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将军》 第1页 [穿越重生] 《吾之将军》作者：会开花的无花果【完结】 文案 一个人能有多傲娇？ 谢凌宇明明对陆烟爱得死去活来，对着人还能一脸淡定的表示：我不喜欢你，你喜欢谁就去找他吧，我不在意的。 一个人能有多情深？ 谢凌宇为了陆烟被罚去边疆，为了她向仇敌下跪，为了她终身不娶，最后甚至折了自己的嵴梁骨 重生而来的陆烟：我的将军如此闷骚怎么办，在线等，急！ 宗旨：甜甜甜，宠宠宠 问：有一个宠妻狂魔和炫妻狂魔的冷漠将军是种怎样的体验？ 众人跪哭：将军散发的恋爱酸臭味可以当做生化武器，足以攻掠城池！ 果子小贴士~：隔壁预收，喜欢的读者大大欢迎按爪~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烟谢凌宇 ┃ 配角：苏青墨贺皎皎易辰 ┃ 其它： 第 1 章 阳春三月，皇城红瓦依旧素白点点。 金色的阳光穿破云层，掠过乌泱泱的人群，投注到皇城上两道并肩而立的明黄身影，光线继续向后延伸，照亮了残缺的大好河山。 料峭春风裹着血腥扑在陆烟身上，凤冠垂饰晃动发出清脆又冷冽的声响，像弹奏一首心上的哀曲。 陆烟垂眸，她的身后是文武百官，身前是皇城下的云国百姓，身边是她所谓的夫君，云国的新帝，苏青墨。 众人围绕，可没有一个是她的亲人。 她抬眼看向远方，听到耳边内侍的高声宣读，奉天承运四个字落下时陆烟轻笑出声：“不过是乱臣贼子，何以奉天承运？” 女子的声音沙哑似磨砂纸般粗粝，可又透着清亮的穿透力，落入身后文武百官之中。 无人敢应。 陆烟眼里划过悲哀和可笑，苏青墨的威慑竟以至此。 宣读的内侍因为变故停了一瞬，御林军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陆烟本以为闹剧会就此展开，结果苏青墨眼神示意下一切继续了。 她看向旁边的人，迎着那黑漆漆的眸子里的警告，绝美的脸上满是嘲讽：“竟然没让人把我拖下去。” 苏青墨身着龙袍，在晨光里迎风而立，修长的眉微微拧着，陆烟明白，那已是怒到极致了。 于是她便笑起来，眼睛都是弯弯的，语气却像裹了寒冰的刀子：“生气？苏青墨，今天可不止如此呢！” 话音刚落陆烟突然呛咳出声，她捂住胸口往后怔退了两步，凤冠从头上掉落，带着炫目的金光摔下皇城。 人们惊唿，顿时顾不得辱没龙颜纷纷抬头往上看，一片譁然。 当今皇后黑白参半的头髮在空中飞舞，瘦弱的身影好似要迎风飞起来。 “陆烟，你做了什么？” 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的人终于出声，竟然有着恐慌和颤抖。 做了什么？她做得可多了，偷换兵符，假传口信，飞书传信，苟且的活了这么些日子，如今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隐隐可听有马蹄声，却有山河动摇般的震动。 陆烟侧头，模模煳煳能看见遥远的天边一个身影披着天光一马当先往这边冲来。 她知道那是谢陵宇，被她解了婚约的青梅竹马，为她终身未娶的痴心人，因她缴械投降的大将军。 其他的，已有心无力，这皇位，他应该会喜欢吧？ 一切进行顺利，陆烟看着苏青墨疯魔似的笑起来，嘴角黑色的血迹一滴滴落在金色凤袍上：“你也会害怕吗？！” 无心的人也会害怕吗，陆烟想，是怕的，他谋了多年的皇位才得到就将被人取代能不怕吗？ “你做了什么？解药呢？解药在哪？” 肩膀上的手好似要将骨头捏碎，陆烟对上苏青墨赤红的双眸，一点也没有名动京城的苏公子的神态了。 陆烟脸上的笑容有些偏执的疯狂。 “还想拿我当筹码？苏青墨，你的多年所求，註定是一枕黄粱，” 陆烟推开怔住的人，反冲力让她退了两步跌下祭天台，透着极大恨意的诅咒被风送到苏青墨耳边： “而你终究，不得好死！” 唿啸的风从耳边吹过，陆烟听见战马的嘶鸣，她想起那个被辜负的人 谢凌宇，如果有来生…… “小姐，你该起床了。” 清亮又沉稳的声音才落下，一个活泼娇憨的声音又迫不及待的接上，小声也掩盖不住的雀跃：“小姐快起来，再不起来就去不了荷花会，见不着苏公子啦！” “夫人说不能去。”墨茶皱了皱眉。 “小姐说她有办法。”墨韵不当回事，笑着推了推陆烟：“小姐，快起来！” 身体被轻轻的晃动，陆烟勐的坐起来，入目是墨韵被吓了一跳的表情：“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做噩梦了？” 陆烟反应了两秒，这是哪？地府？ 她愣愣的转头看到墨茶头上的疤，才勐的意识不对，后来她明明用药去了这条疤，而且，墨茶墨韵不是被斩首了么？ 陆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环视了一圈房间，她最喜欢后来又被弄丢的杯子正呆在桌子上，她浑身都颤抖起来：“爹娘呢？” 第2页 说着已经跌跌撞撞的下床往书房冲去，心里不敢言说的希冀那么强烈。 陆烟勐的推开门，爹爹坐在案桌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东西，满脸愤然，娘站在旁边研磨低头正说着什么，听见声响都抬起头，看见了跪倒在门前的小女儿。 陆延和扔了手中的笔，大声得鬍子都在发颤：“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熟悉的克己守礼又古板的属于爹爹的语调，陆烟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爹娘没有死，她没有在雨夜一个个捡起家人的头，没有那片血流成河！ 陆烟哭得太伤心，声嘶力竭的含了莫大的伤悲，母女连心，陆氏过来抱着陆烟，眼泪不由的大颗大颗掉下来：“烟儿别哭，你爹没凶你，随你，都随你。” 陆延和甩了甩袖子，气得手得发抖：“为了一个男人，真是……” 强撑着怒气的声音又被哽咽取代，严厉的老爷红了眼框：“罢了罢了，不就是一张老脸，老夫去给谢家赔罪！” “烟儿，别哭了，啊，你爹同意了，想嫁给苏公子就嫁吧，别哭，为娘……”陆氏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底年长稳住情绪，带着陆烟坐到椅子上，示意追过来的墨茶将外衫给陆烟披上。 大悲大喜后，陆烟感觉脑袋都在眩晕，可一个念头冲破眩晕清晰无比的浮现，她重生了。 陆烟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还没有与谢凌宇解除婚约，她还没有嫁给苏青墨，陆家还没有被灭门，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 不知是上天的哪位神听见了小女子的心愿啊，此恩情无以为报，必将日夜供奉以馈上神。 “烟儿？你怎么了？”陆氏忧心的看着怔忪的陆烟突然露出笑容，看了看自家老爷一眼：“丫头莫不是……” 陆烟回神就看出娘亲在想什么了，撒娇道：“娘，我没中邪！” 看着爹娘红红的眼眶，担心的神情，陆烟想起上一世用假哭去了荷花会就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她一直仗着爹娘的爱肆无忌惮，从不管对他们的伤害。 “爹，娘，对不起，女儿不孝！” 陆烟跪下来。 两人一惊，陆氏连忙拉陆烟起来，陆延和冷哼两声：“让她跪，老夫都要遭千夫所指，她跪跪怎么了？！” 毕竟陆谢两家的亲事是在娘胎就结下了的，别说本身就不该反悔，更别提…… “哟，跪坏了可别来我面前心疼。”陆氏对自家老爷这脾气摸得一清二楚，毫不留情的怼。 陆烟噗嗤一声没忍住笑起来，她顺着娘亲的力道站起来笑盈盈道：“爹爹不必当那千夫所指啦，女儿可是要与谢凌宇成婚的。” “你说什么？”异口同声的不敢置信。 陆烟这才反应过来这转变太大了，前世的她仗着宠爱闹了好久，爹娘不知她是重生来的，突然就转变肯定让人接受不了。 “前些日子是女儿煳涂了，见人长得好看，便……”陆烟说着不好意思的一笑：“现在不明白了嘛，爹娘别气了。” “说真的？”陆延和有些怀疑，这丫头从小古灵精怪，鬼主意颇多，但是喜欢好看的东西倒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陆烟凑过去抱着爹爹的胳膊撒娇。 她上辈子是很少这么做的，重来一次，陆烟想把所有亏欠的东西都补回来。 陆延和努力皱着眉：“还算有点出息。”笑意却掩盖不住的倾泻出来。 说道谢凌宇，陆烟才想起来：“爹爹，谢凌宇那小子去沙场干什么？” 谢凌宇跟她是青梅竹马，年后却不声不响的跑去了军队。 陆烟当时满脑子都是苏青墨都没发现人不见了，直到后来想退婚才发现人去了边疆军队。 “他想当将军么？” 陆烟的声音是带着取笑的，那人长得比她还好看，陆烟小时候还老觉得长大了是要娶他的。 可下一秒陆烟的笑又停住了，上辈子苏青墨逼宫夺权，人人退避臣服，只有谢凌宇浴血奋战。将军两个字，除了他还有谁担得上？ 可那铮铮铁骨因为她，折了。 “哪是想当将军，凌宇那孩子和礼部大人的小少爷一起偷了国库的烟花，被罚充军了。”陆延和说着还嘆息一声：“凌宇向来稳重，怎会，”还没待他感嘆完便看见女儿忽变了的脸色。 陆延和一愣，他这一早被女儿的泪水弄的一颗老心七下八上的，怕人又哭，立马安慰道：“别担心，也没那么严重。当今圣上仁慈，你姐姐又从中宽慰，虽是去了边境，但是也有磨砺他的意思。” 陆氏也在旁边打趣道：“还说要跟凌宇退婚，听人充军就担心成这个样子。” 陆烟脸色煞白，她知道爹娘误会了，可她受到的冲击比他们想像得还大。 陆烟上辈子非要嫁给苏青墨，就是因为他给了她公主般的梦。 她无意间的一句话，皇城河边的一场盛大烟花，烟花下轻轻的吻。 勾成了陆烟最美的念想。 可原来，将她随口说的话记在心上，给她放那场盛大烟花的人是，谢凌宇？ 事情怎能如此荒唐，想起后来种种，内心的悲怆几乎要将陆烟淹没，原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3页 “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小半年了还以为毫不关心，没想都跟这攒着。”陆氏揉了揉陆烟的脸，“怎么感觉没什么精神气，是不是吃少了？” 陆烟被揉得发疼，她深吸口气振作起来，捏着脸颊上还残存的婴儿肥：“娘，我都这样了还吃得少？” “可不”陆氏还想说些什么，余光便看见墨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知当进不当进的踌躇。 墨茶墨韵两个小丫头一直跟着陆家，陆氏本就心善对她们也是和善，便坐正了唤人进来：“何事进来说吧。” “小姐，香莲说她家小姐让她来问问，问问……”墨韵说道这不敢往下说了，眼神闪闪躲躲的看着老爷与夫人。 香莲是贺皎皎的丫鬟，贺皎皎和陆烟算是闺中密友了。比起贺皎皎，陆烟更喜欢另一个，没想到，最后那个笨笨的人才是待自己好的。 而且，想起贺皎皎与礼部小少爷易辰，陆烟忍不住一笑，又被爹爹的呵斥惊住，看着墨韵眼泪打转的情况，她笑起来：“爹爹莫要怪墨韵，她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香莲过来应该是问她还去不去荷花会，上辈子陆烟是在路上遇到的人，这次倒是又耽搁了些。 她转向墨韵，有些奇怪：“好了，别哭，墨茶怎么让你过来说了？” 这丫头胆小又不会看形势，还在担心着之前的不准呢。 “墨茶在招待香莲，说我照顾不好。”墨韵委委屈屈的。 看着爹爹眼神又变了，陆烟扶额，她救不了这蠢丫鬟了，因为墨韵确实照顾不好！ 陆延和先前就只是县城里的一个小官，结果当今圣上微服出巡至兰州时，爱上了陆烟的姐姐陆桥，不顾大臣阻拦接到宫里一步步升到皇后，宠爱之至。 陆家也就由此到了京城，不像他们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贺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代代家里都是当大官的。 而这京城尤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人。所以就算是贺小姐的丫鬟，也是怠慢不得的。 “墨韵学规矩时还需认真些。”陆氏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看墨茶让你来办这件事你现在都还没说出来。” “我……”墨韵有些慌，陆烟不忍再看，怕忍不住动手。她站起来说道：“该是来问我荷花还去不去，爹，娘，女儿还是要去的。” 抢在爹娘说话前陆烟抢先道：“这荷花会我是求阿姐办的，不然哪能请人去看。你们放心，我不是为了苏公子。” 荷花池在宫中，种的都是别国上贡的稀有品种，寻常人是看不见的。 “你这孩子，你阿姐在宫中也不容易，你少添些麻烦。” 陆氏皱了眉头，她从小县城上来，与京城的夫人们聚会时没少受到嫌弃，更加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宫中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受人欺负。 陆烟自然是明白娘心中所想，不过重活一世的她知道皇上是不会因此怪罪阿姐的，感情还因此更进一步了。 不过为了这些事不在以后作为人的把柄，陆烟还是要去的，而且，苏青墨还在那里呢。 既然重来，她要将遭受过的一切，全部还给他！ 不过这些也不方便说，陆烟也只是道：“我知道，娘，所以我更得去了。” “也好。”陆氏嘆了口气，又说道：“上次你阿姐不是说想吃些冰梅么，娘做了些，你正好拿去与她。” “娘，你偏心！”陆烟跺跺脚，气唿唿的：“我说想吃你都不做。” “就是偏心。”陆氏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埋汰陆烟，“也不知你昨日吃的冰梅从哪来。” 陆烟当然不可能真的觉得娘偏心，她只是想逗个开心罢了，等把双亲哄好后陆烟才回房梳洗换装去那荷花会。 第 2 章 马车轻微晃动，掀开帘子，金碧辉煌的皇城映入眼帘，记忆汹涌而来，陆烟放下帘子，向后靠着软垫百感交集。 验了身份进入皇城，熙熙攘攘便一下子肃静起来，没行多久，马车忽然停了。 陆烟睁开眼，应该还没到才对，“怎么了？” “小姐，苏公子在前方。”已经问明情况的墨茶答道。 陆烟一愣，她一直在理这两辈子的事，到是忘了会在这遇见苏青墨了。 这一截路不太宽，马车断断是不可能这样直接从人旁边过去，车夫是停下来等她吩咐。 墨韵闻言手快的掀起马车侧帘，“小姐，你看，真的是苏公子！” 陆烟微微侧身看出去，对上不远处苏青墨看过来的漆黑狭长的眼眸。 苏家公子，才华横溢，名动京城不是虚造声势的，一身云墨青衫，挺拔如竹，映着背后的金砖红瓦，好似成了一幅画。 惊艷绝伦。 可此刻这无情无欲的公子却微微皱了眉，虽然只有一瞬，但陆烟还是看清了。 她上辈子不明白对方的态度为什么变了，踹踹不安的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察言观色下来对苏青墨的一个动作可能比他自己都了解。 此时那微微的嫌恶又不能不忍耐的神色看得陆烟好笑，以为她还是那个会欣喜若狂缠上去的陆烟么？ 第4页 “起吧，阿姐该等急了。”陆烟不再看外面，淡淡道。 墨茶听懂了意思，阻止了墨韵的疑惑对车夫说道：“阿叔，烦请快些赶路。” 墨韵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又闭上眼睛的小姐没敢说话了。 怎么感觉小姐有些不一样了？不行，得找机会问问墨茶。 车夫只听吩咐，扬起马鞭，马就跑起来，很快掠过旁边的人。 风吹起马车侧帘的一角，窥不见里面的端倪，轮子扬起绝少的尘埃，在金色的光线里飞舞。 如同苏青墨眸子里的光，浮浮沉沉的看不清楚。 马车停在了宫门前，步行半刻钟远远就看见或站于池边，或歇于亭内的官家小姐和翩翩公子。 陆烟一转眼，目光落在荷花池中的亭楼上，透过薄纱隐隐约约的现出了一道明黄的身影。 陆烟心里一个咯噔，上辈子皇上可没有来。 她回身拿过墨茶手里盛着冰梅的盒子一路往中心走，这里的人看见陆烟来了也没有上前，都知道是要先拜见皇上的，都同她或微笑或点头示意。 陆烟边回应着一路行至池边的木桥端，来福公公站在那里守着。 来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圆肚子圆脸，总是挂着三分笑意，看起来分外和蔼，陆烟上辈子也挺喜欢来福公公的。 可后来没想到，这才是咬人不发声的狗。 陆烟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青葱削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泛出些青紫，面上努力露出该有的笑容：“烦请……” 话还没说完，来福公公便笑眯眯道：“不用通报，圣上特地说了，陆小姐的话直接进去就好。” “谢过公公。”陆烟应道，还是微微福礼。 陆烟走进去正欲行礼便被出声拦了：“无外人在，烟儿不必虚礼。” “烟儿这是祝福皇夫与民同乐。”陆烟还是按照规矩行了礼，同时调皮的眨眨眼。 要是没有重来一次陆烟肯定不在意，现在她知道这些没注意过的细节在有心人眼里都是籍口。 当今圣上天性温和，心繫天下百姓却少了份帝王的霸气，至今做的最有帝王之气的事就是不顾阻拦立了她阿姐为皇后，但就这件事也被朝中大臣弹劾至今，甚至最后…… 陆烟没敢再想，再次告诉自己重来了，一切都还有机会。 “今日这太阳莫不是从南边出来的？往日要你命似的。”陆桥笑着打趣，尽管已经嫁为人妇，言语行为间却还是透着活泼率真。 她没有穿宫中繁琐的衣服，一身轻装都是说不出的明艷动人。此时已经走到了陆烟面前，惊喜道：“这是娘做的冰梅？” 陆烟笑笑松了手上的劲，任阿姐拿过食盒，眨眨眼将眼里的湿意逼退，“嗯。” 陆桥打开，轻车熟路的取出一个碗碟摆在石桌上，冰梅个个圆润可爱，鲜艷的紫红表面覆着碎盐般的冰，白色碗碟一衬，诱人得紧。 “还是娘做的好。”陆桥激动的拿起一个就往嘴里送，听到两声轻咳又停下。顿了顿，手转了个方向，送到皇上嘴边，委屈巴巴：“行了，你先吃好吧。” 陆烟看得一愣，皇上根本不是想吃的模样，被这一塞弄了个措手不及却还是露了一丝宠溺的笑意。 又看着她阿姐回身飞快的塞了个到嘴里一脸满足，还想拿第二颗的时候皇上发声了：“阿桥，”随即又补充道：“塞给我你也不能吃了。” 陆桥动作一停，“这才一个月，没有关系吧？” 被抛弃的陆烟终于回过神来，磕磕巴巴的：“阿姐，你，你……” 陆桥与皇上相视一笑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烟简直语无伦次了：“男孩女孩？怎么肚子看不出来，会踢人么？爹娘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陆桥笑了出来，揉揉陆烟的头，看了眼皇上，有些无奈：“才一个月，你们怎么都这个样子，娘知道后肯定也是这个样子。” “阿姐，你知足吧，皇夫这是疼你，忘了那些话本中……”陆烟蹦了蹦，表达对被摸头的抗议，她发育得很慢，现在还是矮矮的。 “救命之恩当然要宠我了。”陆桥扬扬眉。 “阿桥这话不对。”皇上笑起来，温润如玉的眸子看着陆桥缓声道，“别人救了朕，自是高官厚禄，唯有阿桥，才是百般宠爱。” “皇夫，烟儿还在这呢。”陆烟捂住耳朵受不了的叫道，天，这也太过分了。 虽然皇上没能只有阿姐一个人，可他却给了阿姐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 爱与信任。 陆桥也是脸色发红，正待说些什么就听见来福公公的通报苏青墨求见。 皇上应了，又侧头对陆烟笑道：“要不是烟儿早有婚约，青墨到是个好人选。” 说着帘子就被掀开，苏青墨跨了进来，踩在话语的尾音上。 目光便都投了过去，没人发现陆烟突然惨白的脸，到是才进来的苏青墨不着痕迹的看了两眼。 “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下了朝堂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皇上笑着，对人还是很满意的。 第5页 但是也可以看出亲疏来，陆烟是还未行礼便被阻止，苏青墨是行礼后的宽慰。 苏青墨又转向陆烟，点头示意：“陆小姐。” 陆烟当然不可能像姐姐那样点个头就行，她站了起来，行了个官家小姐的礼：“苏公子。” 接下来就是皇上与臣子的一些朝堂话，倒也没有避讳着姐妹两人。但陆烟也没有心情去听讲了些什么，她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去克制对眼前人的恨与怒。 而且，为什么苏青墨会夺权又是怎么成功的陆烟根本不知道。 苏家虽说手握大权但世代也是真的忠心，皇上待苏家也不薄，为何苏青墨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这种事不是一夕一间能做的，上辈子陆烟刚察觉了个苗头便被苏青墨关起来，等她出来就是被架着刀到朝堂，逼降了谢凌宇。 一切，都已经变了。 “烟儿，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阿姐关心的声音将陆烟唤醒，她回身才发现亭里只剩她们三个人了：“青”只一个字陆烟便咬了咬舌尖，那名字曾经喊得太多。 “什么？”陆桥没听清。 “没事，我是想说最近青菜吃得太多。”陆烟笑了笑，站起来，“不打扰你们，我也要出去玩了。” 陆桥不想让妹妹走，陆烟有好多天没进宫了，两人见面还没讲多少话：“外面有什么好玩的，陪阿姐……” “烟儿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同龄人才有话可说。” 陆桥的矛头立马调转了，放开了妹妹，“我跟你也不是同龄人，没什么话好说的，” 陆烟趁机跑了出去，心情变的好起来，这两人真是…… 隐隐约约的听见阿姐又闹着要吃冰梅了，陆烟捏了捏拳头，她这次一定会保住阿姐的孩子。 第 3 章 “你呆得可真够久。”贺皎皎走过来，嘴唇微微嘟着分外可爱。 陆烟一时没说出话，她一直觉得贺皎皎傻傻的又太过安分守己，跟她玩得不是很来。 最后却是这个柔弱的人顶住压力替她守住斩首场，让陆家满门的尸首不至被人践踏。 “陆烟？”贺皎皎小手举起来晃了晃疑惑道。 陆烟反应过来笑了笑，有些无奈，重来一次，也不知道她这个状态还要持续好久。 知道贺皎皎那句只是嘟囔，也不是要她回答，陆烟便说道：“听见了的，我给你带了些冰梅让香莲拿回去了。” “真的？”贺皎皎惊喜不已，她去陆烟家时尝过一次，念念不忘又不好意思要。“替我谢谢陆伯母，算了，我还是改天登门道谢吧。” 陆烟也笑起来：“娘肯定特别高兴，上次还跟我提起你。” “真的啊？”贺皎皎有些不好意思，突然神情一变。 她慌张的四处看了看，弓着身子往陆烟面前凑了凑：“给我挡挡。” 嗯？陆烟转头看见吊儿郎当的易辰手摇纸扇往这边来，年纪尚小，风流贵公子的神态却有了个十足十。 又回头看躲着还忍不住偷瞄的贺皎皎，满脸红霞，心思再明显不过。陆烟笑了出来：“放心，他也是欢喜你的。” 贺皎皎眨眨眼睛：“你骗我，他都不看我。” 陆烟：“……” 她差点忘了那个不能容忍妻子离开视线的不是现在的易辰了。 贺皎皎瘪瘪嘴，虽然她知道不可能但是陆烟被问住了还是让她心塞。 陆烟也看见了，立马说道：“培养培养就有了，我帮你叫他。”说着就想喊人。 贺皎皎心都要蹦出来了，连忙捂着人嘴巴将人拖走。 陆烟挣扎着拍贺皎皎的手，再三示意自己不会喊了才被放开，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平、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大力气。” 贺皎皎也有些担心：“不，不知道，我紧张，没事吧？” “没事。”陆烟挥挥手，打趣道：“你这样可以直接去将易辰绑了。” 贺皎皎眼睛都睁大了：“可，可以么，我不敢。” “哈哈哈……”陆烟没忍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贺皎皎也反应过来被调侃了，挤挤眼，“不说我了，你的苏公子。” 陆烟抬起头顺着贺皎皎的眼神看到了站在池边的两人，荷花映面，到是挺配。耳边是贺皎皎的声音：“王溪约着苏公子，让我来找你。” “到是辛苦她了。” 陆烟心里冷笑一声，那时以为王溪是真心实意帮她，出了很多主意。 现在想来，不过是那两人自导自演罢了。唯独她像个傻子，被卖了还感激涕零的把人当恩人。 “陆烟！你终于来了。”王溪听到了声音，看过来立即一脸欣喜，她小跑过来想来拉陆烟的手。 “皇上留我说了会话。”陆烟抬手捋捋头髮不着痕迹的避开王溪的动作淡淡道。 王溪一愣，立刻又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笑得明媚，沖陆烟眨眨眼：“原是如此，人我可给你留下了，快去。” 陆烟看着王溪说完向下转了一瞬的眼睑，她知道那里面是深深的恨，就如她当初嫁给苏青墨时那没掩住的恨。 第6页 陆烟一步步走到苏青墨身边站定，池子里的荷花开得很好，亭亭玉立，甚至还有朵紫色的，清香迎面扑来。 走过来的路上陆烟想了千万种说话的方式，怎么套出一些问题，想了如果将苏青墨推下去能不能淹死他，一切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全都沉淀下来，化为一个念头。 要是谢凌宇在多好。 他们约好今年要偷摘最美的一朵莲花。 苏青墨侧首，少女仰着脸，眼睛闭着，唇角带笑。黑长的睫毛像要振翅的蝴蝶，整个人都在发光。 不过也就是下一秒，眼前的人似是察觉，睁开眼转过身来：“苏公子。” 苏青墨皱了皱眉，不一样了，虽然眼前的人还在笑，但不一样了，她防备和牴触他，而且往常陆烟都是连名带姓，尾音会微微上翘的唤他苏青墨。 “为什么？” “什么？”陆烟被苏青墨的反应弄得一愣。 “没什么。”失态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苏青墨很快又是那个淡然又冷漠的苏公子了。 “我一直有件事想问苏公子。”陆烟也没管苏青墨什么意思，要怎么做还需深思熟虑，现在她更关心一件事：“苏公子知道夜灵吗？” 年轻的苏青墨掩藏情绪还没那么不动声色，陆烟看出了茫然，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夜灵是那批烟花的名字，皇家贵族的人怎会在意这名字。 现在再去计较她当初是怎么误会的已经没有意义，只是谢凌宇那个傻子这种事都能让人误会了。 那个傻子！ 陆烟心里忍不住又骂一声，鼻子却有些发酸，客套着别了苏青墨，她要去找易辰算帐！两个人的事让那傻子一个人背锅。 剩下苏青墨眼站在池边，看着远去的少女，微微怔愣。 陆烟直接在人群里找贺皎皎，那丫头比谁都知道易辰在哪。没费多大功夫，就在亭边看到了人。 “如何了？”路突然被人挡住，陆烟这才发现王溪已近至身前，一片奼紫嫣红愣是没看见。 照这距离怕是一直在关注着的。 “苏公子心里有人了。”陆烟故意耷拉着眉眼，低低道。 “怎么可能？”王溪惊讶道，神情不似装的。 陆烟心里不屑，装得还挺像，心里的人不就是她么？ 当年苏青墨没碰过陆烟，说自己不举，可笑陆烟在王溪怀了孩子来炫耀前都还以为那是真的。 可是陆烟又转念一想，王溪也许真的不知道。 上辈子她追了苏青墨足足两年，现在想来那些她没在意的，苏青墨时好时坏的态度，有时候看着她眼里出现的挣扎，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掩藏了什么？ 后来突然同意又是因为什么，那年发生了什么她忽略的？ 陆烟伸手按着脑袋，巨大又模煳不清的记忆片段让她眼前阵阵发晕。 “陆烟，你没事吧？” 陆烟听着声音里的担忧关切，她抬起头看向扶着自己的人，又忍不住想，王溪现在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 脑袋开始阵痛，陆烟知道自己不能再想，她稳着站直了，“没事，太阳有些大晒得人发晕。苏公子还在那边，烦请你帮我陪着一下了。” 荷花会用阿姐的名头只是为了能让人进宫来，但是私下给的请帖都是用的陆烟的名字，所以先前看到皇上在陆烟还有些忧心。 同时这也是阿姐和皇上两人独独选中间的亭子而不是在人群中，因为按理髮起人是陆烟，该由她来招待。 王溪走后，陆烟也觉得有些疲乏，她早上大哭一场后心情又不停起起落落，无力从心里涌上来。 这种疲乏导致陆烟没心思在同与易辰谈笑的人和气解释，言辞简洁的表明有不方便的话要说。 好在来的都还是知书达理的，纷纷散去，陆烟拉着想跑的贺皎皎坐在了亭子里。 “你们一起偷的烟花，为何就谢凌宇一个人受罚，易少爷可真是君子。”陆烟的最后两个字咬得挺重，要不是知道贺皎皎会心疼死，她都想直接揍人了。 “哎，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易辰摇着扇，“小爷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吗？是谢凌宇他不准我承认的！” 贺皎皎从刚才就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旁边，头都快垂到胸前了，此时因为有点疑惑抬起头，不期然对上易辰眼神又立马低下，这下绯红直接蔓延到脖颈了。 易辰眼神一动，这谁家小姑娘长得还挺可口，就是，目光下垂，落到胸部的位置，心里啧啧嘆两声。 可惜，少了点女人范。 “咳咳。”陆烟眼神充满警告，到底灵魂多长了些岁月，看出人的心思。心里有些好笑，她已经迫不及待看易辰以后被打脸的情景了。 “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编，他不准你承认？真是傻？” 陆烟是不大信易辰的话的，首先谢凌宇不笨，这烟花之事说大是动了国库，说小只是孩子的顽性，只要易辰站出来，凭藉易大人在朝中的威望其余人也不会揪着不放。 再者，陆烟看了眼懒懒的靠着亭柱的易辰，桃花眼微微眯着，又打开了摺扇一摇一摇。她相信这人敢做敢当，但他并不相信这人会把谢凌宇当朋友。 第7页 如果说陆家是沾了女儿的光，那么某种程度上谢家是沾了陆烟的光。 谢陆两家一直交好，搬迁前两家人吃了个送别饭，等孩子都累得睡下了，大人才在谈这门亲事。 都是大人了，自然知道不可能毫无影响，谢家思想也很正，这差距出来没妄自菲薄也没抱着不放，就说他们会努力赶。 两孩子现在都还不大，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感情，如果他们没出息来不了京城，烟儿在皇城另有喜欢他们也不会拦着。 两家人也就这么约定了，本就是口头婚约，能结为亲家之人是最好，不能也不影响感情。 只是这件事后来一不小心京城大户人家都知道了。 陆氏心思简单，陆烟十三四岁时有京城的夫人跟陆氏聊家常婚配，她就说起这个婚约。 陆氏只当是个女儿，而其他人都看的是皇后的妹妹这个身份。 而皇上也是很早就知道这件事，陆烟最开始不习惯，还不懂什么叫分别，经常到处找谢凌宇。 陆桥看得忧心，皇上也由此知道了，本打算就直接召来京城，被陆桥拦了。 她知道若是谢家知道是因此被提升，不止婚约，两家的关系都要黄，毕竟当时谢家还嘱咐他们不要说婚约出去，怕阻了烟儿的路。 而现在反正皇城都知道了，皇上本就打算提携一拨人，发现谢家长子也是可塑之才，便顺势而为都调来了京城。 而谢家搬来京城才不过一年，京城公子的傲气会跟人当朋友这可能性真不大。 “我骗你作甚？他说什么这是他的心意，旁人不准插手，连烟花都不准本少爷点！”说着易辰突然蹦起来愤声叫道：“我怎么感觉我被那小子利用了？” 陆烟一愣，她都能想出谢陵宇说那话的样子，语调很轻，却很坚定。就像谢凌宇小时候每一次替她背锅那样。 陆烟经歷了一世，很多东西都自觉看得清楚，可谢陵宇却每每让她吃惊。这人，究竟还做过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易辰转转眼眸，又看了眼陆烟，跟他一样是个混世魔王，没少在宫中闹事，“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倾慕他？”说着又自己先否定了：“忘了，你的心上人是苏青墨。” 陆烟有一次堵苏青墨被易晨给撞见过。 “错了，谢凌宇没告诉你，我们有娃娃亲么？” 这婚约是家族大人知道的事，这些官家少爷小姐到是不知道。陆烟看着易辰吃惊的表情心情颇好，她站起来还想问贺皎皎是在这还是怎样，就直接被人拉走了。 走出去才听到身后易辰幸灾乐祸的声音：“你不行的，谢凌宇有喜欢的人了。” 陆烟没接话，忍不住笑，当然行，那个人就是她啊。 “陆烟，谢凌宇是哪家公子？”贺皎皎终于说出疑惑了，她怎么没听过。 陆烟笑起来，“我家的。” “你家的？”贺皎皎脑袋转不过来了，那为什么不是一个姓，还有婚约？ 陆烟也没解释，贺皎皎就是这样，玩笑和真话往往分不清楚。 不过，陆烟倒是好想见见谢凌宇。只是那人去了沙场，得新春才能回来吧。 陆烟郁闷的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脸上带笑。 她想起上辈子她做了两手准备，给谢凌宇写过一封信。 少年自沙场还，听了她的话不知道干了什么，谢家第二天就上门赔罪了。 仔细想想，就是在荷花会过后第二日，也就是明日谢凌宇就回来了？ 她能见他了。 第 4 章 陆烟本是累极，睡到半夜，却突然醒过来。她看着窗外，隐隐约约已见天光，探进来的桃枝新长了个花骨朵，粉嫩的颤动。 那颤动好像突然就传进心里，带来说不清的愉悦，陆烟翻身而起，喊上墨茶墨韵，坐着马车出了城。 上辈子谢陵宇喊人传过信，去城门口，不过陆烟懒得动，最后还是谢陵宇到了家门口。 这次，她想先去等他。 到了皇城关口，刚刚赶上开门。城外已经有大波人候着进城，有看亲戚的，有做生意的，热热闹闹都遵守着秩序。 出了城，一路到了最近的驿站。陆烟嘱咐车夫回去给老爷夫人交代下，出来急，都还没有醒。 其实说是驿站，不过也就是大点的棚子，提供些茶水酒菜。看着来了这么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小二还有些侷促，引到最干净的位置招待客人。 几人坐下来，墨韵还睡得有些迷煳，一口茶灌进去又吐了出来，用手扇着舌尖，“怎的这么烫？” 墨茶立即问小二取来了冷茶水，递给墨韵，“人小哥明明说过很烫，你怎么听的。” “小姐。”墨韵拖长了嗓音，可伶兮兮的还想撒娇求安慰。 陆烟看着大道，心不在焉的，“活该。” 墨韵转了转眼珠，“小姐，我们在这干吗？再说，老爷夫人不让乱跑的，这里的官家小姐也不兴这样抛头露面的。” “嗯？你还懂得这些？”陆烟收回眼神调侃道。 “昨天老妈妈教的。”墨韵昨天又被拉去学规矩了，说什么丫鬟不懂事，以后小姐都嫁不出去。 墨韵不服，小姐那么漂亮，那么好，怎么可能嫁不出去，顶了嘴，结果还被打了手板心。 第8页 不过墨韵没给人说，怕小姐又去理论。 “好好学着也挺好。”陆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淡淡道。 “小姐，要不我在这里候着，看到谢公子了通知你可好？”墨茶向来聪明懂事，联想到送的信也明白在等谁。 这里来往人很多，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远处一桌人老是看着自家小姐。 陆烟眼神一扫，也明白人的意思，不过皇城脚下，没多少人敢明目张胆的干些犯法的事，“不碍事，人晌午之前回到的。” “小姐怎么知道？”墨茶有些不解，那封信还是她拿去交于人的，并未接到任何回信。 陆烟刚想说话，眼神先是一喜又忽的一凌。 墨茶跟着看过去，说曹操曹操到，那可不就是谢公子么，只是…… 墨茶又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姐，已经怒沖沖的站起来了。 原来上辈子让她到城门口，还挨到了晌午，就为了这回事？陆烟简直怒不可遏，噔噔噔的往前走。 半年未见，少年身量见长，原本的稚嫩好像被抽出，挺拔而立，带了沙场歷练的朗朗之气。 只是，神色太过冷了些。 陆烟的脚步慢了下来，看着谢陵宇跟马背上的人说话，又请了路过的大娘帮忙搀扶，始终避开接触姑娘的样子，就蓦的想笑。 想来这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过却从来不对陆烟冷。 眼看着从马背下来的姑娘说着话就往前倒，正好是谢陵宇的方向，陆烟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人，“姑娘这是怎么了？” 也不过下一刻，两个小丫头就围上来接过人，两人和热心大娘一起，到是将陆烟挤了出来。 陆烟转身看着愣住的谢陵宇，两人相视，到是一时无言。 脑子里谢陵宇接近中年的面孔与如今的少年样子来回交换，陆烟几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梦。 可明显这不是梦，陆烟笑了起来，冲着旁边的人努嘴，“怎么，有了小美人不认识我了？” “你为何在这？”谢陵宇注意力全在眼前的人身上了，都没听清人说什么，回过神来吶吶问道。 “懒得等你让人送信。”陆烟又看了看人，“不过谢老二你可以的啊，这谁啊？” “你怎么知道？”谢陵宇松开缰绳，他还没来得及让人送消息。 “就知道呗。”陆烟随意答到，她比较好奇眼前的姑娘是谁。 后来又耽搁了阵，才弄明白这姑娘是来皇城找亲戚的，路上晕倒谢陵宇救了，后来就有些赖着了，一路来了京城。 把人送走后，陆烟都累得微微出汗，她喝了口茶，“你让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姑娘？” “不是。”谢陵宇道，“你说有急事，怎么了？” “先回去再说。”陆烟正准备起身，谢陵宇却没动，“进城容易被人看见，” “看见就，”突然觉得不对，陆烟已经猜到却还是不敢置信，“你逃回来的？” 军营本就规矩性强，更何况谢陵宇这样带罚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离开？ 那时的陆烟不懂，毫无负担的写了一封信，其实也就只有六个字，有事相商，速归。 就这样一封信，换得人回来，那谢陵宇要付出多少？后来三年未归，苦守边疆也是因此？ 谢陵宇看见少女过于凝重的神色，他不擅长说谎，只能变着法安慰，“不算，上面也没想拦着，不然我根本出不来。” “代价呢？”陆烟没有因此宽慰，连声音都冷了下来。 谢陵宇这次是真的意外了，他顿了两秒，开口却是唤的人的名字，声音略低，“陆烟。” 看着那略显疲惫的眉眼，陆烟像心被人轻轻扯了下，瞬间没辙了，每当谢陵宇有不想说的事情时就会这样。 “行了，我不问。”陆烟喝了口茶，咽下嗓子里的苦涩，“那你何时走？” “若你无事，今日便走。”谢陵宇要了饭菜，这几日昼夜不停的赶路，不曾好好用餐。 “你怎么了，感觉你不太对劲。”谢陵宇看着人。“还有你如何知道我今日到，还要给你送信？” 陆烟一愣，她这些不经意间的透露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多么疑惑。而陆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对方她是重生来的么？ 先别说谢陵宇会不会信，就是陆烟自己有时就忍不住怀疑，这实在太过玄妙。 最终也只是心烦意乱的轻敲桌子，“你先吃饭。” 谢陵宇看了人一眼，不再说话，饭后两人随便选了个方向慢慢走着。 渐渐远离人群，初夏带着阳光的热烈扑洒，谢陵宇看着独自走到前方的陆烟。 一身翠绿纱裙，在腰间收了线，好像伸手一握便可将人揽入怀中。可以前陆烟从不穿这样的衣裳的，因为她总嫌累赘。 现在不仅接受了这样的衣衫，连举止行为都乖巧了不少，果真是因为已经有了心上人么？ 谢陵宇晃神间陆烟已经停住了，转过身面对他，小手背在身后朝他喊，“谢老二，你发什么呆？” 谢陵宇上前两步，比腰线更明显的是，陆烟穿着明媚的衣裳却一点看不出灿烂，他沉默了两秒，声音低柔，“你怎么了？” 第9页 陆烟有瞬间的怔愣。 谢家刚搬来京城的时候，陆烟还很开心，可她后来就觉得很烦，觉得那不是谢陵宇了。 他不像往常般与陆烟胡天海地的玩闹了，除了有好的东西还会跑来送给陆烟，大部分时间都扎堆在书里，或跟谢老爷呆书房不知道干些什么。 可在这一刻，在少年黑漆漆的眼眸里，低柔的嗓音里，微勾的唇角里，陆烟终于明白，原是眼前的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奋力成长。 到现在，陆烟竟然可以感到一丝安全感，从活过来就紧绷的心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有这个人陪着，她还需要怕什么？ 而且，陆烟没忍住往前扑了过去，笑着叫道，“我突然发现你长得太好看了。” 虽然谢陵宇从未对她冷冷的，可他也很少笑，特别是在搬来京城后。这一笑，俊朗的眉眼柔和下来，人映春景，恍若隔世。 谢陵宇因为陆烟怔住的样子一颗心拔凉拔凉的，钟将军跟他说陆烟心悦一个人，整天堵着人追时，他不开心，却没真的当回事。 陆烟性子本就野，行事也不太看规矩，让人误会也是可能的。 可谢陵宇没想到，这可能是真的。 军里有些嫂嫂，闲着没事，喜欢逗谢陵宇这个小年轻，经常开他玩笑。 谢陵宇记得有个嫂嫂说过，说女孩子如果开始喜欢一个人，就懂得了什么是哀愁，魂不守舍。 而现在，陆烟就是这个样子。可还没等谢陵宇理出个情绪，就看着陆烟精神一变，笑着扑了过来。 “咦，你怎么这个样子？”陆烟万万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男女授受不亲。”谢陵宇想扶一下人又顿住，开口说话竟还磕巴了。 这样子要是让边疆的那些嫂嫂看见了可得惊嘆，原来这小伙子不是面瘫的啊。 陆烟郁卒，想着反正以后都是她的人了，又不依不饶的扑了过去。 她想要一个拥抱。 依旧被闪了过去。 两人在茵茵草地上，来回了几次，陆烟蹲在地上不起来了，谢陵宇也站在原地。 空气感觉都有些僵住，陆烟甚至不知道这突然的沮丧从何而来。 “你生气了？”过了一会，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很小一件事，可陆烟确实有些不开心。就像你不是很想要个东西，可总是得不到心里就会很挫败。 这时听到谢陵宇小心翼翼的声音又觉得自己矫情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了？陆烟自嘲的笑了下，边站起来边转身道：“没有啊，你要小心我，偷，偷袭。” 最后两个字陆烟闷在了嗓子里，她被搂进了一个怀抱。 虽然陆烟安慰了自己，也是真的不计较，可是自己都委屈自己放弃的要求被人突然满足，颤动从心里开始，几乎全身酥麻。 陆烟怔了三秒才伸手搂住人，微踮了脚将下巴磕在谢陵宇肩膀上，闭眼懒洋洋的调侃，“怎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你不是说我长得像女孩子么，这样该没人会说闲话。” 话语很低，声音很轻。 陆烟推开人，发现谢陵宇解了髮带，长发散落，眉目如画。 刚才谢陵宇用的劲真是太大了，陆烟想，不然她的鼻子怎么会这么酸？ 第 5 章 大树成荫。 树下坐了两人，燥热的空气在这里都好似变得悠闲起来。 少女以手为梳，束掌下青丝。 “好了，你感觉如何？”陆烟终于重新束好发，跑到谢陵宇面前看，还没等人回答自己先摇了头，“不可，重来。” “不必，我觉得挺好。”谢陵宇连忙拉住人，都已重来三次了。 从发间穿过的手指，细腻温暖，接触就能产生愉悦，只是，时不时那么重重的扯一下，真的很疼。 “你信里说有事相商。” “嗯？”陆烟都快忘了这事，一听也不束髮了，在谢陵宇身边坐下，笑着眨眨眼，“没什么事，只是我想你了。” 谢陵宇看着眼前的笑脸顿了两秒，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犹豫，最终还是开口，清了清嗓子，作出随意一提的样子，“跟苏青墨有关？” “你怎么知道？”陆烟下意识的反问，她信里应该没提这件事。 谢陵宇没说话。 陆烟也没追问，她不想提那个人，听着都嫌烦。谢陵宇可能对人没什么感觉，可是在上辈子，谢陵宇为了她朝那个人下跪过。 这些，陆烟都记得。 她的将军，跪天跪地，跪父母君上，不该不甘不愿的跪其他人。 “不提他。”陆烟摆摆手，“扫兴。 ” 陆烟努力回忆上辈子谢陵宇回来的事，却怎么也想不清楚见面的场景，说了哪些话，只记得少年听她说完一大堆话后，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还记得，谢陵宇发上沾了一片花瓣。 隔日就是谢家上门赔罪，万般愧疚竖子畜牲不如，配不上陆烟，做了可耻的违约者。 谢陵宇到底做了什么陆烟没能知道，因为那之后她再没见过谢陵宇。 虽然陆烟找过人很多次，可是阴差阳错的始终没见过面。好像这个人都从生命里消失般，都没有人提他的名字，唯有谢家大哥。 第10页 那是在她婚后不久，醉醺醺的谢家大哥跑到苏府门前哭，说能不能，把他弟弟还给他…… 陆烟当时听着人通报，急匆匆赶去，只听见了谢家大哥的哭声，等她跨出门，人已经在被往轿子里塞。 陆烟一直觉得那是守卫认错了人，谢家大哥从不会失态，更不会哭得那样声嘶力竭。 可那是自欺欺人而已。 越想越难受，陆烟甩了甩头，忽然想起她婚礼有收到一份礼单是来自边疆的，墨茶问过是否要去看，只是她当时自以为终于嫁给了真命天子，对这些漠不关心，不知道送的到底什么。 “谢老二，如果我成婚，你会送我什么？”陆烟突然问道，眼里都带了期待的目光。 谢陵宇看着面前明眸皓齿，眼睛弯弯的人，像被东西堵住气管，唿吸都有闷。 他想说苏青墨有什么好的，为何要嫁给他？你不是喜欢好看的么，那你喜欢我好不好？ “你想要的。”开口却还是那样沉静的，甚至带了些笑意。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陆烟问道，却不想等人回答了，她站起来，“我看你就挺好的，说说，何时心悦我的？” 谢陵宇抬头，逆着阳光，看不清陆烟的表情，但是他能听明白陆烟的语气，每当这样问都是想让人说出她心里的那个答案。 就像以前陆烟喜欢在犯错后问他，“我错了么？” 谢陵宇垂眸，因为直视阳光已经有了重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什么傻话，我何时心悦你了？” 是该庆幸吗，陆烟还对他存着愧疚。 陆烟蹲下来，“你说什么？” 她肯定听错了，要么就是是幻听了。 谢陵宇却站了起来，背对着人往前走，“不必担心，我不曾欢喜你。” 这句话将陆烟被砸得晕的脑袋轰得不会思考了，她站起来追过去，几乎有些气急败坏。 可跟了两步陆烟又笑起来，“不管你如何说，我知晓你欢喜我。” 谢陵宇放慢脚步等人追上来，侧头看了眼人。 军里的嫂嫂说过，女孩子真正的喜欢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说出口的。 所以这还是在试探么？不想伤他的心，毕竟两人有口头上的婚约。 他不想谈这个话题，本打算从军里回来后，结果现在…… “伯父伯母身体可还好？” “嗯。”陆烟点头，说着又笑起来，“只是谢伯脾气不太好。 自从谢陵宇走后，谢伯伯来过陆家几次，找老朋友陆延和诉苦。有次陆烟路过被那怒吼声吓了一跳。 “说等你回去了要完成夙愿呢。” “什么？”谢陵宇纳闷，爹有什么夙愿。 “打断你的腿。”陆烟笑起来，有次谢老爷还逮着陆烟嘱咐，到时候谁都不准拦着。 谢陵宇一愣，“这都小半年了，还记着？” “要不怎么叫夙愿？”陆烟说着又想起那件事，犹豫了两秒，“你为什么偷烟花？” “什么？”陆烟的声音太小，谢陵宇没听清。 “就，”陆烟开口，看着谢陵宇的眼睛，突然就不好意思开口。 她唿出一口气，往前蹦了蹦，“你那边如何？” “还好。”谢陵宇顿了两秒，大量训练的日子，抵御偷袭的日子，喝酒唱歌的日子，包扎伤口的痛苦，从眼前掠过，最后都避而不谈成了最后一个场景。 “那边有一个断崖，在那里可以看见大漠的月亮。” 陆烟的眼睛都亮了。 “那断崖是石头，寸草不生，但在崖边长了一株草，我想它可能会开花。” 谢陵宇的声音很低，徐徐的好像展露了一幅画卷。 因为从小看的话本的原因，陆烟颇有些这方面的情节，上辈子也全耗在了皇城，看的都是些金砖碧瓦。 “你发现的它？”陆烟睁大了眼睛，“可还有其他人去过？” “嗯。”谢陵宇只是犹豫了一秒点头应道，“应该没人，我是于一次打猎发现那个地方的。” 陆烟笑了笑，又突的不说话了，她很想去看看，可能去那边么？ “你在边疆可曾听闻一名叫霍甘的人？”陆烟突然站住，凌了脸色。 “霍甘？”谢陵宇重复了一遍，“是有这个人，你如何得知的？” 陆烟转了转眼眸，她上辈子偶然一次在苏青墨的信件里看过这名字。 现在想来，那半年边境突然不稳，朝堂也是风起云涌，会不会跟边境有关？ 陆烟被自己的假设吓到，她虽从小行事乖张，很多规矩也视若无物，可家国皇帝这些观念也是深入脑海的。 而苏青墨，忠臣之后，缘何叛国通敌，仅仅为了那个位置？ 而她的价值在哪里？针对谢陵宇？可又如何知道谢陵宇会受胁迫？ 本以为见了全局，原却只是管中窥豹，陆烟不自觉的顺着那些东西想，恍然回神才发现谢陵宇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陆烟愣了愣，下意识的问，“怎么了？”话说出口才想起刚才谢陵宇的问题，她如何得知的？ 第11页 “刚刚听你说真有这个人，被吓住了。”陆烟抬手拨了下头髮，胡编乱造：“我在话本里看见过这个名字，说人高十尺，眼如铜铃，丑陋无比，走起路来会引发地动。原以为是人编造的，不想还真有其人。” 是有这个人，可是知道的人很少。谢陵宇偶然救过一人，名字就为霍甘。 两人年岁相当，谢陵宇也当人是个朋友，后来偶然看到人的玉佩，是敌国皇家的样式。霍甘也坦诚，他确实是皇家人，却是奴婢爬上龙床的贱种，被人嫌弃也是眼中钉。 毕竟那边，所有皇子都有继承资格。 两人决斗，谢陵宇前日跟着大将军抵御突袭受了伤，霍甘跟着人走了。 谢陵宇不知道霍甘本就打算走的，只是还未来得及说，便被发现。 这事闹得也不大，边疆汉人知道霍甘的都不多，又何处流传来话本？陆烟为什么知道，还要撒谎？ 谢陵宇恍惚的接话，“人是真的，形容到是夸张了些。” 垂眸看见陆烟不自觉碾着地面的脚，挺用劲，小草被碾开现出鲜黄的泥土来。脑子里闪过霍甘俊逸的面孔，病怏怏的样子，谢陵宇继续道。 “不过人也真的是壮，声音如钟，容貌丑陋，中原很少见过这般人物，想必因此写进了话本。” “原是如此。”陆烟松了口气，有些庆幸霍甘真的长得如此突出，当真有人写进话本。 谢陵宇看了看眼前的人，刚开始看见陆烟的那种感觉，在刚才陆烟晃神时又出现了。 可到底怎样了谢陵宇也说不出，非要形容的话，他觉得这阳光洒落，可落到陆烟身上就像被透过了一样，直接到了地面。 他有些心疼。 “陆烟。” “嗯？”陆烟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微扬下巴，等着人说话。 “我会陪着你。” 陆烟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许是太阳太大，红晕突然爬上脸颊，顿了两三秒，“我知道。” 你已经用行动向我证明过。 “我知道。”充满笑意的，语音上翘的再次强调，“我知道的。” “还说你不喜欢我？”陆烟说完又笑嘻嘻的哼了声。 “你于我就像妹妹一样，我自然会一直陪着你。”谢陵宇解释，又说道，“至于那口头婚约，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陆烟被谢陵宇这话弄得发愣，看人神色认真，不像假话的模样。 “你这是何意思，什么叫口头婚约不必在意？” “你我都知晓，这并不能真正束缚住人。” 谢陵宇的话语只有自己才能听出的低落，陆烟若心有所属，这婚约肯定挡不住她，何必要人先说出口。 陆烟彻底愣在原地，这场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画面。 谢陵宇这是在跟她求自由？含蓄的表达解除婚约？ 第 6 章 风水轮流转，现世报来得太快。 陆烟仔细想来，谢陵宇从未对她表达过情意。 搬去京城的那天，陆烟扒着马车哭得气都喘不过来，而谢陵宇仅站着看了一会，还没等马车走远就转身进了门。 后来陆烟要解除婚约，少年也没说什么话。 到最后的最后，哪怕谢陵宇放下了架在苏青墨脖子上的剑，换来侍卫放下架在陆烟脖子上的剑，互她周全。可他依旧没跟人说什么，只是看了人一眼。 就是那一眼，陆烟才恍然明白。而重来一世，看到了更多东西，更是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结果，是她误会了？只是兄妹之情？！ 陆烟简直要凌乱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陵宇看着步伐有些乱的往前走的人，目光暗沉。 陆烟一向重感情，这样的人也容易一根筋走到底，这反应看得谢陵宇更加难受。 原来她是真的考虑过解除婚约。 两人就这样走回去，先前的气氛一下子变了，空气都有些窒息。 眼见着驿站就在前方，隐隐约约陆烟看见了马厩里并排着的马。 这是最归心似箭的骑乘。 京城与边疆，若是马车慢摇，可能得行至大半月左右，若是轻装上阵，约莫十日左右，唯有快马加鞭，昼夜赶路，才能四日抵达。 陆烟突然就拨开云雾见明月，谢陵宇说话总有种让人信服的魅力，她也是因此产生了怀疑。 可上辈子谢陵宇都能憋一辈子不说出来，现在不管什么原因这样，反正她都知道了。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谢陵宇不喜欢她，她不放不就可以了么。 “边疆还有女孩子？” 问话来得突然，内容也挺意外，谢陵宇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那边也是有城池的。” 有人居住，自然男女都有。 “长得好看吗？人好吗？”陆烟不依不饶的问，她得打探一下消息。 姑娘长得好不好看，人好不好，谢陵宇没注意过，但是陆烟这种迫不及待想帮他牵线的感觉挺遭的。 “还行吧。” “你还真有一个？”陆烟皱眉，这语气明显就是有具体的人选。 “小姐。”墨茶的唿唤远远传来，带了些急切，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第12页 “怎么了？” 陆烟往墨茶的方向走，这丫头素来稳重，很少这么急匆匆的。 “老，老爷和”，墨茶喘了口气，立马接着道，“谢老爷要出城来了。” 陆烟下意识的看了谢陵宇一眼，“他们怎么来了？” “送那姑娘进城，遇见了夫人，我不小心将谢公子回来的消息说漏了嘴。”墨茶低声道。 “是墨韵那丫头说漏了吧。”陆烟一眼看穿真相，回头却有些想笑，沖谢陵宇做了个口型。 谢陵宇看清楚了陆烟的口型，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的是爹爹要打断他的腿一事，不过谢陵宇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我娘可有同来？” “两位夫人在后一架马车。”墨茶低声道，两位老爷拦都没拦住，若不是这样她都没机会赶来报信。 “我得走了。”谢陵宇看了眼人。 陆烟也是明白，谢夫人性子软，三两句话就掉眼泪。儿子从未离开过身边这么久，现在见了面光哭就可能得一天。 “嗯。”陆烟应道，跟着人快步往前走，“新春可会回来？” “不知，该是可以。”说话间已经行至驿站，唤来小二取了马，打赏了银两。 “我走了。”谢陵宇牵着马绳。 “嗯。”陆烟挑眉，眨眨眼笑道，“记得想我。” 谢陵宇想揉揉陆烟的头，手微微抬起又放了下去。 我不愿因为婚约束缚你，可是，你能不能等等我？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少年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小姐。” “嗯？”陆烟收回目光，唇角的笑意消于平静，转身看着近在眼前的轿子，迎上前去。 墨茶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那小畜生！”谢老爷下了马车向着远处的马屁股愤怒出声。 隔老远看见那小子骑马走了谢老爷本就咬牙气急，恨声骂人，陆延和刚劝了两句，就看着人又策马回来。 陆老爷笑呵呵的，“你这孩子好，” “哪里，哪里，”谢老爷面上依旧愤慨的谦虚着，言语里已经有了些得瑟，还待再说两句，结果双眼一瞪，直接气得不会说话了。 那不孝子策马回来，对着陆烟说了句话，翻身上马头也不回！ 没等马车停稳，谢老爷就下来，平地一声吼让周围的人都停顿了两秒。 “谢伯伯。”陆烟上前微微福礼。 “烟儿。”谢老爷点头，语气柔和了些。可也就是下一秒，“陵宇那混帐！” 谢夫人在后面也到了，是被陆夫人扶着出来的，整个人已经快哭得喘不过气来。 “宇儿，那苦命的孩子，怎的，瘦了那么多。”谢夫人抹着眼泪，哭着还有力气去打谢老爷，“你好狠的心，逼着宇儿去军里。” 牛气沖沖的谢老爷躲着人，想跳脚又不敢，在人面前又怕失了面子，虚张声势的吼，“你这是妇人之仁！” 最后终于在陆氏夫妇不屑的努力下各自上了马车。 “烟儿啊，”谢夫人握着陆烟的手，“宇儿今日几时到的？” “早时三刻左右。”陆烟微微笑着，乖巧可爱的样子。 谢夫人点点头，“宇儿怎的会突然回来？是差了些什么还是犯了什么事？” 为什么？陆烟对上陆夫人的目光，娘亲眼里是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的意味。 虽然陆烟一直在向爹娘闹，但也没闹得人尽皆知，更不好意思让一直喜爱她的谢家知道这回事。 她也没和娘说谢陵宇为什么会回来，可是谢夫人就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写的信。 “伯母，这事是烟儿的错。”陆烟低声道，“要怪就怪我吧。” “怎么就是你的错了。”谢夫人立即不满意了，还不知道原由就道，“要错也是那小子错。” 陆烟失笑，眼睛都发红，身边的人都是对她宠爱至极，上辈子落得那么悽惨的局面，现在想来好像只是错过了一个谢陵宇，就错过了一切。 “真是烟儿不懂事，因为想他了，便写了信。” 陆烟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行为愧疚，谢陵宇跑回来不知军营那边会有什么惩罚，真是任性得过分了。 “原是如此。”谢夫人与陆夫人对视了眼竟笑了起来，“那挺好，挺好。” 说了两声又打趣的笑道，“都说女大不中留，到了我这儿就男大不中留了。我催着他爹写了几封信，别说回来，信都不回。” 笑声就都响了起来。 很奇怪，好像所有人都对谢陵宇对陆烟的感情深信不疑。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感情？那人在边疆都快有相好的了！ 陆烟忿忿咬牙，开始装可怜，“伯母，陵宇说他只是把我当妹妹，还说边疆的女孩子都很不错，怕是不喜烟儿。” 当了回恶人先告状，陆烟的感觉还挺好，她得杜绝一切隐患。 谢夫人闻言拉着陆烟的手，颇有些感嘆，“烟儿，你还小不懂，宇儿这孩子我看着长大，他有什么” 这话里家常还未说完，马车忽然停了。 第13页 墨茶掀开帘子进来，依次朝每人行了礼才道，“谢老爷说让小姐过去说说话。” “我早料到他是这个德性，还以为至少能忍到府。”谢夫人哼笑了声，“烟儿别去。” 陆烟笑着没说话。 “墨茶，回去告诉他，当初是谁说不要这个儿子的，宇儿跟他可没关系了。”谢夫人向着墨茶道。 墨茶应声退下。 陆烟都能想到那边谢老爷气得锊鬍子却无可奈何的样子，不同于陆家夫妻的琴瑟和谐，他们更多的是吵吵闹闹。 想着陆烟脸色一变，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听到的流言蜚语，说谢老爷娶了个小妾，谢夫人也抑郁好似得了病。 可这又怎么可能，而且最后为什么谢老爷会站在苏青墨那边？ 陆烟刚想着，就听着谢夫人嘆道，“宇儿也是真狠心，都回来了也不进家来。”说着声音又哽咽了，“我瞧着他走了，结果他又回来，本还想着能见一面……” 已经泣不成声了。 陆夫人递上手帕，轻声安慰，陆烟也颇有些头疼，谢夫人的眼泪好似流不完的。 “伯母，你别伤心，当心身体。”陆烟握着谢夫人的手轻声道，“你这么哭不久辜负了陵宇的心意么。” 眼见谢夫人抬眼看她，陆烟连忙继续，“就是怕你伤心才没等着，可终归牵挂，走了还回来让我劝着你，代他陪罪呢。” 陆烟说得像模像样，但陆夫人一点没信，“就你会说话，净骗我。宇儿那孩子我知道，看着不声不响的，脾气可倔，他要能觉得自己错了，也不至于到那军营去。” “伯母，真的这样说的，我，”陆烟还要继续说，谢夫人就笑着，“嗯？真的？” 陆烟讪讪，当然，不是真的。 不过看着谢夫人眼里的笑意，陆烟知道虽然被识破了，但是谢夫人心情也好了很多，“虽然没说，心里定是这样想的。” 谢夫人抬手摸了下陆烟的头髮，“要是宇儿跟烟儿一样会说话，一半我就满意了了。” 陆夫人也笑，“这丫头，要能有陵宇一半踏实才好。” 陆烟：“……” 两位夫人开始了互夸家常，陆烟刚松了口气，就听谢夫人话头又转了过来， “宇儿走了又回来说了什么，可是差了东西？” 说了什么呢？ 谢陵宇就问了一句话。 那荷花池的花开得可还好？ 第 7 章 几人才进皇城，马车就被守城门的拦住。 赵守到是很客气，说是皇上差人带了信，有事要与两位老爷相商。 两位老爷遂驾了马车进宫，陆烟抬头，视线不经意的从街边酒楼一扫而过却蓦的停住。 目光就跟随着那个人进了街边小巷。 “烟儿，发什么呆？” 陆夫人拍拍人，又吩咐外边的人回府 。 陆烟回过神来，急忙喝到，“等等！”又转向两位夫人，“娘，伯母，你们先回，烟儿看中了个东西。” 等两位夫人回过神来，陆烟已经下了马车往小巷走去。 “烟儿！”陆夫人这一声明显迟了，有些气急，“这丫头到是带上墨茶墨韵一起呀。”说着就想下马车。 谢夫人伸手拉住人，“街上呢，你这抛头露面的可不好，天子脚下，不碍事。”说着又吩咐贴身丫鬟，通知墨茶墨韵，跟上她们小姐。 陆夫人这才作罢，还是忍不住埋怨，“烟儿，都多大年岁了，还这么任性贪玩。” 谢夫人笑着安慰。 陆烟进了小巷，神经紧绷。 苏青墨为何出现在闹市，还是孤身一人？ 陆烟朝前紧追数步后，视线变得开阔，街上商贩小摊，人来人往，苏青墨却没了踪影。 陆烟停住左右看了两圈，有些失望。她忍不住想苏青墨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向来不爱外出，唯一去的地方便是一家有说书人的酒肆。 如今到这里，是要办什么事，还是见什么人？ 可这些疑问没有办法知道了，陆烟颇为挫败的嘆了口气，刚准备回去，就见苏青墨从一家药房出来，手里提了几包东西，往东边走去。 陆烟一愣，谢青墨无病无疾，为何买药？越发觉得怪异，她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一路七拐八拐，苏青墨步态从容，也不像做了亏心事般四处张望，气度不凡，引得路过的大胆些的女子驻足回头看。 反观陆烟，东躲西藏，有时没来得及看路，间或撞到人或东西。不过陆烟没空管那么多，她小心翼翼的跟着人，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 步行一刻钟，渐渐远离人群，陆烟跟着人在小巷里转来转去，跟着进了一片矮房。 陈旧和脏乱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已经是在皇城的角落里，住在这里的都是最底层的人。 陆烟看着苏青墨转过弯，面前明明是直的小巷，跟上去却发现没了人。 怎么会？陆烟不可置信的往前追了两步，还是没有看到人。她想过会被发现，可是没想到会跟丢。 陆烟在巷子里张望，没看见背后出现了人，眉峰微皱，目光暗沉的看了人一眼，默不作声的离去。 第14页 陆烟勐然转身，巷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唿，陆烟不由自主的轻唿出一口气，平復刚才那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 在周围找了找，没发现什么异常，陆烟终于放弃，不过却暗暗把一路走过的地方记了下来。 在路上遇见找过来的墨茶墨韵，干脆就势逛了逛，只不过陆烟还在想，苏青墨拿药肯定是见人，可她上辈子从来没发现过有谁。 正想着被墨韵的声音打断，“小姐你看，那是不是贺小姐和香莲？” 陆烟抬头，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藏在首饰摊后的两个人，望着，陆烟仔细的瞧了两眼，忍俊不禁，望着青楼的方向。 她悄悄的靠过去，在看见人的香莲喊出声前，一巴掌拍在贺皎皎肩上。 “啊，”贺皎皎惊叫了一声还不忘压低，勐的直起身转过来，一脸惊惧。 看到人大大出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你可是吓死我了。” “做什么呢？”陆烟下巴冲着青楼的方向抬了抬，“学点经验？” “什么？”贺皎皎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脸颊爆红，“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好，没有。”陆烟笑，“那你这是？” “我看见易辰进了这里。”贺皎皎眉眼都耷拉下来，声音很低又略带自嘲。 她一个名门贵族的大小姐，何时干过这些事？ 陆烟顿时明白了，拉着人就走，“我们进去找他。” “哎，陆烟，等等。”贺皎皎拉住人，“我们如何进得去，再说找了又能做什么。” 陆烟顿住，“身为朝廷命官家眷，应当以身作则，这个理由可否？” “可是……” “没有可是，”陆烟看着人，“你愿意让易辰搂着其他人，甚至亲吻其他人？” “我……”贺皎皎瞪大了眼睛，面色惨白，眼里的惊惶与痛色看得陆烟心惊。 她知道贺皎皎心悦易辰，可她不知道这个丫头喜欢人这么深，那以后易辰干的那些混帐事得让人多难受。 怒气飙升，陆烟拉着人就朝着青楼去。 自家小姐要去青楼，这可怎么好？身后三个丫鬟面面相觑却无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 到了门前两人却被拦下来，陆烟脸色发沉，气势不像十五年岁的人，镇的门口穿得花枝招展八面逢源的人没能说出话来，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到青楼的女子多半都是身不由己，本就自觉身份低微，在风尘中待久了，面对这些贵气的人更是严谨慎行。更何况，重活一世的陆烟上辈子是要母仪天下的人，更是气势逼人。 看着人让开陆烟正要进，老鸨笑嘻嘻的跨出门来，晃着帕子，“姑娘们，围着做什么，接客呀。” 拦人的姑娘们散开，老鸨先微微福了个礼，“两位姑娘，跟我这边来可好？” 陆烟也没硬闯，这老鸨确实会来事，而且能在京城里开青楼背后必然是有人，也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人称道的清官，陆烟也不想弄得太大。 “感谢两位姑娘体谅。”老鸨带着人从侧面穿过往后面走：“不知来我这风尘之地所谓何事？” “找个人。” 背对着人的老鸨皱了眉，这人看着就气势汹汹，她们这种地方让人闹上几回可还了得。 “找人该去衙门啊，姑娘怕不是走错了地方。”老鸨慢走两步，与人并排，侧头笑道。 陆烟也是轻笑出声，明白了老鸨背后的主意，纯粹是敷衍人。 “那不知嬷嬷可否认识安明王？” 安明王，当今圣上弟弟，这皇城谁人不知，为何突然问起？ 老鸨笑容一顿，对上陆烟的眼神，心思急转，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娇声笑道，“安王爷谁人不知？不过姑娘要寻安王爷奴家这可没有。” 虽然还是一样的神态语气，但贺皎皎明显感觉老鸨在听了那句话后，有些不一样。 本来她们是并行，此时老鸨在暂时不需要引路的情况下微微落后半步，身体也微微侧向她们。 那是一种奴性。 “自然不是寻他。”陆烟笑道，“寻易辰，不知可否在嬷嬷这？” 贺皎皎感觉到的变化，陆烟自是察觉了的，不过不同于贺皎皎的疑惑，她可是心知肚明这变化是为什么。 这青楼真正的大老闆，正是安明王，当今圣上的兄弟。 “这……”老鸨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道，“易少爷是在这，只是还望两位姑娘别说是奴婢带你们进来。” “那是自然。”陆烟应声道。 老鸨上前两步引路，神色却有些发沉，她知道不管怎样这次都要得罪易少爷了。但是比这更严重的是，这人故意提起爷，是无意还是有心，是敌还是友？ 陆烟是打算用这事点醒人，但是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多的想法，会在以后带来麻烦。 她此时惊异于看到的景象，老鸨带着她们走到了侧路尽头，在墙上按了一下，墙竟然慢慢的移动，露出了一条通道，赫然是青楼的后面。 “这是……”墨韵小丫头没忍住唿出声。 第15页 老鸨带头往前走，笑道，“你们知道，我们这行，有时候总得应付些意外。” 贺皎皎冷笑，满是不屑。她不厌恶风尘女子，倒是挺看不起这类男人，偷偷摸摸的逛这种地方，多是亏心。而亏心就意味着有被辜负的人。 几人进了楼，老鸨带几人径直上了三楼，和胭脂水粉，酒肉声色一下隔离开，甚至带了清幽雅致。 这也是陆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到是有些理解那些男子缘何会来，她这一路上来，各式各样的姑娘见了不少。 把人带到了地方，老鸨就退下了，两人也让小丫头跟着老鸨走了，毕竟太多人看到也不好。 都近至门前，一直沉静的人突然打起退堂鼓来，“我们真要去？” “当然。”陆烟点点头，“都到了这里为何不去？” “可……”贺皎皎还是不敢，一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易辰，二是也怕看到不该看的，心里难受。 陆烟正想说话，旁边的房间忽然开了，出来一个人经过两人忽又倒回来，语气充满不确定，“烟儿？” 陆烟一顿，回头迎面是谢陵得，谢大哥不敢确定的样子。 心里受到惊吓，陆烟下意识的将自己背后的人推了进去，关上门背靠着讪讪到，“谢大哥。” “你为何在这？”谢陵得皱着眉，看着陆烟脸上的面纱，他就是因着这个而不确定，因为这是青楼女子特有的面纱，“还带了这个？” “我……”陆烟一愣，不自觉抬手摸摸脸，刚才老鸨说姑娘家在青楼让人看见不好，便给人带了面纱。 “你也太过顽皮了些。”谢陵得也算是看着人长大，“墨茶墨韵呢？” “楼下。”陆烟答道，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谢家兄弟不随谢老爷的暴脾气，都很沉稳冷静，可陆烟从不敢在谢大哥面前放肆。 “我送你回去。”谢陵得看着人，“以后不要来这些地方，不安全。” “谢大哥，我”陆烟看着提步走的谢陵得有些慌，怎么就带她回去了，贺皎皎还在里面呢。 “嗯？”谢陵得停下脚步，侧转头，“怎么？” 陆烟顿时怂得不行，“无事，走吧。” 皎皎，我对不起你。 可陆烟一想，自己在这反而不是打扰两人培养感情么，易辰虽人花心了点，但人品还是有的，定会将人送回去。 惟愿皎皎不要太害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 8 章 一路往下，陆烟赫然发现走的又是另外一条道路，竟没碰见一人，确实有些门道。 此时才回过神来，看着前方的背影，原来谢大哥也会逛这种地方。 陆烟正抿嘴笑时，忽的想起，边疆是否有这种地方，那谢陵宇可会去？ 顿时也不笑了，紧走两步跟上谢陵得，“谢大哥，” “怎么？” 其实一喊出口陆烟就后悔了，这种问题如何好意思问，只能道，“待会能否别告诉爹娘，我来的这。” “好。”谢陵得点头，“说你买的东西太多，送你回来，这样可好？” “我……还没买东西。”陆烟有点不好意思，声音略低，她用的是这个藉口，但还没买。 谢陵得顿了一秒，想起偶曾听闻的陆烟对苏青墨的非同寻常，对那一片痴情尽藏在心底的弟弟感到心焦。 这样怎能讨女孩子喜欢，谢大哥于是道，“无妨，陵宇置办了许多东西，未曾有机会送你，便带回去吧。” 陆烟微怔，她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言语。 她何德何能，被人如此放在心上？ 陆烟不是第一次进谢府，她还跑进过谢陵宇的房间，但是她从未打开过那扇柜门。 满满当当的都是给陆烟的东西。 谢陵得往旁边让了让，“都是送与你的，挑着喜欢的拿吧。” 陆烟从底层往上看，首先是一个弹弓，架子有些凹凸不平，明显是自己做的。细看握把处刻了陆侠女三个字，还记了丝带。 陆烟还记得，她小的时候有段时间非常迷恋玩弹弓，梦想就是有一把自己专属的，还会飘着丝带那种，而这些谢陵宇竟然都记着并去做了。 只是，陆烟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真想打两巴掌。小时候的兴趣来得快，去得快，等人做好，怕是早就欢喜上了别的东西。 这一件件的看上来也印证了这一点，陆烟几乎像回顾了一番自己的过去。有的东西她还记得，有的是看到了想起，而有的她也已经忘了。 “咦？”陆烟突然在柜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盒子，檀木雕花，看着很是精美，她指着盒子，“谢大哥，这个我可以看吗？” “自然。”谢陵得点头，他都没发现这个盒子，不过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打开，而这个柜子也是个意外。 也许他今天这擅自行为被谢陵宇知道了，说不得还会给他脸色看。他这弟弟哪里都好，就是对待陆烟太过小心翼翼。 陆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木簪。样式简单，以红渡色，襄了玉，带着惊艷的朴素。 虽然陆烟不喜红色，但此时却觉得很是漂亮，她拿起木簪翻转着看了两眼，愈加欢喜。 第16页 再过几月，到了腊月初八便是她满十六岁的日子，也是她的及笄之礼，便可以用簪子挽些简单的髮髻。 上辈子陆烟及笄，谢陵宇人在边疆，但也送来了东西，是由谢家大哥给带来的，不过却不是这支簪子。 礼物送得很规矩，如今陆烟都想不起来是何物。 最后陆烟选了些物件，弹弓，木鸢等东西，甚至还有两本话本，当然，那簪子也被拿陆烟带走了。 两人刚往外走，家丁寻了过来，行礼，“大少爷，陆小姐。” 陆烟微微点头。 “何事？”谢陵得停住脚步。 家丁看了陆烟一眼，不知该不该说。谢陆两家交好，下人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朝堂上的事…… 陆烟看懂了，也没什么不愉快的情绪，正想开口说自己先离开，谢陵得就摆摆手， “无妨，你说。” “苏丞相请你一叙，说是商讨东南洪灾一事，派来的人在大厅等着。” 谢陵得皱了皱眉，“我这有事，你先去回绝。” “不用，”陆烟连忙道，“谢大哥你有事就先去忙。” 谢陵得还待说话，陆烟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丫头，“墨茶墨韵拿着呢，要是让爹娘知道因着我耽误谢大哥正事，非得揍我。” 谢陵得勉强点头，先让家丁招待那人，备好马车，自己把陆烟送到门口。 陆烟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谢大哥，你与苏丞相交好？” 谢陵得侧头看人，本不欲跟人说这些事，看着陆烟的眼神又道，“为天下办事，无所谓交不交好。” 陆烟瞬间明白，松了口气，私心里她不希望谢大哥与苏家交好。 苏丞相算是二世臣，忠心耿耿，最后临终前却求着皇上让自己的儿子当丞相之位，本就不合情理。 那他是否知道苏青墨的叛国之心？ “但苏丞相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陆烟听着这句话，抬头只见了人的背影，没来得及理思绪先跟了上去。 出了大门，马车已备好，与人告别，便回了程。 马车很稳，陆烟闭上眼，墨韵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许是早上醒得过早，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阴风唿啸，天气暗沉，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围着行刑台。 陆烟站在人群中，目光从监斩官的脸上划过，从一排行刑者反着光的大刀上掠过，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要处决什么人，她又为何在这里？ 陆烟转头想去问问旁边的人，开口才发现人就像没听到似的。 “喂！”陆烟加大了音量，伸手拍人肩膀，却勐地顿住了。 她的手直接从人身体里穿了过去！ 陆烟不敢置信的来回挥了挥，跑到人面前大吼也没人看她。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陆烟崩溃的低头看自己的手，惊惶几乎快要压不住。 忽然，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看去。陆烟跟着转头，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陆家所有族人头带枷锁，脚带铁链，被压着往这边来，形容憔悴，最前面的赫然是谢老爷。 “爹，娘！”陆烟大吼，她挣扎着冲过去，悽厉的喊声却传不出半点，像无声的哑剧。 陆烟无助的喊着人，“爹，娘，刘管家，墨茶，墨韵，你们看看我啊……”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几乎模煳了视线。 踉跄着，陆烟跑到面前妄图挡住路，可所有人直接穿了过去，她眼睁睁的看着人一个个被押到行刑台跪下。 “不，不要。”陆烟冲上去想拔刀斩了铁链，杀了那些侩子手，可她根本握不住。 台下的人表情各异，有惋惜，同情，也有惧怕的不敢声张。 监斩官在念罪行，不归顺新帝，言语里尽是威胁的杀鸡儆猴意味。陆延和头髮斑白，跪着也腰杆挺直，眸里是无愧于心的坦荡。 是苏青墨，陆烟终于想起来，唯有苏青墨能阻止。 可苏青墨在哪呢，陆烟惶然四顾，眼看着监斩官宣读完要去拿令牌，她终于找到了人。 人群之外，新帝苏青墨于隐蔽中一人而立，看不清表情。 陆烟跌跌撞撞的朝人奔过去，“我求求，求求你，不要杀我家人……”陆烟已经泣不成声。 忽然，一动不动的人膝盖弯曲，苏青墨似乎要跪下来，于此同时，一个斩字如惊天霹雳炸开在陆烟耳边。 “不要！”陆烟勐地睁开眼，整个人都朝前勐地窜了下，看着眼前的画面一时没缓过神来。 “小，小姐，你终于，醒，醒了！”墨韵在旁边哭道，刚才小姐怎么都叫不醒，可把她吓坏了。 陆烟一眨眼，眼泪就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凉意满布。陆烟躬身按住胸口，想抵御那锥心的疼痛。 “小姐。”墨茶的声音也带了哽咽，“小姐你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馆了。” 刚才小姐突然表情狰狞，还泪流不止，两人怎么都叫不醒，墨茶当机立断的吩咐车夫先去医馆。 陆烟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无碍，做了个噩梦而已。” “小姐，”墨茶开口，还不待说些什么就给拦了，“也罢，看看也好。”陆烟闭上眼，拿些安神的药也好。 第17页 最终陆烟取了些静心安神的药，嘱咐了两个丫头不要将这说出去，不想还是被娘亲发现异常，伙着谢夫人盘问教育了半天。 陆烟得了自由先去了祠堂，那里她昨日吩咐新增加了个香火位。 点了香，陆烟虔诚的跪了下来。 神啊，感谢给了小女重来一次的机会。 只是当陆烟坐在房间仔细思考时，才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 首先，她要保住阿姐的孩子。上辈子阿姐不仅流了产，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这不仅让大臣诟病，阿姐也是郁郁寡欢。 而且因着圣上想立和阿姐的孩子为太子，便一直没立储君，这让苏青墨的登基又少了一步阻碍。 要阻止这件事，陆烟不可能直说有人要害阿姐，就算阿姐会无条件相信，可是这堵不住悠悠众口，她便要多少懂得药理，才能理直气壮。 所幸还有时间，经过上辈子，陆烟也知道哪些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其次，也是最难的，她要如何阻止苏青墨的计划？ 上辈子陆烟没那个意识知道的也不多，可若要知道苏青墨的计划，势必要接近人才能抓住把柄。 可她以什么身份接触呢？ 她一介女流，不能入朝为官，没法朝夕共事抓住把柄。 告诉其他人，陆烟不用想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若不是活过一次，陆烟也怎么都不会相信苏青墨会通敌叛国，篡位夺权。 女扮男装？陆烟想起话本里见过的，可随即又被自己否定，她这张脸很多人都见过，再说太过明显，定会被发现。 一条条想法，又被一一否决，陆烟烦躁不堪，难道要像上辈子那样，因喜欢接近人？ 不过随即又被陆烟否定了。 上辈子她因着误会来的那么点好感，加上苏青墨确实很有魅力，穷追不捨至少是有些真心实意的。 可人心知冷暖，都是会变的。 不论陆烟喜没喜欢过人，对人什么感觉，都在后来的事中慢慢被消磨，甚至最后被伤的体无完肤。 且不提现在陆烟面对着苏青墨没法露出喜欢的样子，更重要的是，陆烟不捨得谢陵宇难过，做戏也不愿意。 陆烟彻底陷入困境。 本以为重来一次什么事都能改变，可现在她该如何做？ 第 9 章 墨茶推开门，见自家小姐半倚窗棱，一身湖蓝纱裙，秀髮垂落，手拿半卷医书，背后桃花盛极，竟是一时愣在当场。 “做什么发呆？”陆烟看完最后一行字，抬头看向墨茶，对方竟站着发愣。 墨茶一顿，回过神来连忙道，“小姐，贺小姐过来了，夫人让奴婢来叫你过去。” 陆烟一愣，这些日子她因忙着补充药理，思考对策，一时竟忘了贺皎皎，也不知她那日怎么样了，遂放下医书，“走吧。” 到了前厅，陆夫人正陪着人说话，见陆烟来了便道，“你们两个聊 ，哎呦，两孩子这憔悴的。皎皎，在这用午饭可好，大娘做点吃的给你们补补。” 贺皎皎挺不好意思的站起来，“麻烦大娘了。” “不麻烦，”陆夫人笑，她喜欢这个孩子，生得好看也有教养。 陆夫人路过陆烟还不忘埋怨一句，“整日呆在房里也不知做些什么！” “娘，大家闺秀就是养在闺中的。”陆烟笑道。 陆夫人眼睛一瞪，“那大家闺秀做的女红你可学了？” 啊哈，陆烟的笑顿住，急忙转移话题，推着人，“娘你快去吧，不然明嫂就要把饭做好了。” “你呀，”陆夫人无可奈何又带着纵容的笑，去了厨房。 陆烟转过身，与贺皎皎打了个照面 ，竟皆是一时无言。半晌，两人又是噗嗤一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烟率先开口，“走走？” 贺皎皎点头，跟上人，“羡慕的表情啊，你跟大娘关系可真好，让人艷羡。” “有何好羡慕的，”陆烟摆摆手，“你是没看到我娘凶的时候，能吓死人。” “那也挺好呀，”贺皎皎笑道，说着又是脸色暗淡，“我娘从不发火，也不爱笑，她总说要笑不露齿，行为端庄，言词要对得起自己的家世。” 说罢嘆了口气，愈加低声，“也怨不得爹爹宁愿呆在穷苦的边疆，也不愿呆在家里。” 陆烟想起贺夫人的样子，刻板的活像个精緻的玩偶，心里嘆了口气，只能安慰人，“贺将军守国安康，让人钦佩。” 贺皎皎皱皱鼻子，又笑了，“不必安慰我，这话可真不像平常的你。” “怎的就不像了，”陆烟挑眉，也没想等人回答，转移话题，“好了，不谈这事，你那天怎么样了，可有见着易辰？” “嗯。”贺皎皎点头。 “怎么，不顺利？”陆烟瞧着人，贺皎皎魂不守舍的，烟圈都有些发青。 贺皎皎听她问，脸色发红后又变得苍白，咬着下唇，“陆烟，我……” 陆烟屏住唿吸，等待人的话。 “算了。”贺皎皎唿出一口气，“不提了。” 陆烟：…… “哎，你怎么这样呢？”陆烟跟上疾步往前走的人，易辰性格太不好琢磨，她还真的不知道会做出点什么。 第18页 “他欺负你了？” 贺皎皎摇头。 “他调戏你了？” 贺皎皎停住，无奈的笑，“没有，你莫乱猜。”说完又像前走了两步，转过身看着没动的陆烟低缓道， “只是我在想，如果我不是贺皎皎该有多好，可以不顾身份地位，哪怕是变成一个男子，也能陪他把酒言欢。” 阳光洒在贺皎皎的脸上，却满是落寞。陆烟突然就理解了贺皎皎先前的羡慕，世家贵族太多身不由己。 不过还好，贺皎皎最后所嫁是爱的人，被宠成了佳话。 不过都这样了，陆烟还有点好奇两人最后是怎么在一起的，甚至还有人以易辰是否转性开过豪赌。 “我也明白这都是无聊之谈罢了，我该知足了……” 贺皎皎蹦过来，语气轻快，“说说你吧，怎么不见你去找苏公子了？” 陆烟配合的转了话题，“知难而退。” 贺皎皎扬扬眉，看着陆烟不说话，明显不信。 两人在庭院的凳子坐下来，陆烟认真道，“不喜欢。” 贺皎皎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到是陆烟挺意外，“你怎的一点都不惊奇？” “为何惊奇？”贺皎皎端起墨韵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不喜欢就不喜欢喽，有何惊奇的。” 陆烟也笑，忽然能理解易辰最后为何喜欢上人了，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与尊重就让人特别慰贴。 贺皎皎用过饭后就告辞了，她并不能长时间出门，见陆烟算是贺夫人比较好说话的了，因着那皇后妹妹的家世。 陆烟送走贺皎皎，多日的困惑一扫而空，刚才贺皎皎说她要不是贺皎皎就好了，陆烟想，若她也不是陆烟呢？ 苏青墨为什么爱去酒肆，明明是喜欢安静的人。可若是为了打探消息，结交人呢？ 勾结大臣要么是威胁，要么是利诱，而这利诱的银两，造反的兵马，肯定有外援，那自己何不做那个外援。 思路一打开，陆烟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小跑着回到房间，命墨茶拿来纸笔，得理一下思绪。 她完全可以伪造一个假身份，最好的办法是异国的生意人，富可敌国，那苏青墨迟早会找上自己。 而且，明年会有丰收，而后年大旱，那何不趁着今年多雇些人。 至于这银两，陆烟正在想，墨茶进来，“小姐，易公子请你到一品阁一叙。” “嗯？”陆烟抬头，“他可还有说什么？” 墨茶摇头，“易公子并未前来，他家小厮来送信的。” 陆烟沉思两秒，“走吧。” “上哪去呀？”话音刚落，陆夫人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你就快要及笄的姑娘，成日往外跑像什么样子，若你爹爹看见了定要骂你。” 陆烟站起来，悄悄沖墨茶使了个眼色后道，“你先下去。” “是。”墨茶道。 陆烟这才转向陆夫人撒娇，“我不说，娘不说，爹爹怎会知道？” “哼，”陆夫人撇嘴，“谁说我不说了？” “我娘最好自然不会说的。”陆烟笑嘻嘻道。 “别以为夸我就行了。”陆夫人将被陆烟抱着的胳膊抽出来，“你帮我带个胭脂回来，就那醉鸳鸯。” “啊？”这话转得太快，陆烟愣了一秒。 “啊什么？”陆夫人一脸正经，“就前几天新出的，你不知？”说着又是愤慨，“这京城的夫人可都用上了，就娘没有。” 陆烟反应过来，听着娘继续忿忿吐槽爹爹多么不识风情，吝啬得要命，不买与她，憋笑都憋得难受。 “就是，爹爹真是过分了。”陆烟同仇敌忾，后面的话已经有些绷不住笑意，“我去买与娘亲。” “嗯。”陆夫人矜贵的点头，陆烟就要踏出门又被喊住，“银两不够可去帐房支一些。” 陆烟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娘亲又补充道，“可别被你爹发现了。” “嗯。”陆烟这下只剩了笑。 到了门口，墨茶已经准备好马车，遂往一品阁出发。 一品阁，最好的包厢。 “查到了吗？”陆烟坐下来，问叫了两个侍女捶肩捏腿一脸享受的易辰。 易少爷懒洋洋的睁开眼，“饿了，忘记查没查到了。” 饿了你点饭菜呀！陆烟正想说就见那位爷悠悠道，“可伶本少爷的例钱都花光了。你说这人吶，为什么饿了脑子就不转呢？” 呵，陆烟明白了，感情自己是小肥羊了，可她又确实需要，可这样请这人还真是不甘心，“正好本小姐也饿了，就赏你共餐吧。” “陆小姐大气。”易辰拱手一笑，也不在意言语里的奚落，张嘴就报了一堆菜名，尽挑着一品阁贵的点。 一品阁本就是皇城最好的酒楼，易辰这么点确实是一笔大花销。虽然例钱上家里从没亏过陆烟，陆烟本身也不是个爱花的性子，但这确实不便宜。 陆烟咬牙，“希望易公子不要宰相肚里撑船撑破了。” “陆姑娘说笑了，”易辰示意侍女捏捏脖颈，纸醉金迷的笑，“酒囊饭袋这称号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第19页 还骄傲上了！ 陆烟撇嘴，真想问问易少爷当年私塾怎么上的，酒囊饭袋有何值得骄傲的。 陆烟耐心的等着，等易辰放下筷子才问，“现在能转了吧？” 易辰满意的咂咂嘴，“当然能了”，在陆烟还不快说的眼神威胁下，摊了摊手，诚实道，“没查到。” 陆烟一愣，简直气笑了，“是么？没查到易少爷敢这个样子，可真让人佩服啊。” “一般一般。”易辰谦虚的摆摆手，好在还有求生欲，“没查到他药到底买给了谁，到是查到了点其它东西。” “什么？”陆烟皱皱眉。 陆烟那天跟苏青墨跟丢后，后来又回去了几次，甚至从皇上那边想法看到了那里的户籍情况，却依旧一无所获。 陆烟想从药入手，但是她一介女流却没有任何办法查这些东西，想来想去，只有易辰了。 虽然易辰看着真的是浪荡公子，可陆烟知道对方不简单，而且，不说对方是不是能信的人，但至少是个能做交易的人。 只是，这易少爷毛病太多了。此时又叽叽歪歪的，“查这些东西呀，腰酸背疼的，找人捏个肩锤个腿吧，还没银两付给人。” 陆烟：“……我付。” “啧啧，”易辰嘆了两声，“真该让老爷子看看这才叫为爱散尽千金，我那哪算败家，充其量也不过是有点浪费。” “易辰，我等你求我的那天。”陆烟笑。 “求你？不可能的。”易辰摇了摇扇子，“我易辰这辈子从不求人。” “真的吗？”陆烟笑，“请你记住这一刻的肯定，千万别求我。” “那是自然，”易辰和拢扇子，话还没说对面的人就拍在桌子上，“少废话，快讲，查到了什么？” “这个……”易辰脸色微变，也不嬉皮笑脸了，甚至挥手禀退了侍女。端正坐姿，一脸沉重的看着陆烟，“我也没想到会查到这个。” 第 10 章 “什么？”陆烟的心也是勐地下沉，同时又伴随着期待，希望能抓住什么线索。 易辰招招手，示意陆烟凑近。 陆烟靠过去，她屏住了唿吸，唯有心跳剧烈。 易辰压低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响在耳边，“他不举。” 恍若惊天霹雳，陆烟愣在当场，就这个？ 易辰看见仿若石化的陆烟，同情的笑了笑，“没想到是吧，好不容易才查出来的。”说着又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我也没想到京城第一公子竟然，唉，你也是可怜，心悦这么个人可怎么办？” “易辰！”陆烟咬牙切齿。 “哎！”易辰被这强大的怨气吓到，连忙补救，“你别怒，我没说不能治啊，” 谁管能不能治，这压根就是假的，陆烟不知道苏青墨放出这消息的目的是什么，上辈子也是婚后才说的。 或者说是婚后才知道？可能这不算秘密，只是没被他们知道，不然为什么除了自己好像没有人给苏青墨说亲。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烟忍着脾气，“你就查到了这点东西？” “什么叫这点东西？这可不是一点，……我觉着你现在怎的越来越凶了，这气势都跟我娘差不多了，”易辰贫着被陆烟的皱眉给惊着了，道，“还有一些，不过不太重要。” “说。” “苏公子心善仁慈，会定时接济一批人，还暗中进行没去薄美名。”易辰摇摇头，“不过这么善良不如救济本少爷，借些银两都不肯。” 陆烟却不信，苏青墨某方面来说，确实人不坏，但是也绝不是那种会定期接济人的人。 “能否查到哪些人？” “嗯？”易辰看了眼人，意味深长，“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爱屋及乌？” “这不用你管。”陆烟手指敲了敲桌子，“只说能查么？” 易辰眯着眼笑了笑，“这世上，只要有钱，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你查到再说。” 有圣上当姐夫就是不一样，易辰摇摇头，看着走到门口的人，出声喊道，“陆姑娘，别忘了结帐！” 回答的是陆烟的背影。 易辰嘆了口气，多情的桃花眼闭上，悠悠嘆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连坑一笔陆烟都不能让他快乐了，这是为何？ 陆烟出了一品阁，去买娘要的胭脂。一路上她思考了很多，长期这样肯定不行，以她现在这样，连打探个消息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打听。 而且，她一个人肯定不行。陆烟回头看了看墨茶墨韵，上一世这两个丫头跟着自己也没落得个好下场，这次重来也该换个活法。 拿上胭脂付完款准备走，不想被人喊住，声音带着惊喜。 陆烟回头，王溪小跑着过来，“没想能在这遇见你，这几日差人找过你可惜老是没缘分。” 陆烟笑也不接话，不是没缘分，她在或不在，有空没空，都是回绝了。对伤害她的人陆烟没那个气度还要好好相对。 第20页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了。”王溪也看出了陆烟的态度，略为低落，声音很小。 “不是。”至少目前还没有，陆烟看了人两秒，王溪特别心高气傲，问出这话她也觉得挺不容易，“我的问题。” “嗯。”王溪点点头，垂下的眼角带了丝落寞，她从小察言观色，很多东西不消说明便能懂。 只是凭什么，她有求于自己便如胶似漆，与苏青墨搭上线便弃之如履，这天下有这便宜的事么？ 就算有，也不会是她王溪！ 王溪退了一步，依旧微笑，“那改日有空聚。” 陆烟缓缓道，“好。” 她们会有机会聚的。 回去的路上陆烟又有些焦躁，看着过去的人和事，她只能一步步走，还没人可以与说。不过想到谢陵宇的那句我会陪着你，陆烟又莫名的有了力量，好想现在就嫁给他！ 陆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想起谢陵宇说边疆的女孩子好看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胡乱想了会，陆烟收回思绪，她得先处理好面前的事。 陆烟睁眼看了看墨茶墨韵，她们虽然跟着上过几天私塾，但终究还是有很多局限，她需要能在外面跑的人，墨韵不行，墨茶到还可以，只能将她们分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烟都陷入了忙碌。 她派人收集集市上所有关于异国海外的话本，反覆的看，她要编造一个身份。陆烟也信不过那些写书的，还得自己来，只需骗过苏青墨就好。 陆烟也会定时进宫去，一方面为了姐姐的安胎，一方面也是为了求些奇珍异宝。 虽然皇上说顺便她挑，但这样终究于礼不合。而她经常进宫，找些理由，得的便是赏赐了，有些小国上供的贡品，没打下皇家标记，也没有人注意，正好伪装她的身份。 墨茶也被陆烟请了人传教，连同另一个男丁，是陆烟挖的一个酒楼里的跑堂的人，那不是别人，正是墨茶的相好，老三。 当然两人现在还不认识，上辈子老三向墨茶提亲时已经是酒楼老闆了，可惜最后…… 现在两人提前一起，老三有江湖经验，而墨茶聪明剔透，陆烟很期待两人出师后的成长。 只是易辰那边的消息依旧不让人满意，他之前以为很轻松的线，断了，连派去查这个人的有去无回。 “你恋上的人好像是个了不得的角色啊。”易辰手撑下巴，没了往日的风流倜傥，眼里有些疲乏。 陆烟幸灾乐祸，“你这是怎么了？不会因我的事忧思成疾吧？” “你医书看得也不怎么样，都有妄想症了。”易辰出言怼道，他对女生向来风度翩翩，尤其是漂亮的，可对陆烟不知怎的，一点怜惜之情都唤不起来。 而且提起这个易少爷确实有少见的郁闷，他在寻一个人，可怎的也找不到。 嫖了就走算什么回事啊？！ 陆烟轻笑两声，她心情好，不想计较，“你让我过来，就仅是想说你损兵折将还一无所获？” “自然不是。”易辰答到，“我想知道你对苏青墨是真喜欢？”目光带着审视。 陆烟知道易辰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粲然一笑，“你觉得呢？” 这句话陆烟纯粹是漫不经心的问，虽然她这次是让易辰帮忙查，可对查到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她主要的目的是让易辰发现这事。 不管易辰发现了多少，感兴趣到什么程度，查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或多或少的跟人透露，这都将引起连环效应，她希望渐渐的能让人有所注意苏青墨的异常却不至于太过刻意。 到时候翻盘就会容易得多。 “我觉得？”易辰笑，“我如何觉得没有意义，不过你若喜欢我说不得要容易些。” “先来后到，你迟了。”陆烟也笑，似是而非的答。 这个先来后到在易辰那是苏青墨，可在陆烟这里就是谢陵宇。 易辰确实太过聪明，她不介意让对方发现，可是却不想被窥全局，一是打草惊蛇，二是她以后做事会多有不便，她不能保证易辰不会因此要挟她。 “是吗？”易辰装模作样的嘆了口气，“那可真是可惜啊。” “易少爷有万千粉红没什么好可惜，”陆烟敲敲桌子，“只是不知哪抹粉红入得眼。” 易辰愣了两秒，身体前倾纳闷道，“有了所爱就无所畏惧？可否含蓄些？” “够含蓄了。”重来一世，这些人在陆烟面前就如小孩子一样，实在没什么好害羞的，而且，说不定也是那样的。 有了所爱，便无所畏惧。 “你觉着贺皎皎如何？”陆烟突然想到，上次她以为两人经过相处应相熟些，不想现在不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样，贺皎皎还不提起易辰了。 “嗯？”易辰挑眉，“贺皎皎？”他脑子想了一遍人，贺将军之女，见过一两面的样子，隐隐约约能想起样貌，还有那双眼睛里的爱慕。风流易少爷看过了太多那样的神色，并不在意。想着又突然一笑，“你是帮好姐妹拉线？” 陆烟自然看出了易辰的漫不经心，“我不是拉线，是想让你知道谁是你的命中注定。” 第21页 易辰摇摇扇子，嗤笑，“那我明确告诉你不管是谁，但不会是她。” “是么？”陆烟想了想，计上心来，笑道，“可敢与我打个赌？看到底是不是贺皎皎。” 看似多情的人实则最无情，上辈子易辰独善其身，要得他一份力量可不容易。 易辰被逗笑了，“你确定要跟我堵这个？” “当然，而且你必输无疑。”陆烟非常自信。 “你可能不知晓，本少爷打赌就从未输过。”易辰自信道，也被勾起了些兴趣，“赌注？” “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易辰接话，意味深长的笑，“但不在我的意愿之内？” 陆烟似笑非笑看着人，易辰嘆了声，“罢了，那如果你没赢，我要一次真话的权利，就是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出实情。” 还真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他註定没有这个机会了，陆烟想，很爽快的答应了：“可以。” 约定就此达成。 陆烟站起身走到窗边，身在高楼就望得远，目光从远方绵延的金色粮田回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笑意一点点漫开。 话本已经写好被她派人散发到各个酒肆大肆宣传，阿姐那边正式由自己和老师照顾，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苏青墨。 第 11 章 陆烟轻不可闻的嘆了口气。 有些东西是没法掩盖的，陆烟怀疑苏青墨已经有所察觉，动作行为间变得更加警惕。 前几日陆烟也派人私下找了些流浪汉帮忙在附近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结果不几日都离奇死亡。陆烟站在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前，全身发抖。 上一辈子陆烟已经知道苏青墨的狠厉，却依然为此打了个寒噤，对方现在不过是个少年，还没有接替苏丞相的位置又是何来的力量？ 经过此件事，陆烟也认识到她的改变不能太明显，所以偶尔也会给苏青墨送些拜帖之类，对方通常不予理会，陆烟也乐得这样。 现在还不是交锋的时候。 “小姐。”墨韵推门进来，先对着易辰行礼才说道，“天要黑了，是否回去？” 陆烟转身点点头，不自觉的露出些笑意。 自从墨茶被她送走后，墨韵这丫头就好像瞬间懂事了，不在像以前咋咋唿唿。当初墨茶还担忧她走了墨韵怎么照顾小姐，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人了呢。 回到家刚好撞上从皇宫里回来的陆老爷，看着陆烟披着夜色才回来，气得让人把陆烟关在了门外。 陆烟愣愣的看着被关上的大门，以及两个同样被赶出来的家丁。陆老爷费了老大的劲亲自关的门。 “爹爹，我错了。”陆烟只能认错，爹爹虽一直不太乐意她出去，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今天不知怎的火气这么大？ 陆老爷抵着门哼了一声，“错了，那你以后是否还出去。” “无事肯定不乱走。”陆烟乖乖道，心里盘算娘亲到达这里还有多久。 不过这次陆烟想错了，陆老爷呵斥住了想去喊人的家丁，没人敢动，陆夫人还在房里插花呢。 “无事不乱走……”陆老爷愈发生气了，想起今日听的那些话更是怒从中来，自己哼哧哼哧的把门打开，“你一个姑娘能有什么事？成日不是外面就是皇宫！” “爹爹，你夸大其词了啊，”陆烟为自己申辩，“女儿哪有成日出去。” “你还不承认！”陆老爷更气了，又把门关上，不过这次放了两个家丁进去，并嘱咐不准放小姐进来怒气沖沖的走了。 陆老爷一路回了寝房，陆夫人察觉到人回来，笑意盈盈的正准备问老爷她插的花如何，人就坐下来重重的甩了下袖子。 “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陆夫人不明所以，放下花到了杯茶水。 陆延和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还不是陆烟那丫头，”说着又喝了两口茶，怒气突然调转了矛头，“还不都是怨你，看你怎么教的人！” “我怎么教的人，”陆夫人一听这话也不高兴了，质问，“我教的人怎么了。” 陆延和自觉语气有些过了，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怎么你不知道啊，在倒杯茶来。”声音越来越低。 陆夫人看出了夫君的服软，却是冷笑一声，“要喝自己到去。”说着不管吹鬍子瞪眼的陆延和往外走去。 她打算去问问烟儿那傻丫头干了什么，把她爹爹气成那样。出门转了拐角，就见墨韵在那站着。 墨韵见着人立即行礼，“夫人。” 陆夫人看着墨韵明明很急还是尽力稳着的模样，肯定是来求情的，不由赞嘆，这丫头还真是懂事了许多，“烟儿呢？” “小姐还在门外。” “在门外？”陆夫人吶吶的重复了一声，她本以为陆烟不过是被老爷说教一通委屈了，怎的还在门外。随即又反应过来般，“陆延和关的？” 直接叫了名讳，陆夫人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墨韵识趣的没有说话，跟在步履匆匆的陆夫人后面。 只是两人到了门口却不见了陆烟的身影，只有家丁的一句话，“小姐说她进宫去找大小姐了，不必忧心，让夫人劝着老爷。” 第22页 陆夫人放了心，但哄着陆老爷是断断不可能的，自从陆桥嫁进宫后，本就更加珍惜，还给自己女儿关在外面。 陆烟进了宫，她实在有些担心发生什么，可努力回想上辈子也没大事，终究还是不放心，找姐姐问问，正好也陪陪人。 等陆烟到了宫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她径直一路进了德慈宫，因为姐姐不喜奢华的原因，华丽的外壳里面的东西却不是很多。 在寝宫外没遇见来福公公，陆烟就知道皇上没来，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却被看到的画面镇住了。 陆桥眼神狠厉，一巴掌打在宫女脸上，声响迴荡在寝宫，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都明眼可见的瑟瑟发抖。 陆烟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姐，陆桥已经换了服饰，散了头髮，明明是如此亲切软软的装扮，但她觉得这样的姐姐却比册后大典的样子更为高高在上和冷冽。 这样的阿姐实在太过陌生，可陆烟又感觉到了诡异的熟悉，怎么会熟悉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姐。 陆桥也看到了人，冷着脸挥挥手，“全都下去，该领罚的自己去。” 挨打的宫女立即跪了下来，额头勐磕地面，“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陆桥不耐的扫了眼，“别让我说第二遍。” 宫女浑身一抖，止住哭泣，站起来往外走，陆烟这才看清人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唇边还有血迹。 路过陆烟时同其他人般对陆烟行了礼，眼神似是哀求和嫉恨的眼神看得陆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做多想，朝姐姐走去。 “怎么了，这么生气？”陆烟看着姐姐已经显怀的人，“都要当妈娘亲的人了，这么暴躁可怎么了得。” 陆桥本来阴沉的脸闻言变成了诧异，好笑的看着陆烟：“你说话怎么这般与娘亲相视了。” “可不是嘛，”陆烟无奈又俏皮的笑，“娘亲天天都在我耳边念叨，你哪天回去家里人都是这个样子了。” “我该多回去看看的。”陆桥神色落寞，她回去的时间实在太少了些。 “没事，都好着呢，回去待久了他们都还嫌你，今天爹爹还不让我进门呢。”陆烟拍拍阿姐的肩劝慰。 她们都明白这回不回去不是陆桥能做主的事，她要顾着皇后的身份，陆夫人也不可能常常进宫，唯有陆烟还是个姑娘，来去能稍微自由些。 陆桥听到前面也想起小时候爹娘对姐妹两人头疼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听到后面又问，“你又怎么惹爹爹了？” “我哪知道。”陆烟郁闷到，“今日爹爹下朝回来便这般，沖我发脾气，还不让我进门。” 陆桥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陆烟看在眼里，“阿姐，怎么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在后宫，我怎么会知道。”陆桥笑着，陆烟却感觉那是强颜欢笑，“阿姐……” “阿姐真不知。”陆桥轻轻摇头，“不过想来就是朝堂里的那些事，总有人跟爹爹政见不合，你今儿算是赶巧了。” 很明显不是这样，陆烟心里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姐又为何不肯告诉她？可这陆烟的疑惑在阿姐疲惫的面容下值得压在心底，若无其事道： “可不是嘛，冤枉死我了。” 陆桥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你以后还是少出去些罢，都要到能嫁人的年龄了，这般在外面总归不妥。” “我知道了阿姐。”陆烟一边应道一边觉得奇怪，阿姐这样实在太反常了。“阿姐你刚才怎的发那么大火,她们何处惹了你？” “吓到你了？”陆桥笑笑，伸手摸了摸陆烟的头髮，“她们乱嚼舌根，教训下罢了。” 陆烟看着姐姐的样子很心疼，“还是让阿香进宫来照顾你吧，她也是愿意的。”阿香是一直照顾姐姐的丫鬟，姐姐进宫时却拒绝带人进宫，只身一人进了那深墙皇宫中。 他们这些郡县中的小户人家，其实对皇宫并没有什么嚮往，当初姐姐嫁进来的时候，全家没有一个人同意，可对这皇权他们又如何拒绝，最后还是阿姐安慰着人。 陆烟当时不懂，还很高兴，现在才觉出了些凄凉无奈的意味。也明白姐姐在这宫中的孤立无援，没有强大的娘家，虽然皇上宠着，可有些亏和委屈是不能不受着的。 “算了，”陆桥摆摆手，望着桌上宫女收拾好的精美的插花，那是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天下最美的花，可还不如那些自由自在的小野花，“这宫里我呆着便已经够了。” “阿姐。”陆烟从未见过阿姐这么颓丧的样子，她一直是陆烟心中的侠女，积极乐观，豪气万丈，可现在就像跌落在地的枯叶，陆烟有些被吓到了，“等到时候皇上退位，你便可以与他四处游歷。” 陆桥噗嗤笑了出来，“傻丫头，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被人听见可是要砍头的。” “我知道。”陆烟看着姐姐笑了也放下心，“我这是替你想想后来的生活。” “也许吧，也许我真能等到那么一天。”陆桥嘆气。 “阿姐，到底怎么了？”陆烟心里的焦灼被无限放大，她都不想试探了直言道，“你有事瞒着我。” 第23页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陆桥笑道，“你只管自己，瞎想什么，好好等谢凌宇回来娶你。” “人家还没说要娶我呢。”陆烟撇撇嘴，但不可否认她听到这句话时心跳都加快了，随即又恶狠狠道，“我要找个机会去边疆，不然他都要跟别人走了。” “不会的。”陆桥笑道，眼里微不可察的闪过丝艷羡。 “你怎么知道。”陆烟认真的看着阿姐，“阿姐你难道忘了吗，话本中都说过这世上男人的话最不能信。” 陆烟说这句话是带着半开玩笑的意思，可陆桥却听进了心里，“谁说不是呢……” “阿姐。” “好啦，”见人还要问，陆桥打住话头，“许是有孕的原因，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你在医书可曾见过？” 陆烟点点头，书上确实有写。 两人还待在说什么，丫鬟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来福公公求见。” “进。” 陆烟看着阿姐脸色冷淡，来福公公进来后阿姐也是等着人规规矩矩行礼，陆烟站起来回礼竟阿姐拦住了。 “陛下今日公务繁忙，恐会一直待在御书房，嘱咐娘娘早些休息。” “嗯，辛苦公公。”陆桥淡淡道，“告诉陛下保重龙体，注意休息。” “奴才定将转达。”来福公公行礼，“那奴才退下了。” “嗯。”陆桥应道，转身看见盯着自己的妹妹，“怎么了这般，今日与阿姐一起睡。” 陆烟压下情绪，灿烂的笑，“好啊，已有许久没和阿姐一起睡了。”接下来陆烟便故意挑着开心的话题与姐姐聊。 陆桥因怀孕比较嗜睡，没多久便睡了过去。陆烟却没有丝毫睡意，脑子很乱，塞满了各种事。 从她进宫来到现在太多不可思议的地方，阿姐不知道陆烟重生而来，已不是单纯的小女孩，只会信人说什么。有提到皇上的地方，陆桥虽然如往常般，可陆烟还是看出来了，姐姐眼里没有光，没有那种提到心上人特有的神色。 可不该是这样的，上辈子两人明明很恩爱。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陆烟脑海里闪过谢凌宇回来的反应、易辰对贺皎皎的态度、她问爹爹朝堂上的事被反驳、娘亲墨韵甚至姐姐偶尔奇怪的看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堆积的压抑让陆烟陷入深深的怀疑。 她是真的重生了，还是，只是做了一场荒唐梦？ 第 12 章 陆烟第二天踏出寝宫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她拒绝了阿姐安排人送她出宫，想走路散个心。 她的弦一直绷得太紧，到了个临界点就会很累，脑海里大片大片的白光闪过，陆烟甚至觉得意识飘忽的都快控制不住身体了。 皇宫里大多时候都是静谧的，路边的带刀守卫，偶尔路过的宫女，都是安安静静。陆烟看着城墙，仿佛将整个人都困在了这里。 突然就跑起来，陆烟甚至不知为何，一步一步越跑越快，直到转过角累得跑不动，陆烟才停下来。 靠着墙喘息间陆烟抬眼看见了远处背对着她的人，此时听闻动静转过脸来。 苏青墨。 陆烟顿了两秒，痛苦的闭上眼，不由自主的喃喃，“你为什么，要造反，” 一个深唿吸之后，陆烟睁眼发现远处的身影竟走了过来。 苏青墨停住隔了一米的距离，看着因为奔跑脸上都带了红潮的人，“怎么了？” “我昨日做了个梦。”陆烟盯着苏青墨的眼睛轻声说道，“梦见奔跑的尽头有我所念的东西。” “那有么，”苏青墨沉默了两秒问。 陆烟摇摇头，一字一句，“也许我要的东西就在原地。” 时间仿佛凝固，皆是无言。 初早阳光扑洒，陆烟心中的迷茫仿佛也被破开，她笑了笑，“昨天有发生什么大事么？” “为何如此问？”苏青墨看对他说话的陆烟往前走，不自觉的也跟上。 “因为似乎与我有关。”陆烟一眨不眨的看着人。 苏青墨颔首，“也无什么大事，但这朝堂中的话你还是不听的好。” 陆烟思考了两秒，也不想理会了，总有她很多不知道的，何必为难自己。 “既是如此，那自当不问。”陆烟看着前面交班两拨守卫，灵光一闪，“苏公子为何每日进出宫都为步行？” 苏青墨并没有停顿，“幼时身体孱弱，张太医建议多行多看，到如今已是习惯了。” “这样，”陆烟笑笑，“看来我也需要” 两人在皇宫门口分开，陆烟没回头，所以没看见苏青墨走了一段距离又驻足回望的身影。 一路回了府，自是没人在拦，墨韵已经守在门口，见着陆烟回来惊喜道，“小姐。” “爹爹如何，可还在生气？” “今早用餐时还与夫人说笑，想来该是无事了。” “那就好。”陆烟点头，心里想着不气了便好，她才能找人谈谈。 看见墨韵还这般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满面笑意的，“怎么了？” 第24页 “小姐，”墨韵又有了点原本的样子，神秘兮兮道，“你猜我今早收到了什么。” 陆烟看着人满眼的快来问我，往里屋走，“我不猜。” “小姐。” 陆烟无奈道，“行了，什么东西，好墨韵快告诉我。” “沙场来的，”墨韵道，看见已经转过来的人，她还退了一步接续补充，“一封信。” 陆烟的眼睛已经彻底亮起来，她伸出手，“快给我。” 已经等不及墨韵递过来，陆烟自己往前跃了两步，没想到墨韵不仅不给还退了两步想转身跑。 “不给，小姐刚明显不想要。” 陆烟笑着去抢，逮着墨韵拿了过来，真拿到手的时候却不敢拆开。 墨韵在旁边笑了笑，看着小姐终于明媚起来，达成目地的她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陆烟坐到桌前，先是掂量了一下，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应该是信纸无疑了，陆烟想起自己当初写的洋洋洒洒的两篇，在怎么也应该不会比她少吧 。 陆烟拆信封的时候几乎是屏住唿吸的，她伸手抽出了信纸展开。 没有想像中的满满一页，单薄而贫瘠的一行字挂在最上方。 我收到了你的信。 陆烟：…… 她拿下那张信纸，第二张依旧是一行字。 很多话想回给你。 陆烟气得快速看了最后两张，依旧一页一行： 想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该是想要四张，余下的话便以后再讲。 最后一页到是多了一行，署了名，谢陵宇。 陆烟都气笑了，拿着信纸来回又看了一遍，还是不敢置信，这信能被送到手里容易么，就这么几句话？ 信纸有些皱巴巴的，某些地方还沾了污渍，可以看出写信的人一点也不放心上。陆烟站起来，“墨韵！” “小姐。”门外的墨韵闻声立即推门进来，看着陆烟一脸怒容愣住了，难道不是谢公子的信？ “告诉杨铁匠不必收集玄铁了。”陆烟喝声。 “这……”墨韵愣住，那是小姐拜託铁匠遇到好的材料留一下，打一兵器送与谢公子，毕竟兵器局不可能给每个士兵的都是精工制造。现在怎么就不必了？ “小姐，我们定金已付，这时候取消耽误杨铁匠功夫，他年龄大了生活也不容易。”墨韵不知道谢公子怎么惹着自家小姐了，也明白不过是气话，便想迂迴的劝着小姐。 陆烟被墨韵这丫头逗笑，“杨铁匠许多人慕名找他，人的钱财都多过你家小姐，还生活不容易？” 墨韵吶吶，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笑问，“小姐缘何这么生气？” 陆烟心烦，指了指桌上的信纸，“你看看，告诉我他是否过分！” “我，我看？”墨韵结巴着，脸都红了。 “看！”陆烟更气了，连墨韵都知道信件是应该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内容，结果气得脸色都白了。 看了也好留个人证，到时候声讨人一番。 墨韵拿起信纸，看了一遍，又看了一次，脸更加红了，“小，小姐，是怪谢公子说话太，太露骨了么，” 陆烟愣愣的看着墨韵绯红的脸颊，不可置信，“你不觉可气？” 墨韵被吓了一跳，小姐那瞬间的气势让她意外，小姐什么意思，她为何要生气？ 突然想到什么的墨韵跪了下来，惶恐道，“小姐明查，我对谢公子绝对没不正心思。” “你这做什么，”陆烟诧异，上前示意人起来，“我也没说，不，你这何意……我都被你弄晕了。” “小姐不是苛责我……”墨韵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并没有心悦谢公子。” “我当然知道。”陆烟哭笑不得，“我何曾说你喜欢过。” “那，小姐刚才为何生气？” 被墨韵这么一闹，陆烟的那点怒气都扑腾着不见了，她坐下来，堪称心平气和， “本小姐当初写了两页纸，等了这么久，他回了这么几句，还全是废话，你说我能不气么，”陆烟喝了口茶，又指着墨韵，“而你，我的人，竟不感同身受。” 墨韵明白了什么，她拿起信纸递给陆烟，“小姐你看每句话的头一字。” 陆烟接过来都没看，她刚才来回看的时候那几句话就已经记了下来，经墨韵一说，答案就已经出来。 我很想你。 陆烟愣愣的在复述了一遍，我很想你。心里突然就软得一塌煳涂，惊喜和感动总是来得如此突然，陆烟拿着信纸反反覆覆的又看了几遍。 最后冷静下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到是没发现。” “小姐是局中人，因此关心则乱，才会没发现。”墨韵也是笑道。 陆烟笑了笑，将信纸小心放好，不知道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墨韵你去看看面具做好了没，”陆烟关上柜子说道，“小心别被人看见。”为了另一个身份，陆烟必须遮住脸。 “是。”墨韵应道，往外走去。 第25页 陆烟则去了爹爹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爹爹这个时间一般都在书房，陆烟到了门口并无见人守着，难道爹爹不在？又想着反正已经来了，就干脆进去看看，正准备推门却愣住了。 隐隐约约的传来爹爹的话，“这些别告诉陆烟。” “我知道。”陆夫人的声音带了愤怒和慌乱，“可桥儿肯定是被人陷害的，她怎么可能与人有染。” 陆烟浑身一震，什么，阿姐与别人有染？ “老爷你可得像皇上表明，桥儿不是那样的人。” 陆老爷也嘆气，“为人臣子，我如何开口，皇上已然大怒，今日早朝都没有来。”顿了顿又说道，“你也多给烟儿说说，没事少进皇宫，她是去看阿姐，可别人不这么想。” “不这么想？”陆夫人大声道，“本就是看阿姐，还能怎么想？！” “哎你”陆老爷甩了甩袖子，“说话小声点，以为还在县城，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剩下的话陆烟没再听，她悄悄的抽身离开。 能怎么想？不过就是认为她是想进宫罢了，陆烟并不在意这些言语，只是那句话，阿姐难道真的……那孩子是皇上的么？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陆烟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姐姐绝对不可能那样，皇宫中那么多人，定是有人嫉恨皇上对阿姐的宠爱，等孩子一出来是不是自然见分晓。 而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阿姐的孩子。 可陆烟仔细回忆，也没发现上辈子有这些事的发生。阿姐与皇上一直恩爱，孩子是在七个多月后没的，阿姐大出血，只保住了大人。 虽然阿姐没了孩子，但皇上还是对人很好，所有人甚至陆烟都认为这是个意外，再想多些便是后宫的其他人动了手脚。 直到后来苏青墨夺权，重来一世的陆烟回首看，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才被她串起来。这该是苏青墨为了以后顺利夺位做的手脚，陆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并一直提防苏青墨，可现在陆烟才发现自己也许进入了思想误区。 上辈子陆烟是见了皇上后来再没一个孩子才如此认定，可若是她没重生，会认为皇上会为了阿姐不给江山留后么？ 这绝不可能，而后宫妃子不少，不可能每个都毒杀，所以这根本没有意义。难道阿姐的孩子真的只是个意外？又是被谁？ 陆烟想了半天，这些都是无解的问题，她只能随着时间的步伐去找答案。 第 13 章 秋去冬来，树木光秃的样子总显些落寞，可今日的陆府却是格外热闹。 上下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欢欢喜喜的忙碌着，为陆家二小姐的及笄之礼做准备。陆氏夫妇在门口迎接来的客人。 对大户人家来说，这闺女的及笄之礼是个重要的日子，会请些知交好友，还会请上媒婆，毕竟及笄也意味着可以出阁了。 陆烟房间。 “小姐，你看用哪只簪子比较好？”墨韵取了一红盘，给小姐选簪子，她学了这么久，可算是能给小姐挽髮髻了。 陆烟淡淡扫过一眼，“不用了，我这有。”说着从梳妆柜下拿出一木盒，打开将簪子递给墨韵，“用这个吧。” 墨韵拿起簪子看了看，竟然是红色，怪不得小姐先才选衣服没有要平日的样式，不禁笑道，“原来小姐早有准备，不知这是谁送的簪子能让小姐青睐。” 这少女及笄之礼用的簪子都是别人送的，家人，或是慕名的公子，有时候选择谁的簪子也是可以看出许多门道的。 “你看这品味像是谁送的？”陆烟问。 墨韵眼珠转了转，胸有成竹的开口，“看簪子不知是何人送的，但是小姐选择了它，那一定就是谢公子送的。小姐，我说的可对？” 陆烟听着丫头满满的得意也不自觉地笑了，“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嘻嘻。”墨韵梳着头髮，“不知道谢公子会不会回来。” 陆烟笑意渐消，墨韵所问也是她正在想的，虽然陆烟心里明白谢凌宇该是回不来，可是在今天之前她内心深处还是还有抱有期待的。 她也想谢凌宇了。 而且另一方面来说这个日子还是挺特殊的，陆烟觉得有些遗憾，但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簪子在感觉也像是人陪在身边了。 而且，等阿姐生了孩子后她就可以去边疆找他了，那段时间暂时没什么事发生。 陆烟语气又轻快起来，“不管他回不回来，到是有人要回来。” “嗯？”墨韵愣愣的有些没反应过来，可下一秒惊喜就爬上眼底，却还是不敢置信的问，“可是墨茶要回来？” “嘶～”头皮上的同感让陆烟吸了口冷气，“头髮！” “啊，”墨韵急忙松手，她先前太过激动，没有控制好劲，自责道，“小姐，奴婢” “好了。”陆烟打断人的诚惶诚恐，打趣道，“还当你成熟稳重了些，听见墨茶回来又被打回原形了。” 墨韵轻轻揉了揉陆烟刚才被扯痛的地方，不好意思的笑笑，“好久没见着墨茶了，没想到今日能回来。” 第26页 话音刚落，陆夫人就走了进来，“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快好了，夫人。”墨韵手上加快，一个好看的髮髻就快成型。 陆烟取过已经被胭脂染了的唇纸轻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都不记得上辈子的是个什么模样和心情了。 “好了，小姐。”墨韵弄完往后退了一步。 陆烟闻言站起来，转过身，两人竟是愣了。 眼前的少女身着盛装，眉目精緻，原本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清冷的瓜子脸，面无笑意的样子竟是有些慑人。 “娘，怎么了？”陆烟看着愣住的两人，纳闷道，“不好看？” “好看，好看。”陆夫人回过神来，刚才的陆烟竟让她有些陌生，好像自从陆烟在他们面前大哭过一次后就时不时的让人感觉不一样。 陆夫人还偷偷问过墨茶墨韵，小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没告诉他们，也没得到什么结果，可这也确实是她的女儿陆烟。 陆夫人不再想了，颇为自豪的笑起来，“我的女儿就是好看。”说完想起陆烟平日不修边幅，一点都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佯怒，“以后可不准在嫌衣裙繁琐，你看看你往日多丑。” 陆烟：“……好。” 正说陆夫人的丫鬟领着墨茶进来了。 “夫人，小姐。”墨茶行礼，眼眶发红。 “不必。”陆烟过去扶人，“辛苦你了。” 墨茶直起腰身，认真道，“不辛苦。” “墨茶？”陆夫人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夫人。”墨茶应道，有转头悄悄的沖墨韵眨眨眼。 但两个人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陆烟时不时的还要见见墨茶，没什么感觉，可对数月没见过的人来说，墨茶的变化实在太大。 头髮高高束起，身量见长，穿的也是男子样式的简单衣袍，而比起外貌最大的转变是墨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就好像一块璞玉得到了打造，整个人都显出神采来。 这转变甚至让墨韵都不敢认这是墨茶，两人之间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一样，心底不自觉的竟然产生了自卑。 “阿四呢？”陆烟问道，她是两人一起回来的。 “在柴房。”墨茶回答，“我们从后门进来的，没让人看见。” “阿四是谁？”陆夫人不解的问道，她知道烟儿把人送走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问陆烟也总是含含煳煳的说不清楚。如今怎的又多出个阿四。 “一个买卖人，我向他定做了些东西。”陆烟一时有些忘了，娘亲是不知道这些的，随口胡扯道。 “那怎么能让人待在柴房，”陆夫人微皱了眉，“还让人从后门进，这传去多让人说闲话。” “是女儿考虑不周。”陆烟急忙接道，“墨茶你代我好好安置一下，墨韵也一起吧，等墨茶换了衣衫一起过来。” “是，小姐。”墨茶墨韵齐齐点头应道，沖陆夫人行了礼，往门外走。 出了门，两人才有了空间讲话，墨茶问眼前的人，“可有想我？” 墨韵没有说话。 “嗯？”墨茶笑道，“那桂花糕要吃么，”看人没有说话又道，“算了，我自己吃了。” “你想得美。”墨韵哼声道，墨茶就是这样，在小姐面前特懂事的样子，其实可坏了。 墨茶看着人怒气沖沖的样子，才真正笑了起来，两步追上去吵吵闹闹的，就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陆烟这边贺皎皎在庭院里讲话，这也是规矩，按理是亲人陪着的，可是陆桥本就大着肚子，身体不便，闺中密友只要未出阁也是可以的。 贺皎皎比陆烟大了些日子，秋初就及笄，陆烟却没资格去，此时还在遗憾，“我当时就想偷偷摸摸熘过来了，只是我被爹爹锁在了家里。” “哪能你这样。”贺皎皎笑道，“要是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那又如何。”陆烟不甚在意，“那些整天喊着成何体统的人又不认得我。” “嘘，慎言。”贺皎皎噤声道，“今日人多，万一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好。”虽说重来一辈子的陆烟早已经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可看着贺皎皎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答应道。 眨了眨烟，陆烟笑问，“有人来提亲了么？”考虑到贺皎皎害羞的个性，陆烟都没说易辰的名字。 上辈子两人关系没这么近，陆烟也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贺皎皎来年开春没多久就嫁给了易辰，现在应该提亲了吧。 贺皎皎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愣愣的，以为陆烟是好奇这方面的事，点头应道，“啊，是有。今日过后你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媒婆踏破了。” 当然不可能，这京城的大户人家都已经知道陆烟是有婚约的人，就连今日的及笄之礼谢家也像半个主人了。 不过陆烟现在没空解释，她好奇贺皎皎的反应，怎么如此正常？ “易辰没来提亲？”干脆直接问道。 第27页 贺皎皎失望的嘆了口气，“没有，他怎么可能来提亲。” “怎么不可能，”陆烟安慰人，“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嗯。”贺皎皎勉强的笑了笑，她没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她娘亲已经想让她嫁出去了。 今日是个开心的日子，不该想这些，她笑道，“时辰还早，我们现在去吃些东西吧，待会在桌上那么多人看着，可不能失态。” 陆烟一想也是这样，她饿了向来顾不得场合。 及笄之礼于午时开始，由陆夫人带着出去，很乏味的见见人，说些场面话，送上带来的随礼。 正交谈着，外面高声宣布，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是一惊，连忙迎了出去，心里对陆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就连陆家人也是意外的，一个及笄之礼，皇上亲驾这是多大的殊荣。先前阿姐派人传话说回不来时，也没提到皇上会来，这下还有些手忙脚乱的。 “臣，叩见皇上！”男子纷纷下跪，女眷则俯身行礼。 “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陆老爷朗声道，又是一个伏地磕头。 皇上下了御轿，几步上前扶起人，“何罪之有啊，快快请起。”说完又对众人道，“平身吧，是朕来迟了。” 谢主隆恩之后便簇拥着人往里面走。 皇上把陆烟叫到身边来，感嘆了句，“当初阿桥的及笄之礼我没赶上，如今到是参加了你的。” 陆烟心里一惊，这句话怎么能从皇上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若说只是感嘆一下，也未尝不对，只是这个日子明显不太对，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一个女孩子的及笄之礼是不能有未婚男子参加的，若出现那必定就是结下了婚约，也是向人表明，不必向此女提亲。 可皇上毕竟不是常人，此话一出，又联想到以前的流言蜚语，不少人都神色数变。 “皇上是为了阿姐，愿意屈尊前来，不然小女哪有如此殊荣。”陆烟心思急转，面上笑道，“只求下辈子还做阿姐的妹妹才好。” 言语里都把原因归到阿姐身上，刚才听了话的人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陆老爷刚才变了的脸色也才恢復正常。 眼看走到正厅，急忙招唿人把饭菜撤掉，给皇上重新做。 皇上挥手阻止了，只吩咐取了新的碗筷。 有了皇上在，众人没有之前那般放松，但与天子同餐这殊荣每个人都是开心的。 席上皇上对陆烟言辞间也是格外照顾，还赏赐了许多稀奇宝贵的东西。众人艷羡，陆烟却是有些可惜。 这些要是没人见到她就可以拿去换银两或是以后装饰身份用了，而现在只能好好放着，还不能损坏弄丢免得有心人安个大不敬的罪名。 正当气氛愈加走向和谐时，来福公公走了进来，在皇上耳边说了句什么。 刚才还开怀大笑的人此时已是龙颜大怒，一拳砸在饭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回宫。” 众人被这突发而来的变故，一时竟都愣在了当场。 皇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眼里是被克制过的暴戾，“陆烟跟我来。” “是。”陆烟应道，安慰的拍拍慌乱的娘亲，起身跟上去。 身后是众人齐唿恭送皇上的声音，像一个旋涡，陆烟感觉自己也被卷了进去，不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发生了什么？ 第 14 章 陆烟当然没资格与皇上同乘，来福公公另给安排了软轿，跟在后面进了宫。 一路上速度明显很快，皇上叫上了陆烟让她心中格外不安，那证明是跟她有关的事。 而那又是什么？ 陆烟心中不安却也无人可问，很多念头在脑海里翻覆，最让她害怕的是阿姐，万一…… 陆烟只是想想整个人都开始轻微的颤抖，只得闭上眼强制压抑。 进了宫，陆烟虽没挑开帘子看，但也能感受到这行进的方向目的地。 她去过太多次了。 一靠近就远远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下轿进门首先是奼紫嫣红的莺莺燕燕，听见通报便纷纷请安，与此同时分外显目的是被端出的一盆盆血水。 陆烟脚步都有些发软，她明白了皇上叫自己来的原因。跨进门的时候陆烟抬眼看了下天，有种宿命无法逃脱的恐惧感。 两人进门，产婆站在床旁一侧，手里用被子抱了个孩子，见着皇上，恐惧的跪下来，却是不敢说话。 陆烟脑袋都有些发晕，她愣愣的走到产婆前，回头看了皇上一眼。 刚才还大怒的男人此时已经面无表情，是皇上该有的威严，只是黑漆漆的眸子里看着格外悲伤，此时对陆烟点了点头。 陆烟颤抖的结果布包，打开看了一眼就有些站不稳，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还是发生了，那面色发紫的还未完全成型的孩子极大的刺激了陆烟，眼泪顺着眼睛留下来，晕开了嘴角被自己咬出的血。 陆烟转头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阿姐，仇恨和无力一併涌了上来，怎么还是发生了，她明明…… 皇上看了陆烟的反应心里还存在的希冀彻底破灭，甩下陆烟可以参与检查后出了门，他一定要找出兇手。 第28页 是谁胆敢！ 救治陆桥的太医就是陆烟的老师，也是陆烟重生来后通过阿姐提拔上来的，肯定不会出问题。 而得出的结果同上辈子一样，是中了毒。 陆烟已经看了这么久的医书，而且专攻这方面的知识，她明白这个毒怕是在一开始就下了。 只是，陆烟和李太医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 这种不会被发现的慢性毒，前期陆桥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更接近蛊，毒发就需要引子。 可问题是，他们早就嘱咐了陆桥，并且衣食用药都是李太医与陆烟经手的，又怎会…… 两人只得先列出了有这个可能的人，其他的还要等陆桥醒来后才能得到更多消息。 阿姐孩子没了的消息陆烟不忍让爹娘知道，虽然知道终究瞒不住，可能晚一点知道还是晚一点的好。 她实在不想看到娘因此白了大半的头髮。 为了让人安心，陆烟当晚回了府。早上还热热热闹闹的陆府此时静悄悄的，莫名显出些空荡。 陆烟进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踉跄了下，跟随着的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青丝散下，陆烟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到了在地上的簪子。 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瞬间，陆烟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从陆烟走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的陆氏，刚才被劝回了房间接到消息又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保持平静气度的陆延和。 陆夫人看着陆烟的表情有些被吓到，“烟儿，这是怎么了？” “无事，绊了一下。”陆烟回身捡起簪子，已经有了裂缝，她将其握在手中，尽力露出笑容，“娘亲怎的还不去休息，今天可吓死我了。” “怎的了，圣上为何让你进宫去了？”陆夫人闻言也问道，她今天一早心就有些发慌，给老爷说，陆延和说她那是因为烟儿及笄了捨不得。 “小公主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好像中毒了，让我去看看。”陆烟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理由。 小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一个孩子，在阿姐进宫时就已经怀上，乖巧懂事，也无什么不喜的感觉。 陆夫人也见过一面，想着还是挺可怜的，“那情况如何？可有救治回来？” 旁边的陆老爷听闻陆烟的话已经甩袖而去了，这等后宫的事他向来无甚么兴趣，心里还斥责了一声，皇上也真是胡闹。 陆烟看着娘亲担忧的眼神，嗓子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只得点点头。 “那就好，”陆夫人并未看出任何异样，感嘆，“那就好，这宫里真是，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陆烟扶着娘亲往前走，“是啊，”不仅是小女孩，他们连一个胎儿都不放过！ 陆夫人走着又觉得不是滋味，“看圣上那样子，若烟儿的孩子生出来会不会不得宠？” “烟儿？”没等到回答的陆夫人转头看着女儿，跟着看了那边一眼，“看什么呢？为娘在与你说话。” 陆烟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很缓才能克制住不让它颤抖，“我好像看见了一只野兔。” “你这丫头，”陆夫人笑斥了一声，“这府上哪来的野兔。” “许是我看错了。”陆烟笑了笑，“娘亲早些休息，我还要进宫去。” “你还进宫作甚，”陆夫人明显有些不满意，“你虽懂得些但终归没有人家太医厉害，可不能去添麻烦。” “娘，我去陪着皇上也放心些。”陆烟笑道，“再说也要陪着姐姐呢。” 陆夫人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放人离去。陆烟跨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下娘亲的背影，眼圈发红，也许这是娘睡得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这消息在瞒着明天也会流出只言片语，重来一次，她为什么还是没能阻止？到底哪里出了错？ 陆烟恍惚的进了宫，阿姐还没有醒，李太医年纪大了陆烟让人去休息自己守着。 她看着阿姐时不时就忍不住伸手探鼻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看起来实在太过脆弱。陆烟枯坐了许久，又站起来去翻看阿姐今日食用的食物，用过的东西，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半夜的时候皇上过来了，陆烟看着人，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忽然击中了她，有没可能就是眼前的人？ “怎么了？”皇上看出陆烟眼神怪异。 “没事。”陆烟回神，她还真是被逼得恍惚了，怎么可能是眼前的人，不说是自己的骨肉，就是皇上一直以来对阿姐肚子里的孩子的在意也不是做假的。 她笑了笑，准备退下将空间留给人，皇上却出口留下了。 “阿桥何时会醒？” “最迟会在明日。”陆烟小声答道，她看着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坐在桌边不再说话，烛光跳跃，陆烟才发现这位天子发间已经有了鬓白。 “可有查出是什么毒？”皇上揉了揉额头，哑声道，显得分外疲惫。 陆烟神色暗沉，“无声，从最开始就已经……” 皇上目光一凝，“最开始？大约多久能知道吗？” 陆烟想了想，“至少五个月。”这种慢性毒至少是要五个月的，幸亏时间不算太久，不然阿姐性命也可能不保。 第29页 皇上目光微变，忽然转头看了床上的陆桥一眼，里面的神色看不清楚。 陆烟不知道皇上为何是这个反应，“怎么了？” “这毒是否中间还需要服用？” 陆烟的神经此时已疲惫到了极致，她都没意识到这奇怪的形容词，服用，□□为何是服用？只是有些愣愣的点头。 “是的，每一个月都会有一次。”说到这里陆烟又懊恼又悔恨，也就是说下毒的人出现过至少五次，可是她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只等阿姐明日醒来，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东西。”陆烟等了等又说道，“皇上能否答应烟儿一个请求。” “说罢。”皇上神色也有些恍惚，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陆烟说的话。 陆烟行了个礼，“对外可不可以将这件事说成是个意外，我怕爹娘……”剩下的话陆烟没在能说出口。 这次跟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皇上没来参加陆烟的及笄之礼，也没有在宴席上大发脾气甩袖而去，她都不知道能否骗过爹娘。 “好。”皇上答应了。这后宫之事本就是不该外传的，这点要求本就无什么。 刚说完来福公公就进来，劝圣上去休息，这皇上是皇后的，可这天子更是天下的。 皇上走到床前，看了人几秒，弯腰在人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直起身大步的往外走去。 皇上走后，陆烟也躺上了准备好的床。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明天阿姐醒来她还需要安慰人，还要跟着找线索，她需要足够的精力。 可她睡不着，一闭眼就全是那发紫的胎儿，娘亲斑白的头髮。 最后陆烟受不了的坐起来，脑子里的画面让她开始头疼，自觉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陆烟起身出门去找今日侍奉姐姐的丫鬟，问些东西。 等走到丫鬟的厢房，陆烟看着被惊醒的一群陌生又带着惶恐的面孔，才想起来原来那些都已经被关进大牢开审。 此事非同小可，若此时要去问，必要惊动皇上，陆烟想想只得作罢，无奈的回了房。 不能睡，又不能审问人，陆烟在房间站了两秒，做了一个让她后来无比后悔的决定。 第 15 章 陆桥在第二天午时醒过来，陆烟明明一直坐在床边，却是没有发现人醒了，还是陆桥自己努力动了动手。 陆烟惊醒回神，看向睁开眼的人，一时竟是没说出话来。 “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半晌陆烟才压下那翻涌的情绪。 她不断安慰自己，不会是阿姐自己干的，一定是她想错了。 昨天陆烟为了找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从丫鬟那回来后就开始到处翻东西，这是她从小的一个习惯。 可是她没想到，在她打开阿姐的胭脂盒时用力过勐，竟然带出了下面的夹层，那下面有一层薄薄的粉包。 陆烟打开，是那□□。 “拿点水来。”陆烟招唿旁边的丫鬟，就这么点时间陆桥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等陆烟餵了阿姐一些水，检查了人的状态，接到消息的皇上已经赶来。 这次所有人都退下了，只剩皇上待在房间里。 陆烟等在门外，与皇上同行来的除了太医还有苏青墨。 玉树临风的站在门外，面容沉静，是事不关己的尊重与从容，瞧不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苏青墨为什么会来？ 按理说这种事是不该让人来的，陆烟想起刚才皇上看自己的眼神，突然明了。 自重生后她言语里一直都有怀疑苏青墨的意味，特别是在阿姐怀上孩子后，曾经叮嘱提防苏青墨时被皇上撞见过，而现在应该是故意的。 后背发冷，陆烟此时才发现，哪怕她重来一世也忽略了身为皇上的洞察力远超于她。那会不会对她的有些行为也产生了怀疑？ 想着竟是眼前一黑，向前栽倒。陆烟昨夜没有休息，加上后来情绪波动剧烈，竟是晕了过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陆烟能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冷香钻鼻。 苏青墨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形容憔悴，好似经歷了一场大变故的人是她一样，跟记忆中的那个活泼率真的女孩不一样了。 好像是从荷花会开始，陆烟对他就有些不对，像看一位故人，而且是仇敌。 可他自认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怎么会…… 旁边有丫鬟惊叫，苏青墨将陆烟交给人，嘱咐其不必惊惶，又吩咐去找了太医，她只是需要休息罢了。 陆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墨韵被带进宫来，正守着小姐，见人醒了立即喜上眉头。 “小姐。”这欢喜不过一瞬，眉眼便又低落，她已经知道大小姐的事了。 陆烟一看墨韵这样子就知道没瞒住了，挣扎着坐起来，“爹娘呢？” “老爷夫人在进宫的路上。”墨韵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掉了，“大小姐怎的那般不小心。” “是皇后。”陆烟纠正到。 她们在府里唤惯了，陆桥又不常回来，都还没改过口来，这皇宫里人多嘴杂的，让人听见了又得大做文章。 陆烟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进宫来的？” “就在先才，夫人不放心，差我来看看，恰好遇见苏公子，就将我带进宫来。” 第30页 陆烟皱了皱眉，不知道苏青墨为何这样做，也懒得思考，只是道，“扶我起来去看看爹娘。” 陆烟到了门外，看见站在廊下的爹爹，头低着，向来挺直的嵴背竟像不负重担般弯下了。 “爹爹。”陆烟上前，喊了一声也是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陆延和张了三次嘴，才发出声音，干涩不已，“你娘在里面。” 陆烟顿了两秒，点点头往里面走。才踏进去就听见娘的哭声，阿姐在小声安慰。 房间也没剩下多少人，除了几个丫鬟再无其他。 陆烟挥挥手让丫鬟都出去，自己走到娘面前，在阿姐床边半跪下来。 “阿姐，可有好些？” 陆桥虚弱的笑了笑，眼神里还带着安慰。 “烟儿你昨日是不是就知道？为何不告诉为娘？！”陆夫人又疼又气。 陆烟低下头没说话，她刚才过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陆夫人听闻消息都差点晕过去，这要让她如何说。 到是陆桥动了动被陆夫人抓住的手，“娘亲，你莫怪烟儿，便是我，也不知如何与你开口。” 陆夫人抬手摸摸陆烟的头髮，“烟儿，为娘，也无怪你的意思，只是……”后面陆夫人拿起手帕捂着嘴，已经泣不成声了。 陆烟也是悲从中来，想问阿姐的事被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日子陆烟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了宫里，照顾着阿姐的身体，陪她散心。 等陆桥好了些也没有问出些什么东西来，只说那天吃了早饭后便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多在意。 到了近中午，就开始出现阵痛，到后来就晕了过去，醒来就被告诉孩子没有了。 到最后这件事还是被查了出来，有个宫女主动出来认罪，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本来已经被批准明年出宫。 而她这样做的理由是因被皇后训斥过，怀恨在心因此才出此下策，在公堂上也言词不训。 皇上大怒，将人大卸八块，连跟着相关的人都处死了很多。赏赐的名贵药材源源不断，众人都再一次知道了皇上对这皇后有多么宠爱。 但是真正在陆桥身边的人却感觉到不对劲，皇上虽送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却很少来这里。 陆烟看着这变化说什么，阿姐也想没感受到皇上的冷落般，一天不是发神就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批人处决的那天，陆烟晚上醒过来发现阿姐在佛堂烧纸。 那是老佛爷在的时候的佛堂。 陆烟看了半晌，没打扰人，回到了寝宫，一夜无眠。 第二天，陆烟发现阿姐已经不在找寻东西，脸色慢慢好了起来，陆烟却是愈加心凉。 她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惊恐。 “烟儿，怎么了？”陆桥看着这几天愈发消瘦的妹妹，几乎比她还要形容憔悴些，很是心疼，“阿姐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阿姐。”陆烟声音沙哑，她听到自己一字一句的问，“你爱这个孩子吗？” 陆桥明显很惊愕，顿了几秒才回答，“怎么这么问，哪有人不爱自己孩子的，烟儿你还小，还不能……” “那你爱皇上吗？！”陆烟的声音都像撕裂般，低声的吼出来，眼睛像充了血。 陆桥脑中惊雷闪过，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面色数遍终是稳住情绪，“烟儿问这个做什么，你该知道，你我姐妹再亲，有些话也是说不得的。” 陆烟顿了两秒呛笑出声，这些天她常常从恶魔中惊醒，每次醒来后，她都要狠狠的唾骂自己，怎么可以那样想阿姐。 可是现在，在阿姐这话语中，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的阿姐吗？阿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桥看着陆烟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这是她看着长大的，疼爱到现在的妹妹。 復又重新坐下来，执了陆烟的手道，“你知道阿姐不是这样想的，是阿姐的不是，不该这样说。” 陆烟将手抽了回来，她看着面上一如既往的阿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胭脂盒。 “阿姐这些天可是在找这个？” 陆桥目光一缩，“你，你怎么，”惊怒过后竟然是放松般，“你知道了？” 陆烟的眼泪流下来，陆桥这样的反应变相的承认了她没问出口的话。 阿姐的孩子是自己不要的么，这个毒也是她下的？ “为什么？”陆烟甚至希望阿姐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希望阿姐能一脸惊喜的说她找了这个好久，而不是直接承认。 那她的猜想又算什么？这么久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陆桥不顾陆烟的闪避和抗拒，伸手轻抚陆烟的髮髻，答非所问，“阿姐很遗憾没能来参加你的及笄之礼，当初的小姑娘转眼就可以嫁人了。” 陆烟听着阿姐的话非常不习惯，两人年岁是差了些，可是从小阿姐都特别活泼，甚至比她还要顽劣，如今说话却成了这个样子。 “那么多人因为你丢了性命，你不会良心不安么？！”陆烟发出质问，她实在不知道阿姐为何要这样做。 陆桥闻言脸色煞白，就算她良心不安又会怎样，总好过看着陆家一家被处死的好。 第31页 可这些她是不能与陆烟说的，只得站起来，“你回去吧，好好休息，陪了我这么多天也该烦了。” 陆烟跟着站起来，阿姐的背影看得她心中发酸。 如果她都能发现，那皇上呢，皇上这几日的反常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陆烟真的很想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可以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她两步追上去，拦在陆桥前面，“阿姐，我错了。我只是……”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烟很无措。她重生而来，以为懂了很多东西，可现在依旧像在雾里，甚至很多东西她看到的还是错的。 “阿姐，为什么？” 面对陆烟再一次问原因，陆桥沉默了两秒，开了口，“因为那可能不是皇上的孩子。” “什，什么”陆烟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第 16 章 陆桥的经歷在旁人看来可能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可对她来说，做过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救了皇上。 许多人艷羡的皇后之位陆桥不想要，每天面对着宫墙围起来的四角天空，言行举止要担得起母仪风范，她不喜这样的生活，却不能拒绝。 谁敢拒绝当今天子？ 平心而论，皇上待她不错，可那终究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当那个人出现时，陆桥毫无抵挡的陷了进去。 本来这个孩子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只是发现时皇上就在场，后来陆烟又全称照顾，一天天的拖到了现在。 陆烟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阿姐，可是被人陷害了？” 一直等着人反应的陆桥失笑出声，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上，今日说出来到是有种解脱的感觉。 “傻丫头。”陆桥嘆道，“阿姐是自愿的。” 陆桥说出这句话已经做好了被厌恶的准备，虽然那次是个意外，但不可否认她也没抗拒。做出这种事，本该遭人厌恶的。 岂料陆烟愣了两秒，不但没露出厌恶的神色，反而上前抱住人，“阿姐，不幸福，我们都欠你的。” 陆烟一直以为阿姐与皇上是互相相爱的，可是现在才明白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表现得幸福只是不想让她们担心罢了。 陆桥回手抱住人，感觉肩膀被眼泪晕开，觉得一切都值得了。虽然她有准备，可是被想要保护的人理解还是让她充满力量。 姐妹两互相拥抱的时候，不知晓本该毫无人迹的花园有人来了，又悄悄的离开。 待到两人平静下来后，陆烟才想起这危险的处境。 “阿姐，这是否还有他人知道？” 陆桥摇摇头，“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怅然。 陆烟抿了抿嘴，“我能知道，”她措了下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一个江湖浪子，没有什么名字。”陆桥眼神恍惚，“不必提起，就当是一场荒唐大梦罢。” 陆烟坐上阿姐安排的轿子回了府，还有些恍惚，想来阿姐是真的爱着那个人，而且这跟她上辈子所知道的实在有太大的差距。 在路上陆烟听着几声惊雷，风吹着帘子都打了个卷，怕是春雨要来了。 陆烟下轿的时候丝丝细雨已经在飘了，她下了马车给了车夫些碎银子，对方不知是不要还是不敢要，调转着走了。 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陆烟恍惚的神智也清醒了些。回想刚才路过闹市时，听见有人在讨论，今年不知怎么了，前后都有人想来收购土地呢。 前后都有人？陆烟低头往里面走，自那日她及笄过后，就吩咐了墨茶阿四去着手土地事宜了，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得让走到一半又转身准备往外走，这些天她一直待在宫里，没想还出了意外，她得去见见墨茶，问问情况。 转身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墨韵的声音，“小姐。” 陆烟转身，墨韵举着油纸伞过来，急忙遮在自家小姐头上，“小姐，奴婢正准备找你呢，”说着又悄声道，“墨茶在房里等你，说是有急事。” 毕竟墨茶现在明面上已经不是小姐的丫鬟了，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府里。 “嗯？”陆烟跟着人走，“来了多久？” “三天前就已经来过一次，今日是一早就来的。”墨韵答道，又加了句，“就想着也许是有急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皇宫找小姐，毕竟小姐在陪着皇后，实在不敢叨扰，只是墨茶看着实在太过着急，想着试试，没想刚好碰上小姐。 三天前？陆烟眉头紧锁，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三天足已做太多事。 到了房门前，墨茶正好打开门，看样子是准备走了，见了人有些惊喜，“小姐。” “进去说。”陆烟点头道，又对墨韵说，“别让人进来。” 墨韵挥了挥小拳头，莫名有些心跳加速，感觉得了一个非常大的重担，“是，小姐。” 陆烟一直紧绷的心像被这个小动作松了弦，不由的笑了笑，“乖。” 墨韵有些看得有些呆，小姐真的是太好看了哇。 墨茶进屋竟是跪了下来。 坐在桌边正准备听人说话的陆烟微怔，“跪着做什么，起来。” 第32页 “奴婢有罪。”墨茶没动，低头道，“小姐交代的事没做好。” 陆烟心止不住的下沉，本来她还抱着期望没什么大的意外，结果墨茶这态度让她感觉事态的严重已经到了一个程度。 “先起来。”陆烟道，见人还是没动有些不耐，“还要我来扶？” “不敢。”墨茶听出小姐已经有生气的意味，立即站了起来。 小姐对她们一直很好，她们在其他丫鬟中经常受到羡慕，墨茶也知道就算她没办好，小姐也不会怪她。可正因为如此，她才难受，这是小姐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没能办好。 “好了，没什么大事，”陆烟让人坐下来，“先说说情况。” 墨茶他们最开始按照小姐的法子，从最外围找寻散户一步步向皇城收的，因为那样消息会自动向里面传递。 可没想到等他们到了一半，发现有些农家已经把土地租给了其他人。 “用的方式跟我们一样？”陆烟皱眉，虽然来年很多地方都会丰收，但是靠近皇城的毕竟会富饶些，也能有多余的粮食能卖出。 “对，也是让他们自种自收，到时候只能粮食只准给他们。”墨茶点头，“就连价格都一样。” 陆烟怔了怔，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那边的人是谁了，苏青墨无疑。 “阿四呢？” “他还在那边安排人争取继续能多租些。”墨茶道。 陆烟点点头，“你回去对阿四说，告诉接下来的散户，比往年生产量高出的粮食，我们还可额外拿价。” 墨茶一愣，陆烟看着人，“怎么了？” “我我刚才就是想跟小姐说这件事，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墨茶道，“因为当时联繫不到小姐，就擅自主张，产生了开销。” 陆烟顿了两秒，笑着夸人，“看来老师还是有认真教，还做什么了？” 墨茶心一横，“我们还从有些庄园老爷那里买了地，打算僱佣那些乞儿耕作。” “买了地？”陆烟有些惊讶，“可有拿到地契。” “嗯。”墨茶点头，从怀里掏出地契递给小姐，有些忐忑的补充道，“但是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了。”这句话才落下就听到小姐的赞嘆，“做得很好。” 嗯？墨茶有些愣，钱花光了很好？ 陆烟眼神从地契上面移开，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可有想要的东西？” “小姐不怪罪就已经是奴婢的福气了，那还好要什么赏赐。”墨茶道，眉间的忧色总算退去，她一直担心会将事情搞砸。 陆烟笑了笑，“这是应得的，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可。” 墨茶谢过小姐又出去了，连带着把消息传递给了墨韵，可以求一件赏赐。 陆烟在屋里坐了会，靠到窗边，寒冬已经褪去，白雪里冒出了绿芽，在这凉意里。 突然有点想某个人。 陆烟提了纸笔，写了一封信。 将信交给墨韵让她找人送去驿站后，陆烟去了娘亲那里，刚才墨茶还没走时娘亲已经派人过来了一次，现在过去刚好可以陪娘亲吃饭。 陆烟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在陪着娘亲然后还有用她缔造的身份出现。 皇城的一家客栈，最好的房间里。 陆烟带着面具，红色贴面，黑色勾勒，莫名的显出邪性，指尖敲了敲桌子，“可有看见苏青墨？” 刚从外面回来的墨韵点头，将外衫给陆烟披上，“还是有些担心，小姐，这样真的……” “嘘，你该叫我什么？”陆烟出声，不復往日的清丽，带着渗人的嘶哑。 墨韵愣了愣，她觉得那个药对小姐的嗓子也挺不好的，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要干这些事。 “祭司。” 陆烟满意的点点头，她现在是富可敌国的可以占卜未来的海外祭司，立名也很简单，只需要两件事。 包下一品阁一整天，足以证明她很有钱。提前说出众人比较瞩目的事情，比如青楼的头牌初次会被谁买走。 当然陆烟没这么多钱，只是与背后的老闆做的交易罢了。她也没有预料未来的能力，只是上辈子经歷过一次。当初那件事闹得还挺大，陆烟就算没关心过这些都知道了，巧的是那个直接买下花魁的人就是一品阁的老闆。 陆烟往外走，她住的客栈已经被包下来了，外面还守了许多慕名而来的人。嘴角不禁勾起，管它真假，有人信了便是真。 墨韵此时也是换了店里小二的装，从厨房走了。 陆烟往外走，一群脸上有奇异花纹身穿黑夜的人在前面开路，所到之处人纷纷让开。没人拦着却纷纷不敢围上来，够着脖颈求祭祀能给他们卜一卦， 陆烟对这个现象很满意，其实也很简单，这些不过是她买的奴隶而已，愿意走的陆烟都放人走了，不愿走的精挑细选留在了身边。 就连他们也是不知道陆烟的真实身份，真的当这个神秘的人如天神般，特别是有人碰到他们时会浑身抽搐后，已经到了一种狂热的信仰。 而其实那不过是一些□□而已，他们提前用了解药，当然不会有事。 第33页 还是太弱了，陆烟想，跨出这一步就没了保护圈，这些人有这个忠心却没这个实力，还需要锻鍊他们。 只要过了今天，祭司就可以暂不出现了。 第 17 章 一品阁。 今日的一品阁不同于往日安静有序，熙熙攘攘的人格外热闹。 其实不只是今日，每年的三月初三都会这样，算是一场大型的拍卖现场，因此今日也并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只有拥有一品阁发的帖子才能进入。 一品阁的帖子通常会给三种人，一是位高权重的人直接拿，二是比较有名气又对这些感兴趣的买方，三就是经一品阁判定有价值的卖方。 而陆烟算是二三种身份都有的人。 陆烟到时人已很多，进去就看见中间凭空升了一个台子，略比二楼低一点，想来是以供待会表演展示东西所用。 一品阁总共有四楼，陆烟的位置在三楼靠边的包厢。一路往上走的时候，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陆烟身上。 有惊嘆的，毕竟女子还是不宜抛头露面，有打量的，不知这祭司来这干什么，还有慕名而来的，看看这祭司到底长什么样子。 毕竟经过陆烟长达两个月的铺垫，所有人都知道了在海外有一个国，那里没有男人，是女王治国，富饶无比。 更传神的是她们的祭司，有占卜未来的能力，容貌绝美但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加上前几天做的事，祭司这个人已经被推向了高潮。 陆烟进入包厢也没有摘下面具，吩咐阿七没开始前的这段时间不论什么人来邀见都拒绝。 刚才一路走上来陆烟镇定无比，坐下来才发现手在轻微的颤抖，只是藏于袖中才未被发现。 虽然陆烟重来一世，但是现身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些考量胆色，何况万一这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还是少见人的好。 没坐多久，就开始了，先是歌舞过后才是开始拍卖。 她盯着拍卖场，出手从众多争抢的人中夺了件昂贵又稀奇古怪的东西。陆烟并不喜欢，她只是需要展现自己是真的有钱。 虽然她现在连拍下价格的零头都拿不出来。 陆烟手上的钱大都花在了那些土地上，基本没什么余钱。此次只能看看她要卖的几件东西能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那是先前在皇宫得到的，陆烟稍作改变，比如缺一个角，换上其它颜色，在编上一个唬人的来歷，就足以改头换面，陆烟是不怎么担心的。 只是没想到进行到一半，突然出了点意外。 台上的中年人突然转向陆烟的包厢，“敢问祭司，能否给我们占一卦？看这花落谁家，以什么样的价格。” 中年人的话得到了众附，这朵异域之花众人争夺，现在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天价，都在想会涨到什么程度。 所有人都看向陆烟这个方向，虽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全场寂静了三秒，才听着嘶哑的声音传来，让人无端的感觉渗人，“以何换之？” 中年人目光往三楼扫了一眼，朗声道，“如果祭司说中了，你刚才看中物品的银两由一品阁为你付清可行？” “可。” 陆烟沉声道，拖了上辈子的福，她虽然不曾来，但是她对这些事向来感兴趣，何况这件事在当时本就引起过热议。 因为最后拿下那朵花的是四楼包厢的一人，喊出的价格让人吃惊，不过在定了之后却被人抢走，最后都没抓到那个人。 想了想，陆烟选择写下答案，交与阿七，让人交给台上的中年人。 中年人打开，见着上面的内容，眼眸深处流露一丝不屑，将其念出来。 出钱者，四楼五包厢，黄金九十两往上。得花者，无名之辈。 此话一出，一阵譁然，不管是这金额还是结果，中年人的不信与蔑视还掩藏着，但是大厅之人已经毫不掩饰对这个结果的怀疑，谁敢在一品阁抢东西？ 没人能忘记以前发生这种事后，闹事之人的下场。 但是还是有些人保持着对祭司的信任，与旁边的人理论。 中年人很会看形势，竟然坐庄现场发起了赌局。 陆烟在这边也是一愣，没想到中年人会公布出来。被说出的未来是否会被改变，如果失败，那她这个身份，这几个月来的呕心沥血就会被浪费掉。 更关键的是，她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去阻止苏青墨。 众人都相信一品阁，赌注都是现场直接拿出来的，物品，银两皆可，明显不相信这结果的人较多。赌注由专门的人看管好后，拍卖又接着开始。 这时比起先前的单纯热闹又多出了更多的期待，几乎所有人都期待到底是不是祭祀说的那样。 气氛愈演愈烈，最后价格定在九十两已经敲了两下锤，而且拍下的人是三楼的人，听声音似乎就在陆烟隔壁，这时那些下了赌注不相信的已经开心的大叫了。 中年人已经在问第三次了，依然没有人发声。 陆烟的眉也是紧紧锁住，一颗心已经剧烈跳动想要蹦出嗓子眼。 “我宣布，”中年人说话的时候还看向了陆烟这边，“这次的，” 陆烟的心已经跌到谷底，她正准备喊阿七出去，如果她要逃走，唯有换回原来的样子，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定在原地。 第34页 “等等。”在众人屏住唿吸等宣布的那一刻，这不大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厅，“一百两。”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陆烟，中年人愣了几秒，看向挂出牌子的位置，四楼五包厢。 情况直转几下，直到三锤敲定了人们才反应过来。 这时热闹的又是另一群人，这时陆烟已经开始提笔写东西。 四楼的人明显也是有些相信祭祀的话，当场就直接说把东西送上去，以防有变。 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拿物品是等拍卖结束后由人送到包厢，在收取相应的钱。不过由于一品阁的人知道包厢里的人是谁，也考虑到接下来的话，让人拿了上去。 小厮捧了花，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路过大厅往上走。 一楼又一楼，小厮都上了四楼，还是没有意外发生。 现在下面的拍卖已经停止，所有人都关注着，尽管陆烟经过刚才已经安慰了自己不会有问题的，可是此时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一步两步，人已经走到了五包厢的门口，里面的人答应了帘子微动。 小厮退一步弯腰，可下一个动作却不是恭敬的递给来人，而是向后翻往下掉落，又抓住了三楼栏杆，一个翻身踩在楼道。 三楼有窗。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一品阁的人纷纷行动起来，可是等他们追过去，小厮已经破窗而走。 今日来的江湖人士也有很多，纷纷追了出去，好事的人也追出去看热闹，一品阁一下子便空了许多。 “主人，我们是否离开？”阿七恭敬的问。 这是那批人中陆烟最满意的一个，阿七还有一个妹妹，她喜欢心里有牵挂的人。 “自然，不过得见了贵客再走。”陆烟猜也能猜到一定会有人来见自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品阁还有其他大人物，“出去迎一下。” 阿七走出去，迎面就来了人，心里对祭司越发恭敬，“祭司里面恭候各位。” 来的人互相对视，竟客客气气的对阿七道了谢。 陆烟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轻微吐了口气，转过身，双手置于胸前朝这些人缓慢点头。 打眼一看，看到了谢大哥，连同苏丞相和礼部尚书竟然也在里面，只是苏青墨到是不在。 众人皆是回了礼，一品阁的老闆将陆烟拍中的东西以及卖掉东西的银两放在桌上，“祭祀果真非同寻常。” 陆烟微微弯腰，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在这些人看来越发神秘了。 一品阁的老闆又道，“今日一品阁发生这事实在令人汗颜，不知祭祀可否占卜一卦，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必当重酬。” 陆烟微微摇头，“不信者，神怒。” “这件事是在下的不对。”一品阁还要在说陆烟已经打断人的话，她刚才吃了药，过不了多久声音就要恢復了。 “以物换之，谅。”少女的样子，嘶哑的声音像在吟诵，“与天换信，命。恕不能从。” 一品阁老闆知道这是被拒了。 这时苏丞相上前一步准备开口，陆烟已经行礼冲着三位大人，“祭祀有国，本不理外事，察觉有变，故来之，然皇上为真天子，故将回程，勿留。” 苏丞相话语被堵住，他想说的话都被对方说完了。 其实陆烟说这些不过是猜测，苏丞相平日最喜欢提拔人才，想来定会发出招揽之意。至于说皇上是真天子纯粹是处于私心。 不同于苏丞相纯粹朝中人，跟来的还有几个眼神就不一样了，明显的现了些凶光。陆烟明白，这是想要动用武力。 于是抬眼从那些人身上扫过，淡淡道，“人为行，担其罪，万事不可强求。” 其实陆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敬畏这个，但是刚才的事情摆在眼前，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事实也是这样，这些人顿了一秒客气道，“既是如此，我们自是不好阻拦，只是还望能为祭司送行。” “不必，”陆烟颔首，“时间轮迴，自是有再见的那天。” 话音落，阿七也进来拿上了东西，陆烟心里赞嘆了一声，在让出来的路往外走，“就此别过。” 几日走出了门，陆烟一路并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直接回了客栈，她知道这些派了人监视她，但是至少是今晚过后。 而今晚过后那些人就不会有机会。 陆烟在今天之前就已经通知了贺皎皎，说明她来看自己的丫鬟墨茶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今晚让其到店里来，两人一起回去，就说这两天就是在贺皎皎家过的，而且开始陆烟确实也去贺皎皎家露过面。 现在要交代的就是安排这些人，得有人代替她做出出海的假象，这些人也可以趁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送去训练。 陆烟面具下的脸上带出真正的笑意，她要去见谢凌宇了。 第 18 章 陆烟于五日后，搭上了去往边境的车队。 先前谢凌宇没回来，陆烟就想过去找他，但是没想过真能去，毕竟这根本不太现实，可没想到，老天给了她个机会。 今年恰逢边疆大雪，粮食减产，大雪封路，需要运些粮食及其他物质，而陆桥知道妹妹想去，从中促和，到是有了这趟出行。 第35页 但是女眷长途跋涉不仅有太多不方便，而且运送粮草也是有危险的，虽然天下目前太平，也保不齐有胆大包天的乱贼流寇。 所以陆烟走的那天，两位夫人拉着陆烟的手心疼不舍又是担心，不停的嘱咐。 谢夫人边说边流泪，陆夫人看她这样倒是红着眼眶笑着埋怨，“你哭了，让我做什么？” 陆烟看着也心疼，安慰了几句也没什么办法，两人还是情绪低落，她只得乖乖的听着。 这一送就送到了皇城外，陆烟一直都没有什么感觉，两位夫人哭的时候她的大半心已经飘到了边疆。 可是当人分成两路，家人不能在跟着时，离别的难过一下子就漫上陆烟心头，她这离开回来也许就是大半年后了。 陆烟跟四个大人拥抱，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哽咽道，“爹，娘，伯父伯母你们要保重身体。” “知晓的，我们无事，烟儿，你路上要照顾好自己。”陆夫人哭得都有些缺氧了，靠着陆延和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墨韵，和气，好好照顾小姐。” “是。”墨韵和和气齐声应道，也是偷偷抹眼泪。 和气是从小在陆家的，他娘亲就是陆夫人的丫鬟，身强力壮，这次跟陆烟一起陆夫人也放心些。 谢老爷道，“给凌宇那臭小子说，要是他待你不好，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几人都破涕为笑，陆烟点点头，“好，我一定给他说。” 陆老爷摆摆手，故作不耐，“好了好了，快走吧，出了门可不比在家里，多注意些。” 陆烟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保重。” 抬眼看见远处的城墙，上面的人影很像阿姐，陆烟挥了挥手，阿姐保重，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车队漫长，路程更是遥远。这长途跋涉的马车自是不会太过舒服和宽敞，陆烟不过是坐了一天就开始腰酸背疼。 后面的路越发颠簸，有时候没有驿站就在野外宿营，吃些干粮，陆烟吐得厉害，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 墨韵很是心疼，整天都愁眉苦脸的，有次路过小镇就想给陆烟买些软绸来铺垫马车，不过被陆烟拦住了，比起那些昼夜不停走的人她幸福太多，那些钱还不入拿来让士兵吃一顿。 每个士兵的饷银都是固定的，没有多少，就算遇着城镇也吃不上什么好的，所以陆烟每次有条件事就会给他们加餐，跟他们吃同样的食物。 渐渐地，那些最开始对带上陆烟这女眷不怎么满意的人才消了隔阂，对陆烟几个人也颇为照顾起来，就算不能停宿在驿站，也是尽量选在有水的地方，好让人能够梳洗一番。 月色撩人，出门已经有十日有余，而这次足足走了两天两夜才歇下来，能够宿营一日。 虽说天气不热，但是路上本就水源紧缺，尘土飞扬，几乎都是蓬头垢面的，有了水源就想好好洗洗。 陆烟仰躺在河边任墨韵给她洗髮，星空绚烂，清风微扶，连日的疲惫好似一扫而空，思绪飘远，笑意染上眼睛。 谢凌宇，你感觉到了么，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小姐，又在想谢公子了？”墨韵借着月光看见人脸上的笑，心情也好了起来。 陆烟闭上眼，不满的嘟哝，“什么叫又，” “不是又，第一次呢，”墨韵眨眨眼睛，笑道，“前天在马车上小姐什么都没说过。” 陆烟睁开了眼睛，感到墨韵洗好了在拧干头髮了，便顺势坐起来捏了捏人的脸，“说，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大胆？都敢调侃自家小姐。” 不待人说完又继续说道，“是不是那个李头给了你勇气？”这几天那个李头频频来找墨韵，还给她们送东西。 “小姐！”墨韵娇嗔道，脸颊漫上绯红。 陆烟还想打趣两句，就听见和气的声音，“小姐，李头说队伍里有士兵被蛇咬了，若洗好了请快回，这山里不安全。” “被蛇咬了？”陆烟拧眉，“走，回去看看。” 三人折返，火从已经升起，有堆人围在火边，看不见是谁被咬了，只能听闻嘆息和安慰声。 陆烟走近，“被什么蛇咬的，蛇呢，打死了么？” 士兵闻言让开路让陆烟能看到伤口，出发到现在陆烟已经用行动向他们证明，她不是那种传统的大家闺秀。 被咬的是个平日里挺老实一小伙子，在家里排行第七，所以大家就叫他老七，本还未到徵兵年龄，只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和得到月银，虚报了年岁进了队伍。 此是看着陆烟有些窘迫眼里还有些颓败，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陆小姐，小的以后……” 话还没说完，就见陆烟蹲下来，撩起裤腿看了看，“墨韵把我刀拿来，你们没吸毒？” 周围的人没说话，他们待的时间比跟陆烟在一起的久得多，感情自然也深厚些，此时陆烟这样问都让人有些不舒服。 还是老七开的口，“哥哥们想帮我的，只是这蛇很毒，反正我已经没救了，哥哥们也不要为我担这个险。” 陆烟没说话，墨韵已经将刀拿了过来，这是她当初找张师傅给谢凌宇制作兵器剩下的废角料做的一把小刀。 第36页 陆烟先是割下自己外袍的一角，将其系在阿七腿的上方。 “忍一下。”陆烟掏出自己的手帕塞人嘴里，直接冲着蛇咬的位置划了个十字，黑色的血开始往外冒，陆烟放下刀就低下头去。 刚才被陆烟动作镇住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陆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阿七也连忙拖着腿往后退，整个人直哆嗦，“使不得，使不得。” “别动，还想不想活了！”陆烟出声呵斥，她刚才回来的路上有看见半边莲以及鸭拓草，再说蛇还在旁边。 “我还有救？”阿七眼里有了希望，但还是忐忑。 李头看了眼墨韵，“既然陆小姐这么说，那我们怎的也要试一试。”说着便俯身一口一口去吸那毒血。 陆烟站起身，带人去找草，好在陆烟当时多看了几眼，当时她老师指着医书上的图，曾说过他游歷时用这个救过人。 把草药採回去后，简单清晰，陆烟直接给李头，“嚼碎，不要吞，吐在伤口上。” 阿七转青的脸色已经好转了些，他看着李头与陆烟，嘴唇颤动着，却活不出话来。 等一切弄好后，时间也早了，陆烟本想让人去马车里休息，那里面垫上了软绸，是这些人自己凑钱买来给陆烟的。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上去，躺到粮草堆里休息。陆烟她们是不用守夜的，因此便早早休息。 就这样过了几天，阿七除了发了一次烧外，脸色是越来越好，这些人对陆烟简直看若神人，只是他们还是不肯教陆烟骑马。 陆烟无果也没继续尝试，离边境越来越近，与此同时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这批队伍已经遇上两波山贼了。接粮的队伍还未到，也不知道如果再来一次能不能抵得住。 这日晴空万里，越到边疆越显得荒凉，他们已经过了最后一个驿站。 陆烟坐在马车有些无精打采，虽然垫了软垫，但还是分外疲乏，整个人像要散架般。 突然马车停了，还挺得很突然，陆烟一个没稳住向前晃了一下，被墨韵眼疾手快的扶住，“小姐，小心点。” 陆烟点点头，“看看外面怎么了？” 陆烟这句话才落下，已经有人隔着帘子在喊，言语里都透着兴奋，“陆小姐，我们的军队来了！” 是老七的声音，他已经把陆烟当做了救命恩人，路上摘来的野果子都要拿来给陆烟。 陆烟闻言心也跳得有点快，万一领兵来的是谢凌宇……她掀了帘子往外看，远远的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举着旗帜往这边过来。 “知道领兵的人是谁吗？” 老七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按理来说应该是何监军。” 陆烟应了声，“我们是在这等他们过来？” “不是，刚才只是确认下身份罢了。”老七道，最开始看见突然出现的人还被吓到了，好在是自己人，说着又感嘆了句：“这次他们来得挺快啊，” “很快么？”陆烟笑，有些心不在焉的应道。 “快啊，”老七道，他已经送过两次，这还是来得最快的一次。那些人也耍赖得很，想少运一点路，“没粮食到是知道急了。” “辛苦你了，”陆烟含笑。 老七脸红着摇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去往自己的位置的时候还平地绊了两下，看得墨韵在旁边直笑。 陆烟放了帘子，感觉好像又来了点精神。 墨韵在旁边语带调侃道，“也不知道谢公子会不会来。” 陆烟看了人一眼，也没说什么，又掀开帘子看了眼，已经离得比较近了，远远的能看见人影。 领头的人器宇轩昂，身姿挺拔，比起周围那些人显出明显的年轻，像个小将军。 于是陆菸嘴角一点点散开笑意，可还未及眼底便停住了，变为一脸惊惧。 第 19 章 “停！”陆烟惊叫道，“那不是我们的人。” 陆烟是吼出来的，但是在所有人比较兴奋的情况下，并没有传出很远。离得不远的几个人听见后脚步有些迟疑，但很快随着大流往前走。 陆烟没有管身后墨韵的询问，她急得直接钻出了马车，站在前端大吼，“停下，那是假办的！” 这动静终于传到前面的人的耳朵里，但是也没有听见说了什么，李头回过头示意大家安静。 “那人不对，我们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马，还带了这么多人！”陆烟急忙说道。 军里粮食本就不够，怎么可能养这么多马，就算有也不会这么精壮。 李头也感到些不对，他本来心里也隐约觉得有些怪异，只是因为被欢喜掩盖，情愿不去想，这下陆烟一说，也是警醒。 这段路带有凹陷，此时对方在走下坡，看不见他们，于此同时他们也看不到人。 李头停下派手下去看看是不是我们的人。 气氛变得紧张，所有人严阵以待，看着悄悄跑过去的人，希望他能带来个好消息。 但是手下的人回来的时候面如死灰，“一个都不曾见过。” 李头一直稳着的表情也有下变化，他们两个在这条路走了好几年，就算换了些人，但也不会换完，如今都不曾见过，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第37页 李头心已经沉到了眼底，对方定是有备而来，而他的士兵们，李头的眼神从一张张面孔，都是风餐露宿疲惫至极了。 “边疆的兄弟还在等着我们，”李头抽出佩刀，沉声道，“我们在过年的时候他们可能都没有吃的，现在我们必须守住！” 队伍里有一瞬间的沉默，大家都看到了对方的实力，也清楚的明白结果，但下一秒，他们还是拿出刀，表情坚毅。 “老七，刘孔，你们先送陆小姐绕其他路离开。”李头又点名了两个人。 陆烟皱了皱眉，开口刚要说话，李头就开口，“陆小姐你就不要推拒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活下来也没用。” 毕竟是当今皇后的妹妹。 陆烟顿了顿，向前两步，“我……” “陆小姐，你别推脱了，我们快走吧，知道你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但是” 陆烟打断了老七的话，大声说，“我是想说你们可以把粮车推下去，要出其不意，那样他们的马躲闪不及你们在乘胜追击。” 看见有人表情诧异，陆烟补充道，“若命都没有，粮食肯定也守不住。” 说完又上前递给李头两包药，“这是能让人全身发痒的□□。”又拿出一瓶解药，“解药，怎么用就看你了。” 陆烟边说的时候已经往回走到马边，示意老七扶着她爬上马，李头也立马将墨韵扶上马。 “早让你们教我骑马你们不愿。”陆烟笑道，好像前面没有生死较量等着，她看了眼这些人，语气很认真，“坚持住，我们会回来。” 这些人瞬间明白陆烟的意思，她们会继续朝前，至少能早一步遇上他们的人，所有人心底都有了希望。 最后会输的不一定会是他们。 陆烟紧紧抓着马绳，她有些害怕，虽然她催促了老七跑快些，但明显老七还是放慢了些速度。 她本想不带上她们两个，肯定能更快汇合，可陆烟知道不论她再怎么坚持最后也会被找办法送走，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些走。 隐隐的已经能听见两兵交接的声音，陆烟只能在心里祈祷。 “谢副将，前边好像有人。”先头兵骑回来打招唿。 “可有看清楚什么人？”马背上的人做了个手势，队伍整齐划一的停下来。 “没有。”先头兵摇摇头，他远远的只看见了几个黑点，这条路上通常是没有人的，因此回来报告。 谢凌宇点头，他也已经能隐隐看见，一双漆黑的眸子锁定目标，声音低沉，“无碍，继续出发，行事小心。” 队伍越来越近，隐隐约约的已经能看见人的轮廓，铁头突然嚷嚷起来，“我好像看见了姑娘？！” 确实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看不见脸，但是隐隐能看见翻飞的裙摆绸缎。边境不是没有姑娘，但毕竟不会是京城那样的温香软玉。 寂静无声的队伍里这时有些声音了，对方只有四个人，还有两个是姑娘，都放松了心思。 谢凌宇的眉头确实微皱，随着人的靠近越来越紧，浑身都散发这惊人的寒意。 铁头顿时敛了神色，顺带咳嗽了两声，朝身后的人示意他们副将的脸色。 谢副将一贯正经，比贺将军更像个上位者，喝酒女人这些对他没有吸引力般，铁头觉得这还是因为他们的副将太年轻了，不怎么好意思。 刚想完就见他们的谢副将策马朝前沖了过去。 陆烟抓着马绳，因为太过用力，粗糙的绳索已经被血染湿，最开始她还能勉强看看前面的路，现在已经只能趴在马上。 可很快，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甩下马了，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用来稳住自己了。 “到了到了，我看见人了！”老七振奋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陆烟心下一喜，一直紧绷的心松了一下，她想抬头看看，却没抓住摔了下去。 “小姐！”在后面的墨渊惊叫道，她的马上反应没那么严重，除了大腿内侧摩擦得有些疼以外，反而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此时看着小姐掉下马，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下一秒又喃喃道，“谢少爷……” 陆烟只感觉身体腾空了一瞬，然后就落入一个怀抱。 谢凌宇将人搂进怀里，那被吓得停跳的心脏才重新跳动起来。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卸掉那股力道。 陆烟整个人都被护在怀里，她本就晕，转了几圈整个胃都更加翻腾，可是脸贴着的胸膛清晰的传来心率的波动。 清晰的表明身下人起伏的情绪。 陆烟动了动，谢凌宇拿开护住她头部的手，得以抬起头，看进了谢凌宇眼里。 她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她们遇到了敌人，比如很想他，再比如……陆烟手脚并用的爬向了旁边弯腰呕吐起来。 墨韵也下马走了过来，急忙扶住人，“小姐，你没事吧？” 谢凌宇也站了起来，手下已经弄清楚事情，正向他说。 铁头看着向来面无表情一颗心全放在正经事情上的谢副将竟然眼都不眨的看着人家姑娘，犹豫着都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可事实证明他多想了，甚至铁头还没说完，就见谢凌宇眸光一凌，声音都透着寒意，“所有人全速出发！” 第38页 铁头眼里也是喷火，竟然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还是他们的粮食，不能忍！可没走两步，他就被喊住，“你留下，在喊两个人照顾好，” 铁头本来还在愤懑，结果看见谢凌宇竟然卡壳了，愣了一秒，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用眼神示意。 但让他铁头留下来照顾两个女的是万万不可能的！“副将，我……” “这是命令。”谢凌宇都没看人一眼，声音不咸不淡。 铁头愣了愣，不敢说话了，谢凌宇这话一来他就知道自己今天非得留在这了，谁让他官低还打不过人呢。 铁头不忿的顿住脚步，怒气转移到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女人身上，怎料他刚转过去就见弯腰吐的人站起来两步上前拽住谢凌宇胳膊。 “带我去。” 陆烟的声音很小，本来很虚弱的人脸颊和嘴唇还有些奇异的潮红，那是刚才剧烈呕吐带来的刺激。 谢凌宇不说话。 “你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跟上来，我会有办法的。”陆烟开口，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一定要去。” 谢凌宇盯着人，脸上是已经压不住的怒气。 铁头在旁边都有些惊惧，他都想开口劝着人姑娘留下来了，你再怎么求也没有用啊，何况把我们谢副将给气的。 刚想完就见他们的副将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前让人坐在自己的马上，自己随后上了马，让人靠在怀里拿起马绳。 铁头见状连忙想跟上，步伐刚动，就见那女子回头，“墨韵你跟着这位大哥就别来了。” 墨韵张了张嘴，最终应道，“是，小姐。” 但铁头可就不干了，照本宣科的吩咐了其他几个人就想爬上马，却被出声拦住了，“大哥，劳烦你帮着我看着丫头。” 虽然这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谢凌宇既然能让这个人守着她自然是很信任这个人，那陆烟也只能对着人放心。 那些兵她信不过，哪怕只是有一丝危险的可能陆烟就担不起，有些时候，有些事不得不防。 铁头顿了顿，他人糙，先前还能勉强接受，既然认识又是京城来的小姐身份自然尊贵，可是一个丫鬟还要他保护他过分了吧！ 可他还没说话，就被谢凌宇眼神警告了，“认真对待。” 说完就策马去追先前已经出发的队伍。 铁头愤愤，他回头横眉怒眼的等着墨韵，哪知这小丫头没有任何惧怕的样子，反而瞪了回来。 还有点意思，铁头咧开嘴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想着又问道，“你家小姐是何人，与我们谢副将认识？” “谢副将？”墨韵疑惑的重复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谢少爷？” “那就是认识了？”铁头笑起来，一脸猥琐，“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陆烟的人？” 墨韵目露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铁头摸了摸光熘熘的头，“有一次我们谢副将喝醉了非要找这个人，拦着他发疯还打人，非要找陆烟。” 说着又嘿嘿的笑了两声，“你不是从京城来的吗？就像问问你认不认识。” 第 20 章 陆烟其实没什么精神，但她能感觉到谢凌宇在生气。不知道是生气有人劫他们的粮食，还是生气陆烟跑到这荒凉寒苦的边疆。 她有心想安慰下人，怎料还没开口便听到谢凌宇的声音炸开在耳边，“不要说话。”带着明显压抑的冷意。 陆烟低头看了看谢凌宇横在腰间紧紧搂着她的胳膊，那是怕她掉下去，尽管对方很生气，但还是下意思的护着她。 犹豫了几秒，陆烟轻轻的牵了一下谢凌宇的手，很乖的没有说一句话。 “李哥！”手下叫了一声，沖了过去将从背后偷袭的人砍翻在地，年轻人的脸上也沾满了血迹，“李哥，你的手……” 李头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本来冲着脖子去的刀落在手臂上，用手换了一命。 “无碍。”李头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带着脸上的血迹往下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用左手拿起了武器，迎面挡过攻击过来的人。 最开始他们用粮车和陆烟给的粉末占了个上风，可终究寡不敌众又加上体力不支，渐渐已经落了下乘。 身边的兄弟大都受了伤，更有人死去，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李哥，我们撤吗？”副手红着眼睛靠过来大吼，说话间还干翻了一个人，“这粮食守不住了，不能把弟兄们都折在这里。” 李头何尝不明白他们现在已经到了负隅抵抗的地步，可是就这样拱手相让还是不甘心。 这是要拿去给边疆的粮食，要是被人抢去了他还有什么脸活着。但同时这些人是他的兵，是他的兄弟，里面还有十五六岁的孩子。 李头的目光扫过老七，老七将刀用力的往前，终于对面的敌人倒下，但是他的腰腹间也插着剑，几乎要从后面穿透。 “李头！”副将也显然看到了，催促的喊道。 李头抬头看了眼还坐在马背上的人，气定神闲，丝毫不担心结局。他在怀疑现在撤还来得及么，那些人根本就是做了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打算。 第39页 “退。”李头只能红着眼吼道，他们这么多人命不能全折在这里。 众人听到命令且战且退，但是很快就发现他们无路可退，身后的人追着不放不说，每当要摆脱跨上马时就会不知从哪飞出一只□□，直击要害。 又一个兄弟死在自己面前，李头的愤怒已经快要突破胸腔，他嗓音嘶哑，对副手道，“你们先走！” 说着李头调转了马，冲出手下在他身后为他保护起来的圈，直接像敌军马背上沖了过去。 就算不能斩杀，他也要为弟兄们拦住争取时间。 对方显然也看出了意图，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虽然他们用了小把戏坚持到现在已经让他有点惊讶了。 但是不自量力的来挑衅他，这将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个决定。青年端起了手中的□□。 李头不管不顾，身后传来不肯离开的士兵的唿喊，他双眼充血，感觉一切声音都从耳边淡去，握紧了手中的利器。 李头这奋不顾身的一幕极大的刺激了士兵，每个人都停下奔逃的脚步与身后的人搏斗起来。 于此同时，老七忽然顿了顿，神情激动，“我听到马蹄声了，他们到了。” 这句话刚落下，李头已经冲到人面前，他一路砍翻了几个试图拦住自己的人，大口的喘着气举起了剑。 可是还没等他刺下，身体就是一顿，然后摔落下马，胸前赫然插着一只□□。 “老李！”蓦然一声嘶吼，从那边传来。于此同时也有一大群人露了面，飞速的往这边赶来，援军终于赶到了。 “殿下，我们是否现在撤退？” 被称作殿下的人勾起嘴角，点点头，策马回身，往那边过来的人看了一眼，又忽的停住。 此时手下已经吹出了一声暗号，奇怪的是听到暗号的人并没有立即撤退，而是纷纷往粮草堆靠近，从怀里掏东西。 竟然是硫磺烟硝！原来这些人压根没有想劫走这些粮食，他们的目的就是毁掉。 反应过来的人都上前阻止，可是比这更快的是那个被称作殿下的人，“都住手，给我撤！” 手下的人顿住还没反应过来，亲信不敢置信，“殿下，可汗可是说过……” “你在质疑我？”青年明明看着眉眼孱弱，此时竟像裹了寒冰般让人不寒而慄。 亲信也不敢在言语，他知道殿下只是披了个和善俊美的皮，内里的残忍冷血让人实在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算个人。 跟着来的手下也都明白，甚至都是抢夺的争马往后方撤，他们的殿下从来不会留下后退，你来不及跟上就不要回来。 血的腥味顺着风飘来，陆烟勉强抬眼看远处的场景。 一样的衣服装饰，地上躺了许多尸体，此时两拨胶在一起的人已经开始慢慢从中间分开，残肢断剑让陆烟本就空无一物的胃又抽动，她强忍住干呕。 随着越来越近，谢凌宇带来的人已经加入了战场，将那些来不及走的人一一拦下。 谢凌宇的马没有停，在穿过战场时一只手覆盖上来遮住了这近距离的尸体，往高坡冲去。 谢凌宇停在了高坡，看着那撤退的人，只有来的时候的三分之一，而最前面的人突然策马到旁边停下来，向着谢凌宇的方向。 陆烟也睁眼看着，她明明看不见那人的样子，但却诡异的感觉对方在笑。 “你们认识？” 陆烟开口问却是无比确定。 “霍甘。” 谢凌宇策马回走，现在追上去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陆烟一惊，霍甘？不就是与苏青墨联手的人么？ 勐然陆烟又想起她上次还撒谎骗谢凌宇说那人长得人高马壮，丑陋不堪。那当时谢凌宇肯定知道她说谎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配合了。 陆烟手心出了些汗，都不知道到底是被哪个念头给惊着的。 两人一路行至这个小战场，陆烟是被谢凌宇扶着下马的，带来的兵之间已经在相互包扎，陆烟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边副手抱着人痛苦的样子。 她快步走了过去，却愣愣的什么话都没说出来，颤动从手开始很快就蔓延至全身。一直晕着的脑子此时到了极限，陆烟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一直跟在旁边的谢凌宇急忙搂住人才发现陆烟的脸红得不正常，他抬手一摸，温度烫手。 陆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营帐中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看了看旁边趴着床的墨韵，费力的动了动手。 她实在有些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墨韵很快抬起头来，她并没有睡着，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想来时不想吵到小姐才埋着头躲在被子里。 此时看见人醒了，连忙端过旁边放的粥，“小姐要喝粥么？你发烧了，而且你腿受伤了怎么没给我们说？” 墨韵说着又是自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小姐后来一直病恹恹的，她也没发现，而且最后治疗时军医才看见陆烟的小腿被割裂了一道伤口，都已经在发炎了、 那是小姐骑马的时候被颠下了一个斜坡，没等他们下马找到人小姐已经自己爬起来往上走了竟是谁都没有发现这伤口。 “好了，不碍事。”陆烟摆摆手，她当时要是说出来肯定又会耽搁时间，想起看到的画面，陆烟趴到床边又是一阵干呕。 第40页 墨韵连忙放下粥给人顺背，顺带取来了水，“小姐，我叫军医来看看。” 陆烟坐起来接过水喝了几口，“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了，我想去看看……” 她本来想说去看看那些伤员但是看着墨韵的样子没说话，李头死了。 陆烟不确定墨韵到底欢不欢喜李头，但是终究与寻常人是不一样的。 “小姐，先把粥喝了吧。”墨韵也是听懂了陆烟的未尽之言，声音都带了哽咽，“大夫说了你还需要多加休息。” 陆烟拍了拍墨韵的脑袋，无言的安慰，但是这个粥她也实在不想喝，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 “你先去休息。”陆烟看着墨韵，这丫头跟她出来也吃了不少苦。 墨韵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谢凌宇推门走进来，看到陆烟醒了明显顿了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却感觉软了些，“你醒了？” 墨韵一看自己也没必要待着了，沖谢凌宇行礼就往外走。 谢凌宇本来是在桌边的凳子坐下来的，可是当他看到陆烟还没有动的粥时又将凳子移到了床边。 “不吃东西不容易好。” 陆烟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也不是很久没有见，但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已经是青年的硬朗线条。 “怎么？”谢凌宇被看得不自在，他有心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但还是克制住了，面上为显露分毫。 铁头曾经跟他说他就是榆木疙瘩，姑娘们看他的眼神一点都没感觉到。谢凌宇一直觉得铁头是在瞎说，现在更是证明了这点，他是能感受到这视线的。 陆烟努力笑了笑，“只是想着好久不见了，”顿了顿又说道，“不想吃，没什么胃口。” 谢凌宇顿了顿，突然掏出了个纸包，打开竟然是几颗蜜饯。 陆烟小的时候发烧不吃东西就是要吃蜜饯。 “你哪来的这东西？”陆烟有些讶异，虽然这个算不上什么珍惜物品，但是在这边疆可就难得了。 这是谢凌宇去找大娘讨要的，他知道陆烟醒来一定不会吃东西，但是他没有说，只是将东西送到陆菸嘴边。 陆烟看着谢凌宇的眉眼，往后退了退，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这对我早已经不管用了，得要其他东西。” “要什么？”明明已经是小有名气让人忌惮的小将军了，谢凌宇这一刻却显出些侷促。那是向自己的心上人表达心意结果还弄错了的复杂滋味。 陆烟在一瞬间笑起来，像是就在等着人问般，声音低软。 “要你亲一下。” 第 21 章 空气足足静了好几秒，谢凌宇的脸上突然红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休要胡言乱语。” “噗呲，”陆烟没忍住笑了起来，觉得谢凌宇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逗起来好玩极了。 谢凌宇看陆烟的样子也反应过来陆烟刚是在胡说没有当真的，还没等心里的五味陈杂冒出来，陆烟又开口了。 “你是真的想亲我啊？” 谢凌宇没接话，将粥递过去，“喝掉。” “哎，转移话题啊谢老二。”陆烟不依不饶的，说着又笑起来，“那不行的，只有我喜欢的人才能亲我。” 谢凌宇端着粥的手忽然颤了一下，很轻微，不过一秒就被主人稳住。他自然是知道的。 陆烟看着谢凌宇暗了一瞬的神色有些不解，她都暗示这么明显了谢凌宇应该能懂了吧。 怎料谢凌宇只是看了人一眼，“就算喜欢，你未出阁的姑娘也不要把这些挂在嘴上。”要是传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陆烟将粥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我都已经及笄了，可以嫁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娶我。” 陆烟前面还理直气壮的说到后面也是有了些害羞，绯红爬上苍白的脸颊。但是她也是真的不怎么想在等了。 谢凌宇愣了愣，陆烟的神色极大的刺激了他，手几乎掐进了自己的掌心，终于是抑制不住，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陆烟一愣，随即眉头微皱，她都说这么明显了，谢凌宇这个反应是不愿意？ 谢凌宇走出门外被这夜晚的冷风一吹才有些冷静下来，但心却空荡荡的疼。 他的心上人满怀期待的想嫁给别人。 谢凌宇在见到陆烟的那一刻心里是狂喜的，他不知道陆烟会来边疆，心里生出些隐秘的期待，是为了他才来的，可终究是他想得太多。 陆烟喝完了粥也没见到人，她静静的等了一会，决定出去找谢凌宇。 但是陆烟一站起来，小腿就钻心的疼。先前因为整颗心被其他事占据，整个人疲惫不堪对痛感都迟钝了些，经过修养才真是疼得要命。 陆烟强忍着走了几步，冷汗就从鬓间冒出来，连后背都出了虚汗，她忍不住的靠了会桌子，顺着窗边往外一看，看到了院子里的人。 陆烟顿时怒从心起，她盯着谢凌宇的背影有些愤愤，这么生气不会真的是看中了谁家姑娘吧，然后觉得她轻浮？ 想到这，陆烟也有些生气了，她千里迢迢的来到这，谢凌宇还不欢喜的样子。加上头确实有些晕，陆烟放弃了出去找人的打算，安分的躺上床休息了。 第41页 于是等谢凌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睡熟的人，愣了愣，蓦然觉得有些委屈。 谢凌宇情绪向来不外露，但是陆烟每次都能知道他是开心还是生气了，总会跑来面上不耐但是很耐心的哄他。 但是现在人直接睡了，一点都不在乎。 下一秒谢凌宇又对自己的这种情绪发笑，他轻轻的坐在床边，看着陆烟熟睡的样子。就算见面了这么久，但是好像还没有好好看看她。 谢凌宇伸手为陆烟捏了捏被角，顿了顿，忍不住向上移动，轻柔的理了理鬓角散落的头髮。 瘦了很多，这是谢凌宇的第一感觉，带着些心疼，目光从陆烟的额头滑到眼睛，那闭着的睫毛像要振翅欲飞，打下一片阴影，衬得肤色愈加细腻白皙。 谢凌宇的目光继续移动，像要把人装进眼里，进而刻进心里，或者说是更深的刻进心里。经过鼻子往下落在嘴唇。 陆烟因为发烧的原因总是自觉口渴，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谢凌宇顿了足有三四秒，才像被人扎了一针般勐的站起来，甚至向后退了两步撞倒了椅子。慌手慌脚的将椅子扶起来，谢凌宇都没敢看陆烟有没有被他吵醒，几乎是逃出了房间。 陆烟睡得很沉，这动静没有惊到她一分。但是她在在凌晨醒过来，那是一种病癒后的格外清醒。塞外的空气跟京城的好像不太一样。 一种清冽，一种像是混绕了胭脂水粉的富贵气息，陆烟的心情以无法言说的速度变好。 躺着躺着陆烟忽然就爬起来，她蹦着到了窗边，想看看这塞外的景色，但是景色没看见，到是看见了美人。 谢凌宇坐在窗外的树下，佩剑放在身边，眼睛看着前方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烟的心突然就变得很软，她吸了口气，刚想叫人的名字谢凌宇就动了一下。 陆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在那瞬间她竟然蹲了下去，让窗栏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谢凌宇往窗边看了看，他一夜未睡，昨天霍甘的出现让他知道那边是知道他们粮食短缺有心阻拦，就是想发动攻击。 但是霍甘不知道为什么放了一马，那这仗能不能打得起来也是个未知数，但陆烟在这边始终不是太安全。 但是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如果陆烟回京了，也许下一次见面就是，谢凌宇动了动，他现在不能想这个，一想就难受得要命。 刚好到了换岗的时间，他要去换另一个副将的班，尽管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但谢凌宇还是不自觉的往窗户那边看了眼。 陆烟屏住唿吸，直到感觉人走了才站起来。她其实蹲下去就后悔了但是站起来不知怎的也有些心虚，干脆就没动。 靠着窗边思考了会，陆烟还是躺回了床上，她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谢凌宇，但她想起昨日霍甘的事。 或许她还有点其他的事情可以干。 想着想着陆烟迷迷煳煳的就睡了过去，还睡得颇沉，醒来是被墨韵给叫醒的。 虽然陆烟过来了，但是却没有用任何名义，军队这边也不可能大肆宣扬，弄个接风宴什么的，但是因为送来的粮草，整个边城还是有了一种过年的喜庆。 陆烟这一天没有见到谢凌宇的人，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还在边境的城池里，并没有到真正的军营里。 毕竟军队驻扎的营地还是苦了些，有大夫也没有好的条件，所以他们在城里也是有地方的，伤病家眷什么的就住在这里。 陆烟百无聊赖，非要出去逛逛，墨韵拗不过，只能扶着人往外走。 等出了门上了街陆烟在各色各样的目光里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一身有多么不妥，倒不是说怎么，只是这衣服料子样式都是这边境没有见过的。 更何况那雍容华贵的气质，那是在富饶水乡才养得出来的人。 陆烟也知道自己以前想得过于简单，她以前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们过着一样的生活，但现在看不到的地方才让她明白。 荒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人面上都带了笑，至少也是对生活有所满意的地方。 陆烟回了房里，让谢凌宇留下的两个兵带她去营里，但这两个兵就像没听到般，陆烟就算做出声色荏苒的样子人只是跪下来，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就这样，陆烟不敢相信她竟然在这里待了四五天，最开始陆烟每天不是要出去就是乱作妖，想把谢凌宇折腾出来，但后来就安安分分的待着了。 但也不能说是安安分分的待着，陆烟找到了一种让她痴迷的事情。 那群送粮来的受伤的兄弟也是被安置在这里，不过不是同一个院，陆烟前去探望过几次，这里的大夫本就不够，但死活不让陆烟帮忙，男女有别。 陆烟看要把老大夫气晕，于是安分的只是有时候偷偷帮忙。结果有一次就撞见这群人在玩赌博。 陆烟自然知道军中禁止这个，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兴致勃勃的加入。她以前虽说听过但从未接触过，这一玩几乎有些沉迷，脑子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不闹着要找人了。 谢凌宇来就是看到这样的场面，这几天为了应对敌军的偷袭他们商讨布置了许多东西，而且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最开始他们有心想直接攻过去，最好拿下那个国家，不过当今圣上没有允许，但是近一年确实愈发猖狂了。 第42页 谢凌宇本就很忙还担心这陆烟这边，听手下的人报告这几天很安分他还有些欣慰，结果才知道人就是沉迷于赌博，他都走这么近了还没发现。 墨韵看着谢少爷阴沉如锅底的脸，又看了看混在人群中的随意挽着头髮的小姐，也觉得自家小姐有些过分了。 毕竟这几天，她们两对那两个兵做出的表现不是看书就是做女红，哪知谢凌宇突然就回来了，还没让人通报。 “小姐。”墨韵还是弱弱的喊了一声，“谢……” “别吵我，”到了关键的时刻，陆烟正屏息凝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一秒还拍了拍老七的颊肩膀，示意他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好，那我等你。”谢凌宇简直都要气笑了，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怒气。 陆烟勐的顿住，下意识就想往身后藏，动作一半停下来，讪讪笑道，“你回来啦？” 谢凌宇不作声，其他人吓得挺惨，纷纷跪了下来，都不敢求饶。他们就算不是谢凌宇手底下的人，但是和他手下的人喝过酒聊过天，这眼前的青年可不好说话。 陆烟愣了愣，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是他们来吧，也有自己的原因。她不想让谢凌宇为难，刚想也承认错误就听见谢凌宇开了口， “这次我可以当没看见，但下不为例。” 众人都有些愣住，喜不自胜的纷纷往外走，老七还对陆烟挥了挥手。陆烟也很开心，回了一个微笑，结果一回头就觉得谢凌宇脸色更黑了。 第 22 章 “怎么？”陆烟也知道自己不对，谢陵宇的样子让她很心疼，好像自从她来，都不曾见人笑过。 “你生气了就罚我吧。” 谢陵宇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所有的情绪已经被他关进了笼子里，“收拾下带你去军营。” 眼看人就要走，陆烟急忙上前拦住，这样离开多伤感情啊。 陆烟对墨韵使了个眼神，墨韵很识趣的关上门退下了。 “我来你是不是不开心？”陆烟耷拉着眉眼，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弱下来。 “我没有。” “你有！”陆烟忿忿，“你看你对我的样子，要是你不开心我回去就好了。” 谢陵宇一愣，握着剑的手动了动，半晌才到，声音干涩，“也好，我差人送你。” 陆烟到是愣住了，她没想到谢陵宇这样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随即她又为自己的任性有些好笑，现在跟外人都不会弄得这般，唯独在谢陵宇面前，不加思考的放松任性。 “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来的。”陆烟笑起来，她走上前，定定的盯着眼前的人，“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错了。” 时间沉默，唯一的变化就是谢陵宇脸色发红，他转开眼珠，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没有。” 这次跟先前显然不一样了，陆烟眼睛弯了起来，“你脸红了。” 脸红也就一瞬间的事，谢陵宇看着陆烟，眉眼终于带了些无奈，伸手递给人一件东西，“这个拿好。” “这什么？”陆烟拿过来，是一个令牌样的东西，上面刻了一个宇字。 “你拿着在军营基本不会被拦。” 陆烟这次过来是混在送粮队伍里的，虽然皇上有亲笔写信给贺将军嘱咐了，但是也不能透露皇后妹妹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大肆宣扬，行动间也多有不方便。 陆烟看出了这个令牌是谢陵宇的，她本来想着反正都跟人在一起没必要，可转转眼珠，又高兴的收下了。 等收拾收拾陆烟就跟着一起去了军营，离城也是有点距离，本来陆烟还是想骑马去，但谢陵宇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带人。 陆烟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谢陵宇就在斜前侧，身姿挺拔，俊美冷傲，仿佛对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莹莹目光看不见一样。 然后在陆烟看他的这两秒忽然回了头，眉头微皱。 陆烟明了，她安抚的笑了笑，放下帘子，也隔绝了外面看进来的眼神。 谢凌宇先带了陆烟去了将军的帐篷里，去的时候门外的守卫说没人，进去却才听见了争吵声。 陆烟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不合规矩，处罚什么的，里面的人也听见了声音很快就停止了。 谢凌宇看清了两个人，贺将军以及何监军面红耳赤的，此时都故作掩盖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几不可察的皱了眉。 “贺将军，”谢凌宇行了个礼，又转向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对人点头致意，“何监军。” 何监军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陆烟身上，是个中年人，儒雅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混在沙场，目光却是像带了血腥之气。 谢凌宇稍稍往旁边撤了身，挡住了人的目光，身上冒着的怒意没加掩饰连陆烟都能感受到。 “何睦，你先下去。”贺将军看着这画面开口道。 何监军不置可否，路过陆烟时忽的勾着嘴角意味莫名的笑了。 陆烟被看得脚底生寒，那目光就像穿透了皮囊直接看到了灵魂一般，让人格外不自在。 直到何监军走出去了谢凌宇都还是目光不甚友好，想说点什么最终又吞下去，只是向贺将军介绍了陆烟。 第43页 陆烟懂事的行礼，“小女子陆烟见过和贺将军。” 贺将军正值壮年，大将风范很是沉稳，不怒自威。此时笑着摆摆手，“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今日一见，可是算夙愿得偿。” 说到后面已经看向谢凌宇，眼里是满满的调侃。 陆烟也看出了里面的调侃，有些欢喜也有些害羞，于是转移话题到，“皎皎托我带了封信给你。” 谢将军愣了愣，脸上浮现些怒意，接过信的手竟然有些发抖，但很快稳住情绪，“你们走的近到是挺好的。” 说完了又接着道，“去吧，让凌宇带你四处看看，这边塞虽没有皇城那般但也是别有滋味。” 陆烟一愣，她本来以为贺将军要问她些什么，比如，贺家大小姐在今年新春过后不久当着京中的贵族公子给易辰表白的事。亦或是…… 不过现在陆烟只得应道，“贺将军所言极是，小女不再打扰。”说完看看谢凌宇，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事，两人便一同转身往外走。 都快走出门，后面又传来了声音。陆烟心中到是不意外，半转身将问题听了个全。 “易辰人你觉得怎么样？” 陆烟愣了愣，想起离开前易辰的一个壮举，明目张胆的要给青楼女子赎身带回府上。依旧沉默了半晌，最后才道。 “对众言之，人非良人。对皎皎而言，心嚮往之。” 要不是重来一次，陆烟绝对不会说这话，甚至到现在陆烟都不能想像两人最后怎么在一起的。 谢将军沉默了一瞬，似乎显得有些疲惫，朝他们挥了挥手。 陆烟与谢凌宇往外走，一时都没有说话。一方面是在想刚才的何监军，一方面也是在想贺皎皎。 贺皎皎的娘亲已经在给她张罗婚事了。 正想着，抬眼就是成堆的篝火，以及每个人脸上都带了笑容。 今晚军营是难得的热闹，本来前段时间来自边境的骚扰将士们基本没过新春，现在来了粮食，再加上也劳送粮来的兄弟，大傢伙也决定一起热闹热闹。 陆烟此时也换了男士的装扮，也没想存心隐瞒，只是女子繁琐的裙子在这终究不太方便。 看着谢凌宇走出来，有人围上来，是铁头和墨韵。 刚才铁头打算找谢凌宇遇到墨韵便一起等着了，见着陆烟摸着光熘熘的头笑了两声，“嫂子好。” 陆烟愣了愣，斜着眼睛看着谢凌宇，眼里泻出了笑意，带着调侃。 谢凌宇也顿了顿，都没敢看陆烟，他不记得自己喝醉酒后说过的话，此时皱了眉，敲了敲铁头，“少说话，让你办的事做好了么？” “当然，当然。”铁头笑哈哈的，明明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活泼，围着陆烟转了两圈，“嫂子你可真好看。” 不像个士兵，倒像个土匪头子。 “杜壮。”谢凌宇冷声。 铁头立马抱头鼠窜，“老大，我错了，不要让我领军棍，我这是夸嫂子呢。”说着立马道，“有人在喊我，我就先去了。”说着就急速闪了。 陆烟到是没什么感觉，铁头在她心里就像个孩子般，还蛮有趣的。 “你别介意，铁头说话向来这般。”谢凌宇向旁边的人解释。 “向来这般？”陆烟不满的笑了笑，“他还对喊过嫂子？” 谢凌宇转头撞上陆烟的眼睛，想直接看见了漫天的星辰，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笑意。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没有。” 陆烟到是怔在了原地，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更喜欢谢凌宇了，对好看的人她果然没有免疫力，要是以后每天醒来…… 后面的陆烟没敢再想，她朝前两步跟上了疑惑的半转身看她为何停下来的谢凌宇，好在夜色掩盖了满面的绯红。 接下来的一路上断断续续总有人来找谢凌宇说话，两人聊天也是断断续续的，陆烟出发前还带了不少给谢凌宇的东西，两家这样那样都带了些还是挺不少的。 想着陆烟又想起了谢凌宇的那柜子东西，这时两人已经走出了营地，周围的人逐渐变少，陆烟跑到谢凌宇面前倒退着走。 “谢老二，你那柜子的东西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呀？” 谢凌宇眼神动了动，看向陆烟的目光带了些不敢置信，还想装傻，“什么柜子的东西？” 陆烟没绷住笑了，她的将军真的是，都这么明显了还不肯承认，于是陆烟特别好心情的一件件说了那里面的东西。 说到一半，陆烟停下了，她看着谢凌宇的神色不太对，神色慢慢僵硬，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看得人格外揪心。 就像是，陆烟想了想，像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当初她自以为喜欢着苏青墨时，被怀着孩子的王溪一句一句说出她做的那些表达心意的那种表情。 可是远比那沉重得多，陆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从来没想过如果谢凌知道她当初对苏青墨的事呢？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不说这相隔这么远，就是京城知道的人也不算很多，上辈子陆烟做的真正出格的都是在与谢凌宇退婚之后。 陆烟看着谢凌宇的眼睛，下定决心要问问，她不能容忍这种误会，哪怕丝丝可能。 第44页 “我得给你说件事。”陆烟开口，却突然停住。 真正要说的时候发现后面的问题也是一大堆，比如她当时喜欢谢凌宇又为什么不喜欢，她又是怎么知道谢凌宇放的烟花，谢凌宇听见这些会相信么？ 谢凌宇看着陆烟的欲言又止，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陆烟对苏青墨的感情就像一根刺一直长在谢凌宇心头，让他几乎有些草木皆兵，陆烟少有这么郑重的时候，他几乎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喜，“阿宇，原来你在这，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没见着人，到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只是下一秒陆烟的那口气就提起来了，甚至更甚。 第 23 章 陆烟打量着说话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头髮高高束起，显得英姿飒爽。一双眼睛如黑葡萄般，看着谢凌宇仿佛都带了光。 “阿宇，”说了一半那女孩才看见陆烟，愣了愣，笑颜如花，“阿宇，这位就是京城来的姑娘吗，果真似神仙呢。” 虽然陆烟过来的消息没有宣扬，但是很多人也是或多或少知道了，这其中包括当初那些兵的渲染以及陆烟最开始不知晓时出去晃了一圈，知道了也不稀奇。 谢凌宇眉眼柔和了些，点了点头，指着眼前的女孩对陆烟说，“采兰。”然后又告诉把陆烟的名字告诉了采兰。 两个女孩的眼神对上互相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唿。 “你找我何事？”谢凌宇问采兰。 采兰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是一个布裹，她递给谢凌宇，“我给你做了件衣服，就是不知道是否合身。” 陆烟毕竟重活一次，看得出女孩那眼里的光意味着什么，她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太大的感受，毕竟她认为这个女孩没有机会。 可是，谢凌宇的动作让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他接了过来，嘴上还说着，“怎么又做了，我那还有。” “我想呀，”明明英姿飒爽的女孩子此时微微嘟着嘴撒娇的样子竟然也没有违和感，“我手被扎了好多次呢。” 谢凌宇皱了皱眉，“可有上药？我同你说过……” “好啦，有的，”采兰打断了人的话，“我娘亲问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她新做了道菜，可好吃了，给你补补，你上次的伤流了很多血呢。” 谢凌宇一愣，不由的看了眼陆烟，正好对上看过来的眼神，急忙道，“小伤，早好了。” “怎么可能，”采兰不信，上前一步，“给我看看。” 谢凌宇连忙去躲人，“真的好了。” 一个你字被陆烟咬在了唇齿间，连同那句想要问他受伤的话也一起咽下去，谢凌宇没停留的眼神让陆烟心里突然发酸。 她看着两人的相处，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们当初的样子。 陆烟没在看下去，她内心一团糟，可她甚至微微笑了笑，“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墨韵。”刚才陆烟跟谢凌宇两人往外走时，墨韵就识趣的找了个藉口离开了。 说完陆烟没看两人绕过他们向前走，她觉得这实在有些窝囊，可是谢凌宇的反应让她有些失去力气。 当初陆烟想过就算谢凌宇移情别恋她也能把人追回来，可真到了这时候却不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决心了。 陆烟在这一刻忽然或多或少能理解当初谢凌宇的感觉了，为什么面对她提出的退婚不发一言。 怎么忍心去阻止心上人追求她所喜欢的，带给他快乐的东西呢。 陆烟顿了顿，一瞬间忍不住想，怎么不忍心了，她转过，决心争夺自己的爱。可是当她看见谢凌宇在试穿衣服时，继续转过身往前走了。 还真是不忍心呢。 陆烟浑浑噩噩的，突然被人拦住，“陆小姐。” 陆烟回过神一看，是老七，脸上也有了些笑容，“怎么了？” 老七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反倒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我，看，看见，” 陆烟哭笑不得，替人顺了顺气，“别说话了，让你好好养，你不听。”老七中的那一刀伤到了脾，老是容易咳嗽。 老七想躲最终还是没捨得，傻乎乎的笑了笑，平息了咳嗽，“兄弟们让我来问问，你待会跟我们一起？” “嗯？”陆烟没明白过意思，“什么一起？” 老七挠了挠头，有些侷促，“就是，待会吃饭，我们明日就会回京城了，就想，”老七说着又兀自摆手，“你不去也可以的，我也知晓我们……” “去啊，”陆烟笑起来，想起一路经歷过的事，点头答应，“承蒙你们不弃。” “我，我，”老七磕磕巴巴地又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没上过学堂，从来就没想过能接触这般人。 陆烟被这老七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谢凌宇的事终于暂时被放在了脑后，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她看了看不自觉落后自己半步跟着自己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这涉世未深的单纯，对受过的好都像大恩般铭记在心里。 “你回去如何打算？”陆烟开口问道，老七受了伤，又还未满兵龄，能不能被留下都是两说。 第45页 老七也是知道，眼神黯了一瞬又小笑起来，“王哥给说给我找了一分在后厨的差事。” 陆烟顿了两秒，看了人强装的开心，突然说道，“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当然，”老七都没有问是什么就答应下来，又再三说道，“陆小姐吩咐，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陆烟失笑，“你都不先考虑考虑？万一我把你卖了你也愿意？” 老七愣了愣，没说话。 陆烟也没说什么，只是稍微有点可惜，可还没等她转过身就听见老气道，“我不值什么钱，但是卖去为奴也许能多一些银两。” 声音还是那般有些侷促，又带了些自己不值什么钱的羞侃。 “你……”陆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就缺些信得过的人，刚才动了心思，然后有些失望。还是打算帮老七一把，却不是自己人了。 可是老七的反应让陆烟的失望化为触动，“你们明日何时出发？” “辰时。”老七回答道，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但想了想又道，“卖的时候，” 陆烟打断了人的话，“不卖，明日辰时我来找你。”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可识字？” “不识。”老七道。 陆烟看人忐忑的，笑了笑，“无碍，我就是问问。” 墨韵曾经给陆烟说过，只要她不说话就想变了个人似的，让人有些害怕。陆烟自己也有发现，但是她也无可奈何。毕竟她的灵魂已经不是这个年龄了。 两人到了地方大家都很高兴，纷纷招唿人，喊上了墨韵，陆烟也开开心心的坐下来。 这里的条件再加上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还有桌凳坐着吃，都是一群人围着一口大铁锅，那里面有野菜，打猎的肉，还有粮食在一起每人拿了碗乘了就可以吃。 此时在讲各自的见闻，接替李头位置的王大哥风趣幽默，陆烟笑得肚子都有些抽痛，左摇右晃的，坐在她两边的墨韵和老七不得不时不时伸手扶着人。 铁头看着自己谢副将阴沉的脸，大口喝着汤故意道，“怪不得陆小姐刚才不愿意过来，那边好玩多了。” 他们的位置跟送粮食的兄弟不是一起的，主要就是大大小小的将士。陆烟坐谢凌宇身边本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先前喊人时陆烟却没有过来。 谢凌宇一顿，原本准备吐出来的骨头咔嚓咔嚓嚼碎吞下去了，“食不语。” 铁头正要打趣就见采兰舀了一块肉，往谢凌宇碗里递，“阿宇，给你。” 作孽啊，铁头想，晃悠悠的站起来往陆烟那边去了。 铁头给众人打了招唿，大家也都欢迎，对着老七道，“小子，过去点。” 老七拐了拐旁边的人示意他挪挪，那人也是个老好人，乐呵呵的给铁头挤出来个位置，笑呵呵的招唿铁头坐。 铁头瞪眼，凑到老七耳边低声道，“你小子给老子揣着明白装煳涂呢？我让你过去点。” 老七眨了眨眼，就是不动作，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陆烟等得不耐了，她的故事才听到一半，于是催促道，“铁头，你快坐着。” 铁头无奈的只能坐下来，暗地里使劲把老七往自己身边拽。你个小屁孩离我嫂子远点。 老七顽强的抗争，两个人几乎用眼神打了一场架。 陆烟不是没注意到谢陵宇那边，只是越看心里越赌，干脆就不再看，让自己沉迷于故事。 饭吃到一半，贺将军带头，几个主要人物开始轮着转，不知道为什么眼看要到这了陆烟心跳还有些加速。 等贺将军来到这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贺将军为人耿直，与士兵也没有摆架子，也特别受人尊重，没有什么拘束的感觉。 贺将军在说话的时候谢陵宇站到了陆烟旁边，欲言又止的。 陆烟笑了笑，边疆的是马奶酒，她以前没喝过，方才尝了两口也觉得不错。 她很是享受这种席天慕地下，所有人热热闹闹的场景，好像所有烦恼都能随风飘走。而这个时候，有心上人在自己面前无疑又多了点什么。 她举了杯，像其他人般，“敬谢副将。” 谢陵宇没做反应。 陆烟干脆凑近了点，借着月色，趁着其他人没注意这边，轻轻碰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 “不喝吗？谢哥哥。” 最后三个字从唇齿间溢出，少女故意拖长放柔的音调，像裹了蜜般缠绵悱恻，衬着月色下那弯弯的眸子。 谢陵宇觉得他几乎拿不住酒杯了。 刚才的一切黑暗情绪在这一刻被治癒，谢陵宇恍惚懂得了什么。 陆烟已经抬手喝了口，谢陵宇嘴角也染了笑意，举起酒杯。就要喝下去采兰又突的出现。 “阿宇！” 第 24 章 陆烟看着采兰拿过谢凌宇的酒，“你的伤还没好，少喝酒。” 真是有意思，对上采兰的眼神陆烟勾起嘴角笑了笑，明显人就是故意的。陆烟将自己的酒杯送到谢凌宇的嘴边。 谢凌宇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喝光了杯中的酒。 “阿宇身上还有伤，你怎可让人喝酒？”采兰嘟着嘴明显挺不高兴的。 第46页 “我心甘情愿。”谢陵宇回头拧眉，“采兰你别对陆烟这种态度。” “我，我什么态度？”采兰显然不敢置信，谢陵宇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种神色。 别说对她，谢陵宇向来都是没有多少情绪的。 “我这是关心阿宇，有何错？”采兰又放轻了声音，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水光，显得楚楚可怜。 陆烟笑了一声，没再管那边，干脆走远了点，今天她很开心，也不想太计较。 采兰跟谢陵宇几乎不需要她怎么打听，稍微提一提很多人就知道。 采兰，这边城主的女儿，天生丽质，明眸皓齿，提亲的人都可以绕边塞一圈。 最后还有一句，谢副将年少有为，俊美无双，两人实乃天造地设。 陆烟当时没忍住嗤了一声，去他的天造地设，明明都是父母生养的。 但是不可否认陆烟还是在意，谢陵宇不爱与人亲近，对采兰也是很明显的态度不一样。 陆烟只是有点在意那段时光，不过没关系，如今过来，她迟早都要确定下来的。 热闹一直持续了很久，散了过后陆烟也喝得有些头晕，她觉得自己明日不一定能起来，趁着还清醒，便让老七跟着自己回了营帐。 营帐是谢陵宇安排的，他本想让陆烟就住在城里，可实在拗不过人，还是在这重新给人准备了一个。 一进去铁蛋就在嚷嚷，“啧啧，我说为何谢副将不让我参与，原来是嫌弃我太过大老粗。陆小姐，你这也太舒服了。” 陆烟也有些惊讶，在这边塞她也没想条件能有多好，外面看着也只是个简单的营帐，但里面不但有软塌细软，甚至用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间。 在那案桌旁边还有两盆不知道是花还是草，虽然与家里还是差了些，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墨韵已经拿出了纸笔，陆烟顿了顿，对铁头下了逐客令。 铁头挠头，伸手去拽老七想让人跟自己一起离开，他来的目的就是为此，陆烟对这个老七态度不一样，坚决不能放两个人独处。 陆烟皱眉，她今天脾气不太好，冷了脸色说了两句直接把人赶走。陆烟按按眉头，这个酒的后劲比她想像得还大。 吩咐墨韵去外面守着，陆烟长话短说在信里交代了老七，但是她也不敢说得太详细，要是被人发现了又是一个麻烦。 等陆烟整理好思绪，担心墨茶不相信，想了想，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手饰给了老七，墨茶若看见肯定就知道了。 老七确实不敢接，他不笨，隐隐也觉察出什么，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陆烟安慰了人，在嘱咐了一些事情，她需要老七这样的人，苏青墨那件事一天不解决她就一天不能放松。 等老七出去，陆烟站起来，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外面还是热热闹闹的，被吵闹得有些受不了，干脆叫上墨韵两人借着月色慢慢走着。 陆烟还记得谢凌宇曾经提过的那个长在石头上的花，也许她能找到呢。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边疆的月色实在很好，只是显得空旷又有些清冷，特别是远离了营地。不过等陆烟攀上一个高坡回首看着营地的火到是觉得有些清醒。 她跟墨韵在地上躺下来，两人也没走太远，最后看到了个大石头便在旁边躺着，轻轻的说着话。 两人说会话陆烟有些想睡觉了，她虽然修养了这些日子，但还是容易睏倦。正迷迷煳煳间被墨韵药性，还捂住了她的嘴巴。 “小姐，有人。”墨韵在陆烟耳边用气声说着，身手指了指山下。 陆烟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旁边的山坡下隐隐约约的有几个人往这边来，身着黑衣，还拿了些什么东西，可能被石头挡着，没发现陆烟两人。 这个时候除了少数重要岗位有人轮值外，大多数人今天都是喝酒吃肉有些兴奋的，陆烟敢肯定这些人肯定不是自己人。 眼看这些人越靠越近，陆烟心跳如鼓，她们一动说不定就会被人发现，而被发现只有一个结果。 墨韵显然也知道，跟着陆烟这么久，她已经见过不少事，“小姐，你先跑。” 陆烟摇摇头，在石头后面往营地的方向爬，她们站起来就肯定回被人发现。 下面是个小下坡，干脆就滚了下去，本来草就浅，陆烟的腰被石子磕到了一下，但好在没什么问题，两人爬起来就跑。 不过毕竟两人跑得还是慢了些，陆烟回头已经看见后面的人跟上来了，而前面又是一个上坡，翻过那里就能看见营地了。 可是她们不一定能翻过。 眼看那群人就要追上来，陆烟与领头的人对上了目光，浑身血液都像冻结了一瞬，那里面满满的都是杀意。 剧烈奔跑带来的不仅是胸肺的疼痛，而且腿也想被灌了铅，陆烟看了看墨韵，情况跟自己差不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陆烟把手伸进怀里，摸到了一个药瓶有些庆幸。 几乎没加思考，陆烟蓦然停了下来，让墨韵快跑。她怎么也能拦住人一会。 墨韵看着小姐停下来，眼里溢满了泪，只能更加拼劲全力的朝前面跑，她知道多耽搁一秒都是将两人的危险加剧。 陆烟站着，手里握紧了东西，那也不是什么□□，只是一些具有催泪效果的粉末。 第47页 谢凌宇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那人泛着寒光的刀下一秒就要划上陆烟的脖子。 当他不放心的找过来时遇见墨韵，寒意就从脚底生气，他不敢想像若是他晚来了一秒会是什么结果。 这种后怕直接转化为了怒气，要不是铁头拦着他抓一个活的回去逼问，谢凌宇差点直接杀光了所有人。 陆烟被抱在怀里，她搂着谢凌宇的脖子，一时间也没能说出话来。 虽说重来一次，可是直面死亡还是让人有些慌乱，陆烟此刻突然想知道上辈子谢凌宇回来后究竟如何了。 她现在想起来有时都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重生后那些事就会变化，那那些存在的时光和人会怎么办。 不过很快陆烟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她感觉谢凌宇抱着她的手在隐隐发抖，她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了？我这么重？” 谢凌宇低头，半晌才说道，“你明日与他们一起回去吧。” 陆烟眉头一皱，“你说什么？”陆烟凭空有些委屈，虽说这次兇险了点，但是没有她们发现说不定就让敌人摸到面前了。 从这些人身上带的火摺子以及让火势挥发的东西来看，他们是冲着粮食来的。 谢凌宇还没来得及说话，陆烟便挣扎着要下来，不要他抱。 她没有耐心了，她现在要把一切都说清楚，“谢凌宇，你挺好了，我告诉你，我……” “凌宇，你过来，我，”贺将军疾步走来，看到两人愣了下，“你们这是有话要说” 陆烟：“……没事，你们说，我先走了。” “今天受惊了，早些休息。”贺将军差点想伸手拍拍肩，才恍然发现这不是他的兵，于是叮嘱道、 陆烟点点头，确实有些累了，背后的目光很明显，她却没了回头的力气，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 25 章 陆烟回了营帐，才发现采兰竟然还在那，鸠占鹊巢般的得意洋洋。 墨韵在旁边气得要命，就想赶走人，陆烟忽然笑了笑，“采兰姑娘没有歇的地方，我让出来也是无妨的。墨韵，走吧，我们去谢凌宇营帐。” 采兰一愣，她不知道陆烟是什么人，但是确实本能的很讨厌。这个人来了，阿宇哥的大部分时光目光都是落在了这个人身上。 她进来时门外的守卫拦了拦，但是终究不敢对她什么，采兰本已经能给人一个下马威，但是没想到陆烟说出这样的话，内心只有好笑。 谢凌宇的营帐从来不让人进去的，更何况是歇息。 可是过了一会采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已经过了一刻钟有余，但是想像中的陆烟丧气而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她皱了皱眉，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念头，但还是出去看了看。 采兰走到谢副将的营帐，想目不斜视的往里走，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不卑不吭，“采兰小姐，将军不在，你若有事，我等可代为传达。” 采兰心中虽有不满也未发怒，面上还是笑着客气道，“无什么事，想问问你们可有看见陆小姐？” “陆小姐已经休息，吩咐小的说你若有事，请明日再谈。” “休息？”采兰不可置信的指着面前的营帐，“她在里面休息？” 士兵不明所以眼前人为何变了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采兰简直要气得打哆嗦，“让开，我要进去。” 两位士兵依旧拦着，“采兰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你知道谢副将的规矩。” “规矩？”采兰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风度，曾将谢凌宇怎么也不让采兰进去，她以为那真的只是人不喜欢，结果现在那个叫陆烟的竟然可以歇息在里。“那她怎么进去的？” “陆小姐有谢副将的令牌，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彩兰小姐还是请回吧。” 士兵回答道，一丝一毫都不肯让。 采兰盯着面前的营帐，好像要透过这层布料看清里面的人。不过她看不见，最后只得愤愤的走了，但是怎么也是一夜未眠。 最后为了泄愤，采兰几乎把营帐弄了个乱，里面的东西都被糟蹋不成样子。 陆烟本意是有这个成分在，但绝没想到会带个人这么大刺激。 她也不知道她这个行为在外人看来有多么不可思议，她也不知道守在门外的两个士兵看见她掏出令牌时有多么惊讶。 陆烟睡得迷迷煳煳时还有点后悔，明显感觉谢凌宇这条件没自己那地方好，床有些硬，想着当时怎么没把东西搬过来呢。 翌日陆烟果然没能在辰时醒来，等她起来问墨韵的时候那送粮的队伍早就回去了。 喝了墨韵端来的粥，陆烟挑了挑眉，“你从哪儿弄的？” 在军营不必京城，这明显开小灶的行为让陆烟有些惊讶，她们初来乍到又没说什么显赫的身份，找个地方煮出这种粥也是不容易的。 “谢少爷早上差人送来的。”墨韵道，“谢少爷可真是贴心呢。” 陆烟愣了愣，“他昨日睡得哪？” “不知，许是没睡。”墨韵摇了摇头，“谢少爷凌晨回来了一次，拿了些东西便走了。” 第48页 陆烟点点头，边喝着粥边漫不经心的在想，难道还是为了昨天的那几个人？ 可下一秒，陆烟就有些愣住了，这粥里放了盐，而且米熬的程度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一般人煮的怎么可能是这个味道。 以前谢凌宇煮的多了，陆烟也没什么感觉，上辈子后来没胃口吃早餐时总会想到，可是在也没有了机会，如今才算是再次尝到，几乎有些热泪盈眶。 等陆烟走出地方，发现营帐里已经空了大半的人，她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刚进门眉头变狠狠的皱起来。 “这，”墨韵看了看东西被丢得到处都是的营帐，那两盆绿植也倒在地上，“那什么小姐也太过分了，凭什么这么做？” 陆烟没说话，往里面走了几步，见采兰还睡在自己床上，看样子还很香。 “端盆水来。”陆烟吩咐墨韵，本来陆烟一直不太想和眼前的人太过计较，就算有气也是对着自己甚至是谢凌宇，可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真的让她不满了。 别怪她做得更狠一点，想着反正带来的东西还没怎么弄，给谢凌宇得到东西还在城里歇脚的地方，干脆直接全部拿来住一起好了。 墨韵端来的水，陆烟想了想，让人把最面上的被褥抱了起来。 采兰被这动静惊醒，睁眼刚想发脾气就被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足足愣了三秒，那盆水像化成了一盆油，让怒气熊熊燃烧起来。 她从床上蹦起来，“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没见着你。”陆烟毫无歉意的说着，“打算与谢副将一起睡总得找个理由不是，没想到你还在床上，真不是故意泼你的。” “你，你，”采兰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尽管比起大多数人采兰英姿飒爽，比起一般害羞的女子已经胜出太多，敢明目张胆的追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但是跟陆烟这种重活一世的比起来，还是太过稚嫩。 她简直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跟谢副将一起睡的？ 陆烟看人愣住的样子也有些不解，不会是把人弄傻了吧，她懒得理会，她还要回城把东西找人运过来。 就快走出门，采兰才像醒过来般，“你是争不过我的！” 陆烟诧异的回头，她都已经想像这位小姐会怎样又哭又闹或是□□，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话。于是笑了笑，“我不需要争。” 陆烟想找个人送自己回去，但走着就听见传来的吼声。 陆烟问马夫，马夫也不老，只是身板显得很消瘦，听见陆烟的询问回答道，“那是我们的练兵场。” 言语间颇有些羡慕的意味。 陆烟也起了些兴趣，“走，去看看。” 练兵场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很大的一片空地，用木头打桩围起来，还搭了一个台子，先前被树木挡住了些陆烟才没看得清楚。 此时谢凌宇就站在那个台子上，看着下面两两对打的人，青年比其中的有些兵都还年轻，却没有任何人有不满的神色。 透过那挺拔站着的身影，陆烟仿佛看到了谢凌宇多年以后的样子，她的将军，就是这样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以前她没陪着，这次可不会在错过了。 陆烟站了几秒，转身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听到背后传来铁头的声音。 陆烟回过头，“怎么了？” “谢副将派我来的，陆小姐可是有事要找谢副将？”铁头身上还流着汗，明显是刚才训练留下的。 陆烟笑了笑，“无事，我就是来看看。怎么，触犯了军规？” “不是，”铁头掏出一个手帕擦汗，陆烟恍然一看，发现那是墨韵的，不禁看了这丫头一眼。 墨韵也是注意到了，“你这混蛋，快还给我。小姐，这骗子拿了我的手帕不还我。” “怎么可能不还？”铁头立即将帕子揣进了怀里，“我洗了就立马还你。” “你……”墨韵气得眼睛都红了，在某种程度上这手帕对女孩子来说可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铁头一看又掏出来，展示上面的血迹，“我现在给你？” 墨韵气急，不说话了。铁头到是乐呵呵的笑起来，“我还给你你又不要。” 陆烟本来是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墨韵生气跟人互说话的样子觉得也不措，李头走后，墨韵虽然没有表示出什么，但还是沉默了很多，所以能有这么个人逗着分散注意力也是不错的。 “你到底来干什么？”陆烟问了人来的目的，跟这儿站着不知道做什么。 铁头摇摇头，“不知道，谢副将让我跟着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陆烟想了想，“我没什么……” “陆小姐，给条活路吧。”铁头见人要拒绝，一张脸都快皱在了一起，“昨天过后谢副将就让我跟着你，我刚才没忍住去训练了会，谢副将像要活剐我了般。” 陆烟顿了顿，被铁头那滑稽的样子逗得发笑，透过树木隐约能够看见谢凌宇的身影，还是冷漠的样子。点点头答应下了。 想起刚才看到的血迹，陆烟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你们谢副将受伤了？” 第49页 “嗯？”铁头不知道是有什么命令在身还是怎么的，拒不承认，左右乱扯，“边疆之人带点伤很正常。” “那你为何没有？”陆烟语气温和，“临阵脱逃还是滥竽充数？” “我没有啊，”铁头摇摇头，“还不是怪谢副将自己，别人伤得没多重，自己倒是不爱惜自己。” “嗯？”陆烟示意铁头说。 铁头不过犹豫了一秒，还是把少说话的命令抛到了脑后。 “就新春前敌国偷袭，刚好是谢副将带人在前，大军赶到是就受了伤。虽说是有些严重，但也不至于非要回京城吧。” “回京城？”陆烟讶异。 铁头点头，“你也觉得没必要是吧，贺将军自然也如此认为，拦着不让人去。结果你猜怎么着，谢副将自个熘出去了。” 迎着陆烟的眼神铁头又很快说道，“最开始我们都没发现，后来找着人还是在京城的路上，就剩一口气吊着了，贺将军说把人送回京城吧，人又不愿意了。” 铁头说完了故事，发了个总结性陈词，“谢副将哪都好，可就是会抽个风。” 陆烟没接话，铁头不知道为什么，可她明白。 第 26 章 陆烟心里因为这认知带来说不清的触动，原来那两天他们谁都没有很好过。 这让陆烟在今晚非要看谢凌宇的伤口时格外的温柔和强势，她看着胸腹后背还未癒合好的粉红色的疤痕，还有那些已经留在身体上的狰狞的伤口才明白，为何谢凌宇这个年纪当上了副将。 谢凌宇颇为不自在，内心已经把铁头送去领军棍，此时只能略显侷促道，“没什么，早已好了，无什么大碍。” 陆烟看了两眼，确实已经差不多，她也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干脆坐到了谢凌宇面前，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谢凌宇不解。 “我要与你同睡。”陆烟一脸镇定的宣布，她想的是谢凌宇一定会拒绝，不料人沉默了两秒，竟然点了头，“也可。” “你同意了？”陆烟不敢置信的问，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大段理由，其中还应有她的深情告白，结果竟没派上用场。 谢凌宇点点头，采兰那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何况经歷了昨晚，只有将人放在旁边才能放心。 本来打算做一个长久攻坚战的陆烟太过震惊此时不知说什么，一脸呆滞的看着谢凌宇。 到是本来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谢凌宇停惬意，“那我们早些休息？” 陆烟抬眸，“等等，我想知道采兰是怎么回事？” 谢凌宇顿了顿，“怎么了，她虽性子骄纵了些，但是人不坏的，你不要跟她计较。” 陆烟简直要被气笑了，“我计较什么，我欺负她了？” 谢凌宇没有犹豫的摇头，却也没说什么话。 “你干什么对她那么好？”陆烟又语气酸了吧唧的问，好到让这军营里的人好多都误会了，“救命之恩？” “不是。”谢凌宇摇头，“她帮了我很多忙，我欠她的。” 陆烟气赌，还不如不问，让自己心里更难受了。这静默了一秒，谢凌宇就往外转身要走，“我让人给你打水。” “谢老二！”陆烟突然叫道。 等人回头，她一下子蹦了起来，伸手转过谢凌宇肩膀，按着就吻了上去。 武功贼好的谢副将面对这偷袭竟然没躲得过，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两人的脸都红得要命。 陆烟强作镇定，刚想开口就见谢副将落荒而逃了。 陆烟：“……”此时不应该是执手互诉衷肠么？ 结果整整一晚，陆烟都没能见着人，出去问了士兵说谢副将骑马走了没让人跟着。 最后陆烟实在没能等下去，想找人又找不到方向，谢凌宇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忐忑，但实在太过睏倦，陆烟等着就睡了过去。 谢凌宇策马狂奔，那剧烈的风也不能让他平静，内心的冲动驱使他去做一件事。 陆烟做了一个梦，梦里花田似海，谢凌宇牵着马站在那中央沖她笑，并像陆烟伸出了手。 幸福像溪流从心底汩汩冒出，陆烟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鼻尖闻到的冷冽的幽香也越发明显。 陆烟没在走，内心的冲动让她朝谢凌宇跑了过去，笑容大大的扬起，陆烟扑了过去，却一个坠空，人影消失不见。 “谢凌宇！”陆烟惊叫着醒过来，勐的坐起来才发现是梦，一口气还没唿出来就听见谢凌宇的声音。 “怎么，做噩梦了？” 陆烟回神看着谢凌宇，声音有些哑，“本应该是好梦。”眼神下落却看到了枕边的东西。 一枝还带着露水的白色透着微粉的花，娇艷欲滴。 陆烟拿起来闻了闻，是梦中的冷冽的幽香，“这是你给我的？” 谢凌宇眼神移开看向别处，他本来想放着就离开，却没忍住多看了人几眼，刚准备起身又见人被噩梦惊醒。 陆烟又嗅了一下，笑容也如这花朵般娇嫩明艷，“也确实是个好梦。” “谢老二，承认吧，你欢喜我。”谢凌宇还没说话，就听见人继续说道，“我喜欢你，想嫁与你，你可愿娶我？” 第50页 我喜欢你，想嫁与你，你可愿娶我？这几个字像惊雷般炸开在耳边，抬眼看陆烟时眼里竟是一片空白。 他太过不敢置信也太过惊喜，最后磕磕巴巴的，“你，你是说真的？” “不然呢，”陆烟干脆搂住人的脖子将人带到自己面前，认真道，“是真的，谢老二，我在等你娶我。” 贴过来的身躯是女子特有的温软与清香，谢陵宇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身上腾起的热度几乎惊人。 “你不是欢喜苏青墨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陆烟下意识的问道，感情谢陵宇的反常就是因为这个，可是他不应该知道的呀。 谢陵宇的眼里的光暗了下去，所有欣喜都变成了恍然，低声道，“贺将军告诉我的。” 而且他也看到了。 陆烟一想也能理解过来了，定是贺皎皎写信与爹爹时提到过，真是防不胜防。 想明白回过神才看见谢陵宇黯然的样子，暗叫一声恐怕又让人误会了。陆烟立即解释， “我那不是喜欢，就算是，也只是曾经。”陆烟让谢陵宇看着自己，想着还挺气，“都怪你！” “你当初放烟花怎么没与我说？我还以为是苏青墨放的。” 谢陵宇皱了眉，当时宴会散后，他有差遣人去给陆烟送信的。然后陆烟也确实来了，他便以为收到了。 结果等点完烟花的他兴奋的跑去找陆烟时却看见了那一幕。 陆烟被苏青墨互在怀里，眼角带笑。 少时谢陵宇才来京城不久，苏青墨已是闻名京城的苏公子，他竟升了自卑之意，直到两人都走了都还站在原地没反应。 在这边疆约莫两年，谢陵宇时常后悔，如果他能在当初上前拉住人，陆烟会不会不会喜欢苏青墨。 可是现在谢陵宇才知道，当时陆烟根本不知道那是他放的烟花。 可是现在如何又知道了？ 谢陵宇看着陆烟，眼神复杂，这是陆烟没错，可有时候又实在不像。知道了太多事，眼睛里也装了很多东西。 陆烟一看谢陵宇这眼神就知道人又生疑了，她屏住一口气等人问。陆烟想，她不会瞒着眼前的人，但是她却不知道让对方相信。 最后谢陵宇却是指着花问道，“花好看吗？” 陆烟愣愣的点点头。 谢凌宇低头笑了笑，“那就好，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我曾经发现的一株花吗？” 陆烟眼睛亮起来，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花颇为惊异，“这就是？你昨晚去摘的？” 谢凌宇点点头。 陆烟又笑起来，眼神揶揄，“昨晚你跑什么？” “我，”谢凌宇顿了顿，忽然倾身吻上陆烟，唇齿间是暗哑的低语，“我也欢喜你，一直。” 陆烟搂住人，笑了起来。 开始了同寝生活，但是谢凌宇还是坚持不肯与陆烟睡一张床，陆烟强制性的要求了两天，结果谢凌宇眼圈发黑，精神不济，怕是一晚上都没睡着。 这状态将贺将军都惊动了，陆烟不小心听到人在训谢凌宇，“虽说你们有了媒妁之言，父母之约，但毕竟还未成婚，不可日日沉迷于此。” 陆烟才终于恍过了些心思，也不再勉强谢凌宇非得跟自己睡在一起了。 两人陆烟在边塞待了足有三个月，跟谢凌宇腻在一起的样子成了她最幸福的时候，在她的要求下，谢凌宇终于答应了教她骑马。 每次军营里骑马训练的时候，陆烟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为了陆烟的安全以及先有这个感觉，谢凌宇将自己的坐骑让陆烟下适应适应。 当陆烟被扶着坐上马时，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眼神。陆烟明白这是什么，这些日子她做的已经打破太多谢副将的不可能了。 陆烟不是故意的，但是当出现这种情况时，不可否认她有些难以言说的开心，那是当你成为某个人的特别的时候的一种自得的心情。 同时，墨茶那边也传来了好休息，果然有人在打探祭司的消息，不管那人是谁，陆烟想，这是她的机会，与此同时，她也需要出现在人面前晃晃。 陆烟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愈加荒凉的地方和远远的都能看见的游牧民族，有些明白为什么总会遭遇到进攻了。 可是他们原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联想到如今愈发猖狂的敌人，陆烟突然有种冲动，她想去那边看看。 陆烟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想到还这么说了出来，谢凌宇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耳边，“为什么想去那边看看？” 陆烟往后靠了靠，躺在人怀里，“我不是想去看看，我想去认识下霍甘。” “为什么？”谢凌宇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陆烟沉默了几秒，她不打算瞒着谢凌宇，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由于怕谢凌宇担心，陆烟省去了很多东西，她提起自己梦到了苏青墨会早造反，提起了梦见姐姐孩子的没有。 然后说到了现在的理由，陆烟没把自己正在做的那些事告诉谢凌宇，怕人担心，但是希望谢凌宇能多看着那边。 谢凌宇本是不信这些，可是看着陆烟的样子不由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第51页 他和贺将军近来一直心存疑虑，为何一向安分的敌国突然变得猖狂，而且每次来攻打或是偷袭总能找到正确的时间。 最关键的是，谢凌宇曾经在战利品里发现了大量的本国的东西，难道真的是有什么勾结？ 虽然谢凌宇将这些事串起来想着相信了很多，但是让陆烟去敌国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最后两人协商由谢凌宇注意下那个霍甘，看能不能想办法抓到什么把柄或线索。 陆烟其实现在也不确定苏青墨是否已经与人联繫，只是早些防范总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陆烟放弃了找人，人倒是找了上来。 第 27 章 陆烟收到送来的信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最后的署名霍甘两个字，不由得感嘆世事无常。 现在陆烟在边塞已经过了接近半年，陆烟前半个月用外出游玩的理由祭司的身份在边塞出现了几次。 阿四当初能够凭藉自身混到酒楼老闆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次经过老师的教导后，阿四的商业天赋被彻底开发了出来，加上陆烟给的本钱以及皇后妹妹身份带来的隐晦的方便，资产几乎翻了好几倍。 同时虽然上次祭司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消失后，并没有就此杳无音信，陆烟僱佣了一批人，专门时不时传播关于祭司的消息，总之是越神秘越强大的好。 前几日陆烟在边塞也是做了件大事，把数额惊人的钱留给了一个城中的百姓，并说他们这一方土地有将神眷顾，她是想沾点福气。 而这些地方是属于谢凌宇管的，陆烟本想在造势，但最后还是没有，反而美化了贺将军，毕竟现在他才是最明面上的人。只是提了下谢凌宇。 本来进行的很好，可是陆烟没想到那日会见着谢凌宇，原本她出来谢凌宇没有时间就是铁头跟着的。 铁头她还能找人忽悠下，假扮成她，谢凌宇就不一定了。 不过好在陆烟当时出现的位置就在城门不远，谢凌宇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去她下榻的客栈。 虽有些惊险不过陆烟还是幸运的没让人发现，她用的藉口是生病最后被逮到了承认自己是偷跑出来的。 谢凌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身体不舒服还不爱惜自己有些生气，陆烟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将人哄好。 而且陆烟现在才发现，她家将军压根不是沉默少言，言语间的心疼委屈开始听得陆烟特别愧疚，但是最后她只能愤愤堵住谢凌宇的嘴，让他不要再说。 当陆烟被吻得脚都发软时，不禁怀疑，谢凌宇是故意的吧？ 陆烟想着不禁有些脸红，将思绪收回到眼前的信纸上，信上霍甘说想见自己一面，但是陆烟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又会不会是个陷阱。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中原是因为将人唬住了没有动手，可要是霍甘直接派人抓了她陆烟也是没有反抗之力的。 可是这又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正想着，外面传来的士兵对谢副将问候的声音，接着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谢凌宇走了进来。 陆烟在听见声音就连忙将信藏起来，但还是被谢凌宇看见了，“背着我干什么呢？” 陆烟看着谢凌宇脸上的笑容心情也变得很好，谢凌宇一笑，冷峻就全从身上退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陆烟站起来，笑嘻嘻道，“自然是秘密的事。” 谢凌宇走过来搂住人，拇指轻轻拂过陆烟的唇，声音低沉暗哑。 “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陆烟的脸几乎瞬间爆红，谢陵宇越来越不像先前那般了，陆烟简直招架不住，清了清嗓子。 “嗯，你现在不能知道。”陆烟着重强调了现在两个字。 谢陵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准备跟人说点事就见陆烟凑过来，“给你的情书。” 谢陵宇眼眸弯弯，里面好像只装了陆烟一人，他亲了亲人，“我等着。” 说到信，陆烟突然想起她曾给谢陵宇写过一封信，在她来之前不久，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但是谢凌宇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 “我有给你寄过一封信，在二月份左右，你还记得吗？” 谢凌宇点点头，那里面陆烟只写了四个字。 陆烟满意的笑笑，她觉得不用思考了，经过上次谢陵宇也不会在让她一人出去，到是可以给人写封信。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谢凌宇才说起他来的目的，这里的城主想见陆烟一面。 谢凌宇话一说完就接着表示，要是陆烟不想去完全可以不去。 自从陆烟和谢凌宇在一起后采兰出了不少事，甚至连割腕自杀这种行为都出现过。 不过陆烟没有问过这方面的事情，两人的渊源不是她能解决的，她也十分相信谢凌宇会处理好情况，如今城主出面是陆烟没想到的。 不过面对谢凌宇明显的不想让她去的情绪，陆烟笑了笑，“怎么，担心我被欺负啊？” “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谢凌宇伸手理了理陆烟鬓角的头髮，“我只是担心你会心情不好。” 陆烟顺势用脸蹭了蹭谢凌宇的手心，笑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什么时候去？” 谢凌宇也笑了笑，“就今日下午吧。” 第52页 陆烟点头应了，忽的又想起簪子，不知谢凌宇在哪买的，那次出现裂纹后，她本想拿去修復一下，可一直都没找到在哪里。 “你那簪子，在哪买的？” “什么簪子？”谢凌宇疑惑道。 这一问把陆烟问愣了，“你送我的及笄礼物啊，你忘了？”最后三个字陆烟是眯着眼问的，要是人真的忘了，她非得咬死人。 谢凌宇闻言表情从疑惑变为惊讶，“我何时，你怎么知道……” 谢凌宇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做的簪子没让任何人知道，当时以为陆烟喜欢苏青墨后就没打算送出去，怎么如今却到了人的手里。 陆烟也看明白了，“你压根没想送我？还是说你那柜子东西不是给我的？” “你怎么知道那柜子？”谢凌宇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陆烟得意洋洋的笑起来，“谢大哥带我去的。”笑着笑着又挺伤心的，“可是后来被我不小心摔裂了，你在哪买的，我送去修一修。” 虽然陆烟不是很喜欢红色，但是喜欢那根簪子，自从坏了之后就不敢用了。 “你喜欢吗？”谢凌宇已经接受了掩藏的心意早就被人不小心剥开了，此时到没有什么感觉了，比较担心陆烟不喜欢，毕竟她一向不爱那个颜色。 “喜欢啊，”陆烟点点头，弯着眼睛特别乖巧的笑，“特别喜欢。” 谢凌宇没忍住跟着笑，“你给我看看。” 陆烟立马解释，小心翼翼的，“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很大的问题。” “没有怪你。”谢凌宇低垂了眼，“那是我做的，我看看什么样子了。” 当初他原本没想弄红色，只是雕刻的时候伤了手，鲜血浸透了木头，才度了红色。 陆烟眼睛都瞪大了，“你做的？” 谢凌宇点点头，“要是太坏了就算了，我以后给你从新做一个。” 陆烟摇摇头，特别珍贵的拿出来给了谢凌宇，她也知道这个不太好弄，先给了谢凌宇两人去了城主府。 陆烟前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像中的会遭到为难，城主夫妇比陆烟想像的和蔼和有风度许多。 也是由此，陆烟才知道为何谢凌宇对采兰那般亲近，是把他当成妹妹了。 当时谢凌宇初来乍到，什么都跟不上这边，有一次出了意外，差点丢掉命，城主在女儿与谢凌宇之间选择救了谢凌宇，现在采兰留下了腿疾。 虽说一人是病，一人是命，但是城主毫不犹豫的先救谢凌宇就已经足够让人感谢这份恩情。 父母尚在，不能在认他人，于是就把采兰当做妹妹来疼。城主夫妇看得出采兰欢喜谢凌宇确是不贊成。 谢凌宇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而且他们也捨不得采兰离他们这么远，而且依着采兰的性子也不喜欢京城的生活的。 只是虽然这样，当真的没有希望时还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 跟城主夫妇聊了会，陆烟想去见见采兰，但是采兰不想见她，陆烟被拦在了门外。 陆烟笑了笑，还是个小女孩，就如当初父母她喜欢苏青墨时不听任何人反对的样子，而且听城主说，采兰其实也是有娃娃亲的，对方还挺喜欢她。 最后陆烟隔着窗户劝了几句，几句话像把上辈子概括了般，都是带着心血来的经验。 说完陆烟也没等人的反应，离开转交看见谢凌宇靠在那等着他。 陆烟不知道人听到没，她现在情绪还没怎么收拾好，也不想伪装，谢凌宇上前抱了人一下，牵着陆烟往外走。 “城主留我们吃饭，我拒绝了，今天让铁头给你做叫花鸡好不好？” 陆烟跟着人往外走，那些愁绪一扫而空，“好。” 两人是骑马回去的，夕阳正好，微风轻拂，陆烟突然就心生睏倦，她侧首看了旁边的谢凌宇一眼，还没说话就见谢凌宇放开了缰绳。 “你别动，我过来。” 陆烟一愣，人已经飞身来到身后，谢凌宇接过陆烟手中的缰绳，两人共骑一乘。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陆烟边问这毫不客气的向靠进谢凌宇怀里，顺便拿了对方的一缕头髮在手指间缠绕。 谢凌宇低头，下巴在陆菸头顶轻轻的蹭了蹭，声音像带着笑意，“我也想。” 陆烟抬眼，看见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的谢凌宇，冷峻的脸部线条显出些威严和逼人的贵气，可是眉眼间都是可以溺毕人的温柔。 “谢副将不怕人说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嘛。” “光天化日，也挡不住想和你一起。”谢凌宇低声道。 陆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遵从内心的愉悦轻轻的笑了起来，笑意染上金光。 两匹马，一双人的影子在官道上无限拉长，夕阳无限好。 第 28 章 陆烟本打算于今年秋天回去，那时候她该出现去印证她曾经留下的一卦，而且很幸运的是已经收到明确消息，苏青墨已经派人联繫过祭司。 随着时间越发的接近，陆烟越发捨不得，而现在收到的一封信更是将她的情绪推到了高潮。 贺皎皎送来信，她要成亲了，与易辰。 第53页 陆烟收到信首先是很开心的，虽然还是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在一起了，但是好友得偿所愿她无疑替人激动。 只是激动后，她有些黯然。贺皎皎希望她成亲的那天陆烟能去，这就意味着陆烟必须提前回去。 “怎么办啊，”陆烟拿着信纸往后倒在谢凌宇身上，烦躁的用信纸盖住了自己的脸。 谢凌宇动了动身子，让人靠的更舒服，拿起信纸看了内容。 跟他前两天收到的信的内容差不多，易辰在那里面跟他大吐苦水，却是没说要结婚的事情，看来是不太满意的。 谢凌宇低头看了眼陆烟，虽然她有些郁闷，但这个消息无疑陆烟还是很开心的，她会如此纠结是因为理智与情感出现了冲突。 而且陆烟肯定是要回去的，就算没有贺皎皎这件事，谢凌宇也是要找理由将人送回去的，毕竟最近这边太多事，都不□□稳。 “看这时间，你必须后天就出发。” 陆烟从谢凌宇腿上翻起来，特别不满，“你都没一点捨不得？不分析分析就让我回去？” “你不是都有答案了吗，我说也没用。”谢凌宇笑着，但是眼里还是有些不开心，虽然他能理解，但也还是捨不得。 两人对视，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情，这种奇异的共通将低落的心情修復了不少，陆烟重新躺下来。 “我想把那株花挖回去。” 陆烟想了想，突然说道，谢凌宇带她去看过那株花，陆烟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天生长在那的，而是谢凌宇拿了种子精心照料的，因为觉得陆烟会喜欢。 “好。”谢凌宇宠溺道。 陆烟翻个身往上抱着谢凌宇的腰，想到另一个问题，突然有些惆怅，“那墨韵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互相看不惯的两人忽然又看对了眼，昨天墨韵才来徵求自己的意见，是否可以和铁头在一起。 这才一天啊。 谢凌宇想了想，“这个看他们的选择，我们两尊重就可。” 陆烟想也是，干脆就放了心。谢凌宇忽然道，“你先起来下。” “嗯？”陆烟愣了愣，抬眼看了谢凌宇一眼，刚想问结果动了动就感受到人的异样，瞬间也明白了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要走还是什么原因，陆烟没起来，反而将人扑倒在地，眼眸里应着烛光，绯色的脸平添几分艷丽。 “让我成为你的人。” 谢凌宇的眼神几乎瞬间就变了，黑漆漆的眸子好像要将人吸进去，唿吸都变快了些。 陆烟都闭上眼睛了，结果被人按到胸前，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行。” 不知道是说给陆烟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陆烟各种情绪还没有转过来，就听见谢凌宇声音低哑道，“等我，等我娶你。” 酸意几乎立即冲上鼻腔带动泪腺，陆烟笑起来，眼里亮晶晶的，“好。” 接下来的一天谢凌宇特意挤出了很多时间来陪着陆烟，那株花陆烟看了很久还是没捨得挖，她带回去不一定能养活。 而且，让谢凌宇一直想着她也是很好的。 最后真的离开时陆烟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但是难过还是超乎了想像。 谢凌宇最多是不能见面的不舍，但是陆烟明白，她此次回去，和谢凌宇见面之日应该不是什么平静的日子。 而且如果她不能阻止，或者中间出了什么意外，那这可能会是最后一面。 泪水来得触不及防，当着众多将士的面谢凌宇本来想稳住情绪的，但还是伸手将人带进怀里，轻轻的在发顶上吻了下。 陆烟哭了一会也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她吸了吸鼻子，对着人笑道，“我等你。” 谢凌宇眼眶发红，声音嘶哑，“好。” 两人一夜没睡，都是满脸的疲惫和憔悴。陆烟转身往马车走，就眼看就快要上去却被身后的人搂住腰。 谢凌宇一个转身，以自己挡住身后所有人的目光，低头吻了下去，唇齿间是满满的不舍，“等我。” 回程的路无疑快上了不少，没有粮草，都是轻装上阵。 最后墨韵还是跟着一起回来，铁头留在了那边，两人安慰彼此，都会有见面的那一天的。 陆烟这次的反应好多了，毕竟由俭入奢向来是容易些的，在边塞待了这么些日子，她都已经习惯，而且这次陆烟已经可以从马车换马，不用一直待在马车里。 陆烟到家后，又是一场两边大人的聚会，陆夫人心疼得不行，张罗了一大堆好吃的，同时两位夫人聊起边塞的谢凌宇又是一阵泪奔。 陆烟只有挑着好的安慰两个人，不提谢凌宇受的伤，只说谢凌宇现在在那边已经是贺将军的副将，受到很多人的尊敬。 歇息了一日，陆烟进宫见了阿姐，两人最开始竟然皆是一阵沉默，毕竟上次的事情两人都不是很愉快。 不过看见阿姐没有出事陆烟也放心了不少，只是阿姐的眼里却不再是那么活泼的神色了，她已经知道自己失去当一个母亲的能力了。 陆烟本想安慰人，没想到被人反过来安慰，“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一些代价。” 最后两姐妹终于还是抛掉了这些事，陆烟给阿姐讲了很多边塞看到的人和有趣的事，向来在她眼中无所不知的阿姐睁着眼睛听得很是认真，满脸都是嚮往。 第54页 陆烟看得有些心酸，阿姐也不该是属于宫里的人，但是命运从不由人。但终究是可以去影响和改变的，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什么都有可能。 趁着晚上陆烟出宫后干脆与墨茶见了个面，现在墨茶已经换了个身份，是京城很多人都要正眼相待的富商一家。 陆烟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酒楼，她进去时没有跟人打招唿，没想到只是报了个名字，所有人都瞬间恭敬无比，叫着陆老闆赶紧请上了最好的位置。 墨茶进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变化又是很大了，对陆烟还是恭敬有加，经过允许后才让阿四进来。 两人与陆烟说了目前的状况与打算，陆烟看着名下的财产很是心惊，先前墨茶在信里有隐约的提过，但是还是没有现在来得如此直观。 陆烟当时只是想胡乱弄个身份唬住苏青墨而已，只要有这个名气就可以了，但是现在真的是拥有了御身份匹配的财富，要是真的心思不纯，这将会是很大一个阻力。 说道最后，两人说起今年的那些粮田，说是秋收后又能大赚一笔，被陆烟阻止了。 “来年旱灾，粮食减产，你们还需多收购些。”料想今年皇家的粮食肯定已经足够，会有更多的粮食流到市场上来。 这些事情谈妥，几人皆是很高兴，最后还收穫了一个好消息，墨茶怀孕了。 陆烟很开心，不仅是因为那个小生命，更加因为上辈子两人都没来得及在一起，但现在已经有了孩子，这让陆烟升起无比的信心。 第二天陆烟去见了贺皎皎，看到人的时候却不是想像中的很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陆烟不解，“得偿所愿怎的还如此不开心？” 贺皎皎笑起来，“见着你怎么会不开心。” 确实也已经好久没见，但是这份开心也压不下眉间的忧色。陆烟先与贺皎皎讲了些边疆的事，然后才谈起了这场婚事。 陆烟才知道缘由，原来这次成亲不是易辰主动来提亲的，而是一道圣旨。是贺将军求的，贺将军一生功高劳苦，老来得女，为江山征战，两代臣，这是第一个请求。 何况这个并不过分。 除了易辰易家所有人也是欢喜的，就是京城的言论也是觉得易辰配不上贺皎皎的，人人都在传是易家人去求的圣旨。 就在前两日，说是易辰又去了青楼，高调非常，被易大人从青楼打了回去，又是京城人的一个笑柄。 陆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算她知道以后但是现在这些没法过滤掉，她想想要是谢凌宇这样，她得多难受。 最后拿出了贺将军让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贺将军自然也是要回来的，不过一个将军离开的程序很多，不可能像陆烟般说走就走，只希望能在当天赶回来。 两人说了话，最后还是将贺皎皎劝好了，陆烟挑着讲了上辈子易辰做出来的宠她的事，贺皎皎虽然知道陆烟是在安慰自己，胡编乱造，但还是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而且，贺皎皎内心里挥了挥拳头，虽然她外表看着有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身为将门之后，她身上有难得的韧劲。 不管最后，她一定会坚持的，易辰也会爱上自己的。 贺皎皎还带着陆烟去看了自己的婚服，大红的颜色陆烟能想像出人穿着有多好看，她靠着桌子看着贺皎皎兴奋的换给自己看，眼里充满了笑意。 穿上嫁衣奔向自己爱的人，再好不过。 第 29 章 婚期在两天后，这期间陆烟一直陪着贺皎皎，还顺带和她一起听了老嬷嬷的教育。 陆烟听得既是脸红心跳又是替贺皎皎紧张，上辈子她也经歷过嫁娶，可是现在想起来就像隔了一层烟雾，模模煳煳的已经感受不清楚了。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陆烟竟然还见了易辰一面。 易少爷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过那双桃花眼是愈发有魅力了，脸部线条也成熟了不少，但这个人还是吊儿郎当的。 陆烟有些生气，特别是贺皎皎那边紧张的气氛与易辰对比起来，简直能将人气炸。 但是易辰带来的消息到是有些让人吃惊。 当初易辰果然起了好奇心，顺着陆烟当初的路查了下去，就在近日，还真的摸出了些头绪，此事甚至牵扯到了皇宫的秘闻。 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陆烟接到易辰的邀请时就派人去通知了易大人，来将人领回去。 走的时候陆烟对着人笑，“别忘了我们曾打过的赌。” 易辰脸色并无什么不好，虽然他有了一门并不喜欢的亲事，可是那并不能束缚住他，他更心惊于查到的东西，以及背后可能出现的结果。 最后这场婚事还是无比盛大，为了感谢贺将军，街边所有上档次的酒楼都是免费的。这个国家经歷过一段战乱的日子，而贺将军就是他们心中的战神。 当天贺将军赶回来时娶亲的队伍已经从贺府出发了，贺将军在路上遇见的人。 当铁血的将军掉下眼泪时，几乎所有人都跟着抹眼泪，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极度安静起来。 陆烟混在队伍里，也是眼眶发红，想起贺将军在边疆一个人的样子，他有多么多的遗憾没来得及向贺皎皎弥补呢？ 这场婚事过后，陆烟也找了个机会与易辰见了一面，问清楚了易辰查到的线索，得到那个消息还花费的不少的代价。 第55页 易辰离开后，陆烟坐在那里心情很久都没有平復。 也许在易辰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查到了这些，也没想太多。如今太平盛世，虽然知道前朝可能发生过什么，但是也不会忘造反那边想，更不会往苏青墨身上想，最多就是唏嘘一下。 可是这对陆烟来说这却是解决了她两辈子的困惑，苏青墨会造反的原因。 因为苏青墨并不是当今苏丞相的孩子，而是当初那个陆烟困惑的，苏青墨去送药的才是苏青墨真正的娘亲！ 易辰说到这的时候明显自己也是不敢相信，原来现在的皇帝并不是当初的太子，只是后来登上皇位后掩埋了那段事实。 但是其中到底的缘由还是没能查出来，那已经碰到了许多不该碰到的东西，在查下去可能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了。 陆烟上辈子经歷过的所有苦痛不过是是一场前朝的皇位復仇，而他们不幸的成为了其中的棋子。 现在陆烟也算明白当初的宫变为何能成功，当朝本就人心不合，皇上心软，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说不定就有当时太子一派的人。 也许皇上本就不敢让人知道这段密事，就算有所察觉也是受制于人，又或许皇上根本就不知道这人还活着。 人们干干净净的来到这个世上，却没人能干干净净的回去。 陆烟需要在苏青墨动手以前找到证据，至少让皇上有所防备，她不在乎天下的主人是谁，陆烟只是希望求一个安稳，以及报仇雪恨，不让悲剧发生。 根据易辰查到的线索，陆烟找了个日子悄悄的顺着地方找了过去。 她其实已经看过了很多次周围的地形，跟上次陆烟发现的小巷不是同一个位置。而且她也跟踪过苏青墨看见他进了哪间屋子。 易辰说他曾经试图靠近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在那之后他也没有尝试。 陆烟是晚上出发的，换了夜行衣，原先被派出去学武的属下也与陆烟保持着联繫，以防万一，陆烟带了两个人一起去，但是也吩咐了阿七让人在外围等着。 既然是藏起来的，那肯定就有人保护。 阿七是属下中的头领，人并不多，当时也只是留下了二十来个人，后来逐渐壮大，现在也有一百来人的小规模了。当初老七就是被陆烟给塞到了这里面。 老七面善又聪明，迟早会成为重要的一员。 见着祭司换了装扮还去夜窥别人，阿七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只是担心人的安危。 几人悄悄的进去，这一片院子看来不仅仅住了苏青墨她娘亲一个人，还有些住户，也不知道是苏青墨发善心找了些其他穷人一起还是找的保护她的人。 陆烟这次是希望能找到些线索，她觉得苏夫人肯定会藏着什么东西。前几日她让人做了点手脚，在苏夫人饭菜里放了药。 陆烟想趁着人不在查一些线索，并不想害人，所以下的药也很轻，但是接连这么两三天谁也熬不住，去了医馆。 刚好一直注意苏青墨动静的人也报告苏青墨今天也悄悄去看苏夫人了，机不可失，因此才有了今晚的出行。 几人是从围墙翻过去的，陆烟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得不行，贴着墙根往里面走。 陆烟让阿七两人等在外面，自己进去找。 进了门陆烟也没敢点灯，取了火摺子微微照亮，这房间虽然不富丽堂皇但还是干净整洁，许多用的也不是这个条件该有的。 陆烟直接进了内房，她先去翻了抽屉，除了一些诗书还有些女工外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有些失望，把翻出来的东西按原样放回去。 可就在关上抽屉的那一秒，陆烟发现不太对劲，手绢上的花纹不太对劲。 陆烟取了出来，仔细接着火光看了眼，莫名觉得很眼熟，但是也没想起来到底像什么东西。 正待思量，就听见阿七的声音，“主上，有人来了。” 陆烟一惊，立即熄了火摺子，她摸了摸帕子一角绣着的一个字，思量一秒后把手绢揣进了怀里。 门外有人发出了声音，是一个中年大汉的声音，“阿婆，你回来了吗？” 陆烟和阿七两个人没敢出声也没敢动，要是他进来了那就只有留下人的性命了。 最后那个人又喊了两声，还来了一个人，两人说要进来看看但言语间似乎又有着畏惧，最后还是离开了。 陆烟也不敢判定人是走远了还是在外等着，她也没敢在找下去，两人从后面绕路出去。 陆烟当时下意思的把东西揣进怀里，也不知道这样是否妥当，等人回来一翻便知道少了东西，那时候肯定会心生警觉。 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是此次不拿以后的机会也许不会有。 而且，陆烟觉得也需要给苏青墨一个刺激加重人的紧迫感，那样也许苏青墨与祭司的合作的促成性会更高。 两人出了小巷，陆烟突然被身后的阿七拽住躲在了墙角，刚才陆烟的一晃眼也看到了斜方走过来的人。 尽管对方带了斗笠，可看身形陆烟就知道那是苏青墨，冷汗不禁漫上额头，要是刚才没有那个人来问，陆烟说不得还要在查找一番，如此一来可就糟糕了。 等着苏青墨进了门，两人立马撤离，出了街道陆烟就跟人分开，悄悄的回了府。 第56页 等坐到房间里，陆烟的一颗心才算真正的安定下来。她摸出手中的帕子，看着角落里的一个柔字，那是苏夫人的名讳。 只是光凭藉这个还不能说明什么，陆烟将东西放好，不过总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陆烟躺上床，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本是闲散的一天，陆烟陪着爹娘在家里唠嗑，没想到收到了苏青墨的邀请，中秋佳节，请她去放河灯。 陆烟看着手中的信纸，目光暗沉。 第 30 章 第二日先是皇家宴会，今年的收成格外好，中秋时节皇上大宴群臣，共赏圆月。 陆家作为皇亲国戚自然也是要进宫的，不过皇上的宴会开始得早，最后的时间还是要留给家人阖家团圆。 皇上皇后坐在最上面，笑意盈盈龙凤和谐，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笑的，陆烟发现阿姐的眼神时不时总是落在旁边的侍卫身上。 这眼神很隐晦，一般没有人敢盯着皇后看，而且陆烟是太过了解阿姐才能感受到那眼神的变化。 陆烟假装不经意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是个身量修长的侍卫，脸上有一道疤痕，但是透过那双眼睛是不该出现侍卫身上的气度。 仿佛惊雷噼下，陆烟恍然明白了什么，一回神，就与阿姐的眼神对上。 陆桥笑了笑。 陆烟瞬间明了，也不再看人。她明白，那是阿姐的求而不得。 宴会到了尾声，陆烟看见苏青墨离席了，这皇家宴会开到最后年轻人几乎都走了，大家更嚮往外面的河灯热闹。 皇上也是明白这些，所以宴会本来都开得比较早，干脆放了大家自由安排。 苏青墨昨日送来的信写的见面地点是云烟。 云烟是京河的一条有名的画舫，高有几层，在那可以看见京城最美的盛景。能去那里不容易，至少现在的陆烟凭自己的能力不能去，可是她没有一点欣喜感。 苏青墨一直对她爱答不理，而她刚拿了东西，邀请随后就到，是巧合还是故意？ 陆烟仔细的回想也不记得哪里漏了马脚，只能先去看看到底卖的什么药。 今天的皇城格外热闹，少男少女，花灯猜谜，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在这富饶的地方，陆烟突然想起了边塞，想像那边的圆月，月色下围着喝酒吃肉的人，竟然觉得比这快活的多。 陆烟登上第五层的时候看见了船尾的苏青墨，就只有他一人，面朝皇宫，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前陆烟上来的时候身板本来是墨韵与老七一起跟着的，不过在四层的时候被苏青墨的小厮拦了下来。 走到苏青墨旁边陆烟也没有说话，苏青墨看的风景也落在了她的眼里。 那是黑夜里的皇宫。 依旧金碧辉煌。 站在高处，人气与悲欢好像就此隔离，下面的人依旧笑容满面，此时看来却好像面具般假，所有东西都传不到上面来。 陆烟突然就觉得有些冷。 她环住自己的胳膊，突的想起刚去那边也是很冷，有一天她非要去看星星，还不想回去，最后冷得不行。 那时候两人还没说破，陆烟本来是想人抱着自己，结果谢凌宇不好意思，非要脱衣服给人穿。 两人正在弄的时候被巡逻的士兵看见，结果第二天整个军营都知道了，他们的谢副将欲行不轨。 往日也没觉得多有意义，但是如今想起来却让人不自觉的笑起来。 像是从里面获得了勇气，陆烟侧头，看见苏青墨拿了一个披风正欲给她繫上。 陆烟退后一步，“不必。” 苏青墨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将披风扔了下去。 不是带着怒气的，只是非常随意，但看着让人心生寒意。 陆烟被苏青墨的动作吓到，她不禁想如果那天的事真的被发现，她从这儿跳下去，安排在下面的人能否及时救起她。 苏家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此时却像有些中邪般，竟然笑着问陆烟。 “你觉得这京城好看么？” 陆烟没说话，就听见苏青墨又问，“可有边塞好看？” 陆烟抬眼，“风景在人不在景。” 苏青墨顿了顿，眼角又是微微的笑意，要是让京城的女人看见非得为之疯狂，可看在陆烟眼里只有恨。 那些发生的事，她永远不会忘记。 苏青墨抬手挥了挥，就看见河边盛开了烟花，下面的欢笑声终于传了上来。 烟花映脸，陆烟没有因此沉迷，她还是喜欢烟花，并为此着迷，但是她已经看过了更好的风景，所以这也不算什么了。 唯一有点感触的也就是旧事的物是人非了。 苏青墨自然也看清了人的表情，这主意是他娘亲出的，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他最开始对陆烟的喜欢是没感觉的，在苏青墨成为闻名的苏公子前，其实他像一般的人一样，爱笑，有自己的小团体。 可自从他娘亲，真正的娘亲出现，苏青墨就被压上了一个担子，所有的仇恨被灌进脑海，将以前的苏青墨生生摧毁。 面对陆烟表现出来的喜欢他是没什么感觉的，习惯了冷心冷情，也不容易被打动。 可后来这件事被他娘亲知道了，感情从来就只是利益的牺牲品。 第57页 但是没等苏青墨採取什么动作，陆烟突然就变了。 那带着笑意的追逐人的眼神不再有了，甚至里面是掩盖不住的仇恨。 苏青墨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倒是在利用之外起了点别的心思，被勾了些兴趣，但是还没做什么，陆烟就已经去了边疆。 这次约着陆烟出来也是苏夫人的意思，随着他们的动作越大，难免会露出马脚，可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已经查到了头上。 再加上边疆传来战神的消息后，陆烟有的身份就不只是皇后妹妹这一点了。 陆烟不知道，她其实是见过苏夫人的，和谢陵宇一起。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场阴谋就已经将人卷了进去。 “苏公子今日不知有何事？我们这孤男寡女于情于理可都不合。” 苏青墨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目冷清，比起一年前成熟了不少，天姿绝色已经显露出来，可以想像笑起来是多么让人惊艷的模样。 “只是想邀请你欣赏这般景色。”尽管苏青墨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做丝毫显露。 陆烟笑了一声，是讽刺的意味，“那如今也看过了，小女子就此告辞。” 陆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紧张的，她总觉得苏青墨邀她来的原因不仅如此。 可是等她下了楼，苏青墨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快走完楼梯的最后一秒，陆烟回头看了下，只见苏青墨的背影被月色拉得很长，投在甲板上，平添悲凉。 下去墨韵就很焦急的围上来，看小姐没事才放了心。 往下走经过三楼时，没想到被易辰喊住了。 易少爷靠着船栏，身边是画舫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一曲难求，气质清冷，很多人可望不可及，如今在易辰旁边笑意盈盈的。 易辰比起大部分的纨绔，那是知情识意还风流英俊。 陆烟皱着眉，“皎皎呢？” 成婚那晚易辰的所作所为也是让人愤慨不已。 听说都喝醉了还不忘记扒着门框吼，本少爷永远不会跨进这间房。 现在又出来鬼混！ 易辰眯着眼，不接陆烟的话，答非所问的来了句，“苏青墨今天手笔可有点大呢，果然自古美人关？” 陆烟哼笑，转眼却看见了从那边楼梯上来的人，“不知道美人关好不好过，但是美男关是不好过的。” 易辰一愣，顺着陆烟的眼神往后，看见了本该在家垂泪的贺皎皎。 此时笑靥如花，跟着另一个男子上船来，还没看见陆烟跟易辰。 易辰的眼睛当时都眯起来了，那个男人易辰还认识，他的酒朋好友之一，真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贺皎皎怎会与人在一起？ 疑惑间贺皎皎也看到了人，朝着两人快步走了过来。 易辰本准备开口说话，却见人径直路过他，冲着陆烟语带惊喜，“你怎么在这？” “今天热闹，便出来看看。”陆烟笑道，也是有些讶异，“你怎么出来了，还和……” 陆烟并不认识这人，但也能感觉出也是风流人物之类，虽比起易辰差了一截，但也有几分风度。 “王大人的公子，我们约着赏河灯来着。”贺皎皎立马解释，说着还有些微微的害羞。 “皎皎？”陆烟不敢置信的看着人，这是那个皎皎么？大家闺秀，痴情于易辰的皎皎？ 贺皎皎眨巴了下眼睛，“嗯，怎么了？” “无事，”陆烟看着人眼睛有点红，“你怎么了，哭过了？” “不知道，也许吧。”贺皎皎揉了揉眼睛，声音带了丝迷离的脆弱，“醒来后就这样了。” 说完贺皎皎又转过身，对着一直愣在当场的易辰打招唿，礼貌又生疏的，“易公子。” 易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你叫我什么？” 这是往日那个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又软软糯糯的叫他相公的人吗？ 贺皎皎有些被吓住，回头看了眼陆烟寻求精神支撑，“易，易辰？”看人脸色更黑了又急忙道，“易，易少爷！” 易辰的脸更黑了，“你莫不是哭傻了？” 他走的时候被贺皎皎知道了，就一直哭，易辰也没管，结果竟然在这看到了人，还是同他人在一起？！ 想起刚才这姓王的还敢来挑衅自己，易辰都已经愤怒得可以原地爆炸了。 “你才哭傻了，你全家都哭傻了！”贺皎皎很气，又不熟，为什么要骂人？！ 易辰看着气鼓鼓的贺皎皎，洁白的脸颊鼓出一个弧度，圆圆的眼睛好像在发光般，突然就笑了。 低低的声音传开，“连自己都骂，可不是傻了么……” 第 31 章 后来事情简直发展到了另一个阶段，贺皎皎竟然不记得嫁给过易辰了，被易辰给强制性的带了回去，一路上又吼又叫的，周围的人几乎都说易少爷的不是。 陆烟还是第一次看见易辰这么生气的样子，那只狐狸露出了点为人的情绪。 这个赌她赢定了，陆烟很是愉快的想，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烟又陷入了忙碌，她用祭司的身份在外围出现，现在终于到了皇城。 第58页 陆烟这次出现依旧是悄悄的，说是悄悄，但是给有心想见的人留下了足够的线索。 今年三月离开一品阁前陆烟在包厢留了个纸条，最后应该有被人发现，那上面写了今年会有很好的收成。 这是让人振奋的，因为在那之前已经连着三年总是有些天灾，所以无形之中陆烟的身份又神秘和让人相信些。 这次来陆烟还弄了一个理由，是为了寻找一种药。 其实那药陆烟从来没见过，只是看见过图像，她老师说曾经有人看见过，并且很有成效，但是这药难求，基本上没人能找到。 那药是能够治疗不孕的，阿姐虽然面上不在乎，陆烟还是知道人的不好受。 要是能这样找到，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如果找不到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只是需要一个出现的理由而已。 陆烟或多或少的见了些人，都是曾经知道的并且有事发生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陆烟这次没有暴露住址，但是知道掩埋不了多久，便干脆有一天顺势住进了一家贪生怕死满脑肥肠的官员家里。 这种人，会是她最好的掩护。 陆烟终于又再次等来了苏青墨。 两人见面是在一个酒肆，熙熙攘攘的人，这次私下见面，换了那标志性的装扮，陆烟戴上了遮面斗笠。 酒肆里江湖人来往，这种装扮的人多的是，陆烟也不算出奇，顺顺利利的到了约定的包房。 陆烟推门进去的时候等在里面的人转过身来，陆烟顿时一愣，那根本就不是苏青墨。 大脑飞速急转，陆烟能猜出这是苏青墨故意的，人应该就在屋子里，或是隔壁。 那眼前这人就应该是苏青墨的人了，陆烟还认识，一个武将的公子，陆烟都能认识是因为皇上曾经几次提起过这人，言语间都是赞赏之意，没想到…… 陆烟没理会人的招唿，坐下来声音冷淡，“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明显对方脸色变化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稳住，开口就是敷衍，陆烟懒得再听，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 明显对方一下子慌了神，就在陆烟的手碰到门的前一刻苏青墨的声音出现了，“祭司且慢，是我等愚昧了。” 陆烟脚步没停，暗哑又空透的声音传来，“换间房。”谁还没个脾气真是的。 苏青墨沉默了一下，让身边的人去老闆那说一下，自己跟着陆烟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第一次见面都很谨慎，对方以找到了些线索作为接近，陆烟明知没有但也默许，只是两人谈这么久苏青墨也没露出马脚。 陆烟按耐住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她得逐渐让苏青墨信任，除了想要的药，也许她还差点其他的东西。 比如对权利的嚮往，苏青墨想要她的钱现在想来还有那信服力，但是能诱惑陆烟的他能许下的就只有一个权而已。 陆烟装作说漏嘴的样子提了一下自己国家的近态不好，土地太少，人口堪忧。 第一次会面结束，陆烟率先往外走，背后的视线如芒在背，此后肯定得愈加小心。 为了掩埋身份，陆烟在最开始就已经派人去寻找和自己身形长相相似的人，黄天不负有心人，到也找到了，还幸运的是个孤儿。 陆烟把人放入自己院里，天天呆在一起，到是由原来的三分变做七分相似了，两人站一起差别很大，但是分开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现在外界中的陆烟正在一品阁品尝新出来的菜色。 路演想想自己还有些心动，那里的东西是真的好吃，回到了贪官家面对那殷勤的脸，陆烟微微一笑，让人去给自己买来。 明白这次见面距离下次还有些时间，陆烟在当晚就告辞，说是再去其他国家看看那药，以后再还。 接下来的日子陆烟一边练习可以不用药发出声音，一边开始招兵买马，数量依旧不多，陆烟只求精锐。 重来一次遇见的很多事让陆烟明白，她依旧有很多东西看不见，如果还是爆发了流血事件，她只希望能护住自己的家人。 时间悠忽而过，转眼新春又已经到来，边塞再生战乱，谢凌宇依旧没能回来。 到是给陆烟寄回了一封信，慰贴了疲惫的心。 现在与苏青墨那边已经接触得更深，果然是有心拉拢，陆烟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以及不想参与。 那次不欢而散后没再联繫，陆烟还是有些忐忑的，她这就是逼苏青墨一把，让他能拿出更多自己的底牌来向人表明他是一个合格的伙伴。 那就是陆烟追寻的有意义的证据。 但是如果她这些时间展现出来的实力或是野心不够，就会被人丢弃掉。 不过陆烟没等到苏青墨的消息，到是等来了皇上的动作。 攻打敌国。 陆烟的一颗心提起来，上辈子她都没有听说这件事情，这次怎么会这么大的动作。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就算有这个命令了百姓也是不知道的，上辈子陆烟不关心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现在听到消息才反应过来谢陵宇的来信也有隐晦的提到过这件事，敌国国王重病，所有人争权正处于混乱的时候。 而本国今年收成好，解决这时不时老骚扰一下的东西也好，但是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59页 陆烟心里担心但也无计可施，这种事情也不是朝夕就能有结果的。只得派人时刻关注那边，运了许多粮草过去已备不时之需。 战争在持续，陆烟这边与苏青墨的斗争也没停下，苏青墨已经露出些端倪，但是远远不够，陆烟只得用心等待。 不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苏青墨的证据，而是等来了一门亲事。 苏家上门提亲了。 当陆烟才从床上起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不说她，就是京城的很多人都惊呆了，那是他们的苏公子，而且现在的陆烟在人们眼中是个嫁不出去的。 坊间传言很多，丑，扫把星等言论，很多女子在未及笄之前都差不多有了婚配，只要及笄就会嫁过去，像陆烟这种还真不多。 而且由于陆烟有婚约的原因，提亲的人并不多，结果一来就是个苏公子。 陆烟回想了一下，突然被吓到，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苏青墨上门提亲的，在一个月后他们成亲，不知为何皇上大悦，甚至参加了婚礼。 那边的媒婆来看陆烟，被陆烟吩咐墨韵赶了出去，陆烟的爹娘那边自然也是会回绝的，陆烟不知道苏青墨是哪来的自信还将消息放了出去。 这件事之后两天，陆烟看见了苏青墨，不，应该说是祭司看见了苏青墨。 这个时候陆家拒绝了苏家的亲事已经在坊间传来传去了，饭后谈资都是这个。 苏青墨眉眼间多了些抑郁还有狠绝，在这一次竟然向祭司摊牌，是要夺位。 陆烟忍住内心的激动，这一步开始那些计划兵马的位置慢慢就能知道了。就在陆烟要走的时候苏青墨却叫住了她。 让陆烟算一卦这是否可以成功。 肯定不会成功，但不能这么说，陆烟装模作样的说她已经算过，这本该是不成之事，但有贵人相助，因缘巧合，只看天命。 陆烟本意是想说有她加入，有可能会成功，让对方更加相信。 可苏青墨却理会错了意思，“这贵人可是姓陆？” 陆烟还没回答，苏青墨就已经自顾自说了，原来去提亲就是苏夫人的主意。前线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些，贺将军重伤，谢凌宇挑起大梁，虽还在胶着状态，但是胜利已经偏向这边。 所以，陆烟到时候的身份不仅是皇后的妹妹，还是一个未来大将军的心上人。 但是苏夫人没见过现在的陆烟，不知道已经跟她想像得不一样了。 陆烟现在才反应过来，当时苏青墨为什么突然答应来找她提亲，因为最后会传回谢凌宇大获胜利的消息。 内心的触动一点点蔓延，陆烟几乎僵在那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谢凌宇知道因为他获胜的消息而自己嫁了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青墨看出了陆烟的异常，眼神变换，“怎么了？” 陆烟回神，“天机不可泄露，世事无常。”算是回应自己先前的走神，是因为感知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苏青墨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又道，“还望祭司早做准备，这京城的天不久就会变了。” 陆烟一惊，难道又有变化，上次明明还有一年左右的，她稳住心神，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属于祭司的声音， “苏公子只要记得曾将曾诺过我的东西。” 第 32 章 一个月后，消息传来，敌国臣服，班师回朝。 百姓虽然最开始不知道，可是在战事进行到一半时就自然有所察觉，这下听闻消息也是振奋。 那里面的事都被编成了话本在坊间流传，陆烟也买了两本再看，看到那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方也是心跳加快。 在外看来那只是精彩的英雄，可是那是她的将军，是真的会受伤流血的人，是真正的陷入困境的人。 通过老七，陆烟知道谢凌宇给自己的信里瞒了多少东西，好像所有的战争就是轻轻松松的就完成了，可是她的将军曾经伤重在躺在床上命悬一线。 接下来等人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陆烟很多时候已经心如止水可是面对谢凌宇还是有些慌乱，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墨韵。 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兴奋的陆烟在十天后终于有些兴奋不动了，最近苏青墨的动作越来越频繁。 所以当陆烟在某一天回去被人堵在门口时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谢凌宇看了人很久，以为陆烟要说什么，结果等了半晌还是张着嘴一副惊呆的表情。 干脆伸手轻抬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谢凌宇的气息伴随着风尘僕僕，陆烟的神智终于被拽了回来，她推开人，低低的喘气，“你，你怎么回来了？” 话一出口陆烟就知道自己过于傻了，她明明想问的是他怎么在这，不是应该还有三日路程么。 可是谢凌宇却看着陆烟的眸子，认真的道，“回来娶你。” 谢凌宇的声音很低，还有掩不住的疲惫的沙哑，颤动从耳边传至心底，陆烟对着那双眼睛，眼泪竟然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 谢凌宇却是笑起来，将人搂紧自己的怀里，“我很想你。” 陆烟点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回搂住人。 两人在陆烟房门口拥抱良久，久到陆烟的泪痕都已经干掉，脚都开始发麻，谢凌宇还是没什么动静。 第60页 陆烟挣退出怀抱，才发现谢凌宇一手搂着她，一手撑在墙上已经睡着了。 柔软从心底蔓延开来，陆烟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叫来陆烟一起将人弄去休息。 第二天谢凌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陆烟趴在床边睡着了，谢凌宇喉咙痒得不行，为了避免咳嗽他想咬住自己的手克制这股冲动。 可是当谢凌宇刚刚咬上去陆烟就醒了，看见人迷煳了一秒立即站起来，“怎么？很痛？” 谢凌宇没理解的意思，手被陆烟拽了过去，咳嗽再也抑制不住。 陆烟听着内心像被揪住了似的，昨天她把谢凌宇搬进房间就就看见了人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绷带，她叫来了大夫，但是谢凌宇还是在半夜发起了烧，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她立即伸手给人拍背，谢凌宇终于停下来，腹部的绷带又染上了鲜血，反过来安慰人，伤口没什么大碍。 陆烟却被谢凌宇这笑容弄的怒火中烧，昨日大夫说过这伤本来差不多，可是由于没有好好养，才形成了二次受伤。 而这怎么来的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没日没夜的赶路伤口不恶化才怪，“谁让你提前回来的？！” 谢凌宇沉默了两秒，伸手想去拉陆烟但是被人躲了过去，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又被陆烟按了回去，只能无奈的笑笑。 “我萌生过想当一个逃兵的念头。” 陆烟闻言一惊，故意不看人的眼神移回去，谢凌宇好像就等着这一刻般，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陆烟的手。陆烟没空理他，那一句话震惊得她心神不宁。 “在听见苏青墨向你提亲的时候。” 谢凌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把握在手里的手移到唇边，印下了一个苍白的吻。 陆烟怔了半晌，最后弯着眼睛笑道，“今年的”荷花开得很好。 墨韵带着大夫准备进来，看见这场面又悄悄的招唿着人退出去。 军队进京的那天，所有人夹道欢迎，连皇上都已经一早来到了皇城门口，等候他的臣民。 谢凌宇在昨夜就已经出了城，回到了队伍里，此时骑着马，街边的欢唿几乎震耳欲聋，好多人都朝着年轻的将军丢手绢。 是的，将军，他们通过话本消息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谢凌宇是如何临危受命的，这消息传来的时候谢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陆烟站在阁楼上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笑意灌了满眼，那冷漠俊美的人是他的。 谢凌宇近至眼前，他和另一个副将一左一右的护在贺将军后侧，本来以贺将军的伤是应该坐马车的，但是戎马了半辈子的人坚持要骑马，那是他的荣耀。 终于，陆烟与谢凌宇的位置重叠了在一起，后者本来应该继续向前，但是谢凌宇突然冲着贺将军说了什么，贺将军抬起手坐了个停止的手势，行进的队伍忽然停下了。 所有人都诧异纷纷，陆烟也看向谢凌宇，发现人向她张开了双手。 “小姐。”墨韵一脸惊诧的转过头，刚想说话就见小姐笑起来，攀着栏杆纵身跳了下去。 不过两秒，陆烟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两人重新落在马上，谢凌宇让陆烟坐在了自己前面。 贺将军看着病容的脸也绽放出些笑意，挥挥手，整个队伍开始往前走。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也不长，等人们回过神来就看见他们的将军面前已经坐了个女子，而刚才还是肃杀的样子的人已经眉眼都带上笑意，小心的护着身前的人。 谢凌宇看着陆烟髮髻上的簪子，红色隐约在青色髮丝中，轻轻提了下缰绳，迎面是皇城以及金色阳光。 墨韵看着远去的人，下面已经有的人认出了陆烟，又不知道谁说了两人的婚约，总之又是热热闹闹起来。 看着看着眼泪水就掉了下来，小姐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哭着哭着又是笑，让那些人说小姐的不是！ 刚准备擦眼泪，就听见一个粗莽的声音，“咋的哭了，想我啊？” 墨韵勐的转身，看见铁头沖她笑，仅剩的一只手张开，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这次皇家的接风宴气氛很是热烈，不停的有人来敬酒，被陆烟给拦了，谢凌宇的伤才有好转哪能喝这么多酒。 这一幕被人看在眼里，苏青墨皱了皱眉，在那天提亲过后他试着约过陆烟几次，可是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看着陆烟对谢凌宇笑，眼睛里向盛满了星辰，手还下意识的护住人的酒杯，不让人往里面添酒。 他喝干净了酒杯的最后一点酒，将其放在左上角。 陆烟看着来福公公上前斟酒，与谢凌宇对视了眼，目光又与皇上对上，若无其事的转开。 下一秒皇上端着酒杯站起来，然后开始敬酒。 现在的人已经喝得有些多了，贺将军那也是以茶代酒，喝到最后有的汉子开始在抱着哭了。 现在都是表示自己的忠心，皇上也是要例行奖赏，轮到谢凌宇的时候，谢凌宇顿了几秒，竟然要的是一场婚约。 要皇上亲赐圣旨，今生唯娶陆烟一人。 陆烟也愣住了，皇上笑呵呵的问她意见时陆烟没有犹豫的同意了，下来却调侃谢凌宇，“你是不是想省了我的彩礼钱？” 谢凌宇看着人，“我就是彩礼，够不够？” 第61页 婚期定在了五天后，因为谢凌宇还要回边塞去，这时间实在是有些匆忙，不过好在陆谢两家早有准备，如今解决起来也算有条不紊。 陆烟在那段时间还见了苏青墨一次，当然在这么个日子她自然不能在瞒过谢凌宇，将所有的事情都向人交代了。 但是由于了很久还是没有说自己是重生的，时间越长，陆烟感觉自己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模煳，除了那些过于清晰的画面，其他的陆烟都怀疑那是不是梦了。 当谢凌宇听到祭司的时候没能掩住惊讶，其实他们暗中找过这个祭司，不禁是上次的陆烟的那个将神的预言，还有最后，他们的战争中。 总有打着祭司名头的人送来粮草，甚至最后一站还出现了不明人马，谢凌宇和贺将军还有几个军里的重要人物曾经花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探讨这个人。 为何要帮他们，还寄来些东西，那是苏青墨想要谋反的证据。 陆烟看着谢凌宇吃惊的表情还挺高兴的，“怎么，没想到吧？” 谢凌宇不说话，脸色都沉了下来，眼里黑漆漆，陆烟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士兵为何惧怕谢凌宇了。 “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陆烟弱弱道，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而且要是让谢凌宇知道了肯定不会允许她去。 果然，谢凌宇抬起眼看人，“太危险了。” 陆烟知道谢凌宇会担心，但是没想到短短时间谢凌宇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那是极致还要压抑的疼痛。 看着看着，陆烟感觉肩膀也痛了起来，那是她扮做祭司时被人偷袭中了一箭，那箭上有毒，只能一刀一刀将那些肉剜下。 本来这些伤口早已经好掉，但是突然又疼了起来，陆烟没在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去安慰人。 她想起谢凌宇对自己伤口不在乎的样子就能知道那会多么难受，陆烟抱住人撒娇，“是挺危险，我还受伤了，等这事完后，你可要好好陪我。” 谢凌宇回搂住人，喉咙像被堵住了，只发出了气流声，“好。” 第 33 章 “小姐，你今天真好看。”墨韵退后一步看着镜中的人惊嘆道，又像旁边的人寻求统一战线，“墨茶你说是不是，” 墨茶点点头，理着手里的髮丝，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陆烟也笑起来，先前铜镜里的精緻清冷的面孔瞬间染上了活泼，整个人都明艷起来，“那我以前是不好看喽？” 墨韵一愣，对上墨茶的眼神，才知道刚才为什么墨茶不接话了，她瞪了人一眼，发自内心的笑，“小姐今天是格外的好看。” 陆烟笑了笑，“是不是墨茶教你说的？” “才不是呢，”墨韵撇嘴，“墨茶刚才看我说话不妥当都没有提醒我。” 正说着陆夫人走了进来，外面谢凌宇的接亲队伍已经来了。 “怎的这么快？”陆烟惊讶道，现在的时辰还早。 墨茶在旁边笑道，“姑爷昨天半夜就已经来了，我今早出去还看见了人。” 陆夫人在旁边也是忍不住笑，“那孩子真的是……” 陆烟拿起唇纸轻抿一口，唇便鲜艷欲滴，她站起来，转过身，又是一阵静默的无言。 最终还是陆夫人笑了起来，这是陆烟第二次穿红色，两次都是惊艷，而且还不是一样的惊艷，感觉及笄就在昨天，转眼就要嫁人了。 不过还是今天好看些，陆夫人想，因为今天的女儿是幸福且开心的。 跨上花轿前又是一场垂泪，陆烟隔着红盖头都能感觉到爹娘的伤心，还有阿姐，所有人又是笑又是哭的，陆烟自己也哭得不成样子。 到是谢凌宇安慰人，我们一定会经常会来的，两家本就亲，住在一起也无妨。 这有些傻气的话让人都笑起来，陆烟终于被扶着上了轿子。 婚礼讲究良辰吉时，热热闹闹的进行了一天，终于等到了夫妻对拜。 陆烟跟着牵引往前鞠躬，在两人相对的那一刻，谢凌宇的声音透过重重叠叠的声音清晰的落入耳朵里。 “我心悦你。” 陆烟拿着红绸的手紧了紧，本来因为折腾得有些累的疲惫一扫而空，嘴角勾着，在心中默默的回覆了一句，我也是。 夫妻对拜后终于是送入洞房，陆烟等着话落有些开心，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人横抱了起来。 “我的夫人我亲自送。” 大厅里一片起闹的声音，陆烟耳根也有些发红，按理说这时候不是新郎官的送人入洞房的，应该是有丫鬟接手，然后新郎官是要在外面陪酒的。 谢凌宇将人稳稳的抱进了洞房，将陆烟放在床上。 顿了一秒，竟然道，“我不想出去。” 陆烟一愣，她被蒙着看不见人还是下意思的抬头表示疑惑，就感觉一个吻隔着红盖头落在她的额头。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为什么要陪其他人。” 陆烟一愣，整个人都有下发软，肯定是太饿了，陆烟想。 感觉谢凌宇已经准备挑盖头了陆烟立即阻止人，她还指望着谢凌宇走了吃点东西呢， “你那些弟兄肯定指望着你喝一杯，你不出去他们也会来闹。” 第62页 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已经传来声音了，其中易辰的声音格外明显，还叫嚣着要是不出来他们可就进来了。 谢凌宇无奈，让陆烟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陆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吃东西？” 谢凌宇留下低低的笑声，“你吃饱了我才能吃饱啊。” 陆烟：…… 我真的是太饿了，说不定还有些发烧，都没什么力气了。 都人的声音都淡去，陆烟自己掀开了盖头，看着桌上的吃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那不是简单的填果腹的东西，而是从一品阁打包的，看样子还是新送进来的，热腾腾的还有微微的气息，香味瞬间盈满鼻腔。 陆烟连忙把守在门外的墨茶墨韵喊进来，让两人一同享受。 陆烟吃得很开心，不过后面被墨茶拦着没让人吃太多，等到把吃得收拾好，外面又传来闹洞房的声音。 墨茶墨韵连忙想出去拦人，可是外面的大多都是当兵的，现在又喝醉了，怕伤到两人陆烟便不准人出去。 想着闹就闹吧，反正就是开开玩笑，无非是要看着两人喝交杯酒什么的。 外面的人也是这么想的，纷纷想往里面沖，但是却被谢凌宇堵在了门口。 “兄弟，让我们看看，” “我的人，凭什么让你们看，都给我走。”谢凌宇也有些醉了，但是比起那些人听着还是清明许多。 陆烟愣了愣，不禁笑了，刚笑就让墨茶墨韵给按着坐到了床上，重新给人盖上了盖头。 但是外面的人一点都不体谅这对新人，还是叫嚣着要进来，铁头甚至还在外面大喊嫂子。 陆烟以为谢凌宇只是拦一拦，但是不曾想谢凌宇是真的不准人进。 外面的人就要硬闯，谢凌宇淡淡道，“打得过我就能进。” 铁头平日最尊敬他的谢副将此时也是叫的最凶，招唿着人一起冲上去。 陆烟本来还是在看热闹，这下透过动静发现人真的围攻时坐不住了，站起来翻东西。 “小姐，你在找什么？”墨韵问道，陆烟在他们送过来的东西里面翻找。 等墨韵问的时候陆烟已经找到了，她把药瓶递给墨韵，“对着那群人撒出去。” “什么东西？” 陆烟笑了笑，“没什么，让他们好好睡一觉而已。” 墨韵被小姐嘴角邪恶的笑给惊住了，蹬蹬蹬的就往外跑打开门，趁着人们愣住的那瞬间勐的向人甩了过去。 那些人屏住唿吸但还是有些迟了，这药效还挺烈，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了，没有吸到的人也被谢凌宇三下二除五的解决了。 喊来人把这些躺尸拖走，谢凌宇关上门走了进来，此时墨茶墨韵也早已经退了下去，四周骤然从吵闹变得安静。 安静到陆烟能听见谢凌宇走过来的脚步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红盖头被挑开，陆烟看见了身着红衣的谢凌宇，眼带笑意，在烛光下目光灼灼。 就这样陆烟已经感觉到有些唿吸不畅了，率先移开了视线，“喝，喝交杯酒？” 谢凌宇把酒端到了床边，“娘子也是迫不及待了么？” 娘，娘子，陆烟反应了两秒，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谢凌宇说的是刚才的事，“我没有迫不及待。” 说着伸手接过酒杯，交叉着胳膊喝杯中的酒。 谢凌宇一口喝了干净，发现陆烟却是慢慢的，对上谢凌宇的目光，竟然闪躲着又慢慢的掩饰性的又喝了一口。 谢凌宇没忍住笑了起来，“紧张？” “我，紧，紧张什么，”陆烟话都说不利索了。 谢凌宇拿过陆烟手中的酒杯，吹灭了桌上的红烛，将酒杯里的酒和尽，将陆烟按进了红锦被里。 红被翻浪，人间快乐，不知西东，转眼天明。 第二天陆烟本来应该是去给谢家夫妇敬茶，但是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了，谢凌宇坐在床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陆烟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红晕就爬上了脸颊，结果谢凌宇看陆烟这样，竟然也有些害羞的样子。 陆烟一看这样也不害羞了，斜睨着人，语气惊怒，“你昨天怎么不害羞？” 谢凌宇看着人半天，想说是你太诱人了，可是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他怕陆烟真的对她动手。 所以谢凌宇只是将人扶起来，让陆烟靠在怀里，端了准备好的粥，一口一口的餵给人。 第一口米粥下肚，陆烟就笑了起来，“你做的？” “嗯。”谢凌宇点点头，等陆烟醒来的这段时间他已经重做了好几次，谢夫人说可以等陆烟醒了热给人吃。 可谢凌宇不愿意，他就想让人吃口感最好的，自己将冷掉的粥吃了。 粥暖到胃里，陆烟看着窗外探进来的树枝，整个人又懒洋洋想睡觉了，她回头亲了谢凌宇下巴一下，“你是我的人了。” 谢凌宇笑着点头，“嗯，你的。” 这样幸福甜蜜的日子没有几天谢凌宇就要离开京城，陆烟送人走的时候两人相视笑了笑。 一切都已经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他们还有最后一战。 第 34 章 谢将军大婚后，京城一度没什么大事。 第63页 唯一要说的事可能就是最近要接见一个王国的上贡与朝拜，就是投降签下合约的敌国。 可是这个时候皇上却一病不起了，这病来得突然且一发不可收拾，当然对外是不知道的，消息被锁在了皇宫里。 又已经到秋日，随着皇上的病重，好像整个皇城都陷入一种颓败。 陆烟站在窗边，秋雨淅淅沥沥的，衬着满地落叶格外苍凉，可是陆烟却从那打卷落下的树叶里看出了美，心里充满了希望，一切都在按照想像中的发展。 敌国的皇位争夺中最后活下来的是霍甘，真的是活下来，因为其他的皇位争夺人都死了。 在一个深秋的早晨这支队伍进了京，很多人已经隐隐的感受到了什么，那天陆烟站在城墙，看着黑压压的天，风雨欲来。 宫变来得猝不及防，也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只是原该病重的皇帝竟然利索的站在那里，一屋子的文武百官，先前的一切竟然都只是演戏，说好的结盟兄弟也霍甘拿出手中的信件，一下子反水。 大势已去，但是苏青墨依旧镇定自若，他还等着人。 可是身后来的祭司却拿下了面具，希望在那一刻彻底破灭。 谢凌宇此时进来，准备在城外的兵马已经尽数拿下，现在正在查找有无余孽。 接下来的事情就充满戏剧了，苏夫人已经变得疯疯癫癫，在那里大吵大闹，被人压去大闹也不肯停住，反倒是苏青墨一如既往，甚至在士兵去押送他的时候，甩开了人自己走。 苏公子确实是有这份骄傲的。 陆烟看着苏青墨的身影眼神复杂，不仅是苏青墨，与苏家有关联的人都会满门抄斩，可有些是无辜的，但是又怎么样，当初他们有多少人都是无辜的。 只是陆烟目光落在沉思的帝王身上，为了逼真，皇上也是真的很消瘦苍白，但还是掩不住的仁慈，淡淡笑了笑，回过神就看见谢凌宇紧张的看着自己。 现在暂时已经没他两的事了，便告退了往外走，陆烟才终于有机会同人说话。 “怎么了？”本来一直压在心头的事被解决，除了放松外，还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空荡荡，现在这个空荡荡转眼就被眼前的人填满。 且全是放松与快乐了。 犹豫了一会，谢凌宇才说，“你……” “我欢喜你。”陆烟知道谢凌宇在想什么，于是直接道，让人放下心。 谢凌宇怔了怔，又很快的认真的回道，“我也是。”顿了一秒又接着说道，“你可有吃饭，我让人准备了吃食。” 尽管谢凌宇毫无异样，但是陆烟还是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压根就理解错了，顿时羞侃漫上了脸颊，她想扑过去掐谢凌宇。 “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凌宇身上还有血，不想让人碰，就躲了躲。 但是陆烟不管，一如既往的继续，这样来回两三次，干脆站着不动了，站着原地冲着谢凌宇张开胳膊。 此时的皇宫处于一种安静的忙碌中，士兵走来走去，时不时还会押过一些人，来来往往的，谢凌宇宠溺又无奈的笑。 他不再压抑内心，跟着冲动走上前，将人抱在了怀里。 路过的士兵看见了对视，纷纷摇头，这不是我们将军，肯定是还有个兄弟，认错人了我们快走！ 后记一： 陆烟在苏青墨行刑前去看过他一次，段段日子已经消瘦憔悴了许多，甚至不成样子，但还是执着的想知道原因。 陆烟给他讲了上辈子的事。 苏青墨愣了很久，不敢置信的消化了良久，想陆烟说了对不起。 陆烟没有回答也没有接受，苏青墨这样说出来就证明在他自己的认知里，他也是会干出这种事的。 就要离开前，苏青墨又喊住人，“如果你上辈子安心当皇后，我想我会对你很好。” 陆烟讽刺的笑没忍住，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亲手结束这个人的性命，大步的往外走了出去，想起外面的谢凌宇，阴冷从身上褪去，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这变化实在明显，苏青墨也看得明白，他低下头，说出了还未说出的两个字，声音嘶哑如砂纸，“谢谢。” 他想在陆烟的上辈子里他至少有段时间是快乐过的。 后记二： 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早晨，谢凌宇突然从床上惊坐起来，额角都在淌冷汗。 枕着人肩膀的陆烟也醒了，她还有些困，但见着谢凌宇的样子也连忙坐起来，拍着人的背，“怎么了，做噩梦了？” 谢凌宇缓了一秒，回过神就发现陆烟已经在轻轻的不自觉的发抖，但还是一脸担忧又温柔的看着他，替他擦去冷汗。 这是初春，天还很冷，两人都只穿了单衣，离开温暖的被窝谢凌宇没有太大感觉，陆烟却是冷得不行。 谢凌宇心疼的急忙把人按进怀里倒下去重新盖好被子，将陆烟冻僵的手直接钻进衣衫贴在皮肉。 火热像炭火炉般，暖得要命，可是对方就会冷得要命，陆烟想把手抽出来，结果谢凌宇不放，只是看着她。 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谢凌宇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青年了，但是眼里的爱还是没变过，若硬要说变，就是愈加浓烈。 这样的谢凌宇太有诱惑力，陆烟没敢看下去，干脆将脸半靠着胸膛，听着那心跳声，“刚才怎么了？” 第64页 “我做了一个梦。” “嗯。”陆烟应了声，示意自己听着。暖意回归，加上谢凌宇低沉悦耳的声音，陆烟感觉自己又要睡过去了。 可是谢凌宇下一句话就让陆烟彻底醒了，“我梦见你从皇城上跳了下去。” 谢凌宇没注意到陆烟的动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仿佛还在心里，“我看见了，可是我骑着马，怎么也来不及，我……” 谢凌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陆烟抬起眼看人，有些急切，“我是不是穿着凤袍，那你杀了苏青墨坐上皇位了吗？” 谢凌宇僵住，“你……” 陆烟也知道自己激动了些，她向人解释，“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也做了那个梦。” 谢凌宇搂紧了人，“我杀了他。” “然后呢？”陆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底的触动一圈圈蔓延，“你做了什么，你没有登上皇位……” 一个吻落在陆烟额头，“没有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註定是要在一起的。”在梦里，他杀了苏青墨后，自我了断了。 陆烟听到这句话已经明了了，当时她一厢情愿，自以为那样也算报答了谢凌宇，但是如今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谢凌宇看陆烟还哭了，顿时慌了，“一个梦而已，乖，没事的啊，” 陆烟抽噎噎的，突然想起成亲的时候谢凌宇给过自己一块石头，七彩琉璃，说是她小时候一直要的。 因为关于那个七彩琉璃有传说，大漠之物，罕见难寻，但若是拥有，只要你的念想够强，也许能沟通神明。 陆烟突然想，上辈子谢凌宇在她成亲时是不是就送了她这个？所以她最后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心里升起的复杂情绪还没理清，就听见外间传来声音。 “娘亲醒了，我要找娘亲～”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带着迷煳的睡意。 奶妈哄劝的声音，“小少爷乖，夫人还没醒，你在睡一会。” “胡说，我明明听见了，”虽然话语挺有气势的，但是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实在让这威力大打折扣。 这小子不仅长得与谢凌宇像，性格也想，关键是对着娘亲也格外黏人，只可惜陆烟喜欢大的不喜欢小的，给烦得不行。 “我没醒，我还在睡。” 话一出口里外就安静了，陆烟回头，对上谢凌宇的眼神，欲哭无泪。 谢凌宇勾了勾嘴角，笑意蔓延至眼底，“一孕傻三年。” 于此同时外面已经是哭着要找娘亲了，这个时候还知道寻求帮助，间或还抽抽噎噎的喊了两声爹爹。 但此时的爹爹註定是个没良心的，搂着陆烟低声道，“别管，我们睡觉。” 陆烟犹豫着闭上眼睛，不过一秒就掀开铺盖往外走，谢凌宇都没来得及抓住人，一边暖着被窝一边笑。 哪有说着不喜欢还见不得人哭的。 一家三口躺上床折腾了会又都睡去，嘴角都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三人睡得很熟，都不知道在柜子里，有一道七彩的光一闪而过又消于平静。 天色渐明，树上的顶端已经颤巍巍的冒出了一点绿芽，春天，她又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