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女帝打江山,女帝赐我斩立决》 第一章:午门斩首 “时辰已到!即刻行刑!” 监斩官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女帝,得到眼神示意后,立刻扔下斩立决牌。 话音落下,一名身躯魁梧面相凶恶的刽子手,手持鬼头大刀走上刑台。 而台上,一名穿着囚服的年轻人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等待受刑。 他缓缓抬头,不甘的看向女帝萧清漪,却只从她脸上看到了冷漠,不禁心寒如铁,彻底绝望。 他叫司安,从小给萧清漪做书童。 八年前,先帝还没来得及立下太子,就壮年暴毙,大周陷入内乱。 战乱连年不休,萧清漪野心勃勃也想染指皇位! 于是,司安为她出谋划策,短短三年就成为最大的割据势力,最终一统大周!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尤其萧清漪是个女人,史上从未有过女子做皇帝的先例。 那时候百官不服,对她的政令阳奉阴违,朝廷内外结党严重。 再加上外患频发,皇位岌岌可危。 司安再一次站出来,以铁血手段和攻心计谋,替她铲除挡路权臣,重新将朝廷大权握在手里。 后又统率十万大军北征漠北,安定边疆。 然而当他凯旋归来以后,等待他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午门腰斩! 罪名更是荒谬,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若他真想谋反,以他的修为、谋略、人脉,以及在军中的声望,只需振臂一挥,就能拉起一支势力庞大的军队! 之所以杀他,无非是八个字! 功高震主! 平息众怒! “斩立决真是便宜他了!像这种奸佞之徒,就应该千刀凌迟!” “还自诩大周第一忠臣!我呸!分明就是第一权臣!第一奸臣!” “仗着陛下信任,陷害忠良、草菅人命,落得这种下场是罪有应得!” 午门处,文武百官和诸侯王全都来了。 他们一个个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这些年因为司安的铁血手段,他们手里的权力和利益不断被削弱。 不少的皇亲国戚,朝廷大员,还被推到菜市场斩首示众! 如今看到司安被斩首,一个个都拍手称快。 这时,刽子手大喝一口烈酒,喷洒在刀刃上。 随后扬起鬼头大刀,瞄准司安的脖子。 司安闭上双眼,这些年刀光剑影都闯过来了,他并不惧怕死亡。 可他不甘! 他恨! 凭什么亲手扶着萧清漪坐稳皇位,却要落得如此悲凉下场? 要是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辅佐如此薄情寡恩的女人! “赐你斩立决,已是朕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城楼上,萧清漪冷漠绝美的面庞下,隐藏着一丝愧疚。 她当然相信司安的忠诚。 全天下谁都有可能背叛她,唯独司安不会。 但,如今朝局稳定,边疆安宁,司安活着的价值已经不大了! 杀了他,既能收回权力,还能平息诸侯王和文武百官的怒火,她只能这么做! 嗡! 寒光闪烁,鬼头大刀迅速落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司安即将人头落地时,一柄飞刀呼啸而来,将鬼头大刀震飞。 “什么人?竟敢大闹刑场!”数百名大内侍卫反应迅速,立刻拔刀冲出来。 “大魏使者韩渊!请陛下刀下留人!”这时,一名英武男子朝午门跑来。 速度极快,留下道道残影。 瞬息间,出现在刑台之上。 “大魏皇城第一高手,九品巅峰韩渊,他怎么来了?”在场众人全都惊了,不敢小觑这名英武男子。 天下有习武之人,由弱到强分为一品至九品。 九品强者可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而韩渊,是大魏皇城第一高手,在九品境界中也属于数一数二的巅峰强者! “韩渊!你今日若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凭你擅闯刑场之罪!朕就可以斩了你!”萧清漪面如寒霜。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道黑影浮现在城墙之上。 每一道黑影都气息不俗,实力强大。 领头之人,气息更是和韩渊旗鼓相当! “事急从权!望陛下恕罪!” “外臣此次前来,是奉大魏国陛下之命,与大周做一桩交易。” 韩渊寸步不离的守在司安身旁,生怕有人暗中下黑手。 “什么交易?”萧清漪问道。 “以镇南关为代价,换司安入我大魏!”韩渊一声落下,现场掀起轩然大波。 镇南关是大魏四大雄关之一,地形刁钻,易守难攻。 一旦失去此关的控制权,那么大周铁骑就能长驱直入,直捣大魏腹地。 就算大周拿下此关按兵不动,也可以遏制大魏南下的咽喉,还控制了沿途商旅,好处多多! 言而总之,放弃镇南关,就相当于把自己软肋交给大周! 这话从韩渊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卖国之举! “嗯?”司安微微诧异,抬头看向韩渊。 多年以前,萧清漪刚刚登上帝位,根基未稳,又无子嗣,于是便让司安和大魏公主联姻。 大魏看中了司安的能力,而大周需要大魏的震慑来迅速稳定朝局,双方一拍即合。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魏公主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虽然有这层关系在,但也犯不着以镇南关来换他的性命啊。 更何况那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毫无感情可言! “为什么?”萧清漪也很好奇。 “外臣哪知道为什么?陛下让我来,我就来了。” “这是陛下亲笔文书,附有大魏国玺,可证明我所言非虚。” 韩渊从袖里取出文书,扔向城楼上的萧清漪。 后者伸手接住,打开一看,美眸瞬间瞪大。 这的确是大魏皇帝亲笔,还有大魏国玺落款。 用这么重要的一座雄关,换一个修为被废的废人,简直蠢不可及! “陛下!虽说司安罪大恶极理应处死!但他的命要是能换来一座镇南关!不失为一件幸事啊!” “以一条贱命,换一座雄关,完全值得!” “是啊!大不了让他再多活几天!” 群臣附和,意见极其一致。 杀了司安,只是获得一时之快。 可要是拿下兵不血刃拿下镇南关,以后就有机会蚕食吞并大魏! 一旦覆灭大魏,他们全都能趴在大魏的尸体上吃到满嘴流油,这可比杀了司安更加痛快! 第二章:天魔诀 “陛下,镇南关守军已经全部撤出,只要您答应这桩交易,现在就可以派兵入驻。”韩渊继续诱惑。 萧清漪沉吟良久,随后答应道:“行!朕允了!” “谢陛下成全!此人,外臣就带走了。”韩渊恭敬行了一礼,用内力震碎司安浑身锁链,挽着他离开时,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惊诧。 司安体内经脉破碎,内力全无,已经沦为废人。 不仅如此,骨骼断裂,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还能走吗?”韩渊看向司安问道。 “能!”司安的声音铿锵有力,每走一步都有种骨头刺进肉里,再拔出来再刺进去的疼痛。 可心里的滔天恨意,盖过了肉体上的疼痛! 他从漠北凯旋归来,萧清漪大摆宴席为其庆功。 殊不知饭菜全被下药,吃完后九品巅峰功力全部消散。 紧接着就被刑部关押,严刑逼供伪造证据和证词。 看着司安一瘸一拐的离开,在场众人全都冷冷嘲笑。 以一座雄关,换一个功力尽失的废人,大魏摊上这样的君主,迟早山河破碎! “陛下,司安纵然功力尽失,但他胸有沟壑,伟略通天,若放他离开,恐会不利于大周。”这时,那名气息不弱于韩渊的黑影出言劝道。 “一个废物罢了。”萧清漪轻蔑不屑,实则也想借坡下驴,放司安一条生路。 “陛下,您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这些年他屡立奇功,如果没有他……”黑影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失言,连忙闭嘴。 “你是不是想说,朕能得天下,全都是他的功劳?”萧清漪问道。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黑影跪在地上否认。 “哼!他的确有几分才能,但他这些年顶多有点苦劳罢了,朕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全都是自己!跟其他人没任何关系!”萧清漪自信满满,随后召集群臣,商议接手镇南关事宜。 黑影目送着萧清漪远去的背影,低声下令道:“挑几个好手!等他们过了镇南关就动手!到时我负责拖住韩渊,你们斩杀司安!” “是!”余下黑影齐声答应。 …… 与此同时,司安和韩渊离开皇城。 先找了家医馆治疗司安身上的伤势,随后乘马车返回大魏。 “大魏陛下为什么要用一座雄关换我性命?”司安在马车内好奇问道。 “圣心难测,我哪知道。”韩渊在前面驱车。 他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人也是懵的。 镇南关那可是四大雄关之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整个大魏国的西南门户所在,对经济和军事都非常重要! 别说只是一个司安,就算是用一位宗师交换,也不值得! 可皇命难违,他不理解也只能照办。 闻言,司安不再言语,盘腿坐出入定姿势。 他北征漠北时,获得了一本匈奴功法《天魔诀》。 欲练此功,需先自废武功,大破大立,涅槃重生! 根据匈奴人传闻,曾有匈奴高手凭借此功法踏入宗师境! 可那毕竟是传闻,现在的匈奴高手都没见过,谁也不敢拿几十年的功力去赌! “反正我也是废人,试试也不会有更坏的下场。”司安闭上双眸,开始修炼天魔诀。 顿时,丹田处传来一股温热,接着全身都热了起来。 体内破碎不堪的经脉,也在这时候愈合。 浑身奇痒难耐,如万蚁啃噬。 司安咬紧牙关继续坚持,体内经脉愈合后,竟然又壮大了一圈。 “果然是奇功!”司安内心一喜,激动不已。 经脉是承载内力的媒介,经脉越粗,能承载的内力越大,武者实力越强。 原先的经脉都能修炼到九品巅峰,如今修炼到宗师境并非难事! “总有一日,我亲手给你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司安目露恨意,继续修炼天魔诀。 时间飞逝,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这天大雨滂沱,道路泥泞。 韩渊抖了抖蓑衣上的雨珠,“雨太大了,先去驿站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好。”司安徐徐睁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经过大半个月的修炼,已经重回八品境界! 天魔诀的强大,远远超出司安预料。 照这个速度下去,重回九品巅峰,最多一个月! 半年之内,就能突破到宗师境! “老板,两间上房。” “然后再温两壶酒,切两斤牛肉,弄点下酒菜。” 韩渊脱掉蓑衣,哈着热气找了个位置坐下。 连续赶路,碰不到驿站就只能吃干粮,吃的嗓子都冒烟了。 “不对劲。”司安一进来,就感受到许多目光注视。 “你这些年替萧清漪攘外安内,得罪了那么多人,想杀你的多了去了,这一路走来少说碰到十几波!” “不过,只要有我在,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韩渊倒了一杯热酒,递到司安面前。 “这次不一样,有高手,气息似乎有点熟悉。”司安皱眉道。 韩渊喝酒的手微微一愣,眼角余光不可思议的瞥向司安。 不是功力尽失了吗? 竟然还能感知到强者的气息? “是那天在城楼上出现的黑影人,从皇城就开始跟着,跟了一路了。”韩渊是九品巅峰,感知能力自然比司安更强。 “他们是罗网。”司安解释道。 “罗网不是横跨七国的暗杀组织吗?你的罪过他们?或者有人花钱要买你的命?”韩渊神色一凝,逐渐凝重。 “不,是萧清漪要杀我。”司安心寒如铁。 没想到自己将要离开大周,对方还不肯罢休。 “你怎么知道?”韩渊诧异道。 “罗网是我亲手创建,除我以外,还有八名天字号杀手,全都是九品巅峰。” “平时负责收集各国情报,监视国内百官,直接对萧清漪负责!” “既然你说是那天出现的黑影人,那就只能是萧清漪了!” 司安解释道。 听完以后,韩渊瞪大双眸,震惊的无以复加。 震慑七国的罗网组织,创始人竟然如此年轻! 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实力震慑部下,还需要缜密的心思和过人的胆略! 创建罗网并在短短几年内扩大到这么多的规模,其难度不亚于扶持萧清漪登基称帝! 而这两件事情,司安竟然同时做到了! 他忽然有点理解陛下为什么这么重视司安,甚至不惜以镇南关为代价交换! 这家伙真是太恐怖了! 韩渊内心震撼,顿时对司安刮目相看。 第三章:昔日旧部 “前面就是大魏国境内,他们肯定会动手。” “与其时时小心提防他们,不如一锅端了,你觉得如何?” 司安看向韩渊问道。 “大魏边境会有人接应我们,若在这里动手,我无暇保护你。”韩渊摇头道。 “你只需要对付那名天字号杀手,剩下的我来解决。”司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笑容。 “确定?”韩渊狐疑道。 “当然。”司安点头。 “好!我也早就看这群尾巴不顺眼了!”韩渊越了解司安,越觉得他是个神秘莫测的人,兴许有其他保命手段。 于是,一掌拍碎木桌,双脚点地飞上二楼,跟那名天字号杀手厮杀。 其余罗网高手见况,纷纷掀桌拔刀,准备支援。 而此时,司安清点罗网高手数量后,抓起一把筷子在手里。 “无需插手,你们先拿下司安!”那名天字号杀手下令道。 “是!”众多高手目光一转,看向下方的司安。 “记住!留活口!”天字号杀手严肃叮嘱。 两国交易刚刚完成,要是司安死在大周境内,那就是大周的责任。 这桩交易,大魏国随便就能毁掉。 所以,一定要让司安死在大魏境内! “放心吧大人,对付一个功力全失的废人,易如反掌!” “司安,你是自缚下跪,还是我们打断你的双腿再把你拖走?” “跟他啰嗦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打断四肢,扔到大魏境内再杀掉!” 众罗网高手齐齐收刀归鞘。 在他们看来,对付司安用不着动手。 一只手,即可擒拿! “你可千万别托大!”韩渊分心看向司安,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担忧。 “走神可不太好!”天字号杀手一刀劈下,势大力沉摧枯拉朽。 司安握着九根筷子,剩下的放回筷筒,“忘了我曾经在罗网说过的话吗?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大意轻敌,只会让自己丢掉性命!” “你以为自己还是罗网老大吗?你现在只是个功力尽失的废物!”一名罗网强者率先冲来。 司安神色一变,用力掷出手中的九根筷子。 刚猛力道爆发,九根筷子如同利箭电射而出。 咻咻咻! 破空之声传来,众多罗网强者只觉得胸口一痛,像是被蚊子扎了一下,疼痛并不强烈。 可前面继续前冲两步后,胸口传来撕裂一样的剧痛。 呼吸困难,浑身力气在瞬间被抽空,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 低头看去,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扎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滚滚流淌。 “你……你不是功力尽失……这……这怎么可能?!”众罗网强者躺在地上,能清晰感觉到生命流逝,瞳孔地震满脸骇然。 不仅是他们惊了,正在二楼酣战的韩渊和天字号杀手,也是一脸震惊。 一击秒杀九名罗网高手,其中不乏六品七品强者,那司安的实力,至少也是八品! 可他不是被萧清漪下药,功力尽失了吗? 就算能修复体内破碎经脉,重头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修为啊! “走神可不太好!”韩渊一掌打出,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天字号杀手。 “哼!这次算你们走运!”天字号杀手自知错失机会,对轰一掌后,趁机逃离驿站。 看见这一幕,其它尾随至此的杀手,全都被吓破胆纷纷逃离。 不一会儿,狼藉的驿站内,就只剩下韩渊和司安两人。 掌柜的和几名小二躲在柜台底下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哈哈哈!你小子总是能让我惊讶!什么时候恢复修为的?”韩渊哈哈大笑走到一楼,越发觉得用镇南关交换司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刚刚。”司安笑着回答,隐瞒了天魔诀的秘密。 “好好好!小二!我们的酒肉呢?还不赶紧上!”韩渊心情好极。 酒足饭饱后,两人在驿站修整了一晚。 翌日清晨,直接换快马直奔大魏,免得路上再横生枝节。 几个时辰后,抵达大魏国边境。 数千名甲士手持兵戈,在边境线上等待。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嘶鸣,尘土飞扬,几十名武者朝这边赶来。 “这群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韩渊脸色一沉,九品巅峰气息骤然爆发。 “别动手。”司安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当即拦下韩渊。 几十名武者勒住缰绳,飞奔下马来到司安面前跪着,恭敬道:“参见司安大人!” “擅离营地可是重罪,尤其还是来见我,就不怕杀头吗?”司安问道。 “我们兄弟合计了一下,去特娘的大周,去特娘的女帝,咱不干了!” “从今往后,司安大人去哪,咱们就去哪!” “司安大人对大周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又有从龙之功,如今却落得这种下场,实在不值!这种朝廷,也不值得我们兄弟效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司安的同情惋惜,和对朝廷的愤怒不满。 司安莞尔一笑,扶着他们站起来。 当年帮萧清漪起事时,司安从各地挑选了一批孤儿训练,并慢慢培养他们独当一面。 从一开始的五百人,到如今只剩下三十几人! 可以这么说,这里面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除了自身实力高强,还能领兵打仗! 尤其是张云海,年纪轻轻就达到八品境界,未来很有可能问鼎宗师! 他们对司安的忠诚,就犹如司安曾经对萧清漪的忠诚。 “我接下来要投效大魏,你们也愿意跟着我一起?”司安问道。 “愿意!”张云海等人高声回应,目光无比坚定。 他们在大周军中多年,根基深厚,都不同程度得到重用! 去了大魏,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饶是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 宁愿和司安从大头兵做起,也不愿意留在大周浪费生命! “哈哈哈!好好好!我代表大魏欢迎你们的加入!” “请你们放心,大周能给你们的,大魏只会给的更多!” 韩渊笑的嘴都合不拢,口水都快滴下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而现在,有三十几名精锐将领投效,这真是天上砸下馅饼! 这群人的价值甚至不输一名宗师强者,然后再加上一个司安,这笔交易实在划算! “那就走吧。”司安纵马扬鞭,进入大魏境内。 他能从零开始,扶持萧清漪坐稳皇位,自然就能剥夺她的一切。 会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第四章:大魏皇帝是女儿身 而此时,皇城大殿。 罗网刺杀司安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萧清漪的耳朵里。 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天字号杀手,萧清漪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敢确信,“蚩尤,你看清楚了吗?他真的恢复实力了?” “回陛下!司安一击秒杀九名罗网高手!绝对恢复实力了!”绰号蚩尤的天字号杀手认真道。 “这怎么可能?!”萧清漪一掌拍在龙椅上,纯金铸造的龙椅出现一道裂纹。 沦为废人的司安,对她构不成半点威胁。 可他要是恢复实力,以他的天赋,突破到宗师境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间出现了一名宗师境敌人,她睡觉都睡不踏实!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蚩尤埋着头,支支吾吾道。 “说!”萧清漪温怒呵斥。 “刚收到消息,北大营张云海带着三十几名部下叛变,跟着司安投效大魏了。”蚩尤越说话声音越低,像是惧怕龙椅上这位女帝。 砰! 霸道力量爆发,出现裂纹的龙椅顷刻间四分五裂。 萧清漪面目狰狞,双拳紧攥咬牙切齿,无穷杀意在这一刻迸发,“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真该把他们全都杀了!” 这群人从起事就跟着司安,这几年东征西讨,立下赫赫功劳。 萧清漪原本还打算,等处死司安以后,就重点培养这群人。 万万没想到,他们不效忠皇帝,却跟着司安投效大魏! 这对大周来说,除了损失人才,对士气也是极大的打击! “陛下,那现在怎么办?”蚩尤小心翼翼问道。 “先将司安昔日旧部全部挖出来,等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后,全部处死!” “同时加紧练兵,朕要踏平大魏!” 萧清漪野心极大,坐稳大周皇位后,便想着图谋天下,一统九州。 如今手里捏着镇南关,那就先灭大魏! “是!”蚩尤点点头,消失在大殿。 …… 与此同时,司安被韩渊带着进入皇城,面见圣上。 “陛下,人已带到。”韩渊站在御书房外说道。 “进。”屋内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韩渊推了司安一把说道。 司安推开门走进去,案牍后站着一名身形瘦弱,五官俊俏的男子。 明明是男子,皮肤却白净的像个女人,脸上也没有胡子。 “又见面了。”大魏皇帝陆瑾笑吟吟打量着司安。 “草民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什么要以镇南关为代价,换草民一命?”司安开门见山询问。 “因为你的命,比镇南关更加值钱!” “而且,朕将镇南关送给萧清漪,以她的野心,必然会大举派兵来攻。” “到时候我大魏就能兴仁义之师征讨大周,不仅能拿下镇南关,还能顺势收回关外三郡之地!” 陆瑾娓娓道来。 “镇南关易守难攻,只怕……” “怕什么?你能帮萧清漪坐稳皇位,还帮她创建罗网,难道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镇南关?” “……” 司安一时语塞,没想到大魏皇帝这么看得起他。 那可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关,说的好像三两下就能拿下似的! “平津之战,你以三百精骑破三万大军,救下被围困的萧清漪!” “斜方谷之战,你以两万伏兵击败各路诸侯联军,斩首就有八万!” “樊城之战,十万对五十万,还大获全胜,彻底为萧清漪称帝打下根基!” “除了这些大战,你对内铲除权臣,替萧清漪铺路,哪一件事不比拿下镇南关更有难度?” 陆瑾娓娓道来,能细数出司安曾经做出的每一件大事。 身为大魏皇帝,他要对国内臣民负责,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拿一座雄关去赌! 她是在深入研究司安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全能奇才! 古有千金买马骨,今有雄关换大才! 大魏得他相助,必定能一扫颓势,威震诸国! 然而,司安看着他慷慨激昂,眉头微微皱起,总感觉这说话的语气姿态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还有这清脆的声音,一点也不像三十岁的男人。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淑妃娘娘调了药羹送过来。” “朕身体好的很!让她回去!”陆瑾不耐烦挥手。 “陛下若是不喝,臣妾今日守在御书房外就不走了。”屋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女人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娇媚的女人。 “行行行!端进来吧!”陆瑾话音落下,一名身姿妖娆,容貌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朕公务繁忙!放下就走吧!”陆瑾立刻驱逐道。 “那不行,臣妾要亲眼看见陛下喝了才会回去。”淑妃嘟囔着樱桃小嘴,用玉匙盛着药羹喂到陆瑾嘴边。 陆瑾一把夺过玉碗,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赶紧回去,别打扰朕忙正事!” “是,臣妾遵命!”淑妃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随后拿着玉碗恭敬离开。 “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陆瑾话锋一转,看向司安问道。 “陛下让我收回镇南关,顺势再收回关外三郡之地。”司安回答道。 “没错!就是这个!” “为了救你,朕顶着国内百姓和满朝文武的巨大压力,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 陆瑾用手指着司安的鼻子,说着说着脸色突然泛起潮红。 呼吸急促,浑身发热,恨不得把衣服脱光。 大脑也变得恍惚,眼前的司安都出现了重影。 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喷薄而出,嘴里发出令人酥麻的呻吟声。 “中毒?不对,是春药!” “陛下莫慌,草民用内力帮陛下去除药力!” 司安猛然一惊,心想大魏皇帝的妃子都这么彪悍吗? 光明正大在药羹里下春药,这么饥渴难耐?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太多了,万一陆瑾兽性大发,不辨男女呢? 然而,都不用等司安动手,陆瑾已经脱掉龙袍,裸露上半身。 皮肤细腻如玉,双臂纤细,腰身盈盈一握。 可胸口怎么裹着一层布片? 难道是旧伤未愈? 司安好奇的摘下那层布片,两座白色大山瞬间跳出,砸在他脸上。 “女……女儿身?你不是大魏皇帝陆瑾!”司安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于是伸手揭下陆瑾的易容面具,想看看他究竟是谁。 结果,面具下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 正是失踪已久的大魏公主! 同时也是司安的未婚妻! 第五章:锦衣卫指挥使 “要……朕要……给朕……”陆瑾毫无修为,压制不住春药药效,此刻完全被欲望驱使。 她身子一软扑倒在陆瑾怀里,伸手朝着下面抓去。 司安只觉得下面一紧,连忙点穴制住陆瑾,随后双手击背灌输浑厚内力。 以他八品的实力,化解这种普通春药并非难事。 很快,陆瑾浑身出汗,体内药效蒸发,潮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 脑海中思绪一点点清晰,俏脸一下子再次通红。 她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可刚才的记忆还在。 一想到被司安看光身子,她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你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会成为大魏皇帝?”司安知道她已经清醒,于是问道。 “前几年,皇兄削藩均田,大刀阔斧改革得罪了那些世家大族和王公贵族,结果遭人投毒而亡。” “由于皇兄没有子嗣,他担心死后大魏内乱,就让我易容成他的样子控制大局。” “可是……当皇帝实在太难了,满朝文武压根没几个忠臣,还有后宫一堆妃子争着抢着要我宠幸!” 陆瑾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受,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以前当公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皇兄在前面顶着,日子逍遥自在。 而如今,肩抗一国百姓! 其实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救司安,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满朝文武谁是人谁是鬼,她根本分不清楚,也找不到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于是才想到了司安。 “这个秘密都有谁知道?”司安谨慎问道。 “只有你。”陆瑾回答。 “嗯,守好秘密,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做。”司安承诺道。 全心全意帮她,一是报答救命之恩。 二是,只有大魏国力强盛,将来才能踏平大周!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陆瑾甜甜一笑。 “先把衣服穿上吧。”司安说道。 “……”陆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立刻用布片重新裹住双峰。 有点难受,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穿好衣服后,再戴上易容面具。 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魏皇帝。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朝,朕会任命你为锦衣卫指挥使。” “大魏与大周,迟早会有一战,在此之前,必须先把大魏的那些叛徒都揪出来!” 陆瑾神色严肃道。 “好。”司安点点头,旋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见司安出来,淑妃脸上笑开了花,肯定是药效发作了,于是走进御书房。 结果右脚还没踏进门槛,里面就传出陆瑾愤怒的声音,“滚!下次再敢玩这种小手段!朕决不轻饶!” 淑妃神色一僵,不情不愿的退了回来,恶狠狠盯着司安,“听韩渊说你恢复了实力,肯定是你帮陛下化解药效!是不是?” “是!”司安承认。 “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也敢插手本宫的事情,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现在跪下来,给本宫磕三个响头,高喊娘娘我错了,本宫就暂且饶了你这条贱命。” 淑妃快走两步,叉腰挡在司安面前。 坏了她的好事,让她心情非常不爽。 可毕竟是用一座雄关换回来的人,杀又杀不得,只能侮辱出口气。 “淑妃娘娘,这家伙就是这种臭脾气,倔骨头,我替他向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韩渊立刻走过来打圆场。 “你说没用!他今天要是不跪下来向本宫磕头认错!这事儿没完!”淑妃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今天要是连这条丧家之犬都收拾不了,那她颜面何存? 更何况,御书房外这么多侍卫宫女可都看着! 这头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 “淑妃背后是吏部尚书,我劝你别刚来就得罪人,低头认个错算了,她无非是要点面子。”韩渊传音劝道。 “我何错之有?凭什么低头道歉?”司安一步踏出,八品气息震退淑妃。 “你找死!”淑妃彻底怒了,不管不顾的从旁边侍卫腰间拔出长刀,从后面砍向司安。 砰! 司安也不惯着她,一脚跺地,恐怖力量骤然爆发。 地面形成一道波浪,直接将淑妃震飞出去数米远,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就你这脾气,被判午门斩首是一点也不冤!”韩渊小声嘀咕了一句,立刻跟上司安离开。 “一个阶下囚!丧家犬!也敢在本宫面前嚣张!本宫一定会弄死你!”淑妃咬牙切齿,暗暗发誓。 “陛下都跟你说啥了?”韩渊好奇问道。 “没什么。”司安随口搪塞。 “行行行,不说拉倒,我先给你们兄弟安排住处吧。”韩渊摆摆手,不再追问。 他领着司安等人出了皇宫,在靠近皇宫的位置租下几座大别院,“在陛下正式任命你们之前,暂时就住这儿,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闲聊了。” “多谢韩兄!”司安抱拳行礼,这一路走来,韩渊帮他良多。 “以后同朝为官,互相帮衬嘛。”韩渊抱拳回礼,旋即离开。 翌日清晨。 司安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前往大殿参加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陆瑾头戴皇冕,身穿龙袍,端庄的坐在龙椅上。 往前几步的位置,大内第一高手韩渊寸步不离守着陆瑾。 大殿内的气氛有点压抑,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司安。 这个用一座雄关换来的死刑犯! 当初文武百官都极力反对此事,是陆瑾铁了心要一意孤行。 要是因丢失镇南关,而导致大魏生灵涂炭,必然激起民怨,到时候她的皇位也将不稳。 “今日朝会,朕只宣布一件事情。” “即日起,任命司安为锦衣卫指挥使,赐金龙刀。” 陆瑾正色道。 韩渊会意,拿着金龙刀交给司安。 刀鞘宽厚,重量十足。 拔刀时隐有龙吟之声,刀刃寒光闪烁,刀身则泛着金光,彷如金龙游转。 司安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便知此刀绝非凡品!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司安曾是大周女帝心腹大将,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到他手里,未免太冒险!” 吏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纷纷站出来符合。 “是啊陛下,不如先将司安留下来,细细观察一阵,确定没有问题再委以重任!” “锦衣卫监察百官,万一他暗中联合大周,滥用职权陷害忠良,后果不堪设想!” “不如下放到军营,既然他那么有本事能扶女帝上位,自然也有本事从基层杀出来!” 第六章:灭门破家锦衣卫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着反对意见,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本该严肃的议政大殿顺息变成菜市口。 “肃静!”见陛下脸色有些不好看,韩渊立即开口,勉强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但大臣们只是沉默,态度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 虽然类似场景已经经历过多次,早就习惯。 但想到自己为了振兴大周所做出的努力,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驳回,陆瑾还是动了怒。 皇兄离世这几年,对于大周民众而言,皇位上的人没变,皇权也依旧稳固。 但那只是在民间,而放眼朝堂,她颁布的诏命被朝令夕改,提出的想法也无数次因群臣反对而被迫放弃。 唯独一个用震南关换回司安的决策,那也是顶着巨大压力才勉强落实的。 现在皇权已经被彻底压制,她的处境甚至可以用危急来形容! 所以最后,陆瑾也只能忍住心火,转而将目光投向稳稳站在朝臣班列中的宰相王喆。 被君王这样直直盯着,换谁心里都会有些发怵,但王喆却是气定神闲。 大殿中的氛围逐渐压抑起来,最后落针可闻。 似乎是觉得气氛已经足够,王喆这才抱着笏板,施然出列。 “启禀陛下,臣倒是有些不同看法。” 陆瑾松了口气,对方能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站到自己这边了。 “王爱卿但讲无妨。” “是。”清了清嗓子,王喆看向司安,朗声道: “论治内,司安助萧清漪铲除权臣,一统朝纲;论对外,平津、樊城、斜方谷,司安三战定乾坤,扫尽周国叛军。” “如此文治武功之大才,难道还胜任不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吗?” “至于诸位同僚所担心的,老夫以为过虑了。古语有云: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周国女帝薄情寡恩、昏聩残暴,天下皆知,司安绝不会行那自绝之事。” 说完,王喆朝陆瑾弯腰行礼,沉声道:“遂臣以为,陛下此举既全了司安一展鸿图之志,又为我朝寻得了一位不世出的大才,实为两全其美之策。” 王喆洋洋洒洒一番大论,辩得群臣哑口无言,就连刚开始跳的最欢的吏部尚书,此刻也是三缄其口,不再反对。 当然,他们沉默的最大原因,还是王喆手中掌握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 现在对方已经表明态度,要跟陆瑾站在一起,他们再想要反驳,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同时承受皇帝和宰相的怒火了。 见大殿中不再有人反对,陆瑾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司安,锦衣卫乃天子耳目,指挥使更是其中要职,往后你要实心用事,严正法纪,不可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她嘱咐到。 “是!”司安躬身应诺,眼睛却不留痕迹瞥向王喆。 如果光看外表,这个王喆国字脸,丹凤眼,身长八尺,美髯及胸,妥妥年画里的忠臣模板。 甚至见司安在看他,王喆还转头对司安和善一笑,还真有点君子之交的意思。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尤其是经过刚才那些暗流,高居庙堂多年的司安立刻意识到,这个人绝没有表面上那样仪表堂堂。 甚至他帮自己说话,大概率都是和陆瑾做了利益交换,这让司安心中暗自警醒。 “这种人绝对要防一手,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散朝后,司安的任命正式生效,他在街边随便找了个小摊解决早饭问题后,就准备赶去镇抚司。 没办法,大魏现在外有萧清漪捏着镇南关,兵锋直指腹地,内部朝堂也是山头林立,还有陆瑾假扮皇帝,这是颗大雷,随时都会爆。 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都不多了,为了不再次陷入周国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必须拿出以往都擅少表露的果决与狠辣,迅速打开局面。 …… 有道是运气一好,困了都有人送枕头,司安今天运气显然不错,想啥来啥。 司安吃完饭刚准备去结账,他便瞥见大街上,两个身穿青色山文罩甲,腰挎弯刀的缇骑气势汹汹,直奔小摊而来。 “锦衣卫?有意思…” 顿时,司安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了回去,低下头默默旁观。 两人的心情显然不太好,找到桌子坐下之后,解下腰间挎刀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语气不善。 “一斤酱牛肉,两碗面片儿,六个芝麻饼,他娘的快点!” 这一嗓子让周围的食客齐齐一愣,当看清两人装束后,原本有些嘈杂的小摊瞬间一片死寂。 食客们低下头,只想吃完早点走,摊主更是吓得两腿一抖,哭丧着脸小跑过去,语气哀求。 “两位爷,咱这儿只有面片儿和芝麻饼,没肉啊……” 却不想他这一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 啪! 反手一巴掌将摊主抽翻在地,黑脸缇骑豁然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 “直娘贼!没肉你摆个甚么摊?消遣爷呢?!” 另一人手掌默默按上刀柄,也是面色不善。 “有有有!有肉有肉!两位爷息怒,小民这就去买!” 侧脸肿胀,嘴角也淌出血来,混合着鼻血滴答滴答往下流,摊主却仿佛全无所觉,撑起身来连滚带爬跑去给两个缇骑买肉了。 其他人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甚至小声咒骂一句都不敢。 唯独司安竖起耳朵,饶有兴趣的偷听,因为两人的聊天内容正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娘的,指挥使被一个周国死囚抢了乌纱帽对咱发火咱忍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小摊贩居然也敢跟老子摆谱,没天理了!” “也不知陛下为何会让这种货色来接替陈指挥使,莫非陛下也有龙阳…” “谁知道呢…” “呵,若真如此,那咱们倒好做了,他要识相就做个泥塑菩萨,要敢动什么歪心思…嘿嘿,别说陈指挥使那边等着给他下绊子,给爷惹火了,爷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正该如此,他们上面爱怎么闹腾随他们,咱们呐,一切照旧。”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着,完全不担心会惹上麻烦。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市井小民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怎样。 但他们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他们会为自己的嚣张言行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第七章:下马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摊主就拎着个油纸包汗如雨下的跑了回来,鼻孔里的血滴甚至都还在往下淌。 “两位爷的酱牛肉来了,请慢用,慢用…” 将油纸包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后,摊主立刻转身去准备其他食物,中途难免被各种挑刺辱骂,但他依旧要挤出一张笑脸,哪怕这笑比哭还难看。 两刻钟后,缇骑们终于吃饱喝足,摸着比西瓜还鼓的肚皮甩手走人了。 钱是当然不可能给的。别说钱,他们走出去好远摊主才敢揉着已经止血的鼻子,松上一口气。 但看着两人吃喝留下的一桌狼藉,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在滴血了。 看着愁容惨淡的摊主,司安收起手中的记音牌。 这牌子由顶级匠人取紫竹所制,中间镂空,辅以巧件,启用之时灌注内力,便可收录声音。 知道今天要去任职锦衣卫指挥使,司安觉得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就特地带了,没想到用出来的这么快。 “小哥,结账。” 正在伤感中的摊主听到司安呼唤,便赶忙捞起围裙将脸上的血污一揩,扯出张笑颜走了过来。 “一共十文钱客官。” “刚才那两人是锦衣卫吧?”司安一边掏出钱袋,一边跟摊主搭话。 “我在周国做生意的时候,就听说大魏的锦衣卫鱼肉百姓无法无天,原来还不信,此番倒是长见识了。” “嘘!” 哪知摊主听到此话后却是吓了一跳,赶忙朝司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压着声音道。 “客官是生意人,以后可千万莫在大魏这些话,要命的!” “哦?” 司安剑眉一挑,饶有兴趣:“难不成他们还有本事探听到我这个行脚商人说了什么话?” “唉…” 摊主攒了一肚子苦水,此刻被司安一挑,在想到对方是个行脚商人,在大魏估计待不长,也不会那么倒霉刚好被抓。 他索性一咬牙,竹筒倒豆子把锦衣卫干的那些烂事儿全抖出来了。 作为整个大魏最强的情报特务组织,锦衣卫耳目无处不在。 别说公开议论,三年前一位朝中大臣只是晚上在家中饭桌上,随口对妻儿埋怨了几句锦衣卫的嚣张跋扈,结果饭还没吃完就被锦衣卫破门而入将其带走,最后不到一天,人便死在了诏狱里。 这还只是锦衣卫赫赫凶名的一个缩影,对待百姓,他们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敲骨吸髓。 离开小摊后,司安便直奔锦衣卫衙署所在的白虎街而来。 到地方后,司安并不急着露面,而是观察半晌,最终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 和其他衙署所在的街区不同,那些地方即便再是朱漆高门,权达中枢,衙门外的大街上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几个行人的,这一点就连皇宫也不例外。 可反观这白虎街,只因锦衣卫的官署设在这里,整条大街上便愣是找不到半个老百姓。 即便其他衙署的官吏,在路过镇抚司门口时,也是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多看一眼就被那些索命鬼抓紧这阎罗殿。 锦衣卫的风评由此可见一斑。 想起刚才那两个缇骑的话,和经历的种种,司安眼神骤冷,心中拿定主意。 …… 镇抚司大堂:锦衣卫在京百户以上官员悉数到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而在大堂最里面,指挥使的书案已经空了出来,一个留着络腮胡,身穿飞鱼服的中年汉子杵在旁边,一张黑脸冷都能拧出水来。 “陛下亲封锦衣卫指挥使司安大人到!” 听到门外缇骑的高声唱名,整个大堂内气氛陡然一肃,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望向门口。 下一秒,身着玄锦衣,背负金龙刀的司安大步入堂。 瞧见断自己官路的家伙果然是个容貌极其俊美的少年郎,那张黑脸彻底变成锅底,眼神也变成不屑。 但下一秒,他便换上张爽朗的笑颜,一边大步迎上去,一边抱拳告罪。 “哎呀哎呀,下官公务繁忙,居然忘了司大人今日便要上职,有失远迎,实在罪过,还望司大人不要怪罪。” 看着对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司安心中冷哼。 对方这番话看似说的情真意切,实际是将未迎上官的锅甩得一干二净,把自己摆到道德高位,如果他不顾身份硬要计较,就真落了下秉。 下马威么?可惜你们选错了对象… “无妨,本官可没有那爱讲排场的臭毛病。” 司安看看挤在大堂中的这些人,又看看站在首位的黑脸大汉,眼神戏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发现自己被反将一军,黑脸大汉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幽幽说道:“鄙人陈武通,忝为锦衣卫副指挥使,兼代指挥使。” 司安心中恍然,怪不得对方见到自己时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的,一口一个司大人连职务都不愿意提,敢情是自己空降过来断了这位大爷的官路。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可不准备退让半步,他也没有退路。 “哦,原来是陈副指挥使,失礼了。”司安敷衍着抱拳还礼,却唯独把这个“副”字咬的极重。 这种表述直白到陈武通都嘴角一抽,修炼多年的养气功夫差点当场破功。 “呵呵…是啊。”陈武通笑得有些僵硬。 司安微微点头,但说出的话却让陈武通血压再次飙升。 “既然我人已经到了,大家就都散了吧,陈副使你也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不必管我。” 可司安话音落下,在场的七八个千户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看得司安眉头一皱。 看到对方吃瘪的模样,陈武通心中难得一阵舒爽。 哼哼,一个刚从天牢里出来的小白脸,也敢在我面前摆谱,今天就让你搞清楚谁是大小王!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依旧没有一个人动弹,司安心里偷着乐。 方才还纠结谁该拉谁要打呢,现在嘛…没那个必要了。 他脸上却不露声色:“怎么?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现场的气氛有多森冷,陈武通心里就有多高兴。 “呵呵,司大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帮家伙都是属叫驴的,只顾自己自在,不听生人言。” 耀武扬威的撇了司安一眼,陈武通转身板起脸,朝众人沉呵一声。 “没听见司大人的话吗?!都散了!” 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顷刻之间便人走楼空,其执行速度和刚才简直云泥之别。 第八章:踢皮球 目睹了这场无比滑稽的戏码,司安心中只有叹息。 一叹陈武通竟然这般幼稚,放到以前的大周庙堂,他这样毫不揣摩上意,仅因为心中有气就疯狂跟上官秀肌肉拆台,还公然拉山头的作死行为,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二叹陆瑾,她的性格是真不适合掺和进这滚滚庙堂的权力漩涡中。 想他自己,少时意气创建罗网,只寥寥几年,便将其带成了一个横跨七国,让无数九品,甚至宗师高手都折戟沉沙的庞然大物。 再看对方,同样是这些年,她甚至连锦衣卫这种兄长留下的天子亲军都没有真正握在手里过,还让陈武通这个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蠢货爬到了代指挥使的位置。 也怪不得堂堂锦衣卫缇骑,居然要沦落到去跟市井小民争利夺食吃霸王餐的地步,遭人耻笑。 司安的心思陈武通没有半点察觉,见他沉吟,还当是自己的威慑起了效果。 “司大人,这些下官平日骄纵惯了,您多担待些。”陈武洋洋得意,背着手慢条斯理围着司安踱了好几圈。 “但有一点他们还是好的。”突然,陈武通停下脚步,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其中的威胁和警告毫不掩饰。 “这点就是——到哪山,他们就知道唱哪里的歌。” 话音在堂中飘荡久久不息,司安回过神来,看着满脸得意的陈武通,脸上先是愕然,后又慢慢变成不失礼貌的微笑。 “多谢陈指挥使提醒,某记下了。” “好说好说,都是同在陛下手底下当差嘛…”眼见自己一个下马威,就将对方锐气挫了个干净,连称呼都变了,陈武通极为受用。 至于司安话中的戏谑,即便听出来,也被他本能过滤掉了。 “以后有什么事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毕竟虽说你是上官,却从未管过这样大的衙门,经验天然就欠缺一些…” 看着陈武通这副提点晚辈,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口吻,司安玩味一笑。 “如此说来,倒还真有件事要麻烦陈指挥使。” “但说无妨!”虽然对司安这种靠着裙带关系空降过来的人很不屑,但既然对方已经服软,陈武通也不想真的撕破脸。 毕竟说破大天,他如今的权势都是来源于皇宫里的那位,虽然对方如今不太管事,但作为那位亲自任命的指挥使,如果跟司安斗得太狠让他失了颜面,自己的位置也会不稳。 可是司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眼神一凝,刚才累积起来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司安抱拳一礼,微笑道:“陈指挥使言重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某只是想看看我司的那些记册,包括官兵人员、账目、名单、器械、衙署…” “哦,还有诏狱内关押的囚犯信息,一切关于这些的记录,还烦请陈指挥使拿给我看。” “刚来就把手伸这么长,也不怕让人给剁了!”听到司安是准备把整个镇抚司所有信息全过一遍,陈武通心中暗恨,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心念电转间,拖字诀三个大字便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恐怕有点难办,相关书册很多都分散在京城各个职房中,甚至地方上也有一批,一时之间恐难找齐。”陈武通面露难色。 “无妨,先把镇抚司的拿给我看。”司安大手一挥,根本不吃他这套。 “…是。”陈武通黑着脸退了出去,准备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上上眼药。 他却不知在司安这种顶级骑手的面前,自己每个神态变化,都被对方轻易看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他更不知道,司安这次过来,完全没有跟他们打持久战的想法,而是决定快刀斩乱麻,迅速打开局面。 静静看着陈武通大步离开大堂,司安嘴角笑容逐渐扩大,直到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要他这样一笑,就有人要去阎罗殿报道了,而这次,也不会例外。 陈武通刚回到自己的职房,早已等候在此的那些千户们,便呼啦一下全涌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是啊,听说他和陛下关系不浅,这人到底什么路数?” “什么路数?裙袍上的路数!”陈武通冷笑一声:“他要看整个镇抚司所有人员物品罪犯器械的记录,一本不能少。” 此话一出,整个职房瞬间炸了锅! “这小子想瞎了心了吧?!手伸那么长,也不怕被打断骨头!” “我真不知道这陛下是看中这个死囚哪一点,居然让他到这里来如此作贱我等!” “在理,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他一个敌国囚犯想查便查,此事若传扬出去,锦衣卫威名扫地不说,陛下威严何在?!” “对!我们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要怎么做?他毕竟是上官,公然与他硬顶怕是不妥…”有人提出疑虑。 陈武通抬起双手虚空一压,群情激愤的千户们才安静下来。 “怎么办?哼!吃饭睡觉上下职,就这么办!” 两只鼻孔冲着前方冷哼一声,陈武通沉声道。 闻言,几个千户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对陈武通竖起大拇指。 “大人高明!他想要书册,就让他自己去找各地分衙要去,咱们只要拖着就行。” “对!他想要就让他自己去取,锦衣卫全国衙署几百个,累不死他,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不陪他玩。” “可他要硬要呢?”那个提问的千户依旧心有疑虑。 众人白眼一翻:“那还不简单?咱们顺脚踢皮球就是了,那小子刚从周国过来,一无兵二无钱三无势的,他能拿咱们怎样?” “你们不用担心,那边有我顶着,谅他也不敢怎么样!”陈武通一句话镇住军心,最后便挥手遣散众人。 待所有千户都退出职房后,他立刻锁上房门,随后松开赐服腰带,任凭肚子上的肥肉直往下垂,脸上的笑也猥琐起来。 “宝贝儿,等久了吧…” 陈武通推开休息室的隔门,放光的双眼往里一扫,便见宽敞的隔间中,一个双眼含媚,衣衫半敞的女子正半坐床头,朝自己勾着手指。 “冤家,怎么让奴等这么久~” 第九章:糜烂的镇抚司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别说书册,连陈武通自己的都跑没了影子,整个大厅只剩司安一个人。 明眼人都知道对方是在拖,甚至是放他鸽子。 可奇怪的是,普通新任官员面对这样的挑衅…甚至可以说是侮辱,早就大发雷霆要拿人问罪了。 可司安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抱着膀子靠在书案后观景品茶。 泡茶的热水是他跑了好几圈才找人要到的,景也是窗外花坛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棵小树苗。 树苗高度只到大腿,周围长满杂草,它却没有半点想要屈服的意思。 相反,迎着中午的阳光,它正撑开为数不多的几片绿叶,昂头努力向上望。 司安明白,要不了几天,树苗周围的杂草就全得枯死。 杂草看腻了,司安回过头来,大堂还是空空荡荡,没人过来,更没人搭理他。 不过他对此一点都不在意,陈武通也好,那些对他阳奉阴违的千户也好。 甚至包括再往下那些状如强盗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吮油的百户、总旗、小旗,缇骑。 锦衣卫这一整套腐烂的人员体系,司安根本就没打算将其留下。 这并非他痴人说梦,事实上作为一个半军事化的组织,锦衣卫讲究的向来都是团队配合,并不太看重单体的作战能力。 像罗网那样动不动就一堆八九品甚至九品巅峰的高手,在锦衣卫是见不到的。 刚才那堆人司安已经探查过,即便修为最高的陈武通,也不过堪堪突破七品。 这种货色,他甚至全程都不用动手,光张云海带两个人就能收拾了他们。 而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动,甚至之前他还要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就是为了收集证据,到时候一巴掌打成铁案,将他们彻底拍死! 枯燥的等待中,半个时辰又悄然过去,杯里的茶水也见了底。 司安取下被蚕丝套包裹严实的金龙刀,在书案上放好,自己则背着手,闲庭信步跨出了堂门。 其实那些书册并不是立刻就非要不可,锦衣卫每年都会将自身工作进展、开支状况、人员和财产信息做好汇总,登记造册后呈报给大内审阅。 这是祖制,为的就是限制锦衣卫的权柄,防止其一朝做大后无人可治。 可惜陆瑾于皇帝这一职业而言,实在没什么天分,根本分不清那些书册中信息的真假虚实,也没人能帮她。 长此以往,司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些呈报给皇宫的书册中,究竟注了多少水。 而这,就是他要找的突破口! 张云海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取到书册,正在整理吧……司安心中想着。 他刚才已经传音给他们,让他们把调查重点放在这几个千户,以及他们培养的亲信身上。 至于其他人,包括陈武通,司安这次都不打算牵扯进来。 一是牵扯过甚容易搞得人心惶惶,让他失去人心。 与此相比,缩小打击面增强打击力度才是更好的选择。 二是他培植自己的势力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锦衣卫要维持要运转,剩的这帮人也还能用上。 所以司安能静下心等,但在等待的时间中,他也绝不会让这帮人过得太舒服。 司安出了堂门来到衙中,只抬眸一扫,眼睛便眯了起来。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武通在官署里养姘头,他的这些心腹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前面一整排十几间脂肪,在里面办公的最低都是个百户,此刻却没有半点官署该有的样子。 喂鸟、唱戏、走鸡、斗狗……一座服务于皇帝的最强特务机构,硬生生让他们整成了勾栏瓦舍兼动物市场。 甚至隔着上百米,都能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喧嚣。 司安抿着唇,悄无声息来到一间职房前。 锦衣卫凶名赫赫,这里又是内署,所以没有设置岗哨,显然包括陈武通在内,所有高层都不认为有人有那个胆子敢闯到这里来。 至于司安……他们从来都没把他当人看过。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干职房的事情实在摆不上台面,所以不想让外人看到。 因为此刻,司安清清楚楚的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靡靡之音,那唱腔中的狐媚,隔着门板传过来都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心中默默为陆瑾哀叹,如果自己没来,那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消数年,锦衣卫要么被这些人玩废,要么逐渐做大,甚至反过来控制皇帝。 无论哪种情况,对此刻的陆瑾来说都是致命的。 司安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整肃的意志。 千户吴贵靠在躺椅上,在他对面,一个身着戏服,身姿傲人的花旦正捏着兰花指,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任何正规书局都不屑售卖的艳本。 她时而以手掩面,时而眼波流转,傲人的身段随着唱腔辗转纷飞,看得吴贵心头一阵火起,笑嘻嘻的起身,就要将对方抱进隔间行那龌龊之事。 却不想正在此时,粗壮的门闩哐的一声被震断,房门大开,屋外火辣的太阳照了进来。 随之一起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袭白色锦衣。 “不长眼的狗东西…滚出去!”心火变成怒火噌噌往上窜,吴贵抄起书案上的砚台,举手便朝对方砸了过去。 即便在看到白色锦衣的一瞬间,他心里的某根弦就本能的动了一下。 但常年累月养成的骄横跋扈,让吴贵根本没有考虑对方是什么人,他也不想考虑,本能的直接动手。 而直到砚台在半空中翻了几圈,最后被对方稳稳抓在手里后,他心中才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这位大人好雅兴啊,青天白日,官署之内,职房之中…在下佩服。” 将手中的砚台轻轻放回案上,司安摆出那副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但落在吴贵眼中,却格外渗人。 “司…司大人。” 不过想到对方只不过是个从周国逃过来的死囚,无权无势,听说还被周国女帝废了修为。 而自己可是从小生长都在大魏,少年便承袭父亲职位进了锦衣卫,根基不知道比对方深厚多少,而且上面还有陈武通陈副指挥使罩着,吴贵心中的胆气便壮了许多。 第十章:不滚也得滚! 怕个屁! 他挥手让花旦进了旁边的隔间,随后面对司安冷哼一声。 “大人折煞卑职了,卑职吴贵,忝为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官,刚才未能识出大人,一时动怒,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说罢,他话锋一转,直指司安:“可这是卑职的公房,司大人这样招呼都不打就硬闯进来,恐怕也不太礼貌吧。” 司安此行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恶心对方,可没想和他在这里纠缠。 他抿唇一笑:“那意思是我倒要先说声抱歉了,毕竟搅了吴千户的雅兴。” “这倒是不必。”吴贵摆摆手,一脸大度,心到算你小子识相,否则事情闹大了没你好果子吃,因为这里所有人都是这么干的。 这幅作派,倒好像司安降成了千户,而他才是那个皇帝亲封的指挥使。 锦衣卫这些高层的嚣张嘴脸,从他身上可见一斑。 “不知司大人的卑职这里,有何贵干?” “哦,也没什么,早上我让陈副使去取衙署存档的书册,可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我左等右等总是不见人,大堂里也没个能问事儿的仆役,我便出来寻他了。” 闻言,吴贵心中冷笑,心道此等机要岂是你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泥塑菩萨能看的? 撇开这些,就凭司安抢了本该属于陈武通的位置,他落到这种境遇在吴贵看来就绝对不冤! 还没有仆役…能把指挥使的办公堂给你腾出来,就算是陈指挥使给陛下面子了。 若非如此?给间柴房,让你连冷板凳都没得坐! “那大人是想…” 吴贵的神情变化被司安尽收眼底,对方心里想些什么他也能猜个大概,仅用几句话就将吴贵逼到墙角。 “哦,我是想陈副使过这么久都没回来,怕是被公务给拖住了。” “陈大人公务繁重,极有可能。” 吴贵笑着接茬,心中却十分鄙夷,他心想陈大人什么意思也就是没公然上街吆喝了,这人还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但司安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斜睨了对方一眼,司安心中好笑,嘴上缺道。 “理解理解,其实这也没甚么,大不了本官自己去一趟库房便是,可惜不晓路径,不知吴千户可否陪本官走一趟?” 吴贵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神色变得复杂,他看傻子一样看着司安,心想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司大人,卑职公务缠身,恐怕……” “公务缠身?谁人的公务?刚才那位姑娘吗?”司安眼含戏谑。 “一桩正在调查的案子,恕属下无可奉告,也无法陪同大人前去,大人另寻他人吧。” 吴贵语气冷到了冰点,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了。 刚刚对司安生出的那点怜悯此刻也荡然无存。 “这样么…”司安却是不紧不慢:“那本官就只能委屈一下,寻着诸位职房挨个问一遍,看谁愿意陪本官去了。” 吴贵心里咯噔一声,凭着司安刚才的所作所为,他是绝对相信对方敢把这话落到实处的,甚至他还会把自己刚才的推辞拉出来吸引火力。 想起隔壁那几个平时就只会赏花遛鸟斗鸡走狗,脾气还贼差的货,要是被对方这样一通搅和,完事估计能把自己给骂死。 而且自己这些人平时干的什么事他很清楚,终究是不能拿上台面来说的,尤其如果被陛下知道,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也相当麻烦。 所以此刻,吴贵心中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大人说笑了,下官带您去找陈副使便是。”叹了口气,吴贵准备把这个皮球踢给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他要亲自带着司安去才安心,否则按对方这冒事性子,要是被他撞破了陈副使的好事两个人打将起来,再把自己给供出去,他可就更没好果子吃了。 “不不不,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了,直接去库房吧。” “……”吴贵深吸好几口气才控制住动手的欲望:“管库房的老王头回家带孙子去了,现在两把钥匙都在陈副使受手上。”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司安一脸的勉为其难。 …… 被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陈武通才得了空可以歇歇。 “冤家…再陪奴一会儿嘛~” 看着身旁衣衫半敞浑身汗透的女子,陈武通不留痕迹的揉了揉老腰,心中暗骂一声浪货。 嘴上却哄道:“唉哟我的小心肝儿诶,今天可真是不成了。” “你是没看见,今天来的那小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货,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拿书册,现在我都还晾着他呢,你得让我把这件事处理完。” “一个小白脸而已,晾着就晾着呗,管他做甚?难不成他还能翻上天去?”女子不依。 “他?一个被废了修为的阶下囚而已,走了狗屎运才攀上陛下的高枝,他算个甚么东西?”陈武通嗤笑一声,转言道:“我是担心陛下那边。” “你想,要是那小子等不住到处乱跑,撞见了什么事儿,然后捅到陛下那儿去,那咱俩就都不能安生了。” “可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提心吊胆的。” “而且你看看这个职房,隔间就这么大一丁点,今早待了一会儿都快憋死我了,哪像指挥使的办公堂的休息间,那才叫个宽敞…” 女子赌气的转过身,惹的陈武通又是好一顿哄。 “诶呦我的心肝宝贝儿,你就别生气了,我向你保证,不出一旬,那小子他想滚蛋也得滚蛋,不想滚蛋也得滚蛋,惹毛了我,就亲手送他去见阎王爷!” 陈武通眼神一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执掌锦衣卫五年有余,他的权势早已根深蒂固,这种副手铁了心跟你作对,换成其他空降官员,基本上只能识趣的卷铺盖滚蛋,要不然就当泥塑菩萨保平安。 但很可惜,他遇到的是司安,一个仅凭一己之力便出将入相,打破先例,将一个女子硬生生抬上皇帝宝座的猛人! “陈大人!司大人有事找您,卑职给带过来了。” 第十一章:该收网了 职房外,吴贵二十步开外就扯着嗓子高声禀报。 陈武通把自己姘头带到镇抚来这所有人都知道,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今早吴贵还亲眼看见对方又被陈武通用轿子抬进了自己的新职房。 再加上早上自己等人被遣散后,陈大人没跟着出来,而是留在职房,那他现在在干什么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他可不敢直接带司安进去。 “请司大人稍后!” 粗粝的嗓音就像砂轮擦过砂纸,听得司安眉峰一挑。 哎呀,好像撞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啊… 此刻的职房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小子怎么跟个丧门神一样!都不准备搭理他的,他倒好,还打上门来了!” “吴贵也是个蠢货!废物!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把人往我这儿领!” “整个镇抚司不是你说了算吗?怎地这般怕他?” “你懂什么?!”陈武通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姘头:“我刚才已经说了,若是我俩衣衫齐整,他瞧见也无妨,我自有理由辩说。” “可现在这个样子,一旦被他撞见然后捅到陛下那儿去,我弄不好就是个渎职!” “那我现在怎么办…”女人有些怕了。 “你慌个什么?穿好衣服就在里面不要作声!我去会会他!” 整好衣冠,陈武通带着满心怒气走出职房,大步迎向司安。 “刚才在处理公务,有失远迎,司大人切莫怪罪。” 看着面色板成一块铁,毫无歉意的陈武通,司安刚准备回应,却猛地从对方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像刚摔破的鸡蛋。 还真是不得了的事啊… “陈副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公务累身,我要是怪罪,岂不成了那不体恤下属的恶官了么?”司安嘴角微扬。 你还知道啊…知道你还不快滚——陈武通牙都要咬碎了。 司安好像压根意识不到这点,背着手来回晃悠。 “方才我听吴千户说,看管仓库的老王头回家带孙子去了,现在两把钥匙都在陈副使你这里。” “现在又听你说公务缠身,那便罢了,我也不追究你延误上命的罪责了,你把钥匙给我,我亲自走一趟便是。” 听完这些话,吴贵和陈武通都惊了。 吴贵震惊的是司安这脑子缺根弦的货居然把他的话当真了。 事实上哪有什么老王头,一切都是他现编的,阻止对方去仓库的理由罢了。 他此刻很想拽着对方的衣领咆哮几句:那是托词!托词!你个傻子! 陈武通则是怀疑这个司安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锦衣卫上到副指挥使,下到仆役,没有一个人多搭理他半句。 他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哪来的底气对自己发号施令?! “司安你…” 都说狗仗人势,吴贵见自己顶头上司在这里,刚想撕破脸不装了,却被陈武通一个眼神,将剩下半截话瞪了回去。 吴贵是承袭父爵进的锦衣卫,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货,自然没多少心思去研究权谋。 陈武通却是从底层混打上来的,虽然近年来大权独揽之后开始飘了,但基本的权力嗅觉还是有的。 司安是陛下空降过来的指挥使,那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代表陛下。 这意味无论锦衣卫内部私底下怎么斗,都绝不能真的撕破脸,否则就是在打陆瑾的脸,陆瑾脾气再好再不擅长帝王之术,也断然忍不了这个。 理解这点后,陈武通眼珠一转,马上想到了说辞。 “诶呦,你瞧我这记性…”轻轻拍了拍额头,陈武通一脸歉意。 “司大人,真对不起了,我从仓库那边回来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儿呢,这不,被公务缠到现在。” “怎么说?”司安好整以暇,乐呵呵的陪着他们演戏。 “唉…”陈武通像模像样的摊了摊手,满脸无奈。 “实在抱歉,今年日程马上过半,按照章程,宫中会派内侍前来查阅书册,然后年底再来一次,两次汇总校验无误后,编撰成册送交宫中存档,以备圣阅。” “点阅完毕之前,镇抚司任何人不得擅动书册,违者依法从事。” “我呢?也不能看?” “包括指挥使。”陈武通面容严肃斩钉截铁。 吴贵闻言眼前一亮,刚才急迫之下,他都忘了还有这茬了。 不过陈武通可没少往里面掺心眼,却实有这个惯例没错,但现在才五月底,距离宫中来人还有半个多月,这点他没告诉司安。 “该说的卑职都说了,如果司大人能等那最好,如果实在等不了…”陈武通伸手往前一引,颇有股滚刀肉的架势:“请便。” 司安本就是故意来找茬,以消除陈武通警惕的,毕竟如果一个代表皇帝新官上任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原地躺平,那才真的让人玩味。 至于仓库,他自然不可能,也用不着真的去。 “既然有这种规定,那本官也就不勉强了,不过本官也是想早些摸清镇抚司的情况,还望陈副使莫要责怪。”司安故作尴尬的笑了笑,甚至口气中还带上那些服软的味道。 这让陈武通一阵舒爽的同时也更加鄙夷。 “无妨。”他摆了摆手,话中满是警告的意味:“实心用事当然好,但司大人也不要操之过急,小心驶得万年船…” “若是没其他的事,下官便回去了。”得到司安的同意后,陈武通带着吴贵,像两只啄架胜利的大鹅,一摆一摆的回到职房中。 “大人,这小子碰了几回壁,总算服软了。”亲眼看着司安垂头丧气的离开,吴贵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呵,现在才知道软,晚了!”陈武通眼神阴毒。 “那您的意思是…”吴贵悚然一惊,即便平日无法无天惯了,但要掺和进这种级别人物的斗法中,他也是有些怵的。 可陈武通显然是铁了心要收拾司安,谁让这小子第一天来,就几次三番触他的眉头,加上近在眼前的指挥使宝座被人横刀夺爱,陈武通心中早就无比怨愤。 “别忘了咱是干嘛的,找点事儿推他身上,能办成死案最好,再不济,也要让他尝尝咱们大魏天牢的滋味,事成之后,副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你的。” “是!”吴贵刚才还有些发怵的眼神瞬间消失,变成饿狼一般的贪婪,与凶狠。 …… 路上,司安抬头,发现天色已经到了正午。 “算算时间…云海他们应该差不多了,是时候准备收网了。” 他笑了,这次笑得非常开怀。 第十二章:铁证 回到办公堂后,司安稳坐书案后,耐心等待着张云海他们的好消息。 而这段时间,陈武通他们也没闲着。 因为不到半个时辰,关于司安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准备烧向府衙书册,还强闯他人职房,想要强逼下属就犯的传言,便长了翅膀一般飞遍整个镇抚司。 一时间,那些原本对他这个上官好感度为零的下属,直接变成负数。 尤其早上那些千户官。 毕竟没人想哪天自己正在职房内找乐子的时候,被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上官一脚踹开大门,来个公开处刑。 所以为了能保住这种逍遥日子,这些千户百户便纷纷跑到陈武通那边,商议对策。 目标就是把司安弄走,甚至弄进大牢。 所以大半天过去,司安在镇抚司的待遇可谓是一降再降,本来就不招人待见的他,这下更是没人搭理。 就连中途端着空茶杯想去续个水,后厨的仆役也敢给他甩脸子了。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只是笑而不语,一点不急。 不是性格有多好,实在是整个镇抚司:上到副指挥室,下到端茶递水的仆役,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眼高于顶的傲气。 他们仿佛认准了司安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纯靠一张脸混上指挥使的泥菩萨,甚至连最基本的背景调查都不愿意去核实,或者说不屑于去核实。 所以面对这一摊连对手都算不上的烂泥,司安自然也提不起任何跟他们较劲的兴趣。 他现在就等着张云海他们过来了。 耐心的等待一直持续到申时末,眼看就要到下职时间,即便性子沉稳如松,司安也忍不住在心中微微吐槽。 这个张云海,让他将书册大概过一遍就带过来,再顺手挑两个首恶查一查,他莫非把整个皇宫的库房都翻了一遍不成?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张云海便带着一众旧部到了堂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尤其张云海,将近八尺的汉子,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粗犷的不行,却笑得比六月艳阳天还灿烂,跟出门撞见桃花了似的。 见此,司安忍不住调侃道:“看你笑的那样,莫不是谁家姑娘今日找你提亲了?” “嘿嘿…”将双臂夹着的两个箱子放在案上,张云海先告了个罪:“属下办事误了时辰,请大人降罪!” “无妨,说说什么情况吧。”看对方那一脸欣喜的样子,司安知道这次事情绝对没搞砸,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便摆了摆手不再计较。 闻言,张云海那张大脸却立刻开成菊花,眼里更是藏不住的兴奋。 “司安大人,咱们这回可是撞大运了。” “怎么说?” “那帮蠢货为了索要封赏薪资,加之锦衣卫日渐做大,连宫里的太监都不敢监管。” “他们居然猪油蒙心,将每年记录镇抚司情况的书册给改得让人瞠目结舌。”张云海冷笑一声。 “例如前年,他们向宫里呈报的新增缇骑足有五千余人,去年更是加到了一万多!借此讨要薪资疏费一百二十余万两,还不算例行赏赐。” “要真按这个数字算,加上锦衣卫原本就有的人手,别说大魏,就是大周也早被渗透成筛子了…”说到这里,张云海都有些无语。 “而且他们作假都做的奇糙无比,暑假带着几个兄弟对照着宫中的其他记载,只用了一上午,便将其中的作假之处悉数整理出来,请大人过目!” 显然,他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他们就是欺负陆瑾这个临时顶班的,很多东西根本不懂。 但他带来的这帮人可全是行伍出身,甚至很多人的本职工作就是斥候夜不收,行军打仗不比其他,一个信息的谬误落到实战,就很有可能使成千上万人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们不仅修为高深无比,对信息真假的敏感度相当恐怖,这种粗劣的造假手法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很快,司安便将这一沓书册翻阅完毕。 不得不说,以陈武通为首的锦衣卫中高层,这几年溃烂的速度简直让人震惊,炮制冤假错案打压异己,吃空饷,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甚至,堂堂大魏最强特务组织,为了搞钱,居然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就干起了倒卖官员信息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龌龊事… 看得司安这个罗网创始人,都震惊不已。 但他更多的还是欣喜,因为仅凭手上这些东西,他就能顺藤摸瓜,将整个锦衣卫组织来个究极大清洗。 “那你们下午干嘛去了?这都酉时了,过会儿都该下职了。” 想起张云海说他们只用一上午就把这些东西整理了出来,司安不由好奇。 “这个嘛…”张云海神秘一笑,将另一个小了好几号的木匣推到司安面前。 “下职?只要大人您想,今天这衙门里有很多人恐怕都下不了职了。”他拍着胸脯信心满满,仿佛这匣子里装着王命棋牌尚方宝剑。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都是一些出生入死无数遍的弟兄,对方一吱声,司安就大概猜出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咔嚓一声,木匣打开,相比上一个大木箱,这里面装的东西就很少了,只有薄薄三本册子。 可别小看这薄薄几本册子,如果说之前那些书册账本,每一本只是一颗炮仗,那这薄薄的三本册子的每一页,就是一枚炸弹。 哗啦啦… 纸张翻阅的声音不断响起,由慢及快,最后被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司安豁然起身,眼中的兴奋和杀意再也掩饰不住!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看向自己的这些部下,语气诚恳。 “你们这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啊,若没有这些一级致命的铁证,凭我一己之力要扳倒他们,还得多费许多手脚。” 闻言,以张云海打头,所有旧部齐齐单膝跪地,轰然道:“愿为大人效死!” 第十三章:瓮中捉鳖 说完后,张云海嘿嘿一笑:“这可是司安大人您在大魏接到的第一个差事,我们兄弟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给您拖后腿不是?” “再说了,其实我们也没出多大力气,这些人骄横跋扈惯了,压根不担心有人敢查他们,账目做的漏洞百出,情报系统更是漏的跟筛子一样,我们多跑几趟就把想要的东西找齐了。” 司安重重点头:“等这次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将你们的功绩如实上禀陛下。” “谢大人!”几人神情振奋,毕竟他们在大周几乎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领,现在舍出命来跟着司安,说不想建功立业,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那肯定非这些大丈夫所愿。 “张云海。” “属下在!” “你派几人通知下去,命锦衣卫所有当值人员,今天下职后全部在办公堂外的院中集合,本官有事要宣布,任何人不得缺席。” “另外,再加派人手守住前后两门,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司安眼中的平淡温和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肃杀之气。 “其余人员就随本官等在这里,咱们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待会儿可能还要你们来行刑。” “是!”几十名大汉轰然应诺,滚滚杀气瞬间便在整个大堂中弥漫开来。 “萧清漪,咱们很快就会再次相见了,希望你到时候别太惊讶…” 司安负手南望,语气淡漠。 一轮赤金色的太阳悬在天边,残阳如血。 …… 陈武通的职房中,一大群千户百户武官挤成一片,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你找的那个人靠谱吗?” 吴贵在做最后的确认,他们这次准备给司安扣一顶勾结周国奸细,意图谋反的罪名。 而一旦此罪名坐实,即便陆瑾再想保住司安,也会被朝中衮衮诸公逼着处理对方,最轻都是牢底坐穿。 他们这次,是奔着要司安命去的。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另一个千户官拍着胸脯保证。 “那个御史是我一个本家堂兄,现在朝中无数大臣都对这个从周国来的小白脸颇有微词,只是苦于没有把柄。” “而现在咱们只要往他身上泼盆脏水,再让我那堂兄代表御史台打个头。” 说着,他阴笑两声:“只要这个头一起,不肖半日,弹劾司安的奏疏就能把陛下给淹了,到时谁都保不住他。” “只是这个关键证人却不太好找,得要个忠贞不二的,否则一旦案子查到一半而这个人先软了,那我们就被动了。” 闻言,陈武通微微颔首:“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我这边是有几个绝对忠诚的,让他们拔剑自刎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陈武通并未吹牛,锦衣卫的活不好干,所以他早在暗地里养了十几个死士,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那就最好不过了!”那千户喜出望外:“这次咱们同心协力,就不信还弄不倒一个小白脸!” 众人洋洋得意,却不知从此刻开始,他们的小命就已经让阎王爷给收了。 “司指挥使有令:命锦衣卫所有上职者,无论官吏缇骑,酉时下职后全部到后堂集合,司大人有要事宣布!” 正当他们准备把这种栽赃案的细节敲定完善时,张云海的粗犷的大嗓门便从院外袭来,直接穿过墙壁钻到众人耳中。 众人齐齐一惊,开门之后对方早已走远,在从守门缇骑口中得知对方一身短打,并未穿着锦衣卫的制式袍服,倒像是司安的家丁家将。 且也只是在院外禀报,并未进来时,陈武通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干的事不能见光。 “陈大人,这司安家教也忒为散漫,镇抚司是何等重地,岂容这种粗野之人如此喧哗,待属下把他拿了先抽上五十军棍,以正法纪!” 张云海的行为让吴贵想起了早上,那时他正跟那戏班请来的姑娘正聊的火热。 谁知刚准备一亲芳泽,就被司安这个煞风景的生生打断,顿时气就不打一出来,嗷嗷叫着要给对方一些好看。 “算了,一个家将而已,既然司大人让咱们下肢后去他那儿集合,那咱们就去瞧瞧,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武通一撩袍子,面露冷笑。 从古至今都没人喜欢加班,如果说早上司安只是得罪了他们这些高层,那么对方此时的这个命令,无疑就是将整个镇抚司的锦衣卫,从上到下得罪了个遍。 除非他真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刻被陈武通甩出了脑海。 开什么玩笑?那个小白脸要真有那本事,今天还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圈,吃那么多瘪? 想到这里,陈武通将嘴一撇,心中稍定。 恰好,此时下职的鼓声也响了。 逍遥快活了一天的高层,无所事事了一天的中层,劳碌奔波了一天的底层,无论是谁,在听到这通鼓声以后都是长舒一口气,锤着或睡,或跑到酸麻的腰背,准备告别一天的劳碌。 结果所有人到了门口之后,就全傻眼了。 原来的守卫已经被换掉,呐呐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此刻,四名腰挎弯刀的精壮大汉代替了他们的位置守住大门。 “你们是何人?!但敢擅闯镇抚司重地?!不怕株连九族吗!” 一个百户抬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却没敢直接动手。 这四个大汉每人身上的气势都无比雄浑,他根本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的修为远强于自己,而且对方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强行动手八成是自讨没趣。 被人指着鼻子,那几个精壮大汉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地说。 “奉司大人之命,镇抚司所有人下职之后,全部到后堂集合,你们没有接到通知吗?” 众人面面相觑,通知他们当然收到了,但和吴贵等人的心态一样,他们也觉得是司安没事找事,新官上任想立威。 要是别人这么搞也就罢了,但司安的过往来历这里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因此都没把这个“小白脸”的命令当回事。 第十四章:他不是废人! 所以几个大汉不提便罢,一提起这事,尤其看他们这架势是准备坚决执行到底,衙署里的众人直接炸了。 “笑话!当今陛下都没有朝会之后还强行把重臣留下的先例,何况我等忙碌一天,他有事宣布,大可等到明天!” “就是!陛下都没让我们加过班,他一个周国死囚,若非陛下鸿恩,怕是坟头草籽都发芽了!” “结果他倒好,不思回报陛下,倒在这里来跟我们充大尾巴狼,我们凭什么听他的?!” “呵呵,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跑这里来摆谱?他司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些话都算温和,有些脾气暴的官员,甚至已经当场骂将起来了。 到这里,几个大汉神情依旧毫无变化,直到一个总旗伸手试图闯门。 “好狗不挡道,滚开!别碍着本官回家……哎呦我滴妈呀!” 左右手分别擒住对方双臂,并将其扳到背后,在这个总旗杀猪般的嚎叫声中,四个大汉齐齐冷下脸来。 锵!三柄腰刀同时出鞘! “指挥使司安司大人有令:镇抚司从此刻开始戒严,未有大人手令,所有人禁止出入,违令者…就地格杀!” 面容冰冷的吐出几句话,将众人镇住。 最后一个大汉看着被自己牢牢擒在手中的总旗官,语气淡漠。 “看面相,这位大人应该也已成家了吧。” “我成了家又与你有何相干!放手!” 那总旗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自己好歹也是锦衣卫,天子亲军,对方应该不敢如此放肆。 他这些想法其实没错,在大魏,锦衣卫的名声早已能止小儿夜啼,无论百姓还是朝臣,对这个名字都是无比惧怕。 可偏偏这几个大汉两者都不是,甚至都不是大魏人,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在他们眼中,自然也就是那么回事,甚至还不如司安吭一声来的好使。 果然,下一秒,一把长刀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刃口入肉,切出一条血线,冰凉的触感中带着刺痛。 “既然大人已经成家,那就更应当珍惜性命,不为自己,也为了妻儿,大人说是吗?” 大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手上的长刀更是缓缓前推! 那总旗知道,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一颗大好人头就会飞上半空,同僚们动作再快也来不及救他。 “把…把刀拿开!我回去便是!” 咬了咬牙,即便他再怎么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镇抚司门口,当着一众锦衣卫官兵的面,提刀威胁一个锦衣卫总旗官。 但在真真切切的性命之忧面前,他还是选择妥协认怂。 说来也怪,双方动手之前,这些锦衣卫们一个个龇牙咧嘴,恨不得直接将司安手底下这几个人生吞活剥了。 结果好不容易有个总旗官愿意当出头鸟,虽然没闯过去,但剩下那些锦衣卫却也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一切只因这总旗本身修为已经到了四品巅峰,是锦衣卫中为数不多有望突破五品的人。 可就是这种强人,在大汉手中居然被直接一把擒住,愣是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能混进京城的锦衣卫没人是傻子,几人的修为有多深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目前这种状况,与其硬着头皮强闯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回去,看看司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一大片原本兴高采烈准备下班回家的锦衣卫,此刻全部后转,气势汹汹的奔向后堂。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对司安和他这些家将的问候。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陈武通他们耳中。 虽然也好奇司安是从哪找来的这么多高手,但此刻陈武通更感兴趣对方待会儿准备怎么收场。 毕竟这一下子,他可以说已经把锦衣卫上上下下都给得罪死了,基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念及如此,陈武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手一挥道:“走,咱们也去看看这位司大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直到此刻,陈武通他们都不认为司安真有本事翻出什么浪花,只以为他是想强行给自己挽尊。 但马上,他们就要为自己的嚣张和愚蠢,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一行几百人组成一股浪潮,浩浩荡荡冲进后院,原本还算宽敞的小院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摩肩接踵。 后堂大门此刻却紧紧闭着,只有两个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家将守在门口,岿然不动。 陈武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为锦衣卫修为最高的人,已经六品巅峰的他居然完全看不透这两个家将的修为! 司安那小子到底从哪找的这么多高手?难不成是宫里? 陈武通心念电转,其他人可懒得想这么多,直接当场开骂。 “司安怎么不出来?!” “不是说有要事要宣布吗?怎么?把我等骗到这里来就想着装死了事?门都没有!” “对!陛下都没有如此苛待过我等,今天司安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否则别怪我不顾上官之尊,去宫里参你一本!” “算我一个!我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也不知道陛下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几百人挤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了一口翻滚的油锅,随便滴水掉下来就能瞬间爆开! 可惜这油锅终究是没爆开。 只见两个守卫突然气沉丹田,下一秒,夹杂着内力的雄浑爆呵陡然传遍整个院落! “肃静!” “锦衣卫指挥使司大人到!” 随着两声爆呵,两扇宽大的木门缓缓打开,但里面的景象,却让包括陈武通在内的所有锦衣卫倒吸一口冷气! 司安倒没有变化,此刻正坐在书案后,面无表情的抚摸着案上那口三尺多长的锦袋。 真正让众人震惊的,是司安左右两边,一边各六名,两边整整十二名家将打扮的大汉。 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行为众人依旧看不透,包括六品巅峰的陈武通。 见人群恢复沉寂,司安缓缓起身,没再藏拙。 “诸位刚才的意见我都听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灌注了内力的声音穿透性极强,让每个人都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关于司安是废人的传说,完全就是扯淡!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周国女帝打断全身经脉,彻底废掉修为了吗?!” 陈武通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满脸的不敢置信。 第十五章: 惊天大案 想不通的不止他一个,同样的疑惑在院中所有人的心头炸开! 司安修为被废经脉被毁的事情就已传遍天下,且有一国女帝做背书,所以没人质疑其中的真实性。 可现在他们看见了什么? 一个原本应该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废人,此刻居然站在这里,堂而皇之动用内力! 而且最关键的是——和那些守门的家将一样,对方的修为院中众人依然没有一人能够看透! 在场的全是高级特务,自认进入锦衣卫以来,奇闻怪事见了无数。 但这种堪称逆天改命般的境遇,对这些官兵来说,依旧让他们心中震惊无比,久久难以平复。 俗话说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虽然大家对司安这个一上任就搞事的新官很不忿。 但大家也都没得罪他,所以心中并没有什么担忧,更多的还是好奇。 “司安不是被废了吗?哪来的内力?” “你问我我问谁去?” “嗐,你们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也许是他为了立威镇场子,强行服用了某种恢复内力的丹药呢?” “拉倒吧,你不知道萧清漪连他的经脉也一块废了吗?没有经脉支撑就强行服用这种丹药,也不怕内力失控暴体而亡…” “说的也是……要不然,就是萧清漪放了假消息?” “有这种可能,你看他手下那些家将,没有一个人的修为能被咱们看透,如果是他自己从大周带来的,那便可以解释了,毕竟哪个高手会抛家舍业,甘心去跟着一个前途尽毁的废人呢?” “若是陛下所赐,则更说明问题!” “有道理,那咱们姑且看看吧,说不定他召集咱们,是真有要事宣布呢…” 院中阵阵私语,大多数人从最开始的不忿,逐渐转变为现在的好奇。 而对于赵武通吴贵这一群之前狠狠得罪过司安的锦衣卫高层来说,对方恢复修为就完全是恐怖故事了。 尤其是司安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直接让吴贵炸毛!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毕竟耽搁了大家回去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事的罪过可不小。” “加之本官刚刚到任,可不想哪天下职回家的路上,被某位心存怨恨的同僚背后偷袭捅黑枪,所以必要的声明,事前是一定要给大家交代的。” 司安在庙堂出入这么多年都游刃有余,情商是相当高的,只用几句话,便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但依旧没人接他的茬。 显然,光凭几句话,还是无法让他们站到自己这边。 司安也不奢求更多,只要他们保持中立,今天这事就好办了。 于是他脸上表情便陡然严肃下来,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本官是个惫懒性子,这是刚到大魏,本不想生事端。” “可偏偏就在今日,咱衙门里却出了一桩了不得的惊天大案!” 司安冷漠的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副指挥使陈武通等一干人身上。 这眼神看得他们心中一毛,他们知道司安前面说的那么多,就是在项庄舞剑。 而最终目的,自然就是他们几个! “陈大人……他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想到司安上午费尽心思想去看账册,此刻又说出这种话,吴贵此刻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哼!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白衣罢了,即便真是冲我们来的,账册书卷全在我们这里,一天时间他能查出什么?” 陈武通此时心中还抱着侥幸,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院中氛围逐渐凝重起来,众人不是傻子,司安一番话,再笨的人也知道: 这次对方是要刀刃向内,直接砍向锦衣卫了,有些人注定是要倒霉的,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是谁。 当然,也许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司安向张云海等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将注意力锁定在陈武通等人身上,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时间一秒秒过去,司安清朗的声音起起伏伏,院中氛围却越来越凝重,甚至最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件案子一旦被证实,我们这个镇抚司中,上到指挥使下到小旗官,甚至成天奔波抓人的缇骑,有很多人将会因此获罪,坐牢斩首都不算什么,甚至严重的还会株连九族。”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在锦衣卫混打这么多年,谁也不是傻子。 从司安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大家就清楚,这次的案子绝对小不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自家事自家知,整个院子里的人:上到坐镇全局的前任代指挥使、现任副指挥使,下到专门干活的缇骑们。 这些年来,尤其是从陆瑾对他们失去控制之后,他们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门清。 他们很清楚,一旦司安把谁的事情捅到陆瑾那里,那这个人就铁定完蛋了,没有任何悬念! 毕竟锦衣卫的权力再大,也都是来自于皇帝,皇帝想保你那就没人动得了你,相反道理是一样。 所以在实打实的利益,甚至生命威胁面前,他们刚才对司案安那点好感,瞬间就荡然无存! 看着院子里那一张张写满凝重,甚至是厌恶的脸,司安心中毫无波澜。 他便知道陆瑾把自己调来,是让他来整肃锦衣卫,让其成为皇帝可以真正依靠的一股重要力量,不是让他来当好先生的。 所以他今天就是要行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般将这些高层尽数剪除! 暂时没有牵扯到的人,如果识相也便罢了,若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他也不介意顺手再给收拾一批。 念及如此,司安轻轻叹气,话语中满是惋惜。 “可他们的胆子实在太大!大盗居然敢明目张胆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让我无法视而不见,甚至都无法寻私舞弊!” 完,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时间,司安便给一旁的张云海打了个眼色,轻声道:“念吧。” “是!”张云海从怀中拿起一本拢共不到十页纸的小册子。 第十六章 :你想杀我?! 可就是这本擦屁股都嫌小的册子,里面的每一句话被张云海念出来,都像是一道惊雷,在整个锦衣卫所有人的头顶轰然炸开! “景元七年二月,锦衣卫千户官吴贵篡改人员名录,勾结户部,冒领饷银累计七万余两!” “景元七年九月:吴贵构陷礼部郎中裴宏,以谋反罪缉拿其子裴虎,向裴家索贿十万两,裴虎因拒不认罪,被其在狱中折磨至残。” “景元八年四月:……” “景元八年五月:……” 随着张云海口齿不停,吴贵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罪行全被翻了出来。 每当张云海念完一条罪行记录,吴贵的脸色就会黑上一分,等洋洋洒洒数十条念完,对方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够了!”厉声打算准备念最后一条的张云海,吴贵面色铁青!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掌权过后太过嚣张,做事太高调,居然给人留下了这么多话柄! 但吴贵并没有就此认栽,他虽然做事高调了些,但搞特务的底子还是在的,每件事的后续都处理的很干净。 司安即便找到这种话柄,那也不过是市井传言罢了,没有证据,他就是说破大天也没用! 陈武通脸色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瑾现在很大程度上被整个朝野上下给架空了,很多事情必须倚仗锦衣卫才能办,必须倚仗他这个指挥使,和手底下这些千户百户才能办成。 所以至少现在,没有铁的证据光凭这些传言,司安绝不可能扳倒吴贵,陆瑾那边也绝不会同意!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对方找到了些许证据,但只要不是涉及十大恶,即便查实了,陛下那边最多也就是申饬一下,连实质性的降罪都不会有! 吴贵冷笑一声道:“司安呐司安,你刚上任想烧几把火立威,这我能理解。” “小喽啰你觉得没意思,想挑个个头大的来收拾,我也能理解。” “但我不理解的是:你在构陷我之前居然连证据都不找的吗?” “你所说的这些全是传言,几年前我就听到耳根起茧了,如果仅凭这几句风言风语就能判我的罪,那你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说到最后,吴贵眼里已经满是冰冷! 之前他答应陈武通一旬之内就要把司安踢走甚至弄进牢里,但他现在改主意了。 三天,最多三天!他一定会要了这家伙的命!在那之前,他还要让对方跪在自己面前认错! 果然,吴贵一番话下来,原本对司安今天突然发难震惊不已的众人,都纷纷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这人脑子怕不是坏掉了,如果仅凭这几句传言就能把吴千户怎样,那还轮得着他?” “就是,不是我看不起他,就他这种空有一身修为,脑子缺了跟弦的货色,也就没跟我共事,否则休想活过三天。” “要我说,御史台那些风闻奏事的言官都没他疯癫,一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就给他当出癔症了。” “这下要看他怎么收场喽……” 众人的私语让吴贵信心倍增。 他洋洋得意看向对方,可司安却依旧是不紧不慢。 “吴千户,别急嘛,我这都还没念完呢。” “好,那你接着念,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搜刮到多少流言蜚语来中伤忠臣。” 吴贵冷笑连连,仿佛已经看到司安明日被众多同僚疯狂弹劾黯然下台的美妙场景了。 “景元八年冬月初五:” 张云海扯着粗厉的嗓子,继续宣读:“吴贵骑射冬狩,其所用箭头之上违制铸字,按律当斩!” 如果说前面的罪状都还是些稀松平常的罪名,那最后一项,司安无疑是想把吴贵彻底弄死的节奏! 因为无论大周还是大魏,兵器上面铸字那是只属于皇家王族的特权。 别说吴贵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就算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是当朝宰相,一旦这条罪名被坐实,落个斩首的下场都算皇帝开恩了! 所以听到这一条后,吴贵目眦尽裂,眼中杀意沸腾! “姓司的,你想杀我?!” 吴贵之所以这样气愤,是因为前面那些罪状虽未留下明显证据,但他心里门儿清,那些都是事实! 可唯独这最后一条,吴贵是真没干过啊! 屈打成招诬陷了大半辈子人,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诬陷,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也不知道司安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信息。 看着面红耳赤的吴贵,陈武通却罕见的沉默了。 司安所说的最后一条,其实是他的锅。 景元七年,陛下(陆瑾的哥哥)春狩,当时刚刚升任锦衣卫代指挥使的陈武通自然需要伴驾随行。 也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皇帝的仪仗有多隆重,队伍规制有多么盛大。 那种神话里才会出现的盛大场景,给当时还年轻的陈武通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激起了他内心的攀比欲。 他当然知道皇帝的一切都是有严格规制的,擅自模仿就是僭越,是要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 所以他不敢整大件东西,只敢在第二年冬月进山打猎时,自己小心翼翼刻了几个箭头玩玩,事后也将其藏在家中,再未拿出来示人。 想到这里,陈武通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陡然一寒! 除非… 不好!这小子藏着那本册子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是有备而来的! 可惜这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已经晚了。 “景元八年:千户杨琳…张云海并没有被吴贵的咆哮影响,而是继续宣读其他人的罪状。 吴贵只能在下面干瞪眼。 眼看着一个个高层被点名,院中的气氛慢慢焦灼起来,锦衣卫们对这个新上任的指挥使态度各异。 憎恶、愤恨、鄙夷…… 好在司安这次并不准备牵扯太多人,否则遭到的阻力太大,即便能让他们伏法,以后也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整肃的主要目标,就是锦衣卫的高层,光在京的八个千户,就被司安一次性全给扯了进来。 当所有人员和罪行名单全部宣读完毕,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千户们无一不是横眉怒目。 显然,要不是张云海几个人还杵在这儿,他们估计都能一拥而上,把司安生吞活剥了。 第十七章 :你有多少九族? “如此大肆诬陷,司安!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不服!你无凭无据,我要去陛下面前参你!” “算我一个!若是让这种人执掌锦衣卫,咱们这日子还能过吗?!” “同意!!” …… 这些千户基本都是陈武通一手提拔起来的,都是他的心腹,论起骄横跋扈,根本不逊他分毫。 但相比众人的愤怒,陈武通脸色却反而由黑转白。 如果张云海刚才没有宣读吴贵那条僭越的罪状,陈武通兴许还会和他们站在一起,正面硬顶。 但现在,他犹豫了。 “他们想要证据。”司安捧着那只大的木箱来到门口,扫视着院中那一张张或阴冷、或戏谑、或愤怒的脸庞,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我想大家也很希望我能把它们拿出来,毕竟虽说先斩后奏是皇权特许,但即便是斩立决,也得有证据定罪才行。” “正是如此!你罗列了那么多罪名,就得拿出证据,否则我必去宫中参你一本,让陛下治你个构陷忠良之罪!” “司安!你今日要么拿出证据让我等心服口服,要么就自裁谢罪,如若不然,我等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将你当场打杀以泄吾愤!” “把证据亮出来!” “对!司安你拿出证据!” “好!”见现场众人都紧紧盯着自己,司安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只见他将木盒捧到胸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然后取出箱子里的东西。 那里面同样是几本纸质的册子,不过比起先前那些没有几页的薄本,这些书册无一例外都相当厚实。 而当司安将这些书册拿在手中,正面朝前在众人面前缓缓晃了一圈后。 那些先前叫嚣着让他拿出证据的人,瞬间就像被一只掐住脖子的公鸡,哑火了。 尤其是以吴贵为代表的一众千户,刚才还呲牙咧嘴恨不得当场把司安扯成碎片,现在一个个的这都像被抽掉了脊梁,脸色惨白如纸。 “那东西…不是应该在皇宫封存着的吗?怎…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 吴贵脸颊微微颤抖,眼中一半是不可置信,另一半是绝望。 “欸!这下恐怕是真栽了……” 看着司安手上那几本自己亲手伪造编撰的账册书卷,陈武通胸口一瘪,像泄了气的皮球。 “难怪陛下要御赐他金龙刀,难怪上午一上任他就找我要看库房里的书册,原来如此…” 之前困扰他的一些东西逐渐串联起来,所有疑惑瞬间解开。 自从代替皇兄登上皇位,陆瑾这个几乎没有参与过权力斗争的公主便需要直面朝堂,中途难免犯错。 之前用镇南关换取司安性命,包括让他来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甚至是赐下金龙刀,在之前的陈武通眼中就是如此。 而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安排哪是什么皇帝耍性子,而分明是对方设下的套,关键自己这些人还傻乎乎的直往里蹦! 若这东西在其他人手里,陈武通便丝毫不惧,甚至逮到机会还能反手将对方拉下水。 可现在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明摆着指向皇帝,他费尽心思把司安从大周弄过来,让他带着金龙刀来当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甚至还将宫中内库给打开了… 目的八成就是要让司安整素锦衣卫,这让陈武通一丁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惹怒别人,只要有皇帝保着,他被整得再惨也能东山再起;可一旦皇帝决定抛弃他们,那最好的结果就是听凭发落。 反抗皇帝?你有多少九族够砍? 即便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陈武通却能清晰感觉到这其中的危险程度,他明智的选择了缩头装死。 他不敢赌,否则一旦输了,那是真能九族消消乐的! 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理智告诉他们:司安既然敢明目张胆开这个头,那就一定有把握彻底把他们摁死。 至于对方手上那些书册,基本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别看那些数据都漂漂亮亮的,好像跟他们的罪行压根没什么关系。 可一旦司安较起真来,以这些书册中的数据为突破口,顺藤摸瓜往下挖,那乐子就大了,他们以前那些事干的再隐蔽也没用,终究会被挖出来。 所以不管刚刚有没有被点到名,凡是真的参与了伪造数据的人,这会儿无一例外都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仿佛司安的长刀已经架了上去。 仅存的那点理智在对生存的强烈渴求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眼看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他们开始病急乱投医,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去赌。 “你不要含血喷人!这算什么证据!” “就是,一本册子而已,皇宫仓库里到处都是,每年都会送一批,这跟我等的市井传言有何相干?!” 他们在赌司安并不知道书卷具体的内容,不知道这些内容有大问题,想以此封住他的嘴。 其实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外官,哪怕当朝宰相拿到这些册子,他们反应也不会如此巨大。 可坏就坏在拿到这些东西的人是司安,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临行之前又被陛下在身上加了那么多buff,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这只能说明:陛下对他们的种种行径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决心要彻底整肃! 但这个结果对他们而言冲击太大,才弄得这般群情激奋。 “呵……”听到他们山呼海啸般喊冤,态度比刚才却软了无数,司安冷笑连连,明白时机已到。 “听着!”他沉呵一声,灌满了内力的声波极具穿透力,扫遍整个院落,所有嘈杂全部压下。 “我的耐心已经用完,没有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浪费!”司安眼中逐渐映满杀气。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心中一清二楚,如果其他人有意见,那么尽可以在他们伏法之后去向陛下禀报:彻查这些年送来的政策数据是否属实。”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一旦启动核查,我不会有任何留手,到时候诸位是夺官罢职,还是身陷囹圄,亦或者人头落地,凌迟诛族…” “那!就全凭陛下圣意裁决了,你们要想好!” 第十八章 : 诛杀,雷厉风行! 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侥幸没被念到名字的,迟疑片刻后,最终都选择埋头装死。 不是他们不想替同僚上官说话,可现在司安这种态度,就差把有备而来四个字写脸上了! 他们如果硬顶,到时候逼得对方彻查这些书册… 到时候,这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完蛋! 吴贵他们听到凌迟诛族,见没人站出来给自己说话,心下不由一阵悲愤。 但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司安,你这是欲加之罪,公报私仇!” “没错!我们是天子亲军,普天之下,只有陛下能降我们的罪,你还没那个资格!” “对!我们要见陛下!” “见陛下!” 他们几乎瞬间统一口径,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可陈武通听到后却是扶额长叹,暗道完了。 他们要喊些别的还好,可这句话一出来,小命就彻底保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就见司安嘴角微微一扬。 看来陆瑾给我这把金龙刀能派上用场了…他心中想着。 司安脸色沉了下来,寒声道:“恐怕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这是何意?难道想越俎代庖,瞒着陛下冤杀我等?”听到司安的话,这些犯官被对方的胆大包天震惊到全部瞪大双眼。 而思恩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如天雷一般,将他们仅剩的那点希望彻底轰成齑粉! “越俎代庖?你们还没那个资格。”司安蔑视着众人,像来自九幽的冥界判官。 他手掌移到腰后往上一拍,一把长刀冲破锦袋,刚飞到半空便被他一把抓到手里。 “金…金龙刀?!”光看到刀柄上錾刻的灿金伏龙,几个百户官就已经瘫坐在地。 那些千户也是面如土色,起初他们都以为陛下赐给司安金龙刀只是一种殊荣,甚至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大用。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陛下赐给司安这把刀,就是用来诛杀他们的! 司安没有回答,他手臂一震,雪亮的刀身破鞘而出,无尽寒芒硬生生将夕阳撒在院中的灿金色辉光都压了下去! 长刀出鞘的瞬间,陈武通带头,后面的千户百户缇骑立刻跟上,整个镇抚司数百人三秒内哗啦啦跪了一地。 金龙刀乃大魏皇帝亲赐之物,大魏境内不论官民,见刀如见皇帝! “此刀乃陛下所赐,有先斩后奏之便宜行事之权,奸臣凶徒贪官恶吏,均可斩之!” 这次不用司安提醒,张云海等人立刻众神来到院中,将名单上提到的人尽数提溜回来,那手法就像提着一只只兔子。 这次结果出奇的顺利,没人反抗,也没人谩骂,吴贵他们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浑身瘫软着跪趴在地。 “凡大魏臣民,见此刀如见陛下!你们要见的人,我让你们见到了。” 提刀看着面前十几摊烂泥,司安沉声道:“现在,伏法吧。” 张云海立刻捧着册子走上前,将这些人的罪名与判罚一一宣读。 司安下手不可谓不很辣干脆,凡卷宗中提到的人员,无一例外全是死刑,且是当庭问斩! 听到宣判,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包括陈武通。 他们心里很清楚,金龙刀一出,就意味着司安已经得到了陆瑾的全力支持,这个时候除非他不要乌纱帽!否则谁敢上去求情? 但不说话不代表他们不恨,尤其陈武通。 以吴贵为代表的整个决策层,可以说全是他提上去的心腹手足,如今被司安这一抬手便斩去大半,他对锦衣卫的指挥权也跟着被砍掉了大半! 陈武通面无表情的跪在院中,双眼盯住对方,不肯挪动半分,心中的愤恨与怒火疯狂燃烧,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吴贵等人更是彻底绝望,只能瘫坐在那里涕泗横流,咿咿呀呀的呼喊着冤枉,向司安求饶。 他们心中是无限悲哀和后悔的,早知如此,早上司安来的时候,就是脸被抽烂,他们也要拼尽全力巴结讨好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想家人也受到牵连,那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伏法。 这些哭哭啼啼的声音司安充耳不闻,眼看着最后一丝斜阳即将坠入天际线,他果断的抬手一挥:“行刑。” “行刑!” 随着属下的一身高喊,早已做好准备的张云海等人纷纷拔出配刀,灌以内力,瞄准分配到自己手中的犯人脖颈,狠狠挥舞下去。 身为武将,常年厮杀的他们砍起头来手法相当娴熟,加上无一例外又全是六品以上的高手。 所以在一瞬间,二十多把长刀齐齐落下,整齐划一的切割闷响后,二十多颗圆滚滚的头颅齐刷刷掉在地上,咕噜噜到处乱滚。 鲜红的血液在心脏的强大压力下,从脖子动脉的断面飙射而出冲上半空。 这个天边斜阳刚好还有最后一束微光,透过院墙撒在堂内,二十几簇鲜血冲进阳光中,被映成二十几朵赤金色鲜花,唯美而又让人胆寒! 面对这一幕,司安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张云海等人也沉着脸,仿佛堂里杵着的是二十多尊地藏金刚。 但这一幕对于院中跪着那些人来说,冲击力就相当大了。 随着那丝斜阳彻底落进天际线,清清沥沥的红色雨点也在众人面前落下,慢慢的汇成一股股殷红的小溪,从堂内流了出来。 吞咽声在院中每个角落响起,经久不衰。 这一刻,司安的形象在所有人眼中都变了,没人敢再把他当成那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白脸。 相反,很多人想起了他之前在大周做的那些事情,那些神来的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之前他们对这些传闻不屑一顾,都觉得是司安为了包装自己编撰出来的。 但亲眼看到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官们,此刻就像是一头头被拔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诛杀,他们才意识到,这新上任的指挥使,究竟是一个何等果决与高明的人物! 天色渐暗,司安上任锦衣卫的第一把火,便由这场雷厉风行的杀戮宣告结束。 但他很清楚,别看这些官员缇骑们表面像是被镇住了,实际上他们和自己这个空降的指挥使利益完全相悖,他们会本能拧成一股绳,跟自己作对。 他的挑战…更大了! 第十九章: 临幸后宫?我? 讲了几句场面话后,司安当即从自己的属下中抽掉了十几个得力之人,让他们去填补这些被杀官员的空缺。 锦衣卫虽说要跟朝廷百官打交道,但说白了还是个特务机构,挑选人员也都是从军中选拔,因此不用担心自己这些属下专业不对口。 二十几只鸡被宰杀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因此对于这些任命,剩下的猴子们当然不敢多说半句,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服气了。 以后台面上和台面下对司安他们的算计,绝不会少! 司安并不担心这些,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只用一天便让自己和弟兄们在锦衣卫站稳的脚跟,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有个这个开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他也不畏惧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司安现在心情很好,但有人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司大人,陛下有请!”盯着前来传话的太监,司安心中疑惑。 早上不是才见过吗?难道是询问锦衣卫的情况?可这也过早了吧?自己这边尾巴都还没收拾完呢。 无数想法从脑海中划过,但一时之间,司安也无法确定对方找自己的目的。 算了,去宫中一问便知。 “那便有劳公公了。” 司安将这边的摊子交给张云海他们收拾,自己则跟随这内侍一路来到宫中。 可刚到陆瑾的寝宫外,司安便看到陆瑾一反常态守在大殿门口,脸色有些焦急。 这个样子让他以为对方女扮男装被人发现了,心中立即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无比镇定。 “你退下吧!”挥手摒退太监,还不等司安说话,陆瑾便一把抓住他的手,直接将他拽进殿中,随后啪的一声关上大门。 殿内的宫女太监也被全部清了出去,此刻整个寝殿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 “那件事情暴露了?”司安皱着眉头开门见山,同时心中祈祷自己猜错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以陆瑾现在对朝堂的掌控力…麻烦就大了。 陆瑾取下面具,露出绝美容颜,只是她自己的脸色更加焦急。 “是…也不是。” “这话什么意思?”司安不解。 陆瑾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昨天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淑妃那事?” “…嗯”陆瑾点了点头。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司安额角蹦出几根黑线。 因为听对方语气,司安就知道这次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 “绝对是大事!要命的大事!”看到对方不以为意的样子,陆瑾有些急了。 “可我昨天不是帮你把药性都解了吗?而且还顺带收拾了她一顿,她应该暂时不敢来烦你了…” 陆瑾急得跺了跺脚:“她是不来烦我了,因为她转头就去联合后宫中的其他妃嫔。” “她们想干嘛?逼宫?”看着面前女孩鼓得跟包子一样的小脸,司安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爱,忍不住逗了逗。 “不是也差不多了…”哪知陆瑾听后,那张原本气鼓鼓的小脸却慢慢升起两团红晕,张着小嘴磕磕巴巴,仿佛要说的事情有多难以启齿似的。 “她们…她们…” “她们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司安有些无语。 她了半天,陆瑾一咬牙直接豁出去了。 “她们说我这几年连后宫殿门都没踏过一次,肯定是身体出了问题,要找太医给我看!” 闻言,司安却是忍俊不禁:“你是皇帝啊,还能让这些妃嫔们骑在头上?她们要请太医,你不允就行了。” 陆瑾翻了个可爱的白眼:“要是这么简单我还找你干嘛?” “听你这么说…莫非这事涉及到的不止是内庭,外朝也有参与?”司安眉头一皱,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没错。”陆瑾轻轻点头,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其智若妖,这就是她选中的人。 “后宫中的那些妃嫔,很多都跟外朝的臣子有关,比如昨天那个淑妃,她父亲就是当朝的户部尚书。” “而自我替皇兄执政以来…不仅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更是从未踏足后宫半步…” “明白了,这些年不止后宫妃嫔对你有怨念,外朝恐怕也传出许多流言蜚语了吧?”司安说到。 “就是这样。”陆瑾叹了口气,随后眼神一呆:“不过你是怎么知到的?你在外面听到些什么了?” “这个…”司安抿了抿唇,从袖中摸出一片记音牌,并用内力开启,脸上忍着笑:“你还是自己听吧。” “嗯?”陆瑾眼中充满疑惑,但随着竹牌中传出阵阵粗厉的嗓音,她的脸色变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尤其听到对方说司安是萧清漪养的面首,还说自己有龙阳之好,陆瑾被布条紧紧束缚住的胸口就是一阵剧烈起伏。 “呼…”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她沉声道:“现在你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吧,连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都能肆意在街上嚼舌根,外庭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这次让太医来给我诊脉,主要还是他们的意思。” 司安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你不让他们来,那以后风言风语怕是更加压制不住。” “而且即便你有办法瞒过这次,那以后去不去后宫?去了立马露馅,不去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闻言,陆瑾沉默许久,随后抬起头,怔怔看着司安。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目前的局面。” 被这种夹杂着期盼与委屈的眼神盯着,司安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不祥的预感逐渐强烈。 “有办法就说,你这么阴恻恻盯着我…想干什么?” “司安,我们是夫妻吧?” “昂。” “那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小小的牺牲一下?” “你不会是想……”司安嘴角一抽,逐渐回过味来。 陆瑾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如果可以,谁又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可我从下午一直苦苦思索到现在,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所以为了我们的未来,只能委屈你代替我去后宫,去……去临幸那些难缠的妃嫔了。” 此刻,陆瑾一张小脸早已烧的通红,最后那句话更是憋了好久才憋出来。 轰隆! 即便心中有所准备,司安还是被对方这句话给雷的外焦里嫩。 第二十章 : 大案 “你说什么?临幸后宫?我???” 司安一脸无语的指着自己,他希望陆瑾只是在说笑。 可半晌过去,陆瑾神色依旧严肃。 “……” 之前哪怕被萧清漪送上刑场,司安都不曾怕过半点,但看着眼前神色严肃却面容娇憨的少女,司安眼中第一次有了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你……别说笑了。” “你觉得我像在跟你开玩笑?”陆瑾杏目圆瞪。 司安顿时语塞,正如对方所说,此事她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且知情人就自己一个,好像还真没别的办法。 “可你就忍心看着我羊入虎口?”想到后宫那些如花似玉的妃嫔们,司安脊双腿就有些打颤。 那些虎狼,可不好对付啊… 见此,陆瑾缓步上前,轻轻握住司安双手,眼中的柔情混合着醋意,仿佛快要溢了出来。 直到此刻,司安才觉得对方又重新变回了他印象中那个温柔可人,又有些骄傲的大魏公主,而非高高在上的无情帝王。 “若非形势所逼,谁想这样?我也希望和自己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容不下这些幻想了…”女孩神情有些失落。 司安沉默,他也知道他们目前的情况,自己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最后索性一咬牙,点头答应下来。 事到如今,只能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了。 因为临幸妃嫔需要易容成皇帝的模样,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准备,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陆瑾和司安又在一起聊了几句,才告辞离开皇宫。 与此同时:司安在锦衣卫的所作所为,早已在京城的官宦圈层中传的沸沸扬扬。 亥时末,二更天,宰相府中却一片灯火通明,没有半点要入睡的迹象。 此刻在宰相书房中,更是聚集的大大小小十几位重臣,众人脸色各不相同,但都带着浓浓的焦虑。 “本官今早在朝会上就反对他去锦衣卫任职,此子能将一女子扶上大周皇位,有替她扫平障碍,胸中的韬略和城府必然极深!” “可你们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第一天,仅仅是第一天,他就将锦衣卫搅了个鸡犬不宁,陈武通手底下的一众心腹基本都被他剪除…” “按照这个势头,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锦衣卫就会重新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到时候如果这把刀瞄准我们,咱们怎么办?!” 吏部尚书崔永垮着张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显然是被司安雷霆手腕震撼的不轻。 闻言,其他几位大臣也跟着窃窃私语。 “是啊,这小子只用一天就将锦衣卫高层彻底扫清,为自己腾出路来…” “找这个趋势,都不用假以时日,一旦他在锦衣卫站稳脚跟,恐怕是绝不会甘心做一个闲官的。” “以那小子的心机与手段,到时候兴大案起大狱,操纵着锦衣卫全力对付我们,我等有几人能置身事外?!” “是啊,别忘了他可是陛下的人,即便不对我们动手,你们觉得陛下会甘心一直做个傀儡皇帝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几个重臣摇摇头,他们对陆瑾施加的压力有多大他们很清楚。 可如今的局面已经形成,想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利益主动吐出来,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身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便成了扎在所有官员心上的一根刺。 这些年他们拼尽全力先把这根刺拔出来,好不容易看到点成效,得,这司安一来,瞬间便回到解放前。 这下好多人都睡不着觉了,生怕司安有样学样,哪天也给他们来一手这个。 正当众人争吵的不可开交之时,王喆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卧房走了出来。 “相国…” “王大人…”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王喆摆手一笑,丝毫没有刚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气愤。 相反,他此刻一脸轻松,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诸位请坐,都放轻快些,看茶!” 招呼众人坐下后,王喆率先呷了口茶水,仿佛根本没把司安这种角色放在眼里。 “司安这个人的情况,我刚才了解了一下,大伙儿方才的讨论,我也听到了。”王喆笑得像尊弥勒佛,眼中却闪着深深的算计,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过依我之见,此人之所以能成功,很大程度是靠着运气,也就是锦衣卫这种近几年逐渐都快烂掉,连个七品高手都没有的破落衙门。” “但凡换到其他有司,他敢这么做早就被当场拿下了。” “所以我认为大家实在没必要这么紧张,回去睡觉去吧。” 王喆说的是实话。 身为宰相,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早上看那小子不错,仿佛是可以拉拢的对象,便送了个顺水人情。 就算司安最后没有接受这份好意,他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把对方怎么样。 所以王喆心里一直不觉得司安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大一点的蚂蚱难道就不是蚂蚱了吗? 之前那些政敌可比他跳多了,但跳的再欢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让他轻松玩弄与鼓掌之间? 自己只要有这个念头,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相国大人,并非是我们过度紧张啊,现在是被锦衣卫的内部事务给他绊住了,一旦腾出手来,染指朝政监察百官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时候迎接我们的就只会是无限的调查与审讯了!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崔永的这番话说动了王喆。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他不是喜欢查案吗?那我们就让他查个够。” “王大人您是说…?” “呵呵…”王喆冷笑一声道:“既然他喜欢,那咱们明天就给他安排一件大案子去查。”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崔永拍着大腿赞叹道:“这几日他根基不稳,估计光提防锦衣卫里那群随时准备反扑的疯狗,就已经是掏空心思了。” 说着,他阴笑一声:“如此一来,在他最需要安稳的时候丢个大案子给他,那小子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呵呵…”王喆和善点头,随后朝众人挥了挥手:“今天月色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二十一章 : 挖坑 这天晚上,上到宫中的皇帝,下到锦衣卫里最底层的缇骑,还有那些后宫嫔妃,以及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所有人心里都揣着各自心事,默默蛰伏着,等待黎明到来。 一个针对司安的幽深漩涡缓缓成型。 一夜无话…… 翌日,早朝照常开始。 陆瑾虽说不擅于帝王之术,也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她有个好处,那便是非常勤政。 除开特殊情况,朝会是日日都要开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兄遗愿尚未完成,手中的权柄也日渐萎缩。 她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加强自己的存在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架空,成为一个只需要点头的傀儡。 但这可苦了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床,然后一直折腾到早上六七点,散朝后还要去办公,长此以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譬如昨晚在王者府上开小会的那一帮大臣,今早无一例外全顶着熊猫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昨晚偷牛去了。 相比之下,司安却显得神采奕奕,一副精力无限朝气蓬勃的样子,昨夜加的一晚上班对于他这个八品高手来说完全没影响。 这股精气神落在陆瑾眼中,不知道比那帮死气沉沉还蔫坏的老家伙们顺眼多少。 将昨天锦衣卫的整肃成果汇总并报给陆瑾后,司安不卑不亢的退回朝列。 陆瑾闻言,欣喜难言。 锦衣卫说是天子亲军,可实际上这些年来,她对其的掌控力已经越来越弱,甚至发展到现在,那些高层对她这个皇帝的命令都开始阳奉阴违了。 她托司安去出任这个指挥使,目的就是为了整肃,将这只武装力量重新彻底的抓在自己手里。 她相信凭对方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做到,但她没想到司安居然这么快! 昨天上午他找自己讨要宫中府库的进出权限时,陆瑾原以为这事儿还得过段日子才能有眉目。 结果仅仅一天,司安就将整个锦衣卫的高层几乎一锅端了!这效率,这手段,着实给了陆瑾一个大大的惊喜。 “很好!爱卿实心用事为朕分忧,替朕扫除锦衣卫里的那些蛀虫,朕心甚慰。” “着赐蟒袍,赏银五千两,都城内,你可寻地建府。” 欣喜之下,内帑并不宽裕的陆瑾难得大方一回,手一挥便赏了司安五千两白银,外加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御赐蟒袍。 司安没有拒绝,彻底掌控锦衣卫还需一段时日,在那之前,他是需要启动资金的。 至于蟒袍,则给的更合时宜。 这种赐福虽然并没有实际上的权柄,但它代表了受赏之人在皇帝心中绝对的地位和信任。 这对于司安日后在锦衣卫拉拢人心,很有帮助。 而这一类赐服,在司安之前,陆瑾别说主动给了,甚至都没一个人能从她手中讨到! 面对如此深厚的荣宠,一时间,朝堂之上流言滚滚。 果然,还没等陆瑾高兴多久,就有人蹦出来破坏气氛了。 “陛下,臣有本要奏。”吏部尚书崔永磨磨蹭蹭上前禀报。 他眼眶周围的黑圈比熊猫都重,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布满血丝,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显然昨晚在王喆家中小会开的太久,没睡好。 但他给司安找茬的决心可是一点都没淡却。 闻言,陆瑾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因为淑妃的缘故,她对对方这位同样烦人的爹没什么好感。 “准奏。”她声音淡了下来。 司安也起了些兴致,这老头昨天刚给他上了眼药,现在又蹦出来,八成没憋什么好屁。 “看他这黑眼圈,估计昨晚一整宿都在琢磨着怎么整我吧…”司安心中有些好笑的想着。 “是。”崔永抱笏出班,深深吸了口气,才从脸上挤出一点笑意。 “司安指挥使仅用一天,便将乌烟瘴气的锦衣卫整肃一新,实乃我朝不可多得之人才…” 听到对方这毫不掩饰的马屁,陆瑾神色有些怪异,差点就想宣太医进殿,给崔永看看脑子。 司安这是眉峰一挑,心道果然如此。 他前天才把对方女儿修理了一顿,昨天这老头还要死要活的劝谏陆瑾收回成命,俩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现在对方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说肚子里没憋坏水,打死他都不信! 司安就这样静静杵在那里,他倒要看看,崔永这么急不可耐的蹦出来捧杀自己,究竟是想干什么。 见满朝文武都看着自己,崔永才打起精神,声音稍稍大了些。 “遂臣以为,陛下不如给司安指挥使派一些差事,这样既能让他发挥才能,又能为陛下分忧、替国家解难,是为两全其美。”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知晓内情的人倒是稳坐钓鱼台,但那些不知内情的官员却纷纷瞪大眼睛,皱着眉看傻子一样看着崔永。 “崔尚书今日这是发的哪门子羊癫疯?” “锦衣卫被司安这么一搞,重回巅峰指日可待,眼看一把钢刀马上就要悬在大伙头顶,这个时候他不想着怎样限制锦衣卫的权利,却还给司安送功劳?简直荒唐…” “嘶…莫非,崔尚书是昨夜没睡好,脑子糊涂了?” 一浪浪压着声音的议论在朝堂中汹涌,这些官员都不能理解崔永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马上,更炸裂的就来了。 “臣附议!” 没等陆瑾出声,宰相王喆便也抱着笏板阔步出班。 刚才还如蚊蝇般的议论声立刻大了起来。 “不是吧?这一个崔永还嫌不够,现在相国又进来凑热闹?” “欸?你说会不会是司安已经被相国收入门下了?” “这个…貌似确实是最大的可能,否则他们这…解释不了啊。” 王喆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哦?王爱卿也有这个想法?”陆瑾心中开始警惕起来。 执政这几年,虽说朝堂之上各路人心她依旧琢磨不透,但大体的利害关系她是知道的。 锦衣卫重新回到这权力斗争的舞台,介时第一个睡不着觉的,就是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尤其像崔永王喆这种手握大权的重臣,更是视其如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他们今天的表现在陆瑾看来很反常。 甚至说不好,他俩这一唱一和的就是在给司安挖坑呢。 陆瑾如是想到,忍不住朝司安瞥去担心的一眼。 第二十二章 : 烫手山芋 见到女帝隐忧的眼神,司安悄然回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王喆这号人,他在大周收拾掉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而且那时候萧清漪还没登基呢,自己现在无论是处境还是经验,比那时都好上太多了。 所以对方那些花花肠子他根本不在意,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我接着便是! 陆瑾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正想着,那边王喆已经图穷匕见。 “不错。”他对陆瑾微微颔首:“这些年来,锦衣卫办事愈发惫懒,刑部大理寺那边的案件积压如山。” “臣以为,既然目前司指挥使已经上任,不如开始接手一些案件,先把担子挑起来。” “毕竟这也算是锦衣卫的本职,如果司大人干得好,于上能为国排难,为陛下分忧;于下也能以功估巩固地位,对锦衣卫中残存的宵小之辈形成震慑。” “此番话…倒也有些道理。”陆瑾沉吟片刻,抬眸看着王喆:“但不知爱卿有何安排?” 王喆身为宰辅,权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政法一把抓,刑部与大理寺都属于他间接管辖的机构。 他既然想让司安开始接手案子,那估计就会有具体的安排,陆瑾试探了一下。 对方也没有藏着掖着,坦然说道:“去岁的国库税收九百七十四万两,但今年初各地预算审核通过,国库拨款时,有五十万两纹银却不翼而飞。” “此事朕知道。”陆瑾点了点头,眉头微皱:“当时由刑部牵头,大理寺参与,对此事立案调查,可折腾了一个多月什么都没查出来。” “难为陛下分忧,臣等无能…” 一时间,刑部、户部两位尚书,以及大理寺卿,三个人就像预演好的一样,立刻出班跪在地上请罪。 “罢了,此案爱情诡谲,到最后已经查不下去,况且距离现在也已经大半年了,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陆瑾挥挥手,虽然嘴上说着不追究,但明眼人都能从她脸上的不甘看出来,她被这件事搞的非常恶心。 即便目前大魏的财政大权并不在她手上,她对国库的出入管理也根本插不上手。 但对这种明目张胆贪国库存银,却连幕后黑手都查不出来,最后甚至还是杀了几个户部小吏充面子的操蛋事情,也无异于是在打她的脸。 “此事臣也有责任,没能把幕后主使揪出来。”王喆弯腰一礼,心中却乐开了花。 其实像国库这种地方,每一分钱粮物资的出入都是有着明确记录的,只要下决心查,把这帮人从后面揪出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王喆当初也是这样做的,结果查来查去,最后却查到了皇族头上。 他这个宰相虽然很多时候都能把皇帝压的抬不起头,但在大魏也绝不是真的无人敢惹。 如果硬查下去,把背后那些皇族激怒了,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所以没查出来什么的,都是拿来忽悠陆瑾的托词罢了。 “朕已经说了,此事不怪罪谁。”陆瑾已经有些烦躁,但她猛然反应过来,眼神顿时一凝。 “王爱卿,你今天突然提这茬,不会是想让司安来查这个案子吧?” “陛下圣明!臣正是此意!”王喆微微一笑,朝司安拱了拱手。 “司指挥使在周国便素有贤名,更是担任过那边的大理寺卿,断案果决,从未闹出过一起冤假错案。” “臣老朽,在这方面的能力自认不如司指挥使,迟迟无法破案,遂臣以为,若将此案移交给锦衣卫,以司指挥使的卓绝才智,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黑手尽数绳之以法!” 王喆说的正义凛然,司安却听得直撇嘴。 他已经猜到这个老东西想干什么了,但心中却是丝毫不惧。 “……”陆瑾有些犹豫,她对司安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心里不希望对方接这个案子。 但看到司安坚定的眼神,陆瑾最终还是悠悠一叹,轻轻开口。 “司爱卿,你可愿接下这个案子,为国解难?” “启禀陛下:为国解难为君分忧,臣之所愿也!”司安立即躬身领命。 “很好。”陆瑾点点头:“那朕便拜托了。” “臣万死不辞!” 早朝一散,接到案子的司安便匆匆回到锦衣卫,陆瑾虽然没给他设置时限,但他知道这种事情越早处理,处理的越漂亮,对方就会越倚重他,让他扩充势力。 只有这样,他以后在朝中才会有足够的话语权。 所以即便明知王喆丢给他的是一个烫手山芋,司安也不可能退缩半步。 “云海,你带两个兄弟,去刑部和大理寺把去岁年末国库贪污案的卷宗调出,再派几个人去户部,把相关的出入库记录也取出来,然后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给我。” “是!”比起锦衣卫,司安从大周带过来的这些出身行伍的属下,有个很好的优点——只默默干活,绝不多嘴。 司安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王喆那头也乐的合不拢嘴。 尚书省,宰相职房:这里是王喆处理公务的地方,衙署给他单独划出一间院落,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但此刻却是人满为患。 “高!实在是高!”崔永朝王喆竖起大拇指,一脸的佩服。 “我原本还在想大人会给这小子丢一个什么样的案子,却没想到是那座大山。” 去年那案子什么情况他心里面门儿清,虽贵为天官,但那件案子牵扯到的人物却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甚至人家贪了钱,连个替死鬼都不愿意给,最后没办法,还是从户部找脑袋顶上的。 “那可是块烫手山芋啊,当年案子爆出来,刑部和大理寺的两位上官哪个不是摩拳擦掌?结果往深里一查,啧…” “嘿嘿,不过事情也有意思起来了,我倒想看看,咱们这三省六部都无可奈何的那几位,他司安光凭一个锦衣卫,究竟要如何收场。” 十几个官员将王喆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发表着心中的看法。 在他们看来,司安这次八成得栽大跟头,最起码也是骑虎难下,没有任何悬念。 第二十三章: 找皇帝蹭饭 “呵,收场?怕是收不了场咯。”崔永哼哼几声,满脸的幸灾乐祸。 “他想彻查,便会一脚踢到铁板上,除非他不要命了,否则就得乖乖偃旗息鼓。” 说完,崔永又阴恻恻笑着:“可要选后者,之前他在大殿上那番豪言壮语便会先抽他自己的耳光,名声就彻底臭了。” “介时,别说替陛下彻底掌控锦衣卫,就是他现在的指挥使一职能不能保住,那都在两可之间。” “怎么选,他都收不了这个场!” 对此,王喆只是矜持一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保持着宰相威严,心中却已无比舒爽。 他突然很想看到这个毛头小子进退维谷的局面了。 …… 张云海他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加上那几个衙门的主官一心想让司安挖出幕后那帮硬石头栽个跟头,调取卷宗记录都是无比配合。 所以仅仅半个时辰,司安办公的书案上堆满了当时的案情卷宗,和国库的出入记录。 “昨天刚刚经历整肃,目前卫里人心尚且不稳,云海你们身为我亲自任命的千户官,这一阶段的主要目标就是稳定人心,不要急切扩大战果,亦不可怠慢轻视。” “属下明白!” “嗯,先去忙你们的去吧,不必管我。” “是!” 禀退众人,司安取过卷宗记录,开始一页页翻阅,无比认真。 不得不说,虽然这些臣子颇有些联合起来要架空陆瑾的趋势,但他们很多人也的确是在干事的。 至少这些卷宗记录都无比清晰明了,而不是一团乱麻。 这倒给司安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仅用一个多时辰,他就将案情全部梳理完毕。 所有的嫌犯也被他全部挖了出来,其中包括那几个藏在幕后的硬茬子。 而看着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名字,尤其是打头的那两个,司安杵着下巴,会心一笑。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算盘,真是好手段呐…” “来人,备马,本官要进宫!” 陆瑾再次见到司安,是在正午。 “怎么想起到我这儿蹭饭了?” 寝殿里,陆瑾照常摒退众人摘下面具,整个人就那样坐在餐桌前,相比昨晚少了些媚意,多了些淡雅。 “问你话呢…” 但看着对面只顾着端碗干饭,对自己问话视而不见的年轻人,饶是她想刻意保持自己的君王风度,也忍不住对其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整个大魏,在朕面前敢如此放肆的,也只有你了……” 虽然她这样吐槽,虽然她眼中也有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司安却吃的更起劲了,陆瑾一向节俭,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伙食待遇比他这个只能靠衙门解决吃饭问题的大忙人不知道高了多少。 使劲将嘴中满满当当的清炒虾仁咽下去后,司安才顾得上回话。 “这不是刚好你这有嘛……” “昨晚忙到后半夜才睡,今早要早朝也没顾得上吃饭,然后又马不停蹄回去查阅卷宗…要不在你这儿垫一下,等回去之后我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闻言,陆瑾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自打她替兄长坐上这个位置后,放眼整个朝堂,可以说是豺狼还伺,她不得不时刻提防着。 别说帮她,就是能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陪她吃顿饭的人,放眼内外都找不出来一个,所以她格外珍惜。 但司安那层未婚夫的身份,却让她又有一些特别的感觉。 “吃就吃呗,我又没怪你。”拿起筷子将自己面前那几块色泽红润的烧羊肉夹到对方碗里,陆瑾眼中挂着笑意。 “以后想来就常来,天天一个人待在这高墙深宫之中,怪闷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嫌我话多吃的也多。”司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嘴上却贫个没完。 “我说的。”陆瑾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那就先吃饭,吃完我再跟你说事。” “嗯…”陆瑾垂眸,轻柔应道。 别看司安长着一副斯斯文文的样貌,但他在行伍中长待过,吃饭和其他士兵没有区别,都是狼吞虎咽。 加上陆瑾这御膳确实没得说,色香味用料都是一顶一的,所以他吃的特别香。 这种雷厉风行的场面也将陆瑾食欲勾了起来,平时只能吃小半碗的她,这顿居然硬生生扫光了两碗米饭。 哪知刚吃完饭,陆瑾就立刻变了挂。 “突然有些后悔让你过来蹭饭了…这样下去早晚陪你吃成个球…”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身材,摸着自己那张已经明显鼓起来的肚皮,陆瑾撅着小嘴,极其可爱。 这画面让司安有些失神,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和萧清漪这样简单快乐的吃顿饭。 可事实却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对方都只是单纯的把他当成谋取权力的工具,刚坐稳皇位,便迫不及待的要除掉他。 而这种愿望,今天却在仅和自己有个名分的未婚妻身上实现了,这让司安心中五味杂陈。 “那我不管,君无戏言,你话都放出来了,可不能变卦。”司安微笑面对,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别贫了,说正事吧。”陆瑾主动结束这种温馨的气氛,瞬间进入角色。 司安颔首,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先看看这个,注意别激动。” 陆瑾大概意识到了什么,谨慎的接过纸张,但随着那几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陆瑾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控制情绪,咬紧嘴唇,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意。 “这么快就把人揪出来了…确定是他们吗?”少女直视着司安,声音低沉。 “明摆着的事,这案子没什么复杂的,王喆他们也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但你知道,你那几个皇叔他们惹不起,就只能找替死鬼顶上去,尽量息事宁人了。” “原来如此……”陆瑾眼中寒气更重,那群混账不敢得罪她那几个皇叔,却敢把她当猴耍! “先不说其他的,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的意见呢?” “那当然是快刀斩乱麻,趁他们还没做好防备直接一锅烩了……当然,稳妥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见陆瑾面露沉思,司安还以为对方有压力了,刚改口,却立刻被陆瑾打断。 “不!”陆瑾抬手打断对方,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果决,说出的话更是寒芒毕露。 “你尽管查下去便是,不管涉及谁,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及我这里!” 第二十四章:我不会变成萧清漪的 “想好了?”看到陆瑾能如此的斩钉截铁,司安心里其实已经松了口气,但他还是要提前给对方打个预防针。 “这件案子一旦开始彻查,名单上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牵连不可谓不大,尤其是你那几个皇叔……” “皇叔?!”刚刚那个娇憨的少女瞬间消失,陆瑾冷笑一声,眼中恨意汹涌。 “当初父皇还没有即位时,他们几个争的最凶,好几次差点置父皇于死地。” “后来父皇登基,以仁孝治天下,没有过分追究他们的罪责,还给他们选地开府,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可这些‘皇叔’是怎么回报我们的?在府中横行不法草菅人命,甚至私藏兵甲,时刻都在觊觎大位… 这些已经是老生常谈的事了,现在居然还将手伸到了国库,如此行径…他们还配当朕的皇叔吗?” “明白了,我会放手去查。”司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他已经明确了对方的态度。 “司安!”陆瑾在身后喊道,他顿了顿。 “记住,我们既然站在了一起,那么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便永远在你身后…” 司安知道,陆瑾待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长期四面楚歌,还要隐瞒那个惊天秘密。 这种饱受煎熬的生活已经让她严重缺乏安全感,此刻对方就完全是把所有的希望与期盼,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先不说我们可是订了婚约的,就现在咱俩的处境,除了互相依靠着走下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司安转过身,静静看着少女。 “所以我会像辅佐萧清漪一样来帮你,放心吧。” 闻言,陆瑾顿时沉默了,她低下头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司安快要跨出殿门时,陆瑾才豁然抬头,语气坚定无比,一字一顿的道:“我也向你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成为萧清漪,你对我,可以尽管放心。” 挥了挥手,司安大步离开,直到走出殿门后,那张平静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 他相信了,因为刚才那番话,他绝不可能从萧清漪口中听到。 陆瑾心里认不认他这个夫君,他不清楚,但对方绝对是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可以相互依靠扶持的朋友来看待的。 此刻的司安,再无顾虑! 回到锦衣卫后,司安立刻着手部署。 虽然陆瑾已经坚定的和他站在一起,但司安脑子很清醒,这次要动的人涉及到皇族。 虽然他们不是手握重拳的地方藩王,却也不是偏远宗室,而是能在京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开府的亲王,手眼绝对通天,陆瑾能替他扛住的压力很有限。 而这件案子一旦处理不好,反将那两个王爷逼到墙角,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这次要设个套。 “大人,你确定要把这个消息放去户部?一旦传到那两个王爷耳中,咱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泡汤了。” 张云海站在司安身旁,一双浓眉已经皱成了个疙瘩。 司安抿唇一笑:“不会的,他们不会让那两个王爷知道。” 自己这帮行伍出身的下属什么都好,但思维依旧像战争中那样,是个直线条,要想让他们在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真正扎稳根,他还得经常提点才行。 “这是为何?莫非他们不是一路人?”张云海凝神思索,倒是误打误撞猜对了。 “没错,至少这个案子,户部和刑部大理寺都绝对没有掺和。”司安点点头。 “属下还是不懂…这些人不都是蛇鼠一窝的吗?” “你想想,现在陛下的圣听已经被无限截留,那些朝臣想让他听到的内容,他才能听到,至于国库,更是完全插不上手。” “如果真是朝臣和那两个王爷合谋贪污,这件案子根本就不会爆出来,户部更不可能推自己人出去当替死鬼。” 张云海也聪明,脑袋立刻转过了弯:“属下明白了!他们是事先不知道,都以为这是个捞政绩的好事,结果篓子捅大踢到铁板了,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办不了对方,最后只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正是如此。”司安赞赏的看了张云海一眼,提点道:“锦衣卫身处后方监察百官,跟冲锋陷阵的战场完全不同,以后你们的思维得转变过来。” “属下明白,从今天开始,属下也会多多提醒其他兄弟,断不会教人坏了大人的事!”张云海眼神一凝,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司安想做什么。 “嗯,去吧。”司安满意的挥挥手。 张云海拿了国库出入的记录交还给户部,户部尚书倪海亲自接见了他。 “怎么样?你们司指挥使可有查出什么结果来?”取过书册,倪海眼角含笑,憨态可掬。 这些记录包括很多线索都是明摆着的,那两个亲王贪污时根本就没想着隐藏。 所以他笃定对方一定看清楚形势了,更加笃定司安一定不敢披露出来。 之所以抽出功夫专程来见对方的手下,倪海就是想看这个笑话来着。 可张云海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回禀部堂大人,司大人已经将案件大致梳理出来,所有涉案人员,包括广阳,长淮二位亲王,司大人也将他们全部列入抓捕名单,一旦证据确凿,立刻抓人。” 倪海嘶的倒吸一口冷气,司安以雷霆手段整肃锦衣卫他虽然震惊,却并不意外。 毕竟那是天子亲军,陆瑾想把军权收回来,其实只要找到一个像司安那样足够果决狠辣的人就行,毕竟锦衣卫的所有权利其实都来源于皇帝,收权的难度并不算太高。 可亲王就不一样了,其一:那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其二: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京城,甚至包括地方上的皇族,势力盘根错节,异常恐怖。 若非如此,当初国库贪墨案爆出来的时候,那两个王爷早被抓了,何须等到现在。 而连他们都投鼠忌器到如此程度的角色,陆瑾跟傀儡差不太远的皇帝,就更没可能硬顶了。 倪海绞尽脑汁,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司安被昨天那种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现在居然准备和两位亲王硬刚。 第二十五章: 万事俱备 皮笑肉不笑的将张云海送走之后,倪海瞬间就坐不住了,立马慌慌张张就跑到王喆那边去通风报信。 “他真要这么做?”即便平时氧气功夫修炼的深厚无比,王喆也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麻了。 他吐出口中茶叶,满脸不可置信:“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甚至连锦衣卫内部的问题都还没处理完,他哪来的那么大胆子?!” “千真万确,他甚至还让人送来了案犯人员的名单,跟我们当初调查出来的别无二致。” 倪海苦笑一声,司安这一步死棋真打的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也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抽的什么风,一个壳都还没完全硬下来的鸡蛋,非要往石头上撞! “相国,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对啊,他惹那两条强龙,在整个皇族头上动土,自己求死也便罢了,可这个案件终究是大人您当着百官的面丢给他的,咱们与这件事情的关系根本撇不清,别到时候他死了,那些皇族成员又继续将矛头对准您啊…” 听着周围这些官员担忧的话语,王喆也陷入沉思。司安这一招确实让他措手不及,但好在并不是无法可解。 “哼!”王喆冷哼一声。 道:“他以为那些皇族王爷,和警卫里面的官员一样,一亮出金龙刀便乖乖的引颈就戮?简直荒唐!” “既然他司安那么想求死,那我们就成全他,也用不着跟皇族那边的人通气了,免得到时候解释不清,我们直接动手。” “可是陛下那边…”倪海有些担心。 王喆撇撇嘴,斜睨了他一眼,满脸轻蔑:“亏你还跟了我这么多年,这混迹朝堂的本事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倪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弯腰拱手:“请大人示下。” “倪尚书。” “下官在!” “你此番回去后,立即补写一份国库出入的记录送到司安那里去,这些数据的中心就是要把这件案子扯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不是大人说的是何人?” 王喆阴森一笑:“左骁卫副统领——孔培文。” “嘶…”倪海一脸叹服对王喆竖起大拇指:“高!相国大人这一手祸水东引请君入瓮实在是高!” 王喆抿了口茶,一脸的云淡风轻:“方法就在眼前:既然他那么喜欢瓮中捉鳖先斩后奏,我们也有样学样给他来一手便是。” …… “哦?补发的记录?” 北镇抚司:司安端坐于书案后,手中捏着张云海刚刚带回来的纸单,满脸戏谑。 “倪海收到消息后找谁通气去了?”一边翻看着名单,司安不紧不慢的问道。 “回大人,属下前脚刚从户部出来,倪海转角便跑尚书省去了,具体是去找谁,由于那地方守备森严,属下没法悄无声息进去,但属下猜测应该和王喆撇不开关系。” “不错,知道动脑子了。”司安对张云海的进步非常满意。 “板上钉钉,甚至这整件事的幕后主使,八成也是他。” 随后司安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和这个名字对应的职务,然后拿出自己的腰牌。 “帮我查清楚这个人,他以前和朝中哪个团体有过接触,现在还在不在那里面,以及他的倾向又是什么,全部查个底朝天! 如果需要银钱,便直接凭着我的腰牌去宫里找内务府的掌印太监,陛下给我的赏赐还在内帑里。” 张云海接过名单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孔培文,现任皇宫禁军左骁卫副统领。 “是!”他抱拳沉喝一声,大步出去了。 张云海走后,司安便端着茶杯静静欣赏着院中风景。 良久之后,他冷笑一声:“想祸水东引,让我把刀砍向皇宫?王喆,你算盘打的还真响,可惜我也不是那种愣头青…” 呢喃过后,他立刻唤来另一个属下。 此人名叫王琳,是那日追随司安而来的人中,除张云海外,修为最高的一位,此时也已经到了八品。 “大人有何吩咐!”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精壮汉子,司安放下茶杯,亲自扶他起来。 “我记得你最早在军队里…是夜不收吧?” “是!遇到大人之前,属下一直在军中担任斥候。”王琳回答的很干脆。 “嗯,如此最好,那这个任务也算是让你去干老本行了。”司安摸着下巴,缓缓点头。 “请大人下令!属下定万死不辞!” “你有这种觉悟是好的,但我不会让一个八品修为的强者去拼命,我还没这么傻。” “锦衣卫刚刚开始整肃,这里面的人我根本信不过,所以只能找你们。” “我要你潜入户部尚书倪海的府邸,想办法从他身上找出一条突破口,但是不要打草惊蛇,有信心吗?” “有!”虽然说此时他们是处在谍报战线上,但后者和战场也有共通之处,所以王琳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司安的意思,领命而去。 安排好一切后,司安坐在书案后,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王喆,这次咱们就看看,到底是你把我这趟祸水引走,还是我把你这只大鳖活捉!” 接下来几天,司安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扩大自己的战果。 毕竟虽然他凭借着一股狠劲,一次性把整个锦衣卫的高层几乎全部端掉,但组成这个机构的庞大的中底层人员却并没有梳理过。 这要是再不处理,到时候要办案了让他们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得不说,司安在大周锻炼出来的权术斗争手段,完全不是这些日渐骄横的特务武人可以比拟的。 加上自己带来的那帮人也纷纷被他安排到各种要职,在梳理中也无条件配合他,发挥了巨大作用。 仅仅三天,虽说陈武通直接管理的那一块基本盘还是没有撬开,但张云海等人管辖的那一块,却已被他用尽各种手段,该分化的分化该拉拢的拉拢,该消灭的,也绝不手软。 大片大片的顽固势力,都被他彻底肃清! 现在可谓万事俱备,再要办个什么案子,司安也已经完全不怵了。 而并没有让他久等,很快,这个时机便到了。 第二十六章:逼到墙角 这天临晨,司安照常在房中修炼。 虽然这个世界有朝廷,有世俗的权力机构,但终归还是以武为尊。 无论做什么事情,自身实力永远是最后,也是最硬的一道防线。 司安很清楚这一点,而他的努力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他的修为已经来到了八品巅峰,离九品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禀告大人,属下有事要报。”门外传来两个刻意压低了的粗犷嗓音。 司安从入定中苏醒,不由微微一笑。 看来——事情有眉目了。 “进来吧。”他和声到。 “是!”张云海和王琳一身黑衣,悄无声息来到司安近前。 “事情都查清楚了?”司安问到。 “幸不辱命!”他们同时解下斗篷,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份用蜜蜡封死的信封。 油灯下,司安认真查看这两份情报。 不得不说,两人都是块当锦衣卫的料,调查到的信息相当全面仔细。 “孔培文,现年二十六岁,现任皇宫禁军左校尉副统领,早年曾在王喆府中做过家将,至今仍与对方有着频繁的书信交往,五天前,王喆还送了一封信给他,从那之后,孔培文这几日便频繁召集手下将领,似有动作。 此人性格乖张狠戾,贪婪无度,动辄打骂士卒,但因其曾是宰相家臣,无人奈何得了他。” 默默念着孔培文的资料,司安嘴角逐渐勾了起来。 王喆这老狐狸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费尽心思搞了份假数据,把跟自己穿同一条裤子的皇宫禁军将领划到他的缉拿名单上。 介时,只要司安出手,他们马上就能控制着守卫来一场小型的逼宫,来强迫陆瑾下令让他停手。 这甚至还是最温和的结果,而更有可能的,是对方直接给自己扣一顶威胁禁中守军的帽子,当场派兵干掉自己。 可惜他们的计谋司安早已猜到,这个大坑,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往下跳的。 紧接着,司安拿出了对户部尚书倪海调查资料。 之所以要查他,一是因为户部是整个朝廷的钱袋子。 在这种财政部门任职,还是部堂主官,能够清正廉洁的,绝对要比大熊猫还稀罕,想从这类人身上找到把柄,毫无疑问要比查刑部和大理寺的那些人轻松得多。 而看倪海之前的表现,对方跟清廉二字显然不会有半毛钱关系。 但司安还是远远低估了对方的贪婪程度。 “你…确定这些亏空账目都是倪海贪污的?” 看着单据上那一条条堪比天文数字般的亏空,司安有点牙酸。 大鳄巨贪他在大周见的也不少,但胃口能跟这倪海比肩的,却一个都没有。 “是,属下认真核实过了,担保千真万确!”王琳抬手抱拳。 “手下观测调查了好几天,发现倪海每贪污一笔赃款,或受到一笔贿赂,便会记在他自己的账本上,方才趁着他回房和小妾靡战,属下便潜入他的书房中,将账本拿了出来,还请大人过目!”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五六个页脚泛黄的小本子,恭敬的交给司安。 “啧…这下有好戏看了。”翻完账本,司安眼中的惊色久久无法散去。 但逐渐的,这抹震惊又变成了兴奋:“下去准备一下,今日早朝后,这大魏的朝局,恐怕得变一变了。” “是!” …… “陛下,臣以为:若是司大人当真无法接下这个案子,那么不如将其昭告天下,吸引有才之人来破获此案。” 朝会上,崔永又双叒叕跳了出来。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四天催促案情进度了,目的无非就是逼着司安赶紧拿主意,因为对方不管选择查与不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就是来上眼药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点,但整个朝堂所有官员,要么干脆就是王喆那一派的,即便不是,那也是分属其他大臣组织的党派,但无论是哪个派系,中心目的都是要压制皇权。 所以连续几天,竟无一人站出来替司安说句话。 崔永说完,微笑着瞥向一旁稳坐钓鱼台的司安,眼中满是鄙夷。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仗着有陛下宠幸就敢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陛下被逼的没了折后,你还能稳到几时!”他心里想。 果然,崔永刚被不胜其扰的陆瑾屏退,便又连续跳出来好几个大臣,其言下之意无一不是催促司安赶快破案。 陆瑾实在被这些苍蝇搞烦了,便索性让司安出列直接摊牌。 她就不信,有她给司安做后盾,况且这里还是京城,那两个王爷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被点名的司安看到对方鼓励的眼神后,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感叹这丫头还是单纯了些。 不过被叫出来也无所谓,因为他今天要抛出另一颗大炸弹,反击了! “启禀陛下,刚才诸位大人催促臣尽快破案,臣以为其实并不急。” 司安话音刚落,崔永便急不可耐的蹦了出来:“司指挥使此言差矣,我们大家可没有半点要催促你的意思。” “老夫只是想提醒你,若你无法胜任指挥使一职,不如趁早主动请辞,这样既保全了你自己的颜面,也不至于日后犯下祸事,还要连累着陛下的圣名一起跟着受损。” 闻言,陆瑾脸上波澜不惊,胸口却是一阵起伏,司安是她用一座城市换回来的,更是她力排众议将对方放到锦衣卫指挥室位置上的,崔永这话无疑就是在打她的脸! 可她偏偏不能发作,否则史官立刻就能将这种君王与臣子计较的典型段子写进国史中,她可不是历代那些强势的先帝,控制不了那支笔。 而司安听完这句话后,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眼中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 “崔尚书此言确有道理。”司安微笑着到。 而此话一出,无论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还是端坐龙椅的陆瑾,甚至就连跳的最欢的崔永,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这小子查案查傻了? 这是所有大臣脑海中冒出来的唯一念头。 陆瑾脸上神色几经变换,直到看到司安鼓励的眼神时,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知道,既然对方敢接这个话,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第二十七章 : 反攻号角 崔永可不管那些,扭头冷哼一声。 “明白就好,有些事司大人还是主动点,这样不管于国于己都有好处。” “这话也在理。”司安依旧不急不躁,缓缓说道。 “国库贪墨一案虽说现在确实还未有定论。” “可就如崔尚书说的那样,有些事本官的确应该主动些,否则岂非真成了贪官污吏的帮凶?” “你这话什么意思?”崔永性格非常急躁,不然也不会成为王喆一派的急先锋,屡次找司安的茬。 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也绝不会是傻子,他立刻便意识到了司安这番话针对的,绝对不止国库贪墨案那几个人。 “臣有本要奏!”司安却没搭理他,而是正好衣冠,昂首出班。 陆瑾也读懂了对方话语中的深层含义,她心中一定,不由感慨司安还是和在大周一样,非要等万事俱备了才肯行动。 她朝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打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上前一步,尖声唱道:“准!” “是!”司安沉声应诺,随后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户部尚书。 倪海被他盯的有些毛骨悚然,心里本能的开始发虚。 但想了想对方刚刚才在锦衣卫站稳脚跟,前几天又被压上了国库贪墨这一大案,现在估计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时间搞自己? 再者,他就算要搞,估计也没那么快。 可世间万事总是如墨菲定律所言:你越怕什么,那东西就越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也躲不了。 果然,倪海悬着的心刚落下去半截,便又被司安接下来的汇报惊得窜到顶上。 “臣弹劾户部尚书倪海:假公济私,严重干预朝廷财政审计、贪污受贿、且涉及数额巨大,具体情形臣此处有奏报,还有倪尚书关于这些年交易记录的详细账目,每一条都是他亲笔所写,请圣上御览!” 话音落下,整个朝堂陷入瞬间的死寂,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平静到让人压抑无比的海面。 可陡然间,狂风骤起暴雨呼啸!整个朝堂就像沸腾的油锅被浇进去一勺冰水,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简直一派胡言!倪尚书上任三年来,兢兢业业夙兴夜寐,除开去岁,国库账目从未出现任何问题!司安你不要含血喷人!” “哈哈,倪尚书出身望族,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说他利欲熏心贪污受贿?司安,你这脏水怕是泼错人了。” “依微臣之见,此人就是解决不了国库贪墨一案,便肆意攀咬,想着将水搅浑,陛下万万不可相信他的鬼话!” “司安妖言魅上,霍乱朝纲!臣恳请陛下革去他的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将其下狱查办,以正朝纲,以安人心!” 之前倪海不停抨击讽刺司安的时候,这些人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可现在眼瞅着司安反攻控诉对方贪污,这些人就仿佛是自己被弹劾了一样,噌的一下跳出来疯狂输出。 唯有倪海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因为他亲眼看到司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和那两个账本交给御前内侍。 那封信件倪海没见过,但那两个账本他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额头顷刻布满冷汗,手脚也从指尖开始发凉,不到眨眼的功夫,倪海甚至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王喆这人有个优点,他不管做什么事,向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倪海从刚才到现在的表情变化,他一秒不落看在眼中。 当了多年宰相的他哪还猜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当即便在心里开始骂娘。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那种事情他居然也敢记成账本?!记账就算了,居然还能让人给偷出来?他府衙里面养的那些家跟家将都是摆设吗!” …… 内侍拿到东西后,小跑几步来到陆瑾面前,恭恭敬敬呈了上去。 看着面前那两本页脚都已经有些泛黄的账册,陆瑾也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她神情复杂的看了司安一眼,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会对管理着大魏朝廷钱袋子,本身更是正二品大员的倪海发起进攻。 可当她看完这些账本上所记载的:那一笔笔一项项令人脊背发寒的内容后,即便朝臣们连续多年封锁已经让她的忍耐力足够强悍,陆瑾也红了眼睛。 “倪海,对于这两本账策…你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看着下面呆若木鸡的倪海,陆瑾眼中已经没了丝毫温度,甚至连官职都懒得称呼,而是变成直呼其名。 “六百二十多万两……大魏平均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在一千万左右浮动,皇兄和我节衣缩食,宫中用度年年缩减,到今年已经压缩到不到十万两银子!这个倪海…他怎么能,他怎么敢的!”陆瑾在心中怒吼着。 账本纸张的边缘已经老化发黄,还被书虫咬出了很多洞,里面的墨迹也是跟着时间由近到远逐渐变淡,褪色。 关键是:里面记载的很多都是权钱交易,陆瑾凭借记忆,甚至可以将账本中的交易记录和那时候的人员变动完美重叠在一起! 短短四天,以司安手中掌握的那点情报,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假证。 这一切的一切,由不得她不信! “回…回禀陛下,司安此人完全就是在构陷老臣!他说的什么账本,什么贪墨受贿,老臣根本不知道,也完全没做过!请陛下明察!” 十几秒的慌乱后,倪海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别看司安拿到的那两分账本都是真的,但说穿了那也只不过是一些散碎记录,甚至很多连具体的人名地点都没有,根本无法作为铁证。 但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赖账,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朝堂的控制权。 说白了,现在的大魏,皇帝只不过是个比傀儡强一些的角色罢了,如果真把他们惹急了,那么换一个皇帝也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种情况,按照陆瑾一贯的表现,她如果还想保住自己的皇位,就依然会选择退让忍耐,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第二十八章 : 掀桌子 所以,倪海现在更多的是惊怒,而不是害怕。 果然,倪海刚一否认,其他朝臣就一窝蜂似的涌上来帮腔了。 “臣附议!倪尚书身为户部堂官,任职期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清廉无比,绝不可能是司安口中的些那所谓贪墨受贿之徒!” “陛下,恕臣直言!如果仅凭司安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所谓账本,就能治一个朝廷二品大员的罪,那到时候天下人竞相效仿,各地的刑铭官员也就不用干了!” “对!荒唐透顶了!” 听着殿中沸沸扬扬的劝诫,陆瑾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正如倪海所想的那样,此刻的她比谁都想要治对方的罪,可无奈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动对方。 且不说倪海背后那些权倾朝野的重臣,和那些根系交错的门阀世家,就单单是这个倪海,也掌握着整个大魏所有的财政大权,也不是她现阶段可以随意拿捏的。 何况司安交给她的这两本账册,确实无法拿来当铁证,这种情况,想收拾对方无疑是痴人说梦。 念及如此,陆瑾心中幽幽一叹,带着歉意的看了司安一眼。 她不怪他没找到可以一下置对方于死地的铁证,她知道在朝中群臣铁网般的组织程度下,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只恨自己现在太弱了,别说恢复先帝雄姿,她甚至连皇兄留给她的那点权柄都守不住。 司安明明已经创造了这么好的突破口,她却没有能力把这个口子撕开继续深入调查,只能中途放弃。 窝囊,简直窝囊透了… 而宰相王喆的一番力挺,更是将陆瑾的自尊心按在地上,疯狂碾压! “启禀陛下:臣以为:司大人这样捏造证据,随意诬陷朝廷大员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过火。” “臣亦请求:请陛下革去他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先好好磨练一番,再行任用。” “够了。”陆瑾银牙紧咬,面上却一片平静。 “户部尚书倪海:监察不力看管不严,致使国库去岁发生大额贪墨,故禁足一月,以效敬尤!”她偏过头冷冷说道,因为实在不想看到倪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紧接着,陆瑾又将目光放在司安身上,眼神变成了满满的歉意。 “锦衣卫指挥使司安:风闻奏事那是言官的事情,你证据不足便不得随意揭发宣扬,更不要闹到朝会上,念你是初犯,故不从严处理,着罚俸一月,以作警告。” 面对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式,司安面无波澜,因为这个结果并不在他意料之外,如果倪海乖乖认栽,他反倒还放不下心了。 可倪海心里却已经开始痛骂陆瑾无耻:“大半年前的案子,帽子现在才往我头上扣,可真有你的!” “嗯?”王喆脸上也闪过一丝怒意,并暗自决定以后得打敲打这个皇帝了。 “朕乏了,无事的话,便散朝吧。” 随着小内侍一声高唱,陆瑾率先从内门离开议政殿。 这一下,因为她的“不公正”处罚,而积攒在朝臣心中的怨气便轰然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司安,围着他不停指责谩骂。 也幸好司安的修为全场数一数二,否则大概率会被愤怒的群臣直接当场上演全武行,活活打死。 “司安!你如此诬陷朝廷重臣,简直禽兽不如!你给老夫等着…” 最后,差点被对方拉进沟里的倪海恶毒的剜了司安一眼,也不顾王喆警告的眼神,愤然离开。 “好小子,给我等着,不出三日,若不把你从指挥使的位置上拽下来,我倪海两个字倒过来写!”远远的,还传来倪海若隐若现的骂声。 身为大魏朝廷的财神爷,倪海无论人脉,财力,或是实力,都不是现阶段的司安可以比拟的,他这话完全没有吹牛的成分。 不过此刻落在司安耳中,却怎么听怎么好笑。 “司指挥使,老夫提醒你一句:年轻人尤其是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的好,树敌太多,对现阶段的你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王喆皮笑肉不笑的敲打着司安,好像刚才出言力挺倪海,要求陆瑾拿掉司安锦衣卫指挥使的是另外一个人。 本来制定好了祸水东引的计划,结果现在被对方一通王八拳搅和了不说,还一个大坑把自己恶心的够呛,王喆心中对司安是早已怒火冲天。 “呵呵,好说好说。”司安也懒得跟对方废话,随口敷衍几句,便也跟在倪海后面离开了,完全不在乎背后王喆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气煞我也!这个小王…八蛋,真是气煞我也!” 刚到职房,倪海就愤怒的将桌子上的镇纸文件扫落一地,还抱起俩花瓶往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为官三十余载,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像今天这样气愤的情况从未有过! 原因就是司安太不讲规矩了,虽然朝臣之间也有党派争斗,但总体而言要温和很多,出了事无论哪边,大家都是尽力往下压,让皇帝挑不出刺,这样当事人最多不过是罢官夺职。 可还没等他发泄几句,职房木门就被敲响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老爷!”倪海心火更旺,几步上前拉开房门,就要把这个撞到自己枪口上的倒霉蛋狠狠收拾一顿。 可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准备好的咒骂便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就像条被锁住喉咙的狗。 “倪大人,你涉嫌贪污受贿挪用公款买官鬻爵,请跟我们到北镇抚司走一趟。” 三个神色冷漠的精壮汉子杵在门外,成品字型排列,倪海一开门就被夹在了正中。 最绝望的还不是这个。 白中衣,绿罩甲,虎臂蜂腰螳螂腿,臂缚箭袖,腰挎翎刀… 看着这三个汉子的行头,倪海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是锦衣卫还能是谁? “告诉姓司的,我不可能去,让他不要太过分!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倪海紧紧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的蹦出这些话。 “呵,这可由不得你。” 第二十九章 :铁血硬汉倪尚书 “你们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还想撒野动粗?”见对方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还在不断逼近,直到形成三角之势彻底将他围在中间,倪海才有些慌了。 而见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对方态度更加轻蔑。 “倪大人,别白费工夫了,正因为这里是您的职房,我们才不至于直接踹门,但既然你现在是这个态度,那就别怪我们了。” 说完这些,领头的大汉似乎也没有了交流的欲望,对着倪海下巴反手就是一拳。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倪海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直挺挺的放倒了。 “带走。” “是!” 再醒来时,周围环境便从职房变成了锦衣卫的诏狱。 再一看自己,身体被结结实实的绑在铁椅上,椅子的四个腿被固定在地面上,这样可以防止嫌犯撞头自杀。 周围是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刑具,数量按墙来计算,无论男女老少,年纪大小,总能挑到适合你的那款。 而就在他对面,早上那个让他忍不住想将之剥皮吃肉的司安,正好整以瑕地靠在软椅上,满脸戏谑的看着他。 “醒了倪大人?” 短暂的沉默后,倪海满状态复活,开启狂骂模式。 一时间,整个诏狱都被各种各样的粗话脏词填满。 足足骂了一炷香的时间,到最后嗓子实在骂干了,倪海才勉强停嘴。 司安却压根就没搭理他,甚至自顾自泡了杯茶,好整以暇的品了起来。 “司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倪海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司安。 这次对方终于接茬了。 “什么后果?你是嫌犯我们是锦衣卫啊…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觉得锦衣卫把嫌犯抓到诏狱里来,需要承担什么后果吗?”司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倪海听了这话却放声大笑,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锦衣卫?嫌犯?诏狱?”他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你觉得你们还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锦衣卫吗?还敢跟我提诏狱…” “你自己去翻翻你们的案卷,这十几年来,这教育你进过哪怕一个实权官员吗?” 司安闭口,微笑着没有说话。 倪海很狂妄,但他说的这些全是实话。 大魏自从先帝登基以来,以仁孝治天下,诏狱启动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最后压根就没有实权官员被关进来过。 到了陆瑾兄妹这里,干脆就是一个想搞改革,最后被手底下的官员把自己的命给革了,另一个上来之后想接替父兄遗志,却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连续摊上的三个皇帝一个比一个倒霉,这也就难怪锦衣卫最后搞成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但从司安担任指挥使的那一刻起,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也必须改变!直接破坏规则将倪海抓到诏狱,便是一个强烈信号! 司安要告诉所有人:三十年前的那个能止住百官夜啼,让无数豪强巨贪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它要回来了! 见司安不说话,倪海还以为对方怂了,不由开始得寸进尺。 “姓司的,咱这样吧,你让你手下的人用八抬大轿把我从这里抬出去,一路送回职房,然后你带着他们亲自上门给我道歉,我也不要太多,就三个响头,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随后他话锋一转:“当然,你也可以对我用刑,我撑得住,但你能不能撑住我们事后的报复,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倪海说的得意洋洋,这几十年虽说锦衣卫的权威越来越小,但还勉强算是一把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棒子,这个时候再让对方送自己回去,那面子那排场,简直到头了… 司安就这样静静看着倪海进入幻想世界,他发现对方还真是这么想的,估计是因为这么多年肆意妄为的生活,已经让他快忘了锦衣卫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好吧。”一个看似妥协的词,还没容得倪海高兴,司安便起身离开,幽幽的声音随着阴风钻进他的耳朵。 “那么在他把事情全交代出来之前,你们就不要来烦我了,哦对了,留口气,别弄死。” 话音落下,背影消失,两个缇骑面带邪笑,一步步压了上来… 威胁、劝阻、咆哮、呼救、到最后求饶……任凭倪海在后面怎样折腾,司安也没有后撤半步。 …… 今天注定有许多人过不踏实,陆瑾便是其中之一。 回到乾清宫,刚批了不到十本奏疏,宰相王喆便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来人,看坐。”对方早上给司安上的那副眼药,陆瑾都还一笔笔记着呢,所以头都没抬一下。 王喆这次却真是有些急了。 “陛下,司安擅自将朝廷命官抓到诏狱,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件事您必须亲自出面处理,否则恐怕会引起朝臣恐慌……” 多少年…文官集团都将锦衣卫压制多少年了? 打了一辈子鹰,临到头来却让鹰啄了眼…作为文官集团的领军人物,王喆对这种事情完全无法容忍! 面对王喆的步步紧逼,陆瑾却没有半点退缩,相反,她嘴角一勾,只一句话就将王喆逼到了墙角。 “这件事…恐怕朕不能掺和。” “为何?您可是天子啊…”王喆脸上浮现抹不去的惊讶。 你还知道朕是天子?呵呵… 陆瑾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叹着气:“天子也要遵循祖制啊,锦衣卫是太祖皇帝设立的,当初就明确了他们有独立的抓捕权羁押权和司法权,你让朕干涉,难道是想让朕也背上不孝的罪名吗…” 看着陆瑾这幅滚刀肉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王喆真想豁出这把老骨头,谋权篡位得了…… 吃了个闭门羹后,王喆悻悻而归。 …… 诏狱:出去不到二十分钟,司安便又回来了,不是他脸皮厚,实在是倪海这丝骨头太软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最少能撑一个时辰。 结果仅仅是上了最基础的皮鞭,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倪海就竹筒倒豆子,连小时候偷看父亲小妾洗澡时,对方穿的什么颜色肚兜都倒出来了。 “很好!这一下就不愁没证据了。”看着再汇总上来的口供,司安心情大好。 有了这些东西,他便有把握把自己和陆瑾的势力往前推一大截。 第三十章 : 皇帝的女儿态 “什么?这些…全抓?” 张云海看着那张从手里一路拖到腰间的名单,脸上有些担忧。 “对,名单上的人员全部缉拿归案!” “另外,你还要多带几路人马,分头行动,将他们的家宅府邸全部抄没,财产封存,证据收缴。” “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司安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是这些人分布面太大,其中还不乏皇亲国戚,甚至本身就是皇族,我们这样大规模抓人,陛下那边……” 面对张云海的顾虑,司安非常欣慰,因为这证明,对方的武将思维,正在迅速转变,以后大概能在谍报战线游刃有余。 “放心,陛下那边是支持的,而且只要过些时日,就算他们再想把我们怎样,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况且你们当初跟我过来的时候,可不会只想着小打小闹吧。” “多谢大人解惑,属下明白了!”张云海领命而去,司安修为恢复的事没有瞒他,他心里一下有了底。 一时间,锦衣卫缇骑四出,整个京城顿时天翻地覆,乱作一团。 正午,乾清宫: “你这人脸皮倒是真厚,一句玩笑之语,你就把我赖上了…” 睨着身着蟒袍,正趴在餐桌对面狼吞虎咽的男子,陆瑾嘴上嗔怪着,眼中却满是轻快。 “这话要看是谁说了…”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以君王的身份说这话,那我立马放下筷子走人。” “那还有其他说法?”陆瑾柳眉一挑,心中有些好奇。 司安往嘴里扒了几口菜,不慌不忙道:“如果你这话,是以未婚妻子的身份说的…” “那待怎样?”陆瑾的好奇心更加强烈。 “啧…”司安砸吧了一下嘴,语气带着调侃:“那按我的理解,你就是嫌我来的太少,太晚。” “……”陆瑾默默捏起汤勺,舀出一大块清炖的莲藕,使劲塞到对方嘴里,脸色却红的彻底。 “真是的,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唔唔…是你先问的…唔!” …… 轻松欢快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饭后,两人对坐于桌前,气氛开始慢慢凝重下来。 “一次逮捕那么多人…从父皇即位以来,便没有这种先例了。” 陆瑾眼中挂着毫不掩饰的担忧,既是对朝廷局,也是对司安。 “那有什么,这几十年没有先例,再往前数的先例可不少…” “可你这次得罪的人太多了,整个京城,光被你抄没的伯爵以上府邸,就有二十多家,这还不算那些京官和皇族……你现在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了。”陆瑾悠悠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都是凭证据拿人,他们现在无法做到谋权篡位的同时,还保证天下不乱,所以不会直接掀桌。” “他们充其量只能暗地里对我动手。”司安一脸无所谓。 “而如果只是这个层面,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但愿如此吧。”陆瑾咬唇抬头:“如果压力太大,记得千万别硬顶,还有我呢。” 这话让司安心中一暖,他咧嘴一笑,到:“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另外,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户部尚书的位置会空出来,这个位置可是掌管着大魏的钱袋子。” “所以它必须握在自己人手里,否则像之前那样的国库贪墨案就别想刹住,你准备好接手。” “啊?”惊喜来的太突然,陆瑾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别告诉我你在外朝没有培植自己的根系啊。”司安吓了一跳,要真是那样,那麻烦就大了。 “哦,这个有的!”陆瑾赶忙应到,随即声音软了下来。 “只是……之前我身边那些人,他们全都在利用我的身份,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一个是真心想帮我的。” “可自从你来之后,不仅处处想着我,连那种事情都愿意替我做,还一下子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我…我有些不适应。” 看着对方低着头,满脸娇柔复杂的女儿态,司安心中叹息。 陆瑾和萧清漪完全是两种人,后者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都是那样冷静果决,狠辣阴毒,甚至后来司安被飞鸟尽良弓藏,她都没有丝毫犹豫。 像陆瑾此刻这样的少女模样,你休想在萧清漪身上见到哪怕一点。 “她这个性子,根本不适合待在朝堂,一离开我早晚出事…” 司安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让她在争斗的漩涡中不被吞没,下一秒便被陆瑾打断。 “司安。” “嗯?”抬眸看着对面容貌瑰丽,甚至有些小可爱的少女,司安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谢谢你!”陆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念,眼神无比认真。 陆瑾真的很感激,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能把自己最真实的那面,毫无顾忌展现出来,而不用害怕身份暴露,或者被利用。 “你这话…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的?”挣脱对方的硬控,司安咧着嘴笑问。 “这次又是两个身份?”陆瑾嘟着嘴。 “是啊,你选哪一个?” “要我选的话,应该不是皇帝,皇帝是不会跟人说谢谢的。” 说到这里,陆瑾耳根染上一抹嫣红:“但是未婚妻和丈夫说这种话,好像也有些…怪?” “哈哈哈哈”司安爽朗一笑:“这不就结了,既然皇帝不说,未婚妻不用说,那你还把谢字挂嘴边干什么?” “我…”耳畔的绯色渐渐褪了下去,陆瑾眼眶有些湿润。 五年了,她已经五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发自内心被人关爱的感觉了。 “你…不会离开我吧?”感动之后,便是患得患失。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司安忍不住伸手,爱怜的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先不说我们还要合作对抗大周…你救了我的命欸,在这个恩情没还清之前,我不会走的。” “嗯!”陆瑾一点不反感他这样抚摸自己,甜甜一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身边…” …… “警大人,名单上的所有人犯已全部抓获!” 北镇抚司,办公堂:张云海抱拳躬身,正对着端坐书案后的司安汇报工作。 第三十一章 :大规模行刑 “嗯,证据都齐了吗?” “齐了,他们还真以为锦衣卫是之前那只没牙老虎,什么防备都没做,结果被咱们来了个突然袭击,人赃并获!” “王喆那边什么反应?” “呵,他还以为咱们会借机搞他,下朝之后就召集府上幕僚,将所有涉及到倪海的东西毁了个干干净净,动作比兔子还快。” 闻言,司安扬唇一笑:“他要没这个警惕性,也坐不上宰相高位,暂时不用管他。” “那这些人犯…大人准备怎么处理?” 张云海现在也犯了难,五十多户,近千口人,锦衣卫的诏狱都快塞不下了。 “怎么处理?”司安眼中露出一丝狠辣,他来大魏,可不是来当好先生的。 “行贿大员,买官鬻爵,草菅人命,甚至公然把手伸进国库里面捞银子,此等罪大恶极之辈,审察必须从快!判罚必须从重!就这么处理。” 张云海眼神一凛,他知道,当初那个杀伐果断,凶名威震大周朝野的司大人,彻底回来了! 虽然人数近千,但倪海却并没有胡乱攀咬,这些人屁股底下几乎就没有干净的。 加上倪海有记账的好习惯,一桩桩一笔笔,所有人跟他的交易都有迹可循。 可这些高官权臣皇亲国戚,平日里实在是嚣张跋扈惯了。 此次即便被抓进诏狱,一个个也都以为司安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那是硬气的不行。 但在司安那里知道底线的张云海,很快就教会了他们:这个世界有多残酷。 三天,只用了三天,这五十多户案犯便被全部审毕,判罚结果也被初步确定下来。 “犯官总共一千一百七十三人,其中五百三十三人处死,剩余人员从流放到徒刑不等,所有案犯家产全部抄没,充公入库。” 听完张云海的汇报,司安却摇了摇头:“还不够。” 张云海不由的菊花一紧,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严了,却没想到对方还不满意,于是小心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司安沉思片刻后,敲了敲桌子:“所有未死刑者,判罚从重一等。” “嘶!”张云海菊花夹的更紧了,他粗略一算,照对方这个判法,那一千一百多人中,最后能活下来的,可能只剩不到三分之一了。 “咱们现在已经藏不了拙了,既然亮了獠牙,那么就要趁着对方还没有形成防备前,一次性把他们整疼,整怕!” “不然以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司安耐心解释着。 这几天那些犯人背后的巨大能量开始展露,连续三天,每天的朝会他都是被集火弹劾的那个,从开始到结束没有片刻停歇。 哪怕散了朝,回到镇抚司也不能消停,无数警告信像雪花一样飞到他的案头,其中甚至还有不小一部分是死亡威胁。 对这些,司安都是一笑置之,这些人蹦达不了多久了。 相应的,陆瑾也不好受,仅仅三天,弹劾司安的奏章已经装了三大箱子,就摆在乾清宫的殿内。 甚至还有不少官员跑到皇宫里,集体堵门,哭着要求皇帝将司安这个酷吏革职下狱。 好在陆瑾也成功顶住了压力,所有弹劾司安的奏章也不看了,一律留中不发。 就连她人,也干脆跑到了后宫躲清闲,毕竟那些官员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九族当门票,往皇帝后宫闯。 这种压力一直持续到三天后,在判罚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酷吏!酷吏啊!陛下千万不能再坐视不管啦!” 司礼监:十几个身着朱紫的高官,将这间本就不大的职房挤的水泄不通。 他们有人老泪纵横,有人癫狂怒骂,就连打头的王喆,也是黑着脸来的。 “诸位大人息怒,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咱家这就去请陛下来。” 看着一屋火药味冲天的老头,司礼监秉笔王颂不敢耽搁,立刻跑到后宫跟陆瑾禀报了此事。 “处死接近三分之二?!此话当真?” 饶是心中已经有所准备,陆瑾也被司安这雷霆般的杀伐手腕震惊了。 “千真万确,六部的那些部堂和侍郎们,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红了,若非没有兵权,怕不是当即就得带兵打进镇抚司,和司指挥使拼命。” “哦,就连相国,来的时候也是黑着脸,堵在奴婢的职房中一言不发,看着怪吓人的…” 王颂将那些朝臣的反映,添油加醋报给陆瑾,这反倒让平时被朝臣死死压制的陆瑾心中一松,有种恶气尽出的快感。 连带着对司安的血腥手腕,也不再顾及,而彻底跟对方站在了一起。 她冷哼一声,摆出帝王威仪:“你派人告诉他们:就说司指挥使是完全秉公执法,每个人的证据都是公开可查的,既无冤枉也无错杀,朕无能为力,但是他们都散了吧。” “奴婢遵旨…” 打发走朝臣,陆瑾也立刻离开后宫,躲回了自己的寝殿。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些妃嫔太折磨人了,这几天知道她留宿在后宫,她们那些招数差点没给她整的崩溃。 “看来,得尽快让司安过来,帮忙处理掉后宫的那些麻烦事了。”陆瑾心里想着。 午时,菜市口: 毒辣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整个京城大半的人都赶了过来,聚在一起,将这个原本宽敞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虽然京城的百姓确实爱看热闹,但能搞出今天这么大阵仗,还是因为司安这次的手笔实在太大! 巨大的长方形高台一天前就已经搭建完毕,面积足有五百多平。 此刻,五十个背后插着亡命牌的案犯,被排成两排跪在高台上,在他们身后,同样五十个提着鬼头大刀的刽子手肃立一旁。 因为这次要斩的人太多,张云海费了老大劲,甚至跑到了周边的县区去借调,才刚好凑足五十个刽子手。 这些罪犯表现各异,有嬉笑,有怒骂,有嚎啕大哭,甚至还有人不停的咒骂着司安。 但因为对方实在没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加上他们屁股也确实不干净,所以骂的内容,也无非就是滥杀无辜,毫无杀伤力。 而在台下,另有一千多名由锦衣卫押解着的囚犯,正在接受煎熬。 第三十二章:人头滚滚 他们有人运气好,免于一死;但更多的还是被判了斩刑,区别不过是时间问题。 和台上那批到现在都看不清形势的人不同,他们大多选择沉默。 这三天时间,在诏狱那些刑具的伺候下,他们现在唯一愿望就是早点结束罪恶的一生。 “午时三刻已到,大人,动刑吧。” 监斩台上,王颂来到司安身边,轻声说道。 他代表陆瑾出席,作为从小进宫,从最底层爬到司礼监秉笔的太监,他自诩已经见过了这世上,最为黑暗与残暴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当他看到此刻台下,那黑压压一片即将被开刀问斩的囚犯,心里不禁也有些发毛。 司安点了点头,随后起身,高声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二十几个七八瓶高手坐镇,没人敢过来演什么刀下留人的戏码,所以这次处决很顺利。 森寒的大刀整齐划一抬起,在囚犯的怒骂哭嚎声中,又整齐划一的落下! 顷刻间,五十道血箭飙射而出,五十颗人头整齐落地,在台上满地乱滚。 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人群中很大一部分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尤其是一些女子,骤然看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她们纷纷肠胃翻涌,后悔自己过来凑这个热闹。 监斩台上,王颂喉头艰难的滚动着,再看了一眼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司安,他默默低头,在心中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招惹此人。 这只是开始,第一批砍完后,台下的锦衣卫并未立刻上台,收拾现场,而是默契的将,下一波准备行刑的五十人,押到台上,在上一批人的尸体前跪下。 刀起,声震,刀落,语毕。 一批又一批死囚,就这样被一波波推上高台,在短暂的看了世界最后一眼后,被落下的土到无情收走生命。 斩刑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等一切结束,整个高台已经层层叠叠,垒满了无头尸体,血气冲天! 周边百姓,经过了最初的惊恐后,并未四散离开。 一是随着砍头的人数增多,他们也渐渐麻木。二是司安在行刑之前,就将所有人的罪行当场宣读,百姓们听的都是拍手叫好。 尤其有些被其中囚犯欺压过的,当场就热泪盈眶,给司安跪下了。 如果说司安在锦衣卫内部的整肃,在这些老百姓看来是狗咬狗,漠不关心,那今天他处决这些囚犯的行为,在老百姓们看来,就和青天大老爷无异了。 一时间,司安的赫赫威名,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宰相府邸: “相国大人,这个司安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绝不能留啊!” “此人就是个疯子!八百多人…全是朝廷悉心培养的官员,他竟然全杀了…说杀就杀!” “此人绝不能再留了!否则我等绝无宁日!” 书房里,几个堂官面色潮红,眼中更是快要喷出火来。 显然,司安这一刀下去,是精准砍在整个京城官僚系统的大动脉上了,这些人是真被打疼了! 王喆也是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他现在很牙疼,很明显:按照司安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他事先切断了和倪海的一切联系。 加上宰相府中有众多高手坐镇,外加他还兼管着兵部,这斯是绝对敢朝他下手的,毫无疑问!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把司安当成了一个对手来看待,而不是所以是可以捏死的蚂蚁。 “根据锦衣卫线人提供的情报:司安身边有二十几个护卫,普遍都是七八品,他本身貌似也是八品后期。”崔永出来汇报。 “而且此人身边还有个韩渊,是陛下派去保护他的,我们要动手,难保此人不会从中作梗。” 王喆顺了口气:“知道了,我会去找人做掉他,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现在倪海倒了,户部尚书的位置空了出来,明天你们随我一起上疏,一定把这个位置拿下来!” 户部掌管着大魏的钱袋子,一旦抓在手里,能捞取的好处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倪海一倒,所有人都对他的位置垂涎欲滴。 乾清宫: “你这下可是把天捅漏了…”陆瑾端坐在龙案后,妆容未卸。 当她听司安回报完中午的“大场面”后,不禁苦笑起来。 “但经此一役,我在大魏也彻底站稳脚跟了,不是吗?”司安找了找眼睛,没有丝毫担忧。 “你呀…”陆瑾满脸无奈:“脚跟是站稳了,但这次你也彻底得罪了无数人,尤其是王喆。” “这个人的性格我清楚,睚眦必报,你几次三番坏他的事,尤其这次,你处你的犯官中,至少五家,都跟他关系匪浅,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随意,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司安满脸不在乎,活像坨滚刀肉。 “认真些,我跟你说正事呢。” 陆瑾瞪了他一眼,随后语气缓和下来:“这段时间,你就把韩渊带在身边吧,有他在,不管出什么事多少也能拖一拖,我放心些。” 闻言,司安本想拒绝,有天魔诀傍身,他的修为马上就能突破九品,距离宗师,也是指日可待,基本不怕王喆。 可所有事情就怕万一,以王喆的性格,一旦对自己出手,那无疑就是饱和式攻击,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司安抿唇轻笑。 “这才像话嘛…”陆瑾满意点头。 …… 第二天早朝,群臣弹劾司安的烈度不减反增,对此司安毫不意外,毕竟他一刀砍了人家大动脉,朝堂上想活撕了他的大臣,一抓一大把。 他懒得打嘴炮,于是照着就选择装死。 眼见怎么喷司安都没反应,陆瑾也在里面和稀泥,群臣弹劾的力度也渐渐下去。 可就在王喆准备,跟联系好的大臣们一鼓作气,把空出来的户部尚书,直接抢过来的时候,王颂出来宣读了一封诏书。 而就是这封诏书,将他原本完美的计划,瞬间打的七零八落,彻底泡汤了。 第三十三章: 煮熟的鸭子_飞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侍郎邱阙,于任三年实心用事,考核优秀。现!着…升任其为户部尚书!” “臣领旨。谢!主隆恩!”邱阙大步出班,恭敬跪在殿中行了大礼。 陆瑾这份圣旨,就像往一个装满泥鳅的盆中撒了把盐,整个朝堂嗡的一下便炸开了花! 要知道,邱阙之前的职务,还只是一个从二品的工部侍郎,不管是升任一部堂官,还是跨机构平调到其他五部,中间都隔着一条鸿沟。 可别小看这条沟,背景薄弱的官员,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跨过去。 而这个邱阙,不仅官升一级,变成了无数同僚羡慕到流口水的一部主官。 更是跨机构调动,从主管工程的工部,调去管了大魏的钱袋子。 这其中的门道隐秘,可大有意思了。 “相国,这…” 崔永有些傻眼,以往的官员调动,皇帝几乎从不插手。 而这次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就连他这个吏部尚书,提前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搞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 迎着崔永懵逼的目光,听着周围嘈杂的窃窃私语,在朝堂中打混多年的王喆,如何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恶!桃子被他们抢先一步摘了!”王喆狭目喷火,面色不善的撇向右侧某个角落。 在那里,同样身为宰相的门下侍中——折冲,敏锐地察觉到这束不善眼光。 发现是王喆在瞪他后,他只是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便扭过头去,仿佛根本不认识此人。 见此,王者心中怒火更旺! 大魏保留着全套的三省六部制度,这也就意味着宰相并不止他一个,他只主管职能最大的尚书省。 而中枢门下这两个省的长官,同样也是相国之尊,但和他就不是一条心了。 中书省还好,虽然和他不是一派,但大方向两人都是基本统一,没有太大冲突。 而门下省就不同了,那个折冲是妥妥的保皇派,三朝老臣,先帝在位时,他便担任了门下侍中这个职位。 而且一干就是四届,到现在,已经足足二十二年了。 而最要命的,就是这个邱阙他还略有耳闻,此人一直在折冲手底下做事,存在感很低。 对方这次搞的突然袭击,可把王喆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省职能划分中,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核,尚书省负责执行。 本来,按照以前那套流程,他和中书令谭正提前说好,早朝的时候,直接把自己这边的候选人报给陆瑾。 对方也基本都是直接通过,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事情也能办成。 可对方今天突然之间横插一杠子,直接让他的计划全泡了汤。 朝中选官用人虽然可以推举,但最终决策权还是在皇帝那里。 而折冲的门下省,则掌握着这道任命的审核权。 现在对方打通了陆瑾那边的关节,决策和审核两头都过了,草拟的诏书就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 加上此刻已经公开宣读,除非想彻底撕破脸,否则他们可以说已经彻底没了改变的能力。 “很好…简直太好了!我念你年事已高,本想给你留几份薄面… 可你不仅不珍惜,居然还想反手跟我掰腕子,折冲,咱们以后…走着瞧!” 王喆咬牙切齿,默默把司安和折冲,一起划到了他的必除名单上。 却不知,如果他知道邱阙其实是陆瑾的人时,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 接下来的几天,司安难得过了一阵安稳日子,就连每天的作息,也规律下来。 卯时起床,辰时到午时处理公务,下午继续着手,对锦衣卫的内部人员进行整肃,晚上回到自己的职房后,便不眠不休,修炼到天亮。 好在修炼天魔诀带来的益处,就是基本可以替代睡眠,否则他这样不眠不休的折腾,即便修为高深,身体估计也快垮了。 而这样拼命带来的收获便是:仅仅两天,司安的修为便已经突破八品巅峰,正式踏足九品,距离被废之前的实力,也不差多少。 与此同时,锦衣卫内部的清理,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毕竟,这是一个拥有两座镇抚司,数十位千户官,数百名百户,底下人员无数的,几万编制的庞大机构。 所以即便司安和张云海他们不断努力,进度也快不了多少。 直到现在,也只是勉强将北镇抚司,三分之二的职能部门握在自己手里。 好在一切总算走上了正轨,司安并不着急,饭总得一口一口吃。 当然,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日常任务,那就是——蹭饭。 “你可真有口福,这桌上的菜式是一天一个样,御厨的水平还那么高。” “不像我,平时忙起来,就只能跟着手底下那帮大老爷们,一起搅大勺。” 乾清宫:司安从盘中整只烧鸡上撕下一条腿,美滋滋的啃着。 “好吃就常来……诶,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陆瑾斟满一杯茶水,推到司安面前,随后撑着下巴,憨憨的看着他。 她喜欢此刻的他, 突然多了一张吃饭的,还是个男的,本来喜素的陆瑾,破天荒在御膳房的菜单上,加了好几个肉菜,生怕司安吃不好。 “不过…你这样对我越来越好,我还有些不适应了。” 啃完鸡腿后,司安端起对方递来的茶杯,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砸吧着嘴说道。 陆瑾微微一愣:“有吗?” 要知道,在司安来大魏之前,她的皇位已经有些岌岌可危的架势,只要犯一个大错,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对方来了还不到半月,又是整肃锦衣卫,让这支天子亲军,重新变得可靠起来;又是彻查贪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千多名贪官污吏,还顺带把户部尚书这个位置送到自己手中…… 相较从前,她的处境已经大为改善。 因此她觉得,跟对方帮助自己的那些相比,她做的这些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如果不是我现在还被外朝那帮人死死压着,早就拜你为国师了,现在这种局面,我能完全相信的…只有你。” 少女满是依赖的吐露真心,那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司安心中一暖。 第三十四章:黑云压城 “呵呵,其实你不用如此患得患失,我说过,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所以只要你不负我,我不仅会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还定保大魏江山无恙,海晏河清。” “嗯!”陆瑾满脸甜蜜。 “对了,那个邱阙是怎么回事?”司安突然想起两天前,王喆在朝堂上面红耳赤的那一幕,脸上有些好奇。 “我看宣完圣旨后,王喆那股怒火好像没冲着你来。” “嘻嘻…”想到此事,陆瑾掩嘴轻笑,眼中带着一点腹黑,模样甚是娇憨可爱。 “你说那个啊,邱阙原本是黄胸埋下的一颗棋子,只不过为了保护他,折冲折相国便主动请缨,将其招到麾下。” “那日我突然宣布圣旨,王喆八成还以为是折相国进的言,所有的怒火全奔着折相国去了,对我自然就没什么情绪。”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邱阙其实是我的人…” 看着面前仪态万方的陆瑾,司安会心一笑:“那以王喆的睚眦必报,我们现在可得紧紧盯着折相国了。” “暂时不用。”陆瑾笑着摇了摇头:“折相国是三朝元老,皇爷爷还在的时候,他就进了中枢,一直到今天,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王喆根本不敢动他的,使绊子都得小心翼翼。” 说完,少女看向司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倒是你…别看这些天王喆没什么动静,但他现在也闲了下来,我有预感,他很快就会对你出手了。” 闻言,司安嘴角一扬,满脸自信。 “放心吧,这次他不来最好,只要敢来,我就让他们看看清楚…镇抚司的衙门是朝哪开的!” 此言并非他托大,八品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怵。 但修炼天魔诀踏入九品之后,司安的境界比上一次更加稳固,内力也深厚了不少。 可以说,现在除非宗师境界的高手过来,否则他都毫不畏惧…至少自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调动宗师境的高手…放在国力更加强盛的大周,这样的高人萧清漪都要礼遇有加,生怕哪里失礼惹对方不快。 现在就凭他他王喆?不是司安看不起他,他想请别人出面,替他干那些脏活,恐怕话刚说出口,就挨俩巴掌了。 所以司安还真就一点都不带怕的。 “别拖大…待会儿我就把韩渊叫过来,让他跟你一起回去。”陆瑾白了他一眼。 …… 司安的判断非常准确,宰相府,书房: “如此这般,便劳烦夏先生了。” 王喆朝着阴暗角落里,一位冷面黑衣人,恭敬拱手:“事成之后,王某必有重谢!” 大魏比不了大周,宗师境的巅峰强者就那么寥寥两三个,还都是一群迂腐的老顽固。 除非国家危亡之际,否则根本不用指望他们出手,更何况王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敢打赌,如果自己去找他们说这件事,绝对会被当场拍进墙里。 所以思虑再三后,王喆便改换策略,咬牙请来了当今大魏的顶尖杀手,魅影。 此人的修为虽没到达宗师,却也来到了恐怖的九品巅峰,距离宗师境界,可能就是一朝悟道的事。 而请到这种人的代价,也是相当恐怖。 “二十万两…一个八品的小虾米而已,值得大人如此破费吗?”魅影眼神落在王喆身上,后者顿时就像被刀片刮擦身体,满头冷汗。 他眼神一狠:“当然!此子不除,莫要说我,便是整个大魏的朝堂,以后也无法安稳了!” 闻言,魅影那古井无波的眼中,倒是提起了一点兴趣:“如此说来,我倒真得去会会他了。” …… 不知不觉,几天时间又悄然而逝。 直到王喆即将对自己出手后,这些天司安对自己的作息做了些调整,每天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缩在自己的休息室中,默默修炼。 这么做的成效也是极其斐然,区区几天,西安的修为已经突破九品初期,踏足九品中期了。 虽然还未完全巩固下来,但经此,他对战胜即将到来的黑手,信心便更足了几分。 而这晚,张云海主动找到他。 “大人,陈武通已经一天不见人影了。”张云海躬身禀报。 自从那天被司安斩断所有臂膀后,陈武通在锦衣卫中的影响力,便越来越弱。 而伴随司安这些天在锦衣卫中,逐渐推开的整肃,陈武通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这一切直到昨天,陈武通罕见提出了请假,司安想都没想就批准了,因为根据张云海的线报,对方跟王喆之间,已经确认有非常深的联系。 结果陈武通离开镇抚司之后,不仅没有回家,人还失踪了。 到现在,已是整整一天。 “呵,看来是等不及了啊…” 闻言,闭目冥想中的司安缓缓睁开双眼。 “看来他们马上就会开始行动,司安,我们今晚要小心了。”一旁同样闭目打坐的韩渊,从入定状态中恢复。 他拿起原本横放在膝盖上的剑鞘,眼神凝重的对司安道。 “王喆不同于他人,他是宰相,这种位置的人一旦出手,便会竭力追求一击成功,这次所派之人…不会弱。” “我明白。”司安也是微微颔首,面色严肃起来。 “云海,你先去一旁的偏房中休息吧。” 司安挥了挥手,如果对方真是九品修为,那张云海绝对连一招都扛不住,待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 “是!”张云海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声应喏后,便果断离去。 待人走后,司安吹熄了灯烛,和韩渊两人静静盘膝坐在那里,守株待兔。 时间就在这种令人煎熬的气氛中,一点点过去。 夜色渐渐入央,刚入夜时,外面偶尔还能听到的几声犬吠,渐渐也消失了。 北镇抚司所在的整条街道,都处在一片死寂中,连风都没有。 颇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但这种死寂并没有维持太久。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突然,司安和韩渊齐齐睁开双眼,一束金芒在两双眼中同时闪过。 “来了!” 毫无征兆,原本紧闭的木门轰的一下炸开! 一柄利剑如利刃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穿过门板,最后在空气中拉出阵阵尖啸,直奔司安脖颈而来! 第三十五章: 刺杀失败,两死一逃! 都是八九品的强者,修为已经累积到那个地步,警惕性谁都不会比谁差。 所以魅影并没有选择偷袭,这种完全没有必要的方式,而是直接正面对攻,想将司安快速强杀,然后再从容撤退。 当然,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的道理,身为资深杀手的魅影也很明白。 所以他这次还带了两个帮手。 嘭! 一刀荡开刺向自己的利刃,飞剑偏离原本轨迹,轰然砸在不远处,用“金砖”砌成的后墙之上。 但见原本有近三尺厚的承重墙,在这一击下,竟然比豆腐还不堪,干净利落的被刺了个对穿。 司安虎口也有些微麻,不如挑了挑眉。 见到这一幕,旁边的韩渊震惊无比。 “上次见他动手还是八品中期,这才一个月不到,他怎么就窜到九品中期了?!九品强者的修为那么不值钱吗?!”韩渊道心有些崩溃。 但真正震惊的,还是魅影。 在他的设想中,对方一个八品的小虾米,那种反应速度根本无法躲开自己这必杀的一剑。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两种,要么对方修为太浅,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削去了脑袋。 要么对方反应速度还行,但也只能选择硬接。 而一个八品修为的人,硬接九品巅峰的一剑,结果和刚才也没多大区别,最好的情况也是个重伤。 而现在他看到了什么?一个修为仅仅只有八瓶的小虾米,居然一刀将自己的全力一击荡开了? 而且光荡开就算了,关键看对方表现,好像还不是很吃力的样子??? “魅影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武通把这一切看在眼中,顿时也懵了。 “废话…当然是强攻了,你和夜枭先去缠住韩渊,这个人交给我!” 魅影已经意识到这个司安的修为,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八品,自己被王喆坑了! 但没有办法,此刻他们这边已经先动手暴露,而对方两人竟然都是九品高手,就绝不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松的出去。 所以今晚要想走,就必须先杀了他们! “不就是个九品吗……比虾米大不了多大点的东西,看我取你性命!” 说干便干,魅影招手唤回自己的佩剑,一马当先掩杀进去! 同样刚刚踏入九品不久的夜枭见此场景,也提刀杀向韩渊! 唯有陈武通处在原地,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的修为在场最低,还没有八品,冲上去大概率是送死。 可一想到王喆的手段,自己如果时刻退缩了,下场怕是还不如冲上去求个痛快…… 再说,自己这边两个九品一个七品巅峰,未必就奈何不了对面那两个人。 念及如此,神武通咬了咬牙,也跟着冲进屋内。 一时之间,好好一间职房瞬间飞沙走石,被拆的七零八落。 魅影的决定非常明智,如果换做一般刚踏入九品初期的人,可能真会在三人的分头进攻中乱了方寸,导致就此殒命。 但他倒霉就倒霉在,又猜错了司安的修为。 刚一交手,魅影的眉头便猛然皱起,因为他发现:对方修为根本不是什么九品初期,而是正儿八经的九品中期! 虽然这身修为暂时还未稳固,但如此一来,魅影快速解决掉对方的想法便成了泡影。 尤其司安的还击也极为伶俐,其招式动作,以及对于内力的运用,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突破中期的九品强者,极为怪异! 在看夜枭那边,情况还不如自己这儿! 夜宵刚踏入九品,却已经是王喆府中能拿出来的最强者,可这种人在韩渊这个老牌的九品巅峰强者面前,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全程都只能勉强招架着。 至于陈武通?别提了,刚近身就被对方看似随意,却饱含内力的一掌拍飞,砸在墙上重伤昏迷了。 “交手的时候分心,可不是个好习惯哦~”魅影正想着对策,耳畔却飘来司安戏谑的话语。 他猛然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便立刻做出决断! 砰! 一掌家司安震退,魅影连看都没看夜枭一眼,拔腿往外就是跑! 司安并未上前拦截,一个九品巅峰的强者决心要跑,仅凭现在的他,完全拦不住。 夜枭则是面色一惨,杀手心中几乎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更何况他们只不过是临时凑出来的一组而已,对方放弃自己,完全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不到三秒,魅影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镇抚司的茫茫夜色中,而原本三对二的局面,也瞬间变成二对一。 韩渊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他对大魏君王忠心无比,而被其看重,并且也已经证实过价值的司安,在他眼中,就更是绝不允许出事的。 所以这些个杀手,今晚必须死! 眼瞅着自己马上要败北,夜枭很清楚万一自己被活捉,自己的家人便一个也活不下来! 他心中一狠,果断咬碎含在嘴中的毒囊。 毒素顺着喉咙流到胃里,随后三息不到,夜枭胸膛一阵抽搐,便嘴角流血倒地不起了。 再看陈武通,因为刚才挨的那一掌伤到了心脉,在那躺了半天又无人救治,此刻已经一命呜呼。 一场闹剧般的刺杀,就此结束。 王喆信誓旦旦派过来的刺客三人组,此刻两死一逃,整个刺杀行动也宣告失败。 让人过来处理现场,司安和韩渊在院中并肩散步。 既然能被王喆派过来,那都不用想,他俩身上一切可以调查的线索,无一例外全是被掐断的状态。 所以他们没无聊到去搜那两个人的身。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藏的还挺深…” 拍了拍司安肩膀,韩渊咧嘴一笑:“还需不需要我陪着?这次的刺杀虽然失败,但我估计王喆也不会善罢甘休。” 司安摇了摇头:“我在大周的时候,九品高手都是凤毛麟角,雇佣一个都能让一地首富倾家荡产,更别说培养了…” “这次王喆一下折了俩人,其中那个服药自杀的九品八成是他培养出来的,蒙受这么大损失,如果他还有脑子,就应该暂时消停了。” 韩渊觉得对方说的有理,微微点头:“有道理,跑的那个九品巅峰我见过,是个职业杀手,这种人纯粹就是拿钱办事,非常惜命,估计不会再来了。” 第三十六章 :战云再起 哐啷! 造型精美的青花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连虎口茶水都顾不上擦去,王喆大步上前,伸手便揪住对方衣领,双眼通红,目呲尽裂! “你说什么?!刺杀失败了?陈武通和夜枭全死了?这怎么可能?!” 这一幕,可给边上几个幕僚吓得够呛。 然而还不等他们上前劝阻,对方便伸手一挥,将王喆锁在自己胸前的胖手一掌拍开,声音森寒。 “王相国,此事,你怕是没那个资格兴师问罪。” “你这话什么意思?!”被拍了个踉跄,王喆心中怒火已经快要燎原,但同时也清醒过来,想到对方那恐怖的九品巅峰修为,没敢再动手。 “你还好意思问我?”魅影冷笑一声,脸上同样愤怒无比。 “之前是谁信誓旦旦保证,说司安的修为,充其量也就只是个八品?这大话谁说的?” “怎么…他不是八品吗?”王喆也意识到情报好像出了问题。 魅影见对方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搞清楚刺杀目标的真实修为,当即就炸了:“什么八品!那家伙的修为已经到九品中期了!” “什么…”王喆面色大骇。 “别那么看着我!今日若非我跑得快,指不定就跟那两人一样,栽在镇抚司了!” “堂堂一国宰相,弄了十多天,居然连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修为,都摸不出来,害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王相国,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有事不要找我!” 说完,魅影也不管还在发愣的王喆,踹开木门,几个闪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哦对了,我那十万两的尾款,相国大人最好别打什么歪心思,否则…呵呵。” 回过神来的王喆,听到这句话,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不仅是因为那二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还把自己花费重金,细心培养,好不容易拿资源喂出来的翻盘杀手锏——九品杀手夜枭,给一块搭进去了。 更重要的是:这次失手,也就意味着短期内,他除掉司安的最佳时机已经消失。 且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中,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逐渐做大,无法有效反制。 这让王喆怎能不怒? “相国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幕僚端着盏新茶,小心翼翼上前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次刺杀失败对方毛都没少一根,我们可是伤筋动骨…” 好歹在相国的位置上待了这么久,认清现实后,王喆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就暂且先让他嚣张一段时日。” “我们…徐徐图之,只要他人还在大魏,我们总能找到机会。” …… 那晚的刺杀,双方都出乎意料则将消息封锁,没有对外界透露丝毫。 王喆自不多说,司安也不想闹大。 万一将对方逼急了,豁出去整个宗师过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与之相比,加紧巩固,和拓展自己目前的实力,才最为重要。 大周军事力量稳压大魏一头,如今又得了镇南关… 司安很清楚,萧清漪是绝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的,要不了多久,南境必起战事! 所以往后的一个多月,司安彻底变成了大忙人,整日不是在打坐修炼,就是在和张云海他们一起,对锦衣卫的人员结构进行大清洗,大换血。 不是他肚量小容不下别人,实在是大魏朝堂局势尤为复杂。 百官联手,将皇帝权柄死死压制,同时还分成无数派别,党同伐异。 那些没有掌控武装力量的官员,在这样的棋局中通常只有一个结果——炮灰。 所以,不管为了陆瑾,还是为了自己,他都必须拥有一支彻底可控,安全可靠的武装力量。 尤其锦衣卫生为特务机构,里面哪怕最低层的缇骑,身上都不知道揣了多少个心眼子,他不能不防。 好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连续一个月高强度工作,甚至连陆瑾那边的饭,都没怎么去蹭的情况下,司安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收获。 “禀大人:刚才五队来报,东南一隅的锦衣卫,也已基本掌控。” 听完张云海的汇报后,已经解除绑定状态的司安,轻轻颔首。 “做的不错,告诉兄弟们不要怕累,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萧清漪发兵大魏之前,将南境的情报系统彻底捏在我们手里,这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属下已经回信通知他们,只有这场仗打赢,我们在大魏的处境才能彻底扭转!”张云海面色的凝重,这里面的分量他再清楚不过。 “很好,你先去忙吧。” 挥手禀退张云海,司安轻轻舒了口气。 他从跟随自己来到大魏的手下中,抽调出二十人,分成五队撒往南境。 这些七八品千户官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将整个南境的情报系统,尤其是卫所连成一片。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这个举措已经初显成果,虽然整个南境的情报网,还没有强到如指臂使的程度。 但到目前,也已初步连成了一个整体,甚至很多地方早已荒废的锦衣卫,也被重新建立起用。 而掌握着这张大魏目前最强情报网的人,就是他。 不仅如此,在跟天魔诀死嗑一个月之后,司安的修为也已经进阶到了九品巅峰,真正回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 但相比以前的那个他,现在的司安,无疑要成熟低调太多,那场大起大落,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 时间匆匆流逝,又是几日过去。 这天清晨,司安已经彻底稳固住了境界,正准备闭关三天,冲击宗师,却被一个线报直接打断。 “消息可靠吗?”看着被八百里加急送到手上的信件,司安神色瞬间凝重下来,安稳日子…要结束了。 “绝对可靠!前段时间我们往镇南关内撒了几颗钉子,这消息就是他们报回来的。” “也就是说:朝中那些大臣还不知道?” “是的!他们增兵很隐秘,边境上的夜不收极难察觉,而且我们走的是锦衣卫专用的情报传输网,不仅隐秘,速度也比他们快很多。” “我们的情报网还很脆弱,不宜暴露,你做的很好。” 闻言,司安也顾不上冲击宗师了。 第三十七章 :那就打! 司安当即翻身下地,吩咐道:“准备更衣早朝,从今天开始,咱就彻底没闲暇日子过了。” 司安一语成谶,不过点爆这个炸药桶的,却不是他。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早朝:鸿胪寺唱名结束,奏事环节刚开始,还没等司安开口。 三朝老臣门下侍中折冲,便清咳一声,抱着笏板缓步出班,声音低沉撕破了朝堂上的歌舞升平。 包括司安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懵。 因为这个历经三朝的老相国,最近几年其实是很低调的,轻易绝不发表意见,除非真碰到军国大事。 可这些年大魏并没有什么战事,哪怕火药桶一样的镇南关,这些天也是安静的出奇。 周国的确派了兵过来驻守,但也仅此而已了,之后一段时间异常安静,就仿佛对面已经把这块地方给忘了。 而折冲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班奏报…陆瑾心中一凛:“折爱卿但言无妨。” “谢陛下!” 折冲先行一礼,随后神情严肃道:“臣的老家在南境郸台县,昨日深夜家中来信,言明镇南关附近有异动。” “据家中守丁禀报:这几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镇南关附近都会响隐隐的马蹄声,似乎是有军队调动。” “哗!”折冲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且不说镇南关就在郸台县境内,就折冲的个人威望,也没人觉得对方会拿这种事开涮。 “马蹄之声?”陆瑾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有些紧张,又抱着些侥幸向折冲求问:“卿家所言当真?” 折冲却是微微叹息:“老臣岂敢拿这种事情诓骗陛下,来信的守丁,是从小便跟在臣身边的家将,知些兵事。” “正因如此,他是再三确认之后,才向臣禀报的此事,估计边境的军报,这几日也便要到了。” “如此说来…周国已经发兵了…”陆瑾面色已经凝重无比,喃喃自语。 折冲摇了摇头:“虽然每晚都有人马入关,但每次也只是持续一两刻钟,人数不多,且运粮道也无甚动静。” “所以发兵应该还暂不至于,但周国往镇南关增兵,却已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见此,朝堂上那些平日党争中凶相毕露,恨不得打到你死我活的官员们,却全部慌了阵脚。 那一张张满是土色的脸,全无平日搞内斗的威风。 司安却是面无表情,这些事他早已知道。 不过对于折冲这位八十多岁,根本不在军中任职的老人,居然还能这么关心国家的军事安全问题,且敢于撕破朝堂这层烈火烹油的外衣,司安是颇为敬重的。 他也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昨日也收到了镇南关的线报,周国确实在往镇南关增兵,只怕离战争爆发已经不久。” 两份情报相互印证,直接坐实了镇南关的残酷现状,朝堂上顷刻之间,更是人心惶惶。 从陆瑾决定,要用镇南关换取司安来到大魏之时,周国借由此关向大魏发兵,便已成定局,区别只是早晚的事。 这一点朝堂之上人人皆知,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周国接手镇南关以后,好歹会先花个几年时间稳固边境态势,不至于来的这么快。 所以朝堂之上,以王喆为首的掌权者,他们制定的策略就是徐徐图之,一点点增加南境的防御力量。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个女帝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这一下可要了亲命了。 别的不说,按照目前局势,恐怕粮草军械入关之日,便是周国正式向大魏进兵之时! 念及如此,朝堂上绝大部分官员看向司安的眼神,都隐隐带着不善,甚至怨愤。 陆瑾却不管那些,司安这一个多月的所作所为,带给她那一个又一个惊喜,她都看的真切。 在她眼中,对方就是自己目前最大的依靠,最值得信赖的人,且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立时便问道:“司爱卿,对此事你有何想法?” 这一幕落在群臣眼中,让众人眼酸无比。 所以都不说王喆等人还在稳坐钓鱼台,就算对方允许… 可按照目前这种局面,他们即便再想趁此机会捞点功,也只能偃旗息鼓干瞪眼——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司安却一脸的不卑不亢,沉声道。 “如今局势,退是绝无可能的,一旦镇南关被周国彻底打造成前沿堡垒,整个南境便岌岌可危了。” “而一旦被他们趁此机会拿下整个南境,届时,面对京师到南境的千里沃野,周军便可长驱直入,我军将再也无险可守,大魏便有倾覆之风险!” “所以臣的意见:既然周国已经开始筹备,我方也便无需顾忌。 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在南境与周国决战,彻底错掉他们的锐气,如果能顺手拿回镇南关,那便再好不过。” 话音落下,还不待陆瑾回复,户部尚书崔永便冷笑一声跳了出来。 “黄口小儿也敢在此饶舌!”他指着司安的鼻子,满脸正气凛然,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这是个大忠臣。 “在南境与周军决战?也亏你敢说这话,我大魏军队目前是什么样子,朝中各位可清楚的很!” “现在镇南关尚在敌人手中,此时与敌决战,我军半点便宜都讨不到!甚至一个弄不好,为数不多的边军精锐也会一并葬送!你到底是何居心!” 崔永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得其他朝臣纷纷点头。 毕竟大魏兵弱是客观事实,加上近些年崇文抑武,军中武将凋零,即便出了些有本事的将军,也因兵源素质太差,胸中韬略根本无法有效施展,故而连年吃亏。 现在朝中武将断代严重,统帅将军一个比一个难找。 如果真按司安的方法,在南境和周军大战一场,那么大魏兵败,几乎是必然结果,别说赢,满朝文武,甚至都没一个人敢保证能打成平局。 但陆瑾神色却顷刻转冷,她静静盯着崔永,只把对方盯的浑身发毛,这才幽幽开口。 “鸿胪寺卿。” “臣在!”负责记录纠察百官礼仪的鸿胪寺卿,薛存善立刻出班。 第三十八章 :编练新军 “未待传唤,未经禀示,便擅自打断君主,口出恶语辱骂重臣,此等该当何罪?” “回禀陛下,此为严重的君前失仪,按大魏律,当施以廷杖三十!”薛存善毫不犹豫沉声说道。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陆瑾神色愈发森冷。 这个崔永仗着自己是王喆的人,无人能动,几次三番在朝会上故意针对司安,今天更是把她当空气。 就连他女儿,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后宫那么多女人,就淑妃跳的最欢,那天下药的仇,陆瑾还记着呢!早就想收拾他了。 “是!”薛存善大手一挥,两个手握金锤的大汉将军立刻上殿,大步来到崔永身后,抬手便架住了崔永的两条胳膊。 感受到双肩传来的痛楚,崔永立马就慌了,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就开始嚎。 “陛下息怒啊,臣知错了…” 崔永能在三年之内,从一个小小的吏部主事,升任为正二品的堂官尚书,基本全是王喆在里面操作,他唯一的本事就是充当对方的马前卒,打打嘴炮。 这种人,你是不能指望他干实事的,甚至都是打嘴炮,他连那些言官都比不了,至少人家被庭杖,那都是求之不得,一点痛算什么? 可崔永就不同了,三十棍?打完估计屁股都开花了,他才不想遭这个罪呢。 “拉下去!”陆瑾却满脸不耐,显然这次是动了真火。 “是!”两个大汉将军没再犹豫,架着哭天抢地的崔永就给拖出去了,半分钟后,店外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嚎。 王喆眼皮跳了跳,他没想到陆瑾今天居然这么强势。 但奈何崔永属于是自己太跳太蠢,非要往枪口上撞,他想求情都找不到理由。 王喆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大汉将军下手有分寸,三十棍子打不死人。 但这一幕落在其他朝臣眼中,却别有一番含义。 众人想不通,平日一向性子柔和,甚至有些懦弱的陛下,怎么一碰到涉及司安的事情,态度都会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强硬到让人无法理解。 甚至今天连王相国吃了瘪,都罕见的选择忍气吞声。 这个司安……在陛下心目中,地位貌似不一般呐… 没有管朝中众人作何感想,收拾了崔永后,陆瑾便立刻回过头,满脸期颐的看着司安:“司爱卿,你继续说。” “是!”拱了拱手,司安内心有些感动。 这样彻底的信任与维护,在萧清漪那边绝不存在。 这让他心中想法更加坚定,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陆瑾,这一仗,他都必须要打好! “大魏军队的情况,臣这一个多月来也打听到不少,兵弱将寡,军纪涣散,还有兵源问题…隧,如果照崔尚书所言,统领现有军队去和周军作战,则我军必败,没有悬念。” 闻言,陆瑾眼中露出一抹失望:“这些情况朕又何尝不知…可,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司安当即摇头:“办法当然有,臣此次从周国带来几十位属下,全都是在周国军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总兵参将。” “他们都是臣一手带出来的悍将,不仅通晓周军战术的强项和弱点,战场厮杀坐镇指挥更是个中翘楚,就连练兵之术,也是炉火纯青。” “如果陛下授权,让臣招募新兵,编练一支新军,则臣保证:最多月余,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不敢说碾压大周所有军队,但绝对不会比他们任何一支差!” 闻言,陆瑾一双杏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不是傻子,相反,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她对朝中之事有着相当高的敏感度。 司安貌似只是在讨要权限,好练兵备战,但结合她此时的处境,陆瑾便知道:对方这是在想尽办法,为她打造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 京城的禁卫军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阳奉阴违,锦衣卫毕竟主要职能还是特务。 所以,像这种可以光明正大打造属于自己的军队,朝臣还没办法说什么的机会,真的相当难得。 “准!”念及如此,陆瑾一口便答应下来,仿佛生怕朝中大臣出来找麻烦。 “需要多少人马,你下朝后列个单子,相应的武器,铠甲,战马,以及后勤物资,郑会着户部给你全额调遣。” “谢陛下!”司安躬身抱拳,他抄家所得的那些银子,基本都花在构建情报网上了,现在对方肯从国库支取军费装备,那自然最好。 陆瑾满意颔首:“朕把新军,和整个南线军队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你!你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司爱卿,有信心接下这副担子嘛?” “臣,万死不辞!”司安躬身抱拳,轰然应诺,看得其他朝臣眼热无比。 而一想到对方要真的带兵上战场,这些眼热的人脑袋就冷下来了。 文臣和武将这两个群体,看似不怎么相干,其实相互之间的影响非常大。 大魏近些年对外战争屡次失败,造成武将凋零,军纪涣散,看似只影响到了武官,实际上也逐渐抽走了文臣的脊梁,没有人再敢投笔从容,奔赴战场。 所以对于司安不知天高地厚,就接下编练新军和南线指挥,这奇重无比的两副担子,绝大多数文官朝臣,都持着嘲讽的态度,觉得对方一定是疯了。 甚至很多人,已经在等着看司安兵败被俘、或者被杀的笑话。 但这一仗,司安终究会再次狠狠抽上他们几耳光。 一散朝,司安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忙活。 所以说镇南关这个南境最重要的枢纽,此时已被大周攥在手里,但它周边那些成套的防御设施和暗堡,大魏军队却并没有撤出。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清漪会迫不及待往镇南关增兵的直接原因。 而仅凭镇南关这一座关口,大周不可能在里面塞下多少兵马,所以此战双方参战人数并不会太多,估计加起来都不会超过十万。 这也就是为什么,司安敢拍着胸口接下这场战役的指挥权。 如果战场规模再扩大几倍,那么按照大魏目前的军队状况,他也无力回天了。 第三十九章 :全力支持 “根据线报:当前镇南关守军已达五千余人,且在按每日一千人的速度递增,大周境内,相应的粮草军械,也在加紧赶制、运输。” 北镇抚司:张云海正拿着手中单据,向司安禀报双方情况。 几十位高手坐镇,加上二三十万两银子撒下去,一个月间,司安的努力出显成效。 比起那些无头苍蝇般的朝臣,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可以说详细到发指,自昨晚那封书信开始,每隔几个时辰,都有最新线报从南境传来。 司安起身踱步:“也就是说,按照周军目前的增兵态势,距离真正发兵,最多只有一个半月,而少则只有三十天?” “是的,镇南关周边要塞,大多还在我军手中,仅凭镇南关,最多只能容纳五万军队。”张云海认同的点头。 事实上,一个半月都是保守估计,周军目前之所以增兵那么慢,纯粹就是不想把动静搞太大,引起大魏朝堂的强烈反弹罢了。 但这种情况无法延续太久,到了中后期,随着城中军队增多,保密失灵,加上各项准备也在逐渐完善,周军增兵速度一定会加快。 这个时间,估计会在三十天上下浮动。 分析清楚状况后,司安立刻作出对策。 “云海,你立刻从大周过来的这些兄弟们当中,选出三分之二,另外,我再从锦衣卫里给你抽出两个千户。” “你此次的任务:三天内从京城招募两万良家子弟,一定要家世清白,待遇给到边军的三倍。” “剩下的时间,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我不管你怎么训,总之一个月后,我要这支军队像一柄出鞘的利刃一样,所向披靡!” “是!”张云海抱拳零命,随后有些迟疑的说:“可是…两万?大人,周军在镇南关至少能囤五万人,这还不包括压境的大军,两万人?这够吗?” 闻言,司安却是咧嘴一笑,他拍了拍张云海的肩膀。 “忘了我当初教你们的东西了?兵贵在精,而不在多。我们现在人手有限,拉出两万人的队伍已是极限,再多,就会影响战斗力。” “况且那些边军的妻儿老小可都在南境,他们没有退路,不会眼睁睁看着那点沦陷,所以尚且可堪一用,这种情况,我们手里握着这两万人,足够了。” 司安循循善诱,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朝中那些老狐狸和边境武将勾结,坏他的事,司安都准备直接去接管南境军队了。 “属下明白了!”张云海恍然大悟,瞬间心潮澎湃! 他想起之前跟随司安,打下的那些以少胜多的大战,每一场,都堪称奇迹! 可后来司安被女帝猜忌,手中兵权被一削再削,就再也没这种机会了。 而现在,随着司安重新掌握军权,那股战阵搏杀的豪气,仿佛又回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上。 而且这一次,大魏皇帝对他的信任程度,远胜萧清漪,他们再也没有顾虑! …… “两万人?够吗?” 乾清宫:陆瑾听到司安的汇报后,也是无比惊讶,问出了和张云海一样的问题。 实在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在她的印象中,大魏士兵和大周士兵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战损比普遍都在一比三,甚至有时候都能达到夸张的一比五。 这种情况,她实在无法想象,司安要怎么用两万人,去硬扛对方的五万大军,恐怕防守都够呛。 “这些天,我将大魏的布政、刑名、军事的所有情况都大致摸了一遍,据我观察,大魏目前军力之所以如此羸弱,主要有三个原因。” 司安与陆瑾私下的谈话,气氛一向无比融洽自然,甚至没有君臣之别。 “哦?什么原因?”陆瑾满脸好奇,她的军权被朝堂上那帮老油条限制的非常死,就连禁军都是阳奉阴违,更别说大魏的其他部队了。 她只有名义上的所有权,至于指挥和调遣,甚至平日的训练,她都根本插不上手,也无从得知军队实况。 司安耐心和她解释:“其一:大魏军队兵源太差,这边民间有句俗语,叫: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军队里那些士卒七成以上出生低贱,甚至有些干脆就是社会上的青皮流氓,甚至获罪囚犯,被充入军中。” “为何会如此?我大魏所有军队兵员,具是全资招募,平日只需专心训练,不用从事生产,一律开支朝廷全包,每年军费开支无算,怎么还会出现如此严重的情况?” 陆瑾满面震惊,这方面传言她只是略微有所耳闻,却没想到情况已经如此严重。 “这就要说到第二点了。”司安竖起手指。 “募兵制度固然好,可这必须保证军队的管理层要清廉刚正,所有军饷全部发放到位,武器装备和训练也不能落下。” “而这一点,恕我直言,整个大魏没有几支军队能够做到,绝大多数军中将领都在吃空额喝兵血,士卒收入微薄,甚至有时连肚子都填不饱。 加上他们又不能从事生产,所以那些良家子弟在看到军中现状后,但凡能在别的行业做下去,有一口饭吃,都不会选择当兵。” “其三就是冗兵和以文制武,朝堂之中那些武将,被文官压的有多狠,你应该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原来如此…这群混账!” 陆瑾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万万没想到,当初父皇在位时,还颇具战力的大魏军队,不过十余年时间,便被这帮蛀虫弄成这个样子,心中怒火狂烧。 司安见此,适时说道:“所以这次编练新军,我就准备从这几个方面着手改革,一旦成功,新军的战斗力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再加上此次战争属于守土卫国,将士们也必定用命。所以我才说,这次招募两万人,完全足够。” 陆瑾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中怒火,她转头看着司安,满脸感激与郑重。 “你尽管放手去做,这支军队的一切权利,我都交给你,你要做什么,我全力支持! 只求你一定要练好这支军队,挡下大周的铁蹄,拜托了…” 说完,陆瑾竟然直接起身,对着司安行了一个女子专用的万福礼。 第四十章:恐怖的待遇 卸下男妆的陆瑾,此刻尽显女子温婉,尤其是那盈盈一福,那纤巧体态,连宽大的袍服都遮掩不住。 在此刻,陆瑾这个苦苦支撑的假皇帝,终于找到依靠,可以卸下伪装,做回那个纯洁善良的真公主。 司安心中颇为感触,他也明白,对方之所以会如此,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夫妻之名,更重要的是:对方现在真的没人可以依靠了,自己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轻轻扶起陆瑾,悠悠一叹,语气温柔的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客套话吗。” 闻言,陆瑾顷刻便湿润了眼角:“嗯…” …… 得到最高掌权者的全力支持后,司安再无顾忌,从征兵这个环节开始,就将大魏原本的制度彻底推倒,可谓大刀阔斧。 大魏普通军卒,每月薪俸按规定能有三两纹银,包吃喝住宿,甚至还会发许多米面粮油,可以说是旱涝保收。 边军因为要顶在战争一线,待遇还会更好。 但众所周知,规定没法直接变成现实。 而大魏目前军队的现实,就是官员贪墨横行,吃空饷喝兵血更是猖獗到了吓人的程度! 一支五千人编制的军队,各种装备粮饷,都是按这个数额配发。 可实际上,里面真正能动的活人,却普遍只有两千左右,剩下人员的粮饷,全进了各级将官的口袋,能过三千,就算是主将清廉了。 而就连那些真正服役士卒的粮饷,将佐们也不肯放过,经过层层盘剥,原本定好的三两月俸,真正到士兵手里的,能有一半就相当不错了。 而但凡这个士兵有点爱好,例如酗酒,这点银子都够呛能养活他自己。 加上朝廷长期以来形成了以文制武的风气,武将无论品阶多高,见了文官都自动矮三分,甚至有时候连太监都能把他们呼来喝去。 所以自打陆瑾皇兄登基,民间对于军卒的歧视越来越重,今天甚至都已经发展到罪犯流氓的聚集地了。 所以新军刚刚打出招募旗号时,京城中的百姓们并不买账。 在他们看来,这是所谓的新军,跟以前那些招兵的部队没有任何区别,进去的八成又是被盘剥喝血。 而且听说这支部队训练好以后,还要被拉到南境和周国军队正面硬刚…… 吃空饷喝兵血就算了,现在还要他们拿着这么一点钱,去给那些老爷拼命,buff叠满了都。 所以刚开始,新军的招募点不能说是小猫小狗两三只,那只能说是门可罗雀。 事情传到那些朝臣耳中,一时间,对司安的嘲讽声络绎不绝。 王喆心情更是难得好了一些,职房中的他抿了口茶,冷哼一声。 “照这个速度,别说两万,一月之后,他司安但凡能招够一千人,都是京城傻子太多。” 可惜这股得意劲在群臣之中,还没怎么起来,就被司安的反手一击,彻底打了下去。 “新军招兵:普通士卒月俸十五两,小旗官月俸三十,总旗五十,往上依次递增!” “另:体检审核合格者,入伍后一次性发放入伍金五两!其家中田地免租三年,家中徭役亦免!” 新军各个招兵点,几乎同一时间张贴起告示,张云海特地找了一些识字的人,站在一旁大声宣读,一个时辰一钱银子。 大魏京城居民百万,但就业压力相当大,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许多识字的读书人挤破头都想抢到这个机会。 读一个时辰就给一钱银子,这钱来的简直比抢的还容易。 而在这些人的带动下,不到片刻,各个募兵处便围满了人。 而听着那些人的宣读内容,围观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震惊的合不拢嘴。 “啥?月俸十五两?我没听错吧?” “入伍还给入伍金?还是五两?朝廷钱多的没处花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免税免徭役啊!这可是那些举人进士老爷才能享有的权利啊…这,怎么看怎么假啊。” “我听说这个新军,是陛下全权授予锦衣卫指挥使,司安司大人组建的…” “呵,依我看呐,这位司大人,要么就是人傻钱多脑袋坏掉了,要么就是哄骗我等,想把人诓去南境。” 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那些原本对星君漠不关心的京城百姓,此刻无论态度如何,却都开始对这支军队产生好奇。 “募兵要求:成年男子,十七到三十二岁之间,身体健康无疾病,良家出身,心性纯良。” “作奸犯科服刑者,不要!” “体有纹身刺青者,不要!” “泼皮无赖,市井流氓者,不要!” 而听到书吏宣读的,对入伍人员的要求时,百姓们的议论声顿时便激烈起来。 “啥玩意儿?有刺青不要?”一个光着膀子,胸口描龙画风的男子有些傻眼,随后满脸不忿。 要知道其他魏国军队,那一个个都是恨不得求着人进来,别说之前就有刺青纹身了,甚至很多人进了军队后,还会被在额头刺字,以便和普通百姓作出分别。 这种额头刺字的刑罚不止军内,甚至很多地方的盗贼流寇也会享受,所以后来但凡当兵的便有了另一个称呼——贼配军。 “这要求也太高了。”有人感叹到:“兴许,这事儿是真的呢?” “我看也是,他要真想诓骗我等去当兵,大可不必设这种限制。” “是啊,翻遍整个京城,能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也没有多少啊。”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热情越来越高,没办法,每月十五两的薪俸实在太诱人了! 而且这还是基层士兵! 要知道,此刻大魏其他军队的基层士兵,每月能领到二两银子,都实属不易,大部分都是一两多,勉强糊口而已。 即便待遇比较好的边军,基层士兵每月的俸禄也不过三四两,这已经让很多人眼馋了。 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一支新组建的军队,最基层的士兵,月俸就来到了恐怖的十五两,是边军的四倍多,其他军队的接近十倍! 这样高的薪俸,放眼整个大魏,亘古未有! 所以一时间,那些募兵点周围,无数百姓都已经跃跃欲试。 第四十一章: 体检 “阿兄,我们要不要过去试试?”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衣着寒酸,却无比的清秀少年扯了扯身边青年的衣袖,满脸期待。 被他唤作阿兄的青年皱着眉,有些犹豫,显然也拿不定主意。 见对方犹豫,少年再次鼓动到。 “这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只要检查通过,每个人都能当场拿到五两的入伍金,家里也能免税免徭役,咱们两个一人五两,那就是十两,完全足够给娘亲治病了!” “家里已经停药两天,娘亲的病不能再拖了!燃眉之急啊!” 他们的母亲不幸染病,可大夫开的药方中,却有一味比较名贵的药材。 加之今夏京师附近刚发了一场洪水,无数流民涌入京城,只要给口饭吃什么都干,能赚钱的活计都被抢完了,这才把两个弱冠少年逼到这副田地。 终于,在弟弟的鼓动下,哥哥咬了咬牙,心想反正他们告示贴的满京城都是,应该不会骗人,实在不行,大不了他再带着弟弟悄悄逃出来便是。 念及如此,兄弟两个对视一眼,一起来到募兵处。 “军爷,我们是来当兵的…” 有一个打头的,后面的人便一拥而上,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一时间,整个京城内的慕兵点,很是热闹了一番。 但正如告示上所写的那般,新军对于兵源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绝大部分报名的,在基本信息这一块就给刷了下来,一时愤懑不停。 “当个兵而已,又不是朝廷选官老爷,恁多要求作甚!” “规矩就是规矩,新军薪俸丰厚无比,却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麻烦让一让,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面对面前应征者的抱怨,负责募兵的锦衣卫淡淡扫了对方一眼,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 “姓名?” “赵文(赵武)” “年龄?” “十九(十七)” “家庭住址?” “永安坊……” “家里做什么的?” “先父曾经营一家裁缝铺,只是后来没落,现在靠着家母接些缝补活计度日。” “嗯,在衙门中可曾留有案底?可曾作奸犯科?” “没,没有,我们都是良家子弟,从未干过那触犯律法的事情。” “可识字?” “读过两年私塾…略识几个字。” “……” 赵文赵武两兄弟小心翼翼,回答着锦衣卫的问题,这些问题刚开始还算正常,但往后便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你们为何加入新军?” “啊?”对方一句话给赵文问懵了,入伍吃粮,当兵打仗,这不是天经地义举世皆知的事吗?还要问? 赵武却是个老实孩子,当即咬着唇答道:“家母病了,京城又来了一批流民,所有活计都被他们抢完了,我们没钱给家母治病…” 不管大周大魏,均是以仁孝治天下,见两个孩子如此孝顺,无论周围的人还是锦衣卫,神色都温和下来。 “那你们知不知道,此次新军成军后,便会立刻开赴南境,与周军作战,介时性命都有可能丢掉,你们还愿意来当兵吗?” 闻言,两个少年立刻点头,神情无比坚定。 “我兄弟二人幼年丧父,家母为父守节,不肯改嫁,硬生生将我兄弟二人拉扯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家母重病,我兄弟二人却要弃之不顾?岂非禽兽焉?”赵文字字斩铁。 弟弟赵武看的却要更深,更远一些。 他答道:“如今周国陈兵南境,镇南关也握在他们手里,一旦南境失守,届时整个中原,乃至京师,都将再无险可守。” “而一旦周军攻入我国腹地,甚至攻破京城,我们的性命同样不保。” 这一番话猛然点醒了周围的百姓,是啊,现在大魏兵弱,一旦被大周抓住机会攻入京城,到时立刻便是生灵涂炭,而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百姓。 现在他们可以躲,可到时候大魏兵败,周军入京,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里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啊。 其实大魏并不缺乏悍勇正义之士,只是魏军待遇实在太差,地位也实在太低,故而无人愿意应征入伍。 而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支待遇极高的军队,再加上两个少年的话。 那些原本选择旁观的,真正符合条件的良家子弟,纷纷动容,甚至有些已经默默排到了队伍当中。 反正两头都是个死,只要能保家卫国,哪怕告示作假待遇差一些,也忍了。 众人心中如此想到。 锦衣卫被深深震撼,随后便是欣慰。 他温和说道:“去里面体检吧,体检通过,信息核实无误后,你们就能正式成为新军的一员了。” “多谢军爷!”两个少年闻言大喜,对锦衣卫千恩万谢后,便一起进到旁边隔出来的房间中。 但立时,他们便高兴不起来了。 “什么?体检还要脱衣服?!” 赵文捂住身上打满了补丁的袍子,赵武也捂住臀部,两兄弟像看变态一样盯着对面一脸淡然的医官,满脸警惕。 那医官撇了撇嘴:“病不讳医,告示上说不收身有刺青者,我总不能仅凭你们一张嘴就信吧?总得检查检查,还有一些其他隐疾,都必须提前排除。” “这……” 见两兄弟有些踌躇,那医官满脸不悦:“磨磨蹭蹭作甚?你们又不是二八小娘子,怕个什么?”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那五两银子的入伍金,两兄弟只能忍。 一炷香后,他们骂骂咧咧的出来了。 “还说什么病不讳医,这人简直就是龌龊至极!” 赵武眼睛都红了,想到那医官让自己光着身子,在房间里像鸭子一样走,还戴着羊肠制成的手套搞偷袭,心中一阵恶寒。 赵文也是面色铁青,长这么大,他还没受过此等大辱。 可一想到娘亲还在家里,等着药钱救命,距离那五两银子仅有咫尺之遥的兄弟二人,也就暂且忍了下来。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的体检顺利通过,信息送交锦衣卫,核查无误后,便有专人取来入伍金发给他们。 “是真的!真是五两银子!”捧着那一坨闪闪的银锭,赵武眼眶发红,此刻,他觉得自己在医官那里受的罪全都值了! 第四十二章:触怒文官 同样震惊的,还有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以及正在排队的那些良家子弟。 “我滴内个乖乖,还真给钱啊!”看着两兄弟手中白花花的银锭,百姓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满脸艳羡。 “是啊,而且还真的是一人给五两…”前面排队的良家子弟,也怔了怔神。 不要觉得五两银子没多少,即便放到消费水平,在大魏数一数二的京师,这笔钱都足够雇上两位手艺精湛的木匠,或者四五个短工,甚至还能去那些高档青楼喝顿花酒。 所以在京营这种,从开国就建立起的御林军,都疯狂吃空饷喝兵血,恨不得把底层大头兵身上,每一分钱都榨干净的大背景下。 这样一支愿意给仅仅是检查合格,都不能算新兵的人发入伍金,而且一发还是每人五两的超高额度的军队,就显得尤为特殊。 而接下来两兄弟的遭遇,却让众人更为大跌眼镜。 “这是你们的免赋,还有免徭役证明,赶紧把这些东西和钱一起拿回家去,给你们母亲抓药看病吧。” “啊?真免啊?” 原本能有这些银子救命,赵家两兄弟就已经决定把自己这条命卖给新军了。 即便到时候的实际军饷和其他军队一样,甚至更低,他们也认。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些附带条款居然也是真的!赵文颤颤巍巍接过证明的单据,人都傻了。 要知道大魏的赋税无论农工商,都并不算轻,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负担。 更何况那些没有工钱,还有需要你自备食物自己赶去工地的劳役,对于那些缺乏壮劳力的家庭来说,就更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所以听到这两条居然真的能落实,尤其看到那单据上还盖着京兆尹的官印,百姓们心中的震惊指数瞬间爆炸!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假的吧?天底下能有这么好的事儿?”百姓们都有些难以置信,不相信天底下能有好吃到这种程度的馅饼。 “我也希望是假的,至少能证明我没睡昏头,但很可惜,那单据上的姓名就是他们兄弟一家,京兆尹的大印也是真的…” “这种杀头单据,天底下有胆子的人不屑伪造出来糊弄我等,想伪造的人又没那个胆子。” 良家子弟们则是满脸复杂,现在入五金已经发了,免赋和免摇曳的条款也被证明是真的,那么公告中那高到吓人的薪俸… 渐渐的,有人眼神火热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样的军队…他们就真没半句话说了,上官让他们向东,他们绝不往西!命送了都值! “哪那么多废话,趁着这两天假,赶紧回家去吧,后面就没机会了,记住,你们已经是新军一员,以后军规就是铁律! 后天午时之前过来这里报道,逾期罚二十军棍,要是敢跟我玩消失那一套,你们知道后果。” 锦衣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锦绣飞鱼服,仿佛没看到周围那些热切的目光,眼含警告。 “军爷放心,我们兄弟一定按时到达!半刻钟都不会晚!” 赵家兄弟点头如捣蒜,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俩再去迟到?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送走了这俩欢天喜地的少年,锦衣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过这次,那些原本只抱着试探心思的良家子弟,态度一下热烈起来。 就连周围那些明知自己不符合要求的普通百姓,都红着眼睛挤进队伍。 相似的场景开始在每一个募兵点上演。 真金不怕火炼,对于新军的每一员,司安真真切切拿出了完善到有些夸张的保障制度,这些东西真真切切摆在所有人面前,做不了假。 因此,报名的人数越来越多,大家情绪越来越激烈,最后逼的锦衣卫不得不增派人手维持现场秩序。 …… “可恶!这个司安,他把户部国帑当什么了?!” 吏部职房:砰的一声,崔永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混合着茶水四处飞溅。 愤怒的不只是崔永,风风火火来到宰相王喆的职房。 “相国大人,这个司安太坏规矩!一张嘴就是十五两的薪俸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要给那些丘八免税免徭役…户部可不是他家开的!” 刚一进门,崔永就开始疯狂输出,不过说的内容全是给自己找遮羞布。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在乎司安给新军官兵定的标准有多好。 反正户部现在被保皇派掌着,捅出再大的篓子都自有人背锅,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想搞钱也有的是其他渠道。 而最让他们不能容忍的地方,其实是司安大幅提升新军基层官兵待遇背后的寓意! 尤其是减免赋税和徭役,从古至今,那都是只有他们读书人才享有的特权!可如今却被用在那些最基层的大头兵身上,这成何体统! 司安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挖他们一代代官员费尽心思在整个大魏主导的,以文制武高墙! 职房气氛无比压抑,但王喆却是平静的异常,只是淡淡地说。 “慌什么,困兽的垂死挣扎而已,看把你们给吓的。” “什么意思?”崔永摸不着头脑。 王喆把一份兵部线报丢到他面前,脸上挂满了幸灾乐祸。 “据边境探子消息:少则一个月、多则四十五天,周国就要对我们用兵了。” “而众所周知,周国培养一名合格步卒,哪怕是战法最简单的刀盾手,起码都需要三个月,而这个时间放在其他的兵种国家,只会更长!” “甭管司安现在跳的有多欢,他终究只有这一个多月,这点时间够他干嘛?”王喆嗤笑道。 闻言,周围那些大臣们悬着的心立刻落地,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 崔永也恍然大悟,也跟着笑了起来,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司安花费重金训练出来的新军,刚上战场就被冲的七零八落的解气场景。 却全然不管一旦大魏兵败,周国兵锋直指京师,到时候又会徒增多少亡灵。 不过这也正常,在这帮文臣心中,自己的利益排第一,派系的利益排第二,剩下的都可以往后稍。 即便那天真的来临,他们这些富商地主的代言人也不会有事,顶多就是换个老板。 第四十三章:铁血军规 反正给谁干不是干?兴许大周皇帝带兵打来之后朝局变动,他们的机会还能大一些。 这就是文官集团被触动后的普遍想法,从古至今都没变过。 …… “今日的招募情况如何?” 午夜,镇抚司指挥使的公房中,司安攥着毛笔绘制图纸,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禀大人:今日从午到丑,才不到六个时辰,我们就招募到了整整一万人!京城百姓的积极性很高!” 旁边的张云海显得非常激动,整张脸都因为充血兴奋,而变得通红。 “照这个趋势,根本不用三天,最多明天巳时,规定的两万人马就能招满!” “标准卡的怎么样?没有故意放宽吧?” “没有!”张云海拍着胸脯,有些唏嘘:“我们是严格按照大人的规章来选人的,但凡身份身体上有半点问题,都被我们踢出去了。” “若非如此,这两万人傍晚就招满了!” “嗯,很好。”是安全神贯注画着图,却不见一旁的张云海神色逐渐变得心事重重。 “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咬了咬牙,张云海还是决定把事问清楚。 “说。”司安头也不抬。 “属下觉得…高薪养兵是挺好,但您给那些新军士卒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 “月俸十五两啊,边军的四倍,普通厢军的接近十倍,而且还免了他们家里三年的赋税和终身徭役,这…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毕竟大周兵强马壮,您在那边练军的时候都没这么干过。” “你是觉得我这么做,可能会激起他们的贪欲,最后弄巧成拙?” 司安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好整以暇看着对方。 “是!属下的确这么认为。”张云海坦率承认:“毕竟升米恩斗米仇,这种事在哪里都不新鲜。” “你所担忧,的确有很大概率发生。”司安抿着唇角高深一笑,幽幽道:“所以我才要将你们拧成一条铁链撒下去,将这种可能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我们?”张云海指了指自己,满脸苦笑:“可是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属下并不懂如何纠正啊… 况且一个月后就要开拔,这么短的时间,就连教授最简单的战阵搏杀术,都只能说是勉强能用…” 看着张云海那一脸的愁云惨淡,司安知道:如果不给他交个底,对方心便始终是悬着的,没法安心做事。 “其实这种军队并非我第一次组建,我在大周就进行过一次试点。”他背着手在房中踱步,抖出一个惊天大秘。 “结果只能说,非常成功!这是新组建的军队虽然只有两百余人,但同等人数下,战斗力和抗压力却不比当时大周的任何一支部队差,甚至甩出他们一大截。” “啊?”张云海大受震撼,但一想想既然对方说是试点,那八成就是顶级机密,自己不知道也正常。 “这支军队兵源全部来自良家子弟,三代以内出身清白者,主武器全部改为火器,冷兵为辅。” “而且我只训练了不两个月,在战术战法以及个人战斗素质都相对稚嫩的情况下,他们演习中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大周皇帝的一千御灵军彻底击溃!” “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也发现了,并且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限制方法。” 司安斩钉截铁的话音就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张云海心上。 他大张着嘴,像一条脱水的鱼:“那她最后…为什么没有推广?” 在他想来,如此强悍的练军之术,却将其束之高阁,真是脑袋抽掉了。 司安冷笑一声:“因为她怕…此消彼长,新军如此强悍的代价,就是要将文官武与武将的地位持平,打通基层士卒的上升渠道,甚至直达中枢! 而这,却是大周朝堂中那些长期踩在武人头顶的官老爷,还有她,都绝不能容忍的。也是从那以后,我手中的兵权被她逐步削减,直到后来…” “原来如此…”张云海恍然大悟,别看大魏朝堂上以文压武的现象如此直白,甚至今日锦衣卫向他汇报,说在得知司安给新军官兵开出的待遇时,一帮子大臣聚在王喆职房中跳着脚的骂。 但要论起着朝堂上文官势力的强大,大周绝对碾压大魏,他们不会允许武人的地位提上来,更不会允许一支如此强大,却不受自己掌控力量的出现! “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大人训练好这支新军!”知道自己即将要掌控一支,当前世界独一无二的强悍军队后,张云海瞬间激情满怀。 “诶,先别急。”司安拦住了他,从桌上抽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前十天锻炼他们的基础体能就行,按这上面写的来,必须严格执行!任何一条都不能敷衍!” 面对如此严肃的司安,张云海立刻停胸,高声应诺! 但当他真正看到宣纸上写明的那几条军规时,额头依旧瞬间布满汗水! …太狠了! 两天时间稍纵即逝,第三天未时,城外兵营: 这里之前是京营出巡驻扎用的,占地面积很大,校场营房演武场,以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是司安特地问陆瑾要来的营盘。 此刻,两万余人的庞大方阵静静矗立在校场上,午后毒辣的烈日落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反射出的尽是好奇与紧张。 在大方阵前面,一个两百余人组成的小方阵赫然在目。 和那些稍显浮躁的年轻人不同,这里面的全是司安最得力的属下,以及从锦衣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军官,一张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庞,让他们气质厚重冷冽了无数个档次。 台上,此次训练的总教官张云海,正提着内力大声喊话,粗犷的嗓音夹在内力中,轻而易举传进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大家能通过重重审核进来,就说明至少平日里没干过欺男霸女,蝇营狗苟之事,说明站在这里的都是好人!都不是蠢人!” “所以我就不废话了,接下来的事只强调一遍,谁要是出了岔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张云海冷漠的眼神扫视着台下众人。 正如他所说,能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蠢人,这个机会来的太不容易,所有人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听错听漏了半个字! 第四十四章 :火器初现 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张云海微微点头,朗声道。 “虽然你们是好人,也不笨,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里,这一点,希望你们能想清楚,后面的训练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主动放弃吧,那不丢人,总比不情不愿上了战场还把命丢了强。” 话音落下,方阵中立刻便有人高举右手,这是训练之前强调好的规矩,凡事军中会议,训话有要发言者,必须先举手示意,得到允许后才能说话。 张云海指了指那个举手的年轻人:“说。” “报告教官:如果中途撑不住退出,我们的退伍金是不是要退?免税免徭役是不是也作废了?” 此话一出,即便之前强调过很多次纪律,整个方阵也无法控制的开始骚动起来,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了。 赵家两兄弟脸色却是纹丝未变,眼中只剩坚定。 有了买药钱之后,只两碗汤药下去,他们母亲的病症便肉眼可见的减轻。 而在得知这些钱的来历后,这位通情达理的妇人便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嘱咐他们一定要在军中好好干,既是报答司安大人的救命之恩,也要为保卫大魏出一份力,绝不可轻言放弃! 所以他们是打算死磕在这里的。 “肃静!”微微沉默后,张云海猛然暴喝一声,强横的声波夹杂着内力,疯狂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原本有些骚动的方阵瞬间安静! “我最后强调一次:凡是训话,会议,等人员聚合之所,再遇到不提前举手有说话的,五十军棍!” 张云海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台下众人,见无人敢与之对视,他才朗声道。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入伍金,相当于对你们相信新军,勇敢应征作出的奖励,中途退出是你们不适合这里,这并不是过错,所以退伍金不会收回,大家可以放心。” 话音落下,方阵中许多人心中的大石头便落了地,大多数良家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好,那些入伍金到手之后,他们基本都给家里了。 他们也害怕万一自己中途顶不住退出,最后连银子也没保住,白忙一趟。 “但是!”张云海话锋一转:“免除三年赋税和终身徭役,告示上也写得很清楚了,这是你们在军中服役,才有的待遇,如果你们中途退出,这一项自然会被收回,都明白了吗?” “明白!” 很多人脸上流露出肉疼之色,显然,虽然实在顶不住也算是白捡了五两银子,但留下的诱惑显然更大,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想坚持留下来的。 “好,前言说完了,现在进入正题。” 张云海清了清嗓子,神情陡然严肃下来,这情绪传到下面,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神武营五大诛杀令!” “一:不尊上命,违抗军令者,斩!” “二:奸淫掳掠,欺压百姓者,斩!” “三:散播谣言,动摇军心者,斩!” “四:朝梁暮陈,投敌叛国者,斩!” “五:私藏缴获,隐瞒不报者,斩!” “你们来到了神武营,别的事情都好说,但以上这五条红线,避之则生,触之则死!” “神武营不像别的军队,规矩不多,但每条规矩都不是摆设,也不可能成为摆设,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大忠告,不要以身试法。” 说到最后,张云海的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下面的新兵蛋子深深刻进了自己的脑海中,每时每刻提醒自己。 等众人消化完毕后,张云海咧嘴一笑,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寒。 “好了,下面开始分配训练任务,后生们,相信我,接下来的这一个月,你们会过得无比充实,且幸福!” 闻言,台下无数人暗自翻着白眼,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正话反说谁都听得出来。 同时,所有人也都深深提了一口气,他们明白:真正的考验,从这就开始了! …… “这样的形状和精度,你们兵仗局能加工出来吗?” 兵仗局院中:整个兵仗局的管理层,还有几个老工匠清一色杵在这里,他们被一群锦衣卫包了饺子。 被锦衣卫架着的兵杖局掌印太监郭恒,此刻都快哭了,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这位陛下跟前的红人。 对方早上饭点刚过就带了大批锦衣卫过来,二话不说就把兵仗局给围了,可怜他这一把老骨头还要跟着被折腾。 见郭恒被吓的站稳脚跟都够呛,司安挥手,让凶神恶煞拿着图纸的锦衣卫退下,自己接过图纸来到老太监面前,和颜悦色的说道。 “郭公公请宽心,我带这些人不是来找您麻烦的,实在是事关重大,为了保密才不得不这样,这是陛下的腰牌。” 司安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腰牌递给郭恒,对方看完之后才彻底放下心。 毕竟如果司安真的要搞他,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 能被派到京城单独执掌一局,还是掌管着大魏兵器生产与制造的兵仗局,郭恒自然也不是笨人。 人家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正儿八经的朝廷三品武官,手里有人有刀,还是皇爷身边的红人。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太监,更没进司礼监,人家给你脸那是客气,你去充大尾巴狼那就是蠢了。 所以在看到司安手上的金腰牌后,他震惊之余,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呀,司指挥使您太客气了…既然是皇爷有令,那您尽管提要求,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咱家能办到,咱家都没二话!” 见对方如此上道,司安欣慰的点了点头,心中感慨:果然任何事从零到一都是最难的,自从完全掌控锦衣卫,在大魏站稳脚跟后,干许多事都方便太多了。 他爽朗一笑:“郭公公太言重了,司某只是有几样东西,想拜托郭公公和兵仗局的各位生产出来。” “哦?什么东西?只要是在兵器范围内,兵仗局应当都能造。”见对方这么给自己面子,郭恒也准备卖个人情。 司安将图纸递给对方:“一种火器,应该在兵仗局的业务范围内。” 第四十五章 :火枪,研制成功! “火器?”郭恒闻言一愣,挥手招来旁边的老师傅,两人一起仔细研究起图纸来。 在这个时代,无论大周大魏,亦或者其他国家,冷兵器在全国的武器体系中,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军队更是如此。 完全火器化的部队不能说凤毛麟角,只能说压根没有。 即便那些装备了部分火器的军队,其所用之物大多也就是听个响,靠着巨大的声音来震敌乱马,跟宫中使用火药的那些礼器没有本质区别。 所以骤然听到司安要造火器,郭恒心里是无比轻松的,只要不找他麻烦,一切都好说。 但看完整张图纸后,郭恒有些犯难了。 因为这批火器中的每一项,就是司安在大周亲手操刀设计,参与制作的产物。 所以在图纸中,他将火枪的尺寸、形状、材质、以及各项参数都标注的非常清晰,无一例外,这些参数要求都非常高。 与老师傅对视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郭恒脸色瞬间一苦。 “做…的确是能做出来,只是…” 他是个聪明人,图纸上的东西,分明就是军阵所用之物,加上司安来兵仗局还带了这么多锦衣卫,目的已经不言自明了。 对方刚刚组建完满员两万人的神武新军,所要的批量肯定小不了,明摆着是来找他当苦力的。 “有何顾虑但说无妨。”司安看出了对方的顾虑,将手一挥。 见对方这样坦荡,郭恒咬了咬牙,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种火枪,兵仗局的确能造,不仅能造,抓严一些的话,产品性能和质量也能保证达到要求,如果司大人需要短时间大批量的供应,咱家甚至可以从邻州分局调拨工匠回来……” 杵着听了半天,司安总算是明白对方话中含义了,不由暗自吐槽一句老滑头。 “郭公公放心,这批军械花费由神武君独自承担,不走户部公账,更不会动兵仗局的存银。” 司安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事实上,陆瑾虽然下令让户部给新军调集粮草武器,但出大头的还是他。 尤其是像新式武器,和军饷抚恤奖励这种重要领域,必须彻底有自己攥着,才能保证这支军队的忠诚,不至于跟那些阿猫阿狗挖墙脚。 “如此便没有任何问题了,请司大人放心!” 郭恒拍着胸脯保证,他虽掌着兵仗局,却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从别的地方挪用公款给司安打造火枪。 所以听到对方要独自承担所有费用,外加还有陆瑾这层关系,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如此甚好!”司安之前还担忧火枪如此严苛的性能要求,和庞大的产能,兵仗局能不能吃得下,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就各项细节谈妥之后,司安直接让人将兵仗局中的火器监,与外界彻底隔绝起来,以做到绝对保密。 不是他小题大做,实在是图纸上的这些东西,对新军而言太重要了。 从军规到训练方法,这整套东西,都是他在大周练兵这些年来的心血,严格按照这套体系练出来的军队,无一不是强军中的强军。 举个例子,普通军队在战场上,当伤亡比例达到百分之十左右,就会开始崩溃,那些由各个军阀或能臣们,费尽心思练出来的所谓强军,也不过看看能将这个比例提升不到百分之十。 而由他亲手操刀练出来的部队,最差的一支,都能做到伤亡过半,而队伍不崩溃,甚至死站到最后一人的,都屡见不鲜。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只有萧清漪等少数几人知道。 刚开始对方还没坐上皇位,需要这种精锐部队打硬仗,所以很是支持。 但后来坐上皇位后,眼见那几支小部队,对司安这个建立者的个人忠诚度越来越高,萧清漪就坐不住了。 态度从刚开始的猜忌怀疑,到后来的大开杀戒,几次故意派司安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 那些军队为了保护司安,也在那几次行动中损失殆尽,彻底消失在大周历史上。 而这几支新军之所以如此强大,除了铁一样的纪律和宽阔的晋升渠道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东西,那就是火器。 …… “大人,要属下说:咱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抓紧提高那些新兵的战阵搏杀之术,毕竟周军的单兵战力很强……” 火器监内,看到手里拿着样品,翻来覆去检查个没完的司安,一旁已经荣升锦衣卫千户的王琳满眼复杂。 他很相信司安的战略眼光和战术能力,之前还在大周的时候,对方也无数次验证过了自己的能力,他心服口服。 但那些时候,司安的种种决策,还是建立在他的认知之中的,即便可能看不太透,但隐隐也能摸到一些头绪。 可这次却不同,被司安寄予重大希望的那些火器,他在大周已经见过好几次。 声音大是大,响是响,火光也很绚丽耀眼,但也只能吓唬吓唬马匹,和那些胆小的士兵。 真碰到正规军,甚至精锐部队,拿着这些实际杀伤力约等于零的烧火棍子,去跟他们作战,那跟送死基本没什么区别。 见对方一脸赤诚,司安手中动作不停,只是对王琳笑了笑:“你见我有哪次,会拿自己部下性命开玩笑?” 这话一下子给王琳干沉默了,低下头默默不语。 见对方心里还是有顾虑,司安将火枪放到桌上,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兵仗局确实有两把刷子,照他们这个进度,最多明天,大概就能搞出合格的东西了,有没有用,到时你亲眼看看便是。” 司安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琳不信也得信了,尽管他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些疑虑。 …… 一天时间飞速划过,次日下午,火器监,试验场。 大魏的火器走的同样是声波路线,无论军中宫中,对于火器(礼器)唯一的要求就是声音要大,火花要耀眼。 所以火器监专门腾出了一块十亩左右的空地,专门用来试验新品,此刻却被司安征用了。 第四十六章:神兵利器 原本场地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被撤掉,分别在三十,五十,八十,一百,一百二十,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设置了人形标靶。 此刻,锦衣卫和兵仗局两个衙署的高层,全部聚集在这里,只为迎接大魏有史以来,第一支火枪成品的诞生! 从司安到郭恒,再到下面的那些缇骑和老师傅,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场上。 在那里,一只造型精良的火枪被固定在发射架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三十步外,身披五层重甲的稻草人标靶。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司安这次是在乱搞,因为相似的火器,他们即便没见过也听过。 那些都是通过引燃火药,释放浓烟和火花来烧灼敌人的,根本不具备破甲能力,更别说五层重甲了。 即便那些非常相信他的属下,也是像王琳一样,心中带着疑虑。 “预备…放!” 随着司安一声令下,躲在后方铁棚里的测试官,轻轻拉动了手中的细绳。 绷直的细绳拽下扳机,经过一连串机械结构的运动,枪机后端,嵌有燧石的击锤狠狠砸进火门,撞出一串火花,瞬间引燃枪膛中的火药。 只听“啪!”的一声炸响,原本黑洞洞的枪口处,骤然喷出一团夹杂着浓烟的火焰,场面甚是唬人。 但这幅场景落在众人眼中,尤其是以郭恒为首的兵仗局高层,均是暗自摇头。 原因就是这把火枪的声音太小了,跟他们以前测试过的礼器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所以对于这把火枪的杀伤力,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 “去看看吧。”司安却是满怀信心,他的修为众人之中最高,刚才清晰看到一颗铅丸,从枪高速撞向那个着甲草人,整个标靶都被打的剧烈震颤。 “司大人,不是咱家多嘴,咱家在兵仗局这么多年,此等火器声音沉闷,火光暗淡,杀伤力不会太高的,你最好还是换个思路……” 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路程,郭恒硬是喋喋不休了十几息。 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刚才的测试场面也没看清楚,但仅凭自己的经验,他就给这支火枪判了死刑。 刚开始,众人听到这个老太监的话,都忍不住纷纷点头,附和者更是无数。 可渐渐的,随着人群离靶标越来越近,众人的附和声就渐渐小了下去,只剩郭恒还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劝着。 司安忍着笑,一直走到标靶跟前,才出声打断对方。 “哦?郭公公,不知按您的标准,怎样的杀伤力才算高?” 闻言,郭恒心中一喜,刚准备摇头晃脑给司安点出一条道,毕竟陆瑾从自己的内帑掏钱为新军筹措军费,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作为最忠诚于皇帝的群体,他也不想陆瑾的钱打水漂。 但渐渐地,他也发现情形不太对。 周围那群人,先前都还七岁八十的附和着他,此刻却一个个都不吱声了。 司安也用手扶起那几层重甲,笑盈盈的看着他。 郭恒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一双老眼瞬间瞪得溜圆,直了。 只见原本沉重厚实的五层铁甲,此刻已经被彻底穿透,在胸前最坚硬的护心镜处,一个鸡蛋大小的洞口赫然在目,里面还冒着硝烟。 “嘶…”郭恒当即到期一口冷气,在兵仗局任职十多年了,此等杀伤力如此强悍的火器,他从未见过! 其他陪同而来的官员千总们,也是一个个震惊的说不出话。 有眼尖的甚至已经看到,不仅前面的五层铁甲被贯穿了,就连稻草人,甚至后面覆盖的五层背甲,也被齐刷刷的贯穿! 甚至穿透这些铁甲后,铅弹的动能还没有耗尽,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别看距离只有三十步,但能做到这种杀伤效果的,除了大型床弩,整个大魏就挑不出第二种兵器来。 即便骑兵拿着大槊全速对冲,极限也不过穿透两层重甲! 一道道吞咽口水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整个靶场上一时间,出奇的安静。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轻轻呢喃了一声好,就像水滴掉进湖面,一时间,比刚才枪声剧烈无数倍的潮水般的喝彩声,惊叹声,差点将司安的耳膜撕破。 “司大人,是咱家刚才太傲慢了,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郭恒对着司安深深一礼,老泪纵横。 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唯一的家只有皇宫,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帝。 可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以来,夙兴夜寐日夜操劳,却依旧挡不住大魏国力日渐衰落,甚至闹到现在,周国都已经把刀顶在了大魏脖子上。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太监,即便掌管着兵仗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全力为大魏把控好兵器质量,仅此而已。 但如今,他却看到了这场战争胜利的希望!这希望,就在发射架上那只小小的火枪上面! 所以对于司安,这个火枪的发明者,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检讨自己之前的态度问题,只求对方不要生气。 “郭公公这是哪里话,大家都是为陛下效忠,你也是不想浪费钱粮嘛…” 司安肚量一向很大,加之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已经确定面前的太监这个难得的好心眼,自然不会为了对方几句唠叨就生气。 闻言,郭恒舒了口长气,在佩服司安胸襟的同时,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跟司安搞好关系! 王琳也是汗颜无比,在铁一般的威力面前,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就像一记记巴掌,隔了一天之后又狠狠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通过这件事后,他对司安的拜服便更加深厚! 而其他官员和千户们,也无一不是兴奋异常,有了此等利器,大魏对抗周军的把握便增了远不止一成! 一段小插曲后,试验继续进行着。 又忙碌了几个时辰,这支火枪的各项参数,已经被基本摸清。 “三十度内穿透五层铁甲,七十步内穿透三层,即便顶到百步开外,也能对有甲目标造成极大杀伤…真乃神兵也!” “是啊,而且是火枪的最远射程,居然能顶到一百五十步开外,这已经是步弓的两倍了!只有重弩能和它媲美!” 第四十七章:咬着牙也要留下 “遗憾的,就是它的精度差了些,不说良弓,就算是弩,也要强它一线。” “是啊,而且射速也不及弓弩。” 试验场上,众人热烈的讨论着这支枪的性能,同时对它的不足,也有颇多可惜的声音。 对此司安却不以为然。 这种火枪就是他牵头,甚至直接参与研制的,并且成品已经迭代了好几次,相关性能与战法早已经被摸透。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样样完美的武器,诸位不要太贪心。” 抬手打断众人的交谈,司安缓缓道:“我早已研究出了一套相关的战术战法,可以完美解决火枪精度较差的问题。”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郭恒的笑得合不拢嘴了,之前听说司安是被皇帝用一座城池,从大周换回来的时候,他心中还非常不爽,觉得这笔买卖简直亏大发了。 现在想想,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来两个耳光,这哪是赔本生意? 以他在兵仗局这十多年的任职经验,就凭这支火枪,给大魏带来的好处,绝对要超过一座镇南关! 当然,前提是这场仗要打赢。 “郭公公,现在最重要的这款火器已经试制成功,半个月内我需要至少一万支,而且质量必须过关,您那边有把握吗?” 刚开始,郭恒直以为司安是在胡闹,并没有真的把对方的要求当回事,此刻也是感觉压力山大。 但想到此刻大魏面临的压力,想到昭君攻入京师之后他们这些人的下场,郭恒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司大人放心!咱家就算把京师周围这几个州县的工匠抽完,也一定保证一万支质量合格的火枪,会在半个月之内交到新军的手上!” “大魏的事就是皇爷的事,皇爷的事就是咱家的事,谁要敢在这个时候偷奸耍滑,上下其手,也不劳您锦衣卫费心,咱家先砍了他!” 有了对方如此强硬的保证,司安心里便彻底安定下来。 “好,既然如此,那便拜托郭公公了,等战事结束,本官亲自设宴感谢!” 司安将王琳留了下来,顺带还给他留了一千的人手,让他一定看护好兵仗局和火器监,值此危难之际,这两个重中之重的地方可出不得半点纰漏! 安排好一切后,司安马不停蹄的又赶去京城外的营地中。 …… 时节虽已是初秋,但秋老虎的余威依旧非常凶猛。 午后:烈日炙烤着大地,整个京城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大家都躲进屋里纳凉去了。 但在城外的新军营地中,是另一番场景。 “动作给我快一点!中午就你吃的最多!现在就趴窝了?”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日后在战场上被俘了,千万别说老子是你们的教官!” “那个兵!说你呢!!看什么看?让你跑十里你跑够了吗?!信不信我再给你加十里!” 绿草茵茵的校场上,两千多个穿着短打的士兵挥汗如雨,而他们的训练科目只有三个,站立,走路,还有跑步。 他们被分成一个个一百人左右的小方阵,每个小方阵都有一名领队的教官,由张云海从锦衣卫中抽调的官兵担任。 这些凶神恶煞的军官们只用两天,加上司安制定了极为严苛的训练条例,就把校场上这几千上万活人整得服服帖帖。 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时间,所有人立刻挤到树荫底下,或者墙根边靠着休息,教官不准他们立即坐下。 “哥…这教官太狠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赵武揉着被磨破皮的脚,小声抱怨。 不是他矫情,他愿意上阵打仗,也愿意为国捐躯,但这些教官一个个实在太能折腾人了,还有那不知所谓的训练条例。 不教他们练拳脚,却教他们站立,走路,和跑步,而且每个科目还要外加负重。 只用一天就给赵武整吐了,心中也有些不满,寻思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是个人都会吗?还用教?还用练? 但教官不会给他们讲道理,他们的话永远只有一句:受不了就退出,不丢人。 嘴上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又怎么可能真的不丢人,待遇这么好的军队,如果真的连两天都坚持不到就退出,绝对会被人笑话死! 所以赵武就只能这样硬扛着,但如果这种枯燥的训练继续下去,还能扛多久,他也不知道。 “行了,少抱怨两句吧,你看你那样,你平时不是挺爱看兵书的吗?这才两天就撑不住了?” 赵文撇了撇嘴,在他眼里,这种程度的训练除了枯燥点,但强度却只能说是小儿科。 之前为了给母亲治病,他在码头当搬运工,一天下来不知道比这训练累多少,而且吃的还不好。 “那能一样吗?兵书上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哪像咱这样天天不是站桩,就是跑步,无聊透顶了都快。” 赵武翻了个白眼,显然,这个少年典型的猴急性子,在枯燥乏味的环境中呆不住。 “无聊又怎么样?总比之前在京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强吧?你别忘了咱娘的抓药钱是哪来的,咱可不能忘恩负义,” 赵文苦口婆心的劝导弟弟,但其实他是馋军营里的伙食,乖乖,一天三顿饭,早上有鸡子,中午有肉,晚上也是高热量的面食… 这伙食,这日子,以前哪怕家里裁缝铺子还没倒闭,条件最好的时候,他也过不上,更别说后来了。 所以除非你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否则他赵文是绝对不会跨出这个营盘半步的! 这次招募的兵员中,家庭条件一般的人非常多,所以抱着跟赵文一样想法的人,也是大部分。 “知道了。”赵武想了想,感觉哥哥说的没错,虽然这里的训练又累又枯燥,教官还爱折腾人。 但至少在这里,吃的绝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他还能在休息时间,忙里偷闲的抽空看会儿兵书,教官见了也不阻止,以前哪敢想这种日子。 所以他也决定:咬牙撑着! 休息了一刻钟左右,集合的号角便又响了起来。 经过两天的磨合,新兵们对于这种号声敏感度已经相当高,几乎是刚听到就开始跳脚跑。 仅仅一分多钟,原本还在休息的两万人就集结完毕。 第四十八章:收拢军心 不过这次集结时,很多人都发现点将台上出现了一副新面孔。 这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刚过弱冠,面容淡雅,气质温润,表情亦和煦得让人如沐春风。 他就那样站在那些满身杀伐气息的千总百户们中间,就像一枚白玉落在了武器库中,让人可望,却又不可即。 而这还不是最震撼的,最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谦谦君子分明如此年轻,站位却居然是在高台的最前沿,领先一众千总百户教官。 甚至就连此次新训的总教官:时任锦衣卫千户,兼代指挥同知的张云海,都站在他背后一个身位开外。 虽然大家加入新军都还不到三天,但大家从小就在京师长大,消息灵通的很。 加上这支军队又是陛下亲自下旨要求组建的,所以这两天的小道消息可以说满营乱飞。 而台上那位年轻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不会就是司安大人吧? 传闻陛下用一座镇南关把他换了回来,原本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看着年龄好像还没我大… 这是萦绕在士卒们心中,最多的一个念头。 不过由于神武军那无比严格的训练条例,之前有极个别爱挑事还不服管教的刺儿头,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教官以切磋之名,揍成了熊猫眼。 甚至情节严重的,还被直接清除出队伍,颜面丢尽,所以没有人敢乱动,更没人敢说话。 看着台下那两万站的比标枪还直的新兵,司安微微颔首,很是满意。 两天时间,就能把两万人拧成一股绳,这其中,教官队伍的认真负责,和自己总结出的训练方法,固然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但更重要的,还是兵源素质。 别的不说,这些良家子弟,光是执行力和纪律性,就完爆了那些塞满地痞流氓,甚至恶徒囚犯的军队不知多少条街。 在大魏的其他军队中,别说两分钟之内完成集结,哪怕像现在这样站好了不说话,都不可能做到。 念及如此,司安清了清嗓子,用加持着内力的嗓音朗声作着自我介绍。 “本官司安,乃陛下钦点之神武军都督,换句话说:从今往后,大家和我就是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清澈的嗓音在内力加持下,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大家表情都有些惊异,因为自先皇一朝开始,大魏的文官就彻底将武将踩在了脚下。 发展到今天,别说那些高高在上的文官们,即便是几十岁才费尽功夫考过童生的那些读书人,见到他们这种大头兵那也是满脸不屑,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而像司安这种完全不摆架子的上官,尤其对方居然还说:要和他们在同一个锅里吃饭? 不管这是不是表面功夫,能说出这句话的上官,那都是稀有动物中的稀有动物,翻遍整个大魏估计都找不出几位愿意演这种戏码的。 本来司安极具亲和力的外表,就让这些新兵对他的敌意减小了许多,现在这番话一出,更是让大家对他的感官上升了好几个维度。 司安继续说道:“组建这支军队的目的,相信大家也知道了,最多再过一月,我们就要奔赴南境,和周军作战。” “我不想隐瞒大家,这场战役将会非常艰难,因为我们到时候很有可能…不,是一定会成为两个南境周军的重点进攻目标,大家怕不怕?!” “不怕!!!” 司安话音刚落,台下的新兵们便齐声怒吼起来,但很多人的眼神都在躲闪,显然言不由衷。 司安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朗声一笑:“说不怕的全是在扯淡!” “五年前,平津之战,本官率三百精骑冲击敌军大营,那时候本官已经被册封侯爵,就这,上马的时候腿肚子照样打颤!” “哈哈哈…” 没有吱声的新兵瞬间一阵哄笑,被揭穿的那帮人则臊红了脸。 司安抬手将声音压下:“所以以少战多以寡击众,这个人心里都得压块石头,害怕更不丢人。” 说罢,他话锋一转,眼神瞬间肃穆:“但怕归怕,既然大家进了这座军营,拿着百姓和本官,以及陛下省吃俭用才凑出来的粮饷。 这就代表大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即便再怕,我们也要守住国土!让来犯之敌们明白!侵略别人的家园,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守土报国!” “我们绝不辜负父老乡亲们凑出来的粮饷!” “对!我们绝不给陛下丢脸!” 台下的新兵们情绪瞬间涌上来,一时间呐喊什么的都有,虽然没有喊出统一整齐的口号,但这种没有预先排练过的情绪爆发,才更贴近现实。 尤其在听司安说这样高额的粮饷,都是大魏百姓,司安大人,甚至陛下从自己的个人用度中挤出来的。 虽然说是良家子,但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家庭条件都很一般,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流民。 想到自己的父母乡亲为了挤出钱粮对抗外敌,不让国家分裂山河崩塌,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工作,甚至许多连饭都吃不饱。 再想想自己在这里吃得饱睡得香,甚至家里一个月都不定能吃上一次的肉,自己在这里天天吃。 他们一月的饷银更是大多数普通家庭辛苦一年才能攒出来的,而他们却还抱怨着训练枯燥辛苦,许多人脸上都露出羞愧之色。 尤其赵家兄弟,想到自己的母亲临走时那殷切中,夹杂着担忧心疼的目光,赵武心中就是一阵抽痛,先前那种撑着混日子的心态,瞬间烟消云散! 他高举起右手,引起了台上司安的注意。 见自己的语言战术起了作用,司安心中稍慰。 他一向反对传统的那一套练兵制度,当兵不的知为何而战,全靠银钱激励。 这样的部队,顺风时自然敢打敢冲,可一旦局势陷入逆风,甚至绝境,他们崩溃的就会比谁都快。 朝台下抬了抬手,司安朗声道:“赵武,你有什么话说?” 被点到名后,赵武心中一颤,用了好几秒,才压住激动的心情。 他不明白司安这样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怎么会知道自己一个小小新兵的名字。 但他明白,自己这次,绝对没跟错人! 第四十九章: 配发火枪 赵武昂首出列,他没有行礼,而是激动的说:“大人怎么知道小人的名字?” 旁边的赵文被吓了一跳,轻声呵斥道:“放肆!如此目无上官,我这几天怎么教你的?” 他们的对话在司安敏锐的感知度下,一览无余。 他笑着摆了摆手:“无妨,神武军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司安眼中噙笑:“你们兄弟俩为了替母治病,舍身参军的孝名,我当天下午就知道了,很不容易啊。 而且不止你们,整个神武军中,凡家庭困苦者,我这边都有记录。” 被司安当着两万多人的面直接表扬,赵文此刻的心情用感激涕零都不足以形容,这样关心重视下属情况的上官,在大魏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其他人心里同样也是这种想法,尤其亲眼见到赵武这个活例,便更为心潮澎湃! 既然都来当兵了,这条命脉谁不是卖?能卖给这样体恤关怀下属的上官,那就是一个字——值! “以后司大人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兴奋之下,有人带头喊到。 “对!为了司大人,我这条烂命豁出去都值!” “没错!有这样仁爱的上官,咱也没别的奢求了!跟着司大人干了!” 看着台下那两万慷慨激昂的新兵,所有锦衣校尉,包括司安之前的旧部,心中无一不是充满了赞叹与钦服。 对方仅凭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心彻底收到了自己手中,这本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司安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们不只是为我,还是为了陛下,为了大魏千千万万即将受到周军蹂躏这老百姓,更是为了你们自己的亲人父母!” “扫灭周军,护我国土!” “扫灭周军,护我国土!” “扫灭周军,护我国土!” 司安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将台下这两万人的情绪,彻底点燃! 自他牵头之后,台下呐喊震天,周军有史以来最头疼的敌人,自此彻底诞生! 同时,司安也明白:被点起来的主观情绪,如果没有得到正反馈,是无法维持太久的,更不可能直接变成物质力量击败敌人。 所以他得给这些人吃一颗定心丸。 “刚才我听了张教官的汇报,听说大家都觉得这两天的训练很枯燥,是吧?” 交心之后,大家都知道司安是个没架子,也很体恤下属的上官,很多东西也自然不会再隐瞒。 “没错,司大人,我们其实不怕苦,真的,和这两天的训练除了站就是跑,战阵搏杀之术一点没教。” 赵文举手出列,和一直学习理论知识的弟弟不同,他曾经给南境军队送过给养,大概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他有些担心:“这样下去,即便军饷再高,到时候我们恐怕也不是周军的对手,他们全是骑兵……” 很多人都忍不住微微点头,赵文说的没错,按照目前的训练科目,半个月后,他们的身体素质确实会进步非常迅猛,军容也会无比整齐。 可那终究只是外表,没有真正犀利的搏杀之术傍身,到了战阵上,他们大概率是被暴打的那一方。 司安欣赏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张云海轻声说:“这两兄弟都很不错,可以着重培养。” “你们的顾虑,本官明白。”司安转过头,看着台下两万多双带着担忧的眼睛,神色严肃。 “但本官向你们保证,你们现在所学,所练的东西,在将来的战场上,将会发挥出远超你们想象的威能!” “本官要组建的,是大魏,甚至这世上最为独一无二的部队!同时,也是战斗力最强悍的部队!” “你们所使用的装备,规制,战法,都会与别的军队不同!这,便是本官能给你们的路!给我答复,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 激昂的话音刚落,台下的新兵变相互对视着,几息后,爆发出一声震慑寰宇的怒吼:“我等愿意!!!” …… 司安离开后,整个军营的氛围顿时焕然一新! 绝大多数人都从刚开始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的心态中彻底解脱出来,训练起来一个比一个拼,一个比一个认真,再也没有了半点敷衍。 至于剩下那一小撮依旧懒散的人,也影响不了大局了,还被张云海等人默默记在小本子上,准备到时候清除出去。 刻苦训练的同时,新兵们对于这支军队的定位,也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听司安大人说,咱们神武军的一切,从军制到武器装备,再到战法战术,都是全新开创独一无二的,那你们说,咱们以后该怎么跟周军打啊?” “我也不知道,司大人创建的训练方法,我没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至于相配套的战术和武器,就更不得而知了。” 赵文作为这一批新兵中,为数不多博览兵书之人,这几天没少被人拉着探讨。 但终因见识有限,以及司安披露出来的信息太少,猜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倒反而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更刻苦的训练,目的就是想知道,一月之后,自己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战法,用什么武器和周军作战。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约一周,一周之后,枯燥的队列和体能训练终于告一段落。 …… 这一天,全体官兵一大早就在校场上集合,两万多人的方阵,只用了不到一分半,便全部集结完毕。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乱动,他们眼神坚毅,身上也有了彪悍之气,比之刚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张云海肃立在点将台上,他身后是站姿笔挺的教官队伍。 比起赤手空拳的新兵,他们每个人都配发了一支火枪,用枪带斜背在肩,枪口修长的枪刺在太阳照耀下闪着森寒的光,气势可以用肃杀来形容,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怒自威的扫完台下新兵,张云海压着嗓子,沉声道:“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 看到教官们背的,那一排排模样极其怪异的器械,台下的新兵们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依旧保持着安静,没人吭声。 张云海显然对他们的军容风貌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从今天开始,我神武军正式配发新式火枪!” 第五十章:陆瑾出宫 张云海话音刚落,只见台下那两万多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那渴望的眼神盯着台上众人后背都有些发毛。 “咳咳…” 张云海清咳两声:“因为火枪产能有限,每个小队暂时只配发十支,从今天开始,火枪的操作流程和战术战法,将正式加入你们的训练科目!” 新训营的层级划分很简单,两万人分成两百个小队,每个小队一百人,有一位教官负责。 所以骤然听到每个小队只能领十支火枪,即便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新兵们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这意味着他们平均每十个人才能分到一支枪。 但听到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可以正式学习新武器,而不是天天杵那儿立正,新兵们立刻就把先前的遗憾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当他们真正接触到火枪,见识到这东西的威力之后,他们才知道:司安许给自己的这条路,究竟有多么宽阔耀眼! …… “注意看我操作:装弹的时候要咬破纸包尾部,先倒点火药在枪管里面,然后再用通条把整个纸包捅进枪管,再压实,这一点绝对不能马虎,否则会大大影响射击的精度和距离。” 教官们边演练,边认真的讲解,他们都提前去兵仗局学习过,对火枪使用的各种注意事项,及战术战法都已经了然于胸。 在新兵们放光的眼神中,教官填好弹药,举枪瞄准前方五十步外,一个披着重甲的稻草人。 “火枪开枪的声响很大,你们必须提前适应。”说完,教官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击锤燧石擦出的火花落进火门,进而彻底点燃枪膛内的火药。 正如教官所言,这支火枪使用起来,动静不是一般的大。 只听砰的一声炸响,精刚铸造的枪管口处,猛然喷出一大团火焰,连带着还有浓浓的白烟。 即便有教官提前打预防针,精兵们也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有几个没怎么放过炮仗的,甚至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周围的同袍却没有嘲笑他,因为当白烟被风刮散后,他们清晰的看到:五十步外,稻草人的整个头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后面满地的草屑,以及掉在一旁,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透光窟窿的头盔, “咕噜…” 不知是谁先吞了口口水,这就像一根导火索,迅速传染给众人。 几息之间,口水吞咽的声音便络绎不绝,众人有瞪着眼睛的,大张嘴巴能塞下两个鸡蛋的,有瘫坐在地忘了起身的。 但不管表现如何,所有人脸上都无一例外的写着两个大字——震撼! 震撼之后,便是浓浓的狂喜。 尤其是那些之前接触过军用武器的人,此刻更是激动的无法自拔。 “这种威力…恐怕只有床弩能与之一拼了吧…”看着前后都被彻底穿透的铁盔,赵文喃喃自语。 赵武更是欣喜若狂,他是个实打实的理论派,这并不是那种纸上谈兵的人,看到火枪的一瞬间,他便理解了司安为什么要设计出那种看似无用的训练方式。 “兵书上说周国多骑兵,而这种火枪,正是克制马匹的最佳利器,若是我军仿照弓弩方阵,采用密集阵型朝敌军射击。 加之火枪的威力远胜弓弩,其杀伤效果定然无比可观,如此,倒的确不用再花大功夫去学习那些拼杀之术。” 兴奋的情绪从溅到火枪的那一刻,便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而且随着针对火枪特性,的战术训练不断铺开,这种情绪越来越强。 …… 自从来到大魏之后,司安几乎就没有一刻得过闲。 刚开始收拾锦衣卫那摊子事儿,然后便一件接一件,查案、应对刺杀、编练新军、都造火器……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弄上正轨,司安这几天又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 他对自己亲手打造的这支新军非常有信心,完全成型后,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绝对能碾压同时代任何一支人员装备相当的军队,任何一支! 所以他就得做两手准备了,萧清漪不是傻子,周国那些陈兵边境的将军更不是! 他们在正面战场吃亏之后,百分百会把心思打到自己身上,那时候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傍身,他会非常被动,甚至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可能。 而又经过小半个月的努力,他的修为终于突破九品中期,又迎来了一个质的飞跃。 “九品巅峰?” 乾清宫,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青年,陆瑾满脸震惊,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你刚来大魏的时候,修为才八品吧?”陆瑾幽幽道。 “这才一个月,就走完了别人三年都走不尽的路,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司安莞尔一笑:“我之前的修为本身就是九品巅峰,只不过因为被下毒后暂时掉下去了而已,根基还在,所以这个速度并不算快。” 他信口胡诌着,并不打算将天魔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那是他最大的依仗,也将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陆瑾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便转移话题道:“神武营练的怎么样了?” 司安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与其听我说的天花乱坠,心却始终悬着,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闻言,陆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自从接替皇兄坐上这个皇位之后,她连续几年都被困在这深宫中,无法走出去半步,对于这位天性浪漫纯真的公主来说,这几年的皇帝生涯可以说比坐牢还难受。 “可以吗?那些外臣不答应怎么办?”但马上,陆瑾又忧虑的低下头,皇帝这个身份就犹如一张大网,每一根细丝都深深嵌进她的肉里,让她每动一下,都顾忌重重。 “神武营乃天子御军,又是刚刚组建,耗费钱粮无数。” “作为这支御军的最高统帅,陛下先去检阅完全合理合法,谁要有意见,就让他到锦衣卫的诏狱里去提。” 司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当佞臣的潜质。 “好!”陆瑾一口答应下来,满心欢喜。 第五十一章:司安你这个木头脑袋! 司安已经将锦衣卫彻底握在了手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安排皇帝出一次宫也不再是什么难事。 何况还有巡查神武营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锦衣卫最近正忙着发展南境的情报网络,暂时没功夫处理京官的那些破事,百官自然也乐得清闲。 第二天,大魏这些京官老爷们难得睡了个懒觉,享受了一天不用早朝的日子。 陆瑾却是兴奋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上一袭宽袖锦衣,和司安一道鱼服出宫。 两人并未选择驾车,而是并肩走在宽阔朱雀大街上。 这是大魏京城的主干道,它长十里,宽五十丈,全部由青砖铺成,与京城中轴线重合,由西向东,将整个京城一分为二。 此刻晨鼓已经敲过,各地坊门开启,两市开市,从城内各坊和城外赶来的无数百姓,都不约而同涌上这条街,以求尽快到达东西两市,采买(售卖)商品。 “好热闹啊…”看着人潮涌动车流交织的朱雀大街,陆瑾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 自从登上皇位,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被困在宫中,整日既要跟那些大臣斗智斗勇,又要躲避后宫佳丽的围追堵截,日子可以说过得相当煎熬。 所以对于这次出宫,她格外珍惜,一路上跟个好奇宝宝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可给周围那一百多个身着便衣,暗中保护锦衣卫缇骑紧张的够呛。 看着身旁兴致盎然的陆瑾,司安面上平静,眼中却带着一丝宠溺,和惆怅。 回想这么多年,他为了成功将萧清漪扶上皇位,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没有一刻放松过。 到头换来的是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已。 之前许下的种种诺言,一朝成帝,便化为乌有,转而变成各种各样的猜忌,打压,甚至痛下杀手! 所以对于今日这来之不易的片刻惬意,他也同样珍视。 “东西两市离朱雀街都很近,整个京师超过八成的商业贸易,都会在这里进行,热闹是自然的。” “真好啊…我从小在宫中长大,即便之前父皇皇兄还在的时候,我出工的次数也是凤毛麟角。 而且每次都只能坐在车里往外望,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更没到这里来过。” 金丝雀总是向往着笼子外面的世界,所以陆瑾有些失落。 “那我们就逛一逛吧,谁让你难得出来…” “真的?”陆瑾双眼放光,最后又有些迟疑道:“可我们之前说好了今天去神武营巡视的,如果晚了,影响你的计划怎么办?” “不会,本来就是突击检查,所以巡营的事情我没告诉他们,咱们去早去晚,他们都照样训练,不会有任何影响。”司安摇了摇头,耐心解答着陆瑾的担忧。 陆瑾明白司安在迁就自己,因为哪怕神武营不受影响,他每天也有自己的公务要处理,可以说他是用休息时间在陪自己逛街。 可惜陆瑾现在还戴着面具,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女儿态,只能默默望着对方。 “司安,谢谢你…” “……” 陆瑾那双杏眸很漂亮,可偏偏她那张脸又是男子模样,司安被盯的嘴角一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两人就这样小声交谈着,司安顺便给对方当起了导游。 论能力,他比陆瑾强了不知多少,对方困于深宫,对京师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皇城那几块地方,几座宫殿。 而他来大魏仅一个月,不仅将锦衣卫彻底清洗一遍,恢复了各地的情报网,还掌控了整个京师的各种信息。 现在京师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个步摇怎么样?” “款式的确不错,不过纯金的贵气太重,不太适合年轻女子。” “这支呢?” “白银加紫铜…材料是契合了,不过坠饰太繁琐,也不合适。” “两”个大男人边走边逛,热切的在各种售卖女子首饰的摊贩前转悠,搞得那些摊贩们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 就连摊位前的其他女子,也有意识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好在周边那些便衣锦衣卫们,都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当今陛下后宫佳丽那么多,如今好不容易出宫,顺手给她们捎点首饰,实在太正常不过。 虽然他拉着司大人一起逛街,看着确实有点那啥… 连续看了好几支发饰,都被司安一针见血的点出优缺点后,陆瑾有些不淡定了。 她冷冷盯着司安,隔了好几秒才幽幽说道:“你为何对这些女子的东西了解的如此透彻?都是谁教你的?” 这话问的司安有些懵,但嗅觉敏锐的他,还是立刻察觉到了空气中,那若隐若现的一股酸味。 司安心中当即警铃大作,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确定了陆瑾对自己的情愫,虽然不是炙烈无比,却绝对是在一点点增强的。 他不敢说这些经验是小时候在萧清漪身边总结出来的,于是只能苦笑着,拍了拍自己外套下面的飞鱼服。 “你也不看看我这一个多月都在干嘛…那些官员妻妾的首饰又不能当饭吃,总得拿去换成银钱。” “既然要换,那总不能人家报多少你就收多少吧?也得了解了解行情不是…” 这段话逻辑完美闭合,看着对方脸上的苦笑,陆瑾终于放下审视,选择了相信。 “这种事情,你让下面人去做就是了,没必要亲自去学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啊?” “……没什么,你挑一支发簪吧。” “呃…”司安被陆瑾这两下变脸搞得一头雾水,心里感叹着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完全琢磨不透。 “我说,让你给我挑一只发簪,我带回去。”看着对方发愣,陆瑾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司安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摊主,见对方没没顾着他们,才摸着鼻子松了口气。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是让你给我挑,你只管挑你自己中意的就行了,管我喜欢什么干嘛!” 要不是身上扮着男装,陆瑾都想上去狠狠踩司安两脚,她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这个木头脑袋! 第五十二章: 发簪 “那么多人在边上看着呢……”司安满脸苦色。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反正我有借口,别人问起来,我就说给后宫里那些女人带的。”陆瑾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甚是可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办法,被赶鸭子上架的司安,只能瘪着张苦瓜脸,在推车上那琳琅满目的发簪中挑选起来。 算了,龙阳之好就龙阳之好吧,反正他知道陆瑾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至于流言蜚语,嘴长别人身上,他也管不了。 好在之前在大周就接触过这些东西,有经验。 想起陆瑾摘掉面具换回女装后,那清丽纯净到无可挑剔的脸庞,司安眼睛在这些饰品中来回扫视了几遍。 略微考虑后,他果断出手,从里面挑出一只修长的白色发簪。 这枚发簪长约六寸,通体由冰玉雕琢而成,呈半透明状,微曲的簪体中,还夹着几缕紫芯,簪尾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刀工精湛。 “就这个吧,喜欢吗?” 看着司安给她挑的发簪,陆瑾眼前一亮,忙不迭用手接过来看了又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她手里捧着的是一枚稀世珍宝。 不得不说,经历过从山脚到顶峰再到低谷,这样的大起大落后,慈安心态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挑选东西的眼光也变的毒辣无比。 这支发簪既没有纯金那样闪烁飘渺的贵气,又没有白银那种过于锋利的锐气,而是温和中带着清冷,最是契合那些未出阁的纯净女孩。 陆瑾显然跟他想的一样,接过发簪之后就不肯撒手了,满眼都是喜欢:“嗯!” 陆瑾没带钱,她也不需要带钱,所以司安痛快的结了账,在首饰摊主异样的眼神中,和陆瑾下了朱雀街,来到东市继续逛。 他们一路上买了许多东西,很多都是陆瑾从未用过,但是从未见过的。 “啊!好酸…”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午,东市一家酒楼中,司安好整以瑕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在他对面,陆瑾手里紧紧攥着根少了一颗的糖葫芦,她五官分明已经被酸到了一起,嘴巴却依旧不停,忍着酸嚼了几口后,将山楂咽了下去。 司安翻了个白眼:“刚才都让你少吃几块蜜饯了,就是不听,怨谁?” 爱吃是女人共同的特点,不论大小,年龄,古今。 端起茶杯往嘴里猛灌两大口,才把酸味解了,陆瑾讪讪一笑,随后把糖葫芦递给司安。 “干什么?” 司安嘴角一抽,若非整个酒馆二楼都被锦衣卫清了场,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搅他们,这串糖葫芦打死他都不会接。 陆瑾对他眨了眨眼:“为了给你筹措神武营的军费,我可是把内帑都快掏空了,现在每分都得省着花,买的东西也不能浪费。” 你从内帑掏钱为神武营筹措经费我不反驳,但今天所有东西可全是我掏的钱……对于陆瑾的厚颜无耻,司安有些无力吐槽。 “怎么?面对着一张男人的脸,吃不下去?”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司安重重点头。废话,他又不是变态,对方戴着副男子面具,他能吃下去就有鬼了。 陆瑾抿了抿唇,悄然取下脸上的面具,顿时,一张纯洁清丽的脸庞出现在司安面前。 “那…这样呢?” 司安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将糖葫芦往嘴里送了两颗。 都说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他心里想。 见此,陆瑾展颜一笑,不知为何,每次和司安独处的时候,她都想卸下所有伪装,把原本那个纯洁无瑕的大魏公主摆在对方面前,也不介意自己吃些小亏。 “把面具带上吧,在我将大魏朝堂彻底整顿完之前,千万别乱摘,尤其是在宫外。” 吃完最后几颗冰糖葫芦,司安郑重的叮嘱对方。 “嗯,这面具以后我只在你面前摘。”陆瑾莞尔一笑,却丝毫没有要戴面具的意思。 “……”司安觉得他有必要将对方身边的人都换掉,换成自己的人,这少女的跳脱性子实在不让人放心啊… 两人这顿饭吃的很和谐,中途,陆瑾还拿出司安给她买的那支白玉发簪,看个没完不说,还让司安给她插在头上看看效果。 司安被逼的没辙,只能就范。 好在他留了个心眼,装成不会编头发的样子,否则要是让这个醋坛子发现他连女子的发饰都会盘,他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好了,别打扰我吃饭,下午还有的忙呢。”等对方盘好头发后,司安轻轻将发簪插进那些柔顺的青丝中,最后拍拍手,填五脏庙去了。 陆瑾则是拿出铜镜,一遍又一遍欣赏着镜中那个插着发簪的美丽少女,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好美啊……要是以后天天都能打扮成这样,陪着家人爱人去逛街,而不是戴着那副沉重的面具,去应对朝堂与宫中的无尽纷杂,那该有多好? 瞥了一眼疯狂往嘴里炫着饭菜的司安,少女一时愁思万千。 …… 再美好的时光,也终究都有结束的时候,午饭过后,两人收拾齐整重新下楼,登上马车直奔城外大营。 下午要去神武营巡查,可不能出岔子。 …… 神武营: 不知不觉,两万多新兵来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张云海当初的话也逐条应验。 他们的训练强度逐渐加码,没有放松,没有假期,甚至连半丝懈怠都不能有,这半个月来,他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刚列装火枪时,他们还短暂新鲜了两天,但之后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训练当中,当初的那点兴奋,也被之后无限重复的擦枪与保养,彻底盖了下去。 当初招进神武营的新兵足有两万五千人,但神武营的兵额固定的只有两万,所以有五千人注定是要被淘汰的。 而经过这半个月的疯狂压榨,已经有两千人或主动离开,或被动的被张云海踹了出去。 竞争极为惨烈。 到现在,几乎所有士兵都能熟练地掌握队列和开枪要领,并且很难受到外界的干扰。 受司安的嘱咐,张云海特地去京营借调了一千骑兵,到他们训练的时候在两侧,甚至正前方打马冲锋,渐渐的,已经让他们做到在面对骑兵冲锋时,也能面不改色的装填弹药进行射击。 第五十三章: 坦诚相待 “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准备,第三排装弹,动作快点!” 校场上,两百多个教官井然有序的指挥着,无数百人左右的士兵方队全部分成三列,组成一个个小的方队。 司安和陆瑾则不动声色的,在高台旁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 陆瑾以前试图赚取权利的时候,也曾检阅过军队,但被王喆干扰,只从经营中随意挑了支军队,更没有提前排练过。 结果在检阅的时候,那画面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给彼时尚且年幼的陆瑾,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后来她在与那些外臣的斗争中,被压制的越来越厉害,也就没搞过什么检阅了,但大魏军队那差到离谱的军容风貌,还有散漫到不忍直视的态度,都深深印在了陆瑾心里。 所以今天见到司安组建的神武营时,她的心情简直能用震撼来形容。 他们分成无数个小队,每个小队分三排,每排三十多人。 每人手里都持有一只火枪,第一排打完之后立刻退到最后,开始装弹,有第二排接替,如此循环往复,分工明确。 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边开枪,边往前走。 而在前方一百二十步处,大批用稻草扎成的人马方阵,已经被打得草屑纷飞。 直径接近两厘米的铅弹,在大装药量的加持下,初速已经快的让人看不清影子,威力也大到惊人。 在这个距离,无论皮甲,锁子甲,还是只有大周精兵才能装配的,几乎把人包成个罐头一样的板甲,都挡不住铅弹的射击。 而且这种铅弹由于质量很软,在进入人体以后还会变形翻滚,甚至破碎,进而给人造成相当巨大的伤害。 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推进,火枪方阵的射击却片刻未停,终于,到最后二十步的时候,队列前后不再替换。 “上刀!” 随着教官一声喝令,第三列单独负责继续开枪,前两列则停止射击,转而从腰间的刀鞘中摸出一把尺许长的剑型枪刺,通过尾部的套筒卡在枪口处。 做完这些后,原本只有五尺多长的火枪,瞬间增长到接近七尺(约两米一),其长度,跟大多数枪矛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列阵!” 这教官的再次爆喝,整个方阵也迅速做出反应。 只见一二两排的士兵给火枪上好刺刀后,立刻就将枪托斜抵在地,而后还要用脚固定。 几息之间,两排由刺刀构成的森寒枪林便骤然成形! 这种由火枪构成的密集枪阵,虽然没有那种几米长的长枪阵的强悍威慑力,却也不容小觑。 可想而知,在硬扛了暴雨一般的子弹射击后,敌方骑兵部队拼着折损大半的代价,抵到了火枪阵地跟前,原本以为可以发挥骑兵的优势,硬生生将这些只配备了火枪的士卒冲开。 结果到了阵前,立马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到时候大周军队会是个什么表情?估计很精彩。 陆瑾心中这样想着,轻轻鼓掌。 陆瑾由衷赞叹道:“有了这样的军队到南境,朕也放心了。” 司安却是摇了摇头,道:“现在演练的还只是最基础的火枪方阵,等过几天剩下两种火器复刻成功,在配以骑兵辅助,到那时候,神武营才能算真正的无敌。” 听完司安的讲解,陆瑾好奇问道:“有这么厉害的火器,你在大周为什么不组建军队?” 闻言,司安自嘲一笑:“当年小规模组建过,但强悍的火器加上独一无二的练兵方式,造就出来的军队太过强大,哪怕遇上大周最精锐的部队,都能毫不费力的以一抵十。” “这种跨越维度的强大体系,是我耗尽过去十几年心血,才研究出来的。” “可在萧清漪那边,却不这么想了,她觉得我弄出这样的军队和武器,会让她无法控制,甚至觉得我想夺取她的皇位。” 说到这里,司安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住胸中的愤怒。 “我信你。”却不想在这时,陆瑾竟直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眼神柔和,而又坚定。 司安扭过头,怔怔看着她。 陆瑾莞尔一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年,萧清漪怎么想的,我知道。” “我承认,在能力上我比不过她,但有一点,她却不如我。” 看着一脸自信的陆瑾,司安从情绪中缓了过来,有些好奇:“是什么?” 陆瑾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缓缓开口:“识人。” “登基以来,萧清漪无比高傲,她自诩能看透所有人的心,能够随意的掌控朝堂,却不知这只是她自傲产生的幻觉罢了。” “她那样的傲慢,自负,甚至刚愎自用,注定她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认真去观察一个人,去观察这人心里想的什么。” 说完,陆瑾伸手指着自己,眼中充满了认真:“而这些,我能做到。” 司安满脸讶异。 “别这样看着我,当初与你定亲之后,我在大周待过一段时间,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悄悄观察你。” “不管对人对事,你的极为认真细致,而且没有野心…”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司安有些好笑的说道,此番对话,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陆瑾才是真正了解自己的那个人。 陆瑾展颜一笑:“因为早在萧清漪登上皇位之前,你就将自己的势力培植壮大了。 如果你真有二心,那么在她对你动手之前,你至少有五次机会可以反制,而且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但你却没那么做,甚至在那场鸿门宴之前,你压根都没产生过那种想法,我说的对与不对?” 沉默,良久的沉默。 陆瑾漫不经心的一席话,让司安陷入了思维的乱流中,他骤然发现,面前这个披着皇帝外衣,样貌却单纯无比的大魏公主,好像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你查我查的真够细的。” 缄默之后,司安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带着自嘲。 陆瑾却将柔荑放在他手中,那双杏眸被坚决和真诚填满。 “我既然敢说这些,就不怕你猜疑,因为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想完成皇兄的遗愿,然后安安静静度过这一生,绝对不会与你拔剑相向,我做不出那样的事。” 短暂的怔神后,司安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我们这算不算坦诚相待?”他看着陆瑾,嘴角含笑。 第五十四章: 刚愎自用的萧清漪 司安和陆瑾此行的目的两个。 第一是检阅神武军,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在没上战场之前都是未知数,但并非无法预测,纪律和军容就是非常重要的评判标准。 陆瑾此行,就是想心里有个底。 而很显然,神武营的军容军纪,的确给陆瑾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影响,对这支军队非常看好。 而第二条便是鼓舞士气了。 神武营毕竟挂着天子御军的头衔,不似锦衣卫这种半军事半特务组织,和大魏其他的军队就更不一样。 所以作为这支军队名义上的最高统帅,陆瑾是非常有必要来营地讲几句话,给士卒们打打气的。 好在陆瑾虽然从小长于深宫之中,但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之后,却完全没有了半点架子,和司安一样平易近人。 所以她刚露面,台下的士卒们就沸腾了,他们这些人,几乎都在京城待了十几二十年,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皇帝长啥样。 如今看到台上那个气质华贵,丰神俊朗的青年,青年身上虽有贵气,却并无傲气。 加上陆瑾这次演讲准备了一整天,所有话题都是围绕着这些士兵的切身利益展开的,论清荣辱,也许下前程。 这让神武营的所有官兵,均是从心底下定决心,追随陆瑾。 一时间,陛下万岁的呼喊声传遍整个大营。 …… 转眼间,又是五天过去。 “据南境锦衣卫回报:周军近几天的增兵速度有所增加,截至前晚,镇南关中的军队保守估计,已接近三万。” 北镇抚司:司安认真听取着王琳的汇报。 那些火器都是他在大周亲自操刀设计改进的,绘制的图纸相当详细。 兵仗局的那些工匠,都已经跟兵器打了一辈子交道,有精准的图纸做兜底,他们无论是生产效率还是质量,都没得挑。 王琳将自己的人马留下以防万一,自己则立刻去南境拓宽锦衣卫的情报网络。 在这些拥有丰富经验老手的努力下,锦衣卫情报网飞速扩张。 现在已经成了整个南境收集情报最快最全的机构,而且几乎都是暗桩,外到大周,内至朝廷,都没人意识到一张恢恢巨网已经悄然成形。 “按照这个趋势,最多再过十天,镇南关就该塞满周军了。” 司安呢喃着,眼中却无半点愁绪。 “是啊。”王琳点了点头,略微思索片刻:“镇南关虽是边塞重镇,却也比不了内陆州府,容纳五万军队已是极限。” 随后他皱了皱眉:“就是不知道人满之后,萧清漪会何时发兵。” “立刻就会。”司安不假思索。 “为何?”王琳吃了一惊:“萧清漪她敢那么拖大?” 在他的印象中,大周皇帝萧清漪虽然很多时候,都显得非常自负,却并不是个蠢人, 侵略战争不比其他,周军除了要在正面战场上和魏军刀枪见红,还要对抗来自大魏百姓的种种阻力。 面对这种情况,除非有快速结束战局的能力,否则像这样冒冒失失地轻启战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司安嘴角微扬,笑容中却不只有轻蔑,更多的,还是复杂。 “我太了解萧清漪了,当初她还是大周公主的时候,性格就急躁无比,之后也没改过来,不过中途有我在她身边,还能缓冲一下。” “而现在她坐稳朝局,正是最需要一场亲自领导的大胜,来表现自己能力的强悍和皇位的正统。 这种情况,她的刚愎自用和急躁轻敌会被无限放大,一定会干预前线作战,且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若真是这样,那对我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王琳喜上眉梢,大周军力现在远强于大魏,若是对手能轻敌冒进,那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司安不置可否:“下去准备吧,另外,让云海过来,神武营这把利刃,是时候准备出鞘饮血了。” “是!” 王琳带着一身喜气退了出去,他们这些人出身行伍,既然决定投靠大魏,那自然是想多打几仗挣些军功。 可司安心中还是有些复杂,他不是个无情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心甘情愿,为萧清漪打拼了那么多年。 即便对方之后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但真要拿起武器,和昔日那些被自己带出来的军队操戈相向,慈安心中依旧很有些不是滋味。 “大人,您找我。”收到通知后,张云海快马加鞭从神武营赶回来。 看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属下,司安收起情绪,无论心中如何不愿,他此刻已经没有退路,这一仗必须打!更必须赢! “神武军的训练进度到哪了?” “回禀大人:火枪兵,骑兵,炮兵,三个兵种的单科训练已经完成,这两天正在进行联合作战训练,大概能在四天后完全结束!” “嗯…”司安点了点头,这个进度,比他预计的快了好几天,可以看出张云海为了抓训练也是够拼的。 “练得再好也只能出个架子,想要成为真正的精兵,必须上战场用敌人的鲜血洗礼过才行。” 张云海闻言一怔,眼中浮现出强烈的兴奋。 啪的一下,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神武营两万一千人时刻待命,请大人下令!” 司安微微颔首:“训练结束之后,所有人按正式编制分配妥当,再进行两天大规模演习。” “七天之后,神武营全体从京师开拔,走水路赶赴南境!” “是!”张云海压着胸中激荡,领命而去。 …… 五天时间悄然过去,此刻大周在镇南关的驻军,已经超过四万! 且按现在每日两千左右的增兵速度,最多再过五日,镇南关中的驻军就会彻底饱和! 大周皇宫,议政殿: 此刻,萧清漪正高高在上的稳坐龙椅,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矜持与冷静。 但实际上,在完全坐稳皇位,并将司安这颗钉子彻底拔掉后,她这一个月过得可以说无比舒心。 现在摆在面前的唯一问题,就是对大魏的这场战争。 司安猜的很准,为了赢得这场战争,以显示自己夺取江山,靠的完全是自己的能力,而非司安辅佐。 萧清漪果然亲自挂名指挥,准备直接干预作战。 第五十五章 :直接宣战!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就是要跳出来找茬。 “启禀陛下:” 七十多岁的兵部尚书思索片刻,终于咬牙从锦墩上颤颤巍巍站起来。 “老臣以为,之前的魏国文臣贪财武将怕死,本不足为虑。” 萧清漪刚登基不久,对于军事并不熟悉,所以为了避免对方犯低级错误,从而给大周军队带来不必要的伤亡,他作为兵部尚书,必须出来给皇帝降降温。 “哦?”萧清漪听出他话中有话,摆了摆手道:“爱卿有言但讲无妨,现在的魏国又如何?” 兵部尚书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可现在出了司安这么个变数,情况就不一样了。” “刘爱卿,你什么意思?”萧清漪眉头猛然一皱! 司安离开的这一个月中,她发疯一样的清洗军队和朝堂,不断安插自己的鹰犬,其目的就是为了消除司安这些年在大周的影响力,培植自己的党羽。 可刘蕴却在这种场合,再次提起那个让萧清漪非常不爽的名字,可以说是在她雷场蹦迪了。 刘蕴却不肯因此退缩,萧清漪之前作为亲自指挥的那些战役,都是让司安领兵去前线,自己则稳坐后方,简直直接就待在京城,等待捷报。 她根本没见过司安究竟是如何用兵的。 可他身为大周的兵部尚书,曾经和对方一起共事过,毫不客气的说:司安在军事指挥上的造诣堪相当恐怖,绝不是萧清漪可以随意小觑的! 他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司安在战阵指挥上绝对不容小视,若是就像之前那样死了,那倒也一了百了。” “可他现在却没死,不仅没死,还被魏国挖了过去,甚至连修为都恢复了…” “臣以为现在,我大周与魏国的战争,却要多出一个变数了。” 这番话在萧清漪听来相当刺耳,她强忍怒意,寒声道:“那不知依刘卿之意,又该如何?” 连爱字都省了… 刘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最终沉声道:“依老臣之见,不如先将司安召回大周,再兴兵伐魏。” “总之,最好不要让他掺和进大周和魏国的战争中,尤其是领兵,直接间接都不行,此人的战阵指挥,真的不一般。” 萧清漪深吸几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刘蕴纯粹就是让司安给吓破了胆! 且不说光凭司安一介小小书童,若非自己给他提供平台,他现在还在铺纸研磨呢!可能有后来的风光? 退一万步,即便司安真有些能力,她们之间也已经彻底撕破脸! 她萧清漪绝不可能放低身段,召对方回来,永远都不可能! 最关键的,其实萧清漪对司安的能力是不以为然的,尤其这么多年的南征北战,虽说带兵的是司安。 可那些兵员马匹钱粮装备,哪一个不是她的? 如今魏军无论士兵素质,战斗力,还是武器装备,或者整体国力,样样不如大周。 他司安再厉害,也无法违背战争的客观规律,没了这些东西,他拿什么跟自己打?头吗? 想到这里,萧清漪眼神一凝,作出决定:她就不信,没了司安这个张屠夫,她萧清漪还能吃一辈子带毛猪? 她甚至都懒得跟刘蕴袒露心中的真实想法,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刘爱卿言重了,司安此前,已经被大魏皇帝丢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任上去了,他杀了那么多魏国的皇宫贵族,现在估计正忙着应对他们的报复呢,哪有功夫来管边境战事?” 司安那次大肆诛杀皇亲国戚,在魏国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连带着他指挥使的身份都传到了萧清漪耳中。 但那之后,司安彻底掌握锦衣卫,便大刀阔斧,将整个京城的周国探子全部拔除,好隐瞒新军组建的秘密。 这招果然起了作用,直到现在,大周军队和朝堂中,都还没有一人,知道神武军的存在。 说完,萧清漪还不带刘蕴回复,便豁然起身,寒声说道。 “传旨镇南关:魏国边民刁蛮无礼,欺我守军掠我百姓,今朕兴兵伐魏,于六日后的午时开始进攻!” 说罢,她压低声音,满眼凶戾:“此战!务必要将魏国的整个南境全部吞下!如果能一路破竹,兵锋直指大魏京城,那就再好不过了。” “诺!”所有大臣都激动无比,对外侵略战争,一向是捞取利益转移矛盾的最佳选择,他们都能从中获益,自然举双手支持, 唯有刘蕴比较清醒,看着御台上那位表面豪情万丈,实则自负至极的女帝,他简直无奈透顶。 只想朝对方喊几句:“我的陛下啊,魏国的君主竟然肯用一座边塞要镇做为代价,来把司安换回去,您觉得他可能将司安束之高阁吗?”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对方旨意已下,作战任务也已定好,他无法改变。 叹了口气,刘蕴默默离开议政殿,回到自己的职房写请辞奏章去了。 他见识过司安的能力,明白有这个变数在,大周军队这次作战行动很难不栽跟头。 而萧清漪和支持她的那些将领,这绝对不会为失败承担责任的,到时候背锅的,只能是他这个兵部尚书。 他得为自己的一家老小早做谋划了。 …… 转眼间,距离镇南关增兵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天,整个神武营,都迎来了一次彻底的脱胎换骨。 “此次开拔之前,神武营全体成员,每人都要写下一封遗书。”张云海站在台上,神色肃穆。 台下,赵文背挎火枪,看着自己壮实的身体,若有所思。 不仅是他,通过这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加上充足的营养补给,神武营每个官兵,肥的减膘,瘦的增个儿,全都变成了一水的精壮汉子。 皮肤黑的能冒油,眼睛亮的会放光。 只是他们毕竟还没真正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还稍显稚嫩。 所以在听到要留遗书的时候,即便张云海每天三令五申强调军纪,整个队伍还是出现了一点骚动。 “肃静!谁再说话,就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第五十六章 :开拔!奔赴南境! 一声暴呵止住台下骚动,张云海冷哼一声:“一帮没卵子的货,瞧把你们给吓的。” “让你们写遗书,不是说上了战场你们就全回不来了,能全歼神武营的军队,这世界上还不存在,这只是让你们做个最坏打算而已。” 闻言,众人都觉得张云海这有道理,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你们写完遗书后,全部交由军中保管,当你们阵亡后,将会连同抚恤金一起发给你们的家人,所以上面的内容,你们一定要想好。” 这时,王琳接过话茬,他性格沉稳内敛,变成将心比心,和张云海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摸出自己写好的遗书,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声音温和。 “大家都不要感伤,也不要紧张,我和你们张指挥使也写了,这不代表我们会去送死。” “事实上,大家应该也清楚,凭你们背上背着的那支利器,绝大多数军队别说威胁到你们,就算想靠近你们三十步之内,都难如登天。” “可事情总会有意外,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跟周军激战无数次后,就一点彩都不挂。” “所以这份遗书其实大概率用不上,是以防万一。” “所以,大家有什么想带给家里的话,就写下来。 如果你们中间有人牺牲,神武营会将每人二百两的抚恤金,连同遗书和你们的私人物品,原封不动转交给你们的家人。” “并且你们家中免除的那些赋税和徭役,也绝不会因为你们的牺牲就不作数了,这点全营官兵都能监督!” 话语如同一泓清泉,让台下官兵们倍感安心,毕竟神武营的待遇太好了,托底也没得说,哪怕自己这次丢了命,家里也不会没人照管。 张云海却不屑的撇了撇嘴,昂首喝道。 “都说你们是群没卵子的货,周国都在南境陈兵数万,眼看就要发兵打进大魏,践踏你们的土地,蹂躏你们的一家老小了!” “你们却还杵在这里,因为一封遗书磨磨唧唧!” 说罢,他拔出腰间配刀,举过头顶咆哮一声:“是爷们儿的,就赶紧把那玩意儿写完,然后随我一起奔赴南境,荡除宵小!” 两个教官一唱一和,却收了奇效,台下那些军卒安心的同时,也被激起了血性。 “奔赴南境!荡除宵小!”台下的将士们抬枪指天,一排排刀林,闪着森寒的光,慑人无比。 花了小半个时辰,每人都将自己的遗书写好,不会写字的由营书记官帮忙记录。 一时间,神武军的营盘中充斥着阵阵惜别之声。 好在这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正如张云海所说,能在这种高压环境中撑满一个月的人,就不存在什么伤春悲秋的毛病。 在他们眼中,军功才是未来,才是需要他们拼命去追逐的东西,为了保卫国家,也为了自己和家人有更好的生活,冒这点险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切收拾停当,张云海边大喊一声:“拔营,登船!” …… “就送到这里吧。” 乾清宫,司安伸手,将陆瑾拦在宫门内,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按萧清漪的性格,此次周军不动则已,一旦发起进攻,那必然就是大开大合的速决战。 作为自己手中目前拥有的最强王牌,司安这次准备带着神武营悄悄奔赴南境,给周军来个迎头痛击。 所以便不能让陆瑾相送了。 看着面前这张俊朗的脸庞,陆瑾心中突然有些不舍,和担忧。 她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一枚香囊,递给司安。 “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这是我十二岁那年,去庙里给母后求的平安符,母后驾薨后,我就一直把它挂在身上,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这是你母后的遗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司安心中触动,但倔强的性格,让他抹不开面子去接。 “…我当然清楚,可我身在深宫,此刻大魏又是大敌当前,那些朝臣没那么多功夫跟我过不去的。” “倒是你,身处前线,那里刀枪可不长眼睛,戴上吧,很灵的,听话。” 最后两个字仿佛一柄小锤,在司安心中敲出道道波纹。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女人真正关心过他,萧清漪早年间,或许还能偶尔流露一丝关怀,但到了后来,只剩下利用和猜忌。 而此刻,陆瑾。只用一个香囊,和那两个字,就彻底闯进了司安内心,再也无法抹去。 他沉默了,任由陆瑾像摆弄娃娃一样,将香囊别在他的腰间。 “转一圈。” “……” “嗯,不错。”看着。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的君临青年,陆瑾满意一笑,随后沉默下来。 “南境不比京城,这一去…万事小心。” 终于,经历了仿佛数秒,又好像万年的沉寂后,陆瑾粉唇微涨,既像叮嘱,又似是表露心意。 司安默默颔首,随后毅然转身,大步走出乾清宫。 皇城的天空黑云压境,一场酝酿已久的大战,即将爆发! 神武营这支由司安亲手创建的,当世独一无二的火器军队,即将迎来它的首战! 是骡子是马,很快就能见分晓。 …… 神武营属于火器军队,军制沿用大魏军制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 神武军满额两万一千人,设都指挥使一名,正二品,由司安亲自担任。 其下辖三卫,每卫六千五百人,由张云海,马原,李致远三人担任指挥使,正三品。 每卫之下,又设有三个千户,因为目前火器的特性,部队需要排成密集阵型进行作战。 所以虽说是千户,其实他们人数比大魏其他军队中的那些千户所,多了将近一倍,还有自己独属的医疗,火头,参谋,甚至通信小队。 再往下就完全变了,百户,总旗和小旗三个层级全部取消。 转而以大队,中队,小队,这三个层级进行划分,每一级所辖的人数都是上级的三分之一。 并且从中队开始,每一级单位除开正常的下属部队,还额外拥有自己的直属部队。 这样的建制,既能灵活多变,又可大开大合,是司安多年带兵总结的心血。 船舱里,司安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河水,眼中思绪万千。 第五十七章 :人间炼狱 “我们离南境还有多少路程?”司安目不转睛听着舱外。 “回禀大人:还有一百七十余里,预计今晚就能到。”张云海立刻回答。 “船队放慢速度,后半夜再登陆,让侦察队在周军前锋的必经之路上,选一块无人之地。 神武营到达之后,立即原地驻扎在那里,晚上不要生火,白天注意藏烟,切莫让边军发现我们。” 神武营这次拔营奔赴南境,全程都是高度保密,到了战场就更要多加小心。 一旦南境多了两万大军的消息走漏出去,潇清漪八成就会投鼠忌器,自己的战略目的就很难达成了。 “是!”张云海沉声应诺。 十艘伪装成粮船的运兵船,分批次分时段到达目的地,等司安他们靠岸,果然已经到了后半夜。 张云海他们在训练新军的同时,还另外带出来了一只极其精锐的侦察大队。 这个大队编制只有不到500人,但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精通各种侦查,暗杀,绑架,刺探敌情的手段,本身武艺,也是这两万人优中选优的。 刚接到司安命令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找好了地方。 大军熄灭火把,给马嘴套上衔铁,经由当地锦衣卫的带领,悄无声息摸到了位于边境的一处茂密树林中的一处空地。 这块空地极为庞大,容纳两万人绰绰有余,虽然贴近官道,距离附近的大魏边镇却有些距离,足有50余里,不怕被那些边军发现。 至于敌军,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大魏和大周接壤的边境地区足有十几万平方公里,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空中侦察。 这么大片地区,只要你不插上翅膀飞上天侦查,别说两万人,就是再来20万,但凡往森林里一藏,想找出来都难如登天。 除非隐藏的部队自己作死,导致暴露,比如之前的魏军,就有几次这种例子。 但很显然,神武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们根本不担心。 两万大军在此处安营扎寨,军中交流都用低语,禁止高声喧哗,一旦发现立刻军法从事,烧水做饭也都挖上了无烟灶,夜间禁止明火。 司安此刻就像一条隐藏在落叶堆里的毒蛇,只等周军一到,就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而这天,很快就来了。 神武营抵达阵地后,仅仅过了一天,潇清漪便按耐不住,下令正式发兵大魏! 第一时间,镇南关中潜藏的五万周军,便跨上战马拿起长枪,嘶吼呼号着冲向大魏境内。 “军门快看!周军来了!” 距离镇南关不到30里外的一处关隘中,总兵守将王硕,正趴在城楼的垛口上,面色紧张,盯着远处奔腾而来的烟尘。 在他身旁,除了几个常年在战场上磨练的亲兵,其余的士卒一个个全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是骑兵!全…全是骑兵,起码有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包括总兵王硕在内,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快!传我将令:斩断吊门铁锁,将所有守城器械全部搬上城楼,他们是骑兵,不擅攻城…” 可还没等王硕把话说完,后面滚滚而来的两万步兵,就如同两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步兵在后面!还有工程器械!”旁边一个千户,见鬼一般的嚎叫起来,声调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凭借坚固的城墙,他们还能和大周那些精锐骑兵顶一下子,毕竟骑兵挺金贵的,而且没有攻城器械,遇到雄关高墙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那当他们见到骑兵后面滚滚而来的步兵时,所有人都没了这种念头。 骑兵不擅长解决的问题,在步兵眼里,那根本就不叫事,尤其是准备充足的步兵。 他们虽然占着城高墙深的优势,可双方士兵,无论是素质还是气势,都相差太多太多了。 王硕真正敢于信任的,也就他身边的那百十来号亲兵而已。 果然,周军的三万骑兵率先赶到之后,并没有忙着攻击,而是打马列阵,在床弩射程之外,面对城墙摆了一道巨大的包围圈。 王硕此刻已经满头是汗,看着前方那一个个满是肃杀气息的大周士兵,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他预估很准,骑兵摆好阵列后,不到半个时辰,步兵便撵了上来,他们立刻将一架架投石车组装好。 不到一刻钟,一颗颗十几斤重,还燃烧着火焰的弹丸,被投石机抛上半空,拖着尾烟,在天际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 到达顶点后,投石机的动能已经消耗完毕,积攒的势能开始发挥作用。 加上自身几十斤的重量,这些燃烧弹就像一颗颗冲入大气层的陨石,带着汹涌的火焰和摄人的威能,狠狠砸在城楼上。 弹丸内部填充着猛火油,砸落在城楼上爆开之后,立即便是一片火海!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人,咱们快逃吧!他们的投石机太厉害了!”之前怪叫的千户,此刻哭爹喊娘跑到王朔跟前。 再看其他人,除了自己身边的家将,都已经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周军距离太远,我们的床褥根本够不到他们啊!” 这才第一轮攻击啊…听着耳旁千户的哭嚎,王硕心中哀叹,但他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拔刀斜劈!只听噗的一声,刚刚还在嚎叫的千户,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王硕举刀长嚎:“传我将令!城内投石机开始反攻!有敢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这番震慑起了一点作用,城内投石机也开始还击。 可由于视线受阻,反击的效果并不理想。 刚开始那几颗石弹落在周军阵营中间,确实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杀伤,但马上,他们就按照预案,所有部队动了起来,后续的攻击效果就差强人意了。 同时,周军的火攻也更为猛烈,一片片的猛火弹不要钱似的,往城楼上丢,但凡砸落之处,无一例外的成了一片火海! 只片刻间,整个木质的城楼几乎全部烧了起来,有些身上沾了猛火油的士兵奔走哭喊着。 可没用,猛火油一旦引燃,只能自己烧尽,连水都浇不灭,那些士兵只能在火中无助的打着滚。 王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眼前这片人间炼狱,双手剧烈颤抖,心中更是无比绝望。 第五十八章:屠城 “这还是投石机,这只是投石机啊……” 王硕无力的低吟着,周军的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仅用十几台投石机,就像魏军的军心彻底打没了。 而对方的其他攻城器械都还没上来,步兵没有动,还有大周最引以为豪的骑兵…… 周军的攻势并没有停歇,用猛火弹将城楼彻底烧成废墟后,周军的重甲步兵方阵。 十几个人一组,顶着一面面丈许见方,接近一寸厚的包铁盾牌,踏着铿锵的步伐朝魏军城池走来,那气势简直摄人心魄。 关键这些装备不仅气势摄人,防御力也是强的没道理,弓箭根本射不穿! 哪怕用床弩抵近直射,也就能勉强打穿上层的铁板,以及中层用桐油泡过的厚木板,最下面的那层铁板,却无论如何都射不穿了。 也就滚石能够起点作用,可城楼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守城的士兵也死伤惨重,再也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击。 周军这次攻势甚至还带了冲门车,其攻势之快,之猛,让城中仅存的魏军彻底丧失了斗志。 仅仅不到三炷香的时间,城门就被撞倒,周军毫不费力的杀入城内, 南境这些城池中的居民,大魏朝廷,前段时间就进行过迁离,但很多人都想着落叶归根故土难离,因此不愿意走,这一下可倒了大霉。 潇清漪发兵之前便曾有令:凡是主动开城投降者,皆秋毫无犯,而拼死抵抗者,则一律格杀! 让魏国所有军队关隘,以后再也不敢和周军作对! 如果换做之前,司安担任周军统帅的时候,整个周军系统中,绝不可能出现任何一道类似的命令! 因为他很清楚,攻城掠地只是表,取得民心才是里,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会把军队的残暴与杀欲无限放大! 平时有军法管着,这种现象还能得到一定的遏制,可一旦战争爆发,即便是执法者,也挡不住这团燃起的杀戮之火。 而任其发展下去,就只有一个结果——屠城! 潜伏在城中的锦衣卫,就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刚开始,周军也还算遵守军纪,只追着那些当兵的砍。 可随着那些逃兵,分散到城中各处,甚至很多都钻进了民居,敲门搜查就开始普遍起来。 大多数百姓害怕惹祸上身,都不敢管,可即便这样,杀戮的滚轮也不会停止。 渐渐的,有人开始索要钱财,百姓们因为害怕,也想着破财消灾,这一给,就出问题了。 第一波周军,半两一两银子的就能打发走,可外面那些周军还空手呢,见同袍都能敲到钱财,于是很快又来了第二波。 之后是第三,第四,上门要钱的周军越来越多,勒索的价码也越来越高。 终于,第一个要不到钱的周军出现了。 那是一家三口,两个老人,老人是篾匠,靠着给人编些东西赚点钱,老伴和女儿平时也会去接些缝补活计补贴家用,三个人就这样相依为命,过着清贫,却安稳的日子。 众所周知,这种家庭是炸不出来什么油水的,只是三波周军,就把这一家的存银给榨光了。 “军爷,我们家实在是没有银两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老人苦苦哀求着,他家中清贫,即便周军打过来了,也没法像其他有些家当的百姓一样,直接跑路,而是抱着侥幸心理留在了城中,这注定了他们一家的悲剧。 “老丈,您这就没意思了,你们魏国杀了我们周国的人,我现在只是找你要点银两,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门外的周军冷哼一声,一把推开老汉,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 很快,他便找到了装满米的小缸。 “老丈,这是什么?”周军转过头,冷冷的盯着老汉。 老汉扑通一声,就跪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不能啊军爷,这可是我们一家的口粮啊,您要把它拿走了,我们一家就没饭吃了啊!” “老子管你!”一脚将老汉踹倒在地,周军抗着米缸就要准备走。 这时候,原本躲在里屋的老妇人,也哭着跑了出来,和老伴一起,跪着抱紧周军的腿就不撒手,祈求他多少给自家留一点。 纠缠了半天,那士卒恼了,抬起脚,狠狠踹在老汉头上! 五六十岁的老人哪经得住这一脚?只听咔嚓一声,那老汉的颈椎直接被踹断,脑袋往旁边一耷,便咽了气。 “老头子!老头子!” 看着老伴殒命当场,老妇人立刻崩溃了,搂着已经咽气的老伴,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士卒看到这一幕后,却也见怪不怪,反而有一瞬间,他隐约听到里屋传来的阵阵啜泣声,拔出刀就要过去。 老妇人一看这架势,心中顿时慌了,她母鸡护崽一样拦住那个士卒,强忍悲伤:“军爷,你要那缸米就拿走吧,我们家什么都没了。” 可这士卒连她老伴都杀了,又岂会听她的?他刚刚清楚的听到里屋有年轻女子哭泣的声音。 他一刀把敲在老妇人肩膀,直把对方打的一个踉跄,随后挑开布帘,缓缓走了进去。 下一秒,角落里那个哭的梨花带雨,却穿着朴素的年轻少女,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 片刻后,这幢简陋的土房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 潇清漪发兵攻打魏国的决定,加上这道命令,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装着恶魔的盒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罪恶累积到超过了某个临界值,便会像高山滚石一样,再难回头。 整整一天,整个关内,女子的哭嚎,男子的惨叫声,还有各种兵器碰撞声,便没有停歇过。 到最后,周军统领章程下令屠城,这座原本居住着几千人的小城,在血洗一空后,更是被付之一炬!大火足足烧了五天,死伤无算。 …… 砰! 将手中水壶狠狠摔在地上,张云海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第五十九章 : 遭遇战 由不得他不气,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他原本的下属,上司,甚至同僚。 当初司安统领周军时,那种令行禁止,军法如铁的日子,是多么美好,他们在一起并肩杀敌,卫国,剿匪,安民,走到哪里不被人挑着大拇哥,说一句王者之师? 可现在呢?司安才仅仅被解除职务不到两个月,这军队就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张云还咬着牙,他想不通。 看着情绪激动的张云海,王琳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潇清漪说是名义上统兵,实际却依旧坐镇后方,军中又没有如司大人这般执法强硬之人,周军有这一天,不奇怪。” 顿了顿,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司安,喃喃道:“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干出屠城这种事…” 受到司安的影响,他们对仁义之师这四个字,偏执很重,完全无法容忍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欺压百姓,更别说屠城了,哪怕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这支军中。 放下情报,司安幽幽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之前在周军里的那些恩恩怨怨,你们就可以放下了吧?” 闻言,那些原本从大周跟随司安过来的属下们,齐齐点头。 这也是横在众人心中的一块心病。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虽然追随司安到了大卫,可毕竟在周军里待了那么久,和袍泽们朝夕相处,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甚至有几个人,都并不太愿意,和昔日的袍泽兵戎相见。 可经历过这件事后,所有人心中的那根弦,就彻底断了! 作为司安的铁杆嫡系,他们绝对无法容忍屠城这种事,此刻,都在心里默默和这支已经变成禽兽,变成魔鬼的军队彻底划清界限。 从现在开始,他们和周军之间没有羁绊,没有不忍,有的,是那滔天的怒火与恨意! “都去准备吧,破了梓山关,周军离这里也就不到百里路程,且中间再无关隘,我估计没错的话,最多明天,咱们就会碰面了。” “是!”众人低声应诺。 待所有人都走后,司安矗立良久,最后悠悠一叹:“潇清漪,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 “统领,往前再走30里路,这片林子就过去了,下一个关隘就在后面。”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队骑兵便踏着滚滚尘烟,朝神武营驻扎的树林踏马而来。 周军统领章程悠然的坐在马上,听着身边的副将汇报情况。 “嗯,那咱们就快马加鞭,争取下午就赶过去,晚饭之前拿下它!” “陛下在朝中可是都等急了,我等也要努力。” 顺利到不可思议的首战,以及连续几天,完全没有一支像样的抵抗武装,已经让这支军队,彻底丧失了警惕性,变得骄傲异常。 章程作为这支军队的统领,这种情绪在他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 闻言,那副将嘿嘿一笑,满脸猥琐:“那是自然,这挣军功的活,兄弟们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只是末将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说。”章程斜撇了他一眼。 “嘿嘿…”那副将搓了搓手,满脸激动到:“上次在那城里拖拖拉拉好几天,兄弟们还没怎么尽兴呢,所以…” 此话一出,周围尝到甜头的那些将领们,纷纷露出渴望的眼神,怔怔看着章程。 章程也舔了舔嘴角,他想起了前天晚上那个水灵灵的小娘子…那感觉真是太妙了。 回忆到这里,他不禁联想到以前在司安手底下做事的日子,那时候不军中不能碰酒,不能碰赌,不能欺负新兵,更不能动老百姓半根手指头… 否则军法从事,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都快憋死他了。 现在自己出来担任统领,他才知道了,天上神仙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没人足值的话,这种堕落只会越来越快! “好说好说!”章程咧嘴一笑:“是要今日太阳落山之前能破城,我许你们五日不封刀!” 话音刚落,整个骑兵队伍中,便响起狂风般的欢呼! 尝过人血滋味的狗,便绝不能留,而此刻这支军队,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杀戮禁果的美妙,让他们停下来,也再不可能。 …… “禀大人:敌军距我部还有二十里!” “禀大人:敌军距我部还有十五里!” “还有十里!” 一队队侦察兵骑着马,火速赶来,不断向司安汇报着敌军的最新情况。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缩短,神武营的官兵们也紧张起来。 这是新兵们第一次上战场,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死亡,说不紧张是假的。 而那些军官们的紧张,则有着另外的心思。 “敌军统领是谁?”司安冷冷发问。 “回禀大人:周军统领名叫章程,现任大周左军都督!”一个锦衣卫小旗立刻上前禀报。 “章程…么。” 听到这个名字,司安眼中陡然闪过一丝锋芒,他转过身,发现周围大多数将官,同样满脸冷色。 司安轻轻颔首,众人的态度让他很欣慰。 “都想杀了这个败类是吧?” “是!我恨不得现在就打马冲过去,亲手取了那厮的首级!” 张云海和章程曾是平级,都在军中任职,可后来,章程因为搭上了潇清漪这架马车,在短短一年内,居然连升五级,那速度堪比坐了火箭。 只有张云海,依旧在军中老老实实练兵杀敌。 所以骤然听到,屠城的居然是这货,张云海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那就去准备吧,待会让你们打个爽。”司安摆了摆手:“不过这个章程,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 “今天,我要亲自清理门户,手刃这个败类!”说这番话的时候,司安眼中已经没有了半点情绪。 闻言,那些属下齐齐点头,他们都知道章程,之前在司安手底下干过一段时间的副将,司安对他的恨,丝毫不比他们少。 “禀大人:敌军离我部只有不到五里了!” 这句话仿佛战争打响的号角,话音刚落,司安便沉声下令:“开始吧。” “是!”三个指挥使立刻领命而去。 一场遭遇战,即将开始! 第六十章 狂傲的周军 “火枪兵列阵!” “炮兵准备!” “骑兵就位!” 战鼓雷动,旗语纷飞,接到命令后,三支兵马按照战前预案,飞速到达指定阵地。 由于官道宽度有限,即便把周围的树木都给砍了,腾出来的空地,也摆不下两万多人的正面战线。 所以这次行动只有小股部队参加,两千火枪兵,两百炮兵,外加左右两翼各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构成,三卫各出一支,这样谁也不会眼红。 仅仅由三千多人组成的阵线,宽度只有几十米,看起来非常单薄。 仿佛只要有数百精锐骑兵给他们来个冲锋,就能将这支军队彻底打散,然后便是砍瓜切菜般的收割。 但每一个神武营士兵的脸上,都没有半点畏惧,所有人都开始进行战前准备,炮填弹,枪装膛,就连树林中的骑兵,也在悄悄安抚着战马。 每个人都是神色肃穆,眼中透着毫不畏惧的坚毅,仿佛铁了心要将这道阵线,变成一座铜墙铁壁。 无论敌人是谁,只要撞上来,就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结果! 紧张,兴奋,凝重,漠然……每个士兵眼中,都藏着不同的情绪,但终归都汇聚成了一个词——沉默。 阵地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静静盯着前方,等待那个即将撞到他们怀里,并被祭旗的倒霉蛋。 时间一点点过去,神武军阵中,没人发出半点声响,只有清风揉动军旗,布匹纷飞,发出的猎猎之声。 但很快,这点微小的声音,就被大地的震颤盖过去了。 士兵们只感觉脚下逐渐有酥麻之感,刚开始还不强,就像这官道上,刚开始只有细小的尘埃被震了起来。 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强,就连那些细沙,甚至小石子也被掀了起来,并且有节奏的在官道上下跳动着。 此时,官兵们的耳畔,已经隐隐能听到马蹄踏响。 队伍中有作战经验的军官们知道,那是大规模骑兵部队行军的动静。而人数至少过万! 其实骑兵人数只要过了千,行起军来声势也是非常震撼的,隔着几里路都能听见,但那也仅仅是声音大。 而隔着几里路,就能将地面上的小石子都震起来,不用想,这批骑兵的人数必定过万,而且有概率是重骑。 一时间,整个神武营,所有人的心中都紧张起来。 毕竟那支军队中的每个人,都是大周最引以为豪的,身经百战的精骑兵。 而且他们只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攻破了大魏在南境,守军数量仅次于镇南关的第二险关,梓山关,更是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们面对的,就是这样一支,由一万个百战老兵组成的骑兵部队,而非一万个流寇! 自己这边,无论人数,战斗经验,都无法和敌军相比。 所以即便之前演习过多次,都是以碾压态势赢得胜利,大多数人对于这次首战结果如何,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啧啧,听着动静,这次周军怕是倾巢出动了。”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王琳来到司安身边,砸了砸嘴。 司安所在的地方地势比较高,非常低于观察敌情,此刻,他正手拿单筒千里镜,目不转睛盯着官道尽头。 在千里镜中,一股绵延十数里的黑色洪流,正于官道尽头,滚滚奔袭而来。 这股洪流由轻骑兵打头,重骑兵压阵,一排排高悬的周字黑棋随风飞扬,普通人只看一眼,大概率就会被它的压迫感震住,彻底丧失反抗的勇气。 “阵仗是挺大,看来潇清漪这次是下血本了。” 将千里镜递给王琳,司安神色却无比淡定,仿佛压根就没将这支轻易就破了梓山关,强大无比的骑兵部队放在眼里。 他比自信的说道:“不过他们阵仗再大,也不过是头披着狼皮的羊,吓不倒神武营,这场战争,他们赢不了!” …… 正如思安所言,一支尝过禁果的军队,已逐渐残暴的打法和行为的确非常有威慑力。 但同时,相应的诅咒也会降临到这支军队身上。 无法控制的残忍嗜血,会如同病毒一般,慢慢腐蚀这支周军,让他们变得贪婪,傲慢,恃强凌弱,失掉一只真正强大的军队的核心。 这个核心就是,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有敢于拔刀的勇气,和坚持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的韧性! 此刻的神武营便是如此,周军速度不慢,两军的前锋部队已经能够互相看见彼此。 但看着那条长长的,一眼都望不到头的黑色巨龙,神武营的官兵们,虽心中凝重,紧张,却无一人露出恐惧之色。 所有人眼中都只有浓浓的战意,见到这一幕,所有带过兵的将领都是满脸欣慰,因为这支军队,是敢于向比自己更强的敌人,拔刀的! 而在周军阵中,初尝禁果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 “禀告统领:前方三里外发现一批魏军,人数3000左右。”一名斥候飞马来报。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周军的指挥层无一例外,全部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前面有魏军?”一名副将掏了掏耳朵,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通过梓山关这一战,他们大周军队的威名,这几天早已传遍整个南境。 沿途所有的魏军全部龟缩在城里,要么就是望风而逃,没见过任何一支成建制的魏军抵抗,今天倒碰上新鲜事了。 “禀将军,是的,他们穿着魏军的铁甲军服,举起的大旗也是魏国字样!”那斥候抱拳俯首,面上的骄横,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们排成几行,占据着官道,还装备着奇怪的武器,看样子,似乎是想在此地……截,截击我们。”说完,那斥候忍不住面露笑意。 闻言,所有周军将领全都笑了起来,其中尤以章程为最,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甩到眼角,险些连战马缰绳都没握住。 擦干眼角的眼泪,章程揉了揉笑疼的肚子,看向身边的副将们,强忍着涌到嘴边笑意。 道:“都说大魏兵马羸弱,当兵的却个个精明,我看也不尽然,咱们才进入魏境三天,这不,就遇到集体把脑子烧糊了的,3000人就敢来这里堵咱们。” 语毕,周军军阵之中又是一阵狂笑。 第六十一章:重炮展威 他们一边笑着,一边打马去到队伍前沿,通过千里镜,果然看到三里之外旌旗招展的神武营。 一个副将当即便道:“统领这话我看有道理,之前咱们遇到的那些魏军,虽然打仗不行,但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 “没错,咱们这一路过来,沿途的全都是闻风丧胆,连照面都没打就跑了。” “即便跟咱们打的那些,那也是被魏廷下了死命令,而且还要坚固的防御工事作为后盾,比如梓山关那支魏军,否则照样是个跑。” “今天碰到的这群魏军,看来的确是把脑子烧糊涂了,而且是所有人都烧糊涂了,否则凭他这三千人,就跟堂而皇之在路上堵咱们的三万精骑,这不是正常人脑子能想出来的主意。” 整个周军高层的看法出奇一致,都会觉得这帮魏军是抽了风,过来找死。 而同时,这种在周军眼中嚣张至极的的挑衅行为,也让他们非常不爽。 “统领,让末将前去吧,我也不要多少人,给我一千骑兵,我去给他们扇扇风!”一个偏将打马来到章程面前,抱拳请战。 这话一出,其他将领们却不干了。 “统领,还是让末将去吧,都不用一千,就这支魏军零零散散那几排军阵,脆的跟纸一样,只要给末将五百精骑,一个照面内冲不破他们,末将提头来见!” “韩老三,凭啥每次冲阵的好事,你都要来插一脚?” “嘿嘿,这冲阵也不不是谁都能去的,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你呀,还是在大军里待着吧。” “韩老三,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章程抬手一压,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他握紧缰绳,神色轻蔑:“既然两位将军都想要这份功劳,那本将倒还不好随意分配任务了,给谁另一方都会不服,其他人也未必满意。” “好,既然大家都想挣这个头功,那本将就把这个机会给所有人!” “现在本将命令:大军调整部署,将所有重骑兵调往大军前方,由他们打头阵,三万大军一起冲击前方的魏军阵列!” “是!” 闻言,周军其他将领均是面色一喜,暗道统领就是统领,这办法真好。 因为如果章程把这个任务交给其中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服气不说,几百上千的骑兵,即便能很轻易的解决这些步卒,分割包围什么的终究得耗些时间,也没什么震撼力。 而三万骑兵一起上,那就不一样了,那场面极具震撼力不说。 关键的是,面对这种数量的骑兵冲锋,面前这几千步兵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用一个照面,就会被踏成肉泥,深深嵌进这黄土官道里! 而这,就是章程真正想要的!用雷霆万钧之势,将这只胆敢阻挠自己的魏军,彻底击垮踏碎! 这样的杀鸡儆猴,也会让其他的大魏军队引以为戒,而不再敢与周军为敌。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周军的部署便调整完毕,八千身披百斤重甲,胯下高头战马也被重铠裹成罐头的重骑兵,被调到了整个大军的前列。 他们变成了周军这支弓箭的箭头,像一股钢铁洪流,行进之间,用巨石反复锤实的官道路面,也被踏出一条条浅沟,让人观之无不胆寒。 这幅场景落在魏军眼中,他们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之前在京城的时候,类似的骑兵冲阵演习经常会有。 虽然这次周军的阵仗格外大,但他们早就脱敏了,此刻只是静静站着戳着,等待着上级开火的命令。 这番愣头愣脑的模样,落在周军眼中,更让他们狂傲无比,甚至对神武营的官兵产生了一点怜悯心。 “啧啧,3000个榆木脑袋,马上就要变成一滩肉泥了。”一名重骑兵砸着嘴,朝身边的将军说道。 那偏将冷笑一声,满眼蔑视:“就这帮木头疙瘩,拿着一堆棍不棍筒不筒的棒子?他们不死谁死?” “也是。”那士兵点了点头,逐渐拔高马速:“那咱就给他们个痛快,让他们下辈子别做魏国人了,投胎到大周吧。” “呵,阻拦我大周王师,就这个下场!” 大周军队的马速越来越高,双方的距离也在快速拉近。 三里,两里,一里半…… 司安站在高处,静静等待着最佳战机的到来。 终于,几息过后,双方的距离拉近到700余米。 到了这个距离,双方已经能清楚看到对方的阵容,周军的马速也提到了很高的状态。 作为火器部队的创建者,这世界上,没有比思安更清楚这种部队战术战法的人了,他精确计算过,此刻的距离加上马速,周军除了一股脑往前冲,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重炮开炮!”司安果断下令。 “重炮开炮!”接到命令,炮兵的指挥官大吼一声。 瞬间,摆在神武营最前列的那十门重炮,便开始向周军首次展现出自己的威能。 这些大炮由精刚铸造,每门都有小2000斤重,人根本推不动,必须用战马才能拉走。 此刻,他们全被神武鹰的炮兵们,用炮架和小臂长的钢钉固定在官道上。 只见炮兵们举起火把,点燃大炮尾部的引线,几秒后,震耳欲聋的巨响,便从神武营的炮兵阵地,陡然炸开! 这声音堪比七月的一声炸雷,即便隔着一里多地,也直震得周军那些战马长嘶不已,一匹匹的都惊恐万分,不安的甩着头。 好在周军骑兵们马术精湛,费了些功夫,才将这些战马安抚住。 然而还没等他们搞清楚对面在整什么幺蛾子,自己的前军就出大事了。 神武营装备着两种火炮,一种是两吨重,发射实心炮弹或者散弹的重炮。 而另一种,是整个炮身和炮架一起都不到百斤,发射小铁珠和小石子,类似榴弹炮的小炮。 第一波开火的,就是前者。 只听尖锐的破空声袭来,十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周军袭来。 还没容得他们做出反应,周军前阵就被移出了十道真空地带! 神武营所使用的重炮,口径达到了恐怖的150毫米,一次的装药量足有3到4斤,威力只能用夸张来形容。 第六十二章 : 打懵了 十门重炮同时开火,一次齐射,密集的铁制弹丸携着千钧之力,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狠狠砸向一里外的周军。 因为司安缩短了攻击距离,加上这种重炮装药量很大,且装有准星和照门,在这个距离上打出来的炮弹,几乎就是一条直线,根本不用抬高炮口,炮弹的动能也没有衰减。 所以不到三秒时间,这十颗炮弹就飞到了周军前阵。 在冷兵器时代,周军的重骑兵确实堪称地表最强,百余斤的重甲可以轻松防住骑弓、步弓,弩箭、刀枪,甚至马速不太高时捅过来的马槊。 即便面对守城的那种床弩,只要不是块头太大,诸如三弓床弩这种大杀器射出的破甲箭,周军的重骑兵们都是能扛一下的。 可就是这种堪比移动堡垒,正面对冲基本无人可挡的铁罐头,在神武营打出来的这些炮弹面前,却脆的像一张纸,软的像一滩泥。 只听噗的一声,一枚炮弹率先打在周军前阵,一个重甲骑兵的左半身。 接触到板甲的瞬间,炮弹数万斤的动能轰然爆发,打造精良的板甲。在这样恐怖的动能面前,犹如一张薄纸,被轻易撕开。 里面的骑兵也被这股冲击力击的粉碎,整个左半边的身体被瞬间打没! 只剩半截身子挂在马上,随着惯性冲出去十几米后,轰然坠地! 从始至终,这个骑兵半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陨命当场! 而他,只是一个开始。 撕碎一个骑兵后,这枚炮弹的动能并没有半点衰减,甚至连弹道都怎么变,依旧裹挟着万军之力,将死亡带向身后的骑兵们。 噗… 噗… 噗… 噗! 这枚炮弹每砸中一个骑兵,都会像绞肉机一样,将他们身上的重甲,连同他们整个人,一起撕碎! 即便有些运气好的只给炮弹擦了个边,也会被无情的卸下一条胳膊,或是半条腿,如果不小心擦到了头盔,那整个头基本就直接没了。 总之,在这颗炮弹的弹道之内,你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活人,所有挡在它前进路线上的生物,被全部清除。 而这条弹道一直延伸出去100多米,那炮弹才因为穿过了太多层铁甲和人体,耗尽动能砸在地上,结束了它短暂而残酷的绞杀。 在它带出来的那条弹道上,鲜血残肢洒了一路,三四十匹无主战马慌乱的各自奔走,场面简直能用凄惨来形容。 而相似的血路,整个周军前阵,有整整十条! 仅一波集火齐射,周军就有359名重骑兵饮恨当场,伤了200多人,且大多数都是断手断腿的重伤,在这个时代,只能等死。 被犁出了十条血路,周军前锋的进攻速度骤然锐减。 无主战马四处冲撞,无数士兵惊慌失措,所有人都以为是上天降下的神罚。 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远处魏军阵地上,那些被脚架钉在地上的大铁管子,管口处红光一闪,喷出大量烟雾,紧接着就是一声炸响,震得他们耳膜生疼,胯下战马也受到了惊吓。 这还没完,关键是这炸响刚传来,他们军阵中,就有无数士兵莫名其妙被撕碎身体,精良的重型板甲根本无法抵御半分,被连带着一起撕成了渣。 十几条血路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阵中,一直延伸出去几十丈,凡是这个范围内的人,轻则残重则死… 哪怕是他们大周最为强悍的巨型床弩,需要五六个人操作,用绞盘才能拉开弩弦的那种,极限战绩也不过一次穿透五六人,而且能清晰看看到如长枪一般的弩箭,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这种威能,只有上天的神罚能做到! 一时间,周军前军的重骑兵们,一个个都像见了鬼一样,拉紧缰绳惊慌四顾,甚至都顾不得冲锋了。 神武营的炮兵们以前只打过死物,他们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些大炮很厉害。 可当他们真正用这些大炮对敌的时候,才知道这种武器的威能究竟有多恐怖,一个个震惊的张嘴瞪眼。 但他们可不会浪费这个好时机。 一轮齐射打完后,重炮旁边负责炮管维护的炮兵,立刻端着裹上了湿棉布的长柄揣子,伸进炮管中清理残存的火药渣。 待炮管内部被清理干净后,早已准备就绪的装填手,立刻将油纸包裹的炸药包,撕开一个小口塞进炮管。 随后他将一枚球形的钢制炮弹,压到炸药包上面,然后用通条捅到炮管底部,随后压实。 一切准备就绪后,负责点火的炮长往火炮尾部的引火口中,倒入一撮火药,随后插入一根引线。 见十门炮全部准备就绪,指挥官一挥令旗,大吼道:“开炮!” 接到命令,十个炮长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放下火把点燃引线。 几秒后,十门150毫米口径的重炮,再次怒吼一声,将十颗携带着万军之力的钢制炮弹,狠狠轰向周军前锋。 咻! 噗噗噗! 刺耳的尖啸过后,刚才的血腥一幕重新在周军阵中上演,刚刚恢复阵型的前锋部队,又一次被犁出了十几道血路。 一时间,人嚎马嘶声,不绝于耳。 这两轮炮击把周军前锋彻底打蒙了,同样被打蒙的,还有周军的指挥层。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有如此威力!”章程一把薅住前来禀报偏将的领子,眼中怒火狂烧,口水喷的对方满脸都是。 刚才的两声巨响,把他也吓了一跳,但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等到前线战报传过来的时候,差点没给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两声巨响,就让他们这边伤亡过千,其中一大半都是当场死亡,这让他怎能不怒? 被揪住衣领子,那偏将也是满脸苦涩,天可怜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他只看见对方魏军阵地上火光亮了两次,巨响来了两回,自己这边就跟被爬犁犁过似的,惨不忍睹。 不过他不傻,稍微一分析,就猜到了事情的可能。 他结结巴巴的说:“回…回禀大人,应该是魏军那边的武器。” “武器?!”章程双眼瞪得溜圆,他从军二十多年,什么样的武器没见过? 即便是守城用的巨型床弩,和攻城用的大型投石机,也不可能有如此夸张的威力,而且都有迹可循! 现在你告诉他,两波带走六百多重骑兵,杀伤四五百的东西是魏军的武器? 扯淡呢! 什么武器威力这么夸张! 第六十三章 :缺德的榴弹炮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威力堪比天罚的武器,居然掌握在魏军手上?!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相信! “你休要唬我!敢欺瞒上官,小心本将斩了你!” 事实就摆在面前,看着目眦尽裂的章程,那偏将没了办法,只能耸肩嘟囔着:“您要不信,可以自己去前面看看。” 作为重骑兵部队的将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旧部死伤如此惨重,他心可要比章程这个空降过来的一把手疼的多,也没什么耐心哄着对方了。 章程眼角狂抽,拔刀就要砍了这个偏将的脑袋,被左右武官参将们死死搂着腰,好一顿苦劝才作罢。 “统领,现在不是发火动怒的时候,得赶紧让前面的骑兵撤回来!” “是啊,我们的重骑不多,如果像刚才那样的攻击,再来个十次八次,军队就要垮了!” 两个参将苦苦哀求,却被章程挥手一把打断。 “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这个时候能撤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吱声了。 两轮攻击过后,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一里之内,周军前锋,重甲兵们的马速也提了起来,这个时候,撤退就等于被动挨打。 没有人愿意挨打,而且也来不及了。 章程面色一寒,骑在马上凝望前阵,随后冷声道: “告诉前阵的将士们,不要害怕,魏军那些筒子虽然威力巨大,但射速慢!” “现在两军军阵相距不到一里,他们打不了几次,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时机驭马冲杀过去,就凭他们这几排人的军阵,根本挡不住!一冲就破!” “……是!” 那偏将脸都黑了,心里寻思着这章程,简直是拿他们重骑兵当炮灰使! 但没办法,陛下将这个章程空降过来的时候,也顺带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几乎就是乾纲独断。 他如果敢抗命,下一秒,自己的脑袋保准搬家。 所以只是瞬间思虑后,他便抱拳领命而去,只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这次大概的损失,等这仗打完后,一定要找章程多捞点好处! 得到命令后,虽然很多周军重甲兵心中已经有了阴影,可畏惧于军法的淫威,他们只能骂骂咧咧,继续提高马速,朝前方的魏军阵地狂奔而去。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周军速度也越来越快,并且还是保持着极度稠密的箭失阵列,进行冲锋。 不是他们不想散开,这条官道,除了中间的黄土路可以跑马,两侧全是清一色的苍天大树,稍微一散就得直接撞树。 此等绝好机会,司安怎么可能放过? “四号重炮炮管清理完毕!” “七号重炮钢弹装填完毕!” “三炮长已就位!可以点火!” 炮兵阵地:各个炮位的汇报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同时,也颇为有序。 当所有重炮手都准备就绪时,司安却没着急下令开炮,而是静静盯着不断提速的周军重甲兵,耐心等候。 终于,几秒后,测距组一个士兵豁然起身:“报!敌军已进入我军阵地三百步内!” 就是现在! 司安提了口气,其实重炮的有效射程足有四五里,最大射程更是能够到八九里之外,远不止他下令开炮的一里半。 他之所以要将开炮距离压缩的这么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将对方拉到中近距离,再和他们打,只有这样,魏军才能把火器威力,发挥到最大。 否则按正常距离开炮,一旦把对面打疼了,发现枪炮的厉害,从而转头跑路,那就不美了。 要知道自己这边几乎都是步兵,可追不上他们,唯一那点骑兵,追上去也是送菜。 而此刻,司安苦苦等待的那个机会,终于来了! “火枪手不动!重炮和榴弹炮都给我开火!” “所有炮位给我集中火力,打他的前线骑兵集群!”果决的命令迅速传递下去。 下一刻,炮兵阵地上,一大片火把齐齐落下,点燃炮管尾部的引信。 和刚才只有重炮开火不同,这一轮,夹在两门重炮之间,那整整三十门的曲射小炮,也开始往外喷火! 这些小炮也是通体精钢铸成,不过比那些重炮小了很多。 每门不到百斤,发射的弹药也不是钢制的独头弹,而是一大片类似霰弹的钢珠铁钉。 可别小看这些小东西,在八两黑火药充分燃烧,产生的极高膛压下,每一颗钢珠图钉,携带的能量都比两军装备的步兵弩高了几倍。 而且这种炮弹覆盖面积非常广,一炮打出去一大片。 此刻,三十门榴弹炮同时开火,其所形成的庞大弹幕,将周军前方180度的三维空间全部覆盖,彻底锁死! 同时,其中还夹杂着十枚数斤重的球形钢制炮弹,两者一叠加,其杀伤力可比前面几轮炮击,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马速已经快提到极限的周军前锋,在双方仅有300步的距离时,一头狠狠撞在了动能拉满的庞大弹幕上。 顷刻间,十条血路照常浮现,但更多的,还是被那些钢珠铁钉打成筛子的倒霉蛋。 单就动能来讲,这些钢珠铁钉本身的动能,已经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单兵蓄能武器,和火枪是一个级别的。 这也就导致,为了应对弓弩枪槊这种冷兵器,而研发出来的厚重板甲,根本无法抵挡这漫天弹雨! 且最倒霉的还不是这个,由于这些弹珠体积小,动能也无法跟重炮炮弹相提并论。 所以和那些被重炮炮弹当场砸成肉泥的好运人不同,被它们命中,除非直接击中要害,否则很难当场毙命。 可那些钢珠铁钉又能轻易穿透铠甲打进人体,并在体内翻腾旋转,造成大面积的血腔。 是以一瞬间,整个周军前锋的重骑兵,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空气墙上。 最前面的那排人运气不错,连同胯下的战马,被当场打成筛子。 但后面那批人就倒霉了,很多人只是受伤被打下马,结果后方同袍来不及停下,有限的冲锋空间,又无法让他们调整战马。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马将前面的同袍撞倒在地,然后无情踏过,最后这里面很多人都被活活踩死的。 这一轮,周军被当场报销的,至少有五百人,伤者也过了千,可谓损失惨重! 一时间,惨叫,怒骂,哭嚎,以及战马的哀鸣声,响彻整个周军前锋。 第六十四章:冲击失败 重甲兵们被这些从魏军那边飞过来的各式玩意儿,给打的有些自闭了。 连续五轮炮击,不仅视觉冲击力一次强过一次,就连杀伤力,也是一次比一次夸张。 重甲兵将领的心在滴血,打到现在,他们已经报销了接近2000人,伤亡过半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他咬着牙,死死盯着魏军阵地上的那些炮管。 他不理解,那些管子明明只有小臂粗细,体型完全不能跟守城的重弩比,可喷出的东西威力怎么就那么大? 冲了三里地,挨了五轮轰,阵亡一千九,受伤两千多,关键是他们连魏军的衣角都没摸到,这叫个什么事?! 此刻,他对眼前这支魏军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同时,他也恨透了章程,如果不是对方连敌情都不查就执意进攻,自己的部队损失怎么可能这么大? 他发誓:只要这次能活着回去,拼死都要参对方一本,让章程吃不了兜着走! 有很多重甲兵额头都是直冒冷汗,开始打退堂鼓。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魏军那些炮弹飞的太快了! 很多人都是连飞来东西的影子都没看见,下意识的躲避都没做出来,就被打成筛子,或者砸成肉泥。 这么窝囊的死法,谁受得了? 可章程没有下令撤退,身后的督战队一个个都磨刀霍霍盯着他们,只要他们的马匹敢偏离官道,迎接他们的,就是无情的钢刀。 无奈之下,剩下这四千多重甲骑兵,只能鼓起所剩不多的勇气,向不远处的魏军阵地发起最后冲锋。 好在这时候,两军的距离已经只剩200步了,按照魏军武器的装填速度,他们最多只用再挨一轮炮轰,就能冲到魏军阵前,将他们切成片,剁成泥! 讲到这里,重甲兵们重新燃起希望,他们红了眼睛,士气陡然高昂起来,马速也跟着再次提升。 而且他们居然硬生生挺过了接下来的又一轮炮击,即便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却一个个都无比兴奋,悍不畏死的打马冲向魏军阵地。 因为此刻两军之间,距离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步了,而且最后一轮炮火也已经扛了过去,剩下的那点路程,对此刻的他们来说,就是一片坦途,再无威胁。 想到这里,周军重甲兵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轻松冲破对方军阵,然后拿着刀疯狂砍杀报复的画面,一时间,个个都是激动不已。 “弟兄们,冲过这最后一片坦途,杀到魏军阵前,砍光他们的脑袋拿来祭旗!” 偏将举着手中的弯刀,仰天长嚎! 在他的带动下,剩下的那些重甲骑兵,全部面露疯狂,眼中闪着嗜血的光,冲向魏军阵地! “报:周军前锋距我军140步!” “报:周军前锋距我军120步!” 高处,司安已经放下的千里镜,这个距离,已经不需要那东西了,肉眼就能看得很清楚。 “大人,周军已经进入火枪队射程了,下令开火吧!” 在他身旁,张云海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已经进入火枪射程,可司安却就是不下令开火? 要知道别看对方只剩四千人了,还有一部分带了伤,可这些都是重骑!要是真豁出命往魏军阵地硬冲一次,仅凭他们这三千多人的单薄阵列,可是够呛能顶住啊。 司安却不为所动,还反过来教导张云海。 “你性子太急了,打仗不是在地图上划线,更不是比双方的纸面数据,有些事,不要只看明面上。” 张云还听得似懂非懂,司安却不再理会他。 “报!周军前锋,距离我军已不足100步!” 终于,司安想要的那个声音终于响起。 司安神情一振,挥手下达作战命令:“火枪队开火!第一轮先打马!”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魏军阵地上,第一排足足500名火枪兵,便齐刷刷的举起火枪,瞄准周军重骑的那些战马,并同时扣下扳机, 啪! 一阵爆豆般的脆响,浓重的青烟瞬间从火枪兵阵地前方冒了出来,让火枪兵们看不见自己的射击结果。 可在司安这个位置,却看的很清楚! 只见第一排子弹一出膛,便齐刷刷打在了周军前排的战马上! 周军重骑的马匹,虽然披甲率非常高,覆盖范围也几乎没有死角。 但这些马披的却是锁子甲,防御力相比马背上的那些铁罐头,要低一个档次,根本挡不住被燃烧的火药加压之后的枪弹。 所以一轮齐射过后,前排一百多匹战马身上,瞬间爆开无数朵血花,惨叫着翻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军那些重骑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说这就是最后一轮炮轰吗?不是说魏军已经没有别的进攻手段了吗?这他娘的又是怎么回事? 摔了个狗吃屎,从地上爬起来后,那些士卒把暴戾的目光分别投向章程和魏军,显然,如果眼神能杀人,两边都已经死无数次了。 可这并非他们噩梦的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射击!”随着司安沉稳的命令再次响起,魏军阵地上,刚刚安静两秒的火枪方阵也再次响了起来! 啪! 啪啪! 啪啪啪! 每排500人,总共六排士兵,大家配合默契,分批次上前射击,而且由于排数增多,射击间隔也大大缩小。 一排排珍珠大小的铅灰色弹丸,就像古筝计划中的纳米材料细线般,齐刷刷的被发射出去,无情收割生命。 可怜周军前排的那些战马,在第一轮射击中,就被全部打倒,将整个官道直接封死了,后面的骑兵,骑术差点的根本过不去! 想要往后退吧,后面还堵着督战队和大军,也动不了,只能杵在那默默挨打。 而那些骑术好的,倒是能勉强操控着战马,从前方的尸体上跳过去,但那几十人过去也没用。 因为迎接他们的,是迎面打来的,以百计数的弹雨。 一时间,整个周军前锋鸡飞狗跳,到处都是中弹的士兵,战马,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 而他们这次进攻,也像是撞到了一柄巨锤,被彻底遏制住了。 已经可以单方面宣告失败。 第六十五章 : 打红眼了 “章统领!退兵吧!不能再这么冲了!否则我们八千多重骑兵全得栽在这儿!” 一排排弹雨,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几块大石,眼看着前面还能稳坐在马上的重骑兵,即将跌破四位数。 这巨大的伤亡率,终于将偏将的内心彻底击垮,也不管章程下了命令是什么了,喊完之后就带着仅剩的那点残兵,钻进了两旁的树林中。 “孙焦庐,你敢临阵脱逃?!给本将等着!” 眼睁睁看着孙焦庐嗖的一下,就带着残兵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敢开溜,章程脑袋嗡的一声,就像炸开的似的,眼里蹦出熔岩般的怒火。 但此刻军情紧急,他也顾不上这货了,回头再收拾对方! 眼下这种情况,填进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推进到这个位置,所以章程撤绝不可能撤的! 否则不说朝廷那边,光重甲兵那边,他就没法交代。 不仅不能撤,还要全力冲锋! 此刻,双方只剩不到100步了,有再一有再二,他不相信这伙魏军还能搞出再三,再掏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战阵厮杀多年,章程相信自己的判断! 所以他直接下令:后军搬开前方战马的尸体,大部队继续往前冲! 他就不信,最后这几十步,难道就会成为他们大周军队的天堑吗?开玩笑! 可他绝不会想到,就是他的这种自信,将让这只周军栽了多么大的一个跟头! 见对方果然上钩,开始搬运战马尸体,站在远处的司安嘴角一勾。 “章程啊章程,你性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又倔又急,不撞南墙不知道回头啊……” 他轻叹一声,悠悠道:“也罢,这次我就清理门户,亲手送你下去吧。” “火枪射击加快速度,不要给我省子弹!” “炮兵准备!榴弹投手准备!骑兵准备!” 两道命令飞速下达,不用预演,三支队伍当即便知道了该怎么做。 火枪手倾泻弹药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排排铅弹像雨点一样,泼到对面周军的头上,搞得周军死伤惨重,让章程极为无奈。 他咬了咬牙:“盾牌手上!替清理尸体的兄弟们赢得时间!” 话音刚落,一群举着双层铁皮包木板大方盾,体格健硕的士兵,便飞速赶到战场前方,十几个人一组,将手中方盾立在战马尸体前方。 这些方盾,就是之前攻打梓山关时,周军用到的那款。 不得不说,周军在防御这块的技能点,的确是点满了。 之前重骑兵穿着的铁罐子,以及那些马凯,都不是冷兵器可以轻易毁伤的,必须要上火器才行。 而这些刚被抬出来的大方盾,更是连火枪都奈何不了!双层厚度毫米级的铁皮,加上中间用桐油泡的厚实松木板,魏军这边打出的铅弹,全被卡在了盾牌的木板里,鲜少有能够击穿盾牌的。 这倒的确为周军搬运战马尸体赢得了时间。 但章程想漏了一点,那就是盾牌在给自己这边拖延时间的同时,也在帮对面的炮兵打掩护。 一面盾墙,高度超过了一丈,将两军之间的视线彻底阻隔。 但神武营的官兵又不是傻子,见对方竖起盾牌,哪里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加上又得了司安的命令,瞬间,魏军那边的炮兵便拿出了吃奶的速度,迅速清理的炮膛,然后填装新的弹药。 半分钟后,所有大炮终于准备完毕,只见炮兵部队指挥官狠狠挥下手中令旗,大吼道:“开炮!” 轰轰轰! 四十门重炮齐声轰鸣?那些能勉强扛住火枪子弹的大方盾,在这些重炮面前毫无防御力可言,被瞬间撕成碎片! 躲在后面的周军也全遭了殃,被紧随其后打过来的钢珠榴弹割了麦子,一排排往下倒。 章程见了这一幕,气的都快吐血了,索性也不管什么尸体不尸体,直接传令让大部队把尸体踏平! 仗都打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人再提反对意见了,众人默默执行。 枪弹炮弹,还有破片,在这段并不算宽的官道上四散横飞,不断收割着周军的生命。 好在这时候,已经进入到了弓箭射程中,让周军终于不至于单纯挨打了。 嗖嗖嗖! 数百名弓箭手组成方阵,齐刷刷拉开弓箭,将仇恨的箭失拼尽全力射向对方。 魏军这边开始出现伤亡。 嗖!噗… 一支羽箭射中一位火枪手的胳膊,锋利的箭头强行穿过铠甲,扎进胳膊两公分。 那火枪手当即闷哼一声,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忍着疼痛填弹,装药,扣动扳机。 只有那些被射成重伤的人,才会被后面的医疗兵紧急抬下去,随后,马上又有新的火枪手临阵顶上,没有半丝迟疑。 如果换上别的大魏军队,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早垮了,但在司安的严苛教导下,铁一般的军纪早已经融入这支军队中! 他们,是可以和大周军队打消耗战的! 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伤亡数量也在迅速攀升。 但总而言之,大周军队的伤亡数,比神武营,要多出不知道多少个量级! 等双方拉近道四十步的时候,大周这边算上之前的重甲骑兵,已经阵亡了将近6000人!伤者接近8000! 可以说这支被大周朝堂,寄予厚望的精锐部队,都没能跟神武营短兵相接,就已经伤亡过半! 而反观神武营,从刚才到现在,也不过才阵亡十几个,伤了几十个而已,这伤亡交换比,已经达到了恐怖的1比300! 这在冷兵器时代,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战损比! 章程已经打红了眼,这个时候不可能说什么退兵的话了,回去也是个死,被一支小部队打出了1比300的战损比,真回去了,潇清漪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他确定这支魏军绝不简单,先不说那些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武器,就光是对面那铁一般的军纪,便丝毫不亚于大周最精锐的部队!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拼!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也必须将这股魏军彻底荡平,缴获他们的武器,带回去! 只有这样,潇清漪兴许才能饶过他。 第六十六章:一鼓作气 念及如此,章程抽出长刀大喝一声:“弟兄们!前方百步外就是魏军军阵,大家随本官一起杀过去!打赢这一仗,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本官有令:斩首魏军一级,赏银百两!” 说罢,由于担心重甲骑兵伤亡太大,导致军心不稳,章程甚至主动带着五千中军补了上去。 眼见主帅亲自带着军队打马上前,加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锋那些原本摇摇欲坠的重甲骑兵,瞬间心中大定! 章程举起战旗奋力挥舞,带着自己的六千多中军,与前面勉强凑出来的,不到五千的重甲骑兵溃军合为一股。 他们握紧缰绳,挥舞马鞭,催促着胯下战马狠狠踏过前方那些同胞的尸体,抽出马刀架好长槊,红眼嘶吼着朝神武军狂奔而来。 被万马奔腾踩踏而过,那些倒地的战马和周军尸体,瞬间变成一片红色的血肉地毯,厚厚的铺在官道上,让人看的直反胃。 “大人,要不要让兄弟们上去支援一下?他们的军阵太稀疏,即便他们有那个东西,也不太可能扛住这种万马冲锋太久。” 周军发了疯似的冲锋,看得张云海后背发麻,心道对方是要拼命了,不由担心起来。 同时,周军踩踏同袍尸体的行为,也让张云海厌恶无比,他明白,眼前这支周军,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支英勇顽强,战无不胜的军队了。 而司安却是半点不慌,之前他满脸淡定,甚至还有闲心掏出布巾,擦拭着千里镜的镜片。 “行军打仗时,部队士气有什么特点?”司安突然问了张云海,一个看似毫不搭边的问题。 张云海有点懵,但还是立刻答道:“作战时,军队士气就如擂鼓一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张云海的悟性其实不低,刚才只是脑子没转过弯,此刻说完之后,他立刻眼前一亮,心中那个堵塞的想法骤然畅通。 看着对方豁然开朗的样子,司安欣慰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周军。 “你看,原本中军的大旗,现在已经移到了前阵……章程急了。” 张云海重重点头,作为三万多大军的统帅,无论于公于私,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兵者,章程都绝不会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去带头冲锋。 除非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 “看来方才的几次炮轰奏效了,周军的士气真的出问题了。”他喃喃道。 “不仅是出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司安纠正到:“我们刚才连续的几轮炮击,已经将他们前锋的重甲部队彻底打残,眼看着就要崩溃。 章程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中军上前压阵,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作用。” “你别看周军现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其实他们士气早就跌到谷底了,现在就靠章程这个统领亲自押,绵力维持着。” “所以我军只要再将这一轮攻击打退,周军就会彻底垮掉。” “大人言之有理。”张云海点了点头,基本被说服。 但他还是有些疑虑:“可即便周军的士气崩了,也不代表整个军队就会崩溃啊,要知道他们的阵亡率还不到两成…” 旁边好几个在周军中服过役的将领,闻言也纷纷点头。 在这个世界上,要击垮一支普通军队,那么只需要让这支军队的阵亡率达到10%,它就会自动崩溃。 魏军属于比较弱的那一档,在阵亡率达到百分之六七的时候就顶不住了。 而周国的军队会强很多,普通军队,阵亡率至少要超过一成半,士气才会明显下滑。 而像章程同龄的这支军队,是周军最精锐的主力,他们可以顶住的阵亡率,足足高达三成之多! 甚至有好几次这支周军被埋伏,阵亡率已经来到的恐怖的接近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几乎是人人挂彩,这支军队都扛住了,硬是没崩。 听完这话,司安却笑着摇摇头:“如果是以前的周军,我确实不敢说这个大话,可他们已经穿过烧杀劫掠的滋味,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所以他们不可能为了胜利随便送掉自己的命,丢下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财富的。” “这一仗,我们稳赢。” 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都面露沉思,甚至有很多负责守卫的士兵,也在思考司安制定那些严苛军规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单纯为了管理。 …… 司安那边正在冷静的总结分析,章程这边可没那个闲心。 “弟兄们!随本官杀过去!赚银子!” 章程右手握着大旗,左手攥着马刀,被一众亲兵保护着冲在周军最前列。 司安担忧的那些东西,他其实都明白,可人是有惰性的,道理清晰明了,很多人都懂,但他们却往往无法去做,更别说坚持了。 章程便是选择放纵自己,也放纵周军,任由贪婪的种子,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事实证明,放任心魔的感觉确实很爽,可这扇大门一旦打,再想让这支背满罪恶的周军,变成之前那支仅凭口号就勇猛异常的强军,即便是章程,也无法做到。 所以他只能以利为饵,勾引着这支周军去作战。 而事实也证明了,凡是军队打仗跟钱扯上关系,那这支军队离报废也就不远了。 刚开始,周军的确冲的很欢,尤其踏过了那片同袍尸体之后,双方距离已经不到百步,而此刻魏军的大炮刚发射完,也来不及准备新一轮的炮击。 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们顶着火枪的弹雨,冲过最后100步的距离,那到时候,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自然而然,就是属于他们的了。 一切也正如周军想象中的那样,随着他们不断拔高马速,双方距离逐渐拉近。 火枪兵和弓箭手,也摆开架势,拉弓举枪,互相用弹雨和箭雨问候对方。 周军这边迅速出现大量伤亡,火枪打出来的子弹威力太大,普通手盾根本挡不住,那些厚度接近两寸的大盾倒是能挡,但又带不上马。 他们只能红着眼,顶着对方的集火往前冲。 章程的中军因为举着很多大旗太显眼,被特殊照顾了,几轮齐射下来,直接阵亡了一千多人! 第六十七章: 地火?地雷! 看着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中军士卒一个个倒下,甚至连亲兵都被放倒了几个。 且中弹者不管身披几层重甲,无一例外,全部被一枪贯穿,铅弹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只在人身上留下两个红枣大小的冒血窟窿。 章程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花费无数心血和钱粮,才培养起来的嫡系部队啊! 如今看着他们这样一个个被报销,那感觉,比直接把他枪毙了还难受! 因此,他对眼前这只周军的恨意,也彻底深入骨髓! “传本官将令!破敌之后,所有残敌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只把他们的那些管子带上,去打下一座关隘,进城之后,十日不封刀!” 章程再次许诺好处鼓舞士气,他看准了魏军阵地上的那些枪炮,即便他们消灭这支魏军后会元气大伤。 但有了这些大威力武器,打进下一组关隘也将没有任何压力! 章程暗暗决定:进城之后,他定要拿那些低贱的魏人好好发泄一番!将今天受到的耻辱,彻底洗刷干净! 听到统领的许诺,那些跟着冲锋的周军,个个都像打了鹿血一样,瞪着猩红的双眼,趴伏在马背上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朝魏军阵地奔腾而去! 十日不封刀,这绝对是个天大的诱惑! 几息之间,两军的距离便拉近到50步,周俊的弓箭在这个距离开始能吃上劲了。 一波波箭雨攒射而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一头朝魏军阵地扎了下来。 好在炮兵们知道自己没有开炮的机会了,提前拿起盾牌,遵循预案快速来到了,后方的火枪兵阵列中,举盾为对方挡箭。 因此,即便这一波波箭雨射的热闹,却没给魏军造成多大伤亡。 他们依旧面无表情,冷静按照步兵操点上的规范,不断重复着填弹、装药、举枪、射击这四个动作,宛若一台台杀人机器。 箭雨弹幕不断交织,周军士兵一排排的倒下,每一秒的伤亡,都维持在三位数。 神武营也不好过,炮兵携带的盾牌防护面积终究有限,他们也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双方就这样消耗着,忍耐着,互相比拼谁能坚持到最后。 在迫近到四十步时,周军中军的伤亡已经超过1/3了,但剩下的人却更加疯狂!因为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一幕看的章程既心疼又兴奋,只要趁着这股气势,一举冲破魏军阵地,今天吃的所有亏,他都能找补回来。 但他也知道,如果他们没能在这股气耗尽之前冲破魏军军阵,那么不说败的很惨,至少这场战争的胜利将,与他们无缘。 不过一向自负的章程,并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在他的军队身上。 那种疯狂与自大,让他们盲目,周军甚至收起弓箭,拔出马刀和长枪,准备用骑兵冲阵! 而谁都没发现,魏军那些炮兵一个个都放下了盾牌,打开了火枪手脚边的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苹果大小的铁疙瘩。 三十五步,三十三步,三十一步…… 双方距离再次缩短,周军所有的官兵全都面露疯狂之色,他们已经在想着这伙魏军,被他们砍的脑袋满地乱滚的,美妙画面了。 而下一刻,这场美梦被一声惊天巨响,无情碾碎! “拉火!” 见周军大部分军队已经冲进了,自己预先设置的雷场,司安果断下令! 旗语兵立刻挥舞着旗帜,得到命令后,埋伏在两侧树林中的神武营士兵立刻拉下导火索。 导火索拉下的那一刻,先是大地低吼,整个官道都在剧烈震颤,仿佛地下埋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周军的战马纷纷受惊,可还没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两道耀眼的火球,便从他们军阵的前端,还有后半段,齐齐爆开!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密林,刺目的红光夺日之辉,埋藏在魏军阵前三十步处,和一里地之外的两道地雷线被引爆! 每一个爆点,都埋下了足足五颗地雷,而每一块地雷的装药量,更是达到了十斤的恐怖程度! 十枚地雷,一百斤火药被同时引爆,直接炸出了两道,方圆二十米的真空地带! 在这片区域由于高强度冲击波,和密集到连蚂蚁都无处藏身的破片射流共同席卷,导致凡是爆炸之时,身在这片区域中的生物,皆无活口! 只一瞬间,周军被直接带走了上百人,军阵也被截成两段! 而神武营的杀戮,远没有就此结束! 轰轰轰! 随着这两条雷线的引爆,埋在它们中间的零散地雷也相继爆开! 一时间,无数火球从周军脚下突然窜出,还没容得他们反应,密集的金属射流就夹杂着冲击波,无情的喷涌上来,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啊!” “这是什么?” “地火!一定是地火!” “是神明降下来处罚我们的吗?!” 周军阵地上一片哀嚎,这些地雷爆炸产生的破片,和神武营的榴弹炮杀伤类型是一致的,效果也很像。 只要被破片擦到,最轻也是个贯穿伤! 而且和被炮轰还不同,虽然周军也不知道魏军那些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筒口窜个火球,就有东西从那边飞过来收人头。 神武营的地雷却是全部埋在地下,在爆炸之前没有任何预兆,没人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到底哪一寸是安全的。 而一旦爆炸,那破片飞出来杀伤人员,就是零点几秒的事,根本来不及反应。 是以周军便把这些爆炸,当成了神明降下的惩戒,一时间军心大乱。 见到这一幕,章程瞬间面如死灰,领兵多年的他如何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神明的神罚,而就是魏军没露面的新武器!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自己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点士气,已经被这些爆炸炸的干干净净。 整个周军中,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盯着自己脚下,生怕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喷出一团破片,送他们去见阎王。 除了他那几个亲兵,没人愿意再跟着自己冲锋了。 而且由于刚才冲锋的时候,整个军阵中战马之间的间隔太小,加上官道又窄,两旁都是大树。 他们根本没有空间调转马头,只能挤在一起干着急。 第六十八章 :全军覆灭 “统领!咱们撤吧!”眼见情形不对,一个亲兵赶紧拽了拽章程的衣服,苦口婆心的劝到。 章程惨白着一张脸,咬牙前后观望,只见后方自己军阵中,地雷还在不断的爆炸,无数人因此被夺去生命。 许多人心态被炸崩了,便干脆翻身下马,往旁边的树林里逃。 而前方,魏军的枪声也没有半分停歇,六排士兵不断轮换开枪,一排排子弹不要钱一样攒射过来,前军的将士已经死伤殆尽。 就连自己,刚才也差点被第一波引爆的雷线当场带走,还是几个经验丰富的亲兵舍了命以自己身体当盾牌,拼死护住他,结果自己被打成了筛子,才保住了他这一条命。 章程思虑再三,终于狠狠一锤马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那个字:“走!” 虽然说了走,但他真的不甘心!他无数次攒足力气,想要狠狠挥出拳头,可每一次都被魏军的奇怪武器打的人仰马翻,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这支魏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太邪门了! “快!掩护统领撤退!” 章程内心咆哮着,刚被身边几个亲兵围起了,准备调转马头,往旁边的树林里钻。 可偏就是在这种时候,前面的神武营,又给他来了波大的。 “掷弹手准备!” 躲在暗处的旗语兵挥动手上的双色旗帜,无声下达着命令。 见此,躲在火枪兵阵中的掷弹手,立刻拧开手雷保险上的盖子,将里面的一节麻绳攥在手里。 “拉火!” 旗帜落下,麻绳抽出,一股股青烟,立马就从那些铁疙瘩上冒了出来。 “扔!” 咻咻咻! 作为兼任的掷弹兵,这帮本职工作就是天天推着几百斤上吨重的大炮,到处溜达的猛人,其两臂肌肉堪称夸张! 四五斤一个的手雷在他们手上,就好像一个小沙包。 得到命令后,200多个掷弹兵便同时抡圆了胳膊,将手中的大铁疙瘩,狠狠扔了出去,目标直指周军的一字长蛇阵。 一时间,无数几斤重的铁疙瘩从天而降,先不说爆不爆炸,就是被它们直接砸死的人,保守估计也上两位数了。 章程呆呆望天,眼睁睁看着无数冒着青烟的铁疙瘩,往自己这边砸过来,身边的亲兵们赶紧护住他,这才没有让他被当场开瓢,只是肩膀上挨了一下。 但章程却没有半点喜悦,被魏军的火器打了这么多轮,他对任何冒着烟和火的东西,都产生了应激反应。 看着四周地上那些滚来滚去的铁疙瘩,他只来得及痛苦的呢喃一声:“完了”。 下一秒,两百团炽热的红色火光猛然腾起,整个周军前锋,连同他章程的亲卫队,都被这密集的火球吞没,湮灭! …… 司安举着千里镜,静静观看着这场盛大的烟花表演,每一颗火球爆炸,那么,在它方圆十米范围内的生物,便休想存活下来,方圆十五米,不残废,也要挂彩。 等整条官道上的地雷全部炸完,周军的尸体,已经将整个官道铺的满满当当,垒了厚厚一层。 那些重伤未死的,正倒在同袍的尸体上不断哀嚎,痛苦的迎接着死神的降临。 而能站着的,不论人马,都很少了。 且这些人也已经全部丧失了斗志,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 见此,思安心中悠悠一叹,虽然一次性埋葬了数万自己曾经一手建立起来的军队,但没办法,这支军队已经触碰了他的原则,即便心里再不忍,他下手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招降吧。”司安淡淡说道:“让骑兵出动,务必追上那些跑掉的残兵,凡是不肯投降的,一个不留!” “是!”张云海神情振奋,领命而去,他没有司安那么重的心思,只能猜到对方是想围三缺一,好让周军不会那么拼命反抗。 “想活命的,就放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 “十息之后,身上依旧持有武器者:就地格杀!” 神武营大军这个时候才彻底露面,一把吧火枪从旁边的树林中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牢牢锁定着官道上的那些周军。 见此,没有一个人想要拼死顽抗,都很自觉的丢下手中武器,举过双手跪地投降。 早已按耐不住的骑兵接到命令,也立刻调转马头,绕过满地尸体,钻进树林抄近道,向刚刚逃遁的那些残兵追去。 不到半刻钟,远处便传来阵阵枪声,还有隐隐的喊杀声。 …… “大人,这次咱们可发财啦!” 魏军的战后统计,足足花了半天时间,到了傍晚,张云海满脸欢喜的找到司安汇报。 “吼哦?”司安满脸揶揄,有心打趣一下对方:“捞了多少好东西了?看把你乐的。” 张云海摸着脑袋,憨厚一笑:“确实挺多,32000余幅战甲,11000余幅马铠,其中4000多副破损严重,只能重新回炉。 而其他大多都只有部分损坏,有些干脆就只是胸前后背穿了两个洞,拿回去洗一洗,换张甲片,就能直接用。缴获刀枪剑戟,各类武器无算,” 说到这里,张云海有些蛋疼:“可就是没缴获到多少辎重粮草,害我们还得自己掏粮食,养活那些俘虏。” 司安点了点头:“正常,他们此次是全骑兵作战,来去如风,目的就是打下下一下一个关隘,然后以战养战,带的辎重少很正常。” 司安的话,让张云海想起了,这是军队在梓山关干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一时间也沉默了。 “对了,这次敌我双方的战损比怎么样?”司安突然问道。 张云海收拾了一下心情:“回大人,此次我军阵亡81人,受伤244人,伤亡率也就百分之十几。” 说完,他立刻就眉飞色舞起来:“但周军可就不一样了,此一战,我军击毙,击伤周军27794人,俘虏4882人,还有104人失踪。” “周军先遣部队,经过这一战,已经可以宣布全军覆灭了。” “将近100比1的战损比么…”司安看着张云海那两排闪亮的大白牙。 他摩梭着下巴,缓缓点头:“第一次小鼓作战,还是以少打多,就能有这个效果,很不错。” 第六十九章:主帅的作用 “对了,章程呢?”将这支周军全部扫清后,司安才猛然想起来自己那个老部下。 “死了。”张云海呲了呲牙,对于这位曾经的同僚,他没有半点怜悯:“被两颗地雷的破片炸成了筛子,死的挺干脆,便宜他了。” “运气的确好,否则被我抓到,有他受的。”王琳擦着钢刀,其余诸将也纷纷点头附和。 成年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他们跟随司安多年,对某些行为是极度痛恶的,自从章程下令屠城,踏破了那条红线,他们之间也就没有了半点情谊可言。 而对方下达的那些命令,以及周军干出的那些事,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只待今天这一仗,彻底清算! 司安沉默片刻后,冷声道:“把他的尸体用石灰封好,带上,其余人的尸体就地掩埋。” “是!” “另外,对于擒获俘虏的甄别工作,你们也要抓紧,凡是在梓山关有过烧杀强虐奸淫女子行为者,全部带走,其余人就地看管。” “云海,你是神武营第一卫指挥使,又兼着锦衣卫千户,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当地锦衣卫的调动权限也给你,务必在两天之内给我查清楚!” “末将遵命!”张云海满面肃然,抱拳领命。 “马原,李致远,你们负责战场善后,和这两天的军队整训,我们的确打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仗,但绝不能飘到天上,否则早晚栽跟头。” “怎么整训我不插手,全权交给你们,总之一句话:两天后,我要神武营所有人都变成一把利剑,一出鞘便能取敌首级!” “末将领命!”神武营第二卫指挥使马原躬身抱拳,眼中火热无比,今天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心中对这支高度火器化的部队,也再没了半点疑虑! “还有,对于那些受伤阵亡的将士,一定要记好姓名,用石灰保存好遗体,随后以最快速度运回京城入殓建陵,等仗打完,本官会在京城亲自为他们主持下葬仪式!” “另外,那些牺牲将士的的抚恤银,一定要发放到家属手中,受伤残疾士兵的补贴,也要如数发放到他们手里,谁敢碰里面的半个子,我就要谁的脑袋,听清楚了吗?” “末将明白!”两人齐声喝道,心中一凛的同时,也无比感动。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军队中,别说伤病,就是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是要被上官盘剥好几次的。 而经过这样的盘剥,等发放到士兵家属手中,你也就不能指望着还剩多少了… 这点哪怕是大周的军队,也不例外。 而只有司安,只有曾经那个让他们舍命效死的司大人,只有那个带领他们创建了无数丰功伟绩的战神,才肯去做这种事,才做的出来这种事! 这一刻,他们为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无比庆幸而骄傲着。 交代完大军的事,司安又把目光转向一边的王琳,嘱咐道。 “古语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看来得变一变了:对于神武营来说,情报的重要性往往更甚于粮草…大军两天后开拔,下一个目标就是梓山关。” “你之前在周军中就是斥候出身,现在我把神武营的侦察大队,还有南境的锦衣卫全部交给你。” “你的任务就是给本官保证大军情报网络的畅通,有没有信心?没有的话趁早说出来,本官好换人。” 情报出身的王琳,如何看不出这是司安的激将法?但因为军人,他骨子里的傲气还是被这句话挑了起来。 “回禀大人:若是此次大军情报出了半点差池,您也别请什么刀斧手了,省省力气,赏我一颗枪子儿就行!” “好!”司安重重一个抚掌,赞道:“这话听着提气,那我就把整个南境的情报网全部交给你了!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回去给你请功!” 安排好一切后,司安缓缓点头,随后沉声道:“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明天下午,神武营全体小旗及以上军官,全部到大营召开战后总结会,后天卯时造饭,辰时拔营,目标:梓山关!” “领命!”诸将抱拳,沉喝一声,飞速奔往各自的岗位,做事去了。 作为一支大军的统帅,司安很清楚,自己工作的核心只有两条,其一是会用人,用对人,并且能压住他们,不让其成为骄兵悍将。 其二:就是制定各种战略方针,以及处理军务。 至于带着部队冲到一线去拼杀…那是主帅的必备技能,但绝不是工作内容。 那种人如果一直不改变自己的思维,上限充其量也就是个猛将。 而且很容易为自己头脑发热冲的太猛,导致阴沟帆船甚至带崩整条战线,是绝对不能指挥大军的。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相当正确。 作为司安在周军的旧部,张云海这一帮人全是被思安从基层提起来的,个人能力可以说非常强悍! 而且由于他们已经投奔了大魏,加上神武营这支高度火器化的军队,也是司安一手建立起来的。 对这些神武营的官兵们来说,虽然神武营和锦衣卫一样,挂着个天子亲军的名头,但和锦衣卫这种特务组织不同。 皇帝身居大内,他们却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别说基层的士兵,就是高层的将军们,没有授权,一年也难得见一次皇帝。 所以在神武营的全体官兵看来,这个一手把他们招进来,而后又一手搭建起整个神武营的框架,并一点一点将其完善的都指挥使司安,就是神武营权柄和威望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而在这几层buff的叠加下,神武营无论是打扫战场,还是发放抚恤银,亦或者是审问俘虏的周军,效率都非常之高。 仅仅一天半的时间,神武营首战的收尾工作便已经结束。 周军的尸首先是被垒了起来,下面垫着柴火,上面浇上猛火油,被一把火点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神武营才把他们剩下的那些尸骸骨灰就地掩埋。 而魏军这边阵亡的将士,则是被好生收敛起来,撒上石灰粉防腐,在全军哀悼大会后,装上去往京师的船。 第七十章:理,越辩越明 而王琳将军地两张情报网整合在一起后,办事效率也快了一大截。 第三天下午:司安如期召开了战后总结大会。 他将中军所有帐篷往四周移动,在中间清理了一块上千平方的空地。 他的主位就在空地中,一百多张长条凳被摆成一个弧形,将主位半包起来,虽然有些简陋,但这些军官们却没有半句怨言。 因为此刻,神武营上到都指挥使,下到只管着几十人的小队长,一共400多号人,正整整齐齐坐在场上。 只不过司安没有先开口,大家就都只能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尴尬。 司安也知道,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心中难免有些放不开,便主动开口。 “今天我将大家聚在这里,目的只在总结本次战役,我军和敌军所表现出来的优缺点,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本官绝不因言获罪。” “相反,如果有谁针砭时弊,提出了什么重大的建议和意见,本官绝对不吝赏赐。” 说完,他还将视线,往自己以前的属下那边撇了撇。 张云海当即会意,不过他心中也有些惊讶,因为以前,司安在大周也组织过与此类似的会议。 但由于朝廷遏制,导致以前的那些会议,无论是涉及到的人员范围,还是对于人员发言的宽松度,都远逊于现在。 他当即起身,只对司安行了个简单的军礼,便朗声道: “启禀大人:末将有个发现,关乎我军的作战方法。” “哦?”司安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勾了勾手指,让他畅所欲言。 在场的其他军官也纷纷竖起耳朵,大家都想听听,张云海作为第一个出头的,能提出什么意见,结果是赏是罚。 见自己成为了全场关注中心,张云海没有丝毫紧张,他清了清嗓子: “大人,此次我军以300出头的伤亡数,便换得毙伤周军两万七千,俘虏四千的傲人战绩,可以说前无古人了。” 此话一出,即便马原李致远千叮咛万嘱咐,整个神武营的官兵们,脸上还是情不自禁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正如张云海所言,这种逆天的战绩,来自于大魏!他们神武营!来自于他们这些被朝中大臣们看扁到地缝里的丘八们!而且还是首战! 试问:这种战绩,谁心中不傲? 可张云海接下来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将他们刚刚燃起来的那点得意,又给完全浇灭了。 “但经过末将的仔细研究,末将发现:我们此次,之所以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侥幸。” “哗!”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要知道这场战役,神武营第一卫可是出兵最多的,而作为第一卫指挥使,张云海也是最开心的。 别的不说,前天找司安汇报的时候,他嘴都快笑裂了,可这才过去两天,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居然主动开始挑刺。 但张云海分为指挥室,官居正三品,又是司安的左膀右臂,神武营实打实的二号人物,所以没人敢冒然起来反驳。 但大家心里都是不服气的,自己这一个月的苦心训练,以及舍生忘死的战场表现,才换回来的胜利,却被张云海说成是侥幸,很多人都憋着一股气。 很显然,如果张云海此次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的个人威信绝对会受到很大影响,甚至以后在神武营立足都是个问题。 张云海却仿佛早有预料,只是淡淡一笑,道:“诸位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既然敢说这话,就必定拿得出依据。” 说完,他转向司安:“大人,此次我部虽战果颇丰,可自身伤亡也着实不小,死伤接近1/10。” 听到这个理由,边上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大人,末将有异议!” 见有人要反驳,司安却没有半点恼怒,相反,他心情还异常之好,立马挥手让对方起身。 起身的是一个黑脸大汉,身上的盔甲并不算太精美,显然,他的级别不高。 “末将王冲,现任神武营第二卫第七大队第一中队中队长,见过司大人,见过张指挥使。” 他起身后,先是对司安和张云海分别行了个军礼,不过对张云海直呼其职的称呼,却已经将自己对对方的不满,完全表现了出来。 司安微微点头,大致猜出了原因,前日的战役,第二卫抽调了一个大队,其中有两个小队,就来自于第七大队的一中队。 听到自己带出来的兵被人挑刺,身为军事主官,王冲忍不了太正常了。 不过他却没有阻止,还拍了拍手,笑到:“很好,王中队长有意见,尽管但说无妨,理越辩越明嘛。” “本官保证,不会因此追究谁,也没谁会给你找麻烦穿小鞋。” 得到了司安的支持,王冲心中大定。 他直面张云海,脸上有些愠怒:“张指挥使,你刚才的话恕卑职万难认同。” “以往我军别说跟周军打了,即便遇到强一些的盗匪流寇,战损比都不会太好看,经常打到2比1,甚至1比1。” “可这一次,我军只出动三千余人,与十倍于几的周国精锐正面对战,没有偷袭,没有伏击,便硬生生打出了1比100的战损比,歼敌两万七千余人!” “卑职不明白,如果这样的伤亡都不算小的话,那么在张指挥使心中,究竟要什么样的战损比,您才会满意。” 话音落下,很多基层和中层军官都是默默点头,神武营平日的训练,他们可一天都没落下,自然知道有多么苦。 毫不客气的说,他们一天的训练量,京城里那些兄弟部队,一个月恐怕都赶不上。 而这种训练强度下带出来的部队,对上十倍于己的敌军精锐,却只付出了1/10的伤亡,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也不知道张云海究竟要如何,才能满意,难道是把他们都搞成刀枪不入的神仙吗? 场上的火药味蹭的一下就浓烈起来。 张云海却是不紧不慢,跟随司安多年,他的心性已经非常沉稳,绝不会被对方几句话就激怒,何况他也明白,张冲之所以站起来跟他顶,本质上也是爱护这支部队的表现。 第七十一章 :群策群力 他面对王冲,声音异常和煦:“王中队莫要动怒,这件事本将既然敢把这一点拿出来说,那么就绝对的把握让大家信服。” 王冲虽然性子急,好在却不是莽夫,相反,张云海那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和蔼态度,却让他无比震惊。 要知道刚刚起身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对方骂个狗血喷头的准备了,却不想对方居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台阶下,心中的那点气早就散了。 就连刚刚坚持的态度,也有些动摇。 他躬身抱拳,改了称呼:“既然大人胸有成竹,卑职洗耳恭听便是。” 双方的表现让司安都很满意,他挥了挥手:“张指挥使,既然大家都在等着,你也别藏拙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张云海朗声道:“本将之所以说此次毙伤敌军,有很大一部分是侥幸,以及我军损失过大,这些都并非信口雌黄。” “今天中午,我看完一卫呈上来的战报后,发现几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番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大家纷纷竖起耳朵。 张云海不紧不慢掏出一份战报:“此战,我军毙伤敌军27794人,而其中,仅仅被我军炮击伤亡者,就过了万,而剩下的绝大部分,也是丧命于被各种爆炸物。” “真正被我用军火枪打死打伤的,粗略统计,人数只有五千上下。” “而我军伤亡最大的,却恰恰是火枪兵,这让本将不得不深思。” 闻言,四周那些刚刚还对张云海颇为不满的军官,瞬间便哑了火。 直接参与过那场战争的中低层军官们,全在场上,他们知道张云海说的都是事实。 “哦?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司安神情也逐渐严肃,说穿了,这是火器部队他也是第一次大规模组建使用,不可能没有问题。 “有!”张云海重重点头:“末将在沙盘上推演了好几次,最终发现:炮兵的伤亡之所以很小,是因为大炮的射程很远,从始至终,基本都是我军压着敌军在打,而对方没有任何反制措施。” “但火枪的射程就没那么远了。”王冲摸着下巴,皱眉接茬道。 “是的。”张云海颔首:“在我军火枪和敌军对射后期,已经处在了敌方弓箭射程内。” “而因为要使用枪械瞄准射击,站位还是相对固定的,没法随意移动,而炮兵携带的单手盾防护面积又太小,从而导致不必的伤亡增加。” “嗯…的确是这样。”司安仔细回忆了前日战斗的详细过程,发现张云海说的还真没错。 王冲被自己这个本家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喃喃道:“那…大人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张云海却一挥手,满脸自信到:“这个好办,究其原因,还是我们之前考虑不周,现在把漏洞补上就行。” “第一:火枪兵的铠甲和头盔都需要重新定制,尤其头盔,敌方的箭矢大多都是抛射,箭是从上往下掉的,需要打造铁制头盔,加宽帽檐,保护颈部和肩部。” “第二:火枪兵不比传统军阵,阵线普遍较薄,唯一的近战武器也只是枪刺,对付骑兵作用有限,所以最好在阵前摆放一排巨马或者沙包,以防敌军兵马强行冲阵。” “第三:此次一是官道宽度有限,导致周军只能挤成一条长虫向我军发起冲击。 二是我们有心算无心,各种犀利火器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压根没见过。 三是我们人数太少,让周军轻敌,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凑在一起,才有了这场大胜。” “但往后敌军有了防备,这种好事就少了,尤其面对平原野战,我军这些方面的优势,就会被很大程度的削弱。” “所以末将主张:此次之后,我军不可再贸然接敌过众,末将推算过,比较安全的数值最多就是六倍于已,一旦敌军超过这个数量,我军应对起来,就会有危险。” 张云海将自己的所有分析,全部摆了出来,一件件一条条,既有道理,又有数据支撑,甚至还给出了解决方案。 这些建议说服了在场所有人,包括王冲。 “张大人。”他朝张云海拱了拱手,一张黑脸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眼中却是浓浓的佩服。 “卑职方才言辞过于激烈,多有得罪,现在想想,实在惭愧难当,还望张大人恕罪。” 军队中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只要你有实力,那么大家就都服你。 张云海哈哈一笑:“王中队说的哪里话?司大人早就说过,此次会议旨在针砭时弊,群策群力,共同研讨我神武营的优势劣势与改进方向,谁都能发言。” “自然的,所有人也都有质疑的权利,有意见大家辩论便是,用司大人的话:理越辩越明嘛,王中队不必心忧。” “哈哈哈,张指挥使可是说到点子上了。”司安心中无比欣慰,在大周花了十几年,都为实现的愿望,没想到在大魏,却一朝成真。 他大手一挥,对书记官道:“把张指挥使的意见全部写进去,逐条讨论推演,一经通过立刻实施!” “一旦确认有效,每条建议,赏银千两!” “是!” 见张云海真凭着三言两语,就拿到了如此丰厚的赏银,整个会场瞬间热闹起来! 军官们纷纷绞尽脑汁,寻找着神武营这次战役中的缺点,或是周军的优点,并思索自己认为可行的解决方案。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中基层军官们,他们许多都是被司安从魏国,的其他军队中抽调过来的老兵,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提出的意见往往都具备很强的实用性。 像这种既能强化军队战斗力,自己又能得到好处的事情,上哪找去? 所以一时间,整个会场上,踊跃的发言声络绎不绝。 见到这一幕,许多中高层军官都无比感慨,之前他们呆的魏军,以文压武的风气尤为繁盛,武官地位,天生就比文官矮了好几头,更别说话语权,根本没有半点。 再看今天这场面,还颇有些文官老爷们,聚在一起辩经讲法的即视感。 而且他们这样的辩论,可是实打实能提升部队战斗力的,效果可是完全不比那些文官老爷们的高谈阔论差! 就这样,在司安的有意引导下,大魏以文压武的风气,在神武营中,第一次有了改变。 第七十二章:超高规格的伙食待遇 王冲也彻底服了对方。 同时,他对司安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份胸襟,这份谋略,这份胆识,普天之下,也只有面前这位神武营的缔造者,能拿的出来了吧? 如果说之前,王冲对司安的感情更多是感恩,感恩对方为自己提供了,如此丰厚薪酬的岗位。 让他们这种平民阶层一人服役,就能使全家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那么现在,王冲对司安,便多了一种千里马对伯乐赏识的激动之情,这感情异常强烈,也将支撑着他一路建功立业,并最终官居正三品。 不过那都是后话。 这场总结大会,从下午一直开到傍晚,军官们情绪都是无比高涨。 而他们提出的意见,已经累积到了上百条之多,其中有十多人,更是当场就拿到了封赏。 剩下的大多也跑不掉,只等提出的意见在军中验证成功,便能拿到封赏和银两。 直到夜幕将至,意见也提无可提,这几百军官才恋恋不舍回到自己营中,走的时候甚至都不忘互相交流。 …… “大人,这招确实高,只用一场会,就将军中各层级的军官,全调动了起来,而不是劳师动众瞎折腾。” “他们提出的很多问题,甚至是我们从建军开始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到的,实在是令人感叹。” 等人都走后,张云海跟随司安进入大营,满脸佩服。 他是真的佩服司安,要知道,即便是最精锐的周军,他们的将佐和基层士兵都是分了层的。 中高层军官大多出生于名门望族,普通家庭出身的行武中人,除了极个别军功逆天到朝廷都压不住的,大多数人这辈子即便再努力,也只能在基层打混,升不上去。 即便是司安替潇清漪代管周军时,最多也只能从基层提拔一小撮人上来,而无法改变大局,张云海王琳他们,就是那个时候上来的。 可神武营就不一样了,这里面的基层军官,几乎全都是来自于那些表现极佳的新兵。 而中高层则几乎都是从魏军其他部队中抽取的,全是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外加司安从大周带来的这些属下来担任,九成以上都是平民出身。 这样的军官队伍,别说大周大魏,就算放在这个时代来横向对比,再把前朝那些精军算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更厉害的还是这种战后总结会,其实这个时期很多军队都有类似制度,毕竟战后总结非常必要。 可他们无一例外,全是那一小撮高层军官,或者幕僚凑在一起商议对策,跟广大的基层官兵没什么关系。 你有意见,只能提给自己的直属上官,其结果要么是直接被无视,要么是真的有用,然后功劳全被你上司给抢了。 而像神武营这样,无论官阶大小,职位高低,全都能参与,且只要提出方案切实可行,就真有实打实奖励的,却是别无分号。 “呵呵,大家群策群力,自然就会出现这种结果,不用那么惊讶。” 司安却是不以为意,作为这种制度的创立者,类似的场景,他见的太多了。 “我之所以将今天这个会议扩大到全军,就是想把这个制度在神武营定下来。” “以后不仅每一仗后,都要开总结大会,平时也要定期召开,揪出日常训练与管理中的弊端。” “另外,以前包括今天的会议,都只局限在了军官层,这不好,以后还要扩充到最基层的士兵,最好就是每个小队都选出一到两名代表。” “嘶!” 听到这话,张云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司安这个士兵代表的念头真能落实下来,并且和军官大会一视同仁…… 那别的不敢说,至少神武营以后的凝聚力,将毫无疑问远超其他任何军队! 须知士为知己者死,有这样一位心系基层士兵,并敢于打破制度,给予他们话语权的上官。 但凡胸中有那么一丝理想,谁会负他?谁敢负他?! 司安却话锋一转,下了逐客令:“你先去休息吧,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是!”张云还眼神一素,抱拳领命而去。 这一夜,神武营中,几乎所有军官,都怀着激动的心情安然入睡,等待着明天新的战斗。 唯有司安大帐的油灯,却一直亮到深夜。 …… 第二日一早,卯时(5点)刚过,原本一片宁静的神武营驻地,便瞬间活了起来。 此时天还没亮,士兵们便举着火把埋锅造饭,氛围一片热火朝天。 得益于水路带来的便利后勤,自从踏上战场,神武营的餐标又提升了两个档次。 以前训练的时候,还只是保证每天有肉,可现在却已经成了顿顿都有肉。 光一顿早饭,主食就有三种,米饭,浓粥,馒头。 而除此之外,更是有羊汤,红烧肉,黄豆炖肘子这种大荤,为战士们补充能量和营养。 而像糙面饼子,水泡干米这种临战时期,其他军队普遍使用的类压缩军粮,在神武营除开轻装奇袭作战,其他场合是绝看不到的。 而就是这样堪称奢侈的伙食条件,在司安眼中,却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等这次仗打完,我得回京去尚食局,找几个厨子研究几款好点的军粮。” 校场上: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将士,司安皱眉往嘴里送了半块馒头。 没错,在神武营,所有将领都和士兵一样吃大锅饭,司安也不例外,小灶只有伤兵,或者探营家属这类特殊群体才能享受。 噗… 听到这话,对面刚刚喝下一大口羊肉汤的张云海,差点一口连汤带肉全喷司安脸上。 咳咳… 缓过神来后,他愣愣看着碗里大块的羊骨羊肉,还有萝卜葱花,脸色可谓极其精彩。 “大人觉得咱们现在吃的…还不够好?” 司安摇了摇头:“总归是差点意思。” 差点意思?大哥,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张云海嘴角狂抽:“可,咱们的伙食标准,比如说大魏,就是大周的精锐,也是望尘莫及啊。 而且为了达到您要求的伙食标准,陛下可是在朝堂上跟百官扯了三天才定下来,后来御史台牵头,弄得满朝文武都说咱们是少爷兵,打仗还要吃细糠,这次咱就…” 第七十三章 :陆瑾的压力 张云海这次,还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以前在大周军队,司安也提高过官兵的各项待遇,包括伙食。 作为靠军功,踏着无数尸骨从底层一路打上来的将军,在司安对周军进行改革之后,张云海都觉得自己嘴叼了。 可即便如此,来到神武营的这些天,依旧让他吃昏了头,后勤丰富的食材供给就不说了。 就连这里的伙头军,那都是挑着有庖厨经验的人担任,可以说每一顿都是变着法给大军做饭。 所以他是真觉得司安有些宠着这支军队的将士们了。 可司安却是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周军扣关,这仗都打了五六天了,我们在前线跟周军玩命,他们在后方搂着妻妾天天摆宴,还有脸说我们吃的好?” 这话让张云海哑口无言,锦衣卫的线报司安刚给他看过,这段时间朝堂上那些官员,确实是天天呼朋唤友大摆宴席。 其实这种事,在之前的大魏朝堂实在算不得什么新闻,可眼下正值战时,百官们的这种行为就很扎眼了。 大概他们是觉得,即便大魏真被大周彻底拿了下来,遭殃的也不过是百姓和皇室。 他们这些官员,代表大魏的是地主和商人财团,到时候只需把降表一递,潇清漪只要想稳定政局治理国家,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到时候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只不过是换了个老板而已。 “现在你明白了吧?在这种关键时刻,我宁愿户部的钱全部拿来换成军粮,也不愿意让他们多吃进去一分一厘。” 见张云海不说话,司安沉声道:“也就是现在周军压得紧,我暂时腾不出手,才留着这帮米虫的命,让他们一边吃着还一边叫,等战事结束,我回去挨个挨个收拾!” “如此,末将明白了。”张云海捧着汤碗,眼神逐渐坚定:“与其把这些钱粮留在朝中,让他们想尽办法中饱私囊,还不如拿出来给咱们的将士,至少我们能打胜仗。” 司安咧嘴笑,满脸孺子可教的看着张云海。 “那可不,我的兵个个都是良家子弟,大宝贝,可不是其他魏军里面,那些地痞流氓可以比的。” “以前是没那个条件,现在既然有了,我就不可能让我的兵去吃糠咽菜,再者,等我们的捷报到了京城,那些米虫就叫不出来了。” 张云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 大魏,京师: 今日早朝,气氛依旧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朝会刚开始,陆瑾屁股都还没在龙椅上坐热。 由御史台领衔,宰相压阵,上书城和六部打配合,一场针对神武营和司安的超级口水仗便直接开打。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神武营都指挥使兼锦衣卫指挥使司安!” “昨日下午,神武营的后勤运输队,又去户部支要钱粮,一次性就支取了三万两白银,说是用于采买食材!” “加上他们之前消耗的,出征四五天,这支新军一丈未打,可光是餐食,便消耗白银接近三千两。” “臣以为:此等铺张奢靡之风,朝廷绝不能放纵!” “尤其是神武营都指挥使司安:其任职锦衣卫指挥使期间,查办过以国库贪墨案为首,的众多贪腐案件,查办犯人无数。” “可如今,他却带头掀起铺张奢靡之风,仅凭此事,陛下便应该下旨:削去其神武营都指挥使一职,并着令其立刻回京领罪!” 大理寺清汤显宗抱着笏板昂然出列,在大殿上慷慨激扬的斥着司安的罪行,满脸的正气凛然。 而在他旁边,身为本案正主的户部尚书秋阙,却是满脸厌恶的盯着对方,显然被这一手给恶心的不轻。 陆瑾坐在龙椅上,同样恨得牙痒痒。 算上今天,这帮文臣在早朝上对司安的弹劾,已经持续整整五天了。 尤其大军出征后,司安也跟着去了,他们又重新掌握了京城的话语权,就更是无所顾忌,在早朝上疯狂输出,敞开了骂,一次比一次过分。 司安组建新军的各项事宜,几乎全在陆瑾这里报备过,其中自然包括士兵的伙食方面。 虽然她不怎么了解军事,但军队要想保持高昂的战斗力,伙食方面就绝不能出岔子,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何况别看汤显宗说的哪样危言耸听,仿佛再不制止司安,大魏就会被神武营活活吃垮。 可实际上,这三千两是整整两万多大军四天的耗费,其中还包括战马的粮草,及运输消耗,虽然耗费是其他军队的三四倍,却绝对够不上铺张的门槛。 而就是这足够,让两万精壮小伙子敞开吃四天的钱粮,在大魏朝中这些官员们的身上能干些什么呢? 答案是:够发一位宰相九个月的工资。 你没听错,大魏实行的是高薪养廉制,官员们的工资都非常高,其中以百官之首的宰相为例,在大魏,三省长官的平均年薪,大概是在四千到六千两之间。 而在大魏,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按一个京城的三口之家来算,如果他们省着花,用两个月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可现在,这群拿着大魏最高工资,却丝毫不思为朝廷分忧,还天天歌舞升平的文臣。 他们居然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指责开赴边关的将士们吃好一点就是奢靡无度? 指责到现在为止,连个固定居所都没有,天天不是住在北镇抚司,就是干脆在神武营留宿,想吃好点,还得跑到大内来蹭她饭的司安…贪墨? 居然还要她将对方革职?还要召回京来查办?! 陆瑾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要是连司安都算贪墨,那这朝堂上的滚滚诸公又算什么?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可奈何现在司安身在前线,偌大的京城内,自己几乎就是孤家寡人,根本没能力和群臣闹翻。 所以陆瑾准备和之前一样,不搭理这帮混蛋。 可今天这帮臣子,就仿佛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给司安上眼药。 被陆瑾晾了一会儿后,汤显宗不干了,继续梗着脖子,要求陆瑾严办司安。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之后:李旭,崔永,还有御史台的那帮子言官,全跟商量好的一样,挨个跳出来上本参奏司安。 一时间,陆瑾压力倍增。 第七十四章 :耍猴 而且他们还统一的,都拿着神武营出征这些天,却一仗未打这件事来做文章。 这让陆瑾心中更加窝火。 这种理由也真是亏他们想得出来! 京师距南境四百余里,距离两国前线更是接近六百里,除非八百里加急,否则寻常情报传输都至少需要两天,更别说大军开拔走水路了。 撇开在行军途中花费的时间,算上今日,神武营到南境,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天时间! 这么点时间,就要这样一支刚刚训练出来,从未上过战场的军队,在南境找到,并正面击败周国最精锐的先遣军,他们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要知道就在三天前,南境才传来情报,言明梓山关于六天前失守,周国三万大军仅用不到一个时辰,就占领了梓山关。 守将王硕殉职,城中的六千守军战死大半,其余也尽数被周军俘虏。 而这还没完,在这之后,周军还对梓山关进行了三天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城中五万居民,死伤无算! 消息传来的那两天,陆瑾头疼焦虑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那时候这帮朝臣在干嘛? 他们当时一个个跟大爷一样事不关己,留她独自干着急,这个时候又跑出来挑神武营的刺! 要知道,梓山关中留守的,可是整个大魏装备最好,待遇最好,战力最强,还有高城深池依靠的边军! 他们跳的那么高,他们怎么不去打? 看着陆瑾明显已经开始恼怒的脸,朝他们心中纷纷暗爽不已! 这意味着证明了他们的猜想是正确的,司安对于军事,根本就是个白痴,他组建神武营,也完全是为了讨好陆瑾,根本没有战斗力。 神武营即便到了南境,也绝对都是龟缩起来,不敢露面和周军硬刚。 他们只要抓住这一点不停深挖,攻击,那么即便陆瑾再想保司安,很快就也无法应付了。 一时间,殿中的大臣们就像炸了锅一样,抓着他们认为神武营的这个痛点,使劲浑身解数攻击,神色一个比一个嚣张,得意。 陆瑾脸色却一点点黑了下来,隐忍沉寂数年,这一刻,她真的好想破一次功,将殿里这帮尸位素餐,只会党同伐异贪污受贿的混蛋拖出去打庭仗!往死里打! 可她知道那不行,因为只要她这么做了,那等待着她的,绝对不是大臣们的善罢甘休,而是跟自己死磕到底。 比如此刻,陆瑾还只是想冷处理,朝堂之上的言官们便不干了,御史台那群人跳着脚出来逼宫。 “陛下,司安组建神武营,训练了整整一月,耗费钱粮无数,还有比其他军队高的多的待遇。 可赶赴南境到现在,他们不仅一仗未打,居然连一个周军都没见到,此等尸位素餐之辈,实在不宜领军,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朝会陷入僵局。 陆瑾甚至都握紧拳头,准备直接退朝了。 但就在此刻,一声高唱从殿外传来,打破了大臣们的嘈杂。 “报!南境神武营急递!” 高喊落下后,一个司礼监当值的小太监,别双手捧着一封书信,快步从殿外跑进来。 他从那些仿佛被冰冻的群臣中间穿过,直直来到陆瑾面前,将手中书信举过头顶,弯腰恭敬道。 “启禀陛下:神武营南境急递:司大人有重要军情禀报。” 直到这时,满朝文武才从刚刚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但他们脸上神情并非不可思议,而是挂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是急递,看来司安在南境栽跟头了。” “嘿嘿,周军可是难打的紧啊,就连南境第二雄关的梓山关,也被他们用不到一个时辰,就给攻破了。” “是啊,而且驻守梓山关的守军,那可是我大魏军战力最强,装备最好的边军啊。 连他们打防守战都败了,司安那所谓勇武过人的神武营,不过才训练了短短一个月,连血都没见过,碰到周军,怕不是得全军覆没。” “哎,也不尽然,您没见着神武营那些丘八这个月吃的有多好?逃跑的力气肯定是有的,就是估计得有一大片人,被周军吓尿裤子。” “哈哈哈哈…” 大臣们嬉笑逗乐,仿佛神武营才是那只让他们憎恶的周军,亦或者他们是大周的臣子。 下一秒,陆瑾却从龙椅上豁然起身,满脸不可思议。 “嘿嘿,你们看陛下那表情,司安那小子八成吃败仗了,这下他要倒大霉咯…” “那再好不过,最好让陛下直接下令斩了他,也不枉咱们这些天的担惊受怕。” 朝臣们那些七嘴八舌的,陆瑾却是充耳不闻,她一遍又一遍看着军报上的内容,攥着信纸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眼神越来越亮。 不过长期为君的日子,终究让她有了些城府,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好情绪,再看向下方那些幸灾乐祸的大臣们,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个好玩的点子。 刚刚朕忍了这么久,现在也该让你们尝尝吃瘪的滋味了! 念及如此,陆瑾故意摆出一副无比严肃的表情,也不说话,就这拿着信站在那里,沉默着。 众人一看,心中更加确定这军报上就没什么好消息,顿时狂喜,一个个跳的也更起劲了。 “陛下:臣提议立即废除司安一切职务!” “对!锦衣卫也应该着他人掌管,把他立刻押回京城!” 他们此刻心中,已经在想象着自己扳倒司安后,被同僚们奉为楷模的辉煌场景,一个个美的不行。 看着这群跳梁小丑,陆瑾强压嘴角,心里对司安的感激,已经到了顶峰。 突然,她微微点头,道:“诸位爱卿说,要让朕革去司安的一切职务,立刻将其捉拿进京?” “不错,此子不仅尸位素餐,还有狼子野心,让其掌军,实为国家之祸!” “嗯…”陆瑾拖着长长的尾音,故意吊着众人胃口,半晌之后,才悠悠道。 “那么,派谁去传圣呢?” 此时,隐忍多时的宰相王喆,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自从司安离京之后,他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怎么扳倒对方,这场针对司安的口诛笔伐,也是他在幕后操盘。 所以见终于要收果子,王喆便迫不及待跳了出来,对陆瑾拱手道:“老臣愿去!” 第七十五章:回旋镖抽脸 “只要陛下从京营分给臣一支兵马,不需太多,五千就足以。”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喆一脸的傲慢和得意,根本没把司安的神武营放在眼里。 “哦?宰相确定吗?神武营可是有两万多兵马。”陆瑾脸上充满严肃,但嘴角已经快要压不住。 许多朝臣,都已经听出了陆瑾话中深意,原本咋咋呼呼的众人,有许多都逐渐偃旗息鼓。 唯独王喆身处局中,一时之间,压根就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还当是陆景终于想通了要跟他和平相处。 他依旧摇头晃脑,满脸得瑟的道:“京营驻守京城,乃天子御军,战力彪悍,岂是神武营那帮刚上战场,就羽而归的残兵败将可以比拟的?领五千兵马都算老臣高看他们。” “如若司安束手就擒也便罢了,若是他敢负隅顽抗,届时老臣必领天兵将其就地擒拿!” 话音落下,陆瑾脸上终于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吏部尚书崔永这次难得聪明的一回,他隐隐感觉状况有些不对,虽无法确定,却依旧伸手拽了拽王喆的袖子。 可惜为时已晚。 “别说他们有两万……” 王喆口中依旧滔滔不绝,但当他意识到陆瑾口中,神武营的人数几乎未变,才发现不对,当即问道。 “陛下,他们不是在南境吃了败仗吗?怎么人数还是两万多?” 而当他看到龙椅上,陆瑾那戏谑的表情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隐隐感觉自己上了对方的套。 崔永以手扶额,满脸无语。 王相国一向沉稳,可今日居然如此浮躁,看来是司安之前的连番打击搞得乱了阵脚,栽了,栽了啊… 看着王喆惊愕的眼神,陆瑾只感觉心中憋着的那股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但语气却是满满的阴阳。 “既然王爱卿想捉拿司安,朕若不成人之美,那便显得有些寡恩了,不太好。”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戏谑:“不过这理由,大人可得换一个了。” “南境刚刚传来战报:神武营两日前在梓山关外七十里处,与周军前锋遭遇,经半个时辰激战,神武营最终大获全胜。” “此次战役:神武营毙伤周军两万八千人,俘虏五千,周军前锋被一举歼灭,无一人走脱,缴获部分武器装备,及其主要将领的尸首均已装船,预计明日午后运抵京城。 神武营伤亡仅三百余人,建制完整,目前正寻找战机,准备伺机继续与周军作战。” 兴奋之下,陆瑾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念着战报,读到最后,这位天子脸上已经挂着浓浓的笑意。 她静静看着下面已经傻成一片的文武百官,又看了看表情呆滞的王喆,静默半晌。 才道:“王爱卿既然想要捉拿司安,见面那两个理由就不能用了,否则神武营的将士们会不会反抗朕不好说,但经营的兵马,你是休想调走一人的。” 听到这封战报,门下侍中折冲眼睛也有些发直,即便他很欣赏司安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对其能打胜仗心中有所准备。 可他却依然没想到,对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神武营在京外整训了一个月,整训期间没踏出营地半步,跟个缩壳龟似的。 没想到一开到南境,就给不可一世的周军来了个雷霆一击! 毙伤两万八俘虏五千!而且自身伤亡还不到四百!100比1的战损率啊!这种战绩别说周军了,即便是围剿流寇,大魏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打得出来,包括当年的他! 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折冲先是无比震撼,随后满脸欣慰。 神武营这一仗,不仅一口气将昭君的先遣部队吃掉大半,打掉了周军那不可一世的傲气。 更关键的是,这场胜利对全线溃败的大魏来说太重要了! 不过听到陆瑾的话后,折冲又咧着嘴,抚了抚自己那把雪白的胡须,他被陆瑾那张奇损无比的嘴给逗乐了。 如她所言,值此危难之际,这封及时雨般的战报一发,不止京城,整个大魏都会人心振奋! 这个时候去京营调人,去找神武营这支功勋部队的茬,还是以指挥官尸位素餐。这种如此荒诞的理由,王喆宰相做腻了才会这么干。 果然,从长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满朝文武,包括王喆,有一大半都像死了亲妈一样哭丧着脸。 尤其王喆,面对着御阶上满眼笑意的陆瑾,他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连扇了几十个巴掌一样。 事实也差不多,今天这下,他王喆的脸算是丢尽了。 可陆瑾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刚才自己可是被这群大臣逼的差点拿脑袋撞墙,这时怎能不报复回来? 她视线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檀口轻启,微笑道:“若是王爱卿想不出来理由,那也没关系。” “不如这样:王爱卿可以从自己的家将中,抽调一部分人出来,还有刚刚那些附和的爱卿,你们也可以出一份力嘛。” “朕刚刚数了数,你们得有百十来个吧?也不多,一人出四五十,这五千人不就凑出来了吗?” “朕到时候再给你们配军械粮草和战马,送你们去南境找神武营,可好?” 折冲毕竟是三朝元老,定力超群,所以闻言后,他使劲揪着自己的胡子,还能勉强止住笑容。 可一旁的秋阙却没这个定力,当即便咬着嘴唇低下头,过得两秒,整个肩膀连着后背都剧烈颤抖起来… 憋笑太难受了…陛下太损了。 极少数保皇派们有些难绷,少数中立派们都在看乐子,唯独刚刚那些跳脚吼着,要找司安麻烦的大多数大臣们,脸上表情可谓精彩至极。 他们刚刚跳的那么欢,就是为了看司安这个政敌的乐子。 得,还没高兴多大一会儿,就被对方一纸战败,将回旋镖一个个飞回来,全抽在他们脸上,自己成乐子了… 王喆脸色极其精彩,他在那里杵了十几秒,表情换了七八个,才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七十六章: 百姓的惩戒 “陛下,刚才是臣孟浪了,如此看来,司指挥使倒的确是统兵的一把好手。” 看着这老东西服软的模样,陆瑾心中那叫一个舒服。 但她也明白,现在对方还把持着朝政大局,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如果在现阶段就彻底把他得罪死了,那么不管对于司安还是对于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仅如此,司安这次立了这么大的战功,她甚至都不能怎么封赏,以免刺激到这个老家伙和他的党羽们。 所以她强行忍住了奚落对方几句的欲望,轻轻一挥手。 “王爱卿知道便好。来人,将这封战报抄录出来,张贴在京城各个大小街口,整日宣读,以振我士气民心!” “遵旨!”一位礼部官员走上御阶,恭恭敬敬接过陆瑾手中的战报,退了下去。 “朕有些乏了,散朝吧。”陆瑾甩开龙袍,拂袖而去,但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嘴角又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哐当! 傍晚:装了一天没事人的王喆,一回到宰相府里就爆发了。 他一脚踹翻饭桌,正坐在桌边,安静等候他回来用膳的妻妾子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都怔怔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这个司安…简直是我的心头大患!还有那个黄口小儿,当年若非老夫,他岂能坐上那个位置?今日竟然敢如此戏弄老夫!老夫早晚……” “相国慎言!” 晚一步赶回来的幕僚赶紧上前,迅速打断被怒火控制着,口不择言的王喆。 王喆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虽然闭上了嘴,却也并没太当回事。 “怕个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把老夫怎么样?” “他的确不能将您如何,可隔墙有耳…” 闻言,王喆冷冷扫了一眼桌前的这些亲属,后者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后,王喆心中却依旧有气:“老夫本打算暂时偃旗息鼓,然后借周军的手,一举除掉司安,没想到居然让此子翻了盘,击败周军不说,居然还将其先遣部队几乎一口吃掉。” “唉,大意了,这下可难办了。” 既然王喆有些丧气,幕僚却是不屑一笑:“大人此话可为时尚早,依小人看,司安这一战确实惊艳漂亮,可绝算不上翻盘。” “哦,此话怎讲?”王喆顿时好奇起来。 那幕僚耐心解释道:“大人您想:魏周之间的战争是什么级别?国战!” “不错,他神武营能一口气,将周军大半先遣部队一口吃掉,战力的确很强,强的离谱。 可话又说回来,双方此次打的是国战,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岂是他司安带着两万多人就能赢的?” 王喆沉思片刻,缓缓点头:“的确有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幕僚甩开折扇,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摇头晃脑道:“若是小人猜的不错,此战之后,周国高层会想尽办法搞掉他的。” “原来如此,本官想通了!哈哈哈…那我们现在就等着,看看司安究竟是怎样被收拾掉的!” 王喆仰天长笑,但只过了一晚,他就笑不出来了。 司安虽然离了京,可锦衣卫衙门还在这里,无数眼线会帮他,盯着朝堂上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今天朝会刚过,锦衣卫就收到了消息,详细到每个人的名字,以及说过的话都有记录。 就在陆瑾下令,让京城各级衙门,把战报抄录张贴出来,给全城百姓宣读的时候,锦衣卫这边也动了起来。 他们找来无数的乞丐,说书先生,和闲散混混。 并且把今早王喆那派人,在朝堂上给司安和神武营泼脏水,还要去逮捕他们的事,全都通过这些人散播了出去。 结果显而易见:就在前两天,周军屠梓山关的噩耗传来,这让京城里的百姓们,既愤怒又害怕,他们担心万一周军打进京,自己也会面临这种下场。 所以听到这史无前例的大捷报,京城那些天天担惊受怕,为战火是否会蔓延过来而发愁的百姓们,瞬间热泪盈眶欢呼雀跃! 一时之间,神武营和司安,在京城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陡然攀至巅峰!几乎与战神无异! 可当他们之后听到,朝中那些文官老爷们,居然对他们的大英雄,国家的战神疯狂猜忌,泼脏水,甚至要讨京营兵马,去抓捕司安,撤换神武营… 这些心中充满正义感的百姓,瞬间就炸了 那些官老爷的府邸,白天有家丁看守着,他们不敢怎么样。 可到了晚上,那些家丁户院都睡着了,百姓们就开始行动起来。 所以凡是这天给司恩找了茬的那些大臣们,在晚上都受到了京城百姓们的“特殊照顾”。 其中,尤以王喆为最。 第二天,王喆轿子刚出府门,就收到了百姓们送给他的大惊喜。 只见原本雄阔壮丽的宰相府外门,此刻已经是污秽不堪,无法入眼。 烂菜叶臭鸡蛋,在门外的石梯上糊了厚厚一层,布鞋踩上去直打滑。 而这还没完,更闹心的还在后面:只见那扇原本色彩艳丽,欠着好几排灿金铜钉的朱漆大门,此刻已经被人,用大粪彻彻底底的化了个妆。 只见黄褐色的佞臣两个大字,歪歪斜斜被刷在门板上,而且还连着刷了好几遍。 显然,当时刷粪的百姓,心中必定是带着浓浓的怒气,力很大,量很多,糊了厚厚一层。 “是谁…是谁干的!!!” 坐在轿子里,差点连着轿夫一起摔个倒栽葱的王喆,冷着脸走下来,结果立刻就看到,让他血压飙升的这一幕。 不过注定没人回答他。 初秋的气温不算凉爽,经过一晚发酵,即便还是早晨,门口的气味也是无比“美妙”。 所以刚骂了两句街,一阵热风便将这浓烈而美妙的味道,送进王喆口鼻中。 当即,他便被熏两眼一闭,脑袋一歪,直接栽在了旁边厚厚的烂菜叶上,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而相似的场景,这天早上还在许多官员的府衙门口,不断上演着。 消息传到宫中,陆瑾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暗中赏了留京的锦衣卫代指挥使,一件崭新的大红蟒袍。 此事,便就此翻篇了。 第七十七章:攻城 消息传递需要时间,所以京城的事情,司安此刻自然不知道。 此刻,他正领着神武营,兵临梓山关下。 “禀大人:场内情况已经探明:主将章程两天前,带着周军先遣部队的所有骑兵,以及大部分步兵出城,被我们一锅端了。” “现在城里就剩两名副将,以及不到三千的周军驻守,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负责后勤运输的,战斗力不强。” 听到斥候的汇报,司安点了点头,很是平静的下令:“大军原地休息两刻钟,两刻钟之后,发起总攻!” “并且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拿下梓山关,争取不让他们杀掉太多百姓!” 周军虽然连续屠城好几天,但一是因为刚打开魔盒,业务还不熟练,而是周军决策层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真让手底下的兵,把全城百姓杀光。 他们还需要很多百姓活着,来为他们修补城墙,修缮武器盔甲,以及搞生产。 所以周军这几天都是以劫掠为主,城中很多百姓也因此,幸运的活了下来。 而司安此次攻城的目标之一,就是要尽可能保下这些百姓。 “是!”斥候躬身抱拳,过去传令了。 …… 而就在同一时间,周君守将吴江,也在城楼上用千里镜,观察着这支魏军的情况。 可看了半天,眼前这支魏军却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还在埋锅烧水,放松休息。 “这支魏军,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吴江满头问号。 一旁同为守将的赵侦元却没那个耐心,掏着耳朵走了过来。 “要我说,咱也别在城墙上跟他们墨迹了,直接派支人马杀出击,冲进他们的营地先砍一通,再抓个舌头回来问。” 这番狂妄至极的言论,落在在场的周军耳中,却无任何一人发表反对意见。 因为赵侦元说的是事实,身为周军的先遣部队,他们虽然数量不多,但无论单兵素质,战术配合,还是武器装备后勤补给,都要甩出魏国军队一大截,任何一支! 所以即便作为战斗力不太强的留守军,他们也能轻松吊打五六倍于自己的魏军。 而城外的这支魏军,虽然看样子有两万多,能算作敌人的骑兵却很少,只有不到四千,而剩下这些人在周军眼中,却根本连人都不能算。 所以赵侦元说出这些话,在场的周军们一点也不奇怪。 相反,由于之前已经打出了凶名,周围那些魏国军队和百姓,只要听到他们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 所以,对于这支魏军居然敢无视他们,大摇大摆跑到已经被他们占领的梓山关下面游荡,城头上的这些周军,心里都是憋着一股火,想出去干一仗的。 不过出于稳妥考虑,吴江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静观其变吧,如果他们后续撤走,那我们就派人追上去,抓几个舌头回来问问。” 说着,他话锋一转:“而如果他们不顾死活,直接攻城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往死里打!” “是!” 闻言,城墙上所有周军的眼神,都变得火热起来,在他们眼中,这支陌生的魏军,纯粹就是移动的军功。 ……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两刻钟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列阵!” 随着传令官一声大喝,赤裸着上身的鼓手,拎起手中的鼓锤,狠狠砸在架起的军鼓上,军鼓低沉密集的轰鸣声,顷刻间,响彻整个大营。 刚刚还成群结队坐在地上的神武营官兵,在听到鼓声后,就像一根根弹簧一样,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并且飞速组队列阵。 仅仅三分钟不到,两万多大军,便顷刻成阵! 这个速度,让远处城头上观望他们的周军,看的嘴巴张的溜圆,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这是魏军?扯淡呢…”赵侦元吞了口口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仅仅一个集结,就足够让他看出这支军队是什么成色了。 但知道之后,他心中便只剩下复杂和难以置信。 因为即便是他们,要让两万多大军,从休息状态切换到战时状态,集合列阵,没有半刻钟,你想都别想! 速度比他们眼前这支军队,慢了足足一倍多! 先不说战斗力,光凭这个集结速度,如果当时自己真的脑袋一热,带人冲进对方大营…嘶! 赵侦元甩了甩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吴江也意识到了这支魏军的不简单,和章程那种靠溜须拍马上去的蠢才不同,他的战略眼光很毒辣。 没有犹豫,吴江立刻招来一个传令兵:“立刻派出两拨人马,一路出城去寻找统领,让他先别往魏国境内打,有人已经摸到他后路来了,立刻带人回防,驰援梓山关!” “另一路,则立刻赶往镇南关,将这里的情况,通报给朝廷!” “是!” 见吴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能出去抓舌头的赵侦元,顿感有些丢分。 他硬着头皮找补到:“老吴,不用这么紧张吧?说穿了这就是帮魏军,保不齐只是花架子而已,我可听说大魏皇帝检阅军队的时候最喜欢这种。” 吴江却摇了摇头:“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但愿如你所说,这些就是群花架子,只是我不能赌,大周与魏国的这一战,我们必须赢!” 闻言,赵侦元也收起了脸上的轻蔑,准备稍微认真一些。 但他还是在劝着吴江:“你也别太紧张了,虽然看他们样子,数量八成超过两万。” “但他们没有骑兵,我也没看到工程器械的影子,就前阵有一排铁管钢筒。” “这梓山关,虽然战略地位不及镇南关,但也算墙高池深,而且还很大,就他们那数量装备,别说打进来,就是把咱这儿围上一圈,怕是都有些吃力。” 吴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但不知怎么的,随着敌军阵中的鼓点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密集,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 城外:神武营全体官兵已经在在阵阵军鼓中,列队完毕。 并且经过实战的洗礼,他们从刚开始的只有强军其表,慢慢有了一些杀伐气的底子,在向一支真正的强军逐渐靠拢。 “禀大人:神武营全体人员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发动进攻!请大人下令!” “攻城。” “是!” 第七十八章:挑衅 随着司安一声令下,神武营将随令动,毫不犹豫开始发动对梓山关的攻势! 而且相比两天前的那次伏击,这次进攻,神武营的官兵们已经经历了一次战火洗礼,加之又是攻城,战场的主动权尽数握在他们手上。 因此,无论是战术战法的熟练程度,还是士兵战阵之间的配合默契,亦或者整支军队的士气,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毕竟见过血了。 军鼓鼓点猛然一变,从刚开始的极度密集,变得陡然稀疏起来,但每一下,都像是一柄重锤,直接敲在每个士兵的心中! 咔嚓! 咣! 炮兵们跟随着这些鼓点,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的开始建立炮营阵地。 不到五分钟,二十多门重炮一字排开。 除了最中间的五门炮口都瞄着城门,其余的重炮,全将炮口抬高,照门和准星延伸出去的直线,尽头全部落在城楼之上! 在锦衣卫的监督下,神武营所使用的重炮,其铸造水平可以说精良无比。 而且得益于司安之前不断的修改与实验,这些炮的结构数据已经非常成熟且优秀,还配置了瞄准系统。 这让它们的有效射程,达到了恐怖的三里多!最大射程更是能顶到五里开外! 这已经碾压了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重型武器。 所以,炮兵们将自己的阵地设在梓山关两里开外,既保证了自己的重炮能够轰到对面,还有一定的准头,又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在城楼上,见城外神武营的官兵并未前推战线,而是在城外两里开外的地方,就地设立阵地,架起了一排排带着轮子的,由钢铁铸成的大筒子,周军及其守将们不由面露疑惑。 “这帮魏军在干什么?”赵侦元看的一头雾水。 “他们不是已经雷响军鼓,开始进攻了吗?怎么还杵在外边?” 吴江也皱着眉头:“说不上来,他们没有架设投石车,甚至连冲门车也没有,完全不像要攻城的样子。” “那我们要不要先打他们一下,试试水?”赵侦元试探着问道。 吴江摇了摇头:“打不了,他们军阵设在两里地开外,别说这梓山关城内地方狭小,根本没办法架设大型投石车。” “就是能架,射程也还是够不到。” 闻言,赵侦元一拳砸在垛口上,咬着牙,无比气恼。 “有本事他们就一直这么杵在那!只要他们敢进攻,我定要让他们尝尝咱们周军的厉害!” 吴江也缓缓点头:“凭借梓山关这样的高墙深池,如果这里驻守的是魏军,用来防卫我军,那的确是不够看。” “但现在情况反过来了,虽然我们只有四千人,我也承认这支魏军的军纪很严,但凭着他们这些简陋的装备,除非他们插上翅膀,否则休想踏过城门半步。” 吴江的判断并非出于自傲,神武营属于高度火器化的部队,作战方式以中远程对射为主,很少会进入到近身肉搏的状态,而且还有高速机动的要求。 所以为了追求轻量化,他们的防具甲胄相比其他魏军要薄出一大截,更别说人人都披双层,甚至三层重甲的周军了。 而仅凭这些基础款山文甲的防御力,自己这边石数大一点的强弓,都能射穿,更别说城楼上那一排的重型防卫武器了。 而且他们还缺少攻城器械,所以别说真的强攻,只要这支魏军胆敢踏入据城墙300步的范围内,吴江就有把握,让他们多出一大片刺猬! 身旁的那些周军将领,和士兵也纷纷点头,随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城外那支魏军,将他们被射成刺猬的画面,在心中想象了无数遍。 而就在城楼上周军颇为得意的时候,神武营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而今天的战争,注定会成为这些幸存周军一生的梦魇! …… 炮兵营大队长李琪运气很好,在周国时,他便跟随司安参与过火器的研制,还进行过小股部队的训练,尤擅用炮。 所以神武营组建后,他便被求贤若渴的司安,从一个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直接提拔为神武营炮营的佐领,从四品武官。 这一下升了官干回老本行不说,通过两天前的战斗,李琪还从自己的视角,为神武营炮兵提了一个改制建议。 那就是兵种高度专业化,火枪兵骑兵轻重炮兵各自分开统属,分开训练,各干各的活。 只有涉及到联合作战的训练或实战,才会集中到一起。 这个建议很快被司安批准,他将神武营下面三个卫的几乎所有炮兵,全部划给李琪。 此刻,他手底下足足掌控着百余门轻重大炮,虽然级别依旧是从四品,但论排场,他比神武营那三个卫的正三品指挥使,还要威风! 而他也明白,这次实战,就是司安对他的考验,如果打的漂亮,他的改革方案就会被延续执行,反之,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这仗绝不能出纰漏!要赢的非常漂亮才行! 李琪拔出指挥刀,朝着梓山关城头上的周军狠狠一挥,大喊到。 “重炮开火!” 命令落下,战鼓雷动,炮兵营那二十几门重炮的炮长们,毫不犹豫的压下手中火把,点燃引信! 旁边的炮手们立刻退远了一些,并压低身子,用手堵住耳朵。 这一幕被城墙上的周军们看个正着,看着神武营炮兵们那有些滑稽的动作,许多人纷纷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们这是在干嘛?” “不知道,看样子像是在放炮仗。” “噗…他们觉得凭着那些铁筒子,就能吓退我们?” “谁知道呢?魏军一向是敢想敢干,连镇南关都敢拱手送给我们,现在想用放炮仗这招吓跑我们,也能理解。” “哈哈哈哈!” 一阵狂放的笑声,在城墙上响起,周军们没人把神武营的大炮放在眼中。 在他们的印象中,射程超过两里的武器,除了攻城大杀器三弓床弩,以及某些特意强化过的大型投石车,就再无他物。 而城外魏军的这些大铁筒子,显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 无数周军朝城外竖起中指,满脸挑衅。 第七十九章:我只要梓山关!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数秒后,重炮引信燃尽,只见那二十多门重炮的炮口处,同时腾起一团红光。 “嘿呦,还真是在放炮仗啊…” “哈哈哈!” 城墙上的周军看到这一幕,更是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话说,等咱们把他们击败了,大家也随本将去抓两个俘虏,等到过年了,让他们给咱们放炮仗!” 赵侦元咧着嘴嗤笑两声,脸上写满轻蔑,却当即赢得满堂喝彩。 “好!好!好!” “将军威武!” 吴江并没有加入这个沸腾着嘲讽的群体,他不仅没嘲讽,在见到炮兵开炮的那一刻,脸色还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可火药武器的动能是碾压冷兵器的,这就造成了之前不管再大的床弩,投石机,发射的箭头弹丸都还能模糊看到个影子。 可重炮开火时,巨大的装药量却赋予了球形炮弹,接近音速的飞行速度,根本看不清有东西从炮口飞出来了。 直到几秒后,一排密集的,携带着巨大动能的炮弹,伴随着滚雷般的炮声,砸在城墙上的那一刻,吴江才意识到,对面这支魏军,使用的究竟是何等杀器。 砰! 第一发炮弹,弹道有些偏离,砸在众人身后的城楼上,四层一尺多厚的砖木结构城楼,在接触到炮弹的时候,直接变成一堵一堵的豆腐块,被瞬间全部轰开,打出了一个透明窟窿! “快卧倒!”见识到炮弹的威能后,一直观察战场的吴江倒吸一口凉气。 他扯着嗓子提醒众人,可为时已晚。 炮营这轮是齐射,第一枚炮弹命中城楼后不到半秒,剩下二十枚炮弹,便紧随其后攒射过来! 而这一次,城楼上的周军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速度接近音速的炮弹,所携带的动能根本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 炮弹砸在垛口上,接近两尺厚的垛口,便被直接轰碎!躲在垛口后的周军,运气好点的,被穿过垛口的炮弹直接命中当场轰碎,没有任何痛苦。 至于那些离远一些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炮弹崩飞的石块,动能也不亚于榴弹炮轰出来的破片。 这些石块四处飞溅,只要擦在人身上,即便披着盔甲,也会被轻松打穿,顺带撕下一大块皮肉。 顿时!无数人被当场砸死,更多的则是被石块击中,血流如注的瘫在地上,不断哀嚎呻吟。 一轮炮击直接给众人打蒙了,但他们都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还敢把脑袋伸出垛口,东张西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哪儿飞来的铁球?!” 赵侦元和吴江运气比较好,加上有亲兵保护,炮弹砸击城墙的瞬间,便将他们按倒在地,所以都没受伤。 而赵侦元却亲眼看到一枚炮弹,打碎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垛口,随后一连轰穿垛口后的三个重甲兵,最后打在后面城楼的青砖楼墙上,这才耗尽动能,深深嵌在里面。 这一幕惊的他心脏一阵狂跳,扑通扑通的声音,隔着好几步都能听到。 吴江的喉咙也在不断紧缩着,他咽了口唾沫,声线有些颤抖。 “是城外的那支魏军,这些铁球,都是从他们那些铁筒里,发射出来的。” 闻言,赵侦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老吴,你可别吓兄弟啊,魏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武器了?都打这么远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吴江却是苦涩一笑,他是亲眼看着对面的魏军,用火把点燃那铁筒后面的引信,然后没过几秒,一排铁球就飞过来了。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他哀叹道:“老赵,咱们现在还是赶紧想退路吧。” “对面的魏军有这种杀器,这梓山关,咱们怕是不好守了。” 赵侦元闻言,确实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这绝对不行!统领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要是咱们弃守梓山关,导致前锋大军的后路被切断,你觉得他会放过咱俩吗?” “退一万步,就算统领那关咱们过了,你可别忘了,陛下和朝廷可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事。” “弃守城池这罪名一旦落下来,莫说咱俩,就是咱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吴江沉默了,即便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赵侦元说的就是事实,自己今天恐怕只有死战这一个选择了。 弃守城池,那么上到潇清漪,中到大周朝廷,下到统领章程,没有一个人会放过他。 而前几天章程又下令屠了城,整个梓山关五万百姓,被周军霍霍的这几天,硬生生杀掉了两万多,可以说,此刻城中已经是一片炼狱。 光凭着这一点,他们投降魏军的这个选项也不复存在了,就算魏军接受他们投降,等对方进到城内看到这一片人间炼狱时,八成也会立刻翻脸,将他们诛杀泄愤! 即便他自己并没有参与到屠城中。 想到这里,吴江突然有些后悔了,和赵侦元这种已经被潇清漪彻底洗脑的将领不同,他是很惜命的。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拼尽全力守城了,只希望我们派出的传令兵速度能快一些,尽快找到章统领或朝廷,搬来救兵。” 他们的想法很美好,但很可惜,早就渴望着靠这一仗,来验证自己理论基础的李琪,是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重炮继续开火!给我瞄着他的城楼和城门,使劲轰!” “李佐领,这次我们携带的火药和炮弹可不多啊,之前打了那仗消耗过半,还没补充呢,咱们是不是得省点?” “省?都给我听着!这一仗如果咱们能集中炮火优势,一举拿下梓山关,全歼周军的先遣军,那么周军这些天就算白忙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反之,如果我们这次没拿下来,让他们在梓山关站稳脚跟,到时候周国援军一到,不仅咱们之前跟先遣军的那一仗白打了,还得被他们包饺子!” “我不要炮弹和火药的消耗数字,我只要梓山关!都明白了吗?!” “明白!” 身边几员副将齐齐抱拳沉喝,半分钟后,沉寂不久的大炮再次响起,一轮轮弹雨无情冲刷着城楼上的周军。 第八十章 自杀式冲阵 “只要梓山关…”中军:司安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半晌后,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传我将令:火枪兵备枪,骑兵上马,准备配合炮兵,彻底拿下梓山关!” “遵命!”以张云海为首的几位指挥使,纷纷躬身抱拳,领取将命下去调动部队了。 与此同时,梓山关城楼: “大人!魏军的攻势太猛了!一排排大铁球拼了命往我们城墙上砸,好像用不完似的!” “我们现在只能挨轰,完全没有反制的手段,怎么办?!” 一个底层军官顶着炮火,跑到赵侦元面前,红着咽吼道。 赵侦元也是双眼通红,魏军那些铁筒的射程远到离谱,两里多距离,大铁吃饭喝水一样就被打过来了,一排一排往他们这里砸。 而他们这边,最远的投石机,射程也不过一里多,根本打不到对方,他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又是一轮弹雨砸了过来,刚才那名军官用完好运,被铁质炮弹直接砸中,炮弹巨大的动能在他身上轰然爆发,直接将他整个身体当场碾成一摊肉泥! 爆开的血雾,混合着内脏皮肉,溅了赵侦元一脸。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鼻腔,将赵侦元心底的疯狂给勾了出来。 他大步冲下城楼,将自己手下的人马召集起来,举刀沉喝道:“弟兄们:魏狗欺人太甚,仗着他们有那些铁筒子便肆意妄为!” “咱们躲在城楼上,就只能被动挨打!现在:有谁愿意随本将冲出去,杀尽魏狗?!” 话音落下,却没多少人回应。 原因很简单,经过几天的烧杀抢掠,这些士兵心中的贪念,已经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们背了无数的人命,抢到了无数的财富,享受到了以前司安在任时,想都不敢想的很多东西,现在还让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去跟魏军玩命? 开什么玩笑?那些铁筒子一冒火,盘口那么大的铁球马上就飞过来,挨着就残碰着就死!我死了我抢的那些银两物资怎么办?便宜你们?! 见手下士兵们这副模样,赵侦元气的牙痒痒,可没办法,贪念的大门已经打开,他也没办法关上,只能循循善诱。 “本将刚刚观察过,他们那些铁筒子,调整角度很麻烦,咱们城里还有几百匹战马,只要咱们快速冲出城去,贴在他们脸上,跟他们肉搏,他们的这些铁筒就吃不上劲!” “有谁愿意随本将前往的?!本将承诺:凡斩敌一人,官升一级,赏银一百两!” “终于,在金钱的铺路下,这些周军士兵才勉强提起兴趣,举着刀嚎了两句。” 赵侦元松了口气,他点出八百人,将城里仅剩的八百余匹战马分给他们,随后在城门内侧的两边甬道内,静静守着。 没办法,梓山关的城门和城楼,已经被李琪下令重点照顾,五六门重炮正集中火力,往死里轰城门,两扇近一尺厚的大门,已经被轰的到处都是透明窟窿。 他们可不敢顶着这种炮火往外冲,那简直就是送死。 吴江在城楼上,也急得团团转。 李琪这次真是发了狠,二十余门重炮,几乎是以一分钟一轮的速度,往成楼上招呼,除了中途停下来冷却炮管,其余时间就没歇过。 才一刻钟时间,保守估计都有两百多枚炮弹砸在城楼上。 这可要了老命,前几天他们攻城的时候,用猛火弹一把火,把城楼上的建烧成了一片废墟,现在再被大炮这么一轰,剩下的那点断壁残垣,根本保护不了这些士兵。 他领上来的六百守城士兵,绝大部分都被当场轰杀,到现在只剩几十人了。 可偏偏他还不能离场,否则主将一跑,好不容易攒出来的这点军心,也会顷刻间散掉,就没谁愿意在这城楼上呆着了,魏军就可以大胆进攻。 “弟兄们!跟我一起守住!我就不信他们的铁筒子能一直这样打,只要他们那边一停火,赵将军便会立刻领着人杀出去,咱们也就轻松了!” 这番激励起了作用,所有周军都咬牙顶着炮火,趴在城楼上紧盯着神武营的动向。 …… 神武营炮兵阵地上:几十门重炮炮口不断往外吐着火焰,炮弹一轮一轮袭向前方的城墙,将厚实的城墙砸出一个个深坑。 “还有多少炮弹?” 见整个城楼上的建筑,已经被彻底削平,城墙的垛口也被全部打碎,就算上面趴着的是一窝窝老鼠,也该被扬的差不多了,李琪转身问道。 “禀大人:平均每门重炮还有十发!” 李琪点了点头,突然下令:“集中炮火,争取三轮之内,将城门给我彻底轰开!为步兵骑兵的冲锋赢得时间!” 其实根本用不着三轮,虽然离着两里,重炮的精度已经不是那么高了,但有先前的五门集火,两扇城门已经被轰得摇摇欲坠。 此刻,集火的重炮从五门一下变成二十多门,脆弱的木门再也无法抵御,只一轮,便被轰成了一堆碎渣。 “停火!” 李琪果断下令,原本炮声震天的阵地,立刻安静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打光了炮弹。 司安点了点头,对李琪的判断和指挥能力,非常满意。 他随即下令:“火枪兵骑兵准备,不出意外的话,城内残敌马上就要出来拼命了。” 不想他话音刚落,赵侦元就带着他那东拼西凑,才攒出来的八百骑兵,嗷嗷叫的从城内冲杀出来。 “弟兄们:所以本将冲进魏军中,捣毁那些铁筒子,没那些东西,这帮魏军就成了没牙老虎了!” “到时候咱们在他们军中冲杀,便犹如砍瓜切菜,这帮魏狗近身拼杀,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赵侦元一马当先,不断用语言刺激着手底下的士兵。 而且他很聪明,没有傻乎乎走直线,往神武营的重炮炮口上冲,而是兵分两路,绕开神武营重炮的弹道,从两侧包抄过去。 否则万一他们还有炮弹,那乐子就大了。 见此,城楼上的吴江终于松了口气。 他并不担心这支骑兵的安全问题,周国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本就甩出魏军一大截,加上周国以骑兵称霸,最大原因就是盛产优质战马。 所以即便打不过,凭借极快的马速,魏军的那些骑兵,也追不上他们。 只有李琪乐得行,在他眼中,周军这支骑兵这样的冲阵方法,就是在自杀! 第八十一章:大惊喜 “都给我悠着些,别叫他们看出端倪!” 面对这些送上门的军功,李琪无比珍惜,生怕让他们看出端倪半道跑路,于是特意下令。 收到命令后,已经经历过战火洗礼,现在只想一心挣军功的神武营炮兵们,不得不收起脸上的兴奋,强行挤出一点紧张和惊恐。 甚至连手上调试大炮的动作,都故意做的凌乱了些。 这一招果然奏效,见对方阵地那二十几门重炮前的士兵,都手忙脚乱的忙活着,想要调试炮口朝向,却半天都没有进展,赵侦元心中顿时狂喜。 他猜的没错,魏军这些大铁筒子,威力确实惊人这不假,可这些大杀器操作起来也相当的麻烦。 别的不说,光调转个炮口,操作流程都无比繁杂。 而且这支魏军显然没料到他们会冲杀出城,都被吓得有些手忙脚乱,炮口转动的速度就更是慢如蜗牛,根本追不上他们这群高速移动的骑兵。 赵侦元很自信,别看自己这边只有区区八百骑,而魏军那边,光骑兵就有三四千,剩下的步兵更是早已过万。 但只要没了这些大铁筒子的威胁,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根本不足为虑! 别忘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他们周军骑兵就是包打天下的存在! “弟兄们!给我冲上去!撕开他们的侧翼防线,抄了他们的前沿阵地!” 赵侦元下完命令,旗语兵立刻打出旗语,兵分两路的周军骑兵接令之后,便立即迂回到魏军两翼,攻击线路成人字形的同时,还和魏军保持着一定距离。 “哟呵,看来这几天在梓山关干的那些畜生事,还没把他们变成一帮废物。” 见周军骑兵这套分割包围的战法,依旧如此犀利干脆,快速冲锋的同时还卡着距离,以普通的弓弩射程,根本伤不到他们,李琪砸了砸嘴,脸色复杂。 “正常,周军的战斗力使我花费数年时间,一点点提上去的,无论官兵,很多战斗经验已经刻在了他们脑子里。” “梓山关这几天,影响最大的也是军纪军心,而且是慢性显现的,至于他们的战斗力,不仅不会降低,只要好处给够,反而会有短暂的提高。” 司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李琪的旁边,耐心地解释着。 李琪举起千里镜仔细一观察,发现确实如司安所说,两翼奔袭的周军骑兵,个个都是双眼通红,紧盯着神武营的炮兵阵地,眼中全是贪婪的欲望,就仿佛一个盯着肥肉的狼群。 显然,这支部队的将领,给他们许诺的好处绝对不小。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解惑,末将明白了。” “这里是战场,客套话就不要说了,给我好好打!” “既然他们都已经不想当人,而想要当鬼,那我就成全他们:亲自清理门户,送他们下去见阎王!” “末将遵命!” …… 不得不说,周军的骑兵,能在这个时代称王称霸,除了司安的悉心培养,他们的战马,也居功至伟。 经过一里多地的提速,健壮的战马已经彻底跑了起来,它们奔袭如风,载着马背上的周军骑兵,快速越过神武营的前沿阵地,从两边的侧翼直接绕了过去! “就是现在:左右两军给我调转马头,往这支魏军的心窝子里插!” 眼见神武营的重炮,炮口还对着梓山关,骑兵也没挪窝,赵侦元心中狂喜! 他立刻下令,让两只骑兵往中间打,务必要将这支魏军一切为二,把前沿的炮兵阵地给分割出来! 当然,如果能直接一刀插进魏军的中军老营,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这两只周军像两把钳子一样,从左右两侧夹了过来,李琪却没有半点慌乱,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决定送对方一个小惊喜。 “上刺刀!” 随着李琪的一声爆喝,驻守在魏军侧翼的火枪手们,立刻给火枪装上刺刀,甚至都忘记了装慌。 开鞘,抽刀,上枪!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咔!锵!钢铁部件碰撞的声音整齐无比,融在一起响成一片。 正在打马冲锋的周军骑兵,脸色都有些惊疑不定,手上也起了些鸡皮疙瘩。 因为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这场景给人带来的冲击力都太强了,就仿佛他们面对的这支魏军并不是由人,而是由一台台被编写好程序的机器组成的。 赵侦元也有些惊疑不定,刚才离得远感觉还不强烈。 此刻抵到眼前观摩,他才意识到这支魏军的组织力,究竟有多么强悍。 别说超越,就算是能媲美这种组织度的军队,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到一支。 而仅仅率领八百骑,就去冲击这支人数数倍于己,组织度更是绝无仅有的敌军,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可没办法,现在箭已搭在弦上,退是不可能退的。 否则不把对方的炮兵阵地端掉,等他们原路返回时,铺天盖地的弹雨顷刻间就能扬了他们。 赵侦元索性把心一横,大出了一波血:“一排烧火棍,还没步槊长呢,虚张声势而已! 大家随本将冲锋!率先攻入敌军阵中者,赏金五十两!率先凿穿军阵者,赏金百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面对这真真切切砸下来的黄金,原本还有些怯战的周军士卒,瞬间就不淡定了。 几十名周军骑兵立刻打马冲上前沿,眼中那对金钱无与伦比的贪婪,完全掩饰不住。 但更关键的,还是神武营火枪上套刺刀的操作,在他们眼中实在傻的不能再傻。 要知道为了保证任务成功,他们这支骑兵人数虽然只有八百,却是人人都披了至少两层甲,马匹也有马铠保护。 这样的重装骑兵,就是那些正儿八经使用这几米大枪的长枪阵,见了都得打怵。 更别说神武营火枪兵手中,那些全长不到两米,除了枪口那把尺许长的刺刀还像个样子,其余部分都跟长枪没半毛钱关系的木头棒子了。 用着这样的烧火棍子,即便这支魏军的素养再强,又有什么用?是能捅穿他们的马铠?还是能挡住他们的马刀? 带着这种自信,两只周军迅速组成箭型阵列,以拼命三郎的架势,硬着脑袋就开始朝神武营的侧翼猛插! 第八十二章 :送葬 见此情形,李琪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 刚才的掩护没白打,鱼儿上钩了。 “火枪兵后撤,榴弹炮开火,骑兵准备!”一道命令从他口中轻轻飘出来,但执行下去后,那动静却是地动山摇! 啪!啪!啪! 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响起,瞬息之中,神武营的火枪兵们,便向后退了整整五米。 再次见到这么整齐划一的行军,冲杀过来的周军骑兵,还是本能怵了一下。 可当他们看到火枪兵居然是在撤退,好几十个打头阵的周军,都不约而同噗嗤一声,乐的笑了出来。 看你们动作如此整齐,还以为有什么大阵仗呢,结果就这? 刚才狂轰城门的嚣张劲哪儿去了?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不把你们这些魏狗的脑袋全砍下来筑成京观,你们就不知道我大周锐士的厉害! 正当所有周军都在得意洋洋,想入非非之时,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指着前方的魏军阵地,满脸疑惑:“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下一秒,便齐齐一愣。 原来那些神武营火枪兵身后,并不是空无一物。 相反,在他们退去之后,只见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地皮,却赫然摆着整整一排,五十多个白布盖着小包。 而且每一个小包旁边,都站着四名魏军,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看着百步开外那些骑兵脸上疑惑的表情,这些神武营的炮兵们,齐齐咧出一口白牙,用行动解开了对方的疑惑。 只见所有炮长都捏住白布一角,随后同时一扯将白布掀开! 而到这时,周军才知道:那白布底下盖着的,赫然就是跟魏军前阵那些大铁筒,无比相似的东西! 见到这五十只小铁筒的那一刻,那些冲锋的周军骑兵,无一不是惊恐加蛋疼。 原来刚才那些拿着烧火棍的魏军,都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真正厉害东西,还藏在他们身后。 可没办法,事已至此,撤退是不可能的,否则就会被对方当成活靶子轰。 再惊恐再蛋疼,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好在和那些大家伙不一样,这五十只铁筒,不光口径长度只有前者的三分之一左右,就连结构也简化了许多。 比如那些大家伙,筒子粗的能塞下人的脑袋不说,还都配备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厚重的架子,还用钢钎深深钉在地里,看样子是用来固定的。 而这些小铁筒,则无一例外全都装着轮子,虽然也有钢钎固定,却细小了许多。 口径比起前者是小巫见大巫,桶口大概也只有碗口粗。 见此,这些周军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体积缩水了这么多,威力估计也不怎么样。 加上他们已经冲到了距离魏军侧翼,只有百步左右的地方了。 要冲过这个距离,他们胯下已经彻底提起速度的战马,只需要几息时间。 按照他们刚才被炮轰的经验来计算,这点时间,只够这支魏军的火炮开上一轮。 而观察对方火炮的口径,打出来的铁球估计也只有拳头大小,一次最多只能击中一两个人,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还能躲过去,论杀伤性与危险程度,都无法与前者相比。 周军士兵们盘算了一下,这次冲锋,自己这边最多损失几十人,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两侧的八百精骑便齐齐压低身子,趴在马背上,马刀出鞘,利箭上弓,准备给面前这支魏军好好上一课,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冷兵器时代的坦克! 铁蹄轰鸣,战马嘶吟,滚滚扬尘中,八佰重骑集群冲锋的震撼场景,在这一刻彻底展现出来!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在眼前这些魏军士兵的脸上,看到哪怕半点的惊慌与恐惧! 他们只能在对方脸上看到平静,无与伦比的平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蔑视。 他们没有幻视,神武营的招兵流程是司安一手抓的,挑选的全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弟。 这些人平日落单的时候,可能看不出什么,但真正打起仗来,尤其这场战争的目标是保卫自己的国土,被拧成一股绳的他们,将会爆发出远超这个时代任何军队的力量! 加之前几天才经历了数千重装骑兵,加上上万轻骑兵的集群冲锋,被战火洗礼过的他们,又怎会被这支只有数百人,装备还不如前者的小部队吓到? 不存在的。 “开火!” 随着红色令旗落下,五十根火把也跟着一同降下,同时点燃了那些榴弹炮的引信。 引信飞速燃烧,周军骑兵,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十个,人喉咙开始些抑制不住的发干。 没办法,即便打了鸡血,可刚才被神武营重炮压着脑袋,狂轰滥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是真跟炸老鼠一样,连片藏身的地方都找不着。 他们只能拼命推动战马,祈求能尽快冲到对方阵中。 而神武营的炮手们,则是无一例外的,用目送亡灵的眼神凝视着对方,仿佛这支周军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堆死人了。 终于,在这极其压抑的气氛中,周军骑兵冲到了神武营侧翼八十步外,而也在这时,一直沉寂的炮声,再次响起。 轰! 排成一条直线的五十门榴弹炮,炮口同时腾出一团火光,像一朵朵火花,有种别样灿烂的美丽。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美丽火花的绽放,是要有无数生命来作为代价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炸雷般的炮声骤然响起,甚至因为数量翻了一倍,动静居然比前军的重炮群还大! 低沉的音波蕴含着巨大能量,震得人胸口发闷,从未听过这么大动静的战马,也被吓得躁动不安起来。 而周军已经顾不得这些,因为几乎在火光腾起的那一刻,由无数钢珠铁片,和石子组成的破片网,已经铺天盖地朝他们罩了过来! 周军判断失误,这些火炮都是榴弹炮,它们打出来的,是一张彻彻底底的破片巨网,而根本不是什么拳头大小的铁疙瘩。 这些破片虽然单个个体很小,有些甚至都没指甲盖大,但它们携带的动能,却毫不逊色于一颗从火枪中发射出来的弹丸,穿透周军身上的两层甲胄,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第八十三章 :开城投降 周军以为这些铁筒子和先前的重炮一样,打的都是铁球。 所以为了避免被集火,他们冲锋的时候特意分散开来,想着等扛过了这轮炮火,再聚成箭阵,直接凿进魏军的军阵中! 而炮声一响,他们便为自己耍的这个小聪明,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一轮,只一轮炮击,这八百人便被两张破片巨网彻底给兜住了。 铺天盖地的钢珠铁片,雹子似的往他们身上砸! 随便挨上一发,轻的被拉出一条血痕,重点的直接就是一个血洞,甲胄根本挡不住! 而且因为他们之前将队列横向拉开,两侧的攻击队形都是一条直线。 这导致他们的兵线只有薄薄的一层,即便有人想耍小聪明,躲在队友背后,拿他们的身体当人肉盾牌,现实条件也不允许。 这种攻击阵型,榴弹炮的一轮破片雨直接就给打穿了,没几个人能躲开。 一时间,周军阵中,哀嚎惨叫声响成一片! 李琪粗略一瞟,这轮炮击,两侧的八百周骑中,有一半都被当场命中,从时速六十公里的战马上翻落下来,非死即残。 而即那另一半还坐在马上的人中,也没几个全须全尾的,挂彩负伤者一大片,已经基本丧失作战能力了。 李琪点了点头,对这轮炮击的结果还算满意。 可周军那边就绷不住了。 之前在城楼上被当老鼠轰,他们忍了;带着他们八百人出城,去冲击两万魏军的军阵,他们也忍了; 可说好的拳头大小的炮弹呢?!这又是什么鬼?! 此刻所有周军心中都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如果真像赵侦元所说,拼着几十上百人伤亡的代价,冲进魏军阵中一顿砍杀那倒还好,他们还有勇气和想法。 可现在被人家一轮炮击,就被打的减员一半,剩的一半人马里面也有三分之二受了伤… 都不用等到第二轮炮火来,这点人你就是冲进去,也被人家围上来,一枪一个给挑死了! 这还打个毛,几十上百两的赏金确实诱人,没命拿没命花还说个毛,投了! 投降一念起,霎时天地宽。 于是,这群已经被深深植入贪欲种子的周军,此刻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神武营的炮手还没来得及清理炮管,便见到前方残存的那些周军,纷纷丢下武器。 骑着马的纷纷下马,掉地上侥幸没死的,干脆就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至于赵侦元,因为穿的盔甲太过扎眼,他成了神武营炮兵的重点照顾对象,要不是身边那些亲兵结成人墙,拼死把他护在中间,他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所以在见识到神武营榴弹炮的威力之后,他投的最快,咕噜一声便翻身下马,双手捧着自己的配刀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别打了!我们投降!” 见到这一幕,城楼上的吴江面色苍白,无力嘟囔着:“完了,这下全完了…” 赵侦元投降他并不奇怪,也不责怪,如果换做他在那里,表现也不会比对方好到哪儿去。 随后吴江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拉过几个亲兵,急声道: “你们赶紧出城,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魏军那些喷着火的铁筒子,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那…吴大人,我们是向北还是向南?” “不要去找章统领了!整整三天没来消息,我们的前军,八成已经栽在这只魏军手里了,向南!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报给朝廷和陛下!让他们知道!” “是!” 几个亲兵抱拳应诺,立刻下了城楼,打马从后门出了城,一路向南狂奔而去。 …… 城外:见己方未伤一人,只用一轮炮击,就将眼前这支不可一世的周军,打的直接投降,李琪脸上却没有任何骄傲。 长期跟随在司安身边,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变得沉稳无比。 他知道:这支周军,已经不是以前司安在时的那支周军了。 现在他们的作战信念,几乎全是靠着军功、以及胜利后可以肆意发泄兽欲来支撑的。 别说真正的强敌,即便遇到战斗力旗鼓相当的军队,这种外强中干的特质,也注定他们打不赢。 “让你们领头的过来,其余人跪在原地不要动!” 就这样,赵侦元被李琪提溜着,带到司安面前。 而见到司安的那一刻,赵侦元才真的是两腿一软,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你认识我?” 见对方这样,司安饶有兴趣的说道。 “回…回禀司大人,五年前周国内乱,大人带着京军平叛,小人当时是厢军中的一个百户,有幸远远见过大人一面,当时小人便惊为天人,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 “停!”自然挥手打断对方的施法,直截了当的问道:“现在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回大人的话:章程走的时候,在梓山关中留下了三千甲兵,之前大人轰击城楼的时候死了六七百,小人又带到其中最精锐的八百人出来,现在梓山关满打满算,守军也不过千余。” 赵侦元一阵点头哈腰,心里却是苦涩无比。 如果击败自己的是其他魏军将领,他绝不会服气,也未必不会动些什么歪心思。 和对面的人是司安,他便什么心思也不敢动了。对方的本事和手段,他五年前已经见识的透透的。 乖乖投降听听发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他敢反抗,绝对死的比谁都惨。 “大人,他说的跟我们得到的情报可以对上。” 王琳在司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司安点点头,刚准备说话,赵侦元便立刻跳了出来。 “大人想要梓山关的话,完全不用劳烦王师。” “哦?你有办法?” “回大人,城内还有一员守将,和小人一起当的兵,当年也见过大人。” “这时候,他也就是不知道对面是大人您的军队,但凡他知道,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再抵抗了。” “大人若是不放心,小人亲自去说,让他把城内守军全调出来,他绝不敢说个不字!” “……” 见司安不置可否,赵侦元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命暂时算保住了。 第八十四章:血海深仇 赵侦元没有骗司安,他也不敢骗。 被派出去劝降后,他站在梓山关城墙根边,扯着嗓子朝城楼上喊话,且三句话里面,必有一次会提到司安。 吴江不是个愣头青,之前见到神武营装备的那些威力巨大的铁筒子时,他虽然震惊,但勉强还能接受。 毕竟万一人家就是气运逆天,得了个能搓出这种大杀器的能工巧匠,也不是不可能。 而真正让他无法理解的,还是城下这支魏军的军容军纪。 打进魏国也这么些天了,加上之前得到的情报,魏军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 军饷是拖欠的;军纪是涣散的;军容是压根没法看的。 而且这种积弱是系统性的,整个魏军从上到下都是这副德行,绝非换一两个少壮改革派军官上来,就能改变。 而当吴江听赵侦元说,城下的这只魏军统领是司安时,他的一切困扰和疑惑,便都消失了。 “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啊…” 吴江喃喃自语,满脸释然。 和赵侦元一样,若这支魏军的指挥官另有其人,他便绝不会服气,甚至会在心里想着: 有本事不用那些铁筒子,咱们两军正面冲杀,再决一次胜负的这种念头。 可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后,这种荒唐的想法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因为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大周的军队,之所以能像今天这样,在这个时代的所有国家肆意驰骋,无人能挡,想揍谁就揍谁,司安居功至伟。 若没有他的锐意改革和铁血手段,周国这几年,恐怕还是叛军跟官军打成一锅粥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强大的军事力量。 “所以在听到司安让他们投降的要求后,吴江没有半刻犹豫。” “他立刻下令:让城中所有周国守军,全部卸除甲胄、放下武器,列着队从塌方的城墙处依次走出,在墙根站成笔直的两个纵队。” 而身为守将的吴江,更是带头,只穿着一身短打,便小跑了两里多路,来到神武营阵前。 “小人愿献城乞降,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 见到司安的瞬间,吴江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自身姿态放的极低。 虽然司安听到这话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但吴江和赵侦元两人悬着的心,此刻都放了下来。 因为这场不到半个时辰的战斗,死伤的全是周军,司安的所有部下,那可是连根毛都没伤到,而且最后他俩还主动献城投降了。 就这种局面,他俩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司安还有什么理由为难他们。 而司安对此却是不置可否,他视线无比平淡的扫过两人,随后又扫了一眼两个降兵纵队。 见人数确实在一千五百左右,城中估计已经没有周军了,司安挥了挥手,下令神武营开进梓山关。 命令一下达,神武营全体将士立刻按照预案:炮兵整理收敛轻型榴弹炮,重炮则原地不动,炮口牢牢瞄准城楼方向,以防万一。 火枪兵每三百人排成一个方阵,刀上枪,弹入膛,踩着整齐划一的齐步,不紧不慢的开赴梓山关。 骑兵则拆成两部,一部分列在步兵阵列的左右两翼,护送他们进城,另一部则留在城外,保护重炮阵地。 而这一切队列的变换与重组,甚至没有夹杂着半点的人声命令,全部以旗语完成! “!” 看到这一幕,城墙根那些投降的周军心中齐齐一惊,赵侦元和吴江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乖乖,幸好刚才直接投了,没脑子发热硬顶到底。 即便撇开这些大铁筒子的威胁,光这支魏军表现出来的军纪,以及互相之间配合的默契程度,再加上领兵的又是司安…这位在大周领兵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点子王,对兵法运用的巧妙程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真打起来,他们这三千多人,今天绝对没一个,能活着走出这梓山关! 大军缓缓开进城内,两人跟在后面,被一排排神武营的火枪兵们,拿枪给架着在走。 虽然顶着自己的不是枪尖刀刃,可看着周围那一排排,黝黑发亮的铁管子,以及那黑洞洞,仿佛深不见底的管口。 他俩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一路走的心惊胆战,生怕这些铁管子走了火,像之前的重炮一样,从里面蹦出些什么东西,给他们来个老的开花套餐。 …… 两天前和周军的先前部队遭遇之后,神武营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梓山关内发生的事,心中已经有些准备。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们真正踏入梓山关的那一刻,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依旧被眼前的景象给狠狠揪了起来! 梓山关虽然是边关重镇,但也是南境的人口中心之一,所以在规划上,距内墙不到二十步,就是居民区了。 可当神武营的官兵们,越过城墙的断壁残垣后,却发现但是原本应该矗立着无数民房的地方,此刻却成了一片废墟。 好几排民房都被过了火,梁柱和木椽都被烧光了,屋顶的瓦一整片塌下来,四周的墙壁被砸的东倒西歪。 所幸这伙周军,还没丧心病狂到全城纵火,城内大部分房屋结构都还算完好。 但即便如此,这种鬼城一样的场景,依旧让神武营上下官兵看得牙痒痒。 尤其昭君入驻镇南关后,为防战乱影响,大魏朝廷开始组织南境百姓大批量内迁,神武营中,就有二十几人是在这梓山关长大的。 而眼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周军霍霍成了这副模样,这十几人立刻就炸了,当即端着火枪冲过来,将押送赵侦元和吴江的士兵推开,把枪架在两人的脑袋上就要开火。 “你们干什么?赶紧给老子住手!”张云海吓了一跳,立刻打马来到他们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司安没发话之前,赵侦元和吴江这两人绝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明明被抽的满脸是血,这几人依旧没放下手中的火枪,紧紧瞪着两人的双眼中,熊熊怒火剧烈燃烧,牙龈都咬出了血来。 “我们要杀了这两个王八蛋!” “没错!他们把我们的家霍霍成了这个样子,这个血海深仇必须要报!” “我爹还在城里呢!” 第八十五章:既翻旧账,也翻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给赵侦元和吴江两人直接吓尿! 尤其赵侦元,要知道,屠城的命令虽然是章程下的,但作为章程任命的两员守城将军之一,他手上占大魏百姓的血,可一点都不少,捞的好处更是无法计算! 感受着脑门上那根冰凉凉硬邦邦的枪管,赵侦元和吴江竟同时感觉小腹有股尿意袭来,他们是真怕了。 特别是看着那一双双,恨不得将他们当场撕成碎片的愤怒眼睛,他俩是真怕这些愣头青不顾一切来干他们。 不说这些铁管子能不能发射出东西,即便不能,照着他们脑袋一人抡一下,他们也够呛。 两人慌乱间,突然发现司安正骑着马超这边赶来,瞬间像看见救星一样,直接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哭喊起来。 “大人…救命啊!” “怎么回事?”司安皱眉问道。 刚才发现这里有骚乱,司安骑马匆匆赶到,便见十几个火枪兵,将赵侦元和吴江团团围在中间,十几把火枪围着他们的脑袋,包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圈。 “大人救命啊!”吴江一把鼻涕一把泪。 “屠城的命令是章程下的,火是他的先头军放的,拆房子的那些人也隶属他管辖,跟我真没关系啊!” 赵侦元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补充道:“是啊,您这几个兵说要杀了我们,可我俩只是被留下来守城的,真没参与那些事情啊!” 听完他俩的哭诉,司安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未呵斥责怪这些情绪激动的士兵。 相反,他语气很温和:“你们都是哪个分部的?” 见到司安,这些士兵情绪倒是平复了许多,司安为人非常谦和,平时可以毫无架子的跟他们这些士兵打成一片。 甚至受他的影响,神武营官兵吃饭,都是在同一口锅里搅马勺,这让士兵们都非常尊敬他。 他们纷纷收起枪,躬身抱拳,将自己所属的部队番号报了出来。 “回禀大人:小人何谦,现任神武营第一卫,第三千户组第一大队火枪手。” “小人王大牛:神武营第三卫第一千户所,第三大队骑兵。” “小人…” 听完他们的汇报,司安微微颔首,他们来自不同岗位,不同部队,甚至连年龄都不尽相同。 这说明并非他们的上官没把军纪宣讲到位,而是另有缘由。 司安立刻猜到了原因。 “你们以前,都是这里的人吧?” “回大人:是的!我等都是梓山关人,只因躲避战火,才内迁入京,如今重返故地,见家园被他们糟蹋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实在愤恨难平!” “原来如此。”司安心中了然,他面色依旧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已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开拔之前,你们的上官有给你们传达过神武营的军纪吧?” 闻言,那十几个士兵猛然一窒,都沉默下来。 神武营的军纪,他们再清楚不过,不止军纪,包括神武营最核心的那五条红线,他们心中也是门清。 几秒后,领头的何谦硬着头皮到:“回大人,讲过:不许聚众生事,不许虐待俘虏。” “嗯,看来你们还没有集体失忆。”司安点点头,继续道:“神武营五大诛杀令:为首第一条是什么?” 闻言,别说这些闹事的士兵,就是原本静候在周围的神武营官兵们,都感觉脖子一凉。 “回禀大人:神武营五大诛杀令第一条:不尊上命,违抗军令者…斩!”何谦咬着牙。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都很清楚这条红线,司安如果真要动手,他们也认。 但代入一下,如果自己的家园被糟蹋成这样,他们心中的怒火,大概是要比这几个人更旺的,可能直接就开枪了。 所以如果司安真要处决这些人,他们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绝对是不服的。 这一点,司安心中门清。 他顿了顿后,便道:“既然知道,就好办了。” 闻言,除了赵侦元和吴江,其他人都是眼光一黯。 那十几个闹事的士兵沉默片刻后,更是直接单膝跪地。 何谦朝司安深深一礼,满脸真诚道:“军纪如铁,属下无话可说,也断不会让大人难做,属下立刻就去军法处领死。” “只求大人能念在这些弟兄们虽然犯浑,却都是初犯,饶过他们一命,属下一人领罚。” “你这锅倒是扛的干脆。”未等众人接茬,司安便饶有兴趣的说道。 “属下受大人恩惠太过深重,属下一家前往京城时,身上钱财被土匪劫掠一空,若非被招入神武营,现在恐怕还在京城讨饭呢。 加之若非大人带着我们打回梓山关,属下即便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是无能为力,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属下只能以死谢罪,来世再为大人当牛做马,以报重恩。” “何大哥…” 何谦这一番话,让周围官兵无不动容,司安也是满脸欣赏。 他清了清嗓子,在何谦决绝的目光,以及众人担忧的眼神中,沉声下令。 “张云海,王琳,命你二人立刻对梓山关的所有周军进行清查,他们这几天都在梓山关干了什么,一天之内,我要精确到个人,精确到每件事。” “是!” “马原主持神武音的日常工作,统管后勤运输与补给。” “是!” “李致远,命你从神武营中抽调人手,修补城墙的同时,帮城中百姓重建房屋,恢复生产秩序,另外,再通知他们:明日午时,本官会在在梓山关镇抚司,对此次参与屠城的周军进行公审,届时全程百姓都要到场。” 虽然不知道公审是要怎么审,但李致远还是坚决执行了司安的命令:“是!” 而这番话,也让周围的神武营官兵们军心一震,司安从不是个放空炮的人,既然他决定要彻查周军屠城一事,还要进行审判,那边绝不会轻飘飘的放过。 即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何谦,也是心中一舒,再无任何怨言。 只要能让这群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他死又有何妨? 只有赵侦元和吴江两人,心悬的更高了。 看司安这翻旧账的架势,他恐怕是要翻脸啊… 第八十六章 : 以工代赈 但还没容得他们说什么,司安便一挥手,两个士兵立刻上来将他们押了下去。 “至于你们…”人被押走后,司安看着领头跪着的何谦,和后面跪了一片的闹事士兵,微微沉吟。 “大人,您能为我们做到这般,我等已极为知足,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只求您能饶何大哥一命,他既非组织者,也不是第一个举枪的,无论怎么算,这罪过也轮不到他一人来扛。” “是啊大人!刚才的事情我等都有参与,如果大人要罚,就罚我们吧,我们没有任何怨言!” 这十几个士兵,一窝蜂的给何谦求情,看的周围官兵纷纷动容,司安也一样,眼中不仅没有责怪,还满是欣慰。 何谦却气的鼻子都歪了,五大诛杀令他可是亲眼领教过的。 之前训练的时候,有几个新兵顶不住压力,又不想退出,便偷偷溜出军营,想到京城中去放松一下,结果这一放松就放松到赌管和窑子里去了。 在其他的魏军中,他们这种根本就不叫事,都是默许的,被逮到顶多挨顿军棍,原因还只会是偷偷溜出营房,而不会是赌钱逛窑子。 但神武营就完全不同,他们傍晚开的溜,凌晨就被军法处给逮住了。 连夜突击审讯查明一切后,第二天清早,便在神武营集合时,当场宣布罪行,以及死刑的判决结果,并当着全体官兵的面,被干净利落的枪决了。 如此严格的执行力,他觉得他们这次的性质更恶劣,司安绝不会容忍。 “你们都在这里胡闹什么?!大人好不容易开一次恩,我何谦一家可是兄弟五个,死我一个不算啥,你们呢?就非要断了自家香火?!” 这番话将那些闹事的士兵骂的低下头去,默默流泪,不敢吱声。 周围的神武营官兵们,看的也是于心不忍,马原和李致远甚至都想上前劝一劝司安,却被张云海拉住衣角,并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果然,下一秒司安便嗤笑一声,戏谑的看着何谦:“怎么?吃了朝廷那么多粮饷,现在才打了两仗,就想一死了之,撒手不管了?” 此话一出,张云海等人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他们知道这波稳了。 何谦却是被搞得满头雾水,呐呐的道:“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司安轻哼一声:“我知道:我制定的那些军规,你们绝大多数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次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知道,我制定这些军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搞懂这些,你们就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也永远无法变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强军!” “明日的公审,神武营全体也要参加,你们先关一天禁闭,到时候给我全部到场,处罚结果,本官那时自有定夺。” “这…属下遵命!”何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心中顿时狂喜! 因为司安既然肯这样表态,那他们的命便算是保住了。 虽然不知道明天公布的处罚结果是什么,但只要能保住命,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在这一刻,无论以何谦为首的闹事士兵,还是神武营其他将士,对司安的崇敬,都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 闹剧暂时落下帷幕,但司安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梓山关虽然已经拿了下来,可周军这几天在这里疯狂屠戮,着实已经快把这里变成鬼城了。 因此,在进城并把俘虏关押起来后,司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民生。 周军进城后,几乎是一颗粮食都没留给城中的百姓,全给抢光,囤积在由他们看管粮仓里。 司安知道后,立刻派神武营的官兵接管那里,却没有直接开仓放粮。 “大人,直接开仓吧,城中已经饥民遍地,片刻都不能拖了!” 马原打仗是把好手,却是个直肠子,他小时候是经历过饥荒的,知道人饿极了究竟能疯狂到什么地步,所以听到司安并不打算开仓放粮,立马急。 “动动你的脑袋瓜想一想:如果直接开仓放粮,从而被那些有心人钻空子趁机囤积粮食,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这…”马原被司安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属下倒没有想过。” “所以说你只会打仗,也只能让你去打仗,” 司安摇了摇头:“关乎国计民生的东西,很多都要比战争本身复杂的多,战争……只是它们的衍生品。” “那大人的意思是?”马原试探着问道。 “值此乱世,粮食便是万事之本,现在虽说我部已经将周国先遣军全歼,周魏态势却并不明朗,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所以这东西必须将其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里。” “我们是要开仓,但不能直接发粮食,传令下去:在各地架设粥棚,赈济城中的老弱妇孺,男子,则需换成米饭,还得加荤腥。” “啊?”好不容易勉强理解的马原,立刻瞪大双眼:“若是以饭食赈济的话,稠粥完全足够了,没必要单独给男子干的吃啊,还给荤菜。” 其他将领也是满脸的不解。 司安却道:“虽然我已经下令,让神武营帮城中百姓修建房屋,但神武营毕竟不是苦力队,我的兵也不是民夫,这些工作,终究还是得以城中百姓为主体,毕竟这里也是他们自己的家。” “末将明白了!”张云海跟随司安多年,立刻意识到了其中关窍。 “现在整个梓山关,几乎所有百姓家中都是颗粒无存,只要给口饭吃,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不止修建房屋,类似修补城墙,运输武器粮草,修补破损装备诸如此类,我们都可以寻得百姓来帮忙,只需给他们提供饭食即可。” “这样既不用像朝廷招工一样,多花额外的工钱,又不会弄成实行摊派徭役,搞得城中怨声载道,实乃两全之策!大人英明!” 张云海是真心佩服司安,他比司安要大上差不多一轮,活了三十多年,今日若非亲眼见到对方拿出这个方案,他都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哪怕一次… 第八十七章 :公审 翌日晌午,公审开始了。 地址在梓山关菜市口。 往日梓山关砍头就是在这里。 李致远已经通知了城内衙门,衙役挨家挨户通知百姓,每户都需要派遣一个人过去观刑。 人群陆陆续续聚集在菜市口,声音十分噪杂。 不一会儿,两列士兵小跑而至,分开人群,将整个看台围绕起来。 司安走在最后面,坐在早已搭建好的棚子下方。 他扫了一眼手中文书,随后抬起头看向前方百姓。 城内的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文书上所写,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 即便他们打下了梓山关,也没有扰民,但眼前的百姓每个人都是面带惶恐的看着他们。 何谦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一脸沉重的走到司安身边,低声道:“大人,我家婶婶想要知道,我们是不是也要收税,她说现在城内的大家伙都没钱了。” 司安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一旁的空地道:“你去那边站着。” 何谦还想张口,但看见司安脸色,很快又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的空地上。 时辰差不多了,百姓集结完毕,整个菜市口不再进人,这个时候司安才站起身来。 他看着面前黑压压的百姓,大声开口。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此番梓山关公审,以国法严惩歹人,一切判决,当场落定!” “带人犯!” 司安话音一落,身后的将士便拖着一个个囚犯来到场中。 这中间早已圈出一片空地,所有囚犯全都被强制跪在地上,密密麻麻,竟有数百人。 司安端坐高台之后,一脸严肃。 他身边站着一个文官,手中拿着卷宗,见司安微微点头,他立马大声念了起来。 “孙山!” “原梓山关守军百户,杀害国安巷张屠户夫妻两人,其子张石头一人,霸占其女,罪名查实,杀人掳掠,按罪当诛!” 文官念完,司安直接拿起了桌子上的令牌,重重的丢了出去。 “斩!” 紧随其后,排列在第一个位置的囚犯,直接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这个孙山我见过,他之前好几次去我们那里收钱,给不了他钱他还打人,就这么被杀了?” “孙山杀那个张屠户一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听说是张屠户没钱给他,他就想要人家的牛,张屠户不肯,两边就打起来了,孙山一刀就把张屠户杀了。” “死得好!要不是这群腌臜之才,我们梓山关能被欺负得这么惨吗?” 他们心中暗暗叫好,看着司安的眼神都和善了几分。 而公审还没有结束。 文书继续念。 一百多号人,全都是查实了罪名,杀人劫掠的,全都被判砍头。 有人还没砍头就吓尿了,所有囚犯哀嚎声一片。 但偌大一个城,怎么可能只有一百多个人搞破坏? 等人杀得差不多了,现场鲜血淋漓之后,司安再度起身。 “诸位,我知道你们还有些害怕,但我们乃是朝廷的正义之师,是冲着安定梓山关而来。” “偌大一个梓山关,就这么一点坏人吗?” “如果你们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人为你们做主呢?” “我会在这里待一个下午,谁家要是还有什么冤屈,整理证据之后交过来,公审依旧会当庭处理。” 话音一落,司安便通知周围的士兵放人。 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随后赶紧离开,奔走相告。 何谦就站在一旁,带着他的几个兄弟,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等到百姓离开,何谦这才上前询问:“大人,您叫我们过来,是为了让我看别人砍头的吗?” 司安看着手里的文书没有抬头,很是自然的开口解释。 “现在还不急,晚一点你们就知道了。” 何谦更加不解了。 晚一点又能如何? 无非是一群百姓又告了几个,然后当场杀一批人就结束了。 可很快何谦就涨见识了。 一开始还很正常,几个百姓纷纷跑来告状,拿着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之类的告别人劫掠。 官兵跟着他们过去很快就把人抓了。 但审问一番之后,何谦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因是一个头发胡须全都白了的老头,牙齿都没有了跑来告状,说有人把他家里的钱全都拿走了,希望能要回去。 可是人抓回来了,那人却不认罪! “明明就是他儿子嗜赌成性,在我们这里欠下的赌债,我来要钱,他还把我们打了出去,现在竟然还告我们劫掠?” 何谦看了看老头,紧接着又看了看被抓的囚犯。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了! 而就在刚才,老头哭哭啼啼说自己的钱被人劫走,他马上就要饿死了,听到这话的何谦当场叫嚣着要亲自帮老头动手。 结果现在人抓来了,人家是要账的! 何谦有些恼怒的看着老头道:“你这老贼,怎能撒谎?” 老头气得拍桌子叫骂:“他拿了我的钱没有?我没有钱是不是会被饿死?我哪一句撒谎了?” 听到这话的何谦更生气了:“可是你儿子欠了他的钱!”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司安手中的惊堂木重重落下,刹那间鸦雀无声。 何谦强忍着被欺骗的耻辱回到了原本的角落里。 司安也看向了老头道:“老人家,我们这里可不是给你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衙门那边已经开门了,你这种事情要去衙门。” 老头怒道:“你也是官,衙门里也是官,我为何不能来此?这些家伙抢我钱,就是要把他们的脑袋砍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哄着离开了现场了。 直到这一刻,司安才把何谦叫过来。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制定那些规矩了么?” 何谦一愣,摇了摇头。 这老头撒谎和军营里的规矩有什么关系呢? 司安指了指何谦的胸口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也会凭借喜好办事,若你是主官,那老丈说他有委屈,你便说要亲手斩了劫掠他的人,斩了之后呢?” 何谦愣住了。 司安点点头道:“看样子你也明白了,斩了之后,等你知道是老丈儿子欠了人家钱,他们收不到钱被逼无奈才来要账的,你开始后悔,甚至觉得老丈骗了你,但是被你砍了的头,还能安回去吗?” 第八十八章:吴江之死 何谦彻底的服了。 他明白司安为什么要带他来看公审了。 个人的发泄并不能代表律法,要看待一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是要看全局的! 他深深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站在司安身边。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们不该冲动的。” 司安只是点了点头,挥手道:“回去吧,下次不要再犯了,以后若是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补充道:“今天我可以放你们一马,明天我也可以放你们一马,但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放马的,你们心里要有点数!” 何谦立马立正站好,给司安行了个礼之后就退下了。 而伴随着公审的事情宣扬出去,越来越多的百姓跑了出来。 奸淫掳掠,这都是最为普通的罪名了,军队抓来的人越来越多,菜市口都显得有些拥挤。 但司安一直都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淡然的坐在那里,核实每个凶犯,按照大魏的律法来进行判决。 不一会儿整个菜市口如同被鲜血铺就一般,到处都是血泊。 人头堆积起来,放在一起如同一坐小山! 对面的茶楼酒肆,一群人坐在那里看着,每当有一个人被砍头,他们就会发出惊呼声。 “二百六十八个了!足足砍了二百六十八个人头了!” “这个新来的大人未免也太凶残了吧?” “我看不见得,他只怕是在收买民心,梓山关刚刚遭遇如此大劫,百姓心中一个个怒火中烧,急需有人帮他们泄愤,这个新来的大人倒是一个聪明人!” “杀这么多人有什么用,不都是一些小头目,那些大人物一个都没抓过来!” 众人说着说着,再度摇头。 他们觉得司安是在避重就轻。 直到一个老头被人搀扶着来到公审的会场。 见到司安的一瞬间,他立马就流着泪跪了下来。 “小老儿恳请大人为小老儿做主!” “小老儿本是梓山关的富户,家中良田千倾,宅院无数,结果被人闯入家中,家破人亡,只有小老儿在外,侥幸得活。” 司安淡然抬头,询问道:“老人家,你可知何人带人闯入你家中?” 老头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吴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何谦扭头看向司安,一脸紧张。 因为他们这批人就是想要杀吴江,然后导致的这个结果。 结果现在老头还是想要杀吴江? 他们希望司安能答应老头的请求,但是他们又感觉司安留着吴江有用处。 而此时的司安挥了挥手:“来人啊,带吴江过来!” 很快,吴江就被带了过来,一脸谨慎的看着当场的所有人。 当他看见老人家的一瞬间,顿时浑身一震! “你!你怎么还活着?” 老人听到这话,气得浑身一个踉跄! 还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对方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老人气得咬牙切齿! “吴江!你带人杀我一家老小,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大人!就是他!” “那日我家人亲眼所见,他带着一群官兵闯入我家中,杀我一家老小,我听说我那可怜的儿媳更是被他……” 他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司安面无表情。 “吴江,可有这事?” 吴江普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大人!冤枉啊大人!” “这真的不能怪我啊!” “主要是上面的命令,我们如果不听就完蛋了!” 他扭头看向老人家,小声开口道:“老人家,真不是我要带人去杀你家人,是你儿子得罪了人!” 老人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双目赤红,几乎要吐血一般,死死的看着吴江。 “那你是承认带人了?” “我不管是谁的命令,总而言之,是你亲自动的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司安。 司安微微点头,然后拿出了桌子上的令牌。 “斩!” 轰! 一瞬间,全场的百姓都沸腾了! 吴江是谁? 他们全都心中有数! 但是他们其实也隐隐明白,因为之前的事情,吴江是投诚的两个最大的官员之一,在这种情况下,吴江还是要被斩首? 他们看向司安,突然就欢呼起来。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他们对司安的好感达到了最高! 然而司安真的是什么晴天大老爷吗? 就连何谦都不明白,司安为什么会选择下令将人砍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谦突然浑身一震! 大人这是在收买人心?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的看着司安。 只怕是有了这一次的公审,整个梓山关的百姓对于司安都会死心塌地! 再回想一番,他们这批人如果杀死了吴江他们,那司安大人杀谁? 司安还能用谁收买人心? 念及此处,他们的表情也复杂起来。 难怪司安说要站在大局的角度考虑。 吴江肯定是要死的,但是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要死得更有价值! 想到这里,他们的表情认真起来。 何谦更是扭头叮嘱几个弟兄:“以后谁也不允许违抗命令,违抗规矩,更不能违抗大人的意志!” 他的几个兄弟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认真了! 因为只要有人帮他们报仇,他们就算是为他卖命又如何? 再说了,这又不是叫他们去死! 而此时的菜市口,吴江正在大吼大叫! “大人!你说的!不会杀我们的!” “大人!我可是戴罪立功,要不是我投降,你能拿下梓山关?我可是有功之人啊!你不能过河拆桥!” 他很快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刽子手一刀下来,他的人头落在地上。 可戏剧性的一幕来了! 又有人来找司安告状,也是在状告吴江! 当一个妇人出现在现场,哭哭啼啼的时候,再度听见吴江名字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司安。 难不成吴江还能杀两次? 妇人的仇,又要如何去报? 司安夜赶紧让人将吴江的人头带上来…… 第八十九章:任命何谦 吴江死了一次,自然不能死第二次了。 但司安允许百姓用自己的手段泄愤。 于是在菜市口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吴江除了一个人头,他的尸体更是被愤恨他的百姓大卸八块! 李致远忧心忡忡,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大人,吴江和赵侦元乃是带兵投降,他们做官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手中的士兵难免也会有些烧杀劫掠之事。” 说到这里,他凑上前去小声开口道:“大人杀了吴江,难道就不担心嘛?若投诚的士兵担心我们要和他们算旧账,反了怎么办?”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但司安早已有所准备。 面对李致远的担忧,司安缓缓问了一句:“那你想过一点没有,吴江也好,赵侦元也好,他们的兵,会遵守我们的规定吗?” 吴江和赵侦元带领的都是大周的兵,之前战场上的那一幕他们都看见了。 这些士兵真的能成为他们的同袍么? 如果不许诺他们战后好处,他们甚至都不敢上战场! 李致远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看着司安道:“大人的意思是,这群兵马能闹腾起来反倒更好?” 司安微微点头道:“吩咐下去,兄弟们辛苦一点,把他们盯紧了,我估计今晚会有哗变,闹事的一律杀无赦,这批杂鱼,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能加入我们的真金!” 李致远是真的服了,连连拱手道:“大人深谋远虑,小人深感佩服!” …… 军营,俘虏营地。 赵侦元坐立难安。 吴江被人带走已经三个时辰了,直至今日,给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回来。 他几次三番想要派遣亲信出去打探消息,却全都被司安的将士围堵回来。 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不安。 经过一番思索,赵侦元感觉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他当即将心腹唤来,开口道:“你吩咐下去,通知我们的将士,今夜就逃离这里,绝对不能继续等待下去,我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亲信答应下来,转头离开了营帐,紧接着就来到了军营的一个角落,在这里,司安手底下的将士已经等候多时。 亲信放低姿态,卑微道:“赵侦元唤小人过去,是准备今夜就逃离营地,小人敷衍过去了,还请几位大人早做打算。” 听闻此话,大魏的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扭头就回去报信去了。 亲信见状,小声问道:“几位大人,我的家人可还安好?” 大魏士兵微微点头,“你尽管放心,我们大人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让你难做,不过今晚,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亲信连连点头,满头大汗的回去安排。 大魏士兵则是来到了菜市口,站在司安面前,将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司安听了之后皱眉询问:“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大魏士兵有些犹豫,因为他也不确定,只能小声开口道:“他的家人还在我们手里,应该不太可能说谎。” 司安挥挥手:“去吧何谦叫过来吧,这小子吃了亏,这会儿应该成长了不少,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们找他,让他去做你们的长官。” 司安之所以选择何谦,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对他来说,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中能用的人太少,总不能是个人就提拔一番。 可以说,他定下的那些规矩,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直至今日,他已然能听到有人抱怨,他们是来当兵的,不是来做杂物的,为什么内务他们也有规范。 而何谦比他们强的地方就在于何谦吃了这一次亏,比起那些不理解规矩的人来说,能更好的遵守规矩! 何谦很快就站在了司安面前,一脸恭敬。 司安看着他的态度,笑着问道:“如今知道规矩的重要性了?” 何谦连连点头:“大人,之前是小人愚笨,大人原本就没打算放过吴江和赵侦元,只不过他们的死,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我们不能杀他们,尤其是不能私底下处决!” 司安微微点头道:“还行,有点聪明劲,以后你就在营地负责拷问情报之类的工作,你只要记住一点,一切的情报,都要掰开碾碎,问得清清楚楚,一些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也要多方查证。” 何谦大吃一惊。 对于一个军队而言,情报无疑是重中之重! 司安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么? 没等他想好怎么推卸责任,司安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别的事情你不必多想,情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自然会判断,等你以后处理的事情多了,你就能总结规律了。” “不会没关系,你可以学,但要是你容易被情绪左右,甚至是愚不可及,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救药。” “行了,你跟着他下去吧,现在就有任务让你去做,你自己判断要怎么盘问,怎么确定情报的准确性。” 司安挥挥手,当即让一旁等着的士兵带着何谦一起前往了俘虏营地。 何谦过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司安的话,很快就心中有数。 再度把那个亲信叫了过来,何谦连续盘问亲信。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走的是哪条路线,哪道城门?” “你们策反了多少人?什么地方会率先哗变?” “你之前在梓山关有没有做过什么缺德的事情?你难道不担心我们家大人秋后算账连你一块处决了么?” 一连串的盘问比起之前大魏士兵的询问要专业得多。 亲信一一给出回答,中间没有停顿和犹豫,看起来并没有撒谎。 有了这些信息,何谦当即让人抄录下来,给司安送了过去。 司安看都没看,直接递交给了李致远。 “降军今晚想要逃跑,这些是他们详细准备,你现在就下去准备,务必将准备逃跑的降军一网打尽!” 公审还有最后一点时间,而关于赵侦元的名字,已经被提及不亚于十次! 第九十章 赵侦元的下场 里面还提到了一个人物,章程! 司安看着一群愤怒的百姓,也是站起身来给出保证。 “大家放心,明早大家便可以见到赵侦元,还是在这里,任由你们自己处置!” “至于章程,还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替大伙把他抓回来的!” 无数百姓相信司安的诺言,纷纷退去。 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关于司安的话题也是一只被提起。 “大魏的士兵是好样的,他们是真的在为我们百姓做主啊!” “目前还不知道梓山关这之后的地方长官是谁,如果大魏的税收能低于大周的话,那就更好了,我就死心塌地的做大魏的子民。” “莫说是低于大周,就算是比大周高一点又何妨?你们是不知道,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法给我家孩子报仇了,是大魏给我们报的仇!” “我打算让我家孩子去大魏当兵,大人手下的士兵我不知道你们看见了没有,一个个威风着呢!” 越来越多人开始说起大魏的好处,原因非常简单。 欺负他们的人被大魏收拾了,一贫如洗的情况下,大魏还能给他们提供谋生的手段。 一部分的百姓已经进入了军营,成为了杂役,帮助大魏的士兵修建房屋,修复城墙。 虽然干活没有钱,但是能管一日三餐,总比他们饿着肚子强。 口口相传之下,司安的名字响彻整个梓山关! …… 当夜。 赵侦元一直没睡。 他身上的铠甲都不敢脱。 等到外面响起约定好的咳嗽声,赵侦元翻身而起。 他拉开营帐,抬头就看见亲信快步走了过来。 亲信看见赵侦元还有一些心虚,小声开口道:“大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先锋营将会率先哗变,我们赶紧前往骑兵营,到时候有马,也好跑一些。” 赵侦元还是有些不放心,开口问道:“从哪边走?” 亲信凑上前来,“从北门走,我给大魏的士兵送了点钱,他们北门的守备是最弱的。” 赵侦元终于松了口气,当即便跟着亲信前往了骑兵营。 时辰一到,远处的先锋营果然传来了吵闹声,霎时间营地就冒起了熊熊大火。 赵侦元当即骑上骏马,大声道:“我们立马前往北门,将北门控制下来,赶紧离开!” 众多将士慌慌张张的前往北门。 然而当他们真的抵达北门的那一刻,赵侦元愣住了。 城头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周围两声炮响,又是一阵脚步声传出,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左右。 就连身后的那些民房里,也跑出了不少士兵。 有人点燃了附近的篝火。 北门附近,足足有十几个篝火火堆,照得北门一片光亮! 赵侦元当即举起手,面色苍白,大声道:“停下!有埋伏!” 其他人纷纷停下马匹,不敢往前。 只有他的亲信,快马加鞭,速度反而更快了,直接冲进了大魏士兵的营地之中! 事到如今,赵侦元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大魏军官,怒声质问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们准备哗变?” 没有人给他回答。 反倒是面前的士兵自动分成两边,司安缓缓的从军营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司安的一瞬间,赵侦元怒目圆瞪,怒吼道:“司大人,我不过是想要一条活路,难道你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么?” 司安笑了。 “以前我也见过刽子手行刑,刑场边往往会有狗徘徊不定。” “刽子手在杀了人之后,人血流了一地,那些狗就会去舔舐那些人血。” “一些老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就会召集人手将这些狗打死。” “我询问他们原因,他们告诉我,这些狗喝过人血,以后便会咬人,要不成了。” “赵侦元,你在梓山关的时候,奉了章程的命令,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一夜连御十八良家女,更是被你当做炫耀的谈资。” “我只问你一点,现在我让你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士兵,你还能做到么?” 赵侦元闻言羞愧难当。 但他不愿意再向司安服软,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就是想要我这颗项上人头么?有本事的尽管来拿!” 他怒吼一声,一身修为尽显,足足九品! 但看到这一幕的司安只是翻了个白眼。 九品又如何?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 “火枪队预备!” 一声令下,周围的大魏士兵齐刷刷的举起了手里的铁管。 赵侦元面若死灰。 他重新跪了下来。 “司大人,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不让我死,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司安听到这话笑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 “穿了他的琵琶骨,废了他的丹田筋脉!” 几个人立马走了过去,赵侦元果然没有反抗,被人用铁钩穿过琵琶骨,一掌废掉丹田,他顿时脸白如纸。 随后他就被带入了大牢。 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决定。 他被大魏的士兵带到了菜市口,这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和他有仇的百姓。 带他来的军官只是淡淡开口。 “大人说了,答应你们给你们送来赵侦元,现如今赵侦元已经带到!” 说完周围的士兵离开。 而赵侦元一脸惊恐的看着围过来的百姓,惊怒发声。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你们想死么?” 他没能继续骂下去,因为一个老头拿着一把锄头,上来就把他的本钱稿碎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周围的百姓反倒更加兴奋了! “赵侦元!你也有今日!当初你杀我女儿的时候,可曾想到今天这个下场?” “畜生!你放心,我们不会马上杀了你!我们要让你生不如死!” “你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儿子和我的父亲,还让我的妻子跪在你身边摇尾乞怜,现在你遭报应了吧!”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千万不能把他给弄死了!我已经请了大夫,大伙听大夫的话!” 第九十一章: 司安的判断 赵侦元足足三日之后才彻底断气! 司安知道这个消息之时没有任何的动容。 这是赵侦元应有的结局。 而此时,司安正在面见张云海和王琳! 张云海拱手道:“大人,我们已经去周边地区逛了一阵了,弹尽粮绝,大周的那群混蛋,一粒米都没有给我们留下!” 此话一出,李致远表情更加凝重了。 目前大军除了要负责将士的粮草,还要负责梓山关内百姓的粮草。 大周军队离开的时候,不仅搜挂了民脂民膏,更是将存粮付之一炬! 军中无粮,这是目前最大的危机! 司安淡然的点点头道:“用不着如此的绝望,粮食是有的,就看我们拿不拿得到了。” 张云海一脸诧异问道“大人,粮在何处?” 要知道,张云海这些日子可是周边的地区全都跑了一个遍,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找到任何的粮食。 总不能让他将一些老百姓的口粮都吃了吧? 而听见张云海的询问,司安轻笑一声给出了解释。 “大魏的百姓拿不出粮食,因为他们是大魏的寻常人,如何与大周的军人抗衡?” “但是大周的军人就不用吃粮食了么?” “这是章程的谋算,我们若是留下百姓不管,则骂名将至。” “我们若是非要救百姓,调集粮食也来不及了,只能用军粮,当成双方的口粮,如此以来,我军没有办法追击章程!” “但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从大周将士手中掠夺粮食!” 张云海一愣,仔细想想,这就是章程的阳谋。 只是章程可能也没想到,司安选择了第三个选项,也就是章程看不到的选项! 张云海忍不住询问起来。 “大人,你是如何判断的呢?” “难道他真不担心我们继续追击?” 听到这话的司安只说了一个名字。 “何谦!” 张云海先是不解,随后浑身一震! 对啊! 何谦就是梓山关人! 而类似何谦的人,在军队中还有很多。 这么说起来,张云海是笃定他们选择第二个选项,因为梓山关出来的士兵,不可能忍心看着自己老家的乡亲全都饿死! 张云海顿时一脸惊容。 他没想到,司安竟然想了这么多! “大人,还有最后一点疑惑,为什么章程担心我们追击呢?” 章程既然用了这种手段,就是防备大魏官兵继续追击。 在张云海看来,章程已经走远了,来不及追杀,只能留下来和百姓共渡难关,怎么也不可能追击下去,章程此举着实有点多此一举。 司安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既然是去查探了大周士兵做了什么,那你觉得,大周士兵撤离梓山关的时候,做的什么事情最让你好奇呢?” 张云海仔细的想了想,旋即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来。 “他们带走了大量的杂役!” 司安微微点头。 “这就对了!” “他们带上杂役干嘛?为什么宁可放弃粮食也要带上杂役?” “在我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事实上,章程他们并没有走远,应该还在附近。” “但附近城池,没有一个比梓山关更容易据守,所以他们应该有别的目的,这一点我暂时还没想到。” 他说完站起身子,挥挥手道:“云海,你现在就派人出去查看一番,务必找出章程的藏身之所,最好是弄清楚他的目的所在,一旦确定下来,我们立马发兵前往!” 张云海点头答应,快步离开。 司安却没有这么轻松。 大军带的粮草不少,但如今有一整个城池的人都等着吃饭。 哪怕只是维持他们最为基础的吃食,这些粮草还是不够用。 七日之内,如果不能找到章程大军所在,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他们找到了章程,恐怕也无力再战了。 张云海虽然不知道这一点,动作上也是一点都不慢。 大量斥候被派遣出去,开始在附近的山头游荡。 …… 石头是山里的猎户,他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一个。 大周和大魏打战,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 连续数日,见梓山关情况似乎稳定了下来,石头带着自己缴获的猎物下山。 一进城他就愣了一下。 之前的梓山关也很繁华,大魏和大周的商人云集,但实际上,梓山关的百姓过得并不怎么样,当地的原住民更是成为大周的汲取利益的猎物。 所以每个百姓脸上都是愁眉苦脸的。 石头的父亲就是受不了这一点,这才逃离了梓山关,去外面山上居住,打猎为生。 虽然危险了一点,辛苦了一点,但至少算得上自由。 可如今,石头回到梓山关内,只是扫一眼就愣住了。 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头,气喘吁吁的搬着石头,嘴里还大声的嚷嚷着。 “你们这帮臭小子!搬个石头还没有我这个老家伙勤快!” “快点啊!耽误了大人的正事,你们付得起责吗?” 石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拦住了几人。 “老丈,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被征召过来做劳役?” 老头眉头一皱,竟是骂了出来。 “你这小伙,说的是什么歹毒话?” “自从大人来了我们梓山关,何曾征召过劳役?” “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全都被大人召集起来,免费给我们供应粮食,可谁不知道如今的梓山关内粮食短缺呢?” “我就是看不下去了!我辛辛苦苦,清清白白了一辈子,怎么能平白要人家的粮食,害得人家的将士都要饿肚子呢?” “所以我是自己出来劳作,就是希望能帮大人一点忙的!” 说着他不屑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群家伙,还没有我一个老家伙有力气!” 说完他扭了扭头,背起石头又走了几步。 石头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些茫然。 他带着自己的猎物走向了内城,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也到处都是劳动的百姓。 这些百姓修墙的修墙,搭建屋顶的搭建屋顶,总而言之,每个人都很辛苦。 但他们没有半点抱怨,反倒是一个笑意盎然。 这让石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九十二章: 猎人石头 石头好奇的打量了几圈之后,很快就来到了市场。 他找了个摊位开始摆摊,左右扭头,发现附近几乎没有几个人在摆摊。 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和附近的一个摊贩交谈起来。 “城内这是在搞什么?我看怎么到处都是劳役呢?” 摊贩连连摇头。 “可不敢乱说,他们可不是什么劳役,你这话被听到,是要挨打的。” “大周士兵撤离梓山关,在这之前,将城里的铜钱和金银细软全都打包带走了,梓山关内的粮食,哪怕是寻常百姓的家里,也被他们搜刮了一遍,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全都烧了。” “整个梓山关内就没有多少食物。” “在大人打下梓山关之后,他调集军队的粮食用来雇佣城内的寻常百姓休憩城墙,也包括了休憩城内的房屋。” “你想想,现在的城内百姓,修缮自己的房屋,而且大人还用粮食雇佣他们,这是何其的大义啊!” “所以你可不要在城内胡说八道,一旦被人听到,可能会被打死。” 石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从他爹那里听到,那些当官的,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官,都是贪婪无度,没有下限的人。 为什么他听到的就不一样呢? 石头又待了一会儿,只有少数几个人过来买了两只野鸡,他带来的那些野兽皮毛之类的,基本上都没有卖出去。 这让石头有些着急。 此时前方走过来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 石头神情更加紧张了。 他想要躲避一下,但对方很快就来到了石头面前,石头只能陪着笑脸站起来。 “几位差爷,今天还没卖什么东西,要不你们等晚点再来收税?” 那几个士兵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 “我们不是来收税的,而且现在的梓山关不需要交税。” 石头一愣。 之前他每次来梓山关,都会有人过来收税啊! 他打听过了,梓山关这边,市场的收税是每天一次,特殊时期甚至是每天两次! 结果现在来人了,却不是来收税的,这是来干嘛的? 士兵们用力的拍了拍巴掌,大声的喊了起来。 “伙计们!把梓山关祸害成这样的幕后真凶正是那章程!” “可如今,我们大人断定章程就在梓山关附近,只是一直都找不到他人!” “伙计们你们走南闯北,如果有什么动静,可以去军营上报,大人重重有赏!” 他们一连喊了三四遍,随后就离开了。 距离张云海追查章程踪迹,事实上已经过去了三天。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司安知道不能这样下去,所以就让李致远派人将消息传递下去,确保所有的百姓都通知到位。 石头从始至终都坐在后面,一直到这些将士离开,他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下午,他的猎物还是没有卖出多少,找人换了一些盐巴之类的生活用品之后,石头又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了梓山关。 他居住的地方叫做狼尾山,是十分野蛮的深山老林。 说野蛮,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石头的父亲打猎的经验和技巧远超常人,加上石头也是从小培养,这才在这里站稳了脚步。 他跌跌撞撞的返回了自己的木屋,想到自己在梓山关内的见闻,没忍住和父亲提了几句。 父亲嗤笑一声。 “这种事情你可不能参和,大魏也好,大周也好,他们那些大人物打架,遭殃的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 “你今天要是为了重赏通知了大魏,明天等大周重新打回来,你就得死!” “这种买卖可不划算。” 石头点了点头,认同父亲的说法。 可第二天,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 一开始他以为父亲只是出去打猎了,他在丛林里吹响了骨哨,但没有听到父亲的回应。 他有些等不下去了,索性跟随父亲留下的一些踪迹寻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来到了狼尾山的最深处,随后他就发现了大量的痕迹,似乎有很多人在这里聚集过! 石头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这些痕迹追踪过去,没多久就进入了更深处的丛林。 在这里,他甚至看不到阳光,周围全是茂密至极的参天大树。 他立马警惕起来,这么一大群人来这么深的丛林做什么? 他想到了市场里那些士兵的话,然后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被带走了,石头顿时心急如焚。 他继续深入,没多久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到了这里,踪迹什么的几乎消失了,这是有人在处理这些留下来的痕迹! 这也意味着,附近就是他们的老巢! 父亲都被抓走,足以证明这群人的警惕性。 石头不敢大意,直接退了出来,回到木屋一直等到了晚上,见父亲还没回来,他立马就明白,父亲绝对是被抓住了。 他连夜来到了梓山关,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站在了梓山关城门口,进门就走向了最近的军营。 “几位大人,我来上报!” “我在狼尾山深处发现有大量人员存在的痕迹,我怀疑大人们寻找的章程就在狼尾山深处!” “我的父亲被他们抓住了,求求你们,救我父亲出来!” 石头大声的哀求起来。 其他士兵面面相觑。 章程会去狼尾山吗? 他们拿不定主意,将事情报告给了何谦。 何谦详细的询问一番,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带着石头去见了司安。 此时已经是第五天了! 老实说,就连司安都觉得,章程这老狗命不该绝,是天意如此。 却不想这个时候,何谦带着石头来了。 何谦指了指石头,开口命令道:“将你的所见所闻全都告知大人!” 石头不敢犹豫,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此时的司安是不敢轻信的。 他开始询问起来,“狼尾山有野兽么?” 石头点点头,“有的,狼尾山命名就是因为狼多,这些年在山里,我还见过熊,倒是其他的野兽没怎么见过。” 司安皱起眉头,“那你们父子两人是怎么在山林里生活这么多年的?” 石头拱手。 “还望大人明察,我父亲早些年就是梓山关有名的猎人,曾经独自猎杀过一头熊!” 司安嗤笑一声。 “你开什么玩笑?” “独自猎杀一头熊?若真有如此勇武,为何没听说过你们父子大名?” 第九十三章 : 野战 司安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在火器出来之前,能独自猎杀野兽的勇士,那都会被传得天花乱坠。 就好比,提起武松,就想到他景阳冈打虎。 老虎这种东西,更是被当做一个衡量本事的标杆。 能打死老虎的都是顶尖的勇士。 熊是什么? 这是比老虎更厉害的存在! 因此司安是不相信的。 但石头却摇了摇头。 “大人有所不知,之所以父亲没有名气,是因为打掉的大熊被大户人家买走了,那户人家后来逢人就说他家儿子打死了一头老虎,他儿子因此还得到了朝廷的征辟,直接去当了将军!” “我父亲受不了这个气,最终带着我离开了梓山关,进入了狼尾山,一直都在狼尾山居住着。” 司安一愣,扭头看向了何谦。 何谦领会过来,立马出去调查。 没多久何谦就回来了,朝着司安微微点头。 “大人,梓山关出过杀熊的英雄,也的确被大周征召,成为了猎熊将军,他目前也在大周领兵作战,听说勇武无双,无人可敌。” 司安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你父亲打死的大熊,可有凭证?” 石头点头,“这个自然是有的,我家祖传十石大弓,我父亲就是用这把弓杀死的大熊。” “多少?” 何谦和司安都有些不淡定了。 十石大弓? 司安有些不相信,走到石头面前,让他将手伸出来。 直到这一打量,司安这才发现石头和常人的不同之处。 首先就是他的手,右手和常人的右手不一样,不仅仅是老茧,骨骼都变形了,左右手完全不对称! 其次就是石头的手臂,粗壮非常,浑身给人一种肌肉爆炸的美感。 他当即开口。 “能开十石弓,力量想必很大,能不能展现一二?” 石头摇了摇头。 “十石弓不是用手开的,神仙来了也用手开不动啊!” “这得双手拉弦,然后用脚蹬!” “不过我力气也是有一些的,大人想要看的话,等救回了我的父亲,我亲自来给大人拉十石弓看看!” 司安点了点头,再度让何谦出去打听了一下石头这个人的消息。 没多久何谦就回来了,告知石头一直都住在狼尾山,人尽皆知。 司安顿时心中有数,当即下令大军前往狼尾山,一定要将章程抓住。 众人将粮食留下了很大一部分,旋即大军悄咪咪的向着山中行去。 既然是山林,大炮自然是不便携带的,但好在众人手中还有火枪。 石头走在最前头,一边走一边和大伙说着山林里的注意事项。 司安也来了,跟在石头他们身后,一路都听着。 不一会儿,包括司安在内,大部分的将士都有些气喘吁吁。 山路的拉练比起正常的行军,累了不止一星半点,尤其是狼尾山。 狼尾山里面本来就没有路,走起来更是尤为艰难。 就连司安都忍不住询问起来,“既然山中无路,章程他们是如何进去的?” 张云海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倒是石头反应过来,开口道,“狼尾山深处有一条河,这条河流出去,就是梓山关的燕河,山林没有什么痕迹,我怀疑他们是走水路进去的。” 张云海一愣,随后猛的一拍巴掌! “哎呀!我怎么忘记可以走水路了?” “他们带了那么多的杂役,就算是用拖的,也可以把船拖到狼尾山里面去!” 目前的船只走水路,还是以顺流而下为主,要想逆水行舟,小船还有可能,大船只能依靠劳役在旁边拖拽,甚至还有很多的劳役都是以此为生的。 司安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抬起头看了看山林。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章程好端端的,非要进入这种原始森林干嘛? “除非他没打算返回大周,或者说,有比回大周更重要的事情!” 司安念叨了一句,随后猛然眯起了眼睛,笑道:“我明白了!他是为了那笔钱!” 张云海都愣了一下。 司安微微抿嘴,嘴角勾起道:“就是为了那笔钱!他从梓山关搜刮的钱,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带回去,带回去之后那笔钱就不是他的,他也不敢留下来,因为我们来了!” 张云海就是再傻也明白过来。 “所以他就把钱藏在了狼尾山?” “那他回去要怎么解释?大周的皇帝也不会这样放过他吧?” 司安冷笑一声。 “你觉得他还需要解释么?” “他有了钱,隐姓埋名做什么不好?” “只是这笔钱,他拿不到了!” 他们继续向着狼尾山深处走去,中间休息了两次,很快就来到了石头之前提到的地方。 司安看了看两边的山势,很快就开口询问起来:“这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他们想要在这里挖掘一个藏钱的地方,可能性不大?” 石头点了点头,“山洞是有的,之前有个冬猎活动,很多猎人都曾经深入过狼尾山,那个时候我也参与进去了,在里面有个很大的天然形成的山洞,甚至还有一个温泉。” 这下就连张云海都点了点头。 “这样就没错了,章程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所以才会想到利用这个山洞。” “如果不是大规模的冬猎之类的活动,一般的猎人恐怕都不会深入到这么蛮荒的地带!” “大人,属下请战!让属下去将章程抓回来!” 司安此时却摇了摇头。 他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石头,开口询问道:“石头,你把章程他们当成一群野狼,现在你一个猎人带着一群百姓要剿灭这群野狼,你打算怎么做?” 石头一愣。 他看了看地形,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们可以将他们驱赶进入山洞,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堵住洞口就行,不管是烧火放烟进去,还是用石头之类的将洞口彻底封死,他们只要想要冲出去,出来一个杀一个!” 张云海瞪大眼睛。 打仗,还能这样打么? 司安却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按照石头说的行事!” 顿时众人在石头的安排下,拉长了战线,呈包围之势,缓缓逼近山洞。 第九十四章:天罚 狼尾山深处。 突然响起了一声呐喊。 “敌袭!” 怒吼过后,是慌乱! 大周的士兵从各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被惊到的他们,下意识的向着山洞的大本营聚集。 零零星星的枪声响起,越来越多人进入了山洞。 石头带头走在最前面。 “烧火放烟!” 只要烟雾灌入进去,里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憋得住,到头来一定会跑出来,那个时候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 司安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找来了潮湿的树枝和树叶,点燃了大火,还有人不断地扇风。 大量的烟雾进入了山洞,外围的大魏士兵也被呛得不行。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受不了了,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 大魏的士兵拿着刀站在洞口,出来一个他们就架住一个,但凡有丝毫的反抗,抬手就是一枪。 这种近距离,火枪最大的劣势也被抹平了。 只要距离足够近,就不存在所谓的准头不足! 不一会儿,尸体就堆积了一堆。 司安站在后面,对着张云海嘱咐道:“章程可不能杀了,梓山关的百姓还要找他泄愤呢!” 赵侦元撑了三天,他真的很好奇,作为罪魁祸首的章程能撑几天。 张云海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又过了一阵子,里面的人许是受不了了,几乎全都出来了。 大魏士兵开始收拾战场,同时也在等待山洞内部的烟雾散尽。 但同样的,也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张云海站在司安面前,连连摇头道:“大人,章程不在。” 司安一愣,“不在?怎么可能不在呢?这么说,我们这是猜错了?” 章程不在,那大概率里面也不是什么金银细软,章程不可能放心和自己搜刮的财宝分开。 想到这里,司安很快就带头走进了洞穴之中。 里面有几个人已经被呛死了,而一直走到最深处,都没有看到章程的踪迹。 司安的脸色变了,一路来到了尽头,在这里看见了无数堆积的粮草物资! 这是章程用来存粮草的! 司安皱眉看向了李致远道:“不是说粮草全都被烧了么?你在城中活动,难道也没有听到风声?” 李致远茫然摇头道:“大人,属下真的不知情,似乎这里面有别的猫腻!” 司安沉默。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冷笑着看着面前的粮草。 “章程没打算把钱藏起来,而且这里也没看到那些杂役!” “来人,拿地图过来!”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地图。 梓山关是重城,司安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很快就停在了河边的孤城,雁城! “他带走杂役,是想要在雁城修建防御工势,想要在雁城将我们拦住!” “可能等我们走了,他还会返回梓山关,这些粮草就是他的后续准备!” “大量的粮草根本不适合转移,他故意烧了一堆杂物,将粮草藏起来,等他日后回来,凭借这些粮草,他就能轻易的在梓山关立足,甚至是招兵买马!” “不过他也的确怕我们追击!我们若是追得快了,只怕他在雁城的工事还没完成,起不到有效的阻击!” 想到这里,司安大步走向了洞穴外面。 “走吧!” “留下一部分人守在这里,我会让人从梓山关送船过来,到时候粮草运出去,至少梓山关的百姓能活!” “至于章程……现在就启程!” “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拦住我们的大军!” 司安心中有些恼火,这是被人戏弄的感觉。 只不过他会教导章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假的! 翌日。 大军开拔。 黑压压一片人走向了雁城。 雁城旁边的河正是燕河,也是梓山关附近的河流。 他们之所以一直找不到章程他们的踪迹,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章程他们选择了水路。 因为战争的缘故,附近的百姓都很少外出,就更别说看见大军登船了。 “应该早点去找码头附近的渔民的。” “大人,这是我的失误!” “我光想着梓山关城内的百姓,忽视了这一点!” 张云海老老实实的向司安道歉。 王琳也是一脸的歉意。 因为他们的失误,导致耽搁了大军的时间。 司安微微摇头,“福祸相依,至少我们找到了粮草,至少梓山关城内的百姓得以存活,不是吗?” 两人更加内疚了,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章程的脑袋砍下来。 大军前进了约莫一日左右,来到了雁城。 雁城就在河边,甚至在他们这边,还有一部分雁城的居民。 大军准备渡河的时候,雁城城门打开了,无数将士来到了河边,弓箭手,长矛手,全都准备就绪。 章程率先来到了河边,看着对面的大魏士兵,他大笑起来。 “看样子你们来得挺晚的!” “想要和我们大周开战,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司安也来到了河边,他看着对面的章程,不由自主的笑了。 章程是一个老将,他看上去须发皆白,一副很有威仪和经验的样子。 但是在火炮面前,什么经验都不够! 司安大声道:“说说看,你们费尽心思弄了这么多杂役过来,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我们?” 章程没有回答,只是淡然道:“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要回去了,何必在这里与我僵持呢?大魏赢弱,老老实实做你们的弱者不好么?” 这番话顿时气得不少大魏的士兵面色通红。 大魏的确赢弱,但他们如今一路打胜仗,心中信心越来越足,被章程如此嘲讽,他们能不生气么? “杀!” 有人没忍住,怒吼一声,随后直接冲向了河边。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船只,他们想要登船作战! 司安还有理智,赶紧下令阻拦。 他扭头命令张云海赶紧调来火炮,第一时间就对着对岸的大周士兵开火。 轰! 一阵巨响! 章程先是一愣,随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一颗颗炮弹带着熊熊的火焰,就这样落在了大周士兵阵营之中! 章程再也没能忍住! “此乃……天罚?” 第九十五章: 百姓通报 章程算好了一切! 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他手中! 但他唯独没有算到司安手中竟然掌握着天罚! 只是轰隆隆几声炮响,章程的队伍已经七零八落。 原本整齐的军队,此时一个双目无神,早已没了战意! 章程仰天长啸:“为何会这样?此非战之罪也!” 做为一个老将,他几乎将能做的做到了极致。 早早抵达雁城,以逸待劳,此乃天时! 据河而守,此乃地利! 以梓山关劫掠的资金为诱饵,奖励勇敢厮杀的将士,此乃人和! 他以为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却万万没想到,司安几发火炮,将他的士气全部打算! 他回头看去,身后的将士们眼中早已没了战意,一个个充满了胆怯和恐惧。 他们想要逃! 司安举手,大炮的轰鸣顿时停下。 章程抬起头看去,怒道:“无耻小儿,用歪门邪道来重创我军,你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司安哈哈大笑。 “成王败寇,等我赢了,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骂我无耻小儿,你呢?” “一把火烧的梓山关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在你看来,我是无耻,在我看你,你这是遭了报应!” “来人!随我渡河!” 司安大手一挥,大军准备渡河。 炮火肆意轰鸣,章程的士兵根本就不敢过于靠近! 此时的章程注意到一点,火炮看似威力巨大,但落在地上,杀伤范围似乎并不高。 他猛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对付火炮的办法。 但站在这荒郊野外,明显是打不了的。 他当即传令下去退兵,回到城内,第一时间召集人马用竹篓一筐一筐的累沙土作为掩体。 此时的司安带着人渡河,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尤其是火炮渡河,这更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要两三艘小船凑在一起才能承受得住。 燕河没有大船,因此一来一去,十分的麻烦。 等到全军渡河,已经来到了傍晚,司安等人当即埋锅造饭,今天明显是无法进攻了。 而当天的夜里,章程连夜让人挖土,就连城门处也是被沙土封得牢牢的。 翌日打造,司安带人来城下叫阵。 章程再度变成了之前嚣张的模样。 “无耻小儿,你以为你会一点歪门邪道就能打败我么?” “这雁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话说得凶狠,司安却不为所动。 他稍微思考一番。 如果真要死守城池,梓山关无疑是比雁城方便很多的。 雁城据河而立,有河流固然是方便,但他们大魏完全可以从其他的地方渡河。 梓山关城墙高度是十三米,而雁城的城墙只有六七米。 但章程却选择了雁城,这里面绝对有司安不知道的消息。 只是就目前而言,司安来不及想这么多。 “先把雁城拿下,章程必须要活捉,送回梓山关!” “这是我答应了百姓的事情!” “至于章程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目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张云海等众人领命。 随后就是攻城了。 火炮轰隆隆几声砸在城墙上,却没有引起很大的作用。 城头章程看见炮响,他们立即就趴在地上。 等到炮声结束,他们又爬起来继续守城。 别说司安了,就连张云海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王琳眼尖,很快就指向了城头一处凹槽道,“大人,他们在城头摆满了竹篓!” 司安顿时一愣。 竹篓? 城头摆放竹篓干嘛? 他眺望一眼,很快就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了。 “章程打仗还是有经验的,城头摆放竹篓,能最大程度减少我们火炮的杀伤。” “我们这边开炮,他们就躲在竹篓堆积的凹槽之中,火炮落在竹篓里的沙土上,对城头就造成不了太大的杀伤力。” “先轰炸城门试试!” 竹篓堆积沙土,就好比后世用麻袋堆积成的防线。 效果堪比战壕。 唯一的麻烦是,章程他们没有火枪火炮,所以无法还击。 但司安他们作为攻城一方,章程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做一些防御,比如丢滚木滚石,又或者泼滚油,金汁之类的,就能轻而易举的阻断大军攻城。 此时火炮轰炸城门,城门破烂一角,直接流出很多的沙土。 看到这一幕的司安脸色铁青! “停止开火!” “这章程还真是人老成精,就连城门处也用沙土堵死,我们的火炮就算把城门轰烂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既然这样,我们先驻扎下来,让将士们从梓山关将攻城器械顺着燕河送过来!” 张云海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大人,难道我们就只能近战搏杀吗?” 司安面无表情道:“愚蠢!我们的将士可以依靠火炮火枪作战,但不能只会火枪火炮,而不会搏杀!章程就是我们最大的教训!” 张云海顿时不敢说话了,微微点了点头。 司安死死的看着城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章程既然据守雁城,摆明了就是有底气,什么是他的底气? 援军? 司安眼前一亮,突然就笑了起来,挥手道:“张云海听令,带领斥候营,全都散出去,越远越好!周围但凡有丝毫的动静,第一时间将消息送过来!” 张云海不知道司安的目的,但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大魏军队直接开始驻扎。 他们一方面等待梓山关将攻城器械送过来,一方面将斥候铺满了整个雁城外围。 没两天,攻城器械没来,反倒是几个百姓被送了过来。 司安听何谦说有要紧的事情,也是让人将那几个百姓带了过来。 一进门,司安顿时开口问道:“你们是哪里的百姓?要见本官,是有什么事情吗?” 几个百姓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大人,我们就是雁城附近的庄子里的,原本就是受到雁城的管辖。” “我们来见大人,是因为我们周围的庄子里,全都住满了大周的士兵,虽然我们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藏在农庄,但我觉得,这个消息还是要告知大人的好。” 司安顿时一愣。 他来到地图面前,看了看雁城附近的农庄,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第九十六章 :及时救援 “原来如此!” “梓山关乃是重城,兵城,附近没有农庄可言!章程就算是想要带人埋伏,也没有埋伏之地!” “梓山关百里内鸟雀都没有多少,倒是雁城附近,全是农庄,最是好埋伏!” “章程这是想要将我们全歼啊!” 司安冷笑不已,扭头看向百姓问道:“几位,你们为何愿意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根据司安的了解,其实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不愿意参与到这样的麻烦之中的。 因为他们担心会被大魏的将士惦记。 若是司安带人离开,大魏带人卷土重来,他们只怕是会全家死绝! 所以百姓愿意告知司安这个消息,可以说是冒着死全家的风险来的! 百姓立马跪在地上。 “大人有所不知,之前我唯一的儿子带着他的婆娘和孩子去梓山关买东西,恰巧碰上梓山关封城!” “一家三口,一个都没有跑回来!我家已经断后了!” “后来我差人去梓山关打听,这才知道,乃是章程下令封城!大周百姓在城内无恶不作,害死了我儿子一家!” “我原本就想要报仇,只是苦于势单力薄,没有报仇的门道,后来听闻大魏的青天大老爷抵达了梓山关,将吴江和赵侦元砍头,我就有了这个心思!” “如今大人已经兵临雁城,我是连夜过来,就是担心大周的士兵看见我,更担心将军你深入雁城,被章程那狗贼埋伏!” 或许司安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杀了吴江和赵侦元,以至于这些百姓都站在了这边。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们且放下心来,这章程,我定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就目前而言,雁城并不好攻,那章程用土将整个雁城围成了一个王八壳,可能还要僵持一些日子。” “不过我已经差人去梓山关调动攻城器械,不需要多少……” 话说一半,司安脸色一变! 他扭头大声喊道:“张云海!去梓山关的人去了多久了?” 张云海算了算:“两日左右!” 司安眉头一皱,“两日?此处去梓山关,快马加鞭只需半日,攻城器械笨重,装船也需要一日,运送也是一日,这么算来,只怕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张云海连连点头道:“大人所说不差,算算时间,差不多今夜便能到!” 司安摇头。 “来不及了!你立马带人沿着燕河一路往上走!” “章程既然在农庄布置了埋伏,还据守雁城,摆明了就是不会放我们过去。” “他不可能看着攻城器械送过来的,他们一定会在半路动手!” “快!速度一定要快!若是晚了,只怕是那些攻城器械全都要折在半路上!” 张云海惊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明白司安担心所在,立马就转身走出了营帐。 他点了五百兵马,直接快马加鞭逆着河流往上走。 一路上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没一阵子,他就看到了一群人站在河边。 张云海瞪大双眼,心中一惊。 只见那群人鬼鬼祟祟的,根本就不像是渔民。 再者说了,什么渔民会三四百人聚集在一起? 还真被大人说中了! 张云海当即怒吼一声道:“快!速速拿下他们!若是让他们拦住梓山关的船只,那我们就晚了!”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将士们立马骑马冲了出去。 他们手中的火枪开始发射,不远处的人群顿时倒下了一排! 剩下的人见情况不对,扭头就跑。 只是人怎么跑得过马? 三两下,剩下的人也被击杀。 还有一部分慌不择路,直接跳到水里的,这个张云海就没有办法了。 他们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这才发现,这些该死的家伙,看似在小船边准备用小船捕鱼,但实际上小船上全都是干草柴火! 一旦梓山关的船只行驶过来,他们算准时间,将点了火的小船堵住河道,下场可想而知! “阴险之徒!” 张云海见状破口大骂。 他也没有心思留在这里,带着士兵继续往前走,一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在碰见其他的歹人,很快就看到了梓山关行驶过来的船只。 这里堆满了拆卸的攻城器械,大都是木头制造,一旦遇火,结果只怕是损失惨重。 “还好大人算无遗策!” 张云海生出阵阵后怕,带着士兵一路护送,终究是将攻城器械送到了军营。 司安见到了攻城器械,顿时兴安下来。 他召集众多将领进入营帐,看着面前这些将领,他开始开会。 “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整个雁城和乌龟王八壳一样,想要攻入进去,要么消耗大量的弹药,要么就是直接攻城。” “消耗大量的弹药是不现实的,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雁城,而是大魏的首都!” “所以这一场仗,只能近身搏杀!” “现在我们面临一些麻烦!” 话音一落,司安指了指地图附近标注的农庄。 “看见这些庄子没有?里面全都是章程的人。” “我现在担心我们在攻城的时候,章程见情况不对,可能会命令这些埋伏偷袭。” “抛开这个不提,之前运送粮草的路线和人员也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要加派人手,改变更便捷的路线。” “今天送到的这批工程器械,差点就被章程派人半路拦截,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了司安的话,众人齐刷刷点头。 情况对大魏并不是很有利。 不过这并不重要。 有火枪火炮在手,就算是近身搏杀,大周的士兵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即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大人下令吧,既然没有火炮之利,我们就硬攻!” “区区一个章程,也想要拦住我们大军,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个时候,石头开口了! 事实上,自从石头带着司安他们找到了粮食,接着奖励的名义,石头直接被征召进入了军队。 别看石头有些能耐,但实际上猎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整个狼尾山野兽很多,而石头的父亲也一点点老了,难不成还要打一辈子猎不成? 石头答应了司安的安排,将父亲安顿在梓山关之后,就成为了大军中的一员。 他此时认真的看着司安。 第九十七章:新城落定 司安是有些惊讶的。 石头是一个猎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带兵,但是他的野战技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所以留下石头,就相当于留下了一支野战军。 所以司安也没想到,石头能在这种会议上开口。 他很好奇的询问起来:“石头,你有什么要说的?” 石头指了指雁城。 “大人,你说他们用沙石将雁城变成了王八壳。” “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攻打雁城呢?” “我们打进去很难,但是他们木门都用沙石封堵了,他们想要出来,岂不是更难?” “我们完全可以打周围的农庄,缴清附近就行,至于雁城,留下一批人看着他们的动向就行!” “等我们打入了大周,他们雁城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石头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对啊。 他们打进去很难,但是对方想要出来也很难啊! 换而言之,这就是他们前进途中的一颗石头,既然凿不开,那就绕开啊! 众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大笑起来。 就连司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仔细思考一番后,司安很快就开口道:“这样,张云海,王琳,你们带人将附近农庄的那些伏兵全都清理一遍,军中的纪律你们一定要记得!不要给我乱来!” 张云海连连点头。 之前或许还有人不理解这些规矩和纪律有什么用,现在他们算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他们乱杀百姓,那还会有人愿意来告诉他们被埋伏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雁城附近的百姓提前来报,他们的攻城器械早就被毁于一旦了吧? 而此时的司安继续开口。 “杀了那些伏兵之后,尸体不要乱丢,全都丢到雁城里面去,丢不进去的,就丢到外面,围起来就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病毒真菌之类的。 但是尸体是不祥的,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还知道尸体很容易引起疫病! 所以战争中敌人的尸体,要不就是一把火烧了,要不就是挖个大坑全都掩埋起来。 这些尸体要是全都丢到雁城里面去,只怕雁城都要变成一座死城啊! 但是转念一想,你章程不是要当乌龟王八吗? 那就当好你的乌龟王八! 众人想到章程做的事情,也是一个个大笑起来,只觉得痛快无比! 第二天,大军就派遣出去一大半,他们跟随地图,直接去围剿那些农庄。 农庄内埋伏的大魏士兵,就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庄子里的其他人越来越少,然后突然就听到一阵砰砰声。 等他们反应过来,大魏的将士已经将他们围绕起来,疯狂开枪! 陆陆续续的,接近三千多的尸体被车子运送过来。 恰好攻城器械也送了过来,这些尸体全都被放在了投石车上,直接抛入了雁城! 章程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随后痛骂出声! “可恶!司安此子有伤天和!” “他难道不知道如此亵渎死人的尸体,会遭来神明的厌恶么?” 章程越说越气。 而这些尸体,要不就是落在城头,要不就是落在城内,比如说居民的房顶上,水井边。 到处都弥漫着恶臭味。 章程不敢犹豫,赶紧让人将尸体堆积起来,准备一把火烧掉。 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尸体会引起疫病。 但这是三千多的尸体啊,从各个角度抛入进去,总会有一些遗落的! 很快城内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首先就是气味。 焚烧尸体的味道和一部分尸体本身就带着的臭味,让整个城内的人都吃住不安,很多人面色苍白不已。 其次就是疫病! 虽然只是很小的区域爆发,而且章程下令很快,迅速的遏制了疫病,但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百姓也好,士兵也好,他们的心已经慌了! 司安这边,见尸体全都被烧了,他们也不再丢进去,索性就丢在城外。 尸体散发的腐臭味,别说是城头的大周士兵受不了了,就连成为的大魏士兵也是远遁几十里。 太臭了! 章程只能让人将一些引火的东西丢下去,但是根本就烧不透! 这样的方式,只能短时间内遏制臭味,火烧完,气味又会浮现出来。 就连章程,也不敢再去城头,他一上去就吐了好几次! 现在城头的大周士兵执行任务,都要围上四五层的布,将嘴巴和鼻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招引的苍蝇啊,老鼠啊,这些东西你遏制不住的! 他们在城外大快朵颐的同时,还有不少窜到了城内,疫病的发生在城内就没有杜绝过! 章程后悔了。 他后悔招惹司安这个歹毒的家伙! …… 丰城。 这是雁城旁边的一座大城。 过了丰城,差不多就到了原本大魏的地盘了。 此时的司安就坐在丰城的城主府。 他看着面前的几个将领开口。 “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大魏赢弱了这么久,若是能一举深入大周,必然能让大魏士气大增。”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担心人手不足。” “李致远,我需要你去招兵买马,训练的话,就按照之前的训练方式,我需要的是战士!” 李致远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张云海站在一旁询问道:“大人,那我呢?” 司安顿时笑了:“招兵买马需要钱粮,这些就需要你去筹措了,我还是那句话,百姓咱们不能打扰,他们生活本就不易了,但是丰城内的这些大户,你可以动一动。” 张云海眼前一亮,当即问道:“可以动到什么程度?” 司安只说了一句话。 “若有人投敌,可以杀他全家,家产全部充公!” 这里,司安没有说查实两个字!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些大户要是不听话的话,就拿一两家作为典型,全都杀了! 张云海当即兴奋的领命。 此时司安看向王琳。 “钱粮兵马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估计要一个月左右,这些新兵来不及更多训练,只能以战练兵。” “你的任务也不轻,找出城内的一部分商贾,将大魏的地图画出来,以备大军出征!” 第九十八章:他爹没了 张云海和王琳勾肩搭背的就下去了。 而丰城,也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其实丰城之前也是有守军的,但丰城有个最大的问题,它的守军并不是很多。 因为这座城的天险在北方! 换而言之,若是丰城在大魏的手中,就可以借助丰城北方的天险山脉,派遣大量的士兵驻守,随时防备大周偷袭。 但正因为它此时在大周的手中,所以更多的兵马放在了雁城。 如今的雁城被围成了一座孤城,每日和尸体的腐臭做斗争,想要驰援丰城都做不到。 司安开完会回到了后院,很快丰城原本的城主赵越就被带了过来。 坐在椅子上,司安看向赵越的眼神带着疑惑,问道:“赵姓在大周是大姓么?之前在梓山关遇见的赵侦元,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越弯腰,一脸谄媚的开口道:“赵侦元是小人的堂弟。” 司安的笑容玩味起来:“你可知他犯了重罪,被梓山关百姓屠戮,整整三日才断气?” 赵越一听这话,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立马就明白,面前这个司安是个惹不起的主! 他很快就开口道:“大人,您放心,我和那赵侦元不是一路人!大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无话不说!” 司安微微点头,开口道:“那个叫做章程的,在大周有什么背景?” 赵越立马小声开口道:“回大人话,章程是大周的老将,经验丰富,若是论起背景,也就是武将那边有不少人支持他。” 司安笑道:“如今章程据守雁城,将整个雁城变成了一个王八壳,我想要打也打不进去,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出来送死?” 赵越一愣,顿时苦笑不已道:“大人英明神武,你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小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司安瞪了他一眼。 顿时赵越吓了一跳! 他立马开口道:“有有有!大人!有办法!” 司安一愣,皱着眉头看着赵越。 赵越立马开口。 “章程有个儿子,乃是大周的威武将军章天阳,就在丰城不远处的绕城。” “绕城的话,只要翻过北方这座山脉,往前走两三百里就能见到了。” “不过我们不需要去绕城,只需要大人派遣一部分的散兵,告诉他们章程目前的处境,他们返回大周,一定会进入绕城,也一定会将消息告知张天阳。” “最多五六日,张天阳就会带兵兵临丰城!” “我们也不需要和张天阳打,只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章程,章程知晓大人手中有天罚利器,必然会担心儿子的安危,也一定会从雁城里面出来,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大人宰杀?” 司安顿时大笑起来,拍了拍赵越的肩膀。 “你还是有些作用的。” “大周这边的一些内幕,你知道的可以提醒我一声,不要像今天这样,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这样你一点都不主动,我很难为你说话。” “你也知道,大魏的朝廷那边的规矩就是这样,哪怕你是投降,如果寸功未立,没有任何的作用,那你投降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想要活着,总要拿出一点作用来啊!” 话音一落,司安让赵越出去。 赵越离开屋子的时候,汗流浃背,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另一头司安直接找到何谦,让他立马安排这件事。 不出赵越所料,那些被放走的散兵在翻过高山之后,直奔绕城而去。 他们一路奔波,进入绕城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身上没有钱粮,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城主府,找城主大人通报。 章天阳便是绕城的城主,他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很多时候就是看舞女跳舞。 尤其是大魏的舞女,在他看来,尤其的动人。 听到有人说丰城那边逃回来了败军,章天阳顿时一愣,挥挥手驱散了舞女,让人将那些士兵带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衣着褴褛的几人。 他皱眉问道:“大魏赢弱,他们怎么可能打得你们丢盔弃甲?是不是你们吃了败仗,做了逃兵,故意来我绕城混吃混喝?” 几个士兵立马跪下磕头。 “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我们不敢欺瞒大人,那大魏的士兵带着两种铁管子,大的那种管子有移山倒海只能,小的那种也能杀人千里之外!” “如今章程章大人已经被围困在雁城,雁城已经变成了孤城了!大魏的士兵杀死附近的将士,然后会将尸体丢到城内,要不就是堆积在城外,虽然我们没有进城,但听说雁城丢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了,只怕是情况不妙。” 章天阳浑身一震! 他立马站起了身子,抓起开口的士兵怒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我爹他经验丰富,更是百战老将,攻无不克,怎么可能会被围堵雁城呢?” 几个士兵差点没哭出声来! “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按照章程章大人的谋算,他据守雁城,牵制大魏士兵主力,我们则是埋伏在农庄之中,等到大魏士兵疲敝,我们趁势截断大周粮草,攻打梓山关!” “梓山关和雁城连城一片,那么就算是司安,也只能束手就擒!”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池,司安将雁城堵起来之后,直接派遣大军去农庄将我们全都赶了出来,绝大部分都被他们杀了,也是动静太大,我们长官见势不妙,早早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逃到一半,还是被大周的士兵追上了,一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才来到的绕城!” 章天阳顿时紧张起来。 他也没有乱来,他是章程的儿子,打仗的经验都是和章程学的。 于是他立马派遣人员去丰城询问,另外一方面也是在等待其他的流兵跑到绕城来。 不一会儿章天阳就见到了其他的流兵,仔细盘问过后,双方的口供都差不多! 章天阳顿时慌了! 他爹要没了! 第九十九章:有来无回 章天阳等不及了! 他不等丰城的探子来报,他就直接点齐兵马,快马加鞭的前往丰城。 此时的司安早就不在丰城了。 相比于章天阳,章程才是最麻烦的。 他竟然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能想到办法来克制火炮! 这个人必然是留不得的! 张云海一方面要筹措粮草,另一个方面则是带领士兵据守丰城。 司安给他的命令就一个。 “死守不出!” 并非司安不相信张云海,是因为大军原本就人手不足,如今又要分兵。 丰城的大部分守军都是新兵,你指望他们出城作战,你还不如将丰城拱手相让! 在章天阳抵达丰城之前,张云海召集丰城的大户们吃饭。 一群肥得流油的大户,坐在城主府的座椅上战战兢兢。 张云海笑着问道:“可是饭菜不好吃?” 一群大户面面相觑,连忙摇头。 有人拱手询问张云海,“这位大人,不知道大人叫我们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张云海微微的笑着,“我听闻之前大周士兵占据丰城,几位没少支持,如今轮到我大魏占据丰城了,我就一个要求,你们对大魏的支持不能低于大周,不然你们也知道,我很难办,在别人眼里,你们可能就是叛徒,和大周相互勾结呢!” 众多大户顿时松了口气。 当即就有人开口道:“我愿意给大军送上粮食三万石!” 之前大周占据丰城,他给的价码差不多也是三万石左右。 但听到这话的张云海却皱起了眉头。 “刘员外,你是不是记错了?” “三万石,那是一次的价格,你总共支持了大周五次,那就是十五万石,我要求不高,二十万石,如何?” 在场的富户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张云海竟然要算总账! 此时的张云海也毫不客气的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何谦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张云海接过本子,一脸平静开口道:“几位,也不要想着欺瞒我,我这本子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谁,给了多少次,给了多少银钱粮食,我都有账记着呢!” 此话一出,无数大户面如死灰! 之前开口的那个大户急得汗流浃背道:“大人,我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粮食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张云海微微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这一次的支持,我们不局限于粮食,有钱的给钱,按照市面价就行,没钱没粮食,那我只能说一句抱歉了,早点回去,给全家人安排墓地吧。” “什么?” 张云海话音一落,好几个人大吃一惊,直接跳了起来! 给全家人安排墓地? 这大魏的手段比大周都要狠毒啊! 有人阴恻恻开口道:“大人,你非要这么做?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寒心吗?” 张云海笑了,戏谑的看着开口的大户,反问道:“你们能代表天下人么?” 这人当即拱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的,大人你尽管来拿!别怪我没有告诉大人,我家有不少人都在外面做事,大周大魏都有!” 话音一落,这人转身就走。 张云海皱起眉头,看着剩下的几个人,他们没有这么硬气的口吻,但还是说这要筹措几日,具体的时间也没有说清楚。 等他们走后,张云海阴沉沉的看着何谦道:“刚才那个家伙太嚣张了,他到底什么来头,你把他的身份调查清楚,总不能给大人惹麻烦!” 何谦轻声退去。 仅仅两个时辰,何谦就回来了。 “刚才那户人家姓孙,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在大魏当官,听说是京都的大官,具体的消息没有京都反馈,调查不到,他也不可能告诉我们。” “他家老二行商,大魏大周两边跑,家中根本就不缺银子。” “他家老三就在大周,做武将。”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顿时有些拿捏不定,当即让人给司安送去信件。 司安拿到信件,仔细的想了想。 京都做官。 姓孙。 祖籍丰州。 符合这个条件的好像是谁来着? 孙涛! 吴贵的跟班! 司安顿时就笑了! 他提笔给张云海回信,信中只有一个字。 “杀!” 等到信使走后,他又给朝廷写折子,参孙涛通敌! 你孙涛在大魏的朝廷当官,你爹给大周送了好几次的物资,你弟弟还在大魏做武将,你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司安自己也没想到,来到丰城,还有意外之喜呢! 这边忙碌完毕,他收拾了一下,来到了雁城外面。 雁城外面的火光滔天。 很明显,不管是城内的大周守军还是城外的大魏士兵,都在处理这些尸体。 等到尸体烧得差不多了,隔着几百米只能闻到烤肉的味道了,司安这才带人上前。 看着城头,司安大声开口道:“章程何在?” 上面的士兵立马去通报,又过了好一阵子章程才出现在城头,看着司安的表情十分的阴沉。 司安笑眯眯的,开口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要不要知道?” 章程冷哼一声:“从你嘴里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司安连连点头。 “当然是好消息啊!”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大魏也不敢违反天意!” “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条活路!” “如今我们已经将你困守雁城的消息告知了绕城城主,说不定他会来救你呢?” 司安故意没有提及章天阳的名字。 章程听到这话,顿时心急如焚,心脏跳动如擂鼓! 他怒吼道:“竖子敢尔!” 司安仰天大笑! “那赵越还真没说错,那绕城城主章天阳,是你的亲生儿子?” “如今父亲被困守,他是你的儿子,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他不来,他就是不孝,难以服众,更别说继续当他的威武将军了!” “可他要是来了……” 说到这里,司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章程气血上涌,顿时仰头向后倒去! 而此时的司安,已经掉头离开,头也不回! 第一百章:返回雁城 “把土都挪开,打开城门!” 章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他们要出去么? 窝在雁城,他们最多就是闻着难闻的臭味,但还能苟活。 可要是出去,他们就要面对大魏士兵手中的天谴,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但章程是他们的将领,他们面面相觑,开始一点点的将土挪开。 就是傻子都知道,城门一旦开了,迎接他们的就是和大魏的硬仗。 问题在于,章程的后手全都被大魏的士兵摆平了,就靠着他们雁城的这些人,想要赢,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天晚上,大周很多的将领就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开始议论起来。 “章程此举,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之前跟着章程,打赢了还好,但现在要去送死,我可不干。” “要不把他绑了,咱们投降大魏去?” “这也不行,我听说吴江和赵侦元也是投降大魏,但因为他们在梓山关屠戮百姓,也被大魏处死了,难道死在你我手中的百姓还少么?” “章程从梓山关拿出来了那么多的钱,我们把钱拿了,然后逃离这里吧,反正章程的死活也跟我们无关,他爱死不死,总而言之,让我们跟着一起去死,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几个人商议一番,很快就确定下来。 他们几个带头,各自带上心腹,将仓库的门撬开,随后毫不犹豫的带着金银就开溜了。 普通的士兵还不明白发生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雁城城内一共是三万大周士兵,结果第二天一到,竟然只剩下两万出头! 一夜之间,一万人都跑了! 章程收到消息,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他让人打开城门,当即开口道,“所有人赶紧逃吧,大魏的主将司安,为人瑕疵必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本来还能带着大伙一起返回大魏,如今看来,是回不去了,只剩这么点人,各自安好吧!” 听到这话,众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就准备开溜。 章程回头,二话不说,带着自己的心腹将领和亲卫,毫不犹豫的集合在一起,他们抱团就混在人群中想要离开雁城。 城外,司安带着大魏的士兵看见眼前这一幕,顿时就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章程知道打也是必死,更何况他手底下的将士无心念战,而普通的士兵,又怎么比得上他儿子呢?” 李致远顿时一愣,开口询问道:“大人,那我们要怎么活捉章程呢?难道说要将这群人全都抓起来?我看他们逃得也是毫无规律,想要抓他们,只怕是很难。” 两万人四散而逃,想要一一抓起来辨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大魏士兵人手不够! 他们甚至都不够两万,想要在这荒原上抓捕两万人,简直就是可笑! 司安也是微微摇头。 “抓捕章程,用不着这么麻烦,他现在要做的,必然是去丰城那边见章天阳。” “他只想通知他儿子,一起离开大魏境内罢了。” “我们只要一路前往丰城,看看有多少人过去就行。” 李致远恍然大悟。 章程自己都驱散了队伍,摆明了就是不想继续打下去,他想要找自己的儿子,自然就是想跑。 李致远顿时一拍大腿,“大人,我们这就前往丰城,一定要拦住章程!” 司安轻笑了一声。 章程有那么好抓? 他就是一只老狐狸! 大周的老将军,百战百胜,经验丰富,他想要逃,抓住他可不容易。 所以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先一路跟过去吧,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早有安排。” …… 章程带着亲卫离开了雁城,进入附近农庄之后,他们更是换了一身衣服,将铠甲什么的都藏了起来。 一人背了一捆柴,将武器也藏了里面。 随后三五十人向着丰城的方向走去,但没走多远,章程就勒令他们停下。 “此去丰城,必然不能直入,司安不是普通人,他必然明白我们的目的所在。” “我们绕道,返回雁城!”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 返回雁城? 这不是找死吗? 章程却是一脸淡然的开口。 “我还有藏匿的银子,那这笔银子,到时候我们换一个身份,就说是商贾,去大魏行商。” “这一点我谁也没说,等我见了我儿子,这笔钱大伙分了,等回到大魏,还有重礼相谢!” 众人一脸惊喜的开口道:“将军不必如此!” 章程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带着众人好似农人一般,返回了雁城。 此时的雁城就连一个守城门的人都没有,别说检查了,他们是长驱直入,丝毫没有人怀疑。 大魏的士兵一个个的在清理尸体留下来的痕迹。 章程甚至看到了一个将领正在大声的吆喝。 “多撒一点石灰!一定要弄干净!” “雁城乃是贸易之城,附近的农庄都会来雁城进行交易,也是无数商贾的停留歇脚之地,可不能影响雁城未来的活计!” 章程扫了将领一眼,随后蹒跚前行,如同一个身子并不是很好的老人家一般。 他们进入城内,来到了一个院子里,章程只会亲卫挖掘,没多久真的弄出来几箱子金银,就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当下众人换了衣裳,摇身一变,成为了一群商贾,然后去城主府那边报备。 商人是最不怕死的,雁城这边才打完仗,城主府已经聚集了四五个商贾在询问如何去大魏。 章程排着队,很快也拿到了通牒,随后带着众人离开了雁城,一路往北而去。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走丰城。 或许章程自己也清楚,此时的丰城,只怕是包围重重,贸然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而此时的司安和李致远等人,正在南境周围到处寻找章程。 尽管他们没有丝毫懈怠,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接近月底,司安和李致远回到了丰城。 张云海很快就走了过来,一脸兴奋的开口。 “大人,我们守住了,之前有些人想要出城作战,都被拦住了。” “不仅如此,按照大人的安排,我们还在附近修建了大人要求的兵工厂。” 第一百零一章:章天阳被抓 司安来到地图面前。 他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很快就笑了起来。 “如今是南境,我们虽然占据了雁城和丰城,但北边还是大周的地盘。” “只要章程见到章天阳,他们出丰城,回到大周管辖的范围,就一定会绕开丰城和雁城,走西边继续南下,返回大周。” “若是这样,想要抓住章程,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司安笑着道:“活捉章天阳,只要章天阳在我们手里,章程就只能找我们送死!” 张云海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明白有仗可以打,开口道:“大人,那是得好好谋算一下。” 司安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一脸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地图。 “不需要谋算。” “之前让你留守丰城,没有留下多少火枪火炮,所以章天阳还不知道我们手中有此等利器。” “他心里挂念着他的父亲,急着突破丰城防线,加上之前的守城之战,我们都是新兵,他们只会轻视我们大魏的军队。” “所以我们根本用不着什么谋算,直接杀过去便是。” “张云海,你去整顿人马,明天动手。” 张云海顿时兴奋起来。 他转身下去安排。 第二天,司安便带着大军出了丰城,直奔章天阳营地。 章天阳的反应果然如同司安预料的一样。 “丰城都是一些新兵,之前交手,他们经验并不是很丰富,借此机会,我们说不定可以直接突破丰城。” “将我父亲困死在雁城的主要是司安的大军,只要我们杀破丰城,那么即便是司安,也必然要分兵防守,届时父亲就能趁机离开雁城了。” “兄弟们,随我出征!” 章天阳话音一落,大军立马冲了过来。 张云海一脸惊讶,大笑道:“大人,全都被你猜中了!” 司安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第一排士兵果断蹲下,第二排士兵拿出了火枪。 “发!” 一声令下,当即士兵就扣动扳机。 火枪发射,大周的士兵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一排排倒下! 司安没给张云海反应的机会,两侧的骑兵立马出动。 章天阳一看战场情况,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浑身一震,立马开口大声嚷嚷起来。 “撤!” “赶紧撤离此处!” “他们手中有利器!” 他不知道火枪是什么,但是效果如此的明显,他也是吓得面色发白。 话音一落,他直接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司安看见大周士兵溃散,顿时冷笑不已。 “来都来了,还想要跑?” “丰城可不是那么好离开的!” 只见两侧骑兵一边策马一边开火,不一会儿大周的士兵纷纷落在马下。 大魏士兵的动作很快,见大周人要跑,他们更是不敢怠慢。 但章天阳是逃命啊! 他根本顾不得回头,跨下战马更是被他疯狂鞭打。 眼见山头越来越近,他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笑了。 原来大周的士兵根本就没有追过来! 章天阳对着身边跟过来的亲卫开口道:“这司安也就这样,如果是我,就会提前安排人来这片山头,切断敌人的退路。” 他的话音一落,山上竟然真的冒出了一群骑兵。 章天阳吓了一跳,好在对方人手并不是很多,他直接硬着头皮往西边拉扯。 就算不能回到绕城,只要一直往西,也能进入大周的地盘。 等追兵没追上来,章天阳再度笑了。 “这司安还算聪明,只不过他还是算错了一点,如果西边也安排了人手,我才服气!” 他说完之后,一阵枪声传来。 张天阳慌了! 这一次,他慌不择路,只能本能的前往北边! 大山在这里有一个断层,中间有一跳裂缝。 就好像有什么人,用一把刀,将大山在这里一分为二似的。 此地名为刀剑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章天阳冲进去之后,已经心惊胆战到了极点。 前方陡然出现了几个拿着铁管的士兵,怒吼道:“站住!” 章天阳不管不顾。 随后枪声响起。 枪声在这峡谷之中,简直震耳欲聋! 别说是牲口,就是人都吓得一哆嗦。 但这些枪,不是冲着章天阳去的。 他跨下的战马轰然倒地,章天阳在地方翻滚了好几圈,最终头破血流的昏迷了过去。 大魏的士兵立马上前将他绑起来,连同他的亲卫,一同送去了大魏军营。 司安见到章天阳,顿时大笑起来,开口道:“章天阳已经被抓,章程也是易如反掌!” 张云海立马开口道:“大人,我这就让人去广而告之,让章程过来送死!” 他还没走出去,就被司安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愚不可及!” “你以为章程和章天阳一样么?” “章程很清楚,就算他真的来了,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儿子!” 张云海挠了挠头,一脸的困惑:“那大人之前为什么说,只要抓了章天阳,章程就会自己过来送死呢?” 司安指了指张云海,问道:“章天阳被抓了,谁知道呢?” 张云海两手一摊:“大家都知道了不是?” 司安翻了个白眼。 好吧,自己这个手下就是个傻子! 他嫌弃的解释起来。 “大家知道的是在丰城北门,我们大魏和大周打了一仗,没有抓到章天阳!” “真正知道这个消息的,也就十几个人!” “包括那些被派遣去山崖那边,以及去西边布置埋伏的士兵,我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也是全力抓捕章天阳!” “换而言之,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章天阳已经被我们抓了!” 张云海倒吸一口冷气。 “那大人口中的送死说的是?” 司安微微一笑,来到了地图面前。 “章天阳是绕城城主,他被抓了,绕城无主,唾手可得也!” “你猜猜章程逃出大周之后,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张云海一愣,紧接着醒悟过来。 “绕城!” 司安点点头。 “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 “我们并不怕正面作战,但是想要将敌人全都抓起来,饶是我们手中有火枪也没有办法抓住。” “章程很清楚这一点,他是雁城出来的,在雁城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我们无力抓捕他。” “所以他更清楚,我们抓不到章天阳!” “这样,他就一定会去绕城!” 第一百零二章:算无遗策 张云海,王琳,李致远,何谦等,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跟着司安一路打过来,司安不说,他们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 在雁城,他们放过了章程,很多人一度以为是错失良机! 但现在想来,他们是有心无力! 这一点,司安不说,他们就真的想不到,满脑子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而抓捕章天阳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章天阳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显得格外的稚嫩。 他还没来到丰城,司安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支新兵。 打新兵,章天阳打出了气势和信心。 结果司安带着老兵一到,他的大周将士不堪一击! 而他逃跑的路线和心理更是被司安琢磨得明明白白的! 先往北,想要回绕城,司安在这里安排了两百人。 两百人就吓得章天阳掉头往西。 西边安排了两百人。 这两百人让章天阳慌不择路,直接进入了刀剑谷。 他甚至没想过,从始至终,他的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连张云海都忍不住了,问道:“大人,你难道不担心章天阳不去刀剑谷吗?” 司安冷笑一声,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说,章天阳逃命,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走呢?” 张云海两手一拍:“那自然是大路了,速度如此之快,走野地,一旦被石头绊一下,说不得都得死在那里。” 司安点点头,问道:“那不就得了!你都知道要走大路,那往北的大路,有几条啊?只有一条进入刀剑谷的!他就算想要走岔都做不到!”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 丰城。 一群商贾进入丰城地界。 这里如今到处都是大魏的士兵。 司安带人进入丰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了治安。 因为战乱的原因,此时的很多城池都存在治安问题,趁火打劫的人很多。 而因为司安特别注重治安,因此此时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的都是那些穿着铠甲的士兵。 章程面不改色,但是他的部下都显得无比的心虚。 他们在一旁吃饭的时候,正好一群士兵走了进来。 好几个部下浑身一紧,差点没直接拔刀站起来。 他们的刀子就藏在货物之中,正是因为他们身边没刀,所以才没被发现。 章程却笑着向着士兵走了过去,开口询问起来:“差爷,这丰城前往北边的通道开了没有?” 士兵一愣,看了看章程的打扮,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通道早就打开了,只是说进出的商贾都要接受检查。” 章程这才松了口气,还主动提出要请差爷吃饭。 这群士兵没有一个答应的。 章程想要打听自己儿子的消息,见士兵不买账,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等到士兵走后,他低着头沉思一番。 正好这个时候,几个书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的,丰城也有读书人,可见大魏尊文的风气到底有多深了。 其中一个读书人大声开口道:“前两天那一仗打得太凶了!我听说那绕城章天阳,可是带着五万人来丰城,结果一下子就全没了!” 章程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 他直觉头晕目眩,差点没晕过去。 他咬着牙走了过去,还笑着询问读书人,但是他的眼睛却是通红,甚至满眼的泪水! 他开口问道:“几位,我想打听打听前两天打仗的事情,你们也看见了,我就是一个商贾,要是北边不安全,我都不敢往北边送货了。” 读书人对视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纷纷邀请他坐下。 章天阳吩咐手下把账买了,开口询问起前两天的战事。 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尸体在哪里! 很快读书人就开口了。 先是战场上的事情,在得知章天阳带人逃跑了,章程这才松了口气。 他赶紧询问道:“怎么能让章天阳跑了呢?大人就没有安排后手么?” 那读书人也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有安排后手呢?大人在北边的山里藏了两百人,想要抓住章天阳,却不想他们动身太早了,章天阳察觉情况不对,就往西边走了。” 章程倒吸一口凉气,其中的威胁,他自然是想得到的。 他连忙追问道:“然后呢?” 读书人继续开口道:“然后大人在西边也安排了两百人,这也是大人最后安排得人手了,毕竟总不能一直埋伏到大周的地盘去吧?” 章程连连点头,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消息。 读书人继续说道:“但结果这两拨人都没能抓住章天阳,章天阳一路往北去了!” 往北? 那就是回到绕城了? 章程心中有数了,当下松了口气,嘴里却是在叹息,“可惜了,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读书人一个个也是郁闷无比,开口道:“谁说不是呢?但是没办法啊,大魏的士兵太少了,抓人本来就不是强项。” 章程也点点头,他知道,这一点倒是真的。 他又问了一句:“要是大人再安排一手就好了。” 读书人冷笑一声道:“再安排?老人家,你怎么不说,大人干脆把视频派到绕城去呢?你觉得这可能吗?安排两手人已经准备充分了,结果这四百人没抓住人!这会儿被打板子呢!” 章程顿时一愣。 他吃完饭溜达着来到了街道上。 正如读书人所说,四百人在菜市口趴着,每个人的屁股都是鲜血淋漓,很显然是因为没抓住人,被教育了,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育。 他心道来得不凑巧,要是早一点,说不定还能看到这群人被打得场景。 他带着手下在丰城住了一晚,哪怕他知道司安就在丰城里面,也是一点都不慌。 第二天,司安带着人离开了丰城,看样子要南下整顿一番,章程就站在人群里,目送司安离开。 等到司安走了,他这才在城内继续打听。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就算是章程也吓了一跳! “示敌以弱,一击必杀,接连设置埋伏,这个司安,算无遗策啊!” “只可惜,他可能也没想到,他安排得这么好,还是没能抓住天阳吧?” 第一百零三章:不要报仇 在综合了所有信息之后,章程终于可以放心往前走了。 一路往北,出丰城,翻山,然后来到了绕城。 进入绕城之后,章程松了口气。 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他直接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的侍卫看见了章程,还大声的质问起来:“你这老头,从哪来的?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城主府么?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章程冷笑道:“回去告诉你家城主,就说他爹来了!” 侍卫一愣,赶紧回去禀报,然后谄媚的送章程进入了城主府。 “城主正在书房等你呢!” 侍卫说完,躬身离开。 章程忍不住骂了起来:“这个臭小子,竟然不知道来迎接自己爹?” 他说着来到了书房门口,推开门,看见了一个背影。 只是一个瞬间,章程脸上的笑脸僵硬了。 那个背影缓缓转身,笑着看向章程道:“老将军,好久不见。” 章程咬紧了牙关,开口道:“司安!你把我儿怎样了?” 司安拍了拍手,不一会儿,有人带着章天阳进来了。 章天阳并没有被亏待,看气色还挺不错。 司安一脸淡然的开口道:“你看,我还送你们父子两人团聚了,如何?” 章程沉默着。 他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开口道:“原来在丰城的时候,你就抓住了我儿?” 司安点点头。 “这是自然,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一旦他回到绕城,必然是第一时间组织绕城的防守,然后将绕城布置得和雁城一样,那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场景。” “所以在我知道绕城县令是你儿子,而且还是武将的时候,这个计谋就已经定下了!” “示敌以弱,让你儿子知道丰城的士兵都是新兵,不堪一击,然后等到我去雁城通知你一声,等你慌张跑路之后,我再回到了丰城,趁着你儿子还不知道消息,一举击溃你儿子的大军。” “我料定你儿子会往北走,因为只要进入绕城,他就是安全的了。” “所以我在山头安排了两百人,其中一百九十多都不知道真正的任务是驱赶你儿子,他们以为,他们就是去抓人的,但实际上,在那个山头,不好藏人,更不好抓人!” “所以你儿子被迫往西逃窜,我在西边也安排了人手,特意把他引导到了刀剑谷!” 刀剑谷! 听到这三个字,章程顿时明白了一切! 刀剑谷甚至都不需要安排多少人,只要几个人就能将几十人全都拦住,更别说他们手里还有火枪! 章程顿时擦了一把眼泪。 这个时候一个人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听说章程来了?” 这人说着一扭头,顿时看见了章程,他顿时吓了一跳! 司安也笑了笑,指了指这人介绍起来:“赵越,之前是丰城城主,现在是绕城城主。” 一瞬间,章程的眼睛都红了! 他咬着牙看着司安。 司安则是继续开口。 “你儿子在丰城那边被抓,整个绕城就是群龙无首的状态,我带着赵越,他有丰城的任命书,还有你儿子的信物玉佩,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接手了绕城。” “我带着士兵里应外合,第一时间将整个绕城都控制了起来,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果不其然,你主动找到城主府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了?” 这话一出,章程捏紧了拳头,眼泪更是哗哗往下流淌! “司安!” “好一个司安!” “我章程心服口服!” 话音一落,章程猛的跪在地上。 他面无表情,但眼泪还在流淌,大声开口道:“司安,一切罪责在我,放我儿子一马!” 司安摇了摇头。 “斩草要除根!” “今日我放了你儿子,哪日你儿子要我的命,谁来放过我呢?” “章程,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他的,你求饶也没用。” 章程深吸了一口气。 “你放了他,我给你一个消息,保证你不会失望!” 听到这话的司安嗤笑了一声。 章程叹息一声道:“你有什么好怕的?你能抓他一次,难到就不能抓他第二次么?你就不好奇这个消息是关于什么的吗?” 司安冷笑一声,问道:“说说看,说不定我感兴趣了,真的把你儿子放了呢?” 章程当即开口:“关于你们大魏朝廷!有人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消息够不够!” 司安的脸色变了! 开什么玩笑?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章程则是继续开口。 “为什么是我在梓山关,你想过没有?” “梓山关乃是重城,我在梓山关实际上就是为了配合大魏内部的行动!” “如今梓山关,绕城,丰城,雁城,全数都在你手中,你只需要带兵往西拿下梓林,德阳一带,那么大魏的国境线就会恢复如初!”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打不进大周境内的,因为有些人不可能看着你进入大周境内!” 司安的脸色变得分外阴沉。 他点了点头。 “来人!给章天阳松绑!” “章程,你不要耍我,不然你儿子就算逃出去,我就算不顾大局,也要杀他全家!” 章程用力的点了点头。 此时司安已经带着人往外走了。 “只给你一个时辰。” 司安虽然走了,但是何谦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章程也明白何谦为什么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说,扭头看向了章天阳,伸出自己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脑袋。 章天阳已经哭成泪人了。 章程却是在笑! 他在庆幸,还好自己有这样一个机会,就算是死,也如愿了。 他对着自己的儿子开口了。 “天阳,出去以后,回老家,老家宅子的槐树底下,还有一笔银子,库房那些留给你娘和你的那些姨娘,将他们打发走了就行。” “你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司安要玩死你,比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听爹的话,找个媳妇,好好成家立业,总不至于让老章家断后了不是?” “这天下以后不管是大周还是大魏的,你都记住,不要再去当将军了,也不要去做官,活着比什么都强!” 第一百零四章:章程之死 章程知道自己要死了。 但他临死之前,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章天阳从头到尾都在哭。 章程一再开口,最终也说不出话来,抱着自己的儿子说起了以前的时光。 很快一个时辰就到了,章天阳被送了出去。 章程站在城头,看着章天阳骑着马,一路往西,就是前往梓林的方向。 进入梓林,就能一路顺畅的回到大周境内。 章程也松了口气。 一直到儿子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他这才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满是威仪的走进了书房。 司安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司安见到章程,当即开口道:“何谦,你先出去。” 何谦拱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只有司安和章程两个人。 章程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想必你也察觉到大魏朝堂上的不对劲了。” 司安点点头。 大魏朝堂上,有很多人都在针对自己,他来之前的那些事就不要说了,但很明显,有人是在唯恐天下不乱! 此时章程继续开口道:“但实际上,朝堂上都是小事,你不知道的是在大魏的境内,我说的不是南境,是大魏自己掌控的地方里面,有很多官员都被收买,有人正在招兵买马。” 地方官被收买! 这话一出,司安都吓了一跳! 朝堂烂了已经足够让人头疼的了,但是仔细想想,朝堂都烂了,人家去地方上也很正常吧? 但这里面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你们是哪里来的钱?” 大周在大魏境内,收买地方官,还要招兵买马,还得隐藏消息,不能为人所知,这里面的花销,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算是大周,也绝对不可能冒着这个风险! 万一要是没有成功,那就相当于大周把好几年的税收都浪费了! 此时的章程一脸平静道:“不是我们大周做的,你应该能猜出来,做出这种事情,还能隐瞒消息,欺上瞒下,很明显是你们大魏自己人干的,我们大周只是帮了很小的一点忙而已。” 司安沉默了! 他甚至冒出了鸡皮疙瘩! 某些藩王? 又或者是天子近臣? 当朝宰辅? 还是封疆大吏? 司安的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的想法,但最终没有锁定目标。 这个目标要有权,实权! 没有实权,他不可能瞒住这么大的消息! 他还要有钱,很多的钱! 各地招兵买马,不是小数目! 而此时的章程继续开口。 “原本的计划,是你们大魏的朝堂一乱,各地就会起兵谋反。” “各地起兵逼宫京都,自然会有人带兵勤王。” “在这之后,天子说了就不算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明白这个下场!” 司安听着章程的话,一点点抬起头来。 “这个人是谁?” 章程张开嘴,说了三个字。 “河间王。” 此话一出,司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不可能!” 是的! 司安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 他甚至拔出刀子抵在了章程的脖子上! “你再说一遍?” “怎么可能是他?” 章程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 司安看着章程的眼睛,踉跄着后退一步,然后坐下。 他的双目有些失神。 章程笑着开口道:“司安,我很佩服你,我承认,你是一个很聪明,也很厉害的人,至少比我要强,既然是这样,你想想,谁最有这个可能做到我说的地步?除了河间王,还有谁?” 司安没有说话。 章程继续笑着开口。 “看样子你也知道这件事麻烦很大。” “那可是河间王啊!” “先皇的亲哥哥,甚至和先皇的感情深厚,更是被冠以贤王的称号,平日里不问政务,只喜欢垂钓,就连先皇两次邀请他入京都帮忙他都拒绝了。” “他当时说的是什么?天子在,藩王不宜入京!” “我没记错的话,大魏的那个女皇帝登基的时候,也差人写过信,只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她可能也很清楚,河间王是不可能回京都得。” “所有人都觉得河间王大义,觉得他和你们大魏的先皇兄友弟恭,乃是传世的典范,这个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那你知不知道,河间王是怎么取信我大周的?” 司安摇头。 章程大笑开口道:“因为他亲口承认!你们大魏的大统皇帝之所以没有传位给他,是因为大统皇帝发现他给自己下毒!他不仅给大统皇帝下毒,还给你们的先皇下毒!” 司安瞬间捏紧了拳头! 他不在乎往事。 但重要的是,如果这个人是河间王,他要怎么办? 他如果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别说朝堂上的那些人了,就算是陆瑾都不会相信! 司安顿时叹了口气。 他收起了所有的思绪,看向了章程。 “谢了。”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骗我,你儿子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章程微微点头。 “我知道我难逃一死,没有骗你的必要。” 司安起身,拿出一瓶药,当着章程的面倒进了茶里。 “这是毒药,无色无味,死得很快。” “算是作为你的感谢吧。” “说起来,我也是很尊敬你的,你在雁城的安排,就算是我有火枪,稍不留神,也会吃瘪。” “你也别怪我为什么不让你多活两天,你应该知道,军营里很多都是梓山关的人,他们也不会让你活着的。” 章程端起茶碗,他叹了口气,开口询问道:“我听说赵侦元足足三天才死?” 司安点点头,“痛不欲生,死的时候,都没有人知道他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赵侦元被折磨得和植物人一样了! 在别人泄愤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 章程摇了摇头,“你们冤枉他了,他是奉命行事。” 司安夜摇了摇头道:“奉命是奉命,但他的的确确借助你下达的命令,做了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 章程点头道:“那就好。” 话音一落,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果然,无色无味。 不一会儿,他就捂着肚子,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是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样子,随后直接倒了下去。 司安看着他的尸体开口道:“来人,将章程的尸体送往梓山关!” 第一百零五章:新一轮的筹措 章程死了。 南境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但是司安并没有过于开心。 章程死的时候,给他留下的消息过于震惊。 好在,他还能安排人员去调查。 如果到时候查实的话,他还有机会拿着证据去阻止这件事。 此时,绕城,丰城一带彻底的稳定下来,章程开启了新一轮的招兵买马。 兵工厂也开始建立,练兵几乎是同步进行的。 倒霉的就是南境内部很多的山贼土匪。 但凡是哪里有山贼土匪,毫不客气的说,司安的大军像是看到猎物一样,各个部队蜂拥而至。 因为去晚了就没了! 而司安则是在和陆瑾通信中,将各地的地方官员全都确定下来。 至于赵越,直接剥夺了地方官员的身份,充入了司安的军队之中做文职。 因为司安并不放心赵越! 这一日。 大军全都返回了梓山关,马上就要集结梓山关向西推进。 往前就是梓林一带。 司安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他才刚到城门口,顿时所有的亲卫和士兵全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梓山关内的所有百姓都站在道路的两旁,两眼热切的看着司安的马车。 司安掀开帘子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主动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挥了挥手,顿时所有的百姓都发出了欢呼声! “大人!” “青天大老爷!” 喊什么的都有。 因为司安说到做到。 吴江死了,赵侦元死了,就连章程的尸体也被送了过来。 很多的士兵在他们泄愤的时候还在解释。 如果大军留着吴江和赵侦元还有用。 尤其是章程,留下来的话更是可以给司安算头功。 但司安因为答应了梓山关的百姓,亲手将这些人送到了百姓手里。 百姓能不感激么? 一个老人扑了出来,跪在路上,嚎啕大哭。 “我的家人都被这些畜生祸害了,要不是大人,我有生之年可能都没办法报仇!”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他一个劲的给司安磕头。 司安赶紧让人搀扶,同时扭头看了何谦一眼。 何谦赶紧开口。 “他也是泄愤人员中的一个,一口从赵侦元的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司安都是一脸震惊。 要知道,这个老头可是一把年纪了,还能从赵侦元身上咬下来一块肉,可见他有多恨赵侦元他们了。 石头站在人群中,很快就冲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挥了挥手。 司安见状也是笑了起来。 他回头看去,自己的士兵中,包括了何谦在内的很大一部分都有些兴奋,蠢蠢欲动。 司安当即挥了挥手。 “当地的士兵都回去吧,放假三天,好好和家人聚聚。” 众人顿时发出了欢呼声! 无数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人身边。 石头也回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 “爹,你在梓山关内还生活得习惯么?可还有人敢欺负你?” 石头的父亲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你们大人是个好人啊,梓山关的守军没有一个饶命的,他们吃了东西甚至还要给钱!” 在石头父亲眼里,吃东西还给钱,这就很了不起了! 石头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事实就是这样。 之前的梓山关,不说乌烟瘴气,但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 别说什么吃东西给钱了,他们吃完之后不找摊贩要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石头扶着父亲回家,边走边小声开口。 “大人已经给皇帝去了信了,他说希望梓山关接下来的三年内减免赋税,不然的话难以恢复。” “我听大人说,梓山关减免赋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石头的父亲顿时激动起来。 他抓着自己儿子的肩膀。 “之前让你不要进城,是因为那些当官的简直不是人,那些当兵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是你家大人不一样,你听着,你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家大人死了,他在,我们百姓的日子才好过。” 石头连连点头。 而此时的司安已经出现在了城主府。 他看着下面站着的一群人,好奇的开口问道:“你们不回家么?” 这群人大都是梓山关的,其中就包括了何谦。 何谦摇了摇头。 “家里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回去也是徒增悲伤。” “倒是大人,接下来我们马上就要兵发梓林了,这一仗可想好了怎么打了么?” 司安笑了起来。 “之前有了火枪火炮,我以为直接横推过去就行了。” “但是你们也看见了,那个章程,将整个雁城变成了乌龟壳,我们短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现在打梓林,其实也差不多,他们要是发现了火枪火炮的弱点,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没有火枪火炮的情况下,将士们也要拥有一定的作战能力。” “其次就是马匹,南境几乎没有什么马匹,我们大魏在北边,马匹的质量更好,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数量不够。” “如今在梓山关内,先将马匹整顿一番,优先供给老兵,将他们武装城轻骑,保持他们的机动性。” “南境本地也可以收购马匹,其他将士配马能走就行,要求没有那么高。” 李致远率先开口! “可是大人,如此一来,钱怎么办?” 是的! 要买这么多的马匹,他们钱也不够啊! 司安顿时就笑了! “钱怎么可能不够呢?” “你们别忘了,章程虽然死了,但是他之前劫掠的那批梓山关的银钱还没回来呢?” “现在这笔账变成了死账,就连我们的将士自己都知道这笔钱都不见了,我猜测,拿走了这笔钱的都是周人,如今可能冒充一些商贾,想要回到大周,或者是干脆假装普通人蛰伏起来。” “何谦,这个就交给你去调查了,最好是一个不留,把钱全都拿回来!” “除此之外,之前我们在丰城不是要求那些大户捐钱么?” “如今在绕城,雁城,甚至包括了梓山关,也可以重新安排一次。” “我还是那句话,只许找大户,不许侵扰百姓!” 第一百零六章:杀鸡儆猴 京城! 陆瑾看着手里的资料,忍不住勾起嘴角。 孙涛? 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这帮人总是在给自己找乱子,尤其是司安离开之后,这群人带头在朝堂上反对自己的举措。 毫不夸张的说,之前的朝堂,虽然有争议,但勉强还是能决断一些事情的。 但如今,朝堂上不管是谁提出一个建议或者举措,都会有一群人来添堵。 随便举个例子,前些日子司安拿下了丰城附近的地带,陆瑾打算给司安一些封赏。 但结果是直到今天,这些封赏还是没有确定下来! 有人说赏赐太多,有人说赏赐太少。 按道理,这是陆瑾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可是每当她定下,立马就会有一群人跪下来,说这不符合规矩,不符合祖宗制度! 这批人里面,就有孙涛! 收起手里的资料之后,陆瑾来到了朝堂上。 她看向面前的文武,缓缓开口道:“诸位,南境最新的战报已经送达,就在朕的手中。” 众人面色各异。 陆瑾平静道:“司安平定南境有功,如今已经收复梓山关,雁城,丰城,绕城一带,整个南境只剩下梓林和德阳,朕以为,是时候给他一些赏赐,也是时候犒赏三军了,诸位以为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都坐不住了。 当即就有人跳出来反对。 “陛下,既然还没收复整个南境,为何不等到收复整个南境再说呢?” “如今给了赏赐,犒赏三军,等南境全都收复了,又要如何赏赐呢?” “不如并做一块办了。” 陆瑾笑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些人这么快跳出来,反倒是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很快,又有人冒了出来,说要给司安赏赐。 双方顿时就争论起来。 陆瑾心中清楚,就算她现在开口,说给与赏赐也没用,因为这些人会把话题拖到如何赏赐上。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实施下去。 之前这样的办法还行,但今天,不行! 陆瑾咳嗽一声,当即朝堂鸦雀无声。 她平静的拿出了第二份文书。 “这里还有一份是司安送过来的文书,说我们朝廷有人通敌,你们想不想知道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开口! 陆瑾冷笑道:“来人啊!将孙涛给朕拿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站着的护卫已经冲入朝堂,将孙涛按在了地上! 孙涛抬起头,一脸不服! “陛下!我不服!我从未做过有损朝廷的事情!凭什么说我通敌?” 陆瑾拿出文书,缓缓开口。 “凭什么?” “凭你的父亲在丰城的时候,给周人驰援了十几万石粮食,还不算金银细软!” “凭司安找他要粮草的时候,他带着所有人反对!” “如今你的父亲已经伏诛!” “你如果还要问一个原因,那你的弟弟在周人那边做武将,这个理由够不够?”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哗然一片,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孙涛。 甚至是孙涛身边的人都远远的离开了他。 孙涛瞪大眼睛,很快就开口道: “陛下!我还是不服!别的不说,自古便有臣这种事情!多少氏族大家和臣一样,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难道陛下不懂么?” “只要我在大周为官,没有做过一丝对不起大周的事情,陛下有什么理由将臣拿下?” 陆瑾笑得更厉害了。 “你是没做过,但是你的父亲做过了,这一点你承认吗?” “那你的父亲已经通敌,他难道就不能勒令你通敌么?” “现在你还没做什么不把你拿下,难不成朕还真要等到你做了什么再去拿你?” “孙涛啊孙涛,你是把朕当傻子么!” 孙涛面色煞白,张了张嘴,最后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原因很简单,他心中突然生出了对父亲的怨气! 如果不是父亲,他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陆瑾抬起头看向其他人。 “夺回南境大半区域,并且查到孙涛通敌,朕想要封司安为大将军,可还有人反对?” 大将军,顾名思义,便是所有将军的头头。 毫不客气的说,司安借助这个名义,就能直接拿下整个大魏的兵权,谁敢反对,司安甚至可以直接去拿人! 顿时一众人脸色大变! 文官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大将军,说到底也是一个武官,大魏重文轻武,就算司安成了大将军又如何? 反倒是一些文官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魏之前的大将军那么多,最终的结果如何? 一个个被栓在京都,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们稍微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立马就会被文官上官上线,一个个过得胆战心惊! 因此文官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对。 其他人还想开口,下面的士兵却猛然将孙涛拖了出去。 一时之间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陆瑾这是在杀鸡儆猴! 他们看向陆瑾,眼神越发的复杂起来。 陆瑾平静开口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完这话,陆瑾自己也松了口气。 等到圣旨和任命文书都送去南境,陆瑾揉了揉眉心。 司安升职是必然的。 因为他在南境招兵买马了! 这在大魏,是武将的死禁! 一般而言,别人打仗损失太多,也只能补充损失。 但司安不一样,直接扩张的军队。 一方面是人少不能更好的抓捕或者追歼敌人,另一个方面则是接下来的梓林和德阳之战,必然会将战线拉长。 这一点就连陆瑾都知道。 之前的司安去收复南境,自然可以走到哪里打到哪里。 但是现在不同。 他去打梓林,全部过去的话,德阳的人转头说不定将丰城这些地方全都占据回来,到时候司安前后夹击,还怎么打? 扩军也是必然的! 陆瑾达成了目的,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晚上在御书房,她提笔就开始给陆瑾写信。 一方面是她对朝堂局势的迷茫,另一个方面就是诉说四年和祝福。 而这封信和圣旨是同时送到司安手中的。 司安看着手里的信,顿时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零七章:梓林将领周正 如果是之前,司安或许也有别的想法。 群臣和皇帝作对,无非是皇权和臣权的互相争斗罢了。 这在历代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皇帝强势,手段过硬,那么皇权大于臣权,朝堂便是一言堂。 皇帝若是,下面便可以欺上瞒下,各种规矩制度作为逼迫。 往往这个时候,必然会有落败的一方。 一般而言,都是皇权胜利。 因为过于在乎权势的皇帝,到最后可能会直接掀桌子。 说不过你们,我就个个击破,然后直接动刀子! 也有臣权胜利的。 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一般会心灰意冷选择摆烂,朝堂都不去了。 而这也是天下大乱的征召。 想到这里,司安深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河间王啊,即便是下手,也是这样悄无声息,不仅没有人想到他,更没有人想到这里面暗藏杀机!” “政令不通,下面就有了欺上瞒下的可能,到时候天下大乱也是正常。” “河间王驻军就在京畿附近,完全可以等到京军和叛军消耗得差不多了,打着勤王的名义直接将整个朝廷都控制起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哪怕不是皇帝,说话也比皇帝管用。” “加上他的名声,只怕到时候的百姓都要对他黄袍加身了!” 司安笑了。 他觉得自己看穿了河间王的把戏。 不过他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收复南境! 放下信件和圣旨,他当即让人将何谦叫了过来。 “梓林的守将是何人?” 何谦赶紧开口。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派遣间谍潜入梓林和德阳,但是直至今日,还不知道周人的主将。” 司安皱起眉头。 “这不可能!” “身为主将,他必然要确立威信,如何可能一直不露面呢?” “是不是你们错漏了什么?” 何谦连忙摇头。 “大人,小人说的是真的,梓林那边的情况很奇怪,所有人好像铁板一块,他们的主将更是从来没有露面。”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找到他们的破绽。” “之前属下派人去送钱,结果第二天细作连同钱都消失不见了,还有人给属下送了信,说谢谢大魏送的钱。” 司安沉默了。 他仔细一想,立马就皱起眉头。 主将不露面? 这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打仗的方式啊? 他仔细的思考片刻后,猛然瞪大眼睛。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周人这是派遣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来了!” 何谦一愣。 “大人何出此言?” 司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周人那边厉害的将军也就那么一两个,他们的事迹天下闻名,想要隐藏都难。” “之所以不露面,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因为他们随便出动哪一个,都能让大魏提心吊胆。” “不露面,就没有人会过于警惕,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更好的和某些人合作!” 何谦并不知道河间王的事情,但是司安却知道。 到这一刻,他基本上可以确定,章程说的不是假话。 “周人的将领,一个李维,一个周正。” “李维擅攻,以奇闻名,用计诡异莫测。” “周正擅守,曾带着两千人守住一座城一月,而敌人是十万!” “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只怕是周正!” 周正的大名,就算是何谦也听说过。 此时他脸色大变! “如果是周正的话,那就很正常了,他麾下的将士都是跟随他的百战老将,彼此默契十足,想要说服他们背叛周正,这是绝无可能的。” 司安点了点头,转头叫来了李致远。 “让你筹措的粮草这些如何?” “那些大户可算配合?” 李致远点了点头。 “大人,这一切十分顺利,丰城有个孙家,珠玉在前,他们不敢乱来。” 司安笑了。 他喊了一嗓子。 “张云海!进来!” 张云海立马屁颠颠进来。 司安看向张云海,很快就开口道:“我要你和王琳去办一件事,想办法去各地散布流言,就说周正在梓林。” 张云海一愣,“大人,此举是何意啊?难道大人不知道,如此一来,大周的那些人反而更嚣张了,反倒是我们旗下的士兵,一个个会人心惶惶!” 周正的名头,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司安摇了摇头。 “让你做你去做就行了!” 张云海满头雾水,带着王琳离开了营帐。 当天下午,城内传来流言,结果城内的大户,还有一部分的百姓,连夜就跑去了梓林! 不光是绕城,包括了丰城,和雁城。 除了梓山关,基本上各地都有人员流失现象。 唯独梓山关那边情况截然不同,那里的百姓一个个趾高气昂! “为什么周人会派遣周正过来?正是因为大老爷打仗太厉害了!周人的其他人不是对手!” “你们就看着吧,这些周人很快就会落败的!”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部分人还真的信了。 而做完这些之后,司安什么都没做,依旧在梓山关内带着众人操练,选了一个吉时,就带着大军前往梓林。 这一次过去,司安身边只有何谦,石头,李致远。 张云海带着其他人留守丰城,梓山关等地,防备敌人袭击。 …… 梓林。 一个面色黑润的中年人坐在榻上,奇怪的是,他的头发竟然是花白的。 他正是周正! 此时手下来报。 “将军,大批大批的人就在梓林的门口,我们到底要不要开门?” 周正点点头。 “呵,最多也就是往里面塞一些细作罢了,你派人仔细查查,然后将这群人围起来,只要不出乱子就行。” “既然他给我们送人,我们为何不要?” 手下点头,当即下去安排去了。 在周正看来,司安的举措是毫无意义的。 哪怕司安猜到自己在这里,派遣细作,他都全盘要了又如何? 只是或许他也没想到,这不是司安的目的! 在一群人排队进入梓林之后,他们立马就被圈养起来。 基本上就是他们的一些行动会被监视,而且周围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不会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但是这群人的一些基础的生活还是不受干扰的。 比如说,打水,买菜…… 第一百零八章: 错漏之处 菜市。 一个摊贩正在收摊。 他扭头对着身边的摊贩开口。 “啧啧!那些大魏过来的人真有钱。” “你不知道,那么大的鱼,他一开口就买了三条,还说什么人多!” “在我们这里,家里不办宴席,除了酒楼,谁会买那么大的鱼啊?” 旁边的摊贩也是一愣。 “你还别说,自从大魏过来的人多了,我发现我这边卖的肉也不知道多了多少,这几天回去数钱都笑得合不拢嘴。” “只可惜啊,这些银子都要上交一部分,这要全都是我们的该多好啊!” “倒是你说,大魏那边的人为什么这么有钱?我听刚才那人开口,他也不过是普通的商户罢了,怎么会这么舍得花钱?” 鱼贩子也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结果第二天他们继续摆摊,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一点。 那些大魏过来的,哪怕是看上去破衣烂衫的,也能拿出银子来买东西,甚至还能喝点小酒。 这些摊贩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 随后菜场里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说大魏那边都是富家翁。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些人开始主动进入大魏人的地盘。 有人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怎么感觉你们都挺有钱的?” 这大魏人苦笑一声。 “这也能算是有钱?” “那个将军来到南境之后,基本上就没受过税了,除此之外,他还搞出个什么以工代赈。” “听说是梓山关那边遭遇了屠城,城内的百姓十去四五,其他人也是没有粮食可以吃,然后那个将军就拿出了军粮,给帮忙修建城墙和房屋的百姓吃。” “后来粮草找到了,他们就开始发钱,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我们手中就都存了一些。” “吃食是肯定要买的,民以食为天嘛,然后我们最近也在城内找事情做,手里有钱,稍微打点一番,倒是能在梓林稳定下来。” 打听消息的人顿时有些不相信! “既然那个将军这么好,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梓林?” 大魏人冷笑一声。 “为什么来梓林?” “道理很简单啊,因为周正在这里啊。” “我们不想再经历动乱了,来梓林倒是可以稳定下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将军专门吃大户,那些大户人家,又要拿出田来,又要拿出粮食来,还要把银子也拿出来。” “所以很多大户都来梓林了,我们在那边的时候就是靠着那些大户过日子的,他们过来了,我们当然只能跟着过来了,要不然吃饭都吃不上!” 附近听到这话的几个梓林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这种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道理还真的是这个道理。 但等他们回去之后,还是有一部人心生不满。 “这周正厉害是厉害,但问题是,他也不给我们赚钱的机会啊!” “别说是以工代赈了,就连我们正常的买卖和生活,他该收多少的税也还是收多少,也没见比我们少一分!” “更关键的是,周正擅长守城,这些日子也没听说准备攻打大魏,照我说啊,还不如去大魏那边去呢?” “别的不说,这群大魏人手里的钱,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几个人喝点酒,坐在一起自然是越说越过火。 但问题在于,他们说的是真的啊! 大魏那边待遇那么好,凭什么周正做不到? 这个东西,不怕没有,就怕双方存在比较!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就是心里说说,让他们真的去大魏,他们也是不敢的。 直到司安带着人来到了梓林城下。 周正还是没有出面,出面的是一个将领,看着司安一脸不屑。 “就是你这个黄口小儿,也试图与大周一战?我劝你早点滚回去!” 司安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开始,他就带着人操练。 时不时就有人冲锋。 每次他们一动,城头也跟着动了起来,双方都很紧张。 结果大魏的士兵冲到一半,却突然停下来,好像没事人一样回去了。 这一幕落在大周人眼中,觉得司安就是吃饱了撑的。 消息传入了周正耳朵里,周正冷笑了一下。 “他这是在示敌以弱呢。” “梓山关一代是章程负责,他可不是什么孱弱的将领,但依旧被司安轻而易举的拿下了。” “他如今的做法,乃是照着兵书做的,看似稚嫩,实则是在欺瞒我等,他绝对还有其他的安排,只是暂时还想不到。” “对了,大魏那边过来的人盘问清楚了么?那司安如今手底下有多少人?” 属下赶紧开口。 “司安手下有大军八万多人,各地都还在招兵买马,估计要十万人才会停下来。” “之前他们的新兵都是在梓山关附近屠戮盗贼强盗,用这样的方式来练兵,现在是没有地方练兵,所以来我们梓林了吧?” 周正摇摇头,继续询问起来。 “梓林城下的士兵有几何?” 属下开口回答:“末将用点奖法算了算,大概是四万左右。” 周正眯起了眼睛。 攻打梓林用四万人,剩下的四万人必然就是在防备德阳那边。 至于说全部出来,双管齐下,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一旦八万人被拖住,大周这边的人进入了梓山关等地,司安腹背受敌,那就是必死无疑! 带着这样的想法,周正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去查探消息,总而言之,不管大魏的人做了什么,绝对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属下纷纷点头。 周正摸了摸胡须。 他开始思索,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想到的呢? 陡然间,他瞪大了眼睛! “不好!” “快!来人!去将之前进入梓林的那些大魏的人全都控制起来,一一排查,问问他们最近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大周将士立马就去安排去了。 不一会儿消息就回来了。 这群人里面没有细作,这个是第一点。 大魏那边的政策更合适白身,这是第二点! 周正看到那些记录的言论,顿时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他知道,司安必然要从此处着手! 第一百零九章: 动摇民心 “简直该死!” “司安在利用这些所谓的百姓,在动摇我们的民心!” “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大魏人进入城内,禁止……” 话说一半,周正突然住嘴了! 属下一脸茫然的看着周正。 然后呢? 周正沉默了片刻,突然摇了摇头。 “不行,他这个是阳谋。” “我们越是禁止,也越是无法让消息停止流通。” “我们只能散布谣言,告诉下面的百姓,就说那些大魏人说的话其实都是虚假的,是大魏人故意表现出来,故意来欺骗他们的!” 听到这话的属下马上下去安排。 而此时的周正开始深思起来。 “司安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没有道理的,指望这群什么都没有的底层百姓就想要从内部攻破梓林,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还有什么手段?” 周正想不明白。 而此时的李致远他们也想不明白。 “大人,为什么不直接进攻呢?” “他们的城门没有堆放那么多的土,我们只要把他们的城门推开,就能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翻了个白眼。 只能说,李致远太年轻了! “你要知道,章天阳是从哪里跑的?” “他就是从梓林一路跑的!” “换句话来说,他从梓林跑到了大周去,你觉得梓林的将领会不知道我们手里有火炮吗?” “他们之所以没有用土将城封起来,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这不是最好的防守方式。” “攻破城门,我们的人固然进去了,但是火枪火炮在城内也很那发挥最大的作用,我怀疑城内说不定早就遍布陷阱地道之类的,就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呢!” 李致远醒悟过来。 如果梓林的守将真的是周正,能想不到大魏会用大炮轰城门吗? 周正自然不可能忽视这一点。 但他还是任由城门开开合合,将那些大魏的民众接纳进去,摆明了就是不怕火炮! 李致远满脸愁闷的开口道:“那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司安笑了笑。 “周正擅长的是守城,换句话来说,在正面作战上,尤其是攻城战,我们不宜和他硬拼。” “但是大魏也好,周人也好,都是官僚做主,换而言之,百姓没有太多的言语权,但百姓也是人,他们会明白什么才是最为适合他们的地方。” “现在,我们可以安排细作插入进去,只需要传递给他们一个消息,就说丰城那边已经开始分地了!” “这么多人跑到了梓林,我们从丰城那边开始,收缴了这些人的土地,均分给那些没有田地的人,这一条消息,就足以让所有进入梓林的人慌张。” 李致远脸色都变了! 分地? 他哆嗦了一下! “大人!你这是触怒了整个大魏地主家的利益啊!” “你难道就不想想,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整个大魏还有多少人会支持你么?” 司安一脸平静。 “他们已经逃到梓林,他们就不再是我们大魏的子民。” “不然你以为我放他们过去干嘛?” “丰城也好,绕城也好,之前都被周人侵占,这么多年,他们也习惯了周人统治的方式。” “如今战场烧到了这里,他们更多的是希望安定!” “我告诉他们周正在梓林,他们自然人为梓林就更加安定,就算是我,年级青青的,也打不过周正,因为周正在战场上,尤其是守城战场,从没战败过一次!” “但我们呢?还没开战,就在各地大面积的招募人手,这群人担心到时候人手不够,我们会强行摊牌他们的家人进入军队,所以他们才逃亡梓林!” “但他们根不是在丰城就是在绕城,这都是我们管辖的地方,之前打仗没有人在乎田地的事情,因为带兵的人都认为,寻常百姓就是一些普通人,不用在意。” “如今我剥夺了他们的田地,他们利益受损,自然就该慌乱了。” 李致远听得津津有味。 此时他一脸茫然道:“大人,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反抗周正吧?” 司安笑了! 反抗周正? 他们当然不敢! 希望安定的是百姓,他们怎么可能为了利益丢了安定呢? 但前提是,他们能在周正的手里真正安定下来! 司安拍了拍李致远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道:“你先去做,等过几天你就明白我的用意了。” 李致远屁颠颠下去安排去了。 没过一阵子,真的有大魏的细作跑进了梓林。 周正不怕细作,只要不让细作拿到梓林的情报,也不让他们在城内乱跑,散布什么谣言,那么这些细作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而此时的细作也被带到了大魏人聚集的地方。 就在众人还在讨论局势的时候,细作开口就来:“丰城那边已经开始重新分地了,你们家里是丰城的话,恐怕要面对很大的麻烦,说句难听的,你们家的地只怕是保不住了。” 顿时,周围的丰城百姓和大户全都站了起来!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开口。 “此时,从未有过先例啊!” “是极!那大魏的人,凭什么敢这么做的?” “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引起大伙的不满吗?” 细作听到这话就笑了。 “咱们都跑到梓林来了,他们还担心什么?” “到时候随便说咱们通敌,咱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那些地分给了那些没有地的人,你说其他人会不会不满?” 这些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 尤其是那些大户。 他们的铺子什么的,都是交给仆人在打理,到时候不管是谁赢了,他们还能回丰城去。 但是现在,司安的这一手,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有一个人狠狠的开口。 “他怎么就知道我们来了梓林?” “难道我们就不能去其他的地方避难吗?” “总而言之,他无缘无故要了我们的地和铺子,这件事就是不对!” 细作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就笑了起来。 “听说大魏的那个青天大老爷,在领兵当将军之前,是在锦衣卫做事的。” 就这一句话,所有人鸦雀无声! 第一百一十章:临门一脚 换成其他人,可能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所以其他人可能真的不会封了他们的地给别人。 但问题是,那可是锦衣卫啊! 锦衣卫的密谈什么的,号称就是无孔不入! 甚至在深山老林,说不定都能遇见他们的人。 按照民间的说法,锦衣卫就好比是皇帝身边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他们进入梓林,这个消息那必然是瞒不住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唉声叹气。 也有人看向了细作,心生疑惑。 “你呢?” “你为什么来梓林?” “那边都在分地,你留在那边不更好么?” 细作嘿嘿的笑了笑,然后鬼鬼祟祟的拿出了一个牌子。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细作这才开口。 “我原本是章程将军的手下,打仗的时候,在雁城,大家不是都跑了么?我就跑到了丰城,然后住了下来。” “但我也没想到啊,丰城那边挨家挨户的开始查人,听说是要分地,争取让所有人都能有营生,我没办法啊!” “我这身份要是被查到了,落在大魏人手里,那还不得砍脑袋啊?” 众多百姓这才恍然大悟。 也有人好奇询问:“那你和我们窝在这里干嘛?你可以去见周正周将军啊!” 细作顿时摇头。 “见他?” “你也不想想,我先是章程将军的手下,吃了败仗逃命也就算了,还是从大魏那边逃过来的,换做是你,你相信我么?” “而且大魏人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换句话来说,我小命要紧啊!打仗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想参合了。”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 但是所有人都有些愁眉苦脸。 一想到自己的房子和地都要被分了,这谁能高兴得起来啊? 而等到他们去买菜的时候,又遭受到了第二重打击。 那些买菜的人都在嘲笑他们! “你们大魏的那个将领杀人不见血,吃肉不吐骨头吧?” “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之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待遇,都是假的吧!” “还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呢!” 假的? 众人顿时愣了。 有人拿出了钱,只问了一句。 “难道钱也是假的?” 摊贩们一个个结巴起来。 对啊! 外面说这群大魏人说的都是假的,不然他们为什么不留在丰城,绕城? 可如果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那为什么他们真的这么有钱? 感情大魏人好是假的,百姓有钱却是真的,这可能么? 大伙都是百姓,都清楚那些官僚的吃相有多难看。 想到这里,这些摊贩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反倒是这些大魏人叹了口气。 “当初要是不走就好了,现在好了,他们把我们的田都给分了,我们想要回去都不行!” “还别说,大魏这个青天大老爷是真的厉害,基本上说到做到。” “别的你们可能不知道,你知道梓山关那边的人一个都没有逃到梓林来,这是为什么吗?” “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梓山关最相信的就是青天大老爷了!” “这么说吧,之前周人在梓山关屠城,结果大老爷一来,直接把作乱的人全都抓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说要帮众人杀了吴江和赵侦元,就连章程,也被一路追赶,最终送了回去!” “官是好官,但可惜了。” 摊贩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人没忍住开口。 “之前打仗,从来没听说过有当兵的抢百姓的田地的?” “你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所有的大魏人都有些不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的不说,换成其他人都不敢这么做,但是大老爷一定敢!” “这个人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是一门心思为了百姓,要知道,不管是吴江还是赵侦元,尤其是章程,他们只要是活着送回京都去,那大老爷都能官升好几级,结果呢?” “这些人他说杀就杀了!” 听到大魏人这么说,摊贩们也一个个愣住了。 这么听起来,这个大魏的将领是挺不错的啊?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不错的又能怎么样? 说句难听的,就算他再好,没有什么能力,一样是被鱼肉的份。 众人叹息不止。 也有人大声道:“这要是让我当大将军,我也敢这么做,做得比他还好呢!” 他们之间的聊天就是这样的。 大魏人们也跟着笑了。 而接下来,关于司安的事迹,也开始在城内流传出去。 城主府的周正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十分不满。 “这个司安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流言没有丝毫的作用?” 属下赶紧把最近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周正。 周正叹息了一声。 “司安是个厉害的,只可惜他去了大魏。”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想要攻破梓林,凭借这些百姓,也还是不够的。”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 所有人都觉得司安在做无用功。 一直到数日之后,大魏士兵聚集起来,缓缓向着梓林推进。 李致远一脸疑惑的询问司安。 “大人,这就够了么?” 司安笑着点了点头。 “攻城,还是不够的。” “不过我们可不是攻城啊!” 话音一落,司安下令调整火炮的角度,然后开炮! 所有听到命令的人都蒙圈了! “大人!火炮调整到这个角度,没有办法打在城头上啊!” “这一旦落在城内……” 司安一脸淡然。 “就是要打内城!” “而且要四面八方给我围着打!” “我只有一个目的,让那些百姓感到恐惧!” 这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可是屠戮百姓! 就算是他们,也不是很敢做这种事情! 甚至一部分士兵,家人还在梓林内部,更是直接开口。 “求大人收回成名!” “我们就是梓林的本地人,我们的妻儿还在城内呢!” “火炮无情啊大人!” 他们跪在地上求情,求司安不要炮轰内城! 司安抿了抿嘴,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这帮人啊,也不好好想想!” “没有百姓帮忙,我们怎么打下梓林?” “之前造势,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百姓动摇!” “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司安借兵 这么多百姓选择周正,是因为百姓们相信周正能护卫他们的安全。 动摇百姓的心里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要用火炮让他们意识到,周正没有办法护卫他们的安全。 这两手下来,城内的百姓必然会叛乱。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他们之前不叛乱,是因为安定和待遇好,他们只能选择一边。 而一旦周正给不了他们安定,他们凭什么还要选择周正? 当城内都成为炼狱,他们为什么还要待在城内? 到时候他们只会想着逃跑,离开这个炼狱场! 当然,这也不是司安的真正目的。 如今看见有人阻拦,他也松了口气。 他站在城头,此时大声嚷嚷起来。 “周正!我知道你在城内!” “我不怕告诉你!之前的安排我都是故意的!”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原本我打算用火炮将城内打烂!但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我的士兵,不愿意伤害无辜的百姓!” “周正,你就庆幸我家将士们心怀仁慈吧!” 听到这话的周正脸色一变。 他仔细想了想这种可能性,越想越是觉得可行性更大! 一旦那些百姓混乱起来,甚至是从城内将城门打开带路之类的,整个梓林一旦乱了,那么司安拿下整个梓林,简直是唾手可得! 周正听到司安放弃了计划,顿时也松了口气。 犹豫片刻后,他让人过去喊话。 一个副将很快就来到了城头。 “司安!” “不要再搞这些小伎俩了!” “你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你没有攻破梓林的信心!反倒是叫我等看轻于你!” 这话一出,周安很快就笑了起来。 “在雁城的时候,章程那个老家伙为了守住雁城,只能将整个雁城变成王八壳!” “他们用土堆积在城头城门,我们一放炮,他们就直会缩着脖子当乌龟!” “你们将军周正自然是厉害,是乌龟中的乌龟,以防守而闻名天下,那敢不敢下来与我大魏一战呢?” “我们大魏可以不用火炮火枪,你们难道连这个勇气都没有吗?” 被羞辱的周人士兵一个个气得跳脚。 有将领直接去找到周正。 周正挥挥手。 “不用理他,他就是想要刺激你我,让你我出门作战,若我们真的信了,只怕梓林明天就回失守,不管就是了!” “再说了,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梓林绝不可失,梓林若是没了,我们和大魏的那一位也就没有办法联手,图谋大魏就更难了。” 属下不解。 “将军,那你说,这司安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就只会在城下骂架么?” 周正笑了笑。 “不得不说,他还是吓了我一跳。” “先是用百姓让我们松懈,用言论来动摇百姓的想法。” “若是我们真的连安定都不能提供给百姓,城内必然乱做一团。” “只不过,他还是不够狠心!” “若是我,早就下令开炮了!” “一旦梓林城内的百姓混乱,谁来了都不管用,我们又要管百姓,又要守城,很难做到兼顾,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攻城的最好时机。” “他既然放弃了,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我们尽管看他出招便是。” 周正摸了摸胡须,微微的笑着。 城内到处都是泥土,甚至还挖了战壕一类的深坑,就是为了躲避司安的炮弹。 如今自己死守不出,司安的人除非攻上城头强攻。 但他们只有四万多人,此时的梓林内部就有四万多人! 一个攻城,一个守城,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周正手里,他想不到要怎么输啊! …… 景城。 河间王坐在偌大的王宫里,神情倦倦。 很快有人跑了过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司安那小贼,带着大军攻打梓林去了。” 河间王一愣,眉头陡然皱起。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前线的战报,随后叹了口气。 “本以为司安这小贼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未曾想到他竟然真的拿下了丰城一带。” “如今只剩下梓林和德阳。” “老实说,我们并不要多担心,这两个城的守将乃是周正,他想要攻城,饶是有火炮火枪,也是绝无可能的。” 属下听说是周正,顿时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王爷,这小贼向来不按规矩出牌,王爷还是小心为上。” “最好是能让他们从梓林附近撤离出来,只要梓林还在,我们和大周的交易也就还能进行。” “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河间王沉吟少许,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对。” “这样,我差人去给南齐送信,让南齐那边出兵。” “南齐和南周以及我们大魏都挨着,届时借口打不过,让司安调兵过来。” 听到这话,属下们都是松了口气。 没多久,下面的人就去安排去了。 而等到手下离开,河间王眯起眼睛。 他拿出了另外一份资料,是关于司安的。 他看着司安的生平,无奈的叹息一声。 “老天啊老天,你总是与我作对。” “这一次可是我离皇位最近的时候了,你可不能乱来啊!” 说着他将司安的生平一把火烧掉。 都说乱世出枭雄,他不知道司安是不是那个枭雄。 但总而言之,他不允许司安坏了他的好事! 河间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了屋子后面。 这里到处都是木人。 他拿起一把刀就在房间里乱砍起来,像是要发泄什么一般。 过了好一阵,外人才听到屋子里传来怒吼声。 奴仆们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等到河间王走出来,他又恢复了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快步走了过来,小声开口。 “王爷,司安来借兵了。” 河间王一愣! 什么东西? 司安竟然还敢来找自己借兵? 他嗤笑一声,展开了信件。 信里面,全都是对于他河间王的夸赞之词,还说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王爷。 然后就是希望河间王能借兵给他攻打梓林。 河间王差点没气笑了! 当然,他以为司安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挥了挥手,淡然开口道:“派兵就是了,让他们走慢一点,最好是迎面撞上南齐的大军,这样也就有了借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惜一切代价 河间王想要司安撤兵。 而司安去找河间王借兵。 双方的想法算是不谋而合了。 只不过,司安在暗处,河间王在明处。 所有人都以为司安要攻打梓林,包括了周正都没有怀疑! 之前驱散百姓进入梓林,更是扬言要炮轰内城。 结果半天了,司安还是没有动作。 百姓以为司安真的担忧百姓,而周正也以为司安真的要打梓林。 可很快,周正就愣住了。 因为在某一天,司安这边的大军开始分散。 他们包围了整个梓林,但是围而不攻! 周正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当下便开口道:“去查查!围城的士兵有多少?” 属下出去清点一番,好半天才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大人,梓林就四个城门,全都被围住,属下算了算,四个城门外守着的大魏士兵约莫有两万人,一边是五千人左右。” 两万人? 四万人围绕梓林,只剩下两万人? 还有两万人呢? 周正心中一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硬着头皮开口道:“再等三日!若是三日之后,德阳那边没有狼烟,届时,我们只怕就遇上麻烦了!” 属下听到这话一愣一愣的。 周正叹了口气。 等到周围的人都离开,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的走,但是心里怎么都无法安心。 三日之后,德阳毫无动静。 换而言之,整整三天,司安的两万大军也没有去攻打德阳,换而言之,这并不是围点打援的计划,这是真的另有安排! 当即周正就开口道:“选五千死士,让他们南门出城突围!” 属下点点头,心里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不怕眼皮子底下的人,就怕敌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五千死士突围,这样一来,如果周围还有埋伏的话,他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结果就是,没有埋伏! 五千死士真的突围成功! 虽然死伤惨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人的的确确的跑了! 周正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看四周的方向,随后猛然意识到了一点,指着北边大声喊,“快!再选五千死士,让他们北门突围!” 梓林南门,是前往德阳的方向。 这边没有埋伏。 但是北门呢? 北门是前往大魏的方向! 换而言之,这边若是突围成功,就能进入大魏内部了! 很快喊杀声就响起。 突围的士兵冒着枪林弹雨前行,好在他们的速度的确够快,一路狂奔,还是绕着大魏士兵走的。 看起来很正常,就连周正也皱起眉头,以为自己猜错了。 眼看突围的士兵都要远走了,很突然的,他们大面积的倒在地上。 这个位置恰恰好,旁边就有一小片的丛林。 众所周知,这种小丛林里藏不了什么人。 可是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石头带着人就从丛林里杀了出来,手里举着火枪拼命的开火。 那群倒下的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当成了靶子,很快就纷纷饮恨了。 周正倒吸一口凉气,他死死的看着北方。 属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询问周正,“将军,为何北门这边有人埋伏?” 周正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起来很是难看,甚至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 “好好好!好一个司安!” “人家是围三缺一,你倒好,围一放三!” “你就是摆明了告诉我,不让我去通知河间王!” “原来你带兵来梓林,目的不是在梓林,而是在河间王!” “中计了,我们都中计了!” 司安在梓林的一些举措,周正全都通知了河间王! 司安不知道周正多久送一次性,他只想告诉河间王,梓林的确有被攻破的风险,所以就故意做了之前那些举动。 如今想来,他每一个举动都要等自己一阵子,周正也明白司安的目的所在。 那就是司安也不确定自己多久给河间王送一次信! 他只能估算时间,确保自己的信送出去之后,这才派人故布疑阵,而他带着两万大军直奔河间王的辖区去了! 饶是周正,为了突出司安的阴险,也为了表示自己的功劳,也会将司安之前的事情一点点写在信上。 这样一来,只有一种可能! 河间王一定会想办法让司安退兵! 怎么退兵? 周正向着更西边看去,那边是南齐的地盘! “南齐入侵,河间王大败,无奈之下只能找司安借兵,如此一来,司安就不可能拿下梓林!” “司安是吃准了这一点!” “河间王要维持他的好人形象,就不敢去朝堂上乱来,只能和南齐商量。” “而他早就带人等在路上,他这不是要打梓林,他这是要将河间王的将士和南齐的将士一网打尽啊!” “狠!不愧是轻而易举拿下章程的司安!果然够狠!” “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目的就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我不如他啊!” 周正练练叹息,他的话周围的属下也听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很好奇,这个司安,这么猛的吗? 事实上,司安还不止这么猛! 周正并不知道,司安还给河间王写信了! 依照河间王的尿性,一定会派兵驰援,但他不可能真的驰援,所以半路上这些士兵一定会遇上麻烦! 司安就是过去解决麻烦去的! 到时候,这些派遣出来的士兵,就好像用来打狗的肉包子,被司安吞进肚子里,绝对没有还回去的可能! 而这些,是周正所不知道的! 此时的周正将信递给了手下的士兵,让他们赶紧突围,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封信送给河间王! 于是,第三轮的突围开始。 外面包围梓林的主将是李致远,看到这一幕也是嘿嘿笑了起来。 “大人还真没说错。” “攻打周正这样的老将,内部是不可能攻破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外攻破。” “这还没有开战呢,他已经白给了一万多人,到时候没有人,你还怎么守住梓林?” 当即李致远大声喊了起来。 “来人!梓林南境外面那一片给我挖陷马坑,也藏一批人!” “大人说了,周正很有可能带人从南边突围前往德阳!”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梓林不要了 云山! 大魏的军队正在慢吞吞的往前走。 领队的乃是河间王麾下大将李政! 看着前方的云山,明明太阳还没落下,他已经大声嚷嚷起来。 “全都停下脚步,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众人纷纷开始动作起来。 云山半山腰上。 司安举着手里的望远镜看着,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一天走十里路,昨天就看到了他们,今天他们还没走到跟前,摆明了就是不想去梓林。” “这么说来,章程还真没骗我,这个河间王还真有鬼!” “何谦,你可以找人把信送京都去了,今日所见,一一禀明。” “铁证如山,我倒要看河间王还能藏多久!” 处理河间王最关键的点不是在于要怎么和他斗,最为关键的地方在于,河间王伪善的面具,从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过! 何谦转身安排,同时好奇的询问司安,“大人,你说这河间王心思这么多,当初先帝邀请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直接去京都呢?” 司安也摇了摇头。 很多的事情他也不是上帝视角,这如何去弄清楚。 但他明白的是,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陆瑾从未和他谈起过河间王的事,这么说起来,陆瑾可能也不知道河间王在背后捣鬼。 那么河间王不去京都,是在畏惧什么呢? 司安皱起了眉头,隐隐感觉京都的谜团更大了,而谜团的中心,就是那个皇位,也就是如今的陆瑾! “任重而道远啊!” “行了,他们不往前走,但这么走,迟早都会走到梓林,我怀疑啊,这河间王应该还找了其他人,大概率就是南齐了,也不知道他能开出什么条件。” 何谦顿时笑了起来,小声道:“大人,我已经差人去南齐盯着了,现在还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人!南齐出兵了!” 何谦差点没直接跳起来,怒吼道:“你说什么?南齐出兵了?什么意思?” 小兵气喘吁吁开口道:“真的出兵了,我们的人一直在南齐盯着,他们一动我们就派人回来报信了,就是最近出的兵,数量是五万人,但都是铁骑。” “铁骑?” 何谦倒吸一口冷气! 骑兵的造价就不便宜。 一个骑兵从训练,到马匹,甚至是武器,都非常的昂贵。 不说那些配套的马鞍之类的,平日里战马要吃最好的,这也是很大的开销。 而寻常的将士,铠甲有纸铠,皮铠,铁铠之类的。 其中价格最高的就是铁铠。 什么是铁骑? 意思是就连马匹都穿上了铁铠! 这种骑兵在战场上可谓是所向披靡,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但落在司安眼里,这都是移动的银山! 何谦还在震惊的时候司安就笑了起来。 “如何?有没有兴趣搞他一波?” 何谦一愣,没忍住开口。 “大人,火枪对于铁铠的杀伤力并不是很大吧?” “抛开这一点不谈,铁骑移动速度虽然慢一点,但也远超我们的步卒,火炮的杀伤力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司安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南齐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 “他们出兵不是为了咱们大魏来的,他们就是来帮河间王解围的!” “你看着吧,他们估摸着会来到云山这里,然后就会停下脚步,到时候他们和河间王的大军互相安营扎寨的对着看,打不起来的!” “但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铁骑落定之后就不会走了。” 此话一出,何谦眼睛一亮。 “大人的意思是,我们的火炮可以打活靶子?” 司安哈哈大笑,连连挥手。 “快快快!” “云山这么大,按照河间王他们的速度,至少两日都越不过去,两日的时间足够让南齐的铁骑来到云山了!” “现在就去把火炮运送过来,两天的功夫,我们要将火炮藏在山林里面,等南齐兵马落定,就是我们开炮的时候!” 何谦更加兴奋了。 这要是能吞下南齐的五万铁骑,他都不敢想象有多爽! 一下子大伙的士气都上来了,睡觉都是带着笑的。 …… 梓林! 周正站在城头,死死的看着周围的大魏士兵。 他已经藏不下去了! “我们必须突围!” “绝对不能影响到大周和河间王的合作。” “现在司安就是那变数,他如果埋伏在云山一带,若是南齐真的带人过去,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周正深吸一口气,再也按捺不住。 但是面对火枪火炮,他麾下的将士并没有什么突围的打算。 直到周正看见大魏士兵的军营里,车辆调动频繁。 “他们在干嘛?” 周正皱起眉头,微微的眯起眼睛。 他身子前倾,恨不得看得更清楚一些。 好在大魏的士兵也没有瞒着,一辆辆的装有火炮的推车当着周正的面被推走。 原本的梓林城外,四个城门,一共有火炮四十门。 但如今,只剩下二十门! 属下忍不住开口道:“将军,他们调动火炮干什么?” 周正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思索一番,甚至是来到了地图面前。 很快他就变了脸色! “他们想要吞掉南齐的骑兵!” “若真被他们成了,河间王的麻烦就大了,南齐和河间王,我们大周和河间王的所有腌臜都会直接被抖落出来!” “南齐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吃这个哑巴亏,他一定会把罪责推给河间王,河间王所有的安排都会毁于一旦!”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们达成目的!” “现在就快马出城,一定要让河间王的士兵警惕起来!” 属下听着周正的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大人,北门那边有埋伏。” 周正头也不回。 “梓林不要了!” “我带大队人马突围前往德阳,等大魏士兵全都朝着南门聚集,你们再从北门突围前往云山!” “记住!一定要将我的话告诉河间王的守军!” 话音一落,周正立马下令去了。 城内的周人士兵开始频繁调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面突围 “杀!” 梓林南城门轰然打开。 两万人冲杀而出。 五千的大魏士兵顿时兴奋了。 他们举起火枪不断射击。 但是周正带着人根本就不和他们纠缠,用人堆积过去,总能跑掉一部分从侧面拉远距离。 如今的火枪精度并不是非常高,结果就是根本就拦不住周正! 周正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前往德林的方向,他还不忘回头看去,发现周围城门的守军都开始收缩。 五千人拦两万人拦不住,那两万人过来包饺子呢? 周正见到这一幕,顿时松了口气。 他的目的达成了。 “先去德阳,进了城就安定了!” “梓林丢给他们,抱住德阳之后再图谋丰城!” “该死的章程,守个梓山关都守不住!” 周正越说越气。 要不是章程丢了梓山关,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如果换一下,让他去守梓山关,他敢保证司安过不来! 一路狂奔,但身后的追兵始终没有放弃。 一切都因为军营里的那面旗帜。 一个偌大的周,让所有大魏士兵都意识到,周正就在这里! 还在埋伏的李致远举着望远镜,看见那个周字旗的一瞬间,顿时就兴奋起来! “大人果然是算无遗策!” “周正竟然真的前往德阳去了!” “所有人准备!一定要将周正活捉!” 林子里,众人都开始拿起武器,骑兵跨上了战马。 却说周正,一路狂奔,抬起头却发现前方的林子里飞鸟盘旋不落。 瞬间,他心中一个咯噔。 这里还有埋伏! 难道说司安并不知道河间王的事情,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埋伏自己? 但是没有道理啊! 司安不知道河间王的事情,他怎么利用自己的心理,逼迫自己前往德阳呢? 周正心中此时各种想法转瞬即逝,他意识到这些都来不及考虑,最大的问题是度过眼前的难关。 他坐在马上,扭头扫了两眼,很快就值了东边。 “朝东走!沿着河去德阳!” 大军立马改道! 看到这一幕的李致远瞪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住了,跳着脚骂了起来。 “该死的!他们怎么改道了!” “快快快!快去阻拦!” 手下的将领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大人,我们的人手大都在西边,火枪火炮,还有那些陷马坑也大都在西边……” 属下的话没能说完,此时的李致远已经急得跳脚了。 德阳和梓林,梓林在北,德阳在南。 往西是南齐,往东则是大魏,过了河就是丰城方向。 但凡是换个正常人,直到司安是从丰城过来的,下意识的就会选择西边,宁可逃去南齐,也不要靠近大魏。 可偏偏周正就不是正常人! 他的命令,顿时打乱了李致远的布置。 火炮根本就顾不上,李致远带着人骑着马冲了出来,想要将周正赶到西边去。 但是有用吗? 还是那句话! 大魏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 梓林留下两万,梓林北城门还有五千人埋伏。 李致远这边手中的士兵也只有五千人。 火枪火炮威力的确很大,最大的问题就是机动性不够! 李致远稍微想了一下,如果他们埋伏的大军出来,周正一定会带人往西跑,西边他安排了一小队人马,更是挖了陷马坑,定然能将周正留住。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周正这样的老将面前,仅仅是看见飞鸟不入林,立马就猜出面前有埋伏。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往东靠。 李致远五千人赶到的时候,周正的大部队人马已经冲过去了,前路再无埋伏! 李致远气恼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死的!” “都怪我!” “大人安排这么点事情我都做不好!” “这都能让周正跑了!” 他越说越气。 因为如果这次能抓住周正,毫不客气的说,司安的名气将会被抬到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 这队伍司安的威望和助力都是难以形容的! 就比如说,司安被封为大将军。 如今很多人对司安还不了解,更别说心服口服了。 可如果司安活捉了周正呢? 毫不客气的说,大魏士兵对司安会立马归心! 结果就因为他,周正跑了! 看着周正的背影,李致远更生气了,他站在河边狠狠的给自己扇巴掌,两边的脸颊都扇肿了! …… 梓林! 城内的大周士兵见北门的士兵离开,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 此时的梓林,四扇大门打开,大魏士兵却忙抓抓捕周正,根本就没有留下多少人掌控整个城池。 他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为首的将领叫做赵良,见时机差不多了,顿时高喊了一声,“杀出去!” 一万整装待发的大周士兵立马就从北门冲出。 北门附近还有几个大魏的士兵在维持秩序,此时根本就拦不住! 一个大魏士兵被战马一撞,身子飞出去有五六米远,落地就大口大口吐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北门原本正常进进出出的百姓,更是如同地上的杂草一般,直接被战马践踏! 老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条血路。 所有拦路的人全都被战马撞飞,然后被马蹄践踏,只留下一堆肉糜! 这可是人身上的肉组成的肉糜啊! 北门的通道,鲜血淋淋! 大魏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人手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赵良松了口气,回头看去,那条血路已经过了,前方还有一只伏兵,数量不知道是多少,但他猜测,大概也就五千人。 他们足足有一万人! 一万人拦五千人,拦得住么? 赵良轻笑了一声,心中更加自信了。 一路往前,直接绕靠前方的小林子,他就不相信,不往这边走,难道还能被埋伏? 就在此时,西边起火。 他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草木全都被清理了一遍,只剩下一堆干柴杂草。 他们还没过去,火已经冒了起来。 马匹怕火,根本就不敢往前冲,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赵良立马调转马头,怒吼道,“东!往东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路可走 大军立马急匆匆的往东。 可没走几步,东边也冒起了大火! 要知道,大军一只都在走斜线前进,尽量的向着北方靠拢。 如今东西都起火,不知不觉,他们就被驱赶到了丛林附近。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前方将士的战马马失前蹄,猛然跪倒在地上。 是的。 他们冲进陷马坑了! 所谓的陷马坑,就是在地上挖一个个洞,马蹄踩进去,巨大的冲击力会让战马直接折断腿! 赵良勒停战马,心中一片死寂。 完蛋了!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前方已经响起了枪声。 他咬着牙大声道:“回去!” 回去? 还想要回哪里去? 两边是大火,前方是石头带着五千人举着火枪火炮射击。 后方大魏人早已搬过来拒马桩! 拒马桩是将粗细合适的木头削尖,然后相对排列,组成一个叉形,底下是坚固的三角形,上面是尖端对外的实木。 但凡是战马,撞上去就是送死! 赵良立马就明白,他命休矣! 他手持长枪,忍不住的怒吼:“司安!狗贼该死!” 话音一落,他带头冲向了前方的小树林。 石头举着火枪,玩得不亦乐乎,见到对方将领傻乎乎的冲过来,他顿时就笑了。 他举起火枪慢条斯理的瞄准,一枪过后,赵良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又过了一阵,大周士兵再也没有站着的了,石头身后冒出来一堆农民打扮的士兵,这群辅兵就过来清理战场。 石头首战告捷,一个人都没让往北去,任务完成,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头他正准备坐下呢,下面的人就过来禀报。 “将军,搜到一封信。” 石头不识字,交给了军中的文官。 文官念了出来。 “司安北上,图谋南齐援兵。” 就这几个字。 石头一脸茫然的扭头看向文官。 “这是什么意思?” 文官也皱起眉头。 司安带着大军来评定南境,这和南齐有什么关系? 如今大魏打大周已经是十分艰辛了,怎么可能将南齐拖下水呢? 众人纷纷摇头,甚至一度以为周正是糊涂了。 …… 丛林的司安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天空,随后站起了身子。 “南齐大军到了吗?” 他刚说完,何谦就兴冲冲过来了。 “大人!南齐五万铁骑到了!” 司安松了口气。 还真来云山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往云山西边走去。 这里树林茂密,看得并不真切,何谦找了几个人送司安上树。 他举着望远镜扫了一眼,只见远处蚂蚁一般的人群正在往云山赶来。 司安冷笑不已。 “不愧是河间王啊,私通南周也就算了,现在还私通南齐!” “他在想些什么?” “真让他做了皇位,还不知道要割让多少土地出去呢!” 河间王能说服两国帮忙,必然不是靠嘴皮子。 换句话来说,他一定答应了两国过分的条件。 真让河间王做了皇帝,只怕南境就不是大魏的南境了,是南周的北境! 到时候吐蕃岭南一带也不是大魏的地盘,只怕会成为南齐的地盘! 想到这里司安就怒火中烧! “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严禁大声喧闹,马匹也套上嘴笼!” “不许生火做饭,一定不能让人察觉到我们藏在云山之中!” 何谦连连点头,当即下去传达命令。 等所有人都藏了起来,何谦这才来到了司安面前。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司安轻笑一声。 “怎么办?” “南齐是要吞下来的,河间王这两万大军也不能放过,他们的将领一定要杀了,这样我们才有理由接管大军。” “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想要打南周也好,打南齐也好,没兵怎么打?” “要是李致远活捉周正的话就好说了,我就可以立马去周围要兵!总会有足够的人手的。” 何谦一愣。 “大人,你已经是大将军了,就算李致远没有活捉周正,你也可以要兵啊?” 司安冷哼一声。 “你还不明白么?大将军只是一个称号!” “我说得难听一些,在任何的地方坐将军都是一样的,你没有战绩,没有威望,仅仅凭借名号就想要让所有人屈服,你做梦呢!” “抓了周正,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也会有人将兵马送过来,蹭功劳,要是没抓到周正,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年轻人,不希望自己麾下将士白白送死!” “到时候他们能找出几百个理由来拒绝我!” 听到这话的何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司安也没有多说,吩咐大家养精蓄锐。 而此时的云山,西边是南齐铁骑,北边是李政的两万大军。 但是直到第二天,他们才碰面。 正如司安所言,双方碰头,互相安营扎寨,根本就没有仇人相见,拔刀相向的举动! 何谦站在司安身边,小声开口:“大人,我们要怎么做?” 司安指了指南齐营地,笑着道:“怎么做,直接炮轰就是了!过去之后,第一时间找几百人,换上南齐的铠甲和战马,去偷袭河间王的大军,记住了,一定要弄死他们的主将!” 何谦嘿嘿笑了起来。 有人开口询问,“要是分不清他们的主将是谁要怎么办?” 司安阴沉沉开口道:“那就一个不留,只要是头目,全都杀了!总而言之,这两万人进了我的口袋,想让我还回去,没门!” 众人纷纷点头,在丛林里推着火炮一路往前。 当南齐铁骑的营地进入射程范围内之后,他们立马开始固定火炮。 一切准备妥当,司安猛的挥手。 “轰!” “轰!” 万炮齐鸣! 南齐铁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营地就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砸中。 瞬间大伙就烧了起来。 无数人从帐篷里走出来,还有很多人甚至还没出来呢,连同帐篷一起被炮弹砸中。 这根本就没得打! 好几个人高声怒吼,大量的人员根本来不及去管战马,急匆匆就从营地离开。 这一次的偷袭是成功的,五万的铁骑,至少去了两万五! 第一百一十六章:深宫老人 没等下面的火烧没,司安就带着人冲向了营地。 但凡是有人过来,他们抬手就是一枪。 进入营地,一股子浓烈的烤肉味道冲入鼻腔。 何谦扭头就吐。 这是烤人肉啊! 他还不忘扭头看向司安,开口道:“以后再也不想吃烤肉了。” 司安哈哈大笑:“这可由不得你,他们的战马很多也死在了营地,只能做成烤肉咯!” 何谦顿时吐得更厉害了。 司安则是带人全面接管,将能找到的铁凯和旗帜之类的全都搜集起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何谦就带着他们前往李政的营地。 听见云山炮响,李政其实早就反应过来了。 他急匆匆带着人冲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一支破衣烂衫的南齐铁骑。 “南齐铁骑?”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说山里还有贼人?” 李政心有不安,赶紧迎了过去。 结果他刚走近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些铁骑的手里为什么都带着铁管? 河间王和南齐一直都有小规模的战争,双方虽然暗通曲款,但是麾下将士们的摩擦上层是不会管的。 如今问题就在这里。 李政也是经常和南齐交手,他怎么不知道南齐手中还有这种兵器? 没等他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响起,李政眉心中弹,直接倒地。 身后的人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跑,但是何谦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带着身后的人群,手中火枪齐名! 这下李政的大军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敌袭!” “拿着兵器出来作战!” 越来越多人喊了起来。 一些人甚至慌张到鞋子都跑掉了。 可是当他们冲出来才发现,那支南齐铁骑已经不知去向,倒是军营里那些跟在李政身边的将领死伤无数! 群龙无首,无数将士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救星来了。 司安带着一群人急急忙忙过来,大声吆喝。 “前方可是河间王派遣前来驰援本将军的人马?” 一群将士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有人跑了出来询问。 “前方来者何人?” 司安勒马停下,大声道:“吾乃大魏大将军司安!” 这下,河间王的大军松了口气。 都是大魏人,那就是自己人。 他们知道个屁的河间王通敌啊! 这是河间王的秘密! 至于最近赶路很慢,李政也给了答复。 是李政不希望将士们跟着司安去送死,所以故意拖慢一些,将士们还是挺感激李政的。 但现在司安来了,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跟随司安。 于是没有任何的悬疑,司安安然接手了李政的大军。 如今光是在云山附近,他手中就已经有了三万人马。 司安忍不住嘴角上扬,让何谦找了一个士兵,给河间王送信。 “王爷妙计安天下,折损大将又赔兵。” …… 王宫。 送信的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河间王看着手里的信,他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士兵。 “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政呢?” “他人哪里去了?” 士兵哆哆嗦嗦开口回答。 “王爷,李将军带我们一日十里抵达云山,结果遇上了南齐铁骑。” “然后李将军说我们只怕是不能驰援大将军了,找了个人给大将军送信,让大将军过来帮忙。” “当天早上信刚送出去,云山就传来天雷阵阵,李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着人在外面观望。” “然后就有一群吃了败仗的南齐铁骑跑了过来,见到李将军之后,他们突然开枪。” “我们以为南齐要偷袭我们,正在整顿兵马呢,那些人杀了一些将领就跑了,没多久大将军就过来了,接手了我们的大军。” 河间王听到这话,气得几乎吐血! 他挥挥手让士兵离开。 等人一走,他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都流血了也顾不上! “司安!” “孽畜!” “韩文何在?韩文!” 他的咆哮声响起,不多时,一个中年书生走进了屋子。 这中年书生就是河间王口中的韩文,也是河间王麾下的第一谋士。 见到河间王,他赶紧开口,“王爷息怒。” 河间王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 韩文找人给他处理伤口。 从始至终河间王都没有什么言语。 韩文倒是看着那封信,再听旁人说出小兵讲述的事情经过之后,他也无奈的叹息一声。 “王爷,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大局为重。” 河间王顿时气上心头,刚要举手,给他处理伤口的侍女却惊呼了一声,被他的手砸在脸上。 河间王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韩文,你说得对,大局为重。” “其他人都退下吧。” 韩文抬起头看了侍女一眼,带着其他人离开。 他们关上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惊呼声,还夹杂着衣服撕裂的声音。 韩文停下脚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喜怒无常,残暴不仁,我恐怕也要遭殃啊。” “王爷啊王爷,先帝正是看透了你,才不允许你回京都啊!” 话音一落,韩文扬长而去。 …… 京都。 陆瑾看着手里的信,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深思一番,随后起身离开寝宫。 侍女跟随在她左右,一路前往皇宫后院,一个十分冷僻的角落。 很快陆瑾就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一个老人,正在烧柴,看上去是准备做完饭。 陆瑾轻启朱唇,“张爷爷。” 老人一愣,猛然站起了身子,连忙跪在地上给陆瑾磕头。 “陛下!奴才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陆瑾神情复杂的看着老人,开口道:“张爷爷,你是跟随皇爷爷的宫人?” 老人一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苦笑着开口道:“可不敢劳陛下如此称呼奴才,陛下称奴才小德子就行,奴才本名张德,从小就跟随大统皇帝。” 陆瑾叹了口气,“因为何事被罚?” 跟随皇爷爷的人,最少都是管事。 而老人呢? 只是一个看门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往事 张德苦笑一声道:“因为大统皇帝在与人议事的时候,奴才说错了话。” 大统皇帝在和被人商谈国事,他竟然能参与进去! 这足以证明,他是大统皇帝的心腹! 陆瑾当即心中有数! 她开口询问道:“你可知皇叔?” 陆瑾并没有提到是哪个皇叔,而她的皇叔还有很多,根本就不止一个。 结果张德笑了,反问道:“陛下说的可是河间王?” 陆瑾心中一凝,立马就明白,司安说的,可能是真的! 张德叹息一声。 “陛下难道就不奇怪么?为何先帝没有多少子嗣?” 此话一出,陆瑾心中一震,手都捏紧了! 张德点点头。 “大统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河间王给先帝,给大统皇帝下毒。” “当时他才刚被封为太子,在外,是先帝友善的长兄,在内,也是贤明聪慧的太子殿下,可他下的毒,被查出来了!” “大统皇帝大怒,得知是太子所为,心中十分悲痛,当下大统皇帝就告诉我,若是让太子登基,只怕先帝再无活路。” “于是大统皇帝给我留了一封圣旨,说除非大魏要灭国,否则只要王爷进入京都,就格杀勿论!” “这张圣旨,大统皇帝告知了王爷,却没有告知先帝。” “只是在圣旨交给奴才的第二天,王爷就被罢免了太子之位,一个月之后就被勒令就藩,藩号河间王。” “之后就是先帝登基,几次三番请河间王入京,河间王分外心动,但奴才可不能让他入京啊,找了个小太监,给他送了一封圣旨,河间王也就绝了这个心思。” 陆瑾浑身都在颤抖! 此时张德将灶上的热水提了下来,颤颤巍巍的倒了两杯茶。 他笑着对陆瑾道:“奴才进去将圣旨给陛下取来。” 说完他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盒子出来。 陆瑾手都在抖! 她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里面明黄色的圣旨,顿时就是头晕目眩。 周围人要过来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只见陆瑾咬紧嘴唇,几乎咬出血来,颤抖着手打开了圣旨。 只扫了一眼,陆瑾顿时闭上了眼睛。 张德叹了口气,缓缓的喝了口茶。 陆瑾忍不住询问。 “那为何是朕?” “朕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不少人都希望河间王来当皇帝的吧?” “你当时就可以将这圣旨毁去,甚至还能得到他的封赏,不是吗?” 张德咧嘴一笑。 “陛下,我是大统皇帝的奴才,就一辈子是大统皇帝的奴才。” “大统皇帝为什么将圣旨交给奴才?” “正是因为他知道奴才是什么样的人!” 话音一落,张德嘴角开始溢出鲜血! 陆瑾浑身一震,瞬间站起身子,大声道:“传御医!快!” 张德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道:“陛下,不用如此,此乃皇室机密,除了奴才,也就陛下可以知道,如今陛下知晓,奴才就必须要死,才能替大统皇帝保管秘密,不然传出去,是何等的丑闻啊!” 听到这话的陆瑾浑身都在抖。 她咬着牙站在原地,最终看着张德死去。 等到太监告诉陆瑾,张德已经死了,陆瑾这才挥手道:“厚葬!以一品大员的重礼葬之!” 两边人对视一眼,赶紧开口道:“陛下,这怕是不妥,朝臣听到,恐有不满。” 陆瑾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道杀气。 “谁敢不满,朕杀之!” 旁人这才心惊胆战的进行葬礼。 …… 梓林。 司安坐在城主府主座。 李致远跪在下面,大声嚎哭。 “大人,我对不起你啊!” “大人早就提醒让我小心,可还是让周正逃了,如今周正逃往德阳,只怕再难抓捕了!” “我认打认罚!” 司安叹了口气,仔细看了看李致远脸上的伤,顿时挥了挥手。 “还愣着干嘛?赶紧扶起来啊!” “找军医过来,没看他脸上的伤啊?” 李致远一愣。 “大人不罚我?” 司安瞪了李致远一眼。 “我定下的那些军令,有哪一条说了办事不力就要被处罚的?” “只要你们用心办事了,哪怕结果并不如意,这也不是责罚的理由。” “我如果这么做了,军中其他人有样学样,欺压寻常士兵怎么办?” 李致远一愣一愣的。 此时何谦忍不住开口。 “大人,此举不妥!” “若无责罚,日后麾下将士阳奉阴违怎么办?” “按照属下看来,罚俸为上。” 意思就是罚钱。 罚钱不痛,也能让其他人意识到,办事不力就拿不到军饷,不至于阳奉阴违。 听到这话的司安也觉得有道理,开口道:“那就罚俸禄两月,如何?” 李致远并没有因此痛恨何谦。 他反倒是感激的看了何谦一眼。 他此时起身道:“大人仁慈,但属下绝不可让这股风气在军中扩散!” 司安一愣,皱眉询问:“你要作甚?” 李致远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末将自领三十军棍!” 这是军中! 二十军棍搞不好就能打死人! 但李致远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脱去了铠甲,走出了营帐。 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在这里。 他当即大声开口。 “我!李致远!于梓林南门埋伏不当,放过了周正!” “大人体恤,只罚了两个月的薪俸,但此风绝不可涨!” “我自领三十军棍!” “望诸位引以为戒!” 话音一落,他趴在了凳子上,大喊让人过去行刑。 司安也走了出来,看了李致远一眼,微微的抿嘴。 他没有阻止。 因为他知道,这对于军队是好的。 当军棍一棍棍落下,在场所有的士兵眼皮直跳! 这一刻,他们心中都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在这之后,不管是什么人,做事都更加认真了。 可以说,李致远的目的达到了。 司安对于这种情况,也只能暗地里让军医给李致远用更好的药,顺便还给他补贴了一部分钱。 寻常士兵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们从李致远身上看到了责任和担当,自此之后,对于司安的军令就执行得更加彻底了。 而被司安坑过来的,李政的两万士兵,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的大戏,他们一个个顿时心中凛然,更加听话了。 但磨合期还是要有的。 一个月之后,大军才算是彻底磨合完成,除此之外,李致远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下一步就是图谋德阳。 第一百一十八章:另做他想 李致远养伤的一个月里,也不是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齐震怒! 他们配合河间王搞事情,结果呢? 五万铁骑,就这样么没了? 南齐咽不下这口气,很快就派人将信送给了河间王。 河间王看了一眼信,随后愤怒的拍桌子! “韩文!” “你过来看看!” “这帮南齐的人是不是太嚣张了!竟然让本王赔偿他们白银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白银,贵吗? 真不贵! 南齐也好,河间王这边也好,战马的价格稍微有些差异,但是也不大。 上好的战马是五十两银子一匹左右。 一套精铁打造的铠甲,连同战马的铠甲,约莫就需要百两银子。 将士的各种补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 五万铁骑,一人一马,还没算上刀剑之类的,光是他们的铠甲和身价,就差不多快两百两银子! 这一千万两白银,只能说还是往少了算的! 现在呢? 五万铁骑,说没就没了,你说南齐会不会气得吐血? 大头肯定要算河间王的。 毕竟如果不是他们来帮忙,至于损失这么惨重吗? 原本按照河间王的意思,根本就不用打仗,主要的就是突出一个麻烦。 最好是能将司安给抓起来。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到云山,直接就被炮轰,所有的白银都打了水漂。 钱没赚到,还损失惨重,南齐当然要把这些怪罪在发起人身上了。 河间王看到这个天文数字的赔偿也是气得几乎吐血。 他不是拿不出这些银子,问题是他真舍不得啊! 韩文叹了口气。 “王爷,你现在还不是大魏的皇帝,也不是主导,这笔银子还真节约不得。” “若你不愿意拿出银子,我担心南齐那边只怕会打过来,到时候别说是合作了,他们不给王爷你添麻烦就算不错了。” 河间王冷哼。 “那又如何?” “我怕过他南齐么?” “他们不去找司安算账,反倒是找到本王头上,怎么?在他们眼里,本王是软柿子呗!” “去他妈的蛋!这口气,本王咽不下去!” 韩文叹息了一声。 稍微思考片刻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那王爷就直言,这笔钱王爷也拿不出来,必须要将司安先解决掉,只有解决掉司安,才能获取足够的钱来赔偿南齐。” “当然,出兵也是不可能出兵的,王爷毕竟还是大魏的人,若是出兵攻打司安,那就是谋反,这是王爷不能做的。” “所以王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南齐去打司安,司安死了最好,就算是没死,他也别想拿下德阳!” 消息已经送到,梓林已经落入了司安手中,这一点就是河间王也心里明白。 河间王此时有些不满。 南周为什么不把李维派遣过来,让一个周正过来,只管守城,却连一个司安都看不住,人家都跑到了云山了,他都没有收到消息。 不然的话,他至于吃这种大亏么? 现在还要保住周正,这让河间王越发的不爽。 南周是不是也太没用了? 他哼哼一声开口道,“那就这么做吧,周正要是再丢了德阳,我要了他的命!” 韩文沉重的点了点头。 在韩文看来,南周派遣周正过来是没错的。 甚至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因为司安的装备过于诡异,目前的司安大军在正面战场上,所向披靡,没有一合之敌。 就算是李维擅长用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除非李维靠人命来堆积胜利! 但是这可能吗? 南周和河间王不过是合作,你指望他们拿出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大军来包围司安,等他们打下司安,南齐或者河间王都说不定打下他们都城了! 周正擅长的就是用最少的人,办最稳的事情。 他来防守,就是韩文也挑不出什么不对。 只是河间王气过了头,觉得小小一个司安还能蹦跶成这样,河间王心有不满罢了。 韩文摇了摇头,觉得河间王现在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或许,河间王没有变过,他一直都沉不住气。 当上了太子,能给皇帝和亲弟弟下毒,他算什么沉得住气的人么? 话分两头。 南齐在收到河间王的答复之后,同样是怒不可遏。 好家伙,他们派人过去帮忙了,为了让事情更加稳妥一点,他们甚至派遣了铁骑,那可是他们南齐的精兵! 毫不客气的说,整个南齐的铁骑,满打满算也就十万人左右,结果一下子去了一半! 现在要点补偿,结果河间王的意思是让他们先解决司安。 你说南齐气不气? 南齐皇帝当即开口。 “立马派遣使者,即刻派遣前往北魏都城,朕倒要看看,他们的皇帝知道河间王的打算,还能这么安稳么!” “到时候我们再派遣大军入侵北魏,不狠狠出这口气,朕可受不了!” 皇帝话一出口,顿时一群人跳出来组织。 “陛下,河间王不能倒啊!” “没有河间王,我们的战马去哪里弄?” “对啊陛下!河间王虽然有些无耻,但他这些年,也的确是走私了不少战马和铁矿给我们南齐。” “陛下,还望收回成命!” 皇帝伸出一只手张开,气喘吁吁道:“那可是五万铁骑!” 五万铁骑是什么概念? 往少了说就是一千万两白银! 就这么说吧,整个南齐,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三千多万两白银! 一下子去掉了一年的三分之一的税收,这是个皇帝都受不了啊! 他们的丞相很快就开口了。 “陛下,沉住气啊!” “现在北魏的河间王还没有正式造反,北魏也还没有大乱,按照陛下的计划,的确是可行的,但是可行性不高!” “据臣所知,北魏那个女皇帝,如今并不是很稳固,她麾下的臣子正在和她争夺权利,这个时候河间王的事情传出去,我担心北魏皇帝直接变成河间王。” “到时候别说赔偿了,河间王答应我们的事情都有可能不算数!” “所以,我们必须要另行他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南齐服软 南齐皇帝沉默了。 他看向了丞相。 丞相缓缓开口。 “陛下,咱们必须要考虑清楚了。” “河间王一直都在这南边抵抗我们大齐,他对我们非常的了解。” “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就算说他要造反,北魏的皇帝也不敢乱来,甚至要装作不知道。” “这反而会让河间王对我们更加警觉,到时候只怕是大魏大乱,他都会派人过来阻拦我们,得不偿失!” 南齐皇帝想了想。 这他娘还真的是河间王能做出来的事情! 早在合作之初他就找人调查过了,河间王这个人心眼小,而且非常的难缠。 如果他现在真的得罪了河间王,到时候想要在北魏身上啃下来一块肉,河间王一定会阻拦这件事。 而他们还需要河间王走私精铁和马匹,暂时还不能得罪河间王。 南齐皇帝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么?” 丞相摇了摇头。 “河间王的目的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 “陛下,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派人前往北魏的京都,只有一个目的,让北魏那边的皇帝稍微巩固一下朝堂。” “至少,河间王就算是想要造反,也要面临更大的阻力,另一个方面,我们要去找司安的麻烦,司安死了,我们才能将这笔钱收回来。” “我们最好的时机是河间王和北魏皇帝闹翻,两个人最好是大打出手,趁着北魏一片混乱,我们才能趁虚而入。” 听着丞相话,南齐的皇帝捏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受不了这口气,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北魏那边的局势,还真如同丞相分析的那样。 河间王声望足够,势力又大,加上他最擅长伪装。 他说河间王打算造反,北魏皇帝相不相信是一个方面,就算是北魏的皇帝相信了,她有什么办法去制裁河间王吗? 反倒是提前得罪了河间王,他们想要继续获得精铁和马匹就难了。 念及此处,南齐皇帝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按照丞相的说法,我们要怎么去找司安的麻烦呢?” 丞相松了口气,赶紧开口解释。 “如今的司安正在收复北魏南境,丰州等地已经被他收复成功,还剩下一个德阳。” “德阳的守军是周正,他想要拿下周正,本身就是难度很大的。” “我们派兵自然是要派兵的,但是派什么人去,这就得值得商榷。” “我听闻司安手中掌控地火和天罚,对外作战就没有不胜利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趁虚而入才有机会拿下司安。” “派遣过去的军队,一定要足够的灵活。” 南齐皇帝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口道:“让孙贺过去?” 孙贺是南齐比较有名的将领之一,最擅长的就是奇袭,曾有过带兵日行八百里奇袭获胜的传说。 丞相微微摇头。 “将领反倒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轻骑!” “这一次派遣过去的,只能是轻骑!” 目前的骑兵种类有很多。 轻骑,一般马匹和人都不穿铠甲,以机动性为主,主要攻击手段为弓箭。 正常的骑兵,就是将士穿铠甲,但是马匹不穿铠甲。 铁骑就是司安弄死的那五万人,战士和马匹都穿铠甲,但是并不是重甲。 还有就是重骑兵! 重骑兵的速度不快,骑兵的机动性少了大部分。 但是战士和马匹全都批重甲,防御拉满,速度比步卒还快,机动性又高于步卒,防御力也高于步卒,杀伤力也高于步卒,算是三围属性最强的。 综合起来,重骑兵在正面战场上,是最强的。 丞相说的却是派遣轻骑。 南齐皇帝很快就确定下来。 “那就让狼骑兵过去吧。” 狼骑兵并不是说骑的都是狼。 是南齐其中一支轻骑兵的称号。 说的是他们攻击性和侵略性。 丞相微微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南齐就这么定下了计划。 一方面派人去北魏都城,名义上是支持北魏皇帝,实际上是间谍。 派遣过去的人,必须要足够的聪慧机智,还需要一定的手段,但南齐并不是没有这种人。 而另一个方面,他们又派遣了一万轻骑兵去找司安。 他们不会直接和司安厮杀,但是会一直在旁边观望,就好像狮子捕猎大象,他们不会直接冲出来,反倒是一直围绕在你身边。 当你露出疲态的时候,狮子们就会一拥而上。 …… 德阳! 城下。 司安带着六万大军笑嘻嘻的看着城头。 周正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同样站在了城头,死死的看着司安。 “老将军别来无恙乎?” 司安笑嘻嘻的,随后又摇了摇头,“只可惜我麾下能人不多,否则的话,你也没机会回到这德阳城了。” 周正深吸一口气。 “司安,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老夫要回德阳的?” 司安得意一笑。 “因为你知道我要去组织南齐和大魏某些人的接壤,你一定会派人过去报信!” “但是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你要确定我的位置,必然会试探一番,最终的试探只有一个结果,你至少要损失一万人才能知道我的行踪!” “等到了那个时候,城内最终只剩下三万人,你还要派人突围。” “我的将士我心里清楚,你的能力你也很明白。” “突围你做得到,但是你不敢保证这是不是诱饵!” “一旦我带着所有人埋伏在北门,你敢从北门突围,我就能把你所有人都留下!” 说到这里,周正也是叹了口气。 的确! 司安全都说对了! 他在梓林城的时候,就算是知道了北门也埋伏,他也不敢贸然将所有的兵马派去北门,就是担心司安大军全都驻扎在北门。 一旦小埋伏变成大埋伏,别说梓林了,就是他周正也得折损在里面。 他擅长守城,选择也是偏向于保守的。 此时司安继续开口。 “所以我断定你不敢将所有人派去北门!” “但你还是要将消息送去北方!你会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直接派人去北门,那是送命,但是你可以假装突围前往德阳,然后让剩下的人去北们突围,如此一来,成功突破北门的可能性最大!” 第一百二十章:你觉得这正常? 周正笑了起来。 他知道,司安把他算得死死的。 但是他不服气啊! 他打了这么多仗,还是一个老将军,被一个年轻人算计到这种地步,他能甘心吗? 当下周正就开口了!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老夫一定会抛弃梓林的?” “假若老夫假装逃跑,实则吸引注意,到头来返回梓林你又要如何?” 司安眯起了眼睛。 “你既然要假装逃跑,就一定会真的逃跑。” “因为我四个城门都派了人!” “只要你赶跑,哪怕是假装的,我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内进城控制城内!” “如果这是南周的地盘,你还不至于舍弃得这么果决,但问题是这里是大魏的南境!” “最重要的是,之前我的那些举动也不是毫无意义,换而言之,你不得民心!” “你不敢保证我的人在进城之后,会不会潜伏在城内!” “因为你心里清楚,梓林百姓民心不在你,你就算回去,也没办法清理所有的大魏士兵,到头来等我回来,你还可能因为这个伏笔丢掉梓林!” “你不敢冒一点风险,所以你的选择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放弃梓林城!” 话音一落,周正愣住。 他想起来最开始,司安在丰城各地宣传,说梓林的守将是他周正。 很多人都想要过安危的日子,所以都跑去了梓林。 因为周正的能力让他们相信,只要有周正在,梓林就一定稳如泰山。 周正一开始觉得司安的举动是糊涂。 他甚至开门接纳了这些人,因为这些人还能被用来做炮灰,甚至还能作为将士之类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驯化这些人,反倒是这些人在城内宣传司安的政策。 这样一来,梓林的百姓对于周正就无法做到同心! 换而言之,周正如果一旦落入了疲态,这些百姓也会事不关己! 他之前的战绩的确豪华,但问题是,那是在大周的境内,大周百姓民心所向! 他人手不足,大周的百姓就会穿上铠甲过来帮忙。 哪怕是有些地方失守,百姓都会扑上去,将敌人一块带下城头! 他的战绩并不是他本身多么的厉害,而是在于民心! 问题是,梓林的民心都不在他,他敢守梓林吗? 他不敢。 所以如同司安预料的那样,他放弃了梓林。 此时他也叹了口气。 “这若是大周的境内,梓林绝对不会进入你的手中啊。” 司安也哈哈大笑起来。 “看样子,你也知道,这里并不是南周境内,你也清楚这里是北魏!” “正如你说的那样,你不关心这里的百姓,所以你也不放心这里的百姓,更不相信他们会帮你阻挡我们大魏的士兵掌控整个梓林!” “正是因为你不放心,所以你才会逃来德阳!” “但是同样的,德阳也是我大魏的境内,你真的放心么?” 这就是司安在攻心了! 周正淡淡开口。 “你尽管进攻便是,口舌之利,无用。” 司安微微一笑。 “你并不是很紧张?” 周正一愣,眯起了眼睛。 司安此时站在城下,抬起头直视周正。 “我看出来了,你不紧张,甚至很轻松?” “你在梓林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只敢躲在城主府。” “你担心所有人都知道梓林的守将是你周正!” “但是到了德阳,你不在意这些了。” 周正冷哼一声。 “从梓林逃出来的时候,我用了周字旗,你们都知道我在梓林逃向德阳,我躲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司安摇了摇头。 “不!” “你明知道,你一日不站出来,我们就一日无法确定,哪怕你用了周字旗!” “但你还是出来了,这意味着你有别的目的!” 司安举起了手,当即下令! “所有人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所有斥候派遣出去!我要知道德阳这边之前发生了什么!” 大军立马后退。 城头,周正眯起了眼睛! 只是扫了一眼,他就有种骇然的感觉。 司安的大军,所有的行动,井然有序。 一般的军队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后撤十里,所有人还能保持方块队形,这种军队在这个念头,已经不是骇人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天兵! “这样的队伍,哪怕是没有天罚和地火,想要打胜仗也是简简单单啊!” 周正感叹了一声,随后转身回去写信,请求南周皇帝派遣李维过来。 他感觉,司安必须要死,司安不死,他们图谋大魏就没有可能! …… 营地。 司安召集大军。 何谦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查到了,德阳之前派遣了大概两万人出去,如今不知去向。” 司安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这老贼,故意露面,就是为了将我们拖在德阳,我果然没有猜错。” 何谦有些不解。 “大人,此话怎解?” “我感觉周正的说法也是行得通的啊?” 周正已经露出了周字旗,现在就算是露面,也算是正常。 难道他作为主将,还要一直死守吗? 但是司安却摇了摇头。 “行得通?” “你错了!这是行不通的!” “周正是谁?南周两大将领,奇将李维,守将周正,哪怕是大魏也是听过他们的名号的!” “周正守城,从未失去过一座城池,但如今,梓林落入我们手中,哪怕是他弃掉的,那算不算是我们的成果?” “如果周正失去一座城池的事情传开,对于南齐的士兵士气是多么大的打击,难道你不知道吗?” “如果我是周正,我失去了梓林,我就会藏得更深,甚至找出一个姓周的将领出来背锅,告诉天下人这是他的旗帜,失去城池的事情和我无关!” “因为我需要对南周所有的士兵负责,我不能有污点,这样才能让他们继续对我保持信任!” “但是他现在不仅露面,还和我对话,也不否认他是周正本人,你觉得这正常?” 司安冷笑着,指了指地图上的德阳。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方关系 “之前我们在梓林,说一千道一万,说梓林的守将是周正,有证据么?周正露面过么?” “但现在到了德阳,他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周正却露面了,你跟我说这是正常的?” “你要是还不懂,我换个说法,在德阳,若是周正不露面,即便是他出现了一些失误,他也可以将罪责推脱给别人,然后亲自现身重新掌控大局。” “守城的人最怕的就是被突破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会慌,会下意识的以为城池失守,然后想要逃!” “如果周正那个时候露面,就能第一时间让将士们捡起信心,重新将城池守住,哪怕是真的被人突破到了城内,他们甚至可以将敌人杀出去!” “但现在周正没有任何的好处就露面了,作为一个老将,你还觉得他的这种举动是正常的吗?” 此话一出,何谦目瞪口呆! 他都忍不住询问起来。 “大人,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司安翻了白眼。 “我在包围梓林,周正迟迟不敢露面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如果是在梓林的时候,我们要硬攻梓林,我一定会提醒你们,除非将周正弄死,否则的话不能掉以轻心。” “但后来我去了云山,梓林原本就没打算硬攻,这些提醒自然也就不用告诉你们了。” “如今到了德阳,周正竟然主动露面了,你们还没想明白吗?” 听着司安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 打个仗,司安想这么多的吗? 此时的何谦算是心服口服了! 司安也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麻烦了!” “德阳是打还是不打?” “打的话,必然是硬攻,而且不能全力而上,因为还有两万南周的人在外面,一旦我们势颓,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反击。” “不打的话,我们的南境就始终缺了这个城,并不算完全完成陛下的任务。” 何谦当即开口:“大人!自然是打!我们难道怕他们么?那个周正,梓林都可以抛弃掉,也不是多么厉害啊!” 司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梓林的失去,司安是计算好的,甚至可以说是谋划到位的。 但是德阳…… 这么说吧,现在的河间王不会再管周正,甚至不会理睬这边的事情。 他只能选择相信周正本身! 因为河间王在自己手里吃了亏,会下意识的提防自己,他更会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能轻而易举打赢周正的话,完全没有去云山的必要! 所以河间王只会当这边的战场不存在! 而南齐那边呢? 自己杀了他五万人,而且还是铁骑,初步估算,损失就高达千万。 南齐那边也不敢贸然对自己动手,更不会对河间王,对南周有动作,因为他们同样会忌惮自己是不是奈何不了周正,然后故意去算计南齐! 河间王和南齐不动,自己就只能和周正僵持,硬攻的话,那个损失,就连司安都无法接受! 当然,这些话,他是无法告诉何谦的。 他此时挥挥手命令道:“去查清那两万人的踪迹,先找出他们踪迹再说,至于德阳,我得好好想想。” 此话一出,何谦点头领命,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出去执行命令去了。 而此时的司安摸着下巴正在琢磨着。 一连两天,整个大魏的军队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消息惊呆了司安! “你是说,你没有找到南周的那两万人,反倒是找到了南齐的狼骑兵?” 何谦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不敢和我们打,更别说和我们照面了。” “我们一靠近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又回到了德阳周围。” “狼骑兵在南齐是以攻杀而闻名,他们凶狠非常,又擅长奔袭,我担心我们攻打德阳不利,他们会立马冲出来。” 司安闭上了眼睛,仔细的思考起来。 “没有道理的。” “南齐不去找河间王算账,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难道他们和河间王的合作就这么的牢不可催?” “何谦,你差人回去一趟,主要找京都过来的人打听一下,看看京都有没有什么消息!” 何谦点点头。 他不明白司安在想什么,他只是照做就是了。 等到他打探消息回来,司安惊呆了! 京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换而言之,南齐并没有把河间王造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南齐这是什么目的? 损失了五万人,他们就这么大方吗? “没道理啊!” “我也不值一千多万两白银啊?” “他们不去找河间王要钱,反倒来找我,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河间王更值钱啊!” 司安说着说着猛然醒悟过来! 他瞪大眼睛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懂了!” “河间王这个狗东西!肯定是要南齐灭了我,他才愿意给与南齐赔偿!” “我一旦死了,别说是德阳打不下来,就是梓林,丰城,绕城,梓山关说不定都会重新被南周拿回去!” “狗东西啊!这个河间王还真是个狗东西!” 司安越说越生气。 他算计了河间王和南齐不假,但更多的是希望两个人翻脸。 但很显然,河间王很快就做出了这个决策,而南齐这边更诡异,他们竟然答应了! 这里面绝对还有他不知道的利益输送关系! “南齐为什么答应?” “他和河间王还不敢翻脸,这根本的原因在哪里?” 司安想不明白。 他也不是事事通,耳目也没有调查到这么深入。 尤其是这里是边界,南齐和河间王互相打仗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年了,现在得知河间王和南齐是联盟已经足够司安震惊了,还要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方面的利益输送,这不是司安能凭空猜测的。 他重新回到了地图上。 南境,河间王,南齐,南周。 四块版图的边界被司安勇笔墨着重涂抹出来。 他看着地图,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些年南境和河间王没有打过仗,这应该是南周和河间王的约定。” “南齐和河间王是打过仗的,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小冲突是不可能遮掩得了的,他们为什么能达成同盟?” “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智之举 何谦看着恍若魔怔一般的司安,没忍住提醒。 “大人,我们只要打下德阳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你的想法太简单了!” “河间王,南齐,南周,这三个是同盟!” “如今的南境已经拿下大半,只剩下德阳,看起来能轻而易举的拿下,但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你知道么?” 何谦摇了摇头。 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我以为,我算计了河间王,算计了南齐,这样以来,德阳就没有人帮忙了。” “因为河间王需要德阳,这一点,章程也提到过,梓林和德阳与河间王的利益息息相关。” “但是南齐和河间王有了间隙,这两边在我的计划中,是不会有机会照顾德阳的。” “可现在呢?” “南齐和河间王并没有翻脸,我拿下德阳也好,没有拿下德阳也好,意义不大!” “因为……” 后面的话,司安没说,只是在地图上画了两笔! 何谦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你的意思是,南齐和南周都会出兵?” 司安凝重的又加了一笔! 何谦汗毛都竖立起来! “河间王会断绝我们的退路?” 司安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是的。” “河间王不需要和我们打仗,他只需要派人过来接手绕城这边,形成一条防线,他只要拦住我们回关内,那么我们就进不去!” “我虽然是大将军,但你别忘了,河间王在大魏是有什么样的名声!” “一旦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成了孤军!” 三面包围! 何谦吓了一跳! 此时的李致远皱起了眉头。 “大人,你这不对啊!我们现在还没拿下德阳,他们完全就可以这么做啊,这样以来,我们一样跑不掉!” 司安翻了个白眼。 “你是傻子么?” “我们正是因为没有拿下德阳,这也保证了南周和河间王的利益并没有彻底断开!” “一旦我们拿下了德阳,河间王和南周断开了利益,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里重新接回去!” “他们之所以不出兵,不是笃定我们拿不下德阳,是因为河间王的谋划还没完成!” “不然的话你以为河间王这么好说话,被我坑走了两万人,他一个屁都不敢放?” 李致远懂了! “拿下德阳,咱们切断了他们双方的利益,加上大人得罪了南齐,他们三方都会出兵灭掉我们。” “不拿下德阳,河间王还在谋划,至少要维持表面上的形象,所以他不想要暴露,反而不会出手!” “大人,那这个德阳城,我们不能打啊!” 李致远听了半天,就听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就连何谦都看不下去了! “这一次我们就是为了南境而来,就剩下德阳了,怎么可能不打呢?” “大人的意思是,先让他们三方的结盟瓦解,然后拿下整个南境也没有问题。” 司安点了点头。 “最大的麻烦就在这里了。” “我以为云山一战,杀了南齐五万铁骑,然后坑走了河间王两万大军,河间王吃亏,不可能给南齐赔偿,南齐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将河间王图谋大魏天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这样以来,河间王和南齐的盟约断绝,南齐不会让河间王好过,就一定不会让河间王插手南境的事情!” “因为在南齐看来,河间王和南周存在利益交换,南齐利益受损,凭什么河间王还能维持利益交换呢?他就必然会帮我们拖住河间王!” 司安话音一落,李致远和何谦都意识到了事情的麻烦! 因为现在他们知道真实的情况! 真实的情况就是南齐忍了这口气,他们没有动作,那么河间王和南齐之间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如果他们真的打下德阳,到时候盟约没有解除,他们面对的就是三方势力! 想到这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了司安。 司安皱着眉头看着地图,好半天也是摇了摇头。 “毫无头绪啊!” “现在看来,必须要先把他们的利益交换的根底查出来。” “查出源头,才从能源头上解决问题,断了他们的利益交换渠道,才能断绝他们的盟约。” “但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三方到底存在怎样的利益关系!” 这就是司安头疼的原因。 这下就连何谦他们都有些头疼了。 原来他们面临的是这么复杂的局面,而不是一个德阳打还是不打的问题! 看着何谦和李致远一脸愁绪,反倒是司安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如果不是周正露面,我们也不知道他派遣了两万大军出去。” “如果不是找着两万大军,我们也不知道狼骑兵的存在,更不知道南齐和河间王并没有撕破脸。” “至少我们没有贸然拿下德阳,还是有生路的,无非就是麻烦了一些。” 何谦摇摇头。 “大人,这是属下无能,属下这就派人过去打听,我就不相信,河间王和他们有这么大的利益往来,难道还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李致远也点了点头。 他们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而这一打听,又过了一个月! 当消息传出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司安不是来收复南境的吗? 一个月,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大魏朝堂闹翻了。 南齐的朝堂也是茫然。 倒是他们的丞相两眼发光! 而此时的南周朝堂闹成一片! 因为周正请求李维出来一同对付司安! 皇帝是不想要答应的。 但是李维看了一眼周正写的信,立马就要请战! 皇帝叹息一声。 “河间王还没动手,如今的大魏还没有彻底混乱起来,你如果出去了,我们错过了时机怎么办?” 李维沉默了。 是的。 河间王和大魏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 这就存在一个问题! 三方势力,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河间王! 而此时,只有南齐的宰相才知道司安处在什么境地,他的毫无动静又是多么的明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度被拒绝 德阳城。 周正坐在城头,一脸阴沉。 他已经收到了回信,李维不会过来了。 “可惜啊!” “司安此子如此妖孽,如今他孤军深入,河间王,南齐,南周,都是他的敌人。” “如果不能将他斩杀在德阳城下,日后大魏夺得天下之日,必有他之功劳!” 他的属下有些不满。 “将军,你这未免也过于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司安的火枪火炮确实厉害,但是那又怎样?” “他不一样没有办法攻克德阳城么?” “当初在梓林,他也没有硬攻,还不是畏惧将军的名气?” 周正摇了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吗?在梓林的时候,他不愿意硬攻,是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哪怕是看似一招闲棋,也有很大的妙用。” “如今他不敢攻打德阳,原因是因为他很清楚,德阳一旦被拿下,他的大军就足以威胁南齐,南齐不会坐视。” “而我们大周和河间王达成同盟,若是失去德阳,盟约如若无物。”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打德阳,反倒是正确的。” “只是现在李维不过来,我担心司安还有所布局,他不攻德阳,表明他已经看清目前的局势,等到他攻打德阳,那就表明他已经有了破局的办法。” 一番话下来,属下已经汗流浃背! 这么分析,这个司安的确是妖孽。 他拥有看破大局的能力,这样证明,他不是简单的将领,已经有了名将的气质。 就在这个时候,号角的声音响起。 大魏的士兵开始缓缓向着德阳推进。 周正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外面还有我们两万游兵,他也敢攻德阳?” 没等周正想明白这里面的缘由,司安已经来到了城下。 他抬起头看向了周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周正深吸一口气。 “你意欲如何?” 司安平静开口。 “克德阳,收南境,大魏安矣!” 周正一愣。 “你明知道德阳不可能会落入你手中,即便是你打下德阳,那也只是暂时的!” “哪怕你阻断了河间王的封锁,难道你就没想过,如今的大魏,能挡得住南齐和南周的共同攻击么?” “我承认你的天罚地火很厉害,但你有足够的人马么?” 一番话下来,说透了司安的处境。 司安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周正。 “那又如何,我还是要打下德阳,守不守得住是我的问题,但收复南境,是陛下的命令!” 此话一出,周正叹了口气。 “那就下令吧!老夫恭候你上城头!” 司安摇了摇头。 “倒不是现在就打,我们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是因为我们要查你那两万人去了何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以为你将他们藏在丰城或者绕城附近,总归是等待时机,从背后袭击我,又能随时夺取丰城等地。” “所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人日夜搜查,南境的地都快被我们翻了一遍,却还是没能找到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南境!” “两万人的吃喝拉塞,不可能毫无痕迹!” “他们在南周!你把他们派遣回国,就是想要拖住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所在,但我很清楚,在他们受到某些消息之前,绝对不会轻易进入南境!” 周正呼吸一顿。 他完全没想到,司安猜到了那两万人的踪迹,他更没想到,司安还猜到了他的安排! 这两万人没调查清楚,司安不可能放心的攻打德阳。 稍微拖延一阵,迎接司安的就是李维和周正的前后夹击。 可是朝廷驳回了李维驰援德阳的安排,以至于周正的目的落空。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明白司安到底有什么信心拿下德阳。 司安也不着急。 如今他四面都是敌人。 不说还在南周的两万兵马,就是面前德阳城内,也有七八万人。 还有南齐有一万狼骑兵就在旁边虎视眈眈。 要怎么打,这就值得考虑了。 …… 南齐皇帝收到了一封书信,一封来自司安的书信。 他有些不解。 他和司安从未有过往来,司安给他写信干嘛? 他让人展开信件,很快他就愣在了原地。 在信件中,司安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南周,南齐,大魏,三国接壤。 河间王背叛大魏,司安可以理解,但是南齐参与其中,这是司安不能理解的地方。 原因就在于南齐是三方势力中最为弱小和贫穷的一方。 如果河间王图谋大魏成功,那就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个时候的南齐,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南齐皇帝看完了这封信之后,立马就有些汗流浃背了。 在信中,司安邀请他一起攻打德阳城,将德阳城拿下,那么南周和河间王再也没有利益输送的关系,河间王只能依靠南齐,那个时候再各凭本事,难道不好么? 皇帝看完之后,立马让人把丞相叫了过来。 他将信递给了丞相,丞相看完也是长叹了一声。 “这个司安的确很聪明,他想要攻打德阳,就要破除我们三方同盟的局面。” “他如果用阴谋手段让我们屈服,只会增加我们的仇恨。” “他用这种方式来说服我们,就是老臣也很动心,因为他分析的是真的。” “但是司安灭掉了我们五万铁骑,河间王说过,只有杀了司安,我们才能拿到补偿,这是其一。” “司安想要打德阳这是司安的事情,我们参与进去,只有司安能拿下德阳,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说不定还要损兵折将,这是其二。” 皇帝皱起眉头。 那就是他们南齐不可能答应的事情,司安还写信过来,目的是什么? “老丞相,还请直言,司安送这封信有什么目的呢?” 很快丞相就开口了。 “他希望我们撤兵,狼骑兵在虎视眈眈,司安有些不放心。” 听到这话的皇帝醒悟过来。 他开口询问道,“可是我们撤兵了,还怎么杀死司安向河间王索要赔偿呢?” 老丞相点点头,“这就是司安不知道的事情了,所以我们可以拒绝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阳谋 很快司安就收到了回信。 李致远在看到信件之后,顿时怒气冲冲道:“南齐那帮家伙,就这么不识体统么?这样都不答应撤兵,难道他们真的要看着河间王拿下整个大魏?” 司安轻笑了一声,“不管他们答应还是不答应,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李致远一愣一愣的。 一封信达到了什么目的? 又不能给自己带来兵,也没有什么谋略安排。 很快司安就开口了。 “他们看了信件,但还是否认了我们的提议,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他们的心里植入了一个想法,让他们可以无时无刻都想到一点。” “那就是三方势力,南齐是实力最弱的。” 李致远先是一愣,过了一阵子猛然醒悟过来。 “这样一来,一旦有什么利益出现,南齐就不可能坐视南周和河间王获得这份利益!” 司安点点头。 “我们大军现在之所以可以攻无不克,原因就是在于我们的火枪火炮。” “在进入南疆之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兵工厂。” “这兵工厂的位置,现在可以想办法暴露出去了。” 司安之前也有兵工厂,但一般都是隐藏得极深,寻常人别说进去了,就算是想要打探消息,基本上都没办法活着出来。 而现在,司安打算主动将兵工厂的位置暴露出来。 听到这话的李致远一愣。 “大人,你的意思是,用兵工厂诱惑他们三方势力去进攻?” “那问题在于,如果他们一起进攻了,我们又要怎么办呢?” 司安轻笑了一声。 他拿出了枪,然后将火药全都退了出来,问了一句话,“没有火药,这些火枪有用吗?” 李致远茫然的摇了摇头。 司安又问,“火药的配方,你觉得他们拿得到吗?” 火药的配置,司安找的是一群瞎子和聋子,让他们在黑暗阴冷的地方下工作! 别说拿到配方了,就是这些瞎子和聋子的家人,也全都被控制起来。 就好像之前说的,有人打探兵工厂的消息,这样的人一旦被抓住,第一时间会被戳瞎双眼,割掉舌头,然后开始训练他配置火药。 就算是想要透露消息,他们也透露不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拿不到火药的! 司安笑着继续开口,“用一堆没用的火枪,换取他们同盟的破裂,等我们打赢了他们,火枪又会回到我们手里,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这话的李致远再也不说话了。 他现在反倒是开始担心,万一三方势力不受诱惑,不愿意去攻打怎么办? 而关于军工厂的位置,司安选择了丰城。 是的! 他故意将军工厂的位置说是在丰城! 第一时间,三方势力都得到了消息! 河间王是最为暴躁的。 “军工厂?” “司安的那些铁管子,都是从哪里运的?” “天罚和地火,也是那里打造的?” 韩文点了点头。 他可以确定这个消息没有任何的错误。 河间王还是不相信,开口询问道:“不会有什么埋伏吧?” 韩文摇了摇头。 “属下已经派人过去了,一共派去了六批人,回来了两批人。” 这两批人能回来,那都是司安放他们回来的! 河间王听到这话皱起眉头,问道,“这两批人可信?” 韩文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任何的异样,而且派遣过去的都是死士,六批人没了四批,这足以证明那个地方就是司安的核心。” “回来的两批人在汇报上也是清清楚楚,不管是那个兵工厂的规模,还是出入时间之类的,都能对得上。” “总体说来,那就是天罚和地火的制作工坊!” 河间王终于不怀疑了,他当即开口。 “现在就派人去攻打丰城!” “不不不!不能攻打丰城,去上书,就说一批南周人图谋丰城,我们派兵支援!” “绝对不能让这批南周人影响到大将军攻打德阳!” 话音一落,河间王大笑起来。 韩文也笑了,他就喜欢河间王这副伪善的嘴脸。 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南周皇帝和南齐皇帝也一同收到了消息。 南周的皇帝毫不犹豫的派遣了李维出战。 原因很简单,火枪火炮太无敌了! 司安才多少人? 他带上火枪火炮,在陆地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能和他们正面作战。 最为明显的例子,就包括了赵侦元和吴江。 就连章程,不也是死在司安手里? 南周皇帝势在必得! 而南齐这边就有些诡异了。 “这是阳谋!” 丞相咬紧牙关看向了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有些不解。 “此话何解?” 丞相叹了口气。 “在古文中有二桃杀三士,司安此举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天罚地火我们是抗拒不了的,不管是河间王还是南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天罚地火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可一旦过去,陛下,有一个问题,河间王会坐视我们两个国家拿到天罚地火吗?” 皇帝有些不爽。 “难道就不能我们三者一起拥有吗?” 丞相抬起眼睛,又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你认为,我们南齐有和他们谈条件的余地吗?” 皇帝沉默了。 因为南齐是最为弱小的。 你说他们富裕吧,他们的农业系统非常的发达,都不用怎么种地,百姓也能收获大量的粮食和水果。 可是你说他们强大吧,他们的士兵打不了什么仗,就算是所谓的骑兵,也是靠着他们卖粮食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才组建起来的。 他们想要增强国家的实力,就只能从河间王那里走私马匹和精铁,这才是问题所在。 毫不客气的说,他们想要参与其中,河间王就一定会让他在精铁马匹还是天罚地火之中做个选择。 皇帝顿时叹了口气。 “去了也拿不到,那就不派人去了吧。” 丞相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是阳谋,司安怕我们不去,怕我们退缩,他不是早就给我们写了信了吗?” “如果河间王和南周拿到了火枪火炮,那个时候的南齐,就真的没有留下去的余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投降? 阳谋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你明知道司安要做什么,也明知道面前是个坑,但是你只能跳进去! 南齐的皇帝感觉十分的屈辱。 但他仔细的思考过后,也明白了丞相话里的意思。 “我们不仅要去,而且要派很多人过去,因为我们必须要拿到!” 丞相点了点头。 “河间王也好,南周也好,他们要不要拿到天罚和地火,意义其实不大。” “因为司安手里掌控着,就等于大魏掌控着,他们只是不想被大魏制裁。” “但是我们如果拿不到天罚和地火,那我们就要灭国!” 此话一出,南齐的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懂了懂了,他全都懂了! 当即他就开口道,“丞相,你去安排人手吧!” 于是紧接着,南齐也开始派兵。 三方势力教会丰城,而封城,本就是三方势力交接的一个核心地带。 反倒是德阳那边显得并不是很重要的。 当何谦迅速的来到了司安面前,告诉他那一万狼骑兵不见了的时候,司安露出了笑脸。 “现在我们可以放心的攻打德阳了。” “将火炮推出去,给我轰!” 一句话,就是直接轰! 李致远有些不解,“大人,你也知道周正早有防备,我们的火炮恐怕起不到很大的杀伤力吧?” 司安轻笑一声。 “你还不懂吗?” “我们要打德阳,但是不能硬打!” “很简单的道理,我们硬打德阳,河间王也好,南周也好,南齐也好,他们派兵就不是冲着丰城去的,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拿下兵工厂有什么用,如果我们露出了疲软的姿态,他们就会选择拿下我们!” “只要把我抓住,什么火枪火炮他们造不出来?” 李致远猛然醒悟过来。 攻打德阳也是幌子!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大人,那你真正想要打的是?” 司安微微一笑。 “项公舞剑,意在沛公!” “你看着吧,我给南齐写信的消息也可以放出去了,到了那个时候,河间王和南周一定会针对南齐。” “我们不是要打南齐,也不是要打河间王,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南周啊!”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李致远整个人都是蒙圈的。 司安却一点也不着急,让人将何谦找了过来,将写信的消息放了出去。 于是在三方势力抵达丰城的时候,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而消息一扩散出来,三方开始了疯狂的书信沟通。 别看三方都派遣了自己麾下的大将,但实际上,要不要打丰城,他们说了不算! 一切还要等到他们背后势力的协商! 首先就是河间王和南周达成协议,一起发文,说南齐和司安相互勾结,破坏了同盟,要把南齐踢出局。 南齐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他毫不客气的开口,直接将具体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意思是司安想要南齐退兵,南齐拒绝了,南齐拒绝退兵的原因,就是因为河间王说了,只有司安死了河间王才会给出赔偿。 如今他们要被踢出局,那就不要盟约了,他们就干脆和司安结约算了。 河间王和南周顿时接受不了了。 南齐可以被踢出局,但是不能和司安结盟! 于是三方就正式进入了扯皮阶段。 但是这时间可不是白白流逝的! 此时在南周的营帐里面,李维一脸不屑的看着丰城的城头。 “真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一个丰城而已,随便就打下来了,我听说丰城这边的守将还是赵越那个软骨头,我真想直接出兵!” 他抬起头看去,城头上,赵越瑟瑟发抖! 他的确是怕了。 他万万没想到,司安把他留在了丰城! 他赶紧回去城主府,很快就见到了张云海。 赵越赶紧跪了下来,“大人,外面已经围着我们好几天了!尤其是南周的人马,每天都要来城下转一转,我刚刚看到,他们的主将可是李维啊!” 张云海轻笑一声。 “李维又如何?” “我就没有见过谁能和我家大人相提并论!” “你就看着吧,就算是李维,也不是我家大人的对手!” 赵越陪着笑脸,微微的点了点头。 而张云海老神常在的坐在椅子上,直到有人匆匆进来,在张云海耳边开口道:“大人,已经收到信号了。” 张云海刷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赵越开口道,“你!现在就出去!派人投降!” 赵越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 “投降?” 张云海微微笑着,开口道,“对!投降!而且是给他们三方兵马一起投降!你要真情一点,告诉他们,你不想留在这里,只想带兵离开。” 赵越一愣一愣的! 他早就想投降啦!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就派遣使者去三方军营里投降。 李维收到消息之后哈哈大笑,也派遣使者去找剩下的两边人马商量。 他们给出的回复就是,不答应投降! 他们想要把丰城的士兵连同兵工厂一起吞并了! 赵越就更加慌张了,第二天就开始带人突围。 当然,这也是张云海的命令。 三方人马装模作样的驱逐了一阵子,随后就看着赵越走了。 赵越一走,如今的丰城在他们眼里,几乎如同一个空城! 城门是打开的,守卫的将领是没有的,仅剩下一些维持秩序的差役,也是战战兢兢的样子,都不敢出来坐视。 他们三方人马立马就开始往城内派遣间谍,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军工厂。 等他们控制住军工厂之后,打开后面一个个的箱子,立马就看到了一根根的铁管! 当下所有人就开始封存处理! 没有他们背后大佬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动手。 而此时的河间王,南周,南齐三方,扯皮还没有结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在当天的夜晚,张云海带着两千兵马从城内出来了。 他们直奔李维的营地而去! 轰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云海偷袭了李维! 李维的军营第一时间就冒起了大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冲我们来的 “不好!” “是天罚和地火!” “是司安打过来了么?” 李维神色匆匆。 他麾下的将领们也慌乱的从各自的营帐跑了回来,连连摇头。 “应该不是司安打过来了,人数不多,我们已经差人退缩营地了。” 李维摇摇头。 “我听前方的败兵提到过,这种东西遇见沙土威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好在很早之前就派人挖好了沙土,全都去藏起来,不要正面作战!” 将领一愣。 “可是我们的粮草马匹这些怎么办?” 李维怒吼道,“能保就保!现在情况不明,一切等天亮再说!” 属下将领领命,当下就派人过去安顿下来。 结果第二天天一亮,他们这才发现,自己这边伤亡惨重。 这还不是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斥候来报,司安已经带着人在路上了,估计下午就能抵达他们这边! 丰城,城门紧闭,司安已经在路上了。 前后夹击? 没有道理啊? 李维一愣一愣的。 他挥挥手开口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河间王和南齐的兵马有没有遭遇偷袭。”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属下就立马派人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将军,河间王和南齐的兵马昨晚没有任何的变故,并没有遭受偷袭。” 李维当场愣住。 他瞪大眼睛,随后猛然瞳孔一缩! 他懂了! 一切他都懂了! “二桃杀三士!” “司安!你这不是二桃杀三士,你这是奔着我们南周来的啊!” “司安不是想要借助计谋杀我们,他目的一直都很明确,就是想要攻打德阳!” “我们这边若是被他偷袭,没有足够的力量进攻丰城,那就只能调动德阳的周正兵马过来争夺天罚和地火!” “那样一来,德阳城,我们相当于拱手相让!” “现在后方还没有命令,我们三方人马进入丰城必然有一战,等我们打得差不多了,司安就会派人将丰城夺回去!” “好一个阳谋啊!司安!好计谋啊!” 李维越说越是绝望。 他身边的下属都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大人,那有什么破敌之计么?” 李维摇了摇头,惨笑起来。 “这计谋最为阴毒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们明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跳了进来。”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但还是没有办法撤退!” “够狠啊!他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留啊!” 属下听了之后也慌张起来,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维深吸一口气。 “就让我去看看天罚和地火的厉害吧!” “你现在就带着信去河间王和南齐的营地!” 他写了两封信,现在只能希望这两封信能派上用场了。 …… 大军前压。 但是李维军队丝毫没有动静。 司安笑了。 “这是不准备跑了?” 李致远忍不住开口道,“大人,那我这就去下令进攻?” 司安挥了挥手。 “他不准备跑了,我们就没有必要采取之前的战术了,就用火炮和火枪,让河间王,让南齐也看看,什么是他们无法抵抗的!” 李致远领命下去。 随后火炮和火枪被推了出来。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 比起城内的两千人马偷袭,这才是正式的攻击! 仅仅半刻钟,面前的营地已经千疮百孔。 大军继续前压,用枪对准营地,但凡是有人露头,几乎是当场就是一枪! 很快,司安他们来到了营地。 此时的整个营地,死伤惨重,基本上没有活人了。 “去看看李维在哪里。” 司安平静下令。 陡然间,传来了一声暴喝。 “司安!” “狗贼受死!” 一群人从壕坑里怕了出来,举起手里的刀就开始厮杀。 附近的将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翻在地。 但也仅仅如此。 还没等这群人反应过来,周围的人调转枪头扣动扳机。 砰砰一阵,面前的人立马倒下。 司安走过去一看,顿时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个坑洞,挖出来,足以容纳十几二十个人的坑洞,之前上面覆盖了一层遮掩,以至于没有察觉。 而这样的坑洞,肯定还有很多! “全体都有,小心戒备!” “上刀!” 之后的士兵,用刀子开路! 但凡是触觉有些不对,他们一刀子就刺了进去,听到穿来惨叫,他们立马就会开枪! 傻子都能察觉不对劲了,剩下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斥候跑了过来。 “大人!河间王和南齐的队伍全都过来了!” 司安一愣。 “他们没有攻城,是向着我们过来了?” 斥候连连点头。 司安停顿一下,举起了手。 “所有人,原路撤退!” 营地还没清缴干净,河间王和南齐的队伍又过来,自己这边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贸然打仗,只怕是没有好处。 司安稳妥的带人撤退,很快营地就被河间王和南齐的队伍包裹,三方势力终究是汇聚成一股势力进城去了。 至此,整个丰城已经被彻底的占据。 司安看向了丰城,脸上有些凝重,挥了挥手道,“将抓捕的俘虏,全都放了。” 李致远知道司安的谋划,没有任何的怀疑。 而伴随着俘虏,丰城外围的战争顿时就传遍了整个南境,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远在德阳的周正收到消息之后,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我知道了!” “他根本就不是奔着二桃杀三士去的!” “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逃兵咬紧牙关开口。 “将军,李维大将军还没死,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看过了,他藏身的坑洞那边没有被炸,除此之外,司安的大军也没有搜过去,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进城了。” 周正哈哈大笑两声。 “他们当然进城了!” “因为河间王和南齐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了!” “他们没有了兵马,根本就抢不了天罚和地火!” “现在我们只能去丰城,德阳,不要了!” 逃兵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正。 属下也有些错愕的开口询问起来。 “大人,这样一来,难道司安的大军就不会阻截我们吗?” 周正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他们甚至巴不得丰城更乱一点!” 说到这里,周正一肚子火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局势变化 周正带兵离开了德阳。 司安的大魏士兵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双方就好像完成了一场交接仪式一样。 周正走的时候很不甘心,因为他知道,德阳已经没了,而司安一定会攻打丰城,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南境都属于大魏。 但是他没有办法! 天罚和地火,牵动无数人的内心! 拿到这两样东西,才算是掌控战争的主动权! 他甚至路上都不敢停歇,一路带着人狂奔前往丰城! 而此时的司安已经带着人进入了德阳! 他笑眯眯的看着四周。 “现在整个南境的收付已经成功了!” “丰城那边要更乱一点,何谦,通知一下我们埋伏的人,告诉他们,让他们制造混乱,比如……偷袭南齐军队。” 此话一出,何谦立马笑了起来。 他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是在打仗,但他们甚至都不用上战场,就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就是司安的能力么? 何谦越发的心服口服。 他当即差人去了丰城。 …… 丰城! 河间王的大军和南齐大军入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军工厂包围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李维。 李维虽然没死,但是他麾下的将士剩下几千人,想要争夺军工厂,这基本上是不可能! 三方势力谈判是真的。 但问题是,你要有足够的势力谈判! 换而言之,在这之前,南齐是最弱的国家,李维甚至都没有把南齐的兵马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三方背后谈判,南齐一定没有办法掌握主动权。 但是现在呢? 在三方势力谈判中,南齐的确最弱,但是军工厂就在这里,而他们南周反倒是成为最弱的人,因为他们才几千人! 一旦南齐拿到了天罚和地火,他们还要考虑这些南周人的想法吗? 他们拿着东西回去,只要稍微抵挡一阵,给士兵配备了天罚和地火,那么就是南周也不是南齐的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三方势力不顾一切也要来丰城的原因! 至于说去找司安。 这就是个笑话。 他们敢去,司安就敢带着他们在野外打仗,用那些天罚和地火直接将他们抹杀掉! 李维此时也是一脸愁容的叹息一声。 “司安此子,绝不可留!” “关键是这是阳谋!” “我们如果不入局,那么司安完全可以任由南齐和河间王厮杀,他依旧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而我们一旦入局,司安就会针对我们,因为他的目标是德阳城,他也是一定要拿回德阳城,构筑整个大魏的南境防线!” “只可惜,现在轮到我们被动了。” “司安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将消息告知周正,现在周正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听到这话的下属松了口气。 周正来了,他们就还有抢夺天罚地火的机会。 但此时的李维苦笑了一声。 “你不要觉得可以轻松了,恰恰相反,考验现在才开始!” 下属一愣一愣的。 什么叫做考验现在才开始? 李维直接开口解释。 “道理很简单,城内如果能维持均衡还好,那周正过来,最多进城的时候麻烦一点,看在周正大军的面子上,河间王和南齐不敢拒绝我们的要求。” “但如果城内失去均衡,一旦南齐和河间王打起来,又或者是有人和我们打起来,至少一点点火星子,就足以将整个丰城烧成一片废墟!” “你仔细想想,接近十万士兵聚集在丰城里面,而且引子是一个小小的作坊,十万人在这里打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地狱!” “而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河间王也好,南齐也好,绝对不会看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他们一定猜到周正在来的路上了,所以他们要打起来,第一个就会先把我们灭掉!” 下属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李维。 他知道,事情麻烦了,已经进入了一个不可掌控的境地! 准确的说,这就好像三个人为了一个桃子进入了一间屋子。 现在屋子已经被锁死了,而且三个人里面,有两个人手里都有刀子,只有他们大周的刀子还没来。 一旦打起来,那两个有刀子的人一定会先把李维他们这个没有刀子的人弄死,然后再去抢桃子! 李维眯起眼睛。 “你看着吧,司安一定不会允许局面进入最开始的僵持局面,他就一定会让丰城乱起来。” “别人或许没有这个本事,但是司安一定有!” “别的不说,丰城之前就是在司安的手里,他提前做一点布置很难吗?” 听到这话的下属们一个个面色苍白。 一个下属没有忍住,直接开口。 “大人,要不我们出城吧,等我们和周正将军汇合,到时候再来图谋天罚和地火,我想,短时间内,他们只怕是没有办法分出胜负。” 听到这话的李维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对,那我们现在就出城吧。” 下属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只想要远离这里。 但是他们一转头却看见李维没有半点动静。 一群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将军,不是说离开丰城吗?” 李维微微一笑。 “对啊,我答应了,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在下属们茫然的眼神中,李维真的跟着他们一起走。 此时,三方人马都住在城里,在内城和外城中间,他们的举动很快就被河间王以及南齐的军队看见了。 在他们即将抵达城门的时候,那两边的军队里都出现了一个将军,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李维将军,你要去哪里?” 李维神情自若,开口道,“我要出城。” 两个将军脸色一变,简单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毫不客气的让人拦住了李维他们! “抱歉,这个时候,谁也不允许出城!” 这下子情况有些麻烦了。 李维的属下都有些搞不动了! “将军,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 李维轻笑了一声。 “因为我们在,他们还不会打起来,我们一走,他们就一定会打起来!” “而他们内心都在等着后方三方的谈判,换而言之,他们不想打,就一定要把我们留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加速前进 李维的下属们心都凉了。 打不了,还不让走? 这是凭什么? 李维倒是一脸淡定。 他的东西本来就没有收拾,因为他早就猜到走不掉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脸平静的开口解释。 “当然不会让我们走,我们走了,就一定会去找周正,那么在周正过来之前,他们就一定要打出一个胜负。” “因为他们没有谈判的权利的,背后是河间王和南齐大周三个大佬的交流,我们只是将领,只需要听从命令就行,在这里没有谈判的机会。”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一旦打起来,就一定要拿到天罚地火,就算拿不到,也不能让他们拿到。” “换而言之,一旦打起来,我们就是生死之战,只有活人能拿到天罚地火。” “你自己说,谁愿意打呢?” “你真的愿意死在这里?” 是的。 没有人愿意死! 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 三方宁可等后面的谈判结果,也不愿意在丰城真的打起来。 另外一点他们心里也很清楚。 一旦他们真的打起来,不管胜利的是谁,司安一定不会放过剩下的人,到头来,只会便宜司安! 李维举起两只手。 “我们就像是一只拳头,司安就像是另外一只拳头,只有我们抱成一团,才能和司安碰上一碰。”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每个手指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司安只有司安一个人的命令。”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李维看透了局面,他原本也有改变局面的能力。 但是现在呢? 他只剩下几千人,拿什么改变能力? 就算是四两拨千斤,那你首先也得有四两的力气不是? 李维深吸一口气。 “去吧,去吧两位将军请来这里谈话。” “现在只有说服他们,我们才能和平度过这个时间。” 属下深吸一口气,赶紧出门。 不一会儿,两边的将军都带着亲卫来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维的人马足够少,势力足够弱,所以他们才放心!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李维直接开口。 “周正此时一定在前往丰城的路上了。” “我知道你们二位的想法,无非是打算等着你我三方背后的势力角逐出一个结果,然后我们根据这个结果再做出选择。”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司安,一定不会这么安静的看着我们度过这段时期。” “他接下来在城内一定会有一系列的举动,我们如果不团结起来,就一定只能陷入乱战之中,这话,你们觉得对么?” 三人对视了一眼,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随后三人达成了简单的协议。 不管丰城内部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他们要做的第一个就是调查清楚原因,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得有所隐瞒! 在这之后,双方将领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维也是松了口气。 他眯着眼睛盘算起来。 “如果我是司安的话,在我们三方将领达成暂时协议的情况下,要怎么让我们打起来呢?” “简单的骚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是大规模的动用人手,一定会逼得我们三方团结一致。” “捏紧是拳头,放开是五根手指,我们打不起来,司安,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李维不知道司安能有什么谋算。 直到…… 轰的一声。 还在半夜的时候,一声响彻全城的爆炸声响起。 南齐半个营地都被夷为平地! 这就是司安的手笔! 他早就在这里埋下了火药! 李维深夜匆匆披着衣服起来,当他出现在场中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南齐夷平了一半,就算加上他的人手,也无法有效的抵挡河间王的大军,而这一刻,跷跷板的一头已经开始向下倾斜! 河间王的将领在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心跳顿时飙升! 李维大军被偷袭,南齐大军被灭掉一半。 那整个丰城,最有实力,最可能拿下天罚地火的人是谁? 是他! 什么狗屁协议,他根本就不管了! “来人啊!将军工厂拿下来!所有的东西全都送去河间!” 此话一出,南齐将军整个人慌张不已。 他们人手不足,真的要开战吗? 而此时的李维深知,自己已经被司安牵着鼻子走了! 他心中十分不爽,但还是走到了南齐将领身边。 “你我联手,一定要拦住他们!” 南齐将领知道自己可能拦不住河间王的将领,但是他现在有别的选择吗? 他如果拿不到天罚地火,甚至是让河间王,让南周拿到,他们南齐接下来的命运就是灭国啊! 他当即怒吼一声,大声让将士们听令,准备阻拦河间王大军。 双方人马当即就在外城和内城之间杀了起来。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起来的,这会儿的厮杀,看上去更是显得无比的混乱。 天还没亮,整个丰城到处都是喊杀声。 李维也开始皮甲上阵,亲自杀敌。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司安,正在返回丰城的路上。 第二天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丰城方向的狼烟。 顿时司安就放松下来。 “哈哈哈!成功了!” “这帮家伙,还真以为火枪火炮我要白送给他们不成?” “打靶!打得越激烈越好!” 司安兴致很高,带着身后的人马追赶周正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周正自然也注意到了狼烟。 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狼烟就意味着战争开始了! 这一点,丝毫不难猜。 毕竟三方人马都没有援兵,狼烟需要传递消息,他们根本就没有消息要传递给谁,狼烟只是给一个人看的,那就是司安! 这是有人在告诉司安,丰城已经打起来了! 而周正最担心的是李维! 因为李维的人手只有数千人,想要拿到天罚地火,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加速前进!” “今晚必须抵达丰城!” 周正受不了了,让人全速前进,大军更快的冲向了丰城。 现在的时间很紧张,每一秒对于周正而言都是煎熬。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丰城内部到底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地狱 清晨! 整个丰城都是寂静一片。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门。 这是丰城本地的居民。 昨晚城内厮杀了一整晚! 他小心翼翼的向着城门走去,路过门洞,这才看到了外面惨烈的场景。 十万人,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厮杀,这里死伤无数,到处都是尸体。 地面上的中心位置,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这个居民吓了一跳,立马返回了自己的家里。 而陆陆续续的,也有人过去看这个惨状。 全是尸体! 有人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向了军工厂。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这一路上,同样是鲜血淋漓,到处都是尸体的断肢! “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到处都是死人,至少也有几万人了吧?” “太惨烈了,那些血流在一起,感觉都能把人淹死!” “到处都是尸体,肠子,臭得我想死!” 居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交流着。 而那些尸体引来了蚊子,狗,野兽也到处都是。 城门打开。 周正推开了城门。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眼中流淌着眼泪,发出怒吼声。 “司安!” “你该死!” 十万人,因为司安而死。 而这一战,必然会成为司安封神的一战! 没有人会想要和这样一个魔鬼交手,原因就在于司安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种战场是无数士兵心中的噩梦! “来人!去城内看看,看看还剩下多少!” 周正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自庆幸。 如果城内的士兵死得差不多了,那么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拿到天罚和地火! 但是很快,新一轮的喊杀声传来。 所有的百姓蜷缩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而外面,又是新一轮的战场! 周正的士兵第一时间就遭遇了埋伏,不仅仅是一个方向的埋伏,是连续好几个地方都有埋伏! 这里面有南齐人,也有河间王的人。 李维此时被绑着双手,坐在椅子上。 他嘴角微微的笑着。 “何必呢?” “你明知道这样是没用的,周正来了,而你们经历了昨晚的厮杀,根本就没有阻拦他的能力!”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南齐的将军! 面对李维的笑脸,这个将军不为所动。 “我只有控制住你,才有希望继续参与天罚地火的抢夺。” “昨晚你提议让我一起去阻拦河间王的大军,我答应了,因为我知道,我只能答应。” “但是现在不一样,周正来了,我和河间王的大军才是盟友。” “李维,我知道你很厉害,也很聪明,但请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李维的笑脸一点点的淡去,他浮现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昨晚战斗打到最后,有人说外面有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双方人马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河间王大军和南齐大军齐刷刷的停手,将李维他们直接控制起来。 因为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河间王的将军就算是拿到了天罚和地火,也逃不过周正的追杀。 而南齐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拿不到天罚和地火的,因为他们一旦失去,就有可能要面临灭国! 双方在达成简单的同盟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一个,尽量削弱周正大军的实力。 于是新一轮的厮杀在丰城展开了。 尽管在场的聪明人都知道,司安就在来的路上,但是还是那句话。 他们宁可拿不到,也不能让其他人拿到! …… 消息传递得很快。 就最近这段日子,河间王他们跑死的马匹就足足有两位数。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信! 一批快马进城,送信的士兵在马匹停下之后,一头栽在地上。 旁边的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上前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迅速跑去了河间王的书房。 河间王看了一眼信件过后,突然就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下人早就有了自觉,很快就去把韩文请了过来。 韩文也看了信件,随后轻叹一声。 “不愧是司安啊,果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啊!” “王爷,司安太厉害了,这个人,稍微有一点破绽,就能直接把人咬死,就算是没有破绽,他也会制造破绽。” “他不能反悔京都,他如果返回京都,那么王爷想要图谋大魏,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问题是,说话容易,做事很难! 河间王勃然大怒! “我才是最想要让司安死的那个人!” “但是你告诉我,现在在南疆,有谁能弄死司安?” “难不成让我们整个河间的五十万大军不要其他的,全都去南疆抓司安?” “这和摆明了造反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问题所在! 河间王恨不得司安现在就死。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派遣的人多了,其他人就会警觉,他派遣的人少了,司安就死不掉。 正面战场,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的战术就是用人海战术。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杀司安? 就算是河间王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他捏紧拳头,心中只感觉阵阵屈辱,甚至比起当年还要愤怒。 因为司安从他手里拿走了两万兵马,现在又要害死他派去丰城的几万人。 他河间王的确是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他阴沉沉的低下头。 “韩文,去写信,给南齐皇帝和南周皇帝!” “告诉他们,丰城不管是结局如何,都要到此为止了,所有人全都撤兵!” “天罚地火,三方共享!” “现在三方人马一起出兵,弄死司安!” 韩文一愣,皱起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 河间王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谁不答应也没用!” “我要派人断了司安的粮草和补给,将他往南周或者南齐那边逼!” “他们不想出兵?” “那就让司安去找他们去!” 话音一落,韩文沉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安排。” 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 而整个南疆,也成为了所有人注意的地方。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司安! 丰城一战的消息正在慢慢扩散出去,十万大军说没就没,其中甚至包括了足足三位名将! 现在就连周正也卷入进去,司安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没有人能知道! 第一百三十章 战争之外的东西 丰城。 司安和李致远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没人了。 张云海一脸懊恼的走上前来。 “大人,都怪我,城内打得差不多了,我带人原本要把他们全都弄死,但是他们还剩下一部分分合力突围,跑掉了。” “是我粗心了!” 司安只是轻笑了一声。 “你懂什么?” “周正也好,李维也好,还有河间王以及南齐的那边大军,他们明知道丰城的结局,那自然不会心甘情愿死在这里,早早就留下了突围的人手。” “你这才多少人?” “就算是我来了,他们也一样能跑!” 司安没有开玩笑。 这帮人都是老狐狸,该跑的时候一定会跑。 拦不住的。 他直接带人来到了军工厂。 这里已经被翻烂了,别说门,门板不见了还算是正常的,因为院子的围墙都被弄塌了一面。 司安皱眉走了进去,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臭气熏天,但是他不为所动,直接来到了后面的库房。 库房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批刚出炉的火枪全都不见了。 当然,司安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摇了摇头。 “这帮家伙到底是达成了协议。” “云海,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如果他们真得山穷水尽,哪里还有心思带走这批货啊!” “他们摆明了就是互相消耗,剩下最后一点人,就各自拿一批货离开,这样回去,他们也不用承担责任。” 这倒是真的。 因为三方的势力都派人在谈。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自己动手,分了这批货,那么回去之后,三方势力的头头一定会觉得他们自作主张。 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们打得几乎山穷水尽,最后保护着一点点的货物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他们的头头只会觉得他们尽力了。 司安看了一眼货物,就推断出他们的情况,随后也没有兴致留下去。 “云海,让人将尸体全都搬出去处理掉,城内记得消毒,防疫!” 张云海点点头,当即就开始组织百姓和士兵。 尸体一具具被拖了出去,足足十几万! 光是烧尸体就足足烧了三四天!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时间。 丰城当地的百姓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们甚至感到了十分的惶恐,大批大批的百姓甚至开始离开丰城,觉得丰城是被诅咒的城市。 当然,这一切和司安是分不开关系的。 可就在司安还在处理丰城的事情之时,何谦来了。 “大人,正如你猜得那样,河间王他们派兵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明显一愣。 他没想到河间王竟然真的派兵了! 他也没有心思继续接下来的活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思考起来。 何谦有些困惑。 “大人,我们手里有火枪,也有火炮,就算是河间王的大军,我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在这边,我们拥有火力,根本就无需为他们担心,但是大人你看上去并不是这么想的。” 何谦的局限性就在这里。 司安叹了口气。 “战争需要考虑的是战争之外的东西。” “就比如之前的丰城会战,周正也好,李维也好,一定猜到了我们心中的打算,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说破这些阴谋,主动和其他两方的将领商谈呢?”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么做了,就相当于自作主张,一定会引起他们背后皇帝或者王爷的不满。” “同样的道理,河间王出兵,他的目的我们也很清楚,就是为了截断我们的后路,甚至是采用官场上的手段,将我们扼杀在南境。” “你就不担心为什么河间王敢这么做吗?” 这话一出,何谦就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河间王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难道已经觉得他有足够的力量当皇帝了吗?” 这是何谦都有些无法接受的! 司安只是笑了笑。 河间王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但是河间王一定有别的打算。 司安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很快他就笑了! “这是试探。” “是对于陛下的试探。” “我猜想,现在的京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陛下很被动!” 司安眯起了眼睛,脑子里却在思索,京都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孙涛被陆瑾砍头,自己被封为大将军,按道理陆瑾在皇权和臣权的斗争中已经是占据了上风才对啊? 但突然发生的变故司安却是猜不到的。 …… 京都! 陆瑾死死的看着面前的臣子。 所有人都跪在她面前,但她并没有感到高兴,反倒是十分的恼怒! 因为皇宫的侍卫和一个宫女私通。 这是一个很小的事情。 在事情发生之后,陆瑾只需要将这两个人秘密处决就行,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更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 可偏偏就是没有瞒住! 有人甚至高喊了一句话! “侍卫和宫女私通,陛下也是女人,难道就不会觉得名声受到影响么?” “依照臣等所想,应该由我们来护卫陛下的安全!” 意思是,陆瑾也是女人,现在侍卫和宫女私通,陆瑾的清白也会有影响。 所以那个大臣的建议是让他们这些臣子接手皇城的守卫,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可能吗? 陆瑾毫不客气的呵斥起来。 “皇城守卫自古没有交给臣子的先例!” “难道说你们想要控制住我这个皇帝号令天下吗?” “这可是造反!” 陆瑾的反驳也很正常。 但下面的人说了一句话。 “自古以来也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陛下你当了皇帝,但你始终都是女人,我们需要为这方面考虑。” 皇帝气得不行。 双方顿时就开始互相辩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带着群臣跪了下来,只有一个要求,希望陆瑾将手里的权利放出来。 至少将皇城和京都的守卫权交给下面的官员! 陆瑾咬紧牙关不愿意答应,也就出现了以上的那一幕。 群臣逼宫! 甚至有人直接开始罢朝,坐在皇宫面前示威!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差东风 如果是在其他时间段,这种行动的确会有效果。 不管是哪个皇帝,都要考虑自己的影响和名声。 陆瑾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们示威的时候陆瑾不开口,双方都在煎熬。 可就是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入了京都。 “大捷!” “大将军拿下德阳,收复整个南境!” “丰城设局,周正李威等名将全都入内,死伤超十万!” “大魏大捷!” 这个消息出现的瞬间,所有的官员都蒙圈了! 他们这边示威,看似和大捷没有任何的联系,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一点。 司安,就是陆瑾的底气!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陆瑾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手段也强硬起来。 一部分带头的官员直接被陆瑾下令回去休息。 当然,陆瑾的本意是想要砍头,但是这种命令,下面的人不给批。 不要觉得皇帝的文书就一定有用。 事实上,各个朝代都有着对皇权的限制。 很多时候皇帝能决定的事情很多,但是不能决定的事情也很多。 一些极端的情况,要不就是皇权集中,将下面各种限制全都接触,出口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 要么就是臣权集中,皇帝只能选择躺平摆烂,就算想要反抗,也只能用更加温和的手段,一旦被察觉,甚至就连皇帝都有可能被弄死。 陆瑾准备杀人,显然就是不被允许的范畴之内。 目前还是皇权和臣权的争斗阶段,她想要杀朝廷大员,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于是很多的朝廷大员就来和陆瑾商量,砍头也变成了罢免。 但是提到罢免,那些官员也不答应。 毕竟这些当官的反抗皇帝,他们这些当官的自然是天然一派,总不能和皇帝一个派别吧? 在这种情况下结果就很明显了。 双方拉扯之后,最终的裁决就是让那些人回去休息。 一大群的官兵顿时出现在了皇宫外面。 示威的官员还没反应过来,官兵已经过来将他们抓了起来,送回他们自己家里去。 有几个老头很生气! 他们知道,如果他们退缩了,那么以后想要再度反抗皇权就难了! 为了他们家族和集体的力量,几个老头想要撞墙自杀! 而撞墙自杀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就一般的皇帝而言,如果有臣子反抗你的命令,并且用撞墙自杀的方式来给你提建议,那么皇帝其实是不舒服的。 但他们必须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将双方的争议重新理清楚。 大概率皇帝会稍有让步。 但也有一部分的皇帝,要不就是刚愎自用,要不就是凶残无道。 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杀人,管你做了什么! 一些皇帝面对那些撞墙自杀的,他们的选择很有趣,那就是你死了,我还要鞭你的尸体,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那些老臣想要用这种方式让陆瑾让步。 但是这可能吗? 护卫一拥而上,不给老人自杀的机会! 紧随其后,这些人立马就被控制起来,送回了他们自己的家里,不给丝毫的机会。 而陆瑾在做完这些之后,拿着奏报,也是露出笑容。 赢了! 一战足足拿下了十万人,就连周正,李维这种名将也被打败了。 这就是司安给她的底气吗!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让陆瑾浑身一震。 “河间王出兵,兵发梓山关。” 河间王去梓山关干嘛? 陆瑾瞬间就明白了河间王的目的! “他想要阻拦大将军班师回朝!” “简直该死!” 陆瑾顿时捏紧了拳头。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河间王的目的,而接下来的局势只怕会更让她提心吊胆。 河间王隐忍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手,如今兵发梓山关,必然是胸有成竹,很有可能到时候整个南周,南齐全都会出兵。 三面围剿,就算是司安,想要活下来也很难吧! 陆瑾没有犹豫,当即让人派发圣旨,强烈要求河间王给一个交代。 堂堂王爷,还是带兵的王爷,没有圣旨,随意出兵,你是要干嘛? 要造反吗? 在这一次的圣旨上,陆瑾的措辞就没有丝毫客气可言。 什么皇叔,她其实也没怎么见过,真正对皇叔有感情的是陆瑾的父亲。 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皇叔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父亲之所以没有子嗣,还是拜这位皇叔所赐! 想到这里,陆瑾心中的愤怒更甚。 而随着马匹不断前行,很快圣旨就送到了河间王手中。 河间王扫了一眼圣旨,顿时就笑了起来。 “我这个侄女比她父亲还是要聪明一些的,还知道找我的麻烦。”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我就只差这一股子东风了。” 河间王话音一落,手中的圣旨直接丢在地上。 要知道,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但是有什么用? 在河间王周围,不会有人将他的这种举动传出去。 韩文看也没看圣旨,只是一脸担忧的询问道:“王爷,我们现在应该想想要怎么应付圣上。” 河间王嗤笑一声,“女流之辈而已,有什么好琢磨的,她难不成还敢派兵打我们不成?只要我们一日不撕破脸,她就只能一日忍受着!” 韩文叹了口气,沉默的将圣旨捡了起来,看过之后,也是老老实实的将圣旨收拾好。 河间王有些不解,“你这是作甚?” 韩文摇头道:“今日王爷可以对圣旨不尊,甚至是践踏圣旨,改日别人也可以对王爷的圣旨不尊,同样也可以践踏王爷的圣旨,到底都是一样的。” 这一刻的韩文在心中才明白过来,河间王这个人,本身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的心里没有所谓的敬畏可言。 想想也是对的。 年少聪慧,久负盛名,更是被直接确定成为太子,一路上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本身还是皇室成员,身边大把的人恭维。 他不想当太子,想要当皇帝,一转头给自己的亲爹和亲弟弟下毒,结果反倒是没了太子之位,被送到这边当王爷。 这些年一直都在隐忍着,以至于脾气大变,越来越古怪了。 他能看得起陆瑾,那才奇怪呢! 他不仅看不起陆瑾,这天底下只怕已经没有人能入他的法眼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屠戮大户 南疆。 司安来到了梓山关附近。 他已经看见河间王的军队入城。 他们在梓山关不是没有守军,只是他们的守军,还真挡不住河间王的大军! 当然,这不是说硬打,而是没有开战的理由! 河间王派兵来梓山关,没看皇帝都还只是问责吗? 你司安的人开战,河间王一定会没有顾虑的给你司安装上一个造反的名头,这才是司安无法接受的。 此时看着大军入城,司安沉默的看了良久。 李致远忍不住询问起来,“大人,难道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梓山关,真的要拱手相让吗?” 听到这话的司安摇了摇头。 “梓山关是我们的,这是跑不掉的。” “河间王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之所以派兵前往梓山关,就是因为梓山关足够大,足够牢固。” “他忽视的最大的一个点就在于,梓山关在这之前被南周屠城,最近我们也没少宣传河间王和南周勾结的消息,他们在梓山关不得民心。” 民心是一个很缥缈的概念。 可一旦具体起来,就能改变战争的胜负! 双方军队交战,不得民心,这意味着你没有办法从百姓中召集人手组建军队,更没有办法拿到粮食,要求百姓帮你作战。 当然,你也可以强行威胁,用刀剑逼迫百姓这么做,可一旦这么做,你就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提防这些百姓在后方搞破坏。 所以司安并没有把河间王入驻梓山关放在心上。 李致远也展开了眉头,开口问道:“大人,河间王如此嚣张的入驻梓山关,陛下那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最少都会圣旨送往河间王,要求他给一个交代吧,他们的兵马难道不会马上退兵吗?” 李致远的想法简单。 司安也是叹了口气。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河间王这么做还真的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但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臣权和君权互相争斗,谁都想要掌握话语权,根本就顾不上地方上的问题。 而河间王的举动必然会导致各地手中有兵的藩王或者将领,他们也会效仿! 当然,他们不一定有河间王这么嚣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自立! 届时诸侯林立,各自为战,这才是最恐怖的! 河间王带头,接下来就是大批大批的人可能会听调不听宣,稍微试探一二。 陆瑾皇权要是争夺胜利还好,她还是败了,或者说一直僵持下去,那么下面那些领兵的人物一定会一再试探,最终纷纷自立以图篡国! 司安叹息一声,“大魏拿下了南疆,但却丢失了整个大魏啊!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河间王借着圣旨直接进入京都,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李致远听到这话都笑了,“河间王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再说了,他若真是如此堂而皇之的过去,陛下也不会让他进入京都的吧?” 司安摇了摇头。 “你我都得依靠规矩行事,但是河间王摆明了就是要打破规矩。” “他如果胆子大一点,只怕是早就进皇宫当皇帝了。” “之前他一直拖着,想要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线,那时我就明白,河间王还是在乎这天下的名声的。” “他在乎名声那就好办了,他在乎名声就意味着我们能拖延到陛下坐稳天下,收回权利,我们也能用这个弱点对付河间王。” “可他发兵梓山关,这就摆明他不再在乎名声,他一旦不在乎名声,以他的实力,想要篡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们并不怕河间王守规矩,就怕他不守规矩!” “正是因为看到他的兵马进入梓山关,我才会忧心忡忡。” 话音一落,司安扭头看向了李致远和张云海。 “你们两个速速去安排,各地留下部分兵马守城,剩下的全都调到梓山关附近。” “如果河间王真的不守规矩了,我们直接破梓山关,回京都救驾!” 此话一出,李致远和张云海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两人立马转身过去安排。 而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司安终于得到了一个让他浑身一松的消息。 河间王给陆瑾回信了。 他说他之所以派兵梓山关,是因为南齐和南周都派兵了! 同样的,司安也收到了消息,南齐南周齐刷刷的派兵,三面夹击南境! 别看河间王名义上是过来守关的,实际上他就是来截断司安后路的! 别的不说,自从河间王大军进入梓山关,司安大军的补给就断了! 李致远找到了司安,将消息告诉司安后也是愁眉苦脸道:“大人,没粮草了。” 没有粮草了,接下来不管是什么活动都支持不了啊! 司安轻笑了一声。 “至少河间王没有撕破脸皮。” “大魏暂时没乱,这就是好消息。” “至于没有粮草?” “你去各地抓捕大户,一个不留!” 李致远听到这个消息浑身一震! 什么东西? 人家说不定没有违法,也要抓捕起来吗? 一旦他们被抓了,司安就等于得罪了某些特殊的阶层! 所以李致远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用眼神看着司安,好像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司安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有所不解,但是要你去你就去!” “你也不想想,如果他们真的是无辜的,这片大地一再发生战争,更换主人,他们凭什么还能安然无恙的做他们的大户?” “所以他们要么手眼通天,比如孙家人一般,要么就是左右逢迎,做墙头草。” “这些都不是我们的盟友。” “现在我们三面受敌,只有百姓才是我们需要拉拢的对象。” 此话一出,李致远立马就明白过来。 杀大户不需要理由,某些阶层得罪也就得罪了。 但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活下去。 而这个活动,更是被轰轰烈烈推动起来,名为灭族行动! 所有有钱有地有粮的大户全都被抓了,他们被摁在地上,让其他百姓说出这些人的罪行。 一旦有人举报,他们当即就会被砍头! 消息传出,全国震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河间王该死 河间王把韩文叫了过去。 他用一种十分疑惑的口吻询问韩文,“司安这是疯了吗?” 河间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司安这个举动传出去之后,京都无数人跳出来说要陆瑾下旨勒令司安自裁。 皇权和臣权的争夺在这一刻再度展现出来! 而另一头,无数人都想要逃离南境,哪怕是一些无知的百姓,也以为南境是什么地狱一般的存在。 河间王认为,司安这是在自断后路! 韩文轻笑一声,“司安的确是在自掘坟墓啊,就算他拿下南境的大户,手中也有了足够的粮食,但他已经失去了民心,失去了大族的庇护,无法成事的。” 韩文说话是有根据的。 不管是哪朝哪代,没有大族的支持,你想要进入权利的中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就拿普通人说事,普通人背后有来历的话,比如大族给了普通人支持,他们进入了朝堂,也很难拥有自己的话语权,往往都会被背后的势力所裹挟。 一些臣子就只能依赖皇帝,而这种臣子也会被其他人所排挤。 寻常人都是受不了排挤的,所以寻常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如今不止是京都,各地都有人要求陆瑾下旨杀死司安。 因为他们觉得司安拿下南疆之后就胆大狂妄,肆意妄为,更是侵占别人的家产。 但是实际上的南疆,河间王占据梓山关,直接断了大军的补给,南齐南周出兵要和司安决战,如果没有粮草导致军心乱了,那么就真的完蛋了。 司安原本不想做出这个选择,但是现在他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丰城城内,司安看着下方的百姓,大声的说着。 “大户留下来的田地,全都是属于你们的。” “他们欺压良善,不是什么好人,只有他们没了,我们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我知道你们很害怕,害怕我像对付他们一样对付你们,但是你们但凡见过从梓山关来的百姓,你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军队!” “我们的军队是守护百姓的!” 司安举起手,无数将士怒吼起来。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这个意识。 在很多时候,军队的人都觉得自己就是百姓,农户,军户,无非是生活的方式不一样。 这是他们所有的想法。 直到司安建立了之前的规矩,很多人也意识到了规矩的作用。 作为明显的作用就是,他们拉近了和百姓的距离。 这些,不仅仅是司安说到,他带领着麾下的大军,更是做到了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们也是将信将疑。 在百姓普遍的想法当中,司安连大户都杀了,难道还会放过他们吗? 毕竟官员和大户互相勾结,就是图谋百姓手里的三瓜两枣,这件事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了。 可是司安可不是说说而已啊。 第一件事就分田! 所有城里的田地基本上都被收拢,然后重新分配。 这几乎是每个朝代更替的基本操作了。 但不同的是,在其他的朝代,之所以会重新分田,是因为在朝代的建立过程中,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支持他们的人要得到好处,反对他们的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在司安这里,基本上都是一视同仁。 除此之外,新的政策也在颁布。 不仅如此,司安还开始给百姓灌输全新的思想。 这些思想如果传出去,必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但传不出去! 因为整个南疆都被封锁了! 这就是司安敢这么做的原因! 没有粮草,杀大户就可以得到粮草。 分配田地,就能得到百姓的支持。 给他们灌输自己的思想,就能得到他们的效忠。 而等到一切都完成之后,整个南疆都会成为司安最为牢固的基地! 当然,这些活基本上都留给了何谦。 而此时的司安带着大军来到了德阳,面对南周的军队。 南周大军来到德阳城下已经两天了,之所以还没有攻城,是因为还没有谈妥。 首当其冲的就是河间王。 河间王的确是出兵了,但是他并没有和司安交战。 其次就是南齐,南齐出兵太少,太慢,这也是让南周按兵不动的原因。 他们第一个来,所以他们就活该当第一个出头鸟? 真把南周的将领当成傻子呢! 而司安过去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周正! 在周正的前面还有一个将领,头发看上去有些花白。 能站在周正前面…… 司安大声笑着,“来者可是南周的两位老将,周正和李维?” 周正哼了一声,李维抬起头欣赏的看着司安,开口道,“正是老夫!” 司安叹息一声。 “南疆一战,本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对于南疆的执念如此之深。” “能不能告诉我,河间王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对南疆死缠烂打,揪着不放呢?” 司安一直都在查,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查到。 但事情的真相是,河间王一直都在走私铁矿和马匹,他之所以查不到,是因为他来了之后,河间王就停止了走私活动,将最后的一批货物走私之后,暂时就断了生意。 之后一直在打仗,司安就算是再怎么查也没有线索,因为人员基本上都撤走了。 双方负责走私的商贾都是最聪明的,一听到要打仗,那肯定是跑啊! 在这种情况下司安能查到那才让人惊讶! 李维听到司安的问话,抬起头一脸好奇,“难道你没有猜到原因吗?” 司安一愣,随后轻笑了一声,“有一些怀疑,但是始终都没有证据,我都开始怀疑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了。” 李维点点头,“那你猜测应该就是真的,至于证据,不是都摆在你脸上了么?” 是的! 李维直接摆了河间王一道! 司安先是一愣,随后苦笑起来,“原来果真是这些啊,河间王确实该死!” 南周也好,南齐也好,他们缺乏铁矿和马匹,很难组建那种强大的步卒和骑兵。 但是南周暂且不提,南齐的精骑是哪里来的? 司安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手不足 三个国家里面,大魏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 原因就在于大魏手中有铁矿,有自己的草原。 他们锻造铁器,又或者是训练战马,放马养马,都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相对而言,南齐也有草原,有自己的战马。 但是相比大魏的战马,南齐的战马质量就要稍逊一筹了。 但现在,南齐也好,南周也好,都有能力组建强大的军队,就连精骑都冒出来了,司安早就在心中有所猜测了。 如今,他更是坐实了这种猜测。 但有什么用呢? 他也只能说一句河间王该死。 而此时的李维抬起头大声开口。 “司安!” “你是个人才!” “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南周!” 他的确想要留下司安。 但是他也清楚,司安没可能这么容易被说服。 司安只是挥了挥手。 “不必再说了,我既然是大魏的人,就不会改换门庭,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 李维一愣,皱眉看着司安。 “那你在北魏南疆的这些事又是在做什么呢?” “你杀死了大户,别说你还在南疆,你就是离开南疆,也没有大户愿意接纳你。” “我想你自己应该也知道,现如今整个北魏的朝堂,无数官员都在弹劾你,还说要杀了你。” “你在北魏已经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司安笑了。 他指了指脚下的城墙,平静开口道,“前提是你们能拿下这里。” 此话一出,李维不说话了。 对啊。 他们想要司安彻底死去,除非是拿下北魏南境。 可是司安不仅名声在外,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南境的收付不仅仅是打仗难打,更多的还是大局掣肘。 但司安还是做到的,这才导致了事情进入了这个阶段。 最终李维还是举起了手,示意大军稍微后退一点。 他现在只能等河间王和南齐的动作,争取到时候直接将司安拿下。 而此时的司安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等到南周大军后退,他也回到了城内。 看着面前的地图,司安头一次觉得分身乏术。 南周出兵,自然是来德阳。 可是南齐出兵,就会去梓林! 现在河间王驻守在梓山关,原因就在于后面的丰城是司安所在的地方,河间王还不敢和司安硬碰硬。 中间的一些小城,比如说雁城之类的,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河间王也是在虎视眈眈,静静的等候着司安露出疲态。 而司安一旦展露疲态,不用怀疑,第一个如今后方的一定是河间王。 司安看着地图,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张云海,问道,“云海,我还能信你么?” 张云海一愣,当即跪在地上,怒声道,“大人放心!张云海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背叛大人!” 司安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周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是南齐也不容小觑,所以我需要你去梓林挡住南齐。” “至于王琳,李致远,你们回丰城去,拦住河间王。” 何谦现在还在丰城,自然不在讨论之列。 李致远皱眉,想起何谦曾经和他聊过这件事。 在杀大户之后,何谦就提到过,说司安不会离开南疆。 如今三方势力齐聚,司安开始部署防御,摆明了就是不打算离开南疆,李致远立马佩服何谦的深谋远虑。 与此同时,他询问出声。 “大人,我们为何不突围呢?” “不管是从哪里突围都行,不管是去南周南齐还是回到大魏也好,只要我们人还在,打到哪里,就去哪里,完全没有必要面对这么危险的局面啊?” 是的! 他说的是危险! 三方势力夹击,这不是危险是什么? 司安却是摇了摇头。 “我是不会背叛大魏的。” 李致远一愣,小声提醒。 “大人,你已经杀了大魏很多的大户了,那些当官的,读书的,都不会放过你的。” “至于那些种地的,表面上听从大人的命令,实际上他们对大人也充满了恐惧!” 司安离开了地图的桌子,缓缓来到了主将的位置坐下。 “那些当官的,读书的,看似比谁都懂得多,但实际上,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那些种地的,他们甚至都不是人啊,他们和那些老黄牛一样,不知道做人是什么滋味的!” “我为什么杀那些大户,就是要灭掉那些眼里只有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人,然后让这些种地的知道做人的滋味。” “手段强硬,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 “赵越也好,章程也好,之前都给我提到过河间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 “河间王兵发梓山关,不管是有意无意,都会勾起不少人的野心,大魏马上就要乱了!” “河间王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做第一个造反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造反,而我为什么要杀那些大户,让那些种地的做人?” “因为我们必须要给大魏留下一片净土,让陛下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依靠,一旦京城真的混乱了,至少陛下还能来我们南疆!” 此话一出,李致远和何谦全都愣了一下。 司安认真的看着他们。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南疆就是我们未来的基础,南疆在,一切都好,南疆不在,我们都要完蛋。” “让种地的做人,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 “至于这帮杂碎……” 司安说着说着又占了起来,来到了地图上,看着地图阴沉着一张脸。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 “河间王要围剿我们,南周也要杀我们,南齐也敢横插一手,那就打!” 啪! 司安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致远王琳听令!即刻返回丰城,任何军队,任何命令你们都可以不听,有人强行入城,干扰城防,杀无赦!” “张云海听令!兵发梓林!南齐就算派兵,也是骑兵为主,你军要坚壁清野,死守不出!” 三人立马大声回应,随后各自调兵遣将,而同时开展的,还有招兵买马! 是的! 兵力不够了! 原本司安手中有八万人,加上河间王给的两万,总共只有十万人。 眼下光是南周就派遣了十万大军!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攻城 司安率五万人,驻扎德阳,防备南周十万大军。 李致远带兵三万,返回丰城,防备河间王。 张云海人数最少,只有区区两万人。 因此三地同时开始招兵买马。 大户留下来的粮食,全都当做军粮,田地和府邸,基本上都分给了百姓。 剩下的就是他们留下的银钱,全都被司安用来招兵买马! 新兵没有训练过? 那就不训练了! 也没有训练的时间和机会! 一边在补充人手,一边又在积极备战。 不多时,南齐也派兵来到了战场。 大都是骑兵,这个是真的。 但总共七万人,这个也是真的! 南齐七万,南周十万,加上河间王大军的十五万,现在司安面对的敌人就是足足的三十二万! 三分之一不到的兵力,但司安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军工厂每日都在不断地锻造火枪火炮。 但是仅仅凭借他们是不够的。 司安让人挖掘陷马坑,制造拒马,然后又在附近布置了雷区。 而正面的战场上,李维终于准备带人出动了。 面对火枪火炮,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铁打造了很厚的盾牌,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就是盾兵。 子弹无法穿破这些厚重盾牌的防御,司安下令让人开炮,直接从头顶进行攻击。 炮声一响,南周大军开始四散。 是的。 他们已经经过李维的训练,有意识的面对火枪火炮了! 只要他们散开,即便是火炮打到了人,也无法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无数南周人盯着面前的这种火力疯狂往前冲。 一路来到了德阳城脚下,很快云梯就搭建了起来。 司安掐准时机,让人将石头和滚木砸了下去。 关键是云梯上也很难用厚重的盾牌,一部分的士兵还可以选择用火枪开枪。 局势就这样僵持着。 李维带着的人是不可能打入城内的。 但是李维这个人,司安可是听说过他的名声的,他擅长用奇。 司安并没有满足于现状,而是开始思考,李维还会用什么办法攻城呢? 很快,城门就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司安不敢探头,但也猜到了,城门正在被南周的士兵攻击。 他立马大声喊着,让人泼热油下去。 铠甲防御不住热油,更重要的是,可以拖延时间! 热油效果不是泼下去才有效,等对方再度上来进攻城门,城头只要丢下一个火把,就足以让下面的人再度退却! 熬过一个白天,就能拖延一个白天。 守城站最为关键的核心就是拖。 但是司安可不是只会防守的人。 等到热油泼下去,听到下面传开了惨叫声,司安直接下令让人打开了城门! 攻城器械可不多啊! 司安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 李维和周正也看到城门打开了。 很多的士兵都纷纷冲向城门,他们自以为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杀入城内,这样一来,他们就是首功! 而此时的李维却是吓了一跳! “不好!他们是有火枪的!赶紧提醒前面的人不要犯傻!” 但是他的话已经晚了! 攻城的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进城,看见城门打开,一窝蜂的涌向城门。 在城门后面,是一排又一排的火枪兵! 看到人群密集的冲过来,全都挤在城门洞子那一块,他们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闭着眼睛开枪就完事了! 一批批人倒下,后面的人立马想到了盾牌! 而此时的李维急得跳脚! “城头还有热油!下面的油还没烧过!他们过去干嘛?送死吗?” 李维气得破口大骂! 但他架不住有人拿着盾牌,顶着火枪的子弹就往前冲! 正如李维猜测的那样,城头的热油泼了下来,一同丢下来的还有火把。 这场景可想而知了。 城门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头上的热油,地上也有热油,前面是火枪,一个火把丢下来,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无数人发出惨叫声,身子不断在火焰中扭动着。 但是没有用! 他们盾牌拿不稳了,倒在了地上,迎面而来就是子弹! 整个城门处几乎被尸体全都赌起来了! 李维当即下令。 “回营!” 南周将士回到营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维破口大骂! “我强调了无数遍!在战场上不要自作主张,一切听我的命令!是谁让你们去攻打城门的?” “司安敢打开城门,是因为他有开城门的勇气!” “他为什么打开城门,你们心里没数吗?” “他们的目的是攻城车!” 一个将领哼哼了一声。 “将军,我们手里也没有多少攻城车了啊!” 听到这话的李维吐了一口唾沫! “就算全没了又如何?” “总比让将士们去送死好吧?”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城门处尸体堆积成山,几乎将整个城门都堵死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尴尬的低着头。 周正站在一旁,微微的皱着眉头。 “将军息怒,我们本来就是过来试探的。” “现在至少我们证实了一点,司安手中的天罚和地火,并不是无敌的!” “先说天罚,只要盾牌足够厚重,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 “那地火威力巨大,但只要我们散开人群,他们就没有办法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唯独这攻城,司安可以借助天罚和地火以外的东西,不好打。” “不如将司安引诱出来,让他和我们出城作战。” 李维也深吸一口气。 “用骑兵吧,司安要是敢出城作战,就用骑兵冲杀,让他们反应不过来!” “用那些轻骑,全都散开,采取游荡作战,正面步卒用盾牌,分散战列,吸引火力。” “只要让我们冲进他们的内部,搅乱他们的阵型,他们必败无疑!” 李维和周正的想法还是一致的。 避开天罚和地火的强势点,冲散司安的阵型,然后他们必然能取得胜利。 而此时的德阳城内,司安正在清点战场。 短短的一个试探,南周伤亡就超过了六千人。 至于大魏的士兵,人家基本上没造成什么伤害,只有一个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维出击 回到军营,副将第一个开口。 “大人,南周的这些大军也不怎么样啊!” 他感觉的确不怎么样。 一场战打下来,南周死亡人数就超过了六千,而他们一根毛都没掉,副将当然有些嚣张了。 但是司安的脸色却很阴沉。 他招招手让大伙一起去开会。 等到众人全都到齐,司安这才开口。 “南周对于我们手中的火枪和火炮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应对方式。” “这种情况绝对不仅仅是南周,在南齐和河间王那边也是一样。” “虽然正面战场上他们还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我们今天打了胜仗,并不是因为南周太弱,而是他们在试探!” 话音一落,众人都发出惊呼声。 试探? 他们攻城在试探什么? 司安一脸严肃。 “我想,他们应该也看出来了。” “火枪和火炮用在守城的作用,很大,但是也不是无懈可击!” “李维也好,周正也好,他们都是战场上的老将,他们对于战争的把控能力,我说句老实话,就算是我,也不及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德阳想要守住,很悬。” 副将一愣,下意识的开口了。 “大人,这一次的战争我们明明是大胜啊!” “他们不光是死了六千人,就连攻城车都被我们拖了进来了,为什么说很悬呢?” 司安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没有看明白吗?” “我们打开城门的时候,我当时就发现了,他们营地后面已经在发信号,让人不要进攻我们的城门。” “只是在战场上,尤其是在最前面的士兵,根本就顾不上信号,只想冲到我们的城门里面来进攻,这就导致了这个结果。” “我们的埋伏很有效,但是也仅仅是有效罢了。” “李维和周正第一时间就鸣金收兵,在之后的战场上,他们绝对会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加强对于士兵的控制手段。” “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司安说着来到了沙盘上。 他在沙盘上抓了一把红色的旗帜,这个就是代表敌军。 他将旗帜插开,分布得十分的散乱。 随后他指了指这些旗帜看向了身后的几个将领。 “这就是他们的问题。” “为了防备火枪火炮的攻击,他们必须要将军队分布得很散。” “但是军队分布散了又有一个问题,就是不好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有一种解决办法,增强小队头目的培训。” “准确的说,比如说伍长和什长。” “伍长管五个兵,这五个兵一旦看到陷阱,就想到了功劳,这个时候,伍长就会出面命令他们停止冒进。” “这种情况反应给什长,什长就会去找其他的伍长,勒令他们停止冒进。” “毫不客气的说,我们想要继续布置这样的陷阱,想要让对方吃亏,可能性不大。” 司安看着地图上的排兵布阵,他很快就笑了起来。 “不过,我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手段。” 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司安口中的手段是什么。 司安没有多说什么,找人开始训练一支骑兵。 骑兵暂时还是战场上的主力,哪怕是司安的大魏大军,骑兵也是重中之重。 当然,司安可不仅仅是训练骑兵这么简单。 他更是直接来到了后面的匠作营。 匠作营也是随军的一些匠人组成的团队。 这批人或许无法战场杀敌,但是他们可以修理士兵的武器和铠甲,在关键时刻甚至能制造一些攻城器械和防守器械。 他面对这些匠人,随后拿出了一张全新的图纸。 铁蒺藜! 这东西打造很难吗? 不难,甚至还很容易。 但前提是,大魏需要足够的铁器炼制水准。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大魏能把铁变成铁水啊? 不能! 所以司安开始强调这个东西的打造方式和技艺。 匠作营很快就是全新的工作,原本的铁矿不多,尤其是这里是南方,并不是大魏的本土,而且还是三方大军围攻。 于是结果就很明显了,铁不够用! 不过没关系,德阳城内还是有很多百姓的。 司安下令将百姓手里的铁骑全都收集起来,留下一部分,几户几户的共用一套。 大量的铁器就这样被聚集起来,别说是打造铁蒺藜,就连火枪火炮都能打造一些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南周大军还在训练,并没有贸然攻城,司安也没有什么动作,双方似乎都在做准备,为接下来的大战准备! 一直到大概一周之后,大战一触即发。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司安和李维齐刷刷的出现在了队伍的前面。 司安站在城头,而李维带着大军站在城下。 看着司安,李维直接开口。 “司安,我很少有佩服的将领,你算是一个。” “不说你之前怎么收复的南疆,用的又是什么阳谋,光是你能制造出天罚和地火,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佩服。” “在你之后,战争的局势都会因此发生变化。” 司安也轻笑了一声。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拿出火枪和火炮,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都能如如履平地,结果章程就给我上了一课。” “他将沙土弄得到处都是,整个雁城因为他,地势都下降了不少。” “但他的办法很是奏效,我一直都没能硬攻雁城,在这之后,就连周正守卫的梓林,德阳,我都不得不用其他的办法来进行消耗。” “你们很聪明,让我的东西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也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厉害的人物的。” 李维微微点头。 “这一战,不论胜负,我认可你是我的对手!” 两人的交谈毫无营养。 但是双方在这一刻都表达出一个意思。 一个是新技术对于古人智慧的敬佩,一个古人对新技术的认可。 紧随其后,大战爆发。 南周大军杀出一支小队,第一时间就四散开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德阳城。 这就是李维的方式。 武装精锐,让精锐去打开突破口。 而这些所谓的精锐,他们在个人能力上,都是整个军队里最强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度收兵 “开火!” 一声怒吼,城头的将士扣动了扳机。 火枪冒出火光,硝烟弥漫。 但是一阵轮射之后,下方的队伍伤亡却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倒了下去。 司安眯起眼睛,默默的举起了望远镜。 “精铁打造的铠甲啊。” “看样子,火枪的威力不够,他们也看出来了。” 火枪不仅仅是威力不够,它的精准度,射程,都不够! 这一点不是司安想改变就改变的,因为大魏的技术就摆在这里,还不能让他打造的装备达到后世的水准。 以至于发射的子弹就连精铁都没办法穿透。 但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 司安直接开口。 “瞄准马匹!” 打不了你人,难道还不能攻击你的马匹么? 即便是这样,效果也是差强人意。 司安也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李维的观察力还是很强的。 紧随其后,一声呼啸声响起。 一根长矛,像是炮弹一样发射出来。 周围的将领脸色大变,赶紧就要拉着司安躲避。 但司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八牛弩?” “南周有这个水准吗?” 他怀疑对方出动的是八牛弩! 这是一种攻击器械,能把长矛当做箭矢一样发射出去。 既然是攻城,自然不是简单的用于杀人或者刺杀,它的长矛是特殊制造的,就算是城墙,在这么大的力度之下,长矛也能深入一半! 剩下来的一半就会暴露在城墙外,方便手脚灵敏的将士攀爬。 只是扫了一眼,司安就明白了李维的想法。 “有八牛弩,难道你还有跳荡兵?” 跳荡兵就是身手极其敏捷的那一类兵种了,在攻城战中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司安也很好奇,毕竟这种兵种他也只听说过。 南周按照道理来说,没有这种可能性。 但李维还是这么做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城下。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些长矛一样的箭矢插入城墙。 那些全力冲刺的大军直接攀爬这些暴露在外面的杆子,迅速的向着城头攀登。 不要以为城墙很高,事实上也就五六米,一般大城都只有七米高。 你要说那种十几米高的城墙,那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铜墙铁壁了。 高度有的时候真的能代表很多! 而那些身手敏捷的将士,果然是仗着那些长矛一样的棍子,直接攀上了城墙。 喊杀声顿时爆发出来。 而因为南周的人不够密集,火炮和火枪造成的杀伤力有限。 此时的南周大军还没动,司安也没着急,任由底下的将士守城。 近距离的火枪威力还是很大的,南周大军伤亡不在少数,但是你要说死了多少,其实也不多,算上对方连续派了五六波人,目前死亡人数也就两三百左右。 司安眯着眼睛看向了远处的李维。 所以,他还不准备派遣大军吗? 李维也抬头看向司安。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在犹豫! 司安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对付! 或者说,司安真的技穷了? 李维叹息一声,缓缓说了一句话。 “就当做是试探吧。”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说着低下头,挥了挥手。 下一刻。 大军出动! 南周大军分散开来,迅速的冲向了德阳城! 李维手心都开始冒汗。 他知道司安应该是有底牌的,就是不知道司安的底牌什么时候打出来! 大军往前压迫,火炮开始发挥作用。 正如司安之前说的那样,大批大批的南周大军开始分散,根本就不给火炮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机会。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南周一直都在死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人多,一些伤亡是必然的,只要能拿下德阳,抓到司安,一切也是值得的。 司安笑了! 看着大军几乎全部出动,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李维!” 李维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扭头看向了城头。 司安更大声的开口了。 “你对付火枪火炮的办法的确很有效!” “但是!” “你也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你知道么?” 致命的破绽! 此话一出,城头的大魏军官都好奇的看着司安。 下方南周的将士们也是一脸的好奇。 致命的破绽到底说的是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 司安举起了手。 “杀!” “喏!” 城下,整装待发的将士们齐声怒吼! 他们站得笔直,人马合一,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方阵! 而城门也在这一刻打开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慢慢加速,很快就出城了,然后全速奔腾,直接冲向了李维和周正! 周正还在皱眉,看到城门打开,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 反倒是李维,看到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他眉头狠狠一跳! “原来是这样!” “不好!” 他立马开始调动身后的亲卫和参与的一部分人马。 他已经明白了! 见周正还不懂,面露迷茫,李维大声解释。 “我们的人马太散了!” “你说这个时候司安派人直捣黄龙,后果会怎么样?” 人马太散了。 这意味着他们哪怕躲在大军后面,前方的大军也无法对他们形成有效的保护,甚至都没办法给他们抵挡一二! 一旦司安派兵…… 周正脸色大变! “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将军!撤!” 李维也是这么想的! “直接下令收兵!”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批大批的骑兵全速奔腾,面前的大军散得各处都是,有的想要过来阻拦,但是人手太少,有的更是因为距离太远,速度还没提上来,大魏的大军已经冲过去了! 至于那些少数拦路的,大魏大军手中的火枪发射,直接近距离杀伤,将他们掀翻在地! 马匹从他们的尸体上一跃而起,这是属于大魏的骑术! 整齐的大军怒吼着冲向李维和周正,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他们。 势不可挡! 紧随其后。 南周鸣金收兵,无数南周的士兵茫然站在原地。 他们回头看去,他们的大本营,也就是李维和周正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冲烂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胆小的周正 “爽!” 副将发出了怒吼声。 他是真的觉得很爽! 司安轻笑了一下。 倒是带队的那些骑兵,一个个沮丧不已。 “可惜,我们看到了李维和周正了,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能抓住他们了!” “他们那些亲兵不要命了一样,拼命的用身体想要挡住我们的马匹,我们……还是没能抓住他们。” 这些人很是自责。 为什么? 因为那是李维和周正啊! 这两人在南周,一攻一守,看上去就好像是整个南周的精神支柱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活捉两人,不说活捉,如果能杀死两人,也是大涨士气的行为,说不定整个南周都要因此而退兵! 可他们还是失败了…… 司安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 “能败他们一次,我就有信心败他们第二次。” “我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担心什么呢?” “放心吧,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那些自责的骑兵这才点了点头,无奈的退了下去。 而此时站在城头,依然可以看见零零碎碎的南周骑兵向着后方撤退。 很明显,他们光是收拢这些散碎的兵马,至少都需要三五天。 很快就有人拿着战报回来了。 “我军伤亡二百余人。” 冲出去的骑兵伤亡控制在两百,这已经让司安感觉很满意了。 但下一刻,报信的将士抬起头一脸兴奋开口。 “南周战死的人数多达三千!” 这一次可不是试探! 这是双方的一次正面交手! 虽然和之前的战争没法比,但这一次战争和第一次守城的战争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么说吧,之前的试探,司安和李维心里都清楚,都没有认真交手的打算,甚至于李维已经做好牺牲一部分将士的准备。 但是这一次的正面战争,李维的目的是拿下整个德阳! 结果就是他们还没有全面启动,就被司安逼得仓促收兵,这就是司安的厉害了。 副将也是一脸兴奋。 “将军,李维以多打少,还吃了败仗,我们可以庆祝一番!” 司安轻笑着点了点头。 “分批吧,一部分可以喝点酒,一部分站岗。” 副将微微点头。 至于这种庆祝,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在耽误事,也容易误事,司安为什么会答应? 原因很简单,将士们的命也是命,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死多少,能让他们死之前放纵一下,这已经是司安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是回到营地,司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用下次见面,司安就明白下次李维的安排。 他一定会留下一部分作为阻挡,甚至会准备专门的士兵用来防备自己的突袭。 但司安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司安明白了在南周营地里,还有跳荡兵这种兵种的存在。 他找来了当地人,好奇的询问着。 “南周多山崖吗?” 当地人微微点头,但随后又开口解释。 “我去过南周,多山,但大都是矮山,没有训练跳荡兵的可能。” “大人,我怀疑这些跳荡兵就不是南周的,是南齐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说南周和南齐的区别了。 南周,江南水乡。 南齐,高海拔地区。 司安皱起眉头询问,“南齐为什么会训练跳荡兵?” 当地人无奈的笑了。 “南齐有自己的牧民,他们也有自己的战马,他们的战争一般都是以防守为主,很多人都不愿意进攻南齐,因为他们不仅熟悉地形,南齐的气候也是大问题。” “别的不说,南齐的瘴气就如同天然的屏障一般,一般人根本就没办法突破进去。” “之前很多人都试图进攻南齐,拿下整个南齐,但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还没到南齐呢,军队就因为水土的问题发病,尤其是瘟疫,一死死一片!” 司安点点头。 这一点他要记住。 当地人继续开口。 “南齐也不是没有突破口,那些高原地区他们基本上不设防。” “但问题就在,我们的将士不适合高原地区作战,一旦被南齐的牧民看见了,往往就只能落荒而逃。” 司安叹了口气。 高原反应影响战士的状态,打不赢也很正常。 当地人这才解释到跳荡兵身上。 “南齐防守无忧,但是他们进攻不足,而在高原地方的将士,身手和能力都非常不错,一部分之前还经常去高山上采摘什么仙草。” “南齐的丞相就提出,这部分可以训练出一种类似于跳荡兵的兵种,他们凭借敏捷的身手,让南齐也拥有进攻的可能。” “这就是南齐跳荡兵的由来了。” 跳荡兵可不是南齐发明的,不过他们听说之后,觉得他们合适训练,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 司安听到这些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死的人是南齐的。” “看样子这一次李维他们也是有准备而来,只可惜他们还是错估了行事。” “之前我就发现,李维一门心思的想着进攻,周正可能也觉得他没有什么话语权,也就没有在防守上下功夫,这一次的突袭,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可惜没能将这两人拿下。” “不过问题也不大,接下来我们准备新的便是。” “来人啊!去城门上挖洞!” 司安笑着吩咐。 城门上挖洞,有什么作用? 专门针对跳荡兵的! 你敢攀爬城墙? 很好! 我就从洞口往外刺长矛! 我管你身手多好,只要被刺中,在城墙半空中,你还能翻天不成? 紧随其后,司安又找来了一支骑兵,打开城门让他们在外围游走。 当然,跟随他们一起带出去的还有铁蒺藜! 这东西是专门克制马匹的! 洒在地上,马匹要是疾驰状态下,一旦踩到一个,马匹就会翻,而掉下来的人和马,一旦被扎一下,战斗力就别想上去了。 司安看着不远处的南周营地,嘴角微微上扬。 所以,他的这些准备,李维和周正能想得到吗? …… 南周营地。 周正深吸一口气。 “是我们准备不足了。” 李维摇了摇头。 “没有防备,这个应该早就看出来的,周正,你太过胆小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齐的想法 换做其他人说这话,周正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 但是李维说,周正只能叹了口气。 他无奈的解释起来。 “我之前也想过需要布置防守,但是一来,这一次的主将是你,我们以进攻为主,司安作为防守,没有可能会突袭到我们脸上来,我也就没想过这一点。” “后来看见大军分散而行,我也想到司安会派兵长驱直入,但是……” 后面的话周正没说,但是李维已经懂了。 “但是你不敢说是吧?” 周正叹息一声,微微点头。 “军营里只需要一个声音,我作为副将,目的就是听你的命令。” “我如果贸然提出,担心会影响到你的声望。” 李维却摇了摇头。 “你错了!” “既然军队只需要一个声音,为什么陛下还要派你一同过来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司安这个人并不是普通人,哪怕他是防守,也有进攻的可能性。” “陛下的意思是,这一次的进攻,我主攻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需要你过来查漏补缺,防止我们全都折损在这里。” “别忘了,丰城一战,我们的伤亡也不小!” “哪个国家经得起几万几万人打水漂的?” “陛下是希望我们以稳妥为主!” 周正听后连连点头。 要不是李维分析,他可能还没想到这一点。 稳妥为主,换而言之,他们能打下德阳最好,打不下,他们也不能全都折损在这里。 而仔细的算算,这两次的进攻,一次试探,一次正式攻击,他们的伤亡已经超过一万了。 周正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既然如此,大将军,不如这样,我要五千人,专门用于防守,不参与你的计划。” 五千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李维还是一口答应了。 主要是他也被吓到了。 司安那群人太猛了,他们杀到了近前,包括了他们的撤退,整个南周基本上就没有人能拦住他们。 如果再让这群人杀过来,李维也不知道自己下次还能不能这么好运。 两人达成了统一,当下就开始整顿兵马,调整士气,开始准备第三次的进攻。 在进攻之前,李维先是找到了周正,开口商量起来。 “上次我们用了跳档兵,我觉得司安一定会想办法防备这部分的兵种,这一次我们还需要动用他们吗?” 周正思考片刻之后,反问了一句。 “大将军以为,这一次我们没有跳荡兵的话,又要用什么方式进攻呢?” “还是说我们直接全都压过去?” 李维立马摇了摇头。 “绝对不能全都压过去,那样的话我们伤亡一定十分惨重,这不是陛下的初衷,让南齐的跳荡兵给我们开道更加合适。” “不过提到用其他的进攻手段,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说我们以民攻之如何?” 就是让百姓去打头阵! 一听到这个,周正立马摇了摇头! “虽然德阳百姓也很多,但是大将军不要忘了,我们和河间王的合作是南疆!” “换而言之,河间王若是得到了大魏的天下,还会在南疆和我们进行拉扯,到时候我们没有民心,只怕是得不偿失!” 李维认真的想了想,无奈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按照李维的设想,在当地找一群百姓去攻城,都是德阳的父老乡亲,司安不一定敢将这群百姓全都弄死。 但问题是周正没有说错。 如果他们是要整个大魏,他们就可以以民攻城,拿下了整个大魏之后,他们再来慢慢的经营,百姓的民心也会稳定下来。 但问题是,他们是配合河间王! 而河间王拿到大魏之后,他们在南疆还有很长的时间需要僵持! 若是没了民心,他们凭什么守住南疆? 以他们目前的能力,拿下整个大魏也是没有可能的啊! 李维无奈放弃,面对面前的德阳城,他也没什么好的想法,倒是周正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们可以派人去北魏京都,只要他们的皇帝让司安回去,那么河间王就会将南疆交给我们,这是我们盟约的基础。” “而最大的好处就是,司安如果回去了,头疼的是河间王,他和河间王必然存在交手,反倒是我们大周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慢慢在南疆稳定下来。” 李维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就用这个办法!” “将搜集起来的大批金银财宝全都给大魏的官员送过去,我就不相信买通不了他们!” …… 大魏京都。 一个干瘦的人坐在书房。 他看着面前的金银正在发呆。 犹豫片刻后,他给老师写了一封信,让人赶紧交给老师。 他的老师正是南齐被称为第一聪明人的大丞相! 而他,是被老师派遣过来,帮助陆瑾稳定朝堂的间谍! 唯一的麻烦在于,他才刚刚在朝堂上展露头角,的的确确混进了保皇派,结果马上就被南周贿赂了。 但要不要照做,他还没有想清楚。 “一切都等着老师的回复了。” 他的信很快送到了南齐。 大丞相看到信之后直接来到了国王这里,和国王说出了李维他们的打算。 国王愣了一下,随后拍手叫好。 “南周这方法不错,司安回到了北魏朝堂,就没有精力再来管我们了。” “而真正头疼的应该是河间王。” 大丞相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河间王会答应吗?” “他联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将司安杀死在南疆!他怎么可能答应放司安回去?” “再者说了,司安一走,按照盟约要求,南疆肯定会交给南周,这在其他的时候没什么,毕竟大魏的人重文轻武。” “可是司安刚刚打下南疆,河间王转手连守都守不住,他会答应吗?” 皇帝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河间王绝对不会答应这个提议! 更何况司安回到京都,河间王想要得到大魏的难度就更大了,这对于河间王是百害而无一利,他怎么可能会应允? 皇帝立马好奇询问。 “那老丞相的意见是?” 大丞相笑了。 “我那学生,说不定可以在大魏朝堂上更进一步了。” “若是他能取代司安在大魏皇帝心里的地位,那就更好了!” 第一百四十章 最后一战 大魏朝堂! 上朝! 一个干瘦的官员挺身而出。 “陛下!前些日子有人连夜向微臣行贿,说是让微臣建议陛下,将大将军从南疆调回来,让河间王接手南疆!” “微臣心中不安,找人不断调查,虽然没能抓住行贿的人,但微臣已经确定,他们是南周派遣过来的,行贿的也不仅仅是微臣!”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一片惊讶! 一些官员甚至面露惊恐的神情。 陆瑾也挑起了眉头。 紧接着,她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仔细说说!还有什么人接受了贿赂!” 这个干瘦的官员立马开口,将一众官员抖落出来。 当时就有人破口大骂了。 “李文友,你不得好死!” 被叫做李文友的官员一脸坚定。 “为了整个大魏,虽九死任觉不悔!” “区区不得好死罢了,能耐我何?” 此话一出,陆瑾都高看了李文友一眼。 等到散朝过后,陆瑾深思一番,将今天在朝堂上的经过写在信上,甚至就连李文友的一些卷宗也一并交给了下面的人,让他们给司安送过去。 …… “李文友?” “状元出身,短短两个月,就进入了保皇派的核心?” “年幼家贫,得富商看重,这才有钱读书,之后报恩,和富商的女儿成亲了?” 司安审视一番,微微点头。 看上去是一个正直的人。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副将好奇的询问起来。 “大人难道就不担心他在朝堂中的权势越来越大,甚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超过大人你?” 司安笑了。 “陛下能得到更有力的帮手,对我而言比什么都好。” 他当然不会说他和陆瑾的关系了。 但是他也明白陆瑾送这信过来的目的。 司安现在在南疆,朝堂需要有一个人,帮助陆瑾坐稳局势。 李文友就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新科状元,马上就要委以重任,甚至都没有观察的时间,司安也知道了陆瑾目前的局势。 陆瑾在京都并不好过,甚至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手! 想清楚这一点,司安也叹了口气。 “河间王太擅长伪装了,他在朝堂过于得人心,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给先帝和他的父皇下毒了。” “如果不是那一道圣旨,只怕现在的大魏天下,早就落入了河间王手里。” “我们虽然在外面,但打仗是我们给陛下的底气,我们能赢得越多,陛下在朝堂上的畏惧也就越少。” “哪怕是哪天真的天下大乱,陛下还能来南疆,大魏也还是大魏,大不了到时候再一一收付回去便是。” “现在的话……李文友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还是要用的。” 听着司安的话,周围的人也不敢插嘴。 司安开始写回信,让陆瑾放开手脚便是。 而他一转头就来到了城墙上,对着李维破口大骂。 “老匹夫!我还以为你是天下名将,是什么正人君子,从没想过你竟然用这种阴损的手段,去买通我大魏的朝廷官员!” “要不是有官员看不惯你,说不定还真能让你得逞!” 李维阴沉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有说! 他为什么不反驳? 因为南周的皇帝也给他写信了! 河间王在知道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谴责南周的皇帝不守规矩! 更是要求李维和周正大军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死司安! 南周的皇帝装模作样写了这封信,但实际上对李维和周正没有丝毫的影响。 两人回到营地,周正看上去有些沮丧。 李维故作豪爽的笑了起来。 “不碍事,我们早应该想到的,这是在给河间王添乱子,河间王一定不会答应。” 周正摇了摇头。 “是我的问题,我以为河间王不会阻止的,毕竟他唯利是图,拿到南疆,他可以要求我们付出一定的代价。” “但是我没想到,他想要杀死司安的决心竟然是如此的坚定。” “司安的确不可能久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要不要全力进攻。” 听到这话的李维沉默了一下。 他好半天才开口道,“陛下是希望我们装模作样,但是装模作样又怎么会让河间王满意呢?” 周正愣了一下,开口询问起来,“那大将军的意思呢?” 李维深吸一口气。 “进攻可以,但是河间王不能坐视不管!” “他也要出兵!” “不然的话损失太大,我们无法给陛下交代不说,说不定河间王还要倒打一耙!” “要杀死司安,河间王必须出力!” 于是一封信就送去了梓山关。 河间王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把韩文叫了过来。 打还是不打? 韩文的提议是不打! 司安在南疆,那么南周和南齐都别想安心! 但是河间王的想法是打! 司安死了,他对付陆瑾,就轻松很多,想要拿下整个大魏,也是轻轻松松! 紧接着双方就开始互相禀明理由,最终,河间王还是决定,不派兵! 原因是韩文说了一句话! “就算我们派兵,也不一定能打赢司安,而南周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一定要对他们有所提防。”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派兵,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一旦折损过多,我们想要拿下大魏,又需要大量的时间。” 河间王沉默了! 他无法否认韩文的忧虑。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不派兵! 于是整个南疆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三方势力汇聚,但是谁也没有真正的动手。 司安他们虽然没有补给,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冬天一到,你南齐和南周难道还要留在南疆吗? 就在冬天即将到来的时刻,南疆的最后一战也迎来了收尾。 三方势力在这一天齐刷刷的进行进攻。 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完全就是硬上! 赢了,他们就能杀死司安。 输了,他们只能退兵回去,等待来年再战。 而城头的司安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已经严阵以待了! 说起来轻松,但实际上,大魏兵马人数太少,压力十足! 但只要熬过这一次的硬仗,司安在各地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他有信心在来年补充人手,到时候主动方说不定就是他司安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冬前的最后一战 “死了多少!” “八千?”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让我怎么和大人交代!” 李致远怒吼着。 他红着眼睛看着城墙上的尸体,扭头看去,城下的敌军又在集结,他们在准备下一波的攻城。 李致远突然有些无法忍受了。 他知道,最后一波的敌军一定会最为凶猛,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不要命一样,顶着火枪火炮就冲,甚至是三次冲上了城墙,和自己的士兵进行了近战拼杀! 死了八千人啊! 他们大魏在司安的带领下,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李致远怒吼一声,让人将所有的火药都搬了出来,火炮火枪开始不要钱的发射。 而另一头。 张云海攥紧拳头,一刀砍死了一个跳荡兵。 他看向城下,无数的跳荡兵好像猴子一样,密密麻麻的冲向城头。 他举起了手。 “滚木!落石!快!” 麾下将士来报。 “将军!没了!滚木没了,石头也没有了!” 张云海这才回过神来。 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 他明明准备了那么多…… 又一个跳荡兵跳上城头。 张云海知道,来不及犹豫了。 他大声开口。 “拿刀子来!拿刀子砍死这群王八蛋!” “不要开枪!我干你娘的!你要打死你的战友吗?” “用刀!” 张云海怒吼着,顾不上其他,一把将一个正在装填火枪的士兵推开,提着刀子就冲了过去。 他两刀砍死一个跳荡兵,但是城下的跳荡兵却越来越多。 这些人不要命了啊! 张云海深吸一口气,怒吼道,“守住!拿命也要给我守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抓住了张云海的胳膊。 张云海茫然的回过头,顿时就是一惊。 “老头!你不要命了!你上来干嘛!” 他身后站着一个老头。 老头拍了拍张云海的手,指了指身后。 张云海咬着牙怒吼着。 “我没时间管你的事情!你先回去!这里危险!” 老头不撒手! 他呀呀的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一脸的焦急! 张云海没好气的抓住老头,带着他走向了身后的一个将领。 “你把老人家带下去!城头这么危险,他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一座山! 一座由木头堆砌而成的小山,正在向着城头缓缓移动着。 张云海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出来了,这些木头,有些明显很老旧了,这是当地居民的房梁! 张云海看向老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老头一脸焦急的指着那些木头,然后指了指城下! 张云海明白过来。 “来人!抓紧时间运送这些木头!” “砸!给我狠狠地砸下去!” 木头送上城头,新一批的滚木就位。 大批大批的跳荡兵没有防备的就落在了地上。 六七米的高度,他们不至于落地就摔死,但沉重的木头砸下来,他们基本上都会被砸得吐血! 张云海深吸一口气,眼睛都红了! “弟兄们!” “守住了!” 简单的六个字,扩散到了各个角落里。 河间王,南齐的全力进攻,张云海也好,李致远也好,全都感受到了压力。 而此时的德阳城,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李维!周正!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司安怒吼着,他骑着马在德阳城外厮杀。 铁蒺藜是一大利器,在敌军阵型打乱之后,司安毫不犹豫的派遣骑兵,甚至是亲自领兵作战,冲在了最前面。 人群中的李维和周正看到这个场景都惊呆了。 “不是!德阳城内总共才几万人啊?他怎么敢的啊?” “司安疯了吗?” 司安没有疯! 大军杀了出来,随着司安的手而动。 司安手指到哪里,哪里的南周军队就开始节节败退。 直到这一刻,李维才清楚南周的士兵和司安的士兵差距有多大! 南周的士兵很多都不怕死,但司安的士兵已经不仅仅是不怕死了,他们是死了也要完成司安的命令! 周正深吸一口气。 “上骑兵!冲阵!冲垮他们!” 李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南周大军从中间裂开,后面的骑兵开始加速。 但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布局,司安在城头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的司安嘴角微微上扬。 他笑了! “布阵!” 司安一声怒吼,大军开始降低速度。 一部分士兵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左边的队伍。 骑兵作战,一般都是一人一马。 但是他们赶路或者逃跑,一人双马甚至是一人三马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经过长久的训练,他们已经培养出了默契! 很快,司安的大军就停了下来。 正面就是冲锋的骑兵! 随着对方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竟然诡异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在等着骑兵冲过来一样! 李维看到这个场景,冷汗都出来了,第一时间开口。 “退!不能上!绝对有埋伏!” 周正也是心惊胆战! “赶紧下令啊!” 但下面的人一脸惶恐。 “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速度起来了,我们传令兵也追不上去!” “除非现在就鸣金收兵,不然的话,他们就一定会撞过去!” 李维愣住了。 要不要鸣金收兵啊? 他还没有想好。 看着前方的大军,他心中稍微一犹豫,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周正也是咬紧了牙关。 “我就不相信了,他们肉体凡态,还能挡住冲锋的骑兵不成?” 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此时的司安,看着对方已经到了距离之内,立马下令! “散!” 话音一落! 骑兵前者战马迅速后退! 剩下的是一群步兵! “举!” 一声令下,所有步兵举起了手里的长枪! 李维和周正都惊呆了! “司安疯了不成?” “让他们用身体去硬抗骑兵?” 就连李维和周正都不敢想,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直到司安的下一个命令! “插!” 轰! 所有的步兵将长枪枪柄以四十五度角插入土地里,然后一脚踩在了枪柄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大的问题 他们目光坚定,没有一个后退的! 马匹狂奔,看上去就让人胆战心惊,但步兵们站在原地,死死的看着敌人的眼睛! 此时双方已经十分接近了! 伴随着轰的一声,骑兵冲在了步兵面前,然后直接撞在长枪的墙头上! 见过串糖葫芦吗? 一个长矛,将一个骑兵和一匹马,连人带马一起穿透,好像是在穿糖葫芦一样! 也有人没有抓紧长枪,又或者是长枪折断,被马匹撞飞出去,但是所有人都不为所动! 他们就固执的站在原地,双手死死的抓着长枪,一只脚还死死的踩着枪柄! 李维茫然的看着献血横流的战场,他下意识的开口。 “为何不避?” “他们为什么不躲开?” “他们还是人吗?还是说他们是傀儡?” “他们难道不怕吗?” 李维想不明白! 一匹告诉行进的马匹从人的身后跑过去,人都会感觉到一阵害怕。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群崩腾的马匹面对面向着这些人冲过去,这些人却是躲也不躲! 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没有人给李维答案。 此时的司安红着眼睛看着南周的大营。 “骑兵听令!” “随我冲!” 话音一落,原本在后面整装待发的骑兵顿时聚拢,紧紧跟在了孟川身后,向着李维和周正的营地冲了过去。 此时的李维和周正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手下一个将领更是有种疯疯癫癫的感觉! “他们疯了!他们不怕死啊!” “我们打不赢的!打不赢的!” 他的话,让无数的战士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李维拔出了刀子,一刀砍死了这个已经疯掉的将领,然后大声呵斥其他人防守! 枪声越来越近,李维也越来越头疼。 他算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司安的兵太猛了! 傀儡! 这个词语听起来是贬义词,但落在战场上,却成了褒义词! 他们无法想象,如果司安的兵都好像傀儡一样,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什么样的战打不赢? 周正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大局已去,撤兵吧。” 李维不甘心啊! 他怒吼道,“我们有十万人!我们有十万人啊!” 但是周正还是摇了摇头。 之前长时间的对峙,他们的士兵伤亡是远远高于司安的士兵的。 别说十万了,就算是能剩下个七八万都还算不错了。 关键是,不管是试探,还是正式进攻,甚至是小规模的突袭,遭遇战,不管是哪种形式的战争,他们都没有占到便宜。 长此以往,他们的士气早就不行了。 周正抬起头看去,属于南周的士兵要不就是跪下投降,要不就是溃逃。 大部分人马当然还在战斗,但是他们不知道打什么! 以前的战争,是拳拳到肉的进攻,但是现在的战争,是火枪,你人都没碰到,自己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在大魏的士兵面前,他们幼稚得就像是一群刚出生的孩子! 李维仰天长啸,眼泪都流淌了出来。 司安已经近在咫尺了。 李维挥了挥手,示意大军鸣金收兵,准备撤退。 大军迅速离开,再也没有留下来的想法。 而残留的南周士兵,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将军带人离开! 他们心中的痛恨是无法言语的。 副将站在司安身边,询问起来,“将军,要不要全都杀了。” 司安笑了起来,“留下吧,他们现在很是恐惧,说不定能利用这一点,加上李维和周正抛弃了他们,以后说不定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马,对李维和周正挥刀。” 副将想了想,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一战,光是俘虏就抓了八千。 这个数目听起来很小,但实际上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因为这是活生生的人! 加上地上的那些尸体,南周这一次的伤亡超过了半数! 而回到营地,两三天之后,司安就得到了李致远和张云海送来的密信。 河间王,南齐,全都撤兵了。 这一次的决战,让三方势力全都沉默了! …… “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知道吗?” “南周的士兵是最强的,李维也好,周正也好,都是经验最丰富的人,可他们偏偏遇见的是司安!” “为什么不调动南周的士兵去打李致远或者张云海?” “司安能料敌先机,哪怕是李维和周正,也被他算计得死死的。” “但是李致远和张云海却做不到,尤其是张云海,后面的战斗,他们甚至都没有足够的滚木来对付跳荡兵!可见他们准备的不充分!” “要不是城内的百姓将房梁差了送上城头,你以为张云海能守得住?” “一个个不知道变通,奇蠢无比!” 韩文对着下面的将领破口大骂! 这相当于什么? 田忌赛马! 司安只有一批上等马,就是司安本人! 张云海也好,李致远也好,可以带兵,但是经验不足,变通不足,哪哪都不行! 可偏偏,上等马遇上了上等马,司安将李维和周正吃得死死的! 而另一头的张云海和李致远,虽然打不赢,但是他们有火枪火炮,而且还是防守方,硬生生的熬过来了! 马上就是入冬了,想要重新打一场,根本不可能! 韩文也只能在事后发发火气! 听到这话的将领面无表情的开口。 “丞相大人,那如果李维和周正不去德阳城,是我们去德阳还是南齐去德阳呢?” 韩文顿时沉默了。 他猛然明白了这个将领说这话的意思! 这场仗为什么输了? 因为河间王不想让自己的人去德阳,而南齐也不想让自己的人去德阳,李维和周正的名声大,索性就让他们去德阳。 最终形成的就是上等马对上等马,两边的中等马对司安的下等马。 结果必赢的战争,硬生生被打输了! 韩文深吸一口气,踉跄着走进了后面的宫殿。 河间王坐在王座上,一脸的愤怒。 看到韩文,他立马开口。 “韩文,你快来,我们可不能让司安返回京都去啊,一旦入冬,我担心他……韩文,你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班师回朝 韩文看着河间王,呢喃开口。 “王爷,我问你一个事。” “这一次攻打南疆,李维和周正对付司安,是不是你在背后主导的?” 听到这话的河间王一愣,皱起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文笑了。 “你明知道南齐兵马不足,无力阻挡司安,南周兵力充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去攻打丰城或者是梓林,可你没有这么做。” “因为想要将司安留在南疆,只能让我们的淮南军去攻打德阳,我们能拖住司安,也能让南周拿下梓林或者丰城,转过头去帮南齐攻城。” “只有这样一来,三军齐聚德阳,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能留下司安!” “但是王爷你没有这么安排!因为你知道!免得德阳的士兵必然是损失最大的!” “你也明知道我会阻拦你,所以你让我去给地收税,甚至我在路上遇见的一堆事情,应该都是王爷安排的,对吧?” 河间王沉默了。 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 韩文气得抓着自己的帽子就摔在地上。 “王爷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问我!” “王爷!你难道不知道司安如果在南疆站稳脚步,进一步就可以威胁到整个淮南,你的河间王想要成为皇帝,可能吗?” “我费尽心思帮你成为皇帝,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惜一切代价,结果这就是王爷给我的答复?” “王爷你真的不想当皇帝了吗?” 听到这话的河间王捏紧了拳头。 他微微低着头。 “你以为我是自私?不希望损失太多?” 韩文怒声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 河间王刷一下站了起来,“你不是要原因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原因!淮南以北发生暴乱,陆瑾那个死女人,直接派遣了十五万大军!隔着我们河间的地盘隔着多少?就隔着那条河!” 此话一出,韩文猛然瞪大了眼睛。 河间王咬紧牙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以为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司安?” “错了!” “在外,有司安作为陆瑾的大将军,在朝堂,有李文友作为陆瑾的内政大臣!” “是李文友提出的建议,我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司安死在了南境,那十五万人立马就会冲入了河间!” “我的人去了哪里?我的人在南疆!如果他们真的全都折损在德阳,你来告诉我,这十五万人我要怎么应对?” 这话一出韩文沉默了。 他踉跄一步,后退着靠在柱子上。 “这不可能啊!” “朝廷那帮酒囊饭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这是没有道理的啊!” 在韩文看来,朝廷不会有人知道南疆目前的处境。 这不是开玩笑,整个南疆几乎都被三方势力封锁了,如果司安真的写信给朝廷,朝廷没有理由什么都不知道。 关键是,司安自从来到了南境,朝廷的人马也没有安定过,所以这十五万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什么时候陆瑾的手里突然就有了这十五万人了? 韩文想不明白。 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也想不明白! …… 丰城! 司安一脸疑惑的看着地图。 好半天才抬起头看向了何谦。 “你的意思是,李文友让陛下派遣了十五万人去了淮南以北?” “陛下哪里来的十五万人?” 听到这话的何谦小声开口。 “没有十五万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辅兵!” 正规军和辅兵是两个概念。 可以这么理解,辅兵就是杂役,就是普通的百姓,他们不上战场,也不怎么会打仗,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军队做好辅助的事情。 比如说运送物资,比如说养马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骑兵为什么造假昂贵? 因为一个骑兵就需要三个辅兵,照顾战马也照顾骑兵。 所以很多时候,尤其是打仗的时候,别人一打起来就是十几万大军,但实际上,后面最少都跟着二十几万的辅兵! 司安瞪大了眼睛。 “所以,陛下用十五万大军,逼得他们放弃了南疆?” “我就说,你们怎么守住了呢?” 何谦摇了摇头。 “放弃南疆是真的,但是如果张云海将军和李致远将军没有守住,那么南疆丢失也必然是真的。” 听到这话的司安轻笑一声。 “周正和李维还是很厉害的,他们如果去攻打梓林或者丰城,那么整个南境早就失守了。” “不过大魏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读书人吗?远在千里之外,就能知道我南疆发生的事情?” “他就这么确定十五万的辅兵就能吓到河间王?” 何谦一愣,皱眉道,“大人是在怀疑他?” 司安摇了摇头。 “他是大魏的状元,聪明一点也没什么,我怀疑他干嘛?”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如果他真的厉害,我倒是希望能回京去见见他。” 何谦点点头,小声开口。 “大人,河间王带兵走了,你现在可以秘密返回京都了。” “我听说现在的京都保皇派的势力强大,之前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被肃清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李文友做的?” 何谦点点头。 这下司安是真的服气了。 这个李文友,有两把刷子啊? 而此时的何谦继续开口。 “主要是之前的南周行贿,被曝光的那些官员,大多数都是河间王的人,他们大势一去,整个朝堂基本上就是保皇派说了算。” “大人,接下来只需要安抚地方,一点点将河间王的安排解决掉,那么大魏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何谦的话是有道理的,就连司安也觉得可行。 张云海笑呵呵的开口道,“大人,那我们干脆直接班师回朝算了,反正南疆这地方也没用了,等大魏安定下来,我们不是还能打回来吗?河间王才是最让我们头疼的。” 司安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这个不行,南疆在我们手里一日,河间王就一日不得安生,不能班师回朝。”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意难违 南齐皇宫。 皇帝好奇的看着大丞相。 “大丞相,为什么是十五万人呢?” 是的! 李文友是他们的人,李文友之所以对南疆战况如此确定,正是因为他有老师,他的老师正是南齐大丞相! 大丞相轻笑了一声。 “河间王这个人最是伪善,所以他也很清楚他的弱点所在。” “他选择的是埋伏各地,让各地的山贼啊,匪徒啊准备造反,而他本人则是一再试探,这说明了什么?” “他没有信心对付北魏的皇帝!” “他为什么没有信心?” “因为他麾下的士兵之所以聚集,是因为他的伪善!他如果暴露出野心,让这些士兵掉转头去攻打大魏,你看他麾下还能有多少人?” “他需要一个大义作为名分啊!” “为什么是十五万人?” “因为这十五万人拦不住!” “如果司安真的死在了南疆,这十五万人立马就可以以救北魏大将军的名义进入淮南,你说河间王是拦着还是不拦着呢?” “如果拦着,他必然要撕破他的面具,他麾下愿意听从他命令的将士,绝对没有十五万!” “如果不拦着,这十五万人进入淮南,直接去梓山关,也能知道河间王派兵攻打自己人的秘密!” “而属于河间王真正的军队,也就是他的自己人,这会儿可都在南疆呢!” “这十五万人如果得到了司安死掉的消息,他们掉头攻打河间王,河间王往哪里跑呢?” “所以河间王不敢赌!” 皇帝啧啧两声。 “我感觉十万人就够了,河间王胆子其实挺小的。” 大丞相哈哈大笑。 “十万人可不够,他们抵达梓山关腹背受敌,想要突围都不一定能突围出去。” “我是调查过的,河间王麾下的将士,看似几十万,但真正河间本地的,只有二十万不到,十几万人在南疆,河间王的自己人只有几万人!” “你让一群外地的跟着河间王造反,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攻打他们的故土,你觉得这群外地的会同意?” “十万人少了点,十五万人刚刚好!” 皇帝微微点头,随后嗤笑一声,“河间王太蠢了,他就不知道多招一些本地的吗?” 大丞相摇摇头。 “不是他太蠢!是北魏皇帝太聪明!” “大统皇帝知道河间王不怀好意,就以削弱藩王的名号,让他们易兵!” “也就是一个藩王在当地招募的兵马,不能超过藩王编制的一半!” “河间王伪善啊!他能让自己违背大统皇帝的命令吗?” “他不能!所以他是为了这二十万大军养的这几十万人马!” 皇帝沉默了。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还好,我们南齐没有什么藩王。” 这一点倒是真的,南齐拢共巴掌大的地方,大概也就一州之地,而南周差不多是南齐的两倍。 至于大魏,差不多是南周的两倍,最大的麻烦就是,其中有一州之地是属于河间王的,剩下的地还有一些地方也有藩王。 大丞相也是叹了口气。 “若我们真的能吞下整个大魏,绝对不能再立藩王!” 皇帝点点头。 他又好气的询问起来。 “老丞相,为什么司安不能死呢?” “我感觉司安比河间王的威胁大多了。” 大丞相叹了口气。 “陛下,你小看了司安啊!” “他为什么要亲自镇守德阳?” “是因为德阳面对南周大军吗?” “别忘了!南周大军也可以绕开德阳直接去丰城!而我们南齐才是距离德阳最近的!” 听到这话的皇帝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老丞相,你的意思是,一旦司安发现南疆不可守,他就不会留在德阳,而河间王大军也留不住他,他就会……” 大丞相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他一定会来大齐!” “因为大齐有瘴气作为屏障,而且不缺粮食,不缺马匹,唯一缺少的就是铁矿之类的东西,他也不用过于担心!” “只要他进入大齐,就能修生养息,这也是司安一开始的打算,他需要的不是地盘,是时间!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兵马,也没有时间训练足够的兵马!” “我不认为我们南齐有人能拦住他。” 皇帝挑起眉头,惊讶的开口询问。 “老丞相,你也拦不住他吗?” 大丞相微微点头。 “我是文官,并不擅长军事布局,我们南齐也没有什么擅长军事布局的。” “瘴气也好,天险也好,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我们,也限制了我们生出帅才和将才,因为南齐太安逸了,而将才也好,帅才也好,绝对不是安逸的地方就能培养出来的!” 皇帝还是不相信。 “他为什么不去南周呢?南周可是有两个州那么大!” 大丞相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有两个州那么大,那么你觉得,他们点人手,能守得住南周吗?” “我们拿下南疆,不管之后如何,必然是要去攻打司安,斩草除根的,你觉得他能在南周迅速稳定下来吗?” 皇帝也反应了过来。 “对哦,他最好的选择还是来攻打我们大齐。” “只不过我很好奇,他要怎么应对那些瘴气和气候。” 大丞相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自古以来,南齐的人对于当地的气候就有所研究。 而大丞相也是总结了一系列的原因,最终确定下来。 所谓的瘴气啊,天险啊,其实只要一个人保持足够的卫生,比如不和生水,及时清理干净身上的衣服,保持干爽之类的,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别的军队做不到,这一点大丞相很清楚。 但是司安可以做到! 因为司安军队的内务检查十分的严格! 毫不客气的说,他们穿越所谓的瘴气,可能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正因为李文友在大魏,所以大丞相得到了司安练兵的一些东西,比如内务检查条例,又比如防疫条例! 天险对于别的军队是坟墓,但对于司安的军队,如同平地! 所以大丞相不敢赌! 他此时忧心忡忡的看着东边,那边就是大魏南境所在的地方了。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司安解决了南周和河间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南齐! 大丞相叹了口气。 “此中势力环环相扣,老夫也只能说,司安还不该死啊!天意如此,天意难违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见李文友 司安返回了京都。 入冬了,南疆的战争不可能打起来。 而司安回去,也是想要和陆瑾见见,另外也是说一说关于大魏未来走向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司安想要看看李文友。 只不过他的回去是保密的,抵达京都的时候京都已经开始下雪。 陆瑾在知道司安等她的时候显得十分的高兴,就连处理公文都愉悦了很多。 手头工作完成,陆瑾就来到了皇宫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这个房间是用来礼佛的,只是陆瑾不信佛,这里显得空荡荡的,每天都有人打扫,倒是不怎么脏。 一进门陆瑾就看向了司安,下意识的开口道,“你看起来瘦了。” 司安哈哈大笑。 “在乎你的人都会这么说,但实际上我在南疆并没有生活得很差。” “只是可能因为最近运动比较多,消耗了不少的肉吧。” 陆瑾坐下,司安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京都并不安全。” “我知道你处理了朝堂上的一些反对的声音,目前的保皇派已经占据了绝大的优势,你的权利也基本上收回了手里。”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但是河间王并没有贸然行动,你想想,如果你是河间王,这个时候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陆瑾一愣。 她没想到司安回京都说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但司安的话也有道理。 她皱起眉头思考一阵,最终摇了摇头。 “我想不到河间王要做什么,或许他会服软?” 这话一出司安就笑了。 “一个可以给皇帝下毒的人会服软?” “一个被迫就藩,还能想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会服软?” “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保皇派就没有人考虑到这一点吗?李文友也没有跟你谈起过?” 提起李文友,陆瑾皱起了眉头。 “他有点飘了,听下面的官员提过一嘴。” 司安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能真没想到河间王那边的麻烦,那么,现在你听我给你分析。” “河间王觊觎你的皇位,这是必然的,但是他要怎么拿到这个皇位呢?” “为此他之前走的路线是支持各地动乱,让他有借口进入京都,最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问题也在这里,京都完成了变动,保皇派成为京都最大的获利者,河间王想要进入京都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应该会急。” “但他没有。” “十五万的辅兵聚集在淮南以北,河间王想要杀我,想要拿到皇位,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这反而是最让我担心的。” “我听到部下提到这一点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河间王的目的,事实上,我已经做好入主南齐的准备了。” 陆瑾都愣了一下! 入主南齐? 也就是说,如果在南疆,司安守不住的话,他很有可能带着兵马直接把南齐打下来? 司安说起这个脸色更加严肃了。 “我们需要一个地盘,一个属于我们的地盘。” “京城很大,整个大魏也是你的,但这只是名义上的,藩王可不仅仅只有河间王,各地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我因为在南疆打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疆,如今大部分的军工厂包括了我的将士们都在南疆,所以暂时无法调动。” “回来的话可能会好一点,但是也不会好太多,一个地方没有战乱,我们莫名的派兵入驻,很多人都不会同意,尤其是周围的一些藩王如果因此感到害怕,选择成为河间王的帮凶,那就更加得不偿失。” “南疆能守住的话更好,守不住我们就去南齐。” “只是我没想到,京都会这么快的完成变动,官员也大多数的变成了保皇派。” “但我必须要说一点,你绝对要保证京都的稳定!” “军队的防守,兵力,皇城的护卫,绝对要小心思量!” “河间王没有动作,他们怕了可能是一个原因,我怀疑他们还有另外一手底牌。” “他们的目的是京都,那么这一手底牌很有可能也在京都!” 听着司安的话,陆瑾也皱起了眉头。 她仔细的思考了一番,神情也略微有些凝重。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因为入了冬,河间王就算是有什么动作也做不了。 两人抛开公务不说,也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生活。 很快司安就离开了。 他还想要见见李文友。 在京都的路边,他点了一碗小食,要了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没多久,一个长衫青年就换换从街头出现。 司安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吃东西,一直到对方快要路过的时候,司安开口了。 “李文友。” 长衫青年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头。 他左右看了看,随后竟然直接来到了司安的摊位。 他看着司安,突然就开口了。 “你是大将军,你竟然返回京都了?” 司安点点头,小饮一口。 “回来看看,私底下回来的,没人知道,不然的话,要是让那些人知道我不在南疆,哪怕是冬天也有可能发生一些变故。” 李文友点点头。 “大将军所言正是,南齐南周河间王都是奸诈之辈,小心一点也很正常。” 小二送来了碗,司安给李文友也倒了一杯酒。 他指了指大雪覆盖的道路,像是无意的提了一嘴,“这么冷的天,不坐轿子?我听人提起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也不像是缺钱的那种人啊?” 李文友摇摇头。 “大雪能让我更加冷静。” 司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有人说你最近有点飘。” 李文友明显愣了一下。 他笑了一声,低着头喝了点酒,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情多,可能没办法面面俱到,有些人对我有误解也是有可能的。” 司安点点头,再度像是无意的询问。 “我听陛下提起过你,说你很是聪明,我想不到河间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你能替我分析分析吗?” 这一刻! 酒桌上寂静无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文友的疑点 李文友看着司安,神情有些诡异。 他放下端起来的酒杯,然后沉思起来。 好半天他才开口。 “抱歉,我最近没怎么思考过这些问题,所以……” 司安哈哈大笑。 “没事没事,你现在分析也是一样的,我听一听。” 李文友轻笑一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河间王的谋划,是让京都的朝堂混乱,陛下政令不通,则整个京都都无法稳定下来,京都不定,则不能控制住地方。” “他再找人去控制地方,各地一旦起兵,整个大魏都乱了,他带兵进入京都,以他的声望,足以将陛下压下去,逐渐取而代之,甚至可能不会有人觉得他不好!” 司安点点头。 这是河间王的最初计划,这一点,章程曾经仔细说过。 李文友继续开口。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京都官员被肃清,河间王没有办法动摇京都,京都不乱,就算各地乱起来,也能逐一平定,更何况陛下身后还有您这位大将军!” “河间王接下来的计划,要么是离间陛下和大将军,要么是拉拢大将军,又或者是直接让大将军您直接死在南疆。” “他在南疆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司安点点头。 “有道理,可是你如果是河间王的话,你的具体的计划会是什么样的?” 李文友深吸一口气。 “首先是弹劾!” “据我所知,大将军去南疆,带的兵马很少,很多的兵马都是当地招的,而大魏有律法说过,带的兵马,当地士兵不能超过所辖兵马的五成,这是弹劾点。” “另一个,他一定会让陛下认识到火枪火炮的危险性,要么让陛下怀疑你,要么就将火枪火炮的技术拿到手。” “前者的话可能性大一点,后者的话几乎没有可能性,大将军不可能将这个技术送到河间王手里。” “最后就是南疆了,如果南周南齐越过南疆去攻打河间,大将军你不可能去帮忙。” “但实际上,南疆南齐的兵马很有可能是去河间帮助大将军进攻大魏的。” “他可能会借助外面的实力,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司安连连点头。 说得有道理啊! 京都南疆回想配合,挑起自己和陆瑾的矛盾,最后就是为了让自己和陆瑾分裂,让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占据整个大魏。 河间王如果真的这么干,还是很有希望的! 司安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一个聪明人。”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 他笑着站了起来,吩咐老板过来结账,然后向着李文友挥了挥手,独自走进大雪中。 司安走了,李文友却没有动。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吃剩下的一些食物和酒水,他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 回到客栈,一进门司安就脱去了蓑衣,抖了抖上面的大雪就挂在了一边。 他来到了火炉旁,搓了搓手,驱散了寒意。 何谦拿着一壶热好的酒水走了过来。 “大人,李文友如何?” 司安点点头。 “是个聪明人,但是也很可疑。” “他做的事情很矛盾,我突然的提问,他甚至连一个好的理由都没想出来。” 听到这话的何谦一愣。 可疑? 目前的李文友是保皇派的核心人物! 他如果可疑的话,那岂不是说京都的麻烦根本没有解决,反而更加危险了? 他赶紧开口。 “说不定是有私心吧?” 司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他端起热酒一饮而尽,这才解释起来。 “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大冬天的不坐轿子,不用火炉,反倒是选择在严寒的街头冒雪而行。” “当我问起他的时候,他说这样会让他更加冷静。” “可陛下告诉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最近有点飘。” “这还不够矛盾吗?” 何谦皱起了眉头。 他开始沉思。 “街头走路,是为了观察,又或者是为了拿什么东西?” “大人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细作?” 司安摇头。 “谁知道呢?” “刚见一面,说不定他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呢?” “当然,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了,至少我们要清楚一点,他可以利用。” “如果他是保皇派的人,那没事,如果他真的是细作,那他是谁的细作?” 何谦深吸一口气,“南周?” 司安继续摇头。 “南齐!” 何谦愣住了。 南齐也派细作,派过来干嘛? 他还没开口,司安已经皱起了眉头。 “南齐让他来京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河间王顺利的拿到天下!” “你仔细想想,河间王若是拿到了大魏的天下,火枪火炮在手,南疆战场上,第一个死的会是谁?” “就是南齐!” “他在想尽办法让我和河间王维持均衡,恰恰相反,南周没有这个顾虑,河间王拿下天下,他们顺利进入南疆,南疆有梓山关,虽然并不好防守,但它的的确确是军事重城。” “他们只需要屯兵梓山关,什么都不做,也能在南周迅速站稳。” 何谦一愣,他就是梓山关出来的! 他语气已经有些急促了! “大人,那他们之前为什么不屯兵梓山关呢?” 司安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河间王会答应吗?” “梓山关往北就可以直接进入河间王的老巢了!” “南周要拿南疆全境并且屯兵梓山关,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个时候的河间王,已经在忙着拿下整个大魏,根本就顾不上他们了。” 听到这话的何谦这才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那之后呢?大人?李文友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司安笑了起来。 “有啊!” “我问他河间王下一步的动作,他思考了一下,给了我很多的答复,我觉得河间王很有可能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何谦皱起了眉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 司安哈哈大笑。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啊!他如果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他能想得这么多?” “他如果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为什么没有告诉陛下?” “还有,如果假设他真的是很聪明,之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他为什么对南境了如指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我死就直说吧 此话一出,何谦也反应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李文友越是聪明,就越是反常! “大人不愧是大人,就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把李文友抓起来?” “就算不抓,也可以找人监督他!” 司安摇了摇头。 “暂时不要这么做。” “有一点他没有做错,就是我们在南疆顾不了京都,他既然是希望我们和河间王互斗,就没有道理乱来,他要是乱来了,我们或者河间王有一方下台,他们都要跟着完蛋!” “暂时不管这些了,回南疆。” 何谦点点头。 司安也没来得及在京都过年,直接就选择了离开。 在除夕当夜,陆瑾一脸愁绪的坐在窗前,看着面前的雪景,神情有些空洞。 她不明白司安为什么不陪她过年。 因为此时的司安,已经来到了南齐! 走官道倒是没有那么难走,中间山路也不少,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 就连何谦都忍不住开口。 “大人,都说南齐瘴气环绕,我看也没有什么天险啊?最多就是这路有些难走一些罢了。” “还有就是当地的一些蛇虫和猛兽,确实有些麻烦。” 听到这话的孟川轻笑了一声。 “你懂个屁啊!” “瘴气不是每个季节都有的,这里的雨季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而抛开这些,这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气候适。” “我们在北方是什么气候,这里在夏季和秋季又是什么气候?” “这些你真的清楚吗?” 听到这话的何谦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司安继续往前。 路上两人渐渐地将厚重的衣服全都脱了,何谦还在抱怨,“为什么这里这么热?” “不是这里热,是北方那边太冷了!” 司安哈哈笑了起来,继续往前,竟然还能看到一些花束。 南齐到底是南齐,至少印证了一个词,四季如春! 他们在京都的时候大雪纷飞,而南齐这边竟然是百花盛开,当然是有些不习惯了。 途中几个山民好奇的对着他们喊了起来。 “你们是外面来的商人吗?” 司安大声的回应,“我们就是外面过来的商贾,你们也知道北方那边天气不好,过来又舒服,还能买很多的东西回去卖!” 当地人全都笑了起来。 “这里东西是不少,但是可不容易保存啊!你们估计要亏了!” 话音一落,他们开始用当地的土话一边笑一边说,明显就是在嘲讽司安。 司安也不介意这些,笑呵呵的带着何谦他们进入了城内。 一进城这里的人就更多了,到处都是谈话声,听起来就很热闹。 司安扫了两眼,而何谦则是一脸惊讶的看向路边的摊位。 “这些东西怎么卖得这么便宜?” 司安走过去看了看,也有些无语。 一些果子,在大魏见都没见过,在这里却是到处都是,而且还十分便宜。 他们带着疑问来找商贩询问,然后得到了一个令人无语的回复。 这些果子之类的在路边都快烂了,平常都没有人采摘,当然便宜了。 何谦不解,“既然在路边都要烂了,为什么还能拿出来卖呢?” 商贩笑了一声,“能赚一点是一点嘛!” 两人啧啧称奇,一路来到了客栈。 进了房间之后,何谦忍不住了,小声开口。 “南齐果真是得天独厚,我们要是拿下整个南齐该多好啊。” “这里的粮食,果子,价格都十分的便宜,全都送去大魏就好了。” 司安踢了何谦一脚,然后来到窗口往下看去。 街上的行人密密麻麻,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高兴的样子。 司安这才想起来,今晚还是除夕。 他犹豫了一下。 “南齐这边也过除夕的吗?” 何谦指了指路边的人,笑着开口道,“南齐也有汉人嘛!不过说起来,大人,你快过来看啊!那些人在跳舞啊!” 司安走过去才发现,当地人很多都在跳舞,关键是路边的人随时都可以插入进去。 南齐整齐说一句安居乐业也不差。 但他们也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 太安逸了。 在和平年代,安逸是一件好事,但是大魏也是因为安逸,重文轻武,以至于大魏现在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而算算南齐,他们安逸,不出去,别人也很难打进来,民风规矩都自成一统,这种安逸没有什么不好的。 司安叹了口气,带着何谦再度离开了客栈,在城内各地转了转,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南齐也有能人,不过没有道理的,南齐若是真有能人,怎么可能偏安一隅呢?” “南齐靠海的这边或许安逸了一些,但是他们也是有高原地区的,那边的百姓是牧民为主,民风明显要更加彪悍,所以他们没道理一直待在南齐才对。” 带着这样的想法,司安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百姓都欢呼起来。 “老丞相来了!” 司安一愣。 老丞相? 他站在窗口往外看去,顿时看见了一大群的南齐将士带着人清理通道,一个老头子在所有人的保护下来到了火堆边,和周围的群众一起说着什么。 因为是当地的土话,司安也听不懂,只能远远的看着。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很快客栈的小二就进来了。 “几位,你们也想要参加节日啊?” “那你们可来得太巧了,我们的老丞相就在那边,老丞相你们知道是谁吗?那可是我们南齐的第一聪明人啊!” 司安眯起眼睛。 “南齐第一聪明人?” “那所谓的能人大概率就是他了。” “何谦,你去会会他。” 何谦一愣,有些狐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是说让我去会会他?” “大人,你没搞错吧?你确定我能搞得定他?” 司安轻笑一声,“你就说你从大魏过来的,找他问两个问题。” 何谦深吸一口气,“什么问题?” 司安抿了抿嘴。 “第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不带着南齐扩张出去。” “第二个问题,问他李文友的命他还要不要。” 何谦瞪大眼睛看着司安。 “大人,你要我死你就直说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全民抓捕 何谦为什么不敢问? 因为这两个问题会直接暴露何谦的身份。 但司安下令,何谦还是过去了。 他看见好多人围绕着那个大丞相,他也跟着往里面挤,或许是因为太用力了,导致周围的一些士兵都看了过来。 “不是我们当地人吧?” “怕不是刺客!” 顿时周围人全都紧张起来。 当即就有人过去将何谦摁住了。 何谦举起手大喊。 “丞相,有人托我给你问两个问题!” 大丞相皱起眉头,挥挥手让人将何谦带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 “今夜可是除夕夜啊,你不在家里和家人团聚,不远千里的跑到了南齐来,是为了什么啊?” 大丞相皱着眉头询问。 何谦急促的呼吸着,好半天才点点头。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话音一落,周围的士兵全都把刀子拔了出来,百姓也退后了老远。 “大胆!” 一个将领举起刀子就要砍死何谦。 还是大丞相举起手。 “都干什么呢!” “没听他之前的话么,问我两个问题罢了!全都住手!” 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住手。 何谦这才艰难的坐了起来。 但他和大丞相中间还隔着两个人。 大丞相看向何谦,开口道,“什么问题?” 何谦深吸一口气。 “第一个问题,南齐有天险,易守难攻,北边地势又高,南齐还有无数的牧民在当地,民风彪悍,绝非守成之人,大丞相为什么不带着南齐攻出去?” 这话一出,众多将士一愣,全都皱起了眉头。 好端端的,何谦问这个干嘛? 一个将领更是大声呵斥起来。 “胡说八道!我南齐如何行事,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来探听情报的!还打探到我们老丞相身上来了,我这就砍了你!” 老丞相举起手,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只能恶狠狠的看着何谦。 何谦笑了。 “老丞相,你也看到了,虽然这些人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还是很想离开南齐,去更辽阔的地盘的!” “这说明南齐没有畏惧之心,为什么不敢打出去呢?” 老丞相沉默了片刻,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你就回去告诉你家大人。” “南齐仅有一州之地,有心无力啊。” 他指了指北边。 “北边高原,草原辽阔,但不适合居人,南边多山,气候诡谲,虽然宜人,但也容易消磨斗志。” “我不想带他们出去吗?” “可北边才多少人啊?” “你去南边问问,你去找百姓问问,有几个人愿意离开南齐出去作战的?” “一出门去生死不知,到头来反倒是家不成家,还要我倒过来亏欠百姓。” “我也知道你家大人这意思,北魏强盛,南周更是强盛,在这种情况下,南齐不求进取,迟早如同夹缝中的小草,有一天夹缝没了,小草也就没了。” “但我年级大了,早已没了进取之心,之后的事情,就让大齐的后人来做吧,我能做的,已经到极限了。” 何谦听了这些话微微点头。 大丞相大概说了几个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南齐的国力不允许! 想要打仗的人有,但是太少,更多人只想着偏安一隅,民心不可用。 其次就是大丞相在南齐活了大半辈子,不想最后对不起南齐的百姓,一旦战败,伤亡惨重,大丞相担心没脸见故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丞相年级大了,精力有限,折腾不动了。 何谦叹了口气,他已经站了起来。 此时周围的人防备也低了。 大丞相看向何谦,“第二个问题呢?你家大人应该就在附近吧?他为何不敢出来呢?” 何谦笑了。 “问了这个问题你就知道原因了。” “第二个问题,我家大人让我问你,李文友的命,你还要不要?” 这话一出,何谦浑身一震! 他猛然抬起头四下环顾,然后喊出了两个字。 “司安!” 何谦有些心虚,“老丞相可别胡说八道啊,司安可不是我家大人。” 大丞相看都没看他。 他四下环顾似乎想要把司安找出来,但人海茫茫,还是除夕夜,这里又是南齐王都最为繁华的地带,想要找一个人就更别想了。 至于说封城将司安抓出来,大丞相就没想过! 司安如果这么容易对付,当初在南疆,也不至于三方势力都剿灭他不掉! 大丞相只能大声的喊了起来。 “司安!” “老夫知道你在这里!” “老夫只求你一件事!日后进入南齐,还望善待我南齐百姓!” 何谦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大丞相。 大丞相叹息了一声。 “火枪火炮之威,使得各国勇士畏首畏尾!” “以司安之名,我知道,所谓的火枪火炮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战争都会因此而改变,你北魏大将军也一定会取得胜利!” “原本我还有一丝希望,却没想到你仅仅是见了李文友一面,便将我这个优秀的弟子看了个通透!” “南齐已经没有希望了!” “司安!你也要答应老夫,一定要对得起南齐百姓!” 周围的百姓一片哗然! 南齐距离梓林不远,司安的名声很多的百姓也是有所耳闻的。 尤其是战场上下来的将士,提起司安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 在这种情况下,周围的百姓全都兴奋起来! “司安在我们大齐?” “抓住他!” “北魏人来着!这个家伙我见过!前两天他们还在问我大齐的果子为什么这么便宜!” “兄弟姐妹们,抓住北魏来的大将军!” 周围一片哗然! 大丞相微微皱眉,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向了皇宫。 与此同时,周围人全都四散找人。 有人过来抓何谦,但是大丞相却挥了挥手。 “放了他,没意义的,抓了他,日后说不得为大齐百姓找来一个煞星!” 众将士一愣一愣的,直接瞪了何谦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而何谦心中一惊! 南齐百姓都在找大人,大人要藏往何处? 他有些心虚的看向了来之前的客栈,却惊讶的发现,那边的窗户早就关上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继续待在南齐 啪! 几个年轻人推开客栈的大门。 “掌柜的!” “最近客栈里有没有外人来这里住啊?” “对了,和那个找大丞相问话的愣头青是一起的!” 掌柜的放下算盘,颤颤巍巍的拿出了账册。 “我看看啊,没有啊!” “客栈没有外地人入住,但是之前倒是有两个外地人在这里吃过饭,休息了一阵,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听到这话的年轻人顿时气得牙齿痒痒。 “可恶啊!又慢了一步!” “那可是北魏大将军司安啊!” 掌柜的一脸惊讶的询问起来。 “后生仔,发生什么事情了?” 年轻人立马就描述出来,掌柜的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他甚至后悔的不断跺脚! “哎呀!早知道他们是司安,我早就报官了!” “泼天的富贵啊!我怎么就这么错过了啊!” 他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年轻人对视一眼,反倒是沉默下来,主动上来安危。 “老人家,算了,这说明你没有那个命啊!” 掌柜的嚎啕大哭,好半天年轻人也不耐烦了,纷纷离开。 而掌柜的叹了口气,让人代替了自己的位置,说自己要回房休息一下。 他颤颤微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之后,就看向了屋子里的人影。 “大人,整个南齐的人都在找您呢!” “您看,要不要属下想办法把您送出去?” 司安摇摇头。 “南齐气候不错,我在南疆那边虽然没有鹅毛大雪,但气候也是阴冷逼人,不如在这里住一阵子。” 掌柜的嘿嘿笑了起来。 “那感情好,大人想要吃些什么,小人这就差人去准备。” 司安摇了摇头。 “没什么想吃的,你先下去吧。” 说到这里,看着掌柜的要转头离开,司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对了,这是你儿子的信。” 掌柜的瞬间转身,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糟老头子! 他抓着信贪婪的看着,越看越是激动! 很快他就笑了起来。 “大人!我有孙子了!” “我家有后了!” 司安叹了口气。 “等我离开之后,你这里收拾收拾也回去吧。” 听到这话的掌柜一愣。 是司安不需要他了吗? 肯定不是。 像他这样的密谈很多,锦衣卫一抓一大把,也没说让其他人回去。 只是因为他有了孙子,加上年级又大了,司安这才格外留情,让他回去养老。 但掌柜的却摇了摇头。 “大人,我不回去了。” “我知道大人体恤下属,但是咱们锦衣卫的规矩,我是锦衣卫,我儿子也是,我孙子也是,是大人愿意放他们一马,我说好的,今后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会为锦衣卫效死!” 司安叹了口气。 “除夕夜不要说这些不好的,该回去就回去。” 锦衣卫好吗? 在某些人看来,他们权力甚至比当官的还大,当官的都怕锦衣卫呢! 但对于其他人看来呢? 锦衣卫是没有前途的! 当官才是正道! 这不是开玩笑,一个人是锦衣卫,一家人就都是锦衣卫! 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没有当官的资格! 尤其是对于一些普通人出身,锦衣卫更是被千万人唾弃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你指望百姓会希望这个职业? 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明面上的锦衣卫谁都想做,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员,走到哪里,当地的地方官员都要给两份脸面。 但实际上呢? 锦衣卫在明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的都是暗探! 就好比掌柜的,他爷爷是掌柜,他爸爸是掌柜,就这样一路传下来。 不用担心吃不起饭,但你也别想有别的什么改变,因为你的儿子也是掌柜,你的孙子也是掌柜! 你哪怕家财万贯,也只能做一个掌柜,为了掩饰身份,你还不能过于高调!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人做锦衣卫是折磨啊! 上面不给命令,他们就只能守着这个身份一直蛰伏,甚至有可能一连好几代人都等不到一个命令! 那么剩下的,也就只剩下绝望了。 好在司安上台了。 他了解到这种情况之后,很快就颁布了一个改革。 所有的锦衣卫成员,包括了这些暗探,都可以选择报名,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大魏境内,成为良民。 掌柜的就是其中一员! 这样的人,司安丝毫不担心他会叛变,用起来也更安心。 此时的掌柜听着司安的话,认真的思考一番之后,很快就摇了摇头。 “大人,不管怎么说,我是锦衣卫,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司安沉默了。 别人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掌柜的离开,司安站在窗口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谦才回来。 “大人。” 何谦一脸疲惫,开口道,“之前一直有人跟踪我,这让我很是头疼。” 司安笑着点了点头。 “问题不大,我们还要在南齐待一阵子。” 何谦不理解了。 “为什么还要留下呢?这里明显很危险。” 司安笑了! “你想要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南疆多冷你也是知道的,这里的气候反正我觉得更舒服。” 何谦不说话了。 原来大人也怕冷! …… 冬去春来。 南齐几乎没什么影响。 可能整个冬天最大的影响就是他们在知道司安在南齐之后,很多南齐人都在尝试着抓住司安…… 等了一整个冬天过去,南齐人放弃了这个无聊的活动。 而此时的司安和何谦穿着当地人的衣服,正在和一个商队的老板谈论着。 “我们要去梓林,能把我们送到梓林吗?” 商队老板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能和两位一起走是我们的荣幸,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你们也是商人吧?为什么没有运送货物呢?” 司安耸了耸肩,“原本打算弄一批果子的,但是来了这里之后,也算是弄清楚原因了,这里没有冰块。” 这话一出,商队老板笑得更加大声了。 “要是南齐有冰块,它的果子肯定运送得到处都是了!” “而在南齐,保存它们还不如将他们留给那些鸟雀。” 第一百五十章 麻烦大了 商队很快就开始前行。 没多久就来到了南齐和梓林的分界线。 这很正常,南齐总共才只有一州之地。 这里有南齐的士兵守卫。 何谦不由得紧张起来。 司安则是淡淡的坐在马车里,直到士兵过来敲了敲马车。 “下来接受检查!” 司安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丝毫担忧的就走下了马车。 站在众人身后,司安老老实实排队,轮到他了,长官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在我们南齐,大都是一些皮肤比较黑,或者是高原人,你不是当地人,却穿着当地人的衣服,能解释一下么?” 司安笑着拿出了自己的证明。 “我叔叔在南齐过日子,他是大魏人,随着他的父亲来到了南齐,一直在王都做掌柜的,我听说南齐的果子很便宜,想要过来买一些,但很遗憾的是,这里的冬天没有冰雪。” “我需要冰雪运送果子,如果我想要冰雪的话只能去那些海拔高的地方,我去过,爬不上去。” 士兵点点头。 “普通人最好不要随便尝试,那种海拔高的地方,普通人一下子上去甚至还有死人的情况发生。” “不过南齐很穷,你们如果想要做些别的买卖,下次还可以再过来。” 司安点点头,小声询问起来,“南齐最多的商贾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也是商贾,但是我刚进入这行,想要赚钱,还是要稳妥起见。” 士兵沉默了一下,扭头四下看了看,突然就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北魏哪个地方的人?” 司安平静开口。 “淮南。” 掌柜的就是淮南的! 他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士兵轻笑一声,“你可以运送一些铁或者马匹来我们大齐。” 司安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如果运送这两种东西,我很大概率会被大魏的官府抓起来!而且淮南这两种东西的价格十分昂贵!” 士兵点点头,“有别的路子的,你回去之后多去当地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好了,回去吧!” 司安和何谦他们就跟着商队离开了边界线。 何谦一脸侥幸,随后开口询问起来,“大人,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去淮南?那里可是河间王的地盘。” 司安点了点头。 “河间王一定有在走私铁骑和马匹,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但是一直拿不到证据。” “刚才那个士兵让我们去淮南打听打听,这说明他知道一些什么内幕。” 何谦一愣,欣喜道,“这样我们岂不是能拿到证据了?” 司安翻了个白眼。 “证据这么好拿,我们锦衣卫岂不是早就收集到证据了?那为什么锦衣卫至今都没有上报呢?” 何谦沉默。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就连南齐一个守门的士兵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锦衣卫却没有任何的上报呢? 这种级别的情报,锦衣卫没有道理收集不到啊! 何谦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大人,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第一种可能,河间王十分狡猾,淮南河间地区,外松内紧,我们如果表现得不好,很有可能会被注意到,甚至被抓起来。” 何谦冷笑一声,“这有何难?我们就当成真的商贩,只要知道流程不就好了吗?” 司安很快就摇了摇头。 “还有第二种情况。” “淮南,河间的锦衣卫已经被河间王渗透了。” 此话一出,何谦顿时愣住。 他眯起眼睛看着司安,好半天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司安点了点头。 “那边的锦衣卫可能也在分润利益,以至于他们非但没有上报和抓人,一旦消息走漏,他们甚至会帮助河间王抓人!” “除了锦衣卫,我想不到任何的其他可能性!” 何谦不说话了,他也不敢说话了。 如果是你这样,锦衣卫接下来必然要迎来严重的内查,不仅仅是河间淮南地区,还包括了其他所有的地区! 河间王的地盘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那其他的地方会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这个东西你敢保证吗? 司安缓缓开口,“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调查一番的,淮南也好,河间地区也好,都要过去走一遭,当然,不能通知当地的锦衣卫。” 何谦皱起眉头,“那些已经将家人送到京都的人,也不能相信吗?” 司安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上没怎么交流,很快就转路来到了淮南。 这边明显就比南齐更繁华,不仅仅是体现在人数上,建筑,各种摊贩,还有来往的商人,明显都要更多,消费能力之类的也要更强。 司安进城之后,带着何谦熟门熟路的进入了客栈。 这阵子一直都在外面,对于客栈,他们也算是熟悉了不少。 可当天晚上,让两人惊讶的事情就来了。 客栈的门被打开,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带着刀的人直接走了进来。 掌柜的和小二齐刷刷敲开了所有房间的门,很快就有人吆喝起来。 “所有人全都出来!接受检查!” 司安和何谦一愣,何谦更是直接拔出了刀子,看样子是想要大战一场了! 司安没有这么过激,他第一时间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的人,然后推开了窗户看了看客栈下面。 然后他拍了拍何谦的肩膀,让他把刀子收起来,随后就带着何谦一起来到了客栈下面。 所有的客人都在这里,两个带着刀的人在灯光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锦衣卫! 标准的锦衣卫制服,就连绣春刀都是制式的! 司安抿了抿嘴,故作困倦的抱怨起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锦衣卫会过来啊!谁要是犯人赶紧站出来,我都快困死了!” 掌柜的小声解释。 “就是正常的检查,每天都要调查的。” 司安眉头一挑,眼神都变了! 不仅仅是南齐有高手,这么看起来,这个河间王身边也有高手啊! 控制住锦衣卫不说,竟然还让这些锦衣卫一个个这么服气的听从调动,甚至做起了每日检查? 司安拍了拍何谦的肩膀,小声开口,“麻烦大了。” 别的不说,他们一些能证明身份的文件就是锦衣卫出的,同为锦衣卫,对方一定能发现他们文件中不对劲的部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份暴露 “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锦衣卫指了指司安和何谦,让他们直接出去。 司安和何谦对视了一眼,跟着两个锦衣卫来到了门口。 此时是天黑,外面只有零星的灯火照明。 两个锦衣卫直接开口。 “你们是同僚?” 司安轻笑一声,“没错,路过此地。” 两个锦衣卫松了口气。 何谦不明白为什么司安这么快就承认了。 直到那两个锦衣卫开口。 “刚刚看了一下你们的文书,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是我们看得明白,这份文书上面有锦衣卫的暗语,不过你们去哪里执行公务,为何要途经此处?” 司安立马开口。 “我们之前被派遣到了南疆,过年之前南疆乱战,回不去,现在才回京都复命。” 那两个锦衣卫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南疆?” “南疆是司安的地界,司安和锦衣卫可有很深的渊源啊,你们去调查他们?确定没有欺骗我们?” 听到这话的司安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随后小心的凑过去开口,“这话可不能乱说,锦衣卫是陛下的!” 他什么理由都没给。 但越是这样,这两个锦衣卫越是相信司安没有说假话! 因为他们自己也是锦衣卫,深知有些话不能胡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开口提醒,“淮南地界,不要随意行走,这里并不安全。” 司安笑着拱手,“谢过两位提醒。” 双方就此分开。 回到房间,何谦看向了司安,小声询问起来。 “大人,这样就能让他们放心了么?” 司安轻笑一生,眼睛微微眯着。 “让他们放心?你开什么玩笑?自己地界突然多出两个锦衣卫,你说他们如何放心呢?” “你看着吧,从明日开始,这附近一定全都是锦衣卫,我们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监视。” “不过也不碍事,他们监视他们的,我们调查我们的。” 何谦吓得手一抖! “大人,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当着他们的面,去调查他们勾结河间王,收受利益,走私铁矿和马匹的事情?” “大人,你可想清楚了,这里是河间王的地盘,他们只要将这件事告诉河间王,我们就算是想要跑都跑不掉了!” 司安耸了耸肩。 “这一点确实是我的失误,谁能想到他们这里锦衣卫还要调查来往人员呢?” “不过也不是很碍事,你看着吧,他们一定不敢动我们。” 听司安说话如此的自信,何谦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他都不知道司安哪里来的底气! 司安只是淡淡开口。 “很简单的道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底细。” “你还没想明白吗?” “他们就算知道我们说的假话,直到我们调查马匹和精铁又怎么了?他们只会明白,有人注意到了淮南的异常。” “杀了我们?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你也说了,这里是河间王的地界,我们两个死在这里,才是最大的问题!” 何谦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想过司安竟然这么大胆! 此时何谦也是忍不住再度提醒,“大人,别忘了,他们刚才还说了,淮南地界并不是很安全,我们要是乱来的话,很容易遇见危险,这不是在威胁我们不要调查吗?” 司安轻笑一声。 “他们真要杀人,直接动手便是,何必跟我们说这么多呢?” “因为他们怕了!他们想要恐吓我们!” “还有一点,他们以为我们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听到这话的何谦点了点头。 他一脸沉重的开口。 “大人,如果真的遇见了危险,我一定死在你前面。” …… 卫所! 当地指挥使走了进去,皱眉询问。 “有什么异常吗?” 这是日常询问。 往日都不会有什么异常。 但今天,两个锦衣卫站了出来。 “我们在来福客栈遇见两个同僚,他们并不是我们当地锦衣卫的人。” 指挥使一愣,皱起了眉头。 当即就有人开口,“大人,要不要直接干掉他们两个?” 指挥使一听这话,顿时怒声呵斥起来,“你是脑袋昏掉了吗?杀了他们!淮南还要不要了!王爷都不敢乱来!你们也不要乱来!” 众人立马低下了头。 指挥使再度提醒,“我再说一遍,锦衣卫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是属于天子的人,绝对不能动!杀了他们,小事也能变成大事!明日找人跟踪他们,不能让他们找到证据。” 不能让他们找到证据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司安和何谦可以自己调查,他们甚至可以知道河间王做了什么,但只要没有证据,那么他们就算是调查出真相也没用! 众人立马答应下来。 而指挥使赶紧离开了卫所,直接去了王府,见到了韩文。 韩文深夜了还在处理公文,指挥使赶紧将这边的突发情况上报。 韩文听后皱起了眉头,公文都没有心思看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南疆一战,三方势力围剿司安,这么大的阵仗,司安要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那才是出了问题。” 指挥使拱手,“大人,我已经下令静观其变,只要他们拿不到证据,就没有办法对我们怎么样。” 韩文欣慰的点了点头。 “年前王爷带兵进入了梓山关,这乃是无诏而行,该知道的,陛下早就知道了。” “现在他们派人过来调查,只要没有确凿的整局,陛下拿王爷没有办法的,而王爷的名望摆在这里,陛下就算是想要动手,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你做得没错,他们只要没有证据,就拿王爷没有办法。” “就这样安排吧。” 指挥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韩文却没有心思继续处理公文了。 此时的韩文看着面前的公文,心中却有些混乱。 河间也好,淮南也好,稳定了这么多年,结果因为一个司安,还是全都暴露了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司安要怎么处理。 就连锦衣卫都派遣过来了,不是司安的命令他都不相信啊! “司安啊司安,你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韩文心思沉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光明正大 翌日大早。 司安和何谦起床走向了门口。 客栈外面,几个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人待在那里。 这可是大早上,很多人甚至都没起床,几个商贩就在那里贩卖东西,这合理吗? 何谦都傻眼了。 “锦衣卫办事都这么蠢的吗?” 司安叹了口气,拍了拍何谦的肩膀。 “你需要聪明一点。” 话音一落,他大步走向了那些商贩。 “你们一点遮掩都不会吗?” “这是表明了要监视我们?” “淮南锦衣卫监察自己的同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已经已经失去了上面的信任了!” 几个商贩直接扭头。 “我们只是售卖一些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听到这话的司安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笑了笑。 “好好好,那你们继续!” 他收起笑容,冷着脸走向了街道。 在进来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打听了附近的市场所在,这一次过去也无需任何的询问,很快就来到了当地的牛马市场。 这里到处都是干草,很多的马匹都被关在这里,往往都需要人牙子过来。 但一开始司安就没准备买。 他带着何谦就好像闲逛一样,在当地到处走走,很快就眯起眼睛看向了其中的一个角落。 这里有很多的马匹。 司安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很快就有商贩过来拦住了司安。 “你们是来买马的吗?如果不是,请离开这里!” 司安笑着点点头,又看了两眼,随后转身。 何谦跟在他身后,小声询问。 “大人,为什么不说我们就是过来买马的呢?至少还能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是?” 司安摇了摇头。 “没用的,他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别看他们是在问我们,实际上我们就算是要买,他也会找出无数理由来搪塞。” 话音一落,司安压低了声音。 “那些那些马匹都是军马。” 何谦瞪大了眼睛! 司安一脸平静,继续开口。 “直到那些马匹身上为什么会有一些疤痕吗?” “因为军马会在身上留下烙印,每一匹都能找到出处,他们毁掉了这些烙印,就是不希望有人看出这一点。” “准确的说,就算我们知道它们是军马,但只要找不到他们的出处,得不到证据,我们拿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会因为马匹身上有疤痕就把商人抓起来吗?” 何谦摇了摇头,皱起眉头一脸不爽的开口道,“他们未免也太小心了!” 司安轻笑了一声,“对手很难缠,他不怕我们知道他在监察我们,他也不在乎我们做了什么,只要我们没有找到证据,那我们就是安全的,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何谦,你说我们应该怎么拿到证据呢?” 何谦愣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司安平静开口,“我们拿不到证据的,因为贩卖马的马贩子不会让我们靠近,哪怕他当着我们的面卖给了南齐或者南周那边的商人,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拿不到任何的证据。”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市场,“幕后的人很自信,他不在乎我们知道整个流程,但我们注定查不到上家和下家,也注定拿不到任何的证据,更让人头疼的是,我们的身份已然暴露。” 身份暴露就意味着,所有参加了这个行业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是商贾。 他们想要以南齐商贾购买马匹的机会都没有。 何谦沉默了。 他没想到刚进入淮南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么多的麻烦。 他看向了司安,眼神带着一丝困惑。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司安摇了摇头。 “怎么做?去调查铁器,这边的话,过两天我们再过来。” 司安说着,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太低估我了,我估计,幕后的人还以为我只是普通的锦衣卫成员。” 何谦当然不明白司安的意思,无非就是几匹马,难道还能得到一些线索不成? 司安都说了,他们拿不到证据,那他们还去调查铁骑,过两天再回来一趟,有什么意义吗? 司安不说,何谦也就无从得知。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当地的市场,直接去了一个铁匠铺子。 何谦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一个铁匠铺子能和铁器走私有什么关系? 司安也没管他,只是走向了铺子的老板。 “你这锄头多少钱一把?” 锄头不贵,在各地都不算贵,大概也就二十多文左右。 但是老板一开口就让司安愣住了。 “三十二个铜板!” 一个锄头,三十二个铜板? 司安皱眉道,“这也太贵了吧。” 老板当即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抬头,他却突然改口道,“滚滚滚!不买就别挡路!” 何谦在司安身后偷偷的笑着,“大人,他以为我们就是过来找茬的。” 司安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带着何谦在城内闲逛。 夜间的时候锦衣卫拿着东西来到了韩文的书房。 韩文放下手里的文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司安今日的活动。 他皱起眉头揉了揉眉心。 “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接下来几天监察就行,不用管他们,他们拿不到证据的。” 指挥使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又过了两天,司安和何谦再次去市场看了一眼。 这一次是下午,老板很快就来阻拦他们,但是司安直接开口他们是想要买一匹马。 下午的时候这里的人很多,还有人大声推销售卖自己的马匹。 老板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开口道,“这里的马匹很贵。” 司安眼睛都亮了,拿出自己的银袋子,“所以,一匹马能卖到多少钱呢?我这里还有不少钱。” 老板再度沉默了,他没想到司安竟然真的要买! 他直接开口道,“今天不做买卖了,你们走吧!” 他转身就要关门,司安凑了过去,“为什么不做,难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韩文解密 老板什么都没说,进去之后关了门就走了。 司安微微点头,扭头对何谦开口道,“走吧,马上回南疆。” 何谦一脸困惑,“回南疆?不继续调查了吗?” 司安轻笑一声,“我们已经拿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继续调查反倒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不走,我们可能就走不掉了。” 两人连客栈都没回,带上自己的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指挥使得到消息之后迅速将东西地窖给了韩文。 韩文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开口询问道,“他们走了?” 指挥使点点头,“租了一辆马车,就离开了这边,看方向,应该是去南疆的。” 韩文点点头,让指挥使将司安他们的行踪拿出来。 文件摆在桌子上,指挥使看了两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夜晚的时候,他的夫人进门给他送汤。 韩文有些不满的开口道,“我不是说了,我在书房的时候你不要来打扰么?” 他的夫人小声提醒一句,“老爷,这个点到你休息的点了,再迟一些,明天你怕是又要哈欠连天了。” 韩文十分不满的站了起来,丢下文书跟着夫人回到了卧房。 躺在床上,他的夫人小声询问,“老爷,你最近看上去好像更加忧虑了,你在担心什么?” 韩文没有解释,因为两个锦衣卫来到了淮南,他其实是有些不安的。 杀又不能杀,又不能乱来,索性就假装坦荡的让对方查。 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在别的地方调查一次就走了,唯独在马市调查了两次。 他不禁开口道,“早些年还没怀上的时候,你去拜佛求寺,有些地方去了一次又一次,这是为什么?”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夫人的举动和两个锦衣卫的举动是一样的。 有些时候明显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还要多去几次呢? 他的夫人也笑了起来,“最近的寺庙就那么几个,当然,第一次去,担心神仙没听到我的诉求,第二次去就是希望神仙能听到我的诉求然后保佑我了。” 韩文点了点头,翻了个身正要睡觉,但他猛然睁开眼,然后突然就坐了起来。 “不对!” “第一次去,知道不会有机会调查清楚,为什么还要去第二次呢?” 他顾不得睡觉了,转身回到了书房,将第一天的行踪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很快他就挑起了眉头。 “他在第一次问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到买马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他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那些军马!”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第二次过去了!” “他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就没有道理浪费一天的时间!所以他一定查到了什么线索!” “线索的话……” 韩文嘴里念念有词,直到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在桌子上不断的翻腾,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文书! 是了! 马匹是今天才运送过来的! 他们肯定是从马匹身上得到了什么线索! 那铁矿呢? 韩文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赶紧跑过去翻开文书。 司安和铁矿的交集就只有一件事,他询问了一个铁匠铺,问一个锄头的价格。 想到这里,韩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马上跑回了房间,看向自己的夫人询问起来,“你们家乡好像是在蜀地吧,你们那边的锄头售价几何?” 他夫人皱起眉头道,“这我如何记得?” 韩文捏紧拳头,大声道,“你好好想想!总不能一丁点都不知道吧!” 夫人沉默了一下,摇晃了铃铛,把她的老仆人找了过来。 当她问出锄头作价多少的时候,老仆立马就开口了。 “我们还在蜀地的时候,因为附近有自己的铁矿,铁的价格不贵,锄头的价格也不贵,只要十七个铜板就能购买一把。” “后来来了淮南,这里的没有什么铁矿,价格就有些贵了,需要二十二文钱一把。” 韩文只觉得自己脑袋一下子天旋地转!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份文书上,老板告诉锦衣卫探子的价格是三十二文钱一把! 夫人看见韩文摇摇晃晃,看上去仿佛要晕倒一般,立马上前搀扶,“老爷,你怎么了?” 韩文根本就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此时仿佛痴呆了一样。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知道各地的锄头的价格,以此作为基调,就能找到铁矿的来源!” “同样的道理,他看到了马匹,虽然没问价格,但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是什么呢?” 韩文推开搀扶自己的夫人和老仆,颤颤巍巍的走向门外,一边走一边喊。 “来人啊!备马!备快马!即刻带我去锦衣卫卫所!” 老管家打着灯笼披着衣服就出来了,不敢迟疑,让人准备好马匹,还叫了两个护院,送韩文一路去锦衣卫卫所。 进去之后,韩文直接找到了还在床上的指挥使。 “现在!你现在就派人去追杀那两个锦衣卫!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梓山关!” “再派两个人,带我去牛马市场!” 锦衣卫指挥使也意识到了出了大事,赶紧起身喊人。 不一会儿,一群人骑着快马去追司安和何谦。 另外一群人护卫着韩文就去了牛马市场。 进去之后,韩文直接来到了那批新到的马匹面前,他站在外面看向了内部,想了想,现在是晚上,什么都看不见,但白天的时候,司安一定看到了什么线索! 韩文深吸了一口气,让人带着火把走进马棚,一点点的查看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马粪! 能提供线索的,只有马粪! 韩文身子摇晃一下,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全都明白了!” “他第一次过来,不确定马匹吃的是我们当地的食物还是外面一路运送过来的食物,所以他不敢确定!” “他昨天过来就是为了查证这件事!” “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 “他……他长什么样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路追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路追杀 韩文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 指挥使找了监督的几个人询问。 这几个锦衣卫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长相清秀无须,眼神没有什么光彩,看起来有些慵懒。” “不怎么说话,说话也给人一种不着边际的感觉。” 这话一出,韩文上去就给对方扇了一个嘴巴子! “清秀无须,眼中无光,看起来有些慵懒,那是因为他久居上位!” “你们照照镜子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的眼神贪婪,看见银钱你们的眼睛都好像会发光一样!” “他如果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你以为他待在这里这么多天,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不离开呢?你们会浪费时间在一个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吗?” “原因只有一个啊!他是司安!” “司安都进入我们淮南了!” 韩文气得几乎吐血! 他扭头又给了另外一个锦衣卫一巴掌。 “你也该死!” “你以为他说话不着边际,你是锦衣卫的时候怎么和人问话的?” “要不就是直奔主题开门见山,要不就是做暗探的时候都不敢问话!” “他是在无声无息间已经拿到了所有的线索,而你们还觉得一切正常!” “该死啊!你们真的该死啊!竟然放跑了司安!” 几个锦衣卫满脸震惊! 不是! 司安竟然跑到淮南来了? 此时的韩文顾不得其他,看着那些马匹咬紧了牙关,他知道,如果不能抓住司安,那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指挥使没忍住,小声询问起来,“大人,为什么他看了两眼马匹,就知道马匹的来历了呢?” 韩文气得咬牙! “你敢光明正大的运送马匹吗?” “王爷都没有这个胆子!” “所有的马匹都是走的水路,日行千里!” “换而言之,他们上一顿吃草的地方,还是在路上!” 指挥使有些不满。 “大人,军马吃的都是草料和黄豆,这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你说那些粪便能看出啥?” 韩文讥讽的哼了一声,“能看出啥?所以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而人家是大将军!我现在就告诉你能看出啥!” 韩文指了指两堆马粪,大声询问道,“你现在知道能看出啥了吗?” 那两队马粪的差异很是明显,但也没有标注地名啊! 指挥使自然是摇了摇头。 韩文气得破口大骂,“说明之前的马匹吃的都是鲜草!而我们这里只有供应的干草!你还不懂吗?现在的淮南,哪里还有鲜草给马匹吃!” 此话一出,指挥使的脸色都变了! 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草场大都集中在大魏北境,刚入春,雪还没化,不可能有鲜草。” “这意味着只有一个草场有嫌疑!” “津南草场!” 北方天气严寒,想要等到雪化之后正常放牧,至少还要过一两个月,期间马匹喂养吃的也是干草。 唯独津南地区。 这是南方的草场! 在津南基本上没怎么下过雪! 换而言之,开春之后,马匹就能直接拉出去放牧了,吃的自然是鲜草! 一些没消化干净的草纤维一眼就能看得个真切! 指挥使都没办法相信还有这种人物! “他怎么可能只凭借马粪就猜测出我们运马的地方呢?” “大人,这不是真的吧?” 韩文咬牙切齿。 “那是司安!” “没有人敢染指南疆,他却将整个南疆从南周手里夺回来了!” “他不仅夺回来了,还守住了!甚至现在就连王爷都在头疼南疆要怎么处理!” “你以为他是谁啊?” “他可不是你们这帮废物!” “抓不到司安,这两个买卖都要完蛋!” 韩文越说越气,扭头就离开了市场,直接去见河间王去了。 …… 夜深人静。 一辆马车还在路上不断行驶。 很快,身后几匹快马就追赶了过来。 “停下!锦衣卫办案!” 车夫听到动静,顿时浑身一震,让马匹停了下来。 几个锦衣卫看都没看他一眼,上去就掀开了帘子。 很快就有锦衣卫一把抓住了车夫。 “人呢!” “车上的两个人呢?” 车夫颤颤巍巍的开口,“他们中途就下车了,买了两匹马就走了。” 带头的锦衣卫气得几乎吐血!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你往南走干嘛?” 车夫胆子更小了,小声开口道,“他们说南齐那边有一些瓜果之类的售卖,而且售价很是便宜,现在淮南这边瓜果昂贵,若是能运送一批来淮南,也不算空车,我明天就能抵达南齐,也不远,所以……” 锦衣卫气得几乎吐血! “所以你就驾驶着空车带着我们走了一路!” “该死的混账!” 他叫骂了两句,扭头看向了梓山关的方向,咬牙道,“去梓山关!” 下属们全都震惊的看着这个领头的。 其中一个更是小声开口道,“梓山关在年前的时候已经交还给司安了,现在去梓山关不是找死吗?他们对我们可不是很欢迎啊!” 他的长官气得咬牙切齿,“一定要抓住那两个人,就算抓不住,也一定要在他们开口之前干掉他们!这是韩大人的原话!不然我们就不用回去了!” 一众锦衣卫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以一种更快的速度跑向了梓山关。 就在他们看到梓山关的时候,也看到了两匹马正快速的向着城门口冲去。 一众锦衣卫的脸色都变了。 “截杀他们!” 众人二话不说就策马靠近过去。 那两人自然就是司安和何谦了。 何谦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惊慌起来,“大人,那些人怎么追上来了?他们好像有人还是淮南那边的锦衣卫,之前跟踪我们的时候看到过。” 司安回头扫了一眼,咬紧牙关道,“进城再说!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此话一出,何谦也是浑身一震,策马的速度更快了。 但是他们的马匹是普通的马匹,连夜的奔跑早就累得不行了。 而锦衣卫的马匹是军马,而且还是上好的军马! 很快后方的人就追了过来,其中一个还大声开口道,“两位!你们落下东西在淮南了!我们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负荆请罪 这种鬼话谁相信啊? 司安想都没想,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手枪,这是他私人打造的。 他回头就是一枪! 一瞬间身后的追兵吓了一跳! 虽然没有打死人,但眼前的场景也足够让他们汗毛直立了。 谁能想到司安的手里还有火枪啊! 锦衣卫头目顾不上这些,大声喊道,“杀!” 话音一落,他就率先拿出了一把弩箭。 箭矢发射出去,被司安用佩剑打落。 锦衣卫头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竟然还会武?” 司安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瞄准了那个头目,啪的一声又开了一枪。 头目反应很快,在司安掏枪的时候就翻身藏在了马匹的侧面。 子弹再度落空。 而他们距离司安的距离更近了! 弩箭不断的射了过来,司安和何谦的背后也没有长眼睛,两人看上去还是有些慌的。 好在司安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他猛的一跃而起,竟然倒着骑飞奔的马匹! 只见他一手持佩剑,将飞过来的弩箭打开,另一手持手枪,时不时的给后面的人员一个惊喜! 老实说,他想要打那些马的,但是锦衣卫都是控马高手,一看见他抬手,立马就带着马拐弯,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司安想都没想,直接来了一个指东打西! 一个前排的锦衣卫马匹应声而倒,他背后的锦衣卫更是直接飞了出来。 而他们身后的锦衣卫高速行进,有些因为躲闪不及时,跟着就马匹就摔在地上。 梓山关近在眼前,还没靠近,司安就看见城门还没打开。 司安想都没想,怒吼了一句,“张云海!再不开城门,你要看着我死么!” 张云海在哪里? 他在梓山关睡觉! 他的确可以开城门,但是他在睡觉啊! 但重要的是,司安也猜到了这一点。 城头的将领听到有人直接喊自己长官的大名,顿时就吓得一个哆嗦。 他立马就让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才开到了一半,司安和何谦就冲了进去。 剩下的十几个锦衣卫也打算冲进去,却被城头的火枪直接照顾一顿饱的! 直到这一刻,司安和何谦才松了口气,降低了马匹的速度。 两个人翻身下马,坐在了一旁摊位的桌子边一动不动,气喘吁吁。 几个头目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司安,当即就跪下来行礼。 司安挥了挥手,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带自己去城主府。 进去之后,司安就坐在大堂里面,不一会儿张云海就醒来了。 “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是在淮南吗?” 司安恨不得给他一脚! “你还知道我在淮南啊?” “那你怎么不让人盯着淮南那边啊?” “那么多淮南的锦衣卫追杀过来,我差点就死在路上了!” 张云海的脸色也变了。 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他颤抖着看向了司安。 司安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去召集锦衣卫。” 张云海赶紧点头,召集锦衣卫这个他在行。 没多久一群人就站在司安面前等待命令。 “送信!” “这封信送去京都,一定要交给陛下!” “这封信送去津南,交给当地的锦衣卫!” “这封信送去西山,同样是交给锦衣卫!” “一定要完成任务!” 一众锦衣卫大声答应下来,随后就迅速了分成了三匹人马,直接快速奔腾送信去了。 司安也松了口气,让人送来了热水,沐浴一番也就上床休息区了。 …… 京都! “报!” “八百里加急!” 一个传信的士兵滚入了大殿,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将手里的信交给了宫女,由对方送到了陆瑾面前。 李文友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随后皱着眉头看向了陆瑾。 没有其他的原因,李文友还是你在担心司安识破了他的身份! 李文友不知道的是,司安不仅识破了他的身份,甚至还去见过他的老师! 而陆瑾一脸疑惑的看着信,当她知道信件是从南疆送过来的时候,陆瑾都愣了一下。 八百里加急,那是南疆出了什么大问题了吗? 扫了一眼,陆瑾的脸色也变了! “好好好!” “买通锦衣卫,刺杀锦衣卫同僚,还干着铁器和军马的走私!” “好好好!” “好样的!” 陆瑾越说越生气!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现在就给我派人去津南!大军压境!西山那边也不要放过!一个牧场,一个铁矿,朕倒要看看,这些人瞒着朕到底做了什么!” 陆瑾越说越生气,到最后,浑身甚至都微微有些颤抖!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文友也皱起了眉头。 这两个买卖现在可不能断啊! 他是南齐人,南齐人还靠着这两个买卖增强国力呢! 但是信是司安给的,陆瑾对司安几乎是言听计从,李文友很清楚他现在想要阻止也没有这个能力! 那要怎么办? 下一刻。 有人带着标准答案来了。 一个侍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开口。 “陛下,淮南王派遣使者入京,还带来了十几辆囚车和十几辆马车。” 文武百官顿时一愣。 陆瑾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淮南王还敢带人入京都? 他疯了不成? 陆瑾挥了挥手,“让使者进来吧!” 不一会儿,韩文就带着文书进入大殿,进门就惶恐的跪了下来。 “陛下,王爷此番差遣小人入京都,乃是为了负荆请罪而来。” “王爷有个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走私铁器和战马去了南齐,王爷在知道消息之后,勃然大怒,亲手斩下他儿子的头颅,希望陛下能原谅。” “不仅仅是王爷的儿子,还有一些相关的涉案官员,已经全都送了过来。” 听到这话的陆瑾顿时红了眼睛,只差一点,她都要骂人了! 她此时死死的看着面前的韩文,怒声呵斥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河间出了事情,你们已经自行处理好了?” 韩文微微点头。 “陛下,正是如此,这一次一同送入京都的,除了小王爷的脑袋之外,还有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 “剩下的,全是小王爷这些年赚来的不干净的银钱,已经全数送入京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关难过关关过 朝堂上,所有人鸦雀无声。 韩文安静的站在中间,平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陆瑾已经是气到了极致。 “好好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就这样结束了?” 韩文一脸平静的提出问题。 “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陆瑾一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 她要怎么处理呢? 撤掉河间王藩王的爵位? 她没有这个资格。 河间王是她皇爷爷册封的,除此之外,河间王本身还是她的皇叔。 换句话来说,没有足够的理由,诸如河间王造反之类的证据,陆瑾根本就没有办法撤销河间王的藩王,就算她提议,不说文武百官,就连百姓都会反对! 那不撤销爵位,削弱河间王的兵权呢? 也不行! 因为河间王南边就是梓山关,之前的南齐,南周,都是河间王负责抵挡的。 河间王如果没有兵权,那么南齐南周就会长驱直入,大片土地就要让给敌人,这也是无法接受的。 调换河间王的位置? 让他离开河间淮南一带? 不行! 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分配和河间王,和其他的藩王交换,那么不光是河间王不会答应,其他的藩王也会反对! 直到这一刻,陆瑾才发现,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想要削弱河间王的实力,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陆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 “把人头送上来。” “朕要亲自看看!” 韩文点点头,让人将盒子递了过来。 “此乃王爷的第三子。” 众所周知,河间王只有两个儿子,突然冒出来的,只有一个可能,要么是义子,要么就是庶子! 不管是义子还是庶子,对于河间王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存在,甚至都不会让河间王伤心! 陆瑾咬紧了牙关,扫了人头一眼,锦衣卫上前说明了人头是河间王的庶子,确认了身份,也表明这件事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陆瑾挥挥手让人把人头带下去,她继续开口道,“银钱呢?带上来。” 韩文点点头,让人将堆积成山的银子送过来。 “一千万两白银。” 这个数目不少了! 但是陆瑾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河间王能一言不发的拿出一千万两白银了却这件事,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们走私铁矿和马匹,赚了绝对不止这个数,甚至是十倍以上! 其他的臣子一个个看着白银,目瞪口呆! 而韩文一脸平静。 “这次是我们王爷教子无方,王爷说了,不管陛下有何处罚,他都没有任何怨言。” 陆瑾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实质性的处罚动不了一点,搞一些庶子,一些乱七八糟的银子就摆平了这么大的事情,陆瑾心里能好受吗? 但已经有臣子开口了。 “陛下!河间王虽然有一些过错,但如今他已经大义灭亲,斩了亲生儿子赎罪,更是送上了白银一千万两,不如这件事就此揭过?” “陛下,河间王也是被人蒙蔽而已。” “陛下,河间王平日里也是贤良公正,只是他的儿子过于奸诈,让人有些没想到,这件事还真不能怪罪河间王,毕竟他也不能面面俱到。” 所有人都开始说起了河间王的好话。 陆瑾沉默了。 她挥手散朝,回到御书房开始给司安写信,越写越是生气。 …… 陆瑾收到信件,眼神带着一丝惊讶。 何谦好奇的看着陆瑾。 “大人,可是有什么变故?” 陆瑾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 “确实是有一些变故,河间王在我们走了之后就派人去了京都,他让人杀了他的儿子,还送上了一千万两白银,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他的儿子。” 何谦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一来,那么河间王不仅将这件事捅破了,而且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他皱起眉头,十分不满! “如此一来,这走私岂不是还是会进行,而且会更加隐蔽?” “河间王已经吸取了教训,接下来他一定会更加小心,我们想要再次调查真相,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司安也点了点头。 “这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 “本来想着调查到了津南牧场,西山铁矿,就能断绝走私这种事情,现在看起来,河间王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做走私其实也很简单,为了防止被锦衣卫追查到,他们完全可以直接走常规的道路,只等货物送到了淮南,随便找一个调令就能将货物运送出去。” 何谦皱起眉头。 “那他们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司安笑了起来。 “很简单的道理,之前他们不这么做,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因为走常规路线,我们就能知道他们运送货物的数量对不上,从而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暴露了,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更关键的是,我也好,陛下也好,都没有办法去淮南查账,谁去,谁死。” “这也注定了一点,想要借助这件事往淮南安插人手也做不到,因为谁去谁死,河间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听着司安的安排,何谦捏紧了拳头,心中有些恼怒。 “为什么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明知道犯了法,我们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犯错的明明是他们,但为什么感觉被折磨的却是我们?” 司安点点头笑了起来。 “何谦,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我感觉很高兴,这证明你成长了。” “因为你问的问题,是关于国家的问题,一个国家要想变得更好,就是要解决这样的人,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的目的是让国家变得更好,所以我们也一直致力于解决掉河间王这种人,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司安说完低着头看向了地图。 他叹了口气。 “我必须要说,现在我们遭遇了一些挫折,但是我们不能因此气馁,关关难过关关过。” “既然没有办法解决河间王,我们就不要想这件事了,老老实实的做我们应该做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张云海办事 张云海最近很忙。 南疆并不小,抛开几座主要的关卡和城市,还有一些小城以及村落。 冬去春来,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要怎么耕种了。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年前的时候,司安提出了要重新进行土地分割,问题就在这里,年前的时候他们都在打仗,怎么去分割土地? 于是这件事就拖到了年后。 经过整个冬季漫长的拉扯和讨论,还有一小部分人没有同意。 张云海已经谈了很多个,还有一小挫人拒绝了司安的提议。 张云海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小村落。 他进去的时候,周围的人都麻木的看着他。 这让张云海很是不舒服。 “这群家伙运气不错,遇上了大人,不然的话,谁管他们的死活呢?” “城内的那些人,之前和他们差不多,没有自己的土地,没有自己的财产,永远生活在最底层,唯一能改变一下命运,改善一下家里的环境,还需要他们生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希望那些大人物能看上。” “算你们有福了。” 张云海哼了一声,直接进入了村落。 他没有客气,直接来到了村落里修建得最为完善的房屋里面。 有人想要阻拦,被他一脚踹开。 不一会儿,周围的仆人,包括了外面的那些百姓,全都下意识的聚集了起来。 看得出来,很多人都是当地的农人,手里还拿着锄头之类的,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这是村里的大户人家,结果却被张云海带着官兵闯入进来,他们当然觉得好奇了。 张云海也没有客气,直接大声嚷嚷起来。 “张老爷子,我们之前发的公文,你们没有看到吗?” “我听说你们不愿意交出手里的土地?” 一个老头屁颠颠的跑了过来,笑嘻嘻的开口解释。 “对不住大人,真不是我们不愿意,是那些百姓不敢要啊!” 张云海太懂这些人的想法了。 他丝毫没有客气,直接大声开口,“把你家的地契全都拿出来!” 老头没有犹豫,很快就转身过去,抱起了一个箱子来到了张云海面前。 他把箱子打开,里面堆积满满的全都是地契。 张云海一脚将一张桌子带到了地主家的门前。 “谁想要分地尽管过来,你们村子里一共八十户,男丁都可以分到十三亩良田。” 话音一落,门口的百姓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张云海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 他回头看向了院子里的那些奴仆,开口道,“对了,你们也能分地,这可是我们大人颁布的法令,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那些奴仆就更胆怯了! 张云海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老头。 老头谄媚的笑着。 “大人,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愿意,地契我们全都弄出来了,就在这里,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愿意来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也很尊敬大人,他打赢了南齐南周,在我们这些人心里,他就是英雄!但就算是这样,百姓不愿意拿,我也没有办法啊!” 张云海微微笑着,还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 “之前我也被你们这样的把戏唬住了。” 张云海说着就站了起来。 老头子这会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张云海面无表情的开口。 “但是大人告诉我,不是百姓不愿意拿,是因为他们不敢拿,因为他们知道,拿了就会被你们这群家伙报复。” “所以所有的源头都在你们身上,只要弄死你们,一切都结束了。” 老头立马跪下! “大人,我们是好人啊!我们只是平日里做了很多的善事,所以百姓才会如此。”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笑得更加得意了。 “你忘了一件事,我家大人和锦衣卫可是有不小的渊源。” “你们做过什么,我们调查得一清二楚,确保不会污蔑一个好人!” “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一落,老头慌了! “我愿意!我现在就让他们把地契拿走,求你了大人,我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张云海一刀刺穿了他的胸口! 百姓也好,奴仆也好,全都惊呆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大户,就这样没了? 张云海杀了人,看着还在急促呼吸的老头,面无表情的开口。 “抱歉,你说得太慢了。” 旋即他将手里的刀子插在了外面的桌子上。 “现在!谁要地契!” 他看向了那些百姓和那些奴仆。 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人上前! 张云海笑了! 这些百姓害怕那些大户,但唯独不怕自己这些当差的人是吧? 这样更好! 他怒吼起来! “所有人全都回去!让你们家里的男丁集合,必须过来拿地契!” “谁要是拒绝,午时的时候地契还在这里,被我查出来,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快速的离开,没一会儿,男丁们都聚集了过来。 张云海抓着地契和他们讲规矩。 “听好了!地都是大魏的!” “不允许买卖,但允许你们耕种,所有地里的产出也都是你们的!” “不过谁要是想要买卖土地,那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该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话音一落,百姓们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过来报名字领地契。 家里有地的,基本上能补足十三亩,家里没有地的,就直接分到了十三亩。 要是家里的地比十三亩还要多,那还要交出一部分的田地来。 当然,不白交。 按照他们交出的土地,能领一笔钱,但土地是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目的。 这个时候,老头的儿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自家的底气被人拿走,他心痛如刀割! 张云海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们应该庆幸大人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交地分给百姓,至少我们还愿意拿出一笔钱给你们补偿。” “但你们老是想着手里的地,那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不杀了你们,他们怎么敢拿地嘛!” “所以,你现在的选择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限三十万 老人的儿子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立马跪在了地上。 “我要钱,大人,我愿意拿钱!” “那些地我不要了!” 张云海笑了,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杀了你的父亲,难道你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他的儿子立马开口。 “杀得好!大人,你杀得好!杀了我爹,家里的钱都是我的!” “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张云海勾起嘴角。 “还真是一点都不孝顺呢。” “不过不碍事,你挺识趣的。” 话音一落,张云海转身就走。 离开村落的时候,还有几个人留了下来,不断的宣传着司安的新政。 张云海擦了擦脸上的血,刚要翻身上马,就看到身后的小道上出来几个人。 何谦就坐在领头的马匹上,看见张云海,何谦一脸不爽。 “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啊?大人都说了让你仁慈一点,你动不动就杀人,真是搞不明白你打算做什么!” 张云海很是不服气! “效率!” “一切都是为了效率!” “杀人是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为什么不杀呢?” “你难道不知道大人这么着急颁布新政,建立学校,进行宣传的原因吗?” “南疆需要屯兵,我们没有时间和这些狡猾的大户扯皮!” “何谦,你听我的,该杀的时候就一定不能手软!” 何谦沉默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是的。 南疆需要屯兵。 和大魏的屯兵令有所不同。 在南疆,只要愿意当兵的,不仅能拿到报酬,还能获得一部分优先的权利。 凡是官方的一些活动,将士本身以及他们的家属,都有权利排在前面。 比如说开仓放粮之类的,插队都是正常的事情。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就是各种福利。 衙门会发放一些米粮肉面之类的给军户,这一点百姓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只要将士没有死在战场上,他们的田地也不会被收回。 抛开这一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司安的带领下,大魏的士兵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这一点也是所有人公认的! 于是百姓纷纷报名。 因为他们不缺儿子。 但屯兵计划还在宣传。 张云海抵达城主府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一句,“大人,我们现在征兵征了多少了?” 司安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案。 “直到目前为止,整个南疆有大概十八万的大魏将士。” “不过绝大多数还仅仅只是新兵,还需要我们训练一番,这一点就要靠你们带着那些老兵对他们进行培训了。” 张云海皱起眉头。 “为什么才十八万?我感觉我们征兵进行得挺不错的,我还以为最少都有二十万大军了!” 司安翻了个白眼。 “你做梦呢!” “整个南疆才多少人?梓山关更是直接被屠城了,你觉得南疆还有多少人够我们造的?” “征兵令之所以还没有停下来,只有一个原因,实际上很多的百姓还没有意识到,只有我们留在南疆,他们才有更好的日子,准确的说,他们还没有彻底的接纳我们,还没打算为我们而战。” 张云海有些困惑。 “大人,那你说征兵要征多少?多少才能算结束征兵?” 司安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三十万。” “南疆至少能征兵三十万!”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微微点了点头。 三十万,这个数目比他设想的已经少了很多了。 此时司安已经走到了地图面前。 “梓山关,南疆重城,驻留一半兵马,预计要留下十五万大军,百姓也要大规模的迁移过去。” “而丰城则是第二大城,最少要布置七万大军。” “梓林和德阳守望相助,剩下的兵马基本上要放置在这里。” 何谦也来到了地图面前。 “大人,绕城这边,还有就是雁城,这些地方不需要布置兵马么?” 司安点了点头。 “当然要布置,但不能调动正规的大军。” “我的意思是,你们还要动员百姓,培养所谓的民兵,就是让那些百姓具备一定的军事常识,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应对战争,在遇见大军袭击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我们。” 何谦一愣。 民兵? 这是之前从来就没有过的概念。 司安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提到前世的那些东西,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章程。 “你还记得章程吗?” “他将兵马布置在农庄,老实说,如果我们没有火枪火炮,而且没有百姓提前告知我们这些,我们想要拿下章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事实上包括了之后见到李维和周正,他们都没有让我们如此后怕过。” “章程也是南周的老将,你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非常的优秀。” 不提起章程还好,一提起来,就连何谦也是满脸的后怕。 这个事情要怎么说呢? 就是章程做的那些事,越想越是后怕! 之后不管是周正还是李维,包括了河间王,带来的威胁都是正面的。 只有章程,他是阴恻恻的那种,他们如果大意了,那迎接他们的就是毁灭! 想到这里,何谦微微点头。 “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如果是训练民兵的话,最明显的好处就是我们不会犯和章程一样的错误,至少百姓还是愿意相信我们的。” 司安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想要保守秘密啊,难哦!” “李云海今天回来又带着血,这是杀了人回来的吧?” “有人喜欢我们,自然也就有人恨我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了,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只管下达命令就好了,办事的人还是你们。” 司安丢开手里的毛笔,直接离开了房间。 何谦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张云海。 张云海哼了一声,“该杀就杀,我反正杀都杀了,你还想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 何谦叮嘱道,“张云海,你也是当将领的人,要注意一点啊,战场上如果继续这样,你恐怕会招惹大麻烦!” 张云海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言语。 何谦则是快速的追上司安。 第一百五十九章 罗成 “大人!你要到哪里去?” 何谦站在司安身后,一脸的疑惑。 司安摇了摇头。 “张云海无谋,李致远少智,王琳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至于你何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派不上用场。” “我要是再不找几个用得上的人,我就真的没人可用咯!” 何谦一愣,微微皱起眉头。 “大人,我就直言吧,我们毕竟还是可信的。” “你要是随便找个人,万一他们不可信呢?” 听到这话的司安笑了起来。 “培养?” “我没少培养你们吧?” “你仔细想想,整个南疆的内政和军政,基本上全都交给你们了,但是结果呢?” “内政内政一团糟,让你们对付几个大户,你们搞得乱七八糟的。” “军政军政也是一团糟,年前守城,差点就把梓林和梓山关都丢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听着司安的话,何谦老脸一红! 但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 “大人,我们也想进步啊!关键是,你打算找谁啊?” “难道说南疆还有什么隐士不成?” 司安笑着点了点头。 “还真有!” …… 狼尾山! 司安在山林里穿梭。 他左看右看,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茅屋。 “哎哟,望山跑死马,这要跑过去,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司安话音一落,一个砍柴的樵夫就出现在前面。 樵夫明显一愣,没忍住问了起来。 “你们是外面来的?” “狼尾山都是山民,你们这是打算干嘛?” 司安笑着看向了老樵夫,然后指了指远处的茅屋。 “老哥,看到那个茅屋了没有?” “怎么过去?” 樵夫笑了起来。 “你们要去那里?” “往前走,然后右边有桥,过了桥就能过去了。” 司安看了看老樵夫,然后点了点头。 “就这么简单?” 樵夫点点头。 “就这么简单。” 何谦皱起眉头,有些不爽的开口道,“谁不知道狼尾山难行啊?山林中还有野兽财狼,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下雨雨都泼不进,我们想要过去,半途就会迷路吧?” 樵夫挑起眉头,“那关我什么事情?” 他说完就转头准备走。 司安忍不住了。 “不用走了吧,你明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你,你就不打算多说两句吗?” 樵夫愣了一下,回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司安。 司安一脸平静。 “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外面正在进行新政,可以出去领地,而且不用交税,山民基本上都走光了。” “我看你的衣服,非常的破烂和肮脏,这说明你在山林里待了很久。” “有两天了吧?” 樵夫摇摇头。 “砍树,采药,不止两天,待了三天。” “不过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你们。” “那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司安轻笑了一声。 “进城,去帮我们打仗。” 樵夫的脸色变了。 打仗? 他根本就不想去! 他扭头就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但司安也没有放弃,直接开口喊了起来。 “罗成,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当年的你的确被大魏罢免了军职,但你就敢保证你没有犯错吗?” “别的不说,这一次可是你重新加入军伍最好的机会,你确定要放弃?” 罗成没有停下脚步。 他像是在炫耀一般开口。 “这些年我都藏到了狼尾山的深处,结果河间王派人来找我,河间王走了,南齐又来了,南齐走了,南周又来了。” “现在你也代表大魏来了,你让我说些什么?” “我说了,我已经不想打仗了!” 司安抓了抓头发。 “不想打仗?你教石头武功干嘛?” “还是说,当年杀了两万的百姓,让你一蹶不振了?”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罗成一愣,问了一个问题,“两万百姓还不够吗?” 罗成! 前锦衣卫千户。 在南周入侵的时候,当地的将领直接放弃了成立的百姓,罗成站了出来,收拢残兵,聚集了两千人马在南疆周旋。 但也是因为他们的麻烦,南周的李维不打算和罗成拉扯,找了一批百姓冒充军士。 毫不知情的罗成将他们全都杀了!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碍于群情激奋,原本应该给罗成升职,最后却变成了罢免。 最终罗成不仅没有拿到该有的奖赏,更是因为这件事连锦衣卫的官职都丢了。 罗成也没有返回京都,就一直待在了狼尾山。 司安也没想到,罗成竟然再也不想出来打仗了,这反倒是让司安有些不爽。 “罗成!” “你可以走,我就当没事发生过。” “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守不住南疆,南疆伤亡可绝对不止两万人!” “我毫不客气的说,这都是因为你!” 罗成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开口道,“这关我屁事!” 司安轻笑了一声。 “还真关你的事情!” “为什么南疆守不住?因为我没有可用的人!” “你明明就很厉害,也有这个能力,但你就是不愿意出来做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呢?躲起来有用吗?” “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别的不说,你每次进梓山关,去见那个许寡妇,你就真没打算给她一个交代吗?” “到时候梓山关失守,像她那样的女人,会被拖去军营当军妓吧?” “你以为南周人和我们一样守规矩吗?” “梓山关屠城的事情,你应该已经见证过一次了吧?” 罗成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的看着地面,好半天才回头看向了司安,开口道,“那两万人其实我看出来他们是百姓了,但我还是下令杀了他们,我以为,传回去也是战功,我也没想到朝廷会罢免我,你说得没错,从一开始,我就居心不良,做了错事。” 司安挑起了眉头。 “那与我何关呢?” “我是大魏人不假,但我现在是大魏的大将军,我要任命什么人,这是我的事情。” “你能说心里话,我很高兴,但是你以后只要守我的规矩,我就没有任何问题,你以后做事只要在规矩内,哪怕是心存不良,我也没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