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一击毙命》 第1页 [bl同人] 《(魔道祖师同人)一击毙命》作者:nai奈【完结+番外】 现代背景,温馨无虐 无家可归小流氓薛洋被晓星尘捡回家,再把晓星尘吃干抹净的故事 小流氓洋x西装革履星,温馨无虐he [01] 大概是个不怎么美好的邂逅。 晓星尘把自己刚在楼下花园捡到的人搬回家中,找出药箱开始给昏迷中的青年消毒上药。 手臂擦伤、棍棒留下的瘀肿、额角的血痂……有些伤看着不是同一天留下的,晓星尘一边处理一边苦笑自己应该是捡了个麻烦回来。可人都带回来了,总不能再把他丢回大街上任他自生自灭。 其实他见到青年满身狼狈倒在地上的时候,报个警都算多管闲事了,偏偏晓星尘拨电话之前还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人有几分眼熟。等他放下手机走上前,轻轻抬起青年的下巴,借着路灯看清了他的脸,才确定了,还真是见过的。报警电话便搁置了。 说来也不是多深的缘分。 晓星尘跟家里出柜后便一个人搬出来住了,他单身独居好几年,一直想养点猫猫狗狗有个伴,奈何工作需要他经常出差,没精力养宠物,正好小区附近有个小公园,流浪猫扎堆,他便折中偶尔去喂喂公园里的猫,打发时间。 去餵猫的次数多了,发现还有其他人也会去看看这些小傢伙,有一次就撞上了——正是面前的青年。两人混了个脸熟,也有过几次简短的交流。 几面之缘便让晓星尘头脑发热把人捡了回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k市的冬天虽不下雪,可也能把人冻得够呛,青年身上却只是牛仔裤搭短袖t恤薄外套的装备,刚进屋的时候嘴唇都泛着紫。晓星尘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毫不意外地在他胳膊上看到了更多的伤痕。 能跟下手这么狠的人对上,估计也不是什么软弱好欺的角色。 长得倒是挺好的。 晓星尘笑了笑:希望能比妈妈带过的最不听话的学生好教一点吧。起码这一个不是青春期的中学生了,而且也不会和他有太多交集。 酒精擦拭伤口的刺痛让人勐然惊醒,薛洋还未睁眼就警觉地反手抓住了晓星尘的手腕,哑声问:“谁?!” 长得倒是挺好——如果眼神不那么阴狠就更好了。 晓星尘被他抓得有些吃痛,却不责备,说:“醒了就自己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我先去做饭。我看你额头也有伤,休息一会儿还是去医院看看伤没伤到头吧。” 薛洋眼睛适应了室内的灯光,也认出了晓星尘,他有些茫然地想了一会儿,看着晓星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脑子没病。” 晓星尘笑了一声,说好,然后把药品指给他,自己走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也不怕薛洋乱碰他的东西。 薛洋看了一圈自己待的这个房间,知道了晓星尘放心的原因,应该是客房,摆设很简洁,书柜桌椅都齐全,估计没放什么贵重物品。 薛洋往书柜和墙的夹角多看了几眼,一块棉布把什么东西盖了起来。 屋里有一股好闻的清新的味道,窗户不算大但是很明亮,楼层应该在十层以上,透窗能看到不远处江边暖黄的灯光。 薛洋把目光从玻璃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上收回来,拿起棉签沾了酒精,往手背蹭破的地方擦拭。 酒精碰到伤口时牵起一阵热辣的疼痛,被冻僵的手一抖,不小心碰倒了装酒精的塑料瓶。薛洋愣愣地看着药水从瓶口汩汩而出流到地上,忽然起身一脚踹翻了放药箱的椅子,撇下满地瓶瓶罐罐,拿起外套,旋开门把径直走了出去。 [02] 晓星尘刚把电饭煲按下,正在洗菜,听到客房房门摔得震天响,把菜叶放进菜盆,一走出来就看到了臭着脸的薛洋。 “要走了吗?”晓星尘看了一眼他挂在臂弯的外套,往客房的方向看过去。 薛洋脸色很难看,也不看晓星尘,低头说自己要走了。 “……先吃点东西再走吧。”晓星尘说,“确定不需要上药吗?还是你要去医院了?” 这么短的时间做不了什么事,薛洋手上的伤还大喇喇的敞着,一看就还没处理过,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要走。 薛洋不说话,晓星尘看了他一会儿,说:“如果不打算去医院,那就先把伤都上好药了再走吧,你离开我家之后出了什么事,我负责不了。” 不捡他回来,他在大街上疼死冻死都不关晓星尘的事,可人都带回来了,就这样放他出去也不太放心。 晓星尘说着自顾自往客房走。薛洋侧身看过去,晓星尘打开门,在门口对着狼藉的地面愣住了。 意料之中的咒骂或是白眼都没有出现,晓星尘仅仅停顿一步就直接走进客房。薛洋跟到门口,看到晓星尘蹲在地上把药瓶、纱布、棉签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一捡起收回药箱。 酒精洒了大半瓶,满屋子刺鼻的气味。晓星尘把瓶子扶起来拧上盖子放到一边,站起来,对上了门边薛洋的视线。青年面无表情,眼里却透着执拗和高傲,以及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 晓星尘不知道这人怎么就伤了自尊心,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说:“可以帮我把拖把拿过来吗?在卫生间里。你从这里直走,玄关左手边就是卫生间。” 第2页 薛洋愣了下,晓星尘已经转回去继续整理药箱了。 薛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可以甩脸就走的,卫生间的门和进出这个家的防盗门甚至只隔着一道艺术隔断柜,可他只看了那道冷冰冰的大门一眼,就毫不拖泥带水地走进卫生间把拖把拿了出来。 回到客房,晓星尘刚把房间收拾好,见他提着拖把回来,站在床边指挥薛洋把地上的酒精拖干。 他的声音温润清亮,语速不快不慢,连语调都是让人舒服的觉得刚刚好,哪怕是只说不做,薛洋也不觉得自己矮人一头。 薛洋神游天外拖了地,晓星尘从他手里把拖把接过去,微笑着说了句:“辛苦了。拖得很干净,谢谢。” 薛洋莫名其妙做了一回家务,又莫名其妙收了句谢谢,再莫名其妙地被晓星尘拉着,把露在外面的外伤都消毒上了红药水,最后坐到餐桌旁,看着桌上两菜一汤,十分摸不着头脑。 晓星尘和他一起吃了饭,问薛洋要不要洗澡,薛洋闷声不吭拿了新的毛巾进浴室,晓星尘又敲门给他递了一套睡衣和一条新的内裤。 “睡衣没有新的,但是这套之前洗过了,你应该能穿——如果不介意的话。”晓星尘说,“洗髮膏和沐浴露都在架子上,很好找。洗的时候注意伤口。” 薛洋垂着眼睛把衣服接过去,连句谢都不说就把门关上了。 [03] 第二天薛洋醒得很早。属于别人的柔软温暖的床铺让他浑身不适,他一睁眼就坐了起来,准备捞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却看着床头叠好的一套休闲套装,有些走神。 晓星尘昨天把这套衣服放到薛洋床头,说是自己刚毕业那年买的,虽然放了几年,有些过时了,但是没穿过几次,如果合身就让薛洋先穿着。薛洋原来那身脏衣服则被叠整齐放在纸袋子里。 鬼使神差地,薛洋把手伸向了那身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干净的套装。 冬天日出晚,灰蓝的天幕缀着几点星光。悄声走出房门的时候,薛洋发现晓星尘竟然已经起了。 见他出来,晓星尘并不意外,扫了一眼薛洋的装束,微微一笑:“挺合适的。” 套头卫衣让薛洋本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加青涩。他和晓星尘差不多高,穿着这样学生气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昨天晓星尘就知道了,薛洋掩在衣服下的臂膀结实有力,是在摸爬滚打中锻鍊出来的耐打的体型。 薛洋手上提着自己的衣服,看起来是想不告而别,但是晓星尘让他先洗漱,再来吃早餐。 “吃得简单一点,没关系吧?”晓星尘问。 薛洋点点头,走进卫生间。 烤土司抹酱,夹了火腿和几片蔬菜,牛奶也是热的,说简单也不简单,最起码薛洋自己是没做过的。 薛洋咬了一口吐司,觉得夹在中间的番茄太酸了,皱了下鼻子,把番茄挑出来一口吃掉,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然后才吃其他的。 薛洋吃东西很快,吃完了自己的没事做,就靠着椅子看晓星尘吃。 晓星尘正用手机看早间新闻。他穿着衬衫和西装背心,刘海梳上去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很精神。他吃相很斯文,咬一口吐司喝一口牛奶,专心于自己的事,并不在意薛洋毫不遮掩的失礼的目光。 饭后晓星尘自己把餐桌餐盘收拾好,从厨房走出来,薛洋已经换好了鞋子,站在门边看着他。 晓星尘拿起外套穿上,对他笑笑:“我也要去上班了。你之后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穿上皮鞋,把外套扣上,再拿起公文包,西装革履再配上金丝眼镜,扑面而来的精英气息,和薛洋一起映在玄关的全身镜里,对比鲜明。 晓星尘把门锁打开,率先走了出去。 薛洋走出来,把门带上,抬头看了一眼门牌,1402。 晓星尘在等电梯,薛洋没有走过去,他在两米开外看着提示灯的数字变化,在数字显示16的时候,突然开口说:“薛洋。” 晓星尘回头:“……什么?” “薛洋。我的名字。”薛洋直直地看着他。 虽然之前见过几次,昨天还在同一屋檐下过了一夜,两人却没有互通姓名。 “薛洋?汪洋大海的洋吗?”晓星尘迎上他的视线。 薛洋点头。 晓星尘礼尚往来,笑道:“薛洋,我叫晓星尘,星光的星,尘埃的尘。” “晓星尘。”薛洋跟着念了一遍。 电梯停稳开门,晓星尘正要叫薛洋一起走,却见薛洋从楼梯下去了。他笑了笑,浅笑着跟电梯里的邻居们点头问好,走了进去。 [04] 这一天过得很平常。晓星尘一到公司就着手准备大老闆开会用的各种材料,再按老闆的意思给几个部门下达任务。 特助这个职位说来有点特殊,大到公司内部职务工作,小到老闆饮食起居,两手都要抓。好在晓星尘跟的大老闆张宸炜比较铺张浪费,助理就请了三个:一个晓星尘主要管公司事务,一个助理贴身负责照顾老闆生活以及跟老闆出席宴会,还有一个……不怎么出现在公司,主要帮老闆处理一点“地下活动”。 第3页 张家是从张宸炜爷爷那辈开始发家的,来歷有点不光彩,到张宸炜老爹手上直接成了黑的,张家人在老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张宸炜他爹掌权的后几年,突然开窍,认为再这样黑白不分下去,张家长久不了,就举家搬入内陆,争取带动一点内地的经济,让“上头”别盯着张家过去的颜色觉得刺眼。 张宸炜和几个堂兄弟被丢到各个领域锻鍊,张宸炜到国外混了几年,一回国就被他爹扔到自家根基最深的鸿昌地产坐镇。 张宸炜只比晓星尘大两三岁,有点真本事,也是真的想把张家漂漂白。他空降回国,雷霆手段,公司多的是人不服他。 家族企业就是这毛病,几个堂叔和公司元老本事没有,胃口还大。这些人舍不下吃了几十年的肥肉,本来就对张宸炜他爹有意见,张宸炜他爹退居幕后,这些人就倚老卖老给张宸炜脸色看,要往他身边安排人,把他气得一上任就解僱了两个尸位素餐的远亲,至此跟几个元老闹僵了。 晓星尘一开始不知道鸿昌内部的弯弯绕绕,看到招聘信息就来应聘。他刚毕业,缺少实践经验,但是张宸炜看中他的脑子和气度,当场拍板把他留下,隔天给他安了总经理助理的头衔,让他跟着自己做事。 公司老人占着几个高位名额,以为他就招个助理,翻不了天去,可晓星尘说是总经理助理,却干着助理总经理的活儿,自己没什么实权,但是作为张宸炜的智囊团成员之一,背靠大老闆在公司料理了许多事。这几年张宸炜在公司换了几波血,渐渐站稳了脚跟,连带着晓星尘的待遇也越来越好。 但是还是会遇到让人头疼的时候。 张宸炜他爹早些年弄进牢里的死敌前些日子放出来了,扬言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苟着一口气找麻烦,找不着张宸炜他爹就找张宸炜,名下几家酒吧、ktv、饭店接二连三有人闹事,闹得不大但是让人噁心。 张宸炜半只脚从泥潭里拔出来了,又有人想把他拉回去,恨得牙痒,最近公司的事基本都甩给晓星尘处理,他跟另外两个特助凑一起想法子治老鼠。 晓星尘下班的时候,负责地下活动的向越正好在汇报这几天外面的情况,张宸炜听完了拍桌子骂人:“老头子留下的烂摊子!全都要我收拾!我不计较,不跟他们狗咬狗,他们还来劲了?什么破事……” 张宸炜的生活助理楚昀江面不改色给他倒了杯咖啡放手边,张宸炜拿起来喝了一口,正要接着骂,看到晓星尘到门口了,挥手道别:“星尘到时间就下班吧,有什么事我晚上再给你发邮件。” 晓星尘跟屋里几个人颔首道别,门都没进就掉头走了。 [05] 张宸炜虽然信任晓星尘,敢把公司大小事都交给他全权办理,甚至有时候交代晓星尘做决策,晓星尘把方案交给他,他都敢看都不看就签名,可他不怎么让晓星尘接触别的区域。向越来找张宸炜的时候倒也不避讳晓星尘,晓星尘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张家的事,但张宸炜是不会直接让他接触这些东西的,晓星尘感激他的保护,也不会多事主动去问。 工作的事离开公司就放下了,晓星尘还到公司附近的商场买了菜才开车回家。 路上有些堵车,晓星尘顺手回绝了几个聚会邀请,拉了手剎等红灯。 他的生活很单调。上班,回家,出差,回家……朋友不是没有,但是知己就那几个,天南海北一年见不了几面,额外的社交对他而言是种负担。 到了车库停好车上电梯,封闭的铁皮箱子从负二楼向上运行。晓星尘提着一袋食材走出去,被盘在自己家门口的一团不明生物惊了一惊。 早上被穿出去的时候还光鲜亮丽的套装,傍晚就沾了暗红的痕迹,晓星尘心情有些复杂。 晓星尘慢慢走到薛洋面前,看着垂头丧气明显遭了欺负的薛洋,很想问问他到底几岁,为什么一出门就要跟人打架。 开口有些无奈:“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薛洋坐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看他。 晓星尘站着,却被仰视的薛洋用执拗而赤裸的目光紧紧锁住。 心头没由来的一跳。 等晓星尘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把门打开,把薛洋放进屋里了。 晓星尘苦笑了一下,让薛洋先把自己整理整理,自己到厨房把食材拿出来清洗切块。 薛洋换上前一天穿的睡衣从浴室出来时,高压电饭煲的饭刚煮好,菜还没下锅。晓星尘把药箱摊开了放在茶几上,让薛洋坐到沙发上,拿出棉签给他嘴角的新伤消毒上药。 薛洋嘶了一声,下意识后仰想躲,晓星尘抬着手安静地看着他,薛洋就又把头凑过来,老大不情愿地让他上刑。 晚饭又凑在一起吃,这次吃完,薛洋主动承包了清洁工作。 晓星尘没拦着,靠在厨房门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好笑。 薛洋放碗筷的时候看到了橱柜里的半袋猫粮,愣了愣,晓星尘问:“你最近还去餵猫吗?” 薛洋把柜门关上,回身看着晓星尘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去的时候都没看到你。” 晓星尘说:“最近太忙了,每次去都很晚,它们不在那附近了,不知道窝在哪里。” “哦。”薛洋想了想,“那只橘猫又长胖了。” 第4页 “每次它吃得最多。”晓星尘笑起来,“周末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去?” 薛洋点头。 又看了晓星尘一会儿,薛洋忽然说:“我以前住的房子被房东收回去了。” “嗯?”晓星尘还是笑着的,“所以呢?” 薛洋抿唇没说话。 这个人,有求于人态度都这么差,不知道怎么在这个社会生存下来的。 晓星尘虽然也不热衷交际,但是为人真诚,人缘还是很好的,跟什么人都能说上话,但他对着薛洋也觉得没办法。 算薛洋运气好,遇到的人是晓星尘,晓星尘从小受父母耳濡目染,对可怜的“小孩子”没什么抵抗力。 晓星尘也没有为难薛洋说什么示弱的话,想了想便主动说:“我这里多一个房间,如果你愿意住在这里,可以不交租金,但是这样的话我就要把打扫的阿姨辞掉,你需要包揽家务抵房租。我家每周要打扫三次,每两周大扫除一次,大扫除的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另外我时间比较紧,中午不回来吃饭,早晚两餐每次都准备两个人的也会比较辛苦,你需要分担一半。能接受吗?” 薛洋:“……” [06] 薛洋正式在晓星尘家住了下来。 晓星尘每天按时上下班,这期间薛洋在做什么他并不知道也不多问,周末的时候一起去公园餵猫,回来的路上还一起逛了超市,讨论下一周的菜谱。总的来说,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做饭的任务分配得很简单,一人负责一天,吃什么由做饭的人决定。 薛洋在晓星尘家里第一次下厨是早餐煮面条,味道还可以,晓星尘秉着鼓励原则,表示了小小的认可。结果晚餐时间,还是煮面条,晓星尘就有点奇怪。直到薛洋准备的第三餐还是水煮面,并且放的料子也没什么改变之后,晓星尘觉得这个趋势不太行,就问他为什么一直煮面。 “如果是喜欢吃面食,也可以多改变一点浇头,鸡丝、牛肉、软哨脆哨……我们可以多尝试一点其他的口味,营养也能搭配得更均衡一点。”晓星尘真诚建议。 毕竟只煮蔬菜然后放拌饭酱也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薛洋把面条咬断,嚼了几口咽下去,眼神飘啊飘,最后说:“知道了。” 于是晓星尘某天下班就看到了薛洋正手忙脚乱炸厨房。 锅里的热油噼啪响着跳出来,薛洋被烫了一下,边骂边缩手,晓星尘走上前迅速把火关掉,拉着薛洋的手到水龙头下沖,然后指挥他自己去找烫伤膏搽一搽。 薛洋灰头土脸地回厨房,锅里的油已经不跳了,晓星尘正边挽袖子边看薛洋准备在砧板上的菜品。 “是想做番茄炒蛋吗?” 薛洋抿了抿嘴唇,点头。 “番茄炒蛋不用放这么多油。”晓星尘重新开火,传授经验,“热油沾水会炸锅,倒油之前先把锅里的水沥干,铲子也擦一擦水,免得油跳起来被烫到。” 晓星尘亲身示范,薛洋站在旁边看得很认真。 “帮我到冰箱拿一点葱来吧。” 薛洋照做,并且很自觉地择葱洗干净,又听晓星尘的切成小段拢在砧板上。 薛洋已经把番茄切好了,刀工暂且不评价,反正放锅里捣一捣也看不太出来了。 晓星尘不忙不乱把番茄炒蛋做好,盛到盘子里,笑说:“番茄炒蛋虽然不难,但是做得好吃也不算简单,我今天发挥不太好,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冰箱里还有别的菜,晓星尘就地取材做了个虎皮青椒,煮一个猪肉白菜汤,等汤的时候又热了滷菜——估计是薛洋买了现成的以防万一,刚好丰富菜品。 晓星尘哪怕是一个人的时候也讲究生活质量,家里布置得很舒适,唯独做饭这事不太好讲究。他一个人做得多了总要浪费,做得少又单调,现在有薛洋在,每餐花样能多一点,而且薛洋吃饭吃得很香,连带着晓星尘也能多吃点,晓星尘对此还挺满意的。 晓星尘吃得差不多了,又盛了一碗汤,见番茄炒蛋的盘子快空了,眼睛弯了一弯,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番茄。” 薛洋愣了一下,停止咀嚼,说:“不喜欢吃生的,酸。” 晓星尘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有没有别的不吃的东西。 薛洋脱口而出:“苦瓜。” 晓星尘心想那也还算好养。 [07] 第二天是周六,晓星尘不用上班,一早起来做早餐,看点文件,做好了下周的日程安排,就叫薛洋一起去买菜。 回家后晓星尘让薛洋跟他进厨房,先指挥薛洋做紫菜蛋花汤,然后打开平板电脑支在流理台上,选了一个青椒土豆丝炒肉的教程,着手洗菜。 汤做起来最简单,不说味道怎么样,起码能煮熟,油盐调味也好控制,不容易出错。薛洋很快就做了一锅像模像样的紫菜蛋花汤,他把汤盛进大瓷碗,洗好锅,晓星尘也把青椒土豆和猪肉洗好摆在了砧板上,让薛洋帮忙把这几个菜都切丝,自己要去阳台浇花。 薛洋跟着电脑上的教程把菜都切好,又按部就班热油、放菜、翻炒,晓星尘回来的时候,电磁炉刚关上,薛洋拿着量勺正在放盐。 第5页 成品自然没视频上的漂亮。菜的大小切得不均匀是肯定的,而且有的土豆没熟,有的肉炒焦了,但总体还过得去。 “辛苦了。”晓星尘把菜盛出来,刷开下一个视频,“再炒一个香菇吧。” 薛洋连轴转,又勉强炒了一个香菇炒肉,晓星尘中途来看了一眼,切了一个绵软熟透的番茄进锅调味,看着差不多了就伸手关火,一个菜就又做好了。 “先这些吧。”晓星尘说,“晚上再试试别的。” 薛洋把菜拿到餐厅,才发现晓星尘又做了一个凉拌粉丝,而且把两个人的饭都舀好了。 薛洋头一次正儿八经学着做菜,倒没想像中的糟糕。晓星尘不吝夸赞,又还能提出中肯的评价和建议,不动声色地确定了薛洋接下来的任务——提高厨艺。 “家里的平板一直闲置,你可以用,我在上面下载了一些烹饪教程,你有时间可以看着练习一下。嗯,我有空也会学,但是我做了好几年也没什么进步,估计怎么学也做不出什么美味佳肴了。所以……”晓星尘笑眯眯地说,“我们以后的生活质量能不能越来越高,全看你了。” “……”薛洋筷子一顿,“……哦。” 看起来没有很不高兴。 事实证明薛洋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之前做不好只是从没试过,他又不怎么挑食,一直凑合着才会导致只能煮面条。晓星尘把任务交代下来之后,才过了一个月,他就能游刃有余地做出好几道考验火候的菜品了,某天周末甚至做了一道鲜香的清蒸鲈鱼,口感甚佳,让晓星尘刮目相看。 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晓星尘发现薛洋偏爱甜食。薛洋下厨,最先练习的就是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和糖醋排骨这几道甜口的菜,番茄炒蛋也是试过一次放糖的,但是觉得没有晓星尘做的好吃,后来就照着晓星尘教的方法做。 此外晓星尘还发现了薛洋的一个技能。 晓星尘某天看了一眼平板电脑上的单机游戏,发现全部高分通关了。有一个赛车游戏,晓星尘一直卡在倒数第三关,结果看到通关记录,这一关薛洋是一次通过的,还甩了晓星尘的最好成绩一大截。 晓星尘下载烹饪教程的时候,就顺手下载了几个新的游戏放在桌面,隔几天再看,几个游戏无一例外已经显示全部通关,并且通关时长都很短。 晚上一人占一边沙发看电视,央视频道在播放一个针对高中生的报导,稚嫩的面孔在镜头下羞涩却满是憧憬地说出自己的梦想,晓星尘看得笑起:“我那么大的时候还想过要当一个画家,不过没什么天赋,就放弃了。” 薛洋朝他看过来。 “你呢?对自己有过什么期待吗?”晓星尘温和地回视,“或者,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08] 薛洋看了晓星尘半晌,才说:“我有赚钱。” 晓星尘表情没有变,眼神稍微多了一点礼貌的探询。 薛洋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说:“之前有跟别人一起组战队打电竞……” 薛洋觉得晓星尘很奇怪,明明住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但是关于他的事,晓星尘一点都不问,也从来不表现出好奇的样子。 晓星尘从来不像一个房东,他好像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私人空间被外人侵犯,薛洋说住进来就住进来了,家里各种东西也都随便用,饭也一起吃,两个人更像是一起拼租的室友,彼此保持着客气而疏离的距离。 好在这次晓星尘接着薛洋的话问了下去:“之前……?” “跟那些人闹翻了就没再做了。”薛洋无所谓地挑了下眉,“说是我没团队精神。我也觉得跟一帮拖后腿的人打没意思。” 没团队精神这个晓星尘倒是有点信,因为薛洋看起来就挺独的。不过说起别人拖后腿时,薛洋眼里的轻蔑和高傲也让晓星尘在心里暗笑,薛洋来了这么久,总算也露出一点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来了。 薛洋身上有一种得过且过的颓靡气息,让晓星尘看到就忍不住想规劝几句——明明这么年轻,不该早早就对生活失去热情。 这么一想,晓星尘又有些好笑,因为他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热情去追逐所谓发自内心想要的生活。他很容易满足,一直觉得当下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过好当下就足够了。 晓星尘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那一挂,二十多年的人生顺风顺水,唯一的波澜大概就是发现自己的性向不同于大多数人,但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困扰。他自己以及父母双亲都相对平静地接受了晓星尘的这一点点“与众不同”,并且支持他离开家乡,让他到接受度和包容度更高的城市生活发展。 如果说他还遇到过什么令他印象深刻的人和事,薛洋不说是唯一,也一定是排的上号的。 薛洋长得好,有一对笑起来招人疼的虎牙,但他不常笑,还浑身是刺。到公园看猫的人不止他们两个,晓星尘亲眼见着薛洋把一个想跟他交换联繫方式的女孩子怼到红了眼眶落荒而逃,还能满不在乎地继续倒猫粮餵猫,又还嫌弃猫咪粘人,不停地把它们从自己身边赶开,把猫粮放好了就马上走得远远的,只看不摸。后来薛洋一身是伤被晓星尘捡到,也是满身防备,掀翻了药箱,不懂得道歉,第二天天没亮就想跑,被逮到桌边吃早饭,吃到不喜欢的生番茄,恶狠狠地一口吃掉,脾气又臭又硬。 第6页 按理说一般人该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才算明智,可晓星尘这人又和一般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晓星尘的母亲是小学教师,还是班主任,带过一届又一届学生,常把自己班上的孩子带回家来。晓星尘看着最虎的学生在母亲面前乖成猫,直到现在事业有成,还逢年过节雷打不动地问候一声老师好,晓星尘就没办法把初生牛犊一样的薛洋扔着不管了。 晓星尘静静地看着薛洋,突然想跟他探讨一下“未来”这样的话题:“那以后呢?有什么打算吗?” 他是觉得能把游戏玩得这么好的人,总该不蠢笨,却没想过薛洋还真靠着打游戏养活自己。 薛洋张了张嘴,说:“没想过。我想再看看,之前存的钱还够用一阵子……” 停了一下又补充:“嗯,可能不够再出去租房了……” [09]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晓星尘被他警惕的样子逗笑了,“你来了,屋里有点人气,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好的,我还要感谢你帮我照顾这个家。你自己手上有钱用,不惹到什么大麻烦,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就当互相有个伴。我问那些只是好奇,你不用太放心上。” 薛洋看他不像说假话,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晓星尘又跟薛洋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要去休息了。路过薛洋身边的时候,晓星尘停步,抬手在薛洋头顶揉了一下,薛洋仰头看他。 晓星尘洗过澡,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他穿着居家的棉质睡裤和一件宽松的套头高领毛衣,工作时总会梳上去的刘海此刻垂在额前,没戴眼镜,眼里的笑意暖融融的,逆光而站,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柔软。他对薛洋笑了一会儿,说了晚安就抬脚往房间走。 “晓星尘。”薛洋忽然叫住他。 晓星尘转身看着他,听薛洋说:“想住多久都可以……那要是你的女朋友想来这里呢?我继续住也没关系吗?” 晓星尘垂在腿侧的手动了动,食指在裤缝上敲击两下,又蜷回去。 “我没有女朋友。”晓星尘说。 “好吧。我知道了。”薛洋懒洋洋地趴靠在沙发靠背上,下巴也垫在上面,以一个过份乖巧的姿势追问,“那以后呢?以后有了怎么办?” 晓星尘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没戴眼镜才导致他看错,他觉得薛洋说这话的时候像是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听声音又有那么点撒娇的意思。 “以后……”晓星尘笑了下,“以后也不会有女朋友。” 薛洋眼睛睁大了一点,很快又弯起来。他舔舔自己的虎牙,露出一个顽劣的笑:“不会有女朋友……那是会有男朋友吗?” 食指又在腿边敲了敲,然后晓星尘下定决心似的,看着薛洋问:“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薛洋站起来,走到晓星尘面前,歪头打量了他一阵,“介意你有男朋友?还是……介意你喜欢男人?” 晓星尘见他明白,也直说:“我没有打算隐瞒,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大肆宣扬的必要,这毕竟是我个人的私事。但是如果我喜欢男人,还让你住在这里,是不是容易被误会是图谋不轨?” “是有点。”薛洋点头。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把你当朋友看待,没有想过要跟你发展什么……呃,别的关系。喜欢同性并不意味着见到任何一个同性都会喜欢,这一点你能明白吧?”晓星尘坦坦荡荡,“当然,如果你介意,认为我欺骗了你,想搬出去,我可以帮你租别的地方。” 薛洋听他说完,想了一会儿,才说:“搬到别的地方就不用了,这儿挺好的,你又不欠我的,那么麻烦做什么。而且我也不觉得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可以。” “不过我的心情的确是不太好。”薛洋擦着晓星尘肩膀走过时,说,“晓星尘,怎么我听见你说不想跟我发展什么别的关系,会觉得这么不中听呢?” 薛洋勾起他敲裤缝的食指,又松手让那根手指弹回去,在他耳边问:“是我长的不够好看,吸引不了你?” 晓星尘双手插兜,往旁边侧退一步,转身平静地看向他。虽然没说话,甚至还是笑着的,但是晓星尘的眼神传达出了他对这种逾矩行为的不贊同。 薛洋耸了耸肩,没有多做停留,率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10] 元旦前夕是周五。鸿昌地产有跨年聚会的传统,张宸炜的三个助理,向越在公司没有挂职,楚昀江一般不出席内部聚会,余下一个晓星尘,照例是要跟老闆一起参加跨年会的,就提前跟薛洋打了招唿,让他自己安排当天的活动。 会场设在公司的二十三层,张宸炜做了开场发言,下台后跟几个高管聊了几句,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把晓星尘叫到一边,交代说:“星尘,要是待会儿抽奖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就由你主持开奖。” 晓星尘不多问,把老闆送到地下停车场,跟来接人的向越打了个招唿,再乘电梯上楼。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晓星尘接了,但是不知道是电梯里信号不好还是怎样,那边没声音。 晓星尘正准备就近按一个楼层,发现已经到23楼了,便走出去,到会场大门另一边的走廊上问:“薛洋?” 第7页 那边却还是没声音,过了几秒突然挂断了,晓星尘再打过去,无人接听。正巧营销部的部长找晓星尘讨论今年几次活动的反馈,晓星尘和对方关系不错,两人聊着聊着便重新入了会场,电话的事被他暂时搁在一边。 五分钟后晓星尘掏出手机,看到薛洋发了条消息给他,说没什么事,又说手机坏了接不了电话。 语气没什么问题。晓星尘忙着应酬,没再多想。 停车场外,薛洋把手机揣回兜里,看着撒了一地还被车轮碾过的水果软糖,磨了磨牙齿。 晓星尘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跨年会结束不久,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听到向越在那头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薛洋的人,晓星尘眉头一跳。 “还真认识。那你来给他办个取保吧。” 晓星尘方向盘一打,半小时后稳稳噹噹停到了警局门口。 薛洋坐在休息椅上,拿着向越的手机帮他通关,晓星尘进门正好听见向越惊唿胜利的叫声。 “可以啊你。”向越把手机拿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满分,对薛洋竖起大拇指。 晓星尘走到他俩面前,看着薛洋额角的纱布,问:“怎么回事?” 向越说:“我和老大给人堵了,他帮我们的时候被打的。” “张总?” “小楚刚来带他回去了。”向越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和老大都没什么事,就是薛洋肋骨有点骨裂,医生说不严重,养养就能好。那帮人都拘起来了,我们这边暂时定的没责任,你给薛洋办个取保我们就走吧。” 薛洋仰着头看晓星尘。他额头纱布上还有点血迹,嘴角也破了,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倔而亮,看着有些像称霸一方的流浪狗。 流浪狗还这么傲。 晓星尘来不及问太多,把取保手续办了,再把人拎上车。 向越蹭后座,让晓星尘捎他到路口,几句话解释了今天的情况。 本来是几波人赶着年底闹事,张宸炜烦透了,让他们管事的出来说话,对方约了今晚到城东去谈。城东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向越才来接张宸炜,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想好好谈,留了一手把他们堵在半道,提着刀棒就要砸车。 薛洋是正好路过,莫名其妙被捲入战局,成了最无辜的一个。 “哎,不过你那打法也太不要命了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向越兴致勃勃,“你看,你帮了我两次,算不算有缘分,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组局打游戏啊……” 薛洋兴致缺缺地说:“我手机坏了。” 向越点点头:“哦,也是。那……” “到了。”晓星尘靠边停车。 [11] 车门关闭,向越在外面挥手道别。晓星尘挂档起步,慢慢驶上主干道。他看薛洋穿的少,把车里温度调高了一些。 “说吧,怎么回事。” 薛洋抱着手被空调吹得昏昏欲睡,闻言转过头来看晓星尘,表情像是在说“刚才那个人已经说过一遍了”。 晓星尘目视前方,直接问:“你那个时间为什么会在青松路?” 事发地离鸿昌地产不到两公里,离晓星尘家却是一小时的车程。 “我的糖吃完了。”薛洋说。 晓星尘一愣,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薛洋嗜甜,尤其喜欢一款日本产的水果软糖,这种糖在专门的进口超市里才有,晓星尘家附近没有进口超市,薛洋要买都是专门到商业中心来买。鸿昌地产就在这边,晓星尘之前还帮薛洋捎过几次糖,知道这个理由可以成立。 晓星尘问:“糖没买到?” “……买到了,但是被撞到,全都撒地上了。”薛洋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晓星尘抿了抿唇,心里有了点想法:“然后?” “那些人开着摩托走走停停,我一直跟着,等他们停下来,我就上去和他们打起来了。” 晓星尘没话说了。他就知道见义勇为是不存在的。薛洋就不像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能在一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人后头跟了一路再冲进去揍人的,也就薛洋一个了。 “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 “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没带钥匙出来。结果手机和糖都被撞掉了。” “向越说你帮了他两次,是怎么回事?” “我忘了。” “……”晓星尘没脾气,“晚饭吃了没?” 薛洋还没说话,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几声,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就算没遇到那些人,你也不能把糖当饭吃啊。”晓星尘嘆了口气,“想吃什么?这个时间不知道还有没有店开门……” “家里有面条。”薛洋说。 晓星尘稳稳地开车:“好吧,那回家再煮面吃。” 薛洋满意地眯了眯眼,忽然问:“你喝酒了还能开车?” “嗯?我没喝酒。他们不敢灌我。”晓星尘笑了笑,低头在领口嗅了嗅,“倒是有人不小心泼了一点红酒在我身上。味道很大?” “不小心?”薛洋闭着眼睛瞎猜,“不是哪个女职工投怀送抱的时候沾上的?” 第8页 “当然不是。”晓星尘失笑,“你一天都看的什么东西啊?” 薛洋自顾自摇头晃脑道:“投怀送抱也没用,反正你又不喜欢女人。” 晓星尘把车倒好停稳,拔了钥匙,偏头去看薛洋,认真道:“薛洋,如果你介意我的性向,大可以直说。我不认为这是值得你几次三番拿来开玩笑的事。” “谁开玩笑了?再说我介意什么啊?”薛洋笑了一声,甜丝丝而充满危险地说,“我、一、点、都、不、介、意。” 导航仪已经彻底关闭了,停车场的灯光投进车厢,晓星尘看着薛洋的笑容,想了想,偏头问:“你喜欢男人?” 薛洋挑了挑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模稜两可地笑着说:“我可以喜欢男人。” 晓星尘无视了他露骨直白的目光,开门下车。 [12] 晓星尘周一上班时接受了张宸炜各方位戏嚯眼神的打量,这位身居高位的年轻老闆笑他:“你跟那个……薛洋?你们挺熟的?” 晓星尘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到张宸炜面前,说:“在家里寄住的小孩儿。” “小孩儿?”张宸炜把名签好,转着钢笔笑出声,“我可看到他身份证了,只比你小了不到三岁,你把小你三岁的人当小孩儿?” 晓星尘笑了笑没说话,拿着文件走了出去。 25岁……确实也不小了。 说来薛洋住进他家,他居然连人身份证都没看过。倒是这次薛洋进了警局又顺顺噹噹地出来,总能确定不是什么前科人员吧——晓?心大?星尘这么安慰自己。 快下班的时候向越又来了,带着个手机礼盒,专程找晓星尘,让他帮忙把手机转交给薛洋,顺便在晓星尘这里问了薛洋的联繫方式。 过了一个月,薛洋忽然说要跟向越一起去向越发小的游戏公司玩玩儿,晓星尘知道他们这阵子一起打游戏关系还不错,没想到薛洋这么快就能跟向越打成一片,倒没多问。除了白天从晓星尘一人上班变成两人一起出门,一切如常。 ……也有那么点不如常的地方。 自从薛洋说了那句“我可以喜欢男人”,两人相处时的气氛就有了微妙的变化。晓星尘一直告诫自己平常心,但是薛洋说了自己“可以”,就好像“已经是”了一样,同处一室时总往晓星尘身边凑。 洗碗时围裙松了要晓星尘帮他系,晓星尘在书房忙工作他也要拿本书欲盖弥彰去蹭书房的小沙发坐,递碗的时候“不小心”摸下手,“没注意”用错了水杯……跟只公孔雀似的刷存在感。 这天晚上一起看电视,薛洋和晓星尘并排坐着,两人隔了一小段距离,但是没一会儿晓星尘就觉得肩膀碰上了什么的发热体,回头一看,是薛洋把手搭在沙发靠背上,长长伸展着,看着像是搂着晓星尘肩膀似的。 好歹是个轻伤二级伤员,晓星尘没跟他计较,默默起身去倒水喝,回来时薛洋还是那姿势,晓星尘便直接坐到侧边的沙发上去了。 薛洋直勾勾地看着晓星尘远远落座,眼神有些挑衅,开口也很轻佻,直问:“怎么坐那么远?担心我把你吃了?” 晓星尘把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到薛洋身上,有些好笑地打量了薛洋一下,嘆了口气:“你也是快26的人了,怎么跟青春期的小孩子一样?” 手段拙劣,不加掩饰,迷之自信,仿佛目标已经是瓮中之鳖——可能高中生都比他段数高些。 薛洋表情收敛一些,问晓星尘:“什么意思?” 晓星尘笑了笑,歪头问:“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他洗过澡,平时上班会用髮胶定型的刘海此刻温顺地垂在额前,身上有种和年龄不符但与晓星尘这个人并不违和的稚嫩和柔软。 薛洋想了想,说:“我在追你啊。” 晓星尘又笑了,不是嘲笑,而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那种很放松但也不往心里去的笑。 薛洋有些羞恼,又不知道自己该发什么脾气,黑着脸问:“你笑什么?” 晓星尘看着他说:“你在追我,应该早说啊……” 薛洋眼睛一亮,正准备接话,却见晓星尘认真说下去:“那我就能早点拒绝你,让你少浪费一点时间了。” [13] “拒绝我?”薛洋脸色变了变,很快又露出一副笑脸,“为什么?” 晓星尘看他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猜想薛洋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表情看起来很不像个好人,嘴上却只说:“我们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这可真是个万能的拒绝说辞。 “哪里不合适?”薛洋追问,“性格?可我觉得我们性格挺互补的,你安静我热闹嘛。生活习惯?我们一起生活好几个月,也没有什么矛盾……那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短?还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小……” “不是,都不是。”晓星尘摇头打断他。 薛洋住了嘴,看着晓星尘,问:“那是因为什么?有谁规定我不能追你了吗?” 狼崽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晓星尘却气定神闲,他反问:“那你又是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接受你呢?” 第9页 晓星尘坐直一些,双手撑在膝盖上,不等薛洋回答,就说:“你当然可以追求任何人,包括我,这是你的自由。但是相对的,我也有自由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你的追求。两个人的关系能发展到哪一步,不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追求?”薛洋不依不饶。 晓星尘被缠得紧,也有些讶异,好奇问:“你以前都是这么追人的?” 薛洋摇头,赖皮说:“我没追过人啊,所以才没经验嘛,这不是跟你讨教一下……所以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哦不是不是,是你怎么样才能接受我?你明明不讨厌我不是吗?你敢说你一点都没被我吸引?” 晓星尘没遇到过这么能刨根问底的人,何况直接请教对方怎样才能接受自己这种事,薛洋说得也太自然了,像晓星尘合该教他一样。 但是有一点薛洋说得对:晓星尘并不讨厌他,而且是被他吸引着的。 晓星尘想了想,决定忽略薛洋的一些问题,挑自己认为的重点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看待一段感情的,但是在我看来,两个人在一起,比互相吸引更重要的是互相体谅互相尊重。如果你是因为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感到好奇,想寻求刺激,大可以去找和你一样的人。我没有义务也没有意愿陪你玩游戏。” “至于你说的年纪之类的问题……”晓星尘认真考虑了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实际参考,但是我并不恐惧或排斥和一个接触没多久的人开始一段感情,也不介意这个人年纪比我小或者比我大,甚至年龄差大一些都没关系,前提是对方也真诚想要发展。但是很抱歉……” 晓星尘认真而坦然地看向薛洋,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说:“我看不出你的诚意。” 晓星尘说完看薛洋哑口无言的样子,担心自己话说重了,但是又觉得做成一件不算小的事,心里一阵轻松,见薛洋没再提出什么意见,道了晚安就回房间了。 薛洋坐在原地好一阵,等听到晓星尘关房门的声音,才勐地吐出一口气。他抬手按在胸口上,觉得有些糟糕,因为掌心下的心跳快得不正常——比以往任何瞬间都要快。 晓星尘刚刚说了那么多,反应到薛洋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这男人真他妈帅。 [14] 很快到了年关,晓星尘得了两周的假期,按例是要回家过年的。薛洋倒直说自己没地方可回,问能不能继续借住公寓,晓星尘点了头,祝他新年快乐就提行李走了。 和身世成迷的薛洋不同,晓星尘是家中独子,家庭和睦,他父母都是小学老师,二老把晓星尘从三线小城培养出去,本来是想让他念完书就回家乡来,结果早些年知道了晓星尘的性向,便放他到更宽容的地方去扎根。晓星尘最后在k市落脚,k市离晓星尘家乡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两边平时不怎么走动,有点什么事倒也能照顾上。 晓星尘工作后给父母在一个安保物业配备比较齐全的小区买了电梯房,也多亏有电梯,晓星尘才能把带来的年货一次性搬上三楼。 钥匙插进锁孔,还没转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晓星尘怀里炮弹似的扎进来一个孩子,晓星尘摸摸这小孩的头,笑:“安安,新年好啊。” 叫做安安的小男孩儿抬起头大声喊:“星尘哥哥新年好——” 喊完就熟门熟路扑上晓星尘脚边那堆水果和零食,招唿着后面三个伙伴一起帮忙搬运。 晓星尘把大件的水果箱子搬进屋里,嘱咐孩子们关好门,晓母迎到他面前来,拉着两只手左看右看:“回来了。” 年底忙,晓星尘有两个月没回来,就是平日时常电话视频的联繫,也比不过面对面仔仔细细看一眼。 晓母确定儿子没缺斤少两就满意了,在晓星尘背上拍了两下,说:“你爸出去买菜有一会儿,差不多回来了,我们都在等他。” 旁边安安接嘴:“也在等你呢哥哥!本来老师让师母一起去的,师母说你要回来就没跟他一起去,老师还不高兴了……” 最后半句说得小声,怕被不在场的老师听了去似的。 一屋子大的小的都笑起来。 三线小城说是城,也难留住年轻人。晓星尘父母教书的学校有不少留守儿童,二老心善,逢年过节总会带几个学生回家,晓星尘从小跟这些学生相处,从他叫别人哥哥姐姐到自己当了哥哥,人来来去去,家里倒也没有冷清过。 安安今年四年级,家庭尤其困难,母亲离婚之后销声匿迹,父亲在外打工也是几年不回来一次,前年安安的爷爷奶奶也过世了,他便成了晓家的常驻人口,屋里这几个孩子,安安年龄最大,性子活泼,晓星尘也跟他最熟。 晓星尘把散装零食分到食盒里,安安主动给弟弟妹妹们发糖,晓星尘见着其中一个孩子眼睛直熘熘地盯着水果糖的盒子,晓星尘心里一软,看安安分身乏术没把糖分完,就直接把食盒推到那孩子面前,让他拿。 晓母在旁边叮嘱:“子阳别吃太多啊,闹牙疼呢。” 那孩子点点头挑了一颗糖,很宝贝地握在手里没捨得吃。 “叫子阳啊?”晓星尘主动问,“名字怎么写的呀?” 第10页 晓母笑眯眯地说:“子阳自己跟哥哥说说,名字怎么写?” 小孩儿两颊红彤彤,站得笔直,背书一样自我介绍:“哥哥好,我叫徐子阳,双人徐,美男子的子,小太阳的阳。” 他声音还有点奶气,个子小,站在角落里看起来怯生生的,眼睛却很亮,晓星尘听他正儿八经地说“美男子”“小太阳”,心情也好起来,跟另外几个眼生的孩子也一一认了个脸。 孩子们分完糖了闹着要帮忙洗水果,晓母让安安带好弟弟妹妹,回头看儿子,不禁莞尔:“怎么了?想起谁了这么开心?” 晓星尘才发现自己脸上挂着笑,一时有些愣怔——他刚才是在想,薛洋也顶爱吃这款水果糖。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晓星尘颇无奈垂眼地笑了笑。 晓母本是随口一问,看晓星尘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嗅出点不一般来,干脆走进了满脸希冀地等答案。 晓星尘被盯得往后躲了躲,笑说:“一个……” 他本来想说一个孩子,可看看安安子阳这群真孩子,再想想k市公寓里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人,觉得薛洋确实不能算是“孩子”了,便清了清嗓,改口说:“一个朋友。” [15] 晓星尘顾左右而言他,坚决不被套话,母子俩一起坐了一会儿,晓星尘的父亲和两个大一些的孩子也回家来了,晓星尘才得以趁机逃脱。 “爸。”晓星尘说着从沙发起身帮着接东西,及时终结了走向越来越危险的话题。 子女的婚姻大事大概是中国父母共通的心病——不分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哪怕母亲善解人意,不强求不逼迫,仅仅是充满怜爱和期待地看着晓星尘,晓星尘也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屋里人多,三个大家长很快就忙着做饭挑大樑,孩子们活泼乖巧,晓星尘没再被迫跟父母单独面谈。 到了晚上七点,年夜饭摆上桌,孩子们说了吉祥话,晓母就招唿着大家开饭了。 客厅里开着电视,春节预热节目接二连三,把餐厅这头衬得愈发其乐融融。八点吃饱喝足,一屋子大大小小围坐在沙发上看联欢晚会。 每年的节目都大同小异,晓星尘对晚会兴趣不大,但是他们家有一起看晚会的传统,每年的今天都会坐在一起看一会儿电视,不在乎时间长短,主要是为了有这样阖家团圆的仪式感。晓星尘剥了一只柚子给每人都分了一瓣,去洗手回来觉得晚饭有点撑到了,想出去走走,于是打了招唿拿钥匙下楼。 时间还早,街道空荡,小城烟花管制不算严,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小孩子开始点小型礼花,晓星尘看了一会儿,去停车的位置看了看放在后备箱的烟花。十二点就要和孩子们一起在楼下空地放烟花,所以没有把它们搬上楼。 后备箱占地最大的是一个三十六响的金树银花,薛洋买的,据说和普通的红红绿绿的妖艷贱货不一样,礼花很大很壮观,照薛洋的说法,最起码能在晓星尘家的小区独领风骚。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年夜饭吃了什么,自己会不会去放烟花。 晓星尘发了会儿呆,把后备箱关好锁车慢慢往回走。 其实薛洋只能一个人留在k市过年,着实有些可怜了,晓星尘不是没想过把他捎到自己家来,反正晓家过年向来热闹好客不排外,多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影响。尴尬的是,晓星尘前不久义正言辞地跟薛洋说自己“没有意愿陪他玩游戏”,最近薛洋就学乖了没再乱撩,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回到薛洋刚住进晓星尘家里那会儿,说不上疏远,只是带上了稍显客气和尊重的距离。 晓星尘拿不准薛洋的心思,不知道他是被伤了面子还是真的想通了,也不好追着人问“你到底对我还有没有想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便没有问薛洋愿不愿意一起到他家来过年。 现在想起来倒有点不近人情了——哪怕实际上他并没有让薛洋少一点孤单的义务。 晓星尘的脚步渐渐慢了,他拿着手机解锁又锁屏,纠结着该不该打个电话问问薛洋晚饭吃了什么,手机忽然响起来,震得他手心发麻。 晓星尘定睛一看,有些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看着不远处拿着仙女棒互相追逐的孩子,开口问好:“薛洋,怎么了?” 冬日夜凉,晓星尘唿出的白汽罩在他脸上,路灯也照不清他的表情,就算这时薛洋不是打电话而是直接发来视频也只能模煳看到他嘴角微变,却不知是怎样的变化。 但这样欢庆的日子,也许那弧度是向上的。 [16] 晓星尘原本以为薛洋是打电话拜年的,谁知电话接通说了几句话,晓星尘就觉得薛洋声音不太对劲,像是把头蒙在枕头里又像有鼻音,说话闷闷的。 没等晓星尘问,薛洋自己说:“晓星尘,骨折会死人吗?” “怎么了?” “下楼梯摔了一跤,胸口又疼了……”薛洋声音发闷,听起来格外委屈,他说,“反正我觉得我现在快疼死了。” 晓星尘愣了下,顿感头疼。元旦那会儿薛洋跟人打架打出个肋骨骨裂,养了一个多月,平时生龙活虎的也没见他说疼,晓星尘还以为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听他一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1页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下个楼还能摔跤。 说起来薛洋有个怪毛病,就是喜欢走楼梯不喜欢乘电梯,平时如果不赶时间,更愿意步行上下14楼。这下好了,摔了吧。 晓星尘问他去医院检查了没,薛洋有气无力地抱怨:“没有……麻烦死了……” 晓星尘说:“那你现在打个车去医院看看。” “不要。”薛洋一口回绝,“不想去医院。” “你不去医院,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不是医生,现在大老远的也不能做什么。”晓星尘有点着急,忍不住加大音量,“疼得厉害直接上医院去。” 那边薛洋声音更大:“大过年的上医院干什么啊,找那晦气干嘛!” 估计是吼得大声又动着伤处,薛洋冷吸几口气,又放低音量,赌气似的说:“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大不了多养一阵子。” 晓星尘也跟着气闷起来,语气微冷:“那你给我说这个是想听我说什么?我又不是医生,就算是医生也不可能给你隔空诊断,本来伤在骨头上就该去拍片子看有没有更严重,让你去医院你又不愿意,你折腾谁呢?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大年夜疼死吗?” 薛洋从没听过晓星尘这么严肃地训人,就算是之前他不懂规矩“调戏”晓星尘,晓星尘都没跟他急过眼,薛洋还以为这人天生不会发怒来着。 晓星尘也会生气的吗?晓星尘这是生气了吧?就因为他不肯听话去医院?还是只是被打扰了所以不开心啊?薛洋觉得后面那个可能性不太大,毕竟晓星尘都敢收留他一个小流氓,大概也不是个怕打扰的人。 晓星尘说完听薛洋没声儿了,又道:“薛洋,在就说话,不说我就挂了。” “在在在,先别挂。”薛洋忙说。 晓星尘听他语气像是欢快许多,莫名其妙,耐下性子问:“还有什么事?” 薛洋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给你打打电话……” “是摔了一跤觉得疼,但是也没那么严重,真严重的话我自己就叫救护车了。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是……”薛洋说着声音小了,“也不是想惹你着急,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家里太安静了……” 晓星尘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薛洋又说:“现在也晚了,我不想再出门了,年三十让值班的医生少点事也耽误不了什么,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医院,你看行吗?” 晓星尘含煳着说:“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看着办吧。” 薛洋这会儿学乖了,立刻答应:“我知道的。那就这样,挂了。” “嗯,再见。” “再见。” 说了再见,晓星尘还把手机举在耳边发呆,没想到那边薛洋也没挂断,没多久就小声问:“晓星尘?你还在吗?” 晓星尘没说话。 薛洋又喊了几声,晓星尘张了张嘴还是没回应,薛洋在那边嘀咕一句:“怎么回事?手机直接放兜里了?” 晓星尘手心有些发汗,他站在路口,视线放空,听见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薛洋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晓星尘,我有点想你了。” [17] 晓星尘回到k市已经是十一点之后了,他妈妈放心不下开夜车的儿子,掐着时间打电话询问是否平安到达,晓星尘老实应着,心里有点后知后觉的内疚。 天知道他怎么接了个电话就待不住了,把后备箱的烟花搬到门卫室,又回家打了个招唿,不带停顿赶回k市,要看看那个不省心的傢伙有没有疼死在他家里。 屋里很暗,晓星尘把灯打开,客厅里没人,他换了鞋往卧室走。薛洋的房间没关门也没开灯,晓星尘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上,抬手把灯开了。 薛洋看着还挺精神,不像个伤员,起码伤得没那么重,晓星尘松了口气,站在门边问他:“吃饭了吗?” 薛洋目瞪口呆:“你怎么回来了?” 晓星尘低头看表:“我带了饭菜回来,要是没吃饭就起来吃点。” 薛洋见鬼似的看着他。 晓星尘皱了皱眉,有点犹豫:“……要是吃过了就接着睡吧,明天早上送你去医院。” 他疑心是自己吵醒了薛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疼法,是不是睡不好觉,要真是这样又被吵醒了,倒是他的过错了。 晓星尘正准备问要不要把门带上,薛洋终于反应过来,速度飞快下床穿鞋,说:“没吃没吃,刚要出去吃就摔了,你不回来我就饿死了……” 晓星尘心说他本来就没打算回来,饿死活该,转身去餐厅把保温盒里的饭食一一拿出摆在餐桌上。 薛洋飞速洗了脸,到餐桌前坐下吃饭,晓星尘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坐他对面陪着,看薛洋狼吞虎咽,又好笑又心酸。 怎么一个人过年过成这样? 晓星尘还以为自己不在,薛洋会出去找乐子,反正k市不关门不放假的销金窟多的是,薛洋会玩,想找人陪总还是找得到的,结果他一个人待家里,受伤就不说了,饭都没得吃,委实悽惨。 第12页 薛洋吃到一半,桌上手机狂震,晓星尘看过来,薛洋面不改色关掉闹钟,放好筷子,离新的一年还有两分钟。 他靠着椅背看晓星尘慢条斯理地喝汤,还有点不真实。晓星尘对他的视线习以为常,想了想刚才的铃声,问他:“闹钟?怎么定这个时间的?” 薛洋看着他说:“不知道你要回来,准备掐点给你发消息说新年好。” 晓星尘一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k市开放的烟花燃放时段迎来了第一声响,薛洋注视着晓星尘,眼里有比焰火更绚烂的光。 他笑眯眯地说:“新年快乐啊,晓星尘。” 晓星尘也笑了:“新年快乐。” 饭后薛洋自觉收拾餐桌,晓星尘早上才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回家,晚上又驱车三小时回k市,实在有些疲惫,也没跟他客气,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回復各式各样的祝福消息。 薛洋洗了碗,走过来挨着晓星尘坐下,晓星尘给他看家里发来的视频,说:“独领风骚。” 视频中是一朵接一朵盛开的礼花弹,先是带慧尾效果升空,然后在高空炸成饱满的金色锦菊,比别的焰火大了两圈。飞得高炸得远开得灿烂,别说在小区,就是放到整座小城,怕都难有别的焰火比得过。 薛洋毫不意外,花一千五买三十六响,不够骚他都得去投诉的。 晓星尘还在刷新的视频,几个小孩子排排站,对着镜头喊星尘哥哥新年好,晓星尘发了语音过去,说:“新年好,明天再给你们发红包。” 薛洋在旁边瞅了一眼:“你们家这么多小孩儿啊?还挺热闹。” 他有那么一点点泄气,又努力装作无所谓,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啊?” [18] 晓星尘也说不上回老家的具体时间,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上敲了敲:“明天先去医院看看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没问题你都要回去的吧……”薛洋仰靠在沙发上,委屈巴巴地说,“要不你明天送我到医院就回去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结果出来了我拍照发给你……” “薛洋,你不用……”晓星尘的手指停了下来,“你想让我做什么,不用说这种拐弯抹角的话。” 薛洋蓦地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窘迫,他干笑两声:“我想让你做什么啊?” 之前想见晓星尘,现在想让晓星尘晚一点离开。晓星尘在心里补充答案,没说出来。 薛洋看了他两眼,可能是心虚,倒没追问,又说:“那我想让你做什么,跟你说了,你就会做吗?” 晓星尘摘下眼镜,揉揉鼻樑:“能做到的事总还是可以做的。” “哦。”薛洋干巴巴地说,“那你能别让我一个人过年吗?” 说完就笑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过年当然得回家啊,你都跑过来这趟了,我才几斤几两,不至于不自量力跟叔叔阿姨抢人……” 晓星尘把眼镜戴好,又开始沉默着敲手机。薛洋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的食指数数,数到十二的时候停了下来,薛洋听见晓星尘说:“你介不介意到我家待几天?” 薛洋愣了一下,坐直了问他:“你要带我回你老家啊?” 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是薛洋说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兴奋什么? 晓星尘已经把话说出去了,现在反悔也不合适,硬着头皮回答:“你不介意的话,一起过去也可以。就是我家里人有点多……” “我太不介意了!明天就去!”薛洋一槌定音,“我没准备礼物怎么办?明天有商店开门吗?来得及吗?哎我穿什么合适?你等下帮我看看?我们待几天啊?” 晓星尘:“不用这么讲究……” 薛洋严肃说:“怎么不讲究,这可是第一次去你们家见你爸妈!我总要让他们知道你和一个靠谱的人住在一起,让二老放心——对你也没坏处对吧?” 晓星尘:“……” 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 薛洋皮完这一下,看晓星尘面无表情不说话,心里没底,怕把人惹毛了就不能一起走了,便开始转移话题装矜持,拿起茶几上的小橘子剥了,问晓星尘:“要不要吃?” 晓星尘说不要,薛洋就自己吃了。 空气一时过于安静。 薛洋吃完橘子,手撑在腿上支住脑袋,歪着头看晓星尘。晓星尘还在跟家里发消息,被薛洋盯得不自在,问他:“看我干什么?” 薛洋笑嘻嘻地说:“看你好看啊。” 晓星尘无话可说。 薛洋大大方方地继续视奸,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他跟晓星尘打那通电话,一开始是抱了让晓星尘可怜他的打算,半真半假地扮委屈,结果没被哄还挨了一通训,才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就歇了心思。他怎么也想不到晓星尘居然能为一个目的不纯的电话连夜赶回来,和薛洋在餐桌前相对而坐,辞旧迎新,还提出带薛洋回去过年。 薛洋不信晓星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可晓星尘还是妥协了,他风尘僕僕地赶来,打开了所有的灯,让薛洋为这份独一无二的关心感到悸动。 第13页 薛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晓星尘,我能不能亲亲你的脸?就一下。” 晓星尘转头看着薛洋,眼里有些惊讶,他抿了抿唇,没说话,把头转回去继续划手机。 手机里有宝贝吗?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喜欢玩这东西啊! 薛洋憋了一口气,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又急功近利了,忽然发现晓星尘的耳朵很红。 薛洋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原想着,晓星尘怎么就能这么淡定,好像不管薛洋做什么,他都能接得住,再不动声色地挡回来。 可是看到晓星尘因为一个即将到来的吻就红透的耳朵,薛洋又知道了,知道晓星尘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薛洋找回主动权,说。 晓星尘没吭声,薛洋便不再犹豫,慢慢靠近。他闻到属于晓星尘的引人犯罪的味道,在耳朵的位置嗅了嗅,引得对方本能地颤了一下,却不知逃跑。然后薛洋的嘴唇来到晓星尘脸侧,他故意停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唿吸找足了存在感,最后才微不可查地碰了碰那小块粉白的皮肤。 晓星尘的手指恰好点开一个视频,巨大的金色锦菊在夜空中砰砰盛放,照亮了半个天空。 [19] 第二天一早,薛洋到医院检查没问题,两人就直接上了高速回晓星尘家。 薛洋在副驾驶有点闷闷不乐,因为今天出门的时候他非要穿风衣,被晓星尘一个眼神否决了,不得已换上了臃肿的羽绒服,拉链还得拉起来,毫无风度可言。 上了车薛洋还在那没话找话埋怨人:“丑到你爸妈怎么办?会不会把我赶出来不给吃饭啊?” “你想什么呢?”晓星尘一早上为件衣服跟他争得都麻木了,“我觉得这件也好看的啊,挺修身的,还显高。” 薛洋这才高兴了,抱着手吹口哨。 两人平安到达,下了车往晓星尘家走,薛洋两手提着营养品,忽然问:“晓星尘,你家里……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晓星尘看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薛洋理直气壮地回:“万一他们看出来我喜欢你,不欢迎我怎么办?” 晓星尘觉得好笑,没太当真:“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你喜欢谁?” 薛洋两手一摊,无赖道:“我管的住嘴,管不住眼神啊!提前问好了,有个心理准备……” 晓星尘忽然想看看薛洋管不住的眼神是什么样,他站住了,薛洋也跟着停下,转头奇怪地看向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洋眼里已经不是最开始那种志在必得的戏嚯,他带着笑意看过来,毫无防备,坦率至极,对上晓星尘的视线时,眼里亮得像装满了整个宇宙的星星。 如果不管好,露馅也不是没可能。 晓星尘有点想笑,他干咳了一声,继续带路往前走,薛洋莫名其妙,紧跟上他的脚步,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到了家门口,晓星尘掏钥匙,薛洋在旁边喊住他:“快快快,先帮我看看我髮型乱了没?” 薛洋头髮有一阵子没剪,吹了一路风过来心里没底,晓星尘快受不了他了,平时没见他这么龟毛的,抬手在他头上随便捡了几下,然后下黑手狠狠薅了一把,薛洋差点炸毛,躲到一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自己抓了抓头髮:“你什么意思啊,我形象不好对你有好处吗?” “没坏处。”晓星尘说。 薛洋气唿唿的把自己上下整理了一番,晓星尘已经把钥匙拿出来了,薛洋站回来等着他开门。 门锁拧开了,薛洋屏息准备打招唿,听见晓星尘说了句:“他们不反对我喜欢男人。” 晓星尘的母亲已经迎上门口,笑吟吟地说:“就等你们吃饭了。薛洋是吧,快进来快进来,听星尘说你不回家过年,到这儿就当回家了啊。” 薛洋脸都快憋红了,满肚子的吉祥话都说不出来,他下意识立正站好,说:“谢谢阿姨,阿姨新年快乐!来得太匆忙没准备什么好礼物……” 进了屋跟几个孩子打招唿,又对晓星尘的父亲弯腰道贺:“叔叔好,大过年的打扰你们了。” 晓父执教半生,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跟和善热情的妻子不同,当家的面相周正,很有些严师的样子,可看着冷硬严肃的人,一笑起来就暴露了软心肠,挥手让薛洋不用客气,中气十足地喊大家上桌吃饭。 晓星尘提前跟薛洋说过家里的情况,薛洋难得规矩,在晓星尘家里过了大半天,倒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晚饭之后,晓星尘陪父亲下棋,薛洋帮几个孩子修理玩具车。没多久有客人到访,薛洋回头去看,来的是一个男人,和晓星尘年岁相当,后面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上来就甜甜地喊了声叔叔阿姨好,然后问:“星尘哥哥回来了吗?” 薛洋拧紧一颗螺丝,皱皱鼻子,不爽地想:晓星尘怎么这么受欢迎啊? [20] 男人叫宋岚,是晓星尘的髮小,小姑娘叫阿箐,是寄养在宋岚家的妹妹。 看得出来宋岚和晓星尘很熟,虽然没有多说几句话,但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浑然天成,旁边叫阿箐的小姑娘也不是个安分的,哥哥长哥哥短地跟晓星尘说话。 第14页 薛洋观望一会儿就控制不住表情了,这时阿箐忽然问:“星尘哥哥有女朋友了吗?” 在场的成年人都是一愣,晓星尘倒是最自然的那个,对阿箐笑笑,大方摇头:“没有。” “哦……”阿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叔叔阿姨要给哥哥相亲吗?岚哥就被安排了好几个约会了,他可不高兴……” “阿箐。”宋岚面无表情地看了阿箐一眼,阿箐吐吐舌头,在嘴上做个拉拉链的动作闭了嘴。 薛洋看他们觉得有意思,他看到阿箐问晓星尘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宋岚神色不对,苦大仇深愁眉不展的,就是不知道是为什么。 宋岚也没忽视薛洋,只不过两人眼神交流一番,确认互相看不上,就没多找事。倒是晓星尘送兄妹俩下楼那会儿,薛洋借着倒垃圾的理由跟下去,见到宋岚跟晓星尘在楼下聊天,聊了什么没听到,看着不是那么愉快,见薛洋来了,宋岚面色微沉,摆摆手就走了。 晓星尘跟薛洋一起去扔垃圾,薛洋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晓星尘眉眼带笑,对那两袋根本没装满的垃圾努了努嘴:“说你还挺勤快。” 薛洋眉飞色舞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挺受用。 晓星尘啧啧摇头:“今天太乖了,不太像你。” 没阴阳怪气也没孤僻犯傲,嘴巴甜但又不过火,插科打诨把晓星尘的父母哄得笑容满面还主动做事……这哪里是刚到他家时一个不如意就把药箱踹了的人? 薛洋知道他什么意思,撇了撇嘴:“我能怎么办,这可是你爸妈家!” 熬夜上论坛看“第一次去对象家要注意什么”这种话题,眼睛都快瞎了,说什么的都有,总结下来礼貌是第一位,再不习惯跟人讲礼,演也得演出来,不然晓星尘这关都还没过去,再不能给他父母留点好印象,薛洋就白混了,这种时候哪里还会放肆? 何况也不都是在装。 薛洋对上晓星尘的父母,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对长辈的敬意,他看着他们,会想:就是这两个人,生养了这么好的晓星尘。 虽然这种感情很陌生,但是只要有了这种意识,他就傲不起来了。听晓星尘这么说,那今天表现还算不错,看攻略果然还是有用的…… 等等打住!说到哪里去了! 薛洋兇巴巴道:“你别岔开话题!问你和那姓宋的怎么回事,他怎么一副看我不顺眼的样子?” 晓星尘抿了抿唇,颇有怀疑:“他看你不顺眼?” “我看他也不顺眼行了吧。”薛洋翻了个白眼,破罐破摔,“那我是为了谁啊?突然来一个跟你关系挺好我又没听你说过的人,我不得防着被撬墙角啊?万一是情敌呢?” 晓星尘看着薛洋不说话。 薛洋没好气地:“看什么?” 看薛洋脸皮怎么这么厚——谁是他的墙角了? 晓星尘嘆了口气没理他,算给他留点面子吧。 [21] 宋岚的母亲和晓星尘的父母早些年是同事,两家一起在教师分配住房的小区里住了十来年,宋岚和晓星尘同岁,幼儿园到高中都是一起上下学,性格爱好又相似,二十多年铁打的兄弟,上大学之后两人见面少了,但假期回家也会找机会聚几次。 宋家和晓家每年都会互相拜年串门,一般是初一宋岚过来,初二晓星尘去宋家。晓星尘家里小孩儿多,还在教师住房那边住的时候,晓家的房间挤了,宋岚的妈妈就会把晓星尘喊到自己家去睡。 这些都是晚上薛洋跟晓星尘到教师住房的老房子那边过夜的时候,晓星尘告诉薛洋的。 教师住房每栋楼有八层,每层两户人家,每户七八十平米。这边离学校近,二老还有几年才退休,上课的时候会到这里午休,晚上或者放假才到新房子去住。 薛洋进屋首先去看了房间的布置,两间卧室都没关门,次卧的空间小一点,床也小一点,但都是双人床。 薛洋松了口气。 如果这边也弄得跟学生宿舍似的,薛洋真要炸毛了。 晓家做善事不是一两天,以前还要供晓星尘读书,不至于拮据但是物质条件也没那么好,帮扶不了几个学生,晓星尘工作后领年薪,手上比较宽裕,时不时往母亲卡上打钱,还给父母买了套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出乎薛洋意料的是,主卧之外的两个房间各放了两张实木上下床,每个房间可以住四个人,分了男女两间。今年家里来了六个学生,还有两铺床是空着的,但是男生多,两个小女孩儿住一间,虽然挪腾挪腾也能安排出来床位,但晓星尘估计薛洋不习惯跟人同处一室,直接带他到老房子这边来了。 薛洋从看到那两个房间就憋着一口气,跟晓星尘的父母道了别,下楼走出小区了还不想说话,晓星尘边走边跟他介绍沿路的商店和广场,注意到他情绪不好,以为是累了,到了老房子就让薛洋先去洗澡。 薛洋出来的时候次卧已经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薛洋接过枕芯说:“你去洗澡吧,剩下的我来弄。” 晓星尘没客气,拿衣服洗澡去了。 薛洋把床铺好了,在晓星尘的书桌前转地球仪玩儿,晓星尘洗完澡来看了一眼,让他早点休息,自己去主卧睡。 第15页 薛洋叫住他:“晓星尘,我问你,你爸妈把房间改造成那样了,那你自己的房间呢?” “我很少回来的,不需要房间。”晓星尘眨眨眼,很自然地说,“也不是我爸妈自己安排的,我自己提意见说可以这么做,装修的时候我也去看了好几次,床还是我挑的。” “你……行,你自己的意见。那你没搬家的时候呢?这里只有一铺床,你不是说他们从你小学的时候就在帮学生了吗?”薛洋说,“所以你经常去宋岚家睡是因为自己的房间被占用了?” 薛洋语气有点凶,晓星尘觉得他在兴师问罪,但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愣了愣才说:“只是偶尔。那些学生也不是常住,我们家当时没那个条件,留人吃口饭就差不多了,遇到家住得远放学晚了回去不安全的,或者家里没人管了饿肚子的,才会让他们留宿。” 晓星尘向他走了一步:“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22] 薛洋看晓星尘不痛不痒的,更恼火,扭过头冷声说:“我知道你觉得我莫名其妙,两个普通小学老师做慈善做到这地步,任谁看了都要唏嘘一句积德行善大慈大悲,但我就是看不惯就是烦!你猜我在那边看到那两个房间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在想,那晓星尘回家了住哪里?睡沙发吗?要是有谁敢跟我抢东西,我弄死他,你倒好,拱手让人,在自己爸妈家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被人鸠占鹊巢你还觉得挺正常。” 晓星尘皱了皱眉:“我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一开始他们问过我,是我自己说不用。我又不是没地方住,闲一个房间给我,平时没人在,冷冷清清的,没必要……” 薛洋一点就炸:“可我他妈就是不高兴想闹脾气!我就是看你受委屈觉得不爽!凭什么就让你什么都让给别人啊?那是一个房间的问题吗?!” 晓星尘张了张嘴:“不是吗?” “不是!你是他们的儿子,那是你的家,你当然应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像个外人似的被安排到别的地方睡!操……”薛洋脸红脖子粗,“算了算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好。想想我也是搞笑,你自己都无所谓我较什么劲……” 晓星尘的领地意识并不强,这一点薛洋早就发现了,毕竟也不是谁都能随手把陌生人放进家里好吃好喝好住好好相处,但薛洋到今天才知道这无私奉献的精神是从哪儿来的。 他需要经过多少次割爱才能成长到对很多东西都打心眼里不在意的样子?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一点自私的独占欲都没有?那晓星尘的欲望在哪里?他又是怎么消化那些本可以不用忍受的委屈的? 的确不是一个房间的事,薛洋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觉得连单独私密的空间都没了,那其他时候,那些更不重要的东西,小时候的糖啊玩具啊,晓星尘是不是也要大大方方地跟别人分享。 连薛洋都知道,从未拥有和拿到手里了再分出去,感觉是不一样的。 薛洋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烦躁地骂了几句粗话,晓星尘笑着安抚他:“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啊,可能你觉得委屈,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已经得到很多了。” 薛洋白眼快翻上天,晓星尘只好继续说:“我高中跟家里出柜,我妈偷偷哭了两天,还问我是不是因为他们做得不够好,我才走了这样的路。他们没见过这种事,但是从头到尾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把我给他们找的资料看完了,也能接受这是个正常的事。家里那样布置是我的主意,倒不是我高尚,但是我跟在父母身边,的确觉得自己捨弃一点点就能帮助到别人是非常值得的事情。我註定离他们越来越远,也没办法让他们抱上孙子,他们这辈子都在教书育人,也只有这点爱好和念想,我能为他们做的很少,让家里多一些人热闹一点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不会那么寂寞。我爸妈很爱我,也从不亏欠我,我在他们心里肯定比学生重要得多,他们做老师也好做父母也好,都是非常优秀的榜样,我为他们也为自己感到骄傲,所以你不必耿耿于怀。” 晓星尘说自己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但是看薛洋因为他激动得红了眼眶,他也没法不动容。谁又喜欢原该属于自己的爱被分给不相关的人呢?哪怕爱没有被分走,父母的精力也被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分走了大半。像晓星尘这样的,也只是为之感到骄傲,精神层面得到满足,情感上的喜欢却是没法承认的。 晓星尘笑了笑:“还是谢谢你,为我难过。” 薛洋脸色好了一点,跳起来把自己扔到床上,撇嘴长嘆一声:“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 晓星尘看薛洋好了,道了晚安要走,薛洋坐起来拉住他,变成了摇尾巴的小狗:“晓星尘,今天还能亲你吗?” 晓星尘又不说话。 薛洋舔了舔嘴唇,站起来捧住了晓星尘的脸。他很认真地看着晓星尘,把晓星尘按得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嘴唇顺着鼻樑向下,在鼻尖也点了一点。 两人用的同一支牙膏,唿吸都是一样的薄荷香,但两方唇瓣相遇相贴的时候,晓星尘觉得,薛洋的味道更浓烈更霸道,四面八方无处不在,让他猝不及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16页 [23] 第二天午饭前晓星尘要去宋岚家拜年,薛洋留在晓星尘家帮着做事。 前一晚两人终于亲上嘴了,薛洋兴奋半宿没睡着,又把这股劲儿发挥到厨房里,准备大展身手。 正炸着排骨,薛洋听见有人进厨房,他回了下头,看到一张满是慈爱笑容的脸。 是晓星尘的母亲。 “阿姨。”薛洋老老实实打招唿。 “没事,你做你的,我来看看。”晓妈妈说笑着看了一眼旁边刚出锅的西红柿炒鸡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挺好。” 薛洋说:“是晓星尘教我做的。” “我就说吃着像,是不是加了点醋?”晓妈妈笑眯眯地,“还是我教给星尘的。” 薛洋点了点头,关了火把炸好的排骨滤油出锅,踌躇了一会儿,忽然说:“阿姨,我正在追求您的儿子。” 对方明显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但是对这个消息又接受得很快,眼神鼓励薛洋继续说下去。 “他之前说我没有诚意。”薛洋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知道我是诚心的?” 后来晓妈妈悄悄跟儿子说,薛洋这小伙子挺有意思,居然来问一个母亲该怎么追求她的儿子。没见过这么莽的。 但在当时,她只说:“星尘有自己的主意,你该去问他,我答不上来。” 薛洋又说:“那我追求他,您和叔叔会不同意吗?” 晓妈妈笑看他一眼:“你先过了他那关再来问我们吧。” 又说:“我和他爸爸从来不干涉他的感情问题。” 虽然晓星尘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感情问题就是了。 得了父母通行令的薛洋安了心,接下来几天表现优良,晓星尘都觉得他太能出风头,但也没说什么,由着他折腾。 初七宋岚假期结束要去上班了,走之前来晓家道别。薛洋把宋岚带的核桃粉和牛奶放到了一干年货最角落的地方,晓星尘看了笑他小心眼,薛洋厚着脸皮照做不误。 晚上回老房子住,薛洋抓着晓星尘问:“姓宋的是不是针对我?他就没正眼瞧过我,我倒的水他碰都不碰。” 晓星尘心想你不也没正眼瞧过别人,倒个水还做得满是主人家的样子恨不得把人挤兑出门,两个人半斤八两吧,嘴上只说:“他没针对谁,就是有点洁癖,不吃别人拿过的东西,喝水什么的也都是自己去倒,我忘了跟你说了。” “还洁癖?这么洋气?”薛洋哼一声,“他知道你是弯的?” “知道。”晓星尘忍不住想笑,“你这么阴阳怪气的问别人做什么,他都走了,估计又要一年半载见不着面。” 薛洋这才不哼了,过了几天便和晓星尘一起回k市。 薛洋来这趟,自己过了个热闹年,还成功打入晓星尘家内部,讨到二老欢心还成了孩子王,元宵那天晓星尘的妈妈托人捎了自己做的汤圆过来给他俩,特意做了薛洋想吃的花生馅,薛洋十分得意。 日子没什么波折一天天过,到三月份的时候,薛洋突然开始忙起来,晓星尘看他连着好几天眼底青黑,问了一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薛洋却眼睛发亮,说公司开发新游戏准备上市,他参加内测,遇到另一个内测玩家,两个人路子都野,操作一个比一个骚,游戏里对上了玩得很过瘾,顺便高效率地找出了游戏里的好几个bug。 晓星尘不是很了解这些,但是看他充满斗志也觉得高兴,到公司去还被大老闆调侃是不是好事将近。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薛洋早出晚归乐不思蜀,有天提前回来做了一大桌菜,晓星尘问他怎么今天这么早,薛洋翻白眼:“就那个,‘不是wifi是无线’那傢伙,说好了今天一起做任务,玩到一半说他男朋友出差回来了要去二人世界,直接下线跑了,我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 晓星尘随口说:“这么厉害的是个女孩子啊?” “他是男的。”薛洋说。 晓星尘眨了眨眼没说话。 薛洋敲碗控诉:“和我一起打游戏的都有男朋友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也吃一吃队友为爱挂机的瘪,为我男朋友就把他撂在半道自生自灭啊?” 晓星尘:“吃饭的时候不要敲碗,没礼貌。” 薛洋:“……” [24] 薛洋没想到就是被餵了狗粮的这个晚上自己和晓星尘有了重大进展。 本来是偶然早归,两人吃完晚饭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八点档的狗血家庭伦理剧,薛洋一边看一边骂傻逼,晓星尘让他不喜欢就别看了,薛洋又说阿姨最近正真情实感地追这部剧,虽然傻逼但是能跟阿姨多一点共同语言也不算浪费时间。他加了晓星尘妈妈的微信,时不时要联络一下感情。 晓星尘笑着剥橘子,手机放在沙发上震了震,薛洋扭头去看,锁屏上有一条微信消息—— 宋岚:一个有好感的都没有? 晓星尘分了一半橘子给薛洋,擦了手看手机,薛洋如临大敌,磨牙对付几瓣橘子跟对付仇人似的,看晓星尘打了几个字发送,马上问:“宋岚找你干什么?” 晓星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他想给我介绍女朋友。” 第17页 薛洋莫名其妙:“你不是说他知道你是弯的吗?知道你是弯的还给你介绍女朋友,想害谁呢,他缺心眼啊?” 晓星尘想了想说:“他一直觉得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姑娘才那样说,我跟他解释过了但他还是不太希望我找个男人过一辈子吧。” “那就该去形婚骗人?”薛洋冷笑,“你爸妈都没管你,他操什么心?关他什么事?闲着没事干啊?” 晓星尘忍不住为好友辩解:“他也没有害人的想法,只想劝我试着接触一些女孩儿而已。他以为能改。” “这又不是错,改什么改?怎么改?”薛洋炸毛,“这种人你还跟他做朋友?” 晓星尘皱眉:“你不了解他,不要说这种话。他只是为我担心,怕我走的这条路太苦太难……” 薛洋忽然堵住了晓星尘的嘴,舌头探进去勾一勾,退出来,问晓星尘:“你觉得苦吗?” 两人嘴里都是橘子汁的甜味,晓星尘吞咽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薛洋又按着晓星尘仔仔细细吻了一回,问他:“你觉得这条路苦吗?” 晓星尘垂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不苦还甜得很是不是?而且也不难,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沖我勾勾手指我就过来了,很简单。”薛洋坐回去,“再说了,苦不苦难不难也是你自己的事,关他屁事?你好好跟他说,说清楚一点,让他不要来别人面前指手画脚的,知道了吗?” 晓星尘哦一声,默默起身去洗漱了。 到浴室门口,听见薛洋出门的声音,晓星尘问他:“这么晚了去哪里?” 薛洋说:“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了,你睡你的不用等我。” 晓星尘就没管,洗完澡躺床上又跟宋岚发了几条信息,把宋岚的好意一一堵回去,听见薛洋回来了,便放了手机闭眼睡觉。 过了会儿,晓星尘梦见有人开门进房间,摸着黑爬上了他的床,他一惊,抬手打开了床头灯,薛洋掀了被子跪坐在床尾正扒他裤子。 晓星尘被灯光刺得眼睛睁不开,缓了会儿才确认自己不是做梦。 裤子刚褪到膝盖,晓星尘屁股大腿都露在外面,直接气笑了:“你干什么?” 薛洋冷静非常,抓起晓星尘的脚踝在脚背亲了一下,扬一扬手上的润滑剂:“准备干你。” 晓星尘屈膝要踹人,薛洋马上捂着胸口鬼哭狼嚎:“骨头没好呢,你换个地方踢!” 就裂一小缝,养三个多月了神他妈还没好! 晓星尘把腿放下,手臂横在眼睛上,骂他:“小疯子。” “疯子是真的,小我可不认。”薛洋促狭一笑,提胯往前顶了一下,“待会儿就给你看。” [25] 薛洋笑嘻嘻地把晓星尘的裤子从小腿上扯下来,又把他的腿捞起来架在自己肩上,挤出大半管润滑剂,抹上去给晓星尘扩张。 晓星尘被他手指戏弄得直打颤,气急了又想踹人,膝盖往薛洋头上磕了磕:“凭什么我在下面?” 薛洋侧头在晓星尘腿内侧舔了一下:“第一次就让让我呗,以后你要是想,你来上面也行。” 心里想的却是,第一次起码把人操到了,能不能操服以后再说。 晓星尘不戴眼镜都知道薛洋现在肯定一脸狡猾得逞的笑,他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闷闷说:“轻点儿。” 薛洋应得很干脆,脱了衣裤把晓星尘的手拉过去往自己腿间一按,吹了声口哨:“怎么样,大不大?没骗你吧。” 十足的流氓样。 晓星尘好气又好笑,想到即将发生什么,认命地努力配合,只求自己别死在这小流氓手里。薛洋按部就班的,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给两人做准备,但真正进入的时候晓星尘还是疼得说不出话。 薛洋抹了把晓星尘额头的汗,俯身撬开晓星尘齿关,咂着他的唇瓣含煳说:“疼就喊出来。” 晓星尘抱紧薛洋的肩背,双腿在薛洋腰上扣得死紧,吻了会儿实在受不了了,咬薛洋耳朵说:“轻……啊……薛洋你轻一点……” 薛洋伸手下去摸了一把,晓星尘下边儿半软不硬的,搞不清他现在是疼还是爽。 “你夹这么紧我没法轻点儿。”薛洋大力动了几下,哄他,“星尘哥哥乖,再忍忍。” 晓星尘眼泪都疼出来了,咬着薛洋的肩膀泄愤,薛洋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耳朵,他又松了牙齿要跟薛洋接吻。 到后来晓星尘总算尝出点滋味,整个人已经累得不行,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了,喉咙又干渴,薛洋人不离手抱着晓星尘去倒了水嘴对嘴地喂,又抱去浴室清理。 晓星尘在浴室看了镜子,被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红红紫紫的痕迹气得不轻,瘫在浴缸里有气无力地掐着薛洋的脖子晃他:“我明天怎么上班?!你是狗吗?!非要留这么多印!” 上什么班啊,薛洋想,咳了几声,不怕死地:“先别冲动,我帮你洗干净了抱回床上去你再灭口,你现在自己走不了……” 晓星尘没了力气,最后在他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要他明天也包成粽子才能出门。也就发了这么一小会儿的脾气,晓星尘洗好澡被抱进薛洋的房间去,躺到干净柔软的床上,已经没再想着杀人灭口的事,只觉得自己又累又困又疼,倒头就睡。 第18页 薛洋给他盖好被子,把医药箱拿到房间,一晚上给晓星尘测了三次体温。晓星尘身上难受睡不好,但是每次睁开眼睛都发现薛洋醒着,一开始没好气地说他自作孽,后半夜又惦记着催他好好睡觉,薛洋给他餵水喝,两个人亲着亲着差点又滚到一起去,天蒙蒙亮才相拥着双双熟睡过去。 操碎心的宋岚没能从晓星尘这里得到满意的回覆,早上打电话过来,晓星尘还在睡,薛洋把电话接了,宋岚在那边说:“星尘,昨……” “昨晚上他累坏了,现在还没醒。”薛洋打了个哈欠,“你晚点给他打吧。” 那边静了两秒钟,直接挂断了。 薛洋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帮晓星尘请好假,麻熘扔了手机翻个身抱着晓星尘睡回笼觉。 晓星尘听到动静,奈何睁不开眼睛,含煳不清地问他是谁的打电话,薛洋说:“想撬我墙角的人。被我打回去了。” 薛洋把脸埋在晓星尘颈窝嗅探:“哎,晓星尘,你都跟我睡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就更没可能了吧?” 晓星尘却没应他,薛洋一看,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 反正这下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法跟他抢了。薛洋在晓星尘锁骨上嘬了个印,宣布自己正式盖戳。 [26] 惦记许久的肉总算吃到嘴里了,薛洋简直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发起疯来自己都怕,两人一起宅在家,他不出五分钟就要对晓星尘上下其手,流氓样磨得晓星尘没眼看。 晓星尘难得请假不上班,睡醒了闲着没事做,看了会儿新闻就在沙发上开手提处理邮件。 薛洋在厨房煲汤,想起来给晓星尘倒水喝,看他戴着眼镜一副禁慾精英的样子,直抱怨:“快别拼命了,缺钱还是不能闲,你们公司离了你还不能运作了?” “正好有时间就做一点。”晓星尘摘了眼镜揉鼻樑,“今天耽误的事可能得加两天班才找补回来。” 晓星尘很少因为私人原因影响工作,临时请假更是第一次,倒也没什么好慌乱的,公司不指着他吃饭,最近也没什么重要工作需要跟进,耽误一天坏不了事,大不了后面再加班补上。他只是纳闷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从了薛洋?昨天不是不可以拒绝,后来薛洋上头了没轻没重的把他折腾得够呛,他也不是彻底不能反抗,可是鬼使神差地就顺着薛洋寻欢作乐,忘了给第二天的工作留点体力——准确来说也不是忘记,就是被薛洋的热情感染着,哪怕尚存理智也不想叫停。 晓星尘没想到自己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头一次失控是为这么个野小子。恐怕是疯魔了。 但或许爱情本来就该让人疯魔。 晓星尘眼神复杂,薛洋跟他对视一会儿,探问:“还难受吗?总坐着不舒服,你还是躺着吧?” 晓星尘嘆了口气,把电脑放到一边,侧躺到沙发上,薛洋跟他头对头趴着,下巴垫在手上盯着晓星尘看。 晓星尘被这双带点邪气的湿漉漉的眼睛一看,顿觉自己沦陷不是没原因,这又狼又奶的小狗样谁受得了?反正他受不了。 晓星尘手痒痒直接薅薛洋头髮,一点都不留情,薛洋头皮一紧,兇巴巴地喊:“有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薅秃了你赔啊?” 口气沖,倒不见拦也不见躲。 晓星尘手停了一下,眨了眨眼,又用力搓了一把,这回真是把薛洋激得跳起来,想还击,一看晓星尘病恹恹的样,指着晓星尘“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晓星尘一点都不怕这纸老虎,无辜地问:“汤是不是该好了?” 薛洋差点忘了这茬,转身脚步飞快去厨房,边走边说:“你等着,我这就去汤里下毒!” 晓星尘笑起来,翻个身趴着,心安理得混吃等死。 两个人在家里腻了一天,什么正事都没做,第二天晓星尘又请了半天假,下午才去上班。大老闆张宸炜一开始还想问他怎么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请病假,等人到办公桌前汇报工作,一眼就懂了,啧了好几声,才说:“星尘啊,以后多备几件高领长袖的衬衫,你看你屋里这人狠的,恨不能把印直接戳你脑门上。” 于是刚把肉吃上嘴没两天的薛洋当晚就被关在门外不许近身。至于半夜找到钥匙摸进晓星尘房间撒泼耍赖……不提也罢。 薛洋再上游戏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喜气洋洋的,遇着放他鸽子的队友也一点旧帐没提,就是比约定时间提前一小时下线,走前撂了一句:“我男朋友要下班了,今天说好了出去约会,你慢慢玩啊。” 那边还在奇怪这苦大仇深的单身狗怎么两天没见就有了男朋友,薛洋自己觉得说的不过瘾,又戳开聊天框噼里啪啦打字。 你薛爷爷: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会会男朋友明天就回来。 不是wifi是无线:??? 不是wifi是无线:孙子你有病??? 你薛爷爷:儿子不急,回来给你带俩橘子。 然后没等对面的消息发过来,薛洋就关电脑跑路了。 为爱撂挑子爽上天了好吗! [27] 薛洋总仗着自己肋骨受过伤跟晓星尘讨好处,晓星尘应承不过来,干脆抽了个周末把他押到医院复诊,确定骨头没问题,薛洋才没再拿这藉口作妖。 第19页 晚上晓星尘跟家里视频,他妈妈刚准备睡觉,靠在床头跟他说话。已经开学了,孩子们有的已经回家去住,有的在学校寄宿,只有安安和徐子阳还跟两个老师住一起。 晓妈妈说最近徐子阳小朋友蛀牙疼得厉害,明天放学要带他去医院看看,实在不行就把牙拔了。晓星尘对这孩子有点印象,小朋友因为牙疼不能多吃甜的,好不容易开戒拿了颗糖,握在手里好半天捨不得吃,问名字,最后一个字和薛洋的名同音。 晓妈妈也想起薛洋来了,问他身体都养好了没,过年那会儿来家里也不像个受了伤的人,别是哪里痛了自己扛着,可怜见的。 晓星尘瞥一眼刚拿到的检查报告,跟母亲汇报:“他早没事了,就是喜欢拿些小灾小病戳人心窝子。” 晓妈妈在这带着嫌弃的口气中听出了亲昵,愣了愣,晓星尘静静地看着她,晓妈妈很快便笑说没事就好,有时间再回家来,爸爸妈妈做好吃的等着。 晓妈妈今天心情挺好,话更多了,絮絮叨叨又说到晓星尘,说他从小就乖,病了痛了也不闹,吃药的时候药片太大,嗓子眼小,他妈当时不在,他爸也是个傻的,不知道掰碎了再给孩子吃,药片卡在孩子舌根死活咽不下去,晓星尘眼泪都憋出来了,药片在嘴里含化了一半,灌了好多水才咽下去,小孩儿也不叫苦,还让爸爸别担心。去医院挂水,晓星尘也不像别的小孩子坐不住,插针的手老老实实放着,从来不跑针。 正说着,薛洋洗完澡出来,头上搭一条毛巾,离晓星尘不远不近的,自己在沙发找了个视频死角坐下,跟晓星尘对视几眼,安安静静地等。 晓星尘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薛洋顶着毛巾过来,晓星尘就站起来给他擦头髮,擦着擦着薛洋忽然说:“你爸妈挺好的,很疼你。” 晓星尘手顿了一下,嗯一声。 薛洋若有所思抬眼看了看晓星尘,晓星尘脸上没什么表情,薛洋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我爹妈死的早,我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差点病死也没上医院,后来自己熬过来了。” “没人疼我。”薛洋说,“可能也有人疼过吧,但我都不记得了。”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身世,倒没什么细节可考究,说得也并不煽情可怜,可真正在意的人却会为之感到惊心动魄。惊心动魄于相遇之前太多的变数——可能只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他们就遇不着了。 晓星尘抓一把薛洋半长不短的头髮,都可以扎起来了。他把薛洋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一下,捏了捏薛洋的后颈肉。 检查报告还在茶几上放着呢,里边儿字字句句都写的这人身强体壮百病全无,可原来身体安康也没用,因为薛洋不喊肋骨疼也有的是办法让晓星尘心软。 薛洋抱着晓星尘的腰,抬起头看他:“晓星尘,你们家收上门女婿吗?上门女婿跟儿子一样会有爹妈疼吗?” 晓星尘说:“我们家只收儿媳。” 你都喜欢男人了哪里来的儿媳…… 薛洋腹诽着,想了想颇委屈地说:“你要非在你父母面前装个上面的也不是不行,我也不跟你争这一时半会儿的面子……我是不是很大方?反正是攻是受我们床上见分晓……” 晓星尘觉得好笑,被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薛洋好像会在意这个。他无意识地在薛洋脑袋上敲手指,薛洋等了一会儿把他手拉下来:“行了别敲了,又在这琢磨什么呢?” 晓星尘沉默一会儿,说:“那大方的薛洋小朋友记得把五一节那几天空出来,我们回去一趟。” 薛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晓星尘这是要带他正式见家长了,当场呆若木鸡。 他以为晓星尘是个慢性子,可是这雷厉风行的样子出现在他身上也不违和。晓星尘确定一件事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是一旦确定了,他能比任何人都坚定。 薛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其实挺差劲的,你真想好了?” 他垂着眼睛揉晓星尘的手,既像撒娇又很有些霸道,反正不像是在徵询意见。 “不是说没人疼?”晓星尘笑了笑,“以后有人疼你了,又不乐意了?” 薛洋偏要问:“有谁疼我?” “我爸我妈,他们怎么疼我的,就会怎么疼你。”晓星尘说。 薛洋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晓星尘把薛洋暗自用劲的手捏住了,慢慢展平摊开手心,再把自己的手心贴上去,十指相扣,带着笑意却又郑重无比地说:“我会是最疼你的那个。” 薛洋淡淡哦了一声,没撑过两秒钟就倒在沙发上笑,晓星尘被他扯得东倒西歪,只纵容地笑看他,耳朵却又飞红一片。 薛洋笑够了还拉着晓星尘的手不放,躺倒在沙发上晃了晃手臂,说:“星尘哥哥,来亲一个。” 晓星尘俯身在薛洋嘴唇上碰了碰,立刻被扣住后脑按下去,跟薛洋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28] 五一三天假,晓星尘领着薛洋回家。上次见晓星尘的父母距今不到三个月,可薛洋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之前还能毫不委婉地问阿姨怎么追她儿子,现在反而有点做了坏事的拘谨。好在晓家二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晓妈妈更是热情,见了薛洋打量一番,越看越满意,第二天就拉着薛洋陪她逛街,要不是时候尚早,都想给薛洋塞红包让人直接改口叫妈了。 第20页 晓星尘没想到父母反应这么好,他总还记得母亲为孩子的性向红了眼睛的样子,哪怕后来父母都对他表示了包容和理解,他也担心他们为了孩子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薛洋跟晓妈妈逛街回来,又被晓爸爸叫去研究阳台的花,晓星尘逮空去问母亲的意见,他妈妈说:“你记不记得当初你跟我们说你不喜欢女孩子,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当初我和你爸想了两天,一开始以为是我们太忽略你,让你觉得和一个女孩子组成家庭不会幸福,你才会有这种想法,后来知道这是一件正常的没法改变的事,我们就商量,只要你过得好,能照顾好自己,觉得这么活更开心自在,我们没什么好反对的。说实话就算知道这是正常的事,我们也不希望你走这条路,不是爸爸妈妈对同性恋有什么意见,是周围有太多不好的声音,我们怕你受伤。” “所以后来我跟你谈心,我说你可以喜欢男孩子,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要上进,要取得足够好的成绩,站到更高的地方,和那些更有见识的人待在一起,你才能少遭无端的质疑。你和大多数人不同,就需要让自己更优秀才能堵住他们的嘴,才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事实证明你的确做到了,还做得很好。现在爸爸妈妈认识的人,没有一个说起你来不竖大拇指的。宋岚妈妈前几天知道你要把对象带到家里来,还跟我说,她原先觉得没法接受这种事,可是想到我们星尘,只觉得这孩子又有出息又孝顺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就算星尘是同性恋也不觉得孩子不好,反而因为星尘太好了所以觉得同性恋并不可怕。你看,连外人都这么说,我们还有什么好忧心的?我的孩子有能力为他自己的人生负责,爸妈除了支持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对薛洋好,是因为他对你好,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孩子,妈妈第一次见你眼睛里有那种光,妈妈实在太高兴了,你以前老不谈恋爱,我们还担心你……哎呀,你就当我们爱屋及乌吧,只要你们还在一起,爸爸妈妈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还有啊,今天出去他给我拎包,嘴又甜,眼光也好,给我挑衣服店员都说他挑的好,多这儿子我真是赚大了……” 越说越远,越说越乐,一点勉强的样子都没有,晓星尘就放了心。 晚上两人还是到老房子去睡,这回不用分房间,一起睡晓星尘的双人床,晓星尘说薛洋会来事儿,薛洋便打蛇随棍上凑过去讨奖赏。 晓星尘闭着眼睛跟他亲了一会儿,被薛洋把手拉过去,碰到那热铁,睁眼无奈地看他:“明天还要早起的……” 薛洋一边往晓星尘手心蹭一边说:“不做全套,你就用手帮帮我嘛。我今天可累了,两头都要讨好,就怕他们不满意不让你跟我在一起,你给我点好处又怎么了?” 晓星尘被他说得没办法,认命动起手来。 薛洋得了便宜也没消停,他过了晓星尘父母这关,心情一轻松便有些亢奋,有劲没处使就去撩拨晓星尘。屋里很快升温,干柴烈火最后还是没收住,两人怕弄脏被子于是转移阵地到浴室去,你来我往真刀实枪闹了大半夜。 第二天被晓妈妈叫吃午饭的电话喊醒,晓星尘愁薛洋又乱啃印子,薛洋赖晓星尘太能勾人,两人半真半假互相埋怨,没拌几句嘴又亲到一起,分开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都笑了。 [29] 在父母面前过了明面,晓星尘和薛洋回到k市继续朝九晚五的生活,周末一起逛超市看电影,偶尔去公园餵猫。 最近城市治理流浪狗,连带流浪猫也不得安宁,公园“资歷最深”的猫中一霸是只三岁多的胖橘,贪嘴不挑食,误食了毒火腿,晓星尘和薛洋发现及时,带它去宠物医院,勉强救回一条命,还是伤了肝脏,体质下降,在医院没几天就瘦了一圈。晓星尘和薛洋商量了一下,干脆把它带回家养起来了。晓星尘叫它胖福,希望它能和以前一样吃得香有福享,薛洋心情好的时候叫它小胖子,心情不好就叫它丑胖,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养了一个多月,这猫就只亲晓星尘抛弃了薛洋。 胖福到新家的第一天就以一泡巨臭无比的尿糟蹋了薛洋新买的地毯,第三天抓烂了沙发,训练好一阵它才知道好歹,不祸祸大件显眼的家具,改咬电线了,把两个铲屎官闹得好气又好笑,每天回家都巡视一遍家里又糟了什么灾。每次薛洋要骂胖福,胖福就躲到沙发底下,坚决贯彻不认错不配合不负责的三不方针,直到晓星尘拿吃的哄它它才出来。 这些也都忍了,矛盾激化是有一次薛洋和晓星尘一起洗澡没锁好门,薛洋刚把晓星尘抵在瓷砖上逼出点甜腻动人的声音,胖福听见动静以为晓星尘被欺负了还是怎么着,愣是冲到花洒下把薛洋挠得满腿血印子,直接把薛洋挠软了,薛洋回过神来差点没杀猫灭口。事后晓星尘哄猫又哄人,精力消耗堪比和薛洋两两对战三百回合,糟心程度比带孩子更甚。 但这猫也只作威作福了一年多,晓星尘三十岁那年,被宠物医院判定无法救治的胖福在自己的窝里安安静静咽了气。晓星尘和薛洋在k市找了一家宠物殡葬公司,当天就把胖福火化了。 他们把胖福带回家的时候就有所准备,知道这只被伤了内脏的小东西没法长寿,但真正面对它的死亡,晓星尘还是难过了好一阵。刚开始那段时间,出门上班之前,晓星尘还下意识说过几次“胖福我们走咯你乖乖看家不要乱吃东西”,说完自己反应过来了,便有一瞬的走神。这样的失神并不频繁,也不轻易外露,但被一旁的薛洋看在了眼里且为之苦恼。 第21页 薛洋一向心大,几乎全部的喜怒哀乐都系在晓星尘身上,他对胖福的死有所动容,只是没多久就消化了,他不太能理解晓星尘为什么会对一只本就活不长的猫寄託这么多感情,但这不影响他为晓星尘的难过而焦虑,并笨拙地尝试开导晓星尘。 又一个平常的夜晚,他们一起坐在阳台对月聊天,城市夜空的能见度很低,哪怕是无云的夜也只看得见零星几颗星星。晓星尘摸着胖福的窝,又开始走神,薛洋把他的手拉过来,跟他说些听不出中心意思的废话。 薛洋这两年结交了新朋友,没以前那么孤僻了,休息的时候会和几个认识的人约着直播打游戏,还学着做编程,年初在游戏公司正式挂了职,有稳定收入,固定住所,整个人安定不少,偶尔出席一些正式场合,穿上西装也人模狗样,招蜂引蝶的本事连晓星尘都有所耳闻。但他现在一身家居服,半长的头髮披散着,喋喋不休想引起注意,就还是当初那个莽撞闯进晓星尘私人空间的小流氓。 晓星尘安静地等薛洋唠叨完才开口,他说:“你知道吗?我们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恆星。我们身上可能包含着很多颗星星的一部分,但是也有可能我和你、和胖福,我们身上有那么一部分,来自同一颗星星。死亡并不代表什么,因为世间万物都是某颗恆星的一部分,我们终将重新化为尘埃,再在久远的某一天等来重逢,哪怕我没办法见证重逢的时刻,我也为那一刻感到欣慰。薛洋,谢谢你的好意,不要太担心,我没有那么难过,比起难过,思念还更多一点,而思念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我刚刚只是突然想到……” 晓星尘眼里始终温润的光到这时候开始闪烁,他有些赧然,想着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但还是认真说完:“我刚刚是在想,不知道我和你再见面会在哪里……” [30] 日天日地的薛洋薛大爷没法明白晓星尘细腻的内心,但他后知后觉自己根本不会安慰人,于是闭上嘴,趁着年底撺掇晓星尘把之前攒的年假一起休了,腾出半个月带上父母来一场跨越赤道的旅行。 南半球正是温暖的夏天,他们着陆在嵌入太平洋的一颗翡翠上,自驾游穿过森林和牧场,在一家庄园酒店落脚。 一家人放下行李修整完毕就去农场看成群的牛羊,跟羊驼合照,投餵草料水果,黄昏的时候去坐当地的天空缆车,晚饭后在酒店的泳池边乘凉。 他们在这个小城市停留了一个多星期,划独木舟、参观毛利文化、泡温泉、去地热公园看喷热气的间歇泉……玩得十分尽兴。 第七天他们到集市闲逛,晓爸爸陪晓妈妈在服装店试衣服时候,晓星尘和薛洋去看隔壁一家手工艺品的小店。小店经营者是一对亚裔同性恋人,看到薛洋和晓星尘进来,稍矮一点的店主礼貌询问他们是不是情侣,然后给他们一人送了一条鱼骨手鍊。 回到酒店大家都有些累了,双双回房间休息,薛洋和晓星尘洗了澡穿着浴袍挨着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聊天。他们的房间视野极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水,天上有一个月亮,湖里也有一个月亮,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薛洋瘫了一会儿,随手往湖边一指:“你看那块草地,像不像我们要办婚礼的地方?” 晓星尘正在玩刚拿到的手鍊,听到薛洋的话愣了一瞬,顺着薛洋的指示看过去,听薛洋说:“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搭个拱门,下面摆几排椅子,你爸妈坐在最前面,再把酒店里的人请过去,哦,还有送我们手鍊的那两个人,我跟他们说想请他们参加婚礼他们同意了。走地毯的时候我们就不分什么先后了,一起并排走吧?对了,还要请两个花童在我们前面撒花带路……还有什么?嗯……拱门上要什么花?” 晓星尘看着薛洋,好半晌,憋出一句:“……都好。” “都好?”薛洋瞬间笑出声来,“那我们明天就结婚好不好?” 晓星尘勐地攥紧手鍊,厚实的鱼骨嵌进肉里,疼得他又恍惚又清醒。他听见自己傻乎乎地问:“会不会太仓促?……你都准备好了?” “可以啊晓星尘,不问我怎么突然要结婚,问准备好了没,这意思是只要我准备好了,随时都能结婚?”薛洋嘴都合不拢,“我都准备好了啊,不光是办婚礼,还要在这边登记註册的,申请都提交好久了,费用也交了,预约的明天去註册,先去内政部办好手续再过来办仪式。他们这边结婚真麻烦……” 薛洋说着把晓星尘越握越紧的手掰开,扯出手鍊,揉了揉晓星尘手心被压红的肉,撇嘴不屑道:“这有什么好玩的,我给你个更好的东西。” 他起身到床头翻找一阵,回来盘腿坐在晓星尘脚边,吹着口哨打开一只小方盒,把里面的其中一只戒指套上晓星尘指根。 “先看看合不合适,别明天戴戒指的时候出丑……”薛洋把他的手举起来对着天花板检视,露出虎牙粲然一笑,“刚刚好。我就说不会错。” 晓星尘有点懵,下意识看了一眼薛洋空荡荡的手指。 薛洋把另一枚戒指拿出来递给他:“想帮我戴上吗?” 第22页 晓星尘把戒指接过来,一步一个指令地顺着薛洋的指示把戒指套到薛洋左手无名指上。 薛洋把戒指亮给晓星尘看,然后笑眯眯地搓了搓他的手,问:“你知道我要求婚吗?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还是太惊讶吓傻了?” 晓星尘看着手上的戒指不知道怎么说。来之前晓星尘无意中看到薛洋在电脑上填表,还有别的蛛丝马迹,他隐隐约约预感到薛洋要做些什么,但是没想到一上来就是手续齐全的註册结婚。 行动派还是薛洋行动派。 薛洋转了转晓星尘的戒指,指着镶在上面的细小钻石说:“你猜这是什么石头?” 晓星尘低头看,钻石颜色有点浅淡的黄,个头很低调,切割得很规整,薛洋手上的和这个一样。 晓星尘觉得薛洋有话要讲,干脆不猜了,直接问:“是什么?” “记不记得之前给小胖子火化的那家公司?”薛洋也没装神秘,“那家公司能做人工合成钻,我就把小胖子的骨灰和我们的头髮放一起让他们拿去做钻石了,磨成现在我们手上这两颗。诶你别说,人工钻石看起来和天然的也不差多少嘛,我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 晓星尘张口结舌,薛洋继续说:“你不是说我们都是星星变来的……是这么说的吧?唉随便了。反正我身上应该有一颗灰尘和你身上的一样,所以我才找到你了,找到了就没想过要分开,倒是想过死了和你装进同一个骨灰盒,到时候混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也很好。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死,活着的时候就先让我们俩的头髮跟小胖子提前在这两颗小石头里打个招唿……” 晓星尘摸了摸薛洋的脸,薛洋啄他的手心,说:“不管我是几颗星星变来的,晓星尘,你是我唯一的星星。” 他没忘记自己的终极目标,尽管已经胸有成竹,仍要晓星尘亲口回答:“所以我的星星明天跟我走吗?” 晓星尘轻笑一声没回应,垂眼转着戒指沉默一会儿,问:“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 薛洋低头在他指根落下一个吻,抬起眼来:“说什么?” 这姿势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虔诚,晓星尘捧起他的脸,笑看几眼,轻声说:“我爱你。” 草地上舞蹈的风在这瞬间穿透了密闭的单向玻璃,落地窗前的薛洋只觉得心里那汪池水忽然掀起汹涌波涛,咆哮着将他淹没。 薛洋愣了好一会儿,低头傻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啊,你……咳,你那什么我嘛……” 晓星尘笑着搓薛洋火烫的耳朵,薛洋把他的手拉下来,眼睛发亮,要求他:“再说一遍。” 晓星尘也被他惹得不好意思,偏过头去笑,薛洋把他从椅子上扯到地上,锁进自己怀里,呲牙咧嘴地威胁:“再说一遍,快点!” “我爱你。”晓星尘迫于淫威向他妥协。 “嗯,我知道了。”薛洋咂摸了两下,嬉皮笑脸的,“再说一遍。” “我爱你。”晓星尘眼带温和笑意,还他一句,“你呢?” “我?我……”薛洋挠了挠后脑勺,含含煳煳地说,“我……我也一样呗,就也那什么你。” 晓星尘本来还觉得窘迫,看薛洋这样反而不紧张了,他拍了拍薛洋的手臂,好整以暇:“哪什么我?” 薛洋眼睛四处张望,但两人离得太近,他总避不开晓星尘的视线,下意识往后仰,被他亲手捉到身前的人也会步步紧逼欺上前来,戏嚯地要他礼尚往来。 薛洋被急转直下的情势逼得无处可退,撑在身后的手慢慢垮下,最后他躺到地板上,狠搓了几下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喊出来:“我爱你我爱你,我也爱你!行了吧!怎么这么肉麻……” 晓星尘倒在他身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他们滚在地板上拥抱亲吻,重拿主动权的薛洋将晓星尘压在身下,他勒紧晓星尘腰上的束带,隔着衣料勾勒他的腰线。 晓星尘汗湿发热,他扯开浴袍松垮的领口,仰起脆弱的喉颈供薛洋啃噬,大动脉在薛洋的犬齿下滑动,有点疼,估计那里又留下难以解释的痕迹了,但晓星尘被沖昏了头,只顾着哑声唤薛洋,要薛洋吻他,要他在自己身上留下所有可以证明他们互相拥有的印记。 仿佛生命都交给薛洋掌控一般疯狂,晓星尘只为这疯狂感到满足和快乐,他想付出,想给予,想用自己和自己从今往后全部的余生做祭品向薛洋献祭,在薛洋亲吻他的时候,他甚至希望薛洋撕下自己的血肉嚼碎了咽下去,好让两人融为一体,让他们身体里相同的两颗尘埃重逢相合,连死亡也分不开。 桌上有一瓶炼乳蜂蜜奶,是酒店提供的特色甜品,有一股很特殊的香味,薛洋的当场吃完了,晓星尘把自己的那一份带回房间留给薛洋。现在薛洋揭开了封口,要开始品尝他的礼物。 他脱下了晓星尘的内裤,掰开他的双腿,蜂蜜奶淋下来,从晓星尘硬挺的茎身滑向后穴,薛洋手指在穴口点了点,晓星尘狠颤几下,后脑在木地板上磕出一声闷响,喘息近乎哽咽。 薛洋放下玻璃瓶,左手垫在晓星尘脑后安抚地揉了揉,另一只手自顾自玩了一会儿,玩到湿软穴口开始自发收缩着邀请他,他才指挥晓星尘:“口袋里有个东西,帮我拿出来。” 第23页 晓星尘睫毛沾着水,哆哆嗦嗦伸手照做。浴袍口袋又大又深,他摸到了什么却抓不住,急得开始撕扯,好不容易把口袋翻过来,晓星尘看着手里带着细线和开关的椭圆形球体不知所措。 “真乖。”薛洋说了句。他把那只拇指大的跳蛋拿过来,让晓星尘翻身,两指夹着跳蛋往里送,慢慢找到那块会让晓星尘失去力气的软肉,弯腰在晓星尘脖子上亲了一口,同时打开了玩具开关。 晓星尘惊叫出声:“别……啊……够了嗯……薛洋……” 晓星尘背上的蝴蝶骨从半散的浴袍里剥出来,振翅欲飞,他抖得跪不住,想逃逃不开,曲肘撑着身体却摇摇晃晃使不上力,脖子也抬不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的往前栽,如果不是薛洋的手一直垫在他额前,估计头都要磕青了。 高速震动的小东西被按着在肠道里来回滑动,晓星尘大汗淋漓,前面没被碰都硬得不行,想自己动手缓解,但薛洋不准,他不得已只能乖乖忍着。 薛洋玩够了把跳蛋留在里面,手指抽出来,说:“晓星尘,你好香啊。” 蜂蜜奶黏答答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薛洋把手放到晓星尘脸旁,低声引诱:“要不要闻闻看?” 晓星尘下意识抽了抽鼻子,然后羞耻地别开脸,蹙着眉头伏在地上急喘不止——薛洋把开关调到最大了。 薛洋笑了笑,立起身把手收到自己嘴边响亮地嘬了一口,煞有介事地品评:“又香又甜。” 晓星尘呜咽一声,额头撞在薛洋手上,薛洋说:“停一会儿,我先把戒指摘了……硌着不疼?” “不……啊不疼……”晓星尘断断续续地说。 他抓着薛洋的手不给摘戒指,缓了会儿仰头往薛洋掌心蹭了蹭,把他的手拉到唇边,在微凉的钻戒上落下一个安静的吻。 薛洋胸膛贴上晓星尘的后背,终于在晓星尘前头撸了一把,但也只一下就收手,贴在晓星尘耳根惊讶出声:“真这么有感觉?硬成这样了。” 薛洋坏心眼地问:“是那小玩意太厉害,还是我们星尘哥哥越来越敏感了?” 晓星尘说了句什么,薛洋没听清,让他再说一遍,他挣扎着翻身盘住薛洋的腰,勾着薛洋的脖子哑声重复:“操我……快点……” 薛洋脑子嗡的一下,嘴上“操”了一声,手指潦草开拓几下真操了进去。 “只是戴上戒指就这么兴奋?嗯?等很久了吗?”他抓着晓星尘的头髮往后扯,眼里有点邪佞的光,像什么亡命之徒瞄准目标。 晓星尘没法回答他,跳蛋还在身体里,被薛洋直接顶进了深处,抵在肠壁上磨得他发疯。晓星尘惊喘着喊薛洋:“拿出来……” 薛洋也被那东西震得险些精关失守,好容易才忍下来,也开始嫌弃这不知消停的玩具了,但他偏要装听不懂:“刚刚还要我操进去呢现在就出来?” 晓星尘没法跟他争执,他头皮生疼,摇头都困难,生理泪水从眼角滑到两鬓:“不要别的……只要你……” 薛洋唿吸一滞,果断抽身给那嗡嗡作响的小东西留出撤退的余地,扯着线拔出来了随手扔在一边就再次提枪狠狠捅进晓星尘的身体。晓星尘又疼又爽,哭叫一声抱紧薛洋,脚后跟在他背后不管不顾地蹭。 “今天这么浪?就为个戒指?你也太好哄了。”薛洋忍不住感慨,“晓星尘,是不是我现在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啊?” 晓星尘没回答,他被腰带勒得疼了,手忙脚乱地解开,把一团糟的浴袍脱掉,闭着眼睛讨吻。 薛洋手指插进晓星尘发间轻揉,挺腰换了个角度去顶,晓星尘受疼发出一声绵长的痛吟,尾音未落他就抖着嘴唇去亲薛洋,攀着薛洋的肩膀在他耳边不要命地撩拨:“操我……啊……再深一点……我还要……全部、嗯哈……全部都给我……” 薛洋额角青筋直跳,如他所愿,用尽全力深深入侵,疯狂索取肆意掠夺。 脱了浴袍躺地板,晓星尘背上的汗都变冷了,薛洋把晓星尘捞起来坐在自己身上,托着臀瓣低头吮他乳尖,晓星尘半睁着眼睛哼了几声,想把另一侧胸膛送到薛洋嘴边。 薛洋把晓星尘的手拉起来按在自己的脸旁,碾上另一颗寂寞挺立的乳粒,说:“自己玩儿。撒娇也没用。” 晓星尘不得劲,颇有怨气地低头咬薛洋耳朵。 “还说我是狗呢,一不高兴就咬人的不是你么?”薛洋转头亲另一颗,捏着他的屁股肉又打了几下,“下面那张嘴也是又咬又吸的,这么馋。” 晓星尘又在薛洋肩膀上咬了一口,没理他。 闹了许久,晓星尘身上的蜂蜜奶被薛洋舔了去,瓶子里还剩的那部分被薛洋含着餵了一半给他,奶味很香很醇,就是太甜,晓星尘尝了一点吐出舌尖不想吃了,薛洋叼着他的舌头半哄半押的还是给他灌了好几口下去。 结束后清理干净身体,薛洋又拿毛巾清理满是污迹的犯罪现场,晓星尘后穴使用过度已经肿了,此时心安理得趴在床上指挥薛洋擦玻璃擦地板。 第24页 “脚垫是不是也沾上了?” 薛洋刚把落地窗擦好,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小桌下的灰毛脚垫有几个地方反着粘腻的光泽。 薛洋随手擦了一下,手上粘了几根毛,说:“明天多给点小费让他们自己拿去洗就行了。” 本来打扫也可以直接叫清洁服务,但是晓星尘实在没脸让别人收拾,薛洋只好亲自上阵。 薛洋起身去搓毛巾,晓星尘抬头看他,他手上脏了,就低下头拿鼻子在晓星尘额头上蹭了蹭,又吻一下,说:“困了就睡,明天还有得累的。” 晓星尘答应了,但薛洋洗完毛巾出来他还睁着眼睛,眼珠子跟着薛洋的身影跑,过一会儿又打开小方盒看里面的两枚戒指——明天要在仪式上正式戴,今天先放好。 薛洋没让晓星尘等太久,擦好地板洗了手回到床上,心满意足地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薛洋就领着晓家三口人一起去了市内政厅,前前后后忙活一个多小时把手续办全了,回到酒店等待下午一点开始的结婚仪式。 午饭后晓星尘先试礼服,薛洋跑去酒店花房在园丁的指导下剪枝包了一束薰衣草搭满天星的捧花回去找晓星尘。 薛洋进房间时晓星尘正在跟父母说话,见薛洋来了,晓爸爸晓妈妈点点头出门去,晓妈妈乐呵呵取笑薛洋:“不是准备了白玫瑰,上哪里又弄来薰衣草?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 薛洋嬉皮笑脸叫着爸妈——办完手续就改口了——把他们送出门,转头向站在窗边的晓星尘走去。 晓星尘穿着一身白西装,外套领边和袖口有一圈金线,领带是银色的,逆光而站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小王子。薛洋把花递给晓星尘,走到他身后帮他抻了抻衣服。 晓星尘面向窗外,看手里扎得简陋匆忙还夹着杂草的捧花,笑着问薛洋为什么这时候给他送花,薛洋从背后抱住他,脸埋在晓星尘肩上,说:“怕我的星星紧张。” 晓星尘很放松地笑起来,催薛洋也把衣服换了,薛洋在他肩颈深深嗅了一口气,转身去换衣服。 薛洋的礼服和晓星尘的同款,只是白外套上的是银色边线,领带是金色的。晓星尘帮他把领带系好,上下打量觉得满意了,一起出门去已经准备好的婚礼场地。 天气很晴朗,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湖面还有彩虹,到场的人都说是个好日子,送他们鱼骨手鍊的亚裔商人很诚恳地说他们是被上帝眷顾的情侣。 两个小花童在前面撒玫瑰花瓣开路,薛洋和晓星尘一步一步走上礼台,在花团锦簇的拱门下为爱情宣誓,感恩父母,感恩相遇,为对方戴上戒指,然后接一个浅而甜的吻,在阳光下接受友好的祝福。 礼成已经接近三点钟,他们直接上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与这座静逸的城市暂别——只是暂别,因为不想等待漫长的国际邮寄,一周后他们还要回到这里,直接去内政部领取结婚证书。这之后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他们的婚姻关系都是合法有效的,哪怕这张证书在他们自己的祖国只是废纸,也很值得很有意义。 薛洋开车,晓星尘坐在副驾驶,他们的父母在后座沉沉睡去,除了晓星尘怀里还抱着薛洋给他扎的捧花,以及两人手上多出的对戒,一切都和他们刚到纽西兰的第一天如出一辙,这是他们漫长人生中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旅行,他们还将共同经歷无数次旅行。 时间渐近黄昏,宽阔的道路尽头出现一座滨海小镇,这是此行的目的地,小镇之后是一挂徐徐下降的落日。车载音乐切到一首纽西兰民谣,声音微哑的女歌手伴着吉他歌唱家乡,唱沉入海面的夕阳,唱傍晚咸腥湿润的海风。 薛洋哼着歌,载着他的爱人和家人向圆日中心冲去,他们会在十分钟后到达预订好的民宿,喝上热腾腾的鲜牛奶,吃劲道的牛肉,唿吸新鲜空气做香甜的梦,等待太阳再度升起,一起迎接更加完满的明天。 ——————————正文完 【番外】一击毙命 薛洋刚把一个一说话就脸红结巴的姑娘打发走,蹲下来接着倒猫粮。那个男人第十九次带着猫粮出现在公园,薛洋看见他给哭花脸的姑娘递了一张手帕,然后神情自然地向喵喵叫的流浪猫走来。 还真有男人会随身带手帕。薛洋嘀咕了一句:“讲究。” 薛洋无聊的时候会来餵猫但是不喜欢被猫粘着,一群快成精的猫咪也知道这位没那么友好,见到另一个投餵者来了,纷纷掉头蹭裤腿。 薛洋和这个人说过几句话,不管薛洋理不理,他都会温和地笑着点头打招唿,偶尔两人也能聊几句,算是混了个脸熟,有一次薛洋赶猫被挠出血,这人还拿出创可贴,诚恳建议薛洋去医院打疫苗。 之后连着两周没见面,薛洋有点不习惯,餵猫的时候心想上班族别名是卖身奴吧,不留神被挠了一爪子,觉得这群小畜生胆子挺大,好在没流血,因为他不像某些人会带着创可贴来餵猫。 餵完猫时间还早,薛洋走出公园随便找了个方向准备去吃点东西。他的房租快要到期,房东不肯继续租给他了,说他经常不在,照看不了房子,作息也不规律,偶尔深更半夜回来还把门摔得震天响,邻居都很有意见。 第25页 薛洋不急着找住处,他没什么行李,随时搬出来直接进网吧待上十天半个月都无所谓。 薛洋以前打游戏最疯的时候圈了不少粉丝,也圈了不少粉丝的钱,登录一次游戏帐号开直播最少能满足半个月的开支,但他现在也提不起兴趣玩了,因为遇不上对手,一堆脑残围观叫老公也让他烦躁,只神出鬼没玩一点冷门游戏。无所事事的日子很无聊,薛洋前段时间泡在夜店酒吧,但这会儿想想只觉得没趣,人来来往往都是和他一样虚伪的面孔,看那些人和刚搭讪对象亲个嘴他都反胃。 没意思,真没意思。 薛洋决定还是回出租屋睡一觉,明天再决定明天做什么。没想到走到门口,薛洋发现房门被人泼了油漆,层层叠叠看着不止泼了一次,有的痕迹干掉了,有的还新鲜,薛洋以前被人明算暗算好几次,已经有了经验,转身往楼道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七八个人从上下两层围过来,有几个小年轻拿着棒球棍,为首一人瞅着薛洋说:“总算回来了,等你几天了。我说是什么大人物敢欺负我妹子,原来是你这么个傻x混帐玩意儿。” 还以为是之前撞破别人的白粉生意被找上门来了,结果又是这种莫名其妙说他招蜂引蝶来堵人的,无聊透了。薛洋翻了个白眼。 当晚薛洋跟七八个人混战,从楼道打到楼下,打出街又打回来,对方人多,薛洋讨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也没吃亏,后来薛洋抢了一根棍子在手上,头上被敲了一棒有些晕乎,但眼睛仍发狠瞪着还站着的人,满脸见佛杀佛的戾气。 两边僵持不下,突然有个女孩儿从马路对面冲进来,哭哭啼啼地喊哥哥,乱七八糟说了一堆“误会”“不关他的事”“我不喜欢他了”,手忙脚乱把对方手上的兇器一个个掰下来,说听到有人报警了,要大家赶紧走。 薛洋仔细回想了一下,女孩儿是那天被他怼得掉眼泪的人——她拿到了那个人的手帕。 什么杀马特狗屎剧情。薛洋啐了一口,看也不看内讧的几个人,丢了棒球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k市的初冬颳起桀桀凉风,嘲笑无家可归的人,薛洋穿得单薄,往日怎么也冻不着,可今天身上受了不少伤,顶风走了一个多小时,脚下一绊,他就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再醒来是在室内,两周未见的男人正在处理薛洋的伤,他很奇怪,是薛洋见过最奇怪的人。哪怕狼狈的薛洋为着自己与这个温暖的避风港格格不入而肆意破坏,踢翻药箱,否认他人的好意,这个人都没有一句怨言,甚至留来路不明的薛洋在自己家里睡了一晚,借衣服给薛洋穿,还提醒薛洋去医院检查身体。 这人别是个抖m神经病,薛洋腹诽,眼睛转了一圈,又想,神经病也比其他人有意思。 第二天分别的时候薛洋终于知道了男人的名字,他叫晓星尘。 薛洋一身伤痛,腿上其实也是痛的,但他不当回事,自虐般一级级楼梯蹦下楼,到了底下,乘电梯的晓星尘已经不见踪影了。 薛洋走出小区,拿出几天没看又摔得有点开机故障的手机,信号一恢復就看到好几条房东发来的消息,要他早点搬出去,薛洋懒得看,随手转帐让房东自己请人洗门,屋里的东西也都随便处置。 打完钱薛洋又开始觉得空虚,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青天白日让人无所遁形,薛洋专挑偏僻的路走,路过一个半封闭的小巷,里面有人械斗。 薛洋走过巷口,过了会儿又走回来,一声不吭活动手腕脚踝,毫无预兆加入了战场。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无意中帮了晓星尘的朋友,哪怕一开始他只想随便打一架发泄最好再伤得重一点好让他有理由寻求帮助。 当天下午,薛洋带着一身的伤沿着早上走下的台阶爬上十四楼,身上疼得麻木,但是因为发现了可以做的有意思的事,他的心情很愉悦。 心情愉悦的薛洋来到了1402室的门口,蛰伏在此,耐心等候。 晚上七点半,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薛洋垂着头一动不动,视线却随着那双皮鞋游移,眼睛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发亮了。 薛洋舌尖顶在虎牙上,看着他的猎物踌躇着向他走近,他听见自己的吞咽声,是饥渴的野狼撞上落单的小鹿,蠢蠢欲动又势在必得。 晓星尘停在他面前,问:“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猎手抬眼,一击毙命。 ——————————番外?一击毙命?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