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和我的死对头HE了》 第1页 [gl百合] 《重生后我和我的死对头he了gl》作者:月少白【完结】 文案:傲娇小公主x毒舌将门女 长公主萧宁五岁时瞧见有个红衣小姑娘站在假山上,手中握着柳树枝挥舞,说她要当大将军。 陆晴晚十八岁时,有个姑娘跑到她跟前告诉她,当了皇子妃就当不了将军,陆晴晚当然知道,于是她笑着说那不过是儿时戏言。 陆晴晚被卸磨杀驴的皇帝勒死后重生了,她决定换个皇帝。 话说上辈子衡王是被她弄死的,扶持他挺膈应人的,直接出局。 越王么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出局。 左看看又看看,都没有合适的,上辈子萧衍当皇帝不是没有道理。 萧宁:你瞅瞅我,上辈子你被打入冷宫,我还联合驸马为你造反了呢。 陆晴晚:话说,也没人规定公主不能当皇帝不是? 微博关注@是静子哇啊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晴晚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陆晴晚躺在简陋的床上,虽紧闭双眼,但脸上却满是焦虑睡得极不安稳,像是梦魇了。她身上盖着破烂的薄被,被子上长满了黑色的斑点。整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再没其余的家具物什。 滴答,滴答,雨水从年久失修的屋顶中滚落,滴在坑洼的地上,很快便形成了小水洼。 轰隆——轰隆——,黑沉沉的天被闪电划破,雨水倾泻而下,如珠如豆。 陆晴晚被惊醒了,她睁开眼大口喘着气,一道接一道的闪电照亮了这破旧的屋子,陆晴晚的脸瘦得脱相,眼睛深深向内凹陷,在这夜里显得十分可怖。 雨声里依稀混杂着脚步声,陆晴晚不禁自嘲,她这身子是败坏了,但幸好耳朵没坏,若是行军打仗,还是能依靠这对耳朵探知敌军的大概方位。 吱呀——门被推开了,陆晴晚没动。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宦官尖利的嗓子在这黑夜里显得有些可怖。 陆晴晚看向门口,宫婢们提着宫灯,灯火映出最前面男女的面容,一个是曾与她同床共枕的天子萧衍,一个是天子的心头肉现在的皇后慕容娴。 这是自她被打入冷宫一年后,萧衍第一次来看她,不过看与不看陆晴晚都不在意,她同萧衍虽是结髮夫妻,但彼此其实并无男女之情,两人的结合只是萧衍笼络大臣的一种方式,对于陆家而言,则是陆家帮助萧衍夺位的诚意。 陆父是骠骑大将军镇守西南一隅,手下的兵力是举国的四分之一,膝下只有陆晴晚一女,陆晴晚虽在京城长大,但从小舞刀弄剑,在兵法上颇有建树,未出阁前就曾多次给父亲献策,运筹帷幄于闺阁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成亲时,萧衍还并不是太子,夺储期间,萧衍同先皇被衡王挟制时,还是陆晴晚察觉异常,率领府兵声东击西,等来先皇亲信金甲军,才将衡王制服,否则,哪里还有如今的萧衍称帝。也是这次救驾,让先皇对萧衍更加看重,陆府也水涨船高。 不过她和萧衍大概是能共患难却并不能同富贵的那种,她当了皇后之后,萧衍又封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慕容娴为贵妃,等皇帝掌握朝堂之后,外戚势大的问题便渐渐凸现出来,萧衍有了打压陆家的心思,雪花一般的奏摺落在了皇帝桌上,无非是陆家如何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陆氏一族枝叶繁茂,难免会出几个不肖子弟,所以这奏摺所言虽有夸大,但亦属实。 贵妃又在这节骨眼上怀上了龙嗣,陆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机,但没等他们动手,贵妃便滑胎了,陆晴晚当时还道了声可惜。 萧衍大怒,决意将此事差个一清二楚,不知怎么的,这事情从一个小宫女嫉恨贵妃,扯到了她陆晴晚威胁宫婢下药致使贵妃落胎,紧接着皇帝便把她打入冷宫,直到进了冷宫,她终于知道皇帝这是要清洗外戚了。 她在宫里眼线众多,寻了可靠的人联繫陆父,决定逼宫。陆父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京城,而陆晴晚也在眼线的护送下往宫外走,不过没想到棋差一招,陆父身边的副将是萧衍埋在陆父身边的棋子,副将乘陆父不注意,于马上将人斩杀,群龙无首,虽士兵忠于陆父,奋力拼杀,但最终还是落败了。 不知为何,萧衍最后没有杀陆晴晚,只是将人送回了冷宫。 这一呆就是一年。 萧衍一步步走到陆晴晚跟前:“你知道么,朕最恨你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所有人都是跳樑小丑。” 陆晴晚面无表情地看着萧衍。 “你知道今晚朕为何要来么?” 萧衍并没有要陆晴晚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说着。 “长公主同她的驸马,联合了七公主和八公主的驸马造反了。” 听到长公主,陆晴晚的眼睛里多了点波澜,萧衍冷笑一声。 “你知道由头是什么吗?” “说朕残害忠良,不仁不义,说要给你陆晴晚和陆家讨个公道。” 陆晴晚的思绪飘远了,长公主萧宁,是她还在闺阁时的死对头,两人一见面便都像是炮仗,吵起来能掀翻屋顶。那样一个娇蛮的人,竟然也学会了造反,还是打着她的旗号。她有些哭笑不得。 萧衍见陆晴晚早就出神了,一股郁气憋在心头,也不再多说:“来人。” 第2页 拿着白绫的两个宦官走上前来。 “你就先上路吧,萧宁自大,她那里我早有内应,想来很快便能来陪你。” 陆晴晚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两个宦官拿着白绫勒紧了她的脖子,使劲扯着,直到没了气息。 萧宁那边原本计划着杀入宫中,没想到公主府已经被团团围住,很快公主府中的人都成了俘虏。萧宁坐在正厅里,她手里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十二岁的时候,她随着父皇去围猎,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策马奔来。少年下了马,她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只兔子,见她眼馋,那少年将兔子往她怀里一递,便洒脱地牵着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卖萌求收藏 第2章 陆晴晚睁开眼时,入目的是雕花大床的顶部,嗯,看起来好像还有点眼熟,她暗想,原来地府并非志怪小说所言的那样阴森可怖,反而给她一种回家的感觉。 “小姐,您终于醒了。”捲帘被挑起,一个十四五岁岁的翠衣姑娘走了过来,见她睁开了眼,满是欣喜。 陆晴晚定睛一看,这模样可真是像极了她曾经的婢女西翠,只是在她入宫后,西翠也到了婚配年纪,是以她便给她配了一桩婚事,没带进宫去。 “小姐,醒了?”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梳着双环垂髫的姑娘端着茶盏掀开捲帘走了进来。 巧了,这姑娘长得和她的另一婢女西泠一般无二,只是年岁上小了不少。 “我这是怎么了?”陆晴晚觉得事有古怪,她看向自己搭在锦被上的手,这可比自己死前的要小不少。 “小姐和席师傅学剑,不小心磕到了头。”西翠一边回话一边扶着陆晴晚坐起,往她背后塞了个枕头。 “小姐喝些茶水吧。” 陆晴晚的确觉得口渴,便就着西泠的手喝了一口。 “席师傅?我这是在府里头?”学剑磕了头那可是八年前,她十二岁的事情,陆晴晚的心咯噔一跳,难不成她是回到了八年前?这也太过荒谬了吧。 “自然了,您磕了头,奴婢们便将您抬回了揽月阁,大夫来瞧过了,说是无碍,养养便行。”西翠回道。 一旁的西泠放下茶盏,柔声道:“您昏睡了一天一夜,夫人一直守在您跟前,将近天明实在熬不住了,才回了倚翠居,奴婢这就让人去报个信,说您醒了。” 陆晴晚没说话,西泠也不敢擅自离开,夫人与小姐两人相处不似寻常母女,自小姐十岁以后,两人便十分客气疏离,除去这次陆晴晚撞了头,夫人还从未在揽月阁过过夜。陆晴晚沉思片刻,她进宫后便再没见过母亲,每次召见,母亲便以身体不适推脱,算算也是有三年未见了,于是她开了口:“去吧,若是母亲还在补觉,便告诉母亲身边的清月姐姐便是。” 倚翠居。 清月站在床前为陆夫人打扇,这京城的夏日总是湿热难眠。小丫头脚步轻轻走到清月身边与她耳语几句,清月颔首,正要大发丫头出去。 “可是晴晚醒了?”陆夫人觉浅,尽管两人是耳语还是将人吵醒了。 清月和丫头连忙告罪,低声应道:“小姐唤了丫头来报信说是无碍了。” “嗯,既如此,告诉晴晚那丫头好好养着,我就不去瞧她了。”陆夫人翻了个身继续补眠。 清月还想说些什么,但对着陆夫人的背便打住了。 丫头将陆夫人的话转述给了陆晴晚,陆晴晚略微失神,半晌才道:“既如此,我过几日去和母亲请安。” 陆晴晚在西翠西泠的服侍下起了身,她坐在梳妆檯前,任由丫头在她头上捯饬,她看向铜镜,里边隐隐约约映出一个头上缠了纱布的稚嫩脸蛋,她的手摸上纱布,这一刻她才有了回到八年前的实感。 西泠心思细腻以为自家小姐是担心留疤,连忙出声:“大夫说了,小姐的伤只要按时搽抹药膏,会恢復如初的。” 陆晴晚点了点头,并未分辨。 洗漱完毕后,陆晴晚便带着西翠西泠二人在揽月阁的小园子里闲逛,她要好好捋一捋这之后要发生的事情。 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自是要珍惜,当今天子萧峰年富力强,大皇子也就是日后的衡王萧启刚刚及冠,二皇子萧干日后的越王才十八岁,三皇子萧衍将将十五岁,距离她和萧衍成亲还有四年,距离萧衍登基还有六年,距离她死还有八年。 陆晴晚松了口气,她回到了那些阴谋算计恩怨纠缠还未开始的时候,尽管命运早就织好了网,她一只脚早已迈入其中而不自知。 揽月阁的小园子里假山嶙峋,遍是绿植,一棵会开花的植物都没有,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陆晴晚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娇俏的薄纱少女身后跟着一群婢女浩浩荡荡地从迴廊走了出来,日光灼热刺眼,陆晴晚眯着眼看不清那少女的脸。 “好啊陆晴晚,见着了本公主你竟也不行礼?”那少女在一尺外站定。 这骄纵的语气,除了前世闺阁时的死对头萧宁外也别无二人了。 陆晴晚屈膝,礼还未行全,萧宁嫌弃地挥了挥手:“得了得了,你这礼仪怎么如此生疏难看了不少,不会是那一摔摔着了脑袋吧?” 陆晴晚身子一僵,自她成为太子妃再到皇后需要她行礼的人愈来愈少,这礼仪自然也生疏了不少。 第3页 萧宁见陆晴晚没搭话,要是往日陆晴晚咋就夹枪带棒地回应了,陆晴晚向来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但和自己吵架的时候,陆晴晚可是毫不相让,好强得很。疑心是自己的话伤着她了,萧宁咳嗽了两声:“脑子摔坏了,不好好养着,出来瞎逛什么?” “劳公主记挂,臣女只是皮外伤。只是啊有些人是内伤,偏还自己不知道。”自从去年在围场上她送了一只兔子给萧宁后,这一年来,萧宁总是和她不对付,她与她吵架成了习惯,这嘲讽人的话便脱口而出。说完后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重生前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现在的长公主萧宁才十三岁了,显得她有些以大欺小了。 “你,你——”萧宁恶狠狠地拧着帕子,尔后不怀好意地笑道“看来你的病也好了,母后说你要是病癒了,就给本公主当伴读。我可是求了母后好久呢。” “当真?”前世可没有这一遭,陆晴晚疑惑地看向萧宁。 萧宁望着陆晴晚那双剔透的眸子,顿时有些气短,于是虚张声势道:“那时自然,你就等着母后的懿旨吧。”反正母后向来对她有求必应,她回去求一求总是可以的,陆晴晚这下你可是栽到本公主手里了,想到去年围场的事情,萧宁便恼羞成怒,气愤无比,陆晴晚一个女儿家家的,做男子的装扮,真是气煞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段由于恼羞成怒引发的恋情 本章发10个红包 第3章 萧宁拂袖而去后,也到了晌午十分,陆晴晚便沿着小径穿过拱门,走到饭厅打算与母亲一同用膳。 只是陆晴晚还未进门,便透过漏窗瞧见饭桌上,陆夫人正在清月的服侍下用膳,她忽地想起,前世这时候因着她要同席师傅练剑,膳食上油荤需要比较丰厚,母亲口味向来清淡,于是两人便不再一同吃饭,她的膳食早就由揽月阁的小厨房包了。 西泠低声问道:“小姐,我们还要进去么?夫人似乎是刚刚用膳。” 陆晴晚再看了眼不远处衣着暗沉的母亲,点了点头。 三人走至陆母跟前,屈膝问安:“母亲(夫人)。” “清月给小姐拿副碗筷。”陆夫人淡淡地看向陆晴晚,“坐吧,饭菜虽说清淡些,但滋味还是不错的。” “嗯。”陆晴晚挨着陆夫人坐下,“瞧着母亲年轻了几岁,看来这膳食清淡还是有不小的好处。” 因着这话,陆夫人深深地了陆晴晚一眼,面上依旧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这样的神情陆晴晚上辈子看了十几年。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陆夫人拿着素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在清月的服侍下净手后便起身离去。 “母亲。”陆晴晚放下玉箸有些急切地喊了一声。 陆夫人回头:“何事?” “女儿等会想出府去瞧瞧席师傅。” 陆夫人似乎是早已瞭然一般,陆晴晚低下头,虽说活了二十多年,她有些时候还是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深邃,好像能把什么都看透。 “嗯,下次招唿西翠西泠告诉我一声即可。”陆夫人冷了语气。 清月则是有些无奈地看了陆晴晚一眼,她这做奴婢的不好置喙主人的事情,但这母女都太过别扭,若是小姐只是想出府,那何必来这一趟呢,从前,小姐都是遣底下人来通报的。 陆晴晚沉默地吃完饭,便换了身轻便的行装,坐上府里的马车往城西的宣阳坊去了。 席师父是个剑客,几年前被陆父所救,席师父便想着报恩,但她一介女儿身,不好在军队冲锋陷阵,恰好陆晴晚想要学些本事,陆父便聘请她当了陆晴晚的剑术师父。 宣阳坊鱼龙混杂,好几次陆晴晚想把席师父接到府里来住,但都被她拒绝了,说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而且她也不耐府里的规矩,若是可以,她想带着陆晴晚四处游歷,这剑术虽没有什么武功心法玄乎,但人的心境不断提升对剑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陆晴晚倒是从没做过浪迹天涯行侠仗义的侠女梦,自从十岁那年,她的父亲陆行云将她叫到书房,告诉她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陆氏一族的兴衰前程全都寄托在她身上时,她便早慧地知道,父亲的手里的兵权若想保住,她便一定要嫁给太子。 不过现在想想,当时她还是短视了,尽管那是那种情况下最优的选择,但是往远了看,等太子成了皇帝,这兵权就烫手了。 “小姐,到了。”陆晴晚在西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西泠正要上前去敲门,陆晴晚拦住了她,将手指竖起放在唇间。 “嘘——”陆晴晚发现地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她神情凝重,示意西翠等人退到一边,她自己绕到后院,翻墙进了内院。 她在四周查探一番,发现并无打斗的痕迹,等靠近厢房时,她又发现了血迹,那血迹滴了一路,最终在最角落的一间厢房停下。 她正要推门,便听见了席师父的声音。 “幸好我及时赶到了,不然回天乏术。” 陆晴晚松了口气,出事的并不是师父,似乎是师父的朋友,她正要敲门,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席娘子的救命之恩,本殿没齿难忘。本殿没想到大皇子会——” 陆晴晚越听越熟悉,唿吸声不免粗重了几分。 第4页 “谁在外面——”席师父冷了语气,冲出门来。 陆晴晚连忙退后几步,忙道:“师父,是我,晴晚。” 席师父这才停了手,她看了看陆晴晚身后。 “只有我一个人,我看见门口有血,以为师父出了事情,就翻墙进来。幸好,师父没事。”陆晴晚语气多了几分欣喜。 席师父多看了陆晴晚几眼,试探道:“你可听见了什么?” “听见什么?我正要推门进去一探究竟,便被师父发现了。”陆晴晚眼神澄澈,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增加了几分可信度,再加上以陆晴晚目前的水平,若是早来了,她不会察觉不到。但她不知道的是陆晴晚是八年后的陆晴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师父你可有受伤,这地上都是血。”陆晴晚上手检查席师父身上是否有伤。 席师父拦住她的手,说道:“无碍,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这头伤还没好全,先回去吧。”席师父慈爱地弯下腰替她理了理衣裳。 “可是江湖恩怨?师父随我回将军府,也好有个照应。”陆晴晚握住了席师父的手,一脸真诚。 “恩怨已了,我住在这不会有事。”席师父站直了腰,“晴晚回去吧。” 陆晴晚无奈道:“好。” 等陆晴晚翻身出了院墙,席师父才重新回了屋里:“殿下?” 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从床下钻了出来:“她可听见了什么?” “没有。”席师父肯定道:“她以为是我受了伤。” 虽说十二岁的陆晴晚对席师父比同母亲都亲近些,但向来冷淡的陆晴晚再亲近,也不会去翻席师父的衣裳,也不会主动握住席师父的手。陆晴晚毕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师父演戏,举止间难免夸张了些,但席师父只以为这是徒弟太过担心自己。 陆晴晚翻出院墙后,神情严肃,西翠正想上前询问一二却被西泠拉住了手,西泠沖她摇了摇头。于是两人沉默地扶着陆晴晚上了马车。 陆晴晚靠坐在马车上,方才那个声音,她有九成肯定是萧衍,再联繫他对自己的称谓以及谈到的大皇子,她便更加肯定了他的身份。 萧衍,何时与席师父认识,席师父又为何要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两只小可爱会有更进一步的互动哦 明天见 第4章 陆晴晚此时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手里边还未有得用的人,她就是想调查席师父和萧衍之间的渊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她想等父亲年末回京时要些得用的人,若是去信让父亲查探,父亲只怕又要问她,何时与萧衍相识,而父亲前世本就看好萧衍,她此时没有让父亲防范萧衍的理由,只怕会横生枝节,还是她直接着人查探稳妥些。 回了揽月阁,陆晴晚将西翠二人留在屋内,将其余人都遣了出去。 “你们可知我让你们留下来的缘由?”陆晴晚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摇着小扇。 西泠和西翠二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陆晴晚。 “西泠说说看。”陆晴晚知道自己的两个丫头,西翠虽说年长些但性子活泼,处事欠周全,西泠年幼却是机敏异常,心细如针。 “嗯,奴婢觉得关于今日在席师父门前的事情小姐有话要嘱託我们。” 陆晴晚点了点头:“继续。” “嗯,奴婢二人今日什么也没看见,席师父不在家,小姐和奴婢们在门外站了一会便会府了。” “不错,你们二人自幼同我长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这京城里风波多得是,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得好,活得久。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该说。”陆晴晚顿了顿,“你们也知道父亲把陆氏一族的兴衰寄托在我身上了。” “奴婢二人定会牢记小姐教诲。” 陆晴晚既已达到了目的,便转移了话题:“我们去父亲的书房看看吧。” 十岁之后,陆晴晚便可以自由出入陆行云的书房,重生之后,陆晴晚深觉读书的重要,前世的棋差一招,未必没有她思虑不周布局不周全的缘故。 前脚陆晴晚进了书房,后脚书房的小厮便传信给了陆夫人。 倚翠居中,陆夫人阴沉着一张脸,人人自危,深怕一个差错成为了主母的出气筒。 这时候也只有清月能说上两句话,她端着碗酸梅汤走到陆夫人跟前:“夫人消消气,这酸梅汤最是降暑,夫人用一点吧。” 陆夫人脸色稍微和缓些,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清月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屋里只剩下清月一人时,陆夫人才冷笑着开了口:“出去看了师父,回来便又进了书房,她的心可真大得很吶!” 清月忙赔笑道:“夫人这是什么话,小姐去看望师父,那是尊师重道,不想让师父担心她的伤,去书房那是学习圣贤书。咱们家小姐内外兼修,文武双全,满京城里谁不夸您会教养女郎呢!” 陆夫人听了这话气急反笑,随手将那盛了酸梅汤的瓷碗掷了出去,瓷碗碰到了博古架后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清月连忙跪在地上:“奴婢嘴拙,夫人别和奴婢计较。” 陆夫人冷声道:“我不是因着你发火,我生的孽障女儿和我那混蛋丈夫心野得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一头扎进那腌臜地里头去,那孽障如今学文学武都是为着那地方去的!” 第5页 另一厢陆晴晚对倚翠居的动盪毫不知情,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后,便回了揽月阁休息,一夜无梦。 第二日临近午时,宫里来了人,陆夫人携陆晴晚到了正厅跪迎懿旨。 “传皇后口谕:陆将军之女晴晚,德才兼备,温婉贤淑······明日起入宫,陪侍长公主,钦此。” “臣妇(女)谨遵懿旨。” 待宣读皇后口谕的内侍走后,陆晴晚刚站起身,正想与陆夫人商量进宫事宜时,陆夫人的巴掌迎面而来,太过突然以至于没有躲闪的机会,陆晴晚被这一巴掌扇懵了,前世她和母亲关系再淡薄,也没被扇过巴掌,她错愕地看向陆母。 陆母别过眼:“我竟是小看了你,竟是笼络住了长公主!” 陆夫人一行人离开正厅后,陆晴晚还站在那一动不动,西泠上前:“小姐,脸肿了,回去奴婢拿鸡蛋给您敷一敷吧。顺便给您收拾行李。” 陆晴晚摸了摸脸,微微颔首,由西泠二人搀扶着回了揽月阁。 次日清晨,宫里的车驾到了将军府,陆晴晚本想拜别母亲,陆夫人闭门不见,她便在门前磕了三个头后便上了车驾。 西翠看着自家小姐脸上依稀可见的手指印,心疼道:“夫人怎么下这样重的手,明明旨意是皇后娘娘下的与您有何干系,她——” 西泠拉住西翠不让她说下去,陆晴晚喝了口凉茶,道:“进了宫后,西翠你要学会少说话多做事。” 管事姑姑领着陆晴晚等人进了坤宁宫,待禀报后,又有小宫女领着三人进了内殿。雍容华贵的陈皇后端坐上首,萧宁则是坐在皇后左下首,头靠在皇后的膝上,得意洋洋地看向陆晴晚。 “臣女陆晴晚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赐座。”皇后整个人平和近人,不知道怎么的会生出萧宁这样骄纵跋扈的公主,陆晴晚腹诽。 她的位置被放在了皇后右下首,和皇后挨得极近,上辈子因着她进宫前皇后便发了疾病追随先皇而去,她没怎么和皇后打过交道。 “像,真像你的母亲。”皇后仔细打量了陆晴晚后说道,“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美人。” 这话不知戳到了萧宁的哪根筋,萧宁拽着皇后的衣袖,槓了一句:“母后~她长得像个男人似的,哪里是美人了。” 皇后宠溺地戳了戳萧宁的脸蛋:“你啊说的什么话,美人难道必须弱柳扶风?晴晚长相略微英气了些,但五官精緻眉眼如画,是好皮相。” 萧宁哼唧了一声,不再说话,陈皇后揉了揉萧宁的脑袋。 眼前的一幕让陆晴晚心中涌起一股酸意,她与母亲,从未这样亲近过。 作者有话要说:  想挣一朵小红花 评论有红包,一共发10个 第5章 想起昨晚的那一巴掌,她忽地看开了,父母缘分强求不得,上辈子她与母亲之间便是不咸不淡的,不也过了一辈子,今生做好子女的本分便是,又何必生了妄念呢。 浅衣宫婢端着托盘缓步上前,月白釉紫斑折沿盘里堆叠着圆形点心。 萧宁瞟了眼盘里的点心,郁闷道:“母后,怎么是荷花酥啊?” 陈皇后笑而不语,然后将目光投向陆晴晚,软了语气:“晴晚尝尝看,比你母亲的手艺如何?” 陆晴晚自是拿了一块,咬了小口,甜丝丝的,酥软可口。 “再喝点清茶,闺阁时你母亲便爱吃一口荷花酥喝一口茶,本宫那时说她太过讲究,入宫之后反倒时喜欢她这种吃法了。”陈皇后眼神悠悠,似乎是想到了未出阁时的事情。 陆晴晚照做,清茶微微的涩意解了荷花酥的甜腻,果然滋味不错,只是她不曾听母亲说过,母亲和皇后还是闺阁时的好友。毕竟皇后是相府嫡女,她母亲只是小官之女。 “这荷花酥口味甚佳,只是臣女从未尝过母亲的手艺,无从比较。”陆晴晚中规中矩地回答。 萧宁闻言多看了眼陆晴晚,她从皇后那里知道陆夫人手艺一绝,尤其是这荷花酥,却没想到陆晴晚竟是从未尝过,而自家母后虽说手艺差了些,得空了也是会做些点心给她吃的。她倒是有些同情陆晴晚了,不过这点同情很快便被她抛诸脑后,陈皇后似乎是有些倦了,便让萧宁领着陆晴晚去了凤鸣阁安置。 凤鸣阁是萧宁的住处,这次她将人放到了眼皮子底下,还不信拿捏不了陆晴晚。 西翠西泠将包袱拆开,将衣物一一放进柜子里,陆晴晚站在窗户旁,俯瞰凤鸣阁的景象,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瞧见粼粼的湖水,凤鸣阁主楼依水而建,湖畔垂柳依依,一条小径通向湖心小亭,有几分意趣。新居所倒是比她的揽月阁要清凉几分,凉风自湖面拂过钻进了窗子,陆晴晚昏昏欲睡。 她刚趴在桌上,萧宁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陆晴晚,上次李毓绾的春日宴上,你不是说你不擅诗词,若是骑术和剑术倒是可以和你讨教么?”萧宁戳了戳陆晴晚的手臂,陆晴晚一动不动,萧宁气不打一处来,便掐住她的胳膊,想将人掐醒来,只是还没有发力,只觉得手腕一麻,便松开了手。 陆晴晚抬眼看了萧宁一眼,换了个姿势,左手托着脑袋,懒洋洋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公主现在还记得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记性有多好呢,也不知谁再春日宴的‘飞花令’上只玩了两轮便输了。” 第6页 陆晴晚正等着萧宁的回击,不想公主竟然哑火了,呆愣愣地看着她,忽地脸又像是被气红了,眼里还泪光闪闪的。 陆晴晚忙站起身,难道她的话伤到了萧宁的自尊?也是她一个披着十二岁皮的二十岁姑娘,高估了萧宁的战斗力,现在的萧宁还只有十三岁啊。 她咳嗽了两声:“公主急急忙忙来臣女屋里,不会就想看着臣女发呆吧?” 这话一出,萧宁似乎更气了,她恶狠狠地看着陆晴晚,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你既然剑术好,那就耍给本公主看看。” “臣女没带剑。”陆晴晚见萧宁恢復了正常,便又坐下了。 “你给本公主起来!”萧宁拽住陆晴晚的胳膊使劲拉,陆晴晚纹丝不动,见公主使出了吃奶的劲时,便站起身,顺便又点了她的麻穴,萧宁不受控地松了手,因着身体的惯性,背朝地朝着地摔在了地上。 宫婢们连忙将人萧宁扶起来,陆晴晚也假意上前慰问:“公主也太不小心了些,竟然平地摔。” 萧宁靠在婢宫婢身上,一手揉着自己的腰,一手指着陆晴晚:“你,你好得很!我听说剑术好的人一切皆可为剑,你便以手为剑,让本公主开开眼界!” 陆晴晚自然不能忤逆公主,便道:“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她正想让西翠西泠将屋里的桌子挪一挪,萧宁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图,不怀好意道:“这里不够宽敞,不如下楼去找个开阔的地方,这样你也好发挥些。” 陆晴晚跟在萧宁身后,走出了凤鸣阁,七拐八绕,她只觉得这路似乎似乎越来越熟悉,直到萧宁驻足,前方宫殿牌匾上书了冷宫二字,她才明白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怎么不走了,公主莫不是怕了?”陆晴晚指了指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树,“我读前朝史书的时候看到说,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不少妃嫔,所以阴气森森,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比别处要凉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在别的小说里大概就是恶毒女配的存在吧 今日份的更新没有啦 第6章 “你胡说,青天白日的,况且在这皇城里,有父皇的龙气庇佑,怎么会有妖魔鬼怪?”萧宁看着歪脖子树,嘴上是这样说着,但脚却是很实诚地往陆晴晚身边迈去。 陆晴晚看破不说破,她前世和萧宁水火不容,竟然没发现这丫头是个色厉内荏的主。 一阵风吹过,萧宁缩了缩脖子,别说,这冷宫确实比其他地方清凉不少,连这夏日里的风竟也没有一丝热气。 不过萧宁没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她看向陆晴晚,在她的角度只看到了陆晴晚的侧脸,她们站在树下,日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筛落形成点点光斑,陆晴晚的脸正好落在光斑里,这样不说话的陆晴晚浑身上下透着股温柔,萧宁连忙打住自己胡乱纷飞的思绪,定了定神,挑衅道:“你先前说这么多莫不是怕了?” “怎会?不过是当件趣事说给殿下听听。” 萧宁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坏主意涌上心头:“既如此我们去冷宫里,看你练剑?本公主幼时曾进去玩过,地方足够宽敞。” 当今圣上性子温和崇尚节俭,只有一后二妃三嫔,且都是潜邸时候的老人了,因此冷宫一直空置着,无人看管,萧宁幼时曾被几个哥哥合起伙骗到这里来过。 陆晴晚勾了勾唇,建议道:“不如让她们都在这里待着,就我们进去瞧瞧。” 她的提议正中萧宁的下怀,萧宁没有不应的,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入目的是年久失修的屋宇,不少因为日晒风吹雨淋完全坍圮,墙头也生了葳蕤的杂草,她们正对着的屋子大门敞开着,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七零八落的碎瓦铺在地上。一片灰扑扑的碎布缠在房樑上,随风飘动。 “我们去后院的空地如何?”萧宁试探道。 陆晴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看来萧宁似乎同她想到一处去了。 她前世在冷宫一年,自然你不是都呆在屋子里,天气晴好的时候她也会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自然摸清了这冷宫的一砖一瓦,后院墙角背阴处的地面又块隔板,只要人踩上去,隔板便会自动移开,掉进一个类似地窖的地方。那时她不小心掉了进去,自己想尽了各种办法都出不来,因着掉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头就昏了过去,还是送饭的宫婢以为她逃跑了,告知了萧衍,御林军在搜查的过程中才发现了她,否则她大概死得更早了。 陆晴晚二人自小受到的都是标准的贵女利益教导,步态缓和轻盈,悄无声息。快要到地方时,陆晴晚停下脚步,右手往前一伸绕过萧宁的脖颈迅速捂住她的嘴,事情太过突然,萧宁转过头疑惑地望着陆晴晚,没来得及挣扎。 只见陆晴晚左手食指竖起放在唇边,然后指了指与她二人不过三尺之距的荒凉宫殿,里面的动静很快让萧宁明白了陆晴晚的用意。 “属下辜负了殿下所託,原本属下可以将人置于死地,哪知出现了一个蒙面女子,她武功在属下之上,将人就走了。”隐约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无妨,今日我看三弟的气色,他伤得不轻,不过本殿估计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给我们下手的机会了。” 陆晴晚和萧宁挪到墙角,离那地窖一步之距。 第7页 萧宁越听越是心惊,里面有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时她大皇兄,所说的三弟自然时她的三哥,想到这她不禁往陆晴晚身边靠了靠,陆晴晚温热的唿吸打在她的脖颈上,而她的唇此刻正与她的掌心相触,薄薄的茧子硌到她的唇。她有些发热,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缘故。 萧宁的腿有些发麻,她蹬了蹬腿,叫不小心碰到石块发出了动静。 殿内跪在地上宦官打扮的男人听到了这动静,看了眼站着大皇子,两人目光相交很快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两人放轻脚步往门口走,等他们跨出门槛后,四下逡巡,没发现一点可疑的痕迹。 这时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黑猫正在墙头踱步,那下属松了口气:“想来是这畜生碰落了石子弄出的动静。” 大皇子萧启点了点头,再查看了一番四周,低声道:“此处不宜久留,你先去庄子上呆段时间。” “是。属下告退。” 下属借着墙边的大树助力,越过墙头,混入了而出宫採买的队伍。萧启则是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到墙边,掀开杂草,露出一个狗洞来,他理了理衣服从狗洞钻了出去。 至于陆晴晚二人,正呆在那类似地窖的地方。 原来,在萧宁弄出动静时,陆晴晚便立刻带着人踩在了隔板上,机关触动后,两人便掉了下去,陆晴晚在下给萧宁当了肉垫,在萧宁压上来时,她想下次萧宁再说她长得像男人,她便要好好说说她的体重。 萧宁幼时进冷宫那个玩耍时,也曾不小心掉进来过,这里边她也算熟悉,她按照记忆中的地方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凸起,往下一按,隔板便悄无声息id合上了。 地窖里一片漆黑,萧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道若是让屋内的人知道了两人存在的后果。 黑暗里人的感官更加敏锐,萧宁只觉得自己背部抵上了两团绵软,意识到那两团是什么时,萧宁满脸通红,随后漫延到耳垂。 陆晴晚没察觉到萧宁的不自然,她全身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地窖里安静极了,只听见两人细微的唿吸声和两颗心脏的跳动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键盘出了点问题所以更得比较晚了。 看到这里不收藏一下嘛 第7章 脚步声远去后,陆晴晚依旧纹丝不动,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萧宁:“公主,臣女要喘不过起来了。” 萧宁连忙坐起身,再摸黑去按了那个凸起,隔板重新移开,光线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地窖。 “嘶——”身后传来低低的抽气声。 萧宁连忙看向陆晴晚,只见她脸色刷白,额头直冒冷汗。 “你怎么样啊?是你自己要垫在后边的,况且,况且”萧宁扶着陆晴晚坐起身,原本有些气短,但说着说着就找到了底气,“况且本公主是君,你是臣,若是本公主伤了,母后可饶不了你。” 陆晴晚没好气地瞥了萧宁一眼,难得没有跟她拌嘴,正经道:“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 萧宁看了眼这个四四方方的地窖,四面都是光滑的石壁,根本没有可以攀援的落脚点,她站起身,即便是伸长了手,出口离她也还有三尺的样子。“不如坐在这里等宫婢们来寻,你看如何?” 陆晴晚靠着石壁,眉间微蹙:“若是等他们来寻,相信公主您被掉进冷宫地窖的事情很快便会传遍整个宫内。” “那又如何?”萧宁脱口而出,但是忽地止了声,半晌才低声道:“大皇兄也奈何不了我,对,他怎么敢杀害嫡公主?” 陆晴晚只觉得背部火辣辣地疼,她闭着眼睛云淡风轻道:“也许吧,但你知道了能要他命的事情,他怎么放心你还在皇宫里?你说他是让你去和亲还是意外患了哑疾耳疾?” 萧宁面色有些难看,她焦虑地来回踱步,思考陆晴晚话成真的可能性。她在皇宫长大,其实皇宫里边本来不该只有三位皇子,但低位娘子的孩子萧衍之外全都“意外”夭折,只除了萧衍,他生母生下她后便血崩而亡,父皇将他丢给了淑妃抚养,淑妃的亲儿子是二皇子萧干,萧启则是娴妃的儿子。这背后的事情,她母后多少会跟她说一些。 “你有什么好法子么?”萧宁面向陆晴晚,虽说她站着,陆晴晚坐着,但她还是少了点底气,“别忘了,你只是臣子之女,本公主若是得了哑疾,你只会更惨。” 陆晴晚低笑了两声:“谁说的,我父亲有兵权,况且我又在宫中,他可以想办法坏了我的清白,再装作是被人陷害,那我不就得嫁给他?他不既得了兵权又保住了秘密?” “不行——”萧宁激动地弯腰凑近陆晴晚,语气坚决,“你不可以嫁给我大皇兄。” “怎么不行?”陆晴晚反问。 萧宁磕磕巴巴道:“你,你不能不讲义气,你嫁给他了,那,那我又是和亲又是耳疾哑疾的,不公平!” “我有别的办法出去,只要你答应别再为难我。”陆晴晚正色道。 “可以。”萧宁答应得爽快。 陆晴晚不太相信萧宁说的话:“空口无凭的,你若是反悔我又到何处说理。” 萧宁伸出了小指:“拉钩——” 陆晴晚轻嗤了一声:“我可不信。” 第8页 “不若便将这贴身的玉佩给我,若是你反悔了,这物件我便不还你了。”前世的时候,陆晴晚发现萧宁特别宝贝她的玉佩,在这光景下萧宁最在乎的也只有这玉佩了,她直接伸手了玉佩的红绳,发现单手解不开后,便将左手也伸了过去,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陆晴晚抱住了人的脖子。 她用力一扯,绳子便断开了,她将玉佩收进腰间的荷包里,然后站起身又在萧宁面前蹲下:“上来。” 萧宁脸颊通红,嗫嚅道:“你比本公主还小一岁,背不动我吧?” 陆晴晚发现萧宁理解偏了,难得耐心解释道:“你双脚踩在我肩膀上,手扶着石壁,我站起身把你托起来,以我们两人的高度,你可以顺利爬出去,然后去叫西泠西翠来接应我便可,记住让你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惊动了旁人。” 萧宁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望向陆晴晚有些单薄的身子,有些不敢上脚。 “愣着做什么,快点,我等会要没力气了。”陆晴晚转头看向迟迟不肯动作的萧宁。 萧宁低声说了声好,按照陆晴晚的指示果然顺利爬了出去。 很快,陆晴晚也被西泠西翠拿着一根棍子拉了上去。 一行人没有声张,紧着人少的地方走,离开冷宫也无人察觉。 陆晴晚的背被刮破了皮,还是萧宁看见她的薄衫渗出了血迹,刚想召太医却被陆晴晚拦住了,萧宁惊诧于陆晴晚的谨慎,毕竟陆晴晚是家中独女,她父亲也没个妾室,她比自己都还要小上一岁,怎么长了这么多心眼? 若是陆晴晚知道了萧宁的想法,估计又要嘲讽她了,她若是心眼够多,造反的时候计划还能够被人家知道得一清二楚? 陆晴晚是习武之人,自不会少了金疮药,而萧宁心中本就有愧疚,便拿了祛疤的白玉膏来。 此时,陆晴晚正躺在床上,□□着背,西泠正在给她抹药。 “诺,看在你救了本公主的份上,这宫中独有的祛疤神药本公主便赏给你了。”萧宁把药放在桌上后,便脚下生风,急匆匆地离开了。 次日,便有女先生来凤鸣阁授课,作为萧宁的伴读,陆晴晚自然早早便起了身,不过没想到,原来萧宁原来是和其余几位公主一同上课的,那几位公主也有各自的伴读。 她行礼之后,便坐到了后排留给伴读的位置。 萧宁一进屋,便看见陆晴晚安安静静地坐在后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边上正叽叽喳喳说着小话的大臣之女。陆晴晚就那样坐着,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书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宁见不得这样的陆晴晚,于是她招摇地走到了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然后看向众人:“这是本公主的伴读——陆晴晚。” 作者有话要说:  确认过眼神,是碰过凶牵过手的人儿 明天是忙成狗的一天,所以没有更新 第8章 陆晴晚回过神,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前世可没想过还有和死对头牵手的可能,于是她轻轻挣脱开来。 萧宁只觉手里一滑,手便空了,她回头瞪了陆晴晚一眼,然后又看向众人:“以后她便跟着本公主一块吃住上课放课。” 一番介绍之后,萧宁便回了自己位置,其余伴读们也陆陆续续地和陆晴晚寒暄,京都里向来是文官之女看不惯武官之女,武官之女也不愿意和文官之女交好,公主的伴读都是文官之女,陆晴晚是众伴读中唯一一个武官之女。但毕竟都是京城权贵之女,心里都有一桿称,就算以前并不熟悉,看着长公主的面子自然也会与陆晴晚交好。 陆晴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温声与她们寒暄,不过于热情也不显得冷漠。 她的目光偶尔落在与她相距最远的绯色衣裙的姑娘身上,那姑娘静静地听着陆晴晚等人的交谈,偶尔撞上陆晴晚的目光,便眉眼弯弯俱是笑意。 萧宁虽坐在自己位置上,但注意力全都在身后那群人中,她竖起耳朵,听着陆晴晚和别人一问一答,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她撇了撇嘴,这陆晴晚惯会装乖,与她相处时可不就露出狐狸尾巴,一张嘴总是饶不了人,总惹得她想找些什么把她的嘴给堵住。 想到这,她便听不下去了,刚回头想让她们安静,恰好撞见陆晴晚和那绯色衣裙的姑娘四目相对,两人眉目之间都是笑意。 萧宁咬着唇,将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摔,斥责道:“先生很快便要过来了,瞎闹些什么?” 她又将目光落在八公主的身上:“八妹,昨天你给我的那副字真是不错,看着它,我可是多用了半碗饭呢。” 八公主瞪大了眼睛,一双雾蒙蒙的杏眼无辜地看向萧宁,无声地问:大姐,我何时给你慕容娴的字了? 萧宁无视了自家妹妹的目光,瞥了眼那绯色衣裙的女子:“慕容姑娘果然家学渊源深厚,不知道慕容姑娘可否再写三副不同的内容给本公主?这样本公主一日三餐都能多用些。” 慕容娴站起身,行了个礼:“是,小女的字能让公主开胃,是小女的福分。” 陆晴晚蹙起眉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萧宁、八公主以及慕容娴三人,萧宁看向陆晴晚时,陆晴晚正皱着眉,她心里一睹,陆晴晚竟然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跟自己生气,简直,简直是太过分了! 第9页 陆晴晚想起前世,萧宁联合八公主和九公主造反却被人里应外合一锅端了,而慕容娴竟然是八公主的伴读,当年的事情恐怕和慕容娴脱不了干系。 萧宁自是不知道陆晴晚所想的,直到先生点名让她起身背诵前几日要求背诵的课文时,她心里的气还憋着,本来她是记得几句的,但她却沉默着不发一言,先生也没苛责她,让她坐下。 女先生拿着戒尺走到后桌再陆晴晚跟前站定:“陆姑娘身为公主伴读,自是要替公主挨罚,我的规矩是几句不会便挨打几下。你虽是第一次来,也是不能免罚的。” 陆晴晚伸出手,这样的事情自然早就有人和她说过,也没分辨。 女先生的戒尺高高举起又迅速落下,啪啪的声音在学堂里想起,一下,两下······ 听到第五下时,萧宁便不忍心听下去了,她有些后悔没把会背的背下来,伴读们心有戚戚焉,但同时庆幸自己跟随的公主不像长公主那样不济,身为当事人的陆晴晚却是没放在心上,这点疼和前世比起来委实不算什么,况且她本就是二十岁心智的人了,哭哭啼啼的也太让人心疼了。 八公主有些瞧不下去,便冲着萧宁扔了一个小球,萧宁不耐烦地看向她,八公主指了指陆晴晚,然后摇了摇头。 萧宁想既然八妹都求她了,她看着八妹的份上也不能不管,于是她站起身转向身后:“先生,够了,我今晚会抄五遍再背下来,让您抽查。” 女先生停了手,既然长公主发话了,小姑娘的手也已经肿了起来她便适可而止。 下课后众人都走了之后,萧宁慢吞吞挪到陆晴晚身边,低低说了句:“对不起啊~” 然后目光迅速看向窗外:“时候不早了,回凤鸣阁用膳吧。” 陆晴晚左手撑着下巴斜睨了萧宁一眼:“公主说什么,臣女没听清呢~” “没什么。”萧宁脸上迅速染上红晕。 陆晴晚故意重重地嘆了口气:“和公主一同上学之后,臣女方才明白为何公主此前都没有伴读,我以为那日的飞花令便足以看出公主的才学了,想不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萧宁很快听出了陆晴晚话中的讽刺之意,气得跺了跺脚,不再搭理她,一熘烟地往外跑了。 陆晴晚低笑了两声,便追了出去。 不过萧宁脚程倒是快,转过拐角便见不到人影了。 陆晴晚只好加快了速度,不过看到萧宁时,她前边却是多了一个人,那是刚刚下了朝来探望娴妃娘娘的大皇子萧启。 萧宁的手攥紧了腰间的荷包,这一动作落入了陆晴晚眼中,为了避免萧宁自乱阵脚让萧启察觉不对,她便迅速跑了过去,欣喜地一把抱住了萧宁的胳膊:“抓到你了,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啊!” 然后像是才意识到大皇子的存在时,连忙松了手:“臣女,见过,额,见过——” “这是我大皇兄。”原本高度紧张的萧宁再陆晴晚来后很快便安了心,配合道。 “见过大皇子。”陆晴晚行了个礼,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萧启,眼前的萧启还没有前世时那样老谋深算,他看了眼陆晴晚,斥责道:“这皇宫大院岂是能让你咋咋唿唿乱闯的?你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知礼仪?” 陆晴晚赔礼道:“大皇子赎罪,臣女知错了,臣女的父亲是陆峰。” 既然是演戏,那自然要演全了,萧宁插话道:“大皇兄,原是我要和她闹着玩的,说是让她抓住我,我便将我最爱的面团扇送给她。就知道大皇兄啰嗦,我便想跑开,想不到还是被你给撞上了。” 萧宁身边的大宫女如意,瞪大了眼睛,公主明明是因为恼羞成怒跑开的,这么成了闹着玩?不过幸好萧启的目光并未放在一个宫女身上,他并没有察觉异常。 萧启原本因为萧宁见着他便要绕路走的行为疑心,这下便说得通了,心里的那点疑虑便打消了,见两个小姑娘拘束得很,便称自己有事先走一步了。 等到萧启走远后,萧宁才重重地舒了口气,拉住了陆晴晚的手便要走。 “嘶~”还肿着的手勐不丁被这么一碰,陆晴晚疼出了声音。 萧宁闻声连忙松了手,别开眼:“你这手肿着,硌到本公主的手了,回去让太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几天忙着找实习面试所以没有时间更新。 第9章 崇阳殿内院,满树的木棉花开得灿烂,像是天边的云霞。 萧干窝在躺椅内,拿着本游记翻阅,风一吹,整朵的木棉便纷纷扬扬地落在书页上,侍候在侧的侍女作势要清理这些话,“慢——”清亮的声音想起阻止了侍女的动作,他合上书仰起头,一双桃花眼勾人得很,道:“既然正好落在本殿的书里,那便是缘分,何必拂了它,让它白白被这满地的尘埃沾污了去。” 侍女低低应了一声,垂着头,耳尖慢慢染上红晕,二皇子近年来模样越来越俊俏,姿态风流,书生意气,不知将这宫里多少宫女的心俘了去。 只是,侍女是二皇子最贴身的侍女也是心腹,自小便与二皇子在一处,她看了眼二皇子平坦的胸前,便生了一股怜惜之意,若不是娘娘太过执拗,二皇子又怎会是这副模样,她想起恣意的长公主,二皇子合该是大公主,被人呵护着长大,再寻个郎君过着如意美满的日子,如今因为幼时喝过的药物,连女子的某些特徵也不显了。 第10页 萧干见侍女这副苦闷的模样,知道她又是犯愁了,于是打趣道:“阿茶,再这样皱着眉头,不到二十,你额间的沟壑恐怕都能夹住本殿的狼毫了。” 阿茶笑着睨了萧干一眼:“殿下惯会埋汰婢子。” 萧干余光瞥了眼周边,见四下无人,便轻声道:“阿茶,不必忧心,日后封了王,本殿便去封地了,要如何过自是凭着本殿自己的。” 阿茶想起近日三皇子愈发得淑妃娘娘的心,淑妃娘娘待那三皇子比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好些,鼻尖一酸:“说句僭越的话,娘娘对不住您。” 萧干的目光落在那红艷艷的木棉上,淡淡道:“她当初给我餵那样的药,我便知道权力于她而言是最重要的,至于我们不过是工具,这个不好,换个便是。” 长庆殿,萧衍正给淑妃请安。 淑妃下了位置,扶住了萧衍的双臂,欲语泪先流:“我的儿,受委屈了——” 将人扶到自己身边坐下:“母妃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都快碎了,让母妃瞧瞧,伤着哪里了,大夫如何说?” 萧衍笑着拉住淑妃的手:“母妃不必忧心,大夫说只是皮外伤。” “到底是谁做的,可有眉目?”淑妃让翡翠将一干宫婢都遣了出去,细细问道。 萧衍神色暗了暗:“那人做得滴水不漏,不过想要儿子命的,只那一个人,除了他也没旁的人这样着急,毕竟儿子明年开春便可以上朝了。” 淑妃见萧衍这样神色,知道他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便也不再多话,这个养子自小便聪慧过人,不像自己亲生的“儿子”,舞文弄墨不知长进。 她忽地想起昨日天子到他殿中时,说起西南的捷报,于是掩嘴笑道:“衍儿,如今已经十五岁了,该考虑考虑娶皇子妃的事了。” 萧衍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勾起唇角。 “陆峰击败了西南的蛮族,陛下很是看重陆将军,正巧啊长公主把陆峰的女儿召进公里当了伴读,你们年轻人该在一处玩一玩。” 萧衍嘴角的弧度立刻消失了,他沉默片刻,脑子里闪过那眉眼弯弯的少女,有些失落道:“儿子明白。” 陆将军手里的兵权是个香饽饽。 萧衍离开长庆殿后,翡翠上前给淑妃捏肩。 “娘娘,您这样为三皇子考虑,二皇子那儿?”翡翠试探道,“毕竟二皇子才是您的亲骨肉。” 淑妃闭着眼睛,懒懒道:“干儿自己不争气,而且萧衍才是货真价实有根子的,他母亲又是娴妃害死的,本宫自小对他好,他日后飞黄腾达,本宫自然也水涨船高,若是本宫拘泥于至今骨肉,反倒是与他离心了。” “娘娘圣明。”翡翠真心实意钦佩道。 “呵,这点见识都没有的话,本宫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公主们每隔五天便休沐两天,在和萧宁的斗嘴之间,很快便到了休沐。她拜别了皇后乘着马车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门口冷冷清清的,五日不见,她母亲也没有想见她的意思。陆晴晚也不勉强,只遣人去了倚翠居打声招唿,便迳自回了揽月阁。 刚坐下抿了口茶,陆晴晚便唤来西翠:“你去问问王管家,这五日家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西翠应声后便去了前院,西翠性子跳脱和府中人关系都不错,三言两语间便将府中的新闻打听了一清二楚,再去找王管家询问。 结合两边的说词,西翠回了揽月阁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父亲当真十日后便回京?” “是,夫人早早地便命人准备好老爷喜欢的陈酿,信是昨日到的,说是老爷立了大功进宫封赏来的。” 陆晴晚立在窗前,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窗棂:“你找个机灵的丫头,父亲若真回来了,让她来给我们报信,到时候我再出宫。” “是。” 西泠服侍着陆晴晚歇下,她看了眼陆晴晚,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姑娘为何知道老爷要回来之后,便心事重重的?” 陆晴晚愣了片刻,笑道:“许是太久没见父亲了。” 她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副将将父亲斩于马下,他戎马一生,到头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西泠没想到这些,自觉是老爷待小姐更亲近些,前几日又受了夫人的委屈,自然更念起老爷的好来,笑道:“姑娘年岁小,想老爷也是正常的,幸而过几日便可见到了。” 陆晴晚不置可否,一夜无梦。 第二日,她又去了宣阳坊,她上次进宫时间急,还没来得及与席师父打声招唿。 只是等她到了席娘子再宣阳坊的住所时,里边已经人去楼空,她走出门,满心疑惑,隔壁宅子的门忽地被打开,一个青年男子拿着一封信走到陆晴晚跟前。 “姑娘是来寻席娘子的吧,她前日便搬走了,只留下一封信,说若是有人来寻她,便将这信交给来人,我听到动静,便猜想时有人来寻她了。” 陆晴晚连忙拆开信,只写了四个字。 “江湖再见。” 没有说明缘由,也未告知去处。 陆晴晚攥着信上了马车,前世,席娘子时直到她嫁了人才离开京城的,今生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麻麻对不起你,总是把你名字打成路青蛙(*^▽^*) 第11页 话说,我的评论区真的是寂寞如雪啊(疯狂暗示) 女神节快乐啊,本章发10个红包 第10章 “哇,三皇子好生厉害!正中红心!”三公主的伴读小脸通红,激动道。 萧宁不悦地瞪了那伴读一眼,道:“小声点,不要打扰到她们。” 那伴读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见萧宁收回目光后才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前方射箭的两人。 陆晴晚全神贯注地瞄准箭靶,拉弓的手稳稳地使劲,嗖的一声,箭便直直地往箭靶飞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靶心。 萧宁兴奋地拍手,忽又意识到了什么,又将手放下了,自矜道:“本公主的伴读自是不会差的,三皇兄,可还要继续?” 萧衍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料到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箭术竟如此了得,原本他来此除不过是为了完成淑妃的任务,顺便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不想陆晴晚这一箭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于是,他点了点头。 陆晴晚只淡淡地看了这个曾经枕边人的缩小版,倒是唇红齿白,生得一副浩然正气的好样貌。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继续,连射十箭比比结果如何?”陆晴晚摸不清萧衍的来到这的目的,便想速战速决,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萧衍自是同意了。 公主们的日常课程囊括君子六艺,今日正好是练习六艺中“射”这一门课,教习先生便领着众人来了演武场,而萧衍则是从淑妃那儿知道了陆晴晚今日的行踪,便装作是碰巧来了此处,偏来时正好听见教习先生夸奖陆晴晚的箭术,萧衍便顺势说想和她比试比试,他自觉一个男人最快给一个女人留下深刻印象方法便是在她极为擅长的领域击败她。 十箭结束之后,萧宁率先跑到箭靶前,众人跟在其后。 萧宁这时也忘记了自己可是和陆晴晚“有仇”,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脱落在地上的箭,骄傲道:“三哥,你瞧,你的箭脱落了一支,陆晴晚可是十箭都中了红心!” 萧衍射最后一支箭时,有些脱力,这箭便脱落了,他在陆晴晚的箭靶前站定,目瞪口呆,她的每支箭射进靶子的深度都大同小异,这样的箭术令人心惊。 萧衍余光瞥了眼站在八公主身后,目不转睛盯着陆晴晚箭靶的慕容娴,面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虎父无犬女,陆姑娘箭术果然了得!本殿知道陆将军的剑术也是了得,想和陆姑娘讨教讨教。” 陆晴晚这次倒是深深地看了萧衍一眼,才点头应道:“自当奉陪。” “我三哥的剑术可是连御林军统领也夸过的。刀剑无眼,你可别为了出风头胡来。”萧宁有些急了,她走到陆晴晚身边,扯住了陆晴晚的袖子,顿了顿,忽地升高了音量,“到时候,到时候出了事情,母后可又要把事情算在我的头上!” 陆晴晚低笑了两声,这公主怎么犯蠢了,皇后向来宝贝萧宁,况且这件事和她毫无关系,怎么会算在她身上?陆晴晚将自己的袖子解救了出来,挑了挑眉看向萧宁:“怎么?不相信我?” 陆晴晚脸上难得露出了骄矜之色,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颊高高鼓起,萧宁呆楞楞地看着陆晴晚,她想这样的陆晴晚可真让人想咬上一口。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奇怪的东西时,萧宁双颊绯红,别过头,闷闷道:“随便你,倒是后可别后悔。” 陆晴晚安和萧衍各自选了一把趁手的软剑,两人抱剑鞠躬之后,便比试起来。十八岁的陆晴晚偏好勐烈地进攻,将对手一击毙命,十八岁之后,她擅长防守,和敌人迂迴作战,然后等对方疲软时,出其不意给出致命一击。 现在的陆晴晚依旧是採用防守的策略,十五岁的萧衍在输掉箭术之后,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挽回自己在妹妹们以及心上人眼中的形象,于是出手便十分凌厉,机会招招都往要害去。 陆晴晚一面不换不忙地格挡,一面伺机寻找对方的破绽。 站在一边的姑娘们都为场上的陆晴晚捏了一把汗。 “差点,三殿下差点就刺到陆姑娘的腿了。”一个姑娘捂着胸口,有些后怕道。 萧宁更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手里的帕子都被她捏得不成样子。 而站在八公主身后的慕容娴双眼放光地看着场上的两人,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一种隐秘的兴奋涌上她的心头,此时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实在时太有意思了。慕容娴拿帕子掩住了双唇,她无法克制想要笑出声来。 十几招之后,萧衍便有些乏力了,而陆晴晚此人滑不熘秋的,他的进攻全被她一一化解,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正好落进他的眼里,他眨了眨眼睛,就是这一瞬间,陆晴晚迅即踢向他执剑的手腕,手中的剑也随即刺向他的脖子,然后一偏,抵在萧衍的脖子上,淡淡道:“殿下,输了。” 萧衍手中的剑飞了出去,而脖子又受到挟制,烈日炎炎,他看向对面的陆晴晚,因为刺目的阳光他并不能看清陆晴晚的脸,但陆晴晚那样冷淡的声音让他胸口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竭力压下那股愤怒,抱拳道:“陆姑娘剑术果真非同一般,萧衍认输。” 陆晴晚收回剑,她感受到身后有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转过身,那目光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收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聚,互相致意后,各自收回了目光。陆晴晚有些纳闷,慕容娴为什么盯着她看,那目光还有些古怪,令人心里发毛。 第12页 不过很快她便将此事置之脑后,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牵动着她的心神。 方才萧衍的招式十分眼熟,她之所以能胜,也是因为那招式太熟悉,她很快便找到了破绽。其是席师父有教她两套剑法,只是有一套她并不怎么用,而席师父也觉得她现在用的这一套比另一套学得好,索性便让她弃了那套。而萧衍今日的招式正是她曾经弃了的那套剑法。 下课后,慕容娴便辞别了八公主请了假回了迳自归家。 马车上,慕容娴一直眉眼弯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婢女东珠见自家小姐这番模样,吓得也不顾尊卑,试了试慕容娴额头的温度,担心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高兴啊~”慕容娴尾音勾得长长的,东珠不敢再问下去,马车里又安静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姑娘想搞事情 第11章 萧宁自是看出了自家三皇兄的勉强,她收了因着陆晴晚胜出而灿烂的笑容,走到萧衍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你别放在心上,陆将军就陆晴晚一个女儿,自小又是将她当男子养,陆将军可是我朝的武状元出身,他一身的本事不传给她又传给谁?况且她只是一女子而已。” 本来因为萧宁的前几句话,萧衍心里好受了许多,但最后那句她只是女子,又刺激了他的神经,萧宁本来言下之意是想说陆晴晚再厉害不过是女子之身,对他构不成威胁,然而萧宁难得安慰人一次,岂料对方却会错了意。 萧衍目光落在不知道神游何处的陆晴晚身上,女子,他竟然比不过一个女子。席娘子一共两个弟子,一个是他,一个是陆晴晚,他甚至比陆晴晚更早习剑,却不想还是输给了她!萧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至于来意早被他抛在了脑后,于是假称有事,先行离开了。 萧宁目送萧衍离去,总觉得那个向来自信的三哥背影中忽地多了股颓靡之气。 一双细长的手搭在萧宁的肩头,她一惊,反身性地抓住那双手然后转过身去,正好撞上陆晴晚复杂的目光。 她立刻松了手,退后几步:“陆晴晚,你还是人么,怎么神出鬼没的?” 陆晴晚没有回答,她逼近萧宁,一字一句道:“况且她是个女子?女子怎么了?” “你不是在发呆,如何听到,哦,你竟然偷听本公主说话!”萧宁又往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正面回答。 陆晴晚却不打算让她岔开话题,重复道:“公主觉得女子如何?女子即便一身本事但因为是女子之身便不是威胁,不会抢走男子的东西,便合该躲在男子身后默默无闻么?” 萧宁直愣愣地看着陆晴晚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施了法,让萧宁迷失在了其中,她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陆晴晚为何会突然这样认真。 陆晴晚看着眼前才只有十三岁的萧宁,嘆了口气,脑中闪现出前世她要嫁给萧衍的前一天。 那天的雨下得格外大,萧宁冒着大雨来了将军府,没等人通报,便径直跑到了她的闺房,那时她刚歇下,便被萧宁硬生生从床上扯了起来。 她还记得当时萧宁的手很冰很冰,髮丝正滴着水,她脸色惨白。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雨滴在房檐、树叶最后滚到地上,如珠如豆。 “陆晴晚,你学的一身本事,便是为了能攀上皇室?”当时萧宁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点都不像往常那个同她掐架的萧宁,“你可知道,嫁进了皇家你可便当不成你那劳什子将军了,你得本本分分呆在后院,站在我三哥身后,像无数皇子妃那样操持后院······” 陆晴晚想当将军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她不知萧宁是从何得知的,她当时好像回了萧宁一句:“我本就是女子,当将军不过是儿时的戏语。” 萧宁那时立刻松了手,眸子忽地暗了下来。然后便沉默着走出了揽月阁,然后便是她大婚,再就是萧宁大婚,再之后听见她的消息便是那时她联合几位公主要造反的事情。 十三岁的萧宁终于从陆晴晚幽深的眼睛中挣脱出来,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拿着树枝,说自己以后会是驰骋战场的将军。 于是萧宁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女子也可以去争去抢,有这一身本事可以建功立业。” 陆晴晚勾起唇角,笑容在她脸上荡漾开来,眼前的萧宁和成年后的萧宁重合起来,她觉得高兴,那种高兴使得她全身舒畅。 萧宁见陆晴晚笑了,一时间觉得别扭,于是转过身,闷闷道:“本公主说的可不是你,你嘛除了射箭和剑术好些,也没别的长处了。建功立业还早的很吶。” 陆晴晚没理会她的话,定了定神,格外郑重道:“你等着吧。” 萧宁撇撇嘴:“凭什么要本公主等着啊~”她的声音渐渐小了去,迈开步子往凤鸣阁方向去了。 几日后,将军府的小丫鬟传来消息:陆将军回来了。 陆晴晚连忙告了假,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带着西泠和西翠回了将军府。 她回到家中时,只陆峰坐在正厅,陆晴晚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母亲的踪影,连个母亲身边的丫鬟都没。 陆晴晚放慢了步子,规规矩矩行了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陆峰原本拧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他慈爱的目光落在陆晴晚身上:“坐吧。晚晚长高了不少。” 第13页 陆晴晚眼睛有些发酸,她勉强笑道:“父亲一点都没变。” 作者有话要说:  追了个剧之后才开始写的 第12章 陆峰怔愣片刻,抚掌而笑:“晚晚,何时也会恭维人了?” “女儿说的是实话。” “不说了,听说你给长公主当了伴读?” “父亲,可是不悦?”陆晴晚试探道。 “怎么会?”陆峰喝了口茶,面上流露出歉疚之意,“你母亲的事情,为父已经知道了。哎,她这些年就是对一些事情不能释怀,你不要怪她。” 陆晴晚淡淡道:“那是自然。” 听到这般云淡风轻的回答,陆峰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些年他和夫人,夫人和晚晚之间都有心结,以往晚晚还会因为这些觉得委屈而找他倾诉,现在仿佛解了心结,却是什么都不在意了。 陆峰原本准备了一堆的安慰话也用不上了,只好挑起了别的话头。 “晚晚,进宫中也有些时日了,你觉得诸位皇子如何?” 陆晴晚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反问道:“父亲以为呢?” 陆峰指着陆晴晚哈哈大笑:“既如此,那为父便先说说。大皇子为人阴鸷,小肚鸡肠,野心勃勃。二皇子是个书生性子,不恋栈权势。三皇子么年纪虽小但智勇双全,为人宽厚,任人唯贤。” “看来父亲是有看好的人选了。”陆晴晚放下茶盏,目光飘向院中,外边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灯笼悬挂之处还能见到一点光亮。这样的景色总能让陆晴晚沉静下来,那些前世阴险诡诈的骯脏无趣的斗争全都沉淀了,“陛下年富力强,父亲不妨再多瞧瞧,现在说看好哪位皇子,女儿觉得为时尚早。” 陆峰略一沉吟,附和道:“你说得在理。” “父亲可知席娘子已经离开了京城?” “她来信请辞说有要事得离开,我便准允了。”陆峰丝毫不见惊讶。 陆晴晚微微点头,復又试探道:“父亲远在西南,女儿如今又再宫中,既然要为日后筹谋,手中没有几个得力的人,可怎么行?” “嗯,为父早就为你培养了几个死士,原想着当作及笄的生辰贺礼,你既开了口,那为父便将人交给你。晚上她们会来你的揽月阁。这是解药和解药的配置方法,以后她们都是你的人了。”陆峰招来心腹,递来笔墨纸砚,将解药的配方写了下来连带着原先配好的药丸交给了陆晴晚。 陆晴晚道谢后,便领着丫鬟们往揽月阁走去。迴廊曲折,月华如练,陆晴晚脚步轻快。 ······ 崇阳殿内,萧干正站在案桌前,手下挥毫如墨,几个翩若惊鸿矫若惊龙般的大字便跃然纸上。 阿茶站在一边细细欣赏,偶尔说些宫中的近闻。 日光透过斜斜支起的轩窗洒了进来,尘埃在日光中升腾又坠落。 “你说,三弟输给了萧宁的伴读?” “是啊,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呢。”阿茶兴奋得像是自己当时在场似的,“说是,那陆小姐厉害的很,十支箭都射中了靶心,主动进攻的第一招便将三皇子拿下了呢。” 萧干轻笑一声:“若不知道是陆小姐,本殿还以为阿茶被谁勾走了心呢。你今日不知道说了多少个陆小姐。” 这宫里的话向来是越传越没了真样,即便是那姑娘真有能耐,但这话里也多了些夸张的成分,她虽不擅武艺,但萧衍的本事她还是见识过的,小小年纪便胜了萧启和诸位师父。 阿茶被萧干一打趣,面上泛红,低声道:“殿下若不信,有机会瞧瞧便知道了。” 萧干不置可否,她停下笔,走大书架前,摸了摸书册:“阿茶,着人将这些书搬到院子里晒晒。治国类的大作晒完了便收起来吧,本殿写个单子,你着人去宫外买些书回来。曾宁道长出了新书,听说不错。” 阿茶有些不解,三皇子一向喜欢读书,特别是治国一类的,这段时间却频频读写杂书,今日竟还有打算将书给压箱底了,给杂书腾位置了,她犹豫道:“殿下如此,娘娘又要说您你那个不学无术了。” “无妨,对了,晚上让掌乐司的岑乐师过来抚琴。”萧干不在乎,她抽回手,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阿茶不再劝说,出门找了几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将这书架上的书都搬了出去。 凤鸣阁。 萧宁坐在凉亭里,端着新做好的冰碗,手上的银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吃食。 如意有些疑惑,向来明媚开朗的公主怎么这般心事重重? “公主,可是今日的冰碗不合口味?”如意探身,从小宫女手里拿过扇子,自己给公主扇了起来。 金色的日光洒在湖面上,风一吹湖面便荡漾开来,激起一阵一阵的粼粼波光。 萧宁摇了摇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如意,你说边关是怎么样的?” 如意按照自己知道的描述了一番后,总结道:“是个苦地方,夏日热得发慌,冬日又滴水成冰,还缺水。” 萧宁放下冰碗,双手撑起下巴:“这样啊,怎么受得住啊?” “谁受不住?”如意八卦道。 萧宁瞥了她一眼,又端起冰碗:“没谁,就是问问。这天可真热,回屋里去吧。” ······ 淑妃自然也知道了那日演武场的事情,萧衍这人虽不是她亲生的,但毕竟抚养了一场,知道他极好面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对陆晴晚观感肯定不佳,但为了往后,萧衍可不能因小失大。 第14页 于是她又遣人去将萧衍召到了长庆殿。 萧衍原是再演武场练武,听了传唤,便换了身衣裳往长庆殿走去。 经过御花园时,正好瞧见慕容娴从假山边款款走来。萧衍嘴角扬起,放慢了脚步,等着慕容娴法现他。 “臣女参见三殿下。”慕容娴见礼后,习惯性脸上挂了笑容。 “免礼,真巧又碰见慕容姑娘了。”萧衍的心漏跳了一拍。 慕容娴没说话,天热得厉害,她此时又是要去凤鸣阁,被萧衍拦在此处寒暄,心里有了几分不悦。 “殿下,淑妃娘娘还在等您。”萧衍身侧的小太监低声提醒道。 萧衍这才忍下不舍,和慕容娴说了声告辞,往长庆殿疾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激动,我喜欢的大大时隔好多年之后又回来写文了,简直是有生之年系列。 另外,不知道小可爱们对百合文里男性角色的出场的频率有什么偏好么,因为文里是要争皇位嘛,萧衍和萧启的出场还是比较多的 第13章 “小姐,您对殿下怎么如此冷淡了?”穿过御花园,走在僻静的宫道上时,东珠忍不住问道。 慕容娴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停下了步子,掩嘴一笑:“珠儿,你不觉得那陆家小姐更有意思些么?” 东珠的身子颤了颤,没再多问,一旦自家小姐喊她珠儿时,不论她是何种神态,那必定是有些不悦了,若是其余事情,东珠自然不会多问,但以前小姐总是刻意制造与三殿下的相遇,似乎是奔着皇子妃去的,如今这番冷淡,实在太奇怪了些。 凤鸣阁中,陆晴晚和萧宁正坐在湖心亭中纳凉,湖边垂柳上栖着的知了叫个不停,烈日下,园子里的花木通通蔫头耷脑的。两人面对面坐着,萧宁以手托腮目光盯着湖面,思绪不知道飞到了何处去,陆晴晚则是趴在石桌上小憩。两人倒是难得有这样和谐的时候。 “公主,慕容姑娘求见。”如意请示道。 萧宁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陆晴晚,发现方才还坐着的人不知道何时睡着了,露出一半脸颊,这样一看倒是比平日里和她斗嘴时乖巧可人多了。 “公主?” “小声点,耳朵都要被吵死了。”萧宁放低了声音,站起身,“请她到正殿吧。” 萧宁领着一群人往凉亭外走去,只留下西泠西翠待在凉亭中侍候陆晴晚。 “她来做什么?”走在廊檐下时,萧宁疑惑道。 “慕容姑娘没有说。”如意摇了摇头。 萧宁满腹狐疑,她虽与八公主交好,但同慕容娴却没什么私交,这还是慕容娴头遭独自来她的院子。她又想起陆晴晚与慕容娴四目相对时的那种让她特别不舒服的氛围,心中升起了一股恼意。 于是,她对慕容娴的造访便多了丝不耐。 “慕容娴,你来找本公主是有何事?” 慕容娴见萧宁从外边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行了个礼,再看向萧宁时,余光扫过萧宁的背后,她顿了顿,眉眼弯弯道:“公主要的三副字,臣女写好了。” 慕容娴看了眼东珠,东珠连忙端着盒子上前,慕容娴拿过盒子亲手递到萧宁跟前。 萧宁早就把这一茬忘了,也没打开盒子,只让如意将东西收下。 两人站在殿中,都未落座,萧宁这番行事本就没有要多留慕容娴的意思,慕容娴却恍若不察。 她依旧是笑意涟涟的模样:“听说陆姑娘和您住在一处,今日怎么不见她?” 萧宁挑了挑眉,知道这慕容娴送字是假,来探陆晴晚才是真。她坐在就近的太师椅上,瞥了眼慕容娴:“腿长在她身上,本公主又不能将她给栓在裤腰上,虽是住在一处,哪能形影不离呢?” “公主说得是。”慕容娴轻轻嘆了口气,“今日的日头也太晒了些,臣女可否在公主这讨杯茶喝,等外边凉快些了再离开。” 萧宁毕竟是长公主,没理由不答应这小小请求,否则也太失了公主的气度,慕容娴愿意在这里等,她可没耐性对着她,于是,她站起身:“如意吩咐人给慕容姑娘添茶。本公主有些倦了,先回寝殿歇息。” 如意应声吩咐了几个小宫婢,自己则是随着萧宁往寝殿走,她试探道:“可要让人将陆姑娘弄回屋里歇息,陆姑娘在那亭子里虽是凉快,胳膊可受不住,整个身子都可能麻了。” “多嘴。”萧宁睨了她一眼,“你究竟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 如意讪讪地笑,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近日她觉得长公主还是挺看重陆家小姐的,看来是她看走眼了,公主年龄越大,这心思便越发难以捉摸了。 谁知萧宁刚踏进寝殿,不经意般吩咐道:“找几个宫婢将陆晴晚弄进屋里,免得她醒过来又要指责本公主是如何如何自私了。” 如意憋着笑意,吩咐了几个手脚利落的宫婢。 小宫女端着茶盏走进正殿,第三次给慕容娴添茶。不知为什么,方才在外边她还汗流浃背,现在背后却莫名多了分凉意,还有些阴测测的。 慕容姑娘本就是美人胚子,她现下笑着便更美了,但小宫女却不敢多看,她方才瞧得时间长了些,一种惧意涌上心头。 东珠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冷意,她结果小宫女托盘里的茶,送到慕容娴手边,问道:“小姐,可觉得冷么?” 第15页 慕容娴忽地站起身,惊得东珠退后一步,手里的茶洒了出来。 “麻烦告诉公主一声,现下天也凉了下来,我也该告辞了。”慕容娴的嘴角始终带了丝丝笑意。 长庆殿中的萧衍却是另一番境遇。 萧衍一进正殿,淑妃便招唿着宫婢上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衍儿,快坐,母妃今日要送你一份大礼。”淑妃热切的目光落在萧衍身上,不知为何萧衍只觉得嵴背一凉,觉得今日的长庆殿似乎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清到底有什么不同。 淑妃与翡翠的目光在空中汇聚,又默契地移开,翡翠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便退出了长庆殿。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抱歉,我现在开始实习了,工作的地方很远,每天都很累,所以更新会很不稳定,但我一定会努力更的。 第14章 萧衍将酸梅汤一饮而尽,身上的热意顿时消退不少,他正想询问淑妃所谓的大礼是何物时,身上竟又热了起来,那热意不同于他先前的热,那是种从内至外的热,像是有鹅毛不断从他心上拂过。 这时翡翠已经领着个身材丰腴的宫婢回来了,淑妃掩嘴一笑:“衍儿可是有哪处不适?” 萧衍正要说话,淑妃已经眼神示意那丰腴的宫婢:“还不带殿下去歇息,许是中了暑气。” 那宫婢立即上前,扶住了萧衍,萧衍只觉得热得慌,脑子已经不清醒了,两人手心相触时,萧衍只觉得凉快极了,不由得握紧了那人的手,淑妃和翡翠相视一笑,翡翠忙道:“动作还不快些?” 长庆殿偏殿,素色的床帐被人放下,很快便传来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殿外守着的人羞红了脸颊。高悬在天边的日头一点点地西斜,渐渐沉到了云后,繁星开始闪烁。 萧衍是被热醒的,他勐地睁开眼,一截白嫩的手臂横在他的胸前,他侧过头,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勐地站起身,才发现自己不着片缕。 他忽地明白髮生了什么,即使这是第一次,但他也算是博览群书,这些书中也是有提过的,一股恼意涌上心头,慕容娴的脸在他脑中闪现,他不由得种种地锤了床架。 床上的宫婢被惊醒了,她看向萧衍,顿时被吓得呆住了,若是萧衍的眼神能化作实质,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被他给杀死了,都说三皇子是个宽厚人,怎么会有这般狠毒的眼神? 守在殿外的人听见了动静,连忙进来伺候萧衍洗漱。萧衍准备离开长庆殿时,翡翠从迴廊处走了出来,温声道:“殿下,娘娘睡前嘱託奴婢和您说几句话。” 萧衍早就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姑姑请讲。” “娘娘说,这男人与女人不论怎么比,若是要论真章,还是在床榻之间最为快捷,一个男人若是在床榻之间征服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必定对男人死心塌地。” 萧衍顿时明白了淑妃此番安排的目的,不仅仅是教导他人事,还是想化解自己与那陆晴晚之间的不快,他掩下自己心中的不快,恭声道:“告诉母妃,儿子知晓了。” 而陆晴晚那厢因着白日里睡了的缘故,陆晴晚还没有睡意,便坐在灯下翻些杂文。 西泠推开门走到陆晴晚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然后将一张纸条递给她。 陆晴晚把杂书放在一边,将纸条展开,然后就着蜡烛将纸条焚尽。她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自己一人呆坐在灯下,冒了一身的冷汗。 自从陆行云将死士拨给她后,她便让他们着手调查席师父的下落,今日终于有了消息。 虽没有她确切的行踪,但知道她是被一辆马车接走的,那马车是宫内的一个小太监雇的,再顺着太监往上查,最后查到的是萧衍的人。 联繫那日萧衍与席师父的交谈,席师父必定与萧衍关系匪浅,虽不知为何她突然会离开,但那也足以让陆晴晚心惊,萧衍一个深宫皇子,生母早亡又如何与席师父这个江湖侠女相识?当初席师父救了陆行云,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安排?若是精心安排,那,陆晴晚不敢再想下去,她勐地站起身:“西泠进来。” 西泠听见陆晴晚的声音,连忙推门而入,只见自家小姐笔下生风,写了两张纸条:“这张交给时一,这张让时一交给父亲,记住一定要他亲手交给父亲。” 时一是那死士中行事最为稳妥的一个,陆晴晚便让他领导所有死士。 吩咐完一切后,陆晴晚才略微舒了口气,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重生回到了十二岁,以为自己有着前世的记忆,便放松了不少,想着还有四年的时间,那些恩怨纠葛才开始,便不慌不忙,殊不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父亲不傻,虽是武夫,但却有七巧玲珑心,如何会被萧衍安排进内应,还爬上了副将的位置? 时一接了命令,便立刻找到了陆行云,陆行云披着披风走到书房接见了时一,他深知自家女儿是个稳重的性子,深夜命人寻他必是有要紧之事,见了一身夜行装扮的时一,没有寒暄,直截了当问道:“晚晚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时一没有多话,直接将纸条递给了陆行云,陆行云将纸条看完,问道:“晚晚可有什么话让你带?” “主人说,您若是说有,那么切莫打草惊蛇,您只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切如常。若是没有,那便让奴传个话。” 第16页 陆行云一只手撑在桌案上,眼神落在烛台上,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书房中安静极了,只听见灯花滴落的噼啪声。 “有,你告诉晚晚,而且不止一个。”陆行云的眉头深深蹙起,虽然陆晴晚并没有说席娘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但从她问席娘子有没有向他举荐人才,或者是他有没有用与席娘子相熟的人,便知道席娘子此人必定有问题。 萧衍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心腹立刻上前与他耳语了几句。萧衍此时正想好好洗洗身子,心中烦躁异常,冷笑一声:“先生本意是安排她勾住陆行云那老匹夫,岂料她没本事,反而一心一意教起陆晴晚来,难道现下她还想与陆晴晚再续师徒缘分?” 心腹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说完后,萧衍气似乎消了些,缓缓道:“罢了,她既然不想闲着,那便去教导那些孩子吧。” 心腹领命后退了下去,月光下那心腹容貌平平,若是放在人堆里恐怕再找不出来。 经过的小太监纷纷朝他问好:“崔公公好,这么晚还来给殿下送果子?” 崔公公只笑着点头。 等他走远后,小太监才彼此议论起来:“你说殿下对这哑巴公公是何态度啊?崔公公每每送东西来,殿下都会接见,却不把人弄到自己殿里,让人在掖庭待着,那地儿可没油水可捞啊?” 另一个小太监摸了摸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这些贵人的事情,可能觉得放跟前触景生情?毕竟这崔公公之前可是服侍过殿下的生母啊。” 两人嘀嘀咕咕着走远了。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似绸缎一般铺在宫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使我早睡早起,晚安宝贝们 第15章 对于淑妃所做的事情,萧衍虽说心里有疙瘩,但那毕竟是每个皇子都会经歷的,第二日也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不想这事竟然闹到了御前。 从御前的公公来传话到他进了武英殿时,萧衍仍旧一脸莫名,还未想明白皇帝召见他究竟所为何事。 只见大殿之内,皇帝萧峰神情端肃坐在上首,皇后坐在他身侧,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而左右下首,淑妃和娴妃相对而坐,只是淑妃眉眼间多了份焦虑,这焦虑在见到萧衍时便越发深重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倒是娴妃,眉宇之间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萧衍眉心微皱行了礼,再抬头时已经什么情绪也看不出了,他故作轻松一笑:“不知父皇今日召儿子来,所为何事?” 萧峰的目光落在萧衍身上良久,大殿之内一片静寂,空气似乎凝滞了。 淑妃正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寂的气氛时,萧峰出声了。 “不知不觉,衍儿也有十五了吧?” “陛下,昨日是臣妾自作主张——”淑妃急急忙忙出声打断了萧峰的问话。 萧峰眸色一暗,娴妃见缝插针嘲讽道:“淑妃妹妹在宫中待了这些年,怎么还这么没规矩?陛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淑妃心有不甘,但余光瞥见萧峰那愈发阴沉的脸,便噤了声。 皇后倒是不管气氛的剑拔弩张,和颜悦色冲着萧衍说道:“衍儿刚从外边进来,先坐下喝一碗凉茶去去暑气。” 萧峰横了皇后一眼,语气柔和不少:“就你惯着这些崽子。” 说完,又看向萧衍:“既如此,你先坐下。” 萧衍刚刚喝了一口茶,抬头时正撞入皇后眼中,皇后眼睛里满是笑意。 “衍儿已经十五了,寻常人家,早些成亲的,恐怕是已经抱上了儿子。昨日之举虽是不合礼法,但也无可厚非。”此番话落入萧衍耳中,他终于知道了今日被召见的缘由。 于是,他站起身目光清明望向萧峰,脸上含了丝羞愧:“儿臣昨日孟浪,甘愿受罚。” 昨日也是淑妃一时不察,将这教导人事的事情在她自己宫里就办了,她虽抚养了萧衍一场,但终归不是萧衍生母,难免有祸乱宫闱之嫌。 娴妃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事情闹到了萧峰跟前,此事可大可小,端看陛下自己的心思。 “你既认了错,朕也不会苛责你,便罚你将《礼记》抄上一遍长长记性。”萧峰食指在案桌上敲了两下,有意将此事轻轻放下。 娴妃见皇后与皇帝这一唱一和,便料到了结局,但也这丝毫不妨碍她愉悦的心情,她弄了这一出,可不仅仅是想看三皇子抄书的。 于是,娴妃慈爱地看向萧衍,萧衍眼皮忽地跳了两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他的心头。 果然,娴妃放柔了语气:“三皇子也是慕少艾的年纪了,心里恐怕是有些着急了呢。淑妃妹妹可有看好的人家?” 凭藉多年与娴妃打交道的经验,淑妃早就做好了接招的准备,但没想到一向求稳的娴妃竟然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招,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但另一方面,她又有些心动,是啊,若是赐婚,皇帝会选哪家大臣的闺女呢? 如今,储君未立,皇子妃该是怎样的背景,便不好决断,因而诸位皇子至今未娶亲,同时为了得到岳家强有力的支持,淑妃和娴妃都极有默契地没为自家儿子纳侧妃。但这一直拖着也不是法子,毕竟大皇子已经是弱冠之年,三皇子等得,大皇子也等不起了,娴妃这一次虽是拿了萧衍做筏子,但也不失为促使皇帝做出决断的好机会。 第17页 淑妃彻底冷静下来,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这一切自然是要看陛下的意思,臣妾不过是个深宫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大臣们家中闺女的品性呢。” 这皮球终究是踢到了皇帝脚边,萧峰自然是知道两个女人的心思,因着太子未立而将儿子的婚事拖至今日,确实是有些不妥,往日没有将事情弄到明面上,倒是可以装作不知道,如今搬到了檯面上,他若是再搪塞过去,恐怕朝中大臣们的摺子要堆满御书房了。 任谁被逼着做了个决定都不会有好心情,九五之尊的皇帝心中便更加不快了,于是他冷着脸道:“朕斟酌下人选,十日后上朝时便会赐婚,不过衍儿这般年纪不想着建功立业倒是记挂这儿女情长,实在令朕失望,虽说明日赐婚,但你这婚期得缓五年,待你到了你皇兄如今的年纪,再成亲也不迟。” 至于大皇子,萧峰心里有别的想法,虽说事情的引子,但这一步步毕竟都是娴妃推动的,他要好好安排大儿子的婚事,将人敲打一番。 这十日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 娴妃的父亲是御史大夫,在文官中颇有声名,因此若是要想为大皇子提供助力,那就得从德高望重的武官之女当中选。而淑妃的情况恰恰与之相反,她的父兄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不论皇帝是否心甘情愿,为了平衡朝堂与双方的势力,以及为未来的储君考虑,他都得给大皇子配一武将之女为正妃,为三皇子配一文官之女为正妃,至于二皇子萧干,十二岁的时候皇觉寺的方丈说他必须到三十岁方可娶亲,否则便会英年早逝,因此皇帝便将萧干的婚事略过去了。 陆行云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他给陆晴晚传了消息,让她归家一趟。 书房中,陆晴晚与陆行云相对而坐,陆行云神情肃穆:“原本为父也想再观望一阵,可陛下近期有为两位皇子挑选正妃的意思,我们不得不选一方了。” 陆晴晚知道了父亲的顾虑,目前来看萧启确实没有储君的气量,而她是极有可能被指给萧启的。 陆晴晚有些慌,这跟前世实在太不一样了,前世没有赐婚这一遭,萧启是在一次宴会上与镇北大将军的女儿有了肌肤之亲,因而被指婚,因此才没有她的事情,可如今一切都提前了,并随着她的重生,整个发展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但她还是逃不开,要选一方站队,可若是她选了萧启,谁能保证,她不会在走上前世的路呢,毕竟萧启与萧衍骨子里流着的可是同样的血。 难道这就是她身为女子的命运么,将家族的兴衰个人的命运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不甘心,陆晴晚攥起了拳头,勐地站起身:“父亲,萧启和萧衍都不行。” 陆行云有些发懵,他皱起眉:“萧干这人更不行,整个一风流书生,没半点上进心。” 陆晴晚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陆行云也不催她,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主意正,迟早会给出一个结果。 烛台上的蜡烛默默地燃烧着,渐渐只剩下了大拇指一般长,陆晴晚伫立在窗前思索着,陆行云没有打扰她,独自出了书房,招唿小厮换一截新的蜡烛。 月亮藏在云后,只露出小小的一角,那光辉无法照亮小小的庭院,陆晴晚将自己的思绪融入昏暗的夜色中,脑海中又出现那个雨夜,萧宁拉着她的手,问她不是要当将军么的事情。 电光火石间,陆晴晚有了主意,尽管这个主意实施起来会困难重重,但她是真的不想走从前的路了,只有将自己的未来攥在自己手中,那才是最为稳妥的。 “父亲,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出办法的,您什么都不用做,只看女儿自己的。”话出口时,陆晴晚还是没将自己究竟如何打算告诉父亲,毕竟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能否理解自己的做法,极有可能对他来说,自己的想法是在痴人说梦。 陆行云深深地看了眼陆晴晚,沉重道:“晚晚,你要知道我们陆氏一族的兴衰都系在你身上,不管做什么。你都要记住这一点。” 陆晴晚点了点头,回了揽月阁。西泠替陆晴晚褪下头饰,西翠拿着一张帖子走上前来。 “小姐,慕容小姐给您递了帖子,说是约您一道畅春楼喝茶。” 陆晴晚接过帖子,扫了一眼后,便放在了梳妆檯上:“帖子是何时来的?” “门房说,小姐刚回府不到一刻钟便来了这帖子。” 正替陆晴晚梳发的西泠补充道:“那日小姐在亭子里睡着了,奴婢听说慕容姑娘来找过您。” “我与她也没什么交情,她似乎是专程来找我的,既如此回个帖子,我明日便去赴约。”陆晴晚拍板道,前世她与慕容娴除了立场不同外,也没别的恩怨,因此对于慕容娴的此番邀约,她还是很好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3万字了,本章留言发10个红包,话说我每次的红包都发不完 第16章 畅春楼二楼,慕容娴临窗而立。 陆晴晚进门后,目光落在慕容娴的背影上,她朗声道:“慕容姑娘久等了。” 慕容娴闻声回首,今日天朗气清,日光明媚,她一半身子沐浴在日光中,一半落在阴影里,将她的明媚与温婉衬托得淋漓尽致。 “是我来得早了。”慕容娴款款走到桌边,“坐下,尝尝我的手艺。” 桌上摆着一副茶具,看这架势慕容娴是要为她烹茶。 第18页 陆晴晚倒有些受宠若惊,无他,前世即便慕容娴成了贵妃,萧衍央着她想喝她煮的茶,她是一回也没应过,宫里不得宠的女人便在背后说起她的恃宠生娇,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由此她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她是不同的,萧衍对她是真心,对自己则是互相利用。 慕容娴手法娴熟,泡茶的过程如画一般令人赏心悦目。陆晴晚接过慕容娴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好茶。” 慕容娴没出声,始终面带笑意。 陆晴晚目光与慕容娴的目光在空中相交,一种仿佛本能的对于危险的预警被触发了,面前这个小姑娘,眼神很深邃,不似她娇弱的外表。 既是慕容娴邀她前来,还是在那个时节递上的帖子,必定是有要事,她总归是要说的,于是陆晴晚便不紧不慢地继续品茶,偶尔再吃两口糕点。 慕容娴看了眼侍候再侧的东珠,东珠立刻会意,走到包间拐角的案桌上,端着一副带着干涸血迹的盔甲走上前来。慕容娴接过托盘放在桌上,轻轻往陆晴晚跟前一推。 陆晴晚放下茶盏,仔细端详起这副盔甲,这盔甲比一般军中的盔甲要小一个号,她的手抚过盔甲的表面,这材质比她父亲的还要好些,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令她心潮澎湃的名字在她脑中闪现,于是她脱口而出:“这可是荣珺大长公主的盔甲?” 慕容娴眸色更亮了些:“原来还有记得我母亲的人。”不愧是我看重的人啊。 荣珺大长公主可是萧氏一族自开朝以来,最有名望的一位公主,十六岁随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当今圣上上了战场,三年来与北方蛮族斡旋,立下赫赫战功,二十岁的时候与礼部侍郎成婚,次年生下慕容娴。将养半年之后,北方又有战乱,朝臣们纷纷举荐荣珺大长公主领军出征,先皇拗不过群臣只好将荣珺大长公主派到了前线,彼时,有望成为储君的皇子只剩下萧峰一个,只是先皇还是没有立太子的意愿。 荣珺大长公主马不停蹄赶到前线,了解情况之后便亲自挂帅上阵诱敌,只是等她将敌军引到埋伏处时,并没有见到应该藏匿在一侧的友军,那一次战役太过惨烈,荣珺长公主身上中了数十箭,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与她一道诱敌的小队无一生还。 而这盔甲正是荣珺大长公主战死时所穿的。 “荣珺大长公主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我虽无缘得见大长公主真容,但对长公主却是高山仰止,钦佩之至。”陆晴晚正了正神色,她儿时会有当将军的想法,也是听了荣珺大长公主的事迹才有感而发。 慕容娴抿了口茶,淡淡道:“可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她呢?”荣珺长公主的坟茔如今是孤零零地立在北方的天寒地冻里,如今京郊那富丽堂皇的坟冢不过是个衣冠冢。 陆晴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实当今圣上即位之后,有朝臣上言,说什么荣珺大长公主死得实在太过惨烈,那一战简直是我朝的耻辱,于是便建议不许民间再传荣珺大长公主的故事。 这可笑的理由,皇帝竟然也深以为意,一时间荣珺大长公主的故事在坊间销声匿迹,如今十多岁的人多是从未听闻过荣珺大长公主的声名,而她自己也只是因为有个将军父亲,难免惺惺相惜,与她说了这一段往事。 荣珺大长公主声名的势微,也让慕容娴这个郡主的身份毫无存在感,多少人说到慕容娴,都会说她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几乎无人会说啊,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 陆晴晚又端起茶抿了一口,慕容娴今日约她出来,绝不可能是为了缅怀大长公主。 果然,慕容娴主动挑起了话头:“我听闻,陛下要为两位皇子选正妃了,陛下留了陆将军这些时日,内里的意思,我想陆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陆晴晚见慕容娴还在拐弯抹角,要与她打机锋,她便一时间起了别的心思:“我如何能揣度圣意?不如慕容姑娘与我说说。” 慕容娴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双眼放光直盯着陆晴晚看,似乎是要将她这个人给看穿。 陆晴晚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落在往来的行人身上。 “陆姑娘你难道觉得大皇子能够撑起你陆氏一族的希望么?”慕容娴说话一向是软甜的语气,今日声音里难得多了分冷意。 陆晴晚只觉得奇怪,难道慕容娴是在为萧衍游说自己? 于是,她试探道:“难道慕容姑娘觉得三皇子便能够撑起我陆氏一族的希望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我的失误导致皇帝萧峰和女主爸爸陆峰同名了,所以从上一章开始陆爸爸就叫陆行云了。 今天是超级短小君啊,明天放假会多更一点补回来,最重要的是让我看到小可爱们的热情啊,寂寞如雪的评论区你们真的不打算踩一踩嘛 第17章 慕容娴轻笑一声,走到陆晴晚身边,抬眼望她:“现下,皇帝舅舅决计是不会将你指给三皇子的,你若是不作为,归宿只能是大皇子。” 陆晴晚收回目光重新打量跟前的人,确实,若眼前人没点谋略,单单凭藉帝王之爱,怎么可能宠冠六宫。 慕容娴由着她打量,没半点不自在,忽地降低了音量:“况且我觉得晚晚这样的人被困在后宅之中实在是委屈至极。” 当今民风虽是开放,但抛头露面的女子还是屈指可数,相夫教子才是本朝女子的生活范式,一般人若听了慕容娴这番话,怕是会觉得冒犯了。 第19页 而陆晴晚恰恰不属于这一类人,她反问道:“那慕容姑娘自己呢?” 曾经的礼部侍郎如今已经成了右相,官位仅在皇后父亲之下,若自己成了大皇妃,皇帝为平衡朝堂势力,三皇妃的位置八九不离十是要落在慕容娴身上了。 慕容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素手握住了陆晴晚带了些茧的手:“我自然是与晚晚共进退了。” 陆晴晚眉头微蹙,抽回了手,慕容娴也未生气,自顾自地说道:“只是我在此劝晚晚一句,行事还是要谨慎些,切莫心急,萧衍背后还是有高人的,若是他知道有人突然去查那亡故多年的人,你说他会如何?” 陆晴晚一惊,右手捏紧了衣袖,勉强笑道:“慕容姑娘怎么忽地说起三皇子来。” 慕容娴双手撑在窗沿,视线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晚晚懂也好,不懂也罢,如今祸水东引,晚晚谨慎些,便不会牵扯道你身边来。” 陆晴晚凝神,想到她托时一办的事,慕容娴又是何时知道的? 慕容娴没有替她解惑的意思,理了理衣裳,便要告辞:“晚晚要做什么,放手去做,只需记住我与你共进退。时候不早了,我便先行一步。” 慕容娴才走出三步,包间的门便忽地被人撞开,萧宁领着如意气势汹汹地沖了进来。 慕容与陆二人先是一怔,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她二人说话声音极小,又是在窗子说的,萧宁不过寻常人,不会偷听她二人的谈话内容,于是纷纷见了礼。 萧宁自然也听到了宫里的风声,也不知怎的,忽然想见陆晴晚,于是便出宫去陆府寻人,门房说陆晴晚去了畅春楼,于是她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畅春楼,她下马车时,不过是无意识地抬头一看,便正好瞧见慕容娴与陆晴晚交握在一处的手,怒火迅速充斥她的胸腔,于是便有了撞门这一出。 不过当这二人乖顺地行礼后,那忽然的怒火只剩下了一点火星,一时间无措极了。但输人不输阵,于是她看向陆晴晚,轻声斥责道:“陆晴晚你同先生说身体不适所以告假,怎么还有心思来喝茶?” 萧宁方才上楼可是领着裙摆大步向前,此时声音还有些喘,面颊泛红,那原本讨人厌的语气也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若是对于情感敏感些的,还能感受到其中的酸味。 因着先前萧宁将慕容娴晾在一旁的事情,慕容娴对于萧宁还有些郁气,此时便不愿与她待在同一屋檐下:“殿下,臣女出来许久,家中人该要着急了,便先行告辞了。” 萧宁看了慕容娴一眼,点了点头。 慕容娴走后,陆晴晚抱胸,这才回话:“公主前几日可也是告了病假却是跑去游船。” 萧宁跺了跺脚,她原想委婉询问陆晴晚的手方才为何会与慕容娴握在一处,被陆晴晚这一枪白,顿时便跟点着了的炮仗一般:“我可不像有些人,光天化日之下便同人拉拉扯扯,不知羞!” 陆晴晚又好气又好笑,这萧宁管得未免太宽了些,唇角一勾:“既如此以后公主沐浴穿衣统统都得自己来,被人瞧见与人坦诚相对便不好了。” “你,你,陆晴晚——”萧宁本就是火爆脾气,全忘了公主的教养,冲着陆晴晚跑了过去,原是想打她一顿,不想没控制住力道,陆晴晚也没想到萧宁会这样沉不住气,也没个准备,整个人便被萧宁撞到了地上,萧宁也没稳住身子,一头撞到了陆晴晚胸前。 萧宁虽不重,但陆晴晚此时的身量尚小,被她一压,差点背过气去。 两人的丫鬟连忙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陆晴晚被西泠扶着坐下,她捂着胸,倒抽了口气:“公主这是做什么,若是被人撞见,羞不羞?” 萧宁知道陆晴晚是拿她自个儿的话来堵她,加上心上那点羞恼,于是便没吱声。 陆晴晚自顾自地喝茶,萧宁瞥了眼桌上的茶具,闷闷道:“哟,想不到你还会泡茶?”她怎么都没喝过她泡的茶? 陆晴晚白了她一眼:“我何时会泡茶,这是慕容姑娘泡的。” 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萧宁连忙放下杯子,方才喝得急便有些呛到了。 如意连忙轻轻拍着萧宁的背,萧宁则是拿帕子擦着嘴,陆晴晚坐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喝得这么急?慕容姑娘的好茶可被你这个不懂茶的人糟蹋了。” 萧宁的这一出,倒是让陆晴晚顿时放松下来,与慕容娴这样七窍玲珑的人打交道实在是太耗心神。 萧宁终于缓了过来,不过她忽地像是被双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陆晴晚只觉得萧宁这人实在是逗,虽说一张嘴不饶人,可是与她在一处,总觉得可乐。 “陆晴晚,你这样悠闲,可知道最近都在传我大皇兄要娶你。”萧宁一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案桌上的花瓶上,状似无意道。 陆晴晚把玩茶盏的手顿了顿,然后漫不经心道:“你放心,就算我与你大皇兄成亲了,那日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他。” 萧宁转头看向陆晴晚,目光灼灼:“你的意思是你很满意这婚事?” 陆晴晚还没说话,萧宁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大皇兄年纪比你大八岁,你又生得像个男人似的,他会喜欢你?你这大皇子妃就是摆设。” 陆晴晚笑着摇了摇头:“我活得这样不得劲,你岂不是乐见其成?怎么忽地大发慈悲来提点我了?” 第20页 萧宁看着陆晴晚,红了眼眶,眼中含泪地盯着陆晴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萧宁是个大醋缸,会不会不讨人喜欢呀 第18章 我换封面啦 陆晴晚见状,立刻放下茶盏,干巴巴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前世她与萧宁那样争锋相对了那么多年,萧宁在她跟前只有那一夜流过泪。 陆晴晚从怀里掏出帕子,慌里慌张地替她拭泪,不想萧宁的眼睛越来越红,脸鼻尖也红了。 如意也是如临大敌,两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公主,她服侍萧宁这么多年,可还没见过萧宁红过眼睛,至于泪水那怕是比夜明珠还要罕见些。 萧宁推开陆晴晚的手,迳自跑走了。 “诶,你——”陆晴晚看着萧宁消失在楼道的背影,想说什么又打住了。 她回身看向西泠和西翠:“你们可知道长公主今日是怎么了?” 西泠西翠齐齐摇了摇头,不过这还是近来陆晴晚第一次露出孩子似的疑惑。自从那日撞头醒来之后,陆晴晚处事便越发像个大人,深不可测起来。 白昼一天比一天短,还没做些什么,一天便又过去了,夜里的风也渐渐萧瑟起来,夏日就要过完了。 作为整件事情的男主人公,萧启也隐约知道自己的正妃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丫头了。前几日,萧启开了府,有了说话的地方,与心腹交谈便不再有那诸多顾虑。 萧启的新宅邸书房的门吱呀被推开,萧启冲着身后的僕从挥了挥手:“本殿今夜有些书要看,你们在外守着便是,莫要进来打扰爷。” 话毕,他亲自关上了门,走到书架处,握住青瓷花瓶的脖颈处,往又轻轻一旋,书架后的挂着山水画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往右边移动,露出一扇门的形状,萧启走了进去,在里头又同样旋转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瓶。 长长的甬道在眼前展开,两旁的油灯忽地亮起,整个甬道只听见萧启的脚步声,他颇为满意地看着这整个甬道的陈设,不枉他网罗了那么多的能工巧匠。 终于走到甬道尽头,出现一面石壁,他从香囊中拿出一个形状颇为奇怪的印章似的小东西,他将那东西嵌入石壁旁边的凹槽处,石壁慢慢升起,萧启走了进去,不多久便走到了护栏处,他站在那儿俯瞰下方,下方是个宽阔的场地,将近一百人在下方专心致志地做着手里的活,但很明显,这一百人做的事情是不同的,右边的几堆人,正忙着将一些粉末混合到另一些粉末中,而左边的一堆人则是在组装器械,空气中有硫磺的味道。 “殿下。”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从一旁的楼梯走了上来,抱拳作揖。 萧启微微颔首:“吴先生,进度如何?” “已经试验了几次虽未成功但已经有了雏形,想来半年后就能有结果。”吴先生拈了拈花白的鬍子。 “吴先生,借一步说话。”萧启沿着护栏往更深处走去,然后在一扇红色木门前停下,他推开门,示意吴先生同他进去。 甫一坐下,萧启便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顾虑:“陆将军之女不过十二岁,本殿娶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有何用处?更何况,陆将军远在西南,若是将来本殿要用人,怨谁也解不了近渴。” 吴先生含笑道:“殿下,正是因为陆将军在西南,故而陛下会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您若是娶了镇北侯的嫡女,陛下势必要猜忌您了,京都离镇北侯辖地实在是太近了。” 萧启心里一惊,这吴先生果真是高人,他从未告诉吴先生他更看好镇北侯家的嫡女,吴先生竟然能够猜出他的心思。 “本殿知晓,只是若只是猜忌,本殿也能够让三弟被猜忌,父皇得用的儿子不过我二人,若都被他猜忌了,便如不被猜忌是一般效果,还能得到镇北侯的襄助,这番效用难道不美?”萧启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石桌。 吴先生不慌不忙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鬚,一字一句道:“殿下,恐怕是忘了陛下的大忌。如何猜忌三皇子,他娶的正妃无非只是个文官之女,您想想曾经的荣珺大长公主,与陛下出生入死,但最后还不是死无全尸?您该知道当时的荣珺大长公主在嫁为人妇之后,手里可还握着我朝四分之一的兵力。” 萧启越听越心惊,他幼年时是见过荣珺大长公主的,她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联繫当时的事情想一想,他的父皇确实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他站起身,冲着吴先生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先生一席话,启受益良多,他日事成之后,启定然将先生奉为国师,不枉先生为我筹谋许多。” 吴先生还礼,又说了许多诸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表忠心的话。 萧启越发感嘆自己遇上吴先生实在是捡到了宝,竟然想到了那样厉害的似乎是叫做□□的东西,他不敢想像,若是当时吴先生遇上的是他三弟如今该是什么情形。 不过,有些时候吴先生多智近妖,他本人站在吴先生面前几乎无所遁形,事事都被他看透,萧启心中又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若是吴先生搭上别人,那自己岂不是会输得一败涂地? 萧启走后,吴先生自己在屋内静坐,萧启的心理活动,他全部都知道,只是并不在意。 “吴老头,你将□□早早弄了来,可是扰乱了时空秩序。”吴先生耳边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只有吴先生自个听得见。 第21页 吴先生拈鬚笑道:“无妨,重生之事本就乱了时空秩序,我此番动作也只是想让天道更公正些,仅仅凭藉重生的优势而改了天道,这世界迟早会崩塌。” 那声音没再说话,吴先生復又笑道:“不必担心,半年后我便会从何处来归何处去,往后世事如何变化还要看他们自己。” 那日萧宁跑回宫中,她将自己锁在寝殿,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病了,心里边空落落的,她说不出为什么来,只知道她不愿意陆晴晚当她的皇嫂。 如意站在寝殿外,操碎了心:“殿下,您好歹就吃一点吧,您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萧宁将锦被一拉蒙住了脑袋,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殿下,您可是捨不得陆姑娘,这婚嫁于女子而言是迟早的事,只是陆姑娘早了些,您晚了些。”如意本是想宽慰萧宁,不想倒是刺激到了萧宁。 萧宁勐地翻身下床,赤脚走到门口,隔着殿门,高声道:“我怎会捨不得她,不过是心疼大皇兄要娶她那样一个人!再者,谁说女子便要婚嫁,我便不嫁,又有人能耐我何?” 殿外如意等宫婢听到这话,连忙跪下:“公主息怒——” 萧宁推开门,见众人都跪着,冷笑一声:“伺候本公主更衣,我要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想告诉大家我换封面啦,是bs一个匿名的美工大大做的,超级感谢她呀。 第19章 内含公告 萧宁很是受宠,皇后给了她一块手令可以随时出宫,因此她说要出宫,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萧启的府邸。 门房通报之后,萧宁一行人便由管家引路,浩浩荡荡地往正厅走去。萧启昨夜在吴先生那吃了定心丸,整个人精神抖擞满面红光。 连萧宁这一大早饶了他的清梦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热切地款待起人来。“来,妹妹尝尝这江南送来的绿茶去去火气。”萧启接过婢子手中的茶盏,递给萧宁。 他这番作为倒有些和善兄长的做派,往日里虽不是黑着脸,可言行举止总透着股冷漠劲儿。萧宁只单纯觉得这大皇兄今日有些古怪,不过她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便忽视了这感觉。 萧宁接过茶径直放在一盘的桌上。 萧启见状,敛去面上的笑意,端坐在上首,正色道:“妹妹,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有什么难为事需要皇兄帮忙?” 萧宁别过头,面露不悦,满是小女儿的娇蛮:“皇兄这是何意?难道就不许妹妹来瞧瞧兄长么?兄长这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没宴请诸位弟弟妹妹,是要与弟弟妹妹们划清界限么?到时候啊,皇兄取了亲可不得把我们这些旧人们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萧启凝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皇妹何时也开始弯弯绕绕说话。 不过,他此时的心情尚佳,难得哄人:“妹妹这是说些什么,你皇兄岂是这样的人。就是有了王妃,我们血浓于水岂是她能相比的?” 萧宁拿着帕子掩住嘴:“哥哥现下是这样说的,但与嫂嫂洞房花烛之后,恐怕又是一套说辞了,况且——” 萧宁欲言又止,嘆了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 萧启眼珠一转,心底有了成算,试探道:“那妹妹如何相信我?” “先不说别的,我与那骠骑大将军之女陆晴晚向来不对盘,你若娶了她,日后若是兄长得了那位置,妹妹岂不是被她欺负惨了?”萧宁撇撇嘴,说着还擦了擦眼睛。 “妹妹,慎言。”这话虽然听得萧启心花怒放,但他还没忘记这是什么场合。 “本来就是。”萧宁看向萧启,“我这话时真心实意的。” 皇储之事,皇后向来中立,她没有儿子,只膝下一女,三位皇子的母妃都是厉害的角色,她若是偏向一方,那一方能给她的尊荣怎么也越不过他自个的母亲,若是站错了,那她一族势必会受牵连,她只盼望自己女儿平安喜乐,站队这事情费心劳力还战战兢兢,胜了与现在的境遇也没多大差别,因而皇后一族只对皇帝忠心。萧宁这话触动了萧启的一根弦,于是他挥退了婢女,走到萧宁跟前,试探道:”这只是妹妹的意思吧?“ 萧宁见人上了钩,眸中划过喜色:“怎会,母后可是——” 她掩住嘴,不再说下去,一脸懊恼的神色,仿佛是不小心说漏嘴似的。 萧启的手紧紧地握住扶手,若是皇后也在他这一方,他再取了路将军之女,那皇位岂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妹妹想让我如何?” “自然是不要娶陆晴晚了。”萧宁这才将自己的真正来意吐露出来。” “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致我最亲爱的小可爱们: 非常非常抱歉,由于实习和复习考证,我不能够日常更新,而断续的更新,不仅仅是大家的阅读体验不好,我自己的思路也常常被打乱,所以我决定停更到6月20号,那时候我实习结束,就有足够的时间更新。特别抱歉,我是真的想写好的,这本我写得很开心,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我更是荣幸,但大概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能暂时停更。 第20章 萧启急急否了萧宁的提议,昨日吴先生的话还在耳边。 不过许是意识到自己这话实在不给萧宁脸面,又补充道:“婚姻大事,全凭父皇做主,岂容皇兄置喙?不过,妹妹放心,陆晴晚嫁给本殿后,只要妹妹有分寸,保管让她对你服服帖帖的。” 第22页 萧宁听了后面的话,冷笑一声:“皇兄并非不知道我与那陆晴晚的关系,她若是得势,本公主还有立脚的地?罢了,左右三皇兄是不会取她的,母后那样偏疼我——” 萧宁的话并没说完,就甩袖离去。 如意战战兢兢地追着萧宁走出了大皇子府,只是上马车时,原本还阴云密布的脸蛋,忽地便绽开了笑颜,如意满脸困惑,萧宁看了如意一眼,并未为她解惑,回宫的路上,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次日,萧宁进了长春宫。 陈皇后刚刚起身,正坐在梳妆檯台前,由着婢女梳妆,珠帘被挑起,一张脸出现在铜镜里,陈皇后没有转头,只柔柔地问道:“宁儿,起得怎么这般早,不多睡些时候?” 萧宁只是笑笑,目光在屋内的边边角角掠过,最终锁定靠窗的案桌上的一只青花蒜头瓶,这蒜头瓶瓶口并不平整,瓶颈也比一般的粗了不少,实在不能违心夸上一句好看,但却是自萧宁有记忆以来便摆在那处的,蒜头瓶里的荷花有些蔫了,宫婢们还没来得及换上新鲜的花束。 她缓步走到案桌前,陈皇后在镜中瞧见了萧宁的举动,她的心突地一跳,有些急切地出声道:“宁儿,过来看看母后是不是生了白髮。”萧宁并未停下脚步,她在桌边站定,纤细的五指握住了瓶颈,另一只手在瓶身轻轻摩挲,她抬眼望向陈皇后,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她轻启檀口:“母后,您最宝贝的是宁儿对不对?” 陈皇后从铜镜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尔后闭上眼,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那是自然。” 哐当一声脆响,萧宁“失手”将蒜头瓶丢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蔫巴巴的荷花躺在地上,萧宁的裙摆沾上了水渍。 殿内侍奉的宫婢纷纷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长春宫的人,都知道陈皇后是如何钟爱这青花蒜头瓶,前些年有个新来的宫婢不懂规矩,将这蒜头瓶当做残次品放进了仓库,拿了新的瓶子摆上,陈皇后发了疯似的找这蒜头瓶,发落了三十杖,那宫婢几乎当场去世。此后,长春宫的人都当祖宗似的供着这瓶子,哪知今日,长公主竟将瓶子摔碎了。 “母后,宁儿实在是笨手笨脚。”萧宁低垂着脑袋,嘴边却是若有若无噙着一丝笑意。 如意站在一边,只觉得今日的公主实在有些奇怪,还有些危险。 陈皇后沉默半晌,闭上眼:“不过是一个破烂瓶子,宁儿便是故意的,母后也只会将瓶子递到你手边,便是替你摔碎也是心甘情愿的。” 萧宁几步并作一步走到陈皇后身前,蹲下身子,将脑袋放在陈皇后膝上:“我就知道,母后是最爱宁儿的。” 陈皇后脸上又露出惯常的慈爱神色,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萧宁的脑袋:“行了,自己去玩吧。”自从萧宁离开了大皇子府,萧启便一直心事重重,派了不少耳目盯着萧宁的动向,长春宫的一切自然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书房内,前来汇报的耳目补充道:“这蒜头瓶似乎对陈皇后有特殊意义,陈皇后曾经因为这蒜头瓶与陛下闹得十分厉害,后面还是陛下妥协了。” 萧启摩挲着扳指,眉头紧锁:“皇后对萧宁真不是一般宠爱,萧宁此举是在向本殿示威呢!” 同时,他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晃起来,若是得到了左相与镇北侯的势力,那一个骠骑大将军又算得了什么,便是有皇帝的猜忌,他若是手段狠辣一点,便是谋逆也有大半成算。 至于陆晴晚,自从与慕容娴交谈之后,便开始琢磨如何把这板上钉钉的婚事给拆了。 课上,女先生正好讲到本朝北方的边防,离放课时间不长也不短,往日遇到这种情况,女先生都是让公主和一众伴读们讨论发言,今日也不例外。 “北方匈奴年年侵扰我朝边境,明明我朝粮草充足,不少次战役,镇北大将军明明只要乘胜追击便能将匈奴一族灭族,为何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放虎归山,让边境百姓时时遭到匈奴的骚扰?” 陆晴晚看了看桌上的沙漏,恰好全部落到了底部,她举起了手,女先生唇边扬起淡笑,点头示意:“陆姑娘你来说说。” 陆晴晚站起来的同时,后门出现两个人影,正是皇帝萧峰与陆行云。 下朝后,萧峰便将陆行云叫到了御书房,例行公事般询问陆晴晚是否已有婚配,陆行云表示并没有婚配,萧峰自然早就知道,这一问不过是向陆行云传递自己有意指婚的心思。萧峰还是太子时,也曾上过战场,当时除了与荣珺大长公主并肩作战外,还与当时只是个副将的陆行云有过交集,陆行云当时还为救萧峰,伤到了要害,也因此膝下只有陆晴晚一女。君臣说了儿女之事,便开始感慨时不我待,陆行云无意间感慨,前些年陆晴晚还是小小一团,如今却已经是大姑娘的形状了。萧峰为表示对臣子的厚爱,便提出去公主们的学堂瞧一瞧陆晴晚。 是以,萧峰与陆行云出现在了门口,他们并未惊动女先生与各位公主,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女先生示意陆晴晚可以开口了。 “学生认为,要想弄明白镇北大将军为何不一举灭了匈奴,还得从北方的蛮族的几方势力说起。匈奴之外,还有柔然、党项族,柔然党项两族所处之地,气候极其恶劣,我朝气候与之截然不同,若是我朝与两族正面交战,他们可攻可守,我朝士兵若是进攻,必定受不了恶劣的天气,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学生从书中了解到,柔然、党项两族人与匈奴一族不同,匈奴不过是贪婪些,不过是秋冬之际抢些粮食果腹,但柔然与党项却是时时怀有必死之心,与这样的人交战,损失是极其惨重的。” 第23页 “你说了这么多,可还没回答先生的问题。”萧宁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说道。 陆晴晚瞥了萧宁一眼,再看向女先生:“学生以为,镇北大将军留下匈奴一族,是将其当做与柔然、党项一族的天然屏障,柔然、党项与匈奴三方存在时,匈奴侵扰我朝时也会时时担心后方的柔然与党项,自然不能尽力,匈奴在一日,我朝便不用与柔然党项交战。” 八公主弱弱地问道:“那若是,那三族合力攻打我朝呢?” 陆晴晚淡淡一笑:“柔然与匈奴有仇,百年间应该不会一笑泯恩仇,况且唇亡齿寒,匈奴如今的单于是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什么仇?”萧宁问道。 “长公主不妨多看看书。”陆晴晚指了指被萧宁垫在手肘下的书。 萧宁瞪了她一眼,便开始哗啦啦地翻起书来。 慕容娴一直没有说话,方才她侧过头和身旁的伴读借东西,余光瞧见后门的那道明黄的身影,然后便一直在出神。 直到陆晴晚提到了荣珺大长公主,她才回过神来。 “其实,当年若是荣珺大长公主真将匈奴灭族了,如今我朝北境可不是被匈奴骚扰这样简单了。” 慕容娴抬头深深地看了眼陆晴晚的后脑勺,然后收回目光,又变成了大家眼中眉眼弯弯的可爱姑娘。 陆晴晚似乎察觉了那目光,正要回头,便听见清脆的巴掌声。 萧峰鼓掌,连声说:“好,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有了点想法就码了,我存不住稿就放出来了(*/?\*) 第21章 众人闻声,纷纷行礼叩拜,萧峰朗声道:“都免礼。” 他还亲自上前将陆晴晚扶了起来,萧峰迴首看向陆行云:“虎父无犬女,陆卿家的女儿小小年纪便对这兵防之事了如指掌,切中肯綮,让朝中那几个酒囊饭袋来听听,不知道会不会汗颜。” 陆行云忙作揖:“圣上谬赞了,小女不过是胡言乱语,朝中大臣都是歷经科考层层选拔后才有如今的官位,哪是小女能比得上的,都是些童言稚语,圣上不必在意。” “欸,朕说的都是实话,卿家不必过谦。皇姐的事情,你也清楚,当年多少人误解朕,也不多说,晴晚说的在理,当年若是皇姐当真将匈奴一族灭了干净,我北境怕是早就生灵涂炭。”萧峰的手撑在临近的书桌上,望向陆行云,陆行云与他对视后,连忙低下头,如今陛下的眼神也会骗人了,那眼中的赤诚与憋屈险些晃了他的眼,他当年若是不在,只恐便要被矇骗过去。 慕容娴自萧峰喊了免礼后,便一直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听到萧峰的话时,脸上神情未变,但那藏在袖中的手却是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她也恍若不觉。 萧峰长长地嘆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起陆晴晚来:“你确实说对了缘由,但匈奴时时来骚扰北境也非长久之计,你可有法子?” 其实萧峰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哪知陆晴晚竟真的思索一番,尔后不卑不亢道:“依臣女所见,不若与匈奴好好协商一番,与其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匈奴有了稳定的收入,无需打仗流血,也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自然也不会想着要侵扰北境。” 萧峰饶有兴味地看向陆行云,而陆行云则是佯装惶恐,轻声呵斥道:“你这是纸上谈兵,若是这般容易,我朝人才辈出,还不知道早就实施了?” 萧峰摆了摆手:“欸,你这老匹夫别扫兴,小丫头能想到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萧宁见自己父皇如此夸赞陆晴晚,忧心他对陆晴晚赞赏有加,更觉得是不错的大皇子妃人选,于是上前拉住萧峰的衣袖:“父皇,儿臣听不大懂,若是匈奴与我朝交好,党项与柔然两族岂能坐得住?” 萧峰宠溺地看了萧宁一眼,直摇头:“你啊,比陆丫头还大了一岁,怎么这也不懂?陆丫头你给朕这煳涂女儿解释解释。” “是,先前臣女已经说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匈奴即便与我朝交好,也不会与我朝一同对付柔然党项一族,柔然党项知道这个道理,也就不用忧心我朝与匈奴的交好,我朝幅员辽阔,兵强马壮,柔然党项若无威胁,也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萧宁发现自己弄巧成拙,萧峰微微颔首,对陆晴晚多了一份赞赏,心有不甘,思量片刻,缓缓道:“陆姑娘说得容易,匈奴蛮横,只知道抢掠,我朝百姓与其互通有无岂不是与虎谋皮,焉能安然无恙?” 陆晴晚并不见怒,反而在心中感谢萧宁的这一串发问,原本这些是改她引导着皇帝问的:“若是按照当前的形式来看,公主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若是我们先派些商队前往北境,让匈奴知道了通商的好处,假以时日再建立通商规矩,两方达成共识,这都不是问题。” 萧峰抚掌大笑,陆晴晚的想法启发了他不少,虽只是个粗略构想,但若是实施起来,慢慢细化,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陆晴晚不过一个十二岁的闺阁女子,竟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实在令他吃惊。 陆晴晚一见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再多言。萧宁看了眼沉默的陆晴晚,又看了眼皇帝,目光狡黠,计上心来:“父皇,陆姑娘的见识令宁儿嘆服,若是她嫁予大皇兄,凭着这才智,当个贤内助是绰绰有余了。” 这话一出,陆晴晚皱了皱眉,屋内众人俱是一惊,纷纷底头,佯装什么都没听见,但耳朵却是竖起,生怕错过了什么。陆晴晚与大皇子的事情毕竟还没过明路。 第24页 萧峰看了眼陆行云,忖度一番,正色道:“宁儿,没大没小,怎么还编排起你大皇兄了。陆姑娘日后还要议亲呢。快和陆姑娘赔个不是。” 萧宁的嘴撅得可以挂个油壶,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她微微曲身给陆晴晚行了个礼:“陆姑娘,对不住了,本公主没有恶意。” 陆晴晚连忙握住了萧宁的双臂,将人扶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公主千金之躯,臣女福薄,折煞臣女了。” 其余众人心中满腹狐疑,这陆晴晚将与大皇子结亲的事情整个皇宫都传遍了,怎么今天皇帝改口了呢。 慕容娴紧握的手终于松开了,她的目光在扫过萧宁与陆晴晚最后在陆晴晚身上停下,原本平平的嘴角,终于再次勾起。真有意思,她想。 萧峰看向陆行云,这几十年的君臣让陆行云立刻懂了皇帝的意思,他含笑道:“陛下,这都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不用放在心上。” “诶,姑娘家的清白岂可用来玩笑?”萧峰又看向女先生:“陈先生大才,先皇一朝能有皇姐那样志勇双全的女子,我朝比先皇那时更为安稳,为何不也出几个皇姐一般的人物?明日还请陈先生来宣事殿一趟,朕想与先生商量商量日后公主们的教养问题。” 皇帝来时悄悄,去时浩浩荡荡,很快整个后宫与前朝都知道了公主们课堂上发生的一切。 华源殿,正坐在绣屏前手下飞针的娴妃娘娘听了心腹的汇报,指尖渗出了小血珠,宫婢见状连忙上前查探情况,娴妃不耐烦地挥开了宫婢,站起身,将那绣屏一整个地推倒,这是她为萧启与路晴晚大婚准备的成婚礼,现在婚事是成不了了,那这绣品便没了用处。 娴妃咬牙切齿问道:“这其中可有长庆殿那老贱人的手笔?” 心腹支支吾吾道:“奴,奴不知。” 娴妃看了那心腹一眼:“那就去查,还要本宫教你怎么做么?快去啊!” “是,是,是。” 那心腹连忙退出大殿。 娴妃想到自己先前布了那么久的局,眼看就要收网了,结果被人就这样给破了,心中便愈发愤懑,抄起案桌上的剪刀,将那半成的绣品给划了个稀巴烂。 萧启赶到华源殿时,见到的就是这一番情景,他连忙跪下:“儿臣给母妃请安。” 第22章 “糖葫芦嘞,三文钱一串~” 悠长的吆喝声,摊位前的讨价还价,来往的行人构成了眼前熙攘的闹市,萧干穿了件绿纻丝单衫,手里拿了把竹节式降香黄檀摺扇,一副翩翩清雅公子哥模样,混在人群中,依然是道独特的风景线。 “公子,你瞧这些姑娘都盯着您看呢。”阿茶将周围那些装作不经意看向萧干又飞速收回目光,双颊却不免染上嫣红的姑娘收入眼底,偷笑道。 语气里还多了分自得,阿茶此时心境犹如一个老母亲看见自家孩子十分招人喜欢。 萧干没半分不自在,反倒打趣起阿茶:“阿茶,可是醋了?” 阿茶知道是自家主子那股风流劲儿又上来了,也不当真,拉着人往书肆去:“虽说公子家里人不限制公子出入,但在外时间呆长了,难免惹人闲话。我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 萧干任阿茶拉着,嘴也不闲着:“阿茶现在还没嫁人呢,就总管着我,日后嫁人了,你夫君可有得受了。” 阿茶没搭理她,反而指着拐角处门前挂着写了“明远书肆”白布的店铺说道:“就是前面了,先前奴婢和小夏子就是在这里找到那本《女将军异闻录》。” 原来,前几日萧干命阿茶出宫採买道教大家的新作时,无意间夹杂了一本《女将军异闻录》,萧干随意翻了翻,便被书中的奇思妙想与女将军的经歷深深吸引。而萧干从这女将军的故事中也隐约窥到了她那位早早逝去的姑母的影子。今日她来这书肆一方面是想结识这书的作者“宣阳坊主”,另一方面也想淘些书。以往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书,她也没少看,但而才子佳人的故事结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萧干小时候爱看,大了后,便不满佳人要么被辜负处境凄凉,要么便是嫁给了才子,而才子好歹还有考取功名、朝堂倾轧这样的副线故事,女人仿佛只有情爱了似的,满腹的才华也只用在了相思上。 很没意思,特别没意思。 而《女将军异闻录》却不是这样,宣阳坊主从一个梦引入整个故事,女将军还没成为将军时,便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战场上排兵布阵,上阵杀敌,只是可惜一招不慎,被敌方与一直忌惮她的后方勾连,最后万箭穿心而死。 女将军并没将这当做普通的梦魇,反而觉得这是冥冥之中上苍对她的照拂,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相出对策,在那一日来临的时候扭转局势。然而,即便女将军步步为营,谨慎对待,但终究还是落得和梦境中一样的下场。 只是,这一次忌惮她的人,不是朝廷的某个大臣,而是坐在最高位的人与整个朝廷的男人。 萧干看完后唏嘘不已,她能从中感受到宣阳坊主的绝望,对于男人掌握朝堂,掌握女人的绝望。她非常想见见这个人。 明远书肆店面不大,但内里的书却是层层叠叠摆了好几个大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只容许一人通过,来书肆光顾的人鱼龙混杂,阿茶挡在萧干身前,免得被人冲撞了。店主坐在一个高高的人行梯上,可以俯瞰全局,有人找不着书了,问问店主,店主便立刻报出那个书架那一排。 第25页 萧干刷的一声打开摺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她扫视一周,发现店里有不少女扮男装的姑娘,那本将军异闻录摆在书架前独立的小柜子上,不少姑娘手里都拿了一本,然后走到店门口付钱给一个青年男子,有的还停下询问,宣阳坊主是否已经有了写下一本书的计划,若是有了,不要忘记去哪儿通知一番。 萧干向阿茶使了个眼神,阿茶会意,拿了本异闻录走到收钱小哥跟前,闲聊起来:“小哥,这书怎么卖啊?” “一两银子。” “哟,这么贵?” “您瞧瞧从这走出去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拿了这本书,这说明说明?说明这书是真好看,这个价您买不了吃亏。”收钱小哥正推销着,门外忽地走进一个白面小生,收钱小哥连忙走出门去迎接。 “小李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是来送先生的手稿么?” 那被换做小李的公子,声音细细地:“还没,异闻录才写多久,先生还没缓过来呢。我这是替我家先生看看反响的。” 萧干手里随意翻着一本书,心思却全都在那小公子身上。 阿茶察言观色,走到哪小公子跟前,满眼崇拜:“小公子家的先生就是宣阳坊主吧?我对先生仰慕已久,可否劳烦小公子引见一番?” 那小李公子退后一步,颇为防备地看了阿茶一眼,尔后客气道:“谢谢公子抬爱,我家先生独来独往惯了,不喜见生人。若是喜欢他,便多看看她的书便是了。” 阿茶还想说什么,萧干上前一步,按住她的手背,凭藉主僕的默契,她住了嘴,退后两步。 萧干那双桃花眼盈盈地望向小李公子,十分惋惜道:“既如此,那便不打搅先生的宁静。但小生实在仰慕先生,这摺扇是家中珍品,借花献佛,还望小公子替我转送给你家先生。” 小李公子愣愣地看着萧干的眼睛,半晌回过神来,连忙摆手:“不,不,这太贵重了。” 萧干佯怒,那双桃花眼潋滟了几分:“我与先生神交已久,不能得见已是终身抱憾,我这小小请求,小公子也不能满足么?” 小李公子想分辨什么,但又找不出话来应对,手无措地扯着袖口。 萧干便将扇子塞进小公子手里便往书肆外走,阿茶连忙结了帐,紧跟着走了出去。 小李公子颇为苦恼地看着手里的摺扇,即便不懂行,也知道这不是凡品。 “公子这就算了?”阿茶追上萧干,诧异道。自家公子虽然对于权力地位不甚在意,平时也是翩翩风流公子好说话的样子,但性子却是死倔,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萧干笑而不语,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阿茶暗自捂脸,她家公子知不知道,她自己这种模样的时候有多勾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可爱问,萧干有没有cp,现在可以说了,是有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忘记,萧干是个女孩子。 第23章 时候不早,萧干二人便寻了家酒楼解决午膳。 跑堂的领着二人往楼上雅间去,这时一个蓄鬚大汉从楼上下来,但步伐轻盈,一看便是一个练家子,但那大汉眉头紧蹙,脚步迅疾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木质楼梯并不宽敞,小二回头与萧干二人介绍酒楼的招牌菜的空挡,没来得及往边上站,便与大汉撞上了,萧干眼疾手快,撑住了小二后背,才不至于造成事故。 那大汉倒是抓住扶手,很快稳住身形,萧干扫了一眼那大汉,心中咯噔一跳,但面上不显,依旧由着小二领着上了包间。 阿茶站在一盘布菜,萧干心不在此,手上的筷子夹了菜并不往嘴里送。 “殿下,这是怎么了?”阿茶一脸担忧,明明先前还是胜券在握万事不愁的模样,怎么一晃眼就这样了。 萧干放下筷子,迟疑片刻,一脸凝重:“阿茶,你可知道近些年已经销声匿迹的玄门?” “玄门?可是那个当年险些窃国的江湖组织”阿茶虽说只是一介婢女,但自小与萧干一同长大,也是能识文断字,关于前朝玄门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二。”不错,若是史书上这段事情没有出错,那玄门之人,前臂靠近手腕处是会有个红色月牙烙印的,方才与那小二相撞的男子,袖口宽大,当时起了风,他抬了手臂,是有那烙印的。“ 阿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不是说,当年已经剿灭了所有余党么,难道说还有漏网之鱼?即便有也该远远地躲着,怎么还来京城呢?” “是啊,怎么还敢来京城呢?” 怀着疑问,这一顿饭,两人草草吃完便回了宫内。 路上正好遇见刚从华源殿出来的萧启,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萧启着实有些看不上萧干,且不说笼络不住自己亲娘,让一个养子爬到自己头上,在萧启看来好男儿当志在四方,而萧干的做派哪像是皇家的人,活脱脱一个富贵公子哥没半点出息。 不过若是萧干像他那三弟那样出息,萧启恐怕一个头要两个大了。 “大哥好,这是刚去看了娴妃娘娘?”萧干秉持着一贯的作风,对两个兄弟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不提还好,这一提,萧启又想起在华源殿的不快,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不快道:“你这弟弟还过问起哥哥的行踪了?成天没个正行,看你这装扮又是去宫外厮混了?” 第26页 阿茶看不下去了,抢白了一句:“我家殿下出宫是过了明路的,这身装扮也是尚衣局备下的,这规制是开朝以来便定下的,何来的这装扮是去厮混?” 萧干见阿茶说得差不多了,便拉住阿茶的手,抢先和萧启道了不是:“婢子无状,弟弟回去定会好好管教一番,弟弟还有旁的事,就先走一步了。” 萧干拉着阿茶火速沿着宫道往崇阳殿走去,留下气急败坏却又无话可说的萧启一行人。 转过拐角,萧干忍不住笑出声:“大哥那样子恐怕是在娴妃娘娘那处受了气。” 她猜得不错,萧干进了华源殿刚跪下,便被娴妃噼头盖脸骂了一通。 “本宫为你辛苦筹谋了那么久,你但凡长点心,也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娴妃踢开一盘的碎步,走到主位坐下,气得唿吸都急促了不少。 来的路上,萧启也知道了在公主们学堂发生的事情,他本就在萧宁的一番作为之下,对于娶陆晴晚的事情犹疑不决,这下,一切都迎刃而解,在他看来,这是冥冥之中上天对他的体恤。 于是萧启解释道:“母妃息怒。除了陆晴晚之外,就只有镇国大将军之女可堪与儿相配,而且萧宁那丫头说皇后一系本就看好儿臣,但若是儿臣与陆家结亲,皇后那边便要换人扶持了。由此,儿臣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娴妃却没半点喜悦之色,反而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她随手拿了桌上的茶盏往地上摔。 茶水四溅,萧启跪在地上一脸莫名。 “皇后亲自和你说了?那十三岁乳臭未干丫头的话你也当真?再者,我与你父皇同床共枕二十多年,连一个有点聪慧的丫头他都捨不得给你,你觉得他会把镇国大将军之女给你?” 萧启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在他看来,除了镇国大将军之女外,他父皇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母妃,可余下的谁还能做大皇子妃?” 这正是娴妃担忧的地方,按照萧峰的性情,他可是为了平衡朝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你先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别有其他的心思,上次的事情,你父皇已经对本宫心有芥蒂了。” 萧启年岁已长,不能久留后宫,于是母子两人不欢而散。 萧干和阿茶走到后宫与皇子居所的分岔路时,正好撞见陆晴晚与慕容娴两人远远地走了过来。 出于男女大防,萧干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人,阿茶常在各处行走,倒是立刻将人认了出来。她轻声道:“前面的两位姑娘,左边是右相家的慕容小姐,右边是陆将军家的陆晴晚小姐。就是那个赢了三皇子的姑娘!” 阿茶语气兴奋,那两人似乎也察觉了萧干和阿茶的注视,远远地点头示意,萧干回以微笑,然后便走上了另一条路,并没有寒暄的打算。 这其中一个是她弟的预定媳妇,一个曾经被预定为他哥的媳妇,在其余人眼中,她是男子,自然不好有过多交集。 这是萧干的处世之道,也是她这么多年没被牵扯进一件腌臜事情的首要原因。 皇帝离去后,慕容娴便想同陆晴晚说话,但萧宁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机会。 但今日的萧宁却不像往常一般,下课便拉着陆晴晚回凤鸣阁,反倒是有些别扭地说道:“陆晴晚,你也许久没归家了,今日便回去吧。” 萧宁眼神飘忽,不敢同陆晴晚直视。 陆晴晚注视了萧宁片刻,缓缓笑道:“是。” 萧宁得了回復,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好像身后有恶鬼追着她跑一般。 藉此,慕容娴便笑吟吟地说道:“我送陆姑娘一程吧,刚好我也要归家,马车也早在宫外候着了。” “那就却之不恭,劳烦慕容姑娘了。”陆晴晚回头看嚮慕容娴,微微勾起唇角,视线相汇,是无言的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为啥站的是萧干和慕容呢??? 顺便树洞一下,三个人的友谊真的好难维持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327298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马车上早点了薰香,奶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腾开出朵朵莲花。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着,中间横了一个几案。 陆晴晚直挺了一早上的腰背,终于弯了下来,她倾斜着身子靠在马车侧壁,眯着眼,缓缓道:“我已解决了我自己的麻烦,慕容姑娘可还记得当日的话?” 慕容娴咬了口糕点,细细嚼完咽下去后,又喝了口清茶,爽朗笑道:“我自然记得,陆姑娘不必忧心。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怎么就算准了陛下会来?” 慕容娴一只手撑着下巴,眼里满是好奇。 陆晴晚没睁眼,半晌没说话,久得让人觉得她似乎要睡着了。 “陛下几时来我并不知道,但我料到陛下一定会来,至于时间,先生极有章程,每次都在差不多的时候提问,而我只需每次都积极发言即可。” 慕容娴眉眼弯弯,拍手笑道:“妙极,陛下来定然是会带着令尊,至于时间左不过是下朝之后,至于具体,令尊自会调节。” 陆晴晚睁开眼不置可否,她的思绪又飞远了,今日的萧宁虽如往常一般与她抬槓,但似乎这结果是她乐见其成的。 第27页 看似是萧宁因为自己出了风头不悦而步步紧逼,但陆晴晚毕竟前世今生都与这姑娘是死对头,对于彼此的情绪感知自然比旁人要敏锐些。今日的萧宁对结果并没有不满。 萧宁不愿意她嫁给大皇子,陆晴晚对于这个发现十分困惑,柳眉微蹙,她脑中浮现出前世大婚前萧宁来她府上的情状,也许,她就是见不得自己讨厌的人嫁给自己的兄弟。 “不过,你今日说到我的母亲,可是真心话?”慕容娴整了整衣襟,实现落在陆晴晚脸上,不想错过她的丝毫表情。 神游天外的陆晴晚被拉回了现实,难得不好意思道:“实在失礼,慕容姑娘可否再说一次?” 慕容娴垂眸,再看向陆晴晚时俱是笑意:“没什么。” 陆晴晚见她不愿再说,也不强人所难。 马车在陆府停下,西翠搀扶着陆晴晚下了马车,西泠依旧留在宫内。车轱辘声渐渐远去,陆晴晚也踏进府内,吱呀,门房又将深红色的大门阖上,将人声与嘈杂隔绝开来。 今日的陆府有些不同,丫鬟小厮各个喜上眉梢,西翠低声道:“小姐,今日是怎么了?” 陆晴晚看了眼饭厅,门口丫鬟鱼贯而入,手上端着各式菜色,十分丰盛,心下瞭然:“回揽月阁。” 而饭厅,陆行云看着四下忙碌,眉眼间俱是喜悦的夫人,有些头疼:“玉儿,这么多菜可这么吃得了?” 陆夫人愉悦之色稍减:“年纪渐长,胃口欠佳,看着这菜色丰富些,还能都吃几口。快坐下吃饭。” 陆行云不想扫兴,连忙坐下,由着侍女布菜。 陆夫人喝了口羹汤,那手绢拭了拭嘴角,似乎不经意道:“晴晚年纪也不小了,我觉得也可以先相看起来了。” 陆行云终于知道自家夫人今日为何这样高兴,但想到若是夫人知道了自家闺女的真正意图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苦笑不得,含煳道:“她还小呢。” “小什么呢?大理寺卿家的你女儿十一岁便定下了夫婿,我们可以先早早定下,等及笄再嫁。” 清月原本因为夫人终于放下心结关心小姐而感到高兴,但陆夫人这话一出,她便直觉不妙。 “我看国子监张祭酒家的小公子就不错,比晴晚大三岁,学问不错,主要家风清正,人口不多,晴晚当主母也不会太辛苦。” 陆夫人还没说的话是,张祭酒有意让小儿子研究学问,日后只治书并不出仕远离朝堂纷争。 陆行云放下筷子,不敢直视畅想未来的夫人:“夫人,你知道,陆氏一脉的荣耀全在晚晚身上。我身为族长,晚晚是我唯一的血脉,她註定不能过安逸的生活,这她自己也知道。” 陆夫人听不得这话,忽地摔了碗:“干干净净地过日子不行么?她想去那腌臜地,人家还不要她呢。你们还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 清月连忙连忙示意服侍的丫鬟出去,她也跟在后边,顺便带上了饭厅的门。 这是陆家三口的心结,原以为今天会破冰,不想,陆氏父女还有别的打算。 清月嘆口气,天知道,消息传到府里的时候,夫人有多高兴,还挑了块时兴的布匹打算给小姐做秋衣。 陆氏夫妇不欢而散。 凤鸣阁中,萧宁躺在床上午休,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勐地坐起身,一不留神,头碰到了床架,她捂着头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如意闻声,连忙近前服侍,拿着药膏抹在碰到的地方。 “如意,你说,陆晴晚会不会怨本宫,到手的大皇子妃因为我飞掉了。” 如意轻轻替她揉着伤处,不解道:“公主既然担心,那为何还要那样做?” “我,我就是,我就是不想叫讨厌鬼皇嫂。”萧宁支支吾吾,“对,就是因为这个。” 她肯定道,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霜色姑姑来传话,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这就来。”霜色是陈皇后的心腹,皇后将其派来看来是有紧要的事情,萧宁也知道轻重,连忙下床穿戴齐整往长春宫赶去。 “霜色姑姑,你可知道母后找我何事?”萧宁拉着霜色的手腕,撒娇道。 霜色是自小服侍陈皇后的,对于萧宁也如同自己女儿般疼爱,最见不得她撒娇,然而她今日也不知道陈皇后缘何要让萧宁前去一趟。 “奴婢确实不知。” 见霜色神色不似作伪,萧宁的心开始有些忐忑,尽管她可以摔了皇后的珍爱之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敬不畏陈皇后,前者是她利用了皇后的愧疚,因而作起来不管不顾。 长春宫一片悄寂,只有院里树梢上还有几只蝉在抵死挣扎,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夏日要过去了。 霜色领着萧宁进了陈皇后寝殿,便退了出去,还将帘子放了下来,没留一个宫婢服侍。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这个进度条特别慢,我真的不想写大长篇 第25章 日光从斜支的轩窗中透进来,照亮了整个寝殿。 陈皇后坐在窗前,手上正在拨弄着什么,萧宁走近一看,吃了一惊,同时心中懊悔与愤怒交织,一时间语塞,只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看着陈皇后手上的动作。 陈皇后此时手上正拿着那日碎了的蒜头瓶瓷片在拼拼凑凑。 第28页 “你来了,来母后身边坐下。”陈皇后方向手中的东西,示意萧宁在自己对面坐下。 萧宁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母后,磨磨蹭蹭半天才坐下,而坐垫下仿佛放了针头似的,让萧宁不顾礼仪,动来动去。 “母后,您找宁儿所为何事啊?”萧宁的视线落在窗外蔫头耷脑的花木上。 陈皇后微微扬起唇角,但那笑中蕴含了一种浓重的悲伤,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原来都记得,母后还以为你忘记了。” 萧宁知道明了了陈皇后的意思,她闷闷道:“本来忘了,但有次您以为我睡着了,和霜色姑姑说起了那事,我就又想起来了。” 陈皇后和当今陛下一直相敬如宾,萧宁自记事以来,两人没红过脸,她和全天下的孩子一样,认为自己的父母恩爱非常。但七岁那年,发生了蒜头瓶的事情,她眼中无比恩爱的父母破天荒地吵架了,两个明明都是那么赏心悦目的面目忽地就如野兽般可怖,互相撕扯争执,她那时候知道她的母亲不爱她的父亲,她的爱人另有其人。但后来不知怎么地,她的父皇母后又和好了,她那时年纪小渐渐又把这件事情忘了,只是十岁的时候,她母后与霜色姑姑说起旧人时,她又想起了一切。 萧宁是站在她父皇那边的,她觉得她的母后背叛了她的父皇。 其实她也知道她的父皇早就背叛了她的母后,那后宫的莺莺燕燕,她的三个皇兄还有几个皇妹都是证据,只是,她害怕她的母后不爱她的父皇,那么也就不会爱与他生下的孩子。 陈皇后握住萧宁的手:“宁儿你还小,有些事等你大了,你就懂了。你只要记住,如今母后只看重你。” 萧宁定定地看向陈皇后:“那ta呢?” 陈皇后收回手,看了看桌面上的碎瓷片:“人死如灯灭,不重要了。” 萧宁见自己母后神色黯然,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忙道:“母后,我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 陈皇后整理了情绪:“不说母后的事情了,说说你今日在学堂上发生的事情吧。” “我?” 萧宁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是,就是你,你在大皇子府和学堂的所作所为,母后都知道了。说说看,为何不愿意让陆家丫头嫁给你大皇兄?”陈皇后一脸端肃,萧宁别过眼,闷声道:“我就是不想她高我一头。” “为何总与她过不去?也不能说过不去,照你的性子真不喜欢谁,是理都不会理,若对方过分了,你怕是直接整得人再蹦跶不起来。你对陆家丫头却不是这样。”陈皇后心中实在疑惑。 “我,我——”萧宁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是啊,为什么呢?最开始是气陆晴晚让自己对一个女扮男装的人上了心,后来呢,就喜欢从容温和的陆晴晚被自己激得神采飞扬损人的鲜活样子。 十三岁的萧宁并不能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陈皇后见萧宁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她也没逼迫她,她说道:“你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明明想对人好却总是用错方法,别扭得很,也伤人。” 陈皇后脑中忽地浮现出一个人来,她失笑道:“你自小在宫中长大,多少人奉承你,但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待你好,单纯因为你,萧宁这个姑娘待你好?皇室宗亲自己人之间都没多少亲情可言,有个真心友人帮扶你,听你说些小女儿心思,一同在上元节在街市上看灯,是多难得啊。” 友人,听完陈皇后的话,她似乎找到了对陆晴晚的定义,可是她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会因为与朋友肌肤相触而脸红心跳么?但现在的她,似乎也只有朋友能够勉强定义她对陆晴晚的特别。 萧宁“解决”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后,她看着慈爱的母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母后,宁儿了解过,当初是您自己要嫁给父皇的?既然不爱,为何,为何不与那个人在一处呢?” 陈皇后别过眼,眼角落下一滴泪,她冷冷道:“母后何尝不想,但她说这世道不允,她不能与这世道相抗。” 萧宁木木地坐着,她能感受到她母后的悲痛,但她不知道如何安慰。 陈皇后也没想过女儿的安慰,她自顾自地说着:“宁儿,权力是最重要的,你有了权力,有了没人能阻止你的权力,你自己就是世道,你想做什么,别人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陈皇后的话在萧宁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等待着在某一天生根发芽开出花来。 轰隆一声,整个京城似乎都抖了两下,百姓们纷纷逃出宅子,以为发生了地动。京郊的东边上空出现了白色的烟雾。 街道上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京兆尹连忙派出侍卫维护秩序,萧峰连忙派了金甲卫前去京郊探探究竟。 陆家主僕也都跑到了空旷的地方,陆晴晚看见了京郊东边上空的异象,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念头涌上她心头。 想到那念头,她心中一冷,她需要前去印证那异象是否如她所想。 她示意西翠,西翠会意,同她渐渐隐到人群之后,往京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明天份的更新哦,萧宁还不知道她母后喜欢过的人是女人,所以用了拼音ta 第26章 京郊东面一处空地出现了一个巨坑,闻声而来的百姓,对着这巨坑议论纷纷。 第29页 “这平空出现巨坑,恐怕是不祥的徵兆啊。” “那不一定,前些年不是出现过天坑,里面还有块歌功颂德的石碑呢,恐怕这是祥瑞降世的徵兆。” 金甲卫很快将这周巨坑围了起来,并将周边围观的百姓驱逐到三米之外,陆晴晚与西翠二人也被远远地隔在外面,但幸好空气中仍旧残余着一股熟悉而恐怖的味道。 “西翠,你可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陆晴晚攥紧了手绢,鼻翼冒了冷汗,她隐约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但又实在惧怕这东西的威力。 西翠仔细嗅了嗅,用手扇了扇空气,她闭着眼睛仔细分辨:“嗯,有点像是打火石碰击后的味道,还有些刺鼻。” 陆晴晚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巨坑,周围的喧闹都没落进她耳朵里,她仿佛透过那个巨坑,看到了前世,她父亲被副将斩首之后,其余顽抗的士兵在一阵轰隆声中血肉模煳。 她的腿有些软,西翠难得心细发现了陆晴晚的异样,伸出手捞住她的腰:“小姐?” “先,先回府。”陆晴晚扶住西翠的手臂,缓缓走出了人群。 太突然了,这东西出现得太过突然,前世这东西的首次亮相是用于对付她的父亲,而现在提前了八年,是因为有人如她一般回来了,还是曾经这东西早就出现了,只是她没察觉? 可前世若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看现在的阵仗,她没理由没一点印象,难道真的有人回来了,是他么? 想到这,陆晴晚发觉自从她听从慕容娴的建议不去追查萧衍生母的事情后,便再没他的消息了。 萧衍前些日子没甚动静,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既要大婚,那他的皇子府也就准备建起来了,他整日呆在自己书房内,设计皇子府,除了明面上的亭台楼阁需得讨慕容娴的欢心,暗地里一些布局也得有利他日后与心腹谋士商讨大事。 没想到,这板上钉钉的事情,竟也会有反转。他皇兄的婚事不保,那他的婚娶对象恐怕也要变化了。 萧衍气得心口疼,本就与陆晴晚不睦,这下对陆晴晚恨到骨子里去了,什么时候出风头不行,非得在他大婚前。 但要如何对付一个父亲是大将军,自己也只有十二岁的姑娘,他也没有具体的法子,这些事情更不可与他身边的谋士说,显得他这主子太过睚眦必报,没有容人之量,且现在对付陆氏父女并没有直接的好处。 这也许是萧衍名声比萧启名声好的缘故,骨子里虽是一样的人,但萧衍能装能忍。 但他总要找人出出气,于是目光自然落在了萧启身上,且前些日子崔公公递来了消息,原先混入大皇子府的细作发现萧启私底下在做厉害的玩意,现下试验成功了。 不巧,藏在萧衍身后的先生也在琢磨这玩意,只是一直不得其法,细作始终探不出那玩意的具体配方。萧衍听到消息的时候,脑中立刻有了一番谋划。 一位黑纱照面的素衣男子坐在屏风之后,萧衍站在屏风另一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先生觉得如何?” “殿下今日若是将事情捅了出来,我等日后就算研制出来,也没多大作用了。”男子声音略微沙哑,声线很平,听不出半点情绪。 “那又如何,若是我们不这样做,日后惹急了萧启,他用那□□造反,我们可就没还手之力了。”比起遥不可及的日后,萧启觉得现在将萧启的王牌击溃才是正理。 素衣先生没有吭声,萧衍道了谢:“先生的人真的很得用,恐怕,我的想法也得用用先生的人。” 这声道谢倒是真诚,素衣先生看了看手下的棋盘,淡淡道:“殿下无需客气,我说过,这些人迟早是要交给殿下的,我这些年不过是代为保管。” “诶,此言差矣,先生□□的好,崔公公说过,若是没有您,玄门的人活不到今天。我代替玄门和我母亲,感谢先生大恩。”萧衍规规矩矩作揖以示感谢。 萧峰斜靠在龙椅背上,听完金甲卫首领薛钊的描述,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说,有人瞧见是有人埋了东西,然后才发生了爆炸?” “据那人的描述确实如此。” 萧峰只觉得太阳穴发疼,似乎要炸裂开来,“巨坑里可有什么线索?” 薛钊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包着东西的黑布呈了上去,萧峰示意内侍将那黑布掀开,里面是一些类似啥子的黑色颗粒。 “臣的手下分辨不出这是何物。” “无妨,你只管调查当日有哪些人去了那地,这东西朕自有打算。” 而大皇子府内地宫内早已人仰马翻。 萧启自听到那声响,便立刻下了地宫,一路横冲直撞,往吴先生屋子里奔去。 只是他掀开;帘子直奔床边,帷幔都快被他撕碎了,也没见着吴先生的身影1. “吴先生哪去了?”萧启抓住每一个他撞见的下人。 大家都被萧启这模样吓到了,还是一个谋士鼓起勇气泼了萧启一杯冷水,才让萧启冷静下来。 “殿下,您找吴先生什么事?” 听到那声音他便慌了,昨晚刚研制出来的时候,他便兴奋至极,提出想去试验试验,试验的地点正是今日爆炸的地方。可吴先生当时极力劝说不要冒险,他才止住了这想法,可今日怎么就有人去做了呢?这事明明他只和吴先生说过。 第30页 萧启极力镇定下来,他唿了口气:“无事,去把吴先生找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看小可爱们各种猜测人物爱恨关系的时候,我的心情就跟暗恋人一样,既想你们猜对,又怕你们猜对。 我回家了,家里大龄桌上型电脑很不友好,都没有心情打字 第27章 “吴先生昨夜歇在试炼房中了,属下这就派人去请。” 萧启坐在上首,右手紧握着太师椅的扶手,耐心一点一点地耗尽,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去试炼房请人的小厮还没回来。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渐渐凝重,外面爆炸的事情在座的众人也得到了风声,每个人都屏息凝视着门口的方向,希望吴先生能早些来解救他们。 小厮小跑着进来,跪在地上:“禀殿下,吴先生,吴先生他不见了。试炼房中没有人,门口的守卫说昨夜吴先生进去后就没出来过。” “你说什么?”萧启站起身大步跨到小厮跟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吴先生难道会遁地,凭空消失?” 萧启双眼猩红,小厮不敢动弹,只断断续续地重复道:“真,真的,不见了。“ 一个精瘦的谋士上前扶住了萧启的胳膊:“殿下,试炼房的守卫是最森严的,个个都是战场上的得力干将,这小厮应该没有说谎。“ “那吴先生不见了如何解释?“萧启冷笑一声,松开了小厮。 那精瘦谋士欲言又止,这时另一个高颧骨的谋士见状,上前帮腔:“殿下,您不觉得吴先生那么大年纪竟然还如此精神矍铄,健步如飞,有些邪门么?“ 精瘦谋士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且,我等好像不曾见过吴先生进食。“ 萧启见谋士们越说越荒诞,回顾起与吴先生的相处日常,吴先生这人多智近妖,确实不是凡人,他的出现很突然,离开也是静悄悄的。 他原本是怀疑吴先生故意制造了傍晚的爆炸,然而现在冷静下来,他那样聪慧的人若是真想害他,哪用得着拐弯抹角替他制出□□,再设计他自曝? 谋士们此时人心惶惶,萧启为稳住众人的心,喝了口茶,缓缓道:“这样一说,本殿见到先生那日,天空出现了霓虹,先生面容祥和,身后还有种十分舒适的光亮,那和书中所描述的佛光十分相似,本殿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现在想想,恐怕那就是佛光。“ 站在萧启身侧,从小服侍他的心腹太监苏林目光与自己的主子在空中交汇,立刻默契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惊唿道:“天佑殿下,吴先生定是神明派来襄助您的神使,所以吴先生才能够制出这样威力巨大的东西啊。如今神使完成了任务,自是归天了。殿下,您是天定之人吶!“ 谋士与一干下人,有些发懵地看着苏林,陆陆续续反应过来,纷纷跪下,齐唿道:“天佑殿下——“ 萧启舒了口气,十分满意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尔后他走到门口,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口中念道:“萧启定不会辜负各方神明的期望,定会收拾山河,护佑四方百姓,使得国泰民安。“ 没有人去追究,萧启遇见吴先生时是否如他描述的那样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众人与吴先生相处时,确实发现吴先生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而这半真半假的舆论是最能让人信服的,起码,在场的人都是信了的,包括萧启自己。 将人心稳定之后,萧启将闲杂人等挥退了,和一众谋士商讨起对策来。 “属下觉得,这明显是有人混入了我们之中,故意设计陷害,再之后自然会有人扯出证据,指向外面。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销毁一切罪证。“高颧骨的谋士说道. 萧启贊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对方很有可能会将线索指向本殿的府内,其余的证据不难销毁,可这地宫,即便没有□□,也会让父皇忌惮。“ 精瘦的谋士摸了摸下颌道:“确实,如今□□已经出来了,一切的丹炉炼制工具都可以转移销毁,风声过去,再寻别的地方炼制就行。“ 苏林摸了摸自己的拂尘,出声道:“殿下,您可是忘了这地宫可是吴先生设计的啊。当时他给了您一个锦囊,说是若有一日这地宫成为了累赘,可打开那锦囊。“ 萧启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本殿差点忘了,吴先生真乃神人也!“ “西翠,你在这等着,我去见父亲。“陆晴晚一回到府内,便问下人陆父的行踪。 原来,与陆母不欢而散后,又经歷了爆炸,陆父便一直呆在了书房。 “父亲,明日你便要离京,陛下可说了要为您践行?“ “不错,和往年一样。“陆行云有些摸不着头脑,陆晴晚问这是要干些什么。 陆晴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父亲可否向陛下透露透露,那爆炸的地方似乎有硫磺的味道?女儿从小舞刀弄枪,上山爬树的,又爱看热闹,便去了爆炸的地方,似乎是嗅到了硫磺的味道。” “硫磺?“即便知道自己女儿不是一般闺秀,但对她小小年纪知道硫磺这东西还是有些吃惊。 陆晴晚点头,目光落在书房内的插花上,淡淡道:“父亲不在的时候,我曾去泡温泉,与温泉服侍的人闲聊了几句,便知道了这东西。“ □□既然出现了,虽然不能保证是萧衍的杰作,但宁可错杀一千,陆晴晚也不愿意有一点的差池,她必须得帮着陛下,将这东西的制造者找出来,但她能做的也仅仅提供一个硫磺的线索,想来顺藤摸瓜,陛下也能找出蛛丝马迹。而知道硫磺,也是前世萧衍在与她同泡温泉时,一时得意,不小心透露出来的。 第31页 那时萧衍靠着石壁,满脸惬意:“皇后,你可知这温泉中的硫磺可是宝贝?“ 陆晴晚当时没有搭腔,但这并没有扰了萧衍的兴致,他自顾自地说着:“有个能人准备为朕炼制一大利器,这其中便要用到这硫磺……” 另一头,萧衍也早已经安排好了一系列的人证,只等着金甲卫的拷问. 夜里,忽地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萧宁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湖面被一滴滴的雨水搅起一圈圈的涟漪,如意拿了件披风替萧宁披上,尔后侍立在一旁,寂静无言. 向来风风火火的长公主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有空的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啊 第28章 无论萧衍萧启之间是如何的暗潮汹涌,萧干统统不放在心上,不过她倒是难得放下了书,对玄门的事情上了心. 女将军异闻录中也花了一些笔墨描述了玄门这个组织,这是由前朝公主与几个江湖能人异士构成的组织,旨在篡夺皇位,光復前朝.但随着前朝公主的下落不明,朝廷对该组织的穷追不捨,玄门损失惨重,几乎灭门. 这里同史书上所说的灭门不同,几乎灭门,意味着是还有倖存的人,而前些天见到的大汉,似乎也印证了宣阳坊主的描述是准确的,至于这是宣阳坊主确切知道的,还是只是无意落笔,这需要见到坊主本人才知道. “阿茶,你派几个人去明远书肆蹲守,看看那天的小李公子何时再来,再悄悄派人跟着他,本殿需要知道他的住址.谨慎些,别让那小公子察觉.”萧干站在轩窗内侧,双手撑着窗沿. “是.”阿茶站在轩窗外应道,尔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茶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乐得合不拢嘴”萧干兴味盎然调侃道. 阿茶掩嘴,给了萧干一个眼刀:”那日殿下可是成足在胸,没想到还是需要人去打探人家的住处.” “你可是想反了不成,埋汰起本殿来。“萧干没有解释,原先他是打算再去偶遇一遭的,但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便省去了这一步骤。 尽管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大如黄豆,啪嗒砸到人头上生疼,陆行云依旧要离开京城回到西南任上。 原本在城外的践行被取消了换在了乐怡殿,君臣二人一上一下,还有皇后父亲陈左相作陪。 昨日金甲卫呈上的颗粒物至今没有鑑定出是什么成分,因而今日的皇帝兴致并不高,酒过三巡,陆行云问起皇帝为何心情不佳时,顺便将陆晴晚交代给他的事情不禁意说了出来。 “硫磺?“ 陆行云点头,顺便说了自己的见解:“臣在西南时,蜀山的道士炼丹便会用到硫磺,陛下不如寻些道士来看看。” 皇帝抚掌而笑:“爱卿,若没有你和令爱,朕这头髮都不知道要掉多少啊。” 陆行云嘴角含笑,指了指自己额头上方官帽遮住的地方,无奈道:“臣的这儿啊,垫了些白布,否则啊,这儿都是扁的。“、 这话惹得座上帝王与丞相一阵大笑。 而课堂上的公主们迎来了噩耗。 “先生,今日起当真要增设数理、时政?”八公主小嘴一撅,几乎要落下泪来了。 女先生毫不迟疑地点头:“臣和陛下商讨过,日后公主们的课程与皇子们无异。” 萧宁这个人都侧趴在了桌子上,她的目光落在一脸淡定的陆晴晚身上。 陆晴晚收拾着新发的课本,并没有察觉。 萧宁也不知道忽然被触动了哪根筋,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陆晴晚,在她脸畔停下,伸出食指想要戳一戳她的脸蛋,只是还没达到目的,食指便被温暖细腻的手掌包裹住了,还能感受到细微的茧子。 陆晴晚转过头:“公主,想做什么?” 作案当场被抓住的萧宁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将头一转,换个方向趴着,并不说话,手指任由陆晴晚抓着。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啊 本章发20个小红包 花、乔木与毒蛇 陆晴晚余光扫了眼前方的女先生,见女先生正朝着八公主的方向,便放心大胆地往萧宁身边移了移,俯身凑到萧宁右耳边,轻笑道:“公主,大庭广众之下,你方才是想做什么,知不知羞?” 热气唿在耳边,萧宁瑟缩了一下,陆晴晚把话说完便似没事人一般抽回身端坐起来,并未瞧见萧宁渐渐泛红的眼眶。 陆晴晚说她不知羞?萧宁满腹委屈,整堂课都面无表情,谁也不理。连下课,萧宁也没要等陆晴晚,脚下生风,一下便不见了人影,如意一边心累地追了上去,一边疑惑,明明上课前公主心情还不错的,怎么现在忽然生气了呢?若不是她日日侍候萧宁,还要以为公主是有了心上人,与心上人闹别扭,因而阴晴不定别别扭扭的。 陆晴晚没有赶忙追上去,而是走到八公主身侧,行了个礼道:“臣女想向殿下借用慕容姑娘一刻钟。” “去吧,去吧。”八公主答应得爽快,也十分善解人意地领着人离开。 “慕容姑娘,可愿意与臣女在学堂四周转转?” “当然。”与陆晴晚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慕容娴深知陆晴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便应下了。 陆晴晚做了请的姿势,两主两仆便先后便走到室外,学堂后院是个废弃的院子,少有人来往。 东珠与西泠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慕容两人闲庭散步一般,不时停下看看那些还未开败的花和无名的蝴蝶。 第32页 陆晴晚摘了一朵嫩黄色花蕊的小花递到慕容娴手中,慕容娴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收下了。 “我想,慕容姑娘是不愿意做这些花的。” “自然,花虽夺目,却身不由己,我想陆姑娘也是如此,陆姑娘可是更愿意当那乔木?”虽是问句,但慕容娴语气中却有种笃定。 陆晴晚面容虽然依旧淡淡的,但眸子却亮了不少,她盯着慕容娴:“是,你想当乔木么?。” “不,我想当蛇,最毒的那种。”慕容娴彻底卸下了伪装,露出她私下里最常见的笑容,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她们正站在假山旁,慕容娴的笑阴恻恻的,陆晴晚没站稳顺势靠在假山上,移开目光淡定道:“蛇,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管是毒蛇还是乔木,现在都还小,不是天敌的对手。” 慕容娴低头轻笑一声,将手里的小野花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撕下,然后扔到空中:“但也是正因为我们尚幼,自大的天敌忙着内乱,有什么精力管外面呢?” 两人你来我往,确认了眼神是目标一致的人,慕容娴正要开口,陆晴晚却把食指竖放在嘴中间,另一只手指了指假山。 慕容娴会意,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流一番后,极有默契地指了指东珠和西泠的方向。 “天也不早,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去寻些吃的?”慕容娴面上换上平日里人畜无害的笑容,上前挽住了陆晴晚的手臂,一行人出了后院。 走出垂花拱门,陆晴晚低声道:“外面方才的话旁人并不会懂外面的意思,顶多会觉得,慕容姑娘表里不一。” 慕容娴回想一番确实如此,她走到东珠耳边,耳语几句,再看向陆晴晚:“回吧。” “东珠留下来,她是练家子。”后一句话声音更低了些。 沿着宫道走了没多久,两人便分道而行,分手时,陆晴晚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递到慕容娴手中:“这荷包是我新得的,里面放了不少好香草,很称慕容姑娘今日的装扮,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慕容娴接过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那我就收下了。” 另一厢,皇帝有了硫磺的线索之后,便召集了京城道观内有名的炼丹道士,前来分析这残渣的成分,当然这都是由金甲卫秘密进行的,且没人特意关注道士的动向,因而风声一直很紧,直到道士们分析出了成分,萧衍和萧启也没发现异样。萧峰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帝,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他在暗地里调查□□成分的同时还一面命令金甲卫继续调查爆炸现场、搜集证人证物。而搜集证人证物这一条线,已经有人明确指出有人认出出现在爆炸现场的人曾在大皇子府中出没,且与大皇子府靠近的住户,有在深夜听见地底有奇怪的响声。 萧峰坐在龙椅上听着薛钊的汇报,眉头紧锁,握着龙的手上青筋鼓起。 薛钊说完后,跪着不敢起身,你说这是什么事,他查的案子最后嫌疑落在了有一半可能是储君的皇子身上,要是皇帝顾念父子情义,他可咋做人?不过说来也蹊跷,这案子爷太好破了些,弄得他有些心慌。 皇帝沉默半晌:“先不慌,待那边有了结果,朕再给你下一步的指示。” 原来皇帝等那般道士道明了□□的成分是硫磺、硝石、木炭之后他便命人去查查最近有哪些人採购了这三样东西,那些採购量大的更在重点调查名单之中。 此事繁琐,需时良久,案子悬而未定,难免人心晃荡,于是皇帝又道:“你还是立刻去大皇子府,将启儿关进宗人府,搜查全府,看看有何异样。” 若作案的另有其人,这番做法也可让对方放松警惕。 萧宁回到凤鸣阁,迟迟不见陆晴晚回来,心中气恼更甚。 她站起身,指挥起身后的宫婢:“你们将凤鸣阁前后门都关了,今日不许陆晴晚进来。” “是。” 如意站在一旁,脸色有些为难,但公主在气头上也不好劝,于是藉口去沏茶,走到了陆晴晚住的一层,找到西翠:“公主不知是怎么了,说让把门关了,不让陆小姐进来,你快去和你家小姐说一声,先别回来,等天晚些了再回来,说不定那时公主便气消了。” 西翠深觉有理,立刻走了出去拦下了正好快到凤鸣阁的陆晴晚。 不想这次如意却猜错了萧宁的心思。萧宁一直坐在窗边,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大门,然而等到日渐西沉,也没个人影,她的火气噌噌噌往上蹿。 端茶倒水的宫婢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公主迁怒,当了炮灰。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小可爱点进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君呀 第30章 宫门外,一辆暗红色马车早早地停在一旁,车夫站在一旁望着宫门的方向。 慕容娴与陆晴晚分手后,便沿着出宫的宫道缓步而出,而留守的东珠也很快完成了任务,抄小道与慕容娴汇合后,一同出了宫门,上了早早候着的马车。 东珠替慕容娴倒了杯清茶,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自慕容娴几人走后,东珠便藏身在靠近垂花拱门的房间内,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透过小洞往外看,正好可以将垂花拱门的一切收入眼中。 而藏身于假山之中的,说巧不巧正好是萧干,原来萧干图清静,便拿了本杂书来这废弃的园子看书来了,这假山内里有个空地,既凉快採光也不错,她便坐在里边看书。 第33页 谁想,这废弃的园子,今日就热闹起来了,来了陆晴晚一行人,她无意偷听,又顾忌两位的清名,听见两人的声音便没出来,哪知两人说着说着话题,竟打起哑谜来,而这哑谜,她也竟然懂了几分,这一懂便知自己偷听的不妥,为此有些慌乱起来,这一乱就碰到了旁边的石子,这也是陆晴晚察觉有人的原因。 待这一行人走后,萧干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暗自失笑,她这是什么鬼运气,先前遇见了玄门的人,如今又撞见两个小姑娘的密谈,虽并不清楚她们所说的内乱是指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图谋不小。 为谨慎起见,萧干等了约有半刻钟,才慢悠悠地从垂花拱门中走出来,还特地在出园子时打了个哈欠,她的头髮也有些凌乱,衣裳上沾了不少泥沙,那模样仿佛一个不小心在哪个犄角旮旯睡着才醒过来。 这一切都落在了东珠眼中。 “是他啊,倒是不妨事。” 这一桩事放下后,慕容娴便从腰间解下陆晴晚给她的香囊,她将香囊中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几案上,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纸条映入眼帘。 “小姐,这是?”东珠忍不住问道,这香囊实在眼生。 慕容娴白了东珠一眼并不说话,东珠只好闭嘴,藏起自己的好奇,慕容娴展开纸条,看了眼后,便将纸条撕碎泡在了茶杯里,很快茶水氤氲了整个纸张,字迹一片模煳。 “晚晚啊,是真想和我合作了。” “那正合小姐的意,也没白费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东珠喜上眉梢。 “不过,她所求还有些难办。”慕容娴掀开车帘,过了这条街便是右相府,“关于萧衍的生母,要拿出证据实在不易。” “小姐,真要告诉陆姑娘实情么?”东珠满脸不解,有些忧虑,“若是说了,日后我们想寻三皇子为退路,怕是不成了。” 慕容娴右手撑着下巴,抬眼看向东珠,“你小姐算计了这么多年,如履薄冰,也该有次豪赌的机会。” 东珠想到慕容娴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能信任,心里一酸,道:“东珠都听小姐的。” “可,那东西在老爷那,不好动。”东珠补充道,那些东西如今都锁在慕容右相书房的暗格内,书房守卫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 慕容娴点头:“这确实难办。” 陆晴晚先去皇后那请了个安,闲坐了半个时辰,便又去了女先生在宫中的居所,请教了些问题,与女先生坐在庭院中对弈至傍晚,用了晚膳才不紧不慢地往凤鸣阁走去。 凤鸣阁大门紧闭,陆晴晚与西泠西翠三人相对无言,陆晴晚咳嗽了一声让西翠上前扣门。 萧宁一直坐在窗边等,宫婢前来问晚膳摆在何处时,一个下午不发一言的萧宁终于出了声:“本公主还不饿,撤下去。” 萧宁绷着一张脸下了楼,在大门前停下,指挥一众宫婢将太师椅搬到门口,两个宫婢站在太师椅两侧,拿着两盏宫灯,如意则是端着果盘站在太师椅右前方,萧宁迳自坐在太师椅上:“我倒要看看她陆晴晚今晚究竟何时回来!” 说完,萧宁看向如意,如意憋着笑意,剥了一颗葡萄送进萧宁嘴里。其余的宫婢也强忍笑意,无他,公主这做派与民间寻常人家,蛮横些的妇人等晚归的丈夫行为如出一辙。 西翠认命地上前扣门,门的另一侧,宫婢们侧耳倾听,半个时辰了,外边终于有动静了,萧宁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如意欲言又止。 萧宁依旧不说话。 门外,西翠见并无人应门,便求助地看向陆晴晚。 “再敲。”陆晴晚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 西翠再次扣门,如意又剥了颗葡萄:“公主,您看?夜深了,蚊子也多。” 萧宁靠在太师椅上,娇声道:“多嘴。” 依旧无人应门,已过了秋至,夜风飒飒地吹,还是有些凉意。 陆晴晚搓了搓手,招唿西翠过来:“走吧,去先生那凑合一晚。” 三人便掉头,正要离去,这时吱呀,凤鸣阁的大门开了。 萧宁其实也并不是真打算将人关在外边,不过是赌气,只等到第三次敲门便将门开了,哪知第二声敲门后,外边就没动静了,萧宁一急,便大步想抢,亲自开了门,哪知门口空无一人,只远处,石桥上影影绰绰的有宫灯在移动。 萧宁抄起身边宫婢的宫灯,提着裙子便往石桥边跑去,边跑边喊:“陆晴晚,你给我站住!” 什么公主的仪态,全被萧宁扔到了一边,风唿唿地吹起她的髮丝,手上的宫灯摇摇晃晃,似乎时刻要熄灭。 陆晴晚听见了萧宁的喊声后,原想不管不顾地往前,但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欺负小朋友,且她又想知道萧宁今日究竟在气些什么,于是便放慢了脚步。 暗夜里两个移动的亮点越靠越近,最后在石桥中间相聚。 萧宁跑得有些快,停下时还在喘气,额间的头髮丝也乱糟糟的,陆晴晚正对着她,并不说话只等她平息下来,灯光并不太亮,除了她们之间那小小范围内有些光亮,其余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陆晴晚心忽地一软,她上前,替萧宁理了理额间的髮丝。 萧宁的心漏跳了一拍,沉默地看着陆晴晚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萝蔔一个坑,虽然看起来我们萧宁特别傲娇无理取闹的样子,但这个性格陆晴晚是吃的 第34页 第31章 一更 “为何不给我开门?”陆晴晚收回手,一双杏眼盯着萧宁不放。 这话一出,萧宁顿时似炸了毛的猫咪,叉腰气唿唿道:“为何不开?你当本公主的凤鸣阁是集市么,你想来就来也不顾忌时间?” 陆晴晚轻笑一声:“公主自午间便将门给关了,难道凤鸣阁只上午准许进出不成?” “这,这,”萧宁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她目光飘忽,忽地发现陆晴晚腰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顿时理直气壮,“你的荷包去哪了?宫内可不许私相授受!” 萧宁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陆晴晚倒是十分配合她,漫不经心道:“劳公主费心,那荷包,慕容姑娘觉得款式新鲜,借回家让绣娘绣个同样款式的。” 夜里蚊虫多,萧宁身娇肉贵的,手背已经被叮出一片的红点,本就有些心烦意乱,陆晴晚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贴身的东西也能随便给别人吗,若是她给了旁人,你便是有十张嘴又如何说得清?你平日心眼恁多,怎么对那认识了几个月的慕容娴这么信任?” 陆晴晚本想顺着萧宁的意回答,然后才好细细问她生气的原因,哪知萧宁好像更加生气了。 虽然她也是女子,可也搞不清萧宁为何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更令她自己吃惊的是,她自己也不生气,甚至觉得萧宁那叭叭叭个不停的嘴还有点可爱。 陆晴晚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出了问题,伸手捂住了萧宁的嘴:“别说了,你肚子叫了。” 萧宁面红耳赤,十分尴尬,她一个公主何时有这样失礼的时候?眼中渐渐蓄了泪,湿漉漉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深青色的天幕上星辰疏落,今夜无月。 萧宁这是要哭了?陆晴晚连忙求助地看向身后的西翠西泠,她没有兄弟姊妹,自己从小也是当男孩似的养大的,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安慰哭了的姑娘。 西泠西翠也没法子,幸好如意此时已经跑到萧宁身侧,她立刻接收了西翠西泠求助的目光,上前打了圆场:“公主,夜深了桥上风大有什么话不如同陆姑娘进屋里说?奴婢让人把晚膳摆上。” 萧宁立刻转身,掏出手绢抹了抹眼睛:“也是,这夜风吹得本公主眼睛疼。” 一行人终于进了凤鸣阁,迴廊间的灯笼悉数亮起,陆晴晚与萧宁并肩而行,宫婢们紧随其后,暖黄的灯光打在人身上,在墙上留下两人的影子,一高一低,似乎依偎在一处。 陆晴晚咳嗽了一声,低声问道:“我仔细想了想,得罪公主的地方无非是晨间公主想要碰我,我没让,难道公主因此而气得茶饭不思了?” 萧宁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陆晴晚:“你以为你是谁,本公主会因为你不用膳?晨间,本公主瞧见你脸上长了痘痘,忍不住想戳一戳罢了,哪知你一张嘴如此厉害,真真是要将人气死!” 语罢,萧宁也不等陆晴晚,径直往前走到饭厅,留陆晴晚留在原地,指着自己的脸蛋询问身后的人:“我这脸上真长了痘痘?” 西翠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摇头道:“小姐的脸光滑得和新剥的鸡蛋似的,没有痘痘。” 陆晴晚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道:“她怎么总是不说实话?” 按照萧宁的说法,因为陆晴晚她才误了吃晚膳的时辰和心情,作为赔礼,陆晴晚须得坐在一旁陪着她。 萧宁是真的饿了,添了两碗米饭才饱了,她懒洋洋地靠着座椅,手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一脸餍足。 陆晴晚撑着下巴看着萧宁进食,也不觉得无聊,心里难得宁静下来。 陆晴晚的眨了眨眼睛,再看向萧宁,见鬼似的站起身,难得慌乱一次:“既然公主用完了,我也就先回屋了。” 没等萧宁说话,便疾步离开了饭厅。 陆晴晚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怎么的方才看萧宁一系列的动作,好像都被放慢了,然而周围的一切还是照旧,实在诡异。 铜镜前,陆晴晚出神地想着方才饭厅的反常,任由西泠替她卸下头上耳边的饰物。 西翠关上门,走到陆晴晚跟前:“小姐,时一来消息了。” 陆晴晚这才回过神接过纸条,阅后便掀开灯罩将纸条烧烬。 躺在床上时,她开始琢磨起时一的消息。萧峰的金甲卫十分警觉,为防被对方察觉,她自从藉由父亲之口将硫磺之事告诉萧峰后,便没让时一再去调查,只让时一远远地关注,金甲卫明面上的动向。 今日,薛钊率兵围了大皇子府,还将大皇子关进了宗人府,再进一步的消息,只知道薛钊搜查了大皇子府,除了书房有个暗室之外,府内其余的一切都符合规制,并未查到可疑之物。 仅仅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事情似乎越来越与她猜测的方向靠近:萧衍该是重生了,所以提前制造出了□□,然后嫁祸给了萧启,藉此除掉一个强敌。 可这事情有个说不通的地方,若是嫁祸,怎么没有赃物呢?难道是萧启提前察觉了,将那赃物销毁了? 但事情究竟如何,陆晴晚相信依照萧峰的手段,肯定能从原料入手,找到真正制出□□的人。 想到这,陆晴晚心中安定不少,很快便陷入了熟睡之中。 而另一边的萧衍倒有些坐卧不安,事情与他预料的基本一致,可谁想结果出了岔子,金甲卫怎么就没有搜到萧启的地宫呢?那样大的一个地方难道能凭空消失不成?金甲卫的本事没理由找不到暗门地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第35页 宗人府牢房中。 萧启坐在稻草上闭目养神,整个人从容不迫,没半点阶下囚的狼狈。因为没有找到物证,宗人府的狱卒们对萧启也算客气,寻了间最好的牢房给他住,也没出言不逊,因而除了食宿条件差一些,萧启受到的待遇还是皇子的待遇。 此时的萧启无比庆幸,吴先生给他留下的锦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有这种说法,当你对某个人动心的时候,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在你眼中就会呈现电影慢镜头的效果。 第32章 二更 想到这,萧启更加笃定吴先生是神使,特意下凡来助他登上储君之位的。 那锦囊中只有一张明黄的符箓和一张使用说明,地宫中的人早已从密道撤出,他便挥退左右,连心腹太监苏林也被他遣退。 他独自站在书房的书架边,握住青花瓷瓶的瓶颈,往右轻轻一旋,书架后挂着山水画的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开,露出一扇门的形状,萧启走了进去,里头又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瓶,这时他没有转动花瓶,而是按照纸条上说的,将符箓贴在瓶身上。 须臾之间,眼前的一切尽皆消失,只留下一面厚实的墙壁,萧启迟疑地上前,敲了敲墙壁,那声音竟然是实心的。 高,实在是高啊。萧启笑逐颜开,他摩挲着手里的锦囊,自语道:萧衍啊萧衍,你怎么也想不到本殿会有神使相助,你纵是步步为营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又能耐我何? 宗人府中,萧启睁开眼活动了手脚,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虽然前些日子,娴妃恼了萧启,但萧启毕竟是她儿子,是她后半生需要仰仗的人,于是便跑到皇帝跟前,软磨硬泡,求了一个探视的恩赐。 宗人府四周碧树参天,到了夜里便一片沁凉,秋夜里便有些冷了,娴妃紧了紧衣裳,侧身问大宫女秋芷:“让你准备的厚衣服可带了?” “都带了。”秋芷回道,“殿下见娘娘去了,一定高兴。” 娴妃微怔,淡淡道:“在宗人府见面高兴什么?若是,罢了罢了,陛下准本宫来探视,看来事情还有转圜之地,本宫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安安分分的,也不知怎么的还是整出了这么蛾子。” 这话秋芷不好接,只默默地扶着娴妃进了宗人府。 崇庆殿中,萧启被关进宗人府的大事,萧干自然也听说了,这会正在练字。 阿茶站在一侧研墨,酸熘熘道:“淑妃娘娘日后对三皇子恐怕更好了。” 也不怪阿茶如此,这不入了秋天气凉了,淑妃特意给萧衍两身衣裳,至于萧干,倒像不是她亲生的似的,只得了两匹布。 萧干倒是没有在意,毕竟这么些年都习惯了,她那母妃的性子她自己还不知道么? 萧启萧衍二人如何争斗,她一点没放在心上。 屋外传来咕咕的鸽子叫,阿茶连忙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窗台上停了一只白鸽。 她娴熟地取下白鸽脚下的纸条,递给萧干。 萧干展开纸条,笑意爬上嘴角,她顺势躺在美人榻上,吩咐道:“准备准备,明日与本殿同去拜访宣阳坊主。” 翌日,萧干早早便起身按照调查而来的消息出宫寻人去了,这倒是让难得来崇庆殿的淑妃扑了个空。 淑妃站在殿内随意打量了崇庆殿的陈设,眉头紧皱:“这花里胡哨的像个什么样子?” 阿茶随萧干一道出去了,殿内剩下的每个能主事的人,毕竟这崇庆殿少有贵客来访,萧干也便没注意这些,这次淑妃来得不巧,宫婢们只能侍候淑妃坐下,拿些好茶和点心供着,淑妃这话一出,众皆漠然,不知如何搭腔。 翡翠接过宫婢的茶水递到淑妃手里,打了圆场:“殿下还年轻,喜欢这些亮丽些的色彩也是常事。” 而此时的萧干已经同阿茶站在宣阳坊主家门口了,说来也巧了,这宣阳坊主的住所正与曾经席师父所住的地方比邻,不过萧干不知道这一茬。 阿茶正要上前扣门,萧干却示意她不要动作:“暗探说,这家的婢子会在巳时出门,到时候我们装作偶遇便是了。” 阿茶疑惑道:“为何不直接敲门?” 萧干咳嗽了两声,将阿茶拉到旁边的巷中,郑重其事道:“这样的情况还能偶遇,那说明是缘分,上次她拒了我的提议,现下都到家门口了,总不能不让我进去。敲门,对方便知道我调查了她们,对方难免会有所防备。” “这样,即便你家公子我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也很难施展。”萧干后面的补充遭了阿茶的白眼,不过仔细一想,阿茶觉得有些不对。 “不是说是婢女,如何识得我们?” “那小李公子是女子,当日我便有这猜测,而据探子的消息,确实如此。宣阳坊主只与那小李姑娘两人同住。” 两人便一直在巷子中等待,见差不多到巳时时,阿茶站在巷口,偷偷监视宣阳坊主家大门的动静。 吱呀——红色木门果然打开了,走出一个着了嫩黄衣裙的姑娘,那模样果真与当日的小李姑娘如出一辙。 阿茶回眸沖萧干示意,萧干整了整衣襟,便昂首阔步走了出去,今日手里依旧拿了一把与那日出现在书肆委託“小李公子”赠予宣阳坊主一模一样的摺扇。 “姑娘且慢。”距离小李姑娘五步之远处时,萧干叫住了她。 第36页 小李姑娘闻声站住了脚,侧过身问道:“公子,可是叫我?” 萧干点头,面上纠结作回忆状:“姑娘好生面熟,在下可是与姑娘见过?” 听萧干这样一说,小李姑娘也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萧干一番,看到她手中的摺扇时,她终于想起对方是谁。 萧干同时也在观察对方,见时机差不多时,也佯装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哦,姑娘是那日的小李公子?” “正是,为行走方便,那日便女扮男装。”小李姑娘解释了扮男装的缘由。 两方寒暄之后,小李姑娘没有让萧干二人进宅子坐坐的意思,阿茶只好擦了擦额间的汗:“在下有些口渴了,小李姑娘家可在附近,可否讨杯茶水喝?” 小李姑娘有些为难:“实在抱歉,我这赶着去买菜,家里姑娘一个人,实在有些不方便。” 阿茶见状忙道:“不碍事,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着姑娘回来,再进门讨杯水喝。” 小李姑娘对上两人真诚的目光,点了点头,便让两人去门口坐着,自己迳自买菜去了。 “姑娘?”阿茶看着小李远去的背影,疑惑道。 萧干摇了摇扇子,笑道:“暗探根据小李姑娘外出採买,推断出宣阳坊主是个姑娘,且据邻里说,对方深居简出,在这住了一年多了,也没见过几次面,见面也是带了个幂篱。”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我们小陆和长公主吗,我自己都感觉要把剧情忘得差不多了 专栏开了本百合预收《我喜欢过的人都喜欢上了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第33章 三更 小李姑娘动作麻熘,不过两刻钟便回来了,阿茶眼尖远远便瞧见了,扫了一眼小李姑娘手上提着的东西,低声道:“主人家不打算留我们用饭。” 萧干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意味深长道:“既如此,那到时候长话短说,反正来日方长。” 阿茶也不知道为何萧干如此有自信能有与那宣阳坊主来日方长的机会,难道是,额,长得好看?这样一想阿茶也觉得说得通,毕竟萧干的长相在那儿摆着。 这样想着,同萧干一道由小李姑娘领着进入内院时,阿茶心中特别有底。 “二位公子在这凉亭中稍作片刻,我这就去请我家小姐。”小李姑娘备下茶水后,便离开了留下萧干二人。 萧干环顾四周,院角种了些竹子,靠近迴廊的地方两侧种了夜来香,便没旁的了,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萧干刚要收回目光,便见小李姑娘扶着一个双眼蒙着面纱的姑娘从拐角拐角处走了过来。 失策,这是萧干的第一想法,阿茶也瞧见了,心中顿时咯噔一跳,暗道不妙,宣阳坊主似乎有眼疾,这“美男计”看来只能胎死腹中了。 而小李姑娘引着宣阳坊主一步步向前时,也说起与萧干二人的渊源:“那日您说是宫廷之物的摺扇正是那二位的,我觉得即便我们不请他们进来,以他们的身份权势定然也是能想到办法见到您的,故而我便自作主张了一回。” 宣阳坊主容貌寻常,但胜在肤色白皙,吹弹可破,沐浴在日光下时,更是白的发光。她听完微微点头:“做得不错,那便看看那二人醉翁之意究竟在何处了。” 声音异常冷冽,小李按了按宣阳坊主的手心,两个心照不宣,不再言语,这是快看见萧干二人了。 四人寒暄一番,两主便相对而坐,两从侍立在侧。 “宣阳坊主文采斐然,构思奇巧,在下神交已久,而今终于如愿以偿得以一见了。”对于姑娘家,萧干一向信奉地便是一个字——夸,且要夸到点子上。别说这一个夸字,确实让他在姑娘中吃得开,尽管还有她个人的容貌加成。 宣阳坊主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公子谬赞了,唤在下君泠便是,宣阳坊主不过是个笔名。” 君泠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萧干也有些犯愁,她习惯性地摇了摇扇子,忽地计上心头,刚想说话,便听见君泠凉凉地吐槽。 “公子不冷么。” “啊,这个,哈——”萧干合上摺扇,颇有些尴尬,“君泠唤在下苏乞便是,说起来,苏乞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的,便是上回赠予姑娘的扇子,在下当时太过欣喜便忘了那扇子是家母为在下备下的订婚信物,这婚事还不知在何处,信物便没了,在下只好冒昧请姑娘拿回来。” 萧干转移了话题,尽管这话题使气氛陷入了另一种尴尬。 阿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袖口,这是在弄哪一出?何时的订婚信物她怎么一无所知?且哪有要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的道理。 君泠倒是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面色依旧白皙,瞧不出半点侷促:“柳儿去将苏公子的摺扇拿过来。” 君泠没直唿萧干姓名。 小李姑娘应下后便往后院去了。 萧干没事人一般开始与君泠套近乎:“异闻录中,苏乞有几处不大明白的地方,姑娘可否为在下解答一二?” 君泠闻言,面色柔和不少:“苏公子请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干从为何会想到重生的点子一直问到为何会安排将军依旧惨死的命运,君泠也一一作了解答没有半分敷衍的意思。但萧干始终没有提到玄门的事情。 “实不相瞒,在下也有写些故事的意思,但又不知从何下手,不知姑娘可否有时间指点一二?在下可以支付学费,补偿姑娘耗费的时间。” 第37页 “指点不敢当,若是苏公子真心想写些东西,随时可以来找在下。”君泠其实也不知道萧干是真想学写故事,还是另有目的,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且先应下再看。 这时,柳儿也已经取了摺扇折返,摺扇放置在一个红木盒中,递到阿茶手中。 萧干站起身作揖:“叨扰君泠姑娘多时,在下也该走了,下次再来请教姑娘。” 君泠也站起身,“看”向萧干的方向:“苏公子慢走。” 阿茶憋了一肚子话,直到出了君泠姑娘家的大门才终于又机会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殿下可是忘了来意?” 萧干正想摇扇,脑中想起君泠的那句吐槽,只好停下,胸有成竹道:“还不到时候,你瞧见哪对眷侣是看对眼后便直接洞房的,总要走个形式,加固感情。” 那一厢,柳儿也问起君泠,萧干的来意,君泠只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柳儿只好打住。 崇庆殿中,淑妃手边的茶已经换了第三盏,来时急躁的淑妃却奇怪地心平气和起来,没半分不耐烦的模样,甚至还有些睏倦,想打个盹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第34章 四更 “殿下,娘娘来了,在里面等了一上午了。” 萧干二人刚踏进殿内,一个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内侍立刻窜了出来报信。 “这时节,她来做什么?”萧干心中犯嘀咕,嘴角上扬露出一贯的笑,姿态风流地往正殿走去。 “儿臣参见母妃。”萧干行礼后便站在一旁,桃花眼瞟了眼翡翠,落在淑妃眼中这便是有些轻佻了,她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便将训斥的话生生咽下。 “你们都退下,本宫要与干儿好好说说话。”淑妃挥退左右,阿茶看了眼萧干,萧干投以安抚一笑,阿茶便随着众人一道退出殿内。 “来母妃身边坐。”淑妃此时的做派像极了慈母,但她不是,萧干心里想道。 她面上丝毫不显,顺从地坐在了淑妃旁边,淡淡道:“什么风把母妃吹来了?” 淑妃闻言面色一僵不过片刻便换了笑脸:“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母妃的亲儿,母妃难道不能来看看你?” 萧干偏过头,人前都是笑面狐的三皇子,难得放弃了表情管理,她嘲讽道:“亲儿?母妃这些年竟是连自己也骗过去了,雌雄也辨不出了?” “母妃是有苦衷的——” “够了,母妃不妨直说您的目的。”萧干并不想听她的陈词滥调,苦衷无非是那时候皇帝说若是得了龙子便许给她妃位,太医们也都说必是男儿,若是生了女儿,她便下不来台,这些话从她记事起,她不知听了多少。 淑妃忍着一口气,艰难地维持着笑容:“你也知道如今大皇子被关进了宗人府,那个位置十之八九便是衍儿的了,而你过两年也要去封地,你们都是母妃亲手养大的,以后要互相帮衬。” 萧干靠坐着,大大方方地盯着淑妃:“哦?母妃是想儿臣如何帮衬?” 淑妃忽略了她语气中的阴阳怪气,柔声道:“你一个女儿家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找个称心的人嫁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至于封地的治理,这些事便交给男人们。” 萧干挥开摺扇,掩面而笑:“哦?那母妃有何人选?” 淑妃摸不清萧干的笑意,但见她既感兴趣,便又接着说道:“那人虽没有一官半职,但却是个极有谋略的,模样又好,又是个可靠的,你的女儿身也不会泄露出去,日后你还能轻松许多,只是——” “只是什么?”萧干终于止了笑。 “只是,他有些女气,不过这正好他可穿女装,掩人耳目。” 萧干站起身,慢慢踱到淑妃身前,弯下腰与淑妃对视:“那儿臣再猜一猜,这人可是母亲的人?” 淑妃尴尬一笑:“知根知底,母妃才放心。” 萧干轻笑一声直起腰,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女人,从她记事起她母亲每日都画着精緻的妆容,她从未抱过她,从未哄过她入睡,而这些,她都对萧衍做过。 “母妃,你知道么,儿臣有些时候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从我出生的时候,你便替我做了选择安排了你认为最好的路,现在你还要安排儿臣的后半辈子么?”后面几句话萧干几乎是用吼的,这大概是她二十年的生命里的第一次失态。 淑妃似乎被吓住了,半晌未说话。 萧干背过身,有泪滑落。 “母妃,你知道我有都羡慕八妹妹么?她的母亲虽只是个贵人,但八妹妹的一切都是她亲手操持的,她的母亲会给她做糕点,会给她绣手帕,会和她放风筝。母妃,你会什么呢?萧衍没来的时候,你终日害怕,你厌恶我但却不得不教导我,因为你想要我给你拿到那个位置,对,你还会四处搜罗方子给我餵很苦很苦的药。后来他来了,你不会害怕了,因为他是真的皇子,你也不会教导我了。但你会对萧衍嘘寒问暖,会给他做糕点,给他做衣裳。” 话到末了,萧干有些梗咽了。 淑妃慌乱地站起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抢白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知道在这深宫里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么?” “你还要为你自己利慾薰心找藉口么?”萧干闭上眼,冷冷地说道。 淑妃抓起茶杯摔在地上:“不知所谓!” 第38页 她大步走到门口,推开门气唿唿地离开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阿茶走进内殿,只见萧干在黑暗里静坐着,她走到她的身侧,沉默地站着。 出了崇庆殿,淑妃才觉得唿吸顺畅不少,方才在殿内,她似乎被什么掐住了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翡翠扶着淑妃的手将人送上上了步辇,步辇在悠长的宫道中缓缓前行,淑妃看向走在一侧的的翡翠:“翡翠,你说本宫在干儿的事上做错了么?” 翡翠立刻跪在地上:“奴婢不知。” 淑妃嘆了口气:“罢了,本宫问你做什么,起来吧。” 步辇依旧在前行,淑妃看着前面的路,目光坚定,她自语道:“本宫没错,没错——” 凤鸣阁中,四周静悄悄一片,萧宁正在午休。 不知梦见了什么,萧宁一脸苦色,额间沁满了汗珠。 忽的,她睁开了眼,只觉得股间似乎有一股暖流流了出来,她疑惑地掀开锦被,只见她身下洇红了一片。 “如意,快,快进来!” 坐在外间打盹的如意闻声睁开眼,立刻跑到里间了,见萧宁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明了:“恭喜长公主,如今您是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而后唤了小宫婢进来为萧宁清洗更衣换被,寻了个口舌伶俐的去长春宫报喜,再叫了个老嬷嬷进来与公主说些月事的注意事项和一些科普。 萧宁听得双颊绯红,心里既好奇又害怕。 陈皇后得了消息,立刻赶到了凤鸣阁。 里间只剩下了母女二人,陈皇后坐在床边替萧宁掖了掖被角,有些泪湿:“现在我的宁儿是大姑娘了。” 萧宁颇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低声应道:“嗯。” “看来母后啊,该把帝都的儿郎们都相看相看了,一定要让我们宁儿嫁个如意郎君。”陈皇后握住萧宁的手,打趣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追更的大大竟然更了13章,我只更了三章,实在不是敬业的咕咕,所以再更一章 第35章 “母后,儿臣不想嫁,就想呆在母后跟前。”萧宁反手握住陈皇后的手,认真道。 陈皇后只当她是孩子气,展颜道:“傻孩子,呆着呆着就成老姑娘了,待父皇母后百年之后,你怎么办?” “儿臣有如意,有食邑,即便母后百年之后,儿臣也能应付过来。”萧宁坐起身,陈皇后替她拿枕头垫在身后。 “如意终归要嫁人的,她从小服侍你,你可忍心让她终生独身?”陈皇后轻轻替萧宁揉着肚子。 如今的萧宁跟只猫似的,舒服得蹭了蹭陈皇后的胳膊:“母后,那你忍心见儿臣到别人家去?” 陈皇后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萧宁的脑袋:“你是长公主,随时可以回家来。做母亲的啊,都希望子女膝下有子女承欢,身侧有良人相伴,这样他日去了,也能心安。” 萧宁闷闷道:“那若是对方是父皇那样的人,女儿该如何是好?” 陈皇后心里一滞,随后坚定道:“他敢?你若不称意便休了他,再找个好的。” 萧宁趴在陈皇后的臂弯里不说话了,陈皇后语重心长道:“母后希望你能早些选定夫君,再过些时候这京城里乱起来了,便不好选了。” 萧宁只觉得心里烦躁,却又说不出个缘由来,心中越想越不安。 陈皇后稍坐一会后便离开了,萧宁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到了外间,由如意扶着去了后院凉亭。 刚刚穿过垂花拱门,便听见刀剑相向的声音,萧宁心中一慌,循着声音望去,之间空地上陆晴晚正与一女子在比试,西翠西泠二人站在一旁,意识到这是切磋,她才松了口气。 萧宁沿着迴廊走到凉亭坐在美人靠上,继续观战。 “这些天每日午后,陆姑娘便会来这练剑,或是与侍女切磋剑术。”如意在一旁解释道。 陆晴晚与时音打得正酣,半点没注意到萧宁那边的动静,时音是父亲给她的人中剑术最好的,自从席师父走后,她便没了剑术老师,时音便正好补了缺位。 按理说,陆晴晚的剑术已经是极好的了,但前些日子火·药的出现以及这一世与上一世太多的不同让她越发不安,时间变得愈发珍贵,她的行动太慢了,这样的酣战和练习能够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陆晴晚才停了下来,西泠拿着湿毛巾替她擦了擦额间的汗,西翠忙递上一杯茶。 萧宁还坐在凉亭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晴晚的方向,直直盯了半个时辰。 “公主,陆姑娘练好了。”如意提醒道。 “回吧。” “啊?” 如意不解,怎么不上前说说话便走了呢,明明在这看人家看了半个时辰。 “累了。”萧宁站起身看着陆晴晚的方向低声道,有意抹去了一个“她”字。 如意只当是萧宁累了,便不再多话跟着她离开了此间。 陆晴晚刚回到房间,时一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主子,老爷来信了。”时一从怀里拿出牛皮信封送到陆晴晚手中。 陆晴晚并未急着拆开信封,反而问起另外的事来:“当时我让你们不要再查萧衍生母的事情,那时候你们查到什么再同我说说。” 时一思量片刻,将当时得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萧衍生母原本是个宫女,但有姝色,为人八面玲珑,就此当上了贵人,而她入宫前父母双亡再没其他的亲人。” 第39页 “她当真是难产死的?” 时一顿了顿:“属下也有疑惑,正要再查下去,主子就说不要查了。如今可是要再查?” 陆晴晚拈了拈手中的信封,思量片刻:“罢了,你先回去等西泠联繫你。” 话说陆父回到西南任上后,便从席师父推荐的将士入手,逐一排查,这一查不要紧,惊觉军中要职被那些人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位,而其中一位他一直看好打算熬熬资歷后提拔为副将的青年人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陆父当机立断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到时一手中,与陆晴晚商量对策。 陆晴晚看完信,心中暗忖:一个十五岁的亲母早丧的皇子,养母家中虽是武将,但根基不深,这样的手笔不大可能出自淑妃母家,看来,萧衍身后该是有一股势力存在,可能连淑妃也不知情。 她坐在梳妆镜前,惊出了一身冷汗,前世与萧衍当了几年便宜夫妻,她竟也丝毫没有察觉那些人的存在! 太慢了,她有些恼恨自己的年纪,现下即便在皇帝跟前露了脸,皇帝也只是打算培养培养她,近些年绝不会有任用她的打算,相当于萧衍已经开始排兵布阵上阵杀敌,而她还只是个后勤人员,且现下粮草充足,根本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她需要一个机会。 西翠挑开帘子走了进来,说道:“小姐,今日公主那边请了御医,皇后娘娘也来过了,可要去看看?” 陆晴晚有些时候也好奇为何西翠能快速在一个地方建立消息网络,明明自午间便与自己在一处,才分开一会便知道了公主那边的事情。 走出屋子,一抬头便见满天红霞,望向楼下时,粼粼波光像是染了色,十分可爱。陆晴晚的心平静了不少,她往萧宁的寝殿走去,才走到门口,便见如意走了出来,她食指放在唇间:“嘘——陆姑娘,公主睡下了。” 如意又指了指院子:“那边说话。” 走到院中,陆晴晚才问道:“殿下今日为何睡的这般早?” “我家公主今日有些不舒服,便早些睡了。” “御医如何说?可严重?”印象中许是身边的人妥帖周到,萧宁极少生病,连个发烧咳嗽都少见。乍一听萧宁不舒服,陆晴晚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如意掩面一笑:“陆姑娘不必忧心,公主没有大碍,只是近日公主脾气可能有些不好,还望陆姑娘能多多体谅,哄哄我家殿下。” 陆晴晚见如意神情轻松,又将她的话细细一想,便知道了萧宁八九不离十是来初潮了,应下后便告辞了。 晚间陆晴晚躺在床上,西泠吹熄了蜡烛,正要往外间走,便听见黑暗中陆晴晚的吩咐:“明日准备一个汤婆子带到学堂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是中午12点更新,有特殊情况会在文案说的 现在开始两只小可爱的相处会有些缓和,不会有太多的抬槓 第36章 翌日,早朝之后,御书房中。 萧峰背着手凭窗而立,薛钊则是站在一旁放低了唿吸。 久久,萧峰才嘆了口气:“罢了,先将老大放出来吧,至于案子,就说是玄门余孽做的。” 原来经过薛钊的排查,发现大皇子与三皇子都有长期购入硫磺,三皇子甚至为此买了一座矿山。 薛钊有些为难:“陛下,玄门不是已经灭门,此番若是用玄门做幌子,难免人心浮动。” 萧峰冷哼一声:“无妨,如今海晏河清,朕还在这儿,玄门朕能灭一次还怕什么铜门铁门?你若不放心便弄个阵仗出来,纵有玄门余孽也就在这一次灭个干净。” “是。”薛钊领命便要下去,萧峰又将人叫住了:“卷宗上莫要提到你查到的。” “奴才省得。”薛钊是萧峰的心腹,这些年来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且件件都合了萧峰的心,今日这般嘱託,也可知道萧峰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那矿山,给朕查封了,且将大皇子家参与採购的奴才找个由头抓到牢里,明日午后问斩。对外明确是朕的意思。”说完,萧峰便挥了挥手示意薛钊可以退下了。 薛钊会意,看了眼皇帝的背影,忽觉得这背影似乎一下子矮了下去。 也是大皇子三皇子做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没有不臣之心也有些大逆不道,陛下是皇帝也是一个父亲,保不齐会心凉。若是心彻底凉了,那储君之位可是会发生偏移,薛钊虽说一直没有站队的想法,但是给有希望的皇子行个方便,于他有利而无害。 薛钊退出御书房之后,打算日后撞见二皇子时,和颜悦色些。 而此时淑妃正领着自己的一般侍从远远地走了过来,翡翠手里拎着食盒,用意不言而喻。 淑妃进到殿内,行了礼,便招唿着翡翠将糕点一一摆在几案上,糕点倒是藕绿、淡粉、浅杏十分清新可口。 萧峰不似方才与薛钊说话时那样沉重,反而一脸笑意搂着淑妃坐下:“爱妃有心了,朕正好有些腹飢。” 淑妃难得娇羞一笑,拿了小块糕点亲手餵到萧峰嘴里,两人磨磨唧唧糕点进嘴里的不多,衣裳上到时洒了不少,萧峰见状,想到了年少时与淑妃耳鬓厮磨的情景,心中一软,吧唧一口亲了亲淑妃的脸蛋。 情正浓时,淑妃觉得是时候了,便半撒娇的口吻嗔道:“陛下,您什么时候赔衍儿一个媳妇,十日之期可是快到了。” 第40页 淑妃依偎在萧峰怀里,并没有瞧见萧峰眼中情意减退冷光乍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陆家丫头臣妾着实喜欢,看着哪哪都好,陛下指婚的时候可要跳个与陆姑娘相差无几的。” 她来时是没准备说后面的话的,毕竟指婚之事牵扯了那日的不快,不宜要求过多,但感受到萧峰的情意,淑妃便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萧峰却忽地站起身,一点不管怀里的淑妃,淑妃险些跌落到地上。 “陛下——”淑妃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哐当一声,装糕点的盘子碎在了地上,糕点滚到了桌底。 “给朕滚出去!”萧峰震怒,他难得想起与爱妃年少时的缠绵,而爱妃的心里却是想着给捞儿子的好处,且这儿子胆子大得很,不仅会陷害手足还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 儿子没有想着老子,姬妾如今讨好他也是为了儿子,他这个帝王在这一刻感到了高处不胜寒。 学堂下了课,陆晴晚正和萧宁往外走时,慕容娴追了上去:“多谢陆姑娘,我家绣娘已经描好了花样子,现下物归原主。” 说着,慕容娴便从东珠手里接过荷包就要为陆晴晚繫上,一旁的萧宁手里还捧着陆晴晚准备的汤婆子,咳嗽了两声:“陆晴晚,你这架子倒是大得很,敢劳烦右相家的小姐给你系荷包?” 慕容娴闻言一顿,便将荷包直接递到了陆晴晚手中,陆晴晚抓住荷包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萧宁轻哼一声:“还不同本公主走?” 陆晴晚一直记得如意的话,也没与萧宁顶嘴,顺从地与她并肩而行,正经过御花园时,萧衍正由一个小太监引着远远地往这边走。 陆晴晚眯着眼仔细观察萧衍,她许久没见他了,就她现在看到的萧衍确确实实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没有前世当上帝王之后的那份迫人气场。 岁月沉淀下来的气场是很难掩藏的,正如她自己,即便她有意隐藏,但还是有种少年老成的意思在,陆晴晚悄悄将萧衍是重生的可能排除了。 “三皇兄这是打哪儿去?”萧衍走到跟前时,彼此见了礼,萧宁问道。 萧衍宽厚一笑:“母妃有恙,皇兄去看看。”说着这话,萧衍余光瞥了眼陆晴晚,萧宁察觉到了,不自觉往旁边一挪,挡住了萧衍的目光。 待萧衍走后,萧宁看了眼陆晴晚,有些不自然道:“本公主这哥哥虽然看着大肚,可心眼小着呢,你先前让他丢了颜面,他定然会找补回来,没本公主在的时候,你还是不要与他见面得好。” 陆晴晚摸了摸荷包,虽知道萧宁是一片好意,但她这话说得像是她要去攀附三皇子似的,忍不住抢白了萧宁几句:“三皇子自己长了腿,他若想跑到臣女跟前,臣女有什么阻止的法子?难不成臣女要和公主栓在一处,时时不分离?” 第37章 萧宁横了陆晴晚一眼,念在她给她汤婆子的份上,她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陆晴晚见萧宁没有反驳,自顾自地往前走,摸了摸鼻子,思量是否自己太过分了,于是她大步追上萧宁,轻飘飘说了句:“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 萧宁虽没搭话,但心中甜丝丝的,园中鹅黄、纯白、淡紫的雏菊竞相开放,一眼望去美不胜收,萧宁指着盛放的雏菊转头看向如意:“今年的雏菊开得不错,让人剪几朵搁在花瓶里。” 她顿了顿,补充道:“陆姑娘屋里也送几朵去。”如意一一应下。 一行人踏进凤鸣阁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陆晴晚是念着荷包的事情,而萧宁则是想着要挑个什么样的花瓶给陆晴晚放在屋子里。 陆晴晚挥退左右,将荷包解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张小纸条外带一枚银制指环,只不过这指环锃亮,瞧着像是刚制成的。 她拿着指环把玩一番,之间指环外环上刻了一个小篆的“玄”字,且四周有个藤蔓环绕,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她展开纸条,原来慕容娴并未能从慕容右相的书房拿出东西来,于是根据记忆寻了工匠打造了这样一只指环,这指环的主人属于萧衍的生母——玄门曾经的门主锦衣,玄门的各大头目都拥有这样的指环,只是他们手中的指环是铜制的,玄字周围也没有那种藤蔓环绕。 现存的资料记载中,只有各大头目所拥有的的指环,这也是陆晴晚觉得熟悉的原因,至于门主的指环一直不为人知,而慕容娴之所以能仿制出来,还是因为她幼时闯入慕容右相书房时曾经见过这东西,已经对对于这玩意由来的卷宗,当年锦衣难产而死之后,皇帝并未将她埋入皇陵,而是命慕容右相连夜将这尸身运出了城,这也是门主指环最终落入慕容右相手中的原因。 “仿制?”陆晴晚摩挲着指环,反覆揣摩这个词。 且不说慕容娴是否能弄来这样一个指环,但从这个仿制品中也可以窥到慕容娴的一点试探,信她,还是不信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陆晴晚与慕容娴若真是想合作,确实是需要建立足够的信任。 窗外树影婆娑,一场秋雨即将到来,陆晴晚目不转睛地盯着在风中摇摆的树枝,这摇摆的树枝同她此时的心是一般的,她反覆掂量,慕容娴想要为荣珺大长公主正名的意愿,如何正名?首要的便是需要当今皇帝下台,再拥立一个愿意为荣珺大长公主正名的君主。 第41页 若是萧衍当真是窃国者的骨肉此事一旦揭发,他便彻底失了当皇帝的机会,再联繫慕容娴往日与萧衍来往的情况来看,在萧衍与萧启之间,很明显慕容娴选择了萧衍,而今慕容娴若是没有说谎,那便是与她交了底,也没了萧衍这一条后路。 若是谎话,她的目的何在呢?想到这,陆晴晚决定信任慕容娴。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几滴雨飘进窗内,正巧落在纸条上,湿润之处迅速晕开,模煳了字迹。 而另一边的宗人府,萧启则被狱卒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心腹太监苏林早就带着干净衣裳与油纸伞在门口迎接。 萧启换了身干净衣裳,苏林连忙走到他身边,替他撑着伞,萧启好心情地问道:“这一系列的操作摆明就是有人陷害本殿下,父皇可是将老三给揪出来了?” 因着下了雨,宫道上基本没有行人,苏林斟酌一番,小心翼翼道:“陛下没有抓三殿下,不过,嗯,金甲卫将外面购买硫磺的小卓子抓了定了明日问斩。” 萧启面色一白,抓住苏林的手腕:“定的是何罪名?” 他没想到,他父皇的手下竟然有人能知道这火药的原材料,这一疏忽简直要命,可他父皇却又将他放了出来,是何用意? 苏林连忙答道:“与硫磺不沾边,不知为何有一个自称是小卓子老爹的人跳了出来,说他不敬长辈,忤逆长辈。说是为了严惩这股不孝之风,故而午时问斩,杀鸡儆猴。” 萧启摸了摸额间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飘落的雨珠,他脑中飞速闪过一个答案:“老三难道毫髮无损?” 苏林松了口气,幸好来之前去打听过这消息:“明面上并没有,不过经过奴才的一番打听,陛下将三殿下的一座矿山给封了。” 马车正在宫门口等着,萧启踩着苏林的背进了车厢,苏林收了伞也跟着上去。车夫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扬起马鞭:“驾——” 听着雨声与车轱辘声,萧启闭目养神,有些惊恐的心渐渐平復下来,看来老三也不是个老实的,背地里也在捣鼓火/药,只是不知道他的方子是何处来的。 细细想来也正是因为萧衍也不干净,法不责众,皇帝也只好轻轻放下警告二人。 这大概是兄弟少的好处,皇帝得用的儿子不过他二人而已,若是将真相捅出来,日后谁当储君都有污点,这是向来好面子的萧峰所不愿看到的。 安抚完淑妃的萧衍刚刚踏出长庆殿,便见他殿里的首领太监王庆在门口来回踱步,见他出来,小跑着跑到他身侧,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萧衍脸色刷白,实在失策。 他回头看了眼长庆殿,今日淑妃被训斥恐怕也是因为他的事情而被牵连,他冷静下来时,松了口气,皇帝这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再计较的意思,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便缓缓往自己住所走去,,忽的想到一点,他问道:“那父皇是如何了结这件事情的?” 王庆挠了挠脑袋,说道“好像是说是曾经那个玄门余孽作祟,不过金甲卫已经去叫了他的老巢。” “当真?”萧衍停下脚步,脸色并不好看。 王庆有些发懵,并不知道为何自家主子反应如此之大,萧衍抬眼看了看这天,思量片刻,便夺过王庆手中的伞,丢下一句“你先回去,本殿娶掖庭看看崔公公,这么阴冷的天气,他的腿该发疼了。” 虽说王庆是他的心腹太监,但关于玄门之事他一直是慎之又慎的,因而王庆一直对他与玄门的关系一无所知。萧衍此举十分异样,但王庆这人深知难得煳涂,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话。 萧干正巧今日去找了君泠讨教如何行文,眼瞅着这雨下了起来,俗话说下雨天留客天,君泠并非不知人情世故的人,到了午间萧干打算告辞,她挽留道:“公子不若在陋舍用了饭,等雨小些了再走。” 萧干看了看天边黑沉沉的一片,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你们觉得上一章不甜,所以立刻把这章补上 第38章 饭后,柳儿与阿茶一同收拾碗筷,萧干则是与君泠坐在亭子里听雨声,谁都没有说话。 萧干十分惬意,甚至想打个盹,也是奇怪,君泠虽眼盲却又好似生了双天眼一般,察觉了萧干的困意,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苏公子若是倦了,便趴着休息一番吧。” “啊?”萧干看了看硬邦邦的石桌犯了难,这如何睡得? “苏公子难不成还想进内室?”君泠语调平平,不熟悉她的人以为她是在嘲讽,但经过这一上午的相处,萧干知道这人早已经吐槽人吐槽成了习惯,并无多大恶意。 “君泠说笑了,我只是担心我睡着了,你会无聊。”萧干尴尬一笑。 “不,我喜欢这样的雨天,静坐着,无人打扰。” 萧干不想说话了,她活了十八年还是头一回见君泠这样每句话都能把天聊死的人,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侧着头看着君泠,她今日向她请教了诸多创作上的问题,她说得十分详尽,不知等她问玄门的事情时,她是否也会如今日一般如实相告。 君泠觉得有些口渴,便伸出手在桌上摸索茶杯,萧干见状,抢先一步将茶杯递进她手中,君泠皱了皱眉:“我自己可以,不必劳烦苏公子。” 第42页 萧干察觉到君泠的不悦,心中暗恼:为何君泠眼盲,若不是眼盲,她只需在她跟前露几回面,不愁套不出想要知道的消息。 现下,即便是抛媚眼也全是给了瞎子,没半点用处。 萧干忽地想起女将军异闻录中,女将军曾与一女子义结金兰,尔后互相扶持走过很艰难的一段时光,荣珺大长公主是否有与人结拜过,歷史上并未有记载,十之八九是这君泠杜撰的,她既杜撰了这一情节,想必心中对这结拜是有几分认同的,于是她坐起身,饶有兴致道:“我觉得与你实在投缘,不若结为异姓兄妹如何?” 君泠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她从腰间摸索一番拿出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角,难得有了笑意:“兄妹?敢问苏公子贵庚?” “十八。”萧干回道,根据时下的一般习俗,女子一般十八岁前便出嫁了,因而在她看来,君泠最多也就十八岁,说是兄妹并无不妥之处。 “小女二十又七了,便是结拜也该是姐弟。”君泠放下茶杯,面向萧干。 萧干很是震惊,从皮相上看,君泠实在不像近乎而立之年的人:“君泠看起来顶多十八,可否告诉我平日是如何保养的?” “少笑。”君泠恢復了平淡面容,“这样便不会有褶子。” 萧干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要知道萧干平日与人来往都是挂着笑的,不知积了多少褶子,于是她刻意敛了笑意,端肃着一张脸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结为姐弟如何?姐姐一女儿身在这帝都生活,难免有不便之处,需要男子出面。” 君泠摸不清萧干究竟想要做什么,于是便应下了。 柳儿与阿茶收拾妥当之后,便到了凉亭服侍,走之前,萧干还是笑着与君泠搭话,而此时却是绷着一张脸,似乎闹了不愉快。 阿茶疑惑地看了柳儿一眼,柳儿也一脸懵,萧干这是第二次到府上拜访,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严肃。 君泠“看”向柳儿吩咐:“我与苏公子已经结为异姓姐弟,下次苏弟到访,直接让他进来便是。” “啊?”柳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看向萧干,萧干点了点头:“不错。” 阿茶也是一脸莫名,方才萧干的脸色可不像是结了异姓姐弟,反倒是像结了仇家。 萧干察觉了阿茶的疑惑,解释道:“泠姐方才传授了我保养的法子,少笑便老得慢些,日后你也莫要嘻嘻哈哈,仔细起褶子。” 阿茶ヽ(ー_ー)ノ 雨势渐小,君泠眉宇间有了倦意,萧干十分识相地告辞。 刚回到宫里,便接到了皇帝的口谕,让她从明日起开始上早朝参议朝政。 另一厢掖庭中,萧衍与崔公公一同进了屋,问起玄门如今的情况,再将皇帝目前的举动一说,崔公公摇了摇头,许久不说话声音有些哑:“玄门并没有出事,那处地方不是我们常驻的阵地。” 萧衍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了一口气:“崔公可觉得父皇是在试探我们?” 崔公公佝偻着背思索一番再摇了摇头:“奴才认为不是,这样实在打草惊蛇。” 萧衍也觉得有理,靠着椅背坐下:“我在崔公这小憩一会,崔公自忙去吧,半个时辰后来叫我。”萧衍实在五岁时才到淑妃跟前养着的,再之前便是由宫人们养着,虽说皇帝派了乳母照顾他,但崔公是他生母死前嘱託暗地里照顾他的人,在很多乳母不在的时候,都是崔公陪着他,在崔公这,他常常能睡个好觉,但自从他被养在淑妃膝下,这样的时间并不常有。 凤鸣阁中,西泠拿着萧宁遣人送来的花瓶和雏菊进了屋,寻个合适的地方摆着,陆晴晚见她捣鼓了半天,也没寻到满意的地方,便指了指美人榻旁边的几案:“摆在那处吧。” 西泠摆好后,也觉得满意:“小姐总是好眼光。对了乞巧将至,到时候可以采些花捣成汁来涂指甲。” “这么快便要到乞巧了么?”陆晴晚有一阵的恍惚。 说到乞巧,西翠兴奋起来:“到时候啊,小姐我们出去看灯会吧。” 陆晴晚点了点头,忽地脸色有些不太好,她隐约记得前世这一年的乞巧节,青州遭了水患,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后又因为处理不当而导致瘟疫横行,死伤无数。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西泠上前扶着陆晴晚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无碍。”陆晴晚勉强笑道,这场瘟疫延续了又两月之久,最后整个青州城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才止住了这场瘟疫。 她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她的外祖父是青州的县令,当时瘟疫发生时,母亲带着她回了青州,但被官兵拦在了城外,眼睁睁看着青州城被活活烧没了。 现在她似乎还能听到那时城门内病人的惨叫,渐渐停止地撞门声以及城墙上坠落的燃烧着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真希望每一章都能有小可爱的留言(疯狂暗示.jpg)这样就不会因为觉得单机而没有动力存稿了。 第39章 萧干明日起上早朝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传遍了朝野上下,该知晓的人悉数知晓。 萧启沐浴之后正在用膳时得了消息,一气之下将桌布掀了,碟碗菜餚噼里啪啦全摔在了地上。万万没想到,这次他与萧衍相斗,竟让萧干渔翁得利。萧干,这个早就被父皇放弃的皇子,如今竟是要起用了么? 第43页 宫外一处宅院之内,萧衍在书房静坐,父皇明显是将萧干推出来与他俩别苗头,就不知道淑妃是如何打算的,她的母族是要站在萧干身后还是他身后呢?萧衍心中存疑,试想了一番与淑妃决裂的可能,但这五年来淑妃都将宝压在自己身上,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做了,彼此谁也没有谁干净,决裂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萧衍站起身一直走到大门外,正对面乒桌球乓制造噪音的,正是他在建的皇子府,他如今监工,索性就住在了对面。 雨已经停了,天际一片澄明空远,空气中还有潮湿的味道,萧衍闭上眼,如今连他自己也已经开府,萧干十八岁却仍住在宫中,而淑妃向皇帝提出自己需要宫外开府的需要时,为何忽略了萧干这个亲儿子去?是真忘记了,还是说淑妃根本没想萧干开府,而是志在东宫?想到这,萧衍心上一片寒凉。(淑妃:我不是,我没有) 长庆殿中,自从在皇帝跟前落了颜面,淑妃便卧床不起,忽地打了几个喷嚏,侍候在一侧的翡翠见状,连忙将半开的雕花大窗阖上了。 凤鸣阁中,陆晴晚也得了消息。 这是在她预料之外的,原先她自己一人时,是准备打压萧衍让他没办法做皇帝的,虽然萧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若是她有足够的兵力和威慑,萧启也勉强符合她的要求。而从慕容娴的角度看,她是不看好萧启的,两权之下,萧干的崛起倒是好事,她与慕容娴更易达成共识,且他根基不深,更好掌控。 思量间,不知不觉她已经将花瓶中的雏菊薅掉不少。 “小姐,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西泠手里拎着刚收好的包袱,方才陆晴晚已经遣人到萧宁处报备今夜要归家的事。 陆晴晚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看了看手上花瓣的残骸,面上一哂,将手背到身后:“现在就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陆府,清月正在为陆夫人布菜,陆夫人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碗筷,揉了揉太阳穴:“近日也不知怎么的,右眼跳得厉害,时常心慌。” “奴婢这就唤人去请大夫。”清月正要退下,陆夫人出声拦住了她。 “罢了,不必麻烦,待会去佛堂念会经,许就好了。”陆夫人看了眼桌上的菜色,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日后不必准备这么多,三菜一汤即可,多了实在浪费。” 清月见陆夫人气色不算差,便也没规劝。 偌大的陆府,如今只有一个女主人在,且女主人是个不假辞色的,奴僕们都谨小慎微,陆夫人平日也不怎么与其他夫人来往,整个府邸一片悄寂,如同一潭死水。 陆晴晚回来后,这个府邸才慢慢热闹起来,管家笑着问陆晴晚可有什么想吃的,柴房也得了消息多预备了些水。 陆夫人正要往小佛堂去,便听见前院的响动顿住脚步:“前面怎么了?” 清月闻言,便让身边的小丫头去前头看看。 小丫头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三个人,正是陆晴晚主僕三人。 “母亲。”陆晴晚见了礼,陆夫人也有几日没见到她了,打量了她一番,个头窜了不少。 陆夫人点头,转身便要沿着原本的地方走。 “母亲。”陆晴晚叫住了陆夫人,“母亲也有许久不见外祖父了,晴晚也有些想念外祖父,不若女儿陪着母亲去青州一趟?” 陆夫人侧转回身,深深看了陆晴晚一眼,她这些日子夜里时常梦见少时在青州的事情,奈何她一个妇人家,丈夫不在家,若是孤身回娘家,总有些不合适,故而这些日子只写了些书信。 若是带着陆晴晚一起,也可以打着女儿想念外祖的名义,也算名正言顺。 陆晴晚的目光一直落在陆夫人身上,隐隐露出一丝期待。 而陆夫人似乎在沉思什么,迟迟不见答覆。 清月见状,忙笑道:“小姐和夫人真是母女连心,夫人昨日才给青州寄了信。奴婢也想念青州的乞巧了呢,小姐还没见过青州的七夕吧。” 陆晴晚柔声道:“清月姑姑不妨和我说说吧。” 清月接着话茬说了下去:“青州的民风更为开放些,年轻男女在乞巧这一日必是会带着面具出门,早就彼此有情的,会一同去青江放河······” 清月说得绘声绘色,陆夫人听着她的描述,似乎也回到了青涩的少女时代,唇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柔和下来。 “你幼时我与你父亲曾带你回去过,那时你还小,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陆夫人出声,这是十岁以后陆夫人同她说话最温柔的一次,话没夹枪带棒,眼里也无丝毫厌恶,“你既想去看看,明日便启程吧。” “好,母亲早些休息,女儿先回房中收拾收拾。”陆晴晚眉眼中透着喜意,陆夫人难得没有拒绝她。 陆夫人颔首,看着陆晴晚消失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她的心竟渐渐平静下来,她看了眼脸上仍带着笑意的清月:“便不去佛堂了,回屋好好收拾一番,马车颠簸,今夜睡个好觉。” “是。”清月含笑应道,“奴婢实在是想念在青州的日子。” “我也想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府里那棵枣树还结不结果,没了我们这些皮猴,枣子是不是都烂在地上了。”语气里都是怀念。 那些年少时的记忆一下子便涌了出来,陆夫人与清月缓步往倚翠居走去,月光星星点点洒在她们身后,树影婆娑,人影凌乱。 第44页 晚风穿过游廊,透过墙缝,拂过轩窗,倚翠居与揽月阁的灯盏渐渐都熄了。夜深了,陆府陷入沉睡之中。 ······ 天尚未破晓,陆府便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下人们开始忙活起来。粗使丫鬟们打了水进里屋伺候主子洗漱,大丫鬟们则是站在门口指挥着杂役将行李一箱一箱地搬到马车里,马夫站在一旁检查马蹄妥帖与否,王管家则是站在院中给随行的护卫训话。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同样早起的,还有崇庆殿的主僕们,无他,这是萧干第一次上朝,绝对不能迟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概需要虐一波萧干,我不忍心虐萧宁和小陆,只能牺牲牺牲干干了 第40章 萧干穿戴整齐刚踏出殿门,便见门口黑乎乎似乎有两个人影,走近一看,原来是淑妃。 淑妃连忙上前:“你父皇既要你上朝,你也该收了你那散漫的性子,多多帮衬帮衬衍儿,兄弟齐心——” 萧干耐着性子听了几句,说到最好知道还是老生常谈便不等淑妃说完,便大步向前走了,留下有气没得撒的淑妃。 “逆子——”淑妃捂着胸口愤愤道,翡翠打着圆场:“时候不早,殿下许是怕迟了早朝。” 萧干不傻,联繫近些天她两个兄弟的遭遇,便知道父皇将自己拎出来未免没有与他二人别苗头的意思,但她毕竟是没有根子的,且这些年她父皇多少心血放在那两兄弟身上,她若是太过出挑实在不好收场,于是便打算只应个卯划划水便够了。 但淑妃偏偏这时候撞上来,平日散漫见人三分笑的萧干,心中也憋了口气,这口气其实已经憋了十年了,只是一直被她压着,今日却是到了极限。萧干怒极反笑:“总不能事事都能如她的意。” 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只好放轻脚步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神仙打架,不听不看不多话才是正理。 今日的早朝,不知是否是要给萧启萧干二人下马威,朝臣们每每提出问题,他都会问上一句:“干儿怎么看?” 萧干本就对治国理政有些兴趣,书读了不少,再加上心中憋着一口气,谈吐间没半点掩饰锋芒的意思,侃侃而谈且鞭辟入里。 朝臣们俱都吃了一惊,还有些汗颜,要知道他们教育自家纨绔子弟时,还都会捎上一句,你可不是二皇子,混吃等死也能等来一个王爷的爵位,想不到平日里风花雪月的萧干人家只是不显山不露水,实则胸中自有丘壑。 萧启和萧衍自然见到了朝臣们眼中的惊喜,难得二人对视后,极有默契地同时看向站在最前列的萧干。 萧峰微微颔首,十分满意地看着这个曾经没得到他多少关注的儿子,心中十分欣慰,暗道:此子天生聪慧,有朕当年的风范。 这些年萧启协理了诸多事务,可以说在政务方面,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虽不说游刃有余,但也不算差,且某些方面的认知比萧衍更加圆滑妥帖,若今日萧峰给他表现的机会,他与萧干也算旗鼓相当,兴许还能更胜一筹。 但奈何萧干给众人的印象便是整日里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兴许有些文采,但论到政事上便上不了台面,这次皇帝当众给了她表现的机会,彻底推翻了众人对她的认知,好比于国子监中常年倒数第一的人突然蹿到了前十,这远比第二名考到第一名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 萧启咬着后槽牙,心中满是不服。 萧衍更多的是惊讶,自他启蒙开始,淑妃便一直敦促他的功课,而对萧干却是放任自流,不闻不问,平日老师布置的功课,萧干也是能敷衍便敷衍,一向成绩平平的萧干何时有了这样的见地。 淑妃这个虚伪的女人,究竟瞒了他多少事情?想到这,萧衍沉下脸,果然如崔公所言,这宫中的女人一个也不值得信任。 但真正让萧衍与萧启同仇敌忾起来的事情还在后头。 今日正好到了十日之期,按照之前的约定该给大皇子与三皇子指婚了。 “启儿与衍儿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你们各自的母妃也时时在朕耳边念叨,朕今日便给你们指婚。”萧峰说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示意一旁的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礼部给事中赵霖膝下有二女赵奕欢赵弈秋,皆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值二女待字闺中,皇长子年已弱冠,皇三子年及十五,长子与卿家长女奕欢,三子与卿家幼女弈秋可堪良配······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萧启抬头呆愣愣地看着高坐在龙椅上的奕欢,一时间竟然忘了领旨谢恩。礼部给事中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且还与萧衍成了连襟,这样一来,岳家于他无半分助力且还有拖他后腿的可能。 “儿臣领旨,谢主隆恩。”萧衍倒是反应迅速,虽说心中不情愿,但想到萧峰封了他的矿山的警告,也只得先接旨再想对策。 慕容右相站在队列中,似乎只是随意一瞟,目光扫过萧衍、萧启最后落在萧干身上,然后收回目光,没透露半点情绪。 “怎么,启儿这是不满父皇的安排?”萧峰与萧启对视,语气里满是威胁,萧启心中满是不忿,顶着萧峰压迫性极强的目光与他对峙,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 “儿臣,领旨。”萧启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第45页 见这两个不肖儿子在自己手里吃了瘪,萧峰终于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笑容:有他在,这些人还翻不了天。 “钦天监寻个年底的好日子,礼部筹备起来,这两件喜事在年底一併办了。”萧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萧启与萧衍,“都起来吧,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行事稳重些。” 萧衍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头温润一笑:“父皇怎么可以忘了二皇兄,二皇兄如今还没成婚,儿臣怎么能抢在他之前,乱了长幼齿序。” 闻言,萧峰也有些发懵,前些日子淑妃与娴妃撺掇着要指婚时,可没一个提到萧干的,他国事繁忙,日理万机,也没想到这一茬。 萧干抬眼见了萧峰的神色,知道他忘记了那事,心中自嘲一番,便出列回道:“三弟可是忘了,钦天监测算过,若是不到而立之年我便娶了亲,恐命不久矣。” “正是,正是。”萧峰一本正经没半点心虚尔后训斥道,“这样的事情衍儿竟也会忘了,实在令朕失望,回去将《礼记》中的‘十义’好好抄上百遍。” 萧衍吃了瘪,只好应下,而一旁的萧启则是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下朝之后,萧干没与朝臣们寒暄,径直回了崇庆殿。萧衍看着萧干远去的背影出神,不知何时萧启出现在了他身后,幽幽说了一句:“三弟可是早就知道二弟的本事了吧,毕竟淑妃待你不是亲子甚是亲子,与二弟的关系也非我能比的。” 萧衍扭头看了萧启一眼,露出一个莫名的笑,便也走开了。 休息一番后,下午萧干便又和阿茶一道出宫往宣阳坊走去了。 穿过喧闹的街市,萧干二人正要拐进巷子,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一辆马车忽地从左边发了疯似的沖了过来,萧干听见声音转头望去,根本来不及动作,眼睁睁看着马车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体被撞倒,手肘与脸颊与地面摩擦之后火辣辣的疼,她转眼一看,便见马蹄正要落在她的腹部,她奋力往前一爬,腹部虽然躲过了,但小腿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还没来得及庆幸,便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 车轮竟硬生生从她腿间辗过!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阿茶惊慌失措地往她的方向爬,渐渐地整个世界昏暗了,她想,她大概要失去她的腿了。 另一厢,陆府的马车一路南行,走走停停,倒是顺顺噹噹。约莫走了一半路程时,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界,两边是巍峨的大山,中间一条不太平坦的大陆。经过这两山夹道时,马似乎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不安地嘶鸣,渐渐地放缓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等到了青州小陆就可以好好表现自己了。 存稿告罄ε(┬┬﹏┬┬)3 下一章我看看能不能写够三千字,好想要小粉花 第41章 走在最前面的护卫长拧眉,收紧了手中的缰绳:“驭——” 挥手示意身后众人暂停行进,陆夫人与陆晴晚并未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陆夫人的车驾在前,陆晴晚的略落后一步。 风灌过山谷,马车上悬挂刻有“陆”字的幡旗猎猎作响。马车停了,陆晴晚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她掀开车帘钻出了马车。 “小姐?”车夫听见响动回头,便看见陆晴晚往下一跳,稳稳落在地面上,“小姐快上来,外面有些不太平。” 西翠西泠也跟着钻出马车,“你们在上面等着我。”陆晴晚说完,便趴在地上,侧耳细听,索性她的本事还未丢,片刻便判断出约莫两里之外正有一队人马往这山谷刚来。她站起身,用手挡住如光抬眼望向两边的石壁,光秃秃的石壁陡峭异常,藏不了人,但那山尖尖上却是视线的盲区,陆晴晚将耳朵附在石壁之上,脸色逐渐严峻。 她看向护卫长,正巧护卫长也正好看向她,忧心忡忡:“秦护卫保护好夫人,带着大家掉头,快。” “撤——”秦护卫长大手一挥,众人便迅速调转方向往来路走。 山谷路窄,没有空间容马车掉头 陆晴晚当机立断,迅速指挥道:“西泠、西翠还有马夫,你们一一与护卫同乘一骑,剑给我。” 西泠回到车厢里,出来时手里拿着陆晴晚惯用的剑,扔向陆晴晚。 陆晴晚接到剑后,便几步并作一步,跳上陆夫人的马车,尽量简省话语:“母亲,此地恐有埋伏,你同我来,其余丫鬟都照着西泠他们那样做,动作迅速些。” 说完便拉着陆夫人出了车厢跳上马背,她回身一剑砍断马与车厢之间的缰绳。 石壁最高处,几个着了灰色粗布短打的姑娘一路推着几颗大石向前,在悬崖边边上齐整摆了一排,她们的目光落在一个叼着狗尾巴草,脸上有条伤疤的女子身上,而那刀疤女则是趴在悬崖边边上,俯视山谷中的情景。 整队人马正迅速往回走,女眷们被特意安排在中间,四周都有护卫照应。 “艹,发现了,给我砸——”刀疤女啐了一口,将嘴里的狗尾巴草随手一丢。 灰衣姑娘们就等着这句话,闻言便二话不说齐齐将大石往下推,大石纷纷呈抛物状往底下坠,山谷里响起山石相撞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 马受惊了疯了似的往前沖,队伍被冲散了。 巨石轰隆隆地砸了下来,所到之处血肉模煳,马的嘶鸣与人的惨叫混合着在山谷迴荡,山谷的出口就在前方,陆晴晚不敢回头,抓稳缰绳,拔下髮簪一把刺进了马/屁上。 第46页 伴随着骏马痛苦的嘶鸣,陆晴晚终于安然无恙地出了峡谷,被陆晴晚圈在怀中的陆夫人也是胆战心惊一场。 她正要转身,陆晴晚拦住了她:“母亲,别看。” 甫一出山谷,她便回头看了一眼,满目怆然。安然逃出的人不足半数,而另一半多的人悉数折在了里头,山谷口一块巨石砸出了一个坑,石头上还沾着热乎乎的鲜血。 秦护卫长骑着马到陆晴晚跟前,指着山谷的方向:“姑娘,还有一波歹人就要到了,我们是战是逃?” “如今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我们又折损了不少人,沿着来时的路逃。” 可陆晴晚话音刚落,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蒙面灰衣人正迎面向她们奔来,这群山匪不知走了什么捷径,从山谷后方绕到了前方,身后是随时有巨石咋咯的山谷,前方是一群手握大刀的灰衣人。 “秦护卫迎战保护好女眷。”陆晴晚握紧手中的剑,脚踩着马鞍向上一跃,轻点马背,纵身往一侧主人已经葬身于巨石之下的马儿飞去,尔后稳稳落在马背上,一手拽进缰绳,一手握住刀柄,夹紧马背:“驾——” 陆晴晚这正面应敌的架势,让陆夫人心中一慌,她看向秦护卫:“快去保护好小姐。” 留下几个护卫守着女眷和马夫,秦护卫带着其余人马往紧跟上陆晴晚。 擒贼先擒王,陆晴晚一开始便是冲着打头的蒙面女子杀去,那女子只露出一双鹰眼,见陆晴晚提剑向她刺来,也不露怯,挥起大刀格挡,接了一招。 只这一招,路晴晚刚便立马判断出,这是个狠角色。她不敢懈怠,全副身心都投入了进攻之中。 陆峰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留在家中保护家室的护卫们不说都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也是经过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对敌时透着股狠劲儿,因而对上这些山匪也算游刃有余,但寡不敌众,山匪在一开始受到了压制,但很快有了对策,採用人海战术多对一进行围攻。 护卫们有些力不从心了,而陆晴晚则是与鹰眼女子你来我往间,渐渐脱离了护卫与山匪对战的区域。 二人打着打着从马上打到了地上,身形更加灵活,一来一回之间,鹰眼女子的大刀直直地往陆晴晚脖颈砍去,陆晴晚往边上一闪身,刀面上附着几缕髮丝。 路晴晚来不及注意头髮,她现在的年纪和气力都有些吃亏,渐渐体力不支,她握紧刀柄,决定速战速决。 席师父教导她剑术时,曾教给她一招在绝境时克敌制胜的进攻剑招,陆晴晚稳住气息,一剑挑起沙粒,迅速转移到鹰眼侧面,直直朝着她的手腕处刺去。 这一招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快字,对方用刀,手是最为重要的支撑,这招若是快能一剑挑断对方手筋。 鹰眼女子见到这一招时,先是一惊,眼中狠意更甚,在剑尖抵达她手腕时,向后一仰,抬腿踢开利剑,往后撤了几步。 “你的剑术是谁教的?”这是打斗待现在鹰眼女子第一次说话,声音异常的粗粝。 陆晴晚没回她,方才那招竟然被她躲过了,那便没了机会,她只能硬战。 她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外,还是一个无名的山匪手中! 鹰眼女子见陆晴晚这不要命的架势,也不不再多说奋力应战。 秦护卫等人已经被山匪团团围住,一些山匪注意到前方由护卫保护着往外逃窜的陆夫人一干女眷,恐这些人惊动官府,便分了几人前去追杀。 马匹死的死伤的伤,陆夫人一干人只能靠着两条腿,大马而来的山匪很快便追了上来,护卫们拔出剑断后,但山匪站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很快便抹了那几人的脖子。 清月等人护着陆夫人往山林中跑,陆夫人回头看了眼下马追来的山匪,捡起伤到不能行走护卫的刀,才往山林深处跑。 陆晴晚只觉得虎口发疼,那鹰眼女子耐力极好,那把大刀使得虎虎生威,她本就体力不支,每一次迎下她的大刀,她都感觉自己要握不住剑了。 剑脱手了,陆晴晚有些绝望,鹰眼女子的刀口近在眼前,她喊道:“等等,你不想知道是谁教了我的剑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呀,今天卡文不仅更晚了还更不了三千(t▽t) 今天突然发现已经写到八万字了,这好像是自从我上一本完结一年半来坚持写得字数最多的一本了 第42章 大刀堪堪在陆晴晚颈间停下,若非鹰眼女子一手大刀使得出神入化,陆晴晚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陆晴晚咬唇,这时才真正理解了何为人外有人,何谓高手在民间。 “是谁,人现在何处?”鹰眼女子逼问道。 “你先让你的人停下。”陆晴晚余光扫了眼远处正在打斗的两拨人,再看向陆母等人原先呆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她心中一沉,“我要看到我母亲平安无事。” 鹰眼女子目光一凛,刀口微微向前一移,划出一道血口子,陆晴晚恍若不察,望着鹰眼女子坚定道:“我要我母亲安然无恙。” 从先前鹰眼女子第一次问她,她这剑术师从何人时,陆晴晚便察觉到鹰眼女子滔天的恨意,可见她对教她剑术的人是有多恨,比起轻而易举地杀掉自己,陆晴晚断定此人更想知道她的师父是何人,现在何处。 凭这一点,陆晴晚便有了底气与这鹰眼女子周旋。 第47页 鹰眼女子见陆晴晚这副不怕死的样子,只好用左手拿出挂在脖间的口哨,吹了一声,押着陆晴晚走向两拨人马。 “不想让她死的便给我停下。”秦护卫等人本就是困兽之斗,见陆晴晚已被挟持,便都放下手中的武器。 山匪们便乘势将人团团围住,陆晴晚抬眼看了鹰眼女子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鹰眼女子没搭理她,反而将几个山匪叫到跟前:“去追那几个女人,我要活的。”她又召跟前几人将陆晴晚等人缚了手脚,派了几人将峡谷里的财务统统抬到山寨里,再留下几人处理峡谷中的尸体,有条不紊,看样子她们占山为王已经有些年头了。 鹰眼女子拿出手绢擦了擦刀面将大刀放进刀鞘之中后,才有功夫搭理陆晴晚,乜了她一眼:“小姑娘,没人教过你,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么?” 陆晴晚脸色一白,清楚了鹰眼女子的打算,不过她向来乐观,这样能确保母亲一时的安全。 鹰眼女子跨上马打头走着往深山里走去,而陆晴晚则被几个人押着跟在后头,陆晴晚的眼睛被蒙住了,她只能依稀感觉到她们先是穿过了山谷,继而沿着林子中一条平坦的马路走了两刻钟,然后所有骑马的人都下了马,往河对面唿喝一声,众人上了小舟,沿着崎岖的山路七拐八绕才到了山寨。 陆晴晚侧耳细听,发现寨子中都是女人的声音,她换上和煦的笑容,柔声问道:“姑娘,你们这山寨怎么都是女人,男人们都去哪了?” 负责看守她的人有两个,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看着便是那种心眼少的人,一个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姑娘。 那浓眉大眼的姑娘有些不耐烦道:“我们这山寨十几年没有过男人了。” 这么说来,这山寨十几年前是有过男人的,然后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这山寨的男人都不在了,于是陆晴晚试探道:“真是稀奇,姑娘能和我说说这男人是怎么没的么,我见话本中的山贼,可都是男人。” 浓眉姑娘挺直了腰杆:“我们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当年就带着现今的几个当家,将这山头原先的山贼都给灭了,十几年了有好几拨人想抢地盘都没得逞。” 陆晴晚心下有了计较,装作仰慕的模样:“难怪我打不过你们老大,敢问你们老大师从何处,不瞒你们说我在我原先呆的地方可是武功最好的人了。” 浓眉姑娘摇摇头:“这我哪清楚。” “你们在这十几年了,竟然没有官府管管么”陆晴晚一脸天真,“话本里的山贼都是要被大侠和官府收拾的。” 浓眉姑娘刚想张嘴,便被旁边生人勿近的姑娘呵斥住了:“雪玲,你这张嘴是要将老大的消息都卖给她么?” 雪玲捂住嘴摇了摇头,然后松开手小心翼翼地看了对面的姑娘一眼:“白芍,你可千万别和其他人说我说了啥。” 白芍不置可否,等雪玲觑了她一眼时,才点了点头,復又看向陆晴晚:“别耍心眼,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陆晴晚识趣坐在稻草上,不再说话。 她心里却没停止盘算,在这十几年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竟然还没有官府来剿灭,不是官匪勾结便是这山匪实在厉害。 不多久,有个小姑娘来传话:“老大说将她带到大堂去。” 陆晴晚便被带着出了关押的柴房,蒙眼的黑布被解开了,一时间受不了强光,陆晴晚眨了眨眼睛才慢慢适应过来,一路上,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边的环境,发现这山寨两旁有一大片菜地,还有几个女人在地里忙活,宅子建得不算威严,门边走廊的装饰都十分像寻常女儿家的生活环境,若不是知道这是贼窝,她都要以为自己是置身在哪个苗寨里了。 踏进大堂,她便看到了她的母亲清月以及西泠西翠,出了衣裳有些赃物,手上有些划痕,她舒了口气,人都安在真好。 鹰眼女子坐在上首依旧蒙面,她左下首坐着是个脸上又刀疤的女子,她倒是没有蒙面,不过那做派,陆晴晚想起了京城坊市中的地痞流氓,腿大喇喇地搭在她旁边座椅上,没个正形,见到陆晴晚进来了,有些不屑地打量了她一眼:“不是说是陆行云的女儿吗,瞧着也就那么回事。” “君珩。”鹰眼女子不悦的目光投向刀疤女子,刀疤女子闭上嘴,用手比划给嘴上了拉链。 陆晴晚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陆母,陆母点了点头。 原来陆母一行人本就是大宅院中的女子,出门有轿辇,往深山里逃时,很快便被匪徒追上了,眼看山匪便要手起刀落将人灭口时,陆母凛住心神出声了:“我是当朝骠骑大将军陆行云的妻子,你们若是杀了我,可得想想后果。” 不说,这几句话还真是震慑住了追赶她们的山匪,正当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拿她们如何是好时,鹰眼女子派的人也到了,将这几人捆着上了山寨。 陆晴晚察言观色,发现那刀疤女子语气中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心中便有了些成算。 “你母亲的命如今在你手里,你可说说你那师父是谁,现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晴晚现在还是十二岁,所以体力肯定比不上已经成年的山匪头头 第43章 陆晴晚听出了其中咬牙切齿的意思,心念一转,只听她脸色一沉,嘴里说道:“不瞒姐姐说,我师父姓席,几个月前便藉口云游天下去了。” 第48页 “你耍我?”鹰眼女子作势要拿起放在几案上的大刀。 “姐姐冷静,我话还没说完。”陆晴晚寻思这山匪头头是个沉不住气的人,“经我找人查了一番发现,她哪是云游天下去了,是功成身退回老巢去了。” 陆晴晚一顿,察觉鹰眼女子听到老巢二字,眸光明显一亮:“她当年救了我父亲不过是为了在我父亲军中安排人手,姐姐可知道玄门?” 听到玄门二字,静立一旁的陆母,神色也有些诡异,关于席师父的底细,陆父与陆晴晚并没有透露给陆母,是以,这也是陆母头一回听说。 “那席师父背后便是玄门,如今玄门可是站在当朝三皇子背后,我无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 原本鹰眼女子还有一份怀疑,可当陆晴晚说到三皇子时,已经是彻底相信了。 刀疤女子已经拍案而起:“格老子的!席贱人这当间谍的手法可和当年如出一辙啊,狗改不了吃屎!呸——” 鹰眼女子警告似的看了刀疤女一眼:“君珩!” “好好好。”君珩敷衍似的坐了回去,不再说话。 陆晴晚倒是从这性子急躁的君珩话里窥探到了这几人之间的纠葛,也更加印证了之前的想法,于是她便乘机劝说:“姐姐的武功我是领教过的,比我那用细险恶的师父还高上一筹,我们不如联手好好报復她一番?” 鹰眼女子站起身冷笑一声:“想不到陆将军的女儿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不过这借刀杀人的伎俩,我可不吃。” 陆晴晚神色不便,继续侃侃而谈:“心狠手辣?姐姐若是知道席师父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在我父亲军中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说,整整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要职,其中一个还是我父亲看好要提拔为副将的后生,他们若是得了令斩杀我父亲,我父亲蒙在鼓里的话,岂不是白白冤死?姐姐若是我,会不恨她?况且我这些年她于我而言亦师亦母。” 中途,陆晴晚的余光瞥了陆母一眼:“且那玄门是窃国的组织,她们若是构陷我父亲,我祖上用鲜血一点一滴换来的名声岂不是被她们轻而易举毁于一旦?姐姐怎么能说这是借刀杀人,明明是互相协作,我父亲手下的兵不可轻举妄动,但姐姐的手下各个都是女中豪杰,陆家不缺钱财,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一起合作?” 听完这一席话,陆母深深地看了陆晴晚一眼,她从没见过这样从容不迫临危不惧循循善诱的陆晴晚,不过一想到这样成长起来的陆晴晚,目标都是为了那些权势与荣华,便又冷硬了脸色。西泠西翠脸上满是骄傲之色,这是她们的主子啊。 鹰眼女子的食指十分有节奏地敲着几案,并不说话,似乎是在思索陆晴晚的提议。半晌她抬眼看着陆晴晚:“玄门是窃国的组织,当年狗皇帝可是下了死命令将其绞杀,你为何不去举报三皇子窝藏玄门余孽,这样岂不是不费一兵一族,便将玄门拿下了?” 鹰眼女子死死盯着陆晴晚,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陆晴晚轻笑一声:“姐姐,不瞒你说这玄门实在狡猾,我至今没有寻到他们的老巢,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法子,空口白话的去举报,陛下凭什么不信自己的儿子,而是信我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即便是我父亲去说,我父亲本就手握重兵,皇帝得意的儿子便只有两个,他去说即便没有,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这件事难保不被看做是夺嫡的手法,到时候军中玄门的人再一构陷,我父亲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刀疤女子这时候眼中没了轻蔑,看向陆晴晚时还带了些敬佩:“你说你才十二岁,这心眼跟马蜂窝似的。” 陆晴晚无奈一笑:“这事关我陆氏一族的生死荣光,我不敢不多想些。” 轻巧一句话,便将心眼多解释过去了,若是让合作对象觉得你心眼多,那合作起来,信任便成了一大难题。 说完她还从怀里掏出慕容娴仿制的玄门门主的指环递了出去:“这是我的人照着做的锦衣的门主指环。”鹰眼女子走上前拿过手环,仔细观摩,刀疤女子也凑上前,尔后激动道:“我记得,当时那群人中的头头戴的便是这个。” 似乎已经尘埃落定,就等鹰眼女子点头了,但鹰眼女子不按常理出招,她将指环还给了陆晴晚,拍了拍手命人将秦护卫长带了上来,陆晴晚不解其意。 很快,鹰眼女子便揭示了自己的意图:“你说要与我合作,可我杀了你这么多人只剩下这两个手下,难道不会寒了他们的心么?” 陆晴晚扫了秦护卫长等人一眼,便看向鹰眼女子正色道:“难道姐姐就没有损失良将么?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活着的人难道一定要互相残杀为其报仇么,那我们共同的敌人谁去对付?” 鹰眼女子挑眉:“那你如何保证,你不会等事成之后再与我清算?” 陆晴晚似是无奈地嘆了口气:“我手里没有可用的兵。双拳难敌四手,且若是我若是与姐姐清算,你可以找三皇子告密。” “哈哈哈哈——妹妹可别怪姐姐多心,只是这全寨子的命都系在我的裤腰带上,不谨慎不行。”鹰眼女子朗声大笑,“我叫君若,虚长你二十岁,厚颜与你姐妹相称如何。” 这便算是答应了,陆晴晚松了口气:“哪里哪里,姐姐这哪里是年长我二十岁的样子,明明只大我四五岁。” 第49页 相较于夸自己颜色好,年纪大些的女子更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即便她是山匪头头也不例外。 这场面看得清月目瞪口呆,大小姐伶牙俐齿她很少见识,今日进了虎窝机智非常,几句话的功夫便与山匪头头化干戈为玉帛,姐妹相称,实在是厉害。 陆晴晚看了陆母等人一眼,鹰眼女子立刻会意:“还不将贵客松绑,好好款待。” “不麻烦姐姐了,妹妹还要赶路去外祖父家,近日看这天象青州地界恐怕就要下雨了,得趁着下雨前赶到,不然路上实在麻烦。”陆晴晚说的是实话,脸上尽是真诚,她褪下手上的一个玉镯:“等回了京城再与姐姐商量如何对付玄门之事,姐姐可到宣阳坊青石街找一个打铁的男人,他叫时七,你拿这给他,他自会安排我们相见。” 鹰眼女子接过玉镯,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多留,车驾之事你不必费心,财物我也会悉数退还。” 陆晴晚拦住她:“财物就不必了,只给我们些盘缠和打点所用的钱财便可以了,剩下的算是我给姐妹们的见面礼,对了恐怕要向姐姐借几个吃苦耐劳的人使使,需要做些体力活。” 鹰眼女子没有多问,满口应下,这算是她传递善意表示建立信任的一步。 第44章 正当陆晴晚等人站在寨口饯别启程时,几个姑娘押着两个个女扮男装黑布蒙眼的姑娘进了寨子。 更貌美的那个姑娘嘴里威胁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就敢绑我?” 只一眼陆晴晚便认出了这两人,她大步上前:“等等。” 尔后回身看向鹰眼女子:“君若姐姐,这是我在京中的好友,估计是觉得京中无趣,便跟在我后头来了。” 貌美女子听见熟悉的声音,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忽地安定下来,她带着哭腔喊道:“陆晴晚!” 陆晴晚上前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怕,这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都是自家姐妹,你怎么跟着来了,我不是说了过些天便回京么,你父亲可知道你跑出来了?” 貌美女子除了萧宁还能是谁,她这些月与陆晴晚同进同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于是便闭了嘴,任由陆晴晚安排。 鹰眼女子不疑有他,便也对那押着萧宁等人的姑娘使了个眼色,将萧宁主僕二人给放了,只是眼睛上的黑布却没有解开:“这黑布还是等出了寨子再拆开如何?” “那是自然。”陆晴晚知道鹰眼女子的顾虑,便爽口应下,扶着萧宁上了马车,陆母多看了眼萧宁也没做声,由清月搀扶着上了另一辆马车,西泠西翠也是伶俐的人立刻上前搀扶着如意上了陆晴晚的马车,好在马车够大刚刚合适。 一上车,萧宁便要掀开黑布,陆晴晚拉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耳语几句,萧宁面色微红,听完也没坚持,只是这张嘴有些不饶人:“本公主摔倒了你担待得起么?” 陆晴晚闻言连忙捂住这小祖宗的嘴:“你可是还想回那寨子?我身边有寨子里的人,你可别暴露身份。” 萧宁嘟囔一声算是答应了,陆晴晚也觉得有些委屈小宁了于是宽慰道:“我拉着你的手便不会摔到了。我唤你阿宁吧,别泄露身份。” 哼——萧宁轻哼一声,“那我叫你小陆。” “随你。”陆晴晚无奈道,这萧宁连嘴上的便宜也要占,小陆?怎么不叫她小晴,这不是更像丫鬟的名字? 萧宁高兴了,便也不在意那黑布,连着叫了好几声小陆。陆晴晚对萧宁难得的好脾气也耐不住她这样折腾,牵着她的手加重了力气。 萧宁也见好就收,止了声,嗫嚅道:“疼~” 这娇气的声音听得陆晴晚鸡皮疙瘩都起了,于是放松了力气,转而问起了正事:“你们怎么来了?家里父母知道不?若不是我撞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萧宁也没想到朗朗干坤海晏河清的还有山匪的存在,心中一阵后怕,挨着陆晴晚更近了:“她们怎么放了你呢?” “是我在问你,你怎么又问起我来了?” 萧宁瘪瘪嘴,见转移话题不成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前因后果。 原来陆晴晚一行人大清早便离开了京城,虽说与皇后告了假,萧宁却是对此一无所知,还是探望断腿的二皇子萧干之后,她心里堵得慌,世间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她二皇兄才在朝堂出了风头,转头就遇到受惊的马,被碾断了腿? 皇位真就那么重要,弄得大家骨肉相残么?想到曾经她们有在冷宫撞见大皇兄与属下交谈杀害萧衍企图的交情,便去了陆府,哪知道陆府主人家都不在。 “你说你二哥腿断了,可还治得好?”陆晴晚面露忧色。 “太医说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了。”萧宁虽看不见陆晴晚的神色,可她语气中的惋惜担忧可是都满出来了,不禁冷笑,“你不会还打算嫁给我,我二哥吧?” 陆晴晚哪里想的是这个,拍了下萧宁的大腿,萧宁就快跳起来了:“小陆!你竟敢打我!你你,看本,我回去不收拾你。” “你再胡说,我便动真格的了。”陆晴晚一脸无奈,“你父亲不想让我嫁给你三哥,难道就会嫁给你二哥?我只不过有些惋惜而已,年纪轻轻就断了腿。”残废可是当不了皇帝的,她之前的算盘落空了。 第50页 萧宁闻言,涌上一股欢喜:“没这个想法就好。” 萧宁撑着下巴:“你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去你外祖家?” 不等陆晴晚回应,萧宁又自顾自地说道:“说起青州啊,我小时候母亲还同我说过她做女儿家时也在青州待过一段时间,她说青州是个养人的好地方,那里的青年俊秀,姑娘明媚大气。不过你母亲可不像是青州出来的。” 陆晴晚靠着软垫,懒懒道:“这我倒是没听说过,你母亲怎么会去青州呢,你外祖一家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你外祖,好像也没外放到青州过吧。” “我母亲说好像是跟熟人一块去的。” 车队缓缓行进着,很快便到了青州城门口,青州地处平原,一条清江河贯穿青州城,河水两边的居民通过乌篷船与石桥沟通。 陆晴晚的外祖父姓袁,如今四十又五,任青州县令已经几十年了,与这青州百姓可以说是亲如一家人了。 陆晴晚一行人拿出路契,城门口的守卫看了眼后,便热情了几分朝着马车说道:“原来是陆将军的家眷,是要去袁大人府上是吧,可要小的带路?” 陆夫人的车驾在前,陆夫人闻言柔声道:“不必了,青州城的路我熟得很。” 未免父亲手忙脚乱,陆夫人让清月带着几个人走在前边,先到府中告知一声,而其余人则是慢悠悠地往青州城中走,实在多年没有回来,快到袁府时便下了车步行,瞧瞧这青州城的模样。 萧宁早就想下车了,但被陆晴晚拘着,便只能掀开车帘看看,过过眼瘾,重新回到山谷后萧宁便掀下了蒙眼的黑布。这一见陆夫人都下了车,神色欢喜:“你瞧瞧你母亲都下车了,难道你还要坐马车么?” 陆晴晚也对这青州城好奇,于是众人都下了马车。青州比不上京城繁华,但青州也别具一番风味,路上的行人赏心悦目,乌篷船慢悠悠地在江中行走,临街的摊贩卖的水果似乎比京城的个头还要大,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几盆花,这些花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却让人眼前一亮。 陆夫人身边跟着西泠,清月不在,陆晴晚便让西泠上前服侍,西泠暗自打量着陆夫人,发现陆夫人竟然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好几岁。 萧宁神采飞扬抓着陆晴晚的胳膊,说等会要来坐乌篷船,陆晴晚一一应下,她看着这样的青州城,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它落得被一把火烧了的结果。 第45章 袁府坐落在青州最北边的一棵枝繁叶茂二人合围的榕树旁,大门正对着青江河,家门口便是一座石桥。 门口两个中年男女早就翘首以盼,陆夫人见到老父老母,也已经克制不住,小跑着上前,扑到二人怀中:“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陆晴晚的脚步放慢了,她是第一回 见外祖父母,她与母亲这些年来关系僵硬,现在便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萧宁瞧见她不知所措的神色,连拖带拽将人领到两人跟前,将她推了出去。 袁夫人止了泪水:“这么些年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也不怕小辈笑话,对了这两个神仙似的的小姑娘,哪个是我们晚晚?” 袁大人身材清瘦,已经蓄了须,有股浩然正气,他擦了擦眼睛接话:“是啊,珮珮怎么光顾着哭了。” 陆夫人姓袁,单名一个珮字。 陆夫人这才离开了二老的怀抱,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拉过陆晴晚:“父亲母亲这就是晴晚,还不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陆晴晚见过礼,袁夫人将人搂进怀里:“可算见着了,你出生的时候,我抱过你,一转眼,咱们晚晚都成了大姑娘了。”陆晴晚僵着身子,面色泛红,她很少与人这样亲近,有些不习惯。 萧宁站在一旁偷笑,陆晴晚何曾有过这样窘迫的样子,袁夫人也没忽视萧宁,笑着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冰肌玉骨的,养的真好。” 萧宁自来熟地上前:“晚辈是晚晚在京中的手帕交,听说青州是个好地方,觍着脸就跟过来了,您叫我阿宁就成,老太太我可以随着晚晚唤您一声外祖母么?” 还在袁夫人怀里的路晴晚探出头一脸复杂地看着萧宁,萧宁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世界上还就没有她哄不好的长辈。 袁夫人听了腾出另一只手将萧宁搂进怀里:“你想怎么喊便怎么喊,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陆夫人慾言又止,到底是没有说出萧宁的身份,转而含笑看着父母。 袁大人看着自家夫人抱着孩子们便不想撒手的模样,有些无奈道:“珮珮她们舟车劳顿,还是让她们先进屋歇息歇息再说。” “是了,是了,我老煳涂了。”袁夫人松开手,脸上满是欢喜:“快进去,我着人准备了好些青州的特色的吃食,晚晚母亲小时候可爱吃了。” “母亲~”陆夫人羞赧一笑,在晚辈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我还说不得了。”袁夫人就跟老小孩似的,瞪了陆夫人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起袁夫人小时候的事情,这些都是陆晴晚第一次听说。 “晚晚母亲啊,小时候皮得很,上树下水,跟个男娃似的。”经过院子时,袁夫人指了指院中那棵硕果纍纍结着青色枣子的枣树,“这棵树她可没少爬,枣子还没熟便被摘了,等该成熟的时候,只剩下零星几颗。她还嘴硬,说什么没熟的枣子最好吃······” 第51页 这样的陆夫人离陆晴晚很远,远得她几乎觉得这是另一个人,她看了看陆夫人,陆夫人脸上露出小女儿的神色,这么些年她好像从未见过,即便是在父亲跟前。 想到这,她虽是笑着,但还是露出一丝苦涩,萧宁撞见了她这样的神色,这么些月相处下来,她也大概清楚了陆晴晚与陆夫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心里跟着也有些难受。 袁夫人没有察觉这些,但也有些感伤:“不过晚晚母亲嫁人后,这宅子啊便少了些欢乐。这枣树一年年的结果,我便一年年地盼着珮珮啊。” 陆夫人上前揽住了袁夫人的肩膀,哽咽道:“母亲,说这些做什么,女儿这不是回来了么。”萧宁和陆晴晚见状,忙退了几步,留下空间给这母女俩。 袁府人口简单,袁大人就娶了袁夫人一人,只剩下袁珮一女,这些年也没考虑过继个孩子回来,因而府中难免就有几分清寂。 袁大人一脸慈祥,问起陆晴晚与萧宁的课业来,陆晴晚倒是侃侃而谈,萧宁又红了脸,她课业一向马马虎虎,但袁大人哪里知道这些。 见萧宁慌了神,陆晴晚笑过了,便又帮她打圆场:“外祖父,青州有哪些好玩的去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和阿宁打算有时间便出去转转。” “幸好你们来得早,若是再晚几天下了雨,就不好玩了。乞巧前后的雨向来是连绵不断要下好几天的。”袁大人的声音十分温和,这与陆晴晚父亲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同,更容易让人亲近,“青州的乌篷船你们可以去坐坐,夜里顺着青江河划,两岸都是灯火,明月高悬,多少文人墨客因此有了灵感留下传世的诗篇。青州的刺绣也是一绝,晚晚肯定不知道,毕竟你母亲的女工实在太差,压根不像我们青州的姑娘。” 袁大人的声音透着无奈,陆晴晚与萧宁相视一笑,原来平日里端庄寡言一派官夫人做派的陆夫人还有这么多黑歷史。 说到雨水,陆晴晚接过话茬:“外祖父您说会下雨,我看这青江水并不深,若是雨水过多,内涝了两岸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袁大人摸了摸陆晴晚的脑袋:“晚晚不必担心,这雨年年如此,连绵不断,但雨势不算大,不会内涝。” 陆晴晚笑着应了,但心里却有些忧心,若是大家都这样认为,她该如何劝说外祖父让青州百姓防治洪水? 陆晴晚与萧宁住在后院挨近花园的地方,陆夫人则是住在陆母旁边,陆夫人许多年没有回来了,母女俩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桌上用了晚膳,袁大人便去书房处理公务。袁夫人将众人领进了自己就寝的屋子,拉着陆夫人坐在一旁,一边绣着花样子,一边唠家常,萧宁与陆晴晚则是坐在下首支着着脑袋,兴味盎然听着她们说话,蜡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昏黄的烛光映衬着每个人柔和的脸。 听着听着,萧宁有些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栽倒桌子上去,陆晴晚见了掩嘴一笑,戳了戳她的脸蛋,萧宁睡眼朦胧地看着陆晴晚,陆晴晚心里一柔:“既困了,便回屋里睡吧。” 袁夫人放下手中的花样子,一脸心疼:“可怜见的,你们小姑娘先去睡吧,我们年纪大了,觉少,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可要睡饱了。” 陆晴晚行了礼,便拉着萧宁往外走,抄手游廊都挂了灯笼,萧宁困得睁不开眼睛,整个下巴放在了陆晴晚肩膀上:“我睁不开眼睛了,怎么办呀。”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可以跟着对方喊外祖父母的情分了,阿宁也已经放开了,开始撒娇了 那句怎么办呀,我被自己甜到了 第46章 陆晴晚抓住她的肩膀,将人从自己身上扯开,然后腾出一只手,恶趣味地撑开她的眼皮:“你看,这不是睁开了么?” 如意等人跟在身后,一言难尽地互相对视,这俩怎么跟小孩似的。 萧宁似乎是真的太困了,整个人往陆晴晚倒,嘴里嘟囔:“睁不开,真的睁不开。” 此刻的萧宁头髮乱糟糟的,衣裳也有些皱,陆晴晚蹙眉替她将朱钗正了正,迷迷煳煳的萧宁抓了抓手背,眼皮一动一动地似乎想睁开眼但却始终睁不开,她举起手可怜巴巴地说:“蚊子都欺负我~” 陆晴晚借着灯光一看,也吃了一惊,萧宁手背上鼓起了好几个红色的包,是了袁府靠近河边,蚊虫本就多,萧宁皮肤又娇嫩,这蚊虫一咬,她又去抓,一时间手背便有些触目惊心。 “你再不自己走,蚊子更加要欺负你了。”陆晴晚幸灾乐祸道,“你看,你手上都破皮了,我听说这会留下疤痕的。” 萧宁是个姑娘,还是个极其爱美的姑娘,哪怕她此刻迷迷煳煳的,她有些着急地喊道:“如意,如意,背我回屋子擦药。” 如意闻声上前,十分熟练地背起了萧宁,萧宁趴在如意的肩膀上,虽然有些颠簸,但她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陷入了深眠中。 陆晴晚跟在后面慢慢地走,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只是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她开始想正事了,离乞巧还有五天的功夫,而离下雨不过三天的功夫,这三天她该如何劝说满城百姓提前准备防治洪水呢。 陆晴晚陷入沉睡时,还带着这个疑问,月光透进屋里洒在床沿上,露出路陆晚恬静的面容,只是她的眉心始终皱着,让人想去替她抚平。 第52页 而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不能好眠。 自从昨日太医说萧干的腿药石难医后,皇子与诸位公主都各怀心思都前来探望,皇帝皇后淑妃甚至娴妃都来探望了一番。这些人走后,崇庆殿便冷寂下来,宫人们人人自危,萧干已经是第三次打翻了汤药,她将自己关在寝殿,不准众人进去,即便是阿茶也被她挡在了外面。 阿茶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她主子为何这样命苦,有个那样的母亲,爹不疼娘不爱的长大,委屈自己那么些年,现今还失去了自己的双腿。 月光凄凄冷冷地洒在崇庆殿已经谢了的木棉上,阿茶直接坐在了地上。萧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掀开锦被,看着自己包着白布的腿,她企图使劲下床,但膝盖以下的小腿却没有半点力气,额间布满了汗珠,打湿了额间的髮丝,即便大腿用力将腿挪到了床沿,但小腿吊在床沿一点也使不上劲。 她发泄似的捶着小腿,感受不到半点疼。 她咬着锦被,泪珠在眼中打转。 她恨,她好恨啊! 白日里萧峰前来探望她,于是说是探望,倒不如是来息事宁人的,毕竟一个瘸了腿的皇子对他来说是没有帮扶的价值的。 她还记得萧峰故作怜爱地看着她,说什么父皇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将那醉酒的马夫凌迟处死,让她安心养伤。 萧干气得发抖,却只能含笑谢恩,而萧启与萧衍两人充分展现了他们高超的演技,猫哭耗子假慈悲,至于淑妃,倒是抹了几滴泪,但里面有多少情又有谁知道呢? 萧干使劲地捶着床,阿茶听见动静,连忙站起来推开门,生怕萧干想不开。 阿茶跑到萧干跟前,见到她一脸悲戚,心里一酸,坐在床沿,将萧干抱在怀里:“殿下你哭吧,哭出来吧!” 萧干眼中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她回抱住阿茶,喊了声:“阿茶——”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阿茶念叨着,只是真的能好起来么? 夜里,慕容娴躺在床上,一脸痛苦,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梦中,慕容娴回到了小时候,偌大的丞相府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推开一扇一扇的门,没有见到一个人,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入她眼底。 “你哭什么?”男人居高临下,一脸嫌弃。 慕容娴抽抽噎噎抹了抹泪珠,走上前就要去拉他:“爹爹。” 男人却往后退了一步:“谁是你爹爹,滚开——” 小时候的慕容娴不听,上前拽住了他的袖子,男人更加恼怒了,像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推了她一把,小小的姑娘就摔在了地上,额头磕到石头流出血来,血滴进她的眼睛,她左眼一片猩红,而右眼则是看见她的父亲抱起另一个小姑娘,搂着一个美妇人,都嘲笑似的看向她······ 慕容娴是流着泪醒过来的,东珠早就守在床边替她擦着眼泪和汗,见她睁开眼,忙扶着慕容娴坐起身,拿了枕头垫在后背:“小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东珠见慕容娴没有反对,舒了口气转身去倒水。 慕容娴似乎是真渴了,将杯子里的水全斗喝完了,她将杯子递给东珠,看了看窗户,外面已经露出了一点白,天快要亮了。 “外面什么动静?” 东珠觑了自家小姐一眼,慕容娴皱眉:“说。” 东珠略想了一下措辞,便小心翼翼道:“今日是那对母女的忌日,老爷在祠堂祭拜,然后昨日还说了今日要去祖坟。” 慕容娴脸色微变,锤了床板,双目猩红:“一个妾室死了还进了祠堂,埋在了祖坟,可我母亲呢,孤零零地被埋在外边,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东珠战战兢兢,缺心眼的病又犯了:“老,老爷之前把人扶为继室了。” 慕容娴抬眼看向东珠,东珠被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心里发毛,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跪下:“小姐,我错了。” 慕容娴下了床,东珠立刻替她穿衣洗漱,收拾完后慕容娴推开门,换上盈盈笑意走了出去。东珠跟在后边瑟瑟发抖。 她径直走向了祠堂,此时祠堂里只有慕容宇抱着牌位坐在蒲团上,老泪纵横。 慕容娴踏进祠堂,慕容宇便听见了响动,转过头,他眼里还有泪,外面天色还有些暗,恍惚间他好像看见荣珺长公主回来了,他手里的牌位落到了地上,顾不上那么多,连忙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别过来——” 慕容娴片刻便知道她的父亲是错认了她,她也不反驳反而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牌位送到慕容宇手中:“父亲记性这般好,怎么从来没见你记住我母亲的忌日呢?你知道么,她託梦跟我说她在北境冷得很,少个暖被窝的人。” 慕容宇已经擦干了泪,知道面前只是他女儿而已,眼中闪过厌恶:“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来祠堂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慕容娴轻笑一声,便转身慢慢走出了祠堂,她今日穿的是红衣,慕容宇忘记斥责她这身不合孝道,只觉得这身红衣实在熟悉得很,是了,那个眼高于顶的女人当时去赴死的时候,也是穿着这样一身红衣。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啦啦啦啦,今天日万成功 第47章 天刚蒙蒙亮,陆晴晚便带着西泠以及那借来的十来个山匪出了门。 第53页 青州位于青江的下游,陆晴晚一行人在沿街摆摊的早点摊解决了早点问题后,又问了路去买了几把铁锹后,便顺着青江往上游走,渐渐地出了城,陆晴晚顺着河道往远处看,一望无际有些看不到头。 她看了眼身后的姑娘们:“恐怕要辛苦各位,各位事成之后,自有重金酬谢。”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勘测地形,陆晴晚瞧见这青江水的源头是一处瀑布,她在四处查探一番后便指挥着众人动工。 直到晌午陆晴晚一行人才回到袁府,留在府中的西翠已经与陆夫人等人解释了陆晴晚等人的去处,故而众人没再多问,但陆夫人却忍不住训斥:“便是出去瞧风景,也带着阿宁一起去。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留阿宁在家,与我们这些大人在一处也实在无趣。” 陆晴晚没多说,陆夫人自觉没趣便止住了。 午饭过后,陆晴晚又和上午一般出门,这次萧宁拦住了她:“神神秘秘的做些什么,我也要去。” 陆晴晚没拒绝只叫萧宁不要中途喊累,等到了目的地,萧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姑娘们开始挖沟渠,且那瀑布下汇成的小潭中的水原本只有一条支流正好汇成青江河,现在都往那几条沟渠中流,且这些沟渠宽且深,而这些沟渠明显走向一个下坡,萧宁顺着沟渠一直走到小坡,发现小坡一直倾斜着一直到一处悬崖处。 “你这是做什么?”萧宁一脸疑惑,她还发现原本流向青州城的支流中的水流冥想少了不少,“若是水少了,我们该如何坐乌篷船?” 陆晴晚不打算欺骗萧宁,毕竟她还要萧宁帮忙:“你相信我吗?”她直直盯着萧宁,一脸认真。 萧宁看着她说不出一个不字,于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我前些日子开始做梦,梦见我与三殿下比试,结果没几天的功夫与他比试了。我这次回青州也很突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萧宁迟疑片刻:“难道,你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乞巧那天青州发了洪水。”陆晴晚一脸正色,眼中似乎浮现起青州城的模样,“整个青州城都被淹了,接踵而来的是瘟疫、死亡,整个青州城在一片火光中消亡。” “阿宁,你会帮我么?” 萧宁看着陆晴晚眼中只有自己的倒映,耳垂泛红:“会。” 陆晴晚在萧宁耳边低语了几句,萧宁听得睁大了眼睛。 第二日清江河里浮出一只石狮,石狮背上刻了几行字,昭示着乞巧当日有天灾将至,水淹青州城。 袁大人看着这石狮犯了愁,陆晴晚走上前:“外祖父,如今是抚慰民心要紧,即便没有洪水,我们也能早做些准备。” 袁大人一听也有理,便按照陆晴晚说的在各家各户家门槛外侧放上一个大的塞满沙子、泥土、碎石、麻袋,抵御可能到来的洪水。并逐门逐户地检查各家各户粮食的存储情况,确保每家每户都有应急物资,还额外挖了几条应急的排水沟渠。 再加上之前的河流分流,暴雨到来前后,清江确确实实涨了不少,整个青州城中也有漫到脚踝的积水,但与前世相比实在好了太多,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瘟疫横行,雨停之后,整个青州城人一起行动将积水给派了出去。 洪水之事了解之后,袁大人上了奏摺,将事情如实上报给了萧峰,这一次萧峰才真正认识到陆晴晚的本事。 等陆晴晚回京之后,萧峰开始重点培养陆晴晚,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将她送到了北境磨练。两年的功夫,她将僧侣与舞姬输送到了匈奴的帐篷中,连同着整个天启(萧峰的王朝)最为精緻的工艺品与乐器最丰富的食物。匈奴的单于渐渐松动,于陆晴晚到北境的第二个年头与天启朝签订了友好商贸往来的协议。 而在京城的萧宁从陆晴晚离开后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思,陈皇后开始张罗她的婚事,但萧宁既然有了心上人便死活不肯统一,同时,萧衍与萧启已经在朝堂中争得乌烟瘴气,萧峰想起了他的父亲,将荣珺长公主一手扶持起来的人,萧宁既不愿意嫁人,便更方便了他的操作,他一手将萧宁引进了朝堂,扶持其第三方势力。 萧宁想起四年前萧干不明不白失去的双腿,便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再加上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她手上握着最大的权力时,那么谁也不能安排她的人生,于是昔日只会撒娇的长公主,也渐渐成长为一个政客,陆晴晚则与慕容娴达成了协议,共同将萧宁推到那个至尊之位,萧宁在慕容娴与她外祖父的帮扶之下,在朝堂中站稳了脚跟。 在这三方势力在朝中斡旋时,朝堂之外也有一股力量自作用着,萧干消沉一段时间后,在君若(宣阳坊主)的开导下渐渐恢復了昔日的朝气,两人一同创作出不少顶天立地智力超群的女英雄角色,随着她们这些异闻传说书籍的兴盛与巨大的利润,越来越多能够识文断字的姑娘加入了创作,整个天启朝的姑娘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走上了除开相夫教子之外的另一条路,而寻常男子对于女子的看法也渐渐有了不同。 这样平衡的三方势力只维持了一年,随着萧衍与玄门的关系被曝光,而整个玄门被某个神秘组织重创之后,正是拉开了二龙一凤的夺嫡风波,萧峰震怒,将萧衍关进了宗人府。只是萧衍还没等到人来救,便发生了宫变。 第54页 萧峰还是没逃脱上辈子的结局依旧被萧启挟持,只是这次没有萧衍与陆晴晚前来搭救。萧启命人围住长公主府,却不知萧宁早就从地道逃了出去,径直去了皇宫,如今就在皇宫中等着请君入瓮。慕容娴这时却混入乱军之中,朝着萧峰射了一箭,直指他的心脏,萧峰当场去世。 萧启只好将人丢到一边,纵马领着军队进了皇宫,此时陆晴晚也已经到了京城,她身后跟着一队军队,打头都是娘子军,自她与君若达成协议之后,便托她训练了一百人的娘子军。娘子军之后才是她从她父亲以及北境搜刮来的可调离的官兵。 皇宫中萧宁坐在龙椅上,等着萧启的到来,御林军已经埋伏在大殿之中,萧宁的母亲是皇后,自从知道了萧宁的打算之后,她便将御林军收入了手中。 萧启身中数箭之后死在大殿之中,而宗人府中的萧衍已经被人绑住,萧干被阿茶推着进了牢房,萧干二话不说抡起铁棍往萧衍的腿上砸去,裤腿上渗出血萧干也没有停的打算,还是阿茶拦住了她,说萧衍两条腿已经废了不要浪费力气,才停下。原来当年的事情,按照萧启的计划,萧干只会跛脚,但萧衍加了把火,让她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一切尘埃落定,即位仪式即将开始,陆晴晚一直待在萧宁身边,亲自为她戴上九旒冕。萧宁与陆晴晚看着彼此傻笑,笑着笑着竟然都流下了眼泪,谁也不能将她俩联繫到她们真实的身份,一个是本朝第一位女帝,一个是本朝开国以来第二年轻的护国大将军。 而本朝最年轻的宰相慕容娴如今站在皇太后的寝宫,皇太后命众人退下,只留下慕容娴一人。 “你来了。”皇太后坐在梳妆镜前贴着花环,她今日盛装打扮,明艷动人。 “你知道我要来?”慕容娴今日穿着有些不合礼制的红衣,她捏紧了藏在袖子中的匕首。 皇太后转过头,看着她笑,笑着笑着眼神便有些飘忽了,“你长这么大,本宫从不愿意见你。你与阿荣长得很像,特别是你的眼睛。” 慕容娴追问道:“我只想知道原因,你与我母亲关系那般亲近,你为什么要背叛她。”这是慕容娴一直想要寻到答案的问题,等有了答案,她便将这个女人送上黄泉。 皇太后终于不笑了,她打开梳妆盒,拿出一把剪刀,慕容娴戒备地退后一步,哪知皇太后径直将剪刀插进自己的心口,整个人脱了力摔在地上,方凳晃晃荡盪也跟着倒在一旁。 慕容娴满脸诧异,说不出话来,皇太后笑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上一辈的事情,从,从我这里,了结。” 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心口流出,就要出门接受百官朝见时,萧宁的心疼得厉害,她径直朝着长春宫跑去,陆晴晚在百官中看了看,并没有慕容娴的身影,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紧跟着萧宁追了出去。 萧宁进了皇太后寝殿,看见的便是她倒在地上,心口涌血的景象,她的腿有些软,艰难地跑到了皇太后身边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捂住她的心口,陆晴晚见状忙朝殿外喊道:“快传太医——快!!!” 皇太后的意识有些涣散了,一脸温柔,嘴里喊着什么,萧宁凑近她的嘴边才依稀听见是“阿荣”二字,萧宁抬眼注视着失魂落魄的慕容娴,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皇太后闭上了眼没了唿吸,萧宁才有些颤抖的将人平放在地上。她站起身走到慕容娴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表姐吓着了吧,回府好好休 息休息,新朝还需要你我协力,廓清朝堂,缔造盛世。” 慕容娴终于回过神,她傻笑着看了眼萧宁,然后便走到了殿外,与陆晴晚错肩而过时,她微微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了陆晴晚一眼。 那眼神,陆晴晚懂又不懂,她走近殿内,看着萧宁坐在地上无声垂泪,陆晴晚走到她跟前在一旁坐下,双手环住萧宁腰身,将头下巴放在她肩上。 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迳自往前走着,新的盛世在慢慢建立,曾经的大人物已经成了灰飞,湮没在歷史的长河中。 孩童不知从哪里拾到了一本书,书页泛黄,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大人从孩童手里拿过书,翻开了第一页。 看了两段,大人便将书扔在了一旁,孩童扭着大人要她说说书里都说了些什么。大人对着孩童无奈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本说本朝第一位女帝与女将军的野史,你还小,这些故事你听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我实在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很多事情想要写,却有些有心无力了,很多内容我就直接放了大纲,也算是完结了吧。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在评论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