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做包子后，全家跪见老太君》 第1章 穿成包子老妇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处处生机盎然。 杏花村李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他家参军的小儿子李四牛战死沙场，今天官府把骨灰送回，一家子正张罗着出殡事宜。 苏云起被悲戚清亮的唢呐声吵醒，她揉揉胀痛的额角，不能心疼下社畜吗？ 她在抢救室待了两天一夜，好不容易才把羊水栓塞的产妇救回来，回来后睡下一会儿就又被吵醒，她的头疼得都要炸了。 一直都提倡文明丧葬，怎么就不起作用呢？ 过了会儿唢呐声消停了，哭嚎声又此起彼伏。 其中有几个声音很大，但是情绪渲染得不到位，听着有点干，估计是花钱请来哭丧的。 太不敬业了，苏云起默默给了个差评。 门外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正准备敲门，却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 “有事吗？” “我来看看娘要不要请郎中。” “她身子向来强健，用不着请郎中，伤心几天就过去了。” “那四牛…” “他的事别和她说。” 俩人的谈话很快结束，屋里的苏云起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陌生的记忆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奔涌而出。 大致看了一遍后苏云起忍不住飙了一句国粹。 她、她居然穿越了，特喵还穿成个皮薄馅大的包子老太！ 老太幼年丧母，在继母手下艰难长大，成亲后被丈夫冷落，被公婆嗟磨，被继子算计，地位比家里狗都不如，今天得知唯一的儿子过世，一下气撅了过去。 纵观她一生，舒心日子屈指可数。 也就是说苏云起喜提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的病痛和一窝如饿狼般的家人。 这不妥妥反向穿越吗？ 苏云起恨得咬牙切齿，要是真有穿越大神，她一定活撕了他！ 没等苏云起的心情平复，她突然听到司仪的念唱声。 “辞灵，哀乐起，亲属上香！” 辞灵是出殡仪式中的倒数第二环，苏云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不然能怎么办呢？要是选择躺平，她会落得和原身一样的下场。 一家子想方设法压榨她，生了病就撇在一边，除了怯弱的儿媳，谁都不管她。 对，刚刚想来看她是儿媳，拦住她的是原身的丈夫李丰收。 李丰收的真爱是死在双十年华的原配，因此对原身非常淡漠，淡漠到原身在二十多年的记忆中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温情时刻，工具人实锤。 而他拦人的目的一是不想费钱，二是担心她闹腾耽误时间，他一心想把丧事处置完后去领抚恤金。 她绝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 苏云起到院中时丧礼已经进入最后一个环节。 “孝子摔盆！” 按习俗负责摔盆的是李四牛的长子李铁崽，但他才三岁，根本不懂生死的含义，只是惶然无措地抱着哭得快昏厥的娘。 李丰收催促道：“把吉祥盆接过来摔地上。” 铁崽乖乖伸手去接陶盆，苏云起连忙喊道：“别接！” 陶盆很大很重，三岁孩子根本拿不动。 但她还是喊晚一步，陶盆到了铁崽手上，下一瞬间就往下滑去。 好在苏云起一路飞奔，及时把孩子捞进怀里。 陶盆砸在刚才铁崽站的地方留下一个坑，这要是掉在脚上，少说要被砸出骨裂。 “你干什么？想砸死他吗？” 苏云起怒视着李丰收。 李丰收不想理会她的找茬，只说道：“你来得正好，还赶得上和四牛说两句。” “说你不让他亲娘送葬还是说他才死你就容不下他儿子？”苏云起咄咄逼人地问。 李丰收一脸不耐烦，他给司仪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往下走流程。 司仪继续唱道：“出殡，孝子哭！” 听到命令，抬棺人曲腿弯腰准备发力。 苏云起整个人趴在了棺材上，大声阻止：“不许抬！” 接触到棺材的一瞬她胸腔中涩痛翻涌，是原身残留的情绪，她微微抬头把汹涌的泪意逼回去。 当务之急不是悲伤，而是给活着的人争取应得的利益。 “李老哥，要不你来劝劝？” 司仪为难地看着苏云起，他是外男，不好强行去拉人家女眷。 李丰收斥责道：“铁崽又没伤到，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赶紧让开，要是误了下葬的吉时，四牛下辈子就投不上好胎了。” 苏云起撇了下嘴，还挺会拿捏人心。 要是原身肯定麻溜让了，可惜她是冒牌的。 “这辈子在意的人没安顿好，他能安心投胎吗？还是怕他回来找你？” 苏云起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大红的棺木，配上又哭又笑的表情多少有点渗人。 “生死有命，四牛就是早死的命，找我有什么用？赶紧回屋去，别再丢人现眼！” 李丰收声音虽大，但眼神却闪躲不定。 苏云起挥开他的手，胡乱抹掉眼泪：“丢人？我丢你什么人了？事情都是你做的，还不兴我说吗？要不是你偷偷把参军的名字偷偷换成四牛，他会年纪轻轻就死吗？” “你别闹了！” 李丰收额角青筋直跳，手上力气大了几分，捏得苏云起的胳膊生疼。 苏云起拍开他的手，原身做惯了力气活儿，手劲很大，李丰收手背上很快有了几道红印。 这下她一肚子的怨愤怒火一下找到了宣泄口。 就是这个死渣男害了原身一辈子，也害得她被迫来接手这个烂摊子，他该死！ 苏云起抡起拳头，一下一下往李丰收身上招呼。 “当初是你主动上门求娶我，不是我死皮赖脸要跟你，可我过门后你一直抱着赵芸的牌位住在西屋，只酒后糊涂了一回让我有了四牛，本来我有这一个孩子也知足了，可你为什么让他去送死？你要了我的命，凭什么不让我闹？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么害我？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李丰收没料到她突然发难，完全处于下风，只能吱哇乱叫。 “你疯了吗？快放开我！” “别！别打了！” …… 夫妻不同房的消息很劲爆，大家都听呆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想起去拉架。 第2章 打死活该 “云婆，你冷静点，再打就出人命了！” “真打死他你也跑不掉，你已经一把年纪，进去真要牢底坐穿了。” “打死活该！一命赔一命，这是他欠四牛的！”苏云起嘶吼道。 她拼命扭动身体，想摆脱别人的钳制，但人太多了，她的力气不够，她果断改变策略，用两只手紧紧揪住李丰收的衣服，改用脚踹。 脚的攻击范围更大，也更疼。 不过她一直把位置把握得死死的，免得真把自己搭进去。 这下李丰收的嚎叫惨似杀猪。 一时间院子里更混乱了。 动静闹得太大，已经祭拜完毕准备回城的柳县令又折返回来。 “住手！”柳县令大喝一声。 苏云起瞬间收了力道，任由旁人把她拉到一边，她是弱势的一方，不能打得太过。 再就是打人真累，她得喘口气，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李兵长尸骨未寒，何人如此大胆敢大闹灵堂？”柳县令冷着脸。 苏云起抬眸看了眼来人，二十多的年纪，五官端正，周身带着股正气，顿时更有底气了。 她含泪哭诉：“大人，我是李四牛的亲娘，我只有他一个儿子，按照征兵律例他本不该出现在参军名列中，是李丰收谎报了他的名字，害得他惨死他乡，留下老母幼子无人抚养，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看苏云起哭得几欲昏厥，李丰收不由怀疑刚刚被揍是一场幻觉。 但一抹脸，染了一手鲜红，是被打的。 该死的，下手可真狠。 柳县令蹙眉问道：“何人是李丰收？” 听到县令喊自己的名字，李丰收顶着张大花脸往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说道：“正是草民。” 柳县令绷着脸问：“为何谎报参军名字？你可知这是掉脑袋的重罪？” 征兵关系着国家前途，敢从中作梗必定重判。 李丰收稳了稳心神才道：“大人，这妇人是我的继妻，我的四个儿子对她来说有亲子继子之分，但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损了哪个我都舍不得，当然要挑最有希望生还的去，四牛年轻力壮，又在镖局学过两年武，正是最好的人选，而且我上报名字的时候问过征兵的大人，他说从父不从母，所以四牛不算独子，也在征召范围内，我报上李四牛的名字合情合理，全是这个妇人胡搅蛮缠。” 早知道云婆会拿这个说嘴，他早想好了说辞。 她能接受最好，接受不了他反手就说她不慈，一心害死继子。 苏云起朝他啐了一口：“我是后娘不假，可我嫁来的时候最大的七岁，最小的还不满月，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们长大，洗衣做饭没落下一天，长大了盖房娶妻，帮他们带孩子，我敢说就算是亲娘做的也不会比我多，你倒是亲爹，可你给四牛做什么了？你抱过他吗？你给花过一文钱还是买过一块糖？要是真合情合理，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我们到临走前一晚才知道此事，我连件新衣服都来不及给四牛做，可怜我儿到死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你还有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瞎话你敢到你儿子棺材前说吗？” 说着她伸手想把他按到棺材前好好反思。 然而李丰收被揍出了阴影，误以为她又要打人，立马攥住苏云起的手并用力甩开。 苏云起顺着力道摔到地上，在旁观者看来就是李丰收推倒了她。 好些女人露出愤愤的神情。 云婆句句属实，他哪儿来的脸推人？ “你家老大是厨子，可以当伙头兵，老二识字，到军队可以做个文官，老三又高又壮，也在镖局学过，哪个不比四牛合适？” “他们学本事的钱云婆没少掏吧？现在这么对她，良心被狗吃了吗？” “从父不从母是后娘为了把原配的儿子送走想出来的歪理，你套用在四牛身上，哪像亲爹办的事？” “不管吃的穿的你从来只买三份，四牛只能眼泪汪汪地在旁边看，可怜的呦，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单看名字就知道了，前面媳妇生的叫龙叫虎叫熊，到老四了就叫牛了，不就是想四牛给三个哥哥当牛做马吗？这回把命都搭进去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声讨李丰收的偏心时，苏云起站起身来，凄苦地笑道：“四牛，你为国拼死杀敌，可你的老娘妻儿就要被欺负死了！我不活了，你慢点走，我这就来找你了！” 说完就作势往棺材撞去。 旁边几个眼疾手快的妇人拉住她。 “我们都知道你的苦，可好死不如赖活着。” “命是自己的，你千万别想不开。” “你忍心不管孙子吗？没有爹护着日子难呢。” 素娘托着大肚子来抱住苏云起：“娘，求你别丢下我们。” 苏云起握住陈素娘的手：“四牛在的时候李家就不拿我们当人，他没了他们更不会善待我们，可我没用，让他们欺负了一辈子，没办法护住你们，等四牛下葬你赶紧找个好人家改嫁，为自己为孩子搏条生路，这辈子我和四牛对不起你，只能下辈子再补偿你了。” “我不改嫁，我把孩子安顿好就和你一起去找四牛，咱一家在地府也要齐齐整整的。” “娘，奶，我以后听话，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你们别把我送给别人。” 铁崽一手拉着阿奶，一手拉着娘，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 祖孙的对话让人闻之落泪。 “孩子是李家的种，他们再不是东西也会养孩子的，你们放宽心。” “对啊，哪有不要孙子的。” “你们不知道，之前四牛参军得了五两安家费，今天他大儿子要做生意，明天二儿子要给孩子交束修，后天三儿子又要买牛车送货，眨眼功夫就分了个干净，等我儿媳害喜没胃口，我说割点肉他说没银子，儿媳肚子疼，我想请个郎中他还说没银子，你们说他能好好养孙子吗？就算铁崽命大，以后也和他爹一样填给别人家，活个什么意思？” 第3章 我要和离 柳县令听出了些门道，知道妇人不是趁机闹事以索要更多赔偿，而是实在被偏心的夫家逼得没活路了。 这个公道他必须主持，还得好好主持。 一是为了心中正义，二是每个战死士兵都是英雄，他们的家眷必须得到妥善安置。 否则以后谁愿意参军？谁愿意冲在最前面奋勇杀敌？ 柳县令亲自将人扶起，柔和却坚定地说道：“大娘，你不要冲动，李兵长为国战死，是吾辈楷模，只要本官还活着，绝不会让人欺负到你们头上。” 一句大娘又让苏云起想起了突然大了一轮的伤心事，差点当场心梗发作。 她赶紧拍拍胸口，把这口气顺过来。 还一边自我安慰道当大娘好，大娘有人撑腰。 “大娘，你相信我。” “你是青天大老爷，我信你。”苏云起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 柳县令转身换上严肃的面孔问道：“你们贪墨了李四牛的安家费？” 李家三兄弟中属老二最圆滑，他行了一礼后说道：“我们是一家子，借钱应急是常事，并非贪墨，等过了眼前的关口，一定会还上。 ” “应的什么急？何时能过去？麻烦说得具体些。” 柳县令不想让他蒙混过关。 不然等他一走，单凭那妇人根本要不回银子，而他管着一县大小事情，不可能天天盯着这五两。 这回李二虎也答不上来，家里人丁康健，没有遇到灾祸，根本没有好用的借口。 柳县令见多了嘴硬的犯人，对付起来自有一套。 他不紧不慢地说：“各位要是觉得在这儿说不方便，可以移步到公堂上慢慢说。” 上公堂？ 李丰收立马吓出一身冷汗，公堂上没有家事只有案子，是案子就必须分出是非对错，错的一方要么挨板子，要么下大狱，丢脸还挨疼，他不能让儿子遭这罪。 他赶紧点头哈腰地上前：“大人您稍等，我马上让他们筹银子。” “可。”柳县令点点头。 李丰收把几个儿子喊到自己屋里，直接说道：“你们各自借了多少心里应该有数，都拿出来吧。” 李三熊很生气：“真让云婆子得逞了，这个家里以后还能容得下我们吗？” “爹，抚恤金怎么说？也由着他独吞吗？” 李大龙更关心抚恤金，那才是大头。 “你们看有我说话的份儿吗？”李丰收气闷，也不知道云婆给县令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县令看他们就跟仇人似的。 明明他也没了儿子，还挨了一顿胖揍，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给就给吧，守得住才是真的。”李二虎眯了眯眼睛。 苏氏一直想方设法讨好他爹，不妨给她一个机会。 李丰收瞪了二儿子一眼，死崽子居然为了点银子卖爹，不知道他一刻都不想和云婆待吗？ 李大龙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但他还是一文都不想往外掏。 “爹，酒楼这个月还没开支，金崽读书花销又大，我手头实在没有富余。” 其他俩兄没吱声，但也是这个意思。 李丰收摆摆手：“行吧，我先垫上。” 他三个儿子自打赚钱没往家里交过一文，反而吃住都在家里，他也没少借着成亲生子等由头贴补他们，一个个比他这当爹的宽裕多了。 不过也能理解，云婆虽然管了吃喝，但也仅此而已，从没像心疼四牛那般疼过他们。 他们心里不踏实，只能多攒点银子。 “爹娘还是亲的好。”李三熊发出一句感慨。 后爹后娘永远只有嘴上说得好听，一提到钱的事就原形毕露了，难怪人家总说羊肉贴不到狗身上。 很快李丰收将五两的小银锭交还给云婆。 “你明知道几个孩子有难处，还非逼着他们这时候还，非得他们给四牛陪葬你才满意吗？” 见他还想往苏云起身上泼脏水，柳县令心里厌恶更甚。 要是真如他所说，银子是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应该有零有整才对。 “本官办过许多案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凑来整钱的，今天也算涨了见识。”柳县令嘲讽道。 他的情绪很少外露，除非真的忍不住。 能一次拿出五两整银的庄户人家肯定跟穷不沾边，可他们还是盯着李四牛的补偿，只能说明他们真坏。 如此看来抚恤金必须交到这妇人手上。 有了决定后柳县令当众宣布：“李兵长战亡时担任百夫长，按军中条例，战死后给家属发放十两抚恤金，县里再出一两安葬费，加上李兵长攒下的兵饷和安家费，共计现银二十一两，另有两亩上等田，免除六亩地徭役，稍后本官差人将银子和凭证送给李大娘，希望大娘能振作起来，帮助李兵长遗孀将孩子抚养大。” 李家人互相打着眉眼官司，可没人敢得罪县令。 只有李老太仗着一把年纪叫嚣道：“四牛是李家儿郎，他拿命换来的钱哪有交到外人手上的道理？” 她是原身婆婆，头发已经花白，但身子骨板正硬朗，精神矍铄，可见原身把她照顾得极好，但还是逃不过外人二字。 难怪李家长出了一窝白眼狼，原来是有根儿。 “都是嫁过来的媳妇儿，我是外人，你是什么？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苏云起反问。 贬低女人的女人，她从来不惯着。 李老太很震惊，云婆一是一直逆来顺受吗？怎么还会回嘴了？ “你…你怎么说话的？你跟我儿从来没过到一处去，谁知道会把银子倒腾到哪里去。” “你说得对，我不光和李丰收过不到一处，我还要跟他和离，但是你别担心，我和素娘不像有些人，什么钱都想往自己兜儿里捞，我会把现银全部置换成田产落在铁崽名下。” 和离？ 李家人眼看着慌了，这绝对不行！ 李老太厉声说道：“你做梦！和离不是儿戏，你说了不算！” “你们可以不认，但以后连睡觉最好都睁着眼睛，因为一旦让我逮到机会，有一个砍一个，有一双砍一双！”苏云起走到桌边，抄起裁纸刀一下扎进了桌子里。 第4章 出殡 看她轻飘飘往下一扎，竟然直接扎穿了桌面。 要是捅在人的脑袋或胸膛将必死无疑。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苏云起拍拍手，心想蛀虫真精明，表面只有个芝麻大的虫眼，里面却空了好大一个洞。 苏云起扫了眼李老太，凌厉的眼神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丰收，快管管你媳妇儿。” 这是李老太的杀手锏，常稍有不顺心就用来拿捏原主。 原主怕夫妻关系进一步恶化，每次都会妥协。 李丰收也从不让他老娘失望，当即说道：“你怎么跟我娘说…” 才起了个头他看到苏云起用力把刀拔出来，然后又扎进去，还握着刀柄反复转了几下，眼里都是狠劲儿。 李丰收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他怂，而是肉体凡胎扛不住刀子。 嗯…还是来软的吧。 云婆爱吃这套，他也不用担心她突然发疯拿刀子扎他。 李丰收故意揉红眼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我年少夫妻，过了二十多年几乎不曾红过脸，不至于走到和离这步。” 苏云起想呸他一脸， 红脸次数少，是因为他们感情好吗？ 不是，是原身把所有的苦和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她甚至不敢细看原身在四牛出生前的记忆，她在被一次次拒绝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随即落进痛苦绝望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那时候她活着，却活成了行尸走肉。 “以前我觉得四牛有亲娘护着，在小事上难免偏向其他孩子一点，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将亏欠四牛的全补偿给你和铁崽，而且四牛最大的心愿就是父母和睦，你忍心他走了还为你挂心吗？” 李丰收的表演声情并茂。 可惜生错了时候，不然小金人能拿到手软。 “想我原谅你？”苏云起瞥了他一眼。 李丰收点点头，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这女人脾气虽然长了点，但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苏云起缓缓道：“除非你代替四牛躺棺材里。” 因为原身因为长年郁郁寡欢和过度劳累，早早熬垮了身子，李四牛过世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以说原身就是被李丰收害死的。 隔着两条人命，他永远不配被原谅。 李老太咒骂道：“你个毒妇，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儿子？” “是。”苏云起大大方方地承认，“所以现在能谈谈和离的事吗？”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永远不可能。 不仅是因为四牛的赔偿金，还因为云婆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还有接生的手艺，每个月能赚回几百文。 “你以为我不想替四牛吗？我不是个好爹，我对不起四牛，刚刚你打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把我打死才好，我好下去给四牛赔罪！你继续打，往死里打！” 李丰收抬手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做足了真心忏悔的模样。 苏云起内心毫无波澜，但一些围观者心软了。 “云婆，你别赌气了，一把年纪了没有闹的必要了。” “真和离了你住哪儿？你一个人可以将就，可孩子和孕妇呢？还是你放心把他们撇李家？” “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往前看，让活着人活得更好一点。” …… “云婆，你要是不肯原谅我，我就跪死在这儿。”李丰收佯装要下跪。 他一个大男人又哭又求又跪的，苏云起再坚持就是不识好歹了。 苏云起也知道这一点，她抬脚顶住他的膝盖：“跪就不必了，我可以不和离，但银钱换成田产没得商量。” 和离不成在她意料之中，这年头和离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李家也不会松口，谁愿意损失一个倒贴工钱的长工呢。 不过不和离也行，他们害了云婆一辈子，总得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 再者光和离远远不够，她要连带儿孙都和李丰收一家断得干干净净！ 李丰收咬牙同意：“可以，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什么都依你。” 柳县令觉得如此处理最好，有夫家庇护，外人不敢欺辱云婆祖孙，田产写在李铁崽名下，也不会让李家人占了便宜，他们自己养活自己，腰杆也硬气。 “里正可在？” “小的王长庚，见过大人。”一个微胖男子应道。 柳县令吩咐道：“你帮李兵长的家眷把地定下来。” “是。” 王长庚匆匆回家拿来一张耕地分布图。 他指着图纸说道：“目前只有红色标注的官田可以买，你要不要等等？” 官地多是官府组织人手开荒而来，种植时间短，土地贫瘠，沙石杂草多，所以庄户人家又把官田叫生地，自家种了多年的叫熟地。 但土地是庄户人家的命，若非走投无路，谁家也不会卖地，就算要卖，也是先紧着自家人，所以很难买到熟地。 “官田就官田吧。” 苏云起摇头拒绝，官田养养能成好地，不买可能最后毛都落不下一根。 她又问了价格，官田分水田和旱地，水田每亩五两，旱地三两，根据地的位置和肥瘦程度有些许波动。 苏云起默默盘算一番，最后选定了五亩水田和两亩旱地，银钱和免赋税份额全部用完，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占便宜。 “云婆，你选的地离家这么远，难道还有别的打算？” 李家一个族婶阴阳怪气地问道。 “婶子家的地离我家近，要不拿来和我换换？” 族婶瞬间哑火，她只是想给老姐妹出口气，没想把自家搭进去。 “地都给了铁崽，日后爹娘养老该怎么办？”李三熊问道。 柳县令问道：“你知道征兵政策为什么是五丁抽一，独子不抽吗？” “留点人种地呗。”李三熊的答案脱口而出。 不然全去当兵了，兵吃什么穿什么？ “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更主要的是朝廷是怕把壮丁全都抽走，家中老人无人赡养，幼童无人抚育，所以李兵长为国战死后你们不仅要揽下全部赡养义务，还应尽量帮助其子女，如有违抗，本官定来问责。” 李丰应承道：“帮，一定帮，云婆，答应你的事做完了，让四牛出殡吧。” 第5章 团聚 苏云起目的已经达到，便点了头，李丰收如蒙大赦。 偏偏这时候大房媳妇刘丽过来焦急地说道：“娘，本来商量好让金崽打幡的，但孩子没轻没重的，多了两口凉水，这会儿肚子疼得起不来，可怎么办？” 出殡要走好几里路，铁崽年纪小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可云婆将财产全都划拉给铁崽，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就要看看没有子侄打幡丧事还怎么继续。 李丰收暗骂了句愚蠢，快十岁的孩子打个幡能有多累，干嘛非要在这时候招惹云婆？ 万一她驴脾气上来，拦着不让四牛下葬怎么办？ 而且横死之人怨气本来就重，再久久不能入土安息，化作厉鬼回来报复呢？ 苏云起最不怕威胁，无所谓地说道：“我儿有长子，金崽不舒服在家休息就是。” 说完她把白幡递到铁崽手里，然后一把抱起他：“拿好了，让你爹记着回家的路，以后有人敢欺负你，就让他回来给你撑腰！” 铁崽奶声奶气地说道：“好，我等爹回来。” 他已经不太记得爹的样子，但他记得爹把他扛在肩头玩闹，他很开心。 陈素娘的眼泪又决堤了，她强行忍着哭腔：“娘，还是我去吧，你是长辈，去送葬我怕人家会说。” “轮谁也轮不到你个孕妇去，又不是死成绝户了，谁敢拿这说事，我回来给他脑袋拧下来，一会儿你回房休息去，现在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其他一切有我，你不要操心。” 苏云起看了眼陈素娘的肚子，心里十分担忧。 她怀孕才七个月，可肚子已经比多数足月的产妇还大，很大概率是双胎。 在现有医疗条件下生双胎风险很大，偏她还经历了丈夫离世的变故，危险会更甚。 随着司仪拉长音调地喊出殡，苏云起抱着铁崽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缓缓往坟地走去。 陈素娘看着大红棺木越抬越远，泪水再度模糊了眼睛。 但没了先前的惶恐害怕，因为今天的婆婆有一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 到坟地时阴阳先生已经看好位置，墓坑也挖好了。 “怎么才来？”阴阳先生不满地对司仪道。 他心里不由埋怨起老搭档来，子承父业没问题，但好歹把儿子教得靠谱点，连入葬的时辰都能耽误，怎么能端好这碗饭？ 司仪小声说道：“主家出了点状况。” 阴阳先生脸色这才好看点，他跳进墓坑里再做最后一次整理，然后按规矩放置好随葬的馅食罐和长明灯。 之后抬棺人合力将棺材抬进坑中，再听从阴阳先生指挥调整棺材方向。 然后就是填土了。 “大娘，按规矩第一锹土应该由长子填，麻烦你看着点。”司仪叮嘱道。 苏云起点点头，牵着铁崽站到墓坑边。 在填土前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兰花状的木刻吊坠放进去。 这是原身四十岁生日时李四牛送她的礼物，是她一生中最珍视的物件。 如此也算母子团聚了。 “安心去吧，我会安置好素娘母子，你要是有下辈子，千万记得对自己好一些，千万不要轻信狗男人。”苏云起轻声念叨着。 说完她轻轻扶着铁崽的手铲起一锹土倒在棺材上。 她没注意到脖子下面突然有了一个和吊坠一般大小和形状的记号。 没等站起身苏云起一连喷出好几口鲜血。 随即她感觉身体里有东西抽离，大概是原身彻底离开了。 棺材见血是为不吉，在场所有人赶紧围过去，见棺材没沾到血才把心才落回原处。 只有铁崽抱着苏云起大哭：“阿奶，你不要死，以后我都听你，你别不要我！” 苏云起擦掉嘴角的血迹，抱起铁崽安慰道：“我没事儿。” 她不仅没事儿，反而因为把胸口滞涩的血吐出来感觉轻松了不少，就像堵在胸口的石头被移开了一样。 “云婆，你看开点，要多保重身子。” 一个抬棺人劝道。 “我知道，李家人看铁崽的眼睛都泛着绿光，不看着孙辈平安长大，我怎么合得上眼睛？”苏云起苦笑着说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今天你没出面我都捏把汗。” 苏云起落寞地叹了口气：“说来不怕大哥笑话，一知道四牛出事，我当时就撑不住了，素娘说几回请郎中都被李丰收挡回去，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巴不得我死，他好把抚恤金分给他儿子，素娘母子能干活儿就留着，干不了就卖掉，我不甘心，在鬼门关前转了又转，硬是回来了。” 李丰收会给她上眼药，她比他还会。 而且她说的是真的，吐完血的样子也很狼狈，效果直接拉满。 “难怪看着你跟换了个人似的，没想到李丰收看着人模狗样的，行事却这般无耻。” “李家真不是东西，但凡有一个好的都不能这么对你。” “以后你别给他家卖命了，多给自己打算打算。” …… 每句骂李家的话苏云起都深以为然，但远远不够。 “劳烦各位大哥把土填结实一点，四牛苦了一辈子，我想他身后能安稳一点。” 汉子们对视几眼，他们知道云婆是怕猫狗野狼之类的闻到味道来刨坟啃尸，可她的担心实属多余，因为她儿子只剩一把骨灰。 阴阳先生说道：“放心，肯定给你办妥妥的。” 一刻钟后众人齐心垒坟包，竖起了墓碑，再敬上香烧些纸钱丧事就结束了。 苏云起看着打着转往上飞的青烟出神。 年轻的生命逝去总让人遗憾，比如李四牛，比如前世的她。 会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离开而神伤呢？ “快回去吧，山间风大，别冻着孩子。” 苏云起回过神：“好。” 回到家天色已黑，李丰收已经请人准备好两桌席面用来招待帮忙的人，漂亮话说了一套又一套。 他向来如此，表面上的礼节做得十分周到，换句话就是很虚伪。 这就显得苏云起在山上的铺垫尤为重要。 不管他表现得多好，大家都只觉得他居心叵测。 一个故意拖死媳妇儿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第6章 觉醒系统 就像这会儿，云婆才吐过血，面如金纸，他愣是只顾着和他们喝酒说话，问都没问一句。 教出的儿子儿媳也和他如出一辙，儿子只顾着胡吃海喝，儿媳个个缩在房里，生怕多做一点活儿。 只有云婆和大着肚子的素娘又端菜又洗盘子，一刻都没歇过。 嫁到这样的人家，简直倒八辈子霉了。 好在云婆硬气了一回，把儿子的抚恤金都捏在自己手上， 不然以后哪有他们祖孙的日子过？ 如此想想他们突然觉得杯子里的酒不香了，只匆匆填饱肚子就起身告辞。 把人送走后苏云起看了眼乱糟糟的院子，拍拍屁股径自洗漱去了。 今天这场大戏演得她身体累，心更累，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其他事情统统等她睡醒再说。 可她才躺下来门就被人推开，她只能坐起来。 “你来干什么？” 苏云起眉头微蹙，他最好有事，不然一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更年期的瞌睡气。 李丰收站在门前踌躇不前，脸色难看得好像马上要上刑场一样。 “如果你来说地的事，免谈。”苏云起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丰收却无视她的拒绝，把心一横走进了卧室，他心里清楚坐在床边更显得他们夫妻亲近，办成事的可能更大，可他怎么也过不了心里那关，所以他只坐在凳子上。 有外人在苏云起只能披上外衣，坐到李丰收对面。 李丰收却会错了意，以为苏云起是想方设法离他近些。 女人嘛，总归离不了男人。 他清清嗓子：“七亩地不是小事，不安置好谁都睡不着，我们商议了一下，觉得地放在铁崽名下没问题，但是田契还是交给我保管比较好，我不是想要铁崽的地，而是你们吃用在家里，也没个正经劳力，再不拿点东西出来，几个儿媳那里我不好交代。” 这事儿他琢磨了很久，地是谁的名字不重要，反正收成都是老李家的。 但他得防着云婆偷偷卖了田产，卷钱跑路。 苏云起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 她这暴脾气又想打人了，无奈身体破得跟筛子似的，不支持再来一场高强度的运动，只能喝水消火。 等她喝完一杯，李丰收催促道：“你想好了吗？” 苏云起点点头：“想好了，那就分家吧，家里十五亩地，按旧例四个儿子家产分五份，你只要再给我三亩地就好。 ” 李丰收瞬间黑了脸，分家跟和离有什么区别？ 想到白天才苏云起决然的眼神，他只能做出一些退让。 “田契你愿意拿就拿着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登记免税地的时候先登记成家里的水田，家里的地种了几十年，收成好，交税粮时能少交不少，到时少交的部分可以给你保管，以后官田养熟了可以再换回去。” 苏云起给他一记白眼，说得真好听，实际上钱粮不会给，份额想往回要更是没门儿。 “你知道肉包子打狗的下一句吗？” 李丰收不满道：“你有必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吗？我这样安排是为了全家好，少交点税粮多吃几顿饱饭不好吗？或者你换成现钱，遇到急事花着也趁手。” “你全家都有谁？有我和四牛一家吗？来叭叭两句就想换七亩地，地要不着就要六亩地的免税额度，就这么想做无本万利的生意吗？我说你年轻时候多娶几房，现在大小也算个地主了吧？” 苏云起讽刺道。 李丰收目光沉沉地看着苏云起，她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记得她没这么精明没这么计较，更不会句句带刺。 “还生气呢？怎么年纪大了，气性也大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李丰收咬咬后槽牙，伸手揽住苏云起的肩头，还轻轻捏了捏。 以前若娘生气他都是这么哄的。 但到苏云起这儿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和她耍嘴皮子可以，耍流氓绝对不行，尤其对方还是一根又老又脏的黄瓜，跟他过日子，她怕上辈子吃的饭都得吐干净。 李丰收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主动亲近她，她居然扇他大耳刮子，她是没有夫妻房事，憋疯了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打女人？”李丰收怒吼道。 苏云起往前凑了凑：“打呀，使劲打，有种直接把我打死，反正四牛没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不过你放心，我们母子肯定不去轮回，就天天住你家，不搞得你家破人亡就不算完！” “你…你不可理喻！” 李丰收谈不下去，干脆甩手走人。 特娘的给脸不要脸，以后就算她跪着求他，他也绝不多看她一眼。 苏云起撇了下嘴，说两句就暴走，这承受能力不太行呢。 她正打算重新躺下，就听到铁崽带着哭腔着急地喊：“阿奶，我娘肚子疼，你快救她！” 她赶紧抓了件外衣披上，趿拉着鞋跑向西厢房。 此时床上的素娘蜷缩成一团，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一看就知道疼得厉害。 苏云起立即抓起她的手腕把脉，能摸到双尺脉，左寸脉搏动明显，可以确定素娘怀的是双胎，尺脉沉弱虚细，动脉滑而紧，这是临产征兆，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娘，一定要救孩子。”素娘哀求道。 苏云起拍拍她的手：“喝碗安胎药就好了，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轻松，其实后背已经被汗沁湿了。 因为母体长期营养不良，胎儿发育很一般，现在生产胎儿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原身懂点保胎方面的医理，所以家里有现成的保胎药，但熬药需要时间，中药见效又慢，而二胎产程会很快，时间怕是来不及。 但不管怎么样，她总得试一试。 苏云起一路跑回房间，熟门熟路地从箱子翻出几包药。 然而手刚碰到草药，苏云起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机械音。 “欢迎来到药物商城。” 这是什么鬼？ 苏云起一惊，忙看了下四周，可屋子里除了她再没其他人。 第7章 保胎 苏云起脑海里跳出一个小幽灵的形象，还原地转了两个圈。 “别找了，我在这儿。” 苏云起看了眼，懂了，这是金手指。 就是看着好像不太靠谱，毕竟哪个好人家的商城长这样？ 她狐疑的眼神让小幽灵大受刺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小胖手一滑，拉出了一面光屏。 “我是商城管家，这个才是商城，未来中医称霸医学，野生药材供不应求，许多珍稀药材灭绝，中医典籍失传，未来科学家就发明了本商城，用来实现古今医学贸易，而我是商城管家。” 苏云起看了眼，屏幕上是各种药品，但都处于带着小锁的灰色状态。 “怎么买卖呢？” “你可以中药兑换积分，再用积分在本商城购买药品。” 小幽灵一边说，光屏不停滚动，里面有各种中西成药和医药典籍。 苏云起拿出一半药包，问道：“这些能兑换多少积分？” “里面有党参、黄芪、菟丝子、白术、甘草，都是普通药材，价值三百积分，确定兑换吗？” “确定。”苏云起点点头。 下一秒药包瞬间消失，小幽灵随即提示道：“到账三百积分，请及时查收。” 苏云起看到右下角的数字从零变成了三百，光屏上低于三百的药品成了彩色，也就是可以交易的状态。 她心中雀跃不已，商城是真的！ 她上辈子主修西医，中医只选修了两年，可以说只是个半吊子，这金手指算得上是及时雨了。 就是未来科学家好像不太通人性，连个搜索功能都没有，而中西药成千上万，遇上着急的情况，没等找到要用的药呢，病人都凉透透的了。 正当她吐槽时，小幽灵十分无奈地开口：“你真的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吗？” “如假包换。”苏云起点点头。 “那时候人工智能也算普及了，你怎么还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你猜商城为什么还配个管家呢？”小幽灵抱着胳膊看着苏云起。 苏云起老脸一红，忘这茬了。 主要是她见过的人工智能都是一板一眼的，她完全没把小幽灵往那上面想。 知道了使用方法，苏云起不再耽误时间：“搜索保胎药。” 光屏很快变化，只剩下具有保胎功效的药物。 苏云起大致浏览了下，从价格和疗效两方面考量，最终选择兑换了一颗两百积分的硝苯吡啶。 硝苯吡啶是一种钙离子拮抗剂，可以有效抑制平滑肌收缩，安全且见效快。 房间里陈素娘已经疼得顾不上许多，苏云起让她吃，她没多想就把药吞了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素娘腹痛的情况有了好转。 她后怕地轻抚肚子：“多亏娘来得及时，不然孩子就危险了。 ” “你怀的是双胎，不光孩子危险，你也要遭场大罪，以后一定要卧床休养，不要弯腰下蹲拎重物，保持情绪平稳，忌食生冷辛辣。”苏云起说着各种注意事项。 素娘却没当回事：“我感觉好多了，以后干活儿的时候小心点就好。” “你身子亏得厉害，孩子发育情况一般，现在生产风险很大，你想母子平安必须听我的。”苏云起很严肃很强势。 卧床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素娘弱弱地说道：“可是你会很累。” 家务一直都是她们婆媳俩做的，她不做，就全落在她婆婆身上，可她婆婆经常不分白天黑夜地给人接生，回来再做家务，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别担心，我会趁机甩掉不该咱做的事儿。”苏云起挑挑眉。 让她包办家务，门儿都没有。 “你不怕奶生气吗？”陈素娘指了指上房的方向。 以前她们漏做一点，奶都能骂半天，要是直接不做，她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苏云起反问：“那你怕不怕李家人用家务拖死我们？” “不…不至于吧，毕竟是一家人，他们还欠我们一条命。” 素娘觉得太夸张了，一来应该没那么丧心病狂的人，二来做家务只是有些费功夫累人，没听说有人因为这个死的。 苏云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现在李家个个憋着劲儿想从她们身上扯块肉下来，她居然还觉得是一家人？ 她有这样的认知除了本身性子软外，也有原身的锅。 原主认为吃亏是福，一再退让维持表面和谐，她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教儿媳的。 两个肉馅大包子，难怪狗咬着不肯松。 不行，攘外必先安内，她得把素娘的性子扭过来，不然她闹得再欢最后都是白搭。 苏云起深吸一口气说道：“以前我觉得只要对李家人足够好，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我，但你看我得到了什么？平日受尽欺负，唯一的儿子替兄弟死了，所以我错了，有些人的心根本焐不热，如果我们还不醒悟，铁崽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早晚会走上四牛的老路，你愿意吗？” 素娘脸上更没了血色，她当然不愿意！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而不是早早夭折去成全别人的幸福。 “刚刚铁崽那么大声地说你肚子疼，后院的猪都起来哼了两声，如果把你当一家人，会没人问一句吗？”苏云起继续问道。 素娘攥紧了被子：“娘，以后我全听你的，求你一定保住我和四牛的孩子。” “那你就安心养胎，其他的交给我盘算，我一定让孩子自由自在地活着，再也不受李家的钳制。” 苏云起语气坚定。 素娘点点头，心底燃起了一股小火苗。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是深夜，苏云起搂着铁崽儿小床上躺下，看着怀里的小娃儿她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这就当奶奶了？ “阿奶，你今天真厉害。” 铁崽在苏云起脖颈间蹭了蹭。 苏云起揉揉他的脑袋：“以后我每天都厉害，再也不让人欺负咱铁崽儿好不好？” 铁崽使劲点点头：“我是男子汉，也会保护阿奶和娘的。” “好。” 苏云起心里暖呼呼的，就目前来看奶奶这个身份她适应得很好。 第8章 砸!全砸了! 才睡着不久苏云起听到陈素娘的闷哼声，她立即清醒过来：“肚子又疼了？” “没，是腿。” 陈素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云起赶紧点灯，发现她是小腿肌肉挛缩，俗称抽筋引起的疼痛。 腿抽筋多数是因为受凉或缺钙，素娘大概率是因为后一种。 苏云起唤醒小幽灵，用剩下的积分换了两颗孕妇复合钙片，除了钙以外还有维生素铁镁等营养成分，号称一片补所有。 为了不让素娘怀疑，苏云起先熬了一碗安胎药，然后将钙片碾碎后化在里面。 中药又苦又涩，钙片粗糙，带着股墙皮的味道，两样混在一起味道更加销魂，即便素娘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了肚子，还是干呕了半天。 苏云起心虚地摸摸鼻子：“明天我把它做成药丸子，你就好入口了。” “谢谢娘。”素娘感动得眼圈泛红。 第二天苏云起比往常晚起了一个时辰，才出房门她就感受到一道仿佛淬了毒的眼神。 眼神的主人是李老太。 和李丰收的冷淡截然相反，她的眼睛恨不得长苏云起身上，可惜是为了好时时刻刻盯着她干活。 苏云起一点没把没有实质性伤害的手段放在心上，按自己的节奏洗漱完又进了厨房找食。 然而锅里泛着油光，却一口能吃的都没有。 她转遍整个厨房，能吃的只有半口袋高粱面和几个干巴的红薯。 高粱和红薯都是粗粮，富含膳食纤维和微量元素，升糖速度慢，是很好的主食选择。 但只吃粗粮营养单一，还会导致胀气，得搭配着吃。 苏云起在记忆里搜寻一番，原来李家像鱼肉鸡蛋白米之类的精贵吃食全被李老太锁在碗橱里，这本身没什么，食物匮乏的年代几乎家家都这么干。 不然来个不孝子孙全造了，半年甚至一年的指望全没了。 可李老太分配全凭个人喜好，她看不上的原身婆媳根本吃不上。 李老太半晌没等到苏云起出来打水洗碗，不放心地跟过来。 看到苏云起站在碗橱前，她立即火冒三丈：“你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分配食物是她的权利，容不下任何人觊觎。 “拿几个鸡蛋。”苏云起如实回答。 鸡蛋？还想拿几个？她脑子是哭坏了？ 那是她配吃的东西吗？ 李老太指着苏云起的鼻子就骂道：“一大早吃鸡蛋也不怕噎死你，你当自己是谁家夫人太太呢？你有那金贵的命吗？丰收怎么娶了你这又懒又馋的东西，一天天什么都不干，净琢磨着填你那眼子！赶紧滚出去把院子收干净了，不然你一家子都得跟着你饿肚子！” 苏云起蹙蹙眉头，原来是因为她昨晚没收拾桌子。 她知道李家人的德行，所以压根没指望别人会伸手，但她愿意和被胁迫是两码事。 “非得等我吗？” 李老太理所应当地说道：“你不收拾想等谁？四牛是你儿子，给他办的丧事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苏云起冷哼一声，指着厨房的锅碗问道：“这是给谁办丧事留下的？李丰收害死四牛，半夜让雷劈死了吗？” 李老太铁青着脸说道：“你咒儿子？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她作势就要扑过去打苏云起。 苏云起反应迅速，身子侧着躲开，李老太不曾料到她敢躲，力道没收住，一下趴到了灶台上。 灶台不曾收拾，李老太身上脸上沾了很多菜叶和汤汁，看着有点狼狈。 李老太用帕子使劲擦着脸，她最讨厌油烟味，更别提油沾在身上了，她一刻都忍不了。 可油渍粘腻，越擦越恶心。 她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你赶紧给我烧一锅洗澡水，等我出来你还没把家里收拾干净，我就告诉所有人你打我。” 这年头不孝是很大的罪名，苏云起不打算认。 “你确定让我洗？” “废话！”李老太得意地说道。 苏云起嘴角微微上扬，来回收了几趟才把昨晚的两桌碗碟都收到锅里，然后抄起掏灰耙就砸。 掏灰耙前面的大头砸东西再合适不过，不过三五下，一盆碗碟被砸得粉碎。 一通操作把李老太气得眼睛通红，一个碗碟好几文，而她砸了至少三四十个！ 她一把推开苏云起：“你干什么？好好的碗盘砸了干嘛？你是不是成心要败了老李家？这些年我管你吃管你喝，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苏云起又往锅里杵了两下，李老太缩了缩脖子。 她怀疑她继续说，掏灰耙就会砸向她的头。 不过这不代表她认输了。 李老太走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干嚎。 “大家快来看看云婆忤逆婆婆了，我就说了一句话，她就对我又打又骂，日子没法过了！我苦了一辈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丰收拉扯大，谁想到一把年纪快让儿媳欺负死了，谁来给我评评理呦！” 她的声音很大，婆媳矛盾又是火热话题，很快引来一群吃瓜群众。 “哎呦，云婆真和你动手了？” “云婆怎么能这样？就算儿子没了心情不好，也不该和婆母动手。” “丰收呢？媳妇儿打老娘他不管吗？还是不是男人了？” “要我说直接送官，让县老爷的板子教她做人。” 几个做了婆婆天然站在李老太那边，都没问清楚事情就开始指责苏云起。 苏云起适时顶着新鲜出炉的造型走出了厨房。 衣服被撕开几道口子 ，发型凌乱，露在外面的地方又是锅灰又是血痕，模样比李老太惨多了。 说话的人全停了，这什么情况？ 婆婆打了媳妇儿然后恶人先告状？ “你一直都这样污蔑我吗？”苏云起委屈巴巴地开口。 李老太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怎…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苏云起继续发挥自己精湛的演技。 “素娘昨晚差点早产，我守到大半夜，早上起晚一会儿就戳到你肺管子了，怪我懒，我想给素娘煮个鸡蛋又捅你心窝子了，大骂我败家好吃，你怎么不说说你们早上吃的什么呢？你牙缝里还看得着肉呢！” 第9章 只配叫老不死 正准备反驳的李老太赶紧闭上嘴。 不对，谁会趴她嘴上看牙缝儿，她不敢说话才显得自己心虚。 “我让她收拾昨晚的桌子，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她把碗全砸了，两桌的碗碟一个都没剩下，你们大可去厨房看看。” 李老太扯着几个人就往厨房走。 一大锅碎瓷片很有冲击力，要真是云婆砸的，这顿打挨得一点都不冤枉。 “我这个做婆婆哪里做得不对你大可直说，我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我也可以跪下赔礼道歉，但你怎么能砸锅摔碗呢？以后我们一大家子用什么吃饭？你们说说，哪个过日子的人会摔锅砸碗？”李老太呜呜哭着。 “快说不是你砸的！” 一个和云婆交好的妇人着急地提醒。 砸锅碗有诅咒长辈的含义，可以作为晚辈不孝的证据，李老太故意带人来就是为了把住她的把柄，以便更好地拿捏她。 苏云起给对方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说道：“我砸的我认，但起因是她说四牛是我生的，跟李家没关系，那我买的碗为什么要给不相干的人用？不光这些，但凡是我添置的，能砸的全砸掉，砸不掉的一把火烧了。” 听了解释群众都愤愤不平。 “云婆才没了儿子，四牛还是为这个家丢了命，转头就说跟他们没关系，什么狼心狗肺！” “不认孙子和畜牲有什么区别？云婆砸得好！” “就是，没听说牲口吃饭要碗的！” …… 李老太忙不迭地否认：“我没这么说，是她编排我，你们别上当了！” “谁说谎谁死行吗？”苏云起立即接了一句。 李老太怕死得很，急忙改口：“我是气头上话赶话说的，做不得数，你不就是因为没吃上鸡蛋借题发挥吗？我不是不让你们吃，而是昨天席面上用完了，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满意？” 如果是这样，云婆也有点过分。 老太又不是老母鸡，不能她想吃就逼着老太现生。 群众一时难分对错，都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苏云起熟练地拿起掏灰耙，然后一下抡开碗橱上的锁。 原身养了十多只鸡，还隔三差五带些喜蛋回来，她才不信鸡蛋用完的鬼话。 打开碗橱门，果然有半陶缸鸡蛋，少说有二三十个，旁边放着一堆咸肉和香肠，最边上的盆里还有几斤鲜肉，应该是昨天办席多出来的。 下面一层放着米缸面缸，都有一大半的量。 好些人看直了眼睛，好些人家去年的存粮快要见底，地里小麦还要等两个多月才能收，现在顿顿都是一点粗粮加野菜红薯糊弄过去。 “乖乖，李家不显山不露水的，藏了这么些好东西呢。” “这还是办席消耗了一些，我看他家日子都快赶上钱地主家了。” “钱家五十亩地，全靠收成吃饭，李家虽然只有十几亩地，但父子几个都有正干，云婆赚得也不少，算算是差不多，估计也就差几个长工了。” “李家也有，云婆和四房就是！” “唉，人家肉堆成小山，我只能做梦流口水，真人比人气死人。” 苏云起在心里咆哮，亲们，你们的关注点歪了！ 她不是想证明李家肉多，她是要让大家知道李老太苛待儿媳孙媳啊！ “素娘自打怀孕，就过年分了块拇指大的肉，现在天天夜里腿抽筋，疼得直打滚，明明家里还有这么多鸡蛋，为什么不能给她吃一个？而且她已经有了早产的迹象，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根本没有力气撑到生产结束，我四牛福薄，年纪轻轻就走了，一共就留了这两胎，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得护住他们，不然我死了都没脸去见四牛！” 苏云起越说眼泪越多，多得帕子都擦不完。 “有为什么不给孕妇吃？自己也是从媳妇儿过来的，不知道怀孕不能缺嘴？还扯谎，你心肝都是黑的吧。” “从孙媳嘴里抠了塞自己肚子，你这奶奶当得也是头一份，以后孩子出来喊你太奶，你有脸应吗？” “你少满嘴喷粪，我家的事你看见了吗？”李老太极力否认。 “用看吗？你一身肥肉不是吃出来的？” “抢后辈食物就是抢他们的福气和寿数，难怪这些年她瞧着都不见老。” “老话儿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这种人，李丰收前头媳妇儿估计也是她克死的。” “至少自私偏心是没跑了，以前还有脸到处说自己是好婆婆，云婆怎么怎么不好，真不要脸！” …… 李老太落荒而逃，她怕再待下去脊梁骨会被戳断。 “云婆，你太不容易了。” 苏云起没说李老太的不好，而是顶着通红的眼睛从碗橱里拿出两个鸡蛋。 “劳烦大家做个见证，我只拿了两个鸡蛋，素娘从昨天开始一口没吃，我得赶紧做了给她送过去。” “以后缺吃的只管说，我家没多少钱，但孕妇吃的两个鸡蛋还是有的。” “李家不认四牛的崽儿，咱大家伙儿凑钱帮你养，你接了那么多孩子，咱都记着呢。” “孕妇饿不得，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我送你们。” “不用，你忙你的。” …… 看热闹的散场了，苏云起赶紧用清水洗了把脸，姜汁太厉害了，只沾一点在衣袖上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拯救完眼睛她开始做早餐，先是昨夜的安胎药添水再熬一遍，再另起一锅熬高粱糊糊，鸡蛋就着煮粥的锅做成鸡蛋羹，铁崽儿年纪小，直接吃鸡蛋容易噎着。 弄好后苏云起直接送到素娘房间。 李老太看着澄黄的鸡蛋羹，阴恻恻地说道：“你就惯着，看惯出个懒骨头，你能有什么好结果！” 想享福就得向她学习，用点手段把儿媳管得服服帖帖。 苏云起放慢脚步：“人和人不一样，有人老了是老人，有人只配叫老不死。” “你…你怎么敢骂我？”李老太很错愕。 苏云起挑挑眉：“我说有人你干嘛上赶着来认？” 李老太一噎，揪着老不死的确是自己找骂，她只能放下狠话：“你等着，等丰收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第10章 就这么过吧 她的自信来自于对儿子的了解，他对云婆没有任何情谊，别说她是亲娘，就是外人和云婆发生冲突，李丰收都不会站在她那边。 苏云起挑衅地回她一个呵呵，她不怕事，只怕相安无事。 伟人说武装斗争是革命的唯一途径，她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也是如此。 但斗争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她主动挑起争端是撒泼不孝，李家人找事她反击属于正当防卫，性质完全不同。 毕竟人有社会属性，名声还是要在意一下的。 陈素娘分到大半碗蒸鸡蛋，她从来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下意识就想推辞。 苏云起按住她的手：“爱人先爱己，你好了孩子才能好，你趁热吃，我去看看铁崽。” 她一进来就发现小家伙在装睡，她喊吃饭也不动。 肚子不饿吗？ 苏云起坐到小床边，伸手把铁崽捞到怀里：“醒了还赖床上，学小懒虫吗？” “阿奶，你别吵我，我做梦在吃鸡蛋，好香的。”铁崽闭着眼睛嘟囔道。 他不是赖床，而是怕睁开眼睛鸡蛋的香味就不见了。 苏云起心狠狠疼了一下，默默给不干人事的李家又记了一笔。 她轻揉了下铁崽的小脑袋：“梦里的鸡蛋吃不饱，快起来吃真鸡蛋。” 铁崽立即睁开眼睛：“有真鸡蛋？” 听到苏云起肯定的回答，他赶忙起床，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在苏云起的帮助下洗脸刷牙，等坐到餐桌前鸡蛋的温度刚刚好。 铁崽挖了一勺放进嘴边，闭着眼睛慢慢品，仿佛在品尝珍馐。 鸡蛋嫩滑，很快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真好吃！阿奶你也吃！” 看出铁崽有投喂她的意思，苏云起抢先一步吃了一口。 她不习惯喂来喂去，就算是亲祖孙，也要注意个人卫生。 “铁崽真棒，你分享给阿奶的鸡蛋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鸡蛋！”苏云起竖起了大拇指。 明明自己馋鸡蛋馋不行了，但还是愿意分享，可见品行完全没被李家人影响，这对他对这个家都是一件幸事。 铁崽憨憨傻笑，现在的阿奶对坏人凶，只有自己人的时候总是笑呵呵，还有点傻傻的，他喜欢极了。 吃完早餐苏云起把铁崽放在背篓里背着出门。 她得赶紧赚积分去，素娘日常营养品保胎加上后面生产要用到的不会少。 没走多远，苏云起就遇到几个在树下闲聊的妇人。 “云婆，你让你家恶婆子打成这样怎么不在家歇着？” 苏云起垂着眼睑，有几分懊悔地说道：“今天为了两个鸡蛋把老太君得罪了，说不定哪天就吃不上饭了，万一再赶上素娘生产，不得急死个人吗？所以我想趁着能动弹赶紧攒几个。” “背篓我看着有点眼熟，是背四牛的那个？” 苏云起点点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其他人赶紧使眼色，四牛才下葬就在云婆面前提他，不是往人家伤口撒盐吗？ “要我说都是你惯的毛病，你看咱村这么多人家，哪个不是年轻的赚钱，老的帮着带孩子，就你家老的一点不管，苦全让你吃完了。” 苏云起抿抿唇：“自己带着放心点，昨晚李丰收问我要地，我没同意，我怕他们会想些坏主意。” “这倒是，儿子都舍得送上战场，别提孙子了。” 说话的人又收到好几个让她闭嘴眼神。 她不服气地说道：“我又没说错。” 众人无语，要不是在一个村住着，都知道底细，他们都怀疑她是哪棵水杉成精了，太耿直了。 “你一天闹一场，我还以为你转性子了。”有人赶紧转移话题。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转什么性子？只要他们不过分就这么过吧。”苏云起叹了口气。 她的潜意思是如果我闹了肯定是因为他们过分。 “你真是没救了，不能硬气点吗？被欺负成啥样了。” “没他们人多，又没那么多心眼子，能怎么办？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苏云起留给她们一个落寞却坚强的的背影。 “昨天柳大人在的时候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会欺负女人，软蛋一个！” “真不是东西！” “猪狗不如才对！” …… 听着风吹来零碎几句骂声，苏云起脚步轻快了不少。 杏花村背靠杏花山，山下种着大片的杏树，正值杏花开的季节，远看似一片粉色云霞，宛如仙境。 苏云起看得如痴如醉，但欣赏的兴致很快消散，因为她想到一个问题。 她认识中药，可她只认识炮制好的中药，长在地上的她更愿意把它们统称为…草。 原身只比她好一点，但认知仅限于配成安胎药的几种，一天下来估计都凑不齐一副药。 苏云起眼睛滴溜转了一圈，很快想到了办法。 她清清嗓子喊醒脑子里的小精灵：“小家伙，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嗯哼？” 小幽灵傲娇地哼出个鼻音。 “你能不能帮我认一认草药？积分我分你一半。” 苏云起厚着脸皮问道。 “这是作弊行为，本智能坚决拒绝。”小幽灵一本正经地拒绝。 他认草药，还要她干什么？借她的手采药吗？ 苏云起纠正道：“不是作弊，我是为你着想，我一样草药不认识，根本采不来药，对商城就没有贡献，你想想都是商城的用户，就我垫底，你在其他人工智能面前是不是很没有面子？” 小幽灵点点头，是这么回事，他们也有业绩压力，表现太差会被同类嘲笑。 那就稍微变通下？ “我帮你筛选出此地正当季的药材。” 很快光屏滚动，出现了一连串的草药，有配图有药效炮制方面的详细介绍。 “多谢。” 苏云起见好就收，这样已经省了很多事。 她拐进密林，在动物脚印密集的地方挖坑，挖坑的同时大脑也没闲着，一直在记草药。 “阿奶，这是干什么？” “做陷阱，要是有动物不小心掉进去我们就有肉吃了。”苏云起解释道。 铁崽欢呼一声，拿着小铲子过来帮忙，他一次挖一点，干得挺像样。 第11章 赚点窝囊废 他要抓多多的猎物，那样他们就能天天吃肉了。 挖完一个陷阱，铁崽用手擦了擦汗，在脸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泥印子。 那憨傻的模样让苏云起的心软成一团。 养娃的感觉还不错，甚至可以抵消年纪骤然大了一轮的愤懑。 “过来，给你擦擦小花脸。” 苏云起用帕子轻轻帮他擦脸，铁崽注意力却全在陷阱上：“阿奶，动物真的会自己走坑里吗？” 他有点怀疑，会有动物看不到这么大的坑吗？ “不排除有动物慌不择路或者马虎大意掉进来，但可能性很小，所以咱们还要做一些伪装，再放上诱饵。 ” 苏云起找来几根树枝虚搭个架子，上面铺上枯叶苔藓，中间撒上一点高粱面。 “是不是这样就一定能抓到猎物？”铁崽满眼期待。 苏云起摇摇头：“可能性不大。” 打猎是随机事件，不管经验多丰富的猎户都可能空手而归。 而且这时候打猎是一项专门的营生，设陷阱下套子夹子等都各有各的法子，几乎不外传，她为了不惹麻烦，用的是最原始最简单的法子。 不光成功率不高，猎物还容易逃脱，十分之一的成功率都说高了。 铁崽眼中的期冀变成失落，苏云起刮了下他的鼻子：“遇到一点困难就丧气可不行，我们可以通过在动物密集的地方设陷阱提高可能性，你看我选的地方，旁边都是野鸡野兔的脚印，还可以多挖些陷阱，这个失败了咱就看下一个，今天都失败了还有明天。” 铁崽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阿奶说得都对。 祖孙俩在密林中不断穿梭，一共挖了十来个陷阱，铁崽还抓了些鸡爱吃的虫子拴在陷阱上。 他觉得有活物会让鸡放松警惕。 弄完陷阱后苏云起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她问铁崽：“饿了？” 铁崽倔强地摇头，每次他说饿，阿奶和娘都想方设法给他弄些吃的，代价是挨太奶打骂，所以他宁愿忍着。 苏云起抬头看了下日头，估摸已经是下午一两点了。 农户家除了农忙时节一日只有两餐，身体已经习惯，可身体里的灵魂不答应，叫嚣着该吃饭了。 现等猎物肯定不可行，她领着铁崽折返回之前路过溪流。 溪流清澈见底，里面鱼虾清晰可见，，她不由咽了下口水，这是身体缺少油水的本能反应。 苏云起让铁崽坐在石头上等，她将最后一小把高粱面和黄色的黏土混成团子粘在背篓底下，又在背篓两边系上藤蔓，然后将它沉在水流较为缓慢的深水中。 闻到粮食的香味，鱼虾陆续钻进背篓中。 苏云起猫在旁边一眼不错地盯着水底的情况，因为粮食有限，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见时机成熟，苏云起快速拉动藤蔓将背篓拎上来。 因为背篓有半人高，底下的鱼虾来不及逃脱，收获还算丰富。 一条半斤的鲫鱼，翘嘴、麦穗、溪石斑之类的小杂鱼十来条，个头都不大，大的也才二三两，还有几只虾。 苏云起也不挑，大小都收拾出来，又让铁崽捡来枯枝树叶，自己则找了块薄石板洗干净，然后就地生火，大鱼串起来烤，小的鱼虾放在石板上煎。 煮熟后她尝了尝，鱼虾肉质紧实，即便没有任何调味料都吃不出腥味，反而带着股鲜甜，味道很是不错。 她将溪石斑和黄辣丁挑出来，这两种鱼没有细刺，只要剔除鱼鳍鱼尾和主刺就可以投喂铁崽。 苏云起吃了剩下的小鱼小虾，鲫鱼则用大树叶包好带回去给素娘。 吃饱后铁崽有了困意，苏云起把他放进背篓继续往山上走。 小幽灵轻哼一声：“你要草药的信息是为了荒野求生的吗？” 要是知道她认识草药后磨了半天洋工，好不容易做了件正事居然是采薄荷腌鱼去腥，他还费劲收集什么资料？ “知道什么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吗？我刚刚是为了记住草药的特征。” 苏云起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要是不先记住，就要一边走一边找药再一边和信息比对，记忆和采药的效率都会很低。 小幽灵撇了下嘴：“吃饭也是为了记草药吗？” “吃饭是为了补体力。” 说话间苏云起眼前突然一亮，她看到了一大片车前草，她有点激动，这要是全收了应该能赚不少吧。 小幽灵适时提醒：“你挖一卡车估计能给你一分辛苦分。” 商城的药物价格和稀缺程度息息相关，车前草生命力和野草一样，分布范围广，房前屋后都能长，缺什么都不会缺车前草。 苏云起心头像被泼了一大盆水，哇凉哇凉的。 又走了几步，她看到蒺藜和苘麻，从小幽灵不屑的表情看这两样都不值钱，她有点想哭。 “以为穿越是捡个大机缘，没想到是换了个地方赚窝囊费。”苏云起感慨道。 小幽灵两手一摊：“这说明人窝囊和环境没关系，就算穿越一百次，脑子还是那个不太行的脑子。” 挺好的嘴专往人心窝扎刀子。 “要是有机会你把创造你的程序员介绍给我认识。”苏云起咬牙切齿地说道。 到时她一定呼他俩嘴巴子。 小幽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坏笑着说道：“一言为定。” 人工智能界有句话广为流传，不想做媒人的人工智能不是好人工智能。 “算了。” 苏云起心生警惕，感觉对方不是啥好人。 好在往深处走了以后她渐渐有了收获，龙胆草、毛苍术、远志等，都是平价草药，不过好歹算入门了。 苏云起的心情在铁崽睡醒后好到了巅峰，因为铁崽会夸人。 她采到药他夸她厉害，她介绍药材的药效他说她聪明，她还教铁崽字怎么写，铁崽更是眼睛放光，学得十分认真，妥妥的三好学生。 快到傍晚苏云起将大半草药兑换成积分，足有一百分。 “我厉害吧？” 小幽灵不屑地说道：“也就你儿媳身子争气，一粒硝苯吡啶就稳住了情况，不然你就等着哭吧。” 第12章 你也保胎? 苏云起给他一记白眼，她决定以后公事公办，一句多余的话都和他不说。 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气死。 见苏云起许久不说话，小幽灵清清嗓子：“别玻璃心了，有空多看看中医典籍，你要是有能耐成为积分榜第一，以后你就是鄙人的大金腿，说什么就是什么，鄙人绝不反驳。” 苏云起从不怨天尤人，当即说道：“搜索中医入门书籍。” 很快光屏上已经出现了几十本常见典籍，价格从十积分到上千积分不等。 苏云起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本十积分的中医基础理论。 她选修中医时教材就是这本书，她有点基础，学起来应该会更得心应手。 “能有点出息吗？”小幽灵按着心脏的位置。 十积分… 他的业绩一看收入，二看消费，他的宿主赚得少花得抠，估计他要被钉死在倒一的宝座上了。 苏云起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要只看价格，重点是能不能打好基础。” 十积分与一千积分差别在于排版配图上，内容都大差不差，十积分的便够用了。 当然要是积分够，她更愿意看精美版的。 路过布下陷阱的区域，苏云起去看了一下，只有三个被破坏了，其他的都保持原样。 不过铁崽记得阿奶说过的话，遇到困难要想办法。 “明天我可以用弹弓把动物驱赶到陷阱里吗？” 苏云起点点头：“你可以试试试，不管结果如何都能累积经验，反正咱又不等猎物下锅。” “好。”铁崽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俩人把陷阱恢复好后加快了步伐，天黑以后山里并不安全。 才到门口苏云起就听到李老太的骂声。 “家家儿媳都怀孕，哪个跟你一样好手好脚的在家睡一天？饭不煮，水也不烧，身上都懒出蛆了，懒婆娘克男人，四牛就是被你克死的，你有本事在房里躲一辈子，敢出来一步我一定让你好看！” 苏云起冷脸进去：“素娘不煮饭不烧水，你煮了吗？烧了吗？她要保胎，你也在保胎？” 李老太脸皮发红，她快七十了，保什么胎？ 这不骂她老不正经吗？ 感觉被冒犯的李老太瞬间调转矛头：“我见的孕妇多了去了，从没听说谁天天睡着保胎的，倒是在地里干活儿顺道生孩子的不少，我看就是你编的瞎话，果然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半道来的永远不是一条心，净想着给自己占好处！” “你说得对，我就是眼瞎才找了半道换媳妇的李丰收，不然我四牛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我的四牛哎，你才走李家人就憋着坏要弄死你媳妇儿孩子，命苦啊！” 苏云起学着李老太告状惯用的音调哭起来，现在她是小老太，同样的招数用起来一点不违和。 李老太忙阻止道：“闭嘴！我是在教你，你别不识好歹！” “教我怎么拿捏儿媳吗？我不学也学不来你那些下作手段！人生几十年，怀孕生产才占多久，非盯着孕妇干什么？你怎么不拿自己比比？我刚刚遇到德婶，她背着一大摞柴火，还找了一篮子蘑菇，说明天拿到集上能卖几十文，近的还有爹，他比你大几岁，天天在田间地头忙个不停，努力为儿孙减轻点负担，像你这样喝口水都别人烧的村里找不出第二个！” 听到德婶两个字，老李头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 后面的话更是让他精神一震，他这辈子每天都有听不完的数落，被女人夸还是头一回。 李老太得意地说道：“我命好，你不服什么？” “是，十里八村的谁不羡慕你，公婆慈爱，丈夫体贴，儿子孝顺，但你想过爹有多辛苦吗？他又要顾外面又要顾家里，外人都觉得他辛苦。” 苏云起假意恭维李老头。 原身难的原因是李家其他人拧成一股绳，孤立她漠视她控制她。 想破局也简单，挑唆他们对立，等他们各自为战，就没人顾得上她了。 老李头抹了把脸，儿媳内向，很少主动与人攀谈上，她说的外人大概就是她说的德婶。 她在心疼他？ 回想过去的几十年，他的遭遇的确招人心疼。 李老头转头吩咐：“你去做饭。” “不去。”李老太干脆地拒绝，她讨厌厨房，讨厌油烟。 苏云起同情地看着老李头，他自觉没面子，板着脸道：“不愿意做就回娘家去。” 李老太骨子里信奉男尊女卑那一套，父母兄弟都过世，她想回娘家也回不去，她只能狠狠剜了老李头一眼，不甘心地去了厨房。 “你和四…远德家的还聊什么了？”老李头小声问道。 苏云起答道：“她叮嘱我对您好点，还说你当初随便娶哪个都不会如此辛苦，还说咱家至少能多攒十亩地。” 老李头点起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满是褶子的脸上写满了惆怅。 如果当初他没有见色起意，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呢？ 苏云起的嘴角微微上扬，村里那么多人她只说德婶是因为原身记忆里有个八卦。 如今的德婶在闺中唤四娘，要不是父亲突然离世致使婚事耽误了一年，和老李头结成夫妻的就是她了。 而人有劣根性，得不到的是白月光朱砂痣，得到的是饭粒子蚊子血，所以德婶两个字轻易就能挑动老李头的情绪。 李老太心里不快，给苏云起婆媳安排的只有一碗能瞧见人影的糙米汤。 她以为苏云起会闹，可她安安静静地接了，还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正准备吃饭，李家来了个妇人。 “云婆，安胎药配好了吗？” “刚配好，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拿。”苏云起放下筷子，很快拿来安胎药。 “素娘怀孕了你就给她吃这个？” 妇人蹙眉说道，孕妇饿得快，这碗米汤喝下去，一泡尿就没了，夜里怎么捱过去？ “娘说家里条件不好，我们只能分到这些，不吃就得饿着。”苏云起无奈地说道。 妇人更震惊了，这点粥水还几个人分着吃？ “你家条件还不好？” 第13章 分锅吃饭 “好不好都是这么吃，以前还能拌点麸皮，现在素娘吃了胃疼，只能早点睡。” 妇人无语至极，她把药钱塞进云婆手里：“以后赚的钱别给老太婆了，拿着给素娘买点吃的，女人怀孕生产的时候饿狠了会落下病根子。” “咱家赚的钱都要上交，我不能坏了规矩。”苏云起仓皇地推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哪怕一个月只藏几十文买点米呢，交了钱吃的还不如叫花子，你图什么？你拿好了，看铜板咬不咬你手！” 说完妇人拎着药飞快地走了，几十岁的人还被人拿捏得死死的，她看着都来气。 快到院门时她脚尖一转又往里走。 她是小辈，应该和长辈打个招呼再走。 “叔，婶子，我拿了药就回了。” 妇人看到老两口碗里是稠稠的白粥，菜是芹菜炒肉和酱拌豆腐，跟稀薄的糙米汤完全不同。 她以为的苛待是多一口少一口的区别，没想到是一家人做两锅饭，还是天差地别的两锅饭。 也就云婆能忍好哄，二十多年才不轻不重地闹了一次，给两个鸡蛋就熄火了。 “留下吃个便饭？”李老太笑着招呼。 妇人摇摇头：“不了，你家分锅吃饭，一看就等级分明，像我这种正经外人怕是只能喝点涮锅水，我还是回家吃。” 李老太笑僵在脸上，她以为云婆消停了，没想到是悄摸摆了她一道。 最多两天，她家分锅吃饭的事就会传遍全村，可惜她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名声一天就毁得干干净净！ 苏云起趁人还没走远来堂屋请示：“我能不能拿点咸菜配粥？” “你故意陷害我！” 李老太把筷子拍在桌上。 苏云起一惊，无辜地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你故意让那个大嘴巴赶着饭点来，不就是想借她的嘴告诉所有人我不给你们饭吃吗？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狗，看着老实巴交，实际憋了一肚子坏水！”李老太怒骂。 嗯…事的确是这么个事，她回家路上故意让人过半个时辰来取药，但她不认，更不认自己是狗。 苏云起耸耸肩：“都在一个户籍簿上写着，要么都是狗，要么都是人，骂人之前把脑子捋清楚，省得人家说你老糊涂，还我故意陷害你，我怎么陷害的？腿长人家身上，什么时候来我说又不算，吃食是你做的你分的，跟我更没关系。” 李老太蹙蹙眉头，她居然觉得有点道理，当然除了说她是老糊涂那句。 难道真是巧合？ 但这也太巧了吧，全赶一天了。 “我不管，都是你惹的事，你赶紧想办法解决！”李老太强横地说道。 苏云起认真想了想：“那我明天挨家挨户去解释，告诉他们分锅吃饭是误会，是素娘只能吃糙米汤。” 李老太满头黑线，编瞎话好歹编个像样的钱，这个三岁小孩都不信！ 还挨家挨户去说，是怕骂她的人不够多吗？ 偏偏苏云起说得无比真诚，让人看不出一点故意的痕迹。 “给点封口费呢？”苏云起又道。 “她的嘴跟发洪水一样，李家全填里都不够。”李老太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在外面胡咧咧，不然我撕了嘴！” 处理不了就不处理，村里最不缺家长里短的谈资，过几天就有新的盖过她。 苏云起顺从地点头：“绝对一字不提。” 天天把遭遇挂嘴上别人会觉得烦，相反有时候沉默才是振聋发聩的发言。 “不是要咸菜吗？赶紧拿走。”李老太指了指份量最少的那碟咸菜。 盐贵，她们也不配多吃。 不料苏云起的手绕过咸菜端起了盛粥的大盆：“素娘是双身子，稀的吃了不顶饿，再者你主动让出白粥，以后有人问起我也有话证明你爱护晚辈。” 放下两个字在李老太喉头卡了很久，最终还是为了名声咽下肚。 等想添粥的时候李老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掉云婆的圈套了！ 跟别人说她慈爱，把白粥留给孙媳，不是坐实了李家做两锅饭吗？别人还是会说她刻薄。 粥没了，还得挨骂，谁有她憋屈？ 李老太越想越气，看着埋头吃饭的老李头，她劈头盖脸地骂道：“天塌下来都不耽误你吃饭，你是猪吗？饭盆被人端走都不知道吭一声，要你有什么用？” 老李头飞快把剩下的粥扒拉到嘴里，沉默着去遛弯了。 被骂了一辈子，他真的很累。 另一边苏云起拿出烤鱼，她烤的时候特意烤干了些，吃着口感更像鱼干，凉了也不会腥，吃的还是白粥，幸福感简直爆棚。 吃过饭后苏云起又去处理药材并熬安胎药，不好，忘记给素娘做药丸了。 苏云起喊出小幽灵问道：“有蜂蜜吗？” 蜂蜜经常用作药丸粘合剂，并有通肠润便止咳镇静等功效，应该也在药材行列。 小幽灵将结果展示在光屏上。 苏云起只看一眼就大声惊呼：“抢劫啊！” 一瓶一百毫升的蜂蜜居然要五百积分，槐花蜜枣花蜜更是价值上千。 小幽灵解释道：“这是正宗野生成熟蜜，每次上架三分钟内必被抢购一空，拼手速的时候到了哦！” 苏云起看了下余额，她不配凑这热闹。 “就没有普通的蜜吗？像超市十几二十一瓶的那种？” 小幽灵认真地说道：“本商城保证正品，拒绝一切假冒伪劣产品，拒绝各种狠活儿。” 苏云起摸了下鼻子，还是再委屈一下素娘吧。 谁让她婆婆摊上个坑爹商城呢？ “兑换孕妇钙片。” “心疼你儿媳三秒。”小幽灵幽幽开口。 苏云起一点不领情：“收起你廉价又没用的心疼，明天我亲自山上找蜂蜜。” 说不定还能反手卖了赚一波。 小幽灵伸出翅膀在识海飞了三圈，有点像…遗体告别，但愿蜜蜂温柔些，让宿主死好看点。 “提醒你一件事，商城不是我唯一可选的销售渠道。”苏云起气定神闲地说道。 把她惹毛了，她把药材全卖医馆去！ 第14章 对我有意见? “小垃圾，玩不…” 被苏云起扫了一眼，小幽灵声音渐小。 要是真闹掰了，苏云起在产科摸爬滚打十多年，完全可以稳稳当当做个小产婆，而他只能在沉寂中等着被抹杀。 他缩缩脖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小幽灵带着哭腔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嘲笑你了，以后我一定尽己所能为你提供便利。” “看你表现喽。”苏云起尽量克制着不让得意表现在脸上。 哼，想拿捏她，他那人工智能的脑子还嫩点。 “一定到位。” 小幽灵很高兴，恨不得飞出识海给苏云起一个熊抱。 第二天苏云起一进厨房，李老太拿出三个鸡蛋和半碗白面。 “早上把糊糊煮稀一点，再摊两张饼，一张用白面放两个鸡蛋，一张用高粱面放一个蛋，摊好了把白面的送堂屋去。”李老太高高在上地说道。 一大早就整这死出，看来昨天的教训远远不够。 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把从原身身上啃下的血肉吐干净。 苏云起挤出一个恭顺的微笑：“好的。” 原身摊饼是一绝，苏云起按记忆中的比例调面糊，水面鸡蛋搅匀后放适量盐，又去菜地拔葱洗葱。 整个过程李老太一直跟着，估计是怕她偷吃。 苏云起没这个打算，所以坦然地接受她的盯视。 心里还觉得有点好笑，就算把她嘴缝上才能省多少粮食？有这闲工夫去赚钱不好吗？ 半晌没等到苏云起吭声，李老太先沉不住气了：“你没有事要说吗？” “没有。” 苏云起忙着切葱，头都没抬下。 李老太不再兜圈子：“你还没把昨天卖药的钱给我，应该是六十文。” 苏云起切葱的手骤然停下，李老太的心跟着一惊，又要发疯？ 想到不久前才让云婆磨了刀，她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留足了安全距离。 “这些够了。”苏云起自言自语道，又用刀把葱碎铲进面糊，才不急不徐地说道：“正好我想也跟你商量下这件事。” “有什么好商量？你对我当家我管钱粮有意见？” 李老太眼神凌厉，只要她还有口气儿，这个家就归她管！ 苏云起摇摇头：“当然不是，你管理有方，处处安排妥帖到位，也全靠你持家有方，才攒了些家产，你就像船上的舵手，没有你把控方向，船早沉了。” 这番话说到李老太的心坎里，老李家有今天她是最劳苦功高的。 “那还要商量什么？”李老太颇为自得。 苏云起切入正题：“素娘生产在即，至少要准备两片参，钱我攒着就我买，交给你就得你准备，你看呢？” “人参？用什么人参？”李老太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能在生产前吃几个红糖鸡蛋就算条件不错了，她哪儿来的勇气要人参？ 果然打出来的儿媳揉出来的面，稍微给点脸她就飘了。 苏云起解释道：“素娘肚子争气，怀的是双胎，双胎产程长，如果中途没有人参续力，母子都会陷入危险境地，他们危险我就会着急上火失去理智，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 李老太胸脯剧烈起伏，她居然威胁她！ 更气的是想不服都不行，因为从四牛走后云婆像变了个人，行事乖张，根本猜不到她会干什么，还是少惹为妙。 而且昨天婆媳才大战一回，再闹她真成笑话了。 权衡一番后李老太说道：“钱你先收着，我头有点疼，回屋再躺会儿。” 至于买不买人参，等她儿孙回来再说。 半个小时后苏云起按李老太的要求做好早饭，除了高粱饼里没放鸡蛋。 她把蛋用水煮了，留素娘饿的时候垫肚子。 “你们带着吃，我成天躺着，根本感觉不到饿。”素娘不愿意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做不出吃独食的事。 “山上能吃的东西多，我们饿不着，是吧？”苏云起冲铁崽挑挑眉。 铁崽一脸崇拜：“对，阿奶可厉害了，会挖陷阱会抓鱼，把我喂得饱饱的。” “这回放心了吧。” 苏云起把鸡蛋塞给素娘，转身去找要用的工具。 小瓦罐，一撮盐，锯子，铁钉… 今天的目标是野生蜂蜜，得准备得充足些。 上山路上苏云起先看了陷阱，大部分陷阱被破坏了个干净，但都逃了，只剩下一只奄奄一息的鸽子。 趁鸽子还有口气，苏云起抓紧把它收拾出来，再用树叶包好放进背篓等中午煮来吃。 采药的时候苏云起一直在观察蜜蜂。 前世她闺蜜家开蜂场，她经常去小住，对蜜蜂的习性十分了解，比如出巢蜂空腹飞行，飞得又高又快，归巢蜂满腹蜂蜜，飞得低且慢。 她只要找到归巢蜂，再一路跟过去就能找到蜂巢。 不过苏云起很快又体会到了理论与现实的差距，春天百花绽放，蜜蜂全都流连花丛辛勤采蜜，根本分不清哪只飞得高哪只飞得低。 好不容易看到几只肚子鼓鼓的蜜蜂，以为它们要归巢，结果跟了半天发现要么飞飞停停还能再采点蜜，要么飞进密林找不到了。 尝试了几次后苏云起决定及时止损，她还是老老实实采药赚积分吧。 然而打定主意后她突然看到旁边的矮树上有很多小黑点，有细条状，有串珠状，一头大一头小，呈黄褐色，苏云起眼前一亮，是蜜蜂的排泄物！ 工蜂几乎一离巢就先排泄，然后轻装上阵去采蜜，也就是说蜂巢就在附近。 蜜蜂排泄物一般大头朝蜂巢，找到方向后苏云起开始仔细搜寻，尤其是树洞岩穴等隐蔽地方。 约莫走了两百多米，她在一棵歪脖子树和岩壁中间找到了足有两个足球大的蜂巢。 苏云起搓了搓手，这会发大了。 不过她没急着动手取蜂巢，而是去砍一棵被虫蛀死的树。 砍倒后挑没蛀坏的地方锯成长短相同的木段，锯累了就用锯下来的边角料生火煨鸽子，填饱肚子后再继续锯木头。 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苏云起终于做出一个木箱子。 第15章 升到二级 苏云起还挺满意，虽然丑了点，但很结实。 铁崽看了眼箱子上的洞，担心地问道：“我们躲里面能行吗？” 万一有蜜蜂钻进来，他们跑都跑不掉。 苏云起噗嗤笑出声：“这是给蜜蜂住的。” “蜜蜂会听话？”铁崽很怀疑。 “蜜蜂里有一只特殊的蜂叫蜂王，所有的蜜蜂都听从它的命令，只要把它抓住关进箱子，其他的只能老老实实住里面，一会儿你躲在背篓里，我用小被子把你盖住，你困了就睡会儿。” “不行，太危险了。” 铁崽紧张地抓着苏云起的手，试图阻止她。 他的小伙伴因为捉蜜蜂被叮过，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在家嗷嗷叫了好几天。 阿奶要抓蜂王，其他蜜蜂肯定会发疯一样追着叮，会疼死的。 苏云起安抚道：“放心，我早有准备，蜜蜂叮不到我。” “真的？” “当然啦，蜂蜜再好也得有命吃，我不会拿小命开玩笑。”苏云起认真地保证。 把铁崽安顿好后，苏云起用二十积分换了一身隔离衣和一个纱布缝的大口袋，穿戴完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纱袋套住蜂巢的出口，然后拿出事先点燃的艾条，让烟慢慢进入蜂巢中。 蜜蜂畏烟，被熏得受不住只能成群结队地从巢穴中爬出来。 等所有蜜蜂都出来，苏云起取下纱袋。 里面的蜂蜜虽然着急，但没有乱飞乱撞，而是围着一处打转，说明蜂王也在其中，第一个小目标达成。 把纱袋扎紧后苏云起小心地把整个蜂巢割下，再把蜂巢两端都切掉一点方便观察内部情况。 蜂巢里面是垂直的巢脾，有盖子的蜂房集中在巢脾上部分，里面装的便是成熟蜂蜜。 因为她想驯养蜜蜂，便不能竭泽而渔，要留足维持蜂群生活的蜂蜜，便拿捏好分寸，割下了三分之一的蜂巢。 剩下的部分放进木箱，然后把蜜蜂也赶进去。 苏云起从盖子缝里看了一会儿，蜂巢被破坏，还被挪了地方，蜜蜂好一阵兵荒马乱，不过很快平息下来，并开始井然有序地修复蜂巢。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窝蜂暂时算是被收下了。 小幽灵第一时间欢呼：“宿主威武！” 野生蜜每年可以割一到两次，有了蜂蜜保底，他再不用担心会垫底了。 不愧是他选的宿主，棒棒哒！ 铁崽也从背篓里出来，先确定苏云起毫发无伤后才笑道：“阿奶真厉害！” 苏云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惊到蜜蜂，赶紧把东西收收，咱到溪边取蜜去！” 蜂蜜价高，自是不能带回李家，但取蜜要反复过滤，需要很多容器倒腾，苏云起边走边找合适的东西代替，比如凹陷的石头，宽大的叶片之类的。 小幽灵急了，野生蜂蜜难得，别给他糟蹋了。 “你要是把蜂蜜卖到商城，我可以免费给你提供工具。” “可以。”苏云起爽快应下，给素娘做药丸用不了多少，剩下的放家里也不安全。 空地上瞬间多出了三个特意做旧的大陶盆，苏云起突然有点心塞。 早知道商城可以提供工具，她何必费劲背这么多东西爬上？ 小幽灵弱弱地解释：“这是升到二级也就是一千积分后才有的福利，我是让你提前享受，而且你什么都能不拿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苏云起觉得没毛病，她带着铁崽，经常凭空变出东西不好解释。 “这里有盆！” 铁崽兴奋地喊道，小孩心思单纯，只当是人家扔掉的。 苏云起配合道：“真是呢，铁崽的眼睛真厉害，帮了大忙了！” 进入取蜜环节，第一步是分割蜂巢。 野生蜂蜜质地粘稠，带着淡淡的花香，干嚼也不会觉得腻，苏云起切下一块喂给铁崽，香甜的味道瞬间盈满口腔。 “好吃！”铁崽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甜，好香，就像他现在的生活。 苏云起也尝了一块，滋味远超超市的样子货，她当即决定留几块当零嘴。 分割好的巢脾装进双层的纱布袋，袋子系在树干上，再用干净的木棍自上而下挤压敲打，浓稠的蜂蜜从纱布中渗出，缓缓流进下面的陶盆中。 蜂蜜要再反复过滤几次就好了。 留在纱袋里的是蜂巢，经过提纯处理后就是蜂蜡。 蜂巢上有残留的蜂蜜，苏云起没舍得浪费，用竹筒里饮用水慢慢冲洗，洗出的蜂蜜水再灌回竹筒。 蜂蜡的提纯方法是放在水里加热，蜂蜡融化后浮在上面，杂质留在水里，冷却后蜂蜡凝结，和水自然分离。 把蜂蜜和蜂蜡各自收好，见铁崽睡得正香，苏云起放心地喊出了小幽灵。 “你给我估个价。” “野生蜜共计六百五十毫升，每一百毫升价值四百八十积分，蜂蜡约三百克，每一百克价值二百积分，请问是否兑换？”小幽灵语气轻快。 苏云起想了下说道：“兑四百毫升蜂蜜。” “蜂蜡呢？”小幽灵期待地看着苏云起。 蜂蜡也是稀缺货，每次上架很快就会被秒空。 苏云起摇头：“我有用处。” 蜂蜡能护肤除皱之效，在积分充足的前提她要对自己好一点。 “那凑个整， 换两千积分蜂蜜好不好？”小幽灵继续讨价还价。 苏云起点点头，下一瞬就响起机械音，生怕她会反悔。 “到账两千积分，请查收。” 看着秒变四位数的余额，苏云起心里踏实了很多，应该够素娘生产用了。 时候还早，可人已经累得够呛，根本不想再动弹，便打道回府。 路上苏云起远远看到几个老太聚在一起，李老太也在其中，她说得眉飞色舞，一会儿捶胸一会儿抹眼泪，八成是在控诉她和素娘的罪行，以此挽回自己崩塌大半的形象。 从其他人的表情看已经有了成效。 苏云起从背篓里拿出最小的蜂巢走过去：“娘，我在山上找到一块蜂巢，给你泡水喝。” “我一把年纪喝了干什么？你分给孩子们吃！” 李老太嘴上推辞，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蜂巢。 第16章 你图啥 “蜂蜜润肠止咳，滋阴益气，最适合上了年纪的人滋补身体，孩子们还小，吃的日子在后面呢，你别舍不得他们。” 苏云起话说得漂亮，蜂巢也不做犹豫地塞进李老太手里。 李老太立即收到了其他老太太羡慕的眼神。 蜂蜜是富庶人家才吃得起的好东西，那一点就能卖几百文，更重要的是儿媳的心意。 “云婆又孝顺又肯干，十里八村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儿媳了。” “好媳旺三代，你这一个儿媳比人家几个加起来都强。” “老姐姐好福气，这儿媳你是怎么求来的？你教教我，我也去求个好孙媳。” “是娘教得好。”苏云起红着脸小声道。 她的表现堪称二十四孝好儿媳。 李老太怕苏云起被夸多了会骄傲，赶忙说道：“蜂蜜放久了会流出来，我先回去，明儿你们有空上我家坐坐，我给你们泡水喝。” “那感情好。” “一定去沾沾光。” 走出不远苏云起主动问起：“娘，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怎么只有这么小一块？你是不是私藏了？” 人后李老太收了笑脸，眼神锐利得几乎要把苏云起看穿。 才进村铁崽就被小伙伴喊去玩了，苏云起毫无负担地瞎说：“我遇到熊瞎子掏蜂窝，等它走了我才敢去看，只剩下藏在树洞底下的一点，都在这儿了。” 李老太不信，伸手去扒拉背篓。 苏云起扭着身子躲开，李老太认为她心虚，大力拽着她转过去。 “不许动，你胆子真是肥了，居然敢背着我藏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李老太加快翻找的速度，苏云起赶紧喊道：“我没藏蜂蜜，你轻点，扯到我头发了，好疼！” “还说谎，等我找出来看你怎么狡辩！” 然而把背篓翻了个底朝天，里面除了工具只找到了几棵野菜和三五个蘑菇。 苏云起早防着了，她把蜂蜜卷在小被子里，小被子则在铁崽的小背篓里，估计谁也想不到三岁娃儿的背篓里能有好东西。 李老太没好气地数落道：“你在山上一天干什么了？怎么就弄回这点子蜂蜜？是不是偷懒了？” “我以为蜂蜜比草药值钱，就远远守了半天才等到熊瞎子离开，你觉得不行，那我以后还是采药吧。”苏云起瑟瑟缩缩地说道。 李老太咳嗽两声：“钱挣不完，下次还是紧着蜂蜜，一家子甜甜嘴也好。” 苏云起点点头，李老太嫌弃地撇了下嘴。 她最看不上她这副没主见的样子，但也放下心来。 今天聊起云婆性情大变的事情，有人说可能是中邪了，让她找个神婆看看。 现在看来云婆只是儿子没了，没有安全感，想多抓些钱财手里。 只要不涉及钱财和孙子，她还是一样没骨气。 “蜂蜜给我能得到积分，拿去喂狗，狗还冲你摇尾巴呢，给这老虔婆换了顿骂，你怎么想的？” 小幽灵气得头顶冒烟，丫特么是舔狗还是受虐狂？ 难道宿主又被人魂穿了？ 苏云起淡定地说道：“人类世界的弯弯绕绕太多太复杂，你不懂。” “你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你把我讲明白，我送你一个惊喜。”小幽灵很执着。 看在惊喜的份儿上苏云起解释了下。 把蜂蜜送给李老太是让别人看到她的孝顺，以后李老太再说她的坏话只会让人觉得她刻薄贪婪。 故意搭话是因为有几个老太和她们同路，她故意说话是为了放慢走路的速度，好让后面的人能跟上，亲眼目睹了她们是怎么相处的，她的人设会更稳固，还能戳穿李老太的伪装。 卑微顺从的原因是有她珠玉在前，以后李老太管束儿媳孙媳才有比对的标准，只有标准够高，才能折腾得人仰马翻。 而一个家庭一旦开始内耗，势必要走下坡路。 原主为李家无私奉献二十多年，至少亏出一百两才是他们该过的生活。 小幽灵听得嘴角上扬，计划很好，一家子狗互咬肯定很精彩。 “的确很复杂，你也很坏，但是我喜欢。” “惊喜呢？拿来看看。”苏云起催道。 小幽灵小嘴一张，呼出一道暖黄色的光，苏云起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好像一下变年轻了，他用的什么灵丹妙药？ 小幽灵解释到：“是生命力，为了让你有更充沛的精力收拾极品，我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加油哦。” 苏云起满口应下：“一定。” 不远不近走在后面的老太太们一脸鄙夷。 “什么人哪，身在福中不知福，应该让素娘跟我儿媳换换，保证收拾得她不敢吱声。” “不惜福老天早晚把福气收走，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哪有那么多报应，人家神气了一辈子。” “不到闭眼都不能下定论。” …… 回到家李老太立即把蜂蜜锁进了橱柜里，还拿出两个鸡蛋作为奖赏。 “能不能换成两碗大麦？”苏云起好声商量。 李老太脸一垮：“炒焦面？” 得到苏云起肯定的回答后她哼出个鼻音：“就你心思多，看在我重孙的面子上我给你换，生完还这么懒洋洋的，你们两都别在这个家待了！” 李家没种大麦，李老太舀了两斤白米去种大麦的人家换。 她换回满满一口袋大麦，足有六斤，她打算留多半自己吃，不然一天两顿实在难熬。 焦面有焦香和麦香，再配上蜂蜜的甜香不比吃肉差。 苏云起接过大麦，用石磨碾掉谷壳，然后用小火慢慢炒到微黄，稍微晾凉后磨成细面就好了。 一共做了四大碗焦面，苏云起自觉将三碗的量送到李老太房里。 留给素娘那份她往里面兑了一整盒蛋白粉，优质蛋白对孕妇健康和胎儿发育极为重要。 没等她歇会儿脚，李老太又喊她做家务。 一个出力，一个出嘴，还不时挑个刺，苏云起照单全收，努力改正，她的继儿媳应该快从娘家回来了。 不是娘家不好，而是怕妯娌先回来多沾了便宜。 一直忙活到晚上，苏云起才有空做药丸子。 第17章 还得是亲生的 苏云起将安胎药和钙片一股脑磨成粉末。 按书上的方法蜂蜜应该加少量水用小火慢熬，以便消灭微生物，提升粘合力。 但生火熬蜜容易被李老太发现，她只能跳过这个步骤， 把蜂蜜直接倒进药粉里。 把药粉揉成一团后搓成长条，再切分成大小均匀的剂子，搓圆后装瓶。 “这药一顿吃三十颗，一天吃三次。”苏云起叮嘱道。 陈素娘咬了咬嘴唇，算下来一天下来要吃九…九十颗，都能当饭吃了。 “药丸做得很小，三十个听着吓人，实际没多少。” 苏云起倒出一粒给她看，个头儿比红豆还略小一点。 “谢谢娘。”陈素娘放好药瓶后从床里面拿出一双刚做好的鞋子，“娘，山路难走，我把鞋底纳厚了点，你穿着会舒服点。” 鞋面是耐脏的黑灰色，针脚细密。 穿上鞋子后苏云起由衷地夸道：“大小正合适，穿着特别舒服，你的手可真巧！” 素娘酝酿了很久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出来。 苏云起吓了一跳，赶紧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应…应该没碰到什么雷点吧。 “你怎么了？” “我娘家要了八两彩礼，却一文都没让我带回来，我一直以为娘不喜欢我。”素娘抽抽搭搭地说道。 没想到婆婆那么在意她。 她每天都关心她，而不是一心只有她的肚子。 想着法子给她弄吃的，看出她嫌药苦，她用蜂蜜做药丸，明明搓成一个大药丸省时又省力，但为了她好咽还是做成了小的。 而她以前一直疏远她埋怨她，真是不识好歹。 苏云起回忆了两人的相处片段，原身对素娘一直淡淡的，但那是性格导致的，本身并没有恶意。 “我继母为了彩礼草草把我配人，也没给嫁妆，里面的无助我一清二楚，怎么会因此怪你？以前我不善表达，是最近总和铁崽在一起，他把我夸得开心死了，我才知道欢喜要说出来，以后你有话就说，不要憋在心里，四牛没了，我们是婆媳，也是一起扶养孩子的战友，还可以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素娘郑重地说道：“以后您就是我亲娘，不对，比亲娘还亲。” 她亲娘重男轻女，只把她当成干活儿的丫鬟和换彩礼的物件，从未给过她温暖。 苏云起身体僵硬了一瞬，多个闺女也行叭。 奶奶都当了，当娘算什么，总好过解释不到位让俩人离心的好。 她用帕子替素娘擦了眼泪：“别哭，你现在情绪不能太激动。” 素娘赶紧收住眼泪，她以为娘说的情绪只包括负面情绪，没想到太高兴肚子也会阵阵发紧。 正如苏云起所料，第二天三个儿媳跟商量好似的，齐刷刷地回了家。 苏云起回来的时候她们正和李老太喝着茶，吃着瓜子花生，壳儿扔了一地。 她走进院子的瞬间说笑声骤然停下。 三房媳妇周杏酸溜溜地说道：“还得是亲生的儿媳，待遇完全不一样。” 她怀了两次，云婆从没让她躺着养胎，还使唤她收衣服。 “你要是经历了和素娘一样的事情，待遇自然一样。”苏云起气定神闲地回道。 周杏顿时红了眼圈，和素娘一样丧夫吗？ “你怎么能咒三熊？亏他怕你伤心过度还特意叮嘱我和孩子们一定要多陪陪你，你对得起他的心意吗？” 苏云起嗤笑一声：“心意？丧事一过就带着节礼和和家里剩菜去岳家的那种心意吗？那大可不必，而且我说是产婆，给孕妇的建议是出于身体情况，素娘怀双胎有流产迹象，必须卧床保胎，不要拿你的小人之心随意揣度别人。” 要说心寒，李家最让原身心寒的就是李三熊。 她嫁过来的时候李三熊还不满月，李丰收只会抱着娃儿干哭，是原身买了奶羊，一点一点把他养起来。 可他长大被人一挑唆就忘了养育之恩，把原身当成仇人。 因此苏云起说话没留任何情面。 “阿杏年纪小，难免有点争宠的心思，她是重视你喜欢你才会如此，你说她是小人之心太过分了。”刘丽皱眉说道。 长嫂如母，她必须给弟妹主持公道。 苏云起缓缓说道：“我又不是傻子，不必拿瞎话诓我，刚好你们都在，以后家务你们轮流做，素娘那份我顶上。” “都是儿媳，凭什么你只顶素娘的？不是偏心是什么？” 周杏嚷嚷道。 “凭她喊我娘，凭她是我亲儿媳，凭她肚子里的是我亲孙子，凭他们给我养老送终摔盆打幡，可以吗？” 周杏威胁道：“行，我明天就告诉所有人，让大家看看后娘多恶毒！” “爱说说去，这些年我如何对你们乡亲都看在眼里，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了算，而且我再恶毒至少继子个个都活着，还都娶妻生子了，谁能说我什么？儿子多的人家光棍汉多了去了，他们爹娘都是亲的呢！” 苏云起腰杆笔直。 李老太适时出声：“行了，吵吵什么？怕不怕别人笑话？” “我没做过亏心事我怕什么？天天用偏心拿捏我，我是偷偷给四牛好吃好喝，是打骂继子，还是让你们多干活儿了？别说我对你们只有比对四房好的，就算我真偏心四牛又如何？谁不疼自己肚子出来的？我不是亲娘，你们也不是亲儿媳，以后谁也别讲究谁，各顾各的就好。” 见苏云起铁了心不做家务，两人有点慌了。 一直没参与的于巧兰出来说和：“云姨，你是不是还因为金崽没给四牛打幡生气？大嫂你快让他来磕头赔罪。” 大孙子是李老太的心头肉，听到让大孙子磕头她立即说道：“孩子肚子疼，又不是故意的，怪他干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李，一家子何必闹成这样？我劝你是为你好，你和儿媳闹僵了，将来养老怎么办？素娘一个人能顾过来吗？” “这话你信吗？反正话我话撂这儿了，以后该我的我干，不该我的谁也别想往我头上扣。” 第18章 收起勾搭男人那套 说完苏云起大步走回房间。 对上素娘担心的眼神，苏云起微微勾唇：“我故意的，吵吵两句家务不就甩开了吗？” 不用包揽家务，娘会轻松很多，素娘很高兴。 但她有一点还是想不明白，便问道：“娘，家务为什么会拖死我们？” 家务一直都是她们做，并没有出现她说的后果。 “家务你一个人能做完吗？”苏云起问道。 素娘据实回答：“没生铁崽时还勉强能行，有他打岔就做不完了。” 苏云起点点头，不是素娘动作慢或故意偷懒，而是这时候的家务包括做饭刷碗，洗衣扫洒，捡柴劈柴，割草喂养禽畜，打扫窝棚，打理菜园等等，真的又繁琐又累人。 “以后你要多照顾两个小奶娃，还能腾出手做家务吗？如果不能，我就要被家务困在家里，我们没有进项，吃喝只能指着李家给，但他们觉得家务是我们该做的，孩子是我们该带的，我们一家老小都在白吃白喝，我们能分到多少粮食？分到的会是什么粮食？他们会用什么态度给？”苏云起把问题抛给素娘。 陈素娘背后惊出一层冷汗，四牛还在时家里有两个人赚钱，奶都不给好脸，吃的几乎都是高粱糙米，只能吃个七分饱。 以后一个赚钱的都没了，奶的脸会拉得更长，给更少更差的粮食，混个半饱都难。 大人还能忍忍，孩子怎么办？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蹬了鼻子就想上脸，所以从开始就要坚决拒绝别人侵占我们的利益，知道了？”苏云起问道。 陈素娘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你先吃着，晚饭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苏云起从背篓里拿出一小兜野果，有三月枣、桑葚和空心泡，因为是第一批成熟的果子，个头偏小，口味偏酸，不过才从资源短缺的冬天过来，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娘，这叫三月枣，也叫羊奶果，阿奶还教怎么写了，我写给你看。”铁崽着急显摆才学的知识。 他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写出三月两个字。 “铁崽真厉害。”素娘竖起了大拇指。 铁崽要的却不是一句简单的夸奖，他拉着娘的手说道：“你也学，我教你。” “我吗？” 素娘摸摸鼻子，她都二十多的人了，还费这劲儿干嘛？ “阿奶说认字能学习知识，开阔眼界，不受人欺负，有很多很多的好处。”铁崽认真地说道。 “好吧。”素娘努力把字记到脑子里。 “光看不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要跟着我写！” “你的顺序不对，字要从上往下，从左往右写。” … 看铁崽教得有模有样，素娘也在努力学，苏云起十分欣慰。 屋外三个儿媳看着紧闭的房门面面相觑。 “云婆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刘丽不敢置信地问道。 周杏撇撇嘴：“自己儿子没了，想把我们一起拉下水呗。” “她现在生气不肯做家务了，先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于巧兰蹙着眉头，云婆不做家务，就得她们做。 三个人沉默了半天，谁也没想出办法。 “一点小事至于愁成这样吗？今天的活儿你们几个先分分，明天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李老太根本没当回事，之前云婆闹得那么凶，还不是转天就找了蜂蜜来讨好她吗？ 今天不过吵了两句嘴，回头她说句话就解决了。 周杏嘟着嘴，不情愿地说道：“当初媒人说不用媳妇干活儿，我爹娘才点头让我嫁过来。” “不愿意就回娘家，让你爹娘重新给你找户不用干活儿的人家。”李老太白了她一眼。 周杏用帕子掩了下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男人不在家，收起你勾搭爷们儿的那一套。” 几个孙媳里李老太最看不上素娘，和云婆一样的软性子，根本撑不起事儿，然后就是周杏，整天描眉画腮，一副狐媚子做派，也就老三壮实，能禁得住她祸祸。 半天不见人动弹，李老太直接安排：“老大家的做饭，老二家的管猪和牛，老三家的管鸡鸭，顺便把前后院扫了。” 刘丽是李老太的姨侄孙女，干净不受累分给了她。 其他两人心里老大不愿意，可谁都不敢质疑李老太，只能捏着鼻子去了。 于巧兰才扫了两下猪圈，就被熏得跑出来干呕不止。 旁边铲鸡屎的周杏更惨，她因为不小心踩到鸡屎尖叫不已，母鸡受了惊在窝里胡乱扑腾，周杏只能狼狈地逃窜。 于巧兰眯眼看了会儿，脸上满是不屑。 破落户养出的姑娘哪个不是从小干活儿，就她装的跟千金小姐似的。 等周杏跑出来，头发衣服凌乱不堪，脸和脖子上还有几道抓痕，火辣辣地疼。 于巧兰立即换上了关心的表情：“你怎么了？” “这群畜生不知道怎么突然发狂，把我一顿好挠，我早晚活剐了它们！”周杏恨恨地说道。 “也不能全怪鸡身上，它们没见过你难免把你当坏人，云姨真是的，撂挑子前好歹带我们熟悉一下，我们什么都不清楚就让我们干活，不是故意刁难人吗？你赶紧回去清洗涂药，这么白嫩的脸蛋千万别留下疤。” 周杏看了眼鸡窝：“可我的活儿还没干完。” “随便喂点麸皮，不饿死它们就行，奶都说明天就不用我们管了。”于巧兰劝道。 “喂过了，我就先回去了。”周杏脚步飞快。 她前脚刚走于巧兰后脚也扔掉了沾满猪屎的扫帚，周杏不干，她也不干，奶是聪明人，肯定不会一次得罪两个孙媳。 眼下最重要的是周杏会吹枕边风，李三熊又是个护媳妇儿的，一会儿肯定有热闹看。 天黑下来，三兄弟里李三熊最先到家。 因为他心里惦记媳妇，一下工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跟爷奶打了声招呼后他就钻进了房里，一把把周杏揽进怀里：“媳妇儿，我可想死你了！” 周杏闷闷地说道：“别这样。” 她脸颊微微侧开，像是在躲李三熊的嘴，实则是让他瞧见她脸上的伤。 第19章 撺掇 李三熊十分争气，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白嫩皮肤上的红痕。 伤口又细又长，几条并行，应该是被挠的。 “是谁干的？”李三熊咬牙问道。 周杏垂着头闷声说：“没有谁，你不要再问了。” 李三熊不依不饶地说道：“我是你男人，不让我问你想让谁问？你要是不说我一个一个问去！” 从她拼命掩饰的行为来判断应该是和家里人产生了冲突。 既然是家人，还拼命往脸上招呼也太恶毒了。 她挠的不只是杏娘的脸，还有他的。 “别，都怪我多嘴惹恼了云姨，她才会在一气之下把家务扔给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反正没多少活儿谁干都一样，可没想到鸡认人，生人一进去它们就乱飞乱挠，把你才给我买的衣裳都挠坏了。” 周杏往男人怀里缩了缩，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三熊骂了句该死，他媳妇又娇又嫩，怎么能让她进鸡窝？ 他轻轻拍打着周杏的后背，安抚道：“衣裳坏了没事儿，明儿我再给你买件更好看的，你先把眼泪收收，我去给你讨个说法！” “我不要，云姨已经是很好的婆婆了，你不要因为我和她吵，现在她的嘴巴厉害得很，奶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你还是晚辈，她万一到处说你不孝，你名声就毁了。” 周杏紧紧环住男人的腰身，死活不让她离开。 李三熊温柔地揉揉她的发顶，她哪是不委屈，不过是担心他吃亏罢了。 但他堂堂七尺男儿，要是连女人都保护不了，哪有脸立足于世？ 至于吃亏，能让他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呢。 俩人腻歪了一会儿后周杏的情绪平复下来，李三熊让她坐到床边：“我去去就回。” “那你千万小心。”周杏提醒道。 “好。” 李三熊直奔厨房，但在厨房烧饭的是大嫂，在院子里扫地的是二嫂，又去她房间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云婆的身影。 “二嫂，看到云婆了吗？” “在老四房里。”于巧兰指了指西厢房，然后假意劝道， “你别怪三弟妹，今天的事情真不怪她，实在是云姨把四弟妹惯得不像话，连饭都要送到床边吃，三弟妹心直口快说了一句，谁知云婆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把她一顿骂，还咒你早死，我和大嫂帮着说了两句，谁也没落到好。” “我没怪杏娘，二嫂误会了。”李三熊解释道。 于巧兰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刚刚听三弟妹哭得伤心，我好担心你们闹别扭。” 简单聊了两句，李三熊的怒火又盛了三分，如果事出有因还有一说，结果竟然是因为杏娘说了一句话。 难不成他李三熊的媳妇在自己家还不能说句话了？ 云婆这毛病得治，还得好好治。 否则他外出送货时杏娘能被她欺负死。 仗着腿长的优势李三熊几个跨步走到西厢房，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苏云起担心门散架，赶紧放下正在挑拣的草药。 唉，烦死了，一天都不让人消停。 “嫌烦嘴还能咧到后耳根？”小幽灵撇了下嘴。 分明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烦，实际巴不得赶紧去虐极品呢。 苏云起清清嗓子：“想看就好好看，再叨叨给你屏蔽了。” 她又有新发现，就是用户可以单方面屏蔽商城管家，换句话就是把小幽灵关小黑屋去，因为用户又不都是她这样的单身狗，有些事不适合第三方在场观摩。 小幽灵做了封嘴的动作，他躺着看戏，绝对一个字都不说。 苏云起把门打开，冷眼看着李三熊：“有事？” “你看自己做的好事，杏娘的脸被鸡挠伤了，万一留疤你赔得起吗？”李三熊斥责道。 苏云起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鸡挠的你找鸡去啊，找我干什么？” “你好手好脚的，不能自己弄吗？” 李三熊说得理所当然。 苏云起哼出一个鼻音：“所以除了我，你们都断手断脚了吗？不只养鸡，以后所有的家务四房轮着做，你媳妇儿搞不定或者你心疼，要么你歇工在家帮她干，要么买个丫鬟婆子替她。” 李三熊咬着后槽牙，她想的什么办法？ 他是男人，歇工做家务能让人笑掉大牙。 买丫鬟婆子更胡扯，谁家泥腿子舍得花那冤枉钱？ “以前你做家务不是挺好的吗？你到底在闹腾什么？”李三熊不耐烦地问道。 啧啧，瞧这副既得利益者的嘴脸，真特么又丑陋又可笑。 苏云起嗤笑一声：“貔貅都没你能占便宜，你悠着点，没有神兽的体质，还一心学神兽的本事，小心哪天被撑死！” 李三熊终于知道杏娘为什么说她嘴巴厉害了。 动不动就把人说死，话还怎么接？ 好一会儿他憋出一句话：“你不做家务我爹娶你回来干嘛？” 说完他得意地等着看云婆痛苦的表情，得不到他爹的认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处。 “有种再说一次。”苏云起活动了下手腕。 “说就说，我爹亲口说他不爱你，娶你回来就是干活儿的！”李三熊特意放慢了语速，好让苏云起能听清楚一点。 苏云起抬手一个巴掌甩在李三熊脸上。 李三熊捂着被打的地方怔愣了半天，云婆居…居然打他了！ “你又不是我亲娘，凭什么打我？”李三熊气红了眼睛。 “不服气你让你亲娘来找我，我好问问她生的个什么玩意儿！”苏云起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 不愧是李丰收的儿子，脸皮厚得如出一辙，打得手疼。 李老太突然窜出来：“你有话好好说，打他干嘛？看给我乖孙儿脸都打红了，快过来让奶瞧瞧。” “我打他自然有打他的道理，连李家娶媳妇是为了干活儿这种没皮没脸丧尽天良的话都敢说，不怕遭那断子绝孙的报应吗？”苏云起慢条斯理地说道。 李老太再次觉得被骂了。 但李三熊大喇喇说出来确实欠妥，她只能意思骂了两句：“都是当爹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没个轻重？” 第20章 宿主威武 “本来就…” 李三熊还想回嘴，李老太着急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媳妇儿连鸡窝都收拾不明白，还不如个三岁孩子，居然还有脸告状，老李家是造什么孽了，娶了这么个搅屎棍子！” 她以前只是看不上周杏，这回直接恨上了。 云婆之前的气还没消，又撺掇老三来吵架，是不用做家务太闲了吗？ 哼，她就不该费心给他们筹谋好日子！ 李老太骂得太狠，李三熊又想出言维护，但他才张嘴，李老太就威胁道：“再听你废话一句，我就让你爷做主休了她！” 李三熊不敢再造次，看向云婆的眼神却带着滔天的恨意。 李老太压下怒火对苏云起说道：“老三还是孩子，说的话不能作数，你别小肚鸡肠跟他一般见识。 ” “谁家孩子胡子拉碴，还一脸褶子，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小幽灵忍不住吐槽。 一句话差点让苏云起破防，她赶紧清清嗓子：“他是不是孩子，说的是不是真话，你心里清楚，我也知道，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和你儿子的账，我也愿意给你个面子，孙子你领走教育，下次再犯我手上，胳膊和腿选一个断。” 小幽灵摇旗呐喊：“宿主威武！” “开胃小菜。” 苏云起很谦虚，她一个人对一群人，得慢慢来。 也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她速战速决，因为坊间有老人亡故散福，婴儿降生吸福的说法，所以人家宁愿把房子借给人停灵，也不能借给妇人生产。 也就是所谓的有借死不借生。 因此在素娘坐完月子前不能完全撕破脸。 李老太见识过苏云起发疯，赶紧推了下三孙子：“跟我来。” 到了上房，李三熊不满地说道：“奶，你到底是哪头的？咱一家子难道还弄不过一个云婆？” 只要他奶一声令下，他都不用云婆选，胳膊腿全给她打折！ 李老太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的屁股。 “我哪头的？你说呢？我什么时候害你了？云婆没了儿子，现在把孙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我们动了她孙子的好处，她之前跟你媳妇闹就是想把家务撇开，好一心给铁崽攒钱，你不往回劝就罢了，还往火头上浇油，你是不是想你媳妇儿天天做家务？” 李三熊被一点拨就明白自己坏事了。 难怪他奶一直拿话堵他。 “我没想到云婆有这么多心思，奶，你赶紧帮我想个办法。” 李老太睨他一眼：“看给你急的，老李家怎么出了你个没用的东西，被个小娘们儿拿捏得死死的。” 成亲前她交代的那些话全进狗肚子里了！ 李三熊干笑两声：“没有的事，关了门都是我说了算，也不是杏娘懒，她是想多绣些帕子，好早点给你攒对银镯子，以后你和老姐妹凑一起，脸上多有光！” 李老太的脸色好看了些，镯子是饰品里的大件，她一直没舍得买。 晚辈主动送自是再好不过。 “少卖乖，你奶还没糊涂，她把眼睛绣瞎了也买不来镯子。” “她有孝顺你的心意就好了，也不能真把她累坏了，我还指着她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李三熊压低了声音。 大胖小子瞬间吸引了李老太全部的注意力。 “你是得加把劲。” 李家第四代不多，只有大房的金崽，二房的银崽，三房才得了一个丫头。 她突然想起了苏云起拐弯抹角骂李家断子绝孙的事。 难道真是老天降下了报应？ 她赶紧甩甩头，李家哪里对不起云婆？ 要不是李家不嫌弃她是老姑娘，她早不知道被黑心的娘家卖去哪里了。 她儿子不说多好，至少不嫖不赌不打媳妇儿。 趁李老太愣神李三熊脚底抹油溜了，李老太嗔骂了一句就随他去了，黏黏糊糊那劲儿全随了他爹。 她又去厨房看了一圈，晚饭有韭菜炒鸡蛋，白菜炖咸肉，麻绳菜豆腐汤，还烙了高粱白面两掺的饼，都是按她的意思做的。 好在还有个省心的，而她对省心的人向来大方。 “你夹两块肉躲灶膛后面吃，别让那两个搅家精看见了。” “谢谢奶。”刘丽欢喜地说道。 李老太拿出一个碗，夹了几筷子咸菜放在碗底，筷子又伸向咸肉，但快碰到肉的时候突然转向白菜，肉味都炖进白菜里了，肉哪有白菜好吃，最后又往上面放了两个饼子。 这就是四房的晚饭了。 不仅比往常多，她还亲自送过去。 这样她说话时云婆多少要给点面子。 此时苏云起门口里架了一口小锅，正忙着炒制药材。 走近了满鼻子都是苦味儿，呛人又难闻。 “你又在折腾什么？” 李老太拧着眉头，不用想，肯定又是给素娘捣鼓的。 苏云起解释道：“我刚学了一味药，但药堂只收焙干的，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扔出去。” 说完她立马将锅里的草药盛出来，又往锅里倒了一瓢凉水。 李老太着急说道：“别啊，你继续炒，饭给你放桌上，你炒完再吃。” 苏云起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干活儿的动作压根儿没停。 她就没打算扔，盛出来是因为锅里的药材已经焙干，洗锅是为了防止下一锅炒糊。 “你真和老三闹翻了，你以前养他的辛苦不全白费了吗？” 苏云起不置可否地笑笑，以前的辛苦白费总比再搭上以后的辛苦强。 见李老太还想说话，苏云起抢先说道：“今天铁崽在山上找了一点野果，知道你不吃酸的，他特意把干枣挑出来留给你，铁崽，快把枣儿拿给你太奶。” 很快铁崽拿个小布口袋跑出来，里面装了十来个枣，红彤彤圆滚滚的，跟红灯笼似的，看着十分喜人。 “太奶，给你吃。” 李老太接过来， 笑着夸道：“真是个好孩子。” 铁崽只顾着高兴，根本没看到李老太的眼睛却一直往屋里瞥。 每年秋天村里会组织壮劳力赶山，到山里找核桃枣野苹果等山货卖，冬天还有动物四处找食，怎么可能有红枣留到春天？ 第21章 今晚吃鸡 苏云起直截了当地说道：“别看了，只有这么多，是铁崽从树洞里摸到的，可能是哪只松鼠藏的冬粮，你不放心可以洗洗再吃。” 李老太脸上微微发烫，说话这么直，吃擀面杖了？ 不能给她点面子吗？ 然而苏云起没有给她台阶的意思，她只能假装成没事人儿：“我先回去吃饭，不够的话再去上房拿。” 苏云起继续一笑了之，她真去了，饭没有，白眼倒有一堆。 “明天我还去掏树洞好不好？” 铁崽儿蹲在苏云起旁边，黑黢黢的眼睛晶亮。 苏云起果断点头，掏洞好。 一来小孩有事做不会揪着人问东问西。 二来能解释一些东西的来处，比如今天的红枣其实是她从商城兑换出来再放树洞里的。 红枣养血安神，核桃健脑强体，松子润五脏补气血，都是好吃又健康的小零食。 苏云起用火钳翻了翻火里的土疙瘩，看着是个土疙瘩，实则是叫花鸡。 李老太喜欢把好东西藏屋里，就以为谁都是如此。 实际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估计李老太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光明正大地在院子里做熟了一只鸡。 最后一锅苏云起利用火堆的余温焙苍术，它气味浓烈，可以盖住叫花鸡的香味。 她把土疙瘩拿进屋，砸开外层的泥壳，一股香味儿立马飘了出来。 “好香，好想尝尝！”铁崽的口水都快流成瀑布了。 就连素娘也不住地往这边张望，她从来都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说勾魂丢不为过，勾着人赶紧去咬一口。 三人一阵风卷残云，一只鸡只剩下骨架，连汤汁都用烙饼沾着吃了。 铁崽意犹未尽地嗦着鸡腿骨，突然着急忙慌地说道：“完了，忘记给太爷太奶送了！” 他记得阿奶说过有好吃的要先紧着老人，阿奶会不会怪他？ 苏云起惊了，她特么是掉包子窝里了？孩子是家庭的未来，她必须好好说道说道。 苏云起正色道：“是不是被你太奶夸了很开心？” 铁崽点点头，以前太奶只会夸两个哥哥，他可羡慕了。 “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外物，就像你娘，不管你乖不乖，有没有带东西，她都爱你，你太奶夸你是因为红枣，是虚情假意，别把她看地太重，以后你交朋友也是，看重你这个人的是真朋友，图你东西的是假朋友，也有死活看上你的，但那不是你的问题，是你们脾气秉性不同，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玩不到一起，你不必勉强，懂了没？” 铁崽想了想：“狗蛋每次都和我玩，我带吃的二柱才会和我玩，所以狗蛋是真朋友，二柱是假朋友对吗？” “小脑瓜子还挺聪明。”苏云起竖起大拇指，“咱们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意思别人对我们好，我们也要对别人好，别人对我们不好，我们要用公正的态度看待，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改，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要反抗，反抗不了就暂时避开，切忌没有原则地去讨好，讨好可能会换来一时的太平，等过了这阵子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欺压。” “为什么呢？” 铁崽歪着脑袋问，为什么要欺负对自己好的人呢？ “因为总有些人心思不正，就喜欢欺软怕硬，就像这只野鸡，你今天给你太奶送去，她会夸你，可能还会给你一个蛋一颗糖，但明天你没有猎物送去，她就会骂你没用，骂不起作用就扣更多口粮，逼你去抓猎物。” “娘，是这样吗？”铁崽看向素娘，她是他最信任的人。 素娘点点头：“是。” 可以说她婆婆把奶的行事方法摸得透透的。 她如此肯定的原因是亲身经历过，才成亲那会儿她给二老做了一双鞋表示孝心，第二天奶就让她每个月至少做十双卖去鞋店，做不出来就是偷懒耍滑，做完才许吃饭。 “那就不管太奶了吗？”铁崽又问。 “她毕竟是太奶，咱要尊重她，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且我们没有不管啊，不给肉是她不缺肉吃，她没有蜂蜜红枣，不是都送了吗？” 苏云起说了一大通，铁崽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个是太奶不是真的喜欢他，他不需要她的夸奖。 第二个是东西不能不送，也不能全送，送不送由阿奶决定，人家都说阿奶孝顺，听她准没错。 倒是旁听的素娘受益匪浅。 原来奶和两个嫂子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们不是一路人，不是她的错，她再也不多干活儿讨好她们了，根本没用。 她想她应该知道怎么和她们相处了。 吃过晚饭苏云起把草药分门别类保存起来，等有机会拿到药堂卖掉，虽然不多，卖个几百文不成问题，不算多，但维持温饱生活绰绰有余。 第二天，李老太一如既往地交代苏云起做早餐。 果然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今天轮到大房做饭，我上山要赶早，已经自己煮了碗高粱糊糊吃了。”苏云起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总之这饭谁愿意做谁做，反正她不做。 “你不是原谅他们了？”李老太问道。 苏云起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都给我红枣了啊。” 李老太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她都送饭了，多大事儿过不去？ “给你红枣是孝顺，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当然也是为了堵住你的嘴，我听说不多管闲事才能长命百岁。”苏云起语气温和。 李老太老脸一拉：“你什么意思？” “希望你长命百岁也不对吗？”苏云起反问。 对，这个必须对。 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半晌她终于转过弯儿来，云婆是说她多管闲事。 可她管什么闲事了？再说她管了就该死吗？ 可苏云起早走远了，李老太咬咬牙，这笔账先记着，以后一起算！ 小幽灵秒变星星眼：“说话这门艺术你挺会。”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苏云起的俏皮话信手拈来。 铁崽歇了讨好李老太的心思，但遇上树洞他还是会往里瞅瞅。 “阿奶，这里有东西！” 第22章 良心被狗吃了? 呃，她记得自己还没往树洞塞东西，怎么就找到了？ 苏云起去看了眼，本来只打算敷衍一下，没想到树洞真有东西，是几朵白色菊花状的银耳。 “铁崽真厉害，你等我割出来给你炖甜汤喝。” “剩下的呢？”小幽灵追问。 苏云起不假思索地说道：“剩下的晒干了以后再炖，这玩意儿一朵能炖出一大锅，多了喝不完。” 想她刚实习那会儿前辈说银耳滋阴润燥，最适合下夜班吃。 然而她煮了一次，足足吃了一周。 “什么叫这玩意儿？你能不能识点货？这是银耳，又名雪耳，有菌中之冠的美称，从古至今深受达官贵人的追捧，在人工养殖技术成熟钱价格堪比燕窝，御香飘渺录中记载一小匣子能卖出一二十两的高价，现代医学中证实银耳中富含银耳多糖，能改善个体免疫力，提升白细胞数量，是放化疗后的常用药。” 小幽灵激动地说了一长串。 苏云起有点懊恼，该死的惯性思维，差点让她错失了一个亿。 她割银耳的动手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损坏了品相。 银耳共有十朵，苏云起盘算道：“炖一朵最小的，其他的拿去县城卖掉，一步迈入小康生活。” “你没听我说银耳在现代医学上的应用吗？居然一朵都不卖给我，你良心被狗吃了吗？”小幽灵控诉道。 苏云起很无辜：“我以为你不缺这个。” 她记得市面上最顶级的银耳干货也就几百一斤。 “人工种植的妖艳贱货能和野生的相提并论吗？今天要不是我提醒，好东西全让你糟践了，我要大头不过分吧？” 人工养殖的好一点用青冈树树段养，差一点的用木屑棉壳麦皮等，加上人工控制温度湿度，一个月多就长成了，风味差，营养密度低，优劣差距比蜂蜜还大。 苏云起坐地还价：“五五分。” “你拿太多容易被李家的白眼狼惦记，一朵吃一朵卖就行了。”小幽灵好心提醒。 “六朵，爱要不要吧。” 苏云起懒得再废话。 小幽灵只能妥协：“不过我要自己挑，价格给你提百分之十，再四舍五入一下给你一万积分，可行？” “行叭。”苏云起点点头。 她在李家一举一动都在李老太眼皮底下，卖再多钱也花不出去，还不如换成积分，关键时候能救命。 得到苏云起的首肯，树洞中六朵银耳凭空消失。 在积分到账的提示音后小幽灵又道：“恭喜宿主，你的用户等级升到三级，是否生成用户小像？” 头像么？ 三级的奖励也太敷衍了吧，因为光屏上根本没有预留贴大头照的位置。 她总不能换个小像揣自己兜里。 苏云起问道：“能换个奖励吗？” “不能。”小幽灵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回答。 不要白不要，苏云起说道：“生成小像。” 苏云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识海多出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可以根据她的意念做出各种动作，跟动画小人似的。 不夸张地说她能不吃不喝玩一天。 苏云起让小像走到光屏前做各种操作，很神奇，但依然没什么大用。 小幽灵扑过来给她一个熊抱：“哎呦歪，终于见到个活的东西了，以后你有空常来陪我玩。” 苏云起碰了下小幽灵的脸蛋，他的触感软软弹弹的，像裹了一层真皮的毛绒玩具，竟然出乎意料地好摸。 下一秒她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我觉得说你终于落在我手上更合适。” 小幽灵想跑，但双脚已经离地。 大意了！ “我想想你都说我什么了，脑子不好，小垃圾玩不起，跟我混三天饿九顿，还不识货是吧？”苏云起一一细数着他得罪自己的事。 小幽灵可怜巴巴地说道：“我错了，希望你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 “不接受。”苏云起果断拒绝。 她把小幽灵按在地上挠痒痒，引得他连连求饶。 俩人闹了一阵，苏云起被铁崽喊回神。 “阿奶，你为什么一直对着筐傻乐？”铁崽很想说她这样看上去有点傻。 苏云起一脸尴尬：“找到好东西当然开心了，等把银耳卖了就送你去学堂好不好？” 铁崽点点头，村里没人敢轻视读书人，他读书了就能保护阿奶和娘了。 但很快他又改了主意。 “我还是跟阿奶学吧，不耽误掏树洞，还不费银子。” 苏云起噗嗤笑出声，头回见放不下树洞的。 “我能教你的知识有限，还是要去学堂接受系统的教育，上学也没那么恐怖，你要学着劳逸结合，合理分配玩耍和学习的时间。” “那好吧。” 铁崽儿已经想到了办法，他趁上学之前把树洞的位置都摸清楚并记住，以后来会节省很多时间。 转眼已经是苏云起罢工的第三天，三妯娌心照不宣地能混就混，禽畜圈舍是重灾区，全等着第四天让苏云起打扫。 反正扫了它们还会再拉，不如攒着一起收拾。 这天苏云起才进村，住在隔壁的桂嫂就迎上去。 “可算等到你回来了，你家大肥猪跑了，你婆婆都气昏了，你赶紧找找去。” 苏云起问道：“请郎中了吗？” “哎呦，猪跑了你怎么还有闲心管这个？”桂嫂急得直跺脚。 毛猪十五文一斤，李家的猪少说有二百斤，算起来足有六贯钱，够一家子一年的嚼用。 至于李老太，她说句不好听的，还管她干什么，没了云婆还能过舒坦点。 苏云起却很坚持：“猪可以找也可以再养，命却只有一条，当然先关心婆婆了，麻烦你帮我请下郎中，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赶到门口碰上正要出门的素娘，她问道：“出去找猪？” 素娘心虚地点点头，奶骂得太难听了，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想着出去走走也好。 李老太指着苏云起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丧门星，要不是你非要轮流做家务能出这档子事吗？猪要是找不回来你们一家搬到猪圈住去，到卖猪的日子就把你们卖了平账！” 第23章 剁碎喂狗 “你个黑心黑肺的贱货拢不住男人的心就成心搅和我家的日子，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把你儿子收走就是惩罚，你再不积德，你儿媳孙子都要死光，儿孙都被你克死了，你也别想有好下场，最后肯定浑身长疮流脓，不得好死！” 李老太心气不顺，尽挑恶毒的话骂。 刚好桂婶带着郎中过来，在附近找猪的村民看到了都以为李老太情况不好，也都跟过来了。 听见李老太这么骂后辈，他们纷纷为苏云起打抱不平。 “云婆是你儿媳，她的儿子孙子也是你的孙子重孙，你骂这么狠，是有多大仇？” “猪丢了怎么能怪云婆？村里有一家算一家，哪有让婆婆伺候儿媳的？三个大人连两头猪都喂不好，难道指望云婆伺候她们一辈子？” “云婆数十年如一日侍奉你，有口好吃的都想着你，听说你昏了，立马让我喊郎中，你对得起她的孝心吗？” 苏云起忍着眼泪对郎中说道：“娘能骂能跳，身子好得很，是我多虑了，麻烦您给看看我儿媳，她之前就动了胎气，一直卧床养着才稳住了，今天又是照顾她奶，又被赶出去找猪，我看着她情况又不大好。” 众人这才发现素娘脸色不好，整个人无力地靠在苏云起身上。 “先把她扶回去。” 素娘躺下后冯郎中给她把脉，收回手后他脸色凝重地说道：“她情况有点严重，我医术浅薄，只有三成把握能稳住胎气，你还是尽快去县里请个郎中。” 找县里郎中？那些个黑心的光出诊费就得半两银子！ 刚丢了两头猪的李老太万万接受不了这个价格，她立即说道：“什么时辰出生是老天定好的，老话也说了七活八不活，现在生出来正好，不用保胎。” “谬论！我这辈子一共治过四十二个早产婴儿，其中七个月生的十二个，仅有一个存活，八个月的十五个，养活了八个， 剩下是九个月的，只有三个没活过满月，这说明孩子在娘胎里待的时间越有希望养活，你不要再耽误时间，万一破了羊水就来不及了。” 冯郎中据理力争。 苏云起扯着李老太的胳膊哀求：“求你救救素娘母子，算我借你的，以后我一定双倍还上。” 李老太挥开她的手：“你赚的钱都自己攒着，问我要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四牛没了我才开始管自己赚的钱，一共只得了六十文，掰成八瓣儿也不够药请郎中啊！” 苏云起做西子捧心状，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我可以作证， 我前几天刚问云婆买了两副保胎药，她还想把钱上交，被我说了两句才拿手里。” “昨天还听她说管住儿媳的钱就掐住了儿媳的死穴，这种人怎么可能让儿媳管钱？” “老东西，你可要点脸吧，心都坏透了！” “还有脸骂别人，我看你最该遭报应！” “真能装，要不是闹了这两回，我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 耳边全是骂声，李老太两眼一翻，软软地躺了下去。 冯郎中上前检查一番，漫不经心地说道：“有点气急攻心之象，喝两天降火的金银花就妥了。” 如此轻描淡写就差直接说她是装的了。 众人对她鄙夷不已，干脆就让她躺在地上，转而关心起素娘来。 “生产本就凶险，早产更甚，我们凑点银子先把郎中请了。” 苏云起真诚道谢：“多谢你们，我一定尽快还上。” “我好像好一点了。”陈素娘弱弱地说道。 冯郎中再次搭脉，面露喜色道：“的确有好转的迹象，真是个聪明孩子，知道没到时候不能出来，云婆，你往她足三里、上湾、中湾、下湾和百会穴扎针，深至半寸，一刻钟后收针，定可稳住胎气。” 扎针要敞开衣服，所有人自觉避开。 苏云起按照冯郎中交代的把银针扎好，然后坐在床边等候。 素娘羞愧地说道：“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着急了，可奶不光骂得难听，还把我从床上往下拖，我实在没办法才出去的。” “我知道，你是孩子娘，没有人比你更在意孩子，也是我不好，以前太软弱让人觉得好欺负，以后再有人敢害你们，我把她剁碎了喂狗！” 素娘点点头：“我帮你。” 躺在小床上的李老太忍不住抖了两下，剁碎？还喂狗？她们婆媳还想不想好了？ 一刻钟后苏云起从房间出来：“素娘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冯叔救命之恩，来日一定衔草结环相报，也多谢各位帮忙，我今天还要去找猪，不能招待大家，等素娘生产，我再摆酒谢过各位。” 两头猪不是小事，她不能表现得全不在意。 “我瞧着两头猪像是往山里的方向去了，怕是很难找到，你还是别费劲了。”知道情况的人小声说道。 苏云起勉强扯起一抹笑脸：“说来也是奇怪，那两头猪一直省心的很，按理说应该不会逃出去才是，你们都是养猪的一把好手，麻烦你们跟我去猪圈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她早知道猪跑了，因为有一头猪去找她了。 她不想白给人做嫁衣，便大手一挥放了它自由。 “对，看看放心，免得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几个妇人跟着苏云起，才走到后院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几个人被熏得一个趔趄。 到猪圈一看大家就懂了，里面到处都是屎，能不臭吗？ 猪别说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难怪会往外跑。 “乖，门被啃了一大半，喂猪的人眼睛瞎吗？” “猪肯定饿急眼才会啃木头，谁知道喂没喂。” 苏云起拿起几根草：“都晒干了，至少是三四天前的，我家猪是猪草米糠掺着吃，看样子是没打猪草。” “那就说得通了，你别担心，我就跟你家老太说清楚， 免得你又背黑锅。” “算了，我家老太那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是谁的责任？她存心让我背，说破嘴皮子她也会赖我头上，你们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早点回家洗了歇歇，我去山脚下碰碰运气。” 第24章 来当活祖宗? “你找什么猪？非要把自己累死吗？人善被狗欺，你怎么就不懂呢？” 桂嫂怪她不争气。 苏云起叹了口气：“我和李丰收说过和离，或者分家也行，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就想把我困在他家赚钱做家务，我这才想了轮流做家务的法子，谁知道才三四天的功夫就把我养了大半年的猪养没了。” “你宽心，反正猪卖了也跟你没关系。 ” “关系还是有的，老太请人抓猪，云婆负责管饭收拾。” “反正就是好事不沾边，受苦受累全让云婆揽，真他娘的会算计。” …… 苏云起一直保持沉默，把包子人设演得惟妙惟肖。 经过这一波李家的伪装算是被撕干净了。 众人散去后苏云起简单泡了碗焦面垫垫肚子就上山了。 不过她不是为了找猪，都说猪笨，其实猪的智商不低，在所有动物中能排到前十，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一旦脱离视线就很难找了，她可不想白费功夫。 她是为了采一味药。 山脚下长了一大丛花烟草，这种草以花入药，有行气止痛，解毒杀虫的功效，但它只在晚上开花，这个点儿去再合适不过。 苏云起借着月色来到竹林边，先生火把红枣银耳汤煮上，然后就守着花烟草去了。 等到粉色的小花慢慢伸展就是最佳的采收时间，这个状态只会持续大约半个时辰。 苏云起的手在花丛上下翻飞，一刻也不敢停。 兑换时一问竟然采了有两斤之多，价值六百积分。 小幽灵激动地扑倒苏云起，照这样的速度，它很快就能傲视同行了！ 苏云起挡住他凑过来的大脸蛋子，嫌弃地说道：“住嘴，我拒绝跨越物种的爱情。” 他再怎么模仿人类的情绪也改变不了他是一堆代码的本质，而她最烦代码，烦到看三秒能入睡的程度。 “你想多了。” 小幽灵跳到旁边，他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根本不懂爱情，而且她年纪还那么…大，怕他动凡心纯属杞人忧天。 “那最好。”苏云起立即撤退。 她得去看看锅，那么金贵的东西可被烧糊了。 银耳经过炖煮析出了很多胶质，汤变得粘稠丝滑，这个状态就是好了。 苏云起把火灭了后直接回家。 李老太伸长脖子往她身后看了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当即拉下脸：“没找到猪你回来干什么？还不赶紧找去，不把猪找回来我跟你们没完！” “我是不爱计较，但不是傻子。” 苏云起停下说了一句话又走了，挨了骂还上赶着给她干活儿，她做不来这等犯贱的事。 突然的冷落让李老太浑身不自在，她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骂人骂太狠，但只持续了那么一瞬。 她是婆婆，骂儿媳几句怎么了？ 居然敢给她甩脸子，是因为吃得太饱了吗？ 李老太正寻思着杀杀苏云起的锐气，但很快被人打断。 是李家人陆续回来，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怕是连根猪毛都没找到。 李老太瘫坐在椅子上，她的六两银子没了！ 她一言不发，其他人不敢随意离开，只能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而苏云起祖孙三个一人端着一碗香甜的银耳汤喝得正高兴。 “奶怎么不说话？看着怪吓人的。” “她再等人齐。”苏云起笃定地说道，因为人齐才好开大招。 果然等李三熊两口子回来后李老太拿起手边的笤帚往三人身上打。 “几个屁股抠蛆的懒货，猪都能养没了，你们怎么有脸回来的？我要是你们就自己上西山找个地方死里面！” “我是缺你们吃还是短你们喝了？干点活儿像要你们命了一样，一个个吃得比猪多，长得比猪壮，还不如猪肯生，你们来当活祖宗的吗？要不要我把你们供起来？”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我的脸都你丢尽了！” 李老太化悲愤心疼为力量，一下接一下，打得噼啪作响，李家三兄弟一起都按不住。 “奶， 别打了，再打就打坏了，不还得你掏钱买药吗？” “打死才好，到时用草席一卷扔山上去！” …… 堂屋里打骂声、呼痛声和告饶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最后还是老李头听不下去，披着衣服出来阻止：“你大晚上不睡觉折腾什么？你真要把她们打死吗？打死猪就能回来吗？” 她真是越老越离谱。 李老太把扫帚往老李头脚边一扔：“你说我折腾什么？这一大家子要吃要穿，哪样不花钱？这些年要不是我精打细算，你们早饿死了！六两银子说没就没了，你还不让我吱声，你有多厚的家底？” “谁不让你吱声了？我的意思是丢都丢了，你别再气坏了身体，咱想办法解决就行了。” 李老头被镇住，态度明显软化。 没办法，惹不起只能躲着点。 李老太不依不饶地说道：“能有什么办法？猪能听你的话乖乖回来吗？” 老李头摸摸鼻子，猪是畜生，怎么可能听他话？ 他看向三个孙子：“事情是你们媳妇儿惹出来的，你们凑四只猪崽的钱，以后打猪草活儿都归你们，养到年底把四头猪卖了，亏空就补上了。” 只猪崽半两银子，四只就是二两，这和割他们的肉有什么区别？ 李老太不容置疑地说道：“就这么办吧，都滚回去睡觉，明天卯时都给我起来干活儿！ ” 三对小夫妻不情不愿地回了房，不过情况各有不同。 老大关上门训斥道：“你是大嫂，怎么还带头偷懒？偷的那点懒让你成仙了吗？你知道我颠多少菜才能挣出一两银子吗？再敢耍小聪明，我休了你！” 刘丽委屈地抹眼泪，她排在第一天，那时候猪圈不算多脏，还多舀了一瓢麸皮，猪跑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哭，就知道哭，丧气东西，老子的运气全让你败了！” 老三也心疼银钱，但看到媳妇红肿的眼睛他立马心软了。 “没事儿，我多跑几趟货就回来了，你先辛苦几天，等奶消消气我去求求情。” 第25章 拿到田契 周杏伏在老三怀里，手在他胸前画圈圈：“相公你真好，以后我再也不跟嫂子们学偷懒，我一定努力学做家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不用等以后，现在就有机会。” 李三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以前他怕媳妇生气只能收着力。 今天她理亏在先，他终于能肆意一回了。 不多时房间里气温骤升，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压制，但暧昧声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格外清晰。 住在中间的于巧兰能听到右边房间的骂声，也能听到左边让人脸红的声音，她的心像在油锅里煎。 李二虎喜欢对墙生闷气，一生就是十天半个月，期间他会不和她说话，好像她不存在一样，他还不让她碰他，哪怕只是碰到衣角他也会不耐烦。 个中滋味比被打还难受。 她睡在床沿，心里的恨疯狂生长。 她于巧兰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凭什么嫁了李家最差的男人？ 惹怒云婆的明明是刘丽和周杏，弄丢猪的是周杏，凭什么她要和她们一起干活儿一起受罚？ 都是嫁过来的媳妇，她们个个有人疼有人护，唯独她一个人没人管，凭什么？ …… 接下来的几天李老太一直拿着棍子监督孙媳干活儿，谁稍有懈怠就是一棍子，连丽娘也不例外。 但她上了年纪，总有精力不济的时候，一旦她没看着，三妯娌就会为谁多谁少谁轻谁重争吵不休，关系已经恶化到谁也不理谁的地步。 这正是苏云起要的效果，她们互相扯头花就没人关注她了，她顺利地拿到了田契。 因为县令对此事很重视，王长庚还亲自带着苏云起去看地。 一到地里苏云起差点栽进去。 她早知道官田不咋地，但没想到地里的草竟然比庄稼多，虫子也不少，麦叶被啃得面目全非，要是放任不管，一亩地很可能收不到一百斤粮食。 王长庚说道：“去年雪下得少，今年杂草和虫子格外多，你得费点心了。” 苏云起点点头：“我们靠这几亩地过活，会收拾好的。” 王长庚走后苏云起连忙问小幽灵：“除草剂杀虫剂有没有？” 七亩地要是全靠手动抓虫除草，旧的还没处理干净，新的又长上来了，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小幽灵撇撇嘴：“我这商城干的是救人的活儿，不接杀人灭口的勾当。” “农药也…也有能入药的。”苏云起硬着头皮编。 “这话你信吗？” 苏云起诚实地摇摇头，她从医多年，只见过误食农药洗胃抢救的，从没听说拿农药治病的。 小幽灵凭空变出一张沙发，舒服地躺在上面：“你还等什么？下地干活儿去啊！” 苏云起果断把他拎走自己躺上去。 她的身体可以劳累，精神不行，就算当社畜，也要当个快乐的社畜。 小幽灵幽怨地看着苏云起，他等级还有点低，只能申请一张沙发，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强占？ “脸是好东西，你多少要一点。” “不要。”苏云起翘起二郎腿，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脸这东西谁要谁受累。 苏云起起早贪黑在地里劳动了三天，然而一通操作猛如虎，成果只有两小亩，人倒是累得散架，尤其是老腰，一直弯着干活儿，一动就疼。 再这么下去，非得整出腰间盘突出不可。 她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刚好银耳已经晒干，那就去灵寿县县城卖银耳吧。 这天一早苏云起领着铁崽到村口坐牛车，他们到的时候车上已经有了几个妇人。 “你家老太今天怎么舍得放你出去？” “前两天我听说一家子都在凑钱买猪崽，我也想出份力。” “你家已经买猪崽了，你不知道啊？” 苏云起摇摇头，这事儿她真不知道。 “你家老爷子亲自去远德家买的，听说还多给了一百文呢。”一妇人小声地说道。 “不能吧，我婆婆把钱看得比命还重，不可能无缘无故多给钱，是不是因为猪崽长得壮实？” “壮实什么？他家母猪去年生了病，养出的猪崽瘦弱得很，都生三个月了，还不如两个月的崽子壮，也不知道你家老爷子怎么想的。” 苏云起尬笑两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不应该知道。 好在村里最不缺八卦，话题很快扯到别处去了。 到了县城后苏云起直奔妙手堂，原身买卖药材都在妙手堂，孙郎中有生意人的精明，但也守着医者道德，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看到银耳后孙郎中连连夸奖：“色白如玉，堪称极品，你从哪儿弄来这好东西？” “在山上采药碰到的，烦请您开个价。” 孙郎中抚了抚胡子：“你拿问我是信任我，我也不诓你，我现在就带着银耳去趟许员外府上，我照着六十两谈，成交价会在五十两左右，事成之后我收你一成茶水钱。” 许员外靠漕运发家，腰缠万贯，好东西往他家送准没错。 “有劳。”苏云起欣然应允。 人脉也是不可多得的资源，值这个价，要是舍不得这个钱，她大概率连人家的大门都摸不着。 孙郎中找了个精致的盒子放银耳，苏云起那个灰不灰白不白的布袋实在掉价。 等待的时间苏云起带着铁崽在附近转了转。 即将有巨款到手，她花起钱来毫无顾虑，把铁崽馋的零嘴都买了，还花二十文巨资买了一个好看的抹额。 李老太每日监工辛苦，必须犒劳一番，以激励她更卖力地做好监察工作。 约莫两个时辰孙郎中喜气洋洋地回来。 “成了，卖了五十五两，这是五十两银票，你收好。” “不瞒您说，除了这张银票，我身上只有四个铜板，您方不方便帮我兑成零的？”苏云起不好意思地问道。 四个铜板是为了防止交易不成，她和铁崽坐牛车回家的。 孙郎中爽快应下：“当然方便，你稍等。” 他很快拿来一张三十两银票，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八个一两的碎银子，还有两贯铜钱，这样好保管，用也方便。 第26章 变脸玩儿呢? “多谢。” “谢就不必了，以后有好东西多想着我，价格上你尽管放心，肯定不让你吃亏。”孙郎中余光扫了下苏云起的背篓。 从她旁边走的时候他闻到了药味，所以里面应该还有好东西。 苏云起立即懂了他的意思，大大方方地从背篓里拿出十几个油纸包。 “这是我采的药，照着书上的法子炮制的，也不知道对不对，顺便带来想请掌柜指点一二。” 孙郎中挨个打开查看。 “大部分处理得没问题，只有几样需要改进，比如知母，知母苦寒，用咸寒的盐水浸泡后可以增强滋阴降火的功效，芫花少做了一步，干制后还需用醋润透，再用文火慢炒，这种办法叫醋制，可以减轻芫花的毒性…” 苏云起认真记下，又问道：“那您收吗？” “收，鲜的半成品成品都收，只是价格有些差别，这回你拿来的药材种类不少，数量上差点意思，我就偷个懒，不挨个儿打价，囫囵一起算你五百文可行？”孙郎中问道。 价格和小幽灵预估的差不多，她点点头：“可以，不过你也别折腾着数铜板了，刚刚你少收半两， 账刚好平了。” 孙郎中的手从钱匣挪开，转而从柜台上拿了一本书。 人家不锱铢必较，他也不能差事。 “这本药典你且拿着看。” 苏云起用双手恭敬地接过来：“多谢您提携。” 学中医缺的从不是医学典籍，而是牛人的批注，批注往往见解独特，把晦涩难懂的知识点深入浅出地讲清楚，对新手十分友好。 孙郎中摆摆手，互利互惠而已，他想她能带来更多的收益，总得有点投入。 从妙手堂出来苏云起远不如之前开心。 她想买的东西有一堆，布料衣服床上用品调料…… 要是没钱也就算了，她有钱还不能买，所以她赚钱的意义是什么？ 苏云起气闷地踢掉路边的石子，石子咕噜咕噜滚到一堵墙边，苏云起突然有了想法。 素娘怀孕已经七个月，正常孕期是九个多月，他们在李家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房子的事她可以打算起来了，最好能实现无缝衔接。 苏云起说干就干，先去了木匠铺定木料，还顺手定了两张大床和樟木箱子，共计六两银子。 然后花十文钱租了辆牛车直奔坐落在县城边缘的窑场。 原身给三个继子盖东厢三间砖房时打听了几家窑场，县城边上这家质量最好，只是她不当家，说了根本不算，李老太定了离杏花村最近那家窑场的青砖。 结果送来的砖数量不够，还有好些开裂的次品。 李老太带着铺盖卷到窑场闹了三天才逼得他们补齐青砖并换了次品。 从此那家窑场一生黑。 当然也有出于保密的考量。 苏云起一共定了两种青砖，一种砌墙的普通青砖，一种是铺地的薄砖。 砖头价格不便宜，普通青砖的价格是一摞二百八十文，薄砖一百六十文，总共十两银子。 这还只是三间正房加一间厨房和洗漱间的用料。 加上后期的人工、粉刷、挖井、家具等等，苏云起估计得三十两打底。 果然哪个时候的房子都不便宜。 不过再贵也得花，因为自由无价。 房子的事初见雏形，苏云起心情愉悦地回了家，然而才到家就被李老太喊了去，就挺晦气。 “干什么去了？” 苏云起实话实说：“去县城卖药。” “钱呢？不说买猪崽的吗？”李老太也不拐弯抹角，她才亏了六两银子，着急找补回来。 “我听说家里已经买猪崽了，就把钱存在药堂了，等素娘快生了可以跟掌柜换参片。”苏云起胡乱编了个理由。 “谁让你这么干的？你好大的胆子，下次去卖药的时候把钱要回来！” 李老太的眼神冰冷，恨得化作冰刀把她戳成筛子。 怎么一把年纪还开始长反骨了？ 苏云起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吧，不过我花钱没数，参片就有劳你买了。” “你…”李老太气结巴了。 苏云起接着说道：“你不愿意就不买，不过县老爷向来敬重士兵，对士兵家眷多有照顾，保不齐哪天就想起我们了，到时你一定要和县老爷解释清楚是你的意思。” 李老太咬咬牙，这混账东西！ “我不是舍不得给老四媳妇儿用，而是老三媳妇儿也怀孕了，你给老四家的用了， 老三家的生产时你是不是也要备着？一个两个都要好东西，把你这把骨头卖了都不够。” 苏云起摆烂：“老三两口子天天供亲娘，让她在下面打点打点，或者吐点铜板，找我这后娘干什么？” 李老太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跟你说不通，我不管你的破事，你以后别后悔就行，对了。老三家的肚子才一个多月，郎中说怀相不太好，暂时做不了家务了，老大老二家的做不过来，你也搭把手。” 昨天还说她们做不好家务就打死，今儿就护着了，玩儿变脸吗？ 李老太清清嗓子：“把孩子逼得太紧不好，人孝顺不坏就好，你性子好，以后慢慢教吧。” 苏云起了然，她话里的重点是孝顺。 她挑眉问道：“收孙媳好处了？” “什么好处不好处，知错就改就行了，非要人往死里整吗？”李老太嘴硬不认，但表情早把她出卖得一干二净。 早上三个孙子齐齐来找她，说还是金饰衬气色，银镯就不买了，他们三兄弟凑钱给她金簪和丁香，算是他们媳妇弄丢猪的赔罪。 尤其是老三最大方，说不管多少钱他都出一半。 两头猪可买不到金簪，她当即决定原谅她们，让苏云起接手家务就是第一步。 苏云起坏笑着说道：“你有没有见过吊在毛驴前面的萝卜？看得见就吃不到，天天那么耍驴，难怪驴脾气不好。 ” “你说我是驴？” “说驴拉磨呢，谁骂你了？”苏云起辩解道。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总喜欢把不好东西往自己头上安呢？ 第27章 学聪明了 李老太被套路过几次，这次学聪明了。 “我呸，别拿话绕我，你有话直说。” 苏云起把斥巨资购入的抹额拿出来：“这是特意给你买的，是薄款的，正适合春天带，像这样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全靠嘴说的就是忽悠驴的胡萝卜。” 李老太额头一受凉就头疼，几乎一年到头都带着厚厚的抹额，哪怕热出一脑门汗也不敢摘，那滋味真不好受。 她拿着抹额打量一番，上面绣着银色的祥云，素净雅致，她这个年纪戴正好。 李老太又想起了三孙子那张嘴，从小就会说好听的，但仔细想想，几乎没一件能做到的。 哼，个个娶了媳妇儿忘了奶，没一个好东西！ 李老太心气儿不顺，当然要发泄出来。 “你们要歇多久？准备歇完直接进棺材吗？一个个年纪轻轻怎么躺得住的，不打不动弹，是驴投胎的吗？” 说到驴李老太火气更大，骂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刘丽匆匆穿好衣服出来问道：“奶，你怎么还让我们做晚饭？” “对啊，早上不是刚说好家务换…换人做，让我们好好歇两天的吗？”于巧兰也帮腔。 老太太是上了年纪忘性大还是打人打上瘾了？ “吃了这些年现成的，让你们做顿饭还做不得了？再啰嗦谁都别吃饭了！” 李老太在气头上，刘丽和于巧兰赶紧缩着脖子走开，她们不想再挨打了，真的很疼。 而周杏仗着怀孕根本没起身， 只是推开窗弱弱得说道：“奶，我站着肚子就难受，我就不下地了。” “难受就找郎中来看，见红了就把小衣拿出来，少用肚子拿乔，你缠着老三的时候我可没见你疼！”李老太不客气地说道。 周杏死死咬着嘴唇，小衣是女子贴身衣服，怎么可能拿给别人看？ 还把房里的秘事拿出来说，不成心让她丢脸的吗？ 她不情不愿地挪下床，去厨房打下手，可即便她们都在干活儿了还是不时能听到几句咒骂。 趁李老太上厕所的时候三妯娌借着摘菜小声交流。 “奶怎么回事？犯病了吗？” “大嫂，阿奶最疼你，你问问去。 ” “我哪敢啊？凑过去不讨骂的吗？” “你别上来就问，想点迂回的法子，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 晚上刘丽打了洗脚水，讨好地说道：“当家的听说按摩脚底身子会松快些，对睡眠也有帮助，我也帮你按按。” “嗯。” 李老太像恩赏一样点点头。 刘丽帮她洗完脚，然后将脚搁在自己膝盖上轻按。 李老大是厨子，经常在灶上站几个时辰，脚都站肿了，刘丽没少帮他按摩，技术早练出来了，她把李老太按得舒坦不已，连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刘丽适时问道：“奶，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您生气了？你告诉我，明儿我就不做她的饭。” 李老太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脚也收了回来。 她还当老大家的是个好的，知道心疼姨奶奶，原来和其他两个都是一路货色，长了一身的心眼子。 李老太冷冷地说道：“突然看清了你们不花钱办大事的嘴脸，甭管金的银的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我统统不要了，你们只管好生干活儿，只要家里兴旺我一样能闭上眼睛。” 刘丽心思转动，奶怎么知道他们用的是缓兵之计？ “这不是大家手头都紧，想缓缓再买，刚好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刘丽解释道。 李老太轻哼一声：“我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谁有手头松的时候。” 攒钱哪有够的时候，说到底就是不想给她买。 打听到原因后李家三兄弟聚到一起。 李三熊率先说道：“买个鎏金的簪子哄哄老太拉倒，比银的贵不多少。” “不贵也得几两，你没儿子不知道养儿子的难处，我养金崽一年光束修就得五两，前几天才花一两多买猪崽儿，我实在没银子了。”李老大不赞成。 没儿子是老三的痛处，被人一说就来脾气。 “只要能生，谁还能没个儿子？都和你似的，一有孩子就该把老头老太埋地里去。” “谁不管老人了？你别胡说！” “管你倒是掏银子出来啊，奶为这个家辛苦了一辈子，不配有件像样的首饰吗？” …… 眼看两个人要干起来，李二虎突然说道：“你们够了，真打起来有人大牙就笑掉了！” 其余两兄弟都知道他说的有人是谁，很快就停了下来。 “你知道什么？” “你们没看着阿奶的新抹额吗？你们没想想是谁买的吗？再想想奶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变的？” 李三熊捏紧拳头：“定是她挑唆的，我这就找她去！” 李老二伸手把人拦住：你找她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她会认吗？而且我怀疑咱家名声急转直下也是她搞的鬼。” “那怎么办？就由着她把我们折腾得鸡飞狗跳？”李老三不耐烦地扒拉了下头发。 李老二沉吟片刻说道：“爹出去许久，手上的活儿应该快做完了吧？” “你的意思是让爹回来？”李老三问道。 李老二点点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你们看家里现在像什么样子？云婆在暗处使坏，奶不管不顾地闹腾，日子不过了吗？我们是小辈，不好说什么，只有爹能管。” “是啊，还是老二的脑子好使。”李老大竖起了大拇指。 “老三，你不要总和云婆拧着来，说两句好话不要钱更要不了你的命。” 李老三一脸嫌弃：“你说得容易，你怎么不自己去？” “她要是偏疼我，我早去了，你别以为自己赚得不少，你还能送几年货？手紧着点，奶今天要金簪，明天就能要金手镯，你能都买回来？”李老二教训弟弟。 “知道了，我明天送货顺路和爹说一声，让他尽快回来。” 三兄弟聊完后各自回房和自己媳妇儿通了气，让她们防着点，别再掉云婆的陷阱里。 李家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苏云起并不觉得意外，不管有多大矛盾，他们始终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最后还是要把枪口对准她这个外人。 第28章 你是女壮士 但她也不是白做工，人之间的关系就像镜子，一旦有了裂痕再也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尤其是当初李老太想后继有人，特意给孙子选了精明爱掐尖的配偶。 尤其花在李老太的心思成效明显。 哪怕周杏祭出怀孕大招，还有李三熊磨嘴皮子，她都没松口，她说李家没有一怀孕就不干活的先例。 所以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次日苏云起照例早起。 李三熊找到她，别扭地说道：“云姨，之前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 昨晚他想了很久，觉得二哥说得有道理，不要钱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恨可以先藏在心里，等她干不动了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苏云起全然没有以前对他的热切和讨好，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李三熊眉头微蹙， 嗯是什么意思？ 是还在生他的气？ 可细看她的表现好像又不是很在意，他自己也觉得说一句软话就够了。 李三熊接着说道：“杏娘这胎怀得辛苦，麻烦你多帮她分担一些，还有妞妞睡觉不老实，我怕她碰杏娘的肚子，先放你屋子带着。” “没空。”苏云起拒绝得很干脆。 纵观原主一生，她得到最大的结论就是不要养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孩子还有其他近亲属的情况。 养好是应该，出一点差错立马就有人跳出来指责，劳心费力好几年，眼看桃子要熟了，别人又来连盆儿都端走了。 “你又没什么大事，怎么可能没空？”李三熊追问道。 苏云起都服了，早知道就不定砖了，直接割他的脸皮用，别说只盖三间，三十间都够。 “因为我要拒绝你，懂了吗？” “你别给脸不要脸！”李三熊黑着脸说道。 “原来你让人干活儿叫给脸，那我给你好大一张脸，你去把官田里的草拔了虫捉了土翻了吧。”苏云起有样学样。 如果他能答应，月子都可以归她照顾。 李三熊从牙缝挤出两个字：“做梦！” 官田是她要死要活争取来的，现在知道难种了，想把麻烦甩给他，门儿都没有。 苏云起撇了下嘴，这么沉不住气吗？她还有好些话想说呢。 嘚瑟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该去地里了，想想头都疼。 以前总说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真到了农村才知道种地真特么的难！ 小幽灵的叹息声紧随其后，因为每次苏云起下地都会霸占他的沙发，他堂堂人工智能还要在旁边捶肩按腿，活像个小丫鬟。 这要传出去，其他人工智能能笑掉一地代码 “要不还是上山吧，你那几亩地有空拾掇几下就行了，专门伺候它根本没有性价比。”小幽灵劝道。 苏云起没说话，但手诚实地拎起了背篓。 那片田四周都是官田，就算她把自家地收拾干净，旁边地里的虫子还会往里爬，草籽会回往里飘。 想彻底解决除非把那一片官田全都买下来，放上一把大火，把虫子烧光，然后深翻土地，捡干净石头草根，然后才能正常耕种。 而官田足有六十亩，全都买下来可不容易。 不过田旁边有水塘有土坡，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当做长远目标。 因为是临时改变主意，苏云起没带铁崽，她往大山深处走了点，深山里少有人踏足，很危险，但好东西也多。 没走多远，苏云起突然停住了脚步，好…好像是野猪的声音。 一猪二熊三老虎，碰到野猪很危险，她转身就往外面走。 突然觉得在外围找点普通草药也很好，至少有命享受幸福人生。 “怂得你，没听出来那头猪叫很惨吗？”小幽灵抱着胳膊说道。 苏云起侧耳听了会儿，叫声是很凄厉，估计两只野兽打斗有一只落了下风，她感觉自己可以去捡个漏。 她先看了看周围的地势，不远处有一段长缓坡，要是遇到危险她可以从那里下去逃生。 没了后顾之忧，苏云起紧紧握着砍柴刀，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声源地靠近。 大概还有十来米，苏云起看到一头黑猪躺在地上挣扎嚎叫。 她哪是捡漏，是捡到宝了啊！ 等等…那猪屁股上的白花有点眼熟，好像是前几天上山找她的那头。 她凑近了些再看，这回确定了，就是那头。 猪兄闯荡江湖好像不太顺利呢。 苏云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猪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小尾巴还摇了摇，大概是觉得自己安全了。 猪的后腿被野兽咬伤，正汩汩冒着鲜血。 野兽对血腥味尤其敏感，必须赶紧撤退，苏云起才想完光屏突然亮起，红色感叹号不停跳动。 “检查到老虎正在靠近，请赶紧离开！请赶紧离开！” “老虎还有多久到？”苏云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预计还有五分钟，快跑吧，别管猪了！” 小幽灵催促道，性命攸关的时候就别往钱眼里钻了！ 他发誓他再也不说她怂了！ 可苏云起不甘心，她的红烧肉，烤猪腿，卤猪耳……伟人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把心一横，这险她冒了！ 她迅速在商城兑换了一针速效麻醉剂和一个带轮子的担架。 麻醉剂起效很快，没几秒猪就没动静了。 苏云起连拖带拽把它弄到担架上，然后拖着担架拼命往斜坡跑，把猪推下去后她连滚带爬地紧随其后。 滚到坡底，苏云起又马不停蹄地拖着担架走了好远。 到安全区域后苏云起瘫坐在地上，气喘如牛，好家伙差点累死她。 小幽灵抱拳道：“女壮士，请受小弟一拜。” 小苏云起四仰八叉地躺在识海里，实在没力气了，只能干看着小幽灵耍贱。 等气儿喘匀了，苏云起才想起来去看猪。 在山坡上一通翻滚它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也多亏有它在前面开路，她才只受了一点擦伤。 “谢了猪兄，我也不忍心吃你，可你都主动把血放得差不多了，我不能辜负你的好意，你一路走好。”苏云起拍拍猪脑袋。 话音刚落苏云起竟然看到猪眼角流出一滴眼泪。 第29章 让猪拱了 她自我安慰应该是巧合，又不是当宠物的，哪能这么通人性。 可万一它就这么通人性呢？ 宰了吃了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苏云起决定再试一次，她撩起猪耳朵，凑近了说：“你要是想活着就快动一动。” 猪努力蠕动了几下，这已经是麻醉作用下能动弹的极限。 苏云起咬咬后槽牙，好吧，到嘴边的猪肉吃不得了。 “你冒着生命危险把它从老虎嘴里抢出来，现在又说不吃了，你图什么？找刺激吗？”小幽灵吐槽道。 从五分钟警示到三分钟，再到最后一分钟，鬼知道给他吓成什么样了。 苏云起给它一记刀眼：“怪我吗？要不是你卖假药能吃不上肉吗？” 按理说全麻了应该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对。 “你少污蔑我，你自己看看速效麻醉的药性，它是只麻身体不麻意识的新型麻药。”小幽灵赶紧撇清关系，免得被女壮士的怒火波及。 苏云起看了看光屏，还真是如此。 只能怪当时时间太紧迫，没来及细看。 看着壮士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小幽灵弱弱说道：“猪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你可以把它救起来养着，人欧洲人还驯养母猪找黑松露呢，你把它驯好了说不定它能给你找人参，让你实现躺平人生，再不济还能当保镖，你带这么大头猪，狮子老虎都得绕道走。” 猪这种生物几乎是逆天的存在，攻击力强，皮糙肉厚，还不挑食。 苏云起不以为然地说道：“拉倒吧，混成这样能保护谁？” 她指了指猪大腿上四个深深的血洞，它是能把狮子老虎撑死吧。 “猪一岁才成熟，三到四岁战斗力到达巅峰，现在它还是个亚成体，还是没有任何的野外生存经验的情况下能活着跑掉已经很好了。” 如此看来是挺厉害，当然都决定不吃它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死。 苏云起从药物商城兑换了针线药物，给伤口清创缝合，最后还打了一针消炎药，其他地方也顺带着上药包扎。 小幽灵看得眼睛都红了，羡慕这个词他都说累了。 苏云起对他一直凶巴巴的，从来没这么温柔的时候，难道他还不如一头猪吗？ 伤全部处理完后猪悠悠转醒，它亲昵地拱了拱苏云起的小腿。 苏云起一阵无语，谁能想到两世为人，第一个拱她的是头真猪呢？ “感不感动？”小幽灵很想知道当事人的心情。 苏云起摇摇头，两百多斤的猪压迫感太重，她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没得到回应的猪叫了两声表示不满。 苏云起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瞎叫，人比老虎危险多了。” 要让村里人知道山里有头后腿受伤的野猪，他们立马就会组织人手搜山，谁都无法拒绝一整头猪的诱惑。 猪安静下来，不时用前爪刨地。 疼，太疼了。 苏云起给他吃了一颗止疼药，还抓了把红枣给它，流了那么多血，得补补。 猪哼哼唧唧地吃完，对苏云起更亲近了。 苏云起抵着它的大猪头，不让它靠近自己，它在满是屎的猪圈里住过，又在外面流亡了几天，太埋汰了。 “你能不能走？”苏云起问道。 猪用三条腿站起来，用三条腿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 能走就好，她不想再拖二百多斤的猪了。 苏云起把猪领到一处小山洞，这是她前两天挖陷阱的时候发现的，地方不大，一米多长半米多宽，还有茂密的藤蔓遮挡，让猪藏身刚好。 她叮嘱道：“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每天给你送水和食物过来，你自己机灵点，别乱叫乱溜达。” 猪低低回应了两声，然后从苏云起扒开的洞钻了进去。 这智商能赶上五六岁的孩子，还听话懂事。 苏云起给它割了猪草，放了干净的水，然后就在附近寻找草药，防止有突发情况。 一连三天她都这么守着，送佛送到西，帮猪也得帮到底。 猪也皮实，第三天傍晚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要不进深山，自保应该没问题，苏云起便早早回了家。 因为怕铁崽说漏嘴，她就没带他上山，小家伙有点闹脾气，晚上还有半朵银耳炖了哄哄他。 苏云起想得很美好，然而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张倒胃口的脸。 倒胃口的人说的话也倒胃口，大概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这么来的。 “你怎么能把家务都交给小辈做？” 苏云起嗤笑一声：“谁拦着不让你做了？” 不愧是亲父子，都想着责任外包，自己好躲清闲。 “男主外，女主内，做家务是你的本分。”李丰收教训道，随后又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个事回头再说，时候不早了，你先做饭去，别人做的我吃不惯。” 云婆手艺好，一样的食材一样的锅，她烧出来的菜就可口几分。 他很久没回来，很想念她这的口味。 苏云起撇了下嘴，做饭还不容易吗？ 她把刚摘的野菜放水里捞几下，剁碎了放锅里，烧开后往锅里扬高粱面，一刻钟后晚饭就端上了桌。 看着黑绿交杂的一大盆，李家人脸色都不大好。 “怎么吃这个？活不起了吗？”李丰收的脸色比野菜还难看。 “是啊，一点油星儿都没有，怎么吃吗？” “又苦又涩，根本咽不下去。” “我不是交代你做什么菜了吗？做这糊弄鬼呢？” 苏云起冷哼一声：“这不能吃吗？我四牛小时候想吃碗稠的都没有，现在更是吃不上了。” “四牛都下葬了，还说有什么意思？去重做两个菜，我跟儿子喝点。”李丰收不耐烦地说道。 苏云起勾了勾嘴角，随即端起李丰收的碗扣在他头上。 有现成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那就别吃了。 菜和汤汁顺着李丰收的脸滑落，关键还烫，高粱面还起到了保温的作用，李丰收一边呼痛一边往水井跑去。 虽然洗得及时，但脸皮还是烫得通红，苏云起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红脸的张飞。 这不就张飞本飞吗？ “你这毒妇，居然谋害丈夫！” 第30章 母女平安 要不是他曾见过人烫伤，知道怎么处置，他的脸就毁了！ “就你也配是我丈夫，全世界男人加起来都没你贱，门口那条大黄狗都比你强。” “四牛没了我一直体谅你心情不好，不愿意跟你计较，你怎么没完没了了？今天我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李丰收撸起袖子。 见这势刚刚还忙前忙后拿棉巾拿酱油拿猪油的人都坐回位置，等着看好戏。 很快堂屋响起一声惨叫。 然而叫的不是苏云起，而是李丰收。 他被一个过肩摔掀在地上，且脸先着地，伤上加伤，他叫得格外惨烈，和猪兄比都不差。 苏云起活动了下手腕，丫看着个头不高但还挺沉，震得她手都麻了。 李老太的心疼得直抽抽，赶紧把儿子扶起来，见他伤得不轻，怒火瞬间将她吞噬。 她对三个孙子说道：“把她捆起来，在咱老李家我就不信她能翻天！” 以前她觉得打儿媳会坏自己的名声，但现在名声已经坏了，她就无所谓了，只要能把心里的恶气出了就好。 三兄弟动作迅速，很快将苏云起围在中间。 最兴奋的当属李三熊，终于有机会打她了，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苏云起敢动李丰收当然是有备而来，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里面藏了砍柴刀和一包蒙汗药。 小幽灵突然出声：“别反抗，撑三十秒就行。” 苏云起想起救猪兄的时候商城一直在提示危险，肯定是用了什么办法监控着四周环境，所以小幽灵的话完全可信。 于是她意思着反抗了几下，就被三个继子按住，李老太已经准备好棍子。 “你个小贱人，我打死你！” 李老太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妇人冲了进来。 苏云起认识，她们是隔了三户的吴家儿媳，妯娌俩都是良善的人。 “云婆犯什么死罪了，你要打死她？” “刘婆说我弟妹是横胎，只有你能救人，你赶紧去我家，今天你受的气我家回头给你出！” “快走！” 苏云起立即甩开继子的手往外走跑去。 女子生产是闯鬼门关，哪怕是医疗条件先进的后世都无法保证百分百的生存率，在生命面前个人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苏云起赶到的时候刘婆在屋里急得直打转。 “第几胎？宫口开到什么程度了？羊水破了吗？”苏云起问道。 “第二胎，开三指了，羊水还没破。” 苏云起心里稍安，羊水没破就好，胎位还能转。 不过经产妇的产程通常很快，尤其是三指之后随时可能宫口全开，进入第二产程，也就是胎儿娩出的阶段，她动作得快一点。 “那我就先回去了。”刘婆准备走人。 苏云起喊道：“留下来帮我。” 外倒转术成功率很高，多教会一人，胎位不正的母婴存活概率就大一分。 “这成吗？”刘婆有点迟疑，云婆靠一手转胎的本事占了附近半数的生意，她让她留下来不怕他偷师学艺吗？ “时间紧急，你先看着，过后我再跟你细讲。” 苏云起进入里间，先摸了胎位，的确是横位，也就是胎儿躺在肚子里。 这是最凶险的胎位，根本没有顺产的可能。 “云婶儿，要是我生不出来你一定保住小的。”产妇脸色发白，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她又扭头对家人说，“娘，嫂子，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掐尖好胜，求你们别和我计较，以后多顾着点孩子。” 刘婆和她家里人都没说横胎的事情，可从她们的表情和喊来云婆的行为来看，她感觉自己大概是不行了。 苏云起语气轻快地说道：“都想哪里去了，我来就是救你的，你放松点，好好配合，没事儿别说话，省点力气。” “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你没听说过我送子观音的名头吗？” 苏云起嘴上开着玩笑，实际行动一点没落下。 她先让小幽灵给了一针松弛子宫平滑肌的药，以防调转胎儿的过程突然宫缩导致失败。 自己则撸起袖子用香皂净手，再用烈酒消毒。 给药后两分钟就有了效果，产妇的宫缩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 苏云起将香油涂在产妇肚子上，等宫缩一过，她一手推头，一只手在臀部慢慢使力，将胎头往下推，尝试了几次后胎位便摆正了。 为了防止胎儿再转回去，她让刘婆搭把手，一人顶住一边。 “要按到生吗？”刘婆问道。 “不用，胎头下降到骨盆后就可以松开了。”苏云起又对守在旁边的家属说道，“你们趁她现在不太疼赶紧喂点东西，别到生的时候没力。” “哎，我这就拿来。” 她家人很快送来一碗猪油拌米饭，产妇很争气地吃完了。 此时再检查胎头也已经卡在骨盆当中，苏云起直起腰捶了捶，这是下地干活儿的后遗症。 感觉到屋里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她问道：“怎么了？” “你家老虔婆为什么打你？” “嗐， 这事儿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 “能比生孩子还长吗？快说吧。” “这几天我天天上山，回来发现素娘一天两顿野菜糊糊，我也做了给他们尝尝，他们嫌苦嫌涩没油水，谁都不肯吃，我脾气上来了教训了下李丰收，他家人就恼羞成怒给我按住了。”苏云起大概讲了下经过。 具体细节需要其他人自行脑补。 “真有意思，孕妇小孩都能吃，他们怎么不能吃？什么毛病？” 几个人聊得正热闹，突然听到产妇闷哼一声。 刘婆掀开被子看了下说道：“羊水破了，应当是要生了。” 苏云起立即进入备战状态，有刘婆配合加上产妇有经验知道怎么用力，一刻钟后孩子就出来了。 刘婆把娃收拾干净抱给苏云起：“看看这小女娃儿真漂亮，一看就有福气。” 苏云起看了眼，新生儿长时间泡在羊水里，皮肤外面裹了一层胎脂，又经过产道挤压，跟漂亮真扯不上关系，不过她也附和着夸了两句。 第31章 没挨过打吗? 又等了会儿胎盘自然娩出，确认胎盘完整并且出血量在安全范围内，苏云起才高兴地宣布：“可以放心了 ，母女平安。” “平安就好，多谢各路神仙保佑！”吴老太朝四个方向拜了拜。 最后又走到苏云起面前，三儿媳能平安生产她是最大的功臣，最大的礼应该给她。 苏云起眼疾手快地把人拖住：“分内之事，你行此大礼可折煞我了。” 她又交代了一些产后注意事项，吴老太一一记下，坐月子对女子十分重要，休养得好能明显改善体质，所以在这事上她从来不敢马虎。 其他两位儿媳也竖起耳朵听，生怕婆婆年纪大了没记住。 吴李两家都是老太当家，但家风截然不同，这就是苏云起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和老不死的区别。 苏云起又对刘婆说道：“麻烦你联系下附近的稳婆，愿意学外倒转术的五天后午时以后来我家，我集中给你们讲讲。” 除此以外她还发现刘婆的卫生意识不够，而产妇宫口大开，抵抗力下降，很容易造成产褥期感染，重则要命，轻也会给女人带来很多不可言说的困扰，比如瘙痒疼痛等炎症反应，到时她也会一并纠正。 刘婆被震惊到：“把别人都教会了你怎么办？” “这行没饭吃我大不了换个行当，总归不能饿死，可难产却能夺了大人孩子的命，而且我婆婆说四牛早亡是我积德不够，把外倒转术传开也算一桩善事，希望老天能保佑我孙子一生平安。 苏云起顺道宣传了下李老太的奇葩言论。 “放她娘的狗屁，四牛打小聪明又听话，肯定是天上仙君下凡来报恩的，报完恩又回天上享福去了，你千万别让它的话入了心。”刘婆宽慰道。 “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 苏云起起身告辞。 李老太身体健康，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从不让堵心的事过夜，她回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老三家的你好生休息，有想吃想喝的尽管使唤老三，我和你俩嫂子送云婆回去。”吴老太交代道。 “不用麻烦。”苏云起赶紧拒绝。 有外人在场她顾忌太多，耍不好砍柴刀。 吴老太指了指苏云起的胳膊：“怎么不用？你看看自己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苏云起这才明白她们复杂眼神，但是误会了哎。 她的伤是从坡上滚下来被树刮擦的，黑紫的颜色是她涂的药水，并不是被人打的。 吴老太性子风风火火，没等苏云起解释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吴家人丁兴旺，吴老太仍觉不够，把左右邻舍的女眷都喊上了，陪着苏云起浩浩荡荡地往李家走。 苏云起摸摸鼻子，怎么觉得那么心虚呢？ 但在吴老太看来却是害怕，为云婆撑腰的想法更坚定了。 李家堂屋还亮着灯，除了老李头和孩子都在。 看到挤了一屋子的人，李老太心里咯噔一跳，是云婆接生出了岔子，人家来索要赔偿了？ “云婆才没了儿子，身上带着晦气，是你们主动来请她的，出了事不能赖我们。”李老太先发制人。 吴老太啐了一口：“呸，你咒谁呢？你才带着晦气，从头到脚都晦气，我小孙女五斤多，哭起来有劲儿得很，再敢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 “那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胡闹什么？王法管不了你们吗？” 李老太的底气又回来了。 “大家看看这一家子多不是东西，云婆不在家他们只给素娘吃野菜糊糊，云婆气不过煮了同样的东西给他们吃，他们一家子把她死里打！”吴老太愤愤地说道。 李老太立即否认：“你少满嘴喷粪，我们什么时候打她了？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碰！” “我两个儿媳看得真真的，还能冤枉了你们不成？” 吴老太的儿媳立即出来作证。 “我看见云婆被三个继子按着，老婆子拿着胳膊粗的棍子兜头就打，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把我心里吓一咯噔。” “更过分的是其他人全坐着看戏，连个拉的都没有，要不是三弟妹情况紧急，当时我就想喊你们来瞧瞧。” 李老太揪着苏云起说道：“你把碗扣我儿头上，还打我儿子你怎么不和他们说？” 苏云起咬咬嘴唇：“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说，必须仔细说！” 得了李老太首肯，苏云起立即说道：“我做好了饭，李丰收却说要和儿子喝几杯，还嫌没有下酒菜，让我赶紧去炒两个。” “儿子才死，居然有心思喝酒，这什么品种的畜生！” “还让云婆去炒菜，也就云婆好说话，你换我试试，一把老鼠药全给你们送走！” “说得好像多严重似的，你们一家子都在，能让苏云起打李丰收几下？是不是才碰掉一点油皮，你立马就带着孙子拉偏架了？” “什么时候继子能打继母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看着人不少，可惜连一颗良心都凑不出来。” “个个装得人五人六的，可惜世上没不透风的墙，这回让人逮个正着，看你们以后还怎么装！” 李老太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把人往外推搡：“这是我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少来管我家的闲事！” “怎么没关系？云婆不只是你家的儿媳，还是妇人难产时全部的指望，你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以后你去接生吗？”吴老太 “我才不做这晦气的活儿，”李老太嫌恶地说道。 “你嫌云婆的活儿晦气，怎么不嫌她拿回来的喜饼喜蛋晦气？怎么不嫌她赚的钱晦气？” “添丁是大喜事，哪里晦气了？还是你生孩子比别人好看？” 妇人忙着跟李老太对战，男人则把李丰收拎出来。 “李丰收你是不是男人？缩你老娘后面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软蛋！” “不是要喝酒吗？跟你爷爷我喝啊，不把你喝死我名字倒过来写！” “害死我四牛兄弟还敢欺负他娘，没挨过打吗？” …… 人多的好处就是李丰收母子完全落在下风。 第32章 这么玩是吧 三个继子想救人却被人按住，就像他们之前按苏云起那样。 吴老太觉得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喊了停。 随后又对李家众人说道：“别以为云婆没有儿子撑腰你们就能随意欺负，她救过的孩子和孩子的家人都是她的亲人，你们以后再敢打云婆，我们就去衙门告你们！” “自己村里的事不必闹到衙门，他们怎么打云婆，有媳妇的人家都照着打一回就行。”有人提议道。 “这法子好，保证一次就能收拾服帖了。” 家家都有生育的需求，谁也不敢保证自家不会有突发情况，打起人来肯定很卖力。 等人离开后，李丰收阴恻恻看着苏云起：“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搬弄是非的小人？” 明明受伤是他，挨骂挨打却还是他，他觉得自己都要冤死了。 “你没发现的东西多着呢。”苏云起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她没想自己的挑衅没挑起李丰收的怒火，反而让他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就像当初见到大龙他们娘一样。 直到苏云起关上门隔绝了他的视线才回过神。 但惊艳很快被厌恶取代，云婆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她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吸引他的注意便是大错特错。 这辈子他爱的只有芸娘一个，他更不会对害死芸娘的人动心。 李丰收回到房里，用棉布细细地擦拭着先妻的牌位，因为上了年头，牌位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就像他记忆里赵芸的面容。 他赶紧甩甩头，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是太累了吧，他把牌位放到枕边，自己侧身躺下看着牌位。 苏云起回屋后把吴家给的喜蛋拿出来，一共九个，都用红色颜料染过。 “饿了吧，你们吃个蛋垫垫。” 铁崽摇摇头：“奶，我们吃过了，吴二伯送的猪油拌饭，可香了，我和娘给你留了半碗。” “我也吃了，我还特意问了你吴大婶做法，回头给你做。”苏云起揉揉铁崽的脑袋，心里对吴家的观感也更上一层。 一家子三观正办事有妥帖，值得信赖。 李老太吃了败仗心情烦闷，偏偏她还发现个更严重的事情，就是老李头午睡起来出去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俩人成亲后她一直管得紧，他几乎没一个人在外面待这么晚过。 难不成是发病或是遇上事了？ 李老太越想越揪心，不行，得让儿孙出去找找。 就在她准备下床喊人的时候老李头叼着旱烟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点笑意。 李老太没好气地说道：“一下午你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家里屋顶都要被掀了？” “怎么了吗？”老李头心里忐忑。 家里安安静静的，他不担心有事儿，而是怕妻子责难。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你儿子被让云婆摔在地上，人差点没了，她还联合吴家的疯婆子来家闹事，骂得难听至极，还把丰收按着一顿打，你倒好，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我养条狗都比你管用。”李老太张嘴就骂。 老李头脸上闪过不耐烦， 动不动拿他和狗比，他愿意在家待才怪。 李老太揪住他的耳朵：“你聋了吗？我问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我能干什么？下地干活儿去了，累了寻思找个地方歇会儿，谁成想一觉睡到现在，你还怨我，你不找我也就罢了，回来一看只有一锅野菜糊，根本没法吃 ，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心疼点人？” 老李头反咬一口。 “家里被二十多口人堵着，我连门都出不去，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吗？你还怪我，你是不是不想过了？”李老太抹着眼泪控诉。 李老头心里烦得不行。 年轻时她是小娇妻，他一天不挨着女人都睡不着，所以吃她这套。 可现在她都快七十了， 体态肥胖，还有满脸的大褶子，哭起来更没法看。 但他知道不哄晚上他别想睡觉，只好装装样子。 “我不是成心的，我给你道歉，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 不然头疼的毛病又该犯了，等你睡醒了我再去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 把人哄睡下后老李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去了。 之后他一挨枕头就打起了呼。 第二天苏云起放在门口的盆里堆得跟小山一样，都是李丰收带回来的脏衣服，还有贴身的裤衩。 她嫌弃地撇了下嘴，能贱到他那个程度也是世间少有了。 苏云起端起盆，当然洗是不可能洗的，她把衣服给家里禽畜分了分，今年雨水多，窝棚里潮，弄点东西垫垫可以预防关节炎。 嗯…她真是太善良了。 小幽灵眼角抽了抽，心里有了结论，就是千万别得罪苏云起，这货有仇真报。 李丰收起床如厕时发现四头猪崽睡在一团布料上，他脸色阴沉，默默大骂云婆糟践东西。 衣服坏了补补还能穿，补不了也可以裁成补丁补其他衣服，再次也能撕成布条捆捆东西，或者撕成抹布擦擦桌子。 哎，他也有件一样颜色的衣服。 不对，那特么就是他衣服！ 该死的云婆，怎么能把衣服洗到猪圈来？ 李丰收跳进猪圈捡衣服，好在都是些小猪崽子，破坏力不强，只是把衣服揉得皱皱巴巴，还沾上了不少猪屎。 他鬼使神差又看了眼羊棚，羊一口一口撕扯着衣服，已然被吃下一半。 鸡鸭窝里也都垫着衣服， 他想捡回来，没想到母鸡才生了蛋，护崽儿得很，他一伸手就被鸡啄了正着，疼得他眼圈都红了。 好不容易把衣服都从畜生那儿抢回来，看了看只有一半衣服洗洗还勉强能穿，其他都或被咬被啄坏。 李丰收找到苏云起质问道：“你为什么扔我衣服？” “什么你的衣服？我在门口捡的。” 李丰收深吸一口气：“是我放那里让你洗的，你真是疯了！” “对，你会看吗？”苏云起挑眉。 说完她钻进厨房准备着早饭，谁知装高粱面和豆面的袋子不翼而飞。 这么玩是吧？ 那她就陪着他们玩玩，反正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 苏云起穿上蓑衣，从村子各处找回一筐石头，又挖回一些黄泥。 第33章 另起炉灶 眼下舆论已经到位，她准备另起炉灶。 砌灶还要用到砖头、秸秆、猪鬃和石灰等材料，雨天去不了集市，她只能在村里问谁家有存货愿意匀点给她，哪怕贵点都没关系，好在这些东西都不稀罕，也就问了半个村子就把东西凑齐了。 她还顺道买了米面蔬菜菜刀砧板柴火等东西，自己用的小厨房当然要把东西备齐。 苏云起挑回两大筐东西，李老太一直坐在廊下等着看她着急的样子，看到人回来她却急了。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谁让你这么干的？赶紧把东西扔出去！”李老太命令道。 “我花钱买来的东西扔了干嘛？你们老李家短我吃喝，我不另外搭个灶难道等着饿死吗？”苏云起反问。 李老太眼前一黑， 她在外面肯定也是这么说的。 村里人得把她骂成什么样子？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谁问苏云起，她都是这套说辞，成功又给李家拉了一拨仇恨。 如果挨骂也算gdp，李家绝对一骑绝尘。 李老太脸色几度变换，最后还是去拿来了棍子。 昨天乌泱泱来了一堆人，她忘解释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才准备打人吴家就来了，她根本没打到苏云起。 现在人人都以为她是打儿媳的恶婆婆，她再解释已经晚了。 她得打回来，不然骂名白背了。 苏云起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李家又打媳妇儿了！” 李丰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生怕昨天的事情再次上演，他赶紧出来把李老太拉走。 “你能不能有个男人样？我还打不得她了？你这么袒护她，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这样对得起芸娘吗？”李老太生气地质问。 “没有的事，现在云婆正得人心，你再打她咱真没法做人了，还会影响孩子考学，你暂时忍耐一下。”李丰收好声劝道。 “那就看着她神气吗？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我受苦受累生你养你，难道是为看人脸色的？我生你那会儿你奶啥也不管啥也不问，我生你才三天会让我下地干活儿，现在落了一身月子病…” 李老太痛心疾首地哭诉。 又是这套说辞，李丰收从小就听，耳朵都长茧子了，他知道自己搞不定，赶紧用眼神向自己爹求助。 老李头揉了下眉心，啪一下把旱烟重重放在桌上，大大的声音吓得李老太收了声音。 她扫了老李头一眼，他是怪她说他娘了，还是不耐烦听？ “那个手滑了。”老李头讨好地解释，“我觉得丰收说得对，你硬碰硬没有好下场，你想想李老三是什么下场，他媳妇儿敢这么做无非是她有倚仗，你们想办法挨个儿破了，没钱没粮她就神气不起来了。” 当年李老三酒后出言调戏未嫁姑娘，引起了全村人的怒火，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里正把他赶出杏花村，没两天就因为偷钱被人打死了。 而村民对李家打云婆的反应和当年差不多激烈，所以不能明着来。 用阴的话…云婆的财路是接生。 她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断她财路也是咱家的损失。” “你看云婆还把自己当李家人吗？ 先把人拿住要紧，调教好了再让她把活儿捡起来，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有安排。”李丰收眯了下眼睛，里面都是绝情的狠厉。 不是靠接生拉拢人心吗？他就让她因此名声扫地。 “你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丰收不愿意多说，知道的人多了容易坏事。 此时苏云起一心在砌灶上，她先用石头垒出灶的框架，然后把秸秆材料和黄泥翻拌均匀，填满石头的缝隙，还有灶膛里也抹了厚厚一层，最后用砖头砌出烟道就大功告成了。 因为着急用，苏云起先用小火把黄泥烘干，然后才开始做饭。 昨晚剩的猪油拌饭重新用鸡蛋炒了，还煮了一小锅青菜疙瘩汤，一顿很简单的家常便饭， 苏云起却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因为不用像小偷一样遮遮掩掩。 “好吃吗？”苏云起看着狼吞虎咽的铁崽满脸笑意。 铁崽偷摸点头，苏云起揉揉他的脑袋：“大声说。” “好吃！” “以后想吃什么只管说，我都给你做。” “娘，你太惯着他了。” “咱不惯崽儿谁惯？爱他和教他做人的道理不冲突。” “都听您的。” …… 祖孙三人相处得十分和谐，羡煞旁人。 随着分开吃饭，苏云起还彻底撇开了家务。 刘丽身为大嫂，气势汹汹找过来：“今天轮到你做家务了，你为什么还不做早餐？是想饿死爷奶吗？” “不做，以后都不做了。”苏云起摇摇头。 刘丽不依不饶地说道：“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凭什么不做家务？” “凭我们住的是自己花钱盖的房子，凭我们吃的用的全是自己赚的，凭我脑子正常，不给别人打白工，麻烦你给老宅所有人带句话，从前倒贴伺候你们的云婆已经死了，以后谁都别想从我这儿占便宜。”苏云起酷酷地说道。 “你…你等着！” 刘丽去跟李老太告状，可她得到的回应却是别招惹云婆，家务她们妯娌分着做。 她公公偏心老三，连带也偏着他媳妇儿，李老太又最爱儿子，已经很少管三房做不做家务。 现在就她和二房做，都要累死人了，她好想抗议，但又不敢。 春雨绵绵，一连下了几天，苏云起放心不下独自在山上的猪兄，天一放晴她就迫不及待地上山了。 才走过杏林， 树后就探出个猪脑袋，还不停地发出短促的呼噜声。 苏云起敲了敲它的脑瓜子：“不是跟你说好好待山上的吗？你胆子挺肥，敢跑到这里来，小心让人看到被人做成烤全猪。” 像它这样的跑山猪肉质紧实，肥瘦合宜，烤到外酥里嫩，她想想都馋。 猪嗷嗷叫了两嗓子表示抗议。 “躺好，我看看你的腿。”苏云起最担心的就是他的伤在潮湿环境下发炎坏死。 第34章 猪兄找菌 好在它恢复得不错，伤口已经长拢了，这种程度已经可以拆线。 弄完后苏云起拍拍猪兄的臀：“走吧，跟我采药去，等什么时候把医药费结清了，你才能恢复自由身。” 猪兄哼哼两声作为回应，走在前面开路。 两百斤的猪给人的安全感很足，苏云起稍稍往深处走了点。 深山里草木茂盛，草药种类和数量都多一些，一天的收成比以往要高出一半。 最惊喜的是苏云起碰到了一株羊肚菌，这也是一种稀缺的菌类，香味浓郁，口感脆嫩，堪称她的白月光。 她小心地割下来，宝贝地把羊肚菌收进背篓。 猪用脑袋拱了拱苏云起，苏云起以为它也馋这口，赶紧捂住背篓：“别闹，这个不行，一会儿我给你吃红枣黑豆，管够的那种。” 猪哼唧两声，扯着苏云起的裤腿往前走，她怕裤子会掉，只能乖乖就范。 到地方后苏云起惊得合不拢嘴， 因为一棵倒伏的树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羊肚菌，大小有几十朵。 这回可发大了！ 小幽灵心里警铃大作，这头猪太心机了，它是一天都不休息啊。 “咳咳，常食羊肚菌益肠道，补脑益肾，其中富含的均一多糖有抗菌、抗病毒和抑制肿瘤等功效，所以你应该懂的，见者有份。” 小幽灵主动让出沙发，还贴心地提供按摩服务。 为了业绩，他也是连脸都不要了。 苏云起嘚瑟地说道：“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儿上三七分，你三我七。” 晒干后的羊肚菌风味更佳，她准备晒干后慢慢享用。 小幽灵像受委屈的小媳妇儿：“好吧。” 有猪哥在，不愁没菌。 苏云起用三成羊肚菌换了五千积分，当即豪气地兑了一大袋红枣和一大袋黑豆。 “猪…这么喊不太好听，你以后就叫大壮吧，这都是给你的，以后你帮我找菌，我给你零嘴。” 猪嗷嗷叫了两声，似是答应了。 “你可真黑。”小幽灵吐槽道。 红枣黑豆的价格和羊肚菌差了一百倍不止，她就是欺负猪兄不懂行情。 苏云起给他一记大白眼：“千金难买心头好，不懂别乱说，关键这东西它吃东西囫囵就吞了，根本吃不出个好赖。” 她眼神里带着点警告，小幽灵没骨气地附和道：“对，它吃就是牛嚼牡丹。” 一天下来苏云起满载而归，心情好得哼起了小曲儿。 但没想到才进村就被一个妇人卡住脖子：“云婆你个毒妇，你害我骨肉分离，我弄死你！” 那妇人力气又大得出奇，苏云起根本挣不开。 好在正是归家的时候，路上人很多，第一时间冲过来把两人分开。 “哪儿来的疯婆子，竟然敢跑到杏花村来伤人！” “见人就掐脖子，你怎么想的？” 被拉开的妇人不服气，还往苏云起这边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骂得十分难听。 苏云起好不容易气儿顺过来，蹙眉问道：“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冷静不了，我被你这贱人骗得好苦，我天天想我儿子，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人家都说我疯了，说我不人不鬼，今天我一定要你偿命！” “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刚刚还说骨肉分离，这会儿怎么又要云婆偿命？你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赶紧把事情原委说清楚我们才好给你评理。” “是啊，你要死要活解决不了问题。” “要真是云婆的问题，咱杏花村肯定给你一个说法。” 在众人劝说下， 妇人慢慢冷静下来。 她悲戚地说道：“我是梨花村石大柱的媳妇儿，七年前我当家的让这毒妇给我接生，我疼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来，她却说我生了个死胎，前些日子我上县里看见一个小男孩跟我当家的长得特别像，多番打听才知道是云婆偷了我的孩子卖给了生不出孩子的富商。” “你有证据吗？你可别乱泼脏水。” “是啊，云婆不是那种人，她做产婆这些年，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荒唐事。” 杏花村的村民还是更愿意相信苏云起，她要是真能做出偷人孩子的事，也不至于让李家欺负到现在。 妇人说道：“我当然有证据，有人亲眼看到她把孩子交到许府管家手上，管家给她一盘银子，她全装进一个绣着祥云的钱袋里了！你们还维护她，你们怎么知道她没说谎，把活的说成死的，把双胎说成单胎？” “谁家放心让产妇独自生产啊？婆婆嫂子姑姑婶儿都陪着，她怎么偷孩子？” “那是她没找到机会，我公婆只有我当家的一个独苗，那会儿又是农忙的时候，只有我当家的守着我，听说孩子没了我们两口子只顾着伤心了，那成想她竟然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对了，你儿子才死对吧，那就是你心术不正的报应！” “你们都看她的钱袋，右下角正好有一朵祥云，要是还不信，你们就去看看我儿子那张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妇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有些人动摇了。 “云婆，有没有这事？” “你是不是给她接生了？” 苏云起想了想，原身确实给石大柱的媳妇接过生。 这个时候的孩子营养受限，大多出生时只有四五斤，但她生的孩子足有七斤，是原身接生过的最重的孩子，所以记忆十分深刻。 但那个孩子出生时是活的，根本不可能存在原身说孩子死了再卖掉的事情。 苏云起清了清嗓子：“你说我拐卖你孩子，孩子被卖到许家，还有人看到交易过程，对吧？” “对，人证物证都有，你别想狡辩！”妇人点点头。 苏云起走到牛大力面前说道：“租用一下你家的牛车，我给你三十文，再帮我找几个壮丁，每人再加十文工钱。” “别以为你找人来我就会怕你们！”妇人红着眼睛说道。 苏云起点点头：“我知道，你知道孩子被偷并且知道孩子在哪里都不报官的狠人，怎么会怕我呢？不过拐卖孩子的罪名我可不敢背，劳烦你跟我去趟衙门。” 第35章 送官 妇人一愣，怎么一下就说到报官了？ 正常人不是应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赶紧拿钱堵住她的嘴巴了事吗？ 她好心提醒道：“我有人证，到了衙门你没有任何胜算，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我没有胜算多吃些苦不好吗？难道你有一副菩萨心肠，就算我害你骨肉分离，你也希望我过得好点？”苏云起不解地问道。 妇人还想如何应对，苏云起又接着说：“你闲着没事不要瞎想，可以去衙门看看县老爷是怎么判案的，人证可以收买，所以只有一个人证定不了罪，县老爷会先盘问买家，证明他家孩子的确是从我手上买的，证人证词才能当补充证据。” 妇人恶狠狠地说道：“你做梦！我绝不会告诉你们我儿子在哪里，死都不会！” 这事儿关系着她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她必定守口如瓶。 “那可由不得你，姓许有七岁的儿子有管家，符合条件的人家应该不多， 我一个一个找过去就是。”苏云起胸有成竹地说道。 妇人眼神骤然变得凶恶：“你要是敢打扰我儿子的生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让打扰？看来你对你儿子现在的处境比较满意，那你不是应该感激我给你儿子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吗？你来闹什么呢？” “呸，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哪有孩子不想待在亲生爹娘身边的？” “那就让县老爷调查清楚，如果许家的儿子真是你生的，他肯定会做主让你儿子回到你家的狗窝。” 妇人脸色难看至极，这女人忒难对付。 早知道她就不要那二两银子了。 苏云起一连串的疑问让乡亲们如醍醐灌顶。 “刚刚不还说我们见着孩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会儿怎么又不让了？” “我懂了，她八成是觉得卖孩子的钱不多，又想法子来讹云婆一笔。” “孩子造了什么孽投生到你家了？” …… 在一片骂声中牛大力赶着牛车过来，车上还坐了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是他特意找的，他得对得起人家出的十文钱。 “上车吧。”牛大力招呼道。 妇人看到来人心生忌惮，被他们抓住，她全无逃走的可能。 她画风突变，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衙门那边许家肯定早就打点好了，我不去，儿子我不要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再也不敢犯糊涂了。” 说完后她连连磕头，很快额头就磕破了的皮，嫣红的血染红了一片。 “你的话我会如实告诉柳县令，让他断案前先彻查衙门里的蛀虫。”苏云起不为所动。 “你到底生了副怎么样的铁石心肠？你一定要害死我们一家吗？我把我这条命给你，求你让我儿子安生过日子！” 这招苏云起很熟，李四牛出殡那天她也用了。 不过她的演技比她好了，情绪时机把控得都很好。 而她说完半天都不见下一步动作，一看就是个怕死的怂包。 懒得再看她演戏，苏云起对小幽灵说道：“给她一针镇定剂。” 她话音刚落，妇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快得苏云起都措手不及，她吐槽道：“丫能不能先吱一声，心脏都要给你吓停了。” “一定，一定。”小幽灵狗腿地保证。 围观群众怕真闹出人命，赶紧请来冯郎中。 冯郎中检查后说道：“她脉象强健平稳，老夫看不出任何毛病，估计是情绪过激冲击了心脉，缓一阵就好了。” “冯叔，你能不能看出她有长达七年愁苦思念的情绪？”苏云起问道。 “思伤脾，忧伤肺，如此七年身体不说垮了，也绝不会如此康健。”冯郎中肯定地回答。 “这么看来这妇人满嘴谎话，必须送官。” 有人劝道：“人都晕了，不然就算了吧，咱都知道你是冤枉的，还费这劲儿做什么？” “我看她也怪可怜的，说不定是家里人偷偷卖了孩子，打一顿扔出村子就好了。” 苏云起摇摇头：“我送她去衙门不是为了惩罚她，而是为了自己的清白，大家了解我的为人，都相信这是误会，但我接生的婴儿遍布周围村镇，万一她下次换个地方胡说，很容易给我招来误会，说的人多了甚至会影响咱村子的信誉。” “对，云婆所言在理。” “人晕了还省得折腾，我跟你一起去，以后有人再嚼舌根也有人给我做个见证。” “多谢。”苏云起真心道谢。 大半个时辰后苏云起见到了柳县令。 苏云起福了福身子：“见过柳大人。” “大娘，可是家里有事？” 柳县令第一反应是云婆祖孙被婆家欺负了，来找他主持公道。 “多谢大人挂念，家中还算安好，今日是这妇人找到我，说我七年前谎称她生下死胎，并把孩子卖到许家，我说报官，她因此情绪激动昏倒了，希望大人查明真相。”苏云起言简意赅地说清事情经过。 柳县令给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妇人鼻子下扇了扇，她很快就清醒了。 看清自己的处境后她两眼一翻又想晕过去。 “请仵作先生来，让他把长针带着。” 仵作的主要工作是探查尸体，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最清楚怎么让人清醒，最重要的是仵作手重，出手的效果比普通郎中好多了。 妇人赶紧爬起来，讪讪地解释：“我是精神不济，闭着眼睛歇会儿。” “柳县令素来公正严明，两袖清风，你有冤屈赶紧说。”苏云起好心劝道。 妇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有冤屈。” “你孩子被人拐卖怎会没有冤屈？你赶紧告诉本官如今孩子在何处。” 妇人咬着嘴唇不说话。 柳县令拍了下惊堂木：“为何不说话？你不想找回你的孩子了？还是你根本就是在污蔑陷害他人？” 妇人垂着头，身子抖如筛糠。 柳县令从木桶中拿出一个飞签令：“公堂上还妄想装聋作哑欺瞒本官，来啊，先打十大板！” “别打我，我都招，今天有人给我二两银子让我诬陷云婆，我是无辜的。” 第36章 挑拨成功 妇人不禁吓得很，一下就把真相全抖落出来，她还拿出银子表示诚意：“我不要银子了，你放我回家吧，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县令冷声说道：“按照本朝律例，故意抹黑诬陷他人当处三个月以上监禁，如果你要是能主动交代背后指使的人，本官可以酌情轻判，甚至赦你无罪。” 听到如此严重的后果，妇人赶紧回想。 “他是男的，个头一般…” 可才说两句她就卡住了，因为那人找她时候遮着脸，她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有没有其他特征？口音衣着都可以。” 妇人咬了下嘴唇：“就咱这儿的口音，穿着灰麻布的衣服，黑裤子。” 这种打扮的人在村里一抓一把，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有其他人看到吗？” “没有，那个人很聪明，他把我拉到树后面说话，我走了他应该在树后还站了会儿。“妇人如实回答。 眼看从这里问不出什么，柳县令换了个方向。 “你家孩子是怎么回事？” 妇人又哑巴了。 柳县令再次动用惊堂木，手还轻轻摩挲着飞签令的尾端。 妇人神色惊恐，又斟酌许久才道：“家里条件不好，养不活那么多孩子，我当家的做主把儿子卖给一户条件好些的人家，这几年年景不好，银子都花完了，我才会被二两银子迷了眼，求大人饶了我这次。” “有多少人知道你家卖孩子的事？” “我当家的怕被人笑话，一直谎称孩子没了，应该只有自家人知道。” “孩子卖到谁家了？”柳县令继续问。 “诬陷云婆的罪名我认，要打要罚我也认，但哪怕您让我把这条命赔给云婆，孩子的去处我也不能说，那孩子命苦，投生到揭不开锅的穷人家，一口奶都没喝过就上别人家讨生活，要是让他养父母知道亲生爹娘掺和进来，肯定会更加疏远排斥他，他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大人，求你体谅体谅当娘的苦心。” 妇人痛哭着哀求。 苏云起对她的话十分不屑，但还是主动说道：“大人，我带她来衙门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既已认错，这事就罢了。” 她不是圣母，而是喜欢看狗咬狗。 这妇人卖孩子，心里毫无愧疚悔意，还以此诈骗无辜之人的钱财，可见她根本没有底线。 用她来对付幕后之人再合适不过。 “准，退堂。”柳县令宣布。 那妇人态度坚决，继续逼问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不如缓一缓，这不是撒手不管的托词，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李家四房没了顶梁柱，他不替他们除掉居心叵测之人，他们一家妇孺会很危险。 在一连串“威武”的声音中妇人逃也似的离开，苏云起赶紧追上去。 “等等！” 妇人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想干什么？我银子都被收缴了，没钱赔给你！” “不用你赔钱，我就想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指使你的是你的仇人还是我的仇人？”苏云起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你什么意思？”妇人不解。 这有什么好问的？肯定跟云婆有仇，不然花钱害她做甚？ “收养你儿子的人家条件不错，应该有很多人想取而代之吧。” 苏云起没明说，但妇人还是倏地瞪大了眼睛。 云婆只是个产婆，哪值得别人费钱费力对付？而许家不同，那万贯家财惹眼得很，谁不想给自家儿孙谋一点福利？ 看她琢磨得认真，苏云起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今天又达成一个小目标了呢。 路过妙手堂时苏云起喊了一声：“牛大哥，麻烦你停一下。” “怎么了？” “麻烦各位稍等片刻，我进去把草药卖了，你们大老远来为我讨回公道，我总得表示表示，哪怕只够请你们喝碗粗茶也好。”苏云起解释道。 “不用这么客气。” “乡里乡亲的，还能眼看别人欺负你们？” 苏云起笑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那我更不能差事了。” 妙手堂里孙郎中正扒拉着算盘清点账目，看到苏云起进来，他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这会儿过来？” “惹了点官司，顺道把好东西给你送来。” 苏云起忍痛拿出四朵羊肚菌。 孙郎中顺着她的话头问道：“什么官司？可有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 “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不过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所以厚着脸皮来和您打听一件事。” “你说。” “您可知一户许姓人家主母不孕，七年前抱回一个男婴？” 孙郎中沉吟片刻：“买雪耳的许家收养了好几个孩子，不过他家孩子看病有专门的府医，具体多大我不清楚，其他就不知道了。” 许家从未遮掩养子的身份，所以他没有避讳。 县城不大，称得上富贵的更是有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家了。 苏云起拱手道谢。 “举手之劳，当不得谢，这羊肚菌个头不大，但新鲜得很，我给你一两银子。” 苏云起摆摆手：“我从八岁跟着祖母接生，至今已经三十多个年头，在女子病症上稍微有点研究，我想用它们换您为我引荐一下。” 孙郎中摸了下胡子，引荐倒是不难。 许夫人几乎逢医必看，逢庙便拜，助孕的药材食材她能当饭吃，想要亲生子几乎接近疯魔的程度，所以只要她医术不是差得离谱，许家都不会记恨他。 当然也有羊肚菌是孙郎中心头好的缘故。 权衡一番后孙郎中说道：“你明日过来诊治几个病患，我先看看你的能耐。” 苏云起毫不犹豫地答应。 回到牛车上，同村的妇人好奇地问道：“看你钱袋装得鼓鼓的，卖了不少钱吧？” “今天老天赏饭吃，让我挖了株不错的草药，卖了百来文，这下不用喝茶混水饱了，我请大家吃碗面，每人再卧个鸡蛋。”苏云起豪气地说道。 “那敢情好，我知道一个小面馆，阳春面三文一碗，量大管饱，味道也说得过去。” 苏云起自是答应。 第37章 玩这么花 吃了面大家欢欢喜喜地先把苏云起送到家门口。 苏云起按事先说好的给付报酬，牛大力却怪她见外，好说歹说才收下二十文车钱，四个汉子也纷纷推辞，他们一共就帮着搬了两回人，吃面时多加的一个蛋足够抵他们出的力了。 在他们质朴的想法里，这点小忙一顿就抵消了，再收钱就是不厚道。 细节见人品，小事见人心，苏云起把这些可爱的人记在心里。 “太谢谢你们了。” “不费钱不费事的，有什么值当谢的。” “那人没憋好屁，说不定还会再想别的法子害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事直接喊我们，千万别抹不开面子。” “对，咱哪怕活儿不干，也得保着你长命百岁。” …… 苏云起和村民们有说有笑，热闹得不行，李丰收的脸却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怎么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不知何时苏云起已经进了院子，她眉眼弯弯地提醒道：“以后找盟友找个靠谱的，贪财势利的人胆子也小，板子还没打到她身上就哭着喊着把你供出来了。” 哪怕挨过一板子，她对那妇人的观感也能好点。 李丰收矢口否认：“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苏云起是故意诈他，脸色瞬间涨得跟猪肝似的。 “别不好意思，你费心筹谋这一出给我解闷儿，我很喜欢，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也准备了份回礼，希望你喜欢。”苏云起笑得很真诚。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要不是每天都有极品蹦跶，她会少很多乐趣。 “希望你喜欢。”小幽灵阴阳怪气地学舌，还怕怕地捂住眼睛，“嘶，你是什么品种的变态？玩得这么花。” 苏云起毫不客气地踹了下他的屁股：“跟你一个品种的。” 两手中间的间隙大得能下摆一张床，糊弄鬼呢。 李丰收的脸色精彩得如调色盘，有心虚，有尴尬，有愤怒，有点不安…多得他自己都说不清。 可谁关心他呢？ 苏云起眼里心里只有素娘娘俩，得知他们晚上只泡了碗焦面应付，她立马出去生火煮面。 面和浇头都是从面馆带回来的，只要简单一煮就完事。 热气氤氲中素娘幸福得红了眼眶，以后她要是对婆婆不好，一定要让雷狠狠劈死她。 铁崽表达喜欢的方式简单直白很多，搂着苏云起的脖子左右各印上一枚口水吻。 苏云起一边嫌弃一边欣慰，瞧她把娃儿养得多结实。 以后要是开个养猪场，指定大赚。 第二天苏云起早早到了妙手堂，孙郎中也不客气，将三个女病患分到她这边。 妇产科经常涉及病人隐私，苏云起一直坚持一人一诊一室的原则，这次也不例外，女病人听完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很多。 第一位病人进来，苏云起例行问诊把脉。 穿越后她一直在狂补中医知识，但时日尚短，成果并不显着。 所以还是把切脉当成幌子，用的主要还是西医那套。 “你躺到诊床上，我看看患处。” 妇人像遇到流氓一样紧紧护着腰带：“不用看，随便开点止痒的药就好了。” 苏云起温和地说道:“痒是病的一种症状，只止痒治标不治本，用药好转后没多久还会复发，你遭罪不说还浪费钱财，只有你能让我全面了解你的病情，找准病因后才能彻底根治好，而且我们同为女性，你有的我都有，你不用不好意思。” 浪费钱财这句话说进了病人心里，攒钱不容易，她没钱也舍不得一趟一趟来医馆。 她狠下心，她选一把治好。 病人私密处分泌物稀薄呈灰白色，有鱼腥味，她还让小幽灵做了涂片检查，可见大量球状杆菌和线索细胞，是细菌性感染。 苏云起给的药是甲硝唑栓剂，还有外用中药煎水洗浴，并要求治疗期间忌房事，勤换内衣，并用开水烫洗衣物。 第二位病人是流产不全导致的反复出血，据病人自述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月。 苏云起兑换了一次b超，残留部分不大，但子宫恢复不好，她决定先用米非司联合缩宫素尝试排残余。 用药后病人疼得脸色发白，还有恶心头晕的症状。 苏云起让孙郎中给她找个床位休息时，孙郎中被吓得腿都软了，好在及时扶住门框才稳住了身形。 人板板正正走进来，她是怎么做到在一盏茶的功夫里把人治得没了半条命的？ 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从没在看诊上出过差错，千万别晚节不保啊。 “观察一个时辰，有问题及时喊我。 ”苏云起叮嘱道。 孙郎中点点头，他肯定会盯着。 哎，不对，这是他的药堂，怎么还对他发号施令了？ 反而苏云起没觉得哪里不对，她已经把第三个病人领进了诊室。 第三个人是不孕，成亲两年肚子都不见动静。 苏云起给她把了脉，脉象正常。 她便问道：“你丈夫有没有检查过生育方面的问题？” 男人的检查简单无创，她一般都是建议先查男方。 妇人红着脸说道：“他不会有问题的。” “他来了吗？” 妇人点点头：“来了，但他肯定不同意检查。” “我也不是说他有问题，反正来都来了，就顺道让孙郎中看看，确认身体健康也能安心不是？反正只收一个人的诊费。”苏云起诱惑道。 “那行吧。” 得到病人首肯后苏云起把孙郎中换过来，让他给病人丈夫诊脉。 然而得出的结论是肾脾两虚导致的精气不化。 “大夫，我房事很厉害的，一晚上两三次都没问题，你是不是看错了？”男人着急地说道。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不行呢？ 孙郎中清清嗓子：“你就是房事过劳导致的，不过不用急，你好好调理能养回来。 ” “啊？过劳？” 男人傻眼了，刀刃不是越磨越快吗？ 孙郎中刷刷写了两张方子，一张药补，一张食疗。 苏云起回来又给妇人做了常规检查，没有发现明显问题，便让她等男人调理好了再尝试尝试，不行再进行深入检查。 第38章 离谱到家了 送走不孕的病人苏云起又去看了第二位病人，她刚刚没忍住吐了，正懊悔自己浪费了药。 “没事儿，药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要是身体允许，你可以下床走走，加快残留排出。”苏云起建议道。 妇人配合地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去如厕时发现月事带上鲜红一片， 还有几块暗红色血块。 她用草纸包好后拿给苏云起看。 尺寸和b超测量出来的出入不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苏云还是又兑换了一次b超，免得她后面有问题还要再跑医馆。 “没问题了，出血还会持续七到十五天，期间注意休息，避免着凉，多吃补气血的食物，最好能像坐月子那样养上半个月。” 妇人有点为难：“这不成。” 开春后一堆活儿等着，她哪歇得住。 旁边老实巴交的男人说道：“大夫让你歇你就歇着，别的不用你操心，你等会儿，我租辆牛车去。” 男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还借了床被子，把媳妇儿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坐月子最忌讳的就是受风。 小幽灵秒变星星眼：“我觉得我又能相信爱情了。 ” “拉倒吧，没有爱情她都不用遭这罪，所以不婚不育才是人间清醒。”苏云起依旧坚定不移。 在产科她见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从不敢赌人心。 小幽灵抿抿唇：“人，食色性也，你真不是人。” 苏云起果断给他一顿胖揍。 小幽灵连忙告饶：“姑奶奶，我错了，我不是人，我全家都不是人！” 苏云起没理会，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人。 孙郎中送走两口子，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原处，回去一看苏云起还翘首以盼，等着下一位病人上门，他不由眼皮直跳。 他年纪大了，不经吓。 孙郎中赶紧说道：“可以了，我已经见识到你的本事了，不过还等几天看成效。” 苏云起表示理解，这事孙郎中担着风险，肯定要慎重。 “不过你的治疗方式很独特，用药也很大胆。”孙郎中予以肯定。 就像第二位病人流产不全，一般郎中都是用桂枝茯苓汤祛除残留，苏云起直接用药让她再次流产，剂量要是把握不好很容易导致严重后果。 他看护的半个时辰内前前后后给妇人把了十多次脉，手几乎没离开过病人的手腕。 好在结果还不错，残胎成功排出，也没出现他担心的情况。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残胎跟胞宫内膜粘连，不用狠药根本达不到目的。 苏云起谦虚地说道：“多谢夸奖。” 回去时苏云起顺道去了趟刘婆家，明天就是约好的日子，她得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刘婆热情地把人迎进屋，还拿出珍藏的瓜子糖果招待。 “明天有多少人来学转胎术？”苏云起切入正题。 “因为下雨我只通知了附近几个稳婆，可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这两天一直有人来问，还有想捎带个熟人的，我这粗略估算了下至少有四五十个人。” 刘婆有点心虚，她给苏云起招了个挺大的麻烦。 毕竟是祖传的手艺，她肯定不愿意人人都教。 苏云起考虑了下说道：“够了，再多会影响学习效果，之后再有人问你让他等下次机会。” 她估计孙郎中那边应该不会让她等太久，因此没把时间说死。 “老姐姐真是大义。”刘婆一脸崇拜地看着苏云起，她一定要向云婆学习。 老…姐姐…苏云起差点把水喷出来。 她明明是小姐姐好伐？ 但刘婆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她小了一大截这么喊她确实没毛病。 老姐姐苏云起说道：“明日午时后来我…不对，你能否帮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上课？” 她防的是李家人，这些年他们靠原身的转胎术过得无比滋润，要是知道她把外倒转术教给别人，他们肯定又少不了一番闹腾，她不想教学这么严肃的事情受到打扰。 “要不就在我家吧，我两个儿子都在镇上住，保证没人打扰。”刘婆提议道。 苏云起看了眼屋子，宽敞明亮，确实适合当做教室。 “那就有劳您安排一下。” 刘婆连忙说道：“你可折煞我了，琐事你尽管交给我，我一定安排妥帖了。” 次日苏云起按时赶到刘婆家给一众稳婆上课，然而没说几句，课堂就乱哄哄的了。 稳婆们各自说着自己的独门绝技，苏云起听了会儿只觉得无语。 她们的水平实在一言难尽，好一点的有几辈的传承，差一点的就是自己生得多，旁人生产喜欢请她们帮忙，帮得多了干脆做起了稳婆。 医理几乎不懂，大多凭经验行事，遇到难产血崩几乎无能为力。 到是乱七八糟的规矩攒了一堆，什么打开盒子衣柜、伞撑开置于房梁之、根据时辰算产妇朝向…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小幽灵也是差点掉了眼珠子，跳大神都整上了，他们到底是产婆还是神婆？ “我今天所讲的知识是我不久前从一本书看来的，经过我的验证的确能大大提高母婴生存率，所以想跟你们分享探讨，希望大家能听我介绍完再探讨对错。 “不是说教转胎术的吗？” “你是不是忽悠我？你刚刚说了一堆全是没用的。” “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我们很忙的！” 很多产婆有不满情绪。 苏云起深吸一口气：“外倒转术是一项有风险的操作，需要实施者根据实际情况判断产妇是否有使用指征，又该在何时实施倒转术，这就要求实施者懂医理，我刚刚给你们讲的就是基础知识，你们要是觉得没用随时可以走人。” 有两个产婆立马甩手走人，还有几个犹豫一番也跟上了。 什么胎不胎位宫不宫缩的，生出来是命，生不出来也是命。 几个刺头走了以后上课顺利了很多。 苏云起从生殖结构开始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地讲了医书中产科方面的相关知识，中途又陆续走了一部分人，有的因为不耐烦，有的因为听不懂。 第39章 媳妇儿跑啦! 才上半个时辰教室里只剩下二十二个人，再除去几个睡眼朦胧的，真正听课的只有十多个。 苏云起让大家歇会儿，刘婆赶紧给她倒了碗茶。 “谢谢。”苏云起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 刘婆忍不住问道：“你不生气吗？” 有些人不愿意听走就行了，又没人强求她来要听讲，可她们非要骂两句，个别还说得极难听，听得她都冒火。 “接生责任重， 本来就不是人人都吃得这碗饭，犯不着和她们生气，不过见她们轻视女人轻视生命还是想打她们一顿。”苏云起心里有点堵。 不通医术她可以教。 但不通人性真是无药可救，明明自己也是女人，还亲身经历过怀孕生产的痛苦，可她说到关爱孕产妇心里健康时竟出言嘲讽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还扯女子本分为母则刚不会投胎之类的鬼话。 特么的就应该在男性和女性之外再设置一个性别，二鬼子。 一群压榨女性同胞去取悦男人的渣滓。 苏云起深吸一口气，很快将心情调整好，凭她单枪匹马根本抵抗不了社会体制。 她能做的只有降低女子生育的风险，先活着才一切皆有可能。 所幸留下的人让苏云起十分满意，努力上进，不知不觉就讲到了傍晚。 她起身说道：“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有兴趣的可以明天可以来接着听，有疑问的可以提前一会儿来问我。” “肯定来，没想到生个孩子还有这么多讲究，老婆子我这么多年都白干了。” “难怪人家都叫她送子观音，明天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来，哪怕学一点能多救几条人命。” “对，有好多地方她说得有道理，我们得改掉。” …… 有十个人当即表态会来，还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苏云起很欣慰，有她们她就不是白忙活。 接着几天苏云起保持上午上山下午授课晚上看书的节奏，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李丰收使坏被揭穿后忐忑了几天，但一直无事发生，他便把此事抛之脑后。 倒是二房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就是于巧兰把李二虎的胳膊扎了好深一个血窟窿，冯郎中包扎的时候说剪刀偏半寸就会扎到手筋，一条胳膊就废了。 苏云起一进村就有人和她说了，她焦急地往回跑去。 “云婆真是，继子那么对她，她居然还惦记着。” “打小养起来的孩子，哪忍心说不管就不管？” “他家三兄弟一点脑子都没有，都当爹的人了还分不清好赖，让人三两句话就带偏了。 ” “唉，终究是好人吃亏。” …… 苏云起到家时于巧兰跪在堂屋中央任由李老太打骂。 李二虎胳膊上包着厚厚的棉布，眼神阴鸷。 李丰收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他快心疼死了，要不是觉得公公打骂儿媳传出去不好听他早上手了。 看到苏云起，他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一天天忙的什么，天黑才知道回来，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看看家里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么不负责任，我敢把家交给你管吗？” 苏云起嘴角抽了抽，说得好像把家交给过她一样。 也不想想在李家她连吃鸡蛋的权利都没有，管个锤子的家？ “二虎手差点没了你怎么一点关心都没有？你要是当不好后娘，就收拾收拾滚出去！”李丰收暴躁地说道。 苏云起把背篓扣在他头上，看见那张脸就反胃，遮起来呼吸就顺畅了。 “下次再攀扯我，我给你后背焊口锅。” 苏云起不想说话，只想看戏。 于巧兰私下找过她几次，希望她能调停下夫妻矛盾，她一直没搭理，因为从原身曾经不止一次地做过，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费力不讨好。 不管什么原因，最后都会怪在她身上，然后亲亲热热的两口子一起针对她。 请不动她，于巧兰只能沉默着忍受，直到忍无可忍憋出一个大招。 从她隐忍的表情看下一个也不远了。 于巧兰被打得浑身都疼，李老太还不停问候她爹娘祖宗，她蹭一下站起来，把李老太撞得四脚朝天。 金崽捂着嘴偷乐，他太奶好像个翻壳儿老王八。 “反了你了！你等着，我就捆你上你娘家要个说法！ ”李老太气急败坏地骂道。 于巧兰连呸几口：“你敢去我娘家打死你， 自从猪跑了，李二虎成天摆着张死人脸，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没捅死他就不错了，还有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要么装死要么偏心， 你们以为我稀罕在这个家待吗？我不过了，我这就让我爹娘兄弟来谈和离！” 发泄完于巧兰跑出了堂屋，路过苏云起时她狠狠撞了下她的肩膀。 她也不是好人，所有的事都是她挑起来的！ 李丰收把背篓摔在地上：是不是你挑唆的？你安的什么心，非要把孩子搅和得妻离子散才满意吗？” 苏云起冷笑一声：“不是你榜样做得好吗？” 大半个月不和媳妇儿说话算什么，原身怀孕后李丰收认定原身勾引他，足足三年都没搭理过她。 那会儿李二虎刚五六岁，还把原身当成亲娘，肯定记忆深刻。 “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故意不做家务，故意给几个儿媳制造矛盾！”李丰收语气笃定。 苏云起轻嗤一声：“怎么没见你让我把你们的饭都吃了呢？一个个想躲清闲死棺材里去，八百年都不用你们动一下。” “你！你！”李丰收憋红了脸。 “你什么你？人长得丑想得还挺美，你是从哪个井底爬出来的癞蛤蟆？整天做梦想馅饼掉你嘴里，也不怕掉个石头噎死你！自己没出息的东西就罢了，还把儿子也教成了窝里横，这回好了，媳妇儿气跑了，又能张罗着当新郎了！”苏云起骂得畅快。 “哎呦，疼死了，动不了了！”李老太疼得直叫唤。 李丰收赶紧跑过去，把人扶起来腿还直打颤，根本站不住。 他焦急得说道：“快请冯郎中来！” 第40章 现世报 冯郎中看了后诊断为尾椎骨骨裂，需要卧床静养三个月，还留两颗药，让她疼狠了吃。 房里寂静一片，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的反应让李老太很不满意。 “我活这么大年纪做什么？老二，阿奶求你一件事，你来掐住我脖子，把我掐死以后就没人碍你们的眼了，你媳妇儿也能回来安稳地和你过日子！” 李二虎自是不敢，李老太就用后脑勺一下一下撞枕头。 她听说富贵人家都用石枕，她特意寻了块好看的石头，让工匠打磨成枕头的形状。 这么撞石头不至于死，但肯定疼。 为了扞卫自己的家庭地位，她也是豁得出去。 李丰收紧紧按住老娘：“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老二媳妇儿忤逆你，我给你出气就是了。” “我这就去把于巧兰揪回来给奶赔罪。” 李二虎风风火火跑出去。 直到看不见人影老李头这才慢悠悠地道：“媳妇不孝以后有的是时间调教，你们还是先商量下怎么照顾你娘，我粗手粗脚的做不了细致活儿。” 周杏抚了抚肚子，好在崽儿来得及时，不然她多少都得伸把手。 刘丽说道：“我愿意伺候，可我要照顾大龙父子，家里也要操持，我怕照顾不周委屈了阿奶。” 李丰收的眼睛最后落在苏云起身上：“你搬到我娘房里住，好好照顾她。” “他孝心外包，你准备怎么接招？” 小幽灵犯起了难。 苏云起撇了下嘴：“接呗，还能怎么办？” 她要是拒绝，一顶不孝的大帽子能压死她，别人可不会管曾经的李老太是怎么对儿媳的。 “啊？”小幽灵的眼珠子惊得掉地上。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外强中干虚有其表空心汤圆等等修饰词。 苏云起点点头：“可以，不过这么一来我就赚不了钱，素娘生产的花销就靠你了，你先照十两准备吧，不够我再跟你说。” 十两？李丰收额上青筋暴起，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的！ “你知道我一年忙到头才赚多少吗？” 苏云起据实说道：“不知道，但我心疼我孙子，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要救我孙子。” 如果他不愿意，就是不疼孙子。 “也不用你整天伺候，白天你该出去出去，晚上你在这儿搭把手就行。”李丰收果断改了主意。 “行，一会儿你把铁崽的小床搬过来，晚上我睡这儿。” “你的能耐也就比我大这么一点。”小幽灵比划了一个小指头。 他都要气死了，只照顾晚上不还是照顾了吗？ 而且晚上还要擦洗换衣服什么的，比白天活儿多多了。 “照顾也分很多种，可以嘘寒问暖处处体贴，也可以敷衍了事不死就好。”苏云起坏坏地说道。 当初原身生下李四牛，李老太主动搬进月子房，美其名曰照顾儿媳孙子，村里人人都夸她是好婆婆，实际关上门呼呼就睡，不管原身有多手忙脚乱她全都看不见。 现在有机会她当然得还回去。 小幽灵翻了个白眼：“你不早说，害我白着急。 ” “不是想给你枯燥无聊的人生加点色彩吗？” 当晚苏云起就住进了李老太的房间。 人多的时候有人转移注意力，李老太还能忍受，安静下来她疼得哼哼唧唧。 “我浑身都疼，你来给我按按捶捶。” 苏云起认真地看书，准备着明天上课讲的内容。 李老太从柜子上摸了个碗扔向苏云起，她侧身一闪，躲过了攻击。 “你明明就听见了，装什么？” “装聋啊，你不熟吗？”苏云起反问。 李老太咬牙说道：“你个不孝的贱人，是不是想疼死我？” “骨头摔裂了就是会疼，又不是我让你疼的，而且你生孩子都能忍着一声不吭，这点疼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要我说也是现世报，你没事儿殴打晚辈干什么，这份疼是你该受的，你疼了老二家的心里才会舒坦，舒坦了就不和你计较了。” 苏云起把原身生产时李老太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李老太忍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把药拿给我。” 她动不了，也没人给她撑腰，不是闹的时候。 “是药三分毒，吃了对身体不好，万一影响到脑子你就成老傻子了，那我就成害你的罪魁祸首了，我可不能做不孝的人。” 类似的话是李老太在李四牛发烧到惊厥时说的，买药的钱还是原身从几户人家借来的。 李老太胸口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我要去衙门告你不孝！” “你准备爬着去吗？你觉得谁会信呢？”苏云起恶劣地笑着，这段时间她的包子人设可不是白立的。 “你没事儿别叫唤了，我不像你可以天天躺在床上享福，得早点睡。” 说完苏云起躺下准备睡觉。 李老太哪能让她如愿，一会儿敲墙，一会儿砸床，闹出的动静一波比一波大。 苏云起又坐回她的床边：“你疼是你的事，你睡不着也是你的事，你折腾别人干什么？折腾你就不疼了吗？你不能这么自私，总不能因为你疼就让所有人陪着你不过日子。” “你个狗娘养的，有爹生没娘教，我日你娘个…” 恼羞成怒的李老太各种脏话往外彪。 苏云起等了几分钟，趁老太喘气的功夫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给你娘…” 李老太才张嘴，苏云起眼疾手快地用纱布堵住了她的嘴。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我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 堵嘴的时候要把舌头压在下面，不然纱布很容易被顶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加了几道胶带。 李老太张牙舞爪地要打人，苏云起又兑换了三条约束带，一条固定腰部，另两条分别分别约束手，对了，还有她的石头枕头也得拿走。 她不是公报私仇，而是为了防止病人因为情绪过激造成二次伤害。 小幽灵仰天长笑，这方法妙啊！ 不过李老太是活人，不可能像死人一样安静，各种小动静不断。 苏云起直接塞上静音耳塞，一夜好眠。 第41章 戏精上线 第二天苏云起早早起来撤掉约束带，拿掉纱布。 看到床上被浸湿了一片，苏云起皱眉责怪她：“你要起夜怎么不喊我？多大人了还在床上尿。” 李老太脸色铁青，她没喊吗？ 她喊得嗓子都哑了，她愣是没动一下。 “你不想照顾干脆把我弄死，惺惺作态的干什么？” “才受这点委屈就不想活了？真弱！”苏云起比了个小拇指。 产后激素剧烈变化，产妇很容易出现抑郁情绪，在这样的前提下原身坚持了一个月。 李老太强行打起精神，命令道：“赶紧给我换衣服被褥，脏的拿出去洗干净，但凡有一点味儿，我就不活了！” 苏云起拿了个破铁盆站在院子里敲。 尖锐的声音把所有人吵醒，李丰收以为他娘出事了，着急得鞋子都穿反了。 “怎么了？” 苏云起努努嘴：“你娘尿床了，闹着要寻死，你去看看吧。”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李丰收瞪了眼苏云起，然后跑去了他娘的房间。 看到李丰收，李老太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冒出精光，就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挤出两滴真心的眼泪。 “你媳妇儿是个黑心烂肺的，她不给我吃药，还把我捆起来，夜里要起身要喝水全喊不动她，她就是想害死我，儿啊，你可得给你娘做主！” “他是我娘，还受了伤，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李丰收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苏云起，她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但肯定有地方不对，才惹得他娘生气了。 苏云起顺坡下驴：“嫌我照顾得不好，以后就你来吧。”” 边说她便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一副伤得不轻的样子。 “她让我一夜都没法动弹，现在全身都疼，你轻飘飘说她一句就完了？你是不是看我没用了，心都偏到她那边去了！”李老太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儿子。 李丰收蹙蹙眉：“我偏她什么？不是你还指望着她照顾吗？” “我不要她照顾！”李老太坚决拒绝。 李丰收敷衍地应承下来，见刘丽过来，他立马把换衣服的活儿交给她。 “我弄不动。”刘丽下意识推辞。 “你把裤子换好，我把人抱到小床上你再换被褥。” 刘丽心里嫌恶得要死，但李老太只是一时摔伤，等好了还会继续管吃食，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还是捏着鼻子照做。 而苏云起顶着熬夜妆特意选了个人多的地方昏倒了。 闲聊的人赶紧围过去，一个妇人把苏云起翻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天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掐她人中试试！” 托着苏云起的妇人立马伸手掐，果真看到了苏云起眼睫微颤，她欣喜地说道：“这招有用！” 苏云起醒来时眼圈含泪，是疼的，她好想说一句女壮士受在下一拜，因为她快把她大门牙都按掉了。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冯郎中给你看看？” “快说句话啊！” 苏云起懵了会儿才答道：“我没事儿，昨天我婆婆摔了一跤，尾椎骨骨裂了，她疼了一晚上，到天亮我才眯了会儿，没想到老太太不小心尿了一床，我想给她换洗，但我搬不动，就喊了李丰收帮忙，结果他骂我没用，我婆婆也说我没伺候好她，说我捆了她一夜，你们说捆一夜身上能没勒出印子吗？她身上明明好得很，也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每走多远就觉得眼前一黑。” “熬一夜还被人气到半死，谁的身子都遭不住。” “你就当他是狗叫，别往心里去，赶紧回家歇着去” 苏云起借着别人的搀扶站起来，无奈地说道：“我不能歇，素娘没多久就要生了，买人参的钱还没凑够。” “你以前赚的银子都给李家了，你管李家要啊！” “我婆婆前些日子还说家里人不同意用参片，如果我非要给素娘买，老三媳妇儿生的时候也要买，那么多银子我把山挖穿了也赚不来啊！” 说到伤心处苏云起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四家的怀双胎用人参吊气，老三家的凑什么热闹？” “不占便宜就吃亏呗，那你就答应了？” “素娘体弱，怀双胎又对母体损耗甚大，生产时难免气力不济，人参肯定要备着，所幸李丰收只让我照顾晚上，不会耽误我白天赚钱。” 白天干活儿，晚上照顾人，可真亏他能想出来。 就算买头牛也不能这么使。 “今天多谢你们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苏云起拍了拍脑袋，“唉，把我都气糊涂了，我还没给素娘做饭，这样上山她又得饿一天。” 她摇摇晃晃往回走，孱弱孤寂的背影看得人鼻头发酸。 “考虑转行做演员吗？” “不考虑，我热爱我的本职工作。”苏云起拒绝。 她有镜头恐惧症，拍照片都会让她感到不适。 小幽灵感觉很惋惜，不然他就是顶流大明星的人工智能了，哎，不对，不能把她往这条路上引，他还指着她供应野生药材呢。 吃过早饭，李二虎回来了，不过是被于巧兰的娘家人绑着回来的。 李丰收去解儿子身上的绳子，不满地斥责道：“你们于家好大的威风，姑娘先扎伤丈夫，又推倒祖辈，还尥蹶子往娘家跑，你们不管束就罢了，居然还反过来绑我儿子，简直欺人太甚！” 于母撩起于巧兰的衣袖，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 “你们看看他家老婆子把我闺女打得，身上一块好皮子都没有了也别往我姑娘头上扣屎盆子，她是自己没站稳摔的，估计是老天都看不过眼收拾她了！” “还有你家李二虎，看着挺大个老爷们儿，一生气跟小娘们儿似的不理人，不想理媳妇娶我闺女干什么？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我闺女带回去，我于家不差姑娘吃的一口饭！” 于母气愤得很，跟倒豆子似的说着女儿的委屈。 “小辈再有错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啊！得多疼啊！” 第42章 只有嘴孝顺 “都用剪刀扎人了不该打吗？” “二虎又没犯多大错，不就不爱说话吗？姓于的也忒不讲理。 ” “才不是，冷刀子割人才最疼，女人一个人嫁到婆家，只有丈夫最亲，丈夫都不站自己这边日子根本没法过。”有个小媳妇红着眼眶说道。 她的话得到了很多小媳妇的赞同。 “我闺女我知道，要不是你们把她逼急了，她不可能动剪子。” “俩亲家都别冲动，你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希望孩子过得好，有话不妨坐下来好好说，小两口打是亲骂是爱，说开了就没事了。” “丰收，你肯定知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而且银崽才五岁，你忍心看他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吗？于娘子你也消消气，你姑娘又年轻又漂亮，一个人过不可怜吗？在夫家儿孙满堂的多好。” 说话的是马婆子。 她也是产婆，但原身嫁过来以后她几乎成了闲人，因此对原身恨之入骨。 苏云起第一天上课时嚷得最凶的就是她，这几句话也都是冲她来的。 不过苏云起没恼，而是顺着她的话头说道：“继子难，做后娘也不容易，遇到会算计的人家，能干的时候让你拼命干，干不动了自己挖好坑等死。” 于巧兰回娘家没少显摆有个能干又不管事的继婆婆，他们都觉得女儿嫁得不错。 但如果继婆婆是他们女儿的话，他们万万无法接受。 “刚才是我反应过激，还请你们见谅，到里面坐，我让二虎给你们赔罪。” 李丰收放低了姿态，于家人也不再拿乔。 “讲了几天课耍嘴皮子的功夫渐长，不过还是当牛做马的命。” “我当牛你做马，谁比谁高贵呢？”苏云起不想搞雌竞那套。 “我怎么做马呢？我男人跟我一条心的。” “你是有人睡了，你儿子有吗？” 马家三条光棍汉是马婆子最大的痛处，她顿时落了下风。 马婆子气得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媒婆家，她没有那么多要求了，是女的活的差不多年纪就行。 媒婆听得眉开眼笑，这才上道。 不是没有模样好肯干活陪嫁多的姑娘，而是人家有那条件谁想不开嫁马家？ 又穷，兄弟又多，还有个穷讲究的婆婆。 下午苏云起给课程收了尾，能全程坚持下来的一共有八个人，她们商议了下，准备拜苏云起为师。 总不能白学人家这么大个能耐。 刘婆和苏云起一起接生过，这几天又是她做东，便由她提出这个想法。 苏云起摆摆手：“我这也是从别处学来的，你们喊我师父我受之有愧，大家都差不多年纪，交个朋友就行，以后有什么心得想法可以一起交流，一起努力提高业务水准。” 天地君亲师，师徒是仅次于父母的亲密关系，她没打算往这方面发展。 “那就结拜做姐妹，你最厉害是老大，剩下的我们以一个月为期，按平安接生的数量往下排。” “我同意！” “我一定把云老大当成终生目标，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她一样厉害。” “云老大你一定认下我们！” …… 苏云起差点让口水呛死，云老大，听着跟土匪头子似的。 不过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把产婆联结在一起，就这么办吧。 “你们有时间最好认认字，以后学习起来更方便一点。”苏云起建议道。 光听她讲一遍记住的内容十分有限，后面还要经常复习，书总是常看常新的。 “我黄土都埋到腰了还要学字吗？” “云老大，你别为难我们，这把年纪和一群萝卜头儿坐一起不招人笑话吗？” “不认字这辈子就是个产婆，认字的话可以成为专治妇产科的郎中，就看你们选了。”苏云起抛出个诱饵。 郎中是上九流，产婆属于三姑六婆，社会地位完全不同。 “能做郎中？” 苏云起点点头：“我咨询过了，中医分十三科，能通过单科考核就能拿单科行医资格证。” 产婆们兴奋得不行，学，必须学！ “我认识几个字，可以教你们。” “我孙子上私塾，我先跟他学了再教给你们。” “那就靠你们了。” 苏云起笑眯了眼睛，这个学习氛围就对了。 晚上苏云起洗漱完依然去了李老太的房间，霸道了一辈子的李老太难得露出害怕的神色，紧紧拉着李丰收的手不肯放开。 长辈求仁当然要让她得仁，苏云起当即说道 ：“娘稀罕你，你就在这儿照顾吧。” “我怎么照顾？男女有别，不方便。” “你娘照顾你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还说你思想龌龊，看生你养你的娘都能想到什么？她为你付出了大半辈子，还换不来你晚上的照顾吗？还是你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孝顺？”苏云起噼里啪啦一顿问。 李丰收反应也很快：“我娶你…” “娶我怎么了？娶我就为了给你孝顺父母？你救我命了还是你能让我爱你爱得死心塌地？我们之间一没恩情，二没爱情，我吃饱撑的给你无私奉献？无私奉献就算了，你娘还造谣，你敲敲我脑子，它是空的吗？” 说完苏云起甩手走了。 在总结这方面李丰收和铁崽有一拼，他只听到了一句你娘造谣。 他蹙眉道：“我知道你看不上云婆，你以前收拾她的手段呢？你干嘛非要造谣，这下好了，你把她惹恼了，换你儿子受罪了！” 李老太胸口憋着一口老血，云婆真的欺负她了，为什么连她儿子都不信？ 她偏过头，不愿意再看蠢得跟猪一样的儿子。 可屁股好疼，仰面躺着好难受，她好想动一动。 终于被第三次喊起来的李丰收很生，他语气又冲又臭：“你白天能不能少睡会儿，留着晚上睡？我明天还要上工，睡不好怎么干活儿？” 李老太眼泪滚落，她受伤了，她儿子居然凶她，没法过了！ 李丰收忍下脾气：“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哭什么？” 李老太哭得更凶了，伴着哭声的还有熟悉的碎碎念，命苦，他爹不管事，他爷奶不帮忙… 第43章 自讨苦吃 李丰收困得眼皮直打架，李老太把他捅醒。 “我怎么生了你个白眼狼，我说两句话你都不耐烦听，你去买碗哑药给我喝，你要是还不解恨就买老鼠药，只可怜老太我苦了一辈子，一个孝顺的儿孙都没有。” …… 李丰收在怀疑了无数次怀疑人生后终于把李老太安抚好，他松了一口气，可才躺下他娘又说要解手。 这特娘的哪是人过的日子？ “今晚就算了，明天还是让云婆来，我起夜的时候来看你，要是她有半点做得不周到的我一定打死她。” 看儿子一脸疲倦，李老太妥协了。 “那你最少来两趟。” “成，我再给两床中间系条绳子，上面拴上铃铛，你轻轻一拉铃铛就叮当响，我在自己房间也能听见，超过三声我就来。” 李丰收想到一个好办法，他在大户人家做工时见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喊丫鬟小厮。 这回李老太放心了，漫漫长夜她也不无聊了，她得想想折腾云婆的法子。 即便如此，天亮之前他还是喊了李丰收三次。 要动动，要喝水，要解手。 他很想问问她哪儿来那么多事的，但是他不敢。 难怪大儿媳有做不完家务，难怪李二虎已经保证改，二儿媳还是坚持回娘家考察些日子，难怪三儿媳说见红要保胎， 他这娘是真难伺候。 几乎一晚没合眼的李丰收黑眼圈差点挂到下巴，脑子里像装满了浆糊，他干脆让老三帮他告假，自己一头栽在乱得跟猪窝一样的床上补觉。 睡醒后他赶紧把小机关布好。 谁知晚上的时候铁崽说他娘肚子疼，李丰收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不让云婆管，万一有个好歹她会更疯，还会被乡亲的唾沫淹死。 李丰收只能又熬了一夜，他以为就此解脱了，结果东家请云婆去接生，西家儿媳产后不舒服，让她去看看，她压根儿不在家睡了。 他快被铃铛声折磨疯了，不管白天黑夜那声音都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看诊的十天后苏云起收到了孙郎中带的信儿，让她第二天辰时去妙手堂。 苏云起到的时候孙郎中已经准备好药箱等着了。 “你医术不错，之前说懂点皮毛过于谦虚了。”孙郎中对她很是欣赏。 她看的两位病人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他自问没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达到这样的疗效。 苏云起谦虚地摇摇头：“非也，我因为性别在望闻问切四门中占了三门便利，在病因把握方面更准确一点。” 女子受封建礼教束缚，不可能在男子面前袒露身体，说起病情也是遮遮掩掩，不了解病情，再好的医术也派不上用场。 孙郎中点点头，这确实是。 他也更看好苏云起，她不骄不躁的性子很适合干这行。 到许家后苏云起见识到了什么叫朱门大户，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步步都是美景。 她瞬间有了奋斗的动力。 领路的是许夫人的奶嬷嬷，见苏云起好奇，便热情地介绍了起来。 她家小姐成亲十年，她领进府的郎中上百，每一个她都小心伺候着，生怕惹了郎中不快，让小姐错失了当娘的机会。 一刻钟后苏云起见到了许夫人，她生得好漂亮，气质清冷，眉眼间带着散不去的哀愁，好像从书中走出的林黛玉。 见过礼后苏云起上手把脉，美人儿的身子除了弱点并无其他问题。 “不知夫人能否移步内室，我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 许夫人点点头，带着苏云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云起用x线探查了她的腹部，很快就发现了病灶，是输卵管管外粘连。 “夫人以前患过肠痈？” 常嬷嬷点点头：“是，但那会儿小姐还没嫁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说实话她对这个郎中已经不抱希望，以前的郎中好歹还能说两句气虚血亏之类的话。 现在的肠痈就是后世所说的阑尾炎，阑尾靠近子宫，发炎的时候累及输卵管，发生了管外粘连，西医上有效的治疗手段是腹腔镜手术。 “夫人稍等，我要和孙郎中商议一下。 ” 苏云起折返会客厅，将病情描述给孙郎中听，她希望能找到其他解决办法。 孙郎中反复斟酌了会儿才开口：“我看过脉案，也有郎中判定为风邪作祟，用药并无效果，应该是有管壁阻隔，药效难以抵达病灶。” “针灸艾灸呢？” 孙郎中摇摇头：“位置比较深，也难。” 就是说中医也没什么好办法。 苏云起又让小丫鬟把她领到许夫人的院子，她坐在窗边看着海棠花出神，整个人透着颓废衰败之气。 “你家小姐怎么了？” 常嬷嬷叹了一口气：“每次看过郎中之后小姐都要难过几天，现在姑爷已经很少让郎中过府看诊了，不过您放心，该您的诊金不会少，老奴让人送您出去。” “不是，我有法子治，但要用药让你家小姐睡过去，然后在肚子上开两个口子，成功率有八成，开口愈合后会有一点痕迹，你问问你家小姐能接受吗？” 苏云起用手比划了五毫米的长度。 “开两个口子？这不行。”常嬷嬷连连摆手，肚子上开洞，人还能活吗？ 她家小姐还不到三十岁，可不能死！ 苏云起正想再劝，许夫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我接受。” “小姐，不可啊！” 常嬷嬷赶紧阻止，要是郎中说是真的，八成成功率听着挺高，可反过来想失败率有两成呢，也不低了。 许夫人坚定地说道：“听我的，这件事不许外传，不然我一头扎忘忧湖去。” 常嬷嬷急得直冒汗，可她也知道小姐看似柔弱，实则心性坚韧，她决定的事很难再更改。 苏云起安抚道：“嬷嬷别急， 我用的法子很安全，不会威胁到夫人生命，你要是担心，可以让家丁守在外面，夫人有任何不好，我任你处置。” “奶娘，你要是执意不肯，我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老奴听你的就是，你让我守着你。” 第44章 手术成功 最后常嬷嬷妥协了，但她要求守在里面。 万一发现不对她也好及时阻止。 苏云起果断拒绝：“整个过程中我不能受到一丝干扰，而且我要切开皮肤，人多会增加感染的风险，所以你要是真为你家小姐着想就在门口等着，治疗完成后我会第一时间让你进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手术过程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否则她大概会被当做妖怪烧死。 常嬷嬷自是应下，对小姐不好的事情她不能做。 上麻醉前要禁饮禁食把胃部排空，防止手术中发生是食物反流的情况。 得知许夫人起床后没有喝水吃饭，加上她又催得急，苏云起决定立即手术。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门诊手术，难度不大安全性高，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荒谬怪诞，所以在苏云起让无关人等出去后，许夫人的手紧紧绞着帕子，整个人处于十分紧绷的状态。 “别担心，你只要睡一觉，不会有任何感觉。”苏云起安抚道。 许夫人小脸煞白：“一定能好吗？” “就我目前发现的只有这一处毛病，今天一定能把这块处理好，非常感谢你选择信任我。” 女子不孕的原因复杂多样，苏云起没敢把话说得太满。 从许夫人的状态看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受不住大起大落的变化。 “其实我都不太抱希望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就觉得又看到了希望。” 苏云起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的年纪还有她的淡定。 她曾经问过她的老师为什么火都快燎到眉毛了她还能保持镇定，老师说是装的，医生对病人来说是定海神针，医生一慌神病人只会更六神无主。 从那以后她也学会了胸有成竹，好似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闲聊了两句许夫人脑袋一歪，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苏云起再次确认使用的不是上次那种保留神智的麻药后开始消毒房间，然后才换上手术衣正式开始手术。 一向话唠的小幽灵难得很安静，认真地帮忙调整镜头，让病灶清晰地展示在光屏之上，苏云起则小心翼翼地分开粘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手术顺利完成，苏云起喊醒许夫人。 许夫人一脸懵，她觉得刚刚闭上眼睛，就已经好了吗？ “你睡了小半个时辰，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苏云起问道。 许夫人摇摇头，她这会儿仿佛置身云端，身体轻飘飘的，觉得无比松快。 又观察了会儿苏云起给常嬷嬷开了门，她径直跑到床边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两侧输卵管已经复位，等一次月信过后就可以尝试受孕，不过我建议延后一个月再试。” 没等苏云起说完，许夫人就着急问道：“为何？” 她已经不年轻了，早怀一个月不香吗？ “孕妇在前几个月一般都会有妊娠反应，万一严重些你的身子熬不住，再者母体调养到最佳状态，胎儿才能发育良好 常嬷嬷有点无奈：“小姐每日都有进补，但身子不见任何好转。” “怎么补的？”苏云起问道。 “就参汤燕窝之类的。” “她的身体虚空，很难克化大补之物，应当采用清补食补的方式，多食五谷鱼肉蔬果，保持营养均衡。” 苏云起顺便仔细交代了术后照顾事项以及消炎药服用剂量。 临走前她特意跟苏夫人说道：“我听说孩子趴在云端挑选人家的娘亲，许夫人可以多在外面走走，孩子看到你温柔又漂亮，肯定争着抢着要给你当孩子，还有他们都喜欢快乐爱笑的娘亲。” 许夫人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她总觉得身体倦怠，不愿意走动，但想到可能会被未来的娃儿选中，她觉得自己能走一天。 送孙郎中和苏云起出门的依然是常嬷嬷。 路上她拿出两个荷包分别给苏云起和孙郎中，荷包沉甸甸的，大概有五两。 “今日多谢二位，我家小姐说等怀上身子后另有重谢。” 苏云起大大方方地收了，今天一共消耗一千两百积分，银子能稍稍弥补一下她的心疼。 许夫人给了五两诊金，加上卖药的二两，苏云起今日进帐七两银子。 有钱不能花依然是一大痛点，她只买了些棉布和猪板油。 回到家她把棉布给素娘，让她给铁崽做件长衫，那孩子最近有点焦虑，生怕他娘生了二胎就不爱他了。 素娘擅针线，也好打发打发无聊的保胎时光。 婆媳俩正商量着款式，突然听到铁崽的哭声，苏云起紧往外走。 铁崽很省心，哭这么大声肯定有缘故。 院子里铁崽坐在地上，金崽边踩边说：“你就是家里养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学写字！” 他娘说了他是长房长孙，是最金贵的孙辈，只有他能一直读书。 就连二房的银崽读几年也得出去赚钱供他。 苏云起当即沉下脸：“欺辱兄弟就是上了几年私塾学到的本事？我看还是趁早把束修要回来，你的性子不配读圣贤书。” 她说得严厉，在旁边洗菜的刘丽不愿意了。 “云姨，金崽还小不懂事，说话做事都没轻没重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苏云起嗤笑：“我还以为你耳朵聋了呢，你儿子欺负人就可以，说他两句就不行，他哪里比人金贵？有你这种是非不分的娘，他这辈子都懂不了事，反正话我撂这儿，你们愿意供就供着，以后交束修就不用知会我了。” 每次交束修刘丽都因为银子不够急得直抹眼泪，原身都会帮着借钱，当然事后都是原身还的。 以后就没这种好事了。 刘丽捅了捅金崽：“快给你奶道歉。” “我才不，她就是借题发挥，想供铁崽上学，她还想把咱家的东西都掏给铁崽！”金崽怨恨地看了眼铁崽儿。 他没爹赚钱养他，上学完全是侵占他的资源。 刘丽声音急得劈叉：“你想供铁崽上学？” “怎么了？都是掏钱，当然供自己亲孙子了。”苏云起理所应当地说道。 铁崽点点头：“银子扔了不给你，让你每次都骂我！” 第45章 你忒不孝 刘丽干笑两声：“你哥和你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伯娘给你道歉。” 苏云起把铁崽拉到身后，拒绝了刘丽的道歉。 “歉应该道也必须道，但是他又没哑，轮不着你帮他。” “你做梦！” 金崽从牙缝挤出三个字。 “随你，大不了我明天去问你们学堂问问是哪位夫子教学生回来骂兄弟是狗，又是哪位夫子教学生不让兄弟读书的！” “你去他学堂闹，他还怎么做人？孩子好歹喊你一声阿奶，你怎么能这样害他？”刘丽很生气。 读书人的名声最重要，她那两句话足够毁了金崽一辈子。 苏云起没搭理她：“我数三个数，要么你道歉，要么我去你学堂，选择权在你。” 金崽最怕夫子，只能不情不愿地从牙缝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阿奶说人要有宽广的胸襟，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铁崽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这次阿奶没让他让着金崽，而是帮他讨回公道了呢。 刘丽心疼死了，赶紧让儿子进屋，自己则想再掰扯掰扯铁崽读书的事。 “云姨，咱家条件就这样， 同时供金崽银崽读书已经很费力，不如等两年，让金崽银崽回来一个，你再让铁崽去学堂，反正他还小，不耽误学习。” 两年，这饼画得真远，她就算长着长颈鹿的脖子也够不着。 “铁崽上学是我和素娘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苏云起语气冷淡。 刘丽咬咬牙，她是操心铁崽吗？ 是云婆供了铁崽，肯定不愿意再支持金崽读书了，她的日子会更紧巴。 “让谁上学不让谁上学得听奶的。”刘丽搬出李老太。 苏云起低低笑两声，看她听不听就完了。 她懒得再说，拉着铁崽转身就走。 苏云起揉揉铁崽的脑袋，安抚道：“不要听别人瞎说，你是阿奶的宝贝大孙子，是最棒的崽儿。” 铁崽点点头：“阿奶，我会好好学习。” 奶顶着全家压力让他上学，他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嗯，尽力就好，阿奶给你做好吃的。” 苏云起开始炼油，先把板油切成小块，焯过水以后放锅里，添上半碗水，用中火慢熬，等水熬干以后油慢慢?出来，这时候往里放些葱段姜片去腥增香，但时间得控制好，葱姜一变色就捞出来，以免糊锅。 大块板油慢慢缩小，最后变成油渣飘在上层，等油渣变得金黄就能捞出来，然后往晾干的陶罐里放一点黄豆和盐，再把油盛入陶罐。 这是从原身记忆里找出来方法，据说能延长猪油保质期。 锅也不用洗，直接煮饭，煮出来后加少量油，两勺剁碎的油渣，再撒点葱花和酱油，这就是铁崽心心念念的猪油饭了。 猪油香飘满整个院子，周杏直咽口水。 她拿个碗塞妞妞手里：“去问你奶要点油渣，嘴甜点。” 妞妞有点胆怯，刚刚阿奶训金崽的样子有点吓人。 “你奶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别学金崽欺负人就行。 ”周杏眼里闪过一抹轻蔑。 大嫂总仗着跟老太关系近就觉得高人一等，她也不想想老太还有几年好活。 “阿奶，我饿。” 妞妞举着碗用软糯的嗓音说道。 成年人很难拒绝可爱的孩子，即便苏云起知道她背后有人指使也还是给她拌了一碗猪油饭。 “猪油饭让风一吹香味就飘走了，你就站灶边吃。” 周杏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妞妞回来，她推窗一看，妞妞坐西厢门口吃得正香，她气得脸都扭曲了。 死云婆，心眼怎么那么多！ 苏云起还送了碗饭给李老太。 “娘，听说你这两天胃口不好，我特意多加了两勺猪油和油渣，舌头都能香掉，我喂你。”苏云起一脸真诚地说道。 李老太斜睨苏云起一眼，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才不吃。 “不吃吗？那我端回去和素娘分分。”苏云起开心地说道。 看她开心李老太就憋气，她当即说道：“谁说我不吃了！” 李老太憋口气把一海碗饭吃完了，连一粒米都没留。 李丰收脸都黑了。 吃这么多荤油，他娘又该拉了，那一大摊那味道他想想都恶心。 “瞧你这什么表情，娘能吃你不高兴什么？家里缺娘吃的这口饭吗？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才多久你就给娘甩脸子，忒不孝了。”苏云起指责道。 李丰收攥起拳头，但很快压下怒火，把烫手山芋甩出去才要紧。 “今天找你接生的人被我推了，从今晚开始你在这儿照顾，明天我去上工，我赚得比你多。” 苏云起很震惊：“夜里娘都在睡觉，又没什么事要你做，白天我们也能搭把手，哪里耽误你上工了？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四牛没了，你还有三个儿子，孙子还要上学堂，你有资格懒吗？” 李丰收咬牙：“夜里怎么没事儿了？你想累死我吗？” 一夜他娘能喝三回水，起三次夜，没弄好打湿了裤子床单得换，身上难受还得喊几次，每次又揉又按至少一炷香，哪里没顺她的意，又哭又嚎得半个时辰，他一夜加起来都睡不上一个时辰。 “可之前你就是这么给我安排的，我一介弱女子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苏云起反问。 李丰收咬咬嘴唇，辩驳道：“女人擅长伺候人。” 苏云起很想送他一串字母，活了两世她头回听说有人擅长伺候人的，真是一点不要碧脸。 “哪有擅不擅长的说法，全看用不用心罢了，咱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用心了做不到位的地方她也能包容，就怕有的人又想敷衍了事又不想别人说闲话。”苏云起意有所指。 李老太不自觉地点点头，是这个理，心里对儿子越发不满起来。 李丰收眼神幽怨，这还是他亲娘吗？他天天熬夜伺候还伺候出错了不成？ 李老太很快清醒过来，儿子再不好也是儿子，累坏了还是她心疼。 “你个懒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出去躲懒，以后再这样就别回来了！” 第46章 再生一个 “我没有。”苏云起怯怯辩解。 “杏花村一共就百来户人家，还不止你一个稳婆，怎么可能天天有人找你接生，还专门找你，老婆子我只是躺两个月，没糊涂更没要死呢！” 李老太很笃定，苏云起就是为了不照顾她故意找的借口。 “昨天我在周家村周大顺家，前天我在上河村赵临武家，你可以挨个儿去问。”苏云起坦坦荡荡。 她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每天接到活儿，是她的那帮老姐们儿怕自己操作不规范卫生不到位，非要请她去把关，所以她是真的忙，完全没有弄虚作假。 李老太嘴一撇：“我才不管这些，你不伺候婆婆就是不孝！” “行。”苏云起从善如流地应下，“你让你儿子去梨花村跟杨三儿说推了就是，对了，李丰收你记得分一半工钱给我。” 只要给够工钱，做什么都一样，她不挑。 李丰收对附近村子都熟，知道杨三儿是出名的泼皮无赖。 不让云婆去不出事还好，出了事他铁定要从他身上撕块肉下来，这不是好活儿。 “今天就罢了，明天你来照顾。”李丰收停顿了下又道，“我可以每天给你十文，你攒着给素娘买药。” “哈哈，他好大方，愿意给你十文。 ” 小幽灵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苏云起能说什么？人家钱镶在肾上，能抠出十文已经不容易了。 可就算素娘怀的是哪吒，她也攒不齐买参的钱。 不过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苏云起一言不发地往外走，李丰收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晃神，她还是云婆，可又感觉完全不同了。 他不由自主地喊道：“云婆！” “你还有事？”苏云起回头看了他一眼。 李丰收摇摇头：“没。 ” 他大概就是嘴犯贱想喊一声。 苏云起准转身的瞬间李老太看到她眼里的嫌恶，她心头如遭重击，同为女人，她知道那种眼神的含义。 云婆怕是从未放下过四牛的死，更没放弃过和离的念头，如此就能解释她之前种种奇怪的行为了。 李老太蹙眉数落道：“让你天天惦记个死人，现在云婆眼里心里都没你了，你满意了吗？” “她给人接生去了，怎么能扯我身上？”李丰收觉得他娘的怒火莫名其妙。 你看她现在对你还有好脸色吗？多大人了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你再不上心，就等着她哪天卷铺盖跑了吧！” 李丰收回想了一下，现在云婆不仅怼他骂他，还打他脸扔他衣服，以前的小心讨好全都不见了。 但他还是觉得无所谓，一来是对云婆无所谓，二来她除了李家无处可去。 而苏云起已经把护工的活儿外包了出去。 她请的是隔壁家的罗大嫂，她儿子才成家，暂时不用照料孙辈，有大把时间，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健谈的，是杏花村情报中心的灵魂人物。 “真一天给我三十文？”罗大嫂再次确认。 苏云起点点头：“您别嫌少，我家那口子只肯出十文，能不能拿到还是两说，三十文我真的尽力了。” “不少了，活儿又不累人，不比我在家一文不挣好吗？你该采药采药，该接生接生，我肯定把你婆婆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罗大嫂保证道。 苏云起忙不迭道谢，然后才放心往梨花村去。 罗大嫂忍不住朝李家啐了一口， 人儿媳临近生产，急用钱救命，他们还想把云婆困家里伺候婆婆，是想逼死她吗？ 什么狗屁人家！ 第二天李老太心里想好了无数个收拾云婆的办法，谁知道来的是罗家媳妇。 这种感觉就像用尽全力的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憋屈死了！ “你儿媳可真孝顺，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想着让你过舒坦些，你也该体谅体谅小辈的辛苦，四牛年纪轻轻走了，媳妇儿怀着身子，四房里外全靠云婆撑着，你们不帮忙没人说，但故意扯人家后腿就太过分了。” 罗大嫂性子耿直， 什么都敢说。 李老太自是不认：“谁扯她后腿了？你别听她瞎咧咧。” “云婆什么都没说你别冤枉人，我说的都是我看到的。”罗大嫂指了下眼睛。 两家邻居多年，李家的事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特别为云婆不值。 李老太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罗大嫂继续道：“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来替云婆的活儿，你有事或是需求尽管和我说，我一定给你办到位，你可别现在藏着掖着，回头出去说我照顾不周。” 李老太没好气地说道：“你说我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呗？”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罗大嫂竖起大拇指。 罗大嫂说话不中听，干活儿却利索，加上李老太要脸，不好故意折腾外人，两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就算李丰收回来也挑不出理。 闲下来以后他琢磨着他娘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云婆一天都不耽误，难道真是在为以后打算？ 几乎想了一夜李丰收做出了决定，他得把云婆稳住，否则将是老李家的一大损失。 于是他又请了一天假把苏云起堵在房里。 李丰收言辞恳切地说道：“你别和我闹别扭了，我搬来和你住，以后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苏云起啧啧两声：“多稀奇，不给你家赵芸守身如玉了？你不怕她晚上飘回来找你吗？ 听到先妻的名字李丰收蹙了蹙眉。 云婆是填房，在原配面前应该行妾礼，她怎么能直呼其名？ 但想想此行的目的，他只隐忍不发。 “二虎两口子的矛盾让我意识到我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再生一个，我会把我对四牛的亏欠都弥补给下一个孩子。” 苏云起气乐了，再生一个？他配吗？ 家里没镜子不能撒泡尿照照吗？ 小幽灵直接赠送李丰收一个脑部扫描，左右脑都显示正常，没有缺失也没有病变，那是怎么能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的呢？ 苏云起勾勾唇：“怎地？又听说要征兵了？想再生个小的去送死？” 第47章 卖身吗? 李丰收难得有点羞愧。 “让四牛参军我的确有私心，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何必揪着不放，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对四牛也是一种告慰。” 凭良心说四牛是个不错的儿子，聪明孝顺肯吃苦，可惜投错了胎，他要不是从云婆肚子里出来，一定会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有他偏疼着，定不会年纪轻轻就走了。 苏云起哼出一个鼻音：“咱都这把年纪了，感情牌就省了，你有话不妨直说，不就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换我给你家卖力气吗？ 李丰收脸皮微红，这么说也对，就是太直白太难听了。 就不能是浪子回头，良心发现吗？ “你把自己当成妓院挂牌的姑娘，我就给你估个价，你要是二十多岁，我图你身强力壮，应也就应了，三十也有点用，我可以赏你一顿饱饭，现在嘛…”苏云起把人上下打量一番，“脸皮又松又垮，身上都是赘肉，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老头味，倒贴也不能要，太恶心了。” 李丰收恼羞成怒，他主动低声下气来求和，居然被她当垃圾嫌弃！ “你以前不是想尽办法把我骗上你床吗？现在装什么？” 李丰收捏住苏云起的肩膀，一张满是褶子的脸就凑了上去，嘴一张还带着一股蒜臭。 苏云起双手蓄力把他掀到床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跨坐在他身上，抽了他的腰带把他的手捆在床柱上，随后手掐上他的脖子。 “你…你干嘛？” 李丰收脑子里嗡嗡的，女人不是嘴上不要，身体很诚实吗？怎么真动手了？ “我不跟你废话，你还演上瘾了是不是？男人真喝多了根本没能力圆房，所有的酒后乱性都是找借口耍流氓，自己不敢承认自己管不住裤腰带，还往别人身上赖，你要不要脸？” “就是你勾引我！”李丰收还在嘴硬。 苏云起手不断收紧，李丰收的脸很快被憋得通红。 感觉差不多了，苏云起松开手，似笑非笑地问道：“是我勾引你的吗？” 李丰收咬牙不肯说，苏云起又免费送他两张窒息体验卡， 而且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不是！” 李丰收服软了。 但苏云起并不满足于此，她继续问道：“那真相是什么？” 李丰收感觉到掐着脖子的手又开始锁紧，他赶紧说道：“那段时间我觉得你精神不对，怕你寻短见，就借着酒劲儿把事办了，还给你用了一点迷香。” “以后诚实点，何必上赶着遭这皮肉之痛？更别天天装得跟情圣似的，其实你的爱情和你这个人一样一文不值，臭不可闻！” 苏云起大力得拍拍他的脸，鄙夷地说道。 自私又虚伪，还把脏水全泼在原身身上，他可真该死！ 李丰收有种被扒了底裤的羞耻感，他挣开腰带的束缚，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婆竟然都知道了！ 第二天李丰收凿木头的时候心不在焉，锤子差点砸在手上，好在一同做工的人喊了他一声。 “你要不要歇会儿再弄？” 李丰收放下工具，找了块干净的木头坐下，还摸出两块薄荷糖，一块给提醒自己的工友以示感谢，另一块放自己嘴里。 他头昏脑涨的，需要提提神，不然实在干不完今天的活儿。 “你和上河村刘家是亲戚吗？”工友好奇地问道。 李丰收很肯定地摇摇头：“不是，我家没有姓刘的亲戚，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瞧着嫂子经常去串门。” “刘家什么情况？” “寡母带着两个儿子，儿子都还没婚配。” 李丰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他明白了！ 老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云婆现在正应该是需求旺盛的年纪，可她坚决不让他碰，再想到她总是夜不归宿，难道是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李丰收攥紧了拳头， 这绝对不能忍！ 怀疑被绿的李丰收又跟工头请了假，他势要把奸夫揪出来。 苏云起绑定了商城，商城有义务保证宿主的安全，所以小幽灵在第一时间提醒：“你家大傻逼一直偷偷盯着你。” 这是什么新花样？ 苏云起眼睛滴溜一转，去拿背篓的手调转方向，拿起了锄头和钉耙往官田走。 她正愁官田怎么都收拾不出来，没想到有劳力自动送上门。 快到地方时苏云起身形一闪就没了踪影，肯定是去找野男人约会了。 李丰收的脸黑得能当墨汁用，赶紧追到她消失不见的地方。 谁知他才现身，苏云起便从一丛草后走出来。 她把锄头塞进李丰收手里：“来都来了，一起帮四牛把地整整，他在天之灵会觉得安慰的。” “我…我还有事。”李丰收结结巴巴地说道。 苏云起追问道：“你能什么事？” 李丰收编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挥动锄头除草。 多了一个人，除草的进度快了许多，一天干完了三亩地的活儿，还顺带翻出了一小堆石头。 “妙啊！”小幽灵拍手。 宿主可真出息，都会合理利用废物了。 苏云起嘚瑟地说道：“更妙的还在后面。” 忽悠人一回不难，难的是天天都能忽悠住， 这可难不倒她。 第二天出门苏云起乐呵呵地和异性打招呼，和谁都寒暄几句，第三天她带了朵绒花，给她添了几分姿色，第四天她含羞带怯地梳头，做足了害羞又期待的姿态。 总之就是每天都给李丰收一种有事发生的错觉，让他心甘情愿地跟到官田。 人到了那里，干不干活就由不得他了。 第五天苏云起暂停了这个游戏，因为老姐们儿传信来让她到刘婆家有事探讨。 没等苏云起把凳子焐热，外面就响起了砸门声。 刘婆开门问道：“你找谁？” 李丰收黑着脸，挥开刘婆就往里走，昨天他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和云婆说话，他就知道离真相不远了。 所以他早上假装睡过头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再自行前来堵门。 一定把人捉奸在床，这样云婆才能老老实实为李家卖力。 第48章 欠一条命 走进屋里李丰收傻眼了，怎么全是女人？ 他要找的奸夫呢？ 李丰收把屋里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找到。 刘婆恼火地问道：“你是谁啊？怎么往别人家里闯还到处乱看？信不信我马上就报官！” “他是我家脑子不好的男人，这些天我总在外面接生，就雇了邻居照顾婆婆，可他认为我往外跑是逃避责任，是不守妇道，我说我可以在家伺候婆婆，只要他负责儿媳生产的花销就行，他不肯，现在又巴巴跑过来捉奸，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云起身子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身子。 “这人什么爱好啊？这不上赶着当绿毛龟吗？好在云婆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不然真说不清了。” “又想媳妇儿赚钱，又想媳妇儿伺候老娘，你要不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你儿媳生的不是你孙子吗？这钱都不肯掏，吃软饭吃上瘾了吧！你对得起裆里长的二两肉吗？要不卸了去宫里当太监吧，他们无儿无女，赚的钱都自己花。” “人家只是不想花钱，又不是要断子绝孙，还想着云老大放着亲孙子不管，给他养前头媳妇留下的儿孙，算盘打得精呢，也不怕算珠崩死你！” “你从娶云婆开始就是算计，我看就该上报官府，按骗婚论处！” 老姐们儿战斗力很恐怖，犀利的指责一句接一句，李丰收根本插不话。 他都怀疑人生了，媳妇有找野汉子的嫌疑，他来验证一下是犯了什么触犯天条的大罪吗？ “下一步是不是拿贞洁大做文章，跟他闹和离了？”小幽灵兴奋地问道。 现在女子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苏云起却不急：“和离以后呢？” “以后？还要什么以后？”小幽灵一脸懵。 当然是她走她的阳关道，前途光明，李家走李家的独木桥，懊悔不及。 苏云起撇了下嘴：“现在和离李家最多因为家务闹点矛盾，闹狠了分家单过，不至于伤筋动骨，等我辛辛苦苦把孙辈拉扯大，李家人再腆着张老脸来认亲，就算铁崽他们不愿意认，但在舆论压力多少都要给点赡养费，你觉得达到报仇的目的了吗？” 小幽灵摇摇头，这剧本一点都不爽，甚至还很憋屈。 “那怎么办？” “学着点。”苏云起挑挑眉，她早胸有成竹。 断绝夫妻除了常见的休妻和离之外，还有一种义绝。 义绝条件更加苛刻，但由官府裁定，具有强制性和权威性，而且义绝断的不仅是夫妻关系，还会划清子孙与有错一方的关系。 她把李丰收引到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借各个村子产婆的嘴把李丰收的丰功伟绩宣扬得人尽皆知。 他是木匠，人家盖新房打家具都希望家宅安宁阖家幸福，不会请一个心术不正的工匠。 如此他的财路就断了。 小幽灵竖起了大拇指，难怪人工智能斗不过人，他们太单纯了。 “给我眼睛来点生理盐水。”苏云起吩咐道。 不一会儿苏云起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她直呼够了。 她眼眶里装的是眼珠子，不是俩水龙头哎！ 小幽灵赶紧收住，他以为眼泪越多越能显得伤心来着。 苏云起一边抹眼泪一边细数李丰收的罪行。 “你娶我是算计，娶回来撂一旁，只想我给你操持家里，抚养幼子，害我差点抑郁自尽，你又算计让我怀上四牛，却说我不知廉耻勾搭你，害我这么多年都抬不起头来，朝廷征兵你算计四牛顶了其他儿子，如今我一心抚养孙子，你又不满意了，想诬赖我与人私通，以此拿捏我继续给你家卖命，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到底欠你什么，你要用尽下作手段算计我？” “你欠我一条命！”李丰收恼火出声。 苏云起抿抿唇：“你双亲健在，你上蹿下跳，我弄死你家谁了？” “是芸娘，她生产那天我去请你奶来接生，你死活拦着不让我进，不然芸娘也不会因为生产亏了身子，你害了芸娘，不该用一辈子赎罪吗？” 李丰收眼睛猩红，恨不得撕碎苏云起。 没等苏云起反应过来，王婆愤愤地说道：“不是，这…这怎么能怪云婆身上？” “你知道内情？” “他前头娘子是我娘接生的，我也跟着去打下手，当然知道。” “那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那天我娘一摸肚子就发现胎位不对，孩子头朝上脚朝下，当时我娘就让他家人赶紧去请苏婆子，他们不听，他娘还说苏婆子的名声全是吹出来的，就为了多赚一百文，他媳妇是三胎，按理最多三四个时辰就该生出来了，她硬是生了一天一夜，先出来的还是脚，李丰收这才慌了神，匆匆去请苏婆子，可哪还来得及？孩子浑身都憋紫了，我娘只能硬把孩子拽出来，孩子一出来产妇下身鲜血喷出好远，苏婆子到的时候人都发冷了。” 赵芸是王婆接生以来第一个出事的产妇，她记得十分清楚。 “你胡说！苏婆子要是早点来，芸娘就不会死了！”李丰收又看向苏云起，“你为什么拦我？都怪你！是你害了我的芸娘！” 苏云起解释道：“我奶在给严娘子接生，而且到了正关键的时候，你进去惊扰到产妇怎么办？而且从你过来到离开一共也就半炷香的功夫，没想到我就为这半炷香的功夫赔了一辈子。” 一众产婆傻眼了。 合着李丰收是想冲到产房抢产婆。 “我接了那么多孩子，还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你往产房闯换谁都得拦啊！” “要我说就不该拦，让他被严家人打死就对了，也算全了一对鸳鸯。” “苏婆子厉害就厉害在转胎上，对出血也没有好法子，你就不能早点去请吗？” “你怎么有脸怪云婆？要怪就怪你娘抠门，不舍得多给一百文，怪你什么都不懂，一个劲儿听你娘的话。” 第49章 还我清白 “碍于孝道你不敢说你娘，又不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儿子是亲的也不忍心怪罪，就逮着云婆一个外人往死里弄，你就是欺软怕硬的夯货！” “呸，害死前头娘子不够，还害云婆孤苦无依，晚年丧子，你不得好死！” …… 李丰收抱头蹲在地上，嘴里一直重复着：“跟我没关系，是云婆害的，不是我…” 那状态离疯不远了。 小幽灵问道：“要不要给他一针镇定？” 最便宜的镇定剂只要五积分一支，和她一万六的积分比起来不值一提，但苏云起觉得他不配，她甚至觉得他可以再疯一点。 “等我一个时辰。 ”苏云起对老姐妹儿们说道。 随后拽起李丰收往西山走，山脚处有李家的祠堂。 进去后她朝李丰收的腿窝踹了一脚，强迫他跪下来，然后敲响挂在祠堂中央的铜锣。 所有李家族人听到铜锣的响声都会赶过来，这段时间苏云起点起蜡烛，还在灵位前奉上三根香。 “不年不节的你让我们来祠堂干什么？惹怒了祖宗你能负责吗？” “一介妇人也敢做主开祠堂，吃雄心豹子胆了？” 几个李家族人开口就训斥苏云起。 苏云起不急不徐地说道：“我自然是有要告知全族的大事。” “你最好真有事！不然族规伺候！” “这些年你们明里暗里没少笑我死皮赖脸扒着李丰收不放，今天他良心发现，想当众还我清白。” 苏云起踢了踢李丰收，示意他赶紧说话。 “第一，云婆没有对我一见钟情，上赶着要嫁我家来，我记恨她没让我进产房喊走苏婆子，耽误了救治芸娘的时间，便想出娶她回来慢慢折磨的法子，第二，云婆从来没勾引我，是我看出她想寻死，怕没人做家务带孩子， 假装醉酒摸进她房间，我给云婆道歉，都是我的错。” 李丰收当然不会这么乖，是她趁他心情激荡时让小幽灵把他催眠了。 李氏族人面面相觑，这话能说吗？不要脸了？以后不做人了？ 催眠效果解除后，李丰收又成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我娘想省一百文害死了芸娘，我听我娘话害死了芸娘，我也是凶手，不对，我那么爱她，她怎么可能是我害死的，都怪云婆，是她记恨芸娘有人疼，自己没人要，才故意耽误她的救治时间，不是我的错，一定不是我的错。” 他又哭又笑，说到激动的地方还甩了自己两耳光。 “说话颠三倒四的，他疯了吗？” “我看也像。” 苏云起不急不徐地说道：“他是因为说了二十多年的谎被揭穿一时难以接受，等拐过弯儿就好了。” “他病成这样你一点不急，是不是早想等他死了改嫁？我看你从四牛没了就不大安分。”族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苏云起。 霸占夫家田产的能是什么好女人？ 还不是想拿前夫家的财产给自己铺路。 “李丰收是不是让你害成这样的？” 苏云起撇了下嘴：“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今天的事情很多人目睹了全过程，你们感兴趣可以去问，另外今天我只是要说明真相，没有改嫁或者和离的戏码，当然，也别指望我和他有什么感情了，我还有事，麻烦你们把他送回去。” 说完她拎着祭品就上了山，她得去告诉原身，她的一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过得不好不是她不配不值得，而是因为遇到了坏人，一个坏透了的人。 祭奠完苏云起看到一帮老姐们儿远远地站在她身后，眼里全是担心。 “云老大，你别伤心，以后我们帮你拉扯孙子。” “李家再敢欺负你，我们把他家砸了替你出气！” “多谢关心，我没事。”苏云起真诚道谢，随后话题一转，“你们都来了，干脆就不来回折腾，直接说事吧。” “啊？不要缓缓吗？” 苏云起摇摇头：“我刚刚没控制住情绪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孕产妇情况又多变，不宜再拖。” “今天有个孕妇找我，说身上痒得厉害，可现在还没入夏，没有蚊虫叮咬，身上也不见疹子，我觉得这症状奇怪得很，问了几个姐妹都说不知道，就喊你们都喊来参谋参谋。” “是不是长孕纹了？” 肚子后期长得快，有些人皮肤没那么大韧性，会出现一道一道的红痕，会觉得又疼又痒。 “不是，她怀孕才四个多月，而且是全身都痒。” “四个月才显怀，那不应该。” “是不是碰什么东西了？” “没有疹子疙瘩，应该也不是。” 众人都没有头绪，便齐齐看向苏云起。 苏云起问道：“她有没有容易饥饿口渴尿频消瘦的症状？” “其他不太清楚，人是瘦了点，还说一天吃八顿也不见长肉。” “八顿？家里条件可以啊。” “家里杀猪的，不说有多少银子，又是上了年纪才怀上的，嘴上肯定不会缺。” 苏云起眉头微蹙：“我怀疑是孕期消渴症。” “这是什么病？” “消渴症我知道，但孕期也能有？” 孕期消渴症在西医上被称为妊娠糖尿病，有一定遗传倾向，高龄肥胖也是诱因。 病因是孕期胎盘会分泌很多激素维持胎儿生长，这些激素能抵抗胰岛素，胰岛素不能发挥全部作用，就会到导致血糖升高，如果不及时控制，会导致羊水过多，胎儿过大，发育异常、早产难产等严重后果。 “这么严重吗？那不是现在就去看她？” “嗯。”苏云起点点头。 她有点担心，这个病要控制饮食和锻炼，就要求病人高度配合，而就她的经历而言能完全配合的病人可遇不可求，再就是重症需要监测血糖注射胰岛素，在目前的医疗条件下很难实现。 到了下河村苏云起见到了孕妇，她因为瘙痒整个人都焦躁不安，露在外面的皮肤有几处抓伤，身上的情况估计会更严重。 抓伤对正常来说没什么，但糖尿病人很容易发炎溃烂。 “你…你们怎么来这些人？” 第50章 重新开始 “没…” 王婆不想增加孕妇心理负担，就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苏云起却直截了当地说道：“听了你的症状后我怀疑你是消渴症，立马就赶了过来，你伸手给我看看。” 孕妇伸出手腕，苏云起摸起了脉，她的脉象细弱无力，舌苔黄腻，有阴虚燥热之象，的确是消渴症。 血糖的数据也显示在光屏，7.2。 “你吃完东西有多久了？”苏云起问道。 “一个时辰多之前吃了三个糖油饼。” “有多大？” “有碗口大吧。” 苏云起抿抿唇，用餐两个小时后的血糖应该在控制在6.7以下，这个数据高了，不过考虑到她吃了大量糖油混合物，月份也不大，她打算先看看控制饮食加强锻炼的效果。 至于怎么控制，这不是她的强项，她只能向小幽灵求助。 “搜索孕妇降糖餐谱。” 很快光屏上出现几份餐食指南，价格基本都在十积分上下 。 苏云起多花了十积分兑换了最新版本的。 “哟呵，铁公鸡舍得拔毛了？”小幽灵打趣道，她可是能省一分是一分的主儿，今儿怎么转性了？ 难道是被李丰收伤到了，无所谓只是装出来的？ 苏云起给他一记白眼：“这叫骑自行车上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营养学比其他学科起步晚，肯定越新对营养分析得越细致全面，搭配得越科学合理。 见苏云起许久不说话，眉头也一直蹙着，孕妇不安地问道：“很严重吗？” “对，皮肤瘙痒口渴尿频等都是表象，真正受影响的是血，血里糖分高，等于你整个人都泡在糖罐子里，时间长了会造成不可逆的全身性损伤，还会累及胎儿，导致畸形早产等，最后可能发展成终身疾病，让寿元大打折扣。” 为了引起病人重视，苏云起直接说了最坏的结果。 孕妇咽了咽口水：“能…能治吗？” “就看你想不想治了。”苏云起故意卖了个关子。 “要很多银子吗？” 孕妇下意识摸了下荷包，她男人是杀猪匠，但也只是吃得好点，家底并不厚。 “不用银子，你只要严格遵照食谱上的吃。”苏云起拿出食谱。 孕妇忙不迭地点头，随即又尴尬地说道：“我…我不认字。” 苏云起照本宣科读了一遍， 其实说起来了也简单，就是少食多餐，主食吃粗粮且少吃，多摄入蛋白质少吃脂肪，忌甜食，饭后慢走半个小时，最在重要的是千万不要有多一口多一顿不要紧的想法。 因为往往有了这个想法，整个人就会不自觉懈怠下来。 “多谢，我一定一顿不落照着吃。”孕妇保证道，全身发痒实在难忍，她想赶紧好起来。 苏云起还把食谱分享给其他产婆，不管有没有血糖高的情况，孕妇照着吃肯定没错，当然大部分孕妇不是屠户娘子这种脂肪淀粉摄入过多的情况，而是营养不良。 有的是条件有限，有的是没有这个意识，觉得吃饱就行。 见大家都感兴趣，苏云起干脆原地给她们上了一节营养课。 苏云起到家时李丰收神智已经清明，他默默地把赵芸的牌位从房间里请出来，还设了全新的烛台香炉。 他轻轻摩挲着牌位：“芸娘，我苦守了你二十五年，也算全了年少的情义，往后我就要开始新生活了，你千万别怪我。” “你怎么看？”小幽灵眨眨清澈的眼睛。 小苏云起横躺在沙发上：“躺着看，用眼睛看。”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李丰收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小幽灵狗腿地给苏云起捶腿：“你给我讲讲呗，我看不懂。” 知道爱人被自己害死不是应该更愧疚更铭记于心吗？怎么到李丰收这儿就要开始新生活了？难道爱会消失？ “以前情深似海是因为有原身背锅，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压榨她利用她，别人还会夸他念旧情，对他而言百利无一害，现在被揭穿了，再念念不忘只能自己背负愧疚懊悔，就干脆利落割断了感情，所以哪有爱不爱，都是权衡利弊。”苏云起缓缓说道。 自私的人总能找到对自己最好的方式。 说完悄悄话李丰收看到苏云起，立即大步走过去。 “你回来了？累不累？” 那语气熟稔得好似两人是正常夫妻，苏云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不要脸真的没有下限吗？ 李丰收无视苏云起的冷淡，继续道：“我已经把被褥放到你的房间，以前我住的那间腾出来给金崽，孩子大了还是跟爹娘分开住的好。 “你真贱。”苏云起一字一顿地说道。 至于他睡哪儿她无所谓，反正她睡素娘屋里，进了八月后素娘就算一直躺着，也会出现不规则宫缩，她得守着点。 李丰收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但我是真心想和你重新开始，以后我一定对你好，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苏云起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晚一步会吐。 接着几天李丰收一门心思扑在讨好苏云起上，早上送花，中午送肉，晚上还有一大筐情话。 苏云起的处理方式是花喂羊，肉喂狗，绝不给他张嘴的机会。 李丰收一点不计较，努力扮演着二十四孝好丈夫，还借罗大嫂的嘴把两人重归于好的事情宣传得人尽皆知。 苏云起走在路上遇上了马婆子。 马婆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云婆， 恭喜你， 捱了这么多年总算苦尽甘来了，有人疼果然不一样，脸色都比以前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儿子在地底下会不会怪你这当娘的这么快就忘了他。 注意到来往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苏云起苦笑道：“没有的事，他惯会做戏给外人看。” “这把年纪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听说了，李丰收现在对你可以说是处处小心周到，比小年轻都不差。”马婆子捂着嘴笑道。 小幽灵气得跳脚：“她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 李丰收那坨臭狗屎怎么配和他的宿主相提并论？ 第51章 紫灵芝 它一直在帮她调养体质，她自己也争气，每天心情好吃得好睡得香，气色自然好，跟那狗男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不好的我不知道，你上我家拿点药油擦擦。”苏云起撩了下发鬓。 那又青又紫的看着就疼。 “不用你假好心。”马婆子气呼呼地说道。 这也是拜苏云起所赐。 上次她拿话激她，她就去跟媒婆说降低条件，没想到媒婆不靠谱得很，一连给她儿子介绍了五个寡妇，最后一个已经克死了两个男人，他丈夫一听黑着脸就走了，晚上把她一顿好揍。 气走马婆子，小幽灵气儿还没顺过来。 “李丰收有病吗？造谣对他有什么好处？” 苏云起撇撇嘴：“别人以为我和他夫妻情深，就不会有男人收留我，把我留在李家的目的就达到了呗。” “你就由着他造谣生事吗？癞蛤蟆趴脚背，专门恶心人，之前你就应该听我的，现在早和他划清界限了。”小幽灵抱怨道。 她就是太贪心，玩脱了吧。 苏云起摇摇食指：“罗大嫂是我花钱请的人，你觉得没有我默许她会把话往外传吗？” “你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小幽灵来了精神。 “是好点子。”苏云起纠正道，能把坏人收拾得嗷嗷哭的点子怎么能是坏点子呢。 小幽灵扒着苏云起的大腿：“快跟我说说。” “拒绝剧透。”苏云起坏笑着说道。 主要是她的想法才有了一个雏形，细节她得再斟酌斟酌。 小幽灵嘟嘟嘴，不过她说得也对，什么都知道了就不值得期待了。 “那我就等你大显身手了！” 到山上后苏云起吹了声口哨， 大壮很快就哼哼着跑过来。 如今一人一猪相处得已经很默契，苏云起给大壮吃拌了红枣黑豆的麸皮，大壮吃饱后带着苏云起到处找菌类。 银耳、鸡枞菌、羊肚菌、鸡油黄、竹荪蛋等等 ，只要是应季的，苏云起都集齐了。 但今天到目的地后她还是大吃一惊。 她看到了一株灵芝，全身呈紫黑色，有漆样光泽。 是紫灵芝！ 紫灵芝利关节， 养身强筋，富含多糖、核苷类等多种营养物质，有极好的治病养身功效，这株呈圆盘状，直径大约三十厘米，说是天材地宝都不为过。 “大壮，我可喜欢死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大哥！”苏云起抱抱大哥的大猪头。 大壮扭了扭身子，好像有点害羞。 将灵芝割下来后苏云起戳戳小幽灵的脑袋： “今天不开个价？” 平时挖到好东西数他最兴奋，又是介绍功效又是谈价格，今天他一直安静如鸡，弄得她都不适应了。 小幽灵懒懒地说道：“这好东西你能给我？” 苏云起嘚瑟地晃了晃紫灵芝，当然是不舍得了。 不对，她怎么把灵芝拿进来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小幽灵解释道：“你攒到十万积分用户等级升级到四级，商城可以提供储物功能，我给你体验一下。” 苏云起眯眯眼睛，这小东西挺精，还知道更换策略。 而且她无法拒绝随身空间的诱惑，有空间在手她的生活会方便很多。 小幽灵继续说道：“空间还可以满足你干燥保鲜保温等条件。” 那还犹豫什么？ 苏云起立即决定换，但为了能谈价，她努力维持表面的冷静。“说个价，我考虑下。 ” “整株十万积分。”小幽灵的激动根本掩饰不住。 苏云起看了账户，累计积分已经有两万积分，她想了想说道：“十五万，我分一半多一点给你，不然我就留着紫灵芝当传家宝。” “哪有一下涨一半的，你能不能好好谈生意？” 小幽灵气愤地说道。 他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开价十分合理，没有那么大上涨空间。 “不行就罢。” 苏云起把小幽灵拎开，自己坐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还拿着灵芝深吸了一口气。 灵芝清香微苦，还有浓浓的金钱气味。 僵持了足足三分钟，小幽灵败下阵来：“等等，我上报主系统。” 一秒后小幽灵说道：“成交。” 听到积分到账的声音，苏云起的识海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空间变成了一个房间的样子，她和小幽灵总争的布艺沙发成了真皮大沙发，他们俩一起躺绰绰有余，还多了餐桌餐椅。 苏云起躺在如云朵般柔软沙发上，然后跟好奇宝宝似的把东西拿进拿出。 真的很好用，用来放重物和贵重物品再合适不过。 “对了，能放活物吗？” 小幽灵嘴角颤了颤：“难道你是死的吗？” 下一秒大壮出现在了房间里。 小幽灵气得跳上沙发：“赶紧把它弄出去！” 他是高贵的人工智能，怎么能跟猪共处一室呢？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在智能界立足？ “素娘快生了，我估摸着得一个月不上山，大壮一头猪很容易被猎人发现，万一遭遇不测，你的业绩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苏云起气定神闲地说道。 她和大壮在找菌方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幽灵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业绩和跟猪住他选后者。 反正这事儿他不说，苏云起不说，谁知道他和猪是舍友呢？ “那你给它弄出去洗干净，还要每天定时带他出去排便。” 苏云起毫不犹豫地应下。 等到傍晚苏云起把大壮喊到山溪里，把它从头到脚刷得干干净净，这才重新把它装进空间。 下山时苏云起还在陷阱里收获了一只野鸡，高兴得直冒泡。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小幽灵一脸嫌弃地说道。 苏云起对大壮说道：“上，干他！” 大壮抬了下眼皮，有点看不上小幽灵，那一小点都不够它塞牙缝，不值得它动弹。 小幽灵跳到猪脑袋上：“丫到我的地盘还敢瞧不起我，今天你爷爷就教你做猪！” 大壮晃晃脑袋想把小幽灵弄下来，小幽灵揪着猪毛。 看着一个人工智能一头猪闹成一团，苏云起的笑没停过。 穿越真幸福，有金手指更幸福。 第52章 挨不完的揍 进村后苏云起发现马婆子鬼鬼祟祟跟在后面，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她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小心！” 由于小幽灵及时发出警示，苏云起躲开了马婆子伸来抓她的手，还反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发什么癫？”苏云起冷冷问道。 “你才癫，你敢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吗？我说这段时间大春打的猎物怎么越来越少，原来是让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偷了，我盯你几天了，今天可算让我逮个正着，快把我家野鸡交出来！” “你赶紧放开我，偷东西还这么横，你老实点，不然我拿绳子捆着你走，让全村人看看你这小偷的嘴脸，那才叫真的丢脸！” “手脚不干净怎么好意嘲笑别人，你家倒是有儿媳，别都是你偷回来的吧？” 马婆子大声叫嚷。 以前云婆处处压她一头，现在总算有反击的机会，她一定要闹得人尽皆知。 苏云起插不上话，只能在马婆子胳膊上重重一按，她顿时感觉整条胳膊酸麻不已。 世界终于安静了。 苏云起不耐烦地说道：“不要跟疯狗一样瞎叫，有证据拿出来。” 证据？野鸡身上又没名字，还不是谁嗓门大谁有理。 马婆子坐到地上继续干嚎：“你偷了东西还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天爷哎，你赶紧睁眼管管，好人都要被欺负死了！” 苏云起拍拍手上的脏东西，然后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马婆子嚎了两声，没人搭茬她只能讪讪住了嘴。 都怪她，一听到鸡叫就沉不住气，应该到人多的地方再发难。 不过也好办，换个地方重新闹就好了。 “有种你跟我到里正家说清楚！” 苏云起抬脚就走，马婆子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是不是心虚了？三天两头从我家偷东西，怎么没噎死你！” “要去就快点。”苏云起回头说道。 马婆子一愣，云婆脑子坏了不成？ 到王长庚家马婆子率先告状：“里正，我家大春二十好几了，跟他同龄的娃儿都满地跑了，就指着他打猎多攒点银钱好娶房媳妇儿，云婆个天杀的还偷我家大春的猎物，你一定要给我家主持公道啊！” 王长庚看了看两人，一个胜券在握，一个镇定自若，这官司不好断呢。 还有马婆子又尖又响的声音听得他脑仁疼。 王长庚清清嗓子：“想我管你就好好说话，要不你就回家哭去！” 马婆子胡乱抹了把脸，不敢再嚎。 “里正见谅，我这当娘的心天天在油锅里熬，难呐！” 王长庚问道：“你有证据吗？” “怎么没有？你看赃物还叫唤呢！”马婆子从苏云起背篓里翻出一只野鸡。 “别动我草药，很贵的。”苏云起提醒道。 马婆子故意重重踩了几脚：“几根破草，你吓唬谁呢？再贵还能贵得过野鸡吗？” “云婆，你这野鸡从哪里来的？”王长庚又问道。 苏云起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看热闹的人群：“你们知道马大春打猎用的什么法子吗？” “我知道，他有一把弓箭，也会用捕兽夹。” “对，他每次上山都带这两样。” “那就麻烦你们看看这只野鸡身上有没有箭伤或者夹伤。” 村里人把野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严重的外伤。 “你们说她一个女人哪有那么大能耐捉到野鸡？肯定是偷的！”马婆子还在坚持。 “我用陷阱抓的，经常上山的人应该看到过，就是三岁小孩都会挖的那种，我告诉你们一个诀窍，你们挑脚印多的地方挖，挖的洞要上窄下宽，洞里放些粮食或是虫子…” 苏云起说出多日总结的经验， 普通人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外圈，不会影响到她。 马婆子恨恨地瞪着苏云起，山外围的资源就那么多，大家都去挖陷阱，她儿子更打不到猎了，要是往深山去又很危险。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你赶紧给云婆道歉，以后没影子的事别乱说。”王长庚命令道。 “道歉就不必了，把草药赔给我就行，两株半边莲，五株藿香，一大把益母草和佩兰，我也不为难你，赔我一百文就行。” 苏云起肉疼地看了眼被马婆子踩得稀烂的草药。 “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你可以去任何一家药堂医馆问， 只要有一家说我开价高了，我十倍赔给你。”苏云起坦荡地说道。 马婆子耍起了赖皮：“凭什么让我赔！” “云婆已经提醒你了，你非要往上踩，你不赔谁赔？” “看到野鸡就说人家偷东西，云婆不和你计较已经很大度了。” “不想赔钱你倒是管住自己的脚啊。” …… 李丰收赶到的时候马婆子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他挡到苏云起身前：“怎么回事？” “明知故问什么，我弄没弄到猎物，马婆子一个外人能知道？我为了给儿媳吃口好的，每天要挖几十个坑，找到了还得分些给你娘，我赚点钱要请人照顾你娘，你不帮忙就罢了，还在背后捅我一刀，你非要逼死我吗？” 苏云起捂着脸假装哭得伤心。 “不…” 李丰收正想辩解就被马婆子扑倒。 “都是你害我，你要讨你娘们儿欢心你折腾我干什么？你知道我家攒一百文有多难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自己赚钱自己花吗？” 马婆子经常和男人打仗，熟能生巧，她总结了一一套方法，抠眼睛揪耳朵扯头发，膝盖顶裆，可谓招招到肉。 李丰收很快败下阵来，赶忙求饶：“别打了，我不要你赔了！” “你男人说不要赔了，我先走了。” 马婆子拔腿就跑。 苏云起补了两脚：“她打你几下你就遭不住，你男人吗？你知不知道你儿媳孙子在等着那钱救命！四牛是你儿子，他把命还你了，素娘母子可不欠你的，你有什么资格做主？” 李丰收赶紧躲，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怎么个个都揍他？有完没完了？ “马婆子的钱我补给你！别打我了！” 第53章 龙凤胎 “好意思说补一百文，请人照顾他老娘的钱呢？儿媳生产的钱呢？什么都指望云婆，吃软饭吃成这样真丢人！” “要不是被马婆子一顿揍，一百文他都舍不得掏。” 在一声声讥笑中李丰收补充一句：“罗大嫂的工钱也我给。” “回去就结清。” 苏云起冷淡地说道，李丰收顾不得身上的疼，赶紧追过去。 “他们感情哪里不错了？我看云婆对李丰收是一点感情都没了，那两脚踹不轻呢。” “烈女怕缠郎，你们说李丰收还能不能焐热云婆的心？” “要是能焐热，我第一个瞧不起她。” “要是能和离了我一定买挂鞭到李家门口庆祝下。 ” …… 众人的议论声传进苏云起的耳朵，她想说最多一个月她一定会悄悄惊艳所有人。 傍晚，李丰收的工头找来，他连忙招呼人进屋坐。 工头笑着说道：“我说句话就走，你别麻烦了，我看你这个月总是请假，家里是不是有事？” “我娘摔伤了，她上了年纪倔得很，非要我在跟前伺候。” “老人养伤重要，你干脆等伯母康复了去和我一声，我看情况给你安排活儿。” 李丰收脸上的笑一顿，他知道工头不是好心，而是委婉地辞退他。 “我是不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工头笑笑：“丰收老弟这是哪里话，老哥是怕你忙不过来，咱也四五十了，不比年轻人能熬能扛，只能选一头，老话说百善孝为先，肯定优先照顾亲娘。 ” 李丰收捏紧拳头，这么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算了，辞就辞吧，正好他还看不惯他虚头巴脑的样子。 他有手艺，还怕没饭吃吗？ 工头见他领悟到了又道：“家里媳妇儿还等我吃饭，先走了。” 他早跟他说过亏贤妻百财不入，他全当耳旁风，看吧，现在他两颐发灰，印堂发暗，已经走上霉运了。 丢饭碗只是开始，亏财的事还在后面呢。 而李丰收的心骤然一缩，云婆已经多久没等他吃饭了？ 他看向忙忙碌碌拾掇药材的苏云起，脚不由自主地向那边走过去。 “云婆，要我帮忙吗？” 苏云起头也不抬地回了一个字：“滚！”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满意？”李丰收烦躁地扒拉下头发，他自认对她已经很好了，赵芸生前也不过这样的待遇 “自尽。”苏云起的回答简洁明了，“对了，在那之前把钱结清。” 李丰收黑着脸回房拿来一小串铜板：“你现在后悔我还会接受你，你考虑考虑吧。” 苏云起没忍住爆了句粗口，sb。 接下来两天苏云起忙着烫洗婴儿衣服，拆洗被褥，做好迎接两个新生命的准备。 第三天上午，素娘的宫缩开越发密集，疼痛越来越剧烈。 素娘第一胎不是很顺利，疼了两天才生下铁崽，这次还是双胎，她很紧张很焦虑，这种情绪会严重拖慢产程，苏云起给了一针镇定剂。 镇静剂能让产妇较为舒适地度过第一产程，保持充沛的体力进入第二产程。 两个时辰后宫口开到七指，镇定剂作用已经过去，素娘很快就疼得满头大汗。 “娘，我昨天梦到四牛，他就看着我什么都不说，这次我怕是熬不过去了，以后辛苦您了。” 素娘像离水的鱼，大口喘息着。 这种呼吸方式氧气利用率低，小幽灵很快发出警报，胎儿心率飙升，是缺氧的表现。 苏云起赶紧兑换出一个氧气包，一边让她吸氧一边安抚她的情绪。 “四牛回来看你是放心不下你和孩子，想看到你们母子平安，你还没开始生就泄气了，岂不是和他的心愿背道而驰了？你放宽心，有我在你们都会平平安安，你可别想把三个孩子都甩给我，我这把老骨头禁不住孩子折腾。” “真的吗？四牛不是来接我的吗？” “你让他接一个试试，他变鬼了我也要打断他的腿，我儿子我知道，他这会儿肯定抱着一摞纸钱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素娘噗嗤笑出声，四牛最实诚，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但笑过以后又伤心起来，她的四牛再也回不来了。 苏云起赶紧转移话题：“哎，咱整天忙忙叨叨的，是不是还没给孩子起名字？我想顺带把铁崽的名字也改了，咱的宝贝崽儿不做李家的破铜烂铁。” “听娘的，你还识字，名字你取就好。” 苏云起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识字不代表有文化，一下起三个名字可难死我了。” 小幽灵无比认同，大壮就是很好的例子。 “对了，你不也识字吗？” “可我认识的还不够一箩筐。” …… 宫缩间隙苏云起和素娘瞎聊打发时间，喂她一些食物，宫缩时教她用呼吸疗法缓解疼痛，交替进行了十来个回合，终于等到宫口全开。 苏云起立即进入接生状态。 “你根据我的节奏来，深呼吸，憋住，用力！” “很好，已经看到脑袋了，再来了一次！” 一刻钟后第一个孩子出来，是男孩，光屏上显示三斤半。 素娘有力竭之象，苏云起赶紧给她含了两片老参恢复力气，又给了点宫缩素。 然后立即去清理婴儿口鼻，听他哭出声后放到素娘旁边，然后指导她再次用力，将第二个生出来。 第二个是妹妹，比哥哥瘦小一点。 苏云起刮刮小丫头的鼻子，照样清理口鼻，擦干净后放到哥哥旁边。 “儿女双全了，你真厉害。” 素娘看着孩子，嘴角微微上扬，看到他们好好的，她遭受的苦难就值了。 再等胎盘娩出生产才算结束，好在过程虽有起伏，但结果很好。 苏云起给素娘换上干净的被褥，柔声说道：“累了就睡会儿，孩子有我看着。” 素娘却没有睡意：“怎么没见铁崽？” “我怕惊到他就把他送到吴家去了，你等会儿，我这就接他回来。”苏云起立即行动，她知道女子生产后受到激素影响会母爱爆棚。 铁崽回来后立即趴到床边。 第54章 茶味表妹 铁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有点塞。 “怎么了？”苏云起有点奇怪，因为回来路上他还很高兴。 铁崽撑着下巴说道：“妹妹就算了，弟弟又脏又皱巴巴的，以后能娶到媳妇儿吗？要不抱去吴奶奶家换个妹妹吧。” 吴家的妹妹又白又嫩，眼睛大大的，还喜欢吐奶泡泡，好看得紧。 “新生儿都是这个样子，长长就好看了，而且他们不是脏，皮肤上这层白色的东西叫胎脂，能保护婴儿娇嫩的皮肤，防止感染，而且我们铁崽是好大哥，就算弟弟妹妹有一些小缺点，你也不会嫌弃他们，对不对？” 铁崽微微一怔，大哥吗？ 他喜欢这个称呼，听着就很威风。 丑点就丑点吧，谁让他们是他亲弟妹呢，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娘，你还疼不疼？阿奶说你流了很多血。”铁崽小心地凑近自家娘亲。 素娘感动得红了眼眶：“已经不疼了，还觉得好开心。” 一般情况下到这儿苏云起的工作已经超额完成，所以她习惯性伸了个懒腰，准备撤退。 但脚还没动，她突然想起今天不是一般情况，今天接的是自家的崽儿。 她得照顾产妇和两个崽儿。 产妇好说，产后第一天的饮食要清淡好消化，苏云起炖了一红枣银耳羹，主食是瘦肉菜粥。 饭后熬了一碗生化汤，生化汤里有当归、川芎、干姜等，能祛除寒气，帮助恶露排出。 难搞的是两小只。 俩人一个小时尿布就湿了，换尿布的时候还会再尿一泡或者拉一泡，半天就攒了一盆尿布，换好了就扯着嘤嘤嗓要吃的， 素娘身子养得好，奶水不少，但还是不够兄妹俩造，特别到后半夜嘬两口就没了，两小只比着发脾气。 素娘奶一个，苏云起哄一个。 她兑换了一盒早产儿配方奶，冲好后用小勺子往里喂。 可一个毫无带娃经验，一个只有一天吃奶经验，配合得十分糟糕，大部分奶都撒在了衣服上。 “要疯了，赶紧给我兑换奶瓶，尿不湿，纸巾！”苏云起的小宇宙要爆发了。 “这个真没有。”小幽灵垂着头装鹌鹑。 苏云起活动了一下手腕：“真的没有吗？” “臣妾做不到。”小幽灵弱弱地说道。 他是卖药的，让他拿母婴用品跟逼男人生孩子有什么区别？ 苏云起冲大壮招招手：“收拾它！” 大壮后退两步蓄力，再猛地朝小幽灵冲过去，小幽灵连忙说道：“停！我给你！” 吃猪一撞他会散成一地代码，太难看了。 不一会儿空间里出现一堆婴儿用品，小幽灵苦着脸说道：“这可是我掏空家底跟主系统兑换的，以后你得好好挖草再给我赚回来。” “没问题。”苏云起满口应下，挖药比带孩子简单多了。 哄完一个她给素娘泡了一碗焦面，安慰道：“你吃点东西，吃了就休息，我带会儿俩崽儿，对了，吃完用这个刷刷牙。” 苏云起拿来一盒孕妇牙刷和竹盐。 “这得很多钱吧？”素娘有点肉疼。 “县里许夫人给的，你放心用。”苏云起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好不容易把俩崽儿哄好，苏云起瘫倒在床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养娃好难，一次养两个更难。 她是坚定的不婚不育主义，为什么要让她吃这个苦？ 奶粉比母乳扛饿，但也只维持了一个时辰而已，苏云起只能又爬起来喂奶换纸尿裤，还不能一直喝奶粉，因为产妇会涨奶。 熬了一夜苏云起感觉自己快要看见太奶了。 可她不能歇，她得趁俩娃睡觉赶紧把衣服床单洗了。 她吭哧吭哧搓衣服时李丰收领回来一个女人。 “恭喜表嫂又添金孙，姑姑怕你照顾不过来，就让表哥把我接来，你有事只管吩咐。”张喜凤笑着说道。 苏云起闻到一股浓郁的茶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 “表妹一片好心来帮忙，你这什么态度？”李丰收不悦地开口。 苏云起点点头，把几个木盆往表妹跟前一推：“那就麻烦你把这些都洗干净。” 有沾了羊水血迹床单衣服，还有两小只的尿布衣服，装了满满两大盆。 “表妹是客人，你让她干活儿像什么话？”李丰收没好气地说道。 云婆不是很会为人处世吗？这是在干什么？脸都被她丢尽了！ “那扯什么来帮忙？扯什么一片好心？忽悠鬼吗？ 漂亮话别拿我面前说，恶心！”苏云起翻了个白眼。 “姑姑还不知道我到了，我先去和她说一声，一会儿就来帮你。” 张喜凤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 苏云起点点头：“一说就说到晚上，我知道。” 李丰收把张喜凤拉走：“别管她。” “表嫂是不是不喜欢我？”张喜凤眼里都是忐忑。 “不是，她现在就这脾气，怪得很，你多担待。”李丰收宽慰道。 让张喜凤来的确是李老太的主意，因为舍不得儿子每天给罗大嫂的工钱。 张喜凤一年前守寡，也没生个儿子，在婆家倍受欺负，看到娘家人忍不住就抱怨起来。 李老太拉着她的手心疼得直抹眼泪：“你以后就安心在姑姑家住下，别回那虎狼窝了。” “表嫂肯定不愿意家里多张吃白饭的嘴。张喜凤抹抹眼泪。 “这个家还轮不到她说话，再说你是来伺候我的，怎么是吃白饭的？你自己要先立起来。”李老太教道。 张喜凤点点头：“有姑姑给我撑腰，我心里就踏实了。” “不行，你要想办法顶了她的位置，要是能生个一儿半女傍身最好，生不出来也不要紧，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也不会为难你。” “表哥已经有妻室，不…不行的。” 张喜凤垂着头嗫嚅道，可脸却羞红了。 李家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去处，而且她已经偷偷把表哥藏在心里很久了，都怪当初姑姑抽风说什么都让她进门做填房，不然她哪要走这么多年的弯路。 “别犯蠢，好日子摆你跟前你得自己争取，知道没？” 第55章 好饭不怕晚 张喜凤咬了下嘴唇：“姑姑您做主不就行了吗？” 她是女人，主动会很掉价。 李老太撇了下嘴：“云婆可以走，但不能是被我们赶走的，你得让她知难而退。” 张喜凤想明白了，他们张嘴赶人会被口水淹死。 得了李老太指点她主动搬了小板凳去帮苏云起洗衣服。 “素娘真是好命遇到你这样的好婆婆，我们村的儿媳哪个不是能下地了就自己洗脏衣， 哪有让婆婆动手的。”张喜凤看着大片的血迹实在下去手。 都是脏血，碰了要倒霉的。 苏云起犀利发问：“你住寡妇村？还是夫家死绝的那种？” 生产要经历七到八级的疼痛，产后还有持续的宫缩痛，但凡夫家还有一个能喘气的都不会刚生产的产妇干活儿。 “这什么话？女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吗？你忘了你生四牛第二天就下地割麦子了？那血噗噗往外淌，两个月事带都兜不住。”张喜凤继续挑唆。 四牛生在收麦子的季节，李家没听村里老人的话提前收麦子，见天阴了他们才着急。 原身舍不得粮食被糟践，就跟着下了地，收完那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所以人有好坏之分，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好人希望其他人不要尝，坏人希望别人加倍尝。”苏云起缓缓说道。 张喜凤哼了一声：“你什么都不让儿媳做，早晚把她惯坏了。” “素娘只是没从屋里出来，不代表她什么都没干，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哄孩子哪样轻松了？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这么不心疼人呢？” 在吵嘴上再来一打张喜凤也不是苏云起的对手。 张喜凤干脆不再兜圈子：“你是不是和表哥闹脾气了，男人都爱面子，你先低个头就过去了，我表哥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他心肠软得很，小时候他就说以后要娶个爱的姑娘，把她当珍珠捧手心上，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张喜凤说着劝解的话，却句句在说李丰收对她不上心。 “你喜欢李丰收？想做他手心的珍珠？”苏云起直白地问道。 “没有。” 张喜凤连忙否认。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你们倒是般配。”苏云起眯了眯眼睛，她的计划可以多加一环，增加一点趣味性。 张喜凤咬咬后槽牙：“表嫂你别乱说，我和表哥清清白白，你相信我。” 苏云起撇了下嘴，她看李丰收的眼神腻得都要拉丝了，三岁小孩都不信。 “你把衣服洗干净我就信你，我还可以保证外人绝不会知晓此事。”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洗我就到处说实话了。 张喜凤咬着牙道：“你照看孩子辛苦，先回去歇着吧。” “那就有劳表妹了，记得洗干净点，我这眼睛刁得很，看不得一点脏。” 说完苏云起老神在在地回房补觉，有免费的劳动力何必还要辛苦自己呢？ 睡了大半个时辰苏云起的精神好了不少，然后又开始重复伺候小祖宗的一天。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两小只排完胎便，两次排泄的时间间隔变长了，只要一个时辰伺候一次。 两小只出生第三天苏云起发现他们从鼻心开始泛黄，是新生儿黄疸。 新生儿黄疸是胆红素代谢异常导致的皮肤虹膜黄染，分生理性和病理性的，生理性的只要多吃多拉多晒太阳就能自愈，病理性则要通过药物或是蓝光治疗。 因为持续病理性黄疸会造成新生儿酸中毒，损伤神经系统和大脑。 苏云起赶紧让小幽灵测黄疸值，目前数值只有三点多。 还在生理性黄疸的范围，但黄疸值一般在四到六天到峰值，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操心两小只苏云起的计划不得不后延几天。 但好饭不怕晚嘛。 另一边李丰收丢了工，又支付了罗大嫂一笔工钱，所剩存款已经不多，加上他娘和张喜凤相处得很好，他第二天就出去找活儿干。 可一连几天都没找到一个愿意用他的人。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人家看他时鄙夷的眼神，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李丰收找了个茶摊坐下，想平息一下怒火再继续找。 突然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坐在他对面，娇笑着说道：“听说李老爷家新添一对龙凤胎，真有福气！” 李丰收没搭话，这女人一看就没安好心。 “我有发财的好事跟你说，府城有个大户人家一直没生出孩子，想买一对龙凤胎引福，可龙凤胎少有，能平安生出来的更少，他们愿意出到这个数。” 牙婆竖起两根手指头。 李丰收没多大反应，二十两不算少，但也说不上多，犯不着为这点银子和云婆闹僵。 “不是二十两，也不是二百两，而是两千两。”花婆子小声说道。 李丰收掐了把大腿，什么孩子值这么多银子？ 花婆子趁热打铁：“两千两对咱们泥腿子来说是天价，可对富贵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一顿饭就要花费几十两，要是龙凤胎的福气能给他家带去金孙，花两万两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我花婆做这一行很久了，从没说过半句假话，你只管信我的。” 李丰收心动不已，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两千两到手了他该怎么花？ 他稍微阔绰点，村里人肯定能看出来。 花婆子走南闯北，察言观色的能力特别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李丰收的心思。 她甩甩帕子说道：“村里孩子被人偷了被野兽啃了又不是稀奇事，你拿到银子以后去县城开个店，谁知道你的钱是赚的还是卖孩子的，而且你又不是把孩子往脏地方卖，是送他们去过好日子的。” 对，孩子跟着云婆过活多惨，他是为孩子好。 李丰收的羞愧之心又减了一分。 “这事儿也不着急，你考虑下，要是行你就去福顺客栈送个信儿，不过你要是想卖动作得快点，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花婆子提醒道。 回家的路上李丰收的心思百转千回，两千两真的太多了，他拒绝不了。 第56章 兼祧两房 他到家的时候苏云起一手抱一个崽儿坐在廊下晒太阳，听说是为了去什么黄。 刚出生的孩子哪有不黄的，就属她事多。 李丰收凑过去看了眼，两个孩子长得灵秀，还是龙凤呈祥的好兆头，十里八村只有他李家有，他顿时觉得两千两也不是很多了。 他家孩子值这个价。 李丰收生出亲近的心思：“把孩子给我抱抱。” 苏云起白了他一眼，随即抱着孩子进屋，还顺手把门关上，嫌弃得简直不能再嫌弃。 张喜凤适时出现，愤愤地说道：“表嫂真是太过分了，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怎么能因为你几天没找到计就这么对你呢？她这样把孩子教坏了，以后他们眼里哪还有你这个爷爷？” 李丰收阴恻恻地看着紧闭的门扉，原来是这么回事。 很好， 他就不该有半点犹豫。 不过他隔着辈，不好直接管孙子的事，还得多走一步。 “表哥，你肯定饿了吧，锅里有疙瘩汤，我给你盛一碗来。”张喜凤小意温柔地说道。 李丰收点点头：“谢谢。” 他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一碗水，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张喜凤突然脚下一扭，低呼一声后往旁边栽去。 李丰收赶紧去扶，却不小心用力过猛把人拉进怀里。 柔软温暖的触感让李丰收微微失神，他发现他的身体竟是渴望女人的。 张喜凤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多亏表哥反应快，不然我少不得要受伤了。” 她满脸春色，李丰收慌忙把人推开，匆匆走了。 他还没饥不择食到对表妹下手的地步，不是碍于亲缘关系，而是他喜欢高挑瘦削的，而张喜凤的身材正好相反。 晚上李老太把苏云起喊到她房里，其他人也在，连住娘家的李二虎两口子也被喊了回来。 “奶，人都到齐了，你有事快说吧。”李三熊催道。 他媳妇儿怀这胎反应大，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待太久。 李老太让张喜凤往她后背再垫了一个枕头，坐起来显得气势足一点。 “素娘生了两个孩子你们都知道了吧？” 一屋子人点点头，这几天来贺喜的人差点把他家门槛踩平。 “四牛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素娘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我就想了个法子，在你们三兄弟里挑个人兼祧两房，如此素娘母子能多个依靠，也是报答云婆养你们一场的恩情，你们觉得如何？” 李大龙搓搓手，四弟妹好， 人长得标致还年轻，还是弟弟的女人，想想都刺激。 李二虎盘算一番，应下这事就意味着掌控了四房，云婆疼孙子，等于也掐住了她的脖子，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是于巧兰有点难搞，得费力解释一番。 周杏在李三熊腰间掐了一把，李三熊连忙说道：“我就罢了，我从出了娘胎就没了娘，身子弱，挑不起这个担子，还得两位哥哥来。” 李丰收瞪了眼不成器的三儿子，蠢死他得了。 苏云起轻笑一声：“你是让他们报恩还是报仇？” “素娘还年轻，你不能让她一直为四牛守着，这样太自私了。”李老太指责道。 “是啊，个中滋味表嫂应该最清楚了，你前几天还说自己是好人，不应该多体谅儿媳吗？” 张喜凤帮腔道。 苏云起冷如冰刀的眼神从李家人身上扫过：“要是素娘有再嫁的想法，我欢欢喜喜置办嫁妆送她出门，但绝不是这个时候，还有一个前提娶她的得是人，畜生想当我的面咬她，门儿都没有！” “你说我们都是畜生？”李三熊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对。” 苏云起点点头，还有上赶着认自己是畜生的，也是稀奇。 李老太清清嗓子：“素娘嫁出去孩子怎么办？小小年纪没了娘多可怜，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商量下谁来。” 就在大家各有心思的时候苏云起一拳砸在李丰收脸上，他立刻尝到了血腥味。 他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混着两颗蛀了一半的牙齿。 不是，提出兼祧两房的是他娘，具体实施者是他儿子，为什么打他？为什么只打他？ 看到苏云起解气的笑，李丰收突然福至心灵，估计云婆就是想打他。 “你居然又打人，反了你了…” 李老太嚷到一半看到苏云起慢悠悠地从后腰拿出了磨得锃亮的砍柴刀架在李丰收的脖子上。 她赶紧改口：“喊你来就是 征求你意见的，不愿意就罢了。” “是吗？以后谁再提我就把谁脑袋割下来挂到晒谷场上，让大家都看看不顾人伦的畜生。”苏云起往李丰收后腰踹了一脚，他整个人往前趴去。 一屋子人都去扶他，苏云起趁机全身而退。 这个家是不能再待了。 万一他们暗中对素娘使坏，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花婆子找到杏花村，李丰收不满的说道：“你怎么过来了？让人看到我还做不做人了？” “我不是没办法吗？家里有急事，明天一早我得走，我是真心想做这笔生意，我再给你加二百两，卖不卖你赶紧拿主，银票我都带来了。” 花婆子把鼓鼓囊囊的荷包拉开一个小口子。 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银票，李丰收喉结上下滚动几下。 “你到村口等我，别让人看到了。”李丰收叮嘱道。 花婆子笑得灿烂：“你放心。” 李丰收先去了趟冯郎中家，回家又让张喜凤做了两碗红糖鸡蛋，他亲自送到西厢房。 “昨天的事我事先真不知道，我已经说过我娘了，你照顾孩子也辛苦了，吃两个鸡蛋补补。”李丰收半边脸还肿着，说话不太清晰。 苏云起憋住笑：“谢谢，不过我热了粥，吃不了那么多。” “粥哪有鸡蛋好，粥让我喝就好了。” 李丰收几口喝完了微凉的粥，然后催着苏云起婆媳趁热吃鸡蛋。 一刻钟后李丰收摸进西厢房，把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孩子放进竹篮，盖上一块蓝布匆匆拎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走，苏云起后脚就跟了出去。 她边跑边问人：“看见我孙女孙女了吗？他们不见了！” 第57章 堵在床上 “孩子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什么时候的事？” 孩子没了是大事，很快就吸引来很多人。 苏云起哭道：“我吃完饭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坐着眯了会儿，哪知道醒来孩子就不见了，我摸着床上还热乎着，就赶紧出来找了，可是附近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孩子没了我怎么跟素娘交代，以后怎么有脸去见四牛啊？” “我一直在门口扯草，没看见生人，会不会让野兽拖走了？” “不应该，大白天的哪个野兽敢跑家里吃人？” “他家两个孩子，要是兽类肯定会发出动静，还会留下脚印血迹，应该还是人作怪！” “先别管怎么回事，先把村口封起来，大家都帮着找找。” 一群人赶到村口时正好有人进村，听说孩子丢了他立即说道：“刚刚有辆没见过的马车往县去了，里面有孩子的哭声，赶紧追应该来得及！” “我脚程快，先去把人拦下来，你们跟上！” 一群青年铆足劲儿地追，不过跑出几里地，就把花婆子的马车拦下来。 掀开帘子一看，里面着实有两个孩子。 “包被上绣了李字，肯定是云婆家的孩子！” “光天化日就敢到村子里偷孩子，当我们杏花村都是死人吗？把她拿下送官！” “对，月子里的奶娃都偷，丧良心的，必须严惩！” 花婆子蹙眉说道：“你们干什么？我真金白银买的孩子，怎么是偷来的？你们不要瞎讲！” “孩子奶奶都快急疯了，怎么不是偷的！” “谁把孩子卖你的？赶紧下来把事情说清楚！” 几个青壮年把花婆子从车上揪下来，孩子也抢了过来。 “孩子是我跟李丰收买的，花了整整两千两，我这儿还有孩子爹娘按了手印的委托书，我对天发誓，但凡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花婆子竖起三根手指，语气笃定。 “你胡扯！孩子爹战死了，他变成鬼按的手印吗？” 花婆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不信你们自己看，上面是不是有两个手印，我花婆子做的虽然是倒卖人的生意，但不代表我缺德，从不强买强卖，更别说偷了！” “可李四牛真死了，骨灰是官府送回来的，连具全尸都没留。” 这时候苏云起已经赶过来，她颤颤巍巍接过孩子，搂在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云婆，你冷静点，花牙婆说孩子是李丰收卖的，她还孩子爹娘的委托书，你知道这事吗？” 苏云起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会儿才道：“不可能，素娘听说孩子不见了都急晕了，怎么可能同意卖孩子？肯定是李丰收伪造的，对了，昨天李家人和我说从李家三兄弟里挑一个兼祧两房，他们肯定是打算给孩子重新认个爹好光明正大卖了孩子，可惜我没同意，他们只好伪造了一份文书。” “我的天爷，素娘生了孩子恶露都没排干净，怎么有脸说兼祧的？” “孙子都能卖，什么不要脸的事做不出来？” “云婆，你打算怎么办？” 苏云起擦了眼泪，定定地说道：“他们欺我可以，但动我孙子孙女我绝不饶他！” 说完她抱着孩子往回走去。 花婆子赶紧追过去：“这是我花两千两买的孩子，你不能抱走！” “你银子给谁了去找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敢抢我家孩子，我让你牢底坐穿！”苏云起威胁道。 花婆子讪讪地说道：“我也是被人骗了，罢了，这俩孩子我不要了，我去把银票要回来，这特娘的是什么事，老婆子我也是长见识了！”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苏云起和花牙婆往李家去。 到家后苏云起第一时间把孩子交给素娘，然后带人杀到李丰收卧室。 然而到门口气氛倏地安静下来，因为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暧昧声响，大部分都是过来人，听一耳朵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问题是他媳妇儿和他们一样站在外面啊。 “我听说李丰收接了表妹来照顾他娘，该不是照顾到他床上了吧？” “五十来岁的人还这么会玩吗？” “不是为了为先妻守节和云婆分房睡的吗？怎么能和表妹滚一起？而且他那表妹比云婆差远了。” “瞎呗。” 众人讨论着新鲜出炉的八卦时苏云起一脚踹开了房门。 衣服从房门散落到床边，依次是外衣、鞋子、外裤、里衣，鲜红的肚兜就挂在床栏上，有几件衣带没解开，而是硬生生拽断了，能看出来俩人都挺着急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火星子掉干柴堆里，嗖一下就烧起来了。 “李丰收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卖了孙子居然还有心思偷情，你还是人吗？赶紧给我滚出来！” 李丰收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萎了，匆匆拽着被子遮掩自己和张喜凤的身体，然后胡乱往身上套衣服。 被苏云起从床上拽下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穿上里裤，风一吹凉飕飕的，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听我解释。”李丰收压低声音说道。 苏云起充耳不闻：“麻烦大家帮我把他扭送到官府。” “要不要给披件衣服？这…这不太好看。” “他自己愿意脱掉的，还怕什么不好看？而且这也是一种证据，县老爷看一眼就明白了。”苏云起嫌弃地瞥了眼李丰收。 小幽灵点评道：“辣眼睛。” 围观群众沉默了一瞬，穿条裤衩子送去县衙去，不等县老爷发话就先丢脸丢死了。 所以别仗着人家脾气好就把人往死里欺负，把人惹急了谁都是狠人。 大家早看不惯李丰收的作为，这回又卖孙子又偷人更是犯了众怒，便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他该有这样的报应。 不过天气有点冷，不能眼睁睁看他被冻死，所以还是有人给他拿了床被子裹上。 “云婆，我们夫妻一场，你搞死我对你没有好处…” 李丰收还想打感情牌，苏云起用帕子把他嘴堵住，搞死他对她来说全是好处，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第58章 义绝 牛车上坐的都是女性，李丰收很快就心猿意马起来。 “我跟你说兽用药的药劲儿大，让你别舍不得积分，你看他这状态，大庭广众之下都能随机倒扑倒一个女人，作孽啊！”小幽灵痛心疾首地说道。 他感觉任何女人让李丰收碰一下都亏得慌，当然自愿的除外。 “放心，他得逞不了。” 苏云起才说完就有妇人尖叫起来：“你有病啊？眼睛往哪里瞥呢？” “这会儿还不安分，别跟他客气，先打一顿再说！” “马上要去见官， 万一大人怪罪怎么办？” “我们又不是无缘无故就打他，大家都能证明是他下作在先，被打死也是活该。” 几个女人一合计对李丰收又抓又挠，几个护媳妇儿的男人也加入战场，把他打得嗷嗷直叫。 还是牛大力怕在自己牛车上弄出人命，把人劝停了。 不过李丰收没了裹被子坐牛车的待遇，被一根麻绳拴在牛车后面跟着走。 “这回多大火都能泄了。”小苏云起躲在空间边嗑瓜子边乐呵。 她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更喜欢现世报，往死里报。 大壮从食盆抬起头附和了两声，苏云起揉揉它的脑袋，又给它添了把红枣。 小幽灵冲一人一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不能吃东西的人面前吃这么香合适吗？他都馋毁了！ 县衙。 柳县令做了近十年县令，但看到只穿着一条裤衩子还浑身伤的李丰收还是意外了一瞬，更稀奇的是一公堂的人个个对他怒目而视。 这是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了？ 他清清嗓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审案的状态。 “谁是原告？” 苏云起不习惯行跪礼，干脆假装伤心得站立不稳，坐在地上哭诉：“柳大人，李丰收一家子伪造文书，趁我和儿媳午睡偷走四牛的遗腹子卖给了花婆子，你说哪有这样当爷爷的，简直猪狗不如，我要跟他义绝，家贼最难防，跟他住一个屋檐下以后都不敢闭眼睛睡觉了！” 她之所以憋到今天，义绝有一个必须条件就是一方恶意伤害到另一方的亲眷。 发卖孩子也是恶意伤害的一种。 “可有此事？”柳县令冷眼看向李丰收。 李丰收立即否认：“大人明察，我跟花婆子商议的是把孩子借去住一段时间，让不育的夫妇沾沾福气。” 他还借着身体遮掩递给花婆子一个乞求的眼神。 “呸，谁要跟你借孩子？借几天就要两千二百两，你家孩子镶金边儿了吗？我从一开始说的就是要买龙凤胎，买你懂吗？”花婆子又跟柳县令说道，“这李丰收真不是东西，他和我说儿子儿媳都想卖孩子，又怕招人笑话就让他出面交易，我说不行，律法有规定除了父母和本人，其他人无权发卖孩子，他主动说让儿子儿媳签个委托文书给我，我真不知道文书是假的，不然我断断不会收下两个孩子，委托文书和买卖文书都在这儿，您看一眼便知。” 花婆子将两张纸递给衙役，再由衙役交给柳县令。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还不认吗？” 李丰收连连磕头：“是花婆子一直花言巧语诱惑我，我才犯下错事。” 花婆子朝他啐了一口：“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是生意人，主动招揽生意是诱惑？我问的人多了去了，人家怎么没答应？分明是你见钱眼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县令拍了下惊堂木，让花婆子安静，随后他问道：“花婆可有逼迫威胁等行为？” 李丰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如此偷卖孩子的罪名清晰明了。 柳县令威严十足地说道：“公堂之上还满口谎言，企图愚弄本官，必须罪加一等！” “大人，不止这样，卖了孩子他还和表妹苟合，他这副样子就是因为是从床上拽下来的。” “来的路上还不消停，一直盯着咱们看，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他从娶云婆就是算计，让她带孩子做家务，赚的钱也都补贴给他家了，现在看云婆没儿子撑腰，更加变本加厉，一定要让他们义绝。” “你都不知道云婆过的什么日子，有好吃好喝都想着他家人，他家却联合起来打骂云婆。” “云婆赚的钱全给他们拿走了，四牛媳妇生产要人参，他家愣是一个不吭声。” “义绝什么？要我说直接砍了了事，咱杏花村不要这等混蛋！” …… 妇人七嘴八舌地告状，将李家做的混蛋事全抖搂出来。 柳县令越听越恼火，他以为他帮云婆要回安家费能震慑住李家人，没想到他一走那一家子又恢复了原样，真是无药可救！ “按大楚律例，李丰收私卖孩童，虽未造成严重后果，但情节恶劣，当杖打五十，徒十年，另允许原告与李丰收义绝，此后原告一脉与李丰收恩断义绝，你可认？” 李丰收脑子飞速运转：“云婆懂医术，定是她给我下药，我才会无法自控。” 他对那档子事很寡淡，不然也不能搂着赵芸的牌位一睡就是二十年，今天那么冲动肯定不对劲。 “我给你下什么药？我干了三四十年接生的活儿， 只会治妇人疾病，为了补贴家用还自学了一部分药材和炮制方法，这点妙手堂的孙郎中可以为我作证。” “请孙郎中，再到其他医馆请两位郎中来。” 柳县令对衙役说道，断案一定要让原告被告都无话可说。 不一会儿衙役带了三位郎中过来，柳县令先问了孙郎中。 孙郎中当即回答道：“她只擅妇人一科，治疗手段与众不同，看着不像有师承的样子，用药都按成方配置，应该配不出使人兴奋的药。” “云婆要是有这能耐至于和你分床这么多年吗？” “分明自己管不住裤腰带，还非要往别人身上赖！” 柳县令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让其他两位郎中给李丰收诊脉，那种原理是让人兴奋，血气翻涌，而李丰收光着脚走了一路，脚底划了几道血口子，血外泄自然无法再翻涌。 第59章 盖房喽 所以两位郎中得出的结论都是李丰收的身体康健，阳气充沛，在房事上需求大属于正常。 “这不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天赋异禀吗？” “不是，他又不和云婆住一起，这些年怎么解决的？” “有表妹啊，不行花点钱。” “哎呦，以后还是离他远点，万一染了脏病再传染给我们，可没地儿说理去。” …… 苏云起又说道：“我平日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是吃了李丰收送的糖水鸡蛋后困得眼睛睁不开，我只喝了两口汤，我儿媳吃得多些，找回孩子时她还睡得很沉，事后我越想越觉得蹊跷，就把那碗鸡蛋也带来了，还请大人帮忙查验一番。” “我又不懂草药，肯定是她自己往里放了迷药来陷害我。”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迷药？”苏云起揪住他的小辫子。 李丰收有点慌乱，好一会儿才想出说辞：“因…因为我了解你。” 孙郎中说道：“这事很好分辨，迷药用途特殊，每个郎中卖出迷药后都要详细记录，大人派人去附近医馆和郎中家里问问真相定会水落石出。” “还要问吗？”柳县令声音威严。 李丰收颓然地低下头：“我认罪。” “你可还有同谋？” 李丰收摇头：“此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 柳县令看向花婆子，她立即说道：“我只与李丰收一人有联系。” “本案真相已经清晰明了，李丰收下药意图明显，此前判决合情合理，着立即执行。”柳县令拿出一支飞签令扔到地上。 立即有衙役搬来长凳，李丰收吓得浑身瘫软：“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救命…” 可衙役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把他架到长凳上，水火棍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 在李丰收一声声惨叫中苏云起拿到了盖着官印的义绝书。 苏云起看着期期艾艾，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在空间里的小苏云起仰天大笑，总算和人渣划清界限了！ 小幽灵笑得见牙不见眼，恶有恶报，他心里可舒坦了。 “大娘，你以后有何打算？” 柳县令一脸担忧。 “之前王里正带我认地的时候说旱地可以划出一块用做宅基，周围都是良善的人家，不会欺负我们一家妇孺，这些年我给人接生结了不少善缘，先借些银钱把房子盖上，有了立足之地日子怎么都能过下去。”苏云起半真半假地回道。 “这些银子你拿去应个急。”柳县令从袖袋里拿一个荷包。 苏云起推回去：“多谢大人好意，若是实在困难，我再跟大人开口，我倒是另有个不情之请。” “您讲。” “李家人昨天说想让四牛的哥哥兼祧两房，如今我与李丰收义绝，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对我儿媳不利，可我要张罗房子的事不能时时顾着家里，希望请大人能借我两个衙役镇镇场子。” “好，我让蔺捕头带人去。” 柳县令爽快应下。 苏云起才走出县衙就被李家人围住。 “都是一家子怎么还闹到官府去了？你快去跟县老爷说清楚这是家事，我们自己解决。”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丰收都五十了，你让他蹲十年大牢，是想他死在里面吗？” “咱老李家的脸让你丢尽了，别以为义绝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随后跟来的蔺捕头将佩刀拔出一半：“大人还有令，李兵长于国有功，谁敢欺负他的家眷，一定严惩不贷，正好我看你们也有话跟大人说，不如现在就跟我进去。” 面对官家人，李家人瞬间没了声音。 “不去就速速让开，我等还有公务在身。” 李家人纷纷退后，眼睁睁地看着苏云起在衙役护送下扬长而去。 “这事儿你们不该掺和，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们姓李的都和李丰收是一样的德行。” “居然敢得罪产婆，你们李家不准备生孩子了？我听说接生的时候产婆把孩子往里推几下，大人孩子都会没命。” 被旁人一说，李家人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不对，当务之急是和李丰收的三个儿子划清界限。 “各位叔伯，求你们再想想办法。”李大龙恳求道。 “别，县老爷断的案子谁敢说个不字，我们管不了。” “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眨眼功夫县衙前只剩李大龙三兄弟，还有指指点点的人群，他们臊红了脸，赶紧偷偷走了。 到安全区域后苏云起道谢：“多谢捕头大人。” 要不是他及时出现，她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成脱身。 蔺捕头忙道：“大娘不用跟我客气，青柳村的朱婆是我娘，她叮嘱我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您，我也仰仗您的高义，您只管去忙，我保你没有后顾之忧。” “那就有劳了。” 那四舍五入一下也算自己人了，苏云起更放心了。 跟蔺捕头分开后苏云起立即去了木料店和窑场，回去的时候带了两车青砖和一车木料。 之前忽悠李丰收干活儿时已经把旱地收拾出来，材料一到就可以动土盖房，因为等着住，她打算先盖一间，如此也更符合她凄凄惨惨的人设。 苏云起请了六个工匠，加上主动来帮忙的村民足有三四十人，很快就挖出了一间房的地基雏形。 李家人也没闲着，凑一起一商量用门板把李老太拉过来。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明明是你这毒妇早早与人有了首尾，设计诬陷我儿，如今装都不装了，竟要盖房子和奸夫同住，你不怕房倒屋塌儿孙早死吗？我苦命的儿，你让老娘可怎么活啊！” “你们赶紧盖，盖好了我就吊死在门口，好让判官来捉了你这小娘养的贱人！你不让我家好过，你也别想好！” …… 李老太肆无忌惮地咒骂，反正官府不会抓一个上了年纪还半瘫的老太太。 “动土是大事，我们把她抬走，不然又哭又嚎的不吉利。” 没等工头说完李老太就喊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谁动我就躺谁家去，正好云婆把我儿子弄牢里去，我正愁没人伺候！” “你能不能讲点理？你儿子犯了错被关大牢，关云婆什么事？” 第60章 以银代罚 “你还是反思反思自己，好的不教，净让儿子走歪门邪道，他不蹲牢子谁蹲？” “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李老太指着男人鼻子问道：“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跳这么欢，难道你就是云婆养的野男人？就是你跟云婆合伙害了我儿子，偷人家媳妇儿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还有你家才上梁不正，你爹少扒灰了？你媳妇生的不定是你儿子还是你弟呢？哦，别是自己生不出来，找你爹借的种吧！” “你嘴巴干净点，小心我撕了你的嘴！”被说的男人很生气。 “有种你就撕，不撕就是你爹扒灰！”李老太叫嚣道。 没有男人能受这气，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几个男人合力把他拦住，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还是一尊瘟神， 沾上有得倒霉呢。 “小兄弟消消气，人要死了就喜欢胡说八道，说是散福，免得死了有人替她伤心。”苏云起劝道。 她很会劝，话一出口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李老太恶狠狠地瞪着苏云起：“你咒骂婆母是大不孝！” 苏云起淡淡地说道：“官府判了我跟你儿子义绝，以后别拿孝顺来压我，我没义务孝顺你，你也别以为说两句丧气话就能触我霉头，举头三尺有神明，谁对谁错他们看得比谁都清楚，不会错把你家的报应报到我头上来，你儿子下大狱才是开始。” “你好狠的心呐，我就丰收一个儿子，你还我儿子！” 李老太想到儿子忍不住抹眼泪。 苏云起冷笑一声：“我也只有四牛一个儿子，当时你怎么说的？说早死是四牛的命，现在你听着，惨死在牢里也是你儿子的命，死后还会被扔到乱葬岗被蛇虫啃咬，不得安息！” 李老太顿时脸色灰败，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嘴里喃喃说着不。 果然，打到谁身上谁才知道疼。 苏云起叹了口气：“看你这么可怜我都不忍心了，其实李丰收也不是非死不可，这事你几个孙子也知道，不过我估计他们没告诉你，最近边关战事吃紧，军饷短缺，因此朝廷实施了一项特别措施，以银代罚，李丰收被判了十年牢狱，你交五十两可以换他出来。 “五十两？”李老太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能要这么多？ 一个青壮劳力一个月一般只能赚三百文，得十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 这不要她命吗？ “李丰收真可怜，儿子觉得他的命不值五十两，他老娘也觉得不值，唉，只能死里头了，你不知道他今天被打了五十杖，打完腰和屁股一块好肉都没有，衣服都被血染红了，要是一直在潮湿阴暗的地方，伤口肯定会红肿流脓，怕是挺不过一个月，没有儿子撑腰，你那些冷血的孙子会对你好吗？”苏云起在李老太耳边说道。 李老太瞪大了眼睛，她知道答案，是不会。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李丰收，这五十两必须交！ 苏云起站起身：“我让人送你回去？” 见她不反对，苏云起请了两个壮实汉子把她原路送回，没了李老太阻拦，所有人又忙碌起来。 李老太被放到院子，李三熊立马出来问：“阿奶，爹的事怎么说？” 张喜凤也凑上前，她着急知道李丰收的下场。 看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李老太对孙子更不满了，亲生的儿子居然比不上她侄女对李丰收的感情，真白生他们了！ 李老太沉下脸色：“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可以以银代罚？” 三兄弟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不说当然是因为不想花钱。 李二虎极力掩饰着尴尬：“那是给有钱人制定的政策，咱家没那个条件，我们怕说了反而让你伤心。” “我还没老糊涂，少拿话诓我，你们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把你们爹赎回来要紧。”李老太态度强硬。 “人能赎回来就好，要多少银子？”张喜凤问道。 李大龙答道：“要五十两。” “阿奶，我们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李二虎苦着脸说道。 “那就不管你们爹了？”李老太急得捶床板。 李二虎连忙说道：“怎么可能不管？我们没有五十两，几两还是有的，到时我把里面打点一下，让爹能过得舒坦些。” “能有多舒坦？比家里还舒坦吗？”李老太气红了眼睛，“你们都给我跪下！” 李家三兄弟不情不愿地跪在踏板上。 “丰收是你们的亲爹，你们不愿意救，我就告你们不孝！” 在李老太的恐吓下最后三房各拿出了五两，李老太手里有十八两银子，又把李丰收房里翻了底朝天，也只凑出了三十八两挂零，李老太连夜决定卖三亩旱地，养熟的旱地能卖到四两半的价格，刚好能余一点过日子用。 第二天李老太让老李头亲自去接李丰收回来。 他伤得很重，冯郎中看过说至少要养上两个月，否则很容易留下跛腿和阴疼的毛病。 “凤姨，我们照顾爹不方便，就麻烦你了。” 于巧兰立即把麻烦甩出去。 张喜凤捏着衣角，她勾搭李丰收是冲享福来的，可不是来照顾人的。 李老太给她一个定心丸：“你放心，等丰收能下床了，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这回咱老李家虽然损失了一点，但不至于伤筋动骨，只要一家子有劲儿往一处使，日子还会好起来的。” 张喜凤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表哥的。” 她被人堵在床上，名声坏了，先夫家已经送来了休书，根本无处可去，那就先看看李家的情况再做打算。 到她这把年纪要求也不高，能吃饱能穿暖不受气就好。 “最近家里事情多，你们不能什么都指望凤儿，都勤快搭把手，谁敢躲懒，等我好了一定打死你们。”李老太给孙媳一个满是警告的眼神。 “知道了。” 刘丽妯娌几个老实听训，在两个人亲事落定前她们会好好表现的。 因为张喜凤走了，照顾两个人的活儿就落到她们身上了。 第61章 毛都不给 人多加上连夜赶工，仅花了两天时间房子就盖好了，还给苏云起搭了个简易窝棚用来做饭。 正好次日阳光灿烂，苏云起先把素娘母子送去新房，自己再回去收拾东西。 院子里李家人已经在争西厢房。 “奶，银崽也六岁了，跟我们住一起很不方便，能不能让他搬来西厢房住？”于巧兰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西厢有三间房，一间柴房一间灶房，唯一像样的就是四牛成亲的房子，虽然是土砖茅草盖的，但还算新，不会委屈了银崽。 最重要的是把西厢房的地方占了，以后银崽说亲就不用另买宅基，只要花些银子重盖就行。 周杏立即垮了脸：“不行，房子让你占了，我家小子以后住哪里？” “你盯着间茅草屋干什么？这能值几个子儿，金崽住的砖房，让他分一半给你。”于巧兰看了眼上房的方向。 要不是知道争不过大房和三房，她也想给儿子要间砖房。 刘丽瞪了眼于巧兰：“金崽住砖房碍你什么事了？金崽七岁才有自己的房间，等你们两家孩子到年纪阿奶肯定有另外的安排。” “一共就三间砖房，还能怎么安排？便宜给你占了，还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家金崽是长房长孙，住好点怎么了？” “长子金贵，当初怎么不把老二老三掐死？生出来受气吗？” “分房子时说长房要好的，干活儿怎么不见长房多干？花钱怎么不见长房多拿？整天就想着好事占尽，亏给别人吃。” “先来后到总得有个顺序，金崽大，应该让他先选，再者孩子要生出来才知道是小子还是丫头片子。” “丫头怎么了？你在娘家跟你爹娘睡到出嫁吗？” 三妯娌声音渐大，又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们发现苏云起带人来不光为了搬家，还为了拆房子，她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屋顶已经被掀开了。 “住手！你都不是李家人了，凭什么拆我家房子？”刘丽质问道。 “你别太过分，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就凭这房子是我盖的，就凭这些欠条是我还清的，一共两千六百文，只要你愿意出钱买，房子我给你恢复成原样。”坐在屋顶上苏云起扬了扬欠条。 感谢原身谨小慎微的性格，就因为她把跟银钱扯上关系的东西都收着，她现在说话才能有理有据。 茅草可以引火，土砖可以用来盖院墙，木头可以作门槛打家具，再不济也能劈了当柴烧。 总之，一根毛她都不想便宜了李家人。 花二两多银子买个破草屋，妯娌三个都不愿意。 苏云起招呼其他人继续拆，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西厢房只剩一片平地。 李老太看着像被打劫过的家里，脑袋一歪气晕了过去，然后被掐人中才醒过来。 “阿奶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话音刚落李老太又昏过去。 义绝就罢了，还敢拆房子，她一看就上火。 又花了几天功夫苏云起把院墙砌上，家里归置齐整，一家子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大概是远离了李家，素娘活泼了许多，心情好奶水也变得充足，完全能满足两小只，两小只吃得好睡得也好，白天一个人基本可以搞定。 苏云起这才把去县城提上日程。 “今天我要出去看两个病人，饭菜都拿进屋了，你用小炉子热了再吃。”苏云起叮嘱道。 素娘点点头：“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留一头猪在家里，要是有危险你就喊它。”苏云起吹了声口哨，大壮从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 素娘差点惊掉下巴：“它…它是家里跑掉的那头吗？” 苏云起点点头：“它跑的那天就上山找我了，之前藏在山上，这两天院墙砌好才敢带回来，这家伙通人性得很，还能帮忙找菌子，我给它起个名字叫大壮，你愿意和它待就让它在屋里，不愿意就让它去院子。” 小幽灵忍不住抗议，为什么儿媳有选择权，他没有？ 苏云起抿抿唇：“要不你给我当儿媳？” “你赶紧生个儿子。” 小幽灵并不排斥这个提议，他也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宿主每天和颜悦色的生活。 苏云起忍不住看了眼两小只，他们是她再也不想体验的人生噩梦，还让她亲自生，赶紧拉倒吧！ 素娘在和大壮玩，跟它说话句句有回应，讨人喜欢地很。 而且两百多斤的大体格子往屋里一站就很有安全感。 这样的好猪当然要藏好了。 到了县城苏云起直奔妙手堂，花婆子已经等候多时。 花婆子三月前因下腹部不适找孙郎中看诊，诊断病因为寒凝下腹，但服药效果不理想，知道了苏云起的能耐后孙郎中在复诊时建议她找苏云起看诊。 苏云起查体后发现她下腹部有包块，b超检查后确诊为粘膜下肌瘤。 肌瘤个头大，造成腰腹酸痛，月事出血量多且淋漓不尽，而且她本人还有生育意愿，具备手术指征。 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长期出血，病人出现贫血，这段时间一直在用药纠正贫血。 苏云起给花婆子做了一系列术前检查，没有问题后她让小幽灵给她一针麻醉剂。 这次她选的是射频消融术，原理用电子技术精准定位肌瘤，瞬间放出高温使肌瘤死亡，这种方法对环境要求不高，准确性高，创伤小，术后护理简单，特别符合当前的处境。 一个半时辰后手术完成，苏云起将病人喊醒，又观察了两个时辰，确认生命体征稳定后她交代了术后可能出现的反应和各种注意事项，并交代她在医馆住上三天才能回家。 之后苏云起又拿着孙郎中的帖子去了许家给许夫人复诊，她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面色红润，全不见了之前的愁苦之态。 “我恢复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怀上？”许夫人紧张地问道。 “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接着就看子女缘什么时候来。”苏云起据实说道。 许夫人眼含希冀：“那是不是早晚的事？” 第62章 捞丧事油水 苏云起点点头：“是的，平时稍加节制，在两次月事中间日期或是发现分泌物拉丝时候适当增加同房次数更容易怀孕。” 许夫人羞红了脸，但还是记住了。 “对了，我有位闺中好友下个月回祖宅待产，想请您看看胎位。” 苏云起点点头：“没问题。” 从许家出来苏云起直奔集市，油盐米面，衣服布料，农具种子，笔墨纸砚…她把需要的想要的统统都买了，以后关上门过日子当然一切以舒适为主。 她还花十文钱请算命先生给三个孩子起名，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她就不为难自己了。 这些天她没少想名字，结果还是没结果。 算命先生问了生辰八字，思索良久后在纸上写下“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这句话出自楚辞，容时，容与，容兮，夫人觉得如何？” 苏云起默念了两遍，好听又有内涵，她满意至极。 “多谢先生。”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子：“不用客气，这三个孩子八字四库俱全，月令建禄，是极好的命格，夫人只需好好培养，日后定有享不完的福。” 江湖规矩苏云起懂一些，又掏出十文钱，她愿意花钱听自家崽子的好话。 回到家里，苏云起第一时间宣布了三个孩子的名字。 “好听是好听，就是不太像村里的孩子。”素娘弱弱地说道。 在狗蛋柱子之类的名字里，太文艺的名字确实格格不入，苏云起很快想到了办法：“再取个好养活的小名在村里叫就好了，大名留着在学堂喊。” “咱能供得起两个孩子吗？” 读书花销大，一般农户举全家之力也只能供养一个孩子，对她们来说会更难。 “我能说出来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不是供两个，而是三个，这世道对女子严苛，想过得舒坦自在，唯有自身强大，强大的第一步就是读书明理。”苏云起认真地纠正。 “嗯，听您的。” 素娘点点头，婆婆不像别家奶奶那样轻视孙女，她自然高兴。 至少她的女儿不用因为娘家扣下彩礼而惴惴不安，认了字以后到婆家也会被高看一眼。 苏云起不知道素娘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太在意，因为她会把孙女带在身边亲自教。 “大名我解决了，小名交给你。” 素娘想了想说道：“铁崽喊习惯了就不改了，两个小的叫圆崽和满妮可好？” “行。”苏云起点点头，铁崽确实叫顺嘴了，就这么叫着吧，圆满的寓意也不错。 定下名字后苏云起了却了一桩心事，她又去检查铁崽作业的完成情况。 他虽然才三岁，但知道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肯吃苦也肯下功夫，笔顺和简单的字已经写得像模像样。 苏云起把栗粉糕拿给他：“这是认真学习的奖励，吃去吧。” 一份栗粉糕有八块，铁崽先给阿奶和娘各分了一块，又问道：“我可以给狗蛋一块吗？” “给你了你可以自己决定。” “阿奶，你太好了！”铁崽欢呼一声，用帕子小心包了两块点心后跑了出去。 两小只满月在即，加上乔迁之喜苏云起准备办个席面，也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帮忙。 村里林家承包宴席，可以主家备菜林家负责做熟，也可以全由林家承包，连桌凳碗筷都自带的那种。 苏云起打算选用后者，方便又省心。 林娘子一脸为难：“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手里没那么多余钱周转，你看能不能先把上次席面的二两二钱结了。” “李家没结账吗？” 苏云起眉头微蹙，用份子钱置办席面是村里约定俗成的事情，因为给份子钱的本意就是大家凑钱分担主家置办席面的压力，所以她根本没想到账还欠着。 “你…老太太说份子钱给四牛准备棺木了，说等手头宽裕了再和我结算。”林娘子解释道。 “四牛的棺木是官府准备的，而且你说席面花了二两二钱吗？” 苏云起觉得有点蹊跷。 丧事用的席面不会太丰盛，包工包料也就二百文一桌，算下来才三两。 林娘子从怀里拿出账本，翻到李家那页说道：“那天中午晚上一共十五桌席面，菜是李家备的，我只收二十文一桌的加工费，共计三百文，其他是老太太托我采买的鱼和肉， 草鱼十五条，一条三斤左右，九文钱一斤，共计四百文，肉六十斤，共计一千五百文，加一块儿两千两百文。” “一桌菜鱼和肉的用量是多少？” “两斤肉，半斤炒其余红烧，鱼一条，鱼身炖粉条，头尾烧汤，是席面上的四道主菜。”林娘子是生意人，立马发现了里面的不对，连忙说道，“多的我没碰，全是老太太收的。” 苏云起点点头：“我知道你的为人，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李家要账。” “那敢情好。” 这是林娘子求之不得的好事，李老太又刁又蛮，可不好对付。 苏云起到李家后刘丽轻哼一声：“你还来干什么？才几天就过不下去了，来求我们收留你？” “我刚知道四牛身后事的花销，这才不得不忍着恶心再来一趟，赶紧让你家说得上话的人出来。”苏云起一脸嫌弃。 “你有事跟我说。” 刘丽是大嫂，当然她说了算。 苏云起撇了下嘴，直接去了李老太的房间。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赶紧把欠林娘子的银子还了，别耽误我孙子孙女办满月酒。” “四牛是你儿子，你们都跟老李家没关系了，给他办丧事的银子凭什么我掏？”李老太哼出个鼻音。 苏云起撇了下嘴：“没关系你还霸着别人给我们的份子钱做甚？账上还少了三十斤肉和五条鱼，你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没有交代。”李老太拒不配合。 “我去了两回官府都熟门熟路了，我这就去问问柳大人有人借着给四牛办丧事的名义捞油水该怎么处置，到时怕是你老李家和亲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去牢里住着了。” 苏云起不急不徐地说道。 第63章 偷鸡不成 “我说四牛才下葬怎么做嫂子的都往娘家跑，原来是急着分赃，这要是追究起来，真的要一锅端了，罪名可能不严重，但够全县笑上三五年。” 林娘子堪称神助攻。 李老太眼睛上翻，苏云起立即把两粒速效救心丸放到她舌下，还顺便抵住了她的下巴。 药给她用已经很浪费，再吐了就更浪费了。 苦辣凉麻的味道直冲李老太天灵盖，她即刻清醒。 等苏云起松开手 ，李老太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想毒死我吗？” “这是我高价买的救命仙丹，要不是我喂得快，你刚刚就被一窝不成器的儿孙气死了，做人还是得想开点，你气死又有什么用？好坏都是自己教出来的，忍忍就过去了。”苏云起好心劝道。 李老太仔细感受了下，身体确实舒坦得很。 但云婆的话太气人了，更气人的是药效还在，她根本晕不过去。 林娘子顺着苏云起的话头说道：“清明节也往娘家送礼，年轻人真是不会过日子，不过送都送了，你别把身子气坏了，以后再好生管管就好。” 李老太很快又想到了新的应对之策。 “家里最近事情太多，白事簿子不知道放哪里了，钱你先垫上，等我找出来再还给你。” 苏云起低笑两声：“你是长辈，怎么能让你受累，我这就挨家去问问他们随了多少礼，重新写份单子就行。” 李老太的脸拉成了驴脸，该死的，才离开李家几天，腰杆就硬得跟吃了擀面杖一样。 “你是找出簿子结账还是跟我去衙门掰扯？”苏云起问道。 “我给！” 李老太从枕头下面拿出个木匣子，李家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放着，白事簿子也在其中。 “我先把话说清楚了，李家亲眷是冲姓李的来的，而且以后也得我们还礼，他们的份子钱你不能拿，你只能拿乡亲给的那份，但你拿了席面就得自理。”李老太的三角眼里满是精光。 亲戚随礼多，一般有四十到六十文。 乡亲随礼则是二十文。 苏云起点点头：“可以，林娘子你算得快，帮着我们看看该怎么分。” “没问题。” 林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顿巴拉后结果出来了。 “来了六十五户乡亲，加上抬棺帮忙的算八桌人，云婆说不欠你的，菜钱按一百二一桌给，算上我的工钱一共一千一百二十文，份子钱收了一千三百文，所以你除了要给我二两二钱外，还得给云婆一百八十文。” 这种应该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李老太被呛得直咳嗽，她是想苏云起也掏点，怎么还要她倒给她钱？ “你肯定算错了！重新算！” 林娘子没好气地说道：“那就去让县老爷再算一遍好了。” 上下嘴皮一碰就让她重新算，知道这一串账算下来有多累人吗？ 李老太深吸一口气，从匣子往外拿钱，结清后匣子里剩一堆零散的铜板，她的心疼得都在滴血。 “我的呢？”苏云起问道。 李老太白了她一眼： “你和丰收夫妻一场，非要做得这么绝吗？是不是把我们都逼死才满意？” “谈钱就谈钱，扯什么感情？你们配吗？”苏云起不屑地说道。 林娘子忿忿得说道：“云婆嫁到你家快三十年，走的时候就带了几身衣服和两车土砖，到底是谁做得绝？你怎么不念着他们老弱度日艰难，分些银钱给他们？可别说穷，五十两罚金你可是说交就交了。” 李老太气得脸都扭曲了。 难怪先给她吃药，是怕气死她要背责任吧。 苏云起伸出手：“你快点吧，我现在脾气又急又大，惹毛了后果很严重。” 李老太捏着匣子的指节泛白，四牛没了以后云婆砸锅报官拆房子，一件比一件离谱，确实不好惹。 给就给吧，图个清净。 她只能又数出了一百八十文，这下直接见底了。 “拿了钱赶紧滚！” 苏云起嘴角上扬：“好像谁想多待一样，我这就走了，你要多保重，一定要长命百岁。” 如今家里都是孝顺她的孝子贤孙，日子肯定会无比舒坦，早死多可惜。 走到院子里张喜凤一脸戒备地看着苏云起。 “你不要想用这种办法引起表哥的关注，他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 “尊重祝福并锁死。” 苏云起留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能混到一张床上。 屋子里李老太盯着匣子看了半晌，然后让张喜凤把三个孙媳喊过来。 人齐了以后她开门见山的说道：“往后你们每家每个月交一百五十文，用作家里开销。” “为什么要交这么多？”周杏两只手撑着后腰。 “家里管你们几口吃喝，这点钱多吗？要是不愿意就让你们男人把钱上交。” “可我当家的一年到头在家吃不上十顿饭，还经常带些好菜回来给一家子打牙祭，凭什么我们交得和他们一样多。” “这话说的，我要是回娘家是不是不用交了。”于巧兰不服气地问道。 “谁让你回娘家了？” “那谁让大哥不回来吃了？” 周杏也加入战场：“我家妞妞饭量小，好东西也落不到她嘴里，三房才吃亏呢？” “你家老三哪顿少吃了？自己的吃了，还厚脸皮给你多占一份，就该让你们交双份！”刘丽反驳道。 “我看见你几回躲在灶后面偷吃，是不是你也要算一算？” “你少胡说！” “你敢说你偷吃就不得好死吗？” …… 三个女人一台戏，吵架更胜过一百只鸡。 李老太把床头柜上碗重重摔在地上：“以前你们哪个从家里少拿了？让你们拿银子救人你们不愿意，让拿家用也推三阻四，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不想在这个家住就统统滚出去！” 三妯娌都住了嘴，她们还等着分田分屋子呢。 “想在家里住就听我的，以后大房交一百文，二房一百二十文，三房一百一十文。”李老太拍板。 三妯娌都咬着后槽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亏了。 第64章 满月酒 唯一高兴的只有张喜凤，每个月公中有三百多文，还有十二亩地的收成，温饱肯定不成问题。 她再会过一点，每个月还能攒点，年纪大能多一重保障。 有了这个认知张喜凤对李丰收更热情了。 只是李丰收一直淡淡的，除了偶尔晃神把她当成苏云起。 是的，义绝后他开始发现她的好，她勤劳肯干，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家里关系也和睦，不像现在到处一团糟。 一晃到了两小只满月的日子，几乎村里家家都来庆贺。 因为苏云起早早说了四牛刚过世，不大办，只请大家吃饭认个门，不收份子钱，所以大家拿来多是鸡蛋红糖布头等实用的小东西。 李氏族人凑钱买了一对小银锁，还由族长亲自送来，牌面拉满。 “之前我们被李丰收母子挑唆做了不少错事，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族长言重了，冤有头，债有主，孽是李丰收造的，没道理记在你们头上，礼物太贵重，孩子压不住，还请您收回去。” 李家人没少说闲话，每次聚在一起都会让原身下不来台，她无法原谅也没资格说原谅。 所以苏云起对他们的态度疏离又客气。 李族长还想再寒暄几句，争取把礼物送出去，最好以后还能当亲戚来往。 这时有人说道：“云婆，快把龙凤胎抱出来看看，让我们也沾沾龙凤呈祥的福气。” “行！”苏云起趁机脱身。 不过她抱着两小只只简单转了一圈就赶紧送回屋里。 “孩子起名了吗？” “起了，叫圆崽和满妮。” “这名字起得好，听着就喜庆，就是你也太宝贝了，我都没瞧清长相，是怕我抢走吗？”有妇人开玩笑。 苏云起解释道：“俩孩子早产了一个月，体质比足月的孩子弱，不宜在人多的地方待，还请各位见谅。” 马婆子贱贱地说道：“我怎么瞧着你家俩孩子瞧着不像早产。” 院子里瞬间冷场，所有目光都停留在苏云起身上。 四牛只在参军前在家住了一晚，如果不是早产时间就对不上了。 难道老实巴交的素娘外面也有情况？ 苏云起立即收起笑容，女子重名节，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质疑素娘的清白可谓心思恶毒，对恶毒之人，她也不必多留情面。 “双胎早产是常态，我家圆崽兄妹出生时呼吸浅快，胎毛重，耳廓软，颈部无力，皮肤发红，都是早产儿的特征，但在孩子健康的前提下早产也不是严重的事，经过正确喂养慢慢可以达到足月儿的发育水平，你好歹是产婆，多少应该多了解一点常识，再不济长点脑子也行，素娘怀孕是冯郎中诊的脉，孩子几个月他清楚，你但凡去问一嘴都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以后没什么人就罢，要是有人借此诋毁素娘，我撕了你的嘴！” 马婆子脸色变幻不定，哪有这么待客的？ “我也就这么一说，怕你白辛苦一场给人养孩子。” “不用你操心，我与儿媳每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孩子是谁的我清楚，别用你龌龊的心思揣测别人。”苏云起再次怼回去。 “云婆接了那么多孩子，要是有问题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就是，长张嘴是让你喷粪的吗？圆崽跟四牛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还非赶人多的时候说，你安的什么心？” 马婆子眼看犯了众怒，不敢再说话。 也有人好奇问道：“你家孩子怎么带的？” “给孩子娘吃的什么？把孩子养这么壮实奶水肯定很充足。” 苏云起借机科普了照顾产妇和新生儿的相关知识，产妇要吃得清淡有营养，保持心情愉悦，多休息，孩子要带得冷热适中… 听完有妇人道：“你对儿媳也太好了吧，不怕她骑到你头上？” “人之间是相互的，我对她好，她也会对我好。” “李老太对你苛刻得很，现在你对儿媳千好万好不会心里不舒坦吗？” “儿媳好我不舒坦什么？都是从媳妇过来的，为什么我吃的苦要让年轻一辈再吃一遍苦？个个都指着媳妇熬成婆，什么时候才是头？其实我也跟吴家嫂子学的，他说真心疼儿子就要疼儿媳，儿媳不闹，儿子过得才舒坦，孩子才有娘疼。” “这倒是，不然儿子夹在中间难做人，牛家你听说了吗？婆婆把儿媳打回娘家去了。” “怎么为了什么？” “怪儿媳盛饭盛早了，饭煮少了，反正那东西不讲理得很，儿媳走了她舒坦了，天天看孙子做家务，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 妇人聚在一起，有两个话题经久不息，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婆媳矛盾。 直到林娘子喊入席，大家才暂时结束了闲聊。 看到席面大家狠狠震惊了一番，居然有整个的猪肘子，这可是农村席面上难得的硬菜。 “云婆，你是发达了啊！” 苏云起羞赧一笑：“之前给县城一个富家夫人看病得了一点赏钱，这段时间大家又帮我说话又出力，就让林娘子置办了好一点的席面表达一下我的心意，大家都趁热吃，一定要吃饱吃好。” 日子不会突然变好，她得铺垫一下。 “你还会看病？ 苏云起谦虚地说道：“接生的孩子多了对妇人疾病有点心得，你们要是有不方便跟郎中说的可以找我。” “那可了不得，咱杏花村要出一位女郎中了！” “没，你太夸张了。”苏云起摆摆手，不过那天不会太远了。 官府每隔三个月会举行行医考试，最近的一次在六月份。 “你说李丰收一家会不会悔青肠子？” “大喜的日子说他们干什么？倒胃口。” “对，对，不说。” …… “菜来喽！” 继猪肘之后又是一道硬菜，炸肉段，肉段炸得外酥里嫩，外面裹着酸甜可口的酱汁，一吃一个不吱声，一时间席间都是咀嚼声。 一顿饭下来宾尽主欢。 第65章 易孕体质 两小只满月后就是端午节，苏云起一家早上吃了粽子，又在门口挂上菖蒲和艾草，在房子四周熏苍术，还给铁崽系上五彩绳，用雄黄酒在额头上写了个王。 过节的仪式感不能少。 苏云起提议道：“今天县里有赛龙舟，你带铁崽去玩玩。” 整天憋在房间里围着孩子打转容易抑郁，趁机散散心挺好。 素娘心痒痒的，在娘家不受宠，看龙舟从来没她的份儿，嫁给四牛以后李老太也见不得她闲着，所以她还不曾见过赛龙舟，只听人说热闹得很。 可她去县城又放心不下圆崽和满妮，再就是觉自己得出去玩把孩子撇给婆婆不太好。 “你把孩子喂饱了，中间喂点米汤就行，这钱你拿着，看上什么就买，别舍不得花。” 苏云起先给了二两碎银子，但银子买小东西不方便，就又给抓了一把铜板。 “这是咱家的吗？”素娘憨憨地问道。 苏云起满头黑线：“别人家的也不让我拿啊。” “还是留着还饥荒吧，欠久了你不好跟债主交代。”素娘拒绝道。 “嗐，没那回事，拉饥荒都是忽悠人的，之前银耳卖了五十两，我怕说出去被人惦记眼红，你也别说漏嘴了。”苏云起透露一部分家底。 素娘点点头：“我知道，那我去一会儿就回来。” “不着急，正好多陪陪铁崽。” 新生儿要费心思照顾，很容易忽略了大孩子，可大孩子也是孩子，也需要家人关心照顾。 就像铁崽听到他说让素娘去县城，他的两只小耳朵一直竖着，显然很期待。 把素娘母子送出门，苏云起立即把两小只丢进了空间。 小幽灵撇撇嘴，“我算是看出来，你带娃的时候连路过的狗都别想闲着。” 苏云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短板：“我不擅长，但你是人帅心细有耐心的人工智能，肯定是带娃的一把好手。” 小幽灵翻了个白眼，她不擅长带娃但擅长忽悠，彩虹屁拍得连人带猪都直犯迷糊，更直白地说是被忽悠瘸了。 “圆崽尿了。”苏云起提醒。 小幽灵认命地拿起尿不湿给圆崽更换，这个才换好，满妮又哭了，一看是拉了，又得换。 一个时辰后两小只终于睡着了，小幽灵累趴在地上：“赶紧把他们领走，我想静静。” 人类幼崽不讲理，根本无法沟通。 难怪让苏云起带娃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真谁带谁崩溃。 “睡着又不吵你，你慢慢静着，我也补个觉。”苏云起打了个哈欠，躺在沙发上。 傍晚，素娘母子回来了。 铁崽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天的见闻，睡饱的苏云起很捧场地听着，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惊呼。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阿奶说得对，你和娘都和以前一样爱我。” 苏云起揉揉他脑袋，既然发自内心地接受了弟弟妹妹，她就能放心地送他上学堂了。 她已经打听过了县城里一共有五家私塾，她带着铁崽挨个去看去体验，然后把选择权交给他。 “我是不是应该选明智书院？” 铁崽歪着脑袋问。 几乎灵寿县所有人都说明智书院是最好的书院。 “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你要在私塾学习几年，要选择自己待得最舒服的，你打心里喜欢书院，才会愿意学习，才能学得好。” “那我想去树人书院。”铁崽高兴地说道。 树人书院负责启蒙的夫子是一位年轻的秀才，为人亲和，上课幽默风趣，也是苏云起中意的人选。 学习的最初阶段不是学会什么，而是让孩子爱上学习这件事。 到约定的日子苏云起早早将铁崽送到书院。 她挥挥手：“李容时，好好上学。” 铁崽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李容时是自己上了户籍的大名，被这么喊他瞬间觉得自己成了大人。 他挺直脊背：“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别想我想到哭。” 苏云起想说他完全多虑了，没有小孩跟着她太自在了。 “去吧，下午我来接你。” 铁崽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书院门口，苏云起怅然若失地徘徊了两圈，这种情绪不对，她果断去了妙手堂。 看病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孙郎中调笑道：“送孩子上个学至于这么心不在焉的吗？” “没送之前我也这么觉得。”苏云起抿抿唇。 “来活儿了，你看看？” 苏云起点点头，来的人她还认识，是新邻居曹娘子。 她不是哪里不舒服，而是太能生了。 成亲十二年八胎生了十一个孩子，养大了九个，中间还小产了两次。 频繁的生产让她身体亏空得厉害，几乎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人也显得老态，看着至少比真实年龄大了不止十岁。 “我真不想生了，你给我开点绝子药。”曹娘子恳求道。 苏云起劝道：“绝子药大寒大凉，吃了很伤身体。” “总比生着生着没命的好，上次生完就一直出血，差点就没了。” 这话苏云起认同，多次生育会损伤子宫盆底肌群，还会增加羊水栓塞和大出血的概率，而且她的身体也不支持她再次孕育生命。 曹家养了九个孩子，家庭条件不富裕，而她的生育能力又惊人，且还在哺乳期内，苏云起觉得在宫内放置节育环最合适。 “绝子汤太阴毒了，我可以往你胞宫里放置一颗缓慢释放药效的避孕药，对身体几乎不会造成损害，大概要五十文钱，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就用这个。” 苏云起不再废话，立即给人麻翻了。 因为多次生产，她选用了固定式节育环，可以有效防止脱落和移位。 手术很快，几分钟就完成了。 苏云起把人喊醒：“好了。” “以后真生不出来了？”曹娘子迷迷糊糊地问道。 苏云起点点头：“定期找我复查不会有问题的。” 曹娘子激动得哭了：“太好了，这些年我真是太难了，人家都笑话我们夫妻天天晚上不消停，可我们睡一起的次数数都能数得过来。” 第66章 单身八辈子 按她说的频率几乎每次都会中奖，那确实挺让人崩溃。 “回家记得休息七天，平时躺在床上的时候屁股往上抬，像憋尿那样使劲，放松后再使劲，可以锻炼下腹肌群，改善怀孕生产造成的后遗症。” “你怎么知道？”曹娘子红了脸。 产后出现了很多问题，大笑不敢或者打喷嚏会失禁，那事也没什么感觉，要不是为了应付男人，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想。 “都是一些产后常见后遗症，没什么的，别让它们影响生活最重要。” 苏云起平和地说道，就好像在说吃饭喝水那种寻常小事。 曹娘子点点头，羞耻感慢慢消散。 好郎中不仅能治身上的病，也能疗心里的伤。 送走曹娘子，孙郎中来询问病人情况。 苏云起据实说道：“生孩子生太多烦的，给她开了点相对温和的避子丸，这事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能扯扯匀就好了。” “你说许夫人？” 苏云起点点头：“她求子求得都要魔怔了，不过还算幸运，遇到一个深情的男人，让人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就算是女子地位大幅度提升的后世，大部分不孕的女人都会被离婚。 所以她觉得他们夫妻十几年不离不弃的爱情显得格外珍贵。 孙郎中哼出一个鼻音，又不是十来岁的女孩子，居然还信这个，天真！ “他未必就没有怨言，不过许夫人父兄在朝为官，他指着人家赏饭吃，也想借夫人书香门第的出身遮遮铜臭味，不敢造次而已。” 苏云起摸摸鼻子，竟是这样吗？ 应该没那么阴暗吧。 孙郎中劝道：“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火坑出来，就别琢磨着往下一个跳了，你把自己养得很好。” 现在的云婆和以前判若两人，要不是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他遇到都不敢认。 “放心，暂时没那打算。”苏云起笑道。 “你一黄花大闺女荤的素的都说得面不改色，是假正经还是取向有问题？”小幽灵好奇地问道。 苏云起给他一记白眼：“这叫学术的严谨性。” 至于取向方面，她喜欢帅哥，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前世她在手术室连轴转，歇下来要写病例查房写论文，这辈子直接穿到更年期，还上山下山忙着讨生活，过得比狗还累，根本没力气乱想。 “再这么严谨你还得单身八辈子。” 苏云起欣然接受了他的祝福，反正有一只万年单身狗陪着，她也不寂寞。 “你说我呗？”小幽灵气呼呼地说道。 苏云起一脸无辜：“我又没指名道姓，你自己认的。” 小幽灵躺在沙发上，拉起毛毯盖过头顶，扎心了，他自闭一会儿。 孙郎中为她的决定略感欣慰：“那我跟你讲讲行医考核的内容，到时我给你作保，别到时候考不过丢我的人。” 她起步太晚，要是不耽于男女情爱，在医术上还能有点建树。 “多谢孙叔。” 苏云起笑得见牙不见眼，有老师领着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真想谢我就经常来我这儿坐堂，诊金都归你，药钱也给你涨一成，觉得如何？”孙郎中提出十分诱人的条件。 这段时间附近又开了两家医馆，分走了他半数生意，又遇上药材涨价，药堂几乎不盈利。 要是能把苏云起争取过来，以后女病人都来他这儿看诊买药，生意说不定会更甚从前。 而且还能解决他不擅长和女病人接触的难题。 苏云起想了下说道：“逢一逢五来可以吗？” “当然！” 孙郎中立即应下，每个月坐堂六天，既能招揽病人又不会喧宾夺主，安排得极好。 达成一致意见后孙郎中教得更卖力了，不是妇科相关的问题他也一一作答，一天下来苏云起弄清了很多疑难点。 孙郎中也对苏云起也越发欣赏，她有些见解很独特，给他提供了许多不一样的思路。 他之前觉得他们是类似师徒的关系，现在看来其实更像一起切磋医术共同进步的好友。 下午苏云起早早到书院门口等着。 唉，她也不想焦虑，可架不住长了一颗闲不住的心。 终于到放学时间夫子亲自送铁崽出来，一来是对新学生的爱护，二来也是见见被李容时吹得天花乱坠的阿奶。 “李容时学习态度很端正，是个很好的孩子。 ” “我也这么觉得。”苏云起与有荣焉地说道。 她的回答完全在夫子的意料之外，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有一个完全信任支持自己的长辈真的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情。 “容时，那明天见。” 铁崽点了点小脑袋，心情有些沉重。 夫子走了后铁崽在看到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他好想娘和阿奶，他不想上学。 苏云起立即从背后变出一根冰糖葫芦，成功堵住了铁崽的嘴巴。 “每个人都喜欢在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在一起，但人要成长，生活也不会一成不变，所以我们要学着适应新环境，克服不习惯，让自己越来越强大。”苏云起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人也这样吗？” 苏云起点点头：“当然了，你上学了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克服的办法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娘也一样，她在家伸长脖子等你，想你想得厉害了就看看弟弟妹妹，想着你在身边的日子，明天的时候你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到知识上，多学点你就越厉害一点。” “那我试试。” “嗯，咱买点糖糕带给你娘。” …… 回去时果然远远就看到素娘巴巴地站在门口张望，等铁崽走到跟前，她把铁崽抱进怀里。 “在书院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被人欺负？” 铁崽挨个回答了以后反问道：“那你在家好好吃饭了吗？” “吃了。” 但她心虚得很明显，这么多年都是一天两顿，她都习惯了，刚好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干脆就省略了。 铁崽哼了一声：“难怪阿奶要给你买糖糕，她肯定早料到你不听话了！” 第67章 啪啪打屁屁 铁崽又看向苏云起：“阿奶，你快批评她。” “咱铁崽说得对，不管怎么样饭都得吃，把胃饿坏了多遭罪。” “知道了。”素娘心里暖暖的。 苏云起又接送了几天，等铁崽完全适应书院的生活，她便把接送的活儿外包给牛大力，自己则带着大壮扑进了山林里。 她还欠小幽灵一屁股积分呢。 小幽灵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结果呢？ 大壮大概上是觉得地位稳了，不用担心变成餐桌上一道菜，便释放出天性，每天不是找食就是拱地。 苏云起也不管它，在山林里溜达了一圈，选定了一棵粗壮的青冈树后吭哧瘪肚地砍了起来，砍了半天终于把树放倒了，她又开始锯，看样子几天都弄不完。 看着摆烂的一人一猪，小幽灵咬牙切齿地说道：“哪有你这样还账的！” 要不是程序不允许，他都想使用暴力手段把宿主打醒。 采药换积分不比砍柴香吗？ 苏云起手里的动作不停：“别急，你知道段木银耳吗？几百上千一公斤的那种。” 小幽灵嫌弃地说道：“那也是人工养殖的，营养价值比野生的差远了。” “不要死脑筋行不行，人工不代表不好，只想要纯野生，人类早饿死了，根本没你的事，养殖有好坏之分，用化肥调控温度加快银耳生长是下品，半模仿野生环境是中品，像我这样只负责接种，然后就放在野生环境中任其自由生长，和野生有区别吗？” 小幽灵摇摇头，那是没有。 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准备零售转批发？” “不然呢？往上升一级积分成倍往上翻，就算我和大壮把整座山翻个底朝天也升不了两级。”苏云起很有自知之明。 天材地宝少见，就算有大壮加成也不可能天天捡。 还是以量取胜更靠谱些。 “那你加油，升到五级会有特大惊喜哦！”小幽灵恨不得从空间出来帮着干。 “有多大？” “大到能让你一蹦三米高的那种。”小幽灵故意神神秘秘地说道。 苏云起撇撇嘴，再大的惊喜她也蹦不到三米，因为超出人类极限了。 等锯出两段，苏云起准备休息会儿，这才发现大壮在附近挖出许多坑，正在挖的那个最大，足有半米多深，整头猪都在坑里。 每次说到杀猪就暴跳的大壮自己挖坑埋自己，小幽灵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它几个意思？” “不知道。”苏云起摇摇头。 不一会儿大壮从坑里叼出一个黑泥球，献宝似的放到苏云起跟前。 看着粪蛋子一样的东西，苏云起震惊了。 居然是黑松露！ “大壮你要成精吗？”苏云起揉着大壮的脑袋，自从收下它真是惊喜不断。 小幽灵抱着苏云起的大腿，夹着嗓子问道：“大金主姐姐，能商量个事吗？” “不能。”苏云起果断拒绝。 黑松露养气血，能改善睡眠质量，最适合日夜颠倒的人，她经常熬夜接生，素娘天天熬夜带娃，她肯定留着自己吃，今晚就简单炖个松露鸡汤。 苏云起在村民家买了只公鸡，炖好以后将黑松露切成薄片放进去，鸡的鲜香混着松露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但是往嘴里送的时候苏云起总觉得有股臭鸡蛋和烂叶子的味道。 奇怪，她以前吃黑松露的时候没觉得这么难以忍受啊。 苏云起问道：“你们觉得好吃吗？” “好吃。”铁崽吸溜又喝了一大口汤。 素娘也点点头，她没闻过这种独特的香味。 那说明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苏云起瞥到空间里撅着屁股装死的小幽灵，顿时有了怀疑对象 。 她揪着小幽灵的后脖颈：“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小幽灵装傻。 但滴溜乱转的眼珠子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所以有时候太像人也不好。 苏云起冷笑一声，把他按在自己腿上，对着他的屁股蛋子啪啪打了两下，小幽灵呆愣了片刻想起来挣扎。 他、他居然被人打屁股了！ 这万一传出去他脸都丢尽了！ “说不说？”苏云起问道。 小幽灵打算嘴硬到底，但看到某人高扬起来的手，他讨好的笑道：“我只是让你嗅觉灵敏了一些， 你可以不用谢我。” “谢你个头！赶紧给我改回来！” 苏云起很暴躁，小幽灵只能乖乖照做。 “下次再敢搞小动作，我给你扒光了挂城墙去！”苏云起威胁道。 味觉恢复到正常水平，但记忆里那种难闻的味道挥之不去，苏云起看着鸡汤毫无食欲，只能就着菜扒拉了几口饭。 嚼着干巴巴的咸菜，苏云起忍不住又揍了两下小幽灵的屁股。 吃不上肉，她很生气！ “再这样你就要失去你的小可爱了！”小幽灵双手叉腰，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赶紧走你！” 小幽灵嘟着嘴：“哼，你明明知道我没地方去还让我走，我再也不理你了！” 他委屈巴巴地坐在墙角，看着有点可怜。 苏云起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真的吗？我还留了两块黑松露，一会儿切成薄片给铁崽吃。” 小幽灵立即扑向苏云起，快得苏云起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理你理你，我都爱死你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为了黑松露篡改你的身体，你要是不开心可以再打我两下。”小幽灵主动撅起屁股。 那谄媚的样子苏云起都没眼看：“你能有点节操吗？” “不能，不能换积分的东西我统统不要。”小幽灵认真地说道。 “给你。” 拿到黑松露的小幽灵高兴得像朵花，黑松露的价格不算特别高，但他每多收集一个品类，他能多一百系统积分，可以跟主系统兑换很多东西，攒多了还可以升级。 只要他舍得下面子，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站在人工智能顶端的男人。 吃了饭后苏云起检查了铁崽的功课，能看出来他每个字都写得很用心。 “阿奶，我要好好学习，以后考进士做大官，让你和我娘都做诰命夫人。” 第68章 借刀杀虎 “那我就等着享咱铁崽的福了。” 苏云起笑眯了眼睛，诰命夫人好，见官不用跪。 铁崽却咬着嘴唇眼里包着泪，她赶紧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手疼不疼？” 苏云起这才发现手上有几道划痕，已经结了痂，她哭笑不得地说道：“为这点事难过成这样？没事，我都没有感觉。” “那你等把手养好了再上山。” 苏云起摇摇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意思是做一件事要一口气把它做好，一旦歇了，热情会消退，很可能就做不成了，以后我戴上手套就好了。” 安抚好铁崽，素娘烧好洗澡水，来问道：“娘，我帮你洗澡。” “不用，一点小口子，又不是手掉了。 ”苏云起摆摆手。 这么私密的事情她自己来就好。 在她的坚持下澡是自己洗了，但其他事情都被素娘包揽了，包括洗贴身衣物。 唔…有点尴尬，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 苏云起花了整整五天才把两棵青冈树锯成了长短不一的小段，每段上间隔五公分钻出小孔，然后花三千积分买了一小瓶银耳孢子和伴生的香灰菌孢子，混合后种进孔中，最后把木头放进温暖潮湿有散射光的山洞树洞中。 灵芝就好处理很多，它是腐生真菌，直接在朽木上钻孔接种就可以了。 不进行人工干预意味着长成的概率不高， 所以苏云起走的是广撒网的路子。 种一处可能颗粒无收，种一百处一千处总有成功的。 苏云起幻想着丰收的景象，光屏上大大的红色感叹号突然闪动。 “老虎正在靠近，预计三分钟后到达，请立即离开，请立即离开！” 苏云起这才意识到自己进了深山，低头一看大壮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应该是上次受伤留下心理阴影了。 她不由头皮发麻，上次能逃出来是早找好了后路。 这回不同，四周都是密林，再借她两条腿都跑不过老虎。 苏云起把大壮放到空间，迅速爬上树躲避。 “研究表明老虎会爬树。”小幽灵提醒道，老虎只是没有其他猫科动物灵活，因此她往树上爬是不明智的选择，不然等老虎上来她再往下跳吗？ 六七米的高度搞不好能弄出人命。 苏云起脑子飞速运转，山里最有希望打过老虎的就是黑熊了。 “会不会学黑熊叫？”苏云起问道。 “如假包换。” 小幽灵赶紧搜索出黑熊的叫声，点开播放后山里林间很快响起熊的嘶吼声，震慑力十足。 老虎生性谨慎，听到声音立即停了下来，但没有吓走它，片刻后它再度靠过来。 小幽灵又放了几次熊叫，但能唬住老虎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你再想想办法！”小幽灵催促道。 苏云起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没等她想出来，光屏上又多出一个危险提示。 “又怎么了？” “熊来了。”小幽灵顿了顿又道，“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咱下辈子再见。” 前有虎后有熊能逃出去的概率太低了。 苏云起擦了把冷汗，这题确实难解，肉搏她没有赢面，商城可以隔空给药，但有半米的距离限制，药效发作还要一定时间，纯属送菜上门。 难道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接下来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一熊一虎在离苏云起不远的地方碰上了，还对峙上了。 老虎试图攻击，黑熊却是一步不让。 小幽灵看傻眼了：“你什么时候跟熊有奸情了？” 苏云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特么刚刚放的是不是熊求偶声音？” 小幽灵仔细一看，还真是母熊求偶，所以这黑瞎子还是个恋爱脑？ 或许可以试试借刀杀虎，苏云起摸出弹弓瞄准老虎。 “妈耶，你不要命了！”小幽灵飙出高音，震得苏云起耳膜疼。 “要是非死不可，我宁愿选个痛快的。” 说完一颗石子嗖地飞出去，正好打老虎脑门上，这对皮糙肉厚的老虎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拉满，它发出一声虎啸，暴怒地冲向黑熊。 一熊一虎很快打成一团，又抓又咬，鲜血直飙，苏云起看着都觉得疼。 不知过了多久，黑熊险胜半分。 老虎抽搐了几下躺地上不动了，黑熊伤得也不轻，坐在地上舔舐伤口。 缓过劲来它跑到树下叫唤，期待树上的美女熊能下来聊聊。 苏云起咬牙道：“真想给你扔出去给它一个交代。” “可我出不去。”小幽灵很无奈。 不然他不介意养个黑熊当宠物，它至少比大壮好看。 黑熊久久没得到回应它干脆往上爬，苏云起急中生智，扔出一块蜂巢，黑熊的注意力果然被香甜的蜂蜜吸引。 它匆匆下树捡起蜂巢蜜大快朵颐。 没等吃完黑熊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苏云起赶紧爬下树，把老虎和黑熊双双捡进空间就头也不回往山下跑。 小幽灵吓得哇哇大喊：“这玩意儿是黑熊，你不怕它吃我吗？” “你赶紧找绳子捆啊！” 说完她就切断了和空间的联系，专心逃命要紧。 苏云起跑到杏林，又坐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进空间一看黑熊被捆得跟木乃伊一样，小幽灵则围着老虎转圈，虎骨、虎脂、虎睛、虎胆等都可入药，这得比紫灵芝还值钱呢。 “老虎卖吗？十五万积分，提供代加工服务。” 代加工让苏云起很心动，几百斤的虎她处理不过来。 “虎皮给我，其他给我留三分之一。” “好咧，十万积分已到账，请查收，您的部分炮制完后送回。” 机械音部分结束后小幽灵高兴疯了，又完成一个大单，它赚了上千系统积分。 它把系统内部商城投到光屏上：“爷爷我今天高兴，给一个选择家具的机会。 ” 苏云起选了一张大床给小苏云起休息。 意识放松了，身体就不那么累了。 “你不来躺躺吗？” 苏云起高兴得打个滚儿。 小幽灵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转头一想人工智能哪有性别，就大喇喇躺到了她旁边，好喜欢这张床，好香还好软！ 第69章 圆房不成 第二天恰逢十五，苏云起按约定去妙手堂看诊。 因为孙郎中提前宣传过，女病人早早来排起了队。 一整个上午苏云起忙得连喝水的空都没有，她恍恍惚惚觉得又回到了上辈子。 好在妙手堂的伙食不错，孙郎中从附近的馆子订了三菜一汤，分别是红烧肉，溜鱼片，爆炒青菜和草头鸡丝豆腐汤，堪称色香味俱全。 苏云起动了开药堂的心思，估计不少赚。 孙郎中给自己倒了一小盅药酒：“别愣着了，你趁热吃，多吃点，以后怕是难见这样的伙食了。” “怎么了？” 孙郎中叹了口气：“最近好些药材价格涨价，采药同样的药材要花上双倍的银钱，但你也知道药这东西不能卖太贵，不然舍得看病吃药的人更少了。” “为什么涨这么厉害？”苏云起继续发问。 “北漠狼子野心，一进冬天就在边境烧杀抢掠，当今圣人主战，只是才登基处处掣肘只能小打小闹，现在慢慢掌握了实权，估计已经在为决一死战做准备，药估计还有得涨。”孙郎中抿了一口酒，又道，“不过打个痛快也好，每年送钱送粮求和也不是个事儿，那些可都是从百姓身上刮来的油水。” 百姓常年累月被苛捐杂税折磨，就算北漠不动手，国家也会从内部瓦解。 苏云起眯眯眼睛，打北漠吗？ 打起仗最要紧的肯定是伤药，包括三七、白芷、当归等等，这些后世都有成熟的种植方案。 反正自家屋后的旱地草比庄稼壮，倒是可以试试。 而且李四牛就是在跟北漠对抗中牺牲，她要是能帮一把，也算为他报仇了。 “不说了，那不是咱升斗小民能管的事情，你忙了一上午赶紧垫垫肚子。” 苏云起不再客气，干了足足两碗米饭。 吃饱喝足，一位一脸横肉的壮汉突然闯进来。 “你家女郎中呢？” 孙郎中一脸歉意地说道：“二当家，咱家没有女郎中，不过是懂点医术的产婆，只能小打小闹，不够资格给你帮忙，要不你去别处看看？” 风火堂的二当家黑白通吃，脾气又暴躁，一般人开罪不起。 “你当我聋吗？你立刻跟我去看个人，要是能治好，老子重重有赏！”二当家开口就是江湖气息。 孙郎中还想拒绝，苏云起已经答应下来：“麻烦二当家带路 。” “哎，你别逞强！”孙郎中压低声音提醒道。 二当家冷哼一声：“我风某人在孙郎中眼里就是个蛮不讲理滥杀无辜的烂人吗？” “没，没。”孙郎中连连否认，虽然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妙手堂是他熬了一辈子的成果，他不能看着它毁灭。 但云婆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二当家哼出一个鼻音：“你这老头儿嘴里没一句实话，我拿性命担保，成不成我都把人给你回来，行了吧？” 他虽然混，但向来说话算话，孙郎中这才点头。 “云郎中请。” 二当家把苏云起请上马车，走了十几分钟后就到了一处宅子。 他把人领到内室，指着一个妇人说道：“就她了，赶紧看吧。” “别这样说话。”妇人嗔道，随即又对苏云起行了一个福礼，“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这脾气，其实人不坏的。” 苏云起没把他的态度放心上，她能明显感觉到进了这个房间后二当家的火气又上涨了些，她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人生病了心情不好实属正常。 “夫人哪里不适？” 妇人垂头咬着嘴唇，红着脸不说话，旁边的二当家脸也红到脖子根儿。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脉！”二当家催促道。 见病人也咬着嘴唇，估计再问也问不出答案，苏云起只好先搭上脉门，中医不是她的强项，但妇人的脉象没有难度，不浮不沉，从容有力，十分健康。 苏云起又确认了一下才道：“夫人身体并无不妥。” “怎么可能没有不妥呢？你再仔细看看！” 二当家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没有不妥他会找她来看诊吗？哪怕说句阴亏之类的场面话，他也好有个盼头。 苏云起只能说道：“那请你到门外等候，我给夫人做个详细的检查。” “你一定检查清楚了。”二当家叮嘱了一句才往外走去。 等门重新关上苏云起说道：“你是哪里不舒服？你说了我才好帮你解决完问题。” 病人十分腼腆，揪着帕子说道：“我…我没有不舒服，是…是与夫君成亲半月有余，但圆房总不顺利。” 新婚燕尔却阴阳不调，难怪他火气大。 小幽灵没憋住笑出了声：“是不是触及你的知识盲区了？” 苏云起给它一记白眼，这是瞧不起谁呢？ “虽然不曾实践过，但理论知识十分扎实。” “切，没有实践的理论都是纸上谈兵。”小幽灵不以为然地说道。 苏云起懒得再理他，只从商城兑换了一盒润滑膏，还带着点兴奋作用，应该能解决小两口业务不熟的问题。 等她说完用法，妇人的脸几乎垂到胸口。 得亏请来的是女郎中，不然她都要用一条白绫挂房梁上了。 苏云起打开门，二当家立即问道：“看好了？” “不是大问题，小伙子不要埋头蛮干，多看看避火图里面的技巧，其他我已经和你夫人交代了。” 二当家笑得开心：“我送您回医馆。” “路程不远，我自行回去，二当家只管去忙，白天视野好，不容易迷路。” 二当家尴尬地挠挠头，绷着脸把苏云起送到门口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后院。 傍晚二当家让手下送来丰厚的谢礼，光礼金就有六两，还有干果喜饼等八样礼。 “你不是说病不严重吗？”孙郎中看傻眼了。 这阵势该不是救了人家一命吧？ “不重但急。”苏云起解释道，没想到二当家还挺讲究，那就祝他儿孙满堂吧。 孙郎中还是一头雾水，什么急值这么多银子？帮他家救火了吗？ 第70章 扮个母熊? 小兄弟又补充了一句：“风二哥还说了您有事只管去风火堂找他，只要他能力所及一定给你办妥了。” 孙郎中更疑惑了。 但事关病人隐私，苏云起只能打了个哈哈：“可能二当家就是敞亮，还有两个病人在排队，我得赶紧给她们看了。” 她答应铁崽今天去接他放学，她动作得快一点。 在学堂外看到朝自己飞奔过来的小人儿， 一天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今天开心吗？” “开心，今天夫子夸我字写得好，让大家都向我学习，还讲了一些历史典故…” 铁崽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 苏云起听得认真，回应也很及时，愿意分享和倾诉是值得鼓励的事。 因为蜂蜜里安眠药给得足，黑熊半夜才醒，身处陌生的环境，手脚还被捆住，它急得吱哇乱叫，声音之大让空间都在颤动。 苏云起进空间时小幽灵飘在空间上面的角落瑟瑟发抖。 “哎呦，不是很能的吗？怎么这都解决不了？”苏云起给它一个鄙视的眼神。 小幽灵拱手作揖：“我错了，你赶紧收了它吧。” 他不是胆小，是程序判断黑熊很危险，它不得不做出这种反应。 苏云起没有驯兽经验，不过老话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想拿捏黑熊就得先拿捏住它的胃。 她立马拿出蜂蜜，然而黑熊更愤怒了，要不是为了这一口，它才不会落到被囚的境地。 苏云起又换了红枣等几种黑熊喜欢的食物，结果都一样。 也对，野兽的警惕心重，不会轻易吃人投喂的食物。 “你行不行啊？”小幽灵很着急。 苏云起沉默半响才问道：“你应该能改变外形吧。” “你什么意思？”小幽灵惊得张大嘴巴，“你居然想让我出卖色相？” 苏云起摸摸鼻子：“没那么严重，只要你暂时稳住它，我尽快找一头母熊回来顶替你。” “你做梦！” 小幽灵愤怒地说道，这熊恋爱脑晚期，谁知道会不会对它做丧心病狂的事情，他的清白绝不能让一头熊毁了。 苏云起诱惑道：“熊全身上下都是好东西，你不眼馋吗？” 黑熊的熊掌骨头胆汁脂肪等等都可以入药，价值比老虎还高呢。 小幽灵扬起高傲的头颅：“不馋。” 区区二十万积分，买不来他的尊严！ “你眼光长远一点，等引进一头母熊，它们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还是你觉得自己的智商玩不过狗熊？”苏云起故意激他。 小幽灵不屑地哼出个鼻音，黑熊的智商只相当于三到五岁的孩童，比他差远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水平比苏云起都不差。 “变就变，看我给它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小幽灵停止扑棱翅膀，落到地上后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头健壮的雌性黑熊。 “野兽慕强，要是我抓来的黑熊没你强壮的话，它肯定不会移情别恋。”苏云起好心提醒了一句。 小幽灵觉得十分有道理，赶紧换了个瘦弱的扮相。 小苏云起解开黑熊身上的束缚，黑熊正想发起攻击，但看到小幽灵后动作立即停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还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口水，看样子是满意极了。 不知怎地苏云起突然想到了二当家。 估计都是涉情不深的毛头小子，动不动就上头。 “好笑吗？”小幽灵的眼刀嗖嗖射向苏云起。 苏云起强忍着笑意：“它就交给你了，一定别让它闹事。 ” 黑熊试探着靠近，小幽灵发出愤怒的声音，打消了它往前的打算。 “你动作快点！” 小幽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种痴汉一样的眼神他多一秒都不想忍受，太特么变态了。 苏云起满口答应，然后迅速消失在空间，她得养足精神才能上山抓熊。 小幽灵又吼了一嗓子， 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对了，苏云起在空间里也能改变形象，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难怪有个词叫人心险恶，简直长了一身心眼子，他再更新八百回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云起刚酝酿出睡意就听到两小只的哭声，素娘应付不了同时哭的情况，她赶紧爬起来帮忙。 点上油灯，苏云起问道：“怎么都哭了？” “尿布是干的，给他们喂奶也不吃，就扯着嗓子哭，也不知道怎么了。”素娘担心地说道。 从养铁崽的经验看，孩子一直哭八成是生病了。 她婆婆说早产的孩子一定要小心护理，不然病气容易进入心肺。 苏云起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她放下心来。 婴儿有一月哭二月闹的特性，因为进入二月龄后婴儿肠道内细菌繁殖，神经系统发育，部分婴儿会出现胀气或肠绞痛，继而哭闹不止。 苏云起接过一个娃儿，让素娘和她一起把孩子朝下作飞机状抱着，这样能缓解疼痛。 素娘半信半疑地照坐，孩子哭声慢慢止住。 等两小只心情好转，苏云起挨个儿给他们做排气操，肚子舒坦了两小只又咂巴嘴要吃的，吃完又尿，安顿好孩子还得给孩子娘弄口吃的。 一来哺乳期消耗大容易饿，二来下顿奶不够，两小只的哭声能把屋顶掀翻。 折腾了足有一个半时辰，苏云起才重新躺回床上。 她都快累哭了。 两小只才一个多月，还得熬多久才能睡个整觉啊！ 第二天苏云起晚起了半个时辰，走在路上村民看她的眼神带着点同情和怜悯。 苏云起开始以为是因为她黑眼圈浓重脸色差，大家都觉得她养双胞胎不容易，但慢慢发现离老远人家就那么看她，根本不可能看清她的脸色。 而且她走进了大家都立即停止交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怎地就瞒着她呗？ 苏云起逮了个熟人，直截了当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妇人支支吾吾地说道：“今早李家请先生看日子了，听说日子定在半个月后。” “啥日子？”苏云起一头雾水。 他和李丰收都义绝了，李家看日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71章 贱人配狗 “就…就那对狗男女要成亲。”妇人盯着苏云起的一举一动，万一承受不住，她能及时扶一把。 苏云起轻笑一声，动作挺快，很好。 刚好她手里有张牌捏很久了，相信牌一出一定能给李丰收一个永生难忘的三婚婚礼。 妇人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都义绝了，他爱娶谁就娶谁，跟我没关系。”苏云起坦然地说道。 “李家还说请全村去吃席，就是为了让你难堪，忒不厚道，要我说这种一点脸都不要的人家就该赶出杏花村去，免得让他一家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妇人鄙夷地骂道。 苏云起反过来劝她 ：“别为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又不是成亲就代表以后能过得好。” “这倒是，一家子个个八百个心眼子，早晚会斗得鸡飞狗跳。” 妇人狠狠被安慰到了。 苏云起一心扑在找黑熊上，但除了人类以外食物链越往上数量越少，想遇到还需要一点点运气，显然她的运气还没到。 接连几天她连根熊毛都没找到。 小幽灵都要气哭了，因为大黑熊从不玩阴的，他的智商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也就是说他随时有可能被它吃干抹净。 “你今天再抓不到要么你自己扮黑熊和大傻子玩，要么就痛快把它嘎了。 ”小幽灵下了最后通牒。 “今天肯定行。” 苏云起我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要是还不行就只能让养黑熊的计划流产，活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但想想心就疼，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云婆。” 苏云起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是李丰收。 一早看到这晦气东西，估计今天抓熊又没戏了，她心里的戾气噌噌往上涨。 李丰收看着苏云起憔悴的样子心里有点得意，这回知道离开李家的日子有多难过了吧。 他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重新娶你进门，喜凤做个偏房，以后你愿意就好好相处，不愿意就让她住你现在住的地方去。” 苏云起抬头确认了下日头，是早上没错。 那怎么就白日做梦，连人带她的房子都算计上了？ “几个菜啊，一早就喝成这样了？” 李丰收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别嘴硬了，你都为我熬成这样了，好歹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你也帮我把大龙弟兄三个养大了，我会对你好的。” “滚远点。”苏云起眉头微蹙，怎么有人能做到比狗屎还招人嫌弃的？ 李丰收耐心渐失，语气里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等我和喜凤成亲，你再来求我也只能做个偏房，连带四牛都成小娘养的了。” 苏云起正反手两个巴掌摔在他脸上：“特么你狗娘养的，一天没用绳子拴你就跑出来吠叫！” 李丰收捂着脸，满眼的不敢置信。 “你又打我？你还想不想和我好了？” 苏云起都气笑了：“我好不容易才跟你划清界限，疯了都不会继续和你好，还我为你熬成这样，你都把屁股当脸用吗？真又大又臭，腚眼一张就往外喷粪！ ” “你真要这么绝情吗？”李丰收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开口。 苏云起惊呆了，他是变脸演员吗？ 这弯儿急得她这老司机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李丰收嗫嚅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每天眼睛一闭都是你的样子，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才和喜凤做了那等荒唐事，我发誓我以后绝不动她一根手指，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居然以为自己最大的问题是出轨。 明明那是最不重要的，她之所以安排这一出只是为了增加一点大家喜闻乐见的桃色绯闻，好让事情传播得更快。 苏云起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不同意是因为你恶心，你骗婚恶心，你害死儿子恶心，你卖孙子恶心，我劝你滚远点，我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我怕自己忍不住立马送你下地狱。 ” 软硬都不管用，李丰收干脆直接把人往小树林里拽。 女人都是嘴硬身子软，发生点事情她就会乖乖听他了。 苏云起伸手去摸砍柴刀，他非要犯贱，她不介意给他做个物理阉割。 可腰间空空如也，特么忘记拿了！ 苏云起一口咬在李丰收胳膊上，可就算尝到了血腥味他都没松开，甚至还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传说的抖m？ 愣神间李丰收猛一甩手，把手从苏云起口中解救出来。 男女力气有很大悬殊，他很快就把她抵在树上。 “给你脸你非不要，我看你被我睡了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清高！你嫁给了我，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李丰收一手按着苏云起的手，一只手猴急地解裤腰带。 他的伤还没好，就算站着办事也有点勉强。 但一定要把事情办成，一来让云婆低头乖乖跟他回李家，二来还能让跟张喜凤的亲事告吹。 她那长相他看着都倒胃口。 苏云起冷笑一声，一头暴躁的黑熊从树后出来。 黑熊发出呼呼的声音，这是生气的表现。 它差点就能和母熊缠绵了，关键时候给它挪了地方，不生气才怪。 苏云起勾唇一笑 ：“我养来专门防你这等小人的，高吗？霸气吗？一巴掌能拍死三个你！” “救！救命啊！” 李丰收拔腿就跑，然而腰带被解开，跑了两步裤子掉到脚后跟，人也被绊地摔了个狗吃屎。 熊的动作略显迟缓，但威慑力十足。 李丰收被吓尿了，黑熊鼻子动了动，骚臭的味道让它更加生气，举起熊掌要往下拍，这次他裤子都顾不上提，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黑熊想追，但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眩晕感。 该死的两脚兽，又算计它！ 小幽灵在空间里发出爆鸣：“你真耐得住性子，丫我差点就给它强上了！” 想到差点被一头黑熊按在地上摩擦，他都想刀了苏云起。 “我的锅，没想到熊也会用强，以后不把它放空间里了。”苏云起连忙保证。 第72章 晚上不忙? 小幽灵哼了一声，坐在墙角自闭。 他才不信苏云起舍得那泼天的富贵。 李丰收光着腚跑出去，黑熊的事肯定瞒不住，苏云起赶紧把黑熊收进空间，回家后用铁链捆住嘴筒子和四肢。 才弄好，家里就来了一堆带着扁担铁叉的村民。 “李丰收说你养了头吃人的黑熊，怎么回事？” “吃人的野兽可不能留，万一跑出来伤人可不得了。” 苏云起错开一个身位，让他们看到黑熊。 “我昨日才从山上捡了一头重伤的黑熊，打算试着救一救，万一能能救活就关在铁笼里取胆汁入药，各位放心，我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让黑熊出门害人。”苏云起保证道。 数十个村民愣是无话可说，熊身上包了几处棉布，都被血沁红了。 还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别说受伤了，就是好熊也别想动弹一下。 “李丰收怎么说黑熊追他咬它呢？” 苏云起解释道：“我刚刚想带黑熊去县城找兽医救治，才出门就被李丰收堵住了，他想强逼我回李家做妾，干坏事总归是心虚，熊叫了两声他就跑了，散布熊咬人的谣言大概是想强占我的熊，正好我要去县城拿铁笼，顺便让柳县令来给我主持公道，为了这头熊我命都差点丢了，说什么都不能便宜了他。 ” 她搬出柳县令也是为了震慑村民。 一头活的黑熊至少价值百两，难免有几个小人起贪心。 “你这回发达了。” “没有，就算现在囫囵卖了，要还盖房的饥荒，再另盖两间房，然后买几亩像样的田供铁崽读书，我只盼着最后能剩几个子儿给我傍身。” 苏云起卖了波惨，成功把人打发走。 把门锁好后苏云起去了县城，然而才到门口就被人拦住。 “云郎中，二当家请您过去一趟。”小兄弟恭敬地说道。 苏云起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二当家只说让我来城门口等您，还要即刻请您过去，不得耽误。” 苏云起满腹狐疑，那天房都圆了，还能有什么火烧眉毛的要紧事？ 到了风火堂，二当家请苏云起上座，挥退其他人后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有消肿止痛的药膏？” 苏云起了然，原来是他不知节制伤到媳妇儿了。 “有，我配好给你送来。” “还有一事，我暂时没有生育子嗣的打算，问了几个郎中都说避孕汤药大寒，会影响女子身体，您可有好办法？” 这就要用到另一种可以让小蝌蚪失去活性的药膏了，因为是外用，对身体几乎没有影响。 二当家的烦恼解决，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苏云起身上。 “我看云郎中面有愁色，是否遇到了难事？” “我先前救了一头受伤的黑熊， 想给它说房媳妇，不然养不住。”苏云起说了实话。 二当家嗐了一声，这等小事，有什么难的？ “你随我来。” 到风府后院，苏云起看呆了，偌大的院子里放着许多大铁笼，里面关着黑熊、野猪、老虎和狼，堪比动物园。 闻到生人的气味，一个比一个亢奋，爪子拍在铁笼上发出让人牙碜的声音。 二当家摸摸鼻子：“年轻时胆子大没定性，最喜欢和兄弟们跑各地去狩猎，活着猎回来的就没舍得杀，不小心就弄了这么多。” 几头黑熊养皮光水滑，品相都很好。 “你说个价，我买一头母熊。” 二当家摆摆手：“什么价不价的，养它们比养我都费钱，你要的话我给你选一头温顺些的，只要你给我多供应一点药就行。” 他媳妇儿说男主外，女主内，他赚的钱都要上交，然后给他发月钱应付开销。 买药的钱媳妇儿肯定不会掏，好药价高，对他来说是烦恼。 要是能用一头熊解决，也不枉他养它这些年。 “管够。”苏云起豪气地说道，不过那些药他铆足劲儿用也抵不上黑熊一半的价值，她又补充道，“我以前挖到一株紫灵芝，有强健身体安神静气的作用，可以和红枣枸杞煮水饮用，正适合令夫人的体质。” 二当家眼睛倏地亮了，他媳妇儿体力太差，他顾着她的身体总难尽兴，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多谢，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姨，有事只管吩咐。” 黑熊惹眼，二当家让苏云起先回去，他等半夜再派人送黑熊去。 苏云起谢过之后准备回家找人搭棚舍，以后就是她的熊了，得对它们好一点，二当家知道后大手一挥，点了十个人去帮忙。 黑熊力气大，圈舍要盖得十分牢固，他的人更有经验。 饶是有十个人帮忙还是忙活到天黑，因为每根木桩都要钉下至少半米深，木桩间隔还不能超过两个手掌，以防黑熊出逃。 晚上苏云起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表示感谢。 等他们吃饱喝足刚好二当家把黑熊送来。 “他晚上不忙吗？”小幽灵表示好奇。 “都要用消肿的药膏了，你觉得还能忙得起来吗？只能干点体力活儿消耗一下。”苏云起一眼看穿。 不过表面上却堆着笑说道：“辛苦二当家，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闲着也是闲着。”二当家脸皮微红。 大家合力将大铁笼抬到新盖的圈舍，估计苏云起婆媳俩的名声，二当家连水都没喝就带人走了。 “二哥，里头是什么宝贝？” 兄弟好奇地问道。 一路上抱得紧紧的，好像有人要抢似的。 “听说过紫灵芝吗？拿黑熊换的。”二当家隐瞒了一部分信息。 无他，因为要脸。 不然明天他是禽兽的消息会传遍整个风火堂。 “紫灵芝可是好东西，给嫂子补身体的？” “废话？难不成给我补？动作都快点，慢得跟娘们儿似的。”二当家一夹马肚子，马像箭一样窜出去。 手下人吐槽道：“咱又不急着回家搂媳妇儿。” 二当家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家，在隔壁房间沐浴更衣后才回了卧房，整个过程中他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但躺下还是看到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吵到你了？” 第73章 有能耐自己抓 林秀儿摇摇头：“已经睡一觉醒了。” “醒了好，我给你涂药。”二当家试图起身。 林秀儿赶忙按住他，脸色羞红：“别，我还难受。” “把我当什么了？我发誓再动你我是狗，是刚买的消肿药，对了，你先等会儿，我给你沏杯灵芝茶，喝完好睡觉。” 然而一个时辰后二当家汪了一声，再看林秀儿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紫灵芝果然名不虚传，他得对云郎中更好才行。 此时苏云起把母熊的笼子收拾干净，摆上松软的干草，又把给公熊准备的食物每样都拿点出来给它吃。 起先才到新环境的母熊还很警惕，一直在笼子里打转，但很快被食物的香味征服。 果然不是食物不好吃，而是公熊不识好歹。 之后苏云起喊醒被麻翻并被五花大绑的公熊，她想着让它们隔着笼子接触接触。 两只熊互相闻了闻，公熊春心荡漾，母熊也为公熊的猛男气质折服，可公熊无法动弹，中间还隔着烦人的笼子，两只熊急得直叫唤。 苏云起干脆省略了熟悉环节，直接把两只关到一起。 然后就干柴烈火，当场表演起了熊片。 苏云起锁上门匆匆走了，她怕看多了会长针眼。 心愿达成苏云起好心情地调侃：“大兄弟，你失恋了。” “爽呆了。” 小幽灵笑得无比灿烂，荒唐的生活总算结束了，他终于安全了，更要紧的是还有无数积分在对它挥手！ 唉，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苏云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睡你个头，赶紧把空间收拾了！” 那黑熊堪称屎尿多，还乱发脾气，把空间里搞得乱七八糟。 苏云起理亏，只能老老实实去铲粑粑，哼，就算铲粑粑，她也是开心地铲粑粑。 第二天一早苏云起娘家来人了，来得还挺全，男男女女来了近二十个。 他们进门后没看到苏云起，逮着素娘就数落起来。 “看你这样子才睡醒吧？看看什么时辰了，你看哪个做媳妇儿的懒成你这样，前有车后有辙，啥婆教啥媳，难怪都让人赶出来了，看你们死了以后埋哪里！” 说话的是原身的继母张氏。 素娘低声辩解道：昨天睡得晚…” 她才张嘴就被张氏打断：“什么叫睡得晚？你中午开始睡不晚，你瘫床上最好，什么活儿不用干，嘴一张就等人伺候！” 苏云起从屋里出来，不急不徐地说道：“不要用自己的晚年诅咒别人。” “你什么意思？”张氏一时没转过弯儿。 “意思就是像你这种蛇蝎妇人没有好下场！”苏云起心里恨意翻涌。 原身的悲剧就是从她进门开始的。 克扣虐待打骂都是常事，哈故意把原身拖成老姑娘，最后草草配给鳏夫李丰收。 张氏作势要打苏云起，被老苏头一个眼神制止了，办正事要紧。 他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谁让你义绝的？你在家我教你的三从四德你学狗肚子里了？你自己不要脸不要紧，咱老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赶紧滚回李家，要是耽误了你侄子的亲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苏云起冷哼一声：“你何时认过我？” 张氏敢如此嚣张，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亲爹不在乎女儿，甚至盼着她弄死家里的赔钱货。 “我是你爹，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个不孝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吗？”老苏头暴跳如雷。 苏云起搬了个板凳坐下：“你们有事直说，我没空听你们扯孝不孝的，你们要是认为我不孝，你们只管上官府告去，是打板子还是关大牢我都认，不过去之前建议你们先打听打听什么叫父母不慈。” 这任国君曾被养母苛待，一登基就以提高婴童存活率为由在法典上加了一条不慈之罪。 虽然后来大臣谏言此举违背孝义，没设定具体刑罚，但罪名是真实存在了。 张氏有点慌，当初她打骂继女可没背着人。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老苏头，让他好好说话。 “你小侄说了门亲事，女方要二十两彩礼，你弟身体不好，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银钱，听说你家弄了头熊，你卖了让你侄子娶上媳妇儿，以后他攒了钱再还你。” 苏云起噗嗤笑出声：“苏家可真有出息，三代单传还攒不出一份彩礼钱，亲事不成就不成吧，反正早晚会因为娶不上媳妇断了香火传承。” 老苏头这一支几代都靠女人接生维持生计，把男人养出了懒骨头。 不过张氏晕血，到她这儿断了传承，自从原身奶奶过世后，家里没了进项，他们没少打原身的主意。 只是李老太彪悍，没让他们讨到过便宜。 现在听说她有头黑熊，立马就跟野兽一样寻着血腥味来了。 “由不得你不给，你们都来帮忙，搭了手的都有份！” 老苏头领着人往后院去。 好好说不听，那他只能硬抢了。 熊舍里公熊挡在母熊前面，做足了守护姿态，而来捉熊的人傻眼了。 说好的一头熊呢？说好的熊受了重伤呢？ 明明是两只熊，两只都精神抖擞！ 抓它们怕是活不耐烦了。 “别光看，我给你们把笼子打开，抓不抓得到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苏云起把钥匙戳进锁眼。 “叔，我家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想死你是你的事，把我们骗来干什么？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了！” “就是，以后离我们远远的！” …… 苏家族人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没有其他人干扰老苏头和张氏把开锁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是真想放熊咬死他们！ 老两口匆忙往外跑。 苏云起拍拍手上的灰，把锁重新锁好后钥匙丢给了素娘。 “以后硬气点，外人来叽叽歪歪你用这根针扎黑熊一下后放出来，再让人指着鼻子骂，你别说是我儿媳。” “我会努力立起来。 ”素娘使劲点点头，因为赶走坏人的感觉太爽了。 随后她又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先扎一下？” 第74章 一份大礼 “针里是特制的迷药，会让黑熊的动作会变迟缓，还会让它陷入昏迷，不至于真伤到人，对了，尽量扎壮实的那头，母熊的怀崽时候会被药物影响到。” “嗯，以后我爹娘来我也放熊。” 素娘抿唇偷乐，她也要当个不孝女，因为他们不配女儿孝顺。 苏云起又放了些食物，母熊适应了圈养生活，拿起食物就吃，公熊则不满地拍打食物发泄怒火，但母熊在它身上蹭了两下后它捡起食物吃了起来。 愿意吃东西，是驯养成功的第一步。 就是好大一头熊居然是妻管严，苏云起表示没眼看。 没多久前院又传来一阵喧嚣。 苏云起过去一看竟然是二当家把苏家人全绑来了。 “来抢熊的都在这里，你想怎么处置？”二当家主动询问。 他就知道两头熊会让有些人眼红，所以早早带人在村口等着，只是没想到他就吃个饭的功夫让他们钻了空子，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苏头咬牙道：“你是什么人？我拿我女儿家的东西关你什么事？” “就是，你少管闲事！”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跟这家俩寡妇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张氏最擅长造黄谣。 这是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 二当家把玩着马鞭，缓缓开口：“在下不才，风火堂二当家风池是也，这家女主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未来儿子的救命恩人。” 苏家众人纷纷倒吸凉气，风二当家武艺高强，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曾经有不长眼的土匪抢了他的货物，他一个人挑了一处土匪窝。 据说他好多手下都是山上下来的，个个手上都沾了血。 “二当家您消消气，我们看见熊就吓跑了，连根毛都没碰到。 ” “是苏富贵让我们来的，还骗我们只有一头熊，差点把命都交代在这儿了。” “我事先都不知道，要是知道来抓熊，我说什么都不来。 ” 苏家人赶紧撇清关系，生怕被迁怒。 二堂主拍了下桌子，震慑力十足：“你们觉得自己无辜吗？他让你们来你们就来，他让你们吃屎你们吃吗？还不是想占点好处， 你们是没手没脚还是没脑子？要银子自己去赚，想伸手问人要就去当叫花子去。” 二当家嘴很毒，一群人脸憋得通红。 他又踱步到张氏面前：“是你说的不正当关系？” 张氏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 “要是有一句让我大姨名声受损的话传出去，我就把你拴到狗窝，什么时候能吐出象牙什么时候再牵回来！要是还改不了，我给你找几个老乞丐，两张嘴给你堵严严实实的。” 张氏脸色惨白，她都这把年纪了，这是把她的脸放地上踩啊！ 可她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之后二当家着重照顾了一下老苏头，他是大姨亲爹，是最能拿捏他大姨的人。 “闺女出嫁的时候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被欺负你不管不问，现在又理所当然地从女儿家拿东西，你是哪儿来的二皮脸？再敢来搜刮我大姨补贴你儿子，我天天让兄弟蹲你家门口，你儿孙出来一次打一次，直到医药费抵消了银子。 ” 一头熊百来两，也就打两三回半死吧。 老苏头连忙保证：“不、不敢了！” “在场各位都听好了，以后谁得罪我大姨，就是得罪我！”二当家字字掷地有声。 他打了个手势，手下人当即把老苏头连同人带来的人统统扔了出去。 “以后再有小人登门，你让人给我送信，我全给你摆平了。”二当家拍着胸脯说道。 他大姨的药好用，他得护着她长命百岁。 “多谢，留下来吃顿饭。 ”苏云起感动得无以复加。 “下次吧， 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 ”二当家又匆匆离开。 等大姨家孙子长大些，他一定来尝尝大姨的手艺。 灶台上剩下的鸡蛋饼颜色金黄，一看就好吃。 苏云起家养了两头熊很让人震惊，风火堂的二当家亲临她家更让人震惊，所以二当家前脚才走，后脚一堆人过来打听八卦。 “你真救过二当家啊！” “二当家说得太夸张了，只是帮他解决了一点小问题，不足挂齿。” “什么小问题？” “这就不方便说了。”苏云起拒绝回答。 “说说呗，咱这么多人都等着听呢。” “咱保证听了就忘行不？” 苏云起依然摇头：“做人要有原则。 ” 在场妇人动了心思，苏云起这辈子就围着妇人那点事打转，应该是帮二当家的夫人解决了问题，这足以证明她是真有本事。 最重要的是她还嘴严，不用担心私密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以后有问题一定找她看。 接下来常有人来看黑瞎子，她们也不白来，总会带来村里的最新八卦。 “李丰收今天成亲，愣是没一家上礼的，准备了五六桌席面只能自己吃，我都笑死了。” “准备了五六桌？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没镜子照照吗？我们以前去是看云婆的面子才来的，现在云婆不是他家媳妇儿了，谁愿意搭理他！” “这算什么？正拜着堂的时候来了一个疯妇闹事，把李丰收的胳膊被打断了，张喜凤的脸也被挠花了，喜堂被砸得稀巴烂，最后拜堂只随意敷衍了一下就送洞房了。” “什么人？这么狠吗？”苏云起佯装不知。 “和你还有点关系，之前李丰收不是嘴贱撺掇石大柱媳妇儿跟你闹事嘛？就是她打的，听说李丰收卖你家龙凤胎是顶替他家孩子享福，人家能不恼吗？也就亏得他三个儿子都在家，不然能给他打死了。” “我一个外人看着都解气，你要是亲自去看估计能直接乐死。” “听也一样乐，都是报应！”苏云起心情畅快。 希望李丰收能喜欢她送去的新婚大礼，也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能三灾八难不断，还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如此才对得起他那副肮脏恶毒的心肠。 “你能看得开太好了。” 第75章 被劫持 苏云起无所谓地笑笑，她不是看开了，而是从没在意过。 这就叫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不过有些人觉得苏云起是硬撑，等等就该哭天喊地了，不过一连几天她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等热闹看的人慢慢歇了心思。 半夜苏云起听到动静起来帮忙，见素娘眼睛通红。 “怎么了？” 素娘赶紧擦掉眼泪：“我没事。” “眼睛都哭肿了，就别嘴硬了，说给我听听。” 苏云起坐在床沿上，生产以后激素变化剧烈，如果不及时疏解负面情绪，很容易导致产后抑郁。 素娘咬了咬嘴唇才道：“我刚刚梦到四牛了，他受伤流了好多血，还没有药。” 苏云起沉默了一瞬，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给你配几盒药明天送到四牛坟上去可好？” “好。”素娘点点头。 苏云起立即准备起来，她兑换了两瓶止血药和两种消炎药各两瓶，还认真写了药名和使用说明，免得四牛在那边收到药不知道怎么用。 这番操作简直惊掉了小幽灵的嘴巴：“你还信这个？” “我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能信？而且主要是为了给活人一个心理安慰。” 果然素娘看到一小筐瓶瓶罐后心情慢慢恢复。 不管所爱之人在哪里，平安顺遂就好。 第二天素娘起了个大早，蒸了一笼屉四牛最爱的青菜肉包子。 “娘，我这就去了。”素娘打了声招呼。 苏云起本想说好，但想想还是说道：“你等下，我把孩子送去曹家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会儿。” 素娘月子里养得好，面色红润，身上也养出了一点肉，让她一个人去西山上不安全。 两人才到西山脚下小幽灵就提醒道：“周围藏了人，注意警戒。”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把匕首抵在苏云起后腰，素娘也是一样的情况。 黑衣人沉声问道：“不许出声，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我们是杏花村村民，我儿今年战死边关，昨晚托梦给她媳妇说那边缺医少药，我特意配了药给他送来。”苏云起怯弱地回答。 实际掩在袖中的手里已经捏了一针麻醉剂。 没直接动手的原因她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其他同伙。 黑衣人略显激动：“你是郎中？” “略懂点皮毛。” 挟持素娘的黑衣人清了清嗓子，那人果断改口：“你把药交出来！” “在篮子里。”苏云起把篮子扔到那人脚边，又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们自己决定留一个做人质，等我们平安就放人归家。” 苏云起当即说道：“素娘，你回去带孩子。” “不行，都是我的错，应该我留下来。”素娘摇摇头，要不是她婆婆不会来，自然不会遇到黑衣人，而且婆婆把她当亲闺女疼，遇到危险只顾自己逃那她都不配做人。 苏云起安慰道：“这几位壮士不是坏人，许是有人受伤不得上如此，我留着比你有用。”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人受伤？” 黑衣人把匕首往前递了递，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知道得这么清楚，肯定是冲他家少爷来的。 苏云起撇了下嘴：“没人受伤你们抢药干什么，我还知道是外伤呢，你们赶紧让我儿媳走我就可以帮你们救人。” 两个黑人对视一眼，最终同意先让素娘下山。 不是信了她，而是老的比年轻的主意多，让老的下山说不定扭头就来坏他们的事。 “娘，你不走我也不走。”素娘很倔强。 “听话，我有办法，你在这儿只会让我担心。” 苏云起点了点腰间的香囊，之前素娘不放心她上山，她说过里面有好东西能对付野兽，这几个人不足为惧。 素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她走远黑衣人匕首一转，割掉了苏云起腰间的香囊，刚刚俩人的眉眼官司他全都看到了。 “我劝你赶紧捡起来，里面是能救你家主子的东西。” 黑衣人冷哼一声，当他是傻子吗？ “连受伤的是谁都知道，快说你是谁派来的？” “不是你家主子受伤，你们犯得着全窝坟山吗？”苏云起翻了个白眼，“不信你自己看，不要让你的多疑愚蠢害了你主子。”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捡起了荷包，小心翼翼打开后里面居然是针线。 他满头黑线：“瞎扯也有个度，你以为我主子是衣服吗？” 他也是昏了头，怎么能信女人的话呢？整个大盛朝都没听说过有女郎中。 又有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军医处理伤口时确实有用针线缝的，说不定这人真能救主子。 “带她过去，治不好立马斩了。” “可是…” 其余两人还在迟疑。 苏云起不耐烦地说道：“磨磨蹭蹭的，你们是不是想拿我儿的祭品给你家主子上坟？” 黑衣人压下劈了苏云起的冲动，黑着脸走到前面带路。 走到半山腰苏云起看到了受伤的人。 腰腹被捅了个对穿，还发起了烧，已经发生感染了，遇到她算他命大。 “你好好治，不然我把整个村子杀光了，你的儿媳孙子也逃不掉！”黑衣人威胁道。 苏云起懒得废话，让小幽灵给他用了麻醉剂和抗生素，把伤口清洗消毒后一针一针缝起来，里里外外缝了几十针，最后上药包扎，忙了快一个时辰。 “篮子里的药按时用，有事可以下山去只有一间屋子的人家找我。” 黑衣人诧异地问道：“你…你不怕我们？” “下次不想让人知道你们的身份记得把令牌藏好，我儿子生前在西北军中效力，跟你们是同袍，跟我也算得上半个自己人。”苏云起看了看伤员的腰间。 这些人记得藏自己令牌，却把他们主子忘了，上面明晃晃写着西北两个字。 她也是看到令牌后才决定救人的。 不然她就会在治疗过程中大惊小怪一下，把所有人全都吸引过来，再统统麻翻。 黑衣人尴尬得要死，当即抱拳单膝跪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第76章 住猪圈? “快起来。”苏云起赶紧把人拉起来，“你们怎么混到这地步？” 要是她没估算错，连躺着的也就七个人。 “我主子兄长发现朝廷有人和外邦勾结，让主子暗中调查，我们虽然已经万分小心，但还是打草惊蛇了，多亏大娘出手相救。” 黑衣人挑能说的说了。 苏云起微微蹙眉：“可你们躲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西山是个大些的土坡，加上经常有人家做法事，连鸟都少见，根本没有果腹的食物，并不是躲藏的好地方。 而且野外的环境也不适合养伤。 “我们在深山躲了几天，伤药已经用完了才冒险躲这里，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完几个黑衣人都脸色凝重，敌人为了活命肯定会拼尽全力围剿他们，凭他们几个很难逃出去。 有年纪小些的一拳砸在树上：“我死就死了，可让他们逍遥法外我真不甘心！” “你们过来，我有个办法。 ”苏云起出声。 一番交代后苏云起又从袖子里又拿出两个荷包，一包是迷药，一包是黑熊专用的麻醉针，让几个黑衣人拿着防身。 这下黑衣人彻底放下了防备之心，手里捏着这么多东西，要是敌人早把他们弄死了。 苏云起把包子留给他们，香烛纸钱则拿到四牛坟上烧了。 “你就这么信任他们？”小幽灵看不太懂。 “直觉，而且他们头头拿在我手里，他们翻不出浪。” 苏云起眯了眯眼睛，她治伤的时候发现那人穿的里衣又柔又软，靴子上还有金丝暗纹，来头不小，真到穷途末路有他垫背她也不亏。 小幽灵竖起大拇指：“女侠，你牛。 ” 他这宿主办起大事是一点不怂。 “感谢夸奖。” 苏云起一点都不谦虚，她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家国大义的。 下山时村里多了些生面孔，应该是冲山上人来的。 苏云起匆匆回家，素娘一见她就扑到她怀里痛哭起来，从山上下来她的心一直在油锅里煎熬。 “还好你好好地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苏云起赶紧捂着素娘的嘴把人拉进去，要是把西山上的事抖落出来，她们都得完。 “我没事，那些人是西北军中的，手上有叛臣通敌的罪证，叛臣现在正挨家搜捕他们，你千万别说漏嘴了。”苏云起叮嘱道。 “四牛去的西北军？”素娘抽抽着问道。 “对。” 没等苏云起多说，自家院门就被拍得啪啪作响。 苏云起把门打开，蔺捕头还想再挣扎一下：“这家与我有点渊源，家里只有两个妇人，肯定没胆子私藏逃犯，就不用进去了吧。” “我做事轮得着你教？要是让逃犯跑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领头的官差恶狠狠地瞪了眼蔺捕头。 “看什么看？赶紧滚开！” 其他人粗暴地推开苏云起闯进去搜了起来。 素娘早把两小只抱在怀里，但还是被框里哐当的吓得哇哇直哭。 苏云起接过一个轻哄：“小乖不怕。” 此时她的心几乎已经完全偏向山里那伙人，手下人个个跟恶狗一样，上面的肯定不是好人。 只眨眼功夫官差就出来了，不是敷衍，而是这家实在寒酸得很，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领头那个却是不信，亲自进去看了一圈，眼睛最后落在一盘点心上。 点心精致，庄户人家可吃不起。 “这东西不便宜吧？”官差头领把玩着手里的点心。 “官爷好眼力，这是昨天我去许府帮夫人调理身体她赏的，官爷看得上就拿着吃。”苏云起解释道。 “你会医术？” 苏云起摆摆手：“我一接生婆会什么医术，只是听说艾灸能改善女子体质，我就去碰碰运气，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我不就翻身了吗？不怕几位官爷笑话，光靠我一个妇人撑着门户实在太难了，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嫁了个什么人家…” 苏云起刚开始表演就被官差打断：“行了，去下家。” 他走得飞快因为他知道妇人一絮叨起来没半天都说不完，而且越不幸的女人越喜欢拉着人絮叨。 “有几个歹徒逃到这附近，你最近尽量不要出门。”蔺捕头提醒道。 他还隐晦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官差。 他们是上头派下来的人，脾气差得很，要是犯到他们手上至少挨顿打。 苏云起点点头：“知道，你也小心。” 次日未时末王家送老太爷上山，老太爷是前任里正，处事公正，深受村民敬佩，大家自发送他最后一程，苏云起也混在其中。 等一系列仪式结束，天色已经擦黑，谁也没注意到孝子里多出一个人。 送葬的队伍走到苏云起家门口时，素娘冲出来对苏云起说道：“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咱家黑熊，也不知道吃什么了，嘴里一直吐白沫儿。” 黑熊值钱，苏云起不敢耽误跑到前面跟主家打了声招呼后匆匆回家。 才关上院门挨着墙站的男人倒在地上。 苏云起撕开腰腹位置的衣服检查，发现他身上的伤崩开了，血染红了事先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为了防止损伤大脑，苏云起立即让小幽灵给它输血和抗生素，她则重新缝合伤口。 到半夜人才悠悠转醒，看清自己的处境后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堂堂侯府世子居、居然睡在猪圈里！ 守在旁边的苏云起清清嗓子：“刚刚官差又来搜查了一遍，家里简陋只能把你藏在这儿。” 苏云起还隐瞒了一件事，就是搜查的时候不仅用干草把他盖起来，还让大壮挡在前面，那画面她不忍回想。 “多谢。”元浩轩抱拳。 他刚想起身就被苏云起按住：“你的伤经不住再折腾，就委屈你在此歇息。” 官差一天搜两回，他按这频率来回挪动，都不用人家动手他就因为失血过多过去了。 而且她家就一间房，腾不出多的给他住。 元浩轩闭了闭眼睛，累了，不想说话。 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就是猪圈是新盖的，应该还没猪住过 ，没什么异味。 第77章 已经定亲 “醒了就说明度过危险期了，你安心休养。”苏云起活动了下有点酸麻的腿。 睡觉还得躺着，坐着睡感觉哪儿哪儿都难受。 元浩轩有点傻眼，就把他一个人撇猪圈吗？ 他好歹堂堂侯府世子哎！ 算了，那身份不提也罢，他赶紧喊道：“你等下，我…我饿了。” “你肠道有轻微损伤，暂时不能吃东西，要不我给你倒点水？” 元浩轩点点头，混个水饱了也行。 但他没想到水也只给他喝了两小口。 偏偏黑夜会放大所有的感受，除了饿还有疼，受伤的地方越来越疼，好像有一把匕首在里面搅动，感觉头上发痒，伸手一摸竟然是截草棍子。 他把草狠狠地扔到地上，要是能逃过这劫，他一定把他们统统关进猪圈，让猪活活啃了他们！ 翌日官差来搜查的时候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云起把一头猪赶进来，又熟练地往他身上倒了两筐干草，扒拉成猪窝的样子，然后指着他旁边的位置让猪睡。 关键是猪还真的躺下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猪呼出的气喷在脸上。 元浩轩深吸一口气，和猪睡就和猪睡，没有什么比为长兄报仇更重要。 这回领队站在猪圈外看了许久，苏云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难道看出什么了？ 官差摸摸下巴：“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找人，兄弟们都要累趴了，刚好这猪杀了给兄弟补补。” 杀了？大壮胆子都要吓破了，身子微微颤抖。 苏云起稳了稳心神：“官爷们辛苦了，不过我家这头猪吃不得，它是留种的公猪，肉又腥又臊，倒胃口得很，家里还攒了点咸肉鸡蛋，几位拿去打个牙祭。” 吃肉的猪一般长到两三个月就阉了，不过大壮是隐睾才逃过一劫。 这是苏云起发现它鬃毛竖立的现象后才发现的。 官差哼出个鼻音，当打发叫花子吗？ 苏云起很有眼力见儿，又拿出一块一两的碎银，官差这才抬脚离开：“你家条件一般，东西就罢了。” “官爷真是好人，你慢点走。”苏云起亲自把人送出门。 然后补充了一句最好摔死你。 官差才走出几步就往前趴去，摔了个狗吃屎，藏在袖子里的银子也被甩进杂草丛，再去找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是倒了血霉，官差骂骂咧咧地走远，小幽灵献宝似的把小银疙瘩给了苏云起。 “看我动作快不快 ？” 苏云起竖起大拇指，那些人整天借搜查的名义搜刮油水，她一文钱都不想给他们花， 给他们不如喂狗。 走到门口，苏云起听两小只咿咿呀呀的声音，她进屋看了看。 “什么事这么开心？” “给他们做了件肚兜儿，觉得不热了就都笑了。”素娘刮了刮两小只的鼻子。 铁崽这么大的时候她一直给穿长衫长裤，但婆婆说孩子不能带太热，开始他还担心，这两天试下来两小只吃得好，睡得香，看着又长圆了一圈。 “真好看。”苏云起笑眯了眼睛。 两小只养得白白嫩嫩，穿着大红色的肚兜喜庆得很。 “娘，给你做了身夏衫，你试试。 ” 苏云起美滋滋地换上，纯手工做的衣服好看又舒服，就是扣子系不上有点尴尬。 单独住以后苏云起从不在吃食上亏待自己，但她忽略了人在长期饥饿的情况下会提高食物的吸收率，加上人上了年纪后代谢变慢，长胖一点都不奇怪。 素娘笑道：“长肉了说明咱家生活变好了，是好事，改改就能穿了。” 正好素娘做了个收腰的设计，一边放出一指节宽就正好了。 “你自己也做几件衣服穿。” 素娘拒绝道：“我不用，天天在家奶娃儿，穿了没人看。” “这么说就不对了， 穿漂亮衣服不是为了给别人看，而是为了取悦自己，天天高高兴兴的，带孩子也有力气。” 苏云起又给她一些碎银：“等过了这阵子你送铁崽去学堂，想买什么就买点。” “您上次给的还有。” “有你就攒着，我白天不在家，省得要花钱找不到人。” 素娘表示感动都说累了，遇到这样的好婆婆她上辈子肯定攒了很多很多功德。 满妮半天没见着人发出啊啊的声音抗议，小脸都涨红了。 苏云起把人从床上捞起来，笑嗔道：“小东西脾气不小，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娘，她可能是想干坏事。” 没等素娘说完就想起噗噗的声音，苏云起的笑僵在脸上，偏偏小家伙给她一个天使般的笑容。 那能怎么办？ 苏云起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一听就知道咱娃健康得很。” 小幽灵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拉个屎都能夸两句，说好的不育主义呢？ 逗完孙子孙女，外面还是没再有动静，她才去后院把大壮赶出来，然后把人从干草堆里扒拉出来，还顺手给他换了个药。 伤口愈合不太理想，苏云起给补了抗生素和维持生命的营养液。 因为要保持半米距离，她必须待在旁边，细细一看他剑眉星目， 鼻子高挺，长得英朗又帅气，完全就是她幻想中小将军的模样。 元浩轩不由想到了准岳母看他的眼神。 他听说有些人家儿子过世后上会招个女婿回来，她莫不是也动了心思？ 他硬着头皮说道：“那…那个我已经定亲。” 苏云起有点懵，定亲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影响她看脸。 不过她一把年纪还让小年轻误会怪不好的，她硬扯了借口：“我看见你就像看到了我儿子，我就盼着他哪天能活着回来。” “那你随便看，你要是愿意，等我好了给你磕一个认你做干娘。” 元浩轩连忙说道。 长兄曾教他同袍的家人就是他的亲人，一定要多加照顾。 就是都当干儿子了，是不是能让他吃顿饱的？ 听到他肚子叽里咕噜直叫，苏云起看着光屏上精度条已经完成，她去端来一碗米汤给他喝，还亲自用小勺喂给他。 元浩轩急得挠心挠肺，恨不得夺过碗直接倒嘴里。 “吃急了伤肠胃，别着急。” 第78章 今天不能生 “你很会处置外伤。”元浩轩突然严肃起来。 难道她是敌人安排来骗取他信任的？ 苏云起垂着眼眸说道：“自从四牛去参军我就偷偷学了，我想着只要孩子能回来，不管多重的伤我能把他治好，可谁知道送回来的只有一捧骨灰，你要是觉得我处置的法子还行，可以让人来学，只希望天下能少几个和我一样经历丧子之痛的母亲。” 她的真情流露让元浩轩愧疚不已。 “对不起。” “没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苏云起大度地原谅了他。 院门突然被敲得啪啪作响。 苏云起如条件反射一般把干草倒在元浩轩身上。 “你是鼠胆吗？没有检查到恶意值。”小幽灵很无语。 “敲这么急八成是找我接生的。” 那比官差搜查还严重，苏云起又多加了一筐草，看到光屏上的输药进度条才到一半，又给他一瓶药。 “我要出去给人接生，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你自己藏好，这个药一天三顿，一定记得吃。”苏云起匆匆交代了一声就赶紧去开门。 来的人是常嬷嬷，急得头发都乱了。 苏云起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是我家夫人跟你说过的手帕交，应该是回来路上动了胎气，从早上就隐隐发痛，我看着疼得狠了就赶紧来请你了。” 苏云起有点不放心，家里藏着那么大个炸弹，她怕素娘应付不过来。 “我知道这几天不太平，你不放心家里，我带了一个婆子两个护卫，肯定能把你家里照顾得妥妥的。” “成，那我跟儿媳交代两声。” 苏云起简单说了两句就坐上马车，她又问了几句基础情况。 但常嬷嬷知道的事情有限，只知道她七年前生了一胎，三年前小产过一次。 经产妇产程快，苏云起问道：“车能快点吗？” 常嬷嬷探出头催促了下车夫，随着车变快苏云起控制不住想吐，她居然晕马车！ 她赶紧掏出块陈皮放在鼻子下，压下恶心的感觉。 马车一路疾驰，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地方。 然而几个身材粗壮的仆妇守在院子前，不让苏云起进去。 常嬷嬷蹙眉问道：“你家少夫人要临盆了，你们干什么？” “这是老夫人交代的。”仆妇回道。 “你胡扯！ 少夫人肚子里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子，怎么可能不让稳婆进去，要是耽误了少夫人生产，你有几条命赔？” 仆妇纹丝不动：“爱信不信。” 常嬷嬷见说不动她们，只能大声喊道：“小姐，灵蝶，你们快开门，我带稳婆来了！” 院门很快开了，可出来的人是严老夫人。 “你在院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常嬷嬷深吸一口气，行了个福礼：“我家小姐呢？” “青青没生育过，受不住产房的血腥气，我让她先回去了，你赶紧回去伺候着。”老夫人开口撵人。 “不可能！” 常嬷嬷脱口而出，她家小姐和少夫人情同姐妹，肯定不会在她生产的时候离开。 “快救救我家夫人！她破水了！”院子里传来灵蝶的呼救声。 苏云起叮嘱道：“先别慌，你去给你家夫人身下垫两个枕头，尽量减少羊水外流，阵痛间隙喂点吃的，保存好体力。” “好！”里面的丫鬟匆匆跑进去。 苏云起好声好气地问道：“老夫人，敢问您为何不让我进去？ 老夫人瞥了眼苏云起，哼出个鼻音，她什么身份居然敢质问她？ 这等不懂规矩的刁民合该拖出去打死！ 苏云起忍着脾气继续劝：“胎儿靠羊水呼吸，现在胎膜已经破了，要是不尽快生出来，孩子很容易缺氧，憋得久了会有脑瘫等后遗症，甚至危及生命。” “门房呢？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赶紧把人赶出去！”老夫人脸拉得老长。 “人有三急中最急的就是生急，怎么能憋着？你也是过来人，你应该懂啊！”常嬷嬷语气略冲。 “晚些时候生能有什么危险？都当娘的人为了孩子的幸福多忍会儿疼怎么了？还能疼死人不成？我看在许家的面子上给你两分薄面，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老夫人给仆妇使了个眼色，她们上前把两人拿住。 苏云起攥起拳头，她跟很多家属打过交道，最烦这种又蠢又自大的。 单纯的疼不会死人，但持续疼痛会造成神经性休克，对大脑和心肺功能造成损伤。 好在许夫人及时赶到，她大呵一声：“住手！” 老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一个两个都往里放，门房肯定是儿媳的人，这是觊觎她手里的管家权吗？ “这是我家的事，你们这些外人就别多管闲事了。”老夫人彻底没了脸色。 许夫人冷哼一声，老夫人怕是忘了她混世魔王的称号。 “得罪了。” 一声敷衍的赔罪后，她带来的仆妇拖住老夫人，一个灵活的丫鬟翻墙进去把门打开，苏云起第一时间冲进产房。 产妇身下湿了一大片，宫内的羊水已经不多，婴儿胎心飙高，已经开始缺氧了。 苏云起立即给了一针缩宫素，宫缩很快变得有力。 她指挥着产妇用力，一边按压腹部帮助胎儿下降。 用了两次力后能看到胎儿的头了，苏云起判断胎儿头围不小，且产妇力气不够，不足以将胎儿娩出，她果断用上侧切术。 “最后一下了，用力！” 苏云起右手握拳把孩子往下推，在妇人凄厉的喊声中一个孩子滑了出来。 丫鬟把孩子抱出来，眼里全都是泪。 孩子浑身青黑，呼吸心跳十分微弱，怕是不行了。 看丫鬟快哭，苏云起厉声说道：“不许出声，你好好照看你家夫人。” 丫鬟硬生生憋住，苏云起迅速把孩子抱到外间，给了小剂量肾上腺素，清理了气道异物后加压给氧，并进行胸外按压。 好在抢救几分钟后婴儿各项指标好转，又过了约莫五分钟后婴儿终于发出哭声。 这样便算是安全了。 苏云起喊灵蝶来照顾孩子，自己去检查胎盘完整度以及给产妇缝针。 第79章 戏精婆婆 听到婴儿哭声，许夫人主仆高兴不已。 严老夫人则掩面大哭。 “作孽啊，今天是老爷的忌日，你们这些无知蠢妇联手让我孙子生在今天，这下他沾了晦气一辈子都得倒霉，你们安的什么心？” “你们别想我认这晦气孩子，谁愿意抱走谁抱走，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别想上我家的族谱！郑氏，你联合外人忤逆婆母，等志远回来就让他休了你，不能因为你们母子就坏了严家一门风水！” …… 正在缝针的苏云起发现产妇出血量骤增，还有增多的趋势。 这是情绪波动引起子宫收缩乏力，进而导致产后大出血。 苏云起立即给她输血补液，还附在产妇耳边说道：“老太太不认你儿子，你更得支棱起来，只有你才能庇护他平安长大，来的时候我听常嬷嬷说你还有个女儿，以后嫁人生产也得你亲自把关才能放心吧？” 郑婉宁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对，她得活着，为了她的孩子。 有了求生意识后出血量慢慢控制住。 又观察半个小时苏云起才开门宣布了母子平安的消息。 刚好严志远赶回来，焦急地问道：“娘，婉宁情况如何了？” 老夫人画风突变，期期艾艾地说道：“儿啊，你娘的命苦啊，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可到头来我在家里一句话都说不上，一会儿我就把对牌钥匙给你媳妇儿送来，这个家我不管了！” “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谁惹得你不快了？” 严志远的一颗心都扑在了母亲身上。 老夫人没回答，佝偻着背走了。 全然没了拦人骂人的精气神儿。 也是影后级的人物。 严志远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刚刚还让他担心不已的妻子此时仿佛成了仇人。 原来是妈宝男遇到强势恋子戏精妈，bug叠满了。 许夫人愤愤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娘做了什么？她为了不让孩子…” “青青，不许说了。”屋子里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是郑婉宁。 许夫人气得直跺脚，她小时候性子就柔顺，现在差点被人欺负死，她居然还想着息事宁人，气死她了！ 眨眼功夫严志远已经进屋，他蹙眉道：“你又做什么了？” “都是我的错，但我生产伤了身子，等能下地了就去跟母亲道歉。”郑婉宁极力掩饰住心里的恨意。 严志远看她诚心认错，态度有所缓和：“我娘不是那种嗟磨儿媳的恶婆婆，你不用急着去道歉，先养好身子要紧。” “嗯，烦请夫君去安抚下婆婆 。” 郑婉宁根本不给许夫人开口的机会，就把严志远打发走。 “你…你真是气得我肝疼。”许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郑婉宁让灵蝶把门关上，这才说道：“还请青青妹妹给我娘家送封信。” 许夫人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确实娘家更有立场出面。 “我就回去，一定快马加鞭送去。” 为了降低严家母子的警惕，许夫人让自己的人先回去，自己则亲自送苏云起出门，她还准备了丰厚的谢礼，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谁都没说产程有多凶险，可换下的被褥被大片大片的血染红，明眼人一眼便知。 她已经让人把被褥收起来，那都是郑婉宁被迫害的证据。 苏云起把银票推回去：“接生的喜钱不该你给。” “我都气糊涂了，那劳烦您等几天。” 苏云起表示不急，女人遭难，同为女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她担心的是家里的情况，她又忍着晕车的恶心第一时间赶回家把元浩轩从干草堆里解救出来。 “干娘，可委屈死我了。 ”元浩轩眼尾微红。 她养的猪可太欺负人了。 他躺得全身酸疼，手脚小幅度动了动，但没注意胳膊压到了猪蹄子，没想到猪立马来了脾气，非要把猪蹄放上面，来回拉扯了几个回合，它一猪蹄拍在他脸上。 也就说他堂堂侯府世子被猪打了。 最过分的是有人给他送粥送水，大壮哼哼唧唧全吃了，连一粒米都没他留。 所以他现在又饿又渴，看人的时候都有一团一团的黑影。 他告状的时候大壮在他旁边拉了坨粑粑，然后跳出猪圈跑了出去。 苏云起握拳挡着脸上的笑意：“你等下，我马上给你收拾干净，你有想吃的只管说，我给你做。 ” “我想吃肉，猪肉。” 元浩轩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云起先给他泡了碗焦面填肚子，然后煮了一锅清炖排骨，炒了一道时蔬。 元浩轩只分到了两块，但咔擦咔擦咬着心里总算解恨了。 谁知大壮叼了个鸡架在他旁边吃得喷香。 特娘的他以后一定要当着它的面宰上十头猪，吓死它！ 官差搜寻了几天后仍然一无所获，重点便不放在杏花村了，苏云起便让元浩搬进了厨房，而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颓废了两天后就能下床慢慢走，铁崽放学回来他还会指点他几招。 铁崽也愿意学，虽然练得浑身都疼仍然咬牙坚持。 他听小伙伴说了家里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只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以后再有人上门闹事，他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郑家人的动作很快，第四天一早郑夫人亲自送来一马车礼物，两个仆人来来回回搬了四五趟才搬完。 郑夫人一番千恩万谢后问起那日的情景。 她要朝亲家发难，总要有十足的把握。 苏云起将当日所见所闻如实道出，在听到女儿差点血崩不治时，郑夫人再也绷不住了，倒在嬷嬷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您见谅。”嬷嬷一边安抚主子一边致歉。 苏云起给郑夫人倒了碗茶：“不妨事，都是当母亲的哪有不懂的。” 半晌郑夫人才平复下来：“您继续讲。” 抢救过程苏云起简单带过，最后着重说了严少爷的变脸过程，郑夫人强忍下掀桌子的冲动。 她的女儿才闯过鬼门关，她有什么本事去欺负把持着管家权的婆婆？严志远脖子上长的难道是猪脑子吗？ 第80章 都是废物 村里少见马车，装饰华丽的马车更少见，一进村就吸引了大批好奇的目光。 “云婆家三天两头就来贵客，离了李家真是越过越好了。” “李老太就是蠢，总喜欢拿捏云婆，去远了不行，在外面久了也不行，害得她只能在家附近接生，现在没了限制，一下就入了富贵人家的眼，给他们接一回生至少抵以前忙活一年了。” “咱什么时候假装不经意去李家说说，把他们都气死。” “我也去，把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气死也算一件功德。” 开始时大家怕惊扰到贵人，都压低声音讨论，等郑夫人离开才敞开嗓门说话。 “那是谁家的夫人？我看着气度不比县令夫人差。” “岂止！她的衣服首饰都是县城里没有的样式，来头肯定不小。” “我只知那位夫人是县里严家的亲家，姓郑。” “父子都在府城做官的那个严家？” “嗯。”苏云起点点头。 “难怪这么有派头，我听说严家是高娶。” “不对啊，严家喜得麟儿，怎么让岳家来送礼？总不能让人家搭上姑娘受罪，还往里搭银钱吧。” “许是没功夫吧，大户人家的事我也不懂。”苏云起故意吊着他们胃口，好奇就会打听，打听出什么就和她没关系了。 “没功夫让家里管事来一趟也行，哪有使唤亲家太太的？” “就是，还大户人家呢，都不如咱泥腿子懂礼数！” 苏云起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管他谁送的，不是忘了就好，我看喜饼糕团不少，家里人少吃不完，你们要是有空可以帮我按户分分，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每家都分吗？” “对，你们等我一下，我把喜饼搬出来。” 看到满满两筐糕饼众人不自觉流下了口水，不愧是大户人家，外皮用的都是精粮，里面豆馅儿满得快要溢出来，看着就好吃。 大家都是利索人，半个时辰后每家都拿到了两块喜饼一块年糕一块团，除了李家。 李老太搬了板凳坐在门口，看到拿着竹筐的人直接开骂。 “一点吃食就把你们收买了，狗都没你们好打发！没见过好东西的人真可笑。” “不比你见过大世面，云婆接一个孩子赚两筐糕饼，以前你肯定甩开膀子吃都吃不完，当然看不上这点东西，可我们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饱饭，这就是顶好的东西，你要是舍得天天给，我可以给你看门。 ” “您家里几桌席面等着吃，我们没法比。” “你们都是些穷命！” “你家才过多久好日子，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你家开席都没人来了，你还有心思逮谁骂谁，以后准备自己走上西山？ ” “我有儿有孙，用不着你们！” “重孙辈被云婆带走了一半，还当自己儿孙满堂呢？” “我帮你数数，把肚子里的都算上，你家也才七个男丁，抬棺材的都凑不齐，准备一个人劈开当两个用？” 被骂的两个妇人专挑李老太的痛点踩，才三个回合李老太就被气得脸色铁青，转身进了院子。 看到周杏正悠闲地嗑着瓜子，她一肚子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猪投的生吗？” “以前我也不这样，估计肚子里的是吧，等三熊回来我就和他说道说道，这胎还是别要了。” 李三熊对这胎重视得很，这话要是传到他耳朵，他又得闹个天翻地覆。 李老太咬咬后槽牙，又把目光转到其他两个孙媳身上。 “老三家的怀了身子不方便，你们也怀了？整天什么不干，就等着长辈伺候，怎么好意思的！” “我已经给家用了，还要做什么家务？再说我是在玩儿吗？一个月突然多了百多文亏空，我不多做点绣活儿怎么办？而且以前云婆在的时候从不让我们动手，还不耽误赚钱。”于巧兰没好气地说道。 “信不信我让老二收拾你！” “你让他给我甩个脸子试试，这破家我不待也罢！”于巧兰摔下手里的活儿不干了。 刘丽弱弱说道：“我不是不帮忙，我正给金崽做衣服，他等着穿。” 李老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她侄女也是不中用的，拢不住男人的心，管不住儿媳，家务也做不利索。 她不禁怀念起四牛刚过世的日子。 那会儿云婆不曾被惹恼，家里家外收拾得妥妥当当，还能经常给她带小惊喜。 有时是蜂蜜，有时是红枣，有时是蘑菇… 跟她一比不管是儿媳还是孙媳都和废物一样，不，她能教出一个云婆，她就能教出第二个，第三个… 和喜饼一起传开的还有开镰的消息。 素娘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娘，咱家是不是没育种？” 苏云起抿抿嘴，确实没想起这茬。 水田每年种两季，一季小麦十月底种来年五月底收，一季水稻五月底种，十月底收，但水稻要六个半月才能成熟，所以必须提前一个半月育种，刚好收完麦子后水稻长出秧苗，再插到水田中继续长。 “家里几亩水田说是靠河，其实要走几百米，旁边还是旱地，根本存不住水，咱就不费那功夫了，我准备用来种当归白芨三七等药材，省心还赚得多。 ” 见苏云起有所安排，素娘便放心了。 婆婆懂的多，听她的准没错。 晚间苏云起抱着满妮在树下纳凉，心里盘算起地里的事情。 药材皮实好养活，对土地条件要求不高，但整整七亩地又收又种也是个不小的工程，还是雇人吧。 才想到雇人，院子里突然多出一个黑衣人，她见过，是元浩轩的手下。 苏云起指了指厨房：“在里头。” 进去后黑衣人忍不住泪目，主子金尊玉贵，怎么能住狭小燥热的灶间？ “主子受苦了。” 元浩轩摆摆手：“我在这儿有吃有喝，一点都不苦，你快说说外面情况。” “各个路口城门都设卡搜查，还在集结人手打算搜山，看这架势是要跟咱们不死不休，硬拼的话我们占不到便宜。” 第81章 买地 元浩轩沉思片刻，对黑衣人招招手，在他耳边轻语几句。 “可是…”黑衣人有点迟疑。 元浩轩不容拒绝地说道：“赶紧去办。” 黑衣人只能在临走前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苏云起，希望她拿了银子能改善下家里的条件，让他家主子吃住得好一点。 “主子还得叨扰您一些日子，我们此行匆忙，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苏云起问道：“你不调几个人来护着你主子吗？” “眼下敌人布下了天罗地网捉拿我们，还是不轻举妄动了。”黑衣人苦恼地说道。 苏云起眉眼弯弯，只要他想来事情就好办。 “马上要夏收，我打算请几个短工，农忙过后还要扩建房子，你可以看着安插些人手过来，不过要在外面搭棚住。” “多谢提点，明日我先让几个能干农活的来。”黑衣人抱拳。 只要能离主子近点，住狗窝都行，最重要的是估计敌人根本想不到他们会躲在曾下大功夫搜查过的杏花村。 黑衣人消失后小幽灵忍不住鼓掌：“你真鸡贼。” 不仅忽悠来几个壮劳力，还唬得壮劳力还对她感恩戴德，干起活儿肯定卖十分的力。 得亏他出不来空间，不然种田少不了他一份力。 苏云起清清嗓子，她这叫合理规划，实现互利共赢。 第二天有三个麦客到村里四处问要不要雇人割麦子，有几家动了心思，但一问工钱，他们要一天四十文，夜里开工六十文，还得管吃和住，统统被劝退了，太贵了。 最后麦客无惊无险地到了苏云起家。 苏云起先让他们在田地边搭了个茅草棚落脚，农忙时候住在地里看粮食的人不少，这番操作一点都不惹眼。 饭则给他们送到地头。 一大盆咸肉菜饭，一人一个卤鸡蛋，还有草头豆腐汤，很家常的饭菜美味又舒坦。 昨晚来的黑衣人合理怀疑主子不愿意离开有部分是饭菜的原因。 饭后三个人拎着镰刀下地，他们动作利索，磨得锃亮的镰刀一挥放倒了一片麦子，愣是割出了砍头的气势。 苏云起赶紧纠正：“收着点，都这么割。” 她示范了一下正确操作，左手拢着麦子，右手贴着地面割断秸秆，这样长短一致，方便后面捆扎和脱粒。 三个人学得很快，一下午的功夫一人割出一亩地。 “你们干活儿都悠着点。”苏云起满头黑线。 照这样的速度明天能脱完粒，再有两三天整地就好了，然后他们就得走了。 “知道。” 黑衣人连连答应，但到干活儿的时候全忘了，一个比一个动作快，尤其翻地的时候一锄头下去比苏云起挖得深一倍，石头草根全无处藏身。 苏云起算了算手上的银子，她卖药看诊攒了近百两，郑夫人和元浩轩的手下各给了一百两，应该差不多了。 她说干就干，当天就揣着银子去了县衙。 “你…你可知那片地值多少银子？”柳县令十分意外。 他不由想起之前有人控告她偷卖婴儿一事，难道是真的？ 苏云起解释道：“之前寻了几朵银耳，前几日又有幸给严家少夫人接生，少夫人的娘家给了些赏银。” 这几天严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柳县令也有所耳闻。 据说老夫人想改孙子出生时辰，耽误了儿媳生产，婴儿出生时气息微弱，产妇受了刺激导致大出血，血浸染了一床棉被，产婆用了些特殊的法子才救下他们母子。 两条人命郑家多给些赏银也在情理之中。 柳县令劝道：“那片地并不是好的选择， 要不你再看看别的地方？” “我家的地被官田围在中间，根本没法种，所以打算整片买下来彻底归整一番，大人不妨给个优惠的价格，给我留点银子请人。”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真的。 ”苏云起坚定地说道。 柳县令让师爷拿来杏花村的官田记载。 “去年丈量的时候一共七十三亩地，除去你买的七亩，还有六十六亩，也不论水田旱地，全部按四两给你，抹了零便是二百六十两，这一季的收成都归你，但你得自己请人收。” “价我就不还了，旁边的池塘一起算给我。” 柳县令问了师爷，那池塘不过一亩地大小，他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一炷香后苏云起拿到了地契。 回家时麦客已经在做收尾工作，就是称麦子。 称好一合计七亩地一共收了九百多斤麦子，这产量着实感人。 苏云起叹了口气：“看吧，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纯天然无公害，连人都养不活。” 在知道苏云起打算种植药材的时候他就一直念叨，认为她的举动违背了他的初衷和原则。 小幽灵不服气地说道：“药材和粮食不一样。” “都是让人活命的东西，有什么本质区别吗？边关数以万计的将士，每日消耗多少药量？如果全靠采摘野生药材，得配备多少人采药？采得太多，会不会直接导致物种灭绝？” 小幽灵肉乎乎的小手抱着脑袋：“我错了，你种吧，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了。” 把刚把麦子抬进家门，李三熊找过来。 “云姨，以前是我被人挑唆，对你有些误会，如今我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李三熊认错的态度比上次诚恳了许多，眼里也能看到懊悔之色。 但他来的目的肯定不是道歉这么简单。 而现在正值农忙，倒也不难猜。 苏云起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刚把官田都买了下来，柳大人让我自己收麦子，我家麦客腾不出空。” “都…都买了？”李三熊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一片官田足有几十亩，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苏云起点点头：“你要是想找人动作得快点，我家地太多，三个麦客忙不过来，我还要请乡亲们帮忙，晚了你们只能自己割了。” “你给多少工钱？” “四十文一天。”苏云起又补充道，“跟麦客谈的就是这个价，乡里乡亲的给少了不合适。” 第82章 东窗事发 李三熊苦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可说起来我们又有什么错呢？” 苏云起抿抿唇，三五岁好骗，十来岁涉世不深，心智不成熟，可都成亲生子的人还说分不清是非怕不是糊弄鬼吧。 分明是自私的基因在作祟。 “如果是你亲娘或是杏娘跟我有一样的经历，你会希望她们不计前嫌吗？”苏云起问道。 李三熊立即说道：“不可能！她们又不是你！” “换成她们你想想都心疼，但到我这儿你还想让我承担李家请麦客的花销，其他的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苏云起浅浅一笑。 李三熊无地自容，说了声告辞就匆匆走了。 “怎么样？人借来了吗？”李二虎满心期待地问。 李三熊摇摇头：“我们的小伎俩根本骗不到她，别打歪主意了，人家麦子都割大半了，赶紧下地吧。” “你是不是没好好说？”李二龙蹙眉问道。 “你会好好说你自己去！” 李三熊拿起镰刀率先出门，两个兄长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上。 地里晒，还得一直干，能累死人。 到地里一看李家三兄弟傻眼了，庄稼地里杂草横生，麦粒干瘪，与别家丰收景象截然不同。 他们不由都看向老李头，这情况一看就是灌浆期没浇水没抓虫没除草 ，那他每天扛着锄头下地干什么了？ 老李头被看得心虚，但绝不能认，不然他媳妇儿又要闹得家宅不宁。 “以往云婆会过来帮忙打理，今年她一次没来过，让你们帮忙你们不是忙就是累，可到这把年纪稍微干会儿就觉得累，我能怎么办？没让地荒了就不错了。” 三兄弟有点羞愧， 他确实说过让他们下地，不过他们互相推习惯了，谁都没往心里去。 现在庄稼长成这样收成少了，还要承受阿奶的怒火。 老李头手一挥：“这能有多大事，少收就少收点吧，咱又不是全指着地里收成吃饭。” “咱爷真敞亮。” “确实是这个理，咱不能为了点粮食放着正干不管。” 爷孙扯了几句闲篇就各自开割。 苏云起则在村里雇了十五个忠厚利索的短工，自己在地头当监工，不时巡查一下，避免有人偷奸耍滑。 只两天功夫她黑了不止三个度，更惨的是手，她只捆了点秸秆手却比秸秆还粗糙，有的地方还开裂，渗出点点鲜红，一动就钻心地疼。 当晚苏云起拿出了蜂蜡，蜂蜡有抗衰老美肤防晒的功效，做成护肤品再合适不过。 她从商城兑换了一瓶橄榄油，将白芷白芨白附子等药材浸在油里。 这个过程要整整一夜，才能让药材中的有效成分充分析出。 泡好后连油带药材加入锅中，小火慢慢加热，药材炸得泛黄后捞出，再往锅里加入适量蜂蜡，充分搅拌均匀后分装进小瓶，放凉后就是润肤膏了。 试用后苏云起感觉不油却润，效果还挺持久。 她心思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商机。 因为就她观察发现很多平时住在镇上或是县城的人会回来收麦子，她们肯定舍得花钱保养手。 半晌都没见有不良反应，苏云起这才拿了一盒给素娘， 带娃辛苦更要好好保养。 涂了两天后晒黑的皮肤有所好转，引得帮忙的妇人羡慕不已。 “我俩明明同岁，现在我看着比你老十岁。” “我记得你前两天也晒得又黑又红，怎么调理的？” 苏云起实话实说，还介绍了下价格，小盒二十文，大盒三十文。 她打算做两款，这种基础款走群众路线，主打薄利多销，升级款加入珍珠粉和人参精油，走精品路线。 “你家的活儿能做多少天？” 苏云起盘算了下回道：“大概半个月吧。” “我买一大盒，钱从工钱里扣可以吗？”妇人小心问道。 她家小女儿快要嫁人了，她想把她养白净些。 苏云起欣然应允，这个头一开好几个人有样学样。 半个月的工钱足有六百文，花二三十文不痛不痒。 存货瞬间销售一空， 这完全出乎苏云起的意料，但也说明这条路子能走通，得赶紧加大生产量才行，对了，还要多弄几个香型。 刚刚就有人因为不喜欢桂花味放弃购买。 苏云起盘算得正起劲，突然有人喊道：“ 好消息，李家老两口在李远德家地里干仗了。” “怎么跑人家地里了？” “问题就出在李远德媳妇身上，老李头自家地里的麦子不收，跑去帮她家割，听说偷摸帮着干好久了，老太太都气疯了。 ” “快看看去！” “走快点，别结束了。” 才走几步几个人停下脚步看向苏云起，能不能去得她说了算。 苏云起眯眯眼睛：“一起吧。” 李家的地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你个黑心的老东西，我说家里日子怎么越过越差，原来是你个老不羞的东西带头吃里扒外。” “你个贱人一把年纪了还到处勾搭，没男人活不了吗？你倒是会算，自己有儿有孙舍不得使唤，野汉子倒是用得趁手！” 李老太情绪激动，恨不得再长张嘴骂人。 德婶哭天抹泪地辩解：“我除了打招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他说过，我怎么勾搭他了？瞎话你张嘴就来，是要逼死我吗？你赶紧帮我说清楚啊！” 老李头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跟四娘没关系，是我看她可怜来主动来帮她干活儿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贱不贱！” 李老太的手指几乎要戳进老李头儿脑子里去， 她为了让家里人少干活儿，处处算计着让云婆多干一点，谁知他居然上赶着给别人干，不是犯贱是什么？ 随即她又看向德婶：“不管你知不知道，我男人把你家活儿干了，工钱你不能赖，一天四十文，你给足一个月的，这事儿就算了！” 德婶哭得更加伤心了，她早年守寡，儿子前年摔断了腿，孙子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到现在彩礼还没还完，让她拿那么多钱，不是要她的命吗？ 第83章 救命仙丹 “四十文你怎么好意思张嘴的？你男人一把年纪，卖了都不值一两银子。” “他自己愿意来的，哪有要工钱的道理？” “两个月之前我就看见他偷偷来帮忙，远德家的明摆着是装傻充愣占便宜，不过也不能张嘴就四十文，在码头扛包的也不过赚这个数。” 吃瓜群众有两种观点，一种觉得不该要工钱，不然以后都先偷摸干活儿再要工钱，那不乱套了？ 另一种觉得天天有人帮着干活儿，主家肯定知道，既然没拒绝就该给工钱。 德婶急得直跺脚：“听说过几天看要下雨，我怕来不及收毁了收成，他说来帮忙我便没拒绝，以前我真不知道。” 但是没人信。 两个月地收拾得板板正正的，怎么可能不起疑？ 李大龙出面说道：“各位可以到我家地里看看，我爷为了她家的活儿把自家的庄稼全都耽误了。” “这是真的，我估计一亩地最少要少收二十斤。”。 “麦粒还特别瘪，磨成面粉少得更厉害。 ” 知道情况的人帮李大龙作证。 李大龙继续道：“我知道你家日子不容易，大家还沾着点亲戚关系，我也不为难你，只要把我家欠收的庄稼补上这事儿就过去了。” “呸！我只是跟他说了两次话，我家的地一直是我自己打理的，凭什么让我补你家的缺？” 德婶梗着脖子不认，她家只有五亩地，交了税后只勉强够一家吃喝，粮食绝不能往外给。 老李头板着脸对大孙子说道：“我说话你不听吗？不许再为难她了。” “你个老糊涂，听你的家里日子不过了？这钱她愿意拿就罢了，不拿我就搬麦子抵！”李老太十分强势。 “够了！”老李头觉得丢了面子，脸色十分难看。 “我觉得他要是真的天天来干活儿，应该会被很多人看到吧。”有人提出质疑。 德婶眼睛一亮，她之前确实有两次感觉到异常。 比如某块地方杂草很少，比如某块地方土稍微一挖就能看到湿土，但范围都很小，她一直没当回事。 所以绝不是别人以为的老李头儿包圆了她家地里的活儿。 有了底气她的声音瞬间拔高：“要我给钱可以，但给之前你得把话说清楚，你来干了几天活儿，一共干了多少活儿，你让在场这么多人说个个合理的价钱，我一文都不赖！” 老李头没有正面回答，眼里心虚闪动。 德婶追问道：“你倒是说啊，不然我这条命都要交代在你手里了！” “我…你…”老李头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名堂。 德婶干脆拿了把镰刀横在脖子上，老李头急忙说道：“大概干了七八回，基本都是一两个时辰。”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要替她遮掩！你要是来这儿来得勤，咱家地里能长那么多草吗？”李老太第一个反驳。 人群中有人说道：“其实我见过李叔干活儿，锄两下喝口水，锄两下再去抽根烟，有时候干脆找个地方一躺半天。”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这男人又懒又怂，自家地里的活儿没干，交代不过去就说帮远德家干了，实际也没干多少，你看两个女人吵得凶，他只想赶紧回去。” 这个观点很合理，被大部分人接受。 “听着有点吓人，实际加起来都没到两天的量。” “你先别闹了，还是先整治下自家男人吧，哪家男人做成他这样的。” 李老太本打算闹大了好从李远德家讨回点损失，眼瞅着计划落空还丢了好大的脸，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去再跟你算账！” 回家后老李头再三保证自己和四娘清清白白，至于懒，他没多解释，都大半辈子的夫妻了，谁都清楚对方的德行。 “真的？” 李老头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要是和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就让我天打雷劈！” 没等到原谅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自从过了七十，他对女人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李老太脸色缓和一些，但心口还是不舒服，她不禁想到了苏云起给她吃的救命仙丹。 “不想听你说没用的，你找云婆要几颗药丸。 老李头点点头，他从不管束儿媳，因此跟云婆没结梁子，当即亲自去了趟官田。 听他说明来意苏云起回道：“哪有什么救命仙丹，上次给她吃的是妙手堂孙郎中研制的救心丸。” “你还有没有？” “孙郎中只给我两颗试药，都给娘吃了，妙手堂还有卖的，三两一瓶。 ” “三两啊。”老李头捋捋胡子，“有没有替代的方法？” 苏云起点点头：“让郎中开些中药调理心脉也一样，就是煎药熬药麻烦一点。” 老李头回家说给李老太请个郎中看看，一瓶三两的药不是他们这种条件能承担的。 “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给别家女人出钱出力怎么没舍不得，到我这儿我想用点好药都不行，你是不是就盼着我赶紧死了，好让你重新娶个填房？” 李老太立即闹开了。 “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娶什么劳什子填房？咱儿子几个月没往回拿钱，小辈赚点银子不容易，还要应付家里花销，你体谅体谅他们。”老李头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老太啐了一口：“我体谅他们，谁体谅我？我没几年活头了，想吃口好药怎么了？你要是舍不得现在就把我掐死吧！可怜我辛辛苦苦…” 老李头咬咬牙，三两就三两吧，全当花钱买清静。 看出他想松口刘丽赶紧说道：“阿奶，大家手头确实都紧，要不先请郎中看看，等缓缓再买那药。” “缓到我死了你们烧给我？”李老太火气更大了。 说好缓缓就买的银簪紧金镯她一个都没见着，那些死物就罢了，救命的药居然也用这套来骗她，安的是什么心！ “三两的药就不是卖给咱泥腿子的。”周杏直挺挺地说道。 总说她们丫鬟身子，她何尝不是？ 第84章 种药 李三熊扯了扯周杏的衣袖，让她别再刺激李老太。 她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要是三两能让阿奶痊愈，我肯定不说什么，可上了年纪的人胸口发闷发疼是常事，没听说谁能治好的，今天疼三两，明天疼又三两，咱家就算变卖家底能拿几个三两？有三两银子还不如给奶买点好吃好喝的，哄着她开心呢。” 周杏的话提醒了众人，这头不能开。 刘丽跟着劝道：“先请冯郎中看看，要是那药非吃不可咱再买。” 李老太恨得牙痒痒，冯郎中最会看人下碟，家里人愿意他就开方子，不愿意他要么说自己医术粗浅，要么就病人心情最重要，好好伺候慢慢就养好了。 “这些年我白对你们好了，难怪云婆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认你们！” 周杏不服气地说道：“怎么能怪我们身上？要不是爹卖人家孙子孙女，官府能判义绝吗？” “她是那时候才想义绝的吗？一个个跟没见过肉似的，四牛才过世，你们就拿着肉往娘家送，送就罢了，一个个还赖娘家住几天，我也是瞎了眼，给孙子讨了你们这些小心眼儿的媳妇，加起来也比不过云婆十分之一。” 李老太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马给孙媳退回去。 又看了眼一声不吭的张喜凤，她更觉得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看不住男人的心，又赚不来银子，家务也做不利索，全身上下只有贴心这一个优点，到生死关头全没了。 李老太翻了个身面对着墙：“你们该忙忙去，别为了我一个老不死的耽误赚钱。” 这话很扎心，但还是没人敢搭话茬，因为太贵了。 “麦子不能再耽误，我们先走了。” 李家人呼啦啦全走光了，李老太气呼呼地想不给她买药，那就谁都别想好！ 走在路上于巧兰远远看了眼官田，突然说道：“要是云姨还在咱家就好了，那片官田哪怕租出去也能赚十多两。” 李家人都想哭了。 最近家里接连破财，四个老人一个老糊涂不靠谱，一个胡搅蛮缠要银子，一个断了胳膊不管事，还有一个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突然感觉日子没了盼头。 苏云起那边干得热火朝天，六十多亩地收了八千斤麦子，因为没有空地晾晒，苏云起干脆直接卖给粮商，然后带着人深翻土地。 最先收拾出来的两亩地苏云起用来育种。 她花一万积分买了五袋种子，按要求分别种下地。 几个种田的老把势赶紧来劝她：“育苗得一个多月，现在才弄来不及了。” “一般人家育秧苗会有剩，你多走几个村子应该能凑齐秧苗。” “实在不行就种一茬豆子，不然你每一季都晚一个多月会影响收成。” 苏云起解释道：“我不是秧苗，是培育药材苗。” “那是不是比庄稼值钱多了？”吴老太打听道。 苏云起心思微动，个人的力量有限，她可以发动群众的力量。 “我是第一次尝试，也不知以后结果如何，你帮我问问有没有愿意种来试试的， 用家里闲置的地就行，院墙根儿廊下菜园边边角角都行，只要个告诉我大概环境，我给你们合适的药苗，只要你们不故意糟践药苗儿，我不收苗钱。” “这哪成？药苗可不便宜。” “就是，你把咱们当什么人了？” “现在只是试试，要是种药真能赚钱你们找我多买些，而且我也是有条件的，药材收起来以后同样价格你们得优先卖给我。 ” “这必须的，你拉着我们过好日子，我们绝不忘了你。” “就算便宜一点我也卖给你，卖一茬还是年年卖我还拎得清。” “种的人多了不会卖不上价？” “都是些常用药，再多也不愁卖，而且药材的价格再压也低不到哪里去。” 大家都跃跃欲试，苏云起多洒了一亩地种子，免得到时不够分。 元浩轩的手下多留了个心眼，等村民下工回家，他才去问苏云起：“大娘，你种的什么草药？” “都是止血的。 ” 黑衣人的眼睛倏地亮了，军营最缺的一是粮草，二就是伤药。 “你能不能…” “不能。”苏云起随即话头一转，“除非以后都不喊我大娘。” 黑衣人麻利改口：“姑奶奶，太奶奶，让我们喊您祖宗都成，你就卖给我们吧！” 苏云起额头上垂下三道黑线，她嫌大娘把她喊老了，他居然给她长了几了辈分？她一定要再种些黄连让他当饭吃！ 不过她四十多的人让人喊小姐姐小妹妹也不合适。 “以后喊我云姨。” 黑衣人立即改口，女人也是奇怪，辈分大不好吗？ 像他们就喜欢做兄弟的爷爷爹。 知道是止血药后元浩轩的手下自觉承担了照顾药苗的工作，苏云起终于从地里解脱出来。 她抽空去了趟许家，打算问了郑婉宁母子的去向好去给他们复查。 “他们现在借住在我的嫁妆别院里，只等出了月子就和严志远和离后带孩子回娘家，正好我要去看他们，和你一起去。” “有个开明靠谱的娘家真好。”苏云起夸道。 “郑伯母原本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严志远母子俩太离谱，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嫌弃顺哥儿出生时辰不好，命硬克亲，让养到寺庙去，我看他家人出生时辰倒是好，不也没见有多大出息吗？” 许夫人提到严家就蹙眉，连雨前龙井都不香了。 苏云起抿抿唇，她以为严老夫人是借题发挥刁难儿媳，但她现在还在坚持那套理论，看来是真蠢。 对蠢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因为说再多也说不通。 不多时苏云起到了别院。 顺哥儿长得白白胖胖，小脸像个发面馒头，已经能抬头，眼睛追光，能咿咿呀呀地和大人互动。 目前看缺氧并未影响到大脑，但后续还得观察。 郑婉宁大受打击，精气神儿有点差，连带身体恢复得也不太好，再这么下去抑郁症肯定跑不掉。 第85章 有喜了 苏云起劝道：“你继续意志消沉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严婆子更有理由说你儿子克亲，你争口气，把儿女好好养大，让他们羡慕死后悔死。” “会有那一天吗？”郑婉宁嗫嚅道，显然不太信。 “当然有，严家迫害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以后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嫁，有你珠玉在前，条件差的他们又瞧不上，婚事很难如意，就算走了狗屎运成了，一家人斗来斗去又能有什么好日子？他们是烂人只配过烂日子，你趁早躲回娘家，免得他们遭报应的时候连累你。” 郑婉宁抿着唇，感觉有点道理。 “孩子天生和娘亲，你活着一天他们就孝顺你一天，你要是没了保不准就被严家几句花言巧语骗回去，所以你身子得好好养，按时吃饭喝药按时睡觉。” “嗯，我知道了。”郑婉宁郑重地点点头。 她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劝解，也知道该怎么选以后的路了。 苏云起留了一张生化汤的方子，有养血逐淤温养身体之效。 回去时许夫人眼睛里都是小星星：“你太厉害了，不光医术好，劝人也是一绝，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们嘴都劝干了，可宁姐姐还总是蔫蔫的，我好怕她想不开。” “产后容易钻牛角尖，还得提防着，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说。” “你为什么那么信任我呢？”苏云起感觉有些奇怪，从两人第一次见她好像就没设过心防。 许夫人沉吟一声：“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可能是看过的大夫太多了，打个照面就知道人靠不靠谱了。” 苏云起想大概就是缘分吧。 “我看看你身子如何了。” 许夫人伸出手腕，苏云起屏息把脉，一会儿后又让她换了只手。 有点像喜脉，但又不是很明显，应该是月份太浅的缘故。 小苏云起把小幽灵从软软的大床上揪起来：“来活儿了，帮我查下血。” 小幽灵揉揉眼睛，赶紧干活儿，结果很快出来。 “你身体各项指标十分正常。”小幽灵给出了结论。 苏云起咬牙切齿道：“谁让你查我了？” 小幽灵缩了下脖子，整错了，三秒后许夫人的检查结果显示在光屏上，确实是怀孕了。 苏云起收回手：“恭喜，你有喜了。” “有喜了？你说我有喜了？”许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云起肯定地点头，许夫人当即喜极而泣，伏在常嬷嬷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常嬷嬷也忍不住抹眼泪，她家小姐求子这一路走得真是太艰难了，好在总算苦尽甘来，如愿以偿了。 苏云起提醒道：“孕早期要保持平常心。” 主仆俩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常嬷嬷道：“老奴这就派人给姑爷报喜去。” “别，我亲自去。”许夫人想到苏云起还在，对她说道，“你忙吗？要是忙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苏云起摇摇头：“不忙，我还要给你做些检查。” 顺便也满足下她爱八卦的小心灵。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万福漕运外，这是许家的主力产业，许员外一般都在这儿处理生意事务。 门童迎上来恭敬道：“夫人今日怎么得空来？您快里面请。” “让许闻昕赶紧来接我。”许夫人傲娇地说道。 门童一怔，随即一路狂奔着去喊东家了，夫人连名带姓地喊他肯定有情况。 许员外来得很快，但许夫人还是没耐住性子，早早下了马车。 “青青，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了？你跟我说，我一定给你出气！”许员外喘着粗气问，脸上尽是担心。 许夫人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一被欺负就找你告状吗？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怀了好，不是，你怀了？” 许员外人到中年，眼里都是生意人的精明，但这一瞬眼神倏地清澈起来。 “不是你怀了怎么能站在这儿？赶紧到里面歇着，不行，走路太累了，我抱你进去。 ” 许夫人嗔道：“哪儿就那么娇气了？郎中还在马车里呢。” “我跟郎中打个招呼。”许员外还在笑，可周身气场瞬间冷了几分。 他倒要看看是哪家郎中这么不知礼数，居然敢跟他夫人同坐一辆马车。 然而掀开车帘他傻了。 苏云起颔首：“见过许员外。” 许员外连忙向夫人求助，她怎么没说郎中是个女子？他贸然掀了人家帘子多失礼。 许夫人介绍道：“这位是杏花村大名鼎鼎的稳婆，之前宁姐姐就是她接生的，之前我瞒着你让她给我调理身体，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你可得好好谢她。” “您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谢礼。” 许员外很快让随从搬来一堆物什，都是才从码头搬回来的货，丝绸皮毛棉布瓷器干果蜜饯荷包帕子… 多得差点让苏云起以为自己是百货店来进货的。 苏云起连忙跳下马车推辞：“看诊是我分内之事，当不得如此重礼，还请员外收回。” “我许某是粗人，做不来附庸风雅之事，你别嫌弃我和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就成。”许员外拱手致歉。 苏云起咽了下口水：“没嫌弃，是太多了，受之有愧。” “应当的，以后我妻儿还劳您多费心。” “一定竭尽所能保夫人母子平安。”苏云起不再推辞。 不愧是灵寿县首富，送礼豪迈得很，礼物多得把马车塞得满满当当，连个坐的地方都没给她留。 要她跟在马车后面走回去吗？好像也行，晕马车的滋味不好受。 许夫人在许员外耳边说道：“看你个傻样儿，你塞我马车里还怎么送云郎中回去？你让人去重新套辆马车，把东西挪过去。” “哎，我这就安排。” 看着两口子把随从指挥得团团转，苏云起有个疑问，她为什么不能直接换辆马车坐呢？ 不过虽然折腾了点，但她得承认这波狗粮差点把她撑死。 看看人家亲昵的举动藏不住的欣喜，还能是假的不成？反正她信了。 第86章 考核 六月中旬，苏云起迎来了行医资格考核。 一同参加考试的共有十来个人，苏云起在等候静坐，她知道很多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但是没管，一直复盘着孙郎中交代的要点和难点。 她得一次过，毕竟年纪摆在这儿，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耽误。 但是有个青年沉不住气，走到苏云起前面，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不好好给人接生，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考郎中。”苏云起不想多言。 那人轻嗤一声：“要是做你这污秽行当的都能做郎中，简直让医祖蒙羞。” 污秽行当？ 苏云起一脑袋问号，知道这年头重男轻女，但轻视到这种程度是不是过分了？ 她挑挑眉：“你也是我这种做污秽行当的人接生的，怎么不见你羞愤自尽？还是你是自己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接生者满身污浊和死气，只会加重病人的病情。”青年梗着脖子说道。 “女性熬过十月怀胎之苦，忍了一朝分娩之痛，以柔弱身体让生命得以延续，何来污浊一说？若生产污浊，混着屎尿鲜血出生的婴儿是什么？再说死气，行医之人谁能保证经手的病人个个痊愈？” “你…”青年憋红了脸也没说出完整的句子。 倒是他旁边的中年人接过话茬：“男主外女主内，你这妇人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如此抛头露面有违妇德。” “在下着实不才，只知道医祖要求心系病患，仁爱至诚，药王所着大医精诚，要求医者一为精，二为诚，敢问女子不可为医是哪位祖师爷定下的祖训？”苏云起虚心请教。 “做不到三从四德你连人都算不上，谈何医德？”中年人鄙夷地说道。 小幽灵气得摩拳擦掌，恨不得冲出去给他两拳。 一张破嘴净拿来放屁！ 苏云起也不再客气：“你们要女子守德，身体不能示与外男，又不让女子行医，是想女子生病硬忍难产直接送命吗？还是你家代代男男相传，没有女眷参与？又或者你自知能力有限，怕被我压一头？” “绝不可能！”中年男人咬牙道，他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老娘们儿？ 苏云起轻笑一声，满是轻蔑和挑衅。 那男人讽刺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文圣重孝义，动动脚趾头都该想到他不会教后辈诋毁想女性亲长，这句话从你嘴里出来平白拉低了文圣的档次。” 苏云起撇了下嘴。 青年恢复了精气神儿：“那你说作何解？” “恃宠生娇的女人和没有道德的小人，不要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就像别人不能因为学医有你这样的迂腐之人，就认定学医的都迂腐。” 两个男人气得几乎头顶冒烟，好在很快到了时辰。 衙役出来喊道：“本次考核正式开始，请各位随我入内就坐。” 进去后苏云起看到五个发须花白的老者，他们是本次考核的考官，也是灵寿县最有名望的郎中。 据说所有试题是他们当天才敲定下来，几乎能杜绝泄题的可能，难度也很大，因为人命关天。 考核分三部分，笔试，针灸和实际看诊。 第一轮笔试，穿越后苏云起一直猛补基础知识，如今已见成效，陪铁崽学习时她也练了软笔字，所以卷子答得毫无压力。 第二轮是给铜人扎针，铜人穴位皆是细小的孔洞，用一侧厚厚的黄蜡封住，找对位置银针才能刺入，拔出后还会有水流流出，铜人上有二百个穴位，考生每人扎二十个穴位，要求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且错一不可。 苏云起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针针又稳又准，收针后铜人身上流出二十道细小的水流。 最后一轮是给人看诊，苏云起分配到一位妇人。 妇人小腹酸痛，畏寒懒散，病症并不复杂，是盆腔炎，用药佐以艾灸很快就能见到效果。 她写好脉案资料方法和药方交给几位郎中查看，五位郎中传阅后认为她的处很到位。 “光说不练假把式，去治治看。” 衙役将两个人带到旁边的房间，苏云起让她脱掉外衣躺下。 她点燃艾条，在子宫穴、归来穴等位置熏蒸。 一番治疗后老郎中再把脉，纷纷露出了欣赏之色。 其中一人道：“你已经完成考核，可以到外面休息片刻，等所有人完成考核后便会公布成绩。” 苏云起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到衙役出来张贴成绩，她看了眼，榜上有四个人的名字，自己以三科全优的成绩排第一，其他人第一门第三门都有一两个良或是合格。 嘲讽苏云起的人一个在榜上垫底，一个则一脸灰败，落榜了。 青年人看到苏云起的笑意，恶狠狠的说道：“都怪你扰我心绪，我定让师父师兄将你逐出杏林。” 苏云起走得干脆， 懒得跟傻逼论长短。 出了考核处孙郎中早早来等着了，知道她的成绩后，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错，给老夫把脸面挣足了。” “就是遇上一对有病的师兄弟，还说要把我逐出杏林呢。”苏云起忍不住吐槽。 “迟晚和陶卢？他们考上了？” 苏云起点点头：“迟晚考上了，你认识他们？” “他师父和我是死对头，当初我就说他徒弟名字起得不行，大徒弟应该迟早，迟早要完，得亏这考试一年有三场，要是跟科举似的三年考一回，他这辈子都当不上郎中，小的应该叫陶罐，破罐破摔，还想把你逐出杏林，用他家的破耙子吗？” 孙郎中很少把怒气摆在脸上，看来梁子结得不小。 “他们从进场就针对我，莫不是因为我是你举荐的？”苏云起合理怀疑。 孙郎中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也觉得如此。 不多久杏花村出了一位女郎中的事很快传开，慕名来找苏云起看诊的女病人越来越多，她诊费收得不多，但零零总总一天也有百来文。 这天苏云起看完诊出去溜达，顺便上山看看陷阱。 才出门她就被秦婆子喊住。 “好姐姐，我有个天大的好事儿跟你说。” 第87章 说媒 苏云起神情淡淡，秦婆是县城里有名的媒婆。 她嘴里的好事应该和她家情况格格不入。 秦婆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地说道：“我是来给咱这儿的地主钱家说媒的，他家独苗儿子的媳妇儿去年没了，你要不要考虑下。” “不考虑。”苏云起直截了当地拒绝。 钱家祖上曾出过举人，攒下了上百亩地，可子孙不甚出彩，短短两三代后只剩五十亩，但一家子眼光却高得很，经常说别人是穷鬼破落户之类的，不是良配。 秦婆谄媚地笑道：“十里八村没有比钱家条件更好的人家了，钱家那后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愿意让素娘把孩子带去， 这样的好人家打着灯笼难寻，素娘是再嫁，你别太挑了，别看你现在是郎中，可家底跟钱家还差了一大截呢。” “就算你能说出花儿我不可能和钱家结亲。”苏云起严肃地说道。 秦婆变了脸色，钱家说要是能成会给她一大笔报酬，她不能让到嘴边的肉飞了。 她拔高声音说道：“钱家你都看不上，难道还想让素娘去大户人家当少奶奶吗？我看你就是不想她改嫁，可她才二十出头，你让她一直给你儿子守着是不是太自私了？守寡是什么滋味你应该知道的啊？你捱了半辈子不够，还要儿媳也跟着遭罪吗？” 云婆最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多拉几个人肯定能让她就范。 也正如她所愿她的大嗓门吸引到不少人。 但大部分人都站在云婆那边。 “素娘家俩小的还喝着奶呢，改哪门子嫁？知道你想赚喜钱也不是这么个赚法吧。 ” “愿不愿意是人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不愿意你就到处嚷嚷，是打算逼婚吗？” 秦婆稳了稳心神：“我给她家说的是钱家，嫁过去就吃香的喝辣的，而且钱家后生还没儿子，以后家产都给素娘生的孩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亲事，错过就可惜了！” “云婆把素娘当亲闺女待，何苦去看地主婆的脸色？” “钱家怎么了？云婆家七十多亩地，她还能采药接生，人也不多，日子比他家差什么？” “钱家小子成亲好些年都没有后嗣，我估计是看上素娘好生养才求娶的。” 秦婆咬咬嘴唇，眼看一计不成心里又生一计。 “你们都是做婆婆的，哪会真的为儿媳考虑，我去问素娘。”秦婆拔腿就走。 素娘年纪轻，应该比云婆好忽悠。 正好她一进村出打听到了她家的位置。 秦婆的话才说一半素娘抄起扫帚就往她身上打：“滚开，四牛才走你来我家胡说八道什么？我这辈子除了四牛别的哪个都不要，你再敢来我家，我打断你的腿！” “你怎么不识好歹？我好心给你做媒，钱家有钱有田，让你去享福不好吗？”秦婆边躲边劝。 “呸，享福你怎么不自己去？怎么不让你儿媳改嫁去享福！” 秦婆啐了一口：“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我是真心为你打算！” “你是什么玩意儿？用得着你来给我打算？还是你听不懂人话，不知道不嫁的意思？赶紧滚，滚！” 素娘打得更卖力，硬是把秦婆逼出了家门。 她恨恨地说道：“你们别后悔，想嫁给钱家的人能排到灵寿县！” “有人嫁你还死皮赖脸磨我们干什么？麻烦你转告钱家一声，别用歪门邪道的主意来骗我家的药苗，我卖都不会卖给他家。”苏云起凉凉地说道。 她考虑到药苗数量有限，也为了防止有人倒卖糟践药苗，最终放出的消息是每户最多提供五十棵药苗，多出的部分掏钱买，药材收获后买苗儿的钱全部退回。 钱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媒婆来打听，肯定是冲苗儿来。 “听不懂你说什么！”秦婆落荒而逃。 素娘还是气不过，在院子里生闷气。 “一些无耻小人罢了，别气坏了身子。”苏云起安慰道。 “娘，我真的不想改嫁，你别赶我好不好？”素娘眼圈泛红，她不止生气，还因为婆婆不阻止而感到委屈。 苏云起忙说道：“我怎么可能赶你走？钱家不是好去处，他家小子更配不上你，我已经拒绝了，是秦婆不死心非要来问你。” “真的吗？” 苏云起点点头：“当然了，这里是你的家。” 屋里突然传出铁崽和两小只的哭声，婆媳俩赶紧进屋查看。 “怎么了？” “你们看弟弟他把我才写好的字尿湿了！”铁崽脸上挂着两行委屈的泪，而两小只是被哥哥的声音吓的。 素娘拍了下脑袋：“怪我，刚刚我急着赶人没来及给圆崽包尿布，我看看尿得多不多。” 可谁能想到躺在床上的圆崽能那么精准地铁崽的小桌上呢？ 素娘本想拿起纸张，却不小心把纸扯成了两半，铁崽哭得更大声了。 他写了好久才写好的五张大字，全毁了！ 苏云起赶紧把两辈子的伤心事想了一遍，这才压住上扬的嘴角。 “没事儿，明天我去跟夫子说一声就好了，我正好要上山，你跟我一起去转转，换个好心情。” 说到上山铁崽顿时收了哭声，打着哭嗝点点头。 他很久没掏树洞了。 出门前苏云起叮嘱素娘在家好好教训圆崽，这句话成功打消了铁崽心里最后一点委屈，他又补充了一下：“你别真打，他还小，不是故意的。” “好，你们早去早回。”素娘眉眼弯弯。 养孩子这方面真得看婆婆的，什么情况她都处理得很完美。 到山上后铁崽循着记忆找到树洞的位置，挨个儿掏过去，虽然只收获了一些坚果，心里却无比高兴，学习中的烦恼和压力仿佛被一扫而空。 苏云起在陷阱里收获了两只野鸡，正好一只自家吃，一只给元浩轩他们。 元浩轩能下地后就搬去和下属一起住了，他们为了不节外生枝，每天老老实实打理田地，很用心也很辛苦，也因为有他们，她几乎不用操心地里的事情。 第88章 要造谣了 连小幽灵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觉得他救对了人，一下白得好几个劳动力，还是一顶三的那种。 把铁崽送回家，苏云起拎着野鸡和一些鸡蛋蔬菜送去官田。 田边钱娘子正伸长脖子看，真的一棵庄稼都没有，看来七十多亩都打算种草药。 应该是在哪儿得了消息。 刚好她家去年才开了三亩荒地，情况和云婆家的差不多，要是种粮食只能堪堪收个百来斤，一点都不划算。 但要是种药材，一株五文，一亩地至少要千儿八百的苗儿，要是没种好，十几两都打水漂了。 所以她想了个办法，就是跟云婆成为亲家。 没想到婆媳俩给脸不要脸，还放话不卖药苗，简直把钱家的脸放在地上踩。 她气得差点扯烂手里的帕子，但看到苏云起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堆着笑迎过去。 “大妹子，昨天秦婆嘴笨说错了话，我来给你赔个不是。” 苏云起神色淡淡： “不必，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素娘都不会放心上。” “我是真心觉得俩孩子般配想撮合撮合，旁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比单着好吗？咱当爹当娘的陪不了他们一辈子。”钱娘子无比真诚地说道。 “要我说说你儿子是什么人吗？” 苏云起语气有点威胁的意味。 有知冷知热的伴侣是好事，但伴侣妈宝嗜酒好赌暴力床上还不行，那单身简直是神仙日子。 钱娘子气恼得想咬人，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住火气。 “杏花村要说有钱除了我钱家就是你家，我们两家取长补短，联手多置办些田地，以后靠租地为生，那才是真正的地主。” 她听说家里地多的时候一年单收租就四五十两，那才是真的风光。 苏云起摇摇头：“不感兴趣。” 主要是她没觉得钱家有什么长值得取，说完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钱娘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可没人搭理她。 小幽灵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戏：“你不能给她治治脑子吗？” “她没有。”苏云起表示爱莫能助，她总不能凭空造一个给她安上。 小幽灵没忍住噗地笑出声，简直爱死了宿主那张小嘴，吐出的刀子专扎心口。 钱娘子眼神凶狠，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正好她家田里有现成的男人，她要开始造谣了。 苏云起很快走到元浩轩几人身边，见他也拿着锄头翻地，她赶忙说道：“不是让你好好养着的吗？别仗着年轻胡来，落下病根以后有你受的！” 翻地要腰腹用力，万一把伤口挣开，她想缝都找不到下针的位置，还很容易造成腹腔感染。 “那个女人往这边看了半天，我才出来装装样子，没用多少力。”元浩轩解释道。 “今天早点歇，给你们带了只野鸡。” “你简直是我亲娘。”元浩轩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一连吃了半个月清淡的伙食，今天一定要做得重口一点，比如烤了整只啃。 然而苏云起下一句就是：“把鸡皮剥了给你家主子炖汤。” 云浩轩想哭，白汤没滋没味，他能拒绝吗？ 苏云起又去看了看药苗，已经长出了两个小叶子，看着很可爱，不过还太小，还得长长再进行移栽。 隔天常嬷嬷又来请，说是许夫人有一些褐色分泌物。 才几日不见许夫人憔悴得厉害，苏云起被吓了一跳。 “夫人孕吐很厉害吗？” 常嬷嬷摇摇头：“小姐只是晨起觉得恶心，是她总担心腹中胎儿，吃不好也睡不香，脾气…也有点大。” 她是许夫人奶娘，她都说脾气大那许员外估计被折腾得不轻，难怪一副比产妇还虚弱的模样。 苏云起搭了脉，又给做了b超检查，胎儿一切正常。 “孩子好着呢，褐色分泌物应该是以前堆积在子宫里的积液，排出来反而是好事。” 许夫人拉着她的手恳求：“要不你住我家来吧，你在我心里能踏实一点。” 苏云起觉得她是产前焦虑了，安抚道：“你的身体很健康，孩子也正常，只要按时产检就行，胎儿比你想得坚强，过几天让你听听孩子的心跳声你就知道了。” “真的吗？”许夫人眼睛一亮。 苏云起点点头：“要借助一样工具，我暂时没有，我再跟你说说孕期的禁忌。” 见妻子终于展颜，许员外弱弱地说道：“云郎中，能不能麻烦你多陪会儿青青？我才接了一批鞋，数量大，上头又要得急，我得赶紧安排人做起来。 做鞋？ 那素娘可擅长了，她纳的千层底耐磨又舒服。 刚巧她今天带了几双新鞋，素娘托她拿去鞋店卖掉。 苏云起拿出鞋子：“能不能耽误你一会儿功夫？这是我儿媳做的鞋子，你看看能不能够到与您合作的门槛？” 许员外先看了看，又选了合适的码数穿在脚上走了走。 “要是能保证都是这个质量肯定不成问题，不过我这是个大单子，两个月后就要交货，而且要做的话最少做一批，一批五百双，材料我提供，做一批的酬劳是四十两。” 五百双大大超过了苏云起的预期，她问道：“能否我回去跟儿媳商量一下？” “可以，两日内给我答复就行。” 许员外欣然同意，一则鞋确实不错，二则他愿意卖云郎中一个面子。 “你有事先去忙。”许夫人也知道自己有点矫情，逼迫自己善解人意一些。 “不急，我把你说懂了你才能放心养胎。” “你不嫌我烦吗？” “不烦，我觉得你是个负责的娘亲。” …… 苏云起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许夫人的情况明显好转，她这才告辞回家。 一到家苏云起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素娘。 素娘的嘴咧到耳后根，她的婆婆太能干，衬得她一点用都没有，现在她终于能分担一些了。 “许家要多少？” “五百双，要是赶得及一千也行。” 素娘的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五百双鞋她不睡觉一年也缝不完啊！ 难道娘是逗她玩儿？ 第89章 攒鞋坊 “你缝不完可以请人帮忙。”苏云起循循善诱。 “请人？万一被别人学去了怎么办？” 素娘嘟着嘴，她全身上下只有做鞋的手艺能拿得出手。 “你想想自己做鞋比别人好的关键是什么，关键的拿自己手上，不是关键的让别人做。” 素娘想了想，做鞋最难的就是是制袼褙和剪裁，她可以裁好鞋底鞋面交给别人缝制。 请来的人只负责的缝话三个人一天大概能缝出一双冬鞋。 婆媳一通盘算，打算雇佣二十五个妇人，这样一天的产量是八双多，两个月正好能成五百双。 而妇人的工钱一般在二十文左右，两个月工钱开支是三十两，素娘还能落下十两。 素娘连连摇头：“太多了，我拿得不太安心。” “那你再拿出一部分出来作为奖励，比如每天都出勤结算的时候多给十文，每双鞋都符合标准多给二十文，提高大家的积极性，相应的惩罚也要有，不合标准不计数，损坏严重赔偿布料，夹带私藏或者不合格次数超过两次以上开除，这些都要事先说清楚并严格执行。” “娘你说慢点，我没记住。” “我先写到纸上，你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怎么发现人家夹带私藏？总不能直接搜身吧。” “互相监督，举报有奖。” …… 两人增增减减，最终定下来十条规则。 苏云起把终稿塞给素娘：“明天你照着读。” 这会儿认字的便利性就来了，要是直接让她说，她一紧张肯定全忘了。 “我不行，你能帮我吗？”素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鞋坊是你的，你从一开始就得立起来，以后人家才能听你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打配合。” “鞋坊？”素娘嘴唇轻颤，不是就做两个月鞋吗？ “要是不打算做长费这劲儿干嘛？许家那边后续应该还会有订单给我们，就算没有，咱把名声打出去，鞋子也不愁卖。” 素娘咬咬嘴唇，还是不自信。 “别担心，万事开头难，大不了咱拼着这笔生意不赚钱，再大不了咱不干这个，又不会饿死，咱尽力就好。”苏云起安抚道。 晚上素娘开始打袼褙，今天把材料准备好明天人一到位就能开始干活。 制袼褙就是用面浆将棉布一层一层粘起来，晒干就好了，但到明天用肯定来不及。 苏云起祭出烘干神器大石板，石板散热慢，烧热以后把袼褙放上去，烘得又快又均匀。 半夜做慢活儿，嘴很容易寂寞，苏云起从井里拿出一块肉，还宰了只斑鸠，从菜园揪了蔬菜解腻。 不一会儿厨房就飘出阵阵香味儿，肉被烤得滋滋冒油，斑鸠外焦里嫩，最后再撒上一把孜然辣椒面，香味更上一层楼。 小幽灵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那张嘴，真气人，不知道他看多了也会馋吗？ 要不要想个办法跑出来？ 好像没有那条规则限制人工智能必须待在宿主识海里，可人类世界太复杂，他应付不过来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口吃的丢了小命。 苏云起不知道小幽灵百转千回的心思，拉着素娘坐在石板边大快朵颐起来。 “看我，烤肉得这么吃。” 苏云起夹了两块肉和一片蒜用鲜灵的小白菜包起来整个塞进嘴里，唔，简直能把人香个跟头。 素娘也照样包了一个，一入嘴就笑眯了眼睛。 如果幸福有味道，一定和烤肉一样。 “阿奶，娘，你们在干什么？”铁崽站在门口揉着惺忪的睡眼，难道还在做梦？ 为什么阿奶和娘大半夜坐在地上吃东西？为什么没喊他？所以爱会消失吗？ 苏云起往旁边挪了挪，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发明了一个新奇的吃法，和你娘先尝尝味道，准备明天再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小子鼻子挺尖，闻着味道就来了，一起来吃点。” 铁崽心里舒坦了，果断加入她们。 过了会儿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苏云起以为有人生产，赶紧去开门，然而打开一看是元浩轩。 “干娘，能赏口饭吗？一口就行。” 那谄媚的样子活像条小狗。 “你离那么远都能闻到？”苏云起好笑地问道。 “当然，我还能闻出来是干娘的手艺，全天下就数您做的肉最香。” 元浩轩把马屁拍得贼响，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背负血海深仇，留下来当个赘婿也使得。 苏云起分出一碟给他，让他拿到草棚和下属一起吃。 四个大男人一分，到他嘴里没多少，不会因为吃得太油腻让肚子难受。 吃完宵夜，苏云起打发铁崽去睡觉，自己又陪着素娘烘干一版，然后在布板上画出鞋底，用剪刀剪下来，准备就工作就完成了。 晚上睡得晚不耽误她们第二天气得早。 素娘去找手上功夫好的妇人，苏云起去回了许员外她领一批做，许员外当即让人点了布料和棉花给她。 “有需要您尽管开口，要是做得好我给您涨工钱。”许员外的态度又亲近了一点。 昨晚他夫人一夜好眠，连带他也睡了一个整觉，白掏四十两他都愿意。 苏云起看了眼堆了一马车东西说道：“还请许员外使个婆子先把布料送去我家，我要去趟铁匠铺打点东西。” “好。” 苏云起要打的是听诊器的零件，铁匠看了图纸后表示能做，就是要重新开模，要多加一倍价钱做开模费，时间也长，五天好才能拿到货。 “没问题，但模具你得留着，要是效果好以后还用得到。” 铁匠是个会来事的，当即说道：“那我就祝夫人马到成功，下次来要是做得超过二十个，模具费退给你。” 一份模具做的东西越多，摊下来的模具越少，换个老客户很值得。 下午素娘喊的人在家里集合，来的人数远超她的意料，几乎挤满了院子，很多是听说素娘找人做鞋来毛遂自荐的。 “我…我是掐着数喊的。”素娘揪着衣角，像个犯错的小孩。 婆婆把最简单的交给他，可她还是搞砸了。 第90章 脐带扭转 “没事儿。”苏云起摆摆手。 她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创业有问题才正常，解决了就好。 苏云起站到凳子上，大喊一声安静，说笑的人立即停了下来。 “非常感谢大家愿意信任我们婆媳，愿意来帮助我们，不过我拿材料的时候才知道这批鞋是朝廷要的，做差了可能会掉脑袋，而且我们是小打小闹，用不着这么多人，所以先让大家包个边看看，针脚符合要求才能留下来。” 苏云起才说完就听到很多抗议声。 “素娘请我的时候可没说要考核，这不忽悠人吗？” “你该不是想让我们干白活儿吧？咱这么多人，一人包一个边儿，干出来也不少了！” “说得对，多招几回人鞋都做好了！” 苏云起拔高声音：“这活儿是我好不容易从许家争取来的，完成得好以后还有，做不好咱村就失去了增加收入的机会，而且每双鞋都有编号，要登记经手人，出了问题官府很容易就查到源头，所以考核是为我们所有人负责，最后大家放心，就算选不上也不让你们白忙活，缝完了可以领三文钱，以后针线活儿练好了，还可以来重新考核。” “包个边儿三文钱？咱没白来啊！” “你手巧，肯定能通过，还是别嚷嚷了，省得让别人觉得你心虚。” “你花银子雇人肯定听你的，甭搭理找事的。 ” 众人不满的情绪很快就疏散 。 苏云起拿出昨晚做的鞋底，好在做得够多，来的人超出预期两倍也够用。 素娘现剪好包边用的白布条，发下去后宣布比赛开始。 千层底要求细密大拇指指甲大的地方要缝满八十针，整张鞋底要缝两千多针，还要缝得整齐细密，几乎没什么技巧，全靠耐心和体力。 包边很简单，一炷香多点的时间大家都放下了针。 素娘从成品中挑出手艺最好的二十五个人，基本还是素娘主动请来的人，说明她看人的眼光很准。 就是初出茅庐，性子软了点。 苏云起把三文钱发下去后闹哄哄的院子总算安静下来。 “素娘这个活儿是打算往长远了干的，所以定了几条规矩，你来给大家说一下。”苏云起把身后的素娘拉出来。 素娘慌忙拿出一张纸，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一开始时她有点结巴，慢慢发现大家没再出现抵触情绪才变得顺畅起来。 “不是囫囵算二十文一天？” 素娘点点头：“每个人速度就不一样，囫囵算工钱不如多劳多得公平，算上各种奖励手脚勤快的一个月赚六七百文不成问题。” 苏云起顺势说道：“我再给大家提供一个福利，干满半年提供一次免费体检，希望大家能鼎力帮助素娘。” 在村里就能赚钱，早晚还能顾得上家里，还有体检，除了这里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活儿？ 还一个月六七百文，在家都能横着走了。 “咱可得把活儿盯紧了，肯定不少人等着取代我们。” “对，一定要好好干。” 所有人都信服了，素娘便让她们正式缝千层底。 苏云起对针线活儿不感兴趣，正想遁走，刚好有人找她。 “云老大，我儿媳早上说孩子很安生，动得很少，我越想越担心， 求你帮我看看。” 来的是李婆，是跟苏云起学接生的产婆之一，课上曾经提到孕晚期胎动减少甚至消失属于危险情况，必要时要进行催生，她学艺不精，只记得这么多。 苏云起立即赶到李婆家， 给产妇做了检查。 她照常用普通b超，胎心过高，提示有缺氧可能，苏云起兑换了清晰度更高的b超，这次清楚地看到了脐带发生扭转，呈麻花状，现在血流偏慢，说明脐受到压迫导致血流不畅，必须尽快让胎儿娩出。 产妇两年前顺产过一子，目前孕36周，可以先试试顺产。 “有一点慢性缺氧，立即要催产。” 慢性缺氧拖久了也会损伤大脑。 李婆赶忙说道：“我去弄点吃的，一会儿好有力气生。” “不行。”苏云起摇摇头，胎心过快是缺氧早期的表现，后期则是胎心下降， 如果产程中胎心下降到危险值，就需要紧急剖腹产，而用麻醉的前提是保持空腹。 苏云起给了催产药，产妇慢慢感觉小腹一抽一抽地发疼。 李婆一直帮儿媳揉肚子捶腰，或是说话转移注意力，婆媳处得反而像是母女。 苏云起越发觉得那些像搅屎棍一样的婆婆脑子有病，比如严志远的娘。 到天色擦黑，孩子呱呱坠地。 李婆剪脐带的手都在颤抖，她孙子的脐带都快拧成绳子了。 她曾遇到过一样的情况，那个孩子在母体内去世多时，连带着大人都没救过来，要不是云老大当机立断，她的儿媳孙子怕是难逃那样的结果。 她草草把孩子擦干净，又用包被裹好，然后就要下跪。 苏云起忙把人扶住：“多亏你细心发现不对，都是你的功劳。” “光发现有什么用，还得你出手才能解决危机，都怪我，以前我觉得跟你学了几招就够用了，别人组织讨论交流我都爱搭不理，现在才知道自己多无知，以后我一定好好认字，争取跟你学更多的本事。 ” 李婆羞愧难当。 苏云起点点头，很多大月份胎停的原因是脐带扭转，但不借助现代仪器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借助听诊器查胎心，尽早发现胎心异常。 希望她简化版的听诊器效果能好一些。 李婆硬是留苏云起吃了晚饭才让放她回去，一进门就看到素娘对着账本认真地记名字。 说来惭愧， 傍晚登记大家进度时她发现不太会写她们的名字，好在铁崽及时回来替她救了场。 “陈老板，今日战况如何？” 素娘鼓了下腮帮子：“多亏娘几番敲打，她们都很尽心，要是能一直相安无事就好了。” 苏云起很想泼她一盆冷水，想多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不过她相信素娘能妥善处理。 第91章 他好男风 虽然放心，但哪怕小幽灵玩命催，她还是没去深山，就怕素娘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人。 正好房子要扩建，她准备先在院子外盖两间给素娘当鞋坊，把人迁出去后再盖住房，一家五口总不能一直挤一个屋。 家里盖房的加上女工几十口，村里的八卦苏云起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东家长西家短，就像永远不会重复的大型连续剧，闲暇时听听也有一番趣味。 但苏云起没想到当了两天吃瓜群众就吃到自己头上。 她是猜的，因为她一出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还不敢直视她。 “继续说啊。”苏云起好奇得不行。 “你还是别听了，大家都知道是假的。” “那钱娘子就喜欢胡咧咧，被她说的人不在少数，您别搭理她，传两天她觉得没意思就过去了。” 苏云起眯眯眼睛，居然又是钱家，为了桩婚事没完了？ “既是钱娘子说的你们还担心什么，快说来听听，我也好想想怎么应对。” “她到处说你请回来干活的人其实是给素娘准备的赘婿，但你被壮实的男子迷花了眼睛，准备全都自己留着用。” “还说怕素娘改嫁带走孙子，硬生生拆散了素娘和钱心宝这对有情人。” “最离谱的是素娘为摆脱钳制才拖着两个孩子做鞋，早晚要撕破脸，我们都知道你和素娘跟亲母女似的，那一听就离谱的话不会有人当真。” “对，三岁小孩都不信。 ” 众人很快说清了事情，顺便安慰了下苏云起。 苏云起却不认同，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什么鬼话都有人信。 更何况钱娘子还把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的。 根据小幽灵提供位置信息，苏云起成功逮住了正传播谣言的钱娘子。 听完自己和麦客在地里私会的香艳场景，苏云起这才出声：“我家地里最好的作物都没一指高，你去私会一下让我看看。” 想入非非的众人回过神来，地里连个遮挡都没有，和大庭广众之下没任何区别。 而且都是土疙瘩，就算仙女下凡滚一身泥也让人无从下嘴。 “我看见你和他们进草棚了，我刚刚说的都是在草棚里发生的事情。”钱娘子很快给自己圆回来。 “我进了多久？” 钱娘子扭捏了一下：“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看着做完那等龌龊事？反正我走的时候草棚晃得厉害，声音也不小。” “你造谣前不打听吗？我家那几个短工家里遭了灾，回不去家乡，我看他们人品端正，勤恳太踏实，就都收为义子，帮忙打理田地处理杂事，到现在为止，他们连我家院门都不曾进，怎么到你嘴里就龌龊了？这么喜欢母子相亲的戏码，你是不是跟你儿子有事？毕竟你们都住一个屋檐下，大门一关，谁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呢？” 苏云起直接开撕，比造谣，她没怂过。 钱娘子急急辩解：“我们能有什么事？你少污蔑人！” “你没亲身经历过怎么能说得这般眉飞色舞？你可别告诉我那些细节都是你从一面墙都没有的草棚偷偷看来的。” 这下钱娘子的话更经不住推敲。 说云婆同时和四个人在野地酣战，难道连一个警戒的都凑不出来？ 瞎话编不下去了，钱娘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你们都来看看，这是素娘送给我儿的帕子，是两人之前定情的物件！”这下算有切实的证据了。 “是素娘的帕子吗？” “我瞧着是，素娘从嫁过来用的就是这种样式的帕子，从来没换过。” “不是吧，素娘要是和钱新宝有感情为什么要把秦婆打出来？当场答应不就好了吗？云婆再不愿意也说不出什么。” “云婆你赶紧说句话啊！” 苏云起看了看帕子，认字后素娘喜欢在帕子边角的位置绣个素字，这帕子就有，所以确实是素娘的。 但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素娘和钱新宝绝不可能有私情。” “你怎么知道没有？难道把儿媳红拴裤腰带上了？你是郎中，不妨回去给素娘看看，说不定她肚子里已经有我钱家的种了，我也亲耳听见素娘说心悦我儿子，愿意带孩子进钱家门。”钱娘子神气地说道。 陈素娘想保住名节，除了乖乖嫁来别无选择。 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把钱新宝喊来，还说道：“这种事问问本人就知道了。” “你真和素娘真有事？” “滋味还不错。” 钱新宝尽量表现得十分轻佻，可眉眼间却是浓浓的厌恶。 苏云起好整以暇地说道：“你确定？” “当然，事是我做的，比谁都清楚。”钱新宝依然坚持。 苏云起冷笑两声，但别人都觉得是被气的。 钱娘子当即落井下石：“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别把自己气出好歹，我相信要是四牛在天有灵，也愿意看到妻儿有人照料。 ” “现在太早了，怎么也得让素娘守一年孝，还有孩子留给云婆，不然她哪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 “你要孙子让儿子生就是了，干嘛抢人家的？” 钱娘子装模作样地说道：“是素娘自己要求的，好在家里条件说得过去，供口热饭不难，她愿意带就带着吧。” 这番话引来一堆赞赏，如此善良的婆婆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在钱家母子以为胜券在握时，苏云起突然出声：“你好男风，是怎么跟素娘有的私情？总不能我家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儿媳是能让你折服的男人吧。” 小幽灵差点惊掉眼珠子：“gay？难怪看他盖里盖气的。” 苏云起点点头，产婆经常披星戴月去接生，很容易发现隐在黑暗中的人和事，比如和情郎相拥的钱新宝。 情郎还说此地容不下我们，我带你远走高飞。 这在保守的封建年代算得上是惊天大瓜， 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 “什么？钱心宝疯了吗？他怎么可以喜欢男人！” “难怪他之前的媳妇天天苦着一张脸，遇上这样的气都要被气死。” “你怎么知道的？” 第92章 不干了 在一群人好奇的目光中苏云起缓缓说道：“去年中秋前后钱新宝被打得下不来床，在他家做了十多年的长工被赶走，你们猜是为什么？” “被发现了？” “不许说！”钱娘子尖叫着阻止。 可苏云起恍若未闻，继续道：“我撞见那晚他们商议着私奔，我猜是私奔不成被捉回来了。” “我说怎么偷点钱钱家就用那么粗的棍子打人，还愣是打断了，原来是卷钱和野男人跑路，那还是打轻了，应该打断腿关家里，什么时候生出孙子什么时候再出来。” “想多了，我听说喜欢男人的对女人根本提不起兴趣。” “我儿子要是这德行，我不打死他以后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他前头媳妇儿年纪轻轻寻了短见，这才多久就你又开始上蹿下跳了？还想再害人吗？” 指责声几乎把钱娘子母子淹没。 钱娘子极力否认，可每一句都很苍白，根本没人信。 钱新宝则被气得浑身打颤：“你为什么要嘲笑我们的感情？我们是男人就该死吗？” “该死的不是你爱谁，而是你怯弱，有本事爱男人，却不敢面对风言风语，用无辜的女人来遮掩，耽误了人家一辈子，你不该死谁该死？”苏云起鄙夷地说道。 钱娘子赤红着眼睛问道：“你跟我多大仇要把我儿子往死路上逼？” “我不反击等着以后赔上儿媳孙子，再奉上全部家产？别人恭维你两句地主婆就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土皇帝，所有人都要给你上供了？”说完苏云起从钱娘子手里抽出回帕子，“你怎么弄来的？” “我死都不会告诉你！” 钱娘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毁了她家，她也别想好过！ 她要云婆下辈子都在疑神疑鬼中度过。 苏云起撇了下嘴，不说就不说，她费点功夫自己查。 素娘很少外出，又细致妥帖，应该不会是自己丢的，那只能是被人偷出来的。 这么一想嫌疑人的范围瞬间明朗了。 苏云起扬长而去，她得赶紧把叛徒揪出来。 回去后她关上院门直接问道：“钱娘子拿着这个帕子到处造谣，是谁拿给她的？” 苏云起的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企图揪出心虚的那个。 “你是把我们当贼审问吗？哪有这么侮辱人的？我们来上工，又不是卖你家了！” 说话的是林枝，气愤得好像被谁侮辱了一样。 啧啧，这反应谁信她心里没鬼？ 此时素娘也想起一件事：“昨天你问我借帕子擦汗，我帕子呢？” 帕子自然是给了钱娘子，就是苏云起拿手里的那条。 林枝无从狡辩，干脆破罐子破摔。 “哼，会做鞋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凡手灵活些谁还不会了？也就你家心黑，我们辛辛苦苦做鞋， 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进了你的口袋，我还不愿意干了！”林枝骂得很痛快。 其他女工纷纷拉她，让她清醒一点。 林枝顺势劝道：“你们别傻乎乎帮别人赚钱了，他们连我们的辛苦钱都贪墨，能是什么好人？你们不如跟着我，每天的工钱我给你们涨五文。” “天天这么干不行，那么干也不行，我不伺候了。” “我信你，不过说好涨的工钱不能少。 “一双冬鞋卖那么贵，到我们手里才区区几十文，我觉得亏得慌，还乡亲呢，根本没味我们着想。” 有三个人表态支持林枝。 苏云起给素娘一个眼色：“把账本拿来给她们结算工钱。” 四个人都是做鞋的好手，鞋做得又好又快，几乎一天就能能缝一只鞋，四天下来一个人的工钱足有一百二十文工钱。 这足以证明苏云起说月赚六七百文还保守了一点。 拿到工钱后林枝几个尾巴翘得更高了。 “没了我们看你们怎么办！时间到了你们交不出鞋子，那点家底怕是都不够赔。” “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门在那边，慢走。”苏云起做了个请的姿势。 叛徒被及时揪出，没掀起多大的风浪，但素娘情绪十分低落。 因为林枝是她最好的朋友，小时候娘家离得近，嫁人婆家也靠一起，因此她对林枝从来不设防，谁知她竟然从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 “能眼红你的不是真朋友，先想办法把人补上。”苏云起吩咐道，有事做不纠结了。 素娘担忧地问道：“还招人吗？万一生意被她们抢走怎么办？” “放心，她们能摸到许家的门就算我输。” 苏云起信心满满，许员外做的都是大生意，一两批鞋根本不值得他费心。 会给她一批完全是看在她给许夫人看病的面子上。 林枝呢？ 她光凭一腔热血就学人创业，可没有销路，做再多鞋子又有什么用？ 素娘又为难地说道：“可村里针线功夫好的就这么些。” “咱村没有你就去隔壁村找，也可以调整下分工，力气大的专门纳鞋底，拿最高的工钱，包边用针脚差一点的，给鞋底捶打定形的可以连针都不会拿，只要工钱定得合理，工人肯定愿意出力，总之你慢慢琢磨，我看会儿孩子。”苏云起只负责提供思路。 素娘给两小只喂了奶，刚好心里也有了成算。 “那就麻烦娘了。” “放心去。”苏云起摆摆手。 在两小只好带多了，一逗就咧嘴笑，心都让他们萌化了。 三个月的婴儿应该能翻身，她便让他们趴在床上，然后用布老虎在一旁诱导让他们翻过来。 两小只咿咿呀呀地使劲，脸都憋红了。 好在小胳膊小腿还算给力，努力了一会儿后就成了仰躺的姿势，这说明他们的发育几乎已经追上了相同月龄的孩子。 “都是乖娃儿。”苏云起欣慰地揉揉他们的脑袋。 回应她的是一连串的婴语。 玩了会儿圆崽咂巴着嘴到处找吃的，苏云起正从空间往外掏奶粉，倏地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阿奶，我饿了。” 苏云起的眼珠子差点被惊掉，三个月的婴儿说话震惊程度不逊于大白天见鬼。 第93章 你侮辱我? 苏云起看到圆崽脸上一闪而逝的狡黠，很快反应过来是小幽灵搞的鬼。 她迅速进入空间，果断朝他屁股来了两脚。 “再乱来我弄死你！” 小幽灵嗷呜叫了一嗓子，随即捂着屁股跳出老远：“男女授受不亲，你摸我屁股，我不干净了！” “滚！”苏云起吼出一个字。 “好咧。”小幽灵团起身子在苏云起旁边打转，他身材短胖，滚两圈信手拈来。 苏云起咬咬牙，忍不住再度问候小幽灵他爹，就是那个创造他的程序员，得多不着调的人才能写出这么不着调的程序。 没等她多说，圆崽已经等得不耐烦，扁着嘴小声抽泣。 一旁的满妮也开始烦躁，苏云起把俩崽子弄进空间，对小幽灵说道：“先把他们哄好。” 这次小幽灵没有废话，熟练地泡好奶粉，一左一右喂了起来。 等他们吃饱又换了干净尿布，然后哼着摇篮曲让他们入睡。 没了婴儿吵扰，小幽灵才谄笑着凑近看书的苏云起：“我千辛万苦找到了控制你附近生物意识的法子，世界这么大，我想亲自去看看，好吃的东西我想亲自尝尝，你觉得怎么样？” 苏云起眼神沉静，看不出是什么的想法。 小幽灵催促道：“你赶紧说话！” “会对别人身体造成影响吗？”苏云起问道。 小幽灵连连摇头：“不会，被控制的人只会觉得有一段记忆空白，就像被麻醉了一般。” 苏云起眯眯眼睛，不错，他从空间出来可以帮她干很多活儿。 不过控制对象得好好选选。 “明天我去打听打听谁家有小奶狗。” “你让我当狗？咱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用这种方式侮辱我！”小幽灵黑脸抗议。 苏云起撇了下嘴：“谁侮辱你，你三天两头控制人家的意识，人家肯定会觉得不对劲，而且我旁边也没谁总跟着我，狗就不一样了，被控制了不会说，还随时待命。” 小幽灵抿抿唇，是这个理。 “那为什么是小奶狗？”小幽灵问道，他想直接当条大狗，好歹能多吃两口。 “因为奶狗才出窝，没吃过屎。” 小幽灵就这么被说服了，还是人类想得周全。 “你给我做烤肉，糖醋排骨，锅包肉…”小幽灵报出一长串菜名，都是苏云起曾经做过的菜色。 苏云起爽快地答应：“没问题，不过人类世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你想吃得用一样价值的东西来换。” 小幽灵一时间都分不清谁才是奸商。 她一家子每天都要吃饭，分他一口能怎么滴？ “你慢慢考虑。”苏云起也不催他，为了口吃的大招都憋出来了，她不信他能忍住。 另一边素娘在临时搭建的凉棚里召集女工开了会，她考虑后决定采用分工合作的办法。 工钱上也做了些调整，纳鞋底和其他三一分。 “我纳了几天鞋底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真吃不了这碗饭，赶紧给我换个轻点的。” “我倒是做惯了重的，薄了反而觉得力气没处使，我婆婆天天嫌我吃得多，回去我就告诉她为什么。” “我觉得一个人做全套挺好的，能歇歇。” 因为大家的意见不统一，素娘将人分成三组，第一组做全套，第二组做包边缝鞋面等轻活儿，第三组专门纳鞋底，让她们自由选择。 到晚间统计，产量竟只比平常少一双，算上早上吵闹浪费的时间，几乎可以说产量没受影响。 所以素娘根据实际需要添了一个捶打鞋底的人。 而进度快了，女工们拿到手的工钱变多了，个个喜笑颜开。 组队另立门户的四个人又是招兵买马，又是四处推销，动静得很大，期间也没少诋毁素娘的鞋坊。 这在有些人听来就是陈素娘遇到了大麻烦，急需帮助。 李老太亲自带着张喜凤和刘丽去了她家。 “外人就是外人，心和你不是一处的，根本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是自己人，她们你放心用，肯定不会尥蹶子。”李老太一副施恩的嘴脸。 素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不好意思，鞋坊暂时不缺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什么，一下少了四个挑大梁的，肯定会耽误进度，她们的针线活儿好得很，就是工钱上你也别抠搜，一天开个四五十文就行了。” 李老太理所应当地说道。 素娘第一反应是沉默，但她记得婆婆说过逆来顺受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欺负。 “我听说没了我娘你家日子不怎么好过，但不至于上门抢钱吧。” “你个贱蹄子，我抢谁钱了？要不是看在重孙的份儿上，我才不愿意来帮你。”李老太没好气地说道。 素娘轻笑：“那重孙的面子也不怎么样，说是帮忙还要四五十文工钱呢。” 张喜凤撑着后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奶说话？你真是让云婆带坏了，连基本的孝道都做不到！” “你家的孝轮不到我来尽。”素娘脊背挺直。 这是婆婆义绝给她的底气，她和她的儿女和这些让人作呕的人完全没了关系，既是陌生人，便不用再受他们钳制。 “血浓于水，这关系不是你说不认就能不认的。”李老太嚷嚷着。 “这是县老爷判的，你有话可以跟他说。” “你少拿县老爷吓唬人，这是咱家家务事，他管不着！”张喜凤帮腔。 “唬没唬人你去问问就知道了，在那之前你们少往我跟前凑，你们要是觉得做鞋赚钱，大可自己干。” 素娘不卑不亢地应对，院墙外的苏云起十分满意，不枉她三天两头就逮着铁崽灌输大道理，总算把儿媳的性子掰回来了。 不多久碰了一鼻子灰的三个人气恼地出来。 看到苏云起看猴子似的眼神，张喜凤昂起头说道：“连个男人都留不住，废物！” 言下之意是她留住了李丰收，可看上去怎么如此憔悴呢？ 和初来乍到时一比，像是老了好几岁不说，眉眼间还多了很多刻薄和算计。 第94章 好好过 苏云起浅浅一笑：“留住男人的时候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黑刀子进红刀子出就不好了。 张喜凤连忙问：“你是说我怀了？” “嗯，有三个多月了。”苏云起直接告诉她月龄。 张喜凤十分激动，她从四十后月事两三个月才来一次，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亲生的孩子，谁成想才一次就怀上了。 有了孩子，她就能真正站稳脚跟了。 “怀了好，再给我生个孙子，你没进门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不一进门就有了身子，不像有些人占着茅坑那么多年不拉屎。” 李老太也很高兴，但还是不忘顺便挖苦下苏云起。 苏云起嗤笑一声：“如果你儿子是茅坑的话，她应该属于拉外面了。” 小幽灵没憋住，抱着肚子笑得直打滚，算算时间这娃应该是他们被捉奸的那次怀上的，那时候她确实没进茅坑。 李老太和张喜凤也想到了这点，不由齐齐黑了脸，因为那天他们不仅丢了脸，李丰收还被关进大牢，花了整整五十两才弄出来，也是从那天开始家里好像变得事事不顺。 “别搭理她，回去我给你炖只鸡补补。”李老太拉着人走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苏云起勾了勾嘴角。 别人家怀孕是喜事，但在李家却是纷争的开始。 张喜凤中年得子，肯定会想尽办法把李家家产都划拉给自己孩子，而其他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晚上一身酒气的李丰收和接生回来的苏云起碰了个正着。 “那个孩子我不想要的。”李丰收痴痴地看着苏云起，眼里眷恋更深。 她在月色下清冷仿若仙子，美得他心肝乱颤。 苏云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打胎需要夫妻双方都同意，你一个人来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孩子是我和你的，你回来我们一起抚养他好吗？”李丰收满心期待地问道。 “他好像有什么大病，直接放熊吧。”小幽灵建议道。 苏云起深以为然，当即问道：“想试试被两头黑熊追的滋味吗？” 李丰收看到苏云起眼里的冷淡，心里突然有些释然了，她再好也不值得他三番五次用热脸贴冷屁股。 当然也有怕黑熊的缘故，黑瞎子力大无比，一巴掌下来能给他脑子拍裂。 既然和云婆已经再无可能，那他就好好跟张喜凤过吧，虽然磕碜点，可也知冷知热，他伤了腰臀断了胳膊的这段日子多亏她的照料。 李丰收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往回走，才跨过门槛一个破碗擦着他的脸飞出去。 他顿时觉得脸上一热，抬手摸到了满手鲜红，竟是划破了。 再看家里东西扔了一地，满院哭声交杂着骂声。 他胡乱抹了血，烦躁地问道：“你们闹成这样，日子不过了吗？” “过什么过？我每天伺候他们吃喝，他们没说谢我一句就罢了，居然还容不下我的孩子，一个个都让我打掉，都是当爹当娘的人，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吗？”张喜凤气恼地说道。 “喜凤肚子里的是你们弟弟，你们要杀他？” 李丰收不满地看向三个儿子。 当初他们对四牛也是这个态度，全然没有兄弟之情，对兄弟如此，对他这个当爹的又会如何？ 李三熊仗着偏爱直截了当地说道：“爹，你都五十多了，郎中说你的胳膊就算好了也难再做重活儿，这个孩子生出来还不是要我们养？我们兄弟三个要养孩子，要养四个老的，现在你还想再加个小的，是成心累死我们吗？” “咱家今年不顺，接连损失了大几十两，再添张嘴更养不起了。” 李大龙帮腔道。 要是生个丫头还好，养上十来年还能收笔彩礼，至少不亏。 万一是个小子，得盖房子出彩礼娶媳妇，最后还是他们几个做哥哥的给。 “左右不过添双筷子的事，我就算做不了重活儿，做轻的也能养活得了他！” 李丰收的态度十分坚决。 他心里愧对四牛，夜里还常常梦到他来索命，所以他急切地想再要一个孩子，把父爱全都补偿给他。 李三熊蹙眉：“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这个孩子有精明的亲娘护着，怎么可能让一双筷子打发了？ 李丰收恼火地说道：“当初你娘生你们的时候家里情况还不如现在，你们的意思是当时该掐死你们？” “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前你娶的是云婆，她能照顾我们也能赚钱，张喜凤呢？一文钱不赚，还成天想从我们给的家用里抠点放自己腰包，一进一出，你知道差了多少吗？我真不懂你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云婆不要，非要娶这么个货色进门！”李三熊一脸嫌恶。 张喜凤不甘示弱：“云婆好也没耽误你欺负她，我嫁给你爹，他就应该供我吃穿，他是我孩子的爹，就应该养孩子，轮得着你说不让生吗？” “别的先不提，坐月子你打算让谁伺候？”周杏问道。 她和张喜凤差不多时候怀孕，再赶到一起生，家里人手有限，肯定没办法把两个产妇都照顾周全。 刘丽和于巧兰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他们才不伺候后娘。 “你们跟云婆什么关系都没有，她都愿意出钱出力养你们，让你们搭把手养亲弟弟怎么了？反正我话放在这儿，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你们不愿意可以滚！”李丰收抬手指向门口。 李二虎劝道：“都先消消气，我们有事好商量，别伤了父子情分。” “二哥，你不用拦着我们，不怪人家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家我还真不待了！”李三熊又扭头招呼周杏，“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县里住。” “嗯。”周杏迫不及待地跟上李三熊。 她早不想住这里了，天天都有干不完的家务，也没人优待她这个大肚婆。 刘丽和张喜凤是亲戚，太狠的话她不方便说，只能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 于巧兰也想回娘家表示抗议。 第95章 抢你饭碗 李二虎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还给她一个闭嘴的眼神。 他爹现在一心偏向张喜娘，真闹翻了正好让他有理由把家产留给那孽种。 所以他不仅不能闹，还得给他爹留个好印象。 那孽种是男是女，能不能生出来，长不长得大都还说不准，他可是听说了大龄生产十分凶险，再不济他和孽种对半分比三分三拿得多。 正如他所料李丰收夸了他一句：“你是个好的。” 回房后于巧兰憋着火说道：“张喜凤不是云婆，她和她生的孩子不会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你算盘别打错了。”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现在李二虎只有个朦胧的打算，便不想多说。 于巧兰瞬间炸了，这才多长时间，他又要变成原来那副死样子了吗？ “你有什么打算？你不就是为了证明你是个好儿子吗？你知不知道以后多半家务几乎都要落在我身上了？我上辈子是杀人还是放火了，怎么嫁了你这没用的？” 可以预见以后张喜凤会借口怀孕拿乔，大嫂又是阿奶娘家人，家里唯一能当驴使唤的只有她。 李二虎耐着性子哄道：“我知道你委屈，可我行二，上有长兄，下有幼弟，根本不受重视，想得到更多只有自己钻营，这些将来都是留给银崽的，你再忍忍可好？” “你是为了家产？”于巧兰不傻，稍微一提点她就想明白了，“可是大哥大嫂那边…” “大哥和娘感情最深，肯定接受不了张喜凤怀孕。” 果然半个时辰后家里再次响起争吵声，李二虎立即披了件衣服去劝架，更确切地说是暗搓搓拱火。 在他的努力下李丰收和李大龙争吵不断升级，最终以李大龙挨了一顿打并拖家带口搬走结束。 李二虎心里暗爽，如此他的对手就剩一个张喜凤了。 对付孕妇就简单了，听说甲鱼螃蟹都是大补。 李家人走的走，留下的另有心思，气氛十分压抑，苏云起则在自己的康庄大道上稳步迈进。 很快到了和铁匠约定取货的日子，她早早过去。 铁匠的手艺不错，做出的成品和她预想的大差不差。 接着就是听头和中间连接的部分，苏云起经过一番比较后选定了一张用羊皮制成的鼓皮。 拿到羊皮后又剪又缝，足足忙活了半天才完成了自制听诊器。 苏云起先听了听自己的心跳，声音清晰又响亮，效果很是惊艳。 她立即去了许家，兑现让许夫人听胎心的承诺。 其实无关听诊器的优劣， 怀孕前四个月胎儿心跳声很弱，用听诊器根本听不到，她只是以此作为幌子，实际让小幽灵外放了心跳声。 让她听了十多秒，苏云起问道：“这回放心了吧？你娃儿心跳强健有力，十分健康。” “是不是太快了？”许夫人的心依然悬着。 宁姐姐生产的时候苏云起曾说过胎心过快是缺氧的表现。 “胎儿心跳快就是比较快，因为这时候生长迅速，需要大量营养物质供给。” 苏云起认真解释着。 许夫人放下心，眼睛看向苏云起手里奇形怪状的东西。 “你能把这卖给我吗？价你随便开。” 苏云起摇拒绝：“现在胎儿在肚子里没有固定姿势，你自己很难找到位置，反而会因为频繁刺激肚皮导致胞宫异常收缩，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定期给你检查，只要撑过这一两个月的功夫， 你能感觉到胎动就不会这么焦虑了。” “那就有劳您了。” “荣幸之至。” 从许家出来苏云起又把听诊器展示给孙郎中看，他最擅长内科诊治，听诊器能派上大用场。 孙郎中来来回回把病人上半身听了个遍，兴奋得宛若癫狂。 “这宝贝你从何处寻来的？” “曾见一游医用过，刚好许夫人担忧腹中胎儿，我就仿造了一个，本是想碰碰运气，没成想真成了，要是能帮上您的忙您就拿着，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苏云起真诚地说道。 孙郎中一直把她当后辈提携，也体谅她养家不易，金钱给得十分大方。 “给我了你怎么办？你也得靠这个探查胎儿的情况。”孙郎中有心还回去，可管不住黏在听诊器上的眼睛。 这个不仅帮他诊病，他要是能总结出各种症候的声音特征，很快就能成为在杏林中响当当的人物。 身在俗世，一为名，二为利，他也不能免俗。 “无防，我再让铁匠打就是，一两天功夫就好了。” 孙郎中不再假客套，迅速把听诊器揣进怀里，随即拿了本医书给苏云起。 “好好学，省得一遇到其他方面的问题就找我。” 苏云起摸摸鼻子，这个问题她认，前世遇到复杂病例她会让其他科室会诊，这辈子则是让孙郎中会诊。 可以说她来坐诊孙郎中得随时待命。 “对了，隔壁金丹堂在收女弟子，试图抢你的饭碗，你要不要也收几个？”孙郎中问道。 金丹堂就是他死对头蔡康盛的医馆，看他家给妇人看病赚了钱，他也迫不及待下场了。 要是真让他培养出三两个女郎中，苏云起就没优势了。 “收多大的女弟子？” “多是七八岁的女童，还有两个十五六的姑娘，资质也最好，家里几代行医，简单医理都学会了，估计用不了三年就能出师。”孙郎中忍不住朝金丹堂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臭不要脸的抢他一回生意不够，竟然还想抢两回。 苏云起摆摆手：“不足为惧，最多一年我能培养出四个经验丰富的女郎中。” “你不必安慰我。”孙郎中根本不信。 学医哪有这么简单，就算全教考核内容，一年也教不完。 都怪他年轻时自视甚高，没结交些好友，现在有心给苏云起找徒弟都没资源。 “没安慰你，我有先见之明，已经教出了一批产婆。”苏云起嘚瑟地说道。 孙郎中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棋高一着，我看你干脆组织人手拾掇个女子诊所，气歪那老东西的鼻子！” 第96章 上梁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且走且看吧。” 苏云起不是不想，而是买地盖房子几乎掏空了她的积蓄，荷包暂时不允许她再折腾，就连做护肤霜计划都不得不往后挪。 不过她的穷在孙郎中看来是她稳扎稳打不骄不躁，他十分欣赏：“不用急，按你的想法来。” 他有苏云起相助，看蔡康盛拿什么和他斗。 苏云起知道金丹堂对她构不成威胁，但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她还是准备去看看情况。 去之前还让小幽灵给她稍稍改装了一番。 才进门药童热情地招呼道：“客官，您是看病还抓买药？” “小哥，我听说你家招收女弟子，我家里正好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对学医很感兴趣，现在还要人吗？” 苏云起直奔主题。 药童没回答，但脸上的笑陡然变得奸诈，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云起忍住呼他的冲动，从荷包摸了几个铜板递过去。 药童眼里闪过一抹轻蔑，又来一个穷酸的，不过穷酸有穷酸的好，养出的孩子听话顺从好糊弄，自从收了她们，他除了配药别的事情根本不用他伸手。 收起铜钱后他回道：“还在收，而且我家收徒不挑资质，资质好的培养做女郎中，资质差的也能侍弄药材，一两年的功夫就能拿到工钱，你可以去后院看看再做决定。” “那就麻烦了。” 苏云起跟着药童来到后院，一群小丫头在院子里炮制药材，还有零星几个在房间里听陶卢讲课。 就是在考场呛她的那个陶卢，据说他连续考了六年行医资格，但均以失败告终，让他教孩子确定不会误人子弟吗？ 要说屋里屋外最大的区别苏云起认为是衣着不同，屋外清一色麻布，屋里则是花花绿绿的棉布，头上还点缀着漂亮的绒花。 所谓的按资质划分看得最多的应该是家庭条件吧。 苏云起佯装不知，问道：“她们为什么不上课？” “她们来得晚，先熟悉熟悉药材，记住了以后再学习更深入的知识，你要是把孩子送来也得从院子里做起。” 药童面不改色地胡说。 实际情况是外面丫头片子做几年工就该回去嫁人了，根本没有学医术的机会。 “我听说是蔡郎中收徒，怎么不是他授课？”苏云起又问。 “你个妇人懂什么？蔡郎中忙得很，怎么可能事事亲为？你当时是哪家没用的郎中，成天闲出屁了，跟四五十岁的老女人混一起，说师徒不是师徒，说情人也不是情人，还花了大笔银子做人情，给她买了行医资格，都不知道图什么。” 药童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云起咂摸出味儿了，闲出屁的是孙郎中，老女人是她。 很好，这算梁子是结下了。 今天真不该来这儿，直接把他们干倒闭就对了。 “我回去再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吧。” 药童提醒道：“你要是想让孩子来最好尽早送过来，想来我家的人多得很，最多再有一天就收满了。” 因为金丹堂的活儿有限，收徒的数量必须控制，他家可不养吃饭的闲人。 苏云起连敷衍都觉得多余，边走边和小幽灵吐槽：“打着收徒的名义白嫖，真特么不是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窝都凑不出个好人。” 小幽灵对金丹堂观感极差。 俩人正吐槽着，突然一个怯弱的声音响起：“大娘，你也想送女儿来吗？” 说话的小姑娘头发枯黄，人也瘦弱，让人忍不住心疼。 “怎么了吗？” “您要是还有别的选择，千万别让孩子来这里，在这里和当下人没有区别，干不好会被打骂挨饿。”小丫头垂头小声说道。 苏云起点点头：“好，你也别丧气，照顾好自己，尽量多学点知识，好运会降临的。” “我也会有好运吗？” “会，每个努力的人都会有。”苏云起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小丫头的眼睛倏地亮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信了。 生活太苦，总要有点希望才能坚持下去。 苏云起怒火中烧，她觉得应该提提速。 所以她当即去铁匠铺又定做了两个听诊器，还特意绕道去了趟刘婆家里。 “最近姐妹们的字学得怎么样了？” 刘婆无奈地说道：“我们这把年纪记性不大行，识字最多的也不超过三百个，不过有人想了个好法子，用简单的记号代表不同的东西，你只管给我们上课，记笔记不成问题。 ” 这法子确实可行，苏云起点点头：“那麻烦你通知一下，大后天上午开始上课，除了接生相关的，还会涉及到困扰妇人的疾病。” “好咧！” 刘婆高兴地应下，因为云婆有东西真教，学了真能用上。 几个月下来她们足足救了十多对母子，妇人产后死亡数量也大大减少，这得积下多大的功德。 苏云起之所以把上课安排在大后天，因为后天鞋坊要上大梁。 这个时候上梁是很隆重的仪式，之前为了立住人设且房子急着住上梁礼就简化了，这次她准备好好操办。 也是为了给素娘的鞋坊博个好意头。 卯初是风水先生算出的吉时，也就是后世的五点，所以她还要说空出一天准备东西。 苏云起比着工匠写的单子采买一大堆东西，再去和林娘子定席面， 回来就钻厨房忙活了一下午，这还是素娘拨了两个勤快的妇人来帮忙前提下。 第二天太阳跃出地平线时苏云起家的祭梁仪式开始了。 工匠将绑着红绸的大梁抬到屋前，在梁前摆上供桌，再把祭品整齐有序地摆上去。 正中央是猪头和猪尾，当地人称为利市，旁边是鱼鸡鸭豆腐鸡蛋等祭品，点上香烛后瓦匠木匠轮番上香敬酒，嘴里还说着不重样的吉祥话。 等香燃尽，工匠一遍吟唱大吉大利一边用绳子将大梁拉到屋顶上，然后将事先缝好的五谷彩袋挂在梁上，寓意五谷丰登。 然后就是村民们喜闻乐见的抛梁环节。 工匠将馒头花生铜钱糖果从梁上抛下，引来众人一阵哄抢。 第97章 成小狗了 苏云起准备的东西很多，来观礼的男女老少就没有空手的，个个喜笑颜开。 她还邀请村民来吃席，还是不收礼钱的那种。 “云婆真有钱，对儿媳也是真舍得，上个梁扔了不止一两东西，后面还要盖大屋，她家鞋坊肯定错不了。” “那几个没有财大气粗的婆婆，哪天卖不出去鞋都没饭吃。” “希望云婆家能做大些，带着咱都过好日子。” “云婆从离开李家日子越过越好，我看种药也有谱儿，回去就多收拾点地出来，等有收成的时候她家吃肉，我也能跟着喝点汤。” “我这就回去把屋后半亩地收出来，反正不作贱苗钱能退，可以说稳赚不赔。 ” …… 上梁完毕后是晒梁，工匠们难得清闲地聚在一起闲聊包华盛。 苏云起把红包分出去，发完却多出一个，想了一圈后发现是元浩轩不在。 她找了他的手下问道：“你老大呢？” “他不喜欢热闹，窝在草棚睡觉。” 可苏云起才不信二十的小伙子会不喜欢热闹，她亲自去了趟草棚。 这些天不管是地里还是房子他都没少出力，理应有他的一份。 看着递到跟前的红包，元浩轩不由红了眼眶。 原来在这里也有人惦记他。 他努力扬起嘴角：“干娘你自己留着，我不缺钱。” “给你你就拿着，我还给你带了包糖，吃点甜的心情好。”苏云起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包饴糖。 “你都知道了？”元浩轩十分意外。 他们做的事应该很隐蔽才是。 苏云起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不过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憋着事，好好的小伙子都愁成小老头儿了，回去的时候你未婚妻都得嫌弃你。” “说不定再见时她都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元浩轩苦笑道。 三天前他的死讯已经传回了京城，他根本不敢想他们的未来。 “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而且经得起考验的才叫爱情。” 元浩轩心境豁然开朗：“干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别拿糖哄我，给我整点肉吧。” “我特意多备了个肘子，等做熟了就给你送来。”苏云起好笑地说道，“不白给你吃，移栽药苗的事都交给你了，移栽要挑傍晚或者阴天，挖苗的时候根上要带泥，水一定要浇透，要几个人你只管跟我说。” 元浩轩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不通农事，但他可以学。 关键是要有事做，省得满脑子都是纷乱的思绪。 忙完上梁，苏云起开始了上午上课，下午采药，傍晚分苗的生活，每天忙忙碌碌，过得十分充实。 她还忙里偷闲从刘婆抱养了一窝狗崽子，一共四条，都是纯黑的崽子。 “你是看上谁家的袈裟了？” 小幽灵表情凝重，这些狗子黑得太过分了，而他最讨厌的就是黑色。 哎，他一人工智怎么会有颜色偏好？ 然而一想这个问题他就觉得代码随时要崩溃，他只能立即打住，眼看他就要走上人工智能巅峰了，不能毁在一个愚蠢的问题上。 苏云起也不惯他矫情的毛病：“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怕你把狗崽糟践了。” “我特么又不是禽兽，能怎么糟践它们？”小幽灵为自己辩白。 “你比禽兽禽兽多了。”苏云起凉凉地说道。 小幽灵无语，友谊的小船竟然如此脆弱，反正也没更好的选择，就先凑合着用用吧。 他慢慢控制住最强壮的狗崽，奶呼呼的狗立即就猥琐起来。 苏云起表示没眼看，但看到狗崽四条腿各走各的她又移不开眼睛了，还差点笑岔气。 “细狗你行不行？” 小幽灵四条腿拼命划拉想站起来，可他平日都是飘着走的，根本不知道如何操控四条腿，几次摔得脸着地。 好在苏云起在狗窝里垫了干草，一点都不疼。 收工回来的素娘也看到了这让人目瞪口呆的画面，她忍不住说道：“娘，这只狗看着是不是不太聪明，要不我给您重新找一只吧。” 黑狗辟邪，可它路都走不明白，让它看门估计能把门看丢。 小幽灵骂骂咧咧地回道：“你才不太聪明，你全家都不太聪明！” 然而嘴一张全是狗叫，还被苏云起揪住了后颈皮，因为她和素娘是一家的。 素娘被逗笑：“狗不大还怪凶，可你路都走不明白，能撵到坏人吗？” “既然抱回来就是和咱家有缘，先养着吧，老话都说傻狗有傻福，说不定能给咱家带来福运呢。” 苏云起摸了摸狗脑袋。 “嗯。”素娘没有异议，才满月的狗崽子扔出去根本没有生存能力。 晚上苏云起给狗崽子做了肉沫拌饭，还贴心地单独给小幽灵准备了一个碗。 谁知小幽灵暴力驱赶走其他崽子，趴在地上把两碗饭都吃了个底朝天，然后潇洒离开，留下小狗懵逼地在原地撑得直翻白眼。 苏云起赶紧给狗崽喂了益生菌，又一直揉肚子帮助它消化。 “还有脸说自己不禽兽吗？” 小幽灵一脸尴尬：“我没想到它肚子那么小，而且第一次吃饭对饱的感觉不熟悉。” 他只感觉吃着吃肚子有点疼。 苏云起想攮死他，好在没多久狗崽缓了过来。 小幽灵飘到小苏云起身边，谄媚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烤肉吃？” 苏云起给他个白眼：“你跟这狗什么仇什么怨，不取它的狗命你不罢休？” “我可以换只狗吃。”小幽灵弱弱地说道。 以后它们吃饭的事被他承包了。 苏云起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丫能不能要点脸？” “我要那玩意儿个干嘛？又不能吃。”小幽灵毫无负担地说道，察觉到苏云起警告的眼神，他又补充道，“以后我一定注意分寸，浅尝辄止，再帮你把它们教成好狗成了吧？” “先学会走路再说吧。” 苏云起不太看好他，狗是狼驯化来的，会尊强者为首领，显然小幽灵和强扯不上任何关系。 “哼，瞧不起谁呢！”小幽灵憋着一口气又控制小狗的身体，他一定能学会用四条腿走路。 第98章 很难怀 然而才在地上扭了几下小幽灵又撤了回来，不是他不想努力，而是小狗的身体太累了，根本控制不动。 还是明天再说吧。 次日又是去妙手堂坐诊的日子，苏云起没经住小幽灵的碎碎念，只能把狗崽一并带着。 小幽灵的控制范围是两米，她把狗子放在诊室的窗户外，这样不管小幽灵怎么折腾都不会吓到病人，还贴心地铺了件旧衣服。 “阿云，你真贴心。” 苏云起一脸嫌弃：“你越界了，而且我是怕你把狗崽摔伤了。” 小幽灵奶声奶气地哼唧了两声，感动喂给狗吧。 才安置好狗崽苏云起回到诊室，第一个病人就是熟人钱娘子。 “你怎么在这儿？”钱娘子皱皱眉头。 因为儿子和药苗的事，她被自家男人好一通埋怨，以至于她看着苏云起就不得劲。 “我是妙手堂的郎中，在这儿很稀奇吗？” 钱娘子转身就走，在门外等候的钱地主赶忙道问道：“怎么了？” “里面的郎中是云婆，我才不要她看。”钱娘子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她会不会故意使坏。 “灵寿县只有这里有女郎中，你不让她看还能怎么办？多少亲戚对咱家的地虎视眈眈呢，你甘心把地给他们吗？我跟你一起进去，有我看着云婆肯定不敢干什么。”钱地主柔声哄道。 钱新宝已经废了，想守住家业唯一办法就是他再生一个儿子。 可以说苏云起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钱娘子咬咬牙，只能不情不愿地进了诊室。 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你欠我一个儿子，现在必须赔给我一个！” 苏云起被气笑：“你敢不敢到外面说说我是怎么欠你的？” “我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是你个大嘴巴到处说我儿子的秘密，他怎么会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你差点害死他了！” 钱娘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看样子是半点都没反思过自己，没关系，人生会教她做人。 “还害得你不得不让儿子和他的男人远走高飞了是吗？”苏云起帮她说了她难以启齿的话。 “你…你居然还在看笑话，人家郎中治病救人，你硬把别人往死路上逼，我看你就是个黑心烂肺的庸医，信不信我把你这儿砸了！” 钱娘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全然忘了自己的目的。 这边动静闹得大，孙郎中匆匆跟病人说了稍等就赶过来。 “这是怎么了？这药堂是我的，两位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钱娘子瞥了他一眼：“你来得正好，你家郎中差点逼死我儿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你是不是对云郎中有什么误会？”孙郎中 苏云起的理念是人命大过天，绝不会做出害人之事。 “没误会，她就是黑心肝！” 苏云起也道：“我没逼他，不过光凭你儿子有断袖之癖却拉着无辜女子遮掩这一点，我就巴不得他赶紧死。” “你敢咒我儿子，我撕了你的嘴！”钱娘子说着就要去厮打苏云起。 “住手，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孙郎中吼了一声。 钱娘子被镇住，不敢打人，嘴却没闲着。 孙郎中看向钱地主：“我记得你钱家一直以耕读传家，我想钱老爷应该能明辨是非，还请您约束下上贵夫人的行为，免得堕了自家名声。” 这下钱地主不好再装死，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拱手礼：“家里遭逢变故，她说话做事难免偏激点，不过对云郎中绝无恶意，还请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 苏云起想回他一串字母，爪子都快挠到她脸上了，还叫没有恶意？脸可真大！ 不过有孙郎中在，她根本没说话的机会。 “钱地主知道她偏激就带她回去平复好心情再来，我请个合拍的郎中不容易。”孙郎中冷脸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云郎中道歉，再胡搅蛮缠我休了你！” 钱地主给媳妇一个警告的眼神。 斗气能比正事重要？ 钱娘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然后一屁股坐到苏云起对面。 钱地主赔笑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家老娘们儿糊涂，我给你赔罪，辛苦您帮着调理调理，要是能再怀一胎，她情绪就稳定了。 孙郎中用眼神询问苏云起的意思，她点点头，送上门的银子没有不赚的道理。 一番望闻问切后发现钱娘子脉象细沉微弱，舌淡苔白，脸和下肢浮肿，苏云起判断是甲状腺功能减退，甲减导致了继发性不孕。 小幽灵给出的化验结果验证了她的观点。 甲减在中医上称为瘿劳，初期肝郁及脾，中期气血亏虚，后期伤及肾脏，使得脾肾阳虚。 卵巢相关检查数据则显示卵巢功能严重衰退，几乎看不到卵泡。 苏云起说道：“是情志抑郁导致的瘿劳，孙叔，你看看应该怎么调理。” 孙郎中探了脉后点点头：“脾肾阳虚，湿热盛行，可服用四君子汤和二陈汤。” “多久能好？什么时候才能怀上？”钱娘子焦急地问道。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药物反应有快有慢，你先吃上半个月再根实际情况调整用药，至于孕育子嗣上云郎中比我懂。” “平时多吃豆类和瘦肉内脏，多运动，要是着急怀可以考虑用何首乌，就是价格比较高。” 苏云起交代道。 “吃了何首乌一定能怀上吗？”钱地主随即问道，何首乌的价格可不低。 他曾经用过补阳的药丸，就是因为用到了何首乌，一小瓶药丸足足花了三两银子。 “我只能说尽量帮你媳妇慢慢把身体往好了调养，怀孕还要看缘分。”苏云起说得很委婉。 以钱娘子的情况想再怀一胎很难。 钱地主沉吟一声：“今天出门着急，带的银子不够，先不用何首乌。” “行。”孙郎中点点头，“你跟我到前面抓药。” 钱娘子当即垮了脸，不过顾及男人的脸面到出了妙手堂她才质问道：“我马上就四十岁了，没多少时间能耽误，你为什么不让用何首乌？” 第99章 什么情况? “反正就早两个月晚两个月的事，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们年纪都不小了，能多给孩子多留点就尽量多留点。” 钱地主说得情真意切，心里想的却是生不出来的人是她，可不关他的事。 有买何首乌的钱，还不如留着给自己娶房小的。 一来是爱年轻漂亮的女人是男人的通病，二来万一她再生的也有断袖之癖，他的家产还是难保。 上午来医馆的病人多，孙郎中到中午吃饭才得空打听。 “你怎么跟姓钱的那户人家结仇的？” 苏云起大概说了下事情经过，孙郎中愤愤地说道：“一个帮儿子算计姑娘，一个遇点事情就想抛弃糟糠之妻，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你在村里要小心些。” “我有法子应对。” 苏云起的办法是把钱家做家务的婆子发展成内线，钱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能立即知道。 “那就成。”孙郎中放下心来。 吃过午饭，苏云起拿着饭菜去看小幽灵。 经过一上午的反复练习，他已经能操控小狗的身体走路了。 就是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苏云起说道：“你再走两圈我看看。” 小幽灵跟花孔雀一样展示着新技能，路过的孙郎中说了句：“狗还有顺拐的？” 苏云起如醍醐灌顶，可不就是顺拐吗？ “我也是头回见。” 苏云起手把脚地纠正，然而费了好劲儿也没能成功，反而让小幽灵不会走了，估计是代码的问题。 “你抱的四条狗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我特意留个明显特征方便你区分我和它们。”小幽灵强行为自己挽尊。 苏云憋了很久的笑再也憋不住了，这理由还能再蹩脚一点吗？ 她没事要区分他和狗干什么？ 小幽灵咬住苏云起的裤脚使劲拖拽，给她裤子咬破，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一人一狗玩了会儿，孙郎中来喊她，说风池找她。 诊室里风池脸红得个滴出血，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 他特意趁着中午人少过来，可还是难以启齿。 “病不忌医，大当家有事不妨直说。”苏云起正色道。 风池把心一横，他和媳妇儿洞房都是大姨指导的，面子里子早丢光了，不差今天这一天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条月事带：“我媳妇身上不太舒服。” 苏云起只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应该是两人过于操劳导致细菌感染，风池应该也有了瘙痒的症状，所以坐都坐不安稳。 “一点小问题，大当家稍等，我去配点药。” 苏云起去外面飞快抓好了药，还从商城兑换了一盒甲硝唑，这是细菌感染的克星。 “这是你夫人的药，用法我放在里面了，她一看就知，中药煎水清洗患处，你和夫人都要用，用药期间一定要避免房事。” 风池别扭地问道：“我也要用水洗？” 他们大男人都是一桶井水从头浇到脚，撅着洗腚不招人笑话吗？ “不仅要洗，还要把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以后事前事后最好都要清洗，不然很容易复发，对女子来说万一病气上行治疗会很费事。” 风池点点头，洗就洗吧，总比媳妇儿受罪好。 “我听说您家开了鞋坊，我想订两百双秋鞋，把尺码统计好就给你送来，就是今天的事您一定保密。”风池恳求道。 “不必如此，我以性命担保今天的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保护病人隐私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风池挠挠头：“我也是想对外有个说法，鞋子的事就麻烦您了。” “那就多谢大当家照顾生意。” 苏云起没再推拒，订单能接上对素娘来说是个很大的鼓舞。 下午只零星有几个病人，苏云起看完后正想请教几个问题，一个小厮匆匆来喊：“我家夫人生产先出来一只脚，产婆说母子情况都不好，您快去救她！” 正常分娩头部先出，脚先出来被称为逆生，风险很大。 “快带路！” 苏云起拎着药箱就往外走。 走了约有一刻钟苏云起便到了地方，产婆朝西南方跪着，嘴里一直念叨着菩萨保佑，情况应该很不好，她实在没别的招了。 苏云起快步走到床前，实际情况比她想的还糟糕些。 产妇嘴巴大张艰难地喘息，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只有宫缩疼到极致时才会蠕动几下，身下出血量很大，目测已经达到大出血的标准，胎心下降，已经出现宫内窘迫。 而难产的原因是一条腿环着，无法通过宫口。 小幽灵脸色凝重：“这…这就算紧急剖腹产也来不及了吧？” 苏云起镇定地让除产婆外的所有人都出去，又对小幽灵说道：“你控制产婆的身子给我帮忙。” 小幽灵立即照做。 苏云起让小幽灵立即给产妇输血镇定剂宫缩素和抗生素，又撸起袖子让给她的手和胳膊消毒。 做完准备工作她跳上床，抓住将胎儿的脚缓缓推回去，又拽住胎儿两只脚缓缓拉出来，把孩子交给小幽灵后，她随即给产妇进行手剥胎盘，鲜血瞬间涌出。 她赶紧往胞宫中塞入球囊压迫止血，又缝合产道裂伤。 还一心二用指挥小幽灵抢救婴儿，用的还是抢救郑婉宁儿子的那套方法。 “孩子怎么样？” “中度缺氧。” 苏云起松了一口气，中度缺氧一般不会造成脑瘫等严重后果，然后又全力抢救产妇。 产妇的情况严重些，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稳住她的生命体征。 取出球囊后苏云起让小幽灵回到识海，产婆如大梦初醒：“我刚刚怎么了？” “你许是太紧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产婆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给人接生，不然再遇到今天这样母子俱损的情况她怕是要归西了。 孩子的哭声唤回她的思绪，她又看了看床上的妇人，惊喜地问道：“母子平安了？” “母女平安。” 产婆高兴得泛起了泪花儿，平安就好。 苏云起打开门想把情况告知家属，没想到看到的人竟是许员外。 第100章 故人之妻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他偷摸养的外室？ 难怪孙郎中说起许员外总是不太看得上的态度，应该是早知道这边的情况。 “里面的人怎么样？”许员外焦急地问道，恨不得直接伸长脖子进去看看。 苏云起气不打一处来，但作为医生她不能掺和人家的私事，只能冷冰冰地回道：“胎儿是臀位导致难产，产程又拖得太久，母女虽然救了回来，但婴儿可能因为缺氧造成脑损伤，大人可能有闭经体弱等后遗症，后面还要定期检查。” 许员外开始以为是底下人没给赏银，让稳婆憋了一肚子火。 后来觉得声音熟悉，匆匆看了眼后才发现是熟人。 他赶紧解释道：“云郎中别误会，我跟她不是那种不正当的关系。” 苏云起不置可否，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信这番说辞。 “她是我义弟的妻子，义弟外出收账不幸被土匪杀害，她被本家叔伯赶出家门，无处可去时求到我这里，我念着与义弟的情分就收留了她，没多久发现她有了身孕，我想着等生个男娃就帮着他们讨回家产，没想到…哎，我不是说生女娃不好，只是那些族人肯定不会松口，只能讨些抚养费。” 在男娃女娃的问题上他的求生欲拉满。 因为自从媳妇怀孕后经常说起，他一个没答好，腰间就多一片青紫。 如果真是这样，他还挺有情有义。 “方才你说后遗症可有办法纠正？”许员外把话题引回正途。 苏云起点点头：“平时多注意观察，尤其是胎儿出现肌肉僵硬，手指紧握掰不开，运动发育落后等症状时一定要尽早干预，产妇以养为主，多补吃滋补食物，保证充足睡眠。” “要是有情况还得辛苦云郎中。” “应该的。” 说话间婆子把染血的被褥抱出来，许员外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接着又有丫鬟出来回话：“夫人知道您在外面很高兴，想请您进去说话。” “好。”许员外大步走进去。 产妇惨白着一张脸说道：“许大哥，我以为我活不过来了，还好您请的产婆厉害，硬把我和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救命之恩实在难以为报。” “我才来一会儿，都是小厮机灵去请了云郎中，一会儿我就给他赏钱。”徐员外并不居功。 产妇垂下眼眸，遮住失望之色。 这不是她想听的答案。 不过转瞬她就调整好情绪，柔柔弱弱地说道：“我身上疼得厉害，你能扶我起来看看孩子吗？都说女儿肖爹，她肯定像极了三郎。” 许员外立即照做。 苏云起已经看明白了，流水无情，落花却是有意。 她伸手挡在两人中间：“她还在危险期，不宜乱动，而且男女有别，尤其产后又要哺乳又要经常擦洗，许员外在这里不合适，您要是不放心，不妨让许夫人来坐镇。” “可是青青怀孕了。”许员外迟疑地说道。 “孕中期是整个孕期最稳定的时候，而且又不用许夫人亲自动手，只管吩咐丫鬟婆子就是，而且觉得你一味瞒着她，让她从旁人嘴里听了乱七八糟的说法反而更危险。”苏云起好心提醒。 许员外还在纠结，青青这胎来得不容易，他不想她担一点风险，但云郎中说的又很有道理。 产妇伸手拉住许员外的衣摆：“许大哥，你别走，这世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许员外一个激灵，这说的什么话？ 这么越界的话要是让他媳妇听见，他就是长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云郎中请您先照顾着，我亲自去跟夫人说。” 说完他跟有鬼撵似的走了。 产妇如刀的眼神扎向苏云起，她好心提醒道：“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别上赶着作死。” “你为什么捣乱？我想给我和女儿找个依靠就该死吗？” 若不是他临时改了行程，没有继续和三郎同行，三郎怎会死于非命？这是许家欠她们母女的！ “我的意思是产后太激动容易血崩。” 苏云起不想与她争辩，在她的价值观里插足别人的感情很可耻，不容反驳，但她对产妇说不出这么重的话。 产妇惜命得很，赶紧闭目养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得留着命慢慢谋划。 许夫人来得很快，还带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 “麻烦姐姐孕中还要为我操心。” 许夫人语气疏离：“你我夫君是结义兄弟，你还是唤我一声嫂子。” 她娘只生了她一个女娃，她也不打算往后宅添人，所以姐姐妹妹这称呼还是算了。 产妇泫然欲泣：“嫂嫂可是怪我拖累了你们？” “产后不宜多思多虑，你只管踏实养好身体，许家养你一个不费劲。” 说完许夫人就不再搭理她，而是拉着苏云起说话。 “我听夫君说弟妹生产尤其凶险，还请云郎中不计代价帮她调理好身体。” 苏云起当即应下：“一会儿我把药送来，再写几张适合产后的食补方子。” “我的丫鬟懂点医理，就不劳郎中费心了。” 产妇十分警惕，她不信罗青青的人。 “也好，这位夫人已经脱离危险，我便先告辞了。” “我去送送云郎中，你们留下好生照顾冯夫人，要是敢怠慢定不饶恕。” 许夫人对身后两个婆子说道，留下她们既是帮忙，又是监视。 “是。”婆子垂首应下。 离开产房，许夫人郑重地谢过苏云起：“那家伙在感情上迟钝得很，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要不是你及时提点，怕是会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您真真是我的大恩人。” 都是女人，那女人的心思她一听便知。 “我是觉得真情难得，不该有误会掺杂其中。”苏云起笑着说道。 许夫人羞红了脸：“你别笑话我了，你快上马车，再让我听听我孩儿的胎心。” “没问题。” 不一会儿许夫人听到了清脆节律整齐的心跳声，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光辉。 “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苏云起十分赞同，胎儿代表无尽的希望和幸福。 第101章 宿主是渣女 满足许夫人的要求后苏云起去书院接铁崽，不过今天他没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跟她分享学院的趣事。 “遇着不开心的事情了？” 铁崽犹豫了下说道：“今天金崽来我们书院报到了，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就不搭理他，他比你大得多，不会分在一个班上。”苏云起安抚道。 现在书院用的是三舍法的分班制度，分别是外舍内舍和上舍，越往上代表学习层次越高，李金崽入学三年多，已经升到了内舍。 “可是夫子说明年想让我参加升班考核。” 苏云起拍拍他的肩膀：“咱铁崽儿真棒，这么快就要升班了，那你更不用担心了，武你跟你元大哥练过，打他两个都不成问题，文更不说了，他两年才升到内舍，你才不到一年，比他强多了，他再敢欺负你，你就跟他干，阿奶给你撑腰。 “可是…”铁崽有些紧张。 他从小被金崽欺负的份儿，对上他就心虚得很。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当金崽多厉害，其实就欺软怕硬，他看你弱小便敢对你大放厥词，结果我一出马他不就乖乖道歉了吗？而且我保证只要你占理，就不会打败仗，我也绝对不会和以前一样拉偏架。” 铁崽眼眸闪动：“真的？” “要说拉偏架肯定偏你这边，你是我亲孙子，别人都是陌生人，你放心干仗，完事请家长我继续干。”苏云起认真地说道。 要说对付阴影最好的办法一定是打败阴影。 铁崽不由想到阿奶以一人之力对上李家人的英勇事迹，他突然打起了精神。 他一定也可以，不，他要做得比阿奶更好，那样才有资格说保护她。 “今天学什么了？” “学的三字经，此四时, 运不穷，夫子还让我们读了关于四时的诗歌…” 苏云起一边和铁崽唠嗑，一边琢磨心事。 李大龙在醉仙楼当红案师父，和明智书院只隔了几步路，干嘛舍近求远让李金崽去树人书院？莫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她没想出所以然，不过这事好打听，回去在鞋坊里溜达一圈就知道答案了。 原来是李大龙夹带私藏被东家炒了鱿鱼。 “不是，醉仙楼工钱一个月一两，还包吃喝，他有啥想不开的要偷食材？”有人表示不解。 “以前都是云婆管一家的花销，挣多少落兜里多少，现在自己当家了发现处处要花钱，可不得想点歪门邪道？” “他在醉仙楼待过，应该好找下家吧。” “几家大酒楼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消息也互通，他手脚不干净根本没人要，我听说现在窝在一家叫吉祥饭庄的小饭馆。” “我侄子以前在那里跑腿，厨子也五六百文，还喜欢拖着工钱不发。” “其实也不少了，关键是他们两口子赌气出去住，还要供个读书的，能应付过来吗？” 答案很明显是不能。 有人提醒苏云起：“要是求到你跟前，你千万别心软。” “养别人娃的苦头我吃够了，而且我现在兜儿比脸还干净，想软也软不了。” “咱村就数你家日子最好了，你要这么说，咱日子都没法过了。” “我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家里房子都是边挣边盖，今天接生的喜钱定了几件家具就用完了。”苏云起叹了口气。 “没钱能难到你吗？你找个大户接生，人给点赏银就够了。” “大户人家又不天天生孩子，而且人家又不傻，没有特殊情况人家才不多给。” “这倒是，不过你有手艺踏踏实实赚就好了。” 苏云起顺势一波哭穷，也拉近了她和其他人的关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杏花村普遍不富裕，她家显得太有钱不是好事儿。 风池动作很快，两天后亲自把统计好的鞋码送来，除了十两定金外还送了半头羊。 “大姨，你给的药真是神了，这羊是西北的品种，没什么膻味，烤着吃堪称一绝，果木炭我都给你带来了。”风池激动地说道。 他已经做好了一个月吃不上肉的准备，谁知用了两三回药他媳妇儿好得差不多了，再养伤一两天他就能恢复没羞没臊的生活，想想都美。 正好兄弟们顺利押回一批货物，能赚不少银子，他干脆让人宰了几只肥羊庆祝。 看到羊的瞬间小幽灵眼睛都直了，羊肉好，做羊肉串羊蝎子清炖羊排… 只恨这会儿它不在狗子身上，不能过去舔两口。 苏云起果断屏蔽了小幽灵，随即婉拒道：“你堂口兄弟多，还是带回去。” 一斤羊肉五十文，他送来的羊个头不小，足有二十多斤，那便是一两多银子，赶上收红包了。 “您是嫌少还是不认我这大侄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云起只能咽下拒绝的话：“那就多谢了，你稍等下。” 苏云起回房赶紧让小幽灵搜索女性滋补的药。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渣女！” 小幽灵抱着胳膊打算罢工，刚刚屏蔽他的时候无情得很。 他都同情自己这个柔弱纯情的人工智能。 苏云起冷哼道：“吃不吃肉你自己考虑。” 光屏上立即出现了搜索结果。 苏云起挑了一千分出点头的养颜茶，里面有黑枸杞、桑葚等，能养心补虚，滋阴润肺，能很好地弥补房事过频导致的亏空。 “你这整得像交换似的。”风池觉得这样太见外。 但手却是老实把药揣进怀里，大姨出品必是精品，根本拒绝不了一点。 “这叫礼尚往来。”苏云起纠正。 风池抱拳：“在下粗鄙了。” 二十多斤羊自家肯定吃不完，把风池送走后苏云起去鞋坊吆喝了一声：“今天又接了笔单子，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庆祝下，都先别忙活了，帮我准备准备。” “可是吃肉？” “必须吃肉，还是羊肉。” 苏云起说完女工们欢呼不止，猪肉她们一年还能吃上几回，羊肉几乎都没吃过，因为太贵了。 “我听说鱼羊为鲜，好吃得很。” “云婆大气，让我也能跟着涨一回见识。” “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吩咐！” 第102章 吃趴了 苏云起把羊脖和羊排留出来，其他部分让人剔出骨头， 肉切成小块用佐料腌起来，剔出来的骨头熬汤，等签子削出来再按三瘦一肥的比例串好拿到火上烤。 主食是蒸馒头，考虑到羊肉火大，还拌了两个凉菜，蒜味苋菜和薄荷豆腐，清火又解腻。 一切准备就绪，素娘负责分好食物。 每人两串羊肉串，一碗羊汤和一个大馒头。 大家心有灵犀地没动羊肉串，别看她们平时对公婆丈夫孩子有吐不完的槽，可有了好吃的心里还是惦记着他们，女人的心就是如此柔软。 所幸剔骨头的时候上面留了肉，她们不至于一口都落不着。 “羊肉细嫩，是比猪肉好吃，咱这活儿要是能做到年根儿，一定买上两三斤让一家子过个好年。” 旁边人杵了她一下，这说的什么话？ 好像盼着人家赶紧关门似的。 “呔，看我这不会说话的嘴，我自己打，咱家不光能做到今年年根儿，往后年年都能做到年根儿去。” “是得打，咱多少人指着这活儿吃饭。” “还得代代传下去，我做不动了，就让我闺女来，自打我能赚钱，家里没一个敢跟我吆五喝六的。” “对，云姨你一定要加把劲，让我们天天有活儿干！” 女红们你一言我一语，聚餐的氛围顿时起来了。 苏云起笑道：“那还得麻烦你们把控好质量，我预见贵人才开得了口，鞋坊赚了钱绝不会亏待你们，过年的时候都不用你们破费，给你们发年货发奖金！” “还有这好事？” “林枝她们不总拿长工卖力气挤兑你们吗？我当然得把福利待遇提上去，以后一年三节礼，每月有四天休息时间，固定初三发工钱。” 女工们面面相觑，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狂喜。 “要我说林枝几个就是想不开，她们没门路，白天求爷爷告奶奶地卖鞋，晚上点灯做鞋，这才多久愣是熬老了几岁。” “主要是吃了今天没明天，还不如咱天天上工拿工钱呢。” “卖力气怎么了？她们卖去鞋店就不是卖力气吗？就算寄卖人家还抽三成利呢。” “就是贪心，什么都想要，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端起那么大的碗。” 苏云起也不诋毁她们，只说道：“人各有志，我们只管顾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吃完后大家帮着收拾好就喜滋滋拿着羊肉串回家。 路上正好遇到从卖鞋回来的林枝和蒋三娘。 蒋三娘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个个都舍得买肉了？” 肉的分量还不小，一串上至少有二两肉。 “今天有人来鞋坊谈了笔两百双的大生意，云婆拿了半头羊出来，让大家都跟着乐呵乐呵，行了，先不和你们说了，家里孩子巴巴等着口肉呢。” 林枝两人的注意力全在两百双鞋上。 她们累死累活跑了一天卖出两双鞋，凭什么素娘大门都不出就能卖两百双？真人比人气死人。 蒋三娘提议道：“不然我们去跟素娘认个错吧，她容易心软，求她两句她就不会计较以前的事了，然后再顺便求她漏几双鞋给我们，好让我们喘口气。。” “做她家的鞋和在鞋坊上工有什么区别？要去你去，我这辈子都不要看她的脸色。” 林枝态度坚决。 蒋三娘咬咬嘴唇，心里疯狂摇摆，就是跨不过心里的坎儿。 当初她们主动出走，才几天就灰溜溜回去肯定会被人笑死。 林枝蹙蹙眉：“不是，你不会真想回去吧？你会不会算账？今天咱一人有六十文进账，比那点工钱高多了。” 蒋三娘欲言又止， 账是这么算的吗？ 今天谈成一双鞋，还要花两天功夫做，摊下来一天才二十文，没鞋坊工钱高，心累腿也累，她图什么呢？ 现在想想素娘从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了鞋坊老板，那是人家命好，遇到了有能力也愿意提携她的好婆婆，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不然那喷香的肉串应该也有她的一份。 此时小幽灵控制着小狗在桌子边儿的不停转悠，羊脖和羊排是羊身上的精华部分，吃不到嘴里他晚上睡不踏实。 苏云起将狗崽子们撵到两米开外，成功断了小幽灵全部幻想。 小幽灵可怜兮兮地抱住苏云起的大腿：“现在是夏天，肉放不住，今天就做了呗，我只吃一口成吗？” “你刚刚也说一口，结果吃了四串羊肉两碗汤，你看看四只崽子都给你吃得趴地上了！” 苏云起觉得挺造孽，自从狗崽子来家里顿顿都吃撑却不知道是怎么吃撑的，唯一记得味儿的只有促进消化的益生菌。 小幽灵略显心虚，他也不想的，可美食会让大脑疯狂分泌多巴胺，多巴胺带来的愉悦满足让他上瘾。 所以嘴一沾到食物就停不下来。 “我貌比天仙心心地善良的宿主…” 小幽灵疯狂拍彩虹屁，但很快就被苏云起带着杀气的眼神制止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女人不能惹，他心虚地闭麦，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翌日苏云起一开门就看到了在外面来回踱步的许员外，应该是遇到什么为难又不太好说出口的事情，难道和风池一样都是来给媳妇求药的？ “许员外，您怎么一早就来了？” 许员外摸摸鼻子：“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那进来说？” 许员外点点头，跟着苏云起进了院子。 坐下后许员外闷闷地问道：“妇人生产是不是都很凶险？” 昨天他亲眼目睹了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和滴血的被褥，一夜几乎没睡，因为一合眼就是血腥的场景，倒在血泊中还是他此生挚爱。 “是。”苏云起如实回答。 许员外的手倏地收紧：“连你也无法保证产妇平安吗？” 苏云起点点头，子宫破裂，胎盘早剥，羊水栓塞…即便在后世都是产科医生的噩梦，她也不例外。 许员外眼圈倏地红了：“现在不要还来得及吗？” “风险也不小，而且你觉得贵夫人能同意吗？” 第103章 出名了? 许员外抿抿唇，那是她求了又求才得来的孩子，她就算舍了命也会保下孩子。 可他跟府中嬷嬷打听到如果遇到难产，保小的手段就是生生剪开产妇的下面甚至是肚子，然后掏出孩子。 那是真的儿奔生，娘奔死。 他迅速掏出一沓银票：“青青生产时不管她怎么说你都要保大，不瞒你说我以前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儿子，谁见我都能踩两脚，见到青青那天我本来已经存了死志，是她伸手救了我，又帮着我站稳脚跟，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如果她没了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两人的感情很感人，但是这焦虑得太严重了。 刚刚说话应该稍微委婉一点。 苏云起赶紧找补：“昨天那位夫人是少数情况，贵夫人平时按时检查，保持心情愉悦，能规避掉一部分危险，加上我看你们两口子都是福泽深厚之人，定能平安诞下麟儿，要是你整天担心焦虑，反而容易影响孕妇身心健康。” 许员外受到了启发，对，他可以多积德行善，让夫人有更多福泽。 “多谢云郎中。” 他风风火火往外走，苏云起赶紧追上去把他落在桌上的一沓银票还回去。 许员外执意不要，他给出去的银子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接生的喜钱只能产后给。”苏云起劝道。 “还有这种说法？” 苏云起忙不迭点头，反正原身干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先给钱的。 许员外赶紧把银票揣进怀里，还抱拳赔罪：“我无意冒犯，日后一定加倍奉上。” 看着马车疾驰而去苏云起叹了口气，恋爱果然伤脑子，初见时还精明干练的生意人硬是变成了如今一惊一乍的愣头小子，造孽啊！ 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苏云起突然接到了县城好几户人家的接生邀请，好像她突然就声名鹊起了一样。 接生完一个孩子，她去找孙郎中打听情况。 “哎呦，你是打哪儿逃荒来的？” 孙郎中赶紧给苏云起搬了把凳子。 苏云起解释道：“接生熬了一晚上，我也是纳闷了，怎么突然好些人找我？” “你不知道？” 苏云起一脸茫然，她应该知道什么？ 小幽灵悄咪咪爬起来，难道是他最近吃得多睡得多错过了什么？ 孙郎中额头上垂下三条黑线，她的医术难道是用为人处世换的？ “那天许家人来请去救的是龙婆婆的场，她回去后就宣布金盆洗手了，找你的人都是她介绍的。” “龙婆婆？不会吧，那天的稳婆只有五十多的模样。” 原身记忆中有这个人，她手上功夫极好，能徒手扩宫破水且不伤母体，救了不少孩子，是稳婆界的泰斗人物，去年就到了古稀之年。 “龙婆婆一生未婚未育，看着是比同龄人年轻不少，她把自己的资源给你，是拿你当做后辈抬举你，得空了带点东西去看看她。” 孙郎中提醒道。 苏云起立即应下，她不光要去道谢，还得顺便道个歉。 因为那天她特意把喜钱分了一半给她，还说了两句安慰的话，说不上错，就是觉得不得劲。 不过一晚上没合眼觉得头重脚轻，走路跟飘一样，她决定休息好再说。 然而没等她出去，就有三个妇人气势汹汹找过来。 几人眼睛转了一圈后落在苏云起身上：“你就是云婆？” 苏云起站起身：“正是，不知道有何指教？” “你一声不吭把生意做到我们地盘上，你说我们有什么指教？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点规矩不懂吗？”来人没好气地质问。 她们好不容易熬到龙婆婆服老，以为终于能出头了，谁知道突然怕熬出来这么个货色。 孙郎中赶紧打圆场：“都是误会。” “你个老不知羞的快闭嘴吧，你拿自己银子贴给她或是走人情都可以，但你有什么资格牺牲我们的利益？你知道我们这些年多难出头吗？” “我与云婆亦师亦友，何来你们嘴里的龌龊关系？”孙郎中脸涨得通红。 “呸，是我们是说得龌龊吗？金丹堂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你们整天出双入对，衣衫不整，简直忧伤风化！” “她要是有真本事，我们也就认了，你让一个靠男人往上爬的货色骑我们头上，门儿都没有！” 另外两个人也纷纷出声。 苏云起已然了解起因，正愁没理由收拾金丹堂呢。 “金丹堂哪个说我们有私情？” 产婆意识到嘴瓢了，连忙说道：“你管哪个说的？” “我无意争抢你们的地盘，你们容我稍后再解释，我先把流言解决了。” 苏云起知道不洗清身上的污水，自己就没有平等交流的权利。 产婆想阻止，可苏云起已经走出了大门。 今天留守金丹堂的是蔡康盛和陶卢，她径自走到两人面前：“你们到处宣扬和孙郎中有一腿，行医资格来路不正是吧？” “谁胡说的？我跟你师父是知己至交，那等难听的流言不可能是我们传出去的。”蔡康盛立即否认。 “你确定？” 蔡康盛笃定地点点头：“当然，我金丹堂不可能有那等乱嚼舌根的小人。” 正排队等候看诊的病人突然说道：“你这郎中怎么有胆说没胆子认呢？我明明听见你说孙郎中看上个半吊子产婆，要晚节不保了呢。” “你才来不久，怎么可能听到？” “我是上回来听到的，不光你，你家徒子徒孙都这么说！” 蔡康盛给药童使了个眼色：“谁让你来我家捣蛋的？赶紧把他赶出去！” “你们别光看啊，有听过的人赶紧给我做个证，最好让两家比划比划，我们才能找个医术好医德好的郎中。”小幽灵一边躲一边起哄。 没错，病人是他控制的。 不过他不是作伪证，上次苏云起来探底时他亲耳听到过。 金丹堂确实没少说，当即就有两个病人站出来。 “我作证，蔡郎中说你们婚事近了，还和徒弟商量送什么礼好呢。” “他家迟郎中说妙手堂走的是蔺捕头的路子，还提醒女病人慎重考虑。” 第104章 比试 苏云起勾勾嘴角：“亲事近了你都知道，是收到请柬了吗？还知道我们贿赂的是蔺捕头，你为什么不一起走后门呢？不对，你捏着这么大的把柄都不用银子，直接威胁他就行让他给你不成器的徒弟也弄个行医资，省得他们回回考回回考不上，我看着都费劲。” 蔡盛康的脸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他徒弟好得很，哪里不成器了？ “你自己都承认要成亲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云起啐了一口：“那不是你造的谣吗？我什么时候认了？我跟孙郎中独处时全都在大堂，门扉大开，门口的摊贩和往来的病人都可以为我们作证，请问能做出什么不修私德的事情？” “我孙某对天发誓此生心里唯有先妻一人，绝不会对其他人有非分之想。” 孙郎中当众竖起三根手指起势。 “这点我信，孙郎中怎么对媳妇的我们街坊都看眼里。” “可能蔡郎中不允许方圆百里内出现女性，否则就是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小幽灵趁机打助攻。 “他不给女人看病吗？我还听说他家收了一院子女娃娃，照他的说法是什么意思？豢养幼童满足个人私欲？” “别拿女娃说事，人家又没做错事，平白坏了她们名声咱不就跟金丹堂成一路人了吗？” “行，不说就不说，反正他家造谣是坐实了。” 蔡盛康指着苏云起的鼻子说道：“你这妇人行事猖狂，言辞无状，能是什么好人！” 苏云起表示这套路她熟。 这是实在想不出狡辩的话了就开始拿性别说事。 “咱就事论事，别拿男人女人说事，没道理你是男人就能满世界造谣，我是女人就一句话说不得，我娘生我的时候可没说我比男人少张嘴。” “这会儿还死鸭子嘴硬，有什么意思？别人又不是傻子。” “同行相轻是常事，但做了坏事还说俩人是知己至交，可去你娘的吧，这人医德不行，有病还是换家药堂看吧。” “他能为了银子诋毁同行，他就能昧咱治病钱。” …… 急转直下的风评让蔡康盛额头直冒冷汗，再不制止他多年的经营要要全白费了。 而要说自家药堂里最没用的就是陶卢，以他的资质这辈子考到行医资格的可能性都不大。 他当即对陶卢说道：“是不是你怀恨在心故意抹黑人家？” 陶卢愣了下，很快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他要弃车保帅。 “我就是看不惯你，一个女人为什么不在家相夫教子，非要跑出来抢我的饭碗？考核那天我就说了要搞臭你的名声，让你滚出杏林！” 他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并打算以后安心在金丹堂吃白饭。 蔡盛康行礼作揖：“逆徒顽劣，我代他向你道歉，以后我一定狠狠处罚他，要是你还觉得不解气我就把他逐出师门。” “那倒不必。”苏云起摆摆手，“大道理我不懂，我就知道我孙子天天念的书有句话叫教不严师之惰，医术难学我可以理解，可拜到你门下这么多年人竟然做成这副德行，蔡郎中还是先反省反省自己。” 这么不要脸的人不留在金丹堂可惜了。 蔡盛康咬着后槽牙应道：“您所言甚是。” 谣言的事便是解决了，接着是三个产婆。 其中一个带着歉意说道：“刚刚是我们偏听偏信误会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们，我们也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小心眼，但你得证明下自己的本事。” 苏云起点点头：“行，你说怎么证明。” “北市有牲口市场，每天都有难产而亡的牲口，你从我们当中挑一个人，然后以一天为限，谁成功接生的数量多谁赢，你要是赢了，灵寿县的生意你随便做，你要是输了还麻烦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产婆刚入行都是拿牲口练手，这办法还不错。 “你们一起吧。” 苏云起豪气地说道。 “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一个产婆跺跺脚。 “这可是你主动提的要求，别到时候输了又不承认。” 苏云起点点头：“放心。” 这样的比试很新奇，好些看热闹的也跟去了北市。 到地方后管理者很快把消息传开，让各家把生产困难的牲口送到指定位置医治。 不多时苏云起等人旁边围了很多商贩，有的抱来了生不下蛋的鸡鸭，有的是一只后脚先出来的母牛，或是破水半天也不见生产的猪… “我这驴子花十两买来的，还不到一个月，求你一定要把大的救回来！” 驴主人拉着苏云起的袖子恳求道。 苏云起蹲到驴旁边，伸手按了按崽子，胎位正常，是母驴第一次生产，不会正确用力导致力气耗尽，现在的宫缩力度不够将崽子挤出来。 她用铁针刺了几个穴位，不多时驴养仰头嘶叫一声，小驴终于降生。 清理掉口鼻的异物后主人用糠皮不停地搓小驴，清理工作应该由母驴完成，但母驴累得起不来，只能由人代劳。 擦干后再教小驴喝奶，加快母驴胎盘娩出。 “多谢，大的小的都活了，我一家子下半年的嚼用就有了！”驴主人情绪激动。 苏云起说道：“赶紧把它们母子带回去，好好照顾月子！” 她才救完驴就听旁边的产婆惋惜地说：“我尽力了，你赶紧拿回去炖了。” 苏云起过去看了眼，是生不出鸡蛋的母鸡，她赶紧过去让周围人拿油过来。 用油润滑后她摸到蛋的位置，一只手按住母鸡，另一只手把鸡蛋慢慢往外推，不多会儿一枚软软的鸡蛋掉到主人手上。 “这鸡能抱窝吗？”苏云起问道。 “能，蛋一多就抱。” “要是还想养的话多给它拿几个蛋给它孵，让它休息几天，可以给点消肿止痛的草药，平时多给它吃些蛋壳补钙。” 主人连连点头，当然想养，家里就属这只鸡生蛋最多还最会带崽儿，不然他也不至于放着店里生意不管来救这只鸡了。 一天很快过去三个产婆都没有统计战果的欲望，因为她们每个人都让苏云起擦屁股了。 第105章 见红 她的本事不服不行，不管什么情况她都冷静又理智，手上功夫更是没话说，力道拿捏得正好，还会针灸，可以说她是比龙婆婆更厉害的存在。 所以她们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这辈子就不配赚一回一两以上的赏银呢？ 但愿赌就要服输。 “以后灵寿县生意你随便做，我绝无二话。” “对不起，是我看低你了。” “你太给咱们产婆长脸了，以后遇到棘手的情况我可以请你帮忙吗？” “当然可以。”苏云起觉得三人品行不错，便从药箱夹层里拿出一份资料，“这是一位高人给我的，记录了接生相关的知识，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看看。” 这是她在上课期间整理出的适应这个时代的教材。 三个产婆差点惊掉了下巴，吃饭的手艺能这么轻易往外教吗？ “不行，我们不能要。” “我们刚刚那么对你，实在没脸拿。” 苏云起强行把书册塞进一个人手里：“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拼命学，有不会可以逢一逢五的下午去妙手堂问我。” 她巴不得所有稳婆都学会，她想每晚都能睡个安稳觉，想早点退休享受田园生活。 三个产婆交换了眼神，她们想收下书，但不能白拿人家东西，要么拜师，要么给银子，算她们买的。 她们说了意愿后，苏云起摇摇头：“我家附近愿意学的产婆人手一份，大家姐妹相称就是。” 三个产婆当场认了姐，还承诺以后任苏云起驱使。 到闭市的时候被救助的主人不约而同地送来谢礼，几乎都是自家卖的禽畜、幼崽和皮毛等等，整整收了一箩筐。 回家后她把东西一股脑交给素娘处置，她累瘫了，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素娘放下竹筐，赶紧跟上去问道：“娘，我不知道你什么回来，一直用小炉子温着粥，你多少吃一点，我再给你烧水，你洗漱过再睡好吗？” 苏云起没什么胃口，但很嫌弃身上血气和汗味儿，便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素娘的嘴快咧到耳根，哪里麻烦了。 能帮上婆婆的忙她可高兴了。 不多会儿苏云起就喝上了绵滑香醇的白粥，配菜是酸甜开胃的腌黄瓜和剥了壳儿的五香蛋，要不是怕睡觉的时候顶得慌，她觉得还能再来一碗。 吃完饭素娘已经把洗澡水打好，哎，苏云起得意地想婆媳关系也没多难处。 不知睡了多久，苏云起被吵嚷的声音吵醒。 听着好像是素娘的声音，她那跟一样的性子还会吵架？ “给我提升下听力的灵敏度。” “稍等。”小幽灵很快操作完，随即好奇地问道：“你不赶紧出去护着你的娇花儿媳吗？” “她总要长大。” 外面的声音很快清晰起来，光屏上还有了画面。 “你这孩子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李丰收虽然是我娘不要的男人，可你们勾搭上的时候他们还没义绝呢，你还没皮没脸往我娘跟前凑，你安的什么心？杏花村又不是只有我娘一个郎中！” 素娘愤怒地张开双臂，像只护崽子的母鸡。 妇人生产情况多变，还疼得直哼唧，产婆根本没法休息，也就是说她婆婆两天一夜都没合眼。 绝不能让晦气东西吵了娘的清梦。 张喜凤恶狠狠地说道：“我见红了，耽误了你赔得起吗？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我说了你不着急就等我娘醒了给你看，着急就去别处看，你非不听，还要和我闹，分明是你自己不上心，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她是郎中，凭什么把病人挡在门外？” “那也得你先是个人！”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张喜凤使出道德绑架。 “呸，就你也配当我长辈！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素娘气得要死，要不是看在她是孕妇的份儿上，她早抄起笤帚赶人了。 “你儿媳怎么突然支棱起来了？” 小幽灵杵了杵同坐在光屏前看热闹的苏云起。 苏云起抿抿唇：“应该是我出去的时间太长把她担心坏了，负面情绪没消化掉，张喜凤就凑过来，能不挨骂吗？” “那你真不出去给她看看？” “她一当娘的都不着急，我急什么？”苏云起翻了身继续酝酿睡意。 不过实在睡不着，她只能慢慢悠悠穿衣洗漱，见张喜凤还在，便顺手给她把了个脉。 不是圣母，而是想瞧瞧李家的笑话。 张喜凤的脉象沉弱，寒凝脾胃，有流产征兆，应该是饮食不当所致。 苏云起当初问道：“你这几天吃了什么东西？” “老二两口子可在意我肚子里的弟弟，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这个时候的河蟹瘦，专门做了钳子给我吃，前两天发工钱还特意给我买了只甲鱼，就算银崽哭闹，也只分到了几口汤，你可得保住我这胎，不然老二第一个不放过你。” 张喜凤轻抚肚子，得意地说道。 就凭被孩子认可这一点，她就比苏云起强。 苏云起撇了下嘴：“螃蟹甲鱼都是大寒之物，你的胎气本来就不甚安稳，又被寒气侵扰就见了红。” 张喜凤的笑瞬间凝固，脑子全是二房两口子劝她多吃的嘴脸。 原来不是转性，反而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张喜凤强忍下撕了两口子的冲动：“我孩子怎么样？” “出血是身体给的警告，一定要重视起来，我给开个温养的方子，你抓药熬了喝上三天，一定要多休息，不可再吃寒凉食物。” 苏云起如对平常病人一般叮嘱道。 张喜凤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挑唆我一家的关系？” “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郎中，你可以多问几个。”苏云起很磊落，她不至于为了一家渣滓搭上道德。 “开方子吧。 ” 苏云起如行云流水般写完，却没急着把方子给她，而是说道：“先给诊金二十文。 ” “你穷疯了吗？” 张喜凤赖在这里就是不想给诊金。 “看病的钱都想赖，疯的怕是你吧。” 第106章 分家! 苏云起反唇相讥。 想白嫖，别人可以，跟李家搭边的不行。 张喜凤伸手去抢方子，苏云起眼疾手快得躲开。 “你写都写了，自己用不上，给我你也不会少块肉，还不如给我，反正连你男人都是我的了，一张纸又算什么呢？” 到这个时候张喜凤还惦记着炫她的优越感。 苏云起淡淡地说道：“李丰收能给你那是因为他没我来说没有半点价值，可他虽然不干人事，但长了个人样，律法不允许我直接弄死，这张纸就不一样了，只要我心里痛快怎么都行。” 说完她几下把纸撕了个粉碎。 张喜凤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云起又补了一刀：“慢走不送，再不吃早餐我儿媳又该念叨我不爱护身体了，真是个傻姑娘，天天要照顾孩子，要做家务，要顾着鞋坊，还总惦记着照顾我，就是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张喜凤哼出个鼻音，云婆睡到这会儿儿媳心里早骂翻了，根本不可能让她吃上现成的早饭。 然而现实再次狠狠打了她的脸。 苏云起很快把早餐端出来，黄灿灿的鸡蛋饼，雪白暄软的红豆卷，蒸排骨，杂粮粥，还有两小碟下饭的腌菜，是她过年都吃不上的伙食。 离开李家，她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张喜凤很快尝到了血腥味，是牙齿咬得太用力，让牙龈出血了。 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不敢再多逗留。 去冯郎中家看过以后结论和苏云起给的一样，也开了安胎药。 不同的是他收了三十文诊费，她心疼地直抽抽，因为每一文都是她辛辛苦苦抠出来的，花出去容易，再想抠回来就难了。 两处一折腾，张喜凤的怒气值升到顶点。 一进家她就冲李丰收喊道：“分家，必须分家！” 李丰收不耐烦地说道 ：“你又闹什么？” “我闹？我闹什么了？我说你儿子怎么天天螃蟹甲鱼往回带，那是寒凉的东西，他成心要害死我孩子，我只要求分家已经很轻了！” 张喜凤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以防动作太大伤了孩子。 “不会的，老二是想给你吃好点，你少把人往坏处想。”李丰收神色不满。 后娘就是后娘，什么屎盆子都往孩子头上扣，根本并不在意会对孩子造成多大影响。 张喜凤重重地啐了一口：“老二自己有孩子，云婆还养了他几年，他会不知道吗？我可不是云婆那好性子，你别想三两句话就忽悠过去！” “老二是我儿子，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少无事生非，这个家你愿意安生待就待着，不愿意就趁早收拾东西走人。”李丰收强硬地说道。 “李二虎是你儿子，我肚子里就不是你的种了？你儿子要被人害了，你竟然你不管不问，你还是人吗？” 张喜凤眼眸蓄满眼泪。 李丰收却只是轻蔑地看了眼张喜凤，奸生子和婚生子怎么比？ 别无选择的将就和两厢情愿的深爱怎么比？ “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张喜凤看向李老太，她闭着眼睛假寐，根本没有帮她的意思，显然就算儿媳是侄女也比不上亲孙子的分量，亏她一日三餐擦洗换衣地精心伺候。 以后这样的待遇再也不会有了，她不配。 张喜凤冷笑一声：“行，你不管我去找个管事的来，我现在就去官府告李二虎谋害继母亲弟！” 李丰收自从被关后，对官府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牢里又脏又臭，老鼠成堆，饿急了会半夜里啃人，饭菜一股子馊味儿，还只够吃个三分饱，免得有力气闹事，衙役更是凶狠暴躁，一言不合鞭子棍子就往犯人身上招呼，现在想想还忍不住打冷颤。 他绝不能让儿子进去。 李丰收赶紧起身拉住张喜凤：“动不动闹去官府干什么？你从哪儿学来的毛病？” “我好声好气跟你说有用吗？你放心，官老爷的棍子厉害得很，不出十下就知道李二虎是不是故意的了。” 张喜凤甩开李丰收的手继续往外走。 李丰收咬咬后槽牙，最后还是妥协了。 “等老二回来再说。” “呸，我儿子命都快没了，你还让我等？等你们商量好怎么对付我吗？我给你一个时辰，要是还没让我满意，我就去报官！” 张喜凤不依不饶，打铁必须得趁热，否则错过了这个劲头就再没有公道可言了。 李丰收勉强扯出一抹笑：“老二在县城里上工，来回一趟都不止一个时辰，你宽限宽限，我这就去喊他。” “不用你，我已经托人去了，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咱衙门见！” “我已经为了你跟两个儿子离了心，你非要把这个家闹散？我一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以后谁给我养老送终？” “我是后娘，他们可以容不下，可对自己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得多黑的心肝儿？你还指望他养老，他那么自私，能好好伺候你吗？说不定一碗毒药早早把你送走了！” 李丰收脸上的不忍慢慢褪去。 老二从小就奸诈狠毒些，下毒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张喜凤的目的达成，拿着安胎药去厨房煎，分家就要分家产，她不能让肚子出差错。 一个时辰后李二虎黑着脸进了家门。 他质问道：“我正在谈一笔大生意，你们究竟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我回来不可？” “谋害亲弟要不要紧？”张喜凤冷冷问道。 李二虎捏捏衣角：“你什么意思？” 他的小动作没逃过李丰收的眼睛，老二打小一紧张就喜欢和的衣角过不去。 “呵，你以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吗？人家郎中一摸脉象就知道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都成亲生娃了，我儿子还在肚子里，他能威胁到你什么？你为什么冲他下手？” 李二虎眼神阴毒，看样子没把那野种弄下来。 “你就让她在这个家作威作福吗？你心里还有我娘吗？”李二虎定定地看着李丰收。 第107章 只求保命 想到早早亡故的原配，李丰收心里的天平又不自觉偏向了李二虎。 他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只凭这一点他永远无法狠心。 张喜凤恨恨咬牙，又是她，死了还勾着男人的贱女人，不过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绝不会输给她。 她努力挤出两滴眼泪：“你要银子提亲娘，犯了错也把亲娘搬出来，你究竟是惦记她还是把她当成达到目的工具？撇开你亲娘不说，还记得这个人是你亲爹吗？他为你娘守了二十多年，和云婆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被别人指点笑话，你有问过他心里苦不苦吗？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真的没有银子了，你让他过两年安生日子吧！” 她一番真情流露让李丰收眼睛泛酸。 这些年他过着跟和尚一样单调无趣的生活，真的太苦太苦了。 可他的儿子们从未关心过一句，确实不要也罢。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你们别吵了，先说说分家的事吧，现在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十二亩地，分你两亩也算全了我们的父子情分。” 两亩地？张喜凤立即跳出来反对。 “他害我动了胎气，冯郎中说要保住孩子要喝几天安胎药，这钱得他出，我看正好拿地抵了。” “什么安胎药要两亩地？” 李丰收不太赞同，好歹是他的儿子，没有光屁股分出去的道理。 张喜凤强势地说道：“他差点害了我儿子的命，要不是我看你面子，这根本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 “我早知道你是冲我家家产来的，我绝不会让你得逞，你想赶我走先问问族老同不同意！” 李二虎尤擅钻营，跟族人关系处得不错。 “这件事你爹做得了主，用不着外人指手画脚！” “他们不是外人！” “不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怎么不是外人了？跟我成亲的人是你爹，我只认他是一家之主！”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一直沉默的李老太不得不出面。 “我还没死，分不分家轮得着你们说话吗？” 李丰收赶紧表态：“您说，都听您的。” “一家人该劲儿往一处使，要是做不到那分家是好事一桩，二虎给喜凤吃大寒的东西确实有错，所幸喜凤和孩子都没什么大碍，就拿一亩地赔罪，刚好有一亩地的地契是单独的，你明日就拿着去官府办契。”李老太一锤定音。 李二虎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老太：“阿奶，你也不认我了吗？” 他知道人的胳膊肘是弯的，但弯得太过分了，直戳他心窝子。 李老太摆摆手，意思是不用再多说。 她当然不是不认孙子，而是他们个个主意大得很，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都没人把她放眼里了。 李二虎负气离开，李丰收的心又软了，他怕对儿子不好，以后没脸去见芸娘。 张喜凤当即说道：“这些年家都靠你和云婆养着，他一文钱都不曾出过，手里至少攒了几十两，而且你养一个崽儿，他也养一个崽儿，他比你年轻多了，日子怎么也不会比咱们难过。” 李丰收再次被说服，他得先愁自己的生计。 总不能让老儿子受了委屈。 分家的事尘埃落定，于巧兰忍不住跟李二虎抱怨：“看你出的馊主意，什么没落到还惹了一身骚，那一亩地够干什么？都不够一家人吃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李二虎烦躁地扒拉着头发。 都见红了，那野种还稳稳待在肚子里，他到哪里说理去？ “咱干脆把那亩地卖了搬去县城住，省得银崽每天都要来回奔波…” 于巧兰说着以后的打算，张喜凤不是云婆那样的闷葫芦，肯定会把他谋害亲弟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在村里他们的脊梁骨早晚会被人戳断。 可李二虎跟没听见似的走了。 “跟这么个小心眼的男人过日子挺难吧，我真心疼你。”张喜凤故意挑唆。 于巧兰忍下脾气：“你不用阴阳怪气，二虎再不好心里也没别人，不像有些夫妻明明睡一张床上却各有算计，对了，家里猪崽我们出钱了，吃喝都是我伺候的，我要抓两头走。”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都使坏把我们撵出去了，该我们的我们不拿着，难道留给你养小杂种吗？” “他是你们的弟弟。” “又不是一个娘生的，算哪门子弟弟？ ” 俩人拉拉搡搡走到猪圈前，猪崽以为有人来喂食，争前恐后挤到食槽前。 张喜凤质问道：“猪是怎么喂的？怎么养了几个月都不见长？别是你早就有分家的心思了吧？” 于巧兰蹙蹙眉，庄户人家卖猪也是收成的大头，银崽读书的束修还得从这里出，可以说她对猪比对老太太都上心。 喂得没问题，那问题只能出在猪身上。 于巧兰想通了其中关窍：“猪崽是爷奶置办的，你赶紧告诉猪崽长不大，别让他们骗了去。” 阿奶虽然上了年纪，可吃醋的劲头一点不比年轻人差，张喜凤别想过清净日子。 张喜凤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知道于巧兰不会那么好心，所以她没急着说，不过事情太大，她只憋了一天就破功了。 第二天一早李老太拎着菜刀出门了。 于巧兰勾勾嘴角，如此她便能放心回娘家避避风头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李老太被人抬了回来，原因是没吵过德婶。 光吃不长的猪崽叫僵猪，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如果一个月以内发现是僵猪，卖猪户会退钱，但他家的猪已经买回来三四个月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很难说，李老太并不占理。 没要回银子她愣是把自己气得厥过去。 不多时冯郎中过来了，检查后他脸色凝重：“是中风，弄不好会落下偏瘫活动不利的毛病。” 李丰收囊中羞涩，准备暂时跟三房借用一下，可三房已经人去房空。 该死的！ 他折回主屋：“冯郎中你先给我娘治着，我马上去找几个儿子凑钱，再不济家中还有几亩薄田，只求保住我娘一命。” 冯郎中点点头，这么说他就懂了。 第108章 拉皮条 如此是省了银钱，但也绝了李老太恢复的可能，余生大概只能与床为伴了。 对此冯郎中只想说一个字，该！ 要不是他们一家作死，逼走了云婆，以她的财力和孝心肯定会让用好药，再配合针灸，病人至少能恢复到六七成，走路和自理不成问题。 送走冯郎中，李丰收去县城找儿子商议凑钱治病的事，一直到天色擦黑才一脸灰败地回来。 “他们都不肯出银子？”张喜凤的脸色立即由晴转阴。 李丰收叹了口气：“别提了，一个个都说手头紧，只有老三拿了几十文。” “几…几十文？”张喜凤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奶奶差点丢了命，几十文怎么能拿出手的？都不够请一回郎中的诊金。 李丰收干脆拿出钱袋子，里面几十个铜板一晃就叮铃作响。 张喜凤感觉天都塌了，不由捂着脸哭出声。 一家子一个瘫，一个残，继子借不上力，要治病只能卖地，没了地她拿什么养孩子？ 李老太本就难受心烦，再被哭声吵扰头更疼了，她用力拍了下床：“嚎什么丧？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吗？” 张喜凤赶紧止住眼泪：“哪能呢，我想着自己身体不争气，多走两步要么发晕要么见红，一点都不能折腾，可除了我没人能照顾你，就琢磨着去找云婆拿副堕胎药。” “你敢！你害我孙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老太嘴上凶狠，心里却是熨帖。 不愧是她相中的儿媳，居然愿意为了照顾婆婆选择不要孩子。 “这不是没别的办法吗？”张喜凤闷声回应。 “脑子不好就别乱拿主意，你回房歇着去，不用操心我。” 李老太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四牛才死那阵子云婆一个人都能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只要她拿出调教云婆的手段，三个孙媳一定不会比她差。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用孝道压人，孙媳一肚子的不情不愿，加上她故意立规矩折腾人，还有张喜凤在暗中煽风点火，李家天天吵成一团，发展到后面扁担锄头都经常亮相，不破点皮出点血都不算完。 刚开始鞋坊女工还津津乐道，后来多得都懒得说了。 就像云婆说的烂人让他们烂着就好，多看一眼都属于浪费时间。 反观苏云起那边，找她看病接生的人络绎不绝，几十亩的药田生机勃勃，主屋又盖了四间，后院禽畜圈舍也统统安排上了，鸡鸭鹅羊猪熊瞎子斑鸠野兔…足足养了十多种，整个杏花村加起来种类都没她家全。 人家还会做人，跟素娘处得比亲母女还亲，邻里关系也很和睦。 总而言之，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和李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入七月后苏云起第二阶段的课程进入收尾阶段。 课程最后一她说起考行医资格的事，考核涉及基础医理和经脉，有一定难度，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她的意思是考不考全看个人意愿。 家里条件不错的立即应声，比起做产婆挣点辛苦钱她们更想要郎中带来的荣誉。 条件不行的也不用犹豫，她们是家里赚钱的主力军，连续上半个多月的课已经是极限，再花大把功夫参加考核一家子得喝西北风。 不上不下的人最纠结，一方面觉得放弃考核很亏，因为考到行医资格后家户籍就成了医户，赋税徭役都有优惠，另一方面又担心考不中，还耽误了赚钱。 看出她们的纠结，苏云起宽慰道：“大家都量力而行，考核一年有三次，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 “真的？” “当然了，就算我没空，先考过的人也能领你们。” 刘婆当即表态：“我先去见识见识，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争取让我们中的每个人都考到行医资格。” “那就多谢了。” “嗐，捎带手的事值当什么，再说了咱是云老大带出来的人，这点眼界都么没有，不给她丢人吗？” 最终确定参加考核的有三个人，苏云起让她们逢一逢五跟她去妙手堂，实践是当郎中最重要的步骤。 不过没成想她第一次带人实习就遇到了麻烦。 这天苏云起才坐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拎着斧头进来二话不说就砍人。 好在小幽灵及时预警她才能躲过攻击。 才躲过一下，下一斧头又到眼前，一副不弄死她不罢休的架势。 刘婆几个想拉，可那人力气大得很，身体一扭就把她们甩到地上。 小幽灵立即提升了苏云起的力量和敏捷度，因为近身搏斗时预不预警没区别。 苏云起利索地闪躲，看准时机后突然发力，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斧头，最后在大家的帮助下把男人捆到凳子上。 孙郎中蹙眉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闹事？” “那你得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 男人凶狠地瞪着苏云起。 孙郎中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认识，苏云起摇摇头，她根本没见过他。 “大兄弟你有什么仇怨不妨好好说，砍来砍去的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男人目眦欲裂地说道：“她把我媳妇儿肚子搞大了，你要我怎么好好说？” 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孙郎中理解他的心情，但锅不能乱甩。 “云郎中是女人，没法子让你媳妇儿怀孕。”孙郎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随即问道，“是不是你媳妇儿突然怀孕让你生出了误会？咱家云郎中治这个确实有一套。” “呸，我出门半年，那野种怎么可能是我的？明明是她以看病为借口，背地里做的都是拉皮条的勾当！” “我这儿是正经医馆，你别乱说！” 孙郎中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被人这么污蔑。 “谁家正经医馆看诊要关门，还把人迷晕了，谁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勾当？我都听说了，一百文就能进一次诊室，加银子还能提要求，高矮胖瘦都能寻来，你这么护着他，莫不是你也是帮凶？也对，不是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有好的肯定紧着你来。” 第109章 有点绿 孙郎中脸色铁青，苏云起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两颗保心丸，又找来张椅子让他坐下歇息。 就这片刻的功夫舆论已经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成了一边倒的局势。 “难怪才当郎中一个多月就能又买地又盖房，原来是两头赚钱，可不得赚疯了吗？就是亏心事做多了，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人家眼里只有银子，哪有心思想别的，你们赶紧想想自己或是家人有没有被侵害，要是有赶紧来要赔偿，别白白吃了大亏。” “我说明明把脉就能治的病怎么非让人脱衣服检查，原来是在物色交易对象。” “太缺德了，我们以后还怎么见人？” “赶紧把这害人不浅的地方砸了，不然还有很多人要遭殃。” …… 苏云起和刘婆几人低声交代了两句，然后迅速走到不停煽风点火的一男一女旁边，将他们双手反剪绑在身后。 “你们干什么？是不是要杀人灭口？我只是来看个病，清白没了，你们还想杀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被绑的妇人大声叫嚣。 苏云起干脆拿帕子堵上她的嘴，随即对众人说道：“我只说几句话，真相如何你们自行判断，第一一剂麻药的价格是九十五文，第二从我开诊至今用到麻药的病人大概只有十人，第三我逢一逢五开诊， 上午来看诊的人特别多，诊室门口一直是排队的状态，有无关人等进来他们不会不知道。” “来医馆的都是病人，什么人这么想不开跑来寻乐子？而且你们看这里有那条件吗？” 刘婆帮腔道，还伸手晃了晃检查床。 说是床，其实是用砖和门板垒起来的，根本经不住折腾。 “满打满算的话也才赚五十文，那确实不至于。” “九十五文是往外卖的价格，还能另加银子，算起来也不少了吧。” “都嫖到医馆来了，能加多少银子？我听说云郎中一天的诊费就有一两，还有接生和采药的收入，一个月至少三两起步，要不是十两往上她都不会应，可都有十两了，花魁都能包一晚，何必来这儿？” “银子不重要，关键是兴致来了，谁有耐心等病人上门？这种说不准的事情也许是半天，也许是四五天甚至更久。” “八成是自己偷人，见事情败露都推医馆头上，云郎中真冤！” 男人激动地反驳：“你少放屁，老子的媳妇儿是有名的贤惠人儿，每日侍奉公婆教养儿女…” 然而没说两句他呜呜哭了起来。 他不傻，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继续相信问题出在医馆。 他出门在外面对那么多诱惑都没犯过错，她日日在家的人怎么能红杏出墙？ 她对得起他的辛苦，对得起他们的夫妻情分吗？ “你年纪也不小了，管孩子是谁的，喊他爹就是你孩子，以后让他养老送终，帮衬兄长，家产都给亲子，你一点都不亏。” “要是实在膈应就把孩子打了，以后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哪个男人能忍这等奇耻大辱？我看老哥条件不错，正好趁此机会把那不知廉耻的妇人休了，再娶个黄花大闺女进门，简直双喜临门！” 就在众人劝解男人时一个妇人气势汹汹地进来，一脚把男人连人带凳子一脚踹翻。 之后仍觉不解气，又补了几脚，男人疼得嗷嗷叫。 众人气愤不已，纷纷出言谴责。 “什么人呐，自己犯了错不反思就罢了，怎么还动手打人了？” “老哥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太可怜了。” “不怪人家都说娶妻娶贤，摊上这样的气都要气死了，赶紧休出门另娶去。” 妇人转过身喊道：“你们压根儿不知道真相，少在背后嚼舌根，你们看我动作这么利索，像怀孕的人吗？” 她加大力气踹了男人两脚，又原地蹦了几下。 怀孕初期胎坐得不稳，禁不住这么剧烈的动作。 “所以真相是什么？”有人好奇发问。 “真相是我生了一种叫腺肌症的病，每个月几乎有半数时间都被腹痛出血折磨，导致血气亏损，云郎中用药让我的身体维持假孕状态，防止病情继续恶化。” 妇人解释时不由狠狠剜了下罪魁祸首。 如果仅仅是怀疑，她不会这么生气，两口子关上门说开了就行。 但他偏不，他把怀疑怒气都憋在肚子里，憋不住了也不和她说，而是偷偷跑妙手堂来撒野，弄得他们那点破事几乎被整条街的人围观，真给她把脸丢尽了！ “腺肌症是什么病？” “腺肌症是内膜植入子宫肌层导致，会造成严重腹痛等问题，十分影响正常生活，但很难根治，只能用让病灶停止生长，开始时病人会有呕吐和出血等不良反应，确实很容易被不知情的人当成早孕反应。”苏云起解释道。 但脉象与怀孕有所区别，所以把出怀孕的郎中水平着实不行。 “媳妇儿病了都不知道，这顿揍挨得不冤枉。” “不管怎么说误会一场总归是好事，不过以后不能再动不动就拎斧头砍人了。” 拿斧头砍人？这还得了？ 妇人紧张地问道：“有没有伤到人？” “那倒没有，就是你家那口子嘴有点毒，差点把孙郎中骂得背过气。” 妇人暗骂了句缺心眼，云郎中给她治病，他却又砍人又骂人，说恩将仇报都不为过。 她赶紧去给男人松绑，然后扯着他耳朵让他磕头赔罪。 苏云起侧身躲开，只说道：“你要是还能遇到那游医，记得转告他一句学艺不精就别出来害人了。” 男人连连点头：“哎！” 没等多久朱婆喊来了蔺捕头，后面还跟着六个衙役。 看热闹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还自动和相关人等拉开了距离，让他们一下暴露在官差视野里。 蔺捕头鹰眼一扫：“就是你们在此造谣生事？” 被绑的两人扭头就想跑，却被眼疾手快的衙役拦住，还厉声警告道：“老实点！再不交代板子伺候！” 妇人缩缩脖子，嘴里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110章 蛋碎了 衙役当即拿走她嘴里的棉布，她如同倒豆子一样把真相说了出来。 “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我只要跟着拱拱火就给三十文，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官爷，我就说了两句话就被云郎中按住了，我真没闹事，你们千万别抓我，我是冤枉的。” “你只说两句能被人发现不对劲？”蔺捕头冷冷说道，随即又看向旁边的男人，“她说的属实吗？” 压力给到男人那边，他神情慌乱，半晌才回道：“我只是想把事情闹大好看个热闹。” 蔺捕头冷哼一声：“你觉得唆使别人砸店很热闹？要我带人去你家看热闹吗？” 这意思是要去砸他家？ 男人赶紧磕头：“小人被猪油蒙了心，官爷您饶了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插科打诨，蔺捕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人当即用刀柄杵了他后背一下。 “挑有用的说，否则刀出来了就不容易收回去了。” 男人身体抖如筛糠，他听说衙役的刀只擦不洗，沾了无数怨气，哪怕擦破一点皮都会要命。 “我…我以前去她家提过亲，她家人嫌弃我家贫，将我赶出门外，前天我无意间得知此事，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想让她丢脸，最好让她被夫家休弃，我施点小恩把她哄到手，也算报了当日羞辱之仇。” 男人说出了实情。 围观群众再次被震惊，今天这瓜吃得太值了。 “把你赶出去就对了，人家爹娘肯定看出你不是个东西了。” “人家是嫌你穷吗？是嫌你又穷心又黑，都过去多少年了还不放过人家。”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使不入流的手段，活该被人看不起。” 男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蔺捕头看向他的眼神也如利刃般，不行，得赶紧转移他们的主意。 “我承认我卑劣不是东西，可我再过分也就是说了几句假话，不是多严重的罪，他可是结结实实砍人了，官爷赶紧审审他。” 被指的是用斧头砍人的汉子。 他媳妇儿赶紧解释：“官爷，我当家的是被一个赤脚郎中骗了，本性不坏的，您给个机会，我们给药堂当牛做马直到两位郎中愿意原谅我们，求您网开一面。” “还记得那郎中长什么样吗？”蔺捕头抓住其中的重点。 男人摇摇头：“我没注意。” “怎么会没注意呢？赶紧想！”妇人急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也不知道是力气用大了还是男人没防备，总之被扇得趴在地上，鼻子被磕得通红。 那声响听得小幽灵牙酸，他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贤惠？” “你光看到她动手了，怎么没看到官差问话时她挡在男人前面？怎么没看到她愿意共担祸事？” 小幽灵抿抿唇，是他肤浅了。 苏云起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肤浅没事，谁让这是人工智能的通病呢。 小幽灵觉得又是被阴阳的一天。 蔺捕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把经过了解个大概。 病患用药后出现类似早孕的反应，其丈夫产生了怀疑，就暗中找了郎中，确定怀孕后他去酒馆喝闷酒，又听人说了几句闲话，认定妻子是在医馆遭到了侵犯，刚好另一个人也在场，因着陈年旧恨也跟来起哄。 听着没问题，就是巧合太多了，他感觉里面还有问题。 不过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不宜再拖下去。 他示意所有人安静，宣布道：“此事于妙手堂和云郎中纯属无妄之灾，念在他们有人被人蒙蔽指使，有人属于初犯，云郎中也不欲深究，刑罚就算了，但要去衙门签字画押留底，如果有蒙骗遮掩或是再犯等情况，一定从中处置，也希望大家不要以谣传谣，否则要是造成负面影响，官府会追究相应责任。” “知道，长脑子的都不能信。” “云郎中看诊的时候连自己养的狗都不许进，怎么可能让外人进去。” “要说也是说她医术好，治病接生都很厉害。” 见大家的反馈不错，蔺捕头一挥手让手下把相关人等都带走。 事情解决了后苏云起先去看了孙郎中，他已经醒了。 苏云起嗔道：“以后悠着点，真把自己气出好歹，不得把有些人乐傻了？” “知道了，赶紧忙去，再耽误该赶不上晌午饭了。”孙郎中摆摆手，身子确实是不争气了，是时候物色个徒弟了。 这个医馆他经营了一辈子，还攒了些好药材，总得有人继承。 苏云起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年纪太大，医馆到她手上没几年又该易主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罢了，慢慢来吧，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上午耽误了许久，苏云起到申时才有空去许府，许夫人怀孕已有四月，进入了相对稳定的孕中期，人瞧着圆润了些。 许员外看到苏云起像是见到了救星：“您快帮忙劝劝，哭一个时辰了。” “怎么了？” 许夫人用帕子掩了下眼角：“婉宁姐姐回娘家了，我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 她多年不孕，羞于出席宴会等场合，交心的女眷只有郑婉宁一个。 “她是奔好日子去了，你该为她高兴，要是晚走一步说不定就要被严家人抓回去继续当可怜媳妇儿了。”苏云起神秘兮兮地说道。 “严家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不应该吧。” 严家会后悔是谁都能预料的结局，但得是碰一鼻子灰以后的事，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 “严公子酒后从马上摔下来，还好巧不巧被马踩了一脚，这辈子大概率不会再有孩子了。”苏云起附在许夫人耳边说道。 换个直白的说法就是严志兴蛋碎了，以后只能做个老嫂子。 “真的？” 苏云起点点头：“保真。” 今天有个严家的小丫头特意来问她有没有办法治，据说治好了赏银千两，足见其严重程度。 可惜那是她不擅长的领域，小幽灵给出的方案是切除，以免发炎溃烂危及到生命。 第111章 是活的! 许夫人的眼泪彻底止住，婉宁姐姐的一双儿女全随了郑姓，这次回娘家后会记入郑家族谱，要是严志兴无法再生，严家便算是断子绝孙了。 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她扯了扯丈夫的袖子：“你快让人去打听是哪匹马替天行道，要是没了一定要厚葬，供足香火，要是活着就接回家好生伺候，再去城西施上一个月粥，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 “好，我马上去安排。” 许员外满眼宠溺，只要媳妇不哭他做什么都都行。 之后苏云起例行给许夫人检查，四个月是后世去医院建档的时间，所以这次产检是按建档的规格来的。 大大小小近十个项目，足足花费了两千积分，耗费的时间也多。 许夫人紧张地问道：“孩子怎么样？是不是我刚刚没控制住情绪伤害到他了？” “孕妇情绪波动大是正常现象，只要不是长时间且频繁处于不良情绪，不会对孩子造成很大影响，适当发泄反而有益于身心健康。”苏云起安慰道。 “能让我听听胎心吗？” “没问题。”苏云起爽快应下。 许夫人才听了片刻，恰好许员外去而复返，她摘下听诊器递过去：“你快戴上听，可奇妙了。” 许员外表示怀疑，这玩意儿长得奇形怪状，能听出什么？ 不过媳妇儿都发话了，他赶紧戴上，随即砰砰的声响传进耳朵。 顺着软管看过去，尽头是他媳妇儿微微隆起的肚子，难道是肚子里的声音？ “你听到的是胎儿的心跳声。”苏云起解释道。 许员外激动得红了眼眶：“有心跳说明是活的对吧？” 许夫人嗔道：“怎么说话的？我娃儿当然是活的，以后还要长命百岁呢！” 许员外连连点头，没等他从喜悦中回神，心跳声忽然减弱直至消失，他神色焦急地问：“哎，怎么没声了？” 信国寺的方丈曾给他批命，说他有妻无后有后无妻，这终究是他的命吗？ 累了，想毁灭。 所幸他在商场早练出内敛情绪的本事，这才没在人前失态。 “别紧张，胎儿一动就听不到了，重新找找就行。” 苏云起把听头挪了几个位置，因为这次胎儿更加贴近前壁，心跳声比先前还更清晰了一些，许员外的戾气瞬间平息。 至此产检结束，苏云起问道：“许员外，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想跟您聊一聊鞋坊的事务。” “行，我们到外间说。” 许员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她往外走。 到外间后他怕鞋坊出了问题，云郎中会难以启齿，所以主动说道：“您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他承接了一百批鞋子，给她这的两批不足挂齿。 “鞋坊无事，是我方才给贵夫人检查时发现她内分泌有点小问题，如实说我怕她有心理负担，说轻了怕她不上心，便寻了借口喊您出来，你一定要监督她每日早晨空腹服药。” 她说的问题是亚临床甲减，即甲状腺素分泌不足。 如果不及时干预会造成母体肥胖，增加不良妊娠的风险，也有可能影响到胎儿的神经和智力发育。 好在治疗起来并不难，只要服用人工合成的甲状腺素，一段时间就能达到正常水平。 许员外作揖行礼：“多谢云郎中，您考虑得甚是周到。” “应该的。” 苏云起谦虚地说道，她一直觉得治病先治心，心里的问题不解决，身上的问题也好不了。 “对了，我店里有几台织布机，用的木料有些瑕疵，但不影响织布，准备按进价出手，您要是有兴趣，我明天安排人送您家去。” “有兴趣，便劳烦您了。”苏云起很高兴。 素娘不会织布，但村里有人会，请人织布又能多提供几个岗位。 再者原材料的价格降下来，鞋坊在价格上会更有优势。 才送走苏云起许员外就见管家一路小跑着进门，后面还跟着一匹枣红马。 “老爷，严家的马已经买回来了。”管家禀报道。 “这么快？”许员外十分震惊。 其实他根本没想到马还活着这种可能，都害得自家儿子断子绝孙了，马应该当场打死才是。 管家解释道：“当家主母走后严家中馈无人掌管，银钱也不充足，下人一直没见着工钱，严老夫人让把马打死，他们装着打了几下后偷摸牵出去卖了，又伤了品相还没能卖出去。” “知道严志兴为什么摔下来吗？”许员外又问。 “我看马很正常，性情也和顺，我怀疑是肚带磨损，没有及时更换。” 懂了，以前这种琐事以往应该都是女人管，女人一走就出问题了。 也就是说老婆子变着法子折腾儿媳，结果却要了儿子的命根子。 回到主院，许员外立即把真相告诉了许夫人，她立即让丫鬟备好纸笔，洋洋洒洒给郑婉宁写了一封信。 坏人自食恶果，她的婉宁姐姐才能真正放下过去，也是提醒她看好儿女，别让严家钻了空子。 从许家出来苏云起去书院接铁崽。 铁崽兴奋地说道：“我听夫子说忘忧湖开了两株并蒂莲，美得不可方物，您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苏云起点点头，忘忧湖以荷花闻名，现在正是观赏的最佳时节，正好带素娘出去散散心。 就是两小只不带不放心，带着又麻烦，想了想苏云起说道：“走，咱买辆车去。” “啊？” 铁崽挠挠头，不是说并蒂莲吗？怎么扯到买车上去了？ 苏云起拉着铁崽直奔北市，之前她跟这片的产婆斗法，北市多半商户都记得她，自然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苏云起想要立即能用的，便只看正直青壮的牲口。 商户介绍了几种役畜的优缺点，马速度快，但价格贵，要求精饲还吃得多，不耐重，牛耐力好能负重，但速度慢，驴耐粗饲，皮实少生病，但脾气倔强暴躁。 骡子是马和驴杂交产生的后代，兼具马和驴的优点，耐劳力大，寿命长，食量偏小还耐粗饲，也有缺点，一是价格略贵，比牛和驴高出一截，二是极难生育后代。 第112章 掐死苗头 一番比较后苏云起选了骡子，又从一排骡子里选了一头三岁长得膘肥体壮的青骡。 “这个好，肯定吃得多。”小幽灵摸摸下巴，对苏云起的选择十分满意。 俗话说得好，贪吃一时爽，一直贪吃一直爽，有了这兄弟，他能从早爽到晚。 “你大可以试试去。”苏云起静静看他作死。 小幽灵立即控制了骡子的身体，迫不及待地埋进食槽叨了两口草料，嚼了两下后它迅速回到苏云起识海里，草料扎嘴还有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难吃死了。 所以让人开心的不是吃这个行为，而是吃喜欢的东西。 拉车的选好了，苏云起又去看车。 她着重看了车厢，车厢能挡风遮雨，带两小只也更方便，但是现在的避震装置十分简陋，这就意味着她坐进去会晕车。 老板娘卖力地推销：“这些车都是我儿子做的，用料做工都是顶好的，不然我也不能摆出来砸自己的招牌。” “我可以和他聊聊吗？” 苏云起问道。 “行，那您稍坐片刻，我现在就去后面喊他。” 不一会儿老板娘把儿子喊来，等的时候苏云起已经画出了小幽灵搜索到的改良版减震系统。 只是她既不懂机械又不太会画图，因此成品十分抽象。 木匠看得直挠头，根本看不明白。 难道是别家看自家生意好，故意找了人来消遣自己？ 苏云起清清嗓子，就着图纸大致讲了一下构造和工作原理。 听完后小木匠重新铺开一张纸，用炭笔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就画出一张图来。 “您看是这样吗？” 苏云起点点头，他画的和小幽灵的原图竟然有七八成相像，不错，是个有天赋的小子，她离无感马车又进了一步。 小木匠琢磨了一会儿，眼神突然把变得痴迷又狂热：“您…您这图是哪位高人所画？” “曾在一本书上见过，怎么了？”苏云起含糊地说道。 “这部件设计得十分精妙，用到车厢上至少能减少一半的颠簸！” 老板娘和车厢打了几十年的交道，知道其中的价值，她心思一动，赶忙问道：“你能做出来吗？” “没问题，你们等我一下。”小木匠说完飞快地跑开了。 老板娘噶笑着说道：“这孩子没有定性，干点什么都风风火火的，让您见笑了。” “对热爱的事情都这样。”苏云起表示理解。 她有时突然想通一个难点，差不多也是这个反应。 老板娘不再兜圈子：“云郎中，您看这图纸能不能只给我家用，以后用到这张图的车厢都给您分五成净利润可行？” 她儿子自小喜欢木工，七岁拜师学艺，肯定不会看走眼，等他捣鼓出来车厢的销量肯定会成倍增加，就算分出一半利润，她也是赚的。 苏云起沉吟一声：“可以，不过无功不受禄，老板娘可以把银子送去许员外开在城北的善堂。” “云郎中大义在下佩服，便再添上一成，把六成收益送去善堂，您识字，便请您写个契书。”老板娘也很仗义。 苏云起把写契书的活儿交给铁崽，她今天写了三十多份药方和脉案，手酸得很。 铁崽很快按老板娘所说的写了三份契书，字迹工整清隽秀，看得老板娘啧啧称奇，还迫不及待地请教育儿经验。 她也想培养个会读书的孙子，让自己一家摆脱商户的身份。 苏云起带着歉意地说道：“这我真帮不上忙，我大孙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很珍惜上学的机会，学习上的事他自己安排得妥妥的，根本不用我操心。” 铁崽飞快地瞥了眼自家阿奶，她怎么能这般不谦虚呢？ 他才没有她说的那般好，他也会松懈甚至厌烦，还会想不管不顾跑去山里掏树洞。 不过被夸有点开心，那就努力做个让阿奶放心的孩子吧。 “您真有福。”老板娘羡慕不已。 苏云起嘴角上扬，她也这么觉得。 不出半个时辰小木匠已经把车厢改造好了，套好车后他邀请苏云起坐上一试，确实舒服很多，回头再在车厢里放上软垫，能减掉七八成的颠簸，她肯定不会再晕车了。 骡子跑起速度不慢，虽然在车马店耽误了许久，但进村的时间只比往常晚了一些。 这个点儿还属于归家的高峰期，所以几乎一进村骡车就引来好多村民围观。 “啧啧，这骡子长得跟马真相，骑上去肯定威风，花多少银子买的？” “十六两多点。” “能买到这种又高大又壮实的体格值了，干起活儿来肯定有劲儿。” “性子也好，驴要是被这么多人摸估计要尥蹶子了。” “还是套了车厢，要比排场云郎中绝对是头一份，不过你能攒下这么多家产，多亏了乡亲们请你接生，给你家做工，以后各家嫁娶农忙，你是不是该把骡子借给大家使使？” 马婆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云起淡笑道：“你可以具体说说你家是请我接生了还是给我家上过工？” 马婆子语塞，她讨厌苏云起，自然不会沾她家的事。 “你要是觉得我占了便宜，以后大可以不找我接生，也别来我家做工。”苏云起说的是马婆子，也是在敲打一部分人。 因为她在某些人眼里看到了隐秘的期待，她得把苗头掐死。 “马婆子你说的话忒没道理，人云郎中给咱村人接生喜钱只收一半，请人做工工钱给得足足的，够意思了。” “人家能攒家产是人有本事，要是你接生能保证个个母子平安，你赚得比她还多，到时候你买辆马车，到时候一定记得借给咱威风威风。” 清醒的人都站在苏云起那边。 苏云起回以一个浅笑：“都乡里乡亲的，有需要可以来借，不过我把话说前面，一要爱惜，二是先紧着在我家做过工的人先用，然后是做过工的，有仇有怨的就别张嘴了，不借！” 马婆子咬牙，意思是不借给她呗。 哼，她才不稀罕！ 她家三个儿子，有使不完的劲儿。 第113章 小馋猫 有优先使用权的人很高兴，马婆子挑唆道：“别光说漂亮话，你家光鞋坊里就有二十来号人，农忙时打破头” “不够我再租几头牛，每家用半天或者商量好几家合用一头牛，不想用畜力的也可以折成现钱。”苏云起淡定应对。 员工福利这块只要想给，办法多的是。 这下那部分人笑得更灿烂，因为牛和骡子干半天能抵一个壮劳力两三天的工作量。 “云郎中真敞亮，农忙那阵子租一头牛最少要一百文一天。” “你家鞋坊还招人吗？我都眼馋死了。” 苏云起点点头：“后面鞋坊的业务有所扩展，还会再招人，到时候一定告知大家，谁家有心灵手巧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千万别藏着。” “肯定不藏，都等着参加考校呢。” “光要年轻女娃，我这样的老婆子不要吗？” “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道您多才多艺？到时候让素娘亲自登门请你。”苏云起恭维道。 她是村里为数不多能用腰机织出花布的巧手，花多大代价都得收编了。 “那我就拿乔一回，在家等着，不过可别让我等太久。” “后日可行？” …… 苏云起处理起人际关系游刃有余，和大家有说有笑间就给素娘招揽到了得力帮手。 马婆子愈加愤恨，刚好余光看到素娘正抱着孩子往这边走来，她立即换了路数。 “素娘一个人带着两个奶娃子，你还天天支使她做这做那，我一外人都瞧着她可怜，你说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儿子没了，再把儿媳累死，几个孩子没爹没娘多可怜！” 责难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素娘的耳朵。 正如马婆子所愿，素娘很生气，只是生气的对象不是苏云起。 “我都不知道自己可怜，你一外人怎么知道的？我娘费尽心思给我搭桥牵线带我赚钱，送铁崽读书，安排好家务，处处照顾我和孩子，为我们着想，你但凡能做到其中一件，有姑娘的人家也不至于躲着你！” 这话直戳马婆子的肺管子，难怪能做云婆的儿媳，都一样讨厌！ 但她更知道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只会招来更多的笑话。 马婆子啐了一口：“牛差点给你吹破了，你婆子成天不着家，怎么安排家务的？” “我娘请了曹娘子做饭洗涮，还让病患用砍柴打猪草等来抵诊金药钱，现在家务几乎不用我动手。” 素娘如实说道。 “我作证，我扫了五天后院换了两副药，药用完了就大好了。” “说实话我为了省几个子儿忍了好多天，谁知道干点活就给看病，现在想想还觉得亏。” “还有这等好事？咱不怕干活儿，就怕花钱。” 马婆子依旧一脸轻蔑：“都是拉拢人心的手段，傻子才信。” 素娘被差点气个仰倒，怎么说不通呢？ 苏云起安抚道：“你喊不醒装睡的人，不用费劲掰扯，你带铁崽坐车上，我们回家吃饭去喽。” 她掀开车厢帘子让素娘母子进去，随即又对众人说道：“时候不早，俩小崽儿也离不得人，我们先走一步。” 马婆子对着骡车啐了一口：“不就有点破钱吗？神气什么！” “你别和云婆较劲了，你现在怎么看都不是她的对手。” “就是，云婆也不是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我听说她带了好几个徒弟，附近的生意都不怎么做了，你刚好也懂点接生，赶紧去学学，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正道儿。” 有人好心劝道。 天天找云婆不痛快又找不到银子，更加找不到儿媳妇。 “你们这么拍她的马屁有什么好处吗？” 马婆子非但不听劝，反而心里恶意翻涌得越发厉害，敢招她，那最好做好夹着尾巴做人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苏云起就赶着骡车带上一家老小往忘忧湖去。 忘忧湖名声颇大，带着周围几个街道也热闹非凡，趁着天气凉快，他们先四处逛了逛，日头上来人也走累了，苏云起选了一家雅致的酒楼准备去歇歇脚。 素娘怯弱地说道：“酒楼得花好多银子，要不去咱看个荷花就回去吧。” “外头热，再走孩子容易中暑，再说咱赚钱不就为了花钱的时候不为难吗？” 苏云起把人拉进去，还豪横地要了个雅间。 点完菜后素娘默默肉疼，一桌全荷素宴竟然花了足足五百文，都够家里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突然两小只争着往她怀里钻，这是都来找奶喝了。 素娘躲到屏风后喂了两刻钟，两小只喝饱后又沉沉睡去。 这会儿她觉得婆婆的选择无比英明，一来是免了她喂奶的尴尬，二来雅间清净，不然他们闹起觉来她根本招架不住，三就是雅间宽敞，不用一直抱在怀里。 一会儿菜上齐了，有做工精致的荷花酥，金黄酥脆的炸荷花，清爽软糯的莲子糕，清甜的糯米藕… 但苏云起吃着吃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一圈后才发现是小黑狗没在脚边蹦跶。 她戳戳在识海里装死的小幽灵问道：“怎么转性了？” “你看黑熊精现在还往你身边靠吗？” 小幽灵撇撇嘴，心情很郁闷。 难得下一回馆子，他居然一口都落不着。 苏云起细细一想还真是，现在黑熊精们几乎都赖在元浩轩那里，她已经有几天没见着它们了。 “该！” 苏云起幸灾乐祸地说道，让他每次都不克制。 小幽灵翻了个身，心如死灰地说了个滚。 苏云起挑挑眉：“确定吗？” 小幽灵的眼睛咕噜一转，她这么说难道是有主意？他赶紧换了副笑脸：“云老大，我错了，只要你给我尝一口，以后我给你你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好像你除了给我当牛做马还能有别的选择一样。” 苏云起白了他一眼，不过身体却诚实地打开窗户，咪咪喊了几声后一只橘猫窜了进来。 借了橘猫的身体小幽灵终于尝到了美食，激动得在地上直打滚。 不枉此生，不枉此生了！ 素娘好笑地说道：“难怪人家总说小馋猫，瞧它比咱家狗还馋呢。” 第114章 落水 苏云起故意问道：“咱家狗很馋吗？” “馋死了，每次看见人吃东西，口水能流一缸，也就您愿意纵着它们，换别家早下锅了，哎，我觉得这猫跟咱家狗特别像，一看就是那种脑子不灵光的。” 小幽灵差点被点心噎死，说他馋可以忍，脑子不灵光是什么鬼？ 哼，这梁子算结下来了。 下一秒素娘掰下一小块荷花酥放到小猫跟前，小幽灵亲昵地喵了一声，真是好人呐！ 苏云起满头黑线，节操呢？尊严呢？ 小幽灵没空理会她振聋发聩的沉默，在干饭人眼里唯有干饭不可辜负。 茶足饭饱后苏云起又租了一艘船去赏荷。 船家笑道：“几位客官真是好运气，今天并蒂莲开得正好，哪怕晚来一天都不如现在娇艳动人了，天气也好，有点风，坐在船上一点都不热。” 苏云起眯眼笑着：“确实，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那几位坐好，咱马上出发！” 船家轻摇船橹，船慢慢行进，一会儿就行到了并蒂莲跟前。 花开并蒂非常罕见，被视为祥瑞，有花中君子之称，引来众多文人墨客争相追捧，铁崽在学堂学了几首关于并蒂莲的诗，但读过背过仅仅是记住了，现在亲眼所见才体会到了诗里的意境。 大概就是阿奶常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意思吧。 所以他一说想看，她立马买了骡车，放下繁琐的事务陪他游玩。 铁崽看向苏云起的眼睛里满是儒慕。 “怎么了？”苏云起侧头问道。 铁崽吐吐舌头：“我看看是花漂亮还是阿奶漂亮，结果发现再漂亮的花也不及阿奶风华。” 苏云起老脸倏地涨红，这鬼小子越发油腔滑调了，不过孩子嘛还是鲜活些好。 苏云起有样学样：“那我看看是我大孙子好看还是花好看。” “哪有把男子和花比的。”铁崽嘴巴撅得老高。 “美丑不分男女，不过莲花与你的气质确实不太相符，还是和松柏劲竹有比头。”苏云起眉眼弯弯。 她仿佛已经看到长成的翩翩少年，是她养大的呢。 “我瞧着长得挺像竹竿。”素娘顺嘴说了句。 她记得前些日子明明养出了点肉，可现在又瘦得跟猴子一样了。 铁崽反驳道：“我是因为长高了，阿奶你说是不是？” 苏云起才不掺和他们母子之间的口角，佯装没听到，径自走到船舱外问道：“别处可还有风景？” “可以往远处走走，安静自在，景色虽不如并蒂莲稀奇，但没遭到太多破坏。” 苏云起欣然同意。 船渐渐往僻静处行驶，苏云起站在船头看了会儿接天莲叶，再回去时素娘母子已经围着炉子煮起了清茶，气氛温馨和睦。 正喝着茶苏云起听到噗通一声响，随即就是尖锐急促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我家小姐掉水里了！” 苏云起立即让船家赶去救人，船家也是热心肠，把橹摇得飞快。 临近事发点时水上只剩下扑腾的丫鬟还有一艘飞快逃离的船影，大抵是怕担上人命官司。 苏云起雇的船家也有点犹豫，一方面人命关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另一方面，正值莲花生长旺季，水面上是高高低低的荷叶，水下有纵横的茎干，看不见也辨不清方向，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再者万一自己离了船，船上客人有什么意外他要担责任，抑或占了船直接断了他一家子的生计。 但很快他就人事不知了，转而换上了清澈的眼神：“有一个快不行了，在水下两米，我把你送过去再回头救扑腾的那个。” “好。” 等小幽灵提示，苏云起跳进水里，顺利找到了挣扎已经十分微弱的小姑娘。 她把人托出水面，等着小幽灵救下丫鬟再折回来接她们。 回到船上苏云起顾不上满身的水开始急救，一刻钟后少女吐出一大口水，人渐渐苏醒。 “小姐，你终于醒了！” 小丫鬟扑到小姑娘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小姑娘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麻木地说道：“为什么救我？让我死了不好吗？” 她不是意外落水，而是特意选了位置，又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跳了下去。 “姑娘是为情所困？” 苏云起这才得空看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即便浑身湿透显得十分狼狈，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漂亮， 小姑娘红了眼睛：“我的三哥哥说好等我及笄就娶我过门，可他食言了。” “爱情只是生命的一部分，你想想你的爹娘和兄弟姐妹呢？他们知道你这么糟践生命，不得心疼死吗？” “我娘早早过世，家里其他人都嫌恶占了嫡长女的名分，都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我只有三哥哥，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说起自己可怜的身世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 苏云起换了个方向继续劝说：“他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不，他托梦让我下去陪着他。”小姑娘神色坚定。 “梦是假的。” “不是！是真的！” 小姑娘的情绪即将崩溃，小幽灵当即说道：“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他怕苏云起再说下去还得费力再救一回人。 苏云起咬咬嘴唇，她确实不太擅长安慰人心。 “你是死是活和我关系不大，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死之前应该把救命之恩还了吧？”苏云起挑挑眉，装出一副市侩的模样。 “我没让你救。”小姑娘的神色透着些嫌弃。 要不是她多事她此刻已经见到日思夜想的三哥哥了。 “不管你让没让，救了就是救了，难道你还赖了不成？”苏云起挑挑眉。 小姑娘自幼秉承闺训女戒，自然做不出赖账的事，反正她不想活了，黄白之物于她无用。 “春杏，给她拿银子。” 春杏怯怯地说道：“东西都在船上，船家已经跑了。” 小姑娘又去摸头饰，她的发簪也值些银子。 苏云起适时说道：“别摸了，东西都在湖底躺着呢，你头上除了头发只有水草。” 第115章 以身抵债 小姑娘扯下水草，泄愤似的用力甩开，可水草牢牢攀附在她手上，甩了几次都没成功。 她都这么惨了，老天为什么还要处处跟她作对？ “啧啧，你的亲缘还很淡薄，想必也不愿意让家里人替你还恩，那只能以身抵债了。” 苏云起再度打量了眼前人，富贵窝里养出来的小姐身娇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月顶天算五十文钱，而方才救她花了足足七百积分，一比一换成铜板，要一年多才能还清。 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缩在贴身丫鬟怀里瑟瑟发抖。 这大娘利欲熏心，肯定会为了多几两银子把她们往腌臜地卖，那里头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多得很。 苏云起好笑地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们给我干活儿，我给你们工钱，考虑下？” 小姑娘瞳孔地震：“你…你让我干活儿？” “我知道你身份不俗，可你都不想活了，再高贵的身份有什么用？你掉水里一样被淹死，鱼一样啃食你的尸体，水还会把你泡得肿胀发臭，苍蝇一样在你尸身上产卵长成蛆虫。” 小姑娘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胃里不断翻涌，又扭头呕出两口水。 这救命之恩她认下了，等还了恩，她再换种体面的死法。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苏云起问道，都是她的人了，总不能一直喊喂。 “宁念。” “春杏。” 苏云起点点头：“要是没事了赶紧跟我进来换身衣服好干活儿，我可不养闲人。” 春杏小心扶起自己小姐，跟着走了进去。 苏云起拿出两套在集上买的两套成衣给她们，宁念碰到衣服忍不住蹙了蹙眉，布料太粗糙了，穿着能舒服吗？还特别丑，她不想穿。 她知道自己有点矫情，可做了几次心理建设都做不到把衣服往身上套。 宁念鼓足勇气问道：“能给我换一件吗？” 苏云起换了件浅蓝色的递过去，但用料依旧，只是颜色款式不同。 “再不换你肯定会着凉，到时你又得欠一笔医药费，这辈子怕是都要卖给我了。”苏云起好心提醒。 说罢不再管她，径自到屏风后换了干爽的衣服。 “小姐，咱站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万一真生病了，我们只能任人宰割，你先穿上等到岸上我马上去报官，等官府追回您的行囊就能穿上自己的衣服了。”春杏小声哄着。 宁念咬着后槽牙应下，希望此地的县令捕快不要让她失望。 换上后发现衣服不合身，有点大有点长，衬得她像偷穿娘亲衣服的小孩，宁念只能不停缠玩衣角以缓解尴尬。 “刚刚动闹大了，我家俩崽儿刚睡下就让你吵醒了，赶紧哄吧。” 苏云起把圆崽塞给她。 宁念僵直着身体，她不会抱孩子啊！ 春杏很小就带弟妹，经验十分丰富，赶紧手把手教了起来：“小姐，你让娃儿趴你肩膀上，然后一只手托着屁股，一只手扶着脖子…” 可姿势对了，宁念还是紧张，生怕伤到娃儿。 偏偏圆崽还不老实，见着漂亮姐姐，一直努力伸着小手要去摸人家的脸，不时还发出个单音，像是安慰又像是交流。 他每动一下都牵动着宁念的心脏，生怕孩子会滑下去摔伤了。 春杏无奈地说道：“还是给我抱吧。” 等没她说完苏云起把满妮塞给她，会带娃早说啊，正好让她和素娘松快松快。 站在船头苏云起吩咐道：“以后你没空就让她们把孩子带着。”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素娘有些踌躇。 “我是给人家报恩的机会，省得人家总想着念着，影响正常生活。”苏云起老神在在地说道。 看着日头，已经到未时中，苏云起喊起船家返航。 船家怔愣片刻后急忙看向湖面：“落水的人如何了？” “已经被救上来了，还是你帮着把人拉上来的，结果你太激动晕了过去。”苏云起面不改色地胡扯。 被小幽灵控制了以后宿主会有零星的记忆，而半真半假最能糊弄人，船家信了。 他叹了口气：“上了年纪不经事了，多亏有你。” 到家时是申时中，和许员外约好送货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苏云起先安置宁愿主仆，她指了东厢房的客房给她们住。 “多谢。”宁念没有任何不满，因为太累了，她只想快点打扫干净然后铺床睡觉。 天还亮着，哪有睡觉的，苏云起招呼道：“我家买的织布机到了，你也去搭把手。” 宁念有点想哭，不过她知道苏云起不吃这套，她只能把眼泪憋回去。 好在大家还算照顾她，只让她拿些轻东西，比如棉线梭子之类。 许员外一共送来六台织布机，除了组装的人他还格外体贴派来一位织布女工，让她把织布方法教给素娘。 织素布不难，但很考验手艺，力道掌握不好会让布匹不平整，走线松垮不一。 直到暮色四合素娘才摸到一点门道，不过已经够用。 她学习的目的不是学会织布，而是为了了解织布的速度劳动强度，学会分辨其他人织布水平的好赖，如此才能安排生产确定工钱。 素娘忙宁念也没歇着，圆崽几乎没离开过她的手，要喂水洗澡擦粑粑换尿布陪玩… 事情多到她根本没空想心上人，就算孩子被素娘接走，她的脑袋里依然闹哄哄的，不过也有好处，就是她睡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最安稳的觉。 第二天素娘忙着招织布的工人，因有宁念主仆看娃，苏云起依然能放心进山。 到山里第一件事是找花椒树。 这两天两小只因为长牙不停啃手，她准备用花椒木做两个磨牙棒。 苏云起选了粗细合适的树干砍下两段，小幽灵主动揽下雕琢的活儿，采药才是她的正事。 适合夏天采摘的药很多，几乎走几步就有发现，小幽灵却看不上，升到五级要五百万积分，靠她采的三瓜两枣简直遥遥无期。 第116章 蛤蚧 “你不能找点好东西吗？你不想扩展药田功能吗？” 小幽灵很急躁，按说他不能提前透露，但宿主整天不上进，他憋得太难受了。 要知道拓展出药田功能，那真叫躺着赚积分了。 苏云起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再想也得先把本职工作做好了。” 她总不能一心扑在商城，而对病患的痛苦视而不见。 再者升级要求太高，不可能一蹴而就。 小幽灵幽幽叹了口气，他还是喜欢机器人思维，可以什么事情重要，优先级就放在第一位。 “药田种的草药商城承认吗？” 苏云起多问了一句，因为商城对野生的追求可谓到了极致。 小幽灵点点头：“当然认了，药田可以说是你随身携带的小世界，而你就是创世老祖。” 苏云起的心狠狠动了一下，但一看还少三百六十万积分，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正垂头丧气时她看到一个身影从崖壁一闪而过，是蛤蚧！ 蛤蚧又名仙蟾、多格，俗称大壁虎，属壁虎科，是一种名贵的动物药材，一条成年蛤蚧大约能卖出一两的价格，更重要的是有成熟的驯养方法。 七月正好是蛤蚧的繁殖季，交配活动频繁，数量肯定远不止她看到的一只。 苏云起悄悄远离崖壁，用柔韧性好的藤蔓编出几只笼子，又抓了些活虫放入其中。 蛤蚧是肉食性动物，再加上交配过程十分耗费体力，她相信没有任何一只蛤蚧能不受活虫的诱惑。 笼子弄好后再放到崖壁避光的地方，她继续踏上采药之旅。 到傍晚收笼时苏云起收到了两条蛤蚧，小幽灵判断两只都是雌性，蛤蚧一般每次产卵两枚，要是不出意外她很快就可以坐拥六只蛤蚧了。 收获颇丰的苏云起笑容灿烂。 春杏打趣道：“老夫人在捡到钱了？” “是赚到钱了。”苏云起纠正道，“还有以后喊我云姨，不许喊老夫人。” 老夫人这称呼一听就很老。 春杏从善如流地改口：“云姨，你弄到什么好东西了？” 苏云起掏出竹筒，倒出两只被麻翻的蛤蚧，下一秒两道尖叫声差点震破她的耳膜，为了耳朵着想，她赶紧把蛤蚧重新装回去。 “这有什么好怕的？它叫蛤蚧，是一味中药材，入肺肾两经，有极好的进补功效，完整的一只值一两呢。” 春杏好奇地问道：“我看有一只没尾巴，是不是就不值钱了？” “尾巴可以再生，遇到危险时它们会断尾换得一线生机，再给你们看一眼？”苏云起解释道。 宁念和春杏连连摇头，她们觉得断尾重生很神奇，但还是难以接受那副长相，怪瘆人的。 苏云起也不勉强，转而问道：“圆崽和满妮呢？” “素娘姐刚抱进去喂奶。” 两小只喝了奶会睡一会儿，苏云起便没去打扰，而是去了自家的地里，元浩轩有个手下有人会一点木工活儿，她想请他打两只大点的笼子用来养蛤蚧。 那小伙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手脚灵活，一会儿就做了出来。 苏云起看着板板正正的笼子，忍不住感慨道：“手艺真不错，跟着元浩轩真是糟践了。” 小伙子憨笑着说道：“我就盼着有天能天下太平，好让我解甲归田做个小木匠。” “到时候得给我算便宜点。” “不收你钱。” 苏云起就地取材，捡了些石头块儿和苔藓放在箱子里模仿野生环境，然后又请元浩轩搭个简易窝棚用来放箱子。 元浩轩打趣道：“窝棚好说，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娘放心放我这里？” “几十亩都交给你打理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主要是我才救了个小娇娘，放家里我怕她晚上不敢睡。” 元浩轩心里警铃大作，又救一个？ 人多了，他的肉是不是就供应不上了？ “我一会儿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小娇娘让干娘这么上心。” “你别去吓人家，这给你的。”苏云起给元浩轩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打开一看里头是衣服，里面除了干活穿的粗布衣服，还备了几套黑色衣服，应该是知道他们经常晚上行动，特意准备的，一摞衣服旁边还有许多香囊。 “谢谢干娘，不过香囊您还是拿回去，我们大男人不挂这个。”元浩轩大大咧咧地说道。 其实他是怕香囊的气味暴露他们。 “田里蚊虫多，香囊能驱逐它们，而且这款香囊很畅销，买的人不在少数，你可以放心用。”苏云起给他一颗定心丸。 元浩轩与手下人同住，经常有人进进出出，就算四周都挂了蚊帐也挡不住饥饿的蚊子。 这就导致他们夜里经常被吵醒，然后几个人上蹿下跳抓蚊子，有了香囊，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心里暖暖的，他认干娘的初衷是改善伙食，可她真的跟长辈一样给他安身之所，替他张罗衣食，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若是日后能活着从西北回来，他一定把她当成亲娘侍奉，以慰她亲子早丧之痛。 回去时苏云起远远就看到有个人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不过没想到凑近一看竟然是刘丽。 “有事？”苏云起态度冷淡。 刘丽愣了儿：“云姨，我有一事想请教。” “你说。” “阿奶天天说你伺候得最合她的心意，你是怎么照顾的？”刘丽虚心请教。 “上了年纪的人最多在吃喝上有点要求，顺着他的心意就是。”苏云起毫不吝啬地传授经验。 刘丽的脸色难看，显然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李老太惯是个偏心的，以前偏心他们，现在一颗心都在张喜凤肚子上，总把老来得子是福气挂在嘴边，他们要是顺着她，日后全家都得供养伺候张喜凤母子，她才不犯蠢。 她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躲开，让别人去孝顺。 刘丽又道：“你能不能帮我跟素娘说一声，我想来鞋坊上工。” “我不插手鞋坊的事。”苏云起婉拒。 这种大佛请回来容易，想送至少脱鞋坊一层皮。 第117章 生个妖怪 刘丽气得脸都扭曲了，就算她不插手鞋坊的事，但素娘跟狗腿子一样，安排一个人有什么难得？ 分明是不想管她的事！ 她气愤地说道：“我知道你对爹对李家有怨恨，觉得李家耽误了你一辈子，可你的气怎么也不该撒到我们小辈身上，我们有什么错？” “你觉得自己很无辜？”苏云起被气笑。 刘丽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办法是阿奶想的，提亲是爹去的，也是他冷落你利用你，还在征兵时偷偷报了四牛的名，害得他惨死，哪件和我们有关系？” “无辜的前提是不知情，是没有受益，你敢说没有吗？”苏云起反问。 刘丽嘴唇动了几次，一个敢字却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 李老太没少在娘家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妙计，所以她一早就知道，后来两家谈起亲事，她觉得有利可图便欣然加入其中。 后来的确如她所料，婚事花销上云婆尽力帮补，家务伺候月子带孩子几乎都是云婆，她几乎占尽了好处。 “云姨，阿奶生病以后性子古怪，不能有一点不顺她意的地方，还成天打听偏方，我们辛苦攒的银子跟流水一样往外花，那张喜凤更是个坏种，到处挑事，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我们也算遭了报应，你就别揪着过去不放了行吗？” 刘丽满眼恳求。 苏云起淡笑道：“李老太养育孙辈，劳苦功高，现在人到晚年你们应该孝顺，张喜凤更是你们认同的后娘，怎么能算报应？” 刘丽一口闷气卡在喉头出不来，李老太养育什么孙辈了？ 她明明只出了一张嘴，出钱出力的都是云婆。 可不管是李老太还是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说的，想赖都赖不掉。 “就算是后娘，相处了二三十年也该有些情分，你怎么可以说不认就不认？你的心石头做的吗？” 苏云起低笑两声：“我的心早被狗吃了，至于是什么做的，你应该清楚。” 刘丽咬牙，居然骂她是狗，太过分了！ “不该这么说狗，白眼狼吸血鬼也不及你们半分，至少人家没这么厚的脸皮，撕破脸了还跟没事人一样上门求肉吃，说真的，活得起就活，活不起就死去，别整天想着占别人便宜，要是把我惹生气了，我让你们把以前占的都还回来。” 喷完人苏云起心情大好，正转身准备往家走，却看到一双忐忑内疚的水润眸子。 宁念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我…我看她哭得特别可怜，就把你的行踪告诉了她，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春杏打听到一些情况，再结合她们的对话，她已经把真相拼凑得七七八八。 “无事，浪费点时间罢了。”苏云起满不在意，余光注意到宁念情绪不高，她又问道，“有心事？” “我爹对我娘也满心算计，害得她抑郁而终，他还踩着我娘的尸骨步步高升，儿女双全，什么时候老天才能睁眼让他们像李家一样得到报应？” 宁念呼吸变得急促，眼圈不由自主地泛红。 苏云起摇摇头：“老天开眼不能说没有，但天下不平事那么多，谁知道老天爷哪天才能管到自己头上，所以求天求神不如求己，有仇抓紧报，万一仇人死了，人家一句死者为大，再大的仇怨都轻飘飘揭过去了。” 宁念第一次听这样的论调，但想想确实有道理。 “你是怎么做的？” “跟渣男义绝，把他送进大牢，出来不久又找人打断他胳膊，断了他财路，老太太嗜糖嗜油，在李家时我无条件纵着，让她越发嘴馋自私，身体也越来越臃肿，后果就是一被刺激便中风了，偏方和保养方法也是我散播出去的，她自己就把李家折腾得人仰马翻。” 宁念听得目瞪口呆，小幽灵也直呼卧槽。 还得是他宿主，心狠还憋得住，想当初他天天吐槽她怂的时候她愣是一个字没解释。 他突然想到一句俗语，会咬人的… 才到嘴边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确认过眼神，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你太厉害了。”宁念的眼睛泛着几点星光。 “那学着点？” 宁念郑重地点点头。 她一定好好学，争取早日把她们娘俩的公道讨回来。 “走吧，回去吃饭。” 她太瘦了，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倒，得好好吃饭才行。 “好。”宁念跟上苏云起的脚步，心里不自觉生出了亲昵之感。 到家后素娘正在灶上忙活，苏云起去帮着烧火，顺便问道：“今天招人顺利吗？” “还行，已经定下了三个名额，就是林婶子那边有点拿不准，她是熟手，我想着每月给双倍奖励，但从她的反应看开价和她的预期相差甚远，可再提高工钱我怕别人有意见。” 素娘苦恼地说道。 “你出发点不对，你林婶子的价值不在手熟，而在她能织有花样的布，你按素布和花布的价钱结算工钱谁也说不了闲话。” 素娘豁然开朗：“还是娘有办法，今天人多，我再做个鸡蛋焖子吧？” 苏云起沉默了一瞬，素娘做鸡蛋堪称一绝，蒸煮煎炸炒，总能变出新花样，可再新鸡蛋还是鸡蛋，几乎天天吃顿顿吃，她要疯。 “宁念和春杏才来，把俩崽子照顾得不错，拿块咸肉做回锅肉吧。” “好咧！” 素娘朗声应下。 很快四菜一汤摆上桌，色香味俱全，还没有人生宿敌鸡蛋，苏云起食指大动。 不料苏云起才拿上筷子，一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姑娘连滚带爬跑过来：“云阿奶，求你救救我娘，我爷奶要把我娘烧死！” 这孩子苏云起认识，名叫大冬。 她连忙问道：“大冬，你娘不是快生了吗？你爷奶为什么要烧她？” “阿奶说娘生了妖怪。” “什么妖怪？人怎么会生妖怪呢？”素娘追问。 大冬答不上来，急得眼泪越发汹涌。 “我去看看。” 苏云起撂下筷子，三步并做两步往大冬家赶。 等她到时大冬的爷奶已经在屋子后面架起了柴火，旁边大冬娘抱着才出生的婴孩哭得撕心裂肺。 第118章 必须烧死 “求你别烧她，她是人，会疼的！” “你见哪个人长那样？她是妖怪，是祸害，你留着她我老方家都得跟着倒霉，你赶紧把讨债鬼交给我，要是舍不得就跟她一起去死，别耽误我抱孙子！”大冬奶奶厌恶地说道。 “不行，我不许你烧我孩子！” 大冬奶奶直接伸手去抢，被躲开几次后她抬脚就往大冬娘心窝踹，丝毫不顾及产妇羸弱的身体。 “坏蛋，不许打我娘！”大冬扑过去抱住她奶的腿。 “你个丧气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来拦我？肯定是你害我孙子变成了怪物，当初你一出来我就该把你烧了！” 大冬奶奶一边骂一边把撕扯大冬。 苏云起掐住她胳膊的麻穴，迫使她松开手。 “你来干什么？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冬奶奶极不耐烦地问道。 她一个人来就罢了，居然还带了一堆看热闹的，吃饱撑得吗？ 苏云起轻嗤一声：“经了我手的婴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稀里糊涂让你烧死了，再怪我接生不利，我上哪儿说理去？” “这倒不会，她三句话不离孙子，就是想弄死孙女。” “孙女也是自家后代，就算不想要也该安排个好去处，烧死太过了吧？” “她选个痛快点的方式我都不说什么，烧孙女，天爷哎，她怎么想得出来的？” “牲口都知道护自家崽，她还不如畜生。” 在一连串的指责声中大冬奶奶啐了一口：“你们懂什么，我是为了老方家的香火着想！” “要不是大冬娘日日在鞋坊做工，你家连根香都买不起，还谈什么继承香火？继承你家破锅还是用破碗充数的香炉？”苏云起犀利回怼。 有人没崩住，笑出了声。 “云郎中的嘴真厉害，听她骂人我心情十分舒畅。” “骂得好，不要脸的老货！” “烧孙女儿媳算什么，自己也是女人，有本事自己走火堆里去！” 方老太被骂得恼羞成怒，趁儿媳不注意一把夺过孩子，还把襁褓往两边扯了扯，好让在场每个人都看到怪物的样子。 “你们自己看，这不是妖怪是什么？你们说养着她是不是给家里招祸！” 看清楚的人连忙往后躲。 “天啊，怎么长这样？吓死人了！” “嘴怎么会裂开？是上辈子吃人的报应吗？” “邪成这样光烧不顶用，得送庙里压压邪气，再做几场法事，不然早晚还得找回来。” 苏云起也看到了婴儿开裂的上唇，她接过孩子，让小幽灵探查腭部，好在腭部发育正常，只是单纯的唇裂，而开裂位置未及鼻底，属于浅二度双侧唇裂。 苏云起解释道：“这是唇裂，是一种常见的先天性面部畸形，有一定的遗传倾向，也和孕早期营养不良、生病和情绪波动有关。” “什么叫遗传？”有人问道。 “简单来说孩子像父母祖辈就是遗传，比如秃顶，基本会一代代传下去。” “那不能吧，没听说他家生这样的孩子。” “方嫂子才怀孕的时候，方老太天天跟她吵架，八成是被气出来的毛病。” “要真是这样的话孩子太可怜了，当奶的不做人事，报应到孙女身上了。” “我想起来了，二十多年方家柴房失火，正好是方老太生产不久，后来听说孩子呛了烟没养活，该不是一样的情况吧？” “有可能，我来送鸡蛋的时候她一直捂着孩子脸，我就看见个头顶。” “你们少胡说！我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可能生出怪物？”方老太嗓门大得出奇，却无端让人觉得她心虚了。 “又没说你亏心，云郎中都说是常见畸形。” “有的治吗？” 大家都看向苏云起，期待着她的回答。 苏云起点点头：“面部骨头发育正常的孩子一般只要在三到六个月时把裂口缝上，恢复后大部分婴儿便可与常人无异，也有少部分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继发畸形，不过只会影响外观，不会危害生命。” 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有得治就好。 方老太态度依然坚决：“不行，这个孩子必须烧死。” “云郎中都说大部分孩子能恢复正常，为什么还要烧死？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对啊，咱庄户人家活命最重要，美点丑点不要紧。” “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憋着股气儿想弄死孙女？” “这会儿都说得好听，选儿媳的时候怎么净挑漂亮的？万一是个丑的，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你们赔我的损失吗？” 大冬娘连忙说道：“她不吃家里粮食，我自己赚钱养活她。” “呸，你赚的就不是老方家的钱了？你都生两个丫头片子，这个不烧死，来投胎的都是死丫头，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孙子？” 这年头是虐女婴转男胎的说法，不过多数人还是觉得残忍。 “好歹是条人命，活活烧死多作孽？” “哪怕远远送走呢。” “愿意要丫头你们赶紧回家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有生了丫头直接溺死的，有扔山里喂狼的，有往女婴头顶扎针封魂的，西山上数不清的小坟包可不是我一个人埋的。” 有部分人心虚地闭了嘴，因为他们真的做过。 苏云起看向大冬娘：“你救吗？” “救。” 大冬娘坚决地说道。 这是她的孩子，她不能放弃。 方老太尖叫道：“你要是敢救这个家你就别待了！我老方家绝对不认妖怪孩子！你可想清楚了，离了方家，不光两个死丫头，连你都活不下去！” 大冬娘死死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拉扯两个孩子很难。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孩子被烧死，她做不到！ 她看着比人还高的柴堆，心里有了决定。 “抱着孩子跟我走，只要你是鞋坊的工人一天，我管你吃住一天。”苏云起拍拍她的肩膀。 大冬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我回鞋坊，我管你和孩子吃住，我管把你的孩子治好。”苏云起又重复了一次。 第119章 卖妻 “云郎中，你可想清楚了，养个病孩子得多大花销，你家有钱也不能这么干。” “方家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你养着她家孩子好就罢了，万一有个不好他们肯定赖着你。” “养好了也逃不过被他们摘桃子，你千万别犯糊涂！” 旁人着急地劝苏云起。 大冬娘眼里的光慢慢熄灭，她郑重地说道：“云姨你是好人，我谢谢你，但我不能拖累你，就让我和孩子去吧。” 有她陪着，孩子不会疼很久。 “傻的你，你带着小的走了，大冬没娘护着怎么活？你要是真对这家人死了心，可以跟我签下卖身契，以后生死都与他们无关。” 苏云起却是打定主意要救她们。 大冬娘垂着眼睑：“可…可我婆婆不会放人的。” “只要你决定走，我去跟她交涉。”苏云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大冬娘咬咬牙：“我同意。” 她做梦都想和这个烂糟的家划清关系，她更知道这大概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机会，若是错过，她这辈子都能陪着他们发臭变烂。 苏云起甚是欣慰，她让大冬娘安心等，自己去和方老太对线。 然而没等她说话方老太就道：“她是老方家的儿媳，谁都别想带走她，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儿子是个二流子，他们老两口也上了年，根本不可能再找到比大冬娘好的媳妇。 而且家里还指着她的工钱开销，所以她断不会让人离开。 苏云起知道她的如意算盘，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愿意留着就留着，不过有你这种敢放火烧孙女的家属，鞋坊肯定不会再用她。” “凭什么？当初素娘说好产后休息一个月就能回去上工完我同意让她生孩子，怎么能反悔呢？” 方老太急得跳脚。 因为别的地方根本没有一个月六七百文的活儿。 “那时候你又不是现在这嘴脸，你说儿媳只管生你管带，绝不会耽误她上工，现在你胡闹，害得她精神身体都有损伤，谁知道她会不会在鞋坊想不开？我们也担不起这样的风险！”苏云起摆摆手。 “不会的！我给你保证！” “你用什么保证？你眼前只有两个选择，把她们娘儿仨一起卖给我，要么我现在就走，你赶紧考虑。”苏云起坚决地说道。 方老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了，她肯定是吓唬自己来着。 “呵，我不信你能不管她。” 苏云起不屑地说道：“你爱信不信，她又不是我家的孩子，顶多以后和人说起的时候惋惜一句，耽误了孩子的命，孩子也不会记恨我，她只会日夜缠着你，让你下去陪她。” 方老太头皮有点发麻，听着怪瘆人的。 可苏云起胃口忒大，一下想吞掉她家三口人，她一时下不了决心。 好在这时候她儿子带着一身刺鼻的脂粉香回来了。 “没用的东西，生个赔钱货掐死拉倒，喊我回来干嘛？”方柱不耐烦地说道，至于孩子如何他毫不在意。 方老太把儿子拉到一旁耳语几句，把当前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方柱的脸色变了几番，先是觉得生个怪物晦气，而后又兴奋起来。 大冬娘呆板无趣，身材矮胖，还生不出儿子，他正打算换了她，苏云起的行为简直是送枕头上门。 方柱伸出一个巴掌：“你想买也不是不行，三个一起五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苏云起嗤笑一声：“五十两？怎么好意思开口的，你找别人吧，我愿意跟你谈是因为她们母女可怜，我想拉她们一把，又不是真的冤大头。” “嘴硬心软可不是好习惯，你下回再来就不是这个价格了。”方柱胸有成竹地说道。 苏云起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下回来应该是吃你的纳妾宴，十文钱足矣。” “什么纳妾宴？你少胡说！” 方柱矢口否认。 “妻子在堂，再娶不应该叫纳妾吗？” 说完苏云起的手从方柱的后脖颈扯出一方玫红色的帕子：“我想想律法上怎么写的，通奸妇人无夫杖六十，有夫杖八十，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徒两年。” 方柱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他不要坐牢。 “一共给你二两，你觉得如何？”苏云起给了个极低的价格。 “最少五两！” “二两半！” “四两，不能再少了！” “三两，不行就作罢！” 方柱咬咬后槽牙，狠下心道：“成交！” 谈好价格后苏云起立即写了契书，买卖双方以及被卖方在众目睽睽下按下手印，拿到契书后苏云起甩给方柱三两碎银，然后就带着大冬母女三个往家走。 “你还真要把她们带回去？”有人还是不敢相信。 苏云起点点头：“当然了。” 秋娘为人老实本分，有做鞋的手艺，足够养活自己和孩子，还签了卖身契免于被方家纠缠，带她们回去不过提供个住的地方。 产妇和新生儿不能受凉，苏云起走得快，全然没注意说话那人眼里的精光。 快到门口的时候大冬娘脚步顿住：“我身上有血气，会给你们带去霉运。” “生养是添丁进口的喜事，你们娘俩带着福气，快进去。” 苏云起直接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她公平地鄙视每一条对女性不公的习俗。 苏云起家的房子是按自家人数规划的，之前又腾出两间充作库房，眼下实在没有空闲的房间，只能在空一些的库房临时搭了一张床。 “你先在这儿将就几天，回头我让人在鞋坊后面再盖几间宿舍。” “不用麻烦，这样已经极好了。” 秋娘连连摇头，能有个落脚之处让她度过难关她已经心满意足。 “你安心住，等宿舍建成了会收费，房钱从每月工钱里扣，而且这世道女子生存艰难，我想多帮些人。” 苏云起淡淡说道。 没等安顿好，娃儿已经饿得哇哇哭，秋娘掀起衣襟想喂。 苏云起连忙喊住她，唇裂婴儿无法进行有效吮吸，要把母乳挤到碗里再用小勺慢慢喂。 因为是小婴儿在人间的第一顿，一顿奶喂得手忙脚乱。 第120章 现学现卖 秋娘看向二女儿的眼神变得复杂。 才出生的孩子一天要喂七八次，一次要喂一个多时辰，她哪还有时间做工？ 不做工她和大冬吃什么？住哪里？ 难道要回到方家继续过被公婆刁难被丈夫打骂的生活吗？可即便如此，他们一样不会放过孩子。 倒不如自己给孩子一个了结，至少还能保全大女儿。 苏云起安慰道：“刚开始孩子力气小又不太会吃，得费些功夫，养几天可以试着用手堵着嘴唇的缺口让她自己吸，等长到十来斤给她缝好就能正常喂养了。” 秋娘心里的焦躁被抚平，只余愧疚。 “是我想岔了，你又救了二丫一回，以后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素娘知道婆婆不擅长应付眼泪，当即笑道：“你先把月子坐好，以后的事情咱以后再说，已经很晚了，我去把饭菜热热，你吃了再休息。” “嗯。”秋娘重重地点点头。 出了厢房宁念愤愤地说道：“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她怎么能因为喂养难就放弃孩子？” “因为她更可怜，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有余力顾及孩子。”苏云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对素娘说道，“你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女工生产期间的福利定下来，她觉得以后的日子有奔头，自然不会再有放弃孩子的想法。” “没必要吧，谁有需要咱帮把手就行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可能把各家情况都摸清楚，就算不受气，女子产后虚弱，给一些保障能让她们安心在家休养，这也是收拢人心的手段，你雪中送炭，有良心的肯定死心塌地跟着你。” 苏云起耐心地讲解其中的道理。 她的话不仅点拨了素娘，宁念也觉得震撼。 她没想到一个农村妇人能胸怀大爱，相比之下她因痛失爱人就寻死觅活的做法着实小气。 那就试着跟她一起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翌日宁念跟苏云起告假，理由是去报官，她要让官府追回她丢失的财物。 “已经找回来了，跟我过来。” “啊？”宁念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她其实没抱太大希望，不然也不会瞒下真实用意。 直到苏云起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包袱。 包袱上绣着兰草，角落还有宁字，确实是她的！ “你怎么找到的？” “忘忧湖那一片归风火堂管辖，正好我和他家当家的有点交情，就请他帮了个忙。”苏云起解释道。 宁念从包袱里夹层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又翻出了几只钗环，一股脑塞进苏云起怀里。 “我在家不受宠，每个月只有二两月钱，加上这次着急出门，没带几件首饰，你先拿去盖房子。” 苏云起很惊讶：“你不是要走？” 她还以为是两小只太闹腾，让她打起了退堂鼓。 宁念鼓了鼓腮帮子：“我没地方去，你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认真跟春杏学干活儿。” “你愿意住就住，住多久都行。”苏云起心情飞扬。 有可靠的人帮忙带两小只，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哪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有银票就够了，其他的你留着戴，我这就找人来盖房子。” 说完苏云起就带着西红花球茎去了地里。 西红花又称藏红花，雌蕊有很高的药用价值，能活血安神，凉血解毒，有花中黄金之称，价值可观，每次商城有货都会秒空，得亏昨晚睡得晚才抢到一筐。 苏云起跟元浩轩说了盖房的事情，然后去了池塘边。 元浩轩几个能干得很，把她家的地安排得满满当当，只剩池塘周围有一片荒地，她先预估出要用地的大小，砍出安全带后放火烧掉杂草，然后深翻出地里的草根杂石，还撒了些农家肥增加土壤肥力。 “你真是暴殄天物！” 小幽灵痛心疾首地说道。 一颗球茎价值两千积分，一小筐花了足足八万积分，她居然拿来人工种植，简直造孽。 就不能种到山上任其自由生长吗？ 苏云起给她一记白眼：“西红花开花有早有晚，你想让我卷铺盖睡上山吗？再说育种，从种子到长出球茎要两三年时间，我总不能天天爬山去照料它们。” “你会人工育种？”小幽灵秒变星星眼。 西红花不容易结籽，要用到人工辅助技术。 苏云起摊摊手：“不会，现学现卖呗。” 小幽灵满头黑线，拿西红花练手是不是太奢侈了？ “我心里有数。”苏云起信心满满，她看了许多教程，脑子已经学会了。 不多会儿西红花球茎全都种下去，再浇一遍水，活儿就完成了。 元浩轩也没闲着，他已经量了地画出了图纸，一共规划了两排，每排五间，每间面积大概十三个平，妇人带着孩子够住了。 “你看可行？” 苏云起很满意：“辛苦了，回头你把需要的材料列出来，我去采买，快到饭点了，顺便吃个饭再回去。” 元浩轩摇摇头：“有好吃的您给我送后山就行。” 她家女人越来越多了，混在女人堆里，尤其是一堆热爱说媒的女人，他浑身不自在。 “好吧。”苏云起也不勉强。 又安稳了过了几天，苏云起突然发现村民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有人惋惜… 她懒得猜，走到几个眼神闪躲的妇人跟前直愣愣地问：“你们聊什么呢？怎么看见我都不说话了？” 气氛里有一丝丝尴尬。 一个妇人打哈哈：“胡乱聊聊，没什么。” “带上我呗。”苏云起干脆找了个空凳子坐了下来，一副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那个…我们听说你养的东西死了不少，铁崽也磕破了头，八成是秋娘的孩子占了你家福气，你赶紧把她们赶走，再请人做场法事，不然倒霉事还在后面。” 苏云起一愣，他们说的确有其事，但死掉的动物是她猎来的，一些伤得重又野性难驯的只有死路一条，不光现在，以前有，以后也会有，铁崽是学骑骡子磕了下 ，怎么能赖到秋娘头上？ 第121章 弃婴 苏云起不信的态度招来了更多劝说。 “你别不信邪，老祖宗不让带血妇人进门肯定有不让的理由。” “十婆说了你家能发达是风水好，旺子孙，你别为了两个外人害了自己孙子。” “万一真有什么后悔都来不及。” “秋娘的身契在我手里，是我家的人，不会占我家的福气，不然大户人家早该消失了，其实他们反而盼着底下人多生，以后才有人做事，而且你们别光看我家有多少东西养不起来，得看添了多少口，昨天两头黑熊配上了，前天母羊生了三只羊羔，再往前孵的鸡崽个个都出壳了，说好事不断都不为过。” “鸡崽全出壳了？我养了几十年鸡都没遇到这种好事。” 有人的关注点总是很独特，不过能转移话题苏云起求之不得。 她点点头：“我家前前后后孵了不少次，这种情况也是头回碰到，现在鸡棚里大大小小住了七八十只，挤得不行，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来买，一只十文钱。” “十文？太贵了吧！” “人家只卖五文，我们还乡里乡亲的，怎么卖双倍钱？” 要不是当事人在场，她高低得骂一句黑心。 苏云起赶紧解释：“我家的是野鸡崽，野鸡肉紧实鲜美，蛋也比普通鸡蛋口感好，至少能卖出双倍价钱，崽儿的价自然高一点。” “野鸡好养吗？会不会打架？” “应该会到处乱飞吧？” “场地大就不打架，怕乱飞就定时剪翅羽，再缝个眼罩挡住上面的视线。” “吃得多吗？” “挺多的，但长得也快。” 苏云起的回答一点都不掺假，因此得到的回应是纷纷摇头。 有钱还不如买两只普通鸡，赚多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心里有数。 苏云起默默叹了口气，她特别想打死当初养野鸡的自己，现在家里鸡蛋就吃不完，以后更得泛滥了。 好在老天没让苏云起难过太久，第二天就有买家，是在她家帮工的曹娘子。 自从来苏家干活儿，家里日子好过了很多，但家里一群半大孩子能吃得很，所以只限于能填饱肚子，根本攒不下钱，还得另外找赚钱的路子。 她觉得养鸡是不错的选择，除了买崽，其他基本没有成本。 所以她和自家男人商量了下，打算买二三十只养来试试。 “才孵的鸡崽得让母鸡再带带，你挑前两批的抓。” 曹娘子应下后钻进去，一会儿功夫就抓出来三十只，苏云起大手一挥，又送了她五只。 这么一来曹娘子还没捂热的工钱又给了出去。 不过看见黄澄澄的鸡崽她又觉得值了。 她再节约铜板也有花完的时候，鸡崽不一样，它们长大了会生钱。 最重要的是她亲眼看到苏云起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跟着她家的步子走肯定不会错。 入夜，苏云起一家子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 那声音撕心裂肺，听得人揪心。 所有人都匆匆披上衣服出来查看情况，因为苏云起说过女子产后容易抑郁，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比如伤害自己和孩子。 但秋娘也出来了，明显不是她家的问题。 苏云起仔细听了听：“是外面传来的声音。” “大半夜外头怎么有孩子？” 素娘把衣服裹紧，在鞋坊干活儿时大家会说些鬼灵精怪的事情，这会儿全浮现在她脑海里。 “我去看看。” 苏云起抄起一根木棍，又放了大壮出来警戒，然后才把门慢慢开出一条小缝儿。 门口有个竹篮，哭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苏云起把竹篮拖进来，里面是个瘦弱的婴儿，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还能看到几只蚂蚁爬来爬去，难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人哪，大热天把孩子扔这儿，不怕孩子被咬死吗？”素娘心疼死了。 “先把孩子抱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苏云起给婴儿换了衣服，又涂了消肿止痒的药膏，随后做了全身检查。 是女婴，看着不满一月，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下更可以确定是恶意遗弃了。 好在病情不严重，只要好好养着，长大后很大概率会自愈。 “那这孩子咱要养着吗？”素娘弱弱地问道。 苏云起摇摇头：“人家把孩子放咱家门口，打的就是让我们养孩子的主意，咱养得好是应该的，稍微有点差错人家就有话说了，而且这口子一旦开了，咱家以后会有养不完的孩子。” “那该怎么办？人家特意挑了半夜送来，肯定找不到，就算找到了送过去人家也不会承认。”素娘蹙眉说道。 “先找找吧，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在处理。” 苏云起心里有了决定。 女婴很省心，秋娘把她喂饱以后不吵不闹睡到天亮，可惜没投生到好人家。 次日苏云起抱着孩子去了村子的情报中心大杨树下。 “这是秋娘的孩子？” “这么早就抱孩子出来，秋娘遇到你真是有福。” 苏云起摇摇头：“不是秋娘生的，她从来不让我们插手照顾孩子的事，这孩子是昨晚有人放在我家门口的，我特意带来问问你们知道她是谁家孩子吗？” “放你家门口的？” 苏云起点点头：“半夜一声不吭放下就走了，孩子被蚊子蚂蚁咬了一身包。” “这小鼻子大眼睛真会长，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爹娘怎么忍心不要？” “是不是有残缺？” “胎里心脏有点不足，要不了命，精心点能养大。” “娃儿看着不大，但最近没听说村里生出先天不足的孩子。” “谁家生了孩子我门儿清，我们分头上他们家看看就知道了。” “那麻烦你们了，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几个妇人匆匆离开，很快又回来，答案是苏云起抱着的孩子不是杏花村的。 “难道是其他村子送来的？胆子忒肥了吧！” “会不会是谁家偷偷摸摸生出来的？” “不可能吧，生之前又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情况。” “怀孕身形变化很大，再怎么偷摸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第122章 确定不要? “如果真不是咱们村的那就难办了，你有什么打算？” 苏云起缓缓说道：“麻烦大家帮忙宣传一件事，孩子病症不重，中午之前来领走我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我就去报官。” “孩子虽说病得不重，但心上的病很容易养没了，你是郎中，还是你养最合适，反正秋娘母子你都养了，也不差这一个，你们说是吧？” 苏云起一脸便秘地看向说话的妇人，遇到活体圣母了？ 好在大部分人三观正常，都站在苏云起这边。 “又不是人云郎中家的孩子，什么叫有病她养最合适？以后谁家孩子生病都送她家吗？” “就是，没银子给孩子看病可以借，可以先赊了以后慢慢还，直接送郎中家是什么意思？” “稍微要点脸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你这么帮着说话，难道孩子是你家的？” 妇人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孩子送到狠心的爹娘身边肯定没好日子过，想云郎中帮她一把，你们她家满妮多幸福，这孩子哪怕只能得到零头的关爱也能平安长大。” 苏云起对满妮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 小丫头被养得白白胖胖，身上总衣着漂亮合体的衣服，但凡苏云起有空，小丫头几乎都挂在她身上。 这病孩子能被她收养，真真是积了八辈子德。 苏云起缓缓说道：“我和素娘事情多，自家崽子都是请人带的，实在没有时间多照顾一个孩子，你不妨带回家养着，病了痛了我负责治。” “你做梦！” 说完妇人神情讪讪，干脆的拒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 她赶紧往回找补：“我家锅都快揭不开了，实在没有余力。” “那不要紧，我每月给五斤米粮，你只要出点力带着。” 妇人绷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扔你家门口，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让我养？还只要出点力，你两片嘴皮子一碰说得真轻巧，你知道养个奶娃多麻烦吗？” 这话说得有点无耻，吃瓜群众都听不下去了。 “你只出力都觉得麻烦，别人出钱又出力不麻烦吗？” “不出钱不出力做什么好人？慷别人的慨，你是一点不心疼。” “送谁家门口就是谁的责任，那云郎中半夜再给你送去呗，你一定好好养，千万别要其他人给的粮食，毕竟云郎中认了这桩事，你一粒米都不会出。” 妇人又收获了一波嘲笑，她咬着后槽牙，借口家中有事匆匆离开。 苏云起对众人说道：“多谢各位帮我推掉差事，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辈子都不敢别人的孩子了。” “理解，你放心回家等着，我们肯定把你的话传开，除非孩子爹娘不怕死，不然肯定乖乖把孩子领回去。” “对，咱村这么多人，肯定不能让你被外头人算计了。” “那就麻烦各位了。”苏云起十分感激。 情报中心很给力，不多久连隔壁几个村子都知道了，但始终无人认领。 午饭后苏云起请来蔺捕头。 他身穿高级衙役服饰，腰间是冰冷的佩刀，威慑力十足，很快有人露出了马脚。 杜老二家一家子被盘问时说话支支吾吾，颠三倒四，一看就有问题。 蔺捕头把刀抽出来一截：“说！怎么回事？” 几个人瞬间吓破了胆，当即说出了真相。 孩子是他家外嫁的女儿所生。 “云郎中我们真是没办法了，我女儿生了个带病的孩子，夫家不待见，我有心帮她，又实在养不活孩子，这才想了个馊主意，我知道自己该死，但不关孩子的事，求你行行好，把孩子收了。”杜二婶哭着求情。 苏云起眉头微蹙，她上午没干等，而是问了产婆姐妹，摸清了孩子的情况。 “你们确定不要？” 妇人咽了下口水，然后点了下头，总不能为了一个孩子拖死全家人。 “那就劳您跟柳大人说明情况，然后把孩子送到许家的慈幼堂去。”苏云起扭头对蔺捕头说道。 蔺捕头当即应下，他阅人无数，早练出了看人的本事。 杜家人虽然哭得惨，可这一家子给他的感觉依然是不像好人，所以收入慈幼院前一定要先给孩子的身份过明路，省得以后又跳出来作妖。 杜二婶尖利地说道：“不行！到了那地方孩子哪有活路？” “孩子去了慈幼堂有奶娘照料，有先生授课，比跟着满嘴谎言的家人好多了。”苏云起不客气地说道。 “你…我说什么谎了？” “你女儿去年守寡，没多久就偷偷改嫁给了梨花村的杀猪匠，后面还要我继续说吗？”苏云起挑挑眉。 杀猪是门手艺，而手艺人一般过得不差。 “我去，嘴挺严实，我在他家隔壁住着居然不知道这事，只见她闺女往回拿了几次肉，我还以为他女婿达了呢。” “人家是换了个发达的女婿，杀猪匠杀一头猪要么六十文要么拿猪头猪尾，只一个腊月就能赚上十两。” “我娘家在梨花村，那杀猪匠我知道，他家有二十多亩地。” “都那么多有钱了，还算计别人帮他家养孩子，良心被狗吃了！” “不算计着点他家地从哪里来？” 蔺捕头示意大家安静，随后看向杜家人：“我再问最后一次，这娃儿你们要是不要？” “胎里带病的丫头片子注定是个赔钱货，你们赶紧带走，不然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把她掐死！”杜二婶斜睨了苏云起一眼。 她向来心软，肯定见不得孩子死。 杜家其他人没说话，但明显都赞同这个做法。 苏云起哼出一个鼻音：“你以后病了痛了千万别找郎中看，本来活这么越久赔得越多，再赔点别的我怕你家祖宗棺材板压不住。” 杜二婶涨红了脸，说她是老赔钱货呗，怎么能这样侮辱人？ 她刚想骂回去，却看到蔺捕头把孩子接过去。 该死，居然真要把她外孙女送慈幼院去！ 杜二婶赶紧把孩子抢回来。 “怎么又要了？”蔺捕头好奇地问道。 第123章 你自己养 “你知道什么？这孩子命里带煞，养不好我们都得遭报应，不放眼皮底下怎么放心？云婆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为富不仁，早晚要遭报应！” 所有人目瞪口呆，她咋这么会合计呢？ 现在不要脸都不背人了吗？还理直气壮的，真叫人大开眼界。 “你家的孩子算计别人养，不养就说人家为富不仁，你穷你有理呗？” “云郎中家靠两个女人撑门户，能有多富？县里不光有富人还有当官的，怎么不见你把孩子送人家去当千金小姐？” “你看她敢吗？她是仗着云郎中婆媳好说话，就逮着人家欺负。” “你觉得你家以后没有女眷生产，用不上云郎中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跟你住一个村我都觉得丢人！” 西屋的房门打开，一个满脸疲惫的妇人走出来。 她是这家的儿媳。 她走到苏云起跟前，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公婆大概是疯了，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你瞎说什么？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把孩子抱回去喂奶！”杜二婶愤怒地说道。 外人骂就罢了，她有什么资格？ 她的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替她减轻负担吗？ 妇人深吸一口气：“你偏心姑姐我不说什么，你愿意帮她养孩子我也没话说，但是要养麻烦你自己养，别拉着我，这家名声全被你败了，继续待下去我没法做人，便先回娘家了，对了，你那么喜欢养孩子，就把亲孙子也一起养了吧。” 说完她就大步往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杜二婶气急败坏地喊道，两个奶娃娃她怎么带？ 可她越喊，她儿媳走得越快，好像生怕被杜家人逮回去一般。 公婆性格强势，拎不清还爱占便宜，丈夫软弱没主见，他家的儿媳实在难当。 杜二婶急得踢了儿子一脚：“媳妇儿都跑了，还傻愣着干嘛？快去追！” 有她的允准，杜庆才敢撒腿往外跑。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偷鸡不成赔把米？” “女儿是嫁去别人家的，儿媳是娶进门的，可不是赔把米那么简单，估计一家子都凑不出一个会算账的。” 冷嘲热讽的话让杜老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埋怨道：“都怪你，整天净出馊主意！” “呸，商量的时候你也点头了，孩子还是你送的呢，事情不成都怪我身上，你还是男人吗？” “你吃豹子胆了敢还嘴？” 杜老二自觉丢了面子，语气更恶劣了几分。 “我该被你骂吗？你个孬货，只会窝里横！” …… 吵了几句后矛盾升级，俩人打成一团，每一下几乎都用了全力，没多久就见了红。 不过一个劝架的都没有，全都捧着手看热闹。 打就对了，心黑的人该打。 动静太大吵醒了放在一旁的婴儿，开始只是嘤嘤几声，但长时间没人哄她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一哭心脏便不堪重负，出现供血不足的情况，进而导致她的嘴唇发青发紫，一副随时要过去的样子。 大家这才强行把人分开。 “快看看你家孩子，再晚得出事！” 杜二婶浑身都疼，一动疼得更厉害，只能大声喊道：“三娘，你耳朵聋了吗…” 骂到一半她突然想到儿媳走了，只能讪讪闭了嘴。 偏偏孩子体弱，不能由着她哭。 杜二婶咬牙忍着抱起孩子又晃又哄，但收效甚微，眼看情况越来越差，她急得团团转， “估计是饿了，你冲点红糖水给她嘴堵上。”有妇人支招。 杜二婶赶紧照做，吃到嘴后小丫头很快安静下来，喂完后哄了许久她才睡去。 她将将松了一口气，西屋的小孙子又扯着嗓子嚎，杜二婶只能再去抱孙子。 好在孙子是因为拉了，只要换尿布就好。 之后两个奶娃娃跟商量好似的，这个哭完那个闹，杜二婶忙得脚不沾地。 她时不时往门口看，希望儿子赶紧把儿媳带回来。 直到天色擦黑杜庆终于回来，不过回来的只有她一个。 杜二婶把人拉到门外，压低声音骂骂咧咧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怎么没把你媳妇儿带回来？你们把两个孩子都撇给我，成心想累死我吗？” 杜庆半晌才鼓足勇气说道：“驴蛋娘说要么让我们分家单住，要么就跟我和离。” “特娘的翅膀硬了，竟然敢威胁我，你去告诉她老娘不惯她毛病，不愿意回来直接休了，我看她一个嫁过人生过娃的破鞋还能嫁给谁？” 杜庆噗通跪在地上：“娘，求你应了分家吧，驴蛋才两个月，我不能让他变成没娘的崽儿，而且村里到处都是骂我们的，真休了她我得打一辈子光棍。” 杜二婶手气得发抖：“我看你就是不想帮你妹妹，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白生你了！” “你是做哥哥的，照顾着点妹妹怎么了？她二嫁本就过得难，还带个病丫头，夫家更不待见了。” “再说她这胎的病就是怀孕时累出来的，咱不给带着什么时候她才能生个健康儿子？没有儿子，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继子霸占家产，看他脸色过活，年纪大了还会被赶出来。” “算我这个当娘的求你了，你心疼心疼你妹妹！” 杜庆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他娘的殴打，心里一片冰凉。 让他心疼妹妹，可谁会心疼他呢？ 从小好东西都紧着妹妹，她嫁人后他没少补贴银子，他自认对得起妹妹了，为什么还要他抛下妻儿帮她养孩子？ 是他不配过好日子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小丫你养还是不养？”杜二婶再次问道。 “不养，我养不起。” 杜庆态度坚决。 以前云郎中免费给杏花村村民看诊，他养就养了，可现在两家关系闹僵了，人家肯定不愿意再免费，那将是一大笔花费，他承担不起。 “不养我就没你这个儿子！”杜二婶声音尖利，吓哭了里屋的两个孩子。 她赶紧去哄娃，而杜庆也有了决定。 方才她娘扒拉开他儿子，抱起了里侧的小丫。 第124章 一窝蛇鼠 所以不管是他还是他儿子，在他娘这里都是多余的。 “以后你就守着妹妹一家好好过日子吧。”杜庆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 杜二婶从没见过儿子这样，立即慌了：“你干什么去？” 杜庆深吸一口气：“往后我们在岳父家住，以后就当我入赘了吧。” “你…你…”杜二婶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她与亲家母关系不好，儿子要是真入赘她家，她肯定天天来嘲笑她。 杜庆答大步离开，心里冒出一种畅快的感觉。 往后他终于再也不用纠结娘为什么更疼妹妹，也不用再费尽心思讨好她。 杜二婶跟着追了几步，可孩子哭得厉害，她只能先回家冲红糖水。 “吃，就知道吃，我辛苦攒点好东西全进你嘴里了，到底是谁欠你，你要上我家来讨债！”杜二婶喂孩子的动作不似之前轻柔，眉眼间也满是不耐烦和嫌弃。 她疼闺女，但这孩子不是从她肚子出来的，终归隔了一层。 最重要的是养个病秧子真的太累了，她只照顾半天，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短短两天后元浩轩的手下阿虎带回一个消息，杜老二把孩子送去了许家的慈幼院。 “他是不是偷偷去的？”宁念心存侥幸。 杜二娘子虽然无耻，但对女儿却是拳拳爱护之心，还爱了那么多年，不至于这么快就消失了吧。 阿虎笃定地说道：“不可能，我看着他媳妇儿把孩子抱给她的。” “她…她怎么能这样呢？”宁念嗫嚅道。 苏云起不急不徐地说道：“爱与不爱最大的区别在于是别人出力还是自己出力。” 之前愿意养孩子，是因为孩子不用她带，现在她全天带着，知道各中辛苦，自然得赶紧把烫手山芋赶紧甩出去。 换句话说就是棍子打在谁身上谁知道疼。 “那个孩子是不是会死？”宁念担心地问道。 苏云起说孩子最终归宿一定是慈幼院，她便偷偷打听那里的情况。 据说里头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冷眼和打骂，过得十分凄惨。 苏云起眼睛微眯，慈幼院才建好数月，名声差到如此地步，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她看了眼黄历后问道：“跟我去看看？” 宁念忙不迭地点头。 苏云起先去了许家，今天是给许夫人例行产检的日子。 看到宁念，许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云郎中，这位小姑娘是何人？” 她娘家侄子到了娶妻年纪，她见着适龄的小姑娘就忍不住打听。 “这孩子遇到了一点变故，我瞧着合眼缘，就留她在家里住一段，等心情调整好再归家。”苏云起据实回答。 人家才遇到变故，她赶着说亲不太合适。 不过条件这么好错过委实可惜，许夫人温和地说道：“我瞧着这姑娘也甚是欢喜，以后你一定经常带她过来。” “咱可不能白来，您得教教她看账管家。” 苏云起提出条件。 许家人口众多，许员外掌家之前许夫人也经历了一番内宅争斗，要是能学到她的本事，宁念日后回去定不会再被继母欺负。 许夫人爽快地应下：“那一言为定。” “多谢夫人。”宁念行了个福礼。 许夫人更加眉开眼笑，端庄知礼，温柔贤淑，是个极好的姑娘。 就算日后成不了侄媳妇，她也愿意当后辈疼爱。 除了孕检苏云起还问了一些日常饮食和精神状态有关的问题。 得到的都是正面回答，进入孕五月后许夫人孕吐消失，每天感受着强劲有力的胎动，也不再焦虑。 就是回头想想以前的种种举动她都觉得自己有点疯。 “你实话说有没有嫌我烦？” 苏云起摇头：“没有。” “真的吗？”许夫人追问。 “当然，你每次诊金都给得多，我能和银子过不去吗？” 许夫人给她一记白眼：“你是那起子见钱眼开的人吗？我夫君都听车行的人说了你把改良马车的分红全都给慈幼院了。” “无功不受禄，那图是我从书上看来的，银子不该给到我，对了，同村人刚往慈幼院送了个小姑娘，心脏有点缺陷，我想去看看。”苏云起顺势说道。 许夫人拿出个玉牌给她：“你拿着这个可以随时去探望。” “可否请常嬷嬷给我引个路？” 苏云起询问道，常嬷嬷很有分量，若是慈幼院那边有情况她能做主处置。 “当然。” 半个时辰后苏云起一行人到了慈幼院。 因为来得突然，她们看到了里面的真实情况。 负责照顾孩子的婆子奶娘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说笑，旁边大点的孩子在做手工活儿，稍有懈怠鞭子就落到身上，常嬷嬷左眼直跳。 姑爷开设慈幼院是为了保佑小姐顺利生产，她们如此作为，万一触怒了老天爷，她家小姐岂不是要吃苦？ “嘘。” 苏云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旁边的厢房。 两个人偷偷绕到屋后，推开窗户往里看，屋子里关的是小婴儿，他们屎尿弄得满身都是，有几个脸上都沾上了，哭哑了嗓子不见人来。 杜家的小丫头有心脏病，已经哭到昏厥，苏云起赶紧跳进去给她扎了几针稳住情况。 “云郎中，你先别打草惊蛇，我立即喊姑爷来处置。” 常嬷嬷咬着后槽牙说道。 事关自家夫人，许员外来得很快。 路上他听了常嬷嬷的汇报，还以为是老人疼孩子，有些夸大其词，亲自一看才知道语言根本形容不出她们万分之一的恶毒。 被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一扫，婆子丫鬟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管事人呢？” 有人匆匆去喊，过了足有一刻钟，许勤才连滚带爬地赶过来。 “老爷，昨晚孩子闹得厉害，我实在撑不住，回房眯了会儿，没能远迎还请老爷恕罪。”许勤点头哈腰地说道。 他油嘴滑舌的模样让许员外怒意更甚，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散架。 他捡起一截断木，发现里面都是蛀空的虫眼。 “你有要解释的吗？” 他以为用的都是家生子，不会出屁漏，谁知道竟然汇聚了这一窝蛇鼠。 第125章 处置刁奴 许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咱这儿到处都是花销，我也是想替您省点。” “光靠省怎么够？还要孩子们做手工往回赚是吧？” 许员外似笑非笑地说道。 许勤迅速抬头，看到站在许员外身后的常嬷嬷，心里不由一沉，常嬷嬷是夫人的奶娘，为人正直，又深得主子信任，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出了对策。 “此事我并不知情，肯定是底下人自作聪明，求老爷明鉴。” 许勤说完后偷偷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保住他，有他在，她们就能继续捞好处。 有个油滑的妇人出头认错：“老爷，全是我的主意，和大管事无关，再者说了我也是为他们好，他们多学些本事，以后离了这里才不会饿死。” 这个理由倒是能站住脚，许员外没有为难她，而是继续问许勤。 “她们打骂虐待孩子的事你也不知情？” 许勤硬着头皮点点头：“是老奴的疏忽。” “虐待应该是重罪，依照律法最重可判流放，勤管事不知情的话各位就得吃点苦头了。” 徐员外好心提醒道，尤其着重看了眼刚才主动顶罪的那位。 流放？ 妇人脸色发白，流放犯人的地方又苦又寒或者到处是瘴气，这…这她不能认。 银子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老爷，他胡说，是他说贱胚子给口吃的就行，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许勤连忙辩解：“我从没说过，是她们一身懒骨头，成天拿了工钱不办事。” “没你授意我们敢这么干吗？白花花的银子被你拿走了，我们倒是想让孩子吃饱，可拿什么给他们吃？难道割自己身上的肉吗？” “屁，你哪次下工不拿着大包小裹？连补衣服的针线都不放过。” “你胡说！” …… 正当两方相互攀咬时许员外的心腹大管家走进来。 “老爷，我打听到秦管事前些日子花五十两置办了一处小院，又花三十两赎了颇有艳名的海棠姑娘养在里面，这些是从他屋子里搜出了二百两现银和金银首饰各一套，合计大约四百两。”大管家奉上一个托盘。 “说说吧，从哪里来的银子？” 许员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我” 许勤支支吾吾许久都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他能力一般，今年才靠着熬资历做上慈幼院的管事，月钱只有二两，再编也编不出这么多家产。 最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是猪油蒙了心才做了这种糊涂事，您念在我在许家干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他一番陈情声泪俱下，但许员外丝毫不为所动。 “你不是猪油蒙了心，而是根本没有心，你看看满院的孩子，大的五六岁，小的不及满月，你怎么忍心克扣他们饮食？你是忘了曾经跟野狗抢食的日子吗？” 许勤父母双亡后流落街头，备受欺凌，遇见他爹时几乎只剩一口气，看着甚是可怜，他爹便把人带了回来。 据说那时他瘦得皮包骨，身上到处是伤，足足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地。 他以为他有过艰难求生的经历，会更同情有差不多经历的孩子，然而是他一厢情愿了。 人家不仅伸手了，还搜刮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在意孤儿的死活。 许勤露出些羞愧的神色，他确实忘了，或者说一直刻意不去想那段难过的日子。 “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照顾好他们。” 但在许员外这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对大管家说道：“你把他扭送去官府，其他人连带家人发卖出去。” “我什么都没拿，你不能冤枉好人！” “老爷，该死的人是我，求您别动我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丫鬟婆子使劲磕着头。 许员外挥挥手：“都拖走。” 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许勤的帮凶。 而她们能干这个肥差，家里肯定没少帮她们找路子，可在他家内宅伺候的不需要这么活络的人。 人带下去后院子瞬间安静下来，许员外对苏云起拱拱手：“让您见笑了。” “人多了难免出几个渣滓，对了，我想每月来此几天进行义诊。” 送到慈幼院的孩子大部分有问题，苏云起想尽些绵薄之力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许员外喜出望外：“那感情好。” 处置完恶奴，许员外因为有要事匆匆离开，重新挑人的事交给了常嬷嬷，刚好是学习识人管人的机会，她把宁念一并带上了。 苏云起则抓紧时间给孩子治疗。 正忙得脚打后脑勺时风池找过来，他着急忙慌把苏云起拉到墙角。 “干娘，不好了，我手下人打听到永平郡主让人请你看病。” 苏云起眉心一跳，赶紧问道：“那位永平郡主有问题？” “永平郡主是当今嘉和长公主的独女，性子暴戾，手段狠辣，给她看病不是好活儿，我已经安排了马车和人手，你赶紧出去避一避。” 苏云起摇摇头，如果她孤身一人避就避了，可拖家带口的怎么躲？又能往哪里躲？ “知道她是什么病症吗？” 风池摇摇头：“郡主府的人嘴巴紧得很，去过的郎中对郡主府闭嘴不提，根本打听不出来。” 苏云起抿抿唇，也就是说出了坏名声，其他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过能大老远找到她，应该是妇人方面的问题。 她应该能治，能治的话应该能保住小命。 “干娘，你别乱来，那地方真去不得！”风池劝道。 苏云起缓缓道：“以前有郎中躲吗？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永平郡主声名赫赫，当然有避之不及的郎中，他们是什么下场？ 医馆和家里被一通打砸，家里人被打得鼻青脸肿。 “放心，我有办法周旋。”苏云起拍拍风池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她是和老虎野猪打过照面的强人，总不能堂堂郡主比老虎还吓人。 “那到时我亲自在外面接应你，要是遇到危险你吹响哨子，我一定把你带出来。” 第126章 交代家事 风池把骨哨塞进苏云起手里。 骨哨是鹰骨所制，精致小巧，但声音嘹亮，穿透力极强，能传出很远。 “多谢。”苏云起把东西仔细收进香囊。 “我现在就回去安排。” 风池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苏云起心口流过一股暖流，没想到这家伙因为一句干娘真舍得豁出命去，以后她一定把他当亲儿子待。 这天苏云起熬到半夜，把所有孩子的治疗都收了尾，之后的时间她得把家里安排妥当。 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得防着万一。 苏云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交代清楚，素娘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娘，你真是去给郡主看病吗？” 苏云起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了她。 素娘瞬间哭成了泪人，苏云起赶紧安抚道：“那是最坏的打算，可能性也最小，人家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所以凡事应该多往好处想，比如我治好郡主的病后衣锦还乡。” 素娘重重地点头，她娘说的肯定没错。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以后不许再给人家看病了，我来养你。” “好。”苏云起高兴地应下。 恰逢铁崽休沐，早早坐在廊下练字。 苏云起站定看了会儿，才入学不久他的字已经练得端正工整，肯定没少下功夫。 等他写完一整张大字，苏云起提议：“走，跟我上山转转？” “好耶！” 铁崽连忙把纸笔收拾好，又拿出自己的专属背篓一蹦一跳地跟在苏云起后面。 到山上后苏云起说道：“把你的小本本拿出来，一会儿我说的地方你都记下来，以后你有空来扒拉扒拉，会有惊喜哦！” 铁崽的笑僵在脸上，阿奶是怪他玩物丧志了？ “阿奶，我知道错了。” 苏云起意识到他会错了意，解释道：“我没怪你的意思，有爱好是好事，可以帮助宣泄情绪，只要你心里有度，别耽误了正事就好。”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怕年纪大了记不住，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好东西，不及时收就浪费了。”苏云起胡乱扯了个理由。 “阿奶才不老，你要长命百岁，等我给你赚诰命。” 苏云起欣慰地揉揉他脑袋，没白疼。 一路转下来铁崽惊呆了，按阿奶最保守的估算，山上也有价值万两的宝贝。 “阿奶，你怎么做到的？” “慢慢积攒就行了，就跟你学习一样，一天坚持学一点，日子长了就成了很厉害的人。” 苏云起趁机说教，铁崽聪慧又上进勤奋，她别的不担心，就怕他急于求成伤了自己。 铁崽挠挠头，总觉得阿奶不对劲。 对了，阿奶每天活力满满，怎么可会服老呢？ 盯着大孙子怀疑的眼神，苏云起心虚地清清嗓子，太聪明的小孩就不可爱了。 好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只体型肥大的蜜蜂从蜂巢爬出来。 能有这么大体型必定是蜂后，但蜂后一般不会轻易出巢，除非需要交配或是分巢。 苏云起仔细看了看，蜂后身后没有雄蜂追逐，那只能是后一种。 “快后退！” 苏云起喊了一声，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竹篓罩住蜂后。 蜂后被擒，其余蜜蜂迅速聚齐到背篓上，但背篓洞眼极小，蜜蜂们钻不进去，只能急得上爬下窜，如此分出的一窝蜜蜂就暂且被控制住了。 苏云起立即带着铁崽去砍树做木箱。 做成后她在箱子里涂了些蜂蜡和蜂蜜，蜂蜡和蜂蜜的味道会吸引蜂后在此筑巢。 准备工作完成后苏云起把蜂后转移到木箱中。 正如她所料，没多久蜜蜂就在蜂后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筑巢。 苏云起笑了眯眼睛，住了她的箱子，以后得按年交些蜂蜜当租金。 祖孙俩在山上疯玩了一天，到傍晚才踩着晚霞归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到家后两小只眼巴巴看着苏云起，因为她每次上山都会带些稀奇的东西。 苏云起两手一摊，今天没找到适合做玩具的东西，又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她当即决定现做。 刚好家里有做听诊器剩下的羊皮，她找了元浩轩手下，让他做出三个一模一样的拨浪鼓。 两小只玩得不亦乐乎，铁崽却扭捏着不肯接。 他都上学堂了，还玩这个人家得笑死。 “多大都是我孙子，他们有的不能亏了你。”苏云起满眼宠溺。 铁崽瓮声说道：“我去温书。” 到书房后他小心摇了两下，然后珍而重之地藏进抽屉。 抽屉里放着很多东西，有吃糖葫芦剩下的竹签，有他最喜欢的老鹰纸鸢，和他三分相似的面人……眼睛一一扫过，每一件都是阿奶爱他的证据。 铁崽嘴唇微微上扬，当阿奶的孙子真好。 又安稳地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郡主府的马车到了。 车上下来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倨傲地开口：“你就是云郎中？” “正是在下，您有何贵干？” 郭嬷嬷瞥了眼苏云起，一个普通老太而已，能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吗？ “我是永平郡主府的掌事郭嬷嬷，我家郡主身体不适，请云郎中跟我走一趟。” 苏云起点点头：“容我与家人说几句话。” 郭嬷嬷忍不住翻了白眼，事儿真多。 “务必长话短说，别耽误了我家郡主的病情。” 素娘泪眼汪汪扯着苏云起的衣服：“娘，你一定万事小心。” “放心，好好守着家，等我回来。” “家里你只管放心。” “还没说完？”郭嬷嬷不耐烦地催促。 苏云起止住话头，拿着早收拾好的行李坐上车。 素娘偷偷塞给郭嬷嬷一小锭银子，足有五两。 “我娘晕车，还请嬷嬷一路慢行。” 郭嬷嬷手上掂了掂重量，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手，把她当叫花子吗？ 呵，看她路上怎么收拾她。 “走了。” 郭嬷嬷一声令下，马车很快窜出去。 “云郎中，我家郡主病得急，只能委屈你一二，都说医者父母心，你不会怪罪于我吧？”郭嬷嬷茶里茶气地说道。 “自是不会。” 苏云起淡淡回了句，然后拿了块陈皮放在鼻子下。 第127章 发疯就够了 “云郎中一句话不说，是对我家郡主有意见？” 苏云起很想回一句有你娘。 不过想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毕竟小命要紧。 可她的退让没有换来和平，反而让郭嬷嬷有了她很好欺负的错觉。 “我家郡主是当今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长公主知道吗？她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姐姐，手里握着滔天权势，是顶顶尊贵的人，朝堂上都说得上话，得罪了长公主， 公主府的府兵立刻就能把你家围了。” 苏云起捏紧拳头，这人有病吧？ 好想给她治治脑子。 好想见见能在朝堂说上话的长公主和她的女儿，好看看她们是识人不清还是仆从肖主。 郭嬷嬷更神气几分：“我家郡主地位比公主的不差，你这等贱民能给她治病是三生有幸，你仔细着点，把郡主治好，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治不好只怕你家一个活口都留不下，大人就罢了，你那一双孙子孙女真真是可惜了。” “我给你换点毒药，你把她弄死扔出去。” 小幽灵很烦躁，当他的面威胁他的宿主，当他是死的吗？ “不用。”苏云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小幽灵气得直挠地：“她都贴你脸上输出了，你居然还想忍，你是忍者神龟吗？” 人家都想把她家连锅端了，忍是不可能忍的。 但毒药获取难度大，就算是小幽灵也要付出大量的积分，给她用纯属浪费，而且一下就玩死了，漫漫旅途她要去哪里寻乐子呢？ 对付这等只会耍嘴皮子的小人，发发疯就够了。 苏云起云淡风轻地开口：“贱民再贱也是良籍。” 一句话直戳郭嬷嬷的心窝，她是奴籍，真正的贱籍。 “你这是藐视郡主，我就是把你当场诛杀都使得！”郭嬷嬷疾言厉色地说道。 苏云起假模假样地欠欠身子：“我等贱民眼拙，没看出您是哪位郡主，还请不吝赐教。”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是郡主了？” 郭嬷嬷压低声音，冒充郡主是杀头的死罪！ 苏云起嗤笑：“不是郡主啊，那你狗叫什么？给我演狐假虎威吗？” “等到了郡主府，我一定奏明郡主！” 苏云起无所谓地说道：“到时我给你作证。” 郭嬷嬷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是怎么回事？句句都在意料之外，都给她整不会了。 “你…你不可理喻，你不要被人恭维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在御医面前你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 郭嬷嬷的嘴巴大有开闸放水滔滔不绝的架势，苏云起赶紧打断她：“我这人有个毛病，一说话就晕得更厉害，我那儿媳担心我在外面吃不饱，硬塞了我一肚子吃食，所以您最好闭上尊贵的嘴巴，省得我不小心吐你脸上。” 为了印证自己所言不虚，说话的功夫干呕了几次。 郭嬷嬷嫌恶地挪到远处坐。 这下苏云起的耳朵终于清静了，位置也宽敞了，她干脆大喇喇躺下来，郡主府的马车很宽敞，但不影响它颠，一会儿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她放松身体，装出睡着的样子，意识进了空间。 不多时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怀里搂着变成毛绒形态的小幽灵呼呼大睡。 小幽灵不喜与人亲近，但念她一连几天辛苦又忐忑，没休息好的份儿上默认了她的行为。 他的眼睛时不时落在苏云起的嘴上。 她的唇色红润，还贼会怼人，他越看越喜欢。 此时家里也不大太平。 素娘失魂落魄在门口站了半天，有敏锐的女工立即凑过去旁敲侧击地打听。 “我听说郡主脾气坏得很，动不动就杀人泄愤，是不是真的？” 云郎中能回来，鞋坊会更红火，那什么都好说。 若是回不来，没有她拉关系，鞋坊肯定很快会没落下去，就得早作打算了。 素娘迅速收拾好情绪：“郡主是金枝玉叶，曾受先皇后教养，怎么会是蛮横滥杀的人？以后别胡乱编排贵人，小心脑袋不保。” “我是看你哭得伤心才担心云郎，肯定不会和别人说。” “四牛过世后我们一直相依为命，她突然出远门，我心里像空了一块，不唠了，我得干活去了，要是让我娘知道她一走我只会哭鼻子该笑我没用了。” 素娘打起精神忙碌起来，婆婆费心费力给她铺了路，她得好好走。 一觉醒来苏云起觉得神清气爽，马车的颠簸都不那么难忍了。 偏偏有人上赶着找不痛快。 “睡这么香是因为没见过这么好的马车吗？” 苏云起从容地点点头：“可不是，我赚点良心钱，自然不比嬷嬷见多识广。” 郭嬷嬷翻了个白眼，拐弯抹角说她亏心呗。 可光凭一颗良心能填饱肚子吗？能买到她这一桌子好吃的吗？ 红烧猪肘，卤鸡，大肉包子，桂花酥，糖三角，随便挑一样都能馋死她。 站在医者的角度苏云起提醒道：“上了年纪后肠胃功能减弱，长期吃得太油太腻太甜容易导致风眩病消渴症，中风甚至猝死。” 苏云起脑袋一歪，眼睛上翻，四肢扭曲，表演了个不太好看的死相。 郭嬷嬷顿时觉得嘴里的肘子不香了，嚼了两口草草咽下肚。 “刚才停下修整，我喊了你几次都没把你醒，可郡主府的马车几时走几时停都有规定，你一直想吐 ，饭可以不吃，内急该怎么解决呢？”郭嬷嬷幸灾乐祸地问道。 除非她乖乖磕头赔罪，不然马车绝不会停。 被她一说苏云起真有了点想法。 “我等贱民不能让郡主久等，那只能委屈嬷嬷受着点污浊之气了。” 说着苏云起的手伸向腰带。 郭嬷嬷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她、她居然要在马车里如厕！ “你…你太粗鄙了！” “人有三急，粗鄙什么？难道嬷嬷是貔貅转世，光吃不拉吗？还是嬷嬷宁愿看着郡主的病情被耽误也不愿意受点委屈？这可不是忠仆所为，我现在弄死你算不算给郡主清理门户？” 第128章 亲到死机 苏云起手上动作不停，眨眼腰带已经解开过半。 郭嬷嬷连忙喊道：“停车！” 马车一个急刹，停稳后苏云起跳下马车，还挑衅地说了句：“规矩既然能变，就少搬出来吓唬人。” 郭嬷嬷捂着胸口大喘气。 她虽然入了贱籍，但一进府就是奶娘，后来到郡主身边地位更高，因此还从没人敢让她受这窝囊气。 哼，这场子她一定要找回来！ 等顺过一口气，郭嬷嬷突然发现苏云起已经去了很久。 难道是跑了？ 郭嬷嬷越想越觉得是如此，真是天真，以为逃了就能安稳吗？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头对后面的侍卫说道：“快去找人，要是发现她有逃跑的意图立即杀了！” 她话音刚落，树丛里就传来苏云起的声音。 “你要公报私仇好歹背着点人，说这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小人吗？” “出恭去了这么久难道不是要跑？”郭嬷嬷没好气地问道。 苏云起指了指裙摆的大片水渍：“刚刚你非不让停车，害得我没把裙摆整理好，衣服被打湿了，好在我方便的地方离小溪不远，已经洗干净了。” 郭嬷嬷嫌恶地蹙起眉头，这人知道脸面是什么吗？ 连尿到衣服上这种事都好意思往外说。 苏云起丝毫不在意，爬上马车后坐回自己的座位，嫌弃她就对了，她就图个耳根清静。 当然也是心情好。 她方便的时候发现了好东西，那东西状似婴儿，足有一手长。 是何首乌，这个样子的至少有百年，十分稀缺。 “是不是应该夸我？” 小幽灵像只等待表扬的小狗，要不是他一直催着苏云起再往里走一走，她就错过何首乌了。 苏云起一把捞起他，吧嗒亲了一口。 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小幽灵两眼一翻，程序宕机了。 “你怎么样？”苏云起赶紧拍拍他的脸蛋，她在家亲两小只亲顺嘴了，刚刚瞧他萌萌哒，一时没收住，只是谁能告诉她一堆代码被亲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小幽灵足足重启了三次，过程看着跟抽风似的。 “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苏云起给他一记白眼。 小幽灵清清嗓子：“程序出错，跟我没关系，不过你都玷污我了，何首乌的归属应该没有争议了吧。” “做梦，你不是人，我玷污得着你吗？”苏云起挑挑眉。 “我…” 小幽灵再度死机，而且重启次数直接翻倍。 有了之前的经验，苏云起十分淡定，等他真正恢复才慢悠悠地吐槽：“造你的程序员水平太次了。” “再厉害的程序员也想不到有人会饥渴到对机器人下手，不行你赶紧找人阴阳调和下吧。” 小幽灵真诚建议。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他算是见识到了。 “那我现在就去？”苏云起佯装要何首乌放进柜子。 柜子是她的私人空间，里面的东西小幽灵无权插手。 他赶紧抱住苏云起的大腿：“别这样，我给你随便亲行不行？侍寝也可以，我保证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反抗。” “大可不必。”苏云起把他拎开，“三十万积分。” 何首乌补益精血，强肝肾，黑须发，用途很广。 而自古至今让男人变强让女人变美的东西堪称金银收割机，会让价格虚高很多 ，所以苏云起也狮子大开口了一回。 “能商量吗？”小幽灵弱弱问道。 “不能。” “成交！”小幽灵咬牙答应了足足比市场价高出两成的价格。 价格越高，他能得到的奖励越少，不过点就少点吧，总比白忙一场的好。 双方达成一致后苏云起爽快地把何首乌给了小幽灵。 他心里直犯嘀咕，苏云起爱药材如命，怎么轻易就给他了？ “你是不是从开始就打算卖给商城？” 苏云起实诚地点点头，炮制何首乌最好的方法是黑豆制，要泡豆子，煎药，煮豆子，过滤药汁，再重复煎制几次取药汁，至少需要大半天，她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再者小幽灵给她诸多便利，总得回报一二。 上午睡得太久，苏云起待了一会儿就出去研究针灸了。 有套针法她一直没研究明白。 苏云起才拿出铜人，郭嬷嬷忍不住讽刺道：“有伤风化，也就你命好，投生在没规矩的地方，要是在郡主府早被浸猪笼了。” 苏云起被气笑，忍不住问道：“你跟你家郡主有仇吧？” 才见到她开始一句好话都没有，还句句不离郡主，好像故意给她拉仇恨似的。 她觉得郡主的名声至少一半是她的功劳。 郭嬷嬷哼出一个鼻音：“我是郡主府的奶嬷嬷，你怎么挑拨都没用！” 她装得很好，不过苏云起眼睛尖，还是捕捉到她脸上飞快闪过的心虚表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云起又把话题引回去。 “你要是觉得铜人有碍瞻观，可以脱了衣服让我扎，正好你身体康健的，就算我不小心扎歪扎错，也不至于弄出人命。” “针灸都能扎错，是庸医吧。” 苏云起大大方方承认：“是庸医，又没人天生就是郎中，本事都是一点点学出来的，你应该打听过吧，我以前是产婆，儿子参军后才摸索着学了点皮毛，要不是你说郡主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我还以为她是得罪了贵人，不得不跑到封地避难呢。” “谁给你的胆子来打听郡主府的事？一点规矩都没有，等到了驿站跟我好好学学。” “有劳。” 苏云起点点头。 郭嬷嬷冷笑，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想好了无数让她痛不欲生的法子。 想当初她特意去青楼跟老鸨学了收拾姑娘的法子，正是这些法子让她把底下人管得服服帖帖，对付一个小破郎中肯定不在话下。 在郭嬷嬷抓心挠肺的等待中马车终于驶进驿站，催着苏云起吃完饭后她把人喊进了房间。 “见郡主第一件事就是行礼，还得跪着诊脉，今日先跪上半个时辰吧。” 郭嬷嬷含笑看着苏云起。 第129章 跪吧 驿馆里是坚硬的青砖地面，跪上一会儿膝盖就疼痛难忍，而且夏衫单薄，久跪会让寒气侵入膝盖，连续跪上几天后会落下病根，以后一到下雨刮风就阴疼得厉害。 她遭受如此折磨才不枉她受这一天的气。 苏云起勾勾嘴角，怎么有些人总是学不乖呢？ 不过人家愿意作死，她还是成全一下吧，谁让她是乐于助人的好人呢。 “半个时辰怎么够，人体脉象复杂多变，有时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下定论，我怕给郡主诊治时跪不住冲撞了她，还是跪满一个时辰吧。” 郭嬷嬷默默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不过看在你肯学的份儿，就教你一个时辰吧。” 她话音才落突然感觉膝盖一痛，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跪去。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全身力气正被慢慢卸去，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你对我做了什么？”郭嬷嬷惊恐地问道。 “我怕你乱动影响到教学效果，所以用了一小点手段。” 苏云起淡淡地说道。 “你把我放开，不光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还可以把你引荐给郡主，你要是能把她治好，长公主有钱有权，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到时金银珠宝随你开口，或者给儿孙求个封荫。” 郭嬷嬷换了利诱的路子。 长公主是多少人费尽心思都攀不上的高枝，她能有此机会简直祖坟冒青烟。 苏云起丝毫不动心：“郡主府的规矩是聒噪吗？安静点，不然可不止这么简单。” 郭嬷嬷识相地不再多言，现在她动不了，和案板上的鱼肉没有区别。 不过这笔账她记下了，以后定让她加倍偿还。 苏云起闲适地泡了一壶茶，郡主府的茶叶极好，茶汤清亮醇厚，入口柔和回甘，看书时来一杯瞬间神清气爽。 郭嬷嬷恨恨地瞪她，但很快心里咯噔一跳。 她悠闲却不懒散，泡茶品茶的动作优美流畅，一个普通的农村接生婆怎么会有这般的仪态？ 难道是隐世高人？ 亦或是长公主派来的？ 郭嬷嬷偷偷观察着苏云起，越看越觉得心惊。 不，她做的事万一被捅破一家子都得掉脑袋，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人都留不得。 好不容易捱到身体恢复了些知觉，郭嬷嬷就迫不及待出去摇人。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吗？”苏云起适时问道。 郭嬷嬷脚步顿住，刚张嘴想问，可嗓子突然像堵了一团棉花，她怎么发不出声音了？ 她试了几次，声音嘶哑如公鸭，难听得很。 苏云起慢慢踱步到她面前：“我给你下毒了，不想死的话少来招惹我，等我平安离开郡主府时自会给你解药，明白了吗？” 郭嬷嬷用口型问道：“什么毒？” “名字我还没想好，不过你是第一个体验的用户，有想法可以跟我说，我一定采纳。” 苏云起一本正经地胡说。 其实就是用点药让她嗓子休息几天。 郭嬷嬷咬咬嘴唇，本以为一个产婆没有靠山可以随她拿捏，结果人家一肚子都是坏水。 她自己制毒，还是第一次用，这意味着其他郎中不了解这种毒，根本解不了或者需要很长时间，她耗不起。 有这个认知后她不敢再作妖，接下来的行程安稳度过。 第四天傍晚苏云起终于到达郡主府。 才进门老管家匆匆赶来：“你们怎么晚了一日？郡主已经问起两回了。” 郭嬷嬷嘴不能说，只能使劲比划， 意思是都怪苏云起耽误行程。 苏云起淡定地说道：“郭嬷嬷染了时疫，症状是高烧不退，嗓子红肿，各位最好避着点，千万别把病气过给郡主。” 管家立即后撤两步。 “嬷嬷快回去歇着，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郎中，你这边请。” 管家把苏云起带到一处破旧的院子。 “这儿便是你的住处了，郡主喜好安静，没有传唤不可外出。”管家叮嘱道。 说完没等苏云起反应就啪一声关上门，还用一把铜锁锁了门。 “郡主府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比一个颠？”小幽灵感觉三观受到了严重冲击。 明明是郡主主动求医，可她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个态度，还想不想好了？ “等等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等等？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吗？” “因为要先吃饭，听说郡主府的厨子是御厨。” 小幽灵立即把之前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快去看看他的手艺如何。” 苏云起的肚子也应景地叫了两声，她当即挽起袖子扎起裙摆翻墙出去。 郡主府邸很大，不过有小幽灵引路很快就找到了大厨房。 正是用膳的时候，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苏云起只能摸了盘点心坐在梁上等着。 两刻钟后一个和郭嬷嬷五六分相似的少妇，她应该就是郭嬷嬷经常挂在嘴上的郭明玉，那个深得郡主信任的贴身大丫鬟。 她身后跟着四个丫鬟，一会儿就把食物全都装进了食盒。 “卧槽，你赶紧跟上。”小幽灵催道。 这些人太不讲武德，居然一盘都没给他留。 七拐八绕后苏云起进了主院，郭明玉和其他丫鬟分道扬镳， 因为目睹了她们装菜的过程，她果断跟上了几个小丫头。 小丫鬟回到自己住的耳房，把饭菜摆上矮桌上。 “郡主的分例都到了咱嘴里，咱是不是也能算半个郡主？” “郡主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才不要变成丑肥婆！” “她过得真不一定有我们好，被男人厌弃，也没一儿半女傍身，等长公主一死，她得看我们脸色过活。” “真想那一天赶紧到，世子爷把咱们收了房，那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不然吃口菜都得窝着。” 丫鬟的交谈声很快停止，因为全被小幽灵控制了。 难得苏云起没反对，他要挨个用她们的身体吃个够。 郭明玉回来见小丫头已经吃上，瞬间变了脸色：“反了你们了…” 郭宁玉刚张嘴眼神就变得清澈起来，小幽灵头也不抬地招呼苏云起：“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第130章 恋爱脑 一顿风卷残云后苏云起吃撑了，御厨手艺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食材好，海参黄鱼乳鸽等都是金贵东西，不愧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 苏云起溜达着去了上房。 那里是郡主的住所。 她在窗户上开了个小洞，从洞里看到一个身材丰腴的背影，从衣着打扮看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永平郡主。 此时郡主正苦着脸看着面前两个没有任何油水的水煮素菜，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后还是下不去嘴，叹了口气后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郡主府里仆人不多，只偶尔碰到一两个扫洒的丫鬟，这让苏云起的跟踪一点难度都没有。 而据她观察，郡主和传闻中暴戾跋扈的形象完全不同，反而有点内向，专挑僻静的小路，好像很怕见到人。 这下苏云起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是时候会会了。 于是她在一个没人的拐角处拦住了郡主的去路。 郡主戒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不悦地出声：“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郡主府？” “郡主府吗？可是我看到府门牌匾上写的是郭家呢。”苏云起挑挑眉。 “谁指使你来挑拨我与郡马的感情？” 郡主满脸不屑，这种手段太低劣，她根本不想搭理。 “郡主身边还有真正的心腹吗？”苏云起继续发问。 郡主嘴唇动了动，一个有字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 她出嫁时母亲给她配了十六个丫鬟，三十六个侍卫，她可以完全信任他们，但在离京时她留了一部分丫鬟替她在公婆跟前尽孝，有的由她做主配了人，有的被安排去打理铺面庄子，侍卫则交给了郡马管理，所以现在伺候她的都是郭家的奴才。 不过她嫁做郭家妇，让郭家人伺候不是很正常吗？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和外界沟通的通道被郭家人把控着，你只能知道他们想让你知道的，比如你以为我是神医，其实我今年才拿到行医资格，擅长的领域是接生和妇人隐疾，而我也只能知道她们让我知道的郡主，自大傲慢，视人命如草芥，会认为他们对的轻慢刁难是你的授意。” 郡主冷哼一声：“你说我自大傲慢，视人命如草芥？” “一路上郭嬷嬷从没正眼瞧人，还动不动就用我的身家性命威胁恐吓我，到贵府后管家安排我住落霞苑，还从外面锁上了，没人送水送饭，我才不得不溜出来找口吃的。”苏云起如实说了种种遭遇。 “落霞苑？” 这个地方她知道，在郡主府最角落的位置，是一个完全荒废的院落，根本住不了人。 苏云起点点头，随即说道：“对了，我翻墙出来找食物还瞧见一件有意思的事，厨房出了十二道菜，十个送进耳房。” “不可能。” 郡主矢口否认，她大丫鬟的月钱有三两，逢年过节另有赏赐，据她所知这待遇不比一些人家的少爷小姐差，怎么可能眼皮子浅到贪墨一点子吃食？ “这会儿碗筷应该还没收，郡主不妨去看看。” 苏云起老神在在地说道，被小幽灵控制的人会十分疲累，还吃了两片安眠药，没有一个时辰醒不过来。 郡主急于证明身边人的清白，立即大步往正房走去，还走进了之前从未踏足过的耳房。 耳房里五个丫鬟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桌上是和他们身份不相符的碗盘，盘里食物已经被扫荡一空。 也就是说她吩咐减掉的份例竟然都进了这些刁奴的嘴里！ “为什么这么做？我对你们不好吗？” 郡主情绪有点崩溃，使劲摇着众人想要一个答案。 苏云起拉住盛怒的郡主：“如果你现在打草惊蛇，也许你很快就会病逝。” “区区几个刁奴怎么敢动本郡主？”郡主轻蔑地说道。 苏云起有点无语，这时候还觉得是奴才的事，妥妥是个恋爱脑。 和恋爱脑争论没有意义，她提议道：“趁她们还睡着我先给你看病。” “你不是擅常接生和夫人隐疾吗？” 郡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应该不属于她能治的范畴。 苏云起毫不谦虚：“其他的病也有所了解，反正看看也不耽误什么。” 郡主稍作思考后点头同意了。 这位郎中一来就看穿了丫鬟的真面目，还敢捅到她面前，可见是个聪明有胆识的，也许真能治好她的脸。 小幽灵不淡定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大的瓜你是怎么忍住不说的？” “她说自是郡主府的奶娘时我就开始怀疑了。” 郭嬷嬷说她是郡主府的奶娘，说明她并不是郡主的奶娘，那之前种种看似蠢到极致的作死行为都能说通了。 她不是蠢，而是单纯的坏。 小幽灵直呼卧槽，还得是他宿主，观察力太顶了！ 到会客厅后郡主揭开脸上的轻纱，她的病在脸上，皮肤出油暗沉，几乎到处都是痤疮和痘痘，有些地方还化了脓，简直惨不忍睹。 “你的脸是什么时候开始长痘的？”苏云起先询问病情。 “两年以前。” 苏云起把了脉，又让小幽灵查了各项激素。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雄激素过高引起的，具体表现除了油脂分泌旺盛，脸上长疮长痘，还有多毛、喉结变大、脱发以及胸部缩水等情况。 只是她太在意脸忽略了其他问题。 “雄激素高成这样，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小幽灵猜测道。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苏云起又对郡主说道，“请您移步内室，我想查下腹部。” “嗯。” 在小幽灵的辅助下苏云起排除了多囊和肿瘤等原因导致的雄激素过高，那问题应该出现在饮食上。 可她吃得很素很素，应该不会造成这种情况才是。 不对，还有一碗高汤。 苏云起赶紧去了饭厅，端起只剩碗底的汤闻了闻，有很重的草药味，但还是能问道一点脏器的腥臊味。 “汤有问题？” 苏云起点点头：“郡主没有生病，是长时间摄入鹿鞭等壮阳滋补之物所致。” 女子属阴，体内阳盛阴衰自然就会出问题。 “你确定吗？”郡主不死心地追问。 第131章 说说计划 汤是郡马特意寻来给她调理身体的方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确定，还得长期且大量食用才会有现在的效果，你可以找任何郎中来看。” 苏云起回答得十分肯定。 郡主咬紧了后槽牙，她不需要再让郎中验证。 因为她在吃食上很不专一，对一道菜的喜欢不会超过三天，只有补汤她连续不断喝了整整三年。 而她的身体确实是在喝了补汤后慢慢出现燥热长疮等症状。 所以刚成亲时蜜里调油如胶似漆是假的，她几乎毁容时他的温柔深情不离不弃是假的，她避世而居后他在书信里写不尽的关切和思念也是假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摒弃门户之见，带着丰厚嫁妆下嫁，倾尽全力帮他在官场平步青云，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了？ 郡主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好像突然被抽空了精气神。 “你冷静些。”苏云起拍了拍郡主的肩膀。 郡主嘴角保持上扬的弧度，眼眸却闪着泪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我只觉得渣男可恨，所以我才来了这一趟。” 苏云起坦诚地说道，她向来对受害者有罪论嗤之以鼻。 女子情窦初开时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的人，她们没有错，错的是居心叵测的坏人，该遭报应的人是他们。 郡主低笑两声：“可我觉得好笑，母亲早提醒他不是良人，可我一头扎了进去，我的蠢害了自己一辈子，也丢尽了母亲的脸面，我怕是到死都等不到她的原谅了。” “那你太不懂当母亲的心了，她不是真的生气，是怕你过得不好怕你受委屈，你要是真折在这里，长公主肯定痛不欲生，而你的夫婿会迎娶娇妻，还能以半子身份名正言顺继承公主府的一切，你们母女变成了人家幸福路上的垫脚石，你甘心如此吗？” 郡主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当然不甘心！ 她打小就不挑食，除了不吃亏。 “那就想办法保住小命。” 郡主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只是细细想来如今她能用上的有且只有一个影卫。 影卫是她母亲为她求来的，只负责保护皇家血脉，因为无法共享，所以她没跟郭家人提过影卫的存在。 阿影武艺虽然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怕是很难和郭家一众仆人对抗。 郡主眉头微蹙：“我人手不够，怕是要委屈你在郡主府住上一阵子。” 那破地方苏云起一天都不想住，而且住得久了，素娘不知道得流多少眼泪。 她立即说道：“有句话叫夜长梦多，拖久了容易让他们起疑，郡主要是信我，可以借我的人可以借我的人一用。” “你哪儿来的人？可靠吗？” “风火堂的当家是我干儿子，他得知郡主府有意请我过府看病后安排了几十个兄弟在外面待命，他是混江湖的粗人，最讲江湖义气，绝不会做出背刺公主之事。”苏云起举荐道。 郡主沉吟一声：“先说说你的条件。” “我要漕运三成的控制权，还有日后我到京城做生意，希望郡主能庇护一二。” 当朝漕运一半归朝廷，一半交给地方乡绅，她要三成不过分，但做生意这个太宽泛了，郡主追问道：“你要做什么生意？” “照顾产妇和新生儿。” 苏云起打算培训月嫂，一来现下很多妇人坐月子的方式方法不对，影响身体恢复甚至危及生命， 二来学医周期太长，很多人不具备长期脱产学习的条件，做月嫂是不错的出路。 而京城权贵云集，是发展这项事业的最佳选择。 郡主点点头：“可以，这是我的诚意。” 她从腰间摘下一块质地上乘的羊脂白玉，是她及笄时母亲送的礼物，这些年从未离过身。 苏云起拿出一枚风火堂的令牌和她交换。 “郡主静候佳音。” 入夜，风池带人把郡主府围住，只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所有仆从押送到上房。 “郡主这是做甚？我家几代都在郭家为奴，对郭家忠心耿耿，你怎么能如此落我面子？” 一个仆妇恼火地说道。 她正睡着，郡主让一群外男闯进她的房间，不是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吗？ 另一个仆妇帮腔道：“还请郡主给我们一个说法，世子爷对我等奴婢向来宽和，要是闹到他跟前怕是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郡主拿着杯子的手骤然发力，以前满脑子都是郡马，居然没发现他们都敢威胁她了。 “我是主子，打杀了你们都使得，要什么说法？” “那郡主便打吧。” 仆妇高昂着脑袋，长公主深得皇上信任，又有心计手段，世子爷早在外院安排了监视的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往京城报信，并且会不遗余力诛杀郡主。 “阿影。” 听到郡主传唤，暗卫拎着两个汉子扔在地上。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因为他们正是外院负责传递消息的人。 他们被控制住，世子爷便无从得知这里的情况，而一旦让郡主回去，整个肃远伯府都死定了。 郡主的视线扫过底下的人，最后落在郭嬷嬷身上。 “郭嬷嬷，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您都知道了，还为难老奴做甚？”郭嬷嬷拒不配合。 风池的刀抵在郭嬷嬷咽喉处，皮肤被划破的刺痛吓得她牙齿直打颤。 “我…我说，世子心仪的人是表小姐，可伯府败落，世子久久不得承袭爵位，便想借长公主和您的势，后来表小姐怀了身孕，世子怕事情败露，就想了这个法子把你支开。” 郡主勾唇轻笑：“只是支开这么简单吗？他是想让我给表小姐腾位子吧。” “没有，世子爷是被表小姐迷了心智才做了糊涂事，他对你的心日月可鉴，要不是念着夫妻感情分，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郭嬷嬷努力为世子开脱。 但摆脱了恋爱脑的郡主不傻。 “他是怕直接弄死我没法跟我娘交代。” 郭嬷嬷头磕到地上，不敢再与郡主对视。 郡主心里森寒，她是猜对了，真是冲她的命来的。 第132章 回京 郡主心里最后一丝期待破灭，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 再睁眼时眼里只剩清冷的恨意。 肃远伯府，周时远，他们的算计她一定会一一还回去，她不挑食，唯独从不吃闷亏。 苏云起默默点了个赞，能醒悟就好。 “风先生，云郎中，还有两件事想麻烦你们。” 风池连忙说道：“郡主的事一点都不麻烦，您请讲。” 风火堂主要营生是水上货运，经常因为打点不到位导致货物被扣押，如今郡主许他三成漕运权，他的生意会少很多阻碍，别说只两件事，两百两千他都愿意办。 “请你们安排些人护送我回京，再就是这些人…” 郡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都是郡马的心腹，都为他的算计谋划出了力，他们都该死。 “郡主饶命！” “老奴都是听世子爷的吩咐，不是有意要害您，求您大人大量饶了老奴这一回！” “奴婢是听命行事，个人绝没有害您的心，郡主您明察啊！” “世子爷才是您的仇人，我有他倒卖私盐的证据，肯定能扳倒他。” 底下人纷纷求饶，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结实。 郡主冷哼一声：“谋害我已经是砍头抄家的大罪，不必再搜罗证据。” 倒卖私盐？苏云起心思微动。 买卖私盐向来是庞大的利益链，只要揪住肃远伯世子不放，就能揪出一串贪官污吏，是肃清朝堂极好的机会。 她赶紧说道：“买卖私盐是动摇国本的重罪，更能将他长久地钉死在耻辱柱上。” 郡马与表妹暗通款曲，为许她正妻之位谋害发妻，这等事荒唐且恶劣，但终究是划分到风月情事那一挂，那便是一家之事，时间久了就没人记得了。 重罪则不同，他的名字和罪行会记入史册，让世世代代的人鄙视唾弃他。 郡主觉得有理，刚好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事闹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把郭嬷嬷和管家一并押到京城做人证，其他人交给你们看管，我脱身后会把身契送来，做什么由你们安排，只有一点，我不想他们太好过。” 他们既不喜欢做郡主府轻省的活计，那就做苦工去吧。 他们要漕运权，想来搬运货物的活儿不会少。 “一定让您满意。” 风池答应下来。 只是他这次带的都是兄弟，不适合贴身保护郡主，得抽调些女镖师过来。 风池很快让手下人把人押走，苏云起把话题又扯回到病情上。 她的身体长期处于雄激素过高的状态，需要长期调理，情况理想的话应该能恢复个七八成。 郡主摇摇头：“不必了，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我的悦己者成了仇人，好不好看都不要紧。” “非也，爱人先爱己，做人最要紧的是取悦自己，你心情舒畅身体健康才能活得舒心，才能大大方方走出这方小院与人交际相处。” 郡主内心受到很大触动，爱人人跑，不如好好爱自己。 “有劳郎中。” 苏云起打算双管齐下，一边用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抑制雄性激素，一边用中药剂滋阴养血，两者配合可以大大减少恢复的时间，说了用药方法后她又耐心细致说起了日常调养，比如多喝豆浆少熬夜等等。 第二天天微微亮，永平郡主换了男装打扮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临走前她掀开车帘问道：“云郎中，你有儿子吗？” 有这么善良正直的娘，她的儿子肯定很优秀，儿媳肯定是她这辈子也不会拥有的幸福模样。 苏云起眼睑低垂：“有一个，不过已经战死了。” “对不起。” “没关系，他是我的骄傲。”苏云起凄然一笑，感觉她人都要碎了。 永平郡主怔怔地看着站在晨曦里的妇人，她的形象瞬间拔高了许多， “谢谢你，我在京城等你，你一定要快点来。” “好。” 目送马车离开后风池询问道：“干娘接下来是什么安排？我在府城有些杂事要办，大概需要三四天，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等我一起回去。 ” 苏云起忙不迭地摇头：“别，我自己走，跟着你赶路我怕把老骨头颠散。” 某人突然和妻子分开十多日，肯定归心似箭，她没有年轻那么炽热的情感，就不凑热闹了。 风池摸摸鼻子：“那我多派几个兄弟保护你。” 苏云起想着出趟远门不容易，便留出一天时间在府走走逛逛，还去了宁安府最出名的清安寺。 她添了些香油钱，还给原身母子点了长明灯，祈祷他们能有下辈子，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个人的行程苏云起走得不快，整整花了五天才到家。 素娘拉着苏云起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 铁崽抱着苏云起的大腿，生怕她再离开，两小只也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上攀爬，他们还不会说话，但不影响咿咿呀呀诉说着想念。 苏云起赶紧拿出礼物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给铁崽的是一方端砚，砚台是荷花造型，精致美观，铁崽宝贝地捧在手上。 给两小只的则是布老虎竹蜻蜓等各种小玩意儿，两小只的笑声一直没断过。 素娘准备悄悄出去，让他们祖孙好好亲热。 苏云起赶紧把人喊住：“你别走啊，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给我买？” 素娘嗔道。 “在我心里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自家孩子。” 素娘赶紧拿着包袱钻进房间，她憋不住了，想哭。 狠狠擦了两把眼泪后把衣服拿出来。 衣服颜色素净，但用料讲究，款式新颖，领口袖口都有繁复的暗纹，穿在身上好看得紧，衣服下面是六双鞋，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款式。 “试好了吗？” 素娘赶紧擦了眼泪开门出去：“我太喜欢了，没忍住多照了会镜子。” “喜欢就好，最近家里可有事？” 素娘摇摇头：“家里挺好，就是元浩轩收到了和他定亲女子的死讯，听说是自杀的，他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也不和人说话，瞧着揪心得很，你快去劝劝他。” 第133章 塞一嘴狗粮 “我马上去。” 苏云起一路疾走，习武之人体质好，两天不吃饭不要紧，但这么热的天气两天不喝水估计已经在休克的边缘。 但真的到草棚子前她却犯起了难。 元浩轩从未说吐露对那女子的爱意，可每次提及都笑得明媚张扬，可见是爱惨了的，而且他父兄接连战死，未婚妻成了他最亲近的人，她自杀殉情对他来说不亚于剜心之痛。 在这样的痛苦面前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云起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理出头绪，只能临场发挥。 只短短几天元浩轩大变样，他被手下人结结实实捆在床上，头发蓬乱，目光呆滞，眼圈乌黑，整个人显得颓靡消沉，毫无生气。 苏云起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先润润嗓子吧。” 元浩轩偏过头不肯喝。 苏云起也不勉强“以前只听你提过，却没好好了解过她，能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元浩轩沙哑着嗓子说道。 她死了，他说什么都晚了。 若非行动不自由，他早一刀解决了自己，去底下给小姑娘赔罪了。 苏云起搜肠刮肚想出个文艺的说辞：“我听说每个人都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身体消亡，一次是被遗忘，只要你心里还惦记她，她就还活在你心里。” “你别骗我了，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人能活在别人心里。” 元浩轩闭上眼睛拒绝继续交谈。 小幽灵啧啧两声，感慨道：“爱情真不是好东西，谁碰谁耽误拔刀的速度。” 远有郑婉宁，近有永平郡主元浩轩。 想当初这少年就算和大壮猪圈也没落魄成这样，换算一下就是爱情比猪还可怕。 “别瞎说。”苏云起没心思贫嘴。 小幽灵撇了下嘴：“你别说你还相信爱情。 ” “为什么不信？不轻易否决未知领域才是正确的科研精神。”苏云起认真地说道。 她看到很多背叛算计，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真情可贵。 小幽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的确不懂爱情，但她能扯到未知领域和科研精神，应该也没比他好多少。 “我不懂是程序理解不了复杂感情，你不懂大概是因为长了个榆木脑袋。” 下一秒榆木脑袋给他闭了麦。 小幽灵直呼小垃圾玩不起，可再骂骂咧咧苏云起也听不见。 一个人待在空间他的思维迅速发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一个刚刚痛失爱人，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 以他近日狂看话本子里的经验来看答案是会。 那他岂不是错过了一场铁树开花的大戏？ 小幽灵没注意到自己除了懊悔还有一丁点紧张的情绪。 苏云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酝酿好情绪后说道：“她可能是单纯爱你，没有你她就不肯独活，也可能她是知道那些老狐狸对你的死存疑，便选择用自己的命解你的困境，也可能是老狐狸害死她来逼你现身，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是为你而死，你若是继续消沉，她的牺牲就毫无意义，西北兵士和我们的努力付出也全部白费，以后窃国贼还会大开门户，放任外族来占领国土欺压百姓，这是你要看到的结果吗？” 她说得慢，慢慢入了元浩轩的心。 对了，他背负了无数人的生命和希望，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活着真的太痛苦。 “道理我懂，但管不住心里的难过，都怪我考虑不周，只要我派人给她递个信儿她就不会出事，都是我害了她。”元浩轩像困兽般低吼。 “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恶官势大，你尚在夹缝艰难求生，不能任性而为，你难过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完了还是条好汉。 ” 元浩轩咬着下唇，他堂堂男儿怎么能哭？ 就算哭，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云姨，你帮我把绳子解开。” 苏云起依言照做，却见他手腕一圈又红又肿，磨得严重的地方可以见到鲜红的血肉。 “别乱动，我给你涂药。” 苏云起扶着他坐起来，找来祛瘀消肿的药膏给他涂。 云浩轩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和毫不掩饰的心疼， 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他小时候曾经问娘亲父兄为什么总不在家，她说因为他们想天下太平，希望所有生离死别能止于他们，希望家里最小的孩子能按新衣活着。 现在他懂了，也有了和他们一样的目标。 元浩轩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头埋在她的肚子上不管不顾地哭了出来。 苏云起知道元浩轩把她当成可以依赖的长辈，就由他抱着，只是母胎单身的她身体僵硬得厉害，两只手悬在半空，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空间里的小幽灵两眼一抹黑，只能检测到宿主心跳加速，情绪波动剧烈，他猜是话本子照进显示了。 他气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真是饿了，比她小了一半的男娃子竟然也下得去手。 而且他还在她身体里住着，就这么跟人鬼混，是不把他当外人吗？ 就在元浩轩哭得毫无形象时木门突然被推开，来的人是宁念。 宁念看着姿势亲昵的俩人愣住了，难怪一回来就直奔这里，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她听说云姨家的长工都是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这样很好，总比偷偷为一个又老又丑又渣的男人伤怀好。 苏云起拍开元浩轩的爪子，赶紧解释：“你别误会。” “我…我没误会，你们继续。”宁念捂着通红的脸匆匆往外走。 “念念。” 元浩轩突然出声，宁念像被定住一般。 这声音…她很熟悉，好像三哥哥。 宁念一点一点转回来，生怕动作大了把自己从梦里惊醒。 “念念，真的是你！”元浩轩万分惊喜。 “三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是真的，我掐自己能觉得疼。” 宁念也掐了下胳膊内侧的软肉，瞬间疼出了泪花，她再也不迟疑扑进了云浩轩怀里。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 被扒拉到一边的苏云起抿抿唇，费劲劝了半天竟然都是白做工。 第134章 失火 苏云起一到家，素娘就关心地问道：“娘，你劝得怎么样了？” “大水冲了龙王庙，宁念就是那小子的未婚妻，俩人也是绝了，一个家里住了这么久愣是没碰过面，白瞎这要死要活的阵仗了。” 苏云起吐槽道。 “啊？” 素娘一脸震惊，这也忒离谱了点。 不过再想想又觉得挺合理，元浩轩觉得白天家里女人，有点聒噪，晚上怕影响她们的名声，几乎从不主动来家里，宁念怕蚊虫叮咬孩子，更不会主动带孩子去地里。 要不是今天宁念收到了礼物迫不及待去道谢，估计俩人相见还遥遥无期。 不过两人都平安无事是好事。 “那是不是能预备着给俩人办喜事了？”素娘一脸姨妈笑。 苏云起摇摇头：“还得等等。” “为什么？” 俩人经历了生死离别，还等什么呢？ 苏云起尴尬地摸摸鼻子：“宁念没来时那小子油盐不进，我说了几句重话，短时间内怕是不会谈婚论嫁了。” “不会吧。”素娘持怀疑态度，得多重的话才能让人决定延后娶心爱的人呢？ 为了验证这件事，她特意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小脸绯红的宁念。 “你们俩个真是有缘，是不是该考虑成亲了？” 宁念脸色更红了几分，支支吾吾地说道：“三哥哥说他有责任在身，不能只顾着儿女情长。” “那你是什么打算吗？” “我…我觉得不成亲也行，我好一心一意报答云姨的救命之恩。” 苏云起揶揄一笑，报恩是真，想留在元浩轩身边更是真。 三人才说几句话元浩轩也跟了过来，和苏云起婆媳打完招呼后眼睛一直黏在宁念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大概眼神拉丝就是这状态吧。 “行了，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俩想说话就找个没人地方说去，我回房睡会儿。”苏云起转了转酸痛的老腰。 几声脆响听得素娘心疼不已，赶紧追过去叮嘱道：“娘，你等会儿，我已经把洗澡水烧好了，一会儿送你房间，你泡泡再睡。” “哎！” 一刻钟后苏云起泡在温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平淡的时候总向往诗和远方，去了一趟远方才发现还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待着舒坦。 转眼已经八月十三，许家的鞋已经全部做完，素娘最后清点了一遍后又给门上了两道锁才放心回屋睡觉。 半夜苏云起睡得正香，突然被光屏发出的警报声惊醒。 “注意！注意！检测到极高恶意值，请及时处理！” 上一次这么紧急还是差点被熊和老虎两面夹击。 苏云起瞬间清醒，利索地翻下床，边披衣服边往外走，出去环顾一圈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鞋坊里有火光！ 苏云起喊了一嗓子救火，然后迅速拎了一桶水冲进火场。 起火点是鞋子，她赶到的时候部分鞋子在火海中。 苏云起把没被殃及的鞋子收进空间，着了火则用湿毛巾扑打。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迅速赶来，火很快被扑灭。 “明天就要交货了，突然被烧了这么多，可如何是好？”素娘脸色惨白。 苏云起趁其他人没回过神赶紧把鞋子堆放到墙角，然后才说道：“你先清点一下看看受灾的情况。” 素娘数了数，有些鞋子被完全烧毁，轻一点的有鞋底被烧黑的，有鞋面被飞溅的火星子烫出了大小不一的洞，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双。 这几乎是鞋坊三天的产量，根本不可能在明天之前赶制出来。 素娘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苏云起忙把人扶住：“别急，你不是说已经开始做风火堂的单子了吗？你把鞋底子拿来顶一下，再赶紧把工人喊来连夜开工，应该能赶上。” 她的镇定自若让素娘有了主心骨：“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鞋坊的工人来了大半，但比起修补鞋子，她们对失火这件事更感兴趣。 “鞋坊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我们用火烛小心得很，八成是有人故意点的。” 苏云起点点头：“确实是故意纵火，麻烦大家看看这块布料。” 这是她巡视现场时在窗户下的草丛里捡到的，那边和旁边的曹家挨得近，中间只空出一人宽的距离，很少有人会过去，周围踩踏的痕迹也很新鲜，她判断是凶手留下的。 “这料子不稀奇，我有件袄子就和它差不多，我觉得说明不了什么吧。” 农家活儿多，外穿的都是便宜又结实的麻布，以黑灰青为主，她感觉凭一块布很难找出凶手。 “不，这是块新料子，我好像见过。” “什么时候？” “上次休息我去镇上给孩子买布做衣服，当时店里有一匹麻布染得麻麻赖赖的，店家卖得便宜，我本来打算买的，但细看发现麻线粗的粗细的细，最后还是放弃了，特别是这个地方，我记得清清楚楚。” 妇人指着最差的一部分说道。 “那天都有谁去了镇上？” “我是搭牛车去的，就我一个人在镇上下车，中途遇到几回熟人。”妇人努力回想，“对了，是陈老二家俩儿媳，赵林两口子，马婆子还有…” “别还有了，肯定是马婆子。” 有人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是她？有什么说法吗？” “她以前就记恨云郎中抢她生意，现在再看云郎中过得好，肯定更加嫉妒。” “我看也是她，你们想想其他人是什么情况，陈老二家的抠搜得很，不年不节的肯定不会让儿媳买布，赵林跟他媳妇成亲才个把月，身上都是新做的衣裳，不太可能买有瑕疵的布。” “咱找她去，她不顺心凭什么烧咱辛辛苦苦做的鞋？” “把她捆了送官，让大人把她关牢里去！” 眼看大家义愤填膺地往外走，苏云起连忙把人拦住。 “这批鞋是朝廷要的，明天交不出货就麻烦了，还请大家先抓紧时间把鞋子凑够数，明日我去许家交了差拿了工钱，大家都能好好过中秋。” “马婆子那边不管了吗？” 第135章 公道 苏云起摇摇头：“当然要管，一会儿我们分头行动，你们负责做鞋，我负责去讨说法，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那行，要是确认了是她干的，你一定帮我多上骂几句，我们为了做这些鞋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磨出了多少血泡和老茧。” 一位女工愤愤地说道。 “没问题。” “马婆子惯会胡搅蛮缠，养的儿子也歪得很，他娘指哪儿就打哪儿，你多带几个人过去，千万别吃亏，回头也好有人跟咱说那边的情况。” 苏云起觉得很有道理，马婆子在村里横行无忌，靠的就是她三个战力强悍的儿子。 只带几个女工估计还得吃亏。 不过她很快有了应对之策。 “那就麻烦大家赶紧动起来，今天夜里的工钱按双倍结算。” “双倍？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平时快点做能做快四十文，双倍就是八十文，天爷哎，比男人都赚得多了！” 苏云起肯定地回道：“夜里干活儿辛苦，肯定不能让你们白忙活。” 有金钱加持，大家的劳动热情空前高涨。 苏云起选了两个嘴皮子利索的女工，又去地里请了元浩轩的两个手下，她还去了趟王家请里正主持大局。 王家。 被半夜从被窝喊出来的王里正有点烦躁，但因着柳县令曾再三关照他要多照顾苏云起一家，他还是强忍着脾气问道：“这会儿来是出什么事了？” “有人放火烧我家鞋坊，我在现场找了一块布，有人认出是马婆子的，我请您走一趟帮我验证下。” 苏云起直截了地说道。 王里正打到一半的哈欠生生止住，放火是仅次于杀人的重罪，她怎么敢犯浑？ 而且秋天天气干燥，村里又基本都是茅草屋，风一吹，火星子落到哪家哪家着火，根本来不及灭，以前烧掉大半个村子的事不是没有。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王里正担心凶手会销毁衣服，路上走得飞快。 把门喊开后马婆子把门开出一条小缝儿，看到是苏云起，当即嘲讽道：“大半夜你们跑我家来干什么？夜里寂寞了，来上赶着给我当儿媳妇？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儿子看上母猪都看不上你这老货！” 王里正清清嗓子：“住嘴，张嘴就拿儿子编排人，以后谁敢和你家结亲？” 马婆子的气焰瞬间被压下去大半。 王里正继续问话：“你有没有放火烧云郎中家的鞋坊？” 马婆子掩嘴笑了笑：“鞋坊被烧了？是不是以前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不过可别往我头上赖，我今儿一早就睡下了，你们说是吧？” 马家父子四个都出来作证。 他们几乎公用一张老实憨厚的脸，还挺有说服力。 王里正看向苏云起，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弄错了。 苏云起淡淡开口：“我听说你这月初一买了一匹黑色麻布，已经做成衣服了吧，能拿出来看看吗？” “我凭什么给你看？” 马婆子一脸戒备，但想到站在身后的四个男人，她很快又换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苏云起拿出布条：“这个你应该见过吧。” 马婆子肉眼可见地心虚起来，她突然想到扔完火折子以后感觉裤脚被人扯了下，没想到竟然是被扯下一块布来。 王里正对苏云起几个说道：“你们进去看看。” 马婆子连忙喊道：“快拦住他们！” 她家四个男人很快应声，但刚想动，便被元浩轩的两个手下挡住去路。 “你想死吗？” 马大壮揪住眼前人的衣领，可对方纹丝不动，他又挥拳，拳头被对方控制住，不死心又换另一只手攻击，结果已经被死死压制住。 有他们掩护，苏云起顺利从衣柜最下面找到了破损的衣服。 王里正拿着布条在衣服下摆比了比，正好能对上，马婆子放火基本是的板上钉钉的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里正沉声问道。 马婆子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是我串门的时候被刮坏的，说起来云婆还得赔我衣服呢，天天钻钱眼里，院子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呸，谁串门的时候串别人家墙根去。” “云郎中家和曹家中间只隔了一人宽，还长满了草，又不是好地方。” “我就喜欢，不行吗？”马婆子梗着脖子问。 反正没人看见，她咬死不认谁也不能定她的罪。 “布条旁边还有火折子的盖子，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个马字，是不是你放了火太紧张了弄掉的？”苏云起挑挑眉。 “不可能，我的盖子带回来了！” 马婆子矢口否认。 见大家神色怪异，她意识到自己掉坑里了。 “马婆子你心忒黑了，一下子烧了三十多双鞋！” “云郎中从来没得罪她，都是她主动找不痛快，嘴仗没打赢就放火，这种人千万别留在咱杏花村，明天赶紧把她送到官府去！” “就是，谁知道她能丧心病狂做什么？” 马婆子没了狡辩的余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我是气昏了头，我给你磕头赔罪，这次烧毁的东西我后半辈子当牛做马赔给你行不行，你们别赶我们走，出了村子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 …… 她哭得凄惨，看着有点可怜。 “凶手已经揪出来了，她知道错了，也愿意赔钱了事，不如算了吧。” “三十双鞋虽说不便宜，但你云婆也不差这一点，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点小事闹僵了不值当。” 马家两个亲属出来打圆场。 苏云起干脆地回道：“办不到，一定要送官查办。” 马婆子咬牙道：“你就是故意针对我，之前林枝那么污蔑你儿媳，你都没把林枝送官，我只点把火凭什么把我送官府？” “你是只放了一把火吗？鞋坊和我家房子中间被倒了灯油，要不是我及时发现，火会顺着油烧到我家房子，我一家子怕是都要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苏云起恼火地说道。 所以这不是简单的报复，是有意害命！ “我没有！” 第136章 真会算计 马婆子着急否认，但是没人信。 “不是你是谁？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狡辩，真没意思。” “有贼胆做，怎么没贼胆认？” “大家还等你招了好回去睡觉呢。” 马婆子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没有，我只是看云婆赚了钱心里不舒坦，想让她赔点银子，怎么可能要她家人的命？而且你们可以去厨房看，我家油罐涮了又涮，一点油花都没了，灯油更是从来不买，哪有油往地上倒？” “确实，她家一下给三个儿子盖了新房子，家底子全掏空了。” “我瞧见过她家饭菜，真一点油花儿都没有。” “如果她没说谎，是不是还有个背地里使坏的？” 马婆子激动地附和：“对，对，云婆你是聪明人，赶紧再查查，千万别放过真的坏人！” 她头回发现穷也有穷的好处，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用再费心证明。 苏云起眼尖地发现人群中有一个鬼鬼祟祟企图离开的人影。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揪住，把人扭过身子一看，是刘枝。 林枝稳住心神，大声质问：“好端端的你拉我干什么？” “你走干什么呢？”苏云起反问。 刘枝哼了一声：“出来久了我怕孩子找我，是犯了哪条王法吗？” “回家看娃当然不犯法，不过鞋坊虽然就在我家隔壁，不过还是隔了一堵墙，想把火引过去得倒不少油吧，你给铺子老板封口费了吗？会不会官差一问就把你说出来了？” 林枝脸色骤变，这件事她竟是忘了！ “我…” 苏云起不耐烦听她支支吾吾，直接打断她：“别急，借口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还得记住，别挨两下板子就忘了。” 这时候可没有文明执法的说法。 林枝被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几乎站不住。 马婆子愤愤咬牙，这人可真会算计，成了她占尽好处，败露了罪名别人担。 “原来是你个毒妇，你真特娘的不是东西，我和云婆不对付都看不惯你办的事，人家素娘拿你当自己人，你污蔑她抢她饭碗，人家大度不跟你计较，你居然想要人家的命，这就罢了，还想嫁祸给我，我没得罪过你吧，你害我干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马婆子一边骂一边抽她，眼睛还不时观察着苏云起的表情。 林枝可以坑她，她也可以把怒火引到她身上。 马婆子自打不接生了以后干的多是粗活，手劲大得很，几下就打得林枝脑子嗡嗡作响，嘴角也溢出鲜血。 王里正怕闹出人命，赶紧让人拉开。 控住场子后他主动问苏云起：“这俩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你看我真没想害命，银子我一时半会儿凑不出来，但是我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可以做工抵债，只要你不报官，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要是有被违背的地方，我天打五雷轰。” 这次马婆子真诚了许多。 苏云起沉吟一声：“我和素娘从来都没想为难谁，你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要你得写个保证书，这件事就罢了。” 马婆子忙不迭地应声：“我写，我马上写！” “我也可以写！” 林枝连忙说道。 苏云起冷哼一声：“你不配，你因为嫉妒贪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家，以前小打小闹我们不跟你计较，你却变本加厉，下手越来越阴狠恶毒，与畜生无异，你只配烂在牢里！” 马婆子头脑简单，坏都放在明面上，有点怂也有点良知，被人拿住死穴她就不敢作妖。 林枝坏在暗里，像阴冷无情的毒蛇，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咬死猎物，万万留不得。 马婆子立马帮腔道：“我只烧了几双鞋，你要的是人家的命，你凭什么和我一样？我敢说以后我对云郎中一家起一点坏心我全家不得好死，你敢吗？” “你的保证值几两银子？怕是扭头就会忘。” “杀人未遂少说得判个十年，确实要烂在里面了。” “一肚子坏水，关死活该！” 王里正指了两个妇人：“你们帮忙把她捆起来，明天送到县衙听审。” 林枝拼命挣扎：“素娘呢？你们让她过来，她不来，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素娘最是心善，肯定会原谅她。 林枝被逼到绝境，身体爆发出极大的力气，两个人根本按不住。 就在苏云起准备给她来点镇静剂的时候素娘来了。 “你怎么跑来了？” 苏云起有一点紧张，怕她再次圣母心泛滥。 不过那点情绪一闪而逝，她还是选择相信素娘。 “素娘，你快跟你娘求求情，让她别把我送大牢，不然虎头兄妹几个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我求你你可怜可怜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 “你做亏心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拖累他们？是你让他们抬不起头，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素娘不为所动。 她对林枝早攒满了失望，更何况这次她还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你真的不顾我们的姐妹情分了吗？” 素娘撇了下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是跟你有姐妹情分，我怎么跟我娘和我孩子交代？” 林枝很快被五花大绑扔进了祠堂。 素娘叹了口气：“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苏云起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说出了事实：“你觉得你们感情好的时候都是你用鞋样子换来的。 ” 若非给了她鞋样子，她也不会有另立门户的本事。 素娘咬咬嘴唇，要是这样的话她倒也没那么伤心了。 “林枝倒了，当初依附她的八成会回来找你，你得想想怎么处理。” “跟林枝走的都是做鞋的熟手，放以前我肯定想把她们争取过来，但现在各自负责各自的部分，难度低了很多，比起手熟不熟我觉得还是老实本分更重要，还是不要了吧。” 之前就有人表达过重回鞋坊的意愿，她用不缺人的理由婉拒了，想着不把话说死，以后还有反悔的余地。 但现在她改变了想法。 她不能让任何一点伤害家人的可能进门。 第137章 小幽灵造谣 苏云起点点头：“确实，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都怪我之前太心软了，当初要是听您的把她送官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素娘十分自责。 “善良没错，只是用在了错的人身上，不过人生那么长，难免会遇上几个人渣，你记着教训就行，不用一直搁心里，” 苏云起宽慰道。 很多妇科疾病都和长期不良情绪相关，比如月经不调子宫肌瘤等。 “好。”素娘往苏云起身边靠了靠，纷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有娘真好。 到家后素娘立即加入做鞋大军，苏云起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讲起了算账的事。 不是她爱显摆，而是夜里正是好眠的时候，不找点话题唠唠，瞌睡虫就上身了。 “可惜不能亲自去看看她的下场。” “这可说不准，把人送到官府后县老爷要派人人搜集证据，应该正好能赶上中秋那天升堂。” “你们去的时候喊上我，我心里这口恶气憋了很久了。” 家住林枝隔壁的女工忍不住幸灾乐祸。 林枝单干时拉拢过她，她说自己脑子不活推脱了，谁知从那以后她到处说她蠢笨没骨气，给别人送钱不替自家考虑，挑唆她家婆媳关系，弄得家里乌烟瘴气，她恨毒了她。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唠得开心，手上的活儿一点没耽误。 苏云起除了嘴皮子一直在动，还承担了穿针添水剪烛芯等杂活儿，忙得团团转，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耳边清静得有点过分，心里也空出一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很快想出了答案，是小幽灵。 今天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他竟然没出来讲几句。 对了，从府城回来后她每天不是在补觉，就是被崽子缠着，要不就是吃元浩轩两口子的高糖分甜瓜，所以那天把他强行闭麦后一直忘了把他放出来。 那话痨子要快被憋死了。 苏云起赶紧借口尿遁后进入空间，气成皮球的小幽灵蹲在角落自闭。 “我说我是不小心忘了你信吗？”苏云起尴尬地解释。 小幽灵翻了个白眼，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他才不信！ “哼，别烦我！” “以后我们就是单纯的宿主与系统的关系，公事公办，不要扯没用的东西。”小幽灵用冷漠的电子音回答。 省得看见她一脸灰跑进跑出后一直牵肠挂肚。 苏云起挑挑眉：“行吧，公事公办也行，刚好可以省几个猪肘子。” “对，别给我，都给你小情儿吃。” 小幽灵怒气更甚，还隐约带了点醋味。 这个家里有两个肘子狂热爱好者，一个是小幽灵，还有一个是元浩轩。 只是元浩轩什么时候成她的小情儿了？ 他都没她儿子大好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小幽灵哼出一个鼻音：“用听吗？那天闭麦后你心情激荡，没少快乐吧？就是你眼光不咋地，两分钟就结束了，我看你是真饿了。” 苏云起咬咬牙，原来就是这货造谣。 “收起你的龌龊心思行吗？我高兴是因为宁念是元浩轩的未婚妻。” 小幽灵的体型立即恢复正常，竟是这样的吗？ 那他生了几天的气算什么？ 他扒拉着她苏云起的大腿：“你说的猪肘子还算数吗？” “不算。” “误会你是我不对，可你把我关了这么多天总是真的吧？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寂寞吗？你有家人，可以给别人看病，可我除了你只有一堆数字字母。”小幽灵卖起了惨。 为了自己的耳朵苏云起连忙说道：“家里真的没有肘子，只有几斤腌制的猪五花，先给你做个打卤面？” “五碗！” “行！” 苏云起想着女工也该饿了，便去隔壁喊了曹娘子，她是做面食的好手。 “这些肉和白面都用了吗？” 曹娘子一边心疼一边偷偷咽口水，她家过年也吃不上这样的伙食。 苏云起点点头：“都用上，白面里再掺点高粱面，一定要让大家都吃饱了。” “哎，我这就做。” 曹娘子揉面擀面的动作飞快，苏云起也没闲着，她把肉剁成肉末，和黄豆酱一起炒成肉酱，然后又烧了一大锅水，面条煮熟后过一遍凉白开就大功告成。 苏云起预留出小幽灵的份，其他都送到绣坊。 每人一海碗面条，一勺肉酱，面条劲道，肉酱咸香，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苏云起又让素娘把狗子们召集到家里开会，开完会后一个个都撑得趴在地上，看苏云起的眼神满是哀怨。 “我在狗界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小幽灵悠闲地躺着：“等我发达了一定让它们顿顿吃大肘子。” 苏云起抿抿唇，先不说他什么时候能发达，就算发达了，肘子进了狗嘴，狗子也享受不到吃肉的快乐。 不过说回来得亏他是个吃货，控制人的能力几乎都用在吃上面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弄出多大的乱子。 一屋子人忙活到第二天中午终于把受损的鞋子全部修复，素娘一双眼睛熬得通红，苏云起主动揽下了送货的任务。 许员外抽检了几双鞋后满意地说道：“鞋子做得极好，最难得是每双质量都一样，正好我要给家里仆从订冬鞋，就交给你们吧。” “多谢您照顾生意。” 苏云起高兴地应下。 两人正说着许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敲门：“老爷，夫人说你们聊完正事后请云郎中过去一趟，” 许员外当即说道：“数量和鞋码我之后让管家送去鞋坊，劳烦您先跟我去看看我夫人。” 说完他步履如飞往外走去，走出大门后他突然想到自己走再快也不如马快，正准备折回去取马，丫鬟终于跟了上来。 “夫…夫人有客人，特意交代了让您别回去。” 许员外撇了下嘴，这笨丫头，不能早点说吗？ 看给他惊出一后背的冷汗。 小丫头委屈得很，她是不想说吗？明明他根本没给她机会！ 许员外清清嗓子掩饰尴尬：“你回去转告夫人我晚上早点回去陪她用膳，还有你好好招待云郎中，万不可怠慢了。” “是。”丫鬟屈膝应下。 第138章 建议药流 等许员外转过身后小丫头俏皮一笑：“云郎中，您别见笑，我家老爷一遇到和夫人有关的事情就这样，不过的做生意的时候从来不出错，您可以放心和他谈。” “英雄难过美人关，因为爱情让人降智。” 苏云起深有体会。 以前元浩轩多精神的小伙子，现在整天跟在宁念后面傻笑，像极了经常在村口徘徊的二傻子。 小丫头不解地问道：“什么叫降智？” “就是把人变成傻子。” 小丫头捂着嘴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是云郎中描述得准确。 “希望等我到年纪了也能找到个愿意为我变傻的人。” 苏云起仔细看了看她的长相：“我瞧着姑娘一脸福相，肯定能如愿。” “我娘说郎中治病救人，是最有福报的人，我就厚一回脸皮借您吉言，到时候请您喝喜酒。”小丫头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没问题。”苏云起爽快答下，随后话头一转，“你在许家做工很开心吗？” “当然了，我只要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能拿到月钱，还管吃饱穿暖，怎么会不开心呢？而且咱也不是全无指望，只要认真做工，可以升到大丫鬟或者到外面做管事，想摆脱贱籍也有法子，只要交赎身钱或者子孙出息，东家都会发还身契。” “那你会怎么选呢？” 小丫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说了转头就传进她家夫人耳朵里。 而她家夫人不喜欢心思的丫鬟。 苏云起善解人意地保证：“我绝不往外透露半个字。” “我准备请夫人从老爷身边挑个小厮，夫人心善，挑的肯定不会差，老爷看着夫人的面子肯定会重用我男人，攒上几年钱再看孩子怎么样，能读书考功名我就赎身，没出息就继续留在许家，好赖有口饭吃。” 小丫头侃侃而谈，她的头脑十分清楚，如果能一直保持，她的人生不会差。 一番交谈后苏云起大受启发。 她打算培养月嫂，但一直头疼如何保证月嫂忠诚度，她打算借鉴许家管理仆从的办法。 到许家宅子时常嬷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什么情况？”苏云起小声问道。 门房的人都撤走了，看样子不是小事。 “我家有位好友来拜访，不巧家里小姐抱恙，跟打听可靠的郎中，小姐举荐了您，一会儿您进去后面只管闷头看病，别的不要多言语，交给我家小姐应付。” “好。”苏云起应道，听人劝吃饱饭。 进到内院后常嬷嬷守在门口，让苏云起一人进去。 客房里仅有三个人，一个是许夫人，一位衣着华贵却遮掩不住疲惫的妇人，以及躺在床幔后中只伸出一节洁白瘦弱手腕的年轻姑娘。 许夫人招呼道：“云郎中，麻烦您来看看。” 苏云起搭脉发现病人郁结于心，身体十分虚弱，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是什么打击能让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体衰败得如此厉害？ 出于职业敏感，苏云起让小幽灵查了血。 结果很快出来，人绒毛膜促性激素是阳性，是怀孕无疑。 “如何了？”妇人紧张又焦急。 “怀孕了，大概有二十一二天的样子。” “你确定？” 妇人的声音颤抖，时间能对上，可她还是存了一点侥幸心理，因为她年轻有身孕时郎中说月份小的时候脉象不明显，容易误诊。 许夫人也道：“你再看看。” 苏云起佯装着重新把脉，然后给出了一样的结论。 夫人按着胸口抽泣，她的女儿竟是真怀了那人的孽种。 天哪，这可如何是好？ 许夫人扶着她坐下，劝道：“孩子还小，你得振作起来，帮拿个章程出来。” 妇人用帕子擦了擦脸，又喝了两口冷茶。 孩子身上流着那贼人的血，是她女儿受辱的证据，万万不能留。 “郎中可有安全的法子落了这孩子？” 苏云起回答道：“月份尚浅可以用药流。” “用药？不行，大寒的药喝下去肯定会伤及根本。”妇人坚决拒绝。 “夫人误会，我用的不是寒药，” 苏云起简略地介绍了一下药流的原理和优缺点。 药流原理是让子宫蜕膜变性坏死，再用药引发子宫收缩，使得胎儿胎盘娩出，优势在于没有宫腔操作，疼痛小，缺点也很明显，有流产不全的概率，流血时间长，容易引起感染。 妇人权衡一番后接受了药流的法子。 药流要用三天药，前两天是先导药，只需自行服用，第三天得在她监护下服用，一来是药性较烈，防止出现意外情况，二来是确定娩出的胎盘是否完整，要是不完整还需要后续治疗。 但这都是后续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调养身体。 病人严重贫血，流产过程中再失血很可能危及生命。 “药流最晚不宜超过一个月，在药流之前需要解开心结，调养好身体。” 妇人的眼泪又溢出眼眶，她女儿一心想着寻死，只能用安神药让她昏睡，饮食全靠灌几口参汤，如此能吊命就不错了，根本谈不上调养身体。 许夫人心里为难，大户人家阴私多手段更多，她不想让云郎中过多牵扯其中。 但不让她出手，小姑娘怕是难逃香消玉殒的结果。 那妇人走投无路，又见苏云起神色清明，没有任何嘲讽轻视的意思，主动说道：“我儿被贼人掳去污了身子，被救回来后自杀了几次，我实在没办法劝。” “一般来说病人会有三方面的顾虑，一是没了清白，害怕被人耻笑，但她才是受害者，该被唾弃判刑的是施暴的人，二是担心日后被夫家嫌弃，但女子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可以独自潇洒一生，去父留子过继也是法子，三是心疼孩子，但从孩子的角度来说他希望自己的降生被家人期待，他也不愿意要一个泼皮父亲。” 这是苏云起前世总结出的经验。 妇人一一记在心里：“多谢郎中，后面的事还劳您多费心。” “分内之事，七日后我来复查。” 第139章 礼风波 苏云起心里堵得慌，把发给女工的中秋节礼订好后便去了妙手堂。 每每情绪不好她便喜欢闻闻草药的味道，酸苦甘辛咸涩都能治病，也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正好赶上孙郎中炮制药材，苏云起自然地过去帮忙。 “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孙郎中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 “刚看了个病人，心疼她的遭遇，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了，偏偏自己太渺小，没有办法改变，感觉有些挫败。” 说罢苏云起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矫情兼中二病发作了。 看不惯又打不过，只能内耗自己。 但没办法，她身体里住着的是渴望自由平等的灵魂，却只有平凡普通的身份。 孙郎中有点恍惚，这种状态他也有过，在他还是打杂小药童的时候。 后来见了太多生离死别人间悲苦，他的心渐渐变得麻木，到现在几乎没有事情能触动他的内心。 说得好听是宠辱不惊，实际上是忘了初心。 他微微一笑：“谁说没有变化了饿？前天有个病人被媳妇儿揪着耳朵来的，我一看就知道是从杏花村来的，你不要急躁，病去如抽丝，变好只能一点一点变。” 苏云起有被安慰到。 是呢，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好。 一天好一点点，日子长了就可观了。 中秋这天女工们早早到鞋坊领节礼，每人一斤肉一条鱼半斤芝麻花生糖和两个月饼。 粗粗一算价值好几十文。 还是意外之财，大家高兴得合不拢嘴。 “东家真敞亮，发了这么多好东西，让我家小子知道肯定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别说孩子，我看着都馋，这辈子我都要在鞋坊干！” “老眼昏花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让儿媳女儿顶上，每辈人都有饭吃才好。” “鞋坊一定要越办越红火，咱们也能跟着吃肉喝汤。” …… 愉快的气氛被郭老太的到来打破。 “我家的节礼呢？我告诉你可不许因为我来晚了就拿差的糊弄我，我可不好糊弄。”郭老太一张嘴就夹枪带棒。 素娘好脾气地解释：“每份都大差不差的，早来晚来拿到的东西没有区别。” 老太接过东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拿到的是一块腿肉，腿肉瘦多肥少，一顿就吃完了，而别人手上拿的是肥多瘦少的五花肉，回家把肥的切下来炼油，一个月都吃不完。 这叫没有区别？ “哪里大差不差了？你就是看我家三凤老实好欺负，故意留了最差的给她，太欺负人了！”郭老太指责道。 素娘摇摇头：“我没欺负谁。” “都做一样的工，凭什么不等我来了再分？今天必须让她们把东西放回来然后重新分！” 郭老太咄咄逼人。 “办不到。”素娘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家里还有肉，给她换一块不难，但这种头不能开。 她总不能让猪从头到尾长一样的肉，就算买一样的位置，还有的猪肥有的猪瘦呢。 其他人当然也不肯。 “不是，之前就说好先来先拿，你觉得来得晚吃亏不会早点来吗？” “你是老几？凭什么你让重新分就重新分？” 苏云起对这人不熟，她小声问旁边的人：“我瞧着三凤是个体面人，怎么愿意让婆婆来丢人现眼？” “老太太偏心得很，明明住在大儿子家，可有点好东西就往小儿子家搬，三凤倒霉催的嫁给了大儿子，我看八成是她才和三凤闹了一场，抢到了来领东西的权利。” 女工鄙夷地说道。 “她男人就看着自己老娘挖他的血肉贴补弟弟？” “男人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那是我娘，你要孝顺，我能怎么办，反正那是人家亲娘，怎么也得藏块肉给儿子，媳妇孩子吃不着和他没关系。” 女工把某些男人愚孝自私的嘴脸演得惟妙惟肖。 苏云起起身走到素娘身边，正赶上那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认这块肉，不让重新选我就不要了！” “轮不到你要不要，你又不是鞋坊请的女工。”苏云起居高临下地说道。 郭老太翻了个白眼：“我是她婆婆，凭什么不让我拿？” “三凤是三凤，就算你是她亲娘也是其他人，鞋坊发工钱发福利都只认本人，其他人一概不行，懂了？” “你横什么？” 苏云起嗤笑一声：“我想用三凤她才是鞋坊女工，不想用她就得走，你说我横什么？” 郭老太脸瞬间白了，儿媳一个月赚六七百文，不能让她丢了活儿，不然损失的还是老郭家。 僵持了一会儿她捏着鼻子走了，不过就算三凤来领，回去一样得原封不动交给她。 但她在家等了一个时辰都没等到儿媳回来。 对了，几个崽子也没了影子，肯定是带回娘家了。 郭老太再也坐不住，着急忙慌出去找人。 她一口气跑到隔壁村，但没有瞧见三凤母子的人影。 郭老太微微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她没把东西贴娘家。 算她有点脑子。 只是她带着孩子还能去哪里？ 想了一圈郭老太觉得儿媳应该还在鞋坊，她立即折回去。 郭老太到的时候刚好瞧见三凤在井边洗碗，碗边还泛着油光。 郭老太颤声问道：“你…你把节礼都吃了？” “对啊，肉红烧了，鱼片成薄片下到酸汤里，没米煮饭只能就着月饼吃，虽然废了点，可别提多美了。”三凤咂巴了嘴，仔细回味着中午的饭食。 不仅是饭菜美味，更是不用担心有人从嘴里夺食。 “你个败家娘们儿，你怎么敢都吃了？”郭老太失态地尖叫。 那可是整整一斤肉，一条两三斤的鱼！ 什么人家能经得住这么吃？ 三凤撇撇嘴：“我赚的我怎么不敢吃？我不吃等着你送给别人吃吗？” “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小心我让我儿子休了你！” 郭老太神情得意，只要她发话，她儿子没有不听的时候，所以她才能把三凤拿捏得死死的。 “你赶紧让他写休书，对了，让他送到这里来，你们的破家我不惜得去，我怕踩脏了我的鞋！” 第140章 牛油火锅 三凤的反应完全在郭老太意料之外。 她怎么不怕了？ 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以后我和孩子住鞋坊。” 郭老太不屑地说道：“行，有种你这辈子都别回去！” 鞋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工，不可能让她长久里头，不过拿乔罢了。 她才不吃这套，婆媳之间向来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她低一次头，后半辈子都要被儿媳压一头。 三凤暂时停下洗碗的动作，擦掉手上的水说道：“你跟我来。” 她把郭老太领进自己的宿舍，她先自顾自地环顾一周，心里满意更甚。 地方虽然不大，但灶台水缸桌椅床等一应俱全，院子里还有晾衣架和一小片菜地，水井就在鞋坊后面，取用很方便，完全能满足她和孩子生活所需。 租金每月八十文，也在她承受范围内。 其实她从来不是好性子的人，只是以前她吃郭家饭住郭家屋，不得不矮人一头，从知道鞋坊给女工盖宿舍时她就蠢蠢欲动。 之后看着大冬娘被养得白白胖胖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她也要甩开婆家人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所以两间宿舍竣工的当天她便和素娘说明情况，要了其中一间宿舍。 她几天前就把宿舍收拾停当，还分几次把自己铺盖衣服偷偷带了过来。 等到今天才过来只是为了有个发作的由头。 郭老太心里暗道不好，女人有处可住就不好拿捏了。 不过表面上一点不露怯：“你想清楚了，从郭家走简单，你再想回去就难了！” “放心，我只想离你那恶臭的家远远的，我每月赚六百文，你说你当家，让我交五百文，我想着你照顾孩子照顾家里不容易，我交了，可你怎么对我孩子的？饭菜怎么简单怎么做，他们不吃你就不管，还带他们给二房干活儿，在你心里我是傻子吗？” 三凤越说越气愤，恨不得给她两拳。 “你爱回不回，但孩子是老郭家的，你别想带走。”郭老太企图用孩子要挟她。 好在三凤早有准备。 她扬声把三个孩子喊到跟前，吩咐道：“你们跟阿奶回去，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大壮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妹，别让娘操心。” “我知道。”大壮认真应下。 中午吃饭时娘已经叮嘱过他，他知道怎么做。 “娘，我要和你住一起！” 小壮年纪小，突然让他和娘分开，不住地哭闹起来。 郭老太扯着孩子胳膊往外拉：“哭什么哭？你娘外头有了野男人，她不要你了！” 大壮一头把郭老太撞开：“我娘在鞋坊辛苦做工供我们吃穿，才不是有野男人了！是你偏心逼走我娘，我讨厌你！” 两个小些的孩子也都红着眼睛瞪着郭老太。 孩子是小，但他们不傻，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楚。 郭老太脸色阴沉，正要发作就听到三凤凶狠地说道：“孩子是你硬要回去的，要是没照顾好我杀了你全家！” “你…你忤逆不孝！” 郭老太气得发抖。 “我孝你个头！你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说完三凤啪一声关上院门，把那张让她心烦的脸关在了外面。 “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狠得下心不要孩子…”郭老太大声叫骂。 三凤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自从生了娃她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这两月更是白天做鞋晚上带娃，累得都要散架了。 今天正好休息，又有人看孩子，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孩子们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正是闹腾的时候，以她对婆家人的了解，不出三天就得乖乖给送回来。 郭老太骂了足足一刻钟，骂得口干舌燥，可院门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她又去找苏云起。 苏云起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十几岁的女孩子嫁人都是奔着好好过日子的，三凤不愿意回去，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怎么让人家寒了心。” “呸！要不是你弄劳什子宿舍，她有胆子不回去吗？” 郭老太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做媳妇哪有不受气的，不然怎么说媳妇熬成婆呢？ 苏云起用同样的态度回道：“我的目的就是要给我家女工撑腰呀。” “你也是当婆婆的人，怎么能给媳妇撑腰？以后年轻的耀武扬威，哪还有我们这些老东西的活路？” 苏云起额角跳了跳：“你说自己老东西没人拦着，不过你不要捎带别人，更不是所有婆婆都跟你一样聪明绝顶，既把儿媳当外人，又想从儿媳身上薅好处，行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马上到我家黑瞎子散步的时辰了。” “啊？你要把黑瞎子放出来？” 苏云起点点头：“母熊怀孕了，多走走有益生产。” 郭老太一副看疯子的神情，三步并做两步往外走。 黑瞎子力气大得很，一巴掌能拍碎人脑袋，她不敢冒险。 打发走郭老太，苏云起开始琢磨晚上的菜色。 “干娘，在家吗？我给你送节礼了！” 苏云起出去一看风池两口子都来了，还带了满满一车的节礼。 “桃华见过干娘。”桃华的脸通红。 因为一见到苏云起，她就想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不用见外，快进屋坐。”苏云起虚扶了一把，又善解人意地说道，“素娘，你先招呼着，我收拾收拾就来。” 风池出手向来大方，人参燕窝，丝绸锦缎……足有十六样。 其中最惹苏云起眼的还是是一整条牛腿。 这时候牛是重要畜力，官府管得很严，除非摔伤老病不允许宰杀，所以牛肉十分罕见，就算偶尔遇到，肉质也不好，这么鲜嫩的不可多得。 苏云起把牛肉分割好吊在井里保鲜，牛骨敲断后泡掉血水后熬成牛骨汤。 剔下来的牛油熬了一锅麻辣底料，还用各种干蘑菇做了菌菇汤底。 天色擦黑，苏云起在院子里摆好桌子，然后人手一个熬药的小药炉，让他们根据各自的口味调配汤底，嗜辣多加麻辣底料，吃不了辣就吃菌汤。 第141章 中秋宴 麻辣锅底麻辣爽口，味道浓郁，菌菇鲜美清新，香味独特，切得极薄的肉片在汤里滚上两滚，入口软嫩弹牙，不同部位还有不同口感，所有人的味蕾都被征服。 苏云起成就感爆棚，她就说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顿。 桌子上气氛热烈，胃口一向很小的桃华也多吃了些。 风池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他媳妇儿不经折腾的原因是身子太弱，弱的原因则是不肯吃。 不管什么山珍海味，吃两口就说饱了。 以后他一定多带媳妇来串门。 酒过三巡，元浩轩提出玩招手令。 “还是玩飞花令吧。” 宁念扯扯他的衣袖，桃华温婉内向，让她挽起袖子划拳不为难人吗？ 飞花令以诗词论高低，风池沉默了。 他们一大老粗把脑子挖空了都凑不齐一首诗，而且文绉绉的哪有划拳痛快？ 眼看要冷场，苏云起提议：“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听名字倒是新奇，怎么玩呢？”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苏云起介绍：“转动这个勺子，勺柄指向谁就是谁被选中，被选中的人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一个，真心话是回答一个问题，大冒险是做一件事。” 进入游戏后一直中规中矩，直到铁崽一脸天真地问道：“元叔叔，你喝奶喝到几岁？” 绯红从元浩轩的脖颈迅速蔓延到脸颊，他问的什么破问题？ 这种事能往外说吗？ “能换一个吗？” “元老弟，咱男子汉大丈得说话算数，孩子问了你赶紧回答！”风池带头起哄。 元浩轩声若蚊蚋：“三…三岁。” “我怎么感觉没说实话？”风池摸着下巴发出质疑。 元浩轩还是太嫩，一说谎眼睛乱瞟，一下就让人看穿了。 “五岁，不过三岁以后都是乳娘挤出来喝的。” 元浩轩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幼时他身体羸弱，太医说说多食母乳可以强身健体，家里人就给他请了三个奶娘轮流喂他。 “我听人说越大越难戒奶，你是怎么戒掉的？”宁念好奇地问道。 “这是下一个问题。”元浩轩傲娇地回道。 说完他信心满满地转动勺子，这次肯定是别人。 然而勺柄又转向了他。 “因为同窗笑话我迎亲拜堂都得带着奶娘，防止犯奶瘾。”元浩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哈哈！”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为了赶紧岔开话题元浩轩继续转动勺子，心里默默向漫天神佛祈祷别让他再倒霉了，可大抵是神佛也过年去了，勺子再次坚定地选择了他。 铁崽追问：“你戒奶用了多久？” “一年。”元浩轩声如蚊呐。 不过坐在他边上的风池还是听到了，还咋呼道：“一年？我就说你小子不诚实，你分明是喝到六岁！” 元浩轩摸摸鼻子，确实没毛病。 就是他的脸哪里搁？有种裤衩子被扒了的羞耻感。 一院子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喝奶喝到六岁有一点好笑，接连两次转到自己好笑得让人发疯，这和挖坑埋自己有什么区别？ 元浩轩控诉道：“云姨，你是不是故意坑我？” 苏云起摊摊手：“勺子是你自己转的，真心话是你选的，怎么还赖上我了？还玩不玩了？玩就继续转！” “不玩就搬个凳子和圆崽满妮一起坐去！” 俩崽子听到大人提起自己的名字，赶紧咿呀搭话，似是欢迎元浩轩。 元浩轩抿抿唇，他才不要和俩崽子坐一桌。 他们的食物都是泥糊糊，还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动勺子，这回他紧张得很，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勺柄一哆嗦又指自己了。 好在这次勺柄放过了他，被指的换成了风池。 元浩轩立即变得志得意满起来，哼哼，刚刚就数他笑得最大声，掉他手里了吧。 他一定要想个刁钻的问题，好让风池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元浩轩刚想出点头绪，风池直接说道：“我选大冒险。” 元浩轩一拍脑袋，他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个选项。 不过别以为选大冒险就平安无事了。 “坐你媳妇儿腿上。” 风池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一大男人坐媳妇儿腿上？以后他哪还有脸见人？ 元浩轩得意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得说话算话。” “我是怕给我媳妇儿压坏了。” “一个屁股不行，坐半拉屁股，还是你不行？” 风池差点咬碎后槽牙，男人不能说不行，只能以别扭的姿势往桃华腿上坐了一下。 这两个回合下来大家掌握了其中精髓，问的问题越发刁钻，让做的事情也让人哭笑不得。 院子内欢声笑语不断，院子外李丰收一人落寞地站着。 中秋合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可如今他三个儿子只有老二在身边，他是个孝顺的，可惜没娶个好媳妇儿，整天为了点家务闹得不可开交。 张喜凤也是斤斤计较，对小辈毫无慈爱之心，还撺掇他娘瞎胡闹，弄得乌烟瘴气。 那个家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忍不住想如果以前对云婆好一点，今天饭桌上是不是会有他的座位？ 他是不是能在夜深人静时拥着风韵动人的云婆为所欲为？ 正当他想得出神之际，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扯自己的裤子。 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条皮毛油顺的大黑狗咬住了他的裤子，旁边还有三条，它们没动嘴，不过也都对他着龇牙咧嘴，摆出随时发动攻击的姿态。 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李丰收颤着手从狗嘴里抢衣服，可布料不争气，刺啦一声，他觉得屁股后面泛起凉气。 夏天衣衫单薄，再咬里面就是皮肉了。 李丰收吓得脸色发白，拔腿就跑。 狗子们也厉害，愣是出去十里地。 “狗怎么叫这么厉害？我出去看看。”素娘担心地看了眼外面，她怕又有人对鞋坊心怀不轨。 “没事，我刚刚把牛骨头拿出去了，许是抢骨头呢。”苏云起随口说道。 好好的日子她一点不想提晦气的人。 第142章 留着银子再娶 中秋节前灵寿县出了一桩人命官司，林枝的案子便被拖到了节后。 柳县令把苏云起和素娘两位原告请到公堂上，谋杀未遂也是大案，应该给苦主一个交代。 公堂上柳县令先让衙役呈上物证，是林枝打油用的瓦罐。 林枝立即慌了，她不是叮嘱过陈勇要销毁瓦罐吗？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认识这个瓦罐吗？”柳县令问油坊老板。 “认识，八月十二那天这妇人拿着这个罐子来我店里，让我把罐子装满，当时我还问她怎么买这么多，她说每天熬夜做鞋费灯油。” 油坊老板还拿出账本，上面记录了一笔足有三斤灯油的买卖。 “林氏，你买的油呢？”柳县令又问。 林枝强作镇定地回答：“路上不小心洒了。” “这几日并未下雨，若是洒了必定会留下痕迹，你说出位置，我派仵作去查验，他可以根据痕迹估算出洒掉的油量，如果能对上我立即判你无罪释放。” 柳县令不急不徐地说道。 林枝额头上沁出冷汗，她答不上来，因为压根没洒。 “我…我记错了，灯油被我送人了。 ”林枝颤声解释。 柳县令一拍惊堂木：“公堂上所言皆是证供，你前言不搭后语，蓄意扰乱公堂，当心大刑伺候。”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站到林枝身后，手里的水火棍不停敲击地面，发出让人心烦气躁的声响。 敲了足有半分钟，柳县令问道：“你认不认？” 林枝咬着嘴唇不说话，因为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圆不了谎。 “先打五大板。” 柳县令扔出一支令签，衙役立即把人压倒在地，水火棍高高举起，带着劲风落下。 就在棍子要接触到皮肉时林枝急忙喊道：“我认罪！” “认什么？”柳县令追问。 林枝又沉默了，一旦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再也没了狡辩的余地。 柳县令抬手示意衙役继续打，这次林枝没吭声。 可棍子落在后腰的刹那她就绷不住了。 疼，太疼了！ 捱过五棍子不仅皮肉里面筋骨也会受伤，她不想变成残废。 还不如干脆认了，反正她是借人家的东风，也没造成严重后果，判刑不会太重。 林枝老实了，后面的审问变得十分顺利。 她把灯油倒在苏云起家和鞋坊之间，想引火烧死他们一家，动机是素娘的鞋坊越办越红火，自己生意做得一塌糊涂，她心里嫉恨。 林枝诬陷素娘一事更是板上钉钉，辩无可辩。 很快柳县令宣判：“罪妇陈林氏为抢夺生意诬陷东家，被解雇后怀恨在心，企图引火烧死东家，按法典第十三条和第一百三十条，两罪并罚，罚其徒三年。” 三年？ “我不服，我倒的油一点都没烧着，凭什么关我三年？”林枝表示不服。 柳县令对林氏的判罚的确从重从严了，他得表明保护士兵家属的态度，而且他觉得被告也不无辜。 “没烧起来是原告及时发现火情并扑灭，跟你并无干系，你还在公堂上狡辩，可见你没有任何悔过之心，最后你存心毁掉不只苏氏一家，更是鞋坊所有女工的生计。”柳县令条理清晰地说明重判的缘由。 “大人英明！” “此等恶妇便是砍头都不为过！” 公堂外响起一片叫好声。 林枝咬咬牙，不能让县令改判，那就自己努力吧。 “柳大人，我愿意以银代罚。” 林枝说完许久没等回应，她疑惑地回头看陈勇站在人群中，好像他也是来瞧热闹的。 “你快说话！”林枝催促道。 陈勇心虚地移开眼睛， 不敢跟她对视。 “你什么意思？”林枝逼问。 陈勇用眼神向自家老娘求救，他和林枝夫妻多年，实在狠不下心做坏人。 陈老太把儿子拉到身后：“你干嘛跟他过不去？自己错了错事，凭什么拿我家的银钱赎你的罪？而且你进了大牢，名声毁了，把你弄回去，我们一家以后怎么做人？” 林枝错愕不已，她怀疑自己被关出了幻觉。 她的婆婆明明最疼她，整天夸她手巧勤快，是陈家八辈修来的好儿媳，她偶尔和陈勇有争执，婆婆也都帮着她。 “娘，你…” 林枝才很出声就被陈老太打断：“我可不敢当你娘，你要是真想交银子，就让人带话给你娘家爹娘，他们没把你教好，应当应分出银子！” 陈老太语气尖酸刻薄。 林枝明白了，婆对她好是有条件的，她得对陈家有用才能得到好脸。 没用了人家会立马会抛弃她。 可她做鞋的手艺是嫁过来以后才跟素娘学的，收入全都贴补给婆家，娘家从没得到好处，这次也是想让婆家过得更好一点，凭什么让她娘家出银子？ 林枝深吸一口气：“你把我赚的钱给我，我自己交罚金。” 她这些年她赚的钱几乎都交给了婆婆，因为婆婆说年轻人大手大脚，拿着银子什么都剩不下来。 陈老太哼出个鼻音，进了她口袋的银子就是她的银子，她才不往外拿。 “好大的口气，你女人家家的一共能赚几个钱？那点钱早被你吃喝用完了，家里的存银全是我儿子日夜辛苦攒下的，跟你没关系！” 林枝红眼看向陈勇：“你是不是打算留着银子再娶？” 张勇没有回答，但表情早说明了一切。 三年牢狱要交十两银子，可他再娶一个黄花大姑娘顶天只要一半。 只要不傻，都知道如何选择划算。 “你个不要脸的软蛋，我事事为你着想，帮你赚钱养家，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就算不为我，你也为孩子想想，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在后娘手下讨生活？” 林枝目眦欲裂，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再娶怎么了？我儿还不到三十岁，难道让他给你守着？你要是识相点，等你从牢里出来，还能让你留下做个偏房，到老也有儿子养老。” 陈老太洋洋得意地说道。 做了陈家妾，她依旧可以做鞋补贴家中开销，最重要的是两个儿媳互相制约，她说话才更有用。 林氏又哭又笑，突然间喷出一大口鲜血。 第143章 婆婆不是娘 苏云起心里咯噔一下，林枝吐出来的血里有很多食物残渣，问题应该出现在胃部，胃部疾病导致吐血时出血量已经很大。 “快让让！” 苏云起快步走过去，把林枝翻过来让其平躺，脑袋搬到一侧，以免血液呛进气管造成窒息。 之后她兑换了x光线检查，确定出血位置在胃底。 出血的原因是林枝本身有静脉曲张的毛病，刚刚情绪过于激烈血压骤升导致静脉破裂，出血情况比苏云起预想的还要糟糕。 更要命的是从脉象上看肝火上行横逆犯胃没有停止，已经开始侵袭心脉。 苏云起立即兑换了奥美拉唑和奥曲肽，前者抑制胃酸，后者止血。 然后又喂给林枝两颗保心丸。 可林枝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药丸才到嘴里就随着鲜血呕了出来。 苏云起轻轻拍打她的脸：“林枝，你想想你的孩子，你要是死了陈家人会善待他们吗？他们还有饭吃有衣服穿吗？” 孩子是母亲的软肋，林枝突然升起强大的求生意识。 她强撑起一口气，人也清醒了一些。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把药放在舌下，然后把脑袋放空，什么都不要想，深吸气，吐气…”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林枝的情绪平复下来，不过出血还在持续，因为药需要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苏云起又用银针封住胃部几大穴位，减少血流量从而达到控制出血的目的。 “你别碰我儿媳！”陈老太突然尖叫着扑向苏云起。 好在蔺捕头离得不远，及时用佩刀把人拦下来。 “你老实点！” 陈老太性子泼辣，但也只限于跟同村妇人打嘴仗扯头花，碰到真刀真枪，她差点被吓尿。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怂，不然她儿子就得背上一个大累赘，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陈老太一屁股坐到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嚎：“云婆，我们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儿媳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全怪你咬着不放，你家什么事都没有，却要害死我家一条人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柳县令拍响惊堂木：“肃静！再敢扰乱公堂一定严惩不贷！” “哼，我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偏帮云婆，故意给她机会害我儿媳，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难怪她一把年纪还要跟夫家义绝，肯定早跟你们有了一腿！” 柳县令脸色黑沉：“一派胡言！来人！” 他的手摸上令箭，心里思忖着打多少大板才能让她记住教训。 就在这时苏云起站起身问道：“你还记得二十年前自己的遭遇吗？大抵是记不住了，不然怎么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儿媳呢？可要是真忘了，怎么能把你公婆的手段学了十成十呢？” “云郎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二十年前她天天咳喘，陈家人以为她得了肺痨，就商量着把她休了，还去她娘家闹了一场把彩礼要回来，她没办法想跳河自杀，是云郎中拦住了，还帮她跟郎中担保才让她活到现在，现在她轮到她儿媳生病，她也做了一样的事情。” “对，真是林枝有好转她才开始闹腾的！” “天啊，这婆子心忒坏了！” “真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都烂透了！” “她比她婆婆恶多了，她婆婆只是不愿意拿钱，毕竟儿媳不是自己生的，还能说得过去，可她直接打断郎中诊治，简直就是杀人！” 谴责声铺天盖地而来，陈老太满脸怒容。 不过她生气的不是别人骂她，而是他们居然说她跟她婆婆是一样的人。 当初她婆婆是不舍得钱，她却是一心为儿孙着想，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没想害她，是家里穷，我怕付不起诊金。” 陈老太为自己开脱。 有人突然捉住她的手腕，衣服滑落，露出手腕上粗粗的银镯子。 “这个至少一两重吧？” “我的是一两，比她的小多了，她的最少有二两， “我记得这镯子是林枝买给她过四十大寿的，她却不愿意拿出来救命，真应了那句话，婆婆不是娘，篱笆不是墙。” 陈老太的谎言被戳破，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是，我是恶婆婆，我就是不想救她，怎么了？她都吐血了，就算能捡回一条命以后也是个病秧子，还得去坐牢，谁知道出来的时候身子还干不干净，换做是你们，你们愿意救吗？” 议论声小了一点，多数人的答案是不愿意。 陈老太又把矛头指向苏云起：“你以为自己救个人就是好人了吗？要不是你仗着自己有点人脉，处处刁难我儿媳，害她赔了一大笔银子，我们婆媳会离心吗？而且你救林枝真是好心吗？不过是觉得我们不够惨，想让她拖死我们！” “赔钱是她自己贪，接了单子又交不出鞋子。” “她坐牢是因为她想害人，她差点气死是你们在她有难的时候不想着救她，反而盘算着再娶，跟云姨有什么关系？” 女工们纷纷为苏云起发声。 “你们怎么分不清好赖？要不是我儿媳带头反抗，你们能拿那么高工钱吗？你看云婆家又盖房子又买地，你们除了一点子工钱还得到什么了？” 陈老太企图把话题往仇富上扯。 两个寡妇赚钱肯定有很多人眼红。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工钱只跟干了多少活儿有关系，跟林枝有什么关系？” “赚钱是各凭本事的事，你看不惯自己也去赚啊！” 陈老太不理会女工，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苏云起：“你敢说你没赚黑心钱吗？” “鞋坊至今仍处于亏损状态，我为什么不敢？” 苏云起反问道。 “你骗鬼呢！鞋子卖那么贵，怎么可能亏钱？” “我也觉得有点假，一个人做鞋都有得赚，她集结了一帮人应该赚得更多。” “鞋子贵在千层底，除了人工费剩下的不多，而鞋坊除了发工钱，还给工人提供了许多福利，比如一年三节礼，产后多发一个月工钱，婚丧嫁娶都有礼钱。”素娘解释道。 第144章 诰命 陈婆子冷哼一声：“是亏是赚都是你红嘴白牙说的，谁知道真假？你家惯喜欢哭穷装可怜，生怕别人抢了你家的富贵。” “鞋坊至今只交出一批货，得了四十两酬劳，盖鞋坊置办桌椅等花了十两，盖宿舍花了二十三两，发给工人的工钱共计三十三两，添购织布机三十两，中秋节礼花费二两，加上杂七杂八的花销，离回本至少差了六十两。” 素娘细数着各项收支。 她再次庆幸自己遇到了好婆婆，要是换成陈婆子，肯定早把她拆开卖掉了。 “天啊，六十两，得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其实还好吧，房子织布机是大头，置办好了以后坐着收钱，总有回本的时候。” “那也不划算啊，现在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请云郎中接生，接一回赚几两赏银，比鞋坊来钱快多了，何苦受做鞋的累？” “我觉得她家是步子跨大了，收拾出两间屋子给大家坐就行了，盖房子尤其是宿舍纯属浪费银子！” “就是，都附近住着，谁要住宿舍，怕是大户去多了，把自己也当大户了。” “要不咋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呢，大事还得男人拍板，要我说婆媳俩赶紧招个上门女婿帮着把住钱才是正道。” 面对质疑或嘲讽，苏云起神色如常。 “盖宿舍是因为有些婆家不干人事，克扣新媳妇吃穿，甩脸子打骂，一家子齐心欺负她，甚至残忍杀害她们生下的女婴，以前的她们走投无路只能上吊跳河，现在她们有了另一条路。” 一个男人嗤之以鼻：“天天在家什么都不干，全靠老子养着，还一点委屈都受不得，我娶回来的是祖奶奶吗？” 苏云起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你孩子是你祖奶奶给你生的？还是你祖奶奶每天半夜显灵帮你带娃洗衣做饭扫地？你媳妇不往回拿钱，不是她没干活儿，而是享受她劳动的人狼心狗肺，把她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其实她哪怕做个粗使婆子，一个月也能拿五百文工钱，活儿没你家多，吃穿比在你家好，有休息时间，每个月兜儿里还能剩点，你是怎么有脸说你养她的？而且如果不是她照顾一家老小，你以为你能踏出你家门槛吗？” 话音刚落，年轻女人们纷纷鼓掌。 她们或多或少被婆家人嫌弃过吃白饭懒之类的，现在终于有人帮她们正名了。 家务又多又杂，孩子又闹人，真不比外面的人轻松。 “多年媳妇熬成婆，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矫情什么，我儿哪怕打光棍也不要你们这群不安分的！” 面相刻薄的年长妇人没好气地说道。 “还有你觉得媳妇熬成婆是好词吗？你的儿媳受了一样的罪，你受的罪被抵消了吗？” “放心，光冲你这样的婆婆我宁愿绞了头发当姑子。” “我们怎么轮得着你管吗？你是我婆婆吗？别是儿子娶不上媳妇急疯了吧？” “娶不到就当积德了，反正她家除了她吃过的苦没什么好往下一代传的。” …… 年轻妇人一通输出，怼得妇人气急败坏。 她推开衙役冲进公堂里：“大人，她到处挑唆别人家庭，应当严惩。” 柳县令捋捋胡子，上个月他才得了一个闺女，长得粉雕玉琢的，他稀罕得紧，不自觉代入了老丈人的身份，对准备嗟磨儿媳的婆婆厌恶得很。 “母慈方能子孝，长辈立身端正自然会受到小辈尊敬，云郎中在教你，有何过错？”随后柳县令话锋一转，“倒是云郎中不仅医术高明，还将接生用到的医术心得教给同行，为灵寿县人口做出了巨大贡献，实属高义，当为天下人表率，本官退堂后便请封你为宜人。” “多谢大人。”苏云起行了个福礼。 有官府封赏她做起事来会方便很多。 “宜人是什么？” “正七品诰命夫人，地位相当于县令的母亲或妻子，不过云郎中更厉害，别人是沾丈夫儿子的光，她是自己挣来的。” “以后看到她是不是要磕头行礼？” “得看她兴不兴这套了，反正我要是当了诰命夫人，狗见了我都得作个揖，得罪我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得对，有了地位谁还愿意受气。” 陈老太心里一惊，她不正是得罪苏云起的人吗？ 不行，绝不能让她当上什么狗屁宜人！ 陈老太高声说道：“大人，我不服！她只上嘴巴叭叭几句，不能作为封赏的理由，不信你看她盘算着要把我们一家都弄死，心思恶毒至极！” 林枝咳嗽两声，用虚弱却坚定的声音说道：“我第一次犯错后素娘和云姨给我结了工钱，从没为难过我，是我有了害人之心，她们才把我告到官府，我是罪有应得。” 陈老太差点气得仰倒：“你个蠢货，我平常怎么教你的？” 哪有人上赶着认罪的？ 脑子被打坏了吗？ 林枝没理会她，而是朝苏云起和素娘跪下：“以前种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在牢里好好反省，只是今天的诊金只能先欠着，等我出来再还。” “丢人现眼的东西，信不信我让我儿子休了你！”陈老太搬出杀手锏。 “赶紧休，不休我也要你们划清界限！” 林枝赤红的双眸看着赵勇。 陈勇嗫嚅道：“娘…” “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娘，就赶紧到外头找人写了休书来，咱老陈家绝不要蹲大牢的儿媳！” 陈勇在老娘和媳妇之间选的从来都是老娘，这次也不例外，他只挣扎了片刻就大步往外走去。 林枝笑得苍凉，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她以前是眼瞎吗？为什么会把这么个东西当宝？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珍惜点小命。”苏云起又往她嘴里塞了两颗救心丸，借着喂药她在林枝耳边小声说道，“你要是不想坐牢我可以借你银子。” “为…为什么帮我？” 林枝想不明白，她不该恨毒了她吗？不是该巴不得她死在牢里吗？ 第145章 胎停 “因为你已经受到了惩罚，也知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不过事不过三，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苏云起拍拍她的肩膀。 要是再生害人之心，她一定用同样的方式还给她。 “好。”林枝重重点头。 以后她一定努力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会学着云姨的样子，做一个温暖人心的好人。 以银代罚后面还要办一堆手续，苏云起都交给素娘，她则去看许夫人介绍的病人。 再见那位夫人，她变得越发憔悴，即便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也难掩疲态，估计是劝解的过程不太顺利。 “云郎中请坐。”妇人起身迎客。 落座后苏云起问道：“贵小姐如何了？” 妇人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重重地叹了口气后打开了话匣子。 “按着您提供的思路，我到了症结所在，我女儿整日消沉竟是舍不得肚子里那块肉，她说打算这辈子不再嫁人，只一心养着孩子，我好话歹话说尽了，结果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你说哪家好姑娘整天惦记着给贼人生孩子？这事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而且老话说得好，歹竹难出好笋，万一孩子随了他爹的品行，我家组上几辈的积攒全完了！” 说到伤心处，妇人的眼泪不住往下掉，在用手帕一擦，眼下的乌青完全暴露出来，看着仿佛快碎了。 “贵小姐养在深闺，不知人心险恶，又正当天真烂漫的年纪，您慢慢劝着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苏云起宽慰道。 心底却是琢磨着劝解的话术，药流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再拖下去就错过了。 妇人摇摇头：“她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劝不动，算上今天都三天没吃饭了，求您一会儿帮我撒个谎，就说已经胎死腹中，无力回天了。” “这…”苏云起面露为难。 她理解为人母的苦心，却不赞同她的做法。 病人已经及笄，在人生大事上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另外也是出于自保的考虑，她在妇产科数年，见多了家属和孕妇意见不一，最后医生背锅的闹剧。 偏偏还是在法治不健全的古代，权贵之家想弄死一个小郎中简直易如反掌，她不得不谨慎。 妇人忙道：“郎中要是有顾虑，我可以请许夫人来做保，给你写一份文书，说明这件事是我一力主导，以后有任何问题都与你无关。” 苏云起突然想到一件事，病人想保住孩子，病人母亲坚决要打掉孩子，她是母亲请来的郎中，自然是母亲那边的人，那病人会乖乖吃药吗？ 不吃补铁药剂加上绝食三天，贫血肯定更严重。 而母体有自我保护机制，当身体判断胎儿威胁到生命时会主动终止妊娠。 重度贫血就属于能威胁生命的病症之一。 苏云起当即说道：“我先去看看贵小姐的情况，也许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妇人点点头，把苏云起带到内室。 因为绝食的缘故病人十分虚弱，就算不愿意让苏云起诊治也没躲开的力气。 苏云起一边诊脉一边让小幽灵查血，不一会儿结果出来了。 贫血加重，促绒毛膜性腺激素接近于零。 “胎儿已经停止发育。” 苏云起遗憾地说出结果。 停止发育？ 病人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死了？” 苏云起嗯了一声，从检验结果看已经停了有几天了。 病人立即反驳：“你胡说，我每天都喝安胎药，孩子怎么可能会死？是不是我娘让你来骗我的？你们真讨厌！” “你仔细想想这几天有没的有孕吐消失，下腹部酸胀疼痛，偶尔有褐色至鲜红的分泌物等症状？” 病人仔细想想，她说的症状都出现了。 之前几天她每天醒来都忍不住干呕，尤其闻不得药味儿，现在她能一口气喝掉一大碗保胎药。 出血腹痛出现在三天前，不过喝了保胎药后有所好转，只偶尔有一点褐色血迹。 难道不是保住了吗？ 她问出疑惑，苏云起摇摇头：“不是，出血是因为胞宫收缩，想把胚胎排出体外，保胎药的作用是抑制收缩，所以服用后会减轻腹痛和出血症状，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随便找郎中来，结果都是尺脉虚弱，尺脉代表肾脉，肾主生育，你应该知道尺脉弱的意思。” 病人身体轻颤：“怎…怎么会这样？” “怀孕初期胎停一般考虑是胚胎本身有问题。”苏云起解释道。 其实也可能是缺乏营养、情绪起伏过大和滥用药物等原因，不过这些没必要说出来，免得增加病人的心理负担，或是引起母女矛盾。 “你救救她好不好？大家都说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病人紧紧抓着苏云起的手。 苏云起摇摇头：“对不起，我救不活。” 小姑娘神色悲戚，上天为什么对她如此残忍？ 被贼人掳去清白毁掉她认了，为什么还要夺走她最后的希望？ “你要是舍不下这段亲缘，不妨去去庙里做场法事，求佛祖收留他一段时日，等你来日做好准备再让他来续母子情。” 苏云起给出安慰性建议。 “不是，她是女儿，我梦到她了。” 病人纠正道。 苏云起从善如流地改口：“是母女情，不过据我观察女多肖父，你为了孩子更该找位俊俏的小郎君，脾气也得仔细挑一挑，因为父亲是女孩子接触最多的异性，她以后选择另一半时会参照父亲的样子。” “挑一挑？男子都在意女子贞洁，我哪有得挑？”病人苦涩地笑笑。 “真爱抵万难，真正在意你的人只会心疼你的遭遇，才不会嫌弃你。” 苏云起的话术信手拈来。 “真有那样的人吗？” “当然有。”妇人赶紧说道，“你看前朝的慧贵妃，她就是二嫁之身不也照样宠冠六宫吗？她过世后还被追封了皇后同葬皇陵，我儿虽不比慧贵妃凤仪万千，但也知书达理长相清秀，肯定能寻到真心待你的人。” 病人定定看向苏云起，她只信郎中的。 第146章 大忽悠 苏云起在妇人恳求的眼神中说道：“你娘说得对，我还在书上看到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忍下现在的暂别之痛，才能换她日后顺遂。” 病人低头轻抚肚子， 八九岁时她和手帕交偷偷给爹分了等级。 一等爹有家世又疼孩子，整日把孩子挂在心头，尽心尽力为孩子铺路。 二等爹不疼孩子，有点家底子或者自己有本事，能给孩子带来实实在在的富足生活和荣耀。 三等爹疼孩子，但不会赚钱，跟着他只能天天饿肚子。 四等爹又没本事又不爱孩子，还天天盼着孩子赶紧长大回头孝敬他。 她爹疼儿子，偏宠姨娘的女儿，却从不正眼瞧她，可他爹擅钻营，不惑之年已经官拜正三品，除了他倒是从没被外人看轻过，算是二等爹，属于中等偏上那一挂。 但她依然记得因为被父亲冷落整日愤懑伤心。 而如今她给孩子找的爹不能为孩子提供任何助力，反而会让孩子抬不起头，比四等爹还差劲得多，她的孩子得多痛苦？ 想必孩子也不愿意承认那样的父亲才会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过了好半晌病人才出声：“我该怎么做？” “你只要安稳地睡一觉，其他的事都交给我，等你睡醒一切都好了。” 苏云起温柔安抚。 病人绝食三天加重了贫血，扛不住药流后近一个月的出血，而且药流有流产不全的可能，流产不全的表现之一便是大出血，对她来说风险太大了。 再就是胚胎停育后一定要及时排出体外，否则很容易导致造成宫腔感染，所以也没有时间给她调理身体。 苏云起权衡后决定先输血纠正贫血再实施人流术。 “不会觉得疼吗？”妇人问道。 她经历过小产，虽然不比生孩子，但同样让人痛不欲生。 “身体在放松状态下会让胚胎更快娩出，所以我一般会用麻沸散让人昏睡，不过针偏一分，效果会有很大偏差，所以还麻烦夫人守在门口，千万不要让人惊扰我。” 苏云起顺势提出要求。 一来涉及她的秘密，二来涉及宫腔操作，她要尽量创造出无菌环境。 妇人立即应下：“您放心，一会儿我在门口坐着，保证连只蚂蚁都进不来。” “这事宜早不宜迟，你现在就过去。” 苏云起一点不给母女寒暄的机会，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事一旦开始就很难收尾，还会增加病人和家属的紧张情绪。 清场后苏云起把人麻翻后先输血，输血的同时给房间床褥消毒，最后铺上无菌布。 一刻钟后胚胎被取出。 小幽灵赶紧跳出来推销：“三千积分验一次dna，以后遇到那狗男人我一定给你指出来，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哦，要不要试一试？” 三千积分换罪犯被绳之以法，苏云起认为相当值，她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 “老板大气，你等我二十分钟，我去跟主系统申请权限。” “你个大忽悠！”苏云起白了他一眼。 小幽灵摸摸鼻子，他也不想这样，可这段时间苏云起中医水平突飞猛进，来商城消费的次数大幅减少，采药也不积极， 他再不主动点，这季度的业绩他稳稳垫底。 不过病人在京城郊外被侵犯，苏云起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快遇上凶手，就随他去了。 把房间收拾好苏云起打开门，妇人着急上前问道：“我女儿怎么样了？” “清理得很干净，只有血出得多了点的，要跟坐月子一样好好养段日子。” 苏云起照例交代了相关的注意事项，因为传统坐月子的讲究里有一部分不科学的地方。 比如不让走动，但长期卧床不利于恶露排出，使肠胃蠕动变慢，导致食欲减退，还可能形成血栓，所以一定要适度走动。 再比如不清理口腔，所以有了生一个娃毁一颗牙的说法，其实早晚用细棉布清洁牙齿，勤漱口，在营养充足的前提下牙齿不会蛀。 妇人一一记下，确定苏云起说完后她猛然往前一栽。 这些天她太累太累了，现在悬在胸口的石头落了地，她瞬间撑不住了。 苏云起想喊人帮忙，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全被遣出了去，她只能自己把人扛进屋，把脉后发现她是困到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妇人一个激灵坐起来，记忆回拢后她匆匆从贵妃榻下来去看自己女儿。 苏云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刚刚药效过去她醒了一回，知道你没事儿才又睡了。” “真是对不住，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妇人满脸歉意。 “没事，本来也要观察贵府小姐的出血量，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便先回去了，头几天一定要关注出血量，有增多的迹象立即找我。” “好，我送您。” “不用，您留步。” 简单客套两句后苏云起拎着药箱往外走，才打开院门，就有人窜出来挡住她。 这人她见过，之前一直跟在这家夫人身后，应该是深受主人信任的管事嬷嬷。 “你有什么事？” 嬷嬷着急询问：“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自是一切安好，告辞。”苏云起并不多话。 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但一闪而逝，转而换了张笑脸走在前面引路：“我看方才云郎中进府时看着对院子颇有兴趣，您赏个脸让我带您四处逛逛。” 苏云起眯眯眼睛，顺着她的话头说道：“那就有劳了，不知您怎么称呼。” “我一家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承主子恩赏了家姓，姓王，你称我一声王婆子就是。” “原来是王嬷嬷，您可知这宅子是什么价？” 苏云起确实有在县城置业的打算，铁崽天天学堂家里两头跑太累了。 “买的时候花了六百两，有些地方再修缮修缮，估计一千两打不住，云郎中要是想买可以买个小点的，只要四百两？” 四百两？ 苏云起拍拍小心肝，果然哪个朝代的房子都不便宜，尤其是地段好装修也好的房子。 第147章 祖孙关系 “云郎中医术十分高明，还生了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多来高门大户里走几趟就够买宅子了。”王嬷嬷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这辈子买是别想买了，不过一个接生婆能埋在喜欢的宅子里也算不枉此生了。 “嬷嬷见笑了，不过见得多了比旁人略懂两分，谈不上高明。” 苏云起十分谦虚。 王嬷嬷死死咬住后槽牙，见得多了？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 她垂眼掩饰住眼里的恨意：“云郎中能看上这院子，必定是风雅之人，刚好后院有几株牡丹开得极好，娇艳动人，听说能给人带来好运，你一定要去看看。” “好。”苏云起立即答应。 小幽灵急切地说道：“你虎吗？这人打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跟她走你就完了！” 这话术骗小孩都够呛，她怎么能上当呢？ “不跟她过去怎么知道是谁要害我呢？”苏云起眯了眯眼睛。 “这儿就她一个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苏云起揉揉那不开窍的小脑袋瓜，解释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看不惯我，另一种是受人指使。” 小幽灵点点头，就跟黑崽一样，它们咬人可能是自发的，也可能是受到了主人的命令。 而王婆子的主人是王夫人。 经过他的精密分析，他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因为王夫人有动机，她想保住女儿的名声。 “听说过过河拆桥，可这拆得未免也太快了吧，你打算怎么办？”小幽灵虚心请教。 苏云起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总不能冤枉了好人。 走了将近一刻钟后俩人到了后院，花圃里确有一片牡丹，其中还有两株苏云起最喜欢的姚黄。 她走到花前弯腰欣赏，姚黄是牡丹中最名贵的品种，花型饱满，呈淡黄色，有淡雅的清香，不愧花王之称，美得让人移不眼睛。 光屏突然疯狂闪动：“注意！注意！检测到极高恶意值！请立刻撤离！” 与此同时王嬷嬷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苏云起。 苏云起早有准备，稍一侧身就躲开了。 “为什么杀我？” 王嬷嬷恨恨地说道：“别人家孩子长得好好的，你怎么忍心下手杀他？你不配做人，我要杀了你！！” 说完她调整了角度后继续攻击，没什么章法，但目标明确，每次都往心窝扎。 苏云起一边躲一边寻找机会，在她蓄力时猛地一脚踹向她手腕。 匕首被甩出去，王嬷嬷重重地摔在铺满鹅卵石的路上，疼得她直翻白眼。 苏云起掏出一根麻绳，三五下把人捆成了粽子，随后又捡起匕首，抵在她后腰处。 “赶紧捅死这癫婆，不要被强迫怀上的孩子碍着她什么的事了？她破防什么？” 王嬷嬷感受到刺痛，颤着嘴唇说道：“误会一场，还请云郎中高抬贵手，别和我计较。” “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是误会的？” 苏云起把匕首往前送了一分，刀尖划破皮肤，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衫。 王嬷嬷咬了下舌尖，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外人，不知道王家的情况，别被夫人骗了，她从进门就不得老爷喜欢，王家上下都当她是管理后宅的工具，娘家人也不济，最高才四品官，你别看三品四品只差一点，其实三品是个门槛，有人一辈子都升不上去，不然小姐出了事，夫人也不至于带她跑这么远来处置是吧？我男人就不一样了，他是老爷跟前的管事，能说得上话，你要是听我的，保证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这是打不过要走拉拢利诱的路子，苏云起更加不屑。 “说得有道理，不过你家夫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选这个地方吧。” 王嬷嬷咬咬后槽牙，该死的，一个乡下婆竟然这么聪明。 夫人的哥哥是本地的知府，还派了人手随行保护，京城那边插不进手，她也联系不到那边的人。 “行了，跟我走一趟吧。” 即便在后世很多人依然如此，他们只会指责女性打胎残忍，不配为人母，却从不考虑母亲怀孕是不是自愿，更不会考虑生下孩子后母亲的人生该怎么继续。 才出几十米，小幽灵突然嗷嗷喊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要说给你听吗？” 有八卦苏云起自然不想错过，不过她把小幽灵的性子拿捏得死死的，只冷淡地说道：“不要。” 小幽灵幽怨地看着苏云起，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他背过身，用屁股对着苏云起。 可不让他说，他真的要憋死了！ 为了小命小幽灵只能放下面子，主动开口：“这老东西和样本是祖孙关系，她杀你是为了给孙子报仇！” 祖孙？ 也就是说劫掠侵犯王姑娘的贼人就是王婆子的儿子。 不说她里应外合，通风报信肯定少不了。 苏云起用刀柄往王婆子后腰捅了一下：“走快点！” “你…” 王嬷嬷才张嘴就被苏云起用帕子堵得严严实实。 王夫人看着去而复返的苏云起，又看看被捆的王嬷嬷，连忙问道：“可是我家下人不知礼数冲撞了您？” “她说我害死她孙子，要杀我报仇。” 苏云起把匕首递到王夫人跟前。 她瞳仁骤缩，这匕首她认识，是她之前赏给王翠花的，再者她远道而来，跟云郎中有任何陷害她家下人的理由。 所以刺杀是真，她女儿肚子里怀的是她孙子也是真。 可她儿子是读书人，怎么会做这等下做事呢？ 王夫人浸淫后宅数年，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 王翠花的儿子十五年前过了童生试，他夫君做主放了他的奴籍，之后再没听过他的消息。 想必是科举无望，一家子想利用她女儿一步登天。 之前她女儿执意留下孩子八成是听了王翠花的撺掇，她女儿喝安胎药也肯定是她想办法偷带进来的。 真是好歹毒的算计！ 王夫人忍下杀人的冲动，王翠花的男人是个小管事，管的还是不甚重要的马房， 单凭他们一家子折腾不出这么大一盘棋，估计还牵扯到后院，她得耐着性子把人揪出来。 第148章 被猪追 是老爷心尖尖上的冰姨娘，还是有老夫人侄女身份加持的芝姨娘，亦或是有三子傍身的春姨娘？ 王夫人思绪纷乱，只能暂时按下，她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金镯塞给苏云起。 “都怪我治家不严，没能察觉身边人生出了如此狼子野心，多亏云郎中机敏，又冒险告知于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您笑纳。” 苏云起心动了一瞬，手镯用的是掐丝工艺，还嵌着通透水灵的红绿宝石，十分精致华丽，诱惑实在太大。 不过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她坚决推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有之义，而且师门有规矩，只可收取诊金和药费。” “那我怎么过意得去。”王夫人还是坚持要给。 “女子多愁多怒容易造成气滞血瘀，行气不畅，夫人不妨等此事了了，找我调理下身体。” “一定。 ”王夫人点点头。 能找到这么一位医德双馨的大夫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云起在公堂上说的话让很多身处水深火热的女子看到了希望，因此接连几天都有人来找活儿干。 苏云起不问缘由，也不论年纪，只要人品过关她都按照她们的特长做了安排。 针线好会织布的分配到鞋坊，会种地的分给元浩轩，正好他的下属外出办事，正是缺人的时候。 再就是月嫂的人选，苏云起对此十分严格，第一要手脚麻利脑子灵活，第二要为人实诚，第三还得有眼力见儿，因为当下用得起月嫂的人家必定非富即贵，用人要求很高。 管理月嫂则借鉴了大户人家管理佣人的方式，又稍做了一些调整。 月嫂要签订身契，为期十年，她免费提供相关培训，不到期离开需交违约金，期满后可自行选择是否续签，收入由底薪和抽成两部分构成，每月十五发放工钱。 被选上的女子几乎都利索地按了手印，进行得比苏云起预料中顺利很多。 不过她绝对不会因为没有劳动法约束就克扣月嫂待遇，她一直认为双赢才是合作长久稳固之道。 这边苏云起收人收得不亦乐乎，宁念却愁得皱起了眉头。 苏云起婆媳忙得脚打后脑勺，她又识字，便主动揽下管账和的活儿。 结果不管不知道，一管吓一跳。 人一多，光吃饭的开支成倍增加，还要给住宿舍的人准备被褥毛巾等日常用品，最要命的是月嫂还没开始赚钱，每个月先发一百文生活保障。 她粗粗预估了一下，这个月的支出已经有二十两了。 这样下去光靠苏云起给人接生根本难以为继 偏偏当事人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源源不断往家收人，甚至还有再盖几间宿舍的打算。 但宁念知道苏云起意在帮扶女子，是很有意义的事情，而且如果她失败了还有谁会继续做这件事呢？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从箱子底下翻出首饰，应该能值个二三百两。 宁念把首饰包好，去地里找元浩轩。 “这儿怎么有空过来？”元浩轩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肯定是想他了。 宁念清清嗓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又是请又是帮忙的，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元浩轩有点不爽。 “把首饰卖了。” “缺钱了？”元浩轩说着摸向腰间，作为男人他不能让自己媳妇为银钱发愁。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他把所有的银子铜板都给手下人了，现在他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元浩轩挠挠头：“那什么你急用吗？我去想想办法。” 宁念赶忙阻止他：“京城多少人盯着你，你千万别乱来！缺钱的也不是我，是云姨家账面上的银子快空了，我想帮她一把。” 元浩轩神情骤然放松下来。 “嗨，云姨用不着你这点东西，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云姨接生虽然不少挣，可生孩子的大户人家能有多少？大部分时候还是赚点辛苦钱。” 元浩轩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云姨在池塘边种了两亩花吧？” “知道，听说是西红花。” “那花以花蕊入药，一两就能卖几百上千两银子。” “这么贵？” “物以稀为贵，别的地方买不到，能不贵吗？而且这药专养女子气血，能养颜美肤之效，价格又得翻一倍，所以你就别给云姨操心了，她只是看着又虎又冲动，做事不管不顾的。”看到宁念一直眨眼睛，元浩轩问道，“你眼睛怎么了？让沙子迷了？” “云姨在你后面。” 元浩轩愣了， 呃…这就尴尬了。 他深吸口气才敢转身：“我说我在夸你，你信吗？” “要不你给我夸夸？”苏云起挑挑眉。 元浩轩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赶忙说道：“别，我错了，昨天我瞧见地里有兔子洞，我现在就逮兔子去，别把你的宝贝祸害了。” 苏云起撇撇嘴，这借口找的，把她家大壮当摆设吗？ 不多久大壮哼哼唧唧把元浩轩往外撵。 主人说了看好了给它说媳妇儿，看不好过年吃猪肉，这货竟然跑地里一把薅走两棵，还踩倒一棵，简直找死！ 元浩轩一边跑一边解释：“你回去看看，我拔的是草！” 大壮哼哼两声，它才不上当！ “哎，猪兄，真的是草，你给兄弟一个面子！” 好歹是睡过一个猪圈的难兄难弟，怎么能专挑屁股顶呢？倒不是多疼，主要是他脸往哪里搁啊！ 一人一猪追得有来有回，最后还是苏云起出面劝住了大壮。 “云姨，西红花真那么值钱吗？”宁念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收上来你喝几天就知道了，效果杠杠的。” 宁念赶忙拒绝：“不用，给我喝全糟践了，您留着卖钱就行。” “你要知道云姨家没有白吃的饭，我还指着你帮我打开市场呢。” “可我不会。” “不用你做什么，我把你养得白里透红，走哪儿都是金字招牌，人家一问你一说，生意不就来了吗？尤其你回了京城，那遍地黄金，卖出去了我给你提成。” 第149章 开课 说到京城宁念不慌了。 她的继母明明厌恶排斥她，但各种大小宴会都会把她带上，好向众人展示自己贤良温柔的一面，以前她觉得她虚伪至极，现在却是庆幸。 若非继母贪图名声，她上哪里去认识一众爱美又颇有资产的夫人小姐？ 有她们，再加上云姨出手必是精品，她不愁卖不出去。 宁念俏皮地笑道：“云姨家有没有白吃的饭我不知道，但先贤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家肯定有近水的楼台，还正好让我住进去了，我也要争气些，接住这泼天的富贵！” “我等你大杀四方带我做首富！” “好！” 两个女人尽情地畅想未来，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白花花的银子向她们飞来。 “你做梦呢，没听说谁能靠单一产品做成首富的，而且现在西红花能卖高价是靠囤货居奇外加物以稀为贵的缘故，但你能一直维持下去还不遭人眼红吗？” 小幽灵一盆冷水精准地浇到苏云起头上。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东西是不是你的全凭上位者一句话，他们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容不得半分争辩。 所以除非苏云起愿意苟着，只在产妇圈里赚点小钱，否则生意必会被迫转手。 苏云起给他一记白眼：“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是单一产品呢？” 西红花富含西红花素、西红花苦素、挥发油、维生素b2等多种有效成分，用途十分广泛，单论各种衍生产品就和单一搭不上边儿了。 更何况她的目标远不止是西红花市场。 小幽灵搓搓爪子，她敢这么嚣张，应该是成竹在胸。 “你快说来听听，我知道很多创业案例，可以给你当参谋。” 当人工智能这多年，他偷摸摸攒了点私房钱，要是真有得赚，他也想入个股。 没办法，谁让他遇上个不思进取的宿主呢，只能自谋生路。 “不必。” 苏云起拒绝得十分干脆，她已经找了十分隐秘的搜索按钮，想知道完全可以自己查。 “哎，你忒小心眼儿，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怎么能因为我的一句善意提醒翻脸呢？”小幽灵嘟着嘴卖萌。 苏云起撇撇嘴：“不熟，别乱套近乎。” 小幽灵捂着胸口的位置，他没有心，但是不影响他有心塞的感觉。 这天以后宁念一有空就去花田守着，生怕花开过了头损失药性，去的次数多了她觉得元浩轩手下没个轻重，便让春杏教她除草浇水。 春杏连忙拒绝：“您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做这等粗活儿？这里交给我便是。” “你从小跟着我， 早如同姐妹一般，哪有你做得我不得的道理？” “圆崽特别粘你，你天天待地里，他怎么办？” “这更不用担心了，素素姐说鞋坊上了正轨，她可以多陪陪孩子。” 春杏看了眼元浩轩，希望他能帮忙劝劝。 元浩轩却道：“她既想学，你教教她便是。” 宁念在兴头上，他阻止反而不美，倒不如让她体会下种田的艰难，自己便放弃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宁念没打退堂鼓，反而干得热火朝天，脸上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 宁念的父亲在她母亲怀孕期间跟寄居府上的表妹勾搭成奸情，之后故意设计让她母亲在快临盆时撞破奸情，害得她母亲产程不顺，落下病根后早早丧命，她母亲过世不久，他父亲就把表妹风光娶进门，俩人生儿育女，还靠原配的嫁妆过得无比滋润。 她想为母亲报仇，可她一弱女子保全自己已是不易，根本无力下手，只能一直陷在痛苦和质疑自己中难以自拔，她的笑从不到眼底。 元浩轩的手不自觉收紧，他要强大再强大一些，如此她的开心才能不止在这片地，不止在杏花村。 就是他娘说得对，女人心易变。 宁念以前心疼他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沦落成庄稼汉，埋没了一身的才学武艺，现在却怪他粗手笨脚伤了花。 以前还很怕大壮，见着都远远躲着，现在知道它能防止野兔啃花，对它比对未来夫君还好，每次都带好吃的喂给它。 “大壮，跟我巡逻去。” 大壮安静地趴在宁念脚边，只给元浩轩一个莫挨老子的眼神。 元浩轩想骂娘，他把它当兄弟，它居然被一点蝇头小利给收买了，用云姨的话来说就是他让一头猪背刺了。 另一边苏云起已经凑够十个准月嫂，达到了她预期的开班人数。 她高高兴兴开班了，但才上两天课她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要处置危重孕产妇，要看诊，要带着刘婆等人考行医资格证，还要被小幽灵催着上山采药，很难保证上课时间。 偏偏上课耽误不得，因为要管准月嫂吃住并发放生活补贴，拖一天就多一天成本。 苏云起想到了蒋婆，她悟性高肯吃苦，是第一批学生中的佼佼者，只是家庭条件不好不得不暂缓考行医资格证，请她来授课既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也能让她过得容易些。 飞快扒完碗里的饭苏云起匆匆往蒋婆家赶。 直到敲门的时候她才想到蒋婆担着一家子的生计，每天行程安排得很满，这个点儿很可能不在家。 果不其然，敲门没人应。 听说蒋婆有三个儿子，她也真是够点背，没碰上一个在家。 好在苏云起准备让邻居带个话时满身疲惫的蒋婆回来了。 “云姐，您怎么有空来？” “想找个人教月子护理，来问问你有没有空。”苏云起开门见山地说道。 “有，当然有，怎么教什么时候教你只管吩咐。”蒋婆立即应下。 她家里困难，只要时间不冲突，活儿她都接。 苏云起指了下门：“那我们进去详细聊一聊？” “不可！” 蒋婆下意识挡在门前，反应大得两个人都愣住了。 “那…那个家里没收拾，没有下脚的地方，我这村里有个卖吃食的棚子，我去买上两碗面，咱边吃边聊。”蒋婆结结巴巴给自己找补。 第150章 肺痨 各家都有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苏云起十分理解。 好字才出口她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动静大得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结合蒋婆的异常举动，苏云起有了猜测。 “是肺痨？” 蒋婆口型变换了几番，最后还是艰难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苏云起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 肺痨在现代医学上称为肺结核，由结核杆菌感染所致，是一种烈性传染病，在医疗落后的古代致死率极高，中医中十痨九死说的就是肺痨。 “孕产妇婴儿体弱，是易感易死群体，你可知道病气过给他们的后果？” “我知道，可我实在没办法，家里一下子病倒了三个人，我再不赚钱一家子没等病死就要先饿死了，不过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知道他们染病后我一直让他们住在西屋闭门不出，我也从不与他们接触，说话送饭送药都隔着窗户，我还经常找郎中把脉，确保自己身体健康，这都小半年了从没人因为我染上咳疾，求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蒋婆几乎跪到地上，她家有人患肺痨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村民一定会把他们赶出村子，那真是一条绝路。 苏云起将她扶起：“你别激动，我看看什么情况。” 比起问责，更重要的是摸清情况。 苏云起一边把脉，一边让小幽灵做结核分枝杆菌的核酸检测。 好在两边的结果都是好的，说明病情没有往外扩散。 苏云起松了一口气：“你处置的方法很正确，再带我瞧瞧病人。” 蒋婆连忙阻止：“不行，肺痨这病最折磨人，一旦染上就会不住地咳，直到咳出血才能停歇片刻，偏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要慢慢耗尽精气，但凡能死得快一点，我都宁愿和他们住一起，一家子齐齐整整地上路。” “只需他们从窗户伸出一只手来，不会过给我，我或许有法子救他们。” 蒋婆还是犹豫，她想救丈夫儿子，可苏云起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她不能恩将仇报。 苏云起拿出两个自制款口罩：“肺痨主要经由呼吸道传染，我这个浸过药，戴在口鼻处能防止病气入体，你放心便是。” 蒋婆接过一个，靠近一闻确实有浓重的药味儿，她这才同意。 “您随我来。” 不一会儿窗户里伸出三只枯瘦泛黄的手。 苏云起挨个给他们检查，很快便确认是肺结核，且因为病程过长，已经或多或少累及消化和泌尿系统，出现腹泻和血尿的症状，再不医治便时日无多了。 “还…还能治吗？” 蒋婆小心翼翼地问道。 “能治。”苏云起话锋一转，“不过前提是你们能完全遵照医嘱，按时按量服药，千万不要稍有好转就减量，否则病邪无法全部清除，剩余部分会在体内休眠，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届时病情会更严重复杂，费用也会成倍增长。” 蒋婆捏着衣角忐忑地问道：“他们要吃多少长时间药？需要多少银子？” 苏云起立即查看了治疗肺结核的异烟肼和利福平等常用药。 一盒的价格在一百积分上下，三人同治，一个月的用量是三十盒。 “用药分两个阶段，前两个月是强化期，用药量较大，药费在三两左右的，每月后四个月为巩固期，用量减半。” 蒋婆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去，她一个月没日没夜地干才赚五六百文钱，三两她得赚半年。 而且家里的正经劳力病了，借都没地儿借去。 屋里蒋老汉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喝了口冷茶，又重重咳了两声才堪堪压下嗓子里要命的痒意。 “老婆子，你收拾出一间屋子，让老三搬过去。” 之前他们三人共喝一碗药，按云郎中所长说不仅起不到治疗效果，反而会让病邪越发厉害，再继续这样只会把三个人都拖死。 倒不如集中全力救治老三，他年轻身体底子好，病得最轻，是最有希望治好的的。 蒋老三立即摇头：“爹，不可如此，踩着您和二哥的性命苟活，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心，这病不治也罢，让娘攒些银钱，日后去投奔大哥也是条活路。” “大哥入赘大嫂家本来就看人脸色，我们怎能再拖累于他？老三你听话，好好吃药治病，日后娶房媳妇，多生几个崽子，咱老蒋家有了香火，我和爹死后才不会变成孤魂野鬼。”蒋老二帮着劝。 “有爹和二哥在前面，怎么也轮不到我。” “我是哥哥，你应该听我的！” “别的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个不行！” 三个病人争论不休，但没持续太久就都咳嗽起来。 外面的蒋婆眼泪无声痛哭，每当他们父子几个争论不出结果，问题就会推到她头上。 可屋子里的每个人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放弃哪个都无异于剜她的心头肉。 但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苏云起清清嗓子：“你们不用如此悲观，我请蒋婆授课，月钱五百文，但要签三年身契，签完后我可以预付两年的工钱，共计十二两，你们觉得如何？” 蒋婆忙不迭地说道：“愿意，当然愿意！要是能救他们，我这条命给你都行！” “娘，当心有诈！” 两个儿子异口同声喊出声。 他们在外时听过一种说法，发生天灾时地主会主动借钱给穷人度过难关，但到后面发现借的是高利贷，根本还不起，只能被迫卖与地主家为奴。 蒋婆坚定地说道：“我信得过云郎中的为人，她说三年就是三年，不会有变，我这就借纸笔去！” 一刻钟苏云起写好了三张契书，写完还特意读了一遍给里面的人听。 “这样可放心了？” 兄弟俩红了脸，契书里约定了工作内容和工钱以及契成即可预支两年工钱，其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根本没有坑人的地方。 “是我们错怪您，还请恕罪。”兄弟俩赶忙道歉。 苏云起摆摆手：“无妨，谨慎点没毛病，你们有意见可以提，没有的话我就让你们娘按手印了。” 她话音刚落，蒋婆已经在契书上按下了红手印。 第151章 上报官府 一来她相信云郎中的人品，二来是她的人生已经这样，就算被骗也不会更惨。 “对了，你们的病是怎么染上的？” 蒋老汉懊恼地说道：“都怪我多事，那天船上下来一个咳嗽的病人，我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怪可怜，就把自己的水壶给他喝了两口，后来我也担心，把水壶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没成想这病厉害得很，竟然还是没防住。” 苏云起心里咯噔一跳：“那人是灵寿县的？” “对，我问他病得这么重怎么没人陪着，他说他独自在外做工，病得突然，我说找个牛车送送，他说他家离得不远，就在城北四福胡同，自己走回去就是。” 说完院子陷入一片沉默。 城北那一片人口密集，卫生条件差，又没有防范意识，再加上已有半年之久，怕是已经扩散开了。 “这该死的病得害多少人，云姐你打算怎么办？”蒋婆期待地看向苏云起。 她既然有药医治，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苏云起沉吟一声：“此事非同小可，还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我明日去官府汇报，让他们出面主持大局。” “那…”蒋婆紧张得不行。 “放心，你家病情没有外传，我不会提起你家，你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要是官府有相关补助，我再通知你们。” 蒋家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苏云起有点招架不住，赶紧交代蒋婆她明天一早送药来，再就是辰初去给月嫂上课。 一路上苏云起眉头紧皱，直到临近家门前她才甩甩头抛开所有愁绪。 她一直坚持从不把任何负面情绪带回家。 堂屋里素娘宁念和春杏忙着打袼褙，铁崽带着两小只坐在垫子上玩闹，气氛温馨。 素娘关心道：“娘，你怎么才回来？找到人了吗？” 苏云起云淡风轻地解释：“蒋婆家有人生病，我顺便看了下，多耽误了会儿，我已经和她说好了，明天一早过来授课，不过我有事，得麻烦你把人领到课室去。” “放心，我一定早早在门口等着，就是您能不能把找人的本事教给我？” 素娘弱弱地问道。 她最近遇到个难题，已经头疼好几天了。 “怎么了？” “我想找个夫子给孩子上课，可附近的秀才公跟商量好似的，每月要一两半束修，还要管吃管住，您知道哪里有便宜点的吗？” 苏云起摊摊手：“一两半没乱喊价，已经算便宜的了。” “啊？可鞋坊一个月才赚几两银子，哪里负担得起。”素娘有点泄气。 要是找不到便宜的夫子，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想想都可惜。 “走进死胡同里不妨换个思路，你请夫子来是给多大孩子上课？他们底子如何？要考功名吗？” 苏云起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素娘一一作答：“上课的是三五七岁的半大孩子，他们闲不住又没懂事，最让人操心了，读书花销大，庄户人家少有送孩子去私塾的，自然没有底子可言，也不会考功名，多数人只想孩子认得些字，以后找个不受累的营生。” 苏云起很满意，回答很正确。 “所以别说秀才，就是请童生都大材小用了，你只需找个识字又能管得住孩子的人。” “那谁合适呢？” 素娘喃喃自语，可她认识的人有限，过了一遍也没想出个合适的。 铁崽突然出声：“我知道，李守富叔叔。” 李守富以前是镖师，后来不小心摔断了腿，只能靠给人写信读信为生，教孩子写大字不成问题，而且他走南闯北，会讲很多有意思的故事，小孩子都喜欢围着他。 苏云起竖起大拇指：“还是咱铁崽眼光毒辣，明天你就过去问问。” 素娘想说好，结果发出的却是拉着长长尾音的嘶。 因为不小心剪到手了。 “伤到没？”苏云起赶紧凑过去看。 “剪在老茧上了，没伤到里面的皮肉。”素娘摊开手展示。 她庆幸不已，苏云起却是心疼她满手的茧子。 做鞋每道工序都是废手，她竟是从未喊过一声苦一声累，真是了不起。 对了，她或许可以找那个小木匠想想办法。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苏云起就套好驴车出门了。 她先把配好的药送去蒋家，随即去县衙找蔺捕头。 说了缘由后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确定是肺痨？” 苏云起十分肯定：“我接的诊，不会有错。” “云姨您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柳县令。” 蔺捕头走得飞快。 一个人得病叫肺痨，病的人多了就叫瘟疫。 要知道书中记载以其尸病注易旁人，故名尸注，这尸注就是肺痨。 不多会儿县令亲自出来迎接苏云起。 在会客厅坐定后柳县令迫不及待地问道：“云郎中医术高明，可有治疗肺痨之法？” “治是其次，当务之急是找出病患进行统一管理，不然任由它一传十，十传百，后果将不堪设想。” 柳县令拱手作揖：“对，云郎中所言极是，只是县里从未有过类似的事情，处理起来怕是多有疏漏，可否聘您来主事。” “当然可以。” 苏云起应承下来，她来就是想主导这件事。 “云郎中高义。”柳县令又转头吩咐道，“蔺捕头你跟着去，云郎中的所有需求你一定全力配合。” 苏云起给官差分发了口罩和防护衣，然后让他们围了四福胡同，所有人许进不许出。 “这是干什么？” “胡同里有人患有肺痨，需要逐一排查。”苏云起解释道。 “肺痨要命，是该仔细查查。” “一定要把人揪出来，不然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多数人都支持官府的做法，只少数人还上蹿下跳。 “谁有肺痨你们去找谁，我们身体好得很，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不出去干活儿，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你们这么一围，没病的人也成有病了，以后谁还敢找我们干活儿？我们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求你们发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152章 造谣 “生路？他们怎么可能给咱生路？咱住城北的人就该死，谁让我们穷呢？依我看肺痨是假，实际是哪个狗官看上这片地了，想出个法子来弄死我们！”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张嘴就是瞎话。 原本七嘴八舌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全都看向说话的人。 吃饭赚钱都是小事，因为一两天不吃饭不赚钱不会死人，地是大事，没有地的人属于流民，到哪里都会被驱逐，随时可能饿死病死或是被打死。 “谁要占我们的地？”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 那人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关注吓了一跳，但很快调整过来。 他清清嗓子：“你们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自有我的路子，你们不妨想想靠码头的好地方让我们这些外乡人抢先占了，得多少人眼红。” “这地方是官府划给我们的，我们好不容易把荒地收拾得勉强能住，凭什么给他们？” “我们逃荒逃了那么远，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豁出命也得守住了。” 那人眼里泛着精光：“人家只认银子，才不管外乡人的死活，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为自己为子孙后代争取更好的生活！” 看到大家情绪被挑动，蔺捕头抽出佩刀抵在那人脖颈处。 男人腿瞬间软了，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人在场官差肯定不会杀人，那还怕什么？说不定官差为了稳住局势就应了他的要求了呢？ 他梗着脖子喊道：“你们看让我说中了吧，官差要杀人灭口了，快救我！” 蔺捕头从不惯着无赖，一脚踹在他腿窝，让他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随后他命令道：“把他捆起来关进大牢，等候柳大人发落！” “救命！救…”男人还想呼喊，但官差眼疾手快地堵上了他的嘴。 “你们又打人又堵嘴，是不是心虚了？” “他只说了两句话，犯了哪条律法？凭什么说抓就抓？穷人连话都说不得吗？” 几个热血青年为他打抱不平。 蔺捕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人非良善，他嫌城北条件差，几次三番要求柳大人将他安置到其他村子，被拒绝后到处造谣诋毁官府，还请各位保持清醒，不要枉做他手里的刀，再者县衙早着人给你们办了户籍文书，拿着本县的文书怎么是外乡人了？县衙的确待你们有所不同，但都是优待，派工匠帮你们盖房挖井，减少赋税杂役，分发工具钱粮，让你们修生养息。” “蔺捕头说得在理，倒是那小子贼眉鼠眼，看着不像好人。” “我都迷糊了，谁说的是真的？” “官府要脸肯定不会承认，信他们就等死吧。” “那你怎么证明不是有人要这块地？” “不用证明，灵寿县的码头规模不大，而且由来已久，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发现城北是风水宝地？事实是这里土地十分贫瘠，种不了地，养不了马，也没有绝美的风景，哪家老爷想不开来抢这里的地？难不成是过够了富贵日子，来抢着卖力气？”蔺捕头怕有人听不懂说得十分直白。 大家觉得他的话在理，不过还是不能接受不让他们出去。 “我不是故意和官府作对，实在是前些日子连着下了几天雨，存粮都吃光了，家里老小等着我赚钱买粮呢。” “我家也是，码头工钱低，还得养一大家子，根本攒不住钱，一天不干就得饿肚子。” “或者给我们几天时间准备也好。” 蔺捕头知道这里的情况，来之前就向柳县令请教了应对之策。 “封控期间官府会提供口粮…” 没等他说完其他人再次绷不住了，不同的是这次是高兴的。 “活了大半辈子，总算碰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要是早说发粮，就算封一年我都赞成。” “我一辈子都可以不出这胡同口！” 蔺捕头严肃地说道：“救济粮不会太多，只能保证不饿死人，靠这个发不了财，更不要动歪心思，肺痨不是儿戏，一旦发展成瘟疫，谁都跑不了，你们多是经历过天灾的人，该知道一场瘟疫下来会死多少人，所幸云郎中发现及时，柳大人也爱民如子，命我等防患于未然，再有捣乱造谣者一律死罪！” 他字字掷地有声，成功震慑住所有人。 “一定配合。” “防范瘟疫是好事，我们该怎么做？” “现在全部回家，不许再串门聚集，要是家里有人咳嗽胸闷，务必分房单住并及时上报。”蔺捕头命令道。 人群很快散去，蔺捕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和人打交道太难了。 苏云起让蔺捕头挨家挨户登记名册，凡半年内在胡同居住的人不得遗漏。 她则在胡同口等县丞送销户记录过来，拿到手她立即翻看，半年内上报家人离世的有六家。 但死亡原因一栏记录得十分含糊，全是病死老死摔死这类笼统的描述，她只能按着名单挨个儿上门询问。 到一户贾姓人家时门怎么也敲不开。 苏云起环顾一圈，门口有大片水迹，土也是新翻的，里面肯定有人。 她转头对衙役说道：“把门踹开。 ” 进到院子里发现这家人已经收拾出大大小小一堆包袱，后墙还新凿了个洞，一看就知道正打算逃跑。 男主人握着把锄头，把妻儿护在身后。 “你们闯我家来干什么？我们好得很，没病！” 但激动之下他连连咳嗽。 苏云起等他咳完才淡淡道：“生病不是你们的错，恶意逃跑造成病情外泄便是死罪。” 男人惨笑：“除了你别人可不会这么想，我们要是不赶紧跑，别人会骂我们，会让我们赔钱，遇到再歪些的，我媳妇孩子都保不住。” “你们要是配合治疗，我可以为你们保密，治愈后再给你们换个地方生活，你还有什么顾虑只管说，我尽量帮你解决。”苏云起安抚道。 “没钱怎么治？” “我来的目的是摸清有多少人被感染了，之后官府会根据人数出一些政策，帮助你们直到治愈。” 第153章 先防后治 “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两口子几乎把不信任写在脸上。 他们家乡发生旱灾，官府一直对外说会赈灾，他们满怀希望，靠树皮草根苦捱了两个月，结果每人只领到两斤掺了大半糠的米，而下次开仓还要等一个月，逼得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而官家人却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这次肯定还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又有哪个当官的会嫌银子多呢？ “我知道你们的把戏，不过是想先稳住我们再伺机杀掉。” 男人依然很警惕，因为杀掉花销小见效快，死人还不会乱说，省得败坏他们的名声。 一衙役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一路逃亡，很多地方紧闭城门，避难民如恶鬼，只有柳大人爱护百姓，让你们安置下来，否则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飘荡！今早他听云郎中有肺痨后立即请她控制疫症，他自己去找乡绅富商筹措金银草药，你却如此恶意揣测，简直是恩将仇报！” “还有这位云郎中，悬壶济世，有人称送子观音，就算我们要杀，她也不会同意。” 苏云起补充了一句：“瘟疫与其他天灾不同，地位再高的官家人也要和外界打交道，一打交道就有被传染的风险，所以官府便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不会放任不管。” 两口子终于被说动，默默坐下。 苏云起立即开始询问。 “半个月前过世的贾顺是你们的什么人？” 贾平回道：“他是我爹。”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 “大概是从半年前吧，我记得他从外地回来就一直咳。” 苏云起立即追问：“他是坐船回来的？” “对。” 这么说来贾顺就是传染源了，找到源头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是有一点苏云起觉得很奇怪，那就是贾家人的病情比蒋家父子轻很多，是近段时间才染上的。 对此疑问贾平解释道：“我爹性子倔脾气大，和我媳妇不太对付，我成亲后没多久便分了家，我爹刚回来时还能自理，照旧单独住，只隔三差五让我买副止咳的药送去，顺便把劈柴挑水之类的重活儿做了，直到一个月之前他病得起不来身，才把人接回来照料，一起住了几天家里人陆续开始咳嗽，我才发现这病不简单，可惜已经晚了，都怪我，都怪我糊涂啊！” 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两耳光，之前他媳妇说怕孩子生病，让他住过去伺候，但他认为是妻子不孝，坚持把人接了回来，不然也不能把一家子的命都赔进去。 抱着孩子的妇人麻木地看着，现在知道后悔有什么用？ 她儿子自小体弱，他活不长了！ 苏云起让衙役把人按住：“肺痨可防可治，但原则是先防后治，你们先仔细想想贾顺生前和你们一家生病后接触了哪些人。” 妇人猛然抬头：“真能治？” “你们配合就能，要是不配合我们连好人都管不过来，更遑论病人了。” 得了肯定的回答妇人给丈夫一记肘击：“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说啊！” 贾平仔细回忆，他媳妇儿时不时补充一下。 苏云起准备了一张大纸负责记录。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没想到贾顺一家在逃荒途中不幸和家族走散，在灵寿县属于独门户，再加上贾顺性格孤僻，很少和外人来往，贾平先是照顾病重的父亲，贾顺病故后一家戴孝不能外出，紧接着一家子病发，贾平一直没能上工，只跟十三人有过近距离接触。 苏云起马不停蹄登门排查接触者，足足花费一个半时辰她发现其中四人被感染，与他们同住的亲眷大半也中了招。 那四人中有两个是贾家邻居，一个是寿衣店的伙计，另一个是主持丧仪的知宾，前两者还好，后两人做白事生意，活动范围不小，查起来不容易。 就在苏云起准备开始下一轮排查时，蔺捕头忙把人喊住：“云姨，你从早上忙到现在了，赶紧坐下歇会儿，吃点东西，顺便等等来增援的郎中。” 苏云起点点头，她确实又累又饿，需要休整一下。 简单填饱肚子后蔺捕头问道：“四福胡同里和贾家有往来的人家都查了，是不是不用再限制进出了？我这人手实在不够了。” 每确诊一个肺痨患者，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家周围封控起来，码头城门还要加强戒备，他都恨不得把一个下属掰成两个用。 “不可，四福胡同里有个患者酷爱串门子，二十多户人家基本全去了，一会儿我一个一个看，估计还得有几个确诊的，你实在没人用可以去风火堂借一些。”苏云起给支了个招。 “好主意，我马上去！” 蔺捕头匆匆起身，苏云起又把他喊住：“你还得写张告示，将肺痨的严重性和防护方法告知大家。” “我怕引起恐慌。”蔺捕头不太赞成这个做法。 “就是要大家害怕，主动做好措施防止肺痨继续传播，不然我们跑断腿也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生病。” 蔺捕头稍作思考后说道：“还是云姨思虑周全，就是这告示该怎么写呢？” 苏云起让小幽灵搜出肺结核预防手册，将重点部分摘录下来，其中包括肺痨的危害，传播途径，发病症状和预防方法。 等她写完刚好孙郎中和另外六名郎中过来，其中还有金丹堂的蔡盛康和迟晚。 蔺捕头拱手作揖：“诸位放下自家药铺前来帮忙实属大义，蔺某佩服。” “蔺捕头客气，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肺痨可恶之至，我等义不容辞。” “云郎中，那就请你安排下，我去张贴告示。” 蔡盛康看到苏云起发号施令，不满地说道：“防治瘟疫事关重大，怎么能让一介女流之辈指挥？简直瞎胡闹！” 孙郎中立即护犊子：“看不上女流，你倒是想个更为周全的方法。” 蔡盛康咬牙，防治瘟疫不就这么几个办法吗？都让苏云起说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154章 小人行径 孙郎中捋捋胡子：“你说不出来是正常，因为云郎中提出的方案已经相当完备，只有一些小地方需要补充完善，我给你打个样吧，比如为了防止有人生病瞒报，应该要求所有郎中出售风寒止咳类药物时必须见到病人并严格记录。” “这有何难？”蔡盛康稍一思考就有了思路，“我认为女子属阴，会增长阴邪的病气，应当回避。” “就跟上战场一样，女人只会扰乱军心，最后落个失败的下场，各位师伯师叔以为如何？” 迟晚帮腔道，顺便拉帮结派。 对妙手堂和苏云起不满的远不止他们，谁让这个灵寿县唯一的女郎中一出现就抢走了几乎全部的女病患呢？ 其他人如他料想一般群起而攻之。 只是没想到被攻击的对象是他们师徒。 “云郎中是受县令之托主持防疫事宜，你们意见这么大，是觉得柳大人用人不当？” “女属阴，能助长阴邪之气，反过来说阳刚之气应该能克制痨虫，你们不妨撤去防护去四福胡同走一圈，应该不会被染上。” “阴阳平衡确是治病之本，老夫行医半生，见到很多手段，有借助药性调理，有用针灸推拿之法梳理经脉，亦有气功健身养气，唯独没听说靠郎中性别达到目的的，不知是哪个师门的见解。” “蔡郎中天资卓绝，应该是自己摸索总结出来的，以后医书应该为他单开一卷，方便后人瞻观学习，自己也能流芳百世。”孙郎中最后狠狠补了一刀。 “你们不信就罢，以后你们别后悔就好。” 说罢蔡盛康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群孬种让一个女人指挥得团团转，他耻于与他们为伍。 孙郎中提议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分头行动，争取将肺痨的影响降到最小。” “好。” “那我先行一步。” 大家纷纷应声。 等众人散开，苏云起悄悄问道：“孙叔，今天来的都是您的熟人？” 蔡盛康发难时她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她因为性别和接生婆的身份确实不被各路郎中待见。 “咱郎中拜进师门首先学的就是大医精诚篇，多数人都看不上蔡盛康那起子小人行径，之前排斥你是因为怀疑你的能力，但我分享你治愈的病例后他们心里便有数了，再就是我跟他们说年底有望再考两位女郎中，希望他们能同意女郎中轮流坐堂。” “为什么轮流？”苏云起有点不理解。 这不是把病人往别家推吗？ “三位女郎中在我的药堂坐诊过于招摇，容易招人记恨，而且到我这把年纪已经不在意赚多赚少，只要不让金丹堂压一头就好，人也经不住折腾了，分出一些病人是好事，还省得病人奔波和排队。” “是我狭隘了。”苏云起虚心受教。 “没有的事，你年纪比我差远了，又有家庭重担，当然要考虑收益，但你一直坚持把生命放在收益前面，已经做得很好了。”孙郎中甚是骄傲。 遇到苏云起，他终于能沾上伯乐的美名。 另一边迟晚大步追上蔡盛康，愤愤地说道：“师父，您一心为百姓减轻病痛，他们却联合起来奚落您，我要去县衙讨个公道！” “不用放在心上，俗话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蔡盛康脸上冷意浮现。 有肺痨病人找过他看病，只是那时候已经快要打烊，他没仔细看，开了个清肺止咳的方子应付了事，后来得知肺痨成灾才意识到严重性。 他刚刚得在他们找到他之前通知他躲起来。 日后肺痨泛滥成灾，今天下他脸面的人全都逃不过一个治疫不力的罪名。 而他则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囤购大批治疗肺痨的草药，待日后肯定能大赚一笔，他和孙老匹夫高下立现。 “师父，你跟我说说呗。” 迟晚心里像有只猫在挠，痒得让人煎熬，他师父很少出手，一旦出手必定能直取对方性命。 蔡盛康继续卖关子：“不可说，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要去办点事，要是日后做人问我的行踪，你知道怎么回答吗？” “知道，您回金丹堂钻研医术，一直没出来。” 蔡盛康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他最满意的徒弟，脑子活络得很。 苏云起那边紧锣密鼓地开始工作，随着查出的病人越来越多，从风火堂借来的人也不够用了。 好在柳县令那边的工作进展顺利，成功从富贵人家借来了不少护院家丁。 五天后排查工作基本完成，累计确诊四十五人，被官府集中安置在一家位置偏远的客栈。 接着就是商议治疗方案。 再见到苏云起，柳县令对她的态度更加热切。 “多亏云郎中发现及时上报，是你救了灵寿县的百姓。” “大人谬赞，全靠大人决策英明做事果断，不然以我微薄之力哪里能阻止疫病。”苏云起先吹了一波彩虹屁，随后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惜初始病人已经离世，尚不清楚源头在哪里。” 柳县令沉默片刻：“刚接到府城发来的协查通报，源头是一年前发生地动的莫县，前人总结出大灾后有大疫的经验，可当地官府没有重视，目前已经造成一百多人死亡，我刚刚将你的防疫方法上报，希望能帮助更多州府县城平安度过此劫，你要是有良方也可告诉我，日后一定论功行赏。” “多数郎中开的药方都是对症的，问题在于用药的量和时间不够，要想完全克制病邪需要用两个月猛药，之后至少用药四个月。” 柳县令倒吸一口凉气：“前前后后需要半年？得多少药钱？” “一个人的治疗费用大概是六两，往往一病又是一家，百姓难以承担开销，要是放任不管，人在绝望之下可能会做出疯狂报复的举动，还得您想个对策。” “半年算上嚼用差不多要三百两，官府和富户凑凑倒是不难办。” 柳县令给蔺捕头一个眼神，让他接着说。 第155章 稳住局势 蔺捕头心领神会，接过话头继续道：“这几天云姨应该有些体会，每人每天发三两粮都有人想方设法多弄一点，要是官府承担医药费和吃喝，有的人怕是削尖了脑袋也要染上肺痨，染病的也会迟迟不好，我怕会闹出乱子。” 苏云起一向以病人为重，他一直有意瞒着她。 可哄抢撒泼耍赖，造谣中伤官差，发动亲戚来冒领之类的糟心事太多，还是有几次让她看到了。 苏云起看了眼胡子拉碴潦草憔悴的小伙子，忍不住心生同情。 他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苏云起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可以官府承担一部分，个人承担一部分，肺痨算不上危重症，可以找一些编筐搓绳纺线之类的手工活让他们做，服药一段时间后痨虫进入休眠期，身体基本恢复，不再具有传染性，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参加劳作，只要保证病人按时吃药即可。” “进入休眠期后是不是就能放回去了？” 蔺捕头的眼睛突然有了亮光。 柳县令摇摇头:“不行，有些地方缺药，要是让他们自行服药，肯定转手就卖了。” 蔺捕头苦着脸，这么说来一定要管满半年，但那些人在病中管理起来已经很难，等他们身体基本恢复肯定会更难，只是想想他就恨不得立马撂挑子。 没等他们商议出章程，衙役步履匆匆走进来。 “大人，不好了，肺痨病人闹事了!” 柳县令立即站起身：“我们赶紧过去，路上再商议。” 等柳县令和苏云起等赶到时场面已经十分混乱，病人冲开了客栈大门，出来和衙役打成一片。 衙役们虽有佩刀，但客栈外聚集了不少病患家属和凑热闹的百姓，要是伤了人肯定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因为有所顾忌，他们十分被动，不仅身上挂了彩，有几个人的口罩都被扯掉。 蔺捕头立即带人加入，人数上的碾压让官差很快占据主导权。 柳县令厉声呵斥道：“胆敢殴打衙役，你们是想造反吗？按本朝律法，造反者诛其九族，你们仔细掂量着，别自己丢了命不算还连累家人和族人！” “你们把我们骗过来关在这里等死，还指望我们在乎谁？爱谁谁!反正我不愿意做孤魂野鬼，我得死自己家里。” “反正横竖是一死，拉一个垫背的不亏，拉两个有得赚，跟他们拼了！” “我们是被别人传染的，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只有我们死？要病一起病，要死一起死!” 柳县令几乎咬碎后槽牙，依然没维持住文人的优雅气度。 “让你们等几天怎么就是让你们等死了?是官府排查病人不要时间?还是筹措人力物力不要时间?亦或是郎中们商议药方不要时间?再说从你们住进来哪天没有郎中给你们诊治，哪天没让你们喝药?不然你们一个个有力气胡闹吗?喜欢睁眼说瞎话的现在站出来，别躲在人群里面蛊惑人心，病可以治，动不动就要想害死一县之人的坏种再治也是个坏种，活着只会坏了灵寿县这锅粥，不如砍了利索!” 蔺捕头配合着拔出佩刀擦了擦，摆出一副随时砍人脑袋的架势。 几个跳得凶的全都缩着肩膀垂着头不敢再言语。 “什么意思？官府真能给他们治病？” “不能吧，我听说一人想治好要花费好几两银子，病了这么多人，得多少银子才够？有那钱揣自己兜儿里不好吗?” “我看也是，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得肺痨的，有几个能治好的?” “谁信谁傻子，全是嘴上说得漂亮，先把人心稳住，回头把门一关哪个知道是病死还是让人弄死的。” 围观群众们没忘了用帕子捂住口鼻并保持安全距离，所以虽是窃窃私语，音量其实不小，每个字都传进了病人们的耳朵里，刚刚才控制住的场面又骚动起来。 柳县令当即说道:“我开了县衙库房并发动富户捐款，目前已经凑出七成药钱，各家药堂也承诺按进货价提供药材，剩下三成及伙食费个人自理，官府会提供一些赚钱的门道，你们凭个人本事多劳多得，病情稳定后还会组织你们去开荒，开出来的地在还清药钱后可住可卖可耕种，全凭大家意愿，但要是发现有闹事耍心眼的，一律驱逐出县城！” 这次疫症的重灾区在城北，城北人最深的执念莫过于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最怕的则是被驱逐，过回朝不保夕的逃荒生活，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听话，官府出大头给治病，划地方给开荒，继续闹人头立马落地，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划算。 而三成药费和伙食费不是一笔小数目，怎么也够买上半亩地，比拖着病体开荒划算多了，不用担心健康的人往里挤。 “都赶紧回去，没事少堆一起，不生病对谁都好。” 蔺捕头挥手让人群散去，苏云起兑换了异烟肼和利福平分给几个被扯掉口罩的衙役，及时服药能有效预防肺结核，但还是要隔离观察。 之后苏云起和同行一起配齐了三天的药量才放心回家休息。 她一进门素娘就迎上去:“娘，你可算回来了！” 婆婆迟迟不回，又听说县城闹病不太平，她急得嘴边长了一串燎泡，稍微牵扯到便钻心地疼，不过见到婆婆平安无事，她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苏云起从衣袖摸出两瓶药:“丸剂口服，一日三次，软膏外涂。” 丸剂是牛黄清火丸，能清火降燥，另一盒是龙珠软膏，能消炎生肌，缓解疼痛，说完她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进素娘怀里。 “来人，我娘晕倒了，快请郎中来！”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郎中给出的结果是她太困了。 素娘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把两小只托付给春杏后她一直守在床边。 直到第三天苏云起才悠悠转醒。 “娘，你可算醒了，你说你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没日没夜地干，你差点把我吓死了！”素娘边说边抹眼泪。 第156章 神级理解 苏云起看着叭叭的小嘴有一瞬间的恍惚，神思回归后才想起自己熬了几个通宵，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接着就不由自主地跌进了黑甜的梦里，肯定把素娘吓坏了。 苏云起讪讪地摸摸鼻子：“之前情况紧急，越耽误遭殃的人越多，没时间睡也睡不着，而且我不是没事吗？睡睡就好了。” “一觉睡了快三十个时辰还叫没事，怎么才算有事？” 素娘气鼓鼓地问。 苏云起战术性清清嗓子，竟是睡了两天多，难怪头疼得很，更难怪素娘生气。 素娘继续埋怨:“你总也不醒，冯郎中县里的郎中先后请了好几趟，开始他们还肯定地说没事，后来全含糊不清，一点底气都没有，你看给我急的，每天吃着药燎泡还越来越严重。” 苏云起看过去，燎泡的体积面积都变大了，有几处已经结痂的地方又被撕裂，往外冒着血水。 “你怪我没有分寸，自己呢?弄成这样得多疼，还不停说我，嘴不要了吗？知不知道水泡反复弄破会留疤呀?”苏云起反客为主，占据了主动权。 “要是能让您意识错误，以后好好爱护身体，留疤也值得。”素娘不以为意地说道。 苏云起败下阵来，好态度地认错:“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正，我给你换个药，你不怕留疤，我怕好好的闺女变丑了。” 一声闺女把素娘的心暖化了，哪还记得生气，只剩下心疼。 “药不急着换，你在外头睡觉都顾不上，饭肯定也没好好吃，我现在就去做，您缓缓再起来。” “好。” 苏云起嘴上应着，其实已经在光屏上选好了最好的生肌去疤膏，她见不得自己人难受一点。 素娘动作麻利，等苏云起洗漱完，早餐已经摆到桌上。 一碗青菜粥，一笼小包子，一碟肉沫蒸鸡蛋，一碟炝炒青菜，一碟酸辣口的咸菜，都是按苏云起的口味准备的，简单开胃又有营养。 苏云起一阵风卷残云后抱着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对了，我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宁念说有事找我，她人呢?” 素娘答道:“肯定在地里忙活，她来是想问问西红花的事，虽然您之前教了我们授粉的方法，但我俩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又看不出成没成，心总是悬着，怕糟蹋了您的心血。” “那法子我是从书上看来的，一点没比你们高明，该做的做完，成不成的全看天意，你们不要有压力。” “啊?”素娘惊呆了，不是说西红花价比黄金，怎么可以这么随意？ 苏云起真诚地点点头，她的经验全部来自小幽灵，而且因为垄断的缘故，能找到的教程只讲了个大概，各种细节全靠自己摸索尝试，不然她不会只留三成种花。 “一会儿我去跟阿念说一声，省得她总惦记着。” “我去吧，顺便消消食。” 地里宁念小两口手指翻飞，几天下来他们摘花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 看到苏云起过来宁念激动地把竹筐塞给元浩轩，自己赶紧跑过去。 “云姨，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云起摇摇头:“我好得很，只是太困了才睡久了点。” “没事就好。”宁念松了一口气，“刚好您去看看留种的那片地，一直没有变化，。” 为了方便区分元浩轩把留种的地方用篱笆圈了出来，苏云起蹲下看了看，除了花枯萎以外没看出别的，便把跟素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肯定会成功，就算不成也不要紧，您之前说一茬种球能开两三次花，那就是两三年，这么长时间肯定能找到卖种球的人，我们可以买培育种球的方法，或者说服他跟我们合作。” 苏云起被哄得眉开眼笑。 一刻钟后西红花全部摘完下来，接着回到元浩轩的住所取出花中雌蕊后放在火炕上烘干，雄蕊则用毛笔刷下花粉用于人工授粉。 处置完西红花元浩轩去授粉，苏云起翻看着炕上已经烘干的花蕊。 花丝完整度高，颜色呈深红，色泽鲜艳均匀，花香浓郁，是为上品，能达到她每斤一千两的心理预期。 “知道有多重吗?” “四两三钱，这两天花越开越少，雌蕊也不如以前粗壮，应该进入尾期了，都收上来应该能凑足五两。” 宁念眼睛晶亮，劳动换来收获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小幽灵强忍着躁动的心，光品相好没用，人工种植的品质肯定比不上天生地养的。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他趁苏云起抓起西红花时赶紧分析了下有效成分，然而结果是没有明显差距，甚至还有几个指标表现优异，大概是营养充足的缘故。 小幽灵原地自闭，养殖不比野生差，那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算什么呢？ 苏云起拍拍他的脑袋:“这才哪到哪儿，等我把人工授粉研究明白了，你就看着堆得跟山一样的西红花流口水吧。” “你做梦，人工授粉和你们人类被强上的性质一样，母体心不甘情不愿怀孕几率小，怀上了也会因为母体受惊害怕等负面情绪影响，流产畸形的概率将大大增加，你研究这个简直造孽。”小幽灵凉凉地说道。 他还调出大量数据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授粉等于强上? 这神级理解差点惊掉了苏云起的下巴。 “知道得不少，不过还是不全面，比如人类在研究怎么助兴的路上从未停止脚步，比如药物小道具润滑剂等等，人工授粉是帮助它们获得快乐。”苏云起挑挑眉。 小幽灵抿抿唇:“子非花焉知花之乐?” “子非花焉知花之不乐?”苏云起反问。 “你…你…”小幽灵气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结巴的程序都往里写，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程序员?”苏云起摩挲着下巴，给秃头肥胖的宅男形象又加了闷骚逗比的标签。 “云姨，您偷偷笑什么呢?”宁念好奇地问道。 第157章 喜当爹 “因为有你们这些得力助手啊。”苏云起笑着夸道。 “那也是云姨教得好。” 宁念俏皮地吐吐舌头，云姨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她有本事真教，从不含糊不藏私。 正好素娘放心不下也跟了过来，苏云起见人来得齐全，便取了几根西红花泡了一壶茶。 “都来尝尝。” “红色的花竟然泡出了金黄色，太神奇了。”素娘惊奇地说道。 春杏凑近闻了闻:“难怪它值钱，几根竟然能泡出这么香的味道，就像在花田里一样，心情都变好了。” “前味微苦微涩，后味回甘，好特别的味道，要不我们办个品鉴会吧?” 苏云起摇摇头:“是个好法子，就是不适合现在用，我们没有拿得出手的身份，也没有足够的人脉，请不来很多人，偶有肯赏脸的，家里也没有地方招待，总不能人家大老远来了除了喝茶就是干瞪眼。” 宁念又道:“那送一小点给酒楼茶馆呢？他们有客源，我再努力努力，争取把他们发展成稳定客户。” 苏云起竖起大拇指，是可行的法子。 “还有梨园，听戏的多数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一般都会点上一盘点心一壶茶慢慢品，这茶汤微苦微涩，正好配点心。”宁念补充道。 苏云起又砸吧一口茶:“西红花的茶汤有点单调，加点加枸杞红枣冰糖调制成养颜茶包怎么样？有噱头更好宣传，冲泡简单，用量也好控制。” 宁念连连点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拒绝变美的诱惑，多贵都有人舍得掏钱，我明天把消息放出去，来找我的老板估计能从咱家排到村口去！” “别，每个类型只能找一家靠谱的店代卖。”苏云起赶紧阻止。 “为什么?”素娘不解地问道。 早点卖掉换成银子不香吗? “物以稀为贵，要是到处都有会让人觉得廉价，再就是现在产量太少，我要一两另做他用，再留出自家人喝的，能卖的只有三两，制成茶包大概是一千多包，合作的商家太多会供不上，影响咱的信誉。”苏云起解释道。 “茶包的价格定多少呢？” 苏云起手指敲击桌面佯装思考，识海里一把把小幽灵从被窝揪出来。 “起来算账了。” 小幽灵揉揉眼睛，愣住一秒程序才恢复运转。 他嘴里念念有词：“你给西红花的定价是一千两，当下一斤有十五两，从已有资料看一两西红花大概有一千五百根，那一根西红花的价格就是四十四文。” 一般西红花的推荐用量是每天四到六根，对于初试者或以保健为目的用四根为宜，再加上其他配料成本大概是二百文。 “先定四百文，买的多再适当给些优惠，还有西红花药性重，孕期和月信期的女性不宜饮用，所以茶包一定要配说明书，写明功效和禁忌，你去谈买卖的时候也要再三强调。” “我懂，小心驶得万年船。” 宁念认真记下。 说了一会儿话苏云起又觉得乏了，应该是上了年纪后身体修复能力大大降低了，她也不为难自己，打了声招呼就回去继续补觉。 第二天苏云起还是觉得浑身酸软，她只能打消外出的念头，转而去了秋娘的宿舍。 “云姨，您进来坐，我给您倒水喝。”秋娘热情地招呼道。 “我刚吃过早饭，你别忙活了，我来给小冬检查下。” 秋娘把小冬抱出来:“刚喝了奶，还精神着，会不会影响你检查?” “无妨。” 接过孩子后苏云起着重检查了腭部，很多唇裂患者会有继发性腭裂，好在小冬腭骨发育正常，只是受唇裂影响喂养有难度，加上秋娘独自照顾孩子精力有限，体重偏轻一些。 “你把孩子养得很好，身体很健康，只要体重再追一追，到下个月就可以手术了。” “谢谢云姨。” 苏云起拿了一小串铜板递过去:“喂奶对母体消耗大，你还要干活儿，要多给自己多买点好吃的，你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有余力照顾孩子们。” 大冬娘揉揉酸涩的眼睛：“哎，这钱算我借您的，等发了工钱我立马还上。” “不急，你刚出来住，要添置的东西多，手头难免紧张，等慢慢把生活理顺就好了。” “我上辈子到底攒了多少功德，这辈子才能遇上您这样的好郎中。”大冬娘哽咽出声。 云姨给了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暖，那颗如同寒冰的心慢慢融化。 “有个词叫人以群分，你觉得我好说明你也一样，别在意外面人说什么，日子好不好咱心里知道。” 苏云起说的是方柱另娶的事情。 据说是相好的有了身子，喜好酸口，方家人觉得她怀了男丁，就用卖秋娘母女的银子把人风光抬进了门。 方老太总来膈应秋娘，说她们是搅家精，卖掉是明智的选择，说自家孙子命格好，天生带着富贵，要不是秋娘死犟，抱着讨债的孩子不撒手，日后也能沾一沾金孙的光。 秋娘咬咬嘴唇:“您也知道了？” 苏云起点点头：“方老婆子让我去给她家新媳妇看看怀的是不是男娃儿，不过等我去了他们又不给看了。” “他们是气你收留我，故意膈应你。”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主要原因还是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至少比方家人说的大了两个月。”苏云起凑到她耳边说道。 “两个月?” 那天方家要烧死小冬，动静闹得很大，那点破事全村都知道，方家没必要把孩子往小了说，而且三个月和五个月也没区别，都是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最有可能的是女人故意隐瞒怀孕时间，换句话说就是方柱喜当爹了。 这可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秋娘看着瞬间精神了许多，所以别说什么以德报怨，谁这么做谁被气死，世间俗人就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报完神清气爽，饭都能多吃一碗。 如此苏云起就不担心她会因此产后抑郁，再因此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了。 第158章 解决麻烦 在家休养了三天，苏云起的精气神儿才完全恢复。 “一会儿我去县里一趟，中午不用等我吃饭。”苏云起一边吃早餐一边交代自己的行程。 素娘嗔道:“您不能多歇两天吗?这才养出点血色，禁不住折腾。” “我今天不出诊，过去看看病人顺便买点东西，早早就回来了，你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我给你捎回来。” 素娘连忙摇头:“我啥也不要，您千万别给我买，我屋里都快堆不下了。” 她婆婆几乎每次回家都会拎点东西，衣服首饰点心零嘴特色菜护肤品等等，她已经很努力，依然吃不完穿不完戴不完。 “我尽量吧。”苏云起不太自信地说道。 剁手的滋味太美妙，她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因为这是她努力赚钱的动力。 苏云起赶着驴车晃晃悠悠进了县城，她先去铁匠铺定做了一套蒸馏用具，之后又去了隔离病人的客栈。 刚好蔺捕头正好也在，她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再闹事?” 蔺捕头虽然疲惫，语气却是轻快:“吃了药后病情都有好转，他们也都很配合，我觉得以前我对他们有偏见，都是普通百姓，想的不过吃饱穿暖，可他们生存条件太恶劣，不得不刁钻算计，现在日子有奔头，个个卯着劲干，厉害的能抵一个半劳力，他们还让我给您带句谢谢，说您救了他们两次。” “我只动动嘴皮子，辛苦的事你们做，可没脸把功劳都领了。” 苏云起一如既往地谦虚。 “有拿主意的人我们才好办事，这不我还有事请教你呢， 说搓绳纺线简单，可有的人就是学不会，还有半大孩子让他们做事没定性，不让做又闲不住，再一个呢市场就这么大，他们做的东西难度不高，多了很难卖出去，别的摊贩也有意见，觉得官府和百姓争利。” 搓麻绳编竹筐这类技能很多人都会，市场需求本就不大，官府再去分一杯羹着实不好看。 苏云起思考片刻道:“给孩子弄些鸡鸭养着，收了蛋可以换糖换点小玩意儿，再搭些木架让他们玩，两个月很快就能糊弄过去，至于大人嘛，对了，前些日子我给孙子买纸笔时听说有一种桑皮纸，质地柔韧，防虫防蛀，很受读书人追捧，而且眼下秋蚕已经养完，蚕农会剪下桑树枝条帮助它越冬，很容易获得原材料。” “可让他们造纸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蔺捕头弱弱问道。 他读过几年书，依然无法把桑皮和纸联系在一起，怎么看都毫不相干，更别提那些大字不识的病人，要是他们能造出纸，太阳估计能从西边出来。 苏云起解释道:“造纸前期去皮打浆很简单，属于纯卖力气的活儿，之后把半成品卖给造纸作坊，由他们完成后面的制作。” “我这就问问去。” 蔺捕头火急火燎地走了，他先回衙门找了造纸作坊的资料，然后从中选了一家规模中等且擅长桑皮纸的作坊。 纸坊老板听门房禀报说官府来人，他扔下捞了一半的纸，一路小跑着赶去前厅。 心里也是火急火燎，难道是哪条路子没走通，官家来寻他麻烦了？还是有人惦记上了他家的独门秘方？ 到客厅后纸坊老板喘着气作揖赔礼：“不知蔺捕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见谅。” “无妨，我来是有事请教。”蔺捕头友好开口。 “请教不敢当， 有事您尽管吩咐。” “你能不能收我两个月桑皮纸浆。” “您有渠道弄来桑皮纸浆？”老板瞬间来了力气。 蔺捕头缓缓道:“算不得渠道，就是前些日子官府排查出好些肺痨病人，帮他们找个活计，不知老板意下如何。” “不瞒您说这两个月做桑皮纸，是作坊最忙的时候，每年都为招不招人左右为难，招吧费事得很，还不好管理，有偷奸耍滑，有偷学手艺的，不招就得把自己人累掉半条命，蔺捕头要是能帮提供纸浆真是帮了大忙了！” 他家根基浅，能做成现在的规模这样全靠祖传的手艺，做出的纸比别家白三分，薄一分，多少人眼馋，所以他格外谨慎。 现在有官府作保，还不用掺和在一起，简直天上掉馅饼。 “纸浆怎么个收法。”蔺捕头问道。 “您随我来。”老板把蔺捕头带到打浆的房间，“到时候我把他们安排去剥皮，浸煮完了给您送去，您的人负责捶打，规矩是一捆打十个饼，每个饼都要打成泥团状，越细腻越好，每捆的价格是十五文，这在我家做了几年的老手才能拿到的价格，不过您办事最为可靠，我再加一文，兄弟们的酒水钱我也包了，您看可行？” 老板深知和官府搞好关系的重要性，尤其对方还是蔺捕头这种能说得上话的人，所以把条件开得十分优厚。 蔺捕头摆摆手:“酒水钱就免了，你什么时候可以送树皮去？” “明天就能送。” “好，那就有劳老板。” 谈妥后蔺捕头立即折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云起。 苏云起竖起大拇指:“你这效率绝了。” 蔺捕头被夸红了脸，迅速转移话题:“怎么还一个一个瞧上了?” 都是一样的病，看一个不就知道全貌了吗？ “让病人知了解自己的病情能让他们放心些，是吧?”苏云起眉眼弯弯地揉着小姑娘的发顶。 她是这批感染者中年纪最小的，奶声奶气地说道:“云奶奶说得对，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成为和云奶奶一样的郎中，让每个病人都开心。” 苏云起的心都要被萌化了，当即说道:“那你好好喝药，等你病好了，我就教你医术。” “真的吗?” 小姑娘因为兴奋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苏云起笃定地开口:“当然，我从不骗小孩子。” “我家孩子可以吗？他很聪明的。”后面排队的人忙把自家孩子推出来，她孩子只大半岁，要收徒弟就该一起收了。 第159章 还人 苏云起回答慢了点，那人就咋呼开了:“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她可以我家孩子就不行?” 能拜到郎中门下便等于入了医户，以后子孙后辈都翻身了，所以她硬塞也得让云郎中收下她儿子。 蔺捕头正要训斥，苏云起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说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给你们交个底，我打算明年开个学医的私塾，只要年纪合适，孩子品行端正也愿意吃学医的苦都可以送过来。” “学医的私塾？你们听说过吗？” “没，郎中一般只带两三个学徒。” “都叫私塾了，怎么也得有二三十个人吧？ “那能教得过来吗？” “收多少学生得到时候看情况，我一个人教不过来可以另外请郎中来教，就和在私塾上课一样。”苏云起说出了自己的预想。 “别的郎中能愿意吗？有的师父连自己徒弟都防着。” “多问问，总有愿意的。” “为什么要等明年?” “因为明年旺我。”苏云起胡诌了个理由。 办学需要付出大量心血和金钱，按她的计划今年底月嫂能陆续入户，产婆考行医资格也该有结果，明年她有钱有闲有帮手正适合办这个。 “要束修吗？” 苏云起点点头:“自然要收的，我家条件一般，不收束修一个月就该关门大吉了，不过也不会收太多，肯定在普通家庭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那敢情好，我家崽子年纪还小，我怎么也得把这束修赚出来。” 再看那妇人已经灰溜溜地钻进人群，生怕被苏云起记恨上不肯收她儿子入学。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云起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心想早点回去，但路过车马店时她临时起意，停下驴车走了进去。 “云郎中您怎么有空过来?缺什么只管说，我给您送家去。”老板笑得十分灿烂，别的顾客是顾客，这位可是她家的财神爷。 “我有件事想请你家小子帮忙。” 老板娘急忙说道:“他在后院琢磨马车，我喊他过来。” 不一会儿人就到了，打过招呼后苏云起拿出两张抽象的简图。 “我儿媳开了家鞋坊，其中剪鞋底和缝鞋底这两道工序费人得很，我想请你合计合计有没有解放双手的方法，比如做出模具把鞋底整个压下来…” 再次见到苏云起的画画功底，小木匠淡定了许多。 他先努力听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另拿一张重新画，不一会儿就画出了简易版的模型。 小木匠仔细考虑一番才说道:“应该可以达到你的要求，就是得花点力气琢磨，麻烦您等一等。” “不着急，你慢慢想，也不要有压力，最后成不成我都给工钱。” “你是我的贵人，怎么能收你的钱?你是不知道我按你说的改良了马车，现在整条街就属我家生意最好，就是鞋自古以来都是这么做的，用得着得费这么大力气吗？”小木匠不太理解。 “当然用得着，每个做鞋女工的手上都有厚厚的老茧，时间久了关节还会变形疼痛，有机器辅助她们能少遭很多罪，买鞋的人也能得些实惠。” 小木匠问道:“我能跟你去鞋坊看看吗？亲眼见过应该能理解您的需求。” “当然。” 到了鞋坊，苏云起让素娘领着小木匠四处看看，他还要求亲自上手试试。 一个女工把苏云起拉到旁边小声问道：“云姐，这后生打哪儿来的？” “是范记车马店的独子，学的木匠，手上有把子功夫。” “你打算给素娘留着？”妇人八卦道。 苏云起如临大敌:“别乱说，给素娘说急眼了我不饶你。” “素娘不愿意找你真就不管了?她还那么年轻，总不能一直守着吧。”妇人继续试探。 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领个后生回来，还特意让素娘领着。 “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即可。” 苏云起确实没打算管，素娘夫妻宫虽然暗淡，但饱满规则，等缘分到了定能夫妻和睦，别人胡乱插手可能会让她多走弯路。 妇人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我家芳娘有机会吗？” 苏云起这才明白她的用意，方娘在鞋坊织布，娴静温柔，手巧聪慧，是个极好的小姑娘。 小木匠长相端正，性格偏沉稳内向，家底殷实，两人确实能算是良配。 “我觉得不算，你要是有想法的话我下回去帮你问问他家大人的意思。”苏云起应承下来。 “可太谢谢你了，要是成了我给你包大大的媒人红包。”妇人千恩万谢地说道。 “好说好说。” 几句话的功夫小木匠已经败下阵来，鞋底那么厚针又那么细，他缝了十来针手就疼得受不了，而一只鞋底子就要缝上千针才合格。 难怪他把鞋子乱扔的时候他娘会那么生气，太特娘的难做了。 “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出节省人力的机器。”小木匠信誓旦旦地保证。 苏云起竖起大拇指:“有志气，我真没看错人。” 苏云起把小木匠送到门口，一个老太太突然跳出来。 “云郎中真是大忙人，多少天都瞧不见人影，不怪人家都说你有了本事，眼里瞧不见我们这些泥腿子了。” 说话的是郭老太，也就是三凤的准前婆婆。 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她看着却像老了四五岁。 她为了拿捏三凤，把孩子都领了回去，老二家一看婆婆养着大房孩子，她绝不能吃亏，立即把自家两个娃送了过去，也就是说郭老太一人拉扯着五个孙辈，哪有不疯的道理？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远远超出苏云起的预料。 苏云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最近确实比较忙，我瞧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要给你瞧瞧吗？” “你别挤兑我，我为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吗?赶紧把三凤还回来!”郭老太语气蛮横。 苏云起被气笑:“你说的什么屁话?脚长在三凤身上我怎么还?难不成把她跟犯人一样捆了给你?你看我有那权利吗?” 郭老太咬咬后槽牙，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在理。 第160章 学到精髓 可她也是没别的办法。 三凤整天缩在鞋坊，根本见不到人影。 想找人帮忙捎句话，那么多女工没一个愿意搭理她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苏云起，她必须闹一场逼三凤跟她回家。 因为她再也不想带孩子了。 和以前随便糊弄，有事全等他们娘下工再说不一样，现在崽子吃喝拉撒睡通通归她管，而且他们还学聪明了，受一点委屈就又哭又闹，要是她不理他们就找爷找爹告状，或者直接坐门口嚎。 为了保住脊梁骨，她只能白天哄完晚上接着哄，半点清闲的时候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他们吃起饭来像小猪崽一样，一顿能吃他们老两口五天的口粮，要不是老大孝顺，不时给点补贴，她棺材本都要被掏空了。 她真的太难了，难到她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冲动。 眼看苏云起要进门，郭老太一把揪住她的袖子。 “你走什么?我家三凤来之前好好的，来了你这儿以后家都不要了，分明是受了你的蛊惑，我管你是捆还是怎么，不给个说法我和你没完!” 苏云起转过身，不急不徐地说道:“你先撒手，我不走就是，正好这几天我睡得骨头都要生锈了，看看你怎么个没完。” 反正没什么事，就当看猴戏了。 “你…” 郭老太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苏云起看到有女工出来查看情况，她立即请人帮忙搬个椅子来，省得站着累挺。 直到苏云起坐下，郭老太终于想出个曲线救国的法子。 “你非要留着三凤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从鞋坊里重新挑个姑娘给我家，美丑不论，人贤惠能干就行。” 闻讯而来的女工们皆是一愣，重新挑个姑娘?还得贤惠能干? 她哪是找媳妇，找大冤种还差不多! “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我告诉你就算鞋坊发大水把我们脑子都淹了，也不会有人跳你家那个火坑!” “算不上是火坑，火烧好歹留把灰，他家粮仓里住了一窝肥老鼠，不光吃还往外搬，再能干再贤惠的姑娘去了也攒不下余量。” “别姑娘了，就七嫁八嫁的寡妇也不瞧不上，一个大男人连自家钱粮都护不住，窝囊种一个!” “对，世上男人死绝了也不能要她儿子!” “你好不容易把大儿子的家拆散了，还给他张罗媳妇做什么?把他留家里给小儿子一家当长工多好，都不用分心给自己妻儿。” “我看你是想找人家姑娘帮你家养孩子，真特娘缺德，当心折阳寿!” “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就是自己偷着美就行了，千万别往外说，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失心疯!” 女工们人多势众，一人一句把郭老太骂得毫无招架之力。 苏云起示意大家安静，声音很快渐小，她指了指郭老太:“我看她好像挺不服气的，听听她想说什么。” 郭老太抓住机会，大声说道:“你们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什么勾当，我刚刚看见苏云起送男人出来，你们是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说做鞋，其实就是卖肉的，难怪云婆又买地又盖房，还能拿出那么多工钱!” 她才张嘴三凤就想把人拉走，她婆婆的话实在恶毒，这种话题很多人喜闻乐见，传得多了便成真的了。 云姨和素娘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不能连累她们，更不能让鞋坊众多姐妹的名誉受损。 素娘伸手把人拦住：“别去，让我娘先撒撒气。” “谁惹云姨了？”三凤小声问道。 素娘心疼地解释:“我娘整天跟病人和病人家属打交道，遇到的人多了总有些难缠的或是治不好的，前几天还忙着应付肺痨，心气多少有些不顺，可她不愿意我们担心，全憋在心里，让她吵两句发泄出来没有坏处，而且郭老太现在还是你婆婆，你身份上矮一截，千万别和她对上，一切有我们呢。” 此时其他女工已经开始反击。 “我们赚的是血汗钱，干干净净的，你少血口喷人!” “我们什么时候做那等腌臜事了?有证据赶紧拿出来，没有你赶紧闭嘴，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她听不懂人话，直接开打!” 女工们立即挽起袖子，试图教她做人。 苏云起眼疾手快把人拦住:“大家消消气，咱挣得多，难免有眼红使坏的，其实我们做没做她心里门儿清，说再多也没用，不如把事情坐实了。” “啊?不能吧，这要是坐实了我们还怎么做人?” “我攒了半辈子的好名声不能毁在她那张臭嘴上。” “云姨你别赌气，跟这种人不值当。” 苏云起安抚道:“别担心，碍不着我们的名声，百花楼老鸨和我有点交情，我亲自请她，她肯定会帮我收了乱嚼舌根的妇人，你们去拿根绳子来把人捆上，动作快点应该能赶上晚上的生意。” 女工们很快拿来绳子，还学到了苏云起阴阳怪气的精髓。 “伯母，你忍着点，我得用点力捆紧了，要是松松垮垮的搞得好像你自愿去接客一样，对你名声不好。” “到那地方后你老实点，我听说不听话会挨打，你这把年纪骨头变脆变薄，打不好会要命，卖肉只是屈辱点，忍忍就过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是吧?” “你有要求尽管提，怎么是说也是乡亲一场，云姨肯定尽量满足你。” 女工们手上力气大，郭老太怎么也挣不开，嘴硬的毛病立马就治好了。 “我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这次，以后我再也不胡说了，要是再犯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郭老太连连求饶。 她不要被卖，不想一辈子都遭人耻笑。 苏云起让大家先停下动作:“确定不造谣了?” “不造，不造。” 郭老太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以后我但凡听到一句相关的，百花楼你就去定了，听懂了?”苏云起威胁道。 郭老太立即表态听懂了，苏云起这才让女工松开她。 果然针得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第161章 你不管? 重获自由的郭老太噗通一声跪在三凤跟前，还啪啪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猪油蒙了心，一直偏心老二一家子，害得你和老大离了心，可老大和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不要他们，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天天给你磕头赔罪。” 素娘赶紧伸手扶人：“长辈给小辈下跪折煞阳寿，有事站起来再说。” 可郭老太铁了心要跪，整个人趴着，素娘拉不动。 得亏又有两个工人来帮忙才把她拉起来按到凳子上。 “你们都不要管我，是我欠三凤的，活该我受这个罪，我求你们帮我劝劝她，没娘的孩子可怜啊，小的天天睡到半夜爬起来哭着朝我要娘，大的在旁边陪着哭，我心疼得像被刀子割一样，你们说我怎么这么糊涂，差点害了自己的乖孙，我真是该死!” 郭老太哭得抑扬顿挫，听得人心里涩涩的。 常言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不管郭老太以前做的事多离谱，她对大孙子的心肯定是真的，悔恨也必然是真的。 “三凤，你家婆子都这么有诚意了，要不你也后退一步。” “可以先回家住住看，他们要是彻底改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要是再犯混你还搬回鞋坊住。” “郭老大本性不坏，就是太老实了点，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他老娘已经认识到错误，以后没她在你们中间蹦跶，你们肯定能好好的。” “你是当娘的人，你得为孩子考虑考虑，郭老大才三十岁，你走了他肯定会再娶，到时候孩子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多不容易，你舍得他们遭罪吗？” 很多人开始劝和。 小幽灵火冒三丈，这些人什么是什么眼神？ 老太太演技那么拙劣，怎么都看不出来呢？ “你赶紧管管！”小幽灵催促道。 苏云起摇摇头:“不管，该说的素娘已经和她说了。” 郭老太偏心小儿子其实不是问题，因为三凤不和郭老太过日子，真正的问题是郭老大，他娘能这么神气，仰仗的就是他和三凤不是一条心，她的种种行为都是他默许的。 这么多天他一次都没来过就是有力的证据。 要是她还看不明白，她只能说她活该受那些苦难。 她不管则是因为这山望着那山高是写在人类基因中的劣根性，特别是不如意的时候总觉得没选那条路更好，那埋怨憎恨就来了，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再看三凤遭不住劝，已经开始动摇了。 婆婆又下跪又是扇耳光，她再坚持会显得她心肠冷硬不孝顺老人。 小幽灵眼睛滴溜一转突然有了主意。 他控制了在场人员中年纪最大的老太太，她是里正王长庚的姑姑。 她壮年守寡，没有儿女傍身，但娘家给力，加上她本身性子直爽，处事公正，她在杏花村颇有地位。 各家有婆媳矛盾一般都会请她评理说和。 “跪一下不会损失什么，打自己的时候手背拱老高，只是听着响，实际一点都不疼，你们都看看她脸上一点印子都没有，她哪是真心道歉，是家里没人干活儿了，又没银子重新娶一个，只能弄点低成本的手段逼三凤回去，以后该偏心还偏心，就跟狗吃屎一样，打它它就不吃了吗?下回遇上屎，它吃得一样欢实，因为打心眼儿里爱的东西到死都改不掉。” 众人齐齐看向老太太，她的话有点糙理却不糙，不可能偏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说不疼就不疼了。 而郭家家底薄，想补贴老二只能从老大一家身上啃，三凤不愿意再搬到鞋坊。 如此反复，纯属浪费生命。 “姜还是老的辣，句句都说在关键地方。” “我刚刚就觉得哪里不得劲，您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都是人怎么就你一肚子坏水!” 郭老太恨恨地瞪着王氏:“你想干什么？我没得罪过你吧？” “这和得不得罪没关系，三凤十五岁离了爹娘嫁进你家门，生养儿女操持家务孝顺公婆，样样做得到位，你对她全是算计，我只想为她说句公道话。” “你又不是我家人，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做给外人看的?” “十几岁的姑娘能有多少心眼子，哪个嫁人不是奔好好过日子来的?你们多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心里应该清楚吧？”王氏询问众人。 “对，特别是娘家护着闺女的，什么都不懂。” “有些婆家喜欢玩阴的，不亲自嫁一回，根本不会知道婆媳妯娌之间有这么多门道。” “我记得那会儿夹菜都不敢多夹，生怕惹恼了婆家人被退回娘家去。” “家产粮食都在公婆手里，才成亲时两口子也没多少感情，就是有心眼子也得藏着掖着，不然哪斗得过一大家子？” …… 女工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经验。 郭老太脸色铁青：“你拆散别人家庭不怕遭报应吗？” “我说两句话就能拆散人家家庭，官府能让我在这里待着？直接把我送到北漠去，不出两年两口子都让我拆了，再多几年北漠人直接绝种，西北军都不用打了！”小幽灵把牙尖嘴利的优点发挥到极致。 “你…”郭老太词穷，只能转而劝三凤，“你别听她的，她自己孤寡便见不得别人好，你真听她的以后有你后悔的，你看我家老大要样貌有样貌，要力气有力气，多少小姑娘随他挑，我是看孩子的面上才来劝你，而且老大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你把他惹恼了，他容易认死理，到时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再看你长得一般，还是三个孩子的娘，能往哪里去？估计肠子都能悔青了。” 一褒一贬对比一下，三凤忍不住自惭形秽。 “呸！你才没人要，长得一般怎么了？娶媳妇的回家是为了过日子的，所以咱鞋坊受欢迎得很，来提亲的媒婆都快把门槛踩矮了，让你儿子趁早歇歇吧，梦里仙女神女都给他当媳妇！” 一位女工出声反驳。 三凤如醍醐灌顶，她再婚占优势，该愁的不是她。 第162章 香膏 三凤嘴角微微上扬：“官府规定百姓只能娶一妻，他成亲之前记得先跟我和离，不然把他流放到西北去。” 郭老太咬着后槽牙，她早打听过了，爱闺女的人家不会考虑她儿子，卖闺女的人家她拿不出彩礼，再嫁的彩礼倒是不高，但要求管钱不管孩子。 她说想找三凤这样有手艺的，媒人直接甩脸子，起身就走。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才不会求三凤回去。 “你不要孩子了？”郭老太精准地戳向三凤的软肋。 三凤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不要孩子了？是你非要霸着他们，我没有办法，不过你们别担心，现在是暂时的，等你们长大了记得来找娘，那时候你们要娶媳妇要嫁人，花销大得很，我攒的工钱都给你们，一定不让你们为银子为难。” 她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脸蛋。 虽然事先交代过，可孩子们还是瘦了，她看得揪心不已。 孩子们扑在母亲怀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郭老太脸色铁青，孩子有奶就是娘，因为对他们来说饿肚子是最大的事，对大人来说最的大的事是银子，三凤给银子他们肯定愿意认娘。 这样的结果就是她劳心费力养的却是别人的孩子。 倒不如让三凤苦哈哈地养，反正怎么都是郭家的子孙。 郭老太把三个孩子往三凤跟前一推：“别等以后，要养就现在养。的” “别啊！我要上工哪有空看这么多皮猴子？他们姓郭，应该你领回去。”三凤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又对孩子说道，“大壮，快领弟弟妹妹跟阿奶回去，娘得空了就看你们去。” “一代管一代，你生的孩子你自己管，我是你婆婆，不是你家的长工，家里灶上还烧着水，我得赶紧回去。” 郭老太飞快离开现场，生怕晚一步会被孩子粘上。 等她走远的，三凤和孩子先是相视一笑，随后眼泪又盈满眼眶。 一个月的分离对他们来说太漫长了，好在结果是他们想要的。 “想吃什么？我下工了给你们做。” “只要是娘做的都好吃。”小壮熟练地拍着马屁。 “擀面条吃行不？和肉酱拌着吃。” …… 他们母子相聚分外温馨，小幽灵得意洋洋地邀功：“这下三凤脱离了火坑，王老太卖了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把他们撮合成一家子，三凤有人帮着养孩子，王老太老有所养，是不是很完美的安排？” 苏云起嗯了一声，确实还不错。 “你又敷衍我！”小幽灵很生气，此处不该有一万字的赞美吗？他可是想出了苏云起都没想到的办法！ “我给你颁个荣誉称号吧？”苏云起挑挑眉。 小幽灵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妇女之友。” “滚！”小幽灵咆哮道，她忽悠傻子吗？ 三天后苏云起拿到了蒸馏设备，她组装起来，先烧了一锅开水确认设备密闭性良好后再把晒干的西红花花瓣和雄蕊加水蒸馏。 西红花的花瓣和雌蕊中也含有和雌蕊一样的有效成分，只是密度低很多，要提纯处理后才能使用。 经过两个时辰苏云起得到了一瓶分为两层的液体，上面的是精油，下面是纯露。 纯露是精油的饱和溶液，还有很多水溶性的营养物质，可以直接用于护肤，当做爽肤水使用。 精油因为纯度过高，需要稀释使用，可以制作护肤品或是用于按摩。 恰逢秋天干燥，苏云起打算做成面霜。 苏云起试着做了三种产品，第一款是最基础的润肤乳，第二款是加了精油的美白霜，第三款在第二款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从草药提取的精油，具有祛斑功效。 每款她做了三个香型，栀子花茉莉花和玫瑰花。 苏云起做了些样品给周围人试用，得到的反馈都很好，那就可以考虑如何售卖了。 她打包了几盒香膏送到香阁，香阁东家是生意奇才，几十年间开了十多家分店，而且一直主营水粉胭脂，和面霜的受众重合度很高，是不错的生意伙伴。 然而苏云起没想到对方掌柜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斜眼看了下，便懒懒地说道：“我家不收外头东西。” 苏云起也不纠结，准备换一家问问。 才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熟人：“云郎中，你也来买东西？” “不是，做了几盒香膏，正找地方寄卖。”苏云起如实回答。 “云郎中出手肯定是好东西，快拿出来我看看。” 苏云起拿出两盒试用装：“这款香膏用蜂蜡做为基底，涂在脸上不油不腻，除了保湿，还加了美白祛斑的成分，对女性皮肤十分友好。” “可太好了！你看这一夏给我晒得都没法见人了，你找好寄卖的地方一定告诉我，我好带姐妹去给您捧场。” “那先谢谢您了。” 听到云郎中的名号，掌柜心里咯噔一跳。 灵寿县有两家梨园，一名天庆，一名清音，一直以来都是天庆名气更大，把清音园压得死死的。 可最近因为清音园开始售卖养颜茶，受到了很多女性追捧，短短半个月清音园已经隐隐有盖过天庆园的趋势。 而调制养颜茶的正是云郎中。 不过掌柜一点不慌，因为整个灵寿县上档次的脂粉店都是他东家开的，不存在竞争者。 “你是卖养颜茶的云郎中?” 苏云起笑笑，算是默认了。 “云郎中，刚刚我有事在忙，疏忽了您，您要是有意合作，可以留几盒在这儿，如果有效果，东家一定亲自与您谈生意，价格上更不会让你吃了亏。” “不必。”苏云起冷淡地回答，她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还请云郎中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说呢？”掌柜居高临下地说道。 苏云起神情淡淡：“强买强卖一样不好看。” 掌柜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用眼神示意两个手下动手，两个人根本不是苏云起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打趴在地。 苏云起掸了掸衣服，潇洒离开。 走出店门她的表情完全失去管理，因为好疼，胳膊疼腿疼腰也疼。 第163章 假货 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 “你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了吗？人家两个打你，你居然也敢接招，不怕骨头给你打散架了吗？你等我控制其中一个，让他们互相打不好吗？” 小幽灵在愤怒之下说得又急又快。 有他在，要她逞什么强？ 她死了倒是痛快，他再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宿主去？ 苏云起撇撇嘴：“你别动不动就控制别人，小心哪天玩脱了，我被当成妖怪一把火烧个干净。” “那也比你自己上强，你个脆皮根本帅不过三秒，还多亏人家只有俩打手，但凡多出半个来，你今天都得躺着出来，就算侥幸留条命，也得被儿媳念叨死。”小幽灵吐槽道。 说到素娘，苏云起有点怂了。 之前她说自己和老鸨有点交情，素娘愣是拉着她审了半天，无奈之下她说了实话，换来了好一通埋怨，那实力不比唐僧逊色，，现在回想起来心肝还颤颤的。 不过她确实高估自己了，虽然招式练得有模有样，但筋骨肌肉的强度跟不上，真动起手来就是花架子。 还有肌肉韧带拉伤、软组织挫伤等后遗症，疼得她走路都不利索了。 “看你可怜施舍你一点。” 小幽灵嘴上嫌弃，行动却不含糊，不仅白送了两颗布洛芬缓释片，还在受伤的位置给了冰敷效果。 疼痛稍微卷缓解后苏云起去了最近的茶棚休息。 “老板，来碗茶。” 摊主主热情地推荐 ：“客官，我家有刚到的养颜茶，是云郎中亲手配置的，数量有限，价格公道，只卖十文钱一壶，您可要尝尝?” 粗茶一文一大碗，养颜茶的利润高多了， 所以谁来他都会问上一句。 苏云起一愣，没想到养颜茶的风竟然已经刮到街边小摊了，看来宁念的工作效率杠杠的。 摊主错把苏云起的沉默当做犹豫，立即加大吹捧力度:“您可能不常喝茶，不知道这养颜茶的好处，好些夫人小姐每天都去清音园喝一壶，听说喝了以后手脚不冷了，吃饭睡觉变香了，人一下年轻了好几岁，效果不堪比灵丹妙药，还甜丝丝的，好喝得很，您尝了肯定不后悔。” “好。”苏云起欣然同意。 她倒要看看她亲手所配的养颜茶是什么滋味。 不一会儿茶水送上桌，摊主给苏云起倒了一杯，忐忑又期待地说道：“您尝尝味道如何。” 苏云起浅尝一口 ，茶的味道让她十分意外，因为除了没有西红花，其他材料和配比完全一样。 只是摊主没考虑到梨园卖的是茶点，茶水苦涩些可以上中和点心的甜腻，而他的客人空口喝茶，苦味儿就显得过了头。 “不错 ，要是再加小半片甘草压一下苦味会更好。” 摊主点点头：“苦不好，咱老百姓生活够苦了，就喜欢吃点甜的，您稍等，我给您重新泡一壶去。” 识海里小幽灵恶趣味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制茶的云郎中？我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人家小本生意，何必为难？而且养颜茶又不是我独创的，不可能让我做独门生意。”苏云起不在意地说道。 医术上养颜茶的方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她不能因自己卖这个就不让别人插手，那叫垄断。 小幽灵的白眼都快飞到天上:“白瞎你比别人多活一世，一点产权保护意识都没有，人家不光抄你的答案，还用你的名号。” 这都不管，不妥妥的圣母吗？ 苏云起坏笑道：“愿意用就用，他家用料良心，味道也不错，就当他免费给我宣传了。” 原先的茶摊主没舍得倒，他按苏云起说的分量加了甘草， 再喝入口更甜但不到腻的程度，后味不再苦涩，量把握得刚刚好。 “您可真是行家，这么一调整确实好喝不少，以后您只管来，茶水我包了！” 苏云起摆摆手:“那倒不必，我想打听点事。” “您说。” 摊主拉开长凳坐下：“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可知香阁东家是什么来头？” “听说现在主事的是知府家千金小姐，我远远瞧见了一回，像画里走出的仙女，漂亮得很，你说都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我黄土已经埋到脖子根，租个铺子都舍不得，人家没出阁就得了几十家脂粉店练手。” 苏云起继续问：“咱县以前有别的脂粉店吗?” 摊主四处望了望，压低声音说道：“以前有两家做得不错，可一个被土匪截杀，才过半个月另一个病死，好些人说香阁那位的本事大呢。” “真的假的？”苏云起蹙眉问道。 “证据肯定是没有，不过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一个行当一个月内死两个东家我也是头回见，有小道消息说被土匪杀的那个，伤是军中制式的刀造成的。” 小幽灵叹了口气：“完了，一入行就得罪了一位心狠手辣的主，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大不了自己干。” “官大一级压死人，知府是四品官，你是还没正式获封的七品宜人，你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大象和蚂蚁，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你踩死。”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就是现实。 苏云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位永平郡主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元浩轩应该有送信的门道。 情场失了意，可以在钱场找回快乐。 正和小幽灵聊得得起劲，一阵咳嗽声引起了苏云起的注意。 咳嗽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手里拿了个破碗。 “老板行行好，给口水喝吧。” 摊主给他一碗凉水:“喝完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以前见过他吗？” “没见过，估计这两天新来的，你说好手好脚的干点什么不好，整天为了口吃喝低三下四求人。”摊主撇了下嘴，语气满是不屑。 苏云起咬着牙追出去。 从发现肺痨后县城城门戒严，不应该有流民进来，而且他做乞丐装扮，可脖子脚踝又干干净净，怎么看怎么奇怪。 第164章 幕后黑手 但没追几步苏云起就停了下来，没办法，身体各个部位都疯狂上报痛感，她实在忍不了。 万幸的是离得够远，没有打草惊蛇。 苏云起找到巡视市场的衙役，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他们。 肺痨事关重大，衙役们立即打起精神:“那人什么模样穿的什么衣服?” “差不多这么高，穿着麻灰色长衣黑色裤子，左手拿树杈子当拐棍，右手拿着个豁口的黑陶碗，虎口有颗黑痣，走路有点跛。”苏云起边说边比划，尽量回忆出所有的特征。 衙役点点头:“前头百来米是市令署，麻烦您过去等一会儿，抓到人以后还得麻烦您确认病情。” “好，你们注意做好防护。”苏云起叮嘱道。 “放心，都有经验了。” 不出一刻钟衙役就把人堵了嘴押到市令署，正好蔺捕头也收到消息赶过来。 “怕是真有问题。”衙役小声汇报，这人一看到他们掉头就跑，过来路上紧张得抖如筛糠，处处都透着心虚。 蔺捕头咬咬后槽牙，挥手让手下把人带进去。 苏云起搭上脉，片刻后便有了答案。 “从脉象上看他染病有段时间了，估计是上次筛查的漏网之鱼。” 蔺捕头走到那人跟前，解开捆着她嘴的布条，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知不知道自己有病?” 乞丐却不回答，自顾自地大喊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我要饭碍你们什么事?凭什么抓我?我虽然是个要饭的，但也是条人命，你们不能随随便便杀了我，不然我做鬼都跟着你们，让你们不得好死…” 蔺捕头烦躁地把布条团成一团塞进乞丐嘴里。 随后忍着脾气对苏云起说道:“这人油滑得很，想撬开他的嘴怕是要用点手段，您可以到里间休息片刻。” 他不想破坏自己在云姨心中的形象。 苏云起落座，就听到里面传出两声凄厉的惨叫，又等了半刻钟蔺捕头阴沉着脸走出来，那模样看着下一秒就要哭了。 “怎么了？” “都是蔡盛康搞的鬼，柳大人征调郎中帮忙那天他提前走了，为的就是给病人报信，我马上带人去端了他的黑店，免得他再害人！”蔺捕头拎着刀就往外走。 都说医者父母心，没想到姓蔡的不仅不帮着治病，反而拉着无辜百姓下水，还让他们多日的辛苦全部白费。 苏云起有些懊恼，那天她应该多留一个心眼的，不过现在为时已晚，只能想想怎么补救了。 她拦住蔺捕头:“你别急，蔡盛康是怎么跟病人说的？” “他说官府要把有咳嗽症状的人连同家人全部斩杀，想活命只能让更多人染上病，只有人数够多官府才不敢草菅人命，你说这不胡扯吗？我们要是这么干了，那些个读书人能变着法骂我们一辈子。” 蔺捕头被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苏云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让肺痨扩散，好趁机捞一笔。 几次领教过金丹堂的手段，她早知道蔡盛康无耻，但没想他能无耻到这个程度，对付这种人必须一脚把他踩进泥潭，让他再也翻不了身，否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时不时就蹦哒出来恶心人。 “别急，不妨先瞒着，等金丹堂举全部之力囤好药材再去端他的窝，他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必得狠狠出些血!” 蔺捕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直接抄家就是，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那病人信了他的瞎话在东西两市到处要饭讨水，这两处人员流动大，还和以前一样排查怕是一个月都查不过来，还多是本地人，更不好弄了。” 某些大家族官府都得给三分薄面，宗族不同意带人走，他们只能束手无策。 “抄家只能抄明面上的财产，他自己掏才能掏干净，再者病人扮成乞丐后多在户外活动，绝大多数人也不会靠他们太近，基本不会被传染，给他饭食的多是沿街的商铺，肯定不会给他用自家的碗筷，中招的概率也不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挨家挨户得查一遍，重点还是放在和他同吃同住的乞丐身上。” 蔺捕头搓搓脸，这么一分析情况确实没他想得那么差，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去一趟乞丐窝身上至少能臭三天，等一个一个都查完，肯定能腌进味儿，想想胸口都发堵。 “云姨，我就不跟您说客套话了，乞丐窝的环境不行，我另外找人去，您带两个人负责商铺这里，一切小心。”蔺捕头叮嘱道。 “你也是，这个拿着。” 苏云起给他的是一款添加了活性炭的口罩，活性炭能消除一部分异味，剩下的只能靠他慢慢适应了。 一路查下来，苏云起很快到了卖养颜茶的茶棚。 从衙役口中得知苏云起的身份后摊主下巴差点惊掉了，他磕磕巴巴地说道:“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云郎中来，您放心，这养颜茶我绝对不卖了。” 苏云起摆摆手:“无妨，只要你本本分分做生意，不堕了养颜茶的名声就行。” “你说真的?”摊主受宠若惊。 苏云起笃定地点点头，目标客户完全不重叠，没有争的必要。 直到暮色四合，苏云起才走完后一家铺子，她突然想起许夫人经常让家仆搭棚施粥，接触多了就有感染的可能。 万一再传染给许夫人，说是灭顶之灾都不为过，因为治疗肺结核要用猛药，孕妇一旦感染必须先行流产。 为了不惊扰许夫人苏云起只跟门房说找常嬷嬷，打算先了解下情况。 说到这个常嬷嬷满脸欣慰地说道:“我家姑爷最是心细，一知道肺痨传到咱这儿了他就不让外院的人进来，小姐贴身伺候的人也不许外出，病气肯定传不进去。”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来都来了，苏云起顺道给许夫人做了个四维检查，该检查可以精确检查胎儿的外观和器官发育情况。 “孩子怎么样？”许夫人整个人散发着慈母光辉。 第165章 产前焦虑 苏云起帮她把听诊器戴上:“你听他的心跳，噗通噗通有劲得很，你安心待产就是。” “我听着也是。”许夫人高兴地说道，随后转过头吩咐许员外：“今天庄子刚送了秋梨来，我尝了味道还不错，还有顶盖肥的河蟹，你一样挑一些给云郎中带回去。” 许员外当即应下:“我知道，要挑最大最好的，云郎中可没少为咱娃操心。” “你知道就好。” 许员外刚踏出房门许夫人的笑容便淡了很多，还隐隐带着点忧愁。 “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咱小孕妇不开心了?”苏云起打趣道。 “我听人说像我这么大年纪才生产的很难母子平安，你知道我盼了十来年才盼到一次当娘的机会，到时候你别管我，一定要保住孩子。”许夫人恳求道。 苏云起气愤地说道:“这是谁传的瞎话？只上个月我就听说有两个五十岁以上的产妇平安生产了，其中一个生的还是双胎，你比她们年轻多了，怎么就很难母子平安了?” “我是第一次生产，比生产过的妇人难多了，而且村里妇人常年劳作，身子壮实得很，我拿什么和她们比?不过想想我一辈子有父母疼爱，和夫君恩爱，又与孩子有一场母子缘分，也无憾了。”许夫人尽力安慰自己，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肉体凡胎哪有不怕死的。 “没那么吓人，分娩分成三个阶段，最开始是开指，初产妇宫口紧，开指时间长，这时候如果胡乱使劲，会出现后继乏力的情况，我一般会给产妇一点缓解疼痛的药物，让她们尽量休息，等宫口完全打开进入第二产程，这个过程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可能会出现宫缩强度不够，我会用点药加强一下，再就是产程过长，需要行侧切术加快分娩速度，之后是第三产程胎盘剥离，如果胎盘不下可以手动剥离，出血过多用止血药配合针灸，从过往经验来看效果都还不错。” 苏云起认为恐惧源于不了解，她用沉稳的音线把生产的整个过程讲得十分详尽。 “什么叫开指?” “胞宫口一般处于闭合状态，母体通过宫缩向下挤压胎儿，胎头迫使宫口打开，这个过程叫开指。” “要多久?” “看个人体质，几个到几十个时辰不等。” …… 许夫人提出的每个问题都得到了清晰易懂的答案，她意识到生产并不是她以为的有点问题立即被判死刑，云郎中自有一套完整的解决办法。 “我生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许夫人紧紧攥着苏云起的衣袖，仿佛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要是不放心，等你怀到九个月我就搬你家住着成吧?”苏云起不是没节操，而是许家给得太多了。 许夫人问道:“万一我总也不生，你家里怎么办？你能放心吗?” “我儿媳现在可厉害了，家里家外都管得井井有条。”苏云起毫不吝啬地夸道。 就像之前她昏睡不起，素娘会担心会哭，但不会和以前一样说你没了我们怎么活那种软弱无能的话。 “我要是能过了这关，你把儿媳介绍给我认识，我看看什么样的妙人儿能让你夸上天。” 许夫人很是好奇，她见过的婆媳大多明争暗斗，能友善相处都是难得。 苏云起欣然应下，之后她身体前倾，“我会点相面之术，我来给你看看 ，子女宫在眼下泪堂位，无空陷，无斜纹恶痣，形状丰厚饱满，主星为天相，子女晚得，中年方招，但天相星庙旺，儿女日后肯定孝顺有出息，以后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了。” “你是郎中，怎么还会这个？”许夫人惊奇地问道。 苏云起解释道:“医术进门第一课是望，不仅望气色精神，也靠面相辨忠奸，要是个无恶不作的，我就不浪费力气和药材治他了。” 有人提倡生命平等，但她一直觉得是生来平等，但人后续的行为会给生命重新定价，归零甚至是负数便没有救治的价值，因为救活了也是社会的毒瘤。 “有理。”许夫人竖起大拇指。 看诊完许员外亲自送苏云起出去。 见他几次欲言又止，苏云起主动说道:“妇人生产凶险，说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都不为过，靠近生产关头产妇会有不安害怕的情绪，你平日多陪陪她或者给她找点事做，省得她总胡思乱想，情绪对产程的影响也很大，尤其到最后关头就是一口气的事。” 许员外感激地说道:“我知道，后续还有劳您操心。” “应该的。”苏云起话锋一转，“对了，您知道香阁的东家吗？” “以前的东家是位商业奇才，前几年把产业传给了嫡亲孙女，我没她打过交道，只听几位朋友说那位姑娘嗅觉灵敏，调香是一绝，但手段狠辣行事乖张，云郎中怎么想起打听她了？” “寻了几个不错的护肤品方子，先探探行情。” 苏云起心里已经有了章程，便不打算多一个人为她担心。 许员外诚心建议：“那位有家族撑腰，您最好避着点，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做出货交给我，我帮你另找销路。” “现在才有点眉目，倒是不急。” 苏云起回到家素娘正拉着春杏招待客人，苏云起刚开始以为是在谈生意，但看清那人的脸后她立即严肃起来。 来人是香阁的掌柜，看到她立即露出一个满是威胁和挑衅的笑，显然来者不善。 “云郎中，我瞧你家条件一般，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呢？” 苏云起不急不徐地说道：“确实没大掌柜的本事，你能以一己之力置办左右两个家，还要瞒得滴水不漏，一定很辛苦吧?” “你从哪儿听来的？”掌柜瞬间变了脸色。 他已经去得极少，每次过去都小心翼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一定会留下痕迹。”苏云起不经意扫了眼他腰间的荷包。 掌柜铁青着脸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第166章 搞心态 苏云起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在搞心态这件事上她就没输过。 “快说！”掌柜着急催促。 苏云起不理会，继续保持自己的节奏，眼看他的耐性消耗殆尽，她才喝完最后一口茶水。 “我还知道你两边的夫人都怀了孕，其中你心爱的桃红姑娘怀相不好，从一个月开始频繁见红，五个月大出血，两次都是我治的，现在还吃着我配的安胎药，如果突然停药将很难保住。” 苏云起像是闲聊一般，说的话却是直扎掌柜的心窝子。 他失态怒吼:“你敢!” 他养着桃红除了贪恋她的美色，更重要的是他曾在庙里听见高僧给她解签，说她只是一时身陷泥泞，日后儿子居高堂，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如今桃红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他未来能光耀门楣的儿子不能有分毫差错。 苏云起挑挑眉:“我敢不敢你试试就知道了。” 掌柜攥紧拳头，颤动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恼火和慌乱，关系到他儿子的命和他后半辈子的荣耀，他怎么能试?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刘掌柜是痛快认输还是继续和我斗法?”苏云起把选择权利交给对方，她不主动害人，但也不会任人鱼肉。 掌柜犹豫半晌才不甘地从牙缝挤三个字:“我认输。” “认输光靠空口白牙说可不行，这样吧，你给我办件事，此事就此翻篇。” 掌柜猜她要他办的事是替她卖香膏，而香膏是香阁的招牌，占了近三成的利润，他要是答应肯定会损害香阁的利益，所以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做梦，东家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利。” 心头好可以常有，孩子可以再怀，但恩人只有一个，他绝不能辜负。 他的反应有点出乎苏云起的意料，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忠心的。 “我只想你替我瞒一个月，你的东家小姐有权有势，应该不会如此脆弱吧?”苏云起故意激他。 掌柜眯眯眼睛，她家的顶梁柱战死，只剩一帮老弱妇孺，也没什么背景家底，只能算比寻常人家宽裕一点，别说一个月，就算十年八载也翻不出花来。 若是她所言不虚，这买卖倒是能做。 “确定就这？” 苏云起点点头：“确定。” “那桃红的胎？” “放心，只要你不惹到我，我自是不会给自己添麻烦，你的原配也不会知道你的秘密，要是还不信，你大可换个郎中。”苏云起霸道地说道。 掌柜气焰又矮了三分，整个灵寿县最擅长妇幼生产的便是面前的云郎中，很多危险情况只有她能解决，就像桃红两次出血，他请了几个稳婆和郎中要么束手无策，要么迟迟不见效果，只有苏云起的治疗立竿见影，换必是换不得。 “云郎中说笑，谁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慢走不送。” 刘掌柜走到门外，低声对随从说道:“盯仔细点，所有事情都要向我汇报。” 送走香阁掌柜，苏云起一头扎进厨房。 已经戌时中，是该睡觉的时候，但螃蟹保鲜期短，还有先腐后死的特点，还是尽早存进肚子才放心。 素娘跟过去帮忙，顺便把心里的疑惑问一问。 “那刘掌柜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先发我劝您交出配方，还养外室，简直烂人一个，您怎么还替他瞒着？让他媳妇挠他一顿多好，也算为我们出口气了。” “他把外室安置在隔壁，玩的是灯下黑，他以为是多高明的计谋，其实真不真心怎么可能瞒得过枕边人？他夫人我见过两回，是个聪明利索的人，肯定早有打算了，我们别掺和。” “聪明怎么还由着男人养外室？” 素娘不太赞同。 “有些男人的恶劣刻在骨子里，改是改不掉的，这辈子都改不掉，去父留子便是极好的选择。”苏云起压低声音说道。 她有一次去正赶上饭点，那一桌子菜基本都是相克的，那刘掌柜手上压痕久久不恢复，说明他身体开始水肿，水肿多半是肾出了问题。 而从始至终刘夫人都说没胃口，一口没动过相克的食物。 素娘惊呆了，这是婆婆能说给儿媳听的话吗？不过想想四牛已经过世，确实没必要再忌讳。 说到四牛素娘红了眼眶:“前几天我梦到四牛说边关苦寒，我想做些衣服给他。” 苏云起点点头:“好，明天我把材料买回来。” 素娘沉浸在悲伤中全然没注意到拿错了位置，螃蟹挥舞着大钳子要夹她的手，苏云起赶紧喊道:“素娘，松手!” 螃蟹应声落地，在那之前它的钳子距离目标只有几毫米。 “小心些，别伤了手，四牛肯定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苏云起温和地提醒。 “多谢娘。” 不一会儿螃蟹全部刷洗干净，苏云起挑出大个的用稻草重新捆好上锅蒸，蒸出来后分出一半泡进熟醉汁中，螃蟹很肥，泡到第二天吃正好。 剩下的蟹子从中间对半剁开，在切口沾上淀粉，下到油锅后炸到定型，再加佐料做成香辣蟹，最后拌个解腻的凉菜，宵夜就妥了。 元浩轩馋得口水直流。 “干娘，要我说你干脆开个酒楼好了，我肯定天天去捧场。” 苏云起笑道:“不用我，等两年你正事办完了，春杏我给你带出来，你想吃什么回家让她做，还上什么酒楼?” 元浩轩耳尖偷偷红了，春杏在他家唯一的可能就是宁念嫁给他了，想想娇妻在侧的场景都觉得幸福。 他清清嗓子:“今天我耕了两亩地，饿死我了，先吃为敬。” 苏云起拦住他的手:“饭不给白吃，帮我送封信给永平郡主。” “手拿把掐，明天写完我过来拿，正好我也有消息要送去京城。”元浩轩的手拐了个弯，从下面的空隙里掏出半只蟹塞进嘴里。 过油炸的螃蟹酥脆，裹上浓郁的酱汁，好吃得他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第167章 赏银 翌日，苏云起一出门注意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佯装无事发生，按着原本的打算去了趟衙门。 蔺捕头带人忙了个通宵，刚歇下不久，柳县令亲自出来接待。 “见过大人。” “云郎中不必多礼，快请坐。” 柳县令态度十分热情，他不善钻营之术，以至于入仕后一直在灵寿县当县令，如今总算看到动一动的希望了，而希望几乎全是云郎中给的。 苏云起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东西两市情况怎么样?” “多亏云郎中机警，及时发现了情况，加上他们居住条件不佳，只有三个人被感染，可以说基本没造成影响，您两次救灵寿县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代表他们感谢你，今日我已经再次上书朝廷，请求将你的诰命头衔往上提两级，还有一些赏银，您笑纳。” 柳县令拍拍手，手下人很快端进来一盘银锭。 一共八个银锭，每个十两，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苏云起赶紧推辞：“这太多了，治肺痨花销大，还是留给病人买药。” “刚收了商户的秋税，账上银子有些富余，又有您出谋划策，未来能省下一大笔药钱，这是你应得的。” 苏云起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了这笔意外之财苏云起美滋滋去了市场。 不是她想买东西，而是赏银来自商税，没有比消费更合适的途径了。 苏云起先去买了布店，做给故去之人的衣服只有巴掌大，所需材料不多，但棉花绒毛细长洁白，质地柔软有弹性，品质极好，买完后还是移不开眼睛。 老板娘是个人精，一眼就看穿了顾客的心思。 “客官您真有眼光，这是从西域采购来的头茬棉花，一年只有这么一批，卖完就没了，您要是喜欢不妨多买点，隔壁打棉被的是我娘家，工钱给您折半，正好冬天不远了，到时候的又香又软的被子盖身上多得劲。” 苏云起心动了，冬天没有比被窝更能提供幸福感的东西了。 她当即买下三大卷棉花，定做了十六床被子。 被子有了，冬衣木炭暖炉等御寒物资也不能落下，苏云起又辗转几个店买了不少东西。 一会儿功夫便消耗了二十两，她终于知道原主记忆里为什么有那么多被冻死的人了，棉花一百五十文一斤，木炭一秤十五斤，也是一百五十文，这价格能难倒很多人家。 之后苏云起又看了市面上的蜂蜡，没想到才不到一天的功夫，香阁已经给有头有脸的商铺打了招呼。 大家对她的口径都是没货，不光蜂蜡，干花香草等原料也是如此。 哪怕货就摆在她眼前，掌柜也能睁眼说瞎话说没有，苏云起忍了，但阴阳怪气挤兑她，让她不要惦记别人兜里的银子的她忍不了。 “这条街上最早且规模最大的南北货当属广通号，你在人家不到五米的地方开一样的店，相当于背着麻袋上人家捡钱了吧?”苏云起不客气回怼。 “你…”掌柜气得结巴了。 “对不住，我们小本生意得罪不起那位，望您见谅。”一个伙计赶紧出来打圆场。 苏云起勾勾嘴角:“正常人遇到恶狗的反应是躲着逼着，上赶着接着狗势欺人的大抵本质也和恶狗一般。” “你说谁是狗!”掌柜怒吼。 苏云起淡定回击:“谁吠是谁喽，对了，告诉你主子卖香粉才赚几个，让她卖空气去，天底下但凡喘气的都要交钱，不出一天她就成首富了。” 掌柜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得直翻白眼。 苏云起深吸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蜂蜡是面霜中不可或缺的成分，不能不买，苏云起又把目光转移到小商小贩身上。 他们倒是没被影响到，就是品质不太行，有的处理不当导致杂质很多或品质下降，有的往里面加蜡烛油行坑蒙拐骗之事。 再就是当下蜂蜜全靠人工寻找，很难大量且稳定供货。 苏云起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你打算放弃了？”小幽灵一脸期待地问道。 苏云起不经意扫了眼后面的小尾巴，放弃是不可能的，银子是一方面，她云郎中的面子是另一方面。 “你就死鸭子嘴硬，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你一个半路出家的。” 小幽灵还是保持不看好的态度。 苏云起已经想好应对之策:“大不了自己养呗，成本低品质还可靠。” 养蜜蜂? 小幽灵觉得脑子嗡嗡的，他护住自己的身体:“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弄不到蜜蜂。” “杀鸡不用牛刀。” 苏云起听说过一种历史悠久的人工培育蜂王的办法。 哭丧脸装了不到一刻钟，她就装不下去了，因为还要继续开始下一轮的进货。 日常消耗品，零食点心，玩具书籍…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后面的小尾巴看得直咋舌，连忙将她的异常行为汇报给刘掌柜。 “也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破罐子破摔，她买了好多零碎东西，味芳斋的点心一口气买了好几盒，据我估算她这一天至少花了十两银子。” 刘掌柜听完后同样眉头紧锁。 买那么多生活用品像是安排后事，怕自己走了家人没人照顾，但要说不想活了，她又一点不顾儿孙以后，大手大脚嚯嚯银子，难道是想享受完了来跟他同归于尽?那应该先偷偷把家人安顿到别处，而不是买一大堆累赘。 分析了半天刘掌柜还是没摸清楚苏云起的想法，只能吩咐道:“你盯紧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是。” 回到家苏云起先看了圆崽满妮并把玩具拿给他们。 不过相比玩具俩崽子还是更喜欢苏云起，争前恐后地往她身上扑。 苏云起怕他们摔着，赶紧坐下来一边揽一个。 俩崽子白白胖胖，招人喜欢得很。 “还得是素娘厉害，两个孩子都喂得好，不像我家那个，银子赚不来，孩子也带不明白，我好好的孙子被养得还跟个猴儿一样，都愁死我了，你们婆媳俩快给我支个招儿。” 第168章 该断奶了 来串门的李三婶对素娘赞不绝口，她做梦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媳。 她家儿媳虽然也生了个男娃，但没等她高兴两天就发现儿媳没奶，把她大孙子饿得哇哇直哭。 素娘笑着说道：“刚生完奶都不够，我那会儿也是，我都急死了，我娘说没奶孩子可以先喝羊奶，让我先安心修养，她除了喂奶什么都不让我做，一天恨不得变着花样给我做八顿饭，出了月子奶就够俩崽子吃了，你回去也这么试试，这法子肯定管用。” “我们两家条件不一样，管用也学不来。”李三婶拒绝了。 生个孩子而已，哪就那么金贵了。 她殷切地看向苏云起：“嫂子，你有没有什么偏方吃了立马能下奶？” “有是有，但再好的方子也得她的身体有产奶的条件，你儿媳从怀孕吐到生，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哪有余力产奶？你先帮她调理好身体再来说催奶的事。” “我家条件你知道的，能糊弄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银子给她养身子用，而且身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好的，你看能不能让素娘帮着喂几天，正好你家丫头也到断奶的时候了。”李三婶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素娘连忙看向婆婆，眼神里带着点乞求。 给女娃早早戒奶是很多人家会干的事情，这样可以尽快怀下一胎或是把奶水留给男娃吃。 可她舍不得。 苏云起把满妮往怀里掂了掂：“我家丫头和小子一样，不会提前断奶。” “嫂子，你虽然离了李家，可我们这么多年的妯娌情分和姐妹也没差多少，都是自家子孙，你忍心看他从娘胎出来就饿肚子吗？” 李三婶可怜巴巴地问道。 “能挂嘴上说的情分究竟有多少你心里清楚，我就不说了省得磕碜，素娘精力有限，只顾得上自家的娃，你说破嘴皮子我也不会让她喂别家的孩子，反正办法已经告诉你了，听不听就看你舍不舍得孙子了。”苏云起轻飘飘把皮球踢回去。 行医多年她学会了看开，有亲属的孩子管不得。 孩子遇上什么样的家人是命中注定，她一介凡人管不了那么多。 李三婶羞恼地说道:“难道我老李家的男娃还比不上你家一个丫头片子?” “当然比不上。”苏云起毫不犹豫地回答。 别人家的崽子再好也没自家的香，更何况自家还是香软漂亮的小姑娘。 养她的过程就像在养曾经小小的自己，给她足够的爱也是在弥补自己人生中的缺憾。 “老人都说女娃奶喝多了不好，以后月事来得早，带下多，你想想孩子多遭罪。”李三婶不死心地劝说。 苏云起撇撇嘴，原来还知道重男轻女丢人，要扯块遮羞布。 “食道连着胃，没连着胞宫，影响不到那些，我看了那么多医书，没有一本提起这条，倒是写了母乳能安神宁志强筋健骨增强体质，是最适合婴儿的食物，而且我看有条件的人家都给姑娘请乳母，喝到三四岁才断，长大以后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你” 李三婶想辩驳，但苏云起根本不给她机会。 “素娘生产那会儿赶上四牛刚过世，李家又是个虎狼窝，我们比你家不容易多了，但山珍海味买不起，鸡蛋每天安排一个要不了命吧？或者你带着孩子，让孩子娘好好睡一觉，都不要花银子，你一件都没做，因为你见不得儿媳享自己没享过的福，看在你所谓的情分上我劝你一句十年看婆十年看媳，你现在怎么对人家，以后人家就怎么对你。” 李三婶梗着脖子说道:“她敢！” 这是知道自己对儿媳不好了。 苏云起继续道：“一把年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见过几个男人自己在家伺候老娘？不都仗着自己能赚点钱，把一家老小扔给媳妇照料吗?” 男主外女主内，是当下的主流认知。 李三婶脸色难看起来，她知道的老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由儿媳照料起居。 她更知道儿子的德行，最好什么事都别找他，他嫌烦。 她赶忙说道:“喂奶的人最容易饿，我回去给她冲碗鸡蛋茶喝。” 等李三婶的身影消失，素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可算做了一回人，昨天我去看三秀，她眼睛都哭肿了，说三婶把她娘家送来的鸡蛋卖了，得亏我和孩子遇到的是你，你真的太好了。” “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能不能换句话夸我？”苏云起挑挑眉。 素娘想了半天，可除了好她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词了。 “逗你玩呢，今天官府给了赏银，咱见者有份。”苏云起给她两锭银子。 “太多了，我不要。”素娘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银子不越多越好嘛，我花钱没数，你收着稳妥些。”苏云起摆摆手，其实吧她都佩服自己的消费能力。 想着今天一车一车送来的东西，素娘默默收起了银子。 她不花，等以后婆婆需要了再拿出来。 一会儿不看俩崽子，他们啃玩具啃得一脸口水，苏云起赶紧拿帕子给他们擦脸。 凑近看原是俩崽子下面的牙龈鼓起了两个小包。 “呦，俩小东西牙齿快长出来了！” 素娘赶紧凑过来看：“还真是，现在长是不是有点早了？我记得铁崽八个月才长牙。” “四个月到一岁长牙都属于正常，以后做饭的的时候做一点蔬菜泥和米汤给他们吃，一开始一样一样少少地吃，防止孩子肠胃不适应。” “我记下了，那您看会儿娃儿，我一会儿就来。”素娘看了眼银子。 不把它们安置好，她心里不踏实。 苏云起点点头：“去吧。” 素娘本想放下银子就出来，可在屋子里转悠了几遍都没找到藏银子的地方。 最后她拿出针线把银子缝进枕头夹层里。 只是这一顿忙活花了大半个时辰，俩崽子已经被苏云起带回屋午睡去了。 素娘悄悄从窗户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上扬。 以后她就为他们活。 第169章 以量取胜 接下来几天苏云起除了看病接生，其余时间都闷在家里研究人工培育蜂王的方法。 培育蜂王的理论基础是三日龄内的蜜蜂幼虫一直食用蜂王浆就能发育成蜂王。 蜂巢中有一种形状独特的巢房，专门用于孵化蜂王，被称为王台，工蜂会一直给王台里的幼虫喂食蜂王浆，普通巢房里的幼虫只能吃三天蜂王浆，之后就吃普通蜂蜜，而只要吃了普通蜂蜜，就再没了发育成蜂王的可能。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仿造一个王台，再将三天内的幼虫移到王台中，骗蜜蜂培育蜂王。 正好现在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培育蜂王，苏云起立即开干。 第一步便是制作人工王台，苏云起把木棍削成巢房的形状，再把蜂蜡加热至融，用木棍蘸取蜂蜡等其凝固，反复几次达到理想的厚度后取下，一个巢房就做好了，足够多的巢房再按顺序粘好就是王台。 这是个精细活儿，整整两个时辰才做出七八十个合格的巢房，做完她感觉眼睛要变对眼了。 最后把若干巢房粘合在一起就成了王台。 为了提高成功率，苏云起做了三个。 第二天苏云起早早上山，打开蜂箱后把王台放到里面，还高价兑换了一瓶蜂蜜喂给蜜蜂，培育新蜂王有一个重要前提，就是蜂群有足够多的食物。 弄好后苏云起拍拍手:“希望一切顺利。” “你好好采药比瞎折腾好多了。” 小幽灵依然不看好她。 苏云起顺从地说道：“好，现在就去采药。” “今天这么听劝?”小幽灵感到十分意外。 “我的事已经做完了，顺道采药。” 苏云起解释道，多做点事才不枉她跋山涉水走这么远。 苏云起把大壮从空间里放出来，一人一猪结伴往深山走。 苏云起往之前遇到黑熊的地方走，她爬树时注意到附近有几棵酸枣树，现在正是收获酸枣的季节。 酸枣性平，胃甘酸，有健脾开胃，可治体虚津虚，酸枣仁亦可入药，能养肝宁心，久服可轻身安五脏，最重要的是商城收购酸枣的价格是每斤三百五十积分，算不上天价药材，不过可以以量取胜。 到了地方后苏云起砍了一根长竹竿敲枣子，大壮嫌弃地哼唧出声，示意她看正确示范。 它后退留出足够的距离，再爆冲向酸枣树，酸枣立马跟雨点似的掉下来，这样弄下来的酸枣成熟度高，还很完整。 苏云起拍拍大壮的脑袋：“好好干，晚上给你弄只鸡吃。” 大壮嗷嗷叫了两声，撞得更卖力了。 苏云起干活儿主打谁都不能闲着，她一脚踹起小幽灵，让他找个身体来捡枣子。 小幽灵找到一只屎壳郎，可以像滚粪球一样滚动酸枣。 苏云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丫滚犊子!这是吃的!” “我有什么办法，你周围两米内就这一个活物。”小幽灵反驳道。 “唧唧!” 一只小鸟落在树上叫唤。 小幽灵脑门满是黑线，这小东西来得可真是时候。 换了鸟的身体后改用用嘴叼，速度快了很多，就是总忍不住叨两口，结果活儿没干多少，鸟差点撑死。 重获自由的小鸟扑棱了几下翅膀，然而起飞失败了，苏云起第一次在鸟类眼里看到了疑惑不解和震惊。 “跟你在一起真长见识。”苏云起吐槽道。 小幽灵捂了下脸，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女人都追捧小鸟胃，因为鸟吃得少，他不小心吃撑了有什么稀奇。 “跟了你才长见识，我认识那么多系统，别人都供着哄着，只有你整天想办法盘剥系统，你才是最厉害的资本家。” 苏云起撇了下嘴:“人发明人工智能就是为了解放双手。” 小幽灵挠挠头，她说得对，好像哪里又不对。 他连忙甩甩头，这个问题太复杂，再想该宕机了，要是错过了纯野生的老树酸枣，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到傍晚时苏云起收完五棵酸枣树，一共收获了三十五万积分。 她还留了百十来斤酸枣，打算做成酸枣糕和擂枣，当零嘴吃或是送人都很合适。 一到家苏云起就忙活开了，把酸枣清洗干净，放进锅里煮到爆皮，稍稍放凉后剥去外皮，再把酸枣放进大缸里用擀面杖搅动，果肉和果核分开后把果核拣出来，洗净晒干就是酸枣仁，果肉里加入白糖和红薯泥，拌匀后铺平晾晒，晒完再切成厚度适中的片状便是酸枣糕。 酸枣果肉里加入白糖紫苏粉甘草粉，再重新包裹到枣核上，滚上一层陈皮粉后晾晒几天则是大名鼎鼎的擂枣。 自家人尝了之后全都竖起了大拇指。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云姨你千万别卖便宜了。”宁念不放心地说道。 苏云起摇摇头:“做出一斤成本得四五百文，自家吃吃就行。” 酸味让口水大量分泌，春杏被狠狠呛到，她拿擂枣时感觉挺压手，一斤估计不会超过四十个，也就是说她一口吃了十多文钱! 她一小丫鬟怎么配? “你们一人拿一坛吃，不过都悠着点，做的时候没少放糖。”苏云起提醒道。 糖多一方面是为了中和酸味，一方面是为了防腐。 到去妙手堂坐诊的日子，苏云起把酸枣糕和擂枣各装了两罐带上，孙郎中上了年纪消化能力减弱，常食有益。 快到地方时苏云起被蔡盛康喊住。 “云郎中等等，我跟你打听个事。 ” 苏云起停下脚步，但言辞犀利：“女属阴，蔡郎中上了年纪阳气稀薄，跟我说话容易被阴气入侵。” 蔡盛康咬着后槽牙，什么叫阳气稀薄?说他不行吗？ 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他忍着脾气赔罪:“那天我多喝了两盅，说的胡话， 你千万别放心上，整个灵寿县都知道你医术高明，抗疫有功，更是我等该学习的榜样。” 他吹捧得不遗余力，因为深谙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 不过苏云起头脑十分清醒:“蔡郎中想打听什么不妨直说。” 第170章 脱敏疗法 “我是想问问肺痨治得如何了？最近几天有没出现新增的病人？” “排查的时候每个人的行踪都问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还有新增的？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怀疑我的能力？”苏云起佯装生气地质问。 她表现得刚愎自用，蔡盛康暗喜不已。 只要时间充足，那个病人就能把肺痨传染出他想要的规模。 届时东窗事发，和苏云起一伙的人全部都要遭殃。 “当然不是，是总有病人跟我打听情况，可我人微言轻，和官府那边搭不上话，不清楚什么情况，只好来叨扰你，回头别人再问，我也有个准话回答。”蔡盛康姿态十分谦卑。 苏云起点点头：“你让他们只管安心养病，灵寿县的门户有官府和我守着，必不让肺痨进来一步。” “一定放心。” 俩人聊得正欢，孙郎中出来喊道：“云郎中这几天病人很多，你别瞎聊了，先进去准备准备。” “好！” 苏云起挥挥手先进了药堂。 蔡盛康竖起大拇指:“云郎中聪慧能干，不愧为女中豪杰，只是孙兄迟迟不把她收进门下，不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俩人有了师徒名分会捆绑得更紧，以后连坐罪名会更重。 “拜师收徒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太过刻意反而不美。”孙郎中含糊应付，他确实有收徒的想法，但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实在是年纪太大了。 “难道孙兄另有打算？” 蔡盛康挑挑眉，语气里满是揶揄，一个老鳏夫，一个义绝妇， 凑成一对也不错。 孙郎中怒火噌噌窜起来：“蔡兄要是太闲了不妨来我家挂牌坐诊。” “金丹堂有些方面确实不及妙手堂，但病人是不缺的，我也回去忙了，告辞。”蔡盛康敷衍地行了个拱手礼。 金丹堂不是没病人，而是他最近心思都放在收购药材上，根本没时间给病人诊治，这才给了妙手堂病人很多的错觉。 回到药堂，孙郎中还是生气。 “蔡盛康不是好东西，以后别搭理他。” “蔡郎中行事小心谨慎，我不搭理怎么行，病人还等着他给买药呢。”苏云起狡黠地笑道。 孙郎中竖起大拇指，那就再忍他两天。 苏云起把坛子送到他跟前：“别和小人置气了，我前几天在山上找了些酸枣，做了两样吃食，您尝尝看。” 打开盖子一股甜酸味扑面而来，孙郎中的口水疯狂分泌，但他一直觉得大男人好这口很丢脸，他艰难地移开眼睛。 “拿女人孩子爱吃的东西给我作甚？” 苏云起对付这种别扭的性子很有心得，得顺着毛捋，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是，知道您不爱吃，可我做得太多了，根本吃不完，还请孙郎中勉为其难帮着消耗一点。” 孙郎中捋捋胡子，还挺上道。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咱开始吧。” 说完孙郎中拎着两个坛子进了诊室，左右无人他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块酸枣糕，酸酸甜甜，好吃得很，他又尝了一颗蜜饯，加了陈皮和甘草味道更加清甜爽口。 他的手又不自觉伸向坛子，突然看到上面贴了张“糖生痰湿，适量食用”的字条。 孙郎中嘴角抽动，哼，这闲心操的。 他学了一辈子医，难道不知道控制甜食？ 不过手还是老实地把坛子盖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另一边苏云起按部就班地看诊，临近中午时来了一对夫妻。 妻子垂着头一声不吭，丈夫把妻子的手拉到桌上:“我媳妇怀孕了，您快给看看。” 苏云起搭了脉，往来流利，圆润如珠，确实是喜脉，而且脉象强健，母子俩状态都很好。 那为什么脸色如此凝重? 看了看两口子，她确认下两个人都是陌生脸孔，肯定不是她给某一方治好了闹出的乌龙。 男人对妻子也没有怨怼憎恶，看着不是出轨。 苏云起干笑两声说道：“是怀孕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媳妇之前怀了四个，可怀到四个月就保不住，我听说人说您的对生产之事尤为擅长，所以一知道怀孕我们就赶来请你看看怎么回事。”男人满眼期待。 苏云起详细问了之前怀孕流产的细节，每次怀孕都是怀到四个月无故出血，持续三五天后完全流产，胎儿没有明显缺陷。 医学上将这种情况称为复发性流产。 苏云起给孕妇一通检查，血常规孕酮等数值都正常。 她果断又兑换了几项检查，发现b淋巴细胞数值偏高，结合询问的情况，她高度怀疑是免疫方面的问题。 通俗说就是孕妇的免疫系统太过活跃，把胎儿当做异物攻击并致死。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但不能保证结果，如果能成最好，要还是改变不了结果，希望你们可以把孩子送来给我检查，我再给你们想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苏云起打算用注射淋巴细胞脱敏的办法，每两周治疗一次，要持续到超过习惯流产的月份。 男人脸上露出难色:“我家离得远，她怀着身子不能折腾，来一趟要两天，回去又要两天，再一个为了保住孩子，我媳妇儿每天都喝安胎药，家底快掏空了，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开个方子，我们回家喝。” 抽取的血液要经过处理才能注入孕妇体内，而且其他郎中没接触过这种疗法，不会操作，万一有突发情况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苏云起摇摇头:“她病情有点复杂，会用到针灸疗法，针法是我师门独创，治疗时还要根据孕妇的反应进行调整，你回去没法弄，再者她多次流产不宜车马劳累，我建议你们在这里租个房子住，你也能找点活儿干。” 男人点点头:“成，只要有希望保住孩子我们什么都愿意，就是我得准备多少银子？” 一次治疗的费用一五百文，她需要五次，算上今天的检查费差不多一两。 “我现在就去找房子，你看我媳妇儿能不能在药堂歇会儿？” “可以。”苏云起点点头。 第171章 单身狗不靠谱 这种免疫类疾病经过脱敏治疗后保住几率能达到九十，苏云起没多在意，很快投入接下来的诊治中。 直到傍晚她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接铁崽，她发现那位妇人还在堂屋坐着，还依然保持着低头的状态，她心里咯噔一跳。 多年经验告诉她，这事八成有蹊跷。 苏云起赶紧走到柜台前问药童:“那个病人的家属一直没来吗?” “他买了好些包子和油饼送来，还陪她去了茅厕，之后就没瞧见了，估计是租房不太顺利吧，没事，您先回去，我等人来了再落锁。”药童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苏云起几乎可以肯定病人被遗弃了。 病人怀里抱着个油纸包，鼓鼓囊囊的，至少有二十个包子油饼，只租个房的功夫，谁会买够吃好几天的干粮？ 再者病人一直一言不发，应该不是她以为的担心，而是精神或智力方面有问题。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苏云起温和地询问病人：“你知道你男人的名字吗?” 病人戒备地看了眼苏云起，随即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告诉我，我给你吃糖。” 苏云起掏出一颗擂枣。 病人立即来了精神：“嘿嘿，吃糖，我要吃糖!” 苏云起的手往后一缩:“想吃的话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男人叫什么？家住哪里？” 妇人想了片刻后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你坏，快把糖给我，我要吃糖！” 苏云起的心如坠冰窟，不用再问，事情就是她想的那般。 孙郎中听到哭声赶紧从诊室出来。 “怎么了?” 苏云起把蜜饯给了病人，止住她的哭声后小声说道：“她怀孕了，之前有多次流产的经历，需要多次治疗，家属可能觉得不值，便把人遗弃在这里了。” 治病要花钱，还不能保证能治好，单从利益角度来看确实不如重新娶一个。 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类有感情，抛弃妻儿，简直畜生行径。 孙郎中把脉问诊后得出了先天不足的结论，苏云起也兑换了脑部ct，发现病人大脑发育不完全，智力只相当于四五岁的孩童。 这样的病人没有自理能力，更照顾不了孩子。 孙郎中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骂道：“哪个王八犊子这么缺德？” 看两位郎中都愁眉苦脸，药童弱弱得问道：“把她治好是不是要很多银子？” “差不多要一两。”苏云起回道。 药童刚想松口气，就听孙郎中说道:“银子不是重点，咱们义诊赊药从来没含糊过，问题是她这样离不得人，药堂天天忙得很，我们不可能时时盯着她，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就算能顺利生产，月子怎么伺候?孩子谁带?” 这几个问题着实棘手。 “我记得那人长什么样，我把他追回来。”药童自告奋勇。 “看诊时家属只说离得远，没说是哪个县的，又过去了大半天，肯定找不到了。”苏云起叹了口气，这遇到的算什么事? 好怀念保卫科。 “难道我们只能一声不吭吃了这哑巴亏?” 孙郎中宽慰二人:“老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接触的人多了遇上什么样的都不奇怪，你们不用太放心上，该干嘛干嘛去，我一会儿请个妇人先来帮着照料下，明儿还没人领就报案，在官府过了明路亏也有限。” “我去，是我的疏忽。”苏云起愧疚地说道。 “人家早有预谋，你防不胜防，行了，这点小事我能应付，你别管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去接孩子。” “有劳孙叔。”苏云起妥协了。 不过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一刻钟，铁崽独自坐在教室练字，不见任何急躁，这孩儿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对不起，等很久了吧。” “没事，我知道阿奶做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忘记安排我。” 铁崽很快把东西收拾好，祖孙俩坐上了驴车。 “阿奶，你不开心？”铁崽突然问道。 “没有。” “其实你挺不会装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可你也是人，什么都憋心里容易生病。” 苏云起刮刮他的鼻子：“你胆子不小，讲道理都讲到我头上了，那行，我就跟你说说烦心事。” 接着她把糟心事大致说了下。 铁崽唾弃道：“那人真没良心，愚蠢懒惰又自私，阿奶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以后绝不会为了一两银子抛弃家人。” “好，铁崽真有志气。” “夫子说学习先学做人，成为堂堂正正的人才配读圣贤书。” “夫子说得对。” …… 祖孙俩一通瞎聊，苏云起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第二天苏云起又上山看蜂巢。 她一共移了八十只幼虫到王台，有些幼虫死亡或被淘汰，只剩四十多个巢房封顶，就算孵化再折损一部分，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有了这技术，以后蜂蜡不是随便取吗？ 小幽灵突然出声：“你先别高兴，雄蜂呢？和蜂后交尾的雄蜂呢？” 苏云起懊恼地拍拍脑袋，把蜂后的终身大事忘了。 “单身狗就是不靠谱，自己没对象，巴不得全世界都打光棍。”小幽灵语气凉凉。 小幽灵一遍数落她一边飞快地检索相关资料，得出的结论是培育雄蜂前后需要四十天，一般在雄蜂出巢后再培育蜂后。 现在王台已经封顶，再有十天左右蜂后就会出巢，这时候培育雄蜂肯定来不及了。 秋季雄蜂的数量有所减少，但还是有的，蜂后可以自行寻找配偶，只是这么一来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会大大降低蜂王的存活率和交尾成功率。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这么办了。 蜂后和野蜂交尾，能避免近亲繁殖，生出的后代质量更好，苏云起如此自我安慰着。 看完蜜蜂苏云起继续采药，秋天很多药材进入采收期，她要抓住机会，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我去!” 小幽灵突然发出一阵惊呼，竟然是野生猴头菇! 第172章 收为义女 猴头菇被誉为山珍之王，肉质醇香嫩滑，鲜美无比，还能缓解疲劳，养护肠胃，益脑利五脏，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因此价格居高不下。 就是这东西长在高处的枯枝上，且着生处狭窄，想摘得费点功夫。 苏云起看了看四周，砍了根长竹竿，把砍柴刀捆在竹竿前段，然后爬到相邻的树上，用砍柴刀砍断枯枝，猴头菇便和断枝一起掉到地上。 猴头菇还叫鸳鸯菇，一般都会成对出现，苏云起继续在附近树上仔细搜寻，很快又找到了两个猴头菇。 按理应该还有一个，但死活找不到。 “这是真菌长出的子实体，成对出现没有科学依据，实际是孢子被风吹到旁边的枯枝上，又长出了新的猴头菇。” 小幽灵科普道。 苏云起有个优点就是听人劝，立即放下执念。 猴头菇和银耳同属于真菌，种植原理和方法大差不差，长有猴头菇的断枝中有大量菌丝，可以切成小块种入其他枯木之中。 忙完后苏云起满足地戳戳三个形似猴脑的菇，迅速做出了安排。 一个卖给商城，一个卖给许家，还有一个祭自己的五脏庙。 “如此四方皆欢喜。”苏云起洋洋自得。 小幽灵不解地问道:“除了你我还有一个许家，哪来的四方？” “我的钱包。” 最近捣鼓的事情多，她的钱包已经干瘪很久了，而一个猴头菇能卖百来两，一下就填满了。 小幽灵一脸嫌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能不能把最大的给我?” 苏云起白了他一眼，他有出息，但也不多。 小幽灵当她默认了，迅速收走了最大的猴头菇，足有三斤多，他可以在系统兄弟们面前嘚瑟一阵子了。 前世苏云起吃过一次人工种植的猴头菇，那味道让她念念不忘，听说野生的风味更甚，想到此处苏云起果断抄起背篓下山。 回家后苏云起觉得一次吃整个猴头菇太奢侈，便把它一分为二，一份鲜吃，一份晒干留以后吃。 猴头菇略带些苦涩味，要切掉根部后放在清水中浸泡两个时辰，期间勤换水并挤出菇里的黄水。 泡菇的时候苏云起出去买了一只三年的老母鸡，褪毛开膛斩成小块后和猴头菇一起放在陶罐里小火慢炖。 炖足一个时辰，揭开盖子满屋飘香，加少许盐调味，苏云起尝了下咸淡，深切体会到何为鲜掉眉毛。 小幽灵早早控制了大黑的身体，这会儿拼命用前爪扒拉苏云起，别光顾着自己的嘴，赶紧给他盛一点啊，他哈喇子都快淌成河了。 苏云起不胜其烦，赶紧给他一小碗。 小幽灵三下五除二喝完汤，还依依不舍地把碗舔得锃光瓦亮，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太好吃了。 他就不该收猴头菇，全留着吃多好。 看着天色还早苏云起盛出一小罐送给孙郎中，顺便看看昨天的事如何处理。 她到妙手堂时正好赶上蔺捕头过来询问。 妇人依然低着头不说话，试了几次依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蔺捕头蹙着眉头说道：“我回去禀报给大人，他会向周围各县发文请求协查，不过这个事情不大，官府不会投入太多精力，基本不可能找到人，我还是建议你们把她送到善堂去。” 善堂管一日两餐，能保证她不饿死，勉强算个归处。 孙郎中摆摆手：“她情况特殊，还是留在这里休养更合适。” “请佛容易送佛难，您三思。” 蔺捕头劝道。 “老朽无儿无女，上了年纪后总觉得膝下寂寞，这孩子不机灵，不过乖巧安静，瞧着实在可怜，我想把她收为义女，以后有妙手堂庇护，她的命运不会再由人摆布。 ” “孙郎中大义，在下佩服，到时候认亲礼上定来讨杯酒喝。” “老朽恭候。” 送走蔺捕头，孙郎中注意到桌上的陶罐，他按捺着心中的狂喜问道：“又是蜜饯？” “不是，鸡汤，加了点猴头菇。” 孙郎中有点失望，不过猴头菇这等好东西都舍得拿来，说明两人的感情已经到位，那他就趁机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昨天蔡盛康问我怎么迟迟不收你为徒，一方面是出于年纪的考量，一方面我觉得你有很多地方远胜于我，我们取长补短互相学习，不适用师徒名分，如今我又认了一个是拖累的义女，以后更不会提这个事，要是有人拿这个挑唆或是打压你，你权当他放屁。” 孙郎中说的有人是指金丹堂的那帮孙子。 他们不钻研医术，成天想些歪门邪道把比自己优秀的人干掉。 “好。 ”苏云起敞亮地应下。 比起师徒她更认可师生关系，相处起来更轻松一些。 “我闺女的事还得麻烦你，她的问题我解决不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是我叔，你女儿就是我妹子，我肯定尽力，我再给她看看。” 苏云起花了一万积分兑换了最先进的基因检测，先天大脑发育不完全很可能是染色体异常导致，有概率遗传给后代，她会根据检查结果决定是否给她保胎。 晚饭前小幽灵反馈了结果。 病人一条染色体缺失了一部分，好在胎儿遗传到的是另一条正常的染色体。 也就是说孩子正常，可以继续保胎。 这个消息让苏云起心情大好，加上鸡汤过于鲜美，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饭后苏云起出去走走消食，后面还跟着一串肚子鼓鼓的大黑狗，嗯…小幽灵用它们的身体吃了半锅鸡汤拌饭。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马飞奔的声音，随后是焦急的喊声。 “云郎中，我家夫人见了红，您赶紧去瞧瞧。” 来人是许家的小厮，苏云起当即说道:“拉我上马!” 大马一路疾驰，两刻钟后苏云起就到了许家，平时井井有条的许府此时全然乱了套，丫鬟婆子围了一院子，叽叽喳喳说着话，许夫人在床上嗷嗷大哭，许员外和常嬷嬷红着眼睛在一旁劝慰。 “许夫人你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常嬷嬷你放下床帐，许员外把无关的人立即请出去，先让我看看情况。” 苏云起迅速镇住场子。 第173章 环扎术 出于对苏云起的信任，许夫人不哭了，改成揪着她的衣袖强调：“保小，一定保小。” “你才怀六个月多，没到生的时候呢，咱要做的是保胎，我看喜脉依然强健有力，出血量也不是很大，应该是你的身体出了问题，你得配合我尽快把问题解决了，不然任由它发展孩子会有危险。” 许夫人赶紧松手:“对，你快看。” 苏云起兑换了一次b超检查，很快找到了问题，许夫人的宫口打开了，目测已经开到两指，但无宫缩，她判断是宫颈功能不全，即宫颈肌肉松弛，无法托住日渐长大的胎儿，好在羊膜囊未破，离宫口还有一小段距离，保胎的成功率很高。 “你胞宫下段肌肉无力，就像口袋松了，我现在要帮你把口袋扎紧，过程会很疼，我得让你睡一觉。” “不要，我不怕疼。” 许夫人连连摇头，她不能睡，睡着了很多事就不能由她了。 “过度疼痛你身体受不住，会使治疗无法继续，你放心，我绝不动你孩子，谁来都不好使，特别是许员外和常嬷嬷，我都不让他们进来。”苏云起知道她的顾虑，立即做出保证。 “不许骗人。” “不骗，我要开始了。” 许夫人很快在麻醉作用下昏睡，苏云起立即进行紧急环扎术，就是通过人工缝扎阻止宫口继续扩大。 这个手术难度不高，只一刻钟就顺利完成。 又观察了一刻钟，母婴情况稳定，苏云起才有精力思考。 宫颈机能不全的原因有先天性或是后天宫颈收到损伤，之前给她做粘连手术前检查过宫颈，肌肉表现正常，而且距离上次产检不过几天功夫，许夫人又事事谨慎，就算真有问题，也不该发展得这么迅速。 许夫人是初次怀孕，没做过宫腔内手术，后天因素也不成立，那是怎么回事? 苏云起打开门，跟家属说了情况。 许员外当即说道:“嬷嬷，你带云郎中四处看看，特别是青青最近的饮食和添置的东西，一样都不能放过。” 在主院伺候的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人手，应该不会做出背主的事情，但关系到妻儿还是谨慎些好。 苏云起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她想多了? “您喝口水。 ”大丫鬟送来茶水。 苏云起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茉莉的香味淡雅清新，但回口淡淡的苦味引起了她的警觉，她看了眼送茶的丫头。 随即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喝不惯甜口的茶水，麻烦您重新泡一盏。” “夫人孕后总觉得口苦，喜欢往茶水里加一些花瓣和蜂蜜，我泡顺手了，我马上给您换。” 没了甜味的遮掩，苦味变得更明显。 苏云起放下茶盏说道：“这水里有川穹和红花，有软化宫颈的作用，经常用来催产。” 显然许夫人这个月份远没到催产的时候。 许员外如鹰隼般的眼眸看向荷叶，她是专门负责茶水的。 荷叶噗通跪在地上：“姑爷，我差点被牙婆买去腌臜地方，是小姐救了我，她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有害她的心思？” “还敢狡辩，难不成是云郎中冤枉了你？嬷嬷，把她交给管家审问。”许员外下令。 管家审人的手段又多又狠，荷叶连连喊冤。 苏云起把人拦住：“这位姑娘不像在说谎，员外不妨查查泡茶用的花和水。” “快去拿过来。” 荷叶把茶盒整个端来，还解释道:“小姐爱花香，每年都会亲手采些月季茉莉晒成干花，这些早在一个月前就归置好了，水是我每天从花园采集的露水。” 苏云起挨个儿闻了尝了，确定问题出在水上面。 许员外沉着脸出去，很快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元凶，冯夫人，那位故人之妻。 她买通了花匠，每天傍晚在花园喷洒催产药，第二天药便混在露水中被荷叶收集回去，最后进了许夫人嘴里。 许员外差点咬碎后槽牙，他以为那天他把话挑明了她该老实了，这些天她确实没出院子，他没多关注，没想到她不是认命，而是偷偷憋了个大的，差点害死了他的妻儿。 “去把人带来。” 一刻钟后冯夫人被带到许员外跟前。 “为什么害青青？” 冯夫人嗤笑一声:“我几次三番对你示好，你都视而不见，我只能除掉她，再想办法取而代之。” “你做梦，这辈子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许员外嫌弃地说道。 “她到底哪里好？我究竟哪里不如她？” “青青哪里都好，跟她比你不配。”许员外又吩咐小厮，“你去跟冯家人说一声，冯夫人产后出血不止，女儿带着弱症，皆不幸身亡。” 冯家霸占了冯老三的家产，她们亡故对他们是好事，定不会有人追究。 “三郎救过你的命，你不能杀我们！”冯夫人慌乱地说道。 “三郎救了我，那是我与他的情分，不是你的保命符，三郎为人坦荡直率，若他还在断容不下你这毒妇，更不会纵容你教坏了琪姐儿，况且我没想杀你，死太便宜你了，至于琪姐儿，她以后是我许家的嫡长女，我和夫人会待她如亲生，教她识字知礼。” “不要!” 小幽灵绑架了一只小狗趴在门口看凶手，还不忘给苏云起发来现场直播，没想到抓个凶手还能被塞一嘴狗粮。 不过别人的爱情真的很好磕。 “我家小姐醒了！”常嬷嬷兴奋地喊道。 许夫人感觉小腹有些酸麻，心里一惊：“我孩子呢？” “在你肚子里好好待着呢，一点没受影响，不过之后要注意护理，再就是产后一定要修复盆底肌，你要是不放心，我拨个月嫂来照顾你。”苏云起趁机推销。 “月嫂？” “专门照顾孕妇产妇孩子的人。” “一个不够，要俩…还是四个吧，工钱我给双倍。”许员外豪气冲天地说道。 “用不着这么多人，明天我让负责教学的老师过来，肯定把您夫人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第174章 失踪 临近蜂后羽化的日子，苏云起每天都早早上山查看。 因为蜂后有排他性，蜂巢中一旦孵出多个蜂后，一定会打个你死我活，所以出巢后要及时分开。 好在移虫时苏云起用了黑科技，用放大镜选了大小差不多的幼虫，加上食物充足，蜂后出巢的时间差不多，两天就陆陆续续出完了。 一共收获了三十八只蜂后，每个蜂后占一个蜂箱，规模顿时就上来了。 就是蜂后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每个蜂后都得配备保姆团，三十八只蜂后分走了老蜂箱里半数的工蜂，苏云起担心劳动力不够导致蜂群饿死，又开了一瓶蜂蜜给它们补充食物。 蜂后终身只食用蜂王浆，她还忍痛买了一小罐蜂王浆。 “大功告成!” 苏云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小幽灵眼尖地发现问题:“别高兴得太早，有工蜂飞回老蜂箱了。” 这意味工蜂不认新蜂后。 苏云起想了想，堵住了新蜂箱的进出口，它们出不来就只能服从新蜂王的管理，这是理想状态，能不能实现她心里也没底。 好在分蜂第三天蜜蜂从混乱状态变得有序起来，蜂巢的规模扩大，封盖的蜜巢也变多了。 又等了两天蜂后成熟，苏云起打开通道。 蜂后先在蜂巢附近活动，熟悉路线后正式婚飞，这个过程根据天气情况持续五天到半个月。 苏云起看着比工蜂大出一圈的的蜂后晃晃悠悠爬出巢，默默祈祷它们全都能平安回来。 一连十来天苏云起除了去药堂坐诊和给危重产妇接生，其他时间都泡在山上，刘掌柜认为她完全放弃了卖面霜的打算。 他准备趁热打铁，一举拿下配方。 那好东西早一天拿到就早一天赚白花花的银子。 但他信心满满找到妙手堂，只得到了冷冰冰的两个字，做梦。 刘掌柜好心劝道：“有的事不是拖就能拖过去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犟什么呢？除非你重新投个好胎，不然你都不配和知府掰手腕。 ” 威胁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被咽了回去。 苏云起得罪不起他东家，他一样得罪不起苏云起，她在保胎接生上真两把刷子，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手拿把掐，他家里两个孕妇万一出了问题都指着她救命。 “您说得对。”苏云起笑盈盈地点头。 刘掌柜凌乱了片刻，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吗？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有什么阴谋? 他更偏向前者，因为阴谋需要时间酝酿，而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想这些，而且她接触的都是产妇和病人，人家犯不着为她卖命。 等了会儿没见苏云起有所行动，刘掌柜催道:“你别光嘴上认同，赶紧把方子交出来啊！” “不是还没到时间嘛，你急什么？”苏云起不以为意地说道。 刘掌柜蹙眉:“你别不识好歹。” “我这叫信守承诺，圣人云人性本善，所以人在做了亏心事后往往会心生愧疚悔恨，终日惶惶不安，最伤心肾两经，我瞧刘掌柜面色不佳，不妨向我学习一二。” 苏云起手指敲击桌面，一下一下似是敲在刘掌柜的心上。 他做得万分小心，她怎么会知道? 苏云起心往下沉了沉，她不知道，只是见刘掌柜笑得跟恋爱了一样故意试探他，没想到他真的已经给知府千金送了信。 她不自觉摸了摸袖袋里的信，回信的不是永平郡主，而是她的母亲嘉和长公主。 信的内容十分精简，先是感谢她救了永平郡主，随信寄出的三千两是酬劳，再就是知府贪腐受贿草菅人命，证据确凿，不出十日钦差就会带着抄家的圣旨到达知府府上。 扣去寄信的时间，还要六七天的时间。 而那位千金小姐从府城让过来只需要一两天的功夫，两者相差的时间里她和家人会很危险。 苏云起紧赶着去接铁崽，却得知他被素娘接走了。 苏云起脸色瞬间惨白，接铁崽的素娘肯定是假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因为今天满妮发烧，她生病时喜欢缠着素娘，不会给她踏出家门的机会。 苏云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肯定是知府家小姐来了灵寿县，抢先一步绑走铁崽来威胁她。 真是无耻! 苏云起立即去了风火堂，风池没在堂里，不过他早有交代，所有人要把他的干娘当成自己亲娘敬重。 第175章 缓兵之计 听说苏云起的孙子失踪了，大家都积极出去打听消息，就连大当家都惊动了。 要知道风火堂大当家痴心于武术，不理俗尘事，足见重视程度。 “见过大当家。”苏云起行了个福礼。 “云郎中别着急，我已经把堂中弟兄全部派出打探消息了，一定能把那宵小之辈揪出来。”大当家的神情全是嫌弃。 仿佛在说什么脏东西。 “多谢，不过我只需知道岑元所在的位置，之后我自己解决。” 苏云起心里已经有了几套预案，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回铁崽。 “你把我风火堂当什么人了?别说只是知府女儿，就是他本人来了，敢挟持无辜稚子，也别想安生从我地盘上过去!”大当家义正辞严地说道。 他行走江湖，靠的是一身正气。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惧怕权贵而不理恩人困境，谁还拿他当回事？ 风火堂人多力量大，很快揪出了躲起来的刘成海，两拳就打听出岑元落脚的地方。 她在离县衙不远处有个小院子。 苏云起进到小院子后铁崽飞快地扑进她怀里，眼泪簌簌往下掉。 “阿奶，你没事太好了！” “我没事儿，你怎么样？受伤没？”苏云起的声音颤抖。 她承认她慌了，怕了。 铁崽摇摇头，抽泣着说道：“一个女人告诉我你在这里，让我在院子里等，其他什么都没对我做。” 苏云起还是不放心得把人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定没受伤后她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不过小家伙独自在院子里等，他得多害怕？ 她把铁崽搂在怀里，铁崽熟练地在苏云起颈窝蹭了两下，熟悉的草药味儿让他无比安心。 正当祖孙俩腻歪时有掌声响起。 苏云起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正款步走来，难怪查探老板说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不止容貌迭丽，身形绰约，气质也十分出众。 可惜里面住的灵魂阴暗肮脏，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岑元居高临下地说道：“你比我预料中来早了一个时辰，害得我都没能好好招待小客人。” 有点本事，难怪敢惦记她的产业。 不过在绝对身份差距面前，什么本事都不管用。 “那是生死簿上现在就是你的死期。”大当家攥起拳头。 岑元咬咬嘴唇，居然有男人不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莫不是肩膀上架了个榆木脑袋？ “哥哥怎么如此粗鲁？我不是恶人，只是见这孩子很好，便带回来玩一会儿，等用过晚膳就给云郎中送回去了。”岑元无辜地说道，再配上绝美的小脸，对某些男人来说可信度很高。 可惜大当家不在此列。 “谁是你哥？我娘生不出你这等矫揉造作的女子，还有不问自取便是偷，稀罕孩子自己生，偷人家的被打死不冤。” 苏云起默默为大当家摇旗呐喊，最强嘴题莫过于此，句句都说在她心坎上。 岑元见他如此无趣，索性不装了。 “这孩子听说云郎中在我府上，二话不说就跟过来了，虽然没长脑子，但孝心勇气可嘉，让人感动，不过我这人有一个缺点，没多少耐心，不会每次都只是请人来坐坐，不知道是你们找人快还是我的手快。” 苏云起拉住要暴起的大当家，淡淡开口：“不就是想要香膏配方吗?把纸笔拿来。” “嗯？” 岑元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刘成海不是说这是块铁板吗？谁家铁板一碰就碎？ 明明是夸大其词，好趁机邀功罢了，虚伪！ 苏云起摆摆手：“不要算了。” 岑元给丫鬟低了一个眼色，笔墨很快备齐。 苏云起提笔就写，一会儿就把香膏的制作方法全部写了出来，每一个步骤都写得无比详细。 岑元看了一遍，她从三岁跟从阿奶学做脂粉香膏，至今已经足足二十年，有没有糊弄的地方她一看便知。 她细细揣摩了两遍，确认用的方法和衔接都很合理。 “我们可以走了吗?”苏云起问道。 岑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着急做什么?说说这方子怎么来的。” 香膏款式多样，苏云起手上的肯定不止这一个。 苏云起接解释道：“我之前偶然看了一本书，不过记录得比较粗糙，我连蒙带猜，又反复调整，最终定下来这一个，我记得后面还有叫荣养丸的方子，不过成本颇高不得不放弃。” “你确定是荣养丸?”岑元激动地问道。 荣养丸是贡品，价值不菲，据说有返老还童之效，宫里圣人娘娘五十多还不长白发都是它的功劳。 要是能做出三成效果，肯定能大卖。 “可惜我忘了是哪本书了，偏偏医学书目太多，有些还是借的，想找可不容易，还请岑小姐宽限几天，我找到后立马送来。”苏云起讨好说道。 岑元略一思索后点点头：“三天。” “六天，否则免谈。” 苏云起一点不慌。 “行。” 双方达成一致意见，苏云起带着铁崽全须全尾地离开。 院门口刘掌柜候在门口。 “早这么识相，小公子就不用受惊了。” 刘掌柜嘚瑟地说道，真真是把狗仗人势演绎到了极致。 苏云起冷笑一声，一脚狠狠跺在他的脚上，还使劲碾了一圈。 “啊!疼!” “收点利息就疼了？以后你做的坏事和回旋镖一样扎回到你身上会让你疼上千百倍。” 苏云起甩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云郎中，你干嘛一直按着我？对付那起子狂妄至极之人，打一顿能让她清醒，打两顿能让她乖乖听话，何必舍出赚钱的方子呢？” 大当家一肚子不理解，快把他憋屈死了。 “那方子无伤大雅，过几天我公开造福大家。”苏云起不在意地说道。 “这是不打算卖了？” “卖，不仅卖，还得卖得红红火火，最好把她的心窝子戳成马蜂窝， 我给的方子是基础款，主打一个薄利多销，目的是吸引客流，我有原料，成本至少比别人低三成，我还有人缘人脉，别人知道了配方也无法与我竞争。” 第176章 治死人了 “那为什么要等六天？” 苏云起完全信任大当家的人品，实话实说道:“因为六天后知府会被抄家，到时岑元没了靠山就如同这个季节的蚂蚱一般，蹦跶不起来了。” “您真能掐会算?”大当家十分震惊。 “当然不是，我之前救过永平郡主，跟香阁闹翻的时候我立给她送了信，希望借她的名头震住知府，没想到回信的是嘉和长公主，消息是她给的。” 嘉和长公主掌监察百官的职责，行事果决，她说的话绝不会有假。 大当家一盘算，发现云郎中的计划绝妙。 只有一点，她没想到会有人为了利益而不顾亲子安危。 一方面是两人道德差距大，另一方面是性别不同造成的差异认知。 对女人来说得到孩子要经历十月怀胎，忍受分娩之痛，孩子来之不易，但对男人来说孩子不过一哆嗦的事，这个没了还能再生下一个。 大当家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叮嘱道：“小人手段阴毒，我多派几个弟兄保护你们，你们没必要也尽量别出门。” “多谢大当家。” 苏云起诚心谢过。 大当家安排了马车送苏云起祖孙俩回去，坐到车上，苏云起拿出两块牛轧糖。 “今天是我的疏忽，快吃个糖压压惊。” 吃点甜的可以让人感到愉悦。 铁崽剥开糖纸，先喂给苏云起一颗，然后才塞进自己嘴里，进嘴的瞬间香甜的奶味弥散在口腔中，再一嚼还有花生的醇香，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其实我不怕坏人，我只怕坏人把你杀了，会再也见不到你。”铁崽眼睛里满是孺慕。 “你阿奶厉害着呢，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你以后别让坏蛋忽悠了。” “好！” 把俩人送回去后除了车夫，其他人全都留下保护苏云起一家。 苏云起邀请他们在院子里吃住，他们坚持不肯。 她还想再劝劝，没成想不善言辞的青年们迅速蹿到树上隐匿起来。 可已经深秋，白天还好点，夜里特别冷，让他们露天席地地在外面她着实过意不去。 苏云起在家找了几床被子，还烀了两个大肘子蒸了一锅大白馒头给他们当晚饭。 红烧肘子的香味太霸道，之前还不打算出现的大当家一个飞身稳稳落地。 苏云起瞪大了眼睛：“大当家，您怎么亲自来了?” “不亲自盯着总觉得不放心。”大当家看向猪肘子， “我瞧着肘子炖得极好，还有吗？我一个人就能吃两个，打刘…” 大当家紧急把后面的话撤回去。 “你去打刘成海?套麻袋打的?”苏云起暗爽。 那种人该打。 大当家摇摇头：“没，直接去店里把人拖到大街上打的。” “太直接了对你名声不好。” 大当家摆摆手：“全县人都知道我风治从不打无辜之人，也让有些人知道您是我风火堂罩着的人，想动得先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 苏云起感动得稀里哗啦：“可惜今天只买了两个肘子，不过还有一扇排骨，给你做个排骨锅成吗？” “是肉就行，我不挑。” 半个时辰后干锅排骨做好了，苏云起招呼道：“你们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大当家夹了一块，味道让他惊喜。 “好吃得很，多谢干娘。” 苏云起沉默了一瞬，这干儿子有点能吃，为了口吃的还很没节操，有点不太想要呢。 不过人家都喊出口了，总不能让他吃亏。 苏云起又挖出一坛杏酒，杏酒度数低，适量饮用不会醉。 吃完喝完，大当家悠闲地躺在大树杈上问候他弟弟，自己偷偷寻个好干娘竟然不告诉她，他娘怎么就给他生了这么个黑心弟弟。 过了两天岑元亲自去了苏云起家。 只见她面前堆着跟小山一样的书籍，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应该是许久未睡。 岑元拿了本自己找，可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才看两页就没了耐性。 她把书扔到苏云起脚边：“你给我好好找!” 苏云起窝囊地点点头:“一定，岑小姐要是没别的事了，那便慢走不送。” 岑元起身离开，她的丫鬟提醒道：“您说这会不会是她的缓兵之计?” “是又如何?别看她一把年纪了，但有股子狠劲儿在，把她逼急了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不如缓她几天，只要我爹还是我爹，她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全当陪她玩玩了。”岑元勾勾嘴角，草民而已，她从来不放眼里。 “风火堂规模不小，您虽然贵为知府千金，可老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岑元轻蔑地说道：“风火堂厉害的是风池，风治不过一个莽夫，不足为惧，回头找点事挑起他的火气，引他打死人，有了杀人的罪名，他这辈子别想从牢房出来。” “小姐英明。” 平稳到了约定的日子，刘掌柜带着店里的伙计浩浩荡荡来了妙手堂。 药童赶紧上前拦人:“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药堂，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你当我愿意来这破地方？是你家郎中治死人了！” 刘成海把怀里的死婴放到柜台上，小小的人浑身泛着青紫，看着特别可怜。 “大家都来看看，我媳妇儿怀孕后一直请云郎中保胎，一直好好的，可她眼红香阁生意，竟然在安胎药里动手脚，生生害我的儿子，他已经七个月了，生出来都能养活了！”刘成海声泪俱下地哭诉。 “七活八不活，孩子确实死得冤。” “医者仁心，怎么能为了利益谋害人命？” “以后她看上谁家东西，就偷偷弄死谁家孩子，天哪，想想都可怕。” “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的，云郎中调配的香膏便宜又好用，根本用不着抢谁的生意，明明是香阁想抢配方，云郎中买不到蜂蜡，现在又往云郎中身上泼脏水。” 两边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苏云起的注意力却在婴儿身上。 婴儿瘦弱，皮肤几近透明，皮下几乎没有脂肪，胎龄在七个月左右，正好和桃红怀孕的时间一样。 苏云起迅速在王婆耳边轻轻吩咐了两句，随后立即走到婴儿旁边。 第177章 我有证据 好在孩子还有心跳，只是呼吸暂停，造成了缺氧昏厥。 这种情况必须尽快纠正，否则会给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 苏云起立即从商城兑换了氧疗和促肺针，又在中府穴云门穴等位置扎针，进一步刺激肺部进行自主呼吸，双管齐下婴儿胸腔有了起伏，还发出微弱似小猫叫的呜咽声。 “我听见孩子哭了，云郎中把他救活了!” “云郎中真是妙手回春，难怪有钱人家生产都请她去坐镇，有她在得多安心。” “这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吧，今儿可让我开眼界了。” 夸赞的声音不断，苏云起却不敢放松，呼吸是早产儿要攻克的第一关，后面还有重重挑战。 “早产儿抵抗力差，一旦被病邪入侵，华佗在世也难救，我得把他带到内室继续抢救，请大家尽量保持安静，也辛苦各位多等候一会儿。”苏云起背对众人，尽量用身体隔开他们。 “不行，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刘成海伸手想去拉人。 药童果断截住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云郎中已经把你孩子救活了，你还要什么交代？” “才七个月的孩子有口气算哪门子的救活了?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说过谁家能养活这么小孩子的，你别想忽悠我!”刘成海叫嚷着，他的伙计也很有眼力见儿，纷纷挡住苏云起的去路。 “我也觉得悬，实在是太小了。” “就算能养起来也是药罐子，还是个男娃子，以后怎么娶妻生子赚钱养家？” “万一伤了脑子，一家子都得搭他身上，还不如现在狠狠心，别救了。” “那也不能什么都往云郎中头上赖，她先把孩子流出来再救，犯得着费这劲儿吗？” “妙手堂这么多年只请了云郎中一个郎中来坐堂，人品肯定没问题，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银子多了谁也说不准。 ” 两边人又开始争辩。 苏云起淡淡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接桃红姑娘了，她是正主，发生了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 “可惜桃红产后大出血，人怕是接不来了。”刘成海嘴角微微上扬。 苏云起嗤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大出血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刘成海微微蹙眉，这意思是死不了? 不，不可能，他走的时候血染红了半张褥子，等苏云起救活孩子再去肯定已经凉了。 “诊室很多人进去过，应该除了大门没有其他出口，不用担心我跑路，可孩子的情况经不起耽误，还请帮忙拦着点。” 刘成海心虚得很明显，苏云起镇静坦荡，多数人都选择相信苏云起，有他们帮忙她顺利抱着孩子回到诊室。 药童趁机宣传道:“我家云郎中配了一种止血药丸配合针灸能止住至少一半的大出血，有这等本事多少银子赚不来?可她无偿教给想学的稳婆，师父都不让她们喊，她怎么可能为了利益害人性命？” “一半?真的假的?” 好多人表示怀疑，在他们印象里如果产后流血不止，家里人就该准备后事了，而且产后出血的概率极高。 “五成还是云郎中不在场的情况，要是能及时找到她，七成的生还几率都说少了，你们不信可以去棺材铺子打听打听，是不是这段时间产妇少了很多。”药童腰杆笔直，因为说的都是实话。 “血崩我不知道，我家隔壁的媳妇胎位不正，发动时请云郎中来转胎，没两个时辰孩子平安落地，在接生这一块她是真有点本事。” “你以为送子娘娘的名头怎么来的?还不是一个个娃接出来的，她不光能接生，还会想方设法让产妇少遭罪，人好得很。” …… “都让让，桃红来了。” 王婆喊了一嗓子，人群立马让出一条路来。 后面四个大婶把桃红抬进来，她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显然才经历一场生死劫难。 “我孩子呢？”桃红盯着刘成海的手，里面的绝望几乎要溢出来。 “孩子已经有了呼吸，云郎中在里面做进一步救治，你才生产，要保持情绪平稳。”朱婆提醒道。 知道孩子有救，桃红镇定了些许。 朱婆又道:“云郎中说你的胎已经稳固，可刘掌柜说云郎中在安胎药里做了手脚，害你早产，所以不得不请你来说明真相。” “哪有什么安胎药，我几次差点滑胎，云郎中给我开了补气血的药丸，我已经吃一两个月了，孩子会早产是因为刘成海，岑元你们都认识吧？就是香阁的东家，昨天半夜她来找刘成海，说她家被抄家查办，据说是云郎中走了永平郡主的路子，他为了给岑元报仇，硬给我灌了落胎药，我一直求他救我和孩子，他根本不搭理，冷眼看着我流产，孩子落地后他胡乱一裹就抱来妙手堂闹事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岂止八百，儿子都打进去了，至少亏一万。” 桃红摇摇头:“他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做亏本生意，岑知府遭了难，岑元想自保只有赶紧嫁人，刘成海弄这出能让岑元对他心生感激，又能除掉我和孩子两个阻碍。” “你…你别胡说，岑小姐是我救命恩人。” 刘成海连忙否定。 “什么救命恩人让你在夜里一直喊阿元，你不光害我，还和她保证有机会就除掉原配夫人，让她做正头娘子，还要用她的嫁妆帮岑元再买两个铺子。” 因为认定桃红必死，刘成海和岑元说话时没避着她 这会儿全被桃红抖落出来，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 杀妻夺取嫁妆，谋害外室母子嫁祸给云郎中，这人心肝挖出来肯定是黑的。 “这男人真不是东西!” “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禽兽不如!” 刘成海疾言厉色地说道:“你有证据直接拿出来，要杀要剐随你处置，要是没有，你别怪我不客气。” 桃红咬着嘴唇，喝了药后她疼得直打滚，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已然用了全力，怎么可能有证据？ “她没有，我有！” 第178章 赘婿 来人是刘成海的原配夫人秦真羽。 刘成海表面很慌，实际上心里慌得更厉害，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能佯装镇定地迎过去:“夫人，你怎么来了？” 秦真羽冷哼一声 ：“我不能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忙完就回去陪你。”刘成海软着身段哄着。 秦真羽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转向众人。 “我今日上街偶遇了一个郎中，他告诉刘成海买了一副落胎药，除此以外还买了一瓶慢性毒药，正好我的丫鬟也告诉我刘成海试图买通他给我下药，人证物证我都带来了，还请大家给我评评理。” 秦真羽喊了声喜鹊，喜鹊立即把两个人带了进来。 “你先说。” 喜鹊推了郎中一下。 郎中赶忙说道：“昨天半夜刘掌柜敲开我家医馆，说家里丫头不老实，怀了他的孩子，他夫人容不下丫鬟母子，还特别吩咐要药性强一些的，说是丫头疼了喊了，他夫人才有可能饶她一命，我当时还觉得他挺仁义，没想到他做了这么下作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丫鬟就接上话：“今天一早姑爷偷偷和我说他心仪我许久，只是夫人看得紧，不让他纳妾，他给我一包药，让我掺在日常饮食中，还再三保证等夫人一死，他就抬我做贵妾，以后生的孩子是正经少爷小姐，可我打小就跟着夫人，不可能背叛夫人，但我又怕他找别人，就佯装同意稳住他，他一走我就跟夫人说明了情况。” 说完她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 刘成海赶紧辩解：“不是，是她勾引我不成，买通郎中无赖陷害我，你千万别信他们的鬼话！” “是吗？”秦真羽勾了下嘴角。 刘成海忙不迭地点头：“事实就是如此，你我夫妻一体，你得信我！” 秦真羽又喊了声黄莺，立即有两个丫鬟押着一个衣饰华丽但难掩狼狈的女子进来。 “你们干什么？赶紧放开岑小姐！” 刘成海立马破防，他的岑小姐美丽高贵如明月，怎么能如此粗暴对待？ 岑元被嘟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呜呜表示不满。 该死的刘成海究竟怎么办事的？ 这大庭广众的，丢死人了！ 秦真羽啧啧两声：“一个千金小姐甘愿下嫁，一个杀妻灭子讨女人欢心，真真是一对狗男女！” “你好好说话，不然我休了你！” 刘成海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你凭什么休我？才过几天好日子，这么快就忘本了？当初婚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入赘，我为了你的面子，家里挂着刘府的门头，对外不提一个字，可你恩将仇报，竟然要谋我性命，合该我休你出门，我已经着人给官府送信，你们一个杀人犯一个罪臣家眷到牢里腻歪去，再生一堆牢头子，正好里头一堆活儿没人干！” 入赘两个字直戳刘成海心窝。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同意入赘，所有人都笑他是个软骨头。 这些年他拼命往上爬，好不容易洗去耻辱，没想到秦真羽又旧事重提。 “我杀了你！” 秦真羽指了指岑元：“不管她了吗？” 刘成海的怒火瞬间平息，对，他丢脸不要紧，重要的是抱得美人归。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岑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她被她爹连累已经够可怜了，你有手段只管冲我来，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她！” “你说呢？”秦真羽扯掉堵在岑元嘴里的布。 岑元当即反驳：“你胡说什么？我家虽然莫名遭了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嫁给你个无耻之徒？你再敢玷污我名声，我饶不了你！” “你怎么有脸说是莫名遭难的？你爹干的好事你不知道？他贪污的银子你没享受？” “顶着知府千金的名头穿金戴银，出事了想靠婚嫁躲开罪责，合着好事都让你占了，一会儿官爷来了，大伙儿都要作证，她刚刚亲口说自己是清白大姑娘！” “别误会，她说的是气话。” 刘成海解释道。 “你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宁愿去蹲大牢都不愿意跟你有任何瓜葛。”岑元依然不改口。 “什么样的癞蛤蟆让岑姑娘膈应得宁愿去蹲大牢？”蔺捕头饶有趣味地问道。 “官爷，她自愿跟我私奔，已经不是岑家人而是刘家妇，还请您高抬贵手。”刘成海点头哈腰地说道。 “你中意这样的？” 蔺捕头眼里满是震惊。 岑元咬咬嘴唇，她很想点头，但她要脸，说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情。 蔺捕头当即说道：“都带走，详查！”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云起打开诊室的门，桃红挣扎着要起身。 苏云起把人按住：“孩子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但月龄太小，情况随时可能有变化，建议你带着孩子在妙手堂住下。” “不瞒您说我在花楼喝了不少凉药，能怀上实属侥幸，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孩子，求您一定要救活他。” 桃红恳求道。 被灌了药后感觉肚子里生生被撕扯下一块肉来，她再也不想经历。 再就是经过这件事她意识到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对她好无非是馋她的身子。 等新鲜感一过就会心生嫌弃，慢慢疏远直至抛弃，就连她怀的孩子都会被抛弃。 “不太容易，想治要不少银子。”苏云起实话实说。 孩子早产两个多月，体重不足三斤，属于极轻早产儿，调节体温的能力非常差。 她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把孩子放在成人胸口，用体温帮助保暖，这和保温箱比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可以给孩子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有安全感的便不容易受惊。 但产后女子不能长时间卧床，否则容易引发血栓。 这就又到了推销月嫂的时候。 不光建议她请，还建议请两个，因为孩子十二时辰都不能离人，一个人没日没夜抱着根本扛不住。 请两个月嫂，时长至少两个月，工钱要八两银子，再加上医药费，至少需要二十两。 第179章 摊子太大 这对桃红来说是笔极大的开支。 她自小被买进百花阁，辛辛苦苦多年只攒下十几两体己，还花了大半做局，被刘成海赎出来以后他要顾着两边的开支，也没有很都银钱给她支配，所以银子凑凑能拿出来，可是以后她和孩子靠什么过活? 秦真羽适时说道:“银子我可以帮你掏，但我有两个条件。” “您讲。”桃红连忙说道。 “第一尊我为母，第二孩子随秦姓，日后成年秦家会给他一份产业。”秦真羽缓缓说道。 这招真是杀人诛心。 孩子进秦家族谱，便和刘成海再无任何关系。 “好，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孩子写断亲书。”桃红一口应下。 秦家是灵寿县有头有脸的人家，随便分出点家产寻常人一辈子都赚不来，记在秦真羽名下比跟着她这个出身楼里的亲娘好一万倍。 只要孩子好，她可以做任何事。 “那倒不必，你留在秦家做个姨娘就好，也好陪我解解闷。”秦真羽又对苏云起说道，“对了，劳烦云郎中给她好好调理，别让她变成孩子的拖累。” 秦真羽的大度让桃红愧疚不已。 “对不起，我知道刘成海是有妇之夫，可他温柔妥帖有家底，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男人了，便买通济平寺的和尚，让她给我批了一个显贵的命格，引诱他把我赎出百花楼，还寻医问药让我怀上身子，都是我的错，是我毁了你的家庭，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配。” 秦真羽淡淡说道：“不是你桃红，也有柳绿杏黄，刘成海虚伪好色，贪婪心狠，如今是他该得的下场，你不必自责。” 苏云起对秦真羽十分欣赏，女子多重情，往往会被情爱蒙蔽双眼，把男人变心的原因归咎在其他女人身上，从此傻女人陷入无尽的争抢内耗之中，负心汉却坐享齐人之福。 她除了清醒，还有怜悯之心，可谓难得。 苏云起给桃红检查一番，除了失血过多让她虚弱外，小腹寒湿淤积，应该和她说的凉药有关。 “汤药加针灸可以改善凉药造成的影响，尤其是月子期间，好好休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苏云起解释道。 桃红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想再和男人有瓜葛。” “调理不是让你和男人有关系，而是为你的身体，驱逐寒湿后腰腹酸胀月事疼痛的情况都会改善。”苏云起纠正道。 “可我以前…”桃红欲言又止。 那段经历实在难以启齿。 “除了大奸大恶之人，其他人在我这里统称为病人。” 桃红不知怎的鼻头发酸，她前半生的倒霉大抵就是为了今天遇到她们吧。 天黑前两个月嫂到位，在这之前孩子跟着桃红，她都累懵了。 孩子一惊一乍的，嘴巴小力气也小，吸不到奶，一哭脸色发绀，她只能把奶挤出来再喂，喂慢了奶变凉要重新热，喂太快会呛到孩子，一顿奶足足要两刻钟，每个时辰喂一次，中间还要换尿布擦洗，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 月嫂来了她感觉自己倏地到了天堂。 苏云起仔细跟月嫂强调了护理方法和注意事项。 等安置完桃红母子时候已经不早，苏云起还是去了躺牙行，她几乎没有挑拣，就买下了香阁对面的铺子。 然后把地契连带一千两都交给了宁念，由她负责装修店铺和招募人手。 “云姨，我知道你做的香膏很好，很多人试用完都来打听什么时候正式出售，但一样产品销量有限，这么大的投入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收回成本，你确定要铺这么大摊子吗？” 宁念有些怯场。 苏云起点点头：“你尽快弄，尽量在香阁死灰复燃之前支棱起来。” “香阁还有机会？” “有个词叫官官相护，岑致远在官场多年，积攒了不少人脉，岑元肯定有脱身的把握，不会断然拒绝给刘成海做妾。” “嗯，我一定让咱的店处处碾压香阁！” 香阁有宁念操心，苏云起继续投身到养蜂大业中。 婚飞的蜂王陆续回到蜂巢内，动作迅速的已经开始产卵扩大族群，还没回巢的估计已经遭遇不测，苏云起把它们的保姆团重新汇入到旧巢当中。 第180章 成男娃了? 把蜜蜂全都安顿好已经进入十月。 初一这天照例附近的产婆会集中在一起交流学习，不过这次来的只有零星两三人。 “最近正赶上春节那阵子来投胎的娃儿出生，一天接的娃快赶上以前两天接的数量，姐妹们都忙疯了，估计有人还在往这儿赶，我们等一会儿。”苏云起率先坐下来。 王婆笑着说道：“不光因为那阵子清闲，也有你的功劳，帮好些人保住了胎。” “对，往年虽然也忙，但都比不上今年。” “我昨天给人接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好不容易捱到孩子落地，我还不小心把男娃子看成了姑娘，惹得他家婆子不开心，愣是扣了我一半喜钱，可怜我守了一整夜才赚二十文，亏出血了。”王婆吐槽道。 “哪家啊?生孩子哪有扣喜钱的？不怕给孩子的福气扣了吗？” “看错男女又不影响什么，一下扣一半钱太欺负人了吧。” “就我们村王老三家，多少年才盼来一根独苗，听老太太的口风她还想让儿媳继续生，到时候我肯定不去了，你们也机灵点，一家子人话里话外都是咱们做的无本生意，最好一文都不给，好像咱该他家的。” “真是光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我们一年到头都睡不上几个安稳觉，吃饭也有一顿没一顿，基本赶不上正点，还要在床尾蹲几个时辰，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早早去祖宗了。” “我听说他家大儿子做生意赚了不少，怎么这点钱都不舍得拿？” “抠呗。” “这算好的了，我给上河村赵家接生，让给产妇煮几个鸡蛋，她家婆子只煮了两个不说，还说儿子辛苦非塞给他一个，产妇吃了半个赶上阵痛，婆子二话不说剩下的塞自己嘴里了。” 稳婆接触的人多，奇葩的自然不在少数，但奇葩到这种程度的着实少见，一下引起了众怒。 “跟马上临盆的产妇争吃的，穷疯了吧？” “不让人吃饱怎么有力气生？再说生产时要是有个万一，这就是最后一顿，一个两个都来抢，一点不干人事。” “婆婆就罢了，她男人怎么咽得下去的？” 杨婆的关注点比较特殊：“哪个赵家？他家有叫赵四明的吗？” “他家婆子喊产妇三明媳妇，估计有点关系，怎么了？” “我侄女快议亲了，男方就叫赵四明，云姐，对不住啊，我得赶紧回去提醒妯娌一句，千万别让闺女掉那家火坑里。” 苏云起立即点头：“人生大事一定要谨慎，你快回去。” 因为人不多，半个时辰苏云起就答疑解难完毕。 才结束县城来人请她过去救场，说是宫口迟迟不开，羊水都快流尽了。 破水后羊水不断流出，胎儿可活动范围持续减少，时间一长会导致宫内窘迫甚至胎死腹中，苏云起赶到时胎心已经过快，这是缺氧的前期症状。 她立马兑换了催产素并手动进行扩宫，然后对产婆说道:“你过来接孩子，我要按压腹部，让胎头尽快下降。” 产妇婆婆赶忙说道:“我生了六个孩子，这活儿我也能干，云郎中医术好，你可以在边上学学。” 云郎中催生的手法是一绝，产婆立即心动。 “多谢，就有劳您了。” “自家儿媳孩子，什么劳不劳的。” 很快孩子顺利娩出，产妇的婆婆抱出孩子，欢喜地说道：“我大孙儿哭得真有劲儿，麻烦两位照料下我儿媳，我给他洗洗干净， 看这埋汰的，一身又白又红的。” 第三产程需要一点时间，苏云起习惯先大致检查下孩子的情况，但产妇婆婆打算做太快，已经把孩子抱到门边。 她只能叮嘱道：“白色的是胎脂，能保护皮肤，你不要硬搓。” “放心，我有数！” 好在第三产程十分顺利，几分钟后胎盘就完整排出，剩下的让产婆收拾，苏云起立即去看孩子。 看清性别时苏云起傻眼了。 她一来就给孕妇做了b超，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是个女娃，这会儿怎么成了男娃娃？ “是不是脐带让你误判了？”小幽灵问道。 “不可能，我用的新技术，成像清晰，而且胎儿脐带绕颈三圈，一点不干扰性别判断，最重要的是这根本不是刚出生的孩子。”苏云起无比肯定。 胎儿一直泡在羊水里，又经过产道挤压，刚生出来都皱皱巴巴，皮肤泛红。 盆里的婴儿却是皮肤光滑，脸心泛着黄，这在医学上叫做黄疸，一般出生二十四小时后才会出现，在第三到五天达到峰值，从黄的程度判断他至少已经出生三天。 而胎儿自从降生只有一个人抱过，就是孩子奶奶，问题肯定在她身上。 苏云起装出高兴的样子：“恭喜老姐姐抱得金孙，您打眼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多谢云郎中，你是不知道为这大孙儿我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家底掏空了大半。”婆子心疼得不行。 看样子确实没少花。 苏云起继续奉承：“再多的金子银子都没孩子实惠，人老了还是指望孩子伺候，老姐姐是在哪里求的？能不能介绍给我？我娘家侄媳快生了，也想求个男丁。 ” “真想生男娃儿？” 苏云起无比虔诚地点点头。 婆子压低声音说道：“在济平寺求的，那里香火旺得很，你让你娘家人去求求就知道了。” “成，赶明儿我就让我弟媳去。” 从这家出来，苏云起稍做装扮后直奔济平寺。 但一路走一路拜到最里面的大雄宝殿都没发现哪里和其他寺庙不同，不管是布局还是念经的和尚。 苏云起把最后一把铜钱投进功德箱，然后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菩萨在上，听说您最灵验，求您保佑我儿媳生个大胖小子，要是您让我是心愿达成，我一定给您奉上多多的香火钱，给您重塑金身。” 走完一套流程，大殿中依然安安静静，难道不是这里的问题？ 第181章 鱼上钩了 苏云起检查胎盘完整度时曾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加上那婆子说起济平寺时眼神闪烁，她还是决定再试探一番。 她走向大殿中点蜡烛的小沙弥。 “小师父，听闻贵寺的斋饭有佛法加持，能让食客心境平和，积攒福缘，可我一路走来都没看见斋堂在哪里，劳烦您指个路。” 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去斋堂的路弯绕多，我带施主过去。” “太好了，我方向感不行，总记不住路，有小师父领着我心里踏实多了。” 苏云起扶了下发簪，适时露出胳膊上的足金镯子。 路上小沙弥沉默不语，苏云起自己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家那口子早年做镖师，捞了点偏财，可他是个没福的，年纪轻轻让雷劈死了，加上儿子成亲后一直生丫头，宗亲说我家没福气，镇不住那好东西，让我把东西交出来，呸，明明是惦记我家家产，非要说场面话，好在我儿媳又怀孕了，我就算在佛前跪断腿也得求个小子！” “施主如此虔诚定能如愿。” “但愿吧，不然家产该被人抢走了。”苏云起满脸愁容。 小沙弥没接话，只念了声阿弥陀佛。 到斋堂时苏云起敏锐地发现小沙弥和煮面的和尚交换了下眼神，苏云起更加肯定了。 接着就静静看他们如何操作了。 “施主，您来晚了一些，只剩面条了，您是要福寿面还是如意面？” 苏云起问道：“有什么说道吗？” “吃福寿面添福添寿，吃如意面所求顺遂，您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 苏云起立刻回答：“自是要如意面。” “您稍等，马上就好。”趁着煮面的功夫，大师傅自卖自夸，“本寺的米面在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沾染了功德，一顿两顿看不出什么，常来常往能让人命格变好。” “一定常来，我这命太苦了。”苏云起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如意面煮好了，汤底用香菇笋干芹菜豆芽等熬成，鲜香味美，面条筋道，苏云起埋头苦吃。 过程中有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过最后还是无事发生。 应该是还没取得暗处之人的信任。 苏云起只能先回去，晚饭时她说了这件怪事，并想让素娘乔装打扮成孕妇和她再去一次。 素娘连连摇头：“娘，别的我都听你的，但这个不行，要是让别人看到我挺着个大肚子，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以后我们一家子都没法子做人了。” 苏云起抿抿唇，寡妇门前是非多，素娘的担心很有道理。 宁念主动说道：“我扮行吗？反正没人认识我。” 苏云起摇摇头：“你这身形一看就没生育过，气质也过于出众，怎么看都不像我儿媳，容易引起对方怀疑。“ “你们看我肚子上长了一圈肉，看着和真怀孕了一样，是不是很合适？” 春杏把腰腹位置的衣服拉紧，显出小肚腩，还站起来走了几步，时不时扶扶腰摸摸肚子，看着挺像那回事，但还是骗不过懂行的人。 有些动作太刻意，太假了。 不够也好解决，苏云起带春杏去了一户怀了八个月的人家。 孕妇紧张地问道：“云郎中您怎么还亲自来了？看到你我心里都慌慌的。” 附近人都知道除非情况危险，云郎中才会出手。 “你和肚里的孩子的都好着呢，这是我侄女，我想培养她接我的班，我先带她出来看看产前检查怎么做，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让她练练手。” “不介意，您看了没问题我更安心。” 苏云起给孕妇做了全套的产前检查，加上每一步都要讲解，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春杏也很给力，回来路上她已经学了七八成像。 “你回去再练练就成了。” “好。” 春杏点点头，难得有她能帮到云姨的地方，她一定努力。 第二天一早苏云起在春杏脸上一顿涂一顿抹，成功让她老了十来岁，还点上了妇人孕期日容易长的茶褐色斑点，整个人显得臃肿邋遢又疲惫。 “天啊，怀孕真的会变成这样吗？”宁念捂嘴惊呼。 如果是，她宁愿不生。 “孕期被照顾得当心情好就不会，但村里的女人怀孕后照样要干活儿，吃得又差，有些还会被婆婆妯娌刁难，这样算不错了。” 苏云起据实说道。 宁念拍拍胸口，元浩轩应该会照顾好她吧。 苏云起和春杏拎着一篮子贡果香烛又去了济平寺。 一边往山上爬，春杏一边着急地问:“娘，你说我这胎真能是男娃儿吗？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估计是最后一胎了，要是再生个丫头，我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心诚则灵，一会儿多给送子娘娘添些香火钱，让她千万送个大胖小子来。” “嗯，家里还是不能没有儿子，回头你四个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都没有娘家人给撑腰。” “谁说不是呢?” 拜过菩萨后苏云起领着春杏去了膳堂。 “施主又来了，要换个口味吗？” “不换，我特意带儿媳来吃如意面，希望她能给我家生个香火传承。” “娘，我吃两碗。” “两碗都给你，只要你能生出大胖小子什么都依你。” 俩人演得卖力，但反应平平。 苏云起坚持天天去，接连演了几天，终于有大师来搭话。 “我佛慈悲，你们只求平安肯定能心想事成，就是抱大孙子的愿望要落空。” “怎么说？”苏云起急得不行。 大师掐了掐佛珠:“你儿媳命里只有五女。” 苏云起把大师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换个媳妇可行？” “你儿子命里只有这一个正缘，你要是强迫两人分开， 他少不了大病一场，就算侥幸病愈，也会孤寡到老。” 苏云起拍了下大腿：“只有女儿可如何是好？眼看着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我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宗？我不活了啊！” “施主别激动，老衲倒是有个主意，我寺中收留了一些孤童，你领个回去养大。” 苏云起蹙眉:“可是…领的哪有亲生的好？” 第182章 想通了? “佛家有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家人讲的就是一个缘法，你儿子儿媳命中无子，但孩子命里有兄弟，要是你家收养了他，他的兄弟只能投到你家，亲孙子不就来了吗？我话止于此，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您可以考虑一下，要是同意可以到藏经阁找我。” 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后翩然离去。 他气质拿捏得极好，清冷出尘，但怎么也改变不了他买卖人口的事实。 春杏迫不及待地跑到苏云起身边。 “是成了吗？” 苏云起迅速侧身挡住春杏的笑脸，藏经阁一般对寺庙中所有沙弥开放，那和尚敢约在藏经阁，可见根本没想背着人。 若是参与者众多，那济平寺里肯定耳目众多，她们一旦露出马脚，很可能要躺着出去。 苏云起附在春杏耳边说了几句，很快两个人就爆发了争吵。 “这一胎不是儿子我继续生就好了，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儿子?以后他不得分我儿子的家产吗？” “你得有儿子才能考虑家产的问题，大师说了你这辈子只能生五个丫头，想破命格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领养一个有兄弟的孩子。” “我不要!” “那你现在就掐死我，我死了自然不会管你的事情!” …… 俩人争论了几句，不过苏云起很快用孝道压制住春杏，俩人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所以苏云起走到半路甩下春杏独自去藏经阁显得十分合理。 藏经阁。 大师认真又虔诚地抄着佛经，对来人恍若未觉。 苏云起小声喊道：“大师，打扰一下。” 大师不急不徐把正在写的字写完才搁下笔：“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想通了？” 苏云起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家里的香火断在我手上，还请大师代为安排。” 她扯下腰间的荷包塞给大师，和尚不动声色地掂了下荷包，眼里的不屑一闪而逝。 几块碎银子拿出来打发叫花子吗？ 和尚把荷包推回去：“此乃佛门清净之地，不收金银俗物，从佛门出来的孩子被叫做佛子，抚养佛子能获得无上功德，想领养的人不在少数，你去善佛堂排个队，等佛子降生会有人通知你。” “要等多久？”苏云起急躁地问道。 “这要看你们的缘法，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大师淡淡回道。 “大师，我儿媳连生几个丫头已经快让人笑掉大牙了，要是再光明正大抱个男娃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编排呢，宗族也不会认，我想领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跟自家孩子凑成龙凤胎，可我儿媳只剩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求你帮我想个办法，要多少银子都行。” 苏云起卑微地祈求道。 大师垂眸：“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 “我儿性子软弱没出息，族人想以我儿无后为由侵占我家家产，要是让他们得逞，我一大家子都要饿死街头，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请大师救救我孤儿寡母，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苏云起说到激动处泣不成声，还带着点愤怒和无奈。 和尚仔细分辨苏云起的神情，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假装的痕迹他这才开口:“办法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 “当下济平寺有三位孕母预计下月底生产，你可与孕妇自行商议领养孩子，你们怎么谈与济平寺无关。” “好。” 很快苏云起就隔着布帘见到了人，不过不是孕妇，而是一位精明干练的中年妇女。 “几位孕妇身子重不方便，也怕提及孩子伤心，托我带个话，要孩子五十两，如果要配合时间保胎或催产，还要另外再加二十两。” 婆子不是寺庙中人，不用装得道貌岸然，说话十分直白。 苏云起蹙眉：“这么贵？到牙行买个随从才几两。” 婆子嗤笑一声：“账不是这么算的，牙行买的能是你孙子吗？能和你孙女一样大吗？能解了你眼前的困局吗？而且咱这孩子生在庙里，命里带福，要不你再想想，老婆子我先去问问其他人的意愿，不过你得想清楚，生男生女是天意，你晚一步男伢子就让别人定去了。” 说完她便要离开，苏云起忙把人喊住：“等等！我家是寻常人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你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婆子心里不屑，她早早去她家村子打听过了。 她男人走镖时贪墨了一顶金冠，卖了百两，她要七十两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价就是这么个价，总不能让人孕母白遭一场罪，白受母子分别之痛，不过老婆子瞧您成心，你把自己孙女送来，就饶你二十两。” 苏云起强压下怒火，装出为难的样子：“可…” “你们来求子，也有求女的，求女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你是给孙女找了个好归宿。” 苏云起抿着嘴唇，求女的人家有，但在这重男轻女的世道，肯定远远少于求子的，女孩子的归宿肯定不像她说得那么好。 婆子继续劝道：“富贵人家跟咱不一样，他们不缺衣食，愿意养几个丫头在跟前当乐子，养大了还能联姻拉拢关系，到你这儿能趁什么？她上别人家做家务生娃娃，一年到头顶天看你两回，买点东西还得看婆家人脸色，你给我送来你轻松孩子也过得好。” “这…这”苏云起很纠结，“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和孩子娘商量下。” “年轻人不当家，哪知道柴米油盐贵，这二十两你留着，等有了亲孙子把他往私塾一送，让他考个进士举人回来光耀门楣多好，你听我的，银子得花自家人头上才值当。” “老姐姐说得有道理，可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联络？怎么才能把孩子换过来?” “你安心等着，之后有专人和你联络，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到我这里，后悔告密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不然你一家子的脑袋只能齐齐整整去喂狗了。”婆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