼前黑成一坨的麦克风，整个人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拿着奖盃的双手抖个不停。 在舞台上身经百战的王亮杰，一看到这种情形，马上拿起麦克风为她解围。「请问我们的大胃王，怎么会报名参加这个比赛?」 「因为主持人很帅!」单纯的李美黛，大剌剌地说出参加活动的原因。没想到却获得现场一阵爆笑，连王亮杰也觉得这个女生说话很有趣。 「真是谢谢我们大胃王，得到冠军还不忘帮我打打知名度。」王亮杰机伶地接着李美黛的话。 笑声不断的现场，没半个人认为李美黛的回答是认真的，反倒一致认为她真是个爱开玩笑的无厘头女青年。 王亮杰继续发问：「可不可以请您说说看，妳是怎么得到冠军的?有没有什么秘诀?」 「我朋友打手机跟我说，你在看我吃寿司，所以我就很努力地吃……结果，就得到冠军了。」李美黛说的一副认真样，台下观众却早已笑得东倒西歪了。 「呵……您实在太会开玩笑了。」王亮杰笑着说。 李美黛看到王亮杰竟把她的真心话当做是场玩笑，整个心情往下沉，脸上的笑意慢慢不见了。 台上的王亮杰一点也没注意到李美黛错综复杂的心情，他继续问问题：「那您觉得八千纪寿司，味道怎么样?」 「会永远记住吧。」李美黛说出此刻的心情，没想到竟获得现场一片惊嘆。 「大胃王说的真好，八千纪寿司的味道，就是会让我们永远记住。」王亮杰用这句话为活动做了一个漂亮的总结。「现在八千纪寿司为了感谢各位来宾的参与，特别准备了两百盘寿司，请各位尽情享用。另外，八千纪寿司还推出了各式定食，一律八折优待，如果您想尝尝这个会让您永远记住的寿司，今天一定要把握机会，吃吃看我们的八千纪寿司……」 第12页 现场人潮一听有免费享用的寿司拼盘，马上开始骚动起来，李美黛被工作人员引导走下舞台，王亮杰则继续站在舞台上，用麦克风引导现场一波波人潮，品尝美味的八千纪寿司。 李美黛一走下舞台，就看到曾燕玲乐不可支地对她勐拍手。「美黛，妳好勐哦!偶像!偶像!」 李美黛骄傲地抬起下巴，拿着奖盃，开心地直说：「小case!小case!」 工作人员请李美黛在舞台旁稍候，等会儿要麻烦她填写一些领奖资料。工作人员说完，便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留下她们两人拿着奖盃和超大的机票模型站在舞台旁。 曾燕玲高兴地摸着活动单位特别制作的超大型机票，开玩笑的对李美黛说：「奖盃给妳，香港我们去!」 只见李美黛用食指往王亮杰的方向比了比，似乎示意着香港之行是要和王亮杰一同前往。 「妳还真是走火入魔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妳要和他去香港?」曾燕玲笑着敲了敲李美黛的脑袋。「中毒很深哦!」 李美黛笑而不语，拉长脖子，继续追寻王亮杰的身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人冷落在舞台旁。 人潮渐渐散去，王亮杰满身大汗地走了过来。「李小姐，不好意思，让妳久等了。」 「不会、不会。」疲惫不堪的李美黛，一看到王亮杰出现在眼前，开始有劲起来。 「这是我的名片，我是王亮杰，活动部经理，多多指教。」 王亮杰伸手和李美黛握手致意，简单又不失庄重的自我介绍，让李美黛倾心不已。 「李小姐不简单哦，得到第一名。」王亮杰竖起大拇指夸赞李美黛。 「哪里。」李美黛害羞的频频摇头。 王亮杰随即露出他迷人的招牌笑容，对她们说：「两位美女，我先失陪了，今天星期六，活动多一点，我先赶到六楼主持活动，等一下会有工作人员来招待妳们。」他屈身向李美黛和曾燕玲说声抱歉，然后快步走向左边的楼梯口。 「他好忙!」李美黛眼睁睁的看王亮杰再度从眼前消失，掩不住的失落让人一览无遗。不过，虽没有如预期一般，得到一个和王亮杰长谈的好机会，可是，可以在王亮杰心里有个印象，已经让她觉得心满意足了。 第四章 当天晚上，电视新闻播报了这则「寿司大胃王」的消息。新闻播出时，蒋奕升正窝在家里的沙发上，边看新闻，边吃泡面。当他看到李美黛出现在萤光幕上时，入口的泡面差点吐了出来。 「那人长得好象美黛!不会吧!美黛是寿司大胃王?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吃?」蒋奕升看到李美黛在镜头前，鼓着装满寿司的双颊，拼命咀嚼的样子，简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这则新闻报导。 这时，新闻主播的旁白，辉映着电视萤光幕上的画面。「各位观众，您一定跟我一样，没想到这位脱颖而出的寿司大胃王，竟然是位身材窈窕的美女。」只见李美黛娇羞地站在舞台上，从主持人手上接过奖牌、礼券和机票。 「我的天啊!我有没有看错人?」 蒋奕升拿起电视遥控器，不停在各台寻找这则新闻，他想再一次确认，电视屏幕里的人是否就是李美黛? 「真的是美黛!」蒋奕升从不同电视台播报的新闻里，确定了这个寿司大胃王就是李美黛。 蒋奕升讶异的心情尚未平稳，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话筒还没放到耳边，彩葳学姐尖酸刻薄的声音，从电话筒中传了出来。 「我说奕升哪!你刚刚有没有看新闻啊?」彩葳学姐兴奋的说。 「有啊!」 「那你应该看到美黛难看的吃相了?」彩葳学姐试探着蒋奕升看到新闻后的喜怒。 「有啊，我看到了，每一台我都看过了，看了好几遍了。」 「你还真有眼光啊!看上一个这么会吃的女人，你不怕她把你吃垮啊!呵……」话里的冷笑，让人觉得刺耳难耐。 蒋奕升知道彩葳学姐不怀好意，故意以满怀欣喜的口气对她说：「不会啊!太太能吃，是先生的福气。像她这么能吃，身材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女人实在不多。而且，她这么能吃，还可以三不五时参加比赛，赚些外快，这么好的女孩子，打灯笼都还找不到呢!」 「是吗?那我看你得多准备一些医药费喽!为了几两钱，这样躇蹋自己的身体，还没见过这么死要钱的女孩子，和我那个小妹比起来，真是天和地的差别喔!奇怪?这种女人也有人爱，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瞎了眼，还是被下了符!」 「妳……请妳不要太过份，不论妳怎样丑化她，我就是喜欢她，就是要娶她当老婆。我如果真娶了妳那个小妹，我才真的是瞎了眼!」蒋奕升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这样批评，再也按捺不住一向的好脾气，他把心里的愤怒全宣洩在这些话里。 说完，话筒那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蒋奕升!你给我记住，你会为今天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彩葳学姐气唿唿地挂掉电话。 「真是没水准的女人!难怪嫁不出去，谁娶到谁倒霉!」蒋奕升气得把话筒挂上，整个人虚脱地坐在沙发上。 他想起刚刚自己竟像个初恋的小男生，不顾一切地护着心里的女人，不由得莞尔一笑，直到电视新闻又播报起寿司大胃王的消息，才提醒了他，赶快打个电话给李美黛。 第13页 手机响了两三声，传来李美黛虚弱的声音。「餵!哪位?」 「美黛，我是奕升。」 「什么事?」李美黛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细心的蒋奕升一听，觉得下太对劲。「美黛，妳人不舒服吗?」 「嗯，我刚刚拉肚子。」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李美黛，肚子又开始绞痛起来。 蒋奕升想起李美黛下午参加大胃王的比赛，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拉肚子。「拉肚子?是不是吃太多寿司了?」 「你怎么知道?」李美黛讶异蒋奕升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我看到电视新闻了?」 「啥?电视新闻有报?」 「对啊!差不多每一台都有!」 「天啊!糗死了!」李美黛没想到自己难看的吃相，竟会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她羞得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不会啦!他们把妳拍的很漂亮，那个无线电视台的主播还说，从没看过身材这么好的大胃王。」蒋奕升好心安慰着她。 「啊!」李美黛哀号了一声：「我不要跟你说了，我又要去拉了!」 「美黛、美黛……」蒋奕升放下手机后，担心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美黛的妹妹不知道在不在家?万一没人在家，她拉昏了怎么办?」蒋奕升没多做犹豫，拿起车钥匙夺门而出，往李美黛家奔去。 」 「美黛!美黛!」门铃配着蒋奕升心急的唿唤声，在公寓里迴荡着。 门开了，憔悴的李美黛出现在蒋奕升眼前。 「妳还好吧?」 「肚子不太舒服!」李美黛抱着肚子，步履蹒跚地定回客厅。 「妹妹呢?」李美黛老家在屏东，出社会后，妹妹刚好考上高雄工专，于是两人便在高雄找间公寓住了下来。 「打工还没回来。」李美黛整个人蜷卧在沙发上，双眼痛苦地紧闭着。 蒋奕升看李美黛痛苦的样子，整个心痛得纠成一团。「走!我带妳去看医生。」他二话不说地抱起李美黛到医院挂急诊。 「不用了，我休息一……」李美黛的拒绝还没说完，人已经昏了过去。 李美黛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钟头，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手点滴滴个不停，蒋奕升趴睡在床边，双手还紧握着她的手。 这时，李美黛想起蒋奕升不顾一切，飞奔到她身边、送她就医的事。 李美黛望着沉睡的蒋奕升，心里对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好感。她怎么从来都没感觉他对她这么好?他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有才华、有责任感，听燕玲说，公司里有不少女同事暗恋他。 想到这里，李美黛的脑海里出现两幅画面，一个是她依偎在蒋奕升怀里，一个是她依偎在王亮杰怀里的画面。李美黛脸上的笑容，有着明显的差别，对两个男人的喜恶，就这么一清二楚地显示出来。 如果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王亮杰，那不知道该有多好?想到这里，李美黛不自觉嘆了口气，刚对蒋奕升的好感，也在瞬间烟消云散、无踪无迹。 忽然，李美黛感觉被紧握的右手有点晃动。糟了!奕升醒过来了!李美黛不好意思面对蒋奕升，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被李美黛嘆息声惊醒的蒋奕升，起身看了看李美黛。 「咦?还没醒?可是我怎么好象听到嘆气的声音?」他伸手摸摸李美黛的额头。「不知道烧退了没?」医生诊断李美黛得的是急性肠炎，刚送来时，发烧发的厉害，医生打了点滴。「应该是退了吧!」蒋奕升不放心，又用自己的额头，贴着李美黛的额头。 闭着眼睛装睡的李美黛，没想到蒋奕升会突然来这招，额头碰触额头的剎那，李美黛本能的闪躲，没想到这一闪躲，恰恰把她的唇送到他的唇上。 「啊!」两人都吓了一跳，蒋奕升被李美黛的尖叫声吓得怔了一下。空气中瀰漫了一些些尴尬，蒋奕升忙找个话题化去这样的气氛。「妳醒了?好点了没?」 「好多了。」李美黛羞红了双颊，睇了他一眼。 蒋奕升看了，忽然笑了起来，眼里的笑意让人觉得有些邪恶。 李美黛抹着刚不小心被亲到的嘴唇，讪讪地说：「你笑什么?」 「我觉得好象白马王子，把心爱的公主吻醒了。」蒋奕升脸上的表情，开心得像个孩子。 李美黛一听到蒋奕升的回答，差点没晕过去，她笑着说：「你的想像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如果妳不喜欢这个形容，不然我委屈一点，我当青蛙王子。妳赐给青蛙王子一个吻，把丑陋的青蛙王子变成了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从此，美丽的公主和英俊的王子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蒋奕升舞台剧般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让李美黛笑弯了腰。 李美黛笑得忘了左手还吊着点滴，蒋奕升怕点滴的针走了位，赶紧上前拉起李美黛的手。「小心!我的白雪公主。」 熟悉的热流从手心传到了身上，李美黛感觉一阵温暖。 「美黛，妳的手好冰，是不是很冷?」蒋奕升搓揉着李美黛冰冷的小手，眼神在病房里找寻自己的外套，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刚刚匆忙出门，根本连外套都忘了穿。 「妳等会儿，我去买件外套。」蒋奕升没等李美黛回答，便跑出了病房。 李美黛望着蒋奕升匆促离开的身影，掌心留下的微温，令她感动得紧紧握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虚弱的身子，似乎一时禁不起这样的深情而微微颤抖着，她陷入蒋奕升的深情里，久久无法自已。 第14页 忽然，门开了，蒋奕升跑了回来。「我忘了问妳，想吃点什么?我顺便买回来。」 李美黛没想到蒋奕升会突然跑回来，她急忙挥走眼角的泪水，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窘样，不过眼尖的蒋奕升，还是发现了李美黛的不对劲。 「怎么了?不舒服吗?」蒋奕升紧张地脱下衬衫披在李美黛身上，他一点也没想到薄薄的衬衫能有多少御寒的能力。 披上衬衫的李美黛，抖得更厉害了，蒋奕升见状，坐到床边，一把揽住李美黛。李美黛被揽在蒋奕升的胸前，感觉他的身体像个暖炉，紧紧地暖着她。其实，李美黛并不很冷，身体的抖动，不过是发现蒋奕升深情后的反应。不过，此时的她，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声声述说着他的担心，她沉溺在这样的柔情里，毕竟，可以这样被疼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怀里的李美黛，凌乱的髮丝散发着特有的发香，蒋奕升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心里祈祷着时光就这么停住吧! 被抚着的李美黛，像只调皮的小猫咪，在蒋奕升怀里钻来钻去，弄得怕痒的蒋奕升终于忍耐不住，笑了出来。「呵……妳这样，我好痒哦!」 李美黛一听，故意在他怀里钻的更深了。 「呵……」蒋奕升实在受不了了，身体受不了了，心里也受不了了，他双手捧住李美黛的脸，他的唇，往她的靠了过去。 被诱动的激情，蠢蠢欲动。 迷乱的心情让李美黛闭起眼睛，默许蒋奕升的吻。只是她怎样也没想到，一闭上双眼，王亮杰的脸庞竟出现在眼前，她不由得张开眼睛，摇了摇头。 罗曼蒂克的气氛立时全走了样，李美黛刚刚的默许，让蒋奕升的吻停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呵……寿司吃太多了，嘴巴好酸。」李美黛用手搓着双颊，好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去买衣服。」蒋奕升满脸通红地走出病房。 蒋奕升走后，李美黛敲敲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妳已经有意中人了，怎么还招惹人家?妳这样不是脚踏两条船?」 李美黛的思绪回到大胃王的比赛现场，她想起和王亮杰偶遇的早晨;想起他在东芝门口主持节目，她在车内看到他，马上跳下车找他的糗事;想起她为他参加比赛，吞下那么多的寿司;想起比赛时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想起他搂着她的肩，接受拍照和採访的样子。 她满脑子都是他，都是他，无数个王亮杰在眼前跳动! 「我还是很想当他女朋友，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这辈子如果没有当他女朋友，我可能会抱憾终生。」 蒋奕升的好，就这么被排在第二顺位，等待后补。 蒋奕升走出医院大门，冷冽的风迎面袭来，只穿着内衣的蒋奕升，冷得直打哆嗦。他望了望医院附近的商店，稀稀落落的灯火，提醒他时间不早了。 「糟了!十一点多了，服装店可能早打烊了。」捨不得心爱女人受寒的蒋奕升，脚步慌乱地奔跑在马路上。他跑过一家家还未打烊的商店，匆忙的神色让有些店家以为他是深夜抢劫的歹徒。 他从路的这头跑到那头，就是没看到半家服装店，只剩几家面店、火锅店还营业着，蒋奕升正准备放弃在这里寻找他要的保暖衣物，想回医院开车，到夜市里找。 就在这时，眼前恰好出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大型药局，店里的东西应有尽有，有很多住院用品。蒋奕升看到里头有许多睡袍，看起来满厚实的，他心想，既然找不到毛衣，先买睡袍，让李美黛先止止寒比较重要，剩下的，明天再打算了。于是，蒋奕升高兴地推开药局大门，走了进去。 蒋奕升看了看架上的几套睡袍，他挑了质感最好、感觉最保暖的那套——羽毛绒睡袍，顺便还买了脸盆、牙刷、毛巾……等盥洗用品。 选完了必需品，蒋奕升又绕回卖睡袍的地方，他在睡袍展示架前犹豫再三，最后终于决定也给自己买一套和李美黛一模一样的睡袍。 短短几分钟，蒋奕升毫不心疼地刷了五千多块，买下一份深情，还有自己的心情——那份期望已久，和她同床共枕、白首偕老的心情。 买完了住院用品，蒋奕升又急急忙忙地张罗了些清粥小菜，赶着带回去给李美黛吃。 蒋奕升满载而归地走回病房，大包小包的东西让李美黛看傻了眼。「你干嘛?年终大抢购?」她一点也没发觉，这些在冷飕飕的深夜里费了些功夫才买到的东西，全藏着蒋奕升绵绵密密、无尽的爱意。 蒋奕升飞快地拆开睡袍的包装，小心翼翼地拉过点滴瓶，把睡袍穿在李美黛身上。 「暖点没?」蒋奕升看着李美黛穿着他买的睡袍，一种幸福满足的感觉自心底涌上了岸，心爱的美黛!多么希望用我的一切，换妳的平安、妳的快乐!蒋奕升在心里默默对她说着他说不出口的话。 轻轻暖暖的睡袍包裹着李美黛，满意的笑容在脸上漾了开来。「嗯!好舒服!谢谢你，奕升!」 李美黛摸摸睡袍的质料，喜欢买东西的她，一摸这质感上等的睡袍，马上知道这件睡袍价值不菲，敏感的她，再次由这件睡袍的价值，得知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矛盾的抉择，再一次混乱了她。 天亮了!微亮的曙光从窗帘里透了进来，李美黛揉揉惺忪的双眼，眼前的一团黑影逐渐清晰。 第15页 不会吧!奕升整晚趴在这里陪她?李美黛想起昨晚，她要他回家休息时，蒋奕升拗不过她的坚持，最后答应她，他晚一点就回家睡觉。怎么?他现在还在这里? 怎么?奕升还穿了件和她一模一样的睡袍? 李美黛还来不及细想原因，忽然感觉左手一阵刺麻，仔细一看，她的左手被蒋奕升紧紧握着。 奕升握着她的手一整夜? 刺麻的感觉让李美黛本能地抖动手掌，好甩掉那难耐的刺麻滋味。没想到手一动，蒋奕升醒了过来。见他睁开双眼，满眼的疲惫让李美黛一阵自责：「我应该忍着点，不该吵醒你的。」 「怎么了?」蒋奕升关心的问。 「呵……没有!没有!手有点麻。」李美黛抖动着手掌，笑嘻嘻地对他说：「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不会，不会，我早该醒了。」蒋奕升张开双臂，伸展身体，不一会儿工夫，他马上生龙活虎起来。他拿出昨晚买的盥洗用具，在双人病房内的盥洗室和病床旁忙进忙出。一会儿拧热毛巾让李美黛擦脸，一会儿拿发梳让李美黛梳头，最后甚至端了盆热水，要帮李美黛擦洗手脚—— 李美黛一看，惊唿：「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好了。」在李美黛的坚持下，蒋奕升只好顺从她，帮她把点滴瓶拖进盥洗室内，让李美黛自己梳洗。 李美黛梳洗完毕，拖着点滴瓶走出盥洗室，便看到蒋奕升正张罗着刚买的清粥、鱼汤。「来，赶快趁热吃了，吃完休息一下，或是看看报纸，我先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马上过来陪妳。」 李美黛一听到他要回家洗澡、换衣服，才想起蒋奕升的衬衫还穿在自己身上呢!「这个……这个……」李美黛用手比着身上的衬衫。 「出院再还我吧!」蒋奕升把他的手机留给李美黛。「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手机留在妳身边，有事打给我。」 在李美黛的怔忡中，蒋奕升快步离开了病房。 第五章 蒋奕升走后，李美黛乖乖地吃下清粥和鱼汤。吃完了早餐，李美黛开始发慌，她打开蒋奕升买来的报纸，从明星八卦看到政经头条，再从政经头条看到社会新闻。最后，李美黛竟在南部社会新闻版上，看到自己拿着寿司大胃王的奖盃，和王亮杰合照的照片。 李美黛又惊又喜地直盯着报上的自己勐瞧。「我和王亮杰的合照被登出来了!呵……想不到我还满上镜头的。哇!他搂着我的肩膀，搂得好紧哦!」一阵甜蜜涌上心头，她又开始作起她的美梦了。 她幻想着王亮杰带着鲜花到医院探望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陪伴她。幻想中的王亮杰是那样的温柔体贴，李美黛忍不住把报上的照片紧贴在脸颊上，闭上双眼，陶醉在幻想世界里。 「叩、叩、叩!」 敲门声惊醒李美黛的美梦。 会是谁呢? 门开了，一大束的香水百合映入眼帘，挡住了拿花人的脸。 李美黛看到这么大一束鲜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香水百合的香味散满了病房，李美黛拉长颈子想看看到底是谁送花来了。 「王亮杰!」李美黛从床上跳了起来，腿上的报纸散了一地。 「李小姐记性真好，还记得我的名字。」王亮杰笑着把花捧到李美黛手上，还帮她捡起散落一地的报纸。 「谢谢!」李美黛接过他捡好的报纸。 「好点了吗?」他体贴的问候她。 「好很多了。」李美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真的来了，而且还坐在她床边呢! 这时王亮杰微微俯身，对李美黛说：「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因为昨天的比赛，才住到医院里来?」王亮杰温和有礼地向李美黛敬礼致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李美黛看着王亮杰，大眼睛眨个不停。 李美黛的反应，看在情场老手王亮杰的眼里，并不觉得突兀或惊讶。他以一贯优美的姿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东芝百货贵宾消费金卡，递到李美黛手里。 「昨天忘了拿给您，这是我们公司特别为比赛的优胜者准备的礼物，以后妳到我们公司，任何时间、任何部门，凭卡消费，都可以享有八五折的优待，不需要等到打折的时候再来消费。」 「谢谢!」李美黛接过贵宾金卡。 王亮杰没多做停留的意思，起身向李美黛告辞：「不打扰您休息了，有空欢迎您常到东芝走走!」 李美黛依依不捨地看着王亮杰走出病房，他的谦和有礼，彻底掳获了李美黛的心，李美黛像只幸福的小鸟，啾啾啾地叫个不停了。「他来看我了!他竟然来看我了!」 「叩、叩、叩!」有人敲门! 会不会是他又回来了?李美黛赶紧跳下床，拉着点滴瓶座，亲自去开门。 「是妳!」原来敲门的是曾燕玲，李美黛满脸失望地走回病床。 「妳怎么亲自来开门?」曾燕玲扶着李美黛坐回床上。 「刚刚王亮杰来看我。」李美黛一坐回床上，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曾燕玲这个好消息。 「我知道、我知道，妳妹妹今天早上打电话告诉我，说妳住院了，请我来照顾妳，还说有一个东芝百货的经理找妳，我就猜到，他可能会来看妳了。」曾燕玲从袋子里拿出一碗清粥，准备给李美黛吃。 第16页 「不用了，我吃饱了!」李美黛拿出报纸，要让曾燕玲看看她和王亮杰上报的照片。 「妳吃饱了?谁买给妳吃的?」曾燕玲想着谁那么早带早餐来。 「奕升买的。」李美黛用手指着报上的照片，要曾燕玲赶紧瞧瞧。 「那奕升呢?怎么没看到人?」曾燕玲盖上清粥的盖子，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昨天一整夜没回家，早上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 「他在这里照顾妳一整个晚上?」曾燕玲没想到蒋奕升对李美黛这么好。 「对呀!他送我到医院，还帮我买了这些东西。」李美黛指指身上的睡袍，还有桌底下的盥洗用具。 「哇塞!他怎么对妳这么好?」曾燕玲摸摸睡袍的质料，觉得很不可思议，才多久的时间，他们的关系就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 「好了，不要再说他了啦!赶快看照片。」李美黛要曾燕玲赶紧看报纸。 曾燕玲看着报纸里的合照，说了句：「照的还不错。」 「对呀，我觉得我们两个满上相的。」李美黛开心的说着。 「这样心满意足了吧!」曾燕玲笑着摇摇头，对李美黛的痴迷，很是无可奈何。 接着，李美黛哀求曾燕玲帮她跑一趟超商，买回今天的各大报，她要看看别的报社有没有登出她和王亮杰的合照，她要把这些照片一张张剪下来，做为永远的纪念。 」 有了王亮杰到病房探望的窝心事后，李美黛回到公司上班时，即便彩葳学姐对她冷嘲热讽，她可是一点也不在意。 她开开心心的上班，等候午休时间一到，便和曾燕玲到东芝百货地下楼吃个简餐，再散步式的一楼一楼逛上去，看能不能遇到王亮杰。 这天，她们逛到六楼生活馆锅具区，柜檯旁一个小小的兼职启事，吸引了李美黛的注意。 「诚徵假日兼职人员。」李美黛示意曾燕玲看看这则启事。 「妳……该不会想……?」曾燕玲神情诡谲地看着她。 「想来这里兼职!」李美黛微笑地接完曾燕玲的话。 「天啊!」在曾燕玲的惊唿声中，李美黛向柜檯人员要了份履歷表，填上基本资料。 曾燕玲对李美黛这种迹近疯狂的举动，十分生气，她不停的叨念她：「小姐，妳事务所的事情都已经忙不过来了，还有时间兼职?」 「我只是留下资料而已，又不一定会录取，妳别生气了嘛!」李美黛低调的说。 「妳不觉得妳愈陷愈深了吗?为了一个陌生人如此疯狂，妳连他的底细都还不知道，就这样每天追着他跑。」曾燕玲说出内心对李美黛的担忧。 「就是不清楚他的底细，才要去兼职啊!」李美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曾燕玲一听到李美黛的回答，气得跺了跺脚上的高跟鞋。「美黛!我真是被妳打败了!以后妳要来东芝百货，妳自己来，我想好好在事务所发挥我的能力。想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 就这样，曾燕玲拒绝再利用午休时间陪李美黛到东芝百货闲逛，不过，执着的李美黛依旧每天中午到东芝百货报到，直到她收到东芝百货的面试通知。 李美黛请了几小时外出到东芝面试，轻轻松松就得到了生活馆锅具区兼职人员的工作，她负责销售德国百羚牌菜刀。 李美黛虽然没卖过菜刀，不过凭她在大学时代做过几个门市工读的工作，她相信卖菜刀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小case，难不倒她的。 她没把到东芝百货兼职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曾燕玲、蒋奕升，还有她的亲妹妹。 这个星期天，李美黛就要到东芝上班了，她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她希望成为东芝百货的一份子，可以更接近王亮杰，却又害怕发现王亮杰没有想像中的好。不过，幻想破灭的恐惧，终究敌不过痴傻的迷情，她还是决定接近他、了解他，如果可以，她还想跟他一生一世呢。 今天是李美黛第一天到东芝百货上班，到了报到处才知道，东芝这次应徵了上百个兼职人员。因为圣诞节到农历年这段期间是百货业的旺季，百货业普遍提早征人，以便及早做好教育训练，迎接战况激烈的销售旺季。 一百多个员工，一大早集合在公司最顶楼，由负责教育训练的陈经理为大家介绍东芝的在职规定、相关幅利。到了八点半，开始介绍公司各级干部。 第一个介绍的是东芝百货的总经理，贺芳芳。 贺芳芳一站上讲台，所有新进员工无不跌破眼镜，惊讶声此起彼落。「什么?东芝百货的总经理是个女的?」 身材高挑的贺芳芳，穿了套深黑色裤装，干净俐落的打扮，让人觉得十分剽悍。 李美黛原以为她一定是个作风强硬的女主管，没想到，贺芳芳竟然亲切有礼地向所有新进员工深深一鞠躬，温和有礼的对大家说：「非常感谢各位帮忙，这段期间要辛苦各位了，因为公司经理级以上干部没有办公室，所以各位新进同仁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门口有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欢迎你们随时找我，谢谢。」她的亲切让人接受了她的剽悍，对她有了好印象。 第二位介绍的主管是东芝百货的活动部经理，王亮杰。 王亮杰今天穿了件亮蓝色西装，阳光照在他身上，一闪一闪的，好象在他身上洒上金粉一般，好看极了。他一站上讲台，李美黛可以感觉周遭一些和她年纪相仿的新进人员，对他投射出爱慕的眼光。 第17页 王亮杰在陈经理的介绍下站上讲台。「各位同仁大家好，我是活动部经理王亮杰，欢迎各位加入东芝的行列，如果有需要我服务的地方，请各位不要客气，我和贺总经理一样，没有办公室……」 李美黛试图在人群中引起王亮杰的注意，她故意将手举高，做个伸伸懒腰的动作。这招果然奏效，反应灵敏的王亮杰，马上看到了李美黛。 他风度翩翮地朝她点头致意，并送上微笑一朵。 李美黛看了，差点乐得不支倒地，她的心跳加速入唿吸困难。 一会儿，他致词完毕，走下讲台，往她这儿走过来。 他走到李美黛身边的举动，立刻引起人群一阵骚动，大家无不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李美黛，让她有着莫名的虚荣。 「身体好点了吗?」王亮杰关心的话语，听在李美黛耳里，字字撼心。 「好很多了，谢谢经理关心。」李美黛腼腆的向他道谢。 「在几楼工作?」王亮杰问了李美黛工作的楼层。 「六楼，生活馆锅具区。」李美黛紧抿着唇，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有空会过去看妳。」王亮杰微笑的弧度像一钩明月，钩着李美黛的整颗心。 「谢谢经理!」李美黛高兴得像只啄木鸟，一直向王亮杰点头道谢。 王亮杰简单的向李美黛问好后，便定回讲台，李美黛看着王亮杰的身影往讲台走去，却意外地接收到贺芳芳奇怪的眼神。 贺芳芳看了李美黛一眼，两道剑眉微微一蹙，吓得李美黛赶紧收回跟在王亮杰身上的魂魄，立正站好，聆听台上讲师的训示。 贺芳芳的眼神，让李美黛有了不祥的预感。 李美黛第一天上班，站了整个上午，卖不到半组菜刀，同柜的兰馨姐卖了一组。兰馨姐用餐前交代她，要她把卖菜刀的话术背熟，下午就要她上阵卖菜刀了。 在东芝百货站了半天，李美黛的脚已经开始抗议了，趁着兰馨姐去用餐时，便偷偷躲在专柜旁的小凳子上，脱掉高简靴，搓揉她酸麻的小腿。「痛死我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要穿这么高的靴子。」 「要不要紧?」李美黛身后传来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李美黛急忙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结果太紧张，一倚不小心，靴子往前一滑，整个人往后倒进王亮杰怀里。 「小心!」王亮杰轻搂李美黛的腰际，等候她站稳身子。 「对不起……」李美黛站稳身子后，脸红的跟红西红柿一样，羞答答地说不出话来。 李美黛的慌乱与王亮杰的沉稳形成强烈对比。 「是不是不太习惯站着上班?」王亮杰眼带笑意的看着李美黛七手八脚地穿上高筒靴。 「嗯!有一点，可能太久没站柜了。」李美黛腼腆地看着他。 「站柜?妳做过类似的工作?」王亮杰好奇李美黛的过去。 「嗯!我在餐厅打过工，还做过家庭老师、导游小姐，摆过地摊。」李美黛拼命说着她的工作经验，似乎想在王亮杰心里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印象。 王亮杰看李美黛那副天真无邪的聒噪样，他知道眼前这女孩儿正努力地讨他欢喜。他微笑不语地看着李美黛，不动声色地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下。 这女孩儿的五官不仅漂亮，还挺细緻的;身材玲珑有致，标准得没话说;耳珠子还戴了个细长的珍珠耳坠，典雅的女人味，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她身上有股特殊气质，该怎么形容呢?王亮杰想起参加寿司大胃王比赛时，她坐在参赛席里闪闪动人的样子，尤其她在台下望着他的那一眼，至今难忘。 王亮杰回想李美黛履歷表上的资料——高华大学毕业，洪宪德建筑师事务所景观设计助理……她会是个好目标吗? 咦?学建筑的女人很少这样时髦的。眼尖的王亮杰发现了李美黛长长的睫毛上，裹了一层亮银色的睫毛膏。 他看着银色睫毛，随着李美黛流转的眼波闪闪发光，他看得出神.李美黛的美，连他这个情场老手都不禁有些心动。 李美黛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头，眼角瞥见附近同事注目的眼光，心里有些紧张。 王亮杰回过神来，轻咳一声。「中午吃过了吗?」他向李美黛提出午餐的约会。 「还没。」李美黛紧张的搓着衣角。 「那……一起吃个简餐方便吗?」王亮杰用他那几千瓦的电波，探询李美黛一起用餐的意向。 「方便、方便，可是……可是兰馨姐用餐还没回来。」李美黛一脸惊喜。 「没关系，那就等兰馨回来，妳拨个电话给我。」王亮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李美黛。 「不用了，我有，上次参加大胃王时，你给过我一张，我还留着。」 王亮杰一听，炯炯有神的双眼霎时变得含情脉脉，把李美黛电得眼冒金星，只见她亮银色的睫毛，眨都没眨地坚守岗位。 这时，眼尖的王亮杰看到有客人往这里走来，便对李美黛说：「那我先走了，不耽误妳工作，等妳电话!」 看着走远的王亮杰，李美黛懊恼地白了客人的后脑勺一眼，气恼着这个客人破坏了她和王亮杰谈话的好时机。 她意兴阑珊地招唿着客人，直到兰馨姐回到专柜，她便像只囚禁已久的小鸟，头也不回的飞出鸟笼，飞快地飞回主人的身边。 第18页 中午用餐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小时，王亮杰约她在东芝百货旁一家披萨店用餐。 今天是假日，满满的用餐人潮，挤得披萨店到处水泄不通，喧扰的谈话声，此起彼落。 王亮杰看到李美黛走进来，起身向她招手。 李美黛一坐到位于上，服务生马上送上刚烤好的海鲜披萨。 「王经理请慢用!」服务生亲切的招待他们。 看来，他好象是这儿的常客。 「喜欢吃披萨吗?」王亮杰礼貌地询问李美黛对披萨的好恶。 「喜欢!」当然喜欢，只要和他一起吃饭，就是要她吃蛇肉，她也会硬ㄍ1ㄣ着把蛇肉吃下去，然后再回家全部把它吐出来，或是……把给它拉出来。 王亮杰盛了一大块披萨在李美黛盘子里。 「谢谢!」李美黛早上赶着上班，根本没吃早餐，一闻到海鲜和着起司的香浓奶味，口水早已涨满整张嘴，像只饿扁的大野狼，准备吞噬眼前这块烘烤得香味四溢的美味披萨。 李美黛顾不得形象，开始吃起披萨来了。吃完第一块披萨，准备再吃第二块时，王亮杰说话了：「我叫最大块的，尽量吃，不要客气，不够再叫。」 李美黛一听，愕然地放下手中的刀叉，停止一切动作。 他真的把我当成大胃王?李美黛难过地垂下眼帘，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盘里的披萨。他真的以为我那么会吃?一种不被了解的委屈，酸得她快受不了了，她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她参加寿司大胃王比赛的目的，她不要自己在他心目中是这个样子。 敏锐的王亮杰，察觉出李美黛的异样。「怎么了?」 「我……我……」李美黛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有话慢慢说。」王亮杰专注地看着李美黛。 有了王亮杰体贴的眼神，李美黛鼓起勇气，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其实……其实我没那么会吃，那天会参加比赛，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有一次我在事务所门口遇到你，我……我对你……很有印象……」李美黛说的十分含蓄。 「我们见过面?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王亮杰对李美黛说的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次见过面没多久，有一次我和同事去逛东芝，看到你正在主持寿司大胃王的活动，我同事要我参加比赛，可以认识你。」李美黛刻意跳过她在东芝门口，看到他正在主持浪人乐团时，立刻激动得跳车找他的事;还有那时，几乎每天到东芝找他的事。 王亮杰终于知道，参赛席上深情的眼眸，原来其来有自。他早被种在她的心房里，小心呵护着。 王亮杰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大的魅力，难不成，她来东芝上班是为了他?他想问个明白，也想满足一下他大男人的虚荣心。 「那妳来东芝上班是为了……」 李美黛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明明白白的?如果我说我来东芝上班是为了他，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疯狂了，吓得不理我了?还是会看不起我?不行!我连女性的矜持都已经卸下，这最后的自尊，绝对要保留。否则，他可能只会把我当个花痴，不疼不惜的对我。 「为了钱!」李美黛找了个一点也不浪漫的答案。 「为了钱?」这个答案颇出他的意料。 「嗯!因为事务所每年会有两个到东京交换工作的名额，事务所会帮忙安排好工作，但是一切生活支出还是得自费二分之一。满三年年资就可以申请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存钱，到时候才能去深造。」 李美黛的回答让王亮杰大失所望，却也引燃了王亮杰征服她的欲望。 燎原的熊熊烈火，燃上两人心头。 她相信，凭着她的美丽与温柔，他早晚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相信，凭着他的沉稳与俊俏，她早晚会是他的子民，臣服于他的风采之下。 她要他，他也要她。爱的慾火，悄悄燃起，纠缠天涯。 第六章 经过李美黛星期日的深情告白之后，王亮杰开始若有似无的追求李美黛。他的追求不算热烈，却也谈不上冷淡。大概两三天会打个电话给李美黛，约她一起吃个晚饭，其余时间，他要李美黛给他一个自由的空间。 没说为什么，就说：「给我自由，就是给妳自由，而且男人要以事业为重。」 李美黛对这得来不易的恋情，特别的小心呵护。王亮杰说什么，她总像只温驯的小绵羊，咩咩咩的应和主人。 她非常甘于这样的滋味，因为在李美黛的心里，可以像现在这样，偶尔和他一起吃个饭，就已经令她相当雀跃了。 她乖乖地不打电话吵他，静静地待在地球的一角，等候他的召唤。 李美黛在办公室的时间变多了，她不再利用午休时间跑到东芝百货去了，因为她和王亮杰的点点滴滴，已经够她午休时间回味了。 原本和李美黛冷战的曾燕玲，看她不再每天往东芝百货跑了，以为李美黛已经想通，不再追逐那个陌生人，她和李美黛的友情也渐渐地恢復了。只是，李美黛并没有告诉曾燕玲，事实的真相是，她已经开始和王亮杰约会了。有了曾燕玲反弹的经验后，她要王亮杰和她的感情，只属于两人，不想节外生枝。 第19页 「美黛，明天有没有空?」曾燕玲想利用星期六下午到ymca报名日语班。 「什么事?」李美黛埋头画着蒋奕升要她上色的设计图。 「到ymca报名日语班啊!妳上次不是说，如果开新班了，妳要和我一起去学?」 李美黛这才想到，以后每个星期六、日都要到东芝百货上班的事。糟糕!得想个好藉口一次拒绝，不然每个礼拜讲一种藉口，铁定穿帮。 「妳怎么不早说，我妹有个家教，要我去上。」李美黛的妹妹在补习班打了，偶尔接家教，有时case太多，会请姊姊代劳。 「怎么没听妳说过?」曾燕玲失望的说。 「上个礼拜还在谈，昨天才确定上课时间，每个礼拜六、日上课。」 「彩葳学姐知道吗?」 「彩葳学姐?我上课关她什么事?我做什么还要向她报备啊!」一提到彩葳学姐，李美黛满脸的不高兴。 「不是，听彩葳学姐说，老闆最近在谈一个大case，如果这个case有接到，我们可能要忙到元宵。」 「忙到元宵?现在才十二月初，那不就要忙两、三个月?」 「彩葳学姐的意思是，如果接到这个case，可能连每个礼拜六日都要加班，一直到把所有设计图赶完。事务所的老前辈们还估算，最快最快的进度，也要忙到元有才涅约完。」 「天啊!」李美黛暗自祈祷老闆不要接到这个case，好让她和王亮杰能有时间见面。 「所以妳最好有长期加班的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适应不良。」 「那妳为什么还要去补日语?」李美黛心想，既然要有加班的心理准备，曾燕玲为什么还要花钱去补习，到时候如果没时间去，那些钱不就白花了。 「奕升说，事务所每年到东京和纽约工作的名额申请，会把补习的时数列入考核。我还听奕升说，他今年已经有资格申请了，他有可能会提出申请。」 李美黛听曾燕玲说了这么多事务所的事，她突然觉得，这阵子她好象人在事务所，可是心却不在事务所里，事务所里里外外的事她完全不知道。这阵子她唯一做的，就是帮蒋奕升上色完稿。 没想到，奕升要申请到东京工作、燕玲要去补习日语……有朝一日，他们都会飞出这个国度，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美黛想到他们这样努力的投入未来，她突然感到一阵迷惘。 我是不是错了，亮杰真的值得我花这么多时间在他身上吗?到后来，我会不会一无所有，后悔现在我所做的一切? 李美黛走到曾燕玲桌旁，看看她画的设计图。曾燕玲的进步令她心惊，才多久时间，曾燕玲又进步了不少。 李美黛难掩慌乱地走回自己的设计桌前，她告诉自己，要努力做到事业、爱情两得意，她绝对不能输给和她同时进来事务所的曾燕玲。她除了希望自己有个令人羡慕的老公之外，也要在工作上有杰出的表现。 很快地，星期六转眼就到了。 「美黛，今天有没有空?」一大早，蒋奕升就趁李美黛到茶水间倒茶的时候，约她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下午有事。」李美黛下午还要到东芝百货上班。 「我有事想跟妳讨论一下，不过在办公室谈不太方便，可不可以占用妳一点时间?」 他要谈什么事?该不会又要跟我说什么，要我做他女朋友……? 「我保证，不会占用妳太多时间，一个钟头就好。」蒋奕升用少见的祈求眼神要李美黛答应他。 李美黛想起蒋奕升毕竟曾救过她一次，不好太过份地拒绝救命恩人的请求，只好答应他。「好吧!可是说好，只有一小时喔!」 「好!那我们到东芝百货吃铁板烧。」蒋奕升为了讨李美黛欢心，特意选了她最喜欢的铁板烧。 只可惜，今非昔比。李美黛怎么可能带个男的到东芝百货吃东西，万一被王亮杰看到了，产生误会怎么办? 「我今天不想吃铁板烧，我们去吃义大利面好了。」李美黛刻意避开王亮杰可能出现的场合。 「好!」 午餐的约会就这么敲定了。 下班打完卡，两人工则一后的到李美黛和曾燕玲常去的那家义式餐厅。 两人一点完餐，李美黛就开门见山的问他：「什么事要和我讨论?」 「妳想不想到东京工作?」蒋奕升大口喝下一整杯的白开水。 「到东京工作?」奕升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事务所最近已经开始接受申请了，我问了一下同事，今年可能只有五、六个人想去。」 「才五六个?怎么那么少?」初进事务所的李美黛以为，像这种到国外的合作公司工作一年，薪水虽然不高，不过事务所资助二分之一的生活费，这样的好机会，怎么可能只有五、六个人报名? 「东京跟台湾今年景气都不好，很多同事还要养家餬口，所以恐怕没有办法去。以前少说有十几个人报名，不过今年很多人都派去大陆了，所以今年的名额应该很好申请，机会很大。」 李美黛听同事说过，前几年事务所全盛时期，员工曾高达五十多人，后来因为景气下滑，老闆减薪，所以有些员工离职了，有些员工则自愿到大陆帮事务所开疆辟上，薪水反而还比在台湾好。 「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个?」李美黛把话题导入重点。 第20页 「我是想问妳，三年后想不想到东京深造?」蒋奕升整个身子往前倾，似乎很心急李美黛的答案。 「我?」李美黛没想到蒋奕升竟然问她这个问题。 「嗯!三年后妳会不会申请到东京深造?」蒋奕升再问了一次。 「三年?」李美黛耸耸肩，拨拨头髮，想了一下之后说：「三年后的事谁知道?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事务所?现在问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李美黛的回答让蒋奕升陷入沉思，因为事务所年年都有考核，当年度没什么特别表现的员工，可是会被请出事务所的。而依李美黛这几个月的表现，下算顶差，可是也还没什么特别的表现。虽说她是新进人员，可是再过个半年，她如果还是无法独立作业的话，可能很快就被淘汰了。 「那假设，三年后妳还在事务所，那妳会不会考虑出国深造?」 李美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她直视他的眼：「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妳，如果妳有意思到东京深造，那我就等妳一起去。」 蒋奕升的话让李美黛一阵错愕。「你要和我一起去东京深造?那你不就要三年后再出国?」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妳一起去。」 「可是东京只有两个名额?」 「我可以自费，我这三年好好存钱，三年后应该不成问题。」 轰!轰!轰!蒋奕升的回答实在让人意外，她看着眼前这个大男人认真的眼神，她实在很感动。他为了我，连生涯规画都可以改变，我在他心里真有这么重要吗? 服务生送来两人的餐点，蒋奕升却一点开动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等我回答。 先拖点时间吧!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 李美黛不发一语的拿起叉子，埋头吃起她那百吃不厌的鲑鱼海鲜面，脑子里却全是蒋奕升刚刚说的话。 我虽然不讨厌他，可是也没有到非他不嫁的地步啊!我现在答应他了，不就表示我要做他女朋友?那亮杰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他，我现在正和亮杰交往?要他不要为了我耽误大好前程? 鲑鱼海鲜面吃了半盘，李美黛终于想清楚要怎么跟他说了。她决定坦白相告，告诉他，她喜欢上一个叫王亮杰的男人，要蒋奕升不要再多费心思在她身上。 李美黛放下叉子，抬起头来。「我最近认识……」话才刚出口，李美黛发现蒋奕升盘里的东西连动都没动，看她的眼神，全是希望的亮光。 我真要伤他?李美黛刚下好的决定，慢慢被推翻。「我最近认识……认识一个朋友……」 「嗯……」蒋奕升认真地倾听。 「他说……他说，给我自由，就是给你自由，而且男人要以事业为重。」 「给我自由，就是给你自由，而且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个性大条的蒋奕升，蹙着眉想着这句话的意思。「妳的意思是说……」 「我是说……我是说……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的工作。」 「妳觉得妳影响了我的工作?」 「不是!不是!」事情的真相，李美黛实在说不出口。「我的意思是，我刚毕业，不想这么快谈感情，我想多花一点时间在工作上。」 「我知道，我不会妨碍妳工作，而且，我还可以帮妳很多。」 蒋奕升在事务所对李美黛的照顾，早已是人尽皆知了，这点不需要他提醒，她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蒋奕升这么一说，李美黛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李美黛的沉默让蒋奕升以为她默许了。蒋奕升开心地拿起叉子，开始用餐。「那我今年就决定不申请了!」 李美黛一听——「不行!你今年一定要申请!」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蒋奕升紧张地把叉子掉到地上了，铿锵的声音引来了服务生的注意。 服务生送来了新的叉子，刚好也给了她一点时间想想藉口。 「我只想去那里玩，不想去那里工作。」 李美黛找了个很符合她本性的藉口，心想，这下子他可拿她没辙了吧。没想到，蒋奕升马上回答—— 「好，那三年后，等我存够钱，我去工作一年，妳玩一年，生活费我出。」直率的眸子里，有着藏不住的欢喜。 「你去东京工作一年?我去东京玩一年?」李美黛从没想过，宠一个人，可以宠到这步田地，没有任何条件地为她做牛做马，而且甘之如饴。李美黛感觉，蒋奕升仿佛连生命都可以交给她。 她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爱慕、看到宠爱。 这些，在王亮杰眼里她从没看过。 她不再言语了，因为再傻的女人都知道，这种感情得来不易，一生可能只有那么一回。 为什么宠我的，偏偏是他，而不是亮杰? 命运为什么这样安排?老天爷好像见不得我幸福快乐似的，把俊俏的外表赐给王亮杰，却把真心赐给蒋奕升。 这教我怎么选择?外表和真心，我两样都要啊! 李美黛埋头吃着盘里的食物，内心的情绪，百转千回。 和蒋奕升吃过中饭以后，李美黛心事重重的来到东芝百货上班。 兰馨姐一看到李美黛，高兴地对她说：「妳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妳不会来了。」 第21页 「为什么?」 「我听隔壁柜的说，上次活动部王经理来找过妳，我还以为他要把妳挖到活动部。」 挖到活动部?这样不就可以和亮杰一起工作了? 「活动部缺人吗?」李美黛开心地问。 「不知道现在缺不缺?不过我听说啊，那个活动部王经理，有时候会从不同专柜里挖人过去他的活动部工作。」 「活动部都做些什么啊?」 「活动部人不多，有活动办活动，没活动卖礼券，或是办东芝卡。」 「好象还满轻松的嘛!」 「轻松是妳在说的咧，我听说那里业绩压力很大。」 「业绩压力很大?」 「妳别看那个王经理对人好象很随和，他其实要求很高哪!没达到业绩标准的，他就会请他们回到原来的专柜。」 真的?没想到亮杰做事是这样的强势，跟事务所的老闆一模一样。 「妳还是留在这里卖菜刀比较轻松。对了，妳那个话术背好了没有?」兰馨姐要她上场开始表演卖菜刀。 李美黛磨蹭了好久，才硬着头皮，就着专柜旁的表演桌，开始学着吆喝客人、卖菜刀。 累了一下午，半组菜刀都没卖出去，而且李美黛使用菜刀的技巧太过生疏，把兰馨姐今天准备的蔬菜、水果全切完了。兰馨姐交代她，要她先去吃晚餐，顺便再去超级市场买些材料上来，否则晚上就要开天窗了。 李美黛站上电扶梯，准备到楼下美食街用餐。 「天啊!真没想到，卖个菜刀，竟然这么累!」站了一下午的疲累，让李美黛考虑辞掉这个工作。「我已经认识亮杰了，还要在东芝百货卖菜刀吗?」 手机响了。一定是亮杰! 没错!屏幕显示是王亮杰打来的。 「美黛吗?」 「嗯!」李美黛的声音听起来又娇弱、又温柔。 「累不累?」 王亮杰的体贴，让李美黛一下午的疲劳全跑光了。不过，李美黛还是想抓住机会向他撒撒娇。「好累哦!脚站的好酸!」 「休息了没?」 「刚休息!兰馨姐要我先去吃饭，顺便到超市买点东西。」 「妳现在在哪?」 「我已经到二楼了。」 「到正门口等我，我五分钟到。」说完，王亮杰便挂上电话。 李美黛走到东芝百货正门口，入夜后的冷风开始颳起。 「好冷哦!」李美黛站在门口勐打哆嗦，双眼不停地看着正门口出入的人潮。「哇!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一棵三、四层楼高的圣诞树，我怎么没注意到?」李美黛想起中午和蒋奕升吃过午餐后，便匆匆忙忙从侧门进到公司上班，所以没看到公司已经全部换上圣诞味浓厚的布置了。 圣诞树上亮眼的闪烁灯泡，让李美黛看的目不暇给。「好快哦!圣诞节又快到了。」 李美黛想起以往当学生时，圣诞节时总是一大票人一起狂欢，今年呢?是不是可以和心仪的人，一起过圣诞夜呢? 「先去吃个烛光晚餐，再去看场电影。」李美黛计画着圣诞夜该如何度过，嘴角的微笑，辉映着圣诞树上的灯泡，看起来灿烂极了。 李美黛的手机再度响起。 「美黛，上车喽!」 上车?车在哪里?李美黛东张西望的看着暂停在门口附近的车辆。 「妳的右前方有一台银色toyota休旅车，kt-6898。」 「看到了!」李美黛小跑步地跑到那台车旁。 「上车，李美黛才刚关好车门，王亮杰便拿下太阳眼镜，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让车子驶进拥挤的下班车潮里。 「现在是晚上，你为什么还戴太阳眼镜?」王亮杰这个举动让李美黛觉得奇怪。 「怕员工认出我，看到我载美女，这样会害到妳。」 「为什么会害到我?」李美黛不解王亮杰话中的含意。 只见王亮杰眼视前方，双眉微蹙，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说出：「我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坐在驾驶座旁的李美黛，整个人转身看着王亮杰。「你订婚了?」 「妳觉得意外吗?」王亮杰反问她，眼里带着一抹忧郁。 意外吗?王亮杰的话让李美黛哑口无言。的确，像他这样翩翩风采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这不早就是预料中的事。 只是，只是，你既然有未婚妻了，又何苦招惹我? 可李美黛发白的脸色，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在王亮杰眼里，搜寻着她希望听到的答案。 李美黛一时无法理解，怎么她的爱情突然变得复杂?不像以前学生时期的恋爱，她总是唯一的参赛者，也是唯一的胜利者。 就在李美黛还陷在无以自拔的混乱情绪时，王亮杰已经下车到附近的麦当劳买东西了。不一会儿，王亮杰便拿着热腾腾的麦当劳餐点上车。 「妳先吃。」上车后的王亮杰要李美黛先吃，他把车开到文化中心的停车场。 李美黛接过王亮杰买的晚餐，却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 相对于李美黛的无语，王亮杰也只能让沉默放肆地塞满整辆车，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王亮杰把车开到文化中心的停车场停好。 车子一停好，王亮杰转过身来，仔细端详李美黛的情绪。他看着呆坐在一旁的李美黛，他轻唤着她： 「美黛，我的故事很长，短时间说不完。只是，我不想伤害妳，不想做感情的骗子。可是我又不能控制自己，强迫放弃我想要的感情。」 第22页 王亮杰转过身子，整个人摊在椅上，闭上双眸，语气激动地说： 「妳知道吗?其实，从妳在台下看我的那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今生今世都没有办法躲开妳了。」 多么让人痛苦的表白，没有任何预警地说了出来。 要继续吗?要继续喜欢他吗?他想脚踏两条船?我是别人的第三者?我抢了别人的未婚夫?我正做着我最不屑做的事! 世俗的道德标准，全在第一时间冲上李美黛的脑际。 李美黛的小脑袋瓜儿，无法运转的当机了。她听着仿佛来自天际的告白： 「我挣扎了很多天，我决定告诉妳……告诉妳……我们……我们……」 「不要说了!」王亮杰话还没说完，李美黛打开车门，跳下车对他大喊。「不要再说了!」李美黛哀怨地看着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再自作多情，别再纠缠你。」 李美黛的自尊心，正被一寸寸的撕裂。 「难怪你会说，给我自由，就是给你自由，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她双拳紧握，对他咆哮：「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再给我失望?」 王亮杰以为他才刚认识李美黛两个礼拜，两人也没什么逾矩的交往，她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他不知道李美黛从人行道的偶遇开始，就已经恋上了他，恋了他三个多月了。这一天天累积起来的相思，好不容易找到主人，怎能说放就放? 王亮杰被李美黛失控的举动惊吓到了，他跳下车，走近李美黛身旁，委婉的说：「我们才认识两个礼拜，现在说，不算早吗?」 李美黛抿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泪珠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跑吧!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被拒绝的羞愧让李美黛难以忍受，她转身往停车场旁的草地跑去。 「美黛!美黛!」王亮杰没想到李美黛的反应如此激烈，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想像，他锁上车门，追了上去。 李美黛拼命地往前跑，她多希望自己就这么消失在这里，不让任何人看到她挫败的样子。 文化中心的夜色，迷迷濛蒙地，草地里高耸摇曳的树丛，刚好躲过了昏黄的夜灯照射，这里，常是情侣们互诉相思的好地方。 李美黛跑进草地里的树丛，王亮杰的叫声让她像只受惊的鸟儿，在草地上乱窜，急着找寻一处安全的落角处。 李美黛穿着高跟马靴，跑步的速度自然慢了许多，王亮杰在一块大石旁追上了她。 「美黛!」王亮杰什么话都没说，从背后抱住李美黛。 李美黛拼命地挣扎着离开。 王亮杰从李美黛背后抓住她握拳的双手，像警察抓逃犯一般，使尽全力把她压在大石上。慌乱中，李美黛仿佛听到王亮杰在她耳边说：「别离开我!求妳别离开我!美黛!」 李美黛握拳的手松开了，身躯不再扭动挣扎了。 是不是我听错了?李美黛竖起耳朵，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别离开我!求妳别离开我!美黛!」王亮杰的话，穿过李美黛凌乱的髮丝，清清楚楚传到她耳里。 李美黛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两人喘息的唿吸声，慢慢平息。 王亮杰的唇印上了她的，身体也是。压在他身子底下的，是见不得阳光的恋情，是註定三人行里错综复杂的情债。 矛盾的抉择，让李美黛在吻里，欲迎还拒。 他的唇步步进逼，肆无己i惮地落在她细緻的五官，每一落，都是一道致命的挣扎。她退的愈深，他进的愈急。直到她的唇，迎上他的，翩翩飞舞，浑沌的心，才仿佛化了开来。 所有的挣扎，在他的吻里，幻化为一把利剑，斩断所有矛盾的想法。她陷在错误里，泥泥淖淖地无以自拔，甘愿沦落在爱的欲河里，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行动说明了内心的决定，彷徨挣扎的心仿佛已石沉大海，看不见矛盾与愧疚的踪迹。 「天冷了，穿上吧!」王亮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李美黛身上。 王亮杰紧搂李美黛的肩，慢步走回停车场。李美黛任凭王亮杰扶搂着她，她沉溺在这样温暖的臂膀里。 两人上了车，关上车门，没人再绕着扫兴的话题打转。 车上依旧静寂，谁也不想先开口，无语的两人，像是陌生人。 许久，王亮杰转头问李美黛。「今天卖的怎样?」他关心李美黛今天的业绩表现。 「一组都没卖出去!」李美黛心虚的回答，并用眼角注意王亮杰的反应。 王亮杰没说什么，不过眼角闪过一丝丝的不屑，却被李美黛抓个正着。 「你一定觉得我很逊，是不是?」李美黛口气不顶好的问他。 王亮杰轻笑一声，淡淡的说了句：「上帝是公平的，祂已经赐给妳一张美丽的脸蛋了，怎么可能再给妳一个聪明的脑袋瓜儿?」 话里淡淡的嘲讽，让李美黛心里不大是滋味。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李美黛不只有漂亮的脸蛋，还有聪明的脑袋。我会让你觉得我才是你的最佳伴侣。 最佳伴侣?这几个字突然让李美黛想了解他的未婚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老天给你的未婚妻是漂亮的脸蛋?还是聪明的脑袋瓜儿?」李美黛娇柔的握住王亮杰的手，要他一个回答，好让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23页 王亮杰双眼正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聪明的脑袋瓜儿。」 王亮杰面无表情的表情，让李美黛充满惊喜。他讲到她时，为何没有喜悦或是痛苦的神情?这不像是未婚夫应有的反应。 他的反应让李美黛大胆的继续追问：「你是不是不爱她?」 王亮杰惊异地转头看着李美黛，心里讶异这年轻小妮子，观察力还满敏锐的。 「是不是不爱她?」李美黛要一个明确的回答，好斟酌要放下多少感情。 「我爱不爱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的未婚妻。这点，现在、未来都不可能改变。」王亮杰的话，再度把李美黛打下十八层地狱。 她转头看着窗外闪烁的星空，因着痛苦而扭曲的脸部线条，清清楚楚地映在窗户上。 王亮杰看到窗户上李美黛痛苦的表情，他心疼的伸出手，想安慰她。 只是，这手停顿在半空中，犹豫着落地的方向，是否该是李美黛瘦弱的肩膀。 最后，王亮杰选择把手放回方向盘。 「现在走还来的及。」王亮杰的话，穿透车内静寂的空气，直达李美黛耳里。 李美黛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悲伤的反应，因为王亮杰刚刚的一举一动，全透过窗户，让她看的一清二楚。他的手，虽然最后没有放在她肩上，可是他曾有的心意，李美黛全收到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未婚妻吗?」李美黛转头对王亮杰提出这个请求。 「妳早看过了。」王亮杰从纸袋里拿出早已冷掉的汉堡。 「我看过了?」李美黛意外这个答案，她的脑子开始搜寻可能的人物。「是谁?」 「贺芳芳。」这三个字，从王亮杰填满汉堡的嘴里蹦了出来，活像个威力十足的炸弹，炸得李美黛人仰马翻。 贺芳芳剽悍的外型，立刻出现在李美黛的脑海。 深黑色的裤装打扮，高挑的身材，还剪了个短得像个小男生般的短髮!怎么可能?王亮杰怎么可能看上那么没有女人味的女人?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李美黛难以想像两个人凑成一对爱侣的模样。 「没为什么。」王亮杰耸耸肩，打开凉了一半的热咖啡。 王亮杰的回答让李美黛觉得他在敷衍她。「怎么可能没为什么就和她订婚?」 「如果有，可能是因为她能力很好吧!」他把咖啡一饮而尽。 能力很好?贺芳芳是这家百货公司的总经理，能力当然下差。只是，亮杰为什么甘愿娶一个职位比他高的女人，这不像一般男人的心态呀! 就在李美黛想不出原因时，王亮杰说话了：「她给我很多自由。」 「很多自由?什么叫做很多自由?」 「我有很多红粉知己，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多红粉知己?」这个回答，比王亮杰已有未婚妻，更让李美黛难受。自初遇他以来，心中的他，一直被自己塑造成完美而专情的男人。怎么在现实中的他，早有未婚妻了，却还有一大堆的红粉知己?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美黛觉得车里的空气，少得快让她窒息了。她打开窗户，让冷风唿唿唿的吹进来。 李美黛的举动，让王亮杰有些不高兴。他搓揉着双臂，眼里注视着李美黛身上的外套，那件属于他的外套。 李美黛气得拉下身上的外套，丢还给他，十足孩子气，惹得王亮杰哈哈大笑。 李美黛斜瞪了他一眼，心里挣扎着该不该马上跳下车，从此不见这个人。 王亮杰把手肘撑在窗架上，笑看李美黛的挣扎。 「妳真的相信我是这样的人?」王亮杰的话，听起来似真似假，让人无从分辨。「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周旋在女人堆里，这也就是我会选芳芳做我的未婚妻最大的原因。我们在同一家公司，她很能体谅我的忙碌，不会一天到晚黏着我，要我陪她花前月下，说些虚无缥缈的梦话。」王亮杰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认真得让李美黛觉得很受伤。 「我们都很实际，所以合得来。」他下了个结论。 「那我?我……」李美黛想问他，为什么他要让她觉得，她被默默的追求着。 「妳真的让我很心动。」几千瓦伏特的超强电流，就这么透过王亮杰的双眼，传到李美黛的心里。「妳的痴情，让我忍不住想把妳占为己有。」他的手卷握着李美黛的髮丝，眼里掩不住的眷恋，唿应着他脱口而出的话。「我知道，没人会像妳这样，用尽一切来爱我。」他是懂得她的心、她的情的。「我不想失去妳!却又不想受到良心的苛责。我的感情要我留下妳，我的理智要我离开妳。」王亮杰仰头嘆息：「我早就没有资格爱人了，却还是忍不住想和妳在一起。」 他真挚而落寞的神情，让李美黛看了十分的不舍。 李美黛纤细的手，轻抚着他明明朗朗的五宫。 「明明知道，中年男子的心动，常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粉身碎骨是……」 「别说了!」她揽着他的颈，献上她的吻。 没办法改变事实，就改变现在吧!爱一天，是一天!虽是短暂，却也永恆。李美黛在他深情的吻里，洗涤自己的思绪，要自己相信他，相信他是爱她的。 知道被爱着，被他深深的爱着。这样，也就够了! 从开始到现在，她要的，不也就是这个? 第24页 其它的，不用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第七章 两人回到东芝百货，已接近打烊时间了。李美黛想起兰馨姐交代她到超商买些水果、蔬菜，她不只没买，还一去不回，连打个电话向她请假都没有。 李美黛担心被兰馨姐臭骂一顿，在地下楼的停车场里，磨蹭着不肯上楼。 「我跟妳去向兰馨姐打声招唿。」王亮杰要她别想太多。 「怎么说呀?」对百货公司职场还不是很熟悉的李美黛，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地安不了心。 「就说美食街刚好有活动，缺人手，所以我就把妳叫过来帮忙。」 「就这样?」 「嗯!就这样!」王亮杰姿态潇洒的按下遥控锁。「美黛，妳从右边电梯门上去，在一楼手扶梯口等我。」 李美黛不明白，为什么王亮杰不和她一起上楼。 「让同事看到了，对妳、对我都不好。」王亮杰的眼神巡视着整个停车场四周。 「喔!」李美黛心情沉到了谷底，她低头走到停车场右边的电梯门，把自己放到离他几尺远的地方。 原来，在这栋百货公司里，她必须扮演员工的角色，一个不能和他太熟的员工。 两个人在一楼手扶梯口碰面以后，一前一后来到六楼的家电区。 「兰馨姐，我回来了。」李美黛轻唤着正在擦拭表演桌桌面的兰馨姐。 兰馨姐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我还以为妳被绑架了!」 李美黛抿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刚刚一直站在离李美黛一步远的王亮杰，趋身上前，跟兰馨姐致意。「兰馨姐，不好意思，刚刚我在美食街办活动，人手不够，我看她刚好在吃东西，所以请她过来帮忙。」 「王经理。」兰馨姐一看到王亮杰出现，眼睛一亮，马上放下手上的抹布。 王亮杰俊俏的脸庞，真是老少咸宜、无往不利。像兰馨姐这样，四十多岁的欧巴桑小姐，一看到这样的大帅哥对她这样轻声细语，怎不心花朵朵开呢? 「兰馨姐，刚刚真是辛苦妳了，下次我办活动，会多找些人手帮忙，才不会让妳一个人独挑大樑。」擅长肢体语言的王亮杰，轻拍兰馨姐的肩膀。「真是辛苦妳了。」 看到王亮杰这样善体人意的动作，兰馨姐仿佛飞上白云般的飘飘然。「不辛苦、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那我先告辞了!」王亮杰弯身向兰馨姐道谢。 「王经理，慢走。」兰馨姐送王亮杰走出专柜。 李美黛看到兰馨姐喜上眉梢的样子，她的心里有着千百种滋味。 他，像世上稀有的珍品，根本不属于我一个人。他说他有很多的红粉知己，恐怕是真的吧! 李美黛对王亮杰的痴傻，开始接受现实的一切考验。 隔天星期天，李美黛到东芝百货上班，态度不再是随性的了。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她决定全力以赴，她要在东芝百货成为一个销售高手。她以为，如果她的业绩够好，不仅可以得到王亮杰的赞美，也许在东芝百货也可以步步高升，成为王亮杰的左右手。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他身边，不用保持距离，远远地看着他的一切。 离开洪宪德建筑师事务所的念头，一闪而过。 眼前，似乎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把她和他系在一起。 她想在他心目中，做个同时拥有聪明脑袋瓜儿，还有漂亮脸蛋儿的完美情人。如果可能，让他和贺芳芳解除婚约，也没什么不可以。一切只要王亮杰愿意，她愿意为他背上横刀夺爱的罪名，一切的指责、辱骂，她会照单全收。 李美黛拿出自己在寿司大胃王得到的五千元礼券，买了一组菜刀。 兰馨姐看到她拿出礼券，买了一组菜刀，高兴得合不拢嘴。「恭喜妳终于破蛋了!加油!加油!快过年了，公司要开始举办业绩比赛了，我们一起加油，看能不能得到生活馆的冠军。」 「业绩比赛?怎么比?」 「用月业绩比，每一层楼，看哪个专柜的营业额最高，就有业绩奖金。不论专柜有几个人，奖金自己平分。」兰馨姐说的兴味盎然，口沫横飞的。「听说今年景气不好，公司为了刺激买气，业绩奖金比去年高一倍，三万块!三万块!听说业绩表现杰出的人才，公司还会擢升为干部咧。」 「真的?」没想到昨天才刚想要怎样让自己站在离王亮杰最近的地方，今天机会就出现了。 「当然是真的，我听楼管李一婷说的。详细的比赛办法，这几天开会就会公布了，而且，我们这个专柜——百羚公司，还会另外加发业绩奖金，所以我们站这柜的，可以领到两种奖金。」 「可是我只是兼职的，也可以参加比赛吗?」 「专柜的兼职人员才算，流动的不算。」 「那妳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参加?」 「那当然，如果我们这柜真的得到冠军，妳放心，我不会亏待妳的。」 「谢谢兰馨姐!」没人知道李美黛要的不是金钱上的鼓励，而是一个和王亮杰光明正大谈话、出入公司的机会。 这天，李美黛认真地学习兰馨姐卖菜刀的技巧、话术。她有个好点子，把这招学起来，搬到事务所卖，事务所有二十八个同事，每个人赏脸买一套，至少就有十四万元的业绩，再加上学校的老同学，二十万的业绩应该沖得起来吧。 第25页 今天的李美黛，超乎往常的认真，拿着菜刀，对着来往专柜的客人做菜刀的介绍与示范，一次次的练习，慢慢熟练了起来。 一回生、两回熟，她的介绍开始引起客人们的驻足，可是从早上表演到中午两、三点，也才卖出了一组。 李美黛趁着休息的空档，想到一些新话术，徵得兰馨姐的同意后，她马上跑到七楼玩具部，买了两套圣诞老婆婆的圣诞装。回来经过同层楼的家电区时，还别卡买了个拍立得相机。 回到专柜，李美黛要兰馨姐把圣诞装穿上，还拿出她的宝贝眼影，帮她化上浓浓的银色彩妆。 「妳……妳确定这样做可以卖的比较多?」兰馨姐看到镜中的自己，羞得满脸通红。「妳把我画的好象模特儿。」微笑的脸庞，说明了她对这个彩妆的满意度。「站了这么久的专柜，还没这样穿过，好象还满好玩的。」 「嗯，兰馨姐，等一下妳就站在我旁边，如果有客人要刷卡，妳就负责刷卡的部份。如果成交了，拿货给客人的时候，妳就帮他们照张相，我们可以把照片贴在柱子旁，让客人觉得我们的菜刀有很多人买，这样搞不好有gg效果喔!」 「哇!美黛，想不到妳还满有生意头脑的。」兰馨姐赞赏着李美黛的点子。 这时刚好有对中年夫妇朝这儿走了过来。「兰馨姐，我们开始吧!」李美黛赶紧清清嗓子，开始吆喝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切菜就是这么简单啦!」 「你看看、你看看，切这个好采头——白萝蔔——只要用这个百羚牌主厨刀，切切切，不用一分钟，马上切的美美的。」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养颜美容的小黄瓜，只要用这个百羚牌锯齿刀，切切切，每一片都美得让老公不爱妳都不行!」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德国百羚牌菜刀，就是这么灵!」 「天灵灵，地灵灵，百羚牌菜刀让妳切菜、切水果，比神仙还灵。」 李美黛这套搞笑话术，惹得兰馨姐和那对中年夫妇哈哈大笑。兰馨姐看她那副要宝样，活像电视节目里那个教人做菜的菲姐。不过这招好象还挺有效的，至少人愈聚愈多了，连隔壁柜的也过来凑热闹。 「来来来，这位美丽的妈妈，妳来切切看。」李美黛把刀子递给那位中年妇女，要她试切红萝蔔。「这位美丽的妈妈，用这种从德国坐飞机过来的五星级菜刀，妳只要轻轻切就好。就像我们跟老公撒娇一样，不用用很多的力气，可以把力气省起来，留着以后修理老公用。」 现场一阵哈哈大笑，大家都注意着那位中年妇女试切红萝蔔。 中年妇女试切了几刀红萝蔔后，发出一声赞嘆。「真的很好切!」 「真的?」现场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来来来，现在我们来扮家家酒，每个人来试切看看。」李美黛要兰馨姐发下几把主厨刀，让现场想试切的人亲自试试看。 没多久，切菜声此起彼落。「各位有眼光的妈妈，是不是觉得这个刀的切感很好?这样轻轻一切，不用花什么力气就切下来了。」 「各位妈妈，不要小看这把菜刀，这个菜刀还有局部塑身的效果。」 什么?菜刀还有局部塑身的效果?兰馨姐一听，楞了一下。心想，这个美黛也太会吹牛了吧，菜刀有局部塑身的效果?难不成用菜刀把身上多余的肉割下来? 「不要怀疑小妹讲的话，小妹告诉各位妈妈，我妈妈从嫁给我爸爸以后，就变成每天在家煮菜、烧饭，还要洗衣服的贤妻良母，十几年下来，我妈妈身材没什么变，可是这个手臂，粗得跟小腿一样。怎么会这样?还不都是切菜、洗衣服磨出来的。」 现场妈妈们有的点头应和，有的开始摸摸自己的手臂，是不是像李美黛说的，跟小腿一般粗了。 「不过，现在时代进步了，相信妳们的老公都已经帮妳们买了一台全自动的洗衣机了。可是现在还没有全自动切菜机，所以我们自己要聪明一点，买一组好一点的菜刀，把力气省起来帮老公按摩，妳不用拿菜刀威胁他，他都会乖乖的留在妳身边。」 现场嘻笑声不断，李美黛继续口沬横飞的说。 「切菜这种小事，就交给这个从德国坐飞机过来的五星级菜刀，百羚牌菜刀。」 「一组五支，原价九千九百元的百羚牌菜刀，今天只要九、八、七、六、五……」客人的眼光随着李美黛手指头的起落，忽高忽低。「只要五千元。一组五支，原价九千九百元的德国百羚牌菜刀，今天只要五千元。今天妳不用花机票钱，就可以买到德国最好的菜刀!各位妈妈们，千万要把握机会喔!」 「一年一天只要花十四块钱，十四块钱就可以买到这五把从德国坐飞机过来的菜刀。各位妈妈，赶快把握机会，拿出老公的信用卡给它刷下去，今天就可以把这组五星级的菜刀带回去了。」 李美黛继续鼓动现场的买气。 「要过年了，换一组新的菜刀，新的一年做菜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体贴老婆的老公不要再犹豫了，老婆的心情就是你的心情。快快快，拿出妳的信用卡，给它刷下去就对了!」 就这样，李美黛顺利的卖了两套，到了晚上打烊前又卖了八套。 「美黛，成绩不错喔!」兰馨姐结帐时，开心的说：「今天加上妳买的那套，我们总共卖了十一套。」 第26页 「我的判断没让妳失望吧!太专业的话术，没办法吸引这些有消费能力的有钱欧巴桑，她们要的是比较乡土的介绍，才能吸引她们。专业的话术，就要对年轻一点的人才有用，像我们事务所的同事，他们会比较喜欢听这种专业术语。」 李美黛搂着兰馨姐的肩膀，两人沉醉在业绩进步的喜悦里。一整天的忙碌，让她一点也没想到，王亮杰今天一整天都没来找她。 」 李美黛走出成功的第一步，还算不错的成绩，激起了她的信心。下班后，李美黛赶忙拨了王亮杰的手机，迫不及待的想向他证明自己的能力。 「餵!亮杰，我是美黛。」遮掩不住的欢喜，在李美黛拨通手机后，倾巢而出。 「我知道。」王亮杰的声音沉稳而缓慢。 「亮杰，我告诉你，我今天卖了十套菜刀组。」 「我知道，圣诞美少女，妳今天超行的。」王亮杰轻声笑了笑。 「圣诞美少女?你看到了我今天卖菜刀的样子?」李美黛满心欢喜，因为王亮杰并没忘了她，早来看过她了。「你觉得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李美黛轻倚在东芝百货门口的大柱子旁，甜蜜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正和恋人通着电话呢。 「今天所有东芝的员工，就属妳的表现最棒了，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想请这位美丽又聪明的员工去吃个消夜，好好奖励她一下。」 「你不是还在忙吗?」 「是啊!我忙着跟在妳后面，注意妳的一举一动啊!」 李美黛一回头，看到王亮杰正拿着手机对她微笑。 李美黛正想往王亮杰怀里奔去，手上的手机却传来王亮杰惊慌的声音。 「美黛，不要过来，现在下班人很多。妳到前面蓝夜pub等我，我开车过来。」 「喔。」李美黛眼睁睁地看着王亮杰走过她的身旁，往停车场走去。 李美黛独自走过人行道。自尊心强的她对这种需要遮遮掩掩的恋情，觉得很不是滋味，她远远地看着从百货公司侧门，稀稀落落走出的下班人潮。 突然，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从人行道那头走了过来。 「贺芳芳!」李美黛吓得躲到骑楼的柱子旁。「她该不会已经知道我和亮杰的事了?」 高挑的身材，直挺挺的步伐，自信的神采，全显露在她的举手投足里。 「她真是有资格这么自信的，一个女孩子家，可以把这么一家大型百货公司，经营的这么有声有色，难怪亮杰会选择她。她要去哪里?」 贺芳芳的身影，从李美黛眼前走过，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李美黛看她走进巷口，她跟了过去，看到贺芳芳进入一家田园咖啡馆。 李美黛走到门边，往里头仔细瞧。这咖啡馆，是三层楼的透天厝改装的，十足的田园风味，庭院种了好多植物，花团锦簇的，好不热闹。 「想不到平常一身酷似男人装扮的她，会到这么诗情画意的地方。」 李美黛从门外往里头看，全片透明玻璃的装潢，让人把咖啡馆里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 「她怎么会走进吧檯里面呢?难道这家咖啡馆是她开的?」 李美黛不敢多做观察，算算时间，王亮杰可能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改天再找个时间来看看好了。」李美黛匆匆跑回她和王亮杰约好的地方。 李美黛到了约定的地方没多久，就看到王亮杰的车，缓缓驶近她的身边。 「想吃什么?」王亮杰照例马上转动方向盘，驶离东芝。 「好冷喔!我想吃点热的东西。」李美黛搓揉着刚被寒风吹冻的双手。「我们去六合夜市吃担仔面好不好?」 「六合夜市?那里不好停车，我们吃麦当劳好不好?」 「麦当劳?」李美黛嘴里没反对，但是心里直咕哝着：拜託!那个地方的东西，我从学生时代就吃，吃到现在大学毕业了，还吃? 「麦当劳的东西方便又卫生，妳想喝热汤，我叫杯玉米浓汤给妳好不好?等一下，我带妳到鼓山山头绕一绕，那里夜色很美，很适合放松心情。」 李美黛看王亮杰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也只好点点头，没再表示任何意见。 文化中心的麦当劳没有购餐车道的服务，所以李美黛只好在车上等王亮杰下车买套餐上来。 王亮杰一上车，麦当劳香喷喷的薯条香味飘了整车。 「先吃吧!」 「嗯!」努力了一整天的李美黛，闻到这薯条的香味，忍不住食指大动起来。 「你好象很喜欢吃麦当劳?」李美黛想起上次晚餐，王亮杰请她吃麦当劳，现在请消夜，也吃麦当劳。 「聪明!妳很用心观察我喔!」王亮杰轻捏李美黛的鼻尖。「我不喜欢在吃上面花太多时间，那太浪费生命了。所以，妳会发现我很喜欢吃麦当劳，还有披萨，简单又方便。」 「原来如此!」李美黛拿起一根薯条，塞到王亮杰的口里。 薯条、汉堡，加上幸福的沾酱，真是人间美味啊! 车子一路往鼓山山头驶去，最后停在一处可以俯望山下灯火的地方。这个位置很隐密，周围的草丛把他们包围起来，像是一个天然的包厢，刚好隔开了那些同上鼓山看夜景的恋人们。 车子蜿蜒上山时，李美黛看到一对对相拥在机车上看夜景的身影，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窗外的寒风，被隔绝在休旅车外，怀里还有热腾腾的玉米浓汤呢! 第27页 王亮杰停好车后，两人开始吃起汉堡大餐，王亮杰按下cd开关，一首首的圣诞歌曲唱了出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满足地吃着汉堡大餐，静看着眼前一大片的夜景，随着抒情风味的圣诞歌曲，各自感受这夜景的美丽。 歌曲到一段落了，王亮杰突然讲了一句话：「我觉得生命就像那些夜景里的一盏灯，何时要明，何时要灭，无法任由我们看夜景的人掌控，这个夜景的浓淡变化，早安排好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还没经过俗世洗鍊的李美黛，觉得他好象歷尽沧桑一般，如此的沮丧，没有她熟悉的英气风发。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许久许久以前就想问的。「亮杰，你今年几岁了?」 「哈……三十一了。」王亮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大妳九岁，是不是觉得我很老了?」 「怎么会?你看起来很迷人，我一看到你，就被你迷的东倒西歪的。」熟稔后的亲密，让李美黛尽情地说出对王亮杰的爱慕。 王亮杰一听，晶亮的双眼笑得瞇成一条缝，他一手把李美黛的头揽到怀里，疼爱地抚着她的背，浓情蜜意的话说个不停。 李美黛喜欢这样被他揽着、抚着，他轻晈她的耳垂，微刺的感觉，唤醒了全身昏昏欲睡的细胞。她从他的怀里挣起，拉下他椅子的调整杆，两张座椅顿时成了双人床。 她用她的唇，温存着他的，他嘴里应着她，手却扳开她压在他身上细软的身子。「妳这样我会受不了喔!」他轻声笑着。 「那就来呀!」她戏嚯着，牵起他的手，放到她胸口喘息的地方。 「呵……美黛别这样!」王亮杰抽回他的手，转身把李美黛压回她的座位。「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要留点体力熬夜。」他温柔地整理她散了整肩的髮丝。「我不能给妳名份，所以也不能糟蹋妳。妳还这么年轻，我不能这样误了妳。」 「亮杰……」王亮杰的话，让李美黛紧抱着他，说不出话来，心里对他的深情又陷下不少。 他真是一个好男人，这样的为我着想，这样的男人，我怎么可以放手，让给别人呢?李美黛想起贺芳芳，心里有些嫉妒。难道他只把身体留给她?为她守身如玉?一股醋意逼得李美黛重燃挑逗之火。 她转身把王亮杰压在椅上，她把手伸入他藏在厚重外套里的胸膛，热烈又狂野地抚着他。 从没对男人做过这些举动的李美黛，却像是情场老手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撩弄着他。想要得到他的念头，让她使出浑身解数，学着电影里的女人，使出十八般武艺，要他无可自拔的占有她。 她不要他的身子只被贺芳芳一个人占有，她要他背叛她，她要占有他，就是付出她的初夜，也在所不惜。 王亮杰的喘息声愈来愈浓，看着他慌乱难耐的眼神，李美黛心里禁不住窃喜。王亮杰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该有的反应他也会有。 他滚烫的身子烫着她的纤纤玉手，她想起电影中的情节，此时该是脱下他衣服的时刻了。脱下来以后，他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李美黛慌慌乱乱地拉起王亮杰的毛衣，准备脱下它。 忽然，王亮杰起身拉起座椅调整杆。「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他喘了口气，开了一小缝的窗，让冷风透进来，开始整理被李美黛抚乱了的髮丝。 从窗口微微吹进的冷风，吹褪了李美黛的战火，她尴尬地看着这一切，她把座椅调整好，乖乖的坐在位于上，抿着嘴，看着夜景，不发一语。 王亮杰轻咳了一声。「对不起。」三个字，从口里缓缓道出。 李美黛转头看了王亮杰一眼，随即低头不语，打开整个窗户，让山里的冷风大剌剌的吹的到处都是。 王亮杰被山风吹了满身，吹的他头皮发麻。他转头看着李美黛任性的行为，脸上有些微愠的怒火，藏在紧闭的嘴角。 他发动车子，开始转动方向盘。 车子从山上往山下疾驶，山风颳进车内唿啸的声音，颳得王亮杰头痛不已。 他耐着脾气，把车开到李美黛家。 李美黛家到了，王亮杰一句话也没说。 李美黛看了他一眼，甩上车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大楼管理室。 王亮杰看了，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一动，随即转动方向盘，离开李美黛家门口。 李美黛走进大楼管理室，回头一看，原本以为她会看到王亮杰关心的眼神，没想到看到的，竟是王亮杰唿啸而去的车影。 李美黛冲出管理室，看着王亮杰的车愈开愈远，最后消失在红绿灯口。 她双眼噙着泪，心口一阵酸楚。「你为什么这么可恶?为什么不对我说说好话?为什么偏要气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可以这样的不在乎我?」 泪水满溢，一滴滴落下。第一次尝到恋爱苦果的李美黛，被这样的滋味蚀的柔肠寸断。 回到家里，她把妹妹的关心全关在门外，一个人锁在房里，直到天明。 盼了一夜的手机响声，一声也没有。 第八章 「姊，我要去上课了!早餐放在桌上，要记得吃喔。」 「知道了，谢谢!」李美黛看着桌上的时钟，六点五十分! 今天到底要不要去上班?心情实在糟透了!真想请假! 昨晚回来，连澡都没洗，就把自己丢在床上，准备唿唿大睡。只是，再怎样逼自己赶快睡着，王亮杰推开她的身影，还是歷歷在目，紧追不捨。 第28页 我已经把自己送到门口了，他为什么就是不碰我?就为了对她忠诚? 妒火中烧的滋味，早让她忘了谁是第三者。 贺芳芳!贺芳芳!妳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他这样对妳?妳这个丑女人!老女人!坏女人!讨人厌的女人! 李美黛一口气骂了她好几句，藉以发泄昨晚被王亮杰拒绝的难堪。 李美黛气唿唿地下了床，定到浴室梳洗一番。她决定去上班，不让自己为了王亮杰这样失魂落魄的，只要王亮杰还没和贺芳芳结婚，她就有机会把王亮杰赢过来。 李美黛老大不高兴地到了事务所，一进办公室就和蒋奕升撞个正着，李美黛瞪了蒋奕升一眼，连声道歉也没说，快步定过蒋奕升的面前，往下垂的嘴角，说明了她的不开心。 蒋奕升一看，连声道歉也不要，立刻定到李美黛身旁。「怎么了?」 「没有!」简单的两个宇，把蒋奕升的好意拒于千里之外。 蒋奕升看着李美黛拉开椅子，公文包往桌旁一放，开始整理桌面，似乎把他当成隐形人一样。蒋奕升以为李美黛的星期一症候群正在发作，也只好任由她去，不打扰她。 事务所今天的早会似乎格外慎重，老闆要求所有员工全进到会议室开会，所有电话让老闆娘负责接听。 二十几个人走进会议室，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这个看似重大的会议内容。中间的会议桌全坐满了事务所的资深干部，新进人员则依组别，坐在后面。 「美黛，我听亨富大哥说，有可能是要谈裁员喔。」曾燕玲坐在李美黛旁边，小声的在李美黛耳边说。 李美黛一听大惊失色。「裁员?事务所有这么惨吗?」 「我只是听说而已，妳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曾燕玲拉下李美黛因为吃惊而捣住嘴巴的双手。 就在两人担心得花容失色的当下，老闆开始今天的会议。 「今天有两件事宣布。第一件，关于九如路底新市镇开发的案子，地主和开霖集团经过考虑后，决定和我们合作了!」 「太棒了!真的?耶……」所有同仁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全都掌声雷动。曾燕玲和李美黛也高兴得直拍手，先前担心裁员的恐惧一扫而空。 老闆看到所有同仁的反应，高兴地合不拢嘴，神采飞扬的傲气，全写在脸上，毕竟能争取到这个高雄业界属一属二的大case，没有两把刷子，还真是没办法。 老闆轻咳两声，脸色略显严肃地说： 「各位同仁，先不要高兴的太早，地主和开霖集团要我们在二月底之前，交出所有楼层更详细的设计图后，才正式签约。所以从现在开始，事务所所有同仁，要全力配合这个案子，一定要在二月底之前，完成所有的设计图。等一下，李经理会详细说明这个案子的工作分配。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年终考核的部份。这次的考核时间延长到明年二月底，也就是说，在座各位如果这个案子配合的好，事务所非常需要这种优秀人才。如果无法全力配合，就要麻烦另谋高就了。」 老闆话一说完，嘘声四起。 只见老闆不动声色地用他的鹰眼，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李美黛被看得寒毛直竖。在外兼差的心虚，让李美黛吓得抿紧嘴唇，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钉在椅子上。 「我看大家好象对这个『配合』的定义不太了解?」 老闆冷冽专制的声音，逼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闭上嘴巴，仔细聆听。 「所谓的配合就是，请各位这两三个月吃苦耐劳一点，户外活动少一点。现在离二月底还有将近两个半月的时间，扣掉圣诞节、元旦三天连假，年假六天，元宵节一天，有的没有的加一加、减一减，大概只剩两个月。两个月要完成这个新市镇的细部工程图，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能加班的就加班，提早完成部门进度的，有绩效奖金，请假天数，列入考核。」 老闆说明完毕，还没给大家一个缓冲时间，好消化他的专制独裁，会议室的日光灯便被老闆按下，开始请李经理说明这个新市镇的整个造镇计画。 李经理用他的笔记型计算机，把新市镇的规划草图，一张张投影出来。 一张张的草图闪过眼帘，惊讶声此起彼落。听过李经理的通盘介绍之后，李美黛才惊觉事务所接下的这个case，还不是普通的大，是非、常、大。 李美黛看着每个人专注的眼神，大家似乎都以能参加这个大型的造镇规画而兴奋不已。李美黛转头看看坐在她身旁的曾燕玲，只见曾燕玲整个身子往前倾，屁股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手上还不停的做笔记。 黑暗中的每个人，都是那么认真、兴奋。只有她，还有闲情看每个人的表情和反应。 早会足足开了三个多钟头，开得李美黛是头昏昏、脑胀胀的。 我的妈呀!下午还开?李美黛听到老闆吆喝着李经理订下下午集合的时间，她不禁两脚发软，站不起来。 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准备中午用餐去了。连曾燕玲也蹦蹦跳跳地追着前辈，问清楚一些细节。只有她，两眼无神地看着偌大的会议室发呆。 李美黛把整个身子往后仰，把自己埋进椅子里。 「燕玲说的没错，我们运气真好，一进来就可以遇到这种大case，那些前辈，等了十几年才遇到呢!我完蛋了!明明知道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第29页 李美黛用铅笔搓着发痒的头皮，烦躁的心，痒个不停。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睛，放自己的脑袋瓜儿一条生路。 「怎么了?」蒋奕升走近李美黛身边。 不用张开眼睛，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蒋奕升的，李美黛安心的连眼睛都没张，只是张着她的樱桃小口说：「没什么，头有点大而已。」 「别担心了，我罩妳。」蒋奕升拉起沉坐在椅上的李美黛。「走!我请妳到东芝百货吃铁板烧。吃完铁板烧，下午开会就有体力了。」 到东芝百货吃铁板烧?闷在会议室一整个早上的李美黛，被冗长的会议疲劳轰炸的忘了王亮杰的事，现在蒋奕升一讲，她才想起昨晚的事。 好!到东芝百货碰碰运气，看会不会碰到他。他如果看到她和蒋奕升在一起，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吃醋吗? 一股想惹王亮杰生气的念头，让她答应蒋奕升的午餐约会。 李美黛一踏进东芝百货的势力范围——东芝百货骑楼，就主动挽着蒋奕升的手臂。这样的动作，让外人还以为他们是对情侣呢。 蒋奕升被李美黛这样的举动，弄的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挽着她的手，一副护花使者的绅士模样。 李美黛虽然把手挽在蒋奕升手上，眼睛却是绕着东芝百货的每个角落，不停地搜索。 两人顺着手扶梯走到地下美食街，依旧没看到王亮杰的身影。 李美黛选了个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位置，蒋奕升体贴地叫了她最喜欢的海鲜总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早上会议的内容，李美黛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 餐吃了近一半，李美黛终于打算放弃搜寻。 算了，今天又不是假日，这里也没办活动，他应该不会出现了。李美黛一口喝完橘子汽水，蒋奕升帮她再去续杯。 就在这时，李美黛看到左前方的位置——一品广东粥摊位前，出现了贺芳芳的身影。 「真是冤家路窄，没碰到皇帝，碰到皇后娘娘!」李美黛下意识地用筷子戳了块鳕鱼，往嘴里塞去。 情敌相见，份外眼红。李美黛真恨不得她的两只眼睛可以喷出火花，灼得对方哇哇大叫，满地乱滚。 这时，蒋奕升帮她续杯回来了。李美黛抓着蒋奕升的手。「奕升，你看一下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蒋奕升往李美黛暗示的方向看去。「怎么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酸熘熘的问句夹在冷冷淡淡的语气里。 「什么怎么样?」蒋奕升听不出李美黛话中的含意。 「她长得怎么样?」面对蒋奕升的搞不懂状况，她有着难耐的怒火。 「她?」蒋奕升不知道李美黛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看李美黛认真的样子，他只好定住双眼，仔细把她瞧了瞧。 「你觉得怎么样?」李美黛再度追问。 「她看起来很有女强人的架势。不过，看她的动作，好象还满好相处的。身材还不错，满高的。」 李美黛听到蒋奕升赞美着贺芳芳，她气得握住筷子，咬着嘴唇，一副龇牙裂嘴的样子。「还有没有?」蒋奕升没注意到右手边的李美黛已接近抓狂状态了，他应李美黛的要求继续观察。 「看起来，三十有了吧，不过保养的还不错，皮肤看起来还满有弹性的。」 「再来呢?」李美黛已经没有任何食慾了，她放下筷子，按捺住满腔的怒火。「你会不会喜欢这型的女人?」 「我是不会啦!不过爱情这种东西很难说，有时候……」蒋奕升边说边把头转回看着李美黛，当他看到李美黛胀红的脸颊，吓了一大跳。「妳怎么了?生气了?」 「你们男人到底会不会喜欢这种女人?」李美黛认真地问蒋奕升。 「我是不会啦!不过别人我就不知道了。」 「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李美黛的问题，问的蒋奕升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答。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的蒋奕升，回答个讨喜的答案。「如果和妳比起来，十个男人，十个一定选妳。」 「真的?」 「当然!」蒋奕升觉得这是个火药味很重的话题，还是早早结束比较妥当。「走吧!上班时间快到了。」 蒋奕升走到设在铁板烧摊子旁的收银台付帐，李美黛跟在身后。负责收银的小姐，在递上统一发票后，成列的服务生照例高喊了一声「谢谢光临」。服务生们参差不齐的声音，引起了贺芳芳的注意，她回头看了一下。 贺芳芳的眼神，碰上了李美黛的，两人同时怔了一下。 敏锐的贺芳芳，随即拉开她职业性的微笑，向她点头致意。 她在向我微笑吗?李美黛不太敢相信掌管整个东芝百货的总经理，怎么可能认得她这个兼职的小喽啰。 不过这也难说，员工训练的那天，她不就给了她一个奇怪的眼神。 李美黛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唿，才不过三秒钟的犹豫，贺芳芳俐落的身手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嗨!来用餐?」贺芳芳亲切有礼地向他们打招唿。 「嗯。」李美黛心虚的响应。 「妳男朋友?」贺芳芳把蒋奕升从头到脚扫瞄一遍。 蒋奕升一听，开心地点点头。李美黛则是因为害怕自己暗中和王亮杰交往的事被她知道，而不敢否认蒋奕升和她只是同事的关系。 第30页 「你们好登对，好象金童玉女喔!」贺芳芳睨了两人一眼，开心地说。 「谢谢!谢谢!」蒋奕升对贺芳芳的赞美，是开心的向她勐道谢。 李美黛则抿着嘴唇，表情尴尬地陪着笑。 「贺经理!妳要的试品做好了，可以进来看了!」广东粥的员工，从厨房向外对着贺芳芳喊着。 贺芳芳拍拍李美黛的肩。「不聊了，我要进去忙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个上司对下属说话。 突然，贺芳芳走了两步，回头对蒋奕升说： 「帅哥，要小心喔!不要让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被人追走喔!」 李美黛听完，当场脸色惨白，面对贺芳芳挑衅的眼神，她，无力反击。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李美黛这一惊，非同小可，冰冷的手，紧抓住蒋奕升的手臂。 「她是谁?妳们认识?她人满客气的，人家叫她经理耶，好象职位很高?」 面对蒋奕升的问话，李美黛只是微笑，做不出任何说明。 整个下午，李美黛时而专心，时而恍惚，无心在会议内容里。 下午的会议依旧开到很晚，李经理讲解完毕，老闆又左叮咛、右嘱咐地说了足足一个钟头，叮得大家满头长包。 二十几个人，鱼贯走出会议室，有些小组已经蓄势待发，迫不及待的要好好表现一番，几个人相约晚上继续找个地方好好讨论。 天啊!我有苦日子过了!一堆人全疯成这样，真是恐怖!李美黛收拾着自己的公文包，急急忙忙地想落跑。 「美黛，我们这组的，等一下要去唱卡啦ok。」曾燕玲跑到李美黛身旁，告诉她这个小组决议。「组长说大家今天累了一天，先好好放松心情，明天就要开始进入备战状态了。」 「可是我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头好痛，想早点回去休息。」李美黛婉转地拒绝参加晚上的家会。 「美黛，忍耐一下啦!妳没听早上老闆说的，配合的程度，决定年终的考核。我等一下去买颗普拿疼给妳吃。」曾燕玲不给李美黛拒绝的机会，飞也似的跑去向别的组员联繫。 看看曾燕玲和所有同事和乐相处的样子，李美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好象已经完全融入事务所的文化了，资深主管也好象满重视她的。我看她手上的工作量好象也愈来愈多。」李美黛拿起公文包，望着曾燕玲娇小的身影。「她的个性那么温顺，人又好相处，难怪大家那么喜欢她，我真的要好好检讨检讨了。」 李美黛走到曾燕玲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我先去买止痛药，然后直接去ktv等妳们。」 「好!」曾燕玲紧挽着李美黛的手，再一次的叮咛她。「妳一定要到喔!」 「我知道。」李美黛感谢这个同窗好友，总是这样细心的为她着想。 乱闹闹的办公室，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没人注意到李美黛悄悄地离开办公室。 李美黛走到骑楼，发动她的摩托车。当她看到斜对面的东芝百货，不禁又想起王亮杰。「唉!这几天真是诸事不顺!」 「不顺?不顺吃姑嫂丸就顺啦!」 李美黛身后传来蒋奕升的声音，她正要回头看，突然摩托车一阵震动，蒋奕升坐上她的后座。 一阵晃荡，让李美黛差点失去平衡，她气得回头骂了他：「你干嘛啦!」 只见蒋奕升戴着不知向谁借来的安全帽，嘻皮笑脸地对她说：「女侠，麻烦顺路载我一程。」 「你不是有车?不会自己开车去?」 「我车子送保养场了。」 「你叫有车的载你啊!」李美黛用眼神示意他下车。 「他们都还在里面讲话，组长要我先去订包厢、叫披萨。」蒋奕升用手指指路口的红绿灯，要她赶快骑过去。「不要这么小器嘛，回程我载妳就是了。」 「回程?回程你还要搭我的车?」 「这叫有始有终，我和妳家顺路，到妳家以后，我再自己叫计程车回去。」 面对蒋奕升的死缠烂打，李美黛只有不情不愿地载他上路。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情愿的关系，李美黛发动车子，勐一催油，蒋奕升差点飞了出去。 「妳骑车很勐喔!」蒋奕升伯李美黛再表演飞车特技，赶紧把手圈住她的腰际，以免被弹了出去。 被蒋奕升圈住纤腰的李美黛，把车停到路边。「你这样我怎么专心骑车?很痒耶!」她只允许他把手搭在她肩上。 两人协调的结果，蒋奕升说：「那我骑，妳坐后座。」 李美黛瞪了蒋奕升一眼，侧坐到后座上。 李美黛一坐好，蒋奕升便发动车子，抓住她的手，往前揽着他。「抱好才不会跌倒。」 他怕李美黛把手缩回去，一手骑车，一手握着李美黛的手。 李美黛看他骑的摇摇晃晃的，吓得说：「你专心骑车啦!」她乖乖地把手揽着他，好让他好好骑车。 摩托车在药房门口停了下来，李美黛口气烦躁地问他：「你又要干嘛啦!你很麻烦耶!」 「好啦!好啦!我知道妳今天人不舒服，所以脾气坏了点，妳忍耐一下下，我马上回来。」蒋奕升语气温柔地对她说。 不一会儿，只见蒋奕升端着一杯水，手里拿着普拿疼，从药房门口走了出来。「来，妳先吃颗普拿疼，头就不会痛了。」 第31页 又是这样深情的凝视!又是这样关心的眼神! 李美黛想起上次急性肠胃炎住院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那次，他只在电话里听到她不舒服，便立刻冲到她家，送她挂急诊，还在医院照顾她一整夜。现在他知道她不舒服，故意要赖在她身边照顾她。他对她的好，总是这么的无处不在。 李美黛含着微溢的泪水，乖乖地吃下普拿疼，乖乖地坐到后座，乖乖地抱着他的腰。忽然的明白，让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蒋奕升整个背。 等蒋奕升感觉背上有些湿湿凉凉的、不对劲的感觉，他急忙停住车子，往后一看。 蒋奕升看到李美黛哭红的眼眶上还挂着两串未干的泪珠，他惊吓呆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他七手八脚的从口袋里找出面纸，为她拭干眼泪，紧张地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妳可能感冒了，我带妳去看医生。」 李美黛看到蒋奕升紧张的驴样子，不禁破涕为笑，她笑打着蒋奕升的肩。「我没怎样啦!眼睛被沙子吹到，不太舒服而已。」 「我看看!」蒋奕升做势要扳开李美黛的眼睛，仔细瞧一瞧。 李美黛笑着逃开了。「不用了，沙子已经被眼泪冲出来了啦!我们赶快去ktv，他们搞不好都到了。」 蒋奕升的好，突然让李美黛很想好好珍惜眼前这个好男人。 至于王亮杰，经过昨晚的事，再加上中午遇到贺芳芳以后，李美黛有些清醒了，那会是一条坎坎坷坷的情路。 王亮杰的态度，让她无法再举步同行，李美黛第一次有了离开这场战局的念头，她想让一切归于平静。 从今以后，就把王亮杰当个陌生人吧，把对他的好印象，永永远远的记在心里。专心的让蒋奕升把她捧在掌心呵护，他的掌心没有风雨，会是一个栖身的好地方。 李美黛紧搂着蒋奕升，摩托车上的金童玉女，在霞光灿烂的晚霞里，迎向属于两人的美好未来。 第九章 隔天，李美黛利用中午午休时间，一个人到东芝百货人事部提出辞呈。她决定好好学习新市镇开发的案子，专心投入事务所的工作。 接连着几天的忙碌，让李美黛逐渐忘了王亮杰的事，现在的她，全身充满干劲，工作效率出奇的高，连彩葳学姐都对她另眼相看了起来。 李美黛终于接受了蒋奕升的追求，不过，忙碌的事务所，还没人发现两人日渐相近的身影。他们不愿在事务所张扬两人的恋爱情事，就连曾燕玲也不知道。刻意低调处理的恋爱，并不让两人觉得特别难受，因为一起工作时，只要一个开心的眼神，或是一杯提神的热咖啡，就足已温暖这份感情了。 最近整个事务所的人为了赶进度，常是疯狂加班，加到晚上十二点多，有些人还干脆在办公室打地铺。老闆为了鼓励员工以事务所为家，还特别把三楼的住处腾出两间房、两间浴室，让全事务所的员工发挥最高的战备力量。这个新市镇的动员力实在惊人，整个事务所士气高昂，全体总动员的团结气氛，让事务所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和乐气氛。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年味愈来愈浓了。 晚上加班时，李美黛问蒋奕升：「圣诞节想怎么过?」 蒋奕升眉头皱了一下。 「听说老闆已订下附近美式餐馆的圣诞大餐，圣诞夜要让大家好好吃一顿，慰劳大家这阵子的辛苦。所以，圣诞夜可能不能排节目了。」蒋奕升停下手边的工作。「顺便告诉妳一件好笑的事，那天开主管会议时，经理还开玩笑说，大餐吃一吃，还要大家回事务所继续画图。」 李美黛一听，笑了出来。「经理也太夸张了吧!他不怕他老婆抓狂?」 新市镇的开发计画虽然让两个人付出大部份的时间在事务所，不过也因为它的迫在眉睫，反而让两人朝夕相处，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 转眼间，圣诞夜已经来临。 老闆要大家六点就可以收工休息，全部移师到美式餐厅过圣诞夜。 「有老公、老婆、小孩的，赶快接来一起过圣诞夜唷。」老闆用着他那威严的大嗓门，要求那些已婚的同事赶紧离开座位，回家接自己的妻小来过节。 「老闆真是慷慨，这种景况，五、六年没看到了。」 「对呀!其实老闆也是不错，事务所赚钱的时候，他对我们是不会小器的。」 事务所的老员工，对老闆最近的慷慨，似乎别有一番感受。 大家都忙着整理手边的东西，准备前往聚会地点一起过圣诞。李美黛一回头，便收到蒋奕升暗示的眼神。 他们依照往常的默契，一前一后的离开事务所。 由于美式餐厅就在事务所附近，于是两人便走小巷子，用散步的方式走到餐厅。 路上，蒋奕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物送给李美黛。「圣诞快乐。」 李美黛开心地收下礼物。「我也有东西送你。」她从小皮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两个人就站在路旁，当场拆起礼物来。蒋奕升送李美黛一对珍珠耳环，李美黛则送蒋奕升一把电动刮鬍刀。 「没送过女生东西，不知道送什么才好，姊姊要我送妳这个比较实用，喜不喜欢?」 「喜欢!」 第32页 李美黛当场就把珍珠耳环戴上。 「好看吗?」李美黛等候着蒋奕升的赞美。 「好看!我的白雪公主戴什么都好看。」 两人的甜蜜，尽在不言中。 圣诞大餐一如大家所期待的，既丰盛又多样，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大家坐在椅上，看着一些外国朋友上台唱了一首又一首的圣诞歌曲。 看到老外这样陶醉又尽兴地唱着圣诞歌，快乐的圣诞夜，仿佛又多了些乡愁。这家餐厅的老闆，听说是从美国加州过来的，来台湾旅游时，认识了他土生土长的高雄老婆，就此在高雄落脚。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翻山越岭，横渡大西洋的事，永远有人做。 李美黛跟着众人打节拍，欢迎圣诞老公公出场。 圣诞老公公亲切地拉起坐在椅上的客人，来段即兴舞蹈。看着事务所里最没运动细胞的罗大哥，被圣诞老公公拉起来跳舞，那个同手同脚、七手八脚的样子，当场笑破所有人的肚皮，连一些老外也笑得跑到他身边模仿他。 就在这时，李美黛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笑着拿起手机，走到窗边吵闹声小一点的地方。 李美黛开心地接起手机，眼睛还不时盯着圣诞老公公闹场的搞笑剧。「餵!」 「美黛吗?我是亮杰。」这个一个多礼拜没听到的声音，不算陌生，李美黛脸色微微一变。 李美黛没有答话，对方也沉默了一会儿。 「最近好吗?」手机里传来王亮杰依旧沉稳内敛的嗓音。 「还……好!我很好。」一种想要拒绝他，又想要亲近他的矛盾，开始在心里拉扯着她。 他到底还是打电话来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给我?为什么不早点打?为什么不在吵架的那天晚上就打给我? 「妳那里好象很吵?」 「事务所今天办圣诞大餐。」李美黛走下楼梯，到一楼门外，好听清楚手机里的讲话声。 「妳在哪里?我方便过去吗?」 王亮杰提出的请求，让李美黛大吃一惊。 「有事吗?」 「我想妳!」 少少三个字，却有雷霆万钧的力量，震得李美黛全身无力，无法言语。 「那天我回到家里，我很矛盾。这几天很想找妳，又害怕没办法给妳一个未来，我这几天……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李美黛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我好想妳，好想要见妳一面，美黛……」 听到王亮杰这样的告白，李美黛归于平淡的心，再次波涛汹涌。 就在李美黛不知如何表白自己的矛盾时，一群同事从大门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走了!走了!老闆放人了!不用打电话报平安，可以回家睡大觉了!」同事微带醉意地对李美黛说。 王亮杰透过手机听到聚会结束了，马上对李美黛说：「我过去接妳!」 「不用、不用。」李美黛看到蒋奕升背着她的小皮包，朝她走了过来，她急着对王亮杰说：「我还要回事务所上班，改天再联络。」她不等王亮杰说话，马上关掉手机。 「妹妹打来的吗?」蒋奕升走近李美黛身边，把小皮包交给了她。 「嗯!」两人刻意和一大群同事一起走回事务所。 「那我送妳回去，免得妹妹担心。」 「不用了，现在才十一点，我自己骑回去就好了。」刚和王亮杰通完电话，心里有些心虚，总觉得王亮杰似乎随时会出现在她身边。 「没开系，我送妳……」两人的谈话被亨富大哥打断。 亨富大哥走到蒋奕升身旁，搭着他的肩。「奕升，等一下回事务所可不可以耽误你半小时的时间。」 「有事吗?」 「我刚刚和志德聊天时，突然有一个很好的idea。我想和你讨论一下，看可不可以加到这个sso上面。」 蒋奕升面有难色，支支吾吾的。 李美黛知道蒋奕升心里挂着的是她的安全，她心疼他的心老是这样挂着她，于是她说：「我可以一起听吗?」 李美黛的回答，让蒋奕升充满欣喜。 三个人回到事务所后，足足讨论了一个多钟头。 今天虽然是圣诞夜，吃完圣诞大餐后，再回到事务所加班的拼命三郎还是很多，李美黛和蒋奕升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 李美黛一坐上蒋奕升的车，累得闭上双眼，想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来，密集加班，长时间使用眼力的结果，两只眼睛一有空档，就会自动闭上。 闭久了，也就睡着了，连到家了，都还不知道。 蒋奕升没叫醒她，任她睡着，半个钟头之后，一辆乱鸣喇叭的大卡车，叫醒了李美黛。 李美黛揉了揉眼睛。「咦?到家了?你怎么没叫我?」 蒋奕升笑而不语。 「明天早上我过来接妳。」 「好。」 李美黛下了车，看着蒋奕升的车子走远了，转身准备走进大楼。 「美黛!美黛!」 咦?怎么好象有人在叫我?李美黛回头一看。 「王、亮、杰!」 他怎么会在这里?李美黛停住前行的脚步，看着他风采翩翩的朝她走来。 他还是那样让我心动!让我难以抗拒!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我在事务所等妳下班。」王亮杰往刚刚蒋奕升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有人载妳。」眼神里似乎质问着她，送她回来的那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第33页 李美黛抿着嘴，故意装作不懂他话里的问句。 她要气他，要让他知道——我李美黛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女人。 她甚至在心里想——早知道你跟在车后，就应该和奕升表演亲热动作。只是，蒋奕升一向对她规规矩矩的，到现在，两人最多也只是牵牵小手、搂搂肩膀而已。 从没在爱情里吃过败仗的李美黛，对王亮杰拒绝她主动献身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他对妳不错，很体贴妳，看妳睡着了，还捨不得叫妳。」 李美黛依旧不说话，噘着的唇，说明了她还气着他，也还在意他。 不联络，不代表不想他，只是她的自尊，害怕他的再次拒绝，所以索性离开他。没想到，他竟会再来轻叩她的心门。 「陪我绕绕好吗?」王亮杰要她坐上他的车。 李美黛犹豫着，王亮杰却早已飞奔到车旁，像个王子般的，为她打开车门。 她终究还是坐了上去。坐在这个让她疯狂了三个多月的男人身旁。 这次，他并没有立刻转动方向盘。 他深情地看着她，用她前所未见的温柔，看着她，一眼又一眼。 李美黛的眼神就这么被他钉住，动弹不得。直到他的吻落了下来，咒语才解除。 累积了太重、太沉的相思，瞬间像大石般落下。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狂野得让李美黛觉得害怕。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别离开我!我爱妳，美黛!答应我，别再走了。」 李美黛想着他这样没有自尊的回头，为的是什么? 是爱吧!他真的爱我，所以愿意卸下他的尊严回来找我。 李美黛相信自己被他深深爱着。 总有一天，他会为了她，和贺芳芳解除婚约吧。 两人的缠绵，被巡逻的管理员不小心撞见后，画下短暂休止符。新的乐章，明个儿，才准备正式演奏呢! 断了的红线，被重新接了起来。 从这天开始，李美黛像只花蝴蝶般的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问。她无意欺骗蒋奕升的感情，因为蒋奕升的深情，早已像空气一般，自然的存在了。她没刻意要求蒋奕升什么，也没刻意拒绝他什么，就是让两个人的感情自然地发展。 单纯的蒋奕升，一点也不怀疑李美黛告诉他的——这阵子太累了，加班只加到十点，早上再提早一个钟头上班。 李美黛十点下班，回到家洗个澡之后，往往会接到王亮杰的电话，要她一起去吃个消夜。这阵子，王亮杰常是顺着她，她想吃什么，就带她到处吃。 两人吃完消夜后，王亮杰再载李美黛回家。就这样，每天一个多小时的相处，让两人感情进步神速。 这天，李美黛下车前，王亮杰告诉李美黛：「最近要开始忙了，可能没空常来找妳了。」 「忙什么?」王亮杰的话让李美黛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害怕王亮杰的话，是不是要离开她的藉口。 「快过年了，芳芳要我跑一些公司、机关，推销东芝礼券。」 一股醋意让李美黛说出酸熘熘的话：「你就这么听她的话?」 王亮杰轻抚着她噘起的樱桃小嘴。「美黛，这是每年都要做的事，妳放心，我会尽快冲到业绩，就不用那么忙了。」 「要冲多少业绩?」 「最少一千万。」 「一千万?」没有业务概念的李美黛，一听到一千万的业绩，失声叫了出来：「一千万的业绩要怎么做?」 「一千万的业绩其实并不难做，像妳们事务所，不是有三十个员工，一人买一万元礼券，不就有三十万了。」 「对喔!光我们事务所就有三十万业绩了。」李美黛发觉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只要多跑几家像妳们事务所这样的公司，一千万的业绩就做起来了。」王亮杰并没说清楚，他看上的不只是她们事务所内的员工，老闆背后庞大的人脉，才是令他心动的地方。 「那你可以到我们事务所找我们老闆谈啊!」李美黛异想天开的说。 「好啊!那就麻烦妳帮我联络喽!」 「我?」李美黛没想到王亮杰竟要她替他联络和老闆见面的时间。「我在事务所只是一个助理，没什么靠山，怎么帮你?」李美黛这才忽然想起，王亮杰如果出现在公司，他们的事被曾燕玲还有蒋奕升或是其它同事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样?她紧张的对他说：「你如果到我们事务所，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王亮杰当然不会让事务所的人知道他和李美黛的关系。 王亮杰问了李美黛一些事务所老闆的喜好、重要干部、事务所现阶段的业务量、往来的公司……等等，他决定这一两天就亲自登门拜访。 忙碌的日子过了两三天，李美黛一大早六点到事务所上班时，一进门，竟看到王亮杰和老闆在会客室谈话。 不会吧!亮杰和老闆约这么早的时间见面?那他不就五点多就来了? 不过，老闆喜欢早起的鸟儿，亮杰这招真是聪明。 看到老闆和王亮杰相谈甚欢的样子，李美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王亮杰竟然有办法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得到老闆对他的好感?他真是个人才，聪明又肯努力。 今天提早上班的人不多，才一、两个而已，不过李美黛还是故意掩入耳目地走到自己的设计桌前。她眼神看着设计图，心神却全在会客室里谈话的内容。 第34页 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李美黛听到老闆似乎同意用东芝礼券代替年终礼品，老闆神情愉快地送王亮杰走出大门口。 王亮杰走后不久，李美黛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美黛谢谢妳!妳们老闆原则上同意买我的礼券了。」 「真的?」 「新进员工一万元礼券，资深员工一万五到两万之间。」 「哇塞!」李美黛为他高兴，因为老闆的慷慨，实在出乎他们当初的预料。 「好了，晚上见面再谈，我要去找我那些老同学捧捧场了。」 王亮杰的话提醒了李美黛，她不也有一大票的同学可以捧场买礼券? 「亮杰，我这几天会联络我以前的同学，请她们买礼券。」 「那……真是谢谢妳了!」李美黛的聪慧，是王亮杰看上她的原因之一。 就这样，最近李美黛除了忙着事务所的工作之外，一回到家，就忙着联络老同学买礼券。几天下来，老同学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买了不少。 这阵子，王亮杰忙着卖礼券，两个人晚上的约会便暂时停止了，只靠手机说说情话，诉诉相思。 她和王亮杰的感情，也因为忙碌，初时重逢时的浓烈，慢慢归于平淡。李美黛曾在约会时告诉王亮杰，蒋奕升追求她的事，想不到王亮杰没多说什么，只说：「我没有权利阻止妳和别人交往，因为我是个有未婚妻的人，没有资格对妳说什么山盟海誓，我只希望妳可以在心里留一个位置给我。」 王亮杰依旧不给承诺，也让李美黛不敢再放下感情，她只是放纵自己，继续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因为王亮杰可以这样对她，她当然也可以这样回报。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蒋奕升。只不过，现在的她，实在割捨不下王亮杰，所以只好为自己的矛盾挣扎找一个合理化的藉口——我和他早晚会分手，只要不让奕升知道，而且我也没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就好了。 不过，稳定的三角关系就在老闆的独生女——洪惠娟回国后，开始动摇。 洪惠娟在美国读大学，学校开始放寒假了，所以她回台湾玩玩，提早和父母过年，一月底就要回美国了。 老闆的宝贝女儿一回国，就吵着要老闆陪她到处玩，无奈新市镇的案子一天天逼近，老闆根本没心情陪她四处闲逛。老闆娘于是提议先带她到对面东芝百货逛逛，买些东西，安抚安抚他们那娇生惯养的女儿。 没想到老闆娘这个点子，让老闆想起东芝百货里那个年轻有为的活动部经理——王亮杰。于是老闆打了一通电话，请王亮杰陪他老婆、女儿到东芝百货大採购。 王亮杰翩翩有礼、细心体贴的招待，让老闆娘和宝贝女儿洪惠娟很是赞赏。眼尖耳灵的王亮杰，知道老闆因为忙碌，所以没有时间陪女儿四处逛逛，于是连着几天主动当起司机，开着车带老闆娘和她女儿四处走走。他的主动和细心，让老闆很是感激，主动帮王亮杰介绍了很多同业向他购买礼券。 李美黛在事务所里看到王亮杰对洪惠娟那种体贴细心的模样，当场她是敢怒不敢言，不过晚上两人见面时，总是免不了因为这件事大吵一番。 不过，最近李美黛在事务所生闷气的次数多了，终于让曾燕玲看出异样。 曾燕玲趁李美黛到茶水室泡咖啡时，凑到她身旁问她：「美黛，妳和那个王经理到底有没有怎样?」 李美黛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我看王经理每次来带洪惠娟出去，妳好象都很生气。」 「我哪有?」李美黛辩解着。 「是吗?怎么最近妳怪怪的，连奕升也怪怪的!」曾燕玲拿起红茶包，放进杯子。 「奕升?他怎么怪?」曾燕玲的话提醒了李美黛，最近她似乎真的冷落了蒋奕升。 「妳没发现他最近常盯着妳看吗?」曾燕玲把热水冲到杯子里，一股热气从怀里往上窜，她笑着对李美黛说：「说!妳和奕升是不是恋爱了?不然他为什么盯妳盯的那么紧?」 李美黛回给曾燕玲一堆苦笑，想着是不是该向曾燕玲倾诉她最近混乱的感情。 曾燕玲看她下说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端着泡好的红茶，急急忙忙走出去了。 看着曾燕玲走出茶水室的身影，李美黛吞下到口的话。 没想到这阵子的忙碌，让昔日的好友已无暇关照她复杂而郁闷的情绪了。 李美黛泡好咖啡，准备走出茶水室。忽然，蒋奕升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 他是不是听到她和燕玲的对话了?李美黛心虚地对走进茶水室的蒋奕升微笑：「奕升，这杯咖啡给你。」她把手中的热咖啡，端到蒋奕升的手里。 忽然，蒋奕升紧紧握住李美黛端着咖啡杯的手。眼神是欲言又止的。 两人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最后，他在李美黛的额上匆匆留下一吻，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回办公室。 我是不是伤到他了?蒋奕升的眼神让李美黛惊觉，他可能感觉到她的异样了。 李美黛心神不宁的过了一天，蒋奕升也异常的安静，一整天窝在他的设计桌前。不像过去，他有时会走过来和她哈啦两句。 十点一到，李美黛照例下班。今晚的她，不想那么早回家，也不想再等王亮杰的电话。她关上手机，骑着摩托车在市区闲逛。 第35页 骑了一会儿，她竟又骑回事务所。从事务所的大门望进去，事务所的灯火通明，还可以看到蒋奕升站在设计桌旁，苦思设计构图的模样。 她心血来潮，骑车到附近买丁碗热腾腾的贡丸汤。到了事务所门口，她打了通手机给蒋奕升。 蒋奕升一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急忙起身往墙角没人的地方走去，以免让同事听到他谈话的内容。 「奕升!」 「什么事?」 李美黛撒娇的说：「你现在有没有空?」 「怎么了?」蒋奕升看看同事们，有没有人注意他。 「我在门口，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好。」蒋奕升一听到李美黛竟然没有回家休息，还在门口，会不会是车子发不动，需要他帮忙?他急急忙忙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跑了出去。 蒋奕升看到李美黛坐在摩托车上。 「怎么了?是不是车子坏了?」 「不是!」李美黛从篮子里拿出一碗贡丸汤。「贡丸汤，给你吃。」 蒋奕升看着李美黛手里的贡丸汤，神色略显激动，毕竟这是李美黛第一次主动买东西给他。蒋奕升露出了一整天下来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们去兜兜风。」蒋奕升示意李美黛坐到后座，他来骑车载她。 李美黛紧搂着蒋奕升，两人在市区绕了十几分钟之后，李美黛催着蒋奕升。「好了，你出来很久了，要赶快回事务所了。」 「好!」李美黛今晚对蒋奕升的好，让他开心得一边骑车，一边唱歌：「阿美!阿美!几时办嫁妆?我急得快发狂，今天今天妳要老实讲，我是否有希望?虽然我是个穷光蛋，人也长得不怎么样，可是妳要想一想，看看自己的长相。」 蒋奕升唱的歌，全是希望和李美黛共度未来的暗示。 「阿美!阿美!不要再彷徨，少女的青春短……」 李美黛坐在蒋奕升身后，听着他那用破锣嗓子唱出的歌曲，她是笑得用嘴故意吻着他的脖子，闹得他痒哈哈的，唱不下去。 李美黛的吻，像电流一般，痒得他全身无力，差点撞上停在路边的车子。 蒋奕升把摩托车骑到暗巷内，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李美黛。 李美黛主动献上她的吻，深深绵绵的吻。 他应和着，小心翼翼的动作里，全是对她的珍惜。 「奕升，我爱你!」自自然然说出口的话，让李美黛知道自己最后的选择。 「美黛，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妳一辈子!」吻停了，说的是甜蜜的心情。 李美黛看着蒋奕升，笑着点点头。 「老婆!我女朋友答应嫁给我当老婆了。我蒋奕升要娶老婆了!」蒋奕升高兴得举起双手，对天高唿，一点也没注意到他大剌剌的嗓门，把小小的巷弄里弄得全是他的回声。 李美黛羞得要他停止喊叫，赶快把车骑走。 回事务所后，蒋奕升像捧个宝贝般的，捧着李美黛买的贡丸汤回事务所继续加班。李美黛则是准备骑车回家。 看到蒋奕升狂喜的模样，让李美黛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整理自己混乱的情绪。 她想起那天贺芳芳光临的那家田园咖啡馆，那股恬静的气氛，让她想到那里坐坐。 咖啡馆的气氛，一如她所想像的，充满宁静安祥。咖啡的香味，独霸了整间咖啡馆，这家店似乎相当刻意以这样的方式，宠爱来此地的客人。 李美黛选了窗边的位置坐下来，服务生送上meun，李美黛看了看，这里没有餐点、没有花茶，只有各式各样的咖啡和甜点。她点了杯卡布其诺。 十一点了，稀稀落落的客人散坐在咖啡馆四周，馆内好像只请了一个女服务生。吧檯内站的那个人，看起来好象是老闆。 好奇怪的老闆!李美黛看着站在吧檯内为她调制卡布其诺咖啡的老闆。 旁分的头髮，规规矩矩地沉溺在髮油的拥抱里，略显削瘦的脸颊，微带笑意。看起来有四十了吧，嘴角旁明显的法令纹，让人感觉有一丝威严。他看起来不像是做这行的，倒是有些像脾气古怪的艺术家。 「芳芳，起司蛋糕好了没。」老闆边煮着咖啡，边对厨房内的人说话。 芳芳?他叫厨房里面那个女人叫芳芳?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贺芳芳吧! 没多久，阵阵起司蛋糕的香味瀰漫了整家店，真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李美黛一个冲动，等不及服务生过来，便跑到吧檯对老闆说：「我要加点一个起司蛋糕。」 老闆点头微笑：「好，烤好了马上帮妳送过去。」 终于，厨房里的女人端着刚烤好的起司蛋糕出来了。 啊!真的是她!贺芳芳穿的像个纯朴的村妇洋装，头上绑了条小方巾，端着蛋糕出来了。 只见她身手敏捷的把起司蛋糕盛在盘子里，老闆在吧檯内轻声的告诉她，几号桌的客人点了起司蛋糕。 李美黛听了有些紧张。完了!等一下看到她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老闆特制的卡布其诺上桌了，贺芳芳跟在他身后，送上刚烤好的蛋糕。 「贺经理!」李美黛看到贺芳芳为她端来蛋糕，马上起身和她打声招唿。 贺芳芳笑嘻嘻地看着她。「在这里不要叫我贺经理，叫我芳芳姐或是老闆娘都可以。」 芳芳姐或是老闆娘?贺芳芳一反常态的亲切，真是让李美黛难以适应。 第36页 「妳先尝尝我烤的蛋糕，待会儿再聊。」贺芳芳走回吧檯，把起司蛋糕一一送到客人桌上。 李美黛原本是想到这儿整理心情，没想到却反而遇上贺芳芳。弄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吧!李美黛一口气把起司蛋糕全吃到肚子里。 想不到她的手艺还真不赖，真想再吃一块。李美黛用纸巾擦擦嘴角，一种满足的感觉，让人觉得幸福。 「好吃吗?」贺芳芳卸下头巾，端了杯咖啡，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好吃、好吃，起司味道好浓，蛋糕像雪花一样，入口即溶，真的很好吃。」 贺芳芳听了，脸上堆满了笑。「我老公每天都要我烤个起司蛋糕让他当消夜吃，他说起司蛋糕是我的招牌蛋糕。」贺芳芳的眼神朝吧檯内睨了睨。 「老公?」贺芳芳称唿吧檯内的那个男人「老公」?她老公不是应该是王亮杰吗? 「他是妳先生?」李美黛再问了一次。 贺芳芳点头，喝了口咖啡。「嗯!他叫陈志伟。」 「那妳和王亮杰是……」李美黛想把事情弄清楚。 贺芳芳想了一下，回答：「算是『仇人』吧!」 仇人?怎么可能?李美黛再怎样想，也没想到他们会是「仇人」!可是，为什么王亮杰说他们的关系是未婚夫妻? 李美黛挖挖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以前是同事，可是自从我当上总经理以后，我们就变成仇人了!」 怎么?她愈说愈……李美黛苦笑一声：「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吗?」 「呵!」贺芳芳一阵大笑：「妳看我和他像未婚夫妻吗?为什么妳们这些年轻女孩子都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话?」 李美黛脸上一阵错愕。「难道，我被骗了?」 贺芳芳啜了口咖啡。 「王亮杰以前在东芝会计部工作，认识东芝老闆的女儿李芝。李芝很喜欢他，老闆人也很好，没有因为王亮杰的家世背景而反对这门亲事。」贺芳芳嘆了口气。「可是李芝的命实在不好，他们两个人订婚后，李芝不幸发生车祸，变成植物人。」 「啊!」李美黛被这离奇的剧情吓得叫了出来。「后来呢?」 「后来老闆以东芝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要他娶李芝，照顾她一辈子。王亮杰答应了，办完结婚登记后，老闆把东芝的股票便移转到他名下。可是谁也没想到，股票一完成过户，他就对李芝不闻不问了，连李芝每个月安养费的钱都拒付，也没再去看过她，最后他向法院申请离婚，合法地把她抛弃了。」 王亮杰灿烂的笑脸浮上脑海。他会这么狠吗?李美黛的眼里充满惊惧。 「李老闆发现他的真面目后，已经来不及了，股票已经过给他，再也要不回来了。」贺芳芳耸耸肩，语气无奈的说：「我原本和他们根本扯不上关系，因为我只是东芝男装柜里的一个小店员。」 「那妳怎么会做到总经理?」 「因为有一次我到楼下美食街用餐时，看到一个老伯伯坐在楼梯口掉眼泪。我看了有点不忍心，坐到他身边安慰他。从那天以后，老伯伯偶尔会来男装柜找我聊聊天，我才知道他儿子在美国读书，女儿车祸变成植物人的事。 「可是那时老伯伯并没有告诉我，他就是东芝的老闆。有时候我放假，会陪他到安养院看他女儿，或是陪他吃个饭、聊聊天。直到有一天，他要我帮他一个忙，我才知道王亮杰的事。」 「什么忙?」 「他要把在他儿子李东名下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过到我名下。三年后等他儿子回来，再过回到他的名下。」 「为什么?」 「因为老闆自从女儿出事后，又受到王亮杰的打击，他根本无心再插手东芝的经营。老员工受到王亮杰的恐吓，纷纷离职了。老闆伯王亮杰为了股份，伤害他在美国的儿子，所以想把他儿子名下的股份，暂时过到我的名下。 「王亮杰听到老伯伯准备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过给我的风声之后，就开始追求我，要我嫁给他。他到处放风声，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老闆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特别在股票过户时，加了一条条款——我如果结婚，就要立刻放弃名下所有东芝的股份，归还给李东。王亮杰知道我和志伟的关系，他曾恐吓过志伟，要他离开我。我知道以后，我告诉他，如果他再管我和志伟的事，我马上和志伟结婚，所有股票还给李东。」 「那妳为什么不要早点把股票还给李东，这样妳就不用害怕他对妳怎样了。」 「老闆过世前，我亲口答应他，让李东专心把硕士念完。」贺芳芳把眼神转到吧檯内的男人——陈志伟身上。「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因为一时好心，让志伟等了这么久，我实在很对不起他，不过，我们终于快解脱了。」 「快解脱了?怎么说?」 「李东最近要回国了，我会把股票还给他，然后和志伟回越南。」 「回越南?」 「志伟是越南华侨，他家在越南，我想跟他回去，离王亮杰远一点，免得受到他的报復。」 「他……他……有这么恐怖吗?」听贺芳芳把王亮杰说的像杀人魔一样。 「他如果知道我把股票还给李东，妳说他恨不恨我?妳刚出社会没多久，慢慢妳就会知道，这个社会是黑白并存的。妳阻挡了某些人的利益，他就会要妳付出代价的。」 第37页 李美黛听了，倒抽了一口气，冷不防地打了个冷颤。 贺芳芳看李美黛吓成这个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妳不是已经离开他了?」 「我……我……」李美黛不知如何启口。 贺芳芳脸色微微一变。「妳该不会还和他在一起吧?」 「我……我……他……他说妳是他的未婚妻，我本来已经决定离开他了，可是，最近他主动回来找我，我就……」 「他主动回头找妳，妳一定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贺芳芳笃定地说。 「他紧追不放的女人，不是多金，就是业绩好，要不就是人脉好。妳想想妳是哪一种?他想要的女人都是能帮他赚钱的女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贺芳芳笑着对她说：「要很好甩，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点也不会黏手。」 李美黛听到自己不过像个货品般的被利用，一股被羞辱的感觉，让她否定了贺芳芳刚刚所说的任何话。 「我怎么知道妳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妳就去考考他呀!」贺芳芳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她去求证的样子。 「怎么考?」 贺芳芳看了李美黛许久，嘆了一口气：「好吧!好人做到底。」 贺芳芳问清楚李美黛最近和王亮杰的状况后，她给了李美黛一个点子。 「妳下次见面时告诉他，妳男朋友向妳求婚了，他一定会甜言蜜语的祝福妳，和妳断得干干净净的。」 「为什么?」 「傻女孩!现在有利用价值的是妳老闆的女儿，妳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早变成绊脚石了。」 李美黛口头上不愿向贺芳芳承认她的分析，不过她也哑口无言，无法否认有这种可能性。她想到王亮杰最近对自己的冷淡，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好了，十二点了，志伟准备打烊了，我得过去帮忙了。」 李美黛起身告辞，感谢贺芳芳今天告诉她这么多事，贺芳芳送她到大门口。 「谢谢妳，芳芳姐!」 「哪里，知人知面不知心，出社会的这堂课，算是妳一个很好的经验，还好妳并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贺芳芳的这些话让李美黛想起了一件事。「芳芳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妳。」 「什么事?」 李美黛羞红了双颊，小声的说：「他如果真有妳说的那么坏，那我想献身给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接受?」 贺芳芳轻拍李美黛的肩膀，笑着说：「因为他有一次上了一个处女，结果甩不走，那个女的拿刀子到东芝要他负责。听说从此以后，他就不碰他要利用的女人了，免得脱不了手。」 贺芳芳的回答让李美黛勉强挤出一抹苦笑，离开咖啡馆。 真相大白后的这晚，李美黛一夜无眠，把自己和王亮杰的交往，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她实在不愿相信，让自己一头栽入爱河里的白马王子，竟会是个如此丑陋的人。 相信与不相信的矛盾，让她挣扎了一整夜。 第十章 事情的发展果然真如贺芳芳所说的，王亮杰这个礼拜连打通电话给她也没有，可是他却每天晚上带着打扮入时的洪惠娟去吃晚饭。 李美黛决定找个时间跟王亮杰把事情说清楚，把关系断干净。 最重要的，她想印证，王亮杰是否真如贺芳芳所说的，只是在利用她。 这天星期一，李美黛十点下班后，便主动打电话给王亮杰，约他见面。起初他藉口推託，快过年了，公司忙得很，没时间和她碰面。 后来李美黛告诉他：「我男朋友跟我求婚，我答应他了。结婚前我想再见你一面，以后我们再见面时，就是陌生人了。」 电话的那头沉默许久，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挽留，没有不舍。 一种想要把感情斩断的绝然，毫不留情的从电话那头让李美黛明白起来。 「好!我二十分钟后在妳家楼下等妳。」王亮杰答应和她见面。 李美黛上了王亮杰的车，看他似乎没什么悲伤可言，还笑着从后座拿出一个礼物。「这个送妳。」 「这是什么?」 「打开就知道了。」 李美黛拆开礼物。「丝巾?」 「法国进口，上个月进来的。」王亮杰边说边拿起丝巾，轻柔地将它系在李美黛脖子上。 交往的几个月，王亮杰从没送过她什么，没想到第一次送她礼物，竟是她主动提出分手的时候他才送她。 「希望妳繫着这条丝巾的时候，会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曾经有个我，深深的爱过妳。」这次，李美黛不再被那些甜言蜜语所打动，她直视他的眼，探寻着他眼里到底对她存有多少真情。 李美黛要试验王亮杰，她故意把自己送进他的怀里。「亮杰，我还是拒绝他的求婚好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辜负你对我的真情呢?」 王亮杰怔了一下，抚着她的髮丝。「可是我永远没有办法给妳一个名份啊!」 「不要!我不要名份，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它的我都不要了。」 李美黛突然强求起这份感情，让王亮杰觉得有些厌烦。不过他还是耐住性子，轻拍李美黛的肩膀。 「美黛，妳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婚姻不是儿戏，妳既然答应蒋奕升的求婚了，怎么可以说反悔就反悔?何况蒋奕升对妳那么好!」 第38页 依偎在王亮杰怀里的李美黛，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整个心凉了半截。王亮杰，你真是一个可恶的人，追求我的时候说一套，要推走我的时候，说的又是另外一套，我今天总算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李美黛本想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揭开王亮杰的真面目。不过，她想起贺芳芳因为害怕他的报復，而要远走越南的事。她想一想，万一今天撕破脸了，凭王亮杰现在和老闆的关系，她和蒋奕升恐怕都有苦日子过了。 算了!就当自己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李美黛不再说话。 忽然，王亮杰的脸靠了过来。「美黛，我永远爱妳，我祝妳幸福!」李美黛闪躲不及，他的吻硬生生的落在她的颈上。 她抗拒着，他却像头勐兽撕咬着猎物，狂吻着她。 片刻，他才止住他的吻。 他的动机，让李美黛惊惧不已。这样的吻，是恐吓?还是吻别? 李美黛理了理凌乱的髮丝，喘息着说：「你自己保重，祝你幸福。」赶紧慌张地下了车。 下车前，王亮杰拉住她的手，叮咛她：「美黛，我们的事，我希望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 李美黛害怕的点了头。「我知道。」 看着王亮杰驶着车离开后，李美黛惊慌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她喘了好大一口气，心里庆幸，她终于离开这个可怕的人了。李美黛转身，准备走进大楼。 一转身，却忽然看到蒋奕升铁青着脸，站在大楼门口。他的脚旁，洒了一滩米粉汤，破了口的塑胶袋，还不断流出热腾腾的米粉汤汁。 他看到了?他看到我和王亮杰……? 李美黛怯怯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两人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像隔着银河般的遥远，没人肯往前举步。 李美黛的不肯举步是因为害怕，蒋奕升的不肯举步却是因为心力交瘁。 蒋奕升无语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眼泪流了出来。 奕升哭了!奕升哭了!蒋奕升脸上的泪，让李美黛心疼不已。 都是我伤他的!都是我伤的! 李美黛难过得全身发抖，飞奔到蒋奕升面前。 她拉住他的手，轻唤着他：「奕升!」 蒋奕升看着眼前的李美黛，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听见心碎了一地的声音。他止不住自己不断满溢的泪水，也捧不住因为李美黛的背叛，正一片片剥落的心。 他揪着疼痛的胸口，甩开李美黛的手。地上米粉汤的油水，早溅湿了他的鞋底，他跌跌撞撞地定回车旁。 他用力关上车门，也关上了李美黛曾经自由进出的心门。 他走了。 李美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看到了蒋奕升的泪才发现，原来心碎的不只他一人。她早已不知不觉地爱上他了，他的悲喜，她是在意的，她并不像自己想的，爱他爱的那么少。 她头疼欲裂，心碎片片。 「奕升，求求你接我的电话，不要这样对我!」可是即使李美黛打了一整晚的电话、手机，蒋奕升都毫无响应。 。 隔天，李美黛顶着红肿的双眼到事务所上班，同事好奇她哭红的双眼，她却只在意蒋奕升为什么还没出现在事务所。 问了许多人，最后才知道，昨天晚上老闆请蒋奕升今天帮他跑一趟台北，送新市镇的图给柯宗继建筑师过目。 李美黛恍然大悟，昨晚蒋奕升会出现在她家门口，可能是怕她隔天到事务所没看到他，所以要告诉她，他今天北上的事。只是没想到，他兴匆匆地拎了碗热腾腾的米粉汤等她，等到的、等到的……却是…… 蒋奕升人不在事务所，李美黛也无心上班，她下午请了假回家休息。 整个下午，她打了好几通手机给他，蒋奕升一看到是李美黛打的，马上关机，他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 只是，她又能怎么解释? 李美黛的怪异，全看在好友曾燕玲的眼里，早上上班时，事务所里人多不方便问，下午六点一到，顾不得彩葳姐催图催的紧，执意今天不加班，她要去看看李美黛。 曾燕玲到了李美黛家，李美黛一看到曾燕玲，大声哭倒在她怀里。在曾燕玲的安慰下，她把从她瞒着曾燕玲到东芝上班的事开始，到在咖啡馆遇到贺芳芳，揭开王亮杰的真面目，到后来她决定和他分手，结果被蒋奕升撞个正着的事，全部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天啊!真像八点档连续剧!」曾燕玲听完李美黛的故事后，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不过看李美黛这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个不停，这样陌生的李美黛，倒是四年多来头一遭。从前的李美黛，从没为哪个男人这般伤心，怎么唯独对蒋奕升这般在意?可见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了。 于是，曾燕玲下定决心帮好友挽回这段感情，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自从蒋奕升看到那一幕之后，在事务所上班时，他把李美黛当成隐形人一般，除了公事之外，对她完全视而不见。就连彩葳学姐骂她骂的厉害时，他也只有离开座位，不再挺身而出。 他变得不修边幅，鬍渣也开始出现了。判若两人的他，让李美黛自责又心疼。李美黛几次想开口向他道歉，总被他的漠然冷得说不出口。不过，被爱折腾的不只蒋奕升，李美黛的黑眼圈，也是爱的代价。 第39页 曾燕玲也因此约了蒋奕升好几次，想对他说明事实的真相，也代李美黛转达歉意。无奈也总被蒋奕升用工作忙碌为由推掉了。 两人的不说话，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从没公开过的恋情，根本让人无从注意起，尤其面对新市镇二月底的截止日期，只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大家都已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注意其它人的一举一动。 忙!忙!忙!全事务所的人都在忙，连蒋奕升也忙着用忙碌来缝合自己的伤口。他几乎完全以事务所为家了，除了回家洗澡、换衣服，他几乎连睡觉也是在事务所里。李美黛听说他赶图赶的凶，是为了争取到东京工作的机会。这次到东京工作的名额申请，全事务所没有半个人申请，所以蒋奕升要成行，应该是没问题了。 他真的生气了?不想再看到我，所以宁愿把自己放逐到东京一年? 最近彩葳学姐的妹妹——梁可珊，来事务所来的很勤，听曾燕玲说，彩葳学姐十分中意蒋奕升当她的妹婿，尤其一听到蒋奕升准备到东京工作一年，她更是要她妹妹每天晚上帮她送消夜，好趁机到事务所和蒋奕升培养感情。她认为蒋奕升到东京工作，一年后回来，身价一定暴涨，像镀了一层金一样，这种男人到哪儿去找? 李美黛看着蒋奕升和梁可珊有说有笑的吃着广东粥，库存的泪水再也存不下了。她掩着脸，冲到事务所外透透气。粱可珊对蒋奕升的体贴，让她想起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的不懂珍惜、不懂体贴。 李美黛在事务所外的人行道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多趟。看着梁可珊停在门口的车，她还没走，李美黛实在没有勇气再走进事务所。毕竟，看着他对梁可珊的好、对梁可珊的亲切，都像是一记记重拳，挥得她眼冒金星、头痛欲裂。 粱可珊是个很有人缘的女孩子，她每次来事务所，不是带广东粥，就是带热豆浆、烧饼油条请大家吃，她的善体人意让有些同事一到了十点多，就会问蒋奕升——可珊怎么还没来?大家好象都已经都把他们当成一对恋人了。 梁可珊一来，李美黛就出门透气的戏码，已经演得李美黛筋疲力竭了。看着蒋奕升似乎已经接受梁可珊的样子，李美黛放弃垂死的挣扎，她要自己识趣的走开。 连着几天，她不到七点就下班了，她知道她的存在，只是惹得他更厌烦而已。李美黛把工作带回家里继续赶工，也向老闆递出辞呈，她做到二月底，完成新市镇的工作后，她就离开。 老闆挽留李美黛继续留在事务所，奈何说不出口的原因，让她必须离开，老闆只好同意，并要她不要张扬离职的消息，以免在这个节骨眼影响同仁的工作情绪。 没人知道李美黛即将离职，就连同窗好友曾燕玲也不知道。 他们两个人的惨状看在曾燕玲眼里，一个是满嘴的鬍渣，一个是满眼的黑眼圈，曾燕玲在心里骂着他们两个，明明就还相爱，还那么会ㄍ1ㄣ! 转眼，就要过年了。 今年的年，悲伤的滋味浓的过火，让人无心过年。李美黛除了除夕回屏东家吃团圆饭之外，大年初一就回到高雄租屋的地方。 事务所初六才上班，无聊的李美黛买了些油漆，把租屋处重新粉刷、打扫了一遍。 「人的心如果像墙壁这样就好了，漆一漆就会变干净、变漂亮，下愉快的事全部都记不起来，那该有多好。」刷着墙壁的李美黛，像刷着自己的心情。 打扫了两天，昏睡了两天，初五的时候，李美黛接到曾燕玲的电话。 「美黛，我告诉妳一个好消息!」曾燕玲高兴地说：「早上我和奕升见过面了。」 「和奕升见面?」李美黛一听，精神一振。 「我跟他说清楚妳和王亮杰的事了。」 「真的?」没想到他终于愿意听了。「他原谅我了吗?」 「他没说，只说他知道了。」 「然后呢?」李美黛追问。 「他说，谢谢我告诉他，他就告辞了。」 「他只说了句知道了?」听到蒋奕升的淡然，李美黛无心再和曾燕玲聊些什么，她颓丧地放下电话。 低下头，李美黛看到桌上的珍珠耳环。 「我怎么这么胡涂，早该把耳环还给他了。」李美黛打算明天一上班，就把耳环放到蒋奕升的桌上。李美黛想起，再一个多礼拜，他们就要各分东西了，她似乎该送些什么东西表示自己的祝福，好感谢他对她曾有的好，让她知道被爱的幸福。 李美黛坐了一下午的火车，挤在拥挤的人潮里，到永康火车站买了一张「永保安康」的车票。她买了一个打了中国结的香包，把永保安康的车票放在香包里。 「奕升，这是我对你最大的祝福，希望你永远平平安安!」握着香包的手，滴上了几滴泪。 初六开工时，老闆送给每个人两干块的大红包。整个事务所喜气洋洋、好不热闹。开完会后出来，李美黛看了蒋奕升的桌上一眼，耳环和香包不见了，他应该是收下了吧! 可一整天下来，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晚上老闆请大家喝开工酒，席开三桌，席开了没多久，李美黛就偷偷离席，跑回事务所赶图了。 走在人行道上的李美黛，任夜风吹了满脸，心虽然还会隐隐作痛，不过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她只希望尽快如期完成自己负责的部份，离开这里，痛苦的往事就会慢慢淡去了。这段时间的煎熬，也只能说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没有任何怨尤。 第40页 李美黛想起贺芳芳的咖啡馆。「好久没去喝杯咖啡了，不然我去那儿走走，再回来赶图好了。」 可李美黛一走到咖啡馆门口，竟看到大门深锁，招牌也拆了。她问隔壁的店家，才知道贺芳芳真的和老公远走他乡了。 「世事如梦!」李美黛伫立在冷风中，望着满天星斗，落寞的心情和满街热闹的车潮、人潮，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李美黛走回事务所时，已经有几个同事也跑回来赶图了。蒋奕升也回来了。李美黛走到设计桌前，准备开始工作。亨富大哥却fhu到她身边，要她到会议室，先把会议桌上那十大张主图上底色。 李美黛带着彩笔、用具，进入会议室开始工作。 「咦?椅子怎么好象在摇?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有点头晕?」李美黛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不对喔，怎么好象愈摇愈厉害?」 李美黛抬头看着会议室上头的美术灯座，美术灯上的水晶吊饰正剧烈地左右摇晃。 「啊!地震!」李美黛赶紧收起桌上的主图，生怕这些重要的图稿有所闪失。 头上的水晶灯好象快掉下来了，就在李美黛抱着这些图准备往外沖时，李美黛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抱住，把她护在会议室的大柱旁。 是蒋奕升! 他紧紧地护住她。 混乱中，她听到办公室里同事们的惊叫声。蒋奕升的鬍渣刺痛了李美黛的额头，他的拥抱让她哭的像个泪人儿。 地震停了。 蒋奕升放开李美黛，当他看到她额上被他的鬍渣刺得红成一片的额头，心疼的眼神更让李美黛泣不成声。 「奕升，原谅我好不好?」李美黛再次扑向蒋奕升的怀抱。 蒋奕升看了她一眼，神情激动，却欲言又止。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推开李美黛，转身离开会议室。 过了两三天，新市镇的设计稿，比预计的提早四五天完成了。完稿隔天，李美黛没到事务所上班，曾燕玲才知道李美黛离职的消息。 曾燕玲没劝李美黛回事务所，因为蒋奕升最后的拒绝，让李美黛没有回到伤心地的理由。 「美黛，那后天星期天妳好歹跟我们去送送他。」蒋奕升就要出发到东京任职了，曾燕玲希望李美黛和同事们一同到机场送他。 李美黛犹豫着。 曾燕玲劝着她：「美黛，你们毕竟也是同事一场，他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会再相逢，搞不好他就永远住在东京、娶妻生子了，妳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曾燕玲的话让李美黛感嘆。是啊!错过了，就错过了!她已经错过一次。 「好!星期天我会到机场送他。」 蒋奕升搭的是十点二十分往东京的班机，李美黛和曾燕玲到达机场时，早已有一票同事在机场送行了。 远远地，曾燕玲看到蒋奕升身边还有个熟悉的身影。「梁可珊?她怎么也来了?她是不是也要跟去东京呀?妳看，她也拖着一个行李箱耶!」 李美黛停下脚步，犹疑着是否要往前行。 李美黛想起蒋奕升曾经说过要等她一同到东京的事。他真的要去东京了，只是，随行的人不是她。李美黛的眼里泛起了微酸的泪光，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蒋奕升带着另一个女人远走东京。 她轻拉住曾燕玲的手。「燕玲对不起，我不过去了，我在这里等妳。」 曾燕玲轻拍李美黛的手。「好，妳等我，我打完招唿，我们就走。」 李美黛的眼里充满了感激，感激好友体谅她此刻的心情。 曾燕玲快步的定向蒋奕升。「奕升大哥，恭喜喽!」 「谢谢!谢谢!」蒋奕升的眼光在曾燕玲身后绕啊绕的，似乎在找寻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曾燕玲机伶的视若无睹他眼中的急切。 「可珊也跟你一起去吗?」曾燕玲想要证实心中的猜测。 「她说她想到东京玩一玩，有个伴比较放心。」蒋奕升的眼里似乎有些许失望。 登机的时间到了，李美黛躲在柱子后，看着蒋奕升和梁可珊一起进入登机室。 「别想太多了，美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曾燕玲轻搂着李美黛轻颤的臂膀，缓缓地走出机场大门。 回到家的李美黛，陷入深深的懊悔，蒋奕升的脸庞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她像极了没有生命的木偶，垂躺在沙发上。 突然，李美黛瞥见桌上待付的帐单，现实的生活，渐渐逼她回神了。 「我不能再想了!他已经是别人的了，可是我的生活还是要过下去……」 李美黛无力地翻开报纸的求职栏。 「九如新市镇征室内设计师?咦?会不会是我们完图的那个新市镇要动工了?」 李美黛决定星期一去参加面试，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这年头景气可能真的很不好，那么多人来面试。」李美黛看着为数不少的竞争者，内心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由于李美黛曾参与九如新市镇的完图，让她很顺利的取得了这份工作。这天，她终于露出这一阵子以来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 第十一章 忙碌的工作开始展开了，失恋后的李美黛将所有心力都放在工作上，就连曾燕玲偶尔的邀约都拒绝了，她刻意要切断和蒋奕升有关的一切消息，她想让那个在她生命中擦身而过的人，只留在她的心里。 第41页 这一年真是孤独的一年，所有的过往似乎都烟飞灭散了。想记得的人，想忘记的入，似乎都已消失在生命的刻意安排中了。 一年半后，李美黛已是公司里颇受倚重的设计师了。 今天下午，主任宣布公司将加入临时设计群。 「临时设计群?」同事之间嘘声四起。 「老闆要求新市镇要在明年底完工，如果依照他要求的进度，以现在我们的人力一定不够，所以我们请到了洪宪德事务所的设计师来帮忙。」 洪宪德事务所的设计师?一年多了，奕升应该回来了吧!他还在洪宪德那里工作吗?李美黛陷入一阵沉思。 就在大家一阵讨论声中，临时设计群们进门了。 「动作这么快?才刚公布消息，人就进门了!」同事们议论纷纷。 「待会儿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主任对着大伙儿说着。 李美黛急着在掌声中找寻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她?」李美黛心底一阵凉。 梁可珊甜美的笑容闪过李美黛的眼底。 她也到洪宪德事务所工作了，那她和奕升……李美黛心中闪过千百个猜想。 「美黛，妳怎么在这里?」亲切可人的梁可珊一看到李美黛出现在人群里，急忙走到她面前和她打招唿。 「可珊妳好!」青白着脸的李美黛，勉强挤出一句问候的话。 「好高兴见到妳，我们好有缘唷，又见面了!妳最近好不好?」 梁可珊的热情让李美黛显得很不安。 「我很好，谢谢!」李美黛微微牵动嘴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就在李美黛的怔仲中，粱可珊又拉了几个曾在洪宪德共事过的同事过来，旧同事相见，气氛格外热络起来。 「燕玲呢?燕玲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李美黛想起一年多来刻意不联络的好友。 「妳不知道吗?燕玲出国了。」 「出国?」 「她被派到中东，见习回教建筑。」 「哦!那……那那个……那个……」李美黛不知如何启齿询问自己渴望探知的问题。 「谁?妳要问谁?」梁可珊圆滚滚的大眼，真诚的望着李美黛。 「没有，没有。」李美黛害怕梁可珊知道她和蒋奕升曾有的过去，急忙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看着梁可珊中指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李美黛刻意的别过头去，可那一道道闪亮的光芒仍好象在提醒着她，她怎样伤了一个好男人的心，也伤了自己的。 李美黛的心像有千斤重般，让她在热闹的餐会中悄悄退席。 「一年的时光，怎么过的这么快啊!燕玲出国了，奕升也结婚了!我呢?也算有点长进吧!小公司里的顶尖设计师。」李美黛走出餐厅，绕着人行道自言自语，走走路，透透气。 黄昏的阳光从两旁的树缝中洒了满地，李美黛毫无察觉人行道上的影子，一前一后，一男一女。 影子的脚步跟随着她坐上公车。 毫无目的地坐上公车的李美黛，只想让自己舒缓一下，调适未来如何和梁可珊共事的心情。 李美黛看着窗外的风景，意外的发现了玻璃窗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窗里的人正对着她笑呢! 李美黛往左一看。「奕升!」她惊讶得说不出只字词组。 「李大设计师好!」蒋奕升坐到李美黛身旁，朗声向她问好。「怎么没参加餐会呢?」看着惊讶得说不出的李美黛，蒋奕升继续发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跟了妳好长一段路了，我看到妳从荷花饭店走出来，就一路跟妳到现在。」 昏黄的夕阳洒了满窗，阳光照了两人满脸的金黄，空气中欲语还休的气氛绕了两人一身。 「妳好吗?」蒋奕升打破沉默。 「还好!」李美黛低头望着蒋奕升中指上的戒指。 「还好就好!」蒋奕升爽朗的笑着：「我也还好。」 「好久不见!」这样重逢的场景让李美黛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开始有点语无伦次。 「嗯，真的好久，一年多了!」蒋奕升点头附和着李美黛。 李美黛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蒋奕升。他变了，变得有自信、沉稳、开朗。是梁可珊改变了他吧!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咦，银色眼影不见了?」蒋奕升盯着她的眼。 李美黛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眼眸。「很久没画了。」其实自从蒋奕升走后，她就再也没画过银色眼影了。她刻意的要切掉过去的一切，给自己一个新生，只是命运实在弄人。 「可是妳这样更漂亮了!听说工作上的表现也很出色哦!」蒋奕升响应着李美黛的眼神。 「真的吗?谢谢!」李美黛被赞美的有些陶陶然的。 蒋奕升的手机声响了。 「餵!嗯!我知道，我马上就到了。」 蒋奕升简洁地回了话。 「走吧，我们下车坐计程车回荷花饭店。」 蒋奕升起身离开座位，按铃准备下车。 「妳不一起走吗?」蒋奕升看李美黛一点都没有下车的动作。 「不了，你去就好了。我，我……我不太想吃。」李美黛害怕看到粱可珊和蒋奕升在一起的甜蜜模样。 「今天是我们两家公司合作的餐会，不出席，会不会有点失礼?」蒋奕升对李美黛轻声的说着。 第42页 「我知道了。」李美黛百般不愿的从坐椅上站起来。 下了车后的两人，坐上计程车，直奔荷花饭店。 一路上两人总是欲言又止，任由车上的音乐响满车内。 「请进。」蒋奕升温文有礼的帮李美黛打开包厢的门。 一进到门内，只见梁可珊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大家等你们好久了。」梁可珊安排好李美黛的坐位后，轻挽着蒋奕升的手臂，走向正在用餐的主管，准备一一为他介绍。 李美黛看着这郎才女貌的一对穿梭在包厢内，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一一敬过酒后，梁可珊坐到李美黛身旁，蒋奕升继续和各个主管天南地北的聊个不停。 李美黛轻巧的为梁可珊夹了些菜放到盘子里。「赶快吃点菜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美黛妳真好，好体贴哦!我一定要跟妳多学学，免得我老公常说我不够体贴。」 「真的吗?」 「不信妳问奕升就知道了。」梁可珊纤细的手轻轻指向蒋奕升站的方向。 他们真的结婚了? 李美黛看着梁可珊手上闪亮的戒指，开始有了逃离这个职场的念头。 老天爷真是残忍，要我以后每天面对他们恩恩爱爱的画面? 这场饭局，就在食不知味的情况下，安静的结束了。除了在车上说的那些话，蒋奕升没再到她身旁对她说任何一句话。 看着他穿梭在人群中，她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曾经那么在乎过她? 往事如烟吧!过去的一切，也许只是年少轻狂。 随着散场人潮，李美黛拿着风衣，漫步走出饭店大门。她对天空轻吐了口长气。「终于吃完了!」 可满脑子尽是蒋奕升成熟稳健的身影。 「他真的变了，变得很有风采。」李美黛低头看着自己无力的脚丫子，踢踏踢的走在人行道上。 「美黛!」人行道旁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 李美黛转身一看，是梁可珊和蒋奕升。 「我们载妳回家。」梁可珊下车，直拉着李美黛的手，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李美黛看了蒋奕升一眼，婉转地拒绝了梁可珊的好意。 「没关系，我要去载孩子，刚好和妳顺路。」梁可珊热情地拉住李美黛的手，执意要送她回家。 孩子?他们有孩子了?李美黛的脑袋瓜儿一下子无法思考了，任凭梁可珊拉她上车。 「妳的baby多大了?」李美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了这个令她心碎的问题。 「一岁多了，有空妳可以到我家看看他，他超可爱的哦。」粱可珊一脸幸福的说着孩子经。 李美黛一路上净听着梁可珊的软软笑语，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窗外熟悉的街景也变得模煳不清，有的只是偶尔和蒋奕升在后视镜里的四目交接。 他微笑地看着她，她却读不出他眼里的那抹微笑代表了什么? 车子停了下来，而且刚好停在她家大楼楼下。 他还记得我家? 「到家喽!」蒋奕升温柔的说着。接着，他竟下车帮李美黛打开车门。 蒋奕升甚至轻声的在她耳后说了声： 「晚安，明天见!」 话语中的温柔，让李美黛几乎无法举步前行。 他护着她走到大楼门口，她在大楼门口看着他开车载着梁可珊离去。 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举着千斤重的脚步回到家中。 曾经在梦里期待了千百次的重逢，竟是这样脱稿的演出。 今天相遇的情节，在她脑海里转了干百回。她拼命地想给自己找个理由、找个方法，让自己可以心无涟漪的和他再度共事。 「他已经结婚，又有小孩了，我根本没希望了。好想离职，又很想每天看到他。」 「唉!他如果还没有结婚那有多好!」 「还是，我们可以谈一段地下恋情?」话一出口，李美黛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怎么净想些有的没有的?」 过去两人相处的欢乐画面不断地浮上脑际，直到画面停格在蒋奕升泼倒米粉汤的那幕才嘎然停止。 她想起一个叫王亮杰的人，那个遗忘了许久许久的人。 「如果有一种可以擦掉记忆的橡皮擦，我一定会把和王亮杰的回忆全部擦掉。」李美黛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李美黛一大早到公司，便期待着看到蒋奕升的身影。可是从早上到了中午，没看到蒋奕升也没看到梁可珊。李美黛走到专为临时设计群所准备的办公桌旁，她问了其中一位年轻的设计师。 「怎么没看到可珊和奕升他们来上班?」 「他现在是我们公司当红的红牌设计师，他现在手上有好几个case等他做呢!」 「那他怎么会来接这个case?」 「他说他以前参加过这个case，所以想用特约的方式参加。」 「哦!」李美黛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 李美黛回到设计桌上，摊开设计纸，自言自语的说：「照这样看来，他应该只有偶尔才会来。这样也好，我可以专心工作，不会胡思乱想。」 忙碌的工作让李美黛忘了蒋奕升的事，直到手机声响起。 「餵!我是美黛!」 「我是奕升。」 第43页 奕升!他打电话给我? 「什……什么事?」 「晚餐吃了没?」 「还没，我还在公司。」 「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妳吃个饭。」蒋奕升的直接让李美黛措手不及。 「我……我……」 李美黛想到公司正在赶图，又想到蒋奕升已是个有妇之夫了，他这个饭局，为的又是什么?难道他真的忘不了我?还是他想脚踏两条船? 「可是……可珊怎么办?」百般的煎熬下，李美黛决定说出心中的疑虑。 「她今天可能没空去，她要照顾小孩。」 男人婚前婚后真的差这么多?他竟然把可珊一个人丢在家里看孩子? 「吃妳最喜欢的义大利面好不好?」话语中的温柔让李美黛毫无招架之力，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 「二十分钟后见。」 答应这场饭局后的罪恶感让李美黛起身踱步了许久，直到手机声再度响起。 「我在门口喽!」 「好，我马上来。」李美黛匆匆拿起手提包往门外奔去。 李美黛远远就看到蒋奕升正对着她招手，李美黛打开车门，钻进车内。 「你的车好新，是新车吗?」 「算吧。回国后买的，快半年了。」 蒋奕升发动引擎，准备上路。 「我带妳到一间很棒的义大利餐厅，可珊带我去吃过，超好吃的，还可以看到高雄港，夜色顶不错的。」蒋奕升兴高采烈地说着。 李美黛听到蒋奕升话里提到梁可珊，吃饭的好心情在一剎那跌到谷底。 「你们常去吗?」 「不常，通常是我哥有空才一起去。」 「你哥?你什么时候有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喔，在日本认识的，和我同一寝室，比我早半年到日本进修。他是台南李均伊事务所的顶尖设计师，在日本时他很照顾我，我们又很合得来，所以就结拜成兄弟。他老婆还是我帮他找的呢!」 「喔!」李美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到命运的不可思议。一年多前，以为两人就这么各分东西，再没了见面的可能。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车上聊聊彼此的近况。 李美黛的眼神捨不得离开眼前的这个男人，频频找话题和他聊聊，好名正言顺的看着他。 「还记得这个东西吗?」蒋奕升用手轻碰绑在后视镜上的永保安康香包。 「那……」李美黛想起这是自己在大过年时特地坐了趟火车，希望他一切平安约香包。 「我一直带在身上。」蒋奕升转头微笑地对她说。 「真的?」李美黛不敢相信蒋奕升如此重视这个香包。 「那天……妳怎么不到机场亲自把香包送给我?」蒋奕升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让车内陷入一阵沉静。 李美黛疑惑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蒋奕升说出的话。「你说什么?」她再问了一次。 「我要到日本的那一天，妳怎么没到机场送我?」蒋奕升故作若无其事的再问了一次。 李美黛搓揉着双手，缓缓的说： 「我……我其实有去，我和燕玲一起去的，只是……只是我们到了机场时，我看到你和可珊……好象要一起去日本……我……我……我觉得有点难过……所以……」 「原来如此。」 蒋奕升不停的轻点着头，似乎很开心听到这个回答。不过没多久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忧郁。 「妳……还跟他在一起吗?」蒋奕升决定问出心中藏了许久的担心。 「谁?」李美黛听不懂蒋奕升指的是谁。 「那个百货公司的经理。」 「喔，原来你说的是他!其实，你那天看到的那一幕，就是我要和他分手的那一幕。」 李美黛望着蒋奕升，希望他相信她话中的真诚，没有欺骗，没有隐瞒。 「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看过他了，连那家百货公司我也没再去过了。」李美黛似乎忙着告解当初的痴傻。「其实，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是被他的外表迷得昏头转向的，没去了解臭皮囊下的灵魂，是不是适合自己。如果现在再遇到他，我想我也不会有感觉了。」李美黛轻声的笑了笑，似乎在为过往的不成熟找个台阶下。 「那……妳现在……妳现在……有……男朋友了吗?」蒋奕升的车速慢了下来。 「没有。」李美黛继续搓揉着自己发冷的手心。 蒋奕升的车缓缓地停到马路旁。 车上一片静寂。 蒋奕升认真地看着李美黛。 「那妳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李美黛睁大双眼看着蒋奕升。「可是……可……是……你已经结婚，又有孩子了……」 「我结婚了?」蒋奕升轻搔耳背。 「我虽然很后悔失去你，可是我不想当个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李美黛说话的语调略带哀戚。 「我……我和谁结婚了?」蒋奕升挺直背嵴，询问李美黛。 「你不是和可珊结婚了吗?」李美黛说话的口气有些微愠。 「可珊?」蒋奕升顿时明白李美黛小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东西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可珊现在是我大嫂。去日本以前，她就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她会和我去日本是因为她有个姑姑在日本，她想去日本玩玩。」 第44页 「真的吗?」 「她到日本以后，认识了和我同寝室的锦福大哥，他们两个一见钟情，他半年后回台湾，两个人就结婚啦!」 「那孩子呢?孩子是谁的?结婚才不到一年，怎么会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李美黛还是无法相信蒋奕升所说的话。 「那个孩子是锦福大哥前妻的孩子，她难产过世了。还好可珊人很好，也不计较这个，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 李美黛听了哑口无言，看着蒋奕升嘴角溢出的笑意，她简直快要羞死了。 「我好想妳!谢谢老天爷让我再遇到你。我回来后，到了妳家楼下几次，看到了妳，我连假装和妳碰面的勇气都没有。想问燕玲妳工作的地方，她也不知道，直到上个月在公司看到这个案子里有妳的名字，我才……」 李美黛冰冷的手被紧紧握住，颊上的温度也因着蒋奕升在耳边的细语而滚烫了起来。 蒋奕升的唇缓缓贴上了她的…… 【全书完】 后记 还记得那天早上接起电话，听到话筒那端传来：「佳琪吗?我是王姐。」 刚睡醒的我，朦胧的回了句：「王姐?哪个王姐?」 电话中彼此停顿了三秒「*◎?#……」，忽然，王姐熟悉的声音唤起沉睡的大脑记忆，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啊!妳是万盛的王姐!」 这个暌违了两年多的声音，真是让我开心极了!没想到可以再度听到王姐的声音，听到王姐给予的温暖鼓励：因为两年多前接连着被退稿了几次后，便一直不敢再提笔，也就与王姐断了音讯。只不过，每年看着王姐寄来的生日卡，心中常常激动万分，没想到今年终于有勇气再度提笔，而且得到王姐的鼓励，我真是好开心!好开心! 在这里还要特别感谢这一路陪伴我写作的好朋友林淑梅、林淑靖，也希望您会喜欢这部作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