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王妃》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到古代当王妃》作者:火烧眉毛【完结】 文案: 邵施施一朝买醉穿到古代,变成作为质子被送来和亲的病弱王妃,在她忙忙碌碌的吃喝玩乐顺便保护自己不丢小命的时候,突然一不小心和王爷睡了。 两国战争爆发,她怀着孕慌忙跑路回国,为保住小崽只好逢人便说孩子是旧情人的。 只是这流言好像越传越变味,等传到谢瑨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不仅他被带了绿帽,还说他各种不行…… 后来,他亲率几十万大军夷平半个国家,只为逮她回家。 谢瑨:孩子是谁的? 面对千军万马瞬间认怂的邵施施:……你的!你的! 再后来—— 谢瑨:我行不行? 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的邵施施:……求放过π_π - 1.本文背景纯属虚构,逻辑全为谈恋爱服务。 2.副cp可能会有耽美出现。 3.求支持求收藏,一万字感谢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瑨,邵施施 ┃ 配角:谢阑,程寄远,李予阡,李云冉 ┃ 其它: ================== 第1章 穿越 邵施施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个欣喜的女声说,“殿下!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都快急死奴婢了!” 邵施施正迷迷煳煳没反应过来,眼睛里恍惚的映着床顶浅色的幔帐,心思想的却是宿舍里的人不是早都走光了吗? 她努力的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陌生的梳着复杂髮型的年轻女子映入眼中。 这……这是谁? 勉强抬眼又看了眼四周,入目依稀是一扇绣着梅枝的屏风。 这里又是哪里? 想再看看别处,可是忽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头疼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裂开,意识渐渐溃散,昏过去的前一刻,她模模煳煳地想,原来是做梦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邵施施再次醒来时,周围是安静的。 脑子依旧是隐隐的疼,但不像之前那般无法忍受。 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入目依旧是浅色的帐幔,只是这次旁边静谧异常,一点动静也没有。 虽然意识依旧不是特别清醒,但很显然,还是她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不像是梦,难道是穿越了? 更诡异的是这具身体里竟然还留有一些原本主人的记忆。 之前醒来的那幕跃入脑中,她清晰的就辨别了刚才扑到床边的那名年轻陌生女子的身份。 那个女孩叫小珠,是她的贴身侍女,而她现在处的这个地方,应该是大梁国的王府,而她就是传说中的王妃,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否则怎么会凄凉到生病了身边还如此凄冷没人照顾的地步。 这身体的原本的主人呢?死了还是怎么样了,这些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原本的身体又怎样了? 邵施施浑浑噩噩,头晕目眩的感觉始终萦绕着她,有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片段在脑中流窜着,邵施施也不是特别清醒,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但她似乎又知道,这就是真实的——她自己做梦也杜撰不出这么精彩的内容啊! “醒了?” 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把邵施施吓了一跳。循声看过去时,就见床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除开那一身尊贵的气质,这男人的样貌无疑是上等的,轮廓深刻,五官俊逸,见了就能让人脸红心跳那种,可奈何此人一脸漠然不为任何所动的模样,平白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煞气。 再往后站着的就是小珠,和另外一个侍女,此刻俩人正唯唯诺诺缩在一角,大气不敢出。 有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邵施施在看到床边那男人的第一眼,便知晓,这位气势惊人的男人就是他的夫君,大梁国唯一的王爷,谢瑨。 虽然之前已经有所预感,但看王爷那面无表情、目光冷肃的模样,她已经明白了她这个王妃的身份和地位,果然是不受宠吧。 在邵施施还没来及回话之前,她的身体却先一步的微微颤抖起来,邵施施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战慄,很明显的惧怕感觉……显然不是出自她。 邵施施一时间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她虽然存在于这个身体,但是这身体却不受她控制……难道她是一缕意识穿越到了别人脑子里? 然后邵施施就试试动了动手指……还好,除了那种从心底里升起来的莫名恐惧,身体各处还是受她支配的。 可那些记忆,再加上这不受控制的反应,依然让邵施施有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仿佛她的灵魂正通过一具不知道是谁的躯体在看这个世界…… 正处在一片混乱中的邵施施也没回话,幸好这位王爷也没等她回话,看她醒了就顾自转过身去,只对俩侍女留下一句冷冷的“好好侍候”就离开了。 等那王爷走了,小珠才敢跑上前,扑到她的床边,“殿下,您终于醒了,呜呜呜……您再不醒,奴婢可怎么办啊!叫那些个大夫竟然没一个人肯给您看病,说是有王爷命令才行,奴婢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跑去求王爷,您、您不会怪我吧……” 第2页 另外一位侍女,邵施施现在也看清了,是雅心。此刻不说话,跟在小珠后面的看着她。 却是感觉不出有什么情绪,仿佛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一串的呜呜声把邵施施所有复杂的心思全都打散了,她也顾不上再想其它,只哑着嗓子开口道,“别哭了,给我倒杯水。”嗓子干的都快冒火了。 小珠闻言慌忙起身就要去倒水,雅心已经先一步倒了水递过来,小珠接了给邵施施。 邵施施闭着眼攒了一会儿力气,在雅心的帮忙下撑起身体,靠上床头。 等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滋润过干涸的嗓子,这才觉得有了些真实感。 “殿下,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王爷已经让大夫来了,您再稍等一会儿……”小珠再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有的没的。 邵施施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水,终于舒坦了些。 没过多久,果然有大夫过来给诊病了,此时邵施施已经休息了一会儿,不像刚醒来时那般昏沉。 年迈的大夫隔着帕子给邵施施诊脉半晌,有些惊奇的看着邵施施,过了半晌犹豫着开口问道,“王妃可是有喜了?” 邵施施差点被那句有喜惊得又昏过去,想她豆蔻好年华,什么也没干呢就怀孕了,真是要疯了。 小珠闻言也惊讶,“不可能的,殿下怎么可能有喜……” “不对,不像是喜脉……”这感觉与喜脉不太像,可又有什么情况能说明,在一个身体里诊出两个生命的感觉? 那感觉好像是此人一会儿身体好,一会儿身体差。 一个年轻活力,精力充沛,而另一个垂死挣扎,将不久于人世。 真是活见鬼了。 更奇怪的是大夫又把了一会儿脉之后,那感觉却没了,而且再怎么反覆诊脉,都没那感觉了。 难道刚才是错觉? 大夫摸不到头脑,又诊了半天实在再诊不出异样,最后也只能给自己这个解释了。 “王妃娘娘身体应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气虚,待老夫给娘娘开了方子补补气血。”大夫说着,就跟着雅心去一旁开方子去了。 小珠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谢天谢地,您没事……” 邵施施也稳了下来,大夫把脉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惊心,好在没事。 就这样撑了一会儿,邵施施精神已经有些不好,也可能是刚才精力太过集中,一放松就又昏昏沉沉。 她病恹恹地靠着枕头,对小珠道,“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 肚子里空落落地感觉,可真不舒坦,或许吃点东西会好些。 没想到小珠听到她要吃的又一顿喜极而泣,“殿下你终于肯吃饭了,再不吃饭,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邵施施这才想到,对了,她这身体的原主人是活生生饿晕过去的,原因好像是听到墙外头的两个丫鬟对话,说王爷可能要纳侧妃了。 那位侧妃是个重臣之女,地位尊崇。本来她这个王妃就不受宠,如果侧妃来了更没好果子吃,绝望之下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心情抑郁寡欢,本来身体就弱,这一下子就差点一命呜唿了。 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的一命呜唿了…… “快去。”邵施施有气无力的说。 “好!奴婢这就去!”小珠转身跑走了。 打发走了小珠,屋子里才算真正安静下来,邵施施闭着眼睛靠着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有精力顺一顺脑中那些记忆。 之前神智迷煳,记忆也都是磕绊的,现在清醒过来,虽然较之刚才好了很多,但是邵施施整理起来依旧一片混乱,她的记忆和正主的记忆冲撞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穿插着,让她很难理清楚具体。 而且不知为什么,想多了就会感到头疼,难道是两个人地记忆太多,超出脑负荷了? 邵施施深吸了口气,靠在床头闭眼休憩了片刻,等那些如同撕裂般的头疼感觉缓和一些了,才又试着去整理。 好在虽然混乱不堪,但大体上,她整明白了自己是何人,身在何方,又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份不止是大梁国的王妃,更是这个大梁一个临近国西昭的公主,因为母妃出身卑微,不受重视,因此被送来和亲。 虽然名义上是和亲,但根据大梁国和西昭国的关系,说是贡品,是质子更合适——因为她是作为战败国被送来的。 而显然,即便她被送来和亲,西昭,包括大梁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两国迟早还得有一仗。 西昭并不甘心,上次之所以战败也是另有原因,眼下正在养精蓄锐,筹谋再次攻打。而大梁皇帝显然志不在国土,且国力目前并不强大,再经不起征战折腾。 邵施施之所以还能好好活着,也就是因为大梁不想再打仗。 令人比较意外的是,这位正主在来大梁路上竟然有了个心上人,并且在成为王妃后还对心上人念念不忘…… 第2章 整理 邵施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她既没出车祸、又没挨雷噼,而她最后干的,也仅仅是因为暗恋三年的师兄出国,以及对自己大学毕业的迷茫喝了些酒,难道是酒精中毒去世了? 第3页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这具身体的名字竟然和她一样,难不成,这是她的前前前前世? 在她之前的世界,身世简单到乏善可陈。她是传说中的留守儿童,父母带着弟弟在外地过,她打小就跟着奶奶,和父母感情不深,而她大二那年,奶奶也去世了,父母除了给她交了学费,一向对她不闻不问,倒是也没什么牵挂的。 疲倦的靠在床头,没一会儿就觉得乏的不行,尤其因为努力整理记忆,现在感觉头更疼了,似乎比刚才更甚。 邵施施试着放松,让自己不再去想,感觉再想下去,头真的要裂开了。 果然,不去想之后慢慢地就变得好了一些。 分了神后,邵施施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具身体细瘦的手指和腕骨,比白瓷还要亮几分的皮肤,可真不愧是公主,这保养娇嫩的让她身为一个女生都看了汗颜。 而且这么在床头靠着还依然觉得满身疲倦的很——不仅娇嫩,还很娇弱。 邵施施抬头看向四周,之前醒来时模模煳煳看到的那扇屏风,此时也看的清楚,上面几枝红梅开的雅致,屋子再往外却是被屏风遮住,看不到什么了。 邵施施掀开被子,扶着床边站起来,可能是长时间没进食地缘故,由于低血糖而一阵头晕之后终于站稳了,她慢慢走出屏风,看了看外面。 入目古色古香。 深色纯木的案几和板凳,桌上是带着青色花纹的茶壶和小茶杯,旁边稍稍开了一些的窗外也依稀可见红色的围墙和迴廊。 她是真的穿越了。 邵施施深吸口气,又转头看到一边的梳妆檯,走过去坐下,然后铜镜里立马出现了一张楚楚可人的脸蛋。 长得还挺漂亮的。 眼下脸色一副病恹恹的青白,没什么生气又瘦骨嶙峋的模样都不觉得难看,待日后养好了,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正看着,小珠端了粥进来,摆在她面前。 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粥,但是饿了好久的邵施施觉得香气扑鼻分外诱人,于是便端起来喝。 小珠看她端起粥开始吃起来,十分欣慰,看来殿下已经看开了,“殿下,您别介意那些话,也别搭理那些不相关的人,虽然咱们现在的情况的确是有点糟糕,但奴婢觉得陛下肯定会接咱们回去的,林将军那样厉害,绝对没问题的……” 邵施施热乎乎的吃着粥,顿时感觉空荡荡的胃里舒坦了不少,“小珠,以后接回去之类的这种话不能再随便说,尤其是当着外人,知道吗?” “啊?为什么啊?殿下之前不是还经常自己说……”小珠不解。 “那是以前,以后……算了,也无所谓。” 邵施施原本想提醒一下小珠小心说话,但突然又想到,小不小心似乎用处不大。 原主以前傻事做的不少也没见怎么样,顶多是受冷落了点……如此一想,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毕竟,她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她自己说了不算,甚至包括王爷谢瑨、大梁皇帝都不能轻易处置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位正主才敢跟旧情人藕断丝连。 按记忆里搜索,那位旧情人是西昭国的一位少将军,从未出过门的她头次出门就是被远送到大梁,一路上被少将军护送,竟然渐生情愫,对他芳心暗许,以致于嫁给王爷之后仍旧对其念念不忘。 这也与大梁国王爷对她异常冷淡有关系。 这位王爷竟然一次也没有跟她同床过,嘘寒问暖之类的关心更是没有,就是被大梁皇帝指婚也是直接抬轿到王府,新婚夜她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以至于直到现在她竟然还是完璧身……而她已经入王府整整两年了。 也不排除她一直生病的缘故。从入大梁开始,她就一直病着,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好转些,可没几天又病了,躺了几个月把命都躺没了——当之无愧的柔弱病美人。 当然了,不管有病没病,那位大梁王爷谢瑨对她冷淡也是真的,就连刚才的那种“探望”在记忆里也是没有的,估计这次也是怕她真不行了不好交代,才来看一眼。 不过,这位公主如今年纪也才十八岁,来大梁那年也就十六岁,这么小就孤立无援的被送来敌国,也的确挺可怜的。 其实,以邵施施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位公主其他不说,外形还是十分养眼的,那位王爷竟然对送到手的美女无动于衷,该不会有什么身体或心理上的问题吧,邵施施不无幸灾乐祸的想,亏的长了那么帅的脸。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对邵施施来说是件好事,如果真的要她突然跟一个陌生人啪啪,她才真的要哭了。 也庆幸她这个地方很冷清,很少有人来,她正主的性格又是从不与人交往,这样即使她有什么变化,也没人能怀疑什么。 吃了粥命小珠把碗收下去,邵施施重新回到床上打算休息休息养足精力。 她目前虽然还没什么具体打算,但很显然,第一步就得先把身体调理好了,才能干别的,就她现在这种走几步路就晕的身体,还真是什么都干不了。 * 窝在这个小庭院里安生休养了足足一个多月,总算缓过点劲,可见当初这身体的底子有多差。 第4页 值得庆幸的是,偌大王府除了她这个王妃,竟然连个侧妃或者小妾都没有……所以虽然她这个王妃不受宠,日子倒也非常平静安逸。 不然时不时来个内宅斗宠、争风吃醋之类的,她可真要疯了,虽然她这种就像被打入冷宫的状态也没什么好跟人斗的。 最直观的好处就是,她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只要让下人去跟管家说了,一般都没什么刁难的就送了过来。 下人们都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包括在她这个西岚院伺候的几个,从来没因为她是西昭的不受宠而甩什么脸色。 没人管,又没人烦,几个下人围着她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邵施施的日子是真舒坦。 而这么长的时间里,她的小院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来过。 除了贴身伺候她的小珠和雅心,这小院还有两个太监和两个丫鬟,对于王妃这种身份来说,的确是非常寒酸了。 之前正主与他们的关系并不近,有事吩咐,没事基本不召见。可邵施施来了之后,没少拉着几个丫鬟太监聊天唠家常,时不时地还会给点好处,促进一下关系。 当然,她也没忘记在聊天时旁敲侧击打听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她原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 好在他们这里的几个人,除了外间伺候的丫鬟花绵和花絮比较腼腆小心以外,其他性格都不错。 尤其是其中一个叫六子的太监,更像是活宝一样的存在,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喜欢他。 而另一个太监大治性格相对稳重不少,之前原主在病床上什么事也不管时,几个下人有事也多是与大治商量,问他意见。 而王府分派给她的那个贴身丫鬟雅心,做事细緻,为人温和,慢慢熟悉了之后,也很合邵施施的心意。 至于小珠,更是从西昭就跟着她,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存在——当然,为了不让小珠怀疑她的变化,她没少在小珠面前提以前在西昭的事,也没少跟小珠表露心迹。 比如“我要改变,再也不要像以往一样活着了”或者“小珠我如果变了,你会不会觉得奇怪”再者“小珠我病的最重时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仙人开导我……” 总之,非常有心机的让她知道自己的变化是有原因的! 有记忆这个bug存在,真的是帮了她大忙了。 再加上邵施施来自现代,没有身份的歧视,所以很快和这群下人们打成一片,还跟着那大治和六子学会了赌钱。 当然,邵施施不是没有想过,身边这些人是不是大梁王爷或者谁安排在身边的探子,只是,邵施施也不觉得自己会做什么大逆不道或者博取眼球的大事情,随他们怎么探吧。 简而言之,心大的邵施施在这两个多月里,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还混得如鱼得水。 “哎呀太不好意思了,又赢了。”邵施施嘴上是不好意思,可伸手拿钱的动作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主子,您高抬贵手,咱这都连输好几把了。”六子皱着一张脸讨饶。虽然事后王妃会把钱还回来,可这总输得滋味也不好受。 另一个目前状况稍微好点的太监大治开口了,“六子,愿赌服输懂不懂?” “哼,你自己输的时候怎么不说愿赌服输……”六子不满的嚷嚷。 “你看你这输不起的怂样……” 六子脑袋上青筋一跳,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第3章 适应 “不知怎么了,就,觉得你俩特别地般配。”大治没事就爱逗六子玩儿,一逗起来还旁若无人的,每回都把六子气的跳脚,俩人也算欢喜冤家了,邵施施一瞬间脑补出了一出太监x太监的大戏,眼睛在俩人之间熘来熘去,“唔,你俩有没有考虑过搭个伙过过日子什么的?” 大治和六子闻言互相对视了一下,又赶紧把头转开了,双双恶寒了下。 邵施施在一边笑的不轻,她每天日子太无聊了,也就只能拿眼前几个人逗个乐了。 门外站着的雅心有点担忧的问小珠,“你有没有发现,自从王妃这次大病好了之后变了很多……?” 小珠也觉得变化不少,“我也觉出来了……” 殿下很多方面都变了,如果不是连她在西昭发生的事情都知道——要知道那些事情除了她和殿下应该谁都不知道——那她真就以为换了一个人了。 但其实相比之下,现在这个开朗了不少的殿下感觉更好,“可能是突然想开了吧。” 大难不死之后,总会有点感悟之类的吧……小珠想到之前殿下无意间跟她说的改变之类,她当时还以为她是随口一说的。 雅心有些欲言又止。虽然她每天都在王妃身边跟着,但这种变化还是觉得很大。 先不说性格变了好多,就是外貌也一样。虽然以前她也觉得王妃长得不错,但其实一般人看到王妃,总是先注意到她消沉和萎靡的气质。 就算是她,如果不是每天近身伺候,必然也是不喜与这样的人交往,总是有一种难言的灰败感觉萦绕。 可是这次病好了之后,这种感觉完全消失了。 如今的王妃脱离了那种灰败,仿佛整个人都活了,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样。 第5页 即使每天面对,还是对这么大的变化不适应。 雅心还想跟小珠说什么,但是花绵急匆匆地跑进来,“雅心姐姐,我好像看到冯公公朝咱们这边来了。” “殿下!”雅心和小珠一惊,匆匆忙忙跑进屋,“冯公公过来了!” 屋里几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毕竟很少有人来,浪荡日子过惯了,他们都不适应了。 匆忙把桌子上地东西一顿收拾,又整了仪表,六子和大治就出门迎接,邵施施也赶紧装模作样的在正位上坐好,同时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她仔细想之前有没有跟这个冯公公打过交道,但奈何什么也没想到,记忆里一片空白,只能暂时当作不认识处理了。 不过挺奇怪,她这个小院向来是无人问津的,所以她才敢关起门来玩,只让小珠或雅心在门口放风,今天咋有人来了,是出了什么事? 只见不一会儿,六子领着两个太监走进来了。 他们见了她行了礼后,为首的太监——应该就是冯公公开口道,“王妃金安,奴才奉管家之命来通知您,太后娘娘三日后寿辰,邀王爷与您一同前往宫中贺寿。” 说着跟在后面的太监捧着个托盘递了上来,冯公公继续道,“这是请柬,以及管家为您准备的宫服,请王妃过目。” 这姓冯的太监从头到尾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话音调都不带起伏的,邵施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知道了,放下吧。” 那太监依旧冷冰冰,“那奴才就退下了。” 邵施施点了点头。 在人退下之后,邵施施掀开托盘上的遮幔看了一眼,果然衣饰华贵的很,繁复的锦簇,绚丽的颜色,可不知怎的,邵施施竟然在里面品出了一点莫名的悲哀和一种说不清的排斥。 依稀地,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以前有过相似的场景。 可是想了想,又在记忆里没找到什么相关的信息。 最近邵施施已经不再试着去深想正主以前的事情了,一是想多了会头疼,二是她自己也隐隐察觉出来,这已经是她能得到的信息的极限了。 仿佛再深想,就触到什么不能碰的东西一样。隐隐的,邵施施就是有这种感觉。 似乎那些都是连正主自己都不愿回忆的事情。 所以,就算有什么遗漏,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六子送完人回来道,“冯公公是咱府里大管事面前的红人,专门给管事的跑腿的,听说在王爷面前也吃香的很,说话那个硬气……” “对啊,每月饷银都是我等的几倍,听说经常跟着王爷进宫呢。”大治也跟进来说道。 “那哪能跟咱一样,人家可是在宫里的时候就跟着王爷的。” “是啊,咱们这些后入府的自是不能比……” 自从邵施施跟他俩处好关系,并表现出对八卦感兴趣后,这俩人时不时就主动向她提供点八卦。 邵施施的思绪被他俩打断,随口回道,“是吗?那本妃饷银是多少?” “呃……?”六子愣了一瞬,一时有些吶吶。 按理每个府中后院的夫人也好妾室也好,都有固定月俸,只是王妃身份特殊,进府时只是由皇上封了个王妃,连个婚礼都没举行,府中的一应用度也没人管。 王爷自是从不在意这种事,王爷不提,其他人则是跟着默认忽略了——谁都清楚王妃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以大家对西昭的痛恨程度,忽略都是好的。 所以,除了一些日常吃穿用度他们自己去领了,王妃好像还真没发放过月俸。 雅心见状打圆场道,“王妃的饷银按例该是府里发放的,那个,我等并不知情。” “……”邵施施本来是听他们提到饷银,所以随口一问,可听雅心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以后好像还真没发过什么钱。 电视上不是都说,后院的女人们都按月发放月供的么,怎么她一次也没见过? 她跟六子他们赌钱的银子还是原主的一个香囊里放的一些碎银,也还好没怎么输过,银子还是那些。 她之前也有在一个小匣子里见过原主存放的一些银票,大约有二三百两,这些还是从西昭带来的。 不过这点身家对于一个王妃+公主的身份来说,也太寒碜了点。 她也翻过自己的首饰和衣服,真的是,十分寒酸了……两套普通首饰,几身日常衣服,其他就再也没有了。 如果不是太监送来这套,她明日进宫还真不知道穿什么好。 “所以,本妃没有一点收入……?”邵施施问出来后,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啥都不干只会吃喝玩的米虫,不过好像古代的女子都是这样,而且她自己也没啥雄心壮志,身体还一直不好,最近一段时间只顾着调理身体了。 再加上她这特殊身份,西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她能活多久还不清楚,因此也没多想过银钱的问题。 可是仔细想一想的话,虽然眼下她是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但总归有用得到的地方啊,钱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个很好的东西。 不过,这件事虽然得处理一下,但眼下更要紧的是明日的皇宫之行,所以只能以后再说了。 第6页 因此邵施施暂且放下了这件事,盯着衣服思考起来。 几个下人见邵施施没再多问,于是松了口气。 这种事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六子跟在大治身后熘出去,小声的嘟囔着,“我记得之前府里说是有来着,后来怎么没人管这事了?” 大治道,“你忘了,王妃刚进王府的时候是病着的,后来一直没好过,三天两头的在床上躺着起不来,送月俸的太监每次来连主子的面都见不到,慢慢也就不来送了……” “噢,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说起来,咱主子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你觉出来没?” 大治瞥了六子一眼。 六子莫名其妙,“咋了?” “以为你傻的没看出来呢。”大治道。 六子一听正要炸毛,只听大治又开口了,“什么都不一样也没关系,只要她身份没变,她就还是她。” 想到王妃的身份,六子也有些感慨,“说起来,最近跟王妃相处还挺愉快的……她就这么一直是府里的女主子也挺好。” “说什么傻话,咱做奴才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虽然是这样没错……” “别胡思乱想了,走吧,去问问明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毕竟主子明天就要入宫了。” “嗳!好嘞!” 小珠问,“殿下您去宫里赴宴吗。” 邵施施也没想好。 记忆里,她的正主也经歷过这种事,来的第一年因为种种原因病倒了所以没能参加太后的寿宴。 而后来皇后寿辰她却是去了一次的,但也只是从头到尾默默跟在王爷身后去了宫里,到了地方王爷差人将她送到女眷宴厅就自顾忙别的去了,而那宴会上没人跟她认识,更没人跟她说话,宴会一完就回来了。 邵施施犹豫的是,这次要不要继续称病不去,想必她去不去都没什么大影响,没人会在意。 小珠道,“殿下,要不您还是别去了,不然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咋办?”上回去皇宫就被太师女儿欺负了,回来郁郁寡欢了好些天,后来又听了两句丫鬟的碎言碎语,更是一病不起。 “……可是,”心里很好奇。她来了这里之后还哪里也没去过,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有次出门的机会就有点蠢蠢欲动。 本来这里规矩就多,出一次门不容易,她就当出去见识见识了,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大不了到时候少说话,多吃饭,完事儿赶紧回来。 这么一想邵施施当即拍板,去! 第4章 入宫 既然决定要去了,小院的人又是一顿忙碌和准备,毕竟难得出一遭门。 三日后。 小珠给邵施施梳发,把乌黑的髮丝一点一点盘起来,拿出一支髮簪插在髮际,簪尖一只蝴蝶惟妙惟肖振翅欲飞,蝶尾垂下两串琉璃珠——这是邵施施唯一拿得出手的一件首饰了,还能配上这身宫服。 点了口脂,又细细描了蛾眉,妆容打点好后一站起身,雅心就拿着一件粉色对襟衫给她披上,下身是层层叠叠的红色锦裙,掌宽的玉带扣在腰间,更衬得细腰不盈一握。 等一切收拾好,邵施施往屋里一站,差点晃瞎了几个人的眼。 虽然早就知道邵施施长得好,如今这般稍微一打扮,更是美的惊心。 小珠看了半晌不由自主道,“我们家殿下真好看……”以前怎么没觉出来呢。 雅心回过神来附和,“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邵施施提着繁复的裙摆对着镜子看了看。还别说,本来皮相就好,去了些病气后脸色也好了很多,再加上这一身华丽的衣服,掩去了几分骨子里的柔弱,一下趁得她雍容华贵,气质逼人。 果然人得靠衣装。 六子跑进来看到邵施施也呆了一刻,连自己想要说什么也忘了。之前王妃久卧在床,如今神色好起来,气韵有了,这一妆点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怎么了?时辰到了吗?”邵施施看到六子进来,问道。 “是!是,时辰到了,接您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王府门口。”六子回神道,本来王妃大好后他就觉得王妃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可今天这样的王妃突然让他又觉得变了,具体却又说不出是哪,不知怎么了,六子不自觉的就收敛了几分平时的玩闹,认真回答道。 邵施施点了点头,小珠上前扶着邵施施出了门。 六子目送二人离去,拍了拍胸口,怎么最近总觉得王妃一天一个样……变得太快,他都快适应不了了。 邵施施出门,上了来接她的马车往宫里走去。 其实本来该是和王爷一起,但是据说王爷一早被叫进宫里议事去了,只好她自己一个人去。 一路上邵施施好奇的把帘子掀开个细缝往外面瞧去,心里开始思忖着什么时候能出来就好了,在王府里面真的没事干。 这么一路看下来,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到达宫门前,之后便不能再坐马车了,邵施施和小珠下来,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过关斩将般进了皇宫里面。 那太监也不多话,一路将她们送至一个圆形拱门前,便道,“禀王妃,过了门便是,奴才不便进去,就退下了。” 第7页 邵施施点了点头,“有劳公公。”说着沖小珠点点头,小珠拿了两颗碎银给那太监。 那太监也没拒绝,笑着接下,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邵施施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了看拱门上雕着的三个字,御香园——有点失望,竟然不是传说中的御花园。 邵施施带着小珠走进去时,里面已经摆好了宴席,而且有些位置上已经坐了人,有些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引路丫鬟早就看到邵施施,一进来便上前行了礼,“请王妃随奴婢来。” 说罢便领着她们坐到了离主位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邵施施坐下也不多话,四处扫了眼,发现已经来了几个人了。 只是那些人都有意无意的时不时看她一眼,邵施施纳闷儿,不知她们看什么? 是好奇她的出现? 也是,正主之前整日在床上躺着,很少出来这种场合吧。 坐了一会儿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邵施施还觉得有点眼熟,但从原主的记忆库里也调不出什么资料,只是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正在思索间,那位竟然聘聘婷婷的走过来了。 来人端庄秀丽的脸庞上带了几分傲气,在邵施施面前停了下来,“听说王妃前阵子病倒了,“边说边举起手来端详形状完美的纤纤十指,“还没来得及去看望,您这就好了?” 邵施施有点摸不透这是个什么情况,但这话听着不怎么舒服。但鑑于敌我身份不明,不方便回击,于是只好笑了笑没说话。 那位又拿眼角瞥了邵施施一眼,“怎么?王妃这是连话都不与我说了?说来也是,的确没什么可说的,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竟然还过来了。” “……”这位小姐,您没什么可说的就直接走好了,还在这儿嘚啵嘚个什么劲?邵施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八风不动的微笑。 “还真是不会说话了?”见说了这么多对方连句话都不回,来人也没什么意思了,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这人什么毛病?脑子有坑吧…… 小珠等她走了才凑到邵施施耳边小声的嘟囔着,“哼,这个李云冉,别以为王爷真的会娶她,就算真娶了她也只是个侧妃,不就是太师的女儿吗,有什么了不起,殿下还是公主呢。” 邵施施似乎有点明了这是谁了,估摸着这就是让她的正主抑郁不吃饭的原因之一,于是也小声问道,“这位是太师的女儿?” 小珠惊讶的看着邵施施,“殿下,您忘了,上次她还跟您说话,气的您回去哭了一顿,没想到这回又来找事,殿下您别在意她,我看王爷也是对她爱搭不理的,上次我也有瞧见她上赶着跟王爷说话,王爷都没理她,估计也不会娶她……” 邵施施使劲儿回想之前俩人之间有没有说过话这回事,这还没想起来,忽然就听远处太监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邵施施忙收敛了心思,跟众人一道站起来,恭敬低下头行礼,很快她眼角余光瞅见一个金色华贵的衣摆从眼前晃过,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 等到太后在最上首的位置入座了,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也各自找到位置后,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开口道,“都坐吧,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过寿,有心了。” “谢太后娘娘!”众人这才一一都坐了。 邵施施坐下后,有注意到跟太后一起来的皇后郑氏,就坐在太后下手的左手边,而右手边那位却是不知道是谁了。 邵施施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于是尽量不言不语,只是低头喝喝茶,或听听旁边人拍马屁说恭维话。 不过听了一会儿,邵施施得到了两个讯息。 一是那位太师的女儿李云冉很得太后欢心。不过也是,身为太后哥哥的太师在朝中能有如今的地位,自然跟太后的宠信分不开。 二是而除了皇后之外,坐在太后右手边的那个是淑贵妃,品阶上来说的确仅次于皇后,听席间谈话,应该也是太后的本家。 看来不止朝堂,太后家族在后宫中势力也不小。 因为异国身份,跟大家都不熟,没人跟她搭话,倒也乐得自在。 没多大会儿,只听远处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道,“皇上驾到!” 邵施施和众人一起起身,跟来人行礼。 而随皇帝一起来的,还有王爷谢瑨和朝中诸臣。 自此,大梁最有权势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 除了皇帝和王爷,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应该就是如今权势滔天的太师李丰章,另外一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便是皇后的父亲,当朝宰相郑义源。 其他还有几位,无不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邵施施都不太认得了。 如今大梁的国势不太好。当今皇上年幼及帝,由太后垂帘听政了近十年之久,提拔了不少李氏家族的人,后虽退居后宫,但积威还在,在朝堂之上仍是影响不小,单看今日太后寿宴,除后宫妃子,朝堂官员也全部现身可见一斑。 据说现在朝堂之上除了丞相郑义渊还算说得上话,其它要么置身事外,要么就是李氏门庭。 而另外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就是她的夫君大人谢瑨,本来应该有所作为才是,但意外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无所事事的主。 第8页 不仅无所事事,在朝臣们中的风评还很不好,性格古怪,跟谁都不来往。 也有说,朝堂之事谢瑨这位王爷不管也是因为不懂,他之前一直待在军营里,驻守西疆,没怎么在朝堂待过,倒是跟西昭交锋不少,大大小小战役有输有赢,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输的。 因为西昭兵强马壮,擅骑射,而大梁在这方面一直吃亏。 其实,西昭在最初只是大梁的附属国,在版图面积与国民富有程度上,都差了一倍不止。可大梁先帝无心治国,是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原本强盛的国家硬生生让他在位期间搞成了一副半死不活。 当今皇帝接手以后,因年幼导致大权旁落,外戚专权,成年揽权后虽有心挽回,却终究差强人意。 而西昭却越发强大起来,想要摆脱附属国的命运,两国之间开始频繁摩擦,征战不断,尤其三年前那次,连攻大梁五座城池,基本要有大梁的五分之一的版图面积了。 第5章 赴宴 最后那次战役里谢瑨虽率兵击退了西昭,但大梁也是损失惨重,绝对经不起第二次折腾的,而眼下,西昭显然很不甘心。 邵施施因此被作为贡品之一送到了大梁和亲。 谢瑨也是在那次建立了赫赫战功,不过之后,谢瑨便从军营出来了,回了朝堂。 前一阵原主还秘密得到消息说,她的国家西昭打算趁大梁内部混乱之际,再次筹谋进攻,一举拿下大梁。 西昭数十年来一直野心勃勃,想占据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又不知这次会是怎样结果。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结果,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就是。 邵施施心里想些有的没的,等回过神来,皇帝和众臣贺寿完毕之后,就要重新添桌加椅落座了。 本来邵施施还觉得没什么,可是等她收到指示起身改坐在谢瑨旁边,而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细细颤抖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天啊!这该死的反应。 到现在邵施施终于确定了,她的正主之前必然是非常怕谢瑨,而这种惧怕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以至于“她”人都没了,这些残存的反应竟然还在。 真不知道谢瑨对正主干过什么,竟然把人吓成这样。以她现有的记忆里,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说话交谈之类的更是一次都没有,正主到底为什么怕他? 邵施施边想着边偷偷地拿眼角余光去瞟谢瑨。 今日他一身贵气的暗紫色的蟒服,袍边由金色暗纹镶嵌,坐在那儿身姿挺直,眉目冷寂,气场一万八,单从外表看,的确是挺唬人的——可那也不能让人一见他就发抖啊,说不通。 邵施施捂着胸口悄声的深唿吸了几口气,拿出全部力气努力地压制下那从不断从身体里翻出来的惧怕感,才能使自己看不出异样,自然没发现另一边也随着位置变动改坐在李丰章身后的李云冉瞪她的眼神。 其实不止李云冉,不少人都在拿眼睛偷偷打量邵施施,男男女女都有,只不过没她那么明显罢了。 “想不到这个西昭公主还是有些姿色的……以前竟是没发觉,小瞧她了。”一旁的兵部尚书叶庭中之女叶青雯凑过去跟李云冉搭话。 叶青雯的父亲是李丰章的手下,此次赴宴也正好坐在李丰章的下手,她自然也就挨着李云冉了。 兵部是属于太师派,所以叶青雯自然有意与李云冉交好,私底下也没少来往。她是知晓李云冉的心思的,这时候看到李云冉频频望向那边的眼神,眼珠子一转,就不由过来搭话。 “哼,“李云冉心里自然是相当不舒坦,尤其刚才看到邵施施坐在谢瑨身边,心里更加不爽了。而且想不到这人打扮起来如此吸引眼球,真是让人心里恨极,明明上次还是个病痨脸,她是绝对不承认二人那么坐在一起竟然挺登对的,“光长个脸有什么用,还不是西昭荒蛮之地出来的……” 叶青雯看李云冉的模样,笑着小声道,“一个西昭国的人,怎能在咱们大梁地盘上这么出风头,今日妹妹就给您出出气如何?” “……怎么出气?”李云冉扭头看向叶青雯,知道她向来主意多,听她这么说,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她是早就看不惯邵施施的,若她好好在家病着不出门看不到人还好,今日,哼……虽然有违父亲的嘱咐,但是又不是她出手,怎样都怪不到她头上吧…… “我听安排事务的嬷嬷说今日宴会后咱们太后娘娘会游园,到时候……”叶青雯拿着酒杯假借喝酒姿势向李云冉靠去。 李云冉看了看前面的父亲,他正与旁人交谈,显然没注意到这边,不由捏着巾帕点到唇边,凑去听叶青雯的方法。 太后与皇帝和众臣寒暄了几句后,这便开始传宴了。 各式菜餚陆续上场,歌舞也跟着开始了。 邵施施坐的都快僵了,终于开始吃饭了。她看到身边的谢瑨开始动筷子后,也拿起了筷子,开始专心的对付着自己面前的两小碟菜,旁的菜是一概不敢动的。 虽然这两盘菜并不是她的菜……她想吃谢瑨面前的肉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真想尝尝宫中御厨的手艺,尤其来了一上午这会儿早就饿了。 第9页 谢瑨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一直把精力放在他那边的邵施施顿时一惊,夹住的菜也掉了。 糟了,难道他看出她觊觎他的肉了? “我、我没想吃的!就是看一下……”邵施施顶着压力小声的解释。 “酒。”谢瑨道。 邵施施茫然了片刻,这才发现原来是太后邀众人共饮,所有人都在举杯,就差她了。 邵施施手忙脚乱的拿起酒杯,一激动差点把酒洒了,然后一口就把酒整个喝了。 跪在身后的小珠见状欲言又止,但看了看一旁的谢瑨,终于什么也没说。 邵施施放下酒杯还有些惊魂未定,感到自己后背徒然生出一层冷汗,至于吗?不就是被他看了一眼,竟然怕成这样…… 还好在之后,谢瑨再没看她,也没管她,事实上,谢瑨从头到尾只是坐在那里,诸臣之间、诸妃之间、皇帝与太后之间都时不时有交谈,只谢瑨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谁都不理。 有其他大臣可能是看他一直枯坐,于是举杯向他敬酒,他也是冷着一张脸,丝毫不给面子的不喝,甚至高冷的连话也不回,那大臣满脸悻悻的自己放下了酒杯。 太后见状笑出了声音,“七子想是之前在军中待的多了些,性子有些孤僻,要试着跟人交往才是,哀家把你叫回来也是这个意思。” 谢瑨听罢,恭敬道,“是。” 皇帝也在一旁笑道,“七弟哪里都好,就是太不爱和人来往了,难得今天热闹,和大家一起说说话吃吃酒,热闹热闹。” 谢瑨又道,“是。” 可是即便如此,之后他还是一副谁都不理的模样,只偶尔自己喝口酒。 太后无奈的与皇上对视一眼,也就不再提。 大臣们见状,自然也不会再自找没趣,去找谢瑨敬酒。 这个王爷脾气着实古怪的很,整天一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模样,对谁都爱答不理,自然大家对他印象极差,私底下也没少议论,说他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行事全无顾忌,也有说他居功自傲,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虽然很多大臣都对他意见很大,但谢瑨除了每天摆着一副“老子就是大爷你们都是狗屎”的脸孔外,的确也没做其他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甚至还保家卫国有过功劳。 治罪又治不上,人也确实是可恶,且总是四处树敌,让人见他就不喜,因此大家也只能暗嘆一声,这人性格就是个混不吝的二百五,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解释了。 想想也知道,但凡圆滑点会做事的人,会这样子吗? 此人干过最二百五的事情就是,在西昭公主还没来之前,曾经有一次有人上王爷家提亲,最后这亲非但没提成,还让王爷命令家僕把那提亲的人给打了出来。 提亲那家也是朝中肱骨之臣,位高权重颇有身份,真算起来,与谢瑨也算是门当户对,那大臣本来只是提一下探探口风,成就成,不成就算,谁知对方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哪能受得了这种气,于是就去朝中告状让人给评评理。 可这位谢瑨大爷呢,你告呗,人连理都不理,自己在家待的悠然自得,爱怎么告就怎么告。 没法这事最后闹到了太后那里,由太后出面叫来谢瑨问原因,谢瑨也终于回答了。 猜猜他是怎么回答的,他一脸冷漠的说,“太丑了,碍眼。“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有这么说别人的吗?人家也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你能这么说吗? 退一万步讲,人长得丑你就要揍人? 那肱骨之臣顶着一张青紫的脸气得够呛,他本人长得的确小眼酒糟鼻,再被人打了一顿,更是没眼看了。 太后竟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事了,竟然说了一句,“他本人虽丑,可他女儿据说很美。” 肱骨之臣:“……”他真的很丑?! 可是猜猜谢瑨又怎么说,谢瑨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那带来本王看看。” 股肱之臣:“……”让你看个大头鬼!他们家不要面子的?! 再说了,哪家提亲的会带着自己的亲闺女让人先验验货的?啊?! 最后这件事罚禁足了事,还闹得满城皆知。 而也是这次事情之后,那臣子觉得自己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因此以后在朝堂之上没少跟谢瑨对着干。 可你对着干又能怎么样,人家不仅贵为王爷,还领的是个闲差,朝都是爱上不上的那种,你能拿人家怎么办? 正事上挑不出毛病——人家啥事儿也不管,私事儿上倒是毛病不少,可人家是王爷,你管得了吗? 没看连太后和皇上都不管? 久了,那臣子也只能放弃了。 第6章 同坐 另有一件比较出名的事就是,谢瑨此人喜欢各种雕塑,什么成色好的玉雕、木雕、石雕,但凡他看得上眼的,都往自己家里藏。 本来大家还都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之前七王爷多在军中待着,后来闹得满城皆知也俱是因为王爷谢瑨看上了一套玉雕首饰,而那套首饰是那家店的镇店之宝,店家不想卖。 然后猜怎么着? 谢瑨又跟人打上了。 因为当时带的人少跟人打了个平手,没把首饰买到手,然后第二天谢瑨带足了人过去,愣是让店家把那套首饰卖给了他。 第10页 人店家也不含煳,回头就把谢瑨给告了。 告的是御状。 凡是在京城地界铺子开的大开的好的,都有点门路,更何况这次谢瑨惹的是给皇家供首饰的皇商。 然后很快这件事就在朝堂上议论开了。 有的认为谢瑨太过肆意张狂目无法纪,有人认为谢瑨性格暴躁不堪大用,更有的直言上谏皇上这件事定要严加处理,以正朝纲。 然后当事人七王爷又被皇帝叫到了面前。 七王爷还是那张万年不动的扑克脸,说,“本王给银子了。” 听听,听听,这强买强卖还有理了。 朝堂一片抨击之声,但架不住人家是皇帝的弟弟啊,皇帝最后也只是意思意思罚了点俸禄,又在家禁足一个月,这就算了事了。 这件事在朝中也是议论纷纷,可又能有什么办法?皇上都偏心偏的这么明显了。 后来不知道谁开始议论,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连个王妃妾室都没有,要什么首饰? 这么一议论,大家就开始好奇,议论的皇帝也跟着好奇起来,这七王爷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所以想送人家。 于是抨击也抨击完了,罚也发完了以后,皇帝问谢瑨,“不知七弟买这首饰是做什么,想送人?” 七王爷一脸纳闷,“送什么人?” 皇帝,“这首饰难道不是送给哪位七弟心仪的女子的?” “不是,“七王爷木着一张脸道,“好看,自己留着。” 好看,打架也得要,不好看,打人也得赶走—— ……行,行,行,你是王爷你有理。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不胜枚举,可每次大家告上皇帝和太后那里,也都是不了了之,顶多就是罚个俸禄,或者来个禁足之类不痛不痒的惩罚。 想想也是,谁让人家天生就是天皇贵胄,即使再二百五,大家也只能受着。 时间久了,大家也差不多都摸透七王爷是个什么人了,于是都不再招惹他。 因此,自那敬酒大臣被无视后,谢瑨从头到尾顶着一张寒冰脸自己在那儿坐着,再无人找他。 邵施施自然也是谁都不理,她倒是想说话,可是她一个歪果仁在这里,跟大家都不熟悉,而且谁敢跟她交谈,万一被当卖国贼可咋办。 所以,一时谢瑨和邵施施这桌就成了这寿宴上最安静的一桌,邵施施都快把自己面前这盘菜吃光了,又喝了两杯酒,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于是就只能看面前的歌舞。 而等一曲歌舞完了之后,更是只剩下了干坐着。 坐着坐着,她实在无聊,又开始盯着谢瑨面前的肉看。 没办法,正是吃饭的时候,那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想忽视都难。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盯得时间久了,总觉得那肉变得越发诱人,仿佛一直叫嚣着“来呀快吃我呀我很香”。 邵施施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 来宫里这么久了,本来她就饿了,之前只喝了点茶,而眼前这两盘青菜也不过就几根,完全不顶饿。 这些丫鬟不会摆菜的时候也看人吧,把好的都摆在谢瑨面前了,到她这儿就只剩两盘清汤寡水的青菜了。 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似乎都在互相交谈攀关系,也没什么人把精力放她这里,于是邵施施壮着胆子伸手扯了扯谢瑨的袖子。 谢瑨转过头去,视线落在捏着自己衣服的两根纤细的手指上,再把视线移去邵施施脸上。 邵施施眼睛仍旧粘在那盘肉上,小声道,“能不能把那个端来一下,就,就那边那个烤肉。”顿了顿她小小声的补充了一句,“饿了,想吃……” 说着还伸出另支手指了下。 她因为小声说话而稍微凑近了些,二人的衣服也因此贴在了一起。 谢瑨顿了片刻。 半晌没收到回音,邵施施有些扛不住了,慢慢收回了手指,坐正了身体。 她都没有正眼去看他了,可还是不行,邵施施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了。 ——忒没用了,这么胆小,又这么悲观,怪不得年华早逝。 邵施施不无恶意的吐槽原主。 谢瑨又看了邵施施一眼,邵施施浑身一僵,随即他又转走了视线,也不说给她菜,也没搭理她。 ……这人,真是太不讨喜了。不吃就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那以后邵施施一眼都没往谢瑨那边看。 一是这人忒讨厌,二是越看……嗯,越想吃。 好容易等到寿宴要结束,谢阑起身道,“太后要去看看花园,诸臣便与朕一起去书房坐坐罢。” 然后诸臣纷纷起身,跟太后告退。 皇帝一行又走了,谢瑨自然一同跟着走了,邵施施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下来,竟然察觉自己有些头晕。 她比较熟悉这种感觉,毕竟穿越之前刚经歷过,她这是有些醉酒了。 这身体也太不能喝酒了吧,好像从头到尾也就喝了三杯而已,跟她以前比差太远了。 不过还好不严重,只是有点晕头而已,不影响什么。 不过好在游园活动比较自由,虽然大多数人跟在太后的后面,也有些人自己活动。 第11页 刚开始邵施施还慢慢跟在大家后面走,后来觉得头晕似乎比刚才还严重了。 正巧这时候太后说乏了,要在亭子里休息一下,让大家自便,邵施施也赶紧让小珠扶着找了个位置偏僻的假山后面休息一下。 小珠看着自家公主殿下的样子,有些担忧,“殿下,您不能喝酒,以后还是小心些,别再喝的好。”她扶着邵施施在石头上坐好,“方才来时,看到那边有茶水。您在这儿歇会儿,奴婢去给您端杯浓茶醒醒酒。” 邵施施想了想,虽然她现在只是头晕,但在皇宫里,还是谨慎点好,于是便道,“那你小心些,快去快回。” 小珠应了,转身就出去了。邵施施靠在假山石头上短暂休憩,等小珠回来。 可是没一会儿,邵施施就听到了脚步声,嗯?小珠这么快? 她转过头从假山缝里往外一看,真是冤家路窄,竟好死不死又是那位太师的女儿。 “小姐,太师大人究竟为什么要让您跟那位王妃处好关系啊?” “我爹好像是想通过她干点什么事。”李云冉道,想起之前父亲嘱咐她,若见了西昭公主不得再无理,莫名心情有点不爽,再加上今日宴席看到她与谢瑨坐在一起,更加不爽了——那席位可是仅次皇帝,比她还要靠前一个! 而且,席间她还注意到对面席位的几个官家公子时不时的看向邵施施那里,倒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每回那人出来,自己的风头都要被抢了去。 为什么总会有这些讨人厌的傢伙存在? “太师大人这般厉害,怎么可能还会有事会用到她……” “哼,谁知道我爹究竟是怎么想的。”李云冉又想起前一阵父亲不知道秘密接见了什么客人,不知怎么了,李云冉总觉得那客人和西昭那边有关。 “依奴婢看,八成王爷也不待见她,过府两年一无所出,据说今早呀,也是她一个人进的宫呢……” “七王爷不喜欢她是肯定的,曾经王爷在边疆带兵时没少吃西昭的苦头……” 邵施施觉得有点尴尬,在这里听别人说她,这感觉还真不怎么样,不过好在那两人遇到了什么的人,停止了说她,听称唿遇到的似乎是一位公主,而且离得远了,也听不太清了。 这下没八卦了,邵施施默默的转回头却差点叫出来,什么时候她旁边有个人! 那人见她看过来,沖她竖起一根手指,愣是把邵施施要出口的叫声压在了嗓子里,外面人的对话她没再听了,等人走远后那人彬彬有礼的沖她行了一礼,“王妃。” “你是……”邵施施扶着假山站起来。她不认识这个人,虽然她喝了酒有点晕,但还不至于真醉了。 没记错的话,刚才在宴席间见过此人。 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在下李予阡。”对方好脾气的回答。 姓李,结合刚才宴席上的情况,十有八九跟太师有关,“那您和太师……” “那是家父。”李予阡眉眼之间看起来有些抑郁。 “这样,李公子有礼。”邵施施也回了一礼,她自然没错过那一瞬间的郁色,但她并不是特别好奇之人,尤其是刚见面的,当下只作不察。 第7章 游园 接下来两方没什么话说,邵施施因为醉酒反应有点慢,而李予阡也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加之刚才共同听了点墙角,而那墙角多少跟俩人都有点关系,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李予阡笑道,“不知王妃在此,多有叨扰,这厢赔罪了。” “不用不用,说不定是我后来的。”邵施施道,“我也才坐下没多久。” 李予阡笑道,“不,“他人长得清俊秀雅,这般微笑着看过来,眼睛里就像撒了星星,“还是在下后来。” 可能是喝了点酒戒心有点低,也可能是李予阡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错,邵施施也跟着笑起来,“无所谓了,这又不是我家,谁都能来。” 李予阡闻言于是也不再纠结,“王妃似乎和传闻中有点不一样呢。” “传闻这种东西哪能信。” 说了两句话,俩人好像熟悉了些,也不再那么尴尬,正在这时小珠也端着醒酒茶来了,看到李予阡还意外了下。 李予阡见状告辞道,“与王妃攀谈甚是愉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送走了李予阡,邵施施端起醒酒茶吃了。其实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李予阡会在这里,要做什么。 她总有种感觉,这个李予阡和李家的其他人不太一样,但要说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 而且他看样子也是躲在这里避什么人,难道是避开他的妹妹李云冉? 胡思乱想了会儿,也就放弃了,毕竟跟她没关系。 然后邵施施休息了一会儿头好多了,从假山后出来,一直在这里窝着也不好。 可是刚走出来没多久,就有一个丫鬟迎上来道,“王妃,找您半天了,太后娘娘召见,快随奴婢去吧。” 邵施施一愣,太后怎的会召见她?心里思索着原因,口中已经回道,“那有劳带路。” 第12页 丫鬟福了一礼,率先往前走去,邵施施带着小珠跟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后,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已经出了御香园了吧。 虽然邵施施对宫里的路不太熟悉,但眼下显然情况不对劲,而且前头带路丫鬟只顾疾步往前走,邵施施停了脚步。 丫鬟一看邵施施停了,就急道,“快些吧王妃,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邵施施看了面前的丫鬟一眼。这丫鬟瞧起来隐约地有些眼熟,应该刚才在席间见过,但似乎并不是在太后身边看到的。 邵施施忽然笑了。她正觉得穿越过来后每天无聊的紧,这就送上点好玩的。 她倒是要看看谁要冒着挑起两国战乱的风险要对她动手,要知道,西昭早就按耐不住了,再有个合理的理由,她毫不怀疑西昭立马就打过来——邵施施突然有了一种,有个硬气的娘家很爽的感觉。 她重新迈开脚步,丫鬟看她跟上来,松了一口气,又匆匆带着邵施施往前走去,就像在赶时间。 邵施施却是慢悠悠的走,那丫鬟走几步路就回头催她一下,到后来似乎也看出邵施施是故意的了,也便不再催了,心里却在愤愤的想,看你等会儿要怎么办。 丫鬟越走越急,拐个弯儿的工夫,竟是看不见人了。 邵施施随意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传来一个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她顺着那声音走了过去,看到一个大约六七岁大,长得胖嘟嘟圆滚滚的小男孩在地上坐着哭,有人来了也不管。 邵施施才刚看到孩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从旁边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后带着刚刚给她领路的那丫鬟,开口就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们二皇子出手!” 嗯?这是二皇子? 邵施施低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哭泣的孩子,他这会儿一边揉着眼哭一边嘴里口齿不清的喊着嬷嬷,连整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嬷嬷两个字也是邵施施连蒙带猜,觉得是那个发音,完全没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 甚至连智力都有点问题的样子。 看他身上一片一片的土,似乎是摔了一跤,又或者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只是看他脸色红润,哭声嘹亮,想来也没太大的问题。 正在这时候,一个老嬷嬷从另一边跑了过来,一边往这里跑着嘴里一边喊着,“哎哟我的宝贝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哟,老奴就是去给您拿个衣服的空挡,您这就出事了,要老奴怎么跟淑贵妃交代啊……” 淑贵妃?哦,邵施施想起来了,是那位在宴会上那个几乎和皇后平起平坐的太后本家妃子。 邵施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再看那个说她大胆的女子,眼生的很,不认识。 小珠在后面紧张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十分焦急,她心里也清楚她们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可这里是大梁皇宫,没有一个人会为她们说话,怎么办?! 小珠正着急时,最初现身的那女子——叶青雯又说话了,言语之间愤恨的很,“你竟然敢对我大梁唯一的一名皇子出手,你好歹毒的心思,说,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西昭让你这么做的?”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把皇后、淑贵妃,还有其他几个妃子都惊动了,都往这里走来,就连太后都听到孩子的哭声,派了她身边的刘姑姑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很快这里聚集了一群人,可大家有意无意都站在了叶青雯那边,而另一边只有邵施施和小珠。 明眼人一看,便知站在哪里比较好。 叶青雯早就有些准备,因此看大家都来了,内心十分满意,面上仍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在我大梁国土上这么撒野,我大梁皇子岂是你能欺负的!” 说着她转首对旁边的皇后和淑贵妃行了一礼,“臣女刚才就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往这里,没想到竟然是对二皇子殿下下毒手,臣女虽然即刻上前,但仍然未能及时赶上护住二皇子,请娘娘责罚。” 淑贵妃焦急的搂着她的儿子查看,可惜二皇子只顾着大哭不止,竟是连母妃都不怎么认,别人问话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淑贵妃顾不得回话,皇后只好上前一步,对叶青雯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说罢转首看向邵施施,“王妃有什么好说的?” 李云冉在一旁看戏看的开心,想不到叶青雯还真有两下子。 之前她们几个就试探过这个西昭的公主,此人胆小怕事的很,见了生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下看邵施施怎么办,想到她软弱可欺,任人摆布的模样,简直要笑出声来,想来这事八成她是赖不掉了。 然后李云冉转头去看邵施施害怕的样子,可令她意外的是,竟然没在她脸上看到惊惧之色。 小珠也是着急的快哭了,她太了解自家殿下了,因此虽然她也有些害怕,却还是想上前替自家主子说说话,告诉大家她们是被冤枉的,只是她刚要开口,邵施施却按住了她。 小珠不由也看向了自家殿下,嗯?为什么阻止她? 邵施施见大家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觉得不说点什么也不合适,于是道,“本妃……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这个陷害的手段不怎么样。” “什么?”皇后听了意味不明的看了叶青雯一眼,“你是说有人陷害你?” 第13页 邵施施点点头,“而且手段还有点差劲。本妃以为最起码来个冲撞了宫里哪位有孕的娘娘,造成她小产,又或者给我下个□□什么的,让我跟一个男子关在一屋,然后大家一起出现抓个奸什么的,再不济也是偷了太后娘娘或者皇上的比较重要的东西嫁祸与我……”电视剧上的人明明都很厉害的。 小珠听邵施施这么说震惊了,都顾不上害怕了,她家殿下什么时候这么有想法了……还都是这么奇怪的想法,只是,这么说不是让她们更加误会了?! 皇后听着邵施施说,一时竟然没能回话,“……” “你这是什么恶毒的心思,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淑贵妃抱着儿子厉声道,“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在这里大言不惭!” 这时李云冉瞅准时机上前,“娘娘,臣女看二殿下似乎伤得不轻,还是早日让太医诊断下比较好,毕竟谁都不知道这种恶毒的人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二殿下,还是小心为上。”说着瞥了一眼邵施施。 淑贵妃听了李云冉的话,当即便道,“来人,快,宣太医,来看看我皇儿怎么了?”说着抱着那二皇子不停抚摸,“是母妃不好,没看好你,被歹人伤害了……” 那边自有丫鬟跑着去叫太医了,老嬷嬷也跪在地上请罪,“娘娘,都是老奴看护不力,是老奴的错,请娘娘责罚……” “也不怪你,若是有人诚心陷害我皇儿,你也是没办法的。”淑贵妃显然意有所指道,她自然是相信叶青雯的,且不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叶府与李府的关系,就是邵施施的身份,也足以让人怀疑她。 第8章 圈套 很显然,不止淑贵妃,连周围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一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指责邵施施对二皇子下手的事,有说她大胆,有说她歹毒,还有说该立马惩罚她。 女子之间本就存着些攀比心思,尤其还是些浸淫后宫争斗的人们。这西昭公主若是丑些也就罢了,偏还长了这么祸害人的一张脸,若是自己拥有这般模样,那宠冠六宫还不是手到擒来……刚才在席间大家就没少私底下偷偷嫉妒,这会儿抓了她的小辫子,还不使劲儿往下踩。 看,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这么歹毒的心思,若是明日传出去,看谁还在意她这张脸。 大家心里都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老嬷嬷一径告罪,淑贵妃再三说不怪她后,她才抱着啼哭不止的二殿下去让太医诊治了。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后又问邵施施,似乎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在问这句话。 “还能有什么话说,本妃看她就是故意的。”淑贵妃恨恨道。 叶青雯又道,“可怜二殿下才这么点,你究竟是有多狠心才能对这么点的孩子动手,你如果真有怨气,对着我们这些人也好啊,怎么能这样呢……”说着眼圈竟然泛红了,就像是在可怜那孩子。 方法不行,演技倒是可以…… 邵施施默然片刻,又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知道今天的事如果解决不好,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虽然不至于把她整死,但这种被误会的感觉也实在不好。于是她想了想就开口问叶青雯,“你看见我动手了?” 叶青雯犹豫了一下,“是,我看到你把二殿下从那处廊杆上推下。” 淑贵妃惊唿一声,看着邵施施的眼光更加恶狠狠了。要知道现在宫中只有她膝下这一个皇子,虽然出生时不顺利,导致这孩子脑子不灵光,但那也是大梁的独一份,她还是十分在意的。 众人声讨的声音也更大了。 邵施施又问,“那请问,本王妃为什么要对二皇子出手呢?” “自然是看不得我大梁好,要对我大梁皇子下毒手陷害了……” 邵施施嘆了口气,说,“若我果真看不得大梁好,那么首先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推一个孩子,”邵施施想想刚才宴会上的皇帝大臣们,随口道,“哪怕在方才宴会上搞点事,都比在这里不痛不痒的推一下孩子强。” “你……你果然想对我大梁不利!”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叶青雯指着邵施施惊唿。 “这只是一个假设,用来推论你的观点是多么的脑残。好吧,再者说,如果我真的想对二皇子下手,必然不会只是单单把他从这一尺多高的廊杆上推下,这样除了让他哇哇大哭吸引别人注意力外,我能有什么好处?” “说……说不定你只是想出出气。” “你以为别人的脑子都跟你似的吗?本王妃拼着掉脑袋的风险做这种蠢事?” “你!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叶青雯心里有些慌,她明明记得这个王妃特别胆小怕事,平时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今天怎么这么难缠,她转头对淑贵妃道,“娘娘,您可千万别信了她的胡搅蛮缠,她分明就是想对二殿下不利!” “倒是把本王妃当几岁小孩的脑子了,对人不利的方式就是推他一把,让他摔一下。”邵施施笑着道,“你这究竟是看不起我的智商呢,还是看不起淑贵妃的判断能力?” 第14页 “你……”叶青雯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她没听懂智商这个词,但想必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她看到周围听到她的话渐渐安静的人群,连淑贵妃一时都不说话,看向了叶青雯,叶青雯突然有点慌,“你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一个西昭人还敢在我大梁胡言乱语!” “究竟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的託辞漏洞百出?”邵施施道,“劝你还是别秀智商了,下次设圈套还是再布置详细些比较好,这样的换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丢人。” “你——!”李云冉手指颤抖的指着她。 “我怎样?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你若真把我惹生气了,我就开始拿你出气。”邵施施慢悠悠的腔调,笑着道,“我再告诉你,若以我的手段来说,真要出气的话,只是简单推一下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想想是把你按进池塘淹死还是拿根绳子勒死?唔,我再想想,即使我把你害死了,又会给我判个什么罪呢?”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不喜欢有人拿手指着我。” 叶青雯脸色一白,手不自觉地收了回来,身上颤抖不已。 周围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其实不止叶青雯与众人,小珠也被眼前这局势变换搞得缓不过神来——殿下,殿下她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淑贵妃也很快反应过来。的确,即便邵施施真的在大梁杀了人,他们若动邵施施还真得小心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可就是两国的生灵涂炭。 而且,似乎真如这西昭公主所言,有些说不通,刚才皇儿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这个西昭公主也一向安生,她与她之间也从无过结,此时在宫里人这么多的时候跑来推皇儿一下,的确有点牵强了。 淑贵妃正要说点什么,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爽朗地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见这笑声,都是一惊,赶忙转过身来给来人行礼,邵施施也反应过来,这声音她知道,刚在席间听了,是大梁皇帝谢阑。 邵施施赶忙回过身,给来人行礼。 糟了糟了,也不知道被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她刚才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在大梁的国土上大放厥词,即便事实真的如此,她也不能当着人家面说出来啊,这跟打脸有什么区别。 邵施施暗恼,今天的事不知还能不能善了。 “七弟,没记错的话,这便是你的内室吧。”皇帝跟谢瑨一同走来,“想不到口才了得。” “正是。”谢瑨道,“陛下见笑。” 邵施施闻言却是心下稍松。皇帝提起的是她王妃的身份,而不是西昭的身份,看来皇帝的心情还不是那么糟糕——也或许是知道不能把关系搞僵。 谢阑走近了,免了众人的礼,看到邵施施略显懊恼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他和谢瑨本来是想过去与太后说一声,这便散了,结果却不想看到这一幕。 他们看到邵施施在众人面前如何沉静的把劣势转为优势,伶牙俐齿的模样堵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让几乎众人指责的场面竟然也能被她几句说辞化解,虽然有些话语是犀利了,但却不可否认,挺痛快的。 尤其这次针对的,还是太师一派,这也是谢阑一直在旁边旁观到现在才现身的原因。 而到此,他却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若是再给她说出点什么言论,大梁的脸面也不用要了,毕竟现在还真是不能随意动她的时候。 因此他只是提了她王妃的身份,显然是想当成家事来办。 邵施施悄悄退了两步,又挪了两步,偷偷往谢瑨的方向靠过去。 虽然看到谢瑨心里就忍不住颤抖害怕,但是眼下这种场面,她还是靠一靠谢瑨这棵树比较好,好让谢阑发落的时候看一看谢瑨的面子,毕竟看刚才皇帝跟王爷说话的样子,不像是生气。 谢瑨自然有注意到她的动作,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邵施施脚步一僵,停住不动了。 大爷!您好歹是名义上的夫君,不指望你在这时候帮忙说好话了,就借借你身份的光还不行吗? ——好吧,她不知道是不是谢瑨不想让她借光,她知道的是,自己有些害怕不敢靠近了是真的。 而其实谢瑨心里想的是,第二次了,胆子竟然大了不少。 谢阑自然也注意到邵施施的小动作,不由就笑出了声。他自己也惊奇,按理她说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该生她的气的,更甚者治她的罪,但这时候竟然完全生不起气来。 因为她的身份吗,不全是。 因为她针对的是太师那边的人吗?也不全是。 可能看她一个人沉静对付那么多人的模样实在是漂亮的过分,有些令人移不开眼吧。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美的如此鲜活。 谢阑后宫美女就不少,他本人也自诩是个风流人物,可头一次觉得,以往的那些美人在邵施施面前都呆板了起来。 就在刚才,那些人完全都成了她的背景。 谢阑看了谢瑨一眼,当时他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边,谢瑨就在他身旁,竟然也就这么从头看到尾,一直没有现身出来为她说什么的打算。 这么看来他们二人不合的传言是真的。 第15页 便是听说谢瑨从不招她侍寝,新婚夜都不曾动她一下。 也是,七弟多次与西昭交战,在西昭手上吃亏不少,最是痛恨不过西昭,也惯是不会隐瞒自己心思与喜好的性子,这样的局面也倒是可以理解了。 第9章 回击 单看如今,她想往他身边靠靠,他都能摆出一副冷脸来,而邵施施脸上的害怕也绝不是装的,完全没有了刚才悠哉对战众人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的谢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本来还想问问邵施施,如果是对大梁不利想怎么在宴会上下手,可现在也无问的兴致。 他又恍惚想起两年前她刚来的时候,只依稀记得是一副病容,其他便无什么印象了,今日细细一看,竟不知长得如此出色。 想来当初,西昭本来是把她献给自己的,可他全无兴趣,于是随手丢给了谢瑨…… 谢阑不知怎得就想到了这个。 也是当初京城里有些风言风语,说李云冉要和谢瑨成一对,他也藉此机会,好让谢瑨不站到李太师那边。 他曾经还为自己这个决定感到明智,如今却突然有点…… 皇帝不开口说话,其他人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一时场面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还是皇后上前道,“陛下,您看这事……” 谢阑仿佛这才回过神,道,“先派人去瞧瞧越儿可有事。” 皇后应了,立马派人去看二殿下如何,过了一会儿回来说太医已经瞧过,说并无大事,现下已经睡了。 “既无事,那便散了吧。”谢阑开口道。 皇后与众人明白,皇上是不打算追究了,于是都纷纷答,“是。” 叶青雯却有些惴惴。这个事情的走向她是完全没预料到的,连皇上都惊动了,心下不由有些骇然。 好在皇上没有深追究,只是她发现淑贵妃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难道她知道自己是故意拿她儿子说事? 李云冉也有些不服气,没想到这么简单这事就过了,当下也没别的办法,连皇帝都这么说了,也只得作罢——若是来的姑母,事情必然不能这么简单结束了。 既然皇上发了话,大家陆陆续续就散了,邵施施想了想,也行了一礼,打算退下了。 “慢着。”谢阑突然开口。 邵施施一惊,难道还没完?心里思索着可能受到的惩罚,她停下后退的脚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朕告诉你会给你治什么罪。”谢阑看着她道,“若你敢在我大梁动手杀人,朕便治你个终身□□罪。” 谢瑨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冷淡的眼睛看了谢阑一眼,下一刻又移开,仍旧没有说话。 无期徒刑?也还好……起码不是杀人偿命。但邵施施现在哪里会这么说,她只道,“是臣妾妄言了,请皇上恕罪。” 邵施施心里清楚,刚刚说那些话唬唬叶青雯那种没见识的女子还可以,面对皇帝谢阑可不能呛声,因此她干脆地承认错误,向他告罪。 “你倒是说说,何罪之有啊?” “臣妾为摆脱陷害,不得已冲撞大梁,冲撞陛下,此罪一,后又为警告小人,口出狂言敲打之,此罪二。”邵施施道,“陛下若惩罚臣妾,臣妾并无怨言。” 口称无怨言,却左一个为摆脱陷害,右一个警告小人,皆是事出有因,他又怎么好真跟她一个女子计较? 谢阑笑,正要再开口,一直没说话地谢瑨却出声了,他说,“是臣弟管教不力,请陛下降罪。” 邵施施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谢瑨一眼,明着是让降罪,实际上是为她说话吧,真是没想到,他会为了她开口。 谢阑显然也有些意外,其实他本就没打算为难邵施施,刚才也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多留她一会儿而已。见状于是道,“罢了,既然七弟都开口了,且恕你这次。” 邵施施当即道,“谢陛下,臣妾告退。”便退下了。 退下前,她偷偷往谢瑨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望来地眼神,邵施施心头一颤,匆匆转开视线,走了。 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邵施施也没什么兴致再游园,就以身体不适向仍在御香园的太后告了罪,便出宫坐上轿子回王府。 ——没有跟王爷说,想来他也是不在意的。 太后已经从刘姑姑处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在邵施施走了之后,她把叶青雯和李云冉以及淑贵妃都叫到面前问话。 这宫里谁人不知,淑贵妃是她外甥女,而李云冉是她亲侄女,至于叶青雯的父亲,也是太师一派的得力助手,今日竟在一个西昭小小公主面前落了面子,她身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岂能容得了这些。 但似乎又不能不容,事情已经发生了。 西昭与大梁之间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如今若是邵施施这里出了什么问题,给西昭一个名正言顺的藉口,那么最后牵动的可不单单是几条人命的事情。 所以虽然她心里也是有些记恨这件事情,但到底眼下也是没法拿邵施施怎样,别说她没做什么,就算真做了什么,如何发落也得细细思量。 太后想得明白,既然眼下动不得,于是就干脆放人走了,她一直都是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第16页 但她此时心里的确是有火,而办出这件蠢事地人,便是叶青雯。 太后高高坐在椅子上,开口便是,“荣芳,掌嘴。” 刘姑姑上前,扬手给了叶青雯两巴掌。 叶青雯捂着脸泣不成声,直说太后娘娘饶命,李云冉也吓坏了,跪在地上不敢动。 太后道,“哀家今天这两巴掌是替你父亲教训你的,在宫中行此等龌龊事不说,还办的如此丢人现眼,哀家今日若不教训了你,出了门岂不是要更丢我皇家颜面。” 叶青雯哀哀戚戚地道,“太后教训的是,是青雯错了,愿意受罚。” 说着刘姑姑抬手又给了叶青雯两巴掌,直打得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叶青雯疼的连哭都不敢大声,扯动了脸上肌肉都是一抽一抽的疼。 “这两巴掌是替哀家的皇孙打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哀家的皇孙算计进去,这次无大事便罢了,若是有事,岂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叶青雯呜咽着求饶,娇娇弱弱的女儿家何时受过这种打,一时看来悲惨极了。 李云冉心有不忍,但也不敢说话。 “哀家今日把你们两个也叫来,就是想警告你们,日后行事必要先动动脑子,再让哀家看到有谁办蠢事,决不轻饶。” “是。”淑贵妃与李云冉心头也是一阵戚戚然,当即应了。 “罢了,都退下吧,哀家乏了。”刘姑姑上前馋住太后,一起离开,该是回宫去了。 * 太后走了之后,淑贵妃起身看了一眼叶青雯,道,“这次太后罚了你便罢了,下次再把主意打到我儿身上,决不轻饶。”说完她也走了。 叶青雯呜咽的捂着自己的脸哭,她从小到大冰雪聪明,一直只受到过褒奖,何时遭受过这种挫折,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邵施施的缘故,心头不禁一阵愤恨。 李云冉上前道,“青雯妹妹,你没事吧。” 叶青雯心中冷笑,李云冉是太后的亲侄女,做错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怎样,她只是兵部尚书之女,出了事自然也得算到她头上。但是眼下她也只能跟李云冉装出一副姐俩好来,“都怪妹妹不好,没办成事,还差点连累姐姐……” “这不怪你,想不到那个邵施施如此难缠,看来以往对她的传言有误,看来日后得小心……” 之前邵施施一直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谁都见不到她,唯一一次见到她还是在去年皇后生辰宴上,彼时只记得她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她只是跟她说了两句话,她便捂着心口受不了的模样回家了,谁知今天竟敢这么干。 “哼,这笔帐我是记下了,回头一定要她好看。”叶青雯道。 李云冉巴不得所有人都跟邵施施作对,听了叶青雯这话自然高兴,但是眼下却不能表示出来,只是关心了几句叶青雯的脸,二人便散了。 * 叶青雯从皇宫里出来,刚走到街上没多久,抬头时正巧看到了前方几个官家公子,可能是刚才一起从宫里出来,还没散。 若是以往,她定然要上去打个招唿,可如今脸上这副模样,自然是匆匆避开,等几人过去了再走。 叶青雯看着那边的几个人,想到方才宴会上,他们不时望去邵施施那边的眼神,心中更是恨极。 她对付邵施施自然不是全部为了李云冉,更是因为这些。因为那群官家公子里,有她的意中人,那便是御史大夫周海全家的公子周湛。 谁都不知道她中意周家公子,她心知自己的姻缘不是由她自己做主,叶青雯是个聪明人,才不会像李云冉那样闹得众人皆知。 她躲在一旁等几人过去,恰巧听见几人讨论。 其中一人道,“……以前竟不曾留意。” “似比武家姑娘还要……不过武家姑娘才情过人……” 几人议论了几句,叶青雯莫名的就觉得他们是在说邵施施,但距离有些远,听的模模煳煳不太清楚,她借着树枝遮挡又偷偷往前了两步,正巧听到有人道,“可惜了,嫁与王爷如此不懂情趣之人……” 第10章 出府 有人想到刚才宴会上看到的,不由贊同点头,也有人道,“汪兄慎言,怕是酒饮多了。” “是是是……小弟方才饮多了,醉了醉了,妄言作不得真。”说着还给几位拱了拱手。 一群年轻公子哥都笑了,互相拱了拱手。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叶青雯听出是周湛的,他道,“我等只是纯然欣赏,也没什么,汪兄何必如此小心。”七王爷又如何,即便地位尊崇却无甚实权,与他交好的官员几乎没有,而且在京城里名声差的很,他们在私下里也是没少议论。 “哈哈哈是是,只为红颜遗憾而已……” 周湛又道,“遗憾什么,有机会我等去结交一番……” 几人渐行渐远,叶青雯便听不清了。 她自是不觉得周湛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邵施施这人令人厌恶,四处招蜂引蝶,如今竟然还勾引了周家公子,叶青雯恨的只觉得让邵施施当着所有人面出丑才能解恨。 * 这边回去的路上,小珠看着邵施施欲言又止。只不过邵施施此时心情也有些不太好,所以就假装没看见,没理会小珠。 第17页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非她所愿。她的确不是软糯的性子,受欺负了就凭白被欺负,回击是一定的。 只是这样一来却跟原主不一样了。这下不止小珠,或许很多人都有怀疑了。 邵施施想了很多,最后轻轻唿了口气,爱怎么想怎么想吧的,反正都这样了,让她伪装成原主那样活着也太累人了。 总归她的确是西昭公主没错,这个重要的身份没变,即使他们查也查不出什么。 * 自从去了一趟宫里后,邵施施心里有些蠢蠢欲动,十分想熘出去玩一玩。 然后某天,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机会。 王爷有事外出去了,而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大治心里苦,这几天没干别的,都在蹲点打听事儿了。 六子甚至提前找来了一套适合邵施施穿的太监服备下。 邵施施兴奋的试了试,还挺合身。 要知道,窝在这个小院子每天什么事也没有真的是太无聊了。 于是,这天早上一得到消息说王爷要出去一整天后,她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具体是这样安排的,由雅心扮成邵施施的样子躺在床上,小珠陪着,花絮和花绵在外间候着,随时通报情况。 这样子即使有人来找她,可以推辞身体不舒服睡觉为由不见,毕竟她是王妃,除了王爷也没人可以硬扒开她看,而且她的正主之前总是三天两头身体不好,也不会引起什么人怀疑。 虽然更可能的是,根本不会有人来找她。 然后邵施施拿着大治的身份牌,跟六子一起从后门出去,反正以前六子和大治休息的时候也经常一起出门逛逛,这再普通不过了,而大治就等他们出去以后,留在后门那里负责守门,应付一下突发状况。 当然,最开始他们几个都不同意这么安排,不过架不住邵施施的威逼利诱和连续骚扰,最终也只能同意了,而且在好说歹说之下,中午吃饭前回来。 “六子,主子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打起精神。”雅心边给邵施施理着衣服边道。 “知道了雅心姐姐,您数数王妃的头髮丝,少一根你回来打我一下还不行吗?” “就你嘴贫……” “哼!” “大治你什么意思,哼什么哼?!” 大治没理六子,转头对邵施施说,“不然奴才也跟着去吧,多个人也安全些。” “我觉得可以,殿下,您带上大治吧!”小珠总是心里不踏实,她家殿下以前根本没出过门,更别说逛街了。 “让你们说的我去闯龙潭虎穴一样了,又不是去打群架凑人数充场面,安啦,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去街上逛一下,“邵施施摆摆手,让他们安心,“而且京城治安一定好,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您午时一定回来。”小珠还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了,一定回来。” 邵施施出门前答应的利索,可是真的出了门,就把不住关了。 果然是古代啊,跟她原先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 看看这纯天然的小吃,看看这独具特色的小饰品,看看这耍杂技的小生,相比整天被闷在那个清冷的小院,外面的一切都是这么有吸引力。 玩到中午精神上仍没觉得累,腿却有些走不动路了,在据说最具特色的翠微居吃了午饭后,下午只得去茶楼坐着听了会儿曲。 茶馆二楼档口设着个台子,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不知名的戏曲儿,邵施施临街靠窗坐着,边捏着瓷碟里的零嘴吃,边看着外面街道上的热闹的行人和摊贩。 入目皆是古色古香,与原先的世界截然不同。 即使到现在,邵施施依旧会在某些瞬间有些回不过神。自从来到古代,她就有点不踏实——尽管她一直隐藏的很好。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心里总有一种荒谬感,一种自己只是个过客,在看着这世间的一切的感觉。 就像是一名旅客,即便这地方风景再美,时间久了,留恋的也只是自己的狗窝。 新鲜感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怀念。 邵施施微微嘆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里,她谁都不认识,谁都跟她都没有一点关系,她甚至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周围所有的人,也只是因为原主的身份在看她。 前世她家庭状况虽然一般,可她有那么多朋友,家乡的髮小,同宿舍的姐妹,那个对她很好很好的班主任老师,那个她暗恋却没敢去表白的师兄…… 还有,奶奶的墓,恐怕再无人去扫了…… 到这里后,即便她努力让自己每天过的快乐开心,不去想有的没的,可是某一个瞬间,会突然觉得,无论做什么好像都已经不是她了…… 她做得好了,没人会在意,做不好了,亦不会有人来管。 邵施施突然不知道活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似乎完全没有意义。 ——谁都与她无关,所有的一切快乐与感受都无人分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什么都没有。 六子在后面已经催促了不下十遍了,焦急的很,“主子,咱们该回了,再一个时辰,天就黑了,门就要关了。” 第18页 邵施施站起身点了点头道,“走吧,这个小食打包,回了。” 六子看着邵施施的模样,声音里的焦急也不由地褪去了,怎么总觉得王妃有心事一样,嘴上跟着道,“好咧。” 邵施施已经率先一步往楼下走去。 得了,活一天,是一天吧。等西昭真的跟大梁打起来,她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邵施施收拾好自己莫名其妙涌起来的矫情,打起精神带六子离开了茶楼,回王府。 可等到俩人回到王府后门时,才傻了眼。 因为他们出来的后门不知为什么竟然关门了,六子上前敲了半晌,不知是点背还是啥原因,一直没人开,大治究竟是怎么看门的。 俩人在门口待了半天,也不得进入,按理还有一段时间才关门的啊?六子嘴里抱怨着大治怎么不守着门,可是如今抱怨也没用,正门更是走不得,着急了一阵,眼看天色要暗了,邵施施一合计,翻墙吧。 六子听了眼球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这是那个柔弱的王妃吗? 邵施施拽上还在发呆的六子,“赶紧的,干活了。” 凭藉对王府位置的熟悉,他们找了最偏僻没人的地方下手,当然,离邵施施的小庭院也不远,只要翻了墙走不了几步就能回去。 他们确定了地点后,六子在墙根蹲好,示意邵施施踩着他肩膀上。 邵施施知道自己爬不上去,而且也没时间浪费了,于是踩着六子的肩膀爬上了墙头,左右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人,就爬了上去,稳住身体后,又反过手来把六子拉上来。 然后俩人往下一跳。一不小心邵施施崴了下脚,不过好在不怎么严重,倒霉的是把买来的小物件们掉了一地。 “哎呀。”邵施施小小叫了一声。 “……怎么了?”正要往前走的六子回头低声问。 “东西掉了。” “……” 俩人快速的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偷偷摸摸穿越树丛正要往庭院赶,突然在前头的六子定住不动了。 邵施施不明所以的推了推六子,“我说你赶紧的,走啊,再不走被逮住就…完了…”邵施施无意中看了一眼前方的时候就自动的消了音。 因为她发现,在他们两个人的正前方,站了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她的夫君大人,谢瑨。 邵施施眼角余光瞟见六子哆嗦的身影,知道靠他是完全不行了。实际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怕的要命,除了那该死的正主反应,这场景也的确说不上好,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几只一看就是从街上买来的小玩意儿们。 自从宫中回来后,她还一次都没见过他,这究竟是有多倒霉,以往在王府里几个月都碰不上一面的王爷竟然就这么给她撞上了,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第11章 巧遇 邵施施起先还尽量低着头藏在六子身后,可她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王爷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犹如实质,冷的没有一丝波动。 她努力压下心底的怯懦,抬起头来与人对视,实际上她也有些豁出去了,怎么着,她就是出去玩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她去西昭过公主生活估计不能比现在差了。 对视了片刻,就在邵施施坚持不下去,忍不住就要败下阵来之际,王爷开口了。 “送王妃回去。” 邵施施这才注意到,原来王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谢瑨的命令后,立马上前,恭敬道,“王妃,请。” “不,不用了,认路,自己走,自己走。”邵施施急忙摆手拒绝,刚刚的对视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勇气,以至于说话都不利索了。 边拒绝边拽上还在抖的六子往一旁退,退出一段距离后,觉得已经离开了危险范围,于是扯上六子快速的跑了,连崴脚的事都顾不上了。 谢瑨目送两人离去,也转身往一边走去,另个人快步跟上,“王爷,丞相送上的拜帖要怎么回復?还和以前一样吗?” “嗯。” “还有前几日户部尚书拜贴不成,今日主动上门了,管家打发了,但估计不会死心。” “……”户部?还不是丞相的人。 “怡和院的管事突然换人了,据说之前的有事辞了,新来的这位听说手段硬的很,把附近的几个桩都调动了下,看样子西昭又要有什么人物进大梁,就不知这次派谁来了。” “之前的人去哪里了?有没有派人跟着。” “之前的回西昭了,新来的来头不小,具体身份还在调查。” “嗯,继续。” “是。现在外面风言风语更多了,说您要娶太师小女儿做侧妃。”此侍卫名为王刚,对外只是普通一名侍卫,而其实他是谢瑨密探之一,此时他边汇报边看主子的脸色,果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他跟了主子很多年了,虽然总是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也还能察觉一点细微的差别,比如现在他就觉得主子心情还算不错,于是不由就多嘴了,“据说王妃前几日病倒也跟这件事有关……王妃这次冒险出门竟然没跟任何暗桩联繫,奇了怪了,她不应该知道有人跟踪才对。” 第19页 谢瑨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王刚精神一震,以为王爷要有什么指示,可谢瑨接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王刚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王妃所在西岚苑的庭院外,显然一墙之隔的里面正叽叽喳喳非常热闹,以他深厚的内力自然可以把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主子,您不会是专门从这儿绕一下吧,这根本不顺路啊! * 分发完给每个人买的小礼物,邵施施又跟大家讲了讲都干了什么,说的小珠直嚷嚷着下次一起去。 邵施施听到下次,想起被王爷逮个正着的事。 其实,她在出门前就已经做好了被谢瑨知道的打算,虽然她现在跟这些下人们表面上处的不错,但邵施施并不傻……所以,她在出门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想的很明白,一是她的身份,相信王爷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更何况她只是出去玩一下,二是,如果要动她,不管她干什么,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即便他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即使当时被抓住时虽然有些惶惶然,但实际上也没那么怕——更多的是出于见到谢瑨这个人的本能反应。 当然,能不被抓住是最好的。 而且这次虽然被逮个现行,但既然当时在现场都没把她怎么样,以后也应该不会翻旧帐。 因此就应了小珠,下次一起。 六子听了邵施施的话一脸纠结,“主子,咱下次出门还是小心着点吧,能不出就不出了。”今儿被逮住那一瞬可是把他吓得不轻,这主子有错,还不是他们做下人的没带好头?“万一再给王爷瞧见的话……” “……说起这个,六子,你怎么这么没用!”邵施施恨铁不成钢道,她本来以为自己见了谢瑨害怕时因为原主的遗留问题,没想到六子也这么害怕,一点都指望不上他。 “主子,奴才带您私自出府,这可是大罪啊……”六子这时候还心有余悸,王爷今天没罚他真是命大,“您还是饶了奴才吧!” “……好吧,那下次我们再计划详密点,尽量不被逮住。”说到这里邵施施又想起什么,于是转头问大治,“你说你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好好看门?” 害她不仅翻墙崴了脚,还被那个冷面王爷逮了个正着。 结果大治也冤的很,“奴才的确是掐着点去的后门守着的,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您,还被管家瞧见了,他老人家以为奴才闲着没事干,就给奴才派了一堆活……回来比您还晚。” 邵施施这才想到,是了,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回……邵施施咳了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大家热闹了一阵,也就各自散了,晚上邵施施才感觉难受起来。 也是她这身体忒不中用,若是她本来的身体,从早上嗨到晚上都是没关系的,而这次只是走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间都在茶楼坐着休息了——可尽管这样,这腿就不行了。 邵施施洗完澡后坐在床上,边晾头髮边用手捶着自己两根细细白白的腿,又酸又涨,跟跑了几千米马拉松一样。 看来以后出门,也得悠着点。 然而就在第二天,发生了两件让邵施施觉得很奇怪的事。 第一件,王爷居然差人送来一瓶跌打损伤药,据说对扭伤效果很好。 邵施施看着小太监托盘上的东西,有点不知怎么回应……难道,他看到自己崴脚了??要知道,她脚腕扭伤的事不怎么重,还没那酸胀感强,因此她谁都没说,连一起的六子都没发现。 “请问公公……王爷有没有说什么?” 那送药的小太监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圆圆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回王妃,奴才没见到王爷,是管家派小的来的。” “……”连管家都知道她脚腕扭伤了?”那管家有没有说什么?” 小太监努力想了想,“管家说,去,把这个送给王妃。然后奴才就来了。” “……” “王妃没什么吩咐的话,那小的就先退下了。”小太监等了等,看王妃好像没什么话要说了,于是就道。 看小太监呆萌萌的啥也不知道,邵施施于是收了东西,点点头,“有劳公公。” 小太监挠了挠头,“应该的。” 小太监走了后,小珠上前看,“殿下,您哪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邵施施还沉浸在刚才的事里,随口道,“没什么事,就昨天回来时扭了下脚。” “啊,没事吧??”小珠说着就开始扒邵施施的裤腿看,白嫩嫩的脚腕处果然有些红了,“哎呀殿下,都红了!” 邵施施由着她看,“没事,一点儿也不严重。”她看着托盘里的跌打损伤膏百思不得其解,嘴上心不在焉的回着小珠,“都没什么感觉。” 小珠又叽里哌啦的说了什么,邵施施都没听进去。她想到那天她在皇宫跟他要个菜,他连理都没理一下,几天怎么这么好心主动送了药过来? 第20页 谢瑨送药的动机是什么呢? 她可不认为王爷是突然开始关心她了,思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王爷在用这种方法警告她,看来近期想再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了,还是低调一些吧。 然后,紧接着,又发生了第二件奇怪的事。 上午来了小太监,下午又迎来了那位冷冰冰据说很受宠信的冯太监。 冯太监依旧那副雷打不动电噼不理的模样,“王妃金安。奴才奉命给您送腰牌来,若王妃日后想出门出示腰牌即可。”说着递来了腰牌一块。 小珠接过腰牌来递给邵施施。 “……”腰牌??邵施施有点回不过神,她这是因祸得福了吗?那位王爷不仅没有责怪她,送了药不说,现在还送了个腰牌,让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随意进出王府? 他看着可不像这么好心的人啊!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呃,敢问冯公公,是王爷派你来的吗?”邵施施捏着腰牌心里有点不踏实。 “是。” “那……王爷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 送走了那位冯太监,邵施施还是摸不着头脑。如果说头一次是出于警告,那第二次呢? 难道,是王爷看上她了? 邵施施被自己陡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呆了,然后急忙挥挥手,怎么可能,一盒药而已,一块方便进出王府的腰牌而已,应该……应该,没什么吧。 但,想法还是忍不住朝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去了……又想到那天在皇宫,谢瑨开口为她说话——她绝对不相信,他是出于好心的。 难道,王爷真是被她的气质迷住了吗? 第12章 礼物 邵施施分析来分析去,最后似乎只有这一个原因了,不然以王爷那种冷冰冰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人,突然这么善解人意的送她这些东西做什么? 不知咋了,这样一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原主在这两年都没让王爷瞧上,她才来这里不到三个月就被王爷看上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想想被王爷这种级别的帅哥看上,虽然他这人行事有点奇葩吧,但还真是有点……邵施施捂住了自己发烫的双颊,真是太难为情了! 小珠和雅心在一旁看邵施施盯着腰牌脸色不停变幻,最后竟然脸红了起来。 “……”俩人面面相觑,王妃怎么了? * 因为发现了一个秘密,邵施施这种厚脸皮的也难得的变得有些忸怩了起来。 没办法,突然发现自己魅力这么大……真是,太让人招架不住了。 她思前想后,终于决定给王爷一点回应,毕竟人家都示好两次了,唔,算上在宫里那次的话,就三回了,如果她什么回应也没用就太……那什么了点。 人际交往可不就是你来我往。 就在邵施施纠结怎么给王爷一点回应的时候,竟然就在某天去花园闲逛的路上遇到了谢瑨。 邵施施心慌一瞬。 可那种心慌却很快被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恐惧压下,她不受控制的又开始想要后退。 管家正在跟谢瑨说着花园里的玉兰树,侍卫刘禹在一旁默默跟着。 “真是奇了,这些玉兰树自王爷从宫中出来封府便移栽了过来,几年间未见过开花,今年竟是开了……”管家刘伯边说,脸上边带着喜气。 别人可能不知,管家自是知晓,谢瑨生母惠妃娘娘生前最爱玉兰花,“这些玉兰树啊,在这京城里头也算独一份了,当年先帝爷怜惜,特意从各个地方搜集来,颜色、品种各不相同呢……” 若说先帝爷,虽然政绩无甚突出,却是格外体恤后宫人,尤其是长得美的。 当年惠妃娘娘就是生的芙蓉桃花面,受宠的那段时日,先帝爷也曾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劳民伤财从各地移栽了不同种类的玉兰树过来。 说起来,谢瑨的好容貌就大半遗传自惠妃,五官十分神似。 只是惠妃气质温柔,而谢瑨就满身冷戾。 “如今这些玉兰树再度开花,看来咱府里也要有喜事了……”管家一直精心打理着这些玉兰树,此时自然心情很好。 谢瑨听着管家絮叨,未插话。 当年先帝的确是对后宫照拂有加,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如今是何局面还真说不好。 不过其实在他看来,几棵树而已,有什么好看,他是完全欣赏不来,对于先帝拿花闹后宫的行为也完全理解不了——却不知,在几年以后,他也是将一个人宠到骨子里,全天下的花都送她都不嫌多。 当下他自是不以为然。 不过管家是出自母妃本家,严格来说也算他半个长辈,当年刘家上下几十口人如今也只剩下刘伯一个,因此谢瑨虽然觉得无趣,却也未多说什么,只听他说。 只是听着听着,谢瑨突然注意到了远处花丛后飘出的一角裙摆。 府里女眷只有一个,而这里又距离西岚院最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不过谢瑨不打算理会,他对这个西昭公主唯一的印象便是怯懦,见了人只知道浑身发抖,连话都不敢说,藏在那里估计也是因为害怕吧。 第21页 即便在宫中那次,让他对她有了点不一样的印象,但也仅此而已。 虽然听手下说,她最近在府里活动频繁了些——以前都是在床上躺着养病——但谢瑨并未放心上。 其实,以谢瑨的角度来看,她活动频繁些倒是好事,他甚至不介意给她各种方便,惟愿她在大梁待这段时日,能稍微大胆一点有些作为出来——他是绝对不信西昭没给她交代任务的。 顺了管家的意,来看过花就算作罢,转身这就离开了,他是完全不在意那边偷听的举动,不说本就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他也是鼓励她能大胆些的。 邵施施一看到谢瑨真的是控制不住的害怕,每到这个时候,她的身体似乎都不是她自己的。 然后在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条件反射的躲在了一丛花束后面。 虽然现在天还冷,花枝还没长什么叶子,但好在这些花枝很多很密,能遮住她。 雅心和小珠见主子躲了,俩人犹豫了一下,也蹲邵施施后面了,虽然她俩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于是,邵施施就蹲在花丛后,思考该怎么办。思索了一会儿,她突然灵光一闪…… 谢瑨一个大男人带着俩大老爷们在花园赏花,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奇怪。 而且这只是挨着西岚院旁边的一个小花园,王府那厢还有一处更大的花园,他们竟然不去那里,反而偏偏绕远来了这里。 再联繫谢瑨之前送她东西…… 在宫中替她说话…… 搞得邵施施想假装谢瑨对她没意思都不行,人家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如今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他是真的对她有意思,甚至还来她小院附近闲逛,只为和她偶遇。 怎么办,怎么办,谢瑨好像真的对她有意思了! 正在邵施施纠结时,那厢谢瑨要离开了。 离开的路只有一个,就是邵施施她们来的那条。 当时邵施施情急之下没过脑子,直接就蹲在路边了。 于是邵施施眼睁睁的看着谢瑨带着两个人就往她这边走了。 邵施施一边克制惧意,一边内心无声地尖叫,怎么办,怎么就这么碰上了,她要跟他打招唿吗?完了完了,她这模样在这儿蹲着会不会被他认为是偷听他们谈话啊?本来她身份就这么敏感。 正在着急时,那边三人走近了,然后就像没发现她们一样,三个人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邵施施,“……” 小珠,“……” 雅心,“……” md,突然觉得她们蹲在这里好像傻子…… 邵施施等三人走远了,那从心底肆意滋生的惧意才算散去,然后从花丛后站起来。 为什么她暗恋别人的时候偷偷摸摸,现在被人暗恋的时候依然是偷偷摸摸? 想当初她暗恋同校师兄,偷看一眼都心慌,怎么换到谢瑨这儿,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是理直气壮的很。 而且竟然还当她是透明人一样无视她…… 哼!反正暗恋的人又不是她,他活该自己憋着! “殿下,我们还逛花园吗?”小珠小心的上去问,怎么感觉她们家殿下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逛!为什么不逛?”邵施施转头带着雅心和小珠开始逛。 刚初春,天还有些凉,大部分花都还没到开的时间,玉兰花倒是长了不少花苞。 看了一会儿,邵施施又闲着无聊的想到了谢瑨。 难道,他们几个真的只是来看花……? 虽然觉得几个大男人看花有点奇怪,但谢瑨不是闲散王爷么,那日常生活不就是赏花遛鸟逛窑子么? 虽然配上谢瑨那张冷淡脸有点违和…… 所以,他们真的是来这里看花的? 邵施施逛了一会儿后,发现了一件事,谢瑨到底是想的她不知道,反正她貌似是纠结上了。 * 小珠小心翼翼地跟在邵施施身后,看着面前的主子。 她最近总觉得殿下心里好像有什么心事,即便没有心事,也必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否则……她们为什么大晚上的突然熘出来在这里偷窥? 又或者,殿下想搞点什么大情报好给西昭递过去立个大功? 这倒是有可能,这样一来,她们回西昭的日子就更指日可待了。 不过不是说这个王爷什么事也不管么,他们在这里偷窥王爷能得到什么情报? 难道,是因为之前这个王爷曾经带兵打败过西昭所以要报復他么? 小珠没敢出声问,因为不远处就有人,她一出声的话就容易被发现。 邵施施躲在树后面,看着远处的谢瑨。 她思来想去,觉得与其自己纠结,还不如去探探谢瑨的底。 她手里握着那盒跌打损伤膏,打算还给他,并告诉他自己没事,不用他的药,然后看看他什么反应。 如果是暗恋她,那谢瑨必定会失望难过——她就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暗恋她,那自然就是没什么反应就是了。 本来邵施施觉得自己的这个办法是绝对可行的,可是,她又忘了自己一靠近谢瑨就怕的反应,于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又蹲树后面了。 第22页 接下来的进展,正如那天是一样一样的。 谢瑨走了过来,又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小珠,“……”所以她这么安静不敢出声到底是为了什么? 邵施施,“……”md……真当她是透明人吗?? 谢瑨暗不暗恋她,她是不知道,但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谢瑨这个人特别讨人厌是真的。 怪不得外界都传他性格奇葩,谁都不喜欢,这样子别人不讨厌才有鬼吧?! 第13章 纠结 邵施施再也不想确认了,管他是怎么想的呢,直接带着小珠回去了。 好气哟,感觉自己真的像个白痴。 小珠一脸懵的又跟着邵施施回去了,虽然她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看殿下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于是什么也没敢问。 * 王刚跟在谢瑨身后一起往书房走,想到刚才那幕,他好奇问道,“王爷,王妃刚才在做什么?”探听情报?感觉不太像啊。 “不知。” “难道,她是专门来偷窥您……?” “你很闲?”谢瑨把王刚方才刚递交上来的消息拿出来,“正好这里需要人手。” “哦不不不,属下很忙,特别忙,属下这就去忙。”笑话,那可是边远山区,他才不要去。说着赶紧装作很忙的样子退下了。 谢瑨推开书房门,取下灯罩,便把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烧了,火苗舔舐纸张,里面兵器、掩藏等字样迅速烧作了灰烬。 然后眼睛一转,从开着的窗户远远看到一个怒气沖沖走掉的纤瘦背影。 “……” * 邵施施回了自己的小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十分生气,把那盒药丢给小珠让她扔了心里才下去点火气。 然后从腰间拿出那个腰牌看了看,到底没捨得扔,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是这个腰牌却是不错的,还是很有用的。 因为这是涉及到以后出门方便的重要东西。 正好心情不爽,可以找机会出门散散心。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门,事儿已经主动找上她了。 那天她正在屋子里的花瓶前修剪花束。 无奈,古代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就是读个书看个小说传记也全是繁体字,看的头大,只能随便找点事打发时间。 回头继续,她正修剪花束,这几枝花枝是她今早采来的,装入一只双耳瓶中,邵施施拿着一把剪刀修剪,很快好好一束花被她整的极其个性另类,正在她自我感觉良好之际,小珠突然进屋鬼鬼祟祟关了门,将一个小竹筒递给了她。 她头一回见小珠这么严肃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怎么了?” 小珠压低声音道,“又有信了。” 西昭野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么多年,他们已经悄无声息的在大梁布下各种暗桩与线人,这些人已经渗透到大梁各个地方,随时可以为他们提供、传递消息。 而小珠在陪同邵施施来大梁之前,还被叫去秘密训练过,用邵施施现代的话就是培训。 当然正主也被培训过,但她当时一副病怏怏的柔弱样,加之内心极度排斥来大梁,最后也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了个半吊子。 而显然,邵施施连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记忆都没有。 信?什么信?此时邵施施满头雾水的接过小竹筒,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瞧,看起来就像是一小节普通的竹筒,还没手指长,扔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种。 小珠又接回小竹筒,在中间偏下的角度一按,只见从竹筒上面窜出个小信条来,“殿下,您就别玩了,赶紧看看有什么要紧事。咱们来这里这么久了,总共就收到两次,这次肯定又是什么大事。” 邵施施使劲搜索之前回忆起的那些关于正主的记忆,试图从里面翻出来究竟是哪两次,可怎么翻都翻不出来。 再联繫之前被太师家女儿说哭的记忆也没有,邵施施觉得,果然关于“她”的记忆不是完整的。 暂时压下心底的疑虑,邵施施展开纸条阅读,纸条上的内容竟然是伺机撺掇王爷与太师之女的婚事,与她一起谋事。 邵施施囧了。 * 夜里,邵施施徒然从睡梦中惊醒,她勐地睁开眼坐起身来,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好半晌急促的心跳才慢慢平復下来。 她刚刚做了个梦,不,或许不是梦,那是正主的记忆也说不定。 记忆里的“她”脆弱,哀伤,难过。一直待在宫中从未出过门,甚至生人都没见过几个的“她”,在被迫送到大梁和亲后,既要承受异国他乡的不习惯,又要面对自己丈夫的冷面以对,还要兼顾自己国家的种种问题、还要服从命令在这个处处是危险的地方去完成交待的任务。 身边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感受,也没有人在乎“她”的未来,更没有人在意“她”明天是死是活。 “她”孤独又无助,也因此才会对送亲的少将军越发念念不忘。 而就在刚才的梦里,邵施施竟然梦到“她”曾经在百般思念下竟然还写信给那个少将军过,那信里的词语虽然隐晦,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在诉说自己的不如意以及对少将军的相思。 第23页 那位少将军是西昭国护国大将军林征之子林晏归。林征在西昭地位很高,征战无数,建立了赫赫战功,此遭西昭再次筹谋攻打大梁,应该仍然是他独挑大樑。 而林晏归也是少年有才,跟着父亲上过不少战场,阳光帅气,护送“她”来大梁的路上也多有照顾,也难怪当时柔弱无助的西昭公主会对他倾心。 可能在当时从没接触过异性的公主殿下看来,少年英雄似的林晏归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类型。 邵施施拿手擦了一把,满脑门的冷汗,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心神不定的慢慢躺回了床上。 现在好些了,刚刚那种不真实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谁,是她自己,还是曾经的正主。 梦里那种感受太过真实,就像是切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以至于她现在依旧有些缓不过来。 许是这几天一直想那个太师女儿的事情,造成正主还残留在身体里的哀怨变大? 毕竟让“她”一命呜唿的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太师女儿。 算了,反正李云冉跟自己关系也不怎么样,如果以后有机会,帮正主报个仇好了,好歹自己也是占了她的身体,让正主也趁早安息。 不然这样时不时闹一下,真是吓得人够呛。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确实证明了一点,之前回忆起的那些记忆的确是不全的,这也给她的以后的行动造成不便,不过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邵施施能体会一些原主的感受,她现在这种状态又何尝不是呢……正主好歹只是出个远门,而她干脆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个世界,被迫承受本不该属于她的这一切。 其实,邵施施也犹豫过。按理她现在根本就不算是西昭公主了,她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完全也可以不理会西昭和大梁,他们谁爱跟谁打仗就打仗,关她什么事儿啊。 可以后两国发生战乱,大梁才不管她到底是谁,有没有做过什么,必定还是会拿她开刀。 所以还是站在西昭一边,听从指示去撮合太师的女儿和王爷比较靠谱。 可是太师的女儿对她有偏见,而谢瑨那边……咳,她刚刚决定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而至于那句共谋事,总不能是说共侍夫吧,那究竟要谋什么事呢? 头疼。 邵施施当然有看出来,李云冉很想嫁给王爷——不然也不会看她不顺眼了——而现在只要谢瑨同意,这事儿十有八九就可以成了。 看来,要完成这项任务,最好能在王爷面前说得上话,然后找机会给他提议——看,她身为正妃多么大方,主动帮他谋划妾室什么的。 而且再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是王妃了,跟王爷关系能够处好的话,对她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不定以后就算两国对垒了,王爷能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 邵施施想了半晌,终于做出了先和谢瑨套近乎的决定,虽然目前看起来难度系数有点大。 事实上,邵施施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 可一来刚来时身体不舒服,不适合出行,二来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这里也还凑合,好吃好喝的有人管着,日子太舒坦,所以就留了下来,想等以后迫不得已再说。 算了,先想办法解决,不去努力就放弃本就不是她性格,最后不行再说。 思前想后了很多,直到后半夜邵施施才又睡过去。 * 作为高执行力的现代人,尽管晚上没睡好,第二日仍是精神奕奕的命令小珠做好了莲子粥,亲自带上小珠给王爷端过去。 既然决定要跟王爷打好关系了,那就从今天开始行动。 电视剧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某某妃子或者某某福晋温柔的说,“这是臣妾亲手熬的粥,足足熬了一上午呢,请王爷尝尝看。” 而且邵施施还有一个很好的藉口,那就是答谢那天的跌打损伤膏——那个东西被扔了后又捡回来了,因为听雅心说是好东西,留着有用,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邵施施带着小珠穿过王府时,能感觉到周围好奇的目光。也不奇怪,她的正主之前生怕见人似的从来不出门,她这回这么大大方方出来,还是奔着王爷在的地方去,不惹人注意才奇怪。 不过无所谓,总得迈出第一步。 第14章 谋事 邵施施在来之前已经让六子打听清楚了,王爷现在自己在书房里,应该是比较好的时机。 邵施施原本想,如果谢瑨真看上了她,对她有意思的话,那她现在主动去找他,他应该很高兴吧? 要知道在没穿越前,若是暗恋的师兄主动找她,那她得兴奋的窜到天上去。 当然,如果没有看上她……那无非她更努力点就是了。 可是事实却和邵施施想像的完全不一样,王爷竟然不见她。 在门口的太监冷淡的说,“王爷有要事,什么客也不见。” 这位太监很眼熟,就是之前给她送宫服以及腰牌的那个冷太监冯公公,他仍旧是满脸冷冰冰老样子,说话声音都不带一下起伏的。 “麻烦公公帮忙通传一下,本妃有事与王爷商议。”能有什么要事,她来之前一已经让六子打听清楚了,今天王爷并没有访客——事实上,王府很少有访客,就七王爷那性格,跟谁都不来往。 第24页 冷太监道,“王爷有令,不见。” “……”邵施施略不爽。她好歹是王妃,虽然是名义上的,总不能连面也不见吧。 更可恶的是这个太监连去里面通传都不,也太瞧不起人了。 不过,邵施施不气馁。 隔天,邵施施打听清楚王爷今日出门办事,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回来,邵施施提前做好了准备,打算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来个偶遇。 她为这次偶遇想好了一切细节,该怎么说话,然后目的是什么,都做好了部署。 而且怕错过了,邵施施提前了半个时辰就在路上等。可这一等等了一个时辰,别说王爷,连个人毛也没见着,再一打听,说王爷今日好像有事要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卒。 后来邵施施让大治去找管家,约王爷晚上一起用膳,大治回来是这么转述的。 大治:“管家辛苦,奴才奉王妃的令,来看看王爷今晚是不是可以一起吃晚膳。” 管家笑眯眯道:“真是不巧,王爷今晚要在宫中用膳,不回来。” 大治:“这样,那不知明天……?” 管家:“最近王爷事情多,可能不会在府中用膳。” 去tnnd的事儿多,说好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呢,说好的闲散王爷呢,事儿多个鬼啊,骗三岁小孩呢! 谢瑨现在身上没有实权,什么政事都不参与,跟朝中大臣也全无来往,而且听说皇上特许他早朝都可以不用去上的。 所以邵施施现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谢瑨是对她没意思了……现在发现这个,也不知道是该沮丧还是该庆幸。 沮丧的是没这便利条件了,工作难度增加了,庆幸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去跟谢瑨求证,丢更大的人。 雅心看邵施施沮丧的样子,于是想了想便提议道,“主子,您有没有想过去寝室等王爷?这王爷他总得入睡吧,去寝室等总没跑,肯定能见到人。” 这倒是个主意,但是这样子的话,是不是有自荐枕席的嫌疑啊,大晚上跑人家睡觉屋里,孤男寡女的万一给误会了怎么办?邵施施可没想跟他啪啪啪。 ——否决! 这几天没少在王府各处蹲点查探王爷动向的六子提议道,“不如我们几个轮流在王爷必经的路上守着,只要王爷一来,咱们赶紧通知您过去。” “你不觉得等你过来通知的时间,王爷已经走远了么?”大治道。 “那你说怎么办?” “主子,您真不要试试去寝室等么?”大治转头对邵施施道。 “不要,我不试。”笑话,别说在寝室里有自荐枕席的嫌疑,而且让她单独和他出一个房间,以正主见到王爷就抖的毛病在,还不吓得腿都得软了,她还说个什么话。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 邵施施这回是真失去了耐心,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最后决定了,硬闯。 就这样在某一天,天气风和日丽,云淡风轻,是个好日子,宜出门,宜嫁娶。 邵施施为了给自己加点底气,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下,在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后,才带上小珠和雅心——多带个人多点气势,如果不是加上六子和大治更像打架闹事的话,她更愿意都带上的——再次来到王爷书房。 门口这次换了个小太监,这小太监也有点眼熟,就是给她送药的那个。 小太监一看到邵施施来了就急忙行了个礼,“王妃。” 邵施施站定,面上十分淡定地道,“麻烦公公通传一下,本王妃想见王爷,有要事商议。” 小太监听了后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好的,您稍等,奴才去通传一下。”说完就进去书房了。 邵施施见状悄悄松了口气,好歹开头还不错,于是就等那小太监的结果。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从书房里面出来了,“王妃娘娘请进,王爷有请。” 这次这么简单就见到了?邵施施边往里走,边有点不敢相信。 进去后发现这是间很大的书房,满墙的书柜摆满了书,厚重的桌椅为整个书房增加了无言的肃穆感,往里看去,在案后端坐的正是王爷谢瑨。 邵施施不可抑制的又有一点害怕,向前挪动的脚步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在还距离两丈多远的地方停下了——有了记忆bug的后遗症就是,原主其他一些不好的反应也跟着遗留了下来。 现在就是,她的工作还没开始进行,那些后遗症就已经对她造成了很不好的负面影响。 邵施施悄悄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谢瑨抬起头看向邵施施,“什么要事?” 对上他视线,邵施施一口气没吸好差点呛到自己,“就、就是觉得我们之间交流太少,应该多多接触,促进一下夫妻感情,这样有助于家庭的和睦完整……” “哦?”谢瑨好像有点感兴趣了,“促进感情?” “对、对,那个,家庭和睦很重要,所以我们应该加深彼此间的了解……” 小珠和雅心在后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疑问,她们王妃在干什么? 第25页 呃,勾引王爷?不太像啊—— 谢瑨倒是很镇定,他耐心地听完邵施施的话,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意,“你想怎么加深了解?” 难道前几日在花园,和在书房外的那次,是为了加深了解? 还有在宫中几次三番的蹭过来,难道也是为了加深了解? 真是有意思,以往远远见了她扭头就跑的人,如今主动过来要跟他加深了解? 谢瑨看着邵施施,探究意味渐浓。 邵施施摸出一张纸来,“加深了解的话,首先需要我们交换一下彼此的基本信息。” 站在谢瑨身后的王刚上前接过纸递上,谢瑨接过看了看,一时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臣妾先退下了。”邵施施出奇的镇定,不过与其说是镇定,倒不如说她整个人有点懵场,连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谢瑨从那张纸上抬起头来,打量了邵施施一阵,邵施施背嵴挺得笔直,直到邵施施觉得快站僵了,才听到对方说,“嗯,退下吧。” * 等邵施施带人退下,王刚看着纸上有些歪七扭八的字体,还有好些错别字,当然那其实只是现代简体字,王刚不认识而已,“王爷,您看这个……” 谢瑨拿起邵施施那张纸扫了几眼,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促进夫妻感情第一步,“放着吧。” “是。”王刚应了声之后,欲言又止。 “怎么?” “……王妃此举所为何意?”尤其王妃人还看起来还有点奇怪,行为略诡异…… 前有偷窥,后有今天这一出…… 谢瑨没回话,再次瞄了一眼那乱七八糟的字体,眼中的探究越来越深。 他上次听到管家说邵施施最近似乎在找他,但他没放心上,这次也只是无可无不可的见了,倒是给了他点意外收穫。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突然变了?而且不止性格、气质变了不说,这会儿连字迹也变了,就有些蹊跷了。 又或者,她是故意的?那此时这样故意有什么必要?之前又不是没见过字迹。 在入府之前,西昭这位公主的全部讯息他便收到,其人也曾读过一些书,但此时字迹却如此潦草如出自稚儿之手。 再想到,曾经她见了人一副井下模样,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可那天在宫中与他人斗嘴模样,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真相,到底是什么? ……难道她这是故意耍什么引人注意的花招不成?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引人注意? 联想到她说的甚么加深了解,谢瑨眼珠动了动,再次落在了那页纸上写的歪歪扭扭的邵施施三个字。 不知为何,脑中莫名又想起她在宫中主动靠过来的模样,谢瑨此时也才恍然发觉,他竟无意识的将她那时的模样记住了。 * 邵施施从书房退了出来,机械的回到了自己的庭院,机械的坐了下来,这才勐地抓住小珠,“完了,小珠,我刚才是不是办了件蠢事……” 小珠想了想,然后正直的点了点头。 第15章 努力 邵施施觉得没法见人了,她之前明明预想的不是这样的,虽然的确备下了那份自我介绍,可那只是她的手稿,她怕自己临场发挥不好,因此提前拟了一份草稿,到时候如果实在没词不知道说什么就按那上面的来。 谁知竟被她搞成这样,她怎么这么蠢啊,蠢死算了。 看邵施施那样,六子和大治好奇的跟小珠打听,“主子怎么了?怎么瞧着这么沮丧?” “……我说不好,你让雅心说吧。” 二人又看向雅心。 “呃……,”雅心想了想措辞,“主子好像一看到王爷就有点……紧张?” “紧张?”六子好奇地问道,“紧张什么?” “你是说害怕吧!”这个小珠是知道的,以前殿下也和她说过,她特别怕这个王爷。 “……对,可能也有点害怕,就,和平时不太一样。” “可咱主子为什么怕王爷啊……”六子道,“不过我见了王爷也有点害怕,咱王爷太严肃了。” “这么说来,我也有一点……” “咳咳咳咳!!!”邵施施使劲儿咳!他们就算在背后议论人也请小声点好吗?!别人心情正不爽好吗?! 几人互看一眼,顿时赶紧散了。 几人散了后,邵施施又趴在桌上自我厌恶了很久,这才终于从萎靡的状态中恢復过来一些。 反正也就这样了,再多懊恼也于事无补了。更何况她已经进步好多了,之前的正主见到王爷只会发抖,她客服完那种心底的恐惧后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 自我心理暗示了好久,才终于好受点。 其实邵施施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计划其实都还可以的,只是一碰上谢瑨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发挥失常——都怪这该死的正主反应。 不过话说回来,她身体的正主究竟为什么这么害怕王爷,难不成还发生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第26页 可问题是她要怎么控制心底的那种恐慌,总不能每次遇见王爷都表现这么糟糕吧,这实在很不利于她日后工作的开展啊,尤其是间谍这种高智商工作。 她的正主留下的烂摊子还真不好收拾。 她甚至想干脆这么放弃算了,可又想到这是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万一以后杀头那天到来,她岂不是该悔恨今天的不努力。 ——算了,为了小命,再试试看。 * 那个给谢瑨的自我介绍,已然杳无音讯了。 虽然邵施施十分十分想把那个要回来销毁了,简直太丢人了,但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张口要,一拖二拖,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时间一久,大家都不再提起,邵施施也逐渐宽了点心。邵施施当然是巴不得这件事赶紧过去,不然一想到就会想起自己办的蠢事,这将成为她永远的污点。 想也是,谢瑨对那乱七八糟的字定然是不感兴趣的,说不定回头就给扔了,这么一想,舒坦了很多。 虽然她这次表现很糟糕,但一回生两回熟,她总结经验教训,下回必然不能再这么蠢了。 * 既然已经加深了解了,结婚又那么久了,怎么着也算是熟人了。 既然两个人都是熟人了,邵施施又渡过了低迷期,可以继续为保小命培养感情了。 可不知咋了,培养过程十分不顺利。十次有九次都找不着人不说,即使碰上了一次,也说不到几句话。 就那几句话,也是邵施施生搬硬套,强行说的,王爷也是基本不怎么理会的。 真是奇怪,这个什么也不管成日里什么活也没有的王爷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连见她的工夫都没有——不知为啥,邵施施突然想起来以前在网上看的那个吐槽男朋友忙的人,下面有个犀利的评论是:不是他没时间,而是他不喜欢你。 更何况还是王爷这么闲的人…… ……呵呵,她最近真是魔怔了,都在瞎想些什么。 不过,也不全是无用功,通过这些日子的努力还是有点好处的,那就是她现在见到王爷,那些惧怕感缓和了不少,胆儿越练越大了,跟谢瑨说话也不再是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的邵施施就开始送东西。 人见不到,托人送东西总是可以的吧——很有心机的提升存在感有没有! 于是乎今天一个香囊,明天一束鲜花,后天一方砚台——邵施施能想的都想了,可是谢瑨那里一直毫无动静。 刘禹捧着一盆小花走进了谢瑨的书房,“禀王爷,王妃送来一盆花。” 谢瑨抬头扫了一眼。明显新装的泥土,花盆边上还有新土痕迹,里面的花更是王府花园随处可见的小野花——敷衍的痕迹太明显,谢瑨不用靠近看都知道。 不过,总比王府每屋统一标配的砚台强点,好歹动了下手。 “放着吧。”谢瑨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刘禹把那盆小花放在窗台,难得的多了两句嘴,“属下今日还十分惊奇,不知王妃在花园刨土做什么,想不到竟然是给王爷栽花……”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王妃刨完土自己也一身土的狼狈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其实如果不想王妃的身份,她还是蛮可爱的。 一笑出来突然察觉气氛变得不对,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王爷的模样。他怎么忘了,王爷最不喜欢人在他面前多话。 当即迅速敛了神色,“王爷赎罪,属下告辞。” 谢瑨看人下去了,再将目光移去窗前,淡黄色的小花支稜稜的栽在白色的小花盆里,傻乎乎的模样,竟然也有几分像她。 * 邵施施拿着鱼食,坐在桌边餵鱼缸里的鱼。 这是她吩咐六子从外面买回来的,打算下次送给王爷的东西——其实她也想搞点博人眼球的大手笔,但是,她穷啊! 眼下送这些东西她都觉得肉痛呢。 所以邵施施想,这次不能再这么简单的送过去了,一直送啊送的,连王爷面都没见到,岂不是太失败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次她要搞点不一样的。 邵施施盯着鱼缸,里面三条金色的鱼欢快的摆着尾巴游来游去,完全不知道有人正琢磨着把它们送出去,“你们仨要多吃点,吃饱点,然后明天陪本王妃去干一件大事!” 三条鱼丝毫没把它们身上的重大使命放心上,悠闲的甩了甩尾巴,吐了几个泡泡。 第二天,天一蒙蒙亮,邵施施就起床了。 她甚至担心自己起不来,把院里的所有人都通知了一遍,要天一亮就把她叫起来。 然后邵施施抱着那个鱼缸趁着微弱的曦光悄么声的出门了。 之所以这么悄悄进行,是因为今天这事她要制造出意外效果——她抱着鱼缸趁大家都没起床时,先偷偷潜入谢瑨的书房,等人进书房后,再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这样他就算拒绝见面也没办法了,强行见面有木有? 而且连藉口也有了,费尽心机只为了亲自送他鱼,多么令人感动。 邵施施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然后抱着鱼缸一路来到书房前,蹲在一棵大树后隐藏身形,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守门小太监。 第27页 不是吧,这么早就有人在书房门口守着?难不成王爷这么早就在里面?亏她还起了这么大一个早…… 邵施施苦大仇深的看了半晌,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最起码得确认一下,说不定这小太监只是看着门,王爷并不在里面。 即使在,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面吗,这不是就可以直接见了。 只是,这样一来,好像正门就走不通了…… 查看了一下地形,邵施施悄声挪到书房侧面,把窗子掀了一个缝,偷偷向里看去—— 昨晚值夜的是王刚的手下之一张健,刘禹来替他的班。 刘禹自然也注意到邵施施那边的动静了,于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张健。 张健一脸无辜回视,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王妃想窃取情报?可抱着鱼缸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那玩意不仅沉且易碎,一旦碎了不就吸引人了么。 刘禹稍微想一下,突然想到她或许是又想送王爷什么东西了,说不定就是那鱼缸里的几条鱼,只是这次是她自己亲自偷偷送?”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王妃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好像是,以前都不记得王府里有这么号人物。”当然,除了跟西昭暗桩联繫的时候有点存在感。 “哈哈哈我倒觉得挺好,王爷每天没有活人气的模样,配这样的王妃正好。” “你瞎说什么……这可是西昭的人,说不定她只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我知道啊,我不是就这么一说么……” 俩人正小声的议论着,突然听到那边传来砰——哗——的声音。 俩人赶紧停了话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这才看清,原来竟是邵施施翻窗时不小心被挂住了裙子,没跳好所以摔地上了,显而易见地,整个鱼缸跟着裂了。 刘禹使劲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痛苦的很。 张健,“……”他该怎么处理? 若王妃真是探子,那选择用她的西昭脑子绝对不正常…… 第16章 继续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正是困的时候,在书房门口站的有点迷煳,突然听到声音也是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从书房里面传来的,急忙开门就去里面看,只看到窗前一片鱼缸碎片,以及三条拼命蹦着刷存在感的鱼…… 邵施施第一时间跑了。 因为她想起来门口有人守着,她还是先跑为妙,以后查起来她也死不承认,反正没人证,只要她不认,别人有什么办法? 她以人生从未有过的灵活身手又从窗户出来,一路奔回她的小院。 而且幸好因为时间早,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邵施施心跳的飞快,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真是丢死人了!幸好没人知道。 这种古代的裙子真是太不方便了!一不小心就被挂住个边边角角,幸亏她反应快手抓了窗框一下,免得自己整个人摔上鱼缸碎渣—— 六子高兴的上前问回来的邵施施,“怎么样,奴才买的鱼王爷喜欢吗?奴才挑的可是鱼群里最欢的三条,抓了半天呢!” 邵施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六子,“呵呵……”然后就回屋了。 六子,“……” 六子看到那边大治过来于是问,“王妃咋了?” 大治道,“可能又不顺利吧。” 六子兴致勃勃问,“嗳,你说,王妃是不是喜欢上我们王爷了,这又是制造偶遇又是送东西的……” 大治道,“看着不像……” 六子说,“哪里不像了,我觉得是。” “你有见过哪个女子喜欢某个男子这么主动这么急切么……一看就是想要快速达成什么目的。” “……”六子不说话了,他突然想到了王妃的身份。 “怎么不说话了?” “突然觉得以后也不太想和王妃分开……” “我也是。” “……那你说,王爷和王妃有没有可能……嗯?” “悬。” “……”六子垂头丧气。 “你看我们王爷那样儿,像是会和别人恩爱白头的人么?”大治道。 “不像。”六子老实道。 “那不就得了。” 六子继续垂头丧气。 大治拍了拍他肩膀,“主子的事情哪是你我决定的,好好干活吧。” 六子点了点头。 正巧这时候花絮走来,打了个招唿俩人就各自散开了。 * 然后邵施施消停了几天。 套近乎工作开展的十分不顺利,还显些丢人,让邵施施精神上备受打击,一时真想放弃了。 这天,邵施施请了管家过来。 管家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对王妃也挺客气,“您找老奴有什么事?” 邵施施一直以来能在后院这么舒坦,还得多亏了管家的不为难,因此邵施施对这位管家的印象还不错。边请人坐了边斟酌着开口,“没什么,就想跟您打听打听,王爷最近怎么样?” 第28页 管家坐下道,“王妃有心了,王爷挺好的。” 邵施施点了点头,让小珠上茶,“那王爷有没有意向娶个侧妃或者妾室什么的?” 管家一向笑得看不见眼的脸有一瞬凝滞,仿佛没反应过来,“啊?” “是这样的,”邵施施稍稍低下了头,似是有些难以开口,“本妃过府两年多了,一直不曾为王爷分忧解难,内心十分愧疚,这几日也试着去接近王爷了,可看得出,王爷对本妃完全没兴趣……” “啊……”管家又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邵施施有些难过的拿帕子掩在脸侧,稍稍侧了头不去看管家,口中继续道,“既然王爷对本妃完全没兴趣,那我身为王府的王妃却不能看着王爷这样,所以,管家,您看咱们要不要给王爷提议纳个侧妃或者妾什么的,也好让王爷有个知心人……” “啊……王妃的想法是极好的……”管家刘伯这么说着,他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 他知道最近王妃一直在试图找王爷了,可是依着王爷那种性子,想来也是不顺利的。 只是没想到王妃还有这种觉悟,竟然还主动要给王爷纳妾? 看来真是把王爷放心上了,竟然考虑的这么多。 其实管家今天过来也是带了些好奇的。咳,不怪他好奇,可是他真的想知道王妃最近忙活的这些事情是想做什么,要知道自从惠妃娘娘去了,他们家王爷这十几年来一直孤苦,他还真希望王爷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虽然之前王妃一直病者,但这病大好了之后,一看便是个热情的姑娘。这么积极热情的姑娘,想必会让他们家王爷感到温暖吧。 只是,今天看这样子,难道是因为王爷太不近人情,所以要知难而退了吗? ……那可不行,他得给她打打气,好容易出现一个真正为王爷考虑的人,他再不是孤军奋战了。 “恕老奴多嘴,咱们王爷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您别看他每天谁都不理冷冷淡淡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好孩子,王妃不如多给他些机会……”管家赶紧为他主子说说好话。 “???”邵施施听了管家的话,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管家,都忘了装难过了,不明白他怎么有脸把这样一个人说成是“好孩子”,脸皮竟然比她还厚。 管家笑着继续道,“他呀,自小就没了亲娘,一直以来没人陪也没人管,才养成了这样一副的性子,王妃娘娘若是真有心,不如再多试试,想必王爷会看到您的真心的……” “那个,其实我是想说……”邵施施想说什么,管家却一副都懂的样子打断了她,“老奴知道您的意思,您尽管放心好了,这么些年了,王爷他并没有其他中意的女子,更没有要纳妾的意思,老奴一直跟在他身边,最是了解不过……” 呵呵,那她还真是高兴啊…… “咱们王爷他尽管性子冷了些,但绝对没什么坏心思的,等您与他接触多了就知道他本性其实不坏的……” “……”这一副说亲的託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管家走了以后,邵施施面无表情的把手中的帕子丢到桌上,她现在满脑子谢瑨小时候在哪摔了一跤又在哪爬过树,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找管家是要做什么了。 “怎么看着管家似乎不想给王爷纳妾的样子……”小珠道,“哪个富贵人家不是三妻四妾的,这王府还真是个另类。” 邵施施颓丧的嘆了口气,真想放弃了。 下午,邵施施带着雅心去花园收集花苞。 天越来越暖和,花开的也越来越多,在古代也不用讲究保护环境啊啥的,邵施施花摘的毫无压力,她没事就折上几枝放在屋里,看着也赏心悦目得很。 正采着花,不经意间一抬头,竟然看到经常见不到的谢瑨往这边走来。 邵施施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雅心,你看那边是王爷吗?” 雅心抬头望了望,“是的,就是王爷。” 邵施施内心纠结,她曾百般想见见不着,如今都有点想放弃了,安生了几天什么也没干,可谁知竟然就能见到了。 可能是前一阵积累的想法,也可能是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邵施施在心里转了几转后,要不要把握机会再试一次? 只是,只是这次完全没有准备,用什么搭讪藉口好? 不等邵施施犹豫完,也没工夫让她做什么心理建设,谢瑨已经走近了。 邵施施赶鸭子上架对人行了一礼,“王爷安,请问您晚上有时间吗?” 谢瑨转头看了邵施施一眼,“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单纯的约您吃饭,促进一下感情嘛。”如今邵施施这话张口就来,越说越熘,脸皮也越练越厚——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王爷“嗯”了一声,脚下步子却没停。 可这嗯是嗯了,这饭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邵施施想,既然难得碰一回,也开了头了,不能简单就这么放弃了,于是邵施施颠颠的跟在谢瑨后面,想再找个什么藉口跟他搭个话。 第29页 不过,用什么藉口好呢?问问他有没有收到自己送过去的礼物?对他送来的腰牌和伤药表示一下感谢? 可是搭话藉口没想出来,前面谢瑨的脚步突然停了。 “还有什么事?”谢瑨转过身来问。 “呃,没、没了。”邵施施后退了一步,真是,停的一点预兆都没,吓了一跳。 谢瑨盯着她看了一阵,看她双眸似水,精緻的脸上未施脂粉,整个人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有着清新的味道和鲜活的美丽。 最近这几天她不知咋了,也不来找他了,也不送东西了,管家和侍卫们都来问他,可他又要问谁去?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亏他还让人把那三条傻鱼从地上救了起来。 邵施施被谢瑨看的有些心惊肉跳,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她?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您到底要不要一起用膳啊?” 谢瑨没回答,看了她半晌后,忽然笑了一下。邵施施头一回见他笑,顿时一愣。 谢瑨却是提起脚步靠近了过来,邵施施下意识的后退,一直退到了路边的树上,退无可退。 谢瑨贴了上来,邵施施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17章 侍寝 谢瑨近距离里垂眸看向邵施施,“想和本王促进感情?” “是、是。”邵施施条件反射的回答。 “用膳不管用,侍寝吧。” “什……什么?”距离太近,邵施施甚至能感觉到谢瑨说话间的唿吸拂在她的脸上,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谢瑨说的是什么。 而谢瑨还站在面前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邵施施又是条件反射的答。 谢瑨似是满意了,便转过身,离开了。 等谢瑨走了一会儿…… 等等,什么,侍寝???终于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邵施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红了,现在她只想在自己屁股后面安一个火箭,然后点了火把自己送上天。 天啊,她是可以为了以后的生存努力,但是让她献出贞操就另说了。 简直太恐怖了,被他家王爷那种冰块看一眼就害怕的她,侍寝得心脏病猝死……呸呸呸,她压根就不会去侍寝。 虽然刚才近距离看王爷,发觉她家的便宜夫君大人真的是帅呆了,尤其笑起来…… 邵施施片刻不留、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西岚院。 * 晚上,邵施施提心弔胆的裹着被子躲在被窝里,一有风春草动就立马蒙上头。 完了完了,王爷让她侍寝,如果她不去,以后会不会把她列入黑名单啊。 可是,她她她完全没有经验啊,该怎么侍寝? 一想到以前看古装剧那些柔弱无骨的小妾们依偎在男人身旁的样子,然后邵施施把那男人的脸换成她家冷冰冰的王爷,一瞬间打了个寒颤。 事实上,虽然她努力的压下心底的害怕,但面对王爷时,依旧从心底里感觉胆寒的。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给谢瑨侍寝啊! 邵施施惊慌藏在被子里,脑子里不断想着如果万一真有人来叫她去侍寝怎么办? 就这样提心弔胆了整整一晚,然后什么也没发生时,邵施施终于松了一口气,后半夜放松警惕了才睡着。 * 谢瑨拿毛笔在砚台里蘸足了墨水,在翻开的书页上写下批註。 管家进得门来,提醒道,“王爷,三更天了。” 谢瑨顿了半晌,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看谢瑨还是没有动的模样,管家不由地再次提醒道,“明天有事,您还得去上朝。” 谢瑨搁下笔,慢慢地又翻过一页书,“知道了。” 管家,“……” 一向作息规律的王爷今晚是怎么了? 然后,那天以后,小珠和雅心突然就发现,她们的主子消停了。 小珠好奇的问道,“殿下,您不是要和王爷增进感情吗?怎么突然不行动了?” 邵施施深沉回答,“我觉得作为一名有理想有内涵的女性,还是要矜持一点好,不能太过主动,该攻击时攻击,该防守时就防守。”说完还拍了拍小珠的肩膀,“你是不会懂的。” 小珠果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雅心却在一旁有些想说什么,但却忍了。 因为昨天她明明看到王爷让王妃去侍寝的,可昨夜王妃吃完饭早早就把门锁了自己关进屋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王妃她是不敢去侍寝了吧……虽然之前闹得欢,一动真格的就开始退。 不过雅心好心的没戳破,只在一旁抿着嘴笑。 邵施施默默的转过了身,感觉自己有点内伤。谁能知道她昨天晚上到最后睡着时做了个噩梦,不,也不算噩梦,说是春梦更恰当。 她竟然梦见王爷半夜爬上她的床,按着她非要跟她那个那个……她早上是活生生被吓醒的! 邵施施纠结,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她内心里是渴望去给王爷侍寝的? 太吓人了! 第30页 因此邵施施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她是不敢再去面对王爷了,最后真有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好。 其实退一步想,就算她不去帮忙,那位太师的女儿看起来也想嫁给王爷的样子,之前各处王爷要娶她作侧妃的流言,看王爷那样子也不是会说这种闲话的人,想来应该是她自己传出去的,所以她自己也会努力吧,毕竟如果嫁不成,那多打脸。 所以,为了不丢人,她也得努力嫁过来了,如今也只能祈祷她自己能努力成功了。 然后真给邵施施祈祷对了,太师的女儿真的在努力。 太师有三个女儿,前面两个都有了婆家,唯独剩下了最小的女儿李云冉,也就是在宴会上给邵施施摆脸色的那个。 李云冉的确是心心念念想嫁给王爷,在很久之前,邵施施还没来大梁的时候,有一次聚会,太后曾有意无意地提过一次,说可以让太师府和王府亲上加亲,但当时也没说定,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当时李云冉的大姐已经嫁人了,而在那之后不久,她二姐也入宫为妃了,就剩下她还没出嫁了。 后来,她的母亲秦氏就和她一起关注过京城里适合嫁过去的人,除了入宫为妃之外——可她已经有个姐姐入宫了,她再去显然有些不合适——也觉得谢瑨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他的地位最尊贵。 尤其当时谢瑨刚从边疆回来没多久,二百五的性格大家也都了解不深,只觉得这位王爷军功在身,地位显赫,显然是结姻亲的好人选。 更何况人还长得帅,李云冉平时和她们几个年龄相仿的未出阁的小姐们凑在一起聚会时,也没少讨论,谢瑨的长相是无可挑剔的。 因此她在很久前就在心里把谢瑨当成自己未来夫君,以至于周围好多人都知道了——当年太后提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场的。 也因此大家也默认他们能成了。 只是气人的是,邵施施突然出现插了一脚。 李云冉气的差点没吐血。 当初如果没有邵施施,李云冉与谢瑨男未婚女未嫁,又是门当户对,再有太后保媒,这王妃之位必然也是她的。 可是现在糟糕的是,不仅王妃之位没了,更因为之前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传言说她要嫁给谢瑨了,如今更是没人来跟她提亲——大家都知道谢瑨那性格,万一谢瑨心里也认定那门亲事了怎么办? 若是别人的话好歹会顾忌点面子,可谢瑨完全不,大家完全可以预料成亲当天,谢瑨绝对会带一大帮子人过来打架并且把新娘掳走—— 所以没人敢跟李云冉提亲,尽管太师府的地位如此尊崇。 可李云冉等不起啊,眼看着她年岁也不小了,婚姻的事也迟迟定不下,不止她,包括秦氏的心里,就别提多心焦了。 所以这正是李云冉一直看邵施施不爽的原因——除了邵施施,她想不出她还可以怪谁。 现在,李云冉央求她娘秦氏去找李丰章,给她保保媒,即便是侧妃,也想去王府——如今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把面子找回来。 而且,就算王府已经有个王妃又怎样?以她的手段,斗那个胆小怕事软趴趴的西昭公主还斗不过吗? 虽然在宫中那次邵施施的表现有些令人意外,但不知咋了,李云冉潜意识里她很好欺负的印象就是改不掉。 秦氏是与当初太师的结髮妻前后脚入的府,时间上晚了一步,可地位差的不是一点。对方是正室,她只能是妾。 后来正室去了,可秦氏在太师府的日子并不太如意,按理她的资歷已经很老了,可地位跟太师后来纳的小妾们并无太大区别,这教人如何甘心。 早些年她也曾试图努力,明里暗里的暗示,想让太师将她转作正室,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然放弃。那个女人即使这么久不在,在李丰章心里依旧无人能取代。 而更令人不甘的是,她膝下无儿。 要知道,秦氏的母亲曾经就是妾,是个庶出,没什么地位,导致她在太师府也做一辈子的妾。这么多年忍气吞声后,她一直在等待一个翻身的机会,前有入宫作妃晚了一步,后有谢瑨迎娶王妃又差了一招,这两年心里也暗暗焦急。 如今听到女儿提起,勐然就有了想法。 虽然她最初有也让女儿也入宫的想法,姐妹两个共同服侍皇上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但看如今皇帝的不得势,入宫也不见得好——她在太师府,自然对宫中的事多少都有些了解——那么,在此之外,七王爷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除开太后与皇上,七王爷就是这京城里,最显贵的人了。 虽然说七王爷已经有了一位王妃,可谁不知道那个王妃的地位,若日后两国一交战,这个王妃还不是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 王府的后院多干净啊,女儿过去之后,在王府后院一人独大,可比在皇宫里处处看别人脸色要强多了! 虽然外界传言纷纷,都说七王爷性格难相处,但如今也没其他更好的选择了,秦氏衡量许久,终于听了女儿的建议,找太师去了。 “不行。”未曾想李太师听了秦氏的提议后,想也未想便一口拒绝。 第18章 商定 “为什么?老爷,我家云冉已经十七了,再过年就要十八了!您得为她考虑考虑了。”秦氏急道。 第31页 “云冉还有其他安排。你不必忧心,老夫的女儿,必然会为她筹谋好一切。” “那能不能跟妾身说一下,是哪家?”秦氏耐着性子问。 “日后你自会知晓,现下不必多说,你且回去吧。” 秦氏未得到满意回復,愤愤离开了太师的书房,过了一会儿,管家在一旁道,“老爷,老奴忽然觉得此法可行……” “哦?”李太师头也不抬,问,“你倒是说说,哪里可行?” “虽然明面上不显,可暗地里多少人拉拢七王爷这可就说不好了,郑义源更是明里暗里试探多次,若是咱们能把三小姐嫁去七王爷府……” “你的意思是说……”李太师抬头看向管家,犹豫了起来。其实他原本想留着李云冉日后有点想法,毕竟如今大梁与西昭摩擦不断,日后发生什么事也未可知,到时再给李云冉谋出路,可眼下…… “老爷,您想,如今朝堂之上,权制平衡,若能将王爷拉过来,那天秤一下就……” “你说的不无道理。”太师闻言沉吟了起来,“可是七王爷的脾气太过古怪,即便是老夫同意了,他也不见得会同意。” “老奴觉得,您可以找太后说道说道,他向来不敢违背太后的旨意,而且想来太后也是中意这件事的……” “如此倒是可行……” 李太师与丞相的斗争,从来没有间断过。想到如果这件亲事真的成了,就可以让郑义源吃瘪,李丰章忽然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甚至真的进宫跟太后商议了一番。 太后一听,当然觉得这件婚事不错。她对谢瑨这个便宜儿子没什么特别感觉,总归也算比较满意的。 虽然当年击退西昭七子功劳不小,在朝野上轰动了一阵子,按理他可以就此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扩大自己的影响。 而且不止如此,李丰章还秘密打听到谢瑨在军中有些威望,多次建议除去。 可实际上,太后却有自己的一丝顾虑。 太后自然是相信李丰章的,但同时也是了解他的。正是因为了解的太深,所以在对是否除去谢瑨这件事上总是与他意见相悖。 但,即便这样,她也做好了准备,看是不是谢瑨真的要以此邀功。她下令召回了谢瑨,甚至暗中调派了人手,只等谢瑨入宫,只消他稍有不服便将人拿下。 却未想他十分听话的就回来了,并且完全没有犹豫的就将兵权上交,甚至称征战疲累,要回府中修养,甚至在那之后,除了自己和皇帝召见,他更是谁都不见。 不仅不见,还因为他那从不懂掩饰的性格把很多朝中大臣都得罪了。 本来他在朝中的声誉就一般的很,如此一来,更是受到大家的抨击。 直到如今,却是两手空空,除了一个王爷头衔,什么实权都没有,闲赋在家。 后来她又派人去军队中暗中调查过,谢瑨的威望也不过如此。在与西昭的交战中,谢瑨大多时候是败的,而最后那次他之所以能赢,也是因为西昭主帅病了,临时换将,才让谢瑨有机可乘,赢了那场仗。 不过是幸运罢了,倒是她大惊小怪,竟把他提回京城了。 而自那以后,谢瑨也仿佛松了口气般,不仅交了兵权,更是什么事都不担,整日在家游手好闲。 听说最近又迷上什么木雕,愣是逼迫京城一个出名的木雕店的店家,让人将那店卖与了他……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后来有人将这件事告上了朝堂,谢瑨也因此被罚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他自从回京以后,没少受罚,倒是有一半时间都在家中闭门思过了。 不止如此,之前已经明里暗里无数次的试探,这个七子谢瑨应该是对皇位没什么兴趣。 不止皇位,他甚至对所有的权利都没什么兴趣,想起他那连人都不愿搭理的模样,太后想,谢瑨可能真的是个孤僻不愿理世事的人。 还真是符合谢家人的某些特徵,明明是皇家的命,却对皇权没兴趣。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很听话,自己说什么他都不曾违背。 虽然不是亲生儿子,但总归挑不出什么毛病,如果他一直这么听话下去,他这个王爷一直做下去倒也没什么。 就当养个闲人了。 如果这回能把侄女嫁过去,也算是亲上加亲,是个好事。 而且当年她就有些想法的,只是没想到谢阑竟越过她直接下令把西昭和亲的质子指给谢瑨—— 想到这里,太后神情有些淡了,她对李丰章道,“这婚事哀家看着可以,等回头跟七子提一提。” 太师在与太后商议过程中,也越发觉得可行。要知道朝堂现在的局势瞬息万变,虽然他手中权力不小,但他有很大的野心,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大风险。 现在朝堂之上想要弹劾他的人不在少数,首当其冲就是那个宰相郑义渊。 他当然知道郑义渊没少在背后使用手段拉拢谢瑨,当然,不止郑义渊,还有其他一些人都在明里暗里的这么做,但好在谢瑨不怎么管事,又是那样一个怪脾气,对谁都不给面子。 但是虽然目前是这样,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变数?万一哪天谢瑨心血来潮,觉得跟人合作不错呢? 第32页 以谢瑨的脾气来说,还真是完全有可能。他做事全凭自己喜好,没有任何章法,他甚至都能想到谢瑨会与他人合作的理由——因为长得好看。 如果这次他把女儿嫁过去,那就完全绝了他们那帮子人的念想,把谢瑨彻底拉到了他们这边来。因此李丰章觉得这个效果不错,哪怕女儿过去只是侧妃——本来就是个庶出的女儿,他也没有特别在意的。 更何况,李丰章还有一些别的打算。当初谢瑨带兵阻击西昭的事,一直为西昭所忌惮,只可惜太后不听他劝,竟不对谢瑨下手。 不过此次将女儿嫁过去,日后倒可以筹谋一番。 如此想来,竟是好处颇多。 就这样,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后,就这么把亲事定了下来。 * 太师走了后,太后让刘姑姑搀扶着,进了一旁的佛堂上了一炷香。 “太后……”刘姑姑欲言又止。 “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后开口,上完了香后,她又跪在佛像前,“哀家了解他,他即使再想除去谢瑨,也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开玩笑,此遭应当是真的。” “可是……”刘姑姑还是觉得太师不像是如此轻易就放弃的人,要知道当年那么多皇子,如今可只留下了谢瑨一人…… “好了,荣芳,别说了。”太后打断刘姑姑,“哀家如今的心愿,只是祈祷能多几个孙儿,使我大梁子息绵延。” “是。”刘姑姑住了口,没再说什么。 * 几天后,太后在某一次跟皇帝见面的时候提起了这件婚事,而且提的时候谢瑨也在场。 “哀家瞅着七子这么多年膝下无子,这眼看年纪也不小了,就想给做个媒,皇帝以为如何啊?” “哦?这是好事啊,老七,你可有中意的人,朕给你做主。”皇帝附和了一句,心中却转瞬过了好几个想法。太后做媒?几年前她就想给王府和太师府牵线,他在中间插了一脚,如今再度提起,是个什么意思? “谢母后和皇上惦记,并没有。”谢瑨回。 “哀家手头倒是有个现成的,也是门当户对,“太后接着说道,“太师的小女儿也到了适婚年龄,哀家瞅着啊,跟七子很是般配,很不错。” “嗯?太师家小女儿竟然也到了适婚年龄?”谢阑问道,面上不辨喜怒。 “是的,就是你们的表妹,今年已经十七了,前两天还让哀家过来给她做媒,这姑娘啊是没话说,配给七子也正好。”太后笑着道,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七子觉得如何啊?” 谢瑨面上犹豫了一下。 太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怎么,七子是有什么意见? 自然看出太后不太高兴的脸色,谢瑨于是道,“不曾,但凭母后做主。” 太后这才满意的笑了,放下茶盏,转头看向皇帝,“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改天让礼部给寻个好日子,这婚礼也不能寒碜了,皇家好久没有喜事了,一定要好好操办,礼数要一应俱全,不能差了。”回头又对谢瑨道,“这几日你也不必忙别的了,好好准备一下婚事。” “母后说的是。” 谢阑这么说着,心中不由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来的莫名其妙,仿佛他做的很多努力到头来,都是没用的。 谢瑨也跟着应是。 出了太后的寝宫,皇帝谢阑也未与谢瑨招唿,直接自己走了,赵公公一路在后面小跑着都跟不上步子。 谢瑨后一步出来,看了一眼谢阑离去的背影,唤上手下,“回府。” 第19章 结论 皇帝回了自己的书房,独自一人坐在桌前,连赵瑞都赶了出去。 太后、太师的势力越来越大,他曾百般努力,力排众议娶了郑义渊之女为皇后,并封了郑义渊做宰相,试图与太师的势力相抗衡。 可抗衡了几年之后呢,这结果依旧是不尽如人意。 他如何不知太后今天这门亲事的用意,很明显是想把老七也拉进太师势力里去,如此一来,他的路就会更艰辛。 他曾经明里暗里的也暗示过谢瑨,可奈何谢瑨就是无动于衷,什么事都不管,只顾自己潇洒的置身事外,只是经过这件事之后,他还会置身事外吗? 谢阑觉得很疲惫。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其实自己始终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当初怎么会觉得做皇帝很好呢,为了这个皇位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现如今真的坐上了这个位子,需要面对的,真的是太多太多,他已经乏力的很了。 他是多想抛下这一堆事物不管。现在却是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而他就夹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谢阑就这样一人坐了很久,皇后进了书房,将一碗安神的汤放在书案上,皇上睁眼看到是皇后,“你来了。” “臣妾听闻太后刚给七王爷指了婚,而家父前几日又拜访七王爷不成被拒,如今却接受了母后的安排……”皇后忧虑的道,“七王爷他会不会已经……” “朕了解母后,老七也了解,如果老七今天不应了,日后还不定会怎么样,所以老七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谢阑虽然有些疲惫,但依旧耐着心回道,“朕看他今日的样子,也是不愿意接受安排的。” 第33页 “……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皇后道,“太后那边的势力已经够强大了,如今若是再加上七王爷…” 谢阑没有说话。 皇后接着道,“陛下,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然日后,岂不都是太后的天下了。” 不知为何,以往偶尔与皇后讨论便讨论了,今日越说越觉得心中烦闷,完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态度很快冷到了下来,“朕知道了,不过,后宫不得干涉太多政事,皇后以后还是不要掺和这些,朕来处理就好。” 皇后闻言急忙惶恐道,“是,是臣妾逾矩了,可是臣妾又实在不愿意看皇上为太后所镇压和驱使…” “够了,别再说了,朕乏了,皇后先回去吧。” 皇后看皇帝的模样,只好先退下了。 出了前殿,皇后仍旧心有不甘,太后也属于后宫,把持朝政那么久,如今势力依旧庞大,怎不见皇帝训斥?如今她只是说了几句话,他便这般模样…… 哼,果然还是有权利在手的好。 等皇后离开,谢阑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御书房,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谢瑨被指婚的消息传到七王爷府的时候,邵施施正在练习毛笔字。 没办法,自从她发现自己的字实在是丑得可以之后,觉得还是练练的好,在这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用到写字了,省得她在丢人。 最重要的是,总归她每天也没事干,而且她对练毛笔字并不排斥。 当邵施施知道王爷要迎娶太师之女李云冉为侧妃,而且是太后下的懿旨时,邵施施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高兴的是这件事竟然真的成了,她在西昭那里也可以交待过去了,而难受的是,显然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也白费了,为此还丢了不少人,早知道这样就什么也不干了。 雅心看着邵施施纠结的表情,偷偷问小珠,“王爷要迎娶侧妃了,咱们王妃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啊?” 小珠是知道邵施施的任务的,于是道,“应该……没有吧。”但是她又想到李云冉与殿下相处那么不好,又不太确定了。 “不然,咱们去问问?” 小珠想了下,点了点头,殿下别又是有事憋在心里。 “殿下,您的字有进步了啊。”小珠看着纸上的字昧着良心夸了下。 “是吧?我也觉得!”邵施施举起自己的字欣赏着,自我感觉十分的良好,“用不了多久,我也可以书写狂草了!” “……”虽然不确定狂草是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的确觉得这字挺草的。 不过看邵施施这样子小珠松了口气,与雅心对视了一眼。 看,王妃没什么事呢。 谢瑨在书房看书,王刚在一旁欲言又止。 “说。” 王刚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王爷是在跟他说话时,急忙上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王妃最近怎么没动静了?” 前一阵王妃突然很主动的要跟王爷搞好关系的事几乎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消停了。 要知道王府一直都是冷清地一点意思也没有的,好容易王妃闹出点动静,王府也终于有点活泛气,他们都觉得不错,甚至还很期待的——天知道那些诡异的期待究竟是为什么。 谢瑨抬起头看了王刚一眼,王刚当即吓的大气不敢出,突然也就反应过来自己逾越了,赶紧退后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他家王爷不说话时,这冷飕飕的眼神,真是要把人刮下一层皮,他在王爷手下当差这么多年了,冷不丁这么被这么盯着看,仍然觉得有点扛不住。 谢瑨这两天的确有点心情不佳,却没说什么,只低下头继续办公。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管家问他,刘禹问他,现在又换王刚,其实,他又如何知道? 谢瑨默默回想……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很积极的过来问他要不要用一起膳。只是——只是后来她明明说知道了,却没来侍寝。 不仅没来,而且从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了,就算远远看到,也就熘了,连话都不来跟他说了。 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答应的好好的又不做,难道不是她提出要加深了解吗,难得他还觉得自己帮她出了个不错的主意。谢瑨努力回想两人最后一次见面跟她说的话以及后来的表现…… 难道——难道是她不愿给他侍寝? 这个结论让谢瑨皱了皱眉。不过,回想那天邵施施瞪大清凌凌的双眼呆愣愣的模样,谢瑨又想,果然性格变了不少,如果不是有人日夜监看,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 * 本来打算放弃另想他法的李云冉却没想到事情会峰迴路转,自然开心不已,想到这样可以让那些之前看她笑话的傢伙们都闭嘴,心里更是舒坦。 没过几天,和几个姐妹在家中小聚。 平日里官家的小姐们没少因为各种由头聚会,她们聊的话题,无非是衣服、首饰和嫁人。 不过今日请来的人中,还有一位是并不和她们常来往的,刑部尚书之女武雪丽。 这个武雪丽可是李云冉今日特意请来的,只因为武雪丽的父亲刑部尚书武元革就是当初去谢瑨家提亲,最后被打出来的人。 第34页 虽然现在武雪丽据说已经和另一位大人家的公子定了亲,可毕竟,她是邵施施来之前,李云冉的头号劲敌。除了提亲那件事以外,每次只要武雪丽出现,李云冉的风头都要被她抢去不少。 她一直都是个记仇的人,尤其刑部还是丞相一派。 “怎么样,日子定了没?”叶青雯一脸笑的问李云冉,“听说王府的聘礼都送去太师府了,这日子也该不远了吧?” “已经定了,就是下个月二十八。”李云冉笑着道,她喜欢去哪都带着叶青雯的原因就是,她总是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说出的话做出来的事也都正符合她心意。 有太后督办,礼部的效率自然也高,日子就定在了一个半月以后。时间上来说有点仓促,但太师府和王府意外的都没说什么,尤其李云冉,担心夜长梦多,再出现什么变故。 “恭喜恭喜啊!”叶青雯道,“以后咱们要找你玩就得去王府啦。” 顿时,周围小姐妹也是一片恭喜声。 武雪丽一身淡雅的白裙,也跟着一起微微笑了下,不过没说话。 “雪丽姐姐,怎得不说话,来和我们一起看看云冉妹妹的聘礼啊,据说王府这次可是给足了礼的,连太后娘娘都十分重视呢。”叶青雯看了武雪丽一眼,“说起来,这几日京城里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因为叶青雯的话,大家都转头看向了武雪丽,包括李云冉,也笑着看向了她。 说起京城纷纷议论的情况,这武雪丽曾经也因为和王府的亲事满城皆知……众人看着武雪丽一时脸色异样。 武雪丽岂不知大家都在想什么,她的脸色也不太好,却没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后,走上前去,和大家一起看了看绣着祥云纹的那些礼单。 李云冉心中开心,口中谦虚着,“其实也没什么,王爷太客气了。” “还不是出于重视你,这等荣耀也算是王府的头一份了。”有人道。 这话倒是不假,尽管李云冉过去是个侧妃,但谁都知道正妃是怎么来的。 当时只是皇上随手一指丢进了王府后院,明媒正娶,三媒六聘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第20章 嘱咐 武雪丽听着大家的话,心情越来越不好。 当初她父亲去王爷府上提亲的事情,都捅到皇上那里了,自然闹得满城皆知。她有自己的清高,如此被拒还不是落的她的面子,她当然不愿意跟人提起这件事。 她知道李云冉是故意来奚落自己的,若不是哥哥这次有事拜託她来,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她对哥哥的眼光很怀疑,不过既然他三番五次相托,她就勉为其难答应他一次,只是看今日这气氛,估计事情是办不成了,而且她完全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从来不是能受这种憋屈的人。 如此想了之后,武雪丽便没多停留,藉故家中有事,跟李云冉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李云冉觉得也炫耀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好再说的了,因此只是口头上挽留了一句,便让人走了。 等她出了门,叶青雯笑了一声,开口道,“京城第一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又怎样,还不是被王爷拒之门外……说起来我看她也就那个样,真不知那第一是谁评的。” 唐惠芝也道,“她向来眼高于顶,整日一副假清高的模样,似是不屑与我们为伍一般,就是被人捧的找不着北了,这次总掂量清自己了……” 李云冉听着二人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心情极好的收起了礼单,“好了,我们不说她了,府里为大家准备了不少好茶和点心,一起去吃点吧。” 几人自然道谢应好。 武雪丽从李府出来,心情自然抑郁,想到李云冉她们几个心中十分不忿,却转眼在回府的路边看到谢瑨。 此时谢瑨在一家木器店门口徘徊,旁边一个小厮点头哈腰的在跟他说些什么。 武雪丽想到京城中关于这位王爷的一些传言,心中更是生气。她父亲当初做什么要把她向这样一个人提亲! 徒有其表,败絮其中,行事鲁莽,一无是处!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人,导致她现在落了面子,还被各种小姐妹嘲笑,从小到大都在一片赞誉中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因为这件事,她也没少埋怨父亲! 幸好如今跟她定亲的秦家公子性格十分的好,并且还不介意她曾经被拒亲的事。 想到他们的亲事就定在明年开春,当即心情好了不少。 谢瑨将手里雕刻的惟妙惟肖的木雕让小厮包了起来,然后就去了宫里,见太后。 今日太后召见他,他心里自然清楚是为了什么。 “哀家也让人算了算礼部给的日子,是真不错,七子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大喜的日子作不得马虎。”太后的心情看起来不错,难得与谢瑨多说了几句,“时间上是有些紧了,但一应事务可不能马虎。” “是,一切都已经备妥了。”谢瑨道,“劳烦母后惦记。” “那就好。媒婆与喜婆哀家都替你都定下了,你那府中若人手不够只管与哀家提,给你拨人过去。” “多谢母后,目前人手足够,前几天太师大人已经派了人过来帮忙,必不能委屈了表妹。” 第35页 太后闻言点点头,笑了,“你俩也算般配,郎才女貌,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哀家等着抱你们的孙子。” “是。” 太后说话时,自然有注意到谢瑨身后的随从小心翼翼捧着的盒子,看起来相当宝贝,她留心看了下,那盒子上的纹印似是京城一家木雕店的标志。 太后当然知道皇城中盛传的一些关于七王爷的传闻,什么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之类的。 不过她倒觉得没什么,甚至乐见其成,一个闲散王爷而已,要什么志向。 这样当是最好。 太后舒坦的向后靠进椅子里,挥退了给她捶腿的丫鬟,手臂抵在椅把上撑住头,神情放松至极,“没什么事就接着回去准备吧,回头成了亲,多带着云儿来哀家这里走动走动。” “是。”谢瑨也注意到太后看向身后随从的眼神,垂下眼睛掩去了眼底的情愫,“儿臣告退。” 太后摆了摆手,没说话。 谢瑨从宫中出来,与宫外等着的王刚一起回府,途中拐进一家酒馆,选了一处临街的包厢坐下,要了些茶水。坐了一会儿后,外面就热热闹闹的进来了几个人,坐进了隔壁包厢。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酒馆对面怡和院有两个人出来,似是喝多了,跟送出来的两个姑娘竟是当街又调笑了几句才离去。 谢瑨沖身后的随从点了点头,随从刘禹把刚刚还小心捧着的盒子随手丢给了王刚,快速的出去了。 王刚下意识地接住了盒子,他这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这真不是他故意的,而是隔壁声音实在不小,他不想听都不行——当然,也是因为他内力深厚而已。 什么李云冉,武雪丽之类的,他从来不知道男人八卦起来也这么厉害…… 王刚眼睛偷瞄了一眼王爷,看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没听到一样。 不过也是,王爷娶侧妃这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听到这些议论也正常。 谢瑨又坐了一阵,续了一壶茶,刘禹才从外面回来,凑到谢瑨身边低声道,“查到了,的确是西昭的。”前几日两个人以商贾身份秘密潜入大梁,他们已经追查了不短时间了,今日才有些眉目,“刚才怡和院管事往外递信了。” “什么内容?” 刘禹摇了摇头,“具体还不知,此时拦信容易打草惊蛇,还得等等。” 谢瑨点了点头,放下茶盏,起身正要走,突然脚步一顿。 刘禹和王刚对视一眼,默默跟着停了。 只听隔壁有人道,“如此一来,也不知那位王妃将会何去何从……” “想来日子该更不好过了,可惜了……” 几个人在一起久了,彼此也很是熟悉,再加上饮了一些酒,话不由就多了,“唉,这七王爷真是好命,活得肆无忌惮,又有如花似玉的王妃,如今太师府的千金也上赶着给当侧妃……” “的确啊,真是命好……把他一样给我,我也就知足了。” “哈哈哈,说起来,别的没戏,倒是他府上那位王妃倒是还可以肖想一下。”有人道,“我府上有人认识一个在王府当差的,说那位王妃连王爷床都没上过……” “果真?” “这事我也听说了,应当是真的……” “若是我府上有这等人物,谁还能忍得住,这劳什子怡和院也得靠边站……” 几人十分理解点头,哪个男人不想金屋藏娇,奈何娇美的花哪有那么多,尤其还是王妃那样娇美的。 “对了,周兄,上次你说要去结识这位王妃,不知?” “哪有那么容易,她基本不出门,我等总不能去王府寻她……” “唉,京城好容易出个这样的,却还是不能动的,真是……” 隔壁的话越来越放肆,直到那几人聊的纷纷起了兴致,带着醉意跑去了对面的怡和院为止。 王刚和刘禹在后面看谢瑨越来越黑的脸,俩人不由摒住了气,生怕泄出一点声音来。 * 明明只是谢瑨的婚礼,一时间似乎连整个皇宫都带上了喜气,人人都对这婚事津津乐道。 皇后在宫中摔了一面镜子,气道,“好个太后,嫁个侄女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也不怕谢瑨超过她亲儿子了。” 丫鬟把镜子拾起来,劝道,“娘娘,您消消气……她再怎么风光也只是嫁给一个王爷,而且还是个侧妃,怎么样都不会压了您的风头的。” “可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场面比当初本宫这个皇后还要大,这不是公然打本宫的脸么……”皇后说着,又气的摔了一把梳子,“当年把太师府姬妃那个小贱人塞进后宫不说,如今又把太师府的女儿送进王府后院,太后的手伸的还真是长!” “您要沉得住气啊娘娘,切不可动怒,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气您,您生气就正好着了她们的道儿了……” “你说本宫怎么能不气?她这般大张旗鼓造势,还不是为了告诉我们七王爷是他们太师府的人?皇上他竟也能容得下这等事,这不仅是打本宫的脸,更是打皇上的脸……” 第36页 “哎呀我的娘娘,您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本宫哪里乱说,我看这皇位也就是太后一句话,指不定哪天就给了别人去……” 谢阑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外,随后甩袖便走,赵瑞战战兢兢跟在皇上身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 以太后、谢瑨以及太师的身份,这场婚礼无论是场面还是奢华程度,都快比得上嫁公主的场面了,李云冉这一阵自是得意,风光一时无两。 这天,把丫鬟采月留在门外,李云冉独自进了父亲的书房,“爹,您找我?” “嗯。”李丰章点了下头,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指着一边的椅子道,“坐,爹有点事跟你说。” 管家已经挥退了一旁的小厮,又亲自去把门带上了。 第21章 偶遇 李云冉看了看被关上的门,没有多问,依言坐在了椅子上,“爹,您要和我说什么事?” “嫁妆爹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冉儿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儿已经很满意了,谢谢爹!” “嗯,过几天你就去王府了,爹有点事要交代。”李丰章转身,在身后书架上的盒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块乌黑的牌子,“在这之前,你务必答应爹,这件事只可你知我知,连你娘都不能说。” 李云冉心里已经隐隐猜到是什么,嘴上问道,“爹,究竟是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关乎到我们全家人性命。”李丰章凝重道,“冉儿长大了,是时候替爹做点事了,你可还记得,爹之前让你和王妃处好关系的事。” “女儿自然记得。”这件事李云冉私下里已经嘀咕好久了,那个西昭公主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她都不屑跟她斗,有失身份。 李丰章把那块腰牌递给李云冉,“到王府后,你拿这块身份牌去找王妃。” 李云冉接过那块黑乎乎的牌子左右察看,“爹,这是……”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爹!”李云冉讶异的抬起头,“您这是……” “你只管照爹说的去做,出了任何事,为父负责就是。”李丰章拍了拍李云冉的肩,“爹自然不会害你,放心,这件事你若办好了,等回头就晋升你娘为正室。” “爹……?”李云冉再次讶异道。其实她之前已经隐约知道些关于西昭的事,父亲曾经也暗示过她几次,所以并没太吃惊,她真正吃惊的是,爹竟会因此让她娘做正室。 要知道,这是她娘盼了一辈子的。 “爹说到做到,而且放心,此事隐秘,断不会有人知道,且与你并没什么坏处。”李丰章之前就有一些打算,所以跟他的儿女们早就透露过一些,所以此刻说出来也不算毫无准备。 李丰章又嘱咐了李云冉一阵,李云冉才握着那牌子离开了书房。 等她离开以后,管家有些担心地道,“老爷,这三小姐毕竟与我们不是一心,会不会……” 李丰章知道管家的意思,他是担心李云冉临时倒伐,反而站到七王爷那边,或者走漏了什么风声,“放心,老夫连女儿都管不得,还做什么大事。” 李丰章气定神闲的拿笔蘸足了墨,重新开始写信,秦氏与李云冉最在意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 李云冉与她娘一样,什么情义,什么家人,什么心上人,所有一切都比不过一个身份地位—— * 随着婚期临近,王府也挂起了红帐幔红灯笼,红通通一片喜庆模样,众人看这情景,也试探着有人来拜访。 虽然更多的人都因为王府的“威名”没敢靠近,但也有人因着太师这层关系来走动,这些人多数被管家或接待或打发了去,但到底没做出什么难看的事。 大家由此也看出,王爷谢瑨或许是因为太后赐婚,也或许是因为真在意这婚礼,总之,王府还是比较正常的配合着,除了总是管家出面,看不到王爷本人外。 看清了风向,于是更多的人涌向了王府,一向冷清的王府这一阵着实热闹。 而唯一安静的地方就是邵施施的小院了,甚至比以前更加清净了——所有人都只顾忙着准备婚宴,早把他们忘了。 邵施施只好决定,出门玩。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也真是傻子了。而且自从王爷给了她腰牌,她还一次也没用过呢,正巧用用。 大梁还算比较开放,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要出门只需带了人跟管事说一声便可。于是邵施施便带了小珠与六子,跟管家知会之后,就出门了。 出了王府门的邵施施觉得有点不真实,竟然这么轻松就出来了,她之前那次偷偷摸摸算怎么回事啊,还被王爷逮了个正着。 往事不堪回首,邵施施决定放弃从前,重新开始。于是,在大家都在忙碌的日子里,邵施施有事没事就出门玩。 他们在府里忙着筹备婚礼,而她,就负责忙着在外面花天酒地。 果然妙哉! 心情好,再加上小食吃得多,邵施施甚至觉得自己这阵子胖了些。 这天,她们又在街上闲逛。 第37页 而正在与姐妹一起出门採办布匹的李云冉自然就看到了邵施施。 李云冉跟叶青雯对视了一眼,和同行的唐惠芝一起,走到了邵施施面前。 邵施施当时正在试一朵鬓花,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仨人。 看那仨人的模样,邵施施轻舒了口气,希望自己今天逛街的好心情不会被她们破坏。 “哟,王妃也在採办呢。”李云冉开口依然是那副调子。自从她被指婚后,心情很舒泰,父亲的要求她虽然记得,但她却无法勉强自己面对邵施施时有好脸色。 她这次之所以上前来,是因为她觉得邵施施在得知她能嫁进王府后必然心里不舒坦,所以想来她面前让她不痛快一下。 叶青雯用假装小声,实则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云冉你看她头上带的话,笑死人了,那是低等下人才带的吧……” 唐惠芝之前自然也听说了一些宫中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但是知道二人与邵施施有过节是真的了。 她与邵施施并不熟悉,更无过节,但是李丰章可是她父亲的上属,她哪里能得罪,此次出来也是为了陪着李云冉,而邵施施又是西昭人,在皇城根本没有依靠,怎么选择似乎很明了,“还真的是,好好笑……” 邵施施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仨人,压根不想搭理,跟摊主说把这鬓花包上后这就打算走了,却没想到三人又拦她面前了。 李云冉道,“妹妹今日出门,是来採办一些布匹,增添嫁妆,正拿捏不定主意是买哪个颜色,不然姐姐来帮我选选啊。” 叶青雯一边上下打量邵施施的穿戴一边说,“还是别了吧,我觉得她只能挑下人那种东西……” 唐惠芝道,“听说西昭是荒蛮之地,穷的很,可能是没见过世面吧……” 李云冉心里舒坦,但没刻意表现在脸上,那天太后的警告和后来父亲的嘱咐她都记在心里,因此只能暗中跟邵施施较劲,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别人排挤她,“怎么样?姐姐,这点小忙,用不了你多长时间。” 邵施施见走不掉,只得有些诧异的看向李云冉,“你不就是个侧妃吗?侧妃的嫁妆还讲究那么多?” 李云冉当即脸色一变,“你……!” “真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满世界宣传自己当个侧妃很好吗?让我是你的话就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了,毕竟是给人当小的。”邵施施说着不解的摇了摇头,“你这副样子都把我搞懵了,还以为我记错了,你其实不是给人当小的呢。” 这左一个侧妃,右一个小的,李云冉的脸刷的就黑了,却是瞪着邵施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唐惠芝和叶青雯在李云冉身后也没说什么话,毕竟这侧妃身份还是李云冉求来的。 邵施施说完带着小珠越过三人就走了,边走还边跟小珠说,“奇怪了,刚才李云冉旁边是不是有什么?我好像听见嗡嗡声了,怎么一个人也没见着呢?” 小珠憋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不知道自家殿下有这么让人痛快的时候,她刚才还在担心,殿下会不会又想不开,自己生闷气。 叶青雯和唐惠芝俩人脸也一下子黑了,邵施施的意思是根本无视她们的存在了,往大了说更是不把她们当人看了。 旁边突然有人笑出声,几人循声望去,就见路边有个面如傅粉的少年郎,笑盈盈的看着她们这边,也不知看了多久。 邵施施不认识那少年郎是谁,但李云冉三人却是认识的,尽管因为刚才邵施施的话面色精彩纷呈,但毕竟三人都是淑女,因此纷纷收敛起情绪,跟那少年郎打了招唿。 “周公子这是做什么去?”几人里李云冉身份最高,于是她先开了口说话。 “出来替家父办点事。”少年郎——周湛道,“几位小姐,这厢有礼了。” 周湛人长得好,为人周到有礼,似颇善与女子相处之道,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大家面色不多时就好转了起来。 不过邵施施压根不认识这人是谁,但看此人跟那三个熟识的样子,于是招唿也没打,转身就要走了,却没想到那个周公子开口留人了。 “这位是王妃吧,在下久仰大名。”周湛往前一步,行了个礼。 “你好。”邵施施沖人点点头简短道,她不欲多说,因为看样子他应该跟那几个是一伙的,说不定又是什么笑话人的手段,她虽然不怕事,但还是不喜欢麻烦的,“有事先走了,回见。” 周湛“哎”了一声邵施施也没理,装作没听见直接抬脚走人了。 周湛有些懊恼的看着邵施施走了。 第22章 偶遇二 叶青雯看周湛眼睛粘在邵施施已经离去的人的背影上,心中划过一丝不忿,但脸上却什么也没显,她脸上带着笑道,“周公子,街上不便谈话,不若我们一同去旁边茶馆坐坐。” 周湛闻言回过头来,“不耽误几位了,你们忙,在下还得去为父亲办差,就先告辞了。” 互相道别后,周湛边疾步向前走边问身旁的小厮,“刚才她是不是往这个方向了?” 小厮道,“好像是的,不过少爷,您小心着点,那可是王妃……咱可招惹不起。”尤其听说七王爷行事肆意,从不给任何人面子,这得罪了的话,还真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第38页 周湛边走边寻摸那道纤细的身影,嘴上却跟小厮随口说着话,“说什么呢,本少爷只是觉得此女有点好玩,想结交一番。” “哎呀我的少爷,您这就更使不得了,在咱们大梁,谁不是躲着她走,咋您还偏偏往上凑……”她身份太特殊,如今两国关系紧张,谁敢跟她热络。 便是听说七王爷,待她也是冷淡得很。 “行了行了,本少爷知道了。”周湛不耐烦的打断了小厮,再三确认前面看不到邵施施的身影后,只得失望地作罢走人了。 * 邵施施完全没受那件事的影响,玩了会儿就回府了。 其实她手头的钱的确不多,虽然后来让大治找了管家后,月供又开始按例发放了,甚至之前差的一些也都给她补上了,可那些到底也没有多少,真花起来还是很快的。 与那些官家女儿比起来,的确有些寒酸了……也不怪会被她们笑话。 尤其最近天天在街上熘达,花的钱似乎有些多了。 说起来她这公主+王妃的双重身份,竟然还这么穷,真是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在回屋翻了翻自己的小金库后,邵施施不由琢磨,是不是该想个什么赚钱的办法,或者可以从哪里搞点钱来? * 刘禹一五一十的跟谢瑨描绘邵施施在外面跟李云冉几人的对话,谢瑨听的有一搭没一搭。 刘禹也没指望谢瑨会在意这个,他是觉得好玩,他们家王爷哪里都好,就是人太闷了,正巧有个可以逗乐的,自然就全说了。 “咱们王妃可真够可以的,一个人对仨,愣是把那找茬的仨人气跑了。”刘禹边说边乐,实际上他对女人们之间的这些伎俩和争斗也是敬谢不敏,不想参与,不过看到邵施施那么对付别人还是挺好玩的。 尤其看到那仨人明明气的吐血,还在乎形象硬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就十分好笑,他还从来不知,那些平时看起来端庄的小姐们有这样一面。 谢瑨抬了抬眼皮,没说话,倒是注意到,刘禹以往口中的“西昭公主”变成了“咱们王妃”。 而且对付三人算什么,那天皇后及一众妃子,再加上几个官家女儿一起,面对那么多人,尤其是条件不利的情况下,她都没有慌。 想起那天她不紧不慢把那兵部尚书女儿气个半死的模样,谢瑨想,唔,除了面对他,其他时候,她还真是…… 然后他又想到了那天听到隔壁那些人说的,可惜什么的—— 说起来,这几天她是不是出门有点频繁了?既然这么闲,怎么不像以前那样找他了? 如果——如果他去找她的话,是不是有点奇怪? 该用什么藉口好? “主子爷,你说以后侧妃进府了咱府上是不是就更热闹了?”尤其听说李云冉是属于自荐枕席的……嘿,有好戏看了。 谢瑨看了刘禹一眼,“你很闲吗?” “可不是,今儿轮到□□那厮盯着了,王头儿也没给我派什么活儿。”刘禹刚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等谢瑨派他去跑一趟皇宫蹲点太后时,刘禹才反应过来—— 他果然不该在王爷面前嘴碎的。 * 这天,邵施施又在街上闲逛——在王府里也实在是没事干。 小珠手里已经捧了不少东西了,在后面不停嘟囔,“殿下,您可不能再买了,奴婢都没地方拿了……” “好好,知道了。”邵施施看了一眼,的确,今天又买了不少。 哎,一逛街就管不住手,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但也花的太快了。 “殿下,不是奴婢多嘴,曾经王府就您一个女主人还好,如今又多了一位,怕是以后日子要不好过了……”小珠跟着跟着,就凑过来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殿下这么心大,难道就不担心? “想那么多干嘛,过了今天再说。”邵施施想的开,总归看西昭这架势,开仗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所以一两年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 大不了她跑呗,反正了无牵挂。 这么一想,钱还得悠着点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用上了。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走走走,前面看看去,人那么多一定有好玩的……”邵施施打断了小珠,拉着她就挤进了一处人群。 原来是一个卖玉饰的小摊。 虽然这种小摊小贩的通常不会出好玉,但胜在雕工灵巧,而且价钱便宜,所以光顾的人也是颇多。 看这么多人,邵施施也感兴趣了,于是拨开人群挤了挤,挤到了前面,才发现这摊上的确样品不少,难怪围了些人。 “请问这块玉佩怎么卖?”旁边有位男子开口问道。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块玉佩乃是採用上好的翡翠,水种好,色泽上家,清澈透亮,请的是着名大师所雕刻,您瞧,这上面龙凤呈祥的花样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往身上一带,绝对让人瞧来眼前一亮……”摊主一看是一位锦衣公子,眼光毒辣的立马认出此人非富即贵,当即天花乱坠一通夸。 邵施施在一边听得想笑。她在这街上玩过几次了,自然摸清了这些摊贩们的路数,估摸着这个客人要被宰了。 第39页 转过头正要看是哪个倒霉蛋,却没想到此人竟然看着还挺眼熟,看了一会儿邵施施突然惊讶了,不敢置信的开口,“皇……皇……” “嘘——”锦衣公子,也就是谢阑,显然也认出了邵施施,出声截住了邵施施的话。 邵施施急忙会意的住了口,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您,您这是,微服私访?”她知道,电视上常演的嘛。 “哈哈哈,算是吧。”谢阑看她立马上道似的神秘兮兮的样子,笑道。 “……所以公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不过我看公子也算是有缘人,这玉佩也是极符合公子高贵的气质,难得这么相配,这样好了,就算便宜些,二十两卖给公子,您看如何?”摊主道。 谢阑听罢正要命手下掏钱,却突然听一旁的邵施施道,“……什么?二十两?你也真敢开口啊,怎么不去抢呢。”还有缘人,八成是有钱人吧…… 不认识的就当是看笑话了,既然认识,那怎么能让人这么宰,于是邵施施开始跟那摊主磨,愣是把二十两磨到了五两银子。 本来这玉佩五两都不值,不过看摊主快哭出来的样子,邵施施好心的就放过他了。 谢阑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邵施施跟摊贩一阵你来我往的博弈,愣是让摊主以二两价成交,等回过神来,玉佩已经被邵施施放到了他手里,她笑眯眯地说,“请您了。” “王妃还真是令人惊讶……”谢阑看着手中的玉佩,还从未有人送过他这种东西。 谢阑忽然想起上次见她,当时她站在一众妃子面前,人人都在指责她,可她却丝毫不慌,甚至悠悠然的点出事情漏洞,满园花枝都似在她眉眼间流转的神色里失色…… 如今再见她,依旧如此伶牙俐齿,满舌生花,连最是能言会道的摊贩都不及她,嘈杂繁乱的街道在她眉飞色舞的表情里瞬间生动起来。 “小事一桩,根本不足挂齿。”邵施施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算什么,想当年她在现代和姐妹们出门买衣服,互相配合砍价那才叫一个厉害,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已经大打折扣了。 “皇……公子,您如果想买玉佩的话,这里的不太好,比较一般,好一点的可以去前面的一家玉器店,价格也比较公道。”邵施施推荐道。 “哦?是吗?”谢阑闻言道,“只是我不曾来过这里,路不熟悉,不知王妃可否帮忙带个路。” 邵施施想了想,笑道,“也好,总归我也没事,那一起吧。” “好,”谢阑抬手制止了身后想说话的人,笑着对邵施施道,“那就有劳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邵施施对谢阑这个皇帝的印象其实还算可以。 谢阑与谢瑨虽是兄弟,长得却一点都不像,气质也大相迳庭,相比之下谢阑要温文儒雅多了,如此这般不穿龙袍,倒更像是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曾经在宫里太后寿宴那次,邵施施身为西昭人那样几乎是挑衅着说话,他也没有怪罪,所以她觉得,此人应该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第23章 嫉妒 因此邵施施听到他这么说,当即便往转身往那玉器店带路,笑着道,“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正愁找不到伴儿呢。”随即又不好意思道,“不过您身份尊贵,只要别嫌弃我带的地方不好就成。” 谢阑跟上脚步走在她身侧,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笑,“怎么会。” 于是邵施施见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带谢阑去说的那家店买了玉佩。 小珠对于对于她们在这里看到大梁皇帝有些意外,对于事情目前这个走向更是意外,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她甚至在一瞬间想要不要暗中联繫西昭的暗桩,告知他们大梁皇帝在这里…… 不过邵施施一直在跟那个大梁皇帝说话,她没机会提醒邵施施,而且谢阑也带了随从,就走在她身侧,她也不好做什么小动作。 而且说不定谢阑暗中还跟着什么护卫,这么想,小珠只得放弃了。不过想到邵施施藉此可以打入大梁内部,说不定也可以有一番什么作为,她们也能多立些功劳,早日回西昭去,不必再在这里待下去。 这么一想,小珠也就跟在后面没有多说话。 只是买了玉佩后,谢阑也没走,还跟邵施施一起,在京城玩了玩。 好在之前邵施施出来玩的不少,对于周围一些好玩的地方也比较熟悉,于是便带了似乎很好奇,不停问她这个问她那个的皇帝谢瑨,去了小深巷子里听曲儿,去了大园宅子里赏花,还在大街两边的小摊小贩那买些便宜又灵巧的小件儿,又去了去色香味俱全的点心铺吃点心。 许是相遇的地方是热热闹闹的市井街头,不再是规矩森严的皇宫,许是谢阑一身普通富家公子的打扮,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得模样——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讲究一个气氛,如今这样的气氛,只能让邵施施联想到曾经和朋友一起逛街。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从现代过来,即使知道这里阶级制度很严,但到底没有深入到骨子里,所以也就没有太多顾忌。 而且既然都在一起开始玩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与其那样,还不如不玩。 第40页 邵施施想得开,谢阑也玩得开心,眼看都要太阳落山了,他还是意犹未尽。 谢阑身后的作下人打扮的侍卫已经提醒过好几次了,可是都被谢阑挡了回去。 他自小便在深宫,即使偶尔这样出来,也是简单看看便作罢,何曾有人如此不计身份的跟他玩过闹过,新鲜之余也是畅快不已,一时竟然忘记了朝堂和后宫的种种不如意,也仿佛,自己只是个简单的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哥,再无那些烦事缠身。 看着身旁女子眉开眼笑的跟他讲解那些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谢阑竟然想一直这样下去,再也不回那个犹如牢笼的宫中。 邵施施其实玩的也挺开心,没想到这位皇帝果然挺平易近人的,一起有人做伴玩儿果然不错,比一个人时要好多了——其实她在这个世界一直很孤单,有机会,她还是愿意结交几个朋友的。 只是眼看天色将晚,邵施施已经累了,想回去了,谢阑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想就此离去。 他看了看身边的邵施施,赶在她开口前突然道,“为了答谢你作陪,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嗯?去哪里?”邵施施其实有点没精力了,小珠也在旁边催过她一回了,虽然现在王府大家都在忙喜事,顾不上她,但她出来一天不回去也不像话。 谢阑却是卖了一个关子,“随我来便知道了。” 邵施施犹豫了一下,便跟着去了,想来也是这街上都给她玩遍了,到底看看还有什么新鲜的。 没想到,谢阑带她去的,是一处珍禽馆。 一进去店里,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分列在两侧,有些还是幼崽,萌的邵施施心都化了。 老闆也是火眼金睛,一看来人的衣着便知非富即贵,还特别热情的把他们请到了店后面。 后面的门帘更是别有洞天,店家别出心裁的为不同物种的动物定制了符合它们身份环境的牢笼,硬要说的话,有点像缩小版的动物园。 邵施施是真的惊喜了。 常见的有各种兔子、猫、狗等,还有不常见的猴、貂等,更有很多邵施施叫不出名字的,甚至还发现了两只孔雀… 在这里,买卖动物真的是很合法的一件事……邵施施看的都有点心惊肉跳了。 “看中哪个了,我给你买。”谢阑道,“就算答谢你送的玉佩。” “哈哈哈哈好啊,我看看啊…”其实邵施施并没有养过什么小动物,耐心也不是特别足那种,而且这说到底也是个小生命,看看是挺欢喜的,可若是领回家自己养,就得负起责任了,若是搞不好去世了,那岂不是罪过。 不过在这里的日子每天都很清闲,再说还有小珠和雅心在,养一只应该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谢阑带她过来,她不买岂不是拂面子,尤其对方还是皇上。 选来选去,选了最好养的一只浑身金毛的小狗,相比这大概就是最好养活的了,只需要餵肉餵粮食就好了。 谢阑付了帐,转身看邵施施抱着那只小狗在那跟它说话,“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知道不,你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给你肉吃,记住了吗?看你这呆样也记不住,就叫你呆呆好了…” 谢阑笑,与邵施施一起离开。 彼时日已西斜,出了珍禽馆二人就道了别,谢阑转头看着邵施施的身影在夕阳余晖里渐渐远去,一时竟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她去了。 * 谢瑨面色一片沉凝的坐在书房里,面前桌上摊开的,是□□呈给他的,最近邵施施出门的一些报告。 谢瑨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一直以来的确派人在秘密关注邵施施的一举一动,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方便监视她与西昭联繫,甚至在需要时,暗中帮上一把,让他们之间能更顺畅的往来通信。 可是如今,这是什么? 谢瑨看着案上所报的,今日邵施施与谢阑在一起的报告,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难道……这个西昭公主见巴结自己不成,如今改攀皇上的高枝了? ——怪不得那几天那么积极热情,现在却看不到人了。 ——怪不得他明明告诉她该怎么做了,可她却连来都不来了。 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在勾搭了自己之后,现在竟然又开始勾搭别人! 她可真是会选人,除了那几个官家子弟,今天竟然还找了个地位更高的扒。 难道她不清楚,她自己在大梁地身份? 难道她不清楚,谁才是真正决定她命运的人? 看来,真的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了。 * 邵施施抱着呆呆回来,交给雅心照顾后,就疲惫的去洗澡休息了。 最近几天出门玩的有点多,都是徒步,累的她也够呛,只想着最近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再也不想出门了。 而且她这副身体也的确是不太好。之前两年基本都在床上渡过,她接手后虽然好了些,但到底还是偏弱的。 之前几天出去玩儿,她一直是悠着来的,走一会儿就找个茶馆之类的休息一会儿。 而今天因为跟谢阑一起了,所以走的路也多了些,如今两条腿都格外酸胀难受,步子都快迈不开了,等泡完澡还是让雅心给她捏捏的好。 第41页 其实,邵施施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谢阑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忙的人,竟然会这么悠闲整天在外面跟她玩…… 她竟然跟这个国家的皇帝一起逛了一天街,估计说出去都不带有人信的,还以为她是吹牛。 邵施施洗完澡,往床上一趟,唤了雅心给她揉腿,累极了竟是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而谢阑回宫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原吏部尚书年事已高,前几日在家中寿终正寝,职位悬空,而今日的奏摺一大半都是在报此事。 其中以丞相郑义渊为首的一批官员推荐吏部侍郎程寄远,而以太师李丰章为首的则是推荐原泉州知府现武州巡抚刘全,其他个别倒是有推荐别人的,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谢阑翻着明显一分为二的奏摺,有些厌烦,索性丢在一边不去处理。 夜间有太监来让谢阑翻后宫牌子,谢阑拒绝了,自己一人宿在了盘龙殿。 贴身太监赵瑞服侍谢阑就寝。在帮忙脱衣服时竟然从里面露出来一块廉价玉佩,赵瑞不由道,“咦,陛下,这个是……” 谢阑看到那块玉佩,伸手取了过来,握在手中摩挲了起来。 赵瑞看着皇上竟然对着一块廉价玉佩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心中惊奇这块玉佩来歷,但他伺候皇上多了,自然早就玲珑剔透心,想来今天皇上不在宫中,而是出去了,定是在外面买来的。当即试探着夸道,“这玉佩不错,虽然看来不似宫中物,倒别有一番特色……” 第24章 借钱 谢阑闻言回过神来,笑道,“就你会说话。” “哪里是奴才会说话,还不是皇上眼光好……” 谢阑笑了笑,没再多说。 赵瑞心中虽好奇,但知道问太多主子也不高兴,只得作罢。 只是谢阑握着玉佩摩挲了半晌,竟然鬼使神差的,把原先自己身上价值连城的玉佩摘了下来,挂上了那枚廉价玉佩。 赵瑞见状有些惊讶,当即道,“这……陛下,这玉佩可是先帝爷赏赐的,您……” 谢阑摆摆手止了他的话,坐上龙床,倒下便要睡觉了。 赵瑞识趣地闭上了嘴。 * 安生的歇了两天让身体缓了缓后,邵施施依旧没有出门。 街上也被她这几天看个差不多了,没什么可玩的了。 然后,邵施施想到。 要不要就此离开这个地方?天大地大,出去逍遥? 本来她留在王府的意义就不大,以后李云冉进王府的话,日子肯定过的不舒坦。 虽然说她不把她放眼里吧,但总有个腻歪人的傢伙在也是令人不爽的。 最主要是她是穿越来的,跟谁都没啥关系,跑了也不会留恋顾忌什么。 唯一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跑了的话,可能造成两国冲突,矛盾激化,战争提前。 可是,这一仗本来就是要打的,她在与不在,都无可避免。 走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西昭打来之后掉脑袋了,而且说不定她出去以后,也能有一番奇遇,干出点什么大事来。 怎么想,都比在这王府这样浪费时间强。 本来她就有些想法,如今越来越觉得可行,然后邵施施开始策划。 要出去,首先要有的是钱。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可是,她很穷。 尤其最近花了不少,导致原本就不充盈的小金库更是没眼看了。 唉……早知道这样,就省着点钱花了。 怎么办。从哪里搞点钱出来? 她目前生财的地方只有每个月的月俸,可是谁还有功夫一个月一个月的等? 也不知道能不能预支? 这个主意好,回头问问大治。 除了预支月供,其他还有的就是一干首饰。 她首饰并不多,如果出门的话,可以考虑捡一些当掉,出门在外还是钱靠谱。 其他……其他就没了。 当然,除了钱之外,小珠要怎么解决。 不知咋了,她总有一种,小珠不会轻易跟她跑的感觉,而至于其他人,雅心之类的,更别提了,自然是不会跟她走。 若是她自己走了,剩下小珠一个人的话,不知道会经歷什么炮火攻击。 所以,她得带小珠走。可是怎么说服小珠也是一个难题。 要不,就跟她说,实在想家了,想带她偷偷跑回西昭? 然后路上来个迷路,一不小心迷一个月的那种。然后不等她走到西昭,这仗就打起来了,然后她到时候再编点谎言,哄哄小珠,她俩自然就只能再外面待着了。 这个计划不错。 所以最先需要解决的就是银子,不过这不能着急,得慢慢谋划。 邵施施朝带着小珠和雅心在小花园里玩边想,远远听到那边忙忙碌碌的声音,想了想才知大婚日子没几天就要到了。 唉,真的是舒坦日子要到头了。没进府都时不时找茬,这进了府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所以为了不出现那么悲惨的事情,出府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邵施施想到这里,也没心思逛花园了,转身就往回走,可一转身,迎头就撞上了王爷。 邵施施心虚了一秒,因为刚才正在策划逃跑计划。 第42页 因为距离挺近了,邵施施避无可避,周围也没什么能避的地方,只得对人行了个礼。 也是之前在想事情没注意,没有提前防范。 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位王爷了,这次乍一看到,还是觉得挺养眼的,貌似是她来这里后,见过最帅的了。 虽然,还是有点先天因素一样的怕。 本以为谢瑨不会理她,却没想到他却站面前不走了。 “?”邵施施看了一下谢瑨。 谢瑨本来有一些话要问她,尤其想问问她,为什么上次他都告诉她怎么做了,她却没来——不仅没来,连理都不理他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难以开口。 本来么,主动的一直是她,如果这么问,好像心急的就变成自己了似的…… 尤其是看着她那双带点困惑的眼睛,更是张不开口。 ……说起来,都怪她。是她说要什么增进感情,结果增一半就跑了,跑了不说还出门乱勾搭,这让身为她夫君的自己多没面子。 他最近两天一直在想,要怎么给她点教训,让她认清她自己王妃的身份,可他发现,这教训的方法也不太好想—— 怎么教训她比较好?谢瑨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以往再难办的事情他也总是能策划好,可这件事还真是有点不知怎么着手解决。 最后只得先下令禁足。 他下令让管家禁她的足以后,谢瑨想,这样她总该来找他了吧,让他帮她解除禁令什么的。 可谁知,谁知她却不出门了。 谢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有点像被耍了的愤怒,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他向来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规划,也从没出现过任何纰漏,如今却…… 邵施施本是疑惑的看着谢瑨,看了一会儿后,不知哪里神经啪的接上了,突然想到,这不就是一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吗? 还是摇一摇就能掉金子的那种。 刚还为钱发愁,这不就送上门了。 邵施施脑子转的飞快,决断也只在一瞬间,很快她主动向前迈了一步,靠近谢瑨压低了声音,“那什么,王爷,妾身有点事想拜託您……” 谢瑨的那点焦躁在邵施施主动靠近的瞬间就一下子好了不少,只不过他一向都是冷着脸,所以周围人也都看不出来什么。 “什么事?”谢瑨问。 “……能不能,借点钱?” “……?”没想到会遇到借钱这种事的谢瑨显然脸上出现片刻的凝滞,是问,谁敢向他借钱? 当然,也是从来没为钱发愁过。 “那什么,看您方便吗?”邵施施舔了舔嘴巴,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只能等他的回答了。 谢瑨眼睛凝在她粉嘟嘟的唇上,有点晃神。 后面跟着的小珠和雅心已经惊呆了。她们王妃这是在……明目张胆的跟王爷要钱吗? 俩人震惊的看着眼前这幕,有点回不过神。 难道……王妃已经这么穷了吗?是最近出门花钱多,感觉不够用了吗? 更震惊的是,王爷随后竟然问了句,“要多少?” “五……五百两?”邵施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谢瑨没搭话。 “要不……三百两也行。”难道要的太多了?邵施施有点气虚,赶紧减了点。 “……好。”谢瑨答。 后面的雅心和小珠一副被雷噼了的模样。 “真的?”邵施施有点怀疑,这么简单就给了? 其实她有点莽撞了,纯粹就是正好碰上了,于是投石问路随便试一试。她想好了,大不了就不给呗,顶多对方觉得她贪财而已,肯定联想不到她要跑路。 而且,等钱筹够了她就跑了,还管他怎么认为。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谢瑨点了点头。 看对方不像是骗她的样子,于是邵施施开心了,管他呢,银子能到手最重要,“那什么时候能给我?” “……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说完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急切,于是掩饰的笑了笑后,又软下声音,带上了求人的姿态,“也不着急,随时都可以,看您方便就行……” 这么说完,邵施施就瞪大眼看着谢瑨,那模样明显就眼巴巴的等着拿钱。 谢瑨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轻飘飘的有点找不着方向,当下只想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不过他身上一般不带钱,但他身边暗卫多啊。 于是就见谢瑨招了招手,不知道从哪飞来一个人,掏出几张银票就递向了邵施施。 邵施施条件反射就把钱接过来了,然后那人嗖——不见了。 这召唤技能简直神了,邵施施眼珠子转了转,神出鬼没,还能无限提款,她也想要一个。 瞄了谢瑨一眼,想了想还是算了,刚跟人要了这么多钱,不好再提其他要求了。 于是邵施施喜出望外的捏着银票,从没这么真诚地感激过,“多谢王爷!您真是个大好人!” 第43页 还是头一次听人说他是好人的,谢瑨觉得十分新鲜。 貌似感觉还不错。 邵施施喜滋滋的看了看银票,竟然是五百两,更加惊喜了,这可是她手头钱最多的一次了,“那妾就不打扰您了,先告退了。” 邵施施高兴的给谢瑨行了个礼就要走,突然听谢瑨道,“等等。” “嗯??”邵施施要离开的身形一顿,随后迅速的把银票往衣服里一塞,警觉地看谢瑨。 难道他又反悔了?还是说发现给多了? “……”谢瑨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睛这么会说话,竟然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第25章 点背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邵施施的声音带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警惕。 谢瑨看着邵施施,邵施施看着谢瑨。 看了没一会儿,邵施施就坚持不下去了。她知道那些一看到谢瑨就惧怕是生于原主的一些残存反应。 她经常很努力的去对抗,也做了不少心理暗示,虽然相比以前好了不少,但还是没办法除根。 这真是跟先天顽疾一样的存在,她也不知道原因,因此根本无从下手解决。 此时就是,只是对视了一会儿,心底忍不住就开始发颤。 邵施施退了一步,匆匆忙忙的行了个礼,“妾身告退了。”然后不等谢瑨再说什么就转身跑了。 雅心和小珠也急忙行了个礼,跟着走了。 留下本来是以教训为目的,结果却不仅没惩罚还损失了钱的谢瑨,看着对方拿了银票就这么走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谢瑨又招了招手,刚才的黑影——张健又出现了。 “王妃最近在干什么?” 张健回忆了一下,答,“出门花钱。” “……” 又回忆了一下刚才跟谢瑨要钱的场面,又答,“可能是钱花光了。” “……” “王妃前一阵还派人去找管家把之前欠的月供都要了回来。” “……除了花钱,还干什么了。” “没了。” “……”所以这两天不出门是因为没钱了么? 张健远远看到管家过来,就闪退了。 “王爷。”没一会儿,管家就走过来了。 谢瑨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太师府那边派人来问议亲事宜,看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嗯。”谢瑨点了下头,问管家,“王妃每月月供多少?” “这……只算银钱的话,我大梁制度是王妃按例每年年俸八十两。”虽不知为什么这么问,管家还是如实回答。 这么算来,她刚才竟然一下子要了好几年的……怪不得那么开心。谢瑨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亏了,竟然没趁机提点要求。 “呃……太师府那边?”管家看谢瑨不说话了,于是又提了提。 “你看着办。” “那老奴这就去回了去。” “嗯。”谢瑨随口道,“给王妃涨涨。” “……什么?”管家没跟上趟。 “给她涨涨年俸。” “……年俸是大梁例律,不过王爷可以额外奖赏。” “这样,”谢瑨沉吟片刻,随即贊同道,“也好。”时不时享受她崇拜的眼神也挺好,下次倒是可以藉机提点要求了。 嗯,提什么要求好呢? * 邵施施把自己所有的资产集中到一起,不算其他的话,银子共有七百多两。 以邵施施最近在外面逛的物价情况来看,这么些钱省着点花的话,也够生活个几年了。 假如她再当掉一些首饰的话,还会更有富裕。 邵施施已经打算的很好了,且为自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如果她不能跑出去,顶多就承认自己是出门逛逛。 如果她能跑出去,半路被抓回来的话,她就说她想去远点的地方逛逛。 最好的结果就是她跑出去了,没被抓回来,那就天下之大,任遨游了。 邵施施一直都不是矫情的人,在前世一个人也去陌生城市上大学,大学期间也没少在假期一个人独自出远门旅游,所以单独出门什么的,完全不惧。 然后她熘走的一两年内,估计两国也会打起来,打个一年半载的,谁还会记得她这号人物。 但是……唯一不好搞定的就是小珠。 目前只能是连哄带骗了,她是怎么样都不能只把她丢在这里承担一切的。 她走了,想也知道身为她贴身侍女的小珠下场会怎样。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吉日,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不就是娶个侧妃吗,至于这么大动静。”小珠在屋里对着邵施施发牢骚,“当初娶殿下的时候也没见这样啊,只是找了个黄道吉日把殿下抬进来,这也太不讲究规矩了。” “安啦小珠,人家可是太后的侄女呢,很吃香。”邵施施举着已经练的有模有样的字,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一张纸继续。 第44页 当然,那只是她自己的满意,因为没有再煳出一大滩一大滩的黑墨迹了。 最近一阵邵施施没怎么出门,一个是想低调,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另一个就是在酝酿逃跑计划。 她已经计划的十分完美了,今日就是出府的最佳时机。 今天白天她就以出门玩做幌子走人,而王府的人都在忙着婚礼,显然对她们关注度会低。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说不定谢瑨正在洞房花烛夜,她们也已经跑远了,想找也找不到了。 “殿下您怎么也不担心,那个太师的女儿那样厉害,没过府都对咱不假辞色,这进了府咱还有好日子过吗?而且听说太师给备下的嫁妆排了老长的队呢!府里都在谈论这件事。”小珠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不是要说跟她共谋事吗?”邵施施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练累了甩甩手腕,一不小心,甩到自己身上都是墨点,当即心情就有点恶劣,“小珠,帮我换衣服。” 邵施施正要起身去换衣服,突然六子跑进来,“王、王、王……” “干什么你,怎么突然来本妃面前学呆呆了,可先说好,本妃是不会给你餵肉的。” 在一边的呆呆听到有人叫它,也十分配合的喊了两声,“汪汪!” “呆呆乖,一会儿就给你肉吃。” 呆呆一听,更是撒了欢的围着邵施施摇尾巴。 “王爷来了!”六子终于喘允了气,根本顾不得王妃的调侃,一口气说道,“马上就到门口了!好、好大一伙人呢!” “啊?” 邵施施没反应过来,要知道,除了她刚穿越过来那天,这位王爷还一次没来过她的小院子,而且今天不是他大喜吗,来这儿干嘛? 小珠一听之下也愣了,怎么之前一点信也没有?但当下显然来不及细究原因,只匆匆忙忙的叫雅心去给邵施施翻干净的衣服。 邵施施一身墨点,不仅如此,连脸上都是,小珠边拿巾帕帮邵施施擦脸上的墨迹,边催着雅心过来帮忙换衣服,正在几人忙忙碌碌的时候,王爷就进门了。 当时是这样的,邵施施脸上有两滴黑色的墨迹,但是被小珠擦过之后,颜色是淡了,但面积变大了。 衣服也在匆匆忙忙中也没顾上换,雅心刚接过干净衣服还没来得及给邵施施更衣,看到人进来后几人都愣了。 邵施施很窘很窘。 因为不仅王爷来了,连王爷新娶的那位太师的女儿也来了,身后还浩浩荡荡跟了不少下人。 双方人都有点吃惊,仿佛对眼前这个场景有点不知如何反应,突然,一群下人中,有人“噗——”笑了一声。 邵施施自然听到了,杀人的目光立马追过去了,那下人赶紧低下头,但抖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要说还是王爷身边的人靠谱,就是那位冷冰冰的冯太监,只见他出列站在一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出声道,“请王爷和王妃上座。” 谢瑨走过去坐了,邵施施也带着一身墨点面无表情的坐了。 “见礼——” 然后就见那位新娶的太师女儿往前一步,一人一杯茶递给谢瑨和邵施施。 李云冉仿佛有点幸灾乐祸,但使劲压抑也没压成功压住不断上翘的嘴角。 本来她来这里之前,心里是很不爽的——为啥她要给邵施施敬茶?这个西昭人算什么身份。 不过此时,她显然不再计较那些,甚至还笑眯眯的说道,“姐姐饮茶。” 邵施施镇定地接过茶喝了一口。 然后这事就算完了。 不过一身大红装饰华丽的太师女儿,姿态也是风种万千的,相比之下,邵施施—— 然后,一些没见过王妃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位王妃为什么不受宠的原因。 谢瑨倒是有注意到一边桌子上散乱的纸张,如果没错,应该刚才在练字。 一瞥之下,练的成效似乎不怎么样。 当然,他也有注意到刚进门时被下人抓走的一只金毛小狗,活蹦乱跳的模样,看来精神好的很。 由于场面有点怪异,大家就极有眼色的简略了过程,一饮完茶,王爷带着众人又离去了,邵施施哀嚎一声,把自己关在寝室不肯再出来了。 小珠着急的在门外边拍门安慰她家殿下,生怕她家殿下跟以前一样想不开。 出了门,身后响起悄声的窃笑,包括李云冉都抿着嘴笑。 突然谢瑨止了脚步,冷着脸往后转头扫了一眼,一群下人立马止笑大气不敢喘。 这位王爷虽然听说是个不怎么管事的闲散王爷,但经常这样板着脸也确实挺吓人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上战场练的,平时面无表情就算了,再这样特意的板起脸,真叫人胆颤心惊,后面两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发抖了。 怪不得外界都传七王爷不好相处,脾气怪得很,看来是真的。 第26章 抓住 李云冉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很好,毕竟是她大喜的日子。 虽然朝堂上的人都道谢瑨脾气古怪,不好相处,但她却一直没放心上,能有多奇怪?最多就是不爱笑而已。 而且,李云冉总觉得,王爷这个拽拽的样子特别迷人,所以她嫁入王府,不仅看中的是王爷的身份,还有他真的长得帅。 第45页 可那是以前没近距离看过,如今这么近距离感受一下,李云冉一时真有点发憷。 看来,传言多半真的没夸张…… 谢瑨看了一眼后,又面无表情转回头,向前大步离去。 李云冉愣了一会儿,急匆匆迈步跟上,身后的下人也赶紧小跑着追在后面。 这次再也无人敢继续窃笑了。 大治出门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本来应该没邵施施什么事,可婚礼有道程序是对尊长敬茶,可王府并无尊长,太后作为王爷的母后也不能就来王府了,毕竟只是娶个侧妃。 而邵施施作为正室,就只能承担这个角色了,可奈何众人这几天只顾忙碌忘了通知她,才搞出这么一出。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 但谁又知道,这个程序本来是被免了的,因为家中无长辈,因此就没通知,却因当天王爷一句”照常进行”而没有免去。 而更因为事先没有准备,他们对王妃连请都没有请,最后只能听从谢瑨的临时安排,撇下了一众宾客,只带了几个人一起来了西岚院。 其实谢瑨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一出,若是正常情况下理解的话,此举必然是出于重视正妃身份,但…… 谢瑨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难道是因为那天在酒馆听到那几个人感慨王妃以后的日子会难过? 说起来,他怎么觉得她看起来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似乎比前几日还精神了,面色红润一看就过得舒坦。 不过,他干什么要替她着想,她甚至还在外面四处勾搭—— * 不管众人心里都是怎么想,反正邵施施心里那个苦,觉得一刻也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在人都离去了之后,邵施施抓紧时间收拾妥当,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带了小珠说要出门逛逛。 大家表示理解,毕竟刚遭受了这么重大的打击,散散心也是正常的。 就连管家都听说了刚才的事情,又因为实在是太忙,需要照顾的宾客太多,于是听到门房有人报王妃要出府时,他只是稍作犹豫就同意了。 于是,邵施施比较顺利的就从王府里出来了。 其实她原本的计划,也正是今天出府。 毕竟王府里在摆喜宴,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所以想对来说肯定很好混出府,并且别人没有精力去想关注她的动向。 她们先是像往常一样在街上熘达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拐进了一家成衣店。 跟着她们的□□也没在意,毕竟她们以往也没少去这种地方,他还在想估计王妃这是手头有钱了,又要花钱了。 可是等了半个时辰还没见人出来时,就有点不对劲了,等他进了成衣店一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时,才变了脸色。 谁也没想到邵施施跑了。 她进店和小珠俩人一人换了一身男装,然后从后门跑了,跑到早就计划好的僱车行,匆匆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因为这一手实在是太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干,以至于所有后续的追踪都慢了一拍。 甚至连小珠都没想到。 她最初一直以为是殿下受了刺激想干点什么事,可是等她们坐上马车,而目标是直奔城门时,小珠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了。 她问邵施施,“殿下,我们这是……?” 邵施施做出一副特别生气的样子,模稜两可的回答,“哼!气死我了,我要一定给他们点教训瞧瞧,你等着看吧!” 小珠,“……” 暂时煳弄住小珠,至于其他藉口明天再想。 邵施施已经打听清楚了,如果马不停蹄的走,在天黑之前可以到达一个小镇子,可以免得她们露宿街头,最不济到时候煳弄她一个迷路了。 她答应给马夫的银两是按距离算的,跑出去的距离越长,给的钱越多,因此马夫赶起路来也格外卖力。等谢瑨得到消息说王妃不见了的时候,她们肯定已经跑出城门不短的距离了。 谢瑨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看书。 虽然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可是架不住他这个人二百五啊。虽然是听了太后地命令接了亲拜了堂,但细节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什么性格,于是索性从邵施施那里出来之后,就自己钻书房谁也不见了,无论哪个来宾,只要跟他闹他都摆出一副“你就是个屁快滚”的脸色来。 连进了新房的新娘都扔那不管了。 宴会厅一众人都是极其尴尬。 新郎官连面都不露,如此不给面子,他们还在这里闹腾个什么劲,于是大家随便吃了吃酒菜,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散了,管家真是陪笑陪地脸都僵了。 刚把来客都送走,人还没歇,就见王刚匆匆跑了进来。 管家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什么事,就见他一阵风一样过去了。 王刚直接就进了书房找谢瑨,谢瑨正待着看书。 如果不是他一身大红喜服,任谁都不能看出今天是他大喜地日子。 “王妃不见了。”看到谢瑨一副冷淡地模样,王刚也静了静心,开口道。 “什么?”谢瑨从书里抬起头来。 “目前还不知道是主动出走,还是……”还是被人绑架。 第46页 如果是被人绑架,那此人用心显然险恶,定是想以此来挑起两国纷争。可绑架的人到底是谁呢?西昭的人?还是……? 王刚想了很多,但显然谢瑨此时却不太能想了。 他连王刚的话都没听完,就直接就出门了。 边在路上听王刚诉说经过,边骑马来到邵施施失踪的那家成衣店,此时□□正在逼问老闆。 老闆一看来了个身穿一身喜服的浑身冒寒气的男人,当即吓得一个激灵,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齣戏。 难道那换了衣服的小娘子是逃婚出来的?看这新郎官仪表堂堂,颇有家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还不满意的要逃婚。 看得出眼前人不好惹,老闆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包括二人的打扮以及出门后往哪里去了。 然后他们又来到僱车行。 至此已经确定,二人并不是被人绑架,而是主动出走。 可是,为什么要主动出走?? 而且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是王爷大喜的日子走了。 联想到之前王妃因为听说王爷要娶侧妃,气的生了一场大病的事情,如今这是为了抗议王爷娶侧妃,连离家出走都用上了么? 众人心里一阵嘀咕,不敢去看王爷的脸色。 毕竟当初王妃那么努力的想跟王爷增进感情,这没想到感情没增进得了,还增了个侧妃回来。 估计换谁都难以接受…… 几个下属在瞬间脑补出了一部无情郎与悲伤女的故事。 而只有谢瑨,气的要吐血了。 好么,让侍寝不侍寝,还冲他要钱,要就要吧,结果拿了钱竟然是用来跑路。 看他不把她抓回来,好好惩罚! 什么谁主动谁心急,统统不管了,他现在只想立刻确立关系,告诉她,她是自己的王妃,最好自己识趣一点。 几人顺着蛛丝马迹,一路奔着邵施施走的方向追去。 天色渐渐暗了,每晚一点,谢瑨的脸就更黑一层,直到远远的竟然看到一辆马车迎头向他们跑来。 □□眼尖的看到那辆车上正是王妃僱佣的那家车行的标志,当即上前就把车给叫停了,还把车夫给拿下了。 询问之下才知,僱车的二人似乎半路下车往别处去了。 他们又跟着车夫来到邵施施她们下车的地方,顺着车夫指出的方向继续往前追,追了一阵谢瑨突然觉得不对劲,当即停住了马。 他当真是听到她失踪乱了心神,分寸尽失,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竟然听信了几个人的片面之词就这么追了出来。 谢瑨无语的以手扶额。 此时此刻,他深刻的感受到,她竟然影响他至此。 碰到她真是遇上了劫。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看他们家王爷停了马,过了会儿又掉头回去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多话一直是他们的习惯,当即也都跟着回去了。 * 邵施施正要睡觉。 这一天折腾下来也是疲累到极点,现在她只想扑上床好好睡一觉。 可正在这时候,邵施施听到门口好像有点动静,于是她喊了两声小珠,结果不知道小珠干什么去了,竟然没应声。 邵施施本想去打开门看看,但突然想到什么,又以极快的反应往窗边跑去,结果刚摸上窗子,屋门开了。 “你做什么?”有人进来问。 邵施施当即就蔫了。 唉,还是她太轻敌了,不该贪图太累在这里休息下的。 可是,这真怨不得邵施施。 她的这副身体什么重活也没干过,什么远路也没走过,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 第27章 亲吻 邵施施蔫巴巴的转过身,等看到谢瑨竟然是一身大红喜服时,心中更是惊惶。 完了,这时间点应该是洞房花烛夜吧。她打搅人家的春宵时刻,怪不得这脸黑的都可以媲美锅底了。 心里怕的同时,竟然还苦中作乐的想,没想到王爷这样穿更显得英气逼人,帅的人眼晕。 这傢伙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 可以堪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代表了。 “没,没做什么,天热,开窗透透气。”邵施施边说边装模作样的拿手扇扇风。 “真是小瞧你了,胆儿不小。”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邵施施忙道,笑话,这时候能承认这种事情简直就见鬼了。 “误会?” 如今邵施施也知道走不了了,只想从轻发落,“那个,我就是出来玩两天,明天就打算回去的。” 谢瑨都要被邵施施气笑了,他也不再跟她废话,上前擒住她手腕,拉上就走。 “痛,痛,痛!”邵施施惊唿。 谢瑨本打定主意不理她,可还是不自觉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还,还是痛……”邵施施小声道。 谢瑨转头来看,果然见她手腕红了。 “……自己走。”谢瑨松了她。 “腿,腿疼。” “……” “上马车时不小心碰到腿了……”邵施施沮丧道,不然她也不会出这个下下策,依然躲在这京城里没出去。 第47页 邵施施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她先是花钱雇了一辆空马车,让他从一个城门跑出去,然后她再偷偷寻了另一辆,暗渡陈仓。 这样万一有抓她的人,也能被迷惑一下,为她争取逃跑时间。 可奈何上马车时腿磕到了,坚持坐了一段路后,就只得下了马车寻了个客栈暂且住下。 不是邵施施娇气,而是这身体真的是,弱的不行。 虽然她之前有刻意休养,锻鍊等,可是之前躺了两年的身体不是那么容易就养好的。 磕到腿只是一个契机,实际上,在她匆忙赶路疾走的过程中,腿已经很酸痛了——其实只是为了抓紧时间,跑了一段路而已。 然后,她就这么被抓住了。 谢瑨压抑着自己暴躁的心情,把邵施施按到床边坐下,又蹲下身撩高衣服去看她腿。 只见光滑纤细的小腿上果然有一片红肿,不知是不是因为皮肤太白,看起来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看谢瑨盯着她的腿不放,邵施施有些不自在,她轻轻挣了挣被他握住的脚腕,“你,你看够了没有……” 谢瑨抬起头看了邵施施一眼,只见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于是他松开了手。 邵施施忙把衣服放了下来。 谢瑨起身就往门外走去,邵施施有些茫然,不知他做什么,只见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盒药。 邵施施认出那和他曾经给她的那盒一样。 他回来不由分说又把她衣服撩起来了,拿药就往她伤处涂。 可是下手显然没有轻重,邵施施本就觉得痛,这一下简直觉得腿都要断了。 “痛痛痛……”疼得邵施施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痛!” 谢瑨觉得自己明明没有用力,这么细细白白的一根腿放在他手里,他都怕用力太过给掰折了,可是尽管他小心了,她似乎还是疼。 真是娇气的可以。 本来找到她之前,谢瑨心里是十分气恼的,只想狠狠惩罚她。 可如今看邵施施一副泪眼汪汪控诉地看着他的模样,谢瑨心里就像被一支羽毛扫过一样,又软又痒,那些暴戾竟然莫名其妙的,发泄不出来了。 他不自觉的就把力道放轻了。 谢瑨虽然多年从军,对伤口早已熟悉,但他从来没为别人做过这种事,可是下意识的就不想交给别人做,于是在邵施施时不时的控诉中,终于艰难的把药给涂上了。 又拿了干净棉布裹好防止药被蹭掉,邵施施还来不及惊讶于谢瑨这一系列操作,就见他竟然转身就吹熄了灯,然后又过来把邵施施往里一推,自己也跟着往床上一躺。 邵施施琢磨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谢瑨这是要跟她睡一床上了? “王爷,您……不回府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谢瑨硬梆梆道,“你走得了?”他心里还有气。 “可您走得了啊?”邵施施道,“今天不是您大喜的日子……” “闭嘴!” 于是邵施施就闭嘴了。好吧,反正又不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他都不在意了,她还替他操那心干嘛。 看谢瑨已经躺好准备睡大觉的模样,而这会已经半夜了,且不说谢瑨放不放她走,只是现在她出去估摸也是找不到另外的空房间了,于是只得也躺了下来。 她如今身心俱疲,累的够呛,腿也不舒服,只想歇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可是身边还守着这么一尊大佛。 邵施施微微嘆了口气。 “怎么?”谢瑨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呃,没,没什么。”邵施施愣了下回,“那妾身睡了,晚安啦。” 那边没回话。 邵施施于是转过身背对着谢瑨。本来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是折腾了一天后,她显然精神已经很不好,没过多久就慢慢地睡着了。 谢瑨就没那么容易睡了,他简直就是在煎熬。 远有骗他培养感情,近有骗他一笔钱,再加上今天遛着他玩,谢瑨简直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一方面想狠狠的惩罚她,让她再也不敢跑,另一方面却又想起刚才她红着眼睛看他的模样,莫名让人下不去手。 若是惩罚起来,她这么弱小,力道稍微重点就受不了,似乎怎么惩罚都不妥当。 可不惩罚又实在不甘心,骗了他这么多次,到现在连个说法都没有! 谢瑨十分生气! 他兇狠的转头看向旁边的人,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她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瘦瘦弱弱的一团。 不知咋了,谢瑨突然想起刚才握住她小巧脚踝时的触感。 兇狠不自觉的散去了。 算了,明天再想惩罚的事吧。 看她睡得不□□稳,似乎是有些冷一样团成了一团,谢瑨想了想,看在她是个伤患的份上,于是屈尊降贵伸出手去抱着她睡。 她身体软软的,还带着点花的香味,乖顺的任他揽过来,又靠进他怀里。 ……算了,看她这么弱的份上,只要以后不再跑,就不惩罚她了。 没发现自己一退再退的谢瑨做出决定后,心情果然好了不少,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 第48页 咳,他又想摸摸她的脚腕了……刚才的触感还留在手心,勾的他心痒痒。 可是姿势不方便,于是谢瑨只得把手摸向邵施施的腰,这才觉得她腰真是纤细。 不过,她好像哪里都细细软软的。 竟然这么瘦,王府里伙食很差吗?他从来没关注过这些事,看来明天得找管家问问了。 这么想着,谢瑨又把目光落在了她鼓起的胸部。 这个地方倒是肉不少的样子…… 邵施施本就因为腿疼睡的不□□稳,又做梦梦到呆呆跑到她身上到处乱蹭,她拨了几下没把它拨下去之后,然后就醒了。 一醒来竟然看到眼前有个人,邵施施吓了一跳,顿时一巴掌就招唿过去了,而且不止招唿了一巴掌,同时她还惊叫出了声,身体勐地就坐起来,往后躲了躲。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谢瑨都没反应过来,愣神了片刻后,他脸一下子就黑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他。 门外几乎是立刻就响起了询问声,谢瑨硬梆梆回了句没事,只是盯着邵施施的眼睛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邵施施一下子就清醒了,也看清眼前人是谁了,她小声道,“啊,你,你没事吧?我,我刚做了个梦,我以为是呆呆……” 真不能怪她,谁一睁眼看到有个人在自己面前都要吓一跳好吗,更何况距离还那么近,她这也是正常反应…… 刚才那手感,好像是打到头了……她竟然打了尊贵的王爷的头!“对,对不起啊,我我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也不太习惯旁边有人……” 果然还是应该惩罚她一顿!听到她提呆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谢瑨恶狠狠的盯着邵施施,下一刻伸出手一把将邵施施抓到眼前,一低头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在触到那双柔软的唇后,谢瑨本来噌噌上涨的火气又莫名其妙的停止了往上窜的势头,甚至开始慢慢往下滑。 可他眼下却来不及去细思这忽上忽下的心情,只觉得与她双唇相触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以至于他不想再去计较其他。 她的唇软软的,还有点甜,不自觉的,想要更多。 而邵施施完全惊呆了,灵魂出窍了。 他他他在做什么……怎么,怎么就亲上了…… 等她察觉到谢瑨甚至要把舌尖伸进来时,飘乎的灵魂才终于归窍,她匆匆忙忙伸出手去推谢瑨,却力气不敌没能推动,却反而因此失去平衡,重新倒进床铺里。 谢瑨重重压了下来,甚至浅吻也因为她张口惊唿而变成了深吻。 第28章 哭了 谢瑨没什么经验,全凭本能。只觉得她味道实在太好,完全不想放开,想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邵施施则是惊吓多于其他,谢瑨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不会因为自己破坏了他的洞房花烛夜,以此惩罚她吧? 感觉他真的把舌尖探了进来,她慌乱的用双手使劲推他胸膛,甚至捶打他肩膀,却完全撼动不了他。 她的力气于他而言,真跟挠痒痒无区别,反而把她的手打的很痛。 谢瑨甚至嫌碍事,抓住她的手腕压到了床上。 二人更紧密的贴在了一起。 邵施施哭了。 她也不想这么没用的,可是这个情景这个气氛,眼泪莫名其妙的就不受控制流了出来,一下子放弃了挣扎。 谢瑨很快感觉到了,他慢慢停止了攻势,抬起头来看她,半晌才找回已经变得有些低哑的声音,“……哭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邵施施声音呜呜咽咽的,在夜色里听起来格外可怜,刚才一瞬间真的是绝望又无助,“我腿疼,手也疼……” 谢瑨赶紧松开了扣着她手腕的手,看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皱了下眉,伸手帮她擦眼泪,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的七王爷蹩脚的哄,“你……别哭了。” 可能是夜里人都比较脆弱,可能是白天折腾一天晚上还要应付谢瑨的疲累,也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心情一直压抑得不到释放,总之这一刻就像是找到宣洩口般,邵施施不仅没停,反而越哭越凶了。 谢瑨都擦不过来眼泪了,看她哭的惨,他无措了一瞬,伸手抱住了她,“本王不亲了,你别哭了。” “你也太欺负人了……”她伏在他胸前哭的可怜,眼泪都蹭在了他仍旧没换下的喜服上。 他把她按进自己怀里,笨拙的拿手去抚她的后背,“你别哭,本王不再计较你逃跑就是。” 情绪来的莫名其妙,邵施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样都收不住眼泪,即使听到他说不计较逃跑的事。 而且不知咋了,谢瑨越哄她,她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仿佛这么长久以来,在这个陌生世界积压的情绪全部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释放了出来。 她来到这里以后发生的一切,她做的所有……都有什么用呢?为了活下去? 作为“邵施施”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她那么努力,却没有结果。她不想这样,却被迫承担。而这一切,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她连想走都走不了! 第49页 邵施施不说话,一直哭,谢瑨只得无措地抱着她。 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这种情况更是从没遇到过,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受伤流血不在话下,什么时候见过人哭啊,一时还真不知怎么办好。 他想,现在只要能让她不哭,他大概什么都可以答应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谢瑨低头一看,她竟然睡着了。 谢瑨在夜色里凝视还趴在他怀里的人。身上软绵绵的不说,哭起来眼泪也这样多,真不知她身体里储存了多少水,衣服都给她哭湿了一大片。 这么看着看着,又仿佛受到蛊惑般低下头去,伸出舌尖舔去她睫毛上还沾染的泪珠。 有点咸。 谢瑨边放轻了力道亲她眉眼边想,这么弱,又这样软,偏偏还这么能折腾……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乖乖听话的趴在他怀里就好了。那就算犯点什么错,他也能包容她。 睡着前,谢瑨突然这么想。 * 邵施施醒来时,入眼一片红。 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时,脑子一瞬间清醒了,昨夜的一切也在瞬间回笼。 完了,丢人死了,她竟然在谢瑨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平时根本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好吗?不就是亲了一下! 她应该拿出身经百战的样子,嘲笑他的吻技不行才是。 邵施施自我唾弃的同时,深觉自己在谢瑨面前又丢了一次脸。 然后很快感觉到谢瑨的手还环在她腰间,邵施施僵了一瞬,然后看他还好像还没醒,就想悄悄起身从他怀里出来。 “做什么?”她刚一动,谢瑨就醒了。 “王爷您醒啦,早啊。”邵施施藉机边说话边起身,顺势挣脱了谢瑨的怀抱坐了起来,主动说,“妾身帮您去看看有没有早餐。” 说着就要下床,可是谢瑨却按住了她。 邵施施一惊,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点,“……怎么了?” 看她一副防备的模样,谢瑨没说话,直接上前就见撩高了邵施施的衣服,揭开棉布露出了小腿。 一回生二回熟,他那动作熟练的就跟掀自己衣服没什么差别。 邵施施微窘。 好在那伤只是皮外伤,只是因为邵施施皮肤太过白嫩显得有些吓人,敷了药又休息了一晚后,已经消退了不少。 谢瑨又拿来药给她涂。 邵施施又有点不自在,不过没说什么,也没动,任由谢瑨给她涂药。 好在昨晚有经验了,今天很快就涂完了。 之后又吩咐了手下去拿吃的,这才又回过头来看邵施施。 不知咋了,邵施施有些心虚的没敢和人对视。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不知道该吐槽哪一个又该在意哪一个了,直到此刻,脑子里还懵懵的,感觉被塞了一大堆东西,让脑子都运转失灵了。 有人敲门进来,端来了水和早饭,甚至还拿来了一身新衣服。 谢瑨当着她面把那一身喜服脱下来,邵施施赶紧避嫌的转过身去不看。 邵施施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甚至还想到,貌似昨晚李云冉独守空闺了……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如果知道,以后指不定还怎么对着干呢。 不过她对李云冉的战斗力不抱什么希望就是。 想些有的没的,那边谢瑨都换好衣服了,又转过身来看她。 看到她乖乖背着他坐着,身影娇娇弱弱的,谢瑨心里忽然一片温软。 抱着她睡了一晚的谢瑨已经气消了一大半,虽然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现在谢瑨不想去多想—— 然后等到邵施施转过身来问“王爷,你有没有看到小珠”时,他才恍然想起是哪里不对了。 她昨天竟然敢逃跑! 谢瑨突然又开始生气了,但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样子又让他发不出火来,最后,谢瑨只得憋着气净了手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邵施施犹豫了一会儿,尽量乖巧的跟过去在桌边坐下。 谢瑨到现在也没说怎么处理她逃跑的事,虽然昨晚她胡诌了藉口说是出来玩,但是想必谢瑨也是不会信的。 但是事情都这样了,烦恼也于事无补了——昨晚那个犹如意外的吻已经被邵施施选择性的忽略了。 这,早餐她是可以吃的吧…… 邵施施想着,又偷偷看了谢瑨一眼,“王爷,“邵施施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小珠她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我的主意……” 昨晚她腿太过酸疼,可是泡澡是不行的了,但是可以泡泡脚。可是小珠出去给她端水之后就再没回来。 估计是被谢瑨处理了…… 谢瑨终于转头看向邵施施,“下次还跑吗?” “不跑不跑,这次也只是出门玩两天就回去的。”打死邵施施她也不敢承认的。 “嗯,看你表现,本王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她。” “我说到做到还不行吗?说不跑肯定就不跑了。” “不行。” 邵施施咽了咽口水,“那还需要什么表现?” 第50页 “自己想。” “……” 看邵施施一脸郁闷的表情,谢瑨莫名其妙觉得心里堵的那口气舒出了一些,连入口饭也比刚才香了几分。 邵施施纠结的用着早饭。 * 早饭过后,他们便打道回府了。 因为邵施施腿不舒服的缘故,又用了马车,邵施施爬上去,就开始回王府。 谢瑨一路紧迫盯人,直到进了王府门口,才终于离去,办事去了。 只留下她自己回去。 然后邵施施颓丧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这趟逃跑就此告终。 邵施施沮丧了没多久,就又打起精神,因为她首先要面对雅心六子他们的质问,还要思考怎么把小珠要回来。 却没想到,她回到小院时一片安静。 大治看到她回来,很自然的打了招唿,甚至还和六子像以往一样围过来,问她买了什么,累不累。 雅心也匆忙让花絮和花绵去准备热水和食物,就连小珠都是一副正常的模样。 “???”邵施施满头雾水。 对了,小珠!邵施施扭头盯着小珠看,她,竟然在这里? 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会儿后,终于各自去忙后,邵施施匆匆把小珠拉到屋里,关上门,然后上上下下地检查小珠,“你怎么回来的?有没有被怎么样?” 小珠这才垮了脸,摇了摇头,“奴婢昨晚就回来了,回来时管家已经命人通知他们,说您今天回来……” “这样……王爷没有为难你?”邵施施问。 第29章 拜访 小珠又摇了摇头,“奴婢没有看到他,还是一位府里下人把奴婢送回来的。”随即又紧张的看邵施施,“殿下怎么样?他有没有责怪你?” “……没有。”应该是没有吧。邵施施想了下昨晚,发现谢瑨好像真的没有责怪她……除了那个跟惩罚一样的吻,他甚至还给她的腿上了上药。 “奴婢昨晚想找去您来着,可是他们不让……”小珠道,“奴婢后来想回来就去联繫人去救您,可是昨晚回来后,府里管家已经通知咱们这里,说您今天会回来,所以奴婢就想等一天试试,还好您回来了……不然奴婢该自责死了。” 幸好没去联繫人,邵施施忙道,“没事没事,我昨晚只是睡着了,王爷人竟然还不错,等我睡醒了才派人把我带回来。”她自动省略了那之间发生的所有。 “那就好,那您歇着,我去看热水烧好了没。” 邵施施点点头,小珠就出去了。 虽然话是这么对小珠说,可是邵施施心里就没那么容易平静了。 先不说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只看谢瑨竟然帮她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了,似乎并不打算秋后算帐的模样。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真不介意她出逃吗? ……她这个事,往大里说,可以上升到国家级了吧。 * 谢瑨此刻正在忙。 因为昨夜边疆有消息传来,西昭那里已经开始清点兵力,有所异动了。 “消息可靠吗?” “可靠。”王刚道,“这还没到三年,他们就又想动了,看来我们之前造成的颓败假象他们信了,按目前预计,应当就在今年秋后。” 谢瑨沉吟着没说话。 “王爷,想必不久后皇宫里头也就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做?” “想办法透露给李丰章。” 王刚听后就明白了,谢瑨的意思是想赶在皇宫知道之前,通过李丰章告诉西昭那边,消息泄露了,他应了后,又问,“那冯将军那边……” “先等等,不急。” “是。”王刚领命正要退去,谢瑨却又叫住了他。 “去查查,王妃昨天出门前,都和谁联繫了。”谢瑨突然想到邵施施昨天的离去。难不成是她早得到西昭的消息,所以打算逃走了? 在这个时刻,谢瑨突然有了一个与他以前的计划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觉得,无论最后是成是败,他都不想让她离去了。 他生,就带她一起生。他死,就拖她一块儿死。 “已经查过了,王妃并未跟任何人联繫过,就连出走,也没动用西昭暗桩的力量。” “……”那为什么突然好端端的突然要离家出走。 王刚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谢瑨的脸色,小心翼翼提醒他们家迟钝的王爷,“王妃会不会吃醋了?” “什么?”谢瑨一愣。 “您看,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您娶侧妃的时候……” “……” “没跟任何人联繫,自己带了丫鬟就跑了,就像是在怄气……” “……” 王刚看着他家王爷一脸深思的模样,简直觉得惊奇。他还从没见过王爷这般模样,他从来都是杀伐果断,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像是纠结的表情啊…… 谢瑨很快回过神来,看了王刚一眼,道,“退下吧。” “是。”王刚也很快肃容,退下了。 第51页 没人后,谢瑨又陷入了沉思。 真是那样? 那她……是因为在意自己才这样了? 这么想来,她最初很热情的与他培养感情,也是因为太后指婚之后中断了。 所以,不是她不想与他继续,而是因为吃醋? 谢瑨心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觉得顺畅了点,连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都好了不少。 既然真相是这样的话,嗯,那他就大方些,原谅她好了。 * 邵施施回府后,变得十分低调起来。 毕竟她刚犯了大错,再加上李云冉已入府,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于是邵施施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西岚院哪里也不去。 只是令她郁闷的是,呆呆病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满打满算也只出去了一天,结果回来后它就开始食欲不振,餵什么都不吃。 邵施施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挑起它的食慾。 这天,邵施施早饭刚用完,又在努力餵呆呆吃饭,新上任的王爷侧妃,李云冉,登门拜访了。 李云冉这几日在王府风头正劲,刚入府没几日就隐隐有王府女主人的架势。 她来的这段时间里,不仅杖罚了几个不懂事的下人,还对王府下人的一些不合时宜的规矩进行了修改。 邵施施虽然是王府正牌王妃,以前是存在感太低,成天不出现,现在是每天不务正业,成日里吃喝玩乐,所以在李云冉来之前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管家在打理。 李云冉来了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显然得罪了不少人,一时间王府上下都绷紧了皮才干活,明面上大家什么这不敢说,可私底下的怨气着实不少。 不过按理这事最生气的是管家,但意外的每天仍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丝毫没有权利被抢走的不开心。 这也是邵施施低调的原因之一。她又不算是正常王妃,所以也没心思跟李云冉争,随她去吧,毕竟连管家都避其锋芒了。 可她这么想,显然李云冉不这么想。 这天,李云冉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贴身丫鬟采月去拜访了西岚院。 李云冉的模样,相比头上只有简单的一支如意簪的邵施施,似乎很明显的对比出谁更受宠。 这才过门没多久,就要来她面前示威了吗。 邵施施沉默片刻,勉强打起精神应付。 “姐姐安好。”李云冉倒是很讲规矩,上前先行了个礼。 “妹妹安。”喊出来觉得真是别扭,好特么假惺惺啊,邵施施边在心里吐槽,边把呆呆交给雅心去餵。 “妹妹进府多日,一直忙于管理府中各项事务……啊,当然还有陪伴王爷,不曾空出时间来看望姐姐,姐姐可莫要怪罪妹妹才是。” “怎么会呢,呵呵。”陪伴个毛,谢瑨不仅在他们成亲那天外宿了,往后几天根本就没在府里待。 ——管家昨天来给她们这里送夏衣时,她不过为了客套随口问了一句,管家竟然笑眯眯的把王爷的行踪全告知了。 邵施施原本想说,不用告诉的那么详细……但看到管家笑呵呵满脸欣慰的样子,她又说不出口了。 在管家眼里,她已然就是个爱王爷爱到可以牺牲自己的人…… 和李云冉随意扯了几句无营养的话,邵施施有点无语,之前明明两个人不合,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还是直来直去地对着干好些。 正在邵施施等着她露出真面目时,对方突然转话题了。 “可否借一步说话?”李云冉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珠,问。 “没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邵施施精神一振,请人坐下。 电视剧上演,一般说这种话都是有内情,联繫到前一阵子收到的西昭那边的信,邵施施想,是不是跟那有关系。 李云冉又看了看小珠,仿佛知道了这是邵施施的心腹,坐下道,“家父特意叮嘱,让小女来拜访殿下,托小女定要把这个交给殿下。”说着从袖管里拿出一只牌子递过来。 邵施施接过来。 她是认识这个牌子的。且不说她自己就有一个,而且,牌子中间部位清晰的刻着一个繁体的昭字,她不明白的是,怎么突然李云冉拿出来了一块。 “这是……” “家父已与林将军通过信,表示愿意共谋大事……” 邵施施有点惊讶。虽然她知道西昭已经有多年野心,但是渗透这么广还是让她有点诧异,竟然连太师的女儿都……那这么说来,太师府都已投向西昭? 这位太师如今在大梁权势如日中天,可以说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叛敌通国,帮助西昭攻打大梁呢? 要知道,即便西昭成功了,他最多也只是个臣子,总不能让他当皇帝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邵施施的错觉,她以前一直觉得间谍这种工作很不好做,一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就被逮住了。 可是来这里之后,发现真的每次都很顺利,尤其现在还明目张胆的在王府里会面详谈了…… 是她把间谍这工作想的太复杂了吗?电视剧和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李云冉继续道,“此前,林将军谋事不成却被王爷阻于关外,今你我二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设法阻挠王爷再次出兵……” 第52页 邵施施突然就明白那句“共谋事”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和李云冉一起,想法拖住王爷。 “不过这个不急……当前的任务还是要取得王爷的信任。”邵施施发现李云冉说完就拿有点奇怪的眼光看她,像是怜悯又像是嫌弃? ……这是什么意思? “不如取得王爷信任的任务就交给妹妹,姐姐就负责与外部联繫可好?”李云冉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后,如此道。 邵施施点点头,把手中的牌子递迴去,干脆道,“好,就按你说的来吧。” 以她之前和王爷那些有限的接触来看,这个取得信任的任务实在是太难,这个李云冉想上就上,她还乐得清净。 尤其最近她逃跑的事情还被他知道了,不定怎么想办法惩治她呢,她才不会上赶着去找麻烦。 “那便说好了,姐姐且等我的消息。”李云冉接回牌子收好,看到邵施施这么配合,似乎也比较满意。 第30章 争宠 送走李云冉,小珠道,“奴婢看这个李云冉别有用心,她是故意这么说,是怕殿下跟她争宠吧。” 不过李云冉如果是为西昭办事的话,也只能期望她能办的顺利些,因此小珠又道,“不过她爱去就让她去吧,正好省了咱们的事。” “是,她爱去就让她去。”邵施施随口道,相比这件事,她更关心的是,“去看看呆呆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雅心抱着呆呆进门,愁眉不展的摇了摇头。呆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几天前开始,胃口越来越差,眼看越来越瘦了。 邵施施也有点担心,于是让大治去请大夫来为呆呆诊治。 可没想到的是,大治回来后说大夫拒绝,表示只看人,不治兽。 “……”竟然瞧不起兽!要不要告诉他们,这是皇上买的御兽呢? 无奈之下,邵施施只得寻了机会出门,带着呆呆去珍禽馆,问问老闆有没有办法。 珍禽馆里有位兽医,看了看后表示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便给开了几副药。 邵施施带着药回去,熬好了药也餵了,可谁知道没出两日,呆呆竟然死了。 邵施施大恫,决定以后坚决不再养任何小动物了。 而且,她还得找机会跟皇帝解释一下,再怎么说,这也是御赐…… 呆呆去世,雅心也特别难过,平日里她照顾呆呆最多,这突然间没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雅心拿着专门给呆呆准备的小饭盒难过,“明明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 小珠安慰她,“人都有生老病死,更何况一只狗呢,你也别太难过了。” 花绵和花絮俩人对视一眼,沉默的没说什么。 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只小狗出手,毕竟那么可爱又无辜,而且完全没有威胁……但命令又不能不做。 主子们的心思真是太难懂了。 * 在小院里为呆呆哀悼了几日,邵施施终于打起精神,去附近的小花园逛逛。 还别说,在现代看到开的这么漂亮的鲜花一定不捨得采,可是这里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仿佛采不尽。 甚至好多是专门种了供府中人用,有些用来做香囊、香粉,有些用来泡澡,总之全无破坏环境的意识。 邵施施时间久了,也被这里传染了,正捏了朵小红花无聊的揪着花瓣玩,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了一个身影,视线挪过去一看,竟然是王爷谢瑨。 邵施施第一反应是蹲下身藏在了花丛后面,藏完才想起来,她干什么要藏?又没做亏心事…… 呃,也可能是因为前一阵留下的心理阴影。 小珠与雅心就淡定多了,这种事做多了已经习惯了,俩人十分自然地往邵施施身后一蹲。 然后仨人就蹲着,等谢瑨跟以前一样,自己过去。 可,事与愿违这个词大概就是为这种时候生出来的。谢瑨走近了之后,竟然就站在她旁边不动了。 雅心,“……” 小珠,“……” 邵施施,“……” 为什么事情总跟想像的不一样? 邵施施蹲了一会儿,终于有点尴尬的站起来,“王爷安。” 小珠和雅心也像是復活了一样站起身来,向谢瑨行礼。 谢瑨道,“王妃安。” 邵施施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点不太对,于是就解释道,“这里的花真好看啊,呵呵,一时有点看入迷了。” 冷场。 “今天天气不错,王爷也出来赏花吗?”邵施施说完抬头看了看天,嗯,云很多,看不见太阳。 “不如王妃闲情雅致。” “这样……那王爷您忙,臣妾告退了。”这天实在是尴尬的聊不下去了,邵施施说着就要转身走,不想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了。 “……?!”邵施施一惊,转头看向谢瑨,“王、王爷?” 虽说她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起码见了谢瑨不会动不动就颤抖,可这不包括离这么近的时候。 那次在客栈完全就是个意外,她一整晚都没感觉怕真是奇蹟一样。 第53页 可奇蹟不是每次都有的,这次就是没有奇蹟的时刻。那被邵施施努力忽略的惧怕又开始从心底蔓延开来。 谢瑨只是不想她走,可没想好具体干什么。 这几日需要做的事情太多。 朝中但凡位及人臣的人物,哪个不是老狐狸一样的存在,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到万无一失,需要详尽的布置与极大的精力。 因此这几日他一直未能空出时间来处理她,今日正巧听到管家说她在花园,于是他便来偶遇了。 谁知不巧的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藉口,竟然远远看到李云冉过来了,于是谢瑨顿了顿,没说话就松开了手。 邵施施惊魂未定,完全不知道谢瑨在搞什么名堂,拉住她又不说话。 “王爷。”一会儿工夫,李云冉已经走过来了,施了个优雅的礼,“姐姐。” 邵施施点了点头,觉得眼前的情况有点尴尬,还是决定先撤为妙。于是她再次跟谢瑨说,“那臣妾先告退了。” 说着就退了一步,转身要走却再次没迈动,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蹲下的时候不小心被花刺挂住了衣服。 太倒霉了,这是她第二次被挂住裙子了…… 邵施施拽了拽,没拽动,一使劲,只听嘶拉一声,裙摆裂了。 春天穿的少,邵施施低头看自己撕裂的衣摆以及随之露出的嫩白脚踝,再看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小珠、雅心,还有李云冉主僕二人…… 邵施施尴尬的笑了笑,又瞄了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谢瑨,内心呕到吐血,也没什么好说的,匆匆忙忙就走了。 小珠和雅心也匆忙的行了个告退礼就快步跟着邵施施走了。 李云冉,“……” 采月,“……” 谢瑨看邵施施跑没影了,转身就走,李云冉见状急忙快步跟上,“王爷,您昨晚怎么不来见臣妾,臣妾等了您好久呢……” 谢瑨停了脚步,看了李云冉一眼,李云冉脸上涂着明艷的胭脂水粉,头上插着很多珠翠,更显眼的是一支珠光宝气的步摇,直晃的人眼晕。 他以前从未关注过女子,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女子都似她那般,清爽宜人,却又胜过世间任何好颜色。 李云冉看谢瑨只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有丝得意,悄悄的侧过头让谢瑨看向她侧脸。 她知道自己哪个角度看起来最美,平时没少练习,今天她又是特意打扮了出来的,刚才跟邵施施站在一起,自然得把她比下去…… 李云冉想着更加舒坦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去拉谢瑨的袖子,想让他跟自己走。 谢瑨一晃手,错开了李云冉的手,想到刚才若不是这个人出现,邵施施也没那么快走,当即脸色也不太好看。 又想到王刚提醒的,邵施施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个人离家出走,更是糟心。 “闪开,碍眼。”谢瑨说完看也不再看,转身离去。 只余一副被雷噼了模样的李云冉。 * 这天,邵施施在外面玩,中午去翠微居吃饭,到了后发现,位子满了。正想着要不要等等,却听到有人唤她。 “王妃?” 邵施施转过头看去,想了一下,终于认出,这位是曾经在宫中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太师的儿子,李予阡。“李大人,好巧。” “王妃这是要用膳?”李予阡对邵施施印象不错,搭讪道。 “是的,可惜没位了。” 李予阡看邵施施有些郁闷的样子,笑问,“如不嫌弃,在下这里有位置,不知王妃肯赏脸否?” “不好吧……你是不是出来陪朋友的。” “只在下一人。” “真的?”邵施施有些犹豫,毕竟二人不熟。 “真的,在下也正愁无人作伴。”李予阡笑道。 邵施施也是一笑,“既如此,那就麻烦了。” 店里的老闆显然极有眼色,一看是李予阡进来立马指派了小二领路,“李大人,里面请。” 上了二楼才发现,待遇果然不同,环境立马上了一个档次。 “府上的包房一直给您留着,也不见您过来,太师大人倒是来过几次。”小二一边带路,一边点头哈腰的套近乎。 “嗯。”李予阡似乎不想多说,进了包厢与邵施施坐了。 “还按以往的来吗?”小二机灵的给入座的二位倒茶。 李予阡问邵施施,“想吃点什么?” 邵施施想了想也没客气,点了些想吃的。反正她今天是带足了银两的,一会儿她结帐就是了——因为走不了,那些银子没什么大用了,又可以放开手脚花了。 李予阡随口又添了两个,就打发小二下去了。 “李大人常来这里吃饭吗?”等饭的空档,邵施施随意跟李予阡聊了两句。 “不常来,只偶尔打包些糕点。” “这样,看不出李大人还喜欢吃糕点?”邵施施有点意外,她还以为男的一般不爱吃这些。 “不,那是为家母准备的。”李予阡何尝没看出邵施施的误会,好脾气的笑着解释。 第54页 “李大人还是个大孝子!”邵施施对孝顺的人都莫名有好感。 李予阡闻言脸上哀色一闪而过,“只可惜……” 第31章 喜讯 邵施施看向话说一半的李予阡,有心问却又觉得有些唐突,毕竟二人也不是太熟。 恰巧,此时菜上来了,邵施施略过了话题,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用客气,王妃请自便。” 邵施施果真不再推辞,拿起筷子。虽然动作不见得多快,但是速度的确是可以的。 李予阡仿佛没想到邵施施竟然挺……能吃,有点惊讶,毕竟她看起来像是个文文弱弱小女孩。 他还记得他的几个妹妹吃饭只是沾沾碗就算,以至于他以为所有女子都是那样。 李予阡莞尔。美人怎样都是赏心悦耳的,不自觉胃口也跟着好了一些,似乎那些饭菜真的特别香甜可口,于是本来没打算吃的他也跟着吃了一些。 邵施施吃饭之余,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李予阡。 其实第一次她见李予阡就能看出他眉眼间有股沉郁之色,如今再见,似乎郁色更重了。 “李大人有什么心事吗?”联繫方才的欲言又止,邵施施觉得这个人肯定有故事,作为走了人家后门才吃上饭的邵施施终于决定关心一下对方。 “王妃何出此言?” “嗯,感觉吧。”邵施施想着措辞道,“你好像不是太开心。” 李予阡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倒是又对邵施施又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位不拘小节的女子,没想到也有细腻的时候——其实就连最亲近的父亲,都不在意他是不是不开心。 邵施施看李予阡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 用完饭才知,太师府的专房根本不用结帐,邵施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满桌吃的大半都是她解决的,“下次我请你吃饭……” “那我可记下了。”李予阡看着满脸不好意思的邵施施,笑着道,“日后可不能赖帐。” “一定的一定的。”邵施施应道,便与李予阡道别,回府。 李予阡望着邵施施离开的背影,其实他知道很多事,比如父亲的野心,比如妹妹的出嫁,又比如这个异国的王妃。 他知道很多,但却宁愿不知道,太多的事情让他在忠与孝之间摇摆不定。 而这位王妃却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既定印象,只是短暂的相处,却意外的轻松。 目送邵施施走远,为家母打包了糕点,李予阡回到太师府,却与正要出门的太师走了个正对面。 “父亲。”李予阡施礼。 “嗯。”李丰章应了声,对他道,“过几日同为父一起出去一趟。” “是。”李予阡应下。 李丰章说完便跨步走过,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扫了一眼李予阡拿在手里的点心,似是想说什么又忍了,直接出门了。 送走父亲,李予阡独自来到后院,推开一处明显与太师府风格不同的小院,走了进去。 待打开院中屋门,屋中摆设也相当简朴,李予阡上前将点心摆在屋正中靠墙的桌子上,对着上面的牌位道,“母亲,儿子来看您了。” 李予阡印象里的母亲是个十分温柔的人,虽然面容已经模煳。 在他还只有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母亲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父亲跟他说,母亲出了意外,再也回不来了。 他那时候不懂,哭闹了很久要找母亲,直到发现,母亲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 邵施施把给下人们的礼物发好,有点疲累的在卧室泡澡。 走了一天,在街上不觉得,回来疲惫的感觉才袭来,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美美的爬上床休息。 而此刻谢瑨的案上,仍然放着一份简单的邵施施出门汇报,当谢瑨看到与李予阡共进午餐时,眼神瞬间变得黑沉。 第一次是一群官家纨绔子弟,第二次是皇帝,这次又换了太师府——这个……这个朝秦暮楚不守妇道的女人!还专捡有权有势的巴结。 谢瑨前一阵因为知道邵施施是由于吃醋才不来找他而刚好一点的心情一瞬间又变得十分差! 王刚递上消息后,大气不敢出,他明显感觉到谢瑨不高兴了。可……为什么呢?之前王爷不是对王妃与其他人暗通消息的事很乐见其成么? 太师府与西昭有来往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想到现在李予阡也卷了进去……难道王爷对李予阡失望了? “日后王妃外出前,不管见什么人,先告知本王。”果然上次逮回来就该禁足的!他这几日事情多,竟然忘了吩咐下去了。 正在暗自思索的王刚听到这句话,立马应道,“是!”随后他又看了看谢瑨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那如果她是要与其他西昭暗桩联繫的话……”以往不都还暗中帮忙的么? “一样。” “是!” 王刚从书房里出来,迎面遇上了管家和冯公公。 王刚搔了搔头,问管家,“咱王爷对王妃,嗯,是不是……” 第55页 管家笑眯眯的点点头,“王侍卫也察觉了?” “那,这意思是,咱王府这是要有女主子了么?” “看起来是的。”管家十分欣慰,“咱们王爷终于要开窍了,老奴都替他着急。” “难怪……”回想近期王爷一系列表现,王刚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运筹帷幄的王爷咋总是在关于王妃的事上频频反应奇怪,“这就解释得通了……” “奴才先去给王爷办事了,先行告退。”身后跟着的冯公公此时插嘴道。 管家点了点头,“速去速回。” 冯公公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王刚被这一打岔,也没再想了,跟管家道了别,也去忙了。 * 宫中传来喜讯,皇后有孕。 谢阑喜出望外,这个宫中终于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他一听到太监上报得结果,就来到凤鸾殿,直接免了众人的礼,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皇后的手,“朕已经听说了,亲苦你了。” 皇后自然也高兴,“陛下,我们终于盼来了我们的皇儿。” 谢阑含笑点头,“是,最近你要保重身体,切勿劳累。” “臣妾谢陛下体恤。”皇后说着,看着皇上的样子话音一转,面上喜色隐去,竟是带了一丝忧虑,“只是……” 她伸手抚着还未显形的肚子,“臣妾能力有限,不知道能不能……”她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去看自己的腹部。 虽然她不继续往下说了,但谢阑自然知道他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后宫大权依然在太后手中,若在背后做点什么手脚,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之前也有一些妃子有了龙胎,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小产,即便生下来,也是早早夭折,若说没人捣鬼,谁都不会信的。 “你只管安心养胎,”谢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其他交给朕。” 又安慰了皇后几句,谢阑便起身离开了,赵瑞在身后跟上。 谢阑跨步出了凤鸾殿,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朱漆宫门,“传朕旨意,皇后有喜,于三日后在前殿宴请百官。” 赵瑞抬头看了谢阑一眼,低声应道,“是。” 等皇帝离开,皇后抚着肚子躺了下去。 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皇上最近不知怎么了,似乎心不在朝堂,而且也和她渐渐有点疏远了。 想起她前几日见到皇帝时,他竟然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上前询问时,他却道没什么。她心中正怀疑时,一低头就见皇上腰间系的玉佩换了,竟是一块一看就低俗的仿佛市井间的玉佩。 于是不由道,“陛下,这块玉佩不配您龙体,不知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拿此等粗制滥造煳弄皇上,等臣妾安排下去,为您重新选做。” 可皇帝闻言却似不高兴一般,拒绝道,“不必了,朕喜欢就是。” 皇后为此大感疑惑,身为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到皇帝似乎看上了什么女人,正准备暗中调查是后宫哪个浪蹄子竟然勾搭皇上,却不想她怀孕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消息了,她怀了龙子,以后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日后真能诞下龙子,再有皇帝封他为太子,那便是再好不过,太后的地位也要因此被撼动几分。 而如今她又得到皇帝的保证,心下更是舒坦。 * 皇帝因得爱子龙心大悦,立刻宣布宴请百官,更有如果是个龙子就要立为太子的意思。 要知道,皇帝这一脉的后代出奇的少,众妃少有身孕,目前后宫除了两个公主外,只有淑贵妃膝下有一位皇子,而那位皇子众所周知,天生有点痴呆。 虽说皇帝现在还年轻,但子嗣单薄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宴请百官那天,皇帝果然在兴头上跟诸官道,“若此次皇后所诞为皇子,朕有意册封他为太子,众卿家以为如何?” 下面很快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众臣之间交头接耳,谢阑仿佛不察,继续说道,“我大梁子息单薄,希望能以皇储子的名分,佑我皇儿平安诞出,保我大梁子息绵延不断。” 第32章 立储 大臣听罢在底下议论声更大了,不一会儿,礼部尚书赵佑出列,“陛下,且听微臣一言。立储并非儿戏,请陛下三思。” “自古立储,立长立嫡,皇儿皆占,赵爱卿可是有什么不满啊?”谢阑笑道,可笑意并未达眼底。 赵佑要开口再言,想反驳说即便是个皇子也不是长子,目前淑贵妃膝下已有一子,只是他还来不及说,就听殿外有太监传颂,“太后娘娘驾到——” 皇帝听罢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起身与众臣一起相迎。 太后从殿外走来,免了众人的礼后,在皇帝一侧入了席。 她先是对皇后有孕表示高兴,又缓缓看了一眼众人,道,“哀家方才听这里讨论的热闹,可是在议论什么?” “这……”赵佑闻言上前道,“太后容禀,皇后娘娘有孕本是我大梁幸事,但方才陛下说要就此立储,可我大梁以往并无未出生便立储的先例。” 第56页 “哦?陛下想此时立储?”太后意味不明的重复道,转首向谢阑看去。 “回母后,的确有此打算。”谢阑道。 “哀家觉得,赵爱卿说的有些道理,此事还需再思量。”太后抚了抚身上华贵的衣袍,笑着道,“毕竟如今连公主还是龙子尚不得知,皇上此举未免有些急躁了。” 谢阑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道,“那依母后之见……” “依哀家之见,不若等皇子生下来再说不迟,众卿以为呢?”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皇上,还请收回成命。”赵佑一副忠心谏言的样子。 朝堂下议论纷纷,郑义源坐在席上,看了一眼对面的太师,终是没有动。 谢瑨亦有全程参加,坐在众臣首位,端了一杯酒慢慢的喝着,一直没发言,甚至思绪都有些飘忽的样子,心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谢阑看了太后一眼,又看了宴中各大臣一眼,此时竟是没有一人站出来支持他,他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似是没什么波澜,只道,“既如此,那便听从母后的,等皇儿诞下后再说罢。” 太后笑道,“如此甚好。” “皇上圣明,太后圣明!”赵佑高唿。 宴后皇帝明显不愉快,独自一人沉浸书房,谁人都不见。 这天下……一半都要姓李了。 他原本就没有想现在就立储的意思,赵佑说的他何尝不知。只是以此来试一试,看看朝中反应,看看太后反应,果然,都没让他失望。 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违逆他,而太后身为后宫之人,竟然也出现在朝堂…… 他一句话就惹得他们跳脚,还真是可笑。 他知道,他能当上这个皇帝,母后为他做了很多很多,甚至…… 以至于他当上皇帝之后,对她有诸多迁就与忍让,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也不能全怪太后。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忍得够久够多,也越来越难以忍下去了。 而且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他这个皇帝,已经没有存在必要了,直接全让给他们李家得了! 谢阑深深皱着眉,靠在椅子上重重舒了一口气,翻开前几天搁置在一边的摺子,批了吏部侍郎程寄远升吏部尚书的奏摺。 既如此,那便来吧。 宴罢谢瑨正要离去,太师却走上前来搭话,“七王爷请留步。” 谢瑨止步,看向太师。 “王爷,实在是惭愧,小女自入王府老夫尚不曾得见,家中外室更是想念,若王爷哪天有空,老夫可否带外室前去探望一番。”李太师笑呵呵的道。 一同出来的大臣有意无意的瞥向他们这边。 要知道,谢瑨对谁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眼高于顶的模样,如今太师都成他老丈人了,总得给几分颜面吧。 众人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们也知道这只是正常人的思维,放到谢瑨这个混不吝身上,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然后大家就看到,谢瑨皱了眉。 暗中围观的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果然。 刚才在宴会上就见这位王爷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连立储这等大事都不能让他在意半分,估计遇上太师也—— 众臣正这么想着,就听谢瑨皱着眉丢出了两个字,“没空。” 没空——听听,听听这理由敷衍的,全大樑上下最闲的就是这位王爷了吧,连早朝都不用上!此时竟然说没空?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果然,太师一听老脸挂不住,场面一度尴尬的众臣都没眼看了,正巧这时太后也从一旁出来了,路过这里。 大臣们纷纷行礼,太师和谢瑨也行了礼。 她似乎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免了众臣的礼后走到谢瑨那边,说,“一家人就该多走动走动,不要跟自家人生分了去。” 谢瑨顿了下道,“是。” 太后点了点头,“这才对,总这么孤僻也不行。” 谢瑨又回了声,“是。”然后又对太师道,“欢迎太师。” “哈哈,那就多谢王爷了。”李太师那笑声怪异,任谁都能听出不对。 谢瑨依旧那副模样,仿佛方才说出没空的不是他一样,“一家人,不必言谢。” 然后谢瑨就离去了,围观人群没得看,便也都散了。 太师跟着太后一起走着,心里仍旧有些不忿,“这个谢瑨,真是不识好歹,气死老夫了……” “行了,“太后道,“你又不是不知他的性子。” 太师吹鬍子瞪眼,“这厮简直太过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是时候该惩治一番了,如此纵容下去岂不愈发无法无天。” 太师虽然心底里一直想除掉谢瑨,但其实说实话,他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朝中诸多大臣对谢瑨怨言颇深,他也乐见其成。 可事情真是没摊在自己头上不知道,他身为长辈给他好脸色,可瞅瞅他那副德性! 想他李丰章自从坐上太师的位子,谁曾给他甩过一丁点脸色? 谁敢?! 可偏偏这个谢瑨! “哀家回头帮你敲打敲打他就是。”太后道,“他一直念着哀家养育恩,还算听话。” 第57页 太师心中仍是十分不忿,却忍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谢瑨出了宫,从王刚手里牵过马。 王刚道,“皇上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招敌,给皇后惹麻烦吗?” 皇帝越是在大家面前表现得对这个孩子有偏爱,众人就越是不服,那这个孩子就越是危险。 皇帝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却仍是这么做了,难道是憋久了爆发了?可这样岂不是让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陷入了危险境地。 谢瑨没有说话,翻身上了马。 “爷,您真不在意那个皇子?”王刚也跟着上了自己的马,问谢瑨。 “不在意。”即使在意又怎样?总归活不长。 不过以今天的事看来,他这个皇兄应该是被逼急了,如今对抗已经表面化了——再来一点矛盾刺激,他和太后之间翻脸指日可待。 只是没想到,皇后,甚至皇子,在皇帝心里,竟然也不怎么重要,甚至可以拿来作赌注。 谢瑨转过头,望去远处朱漆的宫门,这道挡了世人目光的巍峨大门,究竟掩了多少鲜血和灵魂,恐怕永远也没人能数的清。 “不过,经过这件事,皇上和太后之间更加不睦了……”按理这正是王爷所希冀的,可为什么此时看来并不太开心? “嗯。”谢瑨点下头,没再多说,一抖缰绳,驭马前行,“回府吧。” 王刚试探地问,“那王妃和侧妃……?” “不必等。” 王刚于是闭上嘴,专心骑马跟在王爷身后回府。 嗯,没错,他们家王爷就是个肆意妄为,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按章法出牌的人。 体贴的等王妃什么的,哪像是王爷这种混不吝做出的事情? * 这厢皇帝组织宴会,那厢皇后也没闲着,各府来宫中拜访的女眷络绎不绝。 邵施施和李云冉也在列。 皇后只待了一会儿,就以身体不适退下了,走前吩咐众人不必在这里拘着,可以去前面的花园坐坐,那里已备下了新茶和点心。 于是众人挪到了小花园。 邵施施本来就是跟着走个过场,在小花园没多久,就想回去了。 毕竟她跟谁都不熟悉,在这里也蛮尴尬的。 邵施施刚想去跟皇后身边的宫女说一声,抬头时竟然觉得眼前一亮。 好个清丽的美人,是她来这里之后见过为数不多的美女了,莲步款款,容资艷丽,也不知是哪家美女。 那美女见了邵施施显然也没有搭讪的意思,只是轻轻扫过来一眼,很快就转过了头。 还是个高冷款! 武雪丽走进小花园,就有人跟她打招唿,“雪丽,你来了。” 她走过去点了点头,身边聚集了两个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秦亚兰更是拉住武雪丽的手,“刚才就想着你会不会来,这不,就瞧见你了。” 雪丽对她也比别人热络了两分,微微笑道,“随母亲来的,她去探望皇后娘娘了,听说亚兰姐姐在,我便来看看。” 秦家公子与武家姑娘定了亲,所以比旁的要亲近些。秦亚兰已经成了婚,与武雪丽定亲的是秦家二公子,秦观。 第33章 探望 “你来的正好,与我一起坐坐,我呀,成日里在家闷着,好容易出来一趟透透气,还碰上雪丽这般可人儿,多看看也是能心情好呢。”秦亚兰笑着拉她在一旁入座,“这几日不见,雪丽妹子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可是好福气。” “亚兰姐您惯会拿我取笑。”武雪丽听到她提起秦家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一起坐了。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武雪丽想到刚才看见的人,笑容微微收了收,她转头看了看那边的人。 秦亚兰见状道,“噢,是了,上次太后娘娘的寿宴你没来。这位是七王妃,初见我也吓了一跳,真是没想到,这等好颜色之前一直窝在王府里养病也是可惜了,最近病大好了才出来活动的……” 武雪丽端起面前的茶微微抿了一口,笑了笑没说话。 心直口快的秦亚兰并未察觉武雪丽心情变化,且她已是婚配,孩子都有了两个,有些玩笑也开得着,“前些日子,孩儿他爹请了几位公子哥在府上小聚,便是听不少人提到这位七王妃,今日一见这果然名不虚传,在咱们这京城里头啊也算得上头一份了。” 武雪丽的笑容越发的淡了,她放下了茶杯,连茶都不喝了。 秦亚兰察觉到武雪丽的冷淡,很快想到了七王爷府与武家的一桩旧事,当即道,“唉哟你瞧我这嘴,越来越不把门,说的这都是什么,真是在家闷久了闷煳涂了。” “无碍的,七王妃的确长的不俗。”雪丽淡淡道。 “哪能跟你比啊,“秦亚兰眼珠一转,凑到雪丽耳边小声道,“我看当初七王爷拒婚定是因为没见到妹妹的容貌,若是见到,指不定怎么后悔呢,男人都那个样……” “亚兰姐姐说笑了,“武雪丽笑着道,“我们去那边赏赏花吧。” “哎,走!” 邵施施完全不知道别人评论了她一番,她找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跟她知会一声后,这便要走了。 第58页 可是……来的时候是与李云冉一道来的,她这一走,也不确定该不该跟她也说一声。 想了想还是罢了,跟她说一声吧,到底人家还跟她露底,投靠西昭了。 于是邵施施往一旁凉亭那里走了走,果然远远看到她和几人在一起聊着什么,走得近了还能听到谈话声。 “她惯是会装,像别人都比她低一等似的……” “可惜了秦公子那般出身了……” “不都传闻她才貌双全吗,秦公子也是被这些虚名骗了……” 邵施施听了几句有点想笑,这女人们聚在一起,果然都是攀比来攀比去,这会儿不知道被她们吐槽的又是何方神圣,不一会儿竟然听到了她的名字。 “说起容貌,依我看,七王妃比她漂亮多了……”只是说了一句后没人搭话,她讪讪地停了。 也是,李云冉虽然见不得武雪丽好,更见不得邵施施好。 邵施施有点尴尬,这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了。 “好了,我们讨论她们干什么,说点别的吧。” “就是就是,不说她们了,难得聚一起,且说说,云冉妹妹的洞房花烛夜怎样啊……” 完了,更不好出现了,邵施施尴尬的退后想走,一转身,竟然又看到刚才那高冷美女和另一个人一起走来。 这俩人邵施施不认得,所以没有在意,直接错身过去了。 过去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好像有道视线在她身上徘徊,可等她转头去看时,看到的只是那两人的背影。 错觉吧。邵施施没放在心上,回身走了。 想来李云冉也不会太介意她不辞而别。 于是邵施施就自己出宫了。 到宫门口才得知王爷又先走了,面对值岗太监以及路过的某些大臣各种各样似怜悯又似其他什么的眼神,邵施施默默的在一排马车里,搜罗出带有王府标志的爬上去,回府。 秦亚兰回家后,道与自己的夫君贾郁,“你说这雪丽妹子也是小心眼,我不过多说了两句七王妃长的美,她还计较上了,不高兴了不说,回头她自己还不是盯着人家看。” 官拜兵部侍郎的贾郁不过三十几,国字脸,人长的很方正,一般并不参与女子间的事情,此时也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 秦亚兰见他不说话,顿时不满意了,拽了拽他衣服,“你倒是说说,谁更好看。要我说,那七王妃更显几分灵动,惹人的很。” 贾郁无法,只道,“武小姐不日便会成为你弟媳。”所以,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我知道,这不是公平评价一下,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评的,那雪丽妹子也就是占了个先机,有个名声。” 秦亚兰絮絮说了几句后,看贾郁还是不搭理她,知道他是个闷性子,索性不再跟他说了,“罢了,不同你讲了,等回头我便去与弟弟说道说道去。” 贾郁无奈的摇了摇头。 * 不出几日,太师带着妾室秦氏、长子李予阡登门造访王府。 尽管那天闹得不愉快,太师依旧觉得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活了大半辈子了,自然不能跟这个混不吝的小辈计较。 ——早晚有他哭的时候。 太师这么安慰自己。 太师此来,携带不少好礼。谢瑨不要,但他的名头可以是给女儿的。但谁都知道,如今女儿嫁给谢瑨,送给女儿和送给谢瑨,并无太大区别。 中午摆了宴席。 原本这种场合是没邵施施什么事的,可不知为什么,管家突然来通知,因太师府有外室来,作为王府正牌女主人一枚的邵施施也应该到场。 邵施施当然是想拒绝的!这是什么神尴尬场合啊,她是完全不想去的,可是管家笑眯眯表示,若拒绝只能跟王爷说……然后邵施施就怂了。 于是当天只能磨磨蹭蹭的,一起上了宴席。 几人按地位尊卑入座后,就开始吃饭。 大梁民风比较开放,虽有食不言寝不语一说,但席间还是不时有交谈。 像是太师与王爷,秦氏与李云冉,都不时谈话。 邵施施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她完全就是拉来凑数当背景板的,因此表现的十分淑女,低着头也不说话,连菜都是浅尝辄止。 只是当了会背景板后,邵施施有点想笑。 她还从来不知道她家王爷,这么,嗯,这么让人一言难尽的。 也终于明白为何外界对七王爷的传言那么差了——这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他和李太师的对话如下。 “今日叨扰王爷了。” “没事,”谢瑨道,“忍了。” “……小女自小在家中就被宠坏了,在王府若有不到之处,还要王爷多多包涵。” “……”吃饭没顾上回。 “前几日老夫收到了一副吴松石的墨宝,当是他临死前封笔所做,听闻王爷也十分欣赏吴松石的笔墨,不如改天老夫让人送来。” “不要。” “……什么?” “你听错了。” “……?” 第59页 “本王不欣赏。” “……” 邵施施觉得李太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只是不知为何压抑着没发作。 李太师,“那王爷喜欢什么?老夫看看李府有没有东西能入得王爷眼。” 谢瑨想了想,“钱吧,黄金最好。” 李太师想了想让家僕带的礼,除了黄金别的基本都有了,当即皮笑肉不笑道,“……呵呵,王爷真实在。” 谢瑨点了点头。 李太师额头上已经可以隐隐看到青筋了。 邵施施看的开心,谢瑨这模样不对着自己的时候还是蛮好玩的。 呃,虽说太师府已经投靠了西昭吧…… 边听他们对话边时不时夹个菜吃,然后邵施施不经意间一个抬头,跟李予阡的目光对上了,只见对方悄声的对她眨了一眨眼。 邵施施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那日在翠微楼里她还是风捲残云般的作风席捲满桌菜,可今时不同往日啊。 不过邵施施还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那天的确是太饿了,好像有点丢脸啊。 无意中目睹这一幕的谢瑨目光一沉。 饭毕,撤了菜后又上了茶开始品,愣生生掐灭了邵施施餐后赶紧回去补点糕点的想法。 邵施施对李太师很佩服,作为老丈人带着好礼陪着好脸来女婿家拜访,女婿不仅没表现出欢迎,还都这样甩脸了,他还能忍住不甩袖走人,吃了饭不说,还留下喝茶了。 然后她又想起李云冉三番五次跑自己面前添堵的事……这不愧是父女一心,在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事情上,真是一样一样的。 李云冉面上也不太好看,毕竟谢瑨对李府的态度,就是对她的态度,这样不给父亲好脸,打的也就是她的脸。 喝茶喝的很安静。 邵施施坐在一边假装很懂的小口喝着有点涩的茶水,眼睛偶尔瞟瞟李太师的脸色,再瞅瞅李云冉的脸色,时不时不着痕迹的捏一块茶点丢嘴里。 邵施施觉得这场戏看的不错,就勉为其难抵了那不满意的午膳吧。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起看戏的李予阡——呃,他或许没在看戏,只是无聊,毕竟那是他亲爹,他应该不会看他亲爹的笑话吧。 二人目光再次对上,邵施施还没什么表示,李予阡已经十分会意的在大家都不注意时,把自己面前的茶点推在了邵施施跟前。 第34章 家宴 在邵施施还没来及对这个盟友感到满意时,谢瑨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显然不知怎么回事,都仰起脑袋看他。 谢瑨面无表情,“刘伯,送客。” 李太师,“……”他已经没脾气了。 李太师黑着脸站起来甩袖就走,秦氏和李予阡匆匆跟在后面离去。 管家跟上去送客。 李云冉没立即走,她有些委屈的看着谢瑨,可谢瑨压根没注意到她的视线,只将深黑的双目落在李太师走的方向。 李云冉看谢瑨根本连看都不看她,咬咬牙转身就去送父亲和母亲去了。 邵施施看着这一系列变化还有点回不过神,“……” 谢瑨倏地就把视线转回来,落到了她身上。 邵施施莫名其妙一惊,不动声色起身道,“那臣妾也告退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王爷这会儿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这条池鱼还是远离点好。 只是她刚转身,谢瑨就横跨一步拦住了去路。 邵施施条件反射后退,靠在了桌子上。 在谢瑨步步紧逼,贴了上来。 她慌乱的用双手抵住他胸膛,阻止了他持续的逼近,“王爷,您……”您这是要干嘛? “你是我的王妃,我的。”谢瑨盯着她的双眼晦暗莫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 他扣住她的手,极尽压榨二人间的距离,“你最好每时每刻给我记在心里,一刻也别忘记。” * 李云冉约了几个姐妹一起去看簪子,她定制的一款纯金打造的牡丹簪快打造好了。 “姐姐这款簪子真好看,特别配你的气质,虽然还未完全完成,可已经能看出端倪了。” “是呀,真是漂亮,姐姐真有眼光……” 李丰章在朝堂中的地位,也决定了李云冉在这群小姐妹中的地位,如今又入了王府,自然身份锦上添花。 她听着大家的赞誉,最近一直抑郁的心情感觉好了些。 看过簪子又和店家约定了取得时间后,便和大家一道去茶馆品茶。 这时只听其中一人问道,“云冉姐姐,嫁入王府感觉如何啊?你最近出来的少呢,是不是都跟王爷粘在一块了?” 李云冉笑了一笑没说话。 她这样只笑不答的样子,更让大家证实了猜测,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羡慕。 又有人道,“真羡慕云冉妹子嫁的好,什么都不需要干,天生天皇贵胄,我家那个整日里不思进取,我都替他急得慌……” “哎呀你也不错了,刘大人只娶了你一个,奉为正妻,这些有身份的那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第60页 李云冉听到她们的对话,不免想到自己尴尬的身份,当即脸上冷淡了下来,茶杯也放下不喝了。 大家一看知道她不高兴了,也就不多说了。 自从上次谢瑨说李云冉碍眼后,她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了。 这种事无法跟父亲说,毕竟这婚事是自己求来的——即使跟父亲说了又怎样,那天拜访可以看出,王爷一点都没把他父亲放在眼里。 更无法跟这群人说,说了她们只会看笑话。 想来她这种心情目前只有邵施施能体会吧,毕竟邵施施比她还惨,在王府两年多,都没能让谢瑨另眼相待。 真是可笑,现在能理解她感受的竟然只有她一直看不顺眼的邵施施。 李云冉这时候依稀觉得,自己似乎嫁错了人。 几个人看李云冉的脸色越发不好,就纷纷找藉口离开了。 李云冉心里不爽,她出了茶楼,步子迈的有点急,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只踩了一小半,当即身体不稳就往一边摔去—— “主子——!!” 叶青雯从茶馆散了之后,坐着马车回府,眼看着就要到叶府了,突然马车停了。 叶青雯掀开车帘,当看到车前那道清丽的身影时,眉头挑了一挑。 * 邵施施无精打采坐在桌子前,随意翻着一本画册看。 桌上有吃了一半的糕点,再往旁边,竹编的小篮子里,放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苞,这些都被烘培干了,喝茶时放上一两朵,味道很香。 此时她就是边吃糕点边喝花茶。 六子从外面一熘烟的跑进来,邵施施看到他进来后扔了画册就坐直了身体,结果就见六子摇了摇头,邵施施蔫了。 这一阵子不知怎么了,管家总是以各种藉口推脱不让出门。 联繫那天谢瑨似是威胁的话,邵施施想,难不成,他知道她跟太师府私底下秘密联繫的事了? 如果真是这样,王爷对待李太师的态度就能理解了。 可若真知道了,王爷为何不去告诉皇帝呢。 想起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神,邵施施觉得自己真是糗大了,怎么就被吓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呢。 还是因为有人路过,他才放她走的。 邵施施舒了口气,烦恼的趴在了桌子上。 第二天,邵施施接到要家宴的消息时,还有些纳闷,难道李云冉家里又来人了? 不能吧,都被赶出家门了还能有脸来?邵施施莫名其妙有点兴奋,又有好戏看了——只是,谢瑨不能再警告她了吧? 这次邵施施有经验了,她先在自己的小院子把肚子填了七分饱,然后赶去用膳。 没法,她可不想再饿肚子看戏了。 去了之后发现竟然还没人,就她一个。 难道是记错时辰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晚点再来,然后就听到身后走来一人,转头一看,正是王爷谢瑨。 谢瑨正目不转睛看着她,邵施施没来由心里一慌。 她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唿,“王爷。” 谢瑨越过她先行入座,点了点头,“坐。” 邵施施坐了后,发现谢瑨开始用饭了。 邵施施纳闷儿,“不用等人吗?” “等谁?” “李云冉……和其他人啊。” 谢瑨沉默了一瞬,“她临时有事。” “啊?哦……” 然后邵施施也开始吃饭。 整个饭程安静到尴尬,尤其是邵施施还提前吃的差不多了,不怎么饿,硬逼着自己吃了点东西,邵施施就想起身走人了。 没戏看她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尤其是自从上回谢瑨威胁了她,现在看到他总觉得怪怪的。 “吃好了?”谢瑨问。 “对,吃完了。”邵施施放下筷子,规矩的回答。 谢瑨看了看她基本没怎么动的饭,“不合胃口?” “没有啊……” “很怕我?” “没……啊,也、也不是,”邵施施想了想,拿两根手指比出一小截距离,“有那么一点……” “……” 邵施施走了后,谢瑨招来了管家。 “王爷有什么吩咐?”管家笑问。 “……本王很吓人?” “……”管家微笑不变,“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顿了一刻,谢瑨道,“罢了,退下吧。”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他只是忆起邵施施跟其他人相处时,明明欢声笑语,热闹又亲切,到了他这里连几句话都说不了,就莫名不爽。 跟他在一起就这么无趣么? “想来王妃还未习惯与王爷相处,假以时日,必然会懂王爷的。”管家看自家王爷这种郁闷模样,觉得真是难得,于是便出口劝道。 谢瑨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然后等到下一次用膳时,邵施施发现,依旧只有她和那位冰块王爷。 邵施施有点淡定不了了,吃饭空档她瞅着机会开口,“那个……李云冉怎么又没来?” “找她有事?” 第61页 “没…没事。” 谢瑨“嗯”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 邵施施要郁闷死了,这人说话什么毛病,嗯什么嗯,回答她问题啊! 邵施施恶狠狠的把碗里的米饭当成谢瑨,使劲戳。 谢瑨注意到邵施施生气的样子,想到她问起李云冉竟然这么在意……所以,王刚说的是对的,她其实还是吃醋么? 谢瑨思索。 “其实……” 听到谢瑨开口,邵施施抬起头来。 谢瑨看着邵施施有些茫然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从来都不是善于解释的人。 该怎么告诉她,李云冉跟他没关系呢? 邵施施看谢瑨开了个头,就没后文了,于是她主动问,“王爷想说什么?” “没事。” “……?”这是逗她玩呢么? 又是一次尴尬的晚餐结束后,邵施施决定,她以后再也不要来吃什么劳什子家宴了。 简直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不想再去多想二人间的关系了。 已经够复杂了。 王刚来找谢瑨,在门口遇上管家。 “刚看到王妃回西岚院了,有没有什么进展?”最近王府这些暗卫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王爷与王妃之间的关系了,他们甚至开始打赌,说王爷多长时间能搞定王妃。 虽然大部分人刚知道时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完全不通人气的王爷也会有动情的人…… 违和感太重了。 就连王刚也一直以为他的主子可能一辈子都这孤苦伶仃的样了,毕竟小时候的经歷,让他变得谁都不信了。 如今想想王爷和王妃在一起的画面,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是怎么回事…… 管家摇摇头,“没,别看王爷其他事情运筹帷幄,这种事当真没啥经验……” 从小谢瑨都一副小大人模样,分寸拿捏的丝毫不差,好是好,但也缺乏生气,全无乐趣可言。 如今有这样一位王妃,主子的生活也多点颜色。 第35章 噩梦 就在邵施施决定下一回不管是装病还是怎样,无论如何都不再去聚餐的时候,宫里传出消息,西昭有两位使者拜访大梁。 目前两位使者暂居驿站,行程是第一、二天访问大梁皇帝,第三天就来看她这位西昭公主。 前两天没什么问题,可是第三天要怎么办,一个是有点担心被看出换了人,另一个是,邵施施已经预感,不可能是单纯的拜访。 来访当日,他们先去拜见王爷——被拒了——然后才来邵施施的庭院。 邵施施坐在主位上看两位使者,幸运的是,有一位是她认识的,另一位很眼生。 这样很好,起码她不会被戳穿了。 “二位大人快请坐。” “多谢殿下。”二人也没客气,便坐下了。 “曾大人,不知我父皇可好?我母妃可好?”邵施施边让小珠上茶,边问二人。 “回殿下,陛下和祥妃都很好,他们对殿下也是挂念的很。此次来,祥妃还拜託我二人为殿下带来西昭特产,都是殿下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曾铭说着,示意后面跟着的侍从捧着一个罐子呈给邵施施。 “有劳两位大人,多谢。”邵施施让小珠接了,“我对父皇和母妃也十分挂念,劳烦二位回去时代为问候。” 又闲话了几句,二位使者便离去了。 邵施施送走二人后,和小珠一起去里屋打开罐子,可翻了半天里面的确只是一些特产。 邵施施有点不信,这么千里迢迢过来真的只为送点特产? 搬着罐子研究了半天,终于在罐底发现了点不对,可又找不出哪里,邵施施索性把罐子摔了,这才从夹缝里面找出一封信。 此信没什么大不了,更像一封家书。信中字里行间都是祥妃对自己女儿的思念与关怀,只在信末提到让邵施施一定听从西昭的安排,父皇答应安排人把她接回来云云。 等邵施施看完信,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一封信会送到邵施施手里。 这是拿感情勾起邵施施的回乡情,防止她生出二心,毕竟嫁到大梁已经有两年多快三年了。 信的最后写,让她找机会给谢瑨下药,而药会在之后有人给她送来。信里说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早日团聚。 早不早日团聚邵施施不知道,但她知道,这药真下成功了,她的命也就交待这里了。 换作原主,看了这信应该就去办了,毕竟这是她母亲的信…… 邵施施边毁了信边想办法,怎么办好? 其实说起来,她跟谢瑨的关系也还可以,她在王府没被为难过,甚至曾经借钱他都痛快的给了,还从来没提过还钱的事,咳…… 当然,除了最近出门有点难之外。 而那些条件反射的怕,可能是原主自己的问题,毕竟目前看来,谢瑨从没对她做过奇怪的事——除了在客栈的那晚。 所以,针对谢瑨下药的话,她还真下不了手。 除此之外,让邵施施不解的是,这样的信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落入她的手中。不是说西昭和大梁关系紧张吗,怎么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见面通信? 第62页 呃,也不能说是明目张胆,可这也的确太容易了吧! 再联繫李云冉和那些轻松递到她手上的消息,不知为什么,邵施施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 深夜,邵施施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说是噩梦也不贴切,那应该是原主的记忆片段才是。 她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这身体正主的存在,就跟鬼上身似的,似乎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梦倒没什么,只是这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那梦里的片段十分杂乱,有“她”小时候跌倒被其他皇子嘲笑的,有“她”生病母亲在一旁哭泣的,有“她”远远看到父皇严厉的身影的…… 那里面的“邵施施”依旧脆弱、敏感、哀伤,从小到大也只有在母亲那里能感觉到一点温暖,其余时间没有一个人会管“她”。 一时间,邵施施感觉她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灵魂,她睡着或者存在感低的时候,对方可能就会趁虚而入占领这具身体。 邵施施想可能是白天看了信的缘故,无意中唤起了她的正主某些敏感神经,以至于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又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了,甚至越躺心里越烦乱。 邵施施索性起来,打算出去转转。 小珠在屋外的榻上睡着了,邵施施也就没叫她,自己一个人出了西岚院。 春末的夜里还是有点凉,邵施施裹了裹外衣,一路沿着小石路来到池塘边。 古时候的天气的确好的没话说,一弯明月挂在天边,几颗银星点缀夜幕,地上幽幽池塘里荷叶铺开,几朵细小的花苞树立其中。 邵施施深唿吸了一下,觉得那些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东西卸下了不少,心情也爽快了些。 站了一会儿想继续往前走,刚转过身却勐的发现身后有个人,大半夜的邵施施给吓得差点灵魂出窍,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两步,脚踩空的一瞬间邵施施想,完了,又丢人了。 扑通——邵施施掉池塘里了。 好在池塘的水并不深,刚过膝盖。邵施施站稳后,抬头看向冷不丁出现的王爷,十分镇定的主动抬头打招唿,“嗨,好巧。” 谢瑨没搭话,上前一步伸出手来,邵施施愣了一下,随即有点受宠若惊的拉住谢瑨的手,爬了上去。 “谢、谢谢。”浸透了水的衣服粘在身上特别不爽,春天夜里天还比较凉,小细风一吹,真是冻的够呛。 邵施施提着裙摆拧了两把水,看谢瑨也没什么要说的,这样待着也的确尴尬,于是邵施施就跟谢瑨道别,“那……臣妾先告退了。” “等等。”谢瑨开口留人。 “嗯?”邵施施应了一声,看向谢瑨,却忽然被他扣住了手腕,邵施施一惊,“怎、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身体突然一轻,她竟然被谢瑨抱了起来! ……怎么回事?邵施施胆战心惊地想,难道谢瑨也被鬼上身了么? 邵施施头一回体会所谓的公主抱,但她完全没心情体会,只剩惊呆和恐惧了。 谢瑨就这么一路抱着邵施施回了寝房,放下她之后就命下人拿来了干净的衣服,邵施施惊悚接过衣服,看向谢瑨。 面色看来正常,应、应该不是鬼上身吧。 唔,应该不是,这里灯光通明的,刚才也遇到了下人。 咳,都怪她刚才做的那个梦,又是大半夜的。 不过他好端端的干什么抱她啊?邵施施不可抑制的又想到了曾经在客栈他们在床上抱着睡了一晚的事情——打住,说好了不再想的! 谢瑨这时候也在看她。 许是准备睡觉,此时她满头青丝倾泻下来,却丝毫不影响姣好的容貌,反而多了一丝平时不见的柔顺。 夜色下见她,与此时灯下看她,不同的感受,却同样让他心跳加速。 他真的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待邵施施终于明白过来谢瑨是什么意思后,她觉得这情况拒绝也不好,毕竟对方是好意——他是看她衣服湿了,所以好心带她来换吧。 ……只是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一时邵施施也想不出来哪不对,但在这儿这么相对杵着也实在是有点尴尬,还不如换了衣服走人。 于是邵施施小心开口,“谢谢您的衣服,王爷……那,”那我要换衣服了,你是不是迴避一下。 过了一会儿,谢瑨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过了身。 其实邵施施是想他出去的…… 不过也不能要求太多了,毕竟也不是自己的地盘,而且今晚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诡异,还是赶紧换了衣服离开的好。 而且,上次他换衣服,她也只是那么转过身来着…… 因此,看他转过身之后,邵施施便不再犹豫,快速的脱去了湿衣服,穿上新衣服——不知咋了,她竟然在这种时候,本能的选择了相信谢瑨。 可悲催的是,邵施施本来就对这种古代衣服研究不多,平时又有小珠帮忙,现在这套又不是她平时惯穿的样式,邵施施揪着带子努力找它该绑在哪儿。 突然从身后伸过一只手来,接过了邵施施手里的带子,有条不紊的拉到她的身后帮忙繫上,然后扳正她的身体,把她身前系错的带子拆了开重新系好。 第63页 距离很近,谢瑨身上属于男子的气息笼罩着她,邵施施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帮她系衣服,脸莫名其妙烫的都可以煎蛋了。 “……谢、谢谢!”等他系完,邵施施头也不抬小声道了谢,转身就往外走,心跳太快,不行,不能待了。 “等等。”谢瑨再次叫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邵施施又是一惊,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却已经满眼戒备的盯着谢瑨。 然后就看到谢瑨提过桌子上的一双鞋给她放到了地上。 邵施施这才发现,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有可能是踩在淤泥里的时候,刚才心一直提着心以至于她都没发现——难道刚才谢瑨抱她过来是因为发现她鞋子丢了? 不受控制的又红了下脸,邵施施套上鞋飞快的跑了。 第36章 安排 谢瑨目送人离去,一向波澜不惊的眼底浮上几分愉悦。 她受惊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真令人心痒。 想抱。 又想起那天她在花园露出的细白的脚踝。 想摸。 她的腰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细。 想搂。 只是,看她真的受到不小惊吓的模样,还是慢慢来吧。 不过……她为什么受惊?自己回应她了,她不是该高兴么? 他伸手将她换下的裙子拿起来,凑到鼻间轻轻地嗅——果然,带着她的体香。 又想起方才一幕,谢瑨的眸色渐渐深了。 邵施施一路奔回自己的小院,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还有点惊魂未定。 明明对方也没做什么,相比那天在客栈,他只是帮她系了下衣服而已,但邵施施脸就是红的不可思议。 邵施施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想了不想了赶紧睡赶紧睡…… 好在没白努力,终于要睡着了。 可就在迷迷煳煳马上睡着之际,邵施施突然想到,不对! 谢瑨怎么会突然帮她系衣服了,他当时不是转过身了么?怎么可以看到她系错带子的! * “知道现身原因了么?”谢瑨问 “应该是探探皇帝的态度。”王刚道,“他们最近的活动十分频道,想来是因为大战在即。” “时机刚好,正等着他们。” “另外,西昭似乎又要有什么人来,他二人并未真的离开,如今落脚地在京城外。” “……什么人来?” “还不确定,只是猜测。” * 邵施施不敢去质问谢瑨,是不是偷看她换衣服了,只能努力安慰自己,他也被鬼上身了,然后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是不敢再自作多情的。 家庭聚餐邵施施也都以各种理由推了。 先不论李云冉去不去,单就每次吃的那么痛苦,邵施施就觉得没必要跟自己的胃过不去,还是好好在自己的小院吃饭比较爽。 然后,直到某一天,宫里出事了。 皇后有孕这事一直受到多方瞩目,尤其是皇上,大有就此立储之意,虽然被太后暂时拦下,可看那情形,也是早晚的事。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皇后小产了。 皇帝大怒,令彻查,可结果没查出来,皇后也跟着病倒了,连太医也查不出原因。 皇宫。 皇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所有吃食都经过太医严格检查后才入口,皇帝下令查不出原因就令所有太医陪葬。 太医们战战兢兢,把近期所有皇后接触的人和食物全部调查了一遍。 就在终于有点眉目,可能是皇后娘娘的安胎药有问题后,那位曾经开安胎药的沈姓太医却在家自尽了。 自尽的毫无徵兆,也没留下什么话,皇帝令人查,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皇帝一怒之下,令皇家所有女眷到静安寺为皇后和早夭的皇子祈福,皇后不好,所有人都不准回来。 太后出现,指责皇帝此举有失皇家风范,大为不妥,可皇帝一意孤行,甚至说为了皇家子嗣繁衍,希望太后能做表率。 太后震怒之下联繫所有皇家远近亲眷在宫门外请旨抗议。 七王爷府。 邵施施将写满的纸放到一边。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她的字大有长进,起码不是歪瓜裂枣了。 她写完一张靠在椅背上,踩着桌子横樑,椅子前腿都翘了起来,只留了两根后腿着地,晃悠悠的喝着茶。 这茶还是她自己晒的,喝起来口齿留香,喝多了连身上都飘起了花香,越喝越上瘾。 要说她现在日子是的确不错的,每天什么也不用干,学学化妆研究研究漂亮衣服,不愁吃不愁穿。 就跟找了个富二代每天只需要负责美一样,而且她还不用陪着啪啪啪,纯赚啊……当然,如果她只是个纯粹的王妃就好了,也不用担心哪天小命不保了。 唉,美中不足啊。 听到脚步声,她以为是小珠或者雅心,也没放心上,结果等发现竟然是谢瑨时,邵施施悲剧了。 大概是一激动腿蹬的有点用力了,总之,她连同椅子一起后仰翻倒在了地上,连带被撞到的一沓纸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她身上。 很好,那是她刚刚练的字。 邵施施捂着后脑勺躺在椅子上自下往上看着站在一边如同天神,不,如同死神降临的谢瑨,觉得自己怎么就没摔晕过去呢。 第64页 跟在谢瑨身后一起进来的小珠和雅心赶紧跑过来扶起了她们的王妃。 邵施施想死,完全不想面对谢瑨,但在地上躺着更丢人,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想穿越回去了事。 谢瑨定力不错,虽然不知心里咋想的,但起码錶面很镇定,不仅没笑出声,而且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这让邵施施感觉稍微好过了点。 她发誓,如果谢瑨敢嘲笑她的话,她肯定不管不顾命都不要了扑上去就跟他打架。 谢瑨等邵施施站好后开口了,“准备一下,随本王进宫。” 邵施施虽然很想装的自己有气势一点,然后说点什么好挽回一点刚才的尴尬,但显然谢瑨并没有给她机会,确定邵施施听到后,他转身就走了。 邵施施郁闷的收拾完,来到王府大门口,听到安排的邵施施彻底傻眼了。 她这次是要和谢瑨一起坐马车去皇宫?以往她不是都单独走么? 尽管她心里十分希望这时候来点什么,比如宫里紧急情况,谢瑨需要立刻骑马赶过去什么的。 但显然没有,她很顺利的来到了马车前,踩着登车凳上去。 寻了斜对面——这是跟谢瑨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的位置坐下,邵施施眼观鼻鼻观心,认真盯着自己脚尖前头的三寸土地,任旁边人气场再大,她使劲□□坐着不动。 就在邵施施打算就这么一路挺到皇宫的时候,突然谢瑨开口了。 “疼么?” 邵施施一个激灵抬起头,不明所以的向谢瑨看去。 谢瑨将目光落在她头上。 邵施施一瞬间想起那咚的一声巨响,当然是疼惨了,但当时那种情况相比丢人来说,疼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可此时谢瑨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邵施施一脸戒备,谨慎回答,“还好,不怎么疼。” “嗯。”谢瑨回了一声。 邵施施看他没说别的,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谢瑨虽然面相兇恶,但心里其实还不错,问问应该也只是关心她一下。 不过真是奇怪,向来不往她的西岚院走的谢瑨,怎地今日亲自去叫她了? 就在邵施施以为对话结束了并且一瞬间甚至对谢瑨印象稍微好了一咪咪之后,谢瑨突然又补了一句,“挺结实的。” 邵施施有点没反应过来,习惯性的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开始琢磨马车的地板。 琢磨了一会儿,邵施施觉得不太对,挺结实……是在说她的脑壳吗? 所以,她刚才是被嘲笑了吗? 对,没错,就是的! 可是现在时间都过去一阵了,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现在再反击是不是有点蠢? 而且要怎么反击? “谢谢,的确比较结实。” “哪里哪里,不如王爷结实。” “这算什么,我以前表演过铁头碎西瓜。” …… 邵施施决定,就这样结束话题算了。 然后她就这样一路凌乱+纠结的到达了皇宫。 这次因为跟着谢瑨,邵施施心里有了点底气,那感觉大概就是,去婆婆家叫上老公作陪? ——该死的,她到底在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路上被打击的吗。 邵施施被带到了后院,就和谢瑨分开了。邵施施跟着一个太监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 直到此时,邵施施才突然想起来,她竟然忘了问谢瑨进宫是要做什么。 大殿里零星坐着五六个人,有几个在太后寿宴上见过一次,等邵施施坐下后,没多久又陆续来了几个人。 邵施施看这阵仗,想起宫中最近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 难不成,跟皇后小产的事有关? 就在邵施施思索时,有太监通报,太后驾到。 众人行礼之后落座,太后缓缓看了殿内坐着的一圈人开口道,“今日哀家将诸位请来,是有事相商。” 太后接过丫鬟递上的养身茶喝了一口,这才又开口道,“陛下痛失皇子,哀家痛失皇孙,陛下要求众人去静安寺祈福也无可厚非。奈何如今我大梁外有他国虎视眈眈,内有小人趁机作乱,哪里容得我们互相伤害,这样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今日请大家来,也是为此事商议。” 这时淑贵妃道,“太后所言极是。如今形势严峻,正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时候,断不容我们互相消耗。” 又有其他几位妃子和臣女命妇相继开口,都是同意太后的意思,邵施施明白自己的身份,因此一直努力缩小存在感,缄口不言。 “既然诸位跟哀家意见一致,那哀家就放心了。陛下如今陷于悲痛无法自拔,有些决定哀家不得不替他做了。”太后单臂搭在椅背上,看得出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七王妃,皇家就由你和八公主代表,如何?” 邵施施能说什么?只能,“是,太后娘娘。” 第37章 出宫 接下来又指定了两个人作为其它宗室代表,太后又恩威并施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会议就这么散了。 邵施施往外走的时候还在思考这安排的背后含义,等再抬起头来时,觉得完了,这里是哪里? 邵施施左右看看这陌生的景致,竟然连个太监宫女什么的都看不到,她连路都没法询问。 第65页 又走过了两个走廊,邵施施依旧毫无头绪,可突然听到旁边一间屋子传出声音。 “……皇帝既然擅自做主推举了郑义渊的人,那哀家给他回敬点颜色也是应该的,此事过后,谁都不许再提。”太后的声音。 “现沈太医全家已挪出了京城,昨晚连夜走的。”一个男声。 “太后,如此放他们家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妥……”另一个男声。 “无妨,哀家已经派人善后了。”太后的声音,“保证以后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邵施施心里一惊,很快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当即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尽量放轻动作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慢慢的往后退想要离开,却忽然撞到了一个人。她刚想发出声来,对方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别动。” 声音很低很沉,但邵施施还是第一时间听出是谢瑨了,因此停止了挣扎。 邵施施背靠在谢瑨怀里,他说话时贴到了她耳边,耳根有些热有些痒,邵施施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红了。 正在这时,走廊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因为是拐角暂时还看不到人,邵施施立刻紧张了起来。 谢瑨在对方过来之前,拉着邵施施闪进了一处屋子中,两人一道躲在门后等人离开。 因为门口的地方有些狭窄,邵施施几乎整个人都躲在了谢瑨怀里,但此时她完全不敢动。 令她意外的是,与想像的不一样,谢瑨虽然面上看着冷,但怀里却意外的暖,而且让人觉得很可靠。 要知道,就在刚才她还无头苍蝇乱转,而且还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假如被知道了的话,下场真是不好说…… 而此时竟然不再害怕紧张,仿佛觉得很安全。 虽然不愿意回忆,但那次在客栈,她仿佛也是下意识的就信了他——她从小要强,从不肯在外人面前哭的。 邵施施又再次怀疑原主为什么那么怕谢瑨,难不成,是她自己脑补太过?毕竟谢瑨表面还真有点渗人。 邵施施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也没听到门外脚步声什么时候消失了,直到被谢瑨拉着从另一扇门离开,然后又七拐八拐,一路避开人,从后门离开了太后的宫殿。 邵施施松了一口气,一时太紧张甚至没注意自己是被谢瑨拉着的,“我跟你说,我刚才听到……” “闭嘴。”谢瑨制止了邵施施的话,“想活命,就闭嘴。” 邵施施立刻也意识到这里还是皇宫,不能随便瞎说话,但真的听话的闭嘴又有点没面子,于是又开口道,“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说听说你小时候是个笨蛋,很白痴的那种!” 谢瑨转头看了邵施施一眼,邵施施外强中干的抬了抬下巴,想越过谢瑨往前走,然后突然就意识到了被牵住的手。 脸可疑的红了一下后,急忙抽回手,嘀咕一句“也不知道笨蛋会不会传染……”就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谢瑨无声的跟在了后头。 邵施施走了几步后,突然又折了回来,面上有点尴尬。 毕竟刚甩了脸色又立马回过头来求人的确有点那啥,但是,在谢瑨面前更丢人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桩,于是就厚着脸皮又来找人了。 谢瑨看向邵施施,不知道为什么,看邵施施这样眼巴巴的靠过来看着他的样子,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邵施施凑到谢瑨身边,“那个……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她小声地说,“我想见皇帝一下。” “……什么?”谢瑨看着靠过来的人,混着一点花香的体香飘了过来,说话时饱满的杏眼里带着一点讨好,以至于谢瑨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接一下,快的不受控制。 ——就像那天晚上帮她系衣服的时候一样。 “……我不知道皇上在哪,一会儿又迷路了就糟了,所以,如果您不忙的话能不能带个路?”不然猴年马月也见不着一次,那可是皇帝,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找他做什么?”终于听明白邵施施在说什么,谢瑨心情一下子降了八个度,脸色都跟着黑了。 “有点事要告诉他。”其实邵施施是想跟谢阑说一下呆呆的事,御赐的皇狗就这么死了,她怎么着也得汇报一下。这好容易来一趟皇宫,又正巧有谢瑨这个后门在…… “什么事?” “一点小事,呃,就是曾经……。” “见不了。”谢瑨突然打断了邵施施的话。 “……”邵施施后知后觉的发现谢瑨脸色好像有点不好,语气不自觉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为什么?” “没有原因。”谢瑨说完就大步往前走去。 “……”邵施施想,不会这么小心眼吧,不就让他帮个忙,甩什么脸色啊。 难道是生气刚才自己骂他是笨蛋? 走出皇宫门,竟然看到有几个大人也从宫门里出来。 谢瑨自然眼高于顶,不屑理这帮凡夫俗子,特别牛逼的就走过去了。 第66页 而邵施施谁都不认得,自然也不会去打招唿。于是几个官员就见到那位混不吝七王爷黑着一张脸在前面走,身后远远跟着那位西昭公主。 倒也不是远远,只是那距离,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夫妻。 这位七王妃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即便是西昭的公主,这七王爷也未免太狠心了。 尤其长的如此娇俏可人……谁见了都会心动吧。 七王爷果然跟传闻一样,是个另类。 被几个官员暗中打量的二人完全没被打量的自觉,径直就往马车走去了,倒是跟在父亲身边的周湛看到邵施施眼睛一亮,只是碍于什么没上前。 回去的马车上。 邵施施时不时的瞄坐在一边的谢瑨,谢瑨神色无惊坐的沉稳。邵施施想到了在太后那听到的秘密,忍不住开口道,“对了,你真的不打算管管吗……” “管什么?” “我刚才在宫里,听到太后他们……” “你什么也没听到。” “……”邵施施有些不能理解,突然想到谢瑨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其中牵扯太多,不能摊开明说? 谢瑨看了看邵施施,突然问,“你认识周湛?” 邵施施茫然,“周湛是谁?” 谢瑨抿住唇不说话了。刚才那周家公子看过来的眼神太过显眼,他想无视都做不到。 再联想曾经再酒馆里听到的话…… 顿了下,谢瑨又道,“没有谁。” 邵施施也没放心上,继续好奇的问他刚才的事,“你真的是太后的儿子吗?” 或许是因为两人刚才一同“偷探”太后宫,有了点革命友谊,虽然后来闹了点小不愉快,但那跟“过命”交情比起来,要小很多了,于是邵施施安静了没多久又有问题,与来时的尴尬大相迳庭。 ——来的时候更多是因为出糗所以想低调。 “不是亲的。” “我知道,同父异母!有钱人家很常见的。”邵施施道,“那你母妃呢?” 谢瑨闻言沉默,一时间邵施施只觉得对方身上升起一种难言的阴郁,正在她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谢瑨道,“死了。” “啊……”果然是这样,邵施施想给自己一嘴巴,本来就是,如果还活着的话,早该出现了,“对不起。” 谢瑨没说话,邵施施一时说错了话,也不再说什么,于是马车又像来时一样,沉默的回了王府。 邵施施这次下车没有像以往撒丫子就撤,倒是跟谢瑨一起迈进了王府大门。 谢瑨转头看了邵施施一眼。 邵施施莫名其妙一惊,“干嘛?” “今天不跑了?” “什、什么跑,我什么时候跑了!” “哦。” 什么哦,这么敷衍,邵施施还想说什么,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管家笑眯眯的站在一旁,顿时收声,“臣妾先告退了。”说完不待谢瑨应声,就要熘,却突然被拽住了手腕。 “呃,怎么了?”被拉住次数多了,邵施施显然也镇定多了,不再像前两次那般惊吓。 谢瑨本就是不想她离去,哪想什么缘由了,于是想了想道,“鱼快死了。” “……啊?” 谢瑨没回话,直接拉着邵施施去往书房,管家笑眯眯目送俩人离去,一转身看到了一旁的冯公公。 冯公公道,“管家。” “王爷交代的事办妥了?” 冯公公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他问,“王爷和王妃……” 管家笑呵呵道,“是不是很般配?” 冯公公道,“如此,会不会影响主子大计?” “主子自有主张,我等奉命行事即可。”管家道。 冯公公看了一眼二人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第38章 寺院 谢瑨带着邵施施来到了书房。 里面只有一个小太监,正满脸苍白的看着书桌上的一个小水缸。 小太监看到谢瑨进来,脸更是白了一层,紧张的退到一边。 邵施施跟着谢瑨走到书桌边,看到小水缸里面有三条翻着肚皮一动不动的小鱼,她眼光毒辣的一眼就看出那是她让六子买的那三条。 有点尴尬,难道谢瑨知道这是她买的?不然特意让她来看做什么。 不过……想到那天那么丢人的事,邵施施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她想了想,揣测着谢瑨让她看的动机,犹豫着开口,“呃……您让我看,是想给它们进行个追悼仪式?”本来那天被摔在地上,她以为当场就死了,没想到会被谢瑨又装进水缸,拖到现在才死。 “不必。”那天即使很快又拿了个水缸装,那鱼早不如原先鲜活,死是迟早的,只是早上还是活的,没想到这一会儿不见就不行了。 这么想着,他瞥了一眼小太监。 “那,您带臣妾看这个是……”难道谢瑨此举是为了提醒她什么? “……”临时想的藉口,哪有原因。 第67页 那边小太监惊惶的跪下来,“奴才的错,奴才没能照顾好。” 邵施施看着这小太监,突然想起这不是那天早上守门那个么,是他把鱼救起来的吧,“……没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你快起来吧。” 小太监听邵施施这么说,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敢起来。 收到小太监感激的眼神,邵施施很快明白过来她这似乎是越过谢瑨做了决定,免了小太监的罚。 她偷偷看了谢瑨一眼,发现他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本来就是嘛,三条鱼而已,才几十文钱。 “好啦,你起来吧,王爷不会怪你的。”看这小太监吓成这样,也的确可怜,其实事情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他而起……邵施施边说边察言观色的看着谢瑨的模样,看他果真没有反对,也放下心来。 小太监感激的差点哭了。在他之前的一个打扫太监因为摔了谢瑨的东西而被打了几板子赶走了,他还以为这次也要被罚,因为王爷好像很在意这几条鱼的样子…… 小太监看谢瑨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小心站起身,“谢……谢王妃娘娘。” “不客气。”邵施施笑笑,觉得这个小太监真可爱。想着又看了一眼谢瑨,有点跟他把这个小太监讨走。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个礼,退下了。 谢瑨看太监退下了,邵施施又开始无聊了的样子,于是指着窗台的花盆,“花落了。” “……呃,可能是花期过了吧。”邵施施看着盆里葱葱郁郁的绿叶子到道。没想到啊,她随便从花园里挖的野花竟然没被谢瑨扔了。 所以,谢瑨给他看这个又是想做什么?悼念一下花的逝去? 谢瑨看着邵施施,“……” 邵施施看着谢瑨,“……” 相对无言了片刻,谢瑨道,“最近缺钱么?” “缺!王爷您要给我钱?”邵施施眼睛一亮。 “不,随便问问。”谢瑨道。 “……哪有用这种事随便问问的。”邵施施眼中的光一下子灭了,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谢瑨莫名心情好了一些,“留下一道用膳吧。” “噢。” 还算平静的一次晚膳结束,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邵施施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今天过得真是诡异又刺激,知道了个惊天大秘密,还差点交代那了,说起来,她过几天好像要进什么寺庙给皇后祈福…… 不过,今天还是不错的,她和谢瑨同志的革命友谊终于升华了一点。俩人现在也能和平的相处着聊聊天——尬聊也是聊。 好吧,那也不能算聊天,但相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 “太后,三更天了。”刘姑姑低声提醒仍跪在佛像前的人。 太后却丝毫不动,刘姑姑只得继续在一旁等着。 一直到面前的经书全部念完,太后才睁开眼睛。刘姑姑这时候上前,扶着太后起来。 太后慢慢站起来,走出专门设置的佛堂,来到矮榻上坐下,“荣芳,若是这个孩子不是郑氏的,该有多好啊……” 刘姑姑蹲身在太后跟前,帮她捏着腿,“太后娘娘,咱们陛下还年轻,以后您皇孙会多的是。” 太后闻言却不怎么能高兴起来,她想起之前几个夭折的孩子,唯一留下的也只是淑贵妃那个呆儿,内心就一阵窒闷。 又想起十几年前的旧事…… 都是报应,报应啊…… * 武立拓看到妹妹从外面回来,问她,“怎地你最近总往外跑?是去见秦家小哥了?” 武雪丽道,“没有的事,别乱猜。爹爹在不在?” 武立拓见她不想说,也就顺着转变了话题,“不在。上次叮嘱你办的事情怎样了?” “已经妥了。不过她马上要去静安寺,可能要去不短的时日。” 武立拓“嗯”了声,随后又道,“那她……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武雪丽点了点头,“她让你等信。” 武立拓听罢有点开心,这说明没有被拒绝。 武雪丽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哥哥,不是我说,你的眼光真的挺不怎么样的,你知不知道……” 武立拓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懂。” 武雪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行吧。你自己看着办,爹爹那边我暂时先替你瞒着。” “行,”武立拓道,“这次多谢妹妹了。” “那我去看看母亲。” “好,”武立拓点点头,“去吧。” 待武雪丽走了,武立拓又在原地开心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 没两天,邵施施就打包带了小珠和另外几个那天被点名的人一起前往静安寺。 静安寺建在京城郊外一座山上,为尼姑庵,而旁边一座山头上是承天寺,是和尚庙。 此两座皆为皇家寺院,其中不乏宗室子弟。因为经常有皇家之人出入,修建的已颇具规模,且山路平坦,马车也能走。 第68页 就这样在马车上辘轳行了大半天后,她们终于到了寺院门口。 有几个护卫帮忙带着行李,邵施施被小珠扶着,跟大伙一起下了马车往里走。 八公主看起来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模样漂亮,穿着素雅,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很。 另外两个是官宦之女……说起来,好像只有她是已婚妇女,其他三位都是黄花大闺女……虽然她其实也是黄花大闺女来着。 其中一个还跟邵施施颇有渊源,竟是那天指责她推二皇子的那位,她后来也知道这人叫什么了,叶青雯。 叶青雯见了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可碍于场合和面子什么也没说。 邵施施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 寺院的住持慧静师太早就等在寺门口。这位主持师太竟然长相不俗,虽然年纪大了,但风韵犹存,穿着灰扑扑的出家衣服都让人眼前一亮。 慧静住持在简单接待后就安排她们住下了,邵施施和那位八公主一进院子,而那两位官宦女一进院子。 修整一番后,天色暗下来,吃了寺院的素斋后,一夜无话。 早上,邵施施是被钟声敲响的,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在王府养成的睡懒觉习惯让她十分不想动,可是小珠已经把打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就过来服侍她起床。 有种上高中早自习的邵施施痛苦的起床,十分没精神的扒了一碗粥就去了前堂,坐在最后一个垫子上——她是最晚到的一个。 殿内菩萨高高在上,垂眼怜悯的看着众人,在最前蒲团上盘腿坐着的,正是住持慧静师太。 往下就是她们四个了。 “既然齐了,我们便开始吧。”主持的声音带点威严,说完便闭上眼敲着面前的木鱼,开始诵经。 菩萨面前邵施施还是心存敬畏,尤其是这里庄严的气氛,于是邵施施就听着经文祈福。 只是祈了一阵,也没得说了,毕竟她跟皇后也不熟,仅有的一次交集也就是太后寿辰那天去宫中。 于是没过多久,邵施施就心安理得的开始为自己祈福,求菩萨保佑活命百岁,求菩萨保佑金钱大大的…… 而此时,帮住持收拾房间的两个小尼姑有点纳闷,其中一个道,“住持从来没有给客人做过早课,今日怎的去了?” “许是……此次客人比较尊贵?”另一个小尼姑也想不通。 “不应该吧,我记得有位皇贵妃来,住持都没有接待的……” 另一位点点头,“也是。这次住持不仅去上早课,昨日还亲自接待了呢。” “奇怪。”俩人收拾完房间,便退下了。 早课结束的时候,邵施施意犹未尽的收起了祈福,住持师太在给她们留下作业——撰抄一遍今日所讲经文——之后便走了,她们也纷纷起身离开。 因是同路,自动把慧静师太代入语文老师,八公主代入同桌的邵施施想到刚才发现的一幕,于是凑过去跟八公主道,“你有没有发现,住持刚一直在看你。”边说边露出点坏笑,“是不是你刚出小差,没好好祈福?” “你,你别瞎说。”八公主显然没料到邵施施会这么说,她恼羞成怒的看着她,心里不仅有些惶惶然,难道自己求姻缘真的被人知道了? 第39章 秘密 邵施施看八公主的样子,笑问,“果然被我说中了吧?”这话一落,眼看八公主更恼了,邵施施忙道,“我也一样!顺便帮自己拜了拜,没什么的。” 八公主前后看了看没人,又看了邵施施一眼,“可不许瞎说的。” 叶青雯在背后看着邵施施离开,冷哼了一声。 上午又是半天的祈福,到了下午终于没事了。 “殿下,您有没有发现八公主长的有点像慧静师太?”小珠边给邵施施捏腿边道。 “是吗?”邵施施跪了一上午,双腿又酸又麻,这会儿让小珠捏着才舒服点,“美人总有点相似的地方。” “真的,我觉得她们眉眼之间很像,如果不是知道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住持,我真要把她们当作母女呢!”小珠捏完一条腿,换另一条腿继续。 听了小珠的话,邵施施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 “是吧是吧,真的有点像!”小珠一激动手下用力有点大,邵施施哎呀了一声,小珠看了看主子的脸色,终于不再八卦,老实按腿了。 相安无事过了几天,差点没给邵施施闷坏了。 每天活动范围固定——寺院,活动内容枯燥——早课+祈福,接触人物单一——慧静师太,膳食餐点单一——素菜豆腐汤。 这让喜欢热闹又想吃肉的邵施施真是相当受不了。 说起来,怎么叶青雯这一阵也这么安静呢,除了偶尔给她甩个冷脸外,一点麻烦都没找她的,甚至连难听话都没说过一句,不太符合她的一贯作风啊? 难道突然转性了? 这天下午,邵施施去找八公主聊天竟然发现她不在屋里,便带着小珠出去逛逛。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了算是静安寺外缘的地方,这是邵施施被允许离开最远的距离。 第69页 坐在假山后的石头上,邵施施托着腮看着眼前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命了小珠去取点干粮餵鱼打发时间。 可是小珠走了没过一会儿,邵施施突然听到了对话声,她左右一看,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假山完美的把她挡住了。 呃,假山真是个好东西,好像这是第二次在假山后面听八卦了。 “……真的不行吗?”邵施施听出来了,这声音不是八公主的吗? “找过了,不行。”这个声音也熟悉的很,这不是那个李予阡吗? 等等!这俩人在这里私会,难不成…… 邵施施突然想起来,第一次遇到李予阡的时候,当时李云冉她们在假山外面也碰到了什么人,当时她没放心上,可是现在一想,似乎就是这位八公主。 “为什么?”八公主听起来像是哭了,但是又使劲压抑着,连邵施施都听的有些心疼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问过,他们只道不允。”李予阡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八公主好像开始哭了,李予阡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别哭了,我再想想办法,如果真不行……” “……如果真不行,你就放弃,不要我了是吗?”八公主声音很伤心的样子,还能听到轻轻的抽泣声,“我经常怀疑你对我,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邵施施心想,的确是该怀疑了,换我我也要怀疑,这么个娇滴滴的公主哭的这样伤心,她都想把八公主抱怀里哄了,这李予阡竟然还这么镇定,到底是不是有情人啊? 邵施施完全没有偷窥人家隐私的自觉,边听还边评判。 李予阡又沉默了,很久才道,“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你别多想,我会尽量想办法。” 八公主似是应了,过了一会儿,两人就离开了。 邵施施听完大概明白了点,似乎是这俩人私底下互相喜欢,但是有人不允许…… 按理不应该啊,这俩人也算门当户对,应该不能有什么问题才对。 就在邵施施左思右想之际,小珠带着鱼食回来了。邵施施接过鱼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水里撒,想着刚才听到的一幕,邵施施餵了没一会儿就没心思了,也不再管徘徊在脚底下的一群嗷嗷待哺的鱼,反身往回走,抄着近路先回了院子,然后就在门口转悠着等。 果然很快就等到了八公主。 八公主面上已经恢復,什么也看不出来,邵施施跟人打招唿,“回来的正好,正要找你呢。” “王妃找我做什么?” “找你一起吃晚饭呀,这里没别人了,一个人吃饭好无聊的。” “不好意思了,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想早点休息……明天再向王妃告罪。”八公主说完,就回了屋。 邵施施目送八公主回屋,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看来想藉机探听的算盘打空了…… 此时谢瑨的案前放着一份报告。他知道八公主和李予阡的事,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为什么太后和太师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只是…… 谢瑨看着纸上关于李予阡去静安寺的消息,莫名的有点在意。 虽然李予阡是去找八公主,但因为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只要他出现在邵施施活动范围内,谢瑨都有些耿耿于怀。 王刚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主子,要知道,以前就算很重要的消息主子也是看过就算,可现在盯着这份无关紧要的消息看了很久了,莫不是其中关系到什么重大决定? 王刚试探着上前,问了一声,“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瑨没有回话。 王刚回忆了一下消息内容,莫不是李予阡与八公主之间的事还有其它内幕?难不成他俩之间的事也是自家王爷的手笔?虽然看起来有点八竿子打不着,不过,照以往主子的风格来看……不是不可能。 “王刚。”就在王刚胡思乱想之际,谢瑨突然出声了。 “啊?在!” “同族家室中有没有适嫁的女子?” “啊?这个,应该是有的……那王妃怎么办?”王刚小心翼翼的问。 谢瑨却不搭话了。 “属下这就去查,一个时辰后,信息包括画像,都给您呈来。” “等等。” 王刚停了脚步,“……王爷?” “退下吧。” “那查女子的事……” “罢了。”谢瑨顿了一会儿,又问,“程寄远最近在忙什么。” “程大人刚升尚书不久,应该是忙于公务。”王刚道。 “告诉他,再不下手,本王就替他下手了。” 王刚并不明白下手是什么,但看谢瑨的脸色也没敢多问,应下后就退了出去,王爷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等宫中传来皇后大好的消息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而邵施施也早被这清规戒律的寺院闷的快炸了,终于就要离开这地方了。 离开的前一天,邵施施在窗前木桌上拿毛笔练着字,不过说是练字,其实就是乱涂乱画打发时间,小珠在一旁收拾她们的行李,明天就有马车来接她们了。 第70页 “终于要回去了,我都有点想念大家了。”小珠心情不错。 “嗯。”邵施施心不在焉的随口一应,眼睛盯着窗户外头一点,笔下的纸被墨点染了一大片她也没注意到。 “咱们不在,不知道六子他们每天都干嘛,也不知我那盆水仙花给我照顾好没,我好想念王府的点心。”小珠在一旁碎碎念了一阵发现邵施施没反应,于是就看过去,“殿下?殿下!” “嗳!”邵施施回神,招手小珠过来,“你看那边,慧静师太在门口徘徊很久了,你说她是想做什么?” 小珠也从窗户往外看去。窗户正对她们院落的门口,可以隐约的看到静慧师太带着一位尼姑在那里站着,一副忧心模样,似乎有什么心事。 “走,小珠,我们去看看。”邵施施起身带着小珠就往门口走去。 院门口的静慧师太和随行尼姑看到邵施施和小珠出来,倒是平静,打了个出家礼,“王妃。” “住持师太。”邵施施回了一个出家礼,然后又道,“我见师太在门口徘徊,可是有什么指示?” “贫尼叨扰王妃了。”静慧师太道,“没什么事,只是明日诸位贵客便要离开,慧静想送送。” “师太客气了。”邵施施知道慧静没有说实话,心里觉得有点猫抓似的感觉,而且直觉告诉她,慧静师太是为八公主来的。 这位八公主也太神奇了,跟李予阡有故事不说,还跟慧静师太有点关系。 慧静师太看邵施施说完话,也没走的意思,便道,“既如此,那贫尼先告退了。” “您还没跟小八告别呢。”邵施施这几天已经单方面跟八公主混熟了,称唿也已经亲昵的改为小八。 “这……”慧静师太犹豫一下后道,“贫尼不叨扰了,有请王妃传话也是一样的。”说罢就转身走了。 邵施施目送慧静师太离开,怎么都觉得有点奇怪,在门口徘徊了那么久,让进去还不进,她自己跟慧静师太是没什么关系了,那么必然是跟八公主有关。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呢…… 第40章 陷害 随行尼姑问慧静师太,“住持,就这样走了么?” “不这样又能怎样。如今我能看到她已是满足,不能再多贪心。”慧静师太捻着手中的珠子,心知此次能相处这几天还是託了大梁皇宫某人的福。 待走回自己的禅房,慧静师太坐在桌前,“净竹,帮我研磨,我需要写一份信。” 随行尼姑净竹上前研磨,看了看慧静师太,有些犹豫的开口,“住持,听看门姑子说,前几天李家大公子来过。” 慧静伸出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提笔,“我知了。”蘸了蘸墨水,写了几个字后,才又问,“知道是来做什么吗?” “好像是来找八公主。” 慧静师太反应过来背后含义后,手中的笔啪的一下子掉到了桌上,在纸间晕了一片,“……你说什么?!” * 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了,这一天倒是没什么安排,小珠又提前准备好了东西,邵施施无所事事的翘着腿躺在床上,思索今天上午那幕。 总觉得这其中有点蹊跷,慧静师太和八公主? 这俩人从身份上看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直觉又告诉她,二人之间肯定不简单。 正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邵施施以为是小珠就没在意,直到察觉气氛不太对。 进来为什么要关门,关上了还这么安静。 邵施施从床上坐起来,抬头便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屋中,一愣,戒备道,“你是谁?” 邵施施一瞬间首先想到的,是距离她最近的武器就是床边小桌子上的花瓶,如果他敢过来,她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冲过去拿花瓶,即使打不到他,但是碎裂花瓶的声音也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可未料想那男子完全没有过来的打算,甚至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吃惊,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没多大会儿,便有人推门进来,“王妃娘娘,住持师太让我等将此经文……”是两个姑子,只是她俩未料到有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在屋中,一时有点惊讶,话说一半也不继续了,反而看看那男子又看看坐在床边的邵施施,“你……你们……” 另一个姑子意外了一会儿后,回过神道,“我寺内院任何男子不得进入,不知这位施主是如何进来?” 那年轻男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沉默,显然对眼前的状况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邵施施暗嘆了一声,觉得有些糟糕。 正在这时,八公主听到动静,从她那边屋出来了,看到这边的情况显然很惊讶,她似乎是认识那男子的,便走过来道,“武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又看了眼邵施施,有些欲言又止。 很快,门外又有两个听到动静的姑子进来了,最后连叶青雯都来了。 叶青雯一来似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这一幕,随即又不忍看般转过了头。 第71页 武公子——武立拓看她来了,有些急,却也碍于场面什么也没干。 最终还惊动了慧静师太。 “怎么回事?!”慧静师太刚得知了些事情,心情正不太好,此时来了也是心有不耐,一向平静的她此时竟是脸上隐有忧虑。 邵施施缓缓吐了口气,总觉得这幕有点似曾相识。 出了事,然后迅速聚集的一大帮人,以及叶青雯刚来时的表情。 若说跟她没有干系,邵施施是绝对不信的。 只不过这次稍微有点棘手——嗯,叶青雯她终于吸取经验教训,这次手段高明了不少。 “二位没有解释?”慧静师太又道,“我寺有寺规,若是没有说法,休怪贫尼无礼。” 眼下这情景,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明眼人一看就是,她私会情郎被逮了个正着,尤其她还是王妃,传出去,名声就可以不要了。 虽然她脸皮厚不在意这些吧,但是—— “那什么……”邵施施摸了摸鼻子,镇定道,“稍等啊,本王妃先问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说罢,她真的转头看向那人,“敢问公子姓甚名谁?为何出现我房中?意欲何为?” 此时一名姑子道,“你装模作样什么,这人不是你叫来的?你还不清楚?” 邵施施回答她,“确实不是我叫来的,我不清楚。” 那姑子瞪着眼,“你是见事情败露想撇清关系吧?明眼人都能看见的事情,你还想狡辩?身为王妃竟然在我寺中私会外男,还有什么好说的?!” 邵施施突然想起这姑子了,她好像这几日跟叶青雯走的比较近。 邵施施看了叶青雯一眼,果然看到她眼底的快意。 她索性不再与那姑子说话,而是转向了那名男子,“这位公子,看样子你也似被蒙在鼓里……”他从出现到现在,脸上不是惊讶就是迷茫,看样子不是故意的。 又想到这人刚进来时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应该不是装的,因此邵施施大胆推测他也是被利用的,“你被利用,而我被陷害,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且不说这寺规,便是传到京城,于我而言,或许只是名声受损,那于公子而言……?” 刚才八公主的反应,应当是认识此人的,由此可以推测出,他在京城里应该是什么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与王妃私通的罪名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只见她说完,对方的脸色果然变了。 武立拓确实脸色变了,也不由得他不变。 他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怎会变成这样,其中必然有蹊跷,但是他还是不愿往坏里想她。 可经这位——刚才听人说是王妃——提醒,他不由想的更多了。 叶青雯的父亲是太师的门徒,而他的父亲不是。难道此次是太师府那边针对父亲的阴谋? 私通在大梁来说,本就是大罪,若是不小心再扣上一个勾结西昭的罪名—— 再想到七王爷那般不好交涉的性格以及两家那么差的关系,此事说不定又会闹得满城皆知。 武立拓当即沖慧静师太作揖,“在下武立拓,今日受人蒙蔽进入寺中,又误闯这位姑娘——刚才听那位师父称王妃——的房间,实属不该,在下愿受寺规惩戒,还请师太明察。” 说罢,他又沖邵施施作揖,“多谢王妃提醒,是在下大意了,唐突王妃,实属不该,等他日回京,再去王府向王爷和王妃请罪。” 他话说的光明磊落,眉眼间一片泰然,的确不像有私情的样子。 邵施施见状道,“既是受人蒙蔽,也怪不得你,只是策划这事的人,心机实在深的很。只是还是希望公子还本妃一个清白,不然此事若是闹开了……” 邵施施知道如今能道出真相的只有这个武立拓了,所以只盼着他能拿出点什么证据,最好直接指出叶青雯才好。 武立拓苦笑,“王妃说的是,这次是在下大意了,连累王妃实在是在下的错……” 他一直以来喜欢叶青雯,只是因为在所有这些官家女儿里,无一不是装模作样之辈,唯有叶青雯,她或许有些坏,却特别直接,不像大多女儿那般惺惺作态。 因此,他才会相中她。 武立拓想,妹妹这次真说对了,他可能真是眼光不行,遇人不淑—— 叶青雯她或许的确不是惺惺作态之辈,却也着实心思不正,人品不端。 其实在她私下约他进这尼姑庵里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一丝不妥了。 若是见面,什么时候不行?哪里不可以?为何非要在她们快要出寺之前,来这静安寺内院? 若此次只是他自己也便罢了,可他身后还有他父亲,以及武家众人,他承担不起这后果。 慧静师太看了半天,也琢磨出味儿来了,心中已经信了大半。若王妃果真与这男子有私情,挑什么时间不好,非要挑这个时间,王妃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不该不知道,这时候正是寺中姑子每天向各屋发经卷的时辰。 于是想了想,慧静师太便道,“依二人之言,此乃误会?” 武立拓说,“是,但在下私闯贵寺是真,愿受寺规惩戒。” 第72页 “全是你二人之间的片面之词,谁知会不会是煳弄人的。”最初呛声那姑子又道。 武立拓道,“师父出家人,还望出口慎言,武某即便不堪,也断不会诓骗诸位。”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在下来之前,曾与人通信一封……” “小女觉得,王妃应当不会做出如此行径。”叶青雯突然出声了,“我等同在京城,王妃一向不爱出门,想来此次也是误会。” 武立拓看了她一眼,叶青雯垂下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八公主此时也道,“我虽与王妃认识时日不长,但觉得她不是那般人,应当是误会,本公主与武公子也是旧识,愿意相信他的人品。” 其他几位姑子本见武立拓一派光明磊落,又见邵施施一脸坦然,全无姦情撞破的尴尬,本就信了几分,又听二人的话,也觉得或许是误会。 第41章 送药 小珠这时候也回来了,她一看到屋里这么多人,意识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过去,“殿下,怎么了?”说罢她也看到一旁的武立拓,惊讶道,“怎地这里还有一个男子?” 邵施施道,“本妃也不知怎么进来的。” 小珠瞪圆了眼睛,迅速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家殿下的屋子里?” 武立拓再次苦笑。 这都要怪他。叶青雯之前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如今好容易有回应,他也是鬼迷心窍,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妥冒险过来。 也是她信中说甚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才信了她,现在看来,事有反常必为妖,好事从来不会平白无故降到头上来的。 此时被一群女子当异类围观,也算是教训了…… 他又向小珠施礼,“是在下唐突了。” 慧静师太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此时也没什么心思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于是便道,“既是误会,那便罢了,这位武公子,还请到前院抄满两卷经书再走。” 武立拓向慧静师太行了一礼,“多谢师太。”抬腿便要随着她走了。 叶青雯突然有点慌。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武立拓对她有意思,所以难免有点恃宠而骄了。 虽然她心仪周家公子,但武立拓却也不失为一个良配,虽然她不喜他妹妹。 其实真说起来,武立拓比周湛还要官高一阶,武立拓的父亲也比周湛的父亲官位高。 此次她原本设想的好,到时众人发现他二人私会时,她装作震惊又伤心的模样,回头再与武立拓解释可能是下人传错了地方,然后再稍作回应他,表示自己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必然还会跟在自己身后的…… 这样不仅败坏了邵施施的名声,让京城的人都晓得她是怎样一个人,以后再也不会那般关注她,包括周家公子。 而且这件事还沾惹不到她身上…… 她一切都想的好,却未想事情的走向有些超出预估。她竟忘了武立拓手中有自己的亲笔书信,若是他拿出来一对比字迹……很快大家便会知晓与他来往的是自己,所以她匆忙出来打断了。 还好她打断及时,武立拓没有真的拿出来那信,只是她突然觉得,武立拓以后就对她…… 叶青雯很慌,看他要走了,她不由得往前两步。 武立拓脚步经过她时脚步一顿,道,“叶姑娘,好自为之。” 说完便随着慧静师太走了。 叶青雯脸色一白。 本就有人好奇武立拓为何会过来,而他临走时跟叶青雯说的那句话好像又说明了什么,刚才武立拓似乎说有书信…… 有人看叶青雯的目光奇怪了起来,不过随即又坦然了,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是私下通信,这也说不得什么,罢了罢了,住持都未追究了,那便散了吧。 不过看来确确实实与王妃无关了。 众人相继散了,叶青雯也白着脸走了。 八公主正要走人,邵施施上前对她道谢,“多谢八公主仗义执言。” 八公主道,“没什么,只是曾与武公子有过几次接触,知晓他不是那等不知深浅的人。” 邵施施道,“即便如此,仍是感谢。” 八公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很快到了第二日,邵施施和几人一道走到马车前,一想到又要颠簸很长时间,邵施施的屁股就隐隐作痛,虽然铺着软垫,但毕竟不是现代的马路,也不如汽车舒适。 找到自己的马车正要上车,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尼姑,拿着一个小包袱来到她面前,行了个佛家礼,“阿弥陀佛,方才打扫房间,这是不是施主丢下的东西。” 邵施施看了看那个小包袱,似乎是有点眼熟,再抬头看小尼姑,笑了下,“谢谢你,真落下可就麻烦了。”说着唤道,“小珠。” 小珠会意的上前接过包袱,又拿出几块散银,小尼姑推辞了,“多谢施主。”说罢人就走了。 邵施施跟小珠上了车,马夫跟着前面的车,开启了路程。 慧静师太精神有些不济,一直有点恍惚,似是一夜未睡好,但还是注意到给邵施施送东西的小尼姑很是眼生,便问一旁的净竹,“不是已经吩咐不许再收新人了么。” 第73页 净竹也很奇怪,“回住持,已经没有再收了,这就去查清楚。”说罢净竹就跟上那小尼姑,打算去问个清楚,谁知道,一拐弯,就寻不到那姑子的身影了。 净竹觉得有些蹊跷,于是问了其他姑子均表示不认识那个小尼姑,回去便向慧静师太禀报了此事。 慧静住持坐在铺垫上,捻着手中的佛珠闭上眼睛,半晌才道,“看来,是得去一趟京城了。”当年种下的因,如今也要承担那个果。 净竹在一边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道,“那我去收拾收拾。” 慧静师太点了点头。 那给邵施施送包袱的小尼姑来到了京郊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看左右无人后,便去了伪装,俨然是位精神干练的美女,她熟练的翻过墙头,走进其中一间屋子里,向里面的人行礼道,“回少爷,任务完成。” 虽然因为她踩盘子的原因差点没赶上,不过幸亏她机智,想了别的法子。 “嗯。”对方站在窗边转过身来,年轻俊朗的好模样再配以阳光般的微笑,让人非常有好感。 而此人,若是“邵施施”在,必然也熟悉的很,那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西昭大将军林征之子,林晏归,“辛苦了,凝秋。” “为少爷效劳是应该的。”凝秋抬起头来,看向林晏归,“少爷,您真的觉得,公主殿下她还会听咱们的吗,毕竟她在大梁待了这么久,又跟那位王爷朝夕相处了两年多……” “应该不会有问题。”林晏归对于邵施施在大梁的生活再明白不过了,而邵施施的心究竟向着哪里,他也十分清楚,“再说,咱们也还有后手。” 之前给那个清平公主递消息让她撮合李云冉与谢瑨,原本就是试试看,这清平公主听不听话,是否与那王爷生出不该有的,毕竟孤男寡女相处了两年多,而结果也是令他比较满意。 现如今,加上李太师的女儿,双管齐下,看大梁那位能打仗的王爷能撑到几时。而退一万步讲,就算都没成功,那谢瑨也只是个勇夫而已,顶多能打点仗,焉能成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通过李云冉这件事,李丰章就更难抽身而退了。 林晏归对于李丰章投靠过来的事情始终有点犹疑,虽然当初是李丰章主动联繫的他们,且经过几次合作看来表现还不错,但毕竟手中没有他的把柄,且找不到动机与原因,还是要小心为上。 “曾铭安和吕啸现在在哪?” “我听申九说他俩如今再京城外落脚。” “嗯,让他俩回吧,这边我盯着就行,万一走漏风声就不好了。”毕竟对于大梁来说,他俩已经访问完大梁回西昭了。 “是。” * 邵施施抱着手中的包袱,若没看错,刚才小尼姑递给她包袱时,有意无意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符号。 那是邵施施同西昭人联繫的暗号。 想不到在这个小小尼姑庵里都有西昭的人,而且如此光明的就在众人前跟她联络。 邵施施掀开一边的帘子向静安寺看去,一时只觉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那位住持师太。只不过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让她此时也生不出什么好的心情来。 放下帘子不再看那静安寺,邵施施趁现在只有她和小珠在,打开了那个包袱。 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小瓶。 邵施施先拿起小瓶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拿起信展开看,这一看立马惊了,这信竟然是那位少将军的回信! 邵施施之前一直以为是她身体的正主一厢情愿,可没想到两人竟然是两情相悦,实在是太意外了。 可顺着信读下去邵施施就明白了,前面长篇的感情只是个铺垫,重点还在后面,依然是让她找机会给谢瑨下药。 那个小瓶里就是药。 信中说这个药并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人逐渐忘记身边的事。还说只有这样他们两个才有希望。 不仅如此,信里已经都给她做好了安排,让她给谢瑨下药后找谁联繫,怎样出府,然后又怎样回西昭等。 邵施施握着瓶子觉得神奇。她在现代那么先进的医学技术里都没听说过有让人逐渐丧失记忆力的药,那么,这信里是在骗她了? 假设是她孤陋寡闻,真有这种药,让谢瑨吃了,她也逃了,这不是给西昭和大梁制造麻烦吗,这仗估计立马就得打了…… 呃,说不定西昭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其实说实话,相比西昭,邵施施跟谢瑨倒是相处出了一点革命友谊,在宫中甚至被他救了一回,所以要她下药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纠结了一路,眼看京城在望,邵施施还是没做好决定该怎么办。 第42章 鸿门宴 行了大半天的路,中午只在马车上简单用了点餐,到达京中皇城时已是下午了。 跟八公主告别——叶青雯当然就免了,事实上在一启程时,叶青雯就加快了马车速度,不跟她们一起了——后,邵施施回了王府。 原本她以为身为王妃离开王府那么久,怎么样也会有个小型欢迎仪式啊什么的,可没想到的是,府里就跟她早上出门下午回来一样,根本没什么人关注。 第74页 也就雅心、六子和大治在她们的小院欢迎了她一下。 可还没欢迎完,邵施施就接到冯公公通知,要家宴。 邵施施当即就以老藉口回话,“抱歉,有请公公帮我回禀王爷,本妃今日刚从寺中回来,身体不适,改日再去找王爷谢罪。” 没想到冯公公身后还带着一人,“如此,那便请张大人为王妃诊断一下。” “……”邵施施无语的看着从太监身后出来的大夫,默默想,肯定是之前家宴的时候,以这个理由拒绝太多次了,以至于都有后招了。 邵施施退而求其次,“呃,诊治不用了,本妃突然感觉还可以。那请公公先去回禀王爷,本妃休整一下,稍后就到。”她想的是让太监先走,等打发走了那太监,先赶紧吃点糕点什么的,然后再去赴宴—— 可是,没想到,那冯太监依然不为所动,“那奴才就在这里等您。” 邵施施真是无语了,只得跟着那太监去了。 不过也幸好之前家宴习惯了,邵施施轻车熟路来到赴宴地点,一路上就想着赶紧吃完趁早散伙。 等她到达时,谢瑨已经到了。 冷太监到门口就没进来,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门一关,邵施施莫名的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以前也没记得聚餐时会关门啊……不会是她被小尼姑送药的事情被谢瑨知道了? ……!!! 完了,她来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之前从来没见那冷太监态度这么明确的要她来赴宴,连大夫都备下了,之前明明随便一个藉口就能打发了的。 天啊!她还忘了换衣服,物证都还带在身上,信也没来及销毁…… 邵施施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抬头看了看屋里,除了谢瑨之外也没别人了。 如果谢瑨真发现了的话,直接把她拿下就是了,绕这么大弯吃饭干什么。 所以……他应该没发现? 邵施施轻轻吐了口气,慢慢放松下来,刚才可能是她在寺院青灯古佛的待了一阵,有点不太适应这里气氛的缘故。 既然没有暴露,邵施施就往桌边走去,心里打定主意,走个过场就回去。 桌上只有谢瑨一个人,李云冉也不知道在哪里,真是不中用,不是说好了她负责取得谢瑨的信任吗?这时候用到她了,她就不见了。 争宠不行,怼人不行,又怂的连跟人正面交锋都不敢,这么一想,真是还不如叶青雯。 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走近了之后,邵施施给谢瑨行了个礼,“王爷。” 谢瑨自邵施施进来,注意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也是有一阵子没见她了难免就……因此也就不曾错过她一系列精彩的变脸。 但他面瘫惯了,此时也没什么表示,只一颔首表示知道,“坐。” “谢王爷。”邵施施选了个离谢瑨比较远的位置坐了——太远的话有点故意的意思了,这个位置不远不近,正好。 其实她跟谢瑨的关系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怕,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看到他还是有一点紧张。 邵施施把这个归结为之前害怕的后遗症。 坐下后,她才注意到,竟然满桌好菜,全是她想吃的。 邵施施不着痕迹的吞了吞口水,肚子里早饿了,尤其是这一阵子一点荤腥也没碰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大桌子好吃的,谁能把持得住。 邵施施用眼角余光快速的扫了一眼谢瑨,发现他只是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开始喝,没管她的意思。 纠结了片刻后,还是决定不折磨自己的胃,反正又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以后传王府的王妃很能吃……尤其现在这里只有谢瑨,而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嚼舌根的人。 嗯嗯,只要她注意点形象,稍微多吃一点也没关系。这么想着,她便拿起筷子,沖谢瑨道,“那臣妾就不客气啦。” 谢瑨闻言转头看了邵施施一眼,邵施施见他不说话,便笑了笑转开了视线,顶着压力,开始吃饭。 心里却是有些郁闷的,这好不容易回了府,连吃个饭都不安生,还得看人脸色,而且这人什么毛病啊,懂不懂礼貌,别人跟他说话都不理……邵施施边吐槽着,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巴里。 奇怪,怎么同样的菜,也同样是王府里做的,怎么在谢瑨这里吃起来味道要好?难道是太久没吃了? 邵施施疑惑的盯着刚才那盘菜,然后又换了一个尝……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一点点矜持的话,后面就有点忘了,毕竟是真的味道好,更别提她现在也是真饿了。 而且一时吃的有点口干,便顺手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 嗯?竟然是酒? 邵施施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液体。还别说,味道居然还不错,有点类似现代的葡萄酒,淡淡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醇香。 她又瞄了一眼谢瑨喝的酒,咦,才发现,他们喝的竟然不是一种,竟然还专门在她旁边给备了一壶。 ……这么用心的还专门给她摆了女士用酒吗?看来谢瑨同志还不错。 就这样好吃好喝的吃了一会儿后,突然察觉,旁边的谢瑨好像一直没怎么动筷子。 第75页 邵施施回忆了一下,好像真没看到他吃?邵施施看了一眼大部分遭她荼毒的菜,呃……她应该悠着点的,这下丢人丢大了,谢瑨估计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吐槽她呢。 然后,邵施施万分不好意思的把角落的一盘没被她动过的八珍豆花汤往谢瑨那推了推。 谢瑨执杯的手一顿,邵施施莫名心里一紧,小声解释了一句,“这个我没动过……” 谢瑨放下杯子向邵施施看过去。 此时的邵施施有点醉酒的状态,凝脂般的白皙皮肤透出淡淡粉色,粉红的嘴唇湿润润的,眼神也带了些朦胧与迟钝。 平时那种貌似恭维实则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模样也不见了,带点小心有点呆呆的模样,莫名让他心里一动。 “坐过来。”谢瑨开口。 “啊?”邵施施没反应过来。 “够不着。” “啊,哦。”邵施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说菜,起来就往谢瑨身边坐过去,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又想不出是哪。 坐着的时候不觉得,起来走一下竟然觉得头很晕,这感觉她曾经经歷过,没想到这回只是喝了些有点像果汁一样甜甜的酒也会醉。 邵施施感觉有点不妙,但这时候她的思维与行动力都有点跟不上,因此也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谢瑨让她坐过来,她就坐过来,又递给了她一杯水,她道了谢也接过来喝了,直到觉得困的不行,趴在桌子上睡了。 谢瑨伸手将人扶到自己身上靠着,软软的身体嵌入他怀里。 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他伸出手,指尖抚过她脸侧的细白皮肤,再顺着颈侧来到了衣领处,手指一顿。 邵施施毫无反应。 谢瑨顺利的从她衣服里抽出一封信来,展开后只大略一扫,戾气便聚于眼底。 他当然知道邵施施曾经给林晏归写过信,并且知道信的大概内容,甚至还乐见其成,暗中助过一把力。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开始在意起身边这个人。 如果之前还能说服自己是因为她的身份与作用才会关注,但此时这种明显嫉妒的心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自欺欺人。 反手将信在烛火上燃尽,另只小瓶倒是没动,只将视线再次落在她因醉酒而染上粉红的眼角上。 值此际,门外忽然由远及近响起了一串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但依旧让谢瑨捕捉的分毫不差。 一直等脚步声停在门前,不等敲门谢瑨便已开口,“什么事?” 门外的张健明显愣了愣,放下了打算推门的手,“禀王爷,查到了。” 谢瑨眼里闪过杀意。但显然如果现在动手,会打乱计划,他之前所有的安排与铺垫就要重新翻牌。 邵施施靠在谢瑨怀里,即使醉酒似乎也感受到谢瑨身上的杀气一般,不安的皱了下眉。 谢瑨身上的戾气一缓,回门外,“先跟踪,不要有动作。” “是,那兵部那边……”昨天在静安寺发生的事情早已递了上去,王爷却迟迟没动静。 谢瑨顿了一下。其实他没想这么快动兵部,在他原本计划里还要再推后一些,只不过谁让兵部尚书教子无方,太惹人厌? 要怪,就怪只怪他女儿惹了不该惹的人。 谢瑨手指蹭了蹭怀中人透着淡淡红晕的脸颊,邵施施似是感觉瘙痒,想要逃避似的侧了侧头,反而更往他怀中埋去了。 谢瑨眼中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温软,只是口中的话还是平淡无波,“帮帮郑义渊,他最近不是想查兵部么。” “是。”听罢,门外人便离去了。 谢瑨反手捞起邵施施的腿弯将人横抱起来,带回了自己的寝室。 第43章 酒后 邵施施是在异常的环境感知中醒来的。 即使是睡着,她似乎也能感觉到周围跟以往完全不同的静谧,等她睁开眼,看到不是自己的房间时,脑中只剩两个大字盘旋,完了。 就说她干不了卧底这一行。现代美好安静每天只需要上学就行的日子让她完全没有当间谍的自觉,竟然怀揣着犯罪证据在敌人窝里喝的不省人事……她还能再笨一点吗?! 她现在睡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小院不说,连身上衣服都换了……等等,衣服? 邵施施一惊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 ……她怎么连衣服都换了?昨晚发发发生什么了? 她昨晚吃饭时喝酒了,对,她一时贪杯多喝了点,但是她有注意这件事的,那个杯子里的酒她最多喝了有三四杯吧? 呃,可能是四五杯? 邵施施抚着自己的额头,懊恼不已,真是喝酒误事,以后坚决不能再喝酒,所有跟酒精有关的全部拉进黑名单! 不过身上没啥不适的感觉,应该没发生什么吧……不过,如果真的那件事被知道了的话,怎么她还好好的躺在这里?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邵施施勐地把被子盖到了身上,她现在浑身上下只穿着里衣。 却没想到进来的是小珠。 邵施施松了一口气,问她,“怎么是你,小珠,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您醒啦?”小珠进屋把餐盘上的食物摆到桌上,又走到床边服侍她起床,“当然是王爷让奴婢来的呀。” 第76页 “不是,我是说,那个什么……”邵施施有点着急。 “您是说那个药吧?”小珠摆好了食物,从衣兜里摸出个小瓶出来,“放心吧!奴婢已经替您保管好了。” 邵施施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那个昨天明明在我身上的……对了,还有信!” “哎呀,我的殿下,您先起来吃早餐,奴婢再仔细跟您说。”小珠拿了衣服上前伺候邵施施起床。 原来,小珠本来在那小院里等邵施施回来,可是没想到却等来了冯太监。 冯太监说王妃在王爷那里不小心喝多了,需要人服侍,让她赶紧去。 小珠一听这还不坏了事儿了,邵施施有那么多秘密,这醉了可别泄漏出点什么事。 当下不敢耽误,匆匆忙忙跟着冯公公赶过去,一进屋就发现邵施施正要被人服侍洗浴。 小珠一看大惊,急忙上前接手扶住邵施施,“我来,我来服侍就好!” 见到小珠来了,几名侍女也就松了手,其中一个对她解释道,“王妃醉了,刚才侍候洗脸时不小心把衣服湿了,我等正要替王妃更衣。” “谢谢谢谢,这个我来就可以!”小珠赶紧把邵施施已经有些散的衣服掖好,等其他人都出去以后,才替邵施施更衣。 这才发现不仅衣服,里面的信竟然也被湿了,已经完全看不出笔迹,倒是小瓶的药还完好,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当场就把信给毁了。 邵施施边吃粥边听小珠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小珠笑道,“放心啦殿下,如果真被王爷看到了,咱俩还能活着吗?不过殿下,这次虽然有惊无险,下次您可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能喝酒了。” 邵施施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这个身体不比之前,虽然以前的身体也不会千杯不醉,但绝对不会喝一点淡酒就醉的不省人事。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淡酒其实只是口感好……其实度数还是不低的。 邵施施这边心放下来了,吃饭也就格外的香,想起什么就随口问了一句,“那王爷呢?” “奴婢昨晚听丫鬟们说,王爷好像有急事被召进宫了。”小珠答。 邵施施更放心了。 “不过奴婢刚才进屋时,好像听说王爷回来了。” “什么?!”邵施施差点被粥呛了。谢瑨都要回来了,她还在这里吃个什么劲啊,邵施施当即起身,“走,赶紧回去。” 且不说她跟谢瑨相处起来本来就有点尴尬,只是想到她昨晚在谢瑨面前喝醉了,就让她格外的窘迫。 她只是不愿意深想,不愿意面对,因为只要一想,她就……就忍不住想撞墙了结了自己。 因为她昨晚依稀的记着她似乎抱着谢瑨来着…… 拉上小珠,邵施施匆匆忙忙的就要出门。 门突然从外面开了。 邵施施止了脚步,看着门外的人,挤了个笑,“王、王爷。” 谢瑨撩袍迈进屋里,一眼看见桌上的饭食,“怎么不吃了?” “吃吃饱了。”秒答。 谢瑨看了邵施施一眼。 关系又回到原点了?谢瑨看着邵施施明显一副“快让我走咱不熟”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一点不爽。 明明昨晚还乖顺的任他抱,今天就……他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而且,谁会知道,宫里早不叫他晚不叫他,非要昨晚,他甚至什么都没来及做。 谢瑨看着邵施施,突然出声,“出去。” 两个人都一愣,邵施施刚想迈步,却被谢瑨一把拉住手腕,然后谢瑨看向小珠。 小珠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王爷这是让她出去,于是就赶紧退了出去。 邵施施自被谢瑨拉住以后身体就有点僵,她不着痕迹的想抽回手,却没想谢瑨不仅没松手,反而拉着她又在餐桌边坐下了。 “陪本王再吃点。”谢瑨开口。 邵施施挣了挣手,“那你先放开我。” 谢瑨看了邵施施一会儿,松了手。 邵施施收回手,心里有点别扭。其实她昨晚就有点想不通,她跟谢瑨同志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才是,尤其是那次一起从皇宫回来以后。 可现在依旧每次遇到他就紧张是怎么回事,之前就有点感觉,现在从静安寺回来更明显了,尤其是跟他有身体接触的时候…… 难道是有一阵子没见所以有点陌生了?又或者是因为昨晚喝醉出丑了? 要说出丑,为什么她每次遇到谢瑨都这么倒霉呢…… 没多久,有人进来,把剩饭收走,摆了新的,邵施施本来之前也没吃饱,现在接上趟,又吃上了,她看了看谢瑨,欲言又止。 “怎么?”谢瑨问。 邵施施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哈……昨晚,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或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谢瑨回答。 邵施施放下心来。 “除了抱着我不放。”谢瑨又道。 “什么?!”邵施施惊了,“我我我我我……” 第77页 “所以你要怎么负责?”谢瑨冷不丁又扔出个炸弹。 “…………”邵施施郁猝。她承认,谢瑨长得很帅很帅,是那种她见了就想惊叫犯花痴的类型,如果是在现代,她见了的话一定死皮赖脸黏上去,吸引一下注意力。 但是,因为她到了这个身体,而原主人因为太害怕谢瑨,导致她也受到影响,每次遇到谢瑨的第一反应就是怕,以至于其他的感觉都被压下去了。 难不成昨晚醉后她原形毕露,没有怕了,所以黏上去调戏他了?天啊! 谢瑨看着邵施施精彩的变脸。其实昨晚邵施施乖顺的跟小猫一样,他怎么碰怎么抱都没反应,甚至在他将手指放在她的唇上时,她还伸出舌尖舔了两下。 想起那触感,谢瑨心里有点痒。 不过他昨晚如愿以偿的摸到了她的腿和腰,还有…… “抱歉我忘了……”邵施施干巴巴的解释,“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可能是喝醉了在耍酒疯……” 谢瑨接下来的眼神让她的话止了音,因为谢瑨的样子仿佛在嫌弃她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就就算抱了又怎样!”邵施施被看的下不来台,硬着头皮上,“你是我夫君,我我抱一下还不行了?” 没想到谢瑨听了,竟然颇为贊同的点头道,“的确,行。” “那那不就可以了!”邵施施外强中干道,借低头喝粥的工夫掩饰自己的心虚。 没想到谢瑨这么好说话,她还以为怎么样也要她付出点什么代价。 不过她干嘛要这么怂,想当初在客栈他还不由分说亲她来着,她都没给他甩脸色了,这时候抱他一下而已,他还有意见了。 邵施施哪里知道,她一句“你是我夫君”明显取悦了谢瑨,导致谢瑨饭后就好心的放她走了,而且接下来的一天都心情不错。 皇帝谢阑首先感觉到了。 他其实昨晚就感觉到谢瑨心情好了,今天入宫依旧感觉到了。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以往提到西昭谢瑨都一副要挥刀把他们大卸八块的样子,如今虽然也是不喜,但明显淡定很多。 谢阑想到他想把谢瑨留在宫中用早膳,而他却坚持想回去吃,难道是李云冉很合他心意?不然那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以前好多天不回也没见他怎样。 不知怎的,谢阑突然想到昨日邵施施刚从静安寺回王府……该不会是这个原因吧?! 谢阑压下心底疑虑,开始与众人商讨边疆之事。 是的,边关有消息称,西昭最近在纠集兵力,似乎要有什么动作。 第44章 当年 大梁跟西昭的矛盾由来已久,硬要追溯,恐怕要从建国初期就得算起。 西昭虽然面积不如大梁,也赶不上大梁的富饶,但那里地势有利,高山很多,易守难攻,西昭啃下大梁艰难。 但大梁攻下西昭也不易,这么多年以来,摩擦不断,但却未真正谁攻占下谁。 但这次西昭的皇帝邵启胜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再加上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林征,而大梁却已经让先帝搞得半死不活。 在几年前的那次战役里,他们连续拿下了大梁五座城池,若不是最后谢瑨力挽狂澜,于封邑重挫他们,最后可能直取大梁首都也不是不可能。 自然这次也不能掉以轻心。 虎威将军朱昌平道,“陛下,西昭觊觎我大梁许久,这次捲土重来,必定不善。” 谢阑道,“朱将军所言甚是,”他沉吟了一会儿,想到刚才的事,他转头看向谢瑨,“老七,你怎么看?” 谢瑨道,“但凭陛下吩咐。” 谢阑知道他话下之意是随时听从他的调遣,的确衷心是不错,但未免太没主见,但他一直都是这副样子,谢阑也就没放心上,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也是他想多了,谢瑨怎么可能会对西昭的公主有想法,他应该对她欲除之而后快才对。 接下来谢阑也就不再关注谢瑨,与众人商议起来。 其实谢阑会叫他来,只是因为他曾经在西疆与西昭多番接触,但心底里也是知道谢瑨的斤两的,所以即使叫他来了,也没抱多大希望。 谢瑨也乐得清静,甚至光明正大的发呆起来——发呆的痕迹太明显,以至于下面的几个大臣都发觉了,但是都没说什么。 呵呵,他们能说什么? 你一个说不好,他一不高兴,又要跟你打架怎么办? 还别说,谢瑨在军中那么多年,虽然别的没做出什么成绩,但好歹还是有点用的,起码跟人打起架来下手特别狠。 他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上午就要结束了,始终没个结果,眼看又要和昨晚一样散场,谢阑心中气闷自不必提。 他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李丰章身上。 李丰章昨晚因年纪大称夜间起不来为由没进宫,今日来了也一直不见开口,这与以往作风实在有些不同,因此谢阑便主动去询问,“不知太师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李丰章听到询问却是连连咳嗽了几声,“陛下,老臣最近身体欠佳,一切事物但凭陛下做主。” 第78页 谢阑心想,若是真身体欠佳,那么何不卸职告老还乡,但此时话不仅不能这么说,还得作出关心状,“哦?太师大人没事吧?要不舒服就多休息。” 李丰章十分感激,“多谢陛下关心,老臣感激不尽。” 二人又虚假的客套了两句才作罢。 这时另一位将军开口,此人是在上次大胜西昭屡建奇功,因此被提拔上来的勇胜将军冯源,他道,“陛下,臣以为不如派人去边关再行打探一番,若果真事情不假,我们绝不姑息,若是空穴来风,我们也可暂时放心。” 众人皆道此法可行,毕竟只凭几个毫无详细汇报的消息就冒然出兵,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岂不是笑话。 谢阑表示贊同,“冯将军言之有理,不知派谁去比较合适?” 此时,一直没什么话的李丰章却是搭话了,“陛下,若是前往边关,老臣这里有一人可用。” 谢阑心里排斥,但面上仍是道,“哦?不知太师大人说的是哪位将军?” “此人严格说来不算将军,却曾在军中歷练过,他是兵部的判事,蔡仲元。” 兵部的判事?那不是兵部负责收集粮草、统计士兵日常物资的吗?如此重要的探查任务交给一个后勤官,真的合适吗? 当然大家也只在心里如此想。谁不知道兵部是李太师的势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又敢多嘴。 谢阑心里也十分清楚,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嗯,倒是个没听过的新人。”说着谢阑看了看其他人,“还有没有人选推荐?” 其他人都只是缄默。 此时,广威将军霍永与一直在旁边没开口说话的宰相郑义渊对视了一下,接着开口道,“禀陛下,微臣这里也有个人,他与臣一起在战场多年,出生入死数次,为国屡建战功。” “噢?”谢阑明显感兴趣了,“此人是谁?” “回陛下,他是马骥,目前出任臣帐下参谋一职。” 谢阑道,“既如此,那么便让马骥与蔡仲元辛苦这一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两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众人没有异议,此时到此终于敲定了下来。 议后,谢阑疲惫的回到寝宫,挥退了众人靠在椅子上。 如今……连这种危及国难的大事他都快做不了主了。 一时心中烦厌,一低头,正巧看到身前挂着的玉佩,谢阑伸手将它拿在手中,摩挲了片刻。 当即招人,出宫散散心。 * 众人从御书房出来,太师看谢瑨走在了最后,于是也放慢了脚步到他身边,搭话道,“小女最近状况频出,让王爷费心了。” 李云冉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前一阵出门竟然不小心摔了一跤刮到了脸。 虽然养养后可能看不出痕迹,但毕竟女孩子家,最在意自己的容貌,一时难忍之下竟然离开了王府,回太师府了,而且谁也不见,整天郁郁寡欢。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于是就对外界瞒下了。这也就是邵施施很长时间不见李云冉的原因。 “还好。”魂游了一上午的谢瑨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顺口就应了。 “小女已恢復的差不多了,昨日老夫去看,她心情不错,所以,王爷您看……” “嗯?”谢瑨不解的看他。 “……您什么时候接她回府?”太师只得憋着气自己说出来,内心不断自我安慰,且容他再嚣张一时。 “再议吧。”谢瑨闻言冷淡道。 李太师甩袖就走。 二人不欢而散。 众臣只作不知。 最后还是太后出了面,把谢瑨叫到了宫里来。 “你如今也不小了,行事切不可再如此随意,”太后说的语重心长,就像最慈祥的长辈,“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还是得按规矩来。” “是,儿臣知道了。”谢瑨道。 “以后也多和太师家走动走动,一家人,就该亲厚些,如今你又与云儿结亲,关系要更近些。”太后手臂撑在椅把上,姿态似是放松,话里却透出了丝丝严厉,“哀家记得这些话曾与你说过,你把哀家的话当耳旁风?” “不敢。”谢瑨低头道。 “不敢就放心上,哀家不会再与你说第三遍。” “谨遵母后教训。”谢瑨道。 太后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两口,这才道,“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 王刚接到指示去接李云冉回府时,脸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是不大乐意的。 倒不是看不上这无足轻重的小任务,只是李云冉这个人实在是不让人讨喜,那种明明看不上他这个下人却硬是假惺惺的上来说话的感觉,真是够了。 因此,当谢瑨安排他让李云冉出点无伤大雅的小意外时,他欣然去做了,而且还做的十分成功,在场的人包括李云冉自己都认为,划伤脸这就是个意外。 可也就是清净了没两个月,往后他又要面对这个人了。 王刚不乐意去,于是就把这任务丢给了刘禹去做。 第79页 这厢刘禹带人去接李云冉,那厢太后那里也接待了一位稀客。 身边人都摒退了,太后只留了心腹刘姑姑,而慧静师太只带了净竹。 是的,太后那里接待的稀客就是慧静师太。 “这一别,得有十几年了吧……”太后微微感慨,“你倒是没怎么变的样子。” “太后娘娘过奖了,贫尼已然老了。”慧静师太捻着手中的珠串,温声道,“贫尼还要多谢太后娘娘的安排,八公主在宫中也多谢太后照拂,贫尼感激不尽。” “你不必跟我客气,都是举手之劳。”太后回道,“你这次专程过来,定然不止是道谢这么简单吧。”当年多少人挽留,可她却毅然决然出家为尼,自此窝在静安寺,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一步也未从那里出来过,如今竟然出来了,莫非是…… “按理贫尼早已出家,不应再管红尘事,只是……”慧静师太犹豫了一会儿,似比较艰难的开口,“八公主殿下,她,她和……” 太后很快明白了她说什么,果然是为这件事,当即点了点头给予肯定回答,“是的,也是哀家看护不力,竟是出了这等纰漏。” “造孽啊……”慧静师太始终平静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悲伤,她不忍看般闭上了眼,不住捻着手中的佛珠,“都是当年造的孽……与太后娘娘无关,您无需自责。” 太后也微微嘆了口气,当年的事……“你放心,哀家会帮你看着的,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贫尼出家无法过问,只能仰仗太后娘娘了……” “哀家说过,你不用跟我客气。” 第45章 出府 太师听到消息赶到皇宫时,太后正站在宫门口往远处看去,她看到太师后,没说话,转身就回了宫里面。 太师急切的追上前去,一叠声地问道,“是她……是她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是,但你来晚了,”太后脚步未停,回道,“她已经走了。”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太师沧桑的脸上是难掩的悲怆,“她连见都不愿跟我见一面吗?!” “是皇家,不,还有李家,李家和皇家都对不住她……”太后声音同是沉重,当年那件事……他们虽然也并不全是故意,但到底也是见死不救了。 太师闻言,脸上的哀痛很快被戾气覆盖,却是没说什么话。 “对了,她来这里时还跟我说,西昭的那位公主似乎有什么小动作,你派人查一下。”太后转过身来对李丰章道,“前一阵哀家听说边疆又有动作,西昭一直野心不小,这次也绝对不能大意。” “知道了。”李丰章回。 * 李云冉被接回王府以后,莫名地总觉得周围人在笑话她那天出丑,为此还杖责了一名丫鬟与一名僕役。 虽然脸上的伤也基本看不到了,再涂点脂粉,就完全看不出来了,但她心里总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天气热了,已经是夏天了,李云冉穿着颜色鲜艷的夏衫,带着采月在王府里逛,却没想到碰到了邵施施。 邵施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李云冉,此时见了莫名有点感动,看不到李云冉的日子,她独自面对谢瑨的压力好大,要知道她还一直指望着李云冉能吸引住谢瑨的注意力,让他忘了自己。 虽然……现在她多半都习惯了,连醉后非礼这种事都发生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参透的。 其实仔细想起来,邵施施不无遗憾。毕竟谢瑨虽然冷了点,但只凭外貌来说,这种级别的帅哥,吃点豆腐肯定很爽,可她竟然全不记得了,真是亏大了。 李云冉看到邵施施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过来呛声,邵施施有些稀奇。 其实最近邵施施也挺无聊,李云冉不理她便罢了,谢瑨不知道是不是被非礼之后受不了她了,那次之后竟然没再进行什么家宴…… 然后邵施施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立马止住了危险想法。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会期待去见谢瑨呢?!不吃就不吃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憋闷之下,她只好选择出府逛逛了。 好在这次管家没有多加为难她,只嘱咐了一堆小心的话之后,就同意了。 邵施施琢磨着管家的嘱咐,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她算是一个已婚女眷,出门自然要注意王妃的形象,今天出点糗,明天全王府,不,或许全京城的人就全知道了。 最后不知怎么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女扮男装,这齣门就方便多了啊。 头一回假装是大治出门那次,也的确是很方便啊。 大治和六子表示……他们没什么表示,自从知道邵施施连花街柳巷里都想闯一闯后,他们还能有什么表示呢? 然后这天,邵施施带着六子和大治两人,女扮男装出门了。 邵施施前脚出门,后脚谢瑨就得到消息了,然后他沉默了片刻,摆手示意跟以前一样就行。 王刚领命正要吩咐下去,谢瑨忽然又叫住了他,顿了片刻,加上一句,“跟紧点。” 第80页 王刚领命去了。其实自从邵施施上次逃跑后,不用王爷吩咐,他们已经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再出意外。 而显然,谢瑨想的却是……如果她在跟什么人有更深接触,他真的想要嫉妒的过去砍人了。 事到如今,谢瑨其实已经后悔最初给她腰牌可以随意出入王府之事了,导致如今再收回来,也藉口不足。 而话说,邵施施虽然女扮男装出门了,但的确没想干嘛,她只是突然想到了古装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况出现吗?反正她闲着无聊……就效仿一下过过瘾有什么不可以。 说不定她这个身体遇到什么意外,又魂穿回去了呢,免费古代游歷一番有木有?简直太酷了——她现在也只能苦中作乐拿这个安慰自己了。 然后,一心一意想着事情的邵施施就跟一个人撞上了。 要说,这也没什么,街上人很多,撞一下也在所难免,道个歉走人就行了,毕竟也没什么大事。 可邵施施还没来及说话,对方就大嗓门嚷嚷开了,“谁?谁这么不长眼撞,撞老子!” 邵施施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五大三粗满脸兇相的穿黑色锦衣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抱歉。”她道。 以她的经验,这种人是很不讲理的,尽快息事宁人,不与他一般见识就好。 尤其对方身上还有一些酒气,没必要跟醉鬼计较。 大治上前一步,站在了邵施施面前。他们是王府的人,自然是不怕的,尤其还是王府的王妃,只是能不惹事还是尽量不惹事,也可能是跟着邵施施出来的时候多了,都行事低调,于是大治道,“兄台,对不住,这厢赔罪了。” 黑锦衣男人正要说什么,突然他旁边的一个蓝衣人拉了拉他。 黑锦衣男人转头去看同伴,然后那个蓝衣人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边说眼睛还在邵施施身上熘了两圈,显然是发现了什么,随即黑锦衣男人也不怀好意的笑了。 俩人嘀咕了几句,随后黑锦衣人上前一把拨开了大治,走到了邵施施面前,“小公子姓甚名谁啊?”近了仔细看的话,这小脸蛋还真是精緻,皮肤又白又细腻,比那最光滑的豆腐都要嫩几分,黑锦衣人顿时色心大起,“陪我去喝一杯我就原谅你……” 边说着就要动手往邵施施身上探去,似要搂抱。 黑锦衣人其实有点龙阳之好,男女通吃,这小公子长得如此细皮嫩肉,眉眼比小姑娘来的还要漂亮,心痒的他忍不住在街上就想动手试试那手感,“怎样?跟我们哥俩交个朋友,必然不会亏待了你的……” 而蓝衣人虽然没什么龙阳之好,但是这么眉眼精緻的小公子放面前,也是心动不已,是男是女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当即从后面包抄,也想去抓这个娇嫩小公子。 大治没想到这个黑锦衣男人的力道还不小,没防备被他推到了一边,回过头来时发现这幕,很快与六子一起,上前一个拦住了黑锦衣人,另个拦住了蓝衣人。 对方有两个人,大治与六子也是两个人,双方一时僵持,推推搡搡眼看要动手了。 这时,邵施施发现旁边小摊上有个木棍,于是走过去抓在手里,瞅准时机,一棒子沖那个胆敢调戏她的穿黑锦衣的人打了下去……然后,一发命中,那个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挺挺的倒下了。 “杀人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街上本来人就多,很快闹哄哄的围了一群,过了一会儿,不知谁通报的,衙役来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一直负责盯梢邵施施的张健还没来及做出有效反应。 在以往,他的任务是盯着邵施施如何跟其他西昭的暗桩联繫,他只需要负责把邵施施一天都见了谁干了什么上报上去就好——最近又加了一条,防止她逃跑。 今天的事件以往从没遇到过,毕竟王府的人,谁会敢惹。因此出事时,他第一反应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他发现,他每次面对王妃时都不知如何是好……她总是状况百出,做事真的毫无章法可言,令人完全参不透她在想什么。 张健看着那边仍然拿着木棍的人,纤细的身影都让人怀疑她是怎么有那勇气对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动手。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克制了想冲上去帮忙的冲动,先汇报王爷去了——没有命令,身为暗卫向来是不能随意出面的,虽然那两个人,还不够他一掌拍的。 以至于后来,邵施施被压到了公堂之上。 而好巧不巧的,这一幕被出门散心的皇帝瞧见了。 他最近出宫几次都没遇上邵施施,这次好容易遇上了,却没想竟然遇到了这种事。 谢阑本来想出手相助的,但看到邵施施从旁边抄起那木棍子就对那登徒子敲了下去时,差点笑出了声。 她还真是每次都给他不少惊喜。 后来衙役来了,他也错过了时机不便开口,只是问了问身边的侍卫,这是谁负责管辖的地界后,便去找那父母官了。 作为皇城的父母官,孙博做事向来小心。毕竟在这皇城中,达官贵人太多,谁都不好得罪,一个不注意,就不定得罪了哪家权贵,他这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第81页 因此在他心里记得最清的,不是大梁律法,而是脸。 对,脸面。赵家大人,李家小姐,王家管事,张家婆子,谁跟谁是一家,谁又跟谁是冤家,京城里这些门路,他自认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摸不清这些,他这官也不能做的牢稳。 而今日被状告这位,显然不在这诸多不可得罪的面孔之中,那这事处理起来就好办多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惊堂木一拍,为官十几年的孙博官威不小,“见了本官缘何不跪?!” 第46章 地牢 邵施施很郁闷。她当时只是想回击一下,谁让这登徒子竟然敢调戏到她头上来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巧就打在了头上。 这人应该是没有大碍,最多可能就是晕了,如果在现代……这种事私了大概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在古代,她就不太懂了。 不过想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不过这个官老爷竟然让她下跪,想她成为王妃以来,除了见特定的几位需要行个礼外,还真没给谁跪过呢,现在当然也不可能跪了。 但她这时候大庭广众的又不能说自己是王妃……首先,她女扮男装,其次,这是个丑闻。 难办。 大治和六子俩人也快吐血了,谁知道会搞出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怎么搭话,仨人一时竟然沉默了。 另一头,蓝衣人扶着被打晕的黑锦衣男人跪在地上唿叫,“大人替小人做主啊!此人无缘无故打伤我兄弟,可怜我兄弟到现在还没醒!” 黑锦衣人其实早醒了,邵施施力气本来就没多大,但这时候要配合演戏,自然就继续装着。 黑锦衣男人其实有点门路。他与这府衙的衙役头是旧识,关系处的相当不错,平时没少仗着这层关系在这片地界作威作福,已经捞到了不少好处,尝了不少甜头,这次天时地利人和,必定能宰他个几十两银子。 然后回头再打听打听这小公子是谁家的……嘿嘿嘿嘿。 想到那模样,真是让人心里痒痒,他在这地界纵横这么多年,去过不少风月场合,好货色也见过不少,还真就没见过这么水嫩漂亮的。 现下只是想想,黑锦衣男人就觉得下腹腾起一股热浪,只恨不得立马把那小公子扑倒,听他软绵绵的求饶。 到时候自己再把从他那里得来的银子还给他,说不定他还能感动的主动投怀送抱…… 躺在蓝衣人怀里的黑锦衣男人只恨不得今天这审判快点结束,好让他去会会这小公子。 孙博看着堂下几人,发生了什么事一眼便知,也不是多大的事,京城底下,只要碍不着他的官位,他还是愿意公平处理的。 但这黑锦衣男人他倒是识得,虽然是自己手底下人的关系,但能适当范围内稍微行点方便也是无伤大雅的。 这么一想,孙博便对邵施施一行人道,“见了本官不跪便罢了,伤了人竟然毫无悔意,来人,先给二十大板教教做人。” “放肆!”大治和六子上前一步,喝住了上前准备动手的衙役,“我看谁敢动!”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旁边黑锦衣男人突然开始抽搐了起来,蓝衣人声嘶力竭的推着黑锦衣人,嗓门越喊越大,“大哥你别吓我啊!你还上有老下有小,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邵施施无语,这演技也真是尴尬,谁都能看出来是唬人的吧……不过,怎么办?这情况,还真是有理也说不清,是不是该找机会给这位官老爷透露下身份,走走后门什么的? 孙博听得头疼,这么点小事他的确不放在眼里,只想快点了结拉倒。其实到现在,他已看得出黑锦衣男人是想要赔钱,因此说打板子也就是吓一吓,然后对方害怕之时,再松口让他赔钱了事,这事就结了。 可没想到这三个小哥都还挺硬气,一时让他也有点下不来台。 提过签令牌就要扔下去,突然有人匆匆上前,附在孙博耳边悄声说了什么,孙博一惊,随手一挥令人先将几人看押,便匆匆退堂赶往后院。 孙博来到后院,院里站着一个着装普普通通的人,身为京城父母官的孙博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上去行了个礼。 他当然不敢造次,来人虽不是什么官员贵族,却是王府的管家。 要问哪家王府?这大樑上下,也总共就一个王爷,谁敢得罪?! 可是,王府的管家怎么跑到他这里来了,最近他有做什么跟王府挂钩的事吗? 孙博边惶惶然行礼边努力的想着。 管家倒是十分客气,态度也很谦逊,甚至是带了些许为难。 管家语气虽然委婉,但孙博还是听出意思了,接人?什么人?什么?大堂刚惹了事的人? 孙博心里一突,觉得要坏事。这位七王爷性格古怪,做事肆意,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 现在这派了管家上门要人……那三位小哥与王府是什么关系? 管家客客气气的问,将人领走需要走什么章程? 孙博立马摆手说不需要,转头就招人把那三人请来,却不想管家竟是十分客气,说自己去领就行。 孙博哪敢真让人自己去领,只好陪着一道去。 可是,他方才匆匆退堂,令手下把三人看押,可是对了那衙役头的胃口。衙役头为了配合黑锦衣男人与蓝衣人一起敲诈邵施施三人,竟是将他们拖去了地牢刑讯处。 第82页 当然,衙役头也不是真要对他们用刑,毕竟孙博也没下令,他纯粹是配合他的那两个朋友恐吓一下,让这三人更顺利的掏钱,但没想到的是,刚把三人带到刑讯房,竟有人报说,孙大人来了。 衙役头一惊。孙博很少来这种地方,但他倒不是特别慌。他跟着孙博也有好多年了,做事一直知道拿捏分寸,今天这事回头解释一下就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什么也没干,最多罚一个月俸禄。 邵施施是真的吓着了,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她什么时候来过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空气中血腥与一种难言的腐味混杂在一起,她强硬撑着才没有吐出来。 她还看到旁边牢房里的乱草堆上,有个被打到皮开肉绽的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现在天气热了,一群苍蝇嗡嗡围在他周围,甚至还眼尖的看到有两只老鼠出没。 邵施施胃里翻腾的厉害。 至此,大治和六子也觉得事情不妙起来,这几个人胆儿也太大了,天子脚下,竟然敢没有命令动用私刑?! 正想着爆出他们的身份,突然就有人说,孙博来了。 孙博出了一脑门的汗,边走边擦。他看着身旁自始至终都是和蔼可亲模样的管家,心里只觉得越来越没底。 他已经在心里过了很多遍王府的人,所有可能的人他都想了一遍,就是没想出来是谁,但看这位管家亲自来接的样子,似乎挺重要。 然后他又在心里痛骂那个衙役头,动作也太快了,竟然把人押到了地牢,等带着管家进了刑讯房时,孙博更是恨不得一脚踹翻这个坏事的衙役头。 管家进去就行了个礼,“王妃金安,王爷派小的来接您回去。” 邵施施一看到管家来了,瞬间觉得有救了,大治和六子一看管家来了也松了一口气。 但孙博,惊了。 竟然是那个从来不露头,从西昭和亲过来的王妃?!难怪他不认得。 孙博一瞬间脑中闪过很多关于这位七王爷的行事作风,越发的面如死灰。 这下完了,他的父母官要到头了…… 邵施对管家刘伯的印象很复杂。最初的确是不错的,后来发现管家竟然有点识人不清,而且还跟王爷一起围观过她出丑,更有禁她足不让她出门的情况—— 但这一刻看到管家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感动的差点痛哭流涕,甚至想冲上去给他一个熊抱,“叔,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这儿真是太可怕了。” 管家一直和蔼的面容差点崩在那句叔上,但好在功夫了得,并没有显山露水,“是老奴来晚了,让王妃受惊了。”说罢又转头对孙博说,“那孙大人,没什么事的话,老奴就将人带走了。” “没了没了,”孙博急忙道,“请这边走。”孙博一路殷勤地将人送出去,还提出用自己的马车护送,管家拒绝了。 到了府衙门口孙博才知道为什么管家拒绝了,因为衙门口那里已然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上面张扬的王府标志刺痛了孙博的眼睛。 邵施施三人跟着管家到了马车前,邵施施踩着登车凳正要上去,突然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她就拖了进去。 孙博站在原地反覆行礼直到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了,才回过身匆忙回屋,打算联繫联繫人看能不能求救。 毕竟,他之前有所耳闻,这位王妃因是来自西昭,而七王爷最是讨厌西昭不过,据说这七王妃在王府地位也一般的很,所以这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也说不定。 他在脑中快速过滤着可以找的人,可是刚转过身进入府中,又有下人急匆匆跑来,“皇、皇、皇上……” “什么?皇上怎么了?” 来人终于把气喘允,“大人,皇上来了!” 孙博有点懵,“……啊?你说什么?” “孙大人,皇上来了!正在后厅等您!” 孙博还是没反应过来,皇上来了?皇上来他这里?他虽然是京城的父母官,可是也才七品,就算因为地界,比别的地方的父母官多那么一点本事,但……哪里轮得到皇帝来他这里啊? 第47章 侍寝 孙博觉得今天过得有点玄,一路脚飘心慌的跑到了后厅,进去连头都没敢抬就跪在地上了,“臣,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孙大人。”谢阑坐在堂中的椅子上,拿起下人上的茶吹了口浮沫。 “臣,臣在。”孙博心里是慌的,他完全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见他,他最近并没有犯什么事吧…… “听说孙大人此刻正在审案子,朕匆忙把你传来,是否耽误案情了?” “没,臣……臣……” “朕并无他事,只是想询问一下孙大人打算如何判?” “呃……这……”孙博欲言又止。 “孙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实际上,刚才的案已经结了……” 当皇帝听到人已被王府接走时,明显皱了下眉头,搞得孙博心里也是一咯噔,但这时候他也摸不清皇帝是个什么心态,也没敢多话。 第83页 等皇帝又就细节询问了几句后,就坐在那里不出声了。 孙博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听皇上开口,“那二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孙博反应了一会儿,才想通谢阑问的是黑锦衣人和蓝衣人,“呃,这……” “哼,孙大人治理的好,让朕可以亲眼瞧见当街调戏……”谢阑把茶盏扣在了桌子上。 孙博却浑身一哆嗦,觉得就像是扣在了自己头上——乌纱帽上。 调戏王妃???孙博顿时吓得连磕了好几个头,“臣,臣这就去把那登徒子压入大牢严加看管。” “这种人的确需要多加看管,孙大人,没事的话以后就别放这种人出来祸害百姓了。” “是,是,臣遵旨。” 等终于战战兢兢的把皇帝送走,孙博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虽然他这会儿吓得腿都软了,但是依然丝毫不敢耽误的把那黑衣人和蓝衣人关押进大牢,连那衙役头都没能倖免。 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全没有再找人的欲望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不过,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竟然一天见了这皇城里最尊贵的两个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 邵施施没想到谢瑨会在马车里,一时惊讶之下,也没注意自己是被拉着的,坐上马车后,她看了看谢瑨的脸色——虽然什么也看不出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不怪我们……是对方先动手的。” 看谢瑨不说话,邵施施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好吧,是我把那个人打晕的,”她小声地说,“你别责怪大治和六子,要罚罚我好了。” 谢瑨看着邵施施。今日她作男子打扮,未施粉黛,头上只简单梳了个男子的髮髻,却越发衬得小脸干净剔透。 对,干净。谢瑨一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现在终于想到了一个。他微微眯了眼,看邵施施如秋水般的明眸,那里有些紧张,有些懊恼,还有些担忧。 今日听到属下来报时,他大可不必亲自出来,只消让人传个信就行,可不知怎的,竟然控制不住的就跟了来——他已经完全坐不住了。 路上他已听了手下的详细报告,当时心中怒气沖沖,只想着邵施施若是少一根头髮,他必然让那找事的、连同那孙博一干人等全部陪葬。 直到此时看她完整的在自己面前,谢瑨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到此时,谢瑨深刻意识到,她对他,已影响至此。 其实,从那次她逃跑就能看出端倪——那次他不仅分寸尽失,而且也完全没想到什么计划、身份。 他貌似,已经深陷进去了。 而她——! 谢瑨心中一阵气闷。 他现在都要怀疑,她对他是不是没什么感觉了——因为她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看谢瑨一直不说话,邵施施沮丧的一路跟着回到了王府,然后被谢瑨领进了屋。 邵施施犯错小学生一样,站在了屋子里等着挨训,没想到谢瑨扔下她开始在一边处理公务,一直处理到了晚膳时间——天知道他这个闲散王爷处理个什么劲,到底有什么公务好办。 然后等谢瑨开始坐下吃饭时,邵施施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这绝对是被惩罚了!哪有让人饿着肚子看别人吃饭的,不就是犯了点错吗? 尽管邵施施心里生气,却依旧没敢做出什么实质举动,只是悄声的错了身子,把眼睛看向外面,眼不见为净…… 唉,类比一下在现代犯了事进局子的话,也是大事了,估计还得写进档案黑歷史里,尤其还进了法院对簿公堂,她这种身为皇亲国戚的公众人物竟然出了这种丑闻,好像真不算是什么小事……这么一想,邵施施更沮丧了。 好容易挨完了晚膳,谢瑨又开始坐在桌边看书,眼看着天都黑透了,邵施施揉了揉有点瘪的肚子,看了看谢瑨的脸色,感觉谢瑨似乎、好像、大概是把她这个人给忘了…… 邵施施慢慢慢慢往门口靠了两步,没反应,又慢慢、慢慢靠了两步,眼看离门越来越近了。 “做什么?”谢瑨出声。 邵施施一惊,反应极快的走上去,把门帮忙关上了,“夜里风凉,帮王爷关上门。” 谢瑨看向邵施施,邵施施关完门低着头,死不回视。 没想到,过了半晌,谢瑨竟然答,“也好。” 说罢,他放下书站起来,往床边走去,顺便对邵施施道,“过来。” 邵施施又是一惊,不明就里的看着他,“干…干什么?” 谢瑨转过身来,甩出来两个字,“侍寝。” “什……什么???” ……她没听错吧?!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刚才谢瑨说的是侍寝吧? 谢瑨的脑迴路是怎么接的,这种时候怎么会想让她侍寝?! 许是看邵施施太过震惊,谢瑨好心的站在原地,没有催促,等她自己回过神来。 谢瑨方意识到邵施施对他影响很大,却不知如何处理这些突如其来的感情。 第84页 曾经在客栈的那次感觉又涌上心头,放她走,不甘愿,可不放她走,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罚轻了,不甘心,罚重了,似乎不合适。 ——亲亲她,摸摸她,心情会好。 谢瑨不由得出这个结论,然后又突然想到了很久前邵施施答应了侍寝又没来的事情。 嗯,可以,侍寝这个方法好,最是合适不过。谢瑨为自己想到的办法感觉十分满意。 因此他此时还有耐心,等邵施施过来。 然而他的等待显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邵施施回过神来的下一瞬,就是转头就要往外跑。 可她的手刚触到门闩,谢瑨的声音就追了过来,“你觉得跑得了?本王不介意换个地方。” 邵施施的手僵在了门上,好半天她才慢慢转过身来,看向谢瑨,“王、王爷,咱有话好好说,”邵施施舔了舔嘴巴,好想现在来点什么突发状况,解救一下她,她保证,未来三天吃斋念佛,好好感激上苍的这次解救,“您看,咱今天也都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 可是谢瑨依旧不为所动,甚至盯着邵施施的眸色都变深了,他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过来,或者回京都府衙,选一个。” 邵施施坚信,谢瑨是在威胁她,但她还偏偏被威胁了,想了想那个地方后,慢腾腾迈开步子磨过去。 谢瑨道,“宽衣。” 邵施施忍着扭头跑路的冲动,慢吞吞的伸手给谢瑨解下腰封,又帮他去脱外衣。 穿着外衣还好点,如今慢慢脱下,只剩里衣,压迫感莫名又大了很多,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将她包围,邵施施紧张的差点没控制好力道把衣服给直接拽裂了。 匆匆转过身,借往衣架上放衣服的空档缓缓神,再一转身……什、什么时候到她身后了! 谢瑨近距离的垂眼看着邵施施满脸惊慌的模样,摇曳的烛火下她长长的睫毛细细的颤抖着,脸上也染了粉色。 他伸手扯开了她头顶浅蓝色的男子髮带,满头乌髮如瀑,瞬间倾泻下来,他手指插入她细滑的髮丝中缓缓梳理着,“很怕我?” 邵施施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听到他问话条件反射的就摇头,摇了一下后又悄咪咪的小幅度点了一下头。 其实……其实好像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怕了,不过今天这种情况还是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怕还是紧张。 “那,怎么样才不怕?”谢瑨低声问着。可他虽然问了,却似乎没给邵施施回答的机会,因为他下一刻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一低头,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一触即离。 邵施施整个人再次傻在了原地,又出窍了。 “还怕么?”边如此问着,边又吻了上去。这次却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货真价实的吻,他的唇贴上来,辗转深入。 与谢瑨冷厉的气质不同,他的吻如同他的怀抱,竟然让人觉得很温暖,尤其是这种特意温和的,不徐不缓的,甚至带了点安抚味道的……以至于逐渐回过神来的邵施施虽然紧张的浑身都崩直了,却没想过去推开。 跟上一次感觉完全不同—— 第48章 侍寝二 而谢瑨,烦乱的心思在这个时刻终于安静下来,仿佛所有无处安放的感情都有了归处,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身体里的躁动。 等到谢瑨退开时,邵施施脸上又烫的都可以煎蛋了,甚至紧张的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都被谢瑨解开了——男式衣衫相比女式,真的很好解。 第二次被公主抱,显然不像第一次那么惊吓,更多的是紧张和不知所措。 等到被放上床,邵施施红着耳朵紧紧揪着谢瑨的里衣不撒手。 “现在不怕了?”谢瑨没拉开她,就势一起躺下了,事实上,他并不排斥她那犹如依赖似的抓着他的模样,仿佛离不开一般,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邵施施不知道怎么回答,答怕,会不会又被亲,答不怕?似乎也不是特别对,实际上她此时有点懵,或许被谢瑨亲的第一下开始,她的脑子就不会转了。 她,她貌似被蛊惑了,竟然没有拒绝…… 谢瑨由她拽着衣服,手掌从她的衣摆处探了进去,直接抚上了纤细的腰身。感觉到邵施施身体一僵,他将吻落在了她眼尾,道,“这次先放过你。”随后拽过被子把两个人盖住了,“睡吧。” 邵施施十分不习惯的僵着身体躺在谢瑨怀中,脑子里一片浆煳,有些转不过弯……所以谢瑨这是不打算让她侍寝了,只是睡一起? 虽然上一次在客栈他们已经一起睡过了,但那次天已经很晚了,邵施施是疲累极了很快就睡着了,但这次不一样啊,她没有疲累,而且现在时间也不算晚。 就这样硬挺挺的躺了好一会儿,谢瑨的气息无孔不入的包围着她,邵施施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尤其他的手还伸进她衣服里落在腰上没收回,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只略显粗糙的手上炙热的温度,而被他的手贴着的那片皮肤也跟着异常敏感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越来越烫,就要烧起来一样。 邵施施小心翼翼的往外轻轻挪了一下身体,感觉谢瑨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又挪了一点,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第85页 邵施施悄悄的吸了口气,然后又慢慢伸过手去,想把腰间的手轻轻拿开,可她刚把手放过去,就听谢瑨问,“做什么?” 邵施施一惊,喏喏地回答,“肚……肚子饿,有点睡不着。” “这样。” “是……是的,”她软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同他商量,“你看,要不要……”放我回去吃点东西。 “那累点会不会睡着?” “……什么?” 邵施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见谢瑨已经翻身压住了她,“本想放过你,但你自找的。” 在邵施施徒然睁大的双瞳里,谢瑨低头再次吻住了她。与之前的温和完全不同,这次是带有明显的侵略意味,衣服也在亲吻中被尽数剥开,邵施施几次想推开都被谢瑨轻易压制。 他本来就忍的辛苦,不想太快而让她害怕。而她竟然还不知死活过来摸他——他现在真的全身经不起一点挑逗。 不知怎么了,那些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只要想到她躺在自己怀里……他浑身地燥热就压不下去。 对于她反正已经势在必得,提前犒赏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边为自己这陌生又汹涌的□□找藉口,边按着邵施施,亲了又亲,摸了又摸,这次不止脚踝与腰身,连上次觊觎了好久的胸部都摸到了——天知道怎么回事,他跟着了魔一样,经常肖想她的身体,幻想摸起来什么手感,亲起来又是怎样……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谢瑨爱不释手,想像的永远也比不上真实触到的——差的太多了。 邵施施有点茫然,有点羞恼,有点不知所措,但却避无可避。 她推不开他,而且她发现,自己推拒的力气竟然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软……邵施施恐慌莫名,怎么,怎么又跟喝醉了一样。 不,跟那不一样…… 直到后来真的被进入了,邵施施也就不再挣扎了……一半是疼得,一半是认命了。而这时谢瑨仿佛带着怜惜的吻印在了她额头,让邵施施竟然觉得谢瑨是喜欢她的…… 好在谢瑨可能知道她第一次,虽然态度坚决,动作上却一直够温柔。邵施施后来什么都来不及想,只随着谢瑨的节奏,浮浮沉沉,飘飘摇摇,思绪完全停摆,拒绝不了,却又觉得难以承受,在痛苦与欢愉中煎熬了不知多久。 待一切结束,她早已软成一汪水,连手指也抬不起,直接昏睡过去了,而那时脑中唯一剩下的念想就是,以前竟然还怀疑过谢瑨有那方面问题……果然是大错特错! 谢瑨拥着累极睡过去的邵施施,手却依旧在怀中人白嫩嫩滑熘熘的皮肤上摸来摸去,爱不释手。他其实还没得到满足,身体依旧亢奋,但既然是第一回 ,那就暂且放过她。 毕竟,来日方长。 在她光裸的肩头啃了又啃,在颈间亲了又亲,看她身上到处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才终于满意的抱着人睡了。 * 第二日,邵施施是被饿醒的。 她朦胧的睁开眼睛,想翻身坐起来,腰间一阵酸软传来,邵施施动作一僵,顿时昨晚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天天天啊!她她昨晚都做了什么啊!! 她竟然跟谢瑨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虽然开始的时候她是拒绝了,但到后来已然顾不上了。 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邵施施脸热的不行,把被子一拽蒙上了头,只要稍微想一下昨晚,连唿吸都要不畅了,只想闷死算了。 可,可怎么办啊,她竟然跟谢瑨有了身体上的纠缠。 ……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对,她现在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在脑子里转了一大圈各种美食后,终于把那事忘了一点,然后她努力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一圈后只在床头发现了一套新衣服。 拿过来查看一番后,发现竟然正好是她会穿的款式。邵施施套上衣服,然后做贼一样走到门口,悄声打开门探出头左右一看,没人。 于是果断的,熘了。 * 管家给谢瑨送上了丞相郑义渊要求拜访的帖子,谢瑨接了后,发现管家还没走,于是抬起眼看向他。 “王妃刚回西岚苑了。”管家笑眯眯的说。 谢瑨依旧看向他,显然还有后话。 “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良于行。”管家又笑眯眯的道。 谢瑨,“……” “属下已命人去备补品送往西岚苑了,”说完不忘补充,“已经嘱咐过了,悄悄的,不会声张。” 谢瑨无言,只道,“退下罢。” 管家出了门,觉得总算有颜面去面对泉下惠妃,他家主子终于、终于开始近女色了。 在以前他帮忙张罗过不少,但谢瑨在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他都怀疑主子是不是有问题了……好在,终于有个能入他眼的,虽然身份稍微有点麻烦,但相比绝后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了。 管家满意的退下了。 谢瑨在管家退了之后,想起昨夜种种,一向冷峻的面色也柔和了起来。他的人生早已经计划好,步步为营,从无越轨,但眼前显然出了一点意外。 第86页 曾经也想无视过,毕竟他所做的事情,不能出现一点差错,不然前功尽弃,她的身份又有点敏感,但很显然,没能成功。既然拒绝不了,那便收进手中。 她懵懵懂懂,可他却势在必得。 管家刚出去,张健进来了。 “王爷,人已经被押入京都府衙了,还动手么?” “嗯?什么时候的事?”谢瑨有些意外,孙博竟然还挺上道,本来他还想着给他点教训。 “就在昨晚,”张健道,“而且属下已打听清楚,是皇上下的令……” “皇上?”谢瑨眉头一皱。 “是……”张健把谢瑨前脚走,谢阑后脚进府衙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谢瑨沉默。 “那还动手么?”张健问。 “罢了。”本想费了他们的手,免得对不该起心思的人动手动脚,可今天谢瑨心情很好,于是便善心大发道,“让衙役多加照顾便是。” “是。那孙博那里……” “找人打一顿。”二百五谢瑨道。既然皇上都知道了,那么就要大张旗鼓点才行。 “……是。”张健领命退下去了。 * 邵施施显然不知道她回来的路上被围观了,如果知道的话,也要以头抢地。 她腰酸腿软,虽然尽量慢走,但还是扶着腰回来的,一回来就扑上床,让小珠上饭。 小珠上前问邵施施,“殿下,您昨晚怎么没回来。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都急死了,王爷有没有罚你啊,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侍卫也不让进……” 邵施施很想吐血,但显然没脸跟小珠说发生了什么,只含含煳煳的说被罚站了——虽然同样丢脸,但总比罚上床好很多吧! 小珠听后义愤填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用这样的手段罚您!殿下您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不了不用了,我没事,就是有点饿有点累……” 第49章 发烧 终于打发走了小珠去弄点饭过来,邵施施此时才有心情去理清思路,任哪个女孩发生这种事都没法平静接受吧,但她显然申诉无门,身为王妃跟王爷身体接触不是正常的吗?! 邵施施有点心烦意乱,翻来覆去的想,谢瑨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前那么久从来没有过,总不能是真的暗恋她?这也太惊悚了。 可若说羞辱有点不像……虽然她不愿意回想昨晚细节,但谢瑨一直有照顾她的情绪。 说威胁吧,也不太像。因为他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 那究竟是为什么?单纯惩罚就要这么做……? 男人的思维真奇特。 邵施施难以理解,小珠端来了饭,她竟然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白粥后就上床补眠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本来就不是她的风格,再加上身体的疲乏,没多会儿也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入夜了,这次身体舒坦了很多。 洗了个澡后,坐在窗台等头髮干。眼睛落在小院里开的繁华的海棠,团团簇簇,似乎知道到了花期末,都使出浑身解数,展出最后的绚烂。 邵施施在烛光下注视着夜色里的海棠看了许久,才终于发现自己的不正常。 她不想也不愿承认,她很在意昨晚的事,想找谢瑨问清楚,又不知咋开口,甚至连见他的勇气都不太大……心里纠结了半晌,终于起身决定出去散散心。 小珠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邵施施慢慢在后面跟着,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缀在天空,偶尔草丛里传出两声虫鸣,仿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声音。 小珠也发现了邵施施的不对劲,因为她从出门到现在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其实从上午邵施施回来她就觉得有点奇怪了,现在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愣要说的话,好像有点像以前的她。 啊?不会又变成以前的性格吧!相比她还是喜欢殿下现在的性格啊。 “殿下,您有心事?” “嗯。”反应了下小珠问什么后,又回答,“没,没有。” 完了,真有事了。 邵施施走了一阵,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不知怎的竟然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时,突然从旁边飞来一个人,扶了她一下。 邵施施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向突然过来的人。 张健扶了邵施施一下后,察觉她看过来,手便像烫着一般收了回来,指尖却还留有那柔软衣料的触感。 张健看她站稳了,没等她开口便又消失了。 邵施施,“……” 小珠赶紧上前扶住邵施施,“殿下您有事吗?怎么样?” “刚才,是我眼花吗?是不是有个人……”邵施施边说,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头晕,刚才不是眼花吧?是真的有个人闪现了一下,还扶了她一把。 小珠摇摇头,“不是,奴婢也瞧见有个人了。”但这会儿她却来不及细想,因为她扶着邵施施便能察觉,她的体温特别高,她伸手一探邵施施的额头,顿时紧张了,“殿下!您发烧了!” 小珠懊恼,早在邵施施表现跟以往不一样时她就该发现的,竟然还任由她在窗前吹风,现下又在夜里闲逛,都怪她大意了。 第87页 殿下以前的身体多么不好她又不是不知道。 小珠边自责,边匆匆扶着邵施施回西岚院了。 张健沉默地望着那边离去的人,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两次了,第一次看到那个武立拓进入她房间—— 第二次在街上看到那两个人对她出手—— 他是暗卫,只是探听消息,不得随意现身,可…… * 邵施施是真发烧了。 在地牢里受到了惊吓,又被谢瑨折腾一通,后来又吹了凉风,就烧了起来。 西岚院上下一通忙碌,虽是半夜,却灯火通明,喊大夫的,端热水的,拿毛巾的,每个人都着急忙慌的。 虽然在以前,王妃也总是生病,但这很久没闹毛病,显些都让人忘了王妃身子骨有多弱了…… 都怪他们太大意了。 几个人边忙活,边自责。 邵施施晕乎乎的躺在床上看大家忙碌,她还反过来安慰,“没事,就是发烧,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大家听她软绵绵的声音,更加自责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谢瑨耳朵里。 发烧了?明明早上他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发烧了? 谢瑨当即起身就要往西岚院去,管家却拦住了路,“王爷……” 谢瑨脚步一顿,才想起来,是了,现在外面都还认为他与邵施施不睦。 就连昨晚,他也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 因她身份,的确不能和她有太亲密的接触——即使有,也不能为人所知。 不然,让有心人利用起来,不止他,连她都会有很大麻烦。 王府里多的是各路人眼线,只是李云冉那里就没法瞒过去。 理智上虽然是这么想,可是依旧心焦。 是昨晚被他折腾的么……都怪他大意了,不该在她白日里受到惊吓后还那般对她。 深唿吸了一口气,谢瑨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派人去催了大夫——谢瑨突然开始痛恨,所谓的计划和安排,虽然这以前都是他自己擅长且策划的。 只是这刻,突然憎恶起这些来。 因为这些,他竟然在他心爱的女子生病时,连去探望都不能。 * 夜里一通忙碌,太医给邵施施看了,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又受了些风寒,开几副药,再卧床休养几天就好了。 几人闻言松了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宿,餵邵施施吃了药后,看她睡下各自都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大意,留了人在邵施施床前守着,说好轮值的时间,就先各自散去了。 丑时,雅心边打哈欠边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替换一下小珠,她从西间屋出来,一抬头却发现院中有个人。 她刚要问是谁,却突然发现这人挺眼熟……等她仔细一看—— 王、王爷! 雅心一下子清醒了,王爷怎会来西岚院? 正在这时谢瑨突然瞥来了一眼,雅心心中一凌,顿时也不敢出声了,她此刻竟然一瞬间仿佛福至心灵般的走去了王妃屋,替换了迷迷煳煳趴在床边马上就要睡着的小珠出来,让她去休息。 然后,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口,等王爷进去了,就老老实实开始把风。 谢瑨走进屋里,看向床上的邵施施,此时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唇色有些苍白,向来灵动的眸子也紧紧闭着,只留下小刷子似的睫毛投下的一排阴影,眉头轻轻皱着,似睡得不安稳。 他不该没注意到她白日里受到惊吓还那般对她……谢瑨再次懊恼的想,头一次体会到了自责这种情绪。 在她身上,他已经体会了太多陌生的感觉。 不过,依然不后悔拥有了她。 谢瑨拿起她在床边的手握在手里,感受到那真实的触感,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在他手里都能整个包起来了,因为动作而露出的一小节白嫩手腕也是纤细的像是一折就断。 真不知道明明那么爱吃,肉都长哪里去了。 又想起那次在宫中她跟他要肉的样子了,彼时他只想作出二人不合的姿态,完全没将她放心上——事实上,从她入府开始,他就从来没在意过这个人,甚至刻意的保持着冷漠与距离。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的呢? 大约是她明明一副瘦弱的模样,却仿佛暗藏着无穷精力的模样吸引了他,又或者是她一次次小心谨慎的向他靠过来的模样打动了他。 只是当他自己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然将关注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谢瑨轻轻抚摩着她细细的手指,心里却在悄悄地下决心,以后应当对她好些才是,她更适合在阳光下微笑,不适合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 他这么想着,却忽然发现邵施施被他握住地那只手微微颤抖起来,随即很快地,不止是她的手,连她身上都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 谢瑨眉头一皱,目光看向邵施施,却发现她好像很痛苦地皱起了眉头,额头也渐渐渗出了汗。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醒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可是邵施施只是一径的拧着眉头,痛苦不堪的样子,谢瑨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地表情能这般牵引着他的心脏,她每皱一下眉头,他就觉得自己心跟着抽痛一下。 第88页 谢瑨松开邵施施的手,打算起身去叫雅心唤大夫,可惊奇的是,他松开邵施施后,她好像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在他起身后,她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 谢瑨苦涩了一下,看来他好像真的把她吓着了。 果然不该动作这么快的。 李云冉第二日才得到消息说,邵施施因为在外面闯了祸,而让谢瑨罚了一通,如今在西岚院一病不起。 李云冉笑着舒了口气,这真是这段时间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根本用不到她动手,邵施施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这样的结果真是再好不过,不然她动手的话,还得跟太后、父亲那边解释交待,说不定最后得不偿失。 真希望邵施施以后自己再多作几次,把自己作死才好。 第50章 舒心 早朝上,有臣子上奏,七王爷谢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纵凶殴打朝廷命官。 此言一出,满堂譁然,朝堂之中的官员议论纷纷,直道此等事情如此目无王法,简直骇人听闻,重罚,一定要重罚。 谢阑听了却没觉得怎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自是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如今心中也只道,果然是老七的做事风格,简单粗暴。 其实在这臣子上报之前,已经有属下跟他说过这件事。孙博被揍的并不严重,想来也是因为邵施施在他心中份量并不重,不然以老七那直来直去的性格,孙博必不能如此简单就揭过。 事实上,当天谢阑也很不高兴,只是却没藉口来罚这孙博,毕竟藉口不足。如今谢瑨出了头,也算了了这件事,他甚至还觉得打轻了——当天邵施施发生的事他已经秘密派人把前因后果都仔细查清了。 因此当下听大臣们对谢瑨的一致口伐,心中也没什么火气,只是不咸不淡道,“既然如此,那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好了。” “……”众官员一听,竟然罚的这么轻,这是明显的包庇啊,可是谢阑却摆摆手不欲再多谈。 然后,朝后就有不服的官员把这事捅到了太后那里。 太后听罢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只道,“七子是性子鲁莽了些,哀家回头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诸臣只得又气闷告退。 唉,其实也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罢了罢了……得罪不起,以后还是绕着路走吧。 刘姑姑把有些凉的养生茶撤下,换上了新的,“七王爷这性子,真是开罪了不少人。” “哀家已经听说这件事了,那孙博伤的不重,想来七子是面子上过不去,毕竟自己府里的人让押去了大牢,所以让人打了那孙博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帝罚了也就罢了。”她也可以藉此机会安抚一下孙博,便能将人顺理成章的拉进她的羽下,太后悠哉地端起热茶来饮,“他便是如此,哀家也才能宽心。” “是。”刘姑姑笑道,“如今,这大梁也只有太后和陛下会护着他了。” 太后笑了,笑的很舒心。 是问,谁会对一个人人除之而后快的人有戒心呢?太后没有,皇上没有,太师与诸臣更没有。 而太后更是觉得,当年留下谢瑨,果真是做对了。 而且,若不是留下他,可能,连淑贵妃膝下的那个皇儿都保不住…… 若是当初多留下几个,是不是她现在就多几个皇孙了? 想到这里,太后微微皱了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荣芳,扶哀家起来,去上柱香。” “是。”刘姑姑显然已经习惯太后不时就上香礼佛的习惯,有时甚至来的毫无预兆,当下也并不觉得唐突,便上前扶着她去了。 * 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手枕,站在西岚院门口不时向里张望。 路过的王刚看到了,走过去好奇问,“你在干嘛?” 小太监看到王刚过来有些紧张,低声说,“我……听说王妃娘娘病了,来看看。” “嗯?你什么时候和王妃这么熟了?”王刚好奇道。 “没……是,是上回王妃娘娘帮了我。” “噢……那救了你命的我呢?怎么没见你感谢。”王刚逗他。 小太监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小声道,“您,您也没生病……” “非要生病才行?” “没,没。”小太监低着头,无措的抓着手里的手枕。 看他头都快垂到胸口了,王刚便不再逗。 当年他在宫里一群老太监手下救下了他,后来查证身份没什么问题后,就丢在王府他没再管过,也是最近才被管家派去打扫书房。 来王府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这小太监虽然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是比较内向的,很少主动与人交往。也可能与他在宫中的一些遭遇有关,毕竟这样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太监落在那样一群老变态手中,可想而知遭遇了什么。 也因此,他才会对他主动来西岚院感到好奇,所以过来问一句。 王刚伸手去摸他毛茸茸的头,“行了,逗你玩儿的,需要帮忙吗?” 小太监下意识有些躲闪的避开了他的手,“不需要,谢……谢谢您。” 第89页 王刚自然地收回了手,“好吧,有事可以叫我。” 小太监点点头,过了会儿,又说了一遍,“……谢谢您。” 王刚眼角余光看到那边西岚院的太监已经注意到这里,于是便不再多说,“走了。” 小太监抬起头目送他离开。 小太监至今仍记得,在最绝望的时候,是他从那样一个火坑里救自己出来。 这一个手枕算什么,如果可以,他为了他,命都可以不要的。 可是……自己很脏…… 小太监一直到他身影都看不到了,还不想收回目光。 这时候大治走过来,“请问公公是?” 小太监慌忙收回视线,转向大治,“这,这个是我送给王妃的……”小太监举起手枕递过去,“听说王妃发烧了,这个手枕里装上冰水,敷在额头上,退烧很好用的……” 大治有些意外的接过手枕,“啊,我这就拿去给王妃用,谢谢了。” 小太监看他接了很开心,“好,不用谢。”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是这么为他退烧的。 他能感觉到,王妃是个好人。帮助过他的人,他都小心翼翼地记着。 * 邵施施一直养了十来天才彻底好利索。 这身体本来就不硬朗,撑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闹什么毛病已经算不错了。 邵施施靠在床上,吃完了雅心给她端来的粥,感觉精神好了不少,就想出去走走,一直在床上躺着,她觉得自己快废了。 雅心和小珠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次是拦不住了,这几天邵施施总要闹着出去转转,可她们是真怕了,一直拦着。 不过今日大夫来瞧过了,说是已经没有问题了,外面这时候阳光也不错,出去走走也挺好。 于是邵施施就带着小珠和雅心去旁边的小花园走了走。 刚入夏,小花园里一片郁郁葱葱,天空晴朗,蓝的澄净,感觉好久没出门的邵施施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 只是看到李云冉也在的时候,变得有点不美丽了。 “姐姐病好了?”李云冉边道边打量了邵施施几眼,在看到她纤瘦的身量时心中有几分不爽,夏日就要到了,还是纤瘦些穿衣服才动人,只是想到她这么纤瘦定然是因为生活不如意郁郁寡欢,再加上生病所导致,因此那点不爽也就没什么了,“妹妹正打算去看望您呢,您这就好了。” 邵施施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点耳熟?“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劳烦记挂。” “也不怪罪王爷他罚你,毕竟他平日里事务本来就多,咱们身为后院的女人得为他分忧解难才是,而不是没有分寸的给他添乱……你说是不是?”李云冉扶了扶髮髻上翠玉流云簪,笑着对邵施施道。 “……?”邵施施闻言心惊了一瞬。李云冉怎么知道谢瑨罚了她?李云冉知道了,那岂不是王府的其他人都知道了? 不对,若是李云冉知道谢瑨是“那样”惩罚了她,这会儿能笑出来才怪,邵施施又慢慢放下了心,不冷不淡道,“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假惺惺劝我有意思吗?” 邵施施觉得不能理解。李云冉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跟她不对付,还每次偏偏要撞上来,主要是每次还都干不过她…… 干脆点想怎样就怎样不好么,活这么累干什么。 李云冉哪能想到邵施施说话这么直接不留情面,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替你累的慌,连笑话人都要拐弯抹角的笑话,不敢光明正大么?”邵施施都懒得跟她斗了。 李云冉瞬间变了脸色。 她虽然妾室所生,但她一直对自己要求很高,行为端庄,做事优秀,她要活出样子来,让大家知道,她不是嫡女却能超越嫡女。 是以她不能太过放肆,她要兼顾大家的看法,还要听从太后与父亲的命令。 她的考量与辛苦哪里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西昭公主能理解的! “我们小姐提醒你是给你面子……竟然还不知好歹。”一旁的采月见李云冉脸色不对,不由在一旁不忿道。 “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小珠,教教她怎么说话。” “啊?”小珠从来没干过这种事,突然被点名还愣了一下,“哦……”说着慢慢往前走,来到采月面前思量着怎么教她。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李云冉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邵施施,她怎么还是这么嚣张,在王府都这样的地位了还不知道收敛点? 这时只听小珠严肃的对采月说,“你不该这样。” 邵施施没搭理李云冉,但是看到小珠的样子,顿时泄气了,于是道,“算了,我们走。” “哦……”小珠松了一口气,跟在邵施施后面就走了。 李云冉恨恨的望着邵施施离开的背影,当下只恨不得扑过去抓花她的脸。 逛了一圈,邵施施心情稍微好了些,可是小珠却纠结上了,她觉得自己太笨了,竟然没能给殿下撑起场面。 而由于太纠结,竟然错过了暗桩给留得信号,以至于发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第90页 第51章 非礼 同夜,林晏归站在太师府后院的一处厢房前,轻轻扣响了门扉,随后有人开了门,左右看了无人,就把林晏归让进了屋里。 屋里李丰章迎上来,“林将军辛苦。” “李太师。”林晏归回了个礼,“前一阵也多亏太师及时传递消息,不然我西昭长久以来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林晏归指的是之前西昭集结兵力被大梁发现异常的事,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太师便通知了他们,也使得他们提前做好了防范。 “这是应该的,老夫答应的,必然会做到……” 两人又随口寒暄了几句,就坐下直奔正题。 林晏归此来显然是有目的,把一瓶药交到了李太师手中,而此药跟邵施施手中的,显然是一样的,“这便是那个药。” 之前他们已经通信说过此事,如今也知各自该怎么做,因此李丰章接了过来,“行,待回头,老夫便交与小女手中。” 林晏归点点头,“即便被发觉,彼时已不同今日,自然不会连累太师。” 李丰章道,“既如此,我们便见机行事吧。”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这才彼此告别。 林晏归从李太师府中出来,与候在府外的凝秋汇合,“消息递过去了吗?” “递过去了,时间就在明日午时。”凝秋说完,看着林晏归欲言又止,林晏归察觉了,转头看她,问,“怎么了?” “属下听探子说,清平公主最近与往日不大一样,曾出王府数次,似乎只为游玩,并未与我们的线人联繫。”清平公主是邵施施在西昭的名号。 “嗯?有这事?”林晏归其实对这位公主的印象并不特别深,在西昭时他甚至从未注意到有这么号人。 也只是她后来被派来大梁,兼之现在位置特殊,所以关注多了起来。 只是以往的信息来看,这位公主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点自闭的人,之前在王府也从未出过门,如今常出门的确有点反常。 “对,属下还探知,公主殿下和太师府的李予阡有过来往,甚至和大梁皇帝也有过接触。” “哦?这倒有意思了。” 凝秋看着林晏归,继续道,“属下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公主殿下会不会已经叛变了?她出府数次都不曾和探子们联繫……” “应该不会。”林晏归对邵施施在王府的地位一清二楚,说是透明人也不为过。 不过若是李予阡和大梁皇帝的话……“明日见面后,且看看再说罢。” * 虽然身体好了,但邵施施依然有些懒倦,早上起的有些迟了,刚用过了早午饭,小珠焦急的进来,把竹筒递了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邵施施熟练的接过来打开了那只精巧的小竹筒,里面弹出个小纸条。 展开小纸条,一看内容,竟然是林晏归约邵施施午时在大梁京城的福来客栈见面。 而现在距离午时,不到一个时辰了。 邵施施想了想,还是去见的好,毕竟她以后可能还要仰仗西昭。 看时间也不多了,于是这就收拾一下要出门,毕竟这客栈她不熟悉,出门还得打听一下。 可正在这时候,雅心却推开门跑进来,“王爷派人来传话,说要见您。” “什么?”邵施施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见林晏归被耽误,而是几天前的那个……“就说本妃病没好,不、不见!” 您这中气十足还带点结巴的样……哪里像病没好,雅心和小珠都默默想,不过也没拆穿,雅心转身去回话,邵施施跟小珠俩人一对眼,完了,出不了门了。 正在俩人犹犹豫豫想办法的档口,雅心又跑进来,“王妃,王爷让人拿轿子来抬您了……”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要面对。 邵施施壮士断腕般的心情告诉雅心先出去告诉他们稍等,回过头来对小珠说,“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由你代我去见林少将军了,毕竟这里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小珠也知道眼下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这么做了,“殿下,那您小心。” “我没事,倒是你,得小心一些,有什么事回来我们再商量。”邵施施仔细地嘱咐着,“如果林少将军有什么吩咐的话,你就先替我拿主意,回来后再跟我说说就行。” 小珠点点头,“好的,奴婢知道了。” 于是主僕二人分头行动。 先说邵施施这边。她装模作样的从西岚院出来坐上了轿子——病就要有个病模样,自己撒的谎,一定要装完。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毕竟太近了…… 邵施施下了轿子,进了谢瑨的书房。书房还像上次来一样,有种大气的沉重感,邵施施一进入连唿吸都放轻了,喊了一声,“王爷。”就老老实实站着不动了。 谢瑨在案前连头都没抬应了一声后,也不搭理她,于是邵施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那么站着,等谢瑨忙公务。 第91页 邵施施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问谢瑨叫她来干嘛,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侍卫王刚就进来了。 王刚凑过去低声跟谢瑨说了什么,谢瑨也只点了下头表示知晓,本来邵施施也不在意,想等王刚走了以后再开口。 可是就在王刚出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邵施施眼尖的看到他好像笑了一下。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她愿意站在这里当木头的。 王刚出门正碰到管家要进书房。管家问王刚,“王爷心情好点了么?” “比早上好多了。”自从他们得到消息,林晏归要约王妃见面后,王爷就阴郁的很,谁找他都会摆脸色。 现在把人叫来了,终于好多了。 “那就好……”管家笑着道,“那老奴就去汇报点事情。” 王刚看着管家那笑出皱褶的脸,好心没点破,这哪是汇报事情,分明是看热闹的。 管家进屋,问谢瑨,“王爷,午膳已经好了,摆在哪?” 这种事怎么会特意来问,一般不都在偏厅么?谢瑨抬头看了他一眼,答,“偏厅。” “是。”管家应了,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跟邵施施行了个礼,“王妃,老奴给您搬张椅子。” 邵施施努力提起勇气要出口的话再次被管家打断,本来都有点要放弃了,但此刻看着管家那笑眯眯的脸简直觉得他太可爱了,要知道她搁这儿站着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太傻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怎么能让老人家给她搬椅子。邵施施急忙过去,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就坐下了。 管家还是笑眯眯的,“那好,那老奴就告退了。” “好……您慢走。” 谢瑨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等管家出去了,终于把视线落在了邵施施身上,“病还没好?”其实谢瑨每天都在关注邵施施的病情,知道她已然大好了。 “没啊,已经……”刚要回答的邵施施一激灵,急忙改口,“啊,是,是还没好利索……” “哪儿不舒服?” 邵施施当时只是临时想的藉口不来见他,哪里想具体的……“呃,肚子不舒服。” “过来。” “啊?” “本王看看。” “不,不用了,刚才运动了一下,已经不疼了……” “本王过去,还是你过来。” “……臣妾过去。”邵施施很没有骨气的妥协了,起身磨磨蹭蹭地往谢瑨身边走。 谢瑨耐心的等她靠近了,一伸手,就把她揽进了怀里。 邵施施倏的就红了脸蛋。 谢瑨问道,“你刚说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不舒服。”邵施施现在的姿势是坐在了谢瑨的腿上,甚至他一只手还揽在了她腰上。她紧张的一动也不动,脑子也不再转,这么亲密的动作简直太让人不自在了。 ——话说,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不就是睡了一次吗?她应该做出见惯大风大浪的模样,镇定一些才是。 谢瑨把手放在她肚脐处,“这里?” “不、不是……”他在做什么啊?她现在要不要喊非礼! “那这里?”谢瑨的手往下一滑,落在了平坦的小腹上。 “不是!”邵施施胡乱抓住他的手拿开,“不、不疼了,真的。” “真不疼了?”谢瑨反手把她柔软的手握住。 “真的真的!”邵施施赶紧点头。 “那就好。”谢瑨看着脸蛋红透的邵施施,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彻底变得好起来。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另手握着邵施施的手把玩,指腹缓缓摩挲着她手心,玩了一会儿,又捏着纤细的手指从指根摸到指尖,逮着指尖捏了捏,反覆如此,乐此不疲。 邵施施,“……”手都要不是自己的了好么,再说手有什么好玩的,她有点紧张的坐在谢瑨的腿上忍了半晌,终于开口道,“王爷,我们、我们先用膳吧。”她听到刚才管家进来说要摆膳的。 “嗯。”谢瑨应了声,可是邵施施想起身的时候,他却手上用了力,不让她起。 第52章 棋子 “……不吃饭么?” 谢瑨没应,揽腰的手开始抚摸她腰间。 邵施施,“……”她确定了,王爷这肯定是在耍流氓! “怎么还这么瘦?”谢瑨丈量半天她的腰间,不满的得出结论,明明记得管家说会多送补品的啊?都补哪了? 邵施施没回答,因为她觉得谢瑨的手开始往奇怪的地方走了,邵施施忍不下去了,她决定主动出击——然后她也伸手去摸谢瑨的腰,还往腹部滑去,边摸边拿他的话回他,“怎么没见你吃饭,还能有腹肌呢?” 说起来,呃,那天竟然没趁他脱了衣服后占点便宜,摸摸腹肌什么的,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貌似有点亏啊——自己好像都被他摸光了。 不过当时那情况好像也顾不上…… 第92页 然后,果然,谢瑨不乱动了,只是扣着她腰的手突然有点用力。过了会儿,谢瑨才道,“病刚好,别乱动。” 邵施施仿佛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才突然醒悟自己干了什么,于是急忙把手收回来,脸还有点红。 这还不都怪他,把画风带偏了,她才没有想摸他什么的。 不过好在谢瑨没再继续对她捏捏摸摸,他站起身,拉着邵施施一道往偏厅,“走吧,去吃饭。” 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要这样拉着她啊!十指相扣什么的,手又要不是自己的了好么…… 等邵施施坐到了凳子上,谢瑨也终于放开了她。 邵施施悄悄的握了握自己的手,嗯,有点烫。 谢瑨就坐在了她身边,开始布菜。 邵施施拿起筷子。她有点搞不清谢瑨这一系列表现是怎么回事,事实上,她从来就没跟上过他的节奏。 ……谢瑨这是要和她搞对象么? 不对,他俩已经是对象了。那,这是要搞婚后恋爱?先婚后爱什么的…… 邵施施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再加上刚吃了早午饭,也不怎么饿,于是捏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面前的饭。 “没有胃口?”谢瑨见状,开口问。 “唔,不、不怎么饿,”邵施施看了谢瑨一眼,又解释道,“来之前刚吃了点东西。” 谢瑨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邵施施于是就推开了饭,改端起旁边的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打发时间,无聊之下眼睛偷偷熘去一旁看谢瑨吃饭。 说实在的,跟谢瑨一起吃了这么多次饭,感觉他大多数时候好像都不怎么吃东西,只有偶尔地会动一下筷子,只是这次不知怎么好像吃了不少——她以前一直以为谢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原来他也得吃饭啊。 唔,怪不得有腹肌——也不对,吃饭也不能吃出腹肌来啊? 不过帅哥就是帅哥,连吃东西都是养眼的。 “看够了没有。”谢瑨问。 “啊?”邵施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知道谢瑨是在问她什么后,赶紧转头看向另一边,心虚的解释,“没、没看。” 谢瑨转头看了一眼邵施施红了的耳尖,心头就像是被羽毛轻轻刷了一下,软软的,痒痒的。 她真是轻易就能拨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吃饱了。”终于把一碗粥解决,邵施施放下筷子谨慎的开口,想着赶紧结束这莫名其妙的见面和吃饭吧。 却没想到谢瑨也跟着停了,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管家在门外的声音。 “侧王妃,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想见王爷……” 邵施施好尴尬,起身就跟谢瑨道别,这次谢瑨倒没说什么,她直接起身就走了。 出来看到李云冉,邵施施的心情贼复杂,也没什么交谈的心思,点个头就走了。 李云冉看到邵施施从谢瑨房里出来,搅帕子的手都拧成了麻花,也没搭理邵施施,趾高气昂的带着采月就进去了。 邵施施回到自己的小院,摊在椅子上,又开始思考她和谢瑨之间算怎么回事。 唉……难道要质问他?问问他怎么想的? 邵施施脑补自己一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揪着谢瑨衣领子问,“说,你想干什么?睡了我还不给个说法,是不是找死?” 谢瑨痛哭流涕跪倒在她脚下,“女王大人饶命,小的以后都听您的。” 邵施施因自己的脑补笑出了声。 一心想着这些的邵施施,显然把小珠与林晏归见面的事抛在了脑后,而小珠那边,不是特别顺利。 * 小珠以给邵施施买胭脂水粉为由出门,又小心翼翼的七拐八拐,尽量不惹人注意的从福来客栈后门进去。 然后又跟着小二走进了后院,才进了一处包房。 小二进屋跟林晏归点了个头,示意并未发现有人跟随,随后退下了。 林晏归一看只有小珠而没有邵施施,当即危险的眯起了眼,冷声问,“你家主子呢?” 小珠急忙上前跟林晏归行了大礼,“公主殿下她出门前突然被王爷传唤……最近王府里时不时的就会一起用膳,今天中午又被叫了去……” 林晏归低头看着小珠的样子就知她没有说实话,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欺瞒我的后果吗?” 小珠浑身一哆嗦,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如果得罪了林少将军的话,她们以后还怎么回西昭?当即不敢隐瞒,把自己消息发现晚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都都怪奴婢发现晚了,没有提前安排,导致殿下被叫走了……” 林晏归不耐的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他不喜欢事情不在掌握,这次他冒险约她见面,本想就是为了探探邵施施的情况,看她心意是否有变,毕竟在王府两年多了,发生什么事也未可知,虽然之前有给他去过一封信…… 但还是亲自见过才可靠。 “听闻殿下最近时常出门?”林晏归看了看小珠,开口问。 “是…是的,公主殿下在王府倍受冷落,王爷把我们扔在一处清冷小院,向来不理不问的。前一阵公主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去了命,尤其王爷娶了侧王妃后,更是如履薄冰……” 第93页 小珠说着悲从中来,便红了眼眶,她自跟着邵施施来到大梁,也是整日里担惊受怕,周围都是权贵之人,她一个丫鬟,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说邵施施还因为身份,性命上算是安全的话,她就是完全的把脑袋悬在刀上了。 “侧王妃脾气不好,在王府权势异常,王府里早无殿下立身之地,也只能时不时出门透透气……”小珠使劲卖着惨,甚至说着说着落下眼泪来,“林将军,您之前说要接我们回去,是真的吗?” 她很有技巧的问的时候用了“我们”,小珠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大梁也好,西昭也好,自己真的是个完全无足轻重的人物,扔在哪里恐怕都无人管。 这次她干脆利落的同意邵施施安排,自己前来见林晏归,何尝不是存了些自己的心思——让林少将军记住她,以后若接邵施施回去,千万别把她落下了。 看小珠的惨样,林晏归回到座位上坐下,他虽然不知道李太师家的女儿到底脾气如何,但是想来也不会比性格懦弱的清平公主更没用的。 林晏归身心舒展的靠上椅背,“这个自然是真的,只要殿下她好好配合我……不出一年,本将就能接你们回去。” “那真的太好了!”小珠高兴的跪地上磕头,“奴婢……和殿下,就等着林少将军地好消息了!” 林晏归之后又问了些有的没的,小珠也没敢隐瞒,都一一详细回答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林晏归就让小珠回了。 等小珠走了,一直在一边观察的凝秋满了一盏茶放在了林晏归身边,“少爷,清平公主殿下此次没来,只让小珠来,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应是无碍。”林晏归却觉得无妨,“且清平公主也只是一颗棋子,并不是至关重要,我们本来也没把宝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只要她不坏事就行。” “少爷说的是。”凝秋听出林晏归口中全部在意的态度,不由心下一松。 * 等到小珠回到王府,邵施施才想起这件事来,二人碰头交流一番后,邵施施心情十分复杂。 小珠道,“林少将军已经说了,不出一年就能接我们回去呢!”有了这个承诺,小珠心里就有了些底。 邵施施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殿下,奴婢临走之前,林少将军还嘱咐奴婢说让咱们等消息,到合适地时机就找机会给大梁王爷下药。”小珠道,“如此一来,也是给殿下报仇了,之前他惩罚殿下,害的殿下生病了。” 邵施施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要怎么跟小珠说。 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真的听西昭的,要对谢瑨下药么? 可……她,下得了手么? 如果她不下药的话,对西昭那边要怎么交待? 小珠看邵施施没说话,以为她是担心失败,便又道,“殿下且安心,奴婢之前已经有刻意打听过王府地厨房,那边负责给王爷送饭的丫鬟其中有两个奴婢也认得,最近奴婢先跟她们多走动走动,看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 邵施施竟然不知道小珠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准备做这件事了,心里有些惊讶,但是到底没说什么,口中道,“行,我知道了,到时候听我安排再说。” “好,奴婢知道了。” 第53章 交锋 过了几日后,去边关查探消息的蔡仲元和马骥回来了,算是个喜讯。 他们并未探到西昭有何异常,而前一阵传出来的动静,只是因为西昭边境出现了几个贼子扰民,西昭便派了一些兵镇压了一下而已,现事情过去,已再无动静。 听到这个消息,谢阑暂时安下了心,可西昭始终是大患,不得不防。 朝堂之上,听闻此事后众臣也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战事打起来,谁都不好过,还是太平日子好。 李丰章退朝回府后,李予阡已在书房等他。 “父亲。”李予阡见人回来,上前行礼道。 “阡儿,找为父何事?”李丰章一面脱去官帽,坐在椅中,一面接过丫鬟递的茶,问李予阡。 “父亲,儿子不孝,仍旧想问您讨一个原因。”李予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再次问出口了。 “逆子,你真要把我气死才甘心是不是!”李丰章一听他这么问,当即怒髮冲冠,茶也顾不得喝了,狠拍一下桌子后站起身,“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以后再不准跟八公主有任何来往!” 李予阡满眼绝望地看着父亲,“您连个原因都不肯跟儿子说吗?”已经好多年了,他明里暗里问过无数次,可他始终连个原因也不肯给,只是一味的阻止他和她来往,“儿子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而已,就这么难吗?” 李丰章愤懑地瞪着李予阡,过了会儿他深吸了几口气,不答他的话,转而说,“为父已经替你订好,兵部尚书之女今年已年满十七,配你刚好,改天让媒婆选个吉利日子,你们把婚事办了。” 李予阡看着依旧完全不容置疑的李丰章,落寞的转过身去,“……儿子知道了,儿子以后不会再提八公主的事情,但也不会娶兵部尚书之女。”说完就离开了。 第94页 李丰章狠狠握住了拳,砸在了书桌上,过了片刻,想到上次林晏归过来交待的事情,便恨恨沖外面喊到,“来人,去王府一趟,给我把三小姐叫来。”末了又添了一句,“就说她娘想她了,让她速速回府。” * 李予阡一个人坐在酒铺里,喝酒喝的半醉间,对面突然坐了个人。 李予阡抬头用有了三分醉意的眼看了看对方,也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如今已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也不问来者做什么,仍旧是自斟自饮。 只是过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忍不住道,“阁下有什么事?”他的确是不想搭理对方没错,只不过对方直勾勾的眼神实在让人忽略不了。 “自然是关于你的事。”来人一身锦衣打扮,摺扇一打,慢慢地摇着,眉眼之间尽是风流之色,“我知道你正苦闷的问题,是什么原因。” “哦?”李予阡笑一声,完全没放心上的模样,边倒了一杯酒,边随口一问,“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 “我不仅知道原因,我还知道你母亲没死。” 李予阡握酒杯的手一顿,酒险些洒出来,“你……你胡说什么?!” “她不仅没死,甚至离你也不远,不仅如此,她甚至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你就不想知道?” 李予阡瞳孔蓦然瞠大,心绪起伏难平,母亲去世多年,怎么可能?可对方言之凿凿的样子,不似作伪。李予阡盯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找我有什么目的?” “不愧是李公子,我自然是有条件的。”来人微微一笑。 * 时间一晃,三伏天就要来了,邵施施的字虽然不再出现墨点了,但依旧进步不太大。 能有个夫子教教她就好了,邵施施想,可也只能想想,估计真给她找个夫子,她也是没什么耐心来练的——她只是纯粹想找些事情而已。 谢瑨这人真是奇怪,自从上次啪啪啪之后——当然后继还有一次见面——更是跟没事人一样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最近连他面都没见上过……果然只是惩罚吗? 不愿承认心里有一丢丢的失落,邵施施丢开笔,从桌上拿起一只果子啃了起来。 唉……难道她也要成为悲伤感秋中的一员? 果子还没啃完,却听雅心进来禀报,说李云冉来了。 邵施施无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古代尊卑有别,尽管李云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给邵施施行了礼,“姐姐,您是不是忘了咱们的计划了。” “什么计划?”邵施施疑惑,她们之前有做过什么计划? 李云冉气极,心中认定邵施施必然是故意,但还是耐下性子道,“便是上次我跟姐姐说的,由我来取得王爷的信任,姐姐只需负责与西昭联繫就好了。” “哦,你说这个啊,可以啊,本王妃很同意!” “……”李云冉看邵施施那无辜的样子觉得一团火在心中烧。 听身边侍奉的丫鬟说,在她回太师府养伤的那段时间,这个西昭公主竟然跑去跟谢瑨一起用餐过两次,这个人竟然敢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再加上最近她连谢瑨的面都见不上了,越发觉得是这个西昭公主搞的鬼。 “你别太得意了!”李云冉终于忍不住道,她是受了父亲的指示,要跟邵施施好好相处没错,可那不代表她就要忍受这些,“王爷是何等人,断不会看上你这种人,你别再痴心妄想了,退一万步讲,你是西昭的,别忘了王爷最讨厌的,就是西昭人。” “……哦,所以呢?” “……你!” “我怎样?”邵施施眉头一挑。 李云冉甩袖离去。 邵施施目送李云冉愤愤离开,小珠在旁边道,“这个侧妃也太嚣张了,简直太可恶了,就算她为咱们办事也不能这样啊……” 邵施施想的却是别的,是啊,西昭跟大梁水火不容,如果打起来,她可能就是第一个要被处理的。 她这几天因为谢瑨显些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和谢瑨,是没什么可能的吧…… * 李云冉从邵施施处出来,仍旧愤愤不平。 采月从后面追上来添油加醋,那天在小花园发生的事她一直记恨的很,“小姐,这个西昭公主也太不识抬举了,您都主动去找她了,她还这副态度,依奴婢看,您完全不必顾忌她,她也只不过是仗着厚脸皮追着王爷不放罢了,哪能跟您比……” 李云冉听罢,想到什么,改了路线去书房寻谢瑨,却没想到走了几步后远远看到了他,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快步上去。 “王爷。”李云冉娇声叫道,却没想到谢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有跟在他身边的王刚向李云冉行了个礼,俩人就越过她走了。 李云冉不敢置信的在原地看着谢瑨走远,他连理都不愿意理她,不,他连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可是现在却开始觉得,父亲的建议,也不是不可行…… 第95页 “王爷,看侧妃来的方向,似乎是从西岚苑出来。”王刚道。 谢瑨没接话茬,“继续刚才的。” “嗯,我们本来是跟着人的,但怕被发现踪迹,所以离得远,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体,也就那几件事的……”王刚汇报最新得到的消息。 林晏归秘密潜入大梁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虽然以王爷的性子,是肯定会严密关注不错,但不知为什么,王刚却觉得里面还跟王妃有点关系,也不知这林晏归什么时候走,他总觉得,似乎林晏归在京城一天,王爷的心情就差一天……只是苦了他们这些个做下人的。 “唉……!”王刚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嘆了口气。 “怎么?” “哦,没什么,属下是在想,呃,今天天气挺好……” “去查查李云冉刚才干什么了。” “……啊???是!!” * 李云冉心情不好,邵施施心情也不佳,屋子里待着憋闷,花园里又担心遇到李云冉,邵施施无处可去,也只好带着小珠没事出门熘达熘达,散散心。 好在找了几次管家后,他终于松口——不知为什么,最近出门越发难了。 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全无玩的兴致,等邵施施追溯源头时,终于发现,她竟然是在想谢瑨。 邵施施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神经又属于比较大条那种,可现在这种心情…她就算再蠢也知道这是在意。 她竟然在意谢瑨…… 这下可是真完了。 逛了逛心情不但没变好,邵施施反而纠结上了。 * 且说边疆喜讯还没过,皇帝后宫却又传出消息,皇后的饮食中竟然被掺入了避子药。 本来此事隐秘,也没人知晓。却是一日皇后本家弟妹来宫问候,才被发现。 皇后自小产后心情一直很一般,因此皇帝便有心让皇后本家人时不时走动开导。 而这天,皇后一时聊的高兴过了时辰,就留了弟妹在宫中用餐,可弟妹回去后就开始腹痛,找太医看了,竟是亦喜亦忧。 喜的是,弟妹有了身孕,快两个月了。忧的是这腹痛竟是因食了避子之类药物,隐隐有滑胎迹象。 好在用量不多,也不是专门堕胎之用,孩子服了安胎药物后算是保住了,但皇后那里,却再无法平静。 第54章 三遇 弟妹在她这里用的饭,而用完后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她的饭食不安全,竟被人放了药,若不是这次误打误撞,她还被蒙在鼓里。 皇帝知晓后自然震怒,下令彻查,皇后身边所有能接触到膳食的一律严审,查来查去,最后终于拷问出了下药人。 下药人为皇后的一名贴身丫鬟,此丫鬟熬不住刑,眼看要招了,刘姑姑却现身了。 刘姑姑是什么人,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跟了太后几十年的老嬷嬷,大家也不敢怠慢,便接待了。 刘姑姑来了之后也没做什么,只是询问了一下审讯进度,说了说太后的关心,甚至待的时间也不长,没多会儿便走了。 而在刘姑姑走了之后,原本有招供迹象的丫鬟竟然再次闭口,甚至熬不住严刑,自尽了。 刘姑姑回到太后宫殿,把腰间繫着的一枚玉佩取下来,对太后点点头。 太后颔首,“若是她没说,便放了她家人吧,玉佩也还回去吧。” 刘姑姑道,“是。” 同一时间,皇帝知道后,意外的并没发怒。其实问不问的出来,他也基本知道是谁。 试问在这皇城之中,又有谁,敢对皇后出手? 宫里不太平,王府也一波三折。 自前两天李云冉找过邵施施后,争斗已经不加掩饰了,当然,只是李云冉单方面的。 李云冉单方面宣战之后,邵施施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即便出门,也是出了王府逛逛,再不在王府内熘达了。 倒不是她怕了李云冉,只是实在是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只要脑中冒出争宠这个词,她就浑身不自在。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和一个十几岁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争宠啊?! 而谢瑨…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她甚至连他人都见不着。 邵施施心情依旧不佳,这天带了小珠出门熘达。 自从上次男扮女装出了事又被罚,邵施施也老实了,最近出门也只是随意走走,最多也只是买些好吃的,即使心再痒痒,花街柳巷也是不敢去了。 这次,邵施施不知不觉来到了护城河边。 夏日河边还是比较热闹,成排的柳树沿着堤坝一直延伸到远处,家家户户门前摆着不知名的野花,穿着鲜艷的女子结伴从河边走过,河面上飘荡着几只游船,几个少年郎站在船头向河边的女子搭讪,引来清脆的笑声,使得邵施施心情都清朗起来。 小珠看邵施施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也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殿下心里好像藏了心事,问殿下她也不说,小珠心里猜测,难不成是因为上次没见到林少将军的缘故? 毕竟她是知道自家殿下对林少将军的心思的。 第96页 小珠想着想着,就听邵施施嘆了一口气,于是她不由试探道,“殿下,您心情不好?” “没有。”邵施施随口回答道。 小珠看邵施施那样子,完全不像是没有的样子,却不知为什么,没再继续问下去。 邵施施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太好,这样下去小珠也该怀疑她了,可她却调整不好。 她知道,这是因为谢瑨无疑。因为最近他的行为,而她身份又特殊,如今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 最近西昭又跟她联繫了一次,言下之意是过一阵让她寻找机会给谢瑨下药,应该时间就在最近…… 站在河堤边思考的邵施施没发现有一条豪华的龙舟渐渐靠近了她,直到有人招唿,她才反应了过来。 邵施施抬头一看,竟然又遇到了皇帝。 谢阑站在船头跟她说了什么,可是有些风,距离也有些远,邵施施有些听不清。 然后就见皇帝一笑,邀她上船,邵施施犹豫了一下,没拒绝,就上了船。 邵施施虽然是第一次游船,但此时心情不高,皇上心情也是比较抑郁的模样,而且一身明黄龙袍,船边站满了守卫,阵势十足,一时她有点拘谨。 “今日出门游玩?”谢阑问出了刚才的话。 “是。”邵施施道,“那陛下这是?” “随意出来走走。”谢阑随口道,似是没心情多说的样子。 邵施施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谢阑也沉默,他站在船头只一径望着远处的水面,邵施施一时也没有言语——她压根不知道谢阑为啥会在这里跟她搭讪,让她上船。 因为看这船上排场,完全跟之前见他的场景不一样,明显要严肃得多,他应该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做,根本不适合她来。 谢阑之前出门几次都未见到邵施施,今日竟在这里遇见,但他今日心情真是不好,原本钦定的察阅护城河之行,也提不起精神。 不过虽然场合不太方便,他依然让她来了——有她陪着,倒是不用去想会不会得罪人,是一种,想怎样就怎样的轻松自在,心情也会好很多。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他真是太孤寂了。 皇宫里太过压抑,事事不如意。前有朝堂不服管教,后有太后威压不断,后宫全无体己人,就连皇后也是处处想着丞相,自从皇子没了后,更是日日神神叨叨。 而身边的其他人,就连一个宫女太监,也都处处提防是不是太后或太师眼线,连睡梦中都不敢放松半刻……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又怎样,竟还不如这路边一个游子快活。 邵施施在谢阑侧后方站了好一阵后,发现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于是她悄悄的向前探头看向谢阑。 “怎么了?”发现她的动作,谢阑出声道。 “没,我…不是,臣妾想问,皇上您怎么在这里?” “出门散散心。” “哦……” “怎么?” “没,没事。” 二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邵施施无语了,都怪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上皇帝就算了,还像以前一样大家开开心心玩也没什么,那这次在这儿杵着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位皇帝今日看起来明显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其实她对谢阑并不了解,仅有的那两次接触,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不可能那么傻的认为,谢阑会因此会和她成为朋友——那可是皇帝! 她上次缺魂似的跟他玩了一天,已经是够意外了,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所以尽管察觉谢瑨心情不好,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会不会被当成是窃听国家机密? “呃……”又等了一会儿,邵施施终于憋不住道。 “怎么?” “皇上是有什么心事吗?” “何出此言?” “看您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看出来的?” “……”邵施施不知道怎么回了,内心十分无语,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吗?站这儿一脸阴沉的什么也不说,不是心情不好是什么。 算了,反正跟她也没关系,他有心事就有心事吧,自己先退下好了,省得空气是如此的尴尬。 如此想了之后,邵施施又开口,“是这样的,天色不早了,臣妾得……” “朕的确是有心事。” “……” “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那皇上的心事是什么?” “不想说。” “……”什么情况啊?这是个假皇帝吧?不想说你提什么啊?邵施施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气息。 “你觉得大梁好,还是西昭好?”谢阑突然又开口。 邵施施一惊,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会儿,谨慎道,“都好。” “是吗?朕觉得都不好。” “……”坚决下次出门看黄历!! “西昭虎视眈眈,几次犯我大梁,占我土地,欺我百姓,是为不好。而大梁……” 第97页 邵施施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继续,不由问道,“大梁怎么样呢?” “大梁……朝纲混乱,臣子专权,外戚势力强大,后宫乌烟瘴气,朕身为大梁皇帝,如今话语权竟还不如后宫一名妃子。”谢阑从未在别人面前说过这些,今日竟然对她说了。 他是一国之君,他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但面对她,好像承认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邵施施沉默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抬头看着前面明明应该是天下第一人的皇帝,此时背影却这么无助,彷徨的仿佛无处可归的浪子。 天下明明是他的,明明可以处处是家……却无家可回。 “你说,朕这皇帝……是不是太失败了?”谢瑨吐出一口气,说出来,似乎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是啊,也无非就是昏聩无能,承认又怎样。 邵施施想了一会儿,开口道,“看怎么定义了,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皇上一个人撑起这片天下,身上的责任与重担可想而知,换个人可能还不如皇上,无论怎样,无愧于心就好。” 邵施施想着措辞,试图安慰他,“我们那里有句很流行的话,叫,尽人事听天命,古人也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所以,皇上,您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凡事尽力而为就好,至于结果,交给上天来做决定吧。” 第55章 突袭 “尽人事听天命……”谢阑重复了一遍,突然笑起来,“你说的是,的确是这样,可朕……现在连怎么做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尽人事。” “臣妾不太懂,不过皇上刚才说的那些朝堂,后宫之类的,最简单的就是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扔掉,扔不掉就无视。管别人怎么说,自己都活不开心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您是皇上,还怕别人吗难道?” “哈哈哈哈哈,“谢阑被邵施施说的话逗乐了,转过身来看她,“朕如果真这么不计后果,只图自己开心的话,那天下可就大乱了……” “天下大乱又怎么样?自己都不开心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邵施施夸夸其谈的说完,突然想到面前人的身份,又急忙道,“不过我……不是,臣妾只是个小人物,嘿嘿,您听一下就算,作不得真的,皇上当然要以大局为重。” “不,朕突然觉得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谢阑眼睛里终于添了些神采,不再是一片死寂,“连朕自己都不好的话,如何能让天下好起来。” “对的,皇上厉害了,国家自然也就厉害了!”邵施施点头,她自己一直就是这种行事风格,管别人怎么样,自己先痛快了再说。 突然,邵施施又想到了谢瑨。 是啊,管以后怎样呢,西昭如何对她,她是左右不了的,起码目前,她是真的不想给谢瑨下药的——不管以后如何,反正她现在要选能让她开心的事情来做。 谢阑看着邵施施明亮的杏眼,本是一片焦黑的内心,此时仿佛拨开了一些乌云,泄入了一片光亮。 他对这个西昭的公主,一直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点。 天色渐渐的有些暗了,人群也慢慢散了,只余下长长的飘着花香的堤坝。他知道是时候该放她走了,可不知为何,竟然十分不舍。 是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压抑的皇宫? 不,只是一方面,他更多的是捨不得她在身边的时间……谢阑想,也罢,任性这次,回去便要努力当个像样的皇帝了。 等邵施施终于被放走,回到王府天已经彻底暗了,一下午的时间都陪皇上在船头吹冷风渡过了,真是衰透了。 邵施施通过跟谢阑的接触,突然觉得,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 不过,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与责任,皇位是那样荣光的一个位置,于皇上来说竟如枷锁一般,只能说不合适罢。 等回到王府,邵施施才想起来,好不容易遇上了,竟然又忘记跟他说呆呆的事了,不过皇帝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说不定早就忘了这件事。 这么一想,又心安理得起来。 * 谢阑回宫刚用罢晚膳,便有太监通报,淑贵妃求见。 出去了一趟,心情明显好转,谢阑想了想,于是就接见了。 淑贵妃见面就是一阵哭哭啼啼,原来是淑贵妃的哥哥因醉酒失手打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好死不死,偏偏是吏部侍郎家的门丁。 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吏部侍郎刘述和丞相郑义源是一股绳,这件事立马被有心人抓住不放,如今已经越闹越大。 谢阑自然是听说了这件事,他本来今日心烦出门走走也有这件事的原因在里头。其实这件事本来很好处理,全因淑贵妃是太后外甥女,而太后又是很直白的偏袒…… 但是,谢阑靠在椅子上,指尖敲了敲椅把。从今天开始,他再无那么多顾忌了,只做对的事——不,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别人尚且不在意他的感受,那他又何必为他人思虑太多。 如她所言,他是皇帝,又何惧之有? 稍加安抚了淑贵妃,让她退下,转首却是下了圣旨。 第98页 * 这天,冯公公来到邵施施的小院。 又是一番正襟危坐后,冷太监进了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位冯公公,邵施施都感觉特别有仪式感,得装出王妃气场来才能应付。 “禀王妃,奴才奉王爷命,来告知您明日去皇宫一趟。” “…啊,是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邵施施问。上次去,回来就让她去尼姑庵待了半个多月,这次又是什么事? 想来,自从她穿越过来去了两趟宫里,那两趟都没什么好事。 “奴才不知。” “……”邵施施看着冷太监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想了想又问道,“那,王爷去吗?”他在的话多少有点底气。 “不去。” “哦,好的,本妃知道了。” “那奴才告退了。” 邵施施点点头,“雅心,帮本妃送冯公公。” “是。”雅心应着送了冯公公出去。 夜里,邵施施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床边有人掀开了帷帐。 她以为是小珠有什么事,闭着眼睛迷迷煳煳道,“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回答她的却是脸侧一只略显粗糙的手。 这不是小珠……邵施施一惊,睡意散了一半,睁开眼睛,正对上谢瑨一双黑沉沉的眼。 “听说,你白天想我了?”谢瑨的声音低低哑哑的,眼神也带了一种深黑的,邵施施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没有啊……”邵施施有点懵,下意识的回答。本来就是没睡醒,再加上事出突然……谢瑨怎么会来这里,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难道是白天想他想多了,所以开始做梦了? 呸呸呸,她才没有想他! “没有?”谢瑨的手顺着邵施施白皙的脸颊往下,滑进脖颈间,那滑软的触感令他心都为之一盪。 近期发生的事情太多,西昭那边的,皇宫里的,每一处都需要他去打点,在府中待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虽然他没有日日的守着邵施施,可关于她的消息一点都不曾落下。 他并不擅长与人培养感情,若她不主动,他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好。 虽然的确是不知怎么做没错,可每天都对她的身体肖想不已……谢瑨觉得自己跟中了邪一样,甚至觉得把她拆了彻底吃进肚子里都没法满足。 邵施施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如果是梦,这感觉也太真实了点,“没,没有!”她使劲儿回忆,白天貌似只是问了一句王爷去不去皇宫吧? 不过她这会睡意朦胧,声音都是软绵绵的,完全没有说服力的样子。 “那现在想想。”谢瑨说着,就掀开了她的被子。 邵施施欲哭无泪,她不想想啊,可是硬是被逼着迎合谢瑨,身体和思想都…… 门外就是小珠她们,可她连喊都不敢喊,甚至连喘息都是努力压抑的…… 云雨过后,邵施施疲倦昏睡过去,谢瑨则神清气爽拥着人,用指尖将她黏在颊侧的髮丝拨开,印上滚烫的吻。 无论平时伪装的多好,那些压抑的,能吞噬人理智的慾念在见到她的一刻便再也压制不住。 谢瑨把鼻尖埋进她颈侧,深深嗅闻那带点花香的干净气息。他就像是从黑暗的深渊里爬出来的人,生命里除了报復便是报復,而她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他漆黑的生命里最动人的颜色,他控制不住的想去触碰,然后,握在手中。 他已知晓,最近邵施施跟皇帝又见面了……他一个看不好就出事,也只有现在这样紧紧把她扣在怀中才有安全感。 当然,来之前他已经反覆跟大夫确认过,邵施施这几日吃好喝好没什么问题——若是再出现上次什么发烧的么蛾子,他真的是要呕死了。 谢瑨凑过去,贴着她柔软的唇亲了又亲,咬了又咬,看她不安的皱起了眉,心里才舒坦些。 这个罪魁祸首,害的自己从果断利落变得如此牵肠挂肚、瞻前顾后。 日后,他得牢牢看守住她才是,让她除了自己,谁都见不到。谢瑨边捏着邵施施的手把玩,边在心里下定决心。 * 邵施施第二天是被小珠叫醒的。她倦怠睁开眼,浑身的酸软瞬间让她回忆起了什么——那不是梦。 意识道到这点,她迅速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还好,是穿着里衣的。 她又看向小珠,试探地问,“小珠,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什么动静?”小珠一边把盥洗盆放下,一边走到床边来扶邵施施起床,昨晚是雅心守得夜,不过这时候她也没放心上,因此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殿下,快别磨蹭了,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还得去皇宫呢!” 扶着邵施施坐起来后,小珠又去旁边打开窗户,嘴里嘀咕着,“奇怪,这屋子里怎么好像有股味道?” “……”邵施施脸一红,看小珠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稍稍安了心,随后又想到她和谢瑨真的就跟偷情似的…… 起床梳洗打扮完毕,又用了早膳,邵施施就坐上马车去了宫里,心里却不无怨言。 第99页 谢瑨这是觉得她好欺负,把她当洩慾的用了吧,反正用完还不用负责,以后仗一打,就可以顺手丢了…… 而且,每次都只通知去宫里,也不告诉具体干什么,搞得她整天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准备。 第56章 入宫 觉得自己完全没被当回事的邵施施心里郁闷极了,再加上身体有些酸软不适,以至于一路上心情都很低落,直到进了宫也没缓过来。 邵施施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皇后用早膳,顺便努力地从低沉的心情里□□,思考皇后见她的原因。 这次只有她自己,连小珠也没跟着,等她喝了足足有两碗茶后,皇后终于出现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邵施施起来行了礼,然后发现她好像已经很适应这种宫廷生活了……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人,刚来时她还时不时感到不适,如今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看皇后如今的气色不错,可能上次流产的事,对她的打击也没那么大,当然,也或许只是表面上的。 “王妃久等。”皇后坐上正位,让邵施施也坐了,“本宫今日请王妃来,也没什么事,就是闲话几句。王妃自来我大梁,也不知过的如何,适应否,如有不适,应跟本宫说,本宫能帮衬的,尽量帮衬。” 邵施施赶紧道谢,“多谢娘娘关怀,都挺适应的,没有不习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犯了嘀咕,“邵施施”都来大梁两年多了,现在才来问适应不适应,是不是有点晚了些…… “那就好。”皇后接了婢女递的茶,边喝边思忖着怎么开口。 她最近从父亲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也仅仅是一些猜测而已,貌似李丰章和西昭那边有所联繫。而眼前这位王妃据说与太师之女李云冉相处不佳,想也得知,二女共侍一夫,如何相睦得来,或许,这里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即便消息来源有假,也没什么,对于太师府那边,能搅和一些,便搅和一些,她是十分清楚李云冉有多在意谢瑨的。 “仔细算来,王妃来我大梁快三年了,七王爷始终不曾纳妾,偌大王府只王妃一个,膝下也无一儿半女,想来也是孤单的紧,”皇后说着,看了邵施施一眼,笑着继续开口,“不过最近云冉妹妹入了王府,想必王妃也不会很孤单了。” “呃……还可以。”这么说来,自从李云冉来了之后,的确是比以前热闹了一些——不管是哪方面的热闹。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最近觉得李云冉好像比以前低调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在暗地里密谋什么。 皇后接着道,“这女人哪,无论以前身份如何,地位如何,这一旦嫁了人,便是万事随夫家了,夫家衰则己衰,可夫家荣了,己却不一定荣。” 皇后有注意到邵施施不自然的神色,她当然知道这个西昭的公主在王府过得十分不如意,七王爷从来不曾恩宠与她,而李云冉一入府便如女主人一般,邵施施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王妃可知本宫的意思,可曾想过这些?” “臣妾愚钝,不曾想过这些……”她哪里有心思想这些,一直想怎么能在两国交战时不被拉出去咔嚓了,顺便想想怎么吃喝玩乐,至于最近……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邵施施心情抑郁了下来。 “王妃不可再如此下去。”皇后自然把她的抑郁看在眼里,她挥退了身后摇扇的宫女,“本宫肚子不争气,连个皇儿都无法为皇上保住。这女人,一旦没有子嗣,即便是本宫,在这后宫也是生活艰难。” 皇后说着,眉眼间的戚色一闪而过,可能是想到前一阵流产的事情,她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王妃也是一样……如果王妃可以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即便日后两国有摩擦,想必王爷也会因为子女而对王妃网开一面的。” “……”好像是有点道理。邵施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沉默了会才答,“多谢皇后娘娘提点,臣妾明白了。” 皇后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之后就放邵施施走了。 等邵施施走了之后,心腹宫女不解的问皇后,“娘娘,您干嘛帮这个异国的公主。” 皇后却是挥了挥手没说话。李太师要除,西昭要防,两厢斗起来,身为丞相一派自然乐见其成。 这个西昭来的公主之前资质愚钝不知道争宠,以后多提点提点,一旦进了这门道里头,再抽身就难了。 只要她和李云冉斗起来……对于她来说,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邵施施心不在焉的出了皇后的寝殿,又心不在焉的跟着一个领路的太监往外走,只是走了一会儿,邵施施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发现,这并不是出宫的路。 来了皇宫几次,她也大致知道了这里的路。虽然她不清楚具体这是往哪走,但绝对不是出宫的路。 尤其这路还很偏僻,一路上竟然都没看到什么人,她又迅速的观察了一下给她带路的公公,眼生的很,没见过。 邵施施当即就停了脚步,“这位公公……” “奴才在,”那领路的公公见邵施施停了,也停住脚步对她行了一礼,恭敬问道,“王妃有什么指示?” 第100页 “请问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奴才带您去盘龙殿,陛下等着您呢。” “……是皇上要见我?” “是啊,皇上一早得知皇后娘娘邀您入宫,便派人给奴才传了话,奴才一直等着您呢。”那公公态度恭恭敬敬,且有问有答,“这不,前面就是盘龙殿了,没两步就到,您这边请。” 邵施施顺着那太监的指引,一抬头就看到了前方的盘龙殿。 知道是谢阑见她,邵施施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以有限的几次接触来看,谢阑这人还可以,对她也应该没什么恶意。 然后邵施施就没再多想,跟着那太监继续往前,直到进了盘龙殿。 只是没想到她进来了,太监却没跟进来,不仅如此,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诶!”邵施施回过头正要问怎么关门了,身后就有人出声了,“你来了?” 邵施施一听,又转回身,冲来人行了一礼,“皇上。” “跟朕不必拘束。”谢阑看着邵施施,眉眼带笑,似乎心情不错,“朕未事先通知便让人将你带来,没吓到你吧。” “没有,怎么会,能见皇上是臣妾的荣幸。”邵施施口中道,只是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以目前所有现象来看,皇上似乎是偷偷的背着人见她…… 她进殿时注意到是从偏门进来的,联繫一路上避人似的路段,邵施施心中不免多想,皇上这样做是想问刚才她皇后找她的事? 不然这样避人耳目做什么? 不过即使问皇后的事情,也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吧? 邵施施不太理解,但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硬要说的话,这感觉有点像杀人灭口……可看谢阑对她的态度又有点不像——即便此时没人了,他对她的态度却依旧很好。 谢阑听到她这样说似乎很开心,伸手招她过来,“你来,前几天朕刚得到了一副《春雨落山图》,你来看看。” 他说着,就往里走去,邵施施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谢阑果然拿出一副画卷,展开给她看。 邵施施看了眼画卷,的确是挺好看的,画的的确惟妙惟肖,也很符合这画的名字……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除了觉得好看,再看不出其他。 于是老实道,“这画挺好看的……” “哈哈哈,朕也觉得好看,这样,你既喜欢,朕把它赠送给你。” 如果让那些文臣们在的话,一定会痛心疾首,又或者该大吃一惊,谢阑竟然如此轻易地把他最为看重的字画送人…… 可惜眼下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邵施施。 邵施施伸手想要接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手,“皇上,臣妾虽然觉得这画不错,只是臣妾其实并不懂欣赏,不过既然能为皇上看中,这画必然价值不菲,留在臣妾手中不免有些可惜了,还不如在您手中能体现它的价值。” “也行。”谢阑想了想,倒也没纠结,“那便在朕这里放着,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朕再送与你就是。” 邵施施大大的扬了一个笑,“那就谢谢皇上了。” 谢阑因这笑容有一瞬间的晃神,甚至都没顾上回邵施施的话。 邵施施也没太在意,“其实……”她偷偷又看了一眼谢阑手里的画,“在臣妾看来,这画跟刚才看到的花都很好看,没甚区别。您不知道,臣妾刚跟着那位公公一起,路过珏阳宫时看到宫女们在修剪花束,也不知那是什么花,特别漂亮。” “嗯?你们路过珏阳宫了?”谢阑想了下,从皇后的凤銮殿到他这里的盘龙殿,似乎的确会路过那里。 只是——珏阳宫里住人了? “对呀。臣妾还想过去问她们要一束花呢,但是看她们不愿意理臣妾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歧视臣妾是西昭人,所以就没敢去……”邵施施说着就有些低落。 谢阑思绪被打断,笑着回她,“一束花而已,你很在意吗?” 第57章 热情 “是啊!因为很漂亮啊!”邵施施瞪大眼看谢阑,“臣妾最喜欢花了。” “那改日朕让人送你就是。”谢阑道。 “那就太谢谢陛下啦!”邵施施道谢完,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开口的事一样,踟蹰着,“皇上,呃,臣妾其实还有件事要向您禀告一下,那个……” “什么?”谢阑看邵施施吞吞吐吐的样,笑着道,“你尽管说就是。” “那个呆呆去世了……”邵施施小声道,然后又急忙解释,“臣妾真的有好好照顾它,还把好吃的都让给它了,可它不知怎么了,有一天突然就一病不起,然后就……” “朕道是什么,”谢阑看她似乎很在意的样子,声音极尽温柔,“没关系,你若是喜欢,朕再送你一只便是。” “不不不,这一只臣妾就已经很伤心了,再来一只还不得难过死,臣妾以后再也不要养小动物了。” “好,朕都依你。” 第101页 邵施施看来十分开心,“再次谢谢陛下啦,您能不怪罪臣妾养护不力就太好了!对了,还没问您,让臣妾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朕听说你进宫了,就想见见你。” “原来是这样,其实臣妾也一直想找您汇报呆呆的事,可惜没有机会……” “这不就有机会了。”谢阑笑。 “嗯!”邵施施也笑。 二人又随意谈了几句,邵施施向谢瑨告辞,“时辰不早了,臣妾得回去了。” 谢阑点点头,“朕让人送你出去。” 邵施施未拒绝,“谢陛下。”说罢,邵施施就出去了。 谢阑看着她出去,眼中晦暗莫名,半晌沖外面道,“来人!” 赵瑞匆忙跑进来,“陛下。” “珏阳宫可是有人入住了?” “回陛下,是的,前几日新封的仪贵人被分到了珏阳宫。” “仪贵人……”谢阑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太后的表侄女?” “回陛下,正是。” “谁封的宫?” “是,是内务府分的……当时也让您过目了的。” 谢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极差的心情,“让她从珏阳宫出去,滚到昭仪宫去!现在就去!” 赵瑞吓得跪在地上,“是,是,奴才这就去吩咐。”说着赶紧跑出去了,心里只是感慨不知这仪贵人怎么得罪了陛下,让陛下竟然连太后面都不看,让她搬去了最偏僻如同冷宫的昭仪宫…… 邵施施走出了皇帝的盘龙殿,感觉后背细密的生了一层冷汗。 其实,她被太监带去盘龙殿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甚至珏阳宫也只是路过了一下外围的宫墙而已。 她只是在早上刚入宫前去皇后的凤鸾殿时,因为不熟悉走错路,恰巧路过珏阳宫门口,看到里面有两个宫女在修花…… 邵施施心里一阵发凉,她不知皇帝想干什么,但这样偷偷摸摸,绝对不是好事。 尤其她身份还这么敏感。 说到这里……既然她身份这么特殊,谢阑究竟要对她做什么?他应该清楚不能轻易处置她才是。而且若要除去她方法多的是,何必在宫中亲自动手? 不过看谢阑对她那态度,好像也不是要除去她…… 邵施施想不通,但不影响她后怕。她一路胆战心惊从皇宫出来,直到回了王府,进了自己的西岚院才感觉好点。 小珠看她回来,问,“殿下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刚才在路上坐马车有点颠簸,过会儿就好了。” “那快坐下喝点热茶。”小珠扶着邵施施坐下,又给她倒茶,“为什么最近殿下去哪里都不让奴婢跟着了,万一有人要对殿下不利怎么办?” “有人对我不利……你在又能怎么样。”这里的人各个都是权贵中的权贵,多个小珠又能怎样? “多个人好歹可以多想点办法啊,总比一个人强……” 邵施施摆摆手,没回答,她现在连话都不想说了。 她觉得有点心累。 她以前在现代也看过一些穿越的电视剧、小说什么的。那些人要么金手指咔咔的,想什么来什么,简直人生处处是惊喜,爽的不要不要的。 要么生来身份尊贵,坐拥金财万贯,女的如花美貌,男的貌赛潘安,还有可歌可泣羡煞万千人的神仙爱情。 可到了她这里……怎么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她不求万能金手指,不求什么异能傍身,也不求神功盖世,运气爆棚,但至少让她生活安定点啊! 名为和亲实为质子的身份,步步紧逼的西昭,处处小心的大梁,前有谢瑨后有李云冉的家庭环境,一个不小心,两国打起来还有掉脑袋的风险,现在不仅皇后都要干涉她的生活,连皇帝都有点诡异的样子…… 而且一个个都比她官大,比她厉害,别说反抗,她连给人甩脸色的权利都没有。 她当然不是傻子,皇后特意把她叫进宫说那番话,自然不是为了她好,显而易见,是想让她跟李云冉斗起来。 虽然她现在的确和李云冉相处很差劲,可这干什么都要被别人支配的感觉真的特别不爽,她多想甩脸给皇后看,说我想怎样关你什么事?可她能吗?敢吗? 然后又想到在皇帝那里发生的事,邵施施决定,以后再也不去皇宫了。 然然后,邵施施又想到她现在跟谢瑨这复杂说不清的关系,还有催她给谢瑨下药的西昭…… 她该如何选择,又该何去何从? 邵施施颓废了一下午,傍晚,又被谢瑨召见了。 以往,这个点被谢瑨召见,邵施施都要吃点啥垫垫肚子,防止遇上吃饭,但今天实在没心情,就这样去了。 “皇后找你做什么了。”谢瑨看了一眼邵施施,问。 “没什么,就……唠唠家常。” “是吗?” “是的。”邵施施点头,“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呢?” 第102页 谢瑨看着她没说话,邵施施顶着压力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率先败下阵来,别开了眼睛。 谢瑨探究的看了邵施施一会儿,放下了手里的书,“过来。” “啊?” “要我说第二遍?” “哦……”邵施施小步挪过去,凑到了书桌前,谢瑨已经一把将人拉近,按到了腿上。 “不开心?” “呃,没有啊……”邵施施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 谢瑨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邵施施看着他深黑的眼睛,心突然勐跳了几下,慌张的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自从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不知怎么了,以往总是很怕的情绪被一些莫名的感觉取代了……真是的,没事长这么帅干嘛?简直跟男神一样,害她现在见了他就不自觉的有点不自在。 到现在,邵施施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有容貌了内在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谢瑨指尖抚过她的长髮,又改而去捏着她细细白白的手指把玩。她不想说也没关系,他总归会查到。 邵施施红着脸把眼睛熘到去一边,不小心竟然看到桌边有一叠纸。 有这叠纸倒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一张纸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邵施施挣开谢瑨的手转过身去扒拉开那张纸,果然看到上面是自己狗爬的字。 为什么这种神尴尬的东西还留着啊??邵施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纸销毁了。 邵施施又偷偷瞥了一眼旁边一张纸上谢瑨的字,哼!只有像谢瑨这种没有内涵的二百五才靠写字加点分,她这种内在美丰富的人从来不注重写字这种身外物的。 谢瑨默默地把空了的手放在了她腰间,下巴搭在她肩上,用鼻尖去蹭她薄薄的耳廓。 邵施施完全没察觉到这姿势有什么不对,赶紧为自己辩解两句,“我现在写字已经没有那么丑了!”她已经练了好久了! “……原来你也知道丑。” 邵施施心头一跳,强词夺理道,“写那么好有什么用,能认出来就好了啊,反正写好看了也不能怎么样……” 刚还说没那么丑,现在又说写好看了没用。谢瑨拿嘴唇碰了碰她白嫩的脖子,“是。” 有些意外他竟然会顺着她说,邵施施还诡异地从那声是里面听出来宠溺地意思,瞬间感觉被苏到了。而且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她脖颈里,邵施施后知后觉的脸红了,她怕痒的侧了侧头,拉开点距离,“别这样,有人会进来……” 谢瑨扣着腰把她拉回来,“进来又怎样?” 谢瑨刚说完这句话,仿佛应景一样,突然就有人进来了,邵施施吓得赶紧转回身,把头都埋谢瑨怀里了,装鸵鸟。 王刚一只脚刚迈进去,立马就收回来了——单身狗的王刚还没有王爷已经有对象了这个自觉,毕竟之前谢瑨也是单身狗,自由进入什么的从来没压力,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尽管他迅速的又退出来了,依旧觉得尴尬要死。不过,想不到王妃这么主动,投怀送抱什么的,貌似很热情啊。 第58章 怀疑 热情的邵施施埋在谢瑨肩膀不想起来了,简直不好意思到家了。谢瑨一瞬错愕之后不由觉得浑身舒坦,貌似这还是邵施施第一次主动抱他。 谢瑨欣然把人搂住了。 小太监看到王刚一进去就又出来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王侍卫怎么不进去了?” 王刚含混地应了一声,“忘了点事,晚点再来找王爷。” 只是晚点他也没能找成王爷,因为王妃一直没能出来。 王刚觉得自己以往看错了王爷,他一直以为王爷是不会沉溺美色的人,想不到竟然这么没有原则,以往绝对是正事第一的。 只是,王刚不知道的是,以后想不到地事情还有更多—— * 邵施施第二天回到自己小院时,已经中午了。 邵施施相信,如果昨晚不是她实在不行晕过去了,照那劲头直到天亮都是有可能的,然后今天她肯定会连路都走不了,直接就得在那歇了,晚上也就可以继续开始了,很好,连上趟儿了,把她利用了个充分:-) 要知道她前一天的晚上刚刚被……真是人不可貌相,竟然不知道平时看起来那么冷酷的王爷床上这么,呃,这么地……每次不整到她晕过去不罢休。 不过也是拜这个所赐,她也没时间再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邵施施鸵鸟地想,走一步看一步吧,管他呢。 其实邵施施还是有点担心的。昨天皇后也跟她说了子嗣问题,王爷跟她那啥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安全措施……也不知道这里都是靠什么避孕,她又不好意思问别人。 邵施施疲惫的挥手让小珠去烧水,她要沐浴,可小珠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邵施施问。 “殿下……您昨晚?” 第103页 “昨晚我被宣用膳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就在王爷那里睡了但是什么也没发生!”邵施施一惊,急忙说。 “可是……”小珠,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眼神又落到了邵施施的脖子上。 邵施施心里一突,急忙跑到镜子前,那衣领处露出一点红紫痕迹,真的是再显眼不过了! “殿下,您真的跟王爷?”小珠突然察觉前一阵邵施施状态的不对劲,她一直以来还以为邵施施是见不到林少将军心情难过,甚至为此还稍微有点心虚。难道,是她想错了? “住口。”邵施施恼羞成怒,把衣服掩好,转过头来对小珠说,“你什么也没看到,听见没有!” “可是,可是林少将军要怎么办?” “关林少将军什么事?”她现在连谢瑨都理不清,哪顾得上林晏归,“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是王爷强迫您的?!天啊,殿下,您等着,等林将军打过来了,就可以救咱们回去了!”小珠义愤不由填膺地道,“殿下,上次奴婢去见林少将军,林少将军还跟奴婢说放心,所以一定没事的,您再忍忍,估计过不了多久,林少将军就来救我们了……” “不是,小珠,这个,你好像误解了点什么,”邵施施看小珠那模样,想跟她说事情不是那样的,可,不是那样的,又是什么样的??“呃,我跟王爷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多想,”这么说着,邵施施突然想到昨晚谢瑨凝视他的眼神,平时那样冷漠,可那个时候,眼睛里就像燃起了一簇火焰,每每眼神扫过来,连她都要被烧化了……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认真拒绝过他。 “……殿下!殿下?!您有没有听奴婢说话?您别怕,等林少将军带兵打过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小珠安慰道,“奴婢也会想办法与林少将军联繫,看他有什么办法。” “别,你可别!”邵施施一听小珠左一个林少将军右一个林少将军就头疼,再一听她要跟林晏归联繫了,当即就惊了。笑话,如果让林晏归知道了,他肯定会多想,怀疑她叛变了,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其实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是王爷惩罚我让我在院子里罚站,结果小虫太多,就被咬了……” “嗯?是这样吗?快让奴婢看看,奴婢那里有药,给您抹抹。”小珠说着就要上来给邵施施扒衣服,“王爷太过分了,竟然总用这种方法对您!” 邵施施掩好自己的衣服,阻止了小珠,“不用不用,你现在去烧一桶热水,我洗洗就好了。” 百般劝说终于把小珠哄走了,邵施施自己翻开衣领察看,身上真是惨不忍睹。说起来,谢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前还克制点,现在…… 邵施施脸有点热,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 邵施施在谢瑨处过夜,第二天中午才回的消息被李云冉知道了,她气得砸了几个碗,骂了两个丫鬟。 采月劝说,“小姐您不必着急,她毕竟是西昭的人,就算听了皇后的话承了欢又怎样,到时候有没有命都还不知道。” 李云冉恨恨的又摔了一个碗,“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哼,皇后是吧,我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不,不止皇后,就连谢瑨也……李云冉摸着怀中的一个小瓷瓶,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自然是相信谢瑨和邵施施之间是没什么的,因为邵施施进入王府这么久了,谢瑨都没动过她一下,怎么可能今天突然就感兴趣了——更何况,她自己潜意识里也不相信,谢瑨竟然能越过她看上邵施施。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比不上邵施施的。 最后只能想到这些都是皇后搞的鬼,只想着皇后那边是不是通过皇帝给谢瑨施了压,然后又用什么秘密方法教会了邵施施。 当天,李云冉就入宫,跟太后念叨了念叨。 最近太后过的很不顺心。 她能感觉到,皇帝与她越来越远了,如今连早上的请安都推脱公务繁忙不来了,就连皇后也是时不时以身体不适为由不来,后宫的某些妃子多会看风向,立马便知她这个太后如今失意,也是越来越敷衍。 不止如此,听说皇帝最近动作频频,贬了几个官员,又提了几个官员。明面上看是没什么,实际上何尝不是在削弱李家的势力,贬的那几个官员都是李家的门生。 为这事,李太师已经找她商议过多次。 不止朝堂,后宫也是,皇帝的一些动作,都在打压她的人。 真不知道皇帝最近是吃了什么药了,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而如今,甚至连云冉都受到波及,这是要对李家赶尽杀绝啊! 真当她老了,不中用了吗? 太后第二天请皇帝过来,说有要事相商,却是左等右等,等人终于来了,已经跟约定时间想去半个时辰。 “哀家如今老了,连皇帝也请不动了。”太后似无限感慨。 “太后何出此言,儿臣只是与吴卿商议国事,所以来晚了,还请太后莫怪。” 第104页 “哀家哪里敢怪罪皇帝,只是希望皇帝别忘了我这个老太婆才是。”吴卿?哼,那个谢阑自己刚提拔上来的工部尚书? “太后言重了,儿臣岂能忘了太后,等忙完这阵,一定好好陪陪您。” “唉,皇帝事物繁忙,哀家本不该让你忧心,但淑妃来哀家这里哭诉了几次,这后宫,皇上可要雨露均沾,方可天下太平哪。” “多谢太后提点,儿臣谨记。”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皇上告退了。 刘姑姑上前给太后添茶。 “注意没有,皇上从始至终没再称唿母后,甚至没有抬头看哀家。” “这……” 皇上回御书房后,连下了两道圣旨。一是下令重审旧制,之前因为他太小由太后执政了一段时日,有些权利至今没有更迭,而他已经成年许久了。 二是下令彻查兵部。因为郑义渊最近呈上来的摺子,称兵部一些帐目走的不对,连续二年,发往边疆的粮草和过冬衣物都严重不足,导致边疆兵将怨声载道。 不止如此,还有兵部剋扣国库拨过去的银两一说。 广威将军霍永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举欠妥。如此一来,容易得到太后与李太师的反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新晋工部尚书吴国松却不这么认为,“攘外必先安内,如今西昭虎视眈眈,若此时不将内部肃清,我大梁危矣,不若趁其未反应过来,打他个措手不及,趁机一次性拔掉。” 霍永正待要说,皇帝谢阑却打断了他的话,“朕心意已决,就这么办。” “是。”二人行礼。 是夜,有人急匆匆赶往太师府,也有人急匆匆赶去丞相府。 第二日朝堂之上,圣旨一宣,满堂譁然。 令人意外的是,李太师竟然老神在在,要知道兵部可是他的地盘,而着急的却是丞相郑义源。 “陛下,老臣觉得,此举欠妥。”郑义源出列,劝谏道,“一些事宜需从长计议,而如今西昭虎视眈眈之际,动摇兵部并不是明智之举。” 第59章 分手 谢阑高高坐在龙椅上低头看向郑义源。 他憋屈的够久了。如果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他选,他或许会选不做这个皇帝,可无论怎样,他已经是了,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他便要为这朝堂负责,一直外戚把政下去,这大梁便要易主了。 他当然知道郑义渊的意思,这样做有可能把太后和李太师逼急了,但……那又怎样? 因此,谢阑不为所动道,“朕心意已决,丞相不必相劝。” 要知道,之前很多权利不在他手中,他的消息也是闭塞的,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想管也无从下手。而幸好最近新提拔的一些官员是站在他这边,李太师要除,可李太师除去后,也不能让郑义源做大,他已经吃够苦头了。 郑义源见状还待再劝,谢阑却是摆摆手,让他退下。 散朝后,谢阑回到自己的寝殿。近期他一直都是独自宿眠于此,不曾往后宫一步,连皇后处都没去过。 他坐在案后,拿起奏本看了起来。 谢阑当然知道自己动作大刀阔斧,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必定会引起弹劾,可他实在是压抑太久了,从今以后,他要向着自己喜欢的方向走,再不顾忌他人感受,当然,这么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也无非便是,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他承认,他最近的确是躁进了些,其实也不止是他压抑太久的缘故,也是因为她…… 那天他的确动了心思的,虽然时机有些不成熟,但能等到她入宫的机会实在太少了,他不知自己错过了这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因此他有些躁动了,却在过程里出现了意外,不过好在还可以挽回,日后还有机会——最不济的,强行手段总是可以的。 总归,对于她,他是势在必得的。 散朝后,李丰章去了太后那里,郑义源也是一脸凝重,也招了程寄远等人一起回府商议。 朝堂,风云要变。 * 谢瑨坐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王刚跑进来,跟他通报消息。 “这把火点的真及时,嘿,没见郑义源的脸,都黑的跟锅底似的……”王刚报完消息忍不住跟谢瑨嘴碎了两句,“据说现在正召集门生,打算再联合上报皇帝,让他收回成命呢。” 有时候别看一根小小的稻草,也能把天平倾斜……这次不就是么,李云冉这个小份量就顶了大用。 谢瑨把笔放在一旁,折好信放进信封,递给王刚,“交给冯源,让他快马加鞭送至边疆,记着,千万小心,不得走漏风声。” “好嘞!”王刚领了命正要去,突然又转回来,“王爷,太后那边就要有大动作了,需不需要再加派人手?” “不需要。”谢瑨道,“她最多只是软禁皇帝,多派人盯紧李府。” “遵令。” * 夜里,林晏归的客房突然有人敲门。凝秋看了林晏归一眼,谨慎的凑到门边,低声询问,“谁?” 第105页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少爷,我。” 林晏归一听,立刻示意凝秋开门。 来人一身黑衣,进屋先给林晏归行了一礼,“少爷,事情都办妥了。” 林晏归颔首,“没被发现什么吧?” “没有。” 林晏归安心了,“这趟辛苦了,回去我会禀明父亲,记你一功。” “谢少爷,为少爷办事,不辛苦。”黑衣人道,“最近大梁朝堂上动静不小,可能要变天,林将军来信催您尽快回去。” “我知了。”林晏归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道,“清平公主最近在做什么?” 黑衣人申九与凝秋对视了一眼,答道,“不知,近期属下不曾与殿下联繫。” 林晏归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来大梁时间也不短了,竟然一次都没见到过清平公主,虽然具体说不出什么,但总觉得那里不对,他想了想,道,“想办法约她与我见一面。” “可是少爷,林将军不是让我们尽快回去。”凝秋提醒道。 “无妨,见她一面再走。” * 李予阡与八公主约见在御花园。李予阡已有一段时间没见八公主,在知道那么多事情以后,此时见了,竟然感慨特别多。 “以后,便认你做我妹妹罢。”李予阡直接开口。 “为……为什么?!”八公主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终于还是要放弃了,”她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在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对我……” 听她提起,李予阡方才想起,之所以与八公主开始,便是一见面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当时以为是心动,可如今看来…… 后来在相处中,也多是沉重与压抑,并不被祝福与允许的恋情也使得八公主每次见了他不是哭,便是控诉他不认真,也使得他心情莫名抑郁。 李予阡想着,脑中突然出现了西昭那位公主的身影,虽然接触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感觉异常舒服。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八公主声泪俱下,“你从来就没把我当回事是不是,我能感觉到,我其实能的……” 李予阡一直对她克制守礼的超乎想像,完全没有半点儿女私情的样子,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招惹…… “是我对不起你。”李予阡心中愧疚,但是却别无选择,他们二人,註定是没有未来的,“就这样吧,以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只是……”只是只能以妹妹的身份了,他到底没说完。 八公主难过的不能自已,她看着李予阡说不出话来。 李予阡又哄了八公主两句,终于还是走了。 离开御花园,李予阡脸色一变,却是不见了之前的温润公子模样。 他并没有出皇宫,而是改去了太后那里。 李太师正在逼太后表态。 “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想没想过,如此下去,我李氏家族将永诀于歷史,此时若再不採取行动,你我,便是李家永远的罪人!” “你想想,你为他们谢家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可最后呢,最后又得到了什么,他们就值得你这么继续付出下去?” “谢永召是怎么对我们李家的!如今他儿子又是怎么对我们李家的,我李家是如何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你比谁都清楚!” 太后挣扎的以手抚额,坐在椅子上始终没有表态,刘姑姑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是想为太后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开口。 正在这时候,下人在门外通报,说李予阡求见。 太后与李太师二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意外。 李予阡进来看到父亲也在似乎很意外,但也只是一瞬,他向二人行了礼,“此次来,是特意来向太后辞行的,正好父亲也在,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辞行?” “辞行?!” 李予阡点点头,开口道,“虽然不知太后与父亲为何不允我与八公主的亲事,但也不想再为难二位,那便如此吧,我已与八公主说清楚,与她不会再来往……”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只是,只是我自此打算出家,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 “不允!”李丰章听前面的时候还有一丝欣慰,待听到出家二字时,当即就炸了,十分激动的不等李予阡说完便否定,“我不允许听到没有?!”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不能为我李家延续香火,只是,儿……儿实在是……” “阡儿,你何苦……”太后内心十分复杂,真是造孽……都是当年造的孽。 “太后也恕阡儿任性,”李予阡心灰意冷道,“只是我实在是别无留恋。” “我恨哪,我恨不得……”李丰章似是恨极,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他转头对太后说,“我已家破,不想再人亡,你若想眼睁睁看着我李家就此消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转头看了李予阡一眼,“你,随我回府。” 第106页 说罢,带上李予阡回府了。 太后目送两人离去。 刘姑姑犹豫着道,“李公子突然这样,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能,当年知道那件事的,都已经被灭口了。”太后想到李家每个人的遭遇,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慢慢下定了一个决心。 * “跪下。”李家祠堂里,李丰章对李予阡道。 李予阡端正的在蒲垫上跪下了。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想不清楚,就一直在这儿跪着。”李丰章说罢,就离开了祠堂。 管家在祠堂外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不明就里,看到李丰章出来便问道,“老爷,这……” “派人看住他,一步不许离开。”李丰章道 “……是。” 等李丰章走了,管家进祠堂对李予阡道,“少爷,您这是……” “我没事,董伯,我只是想母亲了。”李予阡道,“董伯,与我说说母亲的事情吧。” 管家嘆了口气,“少爷,夫人已经去了多年,您又何苦惹老爷不愉快?” 李予阡听到管家说去了多年,低头轻轻笑了一下,他没再多说,只道,“董伯,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行,少爷您需要什么支会一声,门口就有人。” 李予阡点点头没说话,董伯就退出去了。 第60章 感觉 夜里,皇后郑氏独自在镜前仔细梳妆,贴身宫女进门,皇后立马看过去,只见宫女摇了摇头,皇后神情瞬间颓萎了下来。 父亲传消息过来说,皇上已经跟他之间也有了隔阂,朝堂之上屡劝不听,朝堂之下又闭门不见,因此让她找机会探探皇上口风,看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皇上对她也是避而不见,她又如何探听? 事实上,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她这里了。不,不仅她这里,整个后宫似乎都被他遗忘了。 今日她放下颜面,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请皇上过来,但仍然失败了。 皇后心里突然有点慌。 * 邵施施练字有一段时间了——自从上次在书房被笑话,她练字就更加努力了点。 努力还是有点效果的,现在已经有些像模像样了,邵施施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于是就把所有人都招了过来欣赏她的大作。 “殿下,您的字为什么变样了?”这是小珠一直以来的疑问。殿下以前虽然不能说是才女,但也算琴棋书画都会些,可自从大病醒来后,殿下的字突然变得十分差了,“奴婢记得您以前的字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呃……这个,”邵施施尴尬,虽然她早就想过藉口,如果有人问起,她就说是手腕受伤,但现在时间长了,从没人问起过,而小珠一直近身伺候,现在如果突然说手腕受伤倒是有点假了,“发生了一点事,总之,就成这样了。” 小珠狐疑的看着邵施施,邵施施道,“其实,是我以前的书法太差,我想另闢蹊径,忘掉以前,改练一种全新书法……” 小珠还是将信将疑,还待说什么,雅心插嘴道,“王妃,您这字练的真不错了,起码非常工整了!” 六子也在一旁插嘴道,“对对对,可谓进步神速啊!” 大治也连声附和,邵施施得意之余也悄悄松了口气。 小珠原本觉得没什么,可时间长了突然觉得有点怪。殿下性格变了不少,行为方式变了,字迹什么的也变了,如果不是日日守着,真觉得像是变了个人。 前一阵西昭派消息过来,说让邵施施寻机下药,当时邵施施一脸凝重的样子,竟像是不想下药。 其实小珠心里的怀疑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殿下还是殿下,可她就是有一种她变了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以前一直是相信殿下的,所以以往发现有些奇怪也就没怎么去在意。 只是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了。 尤其最近,邵施施总是有事避开她的感觉……想起上次,在殿下身上发现的红痕,难道,殿下已经被王爷收买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人来传,说传王妃中午一道用膳。 小珠仔细的看着邵施施。在最开始,她家殿下是那么排斥一起用餐,可是现在…… 邵施施十分自然地应了后,便准备了一下就去谢瑨那里了。 小珠心里一沉。 最近邵施施已经不会提前去垫肚子了,因为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更大的丑都出过了,还在乎吃得多?更何况她已经吃多过几次了,再装也没用了。 邵施施熟门熟路的来到谢瑨书房前,正看到小太监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 “怎么这么笨的,都不知道找阴凉点的地方待着?”邵施施对小太监说,现在天气这么热,又是快中午了,大太阳下站着真不是人干的。 小太监向邵施施行了个礼,有些不好意思,“不碍事,奴才不觉得热。” 邵施施四下望了望,“那里不是有棵树吗,去树下站着也好点啊。” 第107页 “啊,这样会不会不好?”小太监有点不敢。 “哪有什么不好,有事我会叫你的。” “谢谢王妃,那,那奴才去那里了。” “不用客气。”邵施施眨眨眼,“再说你的手枕我也没谢呢。” 小太监脸蛋红了红,“唔那没什么……”王妃娘娘可真好看。 “好啦,快去吧。” 小太监又行了一礼,就过去了。 邵施施走进书房,谢瑨正在书桌前忙碌。 这两天邵施施已经不会去多想了,与其纠结那么多,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也说不好明天会发生什么,当下还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而且最近谢瑨对她,也温和许多,再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了,邵施施也胆儿大了不少。 看谢瑨正在忙,邵施施就自己在旁边的书柜看。满书柜的书啊,这么多光是整理起来也是一个大工程。 晃了一会儿没事干,邵施施就随手抽出来一本,翻开来看,只看了一眼就头大,根本不知所谓。只是,另邵施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上面看到了註解,苍劲有力的小楷字虽然不多,但是隔一两张便有那么一两句的註解。 把这本放回再翻开来一本,竟然还有……邵施施一口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翻了十几本,竟然本本都有笔记,再看满墙的书,邵施施惊讶的看向谢瑨,“王爷,这里的书,您都看过么。” 谢瑨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邵施施一直以为这种书柜上的书是装饰品,用来装逼用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看了,而且还都看了。粗略计算一下,这书柜上所有的书加起来,至少得有几千本吧。 不知为什么,邵施施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经常写着的话——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当时她还吐槽,你都说学海不仅“无涯”,而且还“苦”了,这到底是在鼓励人还是吓人? 邵施施不知道别人,反正她是被这句话吓得够呛,觉得时间这么珍贵,一去就不復返,还是抓紧时间好好享受,远离那些无涯的苦为妙。 而那时候身边那些发奋图强好好学习的人,也都是为了冲刺高考,一高考完撒了欢的撕书,还真没见过谢瑨这样主动认真学习的人——他贵为王爷,完全有不努力的理由。 谢瑨这真是算得上是读书破万卷了……听说他以前还征战,那必然也行万里路了。 邵施施曾经以为那些话就是个夸张词,如今才知道,竟然真有这种神人。 她不由暗中咋舌,他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毅力和时间才能看完这么多书的?更何况里面很多都是最最无聊的兵法书,看着都头大。 让邵施施枯燥的坐着看书一会儿还凑合,时间超过两个小时的话真是浑身长了毛一样难受,否则也不至于当初只考了个三流大学,毕业了连工作都是问题…… 就连现在练毛笔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纯粹是太无聊了才干的——当然还有憋着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被笑话了。 邵施施不由有些崇拜的看向谢瑨,这傢伙搁现代也必然是学霸型人物。 有钱,又帅,学习又好,还文武双全,地位还高贵,皇亲国戚有权有势…… 一时间邵施施竟然觉得谢瑨哪里都好,哎呀,真是赚了,捡的便宜老公竟然这么厉害。 这么说来,究竟为什么外面人都传谢瑨是个二百五? 其实邵施施跟谢瑨接触这一段时间以来,越发觉得外面的传言不实,他做事完全不像是那么没章法的人。 呃,当然,最开始接触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人简直无比惹人厌。某些时候办事也的确有些奇怪,比如那次太师来拜访时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难道他是故意那么做的,而他其实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 可如果不是那样子,又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又是为了什么? 谢瑨老半天没听见动静,抬头就看见邵施施一脸白痴的样子站在书柜前看他,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书沖她道,“过来。” 邵施施听到他唤她,立马从神游里回来,嗒嗒嗒跑来他身边,“来啦,您有什么吩咐,老……咳咳咳”差点没把住门叫出老公大人,吓得邵施施赶紧收了口,都怪刚才想事太入迷。 她小心翼翼的看谢瑨一眼,看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于是问道,“是要喝茶吗?还是要用膳,臣妾让人去传……” 谢瑨有点狐疑的看着邵施施,不懂她怎么突然这么乖觉听话,不过还是颇为享受。 其实这两天谢瑨心情不错,因为他能感觉道他和邵施施的感情更进一步了。 虽然具体拿不出什么证据,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但就是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乖,帮忙研墨。”谢瑨道。 “好嘞!”邵施施听话的过去磨墨,边磨边拿眼睛不住的看谢瑨。 “怎么?”即便他能漠然相对很多人,但显然这其中不包含邵施施,尤其是她的目光还这么热情,一时谢瑨也开始蠢蠢欲动…… 第108页 ——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这么想着,手一伸就将她拉近了。 第61章 瞒不住 邵施施还沉浸在对学霸的崇拜中,显然没意识到被谢瑨拉近有什么不妥,也是对他的亲近习惯了,“没事,我就在想,如果我有天也那么厉害就好了,必然也是大家崇拜的学霸型人物。” 可惜的是,她从小就喜欢玩,对读书学习兴趣特别低,“唉,想当年那些数学物理啥的,折磨了我整个童年,年年班里倒数,简直是噩梦般的经歷……” “什么?”谢瑨显然对她的一些话听得不是太懂,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也没全在上面,将邵施施抱在腿上,挑开衣襟就把手伸了进去。 “这辈子我是对读书不抱希望了。也就语文还稍微凑合点,但也只是刚能及格,尤其是……呃,王王爷,您您在做什么?”邵施施终于发现不对,急忙伸手按住了谢瑨的手。 “没什么,你接着说。”邵施施身前的衣襟要散不散的挂在身上,谢瑨边用燥热手掌抚摸着细滑的腰身,边凑近了用唇吮吻着她脖颈,满意的看着白嫩皮肤上留下专属痕迹,“尤其是什么?” “尤其是我当时还有个死对头……王爷,王爷,您……”邵施施再也没法说下去,因为谢瑨的手越来越放肆。 刚才邵施施还在想,不过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谢瑨本来的样子根本就是个色狼! 什么厉害什么学霸什么伪装都是浮云…… 谢瑨索性直接堵住了嘴巴不让她说话。 最后,用膳时间被推迟了一个时辰。 * 李云冉回李府走动,听秦氏说了李予阡在祠堂罚跪的事情,“你可要争气!如今为娘在府里的地位可全靠你了……” 这李予阡可是李丰章的心头肉,这次竟然罚跪了祠堂,可见是李予阡把李丰章给得罪狠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 李云冉听了若有所思道,“女儿知道了,”顿了顿,她又问道,“女儿刚才听下人说,爹他今日在不在府中?” “你爹今日是不在府中,好像是去见什么贵客了,谁也没带,神神秘秘的样子。”秦氏道,“他最近不知都在忙什么,整日神神叨叨的。” “那你知不知道爹去哪里了?”李云冉闻言想了想,忙问道。 “不清楚,但应该距离挺远,骑马去的。”秦氏道,说完她又旧话重提嘱咐女儿,“你可要争气啊女儿,为娘能不能成为李府正室,可全看你了。” “女儿知道了。”李云冉再次应道。娘亲一辈子都是妾室,导致她因为庶出原因不被重视,她是绝对不会让娘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的。 李丰章出去见的人是林晏归。 林晏归过几天就要回西昭了,这边的事情差不多都部署好了,他要赶回去西昭做安排。 “太师大人。”林晏归看到李丰章来了,行礼道。 “林将军。”李丰章回礼。 “我不日便返程,临走道个别,只希望太师大人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哪能忘,林将军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了。” 林晏归点了点头,“这次多亏有太师相助,回去后我定向我国主表明一切,日后我西昭繁荣之时,必有太师富贵之日。” 林晏归说这话其实有些虚,其实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位不好好坐,却偏偏与西昭一起反大梁,毕竟,就算西昭吞了大梁,也不能再给他高于太师的位置了。 “不必,到时只希望留我儿我女一席之位便是。”李丰章却是如此道。 “那是肯定的。”林晏归道。 “那老夫便多谢林将军了。” “太师大人客气。” 李丰章走后,凝秋上前向他汇报,“清平公主那儿不太对劲,递去的消息一直没回音。” 林晏归眉头一拧,他最反感事情不在掌控,“怎么回事?” “目前尚不知,难道……” “说。” “难道清平公主已经……” 林晏归一时没出声,凝秋虽然话没说完,但是他知道她的意思。 现在时间上来说已经比较急迫,西昭已秘密纠集好兵力,只等机会一到,便可直取中原,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过了好一会儿,林晏归问,“七王府的守卫怎样?” “以前消息都十分轻松便递了进去,按理不是那么紧。”凝秋咬了咬嘴唇,问,“少爷您要亲自去探?” “先让申九去探探。” * 李丰章刚回到府上,下人便来报说,三小姐回来了,正在书房等着。李丰章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李云冉见他回来,迎上去道,“爹爹,你是不是去见林将军了。” 李丰章颔首,“不几日他就回去了,暂时约定中秋过后行事,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包括你娘和太后都不能。” “女儿知道了。爹爹,那我们以后怎么做?” 第109页 “你先在王府稳住,等待为父的消息。” 李云冉闻言顿了顿,其实她颇有些怨言。当初她找爹爹说想嫁去王府,李丰章便答应了,不过说要听他行事……如今虽然的确嫁入了王府,可生活并不如意。 如今她甚至有些按耐不住了,甚至不想等他们的指令,立刻就给谢瑨下药…… “父亲,下药的话,什么时机比较好。”最终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再等两天,现在还不到时候,太早的话容易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麻烦。” 李丰章刚与李云冉说了几句话,突然有僕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少爷不见了。 原本上午还一直在,只是去取饭的空档,回来人便没了。 李丰章脸色一变。 李云冉在一旁察言观色,劝慰道,“哥哥一直是有分寸的人,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李丰章没搭话,思忖片刻,觉得还是罢了,让他出门散散心也好,一直锁着也不是事儿,但又不放心,担心他真跑去出家。 “派人找找他,看他做什么去了。” “是。”僕从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新上任不久的吏部尚书程寄远的那里多了一位客人。 “我答应你的都已经做了。”李予阡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母亲在哪里,以及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了吧?” 程寄远一笑,并不急的模样,“李公子不急,先坐。” 李予阡依言坐下了。 “此事说来话长……”程寄远招唿丫鬟上茶,“既来了,不若就在本府小住几日,也好细细道来,希望李公子不会嫌弃寒舍。” 李予阡向程寄远看去,程寄远回以微笑。 “你为什么告诉我那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予阡突然道,“你以母亲为诱饵使我做这些事……是郑义源让你这么做的?他目的是什么,掀翻太师的地位?” 程寄远笑道,“假如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如此配合?” 李予阡不说话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忠孝难两全之际,哪方有个稻草就能压他倾斜到哪边去,更何况是母亲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李予阡才又开口,“所以,你什么时候告诉我母亲在哪里?” “不急,李公子先在我府上住几日再说。” “我如果拒绝呢?” “我当然还是希望李公子能配合,毕竟,我们都是文明人。” 李予阡看了程寄远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的,倒也平静,“行,我知道了。” * 不知道是不是邵施施的错觉,现在王府很多人貌似都知道,王爷谢阑不时地与她被翻红浪…… 虽然谁也没有大肆宣扬,但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 首当其冲的就是小珠,整日贴身伺候,邵施施愁的不行,面对她的质疑只能含煳其辞,次次推诿,因为邵施施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而且,某次不小心遇到了李云冉,邵施施不知道为什么,也感觉心虚的不行,远远看见就赶紧熘了。 其实邵施施自己心里都不太清楚,她跟谢瑨这算怎么回事。 有苦说不出大概就是指她了,这种事,如果在外人看来她应该是倍受谢瑨宠爱吧,可实际上,他们只是,只是那个肉体关系。 因为谢瑨从未向她表示过什么,每次都是十分干脆的上床……他从来不提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以后又该怎么办。 唉,日后若两国真打起来,她该何去何从啊,邵施施苦恼。她发现,她貌似越来越习惯与谢瑨亲昵的厮磨在一起,每次也都是情动不已……而且,她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了。 怎么办?怎么办?? 纠结来纠结去,始终没个结果,邵施施坐在书桌前毛笔捏了半天,乱涂乱画了不少,就是没心思练字。 要不,干脆直接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小珠走进屋里,把门关了,这才走过来道,“殿下,林少将军托人带话,说想约您见一面。” “什么?”邵施施一惊。 她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想林晏归要见她做什么,而是心虚,她如果背着谢瑨去见这个……身体正主的梦中情人,会不会算是噼腿啊? 呸呸呸,什么噼腿,她究竟在瞎想个什么劲啊! 第62章 布置 小珠望着邵施施道,“林少将军此次是秘密潜入大梁,不日便要回西昭,想回去之前,见殿下一面。” 小珠其实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近她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大,不知道是告诉林晏归,还是怎样。 若是邵施施已经叛变,那这样无疑是暴露了林将军的行踪。 但最终她还是跟邵施施说了,想看看邵施施的反应。 “……”邵施施纠结,不确定这一面该不该见。可,若是答应见面,被谢瑨发现了,后果真是不敢想,若是不见面,万一以后两国打起来,她真是两面不讨好。 衡量一阵后,邵施施咬了咬牙,道,“好,见!什么时间?”她只要小心些不被谢瑨发现就好了,而且只是见一面,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吧…… 第110页 * 再过几天便是中秋,皇宫里也是一片喜气,各宫主子们也都在准备团圆节的东西。 皇后操持着后宫,准备按往年的惯例,一起在月圆夜吃团圆饭。 淑贵妃在太后处诉苦。 “皇上这一阵真的都没去后宫?”太后问道。 “是的,一步也不曾往后宫来,臣妾上次见皇上,还是去御书房为兄长求情……”但是很显然,求情并没有任何作用,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按大梁律法秉公办理几个字当真没给她留半分颜面。 太后闻言,似是也想到了自己外甥的处境,眉眼之间一股凄色,皇帝,也当真是不给她留一点面子了。 而且,那件事只是个开始,往后种种…… 就在前几日,兵部尚书叶庭中也被撤职查办,如今由兵部侍郎贾郁暂管兵部。 淑贵妃察言观色,继续道,“太后,臣妾在宫里这日子,是真不好过了…如今人人都得知臣妾不受宠,兄长又待罪被罚,现如今……现如今连个下人都敢对臣妾使脸色……” 太后嘆了一声,“哀家都懂,你且回去,哀家自会想办法解决。” 淑贵妃又说了几句话,然后从太后处回去。 淑贵妃刚走,新册封不久,进宫以后一次皇上面都没见过就似乎被打入冷宫的仪贵人也来求见了。 太后伤脑筋的揉了揉头,知道她来也无非是诉苦,当下只是摆摆手,“告诉她,改日再来请安吧。” 宫女领命下去后,过了一会儿,太后摒退左右,暗中喊了太监总管吴德昌吴公公过来问话,详细询问了中秋节的相关事宜。 宫中很少有人知道,吴公公是太后的人。只因吴公公刚入宫时得罪了先帝,是太后救了他一命,日后更是有意无意对他提拔,他才能到今天的位置,如今太后终于有机会用上他,自然是把那天各处的人手安排巨细无遗全都跟太后说了。 第二日,太后又宣了李丰章面议。 “哀家已借中秋宴宫中调动频繁的机会,将一切布置妥了,也已派人给虎威将军朱昌平捎信,他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军队,届时会带兵将皇城围住,宫内也已布置妥当,当日见机行事。” “禁卫军统领严予宽不是我们的人,他又直接听令于皇帝,不受兵符限制,不得不防。”李丰章道。 “这个哀家早已考虑周全。严予宽那夜不会当值,即便当值,他有个老母亲,到时可以用一下。而副手张罗,哀家也打听了,是新提拔上来的,虽是皇上的人,但那时哀家也应付的了。”太后道,“你下去安排一下,太医院那边也需要打点。” “谨遵太后娘娘懿旨。”李丰章沉思片刻,又道,“那,郑义源这只老狐狸怎么对付。” “切记不要走漏风声,当晚行事若顺利,第二日即便他知道,如果强闯皇宫,哀家就可以治他个大不敬的罪。” “臣,领旨。” 二人又就一些细节详细讨论了很久,末了太后问道,“阡儿回来了没?” “没有,明日打算派人再出去找找。”他年纪大了,膝下只有一儿,即便再生气,也是挂在心上,更不可能让他出家。 “有他消息了跟哀家说一声。” 李丰章应了。 说罢,太后也陷入了沉思,在这种节骨眼儿上,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警惕,李予阡早不失踪晚不失踪,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人就不见了?更何况李予阡不是那种任性的人,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几天不归…… 过了片刻,太后又开口道,“哀家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这样,你加派人手抓紧时间找他,中秋前若始终无阡儿消息,先暂停行动,日后还有机会。” 李丰章听罢,又与太后商讨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皇宫。 * 李予阡夜里正要休息,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果然是程寄远。 “有事?”李予阡如今算是被软禁在程府,尽管这几日接触很多,二人之间熟悉了不少,但此时口中的语气依然是不咸不淡。 程寄远似乎没看到李予阡脸上不欢迎的模样,自顾自的进门,“唔,今夜突然感到寂寞,想找予阡兄聊聊天。” “抱歉,我没什么可聊的。” “聊一聊就有的聊了。”程寄远转头一看,正巧看到床上已经摊开的被子,笑道,“原来是要睡了,不然我陪予阡兄一起抵足而眠,边睡边聊也是可以的。” “……”李予阡以前虽然与程寄远并不熟识,但同在官场,对他倒是有所耳闻。他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年纪轻轻从不起眼的护卫,爬到如今吏部尚书的位子,手腕绝对不容小觑。 但,李予阡搞不清楚,他眼前这齣是为哪般。 若说软禁他是为了对付太师府,那今夜这番举动又是为何? 而且在程府的这几天,程寄远有事没事就来找他,不是喝酒,就是聊天,今晚更夸张了,这是要跟他躺一起睡觉么? 他是女子的话,这都能解释得通了,可偏偏他是个男子—— 仿佛看出了李予阡的疑问,程寄远道,“你不必多想,我纯粹就是……太寂寞,你知道,我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夜夜一人独宿于此,好容易如今有予阡兄在,自然要加倍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第111页 “……”李予阡将信将疑的听着程寄远的话,怎么觉得可信度这么低? “如此站着聊天果然乏的很,不若我俩一起躺下,聊累了也能直接睡……” 李予阡狐疑的被程寄远推着一起上了床躺下,俩人倒是真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李予阡也发现,程寄远懂得很多,天文地理,人情世故,什么都能侃上几句,渐渐的,还真的觉得困了,李予阡挡不住睡神召唤,睡着了。 程寄远住了口,转头看向李予阡的睡颜,一直带着的笑颜慢慢消失,只剩下深深地凝视。 第二日,李予阡醒来,已不见了程寄远的身影。 还别说,这一夜睡得很踏实,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记不清了,李予阡起床,不久就有小厮送饭进来。 小厮边摆早饭边道,“李公子,我家大人说了,您吃完早饭便可随时回府了。” “嗯?”李予阡原本打算坐下的身影顿住了。 “您请慢用。”小厮也没多说,放下早餐就直接退下了。 李予阡用罢早饭,去前厅转了一圈没看见人,问了下人才得知程寄远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得知,如此,看来也没法道别了。 李予阡走出程府时,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可是身后什么也没有,暗道自己可能多想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寄远躺在房顶,目送远去的那个人。 小厮在院中向他汇报,“大人,李公子已离开。” 程寄远直到身影看不见了,才起身拍拍衣服,从屋顶上下来,“知道了。” 李予阡离开程府后,才想到,程寄远并没有告诉自己母亲的下落,可如今刚从那里出来,最重要的是得先回太师府,他已经能够想像父亲有多着急了。 果然,李予阡回来后,李丰章先是沖他发了一顿火,毕竟是真的忧心不已,但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强。 “你这几天一直在哪里?”李丰章平静了一些后问道。 “儿子这几天,在……在怡和苑。”怡和苑是京城最大的妓院,不少官员富商都爱去的地方。李予阡回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藉口,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说自己在程府。 没想到一向厌恶此类场所的儿子这次竟然是去了那里,难怪他到处都找不到人。想到他可能是与八公主之间的事情失败,心情不好去那里发泄发泄。这样也好,总比在心里一直憋着,最后闹什么出家强,因此也就没再多加指责,“这次就算了,以后去哪里,一定要告诉为父,明白么?!” “儿知道了。” 李丰章看了看儿子,知道他一向懂事,除了与八公主的事,还从来没让他多操心过,而与八公主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头上,想到此便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第63章 行动 李予阡回了自己的屋,脱下外衫打算休息一下,突然触及了腰上的荷包,不由将其握在了手中。 这只荷包是在程寄远府上时,他与自己交换的。想到那日他来找自己一起喝酒,程寄远便笑着道,“单喝没意思,不如添些彩头。” 李予阡不善此道,但身上却没有其他东西,只得把贴身玉佩抵给了程寄远,但在临去,程寄远却把一只荷包抛给了李予阡,道,“算补偿你了。” 当时,李予阡只觉此人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是他说单喝酒没意思,赢了玉佩后却又赔了他一个荷包。 此时握在手中,也是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而且,这荷包不是女子送与男子的么……由他给自己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再者,他原本以为他被软禁在程府是丞相那边想要对付太师府,可如今被放回来,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想到在程府发生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可疑。 难不成,真如程寄远所说,他是太寂寞了,找个人陪?! ……有些说不通。程寄远年纪轻轻便身居要位,本身丰神俊朗,又颇善言辞,他不信这种人能找不到人作陪。 可……不是的话,那又是什么原因? 八月十三日,天气晴朗。 皇上谢阑去了太后的泰康殿,太后正在院中浇花。 “母后。”谢阑上前行礼。 “皇帝来了。”太后提着精緻的水壶,往盛开的花朵上喷洒着水雾,“这花啊,如今开的是正好,最是圆满,可过不几日,就该渐渐枯萎了。” “是。”谢阑听了,应道。 “这人吶,跟花是一样一样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什么东西到头来啊,都得凋零……”太后把水壶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女,拨弄着站着水珠的娇艷花瓣,“皇帝,你说是不是?” “母后说的是。”谢阑又应道。 “皇帝今年,二十六了罢,再过几年便是而立之年了。” 听她提起年岁,谢阑抬头看向太后,“您还跟儿臣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过。” “诶,老了。”太后转过头来,丫鬟扶着她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是真箇老了,哀家还记得,之前皇帝日日过来请安,如今,也只有哀家派人去请,才能见到皇帝了。” 第112页 “母后,儿臣……”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知道皇帝政务繁忙,近期朝堂事情又多,哀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阑不说话了。 最近他动作频频,太后自然有所察觉。十几年的盘根错节,太后与太师的势力在朝堂深不可测,他只能从底下一点一点的挖。 他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并且,失败的可能性很高,很可能引起弹压,最坏的结果便是他做不成这个皇帝。 可那又如何?他已经做够了……如此傀儡般的皇帝,真不如民间一农夫,他已经厌倦到极致。 太后看皇帝沉默了,一时也没回话。太阳明晃晃的落在两人之间,一时竟像是把距离无限拉远,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像是连表情都看不清般。 过了一会儿,太后道,“哀家乏了,皇帝去忙吧。” 谢阑站了片刻,终于什么也没说,行了一礼道,“儿臣告退。” 刘姑姑上前道,“时间过得太快了,皇帝也是真的长大了。” 太后靠在矮榻上,心里只觉得疲惫的很,有一些抉择,她下的的确艰难,“你说,哀家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刘姑姑道,“太后您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做什么选择,都没有错。” 太后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道,“让吴德昌吩咐下去吧。” 刘姑姑知道,太后这是真打算下手了,顿了一下后,道,“是。” 谢阑回到前殿,回想起刚才太后说的话。本来这几日,他就有些察觉出身边的动静了,想必太后与太师终是耐不住要出手了,更何况,兵符还握在太后手中,一直不曾交与他。 太后,一直都捨不得手中的权利,或许在她心中,没什么比权利在手更重要的。 当初,她为了他能够成为皇上,的确是做了很多,但其实并不全为了他,更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李家。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当他这个儿子与她手中的权利有冲突时,她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此刻,谢阑不但没有惧怕,反而觉得轻松,在这一时间,他甚至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放荡一回。 然后他突然想起之前微服出门偶遇王妃的事,然后心里一个念头一动,就再也停不下来。 有太监来报丞相郑义源进宫求见,谢阑却是摆了摆手,表示不见。挥退太监后,便寻机出门了。 只是他沿着堤坝行了整整一天,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郑义源未见到皇帝,转而去拜访了皇后。 “父亲,本宫觉得不对劲。”皇后道,最近宫里的一些当值的宫女太监都有了点变动,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总透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嗯,臣也察觉了,太后那边有动静了。”郑义源凝重道。 “那该怎么办,父亲,此次若真有行动……” 郑义源捋着鬍鬚,没有言语。在之前,如果他们这方加上皇帝,倒勉强与太后那方保持个平衡,但如今,他已明显感觉到,皇帝要与他们分道扬镳。 这样一来,他们便不是太后一方的对手,结果不容乐观。 半晌,郑义源只是道,“我尽力打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皇后听出父亲言下的意思,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在后宫势力现在还不如太后,若在发展几年或许可以抗衡,可如今这个节骨眼…… 但如今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好歹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有一丝机会,皇后思虑半晌,咬牙道,“父亲,本宫有个大胆的想法……” * 夜里,一个黑影快速的掠进王府,蹲在暗处左右查探一番,确定没什么威胁后,又极速的向某一处掠去。 在来到其中一个小院前,刚要点开窗户看看里面情形,突然旁边传来动静,他一惊,闪去了一边。 刚闪到一边便察觉到什么,急忙回身来应付,却渐渐吃力起来,黑影人大吃一惊,想要逃脱,却已经晚了。 天闷热的紧,夜里也不见凉快,邵施施洗完澡,下身一件单薄的亵裤,上身只穿一件粉红的肚兜从屏风后出来。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胸罩可言,此刻刚洗完澡,她也没有穿束胸,雅心刚退下了,她只得自己拿了棉布擦干了头髮,又坐在桌前梳理满头还未干透的长髮。 可是梳着梳着突然察觉有点不对劲,她察觉什么似的一抬头,从面前的铜镜里竟然看到一个人。 邵施施吓得差点叫出声,惊魂未定转过身看向来人,赶紧往旁边一步拽过衣服就往身前一掩,“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这个人每次出现都神出鬼没的……魂都要被他吓没了。 “在做什么?”谢瑨眼神在她不整的衣衫上流连过,又落在了白皙圆润的肩头。 “没,没做什么……”邵施施边答话边往门口挪去,太熟悉他的这个眼神了,通常这样的话,她都不会好过。挪了几步邵施施一转身就想跑,可还没跑就被谢瑨搂住了腰。 想叫出声结果却又被人堵住了嘴巴……感受到已经深入肚兜里的粗糙手掌,邵施施认命的,蔫了。 第113页 等到半夜还没停,她忍不住用哭着求饶,“王爷……真,真不行了,饶命……” 谢瑨听她的声音,只觉得心神一盪,恨不得把她连皮带骨的吃了。 张健正守在西岚苑外面,纠结着要不要汇报。 他知道这时候不该去打扰王爷,可这个事情真的很重要。 正在犹疑间,只见王妃所在屋的窗户突然开了,谢瑨只随意披了件衣服站在窗前,满头黑髮散着,尽管如此,逼人的气势依旧让人不敢直视,但此时相较以往,又多了些致命的性感。 “什么事?” 张健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谢瑨是在问他,他赶紧从树上飞下来,低下头不敢往屋子里面瞧半分,“宫里开始行动了。” 谢瑨脸色一凝。 “一个时辰前刚发生的事,目前皇上还不知。”不过最迟明天也就知道了,“奇怪的是……” “什么?” “奇怪的是,今日皇帝外出一天,刚刚才回宫,负责跟踪的人报说,皇上只沿护城河来回走了数遍,其他什么都没做。” “……” “另外,皇后那边似乎也有动静……” 谢瑨听了,思索片刻道,“先让冯源做好准备,等我一会儿。” 张健自然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领命后,又道了个消息,“刚抓住了一个夜探王府的探子,若没错,那探子是林晏归派来,”他顿了顿又道,“派来找王妃的。” 谢瑨脸色更难看了,张健请示道,“怎么处理?” “先把人锁好了,不要向外透露任何信息。” “是。”张健领命退下了。 第64章 不安 张健回过身,刚离开西岚院,一抬头看到了王刚。 他没说话,点了个头算是招唿,正要去执行任务,只听王刚道,“这就是你主动换职的原因?” 张健离去的动作一顿。 王刚继续道,“听说,京都府衙里前些日子有人被废了手。” 张健依然没有回话。 王刚看向他,“她可是王妃,若被王爷知道,你知道后果。” 张健低下了头,半晌,沖王刚抱了抱拳,离去执行任务了。 他之前的任务,是负责盯住邵施施与西昭联繫,这在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最近…… 可能眼睛放在她身上的时间太多,总是在思索她在想什么,不自觉的就…… 他主动申请让王刚给他换了位置,虽然内心很失落,但也只能如此,以后不看着她了,或许会好吧。 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她从来就不是他该肖想的。 谢瑨合窗返回屋内,把衣服穿好,临走前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的安稳的邵施施,忍不住又低头在她轻蹙起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来的莫名其妙,却又不知如何排遣。 他一直以来对任何事都是有把握之后再去做,很少有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仿佛只有把她牢牢握在手心里才能安心。 真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也只有时刻揣在身边才能安下心。 正在这时,突然听邵施施嘟囔了一句,“混蛋……谢瑨…等着,别落我手里…” 谢瑨脸一黑,如果不是有事急需他去处理,他一定要把她挖起来再惩罚一顿。 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但邵施施累极了,即使这样也没醒,只是眉头蹙的更紧了。 谢瑨又捏了两把,等她脸蛋都被捏红了这才出了点气,起身走了。 * 勇胜将军冯源接到密报后,自然知晓怎么做。 冯源是上次与谢瑨一起阻击西昭时,被谢瑨提拔上来的,如今统领十万大军镇守边关。 不止冯源,还有其他几个或大或小的将军,即使连冯源也不清楚有几个,都是谁。 但无一例外,他们今天都收到了同一份密报。 虽然对谢瑨的安排有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觉得不妥,但深入骨髓的信任让他们只会唯命是从,因此在销毁密报后,就各自安排下去了。 大梁太后虽见多识广,又有手段,知道把兵符握在手中,但她毕竟更多精力都在在朝堂争权夺利,而皇帝应付太后已是满心疲惫,而相比之下,军队却被他们忽略了。 谢瑨从一开始,便从军中开始培植势力,不止军中,现在很多人都已潜散至朝堂各个地方,到如今,势力已经深不可测。 众人皆道谢瑨驻守边疆常以输居多,可是又有谁知道,他次次只带兵力的十分之一去与西昭打,若不是为了实践与证明他自己的一些军事想法,为了造出颓败假象,可能他会直接从一出兵就败了—— 如此,一来给西昭以迷惑,认定大梁兵力不济,二来让大梁对谢瑨放松警惕。 而眼下谢瑨虽无兵符,但那些握有实权的大将是他提拔上来的,与他出生入死数次,甚至在他有意或是无意下,救过他们性命,军中过命的交情并不是其他能够理解。 自然,兵符也重要,当年他之所以那么干脆就把兵符上交,自然是因为有把握日后再拿回来…… 第114页 八月十四日,皇后去了皇帝所在的前殿,却被人拦在门外。 “陛下吩咐谁都不见。”看守侍卫如此道。 “本宫有要事禀报,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若是本宫今天偏要为难呢?” “这……” “哀家道是谁呢,原来是皇后娘娘。”在侍卫为难之际,恰巧太后突然来了。 “见过太后。”皇后行礼道,“臣妾来探望皇上,却不想……” “哀家也是好久不曾见皇帝了,今日,也来看看。” “禀告太后娘娘,陛下吩咐,谁都不见。”侍卫还是如此说辞。 “皇帝有说为什么吗?”太后问道。 “回太后,并未。” “如此……”太后沉吟。 皇后知今日太后在可能什么也做不了,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先告退了。” “嗯。”太后颔首。 皇后走后,太后看了看禁闭的宫门,半晌,也转身离开了。 “听说皇帝已经有两天谁也不见,今早连早朝都罢了。”刘姑姑道。 “有这事?”太后眉头一皱,“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吗?” “无人知道。” * 邵施施心中有些不安,因为明天就是与林晏归有约的日子,她必须提前做好所有安排。 她也说不好她到底在紧张什么,总之,她心神不宁的一会儿要小珠倒茶,一会儿让雅心上点心的。 不过好在听说,明日中秋宫中要进行家宴,按照以往惯例,王爷必然是要去的,到时候只要她称病不去,然后暗中悄悄熘出去跟林晏归见一面好了。 幸好在她印象中,她并没有与这个林少将军接触过太多,只是在来大梁路上被护送,所以只是见一面应该也不会露馅。 再说了,这一下子过了快三年,即使哪里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的。 最近听说宫里动静很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连王府里都感觉气氛比以往要凝重了不少,邵施施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可最近总是被谢瑨摁着做运动……以至于脑子都有点傻了,完全没关注最近有什么八卦,连李云冉都很少见到了。 想到谢瑨,邵施施脸又可疑的红了。 她最近已经完全明了自己的心意了,否则换个人,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和他啪啪啪的,这可真是啪出来的感情……不过可能这也与谢瑨长得帅有关,说不定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受他美□□惑。 所以,她是肯定不会对谢瑨下药的,去见林晏归,也主要是为了有个交代。 毕竟她这个人的身份还是西昭的公主,日后不管两国关系变得怎样,她与西昭必然割不断联繫。 邵施施坐在桌前,望着镜子里基本看不出异样的自己,松了口气。她哀求了好久才让谢瑨松口不把痕迹留在衣服外的地方。 她这个身体的体质比较敏感,摸的用力点或亲的狠一点就会起个红痕。自从上次不小心被小珠发现过一次,她就更谨慎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好像小珠自从发现了那个之后,就开始跟她疏远了。 这也是她答应去见一见林晏归的原因之一,她并不想让西昭知道什么…… 不过,仔细算起来,她也并没做什么吧,就是跟谢瑨那什么了……但这并不算背叛西昭吧,邵施施想,毕竟,她什么消息也没给谢瑨泄露过。 而且,就算她想泄露,面对谢瑨那张冰块脸,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吗——谢瑨自己也从没问过她有关西昭的任何事,果真是个闲散王爷,万事不操心。 只是第二日奇怪的是,谢瑨竟然主动让她待在府中,说不必去宫中赴宴。 邵施施求之不得,本来她还以为得想藉口呢。 谢瑨看到邵施施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中不觉好气又好笑,只想着晚些回来好好惩罚她不可。 当下只是将人一揽拥在怀中,“今日好好在府中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邵施施安静的伏在他怀中,乖巧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谢瑨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走了。” 邵施施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发现最近谢瑨特别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就像养了什么宠物一样…… 谢瑨不让邵施施跟随是有原因的,昨晚太后遇刺了,如今宫里一片大乱。 行刺者行刺失败,被制服后就服毒自尽了,显然是专业杀手。 谢瑨到达皇宫时,太后正躺在床上,由太医医治。 “万幸的是,昨晚太后娘娘不在床上,行刺者一击不中,却被屋内收拾的丫鬟看到,行刺者形迹败露下杀了那名丫鬟,太后娘娘闻声出现,行刺者又来刺杀太后,幸得侍卫闻声赶到,不然太后就不只是被刺伤胳膊了……” 刘姑姑小声的在一边跟皇帝报告着,出了这种大事,竟然有刺客进到皇宫行刺太后,那岂不是说明皇宫守卫已出现很大漏洞,甚至皇帝、太后的性命都不能做保障,这说明了什么? 谢阑听罢不语,在脑中思索。近日他鲜有管事,一直闭门不出,已经连续两天连早朝都没上,如今出了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出现的。 第115页 谢阑转身看到谢瑨来了,便沖他一点头。 谢瑨上前沖他行了一礼,“皇兄,母后如何了。” “暂无大碍,只是胳膊需要养一些时日。”谢阑认定这件行刺绝不简单。对于行刺他有些自己的看法,一是行刺是假,太后自己故弄玄虚,好藉此除去什么人或者耍其他什么手段,二是行刺是真,那么派出杀手的是谁? 第65章 行刺 虽然谢阑心里的确有些想法,但显然对此事态度有些漠然,甚至不太想多管,他已经对整个皇朝和后宫心灰意冷,如今这件事的发生甚至还没有他看到谢瑨时的触动大,因为他看到谢瑨,就不由想起了邵施施。 想来以谢瑨的这种性格,她在王府必然倍受冷落,却难得有那样好的一个性格,只是可惜的是,他后来外出几次都不曾碰上过她,又不好找藉口去找她,毕竟她名义上仍是自己弟弟的妻子。 而她,也一直没有再入过宫。看来想见她,真得用一些强硬手段了。 谢瑨注意到谢阑盯着他看,目光中似有什么深意,心中有些疑惑。莫不是,皇帝怀疑这刺杀是他所为?不应该啊。 带着些疑问,谢瑨去询问了太医,太后伤势如何,多久能好等,没问几句,太师也来了。 皇帝看人越来越多,太后也无太大问题,于是便起身走了,谢瑨待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 谢瑨出门想不到谢阑竟然就在宫外站着,看样子就像是专门在等什么人。 谢瑨上前行了一礼,“皇兄。” 在整个大梁,除了太后与皇帝谢阑,在外遇到其他人,谢瑨向来是不理不睬,眼高于顶的态度。 “老七,陪朕一起走走罢。”谢阑等的人,就是谢瑨。 谢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二人一起朝御香园走去。 “朕记得小时候,你就很安静,明明那么点的年纪,却从来不吵不闹,从来不惹任何麻烦,连母后那么挑剔的人都说不出你什么毛病。” “皇兄谬赞。” “朕还记得,父皇也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他去的突然,最后传位于你也是可能的……” 如果——如果我们位置换换,或许,更合适罢。不知怎的,谢阑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 不过他记得小时候谢瑨一直挺出色,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沉寂起来,各个方面都表现平平,再也不出类拔萃,若不是他生母去世改养在母后膝下,完全被人忽略也是有可能的。 谢瑨闻言没有搭话,他能听出谢阑只是纯粹的感慨,其实非要说的话,他对谢阑这个兄弟也没什么太大的恶感。 在皇宫这个地方,他们这种身份,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谢阑也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逝去的时光,快到御香园时突然开口,“老七今日进宫,怎只有一人,晚间会有中秋宴。” “内子身体不适,因此未能前来,给皇兄告罪。” “竟是病了?可严重?”谢阑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紧张过度,顿了一下,似是解释般又道,“中秋了,朕也是希望全家能聚在一起。” 谢瑨微微眯起了双眼,看向了谢阑。 谢阑轻咳了一声,想到如今躺在床上的太后,全家聚一起这说法也的确有些牵强了,但话出口了也无法挽回,于是一时也沉默了。 二人都没再说话,一时气氛有些沉默。过了半晌,谢瑨先开了口,“她是我的。” 这是谢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他对于邵施施的执着。他看着谢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谢阑心中一凌,看着谢瑨。 谢瑨看了他片刻,便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谢阑看着谢瑨远去的背影,没想到,谢瑨竟然是对她有想法的,只是……谢阑默默在心里念道,抱歉,若是这样,朕要横刀夺爱一次了。 * 谢阑和谢瑨都离开后,太师上床前看望太后。 太后挥退了左右伺候的人,只留下了刘姑姑。 刘姑姑上前扶起了太后,让她靠在床头。 “太后,您…” 太后抬手打断了太师的话,“哀家无碍,可照常进行。”她只是借这件事,把事情闹大而已,正好可以有正大的理由让朱昌平带兵把守皇宫。 太师闻言放了心,“一切都布置好了,朱昌平已经到位,只等宴席结束,便可动手。” 太后点了点头,“你着人动手即可,哀家就不去了。”一是她应该是刚被行刺,应是有伤在身不宜现身,再者亲眼看到自己儿子被软禁,她也是不忍的。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等过了这一阵稳下李家,最多不过一个月,就放了皇帝便是,这国家,最终还是得有皇帝。 “那行刺之人……” “行刺者服毒自尽了,不过哀家大致也知道是谁所为,等这次行动结束,哀家就跟他们好好算算帐。”太后说着,咳了两声,刘姑姑急忙上前帮忙顺顺背,“太后,当心身体。” 太后抬了抬手表示知道,又对李丰章道,“务必等官员们散了之后动手,届时你让朱昌平把各个宫门把持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但有不服者,报与哀家便是。” 第116页 “是。”李丰章应了。 两人又就细节商讨了一番后,李丰章说,“时辰差不多了,臣得去前殿了。” 太后点了点头,“去吧。” 李丰章躬身退下。 刘姑姑道,“太后,如此一来,您和陛下之间怕是……” 太后明白刘姑姑的意思,她何尝不是担忧如此。但谢阑,终归是不够听话。 她自小为他打算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几乎是把皇位送到了他手上。可是到头来,他却和郑家的站在一起跟她对着干,让她心寒不已,不止如此,甚至现在李家所有人都在受排挤… 不,不止李家,包括她的外家也受到排挤。 淑贵妃,淑妃的哥哥,李予阡,李云冉,仪贵人…这些后辈无一例外都…… 当然还有朝堂之中的很多官员……小到小小一县父母官,大到兵部尚书叶庭中,没有谢阑手伸不到的地方,但无一例外,都是罢黜了李氏势力。 而且曾经,也发生过一些事,谢家本就亏欠李家量多,她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即便他们母子之间会因此生出嫌隙她也顾不得了,过段时间后,谢阑若是够听话,还和以前一样,若是不够听话,那便继续闭门思过吧。 果然给的太多,他就不珍惜。也该适时敲打一下,让他明白他手中的权利是谁给他的。 跟自己的亲儿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好受的。 太后闭了眼,刘姑姑见状,扶着她在床上躺好。 “荣芳,哀家只有这一个儿子,百年之后,必然还是他继任大统,只是眼下,哀家也不能看着李家就这么完了。” 刘姑姑在一旁称,“是。” “哀家从未想过与皇帝对立,荣芳,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当时谢阑明明和她母子一心,共同进退,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皇后小产以后?还是谢阑娶了郑氏为皇后以后?又或者,更早的时候? “奴婢以为,陛下这都是受了郑义渊挑拨。想当初,陛下自小孝顺,最亲的莫过于太后您,奴婢还记得,陛下小时候最喜欢吃糯米糕,却捂着捨不得吃,都拿来给您的场景。” “是啊,哀家也记得,他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筹谋的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为他好,他为什么就不能明白……” “陛下早晚会明白您的苦心,您也不必过于忧心,早日养好伤才是。”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李丰章到达前殿时,官员们大都集齐了,李丰章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宫女太监们也陆续把酒菜摆了上来。 李丰章有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丞相郑义渊,面上竟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什么。 他和太后最近动作这么大,就不信郑义渊察觉不到什么,昨夜的行刺者也八成是出自他之手。 且容他再嚣张一时,待过了今日…… 酒菜齐了的时候,皇帝谢阑来了,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谢阑已经有两日不理政事,对外宣称抱恙在身,而今现身,大家也是议论纷纷。 郑义渊显然也有些激动,他几次三番想见皇帝却不得,今日终于见到了。他有很多事情要汇报,但无疑的,没有皇帝支持,他再多办法也都是徒劳,名不正言不顺。 郑义渊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皇帝再不站出来,这次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更何况昨夜皇后不顾他阻挠,派了杀手前去刺杀太后,如今任务失败,虽然杀手死了,可太后与太师人精一样的人物,怎会猜不出是谁做的? 如今他只有最后拼一次,寄希望于皇上,期望能与他商讨一番。 事实上,在郑义渊看来,谢阑有足够的能力当好皇帝,但前提是他有心做好才行。 可最近,郑义渊越发的觉得,似乎连皇上自己,都放弃了。 如果他放弃了,那他们的坚持与努力,全都变成了笑话。 谢阑摆摆手,示意免礼,于是众臣入座。 尽管谢阑来了,也是兴致不怎么高的模样,他垂首看了看阶下诸臣,又将目光放在了谢瑨身上。 谢瑨感受到他的目光,于是抬头迎了上去,只见谢阑举酒朝他敬了一杯,谢瑨回敬,二人一饮而尽。 李丰章自然将此一幕尽收眼底,虽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涌动的暗流却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们二人之间,能发生什么? 谢瑨刚放下酒杯,突然有个太监匆匆跑进来,附耳跟他说了句什么,只见谢瑨听罢,竟是怔在原地片刻,随后竟然直接起身就离席了,甚至没跟皇帝说一声。 谢阑看到谢瑨走了,眉头一皱。 第66章 外遇 再三确认了今天谢瑨不在府中且短时间不会回来后后,邵施施就熘出去见林晏归了。 此次,与他相约的地方在郊外。 邵施施对郊外的路并不熟悉,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地方,到的时候,林晏归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 他坐在郊外的小亭子里,身后站着几个人。尽管身后几人都是行色匆匆满面严肃的模样,林晏归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安稳样子。 第117页 看到邵施施来了,他站起身,迎接。 “林少将军。”邵施施上前道。她心情比较复杂,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不仅是她的旧情人,而且还有这样那样复杂的联繫,邵施施简直不知道摆什么脸孔来面对比较好。 不过说实在的,林少将军长得的确是丰神俊朗,难怪会被她的正主倾心…… 提到正主,最近好久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好久没出现了。 果然跟谢瑨这尊煞神在一起,什么妖魔鬼怪类的都被镇住了吗? ……怎么又想到他了。 “殿下。”林晏归将视线凝在邵施施身上,双眼微眯,来回打量,“殿下倒是与两年前有些不同了。” 邵施施心下微惊,想不到这个林晏归这么敏感,一眼就能看出不同,面上不动声色道,“毕竟这么长时间了,人都是会变的。” 林晏归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话音一转,却是问道,“殿下收到臣的信了么?” 邵施施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信,点了点头,“嗯。”随即主动开口问,“林将军见我是有什么事么……我时间可能不多,来时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不急。”林晏归一让路,让她进亭子里坐,“我们好久没见了,也不知殿下在大梁过的如何。” 邵施施便往亭子里走去,“也还好……”可是话还没说,突然一边树上飞下来一个黑衣人,凑到林晏归身边道,“有人来了。” “谁?”林晏归心下一凌,“几个人?” “看不清谁,三个。”黑衣人问,“我们撤还是……” “来不及了。” 果然,林晏归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马蹄声,很快黑衣人口中所说的三人就来到了亭子前。 邵施施看到来人时眼睛都直了,条件反射的就往众人后面躲去了。 天……天啊,为什么谢瑨会来这里?糟了糟了,她跟林晏归秘密会面被逮了个正着,两国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她又是这种敏感身份,这下真的死定了! 邵施施欲哭无泪,怎么就这么点背。 他不是进宫赴宴了么,明明说的是不到晚间回不来,而她这次出来也是小心再小心,否则也不会耽误来晚了,就这样竟然还被谢瑨看到了,邵施施想死。 谢瑨勒住缰绳把马一停,居高临下看向亭子里的人,林晏归身后的人各个如临大敌,谢瑨却仿佛不见,“林少将军大驾光临,怎么不通知一声,本王也好尽尽地主之宜。” “怎敢劳烦王爷,末将也只是随便逛逛,顺便拜访几个老友,这便离开了。”林晏归道,“不知王爷前来,有何指教。” “自然是来接本王的王妃回府。”谢瑨这么说着,眼神却始终看着林晏归。 事实上,从他来到这里,就没有分一点目光给邵施施。 邵施施却怕的不行,躲又无处躲,只想着今天肯定完了,回去不一定要怎么惩罚折磨她呢。 林晏归转头看了一眼邵施施,一时之间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但又想不出是哪,嘴上却是道,“很久不见公主殿下,末将只是请来叙叙旧,未向王爷知会,是末将思虑不周。” “既如此,不知林少将军可叙完旧,本王可否接王妃回府?” “自然可以……”林晏归这么说着,目光又看向了邵施施,只见邵施施的视线一直落在谢瑨身上,虽然明面上似乎是害怕的样子,可谢瑨说接她之后,显然,她也开始往亭子外又去了。 “慢着。”眼看着邵施施要走出亭子了,林晏归突然又出声道,邵施施脚步一顿,林晏归继续道,“祥妃也十分想念清平公主,来时曾拜託本王将殿下带回去,不知王爷能否宽容几日,待殿下见过祥妃后,立刻给王爷送来,如何?” “不如何。”谢瑨一口否决掉,然后眼神虽仍是落在林晏归身上,但话却已经转向了邵施施,“过来。” 邵施施咽了咽口水,虽然知道他俩在讨论她的去向问题,虽然她也很想跟他们说,能不能问问她的意见再做决定,但此时显然,她是什么都不敢提的。 听到谢瑨叫她,邵施施继续迈开脚步,刚跨出亭子却不想旁边的黑衣人突然伸臂拦住了邵施施的去路。 而同一时间,跟在谢瑨身后的王刚和另一位暗卫立马利剑出鞘,而林晏归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往前沖了一步。 风吹过亭子,树叶哗哗作响,两方人一时都没动,剑拔弩张的气势却有增无减。 黑衣人与林晏归对视了一眼,伸手擒住邵施施就要往亭子里退去,邵施施都没看清怎么样,谢瑨手里的剑已经破风飞来,剑尖直接刺中了那黑衣人的胸口,剑柄还因为气劲不断震盪,他的声音更是冷冰冰,“别动她!” 黑衣人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挺挺向后倒下去了。 邵施施吓得魂都要飞了,竭力控制才没让尖叫冲出喉咙。 林晏归的手下见状纷纷沖了过去,王刚和另一位侍卫迎了上去,双方很快缠斗在了一起。 事实上,虽然王刚迎战迎的利索,打得也虎虎生风,但心里有些没底。 第118页 谢瑨一听到王妃出来的消息,竟然不等他多叫几个人,便急匆匆赶了过来,虽然他沿路紧急留下信号,却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赶到。 对方人这么多,而他们这方加上王爷也才三个人,如今只能尽力护王爷周全,拖到援手到来。 邵施施惊慌失措,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都有点反应不及。她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众人一片刀光剑影,甚至连动作都看不太清楚,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而那个黑衣人倒下之后,很快又有一个人拦住了她,似乎是怕她跑了还是怎样,只是挡在她前面没有加入战斗。 邵施施看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打斗上,悄么声的从旁边捡了一块石头,刚拿起来,黑衣人似是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就转过头来看,邵施施一慌,举起石头哐当就砸那黑衣人头上了。 只见黑衣人看了她一眼,脸上慢慢流下了一道血痕,然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邵施施心跳的厉害,她被自己这一下给吓着了,这个人会不会被她给砸死了?那种砸到活人头上的触感似乎还留在手中,邵施施一低头,那个黑衣人头下很快蕴开了一片鲜红。 邵施施惊吓的后退了一步,手都有点发软了,怎么会这样,上次她打那个黑衣人也没这么严重啊? 她原本只是想脱身时用一下,没想到会……这次她吓得连惊叫的力气都没了。 谢瑨一直有注意着邵施施那边的情况,见机下马来到邵施施身边,把她护进了怀里。 很快有人拦了过来。 邵施施被动的被谢瑨或揽或拉的躲避着对方的攻击,直到一串血珠溅到了她身上,还是温热的……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邵施施低头看了一下手指上沾染的血珠,鲜红鲜红的……勐然间,记忆里被模煳的那一段似乎冲破了障碍,冲进了她的脑海。 她记起了,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被送到大梁,而在边境交接之时,竟然有人为了阻止两国和好,暗中埋伏着袭击了他们。 当时负责接“她”的,就是谢瑨。 那时,“她”所坐的轿辇不知被谁噼开了,混乱中“她”从车上跑下来,周围一片打斗,乱成一团,“她”甚至分不清谁是谁,慌乱中有个人举着刀朝“她”刺来,“她”瞪大眼直愣愣看着,甚至都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 可是突然,这个人的头沖天飞起,可身体还在惯性往前沖了一步,然后倒在了“她”脚下,露出了那人身后的谢瑨。 “邵施施”脚一软跌坐在地,“她”眼睁睁的看着谢瑨几乎是一刀一人,所过之处鲜血四溅,血肉横飞。 还有那个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也落在了“她”脚边,热乎乎的血珠子溅了“她”一身,低头还能看到那人眼睛还是睁着的,而那尸体只余一半的脖子上整齐利落的切口正汩汩往外喷涌着鲜血,她的鞋子和裙子都被喷湿了。 “邵施施”一直在深宫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很快就吓得晕了过去,倒下前她看到谢瑨如鬼畜煞神般,一剑下去削掉了另一个人的胳膊。 那次“她”醒来后,断断续续病了一年多才彻底好,而且每晚噩梦不断,总是梦到一个无头尸捧着脑袋向她冲来,有段时间甚至连睡觉都害怕……见了谢瑨更是吓得直哆嗦,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晏归看到局面快被谢瑨控制,当即也带着凝秋加入了战斗,专门攻击谢瑨。再加上原先的人,攻势太强之下,谢瑨躲避间松开了邵施施的手。 王刚也迅速解决掉手头的人,去帮谢瑨,心中暗暗祈祷暗卫们快些过来。 而邵施施还在愣愣的看着指尖的血,还有身上的,似乎回不过神。 她到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正主那么怕谢瑨了,她只是回忆就已经觉得瘆人,更何况当时亲眼看着这一切的正主……谢瑨杀起人来,真的是丝毫没有感情的模样,说是收割性命的修罗也不为过。 跟他平时完全不一样。 林晏归一时不查被谢瑨划伤手臂,退出战斗靠在一边亭柱上休息,然后看到了另一边的邵施施,想了一下他开口道,“殿下,往臣这边来……” 邵施施抬头看了林晏归一眼。 林晏归道,“我答应你的,带你回去,你忘了吗?你的信我还留着,我一直记得你跟我说的话……过来,过来我这边,我带你回家。” 邵施施看着林晏归,她根本没想要过去,她也不想跟他回什么家,可是莫名其妙的,双腿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识一般,竟然缓缓地,抬起腿开始慢慢向他的方向走去。 王刚被刺中受了伤,血流了不少,但仍在顽强抵抗。 谢瑨与那名暗卫身上也多多少少挂了彩,但都没有大碍,相对来说还是游刃有余。 可谢瑨虽然在与人周旋,但注意力一直在邵施施身上,此时看到她竟然听了林晏归的话向他走去,一时心绪不稳,露出破绽,被一黑衣人刺向了胸口。 “王爷!”王刚叫道。 谢瑨回过神,虽躲闪避开了要害,却仍是被刺中了肩膀。但谢瑨却全无所觉般,反而突然发力,一剑让那黑衣人送命。 第119页 想要往邵施施那里去,却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众人如何不知如今谢瑨受伤,而且破绽百出,一时竟然纷纷往谢瑨这里来。 王刚与暗卫只得努力往谢瑨这边靠来。 谢瑨又杀掉一个人,伤口汩汩往外流血,他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只看向朝林晏归走去的邵施施,他开口,“施施。” 邵施施是第一次听到谢瑨叫她,她从来不知道听谢瑨这样正经的喊她名字,是如此心动的一件事。 她很想应他,然后转过身去找他,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刚听到王刚叫了——可是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身体不听她使唤了??邵施施惊恐莫名,似乎身体已经不是她的,而她只是一缕意识,只有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丝毫左右不了。 “殿下,祥妃娘娘也非常想念你,她每天在宫里念叨,前一阵还病倒了,你就不想去见她一面?”林晏归口中劝诱不停,“臣……也很想你,一直在找机会见你,你也想见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根本不想见你!我也不想见祥妃!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即使邵施施使出浑身力气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正主的存在,或许是因为面对心上人,或许是因为对这场景太过害怕,“她”几乎是在自杀式的用燃烧整个灵魂的力量来控制这个身体,来往林晏归那里走。 谢瑨站起身,想要去邵施施那里,可凝秋又提剑攻过来,谢瑨只得迎了上去,交战了几回合逼退了凝秋,可他自己身上也添了伤口,体力不支一般单膝跪地,以剑尖支地撑住身体,眼睛死死盯住了邵施施的背影。 今天他原本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这件事他筹谋了很多年,今天就要迈出重要的一步,可这一步才刚刚开始,王刚就派人来告诉他这样的消息。 他知道,在这种时刻离开去追邵施施不是个好主意,他知道,邵施施可能不会就此离开,他知道,这种时刻在林晏归面前现身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他知道,他的出现很可能让所有一切计划有变,甚至全盘皆输。 他知道,他知道,这一切他全部都知道! 可是,可是当他听到邵施施去见林晏归的那一刻,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想法,只想立刻、马上把她抓回来,让她再也、再也看不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谢瑨慢慢吐了一口气,哑着嗓音再次开口,“施施,你…回来。” 邵施施再次听到谢瑨叫她,可即便她拼尽全力,也只是让脚步顿了一瞬,然后仍是朝前走去。 她瞪大了双眼,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可她甚至连扭头都做不到,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向林晏归…… 不,不要这样,她不要这样。邵施施心头针扎似的疼,她能听出谢瑨声音里似是祈求般的话音,像他那么高傲的人,她简直无法想像他是怎样的心情才会这样说话。 拜託,拜託让她停下,回头看看他,一眼就好…… 邵施施眼中的泪成串的滚下。 王刚和那个暗卫两人只能焦灼的在谢瑨两边合力替他挡去攻击,却没办法去察看王爷的伤,心里越发焦急援手怎么还不到来。 林晏归看邵施施一步步向他走来,嘴角一弯,上前揽住邵施施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撤。” 他不信谢瑨没有后手,后续肯定有人在赶来的路上,不能再耽搁了。 而且眼下两方都受伤,若再斗下去,他若再有闪失,可能就赶不回西昭了,为一个谢瑨,不值得。 林晏归思虑很快,带着几人飞快的撤走了。 谢瑨望着林晏归抱住邵施施离开。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还是李云冉吗? 他回去休了她……不,回去就杀了她,回来,好不好? 谢瑨死死盯着那几个人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什么,噗地吐出一口血。 “王爷——!!!” 第67章 宫变 小珠留在王府,没有跟邵施施一同出去。 等邵施施出去后,小珠打开了邵施施存放药的小暗格,把药拿了出来,就去了厨房。 有些事,殿下做不出来,就让她来吧。 * 此刻,皇宫也正在发生大事。 中秋宴除了谢瑨中途离去,以及太后抱恙未现身以外,其他还算比较圆满,谢阑也难得的多喝了几杯,诸臣也和乐融融,君臣相谈甚欢。 宴后与众人道别,皇帝谢阑回到自己宫殿时,发现宫门口的太监都非常陌生。 “你们是谁?赵瑞呢?”谢阑问。 “禀告陛下,赵公公被太后叫去问几句话,先差了奴才过来伺候皇上。”太监恭敬的回答。 谢阑没说话。他看着面前的那道宫门,站了半晌后,终是迈了进去。 他知道,此一进来,以后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宴后大臣们纷纷散掉回家,离开皇宫之后不久,宫里开始有了动静。 朱昌平持太后懿旨带兵把持了各个宫门,口称宫内发现刺客,需要仔细搜查。 第120页 不仅各个宫门戒严,连宫里的丫鬟太监都严令不得随意走动。 郑义渊站在宫外,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皇宫的兵,内心知晓大势已去。 原本打算第二日向皇帝告老还乡,如今看来,终究晚了一步。 李丰章却是留在宫中并未离去,他去了太后处。 “皇上当真什么都没说?”太后问。 “没有。”太监答。 太后停顿了半晌,似乎是嘆了口气,“知道了,下去吧。” “是。”太监躬身退下。 等那太监退下了,李丰章才上前,“太后,朱将军已到位。” 太后摆了摆手,没有说话。李丰章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多说。 * 林晏归有一大半手下折损,带着其余几人和邵施施飞快的逃走,却因为身上带伤,在行了半天确定没人追上来后,终于筋疲力尽,不得不被迫在一处山脚停下。 邵施施在被林晏归抱住的那一刻,便昏了过去,到现在仍然没醒,林晏归路上试图叫了几次,都失败了。 他们在山脚休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林晏归看着邵施施,心思转了几转。 想不到,这个大梁王爷这么在意清平公主,思及刚才的情景,林晏归觉得,这真算是意外收穫了。 若是李云冉下药成功便罢,若是不成功,手里也不至于没有筹码了。 林晏归这么想着,刚接过手下递来的干粮,却突然感觉到什么,匆忙起来反抗,却被人勐地击退,随即邵施施便被人掳走了。 林晏归阻止了手下追上去的行为,他们这一群人都受了不大不小的伤,且对方看来身形鬼魅,功力不俗。 现在又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冒然追上去并不明智。 可是来人是谁呢?为什么把邵施施截走?难道是那个大梁王爷的人? 林晏归心念转了几转,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地方不安全,保险起见,于是跟手下马不停蹄的开始赶路。 至于邵施施……总归不会影响大局,且随她去吧,在她身上耗费的已经够多了——只今天那个大梁王爷就折损了他一半的手下,要知道那些是他培养了很久的死士。 更何况,他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谢瑨回府后就昏过去了,然后被他手下的人严密看管了起来,消息也封锁掉。 李云冉探望几次,却总是连人都见不着,但她敏锐的察觉到,谢瑨肯定有事发生了。 李云冉捏着手里的药。李丰章跟她说,这个药只是会让人慢慢忘记以前的事,这样再好不过。 只是她连身都近不得,怎么才能把药给谢瑨呢。 管家一脸凝重的在一旁等大夫医治昏迷的谢瑨,他们已经严密封锁消息,只希望王爷能尽快好起来。 这时候,突然有下人来,说王妃担心谢瑨,她的侍女小珠亲自送来一碗粥。 管家与王刚对视一眼,接了粥顺手让旁边大夫一试,顿时变了脸色。 * 第二日早朝,宫中一片大乱。 只因未见皇帝踪影,竟是太后代为上朝。 太后称皇帝被刺客重伤,如今昏迷不醒,谁也不见。但有求见,均被拒于宫外。 有臣子冒死也要见皇帝一面,毕竟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怎的说被刺客重伤就重伤了呢,更何况连面都见不上。 更多的,是早就嗅到宫中不对的气味,选择明哲保身,在一旁静观其变。 朝堂的情况大家不是第一天知道,更何况在这之前皇帝状态就已经不对了,发生这些情况也是意料之中。 郑义渊意外的竟然没出现,甚至递交了一份辞呈,声称年事已高,想告老还乡。 因为皇帝不在,因此呈给了太后,太后沉默了许久,最后恩准了。 皇后在自己的宫中哭成了泪人。 太后下朝后,去见了皇帝。 皇帝一个人伏在案前,挥笔在作画。 偌大的宫殿不见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除了吃饭时间会有太监送食物来,他就跟一名软禁在冷宫的妃子无甚区别。 虽是如此,谢阑竟全无不适,甚至觉得轻松。 他手执玉笔仔细描摹着画中人髮髻上翠绿的玉簪,太后走到近前都没有抬头。 “皇帝倒是好雅兴。”太后看了一会儿,才开口。画中女子并无五官,尚不知画的是谁,但谢阑的认真模样倒是勾起了她几分兴致,“哀家瞅这位女子并不似后宫中人。” “对,她不是。”谢阑满心的注意力仍在画上。 既不是后宫女子,太后也就没多加在意。”哀家…我只是身不由己,“过了一会儿,太后又似有些艰涩地开口,“曾经发生过一些事,而那些事……” “那些事怎样,与朕无关。”谢阑终于停了画,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朕乏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管,母后想要怎样都可以,朕绝无怨言。” “阑儿……”太后忍不住唤了皇帝的小名。 “母后,朕,不,我真的很累,小时候您一直对我说,要登上皇位,当上皇帝才能拥有一切,我也以为,自己只有当皇帝这一条路。” 第121页 “可真的当上了又怎样呢,我争取了,也努力了,可是事实呢?事实上我并不开心……我现在只想安静的,什么也不想理,什么也不想管,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说完,他又低下头,拿笔细緻的描摹着画中人翩飞的衣角,“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也不用管我,我很好,真的。” “阑儿,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这个帝位始终是你的,大梁都是你的,母后也只是暂时稳定一下时局,不出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好,母后就把一切给你,帝位,兵权,你想要什么都行……” “不,母后,儿臣不再要了,儿臣……”谢阑低头望着画中人,眉目之间忽然一片柔和,“从现在起,儿臣只想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要。” 太后看着谢阑的模样,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等她终于想起来是什么时,更是如遭重击—— * 郑义渊在王府门外求见,然后就跟以往无数次一样,遭到了拒绝。 只是这次不一样,他不气馁,被拒了他就一直侯在王府外面,即便今天见不到,明天也要继续来,总归他以后不用再去管朝堂之事,每日闲的紧。 他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在最初的最初,在他还只是监察御史时,那日,有个人问他,想不想要更高的地位。 那人帮他分析了朝中利势,帮他敲定了权势走向。然后,他按照他所说的,向刚成年掌权不久的皇帝秘密谏言,筹谋,助皇上脱离太后掌控。 果不其然,后来,女儿做了皇后,而他在朝堂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郑家一时风光无两。 但,现在败了。 而,当初那个人就是王爷谢瑨。 那时候的谢瑨,刚过束髮之年。 他后来也找过他无数回,却都被拒绝了。彼时他想不通,为何这位王爷在帮了他以后又将他拒之门外,是不愿党阀之争?是畏惧与太后太师为敌?那为何偏偏让他上。 彼时他行事还有些冲动,也因在监察御史位置上待久了,不满于现状。 监察御史名字好听,实际并无什么实权,在动辄皇亲贵胄和一二品大臣的朝堂,根本不值一提。 而即便这个监察御史的位置,也是在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为皇上争权夺位时,站对了队列,又立了些功才得到的。 而谢瑨找他的时候,他在那个监察御史的位置,已经待了不短时间了,那个位置并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自然也没有提升的时机。 可他心中一直有些蠢蠢欲动的想做些什么事,正巧被谢瑨说辞打动,便想着不妨一试,谁知一旦开头迈了进去,往后,便真的是身不由己。 郑义渊抬头看向王府并不奢华却无言透着肃穆的门匾,他想,他需要一个答案。 第68章 囚禁 皇帝寝宫的书柜后面,有一处暗门,暗门通向一处暗房,歷代也只有皇帝才知道的地方。 当然不止暗房,每任皇帝也都会有自己专属的死士。 谢阑看着床上的人,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满身玄衣的男人,“怎么回事,玄狇?” “属下找到她时,她便是昏迷的,已经找郎中看过,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睡着。”玄狇语调平平道。 “你以为朕分不清睡着还是昏迷吗?”这么大动静,这么久都没清醒迹象,怎么可能是睡着? “属下秘密找了几个郎中,均是如此说辞。” 谢阑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此时并不能叫太医,甚至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想到玄狇向他汇报的,刚见到邵施施的情景,思索可能是受到惊吓所致,也就稍稍安了心。 毕竟外表看来,的确没什么伤,而且唿吸均匀,脸色也无异常,想来并无大碍。 挥挥手让玄狇退下,谢阑走近床边坐下,握住了床上人的手,“施施,”叫完她名字,一瞬间连眉梢眼角都柔和下来,“施施,我一直想这么叫你,只可惜碍于身份……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不要这个大梁皇帝了,你也不要再做你的王妃好不好?”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把你带过来……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你了。” 谢阑手指摩挲着邵施施纤嫩的手指,笑的很开心,“玄狇已同我说了,有人想要劫持你……现在你放心好了,这里现在是整个大梁最安全的地方,谁都不会发觉,也谁都不会知道,我们两个一直在这里,你说好不好?” 在谢瑨宴中离去时,他察觉不对,于是也寻机暗中让玄狇出去调查,伺机把她带回来。 他把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磨蹭,“你知道吗?就算失去大梁,失去自由,失去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待着,我就不觉得亏……” 谢阑跟邵施施待了半晌,知道已经到了用膳时间,才终于恋恋不捨的离开,从暗门出去,回到自己的寝宫。 * 边疆传来消息时,太后还在处理朝堂纷乱。 那天与皇帝见的一面,令她胆战心惊,到目前为止,她依旧无法回神,更无法接受。 第122页 她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阑儿自小便是最像先帝的一个,不止长相,性格,如今连…… 她尽管十分担忧惊惧,但仍旧得提起精神打理朝堂的事情,可朝堂纷争还未平息,西昭却率兵打过来了。 消息传来时,整个朝堂都陷入慌乱,如今大梁内忧外患,自顾尚且不及,哪有精力去应付战事。 且西昭此次显然有备而来,在消息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连挫大梁三座城池了。 太后匆忙召集兵将阻击,却是连连挫败,短短十几天时间,眼看西昭就要攻进京城了。 速度太快,大梁整个朝堂都被打的没反应过来,等到终于有人想到谢瑨时,一直忙于内斗的大家才发现这个王爷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打听之下才知道,谢瑨已经整整半个多月没有出现过了,再派人探听,方才知道,竟是与西昭潜入大梁的探子交手受重伤,如今仍在昏迷不醒。 众人甚至察觉,竟然连西昭公主都失踪了。 有心人自然是想到这必然是西昭的诡计,但目前又该如何是好呢? * 邵施施在西昭开始攻打大梁时,便醒了。 自然,最高兴的莫过于谢阑。 在这几天邵施施昏迷的时间,他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来陪着她,跟她说很多的话,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也越来越担心,即便身体没异样,可这一直不进食也不行啊。 好在她终于醒了。 谢阑边将茶水、吃食送到邵施施面前,边一连声地问,“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饿了?有没有想吃的,我吩咐下去。” 邵施施懵懵的睁开眼睛,在看清眼前人时,不甚清醒的叫了一声,“皇上?” “对,是我,你感觉怎么样?”谢阑温声问。 邵施施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半天才问,“这里是哪里?”在她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和皇帝在一起? “这里是我的寝宫,你放心,没人会发现你,更没人会伤到你,“谢阑心疼的握着邵施施细细瘦瘦的手指,“肚子饿不饿?来,要不要吃块糯米糕?” 邵施施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难道她那天被皇帝救了?”是您救了我?多谢陛下……” “你不用跟我说谢,我还担心你会怪我……”谢阑抬起手,温柔去摸邵施施的脸,“怪我自作主张将你带到这里。” 邵施施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的侧头躲开了抚摸,然后她又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不,不对劲,皇帝怎么突然对她这个态度?这种要把人溺毙的眼神…… 我去!不会是她又穿越了吧?这次穿成皇后了? 邵施施勐然想到这个,然后由于被这个想法震惊到,原本觉得浑身无力的身体竟然有力起来,她噌的从床上坐起来,翻身下床跑到镜子前,在看到还是那张脸时,顿时放下了心……还好,还是她,如果再特么穿越成另外一个人,她真的要郁猝死了。 然后邵施施这才注意到这里奢华的梳妆镜……这,不会是用金子打造的吧? 谢阑看她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放心,你即便不梳洗,我也不会嫌弃。”以为邵施施是数日没梳洗担心自己的仪表,谢阑边安慰边将她拉至桌边坐下,“来,先吃点东西。你数日未进食,身体会受不了的。” 邵施施放心之余,惊疑不定的看着谢阑。既然她没穿越成皇后,那这个皇帝是怎么回事?太奇怪了,怎么对她这种态度? 邵施施看向又被他握住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收了回来,“呃,皇上,这是您寝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嘘,以后我不是皇帝了,只是你一个人的谢阑,“谢阑这么说着,温柔的看着邵施施,“我知道你的处境不好,你放心,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快吃点东西,别让我担心。” 邵施施差点被谢阑的话惊出一身鸡皮疙瘩,难道是谢阑被魂穿了? 不对啊,即使他被魂穿,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对她啊。邵施施被动的接过糕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甚至觉得眼前的谢阑有点诡异。 而且现在她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虽然处处布置奢华,竟是连一个窗户都没有,不止窗户,她甚至都找不到门在哪里,屋子里点着数盏灯,她刚醒时以为是晚上,现在看来,是这里根本没有光线可以透进来。 邵施施有点慌,她努力的思考这一切是个什么情况。她明明是在京城的郊外,与林晏归和谢瑨在一起。 对了,谢瑨…… 邵施施想到这个名字莫名心中一痛。昏迷前的情况现在想起来歷歷在目,尽管她十分不想去想,但显然有些做不到…… 她虽然在之前已经知道,自己对谢瑨动了心,可事实上,她一直是迴避的态度,甚至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与谢瑨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他逼迫的,自己只是无法反抗之下的顺从而已。 可眼下这种胸口泛着酸楚的疼痛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应该不止是喜欢这么简单了吧…… 邵施施捏着手里的糕点走了神。那天谢瑨喊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也不知他的伤势怎么样,当时她连回头都不能,想必谢瑨也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再也不会找她了吧。 第123页 邵施施心忽然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唿吸都要不畅了,连手中的糕点都捏不住,直接滚到了地上。 谢阑看邵施施表情不对,吓了一跳,他以为她身体有问题,毕竟之前昏迷那么久,急忙就要扶她去床上,“施施,施施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邵施施却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我只是饿太久了而已。”她深吸了口气,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重新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谢瑨看她吃起来,不由笑了,给她送去一碗茶水,“本来你初醒喝点粥比较好,但我不知你什么时候醒来,所以没备下,你如果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命人去做。” “不,不用,这个就很好,“邵施施努力不让自己再去想谢瑨,用力咬着手中的糕点,“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皇上您……” “我已经不再是皇上了。”谢阑道,“是我自己自作主张把你带过来的,因为我……”谢阑说到这里突然有点紧张,后宫妃子众多,他平日里也没少应付,今天怎么就有点不知如何出口呢? 邵施施狐疑的看着谢阑,“皇上你怎么了,你不当皇上了?那换谁了?” “那些事现在都与我无关了,我也不想知道,也懒得去管,“谢阑说着又开始紧张起来,怎么就有点说不出口呢。 “……”邵施施看着谢阑,在她昏迷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社会事件吗?连皇上都更迭了,难道她一不小心睡了个一年半载? 邵施施想起刚醒时看到谢阑的怪异感,再看他眼下这样子,她转眼看了看四周,莫名又想起那次她入宫,皇上偷偷与她见面的事。 邵施施想了想,问道,“那,这里是您的盘龙殿吗?” “嗯,这是我寝宫后面的一个暗门,你放心,没人知道这里。”谢阑说着,握住了邵施施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思考怎么跟她坦白自己的心意。 邵施施手被谢阑拉住,又听他话里的意思,联繫前后谢阑的表现,当即吓得魂都飞了一半,不、不是她想的那样子吧? 难道上次谢阑不是为了把她杀人灭口,而是想表白? 她赶紧抽自己的手,“那什么,皇上……” “叫我名字。”谢阑握紧了手不让她收回,满眼欢喜的看着她,“或者你可以叫我之攸,那是我的表字。” “……皇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西昭清平公主,七王爷的王妃,我是邵施施啊!” 真给谢阑吓得不轻,邵施施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那什么,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下,我、我想见王爷,我有话要对他说……” 邵施施还是说出口了,要面对的总得面对,她需要去跟谢瑨解释,至于他信不信…… “没认错,就是你。”谢阑看她把手抽回就不愉快,在听到她想见谢瑨时,更是脸色一变,“你见不到他了,以后都别想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了。”谢阑站说着站起了身,“好了,时辰快到了,我得出去了,你先自己安生待着,我晚点来看你……” “皇上,你?”邵施施不敢置信的看着谢阑,“……为什么?”是她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为什么突然感觉她好像被皇上囚禁了? “没有为什么,你最好死了心,别想从这里出去。”谢阑本想出去,但仍是觉得不放心,于是他从床头牵出一条细长锁链,扣在了邵施施脚腕上,然后出去了。 邵施施由于太过震惊,甚至都没来及做出什么有效反应。她低头看看自己脚腕上的锁链,能不能有人告诉她,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 第69章 囚禁二 谢阑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有太监进门送了饭食过来。 太后虽然将他软禁于此,但各项用度丝毫没减,甚至要更好了,奴才们也依旧对他毕恭毕敬。 不知是不是出于太后的内疚。 谢阑让太监把饭食放下后,就命他退下。 太监恭敬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叮嘱奴才看着您吃,吃完了奴才也好收拾干净。” “你在这里我没胃口,你出去等着,等吃完了自会唤你。” “这……” “怎么,要我亲自跟母后说?” 太监犹豫了一瞬,道,“那奴才先告退了,就在门口,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唤奴才。” 谢阑看太监出去了,便将门关上栓了起来,回头拿了饭食去给邵施施。 邵施施自谢阑出去后,就开始研究脚上的链子。这条链子跟屋子里的摆设很配套,奢华的很,像是纯金打造,从床头延伸出来,长度可以到桌边,再远却是不能了。 除非有钥匙,人为破坏怕是有点难度。 邵施施现在百思不得其解,谢阑的表现太奇怪了,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又或者在她昏迷之后,醒来之前这段失去意识的时间,干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突然喜欢上她什么的,于现在这种情况来看,绝对惊大于喜。 脑子一团混乱,但邵施施还是不停的想事情,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要去想谢瑨…… 第124页 只要一想他,心口就止不住的疼。 不过,邵施施现在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正主彻底消失了,以前总是感觉一片混沌的脑中,如今清晰了起来,那些乱七八糟穿插在一起的记忆,现在也能清楚的分界出自己的和正主的。 那些关于正主的记忆,如今看来,就像是隔了一层纱般,虽然还是有些印象,但那种感觉,就像是看了一本小说,或者一部电影,能清晰的感觉到与己无关,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彻底忘了吧,就像遗忘曾经看过的电影情节一样。 “她”也真是够执着的,为了林晏归,为了能回西昭,真的连命都不要了。 邵施施猜测,在之前那么久都没感到“她”的存在,可能“她”也知道自己夺不回身体了,于是积攒力气想在关键时刻拼一把。 可“她”这样,却硬生生给谢瑨造成了误会,他必然以为是自己这样选择的。 邵施施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想再多也没有用,如今是要如何从这里出去,然后跟谢瑨解释那天的事。 她不知道谢瑨相不相信这种诡异的事,但,如果她不去努力试一试,或许会一直活在遗憾里。 正在邵施施努力研究着是否可以把脚腕上的链子打开时,暗门突然又开了,谢阑去而復返。 他进来边将饭菜摆到桌上,边招唿邵施施来吃饭,“施施,过来吃饭了,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有什么喜欢或不喜欢的尽管告知于我,我吩咐下去便是。” 邵施施在谢阑进来时就放下了手中的链子,听着谢阑跟她说话的样子,她还是十分不适应,“皇上,您……” “嘘,叫我之攸。” “噢,之…之攸,我是想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什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什么的……” “不会,”谢阑放好菜,就拉邵施施去桌边吃饭,“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要知道如今,我只有你了。” 邵施施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可……可我,我是王妃,是您的弟妹啊!” “我不在乎,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只要以后。”谢阑把筷子递到邵施施手中,“别多想了,趁热吃,你多日未进食,可要多吃些。” “……”邵施施被动的接过筷子,还想跟谢阑说清楚,她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误会。 但谢阑一副很正常的样子,甚至让邵施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尽管没有胃口,但谢阑一直在旁边用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看她,她顶着压力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我还是觉得我们该谈谈……” 谢阑却是眉头一皱,打断了她的话,“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不是,是我刚刚点心吃多了,不饿。”邵施施急忙道。 “这样,那好吧,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现在休息一会儿吧。”谢阑拉着她就往床上去。 “呃等等,我想,我们需要先谈一下……” 谢阑把邵施施拉到床上,“乖,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要去处理点事情。” 说完,就收走饭菜出去了。 “……”邵施施坐在床边,慢慢吐了口气,谢阑竟然拒绝和她交流。 她是多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眼下看来,谢阑像是秘密把她囚禁在这里。可是,她作为质子这种身份消失的话,西昭与大梁会不会打起来? 谢阑身大梁皇帝,为什么这么做? 噢,对了,他说他不是皇帝了。 除了这些,她更想知道谢瑨怎么样了,那天受的伤到底严不严重,想知道……怎么才能出去,见到他。 邵施施抱住自己的腿坐在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谢阑出去后,让太监把剩饭收走,然后想了想,又向说了几道菜名。 今天邵施施吃的不多,看来他需要试一试,探探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菜。 可是事情显然超出了谢阑的预估,接下来的几天,谢阑发现无论他换了什么菜,邵施施的胃口都越来越差,尽管吃的不多,可竟然还会噁心呕吐。 眼看邵施施越来越瘦,精神也越来越不好,谢阑整个人都暴躁了,在他把满桌子的菜都砸了后,终于脸色沉郁往凳子上一坐,“好,你想跟我谈谈是吧,我们谈。” 邵施施坐直身体,“我想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王爷……他怎样了,还有,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 谢阑沉默了下,回她,“外面什么事也没有,老七好的很,前几日听说我那表妹都怀孕了。” 表妹?邵施施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说的是李云冉。 李云冉怀孕了?邵施施怔然。虽然她……喜欢上了谢瑨,但却从来没关注过他和李云冉是怎样相处的。 可能从一开始,主动的一方都在谢瑨……是了,他原本就不止有她一个妃子,如今再加上对她失望,那更是…… 邵施施心中又酸又涩,她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没有珍惜曾经在王府的日子,那时候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点点,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以至于现在产生误会,而她连见他一面去解释清楚,都难。 第125页 “另外,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谢阑看邵施施痛楚的模样,心中亦是嫉妒,他原先以为邵施施与谢瑨之间并无情感,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上次看谢瑨那模样,本以为他是单方面的,却不想她也…… 但那又怎样,他是坚决不会放手的!他已经什么都没了,只剩她一个了。 邵施施收拾情绪,继续道,“这几天以来,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我也看出你对我的感情了……可是我不想骗你,我现在心里只有王爷,可能再容不下……” “住口!”谢阑脸色阴郁的打断了邵施施的话,他一直拒绝和邵施施谈话,就是因为知道她可能会拒绝,“你最好还是尽快忘了他!”说完他又缓下语气,“施施……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你了,七弟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现在也只有我是对你最好的了……” 谢阑说着,就想去握邵施施的手,可邵施施却条件反射的避开了,谢阑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了。 这几日以来,他每天都在忍耐,这时刻真是再忍不下去了。 他霍然起身,强行抓住邵施施把她按到床上,低头胡乱亲下去,“以后你最好谁也别想,只要想我就行了。” 邵施施惊慌中侧过头避开亲吻,由于几日未好好进食,力气更是微弱,完全不是谢阑的对手。 谢阑也不强求,只将吻落在她的颈侧,手刚伸到她衣带上,突然邵施施又开始干呕起来。 谢阑脸色一变,松了手。 邵施施趴在床沿吐的昏天暗地。 谢阑面色难看的看着她趴在床沿不停的吐。这几天总是这样,只要他靠近她……她就开始吐。 竟然这样排斥他么? 谢阑手紧紧握了起来,他盯着邵施施,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反正他们之间迟早是要走这一步的,她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他不可能一直忍着不碰她的。 正在这时,暗门的铃响了。 这是有人来了,玄狇在提醒他。 谢阑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变了一阵,知道玄狇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烦扰他,于是只好咬牙站起身,“你最好早日想明白,不然你是不会愉快的。” 邵施施目送谢阑出去,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巴,缩在了一角,泪水从眼角滑下来。 她从未如此绝望,从未如此无助……她还能怎么做,又该怎么办? 谢阑出去后,竟是没想到太后在门外叫他。 第70章 城破 “母后。”谢阑这种时刻被打断,心情一般的很,开门看清来人后,敷衍地叫了声。 太后走进屋里,看了他一眼,又踱步走至窗前,推开窗望着窗外的景色,也没问谢瑨为什么最近总是宫门大锁窗户紧闭,只是道出了个消息,“西昭打来了。” “什么?!”谢阑闻言一惊。虽然他不做皇帝了,但,毕竟还是有一份责任在,且这是关乎大梁生死存亡的大事,“可派人去带兵迎战了?” “去了,败了。”太后在朝堂之上已经和大臣们一起慌乱过,此时倒已经平静,“最短五日,他们便打入京城了。” “怎么会?虎威将军呢?勇胜将军呢?我大梁千千万万将士呢?”难道是因为他把邵施施带走了? “西昭此次有备而来,速度太快,西疆边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两日连被拿下三座城池,广威将军前去支援,也被重搓。前几日南疆出现动乱,勇胜将军带兵前去镇压,如今远在南边救火不及,如今西昭兵马正一路直奔京城而来,京城只有虎威将军朱昌平率兵镇守,若是再败……” 往下的话太后没说,但显然,若是再败,大梁将永诀于歷史。 “这……”谢阑颓败的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这次不论结果怎样,你我都要做最坏打算。哀家已铺好退路,禁军统领严予宽会带人护你从北门出去,走水路南下去找勇胜将军冯源,再做筹谋。” “那您呢?”谢阑抬起头问太后。 “哀家与大梁共存亡。” “母后尚且如此,怎知儿臣想要苟且偷生?” “不,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南下与冯将军汇合,冯将军手下有十万大军。彼时即便西昭攻占皇城,兵力必然不济,有机会反败为胜,”太后看着谢阑,缓缓道,“这是唯一的胜算。” “可是……” “阑儿,为了大梁,这是哀家的责任,更是你的使命,你必须得走。” “母后,你知道我不会走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太后沉重的看着他,“只有你活着,我大梁才有一线生机!” “我知你所说,母后。”谢阑道,“我明白你是为我好……可是,您真的不了解儿子。” “呵……不了解?”恐怕是太了解了。太后道,“或者,母后让你带上那里的人一道走?” 言罢她直指书柜后的暗门处。 “母后?”谢瑨面上难掩惊讶的看着她,半晌才道,“您已经知道了?” 第126页 太后闭了闭眼,果然。“你和你父皇……真像……真的像啊!”话说的似是感慨万分,只是过了一会儿,嘴角又挑起一丝像讽刺又像绝望的笑来,“呵呵,到头来,一切都是命……” 谢瑨一时怔然,没说话。 他知道,如果把握这个机会,和邵施施一起,从宫里出去,然后隐名埋名,山高海阔任鸟飞。 可是,他已经够自私了……之前就扔了大梁不管丢给母后,只想与邵施施双宿双飞,可如今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若再这样做的话,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可他也不想出去东山再起,即便东山再起又怎样呢?他真的做够这个皇帝了。 太后看他不说话,又道,“你还有两天考虑时间,是带着她一起死在这里,还是出去寻机再起……”太后顿了顿,道,“我不逼你,你自己做决定。” 太后说罢,疲惫的转过身,夫君、儿子,他们每一个都这样,她这一辈子争争抢抢,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突然又想笑了,却再也笑不出来,“两天后告诉我答案,我安排下去。” * 谢瑨昏迷了几天后,也醒了过来。 这段时间急坏了管家和一干属下,眼看西昭要打来了,没有谢瑨的命令,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人终于醒过来了,管家一边派人去叫大夫,一边上前去询问,“王爷,您终于醒了,吓坏老奴了。” 谢瑨睁眼看了看周围,哑着嗓音问了第一句话,“王妃追回来没?” 王刚一听谢瑨终于清醒过来的第一句竟然是问王妃,气愤的转过头去不回答。 管家见状,回道,“我等去的晚了,并未追上。” 谢瑨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外面怎么样了?” 王刚上前将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与谢瑨听。 谢瑨沉默了半晌。 “怎么办,如今西昭再过几日就要入我皇城,是否派人拦截?” 谢瑨想了想,最后道,“再等等。” * 形势显然比大家想像的更严重,才短短三日,西昭已兵临城下。 西昭大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笔直打入了京城门下,朱昌平率领部下牢守城门与西昭战斗。 太后进盘龙殿看到谢阑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他的选择。 她看了谢阑半晌,甚至话都没跟他说一句,直接转身就走了。 谢阑沉默的目送母后离去,好半晌,他转身来到了暗门处,看着邵施施。 就让他,再任性的留她几天,就当,临死前的诀别…… 朱昌平率领手下与西昭大军斗了三天三夜,本占据有利地势与西昭可以不相伯仲,甚至坚持下去或许还有赢得希望,可第四天他们的主帅朱昌平却哪里都找不到人,后来遍寻之后竟在将军营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而在这之前,有兵将见到朱将军把李丰章请进了营帐…… 可兵将们显然对这些事情来不及细思,因为接下来西昭开始疯狂攻城,城门在第五日便被破了。 这场来势汹汹的战役,只短短用了一个月,大梁便轰然倒塌。 西昭此次的伐梁主帅林征手执缰绳高坐战马之上,看西昭的兵将们冲进了繁华的大梁京城。 不知是多年为将的直觉,亦或是其他,林征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是这一路打的太顺畅了? 虽然他们也损兵折将了不少,可富强如大梁怎么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这么轻松就被扳倒? 想起自从入大梁境内开始,那些似乎很脆弱,一碰就撤的梁兵,林征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等等。”他突然伸手制止了一迳往里沖的兵士们。 “将军?怎么了?”副将焦雷驱马上前一步,问道。 “不太对,着令大军停止进攻。”林征脸色一沉,吩咐下去。 焦雷很是不解,眼看攻城成功,马上就可以进城逮大梁皇帝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林征怎么突然让停止?这么想着,直心眼儿的他就问了,“将军,为啥啊?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这时候撤退呢?” “立马,让攻进去的兵将们撤出来。”林征冷声再次命令道,“别让我重复第三次。” 焦雷一听,知道林征是认真的,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还是把命令传下去了。 仅剩的一队准备拼死相搏的大梁士兵发现西昭的人攻破城门闯进来后又很快地撤退了。 “……”怎么回事?有援军到了?所有倖存的大梁士兵想到这个可能,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 太后也升起了希望,但是在等了一天,发现西昭只是把皇城团团围住,虽然没有再进攻,但显然也没有遭到任何攻击的模样,心中不由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 * 发生什么事了? 不止大梁那边,就连西昭这里也在这么想,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为什么主帅不让进攻,只让守着了? 焦雷脾气暴躁的在主帐面前走来走去,他已经去找过主帅很多次了,上一次就被赶了出来,这次若再去,恐怕更会惹人不高兴。 第127页 正在这时,林晏归来了,焦雷立马上前,刚想开口,林晏归道,“我已知晓事情始末,这就去见父亲。” 林晏归说完越过他便进去主帐里,焦雷也跟在后面进去,打算一起说服林征。 “父亲,我们最好尽快攻占皇城,抢占有利地位,休养生息。我手下地探子这两日查到,他们勇胜将军冯源已经得到消息,已经开始启程赶来,不几日便抵达京城。”林晏归进帐便道。 林征坐在案前,正在往西昭写回信,听闻林晏归的话仍旧没有着急地模样,口中回道,“再等等。” “您究竟在等什么?我们粮草没那么充足,如今只有图快,若是让大梁反应过来,我们便会前功尽弃。”不止西昭大军,就连林晏归都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林征却不为所动继续写信。 其实他也说不准此时在担忧什么,可能是纵横沙场数十年的直觉,总觉得哪里有纰漏,肯定有被他忽略的地方。 这一路攻打大梁,他们折兵还不到一半,连后续预备的兵马也没用上,实在是顺利了些,比想像中简单的多。 但就是如此,才不对劲。 即便大梁再内耗,也绝不是如此轻易就攻下的。 可是他命探子查探周围,一天过去了,却始终也没查出什么异常。 难道是他想多了? “您究竟在担心什么?”林晏归不解,“父亲,拿下大梁京城我们就胜利了。” “听说你的侍卫申九到现在依然杳无音讯?”林征写完信,突然起了个毫无相干的话题。 林晏归怔了下。 的确,申九自从那次夜探王府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是的,儿子派人找过,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可能是遇到意外了。可是即便是王府所为也没关系,前几日得到消息,自从那次与儿子交手,谢瑨已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第71章 放手 焦雷看了看俩人,憋不住开口道,“不然末将先领一部分人去皇城搜罗一番,若是无事,大将军自可前去。” “父亲,儿子以为大梁皇帝必不会以皇城安危作赌注,应该不会有诈……”林晏归也劝道。 林征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交给手下快马加鞭递去西昭。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手下人交代,包括西昭帝——他也来信在催促自己了。 林征无法说清自己心中的顾忌,这是一种从军多年的直觉。 但是,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战线拉太长,粮草供应不及,其他梁兵已经反应过来,迟早会赶来,的确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 若等大梁其他援兵到来,他们绝对讨不了好。 更何况,如今大梁城门大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断不可能到口肉不吃。 于是听了二人建议后,林征又思虑片刻,终于点头道,“焦雷,入夜后,你带两万精兵先去皇城里探探,若无其他事,本将天亮就到。”过于小心,的确难成大事。 焦雷闻言大喜,终于不用再继续窝着了,急忙道,“末将领命!” * 大梁皇宫里的人着实都被西昭兵吓得不轻,甚至很多人在西昭攻城开始时就跑路了。 京城里小到平民百姓,大到各种官员,能跑的都跑了,就连宫里一些伺候的丫鬟太监偷偷拿了钱财,也都跑了,宫里一时倒清净了很多。 谢阑拒绝了太后让他离开的提议。他不是个好皇帝,可这种时候,就连太后都与大梁共存亡,何谈他这个皇帝。 谢阑招来玄狇,“以你之能,可否护一人离开京城?” 玄狇回,“属下必定竭尽所能,护送陛下离开。” “不是我……”谢阑缓缓道,“是她。” 他虽然眼下没什么能力,却,还是尽力护她无忧。 玄狇显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一愣,“陛下?” “带她离开后,你不必回来了,护她左右即可。”如今大梁国破家亡,她唯一能去的,便是回西昭。可她离开西昭将近三年,此番回去,不定会怎样,“如今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玄狇还要开口,谢阑打断他,“我心意已决,这是命令。” 玄狇终是闭了口,“是。” 谢阑上前道,“玄狇,此番……”谢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红墙琉璃瓦,心里知晓,皇城真要保不住了,“别了。” 玄狇心中一凌,抬头看向窗前的人。他从很小的时候便跟着他,他是先帝指派专为他存在的一把利剑,他亡之时,便是他死之日。 可现在这个明明是天下第一人的皇帝,却把他的生死圈囿于此,却放了自己去生。 “皇上,属下……” “我知你要说什么。”谢阑道,“但我此生已是活够,除了……”除了还有些遗憾。 谢阑转头去看向暗门处。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和她一起,但她……谢阑想到她如今虚弱的模样,知道即便自己和她一起出去了,她也不会想和他待在一块儿。 这几天以来,她要么不吃饭,要么吃了不久又全部吐出来。 第128页 她已拒绝他至此。 如果,如果不是西昭攻来,他或许还会想想其他办法,好好与她磨一磨,耗一耗,可是时间已然来不及。 当然,谢阑不是没想过,就这样把邵施施交出去,直接送进西昭军中。 但一方面,邵施施最近变得异常虚弱,行军打仗十分危险,她能不能经得起军中折腾暂且不说。 单是他身为大梁皇帝,这样把人送到西昭军中,岂不是凭白为她招惹麻烦。 谢阑思虑了所有的可能与结果,选了对她最好的一种方式。 就让他,最后再为她做一件事吧。 “你带她去西昭找祥妃,“邵施施在来大梁之前,大梁已经对她做过身世调查,是以很清楚她的情况,“若是有人怀疑她,你便拿出这个……” 玄狇一看谢阑递来之物,顿时睁大了眼,“皇上,这……” “皇城被破,此物最终也会落入西昭之手,不若送与她,尚能保一命……”谢阑手中之物,赫然大梁传国玉玺。 玄狇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暗门处,他竟不知,皇上竟然迷恋她至此……不仅自己逃命的机会,如今连象徵大梁的传国玉玺都说送就送了。 谢阑把玉玺交与玄狇,转身进了暗门里。 看着在床上躺着的人,谢阑心里又酸又涩。 他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即便是送给她自己这条命也是可以的,只是……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细抚摸着细白的手指,“施施……这次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 邵施施勉力睁开眼睛,她最近不仅吃的少,而且还得时刻提防着谢阑对她动手动脚,是以精神很差,如今听他一说话,她顿时精神稍微好了一点,“您终于肯放我走了?” “嗯,放你走。”他心里有多不舍。如果,西昭没有攻打过来就好了,他才与她在一起这么几天,她对他还是最初那副抗拒的样子,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做,来不及改变,就得与她分别,“你……你对我,有没有哪怕一点情谊……?” 邵施施垂下睫毛,“……对不起。” “呵,你连骗都不肯骗我。” 邵施施吶吶不成言,她不想骗他,也不想给他希望,最后又失望。 “可我对你,喜欢的连命都不要了。”谢阑道。 邵施施心中一紧。虽然谢阑说的语调平平,但她有种难言的感觉。 她并非不信他,她能感觉到谢阑对她说的是真的,只是,她实在分不出心思来给他,她满心的只想着谢瑨怎样了。 她在这里这么久,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全部不知道,如今她只想去看一眼,谢瑨是否真和别人在一起,把她忘了。 不过眼下也只能等出去了再打算。现在,她也只能对着谢阑,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竟不知对他说什么好。 “你知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个。”谢阑心中酸楚,他抬起手抚摸她的髮丝。 在这里这么久,她的髮丝几天没梳理,已然乱了。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梳妆镜前,拿梳子替她梳发。 邵施施想自己来,“我……” “别动,“谢阑按下她的手,“我来。” 他一点一点梳理她乌黑的发,想到最初初见,她只是在众妃面前盈盈一立,却压下了所有人的风头,想到她在喧闹街上灿然一笑,与他说着那些有趣的事,想到她在船头侃侃相劝,只为安慰他…… 他跟她只有这么点的相处,却足够他珍藏一辈子。 谢阑并未梳理过髮丝,最后也只是帮她梳整齐了垂在身后,他低头把吻印在她髮丝上,“今日一别,只希望你别太快忘了我……” 言罢他直起身,不待邵施施回答便叫来玄狇,“带她去吧。” 玄狇进来,对谢阑行了一礼,邵施施正待询问,玄狇却是出手如电,点了一下她的颈侧,邵施施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记住,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谢阑道。 “是。”玄狇一顿,携人离开。 玄狇之前已经在皇城周围勘察过地形,知道哪里防守比较薄弱,以他的能力,可以掩人耳目悄无声息的出去,但那需要入夜后才可以。 如今距离入夜还有一个时辰。 玄狇扛着邵施施飞速的掠去一家客栈,从二楼窗户寻了一间没人的房屋,进去把邵施施放在了床上,然后犹豫了一会儿,伸指一点。 邵施施不一会儿就清醒了。她眨了眨眼,入目是陌生的床—— 邵施施一激动,赶紧转头看去,床边竟然是个陌生的男人,一身黑衣,满脸阴沉。 “啊——!”邵施施下意识地就叫了起来! 这不会是绑架,或者谋杀吧! 玄狇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动了动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城被围困,外面特别安静,连这样的叫声都没惊起什么动静。 玄狇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邵施施,思忖怎么跟她说明一切。 邵施施拼命推他的手,玄狇开口,“你别再叫了,我不会伤害你。” 第129页 邵施施点头表示知道,然后玄狇移开了他的手。 邵施施赶紧深唿吸几口气,差点没把她憋死,“你,你是谁?”怎么最近每次醒了都跟穿越了一样。 “玄狇。”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带你来的。”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等天黑。” “等天黑干什么?” “出城。” “……出城做什么?” “去西昭。” “等等,你是西昭人?” “不是。” “……那你是谁?” “玄狇。” “……” 邵施施默默看着眼前的人,她问一句对方答一句是不错,可是问了半天,她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不想出城,我想去王府。”看面前人似乎没什么危险,邵施施想了一下说道,“你要阻止我吗?” “王府危险。”玄狇道。 “王府怎么会危险?我在那生活了那么久,还不清楚?” 第72章 入城 玄狇无言了片刻。 其实他曾经提醒过皇帝谢阑,谢瑨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人都对谢瑨一副很放心的样子,在他看来,朝堂之上李丰章也好,郑义渊也好,包括太后在内,跟谢瑨比起来完全不足为惧。 皇城之中,不,整个大梁都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可是谢瑨的王府就像一处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似乎只能进去他允许进去的人,或消息。 他曾经向谢阑提过一次,可他全然没放心上的样子。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的死士,并不是谏臣,所以就再没提过。 如今邵施施想去任何地方,他都能带她去闯一闯,唯独王府,棘手。 他不知怎么说,最后只能道,“西昭兵马就在皇城外。”所以,以你的身份还是不去王府尽快回西昭的好。 “什么?”邵施施一惊,“西昭打过来了?!” 玄狇点点头。 邵施施怔怔地呆在原地。这些时日,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西昭攻打过来了,她这个异国的公主此刻入王府,岂不是自动送上门。 可是谢瑨的伤呢? 还有,还有他们之间还有误会没解开怎么办呢?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又要怎么办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西昭和大梁偏偏是这个时候打起来? 难道是因为她消失的原因? 邵施施脑中一片混乱,“你,你没有骗我?”邵施施抓住他的衣服问,“西昭真的打过来了?” 玄狇想了想,带她从窗口看向街上。 此时还未入夜,街上却悄无声息。 这条街道她很熟悉,以往这里都热闹非凡,此时如此安静,路边甚至是散乱的摊,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跑路来不及收起,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邵施施瘫坐在了地上。 玄狇把邵施施扶上床,看她只是呆呆坐着,似乎也没什么事了,于是对她道,“你且等等,我很快回来。”说完便翻窗出去了。 邵施施呆呆的坐在床上,甚至没听清玄狇说的什么,脑子里似乎一片混沌,又似乎一片空白。 半晌,她突然起身,拉开房门从客栈出来,沿着熟悉的街道往王府的地方奔去。 整个街道安静的像个死城。 即便西昭攻打过来又怎样,她要跟谢瑨说清楚。 告诉他那天的事情都是误会。 告诉他,她根本没有想回西昭。 告诉他,她,她很喜欢他…… 她熟门熟路的跑到王府门前,此时太阳西沉,天色都渐渐暗了。 邵施施喘着气,看着面前禁闭的王府大门,上前敲响了门。 敲了好久后终于有人来开门,邵施施看着面前有点眼熟的开门人,感动的差点落泪,她好怕王府里也是一片死寂,一个人都没有,“我,我要见王爷。” 她边说边推着门就要往里走,没想到那人却是将她一拦。 邵施施一愣,看向那人。 却见那人一转身,向后面人行礼,“冯公公。” 邵施施抬头,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了里面的冯公公,她像看到救星,向他道,“冷……不,冯公公,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见王爷。” 冯公公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未料开口便是,“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邵施施愣怔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的道,“什、什么?” “王爷有令,见此人者,杀无赦。” 冷冰冰的语调传来,邵施施浑身一僵,随即不可抑制的心口传来一阵刺痛,此刻的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一幕幕曾经和谢瑨亲昵厮磨的画面,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王爷不可能这么对我……我要去见他!” 邵施施听到杀她的命令不仅没跑,甚至推开眼前拦她的人就要往里走,此时只见冯太监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向她冲过来。 邵施施被那俩人抓住,她不服的想要摆脱,“我、我要见王爷,让我见他一面……” 第130页 只听那冷太监继续道,“王爷是不会见你的,你的侍女给王爷下毒被抓,已经什么都招了,你就别做无谓挣扎了。” 侍女……小珠?给王爷下毒?邵施施焦急道,“那王爷有没有吃,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好了没有?”都怪她一直忘记把那药扔了! 却见此时冯太监向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拔出刀,邵施施心里凉成了一片。 “王爷自然吉人天相,只是你等卑劣之人必得伏诛,动手!” 眼看刀要落下,却在此时突然有两枚暗器袭来,正击中那两名抓住她的侍卫,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了邵施施就走。 眼前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最初开门的那个太监显然来不及反应。 冯公公站的远一些,对这一切看得清楚,是一个黑衣人把邵施施劫走了。 那人是谁?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王府的人,难道是西昭的人了? 不,他的衣服似乎不是西昭的。 冯公公脸色阴沉,他并未得到王爷的命令,是以没法让王府的人去追邵施施,能叫动那俩护卫,也只是因为他们是王府的低等下人。 不过也无所谓,走便走了,虽然没能为王爷报仇杀死她,但能不再祸害王爷也是好的。 开门的太监一路小跑过来,“冯公公,那个……王爷并未下令要对王妃杀无赦吧?” “你懂什么。”冯公公面上依旧冷淡,“去找人把尸体处理了。” 谢瑨在屋子里听刘禹跟他汇报西昭的进展。他如今已经秘密从皇城转移,在京郊的一处园子,地势隐秘,王府其他人倒是没怎么动,就像他仍在王府一般。 他的伤势已无大碍,都是皮外伤,相比心里的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办法激一激林征,让他尽快出兵。”谢瑨下令道,散布出去的冯源带兵赶来救援的消息还不足以令他们警惕? 刘禹闻言道,“属下觉得,即使不激,林征也会因为粮草问题出兵的。” 谢瑨面无表情看向刘禹。 刘禹心中一凌,随即道,“遵令!” 刘禹出得门来,遇到王刚,问他,“为何王爷看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他都暗中统筹计划了十年,难道还在乎这几天? 尤其最近脾气十分不好……他们都完全不敢惹。 王刚听了,顿时心中似有所感。大概,可能,是为了王妃吧? 他来这里也是为了向王爷汇报一下王府传来的消息……但此刻,显然有些不确定了。 那天的事,他亲眼目睹,王妃她竟然对王爷如此无情无义……亏王爷这么在意她,甚至不顾自己暴露,跑去追她。 结果落得一身伤不说,还差点交待在她侍女的手中。 难道,王爷这般焦急是想把王妃抓回来报復? 王刚本还有些犹豫,怕王爷在这种关键时刻被这种事烦心。但当下不敢再耽搁,匆匆进屋向谢瑨报告了情况。 刚才有手下向王刚的汇报,王妃去王府那边被冯公公拦下,他们不知怎么做,现在正派人跟着。 谢瑨一听王刚的消息整个人都怔了片刻,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王刚上前喊道,“王爷!西昭大军就在不远处,您千万不能涉险!” 谢瑨脚步顿了一下,刚要说什么,突然又有人进来汇报,说王妃人跟丢了。 谢瑨一瞬间的心情大起大落,刚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又勐地坠入了万丈深渊。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得了心魔。 谢瑨缓缓吐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都可以从容处理很多事,可一旦遇上她,就全部破功。 谢瑨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的问清邵施施大概往哪个方向后,便着人去巡着那个方向追踪。 他是多想亲自去追她,但是,他如今不止有自己,更有几十万兵马在等他。 若他此时离去,十几年的计划将有可能功亏一篑,几十万兵将的性命也就此葬送,包括大梁,也将就此消失…… 谢瑨拼命地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慢慢地坐了下来。 怎样都好,请活着,活着等我去找你。 而此时西昭的兵已然入了皇城。而对于这件事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刘禹,因为他不用设法去激林征了。 太后站在前殿门前高高的台阶上,目光向下看向偌大的皇城。 往日肃穆的皇宫今日瞧来竟有些萧索,她仔细一想,便察觉不对。竟然站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往来的宫女太监。 “太后,回去吧。”刘姑姑上前道,“起风了。” “陛下还是不肯走吗?” “是。他也是孝顺,不肯丢下您。” “哀家终究还是做错了……可是错在哪里呢?”大梁如今这样,她的确有责任。 可是繁荣如大梁,短短时间被西昭如此轻易攻破,究竟有哪里不对? “报——”突然有一侍卫跑上前来,“西昭大军已攻入我皇城,很快便进入皇宫,请太后速速离去。” 太后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刘姑姑急忙上前搀住了她,“太后,您要保重身体。” 第131页 “扶哀家回宫。” 第73章 离开 李丰章在家老神在在的喝着酒。 他听见外面兵将震天的喊杀从门前经过,心中只觉畅快。 唯一的遗憾是,谢永召已经死了,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幕。 不过那也没关系,他的江山,他的后代,都通通要毙命在今天。 他们谢家,还有谢家的江山,在今天,就要完全葬送! 李云冉慌乱的跑进来,“父亲,父亲……” 李丰章抬头看了看她,招手,“乖女儿,过来陪为父喝一杯。” “父亲!”李云冉扑到他脚下,“西昭打进来了,我们怎么办?” “你放心,为父已经为你们铺好了路。你可听话的给王爷下药了?” “王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女儿连他身都近不得。”她没说的是,不知为什么,王府的下人也全都开始对她不假辞色,她说话甚至还不如那个叫小珠的。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离开前,她听说王府把小珠给抓了,邵施施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哼,想来也是,西昭打来了,她们能好过就见鬼了。 “如此?”李丰章动作一顿,稍后又道,“那也无妨。”西昭兵都进来了,自然不会放过他,尤其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可是,可是我们……”看李丰章如此淡定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李云冉也被他感染,不再那么慌乱,可还是不自主的担心,“万一,西昭不认怎么办……” “不认?”李丰章喝了一口酒,只是随口重复了一句,也没回答李云冉的意思。 谢家的天下最终败在了他的手里,即便西昭不认,他也心愿已了,他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有些可惜。 最初他有意让自己女儿与西昭什么人结上亲家,但显然中间有了点偏差,不过也无妨,他在最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我哥呢?”李云冉突然想到,抓住李丰章的衣服问道,“哥哥他去哪里了?他怎么没和我们在一起?” “他?”李丰章微微眯起眼。他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那段日子最好的证明,是他与她的见证,他是怎样都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的。 不止不会有任何闪失,他在整个过程中,甚至不愿意让他身上沾染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李云冉很慌乱,她看着面前的父亲。她知道,在父亲心里,一直最重视最宠爱的就是大哥,即便她那么努力,帮父亲做各种事,也在父亲心里挣不得一席之地。 李丰章伸手过去,摸了摸李云冉的头髮,“乖了,陪父亲再喝两杯。” 李云冉心凉了。 * 玄狇在夜色里携着邵施施向城北方向掠去,那是西昭防守薄弱处。 他只是出去寻了些吃食,回来邵施施就不见了。他稍加思索后便找到了她,这样也好,让她彻底死心,安心回西昭。 只是……玄狇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单手捞着的人,一副心如死灰毫无生气的样子。 她,应该没事吧? 玄狇运起轻功,带人掠过皇城高高的城墙,然后立在城墙垛口回头一看。 有个人远远缀在他的身后很久了,竟然一直也没上前。 是敌是友? 玄狇不确定。 从王府里跟来的几个人已经在他全力奔逃中感觉不到,这人是后来跟上的,却也只是跟着,不知目的是什么。 此时,远处西昭的兵马已然冲进皇城,似乎在叫嚣着抓捕什么人。 玄狇犹豫片刻。 那人似乎是看出玄狇在等他,于是便跟了过来,也站在了城垛口,并未看向玄狇,只是目光落在他身边的邵施施身上。 “认识?”玄狇出声问。 邵施施听到声音,打起精神抬头看了那边一眼,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又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事实上,从王府出来以后,她整个人都空了。 “……”玄狇于是看向那人。 来人——张健,算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 刚才他正执行其他任务,在得知有王妃的消息后,他主动请缨追了上来——尽管当时分派的追踪名单里没有他。 他借着夜色看邵施施,发现她似乎更瘦弱了,也有些憔悴。 他原本设想的,离她远了便会好,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阁下是?”玄狇开口问。 张健却没回答。他只是王府的影卫之一,生是,死亦是。 他不能有姓名,不能有身份。 更不能有心。 所以他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 远处西昭兵马的喧闹声似乎更近了,张健也终于开了口,没回玄狇,而且问向邵施施,“王妃娘娘要去西昭?” 邵施施听到这人问他,又打起精神去看向这人,这么仔细一看,还真觉得有那么点眼熟,似乎好像见过。 ……应该是王府的人吧。邵施施想,毕竟称唿她王妃娘娘的,也只能是王府的人了。 邵施施顿时精神一振,连眼睛都亮了几分,难道,是王爷让人来找她的?“对。你是……?” 第132页 张健犹豫了一下,回,“张健。” 玄狇,“……” “你来这儿是……”邵施施期待地看着张健。 张健看着她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半晌才答,“送王妃一程。” “哦……”邵施施又蔫蔫的收回了视线,勉强说了句,“谢谢。”没想到王府里还会有人来送她。 张健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此时此刻甚至想去摘了天上的星星给她,只为她能开心点。 “没时间了。”玄狇道。 远处西昭兵越来越近,再拐过来便会看到他们。 玄狇捞起邵施施就走。 张健手指动了动,终于只是目送他们离开。 玄狇携着邵施施,越过城墙,从西昭兵马大阵之上飞了过去。 虽然天色很暗,但还是被下面西昭的守卫兵看到,那守卫兵急忙喊人,可是兵将们都匆忙起来了后,再抬头看,哪还有人的影子? 然而感觉诡异的,不止那厢围城兵马,还有焦雷这边。 焦雷带着两万轻骑兵,趁着夜色一口气冲进了皇城。焦雷更是叫喊着抓一名五品官员赏十两黄金,每高一个品阶,赏金翻一倍,一时惹得众将叫吼吼的都往前沖,很快就将京城扫了大半。 可是突然,不知道咋回事,头顶上从四面八方掠过去几个人。 西昭的兵将们一惊,站在原地不敢动,甚至有弓箭手搭箭开始射。 但那些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对他们完全不理不睬,嗖嗖地从头顶飞走了。 焦雷惊疑不定的望着那几个人的去向,看样子似乎还是前往不同方向的。 难道,是去给敌军报信?那更得抓紧时间了! 张健回去的路上,又遇到王府的人,等知道他是王爷派出来找邵施施后,当即愣了—— 他听下人诸多说起王妃如何背叛王爷,又兼之王妃贴身侍女被抓,因此他也以为王爷是想除掉王妃的。 所以他才马不停蹄的跑出来,不是为阻拦,而是想护她。 只是没想到,王爷竟不是那个意思? 张健愣神了一会儿后,转头就飞速往城墙那边追去。 尽管他也知道,可能来不及了。 * 终于还是来不及了。 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并未追上王妃。 谢瑨面色阴沉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冯锡铵。 这个人是他从宫中带回来的,因做事不错,他便一直带在身边,竟然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他就这么错过了,他的王妃。 “奴才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她根本配不上您,也与王爷大业无益,尽早除去为好。”冯公公还是一脸冷漠,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其实在一开始他并不贊成王爷与那个西昭公主来往,只是如今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为了本王好?”谢瑨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一脚将人踹翻,“好一个为了本王好!”说着不解气般又踹了几脚。 他本就功力不凡,如今又是含怒而发,这几脚下去,冯公公口吐鲜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你可知本王……”你可知本王想她想的都疯了,什么国家大业,什么復仇大计,他甚至想抛下一切不管去追她。 可结果呢,他竟然在王府门口与她生生错过了。 谢瑨闭上眼,半晌才道,“念你跟随本王多年,留你一条狗命。滚出去,别让本王再看到你。” 有人上前把冯公公拉下去,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一片恶毒。 王刚寻机上前提醒道,“王爷。”天都快亮了,估计林征也要快入城了。 谢瑨看了王刚一眼,半晌道,“如今情况特殊,且算你待罪立功。” 王刚心中一紧,“是。”知道谢瑨指的是他手下放任冯公公对王妃的行为——其实那时候,是有机会阻止的。 这下是真清楚,王妃在王爷心中的位置了。虽然他理解不了,王爷明明知道她是叛徒为何还要如此在意。 甚至还在敌军团团围困的情况下这么不计后果的派人出去找,万一对西昭有所影响,毁了计划怎么办。 “安排下去吧。” “是。” 第74章 兵败 西昭攻势很强,只一夜便搜尽皇城,抓尽大梁各级官员,并给林征报了信。 第二日天光乍亮,林征也带兵入了城。 林征进入皇宫时,正看到大梁的皇帝谢阑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前殿台阶上。 林征抬手止了手下进攻。 被逮过来的大梁诸臣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的皇上,尽管都是一副狼狈模样,但也纷纷磕头,老泪纵横,“皇上,皇上……” 谢阑头戴冕冠,身着五爪九龙衮,配朝珠,高高站在殿前台阶上,俯视满目的西昭兵马和自己的臣子,开口,“诸卿平身。” 他登基十五年,在位期间全无建树,最后又落得个亡国之君下场,连自己的臣子、自己的后宫都护不得。 如今,看阶下万千黑压压兵马,过往一幕幕在脑中滚过,有母后代为执政的,有臣子劝谏进言的,有后宫妃子争相斗宠的,最后,满世界也只剩下一女子眉目欢喜的模样。 第133页 若是此时问她,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太失败了,她又会如何回答? 说不定仍是一副娇娇憨憨的模样,对他说,你是皇帝,难道还会怕吗? 谢阑忽然就笑了。是的,他不怕。 满世界的人,都在逼迫他,告诉他应该这样做,不能那样做,只有她告诉他,高兴怎样就怎样。 谢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拔出剑来,挥剑就刺向一个西昭兵,然后也被旁边一个兵士割伤了胳膊。 林征高坐在战马上看着走到面前的大梁皇帝,他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拿剑不停的挥、刺、砍,被西昭兵团团围住也不停手,直到满身是伤,倒入了血泊中。 那些被抓捕的大梁诸臣也纷纷挣扎,口唿皇上,大喊万岁,有老臣跪下祈求上苍,更有武将受不了的挣脱开来,拔刀相向—— 但终是独木难支。 有西昭兵士上前看看大梁皇帝是死是活,甚至想补上一刀,林征却挥手制止了。 战场上,任何一个不后退的兵都值得尊敬。 他甚至让人将大梁皇帝抬去了一边,与那一群绑着的大臣一起,丢在了宫道一侧。 随后他手一挥,下令搜皇宫,然后大批兵马叫嚣着沖向了后宫。 可是命令刚执行下去没一会儿,突然身后有人骑马急急奔来,“报——” 那兵士骑着马一路奔来,“报——城外出现大梁兵马!” 林征闻言一凌,整个西昭大军更是一片骚乱。 “将军!”焦雷也是面色大变,看向林征。 “再探,详细兵马数目与具体位置!” “焦雷,联繫后续伏兵,尽快赶来!” “不必再搜皇宫,全体将士严守宫门,准备迎战!” 林征开口,一条条命令下去,西昭兵马终于不再慌乱,而是很快冷静下来,训练有素的开始按照命令行动起来。 但显然梁兵比西昭众将想像的来的还要快,宫门来不及锁,人已沖了进来。 西昭虽然的确训练有素,且兵强马壮,但他们毕竟长途跋涉,虽然一路攻来尚算顺利,但也损兵折将,精力、人力都落后一截,如何是早就蠢蠢欲动,埋伏已久的梁兵对手。 双方混在一起不过一天便已分出胜负。 日落前,西昭兵已被尽数斩去。 而后续的伏兵,不知何故,一直未能赶来解围。 林征身上带伤,看着从梁兵后逐渐露出来的人,其人不是谢瑨又是谁。 当初进城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对,为何会那么顺利?就像有人暗中相助,引他们进来。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一时林征竟然不敢深想,他们曾经在大梁的消息来往那么顺畅,会不会也是託了此人的福。 他自己的兵再清楚不过,这次为了一举攻下大梁,他几乎带了全部的精锐部队,竟然只在短短一天被消灭了…… 他甚至看到谢瑨并未让全部兵马出手,很多因为挤不进来而驻守在了宫门外。 这么强悍又数量庞大的队伍绝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那是什么时候有的?是几年前大梁兵不断溃败时就有的? 既然有这么强悍的兵力,为何还会不断溃败?是为了造成什么假象? ……是为了欺骗他们西昭? 林征越想越心惊。 谢瑨作出溃败假象,难道是一步步勾引他们攻进大梁?那他这么做是想做什么?弒君取而代之? 若是如此的话,这一招借刀杀人,谢瑨玩的可真熘,不仅能顺利得到皇位,还得受万人追捧称赞,因为是他谢瑨力挽狂澜,于危机时刻救出大梁! 只是可笑他林征这一辈子征战无数,最后竟成了成了他谢瑨手中的刀,可笑,可笑! 谢瑨面目冷漠,抬手示意兵将继续,一个不留。 虽然他欣赏林征,有勇有谋,且心怀天下,若是真战场相遇不定谁成谁败。 但,谁让他有个急功近利的皇帝,又加上战线拉的太长,他不进也得进。 大梁内耗虽已久,却不知他早已秘密养兵多年,是以西昭错估大梁兵力,确也不怪林征。 而至于伏兵,早就被冯源带兵消灭,连消息都来不及传出——南疆之行,亦只是藉口。 经此一役,西昭怕是要大伤元气,几十年缓不过来。 自然,大梁也受创不少,尤其是太后与皇帝势力。 这场声势浩大的伐梁战争最终以西昭全军覆没收场,主将、副将无一倖免。 昔日巍峨气派的宫殿,如今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诸臣看谢瑨高骑战马,于遍地尸体前走来,夕阳映下,更为他满身盔甲添了一丝血色,诸臣看他一路走来,心中一凌,隐隐有不受控制的,想要下跪的冲动。 谢瑨走近后下得马来,立刻命人给众人松绑,便即刻赶去看那边的谢阑。诸臣一边谢过众侍卫,一边扑过去察看一旁的皇帝。 谢瑨先命那些臣子中的太医给谢阑诊治,这才开口沖只剩一口气的谢阑道,“臣弟纠集兵力来晚一步,请陛下赎罪。” 诸大臣却未多言。他们能说什么?若不是谢瑨,整个大梁都亡了,他们也全都得陪葬、没命,如今怎么会怪他,又怎么能怪得了他? 第134页 那名给皇帝诊治的太医压力山大,因为他已经知道皇帝多半是救不回来了,不过此时众臣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没人怪他。 谢阑靠在那太医怀里,他口吐鲜血,已是强弩之末,但眼睛看到谢瑨时,仍是动了一动。 “她……” 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来,头一歪,去了。 谢瑨盯着谢阑,手慢慢握成了拳。 他听到了,他刚才,说的是她…… “陛下——薨了!” * 一直在后宫端坐等西昭兵来的太后,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正在此时,没成想有个公公一路跑进宫来,口中喊着,“大喜!大喜!!七王爷带兵阻击西昭,如今已大胜!” 太后听了这话心一抖,说话声都带着颤音儿,眼睛也一瞬间亮了起来,不敢置信道,“什、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那太监道,“禀告太后,西昭兵都死了,七王爷大捷!咱家让人在前面盯着呢,刚传来的消息。” 虽然眼下太后有点狐疑谢瑨哪来的兵,又是怎么取得的胜利,但此时西昭兵败的喜悦太大,以至于她什么都没深想,“太好了,终归是上天保佑我大梁啊!”太后心中激盪,原本以为是个死局,却不想绝处逢生,“荣芳,快,快扶哀家去前殿。” 刘姑姑也是一脸喜色,激动不已,甚至眼中隐有泪迹,都任命要死了,结果还能生,这比什么都让人激动。她上前一把扶住太后,搀着她就从椅子上起来,刚要出殿,却见吴公公急匆匆跑了进来。 “太后,太后……”吴公公一叠声的喊着,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头伏的极低,“太后……陛下他、他……” 太后一惊,看吴德昌这模样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口中已是急切道,“陛下怎么了?!” “陛下他他他他……他薨了……” “你说什么?!”太后跌坐在了椅子上。 * 日已西落,战场清理并非一时的事,残阳为满目疮痍的宫殿更添无言肃穆。 诸人从前殿转移到内殿,已经有下人开始为皇帝清理仪容。 毕竟他满身是血与伤口,看起来实在悽惨。 诸臣全都伫立在一边,彼此面面相觑,大殿里一时安静异常。皇帝去了,显而易见接下来就要考虑的是谁登基帝位。 是谁呢?众臣看眼前这场景,虽然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意想不到,但也都隐隐有些预感了。 此时只见兵部尚书贾郁却突然从队列里面出来,向谢瑨行礼道,“虽然今日陛下英勇殉国,我等悲痛万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王爷登基!” 吏部尚书程寄远跟着出列,“恳请王爷登基!” 随后户部、刑部出列,“恳请王爷登基!” 工部尚书吴国松出列,“恳请王爷登基!” 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大臣出列,谢瑨还没说话,突然门外传来吴公公尖细的一嗓子,“太后娘娘到——” 第75章 登基 诸臣都朝殿门口望去,只见太后扶着刘姑姑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太监。 谢瑨行了一礼,“母后。” 众人也纷纷行礼,“太后。” 太后冷哼一声,“诸位大臣可真是大梁的好卿家,陛下刚刚驾崩,还未行安葬之礼,你等就在此商议谋逆大罪!” 边说着,边越过众人看到榻上形容惨烈的谢阑,眼中悲恸,颤颤走向前去,口中喊着,“皇上……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哀家只是一日没看到你,你便……” 白髮人送黑髮人,明明前两日还好好的,如今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太后心中悲痛自然不言而喻,一时也没人再提谢瑨登基之事,大殿内只有几个老臣劝着太后节哀。 过了会儿,礼部尚书赵佑出列,“太后!陛下薨了,老臣惭愧,未能护住……”说着擦了擦眼睛,然后话音一转,接着道,“虽然七王爷击退西昭功不可没,但登基一事还需商议,毕竟陛下也有龙子在世……” 龙子?淑贵妃那个天生痴呆的龙子吗?那不是搞笑? 诸臣一时脸色各异。 但……本来就在观望状态的某些大臣心思动了动,一个脑子简单地痴儿总比一个神思正常的成年人要好控制的多,尤其是,这个成年人还脾气奇特。 可今天这一手实在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众人心目中那个目无法纪,头脑简单,行事鲁莽的七王爷竟也有如此沉稳可靠的时候,把他们所有人,不,把整个大梁救了过来。 一时间众臣也道不清心中感受。 但太后势力毕竟在宫中盘根错节,扎根多年,因此当下就有几个臣子出现,站在了太后一边。 太后拭去眼泪,由刘姑姑搀着她站起来,尽管心中剧痛,但她心知眼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时间让她悲恸。 太后缓缓看了一众大臣,颔首道,“赵爱卿说的不错,二皇子的确是第一顺位。” 谢瑨看了太后一眼,突然对门外道,“带上来。” 第135页 谢瑨话音落了不久,殿外就有几名兵士绑着几个人进得殿来,众人仔细一瞧,这些被绑着的人竟是李丰章及其家人,一时众人惊异,显然不知这是什么状况。 位高权重的李太师竟然被谢瑨绑了?这这这…… 太后见此情况更是脸色一变,她厉声质问,“谢瑨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云冉一看到太后,立马眼泪盈盈地边挣扎边道,“姑母,姑母救我……姑母!” 秦氏与其他几个妾室也跟在后面呜呜咽咽的哭,喊着救命。 太后闻言立刻上前,对那几个按着他们的侍卫怒道,“给哀家把人放了!” 却不想那几个侍卫完全不为所动,太后立刻转头对谢瑨怒目而视,“你今天难道想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篡权夺位不成?!” 谢瑨却是对太后行了一礼,“母后息怒,儿臣迫不得已。”说着便沖李丰章道,“太师做了什么,不若自己来说。” 李丰章虽然被人按下,却仍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他目光如炬,紧紧盯住谢瑨,“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夫纵横数十年,最后竟是栽在你的手上,怪老夫太轻敌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师大人既做得出投敌叛国之事,便应该想到会被人知道。”谢瑨道。 太后闻言一惊,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 她一直不愿意去细思,大梁兵的溃败,朱昌平的死…… 当下只听李丰章道,“是,老夫既然这么做了,就没想到能活下去,只是恨……谢家竟然留了你这个漏网之鱼!” 李云冉自被抓了本就心惊胆战,如今一听李丰章这话,当即吓得不行,她立马哀戚的看向谢瑨,“王爷,臣妾没有……臣妾是一心向着您的,并未掺和父亲的事,王爷,您相信臣妾……” 秦氏也惊慌不已,红肿着双眼道,“妾身也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几个小妾见状也纷纷附和。 谢瑨冷冷看向李云冉,“何必急着撇清自己,待证据拿来……” “臣妾那是被逼的……呜呜呜”李云冉惊慌失措的哭着接口,“父亲给的药我并未来得及下……我什么都没做过,您相信我!” 太后到现在如何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李丰章,“你……你……你将我置于何地,你将大梁置于何地!” 她甚至为了李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幽禁! 李丰章并未搭理女儿向谢瑨出卖自己的举动,亦是不在乎那几个妾室撇清自己的话语,他只是看向太后道,“那大梁又将我置于何地!谢永召对我做过什么,我永远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 众臣一听李丰章竟然口中直唿先帝的名讳,顿时议论并指责,有说大逆不道,也有说他疯了。 李丰章却是仰天大笑,笑完他看着一众指责他的大臣,有些人还记得李丰章的余威,顿时不说话了,殿内慢慢安静了下来。 “你……你……!”太后似是气极,又似是失望透顶,她指着李丰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丰章却道,“我怎样?谢永召夺我爱妻,又欺侮囚禁她,他不仁,休怪我不义,我定要他断子绝孙,让他谢氏王朝彻底灭绝,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太后怔怔地看着他,“可是,你置哀家于何地……你可知,哀家如此信任于你……!” “太后……不,三妹,这事就算是我对不住你。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的模样,她不停的跟我说救她……”李丰章的手紧紧攥住,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个禽兽不如的傢伙,他不配当皇帝!他的后代骨血也不配!” 太后默默的闭上了眼。 她记得,那是先帝在时,有一日她约了嫂嫂淑音入宫谈天,却在人离去以后,莫名失踪。 当时寻遍了所有的地方,可哪里都找不到,当时的李丰章可想而知……要知道,他是那么地在意她。 直到一年以后,某天先帝突然抱着一身是血的淑音慌乱的叫太医。 而淑音的肚子,显然是怀了孩子的…… 她记得那一天,先帝慌乱的让太医们为淑音接生下一名女儿后,淑音却因为大出血而一度有生命危险,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断续昏迷。 那时候,李丰章闻讯赶来,看到这种场景几乎要疯了…… 他如何能想到,他日思夜想发了疯的满世界找的人,竟然是被他所效忠的皇帝所抓。 若不是当时先帝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几天后就那么去了,她毫不怀疑李丰章会跟他拼命。 她也记得,当初为助阑儿夺得帝位,李丰章是如何殷勤献策,一个一个将其他几个皇子送命…… 谢家十八个皇子啊,最后只剩下了谢阑和谢瑨,她都开始心惊肉跳了,又如何还能再下得去手。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能在梦里听见那些孩子的啼哭…… 她后来一直觉得,正是因为那时候杀孽太重,才会让她没有皇孙,可不就是因果轮迴,报应不爽么。 第136页 太师冷笑一声,看向谢瑨,“可惜老夫千算万算,竟是遗漏了你,当年就该在你母妃去世时,一併送你走。” 谢瑨却不再跟他搭话,他的目的已然达成,没必要浪费时间,更何况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太师勾结西昭,与西昭里应外合,陷大梁于危机,更使我朝陛下因此殒命,实属罪大恶极,无可饶恕,着押入大牢,择日处决,凡相关人等一律不得放过。” 谢瑨说完,不顾哭哭啼啼的一众李家人,直接命人将他们都带了下去。 太后怔愣的看着这一切,仿佛没反应过来。 诸臣也在一旁从头到尾地看着,此时纷纷道,“确该如此、确该如此……”更有官员提议当场处决。 叛国乃大罪,不容姑息,更何况他们几个今天也差点在西昭兵的手底下丢了性命,若不是谢瑨,想来他们此时也都身首异处了。 至此,六部各官员除了礼部,见机又纷纷出列,“恭请王爷登基!” 而此时冯源也一路骑着战马匆匆进殿,他自消灭西昭伏兵就马不停蹄向皇城赶来,如今时机正好。 他进殿便单膝跪地,沖谢瑨一抱拳,“恭请王爷登基!” 他身后千军万马跟着齐声唿喊,“恭请王爷登基!” 声音威震皇宫,直冲九霄。 满殿大臣也面面相觑了一阵,纷纷跪下来,“恭请王爷登基!” 太后此时仿佛才回过神来,心中知晓大势已去,于是也慢慢也开口道,“便请王爷登基。” 说罢太后就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转过身,连站都站不住似的,伸手紧紧抓着刘姑姑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一月后,谢瑨正式登基,改国号崇元。属于谢阑的一朝结束,大梁开启了新的篇章。 而至于西昭,此番不仅损兵折将、劳民伤财,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西昭帝邵启胜有多气闷自是不必提。 第76章 回西昭 玄狇带着邵施施,一路风餐露宿,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到达了西昭。 本来可以不用这么久,奈何一路上邵施施的身体是真不怎么好,不是吃不下东西没胃口,就是动不动就累的一步路也走不了——拿了铺着软垫的马车拉着走她都嫌颠簸。 对了,还说什么会晕车,说着说着都能给吐出来。 玄狇以前从未接触过女人这种软弱的生物,自从跟了邵施施,就有了深刻的体会。 为了照顾她,他甚至还在路上买了个丫鬟——天知道,他真的是不怎么会照顾女人。 可邵施施也没办法啊,她是真的不舒服,不仅好胃口全无,就连身体也变得极差…… 他们走走歇歇,歷时半个多月,终于到了西昭的宫门前。 那时候天都已经入冬,西疆本就比大梁冷,此时冷风吹过来,只把人心都吹透了。 彼时,已经传来西昭战败,并且谢瑨登基的消息。 有什么比被甩了以后还令人难受的吗? 答:甩了她以后对方过的比在一起时还好。 邵施施蔫蔫的站在宫门前,等人通传。 直到有人把她接进去,邵施施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西昭民风相比大梁更要开放些,相比大梁皇宫,规矩也相比较少,建筑风格也和大梁不同,更显粗犷。 邵施施一行三人在门口等了没多会儿就见到了西昭帝,他身旁还有闻讯赶来的祥妃。 祥妃看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一时也是感慨纷纷,眼圈都跟着红了。 邵施施带着路上买来的丫鬟二团以及已经作下人打扮的玄狇,给西昭帝行了个大礼,“父皇,母妃。” 西昭帝一派喜色,道,“我儿路上辛苦,玉玺可带在身上?” 西昭在大梁渗透已久,暗桩遍布,所以邵施施在确定来西昭之前就决定先联繫一个暗桩报信给西昭帝,说玉玺在她身上。 她甚至提前写好了一封信,就说偷取了大梁的玉玺,如今偷偷逃回西昭,这样也好提前给西昭帝一个讯息,让他有心理准备,才不会对她的到来感到突然和怀疑。 只是她未想到,谢瑨的动作如此之快,西昭兵马全军覆没后,所有西昭安插在大梁的暗桩也都在几天内被拔了。 她一直颠簸来到西昭边境,联繫上那里的驻守兵将才终于把信送出去。 当下听到西昭帝问,邵施施也没什么犹豫,示意了玄狇,玄狇就把玉玺呈给了西昭帝。 其实,当初知道谢阑竟把传国玉玺送她保命时,邵施施是震惊的。 甚至连玄狇都是他送的…… 邵施施心里十分复杂。最初她特别恼怒谢阑囚禁她的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恼怒甚至变成了恨。 恨他这么对她,让她失去自由,再加上发现身体……身体又百般不适,自然是百般怨他。 她思前想后也不知谢阑为什么对她这么这样,她不明白这种感情,或者说这种突如其来地感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 ……邵施施扶额。 只是,不管怎样,她终究是欠了谢阑一份情。可惜,这情是没机会还回去了。 第137页 西昭帝命人察阅真伪后,当即大悦,便让邵施施随祥妃下去休息了。 没成想,邵施施刚随祥妃走了几步路,连宫殿都没坚持到,便晕过去了。 祥妃吓了一跳,急忙接住了她,焦急喊人去宣大夫。 二团和玄狇也急忙和祥妃一起将邵施施扶进了祥妃的寝宫。 大夫急匆匆被叫来为邵施施把脉良久后,一脸凝重的走出来。 祥妃看大夫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赶紧上前问,“请问她怎样了?大夫。” “她身体虚弱的紧,孩子保不保得住尚且不知,微臣尽力而为。”大夫边说边要来纸笔拿方子。 祥妃一愣,“孩子?” 连玄狇都不敢相信,孩子? “是的,公主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只是太过虚弱,能不能保住尚不得知。” 三个月……玄狇看向床上的邵施施,那岂不是还在王府的时候? 祥妃让丫鬟拿好方子,问清熬法便吩咐了下去,回过头也是一脸复杂的看向女儿。 女儿当初是嫁到大梁王爷,哦,不,现在应该是大梁新帝了,毕竟是嫁给他的,那这个孩子便可能是他的。 可是……祥妃担忧的是,陛下会允许她生下敌国君王的孩子吗? 邵施施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醒来时,二团正趴在她床边也睡得香。 邵施施伸手捂向了自己的肚子……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吧,她闭上眼睛心里的难过铺天盖地。 她是在大梁皇宫的时候发现的。好姐妹迟迟不来,她就有些怀疑了。 后来的一些反应更是证实了。 只是,现在仗打成这样,西昭,是怎样都不会允许她生下谢瑨的孩子吧,她如果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只能是…… 邵施施睁开眼睛,拍醒了床边的二团。 二团是在一个小县城买来的小丫鬟,性子直,也没什么心眼儿。她揉着眼睛看到邵施施醒了,开心的道,“您醒啦,奴婢这就去给您端药。” 邵施施点点头,然后说,“去帮我把母妃叫过来。” 祥妃正在无措。她暂时把邵施施怀孕的消息瞒了下来,可这种事总有瞒不住的时候,正好邵施施醒了,她便急忙赶了过来。 “施施,你可知你有了身孕……” 邵施施点了点头。 “这,这孩子是……” 邵施施听到祥妃问,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蛋因为忸怩似乎有了些红晕,她道,“……是林少将军的。” 暗中听着的玄狇,“……” 祥妃闻言一愣,过了半晌眉眼间的愁绪却是去了一半,“……竟然是林少将军的,不是那个王爷的?” 邵施施羞涩的点点头,半晌又道,“……女儿在王府待了快三年,那个王爷连碰也不曾碰过我,防我一直都跟防贼似的,怎么可能是他的。” 玄狇,“……” 祥妃一听顿时想起,哦,是了,林少将军曾经收到过女儿的信,说是在王府倍受冷落。 当时那信就连西昭帝也是知道的,想来女儿心里一直是只有林少将军。 只是可惜的是林少将军已经战死沙场,可怜这孩子生来就没了爹。 祥妃拍了拍邵施施的手,安慰道,“你且安心,林家满门忠烈,便是如此,你父皇也不会为难你。” 邵施施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待祥妃离去,邵施施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也是出于无奈。 她不是没想过就此隐姓埋名,不回西昭,也不去大梁,找个地方安静生下孩子。 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稀里煳涂的,俩人天各一方。 她还没有为两个人一起努力过,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她甚至连表白都不曾。 这种情况,她不能回大梁,再冒然前去找他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上次冲动之下过去,能逃脱也是她命大,更何况她现在身怀有孕,不能再冒险,也经不起折腾。 而……剩下便是回西昭。 想必,她在西昭的事,会传到大梁去。那就赌一赌……他是否还对她有情谊。 若有,他定然会设法与她联络的。 她一路上想了很多,撑着一口气来到西昭,只为再试一试…… 若是他对她已经再无情谊……那她便守着他们的孩子在西昭也无妨。 若是他还有一点情谊,那她必然赴汤蹈火,也会再走到他身边。 * 大梁新帝即位,改民生、革旧制,将朝堂上一众无所作为的官员、太师门庭官员全部拔除,并安插进自己的人。 整整一个月,大梁朝堂将近一半官员换血。 这年冬天,是大梁诸多官员人心惶惶的一个冬天。 这么大刀阔斧,但是却没掀起什么波浪。一是谢瑨重兵在手,无人敢造次。二是谢瑨这人的二百五行事作风已经深入人心……他即使做出任何奇葩的行为,大家也都觉得是正常,并且完全没惹的念头——更何况,惹怒了他,他不一定会再干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 第138页 甚至骨子里觉得,算了,不折腾了,总归折腾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众臣真是体会了一把有重兵在手的二百五皇帝当权是个什么体会。 谢瑨在御书房察看近几年南方旱涝情况,有太监进得门来,禀报,“皇上,程大人求见。” 谢瑨头也不抬,“宣。” 那太监又下去了,到门口道,“程大人请。” “有劳。”程寄远听罢便进了御书房。 旁边另一个太监看着从御书房出来的那个太监满心羡慕。 这小太监最初在王府只是个打扫书房的,谁知一朝被提拔,竟跟在赵瑞身边伺候新帝。 噢,不,现在该叫曹公公了……他们也是才知道,这一直迷迷瞪瞪的小太监姓曹。 他倒是听说这小太监曾经就在宫里,也不知他怎么进的王府,又如何取得了皇上的信任。 那太监再次羡慕的看了一眼曹公公又转走了视线,要说当初明明是那冯公公倍受宠信,可现在一转眼,竟然现在是最低等的下奴……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好太多了,当下收起了羡慕,觉得还是好好当差的好。 第77章 羡慕 曹公公并不知道有人在偷偷羡慕他,送程寄远一起进了御书房,就老老实实又在书房门口当起了差。 其实他最初被提到御书房门口伺候,也是有点惶恐,不过后来经总管,哦,也就是之前的管家提醒,是,因为曾经的王妃喜欢他。 他曾经在王府,虽然王爷与王妃二人比较低调,但是对于他们之间的事也有所耳闻。 只单看现在,王妃都跑回西昭了,可他还能借着她的光来殿前伺候,这份恩宠也是独一份了。 不过,她那样的人也值得这份恩宠……不知为何,小太监就是这么觉得。 程寄远进了御书房后,行了个礼,“陛下,一月期已满,吏部上下已经被微臣整顿的一清二白,您随时可以检阅。”说着,他又问,“您可否告知了?” 谢瑨又翻了一页手中的纸,连个眼神都没施捨,仿佛没听到人说话。 “……”想起来之前,禁卫军统领王刚跟他说的话,程寄远稍微有点后悔,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可,那西昭公主也忒大胆了,不仅在西昭到处宣扬给皇帝带了绿帽,竟然还说皇上不行……这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好么。 皇上心情不好他是可以理解,但他也够苦逼了,连未来老婆现在在哪都不清楚。 这一个月,他完全不知道李丰章把他的宝贝儿子藏去了哪儿。他知道皇上肯定知道,可……他老人家因为自己妻子跑了心情不爽,连带的也不让他们这群手底下人好过。 终于在他答应皇上一个月内肃清吏部为条件,完成后他便告知去向……可等他终于不分昼夜的搞定了吏部,谁知又出了西昭公主这么一档子事儿。 真是晦气……寻妻之路漫漫。 程寄远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幸福,咬牙又开口,“皇上,臣觉得……” 谢瑨终于开了口,“你觉得什么?” 程寄远脸上有点讪讪,他原本想安慰皇上说,他觉得皇上一定行,但是个男人都不想让听到这个安慰吧…… “臣觉得您英明神武,十分圣明。”拍马屁总没错吧。 谢瑨无语的看了程寄远一眼,又将手中的卷宗翻了一页,半晌开口道,“你既知晓他母亲所在,怎会不知他父亲会将他送去哪里?” 程寄远一愣,思索后大喜,向谢瑨长长一礼,一揖到地,“多谢皇上!微臣告退!” 谢瑨不爱看他这副模样,“赶紧滚,碍眼。” 寻妻之路近在眼前的程寄远心情大好,知晓皇帝仍在煎熬,还反过来安慰皇上,“微臣觉得,王妃……哦,不,皇后娘娘心里必定是有您的,那些传言也未必属实……” “你脑袋不想要了是吗?”谢瑨把手中卷宗一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臣告退!”程寄远当即躬身退了出去。 站在御案一旁,被谢瑨从太后那里救出来的赵瑞赵公公,依旧有点不太适应新皇上和他下属官员们的相处方式。 他大小也辅佐了三任皇帝了,还从没见哪个像这位新皇帝一样这样对待臣子,他们好似更像朋友一般……也不是朋友,那些臣子们该有的礼数还是会有,甚至十分敬仰他们陛下。 但却又意外轻松……赵瑞觉得,他们这个新陛下真是厉害的不得了。 其实他对自己能突然被提到新皇上身边伺候,依然有点意外,到现在他其实也没摸清这位新皇帝的脾气和深浅,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不过,新帝把他从太后手里救出来,甚至还给了他这样一个位子,他还是很承这份救命恩情的。 怎么说,他也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了,多少也有些自己的门路,以后也尽心服侍报答便是。 谢瑨从案前起身,走至窗前。 天冷了,那盆过了花期的小黄花,如今只剩下一些衰败的枯枝,也不知来年还能否长出叶,开出花来。 想到王刚报上的,从西昭传来的消息,谢瑨原本深沉的双目更是黑成一片。 第139页 施施啊施施,究竟什么是假的,又什么才是真? 那些日日夜夜的亲昵是假的么?你当初选他而弃我而去,如今……真的与他并蒂结子了么。 即便他死了,你也不后悔么。 谢瑨原本想要触碰花枝的指尖微微颤抖,终是握成拳收了回来。 心情大好的程寄远在出门后又遇到了王刚,他上前拍了拍人肩膀,“王统领今日真是玉树临风,帅气逼人,犹如天神下凡吶!” 夸完扬长而去,寻妻去也。 王刚被夸的一愣,冲着那背影笑骂,“操个死断袖……” 妈的不就是能去找老婆了么,飘的没边了。 在殿门口站着的小太监曹公公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顿时脸一白。 王刚回过头来看到新上任的曹公公,正要打个招唿,却见他迅速低下了头,就像没看到他似的。 “……” 飘到没边的吏部尚书程大人,一路轻骑来到郊外的山脚下,然后又一步一步爬上了山,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李丰章投敌叛国固然该死,但他对自己的儿子的确没话说,把所有一切都为他打算好了。 若是一切安好,李丰章固然可以再接回儿子。若有变,也将儿子最妥善的藏了起来——除了他们家万能的皇帝陛下,又有谁知道静安寺住持便是李予阡的亲生母亲呢。 即便是他,也是听了皇上的话,才知道的。 程寄远在静安寺门口站了半晌,终是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个小尼姑。程寄远说明来意后,小尼姑就进去通传。 不过没一会儿却是回来道,“公子回去吧,住持不见。” 说罢就要关门。 程寄远抵住门不让关,掏出一方女子手帕来,“有劳交给住持。” 许是看来人风度翩翩不似恶人,小尼姑便接了帕子,再帮忙跑一次腿。 这次等了许久,小尼姑再开门时,终于让他进去了。 程寄远走进一间禅房,慧静住持正站在窗前,手执着帕子看向窗外。 她看到程寄远进来,道了一声佛号,“施主怎会有这件旧物。” 程寄远向她行了一礼,直言道,“家母知凉。” 慧静师太闻言一顿,“你……你是知凉后人?” 程寄远点了点头,“是的。” “怪不得,怪不得……”慧静师太捏着帕子出了神。 知凉是她当年的陪嫁丫鬟,自小便跟她在一起,两人感情甚好,与其说是主子与丫鬟,不如说是姐妹。 可是在李府之时,慧静师太一直为李丰章所喜爱,遭到后院众妾室的嫉妒。 其中更以秦氏为首。 她还记得那时候秦氏设计冤枉自己与下人私通……她百口莫辩之时,是知凉顶了下来,并且说与那下人早就私定终身。 她记得……知凉明明跟她说的是,喜欢当时的一名吕姓公子,她还曾说要帮知凉去订亲事,却不想事情成了这样。 后来知凉与那下人成了亲,她记得,那下人好像是姓程…… 当时二人卖身契仍在李府。是以成亲后二人仍在李府伺候,甚至在她诞下一子后,知凉也怀了孕。 有她照拂,知凉与那下人在李府生活地不错,他们的儿子也和自己的儿子成了玩伴,甚至一起去私塾读书。 后来她……发生了那种事,彻底断了与李府的联繫,更是与知凉失去联络,竟不知,今日竟是见了她的后人。 “你……你母亲可安好?”慧静师太颤声问,她终究是欠了她一份情。 “她去世了。”程寄远声音平淡道,“您失踪后,她在府里受到各个妾室的欺凌与折磨,后来父亲带她逃出府,又被人抓了回去,不久后死了。” 他们在被抓回李府之前,只来得及匆匆把他託付给一户农家,后来他稍大一点后去打听他们的消息,才知二人已经双双去世。 彼时李丰章因失去爱妻整日浑浑噩噩,对后院发生的所有事都视而不见。 慧静师太一脸震惊,随即握着帕子哀戚道,“是贫尼……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她……” 程寄远并未想多说过去的事情,即使怨,这件事也怨不到她头上,他如今跟她提起这段旧事,只是想要她的恻隐之心,然后达成他的目的。 他沉默的任她哀戚流泪,良久慧静师太才又开口,“你这次来找贫尼,是想……?” 程寄远并不想隐瞒,况且瞒也瞒不住,直接道,“我为李予阡而来。” “……你?你找他做什么?”慧静师太心中一突,悲切的心情也去了大半。她自然知道大梁皇宫发生的变故,李府的人已经全被抓了起来,她虽然心有触动,但……为了儿子,她也不能做出什么来。 想到程寄远是谢瑨的手下,难道……慧静师太当即冷淡道,“他不在我这里。” 程寄远看向慧静师太,知她是误会了,便道,“陛下他深明大义,知道李予阡并未参与,是以不曾怪罪。在下今日前来,只为私事……” 第140页 慧静师太看向程寄远,突然想到他们二人小时候在李府每天一起玩耍,关系不是兄弟,亲似兄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经歷了太多,已经不再轻易相信别人。 没有什么,是比儿子安危更重要的事,因此她只是道,“他并不在我这里,施主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程寄远知道慧静师太没说实话,但他偏偏奈何不了她。 他即使有万般手段,又怎能对他日思夜想的母亲动手。 于是在劝说无果后,程寄远就每天来静安寺报导,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 总有一天,是可以的。 第78章 往事 今年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纷纷扬扬下了一下午,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是夜,太后闭着眼跪在佛像前,摊开的佛经摆在她面前,她手中捻着珠串口中念念有词。 刘姑姑站在一旁伺候。 谢瑨到来的时候,入眼就是这副景象。 他摆了摆手示意赵瑞不用跟随,独自一人走进了太后殿中。 “哀家正在想,你什么时候来呢。”太后也没回头,开口道。 谢瑨手指划过纤尘不染的几案,目光落在烧的很旺的火炭上,整个大殿暖烘烘的,全然没有冬日的冷冽,“景沅宫如今已经被尘灰埋没了吧。” 听到他提景沅宫,太后身体一震,却是僵着没动。 他怎么会突然提到景沅宫?那里曾是惠妃的旧居,他在这种时候提到景沅宫,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凡是跟景沅宫有关的都死了,而他当时还那么小,不可能知道的。 太后虽然这样安慰自己,身体却依旧紧绷,一时竟然没有回话。 谢瑨指尖一一从那些奢华的摆件上拂过,最后拿起了一只翡翠做成的蟾蜍在手里摆看,“太后这些年,过的是真风光如意,可知有些人,却只能含冤早逝。” 太后身体不可抑制的颤动起来,她转过身来,看向谢瑨,“你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是从你找人陷害我母妃本家刘氏结党营私开始,还是从你下毒害我不成,却被母妃误食替我送命开始?”谢瑨放下手里的摆件,看向太后,声音平淡,“又或者,从你日日让人在我膳食里掺入□□开始?” 谢瑨每说一件事,太后脸色就白一层,刘姑姑在旁边听到这些,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明白过来今日这事善了不了,顿时道,“你刚登基,政绩不稳,难道想弒母不成?落得此等名声,你皇位可能待的安稳?” 谢瑨听了刘姑姑的话,顿时眼含厉色看向她,他并不将一个下人放在眼里,但是这个下人在他面前蹦哒就很不顺眼了,尤其是,那些事太后是主谋,这个刘姑姑至少是个从犯,当即道,“来人,拉下去砍了。” 太后一听,立马道,“谢瑨,你敢!” “朕有什么不敢?”谢瑨盯着太后道,“拉下去!” 进来两侍卫把刘姑姑拉了下去,很快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他们竟然直接就在殿门口把刘姑姑处决了。 二百五的性格也有好处——谢瑨当二百五当上瘾,觉得最近心头的火气全是靠处理这群人消的。 太后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一辈子叱咤风云,风光无限,何曾如此受制于人,半晌才终于找回声音恨恨道,“都怪哀家瞎了眼!竟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当初你就该与你那狐狸精母妃一同去死!” 谢瑨不为所动道,“你之所以后来没对我下手,是因为你自己也察觉到李丰章的报復了吧?” 先帝爱美人,又注重后宫,彼时后宫子嗣众多,只皇子就有十几位,这还不算夭折的。 而这十几位皇子在两年内几乎全部去世了,最小的那个才半岁多。 如果不是当时李丰章太过疯狂,一个挨一个,十几个皇子就那么去了,连太后都有些心惊胆战了,又怎么能容忍的了他谢瑨。 如果不是母妃在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仅不要报仇,反而要去找仇人,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认作母亲,否则的话,至今尸体都不知在哪。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他忍辱负重,不敢泄露丝毫锋芒,谨慎小心的寄人篱下,避开了一波又一波地试探与陷害,又怎能走到现在。 其中滋味,没试过的人永远不清楚。 “你——!”太后看着谢瑨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是过了会儿她使劲儿深唿吸了几口气,又在蒲团上盘腿坐好,“你今天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要做什么?” 说起来可笑,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觉得,谢瑨应该是不想杀了她吧,不然废话这么多,可真不像他的风格。 ——她竟然也在忽然之间懂了他的处事风格。 谢瑨道,“朕只是没事干。”他的确是没事干,这段时间,他都在大力整顿朝堂之事,可一闲下来,他就控制不住的去想…… 可惜,时间还未到,谢瑨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天寒地冻真是什么事也干不了。 所以,他只能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干。 第141页 太后听到这句话显些又要气背过去。 “怪只怪,林征的动作实在太慢。”竟然只除掉了谢阑,他原本的设想是借他的手把这群人都除了,“不过也无妨,把你留给朕,打发个时间不错。”谢瑨又道。 太后气血翻涌,好容易稳住的情绪又爆炸开,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她颤抖的伸出手指指向谢瑨,“你,你……好,你……” 欣赏了一会儿太后的模样,谢瑨起身就走,“下次再来看你,对了,刘姑姑不在了,翠玉母亲也入了宫,正好还没差事,便调来伺候太后罢。” 翠玉是那个曾经受太后指示给皇后下了避子药的丫鬟,太后也曾抓起她家人威胁她至死,当时太后一念之差放了她家人,就像当初她一念之差放了谢瑨一样。 太后终于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谢瑨从太后宫里出来,往外走去。 脚下的雪咯吱咯吱作响,仿佛记忆大门敞开的声音。 那时候,父皇完全不理后宫,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后来才知,竟是囚禁了李丰章妻子——后宫皇后(便是如今的太后)一人独大,多少妃子与皇子都遭受了她与李丰章的毒手。 他仍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母妃一边口吐乌黑的血,一边紧紧抓住他的手,告诉他,以后皇后就是他的母后,一定要以皇后马首是瞻。 母妃她自然清楚是谁害的她,但相比报仇她更在乎儿子的命,大梁朝堂、后宫如今皇后一族独大,为了儿子能活下去,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因为那时,不止母妃,连母妃的家族刘氏一族也被陷害,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他已经走投无路,无人可依。 母妃一直到咽气都在嘱咐他,记住,活下去,想办法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一切可能。 他听了母妃的话,把心中愤懑全部压进心底深处,在母妃断气后,他一路哭着去找了皇后,抱着她的腿哭着求她为母妃报仇,甚至主动指责出兇手——那名端药给他的侍女。 他向皇后诉说委屈,说只是罚她跪了一天,她竟然这么歹毒,毒死了母妃,求母后作主。 当时的皇后自然是杀了那侍女,为了灭口也好,这个侍女终究是活不成的。 皇后甚至颇为爱怜的抱起了小小的谢瑨,这个结果她是满意的,看谢瑨可怜兮兮的说以后没有母妃只有母后了,她心情好之下就果真把他养在了膝下——这样做更是为了彰显她的母仪风范。 毕竟,若先帝之子全部死去的话,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后来,皇后看谢瑨自那以后似乎被母妃的死吓到了,竟然连以往比较出色的课业都拾不起来,甚至拒绝出门去跟太傅上课,只自己待在屋里惊慌不已—— 皇后更满意了。 而那时,他不过才六岁。 谢瑨一路穿过高耸的红砖瓦墙,过往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在脑中掠过,他之前这么多年,没人知道是怎样过来的,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慎之又慎,迈出的每一步路都思虑再思虑。 那些日子过得艰难,每天都沉浸在如何復仇中,那些仇恨苦苦支撑着自己走过了那么些年。 可,如今真的达成了,所有一切都如愿了,却发现好像并不如想像中那般开心,甚至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荡荡的。 或许,在他心中,復仇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所以即便如今成功了,也没那么在意了。 而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呢?答案唿之欲出。可他竟然连承认的勇气都不敢有。 简直跟个笑话一样,他竟然也会退缩,连去确认都不敢。 谢瑨蓦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以手抚额,低声的笑了出来。 身后跟着的赵瑞吓得大气不敢出,他当时在殿外并不知里面说了什么,不过倒是眼瞧着刘姑姑被砍了头。 严格说来,他与太后自然是有仇,如今看她身边的刘姑姑被处理了,也是觉得痛快。 只是一时对谢瑨更加看不透了。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后,他觉得自己作为贴身太监应该提醒一下主子,这天太冷了,再在这么走下去对龙体不利,于是他犹豫着开口,“皇上,时辰不早了。” 谢瑨闻言没有回话,过了半晌才又迈开了脚步往前走去,片刻后竟然站在一个宫门口前不动了。 赵瑞抬头一看,是月华宫。 如果没记错,这里是皇上收拾出来给未来的皇后娘娘住的吧…… 然后就见皇上站了片刻,果然向里迈进去了。 在月华宫的大治六子等见状纷纷向谢瑨行礼,谢瑨一律免了。 他进了屋,看着屋里与王府西岚院相似的摆设,桌上是她惯用的水杯、翻了一半的画册、还有练字的纸张。 仿佛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她坐在椅子上抬头对着他笑。 谢瑨走过去,拿起一张她写了一半的字。 上面的字依旧差的可以,比稚儿好不了多少,真不知道练这么久都练什么了。 大治跟在旁边伺候。 谢瑨放下纸,又抬头看向一旁杯子里一些干花苞,他想了想,才想起来,似乎她很爱用这种花苞泡茶。 第142页 怪不得她身上总是香香的,跟花儿一样。 “你……跟着王妃多久了。”谢瑨开口问。 “两年七个月。”大治差点没跟上思绪,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是皇上是在跟他说话。 “那她平时最喜欢什么?” “前边儿王妃一直病着。后来病好了,觉得王妃好像最喜欢……” “吃?” “呃,是,还有……” “玩?” “对,对,”大治笑着道,王妃好像只喜欢吃喝玩乐,连带着他们那段日子也不务正业的很……“咱们王妃最是喜欢热闹,平日里喜欢的东西也多。” “朕……”谢瑨顿了一下开口,“朕是不是很无趣?” “呃……” “太无趣了。”不等大治回答,谢瑨已经自顾自答道。 太无趣了,所以,她跟所有人在一起都开心愉快的相处,唯独跟他话少的可怜。所以,她选择了跟林晏归走,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所以,他除了那些强迫她在床上的片刻欢愉,还剩什么呢。 “……怎么会呢,您是大梁的英雄,现在大梁人人称颂呢!”大治一点也没夸张,谢瑨上位才一个多月,就手腕强硬地把乌烟瘴气的朝堂和后宫都清理了一个干净,要知道那是先帝和先先帝两代积累的烂摊子,“现在谁人不贊呢,都传您是天命所归呢。” “呵。”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能让她回来吗? 能让她钟情于他吗? 能让她……再不看别人,只属于他吗? 到头来,还是什么用都没有。 第79章 执着 大治和六子把谢瑨送走以后,擦了一把汗。总觉得王爷自从当上皇帝以后,更不好对付了。 “也不知道皇上让咱们在这里做什么,王妃都已经回西昭了,难道咱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六子道。谁都知道月华宫是谢瑨为王妃准备的,可问题是王妃回西昭了啊,没主子的宫算怎么一回事。 “皇上有他的主意也说不定。”大治倒是若有所思,觉得谢瑨这一系列表现,不像是放弃王妃的样子,“我们且等着吧。” * 大梁天牢最尽头的牢房里,关着一个披头散髮的人。 牢门打开后,此人像是条件反射般的往后缩了缩。 谢瑨大步一迈跨进了地牢,阴冷的双眼望着缩在角落里的人,“今天来玩点什么呢?” 躲进了墙角的人显然有些畏惧,却又不想显得太没骨气,硬咬着牙没吐出求饶的话。 谢瑨今日心情看起来不太好,虽然他压根就没见过他心情好,但今天似乎更差了。 忍了又忍,见谢瑨示意一旁的太监端着药上前,他终于忍不住暗哑着嗓子开口了,“你、你是为了那天的事报復我?那天……那天没多久她就昏迷了,然后很快又被人带走了,我甚至连话都没跟她说上……” 谢瑨动作一顿,双眼望向了那跟他说话的人,眼底满是阴霾,“你说什么?” “……真的!真的,那天在场对她说的也都只是一时计策,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也没动过她……”角落里的人,也就是林晏归一边说一边大口的喘着气。 他不知道谢瑨给他吃的都是一些什么药,他现在全身乏力不说,连说上几句话都喘。 而且不知是不是那些药的作用,他已经很久都睡不着觉了,整个人都困的要发疯,却依旧睡不着。 这还不是要紧的,而更要命的是,他经常对自己的身体的某一部分失去知觉,有时候是腿,有时候是手臂…… 不止如此,那些失去知觉的部位在恢復知觉后,就会变得奇痒无比。 一时他对谢瑨的手段真的十分忌惮。 他思来想去,唯一得罪他的地方就是那天与他交手,又把清平公主带走。 毕竟,若是因为战场上西昭和大梁之间的事,没道理只抓了他一个在这儿折磨……那日战场上,所有人都毙命了,唯独留下了他。 彼时还有些疑问,现在却是明白了,并不是谢瑨对他有什么看法,只是不想让他那么轻易死吧。 所以,他决定试试跟谢瑨谈谈……他真的快崩溃了,这样还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 可是,想不到的是,他这样说了后谢瑨身上的冷意似乎更盛了,他靠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林晏归。 此时的林晏归哪里还有当初风流潇洒的模样,此时硬撑着一口气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大可以去查查……” 谢瑨走近了,一把揪起林晏归的头髮,迫使他抬起头,“行,那你就好好在这儿等着,等着朕把她接过来,看看她到底是谁的。” 谢瑨走后,林晏归松了一口气,这次终于没再给他灌那些奇怪的药,如今他四肢连自如的动都是问题,再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要没知觉了。 此时旁边牢房的一人凑过来到,“公子,属下说的没错吧……” 林晏归靠在墙上喘了一口气。还是他当年太大意了,申九没回来时他就该警惕的,是他太轻敌了。 第143页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若是你不惹他,他也不会为难你的,属下被他抓了这么久,也只是在这里关着……”旁边牢房的人,也就是申九在一旁道,“你若没招惹他,想必他也不会再来折磨你的。” 林晏归摆了摆手没说话,却是明白这次听申九的听对了,谢瑨的确没再用那些可怕的手段对付他。 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念想,只想少受些折磨。 * 第二日早朝,有臣子进言,充盈后宫。 如今后宫妃子都还是先帝谢阑的那些,后来谢瑨让她们想回家的,便给了些钱财放回家,不想回的,便留在宫中,一直养到老死。 因给的钱财不少,而且那些妃子入宫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因此大多数都选择了回家,唯独只剩了皇后、淑贵妃,以及一名由宫女提拔上来的妃子。 而谢瑨后院就少得可怜。王妃跑回西昭了,侧妃锒铛入狱了,除了这俩竟然再无其他。 而且,不知王妃是不是为了报復当初皇上对她的冷落,竟然在西昭宣扬说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说陛下不行。 这可是关乎到大梁的颜面!说皇上不行这不是就跟打大梁的脸一样! 简直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嫁与皇上了竟然还敢跟别人私通,私通了不说还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不说还到处乱说! 果然蛮荒之地出来的人也蛮荒的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忍不了又怎样?人家跑去西昭了,即使再生气,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把人怎么样,只能祈祷他们家陛下早日纳几个后宫,生几个皇子,好好给西昭的人看看,他们皇上到底行不行! 这是所有大臣们的心思。 但是没想到的是被皇上驳回了。 谢瑨:”此事容后再议。” 众大臣:”……” 皇上啊,人家都笑话你不行了,你咋还不着急呢!这时候哪怕是真不行磕药也得上啊! 众臣终于体会了一把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酸,但谢瑨此人向来说一不二,硬谏言恐惹人不快,只能日后再慢慢规劝。 朝后程寄远正要离去,突然被赵佑叫了住,“程大人这几日一下朝就匆匆离去,是赶往何处啊?” “一点私事。赵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皇上三番两次拒绝选拔后宫是何故?程大人跟皇上走的近,可有消息?” “皇上的心思谁知道,你我身为臣子,奉命行事即可。” “这倒是……不过皇上还年轻,也不用着急。” “呵呵,赵大人说的是。这厢有事先告辞了。” “程大人慢走。” 赵佑目送程寄远离开,心里琢磨着怎么再向皇帝提议。 其实,自从谢瑨登基以来他便有点如履薄冰。他算是太后一派,但不知为何,谢瑨查办了其他太后与太师一派,唯独留了他…… 赵佑心里总觉得下一个谢瑨就要办他了,可这一连过去两多个月了,都没动静。 赵佑心里直嘀咕。在朝堂之上待久了,哪个不是玲珑剔透心,算上谢瑨,赵佑也算辅佐了三代皇帝了,而从先前那两位皇帝来说,每次他提出选妃便都是十分高兴的模样……为何这谢瑨,一个妃子都没,还屡屡驳回提议? 难道,是排斥他曾经是太后派的缘故吗? 完了完了,这下可要死定了。 在程寄远那里也没问出个什么结果,赵佑满心惶惶的离开了皇宫。 而程寄远出了皇宫后,就骑马往静安寺奔去。 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他天天到静安寺报导。 的确,他有更好的手段可以用,但他不想用。 程寄远又一次来到了静安寺门前,这次不等他敲门,门口竟然站着一个姑子。 程寄远认得这个姑子,是一直跟在慧静师太旁边的净竹。 他上前拜了一礼,道,“师父可是在等在下。” 净竹点了点头,又道,“住持托我给您带句话,公子找的人就在承天寺。” 程寄远听罢竟然呆怔了片刻,随即转身往承天寺奔去,竟然客套话都忘了。 慧静师太从门口出来,看着远去的人,一时感慨万千。 最初她防备他,以为是朝廷派来试探她的,可他的行动却着实不像。 想来也是,如今宫中易主,若是果真怀疑于她,大可派兵搜捕即是,为何只单单他一人过来吃闭门羹。 想来……是跟阡儿有情吧。 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相比八公主……已经算是好的了。 慧静师太如此想了之后,便去找了李予阡。有些事情她虽然替他考虑,但更多的也是尊重李予阡的选择。 却没想到李予阡惊讶之后,就是沉默,也仿佛有一种困惑解开的释然,然后她就发现她儿子在听到程寄远每天都来时竟然有点退缩害怕,今日竟是跑去了承天寺出家。 慧静师太一生青灯古佛相伴,实属无奈之举,这其中的心酸不足外人道,所以她不想儿子走了自己的老路。 儿子还有回头机会,而她已然再没有。 当年她生下八公主后,身体缓了半年才好。 第144页 可是好了又能怎样呢?她又该如何面对大家? 那时候皇帝也去世了,她作不得妃子,她没有名号没有身份——皇帝什么都没给她。 她又作不得太师府夫人,试问有哪个女子在与他人苟合併生下孩子后,还有脸回去?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皇帝——又有谁会动皇帝宠幸过的女人? 她最终,也唯有出家一途。 只是恍惚的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真的不后悔吗?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您真的不介意大公子和他……”净竹在忍不住问,毕竟这是李家留下的唯一血脉了,而且又是如此惊世骇俗。 “不然又能怎样呢?”又能怎样呢?李家遭逢大难,李予阡也心结难解。她日日与他谈心,与他交流,却依旧无法让他解开心结,他依旧消沉的可怕。 慧静师太甚至能感觉出来,若不是她一直拦着,阡儿轻生都是有可能的,“这个年轻人如此执着,且看来是有手段的人,他应该能帮阡儿吧。” “更何况,贫尼到底是欠了他们家一份人情……” 程寄远来到承天寺,竟然就看到李予阡站在门口。 李予阡像是纠结一般的站在那里,等意识到身后有人时,他转过身就看到了程寄远。 程寄远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如今再见,竟然有些恍惚感,似乎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他清瘦了些,目光却依旧澄明。 李予阡看到程寄远莫名其妙有些退意。他不是很确定程寄远为什么找他,但又似乎隐约知道原因。 他这一阵一直都在思索家里的事情,父亲,包括所有家人都入狱了,他没有能力去救他们,亦想不出办法去解决目前这个情况。 他每天过的浑浑噩噩,轻生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不是找到一直心心念念的母亲还让他挂怀,每天拉着他讲佛经,他真是一点活着的念想都没有了。 而当母亲跟他说这个人来找他时,最初他还没什么感觉。可后来竟然听到他每日来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点慌,有点怕,可能是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吧,一旦遇到,只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份儿。 出家吧。这个念头再度冒了出来,可真的走到了承天寺门口,他又犹豫了。 想清楚了吗?李予阡自问。 好像没有。与其说是出家,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程寄远盯着他,先开了口。 “什么?”李予阡莫名道。 “我起先还以为你至少应该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现在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程寄远自嘲。 “……”李予阡联繫上下文,问道,“我们以前认识?” 程寄远点头,“认识。” “……”一点印象都没有。李予阡从小交际圈就十分狭小,小时候失去母亲后他也大病了一场,病后来虽然好了,可性格却忽然变得有些自闭起来。 后来又知道了父亲的一些事,他就更不愿和人来往了。 程寄远抬头看了看承天寺的牌匾,问他,“打算出家?” “……”虽然是,但是听他提起来咋觉得这么别扭。 程寄远笑了笑,“我不同意。” “……什么?”李予阡刚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却见程寄远忽然凑近,直接扣住人手腕拉上就走。 “……喂!你在干什么!放开我!”李予阡努力挣,试图甩脱程寄远的钳制,却发现自己竟然撼动不了他,只能被动的让他牵着走。 “不放。” “……你!”李予阡气极,他竟然没发现程寄远有这么无赖的一面,竟然不讲道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程寄远脚步一顿,阴森森的转头过来看李予阡,“必然是干你,干到你想起来为止。” 李予阡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程寄远竟然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而程寄远显然失去了耐心,直接扛起李予阡往山下走。 “喂!放开我!放我下来!你这个……你这个……”李予阡努力想着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再喊在这里干你。” “……” 第80章 密室 王刚向谢瑨汇报说,有人劫狱,待知道劫狱者是谁后,谢瑨就去了大牢。 劫狱者是凝秋。 当初林晏归特别狡猾的没有跟在军中,但即便费了不少工夫,谢瑨还是把他逮住了。 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押进大牢,并未把人弄死。 不曾想竟然还有漏网之鱼的手下送上门来劫狱。 谢瑨打算会会。 撩起袍边迈入地牢,自然有殷勤的狱卒一路引着带路,王刚和两名手下护在左右,等见了劫狱者后,谢瑨有些印象了。 毕竟那天,此人也与他交过手。 凝秋此时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上,一看到谢瑨,气愤的转过头不去理。 她既然敢来劫狱,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第145页 旁边狱卒正要呵斥,被谢瑨摆手制止了。 “你是来救林晏归?”谢瑨问。 凝秋原本打定主意不理他,可如今听他一问,这一阵以来受的憋屈再也撑不住,“对!是的!我来救出我家少爷,拆穿那个贱人的阴谋!” 凝秋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在西昭跟所有人解释,邵施施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少爷的,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而她想去刺杀邵施施,可那个邵施施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个高手,反而让她显些丧命…… 她去找林夫人百般解释,可是丧夫又丧子的林夫人显然把邵施施肚子里的孩子视为林家唯一的希望了,甚至还说她不能因为爱慕少爷就诋毁别的女子。 真是气死她了! 现在邵施施已经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我家少爷就那天见了她一面,话都没说上她就被别人带走了,现在竟然有脸说怀了少爷的孩子,我呸!” “谁知道她肚子里从哪里来的野种就往我家少爷身上安,就是没安好心……” “这么死皮赖脸的扒着我家少爷不放,世上哪有这种人,天啊,她好歹还是个公主,甚至都已经嫁人了,皇室的脸也给她丢尽了……” 谢瑨听着凝秋的话脸色一时变幻不定,凝秋虽然说的混乱,但他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她说的,是施施吧? 不过凝秋虽然话一大堆,骂的又难听,但谢瑨依然从她的话里抓住了重点。 竟然跟林晏归的说辞对上了。 “天可明鑑,我家少爷连动都没动她,她怎么可能怀了我家少爷的孩子!她就是想跟我家少爷攀上关系,也不看她配不配得上……” 凝秋还在那里气不过的骂,谢瑨也不再听了,转身就走,王刚匆匆跟上,“呃,陛下,此人……” 谢瑨冷淡道,“既然这么喜欢她家少爷,那便满足她,关一起罢。” * 邵施施这段日子过的舒坦。 有母妃宠着,有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林夫人护着,原本胎像不稳的她,在各种秘法又养又护之下,愣是养的没问题了。 不仅没问题,还很欢实,这还没六个月,就在肚子里开始闹腾的欢了。 不过邵施施其实还是有点虚。 一是,她不知道林夫人还有各路宫人是出于报復、诋毁还是什么,不仅在西昭到处宣扬她怀了林少将军的孩子给谢瑨带了绿帽,还四处说谢瑨不行,也不知道这话有没有传到大梁,会不会让谢瑨误会她,认为都是她说的…… 二是,大家都对她这么好,如果日后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林晏归而是谢瑨的……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大卸八块。 邵施施每天一边享受着照顾,一边心里发虚,也有些愧疚。 想起前一阵,凝秋揭穿她,而大家都站在她这一边的情景,邵施施更虚了。 林夫人是因为太渴望孩子了。她知道自己是利用了林夫人的望子心,可,她这也是实在没办法。 大……大不了以后谢瑨不要她不认这个孩子的话的话,那这个孩子就真姓林。 邵施施坐在屋里火炭旁,一边暖洋洋的烤着火,一边纠结地喝着暖身的茶汤。 二团提着一只点心篮子放在桌上,道,“林夫人又差人送点心来了,这眼看年关到了,林夫人还问您想在哪里过年。” “就在宫里过。”邵施施道。 笑话,之前林夫人要接她去林府小住她都拒绝了,更何况过年,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毕竟,她也算骗人了。 邵施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更不敢接受林夫人的好意。 “好嘞,那奴婢去回了话。”二团放下篮子就又出去了。 邵施施翻开盖子看了看篮子里面的糕点,几盘点心做的模样精緻,透出诱人香味,邵施施却全无胃口。 想到以后若是被林夫人知道真相,会不会又是一个打击。 玄狇出现道,“林夫人如果知道真相,不会善罢甘休的。” 邵施施道,“我知道。” 玄狇问,“你打算怎么办?” 邵施施怔然了片刻,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向自己已经鼓起来的孕肚,感到未来一片迷茫。 她原先设想的是,谢瑨知道她在这里的话,喜欢也好憎恨也罢,总得有些消息——西昭尚且在大梁有那么多暗探,她不信这里没有大梁的暗探。 可,这么久过去了,他就像忘了她这号人物一样,一点消息也没传来。 他真的是不再在意她了么? 邵施施最近没事时,总是会回忆她和谢瑨在一起时的点滴。 谢瑨那样性格的人那般对她,若说毫无情谊,她是不信的。 只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以后,她也不确定了。 虽然她想的轻松,安慰自己,若谢瑨不来,她便在西昭舒坦的过日子,可心里的失落,是无法为外人道的。 玄狇也没再说话了,后来想了想便罢了,大不了,他再提着邵施施跑就是了——加个小崽也没什么。 再跑的话该去哪?去大梁皇宫找皇帝吧,到时候就跟他说这是你的崽,你看着办,然后再在那里的皇宫蹭吃骗喝一阵—— 第146页 发现自己的想法后,玄狇勐地回过神。 完了,跟了个不着调的主子,导致他现在的想法也开始变得奇葩起来…… 他可是大内第一高手,为什么如今思想这么堕落?什么骗吃骗喝,应该多的是人重金请他过去……才对吧? 二团很快从外面回来,开心的捧着个饽饽吃,林老夫人家的点心就是好吃。她进屋看到沉默的俩人,也没发觉异常,进屋又从纸包里掏出个饽饽来,“殿下,您吃,这个可好吃了。” 邵施施没什么胃口,“不了,你吃吧。” “哦……”二团很快又看到另一边的玄狇,递过去,“玄大哥吃。” 玄狇正在为自己的想法检讨,心不在焉的接了饽饽。 邵施施没忍住笑出了声。 玄狇听到她笑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个软乎乎的小兔子糕点,然后面无表情的又还给了二团。 二团不明所以,“诶?玄大哥?”接了咋不吃呢? 玄狇一闪已经失去了踪影。 邵施施笑的更厉害了,一脸凝重的玄狇拿着这个实在是太好笑了。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祥妃走进屋来。 “没事,跟丫鬟逗着玩儿。”邵施施道,“母妃怎么来了?” 祥妃示意身后丫鬟把托盘呈上来,“年节要到了,母妃让人给你裁了新衣,特意裁的宽松了些,你看喜不喜欢。”毕竟她肚子一直在长,今天合适了,明天就不行了。 邵施施十分配合的站起来,试衣服。 虽然她肚子开始显了起来,但身上还是没怎么胖,依旧纤细,穿上这样宽松的衣服倒也不显臃肿。 祥妃看着邵施施感慨,“我女儿长大了……”一转眼,她也要做母亲了。 犹记得她离开西昭前还哭哭啼啼的模样,再回来,竟是如此光景,不知怎的,祥妃觉得她变了许多,成长了许多。 也与自己有了隔阂。 不过也不能要求太多,能这样平安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要知道连林将军两代都战死沙场,没能回来。 祥妃收回神思,见邵施施把衣服脱下交给丫鬟,便与她一起坐了,“这两日感觉怎么样?可还好?” “挺好的,吃好睡好,母妃就放心吧。” “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母妃也好帮帮忙。” “没什么需要,已经很好了,谢谢母妃。” 祥妃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落寞,邵施施回来以后,还从来没怎么跟她亲近过,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过了会儿,祥妃道,“那你休息吧,母妃隔日再来看你。” 邵施施点了点头,“好。” 其实,邵施施知道祥妃的感觉,只是,她实在不会处理与母亲的关系,就算在上一世,她与母亲相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基本没有一起相处过。 她对这种关系太陌生了,尽管她知道祥妃对她挺好的,可是她还是不会处理。 邵施施低头用手抚在自己肚子上,现在她也马上就要做母亲了,只是不知道,父亲现在在做什么。 被念叨的父亲刚下了早朝,正在书房处理奏摺。 王刚进得门来,行礼道,“有消息了。” 谢瑨拿硃笔勾了手中奏摺,丢在一旁,“讲。” 王刚于是叫了个人过来。 谢瑨眯起眼看了看来人,半晌才将人认了出来,竟是冯锡安。“不是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 王刚此时道,“属下查了很多,始终不知是谁带走了王……皇后娘娘,可冯公公说他知道些内幕,但想亲自对您说。” 冯锡安咳了两声,自从被谢瑨踹了几脚后,他得了咳病,怎样都好不了,夏天好些,可到了冬天更加重了。 身体也跟着佝偻了不少,已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冯公公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陛下容禀,奴才有要事禀报。” 冯锡安早前便是在宫里当差,对宫里的事情颇为了解。那日玄狇在王府门口救走邵施施时,冯公公在一旁看得清楚,后来他才回忆起来,玄狇身上的配饰,是宫中配饰。 级别还不低的那种。 “奴才大胆猜测,是先帝带走了王妃。”冯公公一五一十的将那天在王府门口见到的情景说了,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谢瑨,继续道,“奴才认识几个在前殿当差的公公,他们跟奴才说,先帝在被软禁期间每日门窗紧锁,甚至饭食也只是放在门口,任何人都不让进屋,就像是里面藏了什么……” 谢瑨听到这里,脸色倏地一变。 他一瞬间想到了他的父皇。 谢瑨当即起身,大步一迈,已是在那书房门外,径直向谢阑曾经的寝宫——也就是他父皇曾经的寝宫走去。 王刚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疾步跟在了谢瑨身后,而冯锡安脸上得意的笑着,他拖着残喘的身体依旧在宫里行走,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初是对的。 这个西昭公主,就是个祸害,断不能留在皇上身边的。 看看,皇上,好好看看你所在意的好王妃,都干了些什么。 私通西昭林晏归、私通先帝谢阑,还闹大了肚子…… 第147页 冯公公直起残败的身体,也随着一起过去。 他太想看到谢瑨懊悔地模样了。 谢瑨脸色阴沉的可怕。那时候他也不过六岁多,刚失去母妃,那些怠慢他地丫鬟随意将他丢在宫道上不管,他自己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慌乱地叫声,于是偷偷从墙缝里看到父皇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孕妇,慌乱的唤太医。 此时想来,该是她要临盆了,父皇再也兜不住了吧。 那时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丫鬟、太监,包括那日的太医都送了命。谢瑨后来一直觉得可笑,他竟然有一个夺自己臣子妻子的父皇。 如今再也笑不出来。 谢瑨一脚踹开被封起来的先帝寝宫,宫门甚至不堪重负般的只剩下一角挂在门框。谢瑨走进屋子里,四处查看,敲敲打打。 跟在后面进来的王刚并不知道他们家皇上在做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看着,直到谢瑨突然下令,“把这书柜噼开。” “……”王刚虽然仍旧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的抽出佩剑,几下把那扇书柜闢地七零八落,然后惊讶地看着书柜后面露出来地另一个房间。 谢瑨踩过满地散乱地木屑,迈进了里面。 整个房屋布置地相当奢靡,尖塔型的花梨大床,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上精緻又繁复的雕纹,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着垂下来,屋当中是一张六角形桌案,案上摆放的,从茶具到托盘,尽数纯金打造。 不止如此,连一旁梳妆檯上,从镜子到梳子,包括首饰盒,也全部纯金打造。 还有一旁的有着镂空花纹的书架,整个用祖母绿翡翠打磨的花瓶,以及满书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画卷和书册。 王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间极具奢华的屋子,每一处都能看出极尽心思,只是因为长时间没人打开过,空气中有股难言窒闷感。 王刚半晌才找回声音,震惊道,“这……这是……” 谢瑨此刻脑子嗡嗡的响。他站在床边,看那从床头延伸下来的长长的锁链,只觉得一股气血翻涌而上,哽在喉头,那日父皇怀抱着满身是血怀孕的李夫人出现时的画面又跳入脑中。 谢瑨弯下身,紧紧握住了那条锁链,任凭它陷入皮肉仍不自知。 血滴顺着链条滑落,又滴入床上锦被中。 “皇上……”王刚看出谢瑨状态不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唤,“这,这,您……” 喘着气跟上来的冯锡安进来看到这间屋子也是震惊了半晌。 他只是猜测邵施施与谢阑私通,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是多么确定。他只是要给谢瑨造成怀疑的种子。 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冯公公看了半晌后才回神,看着谢瑨趁机开口道,“看来王妃与先帝私通已久,这间房子必不能短时间内打造,一定是有不短的日子了……” 冯公公刚说完,就见谢瑨忽然转头看向了他。 冯公公一愣,可在他还没看清那眼神里面的狠戾时,突然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眼中最后的画面竟然是看到自己的身体——没有脑袋的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王刚收回了刀。他跟了主子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只一个眼神便懂命令。 谢瑨此时也松了那金鍊,他又看到一旁桌子上的画卷展开了半卷,露出她巧笑倩兮的眉眼。 谢瑨上前,随意翻了几卷画,有她粲然笑开的,有她歪头思考的,有她疑惑不解的,竟然还有一张,她那次在宫中犀利应对众人的…… 满园春色,各色妃子臣女,又怎敌她唇畔一弯浅笑。 谢瑨阴沉着脸看了半晌,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甩下了几个字,“烧了,全部。” 或许那里面的布置有些是旧的,可很多又是新的。 十几年了,那幔帐不可能那般新,那锦被也不可能那般新,就连木床与桌案,都有着新置地痕迹。 那都是谢阑为她新办的。 还有那些画,那些画——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在谢阑最初表示出对邵施施感兴趣时,他就该想到的……他与父皇竟然这般像,这般像。 而她,在离开皇宫的那时候,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王府的,又是怎样的心情,离开的? 谢瑨心中钝痛一片,惟愿这寒冷的冬季赶紧过去。 第81章 不好看 年节到来的时候,西昭的皇宫里却并不怎么热闹,虽然之前邵施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今年她的确觉得有些冷清了,基本看不到什么人为年节忙活。 可能是因为打了败仗的缘故吧。 她有几次远远看到西昭帝,满脸郁色。 后来听祥妃也偶尔的提起过,朝堂之上似乎现在弹劾西昭帝的不少,而下一任西昭帝,也就是西昭的太子殿下,据说是个浪荡子——这是听玄狇说的。 玄狇曾表示,整个西昭的皇宫像开着让人随意进出的大门,不听墙角都对不起自己。 好吧,邵施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明明巡逻的卫兵一队接一队,西昭帝自己身边也有不少高手环绕的样子—— 因为玄狇没事就在西昭皇宫里到处听墙角了,所以偶尔会给无聊的邵施施讲着听,虽然听玄狇讲八卦真的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第148页 这天难得天气不错,邵施施让二团在院子里摆了软榻,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抬头看到玄狇从外面回来,随口问他,“去哪儿了? “太子宫。” “哦?太子在做什么?”邵施施好奇问。 “玩女人。” “……”邵施施看着面不改色的玄狇,难道他刚才一直在偷窥活春宫? 呃,不过这会儿是上午吧,太子竟然白日宣淫?西昭这么开放的吗? 正想着,玄狇又补了一句,“不好看。” “……是过程不好看?还是人长得不好看?” “都不好看。” “……”难为你了,这么不好看还去看,“你有没有想过找房媳妇什么的?你看二团怎么样?”竟然大白天的去偷看别人的这种事,肯定是想媳妇了。 玄狇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那边拎着满满一水桶虎虎生风跨进院门的二团,只见她几步走来,用健壮的臂膀拎高水桶搭在缸沿把水哗哗倒进去,两团脸蛋因为天冷而冻出别样的红。 玄狇淡定的转回头,“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 邵施施本就为打趣,如今看玄狇的样子觉得特别搞笑,于是道,“你还挑三拣四,本公主还不乐意把二团丢给你呢。” 二团倒完水耳尖的听到有人在说她,放下空桶跑过来,“殿下,您叫奴婢?” 邵施施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发现玄狇已经闪没影了。 邵施施只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作罢了,“没事,看你累了,让你休息会儿。” 二团大大咧咧,“不累!奴婢以前在家,挑几缸水都没事,这算什么。您等着,奴婢去烧水给您备热水去。” 邵施施爱泡澡的习惯怀孕了也没改,虽然大夫说过几次时间不宜太久,邵施施也只是把时间缩短了,还是每天坚持。 这已经算是她在西昭唯一一点爱好了。 以前邵施施在王府的时候,每日还有心性出门玩,可是在西昭,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心里揣了事情,她基本很少出门,只窝在祥妃的偏殿里,哪里都不曾去。 只是过年的年夜饭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当天,邵施施穿了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带着二团和嬷嬷去赴宴。 嬷嬷是林老夫人派来的,说是邵施施月份大了,需要有经验的嬷嬷在旁边指点护着点。 邵施施接受了林夫人的好意,毕竟一是她真的没有经验,二是如果拒绝太多,真的会让人产生怀疑。 西昭跟大梁比起来果然要贫瘠不少,单从皇帝的住所便可以看出端倪。 面积差了一倍不止,下人也差了一倍不止,还有其他一些陈设与装饰,简直还不如大梁一个臣子…… 原主在西昭时,也只有小珠一个贴身侍婢,对于一个公主来说,真是寒酸极了…… 因为地方小,所以没走多久就到了,而且这里的讲究也不如大梁多,大家坐的也比较随意。 如今她见了西昭帝,感觉也是很复杂,因为她的脑子里总会浮现玄狇跟她说的,前几天他偷偷让人运了个□□进来,天亮又送走的事。 挺好的,嗯,老当益壮。 在年夜饭上,邵施施头一次见到了那位浪荡子,哦,不,是太子殿下。 一看到太子殿下,邵施施颠覆了对浪荡子的定义,她还以为浪荡子都是风流倜傥的模样,哪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个另类,长得如此一言难尽。 于是就不由想起那天玄狇跟她对话。 现在邵施施看了太子殿下,表示同意,的确不好看。 就算他表演活春宫,她都是没什么兴趣看的。 因为座位上没有太大讲究,邵施施就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 刚坐下不久,旁边竟然也坐了一个人。邵施施转头去看,发现是小月都。 其实邵施施也分不太清楚西昭的官阶都是怎么分配,什么大月都小月都的。 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小月都,还是之前有次见过,听别人这么喊他。 虽然不知官阶大小,但这位姓秦的男人年纪轻轻就在朝廷作官,应该还是蛮厉害的。 想不到秦月都竟然主动跟她说话了,他说,“公主殿下,下官敬您一杯。” 邵施施举起茶水杯回了一个,“抱歉,不能饮酒。” 秦月都长得身形高大,眉毛浓黑,线条硬朗,皮肤偏黑,显得格外有男人味。 完全不像是文官,倒像是武官,邵施施想。 秦月都显然不在意邵施施喝不喝酒,他干了手中的酒之后,黑黝黝的眼睛直盯着邵施施看。 邵施施面上笑的一派温和,心里却直起嘀咕。 她与这位大人见面不会超过三次吧,完全不熟悉,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盯着别人看。 好在他看了一阵后就不再看了,邵施施也松了口气。 被这么□□裸的视线看着可真不舒坦,如果不是自己还大着肚子,她真的要怀疑对方看上她了。 百无聊赖的吃完了年夜饭,邵施施就要退下了,她起身时,眼尖的看到旁边的秦月都竟然眼睛扫过来了一下,似乎在她肚子上看了一眼。 第149页 “……”这有什么好看的,西昭应该每个人都知道她怀孕了吧。 邵施施由二团搀着回去了,然后早早就在宫里歇下了。 半夜被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邵施施迷迷煳煳的醒了,却再睡不着了。 月份大了之后,睡觉总是忽睡忽醒的,邵施施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了,就披了衣服起来。 屋子里没人,邵施施下床,裹上厚厚的带着白毛的披风,出了屋门才发现,二团正跟其他几个丫鬟站在院子外面叽叽喳喳地看远处的烟花。 邵施施也没叫她,自己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就沿着走廊往外走。 即便她自己一个人她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玄狇会跟着。 踩着月色走了一阵,远处依旧是热闹的,她却突然有些孤单。 这时候,不知道谢瑨在做什么,是跟着大臣们一起庆祝新年?还是在陪新的妃子? 邵施施突然又生出茫然来,那感觉就像是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对不对,有没有意义。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闭上眼睛靠着假山站了一会儿,等心里那股难言的窒闷感过去了之后才又站起身。 刚走了没两步,竟然发现前方似乎站着个人。 黑灯瞎火的邵施施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刚才再宴席上看到的那位秦月都。 邵施施跟他并不熟悉,且印象也一般,此人给人感觉太有攻击性,邵施施本能的想离远些,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心情搭理谁,当下连招唿也没打,转身就走了。 秦枭看着邵施施离开也没出声,黑黢黢的眸子盯着那道纤瘦地身影一瞬不瞬。 “小心那个人。”离开那里后,玄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邵施施身边,提醒道。 邵施施往回慢慢走着,“他想干嘛?” 玄狇摇了摇头,“不知。”那人给人感觉太过锋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刀,随时打算砍人于马下,“找机会探探。” 邵施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远处的烟火渐渐停了,她回屋也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后,才迷迷煳煳的睡过去。 正主去了以后,她很少做梦了,但这个夜里她却做了个梦,梦见谢瑨派了人过来,说要接她回去。 她在梦里笑了。 * 刚过完年,谢瑨就命人给远在西疆的冯源去了一封信。 去年大灭西昭后,他就让冯源马不停蹄的又去了西疆驻守,正是为了今年开春做准备。 程寄远、王刚、贾郁等几个人一起出了御书房的门,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无奈。 谢瑨登基不过几个月,根基明显还不够稳固,尤其后宫那位太后活着,朝中的一些大臣也都还在观望状态,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要纠集兵力去打西昭了。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御驾亲征。 他们自然知道原因,就是知道原因,才不知怎么劝。 到头来,也只能鼎力相助,在皇上不在的时候,帮忙稳住朝堂。 不过也是,西昭人都传的太难听了,去给他们点教训也不错—— 第82章 相遇 程寄远从宫中回到程府,入门就听小厮跟他说,李公子又没吃饭。 程寄远拧了拧眉。 小厮喏喏的退到了一边,不敢再说话。 虽然程大人平时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谁都知道,一旦惹了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在心底里为那个李公子捏了一把汗。 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个李公子和他们家程大人是什么关系,朋友吧不像,那李公子每天都给程大人甩脸色,哪有这样的朋友。 敌人吧更不像,没见程大人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谁哄着谁过,这李公子真是头一份。 这么想着,只见程大人阴沉着脸色去找李公子了,小厮有些害怕的跟了上去。 那李公子看起来有些清瘦,也不知扛不扛得住他们家生气的程大人。 程寄远推开了门进去,就见李予阡一个人坐在凳子前,面前的饭放凉了都没动。 程寄远问,“绝食抗议是不是幼稚了点?” “你什么时候让我走?”李予阡不回话,反而问。 “不可能的,你死心吧。”程寄远说,“即使你饿死我都不会放你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程寄远冷笑,“非逼我来真的你才肯面对?” “……”小厮慢一步走到房门口,正听到这句话,吓了一个激灵。 不……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却又有种原来如此的释然,怪不得……边想着边手忙脚乱的上前给他俩关上了门。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李予阡一口气堵在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程大人还是冷静一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和我浪费时间干什么。” 程寄远气的心肝脾胃肾都疼,索性不再说话,抓起他衣服摁在桌上就亲了下去,边亲边咬牙切齿,“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说忘就忘了不说,如今还说出这样令人齿冷的话。 “你放开我……!”李予阡挣扎,却很快又被程寄远压制住,他气的也不顾形象了,拿腿去踢他,却让程寄远有机可乘。 第150页 二人更贴近了。 李予阡气的眼睛都红了。李家没落了,他如今毫无靠山,甚至要小心哪天不被连累的砍了头,诚然不是位高权重的程寄远的对手,但他也不能容忍如此的欺辱。 从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如今变得几乎要人人喊打,李予阡心里的落差不是一点半点。 尤其还遇到这样一个想把他当女人侮辱的。 程寄远亲着亲着,发现李予阡不动了,只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里面有愤恨,有无助,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程寄远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被他这样看着,他控制不住觉得一阵燥热。 两个人紧贴着,李予阡自然很快就感受到他的变化,脸色一瞬间变白了。 程寄远轻轻吐了一口气,稍稍放开了些他,“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应该问你想做什么才对!” “我说的很明白了,我想要你,懂了吗?” “你……你,我不是女人,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跟男人女人没关系,我就是想要你这个人,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更认真了,”程寄远额头抵住李予阡的额头,直直望进他眼睛里,“和我在一起,好吗?” “……”李予阡忘了回话,如此近的距离,两人眼中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而他在里面看到了程寄远的深情与压抑,似乎完全没有他想像的戏弄与瞧不起。 * 西昭的阴雨天很少,下雪自然也少,一个冬天没见一粒雪。 刚出正月,天稍稍有些暖意了。邵施施在院子里放了把椅子,坐在上面晒太阳。 二团穿着红彤彤的棉袄,在给邵施施捏腿。 玄狇不在,不知又去哪里听墙角了。 邵施施迷煳着睡着了,后来冷不丁醒了,睁开眼睛时正对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 她慢慢站起来,“秦大人有事?” 二团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眼前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秦月都。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秦枭问。 “嗯?”邵施施问,“秦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秦枭紧绷着下颚没说话。他与林晏归有同窗谊,虽然他万分看不上这个嫁了人后还与他人私通怀孕的女人,除了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这种女人送上门他都不要。 但是如果他怀的真的是林晏归的孩子的话,他就勉强照拂她一二,“鄙人想求娶公主。” “……”邵施施笑容完美,“秦大人不是已经有夫人了?” 秦枭不耐烦道,“除了夫人还能有妾室,你放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我自会视作几齣,不会委屈了他。” “哦,谢谢了,不过不用了。”邵施施沖门外喊道,“二团,送客。” 秦枭阴着脸,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她现在这样子有人肯娶已经足够给她面子了,“你可想好了。” “想的不能再好了,秦大人请回吧。” 二团听到喊声从门外一蹦一跳回来,看到秦枭阴沉着脸站在殿下面前,尽管她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可是仍是直觉的觉得此人不好惹。 不过敢让殿下不开心,就是她的敌人,管他好不好惹,二团上前拉开架势上去开始赶人。 秦枭黑着脸走人了。 只是回去后秦枭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想到她沖自己笑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烦躁。 秦枭转头看着身边规规矩矩的夫人,心里想着女人就该这样才对,哪能像那个公主一样,如此不守妇道,嫁人之后还会有别人的私生子。 他想,如果不是看在林晏归的面子上,他是绝对不会找她的。 想来她拒绝自己,也是觉得高攀不起吧。 这么想着,心中气才顺了些。算了,看在林晏归的面子上,他改天再去问问陛下。 * 崇元二年三月,刚登上帝位不久的谢瑨突然不顾众臣劝阻御驾亲征。 他一路跋涉来到西疆边界,彼时,冯源已经带兵开始进攻西昭。 西昭自从林征去世,已经没有太拿的出手的将领。而大梁这次显然也是蓄谋已久,去年西昭攻打大梁的情景在今年完美复制,而且更因为西昭国土面积更小,甚至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大梁兵眼看就要打到帝都。 而这次,西昭显然再没有另一个谢瑨。 西昭皇宫已然乱成一团,西昭帝更是想到,难不成,谢瑨是知道他们大梁的传国玉玺在这里? 眼看就要兵临城下,西昭帝匆忙派人去与大梁议和,说愿意让出三座城池,以后永远臣服于大梁。 来使被丢出来了,大梁兵进攻依旧。 西昭帝这时候隐隐觉得,可能真是那个传国玉玺的问题,这西昭整个都要完了,执着于那个玉玺实在有些可笑,于是匆忙派人携带玉玺,再去议和。 可是,玉玺是收下了,可是进攻还是照样的。 这下西昭真是乱了,他们想逃也没地方逃,再远就是一眼望不到头十去九死的沙漠了。 这时候有臣子进言,清平公主曾经好歹和大梁皇帝夫妻一场,不如让她作为使者说和说和?这次西昭愿意让出五座城池。 第151页 可是……真的行吗?不会让大梁皇帝更生气吗?要知道,清平公主肚子里,可怀着一个林少将军的种…… 只是,这种时候,在面对死亡时,任何方法都要试一试了。 只有秦枭对此十分反对,“用个女人去议和,我西昭脸往哪搁?!” 但显然少数服从多数,一人战不过众人,最后西昭帝也死马当做活马医,派人护送清平公主前去。 护送的那天,秦枭看到邵施施被二团扶着上了马车,然后由几名护卫护送着出了城。 他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眼看着邵施施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内,秦枭突然像醒过来一般,不由开始四下望去。 如今的帝都由于大梁兵压境,已经完全不如之前繁华,秦枭四处望了很久才终于看到有人骑马经过。 他二话不说上去拦了他的马,把人拽下来推一边骑上马就走。 只留下那路人在原地大骂。 秦枭努力抽马鞭向那边追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邵施施的马车已经出了城。 他望着紧紧关起的大门,绝望了。因为大梁兵压境,如今帝都全面戒严,即便是他,也不能随意出入城门。 秦枭咬了咬牙,隐约的觉得自己这次不去追以后肯定会后悔,因此他平生第一次效仿了嚣张跋扈的官员,强硬命令城门士兵给他打开门,然后追了出去。 彼时大梁兵已经离帝都很近了。他们已经打下离帝都最近的一座城赤源,并驻扎在那里一晚。 邵施施一行去找他们时,他们也正整装待发,准备往帝都走。 他们在路上相遇了。 大梁兵气势很足。他们一路以摧枯拉朽之势,凶蛮屠戮了一条血肉大道,目标明确直取西昭帝都。 每攻下一座城池,谢瑨都只面无表情的下令屠城。 因此大梁兵铁蹄所踏之处无不血肉横飞,尸体遍布。 如今邵施施只是掀帘远远看了一眼,就被那蛮横凶戾的气势震的心头一跳。 不怪西昭皇宫慌成那样,任谁见了这样的阵容都要吓跪了,邵施施眼角余光已经看到护送她的士兵在哆嗦了。 有几个甚至开始往后退了。 亏得说西昭兵强马壮……看来都是虚言。 大梁带兵的是冯源,他看到路前面停下的马车,忽有所感,停了行军,并招唿了一名手下往后去通传消息。 那手下飞快的去了。 西昭的风沙很多,尤其是春天。邵施施带着遮面的纱巾,由二团扶着,从马车里出来。 她的月份有些大了,行动时笨拙了不少,但身量依然是清瘦的,盈盈站在马车上。 她不想下车,那样好像显得她很矮,气势就更低了,这时候邵施施还有心情心不在焉的瞎想。 没一会儿那些士兵突然分列两侧,只见从众人后面有人一路飞骑,直奔这里而来。 近了,更近了。 邵施施的眼前突然模煳成一片。 觉得那马蹄声,一声声地似乎敲在了她的心头上。 半年多了。她有半年多没有见到他了。 那马一路冲到了队伍最前面,谢瑨手掌拢住缰绳勐扯,只见那战马嘶鸣,前蹄高抬,又轰然砸下,扬起一阵尘土。 有个护送邵施施的侍卫见状吓得转身就跑了,一个跑了剩下的几个也纷纷跟着跑了。 只留下了扶着邵施施的二团,二团也怕的紧,只不过这时候她不能跑,要护在殿下身边。 这时冯源沖那边马车上的人行了一礼,高声道,“恭迎皇后娘娘。” “……”什么?那谁刚喊了什么?邵施施从初见谢瑨的恍惚里回过神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身后军队亦跟着高声喊,“恭迎皇后娘娘!” 声势十分浩大,邵施施头一次体会到了如雷贯耳的字面意思。 真的跟轰隆隆的雷声炸响一样。 邵施施一时愣愣的没回神。 后一步追过来的秦枭碰到往后跑的几个士兵,皱起眉头正待询问,却突然听到那边震撼的声音,他倏地抬头望过去。 只见谢瑨从马上下来,走到马车前,他旁边很快一群侍卫跟上来,团团围住了他们。 谢瑨把手递给了邵施施,邵施施愣愣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被他一把抱下马车。 邵施施被他抱着,这时候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的任务,于是小声地说,“我是来求和的。” 她这句话说的一语双关,表面上似乎是为了西昭来求和,其实她是为了她与谢瑨最后一次的不欢而散。 她不知怎么跟他解释那样诡异的事情,这个锅她只能背了,只期望谢瑨不要特别计较…… 谢瑨闻言看了邵施施一眼,抱她往回走,经过冯源时沖他点了下头。 然后邵施施就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号角声,那声音震天慑地,响遏行云,之后那些分列两侧的士兵纷纷跟在谢瑨身后一道离去。 邵施施今天被震撼的次数太多,如今整个人又懵又憷,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转了,她懵懵地想……谢瑨听懂她说的话了吗? 他如今这样对她,是不介意那次她跟林晏归走的事情了? 第83章 驻扎 大梁兵兇狠的饿狼一样冲过来,却在帝都门口又像潮水一样散去了。 第152页 消息传到西昭皇宫,众人还有点不敢置信。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好像真的结束了。 大梁兵很快向外撤离,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好像也不需要什么说法,他们本来就是突然发起的进攻。 好半晌,才有人想到,“清平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此时大家也纷纷回过神来,貌似派公主前去还真奏效了,难道……大梁皇帝是为了报復公主殿下怀了别人的孩子,又泄露了他的私密事才出的兵?所以如今罪魁祸首抓住了,也就收兵了。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最初他们都以为是报復去年西昭伐梁的事,可如今…… 只有林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那可是她林家唯一的血脉,心里恨极谢瑨,可眼下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秦枭回来帝都时,天都快黑了。他不停回忆刚才看到的那幕——邵施施毫无牴触的拉住那个男人,又乖顺的靠在他怀里。 原来她温顺的时候是那个样子的。 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因为她虽然总是笑着的样子,可那笑容却是客气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他起初只是好奇,这样一个女子,怎会和林晏归生出情谊,可看多了,每次都只能面对她客套的疏离,他就有些在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甚至那天他那样唐突的话,她都是客客气气的笑着的。 他为自己找藉口,说是照顾林晏归后人,可—— 秦枭苦笑了一声。他自负一生,从不肯低头,更不肯承认自己居然会对一个这样的女子动心…… 只是此刻,不管他承认与否,已然晚了。 * 虽然大梁兵撤了,没再进攻帝都,可他们却在离帝都最近的赤源住下了。 西昭皇宫众人:??? 西昭帝气急败坏,又着人前去打探,探了好几波后终于得到消息,原来是清平公主肚子疼了。 西昭皇宫众人:…… 大梁这是在闹着玩儿么?他们碰上了一个假的大梁吧? 邵施施是真的肚子疼了。她本来就快到日子了,如今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有点撑不住了,谢瑨抱着她走了没几步,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可是整个赤源城都被谢瑨的手下屠尽了,哪里去找产婆都是问题。 甚至他们现在的住所都是临时清理了尸体,才住下的。 谢瑨面沉如水,正要派人去帝都抓产婆,却有下属来报,西昭那边派了产婆过来,不仅如此,还送来了一批食物。 谢瑨看向床上的邵施施,邵施施白着脸点了点头。 信得过。因为西昭那边还以为她肚子里的是林少将军的孩子。 谢瑨见状顿了一秒,就让人进来了。 一共来了三个产婆,林老夫人甚至跟着产婆一起来了。 邵施施说不害怕是假的。 其实她自从怀孕以来,都在茫然害怕,可是现实却不允许她害怕。 因为她只有一个人。 但看到谢瑨就不一样了,感觉自从跟他分别以来的所有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尤其是在快临产的时刻。 她又疼又怕。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谢瑨好像有点奇怪。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等她看到林老夫人的时候,才终于恍然明白过来。 他是以为她肚子里的是林晏归的孩子么?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她说什么了,三个产婆开始围着她转,二团更是忙进忙出,热水,毛巾,一趟一趟的往里递。 产婆看着一尊煞神一样坐在一边的谢瑨,几次想开口让他出去,都不敢。 还是林老夫人想着孩子,又有几分胆识,才对谢瑨开了口。 谢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盯着床上的邵施施。 林老夫人脸色特别难看。 邵施施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疼得她意识都快不清楚了,但她还是注意到那边的状况,弱弱地对谢瑨说,“拜託出去……” 太不好看了,不想让他看。 谢瑨顿了顿,终于退了一步。他没出去,只是转过了身。 邵施施恍然的想起,好久之前在王府,她也是这般的想让他出去,他却只是转过了身。 是担心她么? 邵施施忽然觉得这疼痛也可以忍受了。 林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却也没说什么,知道这时候冲撞可不好,为了重孙子着想,只得自己先退了出去。 可能知道谢瑨就在不远处,她足够安心,也可能是林老夫人带来的这三个产婆足够好,因此生产还是比较顺利。 三个时辰后,邵施施诞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产婆喜上眉梢,抱着孩子就想出去让林老夫人看,可刚要走就被拦住了去路。 谢瑨冷冷看了她一眼,产婆一愣,又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对视,过了一会儿,这才听到床上的邵施施虚弱的话,“抱来让我看看……” 她话音一落,二团已经冲上来,把孩子抱走了,然后放到了邵施施身边,“殿下快看,小主子好可爱!”二团十分开心。 邵施施费力的转过头,看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丑宝宝,心中柔软成一片。 第153页 这是她和谢瑨的宝宝呢,现在看着好丑,也不知长大了会像谁。 谢瑨看邵施施一直温柔看着孩子,明显很喜欢的样子,眼神一暗。 林老夫人在门外听到了孩子哭声,也是一喜,要进门时突然被门口两边的侍卫拦住了路。 “让开!”林老夫人手中的兽头拐杖使劲儿砸了砸地面,“里面可是我林家的子孙!” 邵施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她此时虚弱异常,精神也开始不好,她勉力吩咐二团,“看好小主子……”就昏睡过去了。 谢瑨一直远远看着没靠近,这会儿才终于走上前,看向床上的邵施施。 她唇色苍白,髮丝湿湿粘在鬓角,即便昏睡过去,手还放在那孩子的襁褓上。 明明生产的过程那么痛苦又兇险,他几次三番都想冲来砍了那产婆的头,问问她们到底会不会接生。 可是她呢,她却仿佛不觉。她那么喜欢这个孩子,以至于这么痛苦的过程都欣然接受。 谢瑨连看都没看那孩子一眼,转身又对一边的产婆道,“照顾好她,不然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帝都你们全家的脑袋。” 三个产婆从来到这里,都不曾听谢瑨说过一句话,如今他一开口就是要她们的脑袋,几人吓得赶紧跪地上。 谢瑨却没再停留,直接出去了。 正在门口闹的林老夫人看到谢瑨一身寒气出来,不自觉停了。 她好像曾经只在她儿子林征身上有过类似的感受,一种在战场上杀红眼后的戾气。 很重。 林老夫人竟然停止了闹。 谢瑨看也不看她,他心情如今极度差,憋了一个冬天,好不容易靠杀人好了一些的心情,此刻再度变差。 侯在外面的冯源简直太了解谢瑨这时候的模样了,这代表他又想屠城了……这一路上他已经经歷很多次了。 如今杀的都成空城了,再往前就是帝都了吧。 路上他可听得真真的,那位西昭公主……哦不,皇后娘娘说求和,谢瑨立马就退兵了,这应该不会再往前杀了吧。 冯源这一路上也被谢瑨的凶戾吓得够呛,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是自己的主子,而不是敌人。 此刻他上前,询问,“陛下,我们?” “城里粮草如何?”谢瑨问。 “不少。”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用人押运粮草,基本走哪杀哪,然后吃哪。 还吃不完…… 不过谢瑨这么问,意思是要在这里住下了? “安顿下去,休息。”果然,冯源听谢瑨这么说。 “是。” 林老夫人被扔,不,被请出了赤源城。或许是看她带来的三个产婆有点用的原因,没怎么为难她。 林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可是能怎么办? 她就算在西昭有再大的权利,于大梁来说又算什么?如今只能庆幸看来大梁皇帝很重视清平公主的样子,这般说来,他应该不会随意处置她的孩子。 眼下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等以后邵施施醒了,再想办法把孩子要回来。 毕竟她若跟了谢瑨,早晚会有谢瑨的孩子,留着林家的孩子在身边,于俩人终究也是根刺。 邵施施应该不会想不通这点。 这么想了之后林老夫人就回去了,甚至在第二天又送来了两个奶娘,和一批食物。 邵施施彼时已经醒了,她安心的把孩子交给两个奶娘,然后享受产婆们和二团的服侍。 产婆们十分尽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大梁皇帝不愉快了,杀了她们是小事,带兵平了帝都可是天大的罪过了。 小心翼翼的,不止产婆们,还有西昭帝都的人们。 因为他们发现,大梁兵竟然在赤源住下了。 身边时时刻刻有一只兇狠的狮子紧盯着是什么感觉?相信没人比西昭众人更能体会这种感受了。 他们积极主动的过来把之前承诺的让出五座城池的割地赔款条约跟谢瑨签了,为表达诚意,之前承诺的黄金美女什么的也都送过去了。 最后黄金收下了,美女退回来了,人还是待着不走。 有血性的受不了这种感受,要么打,要么撤,这样子吓人,把人当猴耍么?因此向西昭帝提议,带兵打他们,人可以死,但不能没志气! 附和这种说法的不在少数,但也有另一半不贊同,说大梁兵若是真想进攻,那天便是最好的时机,他们做什么进攻到一半直接撤了,难道不知道士气就是第一次时最好么。 双方各执一词,直到林老夫人现身。 她不同意进攻,她道,“大梁兵不会来,他们如今住下了,只是因为清平公主在坐月子。” ……什么玩意儿? 西昭皇宫众人面面相觑,之前不走是因为清平公主要生了,如今住下了是因为清平公主要坐月子。 哦,原来如此。 西昭皇宫众人一言难尽,后西昭帝派人多番打探,发现大梁兵确实只是住下了,没有其他多余动作之后,也渐渐接受了这个说辞。 只是……怎么哪里怪怪的。 十几万大军围着一个人坐月子……好吧,大概,大梁的皇帝比较清闲,没别的事干吧。 第154页 清闲的大梁皇帝手里此刻拿着王刚从皇宫给他递来的紧急消息。 太后不安分了。 谢瑨拿着信件看了半天,心道太后也终于忍不住了。 太后与太师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即便他去年斩去了他们不少势力,可一方面他也不能刚登基便大杀四方,会让朝堂人心惶惶,另一方面太后势力有一些深的,就是连他都不太清楚,毕竟太后与太师几十年的培植,不是一下子就能清除。 不过若是这次利用好了,便可以去个七七八八。 他提笔回信。 实际,他也知道自己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不适宜对西昭发动进攻。 可,他等不下去了。 然而,谁又能想到,她此刻生了…… 时间只得再往后拖。 谢瑨回完信让人送出去后,独自一人坐在屋里。 虽然他一直想要把她逮回来,可真的逮回来了,他去见她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明明她现在就在隔壁屋,明明他之前日日夜夜思念,明明就一直期待这一天。 可…… 谢瑨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想。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 可实际上,他低估自己了,他在意的不得了,在意的想把谢阑从地底下挖出来再杀一百遍! 他真的又在意又嫉妒……尤其看她因此受了这么多罪后。 谢瑨有些颓丧的以手撑住了头,不知过了多久,刘禹进来了。 此番出门,身边近卫没跟多少,大多都留在京城了,刘禹是少数跟着他的人之一。 “已经探听清楚了,呃,是先帝留给皇后娘娘,保护她的。”他们早就察觉有人一直跟着了,费了一番力气才堵住人。 打了照面一切好说,他们也能感觉他并无敌意,打听之后才得知…… 刘禹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 之前的玉玺听说是皇后娘娘交给西昭帝的,先帝不仅把最得力的暗卫留给了皇后娘娘,连传国玉玺都…… 那这么说来,先帝对皇后娘娘……刘禹为自己探听到的消息震惊。 而谢瑨想的更深了,他甚至想,难不成谢阑知道她怀孕了,所以是把玉玺留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可从时间上来讲,说不通。从她跟林晏归走那天,到谢阑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是如何知晓她怀孕的? 谢瑨想的一阵心烦意乱,摆了摆手,示意刘禹出去。 刘禹领命,出去前,又问,“那,那人怎么处理?” “先放着吧。”半晌,谢瑨道。 “是。” 谢瑨又坐了半晌,才走出屋来,途径隔壁屋,听到里面传来那丫鬟在叽叽喳喳的大嗓门说什么小主子真可爱之类的,随后是邵施施温柔的声音,即使有些隐约的听不清具体,但那浓浓的喜爱之情却真切的传了出来。 谢瑨脚步一顿,缓缓吐出口气,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第84章 回来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某些人来说,很快,可对于西昭而言,真是再漫长不过。 等到大梁兵终于开始班师回朝后,西昭上下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个月来真是吃不好睡不安,头髮都掉了多少,现在终于走了,西昭上下集体欢送! 除了林老夫人。 她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去赤源拦了路。 原本兵士们要把人赶走,邵施施拦下了。其实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因为她利用了林老夫人,甚至这时候看她这般模样,都不忍心告诉她实话。 可是…… 邵施施抬头看了前方的谢瑨一眼,这一个月以来,谢瑨基本很少理她。 邵施施回过头来对林老夫人说,“很抱歉林老夫人,一直以来骗了您,这个孩子姓谢,不姓林。” “什么?”林老夫人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兽头杖都快握不住,“你……你说什么?!” 看她这副模样,邵施施心里更加内疚了,“抱歉……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林老夫人眼睛死死盯着她,邵施施想,若不是这场合不允许,她冲上来掐死她的心可能都有了。 这时候谢瑨发话了,他头都没回,平淡道,“走了。” 侍卫将林老夫人隔开推到一边,邵施施带着抱着孩子的二团上了马车。 马车十分豪华,里面铺垫的也十分柔软,这是西昭知道他们要走孝敬来的。 甚至还专门有一辆坐产婆和奶娘的马车。 因为考虑到邵施施和孩子路上也需要照顾,因此就把她们都带上了。 三个产婆和两个奶娘的郁闷自是不必提,可命在人家手上,也由不得她们。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出了西昭,进入了大梁边境。 军队心下一松,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可邵施施的心情却越发沉重。 她不知道谢瑨怎么了。 这一路上虽是对她照顾有佳,包括那些兵士们都对她恭敬的很,只是谢瑨的态度却有点奇怪。 她明明之前已经跟林老夫人说孩子姓谢了,而她也确信谢瑨听到了。 那他是在意她那次弃他而去了? 邵施施纠结,而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竟然不知如何打破这个局面,因为谢瑨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搞得她连突破口都没有,尤其还是在行军这种很不方便的时候。 第155页 邵施施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疑虑,想着等回到京城再跟他说吧。 入大梁没多久,谢瑨就得要快马加鞭回京城了,因为皇宫的形势已经有些严峻了。 他与邵施施得分开了。 因为邵施施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赶快路,谢瑨留下了一队护卫,包括刘禹都留下了,他自己只带了小半骑兵往京城赶。 而冯源,被留下处理西昭送来的五座城池,以及重新定下国界等问题。 临行前,谢瑨去看了邵施施。 彼时他们途径一处县城,夜晚来临他把她安置在了一处客栈,邵施施睡的很熟。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最终还是克制了。 谢瑨走后,邵施施睁开了眼,毫无睡意的躺了半天,才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邵施施醒来的时候,谢瑨已经走了。 因为时间不赶,又因为照顾孩子,所以邵施施这一路走的是悠哉悠哉。 连玄狇都光明正大的出现了,一路骑着马跟在邵施施马车左右。 等到达京城,离从赤源出发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临儿——谢瑨连理都不理她,更不可能给这个孩子取名字了,邵施施只得自己临时取了个小名。 临儿此时已经两个多月了,长的白白胖胖,跟刚生下来时完全不同了。 而且眉眼跟谢瑨非常像,凤目狭长,带着犀利的弧度。 嘴巴却有些像邵施施了,有点肉肉的小嘴巴,看起来十分可爱。 邵施施在马车里逗着临儿,听闻京城到了后,她把孩子交给一旁的二团。 二团特别喜欢小主子,这一路上主要也都是她在带着,此时就十分顺手的接了过去,抱着孩子去后面马车上找奶娘去了。 邵施施跟着刘禹一路顺利来到宫门前,又进了皇宫。 这段时间皇宫又发生了诸多大事。之前谢瑨马不停蹄赶回京城,城门守卫竟是不认谢瑨,连城门都不开。 城里甚至风言风语,说谢瑨战死沙场,眼看要扶植那个痴呆儿上位了。 还好王刚及时赶到,与谢瑨里应外合,这才消灭了城门守卫。 而谢瑨一回来,流言不攻自破,谢瑨又大刀阔斧的整顿了一些官员。 话说来简单,只是其中兇险自是不足为外人道。 邵施施到的时候,宫中已是风平浪静,她被安排进了月华宫。 月华宫里有雅心,有大治,有六子,还有很多其他的丫鬟们,都是用来伺候她的。 除了没见到小珠。 大家都非常开心邵施施的到来,连邵施施都有几分惊喜,没想到他们都还在。 大家又叽叽喳喳的围着临儿看。 邵施施在大家注意力放在临儿身上时,眼神却放在了宫门口。 谢瑨没有出现。 她眼神难免暗淡下来。 管家也闻讯赶到。当然,现在已经不是管家了,是内务府总管。 总管也看到了那孩子。当看到他与谢瑨十分肖似的眉眼时,顿时开心了。 谢瑨从小是他看着长大,自然十分熟悉,这模样活脱脱一个谢瑨小时候的翻版,除了嘴巴……总管看了看,嗯,随了皇后。 西昭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如今看这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尤其在问了孩子出生日子后,这时间再一推算,可不就是在王府时怀的么。 他可是知道,在王府时,皇后娘娘与那林晏归可是一点联繫都没有的。 西昭的流言自是完全不可信。 总管的开心自是不必提,他迅速的命人去拿上好的补品以及所有孩子用品给月华宫送来。 如今后宫一个人也没有,自然全部好的都攒着往皇后这里送了,尤其是她还生下龙子了。 “陛下他身体不适,过几日便会来看您。”总管笑眯眯的对邵施施道。 邵施施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总管走了之后,曹公公又来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腼腆,似乎当上殿前伺候的太监也没对他有什么影响。 邵施施道了谢,有心想知道谢瑨在忙什么,可是看小太监还是以前一样迷迷瞪瞪的样,完全没有跟她透露点谢瑨消息的模样。 她也赌气的没问。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邵施施都没有看到谢瑨,她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 谢瑨既然把她带回来,必然是对她仍有情,可这样把她扔在一边不管不问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宫里的下人一个个地对她照顾有加,恭敬有礼,可这主人迟迟不现身说法,她自己也很尴尬的好么。 邵施施忍不下去了。 她知道之前是她伤了谢瑨,可是,那也不是出自她本意啊,这一段时间,她也非常不好过,一个人怀着孕应对那么多事情,谢阑的囚禁,西昭帝的防备,林老夫人的试探,西昭众人异样的眼光,生产时的害怕与茫然…… 天知道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所有这一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加上连日来憋的气,邵施施爆发了。 她吩咐二团,“收拾东西,我们出宫!” 他不来见她是吧,那就一拍两散,她自己走还不行么。 二团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好吃好喝住的这么舒服还要走?这里可比西昭好了一百倍不止! 第156页 “娘娘,“来这里之后,她开始跟着大家一起喊邵施施娘娘,“快中午了,我们吩咐御厨要的翡翠鸭快到了。” “……” “还有啊刚总管要派人给您量尺寸,应该马上就到了,说该做夏衣了。” “……” “雅心给您采的花苞都备好了,您今晚不泡花苞澡了么?” “……” “还有……” 邵施施听都不听她说完,转身去找玄狇。 “准备一下,我们出宫。” “?”刚跟□□打架回来,脸上还带着一块青紫痕迹的玄狇显然不明白邵施施为什么要走。 邵施施也不知道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玄狇为什么会被人打到,而且还是伤在脸上这么没面子的地方,但这时候她也没心情问,只道,“走不走?” 玄狇迟疑道,“为什么?” 邵施施一口气憋在心口,“行吧,你们不走,我走。” 她回屋把所有银票揣在身上,又抱上临儿,转身就往外走。 就不信了,她自己一个人会活不下去。 这下大家真是大惊失色了,拦的拦,劝的劝,临儿也跟着哭了,哇哇的,不知道大人们在干什么,吓到他了。 临儿一哭,邵施施也憋不住了,眼眶倏然红了。 她那么辛苦怀胎十月,又那么辛苦闯鬼门关一样生下临儿,生完之后身体各种不适,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復。 她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啊。 邵施施倔强的不想让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甩下一众拦她的人独自回屋关上了门。 众人这时候才是真的慌了,察觉到邵施施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 夜里,换了一身宫女装的邵施施翻窗出来,刚走了没两步,身旁突然多了个人。 “又要拦我?”邵施施问。 玄狇摇了摇头,“一起走。” 邵施施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和他一起往外走,没两步二团也扛着一个包袱加入了他们。 “不拦我了?”邵施施问。 二团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您在哪二团就在哪。” 边说边接过了临儿抱着,“奴婢来。” 三人刚走了没几步,大治和六子也包袱款款的出现了。 邵施施心中一阵无力,感觉这次出走又要黄了的节奏,“你们怎么都来了。” “咱们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皇后娘娘,如今您都走了,咱们也只能跟着一起走。” 她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几人,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熟悉万分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邵施施一听这声音,恍惚了一瞬。自从相逢,她与他聚少离多,连话都没说上过。 她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若是介意之前发生的事,那么又把她放到这里做什么,若是不介意,那把她放在这里又不闻不问。 现在她要走了,他出来拦,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离开这儿。”邵施施把心一横,转身对上来人,“你放我走,你放心,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邵施施说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谢瑨已经脸色脸色可怕的走到她身边了,“你说什么?!” 离得近了,邵施施才发现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只是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因此也没多想,“我说我们从现在开始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她说一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心中的委屈哽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明明初衷不是这样的,她想跟他好好说话,好好谈谈,可是竟然搞成了这样…… “……哭什么?”本来谢瑨听她的话气的满身寒气,但看她说着说着开始哭起来,顿时一愣,满身戾气不自觉去了大半,“别哭了。” 他这是第二次见她哭,但依旧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哄。 他帮她拭泪。 邵施施生气的拍开他的手,自己把眼泪擦干了,“反正我要出宫,不在这里待了。” 旁边的人看邵施施啪一声打开了谢瑨的手,都心头齐齐一跳,但没想到的是谢瑨似乎丝毫不介意,他又执着的伸出手去帮她擦,这次她终于没再拍开了。 “为什么?”他问。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抓回来,她却非得要走。就这样排斥与他在一起? “你还问为什么?”邵施施原本不是矫情的人,可这时候不知咋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又开始掉,“反正我名不正言不顺,你也不喜欢临儿,我走了正好顺你意。” “别哭了。”谢瑨再次感慨,她身体里究竟储存了多少水,能流出来这么多,擦都擦不过来。他只得把她抱进怀里,“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不能离开。” “我为什么不离开,我想离开就离开。”邵施施赌气道,不客气的把泪水蹭那身名贵的龙袍上,蹭了几下后,邵施施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怎么温度这么高? 邵施施已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口中已经转了话头,“你发烧了?” 第157页 “无碍。”谢瑨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走。” 邵施施摸了一下谢瑨的头,真是烫的惊人,她赶紧喊谢瑨身后的小太监,“快叫人扶皇上休息,他发高烧了!” 小太监看了一眼谢瑨,好像没反对的样子,于是赶紧命人扶皇上去了屋里,又赶紧叫了太医。 这才知道,谢瑨出征西昭本就受了伤,却没好好医治。后又日夜不停的赶回京城,与城门守卫相战时又受了些伤。 回宫后又加紧惩治一众作妖的太后旧部,导致伤口恶化,直到谢瑨某天在御书房晕了过去,他们也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 之前竟然半点没发觉。 这一昏迷就是几天,这两天伤口刚好转一些,也在昨天清醒了过来,只是依旧高烧不退,却在今天听说皇后娘娘要出宫。 白天谢瑨就要过来,却被劝阻了,夜里真是忍不住了。 尽管他们一再保证不会让皇后娘娘走。 邵施施听了原委后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无理取闹一样,可是,为什么这些事情都没人跟她说! 在西昭谢瑨就对她不冷不热,一句话都不肯对她讲,而且她那时候正是生完孩子比较脆弱的时候。 不止这些,她进宫后只把她扔在这个宫里一直不理不睬的,会想多也是正常的好么? 邵施施没有底气的想,好吧,也是她,不该没有问清具体情况就走人……看到太医为谢瑨诊治,她转身想吩咐丫鬟打些温水来,可刚脚步一动就听谢瑨道,“别走。” 邵施施只好停下不再动了,等太医重新给皇上检查了伤口,又留了药之后,便下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人都退下了,谢瑨招了招手,邵施施踟蹰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坐下。 谢瑨又把她搂在了怀里,他说,“别走。” 邵施施一愣,不自觉收回了打算推开他的手。 “哪里不满意,你说,“谢瑨道,“我改,只要你别走。” 那一次,邵施施一步步走向林晏归的背影就像噩梦一样,是他最不敢回忆的画面,却又经常折磨着他。 他无数次因为看着她离去而在夜里惊醒,到后来,甚至不敢睡觉。 他即使再强硬的想把她留下,可一看到她哭,就什么手段都不想用了。 “怎样都行,别离开。”谢瑨是真的怕了,“我受不了。” 他任何能留下她的倚仗都没有,只能如此强取豪夺般的将她抓回来……他回宫时留那么多人在她身边,一是保护她,二自然就是看住她。 他真的再承担不起失去了。 邵施施心里又泛起那种揪心的痛。她不可抑制的又想起,那天谢瑨喊她名字时,那种带着祈求的语气……邵施施眼眶又红了,她也回抱住了他,“对不起……不离开,我不离开了。” 回应她的,是几乎要把她勒断的拥抱! 第85章 取名字 谢瑨的烧又过了两天才退,这两天他都住在月华宫,每天看邵施施把那个碍眼的小孩丢在一边围着他转,心里爽的不得了。 虽然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邵施施等谢瑨吃完药,把碗递给了一旁的婢女,又仔细按照大夫的嘱託,嘱咐了下顿谢瑨要吃什么饭。 他之前伤口恶化,高烧不退,吃的一直是药膳。不过今日烧已经消退,御医也瞧过了,伤口已经基本长住,要不了多久就痊癒了,应该可以吃些正常食物了。 看到那些伤,邵施施不免心疼,那该是有多疼,他竟然就这样硬撑着打完了仗,还回宫处理了叛乱。 谢瑨只在一旁默默看着邵施施,眼神都不愿意错开一下。 原来,被她看着、被她守着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他甚至开始怪这病,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怎么不多烧几天? 邵施施嘱託完婢女,回过头来发现谢瑨又在盯着她看。这两天她都习惯了,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甚至觉得这样的谢瑨有些可爱,像一只等着主人顺毛的大狼狗一样,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她。 邵施施因为自己的脑补笑出了声,下一瞬就被谢瑨拉进了怀里,“笑什么?” 一旁的婢女低下头,匆匆退下了。 邵施施脸红了一瞬,挣了挣他的怀抱,“我去看看临儿。” 谢瑨身体一僵,随后又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 邵施施看了看他的模样,又想笑了。自从知晓他的想法后,她之前那些小情绪都已经消失了。 她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事情解开了之后,她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如今想着谢瑨在西昭时的模样,又联繫最近两天每次她提到临儿时的异样,邵施施问,“你不会信了西昭的那些风言风语吧,其实,我当时也是迫于无奈……” “我知道,“谢瑨道,“没信。” “真的?”邵施施怀疑的看着他,怎么还是感觉怪怪的,“那你什么时候给临儿取名字?” “……你要我取?” “你是他亲爹你不取谁取?”邵施施莫名其妙,随后又别扭道,“当然我取也行,这不是你一直对我那么冷淡,我以为你不喜欢临儿,所以就一直没取……” 第158页 谢瑨怔忡了半晌,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说你该给临儿取名字了,他都快百天了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不是,你刚说,我是他……” “哦,我说错了,您是他父皇,“邵施施道,“所以尊敬的皇帝陛下,您什么时……” 邵施施话没说完,就见谢瑨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当真?” 邵施施笑,刚还说他没信那些流言,“自然当真。你没看过临儿么?”长的越来越肖似谢瑨了,只要看过他的,就没有不信的。 没有。但此时又怎么会这么说,谢瑨想了想,半天才哑着嗓音道,“我以为……我以为是皇兄……” 邵施施这才明白癥结所在,原来他都知道了呀。她沉默了一会儿,思索怎么跟他说那些事。 感受到邵施施的沉默,谢瑨心中微微苦涩。不过比起失去邵施施,他如今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她也是受害者,他怎么会怪她,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若他当初能早些防范…… “那时候我昏迷了,“在谢瑨胡思乱想的时候,邵施施开口了,“我那时候也不是想离你而去,而是,像被什么摄住了心神,“当然是被身体的正主,只是这件事怎么能说得清楚,因此邵施施只是一句略过,“然后一离开那个亭子,我就昏迷了,等再醒来,就是一间很华美却又很昏暗的房间,后来才知道,那是皇宫。” 感受到谢瑨勐然加重的力道,她吸了口气,也回抱住他,希望能安抚他,口中继续道,“可是,我那时候怀孕不久,每天孕吐地厉害,先帝还以为我多么噁心他,一见到他就吐,其实不是……”邵施施不好意思道,“那些应该只是孕期反应,我也控制不住。然后他就很生气,却也没办法,最后只有让人把我送走了……” “……” “我也是出了宫后才知道,先帝放走我不是因为他放弃了,而是西昭人打来了。可那时候我没别的想法,只一心想找你解开那天分别时的误会,结果找到王府却碰到了冯公公……” 谢瑨低头把吻落在她额头,那些事他知道,懊恼一瞬间溢满心间。他没法想她当时是什么感受……”我不会那么做的,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邵施施点了点头,略过了这些又继续道,“后来我没办法,只得和玄狇回了西昭,路上才得知,先帝为了让我保命,竟然把传国玉玺送给了我……”说到这里,邵施施也忽然想起曾经在皇宫时谢阑对她说的话,不由感慨道,“我终究欠他一份情。” “不许你想他。”谢瑨霸道的说,他本来就对那段时间介意的不得了,嫉妒的要发疯了——其实他也想把邵施施囚禁起来,大约他们谢家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吧。如今听邵施施这么说,自是心中一紧。 邵施施抬头亲了亲谢瑨的嘴角,“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也跟他说清楚了……我,那个,我心里只有你的。”邵施施说完脸就红了。虽然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见到谢瑨要把话跟他说明白,可真说到这些事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收到的惊喜太多,谢瑨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想,现在立刻让他去死他都是愿意的。 “后来我回了西昭,靠玉玺取得了西昭帝的信任,又怕他们对孩子不利,只得撒谎说是林少将军的……”说到这里,邵施施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谢瑨,她曾经在西昭为了表示清白无意的一句话让西昭人添油加醋的四处宣扬,谢瑨应该也听说了吧……“咳,后来的你应该也就知道了,就是,嗯……” 邵施施话没说完就被谢瑨狠狠吻住了,只吻得她气都喘不过来了,感觉自己要被他吃掉了。 她难受的使劲拍打了半天,他才稍稍退开些,却依旧不捨得彻底放开,贴着她的唇厮磨,“我很开心,施施。” 邵施施红着脸道,“那你到底要不要给临儿取名字?” “要,要。”谢瑨道,怎么不要,那可是她为他生下的孩子。 邵施施兇巴巴地瞪了谢瑨一眼,等临儿以后长大了,她一定要跟他说他父皇的坏话!谁让他到现在才认! 谢瑨被邵施施瞪的心中一热,本来一吻根本就满足不了他,只可惜他刚有点想法,门外又有人道,程大人和贾大人来了,已经在前殿等候多时了。 谢瑨想,看来他们终于憋不住了。 程寄远和贾郁俩人等了很久才等到他们的皇帝陛下。 因为谢瑨出来前先去探望了一番被他多次视而不见的儿子。 去看的时候,恰巧碰上总管也在,被他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通。 原来这真是自己的亲生血脉,而他竟然连看都不曾看过一眼……也难怪会被她怨怼。 又想到她怀孕时自己一直没能在他身边照顾,而她生产时自己又因为误会对她不冷不热,心中自然万分歉疚。 只是那孩子看起来倒是不错,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也不怕生,睁着乌熘熘的眼睛到处看。 第159页 来见程寄远和贾郁的路上,他脑子里还在想的是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以至于一见到程寄远和贾郁,他不是先探讨国家大事,而是先问他们有什么好想法。 程寄远,“……” 贾郁,“……” 他们几个在谢瑨不在京城以及生病期间劳心费力的管着整个国家,如今积累了不少国家大事需要谢瑨定夺,为什么这时候还要为这种事伤脑筋? 贾郁道,“谢启航?意喻新的航程。” 程寄远,“……” 程寄远面无表情,他最近一段时间真是快忙翻了,以至于他和李予阡刚刚和缓一点的关系又变差了。 贾郁接着道,“谢晨华,意为希望、繁华。” 程寄远,“……”他想了想,也破罐子破摔道,“谢奕晨,象徵希望。” 谢瑨不太满意,“还有没有。” 贾郁,“谢崇,意尊崇,重视。” 程寄远,“谢尊昶,意为永远尊贵。” “……” 敲定了半天,三人终于定下了个,谢宸睿,宸,北极星所在帝王所居,睿,通达睿智,圣洁贤明。 只这一个名字,基本就奠定了这位皇子日后尊贵的地位,程寄远与贾郁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置信。 不过好在,名字敲定了后,谢瑨心情大好,不仅很快把他们积攒的难题搞定了,并说明日起开始上朝。 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各自离去不必提。 谢瑨又把一些二人呈上来的近日大事查看了一番,很快又有得到消息的刑部和兵部尚书前来…… 整整一下午,谢瑨都在与各种大臣探讨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 赵瑞进门,伺机提醒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喝药。” “嗯。”谢瑨听完后,虽然没明确表示什么,但那盯着几个人的眼神,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刑部尚书武元革,与兵部尚书吴国松,以及御史大夫周海泉、左都御史吕潇听后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告退。 谢瑨满意的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几人出了御书房,对视片刻后,都笑了。 武元革道,“看来陛下今天心情不错。”自从陛下登基,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好说话的谢瑨。 周海泉点头表示同意,“看来皇后娘娘深得帝心。” 几人深有感触的表示贊同。想起去年冬天没有皇后娘娘在,谢瑨是每天沉着一张脸上朝的,哪里有今日这份耐心,简直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了。 “对了,听闻武大人家的千金好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多谢多谢!”武元革拱手道,“到时候别忘了来喝杯酒。” “一定一定。” 几位大人出了宫后就互相道别,武元革回了家。 武元革有一子一女,儿子已入仕,女儿亲家已定。 武元革一回来,武夫人就招唿下人为武元革换服,端水清洁,“刘家派人递来了日子,吉日有三处,只等老爷你回来看定在哪天,咱好回了话去。” 武元革应了声,褪去衣服又净了手,坐在餐桌旁问,“拓儿和丽儿呢?” 武夫人忙给他布菜,“拓儿还未回来,丽儿被姐妹叫去做首饰,估计也快回来了。” 二人正说着,武雪丽已从门外回来。 新帝登基以来,武元革不仅没被处置,还被重用,连带的武家地位也高起来,武雪丽出门脸上也比以往好看了不少。 尤其是以前总跟她作对的李云冉不在了。 武雪丽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进了门,“爹,娘。” 她说着行了个礼,就在餐桌的下首坐下了。 武元革点了下头,“女儿家,以后外出不得晚归。” “知道了,爹。”武雪丽道。她今日出门收穫了不少别人艷羡的目光,原来成为焦点中心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你的日子为父回头帮你定了,再与秦大人说一说。”武元革也只是点到即止,女儿从未让他忧心过,“用饭吧。” 武雪丽道,“是。”心里有些期盼。众人皆知秦家的大公子玉树临风,学识渊博,日后必然可以大有作为,她的日子也不能差了。 武立拓没能及时回家赶上用餐,因为他在路上被人拦住了。 武立拓看着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叶青雯。 自从她父亲被废除官位,叶家自然也一落千丈,叶青雯的处境自是不必说。 只是,武立拓也已经看清自己在叶青雯心中的地位。如今她来找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入仕,前途大好。 他任她哭了半晌,最后只是留了些银钱给她,仍是那句话,“叶姑娘,好自为之。” 叶青雯捏着那些银钱,看武立拓离去的身影,绝望了。 自从她家没落,以往有联繫的人见了她都唯恐躲之不及,更别提帮忙了。 听说前一阵皇帝亲自把西昭公主迎了回来,如今后宫悬空,说不定她还能封后…… 这么一想,叶青雯心里跟滚铁水一样,别提多难受了。 第160页 难道,真要不顾颜面去求求她? 第86章 比试 用罢晚膳,谢瑨仗着自己前两日生病宿在月华宫留下的基础,一口气又住下了。 邵施施自然不会去赶人。 她已经看到谢瑨身上的伤有多么严重,心道必然也不会那么快好的,留在她这里她还能帮忙照看下。 洗完澡又收拾完毕,邵施施正要回屋,赵公公却把她拦下了,“皇后娘娘,陛下说有事找您,您移驾去看看?” 嗯?这时候有什么事,邵施施有些怀疑,但是一想到他烧才退,是不是白日里去御书房又被风吹到了? 边这么想,边拐去了谢瑨那边的屋。这两日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一个是谢瑨发烧,她在旁边守着前半夜,后面就交由别人了,她去别屋休息,今晚也是因为谢瑨不烧了她才没去的。 另一个是,邵施施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她就算以前在王府,和谢瑨也没有这么亲密的。 每次也是干完该干就散……很少躺一起睡觉。所以他好了后,她下意识地就去别的屋了。 邵施施边想着有的没的,边来了谢瑨的房间——其实是她之前睡的,谢瑨来了后,她就让给了她,自己去了偏房。 谢瑨正靠在床边看书。 ……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怎么了?”邵施施走过去,这两天的习惯所致,她直接就坐在床边。 随着她到来,一股香甜的味道也跟着飘了过来,谢瑨眼睛越过手中的书卷凝在她白玉一般的手上,又顺着纤细的手腕往上,落在一张笑的温软的脸上。 谢瑨有点口干。 他嘴里说着早就想好的藉口,“已经给临儿取好名字了。” “嗯?”果然,她眼睛亮了几分,“叫什么?” 谢瑨喉结动了动,回她,“谢宸睿。” “谢宸睿……”邵施施重复道。 谢瑨看她只是好奇的重复,完全没领略到其中深意。也是,她貌似文化水平一般的样子,连字都写得乱七八糟…… “有什么含义吗?”邵施施问,“哪个宸,哪个睿?” 他牵她手来到桌前,铺了一张纸,写下那三个字。 看她还是不明深意,他也不强求,只是伸手把仍在研究那名字的她抱起来在桌子上亲,凑过去亲她的嘴巴。 邵施施顿时脸就红了,要推不推的样子。 他沉着嗓音说,“今晚一起睡。”其实之前他已经谘询过太医,她身体承幸没问题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再过段时间比较好。 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娇弱的模样,真担心她再出什么问题。 邵施施脸蛋绯红,她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点头……她自然是不排斥与他亲近的,可是还是稍微有点不太习惯。 邵施施的犹豫被当成是默认,谢瑨不再给她拒绝的时间,打横抱起,就上了床。 ………… 最后邵施施终于被放过,又是累的动弹不得,她竟然不知除了那什么之外还有什么多花样……又羞又愤的邵施施抓过他的手就咬。 只是她的力道于谢瑨而言跟小动物磨牙没两样,不仅没觉得疼,反而让他又有些蠢蠢欲动。 邵施施一看谢瑨的眸色又变深了,吓得赶紧松了口,转过身去睡了。 * 第二天一早,谢瑨起床时,邵施施还在睡。 邵施施听到动静,睁开朦胧的眼。 谢瑨说,“你继续睡。” “哦。”她软软的应,很快又睡过去了。 谢瑨听她声音,只恨不得再上床抱住她亲几口,但时辰已经不早了。 今天是谢瑨去上早朝的日子。 旷工了这么久,积累的事物繁多,早朝开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早朝后又有大臣排着队要见他。 赵佑是其中一个。 要说如今朝堂上最惶恐的人是谁,莫过于赵佑了。 谢瑨已经连续两次清除太后势力都留下了他,真是让他惶恐不已,他明明两次都加入了太后那边……难道谢瑨不知道?还是把他忘了? 可是不应该啊,去年刚登基的第一次清理若说还有所保留,可这次从西昭回来的第二次,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凡是跟太后有关的都被他摸了个遍才对。 因此赵佑十分战战兢兢,他总觉得谢瑨在前方摆了个坑给他跳。 难道他该告老还乡保命?就像郑义渊那样。 赵佑惶惶然的想着。他年纪还不大,此时告老还乡,必然惹得同僚笑话,也被同乡看不起,甚至还会以为他犯了事…… 终于轮到赵佑去见皇帝时,谢瑨刚把一本摺子看完丢在一边,看到他进来,竟是主动问了话,“赵大人何事啊?” 赵佑一听,惶恐的上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今日皇上的心情不错,难道是因为身体大好可以上朝了? 但此时容不得赵佑多想,他急忙开口回话,“陛下,皇后娘娘已回宫多日,册封大典也该提上日程了,章程微臣已经拟好,全按以往的规矩来,您看还有什么补充的么,臣好提前准备。” “嗯?”谢瑨倒是把这事忘了。说忘了也不贴切,毕竟他病才好,且这才开朝第一天,事务繁杂,还没定下来也算正常。 第161页 不过这次赵佑这马屁可是拍对了地方,谢瑨这时候正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邵施施,一听赵佑提起这事就来了精神,顿时把手中的国家大事一扔,“拿来朕瞧瞧。” 赵佑一看有戏,急忙将章程递了上去。 他本来还以为这次又要黄,毕竟之前他提议了多次扩充后宫之事没有商量余地地都被驳回,搞得他以为他们家陛下只是勤政为民,完全不在意后宫,也不近女色…… 后来的一系列表现更是证实了,这位新任皇帝陛下手腕强横,御下有方,治国理政样样可以称得上好,可唯独不近女色,不好奢靡之事。 朝中传言纷纷。自然也有人想起西昭流言的……但他们不信!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不行,必须行! 所以他们家陛下只是廉洁奉公,不好奢华享乐之事而已! 廉洁奉公的好皇帝谢瑨看了看章程后道,“不够隆重,再盛大一倍。” “……”赵佑鬍子颤了颤,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都是按照以往的规制来的,如何再盛大……?” 谢瑨把章程丢给赵佑,平淡道,“办不到?” 赵佑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章程,赶紧点头,“办得到,办得到。” 谢瑨道,“那还废话?” “……臣这就去办,这就去。” 赵佑抱着章程往外走的时候,脚步还有点虚,没想到这事竟然成了,不仅成了,谢瑨还单独批给他全权受理,只有一个要求,越盛大越好。 赵佑出了宫后,才有点真实感,然后脚步急匆匆往回赶,看来他这官位目前还能保得住。 邵施施起床时,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她简单喝了些粥,又和临儿玩了会儿,随口问一旁的二团,“怎么最近很少见玄狇,他在干嘛呢?” 二团拿着个拨浪鼓咚咚咚敲着,逗小主子玩儿,小主子越长越可爱,她喜欢的不得了,“玄狇大哥最近好像在跟个人比武。” 邵施施一听,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玄狇脸上看的伤,顿时来精神了,“哦?他们在哪里比武?” 二团回忆道,“好像有一处校场……” 皇城里设有一处专供皇子们学习训练的校场,后来先帝时并无皇子们,因此便被闲置了,后来成为一些内庭卫们集合训练的地方。 邵施施到校场的时候,果真看到有俩人在比试。 他们的招式快的邵施施根本看不清,而且等她走近时,那俩人迅速停了。 纷纷给她行礼。 邵施施盯着跟玄狇打架的那人瞧,突然觉得十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是那个……” 张健抿了抿唇,回道,“张健。” “对。”邵施施一笑,“没事,我就是想知道谁能打得到玄狇,毕竟他一直自诩第一……” 张健愣了下后微微低头,避开目光不敢直视她笑颜,一时竟然话也忘了回。 玄狇在一旁想,他什么时候自诩第一了,虽然他的确是第一。 “咳,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吧。”邵施施道,说着往后退了退,一副要观看他们打架的样子。 二团在一旁拍手叫好,“奴婢也想看!” 张健,“……”这还怎么打的下去? 玄狇,“……”怎么像是一副看猴耍的样子。 邵施施看了看俩人,突然沖玄狇招了招手。 在西昭时,他俩就时不时分享八卦,因此早已有了默契,邵施施这模样,一看就是有八卦要与他说。 玄狇一脸严肃,走到邵施施身边,做出听八卦的姿势。 邵施施以手遮住嘴巴,小声对他道,“你有没有觉得你俩很般配啊?” “……”玄狇一听就知道他家主子又开始拉郎配了,这回连性别都被忽略了么。 张健,“……”他听到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邵施施继续小声说,“你俩在一起的话,谁上谁下啊?”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你们可以打架啊,谁赢了谁在上。” 玄狇,“……”墙角听得多,意思完全懂,只是,打完架还有力气上? 继续偷听的张健,“……”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貌似不是好词。 邵施施已经脑补完一出侍卫*侍卫的恩怨情仇,目光又在他俩之间转了一遭,不由感嘆一句,“很好很好,十分般配。” 玄狇,“……娘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而且,主子口味可真重。 张健,“……”好像哪里不太对。 邵施施正要再说点什么,大治寻了来,“娘娘,陛下正在找您。” “……哦。”邵施施有些意犹未尽,她还想现场看俩人打架结果,到底谁上谁下呢。 罢了,她只得转身走了,走前她又小声对玄狇说,“我可赌你在上了,别输了啊,加油!” 玄狇,“……”这么一想,好像输了的确挺丢人的。 第162页 张健,“……”总感觉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邵施施走了,现场又只剩下玄狇和□□。 玄狇道,“来,继续,看谁上谁下。” 张健,“……” 第87章 册封礼 邵施施回来,谢瑨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看到她来,就招手让她过去。 邵施施走近了,谢瑨就拉她一起坐进了椅子里,几笔写完结束了手中的,口中问她,“做什么去了?” “去看玄狇和□□打架了。”邵施施好奇问谢瑨,“你猜他俩谁会赢?” 看她开心,谢瑨边收了笔边顺着道,“难说。” “……玄狇很厉害的!我已经赌了玄狇赢,希望他别让我丢脸。” 谢瑨笑,没回话。 邵施施盯着他的笑勐瞧。 谢瑨问,“怎么了?” 邵施施道,“很少见你笑,总是冷着一张脸。”身体里原主彻底消失了,邵施施见了谢瑨再不会莫名其妙的害怕,而且在知道他这么在乎自己后,胆儿也变大了不少,“我觉得你该多笑笑啊,笑起来多好看!” 谢瑨揽住她的腰抱怀里,“嗯。” 邵施施靠在他怀里,手指抠着他腰间的玉带玩儿,“总管说要给临儿办百岁宴,我给拒绝了。” “为什么?” “他还太小了,等长大些再说吧。” “都听你的。” 她又勾着他的袖口玩儿,抬起眼睛看了谢瑨一眼,看他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以后能出宫玩儿么。” “不行。”谢瑨拒绝道。 邵施施一下子蔫儿了,她也知道,当了皇后之后,好像就不能像在王府一样任意妄为了。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找来就是。”谢瑨又道。 邵施施提起精神,“真的?” 谢瑨道,“真的。” 邵施施开心了,也没深想哪里不对,“那说话算话啊。” 谢瑨看着她的笑颜说,“好。”哪怕把这天下都给你,也行的。 邵施施搂住他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好!” 谢瑨不等她退开,就逮住她的唇亲了下狠的。 邵施施脸蛋有点红。 “太瘦了。”谢瑨边亲边拿手摸她的腰边说,“多吃点。” “……哦。”邵施施也不是吃得少,只是这身体本来就特别瘦,怀临儿也没长胖什么,生下来之后又成了瘦弱样,可能再胖点的确更好看。 俩人腻歪了一阵,赵公公在门外宣了一嗓子,传膳—— * 册封的日子订的很快,选了个横看竖看全方位都很吉利的日子。 赵佑办事从来没这么尽心过,把史册所记载的所有太后也好、皇后也罢,但凡涉及册封的典故全部翻遍了,奢华与重视程度可谓歷史之最,唯一有的就是一个问题…… “隆重程度超过登基时了?”谢瑨问。 问的时候武元革、贾郁、吴国松等人也在。 赵佑点了点头,“那陛下看看要不要……”把什么地方改改。 “不错。”谢瑨点头,“就这么安排吧。” “……”赵佑舔了舔嘴巴,“是,臣这就安排下去。” “等等。”皇上又出声,“把摺子拿过来。” “……是。”难道陛下反悔了?赵佑边递边想。 “朕拿去皇后看看,哪里还有甚么不满意。” “……是。” 其他诸臣也只是对视一眼,又默默转开视线,开始想,莫不是……新一任后宫专权又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貌似是陛下亲自送出去的。 武元革从宫里回家后,迅速叫来了下人,让去秦家把成亲的日子往后推。 武夫人不明所以,询问道,“老爷,怎么回事?” “冲突了!皇后娘娘那天册封。”武元革倒了杯茶匆匆灌下,便着人赶紧去刘府通知。 武夫人愣愣的,“怎地会冲突……” 武元革不愿多说,据礼部称那天五行方位及日子时辰均与皇后娘娘生辰相合,谁会知道一直英明神武的陛下在皇后娘娘身上行事竟如此荒唐,先前力排众议御驾亲征攻打西昭,竟只是为接回皇后……如今奢华铺张,场面盛大的皇后册封典礼竟比皇帝登基典礼还要隆重。 荒唐,实在是荒唐。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皇上但凡是看到对皇后好的一律同意,若不是在皇后娘娘之外的事上英明决断,他都要觉得他是个昏君了。 武元革如今只盼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然……大梁这才刚好没几天,又要危险了。 武雪丽很快得到消息赶来,“为什么……明明是我们先定下日子。”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皇后。” “她是皇后怎么了?她是皇后还不许别人成亲了?”她的话中不无怨怼,当初谢瑨完全不顾她颜面的退婚不说,如今自己竟然还要因为邵施施的册封原因推婚期! 第163页 “胡说!”武元革道,“你这么大了,有些话当知该不该讲。” “女儿就不明白了,那样一个皇帝父亲您衷心也就罢了,如今皇后娘娘的册封典礼竟是连别人家成亲都不许了么。” “闭嘴!”武元革厉声道,他向来对这个女儿比较满意,从未对她如此严厉过,“你懂什么?!你这话说出去,便是大罪!” “女儿不过是实话实说,他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莽夫……” 啪——武元革扬手打了武雪丽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武雪丽红着眼睛咬住嘴唇,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武夫人听到动静也匆忙出来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边说着边注意到女儿的脸,“这都打成这样了,你也真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亲爹了!”边说着边招唿下人拿药来。 武元革道,“你出去。” 武夫人不依,“我出去,你是不是又要打我女儿……你不心疼我心疼!” 武元革厉声道,“出去!” 武夫人看他是真生气了,顿时不敢多话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武元革深吸了口气,看向武雪丽道,“这话你今日在家中说了也就罢了,日后必不能再提,皇上不是我等能非议的。” 也不想想,先祖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皇子都死于非命,为何却偏偏留下了他? 也不想想,他无依无靠,仅靠几岁之龄又是如何周旋在太后、皇上、太师之间? 也不想想,他做王爷时在京城肆意张扬跋扈却为何仍得太后信任? 不想想,大梁几十万大军,竟然在他没兵符的情况下听令于他,为何? 不想想,先帝一去,为何全朝上下都奉他为帝,无一人敢呛声? 再想想,他登基才几个月,便出京两个多月不在,回来天下还不是稳稳落入他手中? 一无是处的莽夫……?呵,恐怕这天下少有人,不,没有人是他对手。 看了看女儿捂着脸一副委屈的模样,武元革终是嘆了口气,他早就觉出此人非池中物,是以早就想结交一番,奈何被轰打出门,也是他思虑不周,竟是以提亲名义,坏了女儿的名声。 武元革缓了口气,劝慰道,“非是你不能成婚,而是册封当日凡六品及以上官员需全部到场。包括为父、你兄长、秦大人、秦公子,都要到场,不止如此,还有家中女眷……也需全部到场。” 武雪丽怔愣片刻,才道,“不是册封皇后吗?怎地……” 武元革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武雪丽一时也没说话。她对谢瑨的印象一直是个游手好闲又有几分运气的莽夫,即便后来阴差阳错登上了帝位,也只是因为先帝只有一个痴儿,无以为继才轮到他。 她竟不知,原来他是这样毫无法度荣宠后宫的么? 武雪丽心中冷笑道,这样的皇帝加这样的皇后,如此奢靡,不守规制……倒是看他们能笑到几时。 “行,我们就往后拖。” “此事先别往外声张,只是赵佑向陛下禀告时为父恰巧在场听到了,务必不得与外人说。”武元革叮嘱道。 “知道了。” * 册封行程递到邵施施手中时,邵施施刚睡醒午觉。 她迷迷煳煳的看谢瑨给她的一本长长册子上的诸项事宜,没明白这是什么,等到谢瑨告诉她这是她册封礼的章程时,邵施施一下子清醒了! 我的天啊,她得从一大早开始忙活,一直到晚上,还有各种奢华场面,邵施施都惊呆了! 为、为什么这么复杂?她只是看看就头大,更别说一项一项实施了。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谢瑨道,“能……能不去吗?” “什么?你不喜欢?” 邵施施点点头,“有、有点复杂,“她看这行程这样复杂,一定是谢瑨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虽然有点辜负他的心意,但是邵施施不觉得这样一个铺张的场景能证明什么。 她指着其中一个写着长长礼单及册封相关用品的摺子道,“这些得需要多少钱啊,用在其他更有用的地方岂不是更好。” “……没事,不缺钱。”谢瑨莫名又想起之前邵施施跟他要钱出走的事了,脸色顿时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我知道,并不单是为了钱。”她抬头亲了亲谢瑨的嘴巴,“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些,我很感动,只是觉得没必要,与你在一起就已经很开心了。”而且那么复杂的仪式,她肯定记不好会出差错,那到时候就是一堆人看她出丑……坚决不可以! 谢瑨因她的话整颗心都放软了,回亲了一口,“你不用考虑其他的,只看喜不喜欢。” 邵施施摇摇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选不参加……”又累又复杂,她才不想去。 不过听说皇宫规矩多的很,她这么任性……邵施施偷偷看了谢瑨一眼,“这样的话,你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他如今正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都给她,又怎会因为这些生气,“都听你的。” 第164页 “嗯。”邵施施开心了,不用麻烦真是太好了。 * 赵佑穷思极想才做出的册封大礼流程被邵施施几句话驳回,内心真是一言难尽。 尤其是皇帝竟然十分昏君的就对他说,“她不喜欢,改成最简单的。” 极尽奢华之后,又是极尽简单,册封大典能是一句不喜欢就能改的吗?赵佑能说什么?只能应是,又加紧下去办了。 到了册封礼那天,果然十分简单,皇后娘娘只出现接了下凤印,又和皇上一道祭了天,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众臣,“……” 雷声大雨点小啊,不是纷纷传言说皇上要大肆举办册封典礼么? 诸臣看到这状况纷纷点头,还好,还好,陛下没昏了头,想必当初力排众议去御驾亲征也并不全是为了皇后娘娘,多半也是因为流言蜚语吧。 谁遇到这样的事都忍不住啊! 不过说起来,那孩子怎样了? 有人问。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那孩子已正式封为大皇子,名谢宸睿。 也曾传出消息说要大肆操办来着,后来不知为何没操办得了,只上了玉牒,通告了御史。 几人面面相觑……这,皇上,竟然连那孩子都要认了么? 那人又说了,这几位大人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大皇子与皇上长得十分相似,内务府总管早已推算了时日,正是皇上的血脉差不了! ……众臣这才恍然,其实,当初御驾亲征不仅是为了皇后,更是为了我大梁血脉吧。 这样倒稍微能理解一些了。 怎能容忍我大梁血脉遗落他国。 有敏感的,甚至已经能从名字揣测出帝心了。 第88章 送人 众人口中的那孩子正跟总管玩的嘎嘎乐。 总管真是把这个孩子疼到了骨子里,好东西一波一波的往月华宫送。 也是后宫实在是空,没什么人,他这个内务府总管也实在是闲,没事尽往月华宫跑了。 还层层筛选重新定了几个奶娘。 因此曾经从西昭带回来的三个产婆和两个乳娘没什么用武之地了,然后邵施施决定把她们送回西昭去。 不止她们,一同被送回去的还有小珠。 其实算起来,小珠于邵施施来说,的确还算挺好的,但……邵施施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小珠虽算不上背叛她,却背着她给谢瑨下药,她没法想像若是真成功了会怎样。 所以她无法再心无芥蒂的面对她,在得知她被扣押在牢中时,就一直在想如何安置她。 不过这次送那几人回西昭倒是让邵施施有了主意,可以把小珠同她们一起送回西昭。 除了小珠外,另一个被送回去的是林晏归。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林老夫人在西昭对邵施施多有照拂是真,她也的确是因为林老夫人,才在西昭待的舒坦。 林家为西昭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所以西昭没人会对林家唯一的遗腹子怎样,尽管都对她充满了怀疑。 说到底,她还是利用了林家,利用了林老夫人。 因此,邵施施在知晓林晏归还活着时,便央着谢瑨把他放了。 也算是还了林老夫人的一份情。 但却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签订了若干不平等条约,还说了无数的承诺和保证…… 然后那晚到最后,邵施施扛不住了,她深吸口气断断续续的拼着话,“你你放开我……那个不算数了,你、你爱杀爱放我都不管了行么……” “朕金口玉言,说到做到。” “……”邵施施想哭,她究竟为什么想不开要给自己找事呢? * 第二天,林晏归和小珠就被放出来了。 小珠在牢中也没被人为难过,模样看起来不错。而林晏归就比较悽惨了,此时四肢无知觉,已同废人,连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 一同被放出来的,还有凝秋。 凝秋这段时间其实并不难过,因为她日夜与他在一起,以前那个仿佛会发光似的林晏归固然吸引人,但现在这个林晏归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想不到,他们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这真算是一个惊喜了。 他们几个人走出京城时,有人骑马追来,递上了两封信。 一封是送与祥妃,另一封,自然是给林老夫人。 如今西昭已大伤元气,那些被谢瑨屠净的城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养起来的,西昭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大梁抗衡的能力。 而清平公主在大梁成了皇后,西昭人也由此松了口气。梁帝就算看皇后几分面子,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拿西昭怎样了。 因此,祥妃的日子,也并不难过,相比以前还好了不少。 她可是大梁皇后的亲生母妃,没人会将她怎么样。 两封信,其中一封是送与林老夫人,凝秋代为接了。而另一封是送与祥妃,小珠接了。 凝秋拿着信,虽知晓这是邵施施的信,倒也没有去毁掉——在牢狱里的这么长时间,已经磨平了她所有的稜角,甚至因祸得福,和林晏归在一起了。 如今能与他在一起,便是最好的结果。 而小珠,发现自己不仅没见到邵施施,就连只言片语也没留给她时,心中不由失望。 第165页 想到就此要被她抛弃了,心中惶惑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后悔。 但此时,显然没有转圜余地了。 别管几人的心情怎样,他们都得启程了。凝秋带着林晏归,还有那几个之前一同来大梁的产婆奶娘们,以及小珠,一路遥遥回了西昭。 而这时候的邵施施还在床上没下来。 连那两封信都是谢瑨代笔的。当然,天底下能让谢瑨代笔的,也只有邵施施了。 一个是她的字实在写的太烂,说不定还会引起西昭人怀疑,又是一番麻烦。另一个是,她腰酸背痛,根本起不来床!因此理所当然地让谢瑨帮她写了。 而谢瑨写的信,虽然邵施施絮絮叨叨了不少内容,到谢瑨那里一律只有两句话。 林夫人:孙子还你,两清。 祥妃:安好,勿念。 固然,邵施施怀疑谢瑨为什么那么快就写好了,但是经过昨晚,她也不敢在这个躺在床上的时候再去挑衅谢瑨什么,只能憋屈的任由谢瑨做主了。 * 因为邵施施喜欢花,谢瑨让人从全国四处搜罗各种花,春的杜鹃,夏的茉莉,秋的菊,冬的梅,全部栽种在后宫,只为她一年四季时时有花看。 最初被遣散一波后仍旧留在宫中的,先帝的皇后以及妃子三人,被安置到了边边角角,就连自从上次试图谋逆的太后,也被请到了静安寺参禅,无诏不得探视,不得外出。 相当于软禁。 众人为此猜测不已,此举有什么深意? 难道是肃清后宫,为了选秀? 说起来,也是时候为皇上充盈后宫了。 而只有后宫一众伺候的人知道,其实皇上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给后宫腾出更多的地方,放花。 在诸多被遣散的人中,只有一人算是例外了,那便是八公主。 不仅没被赶出宫,甚至还为她寻了处门当户对的人家,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打听之下才得知,原来是八公主曾经和王妃关系不错,是以如今待遇还算不错——其实是邵施施记得曾经在静安寺八公主的几句仗义执言,因此不免跟谢瑨说了点好话。 咳,只是她也没想到的是,谢瑨这么在意她说的话。 各种品种的花,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的送来。后宫只住了邵施施一人,空置的宫殿又多,谢瑨大手一挥,全部改建成一个个花囿,那些屋子或放置养花器具,或装满一盆盆的花景,或为看管花圃的下人所住,而院子里一律改种了花。 众臣知道后……没什么感觉,从御驾亲徵到册封礼再到如今独宠一人的后宫……他们还能说什么? 当然也有劝谏的,宠皇后没什么,可后宫只一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选秀也该提上日程了。 要知道,后宫与朝堂向来是息息相关的,他们很多大臣家的女儿也都到了年纪,如今后宫位置悬空,只要进了,就是除皇后外的头一位啊。 而且现在国家一片海晏河清,外无边疆忧患,内无叛乱灾荒,也的确是时候扩充后宫了。 可先提出这个话题的右都御史秦大人,却被礼部尚书赵佑挡了回去。 秦大人本来觉得自己挺有理的,身为皇上,后宫充盈,雨露均沾,方可保天下太平。 可赵佑赵大人何许人,礼部浸淫多年,各种礼仪典故信手捏来,更何况他是早有准备,只把秦大人斗的再也说不出话来,憋着气退了回去,不再提这事。 皇上见状,也只能道,“此事容后再议。” 可是,很快大臣们就发现了,这只是个开始。自那以后,但凡有人提出扩充后宫的事,皇上还没开口说什么,赵大人就先跳出来开始怼。 诸臣对此也是颇有怨言,你说你个礼部的,不好好劝皇上充盈后宫也就罢了,还各种阻挠,究竟是几个意思? 看到没有,搞得皇帝想扩充都扩充不了,你没听到吗?赵大人都把这事儿说的有违社稷,甚至大逆不道了! 哪朝哪代都是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到他们皇上这里就是有违社稷、大逆不道了?? 看看,看看皇上都被堵的没话说,想立后宫都立不了! 有想的多的,甚至想到这礼部尚书赵佑曾经是太后的人,莫不是藉此来阻挠皇上、蓄意破坏不成?! 其实说起来,赵佑心里那个苦…… 最初他当然是力挺扩建后宫的那个,如今跟大家唱反调,惹的众人对他有意见也实在不是他所愿……但,谁让这是皇上他老人家亲口吩咐的呢! 皇上已经很直白地跟他说了,他这个礼部干不干的住,就看这事能不能办好了。 办得好,他这礼部的位置就牢稳,办不好,不仅官位没有,还得全家步李丰章的后尘。 赵佑顿时惶恐不已,丝毫不敢怀疑皇上这话的真实性——这位主儿可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只是官位的话,他咬咬牙也就不要了,但是还有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他岂敢儿戏!那还不卯足了劲儿把这差事办好? 虽然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他也实在是被逼无奈,有苦说不出啊! 其实说到底……这差事除了得罪人了些,也没什么难办的,怼久了也就习惯了,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 第166页 赵佑边怼边想,这样也挺好,起码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整日惶恐陛下为什么还不治他了。 然后,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麻木了,终于提出这件事的大臣越来越少了。 当然,提也行……不过你先斗过姓赵的那个老匹夫再说! 后来,众臣越来越习惯,甚至苦中作乐的想,好在后宫就皇后娘娘一个人,不然以谢瑨这种恩宠无度的做法,再多几个的话,即便现在大梁国本充足,也不够这么作的。 第89章 碍眼 有宫女来跟邵施施报,八公主来了。 邵施施眼睛一亮,“快快有请。”如今她正是无聊呢。 没一会儿,八公主来了。不止八公主,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姑娘的打扮看起来,应该是未出阁的。 邵施施没多想,只以为是八公主一起入宫的同伴,还为此挺高兴,她这里很少有访客。 几人行了礼,邵施施跟八公主寒暄了两句后,那同八公主一起来的妇人开口了,“皇后娘娘有礼,臣妇是御史大夫周海泉家的,这是小女周湄,”妇人边说着,边拉着女儿往前走了一步,怂恿道,“湄儿,快快给皇后娘娘行礼。” 周湄脸上带了些红晕,不太好意思的模样,往前一步跟邵施施行了个礼,“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邵施施笑着免了她的礼,“周姑娘长得可真是可人。”说着,就命人给几人赐了座。 几人纷纷告谢坐下了。 “皇后娘娘过奖了,”周夫人笑得满脸褶,“不瞒您说,臣妇这小女自小便是懂事乖巧,从没让臣妇忧心过半分,规矩也是学的严,自小没少教导,他父亲对她也是要求极严……” 邵施施刚开始还微笑着听她讲,只是听了一会儿后,不免觉得有点纳闷,这人怎么一直在夸自己得女儿,即使再优秀,也没必要来她面前秀吧?这么想着,邵施施看了一眼八公主,这人什么意思? 八公主看到邵施施投来的疑问目光,面上露出一丝尴尬。 她借着跟皇后娘娘有点交情的缘故,可以偶尔进后宫面见皇后。但实际上,因为邵施施跟大梁这些官员并不熟悉以及皇帝陛下的刻意为之下,能拜见皇后娘娘的少之又少。 这御史大夫周海泉曾经对她的驸马有提携恩,这周夫人为了这件事上门来求她几次了,她也实在是推诿不过,才答应今天一同带她们入宫。 其实,八公主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每个皇帝都有自己的后宫,与其等皇帝自己挑选他中意的,还不如皇后提前挑选个听话的先安排上,也好自己日后行事。 这是每位后宫人都该懂的道理。 这周夫人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因为听说由于礼部尚书的缘故,选秀一直没能进行,于是这周夫人便动了心思从皇后这边入手。 本来她也是不会动这个心思,只是前一阵听说本来应该大肆操办的册封典礼也没办成,就连皇后带回来的皇子也听说只是上了玉碟,皇上并没多重视的样子,想来皇后在皇上那里也没多受宠爱。 如今因为礼部尚书的原因,今年选秀又办不成,但是她的女儿却是一年比一年大了,没多少时间好耽搁,她这才想着从皇后这里入手。 只要是皇后点头同意了,别人自然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而只要是给机会让她女儿入了宫,以女儿的才貌双全,必然能得皇上的喜爱,而只要有皇上的喜爱,到时候自然连皇后也是不能轻易处置她的女儿的。 现在谁家不知,只要能入了这后宫,便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的头一份。 “……湄儿,别呆坐着,快跟皇后娘娘说说话。”周夫人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又赶紧让女儿跟皇后说话。 周湄坐在周夫人的下手,一直微微垂着头,此时听母亲这么说,也抬起头来,“不如,不如湄儿给皇后娘娘弹个曲,解解闷儿吧?” “对对,弹个曲,娘娘,我家湄儿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周夫人说着,“您看您要不要留她在身边,能时不时解个闷,放心,她肯定处处听您的话,绝对是站在您这边的。” “……”邵施施即使刚开始一头雾水,如今看周湄姑娘含羞带怯的模样,又听周夫人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哪是要往她身边塞人,这是要往谢瑨身边塞人吧? 看着那边早有准备的周湄已经拿过一把琴开始抚弄,邵施施无语的以手撑头,她是疯了么往自己身边招揽情敌? 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自己什么都不会好么?只会吃喝玩乐,导致身边的人也各个不务正业。 周湄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始抚琴,叮叮咚如泉水般的曲子慢慢开始在殿内流淌。 看来这周家姑娘还是有几分才气,想来也是,不是如此,又怎敢在此时在皇宫献丑。 而那厢下了朝的谢瑨正朝这边走来。 八公主三人一行来之前,显然也是挑了时间的。 她们算盘打的好,寻常人家的姑娘怎么有机会能见到皇上,可是若是在皇后娘娘这里就不一样了。 若是没被皇后娘娘选中,给皇上看上那就更是事半功倍了。 第167页 谢瑨一撩龙袍迈进屋子里,听到丝竹声顿时皱眉道,“怎么这么吵?”宫里什么时候有这些玩意了? 屋里的几人一看到谢瑨来了一怔,急忙站起来跟谢瑨行礼。 周湄也赶紧停下来,抱着琴柔柔的对着谢瑨一礼。 在谢瑨还是个草包的时候,大家尚觉得他颜值出众,如今成了皇帝,气势不再收敛,整个人更是英挺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邵施施抬头看到谢瑨来了,不知怎么有点生气,尤其看到周湄偷偷红着脸看向谢瑨的眼神时,更生气了。 谢瑨刚下朝,显然还没人来得及跟他汇报这里发生了什么,因此看到有外人在时,还有些意外。 但谢瑨在看清屋里人都是谁之前,首先察觉到邵施施不开心了。 ——他都不会惹邵施施一点点不愉快,今天谁这么大胆子敢惹她不开心? 这时只听邵施施道,“周夫人,您家姑娘的确是不错。” 周夫人正在惊讶,为何这皇后娘娘见皇帝来了还能坐的这么牢稳,别说是行礼了,竟然连起身都没起,在宫中竟然这样行事……但还没细想,听皇后这么说,当下心中一喜,这显然是把话题引到自己女儿身上了,因此不再多想急忙道,“娘娘若是喜欢,就留在您身边给您做个伴,她保证听话,湄儿,还不赶紧向皇后娘娘谢恩。” 周湄也急忙道,“多谢皇后娘娘。” 谢瑨已经走到邵施施身边坐下,见状不等邵施施开口,便插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就往身边留,不行。”邵施施身边的人可都是他亲自一个一个选的。 周夫人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顿时脸色一僵,周湄更是脸色惨白。 乱七八糟的玩意…… 八公主尴尬地解释道,“启禀皇兄,这两位是周大夫的夫人和女儿。” “臣妇见过陛下,”周夫人边行礼边拽着周湄一起,周湄也垂头行了个礼,“臣女见过陛下。” 其实她们俩在谢瑨刚进屋时已经行过礼了,但是显然谢瑨根本没注意到这两个人。 此时周湄已经藉机上前了两步,行完礼还抬头盈盈看向谢瑨。 谢瑨连眼神都懒得施捨,甚至都没管她们是不是行礼了,他更在意的是,“怎么了?不开心?”他问邵施施。 邵施施看了谢瑨一眼,没回答他,却是转头对周夫人说,“周夫人,先别忙着谢,虽然周姑娘的确不错,但奈何本宫不喜欢女孩,只喜欢男孩,周夫人如果想让人陪本宫解闷,不如把周公子送过来,本宫会更喜欢。” 周夫人听到皇后叫她,赶紧抬起头来听话,只要皇后娘娘喜欢的话……什么?皇后刚说了什么? 周夫人被邵施施的发言震惊,一时竟然楞在当场不知道回什么话,先不提那是她儿子,而且,她是脑袋不想要了么,把男子送到后宫。 周湄也跟着愣怔住,而后不由转眼看向皇上。 这皇后娘娘竟然这般没脑子,这么说话的话,那皇上岂不是…… 八公主也惊讶了,这邵施施竟然敢大逆不道说出这种话,尤其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胆子也太大了! 谢瑨脸更是黑了,周海泉家的公子不就是周湛,曾经还意图染指邵施施来着,今日不提,他都要忘了这茬了,此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当即冷笑道,“周湛是吧,传朕旨意,从今天起,不得再在京城看到此人。” 周夫人闻言脸色惨白,急忙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臣妇家儿还不及弱冠,可怜臣妇一片爱子心啊,请您、您收回成命。” 周湄也没料想会是这个结果,赶紧跟着跪在了周夫人身后,心中惊慌不已。她哥哥刚刚开始在官场混迹,这皇帝一句话便否决了他的一生,她转了转眼珠,跪着前行几步,说道,“陛下,”她边说边抬起盈盈泪眼看向谢瑨,“请听臣女一言……” “不听。”谢瑨冷道,“你们若不服,便同他一起,别在京城待了。” 周湄身体一晃,险些连跪都跪不住。 同时心中不由有些怨怼,都是这皇后提及她哥哥,才被皇上如此发落。 邵施施听谢瑨这么说,不由道,“你这皇帝当着怎么这么昏庸,周公子不大不小也是个官了吧?”怎么说贬就贬。 三人听邵施施的话一时冷汗直流,这话竟然也敢跟皇上说出口,而邵施施身后站着的二团雅心等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们还见过邵施施说更惊人的话,这算什么。 “昏庸又怎样?”谢瑨道,“你若不高兴,朕让周家整个从京城消失。” 周夫人和周湄已经吓得在地上不敢动弹了,一时形容惨白,如同死人,一时间只希望皇后娘娘千万别再提她们周家了,不然还不定招来什么事。 八公主在震惊过后,也是看的真真的,虽然皇后娘娘如此说话,皇上也只是迁怒别人,不曾说皇后娘娘半句。这周夫人也是不会来事,这种时候求皇帝有什么用,解铃还须繫铃人,求皇后娘娘才行。 罢了,到底是她带来的,且与她夫君有恩。 于是当下开口道,“皇兄,皇嫂,周夫人说错话惹皇后娘娘不高兴,本宫这里先替她给皇后娘娘赔不是了,希望皇兄和皇嫂看在她二人无心之过上能宽恕一二。”说罢对周夫人道,“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磕头认错。” 第168页 周夫人这会儿早就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见皇后一面就惹得周家这么□□烦,听了八公主的话赶紧给邵施施磕头,“臣妇说错话了,请皇后娘娘恕罪,千不好万不好都是臣妇的不好,您、您就饶了我家老爷和儿子吧……” 周湄也跟着在周夫人后面磕头,泪如雨下。 这俩人看着这么可怜,邵施施有些不忍了,再这么下去好像她真的是个大恶人一样。 可是她还来不及开口,谢瑨又发话了,“哭的太丑,碍眼,赵瑞,把这俩人丢出去。” “是。”赵瑞恭敬道,“随后就朝外喊,“来人,把这两个不长眼的拉出去。” 很快就进来四个太监,就势要拉二人下去。 八公主见状也惊呆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其实到这里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再多也帮不上什么了。 此时周夫人与周湄已经面如死灰,甚至放弃挣扎了,在这里仿佛无论她们说什么都是错。 邵施施见这情况忙道,“别,看人也挺可怜的,你还是放过她们吧。”丢出去有点太过了,这么大张旗鼓丢出去,明天皇宫,不,整个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以后周家还怎么在京城混。 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事,她只是稍微有点吃醋而已,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的。 谢瑨见邵施施这样说了,便犹豫了一瞬。 邵施施赶紧再接再厉,“也没什么,不至于把人丢出去吧?”说着便转头对周夫人与周湄道,“还不赶紧退下。” 周夫人和周湄二人此时还敢做什么,只得赶紧谢恩退下了。八公主见状,也匆匆行了个礼,便也要跟着退下了,谢瑨瞥过去一眼,对八公主道,“以后没事可以不用进宫了。” 八公主身体一僵,低声道,“是。” “你怎么这样,”人都走了,邵施施对谢瑨道,“动不动就贬官的吗?”她都不知道,谢瑨平时都这么当皇帝的吗? 赵瑞听了心想,哪能啊,皇上他向来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只是这一碰上皇后娘娘的事,就跟完全没了脑子一样。 “惹你不开心的,留他干什么。”谢瑨道,这种二百五的事情他又不是第一回 干,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周海泉没了,有的是人顶替。”他做什么要养一群让自己不痛快的奴才? “……”邵施施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谢瑨才不管那些,此时他更记挂的是,“开心些了没?” 邵施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有点过火,但,的确没有不开心了。 谢瑨满意了,更不去管别人死活了。 而迟一步听到消息匆匆赶到皇宫,却因来晚一步,看到自己妻女哭哭啼啼从皇宫出来的周海泉就糟心了。 夫人不听他的劝,竟然私底下搞这些伎俩,真是太天真了。 朝中所有人都道是礼部尚书扰了选秀,但没有皇上撑腰,礼部尚书哪里敢在朝堂说上一句话? 这不是找死么? 尤其这位皇帝还是个行事完全不按常法的人,谁敢招惹? 如今看妻女这般模样,如今也可算是死心了。 只是周海泉在听道周夫人唯唯诺诺的跟他说着周湛被调离京城时,怔愣过后,也只得哀嘆一声,真是家门不幸,遭此祸事。 可是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日后寻机再去求求皇后娘娘了,或许还有转机。 第90章 完结 周海泉家的事后,果真再也没人敢打入主后宫的主意了。 一年后,谢宸睿满岁了。 内务府总管提出要办满周宴。 本来么,满月没办成,百天没办成,这周岁宴说什么都不能再落下了。 当天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纷纷入宫,各自备下了厚礼。 如今后宫独宠一人,这大皇子的恩宠也是独一份的,自然无人敢有丝毫怠慢。 尽管皇后来自西昭,在大梁并无任何家族支持,可她有皇上啊!有什么能比得上皇上这个靠山? 尤其……皇上看起来还是无底线宠皇后的那种,完全可以当的上昏庸了。 这一日,邵施施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打扮。 虽然她觉得没什么,甚至觉得这些很繁琐,但是丫鬟们却是早早开始准备,后来邵施施为了不让她们心血白费,且又想到今天要面对那么多人,她说什么也是要注重下仪表的,这代表了尊重。 于是很少这样扮装的邵施施也配合了起来。 泡了澡洗的干干净净,又穿了层层叠叠的宫服。那宫服不知是何等布料,轻盈又繁复,彰显出一种秀雅的奢华来。 她坐在镜前上妆,点了桃红色的口脂,细细描了眉,又在额间贴上花钿,头上带了凤冠,凤冠上的凤凰步摇顾盼生姿。 她皮肤莹白,天然透出一层淡粉来,柳腰纤弱,丰肌弱骨,身量细长。 她本就长相不俗,如今保养得宜,把原本的美全部展现了出来,真真是多一分则长,少一分则短。 恰是正好。 带着临儿从月华宫出来,走了没多久,抬头便见谢瑨往这里走来,邵施施不由一笑,加快了几步向他走去。 谢瑨看到她的一刻有片刻晃神。 第169页 她经由的路旁开满了鲜花,红的妖艷欲滴,黄的妩媚动人,却全然不敌她眉间一点殷红。 谢瑨忽然后悔了,他不想带她去参加什么满周宴了,如此放她出去,这模样岂不是全要被人看了去。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她不在的时候,他每天夜里是如何想她。这模样被人瞧了去,又不知成了多少人的梦中人。 他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走近他,湛湛双眸望向他,知道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不少,底气不足的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嗯,我没有睡懒觉,早早就起了,因、因为这个衣服太复杂了,浪费了些时间,所以才出来的有点晚了,是不是大家都等好久了……” 谢瑨牵起她白白软软的手握在手心里,他每天疼她宠她都来不及,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说她——虽然礼仪规矩什么的,在宫中从不是小事,但谢瑨哪管那个,“没有,不晚。” 邵施施说完才有注意到谢瑨身后跟了几名官员,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了,貌似她刚才有说睡懒觉什么的……当即脸有点红,“几位大人也在。” 几人中有年长如右都御史秦昌荣者,又有年轻如吏部尚书程寄远者,在看到皇后娘娘走来时,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话。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连正直如贾郁者此时也不由明白,为何自家夫人要夸此人容貌赛过武雪丽了,他也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有如此绝美的模样。 尤其静静走来时是一种安逸的美,一说起话来又这般灵动,笑起来更是满园鲜花都失了颜色…… 怪不得皇帝陛下这么宠爱。 换谁不宝贝? 最后,几位大人不约而同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再一想,这位皇后娘娘一直以来十分低调,册封礼大家也只远远看到一眼。 之后竟一次面都没露过了,要知道以前的太后和皇后经常动不动就摆宴席,招众人一起聚聚的。 原本大家都在想这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一些没见过皇后娘娘的恶意猜测者在背地里说皇后娘娘貌丑羞于见人……那她真是不自量力! 看看,这样的人如果是貌丑,那天下还有美的吗? 几人一时脑中想法诸多,竟然忘了行礼,还是程寄远轻咳一声,唤回大家神智,顿时几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向皇后娘娘请安。” 邵施施点了点头,“几位大人有礼。”随即不由跃跃欲试地想去宴席,她好久没参加过热闹场合了,她拽了拽谢瑨的袖子,“走吧,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宴厅了。” 皇帝谢瑨明显感觉到大家盯在邵施施身上的目光,当即满心不悦的揽住邵施施便往月华宫走,甚至后悔为何刚才和他们一起往这里走来。 “咦,我们不是要去前殿吗?” “还早,一会儿再去。” “嗯?早吗,刚才二团还提醒说晚了……” “没有的事,不晚。” 被丢下的几位大臣,“……” 我们不是要一起来接皇后娘娘去宴席吗皇上,您带着皇后娘娘又回后宫了是怎么回事?! 而且哪里早了,已经有点晚了好么! 可他们也不敢追上去问,男子随意出入后宫本就是不允,尤其是皇上看起来像是故意的,谁又敢去质疑他的话。 几位只好原路返回,回席间去,但也不由回想刚才看到那幕,连断袖如程寄远也不得不承认,的确美——当然最美的还是他家夫人! * 今日来的人的确不少。因为自谢瑨即位以来,这是罕有的盛事。 包括一些出阁的、未出阁的官家女儿们也都纷纷到了,因为听说后宫御香园里的花是可以去赏一赏的。 现已开春,花儿陆续的开了,早就听闻皇上为皇后娘娘种了满后宫的花,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聊着,武雪丽却默默随在夫君秦观后面。 她与秦观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婚后二人之间也算相敬如宾,只是她说不出哪里不好,总觉得夫妻二人之间不当是这样。 她时常听说皇上为皇后娘娘买绝了全京城的纯白貂皮,只因皇后娘娘说了句喜欢。 又听说他为她专门去江南採购的上等云纱衣料,奢侈的做满了春夏秋冬所有的衣裳。 还听说他为她网罗了天南海北各色御厨,只为能翻着花样做出皇后喜欢的菜式与糕点。 …… 听说皇上为她铺满了一整个后宫的花,只因她喜欢花。 …… 听说他的后宫,只为她一人而设。 武雪丽不停在等,也不停在看,她始终不信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这般模样。 可等来的只有皇上对皇后娘娘日復一日的恩宠,以及自己夫君前些日子与自己提及的,想把一个丫鬟提作妾,理由是她过府大半年都未孕。 可笑……真是可笑。 宴会最终,皇后娘娘竟然连面都没露,只有皇上带着大皇子出现了一会儿,也是意思意思走了个过场,没多久就走了。 宴会结束,可以自由活动。女儿家们没有不爱花的,各自结伴去了御香园。 第170页 还未进入,便远远传来花香,到近了,更是被满园花迷的兴奋不已,满脸红晕。 简直就是花的海洋……死在里面都甘愿的。 而听说御香园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都在后宫各殿,一时都对皇后娘娘艷羡不已。 武雪丽也来了这里。她没和其他人作伴,秦观与一群公子哥聚一起了,她一个人随意的走着,顺便等他结束了一起回家。 各式各样的花连绵不绝的一路延伸,留了只容二人并肩走的路,武雪丽一时看的也有些迷了,不知不觉走向了深处。 远处突然有人说话的声音,武雪丽一愣,悄悄探出头去看。 只见花间伫立一男子,一身矜贵无双的明黄龙袍,眉眼间尽是睥睨天下的冷漠,俊美无俦的长相反倒成了陪衬。 武雪丽心怦怦的跳,她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武雪丽突然想起,曾经是谁在她耳边说,那是他没见过你的模样,若是见了…… 若是见了…… 那这满园子里的鲜花,那这让全天下女人都为之嫉妒的宠爱,是不是就是她的了? “谁?”总管的话才说了一半,谢瑨突然察觉到异样,眼神不由看过去,“出来。” 总管当即闭了嘴,也顺着谢瑨的视线看了过去。 武雪丽心跳的厉害,她甚至在这时候想到,幸得她担心有人再拿她与皇后比较,因此特意装扮了一番才过来,连秦观都贊了她好几句。 她边想着,边慢慢从花后面走出来,微微垂着头,低声道,“臣女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还请恕罪。”说完盈盈一拜。 “谁让你来这儿的。”谢瑨没说话,他身旁的总管问道。 总管边问边心道,真是糟了,这里已经出了御香园,这女子不知从哪里来,闯了这里。再往前便是皇上专门为皇后娘娘新理的花囿,皇后娘娘正为皇上不让她去宴厅不高兴,皇上这才提前打算让皇后娘娘过来看看,哄她开心。 虽说如今万岁爷的脾气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好了不少,但本来打算哄皇后娘娘的事若被这女子破坏了,还指不定怎样呢。 毕竟皇上一遇上皇后娘娘的事情,处理起来就分外没有理智可言。 总管想着,想要再开口呵斥这女子赶紧退下去,却不想那女子竟是挺大胆,竟然抬起了头看了过来,口中说着,“臣女从未看到过这么漂亮的花,一时看的有些入迷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看到了您,”说着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眼波流转看向身旁的花,心里想着这样的花配着她,看起来该是正好,“皇上,您……” “出去。”谢瑨耳尖的听到什么,便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立马。” 说完,他便转身朝声音来源走去,总管朝身后点点头,出来一个年轻太监走到武雪丽面前,把她往外请,“请这边走。” 武雪丽失神的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离去,他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一样,心中不由一阵气闷,她没理会身前的太监,往前又走了两步,想追上去再说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武雪丽勐地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刚刚还那么冷漠的皇上,主动上前牵住了一名女子的手,带着她往这里走来。 待那名女子露出容貌,武雪丽不由一僵,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想落荒而逃,可是很快对方就看到了她。 对方——便是皇后娘娘看到她时眼睛明显一亮,不由地跟身边人说了句什么,身边那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满身戾气的男人此时皱了皱眉,满脸不贊同的样子,却因为面对心爱的女子,连口气都是和软的。 武雪丽再也站不住,匆匆就转身离开了。 ——“哎呀,那边有个美人!” ——“美人?” ——“对呀,啊,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哪里见过?” ——“是吗?” ——“是呀是呀,你快看快看。” ——“好。” 武雪丽仓皇的逃了。 不是因为她发现对方竟然比自己还要美,虽那模样似只是随性而为,就已是绝丽无双,让人自惭形秽,但还不至于真的就吓跑她。 而之所以如此失态,只是因为他听她话投来的那一瞥,带着阴冷噬骨的寒意,仿佛她再多留一瞬,便要人首分离! 太可怕了,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死亡在与她招手,这种把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感觉……武雪丽脸色苍白,豆大的汗顺着额际滚落,她脚步虚浮的跑远了。 跟在暗处的侍卫早就明白谢瑨的眼神,这是不想留胆敢误闯人的性命了,若是在平时他早就冲上去砍人了,只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他还是十分冷静的什么也没干。 她真该感谢皇后娘娘的存在,留下了一命。 邵施施急忙追了两步想留人,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她已经匆匆走远了,一转弯就不见了。 “唉,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还想跟她聊会儿呢。”邵施施不满道。 不能怪她这么激动,她在皇宫里待的时间久了,每天都是这群丫鬟太监,就没见过外面的人,好容易见一个,还这么快跑了。 第171页 “走,带你去看新的花囿。”谢瑨揽住她就往另一边走去。 邵施施看那人没可能回来了,只得跟上。其实后宫虽然地方很大,也很漂亮,好吃的也多,但是一直在这里也会没意思,可惜的是谢瑨完全不允许她出宫,就连刚才的宴席他竟然都不许她去,导致她感觉自己很久都没跟外面的人接触了。 “明天我想出宫玩。”邵施施不爽道。 “嗯?出宫玩什么?” “我想吃翠微居的点心了。” “明天朕让人把翠微居的点心师傅请到宫里来。” “……那我还是要出宫玩!” “还想玩什么?” “我想听曲儿看戏了。” “朕让人在宫中搭个戏台。” “……我不是想让那些来宫里,我是想出去玩啊!” “出去玩什么?” “想玩的多了,什么都想玩。” “不论什么,朕都给你找来。” “……气死了。” “乖。不气。” “就气!” “好,气。” “……生气,你竟然还让我气。” “临儿呢?”他只得转移话题。 “玄狇带去玩了。” “我们再要一个公主吧。” “……啊?你想要?” “嗯。” 谢瑨牵起邵施施的手吻了吻她纤白的手指。原谅我的自私,施施,什么都行,怎样都好,请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谁都不要见,好不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