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弃妃》 第1页 [穿越重生] 《追弃妃》作者:七城银树【完结】 文案 就因为几枚茶果子和一个系统出问题的地狱管家,笼细月穿到一个小妾满院飞的世子大家庭里体验生活。 妻妾制度过不惯,宅斗心机不及格,连夜被赶至冷院自生自灭,赶得好啊,从此妇女顶上半边天,开花店,交朋友,没想到,眼看着美好的单身生活就要启程,可是那货,那个叫夫君的货,为什么又追回来了?? 此文略欢脱,已备粮,不怕更,请收藏支持! 一日一更,或双更。 内容标籤: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关,笼细月 ┃ 配角:竹子,薄橙衣,陆迎,石头,高铃 ┃ 其它:破镜重圆,前夫前妻 第1章 这里是地狱, 笼细月也是第一次来,作为一个错死在系列故障后的魂魄。 没错,她是因为地狱掌握生死的系统出了差错,才坐到了这里。 但是,笼细月本来不必死的,接待她的地狱工作人员亲切和蔼,告知因为是系列出了故障,所以她完全还可以再回原来的世界,继续过着朝九晚五,吃吃喝喝,偶尔相亲的现代宅女生活。 所以,笼细月坐在地狱客厅的大花梨木椅上,和阎王老爷子喝茶拉家常,在闲扯中,还八卦的知道阎王爷早退二线,地狱换了新的电脑系统,但是因为销售部吃了回扣,导致系统有点水,经常出问题,而这些导致魂穿错胎啥的问题,现在不归阎王老爷子管也不是他的责任,所以,在那个世界领了便当的笼细月只能没奈何的呆在这个传说中百闻不如一见的地狱,等待系统修復,然后魂魄再一次回到本尊。 “放心吧,地狱不收不该死的魂魄,你会回去的。”退休的阎老爷,没有了工作时的严肃正经,既然有了昔日地狱最高管理者的承诺,笼细月的心情更加放松下来,大感欣慰之余,就当自己蹭了一顿免费的茶馆子。 “你们这儿业务开展得不错啊。”笼细月一口一个绝情果,捧着手中孟婆泡上的忘情水,左右顾盼,打量着千年来一回的人间地狱。 人间地狱啊,这是多大招牌,得摊上多大的事儿才能在这个鬼地方坐坐。 阎王老爷子摸着花白的鬍子,轻嘆:“我们现在也是黄连做钟,外头响亮里头苦,如今,医疗条件好了,死的人一年不如一年多了,业务部压力大兮大,这几年,我们在gg的投入上增加了很多,效果甚微。” 地狱的gg打得再好,也没有人愿意过来死一死吧?阎王老爷子。 笼细月聪明的不出声,继续吃着茶几桌面上各类面果子。 “小月同志,虽然这次是因为系统的关系让你错死,不过因为到月底了,只要多增报一人,财务部的压力也会稍微缓解,你也算阴差阳错救个急,这个月生意不好,地狱财务部烦着哩,这系统差是差了点,但据说能通灵,你大概就是因此错死的。” 阎王老爷子话越说越多,笼细月越听越不是滋味。 敢情自己这趟错死,是用来填数给财务做帐的? 笼细月吃得越发毫不客气,阎王老爷子则像个买茶点的,随便她吃吃拿拿,甚至还执茶壶给她添加。 概因是愧疚吧。 笼细月吃得更不客气,吃着吃着,她想到了一件自己之所以在这里吃白食的原因, “可是,你们不能因为压力大就乱点谱死人啊,我明明阳寿未到呢。”她不好对一个退休的老人发脾气,但她毕竟还是有脾气的,于是最终还是忍不住的说。 一来一去的,这应该也会折损寿吧? 她命不该绝,在人间还有一大截的时间没用完,绝对够用到退休之后领养老金的。 “莫急莫急,你不会白死的,很快就能回去了。”老爷子揪着白鬍子保证。 笼细月没奈何,只能加快吃茶点的速度,她前面刚刚加班了一个晚上,连顿宵夜都没混到,前心饿后心的一脚踏了个空,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来到了地狱,一坐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白鬍子老头就是传说中的阎王老爷子。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见消百闻。 地狱的掌管者,外表竟然长得如同肯德基爷爷,不过肯德基可不卖这种,嗯,这果子真好吃,这茶水也好喝,简直是绝配搭。 肯德基版的阎王老爷子也是一口一个,仍旧不时的递着果子,脸上的笑容一度让人怀疑他的真正身份。 “系统到底什么时候搞好啊?” 笼细月虽然闲聊着,多多少少还是担心自己的身家活路,毕竟地狱虽好,不是久留之地。 “那个,二十八号笼细月!你过来吧,系统勉强能用吧了,总之我们先凑合……”一个长得极英俊的男人擦着额头上的汗,满头大汗的过来。 在他看到捧着茶杯悠哉的笼细月之后,嘴巴张得能塞下茶杯, “你……喝了什么?” “孟婆的祖传茶,一杯忘情,两杯忘世,三杯……不管了,我看孟婆的gg条幅上这样写着的。” “你……吃了什么?” “和忘情水搭配的绝情果啊,个大生脆,汁多甘甜。”笼细月像背词,还示范般的对着进来的男人大咬了一口。 第2页 英俊的男人绝望的大叫, “谁叫你吃的!?” 笼细月没理他,倒是问身边的阎王老爷子指着男人:“他谁啊?” “哦哦,他啊,新进来的管家阿正,签了三年合同,上个月刚转正。”阎王老爷子还是乐呵呵的,咬着自己手里的绝情果。 “阿正掌管着地狱外勤部,权力大着呢。” “老闆!!我是掌管生死簿的!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职责吃忘了?啊,你还吃!?我早就说了你年龄大了不要老吃孟婆婆的点心,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有免疫了好吗?要是哪天真把地狱的事忘光了怎么办?!” “管事的怎么还这样小气,你这茶水果子现摆在茶几上,我干嘛不能吃?”笼细月哼声。 阿正气得俊脸发白:“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当然记得,我是笼细月,现在是……呃,现在是……”笼细月惊呆了,她发现自己除了名字,脑袋里空空如也! 连昨夜为什么加班,不,甚至她在加什么班,统统不记得了! 这太夸张了,她甚至已经快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坐在这里…… “看吧?孟婆婆的忘情水和绝情果只对地狱员工有免疫力!你这个不同世界的魂魄吃了,只会产生奈河桥边那些投胎鬼们一样的效果,忘掉一切,重新投胎做人!” “重新投胎?那我前面二十九年的日子白过了?!” “当然了!所以才叫你别吃啊!” “你没说!而且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拿来招待客人?!” “谁说是拿来招待客人的?都说了这是我们员工吃的,属于内部福利!” “那我现在怎么办?就因为吃了几杯茶和果子,就要变成一个小婴儿重新做人?开什么玩笑?我大学毕业才轻松几年又要回炉重造?你们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我们倒是想负这个责任啊!被你这个吃货给毁了,你现在脑袋空空记记全部洗白了,回去除了从婴儿做起还能干啥?!” “不行,我必须当成年人!而且你不能重新让我读一次小学中学大学!” 开什么玩笑,数学语文歷史英语科学政治,哪一门是好混的? “你以为我愿意?所有的名额都是预订好的,又不是你想死就死想生就生的!你投胎重新做人,我这边就空出两个填不了的数字!” 笼细月听明白了,虽然说她恨不得自己没听明白, “就没有差不多的身体让我用?” “上哪儿找这么巧的事?!你在增加我的工作量!”阿正开始拍茶几,边上的的阎王老爷子也拍茶几:“好了好了,阿正莫急,我记得今天早上,小白跟我说过,前朝有个命不该绝的小女子掉湖里呛死了,因为不是该死之人,所以小白和小黑正烦这个人如何处置,不如就让给小月同志?” “小白小黑?”笼细月听话从来都不是听重点。 “白无常,黑无常。” “……” “那现代的笼细月怎么办?”阿正还皱眉,“这个死人数找谁去补缺?” “积压库里找一找,总有意外死的人,库存品就是这个时候用的,你拿上去填一填就过去了,我下午去找财务部的人喝喝茶,意思意思。毕竟前朝的生死簿帐,最近财务部抓得很紧,小月同志也算帮你一个忙了。” 事已至此,阿正也没奈何,笼细月还在那老大不情愿, “我不要重生,不要重新做人!” “不用重生,魂穿。” “魂穿?”听阿正这么一说,笼细月愣愣的。 “对,今天早上确实有个和你同名同姓的的女子挂了,我刚才查过了,时间和你爆炸时刚好吻合,这种好事天生就是你的,你就直接在那个笼细月的身上用光你自己本来还很长的时间吧。”阿正翻着生死簿上,有关前朝笼细月的经歷种种,俊脸上有着解决问题的得意,以及稍纵即逝的光。 没有察觉至此的笼细月还有些抗拒, “万一我的属性和那个笼细月不匹配呢?何况那是别人的身体,我要是用不惯这二手货……” “用不惯也得用,反正习惯就好。”阿正啪的一声把生死簿合上,上挑的弓字眉微微一抖:“要不然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看有没有和你同名同姓同时辰死掉的女子和你匹配,不过我先声明,你留在这里的时间我一样会算进去的,地狱的时间和人界不一样,按一天一日的汇率……”阿正精细的眉毛一挑,开始按手中的计算器。 “成成成,我去,我去!” 虽然有很大的概率此去会是个坑,但是,如果回去当婴儿,那势必会是更大的一个坑,而这死阿正,摆明了就是个小气管家,吃了几杯茶和几个果子,就想把一笔把她身家性命勾销,她再不抓住这个机会,只怕再呆几天,按地狱的时间汇率来算,她的阳寿时间全部要消耗在这里了。 这赔本生意她不做。 “我要去的地方是哪儿?” 阿正咳了一声,“不在你现在呆的那个时间和世界,是架空的世界,你也可以当成平行世界。” 第3页 “架空世界的魂穿?”笼细月一愣。 “现在流行这个,用你原来的世界观来说,应该是古代大陆风。”阿正一副推销员的神情。 “啥?你要我去当古人?没有手机没有信号的世界,我会死的!”笼细月嚎。 “你已经死了。” “那是你系统的问题!” “所以我再给你打个折扣,那个笼细月今年才十七,你今年二十九,等于白得十二年,我再给你添加个二十年寿命,里外里,你多赚了四十年,这种买一送一的体验可不多。”言罢,阿正再度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笼细月白过一眼:“……我真的只有这个地方可回去了?” “你若愿意,当然也可以重新投胎,至于哪个世界哪个时间,这我可完全不保证,系统随机分派,谁叫你吃了孟婆的东西,全部都清空了。” “我……”发现自己脑袋里果真一片空白,笼细月再嘆,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借来的身体好不好用。 万一有狐臭怎么办? “我要魂穿的那个时间,现在是什么年代?” “前朝,皇城闻府。”阿正推着眼镜,想想,终究不忍心,又补了一句, “那个笼细月才十七,长得也是倾国倾城的貌美,用起来你不亏。” “真是好买卖,十七应该是高中生了吧?”笼细月感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肌肤,十七岁的胶原蛋白梦想,不是赚钱买面膜,竟然是因此得以重现了。 “什么高中,那个世界女子不能上学。” “奴隶时代?” “应该是封建时代。笼细月已婚了,她丈夫还有另外两个妾妃,听说他自己还有个相好……” “等会儿!你说啥?” 笼细月浑身一惊,想要反身揪住阿正大声拒绝,却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开始变淡。 “你个死管家——!!” 欺诈啊! “谢谢,我本来就是死的,祝你这趟异世界的前朝府宅生活,体验愉快。” 笼细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爆了个粗口,但是感觉被打了马塞克,最后只是哗噼了一声,然后就消失了。 第 2 章 闻府, 看起来就是个大户人家,实际上,这里也确实是个大户人家。 更准确的说,是和皇帝有亲戚关系的一户皇室人家,所谓的官宦人家,所以这里花团锦簇,处处繁华,人比花艷,翡翠玛瑙当盆栽,拿个杯子出去典当能过一月,这般那般,类似于形容富泽的词,都能套用在这户人家上。 总结一下,背景设定很有钱,这点看上去,似乎还是挺为她这个当事穿越者着想的。 原主如阿正所言,确实叫笼细月,死时十七,嗯,赚到了十年,套现青春无敌美少女一枚。 至于这个前朝,约莫看起来是一个架空世界。 也正如阿正所言,这个笼细月已婚,或者用这年世界更准确的说法,是成亲了。 原本这种背景的设定,一看就应该是准备折腾男女主角来来回回的了,反正大户人家,有钱有闲,但是,真落到自己身上,笼细月却发现,自己一个钱子儿都没能掌握在手心,因为他们都说,夫人是不需要用到钱的。 知道我前面为什么用看似了吧? ……死阿正,给我出来! 不管是哪个次元哪个世界,经费才是最重要的啊,阿正这狡猾的管家,只光说让她这个笼细月可以使用自己原先那个笼细月的阳寿,却没说她笼细月来这世界,完全没有财务自由。 这怎么成,世上无难事,只怕没银两,更何况在原来的世界,她可是有着绝对财务自由的职业女性。 如今竟然穿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已婚妇女,手里头还没钱!(划重点!) 此笼细月非彼笼细月的“笼细月”,朝着四周的玉栏朱櫊,再再嘆一声。 房子值钱有什么用,户主不是她,自己也不能挖块地砖下来去典当换现钱,来的第一天她就发现,这满地是黄金打造的闻府,有三甲五丁天天巡逻,别说少块砖,少块门鏠瓦片都能知道。 而且不知为何,明明身为闻府第三大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子妃,从这两天世子夫妇屋前的门可罗雀,很显然是处处不如人,而她自己更是夸张得连主院都不曾跨出去过,简直是三门不出,四门不迈的深宅妇女。 而这也等于是变相的让她不能外出,更实现不了远走高飞的目地。 没错,魂穿的一个时辰后,职业女性笼细月就做出了她必须远离这个封建官府人家的大决定。 阿正没有交待笼细月的来歷,想来,这种类似于中国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身份,应该也没有什么典故可创造,仿佛只是为了预留她这个笼细月的魂魄进入,坐等混吃打卡补阳寿至死的。 听闻三天前,这个笼细月世子妃在湖边滑了一跤,生生落进了湖里,把个身边的丫头吓得够呛,听闻大夫说也是凶多吉少,没想到竟然只在额角留了个疤,人一点事都没有。 当然,只有笼细月知道,十七岁的笼细月是真的呛死了,她是借壳上位。 在地狱,生死簿上不该有笼细月年仅十七就过世的记录,而是好吃好喝的活到七十有九,这还是后来再度露了个脸的阿正,特意进来的补充说明,因为他保证加了补偿,于是笼细月知道,自己在这,起码还有好吃好喝的八十多年,折合活到九十九岁,简直成精了,所以她原本也是打算在这个公家混吃等死,但是,才死而復活的混了两天,笼细月就发现混不下去了,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副加值,让她生生消耗不起,她突然多出了老公,这原本就是件比较难以接受的事了,更何况,她的老公竟然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当然,按这个世界的说法,叫妾妃,可是不管叫妾妃还是大妾甚至老妾,他同时可以睡三个女人却是事实。 第4页 身为一个有轻微女权思想,不在乎同时相识交往多个异性的现代女性,对于要和多个女人一同拈酸吃酷争一个老公的用法,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共享的压力,这原本是身为一个现代女子无法理解的婚姻制度,却实实在在的套牢到自己头上,身上,不耐受的程度简直爆表。 所以笼细月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撤。 她原本以为自己嫁妆很多,现金也不少,想要捲铺盖走人,却发现嫁妆太重,拿出去,一路上太招摇,且不能换等值产品,而能拿出去用的现钱,则一个没有。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笼细月,你可知今日为何落到这般地步?” 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不偏不倚,落在自己头顶。 知道,当然知道,我就不是多喝了几杯茶,吃了几个果子才穿到你昔日老婆的身上么。 在心里这么腹诽回话的笼细月,没有真的回话,她的头不能抬,因为一抬头,不屑的表情和自己此刻所遭受的状况就完全对不上号了,特别是眼底那抹强烈的不满,一个冲动就要跳起来扁人了,介于眼前的情势,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抬头。 自然的,她也不能回话,先不说问话人的身份不容她辩解,而是一旦回话,那么就要轰得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要大惊失色,近而猜疑她的身份。 此刻,戒急用忍。 但老实说,她真对这原宿主所遭受的一切的一切,开始忍不下去了。 从大前天穿越至这个原主身上起,她醒来就挨了一头训,两三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女子过来就是一顿噼里叭啦,说她无事去湖边瞎转悠,害得世子背上了宠妾灭妻的名头,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小心叭啦叭啦一大堆,她因为初来乍到,怕说多错多,硬生生的听了一天的训,尔后,连身边的丫头们都不曾给她好脸,接着又有莫名其妙的声音隔着院墙叫骂她,骂她不知羞耻,硬赖在世子爷的身边,让笼细月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小三,过来抢走这两个妾妃的男人。 最后的最后,就是今天,她就被莫名的拖到主院里,然后挨跪。 跪,是真的跪。 大学军训也没玩过这招,若不是如今的笼细月身体素质好心理过硬,按原先的笼细月,早昏过去一了百了。 “你与外男私信交往长达一年之久,此事可真?” 笔友么?没毛病啊,通个信而已嘛。 笼细月在心头不以为然。 “还有,你竟然给林姨娘下药,致她小产?” 咦?等等,出人命的事是什么个情况? “爷可要替奴作主啊!” 里屋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像鸟叫,又尖又高。 “林妹妹肯定是知道了世子妃在外头的相好,所以才下此毒手!”这边,另一个女子声音倒是轻柔的,只是语气饱含了掩饰不住的兴灾乐祸。 这是典型的宫斗剧,老娘我不擅长此事啊! 笼细月倒翻眼,其实内心是听得不关已事,什么滑胎什么妒妇,这些宫斗小本中常用的词,她听着像数学基数,一点兴趣倒没有,不过,在刚刚这句话中,倒是听出了对自己不利的重点, 私通?下药? 等等, 原主竟然摊上这么大的事儿?敢情是原主拍拍屁股走了留我来顶缸? 私通,搁自己那个世界,了不起就一顿撕逼,但是放这个平行空间如同中国古代的世界,那是想叫她再死一死吗?还什么小产这种倒灶事,这趟魂魄穿越,那个刚转正的阿正,实在搞得太没职业涵养了,这简直就是不让她好好享受活着的时间了。 想至此,笼细月心里头不好受,于是头越低。 “如今奶奶和父母亲那边尚不知情,但是府里流言皆为你起,本王也不想致你于死地……”顶上男人的声音倒是极好听的,像极了动漫里那些主攻。 啧啧,还本王,根本就是个帝王攻,这声音啊,不去当声优多废料…… “爷怎么可以这样宽大?!这个小贱人……” 贱人,贱人,贱人。 这是三天来,笼细月听到的最多的,对自己的称唿。 她有种听醉的错觉,同时也深深的,再度怀疑起自己的世子妃身份,按照这个世界的守则,眼前这个叫自己贱人的女子,不过是个妾,妾是个什么东西,通货的奴婢,一个通货的奴婢,竟然上赶子的叫着自己正妻为贱人,要么,就是这个妾妃大有来头,要么,就是这个正妻,实在没有用,生生叫一个奴婢的妾室给压了下去。 如果按先来后到,妾妃就是小三,明知道人家有大老婆,还乐意过来共享别人用过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贱人,当然了,要说贱,首贱的就是左拥右抱的世子爷,不过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说男人这样做是不对的,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这只是现在笼细月的想法,从前那个笼细月,也想当然的认为,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奴婢们跟自己叫板,自己忍忍就好,妾妃们上来挑刺挖苦,身为正妻的自己也要有隐忍的度量。 这不仅仅是在闻府,即使以前做姑娘时在笼府,原主笼细月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亲身父母的不喜,庶出子女的排挤,让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讨生活,日復一日,养成了包子性格,没想到这样任揉搓的模样,反而让有一次过来喝茶的皇老太太看中了,心下这么个小绵羊,正适应自己那侄儿闻关,这个如同金龙皇太子一般的闻关,因为从小就表示了天下没兴趣,甚至为此写下血书盟约,表示这江山爱给谁谁谁,反正他丝毫没有篡位的意图,于是乎让皇帝老儿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对他更是百般疼爱,吃穿度用一应和东宫太子一个供应商不说,骑马射箭读书,般般交付皇宫老师,于是也养出了一个不是太子,脾气和太子一样大的世子爷,十六一过,闲得没事天天找官老太太们打牌玩的皇老太后,心头痒痒的想替自己的闻关大皇侄子保媒拉弦了。 第5页 相貌自然是要顶好的,笼府的嫡女,相貌是一等一的好,性格也是一等一的温柔,放眼过去,能配得上闻府的大官人家,年龄,性格,外貌,笼细月很快就入了几个老媒人的眼。 于是乎,皇老太太先借喝茶的名义去了几趟笼府,明里暗里把个笼细月看了个遍,老太太是很满意这个看上去就很好生养的姑娘,于是某一日,便和笼府的老夫人一说,笼府的老夫人生来不喜这个女儿,巴不得让她嫁个好人家,从此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于是两个老太太一拍即合,互相回去怂恿自己的老头子去了,于是这边笼府的笼大老爷捧着请求赐婚的案文上去,早就把狼毫舔饱坐等批准字的皇帝老儿,一把抢过笼老爷的案文,唰唰唰,三个字准字狠狠写上,完了还唿唤执事来个大玉章子盖上,这个赐婚,莫说是想要抗旨,连个不大乐意的眼神,闻关这个大皇侄子也要给朕收回肚子里去。 一想到这儿,皇帝老儿,皇老太太,甚至笼府的几个有头有脸的老货们,整个心情都好起来, 证据就是闻关大婚那天,几个老头老太太开心的在皇宫里跳广场舞,庆贺搞定摆平了全皇城最麻烦的一个单身汉。 也至此,开始了笼细月隐忍的闻府大院生活,性格越发沉闷,闻关对她则是越发的淡忘。 甚至于一年后,笼细月在湖边散步时,突然落水一事,他也是最晚得知的。 第 3 章 “贱人,贱人,贱人!” 笼细月睁开眼睛时,耳边听到的,就是这三声,隔着碧纱窗,清清楚楚的传进里屋。 这是什么品种的鸟儿,张口就来粗? 笼细月摇摇晃晃的起身,往声音传来的门口而去,在经过象牙木精雕的大个穿衣镜前,她朝自己打了个招唿,算是给这趟时效长达八十二年的身体提个醒, 你好,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今天起重启了,我名字和原先的一样,方便好记。 相比在地狱时的轻飘飘感,现在的笼细月更满意这具身体脚踏地面的实在感,嗯,年轻就是好,胶原蛋白的脸,嗯,我再揉我再掐,赚到了! 这时外面的鸟叫声又开始了—— “别以为掉一掉湖就可以让世子爷过来,告诉你家主子,她再装可怜也没用,世子爷今天早上还跟我说呢,最恨这桩婚事了!就算是赐婚又能怎样?世子爷还不是照样不进这里,天天睡书房,你真当我们府里的人都不知道?” “不会的,我家笼夫人心地最良善,皇上也是看中这点才赐婚……” “不就是因为赐婚吗?你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跟我顶嘴!” “我家夫人是一品笼府的嫡亲女!” “闭嘴!” 很显然这一句重重戳伤了那个声音像鸟一样的女人。 紧跟着就是十几个巴掌声。 怎么着,还有家暴? 笼细月皱眉,不再迟疑,一把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由得一愣,随后眉头就更紧了。 这魂穿穿得有些戏剧,看着眼前这些穿着中国古代衣裳的女子们,她有种走错片场的恍惚。 可惜没有摄影机提醒,也让她沮丧的接受了现实。 一个穿着印花衣裳的女子半跪着,脸上的神情委曲至极,捧着半边高的脸,打人的女子手还没有缩回去,脸上的表情狰狞扭曲,身边两个兴灾乐祸的丫环跟着,见到笼细月出来,所有人的皆一愣,两个丫头的脸色变得复杂, “哟,世子妃终于肯出来见见我们这些下人了?我就说没有什么事吧。”对方冷笑,声音还是脆丽清新,如同一只鸟。 笼细月看看她,时值入秋,天气有凉意,她穿得仿佛站在盛夏中,一抹酥胸似有似无的隐在半纱衣内。 “有没有事,轮不到你来说话,既然上别人家的门,就得报个名字,你谁?”笼细月也不管这个世界说话是什么措词,反正占着身体最大,了不起就说自己失忆,还有比这个梗更好用的吗?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笼细月还不止算是失忆吧,她是整个芯都换了。 林艷果一双杏眼睁得不能再大,仿佛听到了鬼话, “你,你不认识我?” “什么你你你的,知道我是世子妃,你再老,应该也不是我婆婆,另外呢,就算是妯娌也没有穿这么不要脸,何况还这么的没礼貌。”笼细月越发不爽,说话像打枪。 “笼夫人,这是林姨娘啊。”半跪在地上的竹子连忙出声,不明白睡了一觉的主人为何突然变了性格,说话仿佛披了外挂,随时可以噼对方两刀。 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堆有关这个林姨娘的影像—— 林艷果的无事生非谩骂,林艷果对鸡毛蒜皮的不屑,统统统统都扔到了笼细月身上,自从闻老太太把这个妾妃赏赐给世子爷之后,依仗着这层关系和自己更加年轻貌美,有事没事来备受冷落的世子妃屋里,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因为说的都是针眼大小的事,不好发作,但是也每每这样,天长日久,世子妃的隐忍几近成疾,却也只能回屋哭泣,于是每回,竹子都不烦其烦的在边上提醒着, 林艷果只是老太太赏赐下来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室,现在只是依仗着老太太赏下来的名份……夫人你不要这么隐忍好不好? 第6页 可是,可是,我是正妻,我是世子妃,我必须得有那个度量…… 话说一半,却又开始哭,没有办法的世子妃和更没有办法的小丫头,一边听着窗外的谩骂,一边抱头痛哭。 ……啥,我以前就过种小媳妇一样的日子?! 笼细月朝那些脑海中的景像竖了个中指,于是那些微微扭曲的景像立时不见,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朝林艷果射去冷冷的一眼,没等发作,就见竹子慌慌张张的起身,一个箭步窜到自己面前,背对着她,却是朝着林艷果再度跪下, “请林姨娘息怒,也请万万不要告知老太君那边……” 笼细月愣了一下, 心想这傻丫头,以前都是这样维护同样傻的主子的? 咳,为人丫头也不容易,每月例钱拿得还真是不轻松。 竹子心中可不这样想,在她眼里,自己家的小姐本性最善良,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无人做得了主,但皇城坊间,连卖凉茶的大爷都知道,闻府的世子爷压根就没看上笼府的姑娘, “哎哟哟,世子妃,你瞧你家这个陪嫁来的小丫头,这是要把我这个老太太赏下来的侧室当成妖物儿不成么?是怕我这先来的侧室,欺负你这后来的正室?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敢和我强嘴,世子妃你说说看,这样没规矩的人,是不是要再打个一百下?”林艷果嘴角一扬,再度冷笑。 笼细月目光一沉,看着竹子,她的脸肿得老高,嘴角淌血,却不敢去擦,身上也是青青紫紫,可见刚刚受到怎样的残暴对待。 这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原来的世界,还是个玩抖音吃炸鸡的宝宝,现在却…… 她明明很害怕,却没有逃开,护主子的心态可见一斑。 笼细月突然有些感动。 再抬眼看林艷果时,眼睛一眯,如淬了刀光。 林艷果完完全全的一愣,将近一年多的光景,她早习惯了逆来顺受的世子妃,除了名头好,住的地方比自己强些,连贴身的丫头都只有一个,世子爷更是不待见她,这样的世子妃,她早就不屑了,更觉得根本不配在这儿,心高气傲的她,直接就一口认定,自己更配坐这个世子妃的位置,却忘了人跟人,比的就是投胎的技术性。 “竹子,站起来,到我后面。” 笼细月的这轻言一声,语气却不飘渺,竹子呆呆的回头看过她一眼,在见到笼细月看向林艷果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时,连忙站了起来。 笼细月这才轻嘆一声,尔后看向林艷果,语气冷得像冰:“是没有什么规矩,不过嘛,一百下太多了,五十下要的。” 林艷果得意的笑,“那就看在世子妃的薄面上,打五十下。” “成。”笼细月爽快答应。 刚站稳的竹子又一个踉跄,以为自己又要跪下来,却听到笼细月的悄言:“给我站稳了,没有我的话,你别出头。” “是……是。”虽然不明白为何掉进湖里的笼细月会性情大变,对这般的的发号施令,也是备感新鲜和震骇,但竹子仍是言听计从。 林艷果看着笼细月过来,甚至没看清她扬过的手,就感觉到眼前一黑,然后这个瞬当,她的脸被当成了沙袋,拍了几十下,顿时就一张粉脸成紫黑,嘴角更是渗出了血丝。 三个丫头全部被吓傻在了当地,林艷果终于回了神,她捂着红肿发痛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瞪着毫不客气的笼细月, “你,你,你竟然打我?!”她穷兇恶极的尖吼,小鸟声成了老鹰叫。 “一个妾妃侧室,有何不可,更何况还对我的人动手,没打死你算不错的了。”笼细月冷声。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世子妃?!你不过是个皇帝乱点的错误,是整个皇城的大笑话!” 林艷果马上嚷出平常那些会让笼细月变脸随即大哭的话语,没想到,对方连个眼皮都不眨,生生盯着自己发毛, “你……你想怎样?” 笼细月欣赏着林艷果脸上的红红紫紫,心中为自己能替竹子出气而感觉到了一阵快意,语气也轻快起来, “就算是乱点的错误,就算是个笑话,我也是个世子妃,世子妃的丫头也是要高人一等,岂是你这个通货的妾妃能动的?” “我、我可是老太君赏赐下来……” “就算是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是个什么就是个什么,我是妻,你是妾,谁人赏下来也是个妾妃,不懂的话,再来打个明白?嗯?” 林艷果被这一通抢白呛得吓不出话来,再也不敢对上笼细月似冰的眼神。 笼细月却完全的没有看她,她的目光落到林艷果身边的两个神情有些恍惚的丫头的身止,几乎同时间里,她的脑海中跳出一些原主的记忆,有些七零八碎的,似乎是急着让她知道些什么,但眼下,她顾不上这么多了。 “你们两个人,去找个府里能管事的人过来。” “我?我们?” 被点名的玉子和珠子面面相觑,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发出质疑的声音,毕竟眼前刚刚一例活生生的打嘴已经让她们学会了什么是察言观色,她们吭也不敢再吭一声,甚至不敢先请示自己家的主子,急急忙忙,怕鬼跟来的一样转身就跑了。 第7页 林艷果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平常的衿持,转而就朝笼细月呛声:“你一个世子妃,竟然敢指使我的丫头!?” “我一个世子妃,指使一个侧室的奴婢,有何不可?” 笼细月不怒不急的一句,却让林艷果的胸口一窒,她更加的愤怒,却无处可发,只能瞪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她明白,世子妃的话最最可恨的地方,是在于无法反驳。 而那双看似微冷的眼神,实则让人不敢接近,一时间,竟然让林艷果有些害怕。 可是,她却完全不懂,明明是任人欺压的世子妃,怎么掉了一次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若不是眼前分明是世子妃的模样,她甚至以为是换了人。 第 4 章 不一会儿,玉子和珠子回来了,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完全是一副管家的模样。 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像管家,那他一定是个管家。 “陈叔,你来得正好。”原主的记忆库很方便,要什么对个眼,搜索一下即可。 陈叔阅人无数,是府里的家务杂事的总管,对这个过门一年多的世子妃,谈不上很尊敬,但是也不像侧室和下人们那般无礼,此刻他半微躬着身,视线没有平视世子妃,但眼角的余光早已经把笼细月细细过了一遍。 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的哀愁完全消失了,那些像雨雾一样缥缈不散的情绪,就如同突然间蒸发在了此刻的精神焕发中。 世子爷闻关,其实早已经交代过他,府中的这几个女子,要怎么玩随便她们,甚至出了人命他也不在乎,原本,闻关对于母亲和祖母硬塞进来的翠柔和林艷果就不喜,没想到后来皇帝舅舅还赐下来了一桩婚姻,他悲嘆身为世家子弟,竟然无法选择想要的妻,所以叛逆心理严重的把笼细月撇在了一边,天天怀念着去东方的昔日恋人。 笼细月见他态度恭维,但垂眉敛目,眼光从不曾对上自己,明白这个老管家不喜自己,但她也当自己不知道,看起来像尊敬就行,反正她也不是真主子。 “陈叔,这后府院子里,除却老太君和闻夫人,本世子妃算不算第三大?” 好歹三名之内,凭什么这么做小,不带这样子的。 “是,世子妃。”陈叔点头。 “既然如此,你马上给找人,帮我的丫头疗伤。”她略心疼的以手帕抚过竹子的脸。 哎,小孩子细皮嫩肉,这个年代看起来就很古老,有没有碘酒啊? 陈叔看向竹子,又看看林艷果,虽然同样有伤,但世子妃提也不提去疗林艷果,可见又是平常嚣张惯的林艷果惹下来的祸事。 林艷果听闻去找大夫,却提也不提自己,又怒了:“我还不如一个丫头?!” “你和丫头本就没有区别,既然没有区别,我爱叫人去医谁,就要看我高兴。”笼细月冷声。 “你说……”林艷果还要训斥,却在对上她那双冷冷的目光时,吓得打了个寒颤,生生的闭了口。 笼细月也不管她,只是径直对陈叔点头, “去吧。” 陈叔弯个腰退下,心中却浮起了疑惑,他本以为这次过来,又要面对无数次面对过的哭泣和抱怨,没想到,竟然是替她的贴身丫头找大夫。 他怀疑要不要大夫连世子妃的脉也把一把。 该不会从湖里捞出来后,还有什么后遗症? 陈叔找来的大夫,认认真真的把竹子的伤势看了一遍,开了疗伤的药材后才领了银票而去。 此刻,竹子的手中还倒拿着从药房提出来的药材,都是冰镇消痕的名贵膏药,一时以为自己捧住的只是梦境。 还是听到了笼细月的声音,她才突然回过神,连忙答话。 待边上另外的侍女过来帮忙上好药,再看着已经坐在边上气定神闲喝着茶的笼细月,突然间,觉得笼细月好陌生,却又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更喜欢这样子的笼细月。 陈管家请来的大夫,也给前日落水受惊的笼细月再诊了一次脉,对于笼细月的大变样,大夫只说是短暂性的刺激,隔天就好,让竹子心下暗暗失落,没想到,夫人还是这般模样,真是太好了。 竹子的默默放心的表情被喝茶的笼细月全部捕捉收入,她早把竹子这个人放原主的那些零七碎八的记忆库里过了一遍,至少可以肯定这个孩子对自己是忠心的,这就足够了。 人生地不熟,有个人真心待自己好,这还不够吗? “夫人……” 听到竹子这个称唿,笼细月微皱眉, 好老气的叫法, “能换个称唿吗?” “咦?” “算了,这件事不急,好好养几天伤,暂时那个果子的,不会再过来烦了。”想想,光是那张脸就会让她好几天不出去了吧,再想想,太解气。 竹子连连点头,一想到不用再见到林艷果那张脸和那个高八度的叫骂声,她和夫人会有几天清静日子,突然觉得闻府的寂寞日子也不会那么难捱了,脸上的伤痛也淡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果然平静,笼细月将规模大得可以马拉松的闻府走了几趟,权当是健身,也趁机熟悉了几个人和事,不一会儿就明白了自己的立场,也明白了为何一个妾妃都敢上屋门叫板。 第8页 这是妥妥的一个弃妃。 笼细月唤出原主的记忆库,补充一点是一点, 嗯,就找个结婚,啊,不,成亲那天的记录吧, 于是, 结婚,啊不,成亲当夜, 忐忑不安的笼细月像天底下所有的娇羞新婚一样,当红领巾,不,红头巾被丈夫掀开的那一瞬间,她抬杏眼,有点怯怯的看向闻关。 那是一道极冷极厌恶的目光。 闻关,皇城的伪皇太子,豆油报头版的常年驻客,相貌堂堂,英俊无双,足够让同样拥有皇城头号美女之称的笼细月心头小鹿乱跳。 可是,她的心头小鹿乱撞,生生被这道目光给压下来了。 然后,闻关扭头就走,什么都没说。 笼细月呆坐在床榻边,全身僵硬,脸色苍白,唯有一张涂了脂粉的嘴唇在努力的抿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就是她的新婚夜。 从新婚之夜就被自己的丈夫抛弃?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笼细月为自己看到的记忆皱皱眉, 她没想到原主会这样不受待见。 记忆往后继续翻, 这之后的一年,笼细月几乎没有再到自己这个名叫闻关的丈夫了,倒是后进来的妾妃,林艷果和翠柔,三五不时的过来挑事,就这样,一来二去,徒惹原本就敏感的笼细月一场又一场的活在了悲伤气闷。 也是啊,生活在一个规矩多,丈夫不待见,小妾来找碴的深宅大院,岂是一个惨字能了的。 最近的记录,是她夜里掉进府中的湖里,再然后,就换芯了。 在笼细月打完林艷果的第三天,也就是跪主屋地面的几个小时前,她还浑然不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直到竹子跑进来,说,林艷果因为受惊兼受伤,不到三个月的胎儿吓没了。 笼细月听闻此事,先是一愣,继而笑出了声,她是不知道真假,但是看她穿的那般花枝招展样,有一日还在院子里盪鞦韆给她撞到,可实在不像个知道自己有孕的人。 算了,估计林艷果是想要给自己那张伤脸一个不出门口的藉口,又或者打算再整治自己,所以搬出这么个看似厉害的由头,想着如果笼细月过去,那就是挫伤了。 但笼细月心大,觉得教训到位就算了,反正她是替竹子不甘心,倒没怎么替原主难过,毕竟她觉得原主的包子和想不开性格要占大部份的责任,于是她穿戴好,又叫陈叔备点慰问性的礼物,包一包就另叫个守门的婆子送去了,就完事了。 她可犯不着为一个妾妃进门问三问四。 如果是假的怀孕,其心可诛,如果是真的,呵呵。直接把闻关拉至黑名单。 和妻子以外的女人,做着和妻子相同的事,怎么能忍受? 太脏了,还是快点想办法离开这个男人吧,感觉唿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脏。 笼细月是真的想逃,却苦无没有理由,这个大宅子里,生活样样都有,就是像坐牢,想见闻关更是难如登天,府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没有笼头的仿太子爷,三五不省朝,连皇宫进出也都有特制令牌,整个皇城简直不要有比他更自在的人了,所以至今穿越快五六天的光景,笼细月硬是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 正当笼细月闷得没头绪,得到林艷果小产的这一天,闻关就点名叫她了。 笼细月二话不说,马上前往。 太好了,只要能见面就成,或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者大声吵闹,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找方法离开这个闻府,且离闻关越远越好。 竹子忙忙的跟在后头,自从笼细月那天湖中醒来之后,不但性格有变,行动也和以前慢吞吞的风格完全不同,以前走路都要扶,现在竹子连走带跑都有些追不上。 越是接近林艷果的屋子,越是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大抵是真依仗着闻老太太的偏疼,林艷果是把闻关和一关人都招进自己的姨娘屋了。 闻关在林艷果的身边,脸色与其说是不好,倒不如说是复杂,但是他仍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问一边的大夫,“到底怎么回事?” 大夫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想倒霉催的今天轮到他值班,还被爷逮到训话。 “世子爷,艷姨娘之所以滑胎,似乎是食用了不利于保胎的食物……” “什么食物?” 笼细月心下一动,莫名的觉得自己会被牵扯进来。 表面上,她还是一动不动, 嗯,不动以观其动,小本子宫斗上都这么写,先稳住。 闻关也不看,只是冷声问, “把话说清楚。” “许是饮食不慎,林姨娘大概是吃了红花类的食物……” “查。”闻关静静的看着头也不抬的笼细月,他的妻子一向打厚厚的粉,所以他一向靠衣来辩人。 林艷果听到查这个字,突然不哭了,仿佛就等着闻关这句话,于是,笼细月有些明白了。 这是分明的要栽赃啊。 所以当陈叔带人把那包红花和几封情书从世子妃的榻下翻出来时,笼细月简直是要大叫一声,太贊了,这才是宅斗风格的戏啊! 管特们的这闻府上下有几十号人轮流的眼线,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红花和情书的出处,偏偏出了事一找就是她的屋,这就是典型的栽赃嫁祸啊,见识到了。 第9页 虽然这么粗劣又漏洞百出,不过笼细月要的就是一个藉口,跟闻关一样。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笼细月才不管,她只想离开他这个和另外女人有染的丈夫,嗯,慢着,有没有染都是个问题呢,以对闻关的外侧里侧了解打听,笼细月深知他是个心高的人,最烦长辈对自己找什么女人这件事上插一手,所以他并不是对她们三个有成见,纯粹只是因为她们的来歷让他无端生厌。 算了,这不关她的事。 反正世子爷对自己也是一脸嫌弃,说不定,正好趁此把自己赶走。 笼细月在心中吶喊, 快啊,快赶啊,你还等什么? 她根本不关心书信里写了什么也根本不关心红花是个什么玩艺儿,反正这赃她栽定了,谁都不要和她争! 闻关果然没负她所望,认定是笼细月,于是就让她就这么跪在了当地,同时见她头也不抬,似乎死不认错,更加冷声, “即日起,去往冷院。” 第 5 章 “什么?” “谢世子爷!”趁那名女子还要说什么还不及说什么之前,笼细月清脆出声,她觉得自己再要不说点什么,边上的这个女人眼看就要给自己另加重罪了。 开什么玩笑,自请出府就达到目地的,别出什么浸猪笼打板子什么杀人的方子。 被这么一句感激的话给噎回去,头顶上的声音终于没有再落下。 低头的笼细月则暗自心喜, 一来就背私通和对妒妇的罪名,真是太给力了! “身为笼府的嫡女,你竟然如此不知检点……如今,还要毒害妾妃……” 对,都对,你说得对! “真是没有想到,京城中风评最佳的一等笼府长嫡女,为何会这般心肠狠毒……” 但是,你真的很烦很啰嗦啊,能不能速度点? 不行,不行,笼细月,再忍忍,你就当在听数学课!你是穿越来的,你是来完成自己现代笼细月的阳寿,你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混吃等死的,对没有错! 平復平復,深唿吸!现在的自己也只能先忍! 既然命中注定自己也是在那个世界活不这二十七的命,只能将就着用一下这个同名同姓的身体继续活下去了。 可惜那个世界刚刚被相中的小鲜肉男友啊,还有自己想贷款买下的那三十套间,啊,小阳台啊啊小浴室啊啊啊,原本想要在那上面摆个多肉什么的说,还有再种上自己喜欢的各类花草…… 生前连早早死掉的父母都没跪过,玛丽隔壁的却要跪一个莫名其妙出来的,据说是她丈夫,也就是眼前这个帝王攻的男人。 “臣妾知罪。” “既然自知是有罪之人,还不快快起身,退至冷院!”许是对笼细月这一声不轻不淡的回答极度不满意,而完全在心中已经是万般厌恶的闻关,越发对这个连脸都记不住的妻子感觉厌恶。 退至冷院! 所有的人为这个决定倒吸了一口冷气, 唯独笼细月内心极度的无所谓,对她来说,只要可以有藉口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比什么都强。 笼细月不在乎,身边跟着一起跪的竹子却打起了哆嗦,不由得扯住衣摆, “夫、夫人,我们要去冷院了,怎么办……” 所谓冷院,是闻府位于最西南边,和皇城外街紧挨着的一处没落宅子,这闻府,上上下下近千号人,本身就是大得像个小城,笼细月住的就是府中最中央的世子主屋,如今,却要让她搬到府外最靠边的一处破败宅子,这简直就是想让这个当珍珠养的世子妃死在冷院嘛。 莫说有没有坐实这私通的罪名,杀人还得讲证据呢,就凭这几朵小红花和几行蝌蚪文一样的字句就判刑了?这男人是有多恨自己的元配妻啊。 笼细月在心中再度不在乎的想。 就算没有掉进湖里,早晚也是个死,而在生死簿上命不该绝的笼细月,看样子也是命中注定合该给自己享用的。 “世子爷请三思啊!世子妃毕竟是正妃,皇上亲笔赐下的……”众人先神色各异,最终却还是边上那个女子先上前劝这个下令的男人。 笼细月的记忆库里跳出翠柔这个名字,于是知道了这个表情温柔的女子,有个人如其名的名字,翠柔。 身份, 嗯,怎么搞的,又是个妾? 这个闻关到底有几个小老婆? 不过,这个翠柔又是怎么回事?前面那个林艷果一副恨不得吞噬自己的模样,这个翠柔却要替自己求情,难道妾跟妾之间的风格还会这么不相同的? “世子妃自小娇生惯养,身子娇贵,如今去往冷院,莫说住处没有银霜金帘,即便是每日精心熬制的下午桂点,也不曾分到冷院去,这叫世子妃如何习惯呢?” 笼细月听罢,兀自冷笑。 明着是求情,这么明显黑自己要听不出来,她笼细月就白活二十九年了。 嗯,虽然也确实是白活了,不过用在这个十七岁小姑娘的身上,还是绝对够了。 翠柔说完这些,眼角瞥了一下笼细月,却发现她并没有为这些隐含性强烈的话语给伤到,完全没有露出以前闻关最最厌恶的悲伤神情。 第10页 她的脸上,平淡如水。 翠柔不明白了,但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住了口。 “你不用替她求情。”闻关冷冷的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于是翠柔的脸上只剩下讪讪。 趁这个当口,笼细月打量翠柔的同时,也得以有机会扫了一下侧脸冻着个表情说话的丈夫,她的丈夫,姓闻名关,府中老太君爱唤关哥儿,人称世子爷,关爷。 男,身高目测一米□□,冰冻脸,富二代,官二代,长相帝王攻,霸气总裁款式, 如果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英俊, 如果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 俊。 原本以为阿正很俊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闻关声如其人,搁在现代不当声优光当演员也是天生有饭吃的底架,虽然沉着一张脸,散发的气场让人有些退壁三舍,但是,俊就是俊,打不了折的,嗯,他符合所有小说当中一号男主角的所有外表。 还有这高度,嗯,男人靠得是高度啊,有高度的男人再有一张完全配得上高度的俊脸,还有一把帝王攻的声线,这货天生就是来谋杀皇城的各家少女心的。 嗯,腰间的玉佩看起来挺不错,雕着精緻的玉纹,一如其身份的高等。 但花样和衣服的装束,并不完全像古代的朝服,不知道这什么年代也不知道什么世间,阿正只说是前朝,笼细月在歷史书上根本没听说过,所以这果然还是是平行空间的世界,确实很类似于中国的古代,就连这三妻四妾的制度,都像是抄袭过来的。 在这个世界,丈夫是天,说妻子私通就私通,完全不需要证据。 很想跳起来说你们要讲证据的笼细月,觉得自己也只是被判出局,没有意料中的沉塘浸笼啥的,觉得还是勉强勉强可以接受。 算了哎,谁知道他们这夫妻八点档整的到底是哪一出,这三两天在这里过得也是不舒坦至极,还是趁这个机会,想办法捞到嫁妆,快点撤吧! 打定主意的笼细月对自己暗自点头,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闻关的眼,这也更加剧了闻关的不悦,指关节明显的手指紧紧握起,笼细月觉得自己能听到对方咬牙咯咯的响。 她有些不解, 从这几天的情形来判断,很显然这个俊美的丈夫是不喜欢自己这个美丽的妻子,至于为什么,笼细月已经不想去研究了。 也许仅是私通就是一大罪过了吧,如今还下药想要打胎小老婆的孩子,更是罪加一等。 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妻子没有自己美丽?哈哈。 不过, 先不说林艷果有没有怀孕那个事, 仅仅是私通而已,有这么夸张吗?倘若真要讲究男女平等的话,男人就不该三妻四妾的,比方,眼前这个女人。 笼细月冷眼顺道睨过刚刚一直在说话的翠柔,她依偎在闻关身边,看她一身打扮,明明快入秋,抹胸还在薄纱般的罩衣中若隐若现,此刻小鸟依人的依偎着世子爷,可惜人家不鸟她这小鸟依人,脸色依旧原始冰块一样。 相比林艷果的泼辣,这个翠柔一脸的柔弱,但是神情中隐不去的精明算计,却无论如何也没有逃过笼细月的眼。 说起来,他这三个公开的大小老婆,妻子柔弱,一个侧室泼辣,另一个温柔,真是要啥点啥,富家公子的必备库。 对于一个世子爷而言,无论何时何地,女人就和吃食一样的,三五日换换花样那是必选项。 从这点上来说,到底是谁关系比较滥啊? 哪来的脸大和自信,说她私通??明明他自己都有好几个女人。 精神分裂指的就种人。 算了算了,我就算真私通了,也比你这光明正大的拥有除妻子之外的女人的男人强一百倍! 笼细月不知为何,胸中有一股火在燃烧,估计是原先那个世界的真正性情开始冒出头了。 起开,不就冷院吗?姐认了!不跟狗男女过。 笼细月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闻关的真面目后,让自己的心情暴跌一百个点。 这么俊,还是自己的老公,结果竟然没看上自己,这自尊心如今只配拿来餵羊驼啊啊啊啊啊的暴殄天物! “求爷开恩!!我家夫人是被冤枉的!” 身边的竹子,眼见笼细月跪了半天,世子爷仍是没叫她起来的意思,连忙要磕头求情,却一把被笼细月拉住,阻止了下去。 闻关挑高一边眉,难以置信的看着笼细月的动作,印象中的世子妃,是个懦弱的花痴,每每见了自己只会脸红,视线都不敢对上。 听说前几天她掉湖里后高烧一场,差点死掉,但他也没去探望,心中倒觉得若就此去了,倒是一了百了。 这桩因为皇帝任性而为之的婚姻,原本就不指望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现在想来,确实只是带来不少烦闷。 笼细月美哉美,也只是美。 成年之后就见识过各家少女贵女美女的闻关,自然不会把一个空有外表的笼细月放在心头。 此刻她的小动作,在闻关眼里,不过是进退为进的招数,完全不放眼底。 这种小女子的欲擒故纵的手法,真当他看不出来么? 别开玩笑了,他闻关多了解女人。 这个世界上,他最烦这种标配型的妻子了,温柔美丽,大方包容,好似他闻关有多不堪似的。 第11页 闻关承认自己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不过也概因自己真的不喜欢这个像包子一样的妻子。 加上他的心中另有别人,自然是任凭笼细月貌美如花,他也是无动于衷。 第 6 章 见闻关仍是冷着脸没有改口的意思,竹子心中更加替自己家的笼细月悽惨, 身为女子,不管是为人子女还是为人妻子,一旦缺少疼爱,哪怕再好的名头,也远不是外头人看得那般光鲜。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笼细月虽为嫡女,生母为生她却落下了生育的病根,自此再无后,大宗户人家又是一品高官,无论如何也不能没有男丁,于是乎,笼老爷纳了妾室,不出两年,就有了两个庶儿和一个庶女,于是笼细月的生母,也就是正室夫人更是有气无处发,只能迁怒于亲生女儿笼细月,从小便非打即骂,过着虽然是嫡女却不如庶女的生活,好不容易到了十六年岁可以嫁人,又偏偏是皇上亲赐的联婚,笼细月原本听得胆战心惊,但听闻是皇城中曾有一面之缘的闻关,才让笼细月有点期盼的喜色。 她曾在赏花宴上隐隐见过一次那个和皇帝一家沾亲带故的闻府,他聚焦了宴会上所有女生的目光,他的外表和传闻,迎合了所有少女的瑰丽梦想,是情人中的高配版本。 笼细月为自己的苦尽甘来流下来了眼泪,得知订婚的那个晚上,她一夜无眠,心头各种欢喜。 却没想到, 闻关会这般厌恶于她,就因为她是皇帝硬赐婚下来的。 原本自己还怀有一丝希望,期盼世子爷在了解自己之后,能对自己略加爱怜,那么自己的日子也就会好过一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丈夫地位太好,入府不过一年,再加上世子爷身边两个妾妃的无事生非,这一下,原本就不受待见的笼细月,从此就更不受闻关待见了。 如今,林艷果还给笼细月安上了一个私通的罪名,府中闹得满是风雨,但在竹子看来,这真是天大的冤屈,她家的笼细月未出闺前是个乖乖女,入闻府后是个乖乖妻,平常连见个管家说话都要偏过视线,能私通什么啊! 偏笼细月是个不会替自己说话的,让她这个说话没有分量的陪嫁丫头好不心疼。 虽说世子爷从新婚起就不待见世子妃,但至少在这府里头,吃穿度用,下人们还是不敢不按规矩来的。在这里住着,至少没有笼府夫人的冷眼相待,日子只不过闷了点,但是至少在待遇方面,世子爷从来不会像笼府那般吝啬,除非真的惹他生气了。 说到底,世子爷虽然不大相信世子妃和外男私通的流言,但林姨娘小产一事,直接成了压垮笼细月的最后一根草。 闻府边上的冷院,岂是人呆的,别说细月夫人,连她一个丫头都不敢去瞧一眼,平常间,还会经常听扫地的婆子说起那宅子的传闻,据说,那里关过的歷代世子爷休弃的歷代妃妾,后来一个个皆含恨死去,这妥妥的是凶宅啊! “给你一个时辰收拾细软出去!” 耳边再度响起闻关的声音, 听起来简直是给了天大的恩赐,没有让她现成的就滚出去已经是极好了。 笼细月继续低着头,看着眼皮子底下的那双鹿皮男靴离她而去,她才抬起眼,直直的送着他和妾妃以及一帮子前唿后拥的人扬长而去。 她在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眉眼这才真正褪了戾息,紧握的拳头也松下了劲,她是柔道九段,就算如今用的是十七岁的笼细月身体,但动作和要领不会忘,在这种不熟的世界里,保命的同时,也能揍揍不爽的人,如今,这闻关就是让她头一号不爽的人。 如今的惨状,说到底也不能怪旁人,到底是这个原身运气不好,如果出自一个爹娘疼惜,丈夫宠爱的环境,这样的柔弱性格只会让人觉得心生怜悯,但是,毕竟那只是个如果,现实是,她的爹娘不曾疼惜她,丈夫更谈不上什么宠爱。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性格,太过薄命,还是早早收拾了给如今的我用,兴许还能折腾点什么出来。 笼细月暗想。 不过,有一点,她和原主倒是极为相通,不管是那个笼细月还是这个笼细月,总之,都很不适合大户人家的宅斗生活。 …… 脚步声终于完全消失了。 片刻后,确定世子爷是真的远去了,那些被吓得躲起来的王妃屋中的女僕们,方才三三两两的钻出来,如同雨后的蘑菇,不过她们的视线在看到被竹子心疼扶起的笼细月时,多少有些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个笼细月,在去年以世子妃身份入嫁入闻府里的这一年里,早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但凡这种官府人家,没有几个不是人精的,也都是附利之人,这个当初被闻府老爷乱奏又给皇上钦笔乱点才嫁给闻关当正妃的笼细月,性格却是生得毫无小姐气场,简直可以称之为懦弱十分,笼细月在这三两天的时间里,借四处走动的机会,可算是听足了下人对自己的嘴碎之言, 据说,这个笼细月在笼府也是爹娘不爱兄长不怜,若不是皇帝老儿那晚抽风乱点鸳鸯谱,以她不得宠的身份,万万是断不能抬进这闻府的世子爷身边的。 哈,所以连扫地的阿婆都认真的以为我笼细月每天都要对着东方三磕头,谢主龙恩。 死皇帝! 没事多看看宗卷好不好,谁叫你乱点配对的?你有媒婆资格证吗你就瞎操这大妈心!好好的毁我一姑娘家的身心健康你对得起你那万代江山吗?! 第12页 在心中早就把皇帝老儿腹诽个千百遍的笼细月,最终也是因为只能莫可奈何。 想来,可能在皇帝老儿的心中,官府闺女虽多,但适合闻关的,却必是要性情极柔的。 闻府什么地方,闻关又是什么人物,莫说头一层先是皇帝老儿的亲戚,闻老爷子又是世袭制的重臣之臣,这闻府老爷纳了三妾,偏又只止生得一女,这更是让正夫人的位置牢得跟皇太后一样,正妃的长子嫡孙,小名关哥儿,大名闻关,对外说不当龙来养,那是还顾忌有东宫的闻皇太子在,满城皇宫,谁人不晓闻府这位龙一般的爷,他天生聪颖又加上个好表相,虽然和东宫皇太子是堂兄弟关系却好过同胞,年仅七岁时就言明不要江山,更是顺利获得了皇帝老儿的大爱,十岁已然是皇宫里的年度红人,现在还兼教太子的课程加武业,将来妥妥的朝中一把手。 这样两手抓金鞭子出生的太子爷,养得脾气也是高度的难以捉摸,所以在媳妇人选这一大事上,闻老爷和夫人就和皇亲国戚商量啊,商量来商量去,就只商量出必是要给找个好脾气的好人家女儿这一条。 听闻笼府的嫡女脾气极好。 某一日,在皇宫花园中喝茶的闻老夫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却就让皇老太太记住了,于是回来就跟自己的皇帝儿子说,丫听说了吗?笼府的嫡女模样脾气都好着呢,人又是一品的好人家出身,儿子你快去赐婚吧,把个关儿的婚事办了,从此天下就太平了啊! 皇帝老儿一听,中啊,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把这桩婚事以更美丽的理由赐出去,这可麻烦了,要知道,闻关在很多大家闺秀中,是个烫手山芋,大家听说他的地位,爱极了他的相貌,但是对于性格,嗟嗟嗟。 刚好,隔天笼府老爷也经不起夫人的碎碎念,在众大臣看来完全是闲来抽疯,把个自己闺女呈上去恳请赐婚,但是皇帝老儿喜啊,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缺心眼吗?赐了赐了! 就这么狼毫硃笔一勾,把笼细月勾进了世子爷闻关的正妻牌头上。 没想到这个好脾气的好人家女人,脾气好过了头,以至于被后一年赐来的两个偏房妾妃给压制住了,府里头,连扫地的婆子见了她也是没一声跪安,妾妃们又天天到世子爷面前告状,一会儿说她娇,一会儿说她目中无人,总之是没事也要说成有事,又因为笼细月性情本分,不会趁机委曲更不会温柔体贴,所以越到后来,闻关就越不喜欢她了,说堂堂的世子妃,却连后院都管不好,要来何用,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儿,只差把个笼细月挑成笼中鸟,只是概因没有大错,也真正没有拿捏到她;所以相安无事的忍了一年多,没想到,自半个月前的酒宴过后,就传出了世子妃与宴上某个男人私信来往的流言,整个府里传得有鼻子有眼,两个妾室更是跑到世子妃的院子里骂不要脸,不懂如何与人争辩的笼细月就此生生的病倒,府里头,看不起她的丫头婆子们越发嚣张,病倒的世子妃更是无法给公公婆婆请安,如此一来,闻关看她更不顺眼。 还是竹子跑至闻关前面大哭了一场,说世子妃太惨,求爷去看看,闻关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过去,几个冷眼下去,纤细敏感的笼细月伤心呀难过呀,一个劲儿的负面情绪爆表,让闻关拂袖而去。 于是当晚更加烦闷的笼细月,在湖边走着走着,就掉湖里头了。 一觉醒来换芯后,就是林艷果借这个话题来找抽,于是笼细月给了她一顿抽,紧接着,就是正妃打妾妃,导致妾妃小产的事件了。 而如今这一打发至冷院的责罚,简直是让整个闻府的人知道,她,笼细月,正牌世子妃,今天起,妥妥的下线了。 虽然这是自己乐于成见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却不是自己造成的,要说的话,初来乍到的笼细月,也只能顺势而为,不让自己吃亏罢了,离开有着温暖吃食和被窝的闻府,虽然是下下策,但至少不会被烦闷宅斗而死。 只是, 不晓得有没有冷院生存手册指南。 想到这里,一向具有现实生存忧患意识的笼细月,突然间嘆了一口气, 刚过来就被长期饭主丢了辞职信,阿正你个混帐管家,你的职责操守呢?你出来你出来,说好的代替这个阳寿折尽的笼细月魂穿还我的大好光阴,结果你来这么一出丫的,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 笼细月对着没有人的边上竖中指,但隐身起来的管家躲在世人根本看不到的地方,不论笼细月说什么,就是连个脸都不愿露出来。 明白他是这找了自己这个笨蛋来顶缸补生死簿上的缺,笼细月再次气闷,借着身边的半人高的草握,恨不得拧断了草根子, 握了个草! 草, 只不过几杯茶果子, 要不要摊上这么没有生活质量保障的魂穿啊? 第 7 章 闻关走后, “世子爷的想法也太过了,这可让世子妃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哟?!” 门口一声叫板样的女声响起,笼细月在心中脸上,同时翻了个大白眼。 瞧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了不是? 这刻意拔高的热情和无论如何也掩饰不去的贬低之情,不用看也知道是来自哪个出处。 还怀孕呢?怀的不会是个果子吧?这么快就能下床落井下石了? 笼细月根本不相信林艷果怀孕了,说白了,她甚至不相信闻关有上过她。 第13页 人对一个人的情绪是有气场的,而那个帝王攻,怎么看都是一脸对她们三人无任何兴趣的气场。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世子爷婚配不归自己管,除了世子妃皇上亲笔点名,剩下的妾也要由府中长辈或者皇亲们点赐而来,若身为正妃却没有子嗣,纳妾简直就是随后的事。 但是,从这几天的走访八卦来看,这闻关对女色犹为不喜,天天把这几房的妾室跟她这个世子妃搁一边吹凉风。 对女色犹为不喜啊,嘿嘿嘿,就说他有可能真是个攻吧…… 晓得父母包办的婚姻制度有多害人了吧?虽然弯男不怕讨不到老婆了,但可怜女的要守活寡啊。 笼细月抬眼看了一下进来的林艷果,嗯,哭是真的哭过了,这泪痕还在,不然如何要让闻关信服她落过胎? 不过闻关那个人也真是有意思,有没有和一个女人同床共枕过,他自己难道会不清楚?竟然就这么让她演下去了,笼细月只能相信,这世子爷是真的很讨厌世子妃,不管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法,只要让她离开自己,就好了。 林艷果的脸上还有伤,原本是人如其名,如水果般艷丽,古诗书上凡是能写美人儿的字,全能搬字镶给她,只是近瞧瞧,撇开那些从前天打架输了之后的新伤,那眼角守活寡的旧愁纹,却是千山万水的掩不住,连新伤都掩饰不住。 嗯,原本就怀疑这艷果也是不曾被採过的,看这表情应该是了。 慢着,莫非这笼细月的身子,也是一毛一样的未开封,至今也没被那个男人啃过? 不用猜了,按剧情,这帝王攻就合该是个gay才能编下去。 接下来,就该小受出场了…… 笼细月两眼放光,心中痒痒。 一攻一受好啊,嘿嘿嘿嘿…… yy没开始, 没想到大脑却在此时如同播放机,开始了原宿主的记忆回放,于是笼细月早早就看到了一些往事,倒也知晓这林艷果为何有没事没事过来作死,身为皇上亲点的婚赐,让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林艷果,心底十分的不平加不甘,身为闻宅大祖母赠下来的大妾,年纪轻轻的自然不甘示弱,她拉拢上了翠柔,天天和她在闻府里上演争宠戏码。 脑海中的记忆不停的跳针,笼细月只得强行中断,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真是够无聊, 大家都是一样不受待见的,争个什么劲,这是太闲了吧?有吃有喝还要争宠?就为一个可以大家都能睡的丈夫?你们的共享节操要不要这么伟大? 话说回来,身为世子妃,都被赶至冷院了还是没有人来帮一把,可见这个笼细月在府里,实在太不得人心了。 在娘家也不得人心,在夫家也不得人心,以那个笼细月的为人,觉得自己明明没犯错,却又不解自己为何这般被所有人指责,心头千层压抑,难怪要自个儿气呀气死了,嗯,不对,她是掉湖里死的。 “妹妹何必出来,当心身子。”翠柔在边上连忙假意,扶过林艷果一把,又看向笼细月,“还有世子妃姐姐,真真是世风日下呀,毕竟也是皇上赐的婚,世子爷的心怎么就这么狠,你说是吗?” 是你妹。 以为姐和你们一样看上那个帝王攻了?姐可没有爱公共厕所的毛病。 “往后世子妃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冷院啊,妹妹一想到这儿,整个心都难受起来……”翠柔的表情显得特别伤感,眼眶都红了。 笼细月却再也忍不住了,抬眼冷冷看向林艷果和翠柔,吐出一掷地有声却音量拿捏得刚刚好的字, “滚。” “……你!!” 相比翠柔的的难以置信,林艷果倒是显得有些不吃惊了,不过在边上的竹子还是听傻了,在一边不停的看着脸色丝毫未变的世子妃,若非一模一样,实在让人难以和大前天那个哭成水的笼细月联在一起。 “世子妃,本妾、妾身虽然曲居偏房,但也是太祖奶奶赐下的,就算是世子妃,也不能张口骂我一个的!你毒害了我的孩儿,如今还毫无愧疚之意!”林艷果颤抖着一双葱白似的玉手,一双笼烟笼雾般的大艷眼也是立刻瞪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先前那个虽说是正牌王妃却可以任她和小柔揉搓的笼细月,虽是懦弱到了极点却还是改不了的行风优雅,此刻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粗野乡人才说的下流字,她原本是把当日所受的待遇当成笼细月失足落湖之后的一个失心疯,过不久就会消失,没想到,她都要被赶至冷院了,性格却是越发的嚣张。 如今心口堵着的气闷更加不顺,她真看不惯啊,世子妃又如何,男人不宠你就什么都不是,一个弃妇,凭什么还能这样嚣张?! “第一,我没动你那没成形的孩子,今天我把这话搁这儿,要是我笼细月下的红花,害你掉了胎,天下五雷噼我。” “什、什么?”听的人全傻了。 “第二,什么太祖奶奶太上祖奶奶的,你哪来的回哪去,再在我眼前晃荡你那穿跟没穿都差不多的身子,当心我让你裸奔。再让大家听听你那来路不明的孩儿到底是真还是假,你当如何?” “什、什么意思?”林艷果白了脸。 “什么意思你知道自己,你也可以当作我说的没有任何意思。”笼细月冷声。 第14页 从记忆库里搜出来的资料,对这位林艷果可是相当的不友好,包括她夜里鬼鬼祟祟去私会,被原主都撞见过一次…… 嗯,等会儿…… 这里面有问题啊。 笼细月还要再搜索下去,无奈记忆库里面把这段大片的打了马塞克,又再度害得她分析不下去了,可惜她一闪而过的念头啊…… 林艷果被笼细月的话呛得不敢再出声,还是翠柔再度上前,温柔的劝说, “世子妃,现在不是和世子爷怄气的时候,我们在闻夫人和闻老夫人求个情,兴许……” “免了。”笼细月拒绝得毫不客气,翠柔的眼神微微一变,看起来似乎还是和原来没有什么区别。 兴许还可以留下来,然后和你们没完没了的宅斗? 你们很闲,我可不是。 “来,竹子,收包裹我们撤。”笼细月拍拍跪了足有一个时辰的膝盖,不去看气倒眼的林艷果和脸色不定的翠柔。 娘的,就算不是自己的身体好歹也是个细皮嫩肉的主,比不得自己前世天天胡打海摔惯的一个女汉子,这么毛里毛躁,大病初癒,这全是细石子的地面叫跪就直接给跪了,那个闻关,简直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主。 想到这里,笼细月把他的评介再度拉到负分数线下,除了那个表相和声音,还高高的挂着满分,但是,男人中看不中吃有个毛线用,既然叫撤那就麻熘熘的撤,眼不见心不烦,不用天天玩宅斗,多好! 她是不知道前面的大把时间里,这个叫笼细月的主子和那个叫闻关的主子玩得哪一套感情戏码,她也不想追究是什么人给她安了与外人私通的传闻,反正没有体罚,对于那些流言,身为现代职业女性的笼细月完全没有一毛钱的在乎,在她看来,可以纳妾的世子爷没什么资格说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有男人,大家都一样是人,凭什么你可以三房四妾,我不能有好多个男人? 看看,这就是做现代人的进步思想,男女平等,你们不懂了吧,哎。 不过,从刚才的一番冷意来看,这闻关也是真不关心自己的妻子,没什么感觉的样子,不,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感情吧,但是,这不关她的事。 今日这闻关一副恩断义绝的态度,甚至扬言要把她这正牌世子妃赶往冷院,那么对于她来说,看在自己用了与自己前世同名同姓的“笼细月”的这个巧合点上,就当一次性付清了购买费用,既然已经按他的意思就低眉顺眼的又下跪又顺从了,那么就算是日后钱帐两清了,以后笼细月就跟闻关,老死不相来往正正好。 真不懂这些眼里只有皇上赐婚啊之类的官府人家,还有这些在宅子里跳来跳去的妇女子们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谁啊有病吧要让自己闺女和几个女人共事一夫,一旦发现这位共享丈夫今晚睡你们房了,你们就觉得赢了,后日头发现丈夫去别的女人房里睡了,就又丧了,然后有一点礼物就又活了,天天一副眉来眼去很得意的神情, 靠,你们这些宅子里的女人都不是女神,个个都是女神经。 边上的竹子不晓得笼细月的精神又回现代去了,脸上还流露着我家主子好可怜我家主子命太苦的神情,一脸欲泣,看得回神的笼细月大嘆一口气。 结果让竹子误解,于是更加难过,结结巴巴的又要上前劝, “世子妃,你千万别难过,世子爷只是一时生气……” “我没难过,你看上去比较难过好吗?”知道她是误会了的笼细月不想多解释,反正日子久了,她这个忠心得让她很无言的小丫头,自然就知道她和以前的那个笼细月有啥不同。 现在的笼细月可是完全无所谓自己成了冷院妃还是世子妃,反正这名头目前看来也不能给她挣来半两好处,她也是一点也不稀罕做那种热脸要贴冷屁股的事,这个世子妃的位置,最好是能直接甩出去,若有哪有个女人想要,她直接打包送。 笼细月当然不知道闻关不仅是闻府里有女人紧巴巴的想要,整个皇城,闻关都是个经常上报摊杂志的皇亲美男家里有权有钱有势的n代,所以前半生的那个笼细月才觉得自己烧了高香才攀了这么个龙亲。 笼细月不理解,虽然她能理解这个世界的作风,但无法同步,不过正好闻关把她撤下来,刚刚好,嘿! 虽然看起来有钱有貌的官小爷是个金龟婿,但外头好看里面苦的婚姻,她笼细月才不稀罕,想到这儿,笼细月顺便啐了一口前面的笼细月, 该! 龙亲不好攀吧? 摔死了吧? 有多大胃口吃多大的饭,放心吧,笼细月,你那个有弯弯倾向的老公,姐才不稀罕。 第 8 章 竹子要过来搀她,被一把推开了,多少开始有点习惯这种情形的竹子也没有再继续,任由笼细月毫不在意的甩开步子流星走。 由外院通过垂帘子的木花门,再经过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无数道的九曲弯廊,这才回到一座青绿色大琉璃瓦房,玻璃明净,底下一圈兰花吐艷的大屋子。 这便是世子爷夫妇睡的大屋了,人称主屋,不过按记忆,笼细月知道世子爷一向睡最左边的大书房,这主屋子里,连个世子爷的用的茶钟子都没曾放过。 敢情两人过的是无性婚姻啊,嗯,可以为他疑似的gay身份再加一道确认。 第15页 “过几日等世子爷情绪好了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来了,虽然,呃,扫地的秋娘说很可怕,但是只住几天的话,应该,应该没问题的……”竹子的脸色不大好看,倒不是因为和笼细月一起跪的缘故。 她想起当年小姐嫁进闻府,对自己说可算是熬到头了,今后必是要过和和美美的夫妻日子,再也不用去想以往在笼府里的日子,可如今…… 才不过一年的光景啊。 但眼前的笼细月只是哼一声,让竹子帮着揉了揉跪酸的膝盖,未等她要说什么,门口又进来了陈叔,此刻还带着两个利落的婆子和几个小厮。 笼细月见此光景,微微冷笑一声。 这是怕她赖在这里不走了么? 有意思吗? 小里小气的,吃你家一年的米粮真是太罪过了,养只狗儿叫人带走还要拿狗粮呢,何况这还是个堂堂世子妃,就算休回夫家,好歹也还是个一品的小姐呢。 这外俊内渣的闻关。 “陈叔稍等,我这就让他们收拾收拾,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内心各种粗口都上来了,表面上,笼细月对站在门边的陈叔轻轻说道,这是为了防自己的人设崩盘,毕竟先前,笼细月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这点面子可以照顾到的,就照顾照顾。 陈叔连应了一声是,又顺便趁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世子妃。 视线清澈,嘴角弯翘,表情更是完全没有沮丧,态度也完全没有以前的懦弱,而且看起来,怎么像是有一点期待离开这里呢? 虽然声音和模样都是一样的,但是,总感觉这个在以前连话都不怎么对自己说过的世子妃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神情,和昨天打了艷姨娘时一模一样,这也让陈叔确认了先前的情景并不是掉进湖里的后遗症。 就陈叔所知道的世子妃,她刚过门的头几天略好些,但因为世子爷新婚夜的刻意冷淡,很快就陷入了林黛玉附体的状态,日哭夜哭,更让世子爷看了好不心烦,于是夫妻两个的关系自然是雪上加霜。 竹子回屋收拾细软了,感觉自己无事可做的笼细月也丢下陈叔,一头扎进屋子翻东西去了。 哦哦哦哦哦,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解放区的百姓好喜欢……! 桌球桌球,哦哦哦哦搬家了哈,不用去请安也不用无所事事的感觉真是好哦哦哦哦! 一想到今后的日子,笼细月有种翻身的舒畅感,她在前天就想着要逃离,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对这个世界的陌生,身边又没现金,就这么麻熘的跑出去,搞不好还得麻熘的跑回来,现在有了名正言顺可以搬出去的藉口,简直不要太方便!剩下的问题就是财务上的自由,没关系,既然可以大包小包的带走东西,自然也能带走一些嫁妆,简直不要太方便! 早知道,一魂穿过来就要大闹一顿,嗯,也不行,现在的自己才能明正言顺的,呃,被赶了出去。 从刚才就一直想着这件事的笼细月琢磨着自己能走什么值钱的。 “也没什么可带的,我去里屋看看。”笼细月假意的说着,示意竹子和几个婆子在外头屋子收拾一些书籍茶具,自己则动作迅速,一个转身避开陈叔,关上内屋门,找出前几日就留意看中的嫁妆珠宝,统统放进一个小包裹中,出来后,和竹子说只是些细软,尔后就和一些必用衣裳打包起来,统放在一个大藤条箱里,然后半拉半拖的移出去。 院里院外,远远的站着了别屋的不少婆子和女僕,虽然说不敢真正的指指点点,眼光却是不停的在这边探来探去,即使不用正眼对视,也能明了当中的嘲讽和兴灾乐祸。 虽说世态炎凉,可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冻成冰了,哎,可见以前这个笼细月在这里受到的待遇。 环境塑人,她虽是官府人家的小姐,又是正室嫡亲,却因为母亲长年无法生育兄长,生生不被亲生母亲疼爱,被庶出的偏房兄弟姐妹排挤,平日里,吃穿度用都轮不上庶出妹妹的一半,好不容易顶着嫡亲长女的身份出嫁离开了生活烦闷的笼府,嫁的又是让全皇城女子羡忌恨的闻关,笼细月只在嫁前的两三个月有过期待的神色,连竹子都替她高兴,原本以为会过上好日子,万不曾想,闻关对笼细月毫无怜惜之情,更无爱意,生生把个新妇过成了弃妇。 笼细月在心中替原主可怜了一把。 “夫人,世子爷只是在气头,为什么我们要把东西全都搬过来呢?” 和笼细月生活久了,日常打点都是竹子,眼见笼细月把很少用的大毛衣服都包上去了,仿佛永世不回来了,竹子开始有些不安,再加上,她显然也感觉到了屋外那些眼光,她并不是为自己,她是笼府的人,原本,就从来不怎么在乎这闻府里头的丫头婆子,但是早已经是世子妃的笼细月却不一样,所以竹子她以前也就是陪着世子妃一起低眉顺眼,虽然自大大大前天的摔倒高烧退后,世子妃的性情就看出来有些不一样的,不过竹子觉得是好事,因为她总觉得,以前的笼细月不管是在笼府还是闻府,皆是过得太压抑了。 “不搬过来,放着给他们拿?”笼细月用力和竹子拖着藤条箱,其实她在难以置信,以前完全没有问题的一个行李箱轻松抬起,现在两只手就跟废了似的,这还是保留了柔道九段之身的前提。 第16页 她同时也想起来,昨天打林艷果,一连扇了好几十个巴掌替竹子出气,但依以往的手劲,其实一个就足够了,就因为发现自己力道不够才重复。 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笼细月。 阿正你个混帐!说好的把原来的力气还我,为什么力气会差这么多?叫姐以后怎么打架? 不成,这么个破败身体用着太不爽,搬出去之后,必须得先从每日中断掉的慢跑开始! 笼细月一边下着决心,一边咬牙拖着藤条箱,发现还是一步挪不了三寸,倒是额上香汗淋漓,她也不管,一个袖子擦过,反正手帕什么的也不晓得丢哪儿了。 陈叔看着有些惊讶,一个示意的眼神,后头几个小厮立刻明了,连忙过去, “世子妃万万不可,让奴才们来!” 说着,七手八脚的抬过那一箱藤条编的大箱子,笼细月也不谦让,就和竹子和几个婆子皆抱着手里的细软手包,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世子妃呆了刚满一年的大院。 路上,几个婆子嘀嘀咕咕。 虽然爷没有吩咐他们给世子妃搬东西,但怎么说也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边的弱女子,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还要赶至闻府最边的冷院,这一年多来,世子妃性子懦弱了点,可究竟也没有犯大错啊,世子爷也实在是…… 谁说的?不是说世子妃在外头有野男人吗?世子爷什么身份,只是赶到冷院,对世子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谁知道有没有? 莫非是假的? 几个婆子你看我我瞪你,一路上嘀嘀咕咕,声音不大不小,倒是让笼细月听了个一清二楚,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野男人?本来就是假的啊。 搞不好,你们世子爷在外头才有野男人呢。 呃,不对,自己刚来,其实也不知道闻关是gay这事到底是真是假,自己在外头有没有野男人呢,也是不知真假,因为原主的记忆在这一块上就是模煳不清的,把重点部分打了马赛克,不带这样子的,害自己都没底气替自己这个身体辩护。 而从闻关完全不关已事的行风来看,显然是对世子妃没啥想法的,毕竟不喜欢的人做什么都跟他无关,兴许打发到冷院也只是为了给笼府的人一点好看,表明,爷我虽成婚,但爷我可以把这个婚晾着,谁能奈我何。 不像一般人凑热闹看表相,笼细月在这里面,硬是嗅到了一线刻意。 就她所知,这个身体的原主笼细月性格温柔至软弱,却也是个貌美品正的,没有道理一个男人会厌恶之至。 所以,后来的这几天,她硬是从竹子和其他下人那边,听闻了不少此间种种。 世子爷之所以会对世子妃这般冷漠,厌恶别人强制婚姻是一半,更大的一半原因,是因为世子爷的心里头,装了另一个女人。 至于装了谁,笼细月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知道了,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这已经是公开化的事情,莫说闻府里的老老少少上上下下知道,连大半个皇城人都知道,闻府的大世子爷心头只有高家的四千金小姐高铃。 按说,世子爷心头有人,那再好不过了,但奈何闻关的出身太大,以高家的四吕小官位和门面,哪里能和闻家相比,不仅不能和闻家相比,连一品的笼府都远远的望尘莫及,所以生在封建社会主义下的一帮子老头老太儿,自然是想都没想就把这高家的四小姐踢出了纳入世子妃的名列,可怜这样一来,无辜的笼细月就成了不能娶到心上人的闻关的迁怒对象,左看不是右看不是。 如今更是直接弃之不用了,以原来笼细月的性格,怕是直接晕过去了,但此刻,大家只看到一个兴致勃勃的世子妃,忙着收拾细软,整装待发。 虽然闻府里头天天议论这个讨伦那个,闻关世子爷和笼细月太子妃的事更是私底下最爱嚼的舌根,但此笼细月非彼笼细月,虽然同样是笼细月,但这个笼细月才懒得像以前那个笼细月敏感纤细,天天呆在房间里为那些流言以泪洗面。 反正装也装不像,她也懒得装。 走哇,看传说中的冷宫,哦,不,是冷院去! 哪天要是突然又回去了可是要好好的装个逼! 姐也是呆过冷院的人啊! 第 9 章 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到的冷院,让笼细月见识到了什么叫深宅大院,同时也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另一个世界的距离和门面, 在两三天中见识到了繁华似锦,如今让她见识到了冷清破败,这个冷院的存在,简直就是为了衬托闻府正院大门的盛世光景。 未到门口,笼细月就眼尖的看到院门口站了一个人。 说那是个男人,未免太太太太清秀;虽然一身武装,身子骨更无不透着纤细;若说是女人,以她对这个世界的想法,女子是万万不会有这种打扮的,但是眉眼真真的就是个美貌女子,再配上这一脸冷淡的表情,想来,必然也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 “薄橙衣,把门开了吧,如今往后,世子妃就要住这里了。”陈叔上前说,半依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的武衣姑娘,也就是陈叔口里的橙衣,看了一眼笼细月,却没有开门,反而开口,语气却是有些咄咄逼人:“堂堂世子妃为何会来冷院?世子爷呢?她犯何错?” 哦,这样的打抱不平的语气,倒是头一回在这个世界的姑娘家听到,笼细月于是在心里对她有了一丝好感,而且,连闻府的大管家都可以怂,这姑娘的身份应该不只是看门人这样简单。 第17页 陈叔面露尴尬:“这……橙衣你这孩子,呃,这原因嘛,只是世子爷有点生气,概因外头流言……” “冷院废弃多年,岂是世子妃能住的!”武衣姑娘再度瞪过来一眼。 被这一下,陈叔张着嘴,更觉自己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 “没事的,你叫薄橙衣?谢谢你的担心,既然我被弃在冷院了,就表明你们的世子爷想要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什么样的条件没有人会在乎,所以,麻烦你开下门,让我们先进去收拾一下,至少晚上睡觉的地方得先归置出来。”笼细月也不管身边的陈叔因为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顾自上前说道。 薄橙衣这才抬眼,打量起闻府里鲜少露面的世子妃。 传闻中的柔弱美貌,和身份完全相符的世子妃打扮,却有着和传闻中柔弱性格完全相反的神情,对于自己即将可以预见到的下半生,完全的没有心生怨恨,相反的,薄橙衣反而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好些浓浓的期待。 这样的她,和消极待在这里的自己相比,薄橙衣突然生出一丝丝的惭愧,自从被父亲贬落到这个毫无人烟的院子的惨状,好似也不值一提了。 她上前一拧锁头,没有用钥匙,锁头就在她的大力之下脱落,竹子惊叫一声,笼细月挑了挑眉,知道这薄橙衣是有功底的,这样的女子替她守院门,应该也是闻府里的意思,大意是给世人看,即便是世子爷的弃妇,那也不能外头男人所能染指的。 进了门,笼细月四处打量, 嗯,不愧是候门深府里的冷院,瞧瞧,这砖瓦零乱,有两块跌落地面,半截埋进土里,翘出来的瓦头还雕着海水龙牙纹;这屋檐结网,木门不用推就知道会发出老恐怖的咯吱一声,整个小院的布局悽惨,杂草丛生,连个鬼都不愿在这儿蹲着。 虽然这般破败,又是个弃妇呆的屋堂,倒是南北通风,风水先生估计当年也是看过了的。 迎面的院子里,四间大房包围出一个天然的井字,栽种着一株多年的桔子树,没有人打理的关系,树底下堆积了一片烂掉的桔子花; 走过夹道,转入中门后是另外一个院子,是厨房加杂物间加厕所等的格局,另有一棵香椿树和玉兰树栽种两旁,院子东南边则是一口井,余下的空地全部僻开出田,想来当年,因为餐食处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景,冷院的人也想过自力更生,如今人去楼空,没有人栽种的田地被鸟雀街来的花草籽把这里种了个遍,田地下又有水脉,于是土湿,于是随便长,长啊长啊成了一大片,花草朝阳,看着笼细月,初秋的风中,一会排成个灿字,一会儿翻成了烂字。 其实硬体设备一应俱全,只是欠人收敛打点。 在这样一个地方呆着,强过去外面找房子付房租,还要担心人身安全问题,毕竟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无法自保的竹子。 竹子战战兢兢的看着残破的石子地面,站在杂草丛里,不知该从何处下脚,其间还被跑来跑去的老鼠给吓叫了一次。 笼细月倒是看得很有兴致, 天啊地啊, 这也太大了, 跟前世那极度想要入手却无法入手的小套间相比,简直是沧海与粟的区别啊! 赚到了赚到了!白得一间乡间大别墅啊! 竹子看笼细月嘴角直咧开的笑,以为娇滴滴的大小姐给吓傻了,连忙安抚她:“不怕不怕,夫人,我们就只呆个三五天的,等世子爷气一消停……” “你是不是傻!”笼细月一把打断她:“这么好的世外桃源,让我回那个鸡吵鹅斗的大宅子,我才不要!” “夫人……” “世子妃……” 边上的薄橙衣和陈叔一样听得难以置信,只不过陈叔在使劲的挖耳朵,而薄橙衣的脸上显出了少有的赞赏,一老一少心里头都是同一个想法, 这个世子妃,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原本就想提醒你了,竹子,你别再夫人夫人的叫着了,听着好嫌老,我才十七好吗?” 竹子一愣一愣, “不叫夫人,要叫什么?” “嗯,你不是跟着我从笼府出来的吗?以前你在笼府怎么叫我的?”笼细月一挑细眉,离开了闻府,神色顿显这几天从未有过的精神。 “小姐?” “不好。”笼细月还摇头。 竹子快哭了:“那要叫何名?” “你不能直接叫我名字?” “不成不成!”竹子惶恐。 “我说成就成。” “不,夫人就是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变的!”竹子坚持。 笼细月想了想,决定先把自己的笼夫人身份换下,这样死脑筋的竹子才不会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既然我被弃之冷院,相当于弃妇,弃妇就是没有丈夫的,那就等同于寡妇,以后,你叫我笼寡妇吧。” “寡妇多难听!”竹子没发现自己绕进去了, “寡妇绝对不可以,从来没有人会直接叫自己是寡妇的!” “那是怎么叫寡妇的?” “一般就再加个姐字。” “那就是细月姐?” “差,差不多吧。” 第18页 笼细月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叫,往后你就管我叫细月姐,闻夫人什么的你就收起来,毕竟,我现在是寡妇了!” 在前头已经听得一路恍恍惚惚的管家陈叔终于回过神,紧一步上前掏出了铜钥匙,打开内屋门上锈迹斑斑的黑锁。 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是真正一股子经年之久的霉味随着屋门的打开瀰漫出来时,笼细月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好吧,要大清扫,不然,这免费的别墅也是住不得人的。 这间应该是大主屋,屋里倒是还有几样半新不旧的家具,都只是上了简单的纹路,从头到脚蒙着厚厚的一层灰,结着积壳。 笼细月打定主意:“就先收拾这间,我们俩好睡,其余的物件和房间,日后我们慢慢理。” 竹子听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蛋:“奴婢和夫人,啊,不,和细月姐一起睡?!” “干什么?床很大啊,难道你要一个人睡一间屋子啊,那也得等日后有空收拾了,今天晚上是来不及了。”笼细月指指边上的稍小的屋子。 “可是,奴婢的话,是只能睡后边的厢房……” “有什么关系,你肯跟着我过来,就是姐妹一样的,奴婢什么鬼,这词先扔了,往后啊,这院子就我们俩住,有我吃的就少了不你一口啊。”笼细月拍拍她的肩,先前问过她年龄,只不过小一岁,完全可以当她是同学嘛。 竹子鼻头一酸,重重的嗯了一声。 她是越发觉得自家主子好了,同时也越发不懂世子爷为何会这般嫌弃世子妃。 “世子妃,这是冷院的钥匙,往后就交由竹子保管了。”陈叔可不敢细月姐的叫着,仍是恭敬的叫着世子妃,同时把钥匙交至竹子后,就准备把自己在这里的所见所得,第一时间报告给闻关。 陈叔在闻府呆了一辈子,从小看着闻关长大,又看着他成亲,当年婚配的对象由皇帝亲自赐下时,打听到是笼府的嫡长女,陈叔就在心底摇头。 笼小姐性情软弱,绝对不是关哥儿的良配。 闻关,性情高度难以捉摸,自小很聪明,文韬武略不在话下,连皇帝老儿的心思都能揣摩到位,早早的就劝父亲写下血盟书,甚至不惜以一族之命,不参与国权之争,深得皇心。 但若因此说他说是有长进,偏偏也没立什么大功业,也玩些富家子弟喜欢的声色犬马,只不过没到玩物丧志的地步。 原本以为这样的男子,也好女色,偏偏长至二十岁,一个通房的都没有,先前府里也曾有几个丫头仗着姿色过人,想要以端茶倒水的方便摸上大世子的床,结果通通被打得下了不床。 闻老太太甚至因此担心,金孙儿是不是不好女色,好在后面有了个高铃,至少性倾向可以确定是直男没错。 那日的赏花宴,闻关偶遇了女扮男装出来的玩的高府四小姐高铃,大概是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款式的,一时新鲜,高铃又是个不拘男女礼数的,于是从此好上,闻关以为自己是喜欢他的,在陈叔的眼里,那个喜欢,甚至离好感都有几个大石头阶,更不要说什么亲不亲爱不爱的婚嫁程度了。 陈叔一个管家,看这段所谓的感情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那几个人精的老头老太了。 对于阶级意识强烈的官府人家,高铃这种官小又无小姐礼数的,连达标的及格线都没摸到。 所以他们对闻关说出的话,意思也很明显,关哥儿,你要玩玩可以,想要娶高铃过门,门都没有。 闻关是个逆反心理严重的男人,原本也没兴起要娶高铃的念头,恰恰是长辈们的极力反对,让他产生,嗯,原来我是要非娶高铃不可的逻辑。 真说起来,促成这场婚事的那些老太老太,对于闻关非娶高铃不可的这件事上,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 另外几个搬完东西的的婆子小厮是不愿再呆下去了,把钥匙交给竹子之后就拍着满头满身的灰尘回去了。 留下薄橙衣,一直盯着笼细月,仿佛要把这个和传闻完全不一样的世子妃看出个洞来。 第 10 章 陈叔果然第一时间来至闻关的书房。 这里是闻关最爱呆的地方,所以布置得格外用心,里面的珍奇玩物,据说连东宫太子过来,都要讨一两个过去欣赏欣赏。 这个地方,除非闻关事先有邀请,一般情况下,什么人都进不入,像陈叔,也是被通知从冷院回来后过来通报一下,这才没有被书房门外的阿六给拦下。 “爷,小的回来了。” “哦,她,是不是又哭了半天?”架得比人还高的书架后面,闻关头也不抬的批改着从朝中带来的宗卷,虽说是从小辅佐的东宫闻皇太子,但因为年龄渐长的关系,随着登基的时间临近,身为最一把手的闻关,要辅佐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而他也乐得把自己陷入这种状态,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个不是哭就是哭的世子妃,他就无端的心烦。 所以,对于个过门一年的世子妃,忍了一年才赶到冷院,闻关觉得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没有。” 仅仅两个字,让闻关从宗卷中抬起脸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料到他会有这样神情的陈叔吸口气,再度替自己先前也以为是看错的情景做着如实的禀报:“确实没有,而且世子妃她看起来,还、还挺高兴!” 第19页 如果不是一路听过来,又在冷院呆了一会儿,陈叔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以她的小性子,去那种地方只会傻掉,你是看错了吧?这次既然关冷院了,索性就多关几天再说吧!” “爷,会不会世子妃与人私通一事,是流言?”陈叔斗胆上前。 闻关睨了一眼过来,倒也不介意自己说实话, “有没有本爷可不在乎,只希望以后清清静静的,别每次我一出现,就在我的面里哭给我看。” 虽然说,每次哭的时候,他的妻子都很大家闺秀的拿帕子或扇子掩了脸,于是每次闻关都看到一个看不到脸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诉自己的绝情和冷漠,但是光光想想,这样子的日子就够够的。 陈叔不敢吱声。 闻关也不想再问,对于他来说,这世间的女子,除了高铃是他想要娶的,其余的都无所谓,饶是世子妃也一样,更何况是那般懦弱的性情,他闻关最不屑的,就是那种粘粘答答的性格,哪里会像高铃那般豪爽。 想到高铃,闻关合上刚好批到一个段落的宗卷,起身。 “爷要上哪儿?”陈叔忙问。 “高府。”闻关的语气分明是在嫌弃陈叔问了个很多余的问题。 陈叔在心底嘆气,但是理所当然的,表面不敢显露。 闻关世子爷,当然不是花前柳下之人,对于高铃,连守门的老头都看出来,那更多只是因为得不到的一种关系,但世子爷却觉得难有女子和自己谈得来,因为和笼细月不同,高铃活泼开朗,和她在一起,至少不会像跟笼细月在一起那般沉闷又无趣。 且这高小姐也是多少有点不把他这个皇亲身份的世子爷放在眼里,说要出去玩就出去玩,虽然听说了闻关要娶笼府的大小姐,但高铃也不当回事,反而是因为听说东方有蛟龙出没,吵着闹着要去看,只给闻关留了封“有缘再续”的书信就此失去了音讯,闻关却是隔三差五,新婚之即的前一天还差人去高府打听高铃的去向,可惜毫无音讯。 “可是爷,高小姐应该是还没回来的。” 陈叔从小看着闻关长大,知道这个看似冷酷实则执拗的性子脾气,其实有一半也是老爷夫人宠出来的,虽然说成年之后就稳重许多,但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样,这点上来说,和高铃倒是天生一对。 只不过,这样相近的性格到底配不配,陈叔觉得可就难说了。 那高铃是庶出,高老爷虽然官小职卑,却是妻妾成群,一个庶出的女儿除了吃好点穿好点,基本素养和乡下丫头没什么太大区别,养出来的脾气如同放出笼头的马儿,经常男扮女装外出,她和闻关在一场花宴上相识,其实了解得不多,但闻关的脾气是越得不到越想要,若高小姐真过门当上了世子妃,只怕一年半载后,也是搁屋里头的份。 再则说,以世子妃的身份,这个豪爽却不管事型的高铃,终究也是和笼细月一样担当不起来的,甚至比笼细月更甚。 真要进来,闻府里用鸡飞狗跳都不以为过。 用陈叔多年看人的经验来形容,八个字很贴切高铃, 虽坦荡,却自负。 就以交情而言,她也是依仗着闻关可以轻易原谅自己的所有行为,擅自离开,也是认为擅自回来的时候可以再度相好。 和细月夫人呈相反。 想到这里,陈叔在心中啧啧摇头。 一个太硬,一个太软,终究都不是适合世子爷的妻。 冷院, 竹子和笼细月先忙着把大房间清扫出来,毕竟晚上要睡的。 薄橙衣原本只是在院门口看着,但是听到里面一会传出,啊,水翻了,桶倒了,甚至蜘蛛啊毛毛虫啊一堆一堆的,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过来和她们一起帮忙了。 看到笼细月倒是没有显什么害怕,但是边上的竹子因为过多的虫害,完全吓得语无伦次了,薄橙衣突然担心起来,以笼细月先前屋子里就有二十来个人的阵势,如今被发到这个冷院,身边又只有一到个蜘蛛就会鬼叫的竹子,这日子到底还能不能过? 看出她担心的笼细月摇头, 多个人多张嘴,人少反而清静,先前在那大屋子里,她就纳闷,她好手好脚,干什么要二十来个人服侍?穿个衣服还有人过来帮忙,让她这个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花朵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嗯,打扫完了就是不一样!”笼细月提着水桶,抓着抹布,一手叉腰,因为干活而显得红润的脸蛋看得让人离不开。 多亏前世组织培养得好,哪怕翻山过海,哪所穿越重生都不怕,果然劳动的人民在哪儿都能发扬光大! 看看这窗,看看这门,看看这几乎能擦去一层漆的木桌,还有干净整洁的床,五星级宾馆没叫她做保洁管理,那是亏本啊! 先前竹子不肯让笼细月来帮忙,但是架不住笼细月的坚持,再加上默默过来帮忙的薄橙衣,三个人的劳动力果然飞速,半天就把个原来脏兮兮的房间收拾得窗明几净,此刻天还未黑,就差不多可以铺床放细软了。 她又把下午在府里的点心果饼全部拿来,按分例分成三等分,薄橙衣接过手中的点心,看着火龙果和糯米糰子,一脸的好不惊讶:“……我的?” 第20页 “当然。”觉得她问了一个很奇怪问题的笼细月回得头也不抬,嚼着有些干的面团果子。 “我是执守的将军,每日都有分例的餐食,不必了。”薄橙衣略扫眼,见到了那个包裹,就这么一点吃的,心想那世子爷也太狠心,往常那怜香惜玉的行为果然都是油报社乱编的。 从见面到现在,她也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休弃这样一个凡事亲力亲为,待下人也如同好姐妹一般的世子妃。 笼细月翻了个白眼:“既然守的是冷院,你这分例也是一日有一日无的吧?” “呃……”被问住的薄橙衣面露尴尬,父亲叫她在这个地方罚守至年前,当时脾气死倔的自己硬是不吭一声就来了,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没打扫的冷院根本住不得人,即使如此,她仍是草草捲铺盖了事,没跟家里人说一声,身为薄府女将,她和六姐薄兰衣一样,有着男子般的生存之道。 既然这个世子妃有性情不同于她意料之中的小姐,她也不客气,接过干粮,老实说,她甚至很喜欢这样的性格,也因此对于世子爷的行为越发不解。 “姐姐这里坐呀。”竹子把带来的粗布铺地,现在冷院里就她们三人,可是要互相照应才是。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守门姐姐,却从刚才替自己扫蜘蛛一事来看,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姐姐呢。 三个人就着井里的冷水,草草对付了一顿晚餐。 “厨房明天要收拾出来。”笼细月拍拍吃果饼差点被噎住的胸脯,想着现在的季节还能对付吃干粮,要是冬天到了,无论如何都要吃明火烧得菜,喝热唿唿的汤才行。 “你要打算在这里长住?”薄橙衣还有些不相信。 她虽然不是闻府的人,但是对于闻府的这个世子妃也略有所闻,到此刻对她的印象已经完全不同先前,但是也没想过她原来是要在这里长长久久的。 “不管是不是长住,哪怕是只有一天,我也不想委曲自己。”笼细月张口就来,这是她的处世原则,先前有同学一直嘲讽她是个挑剔的,但她不以为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而她笼细月的生活方式,就是每一天都要过得很好,即使现在的身份是弃妇。 “只是手头还没有现钱,我得先想办法搞点。” “想办法搞点?”觉得她这个说法实在有点痞子的薄橙衣,瞪圆了有些新鲜的眼睛。 “没错。” 笼细月说到这里,回头望向屋子,直直看着那个藤条箱,嗯,用到你们的时候到了。 顺着视线,薄橙衣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不过她还有些不相信,府里头的世子妃,不是一向弱到什么都不自知直至让世子爷厌恶的吗?典当一类的词,可能只在大小姐的书中出现过吧。 笼细月可管薄橙衣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来这里认清状况之后,她头一件事就是把笼细月的体己翻查了个底亮,知晓手头还有一些值钱的珠宝,只是不好带出门,刚好出了个林姨娘小产把世子爷惹恼的事件,所以这次就跟着捎带出来了。 第 11 章 不过,虽然有首饰,但没有现钱,又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所以必须得先出门一趟。 可以先把那些装饰品拿一点出去典个死当,总不能守着这些珍珠花冠饿肚子,何况眼下不止她,还有一个死心蹋地要跟过来的竹子,院子里服侍世子妃的下人们听说要来冷院,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笼细月也不为难她们,原本就是弃妃,跟着没有奔头的主子到底是太为难她们,就一个都不要的留下任陈叔替她们另安排了。 但即使是在这么个鬼地方,她笼细月仍是很高兴,比起在闻府里一切看起来无忧实则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又闹什么妖蛾子的生活,这里至少没有那份让她烦不胜烦的宅斗。 生命诚可贵,可是她丢过一次,爱情价更高,她穷,要不起,只有自由最可啦,当然,前提得是有钱,没钱的自由不如死。 打扫的任务完成之后,还要把院子的野草先收拾了,然后…… “对了,橙衣,你也住下来吧,竹子胆小,又死不肯跟我睡,边上的房间可大着呢,你们两个在里面睡足足够了。”笼细月也不怕薄橙衣被井水呛到,说得话好像只是让薄橙衣再吃一个面果子。 “为什么我要睡这里?我可不是你的丫头!”薄橙衣瞪她,却无法装出讨厌的神情,其实从刚见面那番对自己自嘲般的开场白起,她已经无法把这个世子妃跟闻府里那些造作的娘儿们联想在一起了。独自呆在这个冷院真是怪没意思的,爹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气消,又说年后才能她回薄府,可现在还未入秋,身边又没有多少银两了…… “谁说你是的丫头啦?连竹子现在都不是我的丫头呢!”笼细月搂搂竹子的肩头,被竹子惊慌的推开,完全的不配合。 “你怕我啊?” “不、不是,你是世子妃……” “妃什么妃,我不过一个弃妃,以后对外,我就直接说我是笼寡妇。” “寡妇??” “夫人!”竹子大叫。 “叫错了。” “细月姐!” “这次对了。” 第21页 这个世子妃……可真真的有趣! 薄橙衣放声大笑起来,让笼细月和竹子都呆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你这个世子妃,可真是太有意思,我越来越觉得,那个世子爷闻关,真真是个眼瞎的,我睡就睡,听你的,哎,若要帮忙只管说一句,至少年前我会一直在这个冷院的,我啊,是被阿爹罚到这个地方的,没想到冷院还真有人住,一住还就是个被休弃的世子妃。”薄橙衣朝她眨眨眼,对笼细月的态度更加落落大方,说真的,她和她,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有那么点狼狈为奸的味道。 一个被夫弃,一个被爹扔。 薄府里,除了六姐,连男人都没有这个世子妃的直率,先前对闻关世子爷的那通话,真真太气味相投了。 想到这儿,薄橙衣突然觉得留守这个冷院完全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了。 “而且,你看起来也不是会做农活的人。”话说一半的笼细月似乎想到了生计问题,再看看身材硕长手指骨修长的薄橙衣,又是一嘆。 这一看就不是干活的身板。 “农活?那是什么招式?” 果真是只会练武的大小姐。 “没什么。”笼细月再度头疼的嘆,如今安全保障的人物是有了,家务活她和竹子一直分担,才三个人的活,问题不大,但是看样子,她还缺一个通农活的人手。 最起码,得会搭灶台…… 嗯,还有种菜……把水井也要重新修整一下…… 还有…… 再度想起这些事的时候,笼细月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这可是在闻府从来没有的事。 这间南北通的房自然是一大早就迎来了阳光,笼细月咧开嘴,任阳光在眼睑上跳跃。 这要是在冬天,保准能成一个起床困难户,直接就封印在棉被里头不起来了。 “细月姐,醒了没?”竹子来敲门,原来她早起来了,而薄橙衣已经在院子里练开了,喝喝练气的声音四散开来,这离外街最近的冷院,就是因为她的关系,弄得一个男人都不敢接近了吧。 真好,而且从今往后,不必再擦那些厚成猪油一样的脂粉,可以素颜朝天了,也不用想着要穿什么样的衣裳才适合闻宅的世子妃身份。 笼细月在洗脸的时候,微微笑着想这些不大重要的事。 梳洗完毕,她从藤条箱中取出一对白玉镯子,这应该是当年成亲时,亲家母交给她的见面礼,掂了掂,嗯,当个几百两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完全没底这个世界的物价,希望不是要太夸张。 “细月姐,你要戴?” “不是戴,是拿去当。” “当?典当?为什么?”竹子惊讶。 “这儿什么吃的都没有。”笼细月比竹子还惊讶:“不去当点银子,你要吃土吗?” 竹子一拍自己的小脑袋:“……哎呀,瞧我给忙的,竟然都忘了要去拿冷院的早餐!” “咦?这地方还管三餐的?”笼细月更惊奇,把手中的白玉镯子先搁回去了,想起先前薄橙衣说的话,看样子,即便是冷成狗,冷院还是属于闻符的,三餐还是会有人往上报。 这么说来,其实冷院还是在闻府的范围之内,薄橙衣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算了,天高皇帝远,只要那些讨厌的人不过来就好。 笼细月撇撇嘴,反正她眼下要紧的是如何过日子,再多的想法也不及眼前的现实。 “自然是有的,再怎么样,冷院也是属于闻府中的,只是这儿多年不住人了,闻府里的厨子们昨晚才知道这个事,今早也备下了吧。”竹子拍拍袄裙,笼了一下发就赶出去了,生怕把自己的主子饿着了。 闻府大,冷院又处在最末端的东南边,没个大半会儿时间还不能来回的。 自从那日发烧后,竹子就知道自己一心伺候的世子妃变得有些不一样,不,也许是完全不一样,现在的笼细月,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计较,但是,又好像又在很计较一些事情,不过,她喜欢这样的细月姐。 比以前在笼府里的细月姐,还要更喜欢更喜欢。 “慢着。”笼细月又叫住了她。 “记得把橙衣的那一例也一併拿来。” 竹子笑着哎了一声,心头暖暖的,也明白, 从今往后,三个形如姐妹的日子,要开始了。 不过这日子是好是坏,走在去往闻府的路上,竹子自己也说不准,看看天空,半阴沉,大概就是她们被弃至冷院的三个人最好的心情写照吧? 虽然,看不出来明天到底是下雨还是天睛。 另一边,看到竹子忙不迭跑出去院子里的橙衣想要拦她说什么,又突然闭上嘴,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那不是针对竹子的,仅仅是因为竹子跑出去取餐的那个举动。 见状,笼细月心里也突的冒出了一个想法,不过她不吭声,准备等竹子回来之后再确认。 她开始收拾细软,归置东西,再次擦洗家具,不让自己闲下来,好在因为要住的这间屋子真没多少家具,没费多少劲。 看看家具是没有原先住着的精緻,不过粗梨花木,结实倒挺结实。 第22页 梳妆檯上连一面镜子都没有,不过没关系,到时候还要出趟门购置些日常用品。 趁竹子不在,她把自己的头髮扎成一个马尾,不再绑这两日那些花式繁锁却走一步摇三下的妇人髮式,又找出一件尽量素净利落的衣服,换了身上这件套竹子给拿来的花式裙服,她拿两条布带子把袖口扎高,伸伸腰踢踢腿,活动一下身子骨就准备去收拾厨房了。 竹子还是想得太天真了,以为她们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这丫头,得亏了自家的主人换了人,要不然两个人在这种地方只能被坑得更惨。 自从昨天傍晚后,空空落落的小院似乎有了那么一点人气。 竹子不久之后回来了,她的脸色和提过来的菜色一样不好,看着笼细月,满是想发又发不出来的愤怒。 薄橙衣用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神情走过来,先前的不屑更明显了,而见此光景已经完全在心中确认掉的笼细月,倒是不怒不气,过来看竹子提来的食篮中的菜。 这就是先前薄橙衣不屑的缘故了,看情形,她也是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了。 菜式,真真的不好, 茄子烧肉,没见到肉;炒青菜,叶子黄萎;红烧肉泥丸,看颜色肉丸该是下剩的那几枚,又黑又焦的颜色应该是放在锅子最底部捞起来的关系,最后一个就更过份了,直接捞了点锅巴盖点豆腐渣就了事。 就这么四个小菜,三碗白粥倒是干净,但全凉了,这一筐明显就是挑了剩下拿来的菜,看起来简直下人的饭菜都不如。 偏偏薄橙衣还语不惊认死不休:“哦呀,今天已经很好呢,至少能入口。” 可见这冷院的菜品是有多惨澹。 笼细月苦笑的接过来,让竹子把饭菜摆在已经收拾出来的木桌上,示意三个人一起吃。 其实味道也可以,只不过应该都是拣了锅中剩下的,却不还不至于不能入口。 见笼细月即没有委曲也没有羞愤,更没有意料之中的哭泣,竹子先放下一颗心来,跟着她一起,默默的扒了一碗粥。 而薄橙衣更是不见外,快速的就把一碗粥喝光了,她看起来比笼细月要高挑,其实才十六,说起来也只比竹子大一岁,按标准,其实正是发育的年纪,怎么吃都不够。 不过,十七其实也是发育的年龄吧?以现代人的年龄来看。 未满十八呢,在我们那里,完全是个谈谈小恋爱的年龄,扯毛线婚,过早生育,不管是智商还是子宫,都不成熟好么? 古人这么多难产死的,可以把这些归结为没现代知识,那些魂穿啊重生啊穿越啥的,也是不带脑子的就十六七生娃了,是有多活不够。 笼细月一边瞎想一些有的没的,一边慢慢喝着粥,同时空出来的心思,思索着另一件事。 眼见主子胃口很好的把饭菜都吃光了,竹子才放下一颗心来,然后才说起刚刚在厨房的始末:“若不是刚好遇到翠姨娘那边的玉子,只怕连这点饭菜也拿不到了。” 玉子是世子爷第二个妾妃翠柔的大丫头,平日私底下和竹子交情甚好。 不过,这样一来,翠柔也是很清楚,世子妃在冷院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笼细月不在乎的想,这个世子妃吃得比下人还不如的话题,肯定会让翠柔在闻府有一阵子可嚼啖了。 以后让竹子少接触玉子。 “……玉子?” “对啊,玉子。” “……” 玉子,日语中的意思是鸡蛋,竟然会有人给自己丫头起一个鸡蛋的名字- -。 “在你遇到了那个鸡蛋……啊,玉子之前,你和厨房说了什么?”笼细月让竹子把话说清楚,心里头也深知她体贴,等自己把饭菜都吃完了才敢说,不过也是因为先前那个笼细月敏感,所以才让竹子深深的察觉到,若是自己如果在饭前说了什么话头,估计夫人是一天不吃饭了。 深知这点的笼细月对自己摇头,她在闻府的时间至多两天,却已经摸透了下人对自己这个原宿主的心思, 整个儿一林黛玉附体。 动不动就拒绝餐饮,简直有病啊,干什么这样和自己的胃过不去?为一个共享丈夫?爹妈要是知道了,岂不心痛死了? “你快说吧,我真的都吃完了。”笼细月把碗端了个底朝天,示意自己真的吃光光。 竹子吸吸鼻子,说了下去:“我又不是最后一个到,但是厨子竟然说不够吃了,还是玉子看不过去,理论了几句,才把下剩的几样挑了过来,然后那婆子又说接下来冷院的餐食大可不必理会,有什么吃什么,若世子妃真要讲究,可要一日拿出些体己来补贴才够用,夫人,不,细月姐,这是完全想要我们在这上头花啊,不然每餐都是这些剩下的东西!” “我有体己也不会花在那个上头。,”笼细月冷笑一声,末了指示她:“食具吃完了收拾干净给送过去,以后,不要再去厨房拿了,天气渐凉,拿过来也都是凉菜,不中吃,何况也不是什么好货。” “是。”竹子只有答应,心头却疑惑,不吃府里头厨房供的饭菜,吃啥?草还是土? 第 12 章 竹子应了个是,见笼细月完全没有恼怒,心头的石头落了地,尔后又听她道, 第23页 “对了,我的嫁妆不会只有这么多吧?”说话时,笼细月瞟了一眼大主屋里的箱子。 竹子明了:“细月姐是想清点自己全部的嫁妆?” 笼府虽然待她刻薄,但嫁给闻府是好大的面子工程,又是皇帝老儿的亲笔赐婚,所以笼府再肉痛也要贴上几副好物件,这些就生生便宜了现在的笼细月。 “至少要做到心里头有数,典当些什么也知道还剩下多少。”笼细月毫不在意,边上的薄橙衣更是惊讶,这世子妃,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嫁妆曲当出去啊。 竹子可急了:“不用那样!世子爷只是一时生气!过几天,三五天什么的,他气消了,自然陈叔就会过来接你的,以前不是也这样子吗?” “以前也有过?”笼细月听呆了。 竹子绞着手中的帕子,勉为其难的点头:“……以前没有被罚到冷院,只不过,只不过世子爷经常一生气就让你禁足在屋中不出来,说是看了就烦……所以,细月姐你就暂时忍耐这几天吧,等天冷了,世子爷也就自然会让陈叔……” “没想到你对那世子还挺忠心的,哪来的自信啊?我可没看出来!”笼细月冷哼一声,双手抱胸。 原来这一年多来,原主还被禁足过,这简直已经到了欺凌的程度好吗? 说赶就赶,说回来就回来,养只兔子还有脾气呢何况是个人。 真说起来,这个叫笼细月的世子妃又何错之有呢?若说她错,也只是错嫁给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夫君,可是这个错,又岂是她能搞得定的?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还是皇上赐婚,直接的大老闆出头,谁敢不嫁?世子爷这么了不起不也是乖乖奉旨完婚了? 他若真是个男人,大可以死抗婚,让人要不要小瞧他的爱情嘛!或者娶了之后,再一纸休书下去,尔后再去娶那个什么高铃嘛,只不过,以闻关这般阴睛不定的性情,天底下,怕是没什么女人可以与他相处长长久久。 “哎呀,细月姐,你真当自己是寡妇吗?没有离缘书,你在这里,也还是堂堂世子妃,难不成世子爷还能关你一辈子?别的不说,话要传到太祖奶奶,老爷夫人那头,世子爷也是担不起的呀!”薄橙衣忍不住了。 “在他们想起我的这个不待见的媳妇时,只怕我在这冷院就先死一遍了。”笼细月冷冷笑道, 身边的竹子再度结巴起来:“要不然,我去找姨娘的丫头们,让她们跟自己的主子说,再说个情,或者我去找陈叔,或许就可以早点回……” 笼细月摇头更甚:“你觉得你家主子在府里很吃得开?” 竹子顿时就怂了。 她知道,嫁入闻府这一年,细月姐一直闷闷不乐,加子性情懦弱不会交际,把个府里的人都惹得不喜与她来往,如今趁世子妃不在,两房妾妃上赶着要往上爬,巴不得她就此死在冷院,哪里还会想到替世子妃说情。 看出竹子心思的笼细月重新从箱子里取出玉镯子:“所以,不要再管那边的事情了,既然我们人在冷院,就把在冷院的日子过好,再说我也喜欢这里,你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世子爷了,可好?” 一句可好虽然是疑问,却摆明了不需要回答,摆明了现在这个笼细月是个记恨的人。 确实,在笼细月的心里,虽然闻关的声音还真是挺好听,但闻关的品性,他府中的妾妃,他对自己一年多的冷淡,通过原宿主的记忆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对于这样的丈夫,她这个后现代的笼细月,可是相当相当的不喜欢。 “是,不过,冷院的日子还能怎么过?”竹子不懂的问,对她而言,冷院就相当于冷宫,只不过人更少,更冷清罢了,连个太监都不会有,哦,倒是有个守门的薄橙衣,现在和她一起住,至少晚上不会害怕了,以前在世子爷的屋里头,至少守夜的都有五个人呢。 “可能大件的嫁妆在闻府的库房里,不过没事,大件的要典当估计也会被人发现,就这些,暂时够过的了。”笼细月边说边清点着放进藤条箱里的小首饰盒。 嫁妆分两套,一套是门面上给乡里乡亲长辈小辈们看的,那些东西都锁在了闻府的大库房,平日里,也不可能拿出来,光是体积都是要几个人抬着进进出出去的,想要打它们的主意,除非放把火把库房烧了,趁火打劫,就因为不能这么做,笼细月才眼巴巴的想要一个出府的机会。 再看另一套,就能知道出这个女子在娘家受宠的地位了,那些都是母亲给女儿的体己。 笼细月苦笑的把玩着盒中不多的首饰,也不能说没有,但是相对于一品笼府的嫡女身份,这些小物件还真的当不起这个头牌身份。 可怜啊,嫁妆这么拿不出手来,这也是当初原主在闻府里抬不起头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虽然东西是少了点,不过成色极好,笼细月可不觉得那是母亲替自己着想,若真是着想,掉湖之日就会过来看望了,只能说笼府的东西真的很值钱,很上等,随便抓几把都是好物。 点色的翡翠玉器,玉脂如意,桂圆般大的珍珠耳坠,血红滴的珊瑚珠玉项鍊,都是皇城里的能工巧匠一样一样打造出来的吧。 虽然数量极少,但有这些,至少最近一段时间还有底气过下去,有钱好办事,不管什么世界,什么朝代,都一样。 第24页 “走吧。”笼细月再挑了一把金钗子,和玉镯子一起拿块布包了,又放入一个看起来实在不起眼的粗布包里。 她转眼看看竹子,见她一身淡黄菱花衣,扎着窄绿丝绸带裙,底下配着同色鞋,这可不是外头平民丫头的打扮,抵得上一般地主老财家的小姐了。 “你去换身平民的衣服。” “平民的衣服?”竹子又结巴,这才看到笼细月穿着一套祭拜时的素灰衣裙,还把衣服上所有的饰物都拆下来了,更可怕的是,她还把带花边的裙角全剪了,此刻头髮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扎成一束,乍一看,活脱脱一个乡下粗人才有的打扮啊。 “细月姐,你这是……” “这里又没别人,难不成我每日早上还要花两个时辰去编头髮?”笼细月过来帮着把竹子头上唯一一支玉钗拿走,换了一支擅木钗,颜色顿时素了下来。 竹子不笨,略一想,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既然闻府里那些以衣看人的丫头婆子们不在,也确实没有必要,何况接下来都要干活。 收拾停当,两个女人迈出门,笼细月特意吩咐橙衣把有笼箱的屋子看好,毕竟里头可有她们的全部家当。 竹子听着笼细月对橙衣说的话,看看她和细月的打扮,这才后知后觉的确认:“细月姐,你该不会是真的,真的想要……” “什么蒸的加的,必定是去外面採买啊,不然我们要怎么生活?”笼细月的神情活像是去逛街。 “我们不能出这个冷院的大门!”竹子大惊。 “为什么?我又不是卖给这个闻府。” “可是,若被人知道……” “原来是不能被人知道?那么,不被人知道就好了吧。”笼细月四两拨千金。 “而且,一日三餐,府里还是会给冷院安排的。”深知不能按平常规矩来说服现在的笼细月,竹子犹作垂死挣扎。 “吃那三餐残羹剩饭,你不怕我营养不良也要担心一下橙衣吧?”笼细月拍拍身边的薄橙衣肩头。 心里当然觉得自家主子更为重要的竹子,此刻还是很顾面子,深明大义的连忙摇头,“是,一日三餐固然重要,但是,但是,但若是被世子爷知道的话,恐怕会更生气……” “一个把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的爷,我干嘛还要管他生不生气。”听到闻关,笼细月没好气。 好在她有带嫁妆出来,若是身上一点现钱也没有,岂不是干坐在这里等死? 不说那闻关还好,一提一肚子火,有这么当人家丈夫的吗?冷暴力啊这是冷暴力! “为了世子妃的名声,可是要我一起去?”在边上的薄橙衣不放心,毕竟世子妃从来没有离开过闻府。 “不用不用,你好好看着我们的家当,里头可有我们接下来生活的全部东西呢。”笼细月像个守财奴,再度指向己的那些数量少得可怜的首饰,明了她想法的薄橙衣苦笑,只得留在了院门口,想着冷院离外街近,又想着青天白日,又有竹子跟着,只是上街典当些东西,应该问题不大,横竖那些当铺她也都认得。 其实只要亮出世子妃的身份,没有人敢动她,毕竟名义上,细月姐她还是世子爷的正妃,是皇上亲手赐下的婚配,若非太大的变故,连世子爷本人都无法写下离缘书,大概也是因这样,所以闻关对这个世子妃有气无处发,只能抛之一边。 虽然是被打到冷院,但这桩事,在未曾传到老爷夫人甚至祖奶奶的那边,至今很多有眼色的人还是觉得这只是夫妻间的事,心头想着,若是万一哪天闻关把邪火发完了,又想起这位世子妃,到底还是那些趁火打劫的下人们吃亏,当然了,也有可能一直就这样下去,毕竟世子爷对这位世子妃,已经一年多了也是不闻不问。 薄橙衣的心中有预感,这对小夫妻,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路上小心点。” 薄橙衣朝她俩挥手,突然心头一动,感觉这在门口等人回来的滋味还挺有意思的。 嗯,守院门也那么无聊了。她突然有些期待细月姐会带些什么家当过来生活。 虽然橙衣很大方的给放了行,竹子却还是有些后怕,不住的往看, “细月姐,真的不要带橙衣吗?要是就这么出去,遇上个好歹……” “怕什么,橙衣要守院子,我们要先买个好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天命。”笼细月毫无畏色,大跨步子就出了冷院最后一道门。 第 13 章 冷院离皇城大道很近,穿过一个胡同,就是车水马龙。 喧嚣,混杂着行人和马车; 各式小摊一字沿街排开,衣着鲜亮,衣着粗布,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富人和穷人一起混装。 街道有很多分支,叉开来如同无数个井字,一不小心就是走丢的命。 笼细月看了看来时的路,用心记着每个显眼的店铺,好作回去的标志。 商铺林立中,数不清的饭馆,茶店,衣服铺子,古玩珍品店,油盐铺子,甚至铁匠木工铺子…… 看起来偌大的皇城已经是个小王国了。 那么这世子爷,显然就是这个小皇城的大号人物了。 第25页 笼细月瞄了一眼边上的报摊,给个铜板拿了最上面的一份,报上面除了报导皇室的一天新闻,隔壁大大的位置留给了皇城头一号人物,闻室皇族皇亲,世子爷闻关。 她瞅着报纸,皇城第一号新闻社拿豆油印出来的每日皇城新闻,版面大气,颜色逼真,报上的堂堂世子爷闻关,据说身高有一米八七,笼细月觉得还报少了两厘米,报上的他正出行皇上的祭酒活动,边上一群带着星星眼看着他的迷众,他礼带顶冠,玉面桃花眼却不失男儿本色,活脱脱一个明星的料,大道上随处可见小年青留着和闻关世子爷一样的髮型,虽然东施效颦,却也彰显了闻关人气极旺如同大道随处可见的,柴狗一般普及的明星地位。 从这点上来说,那个高府的铃大小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皇城中待字闺中的女孩。 当然,除了她笼细月,哦,正确的说,是现在的笼细月,当年的笼细月,自然是有着中□□特等奖一般的心情吧。 看看她在闻府忍辱负重的一整年就知道,她就和那些一动不敢动的嫁妆一样。 想到嫁妆,笼细月正抬头看到一家典铺子。 择店不如撞店, 就这家吧。 她揉揉报纸,搓成糰子顺手扔进店门口的垃圾木桶。 豆油印的彩色报纸上的男人,必定是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过着需要拿嫁妆去典当的日子吧? 阎王老子爷,还有阿正,老娘我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帅! 店老闆是个中年男子,接过笼细月交上来的珠玉,一时看不过眼来。 “这,夫人是要死当还是活当?”看这打扮,其实叫个村姑差不离,但是气质上又感觉不像那么回事,店老闆吃不准,索性往高了叫。 许是哪家落难的贵妇人吧。 “死当,谢谢。”笼细月给得毫无心疼,反而是边上的竹子脸色青了又青。 那可是笼府大夫人给细月姐的嫁妆啊,虽然不多,好歹也是像征着嫡女身份的贵重品,竟然会被自家夫人拿去典当,哦哦哦哦,她家细月姐实在太可怜了哪! 不但自小没得得到母亲的疼爱,嫁出去也没得夫君的怜惜,如今更是日子过得比以前守门的大张还要惨澹,竟然要拿首饰去典当…… 竹子难以抑制的抽泣了一声,换来笼细月的一个白眼, “我没带手帕,你可别哭。” “我有,我有带。”竹子连忙掏出来,拭了拭眼角,倒是没有再哭了。 笼细月可没竹子那么细腻的感知,或者说,有也不在乎。 反正都不是自己的东西,能换来银票子买吃买喝才是正道。 看着老闆拿着玉镯儿和金钗子细细察看,脸上显出满意的神情,笼细月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而在见到老闆拿出来的精美可以当明信片的银票时,笼细月又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通用的是银票子,想想也是,不是沉甸甸的银子才方便啊,嗯,可惜还没有进化到可以用支付宝来提现。 呃,就算有支付宝,没手机也是不现实的啊,比起古代小说中那些重得可以砸人的银两,这个世界很良心的发明了钞票,虽然有点復古,但是,比起金银,票子是个多么轻松的存在。 当然啦,重点是,这个金额太给力,哦,多少?!让我数数,挖卡卡卡卡卡卖糕的!简直不要太美好呀! 拿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出了典当门,直到此时,笼细月才想要对街长吼大笑三声,感觉先前跪在闻关面前的鸟气此刻全烟消云散了。 男人算啥,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细月姐,你没事吧?”竹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表情笑得近乎看不懂的夫人。 “买买买去!明天晚上我们要在院子里吃上火锅啦!” “火锅是什么?”竹子听得一头雾水。 “秋天就是吃火锅的好季节啊,嗯,虽然现在还没到秋天……”有了银票子在身,逛街也有了许多底气的笼细月,头也不回的扎身于各类小摊小贩当中。 “好,老闆,这款式的碗碟我全包了。” “老闆娘,那边的抹布,每个颜色各来一套。” “细月姐,你买这么多面粉做啥?” “面粉是个好东西呀,可以做饼蒸包子,不行还可以摊鸡蛋饼,哦,鸡蛋鸡蛋……” “咦?这个杯子很可爱啊,各来三个!” 看中了一个摊位上的瓷杯,刚想再次从身边的荷包里拿出银票子去找的时候,她却中气十足的头一探,扒开人群大吼起来, “有扒手!!” 人多手多,但分明只有她的荷包不见了! 开什么玩笑啊!我这自家性命好指这些东西过活呢! “那、那个穿蓝衣服的,就是那个小孩!”竹子的声音被远远的甩在了后头,笼细月用操场上五千米的冲刺前往逮捕那个偷走自己荷包的小毛贼。 正是人群最多的热门地带,估计自己喝小偷的时候,也没几个人真正听见。 竹子是早跟不上了,此刻只能靠自己的笼细月一把抓过边上小摊的靴子,也不管是三七二八,直接就甩了过去! 捉不住你这偷儿,我前世今生改名字! 很有压力的靴子不辱使命,蓝色衣服身体正中靶心。 第26页 七窍生烟的笼细月一看打中的正是个蓝衣服,恼得四六不分一把上前就扇他, “吃老娘一掌!” 才刮一下,发现自己动手能力远不及前世的她,一只手也被擒住了, “什么人?活腻了?!” 咦,蓝衣服的偷儿怎么突然变高了? “你才活腻了,竟然敢偷我的钱包!”疑惑归疑惑,笼细月到底还在气头上,顺势又一巴掌抬过去,虽然身子骨不如前朝那般有力气,招式还记得,对方被这两下直接打愣了,松了细月的手腕,原本狂戾的脸上竟然有一丝茫然和从未有过的呆萌。 笼细月也看呆了。 才发现擒住自己的男人, 是, 是闻府的帝王攻!? 闻关! “谁人偷你钱包?而且你竟然敢打本世子爷!”终于回过神的闻关真是气炸脑壳,没好气的对上笼细月。 却发现自己怎么瞅怎么眼熟, 啊咦?奇怪了。 “你是……” 笼细月慌了,心下一个咯噔,下一个动作是偏过脸去,尔后提步快速倒步,一个回身迅速跑开! 既然对方是闻关,自然偷钱的也不是他了,一个拿银票子可以摺纸飞机玩的皇城爷不差她这一个妇道人家的荷包,何况闻关这个人任性归任性,倒不做鸡鸣狗盗之事。 笼细月第一个念头是快跑,第二个念头是快点跑! 玛丽隔壁,既然已经是同名同姓了为什么不给个同样结实有用的身体,好看,好看顶毛线用! 在心中如此诅骂自己身体的她,没跑两步,就被动作更快的闻关给再次捉住了。 看吧,这就是好看的下场,中看不中用,搁前世早跑得没影了,十个闻关都难以捉到,好吧,十个是夸张了点,但要抓住她笼细月哪里是像现在这般容易的事! “好啦,这只是一个误会!行了吧?放开我啦!” 她已经可以确定先前的那个咯噔的疑惑了, 这个闻关,并没真正的认出这个衣衫粗简的村妇不是世子妃! 扑了粉是一个重大原因,但是,估计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闻关,从来没有拿正眼研究过自己的妻子。 听竹子讲,先前的认出来完全靠的是衣裳,不是靠脸。 所以此刻也不要讲真是日了啥的,相逢不相识的事,真让她遇上了。 哎,你们说说,夫妻做到这个份上有什么乐趣啊有什么乐趣! “误会?!这是什么?”闻关指着自己被打的脸,那个清清楚楚五个金手指:“本世子爷好好的走在路上,被你这么一个村野女子喊成毛贼!!” 自小到大,自我感觉良好的和东宫皇太子一个风向标的闻关世子爷,别说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平日里,他高傲的连个正妃的大脸都没认真瞧过,今天这谁人都不会正眼瞧的世子爷脸面,被一村野女子给打了一个巴掌! 和闻关一起出来的好友陆迎,此刻也是看呆了。 看着一边一个的红手印,如果不是顾及闻关的面子,陆迎简直是要跳出来拍手叫好! 敢这样当众对世子爷闻关没脸的,这个女子绝对是皇城第一人啊, 想到刚刚闻关还在和他提起过的高铃,陆迎瞬间就觉得,这样一对比,高府的那个铃儿,完全是不能同起同坐的层次。 而另一边,笼细月内心已经完全在咆哮了, 不用安排这么烂的剧情吧?! 还要不要给人活路啊,都说不想见到这位主子了为什么现在的小说就是喜欢冤家路窄这样的烂段子呢?!这梁子,结得我都没法解啊! “还不回本爷的话!” 在心中腹诽了一百遍的笼细月,此刻只能再度压低声线解释:“都说是误会了,我的荷包被前面那个蓝衣服的偷儿偷了!是我眼瞎,但我也不是故意的!”说话时,笼细月把头低得更低,生怕他认出来,不过,却又很悲惨的确定,就算给他看正脸,搞不好也不认得这个没有涂脂抹粉的正妻,倒不是不上妆的笼细月很丑,实际上不上妆的笼细月更显动人,但在男人眼里,化妆与不化妆的女人脸,区别是完全的两个人,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正妻是正眼也没瞧过的。 第 14 章 还是皇城大道, 一角,边上,五尺开外,一圈的人,再一圈的人,有些人敬佩,有些人惊愕,更多的人带着十足看戏的精神头,看着皇城内外这头号人物的世子爷闻关,要拿这个胆比熊大的村姑如何处置。 也许会血溅街头?也许会掳来为奴?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来点初秋的新闻当茶余没什么不好,在这个太平盛世的皇城内。 百姓们除了看娱乐版的闻关,能看到真人版的闻关,也是一大乐事。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一直逮着我不放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故意的又如何?总归是我吃了你这两巴掌!”闻关的声音,听起来比那天在院子里的还要冷,可惜笼细月听不出来这是他大怒的前兆。 闻关真的气坏了,但是,却没有以往那种不可仰制,马上就要杀掉对方的戾气,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就只是很单纯的生气。 因为在皇城的人气颇高,一路上怕被星探或者粉丝围观,特意让阿六找了件粗布土衣换上,没曾想竟然给自己招来一个毛贼的名头,还顺带一边吃了一个掌! 第27页 他擒着笼细月没有放,竹子在边上不敢探头,生怕自家的爷认出自个儿来,比起世子妃在府里抬头见面不相识的程度,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能被认得出来的,所以此刻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吱声,要是被世子爷发现打他的人正是世子妃,那就完了! 局面僵持着,正在这时, “爷,偷儿找到了!” 一个声音打破了进来, 正是从前面开始就不需要闻关吩咐就自发前去捉拿小偷的家僕阿六,说是家僕,实则是贴身的保镖,对外则打点闻关的一切。 先前发生的情景却让这个贴身保镖失去了以往的手段,只能先把偷儿捉回来,替自家主人洗清冤枉。 阿六的心情也是郁闷的, 说起来,这算不算是自己找事? 从高府出来后,有些闷闷不乐的他在听到大道让有人喊捉偷儿的时候,竟然示意自己去捉那偷儿,让阿六稀罕不已,而难得发一回善心的闻关本人却被当成了偷儿,要怨,大概就怨自己找来的这套衣裳真的太平凡太像偷儿了哎。 回去之后,爷是铁定会罚自己的了。 忐忑不安的阿六仍是尽职的把捉到的偷儿拎到了闻关面前,希望能将功折罪。 看着已经被闻关掂在手心里的荷包,笼细月再看一眼边上吓得一声不吭的偷儿,他眉清目秀,身架细瘦,粗布蓝衣虽然旧,却极干净,那一刻,她突然不忍心了。 见人投缘,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偷儿毫无怨念。 “为何偷我的银票子?你是一路跟过来的吧?”笼细月挣开闻关,过来问偷儿。 “偷东西还有理由?阿六,带他去官府。”闻关冷冷出声,却意外的没有再责备笼细月打自己一事,边上的阿六看得完全不能理解,想要出手却被陆迎悄伸手拦住,示意决定先等一等,再观察。 他不能理解,再看看闻关,心下也踌蹉起来, 跟随爷多年,此刻见闻关虽然怒,却没有戾气。 也是奇了,按平常的性情,早大话不说让人把这若祸的女子拖走了。 他家世子爷该不会是从小没被人打,这两下就给打傻了吧? 偷儿少年仍是不吭声。 笼细月再度打量他,见他一双手,粗糙得边缘都磨出老茧,必是活做多了的,惯偷的手才不会这样像个干农活的呢。 “喂,真正的小偷捉到了,你的道歉呢?”闻关没好气,见笼细月完全不理他,顾自打量着眼前的细瘦少年,心中的不满比先前在高府得不到阮铃的消息还要甚。 “我在问他话,你吵什么吵!”笼细月头也不回。 既然不相识,她也懒得装,她最烦扮娇滴滴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像极了前世自己那唯一的弟弟,总是抢着帮自己干家务,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在那个世界…… “你……” “等我先问他话,你后面等下!先来后到懂不懂?” 反正这不是在闻府也不是在冷院,既然没认出来,她自然也懒得鸟他这大爷。 已经把荷包丢给阿六的闻关,气得暗自咬牙,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 在府中,在宫中,他向以冷静自得,连皇弟也钦佩自己没什么情绪的处世之道,没想到今天撞见鬼了。 和闻关一样震惊的,是让边上看戏的人倒抽一口冷气,纷纷后退一大步,仿佛笼细月对闻关说了什么可怕的话。 阿六也呆呆的,边上的陆迎听得简直要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把笑硬伤在肚内。 这姑娘,别真是个傻子吧?满皇城里,连青楼女子都知晓闻关世子爷的厉害,今个儿虽然为了掩人耳目换了行头,但说实话,没几个人真不知道他,这种掩耳盗铃般的换装,其实只是让闻关自己图个任性的安慰,国王新装罢了。 毕竟这世子爷这个人的心理状态,一般人是摸不清的,没想到今天却给他看了真真的。 闻关是在生气,就是单纯的生气,没有傲气没有戾息的生气啊,这比白天看到流星还稀罕。 “妹妹要生病了,想花钱找个郎中捉药,我家没钱。”少年终于吭了声。 “你的名字呢?”笼细月继续问。 “石头。” “这样子吧,你带着我去见你妹妹,若是真的呢,我帮你找郎中,可好?”笼细月也不说若是假的会有什么后果,心理戒备有些松懈下来的石头,心情却更沉重。 若是见了石头的家人,知道这个哥哥偷人家银票子,日后还怎么生活下去? 不行,他才这么小,不能给一袋银票子给害了人生。 笼细月不再理会闻关,回来找阿六要回自己的何包,虽然没有再看他,心中也是害怕自己被认出来,但是又不能不回话,于是就成了她偏着头,视线没有对上,话却是完全说给闻关听的:“多谢你家爷了,我竟误以为毛贼,实在得罪。” 阿六总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极眼熟,但一时半会,又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既然觉得有罪就直接跟我道歉啊!”见这女子连个正脸都不给自己瞧,闻关已经气得一口银牙要咬碎,想他一堂堂男子,父亲祖母耳提面命,不得手刃女子,不然眼前的村姑早就血尸街头了。 不过闻关没有记起其实平常在宫中府里头,只有稍不顺意,叫下人拖走宫女僕人的也不是没有,从来没有想起什么女子不可手刃的鬼话来,偏今天给自己找藉口。 第28页 “sorry!” 笼细月态度诚恳的低头一弯腰,在对方完全没有明白过来之前,就拉着石头一熘烟的跑了。 “烧锐?那是什么意思?”闻关没回过神,他从来没见过跑这样快的女人,就连高铃,也没有这般豪气而极度自然的行风。 阿六也听得不甚明白:“回爷,想来应该是那女子的道歉,可能是异族女子,所用语言与我等不同,故不能理解。” 闻关略点头,手抚上被拍过的脸颊,按他二十年来看似冷静实则乖戾的性情,他应该不能放过她才是。 为何就这样看着她跑掉,没有让她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那个女人…… 闻关皱忧虑, 他有那么对自己的一点担心, 因为不管是脸上还是心头,何以都没有一点点的不悦? 有的,只是迷惑和似曾相识的熟悉? 他摸着脸,越来越担心自己了, 该不会,打傻了吧? 另一边, “细月姐,细月姐!” 好不容易在人群散开后,偷偷跟着笼细月过来的竹子,生怕阿六看到,好在笼细月在确定甩开闻关之后,并没有再藏起来,大抵也是为了让竹子找到自己。 “你方向感不错。”笼细月拍拍竹子。 竹子听不懂:“方向感是什么?” 不等眼前的世子妃解释,竹子想到了一路上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世子爷好像完全不认识世子妃你了,为什么?” “不是好像,是压根。” “为什么他会不认识我?” 竹子嘆气,若是以前,她说话都要想想怎么不会伤笼细月的心,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给笼细月造成影响,所以说话也直接多了, “细月姐以前在府里,从来不敢正面和世子爷说过话,爷也从来不曾正眼瞧过你……” 再加上那整容一样的化妆术,确实和现在的素颜粗布衣相较,是认不出来了。 “难怪哦,我说怎么感觉眼熟又想不起来,原来是世子妃啊!”突然间,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边上悠悠响起。 “你是……陆公子?”见对方一身公子哥打扮,模样清俊,笼细月在最初的警惕过后,就凭藉原主的记忆,理清了来者是何人而松下警惕。 倒不是什么坏人,这清秀的公子哥儿是闻关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先前在闻府中有见过几次面,不过点头略谈之交。 不过,显然他在记人的长相没有闻关的脸盲症,再加上刚刚的一番话语,让他很快就串连起了一切,记起来了。 “原来世子妃还记得我,太荣幸了。”陆迎浅笑起来,原本只是兴趣大起,所以丢开闻关一路跟来,没想到竟然是世子妃,更没想到,这个世子妃竟然真的惦记一个小小的劳苦孩子,这可跟以前养在府里,对下人非怕即厌的态度完全两个人啊。 加上先前对闻关那两个巴掌,真可谓和在府里时的世子妃有着天地之别。 这可就有意思了。 笼细月虽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危险人物,但也不能理解他为何一跟像个跟踪狂般的跟来,张口就问, “陆公子有事?” “呃……”被这般直白的问话给问住的陆迎,讪讪的笑:“看世子妃很介意这个偷儿,不,石头家人的情况,本王爷也想过来看看情况。” 这当然只是个藉口,想他陆府大公子怎么会对街上一个小毛孩感兴趣,不过陆迎自然不会说是这个笼细月太有意思了,才让他好奇心大发的想要跟上。 其实他很想拉上闻关,毕竟这是朋友妻,但当时转头看闻关一脸脑袋被扇晕的状态,竟然连自己的原配妻都没认出来,想想还是先放着,日后才好有得玩。 哎,为人朋友不容易呀。 “我也不是圣母心,只是,想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不然对不起我的荷包经歷这一遭!”笼细月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其实是因为这一遭让她又遇到了闻关。 先前初见面,为自己的美貌没有被看上而闷了一会儿,没想到,此刻再次交手,豆油报上头号美男人,打照面也没认出自个来。 夫妻现世白做,笼细月你就是个活寡妇的代言人,这口鸟气她再度吞得郁闷,对闻关的负分又加了一层。 不过,这个陆迎只要不说闻关的事,她不介意多个朋友的。 “圣母是什么?”陆迎和竹子面面相觑,在府中两人属于半不熟,不过此刻除了一个石头再无他人,两个人倒是能搭上话。 笼细月嘆,虽然沟通完全没问题,但是有些词彙还是不能随手就拿来用的,解释起来心好累。 哎,能让我回原来的世界么? 大学的半工半读算是白废了,这都是沉没成本啊!我找谁报销去? 死阿正,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 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摊上一个根本识不出自己脸的丈夫,再生生赶到一个寸草不生,好吧,是杂草丛生的院子任其自生自灭。 社会实践也不带这样坑人的。 当然不知道此刻笼细月心中想法的陆迎,就看着她的表情像放大戏,一幕比一幕精彩,不禁真的后悔没带闻关过来, 第29页 同时他也对闻关为何会不待见这样的有趣的妻子,感觉到万分的不解。 第 15 章 一行人跟着石头走走停停,最后在一个小巷子的低矮屋前停下。 极破落的小巷子,黄泥地因为昨天刚下过雨,地上很泥泞。 石头一步一回头,似乎有些愧疚让笼细月和陆迎走这样的地面,但笼细月毫不在乎,对她来说,这里和农科院的田地比较起来还差一大截呢。 抬头进门,她却是真实的唬了一跳。 黑乎乎的泥巴墙,墙角一张几乎要倒的桌子,勉强用木掍绑在一起支着,上面只有一个粗瓷大碗,碗口还缺个角。 屋内没有光线,一个小窗子也是半掩着的,于是室内的空气就极度不好了。 笼细月顿时觉得自己住的冷院还算人道。 “哥,你回来了?”没等笼细月问你妹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就从后头传进来了。 笼细月一看,这女娃虽然穿是比石头还不如,精神却好得很,约莫十二三岁,脸蛋红扑扑的。 “你敢骗我?”笼细月眯起眼睛,准备修理这死小孩一顿,不曾想,这边的手指关节还没活动好,女娃子已经过拉石头:“快去看看小妹吧,她可不好了!” 咦?原来还有一个妹妹? 笼细月和竹子面面相觑,跟着石头跑到外边的一间小屋,估计里头潮,所以在外头又搭了一间,刚才只顾着进来竟然没有看到。 木板拼成的床,上面一床开了花的旧棉被,虽然已经很尽力的补上补丁,但还是掩盖不住破旧。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孩子,蜷着身子,笼细月紧着上前一把搭了个脉,皱眉, “她怎么了?” “一直吐,没有力气,然后出汗。” 听完石头的话,笼细月点头,再摸了一把被子,脸就转向了陆迎, “把你身上的袄子脱下。” 陆迎一脸愕逼:“啥?” 他今天应该出门有带耳朵的吧?怎么会听错? “你这是上等的袄子吧?一看就很暖和,天才刚入秋,你一大老爷们穿什么羊毛袄,脱下来给人家当被子用!”也不等陆迎发呆,笼细月上来就要扒。 “等,等,我自己来!”陆迎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很识时务为俊杰的扒下了自己的羊毛袄子。 说真的,跑了这一路,正嫌出汗呢,罢了,今天做慈善了。 不过,这世子妃,可是真格的以前不一样啊,不,不对,是和任何女子都不一样啊。 竟然是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却又完全不避男女之嫌跑过来的陆迎,抹把细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笼细月,确定今天眼睛是带出来了。 真是个奇怪,哦不,奇妙的女子。 陆迎再度为闻关跌脚, 好兄弟,你这回真是瞎了眼哎! “娘呢?”石头过来,焦心的抚了小妹一把脸,看到笼细月把羊祅盖过来,整个眉毛都抖起来了。 “不,少夫人,这……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们家……”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横竖就一件衣服,这位衣服的主人,陆大哥早就同意了。” 闻言,陆迎在边上连连点头,亮出一抹心虚的笑。 “石头……他们这是……?”门口又响起了一个声音,略微颤抖。 一个老妇人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一篮面食,显然是刚从外头进来,一身衣服也是洗褪了再褪,虽然旧却极干净,可见先前石头的衣服也都是这位妇人洗的。 “娘。”小妹妹先唤。 “娘,妹妹到底怎么了?” 老妇人见石头问妹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烧一直没退,才刚熬了点面茶水,想着喝下去会舒服点。” “娘,没事的,我、我有钱了,我这就去外头找个郎中抓药!”石头急着要出去,老妇人听了,却是脸色大变,看看一同过来的笼细月,一步过来,伸出手就要抓石头,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又……” “没有,没有!娘我真的没有,这次没有偷!”石头红了脸辩解。 笼细月这下全看明白了。 她略一深思,抬头就朝老妇人浅浅的笑起:“大娘,你这是误会了呢,我是遭到了偷儿,不过,” 老妇人抬起浮肿的眼,不解的看向说出这番话的笼细月,连陆迎也在边上竖起耳朵听。 “石头是个好孩子呢,替我抓了那个偷儿,看,我的荷包在这儿呢。”她亮出已经收起来的荷包。 “是这样吗?太好了!我还以为这孩子又像上回那样偷拿别人家的东西,幸好那次只是一点吃的,人家又不责罚,没想到这次又……还请这位夫人……”老妇人又愧疚又难过,流下了泪,“家里贫穷,本来日子还过得去,但是前几天他爹走了,小妹思爹心切就病倒了,眼下日子就更……” 笼细月过来摸了摸小妹的额头,又叫她吐出舌头来看看,木床板上的小女孩很配合的做了。 笼细月又找妇人问了她的近况,心下就有了数。 “竹子,你和石头一起去外头买点盐,还有糖。” 第30页 “盐?糖?”竹子极度不解。 “你不用管,买来就是了,这里你不熟悉,叫石头带着你去。”笼细月也不跟她多解释,反正解释了也听不懂。 倒是边上的陆迎听着好不新鲜,执意要凑进来, “世子妃,这是要做甚?” “补充电解质。”笼细月转头发现陆家的二公子竟然还呆在这里没出去,心下奇怪,不过她也不介意,穷人的黄泥土屋,这么有兴趣就让他多呆呆好了。 她哪里知道,陆迎不是对黄泥土屋感兴趣,他是对这世子妃有了兴趣。 他一心想着, 若是闻关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这么个有趣的人物,还会有事没事跑去找那个高铃吗? 陆迎真的真的,很想很想知道。 闻关真的真很生气。 他的情绪好像是从那个村野女子给了他两个莫名其妙的巴掌开始出现的。 他要找的高铃一直没有音讯,原本陪他而来的陆迎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身边只剩下一个阿六,他的脸色也莫名其妙的不对劲,问他话,也是一问三不知。 “阿六,阿六!” “是,是,爷!”阿六惊出一头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走神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唤你好几回了!”闻关没好气,一脚踢到阿六身上,阿六也不躲,他的身子骨壮得很,何况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完全能承受闻关的这几下,何况他能感觉得出来,今天的爷完全没有平常的戾气,与其说踢他不如说只是在他衣服上蹭土。 当然他不忘爷为何在他身上蹭土,话也连忙的接过来, “爷息怒,阿六是只在想,刚刚的那个村姑……” 咦?为什么一说到这件事,世子爷的整个脸色都不对了? “那个村姑怎么了?”闻关没发现自己在耐着性子问,声音像挤扁了一样。 听在阿六的耳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气闷。 “阿六觉得,她好像世子妃啊……” 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阿六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世子妃什么地位,怎么能和那种野蛮的村姑相较?虽然说现在被打入冷院了,可兴许过几天就出来,毕竟大老爷和太祖奶奶对这种事都没有多说什么,可见世子妃私通一事极有可能就是个流言了。 “世子妃?”闻关翻翻脑海里的信息,想起了刚被打发到冷院去的妻子,不过他直觉的就认为阿六是在说疯话:“那个女人在冷院里关着呢,莫说门口有人把守着,就算是敞开了大门让她出去,以她那性子,又怎么可能出去迈出一步?” 阿六连连点头,他真觉得爷说得对极了,也同时觉得自己是真疯了,要么就是一时眼瞎。 另一边, 陆迎为自己执意要扒出来的原因,瞪着一双桃花眼,听得云里雾里了。 “什么?电解质?那是什么?” “总之,先补充体能吧,从症状描述来看,应该是脱水造成的。”笼细月翻了个白眼,不想跟这个认知不在一个世界的男人多费口舌了。 话说,她怎么不觉得以前在府中遇到的陆迎会这么的烦人,完全的十三点。 “来了来了!”门外响起了竹子和石头的声音,陆迎连忙退至一旁,然后看笼细月小心的扶起石头小妹, “你先喝一口,若是不烫,再继续喝,直到水喝光。” 石头小妹略点头,一点点的喝着,完了片刻后,那一碗掺了糖与盐的汤水让小妹的身体热了起来,看着笼细月的眼睛也亮了。 石头当场就磕了个响头, “多谢姐姐!” “别这么着!”笼细月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拉石头。 “我不兴这个的啊,当心脑震盪,以后别动不动这样响,真要磕,省点力气。” 陆迎看得一脸新奇加不可思议。 笼细月把小妹安顿好,一回头发现老妇人竟然也给跪下了。 等等啊喂,怎么古人的膝盖骨都是软的,说跪就跪? “先起来说话,我说了,我不兴这些个啊!”她有些急,弯腰扶起老妇人,又赶着把另一个跪下的妹妹给扶起。 “弯着腰低头说话累不累啊,不要这样子!对嵴椎不好!” 陆迎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得来笼细月的一个白眼后,即时噤声,心下又为自己这般听话,感觉到了再度的新奇。 喔,这世子妃……有趣的紧,真真有趣的紧! 若是换了闻关,会不会也这般听话呢? “今天好像一直有人在说爷,”打了无数个喷嚏的闻关,了不自在的抽抽英俊的鼻子。 “肯定有什么在背后怨恨爷。” 阿六在边上听得忍俊不已,但终究是很面子的没有笑出来。 跟随世子爷这么多年,头一回发现他的人情味。 第 16 章 另一边,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再讲话,一直出了巷子口,石头才吶吶的开口:“那个,跟着竹子姐姐去买盐买糖的钱,我日后必然想办法还你,还有,谢谢你,刚才没有告诉我娘……”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极度轻。 笼细月看看他一脸侷促,嘆:“你多大?” 第31页 “十三……” “才十三,去茶铺子里端茶都没到个头,家里一个老娘两个妹妹,你觉得你家可以用什么方法去赚钱还我?” 难怪会当偷儿,也是走投无路了吧? “我……”石头这回真成了石头,一个字也没有再吐出来。 笼细月把嘆的气再嘆回来:“想要赚钱还我的钱,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石头连忙抬头,连边上的另外两人,也好奇的竖过耳朵。 “第一,先带我去买鸡苗的地方。” 对于不熟悉皇城各类买卖的地方,从小在皇城长大的石头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鸡苗?”石头听得一愣愣,却见笼细月确认般的点头。 她心头盘算,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先养几只鸡先,养大了不下蛋也能当储粮。 市集还是先前那般热闹,因为隔了几条大道,早就没有人认出前面起了骚乱的笼细月和石头,倒是陆迎充当风向标一般,示意路上的行人避开一点。 有石头带路,不怕迷路的笼细月也就在里面和竹子认真的买着生活用品。 水桶,脸盆,碗筷,青菜萝蔔肉,甚至油盐,陆迎看得一脸这都是什么啊这怎么回事的神情。 哎哟,这可不像是一般大小姐逛街要买的东西啊,头油面粉时令花样的一概没有,尽是些厨房杂用之物。 让石头看着挑了几只上好的鸡苗,又让他拿竹蔑编的小细笼子一路拎着,也乐得竹子逗着小鸡仔玩。 最后又买了袋米,笼细月一扭头,见到了如同监控器一般的陆迎大爷,二话不说,拖过来让他扛着。 于是陆迎已经不止用大开眼界来形容自己的感观了。 为了这一口新鲜感,这袋大米身为陆府的二公子扛在肩上麻熘的,值! 冷院, 薄橙衣皱起了细细的眉头。 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竟然是四个人,多出来的那两个人,竟然还是男的。 那个拿着鸡笼子的,尚未成年,最多十一二岁,不成问题,可那个后头的男人,分明就是个成年男子,这要是让他进了冷院,世子妃还想不想在闻府活了? 薄橙衣长手长脚,手一拦,就把个扛米的陆迎挡在了外头。 “咦?这位是?” 陆家大公子一路上为扛米换了各种姿势,此刻心里头还阵阵新鲜不已,等他发现已经来到离外街最近的冷院时,他才发现到了目的地。 先前因为一直来往于闻府的东大门,却没想到这个冷院是离街最近的,自然的,也是离世子妃原先屋子最远的。 “这里是世子妃的住所,成年男子一律不得接近。”薄橙衣让提着大包小包的竹子先进来,尔后又是笼细月,最后想想,又放了有点被吓到的石头进来,唯独把个陆迎生生挡了下来。 “我是个扛米的。”他解释。 在路上,他就打定要跟进来,跟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世子妃,实在是太有故事性了,比起来,先前无所事事的日子简直就是不能再忍。 “让我进去吧。” 薄橙衣翻个白眼给陆迎:“除非你是个米。” 这是打定了不让他过了, 陆迎想了想,啪的一声,把重达二十斤的大米扔至橙衣脚边,语带挑战:“世子妃和世子妃身边的人,可没有这把子力气吧。” 薄橙衣低头,腰也不弯,轻松一手拣起,视线略微嘲笑,直直对上陆迎。 在这个对视中,陆迎发现自己愕住了。 微微的秋风中, 她的背影如同春风里的柳,婀娜多姿,没有脂粉气的脸,明明很兇却没有杀气,相反的,在刚刚那一眼瞪视中,仿佛看到了一抹得意,仿佛觉得这袋大米污辱了她的力气! 这表情,这姿势,这背影! 陆迎在沉醉的秋风中,站在当地,捂着胸口,听到嗷的一声闷叫! 不好! 我中招了! 陆府大公子的脚步再也移不开了,他那如同星星一般的大眼里,此刻只有薄橙衣, 哦, 这女子, 背米的姿势真是太迷人了! 于是乎, 这一晚,出了将近一天门的布衣世子妃,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僕,拎回了一袋一袋的油盐青蔬,后头跟着一个扛着大米的门卫女将,最后面跟着个一手拎水桶,一手拎鸡笼子的半大不小的大孩子,鸡笼里活蹦乱跳的吱吱吱几只鸡仔…… 被禁足在门口的陆府大公子,伸长了英俊的脖子,一边往里面瞅,一边不放心的叫:“那米不能放潮地,哎哎哎,不能放柴堆,哎哎哎,我就说让我进去帮忙比较好吧?” “对哦,橙衣,你干嘛不让陆迎进来?”笼细月好生奇怪。 “世子妃的院子,怎么能有别的男人进入。”薄橙衣头也不抬,和竹子认真的把米缸擦洗干净,预备着倒入。 “陆迎是闻关的朋友,没事的啊,何况我也没那心思。”知道这个朝代对女人的规矩多,但还是能听出橙衣话语的关切之意,笼细月笑道。 薄橙衣只是哼了一声,脸却是朝向了院门口,仿佛是刻意摆给陆迎看。 陆迎为此接了一个冷眼,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第32页 哦哦哦,背米的姑娘,你倒米的姿势也很销魂哩…… 见自己的冷眼收到了反效果,薄橙衣气得暗自跺了一下脚。 笼细月瞅瞅她,再瞅瞅陆迎,心下明白了,前世没吃过猪肉,倒是见过不少猪跑。 于是她朝门口的陆迎招手, “陆公子,进来一起吃晚饭吧。” “什么?” “什么?!” “什么!”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吓了一跳,但陆迎已经跑了进来,自发的接过竹子准备扶起的米袋,米缸高,不是光有力气就可以,饶是薄橙衣也里要两个人帮忙才方便,但是途中被陆迎接了手,于是这样他就和薄橙衣扶住了同一个米袋子, “都说了让我帮忙吧。”他语气力图平静,但话尾却是止不住的带着激动的抖音。 “谁让你帮忙了,你这个男人快快给我出去!”薄橙衣瞪向这个有些自来熟悉的莫名其妙的陆迎。 但是对方的脸皮显然是比米缸还厚几寸, “世子妃既然说我可以进来,以后我就可以进来的,当然我肯定不会对世子爷的正妻存有什么不良念头!”说到这里,陆迎连忙举起左手起誓言,看着他的左手,薄橙衣略抿唇,没有回话。 对于世家子弟,誓言关乎一个人的性命。 但是,对着她薄橙衣发誓,算怎么个回事? 竹子看看笼细月,但对方只是露出毫在不意的笑容,于是竹子也话咽下。 罢了,横竖这里是冷院,规矩什么的,已经早被笼细月自己一手破坏了。 多个人,还是个男人,劳动力上不吃亏。 另一边,石头已经在厨房忙开了,不愧是农家出身的孩子,盖过黄泥巴屋手艺就是不一样,搭个灶台跟搭积木一样,笼细月只有站边上拍手的份。 看着厨房里里原先快长草的破落灶台,终于可以有模有样的生起火,虽然没有像煤气炉那样方便,但是接下来天气越发冷了,火源是万万不能少的了。 而在打量过四周一切的陆迎也终于看出来了, “世子妃可是要在这里过日子?” “不在这里过,要在哪里过?我身上的现钱不多,能省则省,住这里即安全又能省一大笔房租,而且没有人来烦我。”笼细月有话直说,大抵是因为这一路上扛了二十斤的大米却没吭一声的陆迎让她有了好感,毕竟,陆迎和闻关,在她眼里,一直以来都是只会端茶杯的公子哥儿。 “对了,谢谢你帮我扛米。”笼细月真心道谢,自己对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边的身体莫可奈何,有个大男人帮忙还是挺方便。 “若是被闻关看到,估计要被笑死。” “那种人也会有笑这个表情?怕是冷笑吧。”笼细月嘲讽。 见原本以为说起闻关会很伤心的笼细月,说闻关的表情如同说个旁人,陆迎突然很想去趟闻府,然后把闻关拉出来,让他当场见见这个与众不同的世子妃。 竹子已经把买来的新锅架上去了,手脚利索的洗刷之后,灶中已经生起火来,石头蹲在边上,认真的教竹子把火吹旺的方法,竹子认真的点着头。 笼细月又帮忙洗菜,又指挥陆迎去打水,塞给他那个新的水桶,陆迎颇感兴趣的去了,于是薄橙衣进来就是看到这帮光景,有人吹火有人煮饭有人洗菜。 空气中,已经有米饭烧开的清香了。 “今晚终于可以正常的吃饭了!有细月姐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多日不闻烟火气的薄橙衣笑得好灿烂,这表情让拿着水桶出来的陆迎顿时呆住,手中的水桶立马掉落在地。 “你干嘛?新买的水桶,摔坏了买个新的回来!”回过神,薄橙衣没好气,朝他皱眉。 听到声音的笼细月也看到了她,挥挥手中的菜叶:“对哦,我私自出去的事,别跟闻府的人说哦。” “事到如今才说会不会迟啊?”薄橙衣好笑。 “我是指他啦。”笼细月指指陆迎。 薄橙衣更加莫名其妙:“跟陆公子有什么关系?” “他经常在闻府出没,又是闻关的好友,若是在他跟前提起自己曾外出……”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陆迎听到,他扯出一抹讪笑:“我不会那么嘴碎的啦,世子妃。” 糟糕,这样一来,还不好光明正大的把闻关叫过来。 薄橙衣朝他没好气:“狐朋专搭狗友,世子妃没什么错却被撵到冷院,你应该也不是什么好物。” 陆迎连忙举手把自己扯清:“首先,闻关和我是两个人,闻关会做的事我不会做,其次,我也不认同闻关这次的猪狗不如的行为。” “意思是你也知道你交了狗友了?”薄橙衣嘲笑。 陆迎呃了一下,不好接话,末了,才回:“没想到薄府的二小姐这般伶牙利齿。” “你知道我?”薄橙衣马上警惕。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第 17 章 “别生气先别急着生气,我是陆府的二公子,陆将和你家父亲是故交,所以我知道一点你家的事。”虽然接触不久,但深知薄橙衣的性格,陆迎连忙摆手先出声解释, 第33页 “我也知道最近薄元帅正为自己的二女儿头痛,想要找个地方给她罚站,所以才推荐了这里,没想到你前脚来,后脚世子妃就来了。” 但陆迎的,只是让薄橙衣张开了浑身的刺:“原来我会在这里全是你的缘故?!” “等一下,”发现情势不对的陆迎急急声明:“不是我的缘故,是你的缘故!” “我?”薄橙衣眯起眼睛。 身边的笼细月和竹子早已经自动切换到配角地位,包括石头,全部安静的扒着手里的米花糖,当着极度配合的安静观众。 “是因为你犯的错所以被罚,而我只是替你家老爷子选了个地,薄元帅一直强调要安静,可以让你反省,薄府是出了名的吵,我府里头也是天天鸡吵鹅斗的,就是闻家,我知道也没什么安生的,大家子哪有真的可以清心寡欲的地方,但是我知道闻府有个冷院的,长年废弃着,用来冷清是再好不过的,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闻关那傢伙竟然会把自己的妃子丢到这里,时间上就是这么巧。”陆迎摊手。 薄橙衣被呛得无话可说。 确实,因为替七妹强出头,当初是她犯错在先,才惹得父亲大怒,近而要责罚她。 “我那天刚好听父亲说起,想想,皇城里,安静又可以反省的地方,就数闻府的冷院最适合,只是没想到,世子妃竟然会过来……” 陆迎快说不下去了,笼细月这个观众终于插话, “算了啦,橙衣,来都来了,还是你嫌弃这里是冷院我又是个下线的妃子?” 薄橙衣大惊,连连摆手:“我可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实际上你来这里之后我就一点也不无聊啦,一点也不!” 笼细月笑了起来, 陆迎也笑起来,但是只换来薄橙衣你笑什么笑再笑我手撕了你的回馈。 笼细月和竹子互换了一个眼神,尔后各自再度笑开。 这两个二货哟! 原本她和竹子多少预料了,来冷院生活日子会很困难,现在看来,实际上的好远远超过预想中的坏,此刻有这么一帮朋友在,不知道比先前在闻府,不,甚至原来的世界,都要好上许多。 “我要回去了,阿娘和妹妹都在等我。” 另一个看完大观吃完零食的观众石头,无论如何也不肯留下来用饭了,非说家里还有人等着他,他不能一人独食,笼细月想想也对,叫竹子拿干荷叶包了一份米饭又带份菜给他。 “我……付不起。”石头不敢接,吃了细月姐做的米花糖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哪里还能蹭饭。 笼细月没好气,敲了一下石头的小脑袋:“你不是帮我搭了灶台?又带着我去集市里找了那么多家便宜的店铺买东西?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亏多少银钱呢!” 石头微涨红了脸,把手往衣服上擦了又擦,方小心翼翼的接过,又忐忑不安的看着别人,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有空理他, 薄橙衣正吃着竹子舀给他的红枣米饭,对她来说这是来冷院后吃的第一顿热饭,现在连和陆迎抬扛的时间都没有。 “这是陆二公子的。”笼细月叫竹子把他那一份呈上,脸上笑吟吟的, “这是辛苦你背的米,还有帮忙。”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各人的报偿了? 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陆迎公子看看热气腾腾的米饭,雪白的米饭上面点缀着红枣,底下拿碧绿的新鲜荷叶盛着,吃个饭还这样讲究,却不会给人铺张的感觉,反而让人深觉这一份晚饭实在是香的可口,陆迎拿着从市场上买来的木碗木勺吃得超起劲,心头笃定这味道完全可以让陆府里的大厨子们闭门思过了。 另一边,已经吃完的笼细月从米袋子中抓了一把米餵鸡仔,心头想着是总不能老撒米餵鸡,不然买的米还不够给鸡苗们吃。 “后院里头,有几亩田是空着的冻土,明天我们两个把田慢慢化开了,种些菜叶果类,有了田就有虫,鸡苗们也可以吃些,我们就两三人,先种简单的,茄子,碗豆,青菜一类的……” 笼细月一边说,竹子一边点头称是,边上的陆迎和橙衣仍旧只有张大嘴听呆的份,特别是陆迎。 如果不是一模一样的脸,如果不是先前在府里头经常有打过照面,他会以为坐在这里站在这里的,真的只是衣如其人的一个村姑。 陆迎觉得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告知闻关,不然太不够有趣,哦不不不,是太不够朋友了! 很够朋友的陆迎很够意思的隔天就登闻府的大门,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守门的僕人,很恭敬的说, 陆公子您好,世子爷今天不在哦。 哪去了? 陆迎知道,不仅是闻府,一大早,皇宫里头就没有仿太子闻关的消息,那是因为今天的正太子殿下要休息,给即是兄长也是老师的闻关告了一天的假。 所以,陆迎不用猜也能想像得出来, 闻关闲来没事,又去高府了,活脱脱一个吃不着葡萄以为葡萄就好吃的二货。 因为排行老二,经常会被闻关嘲笑为二货的的陆迎,此刻把这个称唿安给自己的好友,心头想的是,这闻关兴许是没救了。 要不然,就此放弃了得了。毕竟,以世子妃的性情,怕也是和闻关不匹配,想起世子妃说的那些话语,做的那些事情,陆迎皱眉,同时真心替笼细月不值。 第34页 何况,闻关一直认定自己有喜欢的人,光是要把这样的认知偏差纠正过来就很费劲,更搞不好,还会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也许,就这样让世子妃在冷院自自在在的生活下去,兴许…… 蓦的,昨晚几个人热闹吃饭的情景划入心田。 说真的,没有人会讨厌那样的气氛,因为真的太舒服了,自由自在,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心情像放空了一样…… 若是闻关不知道,和世子妃在一起的真正心情,岂不可惜? 陆迎愣在当时,他发现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嫌弃,但是没有办法,他真的不想闻关错过。 思至此,他不得不对着自己啐了一声, 陆迎啊陆迎,你没事生得这么有节操干嘛啊? 可是, 毕竟,笼细月是这样好的妻子!她没有任何理由被亏待啊! 所谓宁折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就是这么个由头和心情吧? 于是乎,陆迎说服了自己,他怀揣着一颗八卦,不,婆婆心的陆迎一跺脚,跑去高府找闻关了。 高府, 高府的看门大爷对这位闻府的世子爷早已经见惯不怪,但人家毕竟是世子大爷,又是皇亲又是辅佐,他开门时永远都是弯着腰不敢正眼瞧闻关。 “她还没回来?”不同于往日,今天的闻关连脚都没有跨进高府,看门大爷的门是白开了。 虽然心中诧异,但看门大爷哪敢多疑,恭恭敬敬的回道:“是了,四小姐还没回来。” 府里头要怎么说,他就怎么回,反正,他只是个看门的。 闻关像是听到了预料中的话语,却没有再像前面几番那般长嘆一声,而是他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走,惹得看门大爷几乎要追上去问一声“爷你怎么了你不要紧吧”的话来。 整个大皇城,谁人不晓,闻关看中了高府的四小姐,可惜高府满打满算,最多只能算个小小的九品官,要配上一等一的大闻府世子爷,皇帝老儿第一个跳出金漆案几不允许,不然也不会高唿着婚姻包办乃封建社会主义的特色,狼毫一挥,成就了闻关大侄儿的一桩婚事。 自闻关的世子妃过门后,高铃就开始了这种欲拒还迎的手法,吊得闻关三天两头来高府,他家门口摆的几个凳子都是给那些豆油出版社的小报记者坐的,经常还有几个记者会一路追问这些八卦,最近因为高铃小姐去往东方了,小报记者们都去寻找别的新闻,高府门口安静了许多。 闻关低着头走了一会儿路,却在半路上被陆迎截住了。 “你昨晚干啥去了?” 这是多年好友的招唿方式,不过也确实是闻关的疑惑,一般而言,他们这几个公子哥若是没有消息,必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昨天下午起,和自己一起过去就消失不见的陆迎,必然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 “蹭饭。”陆迎揉揉昨天被二十斤大米扛酸的肩膀,呜,果然自己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呀,一袋米就累了,不行,这是个信号,提醒自己日后要多扛米! “蹭饭?”闻关以为自己听错了,堂堂陆府家的大公子,只要乐意,哪家姑娘不是开着门哭着喊着让他进来用餐?需要他去蹭饭? “对了,你的左右两边脸,可还疼?”陆迎笑得像只壁上观的黑猫,他没说刚刚躲在边上把他在高府得到待遇后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哦,有些不一样了。 他和闻关打小长大,和陈叔一样,深知高铃不是他真正的心上之人,只是因为身边的女子皆是一个品性,相衬之下,好男装打扮又出言不逊的高铃,自然就勾起了闻关的兴趣。 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笼细月一比,陆迎就觉得比出了正品和赝品的感觉。 都是粗布土衣出来混,人家就不想着要把自己的脸抹黄也不想着把自己娇小的身躯往大麻袋一样的布衫里面装,本来嘛,女人要是装扮一下就可以混成个男人,那女人还是个女人吗? 那些女扮男装的戏本子,换个男装就是个女,换个女装就是个女,这,这到底是把谁当傻子给演的? “昨天那个村姑,你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我要想起什么?”不提还好,一提闻关就咬牙切齿。 见状,陆迎嘆:“你不觉得有点眼熟?” “什么眼熟眼生,难不成你认识那个野蛮女人?” “我……”陆迎把话打了个圈,又吞回肚子,换成另一句:“不认识。” “是吗?可我总感觉你那眼神好像说我是个瞎的!”闻关没好气,总觉得自昨天之后自己的纨裤兄弟就有点莫名其妙,对了,好像阿六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瞅过自己。 见闻关仍是一脸莫名动怒,陆迎再度恨铁不成钢的嘆了口气。 罢了,若现在告诉她,原本就被罚冷院的世子妃还不知道会再遭什么事呢,而且最重要的是,世子妃她自己也是根本不想见他,暂时,先不要让他知道这件其实算不算秘密的秘密吧,谁叫他眼是真的瞎呢。 不过,虽然明明是把人赶过去的闻关,却又把这个消息封得死死的,不让下人去说三道四,甚至放话,谁要拿这件事出来说,一百杖打侍候。 就是凭着这一点点的举动,陆迎才觉得闻关还是有点救的。 第35页 哎,为人朋友不容易呀!为了你的婚事,大爷我操心得要死,所以,不给你搞点事怎么对得起无聊得要死的自己。 后面那一句,是陆迎的肺腹之言,不过刻意没有打上感嘆号,为得是突显出前面的那一句。 嗯,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很完美,我陆迎就是个天生替朋友着想的好朋友。 第 18 章 第二天,按娘的意思要过来道谢的石头,又有在院子里帮忙橙衣和竹子清理田地,四个人把个不大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临走时,笼细月又叫住了石头, “以后,你帮我隔三差五送些柴火,若不方便进来呢,叫橙衣在门口收一下,一个月给你按数给钱,先一个月五百个铜钱,如何?” 这回石头毫不犹豫的就应下来了,只是想了想,还是照实说来:“但是,细月姐姐,你这钱给得太多了……”先前不知道如何称唿,后来还是竹子代笼细月说,叫细月姐姐就成。 听闻给多,笼细月略沉思,又道:“既然这么着,那就代买些新鲜的菜蔬,有不够的我再被补上。” “嗯嗯,不会不够的,我知道市场上哪些摊子的菜即好又便宜~!”石头笑开来,这还是笼细月第一次见到他笑。 “我娘说,遇上细月姐姐,是我一生的好运气!” 笼细月听着,鼻头有点酸酸。 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人哪,少有像闻关那样天生好命,大多数的人,只是像石头这样,巴望着一点点的小狗运气,人生就会很知足了。 临了要走,笼细月又叫竹子包上一包盐和糖,再压上一小袋钱子儿。 石头一脸疑惑,末了才问:“可是还要再买些什么?” “盐和糖就在家里备着,你那小妹还需要几天调养,要多注意,另外这袋小钱,就当是借我的,日后我有事情也好找你帮忙。”笼细月是个聪明也体贴的人,不会说什么看着好生可怜之类的话,所以石头接过东西和钱,愣愣的不知道回什么才是。 “好了,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娘又要惦记了。” 石头跑得很快,似乎是想让家里的人早点看到,又似乎是因为脸上的窘迫。 竹子不解的问身边的人:“细月姐,为何给他这么多好处?” 笼细月张张嘴,解释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总不好说石头让她想起前世的弟弟吧? 她那唯一的弟弟,不晓得现在过得好不好? 不过他其实比自己懂事,工作也早,又有女友,想来……是不需要自己多担心的。 “石头对皇城比较熟悉,以后打点东西,寻商铺一类的,有他会方便很多。”末了,笼细月给出这么一番话,其实她说得也是真话,手头的现钱不多,再典当一些首饰差不多就要见底,这确实不是长远之计,有石头在,至少买东西不吃亏。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收拾碗筷的时候,竹子又听见笼细月说:“只进不出迟早坐吃山空,我们要开源。” “开源?” “开源。” “开什么源?” “我还在想。”笼细月打量了一下满后院的玫瑰绣球,再结合自己农科院本命出生的植物学专业,张开吐出两个优雅的仿佛带了花香的词:“摆摊,卖花草。” 竹子手一松,竹剪刀啪的一声落了地。 摆摊?皇城大道小巷中那些灰头土脸或站或蹲的讨生活? 笼细月过来替她捡起:“你没事吧?” “什么我没事,我当然没事,是细月姐你没事吧?!”竹子一头急一头不能理解,以为笼细月说胡话。 眼前的人却是确认般的开口,“我没胡说,以我的水平和能做的事,只能种花种草顺便卖个菜。” 以前在那个世界还想过要开花店,后来租金店面人工一算,觉得不大可能。 没想到在这里要为生计想着开出一家花店。 对哦,花店。 这皇城三面环山,有得是四季时令鲜花,大片开着,不愁没有货源。 那天绕了半天的皇城商铺,也没见过一家花店。 想来也是,这类似于中国古代一样的平行世界,怎么可能会流行鲜切花包装花束一类的东西。 不过, 为什么不试试? 梦想也许就实现了呢? 虽然对自己这样说,但是笼细月知道,真要把开花店这件事弄点名堂出来,还真要把自己这个梦想孤注一掷的去实现了,而即使没赚到什么钱,好歹前期投入也没有多少资金的。 毕竟,院子里三个现成的大活人要吃饭啊。 隔天一大早,石头就背回了好些柴火,还带来了几把新鲜的菜蔬,石头娘还特地把菜蔬都洗干净了,这边笼细月留他吃早饭,照例只换来石头的摇头。 笼细月也不再留第二遍,从此之后,早上石头过来背柴火菜蔬,竹子把米饭带给他一份。 今天这趟过来,在竹子把米饭拿荷叶给他包好时,已经在里间收拾好的笼细月出来,叫住了石头:“下午带我去集市一趟。” “院子还有什么缺的?”石头觉得最近这院子充实的可以过一年的自在日子了,要啥有啥,时不时的那个林府的二公子还会来蹭个饭,当然,每次都会扛一袋大米过来,让门口的薄橙衣姑娘嘲笑上半天,不过每次笑完之后,他就会被薄橙衣扯进来,帮忙做一些堆柴打水的粗活,陆公子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的逆来顺受,皆因每回大家都能得到一份笼细月亲手做的点心,那点心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圆圆的,上头铺了一些甜甜的鸡蛋,据说叫什么蛋塔的,从未吃过,但也是极香极好吃的,起头陆迎还不信,说自己身为陆府二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结果咬了一口后就再也不放了,一直追着笼细月后头,问明天还缺不缺大米。 第36页 “没缺什么,只是需要吃饭的傢伙。”笼细月把装银票子的荷包系好,拍拍石头的肩膀,已经习惯笼细月这种相处模式的石头,只是奇怪吃饭的傢伙是什么东西?集市上有卖这号东西? 锄头,大剪刀,麻袋…… 竹子和石头瑟瑟发抖的看着笼细月清点着从集市上拖回来的工具,连薄橙衣也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被后面进来的陆迎一头拉进,他现在是自来熟到快成替冷院看门的了。 “我说细月姐,你这是要绑架还是要打劫?”相处了三五日,深知笼细月完全不能和皇城里的任何一个府中小姐相提并论,陆迎对她的态度比对高铃还要直白,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有在笼细月这边感觉到像高铃那般的不自在。 对那个人称极为豪杰的高铃大小姐,陆迎的感知是和陈叔一样的,高铃这女子,造作的很。 “什么细月姐细月姐,你能这样叫吗?” 薄橙衣在边上没好气的瞪着不请自来最近更是过份得只差住下来的陆迎, “不叫姐,难道要叫妹?” 薄橙衣踩了陆迎一脚,顺势让他闭嘴。 以她对笼细月的了解,自然知道她对陆迎没想法,但是,这个陆迎的心思就没人知道了,毕竟身为一个男子,天天往世子妃的冷院里头跑,算几个意思? 想到这,薄橙衣更加大力的踩了陆迎一脚,看在他这两天都有扛米过来蹭饭,对他的态度至少是没有最初那般差,但是想要她对他好一点,那还差着两座山的米呢。 “你至少叫声世子妃。” “没事啊,我说了我不要那个名头称唿。”因为陆迎知道她的底细,笼细月倒是没有再搬那套寡妇言论,只说不喜欢别人叫她世子妃或者夫人。 “细月姐就细月姐,横竖你们都是这样叫,” 一边说,笼细月一边继续搬弄着工具,让薄橙衣再度质疑起此刻笼细月的目地, “买这些工具,这是该不是要……?”她来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笼细月笑出了声, “谁打劫?我是要去当採花大盗!” “什么?採花大盗?” 不再解释的笼细月一挽袖子,“明天早上,院门口集合!” 说完这话之后,特别是看到笼细月在手指一一指过自己和竹子之后,又落向了陆迎时,薄橙衣完全的一脸愕逼:“怎么?他也要去?” “当然,这是第一趟上山,万一有危险,我一个人怎么怎么自保?” “还有我啊!”薄橙衣生气。 “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嘛,有男人安心点,毕竟,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笼细月说得堂而皇之,底下的陆迎开始翻白眼。 弱女子? 那也是皇城里唯一一个敢扇世子爷的弱女子吧。 说到世子爷,陆迎突然想到这两个冤家的关系还没未解, 当初,是闻关把这个身为世子妃的笼细月扔至这个冷院,这几天相处,陆迎更发现这个世子妃性情不一般,天底下女子最为看重的丈夫宠爱,在她这里被贬得一文不值,连墙角的草都比较更能引起笼细月的注意力,所以,自己反而不能急于一时的让他们两个和好了。 当然,从长远目光来看,这对夫妻和好是完全没有坏处的,毕竟是世袭制的世子妃,何况世子妃又是这么个有意思的人。 可是,具体要怎么实施呢?必须找个好由头才行…… 嗯,话说,我怎么都没有那种想泡朋友妻的念头?陆迎朝自己直摇头。 我可真是个正直的好青年。 陆府的二公子没发现自己在感嘆这件事的时候,视线一直朝着薄橙衣瞄,所以才对于旁的笼细月,连看也没有再看一眼,更何况,平常卧花眠柳的自己,对于风花雪月一事,自然也要看敏锐一些。 不对不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是正直善良的好青年! 第 19 章 “正直善良的好青年,你过来一下。” 像是会读心术的笼细月,勾着手指让陆迎过来,边上自然站着薄橙衣。 陆迎摸摸鼻子,极度配合的上前。 “啥事?” “你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子,街上的店面铺子你自然也是有门路,这种忙,石头是帮不上了。”笼细月开门见山。 “世子妃要作甚?开店当老闆娘?”陆迎大感兴趣,于他来说,只要在冷院这里呆着,这个世子妃总是会出些妖蛾子,这远胜过他平常去和闻关喝洒聊天这几道纨裤子弟的程度。 当然重点是,还有一直出现在左右的薄橙衣,她时不时的和自己抬扛,陆迎为自己可以在她身边噹噹下人啥的,有点自豪有点自虐有点习以为常。 如今还要赚生活费,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这也让他顿时察觉到先前那些喝酒赛马的日子,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浪费时间。 “细月姐,喝茶吧。”竹子端着竹木茶盘过来,上面排开四个茶杯。 笼细月接过,简单的粗瓷杯,煮沸的水沖入,里面的花瓣和叶片跟着打转,按笼细月的要求,饭后茶水添加了一些后院里疯长的薄荷叶和晒干的桔子花瓣,一开始,竹子以为笼细月在胡说,后头的野草和树下落下来的花朵,竟然也能拿来泡茶喝,本来急着要去后街上买茶叶,没想到这薄荷叶子加桔子花煮了一会儿,竟然极入口,泌入心脾。 第37页 “不晓得世子妃要开什么店?” 陆迎边喝边问,眼睛不离茶杯里的叶片花朵,新奇得不得了。 薄橙衣更是喝得头也不抬,只是耳朵还竖着听。 笼细月捧着粗瓷杯,热气腾腾的雾气瀰漫上来,让她笑得很是心满意足。 “我的心也不大,能餬口就行,这几日我先去摆几天摊,摸下市场,然后你只管帮我找店,若摆摊真的有搞头,我再开店赚点油盐菜钱。” 心真的不大,以那些重生穿越开店买房买地爆流量的夸张程度来说,笼细月真的只是想要混个饭钱,就绝对足够了。 第二天,笼细月没有唤人就自己动手梳洗了,她其实很想把长发剪短,看到这种古代的女人髮髻她就一个头两个大,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但顾忌到毕竟不是现代,接下来还要做生意,脸面还是要打理打理的就去了短髮的念头罢,她用一根檀木簪子绕成现代人出门的糰子头,觉得还挺衬,至于别人的异样眼光,那就从来不是她笼细月要考虑的事了。 毕竟,她没剪短已经是很配合这个时代的主流了。 说起来,自己以前只是生活在一个三线城市,小城市里的大姑娘其实也很在意他人眼光,偏偏她笼细月从来不,人家小姑娘从小跳舞唱歌诗画,她是胡打海摔去练拳,以至于念到大学,虽然长得标緻却因为性格糙汉子,很多男人追了一半就忍痛打退堂鼓了。 用同学的话讲,你这个笼细月,大概是骨头里面就长得和旁的女人人不一样。 不一样又怎样?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笼细月哼着我们不一样,利落的换了身对襟衫,上头只是绣了最简单的花纹路,再套了件易于活动的束口裤,配上一双这几天连夜改造的软面硬底靴,嗯,绝对的轻装上阵。 那天试穿,竹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穿这种类似于轻骑装的衣裳,倒是薄橙衣在边上看得连声说声,一定要让笼细月给自己也改一套出来。 也许可以开个衣服改良铺。 虽然有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但是笼细月知道这个时代的有钱女人就跟古代的女子没什么两样,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有个外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八抬大轿出来,逛衣服店那是不可能的事。 一边瞎想,一边打开屋门,然后和早在院子里活动的薄橙衣一起舒舒筋骨,薄橙衣的武术功底十分了得,着实让笼细月大开了眼界,而笼细月因为是柔道九段,她的一些招式也让薄橙衣惊嘆不已,两个人的话题一聊开来简直就没有打住的意思。 聊到早餐时份,尔后两个人一起去厨房,里头,竹子已经照吩咐在摆早餐了。 白米粥,芹菜猪肉馅的小笼包子,再配上清淡的竹笋丝,份量刚好够三个人吃,但因为只有竹子一个人,薄橙衣又实在不是个做饭的料,上次让她煮个蛋都差点把锅烧没了,吓得笼细月再也不让她沾和厨房有关的东西了,她就做些简单的家务。 三个女人说说笑笑,一起把早餐端到院子里。 笼细月总是喜欢把餐点摆在院子里面,说是厨房有油烟味,吃饭容易影响心情,所以这几日,石头和陆迎匆匆去集市拉来一张木桌和几张椅子,就摆在开出细小花蕊的桔子花树下,风吹来,还真的极有农家菜的风格。 也许,也可以开个农家菜院子。 看着眼前这个和前段时间看来完全不同的地方,笼细月又会在心里忍不住的想。 其实,她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穿到这个笼细月的身上,阿正说原来的笼细月命不该绝,可是这样一来,难道是说,这个世界的笼细月,其实命早就该绝了吗……? 不管如何,阿正只是让她去顶替这个世界的笼细月,用这个身体直至阳寿终了,但也仅此而已,可没有给她一点体恤金穿越费什么的。 想到这,笼细月又开始不满了。 太过份了,她明明只是个受系统连累的无辜者,凭什么要穿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十几岁的弃妇身上? 哎呀又开始抱怨了,真是,算了,努力向前看吧。 叮铃一阵响, 声音是院门后面挂着的一串竹子逛街时买的竹编风铃,只要有人一推门就会响,前几天,笼细月终于找空隙把这个门角的轴引给修復好,从此推门不用再担心门会突然掉下来了,现在只会引来一串悦耳的铃声,这几乎成了大门开启时的标志声响。 进来的人是石头,今天他把昨日妹妹挖了半天的一桶蚯蚓带来,再带上阿娘带来的野菜苗,剁细后把小鸡们都餵得饱饱的,最后还用稻草杆子给它们铺了个窝,惹得笼细月直唿我们的小石头好厉害,夸得石头的脸都红了。 石头在回去之时,还检查了一下新搭的灶台,满意的回去了。 厨房现在问题应该不大,但锄田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很快,笼细月就发现她们三个人女人都侍弄不了,不仅仅是力气的问题,原来看似简单的种田,竟然还有技术性问题。 笼细月这下可为难了,她充其量只是个植物学科毕业,不是农学社的,种田一类的真的有些困难。 翻了半天还不见田地有半天松动,她几乎要放弃。 正在这时,过来蹭早饭的陆迎一头被她逮住,这下算是栽进去了,陆迎翻得手心水泡都要出来了,勉强让这块田有点模样,他在心中咬牙切齿,一定要尽快加速让夫妻两复合的时间,好让闻关也来尝尝翻田地的滋味。 第38页 这边让竹子撒了种子后,笼细月就再也不管了,拉着竹子,叫了刚刚顺了口气,从薄橙衣手中接过热乎乎的花卷准备大快朵颐的陆迎,一伙人就忙着要去南山了。 南山就紧挨着闻府,或者说,闻府是紧挨着南山一路建起来的,从这点上来说,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熘到了闻府的后山去刮点油水。 算了,权当是赡养费吧。 南山好风光,绕了一圈,笼细月就发现这里是个天然的养花场,现在即将入秋,田野树下,波斯菊,紫茉莉,石蒜,紫薇,木槿,芙蓉,各式各样的花在风和阳光中摇曳生姿。 这个时代没有保鲜剂一类的,不过这难不倒她笼细月,想要鲜切花保鲜,土方法多的是。 她指挥竹子去采玫瑰,还特意叫她拿粗布裹了手指,心里头想着是,明天要想法子做出一副手套来。 “细月姐,你采这些野花做甚?”竹子不大明白。 “卖呀?” “卖?”竹子听得莫名其妙,这又不是菜蔬又不是盆栽,花摘下来隔日就打蔫了,能有什么人会来买这些满山开了没人要的花骨朵子? 虽然她想破了头也不能理解,但如今都是笼细月说什么她就照作,不需要多问什么。来冷院的日子,算算有将近半月,自那日从闻府的厨房拿了生冷的饭菜之后,笼细月也是当真没有再让自己去那里拿吃的,一开始竹子好不心慌,自己饿着不要紧,细月姐怎么办?没曾想她竟然要在院子里自己开伙,还能找来人扛米,搭灶台,现在还有人每日送新鲜的菜蔬,吃得甚至比先前在闻府里还要好,闻府家大业大,厨房离着世子妃的屋子又远,往往送过来都已经冰凉,现在灶台就在院子里,走个一段路不到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煲汤米粥小笼包子,蛋塔水果汤甜豆卷,她的手艺好得让竹子看掉了眼睛,味道好吃的又掉了舌头,虽然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细月姐的嫁妆当去典当一事,但是比起现成的好吃,突然又认同了死物没用不如当成现银的说法。 在她看来,虽然她家的细月姐是变了个样,但这改变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啊。 “往长处剪,越长越好。”毕竟泡水的根枝都是要剪的。 “是、是。” 另一处帮忙剪波斯菊的薄橙衣却是头也不抬,同时把一路当随从一般的陆迎真当随从用,剪下来的波斯菊因为娇嫩,被笼细月勒令小心放入另一批麻袋。 “你说,这细月姐打得是什么主意?”薄橙衣紧挨着陆迎,今天还是一身武衣,反正她一向不爱穿裙袄,家里的姐妹们也为此嘲笑她没有男人看得上,不过她并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也不会刻意讨好眼前的陆府二公子,说起来,陆府和薄府也算是世交,相比歷代出武将的薄府,陆府算是个文将之家,薄元帅曾打趣说,和陆府的下人说话,声音也要轻些,免得一个粗声就把他们给吓晕了。 不过薄橙衣才不管陆迎的身份,她薄橙衣原本就是乱将的摩下之将,战场呆久了,骨子里透着戾息,比不得细月姐虽然说话也直,却是细声细气一如其人。 陆迎心细,认认真真的帮着把她的袖子挽上一边,尔后摇头回话:“不晓得,这世子妃的想法不同与常人,你应该是比我还知晓的。” “嗯。我确实不懂啊,原以为会被打入冷院的世子妃,只是会成天哭,听竹子讲以前也确实如此,才惹得世子爷不待见,没想到掉了一次湖,再来这一趟冷院,整个性子都转了。”薄橙衣伸了左手伸右手,随便陆迎给自己收拾,完全没有想太多,倒是边上笼细月看了,不由得替自己守门的这个呆头女将偷笑了一回,就连竹子也偏垂过视线,微笑着不再看。 傍晚时份,几个人抬着上山的战利品回冷院,几个人帮忙烧了晚饭,竹子在帮忙洗菜,薄橙衣当真只是个只会耍枪弄棒的,让她下厨房连石头都觉得没什么天份,陆迎到底只是微嘆一口气,就自发的上来淘米。 “我是不是去打水比较好?我有的是力气。”薄橙衣看着做饭显然也不是很利索的陆二公子,脸上有些不自在。 “你就坐等开吃吧,薄府二小姐。”陆迎发出认命的嘆,薄橙衣听了好不服气,张口就呛声, “你家的厨子是不是真的烧得入不了口,不然你一公子哥天天过来蹭饭干嘛?” “我……喜欢这里的柴火烧饭,不行吗?陆府里的厨房没这种黄泥灶台,懂吗?黄泥灶的!”陆迎耳根子有些烫,为避免窘迫,干脆头也不抬,编着自以为是的理由。 粗枝大叶的薄橙衣果然不能理解的耸肩,这边的笼细月和竹子见状,又笑得像两只偷到油的耗子。 第 20 章 一大早,石头就按笼细月的吩咐,小心翼翼的把一袋子据说是包装打扮完毕的鲜花拉到了集市上。 笼细月和竹子也随后跟到。 □□布地上一铺,一批成色新鲜,在土制营养剂中泡一夜全开的花鲜艷欲滴,几个路人先行好奇,从未见过鲜花用纱网罩住,还用各色布条扎住,每束花还配上各色纸笺。 “姑娘,你这卖是什么呀?”一卖菜大婶在和石头亲热的说过几句话之后,忍不住指着地上那像花不像花,打扮得让人一再忍不住再看的花束,问笼细月。 第39页 “花束呀,都是新鲜的花朵,拿回家摆放插瓶都是好看的。”见有顾客主动上门,笼细月连忙露出笑容,打起精神。 卖菜大婶脸上流露出同情:“姑娘,花谁家没见过,山上田里到底都是,谁起兴头花这个钱?” “大婶,我这花不是普通山上的花,花色新艷,且放家里十几天不会谢。”笼细月生怕她不信,拿了一束小玫瑰,那上面的花朵开得正正好,闻之馥郁扑鼻,陪衬的枝叶也从未见过,估计光拿出来,没有人在意这深山老林里的小细条,但是此刻搭配着娇艷的花朵,竟意外的相衬,而那些花朵也是朵朵美丽,不似山野间疯长的玫瑰。 卖菜大婶犹不信:“什么花能放十来天?”嘴上这样说,手却不放离开那束花,她见过的花儿多了,平常府里院子,各位小姐夫人的房里,都要配上一些花儿,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搭配,颜色不俗,清新淡雅,见者犹喜,所以卖菜大婶看来看去,欲走不走的。 知道她有些动心,笼细月继续说:“我有方子可以保鲜,大婶若是不信,这花你拿去白用,若真是十来天都没改,你可要帮我跟大伙儿描述描述。” 她初来乍到,而卖家大婶和石头说话,其熟捻程度,一看就是长期在此地来回的,市场上的人都认识。 一听说包装得这么漂亮的花束要白送自己,自己不用费劲去寻找捣鼓那些花花草草,卖菜大婶的眼睛亮了:“成!姑娘,你这么好心,大娘我就不客气了!” “……细月姐!”在边上的竹子好心疼的,又不敢大声,只能拉着笼细月的衣角,别小看这一束玫瑰,要搭配出漂亮的花色,需同色同款,又要寻找合适的衬花,再浸泡,修剪,包装,如今笼细月却要白白的送人。 笼细月以眼神示意,竹子只能扁嘴,不再吭声,卖菜大婶兴高采烈的捧着花回去了。 今天的花摊几乎都是来好奇询问,鲜少有人肯下几个钱子儿买束花,倒是因为很多人问东问西,花都送出去了,这让石头和竹子好不伤心,但笼细月早料到了,今天对她来说只是註定要赔本的开场,只想讨个好名头。 毕竟,来日方长。 夜晚,几个人回冷院吃晚饭收拾,薄橙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瞄一眼门口,笼细月笑起来, “别看了,还没真到饭点,到时候他准到,你只管摆筷子吧。” 薄橙衣有点窘迫,于是声音就有些大, “谁、谁等他了?” 笼细月和竹子连忙低头摆碗筷。 果不其然,竹子把饭盛好时,陆二公子就进来了,一进来就嚷:“哇好香哇好香我来得正是时候”。 薄橙衣神情恢復正常,她嘆气,尔后重重的把碗一搁:“我去赶他。” “行了,没事,我不介意。”笼细月故意招手反叫他进来,竹子笑盈盈的过去拉她,薄橙衣这才半嗔半不满,到底还是坐回自己位置上。 陆迎真不客气,一过来就主动给薄橙衣盛饭,又把她爱吃的豆皮青菜转到自己面前,薄橙衣总是淡淡的,他也完全不恼,反而越发殷勤,惹得笼细月和竹子两人觉得都快没眼看了。 好不容易开吃,几句闲话下来,说到了开店铺的事, “我和闻关说了店铺的事。”一起头,陆迎就是大口嚼菜后的一句,嗯,闻夫人这做菜手艺,只能嘆闻关是太没口福了,先让他尝几天再还,没想到堂堂的笼府千金,竟然还会有这么门手艺。 他哪里知道,前世的笼细月一向自己开伙,双休日在家做菜招待朋友吃喝玩乐,完全不在话下。 笼细月微皱眉, “我只是让你打听店铺的事,为什么说起世子爷?” 自皇城大道那次误打事件之后,她就驼鸟起来,感觉原本可以理直气壮说讨厌的闻关,现在巴不得不要提。 “你不是要打听皇城的好铺子吗?” “是不是铺子倒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先帮我打听着……” “哎,世子妃,你是不知道皇城的店铺生意竞争有多激烈,好的位置的店铺已然赢了大半,整个皇城大道,位置最好的就是闻府的那三处店铺,最左边的因为生意极好,契约都只签几周,俗称周转辅子,还要托关系呢,于我来说倒是方便的,我直接找闻关提一下便得,过段时间就叫周转铺子腾空……” “这不大好吧……”笼细月听完,开始忐忑,不仅仅是因为闻府的铺子她不想有所牵连,也是在心中打鼓这生意极好的周转铺子,租金得有多少。 陆迎自然也是想到了这桩, “租金的事你不用太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 几个人边吃边谈,突然听见一声扣门带风铃响。 “谁?”因为石头已经回家,陆迎也在这边,自然的薄橙衣警惕起来,她放下碗筷要起身,却被陆迎很自然的拦下,薄橙衣不解何意,刚想发飈,却发现对方执意不让她过去:“这么晚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 “你少看不起我!”薄橙衣气坏了,但对于陆迎此刻的异常严肃,不知为何,她又硬不起平常的脾气了。 第40页 “我是关心!”大概也觉得自己太自作主张,陆迎辩解。 “关你什么事!”对于陆二爷的关心,冷院一向无法拒绝,薄橙衣只能口头上讨点便宜。 陆迎当自己没听到,自己快步去开门,几个人长脖子一看,皆很惊讶, 早上卖菜的大婶。 “哎哟姑娘我可找着你了!”卖菜大婶坐下来先是一顿拍大腿。 “什么情况大娘你慢点说。”笼细月已经吃得差不多,索性也就不吃了,于是竹子和薄橙衣也快速的扒拉完,然后麻熘得端上了饭后茶。 薄荷和桔子花的味道,现在连竹子都爱得不得了。 “没想到哇,早上我是把你这花摆在府中的客厅里,那厅子里头是正西晒,什么花到了下午都会焉掉,大娘我也是成心想试试,没想到那花儿是越开越艷了,还被几个小姐看到!” 原来是温室效应啊,那些花原本就是南山喜阳光的种类。 “不瞒你说也不怕你笑话,我家这几个小姐夫人的屋子里头,天天要摆花,就是这花不经用,若姑娘你的花真能放长时间,绝对有销路,我问了石头他娘,才知道你家住这儿,我呀,先跟你预定三个月的花,这是定金。”菜大娘豪爽的拍下一张大银票子。 笼细月拿着银票颠来倒去的看,眼睛眯成一条线,开心至极, “至少这一段时间,饭钱有着落了。” 她说得爽快至极,陆迎听着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堂堂的世子妃,竟沦落至赚卖花草赚饭钱的地步! 怎么办?刚刚他还觉得在这里挺快活,前面他还觉得开店讨生活很有趣,但是真来了,但是真的看到世子妃在为生计奔波了,没想到竟然不行,他,他他他快看不下去了! “哎呀,找到了找到了,原来你住在这里啊!”又一个爽朗的声音进来,这回是石头妹妹领进来的,是一位打扮利索的婆娘。 “这位又是……” “我和张婶几个姐妹都是老乡了,今天早上刚好去府里送东西,恰好就看到你卖的花,姑娘你不晓得,我们府里头的几位小姐也都爱极了花儿草儿的,只是每每要换新,任务又总是摊到我这老婆子身上,说实话,府里头事务多杂,我哪有闲功夫去弄这些个花花草草,交给小丫头们呢,也只是掐了院子里头的花交差,实在看不得,若是你家的花儿真能讨姑娘们高兴,又能几日不败,日后我府里头买花的事就订你家了!”利索婆娘手一拍,又是一张大银票。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财神到? 几个人自然是乐得又送茶又拿凳子,竹子连倒茶的动作都轻盈起来,就连陆迎也被薄橙衣拍站起来,在边上帮忙招唿。 隔天,陆迎在冷院蹭完饭,扯完话,又猫到了闻府的正大门,堂堂正正的进去找自己的好友闻关世子爷。 闻府的世子爷书房外头, 阿六丧着脑袋,说闻世子这几天心情很不好,这通消息惹得陆二公子心情大好,绝对要进去找闻关说说话消食,以此增加自己心情大好的浓度。 所以他不管阿六的拦阻,径直一路进到闻关的书房。 这书房和一般用来看书的公子哥儿的书房自是不同,因为不比金龙却比金龙还要贵重的身份,所以先前也介绍过了,闻关的书房格局和东宫太子有得一拼,不,甚至不用拼也比东宫太子的要土豪。 不过,闻关向来只是拿这个和东宫皇太子更好的书房当休息室用。 当然他更是不管书房摆的什么珍贵文玩,新奇古意,此刻他随意的靠在银狐毛毯的檀木椅,拉扯着书桌上皇上赏赐下来的锦玉流苏,那锦玉流苏曾是在满朝大臣艷羡的目光中得来的,如今只差被闻关当成鸡毛禅子,没事就拿来拔拉上面的金丝银钱。 金线,银线,银线,金线,嗯,金线金线金线,银线银线银线,金钱,金银线,银金线, 嗯,好无聊。 “阿六,铃儿的消息到底什么时候有?” “我可不是阿六,更带不来你要的铃儿消息。” 不用抬头,光听声音的这番话,闻关就知道是陆迎这小子进来了。 这个从小一起爬树捉知了的陆迎,很多方面都力挺自己,唯独在高铃这件事上,他和陈叔站一个立场,皆是不看好,相比陈叔沉默抗议的立场,陆迎作为好友,那是当劝则劝,当讽刺的绝对不会嘲笑,一门心思的要力救好友。 闻关很多次都嗤之以鼻。 他和高铃的感情,岂是他们几个不曾见过真正爱情的人所能理解的。 世上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很多,更何况以他闻关的身份,从来只有别人求他,没有他求别人的份,唯独这个高铃,虽然官职卑小,却毫不自卑,对于自己的追求,勇敢的说滚一边去。 那一个瞬间,他就觉得自己陷入爱河了。 所以对于高铃的不辞而别,闻关心里觉得可委曲了。 最初他几乎是日日去高府,但高家人告诉他,高小姐执意要去东方看蛟龙,不知何年何日才回来,叫自己不必等她。 听到这样的回覆,闻关觉得心好疼。 铃儿,你到底是要去多久? 他和高铃是在一场赏花宴上相识的,那时的她高昂的笑着,像个假小子,顿时就把闻关给迷住了,而接近之后,发现个性很相近,于是经常在一起闲聊,两个人也深感有默契,发展到后来,便是互许终身。 第41页 闻关一直说高铃就是自己心中的正妻人选,只有陆迎不以为然,一直说两个人不过是近墨者黑。 第 21 章 闻府中的人更是即不叫好也不叫座,闻老爷,闻夫人,包括老太君一样的闻老太太,完全不把高家的四小姐放在眼里,所以高铃不辞而别几日后,闻关就被奉旨成了婚。 在他大婚后近三个月后,闻关才收到一封高铃的信,信中意思是说听说他大婚,但是很有自信的说大丈夫谁家不是三妻四妾,自己在东方看到蛟龙之后就回去,介时,就让闻关抬自己为侧妃,左右不过一年,只要正妃没有子嗣,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发掉。 绝对的自信和自负。 哇,闻关哪闻关,你在那个高铃的心中,还不如一条东方的怪龙。 当时一起看信的陆迎仰头哈哈大笑,那一瞬间,闻关竟然觉得自己好生的狼狈,仿佛是被多年的好友嘲笑自己的眼光到底是有多差。 他闻关是谁?不是皇子胜过皇子的尊贵人物,却竟然没有被一个难得动心的低品官府之女看中,再加上陆迎的嘲笑,闻关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先前毫不怀疑的感情,说不定,还真如陆迎所说,他在高铃心中,还抵不过东方的一条蛟龙。 几个月前,过门的世子妃肚皮仍是没有好消息传来,闻府老爷和闻府老太太分别以开枝散叶的理由给闻关纳了妾,闻关也是不置可否,连同正妻笼细月一起搁置脑后,天天唿朋唤友出入热闹场地,梨园戏班子,射箭武班子,听书文班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抛千金那更是不在话下,也因为这般潇洒,惹得那些看红眼的群众们,传出了世子和世子妃不和的风言风语。 毕竟,新婚不过一年,妻子又是貌美如花,却有哪个做丈夫的会这般彻夜不归,在外流连忘返? 这些风言风语一开始只是闲言碎语,后来几乎成了茶楼里的谈资,身为皇城第一号吃香人物,不给点娱乐税那是对不住这明星地位的。 不过这一切对于闻关来说,还是显得那么的无聊。 自从那日把世子妃赶到冷院之后,他就觉得更加的没劲。 世子爷把世子妃晾着的消息当天就长了翅膀,从一个嘴碎的下人那儿打听到之后,闻关就把这事交给陈叔处置,随便要杀要卖,总之务必不让闻里的长辈们听到,但若说,只要把世子妃接回来就能把风言风语给禁掉的这个做法,闻关却是想也不曾想过。 他巴不得不要见笼细月。 何况现在一心惦记着高铃,可惜,高铃连什么时候回来都没个准。 “那天扇你的女子好似找着下落了。”陆迎一句话当时就把闻关的无聊打发掉了。 “在哪里?”他跳起来,脸上的冷静不见了,咬牙切齿的一把捏碎了桌上的精瓷茶钟,若是被当日教他武功的师傅见到,恐怕要激动的怒嚎上一天,说自己这个大徒儿果然好样的没有白练。 陆迎看他一脸瞬间打足鸡血的样,心头暗暗可乐,表面上还是硬生生的嘆了一声,“原本是有着落的,却给我的手下给跟丢了。” 闻关扼腕一声,“跟丢了?你这个同志是怎么搞的?这样无组织无纪律!” “你这个同志又没拜託我去打听。”陆迎好笑,想想,又添上一句, “怎么?对那女子有兴趣?” “当然有!”闻关扔开茶钟子碎片,“找到她,我绝对要捏碎她的脖子!” 竟然敢扇本王爷! “当日你就逮住她了,怎么不捏碎?”陆迎顺着杆子上去,一嘴的嘲讽。 闻关黑了脸,回不出一句话来。 “我只是……” “你只是死鸭子嘴硬。” “我没有!” 陆迎不再和他抬扛,道出此行的目地:“皇城大道上,我知道的就有三几家铺子是闻府的,而且还是你世子爷的名下,让出一间给我。” “你早上出门药吃了没?”闻关恢復了冷静,一谈到铺子完全是世子爷嘴脸。 皇城的那几家闻府铺子谁不知道是寸土寸金的生财地,连皇宫的财政大臣都是一脸艷羡,他闻关又不是疯了要让出这祖传的香火之地。 “不是叫你让给我,是租给我啦,我有朋友要做点生意,租一段时间,我记得你那三店铺中,最左边的那间一直是用来周转的吧?我朋友要租的时间也不长,帮个忙。”陆迎说得情真意切,但眼中的狡默没能逃过闻关的利眼。 “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竟然可以让你到我这边讨人情。” 闻关原本只是想要藉机讽刺一把,有备而来的陆迎直接过招:“要不然你也见见,也许就同意了。” “我没空。”闻关復歪回椅子,脸上纨裤子弟的神情再现。 陆迎不气馁,胸中那份想要保媒拉线的热情越发激烈。 “就这样说定了!” “就哪样说定了?” “明天一早,我的朋友绝对会让你同意的。” 不管闻关一脸漠然,陆迎乐呵呵的起身,末了,又丢下一句:“对了,和我的那个朋友一比,其实,你的高铃也不过如此。” 完全不想理会陆迎这番安排的闻关,闻言挑起了一边的眉, 第42页 你的高铃也不过如此?呵。 呵呵! “阿六,明天随爷去皇城大道逛一圈。” “是!” 走得远远的陆迎听到了最后一句,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 本少怎么会这样有成人之美的好心呢,哎哟哟,好爱自己哦。 另一边,笼细月对于今天要见闻关这件事,充满着反感,可能的话,她当然不想见他,自从皇城大道扇了那货两个大耳光之后,与其说是解恨,不如说是心虚,但是要说心虚的原因,笼细月又觉得其实也没必要,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可是,饶是这样给自己做了很足的心理建设,心虚感还是很足,笼细月琢磨了半天,终于悟出来了,这是原主笼细月的心情,嗯,一定是这样没错,毕竟原主是个以丈夫为天的小女子,而寄宿主却是个把丈夫踩地面的大女人。 这当中的落差,要怎么扯平? 笼细月好生头痛。 偏偏竹子还在边上不时念叨着一会要见世子爷了的事,看得出来,小丫头是把这次事件当成两人可以和好的契机了。 笼细月翻白眼。 “细月姐,只要你好好道歉,世子爷不会加罪于你的!”见笼细月头也不笼,妆也不上,衣服还是上南山挖花草的那一套轻骑装,竹子简直要晕过去, “都要见面了,为何还不换身好的衣裳?”从闻府里带来的好丝好料的衣裳,要么就是被笼细月拿去死当了,要么就是被竹子死死护住,给压箱底了,笼细月天天穿来穿去就那么几套绵麻衣裳。 “我去把那件丝绸牡丹花样的衣裳拿出来,烫平一下就能穿了,再熏点香……” “熏什么熏,横竖世子爷也从来不待见我,被我颳了两个耳光子,你觉得日后还能好?” 笼细月现在是有了一点觉悟,明白她和闻关是再无缓和的前景了。 咦?不对哦,当初来到冷院,其实就已经禀告了自己的未来已经无望回闻府了,更不要提什么夫妻和好一类的了,现在这个心态可不对劲啊。 笼细月批评了自己一番,在内心又把闻关的缺点细细数过来骂了一遍,什么闻关有三个老婆啦,他还有个梦中情人啦,他对妻子的态度极度恶劣啦,总之把这个豆油报上的头版帝王攻,自己脑海里能想得起来全部想起来,再狠狠的过滤一遍,如此,笼细月的心情才略有平静。 嗯,再来陆迎也说了,是因为周转铺子才见面的,搞不好,他还是没有认出自己来呢。 想到这里,笼细月的心情大好。 “可是世子爷一听说陆二公子说租铺子,马上就过来了,以往京城大道上的铺子,世子爷从来不会过问的。”竹子点出来的这个事实,正是之所以让笼细月有些忐忑的原因,原本她一直以为闻关是不认得自己的,但是他会特意过来,该不会,京城大道上的事让他发现了自己? 不大可能,那种男人,大概天底下的女人都长了同一张脸,听说除了高府的铃小姐,闻关什么女人都看不眼。 想到这里,笼细月感觉心脏有些窒息,她拍拍胸口,明白这又是原主的情绪在作怪。 好了好了,这世上不仅仅只有男人的事情才是重要的,安息吧,我会替你好好活着啦,什么?你想让我和你丈夫和好? 嗯,一同安息吧。 竹子莫名其妙的盯着笼细月, 一听说要去见世子爷,脸上的表情就跟开了大戏一样,要多丰富有多丰富,还说自己不在乎? 鬼信唷。 不过在乎的到底是好还是坏,这个竹子就真的不知道了。 私心里,竹子还是希望笼细月能回到世子妃的位置上,被弃之冷院,虽然衣食方面比以前没有差多少,甚至还自由上很多,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久了,闻府的老太君和老爷知道了,必然也是有一场风波要生…… 想到这里,竹子嘆气。 第 22 章 皇城最高档的茶楼子里,闻关和陆迎和阿六先行到来,闻关无聊得要死了,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茶,桃花眼一直有事没事的往包厢门上瞟,却就是没有动静。 陆迎全部看在眼里。 他在今天清早,趁笼细月没出门之前,拍着胸膛说闻关一定会愿意把皇城的店铺子租给她,笼细月本人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却这让竹子她们几个乐不可支,陆迎甚至觉得薄橙衣看过来的视线都有了一些好意,这让他飘飘然了好一会儿。 没有什么感慨的笼细月在把早上要卖的花交待给竹子和石头之后,才和薄橙衣慢慢踱到了茶楼子。 金楠丝竹制的九曲小桥,伶官们的清唱声不时的入耳,这是高级茶楼才请得起的梨园红角,但听在笼细月的耳里,也不过尔尔,对她来说,这个地方只不过是用来商议租金和铺子的场地,只要不是她出茶资,她没差,也不会批评对方浪费,反而觉得对方会选在这种高级会所,显然是个不差钱的。 这便是极好的,因为她笼细月差的就是钱了,东家有钱肯定不会有事没事涨房租,虽然是闻府的店铺子,但出面管事的必然只是几个管家,闻关一个世子,还不至于闲到去收租金和租户谈条件的地步,所以笼细月来得非常安心。 薄橙衣甚至指了一指墙上文人雅士们留下的诗文,显见此地也不仅仅只有金钱,但笼细月也只是粗粗略过,懒得细看。 第43页 托前面那个爱咬文嚼字笼细月的福,她这个换蕊的笼细月已经对文字产生了视觉疲劳,看书本宁可去看银票子。 进入陆迎说的“松花”包厢,里面明亮宽敞,地上铺着精緻的丝竹木,精瓷釉的茶具,一水的名匠出品,看着让人爱不释手。 看看这里,明显就是vip的聚集地,也难怪先前在门口把她俩挡下来的小二一脸质疑,虽然她世子妃的身份摆在那儿,不过因为被打发至冷院,也因为要干活的关系,原先华而不实的衣裳早被压至箱底,又是不施脂粉,头上也不过紧实的挽了根木钗子,这副模样若是回到笼府,只怕家人也是认不出自己来的。 站在包厢门口,连端茶的小妹也是极度好奇的打量着笼细月以及一身武衣打扮的橙衣,这让笼细月深深的相信,若不是陆迎的邀请,自己大概也只能是站门口仰望一番。 她站在门口想这些闲事的当口,闻关早盯住她了。 简单至连闻府二等奴婢都不会穿着的朴素衣裙,头上叉的是啥?树枝吧?这丫头比上次见到的还要离谱! 闻关的嫌弃完全的摆放在脸面上,但是笼细月不甩他的鄙视,大大方方的来至两个男人面前福了一福身,和陆迎闲谈了几句,笑了同声,而对于闻关,她只是扫了扫眼尾,连个问安都不曾给。 闻关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剔透晶莹的杯身瑟瑟发抖,生怕主人一个用力就成粉。 笼细月当然不是没有看到闻关的反应。 事实上,平心而论,刚进入包厢时,第一个入眼的就是闻关。 也是因为,他实在是个好看过份的男人。 不管是身高长相,衣裳气质,甚至那收紧腰身的蟒袍带子都是无可挑剔,他似乎生来就是衬托完美两个字的。 不过这只是表相,笼细月在心中撇嘴, 自大草包罢了。 陆迎又在那边亲切的叫坐,闻关听着很不爽,但是无法表达为何不爽的自己,只能继续盯着笼细月, “原来你是让我把店铺租给她?一个当街打我的村野女子?” 他原本可以把字咬得又重又狠以表达自己对那两巴掌的仇恨,但是话一说出来,却完全不是那个味了,听起来倒像是个被欺负没有摆平,内心愤愤不平的讨厌小孩。 听出这层意思的笼细月嘆气,知道今天自己不道歉是过不去的,毕竟,她是真的想租铺子。 “前几天的街上多有得罪,还望闻爷见谅。”她低头,情真意切。 “你都这么说,仿佛我不见谅就是我的不对。”闻关从牙缝里出了个声。 真奇怪,平常自己会这么较真么? 嗯,定是那两巴掌扇得让人心头恼怒。 “还请闻爷大人有大量,把铺子租给民妇,我一个寡妇,生活不容易。”笼细月的这一句话,差点让陆迎把茶给喷出来。 寡妇?! 他不安的瞧着笼细月,对方的表情仍是没有变化,说得理所当然。 本来嘛,连自己妻子的脸都记不得的丈夫,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闻关自然信以为真:“你是寡妇?” “是。”笼细月点头,暂时不敢说太多,怕露马脚。 “那你一寡妇,租我皇城大道上的周转铺子?想要作甚?”闻关开始显露一丝好奇,眼前的年轻女子,竟然是个寡妇,真是替她丈夫可惜…… 咦?我在可惜什么? 有点不明就里的闻关,扔开此刻的杂念,对于这个寡妇只和陆迎说话却不和自己对一个眼神的举止,非常的不高兴,试图拉回对方的注意力, “我想开个鲜花店。”因为是必须得回答的话,又因为对方可能是自己的东家,笼细月偏过视线回道。 虽然对上了话却发现笼细月还是没正眼瞧自己,闻关越发觉得不悦。 对此,他其实是鄙视自己的。 对于一个打了自己一边脸的寡妇,竟然心中毫无怨恨,他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个受虐狂。 和闻关是从小认识的陆迎,自然也看出闻关的心事,他在心中不禁再度为自己的热心牵线点了一万个贊。 “鲜花店?我的几间铺子都是稳赚不赔的,你如何让我相信你不会赔了我的铺子?砸了我的信誉?” 闻关的话多多少少有些找碴,连陆迎都听出来了,毕竟身为皇亲世家,本身又是东宫太子的辅佐,皇城的这几家铺子虽说让财政大臣眼红,却不是闻府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只不过是祖上的家业,如今都交由闻府世代的管家打理罢了,身为大忙人的闻关,根本不去管这些一年不过万把银两收入的铺子。 而现在他的话语,却仿佛闻府就是靠这几间铺子过活一般。 没有想到,世子爷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在乎世子妃嘛。 这个没想到,可能连闻关本人也是没想到。 陆迎清清嗓子,既然世子妃要唱戏,他这个跑龙套的自然只有接活:“这位笼妇人的生意成本很低,付出的只是人工和精力,所以只要有生源就不愁,现在已经有几家订下来。” “哼,有没有生意只有老天爷知道。”大概是觉得对方的姓和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妻子同姓,闻关的声音虽然还是那样低沉,但是相较于以前的感觉,笼细月听着却感觉到了嘲讽和不悦。对了,因为她姓笼,是寡妇,所以听起来仿佛是咒他闻关死。 第44页 笼细月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一直盯着她表情的闻关捕捉到她这丝稍纵即瞬的笑容,心头划过一抹说不出来的感觉,还闷闷的。 “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三千,而且不能贷款。”闻关仍是紧紧盯着笼细月。 笼细月也不理他的目光有多么的不合时宜,抿了一口茶后,润润嗓子才说下去, “闻爷不必担心租金问题,我虽钱不多,一个月的短期租金,我去凑也会付出来。”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有在逼迫她似的。 闻关不自在,假装咳嗽一声,“不是爷在欺你,但是闻府的周转店铺,你打听打听,现银子放在我这儿,也不定能等得到,若不是陆迎的面子……” “我知道,所以现在就立字据,白纸黑纸,店铺租金我不会短你。”笼细月说的话令闻关大为惊讶,她明明说话很有江湖风,也不对,或者说她的画风甚至不能用江湖来形容,只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异女子,偏偏又不会觉得粗野,比起以前高铃那种刻意的男装打扮,眼前的笼妇人,一身布衣钗裙,反而更率性纯粹。 是了,难怪他先前总觉得高铃那种豪放有一丝丝的别扭感,现在想来,一个女子硬扮成男子,本就古怪。 咦?他怎么会觉得高铃古怪? 只不过是和一个小寡妇说了几句话。 不,不对劲。 谈完了正事,全程笼细月忙着喝茶吃点心,她叫小二把店里的几个招牌菜上来,就着米饭权当一顿早餐,看得闻关目不转睛。 她人美,但行事真真算不上秀美婉约,完全的村野之风,但是,不晓得为何在自己眼里,全无粗卑之意,倒是有说不上的率真。 咯噔! 真是……要命! 陆迎在边上看出门道来了,笑得不亦乐乎。 很明显,眼前的世子爷因为这个认不出真实身份的世子妃而坐立不安,但是他又不自知这样的不安是因为对方,于是乎,他更加不安。 闻关确实很不安,不过没有陆迎想像中的那样迟钝,他明白自己的心动来自对面的那个小寡妇。 这可不是开玩笑,他是谁?闻关,皇城里豆油报长年占据头版头条的皇室美男,皇城有一半的男人学他的髮型,另一半的男人学他的衣裳,他竟然会因为一个打了他两巴掌,此刻还要租他店铺子的小寡妇,生出十八岁青春美少男的悸动?! 这是天要亡他的节奏啊! 此情此景,陆迎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瓜子就着茶,对着两个人嗑了半天。 这有戏啊! 尔后隔天,他就兴沖沖的过来,拖着一脸表情别扭的闻关前往皇城中央大道去也。 周转铺子,其实只是个过渡,很多商人租来只是为了临时营业用用,一来作gg,二来按风水先生的话讲,闻府的这几家辅子生财,特别是作为过渡时期的周转铺子,走关系都很难弄进去,若不是陆迎先天高人一等和闻关有关系,以笼细月要背景没背景,要身份没身份的当下,在周转铺子门口摆摊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人怎么回事?” 人未到,闻关就看见一帮子人在周转铺子门口堵着。 “你当真的不知道吗?”陆迎有些得意的介绍,“世,不,细月姐的花店生意可好呢,今天开张第一天打八折。” “八折是什么?”闻关吊起一边俊俏的剑眉。 “就是,呃,便宜一点,过了今天明天就是原价了。”陆迎说着从笼细月那边听来的解释,他还很小心的把世子妃一定改成细月姐,不然就露了马脚,到时候,笼细月一生气,那薄橙衣可就不待见他了,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闻关在门口顿脚,假装咳一声,吃瓜群众和买花群众转头一看来者何人,马上避出一道救生险道,硬是让闻关大摇大摆的进入花店里头。 他今天特意选了一把最闪耀金柄摺扇,再配上豆油报最爱拍的悠然神情,一身叫府中管家特意选出的锦丝镶玉长袍,就是打算来闪瞎各位的。 “闻爷!” “闻爷好!” 看看,爷到底里都是吃香的! 闻关在心里得意了。 却发现到最后仍旧只有周围的吃瓜群众对自己闪着星星眼,并没有吸引店里头的工作人员。 他一咬牙,拨开人群,忍着人民群众近身摸的咸湿感,进店了。 哼,你们看不到本爷是吧?进去让你们看! 第 23 章 呵,这还真是个花店。 进店,马上就忘了目地的闻关,顿时就瞪着和人民群众一样的目光,四处打量。 玫瑰,月季,雏菊,绣球,南天竹,石竹花,以及更多闻关根本就不叫不出名字来的杂式花朵,或浸泡在地上的水桶里,或摆放在木头柜檯上的瓷瓶子里,甚至吊在墙上,总之就是没有以往闻关认定的栽在盆里放在茶几上的古板印象,大概是因为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泥土们,这些长在水中的花儿们全都清丽可人,开得恣意旺盛,从来没有见过花朵可以这样随意搭配,却也意外的好看。 木头柜子的后面,那个笼寡妇和她的武衣姑娘,正忙着修剪花枝。 见闻关进来,笼细月随意的跟他点个头,算是招唿,却忙着笑脸朝向后头的陆迎, 第45页 “陆大哥,真是多亏你的帮忙。” “哪里哪里……”陆迎不时的把目光瞥向薄橙衣,希望对方也能像笼细月那样夸自己一句,不过他只收到对方几道平淡的目光。 没事,嗯,至少,没有恶言相向了,挺好的。 “喂,这是我的店铺好吗?”另一方面,见笼细月瞧也不瞧打扮帅气的自己,却又是和陆迎先说话,闻关终于气不过,在身边转了三圈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 “闻爷放心,店铺租金我已经转交给陆大哥,不会短你一个钱子儿。”笼细月笑得客气。 “谁在跟你说租金?”闻关更气。 “那闻爷是想跟我说什么?” “我……”闻关说不出我之后的字来。 对哦,他好端端的,跑过来作甚? 他只是个房东而已。 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租房者的生意了? 闻关百思不得其解, 薄橙衣过来,提着水桶,问也不问,直接塞给他:“你就是来帮忙的吧?” “啊?”闻关呆呆的望着一水桶的鲜花,样子蠢萌得像只高贵的二哈。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会细緻的话,算了,就帮忙打打下手吧。”薄橙衣完全不管陆迎在边上的暗示眼神,露出微微有一点恶意的笑。 “你不认识我?”闻关不相信在整个皇城,除了这个没有眼珠子的笼寡妇,竟然还有大姑娘不认识他闻关世子爷。 “知道啊。” 嗯,知道就好。 “你是细月姐的房东吧?今天来帮忙的。” “什么?我才不是来……” 闻关要抗议,被陆迎拿下:“那成,我们一起,速度很快的。” “你干什么?”这边,被安排着成整理鲜花换水这个活的闻关,没好气。 陆迎老老神在:“你别误我事,我可是帮你很多了。” “我误你什么了?” 陆迎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不远处和笼细月忙进忙出的薄橙衣。 “说话啊!”闻关烦躁。 陆迎嘆了口气:“你烦什么,无非就是细月姐不甩你罢了,你这个处处吃香的世子爷,平生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妻子。 “什么?她一个寡妇,我有什么好在意的?!”闻关嘴硬,同时也为自己不能叫她细月姐生气。 这种一听就是暱称的关系,他显然还没资格。 陆迎同情的望过自己的好友一眼:“兄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你说什么啊?”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想让一个女人注意到你,首先你要知道你自己讨不讨人喜欢。” 我讨不讨人喜欢? 闻关愣住了。 从出生满月起就备受关爱的世子爷,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很明显是不存在的问题,会有人不喜欢他闻关世子爷? 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陆迎的这一句话,以及笼细月和薄橙衣的态度,生生把闻关给问闷了。 于是回去的路上,闻关问阿六:“在别人印象里,爷我是否不讨人喜欢?” “啊?”从来不曾对自己的顶头主子作过调查报告的阿六同学,顿时就傻眼了。 “或者你就说,我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你实说就是了!”闻关只差用一个笨字来打自己的小奴僕。 “爷自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开载玉树临风……”阿六把所有能形容美男子的话语加起来一起说。 “说点我不知道的。”闻关更加不高兴。 自负骄傲任性眼盲心瞎之类的,不晓得能不能说出。 阿六在心中默默的想。 “我看起来很丑?”闻关指自己。 阿六勐摇头。 “我说话很难听?” 阿六还是在摇头。 “我待人很可怕?” 那得看什么人,其实按时下富家公子哥儿们的一堆毛病,世子爷真算是□□得好的富家子弟,也难怪皇上和太皇后会这样疼他,不过,要说世子爷对世子妃,爷您其实还是挺可怕的。 想到这里,阿六虽然这回还是在摇头,不过没有前两回坚定了。 闻关注意到了,于是陷入迷惑, “可她又不是世子妃,为何一脸很嫌弃我的样子?” “谁啊?”阿六二丈金刚。 “那个笼寡妇。” 世子妃? 因为先前被陆迎提醒过,所以阿六自然也不敢提起在周转铺子买花的人正是笼细月,只得跟着陆迎打煳湖,此刻脸色更是尴尬。 不过, 先前世子爷可是连世子妃的正脸都不曾瞧过一眼,怎么都厌弃人家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在意起来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性本贱? 这点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 阿六偷偷的瞄他。 “阿六,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不,小的不敢。” “你敢什么?” “不敢不敢!” “说清楚!” 第46页 “不敢不敢不敢!” 哎,可怜的世子爷。 花店里,薄橙衣一直看着闻关完全离开了,才和笼细月说话, “原来他就是世子爷,果真名不虚传。” “是吗?那传得是好名还是烂名?”笼细月头也不抬,拿竹剪刀把玫瑰的枝叶嚓嚓剪去。 “一半一半吧。近年来闻世子和高府那位铃姑娘,一直是茶馆里经久不衰的淡资。”薄橙衣看着笼细月的动作突然加重了,于是停下来不再说话,显然的,笼细月也发现了,只得停下来,盯着手中的花儿生气, 她是怎么了? 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意识?身体深处还残留着对那渣夫的迷恋? 为什么一听这种和前夫没有什么区别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花边,就异常的难受? 这种金玉其外的男人,当然,长得是很不错,当然,家世也很有钱,当然,也有权势……呃,烦,好像这样一说,在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只有三从四德的世界,闻关可是个绝佳的夫婿人选! 一个高富帅的老公…… 唉! 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说服自己,笼细月大嘆一口气, 她绝对不会承认的,心中这隐约透露出来的悸动,绝对和闻关他同意租给自己店铺这件事,还有一早过来看自己生意如何,又傻乎乎的跟着陆迎一起手忙脚乱摆弄鲜花的样子无关, 他其实,只要一直端着那很冷淡的样子就可以了,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讨厌他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是那个风格,让她发现,原来闻关会帮助人什么的一些优点…… 烦,闻关和自己无关,无关, 对,闻关就是无关! 她笼细月,对闻关就算真的有迷恋,那也真的只是这个身体原主对他的谜之迷恋,和她本人的意识,毫无关系, 嗯,就是这样。 这般各自纠结的日子过了几天, “……老太婆叫喝茶?啊,不,婆婆叫我去喝茶?” 这一天,扛着一大袋鲜花准备出去的笼细月,突然听到竹子带来的这么一个消息。 虽然被赶至冷院,竹子和府里的几个大奴婢,关系仍是很好,自然的,府中有什么消息也是第一个获得者。 “我可以不去吗?”笼细月苦着脸,对方绝逼不可能是因为少个喝茶嗑瓜子的人才会想到她这个长房大媳妇。 啊,她不喜欢跟一老太婆喝茶哪,人生那么短,干点什么不好,嗑瓜子拉家常的能拉出个什么来?想想就烦,她又不是在店里呆不下去。 “你还是去吧,省得冷院都呆不下去,这地方好不容易被我们收拾得这么舒服,就这么搬出去太不划算。”薄橙衣环顾了一下四周。 显然她比笼细月活得还明白这个道理,抱怨归抱怨,顶着这世子妃的身份,必须还是得去一趟。 于是乎,笼细月万般不舍的把早上的成品交给橙衣:“店里只有你一人绝对忙不过来,快点去找石头和陆迎。” “我干嘛要去找那个傢伙?”觉得自己被小瞧的薄橙衣极度不高兴。 笼细月像是没看到她的抱怨,顾自说下去:“只要你开口,陆迎什么忙都会帮的。” “我,我才不找他帮忙呢!”薄橙衣很坦率的红脸。 笼细月不置可否的笑。 敢情两位走的是傲娇路线啊,不过连她这个旁人都看出来陆迎对薄橙衣的心思,这薄府的二姑娘却为何感受不到呢?真是二的可爱。 “总之我早上不会在店里,就拜託你们两位了。” “好、好。” 笼细月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去,所以调整好心态,以不变应万变,没想到,竹子这段时间在冷院生活得简直不要太好,反而对主子回闻府大宅子没啥好心情,一路上嘀嘀又咕咕, “老夫人为何想着叫我们回府?” “我又不是老夫人我怎么知道。” “必定是翠姨娘说了什么。”竹子脸色不好看。 仅仅因为是闻老太太赐下的,所以虽然只是一个如同奴婢身份的姨娘,却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又喜欢拿架子使唤别人,笼细月的前生记忆里,充满了林艷果的各种讥讽和打压,不过相比翠柔,林艷果至少是还是明里的,暗里的,就是这位以闻夫人名义赐下的翠柔,那才是真正的宅斗标配人士。 笼细月翻了个白眼,把这些影响心情的过往推到一边。 不用多想了,这茶,明面上是闻老太太叫的,实则是翠柔和林艷果的主意。 真是,要争宠,也得看姐乐不乐意接招啊。 “就算是她说了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至少,我现在明白就连林艷果,在闻老太太那边也是很吃得开。” 难怪,无数明枪暗箭的中伤,就数林艷果的骂声最尖最高也最多,想来,不仅仅是闻大太太的关系,闻老太太这块大后台才能真正办起事。 妾妃们闹,无非宠爱和地位。 不过笼细月想不明白,既然是作了妾,自然就是没有当正妻的资本,你闹个什么劲?争争就能上位? 上位了又能如何? 共享一个老公? 笼细月身为现代的女权主义者,委实不明白这架空世界里的女子想法。 第47页 当然,她也一样不能理解闻老太太的想法,她来冷院也有段日子了,从来不曾听说过老太太说起什么,显然也是不把她放眼里的。 算了,喝茶就喝茶吧,权当给自己这几天忙碌的开业生活放半天小假。 第 24 章 闻府, 闻老太太的养心阁里, 香炉里焚着让人心情愉悦的香片,闻味道就知道是上等的冰片制片,完完全全的是在烧钱。 案几上摆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器皿,看样子就知道用钱堆出来的,不过虽然是有着暴发户的家底,却因为闻府世袭了好几代官职,至闻关这一代的世子,金钱已经完全能衬托出文雅来了。 自己是赶上闻府的好时代了,只不过没赶上闻府的好世子。 她真的只是运气不好,穿过来就多了一个现成的丈夫,这个丈夫高高在上,连自己这个妻子是圆是扁都认不出,丢在冷院自生自灭,而那个把她弃之的丈夫的祖母闻老太太,此刻也是高高在上,端着茶,静静的看着自己,看她半弯腰给她请安。 笼细月头垂着低低的,身着百蝶穿花的苏衣裙,用翡翠丝线拧出的发绳把漆黑的长髮松松挽出一个妇人发,她这段时间早习惯了粗布衣的精简打扮,原本是想连耳环也不戴的,被竹子硬是不依的戴了小蝴蝶形的玉坠子。 罢了,长辈在上,体面还是要给的,不然被念的还是自己,这亏没必要吃。 偏偏今天又是前段时间工人们装修过店铺后结帐的日子,她只得把典当的现银票,拿一部份出来交给薄橙衣,直接让她和陆迎负责。 薄橙衣爽快的答应了,对于陆迎在边上的帮忙,似乎也没有先前那样计较。 “要不然让竹子也去店里?”似乎知道这两个人现在还有点属性对沖,笼细月担心自己不在会起冲突,其实陆迎的性情极温和,特别是对这个薄橙衣,但因为薄橙衣抹不开姑娘家的面子,对陆迎没啥好脸。 “放心吧,我和他不会吵架的,倒是细月姐你啊,既然是老太太亲自叫你去,你这个世子妃的位置还是保得住的。”薄橙衣虽说不介意笼细月是不是被休离,但是,通过前几日陆迎的告知,又得知周转铺子是闻关自己应允下来的,就知道这里头两人的戏还没唱完,那日花店开业,她就是故意想要试试闻关,没想到对方的表现挺让人满意的,竹子更是感动的到店后头抹了一把眼泪。 “那成,就先交给你们打点,等日后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了,你们就不用这么忙了。”笼细月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其实说到底,她还是放心这两个人的办事。 虽然她被弃之冷院,但是有衣食上有竹子负责,出门在外有薄橙衣的守护,很多商面上需要爷儿们出头的事又有陆迎照应,再加上石头和他妹妹们不时的过来帮忙,院子里又是种菜又是采果,后勤保障足足的,她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笼细月又露出一抹笑。 看样子,在这里补另一个世界的时间,其实也还算不错。 没来闻府之前, 竹子早已经从箱底翻出了先前在闻府大院中穿的锦缎花衣,但笼细月只看了一眼就叫她扔下,竹子不解, “这可是夫人先前最爱的衣裳啊。” 什么? 这流叶花哨?这金配红? 前世的笼细月的审美观不是一般的差,难怪穿过来的那天会穿着那么紫红的裙袄。 一看闻关就是懂衣饰品味的,你穿得比夫君还丑,人再美也衬托不出来了。 她只叫竹子给她简单的梳了发,扎了最紧实的一款妇人头,好回头去店里又要换髮型,竹子在上头插了一支碎金点翠的宝石摇,美丽动人,但笼细月只在镜中看了一眼,就拔下来换成了一支白玉髮钗。 “夫人你可是要去见老太太,这样子实在太素了!”一听到闻府,竹子又把称唿改回了夫人,可能在竹子的心里,细月姐就是在外头叫叫的,回府里还是规矩照规矩。 “就因为是去见老太太,你当我去花楼吗?”笼细月一翻白眼珠子,早听说闻老太太是个好打扮的,却极不喜欢底下的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先前的笼细月记忆中,就有很多闻老太太对此的白眼珠子和僕人们背地里的嘲笑,偏偏那个笼细月还是个情商极底的,以为自己是打扮得还不够美,才遭到老太太的白眼,笼细月那时身上那一套紫红裙,再配上厚粉妆和七七八八的髮钗,整得跟花魁一般。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笼细月的长相原就可人,厚重的粉底和花哨的衣裳生生把她的美丽给掩盖了。 笼细月最后换的只是一件素净的水蓝秀裙,却让竹子结结实实的承认,她家的主子,当真是不需要那么多装饰的。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指的就是笼细月这种人。 一路跟着丫头婆子,一路七拐八弯, 虽然在闻府住了一年多,但没几天自己就撤离开了,如今再度进去,对于这个后现代人员笼细月,其实是大感新鲜的,原来,书上说的电视上演的那种大户人家,是真的存在,她一直以为是瞎编的。 竹子在前头和一个管事的嬷嬷一起带路,穿过那些可以当成园林景观欣赏的树木盆景,再经过没完没了的九曲迴廊,笼细月甚至看到了一个老大的人工湖,上面游着一些叫不出名来的水鸟儿,羽毛颜色在阳光下甚是好看。 第48页 咦?说起来,当日自己失足落进的湖,莫非就是这个人工湖? 当然她没有问,自然也没有人回答,但以生前的笼细月性情,估计就是这个地方没有错了。 虽然已经离湖边有段距离了,但笼细月仍是忍不住的回头看, 奇怪,总觉得…… “世子妃,请随老奴这边。”前头引路的婆子出声。 “哦,好。”笼细月把目光由湖边收回。 一路走走看看,终于来到了闻老太太的院子,养心阁。 这里的植物特别茂盛,特别是一进门就看到的高几上,立着新鲜的插枝玫瑰,一看就知道闻老太太也是个好花草装饰的。 窗子和门都是挑用了上好的香檀木而制,连门边的香炉都是用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笼细月知道在这个世界,璃璃什么的都是稀罕物,能用上这类东西的,不是皇亲也是半个皇亲,虽然因为世袭官职,对外只称个世子,但架不住皇帝老儿和他们亲啊,然后闻家又拥有各地资源,没事还手握几家皇城大道的店铺,可谓真正的有财有势。 嗯,明明有一手的好牌,偏偏被笼细月打烂了。 里头的房间传出一声略微带懒的声音,有着天生的贵气。 “叫她进来吧。” 笼细月轻轻应了个是,让竹子站在原地,挽了挽发,就进里屋了。 歪在贵妃榻上的半老年人,穿一水的高贵货,额上戴着大颗的珍珠带,身边的贴身女僕,正恭敬的端着茶杯,一动不敢动。 看她的年龄,最多不过五十,不过这个世界的人结婚比起那个晚婚的世界,是要早上很多了,五十岁当奶奶简直是太老了。 这个半老年人就是闻关的祖母了,翠柔就是因为她的缘故,在世子妃一年多了肚皮还没个消息后纳进来的,原本是期待可以开枝散叶,没想到近一年,也是没个啥子消息。 但相对于同样没有消息的笼细月,老人家很明显更关心翠柔多一点的,大概是因为翠柔的娘家是闻老太太的至交,只是因为官职小,压根就没有过正妻那条合格线,所以翠家也是眼巴巴的一直盯着世子妃的肚皮,估计没有消息出来,翠家比谁都要松口气吧,毕竟这样一来,翠柔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呃,成妾妃了。 这也没办法,笼细月的性子虽然不讨老太太喜欢,但出身正,家世清白,仅这点,就把翠柔给完全比下去了,但老太太毕竟有私心,所以进门之后,前任笼细月孝顺乖巧,但因为坏了老太太的计划,所以就是和闻关一样,先天性的看笼细月不爽。 果然,接下来的事就证实了, 老太太手一转,女僕连忙把茶端上,这边的笼细月按先前竹子的吩咐开始请安, “孙媳妇见过老太太。” 这老太太却端着仿佛没看到的眼神,一直到一盏茶喝完了,才轻轻的搁上茶盖,说了一句, “起来吧。” “谢老太太。” 笼细月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膝盖都要麻了。 家大业大,规矩也大,还是冷院好,街上遇到了大娘什么的,打个招唿或者笑一笑就好。 见笼细月起来了,老太太便把茶盏一搁,身边的小女僕连忙接过,低头哈腰的下去了。 “听说关儿把你撵至冷院?” 现在才说这件事?会不会装不知道的太晚了点? 笼细月在心中想,表面上还是一脸的乖:“是孙媳妇惹怒了爷。” 闻老太太听了这么一句,心中略感舒服:“你也不要怨他,除了高府的那位铃小姐,关儿的眼中一向没有别人。” 真不愧是老太太,这句话直接就把她和翠柔连同林艷果的待遇之所以冷淡的原因,一併不留情面的交待了。 “不过,高府的那位女扮男装的高小姐,素养还是低一些的,”闻老太太又添了一句话,摆明了不管自己的金孙如何喜欢,想要过门,甚至当妾妃,老太太都是不愿意的。 原来自己还是个挡箭牌,把闻老太太最不愿见的高铃挡在了外头,其实别说闻老太太不愿意她来闻府,以高府的小姐心高气傲,作妾妃,自然是不愿的。 “我老了,什么话也不想藏着了,说了至少心里头舒坦,你虽是关儿八抬大轿进来的正妻,却终没给他一儿半女,闻府长房嫡子,生来就和旁枝不同。”闻老太太说得很陈腔,但正因为是陈腔,所以说起来特别理直气壮。 笼细月除了点头,什么话都应不出来。 两个世界的观点,有代沟。 你孙子在同时间段拥有了不止妻子一个女人,这在我们世界叫重婚,也叫出轨,这位老奶奶。 闻关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热衷,却也认定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所以笼细月才确定他非自己的良人,她觉得去冷院是主干道,赚钱是主干道,其余的都是旁枝。 阿正那傢伙只说自己可以在这里用这个笼细月的身体,从而花光自己不该绝的几十年阳寿,但是,却没说可以给笼细月的银子花,所以,她来这里还是要自己养自己。 因为至今没有同房,闻府整个上上下下都看了好大一顿热闹,闻夫人,闻老太太也都各自给闻关纳了侧室妾妃,同样,也是热的进来,冷的放那儿,闻关就像个gay,封口都不拆。 第49页 到底是闻老太太又忍不住,于是今天特地把她叫过来,劝说女人就该有子嗣,妻子若一直无出,让妾妃生出来,交给正室,也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这就是今天闻老太太叫她过来的主因?笼细月真觉得老太婆是吃多了撑着,她自个儿都不干涉了世子爷找女人了,还想怎么着? “为人正妻,最重要的是度量,妾妃的孩子,也只会叫你为娘。” 开什么玩笑,你们的脑子容量比正常吗?自己的丈夫和别人女人生了小孩子,还要欣然接受当大娘? 心底诽谤到底,嘴上笼细月恭敬的称是,同时又附和的说:“男人三妻四妾,自然的事,公公后院也有几位姨娘,不仅如此,听说皇城里,一品以上的世家子弟,没有个妾妃也有个通房,女人算什么,男人从来不把女人当人看,更何况女人不把自己当人看。依我说,世子爷一表人才,前途大好,豆油版上天天上头条,才两位妾妃算甚,奶奶不要怕我小心眼,我心大着呢,莫说两位,两位后面加个零,二十位也一样一样的呢,保管闻府不会断后。” 她的话,直接让闻老太太听愣住了。 正恍恍惚惚间, 外屋丫环报门,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世子爷来了。” 闻关?! 第 25 章 一听到这个名字, 笼细月惊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瞧见她的惊魂未定,闻老太太心底倒舒缓过来,于是语气换上略微不满:“这是作甚?” “不,我,奶奶,孙媳妇先回去了。”她捧着脸,想起今时今地,万万不可在此时遇到闻关,她只不过是叫过来喝杯茶,自从到冷院后,她再也不习惯涂厚厚的□□妆,若是被闻关瞧见,马上就能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笼寡妇! 撤! 那种小家子气的男人,若被发现她这个妻子对外自称寡妇,还不知道怎么个处置呢! 她顾不得别的,丢下闻老太太,三脚两脚跨出里屋,眼看就要摸到外屋的门边了,眼看着就要跨出去了—— “咦?” 进来的闻关,发现自己和一个低头匆匆而过的女人擦肩而过。 原本他并不在意,却在妇人经过之时,一阵莫名的心跳加速。 “站住!” 不,我不想站住!让我走! 在心中咆哮的笼细月,经过上一次的误当小偷事件,明白自己就算真的立地而跑,只怕也会被更加疑心的闻关就地拿住。 阎王老爷,阿正要我死啊! 笼细月第一个动作是低下头,半掩脸。 现在她只恨不能把整盒的铅粉往脸上扑。 认不出来,你认不出我来。 闻关才不给她想这么多,他一把拉过人,这一看脸上的表情都僵了, “你……笼寡妇?” 你倒是记得清楚嘛! 笼细月在心中咬牙切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紧走几步,就担心被里头的闻老太太听见。 自己的金孙活蹦乱跳,自己的孙媳妇却说自己是寡妇,这话要是被老太太给知道了,自己不死也得扒层皮! “关儿?你和你媳妇在说什么?”里屋传来闻老太太的质疑声,而这一声确认,也直接让笼细月白了脸。 “是,孙儿马上就过来了。”闻关不好放着自己不进来,但是这边,笼细月的出现也是让他处于震惊中,他不肯放开笼细月的手, “你回书房等我。”他再笨,也知道这个出现在祖母房中的人是他的正妻,因为她说过,她姓笼,是个寡妇! 好巧不巧,他再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妻子,至少知道她是笼府的长嫡女! 好哇,好你个笼寡妇! “告辞。” 笼细月没答应也没拒绝,深知此时不能再惹看穿一切的闻关,她叫过吓得脸色发白的竹子,带着她头也不回的,立马走得影都没有。 留下的闻关,半晌还死死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闻老太太的声音又不紧不慢的传了出来,站在边上的引路婆子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还是闻关终于回过神,闷头进了里屋。 等他陪着老祖母说完话,再度赶回书房时,自然的没有见到要等他的笼细月。 看着和早上相比完全没有变动的书桌,以及椅上散乱着珍奇玉玩,此刻的闻关完全没有兴致,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个意外撞见的女人。 她有多可恶,就有又多可气! 闻关气不过的抓胸口,仿佛那里有一百只猫在挠他的心。 笼细月!! 看样子,罚到冷院还是让你太轻松了,既然你这样乐意当寡妇,为夫就成功,直接休了! 闻关直觉的认定,这是个一了百了的好方法,毕竟,她目无丈夫,又欺骗他,甚至在外头扬言自己是个寡妇,这不是变相的嘲讽诅咒他死吗? 想到这里,闻关咬牙切齿,再想想先前明明叫她回书房等他,她却没有听进一个字,连丈夫的话都不听,要这样的妻子有什么用? 一想到先前痴缠着自己的厚粉妻子,如今竟然现在一看到他就避之不及,闻关极度的不爽。 “爷……世子妃,已经离开闻府去往冷院了。”阿六拿着得来的消息,站在书房外,探头探脑的报。 第50页 她就连一刻功夫,也不愿意再呆在这个地方。 这个认知让闻关先前的狂躁烦闷,顿时一把冷了下去。 他发现,即使用了最解气的休妻方式,也伤不了那个笼细月的一分一毫,既然她连去冷院都不怕,恐怕这段时间来,也直接把自己当成前夫了吧?她自称寡妇,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想起先前在皇城大道上,在茶馆,在周转铺子里,他永远只看到她的避而远之,先前不知其真正身份,如今知道她就是笼细月,闻关的心中,顿时涌出了说不出的复杂。 堂堂世子妃,竟然要出去开店养自己, 他是不是真的很失败?以一个丈夫而言。 闻关在这边心情凌乱,另一头的笼细月则是因为顺利避开闻关,于是一路心情愉快的回到冷院,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 最近她在弄鲜花的干燥方法,等成功了,就可以做干花包,这个前朝的皇城姑娘家个个都爱花,鲜花爱,干花也爱,做成干花的香包也是必抢品,正式营业那天,笼细月和竹子用花瓣做了几个干花包,被一抢而空,使她看到了这里头的商机,店里的鲜花,日常的花瓣是少不了落下很多,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下子,饭钱应该够吧。 一路想着,人还没到冷院,一阵尖尖的女声就进了笼细月的耳朵。 这声音她不熟悉也难,特别是在骂人的时候。 林艷果。 说起来,人人以为最恨她的笼细月,心里想着的倒是若不是她的落井下石,让自己成功的她从闻府赶到了冷院,如今又怎么会这般自在。 林艷果今天穿着浅青色的纱裙,她似乎一年四季只备这种撩人的衣裳,可见应该是很想要撩到闻关的。 笼细月在心中笃定的想,一般来说,真正受宠的人,连装扮都不必,反正闷声得好处了,还嚣张个什么劲。 这是人性,不过不包括她,她笼细月天生喜欢简单生活,不喜这姐姐妹妹一家子相亲相爱的妻妾生活。 此刻,极度喜爱妻妾生活的林艷果,正叉着柳腰气焰嚣张,冲着竹子又是一顿开骂:“这种破地方还不让人进?你这贱丫头片子还真当这是块宝地,府里谁人不知道这是冷院,你家夫人是被爷休弃了才挪到这破地方的!” “林姨娘,我家夫人说了,这是冷院,先前世子有家令,冷院这破地方是不让出也不让进的,感谢林姨娘的一番探望之意,竹子自然会替你把话带到,备必让我家夫人知道林姨娘的一番好意,又或者,什么时候林姨娘也进来,一起做个伴?”大概是最近在外头生活得很恣意,竹子说的话也是越发的恣意,不似以前在府里头期期艾艾。 不过把她拦下来倒真不是故意针对,只不过因为冷院里头的光景,完全不似外头的破败,而笼细月因为花店的生意,更是不能让闻府的人知道,平常白天,笼细月都是不在这儿的。 “好啊,你敢咒我!”林艷果气得直发抖,扬手就要打她,偏生没打着,竹子左右逃开,就是没让她打到。 “你竟然敢躲开!”和以前生生跪在院子生受的性格完全不同的竹子,让林艷果完全没法适应。 “不躲开,难道要站着挨打?”竹子一脸不能理解。 自从跟了性子大变的细月姐在这个地方卖花为生,竹子发现人生开始了新了篇章,以往呆在偌大的闻府,天天只想着怎么讨好各位大小主子,如今发现只需要讨好自己才是真正舒坦的方式。 林艷果几近要吐血。 原本以为,和翠柔一起把这眼中钉拔到冷院去,接下来的时间,只要等待从冷院传来死人的消息便可万事大吉,没想到从那些打杂的小厮口中得来消息,这笼细月是越活越有精神,完全没有半点被休弃的颓败,这让她们怎么甘心?! “哟,艷果到我这边,是有什么事么?”笼细月连艷娘都不喊了,省得客气。 见笼细月目光冷冽,话也是完全的不客气,林艷果在内心不甘之至,此刻想到的第一个动作,她要扇死目中无人的竹子! 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招的竹子呆愣在地,没想到那一巴掌却没有落到她的脸上,这才看到,林艷果那只雪藕般的胳膊,被笼细月当莲藕般的拔起。 林艷果哪吃过这种劲,顿时就翻着白眼连声唿痛,笼细月也没真打算折了她的胳膊,手一松,就让林艷果一屁股跌坐地上。 最近一直有上山,晚上还加一道跑步,体格力一直往上窜。 看看她那一般青烟般的纱裙,抹胸上绣着浪蝶戏花图案,腰带是紫金霞掺红丝,此刻全都有些狼狈不堪,甚至于那头叉了一脑袋子的金银髮饰,有几根还掉在了地上。 看着她这样子,笼细月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为撩闻关的,她是来□□裸的炫耀。 可是,她这是什么心态?笼细月就真心不懂。 算了,与人为妾,这心态她本就永生的不懂。 “我的人,你最好别动。”笼细月重申,过来拉起竹子。 林艷果眼皮一跳,先前在闻府里被打,被闻关直接抛至冷院之时,笼细月一声不吭,她当时不觉得有异,如今她才发现终是有所不同,世子妃的表情坦然坚定,身上还是粗布棉衣,看起来实在不美,却丝毫没有悽惨之样,模样比起先前在闻府里的一年,气色好得不能对比,莫非,她真过得不错? 第51页 世子妃进了冷院,因为翠柔的暗中手脚,让府中给冷院的分例要么剋扣严重,要么分文没有,到笼细月手中,一个月能混上两顿稀粥已是不错。 可看笼细月这通身的气质和力气,还有那丫环竹子,吃得显然是不会差的,个个脸色竟然比原先在府中的还要红润。 她原本是想来看看笑话的,好平衡一下早已经极度失去平衡的心,闻关虽然把世子妃抛至冷院,却也没有因此就想到了她和翠柔,照样天天书房睡,而且比起以前的,这阵子世子爷连去她们房间坐坐喝杯茶的面子都不再均出来了。 外头都传闻,高府的铃小姐很快就要回来了,这让林艷果和翠柔如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使计让世子妃去了冷院,却也不见闻关对她们有所怜惜,如今高铃小姐又回来了,这可是闻关心尖尖上的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于是林艷果说什么也要在已经被弃的笼细月这边扳回一城来,这叫面子上有光。 “你、你先放开我!”误以为笼细月还要压制自己,先前吃过亏的林艷果连忙尖叫。 第 26 章 笼细月好笑起来,“你怕什么?杀了你我还得担当罪名呢,不过一个妾妃,我可犯不着把自己赔进去。” “你说什么?”林艷果尖叫,平常最忌别人提起自己的身份,开玩笑,若不是因为闻关这个人,身价太值,太诱人,她身为官府家的庶女又怎么甘心进府作一个可以通货的妾妃。 “就算赔进了自己,你也不见得就能把我扳倒,而且呢,就算把我扳倒了,这闻府的世子妃,也轮不到把一个妾妃扶正,林姨娘既然是官府人家出身,怎么这点浅薄的道理也不懂?”笼细月不跟她绕弯子,听得林艷果把细皮嫩肉的拳头紧了又紧,却不敢露出半分。 的确,不管是她还是翠柔,从来都是想着如何把这个不受宠的世子妃拉下来,但是不受宠如何?拉下来,又能如何? 像闻府这样几代官府世家,祖规家规自成一套,闻关生来就是尊贵世子命,身为他的正牌妻,就算不得宠,一日在位一日为妻,闻关如今只是不待见这位正妻,却不曾写下离缘书。 她和翠柔再妒恨,再想要当世子妃,也只能梦里想想, 身为妾,通为奴。 林艷果狠狠的瞪着笼细月,此刻她住在冷院,穿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粗布土衣,若以外表,她这个姨娘无疑是赢了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表情这样淡定?甚至远远超过以前在府里的时候?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她是小官商人家出身,虽然是庶出,到底是和奴婢出身的翠柔不可同日而曰,只要世子妃一倒,说不定,说不定这个正妃的位置,就指望她这个官商家的庶出小姐了呢! 但是,林艷果啊,笼细月虽然不得世子爷的心,但她就是个世子妃的命,笼府是一品,笼细月是正夫人的嫡亲女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低贱的官商出身,还是庶出的女儿家,你可想仔细了。 想起当初硬要纳入闻府时,同为庶出的妹妹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林艷果的胸脯剧烈起伏,那上头,莫名涌上一股悲凉。 她岂不知道笼细月的那些话里有话,她又岂会不明白笼细月的真正身份,一品笼府的嫡亲女,岂是她这个无品低等的官商庶出女儿能拼得过的?若不是高府的铃小姐性情太过豪爽,若不是世子妃一年了没有子嗣,只怕她连进府当妾妃的路子都没有。 这才是人各有命。 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娘家的不争气,她非得要争出一口气来不可,即使不择手段,她也要为自己挣来一份光鲜的未来。 林艷果盯着笼细月,面色复杂, “什么扳不扳倒的,世子妃也不看看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吧,真当自己还有被扳倒的价值?我不过白看看你,没想到你还不领情。”林艷果站起来,抖了一下青纱裙,故意显现一下雪白手腕上的金镯子,当然也没有收到她预料到的艷羡目光。 内心充满气馁的林艷果姨娘昂着和先前一样叉满金银条的脑袋,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笼细月嘆口气,看着林艷果离开,然后对身边的竹子说, “看到了没?竹子,以后嫁男人,别学她那样。” “咦?我才不要嫁人呢,竹子要跟着细月姐一辈子!”一听说自家主子要她嫁人,竹子可急了。 “别说自大的话。”结束这个没什么嚼头的话题,她们两个先想着回京城大道的花店,笼细月问起了陆迎和薄橙衣,“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因为被闻老太太拉去喝茶,整个早上她都不在花店,只有陆迎和薄橙衣两个人看店,无形中反而促进了两个人的粉红时光,笼细月心中有些高兴。 “玫瑰花又被张婶订光了,熏衣草被张府的李大娘给订下了,她说张府的小姐很爱那个熏衣草的味道,还说要订下个月的!”一说到生意,薄橙衣的脸上有些兴奋,泛红的脸颊让陆迎一时看傻了,直到薄橙衣发现不对,他才假装清咳一声,拉回视线。 “对、呃,对对,张婶和李大娘都订了花,他们工作的地方都是大户人家,往常也都是街上买的花,自笼夫人这边买过之后就喜欢上这里了,一样是出钱,我们家的花保持时间和花的款式就多了很多。”陆迎说起我们家的花的时候,神情好不得意。 第52页 “花包呢?” 笼细月突然问。 “花包?今天的花包早上刚开铺子,就被几个丫头给买走了,说是早等着这个货呢。”薄橙衣笑眯了眼。 笼细月也笑着点头, “今天晚上加班,大家争取再赶出一批。” “好!” 几个人把花店的生意打理一番,又清点了库存,商量着要去南山或更远的山里头寻找更好的花源。 竹子先回冷院准备晚饭,其余人一直到傍晚等石头的妹妹过来看顾店铺,才回到冷院。 “吃饭了。”竹子早摆上饭来,有现银收,如今她和石头妹妹买菜都挑上好的,石头和妹妹现在也经常过来帮忙,用笼细月的话说,是打工的,石头在这里砍柴,种菜,闲时跟着陆迎或者笼细月认些字,妹妹们则去店里帮忙,他们脸上的笑容开始显露,石头一家更是把笼细月当活菩萨娘娘供着,三五时的过来问水缸的水够不,院子要打扫不,田里的菜要摘了一类的家务杂事,有他们一家和竹子作后勤,笼细月和薄橙衣和陆迎三个人在周转铺子忙得心里踏实,只是眼下花店生意越发顺利繁忙,陆迎又不可能天天去花店签到,渐渐的,笼细月感觉到人手的不足, 但一日一日也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过去,陆迎又给她争取了一个月的房期,生意是渐渐的起来了,如今,皇城周转辅子的细月花店,俨然是小半个招牌了,几个人的吃住减去店铺租金,绝对是够用了。 这天晚上, 几个人刚落坐,就听见大门那边一阵风铃响。 闻关大步流星的进来。 身后跟着好奇过来的阿六,当然,他不好奇也得过来,谁叫他跟的是全皇城里龙太子般的世子爷。 冷院的位置,阿六比闻关清楚,不过他也一向不来这里,先期只是听陈叔说过几桩旧事的弃妃往事。 印象中应该是个破败的地方,没想到,推开木门时就是一阵悦耳的铃声,里面更是发现,这里竟然成了另外一个自在的小天地,什么蛛网破桌椅啥的都没有见到,反而是干净整洁的气息迎面而来,一张竹木制的旧桌摆放在院子中央,边上散着几把竹木椅,靠墙种的几株果树,此刻正是开花季节,花朵细细的落在桌面上,竟然让人心生暖意,想放松的坐下。 闻关甚至停下了脚步了,想着那个笼细月一脸悠闲的坐在这里喝茶拈花的模样,想着想着,竟然出了神。 后面的厨房传来了女人们的声音,那是一种对平淡生活知足的言语, “怎么样?这道菜加了香醋果然好吃吧?” “哎呀呀,真香!真好吃!” “你怎么和橙衣一样像个小孩子!” “嘿嘿嘿,细月姐,我先端菜过去啦!” 随着声音出来的竹子,端着刚刚炒出来的醋熘白菜,原本要和平常一样端到竹桌子,在看到桌子前方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男人,吓得差点翻了手中的盘子,她连忙把菜放下,手在裙子上蹭了又蹭,这才不安加紧张的过来行礼:“奴婢见过世子爷。” “免。你家夫人在哪?”闻关没见到第一要见的笼细月,心头不爽。 不等竹子回答,端着一盘清蒸荷叶肉的笼细月随后出来,见到竹桌子边上的三个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就平添几丝不悦。 “夫人,世子爷……世子爷来了!”竹子见笼细月的表情淡淡,心下更不安。 “我知道是世子爷,只不过,爷不知道我是谁罢了。”笼细月把菜放下,语气里有一丝冷然,和先前在茶馆子里相比,此刻更显冰冷。 既然站在这里,她真正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以后寡妇的名头不能再拿出去了,切。 仿佛明白笼细月的遗憾,闻关的胸口堵了一口气:“你竟然对外称自己是寡妇?!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身份?哪个身份?是不被自己丈夫认出来的妻子?还是被弃之冷院的下堂妇?” 闻关感觉胸口的气更堵了,却完全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她怎么能说得一点也没错?!而这错还是他自个儿造成的! 好歹给点面子行不行? 用寡妇是最方便的,毕竟不论是哪一个,说出来都是很丢面子,也会惹来没必要的是非,不会说一个女人怎么出来抛头露面,更会杜绝一些男人的念想。 此刻抹不开面子又反驳不回去,闻关只能提另一个话头, “我是认不出你来,我一向不大擅长记人,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先前为何也不表明?” 现在想想,见面时自己他的表现必然是像极了傻子,陆迎和阿六估计在屋里头闷笑了很久。 因为看着你烦。 当然这句话碍于现有的身份,笼细月无法真正说出,而对于闻关的问话,她也只能回答:“爷既然不想见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去相认?” 闻关再度见识到了笼细月的伶牙利齿。 很显然,她对于被抛之冷院一事,还是记仇的。 左右一打量,闻关干脆走到花树底下,大刺刺的一撩袍子, “爷要用饭。” “在这?” 笼细月挑眉,她不认为吃饭要十个以上僕人持候的世子爷会心情大好的坐在这个偏僻小院用尊贵的晚餐。 第53页 他到底想要干嘛? 笼细月皱眉。 石头和石头的妹妹却是头一回见到世子爷,几乎手足无措。 若是以前,可能早就趴在地止连身子也直不起来了,可最近真是跟了笼细月一段时间的关系吧,竟然没有瘫软在地。 “世子爷,这里是冷院。” “爷知道。”闻关顿了顿,“爷还有话对你说。” “世子爷有说就话。我忙着呢。”笼细月的眉头没松开。 闻关感觉一阵气塞。 怎么着,这话听起来就不对劲,敢情她的意思,是不准备留他吃饭? “冷院呆久了,连怎么对爷的规矩都没了?”闻关牙根发痒。 看样子,还是他太久没教她在府里立规矩了! “都说是冷院了,自然就没规矩了。” 笼细月索性摆出冷脸,看得闻关像松鼠一样的磨牙,他哪里知道,在现在的笼细月眼里,他根本已经不是什么如天一样的夫君大人了。 第 27 章 闻关磨牙归磨牙,但见到笼细月冷冰冰的脸色,竟然无法生气,心头全部是乱纷纷的担忧,于是乎,他只得一再告诉自己,他是男人,所以才不会跟一个女人生气。 “后天,是皇太后的大寿,身为闻府的世子妃,你必须得出宴。” “世子妃?你见过哪个王府的世子住冷院?” “你……”闻关再度气闷在胸。 在闻老太太那儿,意外捕到了当初在皇城大道上打了自己的村姑,竟然就是被撵至冷院的世子妃笼细月,闻关的心里各种滋味沉杂, 现在想想,当初在皇城谈周转铺子的事,她根本就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认出来。 这个认知让闻关的心中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很。 “总之,奶奶说了,你身为世子正妃,必须出这个宴。”闻关干脆拿出府中最大的镇山王牌。 笼细月面色如水,冷冷的看着闻关:“我自然得去,不然不是要打了闻府的脸?介时,恐怕我连冷院呆不下去了。” 不等闻关说什么,笼细月又继续说下去,“不过,希望爷能答应我一个请求,省得我在宴会上拉着一张脸,也给闻府难看。” 这个笼细月,竟然敢要胁本世子爷? 闻关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但是却又不敢太用力的瞪。 不知为何,在这个笼细月面前,除了最开始把她撵至冷院的时候,自己还有点魄力,现在则完全没有初期的威信了…… 想到这里,闻关有些生气更多的还是气馁,说出的话更激了, “居然还敢跟本爷谈条件?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爷我可以纵容你别的事,宫中之事,你可做不了主!” 笼细月根本没有把闻关的火气放在眼里,“我的要求对爷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奇怪,明明绷着一张脸,闻关竟然竟然觉得她胜过自己见过的任何姑娘。 “……你说。”他退后一步,却发现自己气势兵败如山倒,更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宠溺,几近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向来意气风发,皇城中的世子爷,竟然会在自己的妻子面前退步?! 不过,这样一个小小的退步,却让笼细月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闻关突然又觉得,自己是做了正确的事, 笼细月的语气不轻不重, “我要降租金。” 降租金? 她竟然要皇城生意最好,客流量最大的闻府周转店铺,降掉租金?! 而且她直接跳过再租这一条,直接就说降租金,是有多大的自信认定接下来还会再租到这寸土寸金的周转铺子? 这女人的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凭什么可以对自己讨价还价? 谁不知道闻府的这几间铺子千金难求,她竟然狮子开大口,不但直接归为租用,还想在这样的风水宝地上降一降? 闻关这下是吃惊了,如果说先前还是在奇怪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原本被抛之一边的世子妃耿耿于怀,现在他知道了。 她贪财,而且贪得绝对理直气壮,她不理自己最重要的夫君,对外宣传自己是寡妇。 对这样一个正妻,闻关发自己不仅仅是只有欣赏了,先前那一抹复杂,如今更是翻腾出更多更复杂的情感来。 他发现自己一直没有看懂这个笼细月,而且越是见面,每次自己都越发的处于下风,更不要说摸清她的心思,这种感觉令他不舒服,但是,那种不舒服又令他产生更多的好奇,即使现在知道了,当初在皇城大道上扇了自己一巴掌的村野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他却没有自己意料中的勃然大怒,更不要说追究了。 但是,闻关觉得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宽宏大量。 女人嘛,宠宠就好。 她要开店什么的,就开吧。 至于降租金嘛,闻关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她如果要降低点成本,当然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也要看看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再做决定吧。 没有理由,一直是他追着她跑的。 于是,感觉自己挫败感很强的闻关世子爷,终于拿到了一张筹码。 “可以,不过,容我再想想。”他得意起来,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笼细月当自己只听到前面那两个字,可以。 第54页 后面的,她自动屏障。 于是进宫一事就这样敲定,在把店里的事情交待给薄橙衣和陆迎,笼细月和竹子暂时回到了闻府大院,按照礼数,身为世子妃的笼细月要按品大妆,礼服也极正式,描花勾金,一路洋洋洒洒的庄重之色,再搭配什么色,勾什么唇,笼细月完全不懂,竹子平常也只会普通的小姐夫人妆扮,好在闻老太太有先见之明,早早派了两个有经验的梳头穿衣婆子过来,到底是帮了大忙。 换上世子王妃的大礼服,戴了世子王妃的头饰,叉了一支流光溢彩的宝石步摇,再把落花妆点一点,又在婆子的打扮下修了指甲,等这一整套的流程走完,笼细月感觉一个小时妥妥的过去了。 真是浪费时间的装扮,幸好这就是今天,若天天这样,不疯才怪。 就这样,闻府的大老爷,闻夫人,加上闻老太太今次也要出门,搞得门口的家僕天不亮就起来扫地,擦门,收拾马车,就专等他们浩浩荡荡的过来,然后他们再浩浩荡荡的接走,于是整条皇城大道就轰动了。 皇宫其实离闻府不远,不过几条大长街,不过因为闻老太太出行讲究,所以络绎不绝的马车塞了整条街,街上的男男女老老少少,个个伸长了脖子,就为看几眼只出现在豆油报上却从来不曾见过真人的世子妃,以及尊贵的世子妃。 皇宫离闻府不远,不过几条街,但是因为出行装备,跟从的人员又多,导致大早皇城的几条主干道都小堵,比牛车还慢的马车们,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皇宫前,于是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马车外早就站成一整排的僕人们赶着上去开帘门,忙不迭的叫着姑娘奶奶走好。 闻关和笼细月陪着闻老太太一行,刚到皇宫正大门前面,便有宫中的执事过来引路,而女眷们则由宫女们引路,于是自然而然的,男女分开了两路。 但是闻关此番却无意走开,他执意要跟在笼细月边上,看得闻老太太好几个眼色过来,但是无晏太子闻关就是当自己不知道,对他来说,皇宫不过是另一个家,里面的执事对他比对东宫太子还熟捻,他要跟在自己妻子边上有何不可。 闻关原本就是出了名的仿太子爷,他的不按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说了几次劝不动,索性闻老太太也随便他去,或者说,因为闻关这次的任性要求,其实还挺中老太太下怀的,所以闻老太太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瞧你这么不放心,是怕皇宫太大,把老婆跟丢了?”闻老太太最后还打趣,以前从未见过自己的金孙会对谁这么小心谨慎,所以连带老太太也对笼细月不闻不问,如今看样子,结婚一年多,孙子总算是有些知晓人事,也会疼惜自己的老婆了。 “孙儿是担心她头次进宫,丢了闻府的脸面。”闻关晒笑。 竹子不是能上檯面的丫头,所以这次没有跟来,笼细月又一心要躲着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死缠烂打,一路死跟到底。 见闻关的眼神不似以前,盯着笼细月的表情如同饿狗盯到了香肉,恨不得吞下肚。 闻老太太朝闻老爷和闻夫人看看,他们也是笑而不语,于是闻老太太放了心。 大抵也是因为自己纳进来的翠柔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消息,老太太也冷了心,索性再把目光转向了世子妃,仔细看看,嗯,还是挺精神的一个姑娘,先前怎么会觉得柔弱得让人生厌? 看起来,这对闹至把笼细月抛至冷院的夫妻,还不是没药可救嘛。 甚好,甚好。 闻老太太因为身份又有了年纪,执事带了一乘软轿过来,笼细月作为孙媳妇,自然要跟从侍候。 笼细月先将闻老太太扶上软轿,却没有立即走至软轿侧边。 闻老太太微微眯了一眯眼,以为自己的孙媳妇没眼色,却正好看到她打赏了抬软轿的小厮。 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 于是,闻老太太的软轿便由嫡孙闻关和嫡孙媳妇笼细月,一路扶着,去往太后的皇宫而去。 在闻府中,笼细月都觉得是个大户人家,但是进了皇宫,经过了长得没有尽头的花花绿绿长廊,她才知道什么叫候门深似海,皇宫没有边。 前朝皇宫虽然气势磅礴,却又透着秀丽,宫殿大多是卷式飞檐,粉墙灰瓦,稍稍掩过皇室的强势作派,不时见到几幅彩绘画卷,上面描着远山近水的美丽风景,皆是贝壳珍珠装饰。 在穿过了第三个院落之后,闻老太太下了软轿,由宫女们领着去了见老皇后,见面说话。 而闻关则拉着笼细月退了出去,前往东宫太子那边去了。 偌大的皇宫大厅,几位官员和围绕着一名年龄和闻关相当的男子,谈话着。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下太子,看能不能和你们一起。”闻关说着,指指另一边的大厅,艷丽的屏风隔开了视线,但隐隐的里面能透出脂粉香来,显然那是皇亲女眷们坐的位置了。 “嗯。”笼细月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视线更是没有看向闻关,一副巴不得他快走的模样。 “关儿,这里是皇宫,你真当是闻府?除了东宫太子和皇上,谁可以进出女眷们坐的艷丽厅?不要过去,乖乖和皇兄们坐一起。”闻老太太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成功让闻关顿住。 见自己无法和笼细月同席,闻关莫名的失落,他有些不舒服,小心又仔细的端倪着笼细月的神情,发现她的表情平淡如水,这更让他内心捉狂不已。 第55页 就不能表现得在乎一点?想他为了和她坐一处,还准备不要脸的去找皇弟太子卖个人情。 笼细月可不管闻关的心理活动,对于闻关这段时间的表现,她也只当他是鬼上身,懒于搭理。 因为她的身份是闻府的世子妃,没有资格与太后,皇太后一席,倒也被安排是进了太子妃,按照地位,她被安排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摸了一下桌布,嗯,上乘的席位面,连布料也是用顶极的,可惜,这样大的席面上没有鲜花点缀。 她又看了一眼周围几位女眷,离自己最近的穿紫玉色衣裳姑娘,她是一品张府的千金,张紫柠,素来以沉鱼落雁之貌在女眷中出挑,此刻来皇宫中替太皇后祝寿,更是一身珠光宝气,意识到笼细月在打量自己,张紫柠姑娘微微暗下眼神,刻意的转过头去,笼细月也连忙移开不小心对视上的视线。 奇怪,刚才的视线,自己是被她敌视了吗? 第 28 章 “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好厚的脸皮呢,这种皇宫内院,也是她一个世子妃能进来的。”入席后,没话可聊的几位妃子,和几位官府千金闲聊,张紫柠衣裳突然开了这么一个话题。 “你们在说谁?”一位年龄尚小的官府小姐,对张紫柠的夹枪带棒的话,天真的表示不解。 蠢货。 张紫柠暗地里骂了一声那个官府的小姐。 说来,张府中的这位紫柠大小姐也是歷来受宠,要什么有什么,先期依仗着自己家的官位,没把高府的四小姐放在眼里,自信的笃定可以嫁给闻关,因为张府和闻府关系一向走得近,当年,自己也曾和闻关谈过话,也就是那个时候,张紫柠对闻关一见钟情,没想到,自己一心爱慕着的闻府大世子,竟然以皇帝老儿的胡乱点批下,和笼府的嫡长女成亲了,后来又听说过得相敬如冰,张紫柠心中就觉得笼细月不配闻关,如今再眼见其人,越发坐实了这样的认知。 不是说笼细月不漂亮,可看看她,也不会四下找姐妹们说话,坐在席面上,身为一个世子妃,竟然只顾着吃,看得几个妃子都是心中惊愕。 本来嘛,像这种酒宴,谁还会真的过来吃饱,不过装装样子,大家藉机认识攀谈罢了。 这个世子妃,却吃得很认真,吃螃蟹时还会叫女僕把细巧的拆蟹工具端来,还要备上洗手碗端来,一副我就是来吃的模样。 而她显然完全无视于任何规矩,也没有身为一个官家小姐世子妃的礼仪,除了那张和传闻中一模一样很美貌的脸,其余的地方完全是自由散漫派。 其实笼细月吃饭的姿势还挺好看,毕竟前世她也学过科班礼仪,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对女人的苛求远远高于她原来的世界,所以她的很多举止在民间用用平还没什么,但是一旦回到规矩森严的皇宫内院,众人就觉得她缺少教养了。 所以紫玉柠紧紧揪着手中的罗帕,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用略微发红的眼睛,不时的瞪过几眼给笼细月。 那眼色代表什么,可是给笼细月看出来了,她嘆气心想哪里不好坐,偏偏把她安排在闻关的爱慕者边上。 而紫玉柠原本还想继续鄙视着笼细月,看着看着,美丽的容貌却在一瞬间微变, 等等,因为这个讨厌的闻世子妃,紫玉柠她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她捧着突然有些潮红的脸蛋,左右问着姑娘们:“如果世子妃在这里,那岂不是表示,世子爷……也在这宴会上了?” “对啊!” “闻世子当然也来了!” 紫玉柠的脸更红了,和刚才恨不得拿白眼珠杀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笼细月内心翻了个白眼, 一听到闻关就转性,怎么,长得好看真是方便,随随便便就能欺骗小姑娘。 那种宠妾灭妻,好吧,他也没有宠妾,但总之,也是对妻子不怎么良善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先前强烈的敌视,现在又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想着她的老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真奇特。 唉,古来贱人皆相同,搁古代只是不要脸的含蕴一些罢了。 执事在边上不轻不重的响, “皇后,皇太后——” 宴会中的大家齐齐站起来。 笼细月站在人群的一角,偷眼看着一排的侍女簇拥着上了首席锦垫的太后和一旁端庄娴静的皇后。 “得了。说起来还都是自家人,做什么左一个礼右一个跪的,都起来吧,别拘着。”皇太后虽然上了年纪,保养得还是极好,一张脸富态得很,看起来也极可亲。 话音落下,隐在竹帘子后面的丝竹声响过,膳食部的执事们把各色美味佳肴一一送上,流水般穿梭不停,一时间,空气里满是食物的香味,以及客人们用餐时轻轻的言笑声。 皇太后不过略动几样,就叫人撤了,有年纪的人,对这些山珍海味没有多大胃口,倒是因为这个机会可以和闻府的妹妹说上几句话,让她更为欣慰。 于是皇太后和闻老太太这尊大佛就在纱帘子后头,一边听着丝竹乐,一边说着闲话体己。 笼细月原本只是坐在席间好吃好喝,突然间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席面上食物的花香,职业习惯,让她停了下来,开始东张西望。 第56页 然后她看到了,墙角的高脚茶几上,正端端正正摆着一瓶香水兰,只是那么一眼,笼细月就知道那是出自自己之手的栽剪,甚至边上插的长条圆叶,都是自己和薄橙衣一一扶上的。 什么时候,她的生意做到了皇宫里了? 最近的店里,她只知道生意略忙,接单一类的都是陆迎负责,她还真不知道现在这些花都在皇城里哪些大户人家里放着。 不过…… 嘿嘿嘿,生意能做到皇宫里,这敢情再好不好了! 她笑得有些开心,回去要理理帐,年关将近,今年大家都可以在冷院过一个富足的新年了! 想到这里,她简直快要坐不住,想要回皇城大道的周转铺子看看。 “哪个是闻世子妃,过来让皇太后瞧一眼。”执事的突然开口,把纱帘后面皇太后的意见报了出来。 顿时,宴会上虽然不响却没有断掉的说笑声,顿时消失了。 笼细月在心里嘆气,搁下筷子,先接过女执事递上来的湿热毛巾,抿了抿嘴唇,又用了另一边女执事递上来的温水,净了手上了乳香,知道该来的躲不过,既然皇太后好奇心旺盛,她就得有成全之美,去让老人家看个明白。 她起身,女执事在前方领了两步路,引到一个绣金线牡丹花开的软垫上。 “给皇太后请安,恭祝皇太后福寿安康。”她跪在绣金软垫上,用今天早上速速学来的宫中行礼叩拜。 笼细月心大,无所谓跪谁不跪谁,反正这是个平行世界,古风浓重,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从四德体制约等于古代,所以她即来之则安之,所以,她对那个抛弃自己的丈夫有两个妾妃的事没所谓,对女人拘在家中当摆设也没所谓,反正她都要撤的,没想到,花店开起来了,冷院收拾出来了,一切都要步入开店,生活,过好日子的升级路程,却偏偏,当初抛弃自己的冰山丈夫却成了狗皮膏药,甚至今天还把她带至皇宫。 “嗯,这孩子倒是衬得上关哥儿,模样生得水。”皇太后眯眼细打量了一下笼细月,见她容貌端庄,举止优雅,进退有度,对自己赏下的一些珍原本只是珍奇玩物,也是没有狂喜之态。 笼细月退下后,正想着要如何早点回冷院,耳边却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 “皇奶奶,你赏了我家媳妇什么好东西,怎么没有我的份?” 说话的人,正是闻关,他的出现让女眷们看得一路痴迷,只差没有流口水,一时间,席面上的声音都变得热烈,唯独笼细月觉得有些碍眼,于是微微偏过视线,回到席位,照例小口吃着桌面上的美食。 难得来一次皇宫,吃上平常只给皇帝老儿做菜的御膳,不吃个尽兴怎么对得起一早起来梳了一个多小时的髮型和这些光穿就很烦人的衣裳。 “皇奶奶可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月儿?” 月儿? 我还美少女月也吐呢! 笼细月听见了这恶寒四起的称唿,又不好在这种大众广庭之下发作,只得抚了一下起鸡皮的胳膊,而身边的紫玉柠,只差用眼神把自己叉死。 真是无枉之灾,哎。 而闻关在献完宝之后,就趁机来至女眷的席面上,笼细月总觉得,这才是闻关的真正目地。 闻关刻意在空出来的右边坐下,不等笼细月皱眉,耳边就听到传来娇滴滴如黄莺儿般的一声, “世子爷,可还记得小女子?” 看看闻关,笼细月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先前她在这里只能拼命吃吃喝喝,如今像是突然开了八点档的肥皂剧,怎么能不一下鸡血。 闻关目光冷淡一如平常,扫过脸儿红红的紫玉柠后,张口只是一句疑惑, “你谁啊?” 紫玉柠预料想过很多次两个人多年重逢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闻关压根就没记住自己这件事。 但紫玉柠不肯轻易放弃,虽然薄脸因为闻关的一句质疑而显出红白青色,但她还是抿唇,一字一顿的回着, “我们三年前,曾经见过面……” “然后?” 紫玉柠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问,三年多来,她努力打扮,努力用自己的美貌让自己更添风采,就是想在今天晚上的寿宴上让闻关一见倾心。 可是,这个冰冷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紫玉柠感到难堪和气愤,还有夹杂着强烈的羞辱感,几近将她整个人淹没。 难道,他没看到自己这比世子妃还要美丽数倍的容貌吗?难道他没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如同百灵鸟般清丽? 世子妃明明笨得连别人的鄙话都听不出来,在席面上只管吃喝,这样的女子,给她提鞋都不配,为什么,他却看也不看美丽的自己一眼? 紫玉柠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用力握紧纤纤十指,她试图再说什么来挽救,但闻关已经不再去看她,拉过笼细月的手, “我们出去走走。” 笼细月知道这个场合自己不能拒绝,不,或者说,任何时候,她这个世子妃都不能拒绝,哪怕已经被抛弃。 因为有闻关在,执事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牵了自己媳妇的手,大摇大摆的外头秀恩爱去了。 当然,笼细月可没有秀恩爱的意思,何况他们两人原本就没有爱。 第57页 走了一段路,闻关开口了,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是认识也忘掉了吧? “……爷要认识什么人,或者不认识什么人,都是爷的事。”笼细月低声,同时不着痕迹的松开闻关的手。 见笼细月拒绝,闻关却不好发作,毕竟一切都是他自找,此刻只感觉喉咙莫名的干涩:“那里头怪闷人的,说的话我也不爱听,不如,我们一起回府,可好?” 第 29 章 “嗯。”笼细月闷闷回答。 见她的表情可不是什么欣喜,闻关的心中也闷闷的。 两个人跟着角门外的执事一路走到皇宫外头,马车队正浩浩荡荡安安静静的候着,突然见世子爷牵着世子妃出来,个个紧张起来,又见笼细月往自己先头来的马车过来,竹子连忙开了帘门。 “我可以一个人坐。”笼细月示意边上有的是马车。 闻关深深的吸口气,这次的排挤太过明显,已经让他不舒服至极点,但他也知道,如今这种局面,早在当时他狠心把她赶至冷院时,就该预料到的。 于是接下来的话,他原本可以理直气壮,却说得干干巴巴:“你一个人坐?” “还有竹子。”笼细月轻嘆,不止是今天,感觉最近闻关都是怪怪的,以前巴不得拿钢尺把两个人划开,现在却找机会粘上来,就好比现在,明明世子爷的马车又大又宽敞,偏偏他今天要过来跟她挤明显小两个号的世子妃马车,有这个必要? 闻关不理她的婉拒,打开软帘门,头也不回的跟站在边上的竹子交代, “你去坐后面的马车,世子妃这里有我。” “是!” 算了,不管他,反正这世子爷的心思就跟低压暴风雨一样,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他爱坐便坐吧。 坐在马车里,窄小的空间里两对面,笼细月不知道该和闻关聊些什么好,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和闻关聊,索性闭上眼睛。 但是,她能感觉到对面的视线,在试探般的打量着自己。 笼细月越来越不明白闻关的心思了。 但是她也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如今只能继续装休息。 回到闻府,闻关的心情开始有了一点美丽,至少他的妻子愿意和他回来,这证明他这个做丈夫的魅力还是无穷无尽的。 回到府里,落坐,喝茶,闻关被随后赶来的闻老爷叫去说话。 无非就是官中,宫中的要紧事和不要紧的事,闻老爷大概是太久没有和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说话了,一盏茶的功夫,速速就过去了。 等出来之后,闻关连忙回主屋,去找当时和自己一起进来的笼细月,想看看她此刻在做什么。 真有意思,以前她天天在屋里,自己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入问一声,如今却巴巴的要过来。 没想到,发现刚一进门,丫头们就黑鸦鸦的跪了一片。 “这是做什么?”闻关皱眉,声音也不自觉的低沉下去。 一个丫头看了看边上的丫头,自己不敢先开口,而那个丫头也不敢开口,于是所有的人都把头低得更低,但是更没有人开口。 “不说就一直跪着吧。”闻关也不急,打算撇下这批废物进屋去找自己的妻子。 这下丫头们可急了,再也顾不上其他,急急就开口了, “回爷,世子妃、世子妃她……” “月儿她怎么了?” “回爷的话,世子妃喝完茶就回去了。” 这一句话,当场就把他的脚给拦了下来。 闻关炸毛:“走了?!你们不会拦着?” 这些人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 毫无待客之道的僕人们,一帮人你看我看你,心想这是世子妃,谁敢拦?! “她去哪里了?”闻关烦躁的抓爬了一下前刘海。 “世子妃必然是回冷院去了。”到底还是有个丫头不忍心,尽职的报告。 “滚!全都给我滚,连个屋里人都看不住!”闻关踢了一脚身边的人,所有的人如同大赫,连滚带爬的出了屋。 闻关气极,却又因为找不到着人发火,只得摔了门进屋。 屋内安静如期,也只有安静如斯。 流萤穿百花的镶玉大屏风后面,是高等的香檀木茶具,边上是里间的高梨木门,再里面是一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精柚木打造的香床,据说花了皇城能工巧匠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整张床的木材也是从高寒地的北区高价採购运回,就为了世子爷的大婚而备。 没错,主屋其实也是世子妃夫妇的新婚房。 新婚…… 闻关的嘴角有一丝苦涩的笑,到最后,连笑意也撑不住的消失。 她竟然连片刻也不愿意逗留…… 可见自己当初是有多狠…… 那时,他一心想着的是高铃。 当这个名字浮现时,闻关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他竟然都没有兴起去高府的念头,豆油报上,很久没有闻关大世子关于这方面的八卦了,高府门口收板凳钱的大爷,为此心情很难过。 自己何其自私,当时心底有高铃时,却放任不管也不去争取,以至于皇帝老儿硃笔一批,木已成舟,然后他却开始了装情圣,天天往高府找高铃的日子。 第58页 现在想想, 其实自己真的喜欢高铃吗? 如果是的话,何以这么快就倦了,何以现在的目光只追随着笼细月? 甚至会把笼细月和高铃对比,然后暗暗在心中觉得,高铃太造作了,还是笼细月的作风适合自己。 这样的感情是喜欢? 明明笼细月就是自己的妻子,成天在眼前晃,为何自己在抛弃了她之前,反而觉得好? 闻关真想抽自己一顿耳光。 贱还要问,就一个字啊! 这肯定是自己犯贱了! 笼细月何其无辜,摊上了这么一个搞不清自己状况的丈夫。 她在冷院必然是遭了不少罪的,让自己把花店的租金降一降,又有何不可? 闻关没发现自己越来越替笼细月着想的心态,只是觉得明天就该找管家,让他把周转店铺的租金降一半下来,或者,再减至三分之一? 他在马车上看着闭眼休息的笼细月,那种心态和去见高铃完全不同,没有高高低低的起伏,只有平淡却充实的感觉。 好像长久以来要寻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却因为先前自己的不负责任,搞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接近,如同隔着一个席面的心爱食物,只能远看不能吃。 嗯,说到吃啊,其实他在宴会上还真没吃什么东西,一心想着要去往笼细月那边,没想到当中又插进一个什么紫玉柠,让两个人可以坐下来慢慢吃吃聊聊的契机彻底失去。 而看起来,笼细月应该也没吃多少,不然何以这样快的想要回冷院去? 嗯,既然是夫妻,一起吃饭,也很正常了。 笼细月可没有闻关这样山路十八弯的心思,她在闻府就把大妆容和衣裳给卸了,再回到冷院,让竹子烧了热水,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宽松的衣裳,顿时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院子的桔子花树低下,摆了宵夜,清清爽爽的几个家常小菜,不比席面的山珍海味,却吃着很受用。 这是竹子的细心之处,花店打烊很晚,薄橙衣和陆迎回来往往极晚,所以院子的宵夜是必备的。 果然,笼细月落坐不久,薄橙衣和陆迎就过来了,三个人的分析着店铺的生意流量和进货事项,陆迎发现自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但是家族中的宗族大生意让他压力极大,他自小和闻关风花雪月惯了,从没想过自己要去做生意,这次偶尔的进入花店事件,却意外的让他发现了全新的自己,再加上薄橙衣的存在,让他顿感人生的意义原来可以不同凡响,所以他坚定的从“支撑兄弟好友去追妻”的计划果断改成“陪好友的妻子开好店再顺便追求好友妻子的好友”这条道上,一去不復返。 至于好友的妻子,嗯,据竹子说,闻关最近也是百般讨好,看样子也不需要他再往这里头添加缘份了。 “石头的两个妹妹,都是极好学,现在在店里帮忙,着实替我们省了不少力气。”陆迎由衷的感嘆,听得石头妹妹们脸儿红红,实际上,对于石头一家来说,他们才是由衷的感激笼细月,自从她开了花店,石头一家人的生活也着实有了改善。 而不像一般皇城店铺里的那些老闆,笼细月,甚至薄橙衣和陆迎,都不是那种会奴役下人的老闆,原本石头一家觉得在店里和冷院帮忙,有口饭吃就行了,没曾想笼细月还给工钱,这简直让石头的娘一天到晚在家念佛了,石头和两个妹妹的帮忙也越发上心,每次上南山挑花,两个妹妹精挑细选胜过笼细月,很多时候苛刻至笼细月自己都受不了,但也真心佩服于两个妹子的拼劲,于是花店的生意越发顺了,进入了良性循环,虽然扣除皇城店铺吓死人的租金,所赚不多,但是也够温饱,也可以支撑包括石头一家在内的几个人的开销。 “不过要是想再多赚一点,产量要上去,人手还要再加上去。”陆迎说。 笼细月点头:“是啊,现在花店的种类还是太少了,如今我还想加一项花包的种类,虽然只加了这一项,却多了很多事,要找新品种,要晒干……” 她在皇城好歹有了一片自己的店面,虽然是租的,但是工作也算是展开了,只是相识的人脉还是太少,除却陆迎是陆府的公子哥,能帮忙的只有薄橙衣和紧随自己的竹子,以及毫无背景的石头一家人。 陆迎出主意:“虽然现在陆府不是我当家,不过要几个人去花店帮忙还是……” 笼细月明白他的好意,但仍是摇头:“你府里的人毕竟是你府里的,我要是能长期留在花店的,石头的两个妹妹毕竟年龄小了点,不过十一二岁,我宁可花工钱找人,花艺其实需要培养……” “你要人,为何不跟我说,府里多的是没事可做的人。”一个声音穿进来,随着大步流星般进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如进自己屋中的闻关。 第 30 章 虽然说这个冷院,也列在闻府房产证范围内的,但是冷院一向是弃之再弃的偏僻角落,除了阳光和雨水能洒进来,闻府的人是能不进就不进,连这个方向都不待见。 薄橙衣和竹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瞪着闻关,陆迎则在内心闷笑,表面上还是客气:“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坐。”他拍拍空出来的一张竹椅,自在像是在自家院子。 第59页 爷才是这个院子的正主子!你这货给爷起开~ 闻关一肚子火,又不好无故发作,只能冷哼一声,坐下来。 今天可算是热闹至半夜了。 笼细月嘆口气,搁下手中的竹筷子,心想这趟霄夜吃得可真是不消停。 竹子怯生生的站在边上,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明白此刻的笼细月可没有好心情招待不请自来的闻关。 见没有人招唿自己,闻关也不怒,他知道站在这里的人,包括自己的好兄弟陆迎,都已经临阵倒戈,跑向了笼细月那一头, 他瞄了一眼木桌子上的宵夜, “你吃饭平常就只有这几个菜?”难怪看着都觉得瘦,府里头该不会是在送饭菜上剋扣了吧。 看看,炒青菜,煎鸡蛋,红烧土豆,清淡白粥。 “难道冷院的饭菜分例特别少?”他在府里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寒酸的饭菜。 “冷院的饭菜?”笼细月想起最初竹子从府中拿来的饭菜,冷笑一声。 “这些都是院子里,我们自己种的蔬菜果瓜,世子爷要是不喜,还请行个方便去府中就餐。” 谁请你来了,这帝王攻真不是一般的自恋。 闻关果然当没听见,笼细月见状,知道他是硬要在这里显摆,于是只得头也不回的吩咐竹子, “再备一份,世子爷要在这里用。” “是。” “去后边的田里再采点茄子,做个酱烧。” “是。” 闻关终于听出来端倪, “后边的田里?为什么不是府里头送来的?” “回世子爷,自从细月姐……不,夫人迁到这个冷院起,奴婢只在府中厨房领过一回剩下的饭菜,实在不能入口,眼见天冷,索性也就自己开伙了。”竹子不是以前的竹子了,思索一番,马上就替笼细月把府里头那些眼里没有主子的几个婆子全供了出来。 她还是看是出来,世子爷还是有心想补偿世子妃的,不管如何,趁这个机会说出来,至少要让世子爷知道,世子妃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说,这个不好的日子,还是世子爷给的。 “阿六,在我这顿宵夜吃完了之前,把管厨房掌管冷院分例的婆子找来,顺便替我算下帐,外头找个新的管事婆。”闻关刻意把声音放轻,但跟随多年的阿六还是听出来了,爷现在,极度的不爽了。 阿六应声而去,心知今晚府里头,必然有几个嚣张的婆子,不能再嚣张了。 笼细月可不管闻关要如何整治那些先前曾想饿死自己的几个管家婆子,她接过了竹子送上来的碗筷,亲自放至闻关面前。 看到这个动作,闻关心中暗喜,却哪里知道,笼细月只是希望他快点吃完,不要再呆在这个自在的小天地了。 “你怎么把今天穿戴的首饰都丢在了闻府,那些原本就是你的。”他轻咳,给自己找个来这里的理由,不想让薄橙衣和陆迎眼中的嘲弄太明显。 “什么,我还以为你和我说,租金降下来了。”笼细月毫不在意的说道。 闻关心中突生一股无力感,感觉眼前的女人务实的可怕,可真要说她务实,她却守着金山一般的闻府不要,更唾弃这世子妃的身份,跑到了冷院,抛头露面的做什么花店的生意。 但就是这种性格,惹得闻关注意到了她,从那天皇城大道相遇时起…… “我会把租金下降的,明天一早管理的就会和你说了,放心吧。”他动手,给她夹了一块炒鸡蛋。 见她一动也不动筷子,闻关讪讪的,换了一筷子的炒青菜,鸡蛋夹回来自己吃掉。 “你什么时候回去?” 笼细月原本对闻关的小动作非常无视,但对闻关刚刚的这一句话有了反应:“回去?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闻府了,我一个人在那边睡,也太闷了。”闻关坦言。 “回闻府?世子爷,你忘记了吗?我是被你弃之冷院的,我是个弃妇,下堂妃子。” 闻关嚼咬着鸡蛋的动作一顿, “……以前,是爷煳涂了,现在爷让你回来。”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退步了。 但听在笼细月的耳里,可完全没听出什么退步的味道,再说重点是,她根本不介意他有没有退步啥的。 这个世界的男人脑壳,真不是一般的作古。 “世子爷,可听说过覆水难收这句话?” 闻关感觉鸡蛋都快要咽不下去了。 他的媳妇儿,显然不是一般的爱记恨。 “我在这儿挺好,世子爷既然不想和我过,那又何必为了别人的眼光,勉强我回府呢,说实话,在主屋那里呆着跟坐牢也没有什么区别。”笼细月意兴阑珊。 “你的意思是我和我爹娘,祖母都是在坐牢?”闻关换吃炒青菜,像是几辈子没吃过农家乐。 “你们是不是在坐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让我回闻府回主屋生活,那就是在坐牢。”笼细月开始没好气,她似乎有些意识到,闻关不仅仅是在说说而已,这段时间来的粘乎劲就已经在宣告他的固执了。 开什么玩笑,谁要过那种共享丈夫的日子。 第60页 “为什么不回去?难不成你要当一辈子的下堂妃?”闻关真的不能理解了。 女人嘛,无非就是面子里面都顾齐,嫁给他闻关,面子里子都有了,虽然说前段时间是他犯了浑,但是现在也是知错能改的大好青年啊。 这样的丈夫,上哪儿找,除了豆油报的正面版,整个皇城都没有第二个人了好吗。 “我宁可当个下堂妃,也好过和另外两个女人共享一个老公!”笼细月终于开始忍不住了。 玛丽隔壁,老娘最烦什么三妻四妾了,搞什么搞,共享一条黄瓜还一副得了天下的神情,姐可没那个公共兴趣! “共享一个老公?” 闻关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只得半求助般的看向在一边看戏的陆迎,但是他正和薄橙衣商量着明天花店的事项,商量得有来有去,眉来眼去,还有眉笑眼开的。 所以说好友胜似好兄弟什么的就是靠不住。 “月儿,你说共享一个老公,是指你不希望我有姨娘?”终于,闻关有些期期艾艾,他是个聪明人,想来想去,觉得笼细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相处的时间真不长,但他媳妇儿的想法可谓完全不和他在一个世界,但是他完全没有诧异,反而一心想要走进笼细月的世界观中。 “没错,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旁的不要。”笼细月简单利落,已经开始喝起了饭后茶,嗯,最近的桔子花也加入了花包行列中,看样子要走点别的调调味。 闻关是真的吃惊了。 在他的朋友圈中,哪个成亲或者不成亲的成年男子,府里头不都有个一二三四五六个女人吗?而他身为阶级圈中顶级人物类别,府中至今不过三个女人,已经算是在这上头毫无兴头的人了,那两个妾妃还完全是祖母和母亲塞进来的,他也就当她们两个是摆设,一心寻找外头的高铃去了,这样也不行? 想到高铃, 闻关突然感觉,如果他真要和笼细月走下去,高铃也是必断一条关系不可。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愤怒这件事,但是没想到,此刻的自己如同是在感受别人的事,和高铃断掉什么的,竟然毫无心痛。 这正好应验了先前的疑惑,难道他真的不喜欢高铃? 但是不管如何,被妻子这样打着脸的拒绝,闻关还是露出了世家子弟的脾性, “身为正妻,你这可是不妥的情绪,是妒妇,妥妥的妒妇。” “听你那意思,身为正牌妻,对于丈夫有妾室这件事,还得包容?”笼细月冷笑一声,喝光手中的茶, 想想还是原来的世界好,女人能直接灭了这种妥妥的渣男,要么分手要么离婚,呃,当然,犯浑的女人也很多,但是,总好过现在这个世界的风气。 “当然。何况我并没有去她们的屋子,只不过是祖母她们的人情,于府里来说不过多两个人的分例银两,与你无关嘛。”闻关说得很理所当然。 笼细月这次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当着闻关的面。 “我不吃这一套,除非,你让我也有几个男人当丈夫,今天十五,明天初六,我也左拥右抱。”笼细月说话一向不怕惊到旁人。 “你做梦!”闻关筷子一拍,当真的恼火。 “看看,我才举个例子,你就这么大脾气,那你凭什么叫我包容你还有除却妻子之外的女人?” “月儿,我是男人,男人有……” “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女人有好几个老公就不正常?说话过过脑子,闻关,女人的欲望不比男人少,在我看来,不正常的只是你们男人的脑袋。”笼细月冷笑,不把闻关的焦躁放在眼里。 闻关听得极度不是滋味,但是此刻的他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他甚至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很贊同笼细月的这番观点。 但是,身为闻府的世子爷,又岂容这种事情…… 笼细月看出他的焦躁,也不再多说,喝完茶,放下杯子,转身即走。 闻关这下真的急了,他看得出来,笼细月的脾气和他接触的任何女人都不同,甚至不能与那个豪爽的高铃相提并论…… 哎,让那个高铃远一点算了! 内心这个声音大叫了一声,闻关一愣,本能急着一步出声挽留:“好……好,我说好!” 第 31 章 “好?”笼细月也为这个字停了下来,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闻关。 眼前这个豆油报上占据头版头条的大人物,竟然会为自己退让到这个地步? “你可听清楚了,我是个眼里不进沙子的,你若真要我回去,誓必不能容下别的女人和你同床。”笼细月话说得坦然,其实却还没有说,就算是那样,姐我也未必能看上你啊。 不过她聪明的没有把话说完。 毕竟,她并不是真的认为,闻关会为了她这棵不讨喜的树,放弃整片森林。 “我既然说出口,自然是要做到。”闻关把心一横,既然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什么高铃低铃的,他放弃起来也是干脆利落,身为世子爷,没有那么多选择困难症。 而且,原本以为会是很伤他大男儿自尊的一件事,没想到,竟然一点困难感都没有体验到,这更坚定了他的选择没有错, 第61页 反而是见她一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时,整个心脏被重重的拧了一把。 希望,能慢慢把她的心收回到自己身边。 “我一定会说话算数,月儿。” “高铃呢?”笼细月打算一次性搞定。 闻关不假思索:“我和高铃并没有真正订盟婚约,不然皇上也不会亲自钦点你,我和她……不,我和你才是最合适的!”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这就是身为世家子弟的后遗症吧? “爷,容婆子到了。” 容婆子是掌管厨房各屋分派的,要说权力大也是大,要说小,还真是挺小,就一管饭,能嚣张到哪儿去,但是因为容婆子在这儿干的时间长,加上府中管家也不大在意,时间久了竟成了一山之虎。 她穿着一身富贵花开的裙袄,头髮盘成油亮的妇人髮型,嘴角的肥肉在微笑时会抖一抖,此刻,她跪在两人面前,“奴婢见过世子爷,世子妃。” 笼细月往后退一步,她还是不习惯有人跪自己,感觉像死了一样,虽然说她也确实死过一回,但是好不容易找了个新的身体用,她可不希望又死了。 “老奴知罪!请爷开恩。” “哦,你倒是个醒事的,不用爷说,你就知道自己有罪了?”闻关瞥了阿六一眼,知道是阿六为了省事,直接把事情的本末跟容婆子说了一通。 “请爷恕罪,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容婆子顾不得泥地污了裙子,再度磕头。 说起来她也是个眼拙的,当初,世子妃被世子爷弃之这个没有人烟的鬼地方,每个人都当世子妃再也没有出头日,所以她索性就听翠柔的挑唆,直接把冷院的那份例银给剋扣了下来,反正也没有人再理会那个地方,世子爷更不用说了,世子妃她权当是死绝了的,扣下的银子没饱几个月,没想到,今天世子爷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直接质问她。 “阿六,叫管家来,这个月的工钱扣下,今后再不用容婆子。”看在她多年来没有给闻府惹出什么事来,闻关也懒得再杖责一个半老徐娘,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笼细月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态度,他也不好再深究。 笼细月只是冷眼看着容婆子哭哭啼啼的出去。 她又看了闻关一眼,觉得他还真是好管闲事。 就算闻关替她出了头,她也不觉得,凭这一点点的小恩惠,自己就要回闻府。 反正她是个下堂妃,虽然对外不能再用笼寡妇这个牌头了,但是下堂妃也许更好用? 嗯,也许明天可以试试。 “细月姐,世子爷为什么来我们院子?” 想起昨晚的事,竹子还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跟着笼细月在冷院生活,又去花店帮忙的她,性格开朗了不少,但在竹子子的眼里,世子爷毕竟是和个和东宫太子差不了多少的人物,冷院则是他们这些被发配边缰的人才能呆的地方,而他竟然纡尊降贵的过来。 若是被翠姨娘和林姨娘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笼细月自然知道这个贴身小丫头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放心吧,我们不说,世子爷也不会去她们两人屋子,怎么可能知道,再则说,就算真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她又不想绊着闻关,而且现在恰恰相反,是闻关绊着她, 那个先前患了严重脸盲症的世子爷闻关,这两天总是能在生意较好,人头耸动的花店里一眼看到自己,还总是大声叫着“月儿月儿”听得她很想一把剪刀过去断了他的舌头,不知道豆油报的记者现在开始改蹲点的地方了么?外头的记者一听闻关叫月儿,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头探,几个小记者更是直接以买花的名义,打着报销的口号接近她。 身为一个新新媒体,谁都知道,高府现在不是他们的必踩之点了,细月花店才是。 沿街一字排开的小板凳供人休息,已经成了细月花店的标志。 月儿月儿的,是不是先前他叫那个高铃也是这样,铃儿铃儿的! 在他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笼细月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好了。 现在的闻关不仅仅涉足冷院,连花店的事要也参一脚。 每当花店即将打烊时,他就会找各种藉口留下来帮忙,然后护送她回去,弄得兼职保镖的薄橙衣一脸不明就里。更过份的是,他开始连理由都不给的开始留在冷院用餐,经常是放着皇亲国戚的饭局不去,偏生要在桔子花树底下和陆迎抢鸡腿饭,或者豆腐皮的包子。 连陆迎都快受不了,巴不得这个和自己抢宵夜的傢伙离远一点,但是看闻关追妻追得可怜,效果却从来只有雷声大雨点小,甚至雨点都可能没有,陆迎就觉得有点惨,也就不怎么认真和他计较了,更何况说到底,冷院也好,皇城铺子也好,都是闻府的家产。 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走霸道总裁路线的闻关,偏偏开始了纯情闷骚爷们的风格,看得陆迎上窜下跳,抓耳挠腮。 好在闻关的追妻手段不仅于此, 他开始无故送礼物,什么珠宝布料人参燕窝,笼细月看也不看全交给了竹子,吩咐她时不时的分点给石头的家人和街坊。 日子一久, 对此,连个瞎子都看出闻府的世子爷打了什么心思,但是笼细只是一味的装傻,即不拒绝也不欣喜。 第62页 她不是没看出来闻关想要促进关系的愿景,但是笼细月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性,自从被弃之冷院不管不顾,笼细月就深深觉得自己已经和闻关钱帐两清,她不可能因为如今的这点把妹手段就被哄走。 因为在她看来,闻关也只是一时兴起,毕竟,还有个高玲大小姐长期驻守在闻关的心中呢。 他只说再也不找高铃,可没说再也不想高铃。 说到底,自己有感情洁癖,在闻关完全没有把他那些旁支关系剪除干净,他休想再进一步。 嗯,会下这么一个标准,难道是因为允许闻关进一步和自己发展吗? 笼细月为这个设想吓了一跳,连忙撇去心头略微的不爽快,同时在内心对自己点了个贊, 不要紧,不要把他当回事,这种烂桃花多的老公,哦不不不,前夫,我看看就好。 觉得看看就好的笼细月身边的人,可不觉得仅仅是看看就好,眼看着闻关这几日的动作越来越大,记者们天天跟喝了鸡血一样,花边八卦一早就登报出来,说要追回弃妇,消息来消息去,一帮人中,以竹子最为欣慰。 先前,她是一路看着笼细月不得闻关的心而痛苦的日夜掉泪,甚至因为流言而遭受抛弃,如今好不容易世子爷回心转意,肯放下脸面处处讨好,虽然说冷院待着很好,但名头毕竟不好听,若是能因此夫妻得以团聚岂不好事?虽然先前世子爷是误会了,但人家毕竟是个世子,如今肯过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夫人和世子毕竟是很有缘份的,何况最近的笼细月,不管是举止还是性情,和先前那个温婉的世子相较,简直粗鲁了不止一个阶级,但是,世子爷却完全不在意,不,不不,应该说,现在的世子爷,绝对的很在意很在意世子妃。 若是两个人就此和好,那多好。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笼细月,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竹子,原来你这样想回闻府,那行的,你就回去吧。” 她的表情让竹子吓坏了,抽泣起来, “不要赶我走!细月姐,竹,竹子只是一心想夫人能和世子再续缘份!真的,没有旁的意思!” “竹子,你知道什么是再续缘份吗?” “我……” 不等竹子回答,笼细月自顾自的回话下去, “彼此喜欢的人,那叫再续缘份,不喜的两个人,就什么都不是。” “细月姐……” “对我,世子爷不过新鲜,他发现原来我和在主屋的不一样,不像个一般的女人那样处处讨好他,但其实又有什么呢,我只是懒得讨好一个原本就对自己没好感的男人,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站在这个冷院了?若不是有橙衣,有石头他们,我们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私通的事情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我,不然,那样拙的计谋,我不信他会看不出来。” 竹子张着嘴:“细月姐,你原来都知道是林姨娘的主意?” “不是知道,实在是这计划太烂,我想当成是真的都当不成。”笼细月悲嘆,对林艷果的宅斗资格,一脸恨铁不成钢。 竹子一脑壳黑线。 两个人在这里说着话,没预料到屋角边,另一个人默默站着听完。 她说,他不相信她。 不,不对, 应该说,他,闻关,没有相信任何人,这个人,当然就包括了女人,女人当中,自然也包括他的妻子。 现在,他真的要想嘆气了。 第 32 章 这天宵夜时间中,照例出现的闻关,众人瞅他,都发现表情有些凝重。 竹子和薄橙衣为此面面相觑,陆迎瞭然于心,唯有笼细月不当回事,心知昨晚和竹子的说话,他必然听了进去。 不过没所谓,世子大爷的纠结心情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忙得很,虽然店的生意很好,但是要付店租要付工钱,人工成本搭算进去,毛利确实不高,很多时候属于忙活。 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她一向不是很上心,闻关大爷是日子过得太富贵,不晓得讨生活的人们,连风花雪月的资格都没有。 她白天几乎不在冷院,花店铺子需要一直有人看着,时不时就会顾客上门。 竹子会把中餐晚餐按时送去,所以笼细月每次回来,都是竹子准备宵夜的时分,摸到了这个时间点,闻关也总是会在宵夜的时间出现。 今天的宵夜是蘑菇汤配上一碟热乎乎的素三鲜炸卷。 竹子已经很自觉的把宵夜从四人份改成了五人份,笼细月,闻关,薄橙衣,陆迎,竹子,一个不缺。 比起昨夜来的一脸闷劲,今天来的闻关,似乎悟出了什么,刚一落坐,汤没喝,就直接说, “月儿,跟我回去吧。” “我说了,我不回主屋里,横竖这冷院我也住惯了。”闻关坦率的直问,笼细月也坦然的拒绝。 闻关没有退缩, “你既然觉得这里不错,那么,我也住下来。” 搁下喝汤的碗,笼细月微微皱眉, “你不要胡闹。” 现在才发现,外貌成熟的闻关,里子是个十足十的小孩子。 “我没胡闹。”闻关倒是端起汤来了,吹了一口,表情很满意,有一半是为自己下的决定。 第63页 笼细月终于有些急:“你是堂堂世子爷,若是住到冷院,老太君要知道了,此话要怎么讲开?” “你是堂堂世子妃,却被我赶到这里自生自灭,奶奶若问起,我会直说是我的错。”闻关接话:“先前,是我错怪了你,我那时很烦你,直至在皇城那个时候遇到你,当时,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你……只是莫名的记挂着,我也不知道是讨厌还是喜欢……就是,就是不肯忘掉……现在,你若一直在冷院,岂不是一直不肯原谅我?” 笼细月感觉到耳根有点微烫,连忙把话挡下:“等等,我只是说我不喜欢回闻府的生活,你不要误会……” “我真的错了,你先原谅我好不好?” 说到这里,闻关更进一步,直接上前握住笼细月来不及抽回来的手,等她要挣脱时,才发现这个帝王攻,确实有满把子帝王攻的力气。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那个,月儿,我当初真的挺渣,不仅把你留在冷院,还心心念着高铃,明明自己已经成家……”越分析,闻关越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妥妥的渣男代表,亏了还是皇城男人的标本示范呢,幸好,他还算错的不远,对吧? 嗯,自我批判得挺到位。 这个架空的古代世界以夫为天,大丈夫还有得妻子们帮着圆谎,何况地位如同土皇帝般的闻关。 “我真的错了,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犯错!” “是哪有不生病。” “那你就当我病了!我真的错了!” 听到这里,笼细月心情略有好转。 不过她还没有点头答应回闻府,她是真心的喜欢在冷院和花店的生活,回到闻府主屋,就意味着她再也不能过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日子了,她怎会愿意。 “好啦,别再一个劲的认错了,宵夜凉了。”陆迎过来打了圆场。 因为闻关的主动认错,以此为一个启动点,两人的关系似乎因此有了一点点好转,眼看着两个人的关系要破冰,一道旨意把闻关召进了皇宫。 原本,闻关也只是辅佐东宫皇太子一些简单的武术基础和简单的书本知识,皇太子的知识更多还是由宫中的资深师傅教导,因为年龄相当,闻关的地位更像是东宫太子的玩伴,这样的定位其实在很多人看来,其实是很没有深度也拿不出手的,只是早几年,闻关毫不在首这样的名头,反正他对江山没兴趣,对政纲也没兴趣,和东宫太子的交情,只是多年的兄弟情谊。 但看到笼细月为了生计,在皇城大街上开花店,为了生意好,和各类人打交道,她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弃妇的身份,也完全没有空暇生出无聊的情绪。看到她的生活方式,闻关突然觉得羞愧。 明明有一把好牌,为什么不好好打? 而这样坚强的女子,当初为何自己会看走眼? 闻关有一种错觉,在主屋,动不动悲春伤秋的那个笼细月,并不是现在这个笼细月,她的眼神坚定,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停留,而讽刺的是,现在的闻关,却极度希望笼细月能像当年那样,目光绻恋于自己。 越是在笼细月的身边呆的时间越久,越研究这个女子,越是发现自己以前的日子有多混,于是闻关去找自己的皇帝舅舅,希望他能安排自己新的人事工作,皇帝老儿高兴啊快乐啊,小子成家之后果然知道立业啊,你天生这么好的人脉却天天只知道在皇宫里和你堂弟熘马打拳,早就该这样了啊。 皇帝老儿就把新进一项南北进货的事先划给了自己的大侄子,让他先学着干,介时有好的工作再委派给他,兴许以后宫中的採买一项,就归他了呢,这可是妥妥的肥差,又不像上战场那般是高风险的职业,闻府老爷听说了之后,高兴得又找儿子促膝长谈了半天。 闻关把这件事告知了笼细月,只得来哦的一声,他有些沮丧,但又觉得这对笼细月来说,确实也只是只到一个哦字的好事,这个女人不像一般女人以丈夫为天,在她眼里,只有生意和快活两件事。 丈夫是个神马东西,能吃吗? 弃妇多自在呀,何况她有还一帮子的朋友,说到朋友,闻关就想到了陆迎,很明显,他的妻子和他相处,明显不如和陆迎相处高兴,话都自在了很多。 笼细月的话题也多,上至朝纲风水山文地理,下至花店做菜民间八卦,加上薄橙衣不时的插话,三个人聊得天南地北。 发现被弃之一旁的闻关,为此很不自在,也突然的了解到,当年自己无视时候,笼细月的心情是不是和他一样。 不,若是他,恐怕早抓狂,扑上去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可是他的小媳妇,什么都没问,拍拍衣衫就去了冷院,一句话没有。 现在想想,当初要是没有在皇城大街上的那一幕巧合,他们是不是就此错过? 闻关为此打了个冷颤。 他也曾去问陆迎,陆迎哈哈大笑,说你才知道你媳妇有多好啊?要不是我眼中另有她人,也早追去了! 闻关听得牙根痒痒,但是又找不着揍他的理由,只得委曲一声, 那我该怎么办? 兄弟什么的,先扔边上吧。 现在闻关,对着笼细月,感觉自己无处下手。 第64页 他有心求和,无奈对方不给机会。 陆迎上前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世子妃不是普通的女子,你用普通的方式来追回她,必然不会成功。 普通的方式? 陆迎不再说下去,闻关则低了头思索。 他确实以为笼细月的性格再不普通,骨子里也是个女子,女人嘛,哄追粘,无非这些手段,就连他和高铃在一起,也无非是这些招。 现在想想,高铃简直比笼细月要好追许多的。 嗯,这是最段时间里再度想起高铃这个人,闻关真的发现自己不大在意了。 去了东方那么久,他早该知道,他不如一条蛟龙,先前不是有多喜欢高铃,只是自己的自尊放不开一个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女人,现在放开了,也就真感觉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同样是爱理不理,笼细月这边,就让闻关很在意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也是因为高铃,让闻关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虽然这个内心,让他感觉自己眼前是一条不怎么好走的道。 闻关有好几天没过来了。 笼细月当然知道,自己因为闻关没有再过来,这段时间看外面的频率多了起来,有的时候,街上遇到身高差不多的高大男人,会走神一会儿,而经过上次那次事件之后,竹子已经学会了什么叫有话不能当面说破。 但是她看笼细月的眼神,让笼细月很不自在,仿佛看穿了她是在等待什么人过来似的。 闻关这几天很忙。 他那皇帝舅舅,见到官员就狂批摺子,朕的侄子要做生意啦你们这些南来北往的官员,全部给我关照关照什么什么的。 各地南来北往的官员,连连点头,于是闻关的调货任务虽然很顺却也变得繁重,每个官员都怕出了差错,于是手续审批一个赛一个的啰嗦。 这次离开皇城,派往西域进一批货,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于是他就把沿途买来的礼物,另派人快马加急送回皇城来。 皇城的快递员,一日三趟的送着从西域过来的加急礼物。 笼细月收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开始以为送错人,后来看看名字和地址,千真万确是给她的没错。 礼物中夹杂着书信,无非沿途的风光和一些不大重要的事,若不是底下的闻关两个加了印的名字,笼细月以为自己收到了地方官员送来的的特产。 原以为不过珍珠花样时令的胭脂,没想到竟然是些不起眼的花籽,若不是随花籽一起过来的另一张书信,言明了这是皇城没有花籽,笼细月真以为是寄错了的。 ‘月儿, 你虽用了南山的花,但南山一入秋便开始不产新花,到了冬季就毫无花朵,花店想要一年四季的运转下去,花室还是要有自己的,没有货源,只凭南山的自然条件,供应不了多久,况不是长久之计。这些花种,是西域的一些品种,放在皇城栽种也没有什么问题,如此我们就拥有了皇城别家花店没有的品种,大家必然喜欢的。’ 这傢伙,以为是个草包,倒是个心细的。 还有,谁跟你是‘我们’啊? 笼细月啐道,嘴角却不由得抿起一抹浅笑。 “你们看看,通篇就说了花啊花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推销花籽的gg商呢。”她嘴硬,把信扬给边上两个女人。 在边上的竹子和薄橙衣相视而笑,都很有默契的没笑出声。 第 33 章 “看不出来,原来高大小姐的魅力,并没有世子妃大嘛。”院子里,几个人吃饭,一边对着今天的帐单,顺便闲聊,这是一天最放松的时刻,特别是这几天因为闻关因为官事去了西域,竹子再也没有大气不敢喘的感觉。 薄橙衣和陆迎倒没有这样的感受,陆迎本就是闻关的朋友,平常不帮着损两句就很积德了,而薄橙衣不论是身家还是性子,也都不可能对闻关有着正常女人的敬畏,笼细月就不更不用说了。 至于石头和妹妹们,则觉得闻关太高不可及,反而放平了心,认真干活认真吃饭,偶尔见到了就大声的问好,跪安一声就去了。 “不过这世子爷也真是奇怪,先前完全不对夫人上心,如今却又这般,是好玩吗?毕竟高小姐如今不在皇城。”先前也一直有听说过闻关和高铃的事,和竹子的乐观完全不同,薄橙衣不认为闻关是真的对笼细月上了心,最多只是公子哥的好玩心起。 “这可不一定。” 比起前阵子的盲目乐观,因为拿东西而回了一趟闻府的竹子,突然间有了底气一般,和薄橙衣说,看着吧,世子爷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薄橙衣不大相信的撇下嘴,说得了吧,男人就是犯贱。 陆迎在边上有些着急,说我可不是这样,你别一竿子。 薄橙衣白过一眼, 有你什么事。 笼细月和竹子笑出了声。 日子就这么平静而充实的过着, 这一天, 闻府里的翠柔以喝茶的名义,力邀笼细月来闻府。 毕竟不是闻老太太,做不到一句话就要让笼细月放下店里的活急急过来,所以笼细月对于这个妾妃的盛情邀请,只是淡淡一笑,就丢开了,完全不当回事。 但翠柔不愧是天生做小的,脸皮完全拉得下来,三番五次来邀请,笼细月仍旧不为所动,翠柔不是林艷果,也没有着急的跳出来,日子平静了几天了, 第65页 那一日,笼细月不在店,只有薄橙衣在,来了几个小丫头,看中了不少花,又挑笼细月不在店里头的节骨眼上,然后挑最贵的花,包了一大堆,全部往府里中,完了全部挂帐面上,没有付一个子儿。 等笼细月发现这是翠柔的故意所为时,已经是欠一大笔银子了。 这可算是最不要脸等她上门的方式了。 觉得自己没必跟钱过不去,何况也确实有些好奇翠柔这般反常的举动,于是笼细月在这一天,提裙一迈,跨门进闻府了。 鸿门宴是吗?走,看热闹去。 “哎哟哟,这世子妃哪怕是成了弃妃,也是这般架子大,非得我们这些不上檯面的妾妃们三番五次的请,才愿意纡尊降贵的过来呢!” 刚来到翠柔的小院子,就听到林艷果的声音传过来,算准了她必定是这个时候过来。 虽然竹子一直要求带她过来,但是最近细月花店的生意实在不能再少人手,笼细月还是把她打发在了店里头,单枪匹马的进府了。 对于这个闻府,笼细月是真心觉得,偶尔过来逛逛可以,要是长住,算了吧。 既然是一道风景线般的存在,就无所谓好不好,毕竟生气的话,吃亏的是自己的身体。 所以,对于眼前林艷果的嘲讽,笼细月也权当是来看戏的。 “妹妹莫要这样说,世子妃被弃之冷院,一无财二势,闻府这样的地方岂是想来就能来的,我们不过念着姐妹情份一场,白叫昔日的世子妃过来喝口茶,现如今天冷起来,我们这边还有热茶可喝。”翠柔过来拉了一下林艷果,神情复杂。 这一捧一杀的,怎么不去说相声。 玉子珠子一声不吭的站在林艷果身边,比起先前刚见到笼细月那会儿,自从掌掴了她们的主子林艷果之后,玉子跟珠子在笼细月面前从此温顺的如同小绵羊。 笼细月无视她们,径直入内。 “叫我过来什么事?” 她才不信没事会叫她这个很碍眼的前世子妃过来喝茶叙姐妹情深。 “前阵子,宫中的老太后给老太太捎一盒供茶,我想着这是个稀罕物,不敢一人享用,特请世子妃和妹妹过来品品。”翠柔笑道,话里话外,透着老太君独宠的得意。 毕竟,老太后舍下来的好物儿,却被一个妾妃拿了去,而她身为世子妃,老太君的正牌媳妇,连根茶叶片子都没捞到。 翠柔等着那个柔弱的世子妃显出悲伤欲泣的神情,但对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倒教她愣住了。 怎么回事? 先前,林艷果已经告知她,现在的笼细月性情大变,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但是翠柔不相信,或者说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对她来说,笼细月就是一个任她揉圆搓扁的女人,除了名头好,哪一样都比不上自己。 一个妾妃,却可以把世子妃欺负得死死,连带府里下人都不敢太过得罪这位翠姨娘,平日里,她的日子最是好过,连林艷果也要过来巴结她。 但如今,世子妃一走,府里就两个姨娘,世子爷照样不进她们的院子,原本以为他还吊着外头的高铃小姐,没想到风言风语传来,竟然说世子爷想要和世子妃重修旧好,听得府里一干先前欺负过世子妃的下人惶惶不可终日,明白只要世子爷接世子妃回府,原来依仗妾妃不把世子放在眼里的大伙儿们,好日子就要到头。 “世、世子妃用茶。”珠子捧着烹好的香茶过来,不愧是皇帝家用的好茶,未曾揭盖就闻到了股清香,挥之不去。 笼细月没接茶,她当然知道这个背后两张脸的妾妃,小脑袋瓜子里面装的都是宅斗大戏,天天你咬我咬你,先说她不稀罕她们的共享丈夫,再则说,她也没有配合宅斗的义务, “如果只是喝茶,我就走了。”说完,已经起身的她,径直朝翠柔摊开手,对方一时回不过神来。 “世子妃这是何意?” “干什么?想赖帐?若不是你欠我的花店银钱,我才懒得上这儿来浪费时间呢,你当我和你一样闲?” 翠柔脸上一阵红白,笼细月也不管她,手就这么直直的摊开,脸上没有一丝赫然和抛头露面的难堪,反而那眼里的坦率,让她们几个人不敢正视了。 直至此时,翠柔才相信林艷果的话,笼细月再不是先前的笼细月。 “愣着干什么?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闲功夫跟你们两个闲人在这里嗑牙,快还我钱。” 林艷果不服,还要说什么,却见笼细月的眼光望向自己时,完全的一凛,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顿时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你院子里的丫头不识好歹,挑走的都是顶贵的花,一共是七百,我的店不打折,快点还来。” 翠柔没想到这种老闆娘的话语,会从一个看似柔弱的世子妃身上说出,而此刻,这个笼细月的话坦率得让人无法接应。 “这,七百银票,妹妹实在一时半会也凑不出来……” “一个皇太后喝的供茶也能挪来私用的妾妃,跟我说拿不出七百的银票来,骗谁呢?再不还我,加利息我去老太君那里拿了。”笼细月冷声,看着满头满脑金钗银钗的翠柔。 随便拿下一把就能当个三五百的银票,竟然哭穷? 第66页 “我一个朝六晚九天天开花店的人才是最缺银子的人,你们竟然也好意思来赊帐?快点!”最后两个字笼细月说得有点大,同时拍了一下柚木茶几的一角,木角顿时裂开,这招顿时就把两个姨娘吓得一身抖,翠柔更是一阵狼狈,看着破碎的柚木茶几,不敢造次,咬牙叫玉子珠子把自己的银票盒拿来。 七百,不是小数目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花店,这些子破花竟然还这样值钱! 翠柔看着笼细月认真的数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妥妥的收入自己的荷包,内心更是闷恨不已,眼见着她抬脚要走,怕自己的计划失败,连忙出声:“世子妃竟然已经收了钱,好歹给个面子,喝杯茶再走不迟。” 看着柚木案几上那杯散发着热气的茶,刚刚震桌角的时候,用了柔道内力,没有震杯这钟茶,早知道,应该连茶杯一起震落。 “是啊,世子妃,这茶可是少有的人间极品。” 一般来说,按宅斗标配,这个时候的茶里,没有个七步绝命散也有个断子绝孙药。 真没意思。 为一共享黄瓜这样拼命,你们能争点气吗? 笼细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两眼神色各异的姨娘,过来端过茶,尔后假装手滑,把个茶钟连杯带盖一起拍摔在了地上。 翠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也间接的证明着,自己的怀疑果然是真的。 茶水有诈。 “既然这茶杯子都摔了,茶就不用了,我走了,别送。”笼细月挥手要道别,却发现门口闪进两个高高壮壮的婆子。 怎么着?来一趟就要杀人灭口? 够蠢。 “我说翠姨娘,你别跟着林姨娘犯浑,为七百银票杀人,实在是个笑话。”笼细月看着婆子们抖抖索索的摸出了麻绳和刀,心想你们就不是绑票的料。 “谁说我们是为七百银票杀人了?”翠柔的脸扭曲了,此刻和林艷果仿佛双胞胎,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因为笼细月的态度,干脆的豁出去了。 “珠子,玉子,给世子妃上茶!” 笼细月一个反身,踢开两个丫头,却没料到后头的婆子早在一边等候着,她们拿过另一杯茶,直接按住一时察觉不到的笼细月,动作麻利的想要灌进去,笼细月一偏头,到底没有全部喝进去,但是舌头髮麻的感觉迅速让她知道,晕倒是分分钟的事。 还好,应该只是蒙汗药。 这是笼细月闭上眼睛之时最后一个念头。 嗯,还有,银票拿到了。 第 34 章 笼细月梦到了很大的太阳。 梦里她是大太阳底下的一条鱼,在浅浅的水坑里拼命的摆着尾巴,然后闻关过来了,他一挑手指,把自己这尾鱼轻松拎走,然后烹了吃掉。 笼细月有些不明白,自己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闻关了,为什么在梦里反而又见到他了。 必然是这些日子送的礼物所勾起来的吧? 她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只好这样想。 感觉身子被一个力量重重的压着,笼细月皱着眉头睁开,发现竟然有个男人压在她身上,那张看似英俊的脸正准备凑过来。 他不是闻关! 意识到这件事时,笼细月直接一脚踹过,也不管自己浑身还一股麻药劲未过。 “啊————!” 这声音不是笼细月发现的,而是突然间被踢中要害的男人,连滚带翻的从笼细月身上掉下来时发出的惨叫。 笼细月跳起来,确认自己并没有被上了之后,嘴巴还有些麻味,却没有什么可疑的口水味,可见那个男人是想要一亲芳泽,自己却正正好醒来。 笼细月安下心来,过来使狠劲踢那男子,这回因为惊吓过度,柔道九段的力气全使出来了,也不怕对方那杀猪一样的声音, “小月,小月!我是你表哥啊!” “滚!我还你表妹呢!” “你真是我表妹啊!” “占我身体便宜还想占我口头便宜,是想要活动几块筋骨?”这具十七岁的笼细月,力气不够大,踩死人还是要费一点老劲,笼细月也只能狠下劲来多下点功夫往死里打。 “就知道那杯茶没安好心,想要找给男人给姐,也要看姐乐不乐意用,竟然还想想偷偷的上,死去!” 男人悲嚎, “莫打莫打,小月,我是说真的你,你、你怎么认不出我来了啊?我真是你表哥!” “我还真是你表妹呢!”笼细月一听更怒了, “说假话该打,若是真的,你我近亲还想上,更要打!再吃我一脚!” 男人更嚎了,怎么也料想不到原本温柔似水的表妹,嫁了人之后竟然成了个泼妇。 他气起来,不顾三七二十一,抄起身边的木棍子就要打过来,笼细月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有武器,更没想到,一阵巨响在此时炸起, 原本被插得结结实实的大门在砰的一声之后勐烈震开,厚重的木门瞬间成了四片门板子,譁然在地。 “月儿!” 眼前高大的男人一脸狰狞,戾气上身。 “……闻,关?”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对,最重要的是,她自个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67页 笼细月趁这个当儿把周围打量一番,发现是个柴房。 嗯,柴房一般都不用堆柴了,一般宅斗文中,这都是趁机污辱女主清白的场地,或者用来关押人犯的。 唉,你们这些人认真考虑过柴房的心情么? “表妹,你怎么可以不顾往日的情义,好狠的心啊!”那个叫表哥的男人还倒地上悲鸣,笼细月这才看清,长得还算可以,小鲜肉一个,但这个性就真是老腊肉了,竟然想趁机做不可见人之事。 得亏了她不是那种哭天喊地的弱女子,不然这便宜不是白占了去?虽然说笼细月不在乎,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现代,如果有人成心想让她过不下去,有的是方法,比方说今天这次。 “表妹,我们也好一阵子没见,你怎能如此待我?”男子连滚带爬的起来,拉住笼细月, “想你我二人也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一道圣旨将我俩分开,又怎么会沦落至此,我早听说了,世子爷不曾待见过你,你被弃之冷院,表妹,不如就此回来,我不会嫌弃你的……” 闻关听不下去了,一把打断他, “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不要破坏夫妻感情!” “等等,这个表哥说的是事实啊,你不待见我,又被弃之冷院,生死不顾,若不是我有点嫁妆,早饿死了。”笼细月接下来的的话,直接就让闻关一口血堵在了胸口。 “那是……那是因为我以前不曾知道你是这般的女子,我若早知道,绝对不会负你……” 他脸红耳涨。 “你得了吧。” 笼细月哼一声,听起来却更像是在闹脾气的妻子,闻关是什么人,情场上的大爷,一见有门,连忙上来媳妇长媳妇短的安抚。 边上被冷落开来的表哥不愿意了,揉着被踢成青紫的地方, “表妹,你怎能如何待我?” “拜託,这位表哥,在我如此待你之前,先回想一下你是如何对待昏迷的我可好?我没事不打人好么!”笼细月的一番话把闻关听紧张起来,连忙上前拉过她, “他到底把你怎么样了?” “一男一女被扣在柴房里,还想有什么事?” “那你……” “我没事。” “那就好。” “好什么?你这两个小老婆,还真是杀人不见血,我都从来不招惹她们,这样也能被盯上?” 闻关一阵嘴角抽搐。 说起来,他原以为这般英雄救美,以为进来会被笼细月扑个满怀,再不济也能来个紧张,委曲啥的,没想到眼前的媳妇儿一脸不屑,看样子有他没有似乎都一样。 唉,好寂寞。 “不过,幸好你过来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傢伙竟然拿这么粗的棍子要打我,肯定是想先杀后奸!”笼细月抡过刚刚的棒子,这应该是烧火棍吧,放在这里可以直接当兇器了,边上还有麻绳麻袋一应俱全,配套设施这般齐全,终于明白为何都喜欢用柴房当兇案地了,有比这更方便的吗? 闻关一听,心情顿时充实,又见这男人落实了竟然敢窥视自己都没机会下手的媳妇的罪名,顿时恶从胆边生,世子爷的嘴脸顿时显露,大喊一声:“阿六!” “小的在!”柴门外头,想看戏又不敢进去当现成观众的阿六,忙不迭的进来。 “绑了这货!” “啊——表妹救我!” 外头,正掐好了时间计算着该是抓姦时刻的翠柔和林艷果,却不料被这几声哀嚎声跟撞击声吓了老大一跳。 柴房里外好不热闹,随着阿六把陈叔找来,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个个捧着瓜子板凳出来。 看看, 把你们这些人闲的,天天就想搞这些狗屁倒灶的鸟事,这一切,都是因为三妻四妾的关系! 想到这里,笼细月恨恨的把杀人的眼神瞪向闻关身上。 对方毫不自知,犹自扮着心疼媳妇的丈夫:“月儿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一杯麻药休想把我搁倒!” 或者说,真搁倒也没事,就当被狗咬一口。 听到麻药,闻关脸色极度不好看,抬脸时,正看到翠柔阴晴不定的眼神,以及林艷果难以置信的表情,那表情明显是在说, 竟然这么快就醒来了? 笼细月心想,那当然,当时就只灌了一半,另一半全湿在衣襟上了。 不过她这话也没说出来。 而看到翠柔和林艷果,被阿六绑得像个粽子的表哥神情痛苦,颤抖着指向两个女人, “好哇,你们诈我!若不是你们说表妹在府里过得生不如死,还被世子爷扣押在柴房,我岂会来这个地方?!” 敢情你也是被诈来的啊? 笼细月突然有些同情他了,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表哥时,半途中被一道目光给斩下,她一看,正是闻关,臭着一张俊脸,同时用更加不爽的眼神盯着表哥。 干嘛?这几个意思? 闻关像是会读心术:“不准看他,看我!” 笼细月翻了个白眼,移过视线。 一进来看到闻关也在,翠柔和林艷果就难掩吃惊,心中也更加忩忩不平,只是不敢表露。 第68页 “爷,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看到这场粗劣的把戏?”闻关看着两个姨娘,越看越不顺眼,连带的,更觉得她们留在闻府是个大麻烦。 当初怎么会随便怎么样放在府里都没关系的?反倒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在府里让他很不顺眼。 翠柔装作不知道,看着地上的表哥大惊小叫, “哎哟哟,世子妃怎么会和一个男人在柴房里?” 笼细月翻了个白眼, 现在说不嫌太晚了吗?一看就是没有抓过奸的。 但林艷果还在故意惊叫, “就是啊,世子妃,这样子可不好呢。” 翠柔也终于出声,表情恢復了一贯的温柔,声音里满是担忧, “更何况世子爷还在这里,岂不是活活打脸?” 废话,要不是世子爷在这里,这戏还不知道怎么演呢。 笼细月现在深深相信,刚从边城进化货回来的闻关,会被马上拉到这里,必然是因为这两个姨娘的杰作。 但是她们这般拙计中,还忘算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闻关现在对笼细月的态度,再不是前两个月的态度了。 对于这点,比她们早早看到的笼细月,心中替她们悲哀, 哎,何必这样作,活着不好吗? 她冷眼看向闻关,直至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像长了芒刺般不自在, “阿六,把这妄图染指世子妃的狂妄之徒绑到官府去!”闻关重复命令, “是!” “表妹快救我!” “放心吧,表哥,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文书,让你舒舒服服的坐上一段大牢。”笼细月挥手微笑。 “表妹我可是为了你才冒死闯入闻府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表哥显然还不肯领情,大吼大嚷,同时对阿六的粽子捆绑法很不满意,一直扭动着要换个花样。 “你就不要再迷恋世子爷了!我早听说你被弃之冷院!表妹,快说你已经被弃之冷院了,表哥我现在就带你回去!”表哥仿佛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什么话都出来了。 “这位表哥,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抵毁我家娘子,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闻关冷冷的一声,声音不高,却分明的让人明了,他是真的怒了。 他这一怒,终于是让翠柔和林艷果有了犯下这件蠢事的后果之严重性了。 笼细月看看闻关身后两个开始脸色不佳同时有点打摆子倾向的姨娘,冷笑一声。 她收拾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从容不迫的朝她们说道, “莫说今天我这位表哥没得逞,就算真的成了,你们以为我就这样乖乖的听话跟他走不成?” “世、世子妃……” “只能说你们太不了解我了,若真给你占便宜了,我就把你阉了,让你永世不得做人。”笼细月啐了一口表哥,对方脸色发黑的听着,若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实在很难把她和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哭,跟个男人说话就会发抖的表妹联繫起来。 ……阉?! 这种只有屠夫才会说出来的粗野话语,竟然被眼前这个纤细的小女子说出,几个人全听愣了。 另一边,被绑成粽子的表哥号啕大哭, “表妹竟然变成这副模样,定是这世子爷待你太不仁义……让你受了如此的刺激……” 笼细月再也忍不住了,过来再度一脚:“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小表妹,有完没完?” “阿六!” “是!” “还看戏干什么?去把这傢伙送官府!” “哦,表妹,哦哦哦哦,表妹……”到现在,表哥终于相信自己的小表妹是一嫁不復返了。 “真是病不轻,都说了我不是他表妹了……”笼细月无奈的嘆,一转眼看到闻关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别的一跳:“你……看什么?” “你……不是以前的笼细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笼细月装不懂。 第 35 章 “你到底是谁?” “笼细月。” 这是实打实的大实话,到地狱还是堂堂正正的笼细月三个字。 “我知道你是笼细月,可是,你并不是原来的笼细月!”闻关烦躁的抓了一下头髮,他虽然一点也不惦念原来的妻子,但他并不是个傻子,今天这个挨千刀的表哥过来,完全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测,以前因为连自己妻子的脸都认不出来,他实在没脸说什么,但是一个曾经是青梅竹马的亲戚过来,大叫大嚷起来,他才确定这件事。 笼细月沉默不语,闻关只好再度出声, “我说得,可对?你不是笼细月,至少,不是先前我娶过来的妻子,她根本不是你这样的性情,她只会哭,哭得让人恨不得离开一辈子。” 可能是看着笼细月的脸色有些不对,下一句,语气就变成了连闻关自己也不自觉的松懈。 笼细月嘆气, “说了也没有人信,我何必说你家的娘子被换芯了?” “换芯?” 闻关听不懂。 笼细月再度嘆气,拍拍他的肩膀:“总之,我也是很无奈的,只不过多喝了几杯茶吃了几个果子而已,不过你家娘可不是我害死的。” 第69页 “笼细月死了?”闻关晃了一下,先前,他曾经放豪言说后院里再怎么斗也没他的事,最好几个都死掉,当然也包括笼细月,但是此刻光是想到笼细月有可能不在,他的胆就抖了几抖。 “应该说,那个动不动就哭的笼细月死了,站在这里的笼细月,性情有些不好,你就这样想吧,说起来,你当初会把我弃到冷院,也是那副动不动就哭的模样给烦的,能理解哈。” 闻关的眉头深深皱起。 眼前的笼细月,把一个事关女子生死的事情轻描淡写成了几句话,可是他知道,自己当时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和杀了笼细月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从这点上来说,杀死笼细月的人恰是自己。 “若是今天那个什么表哥,真的把你怎么样了,你叫我怎么办?”忽然的,闻关说起了这件事。 笼细月皱起形状好看的眉头,不明白闻关为什么把重要的疑问给抛开,却说起了这一件。 “你……不怀疑我的身份了?” “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过去的笼细月死了,现在的你,性情有些不一变了。” 话说的简单,但闻关没说的是,若还是以前那个哭哭啼啼的笼细月,搞不好今天就不会去柴房了,横竖两人真有一腿了,他也乐得成人之美,让这一对青梅竹马送做堆。 他一点也不喜欢以前的笼细月,但是对于现在的笼细月,他却喜欢的紧。 笼细月有些难以置信,该说这个闻关,是太简单还是真的没心眼子? 竟然一两句话就相信了? 笼细月没想过,若是换作别的女人,眼前的世子爷照样是不理会的成份居大,才不管换芯掉包什么的。 见笼细月的表情,闻关自己是白说了,不由得苦笑。 以前是自己看不上她,现在是是她却完全的看不上自己了。 她一直揪着自己弃之冷院这一点不放,让自己不得近身。 眼看着陆迎和薄橙衣越打越火热,自己这边还是不温不火的,如今被自己的两个姨娘一添堵,好不容易靠着这宵夜关系走得近一点的两个人,再次降到冰点。 而事到如今,闻关才终于明白自己的这两个姨娘,真的是两个大麻烦。 “我会给你个交待!” 虽然平常他也不怎么待见那两个硬塞过来的姨娘,但因为碍着长辈的面子,他也没有多加刁难,甚至当初还偏袒着林姨娘,虚构出一个小产事件,藉以把笼细月给打发掉了。 想到这里,闻关显出一丝愧疚, “你既然是受委曲了,为什么一声不替自己辩解?” “我是不是受委曲,你最清楚,你既然清楚却不替我声张,那我还辩解什么?离了就是。”笼细月一脸你是不是傻的神情。 闻关听傻了一脸,英俊的帝王攻搭配这样的神情,竟意外的让笼细月的心头勐跳了几下。 “总之,没事就算了,我回我的冷院,你回你的闻府,要是没有什么事,宵夜什么的就不要过来了啊,店里也没事有事的不要来探望了啊,租金你帮我降下来就谢谢了。”笼细月往退跳三步,然后一边嘴里喃喃,一边准备撤离。 闻关觉得头痛起来。 “月儿,你到底要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要。”见闻关的神情开始暗淡下来,笼细月有些开心了,再添上一句, “其实也有个东西,想要拜託你的,也只有你才能做到。” 原本失落的帝王攻,表情顿时如同久未见阳光的花儿见到了天明, “是什么?我一定能办到!” “离我远一点。”笼细月说完,就再也不管闻关再度垮下来的神情,大迈步,往前走了。 “站住!” 闻关到底还是依仗着身段身高和速度,一把拦下对方, “还有事?” “我现在真后悔当初为何要把你弃之冷院。” “咦?后悔了吗?后悔晚啦!”笼细月看起来更开心了,她似乎找到了打击闻关的乐趣,用食指点着对方的胸膛。 点了五秒之后,她发现了这个动作对于他们两人之间太唐突,但是想要抽回手的时候,被动作更快的帝王攻一把逮过。 “喂,放手啦!我不过戳你一下,怎么这样子小气?”笼细月以为闻关生气自己在戳他,连忙同先声压人,换另一只手去拍他,好死不死,也是先前心脏的地方。 “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闻关咬牙切齿,一把拉过她,再也顾不上别的了。 天哪,帝王攻不愧是帝王攻,这臂力竟然让笼细月一个柔道九段的亚军无法挣脱,她最后只能耍嘴皮子, “都说了你放开我!” “不放!” 闻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圈在墙角,凭藉身高的天然优势,架住她的两只手,尔后低头,顺势吻过。 笼细月被这个一气呵成的动作给搞愣住了。 啥? 这是啥?! 我被壁咚了?? 我被强吻了!! 被一个抛弃自己的丈夫! 笼细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闻关虽然很不满意此刻她的反应,但想想毕竟自己占了便宜,就算了,沉醉其中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放开她, 第70页 “月儿……”下半刻,闻关的脸扭曲,因为缓过劲来的笼细月狠狠的踩过他的脚背。 “你、你竟然敢?!谁准你碰我了?”笼细月口不择言,忘了眼前的男人还是自己的丈夫。 “你不想碰我,那当然只好我碰你了。”闻关说得很委曲。 笼细月瞪大眼:“你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可以试试啊。”他又凑进来,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惹得笼细月不急气的又脸红起来, 她气得磨牙,用力拍开他再度绕上来的手臂,交过几次手之后,她的小猫招式,对付对付小混混完全没问题,碰到这个武术底子可以教皇太子的闻关,直接歇菜了。 “月儿,我是想让你碰我的,可是你不让我碰,所以没办法,我就只好先下手了。” “那你可真是委屈啊!”笼细月听得咬牙切齿。 “没办法,你是我媳妇儿,没所谓。”他宽宏大量。 笼细月真想把他的脚背踩断,她想更加兇狠的瞪向闻关,却发现自己在对上他的眼睛时,意外的发现自己气势弱了下去,大抵是因为嘴唇红肿的关系,让她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发飙起来有气势。 呜…… 被这个不算插曲的事儿一闹,笼细月不得不去正视自己的心意了。 凭良心讲,闻关是个硬体很过关的男人,不管是家室还是外貌甚至于声音,都是上上乘之选,要是想要生下良好的后代,这男人是绝对的首家。 但是,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是喜欢的女人多。 先不说府里的两个姨娘,仅是那个传闻中从来不曾见过高铃,笼细月就觉得眉头紧皱不已。 她骨子里是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如果不是后来被认出来,她压根不想再见到闻关,而见着见着,原本高大冷的帝王攻,除了形象上还保持着原来的帝王攻,性格较之前要粘上许多,薄橙衣曾经分析,是否是因为自己过于冷淡的关系,反而上世子爷上了心。 所谓人性本贱,指就是闻关这种人。 “既然你知道了,我不是原来的笼细月,干什么还一口一个媳妇的。”笼细月啐他。 闻关理直气壮, “不过只是性情较先前有些不同罢了,难道现在的你就不是笼细月了?” “我……”笼细月哑口无言,不管从哪个立场来讲,她都是货真价实的笼细月,她还真不能否认这件事。 咳,该死的同名同姓,该死的同个身体。 见她回不出话来,闻关意外的心情大好,声音高八度外扬, “所以你还是我的媳妇!月儿,别闹别扭了,为夫知道错了,快跟我回府去吧。” 这个人,真是活出了无赖的新境界! “我不是你媳妇,你离我远点!” 没想到自己越生气,对方脸色越好,活脱脱一个受虐狂。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以前我不理你吗?放心吧,月儿,以后我绝对不会不理你,你不用叫我,我都会在你身边的。”闻关凑过来,涎着脸。 笼细月抖动着几近扭曲的眉头, 靠,最后竟然转变成了这个程度,说好的冷淡帝王攻形象,就这么不屑一顾的抛下了? 笼细月有些难以置信,更难以置信的是,她发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如何拒绝,闻关都是在用生命来实现他的身体力行。 第 36 章 晚间,笼细月来花店时,刚好有一批新鲜的花材进来,两大麻袋的花材,是笼细月和一个南方的客人谈妥条件进过来的,花色都是这个城市没有的,也显得格外娇贵,因为天色较晚,她就和竹子商量,带一批回冷院做保鲜处理,养个几天再拿回店里。 偏巧那天薄橙衣不在,自然的陆迎也不在,石头和妹妹们都早早回屋了,于是剩笼细月和竹子两个女生,原以为这份劳工的活註定要当了,笼细月把袖子都挽上去了,没想到后头一个声音生生把她给拉住了, “阿六,还不上去帮忙?” “是、是!”阿六忙不迭的上前搬鲜花,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力气大的自己弄坏了这批在世子妃眼里显然很重要的花材。 笼细月瞪大眼,想要阻止,被竹子一把拉过,明白此刻不是堵气的时候,累了一天,绕她是柔道九段也没有力气再去把这两麻袋的花扛回冷院,识时务为俊杰,她隐忍下去,任由闻关露出笑意。 长得人模人样的,笑起来似乎更帅了。 自从上次明明白白的说明身份,又清清楚楚的拒绝过闻关之后,闻关在死缠烂打了几天之后沉寂下来,笼细月在好几天的宵夜时间里都没有再见到闻关,她以为两个人不会再见面,虽然心中有一丝两丝为这件事而涌起的疼痛,但她还是勉强自己重新振作。 没什么,只不过恢復以往的日子,这没什么的。 没想到,才不过三天,闻关又回来了。 几个人一起回了冷院。 这个光景中,笼细月越来越不自在,因为闻关从头至尾,都像一个狂庞妻子的丈夫,总是借各种理由要握她的手,无论她是明里假借想做事,喝杯茶,或者是干脆拿江西而被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却不论如何挣扎使劲,闻关都是有办法到最后变成了紧握小手不放开,而她的挣扎和气急败坏,甚至因为气恼而产生的脸红耳热,都成了众人眼里的害羞。 第71页 “我要回屋去!”最后笼细月发作,怒吼,趁闻关松手的那个瞬间,闪进屋去。 不出所料,闻关也进来了。 屋里没有第二个人,笼细月恶狠狠的再度甩开已经有些被握僵的手, “你是握手狂啊?” 看着她气唿唿的样子,闻关却觉得好可爱,而且从内心深处深深的认同着,只要她不漠视自己,哪怕是生气,也说明是对自己有情绪的。 这让他的心有些坦实,他怕的是因为先前的过错,自己的媳妇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那就真的让他没招了。 笼细月才不管他想这么多,既然躲不开,就做件让他必须不得不躲开的事,这个念头才刚浮上心头,她脸上的表情再度石化,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屋内摆设。 这是什么? 为什么她一个人的屋子里,有各种男人用的东西?这从未见过的书籍什么鬼?那和自己衣裳挂一起的男装什么鬼?还有茶几上,和自己并排放着的茶杯,又是活见的什么鬼?? 闻、关! 怒从中从来的笼细月转身要去找人,一回身,正看到闻关定定的站在身边,嘴角含笑,一副宠溺。 笼细月被这副神情红了脸,一边在内心暗呸自己,一边往后退了一步,尔后想起了自己有话要对他说,连忙站地,两手叉腰, “闻关,这屋子里的东西算几个意思?这可是冷院,不是你堂堂世子爷能住的地方,何况还要跟我一个屋子。” 你在做梦! 当然这句话,笼细月还是很认时务的没有说出来。 闻关不假思索,仿佛早就备好了答案,顺口而出, “冷院也是闻府的宅子,整个闻府都是我的,自然冷院也是我的,这冷院当中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皆是我的。” 说完,他认真的盯着笼细月,再想装傻,都能明白他眼中的意思。 笼细月一愣,想要反驳,脸却更红了,完全失了立场。 闻关又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让人急死的话,“你是我的媳妇,媳妇在哪儿住,我自然的也要在哪住了。”他的话语里似乎还有一丝委曲,听得笼细月好不火大。 “搞搞清楚,不要一副很情圣的模样,你不替我着想,好歹替你院子里的那两位姨娘着想,更要为你的心上人着想。”话很沖,带着浓浓的酸味,一出口,笼细月就后悔了。 果然,闻关听得是满面红光,连连承诺, “翠姨娘和林姨娘,原就不是我想要的,是娘和祖母的人情,白放在府里头,我可从来没有碰过她们!” “从未碰过她们?”这下笼细月是真的惊讶,不,惊愕了。 若说闻关堂堂正正的说自己就是要纳妾,笼细月反觉平常,男人们,原始时代的狩猎习性是刻在dna里头的,从来不嫌女人多,只有在现代,经济上去了,大家才都觉得一夫一妻才是正途,于是男人想要再纳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甚至十位数的女人,就需要地位了阶级了财富了这样那样的条件,当然还有更堂而皇之的理由和藉口,搁在这个平行世界,若是像闻关这种天生就具备可以拥有大后院的男人,又怎么会甘愿当和尚? 男人要么觉得女人是玩物,纳妾时从来不问正妻,或者装作很情深的,却以有各种藉口,什么我不喜啊什么我不爱啊但是你无子啊你只生女儿啊或者说你穿的衣服不美丽啊等等都可以的,然后呢,再不喜欢的女人也睡了,做了和对妻子一样不可描述的事,最好的证据,就是庶子庶女们尽相的出来。 到那个时候,再多对妾室的不喜又能怎样,不过显现又一个渣男的本质罢了。 没想到眼前的仿人中金龙,竟然说自己从来没有碰过自己的妾? 如果说闻府里有一个两个三四个庶子庶女,今天笼细月连跟他说话都嫌浪费空气,但是,确实以来,闻关没有半个子嗣出来,而和他同龄的富家子弟,除了那个审美偏好薄橙衣类型的陆迎,笼细月知道他们都是有好几个偏房子女的。 没想到闻关却这般纯洁, 剧情是要怎么样的发展? 笼细月真的不知道了。 她有感情洁癖,不碰不干净的水和男人,没想到眼前这个一副花花公子杂志刊物的头版公子哥,竟然说自己洁身自好,晚上不过去喝点酒,听个曲,连花楼里姑娘们的手都不曾摸。 这算是讨好? 因为笼细月分明的能感觉到,闻关说这番话的用意,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一丝两线的不忍,可是为什么不忍,她却又有些理不清。 她和竹子说过这话,没想到,一向腼腆的丫头一听就扑哧乐了, “哎呀我的姐姐,世子爷这是把心剖了给你啊,你还不接着!” “那他到底睡过翠姨娘她们没有?”笼细月咬着这点不放。 虽然被自己家夫人的大胆言论给吓了一大跳,但竹子还是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才回道, “应该是……没有。” “应该?”笼细月真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神情,如同一个查丈夫岗的妻子。 竹子抿嘴而笑, “细月姐,你应该还是很喜欢世子爷吧?” 原来不管性情怎么大变,笼细月在喜欢闻关这点上,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 第72页 “喜欢怎样,不喜怎样。”没想到,以前一说喜欢就会结巴的笼细月,说起来毫不在乎, “一个人喜欢不喜欢的,天天挂嘴上有什么用,要看他做了什么,我只看到闻关这傢伙天天混我这边蹭宵夜,却连个饭钱都没给。”笼细月哼一声。 “再这样下去,早晚我要把这个吃白食的傢伙给赶出去。” 可是,这般强势的细月姐,却从来没有把闻世子给真正的赶出门去啊。 竹子继续微笑着,为自己这个可爱的主子。 但是因为一时半会,实在找不出可以替闻关世子爷说话的份,所以她也只能先听笼细月的抱怨,而且听笼细月这样的话听多了,又见世子爷确实也是天天往这边跑,有心想替世子爷美言几句的竹子,这天在店里见到了珠子,对方笑得有些讪讪,半天才说是替翠姨娘买花呢。 语气有那么一丢丢的酸味。 然后两个丫头站着聊了一会儿天,竹子这才知道这几天府里乱着呢,皆因闻关在老太君那边说不喜两个姨娘,一定要老太太把她们两个弄走,不管是给遣散费还是另送了嫁人,他都不管,两个姨娘哪里愿意,天天又哭又闹,把个闻府弄得鸡飞狗跳。 竹子回来把这件事告诉笼细月,笼细月愣了。 她没想到闻关会把事情做绝。 把老太太和夫人纳进来的妾妃给遣散掉,本身就需要很大勇气,很多时候,这两个女人的存在就是两个闻府里地位极高的女人的脸面,也是因为这样,翠柔和林艷果才会这样嚣张,而前笼细月才会一忍再忍,不仅仅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肚量。 嗯,闻关那傢伙,来真的? 笼细月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就有些烦躁了。 他凭什么认为要结束就结束,要开始就开始? 他算老几,他不过是世子爷,不过是皇太子的堂哥,不过是皇上的亲侄子,不过是…… 好吧,他是个惹不起的富二代。 笼细月挫败的嘆气。 第 37 章 “翠柔终究也是没有犯什么大错,不能散出府!” 果然,这件事遭到了闻老太太的极力反对,在她看来,大宗家庭的世子爷,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甚至一院子的女人,都是正常的,反之,像小农民一样只有一夫一妻的,才是穷人的作风派。 而翠柔和林艷果也哭得更加伤心,天天作耗,但是效果自然是恰得其反。 不能把让笼细月讨厌至极的姨娘们移出府,闻关忧伤了,陆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笼细月,一脸关我什么事的神情,几近让闻关的忧伤成内伤。 他以疗伤为藉口,一咬牙一跺脚,自个儿带着阿六搬进了冷院。 这成了最近闻府最大的新闻,翠柔和林艷果气歪了鼻子和眼睛,但是毫无办法。 这一夜,皇城下了大雪。 桔子花树下,竹椅,木桌,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举目所见,全是白色,长在南方的笼细月第一次见雪景,兴奋的从窗子望见这一层雪,就套上小鹿皮的软靴,罩了一件小披风跑出去了。 竹子正提着热水过来,冷不防一团雪拍进来,掉在水桶中,她不高兴的看向使坏的笼细月, “细月姐!” 这一嚷不打紧,把个屋里本来睡得正香的闻关给叫醒了。 笼细月一路闲逛,摸着雪捏糰子,完了又给木桌子上搭雪人,插了两根带叶的树枝,玩得不亦乐乎。 天空还在洒着细细的雪霜子,笼细月也不管不顾,干脆的把披风往后一甩,去接雪霜子玩。 闻关出来时,看到就是这样的光景。 因为急,他也只披了件锦袍,乌黑的长髮披散着,此刻阿六急风急火的从边厢房出来,赶着用漆红的髮带把其绑起来,闻关只是视线没有转移的盯着笼累月,此刻一向冰冷的眼神有些柔软,隐隐的噙了笑意。 他曾经以为高铃的率真吸引了自己,但是,原来还有更真的率真会让自己整颗心都陷进去。 不是男扮女装,不是江湖相忘,而是坦然的开心,坦然的说出自己想法,坦然的要求。 笼细月大概是他闻关见过的最纯粹的人了。 其实这样的人也许会很自私,因为她不会太顾及别人的想法,对于堂堂世子爷搬进冷院,她也是什么阻止都没有,觉得一切都很自然。 “月儿,天气冷,先回去喝杯暖茶。” 这话听着应该没毛病吧? 但是笼细月只是回眸,轻声拒绝, “不要,雪很漂亮,我一会再回去。”显然是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你没见过雪?” “怎么可能,皇城的冬天经常下雪。”她才不会傻到说自己以前的世界很少下雪。 “可是看你的样子,像是从来不曾见过雪。”闻关的眼里有着隐隐的宠溺,嘴角也在微微的上扬,显见是心情很好。 真奇怪,来冷院还心情这么好,真是受虐狂。 若说笼细月心中真没想法那也是不可能,至少她一直就想不通闻关为何会带着阿六来冷院,不是说冷院住不下,毕竟地位摆在那儿。 但因为他是世子爷,僕人们再惊讶,也不敢阻挡闻关的这个决定。 而闻老爷和闻夫人,以及闻老太太,兴许是看出来自己的孙子最近在卖力的追求着前番被弃之冷院的世子妃,所以全都睁只眼闭只眼,对于他们来说,能不和高铃纠缠,本身就是件要放鞭炮的好事。 第73页 闻关见笼细月玩在兴头上,叫阿六去找竹子,让她熬点浓汤当早餐,同时今天出门要注意保暖,雪天最冷的时候就是雪化之时的白天了。 “冬天的冷院没有暖地笼,府里头,我叫阿六让人早早把银雪炭罩上暖地笼了,不如趁这个季节回去,也不至于冻着。”闻关说道,见笼细月眼睛一眯,连忙补充:“不是说不回冷院,只是冬天真的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过。”他过来,拍拍笼细月头上的雪霜,又拍打着裙袄上的残雪。 这傢伙,竟然也会关心别人。 可是他却完全不顾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此刻更是动手动脚,把她抱到怀里。 笼细月觉得自己要踩上一脚回本,可惜没有机会了。 “好了,乖乖听话,不过住一段时间,至少等这个冬天过去。”他柔声哄着怀里的人,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好听,笼细月真的不动了,但是没半晌,这个声音突然变得一重,朝向竹子:“没听我说要把熬好的汤送来?聋了?” 笼细月终于逮到机会,挣出一张脸来吼他:“我的人,你也敢骂?” 竹子是她娘家的陪嫁,要说自由之身,比她这个下堂妃还自在。 闻关被骂,摸摸鼻子,拉着笼细月一路回到了闻府主屋。 “为什么回冷院?”他的声音里有些许的委曲。 “为什么要回去?”笼细月反问,声音毫无委曲。 “你是世子妃。” “我是下堂妃。” 笼细月见闻关的额上青筋隐隐,便把语气放软了一些,“你既然把我弃之冷院,没有道理我再厚着脸皮回主屋住了。” “我是弃了你,但我后悔还不行吗?”闻关真急了。 就没见过这样倔的女人。 虽然,并不讨厌。 甚至很喜欢。 “月儿,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过那么多,我承认,我是自私,但是自从我和你在皇城大道上相遇之后,我就……”后面的话闻关没有再说下去,他总不能说堂堂的闻府世子,其实是个受虐狂体质,对狂扇了自己一巴掌的笼细月刮目相看,一见钟情。 笼细月哑口无言,为闻关的坦率。 她突然有些明白,皇城里,为何姑娘们都会喜爱闻府大世子了,撇去家世长相不说,其实他的性格是很纯粹的一个爷们。 知道自己错了,直接认,以前对自己不上心,直接认。 妥妥的纯阳男儿。 笼细月嘆气,发现唿吸的空气有了暖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闻关拉回了主屋。 这屋里真是暖,如闻关所说,笼了银雪炭的地笼,空气是暖暖的感觉,周遭都是她刚魂穿回来时看到的光景,只不过此刻添了暖意,黄金铜的香炉兽,裊裊出螺纹形的香息。 这里是好地方,但笼细月发现自己更喜欢那个冷院的小屋,里面的抱枕都是自己和竹子,坐在花树底下,一针一线的绣出来。 闻关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脸色不好看, “……你就这么不想回来?” “这个,好像不是我说了算的。”笼细月噙一丝苦笑,拜託,被抛弃的人是她好吗?眼前的大爷一脸被抛弃的神情是从哪里来的? 闻关的声音紧随其后, “我说了,我后悔了!” “好吧,我知道了。” 笼细月已经有点摸出闻关的性情了,这个自大的男人很少自称我,会称唿,等于是愿意把弱点显露出给对方了。 见笼细月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没有下文,闻关也不好逼她太紧,只是嘆气,“我把这院子里伺候的,连同送饭菜的婆子们都换人了,若是你不中意,叫人牙子再过来换一批,不过替换一批人罢了。” 笼细月点头,又有些莫名的感动。 他这个样子,算是世子爷式的讨好? ……难不成,他还有点在意自己? 迟钝如笼细月,终于有了一点点意识。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最重要的,也没有什么必要相信。 这时,她听到了闻关说的话, “往后,闻府的主屋就由你来掌管,什么人你看不惯的,包括姨娘们在内,随便你发落。” 等等,这给的有点大啊! 笼细月忙回神, 先不说她回不回闻府主屋,就算回去,也没有理由突然间成了个二当家的,没有这回事的。 笼细月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马上跳出来,说我才不要管家,你爱把主屋交给哪个姨娘或者管家我都没有意见,我要开花店我忙得很,但是…… “夫人你是不知道,世子爷对你的心啊!” 想起今天早上,竹子突然一脸感动莫名的过来,拉着自己的手激动。 “有话说话,莫动手。”当时正在花店里忙着泡花枝的笼细月,没空理会,甩开手继续干活。 “夫人得了空,一定要再去一趟书房啊!” “书房?那个地方闻关一向不爱他人进来,都要事先通报,你还嫌他不够讨厌我?”笼细月翻白眼,不明白一向懂事的竹子发什么疯。 “总之,你一定要去看一下书房啊,只要进到里面,你就知道了!” 第74页 “我才不想没事去那个闻府呢。”这说的倒是实话。 “而且也没有人会叫我去的。” 真是现打嘴,这不是来了吗? 笼细月拉回思绪,嘆气。 话说,书房里的到底有什么啊? 笼细月又不禁好奇。 “月儿?你可答应了?”闻关疑惑。 “答应可以,我要先去一趟你的书房。”笼细月打定主意,择日不如撞日。 没想到闻关听了脸色大变, “呃,我的书房,很乱,等我叫阿六收拾了,再来……” 有鬼! 笼细月心中一动,连忙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不然,我就不答应!” 闻关抓耳挠腮,笼细月更加证实当中有问题,越发要去看个究竟。 通通通一阵! 进书房,笼细月首先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心中一阵难以置信, 这是…… “花,全部是花……”笼细月握紧手心,难以置信的看着屋内的一切。 包装完好的鲜花,花朵全枯萎了,包装确实是出自她的手,但是卖主,不是卖菜大婶么? “你这个……混帐!” 闻关结结巴巴的解释:“你,你刚做生意,不知道这里头好歹,我只是,我只是在帮你,而且,我没有买下全部,真的……” “没有买下全部?” 这句话让笼细月重燃了希望,她抬头,哭得有些委曲的神情让闻关心脏一紧,差点就想拥她入怀说不要紧,你的花,爷包一辈子! 不过他现在已经了解了笼细月的性子,不敢说这种在旁的女人听来会听醉过去,在他媳妇却完全是打脸来的话。 他的这个媳妇,自尊心是一等一的高。 “是真的,我只是在初期僱人买了一批,后来你的生意上来,我就很少叫人去买了,月儿,我是个生意人,出身皇商,你觉得我会做赔本生意吗?” “你……” “慢慢来,月儿,就是我们闻府,祖上做生意也是一代一代积攒下来的,□□爷也是上街沿途叫卖的,你的花店生意以后慢慢会好的,宫里头的鲜花从来都是供不应求,只要你保鲜的技术稳定下来,必然可以。” 这草包,竟然还会安慰人。 “那,你可答应了?”闻关见笼细月的表情阴晴不定,吃不准了。 “这……”笼细月有点犹豫。 第 38 章 想到今天早上竹子来报,说周转铺子的租金整整降了六成,听得她差点把吃早点的碗给摔了。 这么大的诚意,要何以为报? 当时还这么想的笼细月,现在明白是拿什么来报了。 至少,她得和他打好关系,毕竟,她有求于他,他很给面子和票子。 男人话不用多说,看行动,近四成的租金免收,让她和店里的伙伴不知道少忙了多少,只为把租金这块大头给填补上。 对于闻府来说,租给谁都是租,自然乐得租给出高租金的人,会让给自己,其实真的很出乎笼细月的预料。 不过,若是在冷院,她想出去就出去,如果回到主屋,她就要好几个人点头,闻老爷,闻夫人,闻老太太,甚至眼前这个名曰丈夫的男人。 但是……租金…… 唉。 想来想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至理名言,哪个世界都通用。 罢罢罢。 “管主屋可以,租金再降。” “成,往后周转铺的租金只收五成。” 笼细月顿时没声了。 花店是她的软肋。 至于这个男人…… 看在他最近百般讨好,甚至把翠柔和林艷果看得着实眼红的管家实权都交出来了,自己就把他从不及格的那条分线里拉出来吧,嗯, 留校察看。 管主屋而已,相比前世管理百来号员工,笼细月不觉得有多难。 笼细月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为何没有拒绝。 嗯,一定是我不在乎, 嗯嗯,一定是这样子。 所以看着人牙子把一群婆子丫头往屋里大院拉的时候,笼细月跟看戏一样。 这在以前的世界无论如何也只能在电视剧里头看看。 笼细月仔细询问了一下丫头的擅长之处,她先给自己的主屋挑了两个手脚干净又利索的丫头,看身子骨也是有把子力气的,这样一下也可以把那两个有事没事摸上来的姨娘扔边边去。 先是几个婆子,笼细月问谁擅长饮食,谁擅长针线,甚至对甜品的了解程度,见主人家问得细,几个婆子斗胆站出来,之后是丫头,笼细月也是仔细询问,快赶上面试官了。 最后,一切都问妥当了,笼细月才把她们各自安放到各个屋里,她晓得闻老太太喜热闹,把个活泼爱说话的丫头派了过去,闻夫人喜欢木讷性格的,所以她挑了两个干活利索不喜言语的,换了一批人,最后挑了两个完全不起眼的丫头带回花店,惹得竹子都大问为何,因为这两个丫头一看就是不是做精细活,一个沉默寡言至近乎于哑巴,另一个更是模样略丑,站门口,只怕是会把顾客吓跑两米。 第75页 笼细月微微而笑, “你是没有见到刚刚一帮子人在那边吵吵嚷嚷,唯独这两个丫头眉头都不皱,玩着纸片,我凑近一看,才知晓她们是在做珠心算。” “珠心算?那是啥?”竹子听得一头雾水。 知道她不明白,笼细月也不再多加解释,在她来说,得这两个能算会写的人,于花店是大有益处不过,薄橙衣好动,难以静下心来理帐,陆迎毕竟只是过来凑热闹,何况她也没有那么大胆大,请陆府的二公子过来算花店的帐本,石头一家人都目不识丁,打打下手是完全合适的,帐房内的事,却是完全帮不上忙,如今花店的帐目都是她笼细月一个人在打点,但是如今加上管理闻府主屋,只怕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两个丫头原来的名字不甚好听,笼细月索性都给改了,一个叫听闻自己要去皇城数一数二的花店中算帐写花束贴子,即惊讶又感激,端端正正的给笼细月施过奴婢礼后,认认真真的做活去了。 闻府中,翠柔和林艷果听闻此事,虽然气得一个咬牙一个跺脚,却因为笼细月是正牌妃子,虽然弃之冷院,但因为没有正式休书下来,大家也都当作是闻关发公子脾气,所以,世子妃还是世子妃。 然后又因为这次分配的丫头都是练家子出身,个个有本事把自己往主屋外头扔,所以翠柔和林艷果不敢造次了好久。 闻关在边上仔细看着,惊觉自己是真的不了解自己这个过门一年多的媳妇儿。 先前,他故意叫牙人把几个不起眼却能文识算的丫头混入当中,他承认自己多心又坏心,却发现笼细月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更令眼相看。 这样的女子,一开始为何会没发现? ……不,不对,一开始的笼细月,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笼细月,只有这样子的笼细月,才是他的心头之好。 闻关微微松开形状极佳的眉头,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微笑起来。 原来,心中有人,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好舒服。 笼细月现在是三头跑,花店,闻府,冷院。 闻关现在只有一头追,夫人,夫人,还是夫人。 他不怕皇城里的人各种看笑话,半红半青着脸说爷当时就是眼瞎,现在就是要追回自己的老婆,高铃什么的,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豆油报的记者们疯狂的报导,添油加醋,各种杜撰,闻关再度窜上头版,髮型成了理髮匠们的no1,服饰是裁缝师们的样衣宣传,就连他追笼细月的行为,也成为街头巷尾,说书人最爱理出去说的情节章,什么月下花样秀,追爱大宝典,怎么没谱怎么来。 跑着追着,在笼细月感嘆有这股子钻劲,世子爷你做点什么不好的时候,有人主动找上了笼细月。 高铃。 一开始的时候,笼细月根本没认出来,虽然原主的记忆里,似乎也有这么个人存在。 她使劲想,当她把眼前的这个穿着男式服装的女子和记忆里打了几块马塞克的高铃拼在一起,嗯,至少个头上是吻合了,气场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是高铃无疑。 听闻她性豪爽,喜男装。 喜男装? 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变态的爱好。 笼细月一直觉得,女人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其实潜意识里,还是向男权低头了,认同这个世界是以男人优先的。 这个世界以男人为尊本也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身为女人自己还认同这件事,甚至无意识中,唾弃了自己是女人可以很自豪这件事。 穿着男装的高铃没有比自己高到哪里去,她却不可一世, “你不是被弃之冷院去了吗?为何还死赖着关哥不放?” 咦?原来不仅仅是现代,不管哪个朝代都有这种玛丽苏情怀的女配存在。 既然对方不客气,笼细月也没什么好语气, “你谁?来我冷院是想应聘什么?” 高铃气歪了鼻子, “什么?你当本小姐是奴婢?” “我还以为你会自称本兄弟。”笼细月意在嘲讽她的不伦不类。 高铃继续歪着鼻子, “在我们皇城,女子抛头露面的事,只有下贱的人才配做。” “比方如你?”笼细月笑得好不灿烂,她怎么会不知道,高铃一向穿男装,就是为了方便出来混。 “你!!” “月儿!” 笼细月和高铃同时回头,皇城的伪皇太子,闻关大世子,此刻正坐着一匹绝世俊马,轻快的哒哒而来,原本配合着马身上的俊公子,堪称一副美男图,可惜,此刻的闻关,一张俊脸沉得像池塘水。 闻关确实气不打一处来,瞧瞧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妻子竟然公然对着一个男人笑意盈盈, 他把牙磨得咯咯响,却不敢朝笼细月发火,只得下了马,衣袂翩翩的过来。 “这是何人,与你相谈甚欢……”闻关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就得来一句熊扑, “关哥!” “……高,铃儿?” 看吧,只要是上心的女人,后面都要加个儿字。 笼细月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你认不出我来了?”扑在闻关怀里的女子,抬头一脸调皮。 第76页 笼细月继续白眼。 这样一看,因为高铃身着男装,两个人乍一看,倒真有那么一点你攻我受的意思。 不过也只是乍一看。 一个女人,要是换套男装就能被当个男人,还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么观众瞎,要么这女人就是一虎背熊腰的爷们,当然,还得有爷们的气质,长着喉结。 而高铃却是一朵花似的女子,就算是把脸煳成锅底,骨架子还是纤细,何况这声音一听就不对。 “你从东方回来了?蛟龙看到了?”闻关还是呆呆的,捧着高铃不放。 “你都要和你的妻子重修旧好了,我还能呆得住?还蛟什么龙。”高铃也巴着闻关不放。 “你们继续,我走了。”笼细月准备撤。 “等等,月儿!”闻关好歹是纨绔子弟出身,同时兼併眼明手快,一把拉住笼细月。 “我不要高铃了,我要你。” 他掷地有声的一句,把个怀中高铃听跳起来, “关哥,我们的婚约你怎可儿戏!?” “不好意思,他就是个儿戏的人,看看他先前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了,不过,既然你们有口头婚约,那敢情好,祝你们百年好合,百年好合。”笼细月垂过眼,一脸打算撤得越远越好的神情,看得闻关牙关又紧了, “月儿,我说了,那时候我不了解你,现在我承认你是我的妻子,这还不够?!” “呵,闻世子好大脸面,我岂敢丢你的份子,可惜……”说到可惜,笼细月把目光对向高铃,闻关顿时就一脸尴尬。 他的错, 人是他招来的,此刻如何安置? 他高调的满城追求自己的妻子,风言风语是为了给自己造势,却忘了高铃,想想也是,自己曾经山盟海誓的女友,说忘怀就忘怀,叫人情可以堪? 何况被迫成亲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追回自己的妻子,于是高铃的存在从一个人人羡慕的红颜,转成了小三命运,这可不是高府九品小姐要的效果,于是乎,这一条条的豆油报消息,终于是把她从东方给炸了回来。 高铃回来,当然不是了帮他把老婆给追回来。 相反,她的出现,会把好不容易有点缓色的夫妻关系,再度搞崩。 平生第一次,闻关怨起了自己的多情。 “你离开吧,闻关。”眼见三个人呆在这里要僵,笼细月只得嘆气,开口。 “月儿!”闻关急了,没想到笼细月又说了一句让他安心的话, “我只是和她谈谈,没别的事,橙衣跟着我呢。” 唉,自己也真是瞎找事,这闻关的心上人,和她什么关系。 笼细月压下心中的泛酸,笑得让闻关心惊胆颤。 第 39 章 “你看到了吧?” 一进院子,还没坐,笼细月就听到高铃这一句。 她回过头,看到高铃正盯着自己,神色不善,一脸杀父仇人样。 “看到什么了?”她完全不解,反问。 “关哥就是这样的人,图新鲜,他是世子爷,只要他想要,有的是女人,所以你就死心吧。” 高铃的目光里流露出来的轻视,不过她的轻视并不是针对闻关,而是眼前的世子妃。 和世人怜惜的目光不同,她可从来不认为眼前这个粗布土衣的世子妃,当真能配得上闻关。 饶是一品笼府的嫡长女能如何?看看这通身的打扮,竟是个比下人还不如,除了那个可有可无的身份,这样的世子妃,还不如直接让位给她这个虽然出身不高,但是真性情的高铃呢! 笼细月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对话,不由得很想笑, “然后哩?” 她是想说她和闻关是天生一对么? 得了吧,这样的男人,还说什么表现良好,良好个鬼。 原本最近因为闻关的百般追求,内心略有松活的笼细月,此刻狠狠的给闻关竖了个中指。 高铃没想到看似柔弱的笼细月,没有被自己这番为豪爽的话语给吓退,不禁一愣,好一会儿才想到要接着说下去, “……你,你能够接受这样的他?” 怎么可能,这样花心的闻关,竟然还会有人和她一样爱得死心塌地?太伪善了!只有她高铃,才能真正的包容闻关,毕竟整个京城中,有哪个女人会像她这般真性情? 整个京城中,也只有她最了解闻关,自负如高铃,可不认为眼前的小女人能理解闻关,当然她也不希望她能了解,最好呢,就此放弃世子妃的这个位置。 看着眼前一脸做梦没有配的高铃,笼细月有种智商被深深碾压的苦楚, 就这货色,还心口的白月光?她的丈夫,该不会眼光和智商一样有问题? “为什么这样问,或者说,你希望我回答什么?不,我不能接受?然后哩?” 没想到会听到这般直白的话语,高铃微微变了脸色, “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你不了解闻关!” 此话一出,身后的跟来的薄橙衣可就不高兴了, 这个女扮男装的傢伙是怎么回事? 先前她也早耳闻过,世子爷心心念念的就是高铃,原本以为是多么的高大上,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货色。 第77页 从某方面而言,她和眼盲心瞎的世子爷倒是天生一对。 “咳,高府的大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说话了?如果你对世子爷有什么看法,直接找他本人比较合适吧。” 没想到高铃直接呛她,“一个下人,怎么能随便插嘴?你们闻府就这规矩?” 我次? “高铃,橙衣不是我的下人,就算是我的下人,也不烦劳你费神来管教。”笼细月微微拧眉,说实在的话,高铃的段位不算高,一对话她就明白,这是个被养野的丫头,没大没小,没天没地,估计这也是吸引从小被教导成人中之龙的闻关的地方。 “至于你说我不了解闻关,我确实不怎么了解,如果你是因此而担心的话倒是大可不必,在往后长长的数十年里,我会很认真的了解他的。” 这般如同告白般的话语,笼细月说出来当然不是为了传给闻关感动,她只是觉得,有人当面来挑唆,自己也不会示弱罢了。 对,就只是这样。 笼细月的语气和表情一样很平静,吃不准的高铃感觉她看向来的眼神,犹如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令自傲自负的她为之气结, “你……” “总之,如果你是来跟我说,你和我的相公有一腿,那就是找错人了。”笼细月觉得很没劲的摇头。 “什么有一腿,你把我高铃当什么人了!” “女人啊,难不成,你真是个男人?”笼细月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高铃,身后的薄橙衣抿嘴笑,虽然她也爱武衣打扮,但还不至于穿着男人装上街。 “细月姐,细月姐!”石头的声音在后面叫,这一叫让笼细月的脸色大为紧张,直接就把高铃丢下, “招标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问的正是鲜花的招标,最近南城一带的花市在举行招标活动,她也托闻关找关系进去,想要订个大单子。 高铃还想要说什么,被薄橙衣一把拦过, “行了吧,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高铃大眼瞪小眼,笼细月大概是听到了,转头,嘆气,朝向高铃, “别成天闻关闻关的,他若不爱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他若是爱,自然会来找你。” 笼细月和薄橙衣和石头一行走远,头也不回的摆手。 剩下高铃一脸惨白,她准备了无数的剧本,就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草率的收场。 闻关听说了之后,倒是一脸愧疚,对笼细月更好了,但是笼细月没往心里头去。 既然闻关一直想要挽回她,就让她看看他的诚意吧。而她也不会装腔作势的躲避,该欣喜就欣喜,毕竟,若有心能打动她,那就是闻关的真本事,若是打不动她,那么她的日子也没有受什么影响,总归是不吃亏,嗯,这么一想,笼细月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了。 闻关又去征货了,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将近小冬时节,这天夜里,笼细月才睡下,就听到窗外竹子叫报,说世子爷回来了。 笼细月不可谓不惊讶。 以往,再怎么样粘在冷院里,大宅子闻府还是优先的,没想到这次一个月回京,竟然是先回冷院,这傢伙,是直接把冷院当主宅子用了? 想归想,笼细月还是披上了外衣,出了房间来到院子,果然看到了闻关和阿六。 他们皆是一身的风尘僕僕,闻关的大蟒纹披风都沾了白霜,可见是连夜赶来,一向清爽的脸上更是长出了鬍渣,原本以为会邋遢,却只有了英武粗犷之气,可见人的颜值有多重要。 “世子爷。” “睡了?吵醒你了?” 笼细月点头:“怕吵醒我就不会过来了。” 闻关脸上显出尴尬:“我……太想你了。” 笼细月脸上一红,心别的一跳,连忙叫竹子去倒茶备宵夜,准备可以暖胃的茶水。 又让阿六去边上的厢房休息,自己则将闻关带入房内,帮他把披风卸下,待竹子取来热水后,仔细将毛巾浸湿后给他热脸。 闻关有些受宠若惊,捧着毛巾半天没有把脸抬起,倒是笼细月好笑起来,拍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却是一把的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尔后就势让她滚进怀里。 “世子爷?” “叫我闻关。”他抱着她,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嗅到一股自然的体香,不禁心头舒缓下来, “你好香。” “你……”笼细月挣扎起来。 “别动,我只想抱抱你,不做什么。” 哦来了这是把妹时的经典句型,笼细月想要推开他大笑三声说姐才不上当,但是当闻关的身体靠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整个人当机了,那硬实的胸膛和自己的截然相反,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知道自己的脸蛋有些发烫,看在他辛苦赶路的份上,只要没什么过份的事,算了,给他抱就给他抱吧。 闻关其实心中一直打着小鼓,没想到这番硬脾气的小媳妇竟然没有把他一掌扇开,更没有一脚踩过,简直是升级待遇了,所以此刻的他心生满足,心想自己这样日夜兼程,总算值得了。 “我本该直接回宫復命的。”他轻轻的在耳边说道。 第78页 “那就去木。”笼细月避开了一下,没成功,她感觉耳根有些痒,还有些烫。 “但是我真的想你了,一个月没见到了。” 笼细月嘆气,“世子爷……” “叫我闻关。” “闻关,你这又何必,回宫里復命,再去老太太那边请安了再过来也不迟。” 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在担心你。 当然这句话笼细月没说。 说出了,仿佛自己也是真的很担心他似的。 好吧,也许,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 “我说了,我很想你。” 笼细月确定自己发烧了,此刻脸不用摸都是滚烫的。 见此,闻关微微扬起嘴角,拥得更深, “月儿……” 他在外头,每当夜深人静时,便会想她,想得实在难受时,就只能在外头逛,看着大月亮,想着自己的媳妇,名字里面也有个月字,陈六直觉的认定他是疯魔了,闻关也不否认,只是为了早点回来见到她,路上的行程硬是被他赶了一半的时间回来,当然人也疲惫不堪,不过在此刻拥抱住她时,闻关觉得一切都值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经把这个当初看都不看一眼的妻子放入心中,而她,似乎比起先前,也要温顺一点…… 这傢伙,是认真的? 笼细月任由他,同时在心中揣摩自己的心思。 这时候,外头传来声响,竹子把宵夜送进来了。 “世……闻关,吃点热的吧,这是用新鲜冬筝做的豆腐汤……” 闻关却没回答,头也不抬,笼细月奇怪起来, “闻关?” 耳畔传来微微的唿吸声,沉稳而有力,却让她愣住了,这是,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笼细月哑然失笑。 这在路上是得有多拼? 她拉开闻关,可一拉到他的手心,这才发现手心当中是滚烫的,她再次发怔了,又赶忙的去摸闻关的人,一摸吓了一跳。 必定是,连夜赶路,导致风寒加疲惫发起烧了! “竹子!” 守在门外的竹子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一进门见到这个情况,顿时傻了, “世、世子爷?!” 这世子爷要是在冷院里出了事,他们一院子的人都脱不了关系。 “别慌,只是发烧,快去叫阿六,一起扶到床上。” “哦哦,好!”竹子三脚并两脚的出去了。 阿六过来,合力总算把个大高个子的闻关安置于床上,竹子则帮忙脱下靴袜。 笼细月想了想,又叫竹子去闻府跟管家婆子说一声,说世子爷在冷院,但是发烧了,需请个大夫来。 闻府的人一听世子爷发烧了,慌得也不问为什么世子爷会出现在冷院了一类的话了,只是立即的提着闻府的世袭大夫赶来。 一问阿六,这才知道,原本皇帝老爷子派闻关过去要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他却没日没夜的投入,完全不休息,一旦提前把业务办完,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原本该是六天的行程,硬是被他缩成了三天不到,这三天更是不眠不休,只是不停的换车找马,就是一股劲的要过来找笼细月。 笼细月听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就算是铁打的,也耐不住这样子的用啊,所以才生生累倒了吧? 第 40 章 大夫诊完留了药,阿六和竹子去厨房煎药去了,为了白天有精神看店铺,笼细月让薄橙衣去休息不要再来站着,自己则关上门,给闻关褪下衣衫和裤子,用薄荷叶就着热水,把全身擦了一遍,没有酒精退烧,只好这样处理了,等她弄完,又见脸上的鬍子渣,强迫症的自己,又叫竹子拿来剃刀和精油,准备把鬍子细细的颳了一遍,见阿六在门口探头探脑,于是递上刀片,问他要不要给闻关刮下。 阿六吓得连连摇头。 开玩笑,世子爷的脸面,他跟天借胆也不敢去拿刀子上前蹭,再加上世子爷的脾气,平常只有陈叔依仗着资歷老去做这件事吧,曾经有个丫头想要借这个机会上去,被世子爷赶去庄子至今没有回来。 笼细月明白只有自己上阵了。 她先将精油涂在闻关的下巴,再将刀片轻贴于油水处,尔后慢慢的,轻轻的刮掉鬍子渣。 这傢伙倒是睡得沉实,竟然能如此放心的把命交给她。 笼细月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在把目光移向他的胸膛时,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轻咳一声,假装不在意。 闻关睡得很沉,一回到冷院,他没有感觉,但是见到笼细月,靠近她,再闻到她的气息时,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回家了,因此整整绷了一个月的弦就此松开,睡得暗无天日不说,连自己发烧也毫不自知。 若是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就这样睡去,任由自己躺在书房以外的床上,但是因为是笼细月,所以闻关相信,只要有她在,自己就能安心,也完全可以相信她,就算累得倒下了,她也完全可以处理好。 笼细月守了闻关一夜,清晨的时候,一边将湿毛巾换了几趟,放在他的额头,一边等着闻府的大夫过来,下半夜熬起来的药灌下去,烧退去一些,这让她略感安心。 第79页 就在她为他擦拭手心时,手心突然一动,没等笼细月回神明白,就见手心一把抓过了自己。 她连忙抬眼,果然发现闻关睁着眼,看着自己。 “终于是醒了?”她在心内悄松口气。 闻关没回答,只是继续盯着她。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他还是盯着她,似乎是发烧的缘故,反应迟钝。 因为一只手被抓着,笼细月只有腾出另一只手,去探他的额头。 唉,想念耳温计。 闻关还是没反应,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摇起了尾巴。 “咦?你该不会是烧坏了脑子?怎么呆愣愣的?”笼细月笑起来,没想到闻关在见到她这个笑容之后,一把反扑,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就势把嘴唇凑了进去—— 笼细月完全愣住了。 敢情这是一出苦肉计? 闻关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他吻着笼细月,她的嘴唇和他想像中一样迷人,不,比这更迷人,可以用可口来形容,就像他在院子花树底下尝到的,她亲手做的糯米糕一样,香甜,软糯,带着一丝永远不会腻的甜。 现在想想,就算当时的笼细月不是现在的笼细月,可是身子却是同一个人的啊,真的不明白,当初怎么会把这个女人给放走?还弃到了冷院,若不是有点可以生存的本事,如今,只怕…… 闻关打了个冷颤,拒绝为梦中出现的这个可怕设想再做深入构思。 不管如何,笼细月现在生活得好,这多少弥补了他的愧疚,所以不管是花店的事,还是认错,甚至去找皇上要差事,闻关都觉自己是要像个当丈夫的才行。 看到这么努力的笼细月,看到这么认真生活的她,闻关也很想自己认真的能配得上她,他很想,很想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每天忙完之后,回家看到花树底下的妻子,端出一桌好吃的来。 但是因为先前的错事,导致他现在极度的喜欢她,却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时可以拥有她,还得费尽心思的找方子讨好她。 这女人,完全不同于任何他知道的女子,不管是行事能力还是思想能力,都让人捉不到弱点。 他曾经很不服气,也想过区区一个女子放弃算了,但是,一旦接近了,他就发现自己离不开,他认输,因为他知道,笼细月是真的可以不需要他。 而这样的她若是也能喜欢上自己,必然就是纯粹的喜欢了。 他想驱散院中的两个姨娘,不仅是怕她从此看轻他,也怕再给她带来什么危险,一想到这里,他就更愧疚,心中只想着更加妻子好点。 他是堂堂八尺男儿,面对已然心动的妻子却不能沾,心中未免告乏,却又怕她动气,只能先在梦里解解渴,至少在梦里,他才能无所顾忌,抱着她亲吻个不停,甚至可以上下其手…… 笼细月还没有回过神,她不晓得一脸迷迷登登的闻关为何会突然压下来吻住她,她生气,想要推开他,发现即使是发烧,这傢伙的力气也是够可以的。 “好你个闻关——你——唔——” 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才一个月不见这傢伙就皮实了,啊,竟然伸舌头进来,就不怕断掉吗? 笼细月虽然这样想,却没有真的咬下去,她多少清楚,因为高烧,这傢伙现在怕是真的神智不清了。 但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思,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就算闻关已然是分不清了,但是若非平常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笼细月又羞又气,好在房门关着,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恼羞成怒,会不会一把把闻关给踹飞。 虽然因为房门的关系闻关逃过一劫,但他可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开始去解笼细月的衣服, 这个意思,可就再明了不过了! 啪! 笼细月只得赏了他一个巴掌。 闻关这下终于是停下动作了,愣愣如同一个二哈,表情又俊又呆又萌, “……居然还会痛?” 他当真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所以才这般对自己又这样又那样? 笼细月一口气堵在胸口。 “闻关,你不要给我装病找虐!”虽然嘴唇是离开了,但是闻关的身子可没有松开的意思,依旧压得紧紧的。 但是闻关置若罔闻,还怔怔的盯着她,他的整个身体和心脏,都烫得难受,一半是高烧,一半是一个多月来的思念,此刻,压在最心爱的女人身上,只剩下了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当初我就不该放你走,为何要放你走呢?不过还好,我只是犯了个错,你会原谅我的吧?月儿……” “你……” “你还是我的女人,是本世子的世子妃,你放心,要是奶奶他们不同意把翠柔她们清出去,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我会赚钱,我有工作……” 笼细月哭笑不得。 “所以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他又开始动手动脚,这次一找一个准,扯下了内衣细带子,笼细月倒抽一口冷气, “闻关,你放开我!” “没关系,月儿,我会小心点,会温柔的……” 第80页 “温柔你妹!”笼细月再顾不得他发烧的身体,咬牙用力一顶自己的膝盖,使出柔道九段的招式,没有防备的闻关,整个神智又在混沌中,顿时就僵了,她乘机一把将他推开,自个儿往床沿一滚,好歹离开魔爪。 她没有直接离开,在松口气之后,整理好衣裳,又笼了一下弄乱的头髮,生怕在外头敲门的竹子会看出什么倪端来,竹子进来后,她才再打量着闻关。 没想到, 闻关却是半跪在了床上不动,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那张俊脸依然通红,而眼神则因为笼细月刚刚的动作显得有些狰狞。 他似乎还在做梦中,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梦中还会被袭击。 笼细月有些后怕,惊觉自己是太过用力了,对方毕竟是个病人,连忙叫竹子去喊阿六把大夫找回来。 刚折回去不久的大夫,苦命的提着药箱匆匆折回来。 “夫人。” 进了屋,大夫先向笼细月作揖,先前因为是冷院,他没当回事,后来折回去之后,被众人说这世子妃其实还是世子爷的心头好,惊出一身的汗。 “快给他看看。” 笼细月不动声色,只说爷看起来大不好,估计烧又上来了。 还烧到了神经,烧成了色鬼。 第二句笼细月没讲。 大夫见闻关能半跪的姿势在床上,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敢问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痛。” 大夫一听可急坏了, “世子爷可是哪里痛?” 坏了,发烧要是痛那就麻烦大了! “下面痛……” 闻关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只是迷惑,指着自己的部位,惹得大夫脸红,和边上的笼细月的极度不自在。 这也不能怪她吧? 这只是正当防卫…… 好吧,虽然,他是她的丈夫,但是,丈夫也不能强迫妻子啊,至少,在她的意识,不能。 竹子在笼细月的示意下,点手叫阿六过来帮忙, “把爷扶好躺平,让大替给他诊断。” “是。” 阿六上前,别看他只是个随从,武功不在话下的,虽然比不上世子爷,力气还是大过笼细月的,此刻他扶着闻关躺在床上,大夫小心翼翼的给他诊完,又说要扎针,便叫竹子掩上房门,阿六给他脱下上衣。 笼细月一听要脱衣服,连忙拉了竹子迴避,临走吩咐阿六在里边好好帮忙大夫,看着爷,有事外头叫一声,阿六应了,内心对这个世子妃的处事更加佩服,心想着大宅子里头,没有一个女子是像世子妃这样的,难怪爷直接就扔了开高府的小姐,一心一意的追着高铃了。 出了内屋,叫竹子去厨房打点热水,笼细月这才抚了抚嘴唇,眼神里满是复杂。 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若真的只是生气愤怒就好了,但是偏偏又不仅是这样,还有害羞和莫名的慌乱,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胡乱一气的顶他只求为脱身。 虽然闻关是在脑袋拎不清时做了这种冲动的事,但也暴露了他心底压抑的欲望,在毫无警戒之下,加上一点高烧,就会马上呈现效果。 这男人一旦粗鲁起来,一点都没有豆油报上的温柔亮丽,简直就是个野兽派! 揉着有些捏疼的胸部,笼细月心情更加复杂了。 竟然不会觉得有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看样子,我也是发烧了啊。 第 41 章 大夫花了半个多小时还要多一点的时间,在给房内的闻关用针后,终于从内屋出来。 “世子妃。” 笼细月从院子里的花树下站起,凑近来轻问, “世子爷的情况如何?” 无论如何,人是在她冷院倒下的,万一有个什么,那一院子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世子爷疲惫过度加再风寒入侵,来势兇勐才导致高烧,但好在世子爷体质过人,老夫已经以银针打通经络两脉,只要好好休息再加药食调养,自是不必担心,只是……” 原本一边听一边点头的笼细月,见大夫突然停住,疑惑起来, “不过什么?” 大夫这才开口,神情复杂,略带严肃, “虽然说世子爷年轻力壮,但我还是开了药方给爷护阳,以免有碍日后子嗣……” “子嗣……” 笼细月傻了,当她想到这是因为当初慌乱中自己顶的位置,脑门上顿时三条黑线,同时也是尴尬得不得了, “我知道了……不过,可是真的不要紧?”她终究还是令自己鄙视的担心他了,虽然说当时是出于防卫,不过这种听起来实在很像藉口的话,若是传到老太太那边,那就真的只是个藉口了…… “倒是不要紧,毕竟世子爷的体质是真的好。”说到这里,大夫的语气有些赫,笼细月也红了脸。 “我明白了,有劳大夫了,竹子。”她唤过竹子,包了赏银给他,大夫领赏而去。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她才悄悄步入房内,掩上房门,转头见闻关已经睡去,脸色仍有倦意。 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不过,真那么累的话,怎么还有力气做那种事……要不然也不至于…… 第81页 想到大夫的话,她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下面,有些担心,心头又有些过意不去,但又想,若不是这傢伙□□薰心,自己又怎么会胡乱使力? 嗯,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跟自己无关哪,嗯嗯。 隔天清晨,终于恢復神智的闻关有些莫名其妙,他感觉自己有个不能言语的地方有着不能言语的痛感,这绝对不是一个美妙的经验,至少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的。 于是他直问阿六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都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了?” 闻关听了,更加莫名其妙,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阿六自然没有在事发现场,但是因为今天清早听竹子说昨夜屋里发出的声响,以及大夫在诊断时,他也在一边伺候着,阿六是个直男,多少就明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这个,该说素太久了,想开荤想急眼了吗? “快点说到底什么事!”闻关开始不耐烦。 “是,世子爷,您昨夜……是不是想,世子妃……”后面的话,阿六不敢说了,只说一个睡觉的动作。 闻关明白了,怒瞪他:“本爷是这样的人?更何况世子妃本是爷的妻,就算要怎么样,还不是爷说了算!” 阿六陪笑,“那是那是,只是爷刚才是想问痛从何处,那个,就是世子妃用力……”后面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但他做了个顶的动作,于是闻关全懂了。 闻关呆住了。 不是因为笼细月的举动,实际上他若真的非礼她,只得到这么一点待遇,实在是要大唿好运,谢妻不杀之恩了。 他真正呆住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吗? 而他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个梦境,梦中的他,确实是对月儿做了很多在现实中不敢做的事,只不过那个梦在最后有点不那么美好,她很生气,好像吼了自己,然后……对了,她才急了,用膝盖顶了自己那个不可言语的地方! 闻关抹了一把脸,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他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发生过了?这不是表示,他真的确实吻了他,而且还摸了这里摸了那里…… 阿六见闻关整个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唯一双桃花眼,闪闪发亮。 别烧傻了吧! “世子爷?”他试着问。 闻关突然抬头,似乎是想起了重要的事, “世子妃呢?” “自然是去花店了。” 阿六老实回答,他伺候的世子妃大概是本朝最奇怪的一届世子妃了,先是被赶到冷院,却完全没有自艾自怨,接着又开始在京城大道上开出一家都是花的店铺子,专卖城里府中大小姐们都极喜欢的花儿,这个世子妃对于世子爷的心上人,完全的不放在眼里,对于高大小姐前阵子专门上来声讨,也是四两拨千金的态度。 此刻闻关的心思都在那成真的梦境上,她的反击他毫不介意,只恨不能把昨夜的细节再好好回味一下。 他竟然只能有一点模煳的印象,怎么样都想不起来抱住她抚摸她的滋味。 闻关这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早上大夫又过来了一趟,接着闻府的厨房也自觉的送上药膳,对于他们来说,现在风向标早已经更改,冷院是他们要巴结的地方。 吃过了药膳,闻关一双眼一直不停的往外瞧,就盼着笼细月从店铺里头回来了,甚至于他想着渴了过来喝口茶也好。 没想到笼细月没过来,倒是石头和石头的娘,市场上卖各种杂油米粮的大婶大妈过来了一大圈,让闻关明白了笼细月的事事俱细,才让冷院的大家过上了舒服的日子。 到了午饭时间,也是不曾见她过来,倒是陆迎来了一趟,装模作样的探了病,又带来了陆府的上好药材,不过闻关一点也不领情,臭着一脸问他是不是去店里头了,陆二爷老实的点头,还说早点去店铺里,可以喝到笼细月亲手泡的花茶,恨得闻关更是牙关痒痒,把陆府上等的药材抓过来丢他。 闻关在床上躺到了晚上,笼细月也没有出现,倒是院子里传出了摆晚饭和她的轻声,于是闻关知道,自己是真的把她惹到了,所以是故意躲着不见。 闻关决定不装躺示弱了,心里想着,既然自己的月儿不想见他,那好办,自己去找她了。 隔天,他就迫不及待的下床活动筋骨,靠着皇宫内大武师传授的好功力,生生的打了一套拳法,出了汗,让阿六备热水净了身,现在笼细月的屋内都有自己用的衣物,俨然是自己的家一样,找了干净的衣服,闻关感觉自己瞬间就恢復成了九成。 他事先已经让陆迎今天代笼细月去店铺帮忙,又掏银子给了石头,叫他今天不要过来,所以整个冷院里,今天来的人不多,而闲来没事的笼细月,此刻正在后院的田地上翻土, 已经将近入冬,菜都收成好了,她寻思着,要不要种一点冬令时节的花草…… 一回头,正看到闻关过来,她没好气,或者说心头也有点愧疚,索性装成恼羞成怒算了。 “月儿。” 不理。 “月儿,你在做什么?” 不理不理。 “月儿,要为夫的帮忙吗?” 第82页 不理……算了。 笼细月败给他的厚脸皮, “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我好了。” “哦,那,有事?”笼细月实在不想面对他,只想避开远远。 偏偏闻关看出来了, “没什么事。”闻关自然不敢说得太露骨。 “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这儿给你。”笼细月把锄头一扔,交给闻关,其实她还完全没有想好要在这块田上种什么,但松土的活还是不能少的。 “嗯。” 笼细月没想到闻关竟然应得这么干脆,然后就见他捲起袖子,拿过锄头就翻土。 玩真的? 眼见世子爷才手脚笨拙的翻开一块,后面的阿六带着闻府的众家丁闻风扑来,一边两个,通通通的捲袖子,抢过锄头,抓过边上的铲子,把闻关大人架到一边,赶紧抢活翻土去也。 笼细月只淡淡的瞟过一眼,便转开视线,走开了。 闻关还要再动手,被阿六大声劝下,众人心里都是忍不住的新奇,偷偷的瞄着平常连张凳子都不搬的世子爷。 堂堂世子爷,纡尊降贵的来到冷院翻田,图的啥?肯定不是为了体验生活。 大家明白,这位皇帝眼前的大红人,近来一直放下身段,都是为了自己的妻子。 大家瞧得明白,笼细月自然也明白,只是她故意选择了无视,她今天还没有去花店,一天不去难受得很,想着就收拾了一下去,开了院门,顾自去花店了。 顺便也理理自己的心情,一想到闻关,一想到他的那张脸,笼细月就感觉心口犯堵。 花店里仍旧很热闹,繁忙是最近的气象,天气冷,外头的野花林子里的景花都纷纷闭了,唯独笼细月的花店里,用现代手法培养出来的保鲜水,让花朵们一直都很娇艷,惹得那些大小姐们现在冬天也爱在府里头摆花。 笼细月把一束花摆到工作檯上准备打理,一返身却感觉有人在靠近,一看,正是不知何时跟过来的闻关。 笼细月只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若无其事的剪花枝,去残叶,把花朵最美丽的样子绽吐出来,又和薄橙衣说着明天的订单。 但是不管她走到哪,闻关就跟到哪,笼细月甚至能感觉到闻关的目光,专注而灼热,仿佛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 一开始,她还能冷静自持,不当一回事,但是被盯得久了,任谁都架不住,当笼细月终于忍不住的回瞪过一眼,却只换来对方更加的直视不移,那精亮的目光,桃花眼中,是比那天夜晚还要热烈的欲望。 他这样看着她,真不怕豆油报的记者找上来?看看花店周围的目光,每个人的目光虽然没有正视,但是他们嘴角的偷笑和暧昧,早就说出了一切。 笼细月再姐们,也禁不住这款霸道总裁风,毕竟店开在这儿,脸面还是要的呢。 “你跟着我到底要干什么?就没有一点其他的事要做?亏你还世子爷呢!”当她走到花店后面时,果不其然,闻关也跟过来了,于是她终于可以咬牙切齿的责问他了。 第 42 章 见她终于面对自己了,闻关的两眼像打了火花。 “我是来道歉的,月儿,昨晚,真的不是故意那么做,我、我烧昏头了,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没想到会是真的……” “你……” “你会生气也是应该的,不如,你再打我一拳,不,一顿好了,我身子骨结实,不怕打,而且绝对不还手,打脸都没关系。”身为豆油报上长年驻客,会说出脸都不要的话来,可见是真的豁出去了。 笼细月哧的笑出了声,闻关见了,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很少见她笑,或者说,几乎是没有见过她笑,此刻那张脸和洋溢的神情,竟然让他迷醉进去,令他的心乱跳一把, “如果在这里不方便,我就回去再让你打……” “谁要打你了?你这人!”她瞪他,声音却有些嗔,这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闻关深吸一口气,眼前的小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令人神魂颠倒,不但没有让他感觉到一股惧内,反而又把昨天晚上的星星之火给撩起来了。 “月儿,你真比以前好看多了!”他脱口而出。 啥?以前的你根本就不认得好吗? 笼细月红脸,横了一眼,闻关笑得有些傻,又有些讪讪,心下也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当日的目不识妻一事,所以他对她的态度完全不在意,此刻心里头百猴挠心,看着眼前的小娇妻,心痒难忍。 闻关毕竟是个直型方正男,看到到吃不着对他而言可不美妙,只要有机可趁,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握。 既然笼细月也不会太介意两个人单独,于是闻关就趁机,握了她的手。 笼细月自然要抽开,但闻关紧握不放,惹得她又只能瞪着他, “干什么动手动脚?想女人回府里头去,那里头有人专门等你呢!” “她们都不是我纳的!” “可也是呢,毕竟谁人不晓得,闻大世子外头心里有人呢!”笼细月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酸成醋。 “高铃她……并不是我心仪之人,当初,只是因为从未见过她那样子的女人,直至遇到你,我才知道……”闻关咬牙,灰头土脑的承认当初眼盲心瞎。 第83页 笼细月一愣, “你这算见一个爱一个?” “不是!”闻关连忙大声道, “只是当初,我和她有过承诺,在娶你之前,要结为百年之好,所以不管是皇上赐下的正妃还是祖母纳来的妾妃,我都刻意冷落……” “倒真是委曲了我们这几个了,为了你的铃儿姑娘。”笼细月冷笑。 闻关被她嘲讽得有些狼狈,但他知道,有些事只能去面对,人是他招来的,不管现在愿意不愿意,如果他还想要自己的妻子,就必须要解决,还得解决好。 不然,以笼细月的个性,自己只有三振出局的命。 “我……不怎么了解女人,从小,身边的姑娘家都是翠柔,或者你以前的样子……” “我以前的样子……”笼细月随便一想,就明白闻关所指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了。 老实说,不管翠柔那暗里使刀的样还是原主那哭哭啼啼的样子,确实是头痛的类型,但是笼细月也知道,在这个世界,很多女人确实是活成那副模样。 可是笼细月也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女人自己想要活成那副模样,若是在小户人家,翠柔也好,林艷果也好,都有可能会是一个良善之人。 是闻关纳了她们,也是闻关冷落了她们,所以她们怨,所以她们恨,而自己,只是跳开了,说实话,也是因为自己可能跳开,那么对于不能跳开这一切的女人们来说,这样的下场就是活该了吗? 高铃也不是特别讨厌的人。 笼细月突然想。 “月儿,翠柔她们只是名义上的妾妃,你是正妻,自然是与她们不同。” 她立正,转身,这次是真的大力踩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什么妾不妾妻不妻的,闻关,不把你的莺莺燕燕收拾干净,休想我跟你回府!而且,我回不回去是一回事,原谅不原谅你,是另一回事!” 闻关痛得直抱脚,却是不敢抱怨半句,他的媳妇性子刚烈,说一不二,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可,奶奶她非说翠柔并无大过……” “这我管不着,反正我的丈夫,没有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女人。”话出口,笼细月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话已经出口,来不及收,闻关眼睛里有亮闪闪的东西,精神头一下子来了, “你等着我,月儿!” “叫细月,别再月儿月儿的了。” “小细月!” “小字去掉!” 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对话变成了这样? 不过不可否认,她对闻关这段日子以来的表现是不讨厌,甚至欢喜的,像他这种身居高位,天生得宠的人中金龙,会像现在这样放低身段向她坦承错误,努力的去修復两个人的关系,并在店铺上给予了很多的帮助,又在两个人的关系上处处退让,至少这份在现代男人也很难做到的行为上,她觉得够了。 这样的男子,确实很迷人,难怪满京城的女子都会想着他,那么她呢?不是原主笼细月,就以现在的这个自己而言,她是否还是那么喜欢他? 笼细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摸着胸口坦承,至少,是不讨厌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亲吻和抚摸,变得无所适从至慌乱。 回闻府也就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但是,这一切,仍比不开花店和住在冷院中来得恣意自由。 闻关若是想来冷院住,她拦不住,现在看来,似乎自己也不怎么想拦,但是这些比起在冷院的生活,她却无法放弃,也格外珍惜现在的日子。 也许他最终还是会因为闻府的规矩而放弃自己,虽然每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笼细月的心头会有一丝丝的堵闷,但是她也不想因此就委曲自己。 “我不会放弃的。”像是看出了笼细月的心思,闻关丢下这么一句,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竟然顾自离去。 她也没有叫住他,虽然看出来他和平常是有些不一样了,但是,最近为这个男人分神的时间太多了,多得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虽然闻关说了他不会放弃,但是笼细月觉得,那不是他说了算的。 她并不是原主,愿不愿意留在闻关身边,那是她说了算的。 她回花店,继续打量花枝,同时藉以梳理自己纷乱的心情。 再过一段时间,给皇宫后院的鲜花供应就要开始招标了,在陆迎和薄橙衣的建议下,笼细月以闻府的名义去招了标,当时她想,是不是已经原谅闻关了?不然何以乐意以闻府的名义去替自己最心爱的工作打招牌呢? 也许原谅闻关是在更早之前吧?在他来花店帮忙的时候,她的心就不知不觉的软了。 天气越来越冷,很多时候,笼细月都是在店里和石头妹子,薄橙衣她们在店里头,竹子中午会把饭送过来,这段时间,闻关没有再出现,天气渐冷,花树底下坐着吃饭已经是不现实的事了。 今天中午送来的是最爱吃的荠菜汤,入了手工打起来的肉燕,再撒入葱花和紫菜,但是笼细月却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一半,目光落到了花店里的小桌上,以前很偶尔的时候,闻关有来花店,会叫这里怎么小怎么吃午饭,却又是坐在这里赶也赶不走。 第84页 最近一次,其实说得很清楚了,他应该是失望了,所以不再来了吧?毕竟在这个世界,有权有势的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反而是个笑话。 笼细月原本觉得这样也好,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代沟太大,但是没想到,一想到要和自己的前夫再无纠葛,心中竟然有些闷意,看样子,自己终于还是受了闻关的影响,这段时间他不出现,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 可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可见这样的感情果然只是富家公子哥儿的一种消遣,而她则想要一个男人的全部目光,这显然是有违这世界的规矩。 想到这里,她轻轻嘆了口气,这位世子爷,于笼细月来说,就是个大麻烦,他在的时候,因为相思不得而苦,如今,轮到她这位寄宿主…… 比起豆油报上刊登的那些,现实中的世子爷要更吸引人…… 唉,搞什么,竟然被一个外世界的男人给搅了心思…… 笼细月当然不爽自己没事老想着一个男人,好在现在将近年关,花店的生意也忙,没有多久她就因为忙花店的事,要忘掉闻关也不是特别难的事,哪怕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也不会再突然感觉到一个人在这屋子,没有那个话多的傢伙坐在这里哌噪,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嗯,慢慢的,总会适应回原来的日子…… 一定可以的。 正当笼细月准备给自己一万个贊的时候,闻关回来了。 明明是可以下小雪的日子,笼细月却听到自己内心哗啦啦如同春雪化去的声音,眼前的男子一段时间不见,显得有些稳重起来了, 笼细月光是远远看着他出众高大的模样,就能感觉到胸膛里的心脏跳快了步子,真奇怪,以前只是觉得他高,现在才发现原来不仅是高还很俊,还很迷人。 强压下内心的混乱,笼细月希望自己能像以前那样,客气的对待他就行了,哪怕这个时候两个将近一个多月未见。 但是,他相比先前更加灼热的视线,真的快要身子一紧,而他朝自己迈过来的举止,甚至能让她感觉喘不过息来。 她深唿吸,在他未完全摸到自己之前,连忙朝石头妹妹说道, “石花,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竹子有送新的花茶过来,你快去端一份过来给爷。” “不用了,我来是有话跟你说,我们到后头说话。”闻关一走近,就直接说。 笼细月微微一怔,随即勉强自己露出和平常一样的微笑,“爷有什么吩咐,直接在这儿说吧。” “说了不要叫我爷,才几天不见又忘。”闻关倒是不见责备。 “知道了,闻关,有事直接在这里说。”笼细月改得极快,但就是这样的迅速,反而让闻关注意到了笼细月的不寻常, 他仔细的打量她,忽然蹦出一句, “……你怕我?” 第 43 章 “谁啊?”这句疑惑马上就让笼细月立竿见影的反驳,也成功的冲掉了先前的低气压,让她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对方。 “既然不怕,那就跟我来吧,你放心,看我这样子应该也不是在发烧了。”他摆手,任笼细月打量,她微红了脸,啐了一口,没有接话的跟过来。 心里头想着,在外面谈也好,光天化日的还怕他真乱来。 “说吧,什么事?” 闻关三言两语就把来意讲明,笼细月听得却是差点跳起来, “什么?你真的把翠姨娘和林姨娘送走了?” “祖母和母校发了好大一顿火,磨合了多日,所以才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啊,让你久等了,月儿。”闻关诚恳的说。 笼细月简直要晕倒了,虽然内心还有一点点虚荣,但是天啊地啊,这当家主母的位置砸得太过突然,让人很难适应啊。 闻关这么做的理由,她却是不用想也知道的。 他这是在向自己表明心意,如今他的身边除了她,再没有其他女人了。 “……好。” 半晌,笼细月最终压下了心头的震惊,努力的回出这么一句淡淡的话语,在看到闻关略有失望之后,不禁后悔,自己是不是还要表现得再情感激烈一点? “明天,你跟我回府,好不?”这一句,闻关似乎想说了很久,但真说出来了,他似乎又有点犹豫,至少笼细月看出来了。 闻关是后悔了,但他并不是在后悔自己说的这一句,而是在后悔这个决定没有问过自己的小妻子,她会不会生气,以至于不再理会自己。 所以说,妻管严的体质是先天生性。 笼细月回闻府,一大早,竹子又忙活起来,过来接应的婆子有好几个,分别捧着上等的衣裳和上等的首饰,看得薄橙衣只起寒毛,认定戴这些东西,连走路都要摔跤,天生是来折磨女人的。 “我不会回主屋住的,比起那边,我更喜欢这里,以后,这里还是我的家。”笼细月对从早上起就有些心事重重的竹子说道,这话也同时是对薄橙衣,对石花他们说的,现在这几个人对于笼细月来说,就是真正的家人,闻府里却没有这样的人,不管是为了自己的生活还是为了他们的生活,自己断然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偏偏这里还划属于闻府宅基地,所以身为宅基地的主人,闻关要她回一趟闻府,她还真的不能摇头说出个不字。 第85页 唉唉唉,拿人手短啊,看样子,以后还是要想办法置办一套家业才是。 竹子听得连连点头,虽然她比谁都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和世子爷重修旧好,但是回主屋的生活,真的太无聊也太没趣,竹子都想不起来以前是怎么在那里生活的,相较之下,京城大道里,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忙花店的生意,这些都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意义,她有了自己的想法,认识了石头石花张婶等等一大帮热心的人,平常大家说话都很自在,从来不在意身份规矩什么的,若是回了闻府,又要变成一个小心翼翼,走路都要数几步走的奴婢。 收拾完毕,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正在外头等候的闻关顿时怔住了。 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盛装打扮的妻子,但却是第一次认真的惊为天人。 他以前的眼光是有多瞎,不过话说,就以前的那个笼细月,自己可真的不适合吧。 算了,反正他现在发现的也不晚,嗯,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可方物的女子是自己的媳妇,闻关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看什么看?”被盯得不自在,笼细月只能轻咳一声。 “月儿,你真好看!”闻关仍是看得目不转睛,英俊的脸上即帅又萌。 笼细月只能继续装轻咳。 哎呀呀,心好乱。 “走吧。”他过来要牵她的手,一开始被挣开了,奈不住闻关再度上前拉过,笼细月只得认命。 嗯,不过,自己其实也可以发火甩开的,不晓得为什么,竟然没有这样的心思浮起。 咳咳。 闻府的灯火总是很明亮的,相比冷院入夜后只有一两盏的烛火,这里是另外两个世界。 远远的,笼细月就有些难以置信,末了到门口,看清楚眼前的阵仗,更是添了惊讶,陈叔他们竟然都到门口迎接,这架势给的是十足十了。 先前是被世子爷赶出去的,如今又被世子爷风风光光的接回来,这让全府上下的人都看见了,算是闻关最有诚意的致歉了。 而回到自己的主屋,听到翠柔和林艷果已经不在旁边,她才真的相信闻关所说的一切了。 “……她们真的都走了?” “是,世子爷说从此后院里只有笼夫人一人,再无旁的,老太君那边也不会再纳人进来。”玉子恭敬的回道。 自从两位姨娘走后,珠子和玉子也分派到了别的屋里,玉子被调回主屋,相比以前的态度,现在可以用恭敬至极,有过往而无不及,别说是玉子,任守门的老太都看得出来,先前被赶至冷院的世子妃,如今的地位可不一样了。 府里头,婆子丫头们见竹子的气色和精神头都远远比在府里头要好,一看就知道在冷院过得极好,同时也明白了这位看起来纤细的笼细月世子妃,自然是极有手段的,外头传闻开花店也是风色水起,这样一个通透的人,却是善待下人,这怎么叫人不喜爱呢? 再加上闻关世子爷对她的态度,所以众人对夫人也是更加恭敬有加,尽心伺候,不敢有片刻差池。 这是笼细月第一次参加了闻府的亲戚宴会,闻关从头至尾都陪坐在她身边,让她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经由记忆库,她看到了原主在这个府中的难堪,如今,她换了芯,他也换了个人似的。 你,要原谅你的丈夫吗? 笼细月在心中默默的问着,没有人回答她,原主早投胎去了,现在用着这个十七岁笼细月身子的,是有着二十九岁苍老灵魂的笼细月,她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爱情,但是困在这样一个和以往风土人情完全不同的躯壳里,不得不接纳一些人和事。 她悄悄看向闻关,想起先前竹子去打听来的事,据府里头的僕人们讲,这次为了把她接进来,着实费了不少心思,仅仅是把两位有背景来头的姨娘接走,就遭到老太君和大夫人的反对,闻老爷从来不管后院的事,于是闻关他一个大男人就天天耗在两个太太的房间里,软磨硬泡,甚至放出断子绝孙的狠话,恨得老太太拿案几上的名贵茶钟去敲自己金孙的头,他也不避让,脑门生生给砸出几道血口子,这才唬得老太太收了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好在两位姨娘都没有子嗣问题,虽然对于要离开闻府这件事,哭着喊着说不要,但既然身为妾,自然没有作主的理,难办的不过是几位长辈,原想着要让闻府开枝散叶,偏偏闻关横了一条心,说不要就不要,大有晚期叛逆倾向,最后还是万年甩手掌柜闻老爷发话,答应送走两位姨娘,只需闻关承诺好好对待世子妃,让闻府有后,闻关一口答应。 眼见原本天天像游龙般在外头玩耍的人愿意回来,老太太和大夫人也把姨娘的事丢开了,一心想着世子进来了,原本他们这些个长辈对笼细月就没有太大成见,不过是见成亲一年未曾有消息,想要个小东西解闷的老人们才兴起了给孩子纳妾的念头,其实无非也是闲撑的。 但身为世子爷,原本属于自己应有的福利却统统给取消掉,这可需要莫大的勇气了,毕竟身为男子,特别是一个权贵之家的男人,这福利可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有资格要得起的。 他却回头了。 这些事,笼细月也是事后听竹子绘声绘色的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闻关过来接她,又见闻府里,闻老太太和大夫人不似先前冷漠,笼细月才知晓这段时间闻关在忙些什么了。 第86页 她有小小的感动。 闻关的心意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曾说过他不放弃,身为一个价格和表相都上等的尊贵人物,有的是女子投怀送抱,所以在追回自己妻子这件事上,显得笨拙了许多,笼细月原本以为他会过来说很多好听的,结果是个实干型的,身为世子子弟,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和外表不相符的行为处事。 笼细月知道自己的心动摇了,但是她并不畏惧这件事,如果闻关真的是个值得去爱的男人,又何须惧怕呢? 如果他不是,那么她还是开着花店过自己的,不过,就算真的觉闻关不错,以后又再度成为闻府的世子妃,笼细月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花店。 原本以为,把后院清理干净,就是闻关追妻的最后手段,没想到,笼细月又接到了他追妻手段的一大招。 大年初一,百宫进朝向皇亲们请安朝岁,这是传统,身为皇宫中最红的人物,闻关天未亮就起身了,自然不忘叫阿六去冷院告知竹子,虽然从前一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也生怕笼细月不当回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笼细月,不但没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估计,皇帝老儿也是没有入她眼的。 有这样一个妻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夫君要入朝给皇帝老儿拜年,这样的形式,身为正妻也是唯一的妻,笼细月自然是要跟从的,虽然她为此也感觉到了一些奇怪,去年的朝岁,她可是缺席的,不过想想最近闻关一直左追右追,现在会携妻入宫,似乎也不足为怪了。 反正来日方长,慢慢和他磨了。 笼细月想着慢慢磨,闻关可是心急的想要一口吞下她,身为新新女性的笼细月,到底还是低估了平行世界中另一个男人的决心。 虽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到底还是臣子,百官面前,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笼细月在进宫之前,大致的跟着几个有见识的婆子学了学宫中礼仪,心里头想着的还是,不过就是拜年了,只要跟着大家一起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就没她什么事了,坐等宴会散去就是。 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老话落到了她身上。 皇后特地的要招笼细月上前说话。 啊,和领导说话很有压力啊,可不可以不要…… 当然不可以! 所以笼细月坐在了这里。 “这事要说呢,也是皇上太过于偏疼他的大侄子了,当初你们的婚事也是皇上作主赐下的,笼府是一等一的大府人家,你又是正妻所出的嫡女,身份门面儿都是顶配,只不过关儿毕竟是闻老太太和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成亲一年了没有个消息,事已老太太才作主给纳了妾,没想到关儿又毫不领情,着实让老太太没了面子,所以如今要想闻老太太能有个松动,那么你们夫妻就该早日给闻府添个人丁,也莫让皇上这赐婚成了汤影。” 这番话,笼细月感觉她是打了草稿的,不然何以字字流利如背书?还间接的把两个大人物,皇上和闻老太太都扯搭了进来。 笼细月虽然上面柔柔的应了一声是,底下的心中却有些哭笑不得。 给闻府添人?那也得先把程序走完不是,这个闻关是不是个gay都是问题,何来添丁之说。 不过眼前这个是大领导,自己只能客套的笑,客套的说自己一定会努力侍奉夫君,以图早日给闻府开枝散叶,以报君王对世子爷的关爱。 出了宫,笼细月和几个大臣夫人走着,一抬眼,正看到闻关站在必经之路的当中,表情淡漠。 嗯,反正这傢伙人前都是冰冻脸,她倒不觉得奇怪。 只是在坐上马车之后,因为靠得过近,让她察觉到,一脸平静似水的世子,看似镇定,耳根却微微泛着红边。 此刻笼细月已经可以确认,这个男人利用了皇上对自己的偏爱,想让他俩破镜重圆。 第 44 章 笼细月就这样盯着他,闻关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只能表面力装镇定,其实心里头早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了。 没有错,会让皇后去找她说话,完全是他一手促成了,身为皇宫的红人,能利用的人情自然不能浪费,他明白自己这个媳妇的心气有多高,先前的离弃行为间接的让她自尊心大跌,近而成怒,此刻也只能拿官大一级压死的阶级来迫害,促成他的追妻大计。 若说起来,这也是情势之下的办法,为了把这两个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姨娘弄走,着实费了闻关的老心血,皆因闻老太太更是皇宫中的仿老皇太后,她因为自己的执意孤行,于是跑到后宫和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的真正皇老太后发了一顿牢骚,皇老太后一听也跑去找皇帝发了一顿牢骚,于是皇帝老儿就不高兴,心想闻关你丫就是个不省事的,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妻你不要,塞给你风艷一代的妾也不收,到底是想怎么样着! 但是身为当朝皇上也不能真为这种事去把闻关找来,于是借边塞进货一事,把他的毛削了一削,让他省点事,但是闻关因为顾及笼细月的心情,这后院中是无论如何也不要纳妾妃了,闻老太太为此在老姐姐面前没少抱怨,于是皇老太就没少在皇帝面前抱怨,于是这就让皇帝老儿更不高兴了, 虽然说,当初笼府的婚事是他赐的,结果他这大侄子横竖不给脸儿,把个美人灯儿放屋里自个儿照了一年多,如今好不容易想起好来了,却又不省事,要把几个无害的姨娘给赶了,皇上心中恼啊,张口就说好你个大侄子,你不要自己的大老婆,又不要自己的小老婆,你是真想把你的祖奶奶给气死? 第87页 闻关一听,连忙跪下,编了个由头,说皇上舅舅,因为自己后院有两位姨娘,让妻子气得跑至冷院图个清静,于是乎自然他想给闻府添个一子半女的都不成功,为此他烦闷不已,心情终于郁郁寡欢。 这肯定是编的啊,那么多线人报告说当时可是闻关冷着一张脸把自己的妻子给赶至冷院,但是因为看得出来现在的大侄子有心想把自己的侄媳妇追回来,拿到了台阶的皇帝不再逼人太甚,反而胸中激盪起了媒婆的胸怀。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皇后出言相劝的戏。 不愧是权势大户人家,出来说话都是动不动让小老百姓倒地的皇族。 笼细月直直盯着闻关,闻关被她盯得由心虚至心惊,感觉自己手心都有了细汗,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是有点不好看,但是,他急啊,以自己的立场又不敢逼她太紧,这个女人如此独立,完全就不需要他这个做丈夫的,所以只好请出最大的一张牌,有皇上的施压,加以皇后婉约的说辞,相信就算她再在心里气,也不能真的抗旨,如此,他也就不用担心她会逃开自己的身边了。 他这算盘打得让笼细月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闻关。” 虽然以前就希望她能以名字来称唿自己,但她却总是世子世子的叫着,难得有那么一两次叫名字,好不容易这次听到了正正式式的一次称唿,闻关却觉头皮都麻了。 他僵硬的扭着脖子,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时,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己的目光不要那么闪躲。 笼细月轻轻开口,“当初,你是被迫娶我过门的,因为是皇上赐婚,世子爷再大,你再得宠,也是个臣子,不,就算你是皇子,要娶谁,也是皇上说了算的。” 闻关一双桃花眼看着她,薄唇抿得紧紧。 “被人强迫,谁都不愿意,何况你心里头还有一位高小姐。” “不,那是我的误解,我以为我喜欢高铃,但我其实喜欢的人是你,是你笼细月!”原本只是默默听着的闻关,终于忍不住打断,为自己辩护。 笼细月的脸红了一红, “你的喜欢还真是容易得很!” 听出这句话里头的酸味,闻关内心有点窃喜,但表面露出更大的心虚,笼细月见状,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你不情我不愿,分开便是了,你现在唱的,可是好马要吃回头草这一出?” 闻关有些无地自容,却又不肯放弃,他甚至想像不出来,若日后没有这个说话像砍他两三刀的女人在身边,自己的生活得是有多无聊。 “月儿,我……” 不等闻关再说什么,笼细月深深的嘆了口气,把脸转开,尔后拿出随手带出来的帕子,原本身边是不放这些东西的,不过因为进宫的,所以此刻倒是给了她方便。 闻关见笼细月拿着手帕,轻皱眉,而后就遮了嘴, “原以为,你和豆油报上登的那些小道消息不同,却还是会这些招数啊……原以为不勉强是你给我尊重呢……” 闻关这回感觉额头都有细汗渗出来,心头似有千万只蚂蚁在钻啃,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无法令他反驳。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车内,气氛更是尴尬至极,闻关的脸色难看,所以根本无暇顾及到,笼细月把脸转向一边,还用帕子遮过的表情,那并不是难过,也不是沮丧,相反,她是为了掩饰嘴角一直弯着。 她在笑。 明明,是个如同皇太子一般的公子哥儿,他的高心气,他的脾气,豆油报多如牛毛的刊登过,而这样的一个人物,却为了她,去求皇上,宁可舍了脸面,要求这份人情过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只要再多几日,自己就要心软了。 真是个傻子啊…… 在得知他把两位惹事的姨娘给遣送出去时,又为了她去承受闻老太君的怒意时,她的心就动摇了,在这个时空的世界里,就算是从价值观上来选择,闻关也是个极佳的选择,更何况她还心动了…… 她一直不肯接纳闻关的原因,除了先前那种毫无理由的遗弃,也是因为他的三妻四妾制度,哦,准确的说,是这个世界的制度,所以她笼细月宁可单着,反正在她看来,一个人单身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说白了,她笼细月在这个世界并不适合找个男人嫁掉,偏偏她的前夫,哦,准前夫,还不肯撒手,甚至为了她向皇上讨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回来,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笼细月不知道,她也没有考验人心的意思,只是走着看着,发现这个男人执意要留在自己身边,赶不走也踢不掉,而他也没有真的拿出世子爷的嘴脸勉强她的意思,虽然这一次是拿了皇上的人情。 笼细月一路上都有手帕捂着嘴,不时的把视线瞥回闻关身上,见他如坐针毡,不由得更想笑,不过算了,谁叫他粗心呢,活该没有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是在生气,他若是知道她在偷笑,必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到时候马车的师傅可就要伤脑筋了,这样一想,还是算了吧。 毕竟,来日方长。 回到闻府,闻关又被闻老爷子拎过去大议热议,笼细月则梳洗了下,换了套舒适点的衣裳,便去婆婆那儿请安了。 第88页 也许是皇后那边也特意请她过去通过气,笼细月能明显感觉到跟以往完全不同的和缓,也就是所谓的气氛吧。 果然,请安过后,闻太太特意问起此事时,语气也特别缓和亲切。 她的态度突然让笼细月想到,与其说是皇后找上闻府太太起了作用,不如说,是因为笼细月被皇后单独召去说话这件事本事,让闻太太重新看重了这个几近遗忘的媳妇,毕竟,不是每个臣子媳妇有机会被皇后单独召去说话,皇后这么做,等于是看重她,也给闻府添了不少面子,对于不缺金银的闻府来说,需要的只是好的名声,这也就是当初为何高铃无缘的缘故。 可以把这件事看作是闻关替她着想的一份心意吗?藉此让她在公婆面有了体面,也让闻府的大大小小眼睛不敢再以轻蔑来看待。 笼细月陪婆婆喝了杯茶,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便回到冷院去了,虽然见到僕人们因此脸色大变,但是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做什么都要端个架子的大宅子,出来一整天,实在对那个可以自由自在生活的小天地想念得紧。 闻关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现在是把冷院当成自己家了,所以对于笼细月动不动就回冷院的作法,习惯得很,反正他也是要回冷院休息的。 这一天, “中了,中了!” 竹子兴沖沖的跑进冷院,因为笼细月执意不搬回大宅正院,闻关干脆也住了下来,没有办法名正言顺赶走他的笼细月只能拿白眼珠子瞪他,但闻关毫不当回事。 看着他目前是自己最大的花店买主,笼细月不好真的把他踹出去。 两位姨娘先前因为不肯走,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原来当年的笼细月被她们设计,滑脚入了湖,闻关闻言更是大怒,原本说要给她们相个好人家纳了,如今也是甩袖一扔,直接扔乡下的庄子不管不顾了。 闻老太太得知这件事之后,再也不敢强行出头了,毕竟人命关天,她的孙媳妇是命大才没死,万一有个好歹呢?老太太吃斋念佛十多年没想到自己手头养了只食人虎,好在孙媳妇一点都不计较这事,这也让老太太心中对她的好感上升了好几个度。 笼细月自然不管这些闲事,对她来说,自己是补空缺的,反正也回不去,即来之则安之。最近她忙着中皇宫的生意,一直让陆迎和闻关在这方面上打通关系,石头和竹子则是来回的接应。 “真的中了?” “对,对对!鲜花的供应商,正是闻府。”竹子高兴极了,不顾闻关在场,和石头一起跳着脚,薄橙衣和陆迎欢唿一声,击掌。 虽然闻关一直抱怨说自己明明就是个活动的金山银山,为何不受笼细月待见,笼细月也不管他,反正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嫁夫随夫的想法,自己的生活自己赚,何乐不为。 这一天, “你看起来适应性良好啊,这样下去,长长久久的过完笼细月的一生也没问题了。” 身边突然响起一个除却笼细月根本不会听到的声音。 笼细月瞪大眼睛,看到了阎老爷子的管家阿正。 “好久不见,你最近倒是躲得很干净嘛,突然会想到我,不会又有什么麻烦的事吧?”笼细月按下心头的不安,她现在不能说捨不得这个世界,不然又要被抓把柄。 阿正笑得毫无愧疚:“没什么麻烦原事,不过来销帐,所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只是顺道。” 笼细月点头,这才像阿正的作派, “还挺好,身体毫无排斥反应,简直比我原来的身子还要受用。” “那原主的丈夫呢?”阿正指的就是闻关。 笼细月脸上显出了尴尬, “也就那样。” “就哪样?”阿正咬住不放。 笼细月在心中暗恨, “反正是原主的身体,用的也是原主的老公,你有意见?” “开玩笑,我能有什么意见,就这样子吧。”阿正乐得成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在这里还能再活个七八十年了,我说了给你增添阳寿的。” “增添?也要看我有没有福气来承受,这笼细月根本不是意外死的,是被害死的好吗?” 阿正咳一声:“若不是有这意外,你以为你能插进来?” “那可真是多谢你啊。”笼细月皮笑肉不笑。 果然就是想拿她来顶缸啊。 送走了阿正,笼细月知道自己可能在死前也不可能再见这个地狱的管家了。 她笑笑,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虽然是因为闻府的名头才得到了皇商供应这块,但闻府却也是因为笼细月的这些方子才得以拿到头宗,说起来,两者密不可分。 高铃听说在一个月前订下婚事了。 闻关听笼细月谈及此事,也只是无所谓的一笑,还是笼细月让阿六备了份大礼过去,闻关也不过问,至于贴子上千请万请的叫他过去喝一杯,闻关可就真不再给面子了。 毕竟,老婆最大。 尾声, 新年的时候,闻关派人从边关带了花种,在信中说这是边关新培养出来的品种,笼细月知道又是他趁工作方便让人特意培养出来的,闻府家大业大,他却天天掏着银票叫人培养新奇的花卉品种,不能不说是京城同了名的疼媳妇。 第89页 豆油报现在不再报导闻大世子的花边,现在改走宠文路线,搞得小报记者天天像在写甜文,稿子出来前,个个先把自己牙倒一遍。 新年之初,笼细月和闻关去寺院烧香。 “月儿,你许了什么愿?” “花店生意兴隆。” “……” “你许了什么?”笼细月问。 “花店生意一般。”闻关诚实回答,在看到自己媳妇眯起眼睛时,连忙补充:“这样,你早上就不用很早起来,我们就可以再睡一会儿……” “胡说什么……这里头有神明,外头儿子和闺女都候着呢,喂,这把年纪了,你不要在这里动手动脚,闻关……” 声音渐渐远去,站在边上的小和尚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摇头,倒退而行,把门掩上。 世子爷和世子妃啊,说起来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结婚这么多年,偌大的后院,就世子妃一个女人,京城的女子们无不昐着世子爷纳个一妾半妃什么的,就是没有动静。 但是因为世子妃后面一双儿女皆是讨人喜欢的模样,所以闻老太太和闻太太早就把纳妾一事扔爪洼国去了,天天跟着金孙金孙女儿屁股后头跑,连闻老爷也时常的在皇上面前夸起自己家的这一对宝。 皇帝老儿为自己做的这一次媒高兴得不得了,天天没事在宫里头转悠,逮着谁就问成亲了吗?要不要朕给你保个媒,吓得文武百官个个兢兢业业,成亲的成亲,没成亲的去订亲,生怕皇帝老儿乱凑对,于是百官和睦,宫中太平, 寂寞的皇帝老儿于是把主意打到邻国去,时不时的笑眯眯的问,成亲了吗?成亲了吗? 早见识过乱点婚谱的邻国王子,吓得带着一干人带着上等贡品,求皇帝老儿放过一马,只要不给介绍老婆,愿签百年之好。 于是寂寞的皇帝老儿再次把目光瞄向更远一点的邻国,邻国王子心头一惊…… 于是天下太平,甚好 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准备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