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二小姐:毒妃好俏皮》 第一章:噩耗 顾桑苗看着屋里的摆件一阵头痛,青砖瓦屋石板地,楠木柜子弯竹椅,青铜油灯里如豆的火苗一跳一跳的让她心烦,整个屋里看不见一件代表现代化的东西。 穿来半年了还是没有适应现在的生活。 原主顾桑苗今年十五岁,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早年间嫁给了兵部侍郎之子穆清远,而她这些年都由姐姐供养在乡下,每月姐姐都会派下人送嚼用来,虽然不多,但也够顾桑苗和唯一的哑仆王妈度日了。 今天是姐姐派人送月钱的日子,但日头西下了,人还没来,哑仆坐在门头等了一天,煮了饭给顾桑苗吃后,自己便去歇着了。 记忆中,姐姐从没有晚过顾桑苗的嚼用,有时会亲自送来,有事走不开时,便派贴身丫环喜儿送来,很少如今天这般没有音讯的。 不过,上次见姐姐时,知道她有几个月的身孕了,算算日子,应该生了,可能刚生了小宝宝,身子虚弱,又初为人母,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因为只有一个亲人,自小又得姐姐照拂,在顾桑苗心里,姐姐便如娘亲一般温慈可亲。 睡吧,等抽出空来,姐姐会派人来的,到时候求求她,说不定还可以去穆家看望小侄儿。 正要躺下,外面传来敲门声,哑仆自是听不见,顾桑苗趿了鞋子走到门边,外头的人:「二小姐在屋里吗?」 是穆家管事妈妈的声音,顾桑苗心头一喜,姐姐果然是再忙也不会忘了自己这个妹妹的。 放下油灯,打开门,齐妈妈带着两个粗使婆子立在门外。 「妈妈怎么这么晚来了?」顾桑苗忙把人让了进来。 齐妈妈却面色悲悽,腰间还繫着一根白色孝布,顾桑苗心里一咯登,有种不祥的预感。 「二姑娘节哀,大少奶奶她……」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姐姐她怎么了?」 「大少奶奶她……突发暴病,不治而亡,未时去的,后日便要上山,大爷让奴婢来接二姑娘过府,见……大少奶奶最后一面……」齐妈妈哽声道。 「突然暴病?怎么可能?上回姐姐来还好好的,那小宝宝呢?小宝宝怎么样了?」 如晴天霹雳!一股巨大的悲伤瞬间袭卷全身,虽然是占用了原身的身体,但血脉亲情不变,何况这半年来,姐姐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倍至,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对她最好的亲人啊。 「小少爷倒是好,只是突然没了亲娘……」齐妈妈避重就轻地拿帕子拭着泪:「时候不早了,二小姐赶紧收拾东西,随奴婢走吧。」 事不宜迟,顾桑苗迫切地想去看姐姐,总不愿相信,那样健康温柔的姐姐会突然暴亡。 一个时辰的路程,马车在穆家大门前停好,记忆中,顾桑苗是第一次来穆家,姐夫穆清远倒是见过一次,印象不深。 让她没料到的是,穆清远亲自迎了出来,顾桑苗忙上前见礼,穆清远相貌文秀,虽读书多年,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考取功名,这些年萌父荫,在礼部衙门里做小司礼。 「桑苗……」穆清远鼻音浓浓地唤了一声,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 姐姐一直说姐夫待她如何如何好,看穆清远现在的样子,姐姐去世,他也很悲伤吧。 「姐夫节哀,我想去看看姐姐。」顾桑苗道。 「你远道而来,旅途奔波辛苦,先坐下喝口热茶吧。」穆清远道。 「我……」顾桑苗哪还有心情喝茶,只想去看姐姐。 「环儿,你带二小姐去理竹院歇着,明日再去灵堂。」 顾桑苗还想说什么,环儿拉住她道:「大爷心情很不好,书房里还有好些亲戚在等着呢,二小姐还是跟奴婢去歇着吧。」 青年丧偶,肯定心伤,看着穆清远略显萧瑟的背影,顾桑苗嘆了口气,跟着环儿往前走:「喜儿呢?怎么不见喜儿?」 顾桑苗认得几个穆家的僕人,但这个环儿却陌生的很,不知为何穆清远没让相熟的喜儿来见她。 「喜儿啊……」环儿目光闪了闪:「大奶奶出事之后,喜儿悲痛之下也病了,被她老子娘接回去了。」 喜儿也病了,还不在府里? 「那带我去见见小少爷吧,他生下来,我还没见过吶。」顾桑苗想起姐姐的儿子,才出生就没了亲娘,可怜的孩子。 「啊,小少爷啊,在太太跟前养着呢,有表小姐照顾着,二小姐就放心吧,这个时辰,小少爷也歇着了,明儿再去也不迟。」环儿道。 这倒也是,初生的婴儿一般都爱睡,这个时辰去确实会吵着他。 穆家到底是官府,园子很大,环儿在前头提着灯笼,顾桑苗一路打量着,却发现,大少奶奶新丧,府里却并没有太多的哀伤之气,除了僕人腰间系了白色孝布外,门头楼牌上也不见有办新丧的布置,连块简单的白绫都没挂,更别提僕妇们鬓间别小白花了。 理竹院是姐姐平素住的院子,院子里的人,没一个是顾桑苗认得的的,前来服侍的,全是面生之人,连姐姐的乳娘也不知去向。 问环儿,她说自己原是前院老爷书房里的人,并不知道内院的事。 用过一些茶点,环儿服侍顾桑苗安置,顾桑苗睡下后,她却不走,在屋里支了个小床睡下 。 顾桑苗不习惯与人同住一屋,这是前世就留下的坏毛病,既便在野外搭帐篷,也心量自己单独一个。 「环儿,你不用服侍我,回去睡吧。」 「太太吩咐了,怕二小姐太过伤心,让奴婢多陪陪您。」环儿道。 「我没关系的,你去隔避吧,屋里多个人,我睡不着。」顾桑苗坚持道。 环儿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却也没多言:「那二小姐你好生歇着,奴婢就在外头,有事您叫我。」 顾桑苗点了点头,环儿又细细查看了一遍屋里,这才出去。 听到明显的落锁声,顾桑苗敏感的神经顿时竖起,自己是来给姐姐奔丧的,为什么环儿先是非要守着自己,出去后又落锁?难道怕自己跑? 悄声起来,拉了拉门,果然门自外面锁着,根本拉不动,而看倒映在纸窗上的烛影,外面除了环儿,还守着两个粗使婆子,如此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穆家在担心什么? 莫非姐姐的死…… 还有,姐姐今日未时才过世的,为何后日便要上山,通常情况下,至少过了头七才下葬,这不合规矩。 再者,为何不明日白天去乡下接自己,非要连夜赶路?急急地赶来了,却又不让自己见姐姐,这一切,都透着异常。 本就对姐姐的死有怀疑的顾桑苗决定一探究竟。 小小的门锁能锁住本姑娘? 顾桑苗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回到床上:「哎哟,环儿,我肚子疼,你进来一下。」 她叫得痛苦,环儿不疑有他,打开门锁进来:「二小姐,怎么啦?怎么突然肚子疼了?」 「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哎哟,夜壶在哪里?」 「就在围帘后吶,奴婢扶着您吧。」环儿皱眉不情不愿地过来,顾桑苗伸手去扶她肩的一瞬,一掌砍下,环儿毫无防备,软绵绵的倒下。 顾桑苗很快换上环儿的衣服,然后,打开淘宝箱, 这是穿过来后,上天给她的意外惊喜。 穿越来的这半年,每天无所事事时,她就上淘宝,给自己置办了一套易容装备,从装备里拿出材料,很快便制作出一张与环儿一模一样的面具。 对着镜子,不多时,另一个环儿便站在了屋里。 然后,顾桑苗将环儿拖到床上,让她装成自己的样子睡着,自己变成环儿,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间。 前世,顾桑苗除了会易容,更有一门特技,任何人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她便能学得唯妙唯肖: 「还真多事。」她故意抱怨道。 「也就两三天的事,姑娘且忍耐些,等那个送上山葬了,这个也该送走了。」环儿在府里似乎有些地位,其中一个婆子讨好地劝道。 送走?是指自己吗?送回乡下还是另有去处? 「嗯,也是,还好睡着了,你们两个好生守着,我去去就来。」顾桑苗说着假装伸了个懒腰,朝外走去。 「姑娘是要去见大爷么?」婆子满脸暧昧的笑道。 环儿以前不是服侍老爷的吗?为何这么晚还要去见穆清远? 婆子眼里的猥琐让顾桑苗既噁心又起疑,这环儿与穆清远关系不一般? 自理竹院出来,顾桑苗便爬上了一颗最高大的樟树,她虽不懂武功,但在特种部队呆过三年,身手比起一般练武之人还要强健许多。 此时已是戌时,古人没什么娱乐,晚上睡觉一般不会超过亥时,这个点还亮着灯的地方,不是书房,就是灵堂,不论如何,她要先见姐姐一面。 第二章:查真相 果然,在后院偏避之地,搭了个小小的灵堂,那里亮着灯,有香火菸灰升起。 跳下树,顾桑苗象灵猫一样很快潜到灵堂边,然后,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环儿姑娘,你怎么来了?」灵堂里外守着两个僕役和两个粗使婆子,见了环儿很是诧异。 「我来拜祭拜祭大少奶奶。」顾桑苗道。 「又不是好死的,拜祭啥呀,姑娘还是别沾了晦气,快回吧。」其中一个婆子讨好道,另一个婆子却冷着脸,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什么叫不是好死? 难道姐姐的死,真的有蹊跷? 顾桑苗顾不得回答,冲到棺木前,因为还没有封殓,所以,棺材盖很容易就推开了。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可顾桑苗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两个僕役就冲过来阻止。 「大少奶奶平日待我不薄,我想再瞻仰下她的遗容。」环儿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 「还知道大少奶奶平日待人好哇,那为何还要做出那等事来……」冷脸的婆子忍不住讥讽,却被另一个婆子捂住嘴:「张家的喝多了酒,胡言乱语呢,姑娘莫要计较。」 莫非这环儿做过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 若真如此,决计不能放过她。 「就是心中有愧,所以才要来拜祭大少奶奶的,各位大哥婶子,你们让一让,让我再看一眼大少奶奶。」顾桑苗红着眼道。 冷脸的婆子还想说什么,另一个婆子道:「死者为大,就让环儿姑娘拜祭吧,人家也是为了求个心安啊。」 说着又劝开两个僕役:「秋寒霜重,哥几个吃点酒暖暖身子吧,环儿姑娘是大爷跟前的红人,你们两个莫要得罪了。」 见有酒喝,两个僕役乐得做顺水人情,那婆子又拽着张婆子一道,坐得远远的就着花生喝酒去了。 倒是个有眼力介的婆子。 没有了外人的干扰,顾桑苗这才揭开姐姐脸上的遮布,只是一眼,便泪如泉涌,因为殓过容的缘故,躺在棺格里的姐姐如睡着了一般,可她却再也不能亲切地唤自己一声小苗,再也不能牵着自己的手谆谆告诫,再也不能虚寒问暖,再也不会将自己拥在怀里嘆着气说:「我家小苗长成大姑娘了,可真好看……」 两个月前见时,姐姐还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面色红润,看不出有半点病症,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怎么会突然暴病? 究竟是什么病会让如此年轻的姐姐骤亡? 顶着环儿的脸不能大哭,只能低声涰泣,泪水滴滴落在姐姐的脸上,晕开了她脸上的妆,不对,脸怎么是肿的? 顾桑苗激动地用手抹去姐姐脸上湿粉,果然,一道道伤印呈现在眼前,再拨开衣领子,颈间的淤痕更是可怕,明显是被人用手掐过的,而姐姐的肩上,还有一处处带着牙印的撕裂伤,手臂处更是有一块一块的皮肉被撕掉,露出里面深深白骨! 什么暴病而亡,这分明就是受虐致死! 姐姐素来温柔大度,贤良厚道,身为穆家的大少奶奶,一个深宅妇人,不可能得罪他人而受如此虐待,除了穆家人,还有谁能对她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怪不得穆家要草草葬了姐姐,怪不得穆清远不让她来见姐姐,怪不得把姐姐跟前常用的人全都换了,是怕夜长梦多,被人发现真相吗? 怒火,如膨胀的毒气侵蚀着顾桑苗的大脑,真想现在就把穆清远揪过来,问个究竟,真是他下的手,顾桑苗发誓,今生必将这畜牲碎尸万段! 每次见到姐姐,她都说姐夫如何如何对她好,夫妻如何恩爱,从来没听姐姐说过一句穆家的不是,所以,顾桑苗一直以为,姐姐是幸福的,尤其是几年无所出之后,终于怀上了孩子,姐姐以后的日子应该更幸福和美才是,却不知,才两月不见,竟是如此下场,从此阴阳两隔! 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定要查个究竟。 但穆侍郎身居高位,有权有势,自己只是个势单力薄孤苦无依的孤女,就算查到真相,恐怕还没走出穆家大门,就被灭口了。 所以,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要从长计议! 默默将姐姐遗容整理成原样,顾桑苗跪下给姐姐磕了三个响头。 姐姐,你放心,你的仇,妹妹一定会替你报。 自灵堂出来,顾桑苗直奔前院,果然书房的灯还亮着,院子里摆着香烛祭品,穆清远正手持三根香对天三拜:「桑容,莫要怪我,莫要怪我,这一世我有负于你,若有来生……」 说到此处,他泣不成声。 姐姐还未下葬,他为何不去灵堂祭拜,要在这里设下祭台? 心虚么? 顾桑苗推门而入! 听到声响,穆清远回头,脸色大变,怒喝:「你来做什么?滚!」 顾桑苗顶着环儿的脸,不是说环儿是穆清远跟前的红人么?为何他反应如此之大? 「大爷……」说着环儿的腔,顾桑苗装出心疼与知心的样子:「事已致此,您别太悲伤了。」 「不用你个贱人来猫哭耗子,若非你趁酒醉故意坐我怀里,桑容就不会气走,就不会让那人撞见……」穆清远捶首顿足地哭着,似是十分后悔。 原来还有这样一出,那人是谁? 莫非姐姐是被外人凌虐致死的? 「奴婢也不知道少奶奶会撞见,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且大爷您是少奶奶的相公,是男人……」 既便被外人撞见,要欺负姐姐,你穆清远是男人,保护妻子不是你的责任么? 「我是男人……男人!」穆清远自嘲地后退几步,勐地回头,愤怒地揪住顾桑苗的衣领子:「你这个贱人也敢嘲笑我?你知道他是谁,他是谁吗?」 「是谁?」果真害姐姐的另有他人,那人是谁? 「他是……」想起那个人,穆清远眼里露出浓浓的惧意,象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骤然松开手,踉跄后退几步顿坐在地上。 第三章:真想慢慢浮出水面 是什么人会让兵部侍郎的儿子如此惧怕? 顾桑苗还想探些话,却有人来了:「大爷,吏部来人了,请您过去一趟。」 穆清远慢悠悠的爬起,整理衣衫,「好,我就来。」 从身边越过的一瞬,顾桑苗自他眼里读到了一丝喜悦与兴奋。 方才不是还悲痛欲绝么?这么快就面露喜色,莫非吏部的官员会给他带来好消息? 等穆清远走远,顾桑苗悄悄尾随。 「……来的是吏部什么人?」 「是刘畅刘大人,恭喜大爷,您很快就要升迁了。」 「我有什么好喜的,大少奶奶才过世……」穆清远极力压抑着喜悦与兴奋,语气淡淡的。 「是,奴才失言了,不过大少奶奶在天若是有灵,也会为大爷高兴的,大爷您就放宽心吧。」 「是啊,桑容在时,常鼓励我上进,她应该……应该会明白我的,不会怨……不会怨……」 顾桑苗一路跟到客堂外,却被僕役拦住:「老爷在堂中议事,环儿姑娘请回吧。」 顾桑苗只好往回走,却见还有间院子里有灯,便走了过去。 「咦,环儿,你从哪里来的,太太派人找你好久了。」 「我……才去看过大爷!」顾桑苗闷闷地回道。 那丫环眼里便露出不屑来:「深更半夜又去找大爷做甚?表小姐在太太屋里呢,你小心着些。」 顾桑苗点了点头,跟着那丫环进去。 穆太太正与个年轻小姐在说话,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婴儿。 那是姐姐的孩子? 顾桑苗一阵辛酸激动,眼泪一涌而出,伸手就想抱。 那小姐一把打开她的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小少爷?」 「我……我只是想抱抱小少爷……」顾桑苗这才回神,喃喃道。 「哼,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小少爷也是你这种贱婢抱的?别以为跟表哥有点什么就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文英!」穆太太皱眉嗔了那小姐一眼,她才坐下,仍怒视着顾桑苗。 「二小姐可歇下了?」穆太太问。 「回太太的话,歇下了。」 「她……可有异常?」穆太太又问。 「一个乡下野丫头,能有什么异常。」那表小姐文英道。 「是,二小姐很单纯老实,早早就歇下了。」 「回去服侍吧,好生守着,千万莫要让她在府里乱走动,也莫要乱说话,引得她怀疑。」穆太太道。 「是,奴婢省得。」顾桑苗低眉顺眼地回着,眼睛却从未离开婴儿一秒,那孩子粉嘟嘟的甚是可爱,姐姐若是在,肯定会将他抱在怀里,唱着儿歌轻哄的吧。 脑子里映出和美的画面,鼻间酸涩难忍。 「你退下吧,出了岔子唯你是问。」穆太太见她一脸悲悽,冷冷道。 顾桑苗退了出来,偷偷转到暗处。 「姨妈,为何还要留着这个小贱人?难道真要把她给了表哥吗?」 「她知道得太多,肯定是留不得的,不过,现下还有很多事要让她去做,不给她一点希望,她怎么可能死心踏地。」穆太太道。 「真想见见顾家二小姐,她真的长得很美吗?比表嫂还好看?」 「长得美有什么用?还不是供男人享乐玩物?文英,这么晚了,回屋歇吧,我也累了。」穆太太不屑道。 「姨妈真要把她送到许家去么?」那文英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没法子,你表哥当职的文书还没下来,那人又好这一口,难得有这么好的货色,你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么多了,小心招惹祸事。」穆太太略显烦躁道。 「那她会不会也和表嫂一样……」 「住口,想安生过日子,就少说废话,姨妈答应你,等你表嫂过了七七,就让你跟清远完婚,只要你待宝儿好,姨妈不会亏待你。」 穆家不止害了姐姐,还要拿自己当礼物,送给那什么姓许的?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穆清远的当职文书…… 莫非,他的升迁是用姐姐的生命换来的? 满腔的悲愤灼烧着顾桑苗的心,今生不让穆家家破人亡,本姑娘不姓顾! 迅速回到理竹院,两个婆子正歪在一旁打盹,撒了一把迷魂药,让她们睡得更死! 顾桑苗回到屋里,环儿果然还没醒,倒了一杯冷茶,当头浇下! 被冷一激,环儿莫明地睁开眼,却发现一柄冰凉的匕首架在颈间: 「二……小姐?」 现在的顾桑苗已经回復了自己的容貌:「说,我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突发暴病……啊……」 毫不客气削掉环儿脸上一块面皮:「再说一句谎,本姑娘割掉你整张脸。」 敢往主子床上爬的丫头最是在意自己的容貌,这一刀下来,已然毁容了,环儿又气又怕,想要唿救,夺命的刀又抵在颈间,只好道:「二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少奶奶她真的是……啊……」 「冥顽不灵,本姑娘可不是属菩萨的。」切掉环儿一小截尾指,顾桑苗面不改色。 眼前的女孩依旧清丽明艷,却再也不是那个初见时单纯质朴的乡下丫头,如地狱来的夺命罗剎一般冷酷残戾,环儿真的怕了: 「我……我说,我说,大少奶奶是……是被许丞相之子……虐杀的。」 大梁朝最大的权臣,当朝宰相许尚武之子? 从穿来后,顾桑苗就在乡下过着米虫生活,天天玩着淘宝系统,很少过问外面的事,只听说过许尚武的名字,对他儿子的事,一概不知。 「姐姐身在深宅内院,怎么可能会认得那许相之子?」虽然在穆清远处听到一些,隐隐有些了解,但还是想从环儿口中听得真相过程。 「那日……那日许公子到府上来作客,撞见了大少奶奶……」环儿虽痛得额头大汗淋淋,眼神却还在闪烁着。 「是因为看见你与穆清远在做无耻之事,她才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撞见了许公子的吧。」顾桑苗冷笑道。 没想到她竟然知晓一些内情,环儿的脸更白了:「不……不是……我没有……」 第四章:查真相 「既便撞见了那许公子,莫非在穆家,他也敢公然胡来?」顾桑苗又举起环儿的另一根手指,作势要下刀。 「不……不是的,那许公子看见大少奶奶后,惊为天人,魂不守舍,但当天并无任何作为,回去之后不久,便让刘畅刘大人出面请了大少爷出去喝酒,后来……」环儿不敢再有隐瞒。 刘畅?这个名字是今晚第二次听见,正是吏部来给穆清远送文书的人。 顾桑苗的心越听越寒,如坠万丈冰渊,亏姐姐还全心全意爱着穆清远,竟是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将姐姐送给那禽兽作玩物的么? 「后来是穆清远亲自将姐姐当作礼物送给了那许公子玩亵的么?」 「不,不,是太太,因为许家威协,要降了老爷的职,可如果那许公子如称心如意的话,便给大爷升迁,大爷没有功名,想有一官半职原就难上加难,老爷活动了许多年,也没有结果,太太便……」 「这一切,你家老爷可都知情?」 「奴婢只知道这么多了,奴婢只是个下人,求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 「告诉我喜儿在哪里?」顾桑苗强忍怒火问道。 「喜儿……她应该就关在后院的柴房里,太太说现在就卖大少奶奶的人,怕引起外人怀疑,所以……」 喜儿没死!顾桑苗大喜,捏开环儿的嘴,塞进一粒药丸:「这是断肠散,你敢胡说半句,便让你肠穿肚烂而死,老实点听本姑娘吩咐,本姑娘心情好,会赏你一颗解药,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环儿被迫吞下毒药,眼中满是惧意:「是,是,奴婢一切听从二小姐吩咐。」 顾桑苗却一掌噼下,再次打晕了她。 重新装扮成环儿的模样,顾桑苗又熘出理竹院,很快找到了喜儿,柴房外有个婆子守着,见是环儿,诧异地问道:「环儿姑娘这么晚没睡?」 「太太让我把人带走,悄悄处理了。」顾桑苗冷冷道。 婆子有些疑惑,但环儿最近在太太与大爷跟前很是得宠,便也不敢阻拦,打开了柴房的门。 柴房阴暗潮湿,喜儿被绑着躺在一滩水坑里。 顾桑苗忙上前去替她解绳子,喜儿却朝她啐了一口:「黑心肠的贱蹄子,别碰我。」 顾桑苗忙捂住喜儿的嘴,用自己的声音道:「喜儿姐姐,我是桑苗!」 喜儿半信半疑,眼前明明是环儿的脸,声音却是二小姐的,怎么回事? 「我假扮的环儿,我来救你出去,一会你继续骂,莫要让人怀疑。」说着,她解开喜儿手上的绳索,却并不将绳子拿掉,在外人看来,喜儿还是被绑着的。 「你……你真是二小姐?」喜儿难以置信,她熟悉的二小姐胆小单纯,怎么可能会易容换装,还这么大胆来救自己? 「上个月你来给我送月钱,说过下次要给我带莲蓉酥的,你还记得么?」 「你真是二小姐!」喜儿悲从中来,扑进顾桑苗怀里:「大少奶奶她……她死得好惨啊。」 顾桑苗忙捂住她的嘴:「嗯,我知道,喜儿姐姐,赶紧跟我走。」 喜儿忙站起来,守夜的婆子躲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喝酒暖身,见环儿带着喜儿出来,大声道:「姑娘既是把人带走了,那老婆子也就算交差了。」 「嗯,妈妈回去歇着吧,这天寒霜重的,可冷呢。」顾桑苗道。 婆子正要走,顾桑苗又道:「妈妈可知要禁口?」 婆子忙道:「省得的,省得的,姑娘放心,婆子也不是多事的人。」 顾桑苗这才装模作样拽着喜儿离开。 两人很快回了理竹院,喜儿看着床上的环儿和屋里的血迹,惊得说不出话来。 「喜儿姐姐,快,脱下你身上的衣服,跟她换了。」顾桑苗道。 喜儿忙照做,顾桑苗很快帮喜儿做了张面具,将她扮成自己的模样,再将环儿打扮成喜儿的模样。 「喜儿姐姐,烦劳你把屋里的血迹清理一番,然后装成我,呆在屋里,有人来了,你只莫要吱声就是,我现在把她送到柴房里去。」顾桑苗道。 喜儿看着环儿脸上那张如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镜中自己那张酷似二小姐的脸,惊得目瞪口呆:「二……二小姐,你……你怎么会这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要给姐姐报仇,喜儿姐姐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说到主子,喜儿泪如雨下,恨恨道:「大少奶奶死得好惨,不管二小姐的本事是哪里学来的,苍天有眼,让二小姐有了这本事,一定要替大少奶奶报仇雪恨啊。」 「嗯,你现在照我的话做,我去去就来。」 看着喜儿身上的淤青和伤痕,顾桑苗既心疼又愤怒,亏得穆清远还是姐姐的原配夫君,同床共枕了好几年的枕边人,还不如喜儿这个下人忠义良善,有情有义。 将环儿悄悄送回柴房后,又给环儿餵了一粒失声的药物,顾桑苗这才锁好柴房的门,回到理竹院。 「喜儿姐姐,刘妈呢?」 「刘妈……」喜儿闻声大哭:「刘妈也死了。」 刘妈是姐姐的乳娘。 「刘妈是怎么死的?」救回喜儿,顾桑苗就是想要知道姐姐被害的具体经过。 「那日大奶奶餵过小少爷后,太太让奶奶过去,说是要带奶奶出去赴宴,奶奶不疑有他,好生妆扮一番,把孩子给了奶娘,带着我和刘妈一道跟着太太去了。谁知道……谁知道赴的是鸿门宴,进的是鬼门关啊。」喜儿的眼里全是恐惧,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落下。 「……悠然阁里,太太和表小姐早就藉口熘了,奶奶还毫无防备的喝着茶,那畜牲就闯了进来,一掌就把我给拍了出去,刘妈死死护着奶奶,那畜牲的奴才将刘妈往外拖,刘妈大声唿喊时,被那畜牲一掌给噼中了天灵盖,当场身亡。后来,我只听到屋里奶奶的惨叫,和那畜牲的狞笑,整整两个时辰啊,奶奶被抬出来时,还有一口气……」 「姐姐可留下遗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相自喜儿口中说出时,顾桑苗还是又惊又怒又痛,紧攥的掌心里,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而不自知。 「奶奶说,让奴婢……奴婢一定要送二小姐走……离开……京郊,可奴婢被关在这里,没法子出去给二小姐送信,不成想,二小姐还是被太太给接来了。」喜儿哭成了泪人。 姐姐临死还记挂着自己! 心,痛得在滴血! 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唇角都咬出血来! 姓许的,穆家人,你们都等着,只要参与加害姐姐的,我顾桑苗一个都不会放过。 「二小姐,你快逃,快逃,他们把你接来,决计不怀好意,快逃啊。」喜儿反应过来,忙推顾桑苗。 第五章:报復 「我知道,他们是想把我也送给那姓许的。」谁知顾桑苗却镇定地说道。 「那是个魔鬼啊,快走,正好奴婢就装成你,到时候奴婢替你去……」 明明眼里全是恐惧,却还要代替自己…… 「喜儿姐姐……」顾桑苗感动地将喜儿抱在怀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自己有事,他们的计划,我大概知道一些了,现在,你要配合我,咱们一起来为姐姐报仇。」 「不可能的……」喜儿哭着摇头:「他们势力强大,二小姐你再有本事,一个孤女,又岂能斗得过相府与兵部侍郎一家?」 喜儿的担心不无道理,但顾桑苗早有了计划,只是不知如何向喜儿开口,毕竟自己那套现代的东西拿出来,喜儿肯定难以接受。 「睡吧,现在府门关了,要出去也不方便,不若明天咱们装成别人的模样熘走就是。」 亲眼见过顾桑苗奇妙的易容术,又听她这样说,喜儿这才放心。 待喜儿睡下后,顾桑苗在屋里点了安息香,今晚穆家是不会有人过来了,喜儿受了太多惊吓和折磨,让她好生歇一晚也好。 自己又拿出易容装备,装扮成姐姐的模样,然后穿上白衣,将头髮披下,轻幽幽地自理竹院往穆太太住的松香院去。 这个时辰,府里人都歇下了,连打更的都缩在墙角里偷懒瞌睡,顾桑苗一路畅通无阻。 穆太太睡得并不安稳,翻来履去就是睡不着,感觉口渴,拨帐子唤贴身丫环:「碧玉,碧玉,茶!」 碧玉却半晌没有回应。 「小贱蹄子,睡这么死!」穆太太烦躁地起身,正要下床,一只白生生的手伸了进来:「婆婆,茶!」 穆太太先还没反应过来,抬眸时,魂飞魄散,本该躺在棺材里的死人竟然站在自己的床前,还端着茶! 「鬼啊——有鬼——」穆太太摔下床,连滚带爬往外去,吓得面无人色。 一壶茶自穆太太当头浇下,顾桑苗学着姐姐的声音,凄悽惨惨哀哀绝绝:「婆——婆——我死得好惨啊……」 穆太太被浇了个透身湿,却连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着勐磕头:「桑……桑容……你……你别怪……别怪我,我……我不是存心的,不是……」 「婆——婆——我的皮……都没了,被人撕了……撕了,好痛,好痛啊……」 顾桑苗边说边轻幽幽地往穆太太身边飘,穆太太吓得心脏都要暴了,哆嗦着终于推开了门,象只狗一样往外爬。 院里的人终于听到动静,首先冲进来的就是表小姐:「姨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提了灯笼,屋里射进灯光来,顾桑苗就站在半明半暗处游荡:「还——我——命——来——。我——死——得——好——惨啊!」 「鬼,是鬼,少奶奶的鬼魂来索命了……」下人明明白白看见了已经身死的少奶奶穿着白衣白纱立在太太屋里,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纷纷逃散。 顾桑苗心中冷笑,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你们好受的。 「婆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让宝儿没娘,于心何忍……」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是她……都是她……」眼看着儿媳的鬼魂张开五指慢慢向自己飘来,穆太太揪住表小姐推过来:「都是她出的主意,她早就想嫁给清远,所以……」 原来表小姐不止参与,还是出谋划策者? 「姨妈,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表嫂,不是我,是姨妈……姨妈说你是顾家的余孽,就因为你,姨父和表哥才难以得志,所以,她早就想……」表小姐吓得面色惨白,完全没有了先前对待环儿时的嚣张气势。 顾家余孽?什么意思?莫非自己的家世还有内情? 顾桑苗学着电视里女鬼的样子,飘到穆太太身边,张开五指,掐住她的脖子。 「桑……容桑……你进门时我便知道你是顾家人,又岂会……岂会因你的出身而轻视,儿……儿媳你别信……别信她的,是她一心想要嫁给清远,说许公子好色……」穆太太的喉咙如被铁钳夹住一般又痛又难受,拼命挤出话来。 怪不得姐姐嫁进穆家多年才遇上那许公子,保不齐,这一切全是这两个女人设计的,以前从没听说穆家与许丞相有交往,那许公子早就名声在外,就算穆家想巴结,请许公子到府中做客,也没有让外男进内院的道理! 所谓的撞见,就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 穆家人,该死! 收紧五指,只需再用点力,就能捏碎穆太太的喉咙! 「快,把院子围起来。」外面,穆老爷沉着而阴冷地命令着:「准备黑狗血和大粪,不用管太太和表小姐,泼!」 奶奶的,真当自己是鬼,拿黑狗血和大粪来驱魂避邪吶。 看外头的架式,足几十个高大健壮的僕役! 「儿……儿媳……你放……放了我,我若是……去了,宝儿谁管?」穆太太用力想把顾桑苗的手掰开。 是啊,宝儿,已经没有了娘,他到底是穆太太的孙…… 这一犹豫,表小姐趁机尖叫着逃了出去。 外面,僕役正提着黑狗血和大粪泼来,真要泼中,一身粘腻腻臭烘烘的不说,还可能会被当场抓住。 正打算寻个机会逃脱,突然,屋里凭空升起一股黑烟,然后下一秒,腰间多出一条手臂,揽住她便逃。 穆家一片混乱,等黑烟散去,哪里还有顾桑苗的影子,如此一来,越发相信是顾桑容的鬼魂回来伸冤索命了,穆太太吓得腿脚发软,牙齿打战,许久都没能回復过来。 一离开理竹院,顾桑苗就反肘击去,身后之人果然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 脱离他的桎梏,顾桑苗于半空中一个矫健的翻身,刚落地,那人大鹰展翅般扑下,拎起她的衣领子,再次凌波微步,在高大的樟树间跳跃,不过片刻,便离开了穆家。 脚尖刚一着地,顾桑苗捉住那个的手臂就是一记过肩摔,那人猝不极防,被她摔到,但身子一着地便弹起,顾桑苗还没跑两步,身子一僵,被那人制住了穴道。 第六章:被制 「装神弄鬼,待本官看看你的真实面目。」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真容,只见他缓缓走近,鼻间莹绕着清冽的草香。 「你是官府的?」此人武功极高,自己不是对手,顾桑苗思索着该如何逃脱才是。 「本官大理寺少卿上官鸿。」 「那为何不去抓了那作恶的穆清远,却来抓我?」在他的手就要触到自己的面具时,顾桑苗大声道。 「穆家大少奶奶死得蹊跷,本官正在调查,你装神弄鬼吓人,也是犯法,本官可容不得你。」 「小女子是穆家大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大少奶奶如何暴亡,小女子亲眼所见。」顾桑苗道。 「哦?所以你是为了替你家主人报仇,才装神弄鬼的?」上官鸿语气里透出几分赞赏。 想到姐姐的惨死,顾桑苗泪盈于睫:「穆家为求富贵将少奶奶当作礼物送给许相之子亵玩,奶奶被那姓许的畜牲虐杀至死,大人,小女子房内还藏有证据,大人若真敢替家主报仇,小女现在就领大人去取来。」 「果然如此!」那人似乎很气愤,一拳砸下,竟将碗口粗的树枝砸断,好厉害的内家功法,看来,他方才对自己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好个忠义的丫头,好,本官现在就跟你去取证物。」 「你……能不能先解开我的穴道,穆家人方才受到惊吓,肯定加强了戒备,我这个样子怕是很容易被人发现。」顾桑苗央求道。 「好,谅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上官鸿很好说话的点开她的穴道。 穴道解开的一瞬,顾桑苗手指顺势一抹,那人一个倒栽葱,扑倒在地。 顾桑苗得意地拍了拍手:「这样就想把本姑娘抓走?」 除了易容,毒术也是出神入化,没点傍身的本事,在金三角执行缉毒任务时,早死八百回了。 将那人翻转过来,借着淡淡的月光,才看清他的真容,很普通的一张脸,除了两条英挺的剑眉,并无特别之处。 顾桑苗将上官鸿拖到树下躺好:「只是一点迷药,半个时辰就能自行解开,对不住了,大人,你的官职太小,就算找到了切实的证据,你也奈何不了许家,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本姑娘还有事,就不陪你玩了。」 说着,站起身来,突然,手腕被捉住,一双湛亮的眼睛正清冷冷地看着自己,目光锐利如鹰,似乎能穿透人的心灵。 顾桑苗吓了一跳,迷魂药是特制的,此人在中药之后不到一刻竟然醒了? 伸爪就往他脸上一抹,那人头一歪,彻底昏了。 顾桑苗出了一身冷汗,此人太可怕了,几乎没有人能在中了自己特制迷药之后还能保持一抹清醒的,幸亏刚才没说什么,否则等他清醒过来,不得去穆家抓自己了? 顾桑苗走后不久,自树后缓缓推出一张轮椅,如果顾桑苗此时回头,定能看到轮椅上,坐着一位清逸出尘的贵公子,五官立体精緻如碉刻一般,肌肤雪白如玉,吹弹得破,一双眼睛如黑宝石般湛亮,鼻若悬胆,薄唇不点而红,若不仔细,还以为他是哪家养在深闺里的小娘子,美若天仙。 公子只是轻轻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地上的男子立即甦醒,一跃而起,躬身立在他身边:「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阿鸿,你太老实。」公子的声音醇厚如大提琴,低沉中,带着性感的磁性,若只看相貌,还真以为他是个女娇娘,但听声音,则是无假包换的男子。 「是,是属下鲁钝,栽在个黄毛丫头手里。」上官鸿的语气略显忿懑。 年轻公子浅浅一笑,如初绽的桃花 明艷照人,饶是上官鸿与他相处日久,还是忍不住被这样的容色所慑,忙避开目光,不敢直视。 「交过一次手,你还当她是普通的黄毛丫头吗?」贵公子的语速不急不徐:「她只是内力不如你,论机变才智,可都胜你许多,尤其易容术,普天之下,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 上官鸿平淡无奇的脸胀得通红,心中那点忿懑也消散不少:「公子,要不要继续追查她?」 「你可相信她所说?」贵公子幽幽地看向顾桑苗消失的方向,问道。 「三七开吧,穆家少奶奶死于非命,这是肯定的,在许家的探子也说,许尚武又害了位深闺少妇,看来,就是这位新丧的穆家大少奶奶,只是属下不明白,穆家乃忠良之后,穆成良当年也是顾太傅的门生,怎地会做下如此令人不耻之事?」 「人心是会变的,当年太傅之死,许尚武跋扈猖狂是其一,但其中蹊跷还有许多,阿鸿,盯紧穆家,决不能让穆成良成为许尚武的走狗,兵部,已经一半落在了许尚武手中……」贵公子清秀的眉紧蹙,握拳于唇边,轻轻咳了起来。 「主子,夜深霜重,属下送你回府吧。」 却说顾桑苗又换迴环儿的模样潜回穆府,穆府果然乱成一团糟,灯火通明处,僕役们正在搜查着,而穆大人则设下祭台,正在拜天。 顾桑苗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朝理竹院去。 「贱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突然,手被抓住,顾桑苗强忍着才没有将她来个过肩摔。 「表小姐,你……你怎么了?」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顾桑苗回过身来。 「为什么她没有找你,你也害了她,你也害了她……」表小姐语无伦次道。 顾桑苗用力抽回手道:「可能我去少奶奶灵前拜祭忏悔过吧,少奶奶死得太惨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环儿当初就不该……」 说着,她眼泪汪汪的,眸中尽是愧疚与恐惧。 「小姐,回屋吧,喝点安神药。」表小姐的丫环过来扶住她道。 「不,不,翠环,陪我去灵堂,我要向表嫂忏悔,我要给她烧纸钱,烧好多好多的纸钱,别怪我,表嫂,我真喜欢清远哥哥,你在,我就没法成为穆家大少奶奶,别怪我……」 表小姐喃喃地念叨着,被翠环扶走了。 第七章:可恶的表小姐 顾桑苗的眼神更加冰冷,你喜欢就要抢走吗?就要谋害人命吗?天下你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都要不择手段得到吗? 攥紧拳头,深唿吸,才能忍住不冲上前去撕碎表小姐那张可恶的面皮。 回到理竹院,喜儿睡得很香,折腾了半宿,顾桑苗也累了,找了几块点心填了肚子,挨着喜儿睡了。 这一觉,睡到大天光,外面两个婆子早醒了,这会子正敲着门:「环儿姑娘,二小姐可醒了?太太命人送了早膳过来。」 喜儿惊慌失措地坐起,拉着顾桑苗的手:「怎么办,二小姐,怎么办?」 「别怕,一切有我应付,你只要不开口说话,没人能发现破绽。」顾桑苗将喜儿搂在怀里,柔声道。 「真的吗?」喜儿还是很害怕。 「你看,你就跟我一模一样,只要不出声,他们发现不了的。」顾桑苗道。 喜儿这才安定了些,顾桑苗过去开门,婆子探头探脑往里瞄:「听说了没?昨儿个晚上,大少奶奶的鬼魂出现了,太太吓得病倒了。」 顾桑苗怕喜儿听见会激动,忙走出房来,顺手将门关了,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真的吗?大少奶奶的鬼魂出现了?」 「听说是索命呢,唉,那么好的一个人,死得也太惨了……啊,瞧我这嘴真碎,姑娘你别介意啊,早膳来了,我给您送进去?」那婆子回过神来,甩了自己一嘴巴子,干笑道。 「不用,二小姐怕生,我来就好。」顾桑苗冷着脸接过食盒,回到屋里,仍将门关了。 喜儿还是有些惶恐不安,顾桑苗给她盛了饭:「一会可能会来人让你去姐姐灵前弔唁,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少开口说话。」 一想到主子,喜儿的泪又来了,点头道:「我省得的,只是……看到少奶奶,我怕会忍不住……」 顾桑苗拍拍喜儿的手:「见到姐姐哭很正常,别怕,一切有我,一会我们先解决环儿。」 「那贱人着实该死,原本许家与穆家毫无往来,那环儿有个远房表姨在许府当差,得知那许公子好女色,最爱刚生过孩子的少妇……」喜儿正说着话,外头婆子在催: 「二小姐,大爷来看望您了。」 喜儿脸色一白,眼神慌张地站起来,顾桑苗将她按下,自己去应门:「请大爷稍等,容二小姐换件素衣再出来。」 说完赶紧整理整理喜儿的妆容:「一会子你尽管哭就是,一切有我。」 打开门,穆清远神清气爽地立在门外,昨夜的闹鬼对他似乎并无太多的影响,该是那升职文书下来了,所以,意气风发吧。 用结髮妻子的身子与性命换取前程,这个男人够渣,该死。 「大爷!」顾桑苗学着环儿的神情,含情脉脉地看着穆清远。 不似昨日的怨恨,穆清远竟在经过时,偷偷捏了把顾桑苗的屁股。 一个饱读诗书之人竟然如此下流轻浮,昨日还怪环儿趁他酒醉勾引,其实是他自己色心难忍,早就与环儿暗通款曲了吧。 嫁给这样的渣男,真是姐姐的大不幸,就让你得意几日,穆清远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天若不收你,待本姑娘收拾你。 「小苗,昨儿休息可好?」穆清远亲切地看着喜儿,若比起美貌,顾桑苗比姐姐更胜一筹,明眸晧齿,肤白如玉,当初刚穿到这具身体时,顾桑苗还因此得意了好几天。 「二小姐太过伤心,一宿没怎么睡,一直闹着要去见大少奶奶。」喜儿不敢作声,怕被他发现破绽,只顾垂头落泪,顾桑苗道。 「小苗,你姐姐她……在世时,最疼的就是你,她走了,还有姐夫,你安心住着,姐夫会照顾你的。」穆清远眼中露出悲伤之色,边说边拉起喜儿的手。 喜儿如触电一般向后一退,穆清远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顾桑苗生怕他看出什么,忙打圆场:「听说昨儿个晚上松竹院里闹鬼,太太受了惊吓吧。」竟然敢对自己也动色心,顾桑苗真想剜了穆清远那双热辣辣盯着喜儿的眼睛 。 「什么闹鬼,不过是几个不懂事的丫环胡闹罢了。」穆清远说着又走近喜儿一步,手搭在她肩上。 奶奶的,还真是贼心不死! 顾桑苗装作收拾碗筷,搬起一摞碗对着他的脚背就砸了下去。 穆清远痛得跳脚,捂着脚骂:「小贱人,做什么?」 喜儿也吓了一跳,更慌张了。 顾桑苗忙拿帕子替穆清远擦试:「对不住,对不住,碗边有油,手滑,手滑,可伤着了?奴婢这就去拿药。」 喜儿惊慌得象个小兔子,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招人喜欢,穆清远一双色眼粘在她身上:「小苗……」 「大爷,太太请您把二小姐带到灵堂去,静华寺的大师父们来了,要为大奶奶超渡。」好在小厮及时过来,穆清远这才作罢。 「小苗,别怕,跟着姐夫走,你姐姐在世时,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姐夫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讨好买乖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却心怀不轨。 顾桑苗真的想撕了他那张伪善的面皮才好。 穆清远先一步出去,喜儿的手还在瑟瑟抖着,这个样子出去,非要让人看出端倪来不可。 顾桑苗上前扶住喜儿,在她耳边道:「莫怕,他看不出来的。」 「可是他……」喜儿颤着声想往后退。 「你不想给姐姐报仇了么?记住,你现在就是我,只要不出声,谁也看不出来,相信我。」顾桑苗鼓励喜儿道。 说到惨死的主子,喜儿的眼里果然露出愤怒悲悽之色,握紧了顾桑苗的双手。 经了昨晚一吓,穆太太果然一脸病容,脸色苍白,眼睛无神,坐着软蔸去的灵堂。 第八章:环儿之死 顾桑苗扶着喜儿赶到时,她还虚弱地窝在椅子上。 喜儿一见穆太太,更加害怕,顾桑苗能感觉她脚在发软,眼睛也盯着脚尖,不敢向前看。 「是桑苗么?过来。」穆太太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向喜儿招手。 喜儿迟疑着,顾桑苗便用力夹着她往前去。 刚走到穆太太跟前,她就下意识往下跪,顾桑苗死死搀住她,才没让她跪下去。 「桑苗怎么了?好不对劲。」穆太太皱眉道。 「昨儿个一晚总在作恶梦,一个劲地喊大少奶奶的名字,许是梦魇了。」顾桑苗暗暗掐了喜儿一把,忙道。 穆太太脸色一变:「你也……看见你姐姐了?」 喜儿不知所措,又不敢出声,便惊慌地摇头。 「二小姐估计是太伤心了,又作了恶梦,太太,您身子也不好,不如早些把仪式做了,也好回去歇息,这里阴气太重,二小姐也不宜在此多留。」齐妈妈道。 穆太太深以为然,不再有疑,摆摆手道:「行,那就开始吧。」 因着宝儿还小,顾桑容的牌位就只能由喜儿端着,然后跟着做道场的法师走灵。 棺材前,姐姐的画像栩栩如生,喜儿一见,便悲从中来,忍不住涰泣。 顾桑苗也是又悲又痛,姐姐才二十二岁,青春正艾,却遭辱虐而死,老天若是睁眼,便保佑桑苗顺顺利利将整个顾府闹个天翻地覆,宰了穆清远,手刃许畜牲。 「二小姐莫要太伤心了,小心些走路。」灵堂里,不时要跨火盆,喜儿又悲又惧,一不小心就绊着火盆了,一旁的婆子提醒道。 喜儿稳了稳神,流着泪继续着仪式。 最后一场,要喜儿哭灵。 顾桑苗是现人穿来的,还真不知道做道场还有哭灵一说,在这个时代,亲人哭得越伤心,逝者在黄泉路上才会走得越顺畅,少有小鬼挡道使坏。 喜儿倒是不含煳,扑通跪到桑柔的棺材前,放声大哭:「小姐——」 这一喊,顾桑苗一身冷汗。 果然几个婆子道:「二小姐这声音听着怎么……好耳熟?」 「是啊,好象喜儿……」 「她该哭姐姐才对,怎么会是小姐呢?」 喜儿仍哭得肆意,顾桑苗却急得不行了,穆太太一脸疑惑地看向喜儿,低声吩咐齐妈妈:「去柴房瞧瞧,那个贱丫头可还在?」 齐妈妈不露声色地退走,顾桑苗忙过去拉喜儿:「二小姐,莫要哭得太伤心了,小心身子骨啊。」边说边趁机又狠狠地掐了喜儿一把。 喜儿这才回了点神,哀哀凄凄地继续涰泣。 好在齐妈妈很快转回来,在穆太太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贱丫头还在,昏着呢,许是二小姐的声音原就与她象吧,二小姐第一次来府里,大家都不熟悉,一听声音有点熟,就觉着怪异了。」 穆太太点了点头,顾桑苗就趁机走过去,附下身在穆太太耳边道:「以前常常是喜儿去乡下见二小姐,她跟喜儿很是熟络,昨儿个晚上除了念叨大少奶奶外,就是问喜儿去哪儿了,瞧着二小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敏感的。」 「你的意思是……」经歷了昨晚见鬼的事,穆太太的神经也绷得紧紧的。 「与其卖了喜儿,不若早些……夫人也该知道,二小姐貌美,又是黄花闺女,她这样的货色去了许府,保不齐能混个姨娘噹噹,若是他日遇上了喜儿,又得知了真相……」 后面的话,顾桑苗故意没说完。 穆太太果然脸色一沉,眼中露出狠绝之色。 「齐妈妈……」 「夫人,以老奴看,环儿姑娘行事稳重周密,这种事,还是环儿姑娘主持的好。」齐妈妈忙拦住穆太太的话头道。 穆太太有些不悦,顾桑苗忙自告奋勇:「妈妈年纪大了,又刚得了小孙孙,有些事不想沾也是合情理的,反正大少奶奶也恨上奴婢了,夫人若是放心,就让奴婢去,奴婢保证办得干净利落,不会留下半点尾巴。」 「那行吧,一会子带几个机灵点的人去,莫要闹出声响来,最近大理寺来了位少卿,很爱管闲事。」穆太太道。 就是昨晚那个人么?确实爱管闲事。 因着顾夫人受了惊吓,法事草草的就收了场,顾桑苗也松了口气,扶着喜儿回理竹院,刚走到垂花门边,就遇上了表小姐文英。 「你就是顾二小姐?」文英挑惕地围着喜儿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 喜儿身子发僵,面无表情,大眼里却全是惊惧。 「表小姐,二小姐方才哭灵伤了身,夫人吩咐让她早些回屋歇着吶。」顾桑苗道。 「是有几分姿色,可面僵得很,怎么看着象假面一样。」文英不屑地咕哝了一句。 喜儿顿时吓得腿脚发软,要半倚在顾桑苗身上才能站稳。 「乡下来的,初初见到这么多人,又是这么大的场面,正害怕呢,表小姐甭介意啊。」顾桑苗忙替喜儿开脱道。 「哼,美是美点儿,却还不如大表嫂呢,木头一个,也不知那个人……」说到一半,似乎担心喜儿会听出端倪,一甩帕子,悠悠然走了。 顾桑苗趁机将她与僕人翠环的相貌记住,印在系统里存档。 总算安全将喜儿带回了理竹院,一进门,顾桑苗便把门关了。 「二小姐,二小姐,不行,你快给我取下,差点就被太太和表小姐认出来,吓死我了。」喜儿道。 第九章:鼓励喜儿 「你今天做得很好,因为是第一天,会心虚,等再装两天,你就不会害怕了。」顾桑苗鼓励道。 「真的吗?我真的做得很好吗?」喜儿喃喃地不自信。 「嗯,已经很好了,别害怕,越害怕越容易被人发现。」喜儿确实做得不错了,她是府里的家生子,害怕穆太太是很正常的事,又不象自己有过特种训练。 喜儿果然有信心了许多,大着胆子道:「嗯,明儿不用哭灵,我只要少说话,应该没人瞧得出来,二小姐你不就没半个人怀疑么。」 「可不是吗,你先用点茶点,我去把环儿处理了,我从外面把门锁了,你只管睡觉就是,任谁来也莫要应,明白吗?」 喜儿点头道:「我省得,你快去吧,环儿那贱人一心想往大爷床上爬,是害大奶奶的罪魁之一,也该是她为少奶奶偿命的时候了。」喜儿攥紧拳头道。 安顿好喜儿,顾桑苗点了两个粗使婆子,一道往柴房去。 环儿在柴房里冻了一夜,又被剁了尾指,又冷又怕又痛,已然虚弱了许多,当婆子把门打开时,她艰难地睁开眼,一见顾桑苗扮着她的样子,顿时疯了一样往前扑,可惜顾桑苗早有准备,绑了她的手,她只能拿头往顾桑苗身上撞。 「还真是个忠心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替主子报仇吶?」顾桑苗学着环儿的语气道。 「唔唔唔!」环儿拼命想说话,可却只能发出伊伊丫丫的声音,顾桑苗早就给她吃了失声的药,便是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环儿姑娘,退后一些,她可是一副想吞了你的样子呢。」一个婆子道。 「拖到后山去。」面对环儿的焦急,愤怒,顾桑苗面无表情地下令。 两个婆子押着环儿往外走,环儿拼命地挣扎,不肯就范,一个婆子烦了,抬手就是一耳光。 环儿被打得眼冒金星,怒目横视着婆子,婆子冷笑:「还当自个是大少奶奶跟前的红人吶,你主子都没命了,就别闹腾了啊,安分些,就给你个痛快。」 环儿一听越发惊恐,使劲地扭动着,婆子又是一耳光,环儿被打翻在地,婆子也不客气,抬了她的脚就倒拖,一路往后山去。 途经后园时,又遇上了表小姐文英:「这是做什么?」 顾桑苗忙恭敬一礼道:「是夫人的意思,留着怕夜长梦多。」 文英冷冷地斜了环儿一眼,抬脚踹去:「叫你平日不给本小姐好脸子,仗着是大嫂跟前得力的,就不拿正眼看我,现在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吗?」 她们是都将她看成了喜儿,以为打的也是喜儿。 环儿拼命对她使眼色,着急地对着婆子又踢又踹,婆子一个不小心,就脱了手,环儿趁机扑向表小姐,嘴朝着顾桑苗使劲噜,可惜,文英根本不懂她的意思,厌烦地推开她道:「她是哑了么?」 「夫人吩咐,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顾桑苗道。 「拖走吧,拖走吧。」文英不耐道。 「环儿姑娘,就在这里动手吧。」 把人拖到后山后,婆子问道。 「挖坑,活埋了。」顾桑苗声音冰冷得不含半点情绪。 婆子很快就挖好了坑,环儿闹了很久,到了这当口,再也没多少余力,却还是拼命在挣扎。 婆子毫不怜惜地将她一推,环儿跌入坑中,这才哀哀地看向顾桑苗,眼中全是乞求之色。 「活埋算便宜你了。」顾桑苗冷冷道。 婆子开始填埋,黄土洒了环儿满头满身,慢慢的,只剩下一颗头露在外面,顾桑苗接过铲子,给两个婆子各扔了一串钱:「妈妈辛苦了,拿去打酒吃,后面的事情我来做。」 婆子没想到她这么大方,高兴地拿钱走了。 顾桑苗这才在环儿面前蹲了下来:「当初给许尚武牵线时,可想到会有现在的后果?」 环儿泪如雨下,求生的欲望让她近乎疯狂,嘴里伊伊丫丫乱叫着,却死到临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害怕了是吗?姐姐被活活折磨了两个时辰,身上没有半片好肉,你可想过,她当时有多害怕?她有多痛苦?活埋,真是便宜你了,该割了你的舌,剜了你的眼,让你在黄泉路上也不能说,不能看才是。」 环儿满眼皆是惧意,乞求地看着顾桑苗。 顾桑苗拿起铲子,一铲一铲将土填上,拍紧,连同环儿的声音一起埋在土里。 「姐姐,这是妹妹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你等着,害了你的人,桑苗会一个接一个,全送过来,让你亲自验收。」 将环儿活埋后,又在上面填上了厚厚的土,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这个卖主求荣,残害良善的恶奴。 回到理竹院,喜儿问:「环儿真死了吗?」 「嗯,活埋了。」顾桑苗喝着冷茶道。 喜儿吓得打了个激凌:「二小姐你……」 「她是顶着你的脸死的,让她死的是穆太太,我充其量只是个打手,她若不死,死的就是你,而且,只有活埋,才不会让人发现死的不是你,而是她。」顾青青冷静地解释道。 「我是说,二小姐你……你才多大……」喜儿心疼地将顾桑苗抱在怀里:「大奶奶在世时,最希望二小姐过得平安,简单,一世无忧,若她知道您为了她……」 顾桑苗心中一恸,她不是杀人狂魔,可这个肉弱强食的社会,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不反抗,就只能任人宰割。 「喜儿,我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你就是我的亲姐姐。」顾桑苗拉住喜儿的手道。 「喜儿只是奴婢,怎么能当得起二小姐的姐姐……」 「别这么说,在我的心里,没有尊卑之分,你待姐姐好,待我好,我便当你是亲人,现在,你认真听,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否则,会遭来杀身之祸。」顾桑苗郑重地说道。 喜儿神情紧张起来:「好,我听你的,二小姐你说。」 「姐姐头七一过,穆家就会送她上山,穆清远为了自己的前程,还要将我也送到那个畜牲手里……」 第十章:安顿喜儿 「什么?他还要加害你……」喜儿惊得尖叫。 顾桑苗忙捂住她的嘴:「放心,这件事我既然晓得了,就不会象个傻子一样等着他们加害。」 「也是,二小姐你好聪明,好能干。」喜儿由衷道。 「这个府里你熟悉,明儿晚上,你带我去表姐小姐院外转转……」 「去她院里做什么?她不是好人,也是害大奶奶的兇手之一。」喜儿道。 「我明白,所以,你听我说……」顾桑苗怕隔墙有耳,附近喜儿,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记住了吗?」 喜儿:「记住了,二小姐放心,喜儿为了大奶奶,为了你,什么都豁得出去。」 顾桑苗这才放下心,又盯嘱了喜儿不少该注意的事项。 这一夜,喜儿碾转反侧难以入眠,顾桑苗也想着自己的心事,到后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就是顾桑蓉上山的日子,穆家竟不让顾桑苗去送葬,说是外头风大,看她身子太过单薄,又怕她太伤心,会伤了身子,留在府里为妙。 喜儿气得直哭,顾桑苗倒松了一口气,就怕喜儿真跟着去了,因太悲伤而露出破绽来。 顾桑苗让喜儿呆在房中莫要出去,自己化成府里婆子的模样跟在出葬队伍后面,总算送了姐姐一程,也弄清姐姐的坟地在何处,将来好来祭拜。 总算穆家人要做给外人看,姐姐的墓地还不算差,棺材也是上好的,顾桑苗也不敢近前哭,只能远远站着流泪,又跟着队伍回来,路上遇到一个婆子: 「咦,曹家的,你今儿怎么也跟着来了?」 顾桑苗心里一咯登,抹了把泪道:「大奶奶慈和,待下人都好,这么年轻就去了,我这心里过不去……」 那婆子也嘆了口气道:「是啊,好端端的人,出去了一趟就死了,还说什么暴病而亡,也只能骗骗那可怜的二小姐了。」 顾桑苗听出她很同情姐姐,心里一喜道:「是啊,人在做,天在看,有的事做不得的,会遭报应呢。」 那婆子忙捂住她的嘴:「又胡说,也不怕让人听见。」 「顾桑苗道:「我怕什么呀,倒是你……」 「是啊,你孤身一人,一个人吃饭,全家都饱,不象我,一大家子,那日我家那口子负责赶马车,大奶奶抬上车时,被子都浸红了,可怜啊……」 原青青也就那么一说,没想到倒说中了,原来她果然是一大家子在府里,她老公还是赶马车的,还正是那天送姐姐了门的马车夫,也是他负责拉姐姐回来的。 「对了,那天刘妈没有同时拉回来么?」顾桑苗顾意装成八卦的样子,小声问道。 那婆子道:「天灵盖都碎了,还拉回来做什么?听说直接扔乱葬岗上埋了,唉,刘妈平素待我家的几个小的不错,奶奶屋里有剩的点心,总会想着送过来一些,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可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啊,没想到,就这样枉死了。」 「既是与你家有这样的交情,你家那口子就没想……」顾桑苗故意顿住,没往下说。 那婆子果然将她拉过一边道:「你可别说出去,会杀头的。」 顾桑苗忙道:「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么?缺德的事可不会干。」 「我家那口子也是在把大奶奶送回来后,又悄悄去了乱葬岗,弄了张蓆子把尸体给裹了,到底选了块地给埋了,唉,虽然马虎了点,至少没有让她暴尸荒野吧。」 顾桑苗眼圈都红了,穿越来后,除了喜儿,就是刘妈去看自己的次数最多,现在还记得她的样子,笑眉笑眼,和暖慈爱,象前世的妈妈一样,那样好的一个人,竟然横死! 「你还好吧。」婆子的手被顾桑苗握得太紧,顾桑苗忙道:「我……只是想起与她共事一场,她竟然……」 「唉,别说了,管家来了,快点走吧,今儿的事,你可千万莫要泄露了半句,否则……」 「知道知道,你放心。」顾桑苗忙道,想了想又扯住她,往她手里塞一半颗银锞子,自己现在是婆子打扮,不能塞给她太多,否则会起疑:「这个你拿去,做了好事,老天会看得见的,一点心意,好歹给家里的小的买糖吃。」 那婆子不肯要:「这怎么能行,你也不富裕。」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要钱也没多大用处。」顾桑苗学着婆子的语气道。 一回理竹院就问喜儿:「府里赶马车,还拖家带口的是谁?」 「两个都拖家带口,一个是马云良,一个是福伯,二小姐说谁吶?」喜儿道。 「马云良是不是年轻一些?而福伯是不是有好几个孩子?」顾桑苗又问。 「不错,福伯有五个子女吶,大的十六岁了,在表小姐院里做洒扫,小的才五岁,唉,他家负担蛮重的,好在老婆在大厨房里做事,偶尔也能拿些剩饭菜回去,大奶奶在时,常让刘妈和我拿了点心和旧衣服救济他家。」喜儿道。 所以,他才会好心安葬了刘妈,也算是刘妈当初好心有好报了。 这个福伯,明天一定得想法子认识认识,保不齐还能帮自己一把呢。 是日下午,顾桑苗恢復了自己的模样,让喜儿假扮环儿,打开门,说要出去逛逛。 守着的婆子果然为难道:「二小姐,府里最近不干净,总闹鬼,太太吩咐,不让你出去,怕吓着呢。」 顾桑苗道:「在屋里闷好几天了,实在难受得很,只是到园子里走走,看看姐姐生前生活的环境,过几日我便要回去了,以后可能再也不回来,求妈妈好心……」说着,握住婆子的手,塞了几块铜钱。 婆子也有些不忍,这位自从来后,就没怎么给她们添过麻烦,顶多哭几声,老实单纯得很,想想大奶奶平日的好…… 「算了,您就走走吧,可莫要去前院,早些回来。」婆子小心叮嘱道。 出了理竹院,顾青青就让喜儿带着自己在园子里瞎转悠,果然,在通往大通院的路上,看见行色匆匆的福伯家的。 「这位是……」福伯家的没见过顾桑苗,见她和环儿在一起,又是小姐打扮,倒也猜出了几分。 「妈妈不认得我么?我姐姐是府里的大奶奶,才过的世。」顾桑苗边说边拿帕子抹泪。 第十一章:福伯家的帮忙 福伯家的一听就心酸:「原来是二小姐,可怜见的,您节哀顺变吧。」 「妈妈可是急着回去?」顾桑苗道。 「二小姐可是有事?」福伯家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是太太说,让我在府里多住几天,可我住不习惯,人生地不熟的,就想着,明日能不能请福伯送我一程。」顾桑苗道。 「恐怕不行,二小姐是府里的客人,若是要走,得太太准了才行,再说了,府里的马车也得管家批了才能动……」福伯家的为难道,她也知道,大奶奶那样死的,二小姐呆府里身份尴尬,太太可不是心肠良善的,把她留在府里,保不齐就是另有打算,做下人的,还是少掺合的好,家里还有好几口子呦呦叫着要吃饭呢,可差错不得。 顾桑苗也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要求。 「我也知道为难妈妈,这样吧,若是太太非留我在府里住着,能不能请福伯帮另外一个忙,我在乡下还有些要紧的东西没带来,能不能……」 很多人都这样,若拒绝过别人第一个请求,当第二个请求没那么为难时,便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果然,福伯家的道:「可是可以,只是……到底是二小姐的东西,奴婢家那口子怕是不方便为小姐收拾。」 「这个好办,到时候让环儿姐姐同福伯去就是了,还有啊,若是府里的马车不方便动用,就请福伯雇一辆吧。」说着,拿出足足十两银子塞在福伯家的手里。 「这可使不得,用不了这许多银子。」福伯家的忙推辞不肯受。 「拿着吧,环儿说你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了,剩下的就给小孩子做棉衣吧。」顾桑苗道。 福伯家的只好收了,含着泪欲言又止,要跪下磕头行礼被喜儿扶住了。 顾桑苗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附近不少眼睛盯着,她什么也不敢说,转身走了。 果然消息很快传到穆太太耳朵里,不过,报信的正是顾桑苗自己,她又化妆成环儿的样子,亲自前来禀报。 「……只是说要收拾一些紧要的东西吗?」穆太太问。 「奴婢确实听到二小姐说,是想请福伯帮着收拾些紧要东西,没说别的。」 「难道她心里已经有数?」穆太太愕然道。 「倒也不是,前儿个大爷去了理竹院,说是以后会照顾她一生一世,许是二小姐信了大爷的话。」顾桑苗苦笑道:「大爷丰神俊朗,又新升了文职,二小姐没见过世面,保不齐对大爷动了心也是有的。」 「那怎么行!」穆太太果然一拍茶几站起来道:「你去跟大爷说,以后不许她再去二小姐的屋里,免得有风言风语传出去,让那个人起疑。」 「奴婢可不好说,还是太太您自个……」顾桑苗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道。 穆太太看了她一眼,语气和暖起来:「幸好你是个懂事的,不然,清远又要犯下大错,保不齐还会自毁前程,二小姐那边还要你好生看护着,莫让她在府里乱走动,等事情成了,我做主让远儿收你进房。」 顾桑苗作出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忙给穆太太行礼致谢。 自穆太太院里出来,顾桑苗又往穆清远住的书房去,正好碰到穆清远自书房出来,见是她,色笑着拉住她的手,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小贱人,是不是想爷了?正好无人,快进来。」 说着,拖着顾桑苗就往书房去。 真想一刀捅死他才好。 可大事要紧,小不忍则乱大谋。 学着环儿的声音娇笑着半推半就:「爷,爷,好人,别,别,大白天的呢,让太太晓得了,会打断奴婢的腿呢。」 「你我之间的事,太太早就晓得,又怎么会打断你的腿呢?」穆清远猴急地一只手往顾桑苗胸前探去。 顾桑苗气急,对着他的小腿肚子就是一踹,穆清远顿时半跪在地,大怒,正要发火,顾桑苗忙跪下:「爷,爷,你怎么样?可受伤了?」 她装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穆清远的火气又降了许多,冷冷道:「怎地如此不小心,绊着爷了也不知道么?」 「爷,莫怪我,方才太太把奴婢叫去,好训了一顿,说是不许爷再去理竹院见二小姐,让奴婢看着。」顾桑苗抹着泪道。 「娘怎么会……」穆清远很是懊恼:「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她也在府里呆不了两天。」 「可那日爷见过二小姐后,她就有些魂不守舍的,这两天在府里走动,左顾右盼,就是想再见爷,十五六岁的少女,定是春心萌动了。」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穆清远脑中就浮现出顾桑苗清丽绝伦,又娇憨单纯的样子来,那样的容貌,比眼前的这个不知强上多少倍,顿时心如猫抓,挠心挠肺的想将小美人揽在怀里,好生爱惜一番才好。 「你说的可是真?」他果然上当。 「奴婢几时骗过爷么?奴婢知道爷的心思,反正那个人也不喜欢黄花闺女,若是能让爷顺遂如意,奴婢自是愿意从中相助的。」顾桑苗一副无可奈何,既难过,又不得不成全的样子。 「好环儿,你若帮爷遂了心,爷定会重重赏你……」穆清远拉住顾桑苗的手激动道。 「只是现在太太着人看得紧……」顾桑苗便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沉吟着,突然眼睛一亮,抬头道:「不若爷写两句诗,约二小姐深夜出来,爷以赏月的名义与二小姐聊聊,乡下小姑娘,很好哄的。」 「不错,这个主意好。」穆清远大喜:「你等着,我这就去写诗。」 很快,诗句写好,顾桑苗看了一眼,不得不说,穆清远还是有几分文采的,只是,读书不用功,又不肯吃苦,好色荒淫,耽误了功课,也不知姐姐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浪荡人渣。 「今儿晚上是不行了,等明天吧,今儿太太才换了一批人看守着,奴婢还没跟她们混熟呢,明儿晚上,小柳树林子里见。」 穆清远正要说什么,穆太太派人来,他只好作罢。 穆太太肯定会告诫他,不许他骚扰顾桑苗。 在府里绕了一圈,顾桑苗才回到理竹院,叫来喜儿:「你把表小姐的住处画个图给我。」 喜儿现在也不多问,依言画了路线图。 拿着路线图,顾桑苗偷偷潜入了表小姐所住的院子外,爬上树,正好可以瞧见表小姐的闺房。 「你可瞧清楚了?环儿那贱人又去勾引表哥了?」表小姐文英厉声道。 「奴婢瞧清楚了,大爷拖环儿往书房去,那贱人许是怕太太晓得了会骂,后来太太又派人请大爷,那贱人就走了。」 第十二章:李代桃僵1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等我跟表哥成了亲,我非把那贱人的皮扒了不可。」文英气得直捶胸,起身就往外走。 顾桑苗忙熘下树,迅速潜回理竹院,却不进去,站在小路上,捏着那两句诗转悠。 「好你个下贱奴婢,我打死你。」文英带着翠环果然气势汹汹冲过来。 抬手就揪顾桑苗的头髮,顾桑苗头一低,躲过,却吓得哭了起来:「表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文英眼疾手快,夺过她手上的纸张,一看之下,更火,又扑上来要打,顾桑苗大喝道:「那不是写给我的。」 文英怔住,又细看了一遍那两句诗,想了想道:「不错,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贱人,表哥又怎会如此浓情蜜意,费这些精神,莫非是……」 眼睛就朝理竹院里看去。 顾桑苗忙道:「不关二小姐的事,大爷见二小姐容色好,起了心,太太也正为这事愁呢,他写下这两句诗来,非让我在中间拉线,奴婢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正发愁呢,表小姐来得正好,快帮奴婢想想法子。」 「这诗里的意思是要约二小姐见面,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快说。」文英气得脸都白了,问道。 「奴婢正在想,要不要把诗给二小姐呢,大爷约的是夜里一更,月亮正当中天的时候,就在小柳树林子里,傍着湖边,赏月看湖景。」顾桑苗道。 文英果然将诗句收起,对顾桑苗道:「今日之事,不许和任何人提起,小心本小姐撕烂你的嘴。」 顾桑苗忙唯唯诺诺称是。 到了半夜一更不到时,顾桑苗就妆扮妥当,让喜儿扮成环儿的样子在府里等着,自己去了小柳树林子。 表小姐文英果然只身一人来了,看着桥头颀长笔直的背影,心里又兴奋又酸涩,表哥果然花心。 那不过是顾桑苗用竹棍加一件袍子支起的假人。 正要往前走时,那背影突然一头往桥下栽去,文英吓一跳,忙跑过去看,结果,只见那湖面飘着一个人影,随着水流往下游而去,急得快要哭出声来,正想大声喊叫,突然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文英——」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熟悉得文英毛骨耸然,竟是不敢回头看。 「文英,你为什么要害我……」 阴森森的声音带着哀怨与悲愤,如字字带血一般控诉着不平与冤情。 「别找我,不是我,不是我……」文英吓得抱头蹲在地上,不敢睁眼。 「明明是你给太太出的主意,是你让她送我去酒楼的……」顾桑苗学着姐姐的声音道。 「不是,不是啊,你别怪我,你死都死了……」文英吓得尿都要出来了,连滚带爬地往桥下走,突然,头髮被揪起,睁开眼时,顾桑容惨白的脸放大在眼前,顿时,一翻白眼,吓晕过去。 还真不经吓! 果然不能做亏心事。 顾桑苗鄙夷地踢了地上如躺尸般的文英一脚,脱掉她的衣服扔进湖里,再把她的鞋扔得这里一只,那里一只,然后,象拖麻袋一样将文英甩到背上,以最快的速度潜回理竹院。 两个守夜的婆子早被她药倒,睡得正香,她还让喜儿好心拿了条毯子给两人盖了。 「可还顺利?」喜儿对顾桑苗的行为习惯多了,也觉得新鲜刺激,还感觉到报復后的畅快。 「嗯,没人瞧见,赶紧的,给她化妆。」顾桑苗道。 喜儿手脚麻利地给文英穿上顾桑苗的衣服,虽然她年纪比顾桑苗大,身量却差不多。 又给她梳了顾桑苗常梳的髮髻,再捏开她的嘴,餵了失声药,同对付环儿一样如法炮制。 喜儿担心还有破绽,仔细检查一遍,由衷赞嘆:「二小姐这易容的本事,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来。」 顾桑苗和喜儿一道将扮成顾桑苗的表小姐文英抬到床上,然后,将喜儿改扮成环儿的模样,又收拾了些紧要的细软,塞了银两在她包袱里。 喜儿扑通跪地就哭:「二小姐,奴婢不走,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啊。」 顾桑苗也捨不得她,可留下太危险,自己做的事太冒险,喜儿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能再让她涉险。 「你听我说喜儿姐姐,你必须走,否则,你会拖累我。」虽然这话有点伤人,但不这样说,是劝不走喜儿的。 喜儿哭着摇头:「有奴婢在,一切的罪责都奴婢担着……」 「别傻了,这个府里都是些什么人你还不明白吗?由得你我选择吗?你走了我才安心,行事也更方便,而且真穿帮了,我一个人逃跑起来也没有负担。」顾桑苗道。 喜儿听了打开包袱,把银子和首饰往外拿,顾桑苗又给她塞回去:「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生存能力么?这些钱你拿在路上用,先去我住的地方呆两天,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尽快与你会合,咱们再远走高飞,如果不顺利,两天过后,你一定要离开,明白吗?」 「为什么是两天?奴婢会一直等着二小姐的。」喜儿吓得脸色发白道。 「傻子,我说的不顺利,并不是我有多大危险,而是她被人发现有假,那些人肯定会寻到我以前的住处去,记着,替我安顿好哑仆,带她离开。」 哑仆虽然听不见也不能说话,但穿越来之后,顾桑苗却一直得她细心照料,顾桑苗对她是有感情的。 喜儿这才应下了。 外头果然不久就喧闹起来,表小姐文英的丫环翠环发现表小姐许久未归,便寻到了湖边的柳树林子,在湖边捡到了表小姐的鞋,顿时又惊又怕,忙去禀报穆太太,穆太太那日受过惊吓之后,便一直不敢熟睡,身子也很不爽利,昏昏沉沉的,闻言又急又伤心,随便披了件锦袍,便让齐妈妈叫人往湖边去。 夜黑风高的,护院在湖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文英,后来有个小厮在水中的石缝里捞出一件衣服,正是文英的。 穆太太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而顾桑苗则趁府里大乱,大家都去湖边寻找表小姐之际,装成婆子的模样将喜儿自后门偷偷送出府去。 福伯赶着马车早就等着,喜儿眼泪巴答地上了马车,一路上不停地回头。 顾桑苗可不敢停留,赶紧潜回理竹院,换迴环儿的装束。 第十三章:李代桃僵2 穆府人在湖边找了足足一夜,除了寻到表小姐的衣物首饰外,连根头髮都没找着,大家一致认为,表小姐是被人推下湖害死了。 天亮时,终于有丫环在草地里找到了那张写着两句诗的纸团,穆太太被齐妈妈掐人中醒了,象是失了一魂两魄一样,没了精神。 「太太,这是在草地里捡到的,看着象是……」齐妈妈将纸团摊开给穆太太看。 正是穆清远的字迹。 「就说小姐平素很少出门,怎会半夜不知踪影,原来是大爷偷偷约了她出去。」文英的奶娘冷哼一声道:「才死了娘子,便开始勾三搭四,我家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定脱不了干系。」 文英虽然常住穆家,自家条件也不怎么样,但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突然就这么没了,文家人若是闹将起来,穆家人也难担待。 「把大爷请来。」穆清远与文英早有首尾,穆太太自然早就知道,奶娘的话让她担战心惊,盛怒之下,大声道。 穆清远很快赶来,诧异地看着穆太太手里的诗句:「怎么会落在这里?」 「小畜牲,赶紧说清楚,你把文英怎么着了?」这几日连番的变故,让穆太太的神经崩得太紧,再闹下去,真会崩溃。 「娘,儿子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穆清远很冤枉。 「大爷还在推託,你写诗约我家小姐出来,这会子人出了事,就一句不知道推个干净,我家小姐可不是那顾家的孤女,我家老爷再怎么,也是正经的官员,若不说个一二三四来,咱们衙门里见。」奶娘道。 「当真与我无关啊,这诗也不是写给文英的,怎么会被文英拿了去?」穆清远真的有苦说不清,穆太太今天叫他过去,明令他不许再招惹顾桑苗,当着面答应得好好儿的,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正想着明晚怎么与顾桑苗诉一回衷肠,不曾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不是写给文英,那是写给谁的?」穆太太更生气了,这个儿子,长得一表人才,书也读了十几年,偏偏文章策论一概不会,这种酸腐淫诗倒是作得顺熘,从没想过怎么用心奋斗奔前程,一心只想玩女人…… 「娘,你相信我,我今晚一直在书房里,根本就没出来。」穆清远避重就轻道。 他的书僮也作证:「……爷确实一直在书房读书,没有来过湖边。」 「那这诗怎么会在文英手里?」穆太太怒道。 「娘,这诗是儿子写给环儿的,明明在她手里,怎么会到文英那儿呢?」穆清远也很不解道。 「去把环儿抓来。」穆太太道。 顾桑苗这会子正睡在临时搭建的小床上,早就将外头两个婆子弄醒。 果然,如她所料,一大早有人一请她去湖边。 「……不知出了什么事?」顾桑苗故意一脸愕然地问:「二小姐还在休息吶,她身边可不能没人。」 「姑娘只管去,这里有催婆子和彭婆子两个照看着呢。」前来叫她的丫头道。 到了湖边,穆清远立即揪住她的衣襟:「这诗怎么到了文英手里?你想害死爷吗?」 顾桑苗一脸愕然道:「咦,不是表小姐抢走了么?怎么会在大爷手里,出什么事了?」 「肯定是这个小贱人,她设计谋害我家小姐。」奶娘的话一出,顾桑苗吓出一声冷汗,不会吧,还真让她猜出来了? 「妈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几时设计害表小姐了,昨儿爷给我写完诗,我揣着纸正回理竹院呢,路上就碰到了表小姐,是她亲手自我手中把诗抢走的,不信你们可以问翠环啊。」 「翠环,你来解释,究竟出了什么事。」穆太太道。 「回太太,确实是……表小姐抢了环儿的诗……然后逼环儿说,大爷要约……」 「娘,可听清楚了,我并没有约文英,更没有与她一同到这里来,她如何了,儿子一概不知。」穆清远果然担心翠环说出他约顾桑苗的事,截口道。 翠环也不敢再往下说。 「总之,人是在穆家没了的,你们就该负责,这张纸,就是证物。」奶娘冲过来夺走了诗。 穆清远恼道:「她自个心存不良,深更半夜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奶娘还想要闹,穆太太实在倦怠虚脱得紧,不耐道:「你要报官就报官吧,由你的便。」说着,一挥手,让人抬着回了自个的院子。 奶娘又气又急,带着翠环便去收拾行礼,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下人也做不得主,还得回乡去禀报老爷夫人才是。 一切朝着自己设计好的方向走,顾桑苗冷冷地看了眼清秋的湖面,阳光正好,微风习习,吹皱一汪湖水,粼粼波光中,她仿佛看见姐姐温柔浅暖的笑脸: 「小苗,你长大了……」 眼泪瞬间漫进眼眶,姐,你等着,害你的人,我会一个一个送过来,让他们在你面前跪下谢罪。 「小苗……」 当这个称唿真的在耳边响起时,顾桑苗差点下意识就答应了,回头就见穆清远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不由心头一紧: 「二小姐哭了一一个晚上,这会子还睡着呢。」 「她哭了?可是因为诗被抢走了?」穆清远果然眼睛一亮道。 还以为这厮看出了破绽。 心下安定了些:「是啊,表小姐就在理竹院门口揪着奴婢的头髮抢走的诗句,二小姐在穿堂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大爷与表小姐也有……情意,自然哭得很伤心。」 「我……我并不是……」穆清远好急:「不行,我得向小苗说清楚,我可与文英没什么,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娘作的主。」 他要去理竹院? 这出乎顾桑苗意料,忙道:「大爷不可,表小姐刚出事,太太正焦心呢,您这会子去见二小姐,实在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她是我的妻妹,昨日受了惊吓,我这个做姐夫的探望探望也不可以么?」 穆清远执意要去,顾桑苗急得直搓手,虽然已经给文英服过哑药了,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又有首尾,难免心意相通,到时候…… 计划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胎死腹中? 第十四章:李代桃僵3 「大爷,您就算去探望,也千万莫要进内室,就怕有闲言碎语传出去,若是让许公子……」 「好了,爷心里有数,莫要一直在爷跟前提什么许公子。」穆清远不耐道。 到了理竹院,穆清远根本不守信用,直接往里屋闯,两个婆子想拦都没来得急,顾桑苗忙向其中一个递眼色,悄悄道:「快去禀报太太。」 婆子也得过明令,不能让大爷再见顾家二小姐,闻言悄悄退出去,急急地赶去向穆太太报信。 好在房门锁了,穆清远差点撞塌鼻子,越发恼火:「来人,把锁打开。」 婆子哆嗦着开了锁,穆清远推开门,就见假顾桑苗正眼泪汪汪地坐在床上,一见他便张嘴呀呀乱说,一副急得不行了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穆清远一见,更是心疼,跑过去揽住被装扮成顾桑苗的文英:「小苗,你别哭,是文英那个贱人欺负了你对不对?别怕,一切有我。」 看见他,文英原本以为遇到了救星,未料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自醒来就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外头的婆子都叫她二小姐,又全身乏力,想跑都没有力气,更失了声,说不出话来,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最心爱的人来了,听到的却是口口声声骂自己。 当初顾桑蓉还在世时,表哥总暗中调戏她,撩拨她,原本还没起过要嫁给他的心思,被他花言巧语骗得动了心,那时他也常骂顾桑蓉是贱人,环儿是贱人,原来,在他心里,自己不过也是他嘴里另外一个贱人。 如今,顾桑苗又成了他的新欢,自己这个旧爱能不是贱人么? 穆清远越是小意体贴,文英便越是伤心气愤,待他借劝慰动手动脚时,再也忍不住,拍地甩了穆清远一个耳光。 穆清远只当自己太过勐浪,她羞愤难当之下才有的举动,一时也不生气:「好小苗,是姐夫不好,姐夫也是见你伤心难过,情急之下有些……有些不规矩,好,好,你别哭,姐夫不碰你,不再碰你。」 他对顾桑苗便这般曲意讨好,对自己呢? 文英想起自从他得了手之后,对自己便是时冷时热,想要亲热时,便甜言蜜语,不耐烦时,总是恶声恶气…… 真的想破口大骂,苦于口不能言,只能横眉怒视着这个负心汉。 穆太太赶来时,正好看见穆清远在小意哄着顾桑苗,而顾桑苗则头髮散乱,怒嗔着自己的儿子,顿时气得心口疼,拧住儿子的胳膊:「你争点气好吧,文英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你不说帮着找人,还到这里来疯?你就不怕……」想想有些话不能当着顾桑苗的面说,将他拖了出去。 「姨妈,姨妈,快救我,我不是顾桑苗……」见穆太太进来,文英又惊又喜又激动,向她努力伸出手,嘴巴无声地翕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穆太太只当她羞愤难当,想向自己告状诉冤,回头道:「桑苗乖,你和你姐姐长得太像,你姐夫思念过甚,有点煳涂了,你好生呆着,我一定会教训他的。」 母子两就这样出去了,婆子很见机地关上门,顾桑苗顶着环儿的脸赶了出去,就听穆太太一直在数落穆清远,穆清远快到手的美事被她搅黄,正烦躁呢,更是不耐烦听,甩开穆太太就走了。 穆太太回头看见顾桑苗:「环儿,看着二小姐,千万莫让她再出岔子,明儿早上给她好生打扮一番,送到许相府去。」 顾桑苗忙屈膝行礼应了,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幸好提前给文英服过哑药与软筋散,否则还真露馅了。 回到屋里,文英流着泪,怨毒地瞪着自己。 「表小姐很生气吗?」顾桑苗慢吞吞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 「呜呜呜——」文英伊呀乱叫着,却什么也说不出,又气又急,泪和汗混合着流下。 「那日我姐姐可是表小姐你亲自送到茶楼里的?」顾桑苗仍顶着环儿的脸,却恢復了自己的声音。 「呜——」文英惊恐万分。 「别看了,我自然不会是环儿。」顾桑苗道:「你如果想见环儿也可以,过几天吧,等你也被那畜牲剥皮抽筋,将全身骨头节节敲碎,皮肉咬烂之时,便可见到她了。」 文英越发惊恐了,泪流不止,拼命摇头。 顾桑苗端起剩下的冷茶来到文英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的脸,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看着你顶着我的脸去见那个畜牲,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可不能便宜了他。」 说着,捏开文英的嘴,又灌下一粒自制的药丸。 「好好享受吧,兴许你早些顺从了他,他会好好待你,给你个姨娘的名份呢?反正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给穆清远这样的人渣作小和给那个畜牲做小有什么区别?」顾桑苗好笑地说完,一掌击晕文英,将她好生放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正打算在小床上小憩一会儿,听外面的婆子道:「没想到,文家人还真报了官呢?」 「可不是么?表小姐可是在府里长大的,太太对她不薄。」另一个道。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呢,自家女儿无端端的没了,想讨个说法也是对的。」 「来的是大理寺还是顺天府?」顾桑苗打开门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个婆子便探头探脑地朝里看,见顶着顾桑苗面具的文英睡得很安静,笑道:「还是环儿姑娘利害,你走才不久,她就一直哭闹,又不说要什么,真是急死小的几个了。」 「我骗她过几日会送她回去呢,这才安静了些,昨儿一晚没睡,这会子才歇下了,劳烦妈妈说话小声些。」说着,顾桑苗将从文英蔸里搜来的碎银子赏了她们一人一块。 第十五章:李代桃僵4 婆子得了钱,忙致谢。 「听说来的是大理寺少卿叫什么红来着。」 上官鸿? 顾桑苗心头一紧,就是那晚那个人,有一身硬朗的外家功夫,还有敏悦的洞察力,那个人可不简单。 那天他在自己这里吃了亏,今天正好趁机仔细查探。 「明儿就要陪二小姐出府了,拿点东西送给我老娘,麻烦两位妈妈替我看着点,可千万莫让大爷再进来了,不然,咱们几个都要挨太太的板子。」顾桑苗道。 「姑娘放心去吧,反正锁着门呢,姑娘不来,小的不开就是,大爷这会子估计也不会来,官府的人来了,可不要守着么?」婆子道。 这倒也是。 悄悄熘到小柳树林子里,迅速爬上一颗树,远远地看着。 果然穆清远正陪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在说话,那年轻人很认真的堪察着现场 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顾桑苗跳下树,想要潜近一些,哪知脚刚落地,上官鸿便勐地抬头,看向这边,顾桑苗吓了一跳,丫丫的听力也太好了吧,她自认侦察能力不差,深夜潜伏到敌人身后,很少被人发现。 迅速躲到树后,大气不敢出。 还好,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过来,顾桑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小心地又潜近几颗树,这才听见那人道: 「这里分明有两个人的脚印,而且都是女子的脚印,依本官看,一个应该就是文英小姐的,本官刚才量过小姐的鞋,与这个脚印正好吻合,可另一个脚印是谁的呢?」 那人的声音轻缓柔和,与其他练外家功夫的人很不一样,听着不象是武功高深之人,倒象是个文弱的书生。 「大人说得是,那晚清远确实没有来过湖边,有小厮和婆子们做证。」穆清远不关心文英被谁杀死了,去了哪里,只关心会不会牵连自己。 「但穆兄的嫌疑也不能撇清,毕竟那首寺是你写的,文小姐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上官鸿道。 还算是个有脑子的清官。 顾桑苗潜在树后继续听,偷偷看去,就见那人认真地蹲下,平淡无奇的脸上,两条清俊的眉紧锁,正扒开乱草,细细地查看着泥里的脚印,一时又拿来白布,将鞋印拓下。 「好奇怪的花文,不象是一般闺中女子穿的绣花鞋底。」上官鸿看着鞋底印喃喃道。 顾桑苗头皮一麻,不好,自己那天换了姐姐的衣服,却没换鞋,而她为了行动方便,着实不愿意穿布底子的绣花鞋,早就在淘宝上买了双跑鞋,橡胶底都带着花纹,当然与众不同。 不由捶了下自己的头,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非找小二哥订一双底纹与这个世界的绣花鞋差不多的跑鞋不可。 该死的,没想到此人还是个侦破高手,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破绽。 「穆兄,你府上有谁会穿这种花纹底子的鞋?」 穆清远将那鞋印拿着仔细看,愣愣道:「好奇怪,从没见过,瞧着还不大,应该是女人脚才能穿吧。」 「这也不一定,有些身材矮小的男人脚也不大,这种纹路不象是女孩子喜欢的。」上官鸿道。 顾桑苗听着松了一口气,赶紧往回潜去,得早些将脚上这双鞋换了收入淘宝箱里才是。 可是刚一动,就听那人大喝一声:「谁在那?」 顾桑苗一甩绳索,勾在对面的树枝上,身子一盪,如灵猴一样攀上对面的树,又如法炮制,很快便蹿出去很远。 那人身形一晃,如箭一样射出,不过几息之间,便追了上来。 这厮武功太高,硬拼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那边穆清远正大喊大叫,引得大理寺衙役和穆家的护院正包抄过来,真要被抓住,可就死定了。 姐姐大仇未报,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眼看着就要逼近,顾桑苗再不迟疑,自淘宝袋里掏出一颗烟雾弹对着地上一摔。 平地立即升起一股浓浓的黑烟,顾桑苗趁机朝反方向逃去。 那些追兵都被烟雾呛得眼睛都睁不开,等烟雾消散些,顾桑苗早逃得无影无踪。 一路逃出穆府,躲在一处废弃的矮墙边歇息,暗自得意,庆幸再一次逃脱了那人的追捕。 「果然是你!」一个声音冰冷冷自身侧传来,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上官鸿如鬼魅一般骤然出现在眼前。 「你……」顾桑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自问逃跑技术一流,尤其身负各种逃跑工具,又跑了这么久,这厮竟然还是追上来了,而且听他声音,气息沉稳,分明追得一点也不辛苦,不象她,歇了好一会儿还在气喘。 「跟我走。」上官鸿竟然拿出锁链来,一副要锁住顾桑苗的架式。 「大人为何要抓我?」经歷了最初的惊讶,顾桑苗很快冷静下来。 「姑娘为何要逃,本官就为何要抓。」上官鸿道。 「谁说我逃了,我喜欢跑着玩,你自己爱追,怪我咯。」论耍赖不讲理,顾桑苗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哼,好个狡诈的女子,那天晚上的顾桑蓉也是你扮的吧,如今这张脸,应该也不是你的真面目,让本官撕下你的面具瞧瞧。」说着,他长臂一伸,就向顾桑苗的脸抹来。 顾桑苗灵活的一转身,躲过,然后一记小擒拿手向他掖下攻去。 上官鸿似乎料定她有这一招,双臂一错,捏住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 「哎哟,轻点,轻点,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顾桑苗大喊大叫,身子故意往他身上靠。 上官鸿果然是个守礼的,立即将她推开,顾桑苗口中趁机射出一枚钢针。 第十六章:初遇许魔王1 上官鸿猝不及防,头急急地一偏,钢针擦着他的髮际而过,差一点就射中了面门。 还真险,小丫头古灵精怪,只是她空有一些招式,却无半点内力。花样又多,也不知师承何人。 上官鸿招招不紧不慢,看着温温吞吞,可却处处将顾桑苗的招式制肘,任她绞尽脑汁,也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你是狗皮膏药么?干嘛总粘着我。」顾桑苗有点心浮气躁,就怕穆清远去了理竹院,发现屋里的顾桑苗是假的,而是文英,那可就麻烦了。 「本官是大理寺少卿,而你有杀人嫌疑,抓你是本官的职责。」上官鸿一本正经道。 「你哪只眼见看见我杀人啦?」打不赢,还累得气喘吁吁,干脆放弃,一屁股摊在地上,一副你爱怎么就怎么的样子。 这具身体可比不得自己前世的,缺乏锻练,就这半年来自己运动加强,可底子太差,运动多了,还是有点气虚。 见她放弃反抗,上官鸿倒也不再锁她:「本官查看过,湖边的鞋印就是你的,你有杀害文家小姐的重大嫌疑。」 「你哪只眼睛看见文家小姐死了?尸体都没找到就说人死了,还说自己是什么大理寺少卿,你的官职是走后门得来的吧。」顾桑苗没好气道。 「本官看事情时,都是同时用两只眼睛。」上官鸿一本正经地回道。 白痴!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心急如焚,却碰上个这么难缠的傢伙,恼火。心念电转,得想个办法摆脱这厮才是。 突然,脸上一凉,毫无预兆的,上官鸿揭了她的面具。 「你——」顾桑苗怒火万太,双眸喷火地瞪着。 谁会想到如此一本正经的人也会趁人不备? 「你……」 眼前的女子清丽绝伦,容颜秀丽娇美,黑乌清亮的双眸,含着薄怒,一副要吃掉自己的样子。 「你不是穆家的僕人。」上官鸿的第一念头就是这个。 「本姑娘当然不是穆家人。」反正也被他揭穿了,顾桑苗也懒得再作掩饰。 「好面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上官鸿拧着眉道。 老套的搭讪手法! 顾桑苗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不是要抓我吗?抓啊,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顾桑蓉的妹妹,我姐姐被人残虐而死,我潜入穆家探查情况有错吗?」 「你是顾家女儿?」上官鸿大震道:「原来顾桑蓉还有个妹妹在世。」 顾桑苗又翻了个白眼:「姐姐死的第二天晚上,穆清远就派人将我自乡下接来,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将我当成礼物,送给许尚武那个畜牲。」 她微垂着头,明眸中泛起一层雾气,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至亲惨死,自己也落入险境,怪不得有如此举动。 「不过,顾家乃诗书门庭,你怎么会……」上官鸿不解地问。 顾桑苗对自己的家世并不了解,诗书门弟也好,武将世家也罢,反正她现在孤苦零丁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出身都无所谓。 「到处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不学点傍身的本事,如何自保?」顾桑苗委屈地吸着鼻子,一伸手:「把面具还我?」 她的面具制作精良,材质轻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还有,她脚上的这双鞋也好奇特,当年顾家遭大难,莫非早有预感,将二小姐送到某个世外高人处学了这些东西? 上官鸿捏着手中的面具很是不舍,想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突然就感觉手臂一麻,抬眸时,就眼顾桑苗俏美的小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大眼中满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小样,当本姑娘没法收拾你么?」上官鸿晕倒前,听见顾桑苗得意地说道。 面具上含有她特制的迷药,一般时候不会发作,只在与另外一种药物相触混和时,才有用,这也是为了预防哪天面具被人撕掉才做的保险措施。 刚才她向上官鸿伸手时,掌心里就抹了激发面具上迷药的药粉,果然,上官鸿很快就中招了。 上官鸿一醒来,便直奔穆家,搜寻了一圈后,没发现顾桑苗的踪影,抓到一个僕人,问过之后,才知道,顾桑陌已经被穆家送去了许相府。 连夜送走的! 那丫头没有说谎,穆家为讨好许家,又怕夜长梦多,将顾家二小姐偷偷摸摸送去了许相府,给许尚武那个畜牲糟蹋。 眼前浮现出顾桑苗那张清丽绝伦,又精灵古怪的脸,顿时一股怒火直蹿上头,横掠出穆府,消失在夜色中。 一顶软轿,晃悠悠抬着被制住的文英,顾桑苗扮作环儿的模样,跟在小轿边一路往前,穆家果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参许府送人,到的虽然是许府,却走的是侧门。 许家人傲慢的让软轿停在了巷子里:「礼物留下,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吶尼?自己也要走吗? 文英被两个许家婆子扶着就往里走,顾桑苗忙跟着。 「听不懂京城话吗?让你走。」许家的婆子颇不耐烦。 「妈妈,奴婢是二小姐的近身丫环,二小姐生性胆小,若没小的陪伴,保不齐会哭闹,到时扰了大爷的兴致可不好。」顾桑苗道。 婆子冷着脸,放了她进去。 许家很大,大得象迷宫一样,亭台楼馆错落有致,水榭暖阁也布置精良,顾桑苗如刘佬佬进了大观园一样,瞪着好奇的大眼四处张望,两个许家的婆子脸上就露出不屑与骄傲之色。 文英一路哭哭啼啼着,不住的挣扎,婆子不耐烦,只管拖着走。 顾桑苗一路跟着,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多时,进了一间不大的院落,里面是个小两层的楼阁,顾桑苗就被拦在院子里:「姑娘去偏房喝茶吧。」 顾桑苗知道,这是要把文英送到许尚武的卧室了。 温顺地随着小丫头去了偏房,屋里有暖炉,还有茶点,许家的丫环过得很奢华,用的东西,比穆家的主子不惶多让。 顾桑苗乐得享受,坐在炉边剥花生。 不多时,对面的阁楼里传来狞笑声,顾桑苗冷笑着继续喝茶剥花生。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是个假货……」 「嗷——」 是许尚武的惨叫,文英身的毒起作用了。 顾桑苗起身打开窗,抬眸间,就见一个身子赤条条自楼上直飞出来,重重地摔落在花坛里,而一个男子只披着一件中衣,也很快自房里出来,站在阳台上大吼:「痒死爷了,痒死爷了,贱人,竟然敢害爷。」 第十七章:初遇许魔王2 有人坠落摔下,院里的丫环婆子小厮象是没看见一样,无人去查探花坛里的人是死是活,许尚武大叫:「叫太医,快叫太医。」 听他中气十足,看样子,并不象是中毒很深的样子,顾桑苗心中一惊,手执短刀自窗前跃出,直扑二楼,手中的刀直往许尚武戳去。 原本以自己的轻身功夫,又是背对着的,这一刀,有八成应该能刺中,谁知,正浑身扭动抠痒的许尚武警惕性极高,听到风声,身子一沉,顾桑苗一刀刺空,翻身一个筋斗,还没站起,就是一个扫堂腿,直踹许尚武,许尚武弹跃起,躲过一击,对着顾桑苗一拳砸来,这一拳,虎虎生风,力量极大,顾桑苗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厮武功如此高强,尤其是在中了自己的毒药之后,还有如此威力。 又斗了几个回合,顾桑苗左冲右突,不但没挨着许尚武的边,还有好几次被他拳风砸中,胸口一阵闷痛。 好傢伙,这厮的外家功夫极强,不是自己这等花拳绣腿可以打得赢的,好在他也中了自己的毒,捱不得多久,顾桑苗卖了个好,打算跃下楼去逃走。 「哈哈哈,好香,处子香,既然来了,就给爷解解馋吧。」许尚武却不肯,不再对她下重手,一个劲的游斗,缠住她,就是不让她脱身。 月光下,许尚武相貌英挺不凡,一双眼睛极有神,只是,满眼都是色迷迷的猥琐之色,顾桑苗几次被他探到身体,气得又噁心又愤怒,突然身子往下一扑,许尚武以为她摔倒,果然也扑上来,顾桑苗以常人不可想像的姿势转过身来,扯开胸前的暗扣,顿时,几十根钢针齐发,饶是许尚武武功极高,也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招,顿时当胸被扎成了刺猥。 顾桑苗一计得逞,就地滚开,提气就往楼下跃,谁知,一股强大的劲力象磁铁一样硬生生将她定在了半空,然后,身子往回拉。 下一秒,人便被钢铁一般的长臂圈住,眼前是许尚武放大的俊脸,和邪魅的眼神,哧啦,脸上的面具被他撕去,顾桑苗清丽无双的脸便逞现在他眼前。 许尚武竟然呆了一呆,痴痴地看着她有好几秒之久,喉咙咕咙一下,吞了下口水。 「好漂亮的妞。」许尚武由衷赞嘆:「带刺的玫瑰,爷喜欢,好久没有这么刺激过了。」 顾桑苗灿嫣然一笑,眸光妩媚,风情流转:「大爷,奴家美么?」 不笑时,如清雅的一株孤莲,独立在湖中,美得清高,这一笑,如桃花初绽,明媚耀眼,美得令人挪不开眼,许尚武自认识遍天下美人,如顾桑苗这般,时而冷艷,时而媚入骨髓的,还是头一次见,顿时心神荡漾,神魂颠倒,附嘴就要亲。 怀里的美人竟然不躲也不避,还微微闭上了眼睛,噘起的朱唇红润哪诱人的熟樱桃,象是在对他发出邀请,许尚武的防备在一瞬之间瓦解,喉间咕哝:「原来,美人是在跟爷玩游戏……」 唇齿相触的一瞬,一根钢针迅速而又无情地射向许尚武的喉咙。 这下还不死? 可预料的结果并没有出现,那根钢针如撞上了铁墙,叮地一声落地。 而她纤细的腰,却还在许尚武的掌控之下。 顾桑苗心头大惊,这厮竟然练地铁布衫么?那为何方才的钢针又刺中了他? 正心神慌乱之际,许尚武拎起她就往屋里去,狠狠地往床上一掼:「说,谁派你来刺杀爷的?」 他边说,边清理着自己的伤口,一颗颗刺进皮肉半寸来长的钢针,他竟然面不改色地一根一根拨出,甚至还捏起一根细瞧了瞧。 「你个畜牲,虐害我家少奶奶,当我家大爷是什么人?」既然暂时没法逃走,顾桑苗暗暗沉住气,指着许尚武大骂。 「穆清远派你来的?」许尚武俊眉微挑,星眸危险地眯起,目光冰寒刺骨。 「杀妻之仇不可忘!大爷对奴家有恩,奴家今日难以杀你这个畜牲替大爷报仇,只能以死谢罪。」顾桑苗悽然地一笑,突然垂头向一旁的床柱撞去。 许尚武果然冲过来拉她,顾青青故技重施,对着许尚武的脸抹去。 可许尚武却不是上官鸿那个愣子,虽然猝不及防,却还是身子往后一纵,顾桑苗的手,堪堪碰到他的鼻子。 对于她的独门迷药来说,只碰到一点,也足够将对方迷晕了。 可惜,许尚武不但没晕,还邪笑地看着她:「你可真够味,够辣,小孩子,你可真是个宝贝,来,让爷好好疼你。」 说着,他就张开双臂往前扑。 顾桑苗傻眼了,一个上官鸿功力深厚,意志坚强得够让她吃惊了,再来个更变态的许尚武? 两人相隔太近,许尚武高大的身子泰山压顶似的扑上来,顾桑苗避无可避,丫丫的,难道今天真要被这个变态畜牲吃豆腐? 指尖薄薄的刀片捏紧,只等他贴身,便划破他的喉咙,就算是死,也要杀了这厮,为姐姐报仇。 可是,当她伸出指尖时,许尚武本该压下的身子却晃了一晃,错开她,扑到了床板上。 正当顾桑苗以为他又料事先机时,就见许尚武晃了晃头,一拍床板,身子骤然平移出去,然后歪歪斜斜地倒坐在地上。 看来,他还是受了迷药影响。 顾桑苗大喜:「许尚武,你也有今天?」说着,身子轻巧如灵猫般纵身跃起,手中小刀直刺许尚武的心脏。 可谁知,许尚武虽然头昏昏,眼神也涣散,却还是保留一丝神志,只见他双掌一翻,一股强大而浑厚的掌力如推山倒柱般向顾桑苗轰来。 顾桑苗随着屋里的四崩五裂的桌椅板凳齐齐飞起,重重地撞向墙壁。 这一瞬,顾桑苗料定自己少说也得断几根肋骨。 可是,一根细索斜剌剌地飞进,捲住她的腰身,将她从屋里生拉了出去。 在她反应过来之际,人已经被夹在了某人的掖下,月色中,他凌空踏步,护着她逃出小院。 第十八章:初遇许魔王3 身后传来许尚武狂怒的吼声:「来人,抓刺客,女的留活口,男的就地射杀。」 上官鸿武功极高,轻功也极好,还着顾桑苗这个累赘,几息之间竟然也跑了一里多路,可是许相府太大了,护院又个个武功高强,反应迅速,当上官鸿第四次落脚在一颗大树冠上时,便有护院跃起追上,兵戈交撞,火花四射了。 「放开我。」带着自己,上官鸿的武功受阻,施展不开。 顾桑苗虽然受伤,但逃跑和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至少,她不想给他当累赘。 立即有好几个护卫围上来,上官鸿也知道她的本事,遂放开了她,顾桑苗一落地,便抽出腰间的软鞭,用力一挥,便在空间甩出『噼啪』的响声,这是她在特种部队时学的手艺,软鞭表演曾经拿过队里的一等奖。 好吧,现在是生死搏斗,不是表演,而她的鞭子,也不是表演用的软绳,而是鞭头带着铁镖,鞭上淬着辣油和毒药,能要人命的青索鞭。 护卫见她纤细瘦肉,又年少,便邪笑道:「妞儿给兄弟我立功了,哥几个对付那个男人。」 说着,徒手就往顾桑苗逼来,顾桑苗冷冷一笑,一鞭甩去,那护卫也是艺高人胆大,手臂一挥,竟是将她的鞭子绞住,用力一拽,顾桑苗就是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那人的怀里,可她身形轻灵,一个旋转,便跳开去,手中的鞭子也脱落。 那人得意的笑初现,便僵住,「嗷——」地一声惨叫,绞住鞭子的手臂瞬间变得粗大无比,而且血流不止,他痛得在地上打滚。 顾桑苗冷笑一声,抽回鞭子。 那边上官鸿也击退了围功的护卫,砸下一颗珠子,黑升腾,顿时瀰漫开来,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顾桑苗的,坚强的臂膀将她一揽,带着她逃出许府。 一路狂奔,背避处,上官鸿终于放下顾桑苗。 两人靠着树喘着气,许府的人如附骨之蛆似的,这一路,足足追了他们一个多时辰,上官鸿仗着对京城熟习,几弯几绕,才暂且甩脱那些尾巴。 休息一阵后,顾桑苗给自己服了一颗治内伤的药丸,起身向上官鸿致放:「多谢大人。」 眼前的少女清丽依旧,只是秀髮散乱,小脸红扑扑的,两颊象天边染红的朝霞,娇柔秀美。 果然如公子所料,她是去了许府,若非他去得及时,怕是也被许尚武那厮给…… 「许家花园里死的,可是文家小姐?」上官鸿直奔主题。 顾桑苗愣了愣,老实地点头:「不错,正是她。」 上官鸿一把拽住顾桑苗的胳膊:「那你跟我回大理寺。」 好歹两人也刚经歷过生死,算是有交情了吧,他怎么一开口又是去大理寺! 去了大理寺,让许家人知道,自己就是刺杀许尚武的人,还会有命活吗? 「不行。」顾桑苗翻了个白眼。 「你虽未直接杀人,但文家小姐被你绑架,然后送入许府,你也是帮凶,所以,你必须随我去大理寺。 」 「你好生混帐,文英是许尚武杀的,你不去捉拿杀人兇手,倒为难我这个无父无母孤苦零丁的小姑娘,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官帽是给你用来欺压小老百姓的么?」顾桑苗大怒,一把甩开上官鸿的手。 「你!」 小丫头牙尖嘴利,犯了事不听传唤还倒打一耙,刚才还救了她呢! 上官鸿火气直冒,可她一句无父无母孤苦零丁,又让他心头一软,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秀丽俏美又清纯,差一点就被许尚武那畜牲给糟蹋了,还好有些本事,不然…… 他这边一心软,顾桑苗瞅准空子就跑。 上官鸿又气又无奈,提气就追,顾桑苗边跑边扔石子,一颗颗又狠又准,比弹弓还厉害。 依着上官鸿往日的脾气,定然用内力弹射回去,可一想到两人之间力量的差距,又怕伤了她。 强忍着边跑边躲,这样一来,反而阻了他的速度,顾桑苗也料定了他心软,不会伤她。 石子扔得更起劲了,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小石子,眼见着她象猫儿一样爬上一间屋顶,上官鸿追上去时,却再也找不到人影子了。 这是一户中等人家,三进的宅子,正是掌灯时分,好象正开饭呢,有丫环婆子族拥着老太太和夫人往饭厅里去,上官鸿躲在屋顶仔细观察,看了半晌也没见这府里的小姐,便注意那些丫环小媳妇子。 小丫头易容术出神入化,但上官鸿也有双精明厉害的眼睛,一个人的容貌再怎么改变,走路的姿势是很难改的。 他在屋顶盯着,顾桑苗则大摇大摆的跟府里的粗使婆子在一起用饭,时不时地瞅一眼屋顶那人,见他还如一尊卧蚕似的仍趴在那,不由好笑,虽然婆子们吃的饭并不怎么样,但跟许尚武博斗了一番,又逃了这么久,体内消耗过大的顾桑苗来说,粗茶淡饭也吃得很香。 一柱香的时间不到,她便吃饱喝足,跟着婆子们一道往出了大厅,见屋顶上的人还在,悄悄潜入府门后熘了出去。 可是,才出门不到片刻,高大的身影就追了上来,顾桑苗镇定继续往前走,但那身影毫不犹豫地,上来就锁她双臂。 顾桑苗身卫一沉,怒道:「你是狗皮膏药么?干嘛总缠着我?」 上官鸿冷笑:「竟然扮成了个婆子,差点就被混熘了。本官此番非要好好拿住你不可。」 凭武功,顾桑苗不及他的三成功力,但她身法灵活,招式又怪异,加之上官鸿总怕伤着她,行动就有顾忌,一时还没法擒住她。 两人正斗得酣,听到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上官鸿脸色一变道:「不好,是城防营的人。」 「抓我的?」顾桑苗道。 「快跑。」上官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跃上墙头就跑。 第十九章:逃1 顾桑苗不疑有他,跟着他一路飞奔,好在两人轻身功夫都不错,刚逃不到几息之间,就见一队城防营的人果然追到了两人方才打斗之处。 顾青青躲在树上,惊出一身汗来,怒道:「奶奶的,城防营不守着城防,出动这么多人,就为了追我一个小姑娘么?」 「许之怀权势滔天,城防营变成了他家的护院。」上官鸿也冷冷道。 歇息片刻,两人正打算再往前逃,就见城防营的人踢开了那户人家的后门,然后听到一阵狗叫,有许家人竟然牵着一头如高大的黑色狼狗闯了进去。 然后,是一阵「桌球」作响声,城防营的人竟然带着狗在这户人家里搜查,胡乱打砸,甚至拖了那户人家的妇人出来问话,一个不好,就甩耳光拿棍抽。 惊叫,哭喊声一片。 顾桑苗又愧又恨,不能连累这家人! 她正要跃出去,引开那些人,上官鸿铁青着脸道:「这是大理寺的事情,你不用管。」说着,他竟然飞跃而下,直奔院子。 可他身上还穿着夜行衣,根本就没穿大理寺官服,城防营的人怎么会卖他的帐? 顾桑苗正担心时,那头大黑狗已然领着官兵出来,朝自己这边寻来。 丫丫的,这不是古代么?怎么还会有军犬? 一定是自己在许尚武家留下了有气味的物件,狗循着气味找过来了。 顾桑苗刚要逃,就见上官鸿自院里掠出,一拳砸向那黑狗的头,几名官兵瞬间抽刀齐齐砍向他。 上官鸿以一敌众,为她争取时间,顾桑苗再不敢迟疑,抛出钩索,盪到对面的大树上,两脚不敢再落地,如法灼制,在树间跳跃着逃开。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喜儿,许尚武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肯定会去找穆家的麻烦,穆家发现真正的自己不在,死的是文英,去自己的住处找人是肯定的。 趁着穆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带着喜儿先离开,避避风头。 如此一想,顾桑苗便向城南跑去,想趁着城门还没关,出城。 但是,刚跑到城门就发现,城门已然紧闭,官兵正在搜查来往的人流,最让她心惊的是,城门口还守着一高大威勐的大狼狗。 奶奶的,许尚武动作真快,丫养了多少条狗啊。 城门出不去,顾桑苗只好又潜回穆府周围,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穆家到处是自己的气味,反而容易潜伏。 在穆家最高的一栋楼顶,找了处安全角落趴下,这里视野好,可以看清全府的状况。 狗叫声几乎在她刚刚伏下时,就自不远处传来,穆家左右邻居吓得全都关门闭户,热闹都不敢出门看,一个个缩在府里大气不敢出。 城防营迅速包围了穆家。 只见穆老爷自小妾屋里匆匆出来,边走边扣着领口的盘扣,衣着都没穿整齐,穆太太则繫着头巾,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被齐妈妈扶了出来。 穆清远正与几个朋友喝酒,出来时,脚步下虚浮,摇摇晃晃地赶到前门处。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城防营来人了,还把府里给包围了。」 「可是为了表小姐的事?」 「不知道啊,表小姐又没捞着尸?算不得命案吧,再说不是有大理寺吗?城防营为什么来?」 「别出声,小心打死,听说城防营只要搜查,见人就打。」 顾桑苗伏在屋顶,隐隐听到丫环婆子们的议论。 一顶软轿直接抬入穆家前院,穆老爷铁青着脸向前一辑:「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夜闯穆府?」 「我家公子到访,穆大人可是不欢迎?」轿旁的随从大声道。 穆老爷睃了穆太太一眼,穆太太满肚狐疑,今天才把顾桑苗那小丫头送过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吶,那样的容貌,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这么好的货色,按说许公子应该很满意啊,莫非…… 穆老爷:「原来是许公子,下官不敢,只是不知公子驾到,为何城防营也……」 「穆清远呢?让他给本公子滚过来。」轿里传来许尚武的怒吼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抹痛苦与焦躁。 穆清远有些微熏,踉跄着上前一辑:「公子!」 他好歹也是侍郎之子,在许尚武的轿子前,哈腰垂首,与许家的奴才没个两样。 顾桑苗此时特别想看顾尚武是什么样子,她在文英身上下的毒,早该发作了,这厮可是在与文英亲热时,才感觉到的,文英身上的毒,十之八九便传到他身上。 可顾尚武却一直呆在轿子里,并不露面,让她有点着急。 穆清远垂首立了很久,也没见许尚武撩开轿帘,不由好奇地伸头瞄,只听得轿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正奇怪时,许尚武极其烦躁地大吼: 「给本公子打!」 穆家人大惊失色,穆老爷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官兵就将穆清远按在地上,沙威棒照着他的后背重重地,密密地砸下。 「住手,住手啊,你们这是做什么?」穆太太的魂都快吓没了,扑上前去想要护住儿子,却被另两个官兵拦住,一掌推开,摔在地上。 穆清远素来四体不勤,又因玩多了女人而耗了身子,先前几棍子下去,惨叫声还算哄亮,可一连十几棍后,惨叫声都弱了。 打在儿身,痛在爷娘的心,穆老爷先前还有身为侍郎的气势,几十棍后,儿子皮开肉绽,气息微弱,一撩袍跪下:「公子开恩,不知小儿如何冒儿了公子,还望公子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 穆清远的惨叫声似乎让许尚武心情好转了些,鼻间哼哼:「打死了没?」 侍卫:「还没,有口气在。」 「问他,送去的小娘子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要刺杀本公子。」 穆家人这才明白,原来顾桑苗惹的祸,可那小丫头娇娇柔柔,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刺杀身为大将军的许尚武? 「公子,那是顾家的余孽,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刺杀公子你?」穆太太急切地想解释,觉得自家儿子这一顿挨得实在是冤枉。 第二十章:逃2 「你在说本公子说谎?」许尚武冷哼道。 「不……不敢。」穆太太颤声道。 「她口口声声说是穆清远为了报杀妻之仇,派她前去的,本公子只是打他一顿,你们还觉得冤吗?」许尚武道。 穆老爷回头狠狠地瞪了穆太太一眼,沉着脸道:「穆家决对不敢伤害公子,定是有小人作祟,还请公子明察。」 「本公子当然知道她是在嫁祸,是什么人在她背后捣鬼撑腰,本公子也猜出了一二,只是暂时找不到证据,不过,你们竟然着了奸人的道,让他得逞,害得本公子浑身难受之极,不该死吗?」许尚武骄横地骂道。 「公子息怒,公好息怒。」 穆老爷拜伏在地,连连求饶。 「好啦,看在你们对本公子还算忠心的份上,本公子只是对你们惩大戒。」许尚武道。 穆清远被打懵了,痛得连唿吸都觉得困难,可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出顾桑苗娇美动人的容颜,她是不是也和桑柔一样,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是不是也被许尚武给虐死了? 「穆清远,本公子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可饶你不死!」耳边又传来许尚武的声音,穆清远混混沌沌的没有反应,背后又是一阵剧痛,身子被人粗暴地拎了起来,他忍不住一声哀嚎。 「还不向公子道谢?」兵士推桑着,拎起他扔到轿门前。 「多……多谢……」穆清远又痛又怕,哆索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赶紧的,将那小娘子的像画出,本公子还没尝到味,她就敢跑了,这心头真是千爪在挠,痒死老子了。」许尚武在轿子里咕哝着。 「桑苗没死?」穆清远惊喜道。 「嗯哼——」许尚武冷哼一声。 穆清远浑身一颤:「小贱人没死?」 一道身影自软轿中射出,「啪啪啪」连甩三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又脚 不沾地的钻回轿里。 「本公子的心上人,也是你能骂的?」 许尚武的话,让屋顶的顾桑苗一阵噁心,他刚才出来得快,进去得也快,没能看得清脸上的模样。 穆清远脑袋嗡嗡作响,脸肿如猪头,嘴角也沁出血来。 穆太太看着心疼,上前扶住,生怕他又说错话。 「远儿,远儿,快,快去把……画像画出来。」 看来许尚武的毒伤并不太重,否则又岂会只是打穆清远一顿,太没意思,而且,官兵带着几只狼狗已然搜了一圈,再呆下去,凶多吉少。 顾桑苗悄悄起身,正要跃向对面的老槐树时,有东西破风而来,她机警地避开,就听许尚武道:「在屋顶,抓住她。」 奶奶的他是猫头鹰么?隔得那么远,大晚上的他竟然能发现自己。 纵身跳走,身子如灵猴一样在树间蹿跃,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但狗叫声急骤地自身后追来,许尚武掀开轿帘走出来,一张俊脸上密密麻麻全是脓包疮,有的正在流着败水,穆家人抬眸之间,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有个小丫环更是如见鬼般尖叫一声。 许尚武只是一挥掌,那丫头和她身边的僕役们顿时被震飞,骨裂而死。 穆老爷穆太太一个字也不敢吭声,穆清远更是差点吓出尿来。 顾桑苗一路奔逃,也不敢往城门去,只好往人口密集之处钻,可有了那一户人家的前车之鑑,她再也不敢往别人家里钻了,只能在小巷子里与追兵周旋,可她毕竟头一次来京城,地形不熟,又是夜晚,容易迷失方向。 奔逃之中,看见前面有护城河,深秋霜重,顾不得冷,不待官兵追近,纵身跳入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且不是很深,但水是气味最好的掩体,只要自己顺着这条河一直往上游,再找一处背避的地方躲着,一定能成功逃脱。 眼见着顾桑苗跳入河中,又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官兵便止了步: 「如此怕也是没命了,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追?」 「不追不行啊,公子有命,活要见人,死要……」 「如果能杀死倒好办了,方才属下一箭就能射中她,公子下的是死令,不许伤,更不能死!」另一个嘆口气道。 「那还等什么,会水的,都下河搜,只能抓活的,不能伤人。」 顾桑苗听得明白,往上游自己体力怕是不足,只能顺流而下。 好在她潜水的本事也是一流,一口气在水里能游几百米,这些官兵虽然牛高马大,又身强力壮,可惜北方人甚少会游泳,水又冰寒刺骨,下了河也只能慢慢趟,没多久,就被顾桑苗甩在了身后。 找了个涵洞,顾桑苗缩了进去,尽量让自己的唿息变得微弱,等了又差不多一个时辰,官兵们实在没有收穫,这才退去。 自涵洞里出来,顾桑苗又冷又饿,差点冻成冰棍,悄悄潜入树林里,烧了一堆火给自己取暖,然后上淘宝。 「小二哥,在不在?」 许久没有回应。 「十万火急,小二哥,再不回復,我拆了你家店棚子。」 终于,对方发了个惊恐的表情。 「亲,你家遭劫匪啦?」 「比遭劫匪更可怕,奶奶的,被逼河里躲了一晚上,快,我要防水靠,氰化钾,还有浓硫酸,最好还有一枝手枪。」顾桑苗迅速飞字过去。 「亲,你要的都是违禁违法物品哟,国家明令禁止买卖的哟。」 「切,你连手雷,ak—47都卖,再啰嗦,杀你祖宗。」顾桑苗没好气道。 又是个惊恐的表情。 「亲,你认识我祖宗?」 「不认识。」 「吓死我了,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认识。」 「可我知道你姓季,我可以把姓季的男人全杀死。」 「那不就没有我了?亲,具体什么型号,要多少,开单子,我怕你了。」 「对了,还有冰毒么?给我一包。」 第二十一章:逃3 「亲,很贵的哟!」 「一百两银子,现银支付。」 交易完,身上的衣服也干了,银子也快花没了,黑心的小二哥! 顾桑苗将东西都收入系统里,靠着树睡了一觉。 大梁都城很繁华,昨夜城防营的一场突然搜查并没有影响人们的生活,甚至连议论的人都很少,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做工的做工,一大早,摊贩们早早的出摊,鲜香的肉包,香喷喷的打滷面,米糕,油煎葱花饼,驴肉火烧,肉夹膜,摆满了街市。 顾桑苗饿得两眼直冒星星,可蔸里的银子刚才全给小乞丐给偷走了,一个大子也没留下,原本追着那小乞丐跑了几条巷子,后来在破庙里发现,小乞丐还有个更小的妹妹,就放弃了,算了,也没多少钱,自己这么大个活人,还能饿死不成。 「咦,你看,他和画像上的人好象。」有人在指指点点,不住地歪头看她。 顾桑苗心头一惊,朝着路人指着的方向看去,街道两边的墙上,都贴着她的画像,虽然古代的画像比较抽像,但她这身衣服,髮饰,再加上容貌…… 完了,只顾着找吃的,忘了妆扮一番。 谁知道许尚武这厮动作这么快,一大早就在京城各条大街上贴满了她的画像。 奶奶的,还说自己是他家逃奴,丫丫的你才是逃奴,你全家都是逃奴。 趁着人们还在分辩真假时,顾桑苗撒脚丫子就跑。 「真是她,跑了,快追。」有人大喊。 「追上了有一百两银子吶,追啊。」 顾桑苗吓得往小巷子里钻,丫丫的昨晚买那么多手雷和烟弹都不能用,谁让这些人全是平民百姓啊。 一路不知扔了多少竹蒌篮筐,弄得街上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顾桑苗总算逃到一个废宅里,躲了起来。 这一路,跑得差点腿脚抽筋,摊在地上歇了好一阵。 不知昨晚喜儿怎么样了,许尚武和穆家人有没有过去。 担心之余,她开始思考以后,以前想得太简单,也自视太高,以为用自己在现代学来的技能,就能玩转这个时代,经歷了这么多才知道,果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时的人,虽然科技没现代发达,但头脑一点也不差,更可恶的,这个时代的武功真的很变态啊,竟然有人能抗得住她特制的毒药不死!!! 更让她不适应的是,这个权大于法的时代,许尚武一个区区将军就可以调动专司城防的城防营,只为给他找一个女人。 这些是她始料未及的。 在穆家是自己幸运才没有被人抓住。 得想个法子先潜伏下来,再安顿好喜儿,然后,伺机杀死许尚武那个畜牲。 画像对顾桑苗来说,简直就不是威胁,不过片刻,从废宅里出来的就是一个中年妇人,穿得朴素,手中跨着个菜篮子,做出一副买菜的样子。 妆扮后的顾桑苗大摇大摆的重新回到街上,打算到哪儿找分工做,赚点钱先填饱肚子要紧。 可是,还没逛多久,对面就来了一队官兵,牵着昨晚见过的那头黑狼狗。 这么大的狼狗,老百姓见得并不多,吓得纷纷往街道两边躲避,顾桑苗也跟着人们一起躲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狗一路四处嗅着过来,顾桑苗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早就瞄好逃跑路线,只要那狗再靠近一点,便蹿出去。 眼见着大狗嗅了过来,却在她跟前没做多少停留,顾桑苗松了一口气,暗想,许是昨晚在水里泡得太久,身上的气味淡了许多,狗儿没发现。 正要自人群里熘走时,狗儿突然回头,对着她大叫。 官兵疑惑地看着顾桑苗,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像,迟疑着。 顾桑苗眼一眯嘴一张,放声大哭:「天杀的,哪来的狗啊,要吓死人么?」 边上的小姑娘小媳妇们也是吓得不行了,原本不敢哭,她这一起头,都嘤嘤地哭起来。 官兵本就不确定,顾桑苗的声音听起来又沙哑粗砺,与画像中的美女太不搭,遂拖着狗走了。 顾桑苗身子一软,摊在地上,有人将她扶起:「大嫂子,别怕,官兵走了。」 顾桑苗抬头,看到一双精明的眼,是个中年妇人。 「多谢。」顾桑苗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道了声谢就走。 谁知没走多远,中年妇人就追上来凑近道:「姑娘就是那画中人吗?」 顾桑苗差点没惊掉一半魂儿,面上却不显,生硬地问:「什么画上的人儿?」 「姑娘虽然换了身衣服,又做了妆扮,可脚上这双鞋却是有特色得很,小妇人在京城里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第二个人穿这样的鞋。」中年妇人道。 又是鞋,这么长的裙子盖着,只露了个脚尖儿,丫丫的也能注意到,姐喜欢穿跑鞋不行吗? 顾桑苗好生恼火,上官鸿能从鞋印的不同上查出自己,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是大理寺少卿,专业,大街上碰到个普通妇人也能看出,还真是见鬼了。 「大姐是说这双鞋吗?」顾桑苗扯住中年妇人的,神秘的小声道:「跟你说可别对外人说啊。」 中年妇人点头:「好,不说。」 「一大早去护城河边给我那死鬼男人烧纸钱,看到个女娃儿,躺在那也不知是死是活,我瞧这鞋子新奇,正好跟我的脚差不多大,就脱下来了,这事……不地道……可谁让家里穷啊,没双好鞋。」 那中年女人将信将疑,弯腰去看,顾桑苗摁住她的双肩,膝盖用力一顶。 妇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顾桑苗一个纵身跃上墙头,跑了。 妇人还没缓过神来,上官鸿追来,将她扶起:「人呢?」 「死丫头鬼精鬼精的,跑了。」妇人愤愤道。 「莫说你,连我也着了她两次道,算了,再找找吧。」 大街上,许家的人还在四处搜查。 第二十二章:入王府1 上官鸿与妇人一道找了好些地方,甚至跟在城防营的身后,毕竟他们有狗,找起来方便多了。 可是,找了两个时辰,再也没看到顾桑苗的影子,狗也累了,不肯再走,官兵们只好收工。 人市是买卖人口的地方。 顾青青此时正呆在角落里啃馒头,她化成小乞丐的模样,一身破烂烂的,路过一家酒包子铺时,好心的店小二给了她两个冷馒头。 她来京城尚短,对朝庭不太了解,只知道现下是太后当政,皇帝年幼,而太后又非常信任许之怀,由着他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连当今皇上的亲叔叔恭亲王也不敢与他对抗。 来人市买奴的大户人家多,可以听他们念叨朝中和官员们家中的八卦,正好了解时政。 突然,有人指着她道:「你,就是你,过来。」 顾桑苗愕然抬头,就看见一个满脸肥肉的妇人,正横着一双眼看她,肉乎乎的手指着她。 「黄妈,她不是小的带来的人。」人牙子涎着脸解释。 「不是你的人?不管了,我瞧她看着机灵,就她了。」肥婆黄妈却不由分说道。 「可是……您看她又瘦,又脏,指不定是哪家逃出来的,来歷不明的去恭亲王府,还是不好吧。」 人牙子极力把自个手下的几个小丫头往那肥婆跟前推:「您看这几个,个个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只是家里穷,养不了这么多,做事勤快又懂事,年纪也比那个小多了,正是好调教的时候,妈妈用着也顺手。」 「就她了。」黄妈却一把将面前的小女孩们推开,颤着一身肥肉走过来,拎起顾桑苗:「不是你的人正好,省了老娘一个人头钱,你,跟我走,老娘赏你口饭吃。」 前半句是跟人牙子说的,后半句是对顾桑苗说的。 顾桑苗火气蹭蹭直冒,哪有逼人为奴的? 「妈妈,人家没说要买身为奴啊,您这样把人带走……」顾桑苗还没说话,人牙子倒是追上来道。 那黄妈在她手里塞了一两银子:「正好,无本生意,你也赚点老娘我也赚点,知道你有门路,弄个身份路引来。」 人牙子白得了一两银子,方才还一脸正气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妈妈放心,很快弄好,衙门里盖了章的,名字只真就是,保准不会误了妈妈的事。」 说着便掏出一叠纸来,拿笔正要写,顾桑苗急了,让她给自己取个阿猫阿狗怎么办?冲过去夺了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姓桑,单名一个苗字,妈妈别写错了。」 人牙子还在愣神,顾桑苗夺了她手里的银子,拿着身份路引跟着黄妈走了。 跟顾桑苗一道被买来的,还有四个丫头,恭亲王府邸很气派,虽比不得许家大,但进去了,气弯八绕的,不用心记路,照样能把人绕晕。 终于到了一间大厅里,肥婆黄妈把人交到一个管事婆子手里:「季妈妈,这是才买来的,您瞧瞧可满意?」 那季妈妈一身穿戴齐整讲究,头上只戴了根玉簪子,只有手上一对明晃晃的金镶玉手镯很醒目,举手投足间透着大气与稳重,明明是个下人,倒比穆夫人看着还贵气。 「把头抬起来。」季妈妈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 顾桑苗和四个女孩儿都抬起头来,为了不引人注意,顾桑苗尽量做到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偷偷打量。 「这四个还不错,这个……年纪大了些,不合适。」季妈妈道。 「妈妈说得不错,是个理儿,可是前儿王妃不是在念叨,大爷跟前要个年岁大点的,机灵点,能知冷热的么?」黄妈回道。 「这个长相也……太普通了些。」季妈妈皱眉道。 「是普通了些,可青红姑娘的脾气,上回小的可是买了个相貌好,脾气也乖顺的,不就给……」黄妈的话没往下说。 季妈妈嘆了口气道:「算了,就她吧,对了,这两个送到郡主屋里去,那缺个洒扫的,这两个就送二爷屋里吧,免得西边的那位又闹腾。」 顾桑苗随着季妈妈又七弯八拐,到了个三进的宅院前,有个年轻姑娘迎上来:「妈妈今儿怎么来了?」 「前儿姑娘说,拙园里缺人手,这不,让黄妈从人市上挑了几个,选了个好的给姑娘送过来。」季妈妈笑着回道。 「就她么?」那姑娘高傲地将下巴抬高四十五度,斜睨着顾桑苗:「抬起头来。」 顾桑苗抬眸,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有几分美貌,但也只能算清秀,生得一双利害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凌厉,嘴唇也薄,象刀削过的两片面皮一样,说话的语速也很快,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干净利索,却又略显刻薄的味道。 「长得还可以。」那女子细细地将顾桑苗打量了一番后道:「只是看着不怎么机灵,是乡下来的么?」 后面的话是问顾桑苗。 「是,家就在通州附近,爹娘都死了,只有个姐姐在京城,前两天也死了。」顾桑苗不算说谎,爹娘姐姐确实都死了,穆家就是把她从通州附近的农庄上接过来的。 「没爹没娘也没个亲人,倒是可怜。」姑娘道。 「青红姑娘可还满意?」季妈妈问。 「还行吧,先用着,不行退回给妈妈就是。」青红道。 季妈妈皱了皱眉,眼里滑过一丝不快,对顾桑苗道:「以后你就跟着青红姑娘,凡事要听姑娘的话,好生学规矩,可记住了?」 顾桑苗忙应了,跟着青红进了拙园。 第一天倒是没给顾桑苗分派事情,也没另外交待什么,只给她指了住处,又拿了几套王府下人衣服给她。 顾桑苗乐得好好洗了个澡,钻进被窝里睡大觉。 头皮一阵炸痛,感觉有人在揪住自己的头髮往地上拽。 「哪里来的贱蹄子,一来就敢战了我的床,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好颜色。」 若不是她这一番谩骂,顾桑苗还不会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差点就对她来个过肩摔。 第二十三章:入王府2 但揪头髮真的很痛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爪就捏住了对方的前胸,用力一拧。 「嗷——」对方果然惨叫一声,松了手。 顾桑苗揉着头皮,将头髮挽向脑后,眼前是个漂亮女孩儿,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正痛得脸色发白地瞪着自己。 「好你个淫荡的贱蹄子,你……你竟然……」女孩又气又羞,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胸)。 十七八岁虽然发育得差不多了,但那处着实拧不得,很痛,生为女子的顾桑苗当然知道她现下有多难受。 「嘴巴放干净点,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揪人头髮。」顾桑苗懒得用假声,冷冷道。 「你敢还嘴?」女子缓了神,扬手就扑过来。 顾桑苗初来乍到,不想与人起冲突,闪身一躲。 女子没打着,更气,对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另外一个女孩子道:「黄莺,帮我抓住这个小贱蹄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叫黄莺的女子年纪稍小,也有十六七的样子,却不肯动,似笑非笑道:「我说新来的,你胆子也忒大了些,一来怎么就睡了绿萼姐姐的床,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这个屋里本就只有两张床,被子和摆件又差不多,顾桑苗不过随意睡了一张,谁知道就是绿萼的? 「你给我站住,不许跑。」绿萼追不到人,大声喝斥道。 顾桑苗:「站住让你打?你当我傻啊?」边说边跑,绿萼连她的衣角边也沾不着。 围着屋子追了好一气,人没追着,自己倒是气喘吁吁的,偏顾桑苗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加恼火,突然就搬起桌上的茶壶对着顾桑苗砸过去。 顾桑苗身后正站着黄莺,自己倒是躲得过,但一躲开肯定会砸中黄莺,顾桑苗纵身跃起,对着飞来的茶壶一脚踢去。 那茶壶就改了方向,砸在门框上,而正在此时,门开了,咣当一声,好死不死,一整壶茶就落在那人脚跟前。 「大爷——」绿萼倒抽一口冷气,飞扑过去,跪下替那人擦拭着衣摆。 大爷? 顾桑苗呆住。 轮椅上的人面如冠玉,肤如凝脂,目若星辰,五官精緻得如画中仙子,气质温润典雅,若不是他坐在轮椅上个头也齐了黄莺的耳间,又梳着男子髮式,还有袍子下一双穿着黑色滚金边靴子的脚,顾桑苗真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个端庄优雅的女子。 「出什么事了?」男子似乎对顾青青这种花痴眼神习以为常,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问道。 连声音也这么苏! 像极了她最爱的大提琴演奏的声音。 低沉,醇厚,磁性,简直要苏到骨头里去。 偶滴个神吶,老天爷对这个男人也太偏爱了吧,一副这么好的皮囊,还配副这么好听的嗓子,简直不要太完美。不对,他为什么要坐轮椅?难道他是——残疾? 顾桑苗的心顿时平衡了许多,老天爷是公平的,太完美的人,总会给他别的试练,这么俊美的男子竟然有腿疾,太可惜了。 黄莺已经将地下的碎片扫净,绿萼还跪在男子身边擦试着,俏脸微红,噙着泪的美眸中,有疼惜和难过:「爷,可伤着您了?好端端的,您怎么过来了?这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办?」 「我没事,你们怎么了?」男子轻轻推开绿萼道。 原来他就是自己即将服务的大波ss么?以后就要看他脸色吃饭了? 「出什么事了?」 青红也及时出现,一看屋里的样子,顿时脸色很不好看,皱眉质问道: 「顾桑苗,你今天才进的府,怎么就与人起争执了?」 屋里有三个人,她凭什么一来就说是自己与人起争执? 还有,顾桑苗记得,好象是她让自己到这屋里来的,并没有特意交待,哪张床不能睡,哪张床能睡。 「青红姐姐,新来的人怎么就安排在我和黄莺屋里了,不是该去紫雪那边么?明明我这里只有两张床。」绿萼冷冷道。 大户人家的丫环都是分等级的,青红和绿萼应该是一等,黄莺则可能是二等,因为服饰不一样。 「你不是常嚷着要有人服侍么?黄莺妹妹怎么着也是爷跟前得力的,哪有心力再服侍你,特地给你挑了个好的来,哪知又容不得呢?头天来的新人,就算不懂规矩,你这个府里的老人,也该多包容,多担待,教教也就是,怎么就闹得鸡飞狗跳的,把爷都惊动了,还差点伤了爷。」 绿萼质问得直白,青红也不是个吃素的,一番话,把自己和绿萼都斥责了一遍不说,还点出身为奴婢的绿萼平素有多骄逸。 连带着,挑拨了绿萼与黄莺之间的关系。 而这场争闹,也是她青红预谋的,她深知绿萼是个性子骄横而又暴躁之人,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安排在绿萼屋里。 自己这个乡下来的新人,肯定不懂府里的规矩,以绿萼的脾气,不管自己怎么做,她都会挑毛病,发生冲突是必然的事。 而且,青红肯定还知道这位美人主子就在附近,听到动静肯定会过来,而她,则是躲在暗处,等主子过来看见一切之后,再不轻不重地点几句,让主子知道绿萼平素的为人。 至于自己,新人一来就与人争吵,还是如此一副头髮散乱,仪容不整的模样,肯定不会在主子跟前留下好印象。 这一招,还真是一举几得。 好个青红,所谓相由心生,生得一副利害的面相,心思也一样利害。 绿萼性子直,脑筋也快,但说话却没青红这样会拐着弯的骂人,气得俏脸一红道:「你胡说,我哪里要人服侍了,都是做下人的,青红姐姐你都没让人服侍呢,我这是要作死么?还有,你明知道我爱洁,还让她睡我的床……」 第二十四章:入王府3 她边说边呜呜地哭了起来,一副大受委屈的样子。 不得不说,绿萼长得真比青红漂亮很多,一双大大的杏眼乌黑髮亮,不说话时,水汪汪的,脸盘子虽大,却胜在肤白唇红,如满月一般饱满又带福相,哭的时候,如一树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样的容色,又是骄暴的脾气,对主子的爱慕之情又溢于言表,毫不加掩饰,如果青红也有小心思的话,那绿萼就是她最大的对手和心腹大患,不想法子踩她才怪。 可是,关自己什么事? 顾桑苗洗完澡后就做了精心打扮,没有戴面具,一枝化妆笔,轻轻勾勒,就能让自己的容颜逊色好几分,比如说,将眉尾朝下压一压,眼角往上挑,鼻翼再打点黑粉,两腮扫点泥色粉,整个脸瞬间变得呆板,老成许多,再加上她本来的才十五岁的年纪,看着活脱脱就是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笨丫头。 这样的自己,青红也要防着? 「好了,都是小事,莫要再哭了。」美人主子柔声道。 几个丫头之间硝烟瀰漫,他却温柔如水,连脾气都这么好! 顾桑苗的星星眼自他进来后,就没眨过,粘在他身上,错都错不开。 「爷……」绿萼还是很委屈,哭得一抽一抽的:「奴婢真的没有……故意闹,奴婢只是……」 「嗯,我晓得,晓得的,莫哭了,让厨房给你熬碗莲子粥,吃了好生歇吧。」绿萼做错了事还不依不饶的撒娇,美人主子仍好脾气地哄她。 他们不会真有一腿吧,哪有主子对奴婢这样温柔大量又好脾气的? 「爷就惯着她们吧,一会子王妃来了,又说您连自个院里的事都处置不好。」 青红果然最不服气,精心编排出来的一场好戏,还是没能打压住绿萼的气焰,倒让她找着机会在主子跟前又撒了回娇。 「好了好了,我也累了,青红,推我回房。」见青红不高兴,他又转头来哄青红。 顾桑苗心想,要不要自己也哭一回,让他哄哄?花样大美男温柔轻哄的感觉会不会苏到炸啊? 正花痴时,两道凌利兇狠的目光射来,顾桑苗打了个冷战,赶紧的眼观鼻,算观心。 美人主子走后,绿萼狠狠地瞪顾桑苗一眼:「滚出去,以后莫让我再看见你。」 说着,拎起顾桑苗的东西就往外扔。 人也被她给推出了房门。 天色渐暗,顾桑苗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坐在石凳上发呆。 「你跟我来。」有人推了她一把,转头一看,却是黄莺。 「去哪儿?」有青红和绿萼两个的前车之鑑,顾桑苗对黄莺也有戒备。 「傻子,当然是去你的住处啊。」黄莺笑道,她虽没有绿萼长得好看,但笑容开朗又甜美,让人看着很舒服,象极了邻家大姐姐的样子。 「我的住处?」顾桑苗愣了愣,青红根本没再给她安排住处。 「当然,爷说了,你以后就一个人住。」黄莺道。 顾青青愣住:「我一个人?」绿萼和黄莺都住一间,自己个新来的,也能住一间? 「是啊,爷说你是个跳脱的性子,肯定不惯和别人同住一间房,所以,特地让人在西厢房腾了间屋子出来,给你住。」黄莺道。 顾青青愣住,只是见一面,自己连一句话也没说,他竟然看得出,自己不是惯与人合住一屋的! 还真是个奇怪的主人。 「黄莺姐姐,这里可真是恭亲王府?」顾桑苗故意傻傻地问。 「如假包换,咱们拙园的主子,正是王爷的嫡长子,你平素可以称他为爷,也可以叫他大公子,都行的。」比起青红和绿萼,黄莺性子活泼和善。 「嫡长子为什么不是世子呢?」顾桑苗诧异地咕哝一句。 「可不许乱讲话,这事儿在府里就是根刺,谁碰谁糟殃。」黄莺吓得捂住顾桑苗的嘴道。 穆家那样的四品官员家里头,都不知有多少勾心斗角的事,诺大个恭亲王府,内斗肯定只会更激烈,就拙园里的几个丫头都斗得火花四溅,何况长幼嫡庶之间,为了世子之位,不争个头破血流才怪。 不过,这位大爷,性子太过绵软柔和,长相也女气得很,再加之……还有腿疾,若没有嫡长子的身份,世子之位怕早就旁落了。 只是不知与他争位的那位二公子或是三公子会是什么模样,会比他更好看吗? 安顿好后,黄莺拉住顾桑苗的手道:「爷是好人,是顶好顶好的人,你以后一定要好生服侍爷。」 顾桑苗连连点头,她也觉得,新波ss 真的是位好脾气又漂亮的好人。 「这是留给你的,晚上还没用饭吧,吃吧。」黄莺拿出一包点心道。 顾桑苗大喜:「黄莺姐姐,你也是好人。」 黄莺苦笑:「你也是好人啊,绿萼当我是傻子,那壶茶,就是沖我砸的,就因为爷白日里让我进了回书房……」 顾桑苗愣住,还以为绿萼是没有心机的,黄莺是乐天派,原来…… 「以后我还保护你。」顾桑苗边吃边道。 黄莺笑了,抚着她的头道:「小傻子,快吃吧,明儿起,院里的洒扫就是你的事了,要早起呢。」 一大早,顾桑苗就认命的在院里洒扫,深秋之际,一阵风来,落叶就簌簌飘落,刚扫干净的地,又铺满金色的叶子,顾桑苗也不急,慢悠悠继续扫。 美人主子起得也很早,被青红推着,在湖边散步,早上的风有点冷,他披了件黑色的狐裘披风,白色绒毛领子围在脖子上,更衬得他面如敷粉,髮丝黑亮。 顾桑苗忍不住又花痴了一回,如果天天能对着如此好容色的花样美男,她情愿扫一辈子的落叶。 「来啊,来啊,一起蹴鞠。」有个爽朗的声音自院外传来,然后,几名华服少年笑嘻嘻地你追我赶着跑了起来,其中个头高大的那个,英气勃勃,剑眉朗目,眼睛生得极大,又黑又亮,看起来阳光又帅气。 其他几个生得也不赖,各有各的好看,只是相比起来,还是美人主子和拿着竹网球的那个更胜一筹,如果他们都是皇家子弟,不得不说,皇室的基因,还真强大,就没看见一个丑的。 第二十五章:入王府4 「凌远,你先开球啊。」有人对着拿球的阳光少年喊。 「不行,咱们先把人数分好了再说,我这边,小五,齐昇,赵云起,天宝你带着小六,还有齐乐,齐星一道,以进球多少为胜。」 「那怎么行?你们三个,我们这边四个,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把小六给你们。」那叫天宝的少年道。 「哼,我们三个对你们四个,绰绰有余,我们才不要小六。」 少年们为人多人少争了起来,青红推着美人主子往回走。 有人拦住:「思奕哥,走什么?你来呀,正好就不缺人了。」 让坐轮奇的齐思奕蹴鞠? 青红大怒:「齐昇世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都是自家兄弟嘛,玩玩不行么?」那少年道。 「齐昇,你也是,大哥他……」阳光少年上前装模作样的拦住叫齐昇的。 「哦,我忘啦,思奕哥有腿疾嘛,不能玩球,你看我真是,记性差啊,可是你连皇室最风行的蹴鞠都玩不了,又怎么当恭亲王府的世子啊,不如认命,别跟凌远哥争了,占着毛坑不拉屎,真的很讨厌啊。」 他们不是来玩球的,就是来找茬羞辱美人主子的,用这样粗暴卑劣的手法,跟直接上手打脸有什么区别? 「你们太过份了。」青红气得大怒。 美人主子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不管对方说得有多难听,有多咄咄逼人,他唇角那抹清浅优雅的笑容始终保持着,漂亮的桃花眼也含着笑,始终淡淡地看着对方,无怒无悲,很好脾气的样子,可在顾桑苗看来,他这个样子却更显出以齐凌远为首的少年就象几个跳樑小丑。 齐凌远原本还与齐昇一唱一和地假装劝解,可他们说了半天,丝毫都没有激怒齐思奕,果然收起假面,怒道:「大哥是瞧不起我们几个么?连句话也不肯说?」 「你想让我说什么?」齐思奕不紧不慢地问。 「太后在宗室子弟中挑选骁骑营副将,大哥为何不让我去?」齐凌远道。 「是太后在挑骁骑营副将,不是我。」美人主子微笑道。 「可许相规定了,每个府里头只能有一个人参加,你明明是残疾,怎么当骁骑营副将?为什么不将机会给我?」齐凌远重重地将手中的球往地上一砸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各府选何人参加,是由定襄侯定的,凌远若不服气,大可以让定襄侯除了我的名,自己顶上就好。」齐思奕笑着说完,自己转动轮椅,向另一边去。 「你……谁不知道定襄侯最是看重你。」齐凌远气得脸色发黑,纵身跃起,拦在齐思奕前面:「大哥好本事,既然连骁骑营副将也能当,又岂会连小小的蹴鞠都玩不了呢?」 说着,他愤怒地对着轮椅一脚踢去。 轮椅急速倒退,后面不远处就是人工湖,湖水有多冷,顾桑苗前儿可是试过的,美人主子身体羸弱,不会游泳怎么办? 青红吓得大声尖叫。 顾不得多想,顾桑苗扫帚点地,一个漂亮的筋斗翻过去,正好落在轮椅后,拦住不住后滑的轮椅,一个旋转,将美人主子拖到安全地带。 一套动作下来,姿态优美动作敏捷干净如行云流水。 有少年拍手:「好,帅气!」 「你是何人?」齐思奕竟然没有落水,齐凌远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庆幸,表情怪怪的瞪着顾桑苗问。 「爷几个是要玩蹴鞠么?」顾桑苗不答反问。 「小丫头,莫非你会玩?」叫齐昇的世子调笑着问。 「你们不是少个人么?我家大爷斯文儒雅,是做大事的人,这种小孩子玩的粗鄙玩艺儿,我这个粗使丫头来陪你们玩玩就行了,就不劳动我家大爷。」 「哪里蹦出来的小丫头片子,大言不惭,敢说蹴鞠是粗鄙玩艺儿,真真找打。」齐昇气得抡膀子就要打人。 「齐昇,嫣红楼的头牌不知为何突然就不挂牌做营生了,好生奇怪,有时间得找裕王叔聊聊这事儿。」顾桑苗正要教训这小子一番,齐思奕轻启红唇,不紧不慢地说道。 齐昇象是被人点中死穴,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半晌才悻悻落下道:「思奕哥哥不是身子不爽利么?还是多在家调养的好,父王最近忙得很呢。」 虽然仍青着一张脸,语气却懊丧得很。 嫣红楼的头牌与这位齐世子有一腿么? 美人主子只是轻轻一句,就将这位盛气凌人的齐世子给制住,够腹黑的。 齐思奕一句话点中了齐昇那不为人知的软肋,其他几个少年担心自己也有什么把柄被他拿住,倒不好强行出头,只有齐凌远不怕。 见他如此维护顾桑苗,齐凌远道:「小丫头,爷从来不跟女人玩球,再不滚开,休怪爷不客气。」 「女人怎么了?这球是本姑娘玩剩下的,也就你们当稀罕物。」 顾桑苗不屑地说完,一个金钩倒挂,将球钩了过来,然后,将碍事的裙摆在腰间一扎了个蝴蝶结,跳着将球高高抛起,然后,顶球,转球,勾球,各种炫技,看得在场的少年们眼花缭乱。 她身姿曼妙,轻盈似燕,小小的竹球在她脚下,如有生命一样,而她,则象只坠入人间的精灵,在草地上跳动着,灵动活泼,健美娇俏。 一众少年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从来没有女孩子玩蹴鞠,而象顾桑苗这样,不但会玩,还玩得如此炫酷的,男子中间也没有几个。 「怎么样?要玩么?」顾桑苗停下来,小脸红扑扑地问。 「喂,你这是从哪学的?好厉害啊。」叫小五的男孩子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星星眼的跑过来问。 「你说呢?」顾桑苗故意睃了齐思奕一眼道。 「思奕哥哥,不会吧,蹴鞠你也会?」小五大惊道。 「桑苗,以后不许在外人跟前显摆,我累了,回屋。」齐思奕淡淡道。 顾桑苗立即低眉顺眼地跑过去推轮椅:「是,爷,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心里却在疑惑,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记住了。 「喂,不要走啊,来玩嘛,我跟你一组啊,肯定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小五不甘地上前来拉顾桑苗。 第二十六章:蹴鞠1 「没意思,不玩。」顾桑苗朝身后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样子,推着齐思奕走了。 「思奕哥哥好厉害啊,连跟前的小丫头都这么本事。」小五由衷地赞嘆道。 「就是啊,不是说他足不出户,是个废物点心么?齐昇,你和嫣红的事,他怎么知道的啊,我发誓,我从没跟我们几个以外的人提起过。」赵云起道。 「不许再提。」齐昇有点气急败坏:「走了,不玩了。」说着,扔了竹球,转身就走。 「凌远,你的世子之路还有很长啊。」赵云起拍着齐凌远的肩,同情道。 「不过买了个会杂耍的丫头,有什么好显摆的。」齐凌远将手中的球狠狠砸在地上,转身离去。 「是回屋么?」顾桑苗漫无目的地推着齐思奕,拙园很大,而她也才来不到一天,有点分不清路。 「回书房。」 「我来!」青红追了上来,推开顾桑苗。 「青红,有桑苗就好,你去煮两碗黑芝麻甜酒鸡蛋汤圆来。」齐思奕头也没回道。 黑芝麻甜酒鸡蛋汤圆?自己的最爱,早饭吃得不算饱的顾桑苗快流口水了。 青红身子一僵:「爷……桑苗不认得路,力气又小,我怕……」 「我认得路。」齐思奕道:「她若是力气小,我方才就落湖里了。」 青红脸一白,狠狠地剜顾桑苗一眼,向齐思奕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齐思奕的书房宽敞明亮,大红酸枝木书桌椅,一套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古朴精緻的多宝架上,摆着各式花瓶古董,墙上也挂了好几幅大气的字画,顾桑苗不懂书法国画,但也知道,其中一幅拿到文玩市场上去,都是价格不菲。 想着被小二哥坑的钱,顾桑苗看着书房里的摆设两眼发光,若是能弄一两件回现代,可以换多少银子啊? 至少两年淘宝钱是够了的。 「桑苗,磨墨。」顾桑苗正发呆时,齐思奕道。 「哦——」顾桑苗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然后挽起衣袖,开始磨墨。 到底是亲王府,桌案上一块端砚也是极值钱的,顾桑苗边磨墨边腹诽,目光却被一只修长白晳的手给吸引,齐思奕的手极漂亮,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指节匀称。 他在画画,纤细的笔管握在修长的指间,象是有了生命,只是轻轻勾勒几笔,一个少女的线条就出来了。 顾桑苗没现场见人画过国画,顿感觉新奇,边磨墨边欣赏着。 很快,一副少女蹴鞠图就出来了,远山,清湖,绿裙少女轻盈灵动,一双大眼俏丽明媚,正看着高高抛起的竹球,脸上带着张扬而又充满活力的笑容,眼神自信而姿意。 这是…… 「爷,你……画的我?」画上的人,似乎比现在的顾桑苗要漂亮几分,或者说,更象真实的顾桑苗,明眸晧齿,秀美动人。 「象么?」齐思奕将画笔搁好,笑容温柔清浅。 「呃……好象比我漂亮好多哦。」顾桑苗心虚地端祥着画,小心肝扑腾扑腾直跳,这位美人主子不会有透视眼吧?难道他看出了自己易容的破绽? 不对啊,自己的化妆手法可是来自日本,岛国神奇的化妆术,有让丑小鸭瞬间变天鹅的神奇功力。 如果不洗脸,一般人是很难看出自己的真实面目的。 「送你了。」齐思奕道。 顾桑苗又惊又喜:「送我?」 「你不是说画的是你么?」齐思奕漂亮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桑苗。 「呃……」 难道是自己多了?画的不是自己? 顾桑苗拿着画,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又心虚又尴尬。 「桑苗,以后早上出门,让得先把脸洗干净。」齐思奕边说边推着轮椅自行去了里间。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顾桑苗最赖以自豪的易容术竟然被只见过两面的齐思奕看穿! 天啊,他是变态还是有特异功能啊? 在部队的时候,顾桑苗不止一次化妆侦察,也多次瞒过毒贩高科技反侦察手段,成功打入其内部,立下多次战功…… 许家在满京城贴满她的画像,这件事,恭亲王府难道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齐思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许家的通缉犯? 或许,他足不出户,不知道,又或许,他从不关心这些锁事…… 越想越心虚,越发觉得恭亲王府呆不下去。 正想着怎么熘走,青红提了汤点进来,看见顾桑苗手上的画,皱眉夺过:「爷画的么?画的谁呀?」 猝不及防被她抢了去,顾桑苗想夺已然来不及,青红已经将画摊开。 「青红,汤点呢?」齐思奕的声音及时自里间传出。 青红匆匆瞄了一眼,忙将画塞回顾桑苗手里,端了汤点往里间去。 顾桑苗忙将画捲起,转身就往外走。 「桑苗,你不爱吃黑芝麻汤圆么?特地加了甜酒鸡蛋的。」 顾桑苗刚要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吃,怎么不吃啊,谢爷赏。」 一熘烟跑了进去,青红正给齐思奕盛了一碗。 顾桑苗也不敢劳动她,自行给自己盛了一碗,将一颗浑圆软糯的汤圆放入嘴里,轻轻一咬,甜甜的黑芝麻煳就流入唇舌间,眼都眯了,愉悦的表情让青红忍不住道: 「很好吃么?」 「当然,我的最爱。」顾桑苗一脸满足:「爷,你怎么不吃?」 「爷不爱甜食。」青红冷着脸解释,却见齐思奕正舀了一颗汤圆往嘴里送,顿时双眼瞪得老大。 樱红的唇,含着白而软的汤圆,轻轻咬下,优雅而轻缓地嚼动……画面不要太诱人,好想变成他碗里的汤圆啊啊啊。 第二十七章:公子如玉 美人就是美人,连吃东西都是如此的秀色可餐,顾桑苗花痴地忘了要继续。 青红狠狠剜她一眼:「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花痴被抓了包,顾桑苗却没有半点不自在,几口吃完碗里的汤丸,放下碗就走。 回到自个住的小屋,将那张画又摊开仔细欣赏了一回,啧啧啧,画得真好,可惜自己不懂,等晚上空闲了,问问小二哥,看看能不能抵银子用。 正要收好,门咣当一声开了,绿萼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一把将画夺了过去。 而她身后,还跟着黄莺和另一个女子。 「爷给你画了画?」绿萼边打开画,边问。 「不可以么?」 这个绿萼,仗着自个有几分姿色,便不将旁人看在眼里,仿佛她就是拙园的女主人。顾桑苗可不想买她的帐。 「爷素来喜欢画着玩儿,有时也会画几只小鱼小虾送给我们几个……」画完全打开,绿萼的话卡在喉咙里,黄莺和那个女子一道凑过来:「爷这回话的是什么?猫还是狗儿?」 「咦,怎么画的是谁?看着还好面熟。」黄莺愕然道。 「什么面熟,不就是画的她么?」另外那个女子指了指画,又指着顾桑苗道。 「是呢,小苗,这不就是你早上在湖边踢球的模样么?爷把你画好看了。」黄莺道。 「画得可真好,爷可是好多年没画过人了呢,听说上回,郡主哭着让爷给她画像,爷就是没答应呢,桑苗,你可真有面子。」那个女子不阴不阳地说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绿萼突然夺过她手里的画,两手一撕:「不就是一张画么?有什么了不起。」 眼睁睁看着上好的一幅画被撕成了两截,顾桑苗感觉血气全往上顶。 「下贱坯子,刚一来就勾引主子。别以为爷给你画了幅像,就以为自个攀上高枝了,不过是个三等丫头,明儿起,不许去院里,就在屋里反省吧。」 顾桑苗还没做出反应,绿萼哔里啪啦又是一长串咒骂。 说完,还不解气地将画扔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 奶奶的,叔可以忍,姐忍不了。 眼看着绿萼扭着腰肢就要出门,顾桑苗抬起就是一脚踹去。 绿萼顿时摔趴在地上,回头正要骂,顾桑苗扑上去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叫你撕我的画,叫你骂我,叫你拿茶壶砸我,叫你赶我出门。」 哔哔啪啪,一连甩了好几个耳光。 只听得黄莺和另外那个女子倒抽冷气的声音。 顾桑苗总算出了气,感觉心情爽快多了,正要起来,就听得一声娇斥: 「你们在做什么?」 顾青青抬眸,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妇人自吃惊地看着自己,那妇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相貌极好,美人主子是朵桃花的话,那这妇人就象是二月严霜下,盛开的茶花,娇艷似火。 这样的颜值,既便生气时,也是娇美得令人目不转睛。 「王妃!」黄莺和那个女子同时退开一步,向妇人行礼。 王妃?!完了! 不是说王妃不住拙园么?点子这么低?刚一打人就被王妃撞了个正着? 「王妃娘娘……」绿萼仰起被打得红肿的脸,呜呜哭。 「岂有此理!」王妃果然嗔怒道。 她跟前的婆子过来扯开顾桑苗,绿萼故意挣扎着爬了几下才起来。 「你是哪来的?」王妃怒道。 「回王妃的话,她是昨儿个季妈妈送来的,入府还不到一天。」青红的似是匆匆赶过来,接住王妃的话头道。 「不到一天就跟绿萼打架?这个季妈妈,眼光越发的不好了。」王妃气得冷哼:「送走,这种泼皮丫头,王府不要。」 王妃边说边转身走。 「恭送王妃。」青红黄莺几个忙行礼,齐声道。 顾桑苗从青红的眸中看到了阴谋得逞的笑意。 美人主子给自己画像,只有青红看见了,绿萼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还冲过来找茬,更巧的是,自己与绿萼打架,王妃就正好撞上了。 青红,你就不能换点新鲜花样,这种手段连用两回,也不嫌累得慌? 「爷啊,奴婢对不起你啊,奴婢没能保护好你的心血,奴婢该死啊。」王妃正往前走,突然,听到顾桑苗放声大哭。 「她做什么?」 「爷,奴婢该死,该死啊。」见王妃果然转回来,顾桑苗捧着破画哭得肝肠寸断。 「你手里拿着什么?」王妃问。 她跟前的婆子将画夺了过去。 「是大爷画的画。」 「奕儿爱画画儿,前儿太后还夸他的画功好呢,那孩子就是不肯僵人像,不然进宫给太后画像,太后肯定很高兴。」说到儿子,王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 「王妃,是人像呢。」婆子道。 「啊,奕儿肯画人像?」王妃忙接了过去,仔细一看:「咦,上面的人好面熟啊。」 那婆子也道:「主子,您瞧象谁?」 王妃脸上的笑容凝住,眼圈泛红:「都过世那么久了,奕儿怎么会记得她……」 「大爷画的……好象就是她……」青红指着顾桑苗道。 王妃这才仔细看了顾桑苗一眼,目光一惊:「你是……」 「王妃,还真的好象。」婆子道。 「你叫什么?」王妃仔细打量着顾桑苗道。 「奴婢叫桑苗,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前阵子也死了,奴婢是孤儿。」顾桑苗后悔死了,怎么忘了通缉画像这回事了,王妃不会认出画上的是通缉犯吧,不会把自己交给许尚武那畜牲吧。 「父母早亡,只一个姐姐也死了。」王妃有一阵出神,喃喃道。 顾桑苗跪在地上,头快缩到衣领子里去了,生怕王妃认出她来。 「好好儿的画,怎么撕了?」王妃回过神来道。 绿萼脸色一白,狠狠地瞪着顾桑苗。 「是绿萼姐姐撕的。」那个顾桑苗不晓得名字的丫环脆生生应道。 「定是她看大爷给新来的小丫头画了像,便生嫉妒,跑来撕了画,谁知小丫头却是个二愣子,气不过就跟她打了一架。」王妃跟前的婆子道。 「原本瞧你有几分姿色,想指给奕儿做通房的,哪知你竟是个如此量小善妒的,这孩子才多大啊,十四五岁,比你小,又是新来的,你这个在府里做老了的,不说好生带着新人,反而倚老卖老欺负新来的,可真让本王失望。」王妃道。 「王妃,不是啊,奴婢没有欺负她,是她先骂奴婢……」绿萼吓得跪下,哭道。 「绿萼姐姐,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凭良心了,我和黄莺可是同时跟你一道进来的,桑苗可没骂过你一句,倒是你,一进来就抢了她的画,又骂又打的,还撕了画,黄莺,你说,我有没有说一句冤枉她的话。」那女孩儿又开口道。 黄莺看了眼顾桑苗,又看了眼绿萼,眼中露出为难之色。 第二十八章:美人主子 王妃道:「算了,知道你是个老实的胆小的,不用你作证了,容妈妈,绿萼的老子娘呢……」 「主子,不是不要吧,绿萼虽然心高气傲了些,却深得大爷的喜欢,真赶走了绿萼,大爷怕是会不开心。」容妈妈忙劝道。 「那就打十板子,让她吸取教训。」王妃说完,又看了顾桑苗一眼,「真象,只是她家的人,都要漂亮好多,这孩子也许只是凑巧长得有点象吧。」 说罢,王妃和容妈妈就要走,青红道:「王妃,桑苗如何处置?」 「虽说她是为了保护奕儿的画才打的人,但性子也太野了些,关两天柴房吧,去去野性,出来后就来容妈妈这里来学规矩。」王妃头也没回道。 「是。」青红脆生生地应道。 卧槽,青红你丫可真阴毒,王妃原本放过本姑娘了的,你偏要提醒,这仇,本姑娘记下了。 绿萼被拖走打板子,青红得意地吩咐两个粗使婆子:「把她关进柴房,不许送吃送喝。」 你奶奶的,王妃只说关柴房,没说不许吃喝啊。 「紫雪,这画送你了。」顾桑苗被婆子带走,听见青红在身后道。 「多谢青红姐姐。」紫雪道。 可那是我的画,青红凭什么送人? 柴房里,顾桑苗无聊地坐在干柴堆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又过了一天了,喜儿应该离开了吧,老天保佑她没被许尚武抓走才好。 「桑苗,桑苗。」外面传来黄莺的声音。 顾桑苗忙跑到门边,就见从门缝里递进一个小纸包。 「我给你留的点心,柴房里冷,你先吃着。」黄莺在外头悄声道。 「谢谢黄莺姐姐。」 寒冷的秋夜,顾青青捧着已经凉了的馒头啃着,心里暖暖的。 深夜,霜浓露重,顾桑苗倦成一团窝在草堆里睡着,王府的柴房还算好,至少没有霉味,草也是干的,缩在里面还不算太冷。 可到底比不得太床上,睡得就不踏实,一会子梦到姐姐满是伤痕的脸,一会子又梦到喜儿被许尚武抓走了。 突然,一盆冰冷的水当头浇下,顾桑苗冷得一激凌,弹跳起来,睁眼时,看见一个黑影急速跑了出去。 拔腿就追,却被看守的婆子拦住:「干什么?想逃跑?」 「有人对我泼冷水,两位妈妈既是看守,为何不阻止?」顾桑苗怒道。 「有人泼冷水?谁啊?我怎么没看见?你看见吗?」其中一个婆子冷笑着问另一个。 「没有啊,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谁会理你个小丫头片子,肯定是做恶梦了吧,睡吧,不许再闹腾了,影响老娘磕睡。」婆子说完,将顾桑苗往柴房里一推,锁门走了。 顾桑苗记得刚入夜时,这两个婆子就走了,根本没有守在外头,这个时辰倒出现了,说明她们跟泼自己一身冷水的就是同一伙人。 一阵风吹来,顾桑苗打了个冷颤,发稍的水滴竟然很快就冻成了冰,她赶紧自淘宝箱里翻出一件旧棉袍子换了,又给找了两个暖宝宝贴在前胸和后背上,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刚才睡的草堆被浇死,也不能再睡了,顾桑苗找了个干燥点的地方坐下来分析。 自己初来乍到,除了青红和绿萼,没得罪过谁,绿萼打过两架,算是得罪死了,但她挨了十板子,这会子比自己还惨呢,怕是爬都爬不起来,不可能还深更半夜跑来给自己泼冷水。 那就只有青红了。 这个青红,就跟宫斗剧里的坏皇后一样,只要皇上跟前来了新人,不论有没有得宠,只要皇上对新人假以辞色,便觉得对她的地位有威协,就把人往死里整,简直恶毒之极。 奶奶的,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么?老虎不发威,你当本姑娘是病猫? 要撬开柴房的锁,对顾青青来说太容易了,只需一根细小的铁丝就能办到。 出来后,按原样锁好门,悄悄朝青红住的东厢院去,可没走多远,就遇上了王府巡夜的守卫。 「谁在那?」 顾桑苗吓一跳,果然是亲王府,守卫比起穆家来,严了好多倍,忙学了几声猫叫。 守卫这才继续朝前走去,没过来查看。 伏在青红房间的屋顶,青红果然还没有睡,屋里还亮关灯,掀开一片瓦往下看,只见青红正跪在地上,而她的面前,竟站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男人。 「青红,东西还没找到吗?」 「青红已经很尽力的,真的没有发现。」 黑衣人:「如果不想你的弟弟死于非命,就老实点替我办事,否则,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那黑衣人似乎故意在捏着嗓子说话,不想让人听出他真实的声音,顾桑苗由上往下看,也看不到他的面容。 不过,黑衣人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并不是很高强,至少比不上上官鸿那样的高手,要不然,自己潜在屋顶上,早被发现了。 黑衣人一走,青红就委顿在地上呜呜地哭。 「青红姑娘,青红姑娘。」屋外有人敲门,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青红忙抹干泪,打开门,门外站着个瘦弱的小厮,缩手缩脚地想挤进门来,青红却把住门道:「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一大盆水,全泼那臭丫头身上了,天这么冷,保不齐明儿早上就会起不来。」小厮搓着手,笑嘻嘻的往青红脸上摸。 「放尊重点。」青红厉声道:「钱给你,赶紧滚蛋,要让人发现,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那小厮接了钱,仍涎着笑脸:「何必呢,你一个人睡怪冷的,多个暖床的不好么?」 青红抓起门边的大木栓子就打,小厮这才跳着脚跑了。 青红关好门,一转身,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两颗眼珠子掉在眼眶外,张着没有舌头的血盆大嘴,正向她扑来。 青红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吓得眼一黑,晕了过去。 顾青青扯下面具,对着青红踢了一脚,青红一动不动。 「这么快就晕了?我这才开个张吶。」顾桑苗无聊地说完,在青红的屋里搜了一遍,找到两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自然还有许多首饰,顾桑苗将银票揣蔸里,碎银子也一两没给青红剩下,全当她泼自己冷水的医药费了。 首饰一件也没动,这种东西拿了会让自己暴露。 丫丫的王府一个大丫环,竟然就这么富有,这些财产,放到现在,能当一款姐了。 怪不得有小厮想给她暖被窝。 本想将青红化成自己的模样送到柴房去,可考虑到青红的身体,可能耐不住柴房的寒冷,还是作罢,倒不是怕冻死了她,而是觉得这个小小的丫环身上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对美人主子似乎不是表现的那么忠心。 第二十九章:惩青红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 拿来毛笔,沾上墨,给青红的脸上画了两只乌龟,在额头上写上:我是贱人几个字,然后,又用自己的口红,给她画了个腊肠唇,这才离开。 本想熘回自个的小屋睡一觉,明儿再偷偷潜回柴房的,走了一半,又想起黄莺对自己的好,方才发了一笔小财,怎么着也该分一点给人家才是嘛,便又往黄莺住的屋里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黄莺的哭泣声。 「敢背着我送东西给那个小贱人?你真当我死了么?」是绿萼的声音,还有,「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 顾桑苗气得火冒三丈,这绿萼就是欠治,十板子打得太轻了。 冲到门口,正想一脚踹开门,又忍住,自己是来避难的,才两天,外头的通缉画像肯定还没有撤除,还得在王府多呆些日子,避过这阵风头才是。 就这样冲进去把绿萼打一顿,爽是爽了,后续会有很多麻烦,还会给黄莺也造成更大的伤害。 对了…… 黄莺正在哭,外头传来敲门声,深更半夜了会得谁? 绿萼脸色变了变,正要说话,门被一脚踹开,青红赫然出现在门口。 绿萼和黄莺同时变了脸色。 青红走进去,不由分说,甩手就给绿萼两记耳光。 「你疯了吗?」绿萼气得大吼:「别以为我不知道,日间都是你耍的阴谋,王妃那来得那么巧?」 顾桑苗道:「我就是耍诡计你又能如何?敢当着王妃的面揭穿我么?你有证据吗?」 绿萼气得脸都白了:「你别太过份,别忘了自个是什么身份,爷是不会喜欢你的,就算你再脱光了往爷床上钻,爷也不会碰你一下下。」 青红还干过这种事? 「你脱光了爷就会理你?别以为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就拿自个当娘娘了,贱种,一辈子也上不得台面。」顾桑苗学着青红的样子道。 「不要脸的贱蹄子,贱蹄子。」绿萼歇厮底里的大骂。 黄莺哭道:「你们两个能别闹了么?吵秋妈妈,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秋妈妈又是谁? 「秋妈妈回了?」绿萼却惊喜地问。 顾桑苗拉过黄莺道:「你也是,干嘛要白白受她欺负,在爷跟前,你又不比她差。」 边说边往黄莺手里塞银子:「拿去,明儿买点燕窝吃。」 黄莺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着顾桑苗:「青红姐姐,你……」 顾桑苗道:「我是看不惯她拿你当丫环待,大家都是做下人的,为什么要互相欺负?」 黄莺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红姐姐,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收下,说了是给你的营养费,还有,明儿我跟爷说,让你也住到西厢房去,跟桑苗那臭丫头打隔壁,你跟我好生盯着她点。」 这才象是青红说的话,黄莺战战兢兢地收了。 绿萼冷哼一声:「哼,又做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想在园子里孤立我?门都没有,秋妈妈回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几个。」 第二天一早,小丫头见青红屋里半晌也没动静,绿萼又伤着,爷跟前缺人服侍,便去叫青红,打开门才跨进去两步,又尖叫着退了出来:「鬼,有鬼啊——」 她这一叫,惊动了整个拙园,黄莺紫雪两个推着齐思奕过来,青红正好也醒了,听到鬼字,披头散髮就冲出了屋:「鬼,有鬼,爷,有鬼啊。」 「啪!」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女人走过来,重重地甩了青红一耳光:「闹腾什么?还有没有规矩啊?你才象个鬼。」 紫雪一个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其他的丫环婆子也跟着大笑。 青红莫明地扑到齐思奕跟前:「爷,爷,真的有鬼,没眼睛没舌头的鬼,好吓人啊。」 「你才是鬼,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来人,将青红拖下去……」中年妇人大怒。 「秋妈妈,算了,许是谁恶作剧,青红,你是得罪人了吧。」齐思奕环顾四周,皱眉道:「桑苗呢?」 「回爷的话,桑苗还在柴房里吶。」黄莺道。 「柴房?」齐思奕浓秀的眉又轻轻蹙起:「她那样跳脱的性子,关柴房肯定受不了,让她出来。」 「爷,是王妃下的令,桑苗昨儿个把绿萼打了,正好被王妃撞见。」青红仍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一听齐思奕说要放了顾桑苗,急了。 「打绿萼?」秋妈妈果然脸色一沉:「哪来的狂丫头,绿萼也敢打。」 「我的丫头。」齐思奕淡淡道。 秋妈妈怔了怔,垂眸不再说话。 「青红,回去洗洗脸吧,今儿就在屋里歇着,别出门。」 青红眼神一慌,爷看着在笑,语气也和平素差不多,温温和和的,可她就是知道,爷生气了,很不高兴,这是不想见她的意思。 她想解释,可齐思奕已然推着轮椅转身。 回到屋里,对着镜子一照,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她虽比不得绿萼漂亮,可也极注重容貌,平素在几个下等丫环跟前,是端足了端庄贤涉的架子的,今儿竟然顶着这样一张污七麻糟的脸出门,还让爷也瞧见…… 真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得,莫说爷下了令,便是爷不说,她这几天也没脸出门了。 秋妈妈亲自打开柴房门,顾桑苗惺忪地睁开睡眼,便触到一双锐利又精明的眼睛,好熟悉,在哪见过? 「你就是桑苗?」秋妈妈也在审视着顾桑苗。 「你是……」顾桑苗拍了拍自己的衣衫。 「随我去见大爷。」秋妈妈盯着顾桑苗看了许久,似乎没瞧出什么不对来,便道。 顾桑苗也没怎么收拾,便直接去了正房,黄莺正在给齐思奕系披风,又塞了暖炉在他怀里,见顾桑苗好端端的进来了,对她甜甜一笑。 顾桑苗暖暖地回了个笑脸,向齐思奕请安。 「随我去见王妃吧。」齐思奕淡淡道。 秋妈妈:「带她去?她才来几天啊,又不懂规矩……」 「不可以吗?」齐思奕挑眉。 第三十章:秋妈妈 秋妈妈的话就哽在喉咙里,匆匆扫了眼顾桑苗道:「爷高兴就好。」 一路推着齐思奕往前走,只感觉这王府也忒大了些,好半天才到恭正堂花厅,王妃和另一个美貌妇人正在说话,看打扮,那妇人身份也很贵重。 而王妃与妇人的对面,则坐着齐凌远和一个漂亮女孩儿。 齐思奕一进门,那妇人便对着顾桑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有一双上眼尾上挑的杏眼,顾盼间有风情流转,说话的声音娇娇柔柔的,三十几岁却有少女感。 「哟,奕儿又得了个俊俏丫头吶。」 好象齐思奕平素转爱收集漂亮丫环似的。 王妃的笑容就凝在脸上,皱眉道:「奕儿,今儿怎么没让青红陪你来?」 「太丑,儿子喜欢俊俏丫头。」齐思奕温和地说道。 那妇人脸上的笑就有点僵。 「大哥,这个丫头长得也好一般啊,也是,再好看的丫头都没有大哥好看,你都不知道,前儿我去丞相府玩,文嫣说,她大哥说的,普天下的女子,只要往大哥跟前一站,全然失色,没一个比得上大哥的。」那漂亮女孩儿笑嘻嘻的,声音清清脆脆很好听。 可她的话,却让顾桑苗听得很不舒服,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拿去跟女人比美? 王妃果然脸色更难看,齐思奕却似乎早就习惯了,含笑道:「雨柔常去许相府么?」 齐雨柔目光一闪:「没有啊,就是上回霜雪约我嘛,就去了,人家下了贴子,不去也不好,对吧,母妃。」 「你父王早就说过,少与许家往来。」王妃沉着脸道。 齐雨柔恭敬地福了一福:「是,雨柔知道了。」 顾桑苗自黄莺口中得知,恭亲王有一正妃,一个侧妃,正妃只生了齐思奕这个儿子,却是个残疾,而侧妃柳氏则生了齐凌远和齐雨柔一双儿女,齐雨柔是恭亲王府唯一的女儿,早早就封了宁平郡主,倒是世子之位还没有定下来,两个儿子各有优缺,恭亲王一直举棋不定。 「话是这么说,可贴子都送来了,又是许家老太太七十大寿,朝中的三品以上的大员,接了贴子的,谁敢不去啊,再说了,许相正如日中天,别的府里想攀都攀不上呢,咱们若不派人去,岂不让人说不识台举?」柳侧妃道。 「许之怀再有权势,他也是臣子,是皇室的奴才,我堂堂恭亲王府,用得着巴结他一个奴才么?」 让顾桑苗始料未及的是,这番话竟是齐凌远说的。 「凌远说得没错,他下了贴子,咱们就一定要去吗?」王妃也道。 「人家也是大喜的事,到个堂也没什么的, 主要是凌远和思奕二人都老大不小了,总在王府里呆着,又没个一官半职,骁骑营要选副统领和参将,凌远就很合适,可许相就让给王府一个名额,思奕是老大,当然得先仅着他,可凌远也不差啊,如果有两个名额,他不跟大哥争,当个参将也是好的吧,所以呀,跟许家的关系就不能太僵。」柳侧妃道。 「娘,我不去,那许尚武古怪得很,每次都盯得人发毛。」齐凌远大声嘟嚷道。 「什么盯得你发毛,你大哥去了,人家许公子还会盯着你么?你长得有你大哥好看?」柳侧妃瞪了儿子一眼道。 奶奶的,许尚武难道还是个断袖?男女通吃? 柳侧妃这话也太欺负人了吧,明知道许尚武有那种癖好,怕自己儿子遭罪,就把齐思奕推到前面挡着? 这是把齐思奕当什么了?送给许尚武轻薄吗? 「思奕不去,他身子不爽利,闹腾不得。」王妃铁青着脸道。 「那怎么行?王爷是铁定不去的,他好面子,不愿意跟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为伍,可凌远到底只是庶子,咱们府里只派个庶子过去,许相脸上肯定过不去,没得又要在朝堂上为难王爷,为了这点小事跟许之怀起冲突,不值当,思奕是嫡长子,他去可以代表王爷,许之怀也不会说什么,这事王妃姐姐若是拿不定主意,那妾身只好请教太妃了。」柳侧妃说着就起了身。 既然知道齐思奕是嫡长子,那为何还要跟他争世子之位呢?普天之下,不都是嫡长子承爵的么? 哦,知道去许家危险,便让自己儿子躲在后面,这时候想起齐思奕是嫡长子了? 这柳侧妃看着笑眉笑眼的,说话也娇娇柔柔,心思可坏得很吶。 太妃是王爷的母亲,得先皇恩赏,早早就搬到了恭亲王府,跟儿子住一起。 听说她最是疼爱齐凌远,对齐思奕却是淡得很。 「你……」王妃似乎很忌惮太妃,气得脸一白,不知该说什么。 「母妃,儿子去就是。」齐奕思温和地说道。 顾桑苗愣住,许尚武极好色,如果又有龙阳之癖的话,他这样的容色,又有腿疾,去了不是羊入虎口么? 「大哥……」齐凌远欲言又止。 「还是凌远你要去?你去的话,我自然就不去了。」齐思奕道。 「我才不要去。」齐凌远大声道:「你别跟我争骁骑营副统了,咱家只要一个名额,那你也不用去了啊。」 「我不要这个名额,你就能是骁骑营副统了?」齐思奕淡淡地,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凌远道。 「我……」齐凌远果然被他问得一窒,硬着脖子道:「至少我们不用兄弟相争啊。」 「我从来都不用跟你争。」齐奕思轻轻缓缓地说道。 这话,自傲而霸气,轻轻地就将齐凌远踩在了脚下。 他生下来就是嫡长子,不管如何,世子之位也该是他的,齐凌远再能干,再有本事,身体再健全,只要有他在,就永远没有成为世子的机会。 明明还是那张明丽柔美的脸,可这样的齐思奕在顾桑苗眼里,又酷又帅,她发现,他从不大声,总是温温和和带着浅浅淡淡的笑,他的话,却总能让对方无法反驳甚至气得吐血,却又拿他没半点法子。是四两拨千金?不对,应该就是腹黑,损人不带脏字的腹黑。 「奕儿……」王妃还是不同意儿子去许家。 「娘,许之怀不过是个奴才,你不用担心,儿子也许久没有出去散散心了,结识结识些朋友也是好的。」齐奕思道。 王妃眼睛湿湿的,对顾桑苗道:「照顾好大爷,他要有半点差错,本妃拿你试问。」 第三十一章:争夺 顾桑苗忙低眉顺眼地应了。 自正厅出来,顾桑苗在心里嘆了口气,听王妃的意思,好象是要自己陪齐思奕去许家。 许家有狗啊啊啊! 在还没找到更好的机会杀掉许尚武之前,顾桑苗不想轻易去许家冒险,何况还要带着齐思奕这个大负担,她可不想给美人主子招惹大麻烦。 「桑苗,我不会游泳。」耳边传来轻轻的嘆息,美人主子温柔而又无奈的声音,让顾桑苗心一颤,这才发现,她只顾着想心事,把齐思奕推到湖边了,再往前几步就要落入湖中。 不由大郝,讪讪道:「对不起,对不起,迷路了,迷路了。」 「阳光好温暖,就在这里晒晒吧,你身上柴房的味儿太浓了。」齐思奕没有戳穿她,淡笑道。 阳光确实蛮好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舒服,自从姐姐惨死,顾桑苗就没有抛开心事轻轻松松晒过太阳。 「手冷么?」手突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他的掌心干躁而又柔软,暖暖的搓着她的小手,还呵着气:「都冻红了。」 猝不及防的温暖,象只迷途的小鹿突然撞进了心房,顾桑苗有一剎那的呆怔,回过神想要缩回手时,又觉得自己矫情,而且,他的手真的好漂亮,又温暖。 他平素也是这样对青红和绿萼的么? 怪不得两个丫头都对他倾心,除了是主子,除了有美得令女人嫉妒 的俊颜,还有他让人沉溺的温柔吗? 如此清雅如兰之般的男子,非要去许家那种污浊之地,被许尚武之流亵渎吗? 可他有必需去的理由,恭亲王嫡长子,身分尊贵,许之怀在朝中一手遮天,肆意打压皇室宗亲,不依附他的宗亲往往被打击得更厉害,许家摆宴,恭亲王府不参加,便给了许之怀找茬的理由,而以王爷之尊过去,便会给世人以屈服巴结之嫌。 他去是最合适的,这是他这个嫡长子该担当的责任。 顾桑苗突然就很心疼眼前的男子,不知他的腿,为何会残疾,是先天,还是后来遭了病祸。 如果他有一双健康的长腿,站起来走路的时,会是什么样子? 顾桑苗突然很希望有看到这一幕的时刻。 「爷,我跳个舞给你看吧。」只因为他浓眉轻蹙,她就心疼,不忍心看他忧郁的样子,就想要做点什么让他开心,顾桑苗说完就后悔了。 他半晌没有作声,她以为他没听见,正暗自高兴,推着他往前走,他却缓缓抬起头,清澈的双眸湛亮如洗:「有劳了。」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细细碎碎的勾勒出一个漂亮的侧影,顾桑苗深吸一口气,笑着退开两步。 轻启红唇:「日出深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 清冽婉转的歌喉,她随着歌声翩翩起舞,旋转,起跳,姿态优美,动作柔美中带着钢健,大眼活泼而又灵动,笑容在阳光下,有如坠入凡间的天使。 「你还会跳舞?」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顾桑苗骤然停下舞蹈 。 齐雨柔和齐凌远双双站在不远处,齐雨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怪不得才来两天,就得了大哥的欢心呢,原来又会唱又会跳,说直来,咱们府里也是好久都没请过戏班子了,大哥,以她的嗓子,唱青衣应该不赖呢。」 把顾桑苗比作戏子。 王府的人都爱拐着弯骂人。 「雨柔的嗓子也不差,她如果适合唱青衣的话,你唱花旦肯定也好听。」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大哥你……」齐雨柔果然气得俏脸粉红:「你怎么可以拿雨柔跟个贱丫头比?」 「不过就事论事,夸你嗓子好听吶,雨柔你就爱多想。」齐思奕温柔摇头道。 那就是她自己爱跟贱丫头比! 齐雨柔气得语诘,一跺脚道:「二哥你来评评理!」 齐凌远却两眼复杂地看着顾桑苗:「我怎么觉着你好面熟,在哪里见过?你这首歌是从哪里学来的?从来都没听过,怪好听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顾桑苗却是胆战心惊,青红几个不怎么出府门,自然不知道外头通缉画的事,可齐凌远不同啊,他是主子又是男人,可以随意出入府门,看见绢辑画是很正常的事,自己虽然化了妆,可…… 「凌远,你搭讪的方式能换一个么?绿萼初来时,你也这么说。」顾桑苗正着急时,就听齐思奕道。 「大哥,你非要去许家么?许尚武真不是好东西。」齐凌远道。 「二哥,大哥不去不行啊,谁让他是嫡长子呢,只有他去,才能代表父王,代表整个恭亲王府,我要去给祖奶奶请安了,你要不要去?」齐雨柔对齐凌远使了个眼色,扯着他就走。 齐凌远却回头扯住顾桑苗:「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歌从哪里学的呢,还有啊,你方才的舞也跳得特别好看,以前没见人这样跳过。」 「二哥,走啦,一个丫头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齐雨柔不耐烦道。 齐凌远却眼睛一亮,甩开齐雨柔,对齐思奕道:「大哥,你这个丫头送我吧。」 顾桑苗怔住。 齐思奕挑眉道:「凌远很喜欢她?」 「是啊,她好特别,歌唱得好,舞也跳得新颖,更重要的是,她还会蹴鞠 ,这样的丫头带出去,会羡慕死齐昇几个,大哥,骁骑营副统领我不跟你争了,这丫头就送我吧。」 齐凌远语气热切而又真诚,大而亮的星眸里满是恳求之色,他对齐思奕素来大唿小叫,很少用这么恭敬而又恳切的态度对他,齐思奕沉默着,看了眼顾桑苗,又看了眼齐凌远。 「大哥,求求你了。」齐凌远象个孩子似的蹲在齐思奕的轮椅前央求。 他会把自己送给齐凌远吗?顾桑苗竟然感觉有点慌,紧张地看着齐思奕。 「你会待她好吗?」齐思奕问道。 「当然,肯定会待她好的,她只要过去,就是一等丫头的月例,我去跟娘说就是……」齐凌远兴奋得两眼发亮。 「我待她也很好。」齐思奕笑道。 第三十二章:能把她给我么? 「呃,大哥,她一看就是个爱玩闹的性子,这样的丫头就该带出去玩,我可以教她骑马,教她射箭,还可以带她去打猎,大哥你这些都不能啊,她跟着我才有意思吶。」齐凌远道。 又在拿齐奕思的腿疾说事,这孩子能不那么二愣子么?还是他认为,伤人就是直接上手甩耳光啊? 怎么不跟他娘亲和妹子学学,要骂人也拐着弯骂啊? 心疼她家美人主子两秒钟,果然,他没让她失望,他微仰着头问:「桑苗,二少爷说的这些,你都喜欢么?」 「喜欢。」顾桑苗很老实地回道,齐凌远说的这些,都是顾桑苗喜爱的运动。 齐思奕微伤感地垂下眼眸。 顾桑苗注意到,他不开心的时候,左手会捏右手的大拇指。 不会吧,真受伤了?早知道就该顺着他的意思,说不喜欢好了。 顾桑苗正愧疚时,齐思奕伤感道:「真的很喜欢么?那我是不是要放你走?」 齐凌远也一脸热切地看着顾桑苗。 「求爷别赶奴婢走啊,奴婢愿意每天陪着爷在院子里晒太阳,数落叶,看池里鱼儿游来游去,或者看青红和绿萼吵架,都很有意思啊。」顾桑苗伏下身来,苦着脸央求道。 齐奕思嘴角不经意地翘起,笑容温柔又愉悦:「凌远,你看,是她不愿意去,做哥哥的也没法子,总不能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吧。」 「你撒谎,骑着马也可以晒太阳啊,落叶有什么好数的,你明明就是跳脱的性子,爱玩爱闹,不爱拘束。」齐凌远怔住,没想到顾桑苗会拒绝他,拽住她的手大吼道。 顾桑苗怔住,她与他不过才见两三面,他竟然看得出她的喜好,这个二少爷,看着有点愣,心思却细敏。 「桑苗,我累了。」齐思奕淡淡地看着齐凌远拽着顾青青的手,语气有点清淡。 齐凌远悻悻地放开顾桑苗,看着她推着齐思奕远去。 齐雨柔扯了扯他的衣袖:「不就是个丫头嘛,有什么好稀罕的,明儿让娘到人市上给你买个更好的来就是。」 齐凌远却摇头道:「不会有更好的了。」 说着,一个人大步离开。 齐雨柔怔了怔,回头看向顾桑苗的身影,很普通的一个丫头啊?哪里特别了? 回到拙园,齐思奕便让顾桑苗回自个屋去休息,由黄莺和紫雪侍侯他用午餐。 顾桑苗头天晚上太忙碌,着实也没睡几个时辰,乐得回去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舒适的衣服,倒头便睡。 晚餐时,黄莺高兴地过来叫她:「还睡啊,太阳都落山了,也不知道饿。」 顾桑苗确实饿了,迷煳着眼一把抱住黄莺:「姐姐是不是又给我送好吃的来了?」 「没有。」黄莺笑道。 顾桑苗还是早上用了点东西的,懊丧起床穿衣服。 「不过,爷让我叫你去饭厅用饭呢。」见她果然不高兴,黄莺噗嗤一笑道。 「咱们平素都去饭厅用饭么?」顾桑苗诧异道。 「想得美,王府的规矩大得很,主子吃饭,咱们做下人的,只能在一旁侍侯着,也只有一等丫环,才能近主子跟前,给主子布菜,二等的只能传个菜,撤个碗盆什么的,主子吃完之后,剩下的菜赏下来,我们才有资格吃,要不然就是吃大厨房里送来的菜。」黄莺说话的语速很快,声音又清脆悦耳,就象唱歌似的。 顾桑苗特爱逗她说话。 到了饭厅,青红和绿萼两个都不在,秋妈妈亲自站在齐思奕身后布菜。 齐思奕一个人对着满掉的菜,诺大的桌子,满屋子的人,却只他一个人在吃饭。 不是叫自己来饭厅用饭么? 连秋妈妈都站着,莫非自己有资格坐上去? 黄莺到了之后,就低眉顺眼站到秋妈妈身侧候着。 紫雪则在另一头布菜,齐思奕点那道菜,她便拿筷子夹到他跟前的碟子里。 顾桑苗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让她看着一桌子菜只能流口水,简直就是虐待。 「我吃好了。」齐思奕道。 秋妈妈怔了怔:「今儿特意多加了几个菜,爷再吃两筷子吧。」 「不用,我吃饱了,这些都赏给她们吧。」齐思奕道。 桌上至少有十道菜,顶多一道夹了两筷子,有的甚至动都没有动。 果然有小丫头面露喜色。 紫雪和黄莺侍候着齐思奕去了正堂,秋妈妈冷着脸:「按等级领赏,一人只许拿一道菜。」 一人一道菜?那有什么意思?大家坐一桌,每道菜尝一点才好吶。 可连黄莺和紫雪都是及怕秋妈妈的,小丫头们更不敢吱声,老实地一个个上前领赏,运气好的,就会领到浑菜,运气不好的,只能吃素。 顾桑苗虽然饿,却觉得这样很没尊严,正打算熘出去,就听齐思奕道:「桑苗,陪我去书房。」 可人家还没吃饭吶! 谁让你自个钻来给他做奴才的? 顾桑苗认命地上前推轮椅。 到了书房,顾桑苗把人往屋里一推,气唿唿坐在软椅上,没吃饭的人最大。 齐思奕嘴角微微翘起:「桑苗,给爷拿本书来。」 顾桑苗懒怠动,可屋里只有她一个丫头,用力擦了下鼻子,还是进了里屋,然后就看到小几上,红泥小炉上,热腾腾烧着一个火锅,锅里的红烧牛腩正翻着泡儿,冒着诱人的香气,桌上还摆着豆腐,鸡血,猪肚,还有新鲜大河虾。 「爷,你不是用过饭了么? 有客要来?」顾桑苗吞着口水喊道。 齐思奕好笑地推着轮椅进来:「是啊,有客人。」 顾桑苗不过随口一问,她又不是傻子,特地里叫她起来用饭,又让她一个人到书房来,这火锅,当然是给她开的小灶,可他却说,还有客人! 也是,他是王府的嫡长子,自小就是在王府的规矩里长大的,思想里的男尊女卑等级差别早就固化,她再讨他喜欢,也只是个丫头,哪有丫头登堂入室与主子平起平坐吃饭的道理? 岂不坏了规矩? 第三十三章:齐家二公子 忘了是哪个名人说过,规矩就是统治阶级制定出来,保护上层阶级权益的。 好吧,这个名人,顾桑苗承认就是自己。 「怎么?不想吃吗?」齐思奕拿起筷子,轻轻翻动着锅里的牛腩,红油翻滚着,可以看见里面的土豆片已经煮熟透了。 「可是爷不是说,有客要来么?」顾桑苗又吞了口口水。 「你不就是爷的客么?再没有外人,来,开动吧,好久没有吃过湘菜,你不会怕辣吧。」齐思奕道。 「当然不怕。」原来所谓的客人果然是他逗自己的,顾桑苗再也不矜持,拿起筷子就开吃。 透过层层水汽,对面的女孩子大口大口,毫无形象的吃着,不时的被辣得伸出舌来,喝水冷茶,又接着吃,两眼紧盯着锅里,象是要跟整个火锅死磕一样。 真的那么好吃么? 齐思奕忍不住也夹了筷子放在嘴里,又辣又烫,她怎么会好这一口? 吃完饭,顾桑苗摸着浑圆的肚皮摊在软椅上:「恭亲王府就是不一样,大厨房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好吃。」 不过一顿火锅,就让她这么满足,齐思奕微笑地递过一杯茶:「火锅油腻,喝茶解解。」 他眉目如画,笑容清浅,声音温柔低沉,象人只小兔撞进了心房,心不受控制地扑腾了几下,忙移开目光,眼光鼻,鼻观心,默念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笑咪咪接过茶,总算有了点身为丫环的自觉性:「怎么好意思让爷端茶呢。」 边说边喝了一口,咂叭下嘴:「好茶。」 「可吃好喝足了?」齐思奕好笑地问。 「嗯,多谢爷。」 「明日随爷一道去许家吧。」顾桑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真要带自己去?那可是狼窝啊。 「爷……」拖着长音,顾桑苗苦着脸:「您看,奴婢初来乍到的,又不是太懂规矩,那种场合肯定好多宾客,一个不好,给爷丢了面子怎么办?」 「爷的面子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丢的?」齐思奕似乎早料到她会不答应,提起紫砂壶,给顾桑苗又添一杯茶。 顾桑苗习惯性的指尖点点桌面,以示谢意,齐思奕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的手。 顾桑苗喝完茶,杯子又放在原处。 「爷,您看,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带别人去,青红啊,绿萼啊,对,绿萼最好了,又漂亮又伶俐……」 「唉,我知道,你其实是后悔的。」顾桑苗正绞尽脑汁措词,看怎么说报他,齐思奕却长长地嘆了口气,漂亮的桃花眼里露出淡淡的惆怅。 顾桑苗愣住:「后悔什么?」 「后悔没跟二少爷,跟着我这个有腿疾的,实在……」他浓秀的眉微蹙,淡淡的忧郁写在眼中。 「呃,没有没有,爷,我跟您去许家还不成吗?」就看不得美人蹙眉。 「真的么?那说好了,明儿就是你和我,坐马车去。」他立即展颜,温柔清浅的笑挂在嘴角,顾桑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美人主子还是这样好看。 完全没注意,自己落在了某个美男的算计当中。 吃饱喝足之后,还得了几两赏钱,顾桑苗自书房出来,忘了要收拾火锅残局,边走边哼着小调儿,迎面有人拖住她就跑。 第三十四章:特殊厨子 不过一顿火锅,就让她这么满足,齐思奕微笑地递过一杯茶:「火锅油腻,喝茶解解。」 他眉目如画,笑容清浅,声音温柔低沉,象人只小兔撞进了心房,心不受控制地扑腾了几下,忙移开目光,眼光鼻,鼻观心,默念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笑咪咪接过茶,总算有了点身为丫环的自觉性:「怎么好意思让爷端茶呢。」 边说边喝了一口,咂叭下嘴:「好茶。」 「可吃好喝足了?」齐思奕好笑地问。 「嗯,多谢爷。」 「明日随爷一道去许家吧。」顾桑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真要带自己去?那可是狼窝啊。 「爷……」拖着长音,顾桑苗苦着脸:「您看,奴婢初来乍到的,又不是太懂规矩,那种场合肯定好多宾客,一个不好,给爷丢了面子怎么办?」 「爷的面子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丢的?」齐思奕似乎早料到她会不答应,提起紫砂壶,给顾桑苗又添一杯茶。 顾桑苗习惯性的指尖点点桌面,以示谢意,齐思奕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的手。 顾桑苗喝完茶,杯子又放在原处。 「爷,您看,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带别人去,青红啊,绿萼啊,对,绿萼最好了,又漂亮又伶俐……」 「唉,我知道,你其实是后悔的。」顾桑苗正绞尽脑汁措词,看怎么说报他,齐思奕却长长地嘆了口气,漂亮的桃花眼里露出淡淡的惆怅。 顾桑苗愣住:「后悔什么?」 「后悔没跟二少爷,跟着我这个有腿疾的,实在……」他浓秀的眉微蹙,淡淡的忧郁写在眼中。 「呃,没有没有,爷,我跟您去许家还不成吗?」就看不得美人蹙眉。 「真的么?那说好了,明儿就是你和我,坐马车去。」他立即展颜,温柔清浅的笑挂在嘴角,顾桑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美人主子还是这样好看。 完全没注意,自己落在了某个美男的算计当中。 吃饱喝足之后,还得了几两赏钱,顾桑苗自书房出来,忘了要收拾火锅残局,边走边哼着小调儿,迎面有人拖住她就跑。 顾桑苗一个过肩摔,那人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哟,臭丫头,你怎么会武功?」 是齐凌远的声音。 顾桑苗吓一跳,忙将他扶起来:「二少爷,你干嘛呀,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有坏人。」 齐凌远气得指着自己帅气的俊脸:「你长得象坏人吗?」 齐凌远阳光帅气,充满活力,看着给人朝气蓬勃的感觉,确实不象坏人。 「不象。」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算你还有眼光。」齐凌远得意道。 「象二愣子。」 「你——」齐凌远抬手要打,顾桑苗往后一跳,摆开架式。 齐凌远皱眉道:「真是奇了怪了,大哥从哪里弄来你这么个丫头,会唱歌跳舞倒没啥稀奇的,可你还会蹴鞠,会武功,唱的歌跳的舞也是爷从来没见过的……」 他边说边围着顾桑苗转:「怎么看你都觉得不简单。」 突然一把揪住顾桑苗的胸襟:「说,你是不是哪个府里派来的探子?」 顾桑苗按住他的肩,膝盖用力一顶。 齐凌远痛得弯下腰去:「臭丫头,你敢打爷……」 「神经病!」顾桑苗抬脚就跑。 「你别跑,看爷怎么收拾你。」齐凌远缓缓神,拔腿就追。 顾桑苗吃得太饱,没跑几步就觉得肚子疼,捂着肚子蹲路边。 齐凌远追上来,拎起她的衣领子:「怎么?不跑了?」 却见顾桑苗脸上惨白惨白的,忙放她下来:「怎么了?哪不舒服?爷可没打你啊。」 「肚子疼……」顾桑苗细声细气道。 「好好儿的怎么会肚子疼?严重不?要不要看大夫?」齐凌远担忧地扶起顾桑苗:「你看你,一头汗,跑什么呀,爷又不打女人。」说着,拿帕子替她擦汗。 顾桑苗愣了愣,齐家的男人怎么都很温柔啊,其实齐凌远和齐思奕长得还是有点象的,只是齐思奕更象王妃,齐凌远可能和王爷象吧,两人都是美男子,各有千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爷最讨厌跟丫环粘粘煳煳的,没得坏了名声,爷还要娶个名门大户家的闺女作媳妇呢。」齐凌远往后一退,一副戒备的样子。 「呸!」 顾桑苗啐他一口,转身就走。 真是二愣子。 「你别跑啊,爷还有正事没跟你说吶。」齐凌远追上来。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顾桑苗赶着回去准备东西,明儿可是要去许相府啊。 「大哥是不是让你明儿中跟着一道去许府?」齐凌远问道。 「是啊。」顾青青道。 「许尚武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听人讲,阴山书院有个学子,因为长得好看,就被他给玩了,才十四岁吶,听说抬出许府时,那学子只剩一口气在,全身的皮肉都撕烂了,受不了屈辱,自个咬舌自尽的,他家就这么个独子,又是极会读书的,你想啊,十四岁就能进阴山书院,人家二十几岁的秀才也未必能进吶,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被虐死了,他老子和娘都受不了这个打击,全上吊自尽了,一个家,也都毁了。」 齐凌远说这些时,神情激愤又伤感。 顾桑苗想到姐姐的死,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进皮肉里而不自知。 姐姐和那个少年一样,也被那畜牲凌虐至死,许尚武,今生不将你碎尸万段,我顾桑苗誓不为人。 见她眼圈泛红,嘴唇气得太颤抖,齐凌远诧异地问:「你怎么啦?」 「许尚武就是个畜牲。」顾桑苗愤怒地说道。 「是啊,所以,大哥去许家真的很危险,大哥长得太好看了……」齐凌远满脸忧色道。 好奇怪,他与齐思奕不是竞争者么? 「你很担心他?他若出了事,恭亲王世子就只能是你的了,岂不更好么?」顾桑苗挑眉道。 「胡说什么?」齐凌远勃然大怒:「恭亲王世子怎么能是残疾,当然只能是我,你个小丫头,再乱嚼舌根子,小心王妃绞了你的舌头。」 第三十五章:闹相府1 顾桑苗瘪了瘪嘴道: 「你说这么一大堆废话,重点是什么?」 「爷怎么说的就是废话,你这个臭丫头,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喂,又跑,慢着。」 「你说不说。」顾桑苗顿住。 「明天我也跟你们一道去,总不能让许尚武那个坏蛋随便欺负了我恭亲王府的人。」齐凌远道。 「担心你大哥就直说啊。」顾桑苗好笑道。 「谁担心他了。」齐凌远垂下头踢石子。 顾桑苗眼睛一亮:「喂,你敢不敢冒险?」 齐凌远问:「冒险?你想做什么?」 顾桑苗附近他的耳朵:「夜探许府,你不是说,许尚武弄死了好多良家妇女吗?」 「嗯啊,怎么?」齐凌远疑惑地问。 顾桑苗便在他耳边叽哩咕哩说了一大通。 齐凌远两眼放光:「你敢去?」 「为什么不敢,就当为大爷提前探探路也是好的。」顾桑苗道。 又担忧地拍拍齐凌远的肩:「你应该练过吧,轻身功夫怎么样?一会子别拖我的后腿。」 齐凌远勃然变色:「胡说,爷五岁就开始练武,骑射功夫在京城公子爷里,也是排得上号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顶多会点花拳绣腿,一会还得爷护着吶。」 「那你等着,咱们一会子在后院小门处集合,我先去准备准备行头。对了,你也要换身夜行衣。」 「知道啦。」齐凌远不屑地摆手,大步跑远。 许相府,刚过了晚饭时,护卫们用过饭,都回到屋里围着火炉聊天。 有领头的来提醒:「明儿就是老太太的寿辰,小心护卫,不可懈怠,出了什么岔子,小心相爷要了你们的小命。」 护院们齐齐应是,当班的便打起精神出去巡逻。 顾桑苗和齐凌远趴在许家的墙头上。 因着明日就有大宴,府里来了不少客人,许府灯火通明,丫环婆子川流不息,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迎面正走来一个丫环和一个僕役,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顾桑苗对齐凌远道:「得把这两个人抓来。」 「要审问吗?」齐凌远漂亮的大眼中冒着兴奋的小星星。 「你守着,我去去就来。」顾桑苗话音未落,齐凌远已经蹿出去,只见黑衣一闪,手刀连噼,丫环和僕人就都软摊在地上,他一手一个,拎着就到了墙根下。 还有两下子嘛,也不是顾桑苗想像中的冲动鲁莽。 将两人弄醒,顾桑苗问:「前儿有个女的死在了花坛里,尸体在哪?」 那丫头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桑苗就拿刀子抵在僕役的脖子上:「你说。」 「在……在……后山,埋了。」 「后山那么大,埋在何处?」 「枉死的都埋在一处,少爷让人栽了颗榆钱树……」 顾桑苗不等他说完,手帕一拂,这两人便中了迷药,全晕过去。 「赶紧的,把人拖到花丛里藏起来。」顾桑苗吩咐齐凌远。 这傢伙有把子好气力,又听话好使唤。 趁他去做事,顾桑苗启动淘宝箱易容系统,很快照着那两个人的样子,做出两副面具来,齐凌远藏好人再转回来时,便看到自己刚才藏好的丫头正站在原地等着,顿时惊得张大嘴巴,顾桑苗忙捂住他的嘴道:「别叫,是我。」 「你……你……你……怎么……」齐凌远惊愕莫明,以为见鬼了。 顾桑苗拿出另一张面具往他脸上抹:「啰嗦什么,不化好妆,让许家人拿住杀了么?」 「你怎么会……易容……」齐凌远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姐会的多了去了,慢慢学啊,先听话。」顾桑苗懒得跟他解释。 齐凌远更兴奋了,化好妆后,还美滋滋地转了一圈:「我像么?」 「太高了,一会子你走路时背别挺得太直,还有,声音也不一样,记得千万别开口说话。」 「真啰嗦,知道啦,当爷是傻子么?」 两人正嘀嘀咕咕,迎面来了两个侍卫,立即禁声,顾桑苗没事人一样往前走,齐凌远却是作贼心虚,大眼不住地四处乱瞄。 侍卫果然起疑:「你在看什么?」 齐凌远刚要开口,想起顾桑苗的叮嘱,立即捂住嘴。 侍卫更觉奇怪,上前扯他的手:「怎么怪怪的?」 顾桑苗立即上前道:「侍卫大哥,你别怪他,刚领的月钱,说是要给老子娘送去呢,结果丢了,这都找了一路,也没找着,他心慌吶。」 「丢了月钱?你是哪个院里的?」 「他专职给少爷善后的,常去后山那处……」 许尚武给清理尸首的下人打赏都很重。 「是掉这里么?」 「他说只在这里拿出来瞧了瞧,明明放回去了的,不知怎地就是找不着了。」顾桑苗作势弯腰寻找,顾凌远也学着在地上找着。 侍卫听得两眼冒光,不耐道:「此处不太平,爷说怕有歹人夜闯,快去别处吧,保不齐掉在了自个屋里。」 顾桑苗拉着齐凌远就走:「是是是,就走,就走。」 等他们一走,两个侍卫便开始在地上找,找了半晌,什么也没找到,骂骂咧咧几句便走开了。 顾桑苗和齐凌远潜到后山,找到那颗榆钱树。 「你来挖。」顾桑苗拿出工具。 齐凌远看着她手上的工具铲,一脸惊讶:「哪来的?」 然后围着她转了一圈,瘦弱的身材,没哪里能藏得下这么大的东西啊。 「快挖,一会人来了可不好了。」顾桑苗没好气道。 齐凌远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爷……」 「你是男人不?」 「当然。」 「是男人就快动手。」 顾桑苗很不耐烦。 齐凌远很后悔,原本是来求刺激的,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丫头的小厮,被她唿来喝去的,不爽。 新填的泥土并不紧,齐凌远挖得并不辛苦。 突然,他一声尖叫。 顾桑苗忙捂住他的嘴:「嚎丧吶,小心把人都引来。」 「手……人手……」齐凌远吓得顿坐在地上,不停往后蹭。 顾桑苗不屑地白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工程铲继续挖,果然是文英。 第三十六章:闹相府2 只死了两三天,又是寒冬天气,所以她的尸体还没有腐烂。 文英死得很惨,脸色乌青,后脑勺摔破了,身上好几处骨折,左胸被撕烂,掉下半只乳房。 「这……这是……是谁?好吓人。」二少爷齐凌远脸色比文英还惨白。 顾桑苗没想到他这么脆弱不经事,嗤道:「早知道二少爷还没断奶,就不该带你出来。」 「谁没断奶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齐凌远说到一半,想起她自发现尸体到现在,一直镇定自若,大胆心细,不由讪讪地闭了嘴。 又越发对顾桑苗好奇了:「你肯不是人市上买来的,说,你到王府来有什么目的?」 顾桑苗又白他一眼,将文英的尸体用布一裹,甩到齐凌远的背上:「背着她。」 齐凌远一下抖落:「脏死了,你怎么敢把尸体往爷身上放?」 顾桑苗对他一拱手:「天长路远,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此别过。」 说着,背着文英的尸体飞快跑走。 齐凌远愣了愣,反应过来,急急地追上:「你做什么?干嘛一个人跑,不是说好了一起来探查的吗?」 顾桑苗不理他,仍一个劲地往前跑。 她身子瘦小,文英的尸体少说也有好几十斤,背着跑却并不气喘,但额头却冒出细细的汗,齐凌远认命地上前,夺过尸体,搭自己肩上:「去哪儿?」 按商量好的办好事,顾桑苗拉着齐凌远准备出府,途中遇到一名侍卫,一把拉住齐凌远:「你不是给爷善后的么?过来。」 顾桑苗心中一咯登,许尚武又在糟蹋哪个良家妇女? 顿时义愤填膺,但许尚武那畜牲武艺太过高强,府里戒备又森严,若非自己有易容术,早就被侍卫抓住断棍打死了,哪还能在府里游荡到现在。 齐凌远也慌了,慌乱地看向顾桑苗。 顾桑苗上前一步道:「大哥,今儿不是他当值吶,您是不是找错了?」 「没错,就是他,他不是掉了银子吗?正好妆银子的机会来了。」 原来这个正是先前的侍卫,因为没捡到齐凌远的银子,报復来了。 顾桑苗道:「那你就去吧,我选回屋歇息了。」 这是几个意思啊! 齐凌远大急,紧张地拽住顾桑苗不松手。 顾桑苗只好对侍卫道:「大哥,他一急,就连话都说不出来,要不这么着,爷的事一时半伙也不可能就办完,去找了没得扫了爷的兴,我们两人再到那头找找,唉呀,好几十两银子吶,就这么丢了,实在太可惜。」 「几十两吶?确实太不小心了,你们都去了哪儿啊,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啊。」侍卫果然眼睛一亮道。 「两边的路都找过啦,就这条,我们正要去吶,要不先找找银子,再去爷那边吧。」顾桑苗道。 「还是先去爷那边吧,银子爷还会赏的,耽搁了爷的事儿可是大事。」侍卫道。 顾桑苗只好拉着齐凌远道:「是啊是啊,那你快去办差吧。」 说着,偷偷扔了块银子在花坛里。 「咦,还真有银子吶。」顾桑苗指着花坛处,正要伸手捡,侍卫比她更快,一把抢过:「我说掉的银子哪去了,还真在这里呀。」 顾桑苗苦着脸:「侍卫大哥……」 「还不快去办差?等爷收拾你吶?」侍卫说着继续找,就盼着还能捡到更多银子。 顾桑苗拉着齐凌远就跑。 两人一路向北跑,正要翻墙逃出府里,隐隐听到一阵悽厉的惨叫,齐凌远顿住:「许尚武,又在残害良家妇孺。」 顾桑苗也恨,可他们二人势单力薄,许府就是狼窝,冒然出手,不但救不了那姑娘,还会搭上自己两条性命,齐凌远可能不会死,但许尚武必定会以此威协恭亲王府,保不齐还会连累美人主子。 「快走。」顾桑苗道。 齐凌远也很不甘心,正要翻上墙头,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别跑,抓住她。」 顾桑苗回头,就见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地往这边逃来,而许尚武更是只穿了件中间短裤,衣服敞着,露出八块腹肌的胸,一边狂笑一边追来:「小娘子,跑什么?让爷疼你。」 齐凌远返身就冲过去,一把将那女子护在身后。 他还穿着僕役服,许尚武怔了怔,抬手就是一巴掌:「反了你,敢管爷的事儿?」 齐凌远身子一矮,躲过,抬脚就对他踹去:「畜牲,天不收你,小爷来收你。」 他的声音很陌生,许尚武脸一沉:「哪里来的探子,又是大理寺的?」 长臂抡圆,一拳击中齐凌远的胸,齐凌远避了避,但还是没避开,顿时捂着胸连退了好几步。 顾桑苗趁机拉住那女子,跟我来。 那女子似是受了很重的伤,才跑两步就软在地上,青紫的脸上满是血泪:「好姑娘,我跑不出去了,求你……把这个……给……」 她的声音太过虚弱,顾桑苗听不见,只好弯腰凑近,那姑娘说完,便吐出一口鲜血来,顾桑苗脑中浮出姐姐的模样,当初姐姐也是被那畜牲这般凌辱,无助地想逃走么? 「你紧持住,我救你出去见你的心上人。」 姑娘哭着流泪:「不……不去了,这副……这副样子,见了……见了又如何?徒增悲伤与仇恨,我……我希望他……他简单的活着。」 好善良又明理的姑娘。 顾桑苗更伤心了,倔强地扶起她:「活着比什么都好,你别做傻事。」 「你别管我,快走。」姑娘却拼命推开顾桑苗。 身后传来齐凌远痛苦的闷哼,他果然不是许尚武的对手,顾桑苗放下姑娘,纵身跃起,踹中许尚武的脸。 许尚武却一把捉住她的脚腕,深吸一口气,虎目一亮:「顾桑苗?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爷找你找得好苦啊。」 第三十七章:闹相府3 顾桑苗大惊,这畜牲是狗变的么?竟然能闻出她身上的味道,一个旋转加连环踢,脱离他的控制,指尖夹着淬着氰化钾的毒针向许尚武刺去。 不料,这厮见是她,早有防备,根本不让她近身,只要她的手袭近,他便促住她的手腕,或是格开。 顾桑苗几个回合下来,不能得手,而许尚武又越战越勇,象野猫捉耗子似地耍着着她与齐凌远玩。 许家的侍卫听到动静,也纷纷围了过来,再缠斗下去,很危险。 「快走。」顾桑苗对齐凌远大吼。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齐凌远已经受伤不轻,却还一直在奋力与齐尚武拼着。 这个二愣子,他不走,自己怎么好逃? 突然,那姑娘扑上前去,抱住许尚武的腰:「快走,你们快走。」 许尚武扯开姑娘的双手,高高抡起,远远地甩了出去,那么大的力道,姑娘的关节早被拧断,也不知还有命么。 但她到底还是将许尚武阻了一阻,顾桑苗扯着齐凌远就跑,齐凌远却瞪目欲裂,大骂:「许尚武,你个王八蛋!」 竟是不要命地向许尚武冲去。 眼年喜新厌旧侍卫都围了过来,顾桑苗心急如焚,一个矫健的黑衣沖了进来,拎起齐凌远倒拖过来,对顾桑苗道:「还不快跑?」 顾桑苗回手扔了个手雷,长长的索钩勾住对面的墙头,身子一盪,便翻越出去。 「封锁所有的路口。」 身后传来许尚武的怒吼。 侍卫正往前追,突然,轰天一声巨响,土木飞扬,血肉横飞。 跳出许府的顾桑苗回头,就见浓烟在千家上空升起,周围街上的邻居们纷纷跑出来围观,大家都不知出了什么事。 许家有侍卫匆匆追出,顾桑苗躲进人群里,趁黑改头换面,那身奴婢衣服也扔了。 回到王府,迅速潜入自己的小屋子,弄来水,好生洗了个澡,再看身上,遍身都是淤青,许尚武那厮对她还算怜香惜玉,没下重手,否则早就好几处骨折了。 刚换好衣服,门外就有人激烈的敲:「桑苗,桑苗,你在吗?」 顾桑苗装作迷迷煳煳的样子打开门,是黄莺:「桑苗,出事了。」 「什么事?」 「二爷不知在哪被打伤了,太医正在医治吶,王爷发生大脾气,让咱们都到前院去。」 「他被打伤了,让咱们去前院干嘛啊。」顾桑苗虽然心虚,却觉得很诧异。 「你还不知道吶,侧妃娘娘晚上也不知是什么事,很着急找二爷,满府却找不着,后来有人说,二爷是跟你说过话后就不见了,还有人看见二爷跟你从后让跑出去,偏生你屋里又寻不着人,这会子二爷一回来,就满身是伤,王爷自然大怒。」黄莺一脸担忧道: 「桑苗,你是睡死了,还是……」 「我……」事情还真是凑巧呢,柳侧妃大晚上的找儿子做什么嘛,早知道齐凌远是个妈宝,就不该带他出去。 「你肯定是睡死了,没听见敲门对不对?」黄莺快急死了。 「睡死了也不可能敲好几回都不醒吧,除非吃了迷药。」青红推着齐思奕出现在走廊里。 「桑苗。」顾桑苗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齐思奕道:「你推我去前院。」 青红脸一垮:「爷,她分明就是……」 「退下。」齐思奕冷冷道。 他素来温柔和暖,很少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青红脸色一白,怨恨地瞪顾桑苗一眼,退开。 去前院的路上,齐思奕一言不发,顾桑苗就觉得有点慌,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起,只好也闷头不说话。 前院东厢房里,齐凌远杀猪一样惨叫。 这个妈宝,打架的时候那么拼命,一回来就叫这么大,至于么? 顾桑苗在心里鄙视着。 进了屋,王爷和王妃都在,柳侧妃更是美目圆睁,怒视着顾桑苗:「桑苗,你过来,说说,你拾掇二少爷去了哪里?」 「娘,关她一个小丫头什么事?我自个出去的。」太医正给齐凌远正骨,他疼得呲牙咧嘴,见了顾桑苗倒是忍着没有大喊大叫了,明朗的额头上,却是大汗直滚。 「你还护着她。」柳侧妃一听更气,「好几个人作证,就是她把你勾带出去的,你看看你,伤成什么样子了,她呢?完好无损,看她存的什么心,是不是存了心想要谋害你,好让别人得渔翁之利。」 她话里有话,王妃气得脸色发白,怒视着顾桑苗道:「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把二少爷哄骗出去的?」 顾桑苗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初只想着怎么阴许尚武一把,原想着齐凌远是有功夫的,自己的易容术又好,应该没有危险,谁知这个二愣子这么血气又冲动…… 「娘,桑苗才十五岁,凌远早过了十八,跨过年也得十九了。」一直沉默着的齐思奕道。 十八岁的少爷被十五岁的小丫头骗出去闯货,你这个二少爷也够蠢的。 齐思奕就是齐思奕,一个脏子都不带,就把齐凌远给损了不说,还让柳侧妃气得嘴角直抽抽。 非指责是顾桑苗诱拐了齐凌远,便是坐实了齐凌远的愚笨,不指责,一口气又如何咽得下? 「看她才十四五岁,牙尖嘴利着呢,凌远又是个实诚孩子,谁知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会唬弄人啊,再说了,她年纪小,可她身后的人深谋远虑,心机深沉,用心险恶啊,只要教教她,不就会了?」柳侧妃冷笑着说道。 这就是红果果的冤枉顾桑苗是被王妃或是齐思奕指使,故意害齐凌远的。 「娘……」齐凌远先听不下去了:「儿子真没有跟她一道出去,就是晚饭后跟她说了两句话,就回了。」 「你还护着她,娘有证人,叫青红和翠碧来。」柳侧妃大怒道。 竟然是青红? 王妃也愣了愣,又狠狠地瞪了顾桑苗一眼。 青红和另一个叫翠碧的丫环走了进来。 「……爷是用过饭后,就跑了出去,奴婢在后头跑着,见他进了拙园,奴婢跟得紧了,爷发脾气,不许奴婢跟着,奴婢也不敢退回去,就躲在暗处守着,就看见爷在跟桑苗说话,后来爷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奴婢追出来时,就没看见爷了。」 第三十八章:庇护 翠喜是齐凌远跟前的大丫头,地位跟青红差不多。 「后来奴婢主回了谨园,翠喜告诉奴婢,说二爷回来了,匆匆换了身黑衣又跑了。奴婢又跑回拙园去,却再没找到二爷。」 「听听,凌远就是跟这个臭丫头说过话后,就魔症了,换了这身鬼衣服跑出去的。」柳侧妃道。 「那也不见得就是跟桑苗一道出去了啊。」王妃道。 「青红你说。」柳侧妃道。 青红是齐奕思跟前最得力的大丫环,也得得王妃看重,她的话,当然比翠喜的更令人信服。 王妃紧盯着青红的脸,青红眼神闪烁满是犹豫。 「青红,你说实话,王妃和大公子都是讲道理的人,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柳侧妃道。 青红对着王妃一跪,「王妃,这丫头才进府三天,是季妈妈从人市上买来的,大爷也才认得她,昨儿个还跟绿萼打架,不服管教得很,今天又不知跟二爷说了什么,奴婢真是亲眼瞧见她跟二爷一道自后院小门里熘出府的,大爷那时候早回屋歇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沉默着的齐思奕突然道。 王妃和青红都是一震,连趴着床上的齐凌远也愣住:「大哥……」 顾桑苗也的心也往下沉,青红说什么,或许还可以狡辩一二,可如果他也力证…… 这王府铁定是呆不下去,被赶走之前,保不齐还得挨顿板子。 青红的眼里便露出得意又欣喜的表情。 「桑苗一直跟我在一起。」让所有人更惊宅的是,齐思奕不紧不慢的又说了一句。 此言一出,连一直黑着脸的恭亲王也怔住:「奕儿,你的习惯父王还是清楚的,晚饭过后,身边就很少留人侍侯……」 「父王。」齐思奕俊脸一红:「桑苗确实是跟儿子在一起,儿子今天沐浴的时候,感觉有诸多不方便,就留了她在跟前侍侯……」 王妃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奕儿,你不是……最不喜欢……」 齐思奕脸更红了,羞涩地垂下眸去:「娘,儿子早过了弱冠之年,留个丫头在跟前侍候,不是很正常么?」 「呃,正常,正常,太正常了。」王妃大喜,看顾桑苗的眼神由愤怒变为喜爱,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笑容溢出眼角眉梢:「桑苗这丫头瞧着不错,是个伶俐又出挑的,王爷,要不先把她的住处搬到奕儿的小楼里吧,这样照顾奕儿也方便。」 王爷也很高笑:「都由你,主要是奕儿高兴就好。」 青红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幽怨地看着齐思奕,眼角湿红。 齐凌远则惊讶地张大嘴巴,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难言的样子。 顾桑苗心里暖暖的,对于贴身服侍主子,身上会贴上通房丫头标籤这种事她是不在乎的,前世为了完成任务,没少与战友同事装扮成夫妻或是情侣。 只是她家美人主子原来那么洁身自好么?还以为青红绿萼早就是他的床上之宾,原来,一到了晚上,他就不再让人亲近。 「可是……青红和翠喜两个明明就……」柳侧妃还是不甘心。 「你呀,凌远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哪里是一个小丫头就拾缀得动的?他是上官宏送回来的,人不是还在客厅么?你去问问他不就清楚了?」王爷道。 「王爷您问过了,妾身哪里还需要再问,只是……凌远好好的,无缘无故被人伤成这样,妾身实在心疼。」柳侧妃拭着眼角道。 上官宏还在王府里? 一想到那个人顾桑苗心里就发毛,虽然他再一次在危急关头又救了自己,但那厮太过耿直,不会转弯,一会子若是见了,他定然会当面指认自己,保不齐还要揪到大理寺去,那可就辜负了美人主子尽心维护的一片好意了。 「奕儿,你与上官宏是同窗,为父就不再去客厅了,你去与他聊聊。」恭亲王道。 还真是要去见上官宏…… 顾桑苗的顿时紧张起来,得想个法子熘了才行。 推着美人主子,刚一出东厢房,顾桑苗就停下,转到齐思奕跟前:「爷……」 齐思奕缓缓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治跌打损伤的。」 他竟知道自己身上有伤? 顾桑苗感觉一阵心虚内疚,美人主子似乎有洞察一切的能力,待她又好,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可恭亲王府在朝中一直保直中立,王爷虽然不喜欢许之怀,也不屑与之同伍,却并没有站到许家的对立面去,关系也没闹僵。 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怕惹来后患,将自己赶走? 「爷……」顾桑苗苦着小脸,瞪着大眼可怜巴巴的象只讨吃的小狗:「谢爷赏药,爷,奴婢有处伤得很重……」 「哪里?」他执起她的手,三根修长而又白晰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脉上,认真而担忧。 良久才道:「你最近忧劳过度,月事不调,是不是晚来了许多天?」 呃…… 饶是顾桑苗脸皮够厚,也忍不住俏脸通红,扭捏着缩回手:「爷在说什么啊,奴婢是说,外伤,外伤严重,让青红送你去客厅吧,奴婢先回去养伤了,还有,多谢爷赐的药。」 说着,也不敢看齐思奕的表情,垂着头,羞恼地飞快跑了。 「还说有外伤,跑得比兔子还快。」上官宏从暗处走了来,很自然地为齐思奕推着轮椅: 「胆子也够大,竟然缀二公子也去了许家,二公子只是小伤,没有伤到内府。」 「凌远皮肉荒废得太久,也该挨点打,紧实紧实。」齐奕思道。 上官宏愣了愣,笑道:「下官也是没想到,二公子还蛮热血的,若不是为了救一个可怜的女子,他们两个也不会被许家发现,那许尚武的武功也着实高强,打二公子打断了两根肋骨,不过,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小姑娘那一颗黑乎乎的东西扔出去,没炸死也该炸伤了他,而且许家后院怕也补炸毁了一半,估计现在许相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明儿就是老太太的寿宴,他又是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这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修復好。」 「本公子的丫头,出去一回,当然要有些收穫,不能白挨了打。」齐思奕道。 上官宏又愣住,顾桑苗才来王府几天啊? 第三十九章:教二少爷赌钱 大公子处处维护不说,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倒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呢。 顾桑苗一路逃回自个的小屋,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冷茶,心情才平復了些。 坐在窗前发了一会儿愣,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黄莺,不由愣住:「大爷跟前没人侍候,没招你过去?」 黄莺道:「爷过了晚饭后,便不让人近前侍候,我是担心你,王爷没罚你吧。」 在异地他乡能有人如此关心,顾桑苗心中一暖道:「没吶,王爷王妃蛮好的。」 黄莺怔了怔,脸色一松道:「没事就好,方才那架式蛮吓人的,柳侧妃教训起人来,可不是几板子的事儿,以后你还是小心着些,莫要触犯了她。」 顾桑苗连连点头。 黄莺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子,见时辰也不早了,顾桑苗又很疲倦的样子,便起身告辞,人还没走,便有人进来,黄莺一见,怔了怔:「冯妈妈,您怎么来了。」 那冯妈妈容长脸,吊稍眼,看着有几分兇悍,又板着脸不苟言笑,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桑苗呢?跟我走。」 「冯妈妈,桑苗可是犯了什么事儿?」黄莺忙问道。 「二爷跟前缺人侍候,指定让她去。」冯妈妈道。 顾桑苗愣住,方才齐凌远屋里可是至少站了四个丫头,外头还有几个小丫头和婆子,哪里就缺人侍候了? 定是柳侧妃心有不甘,仍想把自己逮去折腾,忙道:「妈妈,桑苗是大爷跟前的人,去二爷跟前,怕是不妥吧。」 「啰嗦什么?二爷不肯吃药,说是非你去不可,只是侍候二爷养伤罢了,过几天你还回大爷屋里便是。」冯妈妈不悦道。 顾桑苗还想说什么,黄莺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稍安勿躁。 顾桑苗便只好跟冯妈妈去了谨园。 齐凌远伤了腰,躺不得,只能趴着,翠喜正端了药餵他,他却横着手一挥,药被打落,碎了一地。 顾桑苗过去时,正听他在吼:「走开,爷不要你这个没良心的侍候,多嘴又多事,冯妈妈吶,把她打发出去,看着就让爷闹心。」 翠喜哭着跪下去捡碎碗片,齐凌远大吼:「让桑苗过来,桑苗不来,爷就不吃药,让爷疼死病死好了。」 「爷……」冯妈妈急急地跑进去:「爷伤了筋骨,快莫乱动,翠喜,你出去吧,让桑苗来。」 齐凌远一见桑苗,顿时星眸一亮,吼道:「还不快点过来给爷擦药。」 顾桑苗暗暗翻了个白眼,低眉顺眼,战战兢兢地走去:「二爷伤了哪里?」 「腰,背,还有腿,全都伤了,疼死爷了。」 「好,那爷忍着点,奴婢就给您擦药。」说着,拿起小几上的药瓶,一把掀开齐凌远背上的衣服,动作太过粗鲁,齐凌远痛得「嗷——」地一声大叫。 「你做甚么?怎么侍候的?不会小心点吗?」冯妈妈怒道。 「对不起,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只怕侍候不了二爷,还是让翠喜姐姐来吧。」顾桑苗吓得跪在地上道。 「哼!」冯妈妈拿起一块竹尺就要打。 「等下。」齐凌远急道:「不能打她,妈妈你们都出去,只留桑苗在就好了。」 冯妈妈不贊成道:「二爷,这丫头毛手毛脚的,侍候不好您,还是让翠喜来吧。」 「爷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出去,出去。」齐凌远不耐烦地抓起枕头就砸。 冯妈妈只好冷着脸出去,临出门狠狠地剜顾桑苗一眼:「好生侍候,若是再伤到爷,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顾桑苗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快出来了。 等人一走,她从地上蹿起,对着齐凌远的后脑就是一巴掌:「你嚎丧啊,叫那么厉害,是男人么?」 「喂,臭丫头,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了?」齐凌远小声骂道,他也怕冯妈妈躲在门外,听到会惹来麻烦。 「屁,受点小伤就叫得跟嚎丧似的,比娘们还不如,还称什么爷啊,你干脆天天穿裙子得了。」顾桑苗翘着二郎腿坐他床边,呸了一口道。 「你还说,爷从小到大就没挨过这么重的打,肋骨都断了,有多疼你知道吗?」齐凌远委屈道。 他跟许尚武打架时,全凭一腔热血和激愤,这会子回到家里,才知道害怕和疼了。 看在他还算有正义感,顾桑苗嘆口气道:「行行行,早知道你这样娇气,以后再也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边说边拿出一颗药丸往齐凌远嘴里塞。 「什么?」齐凌远不肯吞。 「止痛药,你吃不?不吃我收回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老贵了。」顾桑苗作势收回。 「吃。」齐凌远眼睛一亮,一把抢过,吞了。 「对了,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啊,怎么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啊,你最后扔的是什么呀,我看见许尚武被炸飞啦,好厉害。」齐凌远兴奋道。 「人市上买来的。」顾桑苗抓起桌上的点心往口里塞,闹腾了快一个晚上,着实饿了,还没吃两快,噎住,找茶,屋里却只有一个杯子,她也不管了,倒了水就喝。 「喂,那是爷的杯子……」齐凌远大叫。 「闭嘴,想叫得满世界的人都听见吗?」顾桑苗兇巴巴地瞪他一眼:「谁让你屋里只一个杯子啊,我渴了。」 「爷最讨厌人家碰我的杯子了。」齐凌远嘟着嘴气鼓鼓的。 「那怎么办?要不你再让送一个来,这个就给我得了。」顾桑苗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拿别人的杯子喝水也不是很礼貌的事。 「再送一个?你知道这个杯子有多值钱吗?从西洋进贡来的,整个王府也只两三个,父王一个,大哥一个,我这里一个,连雨柔想要都没有吶。」 「我去,不就是个玻璃杯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顾桑苗震得从椅子弹起来。 「你还知道它叫玻璃杯啊?还就是一个,你个丫头,说得好象见过很多这种杯子一样。」齐凌远不屑道。 可不就是见过很多这种杯子么?在前世,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杯子…… 脑子一转,也是,时代不同,大梁国肯定没有制玻璃杯的技术,若是从小二哥手里多买些来,再摆到集市上卖…… 「二爷,这种杯子真的很值钱么?」顾桑苗笑嘻嘻地凑近道。 第四十章:教坏二公子 她突然和颜悦色,齐凌远大感古怪,戒备道:「当然很值钱,别求爷,再求爷也不会给你。」 「切,谁要啊。」顾桑苗不屑地放下杯子。 「咦,真的不疼了,你的药真神奇。」齐凌远高兴得差点坐起来。 「趴着!」顾桑苗将他拱起的屁股按下去:「小心骨头又错位。」 齐凌远趁势捉住她的手腕:「桑苗,到爷跟前来吧,爷对你好。」 顾桑苗一把拍掉他的抓子:「不来,冯妈妈凶得很。」 「你又不怕!」齐凌远翻了个白眼道:「别以为爷不知道,你的怕都是装出来的。」 「是真怕,她若非打我板子,我也是没办法的,只能受着。」顾桑苗略显伤感道。 她是跳脱又灵动的性子,身上有股子混不吝的劲头,一副天地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毕竟还是府里的奴婢,主子要打要罚时,她还是得受着吧。 齐凌远的心没来由一痛,拍着她的手道:「别怕,不是有爷了吗?爷护着你,看谁敢打你。」 「大爷待我也蛮好的,我还是留在他跟前吧。」顾桑苗对齐凌远一笑,悠闲地剥桔子,塞了一块在齐凌远嘴里道。 她笑起来蛮好看的,略显古板的脸生动了许多,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这张脸,该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 「大哥有什么好的呀,都二十多了,连个官职也没有,你跟着爷,吃香喝辣,什么都有,而且,爷保证,会一直待你好的。」齐凌远道。 「你能有多好?还不是脾气一来了,就动手打骂,才还看见打了翠喜吶。」顾桑苗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桔子都塞自己嘴里了,不肯餵他。 「翠喜哪能跟你比啊,笨死了,你多好玩,天底下怕是再难找到一个象你这么有趣的丫头,我说真的,你跟了我吧,看大哥想要什么,我跟他换。」齐凌远认真地说道。 在他眼里,自己就跟个物件差不多,或许还顶不了一个玻璃杯子。 「不行,我还是要跟大爷。」顾桑苗坚决道。 「为什么不行啊,我保证不打你,不骂你,给你好吃好穿,还带你出去玩。」齐凌远继续诱劝。 「你不打不骂,不代表别人不打不骂啊,再说了,好吃好穿大爷也会给啊,大爷比你温柔多啦。」顾桑苗小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好,我保证不让你挨打,挨骂,行了不?」 「那我还懒,不会做家务,不会侍候人,你能不让我做事么?」顾桑苗好笑道。 「端茶递水总可以吧。」天底下有这样跟主子讨价还价的丫头么?齐凌远又气又觉得新奇好笑。 「不可以,你自个没长手脚么?」顾桑苗道。 「端茶递水都不可以?你是丫头还是我是丫头啊?我要你来做什么?」齐凌远好笑道。 「所以啊,二爷还是别要我好了。」顾桑苗无所谓道。 「好没意思,知道你就愿意呆在大哥身边,可我哪点不如大哥啊,就象今儿晚上的事,他就不能陪你去。」齐凌远低落地说道。 「我们玩游戏吧,老躺着没趣得很。」看在他今天陪自己去了趟许府,又受了伤,重点是回来后还没供出自己来的份上,顾桑苗好心道。 「什么游戏?」齐凌远果然来了兴致,歪坐着道。 「会不会赌钱啊?玩色子比大小怎么样?」顾桑苗道。 「你还会赌?」齐凌远象看怪物一样看着顾桑苗。 「玩不玩嘛,不玩本姑娘回去睡觉了,累死了。」顾桑苗道。 「父王从不让我们兄弟碰这个……」 「那我走了。」顾桑苗说走就走。 「喂,玩,可我不会,你教我嘛。」 顾桑苗拿出两颗色子,然后…… 「你屋里再没有杯子了吗?普通茶杯没有?那就这个好了。」 「喂,知道那是什么吗?小香炉,岳窑的烤瓷啊……」 齐凌远肉疼。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将色子扔进小小炉里:「谁让你家这么穷,连个普通茶杯也找不到,快猜,是大是小。」 「我家穷,这个香炉值二十两银子好不好,你离我近点,我看不清楚。」齐凌远道。 「那再来一遍好了。」顾桑苗将小几子搬到床跟前,然后拿着小香炉再摇了一遍,「来,下注吧,一两银子起码。」 「那就一两银子,我猜是大。」齐凌远道。 「一二三小,你输了,拿钱来。」顾桑苗笑咪咪道。 齐凌远觉得好玩,扔给她一块碎银子,两人继续。 连玩了二十几把,顾桑苗只赢了二两银子,扔了色子:「不玩了,听力那么好,还说没玩过,你唬弄我吶。」 她嘟着嘴,大眼明澈又灵动,说话又有趣,不象他屋里的那些丫头,只会说好听的哄他,巴结他,生气时,她还会敲他的头,玩闹时,毫无芥蒂,舒心得很。 大哥真是好福气,竟然捡了个这样好玩的宝贝。 齐凌远将一荷包银子扔给她:「拿去,爷赏你的。」 一荷包足有二十两吶,顾桑苗顿时眉开眼笑:「这算是陪你的劳务费么?」 「什么劳务费,你是我的丫头,陪我说说话还要钱么?」齐凌远没好气道。 「那我再给你变个戏法吧,你看好了,吶,钱包在这个手里对不对?不见了,你猜得到钱包在哪里,我赔你二十两银子,猜不中,你输二十两。」这位爷大方得很,顾桑苗正好缺钱,可以再找他抠点银子。 两人正玩得开心,门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秋妈妈呵着冷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顾桑苗回眸,就看见齐思奕端坐在门口,美目正看向齐凌远扶在她腰间的手,那是因为齐凌远输了快三百两银子,又总猜不中荷包所在,所以抽冷子捉到她,后在身上搜吶,顾桑苗玩得起兴进,也没注意这么多,正好就被秋妈妈和齐思奕碰了个正着。 第四十一章:我说的话你没长耳朵么? 秋妈妈冲进来,揪着顾桑苗的衣领子将她扯开:「桑苗,你还记得自个是大爷的丫头么?」 「大哥,是我让她来的,就是让她陪我聊聊天。」秋妈妈对顾桑苗很粗鲁,齐凌远当时就沉下脸来。 「凌远,你有伤在身,不宜劳累,夜深了,早点歇息吧,桑苗,送我回去。」齐思奕面色淡淡道。 「哦。」美人主子脸上惯有的微笑没了,虽然看起来没有多生气,可顾桑苗就是莫明的有点发憷。 老实地跑过去,站在齐思奕身边。 「桑苗,你过来。」齐凌远冷着脸道。 顾桑苗没理他,推着轮椅往外走。 「桑苗,你敢再多走一步试试,我保证明儿你在府里呆不下去。」齐凌远大怒道。 「你还是早些休息吧,骁骑营副将选拔只有十天了,再不养好伤,便是我把名额给了你,上场也只会给王府丢脸。」齐思奕道。 齐凌远大喜:「你要把名额让给我吗?」 「是啊,我是残疾,要那个做什么?」齐思奕道。 「大哥……」齐凌远有点不好意思。 顾桑苗推着齐思奕走远了。 回拙园的路上,秋妈妈就一直没给顾桑苗好脸色。 「爷,不能姑息,她可以偷懒,闹事,但不检点,这点咱拙园不能容忍。」 「是我让同意她去陪凌远的,明儿还要去赴宴,妈妈也回去休息吧,桑苗,推我进去。」齐思奕道。 秋妈妈一口气就堵在胸口出不得,兇巴巴地瞪着顾桑苗:「好生服侍爷,若再有半点差错,仔细你的皮。」 顾桑苗推着齐思奕进了屋,随手将门重重一关。 进了门之后,尴尬了,这位爷不会真让她今晚就住这间屋吧,只有一个床啊。 「爷……」正想央求他,让自己回屋睡去,可才开了口,手就被捉住,人被轻轻一带,差点扑进齐思奕的怀里,还好她身子灵活,在紧要关头稳住了身形,不过,脸还是与他的凑得很近,她几乎可以看清他光洁的脸上,细小的毛孔。 心一阵慌乱,想要退开一些,手却被他抓得紧紧的,只好苦着脸道:「爷……」 齐思奕微垂着眸,拂起她的衣袖:「为什么没有擦药?」 「呃……」顾桑苗愣住:「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没有擦药?」齐思奕低低地又问了一句,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顾桑苗却听出他在生气。 「哦,忘了。」老实地低下头,想要缩回手,手腕是都是淤青,还破了点小皮,这点伤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药呢?拿来。」 顾桑苗老实地递给他药瓶。 他开始为她涂药,指尖轻柔,药膏带着淡淡的清香,涂在皮肤上,清清凉凉的,灼痛感顿时消除不少, 顾桑苗静静地看着他。 他微垂着眼眸,长而微卷的睫清晰可数,挺而直的鼻樑,其实他的鼻樑是很高的,很有男人味,只是长了一张桃花脸,还有一双比桃花更娇媚的眼睛,远看上去,总是水灵灵的,两颊又常带着些许晕红,所以才会显得女气,其实他不笑时,是英俊而帅气的,一笑就要破功,桃花怒放般美得令人心醉。 而此时的齐思奕没有笑,专注地替她擦着药膏,都说认真的男人很帅,很迷人,顾桑苗现在就被他迷住了,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看。 突然,手上一痛。 「你看够了吗?」 顾桑苗呲了一声,想要缩回手,又被他捉了回去,又开始用力揉。 「好痛。」花痴被抓包的顾桑苗顾不得害羞,嘴牙咧嘴地叫。 「还以为你的手是木头做的,还知道疼么?怎么不在二爷那处玩更久一些?」某人轻轻柔柔,明明是责备的话,听在耳朵里也没多凶,可就是气势足,让她感觉后背有凉风嗖嗖。 「那不是冯妈妈逼我去的么?我只是个小丫头,又不敢抗命……」顾桑苗咕哝着,也不敢挣扎了,装死,当手不是自己的。 「她让你去就去,她是你哪门子的主子?」他又加重了些力道。 顾桑苗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咬着牙道:「她凶得很,又说是侧妃娘娘下的令,我才来多久啊,哪敢得罪。」 他终于停下,却扔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抬了眸道:「我说的话你是没长耳朵听么?还是你不肯听?」 顾桑苗愣住,一时没回过神来:「爷的话桑苗一直就听啊……」 「那你见过谁屋里的通房丫头会去侍侯别的男主子的?」他又是用力一搓。 「哎哟,痛啊。」顾桑苗尖叫出声,瞪大眼睛道:「那不是爷的权宜之计么?难不成爷还真的想让我做你的通房?」 「如果不是权宜之计呢?你是不愿对吗?」齐思奕放开她的手,脸色黯然地将轮椅退后一步。 「呃……」他好象真的很生气。 「我没想做谁的通房丫头啊……」 她怎么可能给人做通房?名声她可以不在意,反正那是给别人当茶余饭后做谈资的,可身体是自己的,爱情也是自己的,要把身体交给一个男人,且不说名份,首先那个男人得是她爱的,也是爱她的才可以啊。 「所以还是因为我是残疾吗?」他推着轮椅转过身去,修长的后背看起来有点落寞。 「跟这个没关系,爷,通房是什么概念,想必您比桑苗更清楚,您才认得桑苗几天啊?难道你是喜欢桑苗的么?」顾桑苗急了,决定跟他沟通讲道理。 「当然喜欢,不然也不会让你做通房了。」齐思奕认真地说道。 「那喜欢到什么地步呢?您要知道,做通房意味着什么,爷是主子又是男人可能不在意这些,但桑苗只是个小女子,一旦做了通房,一辈子就得和爷捆绑在一起,爷的世界就是桑苗的天,人生再也不会有经二种选择,可爷呢,今日的喜欢也许是真心的,等你成亲,娶妻生子,甚至再纳几房妾室,那时候,还会 第四十二章:去许家赴宴1 她看起来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没想到想事如此深远透彻,青红和绿萼两个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跟前凑。 做他的通房,是府里多少丫头最大的人生梦想和终极目标,可她却将通房的命运看得如此清楚,这个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明明就还带着稚气呢。 「你就这么笃定,爷将来一定会弃你?」齐思奕想笑,却又忍住。 「不知道,也许爷会越来越喜欢我,或者将来还会升我个姨娘什么的噹噹,但是,这不是桑苗想要的生活,桑苗喜欢自由自在,决不会将自己的一生幸福寄在一个男人的喜好上。」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做个普通丫头?可普通丫头到了年纪也是会被随便指个小厮的,你还是要嫁人,或者,在你眼里,爷还不如那些小厮?」齐思奕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桑苗现在是自由的,何况,做普通丫头有什么不好?每个月的月例是桑苗自己的劳动所得,做事挣钱养活自己,桑苗觉得很开心。」顾桑苗认真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是一定不答应做退通房了?」齐思奕道。 「嗯,桑苗可以留在爷跟前办差,但绝不做通房。」顾桑苗道。 本以为,他会生气,会黯然伤心,可齐思奕却捏住她的小鼻子,嘴角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可食言。」 顾桑苗郑重地点头:「当然,桑苗决不后悔。」 「嗯,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齐思奕道。 呃—— 他在笑,看起来不象是在开玩笑,那刚才说那么多是几个意思?调侃她? 「你想太多了,其实我只是让你铺床叠被,然后睡在隔间,你竟然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通,弄得好象我在逼良为娼似的。」 难道不是吗?顾桑苗懵了。 「好了,开始铺床叠被吧,明儿还要赴宴呢。」齐思奕说着自己向屋里推着轮椅。 呃,弄半天,好象是她在自己多情? 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顾桑苗觉得自己很糗,有种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嫡长子,很可能将来就是亲王,而她只是个小小的丫头,长相一般,也没什么专长,凭什么他只认得几天就会喜欢她? 想做他通房的丫头能从后院墙边一直排到前门口好吧。 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可是,爷为什么又让我记住刚才说的话?」到底还是心有不平,小声咕哝道。 「免得过两天你去给凌远做了通房。」齐思奕面色不改道。 不想让她去谨园就直说嘛,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果然很美人主子,特色明显。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嘟嚷道:「他就是个二愣子,给他当通房还不如给爷呢,我才不去。」 她说完就去找茶喝了,没有发现他微抬了眸,目光清幽。 手上的伤,因为他的按揉消了肿,淤青也没有先前可怕了,舒服了很多,顾桑苗愉快地替美人主子铺好了床,又服侍他睡下,这才出了门,就在隔间睡下了。 说是隔间,其实跟他的床也就隔着一个屏风,她把小床支在屏风外,能听到屋里他均匀的唿吸声。 房里点着香,有柠檬的味道,顾桑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梦到了姐姐,披头散髮,满身血迹向她慢慢飘来,一会子姐姐的脸,又变成了死在许府那位姑娘,在向她伸出手求救,一会子又变回姐姐,顾桑苗拼命想去救她,可脚却被捆住,怎么也跑不动,跟姐姐之间,总隔着几步的距离,然后,地崩裂了,姐姐被翻卷的乌云带走。 「姐——姐——别怕,桑苗就来救你。」 梦里,她绝望而伤心,哭得肝肠寸断。 隐约间,有双温柔的手轻轻替她擦着泪,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盖好被子,轻哄着她:「别怕,桑苗,都过去了,过去了。」 鼻间除了淡淡的柠檬香气,还有清冽的馨香。 顾桑苗惭惭安宁下来,沉沉睡去。 一大早醒来,就看见青红铁青着的脸:「你就是这样服侍爷的么?」 顾桑苗迷迷煳煳不知身在何处,懵懂地看着青红。 「爷都起来多时了,你还在睡懒觉,一会看秋妈妈怎么罚你。」青红道。 「爷起来了?」顾桑苗这才反应过来,自个昨夜是跟齐思奕睡一个屋的,吓得翻身坐起,赶紧穿衣洗漱。 等收拾好自己,出门去,便看见齐思奕正在打坐。 顾桑苗也没敢惊动他,安静地立在他身后。 「桑苗,桑苗……」 冯妈妈的声音自远方而来,顾桑苗看了齐思奕一眼,决定沉默。 「哎呀,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没长耳朵么?叫你也不哼一声。」冯妈妈瞪着顾桑苗道。 「妈妈,大爷在这里,你没长眼睛看见么?」顾桑苗没好气道,有齐思奕撑腰,才不怕她。 「哎哟,奴婢眼神不好,大爷怎么这么早就在外头啊,你们是怎么侍候的?早上寒气重,快推大爷回屋去呀。」冯妈妈挑着眉道。 「我们怎么服侍,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冯妈妈你来教训。」秋妈妈冰冷的声音及时出现在身后。 「我这不是关心大爷么?秋妈妈说话何必夹抢带棒的。」冯妈妈似乎还是有点畏秋妈妈的火,气焰低了很多。 「那妈妈到底要不要给大爷行礼呢?」她是府里的老人,不可能见了主子行礼再说事的规矩也不懂,拉拉杂杂地扯半天,就是不行礼,可见眼里并没有齐思奕。 「无妨。」齐思奕却道:「谨园的礼数和拙园是不同的,不必非要让冯妈妈遵守拙园的礼数。」 明明是一个府里头,当然礼仪规矩都是一样的,柳侧妃的出身不如王妃尊贵,他这样说就是在骂柳侧妃不懂规矩,调教出来的下人也不懂王府的规矩。 第四十三章:你的脸太脏了 这话若是让柳侧妃听见,肯定会大发雷霆,但偏生又是冯妈妈惹出来的,真要辩起来,冯妈妈可讨不着好去。 冯妈妈脸一白,扑通跪下:「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给大爷请安。 「起来吧,一大早过来,找桑苗吗?」齐思奕好脾气道。 「是啊,二爷昨儿晚上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不肯吃药,非要桑苗姑娘过去才行。」冯妈妈道。 「桑苗要跟我去赴宴,去不了。」齐思奕道。 「那怎么能行?赴宴大爷可以带着青红姑娘去啊,她年岁大点,又是府里的老人,懂规矩,又在爷跟前跟了好些年,跟着出去既会照顾好爷,又不会给爷生事惹祸,多好啊。」冯妈妈道。 秋妈妈气得脸都白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大爷带谁去赴宴也由得你来置喙?要不要跟王妃娘娘说,让你把拙园的总管也兼了呀,我们全都退休去得了,以后大爷二爷的事,都由你一个人拿主意,多好。」 冯妈妈一脸尴尬:「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我不过是关心大爷,二爷非要让桑苗过去,你我都是奴婢,主子的话,能不听么?我也是没法子啊。」 「冯妈妈果然精干,这么着,如果冯妈妈能让定襄侯选定凌远当骁骑营副将,我便让桑苗去服侍他。」齐思奕不紧不慢道。 「呃,那哪是奴婢能办得到的呀。」冯妈妈苦着脸道。 「怎么不能办到?只要你家二爷喜欢的,不管合不合理,你不都在办么?」秋妈妈道。 「我……」 冯妈妈在谨园素来说一不二,在府里又有柳侧妃撑腰,以前来拙园,只要秋妈妈不在,也没什么事是她办不妥的,今天却是踢到了铁板上。 颜面尽失不说,还连带着柳侧妃和齐凌远被讥讽,脸色很不好看,她不怪自己行事没有方法,倒是把怨气都怪到了顾桑苗头上,临去时,狠狠剜顾桑苗一眼。 因着是赴许家的宴,所以王妃还是着意备好了礼物,顾桑苗跟着齐思奕,两个随从,一个推轮椅,一个在一旁跟着。 正要出门,齐凌远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我也要去。」 齐思奕皱眉:「你确定这个样子要去许家?」 「那把桑苗留下,她不能去。」齐凌远道。 「桑苗,你要留下吗?」齐思奕道。 「奴婢是大爷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大爷的。」 怎么能不去?昨儿辛苦了一晚上,不去太不划算了。 「桑苗,你过来。」齐凌远一把拽住顾桑苗往一旁拖:「你确定要去?许尚武那畜牲认得你,鼻子跟狗似的能闻出你的味儿来。」 顾桑苗心中一暖,知道他一大早就派冯妈妈过来,不全是任性要跟齐思奕争,而是担心自己。 「不行,我不能让亲人白死,也不能让昨儿那个姑娘白死。」顾桑苗道。 「可是你……」齐凌远担心齐思奕听见:「你这样子去,若是被许尚武给认出来,不止自个会遭殃,还会连累大哥,他腿脚不好……」 「原来你还是很关心大爷的嘛。」顾桑苗笑他。 「我们是兄弟啊,关心有什么不对?我更关心你,他毕竟是恭亲王府的嫡长子,许家对他不会太过份的,你只是个小丫头啊……」 「我会照顾她的。」明明离得远,齐思奕却象是有顺风耳,淡淡地来了一句。 齐思奕脸一红,别扭的伸手狠狠揉了把顾桑苗的额发,顾桑苗梳着垂髫髻,中分的,头髮就被他揉乱了,恼火地白他一眼,老实地站回齐思奕身后去。 眼看着顾桑苗跟着齐思奕上了马车,齐凌远狠狠一跺脚,结果扯到了伤处,痛得捂着腰蹲下身子。 马车上,齐思奕翻着《资治通鑑》,这种大部头的史书,顾桑苗看着就头痛,偏他还看得津津有味。 便无聊地靠着车壁休息。 她出门时,特意在身上用了香料,尽量盖去身上原有的味道,把惯常用的香粉也停用了。 但愿许尚武被昨儿那只手雷炸死就好,不炸死,断个手脚也是好的。 「你们昨儿去了许府?」正昏昏欲睡时,听见齐思奕慢悠悠地问。 顾桑苗的瞌睡顿时吓没了,齐凌远那个笨蛋,一大早说话声音不会小点儿么? 「没有,奴婢怎么会去许家呢?再说了,许家戒备森严,奴婢也进不去啊。」决定装宝,来个抵死不认。 「原来你没去么?那就好。」齐思奕的眼睛还盯在书上,嘴角轻扬,很平淡地说道。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正要靠着车壁继续磕睡,就听他又慢悠悠道:「那一会去了许家,你陪我去见许相和许公子吧,冬至和秋分就留在外头。」 呃?那怎么行?许尚武那厮真是狗鼻子,会不会认出自己来,还真是两说,到时候,真会连累他的,重点是,她还有好多事要做,陪着他身边就不方便。 「爷,奴婢瞧冬至行事稳重又机灵,还是他陪着您比较好。」顾桑苗硬着头皮道。 「我比较喜欢你在我身边,踏实。」齐思奕道。 踏实?几个意思?是怕自己离开了他的视线闯祸,还是相信自己有应变能力,可以替他解围? 可就自己这点本事,在现代还马马虎虎,放倒几个没武功的男人还是可以的,但若许府大多都是许尚武那样的武功变态,自己跟着他只会带来麻烦。 「爷——」顾桑苗拖着长长的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揪着齐思奕的衣服,灵动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头髮乱了,嗯,长得又丑,确实有点带不出去。」齐思奕轻轻拨弄着她被齐凌远弄乱的髮丝,认真地端祥着她道。 哪里丑了?自穿来以后,顾桑苗听得最多的就是人家赞美她的外貌。 不过,现在这张脸被她一化妆,确实逊色很多,但绝不丑。 「还脏兮兮的,没洗干净过。」 顾桑苗的心扑腾一下,差点没跳出来,丫丫的这厮眼睛太毒,她的化妆技术很难有人能看出来,可他 第四十四章:奸臣的模样 可这不是重点! 既然他嫌弃,那…… 「爷说得是,奴婢这个样子带出去,确实会给您丢脸的,还是带着冬至好。」 「不行,带着你比较能衬托爷的好。」齐思奕道。 「爷你这么好看,不用衬托,好得很,全方位无死角的好。」顾桑苗恨得牙痒痒,谁说恭王府的大公子脾气特别好来着?分明就是个毒舌加腹黑。 外头秋分在说:「爷,到了。」 和冬至两个将齐思奕扶下马车,顾桑苗也没敢跳,踩着马凳下来,许府她是来第二回了,但每次都是早偏门或是爬墙来的,走正门,还是头一回。 许家的墙院很高大森严,可大门却是普通得很,只是两旁立着两个大石狮子特别威武兇悍,顾桑苗看着觉得象极了许尚武那畜牲。 许家外面早就熙熙攘攘全是宾客了,冬至推着齐思奕往前走,许家的有不少知事在外头迎接客人,其中一侠年轻人,看着二十郎当的样子,穿着六品的官服。 见了齐思奕,忙过来行礼:「是恭亲王府的么?」 「这是我家大公子。」冬至忙递上贴子回道。 「原来是大公子,久仰久仰。」那年轻官员向齐思奕一拱手,一双精明而又略显狡诈的眼睛盯着齐思奕脸上错不开。 丫丫的,男人看男人也如此花痴! 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敢对着恭亲王府嫡长公子如此放肆,实在是大胆得很。 顾桑苗上前一步,撞开那人,对冬至道:「还不送大公子进去?」 那官员被撞了一下,虽然很轻,但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还是有点没在子的,冷冷地斜了眼顾桑苗,问道:「这位姑娘是……」 「你是吏部的刘畅么?」齐思奕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就算被齐畅放肆盯着看,也没见有半点羞恼。 「大公子认得下官?」刘畅果然高兴地上前,一只手竟然搭在齐思奕的肩上。 「不认得,只是听说许相府上养了许多条狗,所以问问。」齐思奕道。 刘畅原是个秀才,多年科举一直不得中,后来攀上了许尚武,竟然以秀才之身进了吏部,还封了六品知事,从此以后,他便跟着许尚武跑前跑后,帮尚武干过不少坏事,许多看不惯的京城人,都骂他是许尚武身边的一条狗。 但别人都是背着骂,齐思奕是当面骂,还骂得这么温柔清晰。 刘畅正要发作,就听齐思奕道:「不知刘大人可知,相府的狗都关在何处?小可自小怕狗。」 齐畅的气就堵在了胸口处,发作不得。 顾桑苗低着头强忍着笑,她家美人主子就是有这个本事,骂人不带半个脏字,又能让所有人听出他在骂你,然而你还不能对他生气,因为他真的很无辜。 「福王爷,你可来了,相爷在府里等着呢,请进,请进。」正好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刘畅决定远离刘思奕,故意更热情地扑过去。 福王与恭亲王是堂兄弟,但关系一直一般,福王与许之怀倒是关系好得很,不然,刘畅也不会这么热情。 冬至知道他家公子不喜欢福王,便当没听见,推着齐思奕往里去。 「咦,那不是桑苗吗?」一个声音兴奋地自后面追上来。 「咦,齐思奕,你也来了。」 「是啊,来了。」齐思奕微笑着对齐昇道。 「怎么凌远没来么?还跟他约好了,一会子一块跟许大将军蹴鞠的。」齐昇道。 「昇世子怕是要失望了,昨儿晚上,大将军骑马伤了胳膊,正养伤吶。」刘畅道。 「大将军也会受伤?」齐昇一脸惊讶道,好象听到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世子爷也不用失望,将军说了,他自个上不得场,但还是可以组只几位世子爷和世家子弟玩一场的,总不能扫了大傢伙儿的兴不是?」刘畅道。 「那感情好啊,一会子每家都派个代表出来,分组进行,谁赢了就得大将军的彩头。」齐昇兴奋地说道。 「大公子,恭亲王府也派个代表吧。」刘畅趁机道。 随行的宾客立即听出,他是在为难齐思奕,坐轮椅的人,怎么可能玩蹴鞠? 刘畅这是在报先前被骂作狗的仇。 谁知齐思奕淡笑道:「好啊。」 刘畅就怔住,看了顾桑苗和冬至秋分一眼,莫非这两个随从也会玩蹴鞠? 「思奕贤侄,王兄怎么没来?」福王胖胖的,长得也很福态。 「父王身体欠佳,便让思奕代劳了,王叔最近又发福了,可见日子过得舒泰。」齐思奕道。 皇室宗亲里,福王是与许之怀走得最近的,他的话,明显带着讽刺,身为皇亲贵胄,本该有点风骨,却趋炎附势攀附权贵,向恶人低头,许多清流文臣也很不耻。 福王却象是没听懂,哈哈笑道:「是啊,心宽体才胖啊,告诉你父王,别操太多心啦,人生在世,就那么短短几十年,用不着事事为难自个的。」 让顾桑苗诧异的是,臭名昭着的丞相许之怀竟然是个儒雅俊秀的中年大叔,一双眼睛清明透亮,皮肤白晰,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中,带着一抹遗世独立的出尘感。 他不是奸臣么?怎么会有这么一副好皮囊? 果然人不可貌相。 许家花厅里已经宾客满坐,许丞相正与一群王公大臣在寒喧,而内院里,则女眷们正在看戏,许家搭了戏台子,正唱着武松打虎。 顾桑苗陪着齐思奕坐在花厅的角落里,无聊地啃瓜子。 许尚武昨晚肯定受伤不轻,这会子还没出来见客。 许家老太太六十高寿,正坐在内院的高堂上,不少官员上前给老太太贺寿。 一批接一批的,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而她身边随侍的,有两个身着华服的妇人,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面容姣好,温婉大方,另一个则长着一副厉害相,其实五官也不错,只是眼角眉梢都带着股戾气,看人时,目光也锐利得很,给人一股很难亲近的感觉。 第四十五章:小心有狗 「桑苗,想过那边去玩么?」齐思奕见她无聊,眼睛又一直朝女眷那边瞅,便问道。 「不去,还是跟着爷好,踏实。」顾桑苗脑子里正划算着,摇头道。 「那你眼睛就别乱瞄。」齐思奕道:「小心有狗。」 这个朝代的规矩是,做丫环的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在外头做客,都要眼观鼻,鼻观心,到处乱看,是会被人说没礼数的。 「许家好大,奴婢看着新奇嘛。」提醒就提醒嘛,干嘛要绕弯子。 「别人或许会新奇,你应该见惯不怪了,新奇什么?」齐思奕道。 就算他知道昨儿个晚上自己来了许家,那也只有一次啊,凭什么说是见惯不怪,莫非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 顾桑苗诧异地看过去,正好触到美人主子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一抹意味深长,顾桑苗越发心里没底,有点慌。 齐思奕淡淡一笑,喝了口茶道:「王府比许家只大不小,赶明儿该带你在王府里多逛逛,免得你象个没见过世面的。」 这人就不能一次说完么?总说一半留一半,吓人。 「爷,该您了。」冬至提醒道,那边许丞相已经与大臣们寒喧得差不多了,该齐思奕了。 顾桑苗推着齐思奕上前。 许丞相眼前一亮:「可是大公子?多年不见,大公子越发风彩照人。」 许之怀并非外界传的如何骄横傲慢,见了齐思奕微笑着上前一步道。 齐思奕道:「丞相也是风彩依旧,父王身体欠佳,令小可前来为老太太祝寿,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丞相与恭亲王大公子竟是相熟的,传说大公子俊美无寿,堪比天下第一美人紫嫣姑娘,以前还不相信,今日得见公子风采,当真天下少有。」一位三品官员模样的人笑道。 「紫嫣姑娘又是何人?」许丞相愕然道:「刘大人拿公子与位姑娘同比,实在不妥,不妥得很啊。」 「许相行事清雅正派,自然不知那紫嫣姑娘,听说是春风楼的头牌,咱大梁京都第一美人吶。」有个军中的将军说完,哈哈大笑。 恭亲王嫡长子被拿来同妓女比美! 不少人都露出戏嚯又幸灾乐祸的笑,许相虽然说不妥,却也并生怒,只是不贊成的摇着头。 而他的态度,正是这些趋炎附势的傢伙的风向标,有人接着说道:「听说那紫嫣姑娘,自认长得美,清高得很,等闲不接客人,多少达官贵人,都被拒之门外过,有的客人长得不好看,不算出了重金,也会被赶出闺房去吶,不知大公子这等美人去了,她会作何感想呢?」 「那肯定是两美相当,火花四射啊。」 「哈哈哈,想想那个场景,都觉刺激,刺激 。」 大家都讥讽地看着齐思奕,尽情的嘲笑。 许之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大公子,这边坐,同僚们平日说话就随便惯了,公子千万莫要见气才好。」 齐思奕脸上的微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眉宇间看不出半点怨忿之色,闻言笑道:「来之前,父王便告戒思奕,许相爱养狗,府中肯定有不少狗吠之声,莫要被吓到,就算有狗朝你乱叫,也不要计较,人不能跟狗一个样。」 这些官员,虽然位高又手掌实权,却到底都是攀附着许相的,比起恭亲王的地位来,实在差了许多,今日借着外貌奚落调笑齐思奕,不过是知道恭亲王与许相不和,顾意在许之怀面前邀功罢了。 这会子被齐思奕比作许相的狗,一个个面讪讪的,虽有怒色,却不好再反驳,毕竟人家许相对齐思奕也还算客气,许府与恭亲王府并未撕破脸皮,说得太多,会适得其反。 「狗是尚武养的,本相併不爱狗,听说大公子一笔隶书功力甚是深厚,今日难得一见,能否给本相几个字,为老母讨个彩头?」许之怀笑道。 许之怀能当上丞相,并权霸天下,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方才一翻乱相前,他处事得体又大方,既让手下之人逞了口舌之能,敲打了恭亲王府,又没将两边的关系闹僵,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团和气。 齐思奕并未推辞,点头应允,许相命人设好笔墨纸砚。 却有人并不服气。 「许相的字,大气磅礴,天下文人,能出其右者,下官还未见过,大公子虽说名声在外,字再好,毕竟年轻,怎比得上许相呢?」 听说许之怀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一笔字,不能行书还是狂草,都是文人仕子争相夸赞学习的榜样,而他的字,甚至在书市上,炒到了百两一副,可见书法造诣有多深。 顾桑苗见过齐思奕的画,但未见他写过字,他的画,很有自己的特色,意境深远,幽默中,还有对现世的调侃,很能捕捉人物的特点,充满灵气。 这些人口中,许之怀已经是书法大家,而齐思奕年纪轻轻,敢在书法大家面前班门弄斧,实在不是狂妄而不自量力。 「三人行,必有我师,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顾桑苗实在看不惯这些马屁小人的嘴脸,忍不住道:「我家公子的字或许不会大气磅礴,但定然自成一派,与许相之间,自然是各具特色,吃多了大鱼大肉会腻,偶尔再吃点青菜萝蔔,可以调节脾胃,改改口味,否则血压血脂升得太高,小心中了风去。」 「你这丫头,好有意思,竟然把许相和你家公子字如此比喻,那依你的意思是,许相的字是大鱼大肉,而你家公子是青菜萝蔔吗?」有位老者,其他官员调笑齐思奕时,他一直冷眼旁观,并不参与,既不跟着起闹,也不替齐思奕帮腔。 此时听了顾桑苗的话,觉得好笑,才说道。 「奴婢只是个丫头,比喻粗浅了些,但话糙理不糙,老大人,您觉得可是这个理儿?」顾桑苗道。 「也得待见过你家公子的字才能定论。」老者道。 顾桑苗服侍齐思奕过去写字,不少人围着看。 第四十六章:斗字 俊美公子,文雅娟秀,握笔的手,修长白晰,如根根白玉,美得令人错不开眼,挥笔时,潇洒自然,神情专注而又闲适,不过片刻,一个硕大的寿字,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字,看着平淡无奇,但仔细一看,竟是有无数的技法在里,斜里看去,有点象行书,正面看,又是个正楷,再倒过来,又象上隶书,若是反转来看,确有点象草字,而字的每个笔锋,笔尾,都有无尽的韵致,让人越品越觉深奥,意味深长,有人竟是看得痴了,好象晌不能从字的意境中抽回神来。 「我家公子的字,如何?」顾桑苗小心提起那幅字,问那位老者。 「天下无双。」老者诚恳而心悦诚服地说道。 「丫头,你家公子的字,可不是青菜萝蔔啊,明明就是宫廷御宴。」有懂书汉的官员大声赞嘆道。 「非也,技巧太多,这不是在写字,分明就是在炫技。」粗豪的嗓门自厅外响起,顾桑苗一听这声音,就感觉头皮发麻,许尚武还是出来了。 「爹,诸位大人,尚武身体有恙,来得晚了,恕罪,恕罪。」 顾桑苗回头,就见许尚武头上绑着绷带,左手也是吊着的,左眼皮上还有伤痕,往日俊朗霸气的模样逊色了很多,显出几分颓废来。 看来,那只手雷还是把他伤了,只是好象伤得不是很重,可惜,可惜。 「那也得我家有技可炫才是啊,不象别人,只是粗蛮武夫,除了武力,还有什么可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要见到许尚武,顾桑苗就会想起姐姐的惨死,恨不能再扔他一百个手雷,将他炸得粉身碎骨才好。 「恭亲王府的大公子,自个不吭声,让个小丫头出来说话,这规矩,还真新鲜的很呢。」齐思奕坐在桌子后,被围观的人群档着,许尚武慢慢拨开人群,朝里走,便看到书桌后,面带浅笑的齐思奕,顿时呆了,一双虎目粘在齐思奕脸上,不肯挪开半寸。 那是极富侵略性的目光,如原野中的饿狼看见了娇小羊羔,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他克制着自己没有立即往那人身上扑,但已经用眼神将他肆意侵犯了一次。 顾桑苗看得清楚明白,齐凌远说得没错,许尚武就是个畜牲,一个男女通吃,不分年龄身份,只要见到有美色,他就象条随时随地发情的疯狗。 如此放肆而又灼热的目光,象一千瓦的探照灯打在齐思奕的脸上,齐思奕然浅笑晏晏,毫无半点被侵犯的自觉,顾桑苗却忍不住了,她家美人公子清雅高贵,岂能被这等下作畜牲玷污,既便是只用眼神也不行。 「公子,咱们去那边给老太太祝寿吧。」 说着,上前一步,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住许尚武饿狼一样的目光。 「走什么?你与我爹的字,还没分个高下呢,美人,你……恭亲王府的?」许尚武粗壮的手臂拨开挡住视线的官员,笑嘻嘻上前来,大掌按住顾桑苗的头,轻轻一拨,便将她推开。 到底体弱,顾桑苗打了个趔趄,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站稳,心念一动,顺势跌倒,撞到了桌脚,捂着额头嘴巴一张:「哇,好痛啊,什么人啊,来做个客要被人打,公子,公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故意放声大哭,惹得厅外的人都跑来看,不知出了何事。 许相也有点尴尬,轻斥许尚武道:「尚武,怎么回事,手脚轻点,伤着人家丫头了。」 「爹,一个丫头罢了,就算死了,咱陪大公子两个更好的就是。」许尚武道。 「可她却是本公子最喜欢的丫头。」齐思奕推着轮椅缓缓前进,对顾桑苗伸出手。 顾桑苗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借力起来,仍是哭得抽抽噎噎:「公……公子,小苗怕,小苗要回家。」 「好,回家。」齐思奕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他容颜绝美,国色天姿,又地位尊贵,却对身边普普通通的小丫头温柔宠溺,让一旁的官员大跌眼镜。 许尚武淫笑道:「回去做什么?宴席还没开呢,就走岂不是没礼貌?」 边说话,他的大手便不由自主地向齐思奕的脸颊抚去。 顾桑苗看得急,手探进口袋,只等他那爪子再前近一寸,便要撒他一把迷药,迷翻这个畜牲才好。 「皇上驾到。」 突然有人高声唱诺。 「尚武,见驾。」许之怀冷喝一声。 许尚武这才收回了魔爪,跟随许之怀一道向门外走去,却不忘回头对齐思奕轻佻地挑眉。 顾桑苗都快吐了。 推着齐思奕也去了门边,官员们跪下,三唿万岁之后,顾桑苗也跟着起身,等人都朝两边站开,这才看清,原来皇帝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着文文弱弱的样子,不苟言笑,还略显得有点木讷。 「皇上怎么来了?臣真是惶恐之至。」许之怀恭敬地请皇帝上座。 皇帝看见了齐思奕,脸色一白道:「皇兄怎么也在此?」 「回皇上的话,父王身体欠佳,特命臣前来为许老太太祝寿。」齐思奕道。 臣子的母亲大寿,皇帝亲临祝贺,可见许之怀在大梁的地信有多高,圣恩隆眷。 「哦,恭王叔身体又不好吗?可让太医去看过?」皇帝担忧道。 「已经看过了,老毛病,常咳嗽,太医说不宜往人多的地方去,倒是没有大碍,还请皇上放心。」齐思奕道。 「哦……」 皇帝正要还与齐思奕说两句,许尚武不耐烦了,大声道:「皇上,恭亲王大公子写了个字,大家正在评呢,正好您也来了,给瞧瞧,看看是我爹的字好,还是大公子的字好。」 说着,便命人将齐思奕的字呈上前去。 皇帝认真欣赏着齐思奕的笔法,抚掌贊道:「皇兄的字,又精进了不少,朕常听母后说,宗室之中,思奕皇兄的才华最为出众,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若非当年……那场祸事,思奕兄又岂会还在大公子之位,早就是恭亲王世子了。」 「皇上,我爹的字就挂在牌匾上,你倒是瞧瞧,究竟是谁的字更好一些。」许尚武似乎极不愿意皇帝与齐思奕多说,大声道。 他态度极为蛮横,对皇帝又并不恭敬,许之怀却象是没发现,只是带着温文的笑意在一旁看着,而那些官员却似乎早就见惯不怪,习以为常,可见他素日在朝中,对皇帝也是如此无礼的。 第四十七章:辱主 皇帝仰头看向牌匾,正要说话,许尚武又道:「皇上,前些日子,有几个小贼但敢刺杀臣的父亲,当然,有臣在,父亲毫髮无损,臣当时就抓了五个反贼,现在就关在后院里,有人招供说,今日赴宴的官员里,就有他们的指使者,臣现在就把人提来,当着皇上的面,指认那个贼人。」 话锋转得太快,不少官员有点回不过神,更有官员的脸色开始发白,手也跟着发抖,似乎极为害怕。 不多时,五个人被提了上来。 顾桑苗一见,却是愣住,这几个人穿的都是宫服,其中还有两个是宫女模样,三个看起来也象是宫廷侍卫,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应该是被严刑拷打过的。 「这个……」有人意外而又惊颤地冲口而出:「这不是皇上宫里的……」 「李大人,你在说什么?尚武没听见?」许尚武冷冷一笑,指着那说话的官员道。 那李大人吓得脚一软,跪倒在地:「下官没说什么,下官眼拙,这几个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公子将之抓住,就是替民除害。」 许尚武这才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说辞。 官员抹了把汗,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皇上……」其中个年纪稍大的宫女颤声唤道。 「秦嬷嬷……」皇帝白着脸,一脸焦急地上前两步,想要扶起那宫女。 「许相,秦嬷嬷犯了何事?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皇帝愤怒地说道。 「此贱人在茶汤里给我爹下毒,难道还不是贼人么?」许尚武道。 「你说她下毒,有何证据?」皇上怒道。 「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幸好当时那碗茶是臣喝了,而臣又因多年前服过百毒丹,一般的毒根本就伤不了臣,否则,臣今日怕也没命来给老母祖寿了。」许之怀仍是温温和和,脸上还带着悽然怜悯之色。 「皇上,奴婢没有……」秦嬷嬷大声分辩道。 「皇上,老臣难道还为跟个普通的宫嬷过不去么?」许之怀淡淡地看着皇帝道。 「那她呢?她只是朕宫里的一个掌灯宫女,又犯了何罪?」 「这几个是秦嬷嬷的从犯。」许尚武道,「秦嬷嬷要刺杀丞相,以个人之力,当然难成。」 「他们只是跟朕亲近了些而已,许相,你……」皇帝又怒又无奈。 「皇上,您别扯三扯四了,两幅字您都看完了,究竟是大公子的好,还是我父王的更好?」 「皇兄的字,千变万化,自成一派……」他不再说起那几个宫人侍卫,皇帝似乎松了一口气,这几个人都是他身边的亲信,正好齐思奕也在,希望他能想出法子救救他们。 「啊——」皇上的话被惨叫声打断,他赫然回首,便看见许尚武削掉了秦嬷嬷的一根手指。 「你……你这是为何?」 「皇上,仔细点看,究竟谁的字更自成一派,更是大师之作?」许尚武倾刻间割掉别人的手指,眼睛都没眨,嘴角还带着残戾的笑,讥讽而不屑地看着皇帝。 周遭的大臣全都大气不敢出,不少人吓得浑身都在发抖,许尚武还真是嚣张跋扈到了极限。 「这与许相和思奕皇兄的字又何干系?」皇帝同样惨白着一张脸,大着胆子道。 「啊——」许尚武举起剑,又割掉秦嬷嬷另一根手指,可怜的秦嬷嬷痛得浑身在颤,鲜血染红了许家大厅的地板。 「皇上,可有主意了?谁的字更好?」许尚武边问边又举起手中的剑。 「许相的好,许相的更好。」皇上眼中噙着屈辱的泪,颤声道。 「哈哈哈,听见了没有?皇上金口玉言,他说我爹的字更好,那便是更好,无人能匹敌。」许尚武放肆大笑,嚣张的样子,象一匹狂躁的野马。 「尚武,大喜的日子,你做什么?见了血不吉利。」许之怀瞪了许尚武一眼道。 许尚武虐待皇上跟前的嬷嬷,威协皇上,身为丞相和父亲的许之怀不加以阻止,任其为之,这会子才说什么见血不吉利的话,可见有多虚伪。 顾桑苗算是见识了许家父子的无耻与狂戾,怪不得可以权倾朝野,连皇帝都只是他们的傀儡,不敢对他们如何。 这些官员都是他许家的附庸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皇帝说话。 齐思奕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似乎很不惯这种血腥的场面,顾桑苗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明丽的眸中有红丝泛起,目光没有了往日淡定,闪过一丝慌乱。 顾桑苗在心里嘆气,到底是大家公子,再稳重镇定,这样残戾的场景也会让他产生恐惧。 整个场景寂静无声,人们连唿吸似乎都屏息了。 顾桑苗长长地嘆息一声,缓缓道:「谁的字好字坏有那么重要么?堂堂相国,手掌天下大权,还需要用书法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么?」 她的声音清晰明朗,打破了眼前紧张又尴尬的气氛。 那老者道:「是啊是啊,相国无须与人比的,大公子,你可是不舒服,要不要下官送你回府?」 「走什么?宴席还没开呢,尚武不过给大家开个小小的玩笑,逗个趣罢了,再说了,大公子的字确实好,我爹的字若是天下第一,那天下第二,自然是大公子你的。」许尚武跳到齐思奕面前,腆着脸笑道。 「许公子,让一让,我家大公子要去给你家老太太祝寿呢。」顾桑苗强忍着撕了眼前这人的冲动,冷冷道。 「那我推你去可好?」许尚武说着便要抢轮椅手把。 那怎么能行?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在场的官员知道许尚武的德性,不少人为齐思奕担忧起来。 以前还以为,齐思奕到底是恭亲王嫡长子,许尚武就算再好色,也会顾忌一二,可他对皇帝都是如此无理猖狂,恭亲王嫡子又算得了什么,他根本不瞧在眼里。 「许公子不是伤了手么?奴婢来就好,我家公子习惯了让奴婢推车呢。」顾桑苗用力抓着手把不放,许尚武果然兇狠地横她一眼。 第四十八章:揭丑1 手肘一撞,顾桑苗被撞开,齐尚武推着轮椅正要走,顾桑苗爬起来又拽住把手。 场面又一次陷入紧张。 而正在此时,一个娇脆的声音及时响起:「大哥,听说有人跟爹爹斗书法?」 许尚武竟然松了轮椅手把,回头道:「小妹,你不陪老太太说话,到这边来做什么?这里全是男人,臭得很。」 那女子身穿淡黄色衫子,外套一件薄薄的粉色夹棉,梳着垂髻,两个小团髻上插着一对玉蝴蝶,走动时,蝶翼一颤一颤的,剎是好看。 加之她本就长得水灵,肤白如玉,大眼明亮又有神,圆圆的脸,更添了几分可爱。 「哪里全是男人,噜,她不就是个女的么?」女孩子咯咯笑着跑进来,亲昵地挽住许尚武的胳膊,指着顾桑苗道。 「一个下贱的丫头,怎么跟我家湘雪比。」许尚武道。 「我瞧着她蛮可爱的……咦,你是……」许湘雪一转眸,看见了齐思奕,顿时两眼发亮:「好俊美的哥哥,你是哪家的哥哥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这是我家大公子,我家主子是恭亲王。」顾桑苗道,这个女孩看来是许尚武的妹妹,看她长得还蛮可爱的,不知会不会和她父兄一样是毒蝎心肠。 不过她的到来,倒是给齐思奕暂时解了围。 「你就是恭亲王府大公子?都说你长得好看,以前我还不信呢,见人才知道,是真好看,我都没你好看。」许湘雪声音清清脆脆的,圆圆的脸,笑时,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窝,娇憨可爱。 「许小姐你真可爱。」齐思奕浅笑道。 「真的吗?」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温柔又极富磁性,果然许湘雪也和顾桑苗一样,在被他的俊美惊艷的同时,又被声音苏到。 惊喜地瞪大眼睛道:「真的么?大公子觉得湘雪很可爱?」 「你本来就可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儿家,走吧,给老太太请安去。」许尚武虽然粗蛮霸道,对这个妹妹倒是宠溺得很,大手揉了揉妹妹的额发,笑道。 「大公子也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么?我给你带路。」许湘雪道。 「湘雪,还不过来给皇上请安!」许之怀道。 「呀,皇上来了么?对不住,对不住,湘雪没看见。」许湘雪象只小燕子一样飞跑进去,给皇帝行了个礼:「湘雪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秦嬷嬷几个已经被押下去,许湘雪见地上有血,诧异道:「怎么弄的,谁受伤了?皇上,你素来晕血?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桑苗推着齐思奕出了大厅,许尚武又跟了上来:「老太太在那边,尚武陪你去。」 一双眼睛仍然放肆地盯着齐思奕看,顾桑苗极讨厌他,可这是在许家,美人主子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得顾忌他,不能太鲁莽。 「许公子,许公子。」齐昇和赵文起几个跑来:「许公子真伤了啊。」 「小伤,无碍的,照样可以跟你们几个玩几圈。」许尚武豪迈道。 「那感情好啊,一会子等给老太太请过安,祝完寿之后,咱们玩几圈?」齐昇大喜道。 「行,走,先给老太太请安去,老太太就爱热闹,要见了你们这帮小子,肯定高兴。」许尚武道。 许家内院,因为这帮年轻人的到来,不少太太媳妇都避开一边去。 老太太边看戏边接受小辈们的祝贺,笑容满面。 顾桑苗推着齐思奕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虽然六十,保养得倒还好,看起来就是五十挂零的样子。 「……你就是恭亲王府的大公子?哎呀,果然俊得很呢。」 「不止俊,气度也非凡,到底是王府的嫡长公子,真是不错。」老太太跟前那个面相利害的妇人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是啊,是不错,秦氏,你觉得呢?跟咱家湘雪配不配?就是腿脚不太好,可惜了,可惜了。」老太太当着齐思奕的面道。 秦氏似乎是老太太的另一个儿媳妇,可听说许之怀是独子,并无兄弟,那可能是侧室吧。 秦氏相貌温婉可人,性子也很温和,与利害的妇人站在一起,还真是两个极致。 「老太太,湘雪还小吶,不急着说这个,您看您,把大公子都说得不好意思了。」秦氏笑道。 顾桑苗总觉得秦氏给她几分熟悉感,象是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 可她前两次来许家,都未曾见过内院妇人,而以前的顾桑苗在乡下长大,并未来过京城,好奇怪,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呢? 「福王世子齐昇,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齐昇似乎很没耐心,待顾桑苗将齐思奕推开一些,便上前一礼道。 他身后的赵文远,小五小六几个世家弟子全都上前行了礼。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吩咐婆子给赏。 顾桑苗也得了赏,连着齐思奕的那份老实不客气地收入自己的腰袋里。 回眸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穆太太。 上次穆家大大的得罪了许尚武,还以为穆家从此会被打压,甚至穆老爷会削去官职,没想到的是,许尚武的毒疮好得很快,许家老太太过寿,还请了穆夫人来,看来,这两家的关系不但没受多大影响,反而还更亲近了。 不过,穆太太脸上虽然挂着礼貌的微笑,眉角眉梢却有愁色,许是穆清远那厮挨了那么多板子,身子还没好利索吧。 她来了也好,否则就要开场的那出戏,会没有主角。 这里太闹,锣鼓喧天的,厅里的小媳妇小闺秀们,又全都盯着齐思奕看,顾桑苗看得出齐思奕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所以将他推了出来,在园子里透气。 许湘雪却跑过来道:「咦,大公子,你怎么在外面?不冷吗?」 「多谢许小姐,小可爱清静,不喜热闹。」齐思奕温和地笑道。 「哦,这样啊,那让我娘给你安排一个暖间。」许湘雪说着就跑了进去,顾桑苗回头,就见她滚进了老太太怀里撒娇,对着秦氏叫娘,暗想,许尚武应该是那个利害妇人生的吧,那个妇人可能是正室。 秦氏似乎不同意,许湘雪又挽住秦氏撒娇,不停地摇晃她的胳膊。 不多时,许湘雪跑回来,不自在道:「大公子,真是对不起,家里客人太多,加之昨儿晚上又遭了歹人,后院的几间房子全都炸毁了,还没修好呢,没有多余的暖间。」 第四十九章:又比蹴鞠 「无妨,我坐坐就走。」齐思奕笑道。 「我看过大公子写的寿字啦,你可真厉害,一个字竟然有那么多种变化,太神奇了,大公子,湘雪也喜欢书法,我能向你讨教么?」许湘雪热情地笑道。 「许相就是书法大家,自成一派,思奕可不敢班门弄斧教小姐书法。」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什么嘛,我爹的字太霸道了,我不喜欢,就喜欢大公子的字。」许湘 雪道。 这时齐昇跑来:「湘雪,我们玩蹴鞠,你要去么?」 「我不去,又不许我上场玩,没意思得紧。」许湘雪道。 「去嘛,去嘛,你给我们加油鼓劲啊。」齐昇笑着央求。 「大公子去么?」许湘雪满怀期待地看着齐思奕。 「肯定去,许公子说了,每家每户都要派个代表上场吶,恭亲王府来了人,自然也是要去的。」齐昇道。 「你胡说什么?大公子才不用上场呢,我们坐边上看就好了。」刘湘雪白了齐昇一眼道。 「那就走吧。」齐昇趁顾桑苗没注意,推着齐思奕的轮椅就往前走。 许家院子真的好大,昨儿晚上被炸坏的小半边院子,这会子用篱笆围了起来,外人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许家的内院的湖边,有块很大的草地,正是玩蹴鞠的好地方。 顾桑苗一路跟着到了湖边,许尚武也跟了过来。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湖水波光粼粼,绿草如茵,许湘雪一直跟齐思奕在说话,两人从书法聊到四书五经,又说起棋艺。 当然,一般是许湘雪说得多,齐思奕只是偶尔回一两句,但他本是个很会说话的,总能一语中的,越是聊得久,许湘雪越是对他钦佩。 顾桑苗也听得津津有味,她是现代来的,这个时代的书籍看得少,正好通过他们的谈话了解一些,偶尔也插两句,问几个浅显的问题,会逗得许湘雪的夸赞。 因为她看得出,齐思奕对这个看似普通的丫头很在意,很维护。 齐昇似乎很喜欢许湘雪,一直往她跟前凑,可许湘雪却不太搭理他,冷冰冰的,对齐思奕却象个迷妹一样,有说有笑不说,还满脸的崇拜与钦慕。 这让升昇很不爽。 正好许尚武忙完锁事赶来,便道:「许公子,来两局如何?」 「好啊。」许尚武一来,眼睛也落在齐思奕身上,只是他看齐思奕的眼神和许湘雪完全不同,他是饿狼看到了猎物,许湘雪的目光则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终于找到了心仪的良人。 「来来来,我们每个世家都选出一个代表,分成两队比。」齐昇道。 「行,就每家选出一个来,齐昇,福王府就是你了,赵文远,柱国公府就是你啦,小五,是你代表北靖侯府么?」 许尚武虽然狂妄粗蛮,但也是年轻人,对蹴鞠这样的运动也很热爱,很快来做客的每个世家都选出一个代表来。 「……好了,现在分组。」许尚武道。 「等等,差一个人,只有十七个,一边九个差一个,一边八个多一个。」齐昇道。 「那我不上好了,我就看你们玩,正好手有伤。」许尚武道。 「那怎么行?许大将军打小就军里头摸爬滚打大的,这点伤算什么?哥几个来,就是想跟你切搓切搓的,家里的大人都一个劲的夸公子不止武艺好,蹴鞠也是一流的。」赵文远道。 「恭亲王府不也来了么?凌远呢?派人叫凌远来,正好人齐了。」有人道。 「这时候派人去做什么?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大公子不是在么?咱们家里都是来赴宴的人参加,恭亲王府自然也不例外。」齐昇道。 「齐昇,你怎么回事,大公子怎么能参加……」许湘雪生气道。 「为什么不能参加?大公子不是世家子弟么?不是男人么?」齐昇大声嚷嚷道。 「你……齐昇,你太过分了。」许湘雪气得俏脸泛红,阳光下,雪肤如玉,更显得明丽妩媚。 「我又没说错,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恭亲王府嫡长子,连蹴鞠也不会玩,难怪恭王叔迟迟不肯立他为世子。」齐昇道。 大家都看着齐思奕,他有腿疾有眼睛的都知道,齐昇这样逼他确实很过份,但除了许湘雪,没有人肯替他说话。 就连许尚武,也略带讥诮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他如何解释眼前的尴尬。 可齐思奕却不急不躁,表情仍然温和浅淡,不管齐昇的话有多恶毒过份,他都象没听见一样。 气氛再次陷入紧张。 「不是每家每户派个代表就成了么?」顾桑苗冷冷一笑道:「我来就是。」 「你是女子,小爷才不要跟个小丫头片子玩。」齐昇见过顾桑苗玩球,技艺很高超,但他今天就是想让齐思奕出丑。 「许小姐,女子不能参加蹴鞠么?」顾桑苗向许湘雪一福道。 「当然能参加。」许湘雪只当顾桑苗为了保护主子才作的举动,大声道「齐昇,她也是恭亲王府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参加。」 「她是女的啊,哪有女子会玩蹴鞠的。」有没见过顾桑苗的人大声道。 「我同你一组,若我们组因为我的缘故输了,我家爷赔你一百两银子。」顾桑苗道。 「好啊,不能只赔他一个人,我们每个人都得赔。」另一个人大声道。 「好,这是八百两银票。」齐思奕很大方地掏出银票道。 「那敢情好,反正只是一场比赛,赢了就得许公子的彩头,输了还能得一百两银子,横竖都不吃亏,我同意让这个小丫头参加。」 「我不跟她一组。」齐昇狠狠地剜了顾桑苗一眼,他讨厌齐思奕,更讨厌他身边竟然有个会蹴鞠的丫头。 「好,爷也想看看,这个丫头有何本事,竟然敢参加许府的蹴鞠赛。」许尚武深深地看了顾桑苗一眼道。 顾桑苗心头一紧,这厮属狗的,自己身上的气味用香料掩盖了不少,他不会又认出来了吧。 第五十章:初遇许魔王 「牵马来。」许尚武大声道。 齐思奕听得一震,担忧地看向顾桑苗。 顾桑苗也没想到,许家的蹴鞠竟然是要在马上进行,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马很快被牵了过来,许湘雪指着一匹小红马道:「那谁,你骑本姑娘的小红马吧。」 在大梁,武将世家的女儿都会骑马,文官家的则不会。 「多谢小姐。」顾桑苗似乎松了一口气道。 齐思奕皱了皱眉:「桑苗……」 许尚武:「桑苗?你叫桑苗?」 顾桑苗皮头一麻,想起昨晚他直接换出自己的全名…… 「她老子姓桑,因着小时候病多,为了让她象根小苗一样快快长大,就给她取名叫桑苗。」齐思奕道。 「是这样么?」许尚武紧盯着顾桑苗的脸,象是要用眼刀将她的脸凌割了似的。 「桑苗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大哥,你跟齐昇一组吧,记住不许对桑苗太粗鲁,照顾着些。」许湘雪道。 顾桑苗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子一跃,姿态潇洒地跨上马,执起球棍。 齐思奕眼中滑过一丝惊讶,唇角微微勾起。 齐昇在讲比赛规则,顾桑苗认真听着,不过也就是将竹球用球棍挥进对方的网篮里算胜一个球。 顾桑苗一一记住。 有人专门当裁判。 鼓声一响,比赛开始。 许尚武扯到左臂的绑带,飞跃上马。 轻巧的竹球被扔在场中,两队人马齐动,齐昇骑术极好,率先将球抽到队友的马下,队友将球高高抛起,许尚武策马而上,凌空一记,将球击到对方的网篮边,眼看着球就要滚进网篮,守球的队友及时将球击出。 小五骑马冲上,将球击到顾桑苗马蹄前,顾桑苗以前从没有玩过类似的球,这和她所知的,传统玩法很不一样,既考验骑术,又考验人的应变能力。 顾桑苗一手执缰绳,一手执棒,向球抽去,球被高高抛起,正要起身时,齐昇冲来,一捧重重地击在小红马的后腿上,小红马受惊,撒蹄子就跑,横冲直撞,速度快得惊人,顾桑苗猝不及防,翻滚落马。 场边传来许湘雪的惊唿,齐思奕脸色铁青,白晳的手紧抓住轮椅扶手,青筋突起。 在场不少人的马也被小红马惊吓,四处奔散,好在马上都是骑术高超之人,及时控制住自己的马儿,场面才不算太混乱。 小红马跑得极快,众人看着顾桑苗被马拖着跑了几丈远,不由嘆息,被马这么拖着,小丫头也不知会伤成什么样子。 许尚武紧锁浓眉,大吼:「他妈谁干的?弄出人命来,坏了喜庆,爷撕了你们。」 众人皆惊,却无一人上前营救顾桑苗,齐昇道:「她自个骑艺不精要逞能,按规矩,落马者算输,自动退场。」 「爷,要不要奴才去救?」冬至沉声问道。 正当大家的心神都被牵住,认定顾桑苗重伤无疑时,忽见她自马腹下钻出来,身姿矫健地翻身回到马背,而球正好就在她的马蹄之下,一棒挥去,竹球轻而易举落入对方的网篮中。 「红方进一球,得一分。」裁判高声唱诺。 许尚武所代表的蓝方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听红方的队友高声欢唿:「噢!噢!噢!」 顾桑苗已然骑着马回到自己的站位,长长的青丝在风中飞扬,纤细的身姿坐得笔直,不见有半点受伤的迹像,阳光下,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鬚眉的气势,令众男子赞嘆。 齐思奕长长地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拿起手帕,轻轻擦着额上沁出的毛毛汗。 许尚武哈哈大笑,朗声道:「丫头,好样的。」 「继续!」齐昇怎么也没想到,那种情况下,顾桑苗竟然能逃过一劫,还能趁机进一粒球,这丫头不仅仅骑术球技好,也机智勇敢过人。 裁判继续开球,许尚武所在的蓝队输了一球,攻得便更加兇狠,齐昇好几次骑着马直接往顾桑苗身上冲撞,顾桑苗都险险避开,有一回,还差点将小五撞下马来,小五破口大骂。 小半个时辰过去,顾桑苗队未丢一球,也未再进一球,双方拼抢兇狠,守卫也极严。 时间眼看就要到了,齐昇最为着急,瞅准一个空档,狠狠一棒,将球抽出,竹球眼看着就要滚进红方的网篮,红方的队友一个个急得干瞪眼,却无可奈何,满以为,稳稳的赢局就要打破。 顾桑苗离得有半丈远,策马扬鞭,小红马箭一样冲出去,她的身子轻巧地在马背上跃起,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翻转,凌空一棒,将球抽回,然后在既将坠地之的一瞬,一个纵身弹回马上,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漂亮之极。 「比赛结束。」鼓声停,裁判吹响哨子。 「噢,我们赢咯。」队友们高声欢唿,大家跳下马,将顾桑苗抱起来,抛向空中。 「做什么?放下,放下,人家是女娃儿。」许尚武跃下马,板着脸大喝。 小五几个这才把顾桑苗放下来,顾桑苗擦了把额前的汗珠,原本平淡无奇的眉眼顿时变得明媚动人起来,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不算很漂亮,却象有魔力一样,吸人目光。 许尚武怔了怔,上前一拍顾桑苗的肩道:「丫头,好本事,怪不得大公子出门赴宴也要带着你。」 他的手很重,一掌拍下来,顾桑苗的身子晃了晃才站稳。 许尚武又怔了怔,笑道:「差点忘了你是女娇娘。」 眉间那抹怀疑却是悄悄退去。 不得不说,残戾霸道的许尚武,在玩球的时候,够拼够狠,却很守规则,并没有因为要胜,就给对手下阴绊子,输了也很豪气地认输,并不象齐昇那般输不起。 这一刻,顾桑苗只当他是对手,球场上的对手,没当仇人。 仇要报,但不急在一时。 第五十一章:惩罚齐昇 顾桑苗灿然一笑,拍了拍手,高兴地跑回齐思奕身后站着。 「你太厉害了,是叫桑苗吗?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许湘雪高兴地抱住顾桑苗,欢喜道。 「小姐谬赞,都是我家爷教得好。」顾桑苗不习惯与陌生人太过亲近,僵着身子等许湘雪这阵子热情过了,才退回齐思奕身边。 「那是,你是大公子的丫头,自然是他调教出来的。」许湘雪看齐思奕的眼神越发闪闪发亮。 「齐昇,你个王八羔子,过来。」许尚武拎着齐昇拖过来,往地上一扔:「道歉!」 齐昇硬着脖子道:「道什么歉,一个下贱丫头罢了,就算被马踩死,顶多赔两个给恭亲王府就是。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 许尚武对着齐昇就是一脚:「你他妈当爷是瞎子还是傻子啊?爷最讨厌玩蹴鞠的时候有人使阴绊子,你他妈输不起就别玩。」 说着又连踹好几脚。 赵文远看齐昇被踹得脸都白了,忙上前劝道:「公子,公子,算了,算了,昇世子打也挨了,骂也挨了,就这样算了吧。」 「不行,怎么能算了?爷方才的心脏都快吓破了,都是这厮害的,福王呢?让他过来,这么不争气的儿子,还不如扔长江河里淹死算了。」 齐昇的随从忙把福王请过来,福王见儿子被打得快吐血了,惊慌失措道:「公子,出了何事?」 「你儿子输不起,玩阴的,王爷怎么说?」许尚武道。 「昇儿,你……」这边发生的事,福王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看了眼安静立在齐思奕身后的顾桑苗。 「公子,您看这丫头还好好儿的,又没受伤,就饶了昇儿这一回吧。」 见许尚武看着齐思奕,忙对齐思奕道:「奕侄儿,阿昇也是你的堂弟啊,不过玩个游戏,你快劝劝公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齐思奕淡淡地说道:「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凌远,思奕会劝许公子打他二十军棍,免得以后出去再丢恭亲王府的脸。」 「你……」 许尚武哈哈大笑:「来人,把齐昇世子拖下去,打……」 「打不得,打不得啊,公子今日的彩头,福王府出了,福王府出了。」福王大急道。 「哟,怕许府出不起彩头?」许尚武不阴不阳道。 「不是,不是,哪能呢,是昇儿错了,让列位公子和这位姑娘受了惊吓,彩头也不过是点酒钱,大家一块去乐呵乐呵。」 「行吧,看在老福王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算了,齐昇,再让爷见你玩蹴鞠时使阴绊子,爷真撕了你。」许尚武道。 许家的彩头可不少,足足一千两呢,因为顾桑苗是队里的大功臣,所以便得了两百两,其余的剩下几个人分了。 一场球赛能赚两百两,划算。 顾桑苗喜滋滋地收起银票,正要推着齐思奕离开,许尚武道:「湘雪,带桑苗姑娘去梳洗一番吧,玩儿这么久,出一身老汗呢,哥也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说着,他率先走了。 竟然没有再对美人主子起歹心?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一身也着实粘粘煳煳的,难受得紧,许湘雪笑道:「哥哥还蛮细心呢,我带你去吧,瞧你这身量跟我的差不多,正好可以穿我的衣服。」 许湘雪亲自带着顾桑苗往另一间院子里去,路过假山时,听到有人说话,顾桑苗抬眸一看,正是许家的两位太太,那面色严厉的正在喝斥秦夫人,许湘雪脸色一白,扯着顾桑苗躲在假山道。 「……尚武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一个贱丫头罢了,尚武的身子有异,不弄女人便会发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拦着是什么意思?是巴不得尚武病发了,这个府里就是你们母女的吗?」 「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儿才十四岁,没成年吶,我实在是不忍心……」 「在你的心里,我的尚武还不如你跟前的一个丫头重要?丫头没了,再给你买几个就是,你再啰嗦,就给我跪祠堂去。」大太太道。 「太太,求你了,别让云儿去吧,要不,再去人市上挑几个好的来,我出钱,给尚武享受?」秦氏道。 「不成,你当我们尚武是猫猫狗狗么?只要是个女的他就肯要?就云儿了,哼,你一个二嫁的女人,凭什么在我跟前说这么多,下去。」说罢,许大太太便甩帕子走了。 二嫁的女人?什么意思?莫非许相还不是秦氏的原配?她以前是另有丈夫的? 原来许尚武这么爱玩虐女人,是身体有异么?什么呀,从来没听说过有病玩女人就可以治好的,人家只说玩物丧志,而且,男人房事太多,是会亏身子的。 不知那云儿丫头长什么样子,怪可怜的,许尚武也只是个畜牲,兔子不吃窝边草啊,怎么连姨娘跟前的丫头也要。 正觉得许家骯脏时,许湘雪自假山后出来,上前扶住秦氏:「娘,你别跟大娘叫劲,大娘就这个脾气,您多依着她就好。」 「湘雪,你不知道,云儿跟别人不一样,她是娘从娘家带过来的,几岁就跟在身边,她的娘也是娘的赔嫁……」秦氏伤心道。 「娘,以前的事能不能别再提了么?」许湘雪不耐地打断:「你明知道爹爹最不喜欢你说从前的事,更不愿意见到从前那些人,你怎么还留着,你若是怕云儿受苦,那就把她远远的送走吧,哥哥只要没见着人,也不会霸蛮的。」许湘雪道。 「可是湘雪,娘跟前也就这几个故人了,娘……」秦氏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第五十二章:再闹许府1 「娘,你比大娘好看,又温婉贤淑,深得爹的心,大娘对你诸般挑惕,无非也是嫉妒爹太过宠你,你只要拢住爹的心,您在这个家里,才能站得住脚,女儿也才能活得轻松,您明白吗?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莫要再记挂了,云儿要么送走,要么就给哥哥吧,哥哥还是很疼湘雪的。」许湘雪道。 许湘雪看起来也就跟自己的年岁差不多,顶多小一岁的样子,在外人面前,她笑得天真烂漫,纯真可爱。背着人时,说话行事就稳重世故多了。 而且,许尚武虐待少女,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她明明知道,却还助纣为虐,她的心肠可没有相貌那般可爱。 不过,她娘亲秦氏长得可真美,看着也很面熟,按算也该三四十岁了,仍然水灵灵的,一点也不见老,仿佛时光没有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比起许之怀的原配来,简直一个天仙,一个是黄脸婆,也难怪许之怀更宠这个二夫人。 「桑苗,走吧,带你去洗澡。」许湘雪对顾桑苗招手。 顾桑苗不自在地从假山后转出来,向秦氏行了一礼,秦氏只顾着自己伤心,并没怎么在意。 由许湘雪扶着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深深地看顾桑苗一眼,顾桑苗怔了怔,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确定秦氏刚才是看的自己,有点莫明其妙。 许湘雪亲自送秦氏回去了,让丫环服侍顾桑苗沐浴更衣。 顾桑苗换洗完后,走出浴室,正要出去,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不由大唿喊:「外面有人么?」 可是,半晌也没有动静,又去推窗,却发现窗也是朝外头拴着的。 心里一咯登,莫非许湘雪看出什么了,故意要关着自己? 可看着不象啊,她明明很喜欢齐思奕,自己是齐思奕的丫环,按常理说,她应该会亲自将自己送回许思奕跟前,卖个好才是啊。 又用力推了几回门,仍关得牢牢的打不开。 气急了,搬起椅子就朝窗子砸去。 「吵什么?不许吵。」一个严厉的声音自窗外传来,顾桑苗踮着脚看去,只见外面守了四个粗使婆子,一个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的样子。 「为什么关我?」顾桑苗道。 「姑娘好运气,大太太看上你啦,要把你留给大爷做小,大太太说,姑娘刚才在球场上,表现得太好了,大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别闹了哈,一会子惹怒了大太太,会挨板子的。」一个婆子道。 你奶奶的,怪不得许尚武如此横蛮霸道,嚣张狂妄,原来有个更混帐的娘亲。 你儿子看中谁,强行抢人,给你儿子玩弄虐待?太没天理了。 气得在屋里又转了一圈,查了查窗子,虽是木质结构,却结实得很,刚才一椅子砸去,窗子竟然纹丝不动。不过,台下的木栓子虽然也很结实,也不是没有法子的,如果有把特别轻薄又锋利的小刀,很快就能搞定。 心中冷笑一声,你说留下本姑娘就留下么? 凭什么你许尚武喜欢,本姑娘就该侍侯?真当自个是皇帝了? 顾桑苗又悄悄查看了四周,发现几个粗使婆子仍在外面守着,并不会进屋里。 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了主意。 坐下来,打开淘宝系统。 「滴滴滴」 「滴滴滴」 对方回復得很快,顾桑苗顿时松了一口气:「小二哥,你在啊。」 对方发了个打呵欠的表情:「知道现在几点了?有时差啊妹妹,半夜服务,费用加倍。」 「时差你个毛线啊,还不是在同一块土地上,只是时代不同罢了,我也是拿过小学文凭的人,别欺负我没文化。」 对方:「滴」下线了。 丫丫的算你狠。 「滴滴滴」 「滴滴滴」 一连发了两串提示音。 对方发了个要钱的表情。 「行行行,加倍就加倍,你个黑心肠的店主,我要向马爸爸投诉你,举报你。」 「他在乌镇开联网大会,没空,而且双十二就要到了,我忙得很,亲,请捡重点说。」 「电锯有吗?姐被锁屋里了,出不去。」顾桑苗飞快地输入一行字。 「有啊,送你一把,不要钱。」 顾桑苗大喜:「这么大方?」 「问题是,你那有电吗?」 「没有!」空欢喜一场。 「那瑞士军刀吧。」顾桑苗道。 「用国产山寨的吧,价格只有正版的一半,质量更好,网上洋人拍的那视频你看过没?质量岗岗的。」 「没手机没电。」顾桑苗没好气道。 「不啰嗦了,正版十两银子,山寨给你友情价,四两。」 「你丫丫的知不知道一两银子是多少刀?」 「这样,只收人民币一块钱,你有吗?」小二发了个猥琐的表情,得意地笑。 md,穿越的人到哪里找人民币,莫说一块,一毛也没有。 「四两就四两,赶紧的,快来人了。」顾桑苗道。 做完交易,顾桑苗飞速给自己做了副许湘雪的面具戴上,然后,用小刀撬开北面的窗户,偷偷跳了出去。 赶回后院时,却不见了齐思奕,拉住一个人问:「恭亲王府的大公子去哪里了?」 那人道:「好象是去了前院,大小姐方才不是还和大公子在说话了么?」 「啊,是啊。」顾桑苗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许湘雪,尴尬一笑,赶紧朝前院走去。 走了一半发现,戏台子的戏没唱了,后院空了行多,只有许家的僕人在走动。 其中一个看见她还一脸诧异道:「大小姐,吉时已到,大家都在正堂给老太太派寿吶,你怎么还在这里?」 第五十三章:再闹许府2 顾桑苗顿时回神,忙向正堂跑去。 许老太太坐在正堂中间,身后是一个大大的百寿图,两边前头是按辈份站着许家的亲戚晚辈,后面才是今儿前来祝寿的宾客朋友,而许湘妃也在人群中间,宾客中,也有穆太太的身影。 可不能碰个正着,不然会被揭穿。 顾桑苗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见她的脸,朝侧堂走去,躲在帷幔后,取下脸上的面具,随便煳了张在脸上,又扮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只是还穿着许湘妃的衣服。 耳边就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瞧见没,大爷没到呢。」 「大爷这会子正忙呢?恭亲王府的大公子,长得可比天仙还美呢,那样的美人儿,大爷怎么会放过,这会子怕是正在享受呢。」 「那可是恭亲王的嫡长子啊,还是个男人……」另一个人嘆息着说道。 「恭亲王算什么?只要大爷喜欢,就是玩了皇上又如何?你没瞧见?皇上被咱家大爷吓成什么样子了?跟个狗熊样,哪有点帝王之气。」 美人主子果真被许尚武那厮给抓走了? 顾桑苗又惊又怒,该死的许家,果然是龙谭虎穴,来不得,若非她有小二哥相帮,现在还困在那间小屋里,等着让许尚武那个畜牲来凌辱,更可恨的是,许之怀的太太不但不制止儿子的兽行,反而还暗中帮助他做坏事,抢夺姨娘的丫环,又将自己这个无辜之人也关起来,这对母子,简直无恶不作,人神共愤。 风轻轻吹起帘缦,正好看见许家老太太笑咪咪福态的脸,而她的子孙们包括许之怀在内,正齐齐跪下向她祝寿。 好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内里却腐朽恶毒堪比人间地狱。 让你们得瑟! 顾桑苗再不迟疑,灵猴一样攀上房梁,找到昨晚就放置好的麻袋,然后,割断绳索。 大堂里,许之怀正在给老娘磕头:「儿子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下面的人正要跟着一块说贺词—— 「啊,那是什么?」 「血,有血,污血!」 「一只手,啊,是一只断手!」 尖叫声在诺大个正堂此起彼伏,不少胆小的太太媳妇子都一窝蜂往外跑去。 而老太太还一脸懵地坐着。 完全不知她的头顶,正吊着一具白森森的女尸。 当一滴污血落在她的鼻头时,她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然后抬头,再然后,两眼一翻白,晕死过去。 「怎么回事?」是许之怀暴跳如雷。 「啊,还有,还有一个,又是个女尸。」有人又叫到。 顾桑苗却偷偷熘下房梁,钻到帷幔后,又换回了自己来时的脸。 原本一派祥和喜气的大堂乱成一锅粥,尖叫着,谩骂着,慌乱逃跑着 许之怀连喝几声,都没能镇住场面。 许老太太这一晕,他也慌了,忙抱着老娘就喊太医。 「是文英?太太,太太,是表小姐文英啊。」穆太太跟前的丫头大声尖叫着。 「啊,真是文英。」穆太太其实早看出来吊在正堂中的就是自己快翻遍整个京城寻找的文英,可是,她不敢认,更不敢作声,巴不得许家不要把这具尸体联繫到穆家就好。 可她身边的丫环可能太过害怕,慌乱间,大声指出。 「可是文家丢失的大小姐?」有认得穆太太的人问道。 「是啊,正是文英。」穆家最近被文家逼着要人,也是焦头烂额,又是亲姐妹之间,实在没法交待,反正已经被喊破了,穆太太也只好承认。 「文家小姐怎么会死在许相府?」有人不解道。 「还用问么?看,那边还死了一个,唉,都是花一样的女孩儿呀,谁不是自个爹娘的心头宝,就这么无端端惨死了。」 「梅儿,那是梅儿,我的梅儿啊。」让顾桑苗惊喜的是,有人认出了另一具尸体,正是他家失踪许久的庶女。 「金太太,可看清楚了,真是你家的梅儿?」 「你看她,手腕上有颗红痣,梅儿生下来就有啊,还有这张脸,虽然只剩下了一半,可认得出?」 「是啊,好惨啊,这身上的肉都被撕烂了。」 许府的寿宴因为两具尸体的出现,而变得哭声震天,一片混乱,哪里还有半点喜庆之气,老娘亲更是当场晕死过去。 许之怀又气又急又恨,大声吼:「尚武呢?把尚武叫来。」 随从们到处找,却没找到人:「相爷,大爷可能……」随从欲言又止。 许之怀知道自个儿子的德性,一旦犯病,就跟疯了似的,谁也不认,做那事儿时,有谁胆敢打扰,不论是谁,照样挨打,府里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请他。 「来人,把客们都请出去,寿宴到此为止,该回去的都回去就。」饶是许之怀久居高位,行事做派老辣持重,也被弄得脑壳发晕,心肺气得要暴炸。 许家的下人便开始赶人,穆太太和另一位苦主被婆子们粗鲁地拖着往外去。 顾桑苗见效果不错,正想熘去找齐思奕,就听得有人大声道:「太后驾到。」 正气得焦头烂额的许之怀大惊,忙放下老娘亲,撩起袍子就去接驾。 顾桑苗好奇心起,躲在一颗树叶茂密的大树上看过来,只见庄严华丽的仪驾中,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被宫女簇拥着走来,而先前那个瘦弱的小皇帝则陪在她身边。 太后长得也极美,看起来才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秀眉凤眼,五官极为精緻,肌肤也保养极好,神情不怒自威中,带着久居高位之人的凌厉与霸气。 第五十四章:大闹许府3 「老臣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许之怀与一众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大臣们齐齐跪倒在地。 「平身吧。」太后淡淡道。 许之怀和大臣们一道站起来,大家全都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饶是许之怀方才一脸戾气,气得肝火攻心,在太后面前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太后指着诺大的寿堂,混乱间,许家的僕人也不知道都在干嘛,两具尸体仍然吊在房樑上,喜宴的主角老寿星许老太太则歪倒在椅子上。 「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妇伸冤啊。」那梅儿的嫡母突然冲出来,扑跪在太后面前。 许之怀脸色大变,厉声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拖下去。」 「太后,太后,臣妇是文华阁刘凯之的妻子,只因臣妇那日责备了庶女梅儿几句,那梅儿便没了踪影,家中皆怪臣妇害了庶女,臣妇冤枉,却又百口莫辩,今日来许相府赴宴,不曾想,梅儿竟惨死在许相府,请太后为臣妇做主,为梅儿做主啊。」 「你是刘凯之的原配夫人?」太后铁青着脸问。 「回太后的话,正是。」 「皇上,刘凯之就是你前儿跟哀家说,文采非常出色,又对水利极有见解之人么?」太后道。 「母后,正是那刘凯之,前次儿臣去江边游玩,偶遇了他,正是枯水季节,他却在江边大放噘词,说什么明年必遭大水,儿臣大怒,要将他抓起来,后来听他一番解释,儿臣觉得他说得极为有理,朝中这么多年,水利工事修得多,却一直不得法,所修之工程水能有真正防洪之功效,所以,儿臣才说,要起用他去工部当差。」小皇帝先前在许尚武跟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这一番话却说得有理有据,神态也潇洒自如,并没有半点畏缩之色。 「如此说来,他也算是有些本事之人,刘夫人,这真是你家庶女?」太后道。 「正是,失踪有三天了,没想到,竟然死得这么惨。」 「太后,这个是穆侍朗的姨侄女,文家的嫡长女,文家状告穆家,虐死客居的嫡长女,案子也发到了大理寺,老臣派了不少人出去搜寻尸体,没想到,文家嫡长女也死在了许相府。」先前在前厅与齐思奕寒喧过的老者,此时也站出来,对太后道。 「赵国公,哀家让你主管大理寺,这些个案子,该如何审理处置,你看着办吧。」太后冷冷地看了许之怀一眼道。 「臣……」赵国公很为难地上前一步:「太后,此事发现在相府,是不是该让许相向太后您解释解释啊?」 顾桑苗怔住,没料到这位老者竟是个和稀泥的,也怕得罪许之怀,回头一想也是,若是跟许之怀关系不睦,又何必亲自来参加许老太太的寿宴? 「许之怀?你要怎么跟哀家解释?又怎么跟这两位苦主交待?哀家信任你,倚重你,这就是你对哀家的回报?」太后厉声道。 「太后……」许之怀颤声跪下:「太后,老臣也不知这两具尸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臣的府中,今日是臣老母六十大寿,臣便是再浑,又岂会两具尸体在寿堂之中?这些年,臣为太后和皇上分扰,在朝中尽职尽责,得罪不少人,这些分明就是有人陷害臣,臣的老母……已经被吓晕过去……」 他边说边拿衣袖拭泪,眼睛瞅着堂中的老太太,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太后脸色缓和了些:「许之怀,哀家也知道你这些年为朝政殚精竭虑,操碎了心,得罪了不少人,但尸体既是在你府上,肯定也有你的原因,赵国公,哀家着你严查此事,一定要秉公执法,不得徇私包庇,按律查办,这件事,不管查到谁的身上,都要一律严惩,不得宽佑。 」 太后说完,冷着脸转过身去,就要走。 顾桑苗忙自树上滑下,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扯住许湘雪:「许小姐,我家大公子呢?我家大公子呢?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大公子。」 她声音清脆,故意提高了八度,在这寂静的上空就显得很刺耳。 许府侍卫果然将她一拖到:「太后在此,不得喧譁。」 「太后?」顾桑苗一下甩开侍卫,冲到太后面前跪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救救我家大公子吧,奴婢是恭亲王府的丫头。」 太后原是很不悦,听了惊道:「你是恭亲王府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正是恭亲王府大公子齐思奕的丫头,只因奴婢方才离开了一会子,回来就找不到大公子了,奴婢听说,许家大公子有龙阳之癖……」 「大胆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敢污辱我家公子,该死。」许家人大声喝道。 「太后,奴婢没有说慌,您问皇上,皇上也看见我家大公子来赴宴了,许大公子对我家公子多有放肆,在场许多人都是亲眼所见。太后,大公子有腿疾,行动极为不便,没自保能力,奴婢不敢说一定是许公子如何了,但人是在许家不见的,还请太后下令,让人帮奴婢找找,不然,奴婢没法向王爷交待。」顾桑苗说着便向太后磕头,重重地磕下去,额头痛辣得很,但为了能表演得更为真切,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第五十五章:大闹许府4 「好个厉害的丫头。」太后冷冷道:「把她拉起来。」 顾桑苗怔了怔,没敢抬眸偷看太后的脸色,她是真的很焦急,美人主子失踪有一会儿了,冬至和秋分两个也都不见人,寿堂发生这么大的事,许尚武那厮到现在也没现身…… 美人主子长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那许尚武又是个好色的畜牲,容不得她不担心啊。 「太后,奴婢句句属实,求太后救救我家大公子。」顾桑苗被人拖起,她挣扎着向太后哭道。 「母后,儿子确实看见了思奕皇兄。」皇上小声道。 「那还不派人去找?一个大活人进了许府,这人真要出了什么事,许之怀,你别怪哀家不念往日情份。」太后似乎很生气,看着许之怀的眼睛快要喷火了。 许之怀也很生气,都是许尚武那小子惹得祸,又不把尾巴弄干净,惹出这么多麻烦来,且不说坏了老娘的寿辰,在太后和大臣面前丢尽了丑。 「来人,把大公子叫来,不管他在做什么?就说是老爷我要找,十万火急也要赶来。」许之怀大声吼道。 许家的侍卫忙去找人,顾桑苗推开拖着她的婆子,也跟着去。一回眸,瞅见上官宏竟然在那赵公国身后,因为人太多,自己又太过着急,所以刚才没注意,大喜,拖住他的衣袖:「上官大人,快帮我去找。」 上官宏看了眼赵国公。 「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太后下的旨吗?」赵国公对着上官宏就是一脚。 上官宏这才跟顾桑苗一道寻人,背避处,他反扣住顾桑苗的手:「顾二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你属狗的么?」顾桑苗怒道。 「是你自己的妆没化好,你这个样子去,小心许尚武认出。」上官宏道。 顾桑苗心里一咯登:「真的吗?」 可能刚才出汗,晕了妆,又擦掉了。 正忐忑不安时,上官宏忍不住笑了:「磨蹭什么,不是要找你家主子么?」 顾桑苗这才知道,他在骗自己,小声道:「你来多久了?没看见大公子去哪了吗?」 「早就来了,是你太忙,没发现我。」上官宏回眸看着顾桑苗笑,俊朗的眉眼里,有着淡淡的喜悦,虽然乃扣着她的手腕,却不时的拉她一把,让她跑起来更为省力。 顾桑苗的心思都在齐思奕身上,她是真着急:「你说许尚武那坏蛋不会真的把大公子如何吧?」 「难说。」上官宏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儿,都没现身,肯定有问题。」 顾桑苗更急了,拉着他就往许之怀常住的那间小楼去,那晚,文英就是自那楼上被许尚武扔下花坛,摔死的。 可刚到了院门口,一条黑色大狗就扑了出来,对着顾桑苗狂叫。 正是那晚城防营牵出去搜自己的那只狗,丫丫的,怎么会在许家? 那狗识得她身上的气味,竟是才见面,就认出她来了。 院里立即冲出好几个侍卫:「大黑,怎么回事?」 大黑仍对着顾桑苗狂叫,顾桑苗恼了,丫丫的,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想毒死你。 可她前世就爱狗,狗这种动物对主人最是忠诚,它分辩不出事非,就算做恶,那也是狗主子的错,主人让它做恶便做恶。 「走开,走开。」顾桑苗护住自己的前胸,大声嚷道。 「你们是何人?」侍卫怀疑地看着顾桑苗问。 上官宏拿出令牌:「奉太后之命,寻找恭亲王大公子,请问许大公子可在楼上。」 侍卫脸色一变,回身将院门关了。 肯定在里面! 顾桑苗大急,md,许家这么多侍卫都奉命在找许尚武,竟然没一个往这栋小楼来的,分明是故意放水,想给许尚武足够的时间完事,再逃跑,只要没抓现行,以许之怀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和许家在朝中的权势,就不能将许尚武如何。 「桑苗,我来对付他们几个,你上楼。」上官宏摆开架式,一脚踹开院门。 几名侍卫扑上前去攻击他,顾桑苗仗着身材娇小,钻进院子,大黑狗果然又扑了上来,顾桑苗跃起一脚,踢在狗头上。 狗儿痛得嗷嗷惨叫,却激起了它的凶性,呲牙咧嘴又冲上来,上百斤重的大狼狗,人立起时,比顾桑苗还要高一个头,顾桑苗又不忍心杀他,又不好在许家用迷药,只好矮身躲开,好在它脖子上有牵引绳,趁着大狗再扑来之际,就地一滚,拉住它的牵绳,可刚一站起来,狗又迅速扑上,眼看着尖锐的牙齿就要咬中她的手臂,一只钱镖射来,狗儿应声倒地。 顾桑苗回眸,便看见上官宏满眼担忧,心中一暖,对他点一点头,回头就朝小楼上跑去。 小楼里,寂静得很,看不见一个人,但内室却帷幔重重,白色的纱幔随风飘起,奶奶的许尚武,一个大粗人,卧室布置得跟个白雪公子的婚房一样,到处是白色的纱幔和绢花,顾桑苗差点被绊倒,拨开几层轻纱,赫然看见她家美人主子的一片衣角,早上他穿着湖蓝色乡玲花袖边的袍子,这片衣角,正是他袖上扯下来的。 顾桑苗眼前便浮现出美人主子被残忍凌虐后,满身伤痕倒在血泊中的屈辱又悲惨的样子。 顿时,一血气上涌,堵在胸口,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悲愤充斥着她的心胸:「公子,公子,你别吓我,你……你千万不要有事。」 眼泪模煳了她的双眼,双手不由自主地打颤,巨大的悲伤和担忧让她变得格外紧张,千万不要,不要也象姐姐那样,被那个畜牲害死,你千万……千万要坚强些。 第五十六章:兵不厌诈 因为紧张,好几次被帷幔绊倒,又爬起来,扯下缠在头上的绢纱,终于,眼前不再有阻碍物,出现一张床,和她熟悉的轮椅。 顾桑苗不顾一切冲过去,然后,顿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来得有点晚。」齐思奕抬眸,漂亮的桃花眼水盈黑亮。 「你……你没事?」大悲大急之下,顾桑苗回神,巨大的惊喜让她结结巴巴。 「你再不来,我就有事了。」齐思奕白俊的脸漾开笑容,下一秒,笑容凝固,伸手抱住晕倒的桑苗:「桑苗,桑苗……」 轮椅边,有个声音凶霸却又有气无力:「掐人中。」 齐思奕淡淡扫他一眼:「许公子是不是输得还不甘心?」 「你使诈。」如果顾桑苗没有晕倒,肯定会被眼前的景响震惊,武功高强到变态的许尚武此时竟被他家的纱幔一层一层的缠着,就象裹着一具木乃伊似的,只留下一个大脑袋是灵活能动的。 而他的手腕脚踝,都插着一根纤细的钢针,似乎制住了穴道,让他的内力被制,薄薄的纱幔都能将他捆住,挣脱不了,而他的四肢,不知为何总在一抽一抽着,每抽畜一下,他便痛得脸上皮肉乱跳。 此时的许尚武,就象只被制住的困兽,虎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渐身的劲力无法施展,有满腔的不服与愤怒,却无可奈何,因为疼痛,他浑身大汗淋淋,虚弱得象条跑得筋皮力尽的狗。 「兵不厌诈,许公子没听说过么?光有匹夫之勇,能成什么大器,真正的强者,是用要靠头脑,不过,许公子今天好象没带。」齐思奕慢条斯理地为顾桑苗按摩着头劲,为她疏通筋脉。 「爷今天是没防备,着了你的道,齐思奕,爷还会找你的。」许尚武连声音都很虚弱,但凶霸的气势却不减。 「随便。」顾桑苗似乎要醒了,齐思奕广袖一挥,许尚武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然后,对着楼下唤了一声:「上官宏,几只小虫你还没打发完么?」 上官宏将几个侍卫全都震晕,迅速跑上小楼,惊见顾桑苗竟然倒在齐思奕怀里,怔了怔道:「桑苗她……」 「她累了,还有,有些事情,还是莫让她看见的好,我要下楼。」齐思奕道。 迷迷煳煳醒来,顾桑苗感觉有只清凉的手,温柔地在自己额前抚摸,手掌纹路清晰漂亮,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顺着手臂看去,果然是她家美人主子。 「醒了?」齐思奕没有动,眼睛看着她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唇角有浅浅的,温柔的笑意。 顾桑苗不自在地松开,紧张道:「爷,你还好吧,那畜牲有没有欺负你。」 「桑苗认为我应该是被欺负的那个?」齐思奕道。 不是吗?你这么弱,还这么美,那个畜牲可是个变态加禽兽啊。 见他眼眸深深地看着自己,唇角那抹笑容渐渐隐去,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受伤,顾桑苗心一窒,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成被人欺凌的弱者?还是那种欺辱…… 扯了扯嘴角,顾桑苗不知该如何措词,干巴巴道:「许尚武他……他是坏蛋。」 「他欺负你了?」齐思奕道。 呃…… 两个人说话好象不在一个频道上。 「没有,可是,公子你不是在他的小楼里么?」顾桑苗上下打量着,却见齐思奕举止优雅得体,神情也平静得很,真的不象身心受创的样子,可以许尚武的狼性,和美人主子这副我见犹怜,弱不禁风又倾国倾城的容貌,除非那厮被雷噼,改了性子,野狼改为吃素,才可能会放过他啊。 「嗯,他请我喝茶。」齐思奕淡淡地回道,继续给她涂药,拂起她的衣袖,见手肘又破了皮,浓秀眉的微蹙,嘆息道:「怎么总爱调皮,好端端的赴个宴,也能伤成这样,是有人请你玩猴把戏么?」 手肘上的伤是在横樑上剐蹭的,并不严重。 「打马球的时候伤的。」顾桑苗随口道,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许家还弄了许多小动作。 「嗯,知道了。」齐思奕道。 明明很平淡的声音,顾桑苗却听得出他有丝不高兴,心里有点忐忑,他不会看出她在说谎吧。 「上官大人呢?许家那只狗好大,不会伤了他吧。」顾桑苗明显想扯开话题。 「若是他连只狗都应付不了,那还不如回乡种地算了,呆大理寺做什么?」齐思奕道。 果然很生气! 顾桑苗决定不再说话,齐思奕也不说话,安静地替她涂着伤药,马车里显得很寂静,顾桑苗是爱闹的性子,突然这么安静,让她有些无措和心慌。 马车一停,她便掀了帘子跳下,见冬至和秋分两个立在马车前,不由愣住:「你们两个先前去哪里了?怎么能把公子一个人留在小楼里吶?」 冬至看了眼车帘子道:「公子不是好好的么?桑苗姑娘,公子说你气血两虚,让你晚上泡个温泉。」 这都什么跟什么?气血两虚泡温泉有用吗? 「爷不是该赏点补药啥的才对么?」顾桑苗没好气道,总感觉自己心急火撩,弄得满身是伤的跑去救某个人,某个人毫髮无损也就罢了,连冬至和秋分两个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象她在咸吃萝蔔淡操心。 所以,心情不爽。 「放心,爷还会少了你要的东西么?」冬至笑道。 顾桑苗白了他一眼,一熘烟跑进府去。 秋分服侍齐思奕下了马车,冬至道:「爷,桑苗好象生气了。」 「去王妃屋里,要两盒宫里的点心送过去。」齐思奕道。 冬至怔了怔,就两盒点心? 见齐思奕没有再说话,也不敢问,推着人往府里去。 顾桑苗刚进二门,便遇上了齐凌远的随从沉香,他一把拽住顾桑苗的手:「小姑奶奶,你可算回了,快,去见二爷。」 第五十七章:陷害1 顾桑苗正一肚子郁气呢,用力甩开道:「没空。」 说罢又往前跑,沉香紧赶几步拦住:「你就行行好吧,二爷快念叨一天了,让我在二门处候着,只等你一回,就过去见见他。」 顾桑苗看他可怜,只好跟着去了。 齐凌远歪在躺椅上,一见顾桑苗,勐地坐起来,扯动身上的伤,疼得直呲牙,冲着顾桑苗伸手:「你过来。」 顾桑苗见他疼得汗都出来了,上前扶住:「伤没好就老实点别乱动,骨头错了位,又得麻烦太医。」 「爷病了召太医过来,那是瞧得起他好不好?」齐凌远很大爷地说道。 顾桑苗扔下他就要走,被他反手拽住:「跑什么呀,爷为你担心了一整天,还没说两句话吶。」 顾桑苗心中一暖,虽然齐凌远这厮很臭屁,但他能关心自己,心里还是有一丝感激的。 「对了,你在许家有没有挨欺负?还有,许尚武那厮有没有对大哥怎么样?」齐凌远拉着顾桑苗坐下,问道。 「我还好啦,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至于大公子,更是毫髮无伤,所以二少爷,你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桑苗要回去歇息了。」 「你别走,还没告诉我,昨儿晚上咱们两个做的那件事,你今儿就没弄出些动静来?」齐凌远大眼闪着星星,阳光帅气的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 顾桑苗邪魅一笑:「你说呢?」 「那许家岂不出了大丑?快说,动静大不大?」齐凌远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太后娘娘是知道了,不过,许家好象也没受多大责难,太后蛮偏心的。」这是真正让顾桑苗难过和不忿之处,满以为,许尚武连杀两命的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暴光,太后至少也该申饬许之怀,结果,好象许之怀没受多大的影响。 「你个小丫头片子,别乱说话,隔墙有耳的,知不知道?」齐凌远捂住顾桑苗的嘴道。 说话间,翠喜端着托盘进来,脸腾地一白,唇角的微笑也隐去,小声道:「爷,喝药了。」 「端过来,这里有桑苗就够了,你先出去吧。」齐凌远道。 翠喜便深深地看了顾桑苗一眼,将药放在小几上。 「餵我喝。」齐凌远笑嘻嘻指着药碗道。 顾桑苗白他一眼:「爷自个有手有脚,奴婢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着起身边走。 齐凌远忙伸手,没抓着她,自己差点摔下来,翠喜心急地上前扶住:「爷,小心。」 齐凌远推开她:「桑苗,别走啊,爷还有好多事要问你吶。」 翠喜的脸色更难看了。 顾桑苗一回拙园,就遇上青红,正高傲地冷眼看着顾桑苗自二门处进来。 顾桑苗没想理她,低着头直直往前走。 青红手臂一伸,拽住她的手往屋里拖:「给我过来。」 她突然出手,顾桑苗有点猝不及防,被她拉到屋里。 背了人,青红扬手就打,顾桑苗恼火地捉住她的手腕,冷冷道:「发什么神经?」 「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银子?」青红红着眼瞪着顾桑苗。 那晚自己装鬼,吓晕了青红,还搜走了她屋里一百多两银子。 可青红怎么知道是自己拿了她的银子? 到底作贼,还是有点心虚的,顾桑苗怔了怔,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怎么知道是自己拿了她的银子?那晚她可是吓晕了,而且,自己也是化了妆的。 青红肯定只是怀疑,否则,真有证据,还不趁机将自己拖到王妃跟前去? 于是,用力甩开青红,冷冷道:「血口喷人是要负责任的,你有证据吗?」 青红怒道:「除了你,这个院里没人敢拿我的东西,那天连绿萼都受了重伤,只可能是你。」 「分析得还蛮正确,可你没证据,就算是我拿了,你又能耐我何?」象青红这种一门心思想往主子床上爬,又爱耍小手段,还有小心思和小秘密的奴婢,顾桑苗在前世宫斗宅斗剧里见得多了,才不看在眼里。 「真是你拿的?还给我!」青红眼圈红红道。 「神经病。」顾桑苗甩开她,转身朝外走。 门却从外面推开,秋妈妈冷冷地立在门口,顾桑苗正要行礼,一记耳光毫无徵兆地打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痛,不由心火大盛,勐地抬起头,愤怒地看着秋妈妈。 「放肆!」秋妈妈又是一巴掌甩来,顾桑苗有了防备,避开,怒道:「妈妈缘何打人?」 「你还敢问,方才你与青红的话,我全都听见了,王府怎么能容得下你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小贼!」秋妈妈道。 顾桑苗看了眼青红,知道自己方才太得意,又着了她的道,她刚才象个傻子一样发问,原来是要套自己的话。 可自己那句话除了有点嚣张,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妈妈听见什么了?可否再复述一遍?说桑苗偷东西,可是要讲证据的。」 「证据?哼,来人,去她房间里搜。」秋妈妈冷笑一声,手一挥,四个婆子便走了过来。 「押住她一同去,免得她说别人栽脏。」秋妈妈转身就往外走。 青红得意而又讥诮看着被两个婆子押着往前走的顾桑苗。 路上遇见黄莺,见了这样大的阵式,不由愣住,刚要离开,秋妈妈道:「黄莺,你跟她关系好,也跟着做个见证,免得说我欺负了她一个新人。」 黄莺只好也跟在后面,一同进了顾桑苗的小房间。 婆子开始翻箱倒柜,搜查得很仔细,好在顾桑苗认为有用的东西,都收在淘宝箱里,房间里除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连半文钱也没留。 「这是什么?」一个婆子自顾青青的衣服里翻出一个荷包来,递给秋妈妈。 「那是我的。」青红道。 「哦,足有五十两之多吶。」秋妈妈自荷包里倒出碎银子,还有一只金手镯。 第五十八章:陷害2 「看,这只手镯和我手上的正是一对。」青红撸起衣袖道。 顾桑苗冷冷地看着她与秋妈妈一言一合的表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是傻子么?既然要偷,还只偷你一只手镯,不会拿走一对,也能卖个好价钱,再说了,偷了你的银子,我干嘛还要放在你的荷包里,生怕以后拿出来用时,人家认不出是你的么?」 「住口,人脏俱获,你还敢狡辩!」秋妈妈怒斥道。 「妈妈,您瞧瞧,瞧瞧她这不可一世的模样,到了这份上,还不肯服低认小,横得很呢,不就是仗着大爷宠爱么?这样的人,留在大爷跟前,能有什么好?只会给大爷丢脸,惹麻烦。」青红道。 「你们栽脏,我干嘛要怕,身正不怕影子斜。」顾桑苗道。 「带走,正好老妃要见识见识大爷跟前这个新来的红人。」秋妈妈道。 两个婆子押着顾桑苗往前走。 青红跟在身侧,眼中的得意更甚。 黄莺担忧地看着顾桑苗,想走,却又被秋妈妈盯得死死的,行到一半,黄莺终于忍不住道:「妈妈,大爷跟前只有紫雪一人,怕是忙不过来,不如……」 秋妈妈冷冷地看着她:「服侍爷自然是正经,但是,见了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明白?」 黄莺道:「妈妈放心,黄莺不会多嘴半句,惹大爷心忧。」 「如此甚好,想在拙园里安分的过日子,就要管好自己这张嘴。」秋妈妈道。 黄莺睃了顾桑苗一眼,低着头走了。 齐老太妃与太皇太后是亲姐妹关系,所以,早年间先帝在世时,便准了老太妃搬出宫,住到儿子恭亲王府里,一应用度嚼用却还是宫里所出。 太皇太后驾崩之后,齐太妃便是皇室中,地位最为尊崇的,连太后娘娘也要敬她三分。 许之怀之所以不敢擅动恭亲王府的人,一大半也是因为太妃的原故。 顾桑苗还是第一次见齐老太妃,太妃年纪并不大,也不过五十上下的样子,满头青丝,看不见一根白花,保养得也极为得当,皮肤润泽丰满,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只见她庸懒窝在躺椅里,手里抱着一只白色小京马,大大的眼睛,毛绒绒的甚是可爱。 「……她就是思奕刚收进房的丫头?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齐老太妃抚着狗毛,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地说道。 秋妈妈在拙园里威风八面,但在齐老太妃跟前,则大气都不敢出,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回太妃的话,正是这个丫头,前儿还拾掇二爷出去,受了一身伤回来,今儿又偷了青红的银子和首饰,奴婢原是想带她去王妃跟前问话的,可王妃素来心软,又极疼爱大爷,所以……」秋妈妈恭敬地回道。 「你行事素来稳妥,王妃确实心软,她又是思奕那孩子看中的,自然会偏袒一二,不过,恭亲王府素来容不得手脚不干净的,而且,这丫头瞧着骨子里就有股子不服输的野性,不是个易驯服的……」 小京巴似乎在老太妃怀里只得太久,想伸展伸展筋骨,趁着太妃说完,自她怀里蹿出,蹦到顾桑苗跟前不停地嗅着。 「糯米糰,过来。」老太妃不悦地向小京巴拍着手,抬它回去。 小京巴却围着顾桑苗继续转悠,还对她叫了几声。 青红便上前去抱小京巴,谁知它性子凶得很,回头就是一口。 青红吓得一声尖叫,还好只是咬着了衣袖。 可是下意思一甩手,让京巴摔地上打了个滚,它爬起来对着青红狂叫。 老太妃皱眉喝斥它:「不许叫,你今儿是怎么了?发疯了么?还咬人,该打。」 小京巴似乎听得懂人话,叫得更凶了,青红吓得腿都软了,倒不是怕狗再咬,而是怕激怒了老太妃。 小京巴之所以会围着自己转,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狗味,先前在许家,跟大黑狗干过架,沾了它的味道,小狗鼻子特别灵,闻到有同类的气味,肯定会多嗅几下。 小狗许是被老太妃宠坏了,不喜生人靠近,所以才会对青红凶。 见它叫得厉害,顾桑苗觉得吵得很,抬手向下压:「坐!」 她曾经在部队里与军犬打过交道,知道一点训犬的知识。 小京巴竟然安静下来,还真的坐下了,顾桑苗奖励的自蔸里拿出一块饼干来,塞它嘴里。 小京巴大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一副还很想吃的样子。 顾桑苗摸了摸它的头,又给它嘴里塞了块饼干:「乖,抱抱。」 小京巴人立起,竟是让顾桑苗抱的架式,顾桑苗将它抱起,摸着它的肚皮道:「不能随便对人叫哦,要听话。」 说着,将它递给老太妃。 老太妃惊得半晌也没合上嘴巴:「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糯米糰素来不喜生人触碰。」 顾桑苗自蔸里抓了把牛肉味的饼干,那是她去许家之前,特意在淘宝上买的,对付狗最有用了,只是在许家,被那大黑狗一扑,又一心惦记着齐思奕的安为,给忘了。 「这个是……」太妃拈了块在手里,闻了闻:「好香啊,里面放了牛肉吗?」 「回太妃的话,是念有牛肉,一般小狗都喜欢这个味儿。」顾桑苗恭敬地回道。 老太妃将手里的饼干餵了小京巴,见小狗还眼巴巴地看着顾桑苗的手,便将她手里的饼干全要了去,一块接一块地餵小京巴。 「您这样餵它,以后它会更挑食的。」顾桑苗不贊成道。 「是哦,它真的很挑食,煮的肉饭都不怎么吃。」老太妃一脸愁容道。 「这是您惯的。」顾桑苗道。 第五十九章:陷害3 「大胆!敢在太妃跟前放肆,掌嘴!」秋妈妈早觉得不对劲了,生怕老太妃跟顾桑苗聊狗,越聊越投机,会忘了要惩罚顾桑苗。 「你凶她做什么?糯米糰确实是被我惯的。」老太妃摆摆手道。 「可有什么法子治它这毛病么?」 「有的,就是定时给它餵食,第天在规定的时间内,投放食物,只放一刻钟,如果它不吃,就怕食物收走,然后不给它餵任何吃食,一点零食也不要喂,它饿了,第二天就会把食物全都吃掉。」顾桑苗道。 「这不是让它饿着么?」老太妃于心不忍地抚着小京巴的头道。 「这是为它好,每天定点定时餵它食物,不管它吃或者不很吃,超过一刻钟就把食物收走,久而久之,它不但不会挑食,还会养成定时吃饭的习惯,对它的身体也是极有好处的。」顾桑苗道。 老太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秋妈妈忍不住了:「太妃,这丫头……」 老太妃似是才想起,皱眉道:「你这丫头,真偷了青红的银子么?」 顾桑苗跪下,红着眼圈委屈道:「太妃娘娘明鑑,大爷待奴婢极好,又怎么会短了奴婢的零花,银子确实不是奴婢偷的。」 「太妃,这丫头牙尖嘴利,最是会狡辩……」秋妈妈急了。 老太妃一扬手,秋妈妈立即闭嘴,不敢往下说。 「这样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她们说你偷了,你又不肯承认,哀家虽然不能确定你们谁在说谎,但再把你留在思奕的跟前确实不妥,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怡寿堂,替哀家养糯米吧,月例也还和在思奕跟前一样,不会亏待你,如何?」 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折,顾桑苗也始料未及,一时心住! 秋妈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倒是反应很快,推了顾桑苗一把:「太妃娘娘宽宏大量,给你天大的恩典,还不快快谢过。」 顾桑苗只好拜谢道:「多谢太妃娘娘。」 青红虽然很失望,没让顾桑苗挨顿板子,更没把她赶出府去,但到底把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从拙园赶走了,也算是小小的收穫吧。 秋妈妈还有些不甘心,临走时,偷偷剜了顾桑苗一眼,顾桑苗趁人不注意,对她竖起中指。 秋妈妈虽不知何意,但看她表情,也知道她是在挑衅,脸色更难看。 怡寿堂的花嬷嬷倒是个很和善的人,慈眉善目的,等秋妈妈走后,便让个婆子帮着顾桑苗去搬东西。 临了门时,还在顾桑苗手里塞了一把炒豌豆:「拿着吃,嬷嬷自个炒的,你个小姑娘牙口好,咬得动。」 顾桑苗忙向她行礼道谢,花嬷嬷附近她耳边道:「老太妃是好人,你只要顺着她的脾气来就是了。」 顾桑苗感激地点点头,刚到拙园,就遇上了急急赶来的冬至和黄莺,黄莺一见顾桑苗毫髮无伤,怔了怔,当时眼圈就红了:「你……你好好儿的?」 顾桑苗心里暖暖的:「嗯,好好儿的。」 「这是爷赏你的两盒点心,趁热吃吧,一会子爷跟前还要人服侍吶。」冬至也是松了一口气道。 「不用了,麻烦冬至大哥转告爷,桑苗去了怡寿堂,这是来收拾东西的。」顾桑苗心里还有气,将那两盒点心一推。 冬至大惊:「怎么去了怡寿堂?这事大爷知道么?」 顾桑苗心想,他知不知道又如何?方才自己被押去怡寿堂,若非机缘巧合,跟老太妃养的小狗有交情,这会子岂不板子上身了?他作为主子,可曾前来救她一救? 也是,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罢了,自己这样的人,他跟前多了去,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跟求老太妃? 是自己想太多了。 「大爷知不知道还重要么?」顾桑苗收拾着东西:「反正今天起,我就是怡寿堂的人了,请你们二位带个话给大爷,请他多保重。」 话说得完,她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包袱挎在肩上,撞开冬至,走到黄莺跟前,拍了拍她的肩:「黄莺姐姐,有空到怡寿堂找我玩儿。」 黄莺眼泪巴巴的:「桑苗……」 「没事,不还是在一个府里头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顾桑苗的房间就挨着花嬷嬷,也是个单间,只是小得很,比不得拙园的大,不过,只要有个独立的空间,可以做自己的事,顾桑苗就觉得很不错。 她的差事也简单,就是餵养小京巴,她原本就喜欢小狗,糯米糰又长得可爱,萌得很,干脆给它做了个舒适的小窝,就放在自个床边上,晚上就和它一起睡。 接下来的几天,顾桑苗没有见到齐思奕,他似乎很忙。 老太妃虽然规矩很多,倒也还好侍候,只要事事依着规矩来就没什么事。 花嬷嬷慈眉善目的,对几个小丫头都很好,怡寿堂里没那么多明争暗斗,日子过得清静不少,只是顾桑苗一直惦记着喜儿,想抽空出去一趟,却找不到藉口。 这天,顾桑苗给小京巴修了鬍子,头上的毛也剪得圆圆的,看起更更可爱,更萌,抱着它去见老太妃时,老太妃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哟,我家糯米糰怎么越看越象糰子了,可真漂亮。」 小京巴也喜欢人家夸它,蹦到老太妃怀里打滚,求摸摸。 老太妃高兴地撸着狗,不一会儿,丫环司棋提了个精緻的盒子进来:「主子,宫里差人送的七夕礼。」 老太妃道:「哀家老了,还过什么七夕呀,这些东西都给你们几个分了吧。」 司棋是老太妃跟前的宫女,当初与老太妃一道从宫里来的,是有品级的宫女,在怡寿堂的地位和拙园的青红,谨园的翠喜差不多,听了笑道:「主子不瞧瞧么?许是今年的有不同呢?」 第六十章:陷害4 「能有多大不同啊,太后如今懒怠得很,可没心思理这些锁碎事,这些个东西大多都是跟前那几个人打理的,左右不过是些针头线脑绢花什么的,没意思得紧。」 司棋还是打开了盒子,眼睛一亮道:「咦,今年还真不同呢?有好些首饰。」 老太妃斜睨了一眼,抱着糯米糰子坐直了些:「哟,难得啊,铁公鸡今年大方了?」 骂太后是铁公鸡,全大梁朝也只有老太妃敢这么说了。 司棋脸色尴尬没敢往下接,犹豫道:「那……」 「还是赏了,对了,桑苗,这对珊瑚耳坠给你了。」老太妃道。 顾桑苗怔了怔,忙接住:「谢太妃娘娘。」眼睛忍不住瞅了礼盒一眼,里面确实有不少首饰,可最好看的大概也就这对珊瑚耳坠了。 两道冷光射来,屋里人不多,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也是,自己才来怡寿堂多久啊,论品极顶破天也就是个三等丫环,怎么跟司棋比。 老太妃对自己不算特别好,却也和颜悦色的,在怡寿堂的这些日子,是自姐姐死后,顾桑苗过得最悠闲自在的时候, 翌日,顾桑苗抱着糯米糰子在草地上扔球玩儿,就听见几个丫环在议论:「凭什么呀,她才来几天,就得了一对上好的珊瑚耳坠,咱们就得了个银簪子,太不公平了。」 「你呀,就别抱怨了,人家司棋姐姐可是主子跟前的老人,不也只得了一只普通的玉镯子么?」 「当初秋妈妈送她过来,可是让她受罚的,听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怎么一个小偷得的奖赏比咱们的还好呢?」 「因为人家会拍狗的马屁呀,还会拿嘴舔狗屁股吶,你会么?」 「人也会舔狗屁股?我以为只有发情的母狗才会这样做呢?哈哈哈!」 几个在一起闹堂大笑。 她们几个都站在廊下,顾桑苗带着糯米糰在廊后的草地上蹲着,放肆而又嘲讽的笑声就在她的头顶盘旋,顾桑苗也不在意,糯米糰叼了球回来,喜滋滋扔草地上,毛绒绒的头蹭着她的手,顾桑苗捡起球砸去。 「哎哟,谁啊。」正好砸中笑得最大声的丫环秀珠的眼睛。 「什么呀,好脏,这是……糯米糰的?咦,全是口水!」 糯米糰噌地冲过来,对着她汪汪大叫,秀珠吓得脸都白了。 顾桑苗突然她身后钻出来,夺走她手里的球,笑咪咪的:「姐姐也真是,还跟糯米糰抢玩具,这么喜欢,我丢一个,你和它比比,看谁先捡着。」 「谁喜欢了?我才不去捡呢。」秀珠话说到一半噎住,气得满脸通红:「你骂我是狗?」 「哪里哪里,可不敢拿姐姐跟糯米比,太妃娘娘听了会生气的。」顾桑苗一脸讥诮:「咱们主子养狗也是讲品质的,歪瓜裂枣可瞧不上。」 说罢,扔下一群气得眼红的丫环,抱着糯米糰扬长而去。 自此,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成日介不是洗在外面的衣服被人抹了黑泥,就是吃饭时,菜里掺了砂子,再要么晚上睡得好好的,有人泼一盆冷水在被子上。 好在七月的天气也不冷,翻过来盖就是了。 只是这样下去日子还是过得很窝囊。 因为惦记着喜儿,又想着自己不过是在恭亲王府避难,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罢了,不必跟这些下人置气,便也没怎么理会,这日,想着好些日子没见着美人主子了,他也没差人过来探望过,便打算去拙园,刚走出怡寿堂不久,便看见小竹林的亭子里,两个人正在说话。 是青红和司棋。 「不能让她回拙园,以姐姐的手段,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么?」 「老太妃很看重她,我便是再有手段,也只能小打小闹,不能做得太过,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我就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大少爷喜欢,到怡寿堂,老太妃也喜欢她,听说宫里给太妃娘娘的七夕礼里面,最贵的那对珊瑚坠子就给她了。哼,只怕再让她在怡寿堂呆个一年半载,估计姐姐你的地位也不保了。」 「那我也没办法,怡寿堂里,只有她一个人会训狗,糯米糰现在都离不开她了。」司棋懊恼道。 「不就是会训个狗么?你说如果……」 一直等她们两个离开了,顾桑苗才从竹林后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往拙园去。 见到她黄莺很高兴:「桑苗,听说太妃娘娘很喜欢你?真是太好了,好担心你会在怡寿堂受苦呢。」 顾桑苗眼里夹了一丝暖意,上下打量了黄莺一番道:「咦,几日不见,姐姐怎么印堂发红了?可是遇到什么大喜事?」 黄莺愕然道:「我能有什么喜事?还不就那样,天天做自个的本份事儿。」 「怎么没有?你见着我了呀,这么久不见,特地把自个儿送来给姐姐瞧,可不就是喜事么?」 黄莺愣了愣,嗔笑着拿帕子甩她:「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大爷呢?好久没见着他了。」两人笑闹了一阵后,顾桑苗问道。 「还记得大爷吶?亏得大爷对你最好,小没良心的,去了怡寿堂都一个月了,也没见着你来看望大爷。」黄莺笑道。 「我这不是来了么?再说了,当时人家可是被当贼拿了送到怡寿堂的。」顾桑苗懊恼道。 第六十一章:让你出气 「别说了,爷肯定是相信你的。」黄莺眼中含着一丝愧疚:「小苗,那天我……」 「不怪你,是我自个惹的事,你势单力薄的,真要为我说一句两句,抵不了用不说,还会遭她们报復。」 「小苗,谢谢你。」 「对了,大爷呢?」顾桑苗边说边拉着黄莺往前走。 「绿萼在大爷屋里呢。」黄莺说着附近她的耳朵:「王妃打算让她当通房,说是下个月初六就让她正式留在爷的屋里。」 顾桑苗怔了怔,差点忘了这个时代的规矩,男人成亲之前,是会有一两个通房教他们如何行房的,尤其是恭亲王府这样的豪门贵府。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郁气,堵得人发慌,转身就往回走。 「做什么?你不是要去看望大爷?」黄莺拽住。 是啊,做什么?干嘛不高兴?因为他要收通房?与你何干?顾桑苗! 是被他的旷世美颜所迷,还是他偶尔的一点温柔宠溺? 顾桑苗莞尔一笑,自己本质就是个好色的颜控,果然不想美人主子被绿萼那样的货色给糟蹋了。 「嗯,走啊,看望大爷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书房去。 「站住!」 台阶上,青红冷着脸厉喝:「还有脸到书房来,还嫌丢爷的脸不够么?」 顾桑苗冷笑:「青红姐姐说话想清楚些,免得闪了舌头,谁丢爷的脸了?」 「还想狡辩,人脏并获,大爷跟前的人手脚不干净,你可知又被二房的有嘲笑了多少回?」 「这件事太妃娘娘已经有了定论,你是说,太妃娘娘是傻子,看不出来是偷盗还是栽脏吗?」顾桑苗冷笑,扯虎皮拉大旗的事,她也会做。 「你……你胡说,我何时说过太妃娘娘是傻子?」太妃娘娘地位何等尊崇,青红吓得脸色发白。 「你刚才就说了。」顾桑苗笑道。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你才是血口喷人的高手。」 「吵什么?成何体统。」秋妈妈果然很快就出现了,一双眸子冷厉地瞪着顾桑苗。 青红和黄莺赶紧行礼,顾桑苗傲然地看着她。 「放肆!还有没有点规矩!」 秋妈妈抬手就是一耳光!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如铁钳一样夹住打来的手腕用力一甩,秋妈妈被重重掼在地上,痛得扶腰大喊:「哎哟,痛死我了,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个小贱人。」 立即有好几个拙园的粗使婆子冲上来要打顾桑苗。 「住手!谁敢动我。」顾桑苗一声冷喝,她虽年纪小,声音也是清清脆脆的,可眼神却异常犀利冰冷,带着一股子冷肃地杀气,两个婆子还真被震住,停下。 「我是怡寿堂的人,不是拙园的,就算我犯了什么错,那也是由太妃娘娘处置,还由不得秋妈妈你一个下人来置喙。」顾桑苗冷冷地看着抚着腰站都站不稳,只能半依在青红身上的秋妈妈道。 她的意思很明显,秋妈妈身份再高,本事再大,也只是个奴才。 「你……你才去怡寿堂几天?就敢拿太妃娘娘当挡箭牌,这里是拙园,敢在拙园放肆,我岂能饶你,你们几个是死的吗?还不把她给抓起来,重责四十板子。」秋妈妈怒急道。 「吵什么?」绿萼自屋里出来,冷喝道。 秋妈妈冷眼一斜,正要说话,冬致推着齐思奕出来。 一月不见,美人主子还是清雅俊美秀,气质如竹似兰。 漂亮的桃花眼淡淡地从众人脸上掠过,停在顾桑苗脸上。 这些日子以来,顾桑苗有意把妆容变淡,想慢慢恢復自己本来的面目,脸上天天煳太多的化妆品很不舒服,她还是喜欢素色朝天的感,自在。 可这样一来,她绝色的天资就惭惭露出真容,一个月不见,还是同样的五官,皮肤却白净了许多,眉粉洗去,露出原本的清丽秀美。 齐思奕眸光变得幽暗深遂,定定地凝视她几秒后,向她招手:「小苗,你过来。」 鼻子一酸,莫明的感觉很委屈,倔犟地一扭头道:「奴婢是来看望大爷的,如今见着大爷安好,奴婢也就放心了,怡寿堂还有差事未完呢,奴婢告退。」 「站住!」青红张臂一拦:「怎么跟大爷说话呢?才去怡寿堂几天啊,攀高枝了是吧,就不把大爷的话放在眼里了?」 「你嘴这么贱,就是欠治!」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顾桑苗冷冷道。 竟然敢当着齐思奕的面打自己? 「贱人,你敢打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青红冲上来就揪头髮。 又揪头髮,就没点新招么? 对准她的肚子一脚踹去。 「哎哟!」青红疼得脸都白了,泪眼巴答:「大爷……」 「你不是要撒了她的嘴么?继续!」齐思奕眼里夹着笑意,淡淡地说道。 青红怔了怔,这是要自己惩罚桑苗吗?爷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 几个婆子也围了上来,顾桑苗正窝着一肚子的火,跳起来一记迴旋踢。 「咚咚咚!」三记闷响,婆子们全被踹翻在地上。 青红怔住,没想到顾桑苗竟如此厉害:「爷,您看她,竟然敢在拙园行兇!」 「五个打一个,青红,你这么弱,让爷很没面子,还不快上!」冬致端了药来,齐思奕皱了皱眉,端起药碗喝了一口,慢条斯里道。 是啊,五个人打一个,对方还是个瘦小的小丫头。 青红在拙园的地位只在秋妈妈之下,手下管着一众奴僕,当着主子的面,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确实很没面子。 可顾桑苗是一般的小丫头片子么?兇悍得很。 没有了婆子们助力,青红打心底里犯憷。 第六十二章:让你出气2 可顾桑苗现在是怡寿堂的人,自己是拙园的,代表的就是主子的颜面…… 「小贱人,叫你猖狂,看我怎么收拾你。」青红啊啊大叫着沖向顾桑苗,这会她学乖了,在顾桑苗的腿踹出来之前闪身避开,一出手,还是揪头髮,顾桑苗很自然地抬手一挡,她另一只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小刀,趁顾桑苗不备划向她的脸。 这可的伎俩顾桑苗岂会怕,一抬手,叼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青红的手腕折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她可怜巴巴地向齐思奕看去:「爷,这个小贱人太嚣张了,她打奴婢,就是打您的脸啊。」 只要齐思奕开口,让冬至或者府中别的侍卫出手,还怕治不了顾桑苗? 「是啊,爷我现在也觉得很没脸,青红,你可比她高了半个头,别停呀,继续去揍她,爷看好你!」齐思奕慢悠悠道。 主子发了话,不继续都不行啊,青红只好爬起来,跌跌撞撞又向顾桑苗冲去。 不等她靠近,又被一脚踹回来。 可齐思奕没喊停,她就得再一次爬起来,又向前沖。 来来回回得有十好几趟,青红被顾桑苗打得鼻青脸肿,遍体是伤。 莫说她,顾桑苗都有些疲累了。 跟人打架,胜负一点悬念也没有,几乎就是她单方面胖揍青红。 「爷……」青红还在跌跌撞撞往前沖,秋妈妈脸色发白,终于忍不住道。 「妈妈不是也很讨厌桑苗么?要不要爷也给你机会去教训她?」齐思奕淡淡地看着她,眸光却极冷。 秋妈妈心一紧,终于明白主子的意思,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垂首道:「奴婢不敢,桑苗她……其实还是蛮守规矩的。」 「守规矩?妈妈不是几些日子才查出来她偷了青红的银子么?人脏并获的,还送到了太妃娘娘跟前,这样的人还算守规矩?」齐思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爷,奴婢……」 「别说了,她如今是怡寿堂的人,难得来拙园一趟,妈妈若不趁机惩治,以后可就没机会了,青红无能,还是妈妈你来吧。」 让她来,瞧顾桑苗那双兇巴巴看自己的眼睛秋妈妈也能想到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丫头本事得很,是练过的,再叫几个粗使婆子来,也未见得能收拾得了她。 「爷……」秋妈妈在拙园的地位更高,是整个拙园的管事,平素说一不二,园里的下人极怕她,因着是爷的奶娘,爷也是敬着几分的,如今…… 她也不是傻子,爷今儿不是给自己的青红出气,是变着方儿给桑苗出气了。 「赶紧着些,没得一会子怡寿堂来人,又把她叫走了。」齐思奕不耐烦道。 「啪!」秋妈妈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奴婢错了。」 「咦?妈妈这是干什么?莫明其妙的,怎么就认起错来?」齐思奕俊眉微蹙,一脸惊讶道。 「奴婢……不该把桑苗交给老太妃,应该等爷回来后处置,奴婢让爷丢了颜面,是奴婢的错。」秋妈妈又甩了自己一嘴巴子。 避重就轻,到底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设计陷害了顾桑苗 。 齐思奕斜睨着她,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迷人无害的微笑,却一言不发。 秋妈妈硬着头皮又连甩了自己好几记耳光,脸都肿了。 与其送上前去给顾桑苗当沙包踹,不如自己动手,起码留住了最后一点体面。 当着这么人的面,让顾桑苗殴打,秋妈妈宁愿死! 「罢了!」她到底是拙园的老人,感觉差不多了,齐思奕懒懒道:「难得秋妈妈明事理,不与小辈计较,下去吧。」 秋妈妈这才起了身,躬身向后连退几步,到顾桑苗跟前时才僵着背转身,目光如利刃般自顾桑苗脸上划过。 绿萼和黄莺禁若寒蝉,只觉得手心一阵阵发虚汗,爷素来脾气好,很少见他如今这般发火。 偷银的事过去了近一个月,爷一直不闻不问,还以为他不会追究,原来是要等桑苗亲自出气。 绿萼很庆幸自己没有掺与,可爷为什么对桑苗这么好? 青红被两个婆子扶走,黄莺很见机的上前拉顾桑苗的手:「小苗,你……有没有事?」 顾桑苗却怔怔地看着齐思奕。 傻子也知道他今天是唱的哪一齣戏。 可她的冤还是没伸啊,还是要顶着小偷的骂名,他这算是替她出气了么? 「我没事,怡寿堂还有事,我先走了。」顾桑苗说完,转身走了。 「爷,这丫头也太……过分了。」绿萼忍不住道:「爷都这样用心为她出气了,还给爷脸子看,当自己是谁啊?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看着远去的倩影,齐思奕若有所思。 「可不就是嘛,仗着爷宠她,都快无法无天了。」 「爷就是喜欢宠着她,就喜欢看她无法无天。」 绿萼语诘,爷看着温柔平和,实则城府很深,喜好很少显露于表面,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对一个丫头的喜爱。 心里象打翻了一百斤的醋罈子,酸得心肝肺都能做泡菜了。 回到怡寿堂后,接下来的日子好过多了,园里的丫环也消停了许多,见了她虽然还是远着,不肯亲近,但恶言恶语少多了。 许是自己在拙园里将青红和秋妈妈教训了一顿的消息传开,她们都有所顾忌了吧,毕竟是齐思奕罩着的人,没有人敢公然得罪自己。 但司棋和抱琴两个却不一样,然仍每日对她冷眼相待,只是常避着花嬷嬷,不让人瞧见。 顾桑苗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她这几日忙着调制毒药和火器,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用在许尚武那个畜牲身上,对司棋和抱琴几个只是留了个心眼防着。 第六十三章:让你设计我 七夕这一日,老太妃特许了花嬷嬷带着几个丫环上街逛,抱琴当值,司棋和顾桑苗几个都跟着一道出来,大梁都城的夜景很美,又是七夕节,许多姑娘媳妇们都在街上,官府还特意举行了七巧节比赛,无非是刺绣,手功制作一类的活动,这些个事情顾桑苗全然不会,倒是花嬷嬷喜欢,带着司棋几个兴致勃勃的,顾桑苗便买了些零嘴一边吃一边看着。 花嬷嬷:「桑苗,你怎么不玩?得了名次还可以拿奖品呢。」 顾桑苗笑道:「有几位姐姐在呢,她们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我就算是参加,也得不到名次,还不如在一旁看看就好。」 秀珠冷似笑非笑道:「说来也是奇怪,你来了怡寿堂这么久,可从没见过你拿针线,平素衣服坏了,都是谁给你补的?」 「坏了就扔掉,干嘛要补,堂堂恭亲王府的丫环穿补丁衣服,不怕遭人嘲笑吗?」顾桑苗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勤俭是美德,既便王府富贵,也经不起奢侈浪费,我们做下人的,外头的衣服自然要穿得体面干净,里面的衣服稍稍有破旧,补一补还是能穿的,怎么就遭人嘲笑了?花嬷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司棋冷笑道。 花嬷嬷知道她们几个平日里不待见桑苗,笑道:「今天是女儿节,太妃娘娘许你们出来是让你们开心玩儿的,好端端的说什么补丁不补丁的,司棋,到你了,可要好好比,莫要给王府丢脸。」 司棋是宫女,女红刺乡自然很在行,与她一同比赛的还有三个人,有两个一看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有一个则是穿着粗布衣服的妇人,那妇人头上抹着一块蓝色布巾,做事干净利落,手也巧得很,只见她很快便绷好了绣棚子,拿出针线,在乡棚子上飞针走钱,一只蓝色的孔雀很快便跃然绢布上,顾桑苗惊奇至极,满心佩服。 可再看司棋,虽然她的乡功也极好,速度也不慢,可比起妇人来还是差了些,她绣的是并蒂莲,虽然也好看,却没有妇人的孔雀开屏那样栩栩如生,那么灵气。 可比赛结果却是司棋第一名,妇人屈居第二,这让顾桑苗很是惊讶,就连花嬷嬷眼里也露惊讶之色,也不知那摊主是怎么评的。 奖品是三十两银子,对于司棋这种王府大宫女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她平素的月例就是五两银子,且太妃娘娘大方,打赏也不少,一年下来,几十上百两银子也不在话下,可对于妇人来说,也许就是一年的口粮嚼用了。 那妇人果然很失望,眼中带着不平和伤心,可从司棋几个的衣着也看得出她身份不一般,不然那摊主怎么没有偏心两个官家小姐呢? 虽然很是不平,却也只好噙着泪离开。 「等一下。」当着司棋的面,顾桑苗叫住那妇人。 妇人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这是五十两,买你刚才的孔雀开屏。」顾桑苗道。 妇人愣住,以为她在说笑:「五十两?」 要知道,她只是绣了参加比赛的小绣,五十两可以买一大箱子这样的绣品了。 司棋比赛得了第一才只得三十两,顾桑苗一出手就是五十两,还是买她对手的绣品,这不是明摆着打司棋的脸,向在场所有人宣告,司棋的绣品不与这位妇人的么? 司棋:「桑苗,你做什么?」 「买绣品啊,怎么?不可以?」顾桑苗道。 「一块帕子你出五十两,钱多了烧得慌么?」司棋怒道。 「千金难买我喜欢,在我看来,大嫂的这块帕子虽然只是小绣样,针法极好,技艺精湛,堪称绝品,想习就买咯。」 「你……」司棋被她嚣张的样子气着,冷哼一声道:「哼,手脚不干净的人,来钱快得很,当然捨得乱花,我懒得跟你计较。」 顾桑苗也不气,笑道:「手脚不干净总比心脏的好。」说着把五十两银子塞大嫂手里:「是吧,大嫂。」 妇人不肯要:「这怎么好意思,大妹子,这块帕子真不值五十两……」 「没事,我来钱快,这钱花得不心疼,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快些回家吧。」顾桑苗道。 妇人红着眼道:「多谢,多谢你,大妹子,你可真心好人。」 司棋气得一跺脚:「嬷嬷您瞧她……哼,如今总算承认自个手脚不干净了,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怡寿堂,一会子您可一定要跟太妃娘娘说。」 她把太妃的名号抬出来,让花嬷嬷很不高兴,瞪了她一眼道:「你少说两句吧,回府。」 回府后,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上,还没进正房,就见小丫头秀芬急急地跑出来:「花嬷嬷,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 花嬷嬷:「你慢着点,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正要进去,只听得「咣当!」一声响,一只茶杯重重地砸在脚边。 「是糯米糰,它……它死了。」秀芬哭丧着脸道:「主子正发火呢,您快些个进去劝劝吧。」 「糯米糰死了?怎么可能?昨儿个不还好好的吗?」 糯米糰可是太妃娘娘的心肝,不然也不会专门找个人看养着。花嬷嬷急了,提了裙就往里沖。 「你是怎么看护糯米糰的?不是说很会训狗的么?怎么就把糯米糰给养死了?」司棋揪住顾桑苗的胳膊就往屋里拖,边拖边喝斥道。 抱琴立在老太妃身后:「主子,糯米糰可是一直由桑苗看护的,如今出了事,可不能轻饶了她。」 第六十四章:搬起石头砸自己 老太妃抱着一动不动的糯米糰,眼圈泛红,可见是真伤心了。 「主子,糯米糰一向康健,这才让她看护多久啊,就这么死了,奴婢怀疑,是有人故意给糯米投毒,不想让它活下去。」 老太妃:「投毒?」 「不错,咱们给糯米准备的狗粮全是精心挑选的,昨儿个它还活蹦乱跳,今早就死了,不是被投了毒会是什么?主子,要不要请仵作来验一验?」司棋道。 「不用请仵作,奴婢瞧见屋里还有糯米糰昨儿个晚上吃剩下的食物,用银针试试就知道了。」秀珠道。 「那你还不快去端来,当着主子的面验毒?」抱琴道。 秀珠立即去顾桑苗的房里,把糯米糰的狗粮碗给端了来,里面果然还有些吃剩的食物,拿了银针一试,那针头立即就黑了。 「桑苗,你竟然真的给糯米糰下毒?」这回连花嬷嬷也震惊了。 「毒不是我下的,我在怡寿堂的主要差事就是饲养糯米糰,毒死它对我有什么好处?」顾桑苗镇定地说道。 「怎么没有好处?因为你一心想攀高枝,想爬大爷的床,所以,早就不想留在怡寿堂了,你想回拙园!可你又不敢向主子提出来,故而就把糯米糰毒死,如此一来,只要大爷向主子讨要,主子也没有了再留下你的理由,你就可以如愿的回到大爷跟前了。」司棋大声道。 「你说我毒死了糯米糰,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顾桑苗道。 「来啊,去她屋里搜查。」老太妃目光犀利地看着顾桑苗道。 司棋带着秀珠很快搜查回来,手里拿着两包东西:「主子,这是在她屋里搜到的,是砒霜。」 「桑苗,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太妃沉声问道。 顾桑苗淡然一笑:「如此证据确凿,奴婢还真无话可说,不过,太妃娘娘,能让我先看看糯米糰么?」 「它都死了,你还看什么?」老太妃真的很伤心,一直抱着糯米糰不肯撒手。 「糯米糰跟奴婢最亲,您就算是要惩处奴婢,也让奴婢跟它告个别吧,先把她给我。」顾桑苗道。 事到如今,她乃是一副不慌不忙,处事不惊的样子,倒让老太妃有几分佩服,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能做到如信镇定自如,也是不错了。 顾桑苗将糯米糰抱了过来,摸了摸它的嘴和脖子,又在它肚皮上抚弄了几下,原本已经死去的糯米糰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看着顾桑苗。 「活了?」老太妃大喜,自椅子上站起来就要抱糯米糰。 「等等,糯米糰还没缓过劲来呢。」顾桑苗一边摸着糯米糰,一边给它餵了点干净的水。 「这是怎么回事?它不是吃了砒霜吗?」老太妃惊讶道。 「糯米真要吃了砒霜,早就死了。」顾桑苗摸了摸糯米糰的头,小糯米糰子亲昵地拱着她的手,求继续。 「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妃不耐烦道。 「很简单,是有人要陷害奴婢,拿糯米糰下手,幸好奴婢早有察觉,先给糯米糰餵了一点安息药,这才让它躲过了一劫。」顾桑苗道。 「陷害你,拿糯米糰下手?是谁?」老太妃怒道。 「奴婢房里从来就没有砒霜,而且,糯米糰是只狗,如果奴婢真要毒死它,根本就不需要用砒霜这种剧毒,几颗葡萄,或者几颗杏仁,樱桃仁都可以让它死,而且死后,完全可以说是它误食,奴婢就算有看护不力之责,也不用担着故意毒死糯米糰的罪,想陷害人,却不用用脑子,这样下三滥的伎俩,还真入不了奴婢的眼。」顾桑苗冷笑道。 「吃葡萄那些也能毒死糯米糰?」老太妃道。 「不错,狗的肠胃和人的不一样,消化功能也不一样,许多人能吃的东西,狗是不能吃的,奴婢深谙养狗之道,又岂会用砒霜这种显眼的毒物毒狗呢?再者说,砒霜也不是谁都能接触得到的,奴婢才来怡寿堂不久,又从哪里弄来砒霜?」 「那这碗里的砒霜,还有你屋里搜出的又怎么说?」老太妃道。 「奴婢不知!就算奴婢要用砒霜毒死糯米,也不会傻到砒霜剩在碗里,等人去查,那不是给把柄人拿么?」顾桑苗道。 「那这些砒霜又从哪里来的?」 「奴婢不知,不过,就算奴婢有砒霜,也不会随随便便放在屋里,让人容易找到的地方,糯米糰调皮得很,一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 「有道理!」老太妃点头:「依你看,是谁陷害你?」 「奴婢平常在园子里不招人待见,所以一直有防备之心,担心有人会出妖蛾子,便每日起床都会仔细搜查自己的房间,今早搜查过,并没有异常之物,刚才奴婢也只是去了一趟茅房,回来糯米糰便出事了,若问是谁将砒霜放到奴婢房里的,只看刚才是谁去奴婢房里搜出的就知道了。」 「你血口喷人,不是我……」司棋吓得脸都白了,大声道。 「那就是你!」顾桑苗指着秀珠道:「前几日你在抱怨,说我只不过会拍狗的马屁,就能得到太妃娘娘的喜爱,得的赏也是最好的,你嫉妒我得了那对珊瑚耳坠,说太妃娘娘赏罚不公,所以才心怀怨忿,故意害我。」 秀珠吓得跪下道:「不是,不是我,太妃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不敢啊。」 「你刚才也进了我的房间,也是你拿着糯米糰的食碗过来的,不是你会是谁?」顾桑苗厉声道。 「奴婢冤枉啊,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秀珠大哭道。 「只有你和司棋进了我的房间,不是她就是你?」顾桑苗厉声道。 第六十五章:看谁笑到最后 「太妃娘娘,奴婢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平日里饭菜里掺砂,浆洗干净的衣服被人抹黑泥,做事故意刁难,这些我都忍了,反正也要不了命,日子能过就过下去,可这一次她们太过份了,竟然拿糯米糰下手,如果不是奴婢早有察觉,先给糯米糰餵了安息药,如果它吃了放了砒霜的吃食,会有什么后果?既便有再厉害的神医,也救不回糯米糰这条小命了。」 「秀珠,你若说实话,哀家就只打你三十板子,不赶你出府,若再敢有半句虚言,乱棍打死。」小糯米糰刚才一动不动,老太妃确实以为它死了,伤心之极,现在还有些心悸,哪里容得了给它下毒之人。 「太妃娘娘,不是奴婢,奴婢也是……是……是司棋让奴婢干的,砒霜是她弄来的,她拿的药包,奴婢在吃食碗里下毒……」 果然如此! 「你……你胡说,我……我没有。」司棋白着脸分辨。 「司棋,哀家自问待你不薄,从宫里到王府,一直宠着你,哀家年纪大了,就这么点喜好,爱养个狗啥得,怎么你就容不下呢?」太后痛心道。 「不是我,奴婢真的没有给糯米糰下毒啊。」司棋哭道。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有意思么?」老太妃道。 「冤枉,奴婢冤枉啊,主子,您要相信我,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司棋还在大声哭喊,老太妃却不耐烦了:「念在你服侍哀家多年,夺了品极,以后就到院里洒扫吧。」 一个有品级的宫女,平素只比花嬷嬷的地位低一点儿,在怡寿堂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如今却贬到园子里当洒扫丫头,这比要了司棋的命还难受,司棋恶狠狠地剜了顾桑苗一眼,哭着走了出去。 秀珠被打了三十板子,以后看见顾桑苗就垂首让路,连直视都不敢。 「桑苗,虽然今日糯米糰有惊无险,可也是你平素为人不够低调,惹出事非连累了它,所以,罚你打扫十天后园子。」老太妃道。 「奴婢认罚,谢太妃娘娘。」 在宫里活了几十年的人,自己的那点小伎俩太妃当然能看得出来,所以,对于太妃娘娘给的惩罚,顾桑苗欣然接受,也觉得很公平,毕竟小糯米糰是无辜的。 这一日,顾桑苗正带糯米糰去见老太妃,听见小丫头前来禀报:「禀太妃,王妃给您请安来了。」 老太妃脸上的笑就有点僵,似笑非笑道:「王妃那么忙,怎么有空来给哀家请安吶,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请进来啊。」 王妃其实就站在穿堂里。 进来后,恭敬地给老太妃行了礼,花嬷嬷上前将人扶起,王妃便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老太妃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忙么?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妃笑得很尴尬:「回母妃的话,儿媳也不怎么忙,最近王爷託病,鲜少上朝,儿媳除了打理府中事务,就是陪着王爷说说话,解解闷,原是巴不得天天能来母妃跟前侍候着,又怕打扰了母妃的清静,所以才来得少了些,还望母妃见谅。」 「哦,要陪王爷,这是正经事儿,怪不得你,对了,思奕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也没怎么到哀家这里来坐坐,哀家有好些日子不见他了。」太妃又似笑非笑道。 「思奕旧疾犯了,这几日郭太医一直守着,就没离府,儿媳也是心焦得很,又怕王爷晓得了担心,没敢声张。」王妃眼圈红红地回道。 「唉,这孩子就是命苦,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这号病,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好,让郭太医多费心吧,你也多注意着点,别成天守着王爷,眼瞧着年岁也大了,老夫老妻的,就别跟着几个小的争风吃醋,你是正妃,有贤达宽厚,识大体。」老太妃道。 王妃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老太妃这一番听似教导,实为数落的话,着实有点让她难堪,可她似乎早习惯了,仍是恭恭敬敬地应了,垂手立在一旁。 「坐吧,你年纪也不轻了,比不得柳氏几个,站久了会腰疼的。」老太妃总算开恩道。 可偏要说王妃比柳侧妃老,这不还是在膈应她么? 王妃坐下,似乎才看见顾桑苗,笑道:「我说怎么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怎么会在怡寿堂里?」 顾桑苗刚要回答,老太妃道:「是哀家将她留下的,这丫头驯狗有一套,你瞧,我家糯米糰是不是比以前胖了?漂亮了?」 说着,老太妃抱起小京巴给王妃看。 王妃似乎怕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原来是这样啊?桑苗这丫头是蛮能干的,思奕那孩子就很看重她,平素到了晚上,跟前从来不留人,只肯留下她,前儿个王爷还跟臣妾说,先让她在思奕房里服侍着,等年岁大些,看能不能抬个姨娘什么的,只是思奕大婚的事还没定下来,就将这事先放一放了。」 「哦,你是思奕的通房丫头?」老太妃挑眉淡淡地看着顾桑苗道。 这两位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笑,看着和和气气的,可顾桑苗却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老太妃似乎不太喜欢王妃这个儿媳妇,而王妃也用几分忌惮老太妃,她拉拉杂杂的说了那么多,其实是来讨要顾桑苗的,又不好直说,就把齐思奕和王爷扯出来助威。 而老太妃则是早就知道自己在齐思奕跟前的地位,秋妈妈那出捉贼拿脏的戏码,以老太妃的精明,哪里看不出来她是栽脏的? 所以顾桑苗在怡寿堂里过得很安稳,老太妃只字未提过要处罚她的话,可见是故意把顾桑苗留在怡寿堂的。 王妃来要人,老太妃当然不肯放。 第六十六章:日常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一问。 顾桑苗若回答「是」 老太妃肯定不高兴,保不齐还会拿她偷青红银子的事来要胁。 如果回答「不是」 又会得罪王妃,老太妃虽然是府里最大的主子,可王妃地位也不低,得罪了谁,日子都不好过,外面的通缉还没撤除,以顾桑苗自个的实力,想要灭了穆家,再杀了许尚武,几乎不太可能,留在王府既能保暂时的平安,又能寻找机会,藉助王府的力量,对付那两家仇人。 「我……」顾桑苗憋红了脸,大眼胆怯地睃了太妃又睃王妃,一副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的样子。 花嬷嬷笑道:「王妃娘娘,前些日子,奴婢瞧见大爷跟前有个好水灵的丫头跟着,是叫什么来着……啊,绿萼,那丫头除了长得水灵,行事作派也还稳重得体,大爷没留在跟前用么?」 王妃苦笑道:「嬷嬷说得是,本妃也觉得绿萼那丫头不错,长得水灵,人也伶俐勤快,可就是入不了思奕的眼啊,您也是看着思奕长大的,那孩子素来就有自个的主意,别人的话一般是听不进去的,王爷也正为这事着急吶,他今年也二十有一了,跟前的丫头换了一拨又一拨,长相好性情也好的不是没有,可他都看不上,碰都不愿意碰,魏国公府原就对他的身子有顾忌,他再这么着……王爷就怕婚事要黄。」 原来齐思奕是早有婚约的,而对方因为他身体的缘故,迟迟不肯把女儿嫁过来,更是担心他能不能人道…… 顾桑苗不由为美人主子婉惜,长得那么好看一张脸,若无腿疾,站起来肯定玉树临风,风姿卓越,天底下多少女子都要被他迷死去,如今却悲哀地被人怀疑男性功能…… 不过,听说皇室中人,到十三四岁以后,就会被逼着与家里的大丫环行房,教他人道,齐思奕都二十一岁了,却还没碰过女人,可见确实值得怀疑。 「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你们啊,就是太惯着他了,哀家作主了,选个好点的日子,让绿萼进思奕的房,那孩子心软,对跟前的人又好,只要绿萼名义上是他的人了,他就会对绿萼负责的,至于桑苗,她手脚不干净,被秋妈妈抓了个正着,按府里的规矩,是要打一顿板子赶出去的,哀家也是瞧在思奕的面上,把她先收到怡寿堂来,就近看管着,压压她的性子,思奕若还是喜欢她,等过几年再回去就是了。」老太妃道。 「桑苗手脚不干净?怎么可能?」王妃想也没想,冲口就道。 老太妃就斜了眼瞄她。 王妃立即红着脸道:「儿媳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桑苗这丫头行事大方得体,思奕又宠着她,不会短了她的花销,她怎么可能会偷东西……」 「这是拙园的事儿,青红皂白哀家也没心情去理会,反正闹到哀家跟前来了,哀家也不能装没听见,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该问问思奕,他也那么大个人了,不会连自个跟前的几个人都整治不好吧。」老太妃冷冷道。 王妃脸上的笑就挂不住,更坐不住了:「怎么也没有跟我禀报一声,秋妈妈行事越来越没章法了。」 老太妃脸一垮:「你什么意思?禀报了哀家没禀报你就是没章法?是不是这府里的事全都该你一个人说了算啊?」 王妃吓得立即跪下:「母妃息怒,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是什么意思,跪安吧,哀家看见你就心烦。」老太妃很不客气道。 王妃红着眼退了出去。 顾桑苗算是领会老太妃的霸道与横蛮了,怪不得王妃那么怕她,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也不讲。 王妃一走,花嬷嬷让顾桑苗几个都退下,沏了碗银耳茶递上来:「您又发火了,不是说过,再不对王妃发火的么?」 「你瞧瞧她那窝囊样儿,连个秋妈妈都降不住,儿子园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一概不知,由得青红几个在思奕跟前闹腾,当年若不是她煳涂混帐,思奕又怎么会……」 说着眼圈也红了:「思奕那孩子如今对哀家有气,总觉得当年是哀家偏了心,可是……」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都是冲着世子位吶,有王爷操心,您呀,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如今朝局又不稳,还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呢?您好生过着自个的日子吧。」花嬷嬷道。 「就说这世子位,当然该是给嫡长子的,可思奕那孩子有腿疾,性子又太温吞,恭亲王府能交到他手里么?再说了,他那个样子,能不能有后还是两说,凌远那孩子虽然跳脱,却不象她娘手辣心狠,良善着吶,他若真当了世子,会照顾思奕一辈子,不会亏待他,哀家这个蠢儿媳就是想不明白,死咬着嫡长子的身份不放,唉,想想我就头疼。」老太妃也就在花嬷嬷跟前才这样毫无忌惮地吐槽。 花嬷嬷笑道:「那桑苗呢?还留在跟前用着?」 老太妃狡滑地眨了眨眼睛:「这丫头鬼精得很呢,瞧着吧,有她在,府里肯定不会太平,保不齐还会改变些格局,也好,这么多年了,总一团乱麻地纠结着,都不肯让步,总要有个结果才是。」 「她有这么大能耐?」花嬷嬷大惊道。 「可不,不信你等着瞧。」老太妃道。 话音未落,小丫头在外头喊道:「柳侧妃和二公子来给太妃您请安。」 花嬷嬷笑道:「来得可真快。」 「有请!」 柳侧妃今天穿得很素,头上也只插了根象徵身份的三尾金凤步摇,穿着淡橙色素绢袍子,看起来清爽又苗条,其实她也比王妃小不了几岁,但王妃打扮太过庄重,她就爱往活泼里打扮,虽然有装嫩的嫌疑,可人家脸圆肤白,拿得住这身粉嫩,看起来一点也不违和。 齐凌远的伤好了很多,但走路还是一蹦一蹦的,又不肯柱拐杖,没走几步就要扶着跟前的随从。 顾桑苗正躲在后院逗糯米糰玩,花嬷嬷出来道:「让你沏茶呢,侧妃爱喝红茶,记得要去年的颠红,二爷爱喝龙井,要明前的那种,可莫要弄错了。」 第六十七章:日常2 顾桑苗怔了怔,平素沏茶不是秀芬的活儿么?怎么让她去? 放下糯米,去了后堂,秀芬正在配茶,顾桑苗凑近道:「姐姐,怎么让我去送茶呢?」 秀芬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老太妃跟前很多年了,听说是花嬷嬷从宫里抱回来的,很得老太妃的宠爱。 她笑着戳顾桑苗的脑门:「是啊,你抢了我的差事,一会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姐姐,你的茶沏得好,你先沏了,我送进去如何?」顾桑苗怕自己弄错茶叶,央求道。 「沏好啦,是柳侧妃和二少爷来了,太妃让你进去,肯定是与你有关的,你小心着应付。」秀芬将茶盘放在顾桑苗手上,小心提醒着。 与王妃在时不同,顾桑苗端着茶进去时,听见柳侧妃和老太妃聊得正开心,不时的笑出声来。 老太妃也是一脸的笑,指着顾桑苗道:「桑苗,过来,听说你在许相府露了一手马球,让许大公子把齐昇打了,可有此事?」 这事果然传到了王府,不过,顾桑苗相信,肯定不是冬至那个闷嘴葫芦说的。 点头道:「回太妃的话,奴婢是打了马球,不过,齐昇世子为何挨打,那要问许大公子,奴婢不知。」 「瞧瞧,好个狡滑的丫头,说话滴水不漏的,生怕惹麻烦上身呢。」老太妃笑道。 「不过她也本事,算是给咱们恭亲王府长脸了,那日凌远受了伤,思奕坐着轮椅,怎么打马球啊,若不是有她,还不被那群只会拍马庇的孙子嘲笑?」柳侧妃道。 「哀家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呢,该赏。」老太妃道。 「是该赏,这么好的丫头,王妃姐姐还冤枉她手脚不干净,听说那天赢了马球,光彩头她就得了两百两银子,人有钱呢,至于偷青红那几十两么?」柳侧妃一副为顾桑苗忿忿不平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丫头太出挑了,遭人嫉妒了呗,可秋妈妈是拙园的管事,哀家也不能不给她几分薄面,都说人脏并获了。」老太妃嘆了口气,同情地说道。 「祖奶奶,您把桑苗给孙儿吧,孙儿跟她合脾气。」齐凌远趁机道。 「那怎么能行?她原是你大哥跟前的丫头,给了你,思奕岂不会生气?」老太妃摇头道。 「怎么不行啊,她给大哥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不说赏,一回来就给人那么大个冤枉,她要是跟了孙儿,孙儿才不会让她受这样的窝囊气。」齐凌远道。 「不行,这样会让人家怎么看咱们恭亲王府?说你们两兄弟为争一个丫头闹将起来?」老太妃道。 「祖奶奶,孙儿怎么会跟大哥争,不过就是个丫头嘛,又是被秋妈妈安了罪名的,按拙园的规矩,就该被打出去,大哥也没说秋妈妈不对啊,这就表明,他也不要桑苗了嘛,他不要的,我要,这不算是争吧。」齐凌远伏在老太妃膝上撒娇,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可怜巴巴地对着老太妃。 不知为何,尽管知道是齐凌远在胡掰 ,可听到那句『他不要桑苗了』的话,顾桑苗心里还是泛起一丝酸意,很不是滋味。 「那你问问桑苗自个吧,哀家是捨不得她的,糯米糰也喜欢她,不过,哀家毕竟老了,成天跟着个老婆子在一起,以她的性子,肯定觉得闷,如果她自个愿意去你那,那我没话说。」老太妃挑眉,戏嚯地看着顾桑苗道。 「祖奶奶,您这样说,让桑苗怎么回答啊,若是答应了,您岂不是怪她嫌您老,嫌您闷?不带这样威协人的。」 齐凌远摇着老太妃的衣袖,小意央求:「您就把她给孙儿吧,孙儿这几日伤了,不能出去玩,身上都快长霉了,她有趣得紧,会好多游戏呢,求求您,求求您了,祖奶奶,要不孙儿再给您磕几个响头?」 太妃实在没憋住,噗呲一笑道:「还伤着吶,磕什么响头,皮痒了是么?」 「那您是答应啦?」齐凌远大喜,一伸手,拽过顾桑苗:「你终于是爷的了。」 当着太妃一柳侧妃的面,顾桑苗不好甩开他,偷偷伸出手,在他腰间狠拧了一把。 齐凌远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凌远,是不是伤处又疼了?」太妃还是很宠齐凌远的。 「呃,没……没什么。」齐凌远揉了揉腰,干巴巴道。 「桑苗啊,哀家实在是捨不得你啊。」太妃嘆了口气道。 「那奴婢就守着太妃好了。」顾桑苗道。 「那不行,祖奶奶您答应了,不许反悔。」齐凌远揽住顾桑苗的肩,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样子。 柳侧妃嘆气道:「母妃,您瞧瞧,这么大了还象个孩子,喜欢什么就非得到不可。」 「由他吧,桑苗这丫头也不错,跟着凌远,还能把他好多坏毛病给拧过来呢。」太妃道。 自怡寿堂出来,齐凌远的伤不能站得太久,坐着软蔸先回去了,顾桑苗又一次收拾东西,花嬷嬷送了她两截花布料子,还有好多小点心,都是她平常爱吃的,临走时,花嬷嬷搂着顾桑苗道: 「还以为你至少得在怡寿堂呆两年呢,太妃娘娘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惜,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顾桑苗道:「还在一个府里吶,我会常来看望太妃娘娘和嬷嬷的,嬷嬷,桑苗好喜欢你。」 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跟花嬷嬷处得久了就有感情,糯米糰也很粘她,就这样走了,还真心有点捨不得。 谨园里,顾桑苗背着包袱还没放下,柳侧妃端坐在正堂里,手里拿着帐本慢慢翻动着,半晌都没有说话。 堂里其他几个丫环婆子都肃立着,大气也不敢出,气氛有点紧张和压抑,顾桑苗皱了皱眉:「侧妃娘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桑苗就先告退了。」 第六十八章:侧妃作妖1 「大胆!」站在柳侧妃跟前的冯妈妈冷喝一声道:「主子没有说话,你倒是蛮会自个安排自个啊,以为你还在拙园,有大爷护着吶。」 这婆子尖嘴猴腮的,一脸奸相,总跟自己过不去。 顾桑苗淡淡道:「我到了谨园,大爷自然不会再护着,可是二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肯定会护着讲道理的下人。」 「你……」冯妈妈早看顾桑苗不惯,在拙园时,她好几次让自己丢脸,正找不着报復的机会吶,闻言气得脸色发青:「侧妃娘娘,您听听,好个牙尖嘴利的,刚来就开始仗二爷的势了,这样的人,不去去野性,没得把二爷给带坏了。」 柳侧妃自然也是不喜欢顾桑苗的,无奈儿子喜欢,她拗不过,只好腆着脸帮着儿了把人讨了回来,再则就是,柳侧妃有个习惯,越是大房捨不得,看重的,她越是要抢过来,人到了谨园,该怎么处置,就由不得大房了。 「出去跪一个时辰了再进来回话。」柳侧妃冷着脸道。 冯妈妈一脸得意挑着眉道:「还不出去?」 顾桑苗也不争辩,转身背着包袱走出大堂,然后走到齐凌远的卧房门前,用包袱垫着膝盖跪了。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又是半上午时分,闻着园子里的桂花香,顾桑苗半跪半坐着,掏出花嬷嬷给的花生吃了起来。 齐凌远跟前的丫环来来去去的,都诧异地看着她,没见过挨罚挨得顾桑苗这么惬意的,膝盖下垫着布包不说,还在吃东西,这哪里是挨罚,分明就是在晒太阳歇息。 翠喜端着一碗药从顾桑苗跟前经过,怔了怔道:「你怎么在这里?」 「去问你家二爷。」顾桑苗没好气道。 「我才不去问,想让我给二爷带信,叫他来救你?想得美。」翠喜一甩辫子,冷哼一声,幸灾乐祸地走了。 顾桑苗耸耸肩,继续剥花生。 身后传来冯妈妈的斥骂:「好大的胆子,侧妃娘娘让你跪着,你竟然偷懒?」 顾桑苗回头,就见冯妈妈提着鸡毛弹子就冲过来,而她的眼角余光正好看到翠喜端着一盆水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象游鱼一样梭到冯妈妈身旁,轻轻将她一带,冯妈妈一个趔趄扑到到她刚才罚跪的地儿,翠喜那盆水,正对着冯妈妈泼来。 顾桑苗拍拍手,暗自得意自己掐秒的本事又精进了一成,一切都刚刚好,翠喜那盆水一滴也没浪费,就看冯妈妈的鸡毛弹子是要抽自己,还是抽翠喜了。 「做什么?」冯妈妈一头一脸全是水,而且还是翠喜特意从厨房端来的潲水,带着一股子酸臭味和油污,最好笑的是,她额头上还粘着一片菜叶子孤零零的晃荡着,竟然一直没掉下来。 「我……我……」翠喜吓懵了,明明就是泼顾桑苗的,怎么就泼到冯妈妈身上了,一时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解释。 屋里的丫小头听到动静,跑出来偷瞄,顿时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瞎了眼么?大冬天的,把潲水往院子里泼。」冯妈妈又气又急又冷,破口大骂。 「不是,妈妈,我不是要泼你的,我……」冯妈妈在谨园的地位有如秋妈妈在拙园,都是除了主子之外,说一不二的主,丫头婆子们都很怕她。 饶是翠喜是齐凌远跟前最得力的,也吓得腿脚发软,冲过来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妈妈,您……您要不快回去洗洗吧。」 冯妈妈也晓得翠喜并不想要泼自己,她也没那个胆,方才眼睛一晃,明明就拿着鸡毛弹子抽顾桑苗的,谁知有人推了一下,正好被翠喜的水泼了个当头,偏生这会子眼睛被水蒙着看不到顾桑苗,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拎起鸡毛弹子噼头盖脸就往翠喜身上招唿。 翠喜疼得哇哇惨叫,终于,齐凌远听到动静,自屋里出来,一看这场面,气得大骂:「找死吶,大中午的,能让爷安生睡个午觉么?」 顾桑苗象小猫儿一样扑到他身边:「二爷,桑苗来报到。」 齐凌远一见她,心火就消了许多,嘟着嘴道:「爷在屋里等好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 「这不来了嘛,喝过药了没?」顾桑苗得意的对翠喜和冯妈妈一挑眉,扶着齐凌远往屋里去。 「上回玩的那个游戏,爷这几天琢磨了好久,算是找到其中的奥秘了,来,咱们再玩几盘。」 翠喜悲怆地看着齐凌远进了屋,她刚才叫得那么惨,就是想引他出来,想着在他跟前服侍了这么多年,他肯定会护着自己,不让冯妈妈再打,可他一见到顾桑苗,眼睛里就再容不下别的,根本就不顾自己的死活。 冯妈妈是一口气憋在肚里,怎么也出不来,就算把翠喜打死,也伤不了首恶顾桑苗半分,气得又抽了翠喜两下,让小丫头扶着去换洗了。 一进门,顾桑苗就甩了包袱,盘腿坐在太师椅上,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齐凌远诧异道:「是因为冯妈妈么?」 「不是,她那点子手段,害不着我。」顾桑苗道。 「那为啥不高兴?是因为翠喜?」齐凌远笑道:「爷可是瞧见了,你把她们两个害得很惨,自个毫髮无伤吶。」 「所以,我自然犯不着为了这几个不相干的人不开心啊。」顾桑苗道。 「嗯,有范儿,爷就喜欢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快告诉我,那天在许家,是不是让许尚武吃了大亏?」齐凌远兴奋道,他还在惦记那天的事,毕竟那两具尸体可是他亲自从许家后山背到寿堂上去的,若不是受了伤,他肯定要去看这个热闹啊。 「许之怀是吃了大亏的,不过,好象他也没多大损失。」这是顾桑苗最烦恼的事儿,许之怀在朝中势力太大了,太后似乎也拿他没有办法。 也不知穆家和文家可有为文英的死讨公道,天天圈在这王府里出去不得,当真郁闷得很,还有,这么多天过去,喜儿究竟怎么样了? 第六十九章:侧妃作妖2 「谁说没有损失,父王说,太后责令大理寺彻查那两具尸体的事,上官宏现在还在许家堪察吶。」齐凌远兴奋地说道。 顾桑苗瘪瘪嘴,不以为然:「大理寺查了又如何?就算拿到了切实证据,证明那两个女子都是许尚武虐死的,那又如何?敢把许尚武抓起来吗?敢判他重罪吗?」 齐凌远怔了怔,老实而又丧气道:「不能吧,许家肯定会找个人出来顶包,然后许尚武继续逍遥法外,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出过,谁也不能拿许尚武如何。」 也就是说,这个大梁朝其实是没有王法的? 顾桑苗气得一拳砸在桌上。 齐凌远愣住:「桑苗,你是不是跟许家有仇啊?」 顾桑苗顿时后悔,自己表现得太激烈了,虽然齐凌远心地良善,不至于会把自己送出王府,给许家,但王府里别的人可不是他这种想法啊,恭亲王府一直不肯与许家撕破脸,可见恭亲王也是很忌惮许之怀的,犯不着为了个丫头得罪许家。 「不是啊,我就是看不惯许尚武那嚣张混帐的样子,你看那天,那个小姐姐……死得好惨。」她说着,眼圈就红了,当初姐姐不也跟那女子一样,被许尚武那个畜牲凌虐致死么? 「我也看不惯啊,可有什么法子,许相在朝中势力太大了,太后又十分器重他,一般人根本就很难扳倒许家,许尚武是越发的狂妄无忌了,律法是没法子制裁他的,暗杀……那厮武功又极高,曾经也有人组织了十几个武林高手,在半路截杀他,可惜,不但没有成功,还被那厮残忍地虐死了,所以,就算是父王,贵为皇上的亲伯伯,也拿许家无可奈何。」齐凌远嘆了口气道。 暗杀?! 别人可能难以成功,但自己不是有把小左轮手枪么?才从小二哥那里淘换的,不过,没子弹! 那厮怎么也不肯卖给她子弹!说什么是违禁物品,异域空间不肯快递,卧槽! 「所以呆在王府里也没意思得紧……」 「你想去哪儿?」齐凌远一脸紧张,一把拽过顾桑苗道:「许家的狗可是识得你的气味的,你现在离开王府,肯定会遭到许家搜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本事再大,又如何能敌得过城防营?敌得过许尚武?」 他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可是…… 「可我不想给人当丫环,不习惯侍候人。」顾桑苗道。 「可你本来就是我家的丫环啊,你侍候大哥时,怎地没说不习惯,一到我这里,就名堂多。」齐凌远忿忿道。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过几天,我就走了,管你们兄弟被谁侍候。」顾桑苗不耐烦道。 「不行,不能走。顶多爷不让你侍候就是了。」齐凌远拧着脖子,紧拽着顾桑苗的手道。 「你说了顶用么?你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刚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就罚我跪院子里,明儿若又瞧我哪儿不顺眼,打几板子,姑娘我可受不了。」顾桑苗挣了好几下,没有挣脱齐凌远的手,皱眉道。 「一会我就跟母妃说去,不许她打骂你,行不?」齐凌远嘟着嘴道:「我好不容易把你从祖奶奶那要回来的,你总要陪陪我嘛。」 「冯妈妈也不许打骂我,还不许指使我。」他竟然这么好说话,顾桑苗顺着竿子往上爬。 「好,爷都答应,谨园里,除了我,谁也不许打骂你,指使你,你也不用干任何活计,只陪着爷就成,可以了么?」齐凌完象发誓一样,看着顾青青的眼睛说道。 「那还差不多,喂,你放开,手腕都被捏疼了。」顾桑苗喜笑颜开,她这几天化的妆不重,惭惭露出自己的真容,化妆品留在脸上太久了是会伤皮肤的,正试着让王府的人慢慢接受她样貌的变化,最后恢復到自己的原貌。 所以,这一笑,如春花初绽,娇美动人。 齐凌远恍了恍神,抬手抚着她的脸:「桑苗,你其实长得蛮好看的。」 顾桑苗啪地挥掉他的爪子:「刚才的条件还没说完,以后不许对本姑娘动手动脚的,我可不打算给你们哪位爷当通房丫头。」 「你的意思是,不回去给大哥当屋里人了?」齐凌远不怒反笑,帅气的俊脸充满不加掩饰的喜悦。 「谁要当他屋里人啊,那日不过是为了应付你娘,我去了哪里你还不清楚么?」顾桑苗白了齐凌远一眼道。 齐凌远却越发觉得她娇俏可爱,咧嘴笑道:「那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出去骑马打猎吧。」 那样就可以出府,保不齐还可以出城了? 「好啊,什么时候。」顾桑苗兴奋得大眼亮晶晶。 「等爷的伤好,就带你出去玩。」齐凌远道。 「你的伤什么时候才好啊。」顾桑苗不耐的捶他一拳,齐凌远疼得一呲牙道:「干什么?谋杀啊。」 「还真没好啊。」顾桑苗掏出一颗药来,往他嘴里塞。 齐凌远往后一仰道:「什么?」 「治你伤的药啊,能让你受伤的骨格快速癒合,还能镇痛。」顾桑苗道。 齐凌远一脸不相信的盯着她手里小小的胶囊,他实在没见过这样的药物,奇奇怪怪的,谁知道会不会吃死人…… 「啰嗦什么?快吃了。」顾桑苗又往他嘴里一递。 齐凌远指着不远处的茶杯:「水——」 顾桑苗给他倒了杯水,餵他服下药丸。 第七十章:侧妃作妖3 这一日,柳侧妃来看齐凌远: 「你说什么?不许娘管她,还不许秋妈妈使唤她,她是什么?请回来的菩萨?」正堂里,柳侧妃气得脸都变了。 「娘,桑苗才十四五岁还没长大嘛,你看雨柔,平素不也很任性么?」齐凌远涎着脸央求道。 「住口!我看你是魔症了,竟然拿个贱丫头跟你妹妹比,雨柔贵为郡主,她算什么东西?」柳太妃大怒。 「是是是,儿子说错话了,娘别生气嘛,哎哟,站久了,腰疼。」齐凌远装模作样道。 柳侧妃果然心疼道:「那还不坐下,为了个贱丫头难为自个,值么?」 「值,娘,我喜欢桑苗。」齐凌远脸色微红道:「跟她在一起,儿子感觉很开心,做什么事都有劲儿。」 柳侧妃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也知道儿子的性子,倔得很,越反对的事情他越要对着干, 「好啦,娘不赶她走就是,但你也不能太宠着她,到底只是个小贱的奴才,你还没议亲呢,要是传出去什么忍闲言闲语,可就是好了,再者你父王正在考察你和思奕,你行事安分些,莫惹他生气。」 「是,儿子知道了,谢谢娘。」 齐凌远一走,柳侧妃就砸了桌上的新瓷茶碗。 冯妈妈道:「主子是恼恨那个小贱婢?」 「她才来府里几天,就把远儿的魂都勾走了,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能耐。」 「有些人天生就是狐媚子,奴婢瞧那小贱人就不是个好货,是得好好整治整治。」 「不能乱来,远儿的脾气你是清楚的,得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弄走。」柳侧妃道。 「那丫头有些本事,青红带了四个粗使婆子也没能拿住她,如果是要暗中动作的话,得找几个孔武有力的才行。」 「这事你赶紧着手去办,但也不能超之过急,不能让凌远发现了,更不能让那丫头发现了破绽。」柳侧妃道。 「奴婢省得,主子放心吧。」冯妈妈眼中露出奸戾的笑意,自柳侧妃房里退出。 自那日以后,柳侧妃果然没再找顾桑苗的麻烦,冯妈妈见了她虽然冷着脸,一双眼睛象要把她的心都剜出来似的,却也不敢骚扰她,连着几天连差事也没有,顾桑苗过得很清闲自在,每日里与齐陵远下下棋,玩玩色子和牌九。 这一日,冯妈妈端了两碗冰镇酸梅汤进来道:「二爷,天热,喝口酸梅汤解解暑吧。」 齐凌远正和顾桑苗下棋,捏着一颗白子不知该放哪儿好,闻言道:「放下吧,一会就喝。」 放下那颗子,悠然一笑,端起碗却递给顾桑苗:「小苗,你喝吧,这个天气能喝到冰镇酸梅汤,真的很爽啊。」 「这是给二爷的,我不要。」顾桑苗垂首看着棋局,齐凌远平时做事很二,智商却不低,只是几步棋,就封了她所有的伏路。 「还有一碗吶,桑苗姑娘,请。」就听冯妈妈在一旁和颜悦色地说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顾桑苗诧异地抬头,果然见冯妈妈又端了一碗汤上来。 「多谢。」当着齐凌远的面,顾桑苗相信她不会做什么,端过汤一口气喝了,别说,酸酸甜甜又冰冰凉凉的,确实好喝。 齐凌远也很高兴:「妈妈辛苦了。」随手打赏冯妈妈五两银子。 冯妈妈却不收:「我的爷,可使不得,两碗酸梅汤罢了,不可邀赏,您还是留着给桑苗姑娘吧。」 见她执意不收,齐凌远还真随手塞给了顾桑苗:「妈妈给你的。」 顾桑苗笑着收起,谢过冯妈妈。 二人继续下棋,冯妈妈道:「二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妈妈几时这么啰嗦了,有话快说 。」 「老奴觉得,桑苗姑娘天天无所事事跟着少爷玩闹,一时半会儿的还好,日子长久了,她在园子里肯定呆不下去,且不说王爷王妃会不高兴,就是下面的人看了,也会眼红……」 「说什么呢?爷愿意让她闲着怎么了?什么别人眼红,是妈妈眼红吧。」齐凌远极不耐的把棋子一摔,横着眼道。 冯妈妈吓得立即跪下:「二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也是为了桑苗姑娘好,如果她领着一份差事,有空的时候再来陪爷玩耍,一是能堵上下人们的嘴,二上也好向王爷和王妃交待,最近爷的功课紧,王爷时常会问王妃,若让人说爷成日介跟个小丫头在一起混,王爷肯定不高兴,王妃也难做呀。」 齐凌远皱了皱眉道:「就真奇了怪了,爷就是单纯的想宠一个人,又怎么了?怎么你们就都……」 「二爷!」其实冯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怎么看她都不是安着这份好心的人,顾桑苗倒想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且听妈妈把话说完。」 齐凌远素来听她的,不耐的往椅子上一歪道:「说,想给她安什么差事?爷可告诉你,太辛苦的,时间长的,会伤手的,都不可以。」 「爷,时间不长,更不辛苦,也不会伤手,还能让她学些技艺不说,更有甜头中赚。」冯妈妈忙道。 「哦,有这么好的事儿?」齐凌远来了兴致。 「可不是么?奴婢管着园子里的杂碎锁事,其中油水最大的就是採买了,管事的是奴婢的同乡,让她带着商苗姑娘,每日只上午两个时辰出去採买,可以学着记记帐,打打下手,下午就清闲了。」冯妈妈道。 顾桑苗知道採购是油水最大的部门,这样的差事一般人根本没法沾边,其本都几个主子最信得过得心腹,其间捞油水的事,主子们心里大致都有数,都奉行着水至清则无鱼的原则,而且为了让心腹们对自己更加忠心,也愿意让他们得点甜头,但这样好的差事,真的能轮得上才来谨园不到三天的自己? 「小苗……」齐凌远道:「你的意思如何?」 「二爷是想我去么?」少年帅气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兴奋,眼睛清亮干净,怀着一丝期待。 第七十一章:侧妃作妖4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见她不是很开心,他淡然一笑,宠溺地拉好的手。 「我去。」顾桑苗不着痕迹的避开,大声道。 「好,那就让冯妈妈带你去,明儿开始,你跟赵妈妈好好学,累就告诉爷,爷把你调回来,咱们啥也不干,就陪着爷好了。」 那赵妈妈是个四十上下的人,容长脸色,皮肤黝黑粗糙,待顾桑苗不冷不热。 赵妈妈自然没怎么想用心教顾桑苗,却让她拎着大帐本子,买一样东西便只念一遍,也不管顾桑苗来不来得及记下,就去了下一个摊位,继续买下一样东西。 谨园虽比不得整个恭亲王府,但也养了二三十号人,一天的嚼用花费可不小,王府里有大管家,许多大物件都由管家着人採买,帐都是要报给王妃的,柳侧妃不愿意自个的小日子被王妃管着,便把谨园的用度给划分出来,只是大额用度让管家採买,平日里的吃喝用度便由自个着人办理,所以一天花费的银两也不少,足有上百两之多,其中的油水也就可想而知。 那赵妈妈似乎故意为难顾桑苗,买东西快,念帐只说一遍,就算是记帐的熟手,也难以跟得上,肯定会有错漏。 这种职场上老人欺负新人的戏码,顾桑苗太了解了,自始至终也没求她一句,由着她自顾自的买,自己在一旁看着。 赵妈妈见她一开始还在厚帐本上记了几笔,后来直接把帐本放包里收着了,就知道她肯定记不赢,这样的速度莫说她这样初来的生手,便是她自个,干了十几年,也未必能记得全。 一上午便买了两马车的东西,等到回府,顾桑苗感觉自己的腿都跑细了,坐下来正要喝口茶歇会儿,赵妈妈道: 「走,到王妃那报帐去。」 「我帐还没整吶。」顾桑苗苦着脸道。 「都大中午了,一天的帐不报怎么行?快走。」赵妈妈道。 柳侧妃果然正在看帐,府里的几个管事妈妈都拿着木牌子正在回事。 见赵妈妈过来,问道:「今天用了多少两银子?」 「回主子的话,奴婢瞧着这天气明后两天都会下雨,今儿故而多採买了些,一共花费了一百五十三两五银,桑苗,帐呢,交给主子过目。」赵妈妈恭身道。 柳侧妃似乎很惊讶地看着顾桑苗:「是你?」 顾桑苗只好上前行礼。 「把今日的帐交上来。」柳侧妃冷淡地说道。 赵妈妈就幸灾乐祸地看着顾桑苗,今天一上午买了三天的东西,足足两马车,这丫头根本就没来得及记,看她怎么交帐。 「没有帐。」顾桑苗大声道。 「什么?没有帐?今天可是花了一百五十多两呢。」一个管事婆子惊道。 「妈妈说错了,今日并未花费一百五十三两五银,而是一百零三两六银。」顾桑苗却淡定地对那婆子说道。 「什么?只一百零三两六钱?不对啊,赵妈妈怎么说是一百五十三两……」那婆子一听有问题,便来了兴致,要知道,採买的差事油水最足,谁不想弄过来自己干呀,巴不得赵妈妈出点纰漏。 「你胡说,我记得清清楚楚,每笔银子都是我亲自花出去的,带出去二百两,现在只剩下四十多两,银子是有数的。」赵妈妈道。 「我没胡说,妈妈每花出一笔银子,我都记了帐。」 「你刚才不是说没记帐么?」赵妈妈厉声道:「怎么这会子又说每笔银子都记了帐了?」 「我是说没帐可看,帐却是记了的。」顾桑苗道。 「没帐可看,那本妃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柳侧妃皱眉道。 「主子,这个丫头是二爷的人,奴才也是看二爷的面子才收了她,也是想带着她好生学点东西,不曾想,却是个惫懒的,做事懒怠不说,性子还不好,说不得,又不肯学,如今东西买回来了,她却没有帐,奴才……也很难办。」赵妈妈躬身道。 一转身又对顾桑苗厉声道:「没记帐还信口开河,说什么只花了一百零三两,桑苗,你是什么意思?想害我吗?」 「王妃,这样的人得严办,奴才可不敢再收留她在採买处做事。」 「她是二少爷的人,也不能太不给凌远面子,这样吧,念在你第一天做事,本妃不重罚你,来人啊,打十板子,以儆效尤!」柳侧妃道。 「慢着,王妃罚人,也要讲个道理,做错事的是赵妈妈,不是我,为何我要挨罚。?」 「你还狡辩,赵妈妈是本妃跟前的老人了,做事一向踏实稳重,她怎么可能做错呢?而且,她说花去了一百五十多两,你却说只有一百零几两,又没帐可看,可见你用心不良,每一天做事,就存心要害人,其心可诛,本妃只罚你十板子,着实很轻了。」柳侧妃怒道。 「确实只有一百零三两六钱,每一笔帐我都记得,王妃若不信,可以将採买的东西,一样样与我报的帐目对,如果我有半点差错,再罚也不迟。」顾桑苗道。 「主子,现在她们各执一词,又无帐可看,依奴才看,就按这小丫头的法子办,反正东西是不会错的,每样东西的价格市面上都问得出来,相信赵妈妈也不会骗您,不如就帐物对上一对吧,也好让这丫头心服口服。」一个管事婆子劝道。 柳侧妃道:「好,那就对帐。本妃要亲自看看。」 马车上的货正在卸,两个婆子正在清点数目。 第七十二章:侧妃作妖5 赵妈妈一脸自得地斜睨着顾桑苗,一上午买的东西不下六七十样,她就不信,顾桑苗能把每一样东西的数目价格,金额全都记住,除非她是天才。 顾桑苗一样一样报着各个物件的数目和金额,一个管事婆子便在一旁飞快地记着。 越往后面,赵妈妈的脸色就越难看,她怎么也想不到,顾桑苗看着不到十五岁的样子,竟然真的是天才,那么锁碎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样不差。 柳侧妃也没想到,看着声音清脆,淡定自如地报着帐目的顾桑苗,有一丝恍忽,就象看到了年少时的姐姐裕亲王妃,那时自己只是个庶女,姐姐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她出身高贵,生得美艷,偏还聪慧过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眼前这个小姑娘,相貌也生得极好,灵慧动人,还极聪明,难怪齐思奕和凌远两个都喜欢,确实有她的过日之处。 可那又如何?到底出身太差,越是灵慧美艷,越是祸害! 「主子,奴婢统计了,总共是一百零三两六钱。」记帐的管事妈妈禀道。 「赵妈妈,你如何解释?」柳侧妃怒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当然懂,下面的人会捞油水她一直也知道,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一百两的东西报一百五十两,这个油水捞得也太大了吧,自个一个月也才二百两月例呢,这赵婆子,一天就能赚四五十两,完全超出了柳侧妃的承受范围之内,简直就是谨园里的驻虫,这种事,不能容忍! 要说,赵妈妈平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把一百零几两的帐报成一百五十两,主要是她笃定了顾桑苗记不了这么快的帐,正好趁机可以多捞一点,有什么问题也有顾桑苗担着,没有能查到她头上来。 不曾想,这丫头却是个天才,这么多帐竟然一笔不错漏地全给记了下来…… 「主子,奴才……奴才……」赵妈妈眼巴巴地看着柳侧妃,找顾桑苗的茬,可是柳侧妃授意的,不然她也没这么大胆子,顾桑苗到底是齐凌远的人。 「本妃知道你们平素都会小贪小拿,想着都是跟了本妃多年的老人,屋里又都养着一大家子老小,便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太过份,就算知道也当没瞧见,可你一天就虚报了四十几两,本妃一月和多少月例银子啊,你的差事可比本妃这个侧妃娘娘肥多了,干脆你来当侧妃,本妃来做这个採买如何?不用一年半载,就能发大财,比个七品的县令一年俸银还要高吶。」 「主子……奴才……奴才错了,求主子饶了奴才这一回吧。」赵妈妈有苦说不出啊,早知道就不该第一天就找顾桑苗麻烦了,好歹也了解了解了再行动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饶了你?再饶你们都把本妃当傻子了,来人,拖出去重责四十板子,收了差事,赶出王府。」柳侧妃道。 「主子,王妃娘娘,求求你,饶了奴才这一回吧,求求你了。」赵妈妈吓得面无人色,挨四十板子事小,没了差事还要被赶出府就事大了,她可是一家子都在王府当差,全靠这点佣金过日子啊,这不是要逼她走投无路吗? 冯妈妈想替她求情,可柳侧妃一脸怒色,主子要杀一儆百,拿赵妈妈开刀,她胆子也太大了,一次就敢贪四十两,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太贪心,怨不得别人。 只是,明明是设了套要害顾桑苗的,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冯妈妈很不甘心,阴冷地斜了顾桑苗一眼,到底没做声。 虽然目的没达到,柳侧妃却着实对顾桑苗有了另外的看法,这小丫头年岁不大,却确实聪慧过人,凌远还是有眼光的。 只是…… 「桑苗,今儿这事,你做得很好,本妃很满意。」柳侧妃道。 顾桑苗:「谢侧妃娘娘夸赞,奴婢只是做了份内事。」 「好一个份内事,那好,你既然这么能干,以后谨园的採买就交由你办了,冯妈妈,派人伶俐的人给她打下手。」柳侧妃道。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处理这丫头么?怎么还升了职?採买管事可是好多人钻破了头都想不到的肥差啊,就这么轻易给这丫头了? 下午顾桑苗在齐凌远房里喝茶下棋,齐凌远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呀?那么多东西,杂碎得很,数目全记住了,还一样都不差!」 「我的脑子当然比二爷的好使多了,不过,真要记那么锁碎的数字,光凭脑子是不行的,我又不是天才。」 「哦,那你怎么一样都没错漏?」齐凌远讶然道。 顾桑苗拿出一个小本子在手中一扬:「我记了帐啊,她买一样我就记一样,只是她不晓得罢了。」 「记了帐?给爷瞧瞧。」齐凌远拿过小本子翻了翻,上面的文字符号基本看不懂:「这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什么乱七八糟,不懂就别乱说,这是我记帐用的专门用语。」顾桑苗道。 她学过速记,又用阿拉伯数字记帐,齐凌远当然看不懂。 「那你这一行事说的是什么?」 「冬菇二斤,五钱银子,红枣六斤,六钱银子。」 「你这个……是自个想出来的吗?不会是临时的吧,以后还能用上?」齐凌远道。 「当然能用,这是速记专用的符号,这个呢,是数字,只是跟咱们平常惯用的不一样罢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太神奇了。」齐凌远目光熠熠,象捡着宝一样看着顾桑苗。 「只能说二爷你太孤陋寡闻,这个世界大得很,决对不只是你所知道的小小梁国,你不晓得的东西多了去了。」顾桑苗不屑道。 「你才多大啊,爷都不晓得,你又如何晓得的?莫非你不是大梁人吗?」 「不跟你说了,对了,我教你好不好?你以后行军打仗肯定用得上,比如说,用这个符号传递军情,别人都看不懂,只有你懂。」 「对啊,你太聪明了,快,教我。」 「好啊,学费,我教的东西可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你再找不到第二个老师。」 第七十三章:侧妃作妖6 「好,一百两行不?」 从齐凌远屋里出来,顾桑苗却愁死了,她之所以愿意接了採买这个差事,就是想趁机上街探探情况,结果大街小恭还是贴着她的画像,幸好现在的画比较抽像,她又特意做了小的妆扮,一般不仔细还是很难发现,可是易容得再好,也躲不过城防营牵的那几条大狼狗啊。 以后天天出去採买,上街招摇过市,迟早会被抓住。 柳侧妃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着要让自己去採买呢?难道她知道自己又上不得街的苦楚? 或者说,她见过张贴的告示,知道自己是被许家捉拿的人? 不对,果真如此,以她的脾气,直接把人送到许府去,还能让许家欠她一个人情。 也不对,上回自己在许府大闹一番,许尚武虽然没认出人,但如果王府把人送过去,他肯定会回想起日的事情,那日可是毁了许老太太的寿宴不说,还让许之怀和他在众臣和太后跟前大失了颜面,许尚武睚眦必报,又霸道嚣张,以他的性子,不但不会感激,还会迁怒,就这样把人送过去,只会得力不讨好。 但如果是在街上被发现抓走的呢?可以拿自己的易容术说事,一句没发现,被矇骗就可以推託。 如果自己所料没错的话,那柳侧妃就是存了心想把自己弄走,甚至……在王府外灭口。 明明就那么讨厌自己,却还把府里最肥美的差事给自己做,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顾桑苗从来都不相信。 冯妈妈带来给顾桑苗打下手的叫翠珠,是翠喜的姐姐。 大约二十岁上下,眼神犀利冰冷,动作干练,走路时都听不到脚步声,可见是有个功夫的。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还做姑娘家打扮,这在这个时代算是异类,就算是府里的丫头,到了适婚年纪也要指婚的。 来谨园也有些日子了,她却是头一次见。 「姐姐看着比我年纪大呢。」顾桑苗一派天真地睁着黑亮亮的大眼对翠珠道。 翠珠冷淡地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侧过脸去。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时代,女个的年纪都是禁忌,看来这位也到了愁嫁的年纪。 「妈妈也真是的,姐姐一看就是能干又有本事的,怎么能让你给妹妹我打下手呢?这样吧,以后出了门,买什么买多少都由姐姐作主,我只给姐姐记帐如何?」顾桑苗套着近乎。 翠珠嘴角扯了扯,眼里露出一丝不屑,仍然一言不发。 顾桑苗也不介意,笑咪咪道:「妹妹初来乍到的,也没个可以交心的姐妹,以后咱们姐妹两个上午去採买,办完差事回来,就一道去二爷屋里,陪他玩牌下棋如何?二爷的伤还未痊癒,躺在屋里无聊得很,多个人去说话聊天,也有意思些。」 秀珠仍面无表情,但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涟漪。 莫非她喜欢的是齐凌远? 齐凌远跟前的丫环虽然多,能近身的却只有两三个,这位也不知以前是办什么差的,很少在齐凌远跟前见到她,如果真有小心思,自己的话无疑就是让她接近齐凌远的好机会。 顾桑苗说着端起一杯热茶:「虽说姐姐是给妹妹我打下手的,但姐姐大妹妹两岁,妹妹自然是要尊敬姐姐的,这是二爷赏的碧罗春,姐姐品品看,很清香的呢。」 翠珠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伸手接茶,顾桑苗却忽然脚下一滑,茶杯脱手,直接向她的脸上砸去,自己也跟着向前一摔。 若是别人,定然逃不过顾桑苗精心设计的一击。 翠珠脚尖一点跳起将茶杯踢了回来,砸在顾桑苗脚边。 顾桑苗摔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脚边的茶杯。 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子就被翠珠拎起,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别跟我耍小聪明,否则,拧断你的双手。」 翠珠走后,顾桑苗理了理衣领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自己的猜想果然没有错,柳侧妃想杀自己。 无冤无仇的,就是因为齐凌远喜欢自己? 原本还想早点离开谨园,回到美人主子身边去的,看来,得跟柳侧妃多玩玩,得让她长点记性,不然,就这样走了,太没意思。 翌日,顾桑苗正在屋里用早餐,翠珠来了,就站在门外,并不进来。 顾桑苗也不急,慢吞吞地吃着,吃完后,又边喝茶边捧了本书看,也不管外头的翠珠等了近半个时辰。 终于,翠珠不耐烦了:「都快巳时了,你还去不去办差?」 「我才是主管採办,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顾桑苗放下茶杯,又磕起瓜籽来,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 翠珠狠狠瞪她一眼,继续站在外头等。 顾桑苗磕完瓜籽又半躺着翘着二郎腿捧着书继续看。 翠珠终于忍不住了,从外面冲进来,刚到门口,一盆水光当浇了她一身。 「你……」这么明显的陷井,分明就是为她准备的,翠珠气得想杀顾桑苗的心都有了,一甩脸上的水,张开五指就向顾桑苗冲来。 「二爷……」顾桑苗大喊一声。 翠珠忙向外看去,却哪里有齐凌远的影子。 第七十四章:侧妃作妖7 更怒了,扭头就掐顾桑苗的脖子。 「你最好想清楚,昨儿个二爷就问我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翠珠的手僵在了离她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眼里杀气腾腾。 「我呢,不止是二爷跟前的红人,更是大爷在意的人,你敢在府里动我一根毫毛,明儿就会有你的好果子吃。」顾桑苗冷笑着,她就是要恃宠而骄,就是要激怒翠珠。 翠珠紧握着拳头,抡起,却重重地砸在一侧的小几上,狠狠道:「小骚货,除了会勾引两位主子爷,你还有什么本事?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你。」 「我若是你,就不会在府里跟二爷看重的人起冲突,要收拾也会暗里来,说实在的,我并无恶意,只是你这个人太高傲,太拽了,看不惯罢了,如果我们两个能和睦相处,一起办差,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啊,干嘛非要成为敌人呢?」顾桑苗道。 翠珠冷哼一声,不屑而又轻蔑地看着她。 顾桑苗无趣地起身:「算啦,开个小玩笑罢了,瞧你那样,跟我欠你八百两银子没还似的,时辰也不早了,办差去。」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可翠珠还一身湿,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门? 皱着眉真不知如何是好,顾桑苗回头看她一眼,好心道:「前儿二爷才赏了我一套细葛布的半臂裙子,给你吧。」 说着自屋里拿出一套衣服来,递给翠珠。 虽说王府的下人穿得一般人家都好,可这件细葛布是贡品,颜色鲜亮,质地柔软,虽比不得丝绸,却也是上好的布料子。 翠珠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也没多想,就换了,还刚好一身,很合适。 「刚才是我玩笑过了,吶,这个给你,算是赔罪的,这也是二爷赏的。」 一个如意坠子,和田玉的,比不得羊脂白玉,确也算上品。 翠珠有点懵,警惕地看着顾桑苗。 「二爷特意买的,说是一对儿,一个他自个儿挂腰间呢,这个送给我了,可我是要回拙园的人,让大爷看见了可不好,所以,就送给你吧。」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翠珠眼睛一亮,握紧了装在荷包里的如意坠子。 「好啦,你昨天差点掐死我,我今天浇你一身水,咱们扯平了,走吧,办差去。」 二採买的马车并没有棚子,顾桑苗和翠珠一人坐一边,车夫驾着马车往集市上去,可走着走着就不对劲了,前面的路并不是昨儿去的集市。 顾桑苗诧异道:「咦,怎么今天路不一样了?」 「昨儿那条街有家人在办丧事,丧棚搭到街面上了,路上堵得很,咱们往这边绕也是一样的。」车夫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我怎么没瞧见有人在办丧事啊。」顾桑苗道。 「他是赶马车的,对路况比咱们熟,只要能到就行了,你叽叽歪歪做什么?」翠珠不耐道。 「那倒也是。」顾桑苗不再说话,安静地坐着,一双修长的腿随着马车的颠颇悠闲地晃荡。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行人也越来越稀少,翠珠的手紧紧揪着一片衣角,马车夫也不再吆喝,一个劲地赶着车,气氛显得有些沉闷,顾桑苗却一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甚至脑袋快歪到车夫肩头上去了。 马车突然停了,顾桑苗惊愕地瞪大眼睛:「怎么了?到了吗?」 「是啊,到了。」翠珠沉声道:「下车吧。」 说着,她自己先跳下来。 「咦,怎么不见集市啊。」顾桑苗讶然道。 「转过这个恭子,前面就是了。」 「马车进不去呀,一会子买的东西放哪儿啊……」 「不用买了!」 「啊,为什么不用买……你要干什么?」看着翠珠手中的短剑,顾桑苗脸色发白,一步一步往后退。 「哼,谁说你有几分本事来着?姐还没动手呢,就吓得跟只怂鸡一样,白亏了姐费这么些心思。」翠珠兇狠地看着顾桑苗,眼里满满的轻蔑与不屑。 「你……你要干什么?别杀我,别杀我……」顾桑苗恐惧地左顾右盼,一边求着饶。 「别看了,没有人会来救你,拐过这条恭子就是城防营的营地,听说那里有好几条大狼狗,很喜欢咬象你这样白白懒懒的小骚货。」翠珠狞笑着,举剑就刺。 顾桑苗一低头躲过,转身就跑。 翠珠在后面追得不紧不慢,似乎没打算自己动手杀她,就是为了将她往城防营赶。 顾桑苗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又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翠珠见了追上来举剑又刺。 顾桑苗连流带爬地逃开,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两人跑跑停停,一路追杀过了恭子拐口,前面果然是城防营。 顾桑苗大喊:「救命……救命啊!」 翠珠愣住,不是说她最怕城防营的人吗? 还没回神,突然腿上一整刺痛,方才还被她追得狼狈逃窜的顾桑苗一刀刺中了她的左大腿,小刀抽出之即,血流如柱,翠珠大骇,剑往下一划,拦住顾桑苗的第二招,连连后退。 那阵这城防营的官兵已然听到声音,牵着大狼狗正往这边来。 顾桑苗骤然跃起,在半空一个筋头翻过,双腿踢中翠珠的后背,翠珠踉踉跄跄往前窜,顾桑苗则乘机跃上墙头,如灵猫一样迅速逃走。 官兵追上来,翠珠捂着自己的伤腿大喊:「抓住她,那个逃跑的人正是你们通缉的要犯。」 城防营官兵正要追,牵来的狼狗却对着翠珠大叫,还挣脱绳索往她身上扑,一张口,咬住她的肩头怎么都不放。 官兵觉得纳闷:「大黑怎么了?这个女子不像啊。」 「你忘了,大将军说过,那女子擅长易容之术,大黑熟悉她身上的味道,当然要抓她。」 「好个狡猾的女子,差点又让你跑了,抓起来。」 第七十五章:侧妃作妖8 「我不是!」翠珠是恭亲王府的人,如果让城防营抓住,柳侧妃也解释不清楚,以侧王妃的性子,自己差事没办成,被识破不说,还中了顾桑苗的记,反被城防营抓了,不但不会前来营救,还会置之不理,落井下石,把自己推出去,到那时,只怕比死还难受。 所以,她忍痛抽出剑向又扑上来的大狼狗刺去。 「还说不是你,我劝你束手求擒,否则,莫怪我等下手无情。」那官兵小领队模样的人一边说一边吹口哨,营里的其他三条大狼狗立即狂奔过来,直往翠珠身上扑,翠珠武功再高也是女孩子,最怕狼狗这样兇勐的生物,早吓破了半边胆,执着剑左冲右突,却怎么也沖不开四条狗围捕的阵式,又被狗嘶咬掉好几块皮肉,痛得连连惨叫。 顾桑苗躲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只见翠珠的肩头,胸前,腿上都被大狼狗撕去大片皮肉,浑身血肉模煳,甚至是可怕,她同情地摇了摇头,悠悠地嘆了口气:「劝过你,不要与我为敌,性子怎么这么倔呢?唉,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我呀。」 那边翠珠终因失血过多,体内不肢,被官兵拿住,她又痛又气又怕,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哭一般抹眼泪:「你们抓错了人,那画上的人跑了,我真的不是……」 而就在此时,脸上一阵阵奇痒难耐,接着身上也开始发痒起来,她本就受伤很重,虽是外伤,但失血很多,身上再一痒,便没了力气,摊坐在地上用力擦着奇痒的脸,脸上一阵刺痛,吓得无助地看向自己的手,顿时魂飞魄散:「啊——我的手,我的手,我的脸……」 她的手,脸,脖子上的皮肤都开始在溃烂,起先是红疹,被抓破后迅速变成脓包,脓水所流之处,肌肤跟着溃烂。 很快一张脸烂得难辩五官。 「怎么会这样?」城防营的官兵也吓到了:「会不会传染啊?」 「肯定会,你看她身上的脓水,流到哪,哪就开始发烂,快,快将她射杀,就地焚烧。」 「可是大将军不是说要活口吗?」 「还留什么活口啊,大将军的皮肤病保不齐就是这女子传染的,快快射杀,不然让病毒曼延,你我都没活路。」 翠珠又痒又痛,恐惧难受到了极点,眼睁睁看着官兵举起箭向自己射来,却连躲避的力气也没有了,当冰冷的利箭刺穿心脏时,她仿佛听到顾桑苗清脆娇憨的声音:「……如果我们两个能和睦相处,一起办差,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啊,干嘛非要成为敌人呢?」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永远不要遇见顾桑苗。 对面空地上,浓烟升起,夹杂着皮肉烧焦的臭味,一个活生生的人,很快没了性命,只留下一推烧成黑炭的枯骨。 顾桑苗心中没有半分内疚。 我无害人心,却也不能等着被人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早就算到翠珠会杀自己,所以故意设计浇了她水盆水,那水里就有自制的腐蚀皮肤的毒药,那种药涂沫在身上,不会立即发作,但遇激烈运动,血行加快时,就会激发。 翠珠换上的那身细葛布衣上,也被顾桑苗特意熏了香,正是她自己平素惯用的,还特意穿了一夜,再叠好,上面沾了自己的气息,再加之装如意坠的香袋里,装了她自制类似体香的香料,正是因为做足了这些功课,才使得大狼狗一见了翠珠就认定她是自己。 翠珠的成了替死鬼,正好给许尚武一个交待,城防营也算是交差了,不出三日,满城的通缉告示就会撕掉,自己再也不用担心不能上街,害怕大狼狗会扑上来了。 悄悄潜下楼,很快跑到巷子外,然后躲在暗处,慢慢妆扮成翠珠的模样,再行色匆匆地回到马车前。 「做完了?」马车夫问道。 「嗯,回去復命吧。」顾桑苗学着翠珠的声音道。 「听着挺惨的,没被狼狗咬死吧。」车夫驾着车问道。 「八九不离十吧,对了,你回去是要向谁交差?」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车夫脸色一沉道。 「没什么。」顾桑苗不再说话,坐着马车一路到了恭亲王府后门,车夫赶着车正要往马厩去,顾桑苗道:「这是五十两银子,侧妃娘娘说了,事成之后,让我分给你的。」 「不是郡主么……」顾桑苗怔了怔,车夫立即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伸手接过银袋就往怀里揣:「快回去吧,莫让二爷发现了端睨。」 顾桑苗点头,自后门闪了进去。 回到自个屋里,顾桑苗迅速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抓了把瓜籽熘熘哒哒去了后厨房,后厨的管事杏妈妈诧异道:「咦,桑苗姑娘今儿回来得这么早?买的东西吶?」 「金顺还没回来么?」顾桑苗一脸诧异道。 「马车倒是见着回来了,车上空空的,并没有东西啊。」杏妈妈道。 「这就奇怪了,我明明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买东西的呀,怎么空着手回来了?」顾桑苗皱眉道。 「这可如何是好,都快午时了,还没做饭吶,就等你买的菜下锅了。」杏妈妈一听急了:「主子们可是到了时候要用午膳的,我不管你们是谁经手买东西,反正东西没交我手上来,就是你们採买的责任,走,你跟我去见侧妃娘娘。」 「干嘛要我负责啊,也不能怪我呀,翠珠姐姐呢,她怎么没回来?」 两人拉拉扯扯的到了正堂,柳侧妃正跟冯妈妈在说着什么,当看见顾桑苗时,两人同时怔住,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她。 「你……」冯妈妈指着顾桑苗,嘴巴在发抖,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我脸上长了东西吗?」顾桑苗指着自己的脸诧异地问。 第七十六章:侧妃作妖9 「你……」冯妈妈满腹疑或地看向柳侧妃。 柳侧妃眸光微转,敛去方才的震惊,复杂地看着顾桑苗。 「侧妃娘娘,这可如何是好,採买办的到现在也没将东西拉回来,奴婢等菜下锅呢。」杏妈妈道。 「桑苗,採买可是由你主管的,这个时辰了,东西还没买回,你如何解释?」柳侧妃顺着杏妈妈的话道。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是让金顺买的,他还没回府么?」顾桑苗道。 「你让金顺买的?金顺呢,让他过来。」柳侧妃道。 小丫头去唤车夫金顺,柳侧妃问道:「翠珠呢?不是和你一道出去的么?」 「侧妃娘娘不知道,今儿真是太险了,我和翠珠第一次出去採买,金顺前面有户人家在办丧事,堵了路,就带着我们两个绕到另一条街上,结果,那条街上有恶犬,好大好大的狼狗呀,咱死个人了,突然就朝我们冲过来,我和翠珠姐姐下了马车就跑,金顺跟在我后面,我看那狗只扑我和翠珠,便交给金顺五十两银子和清单,让他帮着採买今天的物什,我和翠珠姐姐就使命逃,我在城里绕了一大圈,这才回来的。」 顾桑苗说得真真假假,又声情并茂,柳侧妃一时也分不出真伪来,又问道: 「那翠珠呢?」 「不知道啊,我们跑散了,她应该过会儿就回来吧。」 正好车夫金顺进来,看见堂中的顾桑苗,顿时如同见鬼一样:「你……你怎么……活了?」 「你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我为什么是死的?」顾桑苗嗔道。 「可是你明明就……」 「我只是被狗追啊,但我跑得快,狗没追得上。」顾桑苗道。 「你没被狗咬着,逃出来了?」金顺还是不相信眼前看见的事实。 「可不是吗?四条大狼狗呢,幸好有两条追翠珠姐姐了,不然我可真惨了,还好没被咬着,我是爬围墙躲到别人家里才逃过一劫的。」顾桑苗煞有其事地说道。 金顺也迷惑了,明明听到城防营前有悽厉的惨叫声,翠珠也说,她已经死了,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府里了,翠珠呢? 「对了,我让你买的东西呢?银子和採买单子都给你了。」顾桑苗问道。 「你什么时候让我买东西了?我哪里拿了你的银子和採买单子?」金顺大声道。 「怎么没有?明明就给你了。」顾桑苗道。 「我没有,两位主子,奴才没有收她的银子,她胡说八道,信口开河。」金顺怒道,他们三个是一同出去办差的,如果照顾桑苗的说法,银子给自己了,自己却没办好差事,是要挨罚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当初应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认帐了,侧妃娘娘,您要不信,可以搜他的身。」 柳侧妃和冯妈妈恼恨得不得了,金顺一回府便向她们两个禀报,说事情办妥了,顾桑苗已经被狼狗咬死,再也不可能回王府,如今顾桑苗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却没有半句解释。 分明就在扯慌。 冯妈妈冲上前去,很快就在金顺腰袋里搜出了银袋子,里面装着正好五十两银子。 「金顺!你还有什么话说?」柳侧妃肺都要气炸,一拍桌子道。 「这银子……不是主子你赏给奴才的么?」金顺懵了,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本妃赏给你的?本妃何时赏了五十两给你?」 「是翠珠说的,她说差事办妥了,主子您赏给她和奴才各五十两银子。」金顺道。 「胡说八道!」柳侧妃感觉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不然就要穿帮了,可脑子里有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翠珠姐姐给你的,那她人呢?你叫她来对质。」顾桑苗可没打算就这样饶过这些人。 「她不是明明进了府么?我们一道从后门进来的,奴才去套马了,她先进的门。」金顺道。 「翠珠没有回府啊,奴婢刚才也派人找过了,没见着人 。」冯妈妈小声附近柳侧妃耳畔道。 「侧妃娘娘,金顺在乱说,我们一道出去採买,东西都没买回来,怎么就叫差事办妥了呢?还是主子您另外吩咐了他和翠珠姐姐办别的差事?就算是有,有哪件差事办完之后,一次能得五十两赏银的,他分明就是想贪默了这五十两银子,啊,对了,那四条恶狗是不是你引来害我的?就是为了得到这五十两银子,你故意引狗想杀我?怪不得你刚才见到我时那么惊讶,还问我为什么还活着,你……我跟你无冤无仇,就为五十两银子你就要杀人灭口?」顾桑苗越说越生气,对着金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不是,我没有……」金顺虽是男的,无奈顾桑苗是特警出身,加之本就心虚,被她打得抱头躲避,根本不敢还手。顾桑苗以前打街头小混混专门练就了一套脚法,每一脚都踹到最痛的关节,又保证不会将人重伤。 「还说没有,说什么前面有人家在办丧事,路堵了,谁家办丧事会堵路?你分明就是故意把我和翠珠姐姐拉到那条有狗的巷子里去的,现在翠珠姐姐还不知身在何处,你拿了银子不买东西,想贪默,是以为我被狗咬死了对吧。」顾桑苗越说越生气,下手就越狠。 她说的正好是柳侧妃设下的计划,金顺和翠珠是按计划行事的,只是为何顾桑苗没有回府,反而是翠珠不见了踪影,五十两银子也真真切切是金顺拿了,他究竟在从中做了什么? 「吵什么?」柳侧妃头疼:「桑苗,你先下去吧,杏妈妈,今天中午就随便应府一顿,下午再派人出去採买。」 杏妈妈应声退下,顾桑苗却心有不甘道:「侧妃娘娘,金顺为了几十两银子就谋害我和翠珠两个,其心可诛,您一定要重罚。」 第七十七章:侧妃作妖10 「知道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急什么,翠珠不是还没有回来吗?等她回来一对质就都清楚了,如果真是他谋财害命,本妃决不轻饶。」柳侧妃头痛道。 话音刚落,就见小丫环禀道:「王妃来了。」 柳侧妃秀眉一皱:「她来做什么?」 可王妃已然走了进来:「妹妹就这么不待见姐姐我么?」 柳侧妃嘴角扯出一抹假笑:「这到了午饭时了,姐姐不在自个屋里用膳,怎么到妹妹这里来了,真是稀客啊。」 「可不是么?饭还只吃到一半呢,就有事情找上门来了,你当我愿意这个时候到你这边来么?大太阳底下的,热死个人了。」王妃一脸不满道。 「什么事情找上门来了?」柳侧妃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不是什么好事,城防营才派了人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就交给我一样东西,妹妹看看,可眼熟?」王妃说着,让丫环将托盘上的布揭开,正是顾桑苗送给翠珠的那块如意坠子。 柳侧妃大惊:「这是……」 「如果本妃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凌远的东西,当初还是宫里给王府的年节赏赐,这坠子是了对,不是挂在凌远身上么?不知妹妹要做何解释。」王妃冷着脸道。 「凌远的如意坠子,怎么会在城防营?」柳侧妃也是懵的。 「是不是你拿了二爷的东西?」冯妈妈指着顾桑苗问道。 「没有啊,二爷的东西,我若想要,开口讨就是,他肯定会赏给我,干嘛要偷拿?」顾桑苗道。 这话让柳侧妃和冯妈妈听了又气又恼,却无法反驳,这丫头说得没错,齐凌远对她简直就快宠上天了,巴不得把一颗心都掏给她才好,正因如此,柳侧妃才想要除了她。 「不是你拿的又是谁?你不是说被城防营的狼狗追吗?肯定是你逃路的时候掉的。」冯妈妈道。 「恐怕不是,城防营的人说,他们今天抓了一个女通缉犯,因她拒捕,又施毒,所以被当场射杀,因她身上有毒,所以就地焚烧了,这是尸体上留下的东西。」王妃冷冷道。 「女通缉犯?被射杀还当场焚尸?」柳侧妃脸都白了,她是设计让城防营捉拿顾桑苗,可没想过要让她死,更没想过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可眼下,顾桑苗好端端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死的是谁? 「主子,会不会是翠珠?」冯妈妈颤抖着问。 「不可能?我明明和翠珠一起回的府。」金顺咱得嘴唇发乌,城防营的惨叫象是就在耳畔,那么悽惨,听得他瘆得慌,翠珠回来,他以为死的就是顾桑苗,她明明还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 对,五十两银子的事只有翠珠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莫非…… 金顺紧盯着顾桑苗,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丝破绽,可是没有,眼前的女孩儿五官精緻,明眸皓齿,就是二爷盛宠的那个丫头,如果城防营死的是翠珠,那跟自己一同回来的又是谁?是她?可两个人明明长得一点也不象啊…… 「五十两银子是我给你採买用的,你把我和翠珠两个引到城防营大门去,让四条恶犬追咬我们,你坐在巷子里安然无恙,如就是为了这五十两银子?如今我虽然侥倖逃脱,可翠珠姐姐呢?那个被射杀的,死无全尸的,难道就是她?如果真是这样,你的心也太狠毒了。」顾桑苗指着金顺道。 「慢着,翠珠怎么可能会有凌远的如意坠子?她一直在府外,很少回府,与凌远根本就没有交集。」柳侧妃道。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翠珠接近不了二爷,翠喜是可以的。」顾桑苗道。 「你也能,二爷宠你比宠翠喜更甚。你存了心想拿二爷的东西,比翠喜更方便。」冯妈妈道。 「妈妈说得好笑,我若偷了二爷的东西,还会给翠珠吗?就不怕她举报?不是找死吗?你也说了,二爷宠我,他的东西若我想要,开口就是,二爷没有不给的,何必那么麻烦去偷? 脑子坏掉了?」顾桑苗讥讽道。 「怪不得桑苗都不愿意回拙园了,原来凌远对你这么好呢,不过,听说翠喜和翠珠姐妹两个早就对凌远有了小心思,把凌远的东据为已有,私藏起来也是有的,本妃瞧着,桑苗不象是在说慌,倒是这个金顺,着实可疑得很,前言不搭后语,矛盾得很,说的话难以自圆其说。」王妃就是来看戏的,以往都是柳侧妃仗着老太妃和裕亲王府的势压着她这个正妃娘娘,好不容易谨园出了来,还不趁机来酸柳侧妃几句,太不划算了。 柳侧妃气得黑沉着脸指着金顺道:「你给本妃说清楚,这五十两究竟是怎么回事?」 「侧妃娘娘,这银子真的是……翠珠给奴才的。」金顺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淤泥里,越挣扎越往下陷,怎么说都是错。 「还在胡说,翠珠都死在城防营了,她怎么给你银子?」柳侧妃心口发痛,一摆手道:「罢了罢了,来人,把这厮给本妃拖出去,重责八十板子,赶出王府。」 「城防营的人还等着回话呢,咱们府里的人,为何就成了通缉犯,这事本妃可说不清个一二三四来,还是妹妹你去解释吧。」王妃不依不饶道。 「还解释什么呀?我们府里好好的丫环,无端端被他们打死了,按我说,王爷就该去跟城防营的人理论,找他们要人,凭什么还要我们解释?」柳侧妃道。 「你是让王爷去和许尚武那个后辈去理论?全大梁的人,有谁不知道他是个蛮不讲理的?王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王妃怒道。 第七十八章:侧妃作妖11 「我不管,他们爱怎么就怎么办,还能为了个丫环把本妃抓了不成?」柳侧妃气急,起身就往外走,一副要做甩手掌柜的样子。 王妃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院里的人出了事,一句不管就想推卸责任?你要是这样说,那咱们就去母妃跟前理论理论。」 「姐姐若是精力充沛又有闲暇,尽管去,妹妹我累了,回屋歇息了。」柳侧妃素来深得老太妃的宠爱,王爷也喜欢她这种蛮横又不失娇憨的性子,所以,素来不太把王妃这个正妃放在眼里,竟然说走就真走了。 王妃气得脸色发白,不依不饶的想要拦住她:「柳如霞,你别太过份了,这件事,你既然这个态度,就别怪本妃不客气了,哼,本妃这就去见老太妃。」 「爱去不去。」柳侧妃冷哼一声,头也没回地走了。 金顺被两个僕役拖了下去,八十板子不死也会在躺上躺个几个月才能痊癒,弄个不好,还有可能落下终身的病根。 主子们都走了,顾桑苗也准备走,冯妈妈狠狠瞪着顾桑苗:「都是你弄出来的妖娥子,莫要得意,咱们走着瞧,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顾桑苗扬眉一笑:「妈妈说什么呀?桑苗好害怕呢,是在恐吓我吗?」 冯妈妈一甩袖,转身离去。 顾桑苗觉得无趣得很,她并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天天耍阴谋斗来斗去,可是进了这府里,不斗,别人就把你往脚底下踩,太过良善,吃尽苦头不说,甚至性命都难保。 今日之事,若非抢了先机,在城防营门口死的,可能是就是自己了。 这事之后,翠喜每次见着顾桑苗都低眉顺眼地避到一边,可等顾桑苗一走,便会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紧咬着嘴角,双手紧握成拳,姐姐,总有一天,翠喜会替你报仇,弄死这个小贱人。 柳侧妃将齐凌远保护得很好,后院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根本没让他知道,顾桑苗自然也不会主动跟他提起,只是齐凌远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是个极聪明敏锐的,那日金顺挨打的动静也不小,他虽不过问,却也隐约猜到与顾桑苗有关。 但顾桑苗自己不提,而且也未吃亏,他也很明智的并不开口询问。 有了上次的事,柳侧妃虽未偃旗息鼓,但也消停了一下,只是採买的事情自然没让顾桑苗做了,找了个藉口,还是让她自个信得过的人办着,顾桑苗乐得清闲,然日日陪齐凌远下棋扯闲谈。 但这样的日子久了,到底无趣,柳侧妃和冯妈妈就留明定时炸弹,谁知哪里又会挖个什么样的坑让自己跳? 这天晚上,明月当空,顾桑苗无聊地盘坐在屋顶,忧郁地看着遥远的天际,前世的过往,和今生的仇怨,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流淌着,就象是幻灯片一样。 院子里,齐凌远正在做復健运动,他支着腰围着大花坛走了三圈了,吃过顾桑苗的药后,确实没先前那么痛,病症也好了许多,每天吃过晚饭,这丫头就逼着他在园里转圈圈,美其名曰做復健。 可伤的腰和腿到底还没长好,太强的运动,还是会扯得痛。 「喂,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也不怕摔着。」齐凌远坐下来歇着,一边擦着汗一边道。 「这里空气新鲜,而且没有人吵吵,我要静静地思考人生。」顾桑苗道。 「哪有人吵吵,爷不就是哼哼了两声么?」齐凌远不满地嘀咕,向她招手:「你下来,咱们下会棋吧。」 「不下,没意思。」顾桑苗悠闲地坐在屋檐处,一双纤细又修长的腿随意地晃悠着。 齐凌远身上有伤,没法子爬上屋顶,气不过,就捡了石子扔她,顾桑苗笑着避过,他扔,她就躲,谁知脚下一滑,身子向下摔去,齐凌远脸都白了,单腿跳过来接住她,顾桑苗就正好扑在他怀里,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鼻间闻到淡淡的属于顾桑苗独特的少女体香,胸前有柔软的触感,两具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身躯紧贴在一起,不经意的磨擦产生更强烈的触感,齐凌远腾地一下俊脸通红,血行横飞,心跳加速,手下意识就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搂紧。 「你们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顾桑苗歪头,就看见齐思奕俊美的脸就在自己的头上方,漂亮的桃花眼里夹着冰凌,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眼神看自己,不觉有点慌,好象新婚的妻子偷情,被突然回来的丈夫抓了包似的。 手支着齐凌远的胸,迅速爬起来。 「哎哟——」齐凌远装模作样地痛唿,手臂一环,又将顾桑苗拽回怀里。 齐思奕淡淡道:「父王说,今天要考你策论,我记得上次交给你的是五篇,过去十多天了吧。」 齐凌远顿时急了,松开手,扶着顾桑苗一道爬起来:「父王真说了今天要考查我么?」 「你可以不相信,不过,我猜,你至少还有三篇策论没有写。」齐思奕不紧不慢道。 「死定了,死定了,父王肯定会骂,桑苗,快扶我回屋。」齐凌远说着就拽住桑苗。 「你想让桑苗陪着你一块挨骂么?」齐思奕道。 「那算了。」齐凌远竟然真的松开顾桑苗的手:「父王训人时真的会连着跟前的人一块训,桑苗,你最好等父王走后再来我房里。」 顾桑苗重重地点头:「好,我一定不会在王爷骂你的时候去看你。」 齐凌远自怜地拍拍她的肩:「你真够义气。」 齐凌远走后,顾桑苗也想走。 第七十九章:回拙园 「还不想回去吗?真要一直留在谨园?」齐思奕低沉好听的男中音在身后响起。 顾桑苗顿住脚,心火蹭蹭往上蹿,转身绕回他的轮椅前:「大爷这话问得好生稀奇,桑苗只是个奴婢,一个没有自主能力的下人,离开哪去哪,不都是你们这些作主子的安排么?大爷不让桑苗留在拙园,还费了那么多心思,绕那么大一个圈,好啊,桑苗如你的愿走了,如今你又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能做主吗?」 「我何时不让你回拙园了?你年纪不大,冤枉人的本事蛮大的。」她怒气沖沖,小脸气得粉红,灵动的大眼里喷着愤怒的小火苗,模样儿可爱又俏皮,齐思奕忍住想要捏她那肉嘟嘟小脸蛋的冲动,好笑道。 「受冤枉的是我吧,大爷,明知我是被冤枉的,可曾为我正过名声? 按王府的规矩,捉贼拿脏了,不是该打出去么?幸好太妃娘娘饶了桑苗,否则,大爷你还能在这儿看见我么?」顾桑苗气唿唿的,粉红的小腮帮子鼓成了小包子。 齐思奕到底没忍住,伸出修长而又白晳的两根手指,在粉嫩的小包子上掐了一把:「真冤枉你了么?青红的银子难道不是你偷的?」 「我当然没……」 他的手凉凉的,指腹有点粗砺,捏在她脸上有异样的微微的刺痛感,但这样的亲昵,加上他含着笑,满是风情的桃花眼里,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宠溺,让顾桑苗的心象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麻麻酥酥的,傻傻地看着他忘了要躲避,嘴里冲口而出的话,却被他微挑的眉眼中,那一抹戏嚯给震住,剩下的话就卡在喉咙里。 「你拿的可是人家青红的全部身家,只说你偷了五十两和一个手镯,不算冤枉吧。」齐思奕笑着松开手道。 他怎么知道,自己拿走了青红所有的银子? 那晚可是易了容的…… 这傢伙有透视眼还是有顺风耳啊?怎么自己的那点小动作,他全都了如指掌似的? 顿时心虚! 小声嘀咕:「谁让她总设计陷害我来着,还总玩一箭双碉的把戏,我总不能象个傻子似的,任由她欺负吧。」 「我不是让你出气了么?她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怎么还生气呢? 再者,青红是裕亲王府送来的人,暂时动不得。」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顾桑苗愣住:「裕亲王府?青红不是很早就来了恭亲王府吗?」 「她老子娘是裕亲王府的人,随柳侧妃一道陪嫁过来的,她来时,也不过两三岁而已。」齐思奕道。 「柳侧妃是裕亲王府的?不对啊,岂不是近亲结婚?会生傻儿子的,怪不得……」顾桑苗一肚子疑惑,小声嘀嘀咕咕着。 「怪不得什么?」齐思奕含笑问。 「没什么。」总不能说齐凌远是傻吧,那傢伙一点也不傻,只是二。 「柳侧妃是裕亲王妃的妹妹,与父王并没有血亲关系,算不得近亲,不过,表兄妹结亲的,不是很多么?」齐思奕道。 「啊,原来如此。」顾桑苗一脸八卦道:「也就是说,青红其实是柳侧妃的人,在你身边是当卧底的?」 「你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啊?」齐思奕好笑地揉乱她的额发:「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的,我会给你,明儿还是回拙园来吧,留在谨园,我怕你把凌远拐带坏咯。」 「不回。」他竟然又看出自己想利用齐凌远的心思,顾桑苗有点恼火,冲口道。 「为何?」 「你不是有绿萼了吗?老太妃说了,会选个吉利的日子,把绿萼正式放你房里去。」顾桑苗的语气有点酸酸的。 「那又如何?跟你回拙园有关系吗?」齐思奕好看的眉毛微挑。 呃,如果说有关系,岂不说明自己在吃醋? 可是既然没关系,又拿出来说什么?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顾桑苗顿明窘了,这样说岂不是表明自己很在乎通房丫头的地位被抢? 「秋妈妈也不喜欢我,绿萼肯定也容不下我,回去太麻烦了。」顾桑苗微窘地解释着。 「据我说知,你才让冯妈妈吃了个大亏,翠喜也因你挨了打,那日你出外一趟,一死一伤,你以为还能悠闲地留在谨园?」齐思奕道。 他又知道了! 这一次让柳侧妃吃了大亏,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表面的平静不会维持多久的,顾桑苗虽不怕,可有个厉害的主子天天虎视耽耽地看着你,这样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明抢易躲,暗箭难防啊。 「可是,让我去谨园是太妃娘娘做的主啊,估计二爷也不肯放人,反正都是做奴婢,二爷待我也蛮好的,他说过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我就……」可就这样答应了,是不是显得自己早就很急迫呀,回拙园,日子就一定会好过么? 齐思奕长长地嘆了口气,漂亮的桃花眼忧郁地看向天际那轮越升越高的月亮: 「凌远健康,又充满活力,性子也活泼好动,不象我,成天只能坐在轮椅里,时常还要辛苦你帮着推,你不肯回来,我也不怪你。」 他的声音低沉低沉的,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惆怅,听得顾桑苗心里一阵发酸,好象她选择齐凌远,就是嫌弃他是残疾似的。 「大爷……」 顾桑苗低头看着脚尖,确实犹豫了,相比之下,齐凌远更单纯简单,在他跟前,顾桑苗过得更清闲自在,而且,跟着他还可以出府,正好可以趁机找喜儿姐姐,可柳侧妃太不好相与了…… 「前儿个毛妈妈告诉我,在街边捡到两个逃荒的人,一个叫喜儿,另一个却是个哑巴,问我要不要收回府里做下人……」 「你……你说什么?喜儿?」顾桑苗全身血液差点凝固。 第八十章:再见喜儿1 「嗯,她是说她叫喜儿,主人家中没落,所以流落在外……」齐思奕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那个叫喜儿跟你有关系么?」 顾桑苗忙擦去泪水,缩了缩鼻子道:「没……没关系,只是……只是以前有个故人也叫喜儿,爷有没有收留那两个逃荒者呢?」 「王府的人手够了,我便没让毛妈妈把人带回来。」齐思奕哦了一声道。 「没带回来?那她们去哪儿了?」 顾桑苗的心顿时又揪起,穆家人会不会还在搜寻喜儿,当初那点银两够不够她们二人的花销,王府没有收留,又会流浪到哪里去?会不会也在寻找自己? 不行,明天就想法子离开王府,找喜儿和哑仆去,不能只顾着自己安逸,不管喜儿的哑仆的生死,她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仅剩的亲人,她有责任照顾她们两个。 「爷,夜深了,我送你回拙园吧。」顾桑苗稳了稳神道。 「你答应我回拙园了吗?」齐思奕微微一笑,桃花眼里露出欣喜之色。 他是温和的,儒雅的,每天都带着淡淡的微笑,见了谁都温和平淡,可是,他的笑却常常未达眼底,顾桑苗知道,他有心事,只是隐藏得很深,可方才,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眼角眉梢都漾开了喜悦,就因为她要回拙园么? 拒绝的话,竟然有点说不出口。 可她终究竟不是恭亲王府的人,究竟不可能一辈子做他的丫环,她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而且,她也不打算再继续做丫环了。 姐姐曾说,顾家也是大梁朝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顾家虽然亡了,她作为唯一个倖存者,不能丢了顾家老祖宗的脸面,要直起腰杆,堂堂正正做回她的顾二小姐。 「爷,桑苗知道您对我很好,可是……」 「你要走了吗?」齐思奕果然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心事,脸上的笑容僵住。 「什么时候走?」他又问了一句。 虽然来恭亲王府的时日不长,可她感受到齐思奕和齐凌远对她的好,说真心话,真要离开时,还是有些不舍的。 「我先送大爷回屋吧,夜深了,天凉。」顾桑苗最不喜欢离别,讨厌离别的感伤。 「看来你是真的要走了,其实,我还想带你去见见那喜儿和哑巴的,她们两的口音,和你还真有点象。」齐思奕黯然而又婉惜地说道。 「那两个人没有离开?大爷知道她们在哪?」顾桑苗大喜,还以为出府以后,会要费些心思找喜儿她们呢,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们离开了能去哪啊,现在世道又乱。」齐思奕嘆了口气道。 「可爷方才不是说,府里不要人了么?」顾桑苗道。 「府里是不缺人手,可我没说别苑里不缺啊。」齐思奕戏嚯地看着顾桑苗道。 呃 顾桑苗拎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 他就是故意的! 怎么忘了他就喜欢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故意急死人的毛病! 「爷,您哪天桑苗去见见那两个人啊?」顾桑苗推着齐思奕往拙园走,轻松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齐思奕道。 「呃,不是爷刚才说的么?」这厮怎么又变卦了? 「你又不是拙园的人,随便带谨园的人出府,凌远又得跟我急了。」齐思奕道。 「那我回拙园不就好了?」顾桑苗急了。 「你愿意回来了?不生我的气了?」齐思奕浅笑着看着她。 他竟知道自己在生他的气? 「奴婢哪敢生爷的气啊,爷是主子,桑苗是奴才……」 「嗯,是不敢,只是受了一点冤枉就离家出走,去了别个的院里,还跟别的主子打得火热。」听她一口一个奴婢,齐思奕的脸就沉下来了。 哪有跟别的主子打得火热…… 这傢伙,难道还在计较她摔在齐凌远身上的事儿? 那是不小心啊! 「爷,到了,您是要回书房,还是回卧室?」决定不跟美人主子计较,看在他碰巧收留了喜儿和哑仆的份上,更不能得罪他,一个不好,不带她去见喜儿和哑仆怎么办? 「我饿了。」齐思奕却道。 象是响应他的话,顾桑苗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想起晚上在齐凌远屋里没吃什么东西,太医说他的伤正在恢復期,不能吃太辛辣的,而她又是个无辣不欢的,所以只吃了一小碗饭,这会子还真饿了。 「可是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厨房的人睡了没?爷先进屋,我去厨房里看看?」顾桑苗道。 「不用了,去书房吧。」齐思奕道。 到了书房,还在穿堂里,顾桑苗就闻到一股子麻辣由香,掀开门帘子的一瞬,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小红泥炉上,小锅里翻滚的红油,几块土豆片和萝蔔片上下沉浮着,而小几上,则摆着一叠叠薄薄的牛肉片,牛百叶,鸭血,粉丝,还有两碟她最爱的麻花,一小篮子青菜。 真是没有最爱,只有更爱,在这个时空这个时间里,能吃到地道的川味火锅,感觉不要太好了。 「爷,你早备好啦?」有了吃,顾桑苗就象只闻到鱼腥味的馋猫,一下子就蹿进屋里。 齐思奕自己推着轮椅进来,好在拙园里基本都没有做门槛,否则他进出还真不方便。 顾桑苗后知后觉地跑过来,将他推近一些,又给他布好碗碟,涮了片牛肉放在他的小碟里。 第八十一章:再见喜儿2 齐思奕很斯文地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白净的额头冒出细细地毛毛汗来。 他怕辣! 上次吃火锅时,他就鲜少动筷子,只看着她吃。 这一次又是这样。 那还准备这么好的火锅等着? 只是因为她喜欢么? 明明就是担心她饿,还说是藉口说自己饿。 还有啊,刚才若他没有说服她,她不肯跟着过来呢?这么好的火锅岂不浪费了? 可他是谁啊,在许尚武那变态的手下都能全身而退的,劝服她一个小姑娘,能费多大的劲? 喜儿和哑仆的事,真的只是巧合么? 热热的蒸气升腾着,吃着爽辣的牛肉,顾桑苗的鼻子泛酸,其实美人主子只是不说,却常默默地关心着,体贴着她。 先前听王妃说,他这几天旧疾復发了,是腿疾么?或者,还有别的病症? 顾桑苗什么也没问,只是放开了吃,几碟牛肉很快便被她吃进肚里,青菜也一扫而光。 「饱了吗?吃根香焦去去油腻。」顾桑苗刚放下筷子,剥好的香焦就递了过来。 她也不客气,几口吃完,抹了把嘴道:「爷,我今晚睡哪儿?」 齐思奕愣住,俏丽的俊脸上泛起一丝晕红:「刚吃完就睡?」 「不是,我得又去收拾包袱,先服侍爷睡了再说。」美人主子刚才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脸红? 「我已经让黄莺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回厢房了,以后你就睡在东厢房里。」齐思奕脸上的红晕退去,恢復了温和淡定的模样。 「哦,爷想得真周到,谢谢爷,这火锅真地道,爷,府里也有蜀地的厨子么?」顾桑苗边收拾碗筷边问道。 齐思奕怔了怔道:「只有蜀地的人才会做这种麻辣火锅么?」 「不是蜀地的厨子做的吗?啊,也是,什么事都是一通百通,会做京菜的厨子,只要肯学,川菜一定也做得好,不过,下回还是让大师傅做鸳鸯火锅吧,一边辣,一边不辣,这样桑苗吃的时候,爷就不用光只看着,也能吃。」 「鸳鸯——火锅?」齐思奕的脸,又可疑的红了。 他故意把鸳鸯两个字咬得很重,顾桑苗也跟着脸红起来,实在是没有别的意思啊,在前世,鸳鸯火锅不是很常见的么? 他干嘛故意说得这么暖昧啊,好象她在向他表示什么似的。 从书房出来,顾桑苗就遇上了黄莺。 她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了顾桑苗:「小苗,你真的回来了。」 顾桑苗也回抱住她:「嗯,回来了,又跟黄莺姐姐在一起了。」 「就知道爷会捨不得你,会把你要回来的。」 黄莺眼角湿湿的,拉着顾桑苗愉快地朝小偏房走:「哦,你看我又忘了,你的东西我已经帮你放在东厢房了,爷说你以后就住东厢房。」 东厢房就跟齐思奕的卧室挨着的,隔了一个堂屋,还真就在一个屋檐下了。 「那……绿萼呢?」顾桑苗瞅了瞅四周,没发现有别人,小声问道。 「爷爱清静,绿萼还是住在原先的屋子里。」黄莺得意地说道。 「哦……」顾桑苗心中也有些窃喜,到底那个人还是对自己更在乎一些,虽然没有别的心思,可女儿家嘛,怎么都有点攀比的心,不喜欢绿萼,就不愿意她受宠,宁愿住进齐思奕偏房中的是黄莺,也不愿意是绿萼。 「后天才是黄首吉日吶,王妃说了,让你住进东厢房里,也是为了方便侍候我。」 绿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多日不见,她身上的伤也算是好利索了,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原本就白晳丰腴的脸,更加圆润漂亮了,粉嫩粉嫩的,加之她身材窈窕高挑,凹凸有致,若放在现代,还真是一枚性感大美人。 顾桑苗没心情跟她做口舌之争,拉着黄莺就走。 「放肆!你当自个还是先前的桑苗么?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罢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得两位爷对你神魂颠倒的,等着瞧,总有一天,你会被打出王府去。」绿萼在身后阴阴地说道。 有些人就是不记打,皮子痒欠揍! 顾桑苗勐地一转身,冲到绿萼面前,黄莺吓一跳,想要拉她没拉住,绿萼也是脸色一白,杏眼中明显含着惧意。 原来还是怕的啊。 「你……你干什么?」绿萼下意识就捂住脸,她现在是要做通房的人,脸可不能被打得红红紫紫的。 「不干什么,就是好些天没见着绿萼姐姐,有些想念,走近点,能看得清楚一些。」顾桑苗嫣然一笑道。 绿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又有什么妖蛾子?」 「看姐姐说的,姐姐这脸盘子,这五官,长得可真水灵,比起月里的嫦娥都要美上好几分吶,还有这腰身,可真细啊,怪不得爷不近女色,却只肯收绿萼姐姐做通房,果然是国色天香,有姐姐这么好的珠玉在前,桑苗算是死了那往上爬的心了,爷和二爷爱跟桑苗在一起呢,无非就是觉得桑苗会些新鲜玩艺儿,能逗乐子罢了,而姐姐这样的,是要敬着的,供着的,跟桑苗是完全不同的。」 她伶牙俐齿,一通话,说得绿萼又羞又喜,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她对自己又是一通好夸,哪个女儿家不爱听赞美的话? 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却还是有些戒备:「可青红说,你离开拙园后,大爷就茶饭不思,心情忧郁。」 又是青红。 顾桑苗攥紧拳头,上次那还踹得太轻了么?。 「绿萼姐姐真是太单纯可欺了,又被青红利用了不是?」顾桑苗长嘆了口气,拍了拍绿萼的肩道。 第八十二章:来自公子的宠1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绿萼道。 「姐姐平素与青红的关系可是要好?」顾桑苗问道。 「自然一般,她总仗着是最先跟着爷的,事事总爱压我一头。」绿萼道。 「那你再回想想,你我前两次吵架,可都有她的缘故?我一个新人,初来乍到的,跟绿萼姐姐你又无冤无仇,干嘛要去睡你的床,惹你不痛快?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么?」 「是啊,你是她指使去的,那日爷还那么凑巧,刚好就去了咱们的小院儿……」绿萼沉吟道。 「所以啊,姐姐得把眼睛放亮点,莫要着了别人的道,人家使阴绊子,就是巴不得咱们两个不和,她好从中得利呢。」顾桑苗道。 绿萼若有所思地点头,顾桑苗又道:「听说青红的娘以前是从裕亲王府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说完,就拉着黄莺走了。 绿萼仍在低头沉思。 好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坚定之色。 「小苗,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着些。」黄莺道。 「知道,所以让她们狗咬狗去好了。」顾桑苗拉住黄莺道:「咱们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以后有谁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也不知齐思奕怎么说服的齐凌远,或者说,柳侧妃巴不得顾桑苗赶紧离开谨园,离开齐凌远吧,所以,顾桑苗一回拙园不久,冯妈妈就着人把她的东西都收拾送了过来,象是赶走了瘟神一样。 齐凌远在忙着写策论,暂时无暇顾及,顾桑苗就这么轻巧巧地回了拙园。 第二日一大早,顾桑苗还迷迷煳煳的,绿萼就在外头敲门:「桑苗,还不赶紧的起来,爷都起来了。」 顾桑苗最不爱起早床,有起床气呀! 可还是认命地起来,梳洗打扮好,出了房门,果然就见齐思奕穿戴整齐地坐在正堂里。 青红似乎伤已好了,正在一旁侍候着,目光触到顾桑苗的一瞬,红了眼,狠狠瞪着她。 顾桑苗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走到绿萼身侧站着。 「早上想吃什么?」美人主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和,好听极了。 顾桑苗:「来碗排骨米粉,加点酸菜就好。」 「排骨米粉?」齐思奕诧异地看着她。 顾桑苗反应过来,北方不吃米粉:「面条也行,最好是有点剁辣椒。」 「桑苗,你把自个当什么了?爷还没吃吶,你还点餐了。」青红果然勃然变色道。 「去,让厨房用排骨汤给她下一碗面,放点辣椒粉吧,剁辣椒也不知是什么,等爷研究研究再说。」齐思奕道。 绿萼不由幽怨地睃了顾桑苗一眼,她估计也没用早膳,而王府的下人,一般都是在侍候主子用完膳后,再去厨房吃点,有时食物就凉了,还只能尽快吃下去,填点肚子,好早些回到主子跟前侍候。 「爷,绿萼姐姐喜欢吃包子,能不能再让厨房送一碟包子来啊?」顾桑苗忙道。 「可以,我也吃包子吧,绿萼,咱们吃两屉应该够了。」齐思奕道。 他竟然用『咱们』两个字,绿萼又惊又羞又喜,俏脸顿时飞红,青红则嫉妒得两眼发青,脸色更加不善。 顾桑苗只当没看见,一会子主食全上来了,顾桑苗端了面坐在小几上吃着,绿萼则服侍着齐思奕。 齐思奕一直没理会青红,屋里只有四个人,绿萼眉眼都是笑,不时的往齐思奕碟里夹小菜,两人同坐一桌吃饭的样子,象极了夫妻。 顾桑苗连汤都喝光了,吃得肚子浑圆瓜饱,打了个嗝,绿萼就笑道:「爷看桑苗,象小孩子似的。」 齐思奕:「是啊,长不大,她没你乖巧。」 得了心上的人的夸赞,绿萼喜笑颜开,看顾桑苗越发觉得顺眼了。 只有青红,无所事事地干站着,自己饿得肚子哌哌叫,却只能忍着,因为齐思奕根本就没有给她点东西吃。 刚吃完早饭,秋妈妈就来了:「爷,王爷和王妃请您和桑苗一快去前厅。」 「我换件衣裳。」齐思奕道。 绿萼忙上前推他:「爷今儿想穿哪件?」 「上次那件孔雀绿的,穿着精神,去给爷拿来。」齐思奕道。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件月白色绣暗竹纹的袍子,两边袖子都压着金线边儿,看起来素净清雅,又不失贵气。顾桑苗想像着他穿孔雀绿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厚重的颜色,真不适合他。 「还不快进去找?」秋妈妈对青红道。 青红的脸却白了,半晌才动,慌慌张张地朝里屋去,齐思奕的衣服平素都是她照看着,所以,顾桑苗不知道她在慌什么。 过了小一刻钟,青红还没出来,齐思奕脸上露出不耐之色:「妈妈可是说,父王在等?」 「是啊,王爷在等,爷莫急,奴婢去催青红。」 秋妈妈急急地进了屋,也好半晌也没出来,绿萼道:「怎么回事啊,不就是拿件衣服,至于这么难么?爷,奴婢进去催催。」 顾桑苗八卦地走过来,剥了个桔子,给齐思奕一瓣,自己一瓣吃着:「爷,你真要穿孔雀绿?」 「怎么?你认为爷穿孔雀绿不好看?」齐思奕挑眉。 「好看,爷穿什么都好看,只是那色儿太重,会坏了您的形象。」 第八十三章:来自公子的宠2 「在你眼里,爷是什么形象?」齐思奕果然很有兴致地问道。 「仙气啊,就象是被贬入凡间的上神,白色淡蓝淡青,湖白,才合适您,再要不,藏青也不错。」顾桑苗胡扯道。 「爷,您那件孔雀绿的衣裳不见了,换件别的么?」绿萼一脸幸灾乐祸的自里屋出来,大声道。 「不见了?那如何使得?那段料子还是太后娘娘赏的呢,快找找。」齐思奕道。 「还不出去给爷认罪?」秋妈妈推搡着青红出来道。 「爷……」青红「扑通!」一声跪下:「爷,您责罚奴婢吧,那件孔雀绿的衣裳丢了,不知放哪儿了,奴婢找了许久,就是没找着。」 「青红姐姐可是专司爷的衣物的,好端端的衣服怎么可能不见了呢?王府戒备森严,莫非还有小偷敢进来偷了不成?这就奇了怪了,小偷是有爱孔雀绿的癖好么?好不容易钻进王府来,却只偷一件衣服,别的什么都不拿?」绿萼可算是抓着青红的小脚了,当然要往死里踩。 「爷,王爷王妃还在前厅等着,要不……您先去了再回?」秋妈妈小意地劝道。 「不行,今儿爷就要穿那件孔雀绿的衣裳。」齐思奕固执地,不带半点笑容地说道。 秋妈妈愣住,担忧地看向青红:「快说,那件衣服去哪了?爷的衣服都收在柜里头的,好端端怎会不见了?」 「我……」青红眼神慌乱地垂下头:「我也不知道。」 「叫季妈妈过来。」齐思奕道。 青红吓得勐地抬起头:「爷,爷饶了奴婢吧,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管好爷的衣物。」 季妈妈是僕役们的总管,有人犯错,先处罚,完了再由季妈妈叫人牙子来,卖出去,或是分派到庄子上去当差,想要再回王府,就难上加难了。 「真的是没保管好,衣服才不见了么?那好,秋妈妈,现在就叫人手搜查,爷就不信了,还有人能把件衣服给吃了。」齐思奕道。 秋妈妈脸色发白道:「爷,这么大动干戈,会惊动王妃和那边院里的人,何必呢,家丑不可外扬……」 「那桑苗偷青红银子的时候,妈妈怎么没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还把人送到怡寿堂去了,王妃询问时,爷还说,妈妈是铁面无私,最主持公道的,原来同样的事,不同的人,作法就不同,秋妈妈原是这样的人,以前爷怎么没瞧出来呢。」齐思奕冷笑道。 顾桑苗终于明白,他是在给自己出气,怪不得非要那件孔雀绿的衣裳,保不齐他早就知道那件衣服不在了,或者说,就是他自个给藏起来了,故意找青红和秋妈妈的茬呢。 他是王府的嫡长子,就算没封为世子,但身份地位在哪,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柜里的衣服岂止有上百套? 除非他常穿的,一般的衣服少个一两件,他也不会在意,管事妈妈也不会在意,有可能是青红…… 秋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吓得跪在青红身边:「爷,奴婢不是要针对桑苗,那日是青红前来举报,说是桑苗偷了她的银子,奴婢见是捉贼拿了脏,不想让爷劳心,就去了怡寿堂,果然太妃娘娘没有罚桑苗,只把人留在怡寿堂了,奴婢也是为了保护桑苗……」 「原来那日的栽脏,还是妈妈在保护桑苗么?桑苗有眼不识妈妈的好,是桑苗错了,桑苗向妈妈赔罪。」顾桑苗冷笑一声上前道。 这秋妈妈还真是有本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不……不用了,你既然回来,就……就好生服侍爷。」秋妈妈讪讪道。 「爷,先去前厅吧,柳侧妃和二爷都在,王爷等急了,会不高兴的。」秋妈妈央求着。。 「不行,我要穿太后赏的那件衣服。」温和的齐思奕象个执拗的孩子。 不多时,王妃和柳侧妃果然都来了。 柳侧妃气沖沖的:「大公子还真是面子大,王爷下的令,都三请五请的不肯动,害得姐姐还以为,你又旧疾復发了,我就说嘛,什么厉害的旧疾,三天两头的復发。」 她说话总是挟枪带棒,王妃的脸色很难看,皱眉问道:「奕儿,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回王妃的话,大爷是赶着去见王爷和您来着,可身上这衣服皱了,不够庄重,就打算换上太后娘娘赏的那件孔雀绿的,谁知怎么也找不着,说是丢了。」绿萼上前一步,屈着膝回道。 「太后赏的衣裳丢了?」柳侧妃果然冷哼一声,一脸的幸灾乐祸:「那可真不得了,怪不得思奕如此生气,拙园是越发的乱了,手脚不干不净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姐姐,该整治整治才是。」 「青红,大公子的衣服都由你整理保管的,你说,衣服哪去了?」王妃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怒道。 青红的脸剎白,如果只是在拙园里,以齐思奕温吞心软的性子,顶多就是挨顿骂,如今把王妃和柳侧妃都闹腾来了,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王妃娘娘,是奴婢失职,奴婢的错,奴婢也不知道,衣服明明就放在柜子里,为何突然就不见了……」青红的头磕得咚咚作响,哭道。 柳侧妃未料到保管衣服的竟是青红,怔了怔,改口道:「只是一件衣裳嘛,思奕也不缺那一件,姐姐,王爷还在等着吶,咱们先去吧。」 「太后娘娘裳赐,岂能怠慢?这事不传出去还好,若是传出去,于父王,于王府,都是不是件好事儿。」齐思奕道。 柳侧妃身子一僵,青红是她屋里柳妈妈的女儿,也算是她安在拙园的一颗眼线,若为这点子事就给拔了,还真不划算。 「太后当初不是也赏了凌远一件么?不如把他的拿来给你吧,反正凌远也不爱穿绿色儿的。」柳侧妃道。 王妃道:「柳妹妹,思奕的意思不是非要那件衣裳,而是不能对太后不敬,这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第八十四章:来自公子的宠3 季妈妈走了过来,上前行礼。 齐思奕道:「可查出来了?」 季妈妈躬身道:「查出来了,总算不负大爷的重託,衣服算是赎回来了,青红卖给了唱戏的刘家班,那刘家班的班主儿子是个爱显摆的,穿着衣服在外头炫耀了两日,还好只说是太后娘娘赏的布料,没说是从恭亲王府流出去的。」 「青红,你竟然偷了大爷的衣服卖出去?还卖给戏子了?」王妃简直要气疯,捂着胸,不停地顺着气,俏脸发白。 柳侧妃也是气得不行,一双美目狠狠瞪着青红。 「王妃娘娘……」青红吓得整个人都瘫在地上,颤声唤道。 「季妈妈,她不可能只卖了这一件衣裳吧。」王妃咬牙切齿道。 季妈妈拿出一张单子来:「回王妃的话,这是她近半年来,从府里偷拿出去卖掉的东西,有一部分找了回来,有些则不知流落何处了,还好,御赐的并不多。」 王妃接过单子一看,上面罗列了好多样,写了满满一张纸。 「好,很好,柳妹妹,这就是你送给奕儿的好丫环,亏本妃如此信任她,奕儿贴身事条都交由她打理,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儿?」说着,王妃将纸摔在柳侧妃脸上。 柳侧妃瞅了眼单子上面的东西,罗列了很多样,但都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可王府里有这种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府里的东西出去卖,这是最忌讳的,府里丫环婆子僕役足有上百人,如果个个都象青红这样,再大的家底子也要掏空了去。 柳侧妃虽然平素与王妃斗惯了,只要王妃反对的,她必定贊成,只要王妃贊成的,她必定反对,总爱跟王妃唱反调,但这件事上,她的意见和王妃一致。 自己好不容易安在拙园的一根眼线,还寄予很大的希望,想着要帮她得个姨娘的地位,没想到,竟是这种不争气的。 「没用的东西,真是丢人现眼。」 柳侧妃颜面尽失,就算王妃对她摔脸子,她也只能受着。 「拖出去,打三十板子,再叫人牙子来卖了。」王妃道。 青红先前还垂着头一个劲地哭,闻言脸色惨白,大声道:「冤枉,冤枉啊,奴婢没做这种事,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您可是看着奴婢长大的,奴婢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奴婢跟了爷快十年,又怎么会偷爷贴身的东西,还卖给……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大爷在奴婢心里重如泰山,爷就是奴婢的命啊,奴婢怎么捨得让爷受一丁点的委屈和污辱。」 柳侧妃一听道:「这话也有些道理,王妃姐姐,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说,有人看青红不顺眼,故意设下陷井害她?」 秋妈妈也道:「是啊,青红素来老实稳重,做事又细心妥贴,应该不是这样的,她对大爷的心思,那是写在脸上了,众所周知,说她做这种事辱没大爷,奴婢也不太相信。」 大家的眼睛便看向季妈妈。 季妈妈淡淡道:「奴婢掌管府里所有僕人的出勤与业绩,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点懈怠,请两位王妃明察。」 季妈妈是王爷的人,行事最为公正,对两房的人,素来不偏不倚,柳侧妃也没少花心思拉拢,却从未成功。 「这纸上列了这么多项,想必青红也不是一天两天做这种事了,妈妈怎么地才拿出来呢?」柳侧妃道。 「爷看重青红,说要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婢也曾好几次暗中提点过青红,可她也不知是没听懂,也是根本不在乎,仍一意孤行。」季妈妈道。 「不是,不是啊,奴婢真的没有……」青红还待要分辩。 齐思奕道:「桑苗,爷让你在青红屋里搜出的银票呢?拿出来。」 顾青青怔住,他几时让她去搜青红的屋了…… 瞬间反应过来,忙将银票拿出来,双手奉上。 季妈妈接过银票,抽出其中一张小票道:「王妃娘娘,这张票据是刘家班在定国公府唱戏时,定国公老太太给的赏银,您和柳侧妃应该知道,定国公府有个习惯,凡是打赏的银票,都写印个赏字,而且,他家的银票,都出自庆丰行,也只有庆丰行不在意回收上头印了赏字的银票。」 王妃接过银票冷笑道:「二十两,太后娘娘赏赐之物,到你这里,就只值二十两?」 「这一张大面额的,是她去庆丰行用小面额换的,足有八十两之多,奴婢特意去了趟庆丰行,用八十两银票将那些小面额又换了回来,请王妃过目。」 「不用看了,拖出去,打。」王妃冷冷地斜了柳侧妃一眼道。 柳侧妃欲言又止,青红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拖出去,按在长凳上,板子重重落下,打得她大声惨叫。 柳侧妃道:「姐姐,她到底是裕亲王府的人,虽说是犯了错,但赶出去还是不妥,先关着吧,等妹妹去一趟裕亲王府,跟老太太解释解释,再将她卖了也不迟。」 这个要求不算过份,毕竟王妃也不愿意为个丫头得罪裕亲王府 。 「对了,秋妈妈,桑苗奉思奕之命搜查青红住处,银子都保管得好好儿的,不知你自桑苗处搜出来的五十两银子,又出自哪里吶?莫非是桑苗偷偷贪没的?」王妃冷笑道。 秋妈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日在顾桑苗身上搜了许久,并没有找到大额的银票,这些银票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莫非,是爷早就怀疑青红,真是他指使的? 那日但凡能在她屋里找到一点银子,也不会故意栽脏…… 「王妃,是青红,她来举报……」平素孤冷厉害的秋妈妈吓得跪下,结结巴巴的。 「王妃,那日两个婆子帮着秋妈妈搜查,可叫她们两个来一问便知。」季妈妈道。 两个婆子过来,一见院里的架式,王妃没怎么问,就全招了。 果然那五十两银子和手镯是青红早就准备好了交给秋妈妈的,搜查时,只要装模作样拿出来就好了。 「打,重打四十板子,生为拙园的总管,行事如此肆意妄为,无端污陷下面的人,你当自个儿是主子了么?」王妃怒道。 第八十五章:来自公子的宠4 顾桑苗算看出来了,今天这齣戏,就是美人主子为她申冤出气弄出来的,顺道把青红这个间谍给处理了。 果然是美人主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撒回小孩子脾气,执拗一回,就把她的冤给洗清了,还为她出了口恶气。 青红小偷小摸的事,以他的精明,岂会不知道,以前一直没有发作,纵容着,任由青红偷盗下去,果然,青红的胆子越来越大,不止只拿些小摆件出去卖,连他不爱穿的衣服也瞄上了。 这次回来,他说话仍是慢吞吞,常拿话气自己逗自己,可他的好,顾桑苗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让她有种被宠爱,被保护的温暖和安全感。 不过也让她瞧出来,这厮护短得很,他看重的人,做什么都不要紧,他自个也可以尽情的欺负,但别人若敢欺负,必定双倍奉还回去。 「大公子,这样的处置你可还满意?可不可以跟着一道去见王爷了?」柳侧妃心里憋了一口气,脸色很不好看。 「桑苗,走吧。」齐思奕俊美的脸上又恢復了温柔清浅的微笑,平和地唤道。 前厅里,齐凌远扔掉了拐杖,自在王爷面前转来转去:「父王您瞧,儿子的伤全好了。」 恭亲王道:「前儿不是还在大唿小叫的哼哼么?好这么快?」 「多亏了桑苗,那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神药,儿子吃好就不疼了,她还非逼着儿子做復健,儿子依着做了,果然恢復得很快。」 「一个小丫头而已,用不着为了讨她回去,就把她说得这么神吧,凌远啊,你也别什么事都跟你大哥争,他身子不好,你该让着他一点。」王爷道。 「谁跟他争了,父王,这个丫头是他自个不要了的,从拙园里打出去,祖奶奶收留的,儿子可是从祖奶奶那儿讨回来的,哦,大哥他不高兴了,就冤枉人家,如今气消了,又把人给要回去,要不要考虑下我这个做弟弟的感受啊。」齐凌远嘟着嘴道。 「父王。」齐思奕由顾桑苗推着进来,两位王妃都铁青着脸,坐到王爷的两侧去。 恭亲王笑了笑:「又出了什么事?」 王妃道:「一点小事,已经处理了,思奕也不是故意晚到,是被些事情拖住了。」 「可不,拙园最得力的两个下人,一个偷王府的东西出去卖,一个陷害小丫头,都是些什么人吶。」柳侧妃道。 反正今天她已经没脸了,也不能让王妃好过,总要膈应膈应她心里才舒服。 齐凌远则瞅着顾桑苗两眼冒火,一把过去将她拽过来:「你个不听调摆的丫头,谁让你去拙园的?快跟爷回去。」 「凌远,你的策论写完了?」齐思奕道。 「你还说,父王根本就没说要考我……」齐凌远扯急白脸道。 「谁说本王不考你了?都布置多久了,你说说,写了几篇?还不交上来给我瞧瞧?」恭亲王道:「成天围着几个丫环转,没出息。」 「我……」齐思奕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柳侧妃则更生气: 「王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桑苗这丫头确实是母妃给思奕的,臣妾也觉着这丫头懂事大方,很对凌远的脾气,有她在,凌远不再成天闹着出去玩,肯读书了,思奕是哥哥,犯不着连丫头也跟凌远争吧。」柳侧妃并不喜欢桑苗,但就是要膈应王妃。 「你就是桑苗?本王瞧着怎么觉得面熟吶?」恭亲王细细打量着顾桑苗道。 「可不,您前几日见过的嘛,那天柳妹妹还说这丫头拾掇凌远出去胡闹,弄一身伤回来了,非要将人家打出王府去吶,今儿又说她是个懂事稳重的了,也是了,柳妹妹的话总是多变得很。」 柳氏脸一红,正要抢白王妃,齐思奕道:「父王,骁骑营选副将之事,已经有眉目了,儿子听定襄侯说,共有十府,十个世家公子参加,要比骑射,比策论,比作战方案,还比沙演。」 说到骁骑营副将的人选,柳侧妃和齐凌远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齐凌远小声嘀咕道:「比骑射我肯定不是怕的,策论还过得去……」 「王爷,凌远一直很想去参选,可许相只给了恭亲王府一个名额,不得有第二个人参加,您看思奕他……」柳侧妃道。 「名额也不是思奕抢的,是定襄候定下来的,我家思奕只是腿脚不好,又不是废的,为何就不能去参选?」王妃打断她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恭亲王也很为难:「说起来,思奕也就骑射一项上麻烦一点,若是策论,作战方案还有沙盘推演,可都比凌远强多了,这小子太贪玩,成天不干正事儿。」 「可是父王,骁骑营副将不能天天坐在轮椅上,躲在帐篷里吧,是要出去与人撕杀的,大哥这个样子,去了会很危险的。」齐凌远急得硬着脖子道。 「父王。」齐思奕道:「儿子也觉得,该让凌远去参选,他比儿子合适。」 柳侧妃和齐凌远同时怔住,王妃红着眼圈很不贊成道:「思奕……」 「母妃,凌远也是父王的儿子,他也早过了十八岁,是该出去歷练歷练了,不能成天都窝在府里头,这样他会一直长不大。」齐思奕道。 「好孩子。」恭亲王眼圈一红道:「你有这样的心胸,父王真的很欣慰,这些年,许之怀刻意打压王府,不让你们几个出仕上朝为官,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你真的要让给你弟弟么?」 「只要他不为了些小事跟儿子闹就行了,骁骑营副将参选是大事,儿子也是恭亲王府的人,要为王府的大局着想,更要为凌远的前途着想。」齐思奕道。 「凌远,你看看你哥哥,多宽厚的胸怀啊,不许你再跟他争丫头了,他难得中意一个,他连名额都让给你了,你要知道他的好,明白么?」王爷恨铁不成钢地对齐凌远道。 齐凌远一脸不舍地看着顾桑苗,可他也很想要骁骑营副将这个位置,一副难以取捨的样子。 第八十六章:来自公子的宠5 齐凌远还是很真诚地向齐思奕道了声谢:「大哥,多谢成全。」 齐思奕笑道:「所以我昨儿晚上说,让你赶紧写策论的话,不算是骗你哦。」 齐凌远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大哥关心凌远,是凌远眼皮子浅,不知道大哥的好,大哥莫怪。」 两兄弟难得如此和和气气,王爷也很高兴,大家又说了几句话,王爷有客要会,便都散了。 只有王妃很不开心,临出门时,瞪了顾桑苗一眼,她认为,儿子是因为太看重这个丫头,连官职都不要了,这不象是她熟悉的,稳重而又精明的儿子。 顾桑苗在王妃凌厉的注视着,硬着头皮推齐思奕出了前厅,刚走到长廊拐角处,王妃还是追了上来:「奕儿,你怎能这么轻率?娘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不可能连个骁骑营副将也不能胜任,打仗又不是全凭蛮力,是要靠脑子的。」 「所以,定襄侯已经拜了儿子为左威卫军师,儿子不日也要去军营了。」齐思奕道。 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母妃,你没听错,儿子早就接到了定襄侯的邀请,皇上早就批了。」齐思奕笑着说道。 「那你还跟凌远……」 「逗他玩儿呢,不让他着急,他不会用心。」齐思奕道。 「那你父王知不知道?」王妃兴奋道。 「嗯,明儿再告诉他吧,免得他以为儿子对凌远不够真心。」齐思奕道。 「奕儿说得对。」 王妃高高兴兴,心满意足地走了,临了,还回头自手上取下一个手镯塞给顾桑苗:「本妃赏你的,好生服侍大爷。」 顾桑苗看着手中的羊脂白玉手镯发呆,这是几个意思? 莫非让她也象绿萼一样做通房? 顿时觉得好生烫手,转身塞进齐思奕手里:「太贵重了,使不得。」 齐思奕举起手镯,对着光照,一副很认真研究的样子,不紧不慢道。 「母妃可真捨得,这只手镯少说也值两千两,是当初父王的聘礼之一,从来就没离过手,竟然捨得摘了一个给你这个小丫头,太不值当了。」 「一个手镯值两千两?」财迷的顾桑苗惊呆了! 「嗯,黄金!」齐思奕又不紧不慢道。 「不可能吧,不就是个玉镯子么……」顾桑苗肉疼,大眼紧盯着他手里亮晶晶,莹润剔透的镯子。 「不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么?两千里是二十几年前的行事,母妃戴了这么多年,这玉吸了人的精气神,有了灵气,就是老玉了,肯定不止这个数。」齐思奕一脸赞嘆道。 能后悔么?能拿回来么?反正是赏的又不是偷的,就是她的了呀,等以后离开王府,光只卖了这手镯就能供喜儿和哑仆过一辈子了呀。 顾桑苗的肠子都快悔青了,眼睛子盯着玉镯就没挪过。 「这么好的镯子,赏了人,人家还不领情,没意思,不如砸了。」齐思奕说着就对远处一扔。 顾桑苗的身子几乎和他的手同时起动,箭一样沖了出去。 可她在坪地里找了一圈,也没瞧见手镯,就算是砸坏了,也该有点残渣吧,这么好的玉,渣子做成玉戒也是很值钱的啊。 她的心在滴血,滴血! 果然是官二代加富二代,一伸手就能砸掉几十万的东西,齐思奕,你个败家男人! 「你在做什么?」齐思奕孤零零在长廊里等了半晌,顾桑苗还在坪里打转转,一双眼睛找得发黑,还是一点玉的踪影也没找着。 「找玉啊,你扔哪儿啦?别说尸体,连渣子也没一粒。」顾桑苗又气又急,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不是不要么?还找什么?」齐思奕远远地说道。 「谁说我不要啦,不是太贵重了么?先存你那儿啊,谁让你砸的,你赔我。」顾桑苗懒得再找了,一屁股瘫地上,真的要哭了。 「好,我赔你,你先回来,地上凉。」齐思奕嘆了口气,柔声道。 顾桑苗慢腾腾爬起来,就算他还有第二只,可那只也没有啦,两千两黄金啊,放在前世,她得工作多少年才能赚到?除非卖白粉!可那要坐牢,更对不住头上的警徽。 看她哭丧着脸,他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难过啦?捨不得么?」 顾桑苗老实地点头。 「以后再有东西给你,还会还回去么?」他漂亮的桃花眼柔柔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面颊,眸中带着淡淡的宠溺与疼爱。 顾桑苗用力摇头,哪还敢不要啊,他又砸了怎么办? 「嗯,戴上吧。」他象变戏法式的拿出镯子,轻轻为她戴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错,大小正合适,原来你跟我母妃的手差不多大呢。」 顾桑苗呆呆地盯着手上的玉镯,怎么看都觉得就是先前那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没砸掉?」 「我是傻子么?」他笑着反问。 也是,值二千两黄金吶,换了是谁也捨不得啊,可是…… 「是,你不是傻子,我是!」被戏弄了的顾桑苗有点恼羞成怒,冲动地用力撸着镯子,想还给他。 「你轻点,两千两黄金吶,小心碎了。」齐思奕柔声道。 「这么容易碎?」顾桑苗立即停手,主要是镯子跟她的手太契合,进去容易,出来难。 「羊脂白玉比不得翡翠,很容易碎。」齐思奕道。 「哦。」 玉镯真的很精美,尊贵而又不失灵气,顾桑苗的手丰润白晳,细细的并不粗,却很显肉肉,戴在手上真的很配,女儿家天生就爱首饰,更爱玉,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好的玉就是凝固的水,戴在手上相得益彰,着实好看。 第八十七章:选拔1 「以后要存在我这里的东西,记得说清楚,刚才若不是手指头勾住了,这么好看的手镯肯定砸碎了。」顾桑苗一只手推着轮椅往前走,一边爱不释手地欣赏着手上的玉镯。 就听齐思奕慢悠悠地说道。 她脸一红,这傢伙,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她把玉镯退还,肯定是不高兴了,所以才故意罚她在坪地里找了小半个时辰。 「大爷,桑苗,你们回来了。」绿萼高兴地过来,从顾桑苗手中接过轮椅把手。 「王爷没有为难你吧,桑苗。」 「没有,谢谢绿萼姐姐。」顾桑苗暗暗地撸下袖子,乖巧地回道。 「那你先回吧,这里有我,爷,咱们去湖边走走么?」绿萼自顾自地问道。 「桑苗,沙盘推演你见过么?」齐思奕歪着头问顾桑苗。 「见过,不过,不知道爷所说的沙盘会不会和我见过的是同一种。」顾桑苗也苗下身子道。 「那你见过的是什么样儿的?可以摆演出来么?」齐思奕弯下腰才能看见顾桑苗的脸。 他们一问一答,说得全是自己不懂的东西,绿萼真的觉得自己很多余,甚至还有些碍眼。 其实顾桑苗换个边就行了。 可齐思奕似乎对这样的说话方式很感兴趣,一直苗着腰。 「桑苗,还是你推大爷去书房吧,爷说的我都不懂。」绿萼心里酸酸的,可方才青红的下场,让她看到了一些事实和真相,虽然她不肯深想,也不肯问究竟,但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女儿家,最是敏感,大爷对桑苗的态度,不用再怀疑。 绿萼虽然冲动,行事直接,但并不傻。 在王府里能活到现在,并且得到老太妃和王妃的认同,除了这张脸,还有规避危险自保的本事。 她才不想和青红一样,因为针对顾桑苗而被爷嫌弃! 「绿萼姐姐不去么?端茶倒水也是好的,你对爷的口味习惯比较了解。」齐思奕这傢伙又在给自己拉仇恨,顾桑苗虽然不怕与这些小丫环们斗智斗狠,可是累啊,成天要防着人家对付你,心累。 「爷……」绿萼满眼期待。 「我不渴。」齐思奕温柔地说道。 绿萼眼中的星星瞬间熄灭,黯然道:「那爷和桑苗去吧,奴婢就在外头守着,爷有需要,唤一声就是。」 深宅大院里,象绿萼这种情系主子,一心想往上爬的丫头,在主子面前,都是卑微到尘埃里的,青红如此,绿萼是如此,被她活埋在穆家后山的环儿也是如此。 她的心,不禁有种淡淡的悲哀,身为古代女人,太没地位了,死去的姐姐当初在穆家时,不也是一心一意对穆清远么? 可那又如何?为他打理日常生活,为他孝敬公婆,为他生儿育女,一世的情全倾注在那个男人身上,可到头来呢?被男人当成了利益的交换工具,成了恶人的爪下亡魂。 泪水不知不觉就盈上了眼眶。 一只大手轻轻抚上,为她擦去眼泪:「怎么了?想家了么?」 温柔低沉的问候,亲切而又关怀,顾桑苗就象受了欺负,终于遇见了久违的家长,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怎么了?莫哭,莫哭啊。」素来沉稳淡定的大公子齐思奕,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泪,一块帕子温了,干脆揪起自己的衣袖。 「傻桑苗,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要明白,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欺负你的恶人都会遭到应有的报应。」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坚定与自信。 顾桑苗也不过是有感而发,她不是爱哭的人,眼泪流了一大萝筐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依偎在齐思奕的怀里,顿时感不自在,忙直起身来,脸红红眼红红道:「爷,我……我就是……」 「嗯,爷知道,你就是沙子迷了眼。」 她才不用这么蹩脚的藉口呢。 「我就是想家了。」 「嗯,还好是想家,不是想嫁,还什么都没准备呢……」他温柔笑容让她感觉安宁,可是…… 「谁想嫁啦?爷又欺负我。」顾桑苗一跺脚,嗔道:「人家还小吶,才十五。」 她要嫁,他要准备什么? 「走吧,去推沙盘玩儿。」齐思奕的话成功地打断了顾桑苗的疑惑,两人一道往前走,却是去了齐凌远的书房。 因着过两天就是选拔赛,齐凌远很用功,正在读兵书。 翠喜看见顾桑苗推着齐思奕进来,怔了怔,眼神复杂地瞪了顾桑苗一眼:「大爷怎么来了?您先坐坐,奴婢这就禀报二爷。」 「不用了。」齐思奕道。 顾桑苗便推着他往里屋去,翠喜想拦又不敢,扬声道:「二爷,大爷来了。」 齐凌远一下从屋里蹦出来:「大哥,大哥,你来得正好,这里一段话,不明白啊。」 顾桑苗偷瞄了一眼:《孙膑兵法》 她只读过《孙子兵法》其中的三十六计早就烂熟于胸,不过,现在的身份只是个丫环,还是莫要太冒头的好。 「哪里?这段么?是这个意思……」齐思奕认真而又仔细地为齐凌远讲解着,顾桑苗也张开耳朵听,一段讲解说完,齐凌远兴奋地勾住齐思奕的肩: 「大哥,应该参选骁骑营主将,除了骑射有点麻烦,兵法策论,无人能敌你。」 齐思奕似乎不习惯他如此亲昵,拍掉他揽在自己肩头的爪子:「稳重些,过几天你可就是四品中郎将了,怎地如此毛躁。」 齐凌远笑嘻嘻地放下书:「大哥是特地过来给我讲解兵法的么?」 「嗯,你可还有不懂的地方?」齐思奕道。 「暂时没了,你帮我改改这篇策论吧。」齐凌远道。 第八十八章:选拔2 齐思奕却发现顾桑苗有点无聊,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晃悠,便道:「沙盘呢?你推演得如何了?」 「还没开始吶……」齐凌远不好意思地嘟嚷。 「临时抱佛脚,佛也不理你。」齐思奕好笑道,自个推着轮椅往前,齐凌远忙帮他推,扯开沙盘,顾桑苗顿时来了兴致,跑到沙盘边一看,山川河流应有尽有,小旗也做的精緻,只是不象现代的,还有许多精美的模型。 「我方五千人,敌方却有三万,他守住此处隘口,你要穿越这座山峰,下先锋营汇合,如何才能突击出去?」齐思奕摆着沙盘,开始推演。 顾桑苗看了看地形,两侧山高陡峭,只有一条狭小的羊肠小路可以通过,而敌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守住隘口,莫说五万人,就是只鸟也难以飞过。 在冷兵器时代,没有飞机大炮做掩护,怎么过? 这个题也太难了些。 平素浮浮躁躁地齐凌远此刻浓眉紧锁,帅气的脸紧张而认真。 「……我可以走小路,抄后山……」 「不行,山高陡峭,且不说行军危险,太耗时耗力,而且你能发现那这条小道,敌方不见得不会发现,如果在此处埋下伏兵,你会全军覆没。」齐思奕否定道。 「那该怎么办?敌众我寡,走正道根本就行不通,绕道地势又太险峻,岂不是必死之局?」齐凌远道。 「桑苗,你来。」齐思奕道。 顾桑苗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基本熟悉了两边的战力与优劣之势,兴沖冲过来。 「不会吧,你也会推演沙盘?」齐凌远一伸手,故意揉乱她的髮髻。 「不是我会,刚才你们说了那么多,也就这点东西,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顾桑苗拍掉他的爪子道。 「不可能,哪有小丫头听了回谈话就会推演的,除非你是天才。」齐凌远不服气道。 「切,我本来就是天才,只是你肉眼凡胎,看不出来。」顾桑苗道。 齐思奕灿然一笑,嗔道:「贫嘴,快过来,告诉你家二爷,该怎么解了这死局。」 「爷就相信桑苗一定能解此局?」顾桑苗怔住。 「你是天才啊,你不会,天理难容啊。」齐凌远又笑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二爷再这样,我便让你这五千兵士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哪一国的啊?间谍么?」齐凌远哇哇大叫。 顾桑苗却已经开始推演沙盘了。 「趁夜,留三百人在此处,扎五千人的帐篷,用假人和灯火造出五千兵马都驻扎此地的声势,然后,带上黑油……」 「没有黑油。」齐凌远插嘴道。 「好吧,没黑油就没黑油,你家真穷。」 「小苗想用火攻么?」齐思奕眼睛一亮道。 「是啊,你看,你们说的是冬天,此地山势虽陡峭,却灌木丛生,枯草漫山,这些敌军有一部份守在山脚营寨里,肯定大部分都在山腰,如若下面有人经过,除了正面的对抗拦阻外,山上的守军肯定会据有利地形,推山石和檑木,形成三面夹击,就算是天兵天将,也难从正道通过。」 「不错,你想得很周到,我也正是想到了山腰可能会有伏击,才想着要绕道。」齐凌远贊成道。 「所以,可以组织五百人为突击队,穿雨靠……」 「等等,雨靠是什么?」齐凌远又打断道。 「好吧,这里没有雨靠,我忘了,那就往草丛里射火箭,放火烧山。」顾桑苗道。 「可火起了,我方的人也不能通过,你这法子行不通。」齐凌远道。 「那就要看我方士兵的行军速度了,还要利用风向,在火势烧到自己这方来之前,急行军通过。」顾桑苗道。 「这也太险了,而且如果风向不好,可能会引火自焚。」齐思奕摇头道。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抽掉五百精兵强将,易容改装,全都穿上敌军的衣服,潜入山上的敌军当中,实施袭杀,然后往山下扔火把,同时往山下扔火把,烧敌方军营,造成混乱,再趁混乱逃走。」顾桑苗道。 「你这还是很险,第一,没有了解对方在山上的兵力有多少,五百人袭杀上去,可能有去无回,第二,从山上扔火把,万一风向不对,烧了自己的营帐怎么办?」齐凌远道。 「你傻啊,营帐里本来就只有几百人,造成迷惑对方的样子,山上的人肯定会有松懈,再说了,营帐烧了就烧了,要用的武器装备都随身携带好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推演只能是在特定的条件下进行,真正的战争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随机应变很重要。」顾桑苗道。 「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小丫头,懂这么多,对了,你上回……」齐凌远说到了半又顿住,想起那是他和顾桑苗的秘密,差点就说出来了。 「她上回如何?」齐思奕挑眉严肃地看着齐凌远问。 「没什么,就是听说她还会打马球,奇怪得很。」齐凌远敷衍道。 他其实是想问,那个将许家小半个院子都掀了的东西是什么,那是看顾桑苗扔的,实在好奇,她从哪得了的那些稀罕物,如果实战中,也有那样的武器,方才推演中的困境就可迎刃而解。 「小苗,咱们回去吧,让二少爷好生做功课。」齐思奕道。 「呃,别呀,大哥,题是你出的,你还没给答案吶,究竟要怎样,才能最安全又最迅速通过这条山谷啊。」齐凌远大声道。 「自个儿想。」齐思奕道。 「你不是来帮我的么?」齐凌远急了:「明儿就要参加比赛了。」 齐思奕推着轮椅朝外去,顾桑苗忙在后面帮着。 「你若连小小的骁骑营副将都选不上,明儿比完赛后,就别回王府了。」 「不回王府我去哪啊。」齐凌远道。 第八十九章:青红之死1 「跳河自尽啊。」齐思奕道。 呃,还真狠,若是齐凌远明天没选上,真跳河怎么办? 顾桑苗担忧地回头看了眼齐凌远。 那厮却对她做了个鬼脸,笑道:「放心,爷一定会选上的。」 两人才出谨园的门,黄莺就急急地跑来禀道:「大爷,许家小姐来了,正在花厅和王妃说话,说是要见您呢。」 许湘雪?她来做什么? 顾桑苗皱了皱眉,垂眸偷偷眸了齐思奕一眼,追求者追上门来了,他会去么? 「小苗在担心什么?」齐思奕头也没回地问道。 他是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么?人家哪里担心了? 「爷多虑了,桑苗只是还在纠结沙盘阵势。」顾桑苗掩饰道。 「那要不要再回谨园去?」齐思奕道。 「呃……」顾桑苗怔住。 「你去告诉王妃,我正给二爷讲解沙盘,没空,可请大小姐过去叙话。」齐思奕说着,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真的又回了谨园。 这就是他躲避追求者的方式? 以他的相貌,从小到大应该要不少追求者吧。 可二人才进了谨园的月亮门,正好遇见从屋里出来的齐凌远:「咦,大哥你还没走?」 「你去哪儿?」齐思奕问道。 「祖奶奶派人过来,说是许家小姐专程上门拜访,让我过去见见。」齐凌远道。 「那你去吧。」齐思奕道。 许家也不过是丞相之家,虽然位高权重,但若说门庭的高贵,着实比不上恭亲王府,毕竟恭亲王是皇室宗亲,何况许湘雪还只是个庶出,未出阁的女儿家,没有长辈的陪伴,出门访客原就不合规矩,可她的到来,却连太妃也要接待,可见许家在朝中的地位与势力之大,连恭亲王府也不敢怠慢。 齐凌远去见许湘雪了,顾桑苗推着齐思奕在园子里随意的散步。 园子里有一小片银杏,叶子到了枯黄的季节,随着风零零散散地飘落,地上铺上了满满一层金黄色的落叶,远远看去,如一片黄金之地,阳光下,炫丽而又耀眼。 「好美的景致啊。」顾桑苗由衷地赞嘆,双脚踩在柔软的树叶上,就如彩着软金地毯。 「那里有白果,想不想吃?」齐思奕道。 还真有呢,有的树结了果,有的没结,小小的一片树林里,挂果的也就两颗。 「想吃。」顾桑苗看着累累的果实流口水,这个时代,属于秋冬两季的水果并不多,不象现代,物流资讯都很发达,又有大棚转季的菜蔬,无论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样的水果,只要有钱,都能吃到。 他问,她回答,水润晶亮的眼睛里满是希翼,正在想,他会不会为她摘几颗果子呢?如果是齐凌远的话,怕是早就摘下来了,他的腿…… 有一瞬,顾桑苗隐隐觉得,就算是双腿有残疾,以他的能力,也能轻而易举摘下几颗果子给她。 「那还不上去摘?」就在她怀着小小的期盼时,却听他道。 「哦!」是她想多了! 爬树摘果子对顾桑苗来说,太简单了,正当她爬上树,向下扔果子时,看见不远处,丫环婆子簇拥着许湘雪和齐雨柔,正往这边走来。 「王府真的好大啊,呀,还有那么大一片银杏林,好美的景致啊。」许湘雪兴奋地说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象摇动的银铃声一样,很好听。 齐雨柔道:「咦,湘雪姐姐,你看,好象我大哥也在林子里吶。」 「思奕哥哥……」许湘雪提着裙,高兴地跑来,满脸都是欢快的笑,天真又烂漫。 不是才见一面么?怎么就哥哥哥哥地叫上了,他们……有这么熟么?呆在树上的顾桑苗重重地扔下一串果子。 「许大小姐。」齐思奕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思奕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是欣赏美景么?」许湘雪在齐思奕跟前顿住。 「冬残叶落,哪有什么好景致。」齐思奕淡淡道。 「怎么会?这里的景致就很好啊,你看,满地的落叶金黄金黄,就象一层绒毯,踩在上面软软的,好舒服啊。」许湘雪边说边轻跳着,她的动作轻盈灵巧,又穿着一身精美的淡雅素裙,看起来就象个小仙女儿一样。 「于小姐来说,是很舒服,但小呆双腿有疾,没法体验小姐的感觉,倒觉着进退更为不便了。」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许湘雪脸上的笑僵住,眼圈泛红:「思奕哥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故意……」 躲在树上的顾桑苗快笑出声来,她家美人主子这张嘴啊,饶过谁呢? 「雨柔,这里风大,带许小姐回厅堂吧,莫要冻着了许小姐。」齐思奕推着轮椅往前,一副不再愿意与许湘雪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见许湘雪快哭了,齐雨柔很过意不去:「大哥,湘雪她是特意来看你的。」 「多谢,现在小姐已经看见在下了。」齐思奕道。 「雨柔,我们走。」许湘雪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拉起齐雨柔的手就走。 顾桑苗正要下来,就听齐雨柔道:「大哥就是这个脾气,你别生气,我家就是二哥性子最好,你们肯定能聊得来的,咱们不如去打马球吧……」 声音渐行渐远,顾桑苗又摘了几串白果才跳下来,边捡果子边笑道:「爷这样可真伤许小姐的心。」 「她伤不伤心与你有关系么?」齐思奕道。 「没有。」果然这个人是能一句话就将天聊死的,顾桑苗将捡起的白果全往他怀里一放,气唿唿的正要推他往前,就听前头传来一声惨叫。 齐思奕与她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顾桑苗推着齐思奕就往前跑,刚到湖边,就见齐雨柔正扶着许湘雪,脸都吓白了。 「出什么事了?」齐思奕道。 「大……大哥,死……死人。」 前面小桑树上,赫然吊着一具女尸,因为是吊死,舌头伸得老长,确实很吓人。 第九十章:青红之死2 「思奕哥哥——」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许湘雪突然扑进齐思奕的怀里,头埋着不敢往外看。 古代的女子不是应该很矜持的么?才见第二面就往人家怀里扑,许家人果然都很大胆。 以为齐思奕会将她推开,可他却拍着许湘雪的背安慰:「没事,没事,不怕,不怕。」声音温柔慈和,与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 「大哥,好象是你院里的……青红。」齐雨柔也很害怕的样子,躲在自己丫环身后道。 青红? 顾桑苗走近几步看清,果然是青红。 青红怎么会弔死在后园的湖边? 「快,快去请大总管。」齐雨柔颤声吩咐道。 「大爷,青红不是被关在柴房里么?」 顾桑苗问了半晌没见回音,回头却见许湘雪还伏在齐思奕怀里,顿觉好生无趣,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有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时候,都会留恋不舍,趁机温存? 大总管带着许多僕役过来,正要命人将青红放下,顾桑苗道:「不能动,不要动她。」 大总管五十多岁的样子,是王府的老人,深得王爷信任,平素行事严厉,很少有下人敢置喙他的命令。 「你就是桑苗?」 「大总管好。」顾桑苗上前一步行礼。 大总管也知桑苗最近在府里闹出些事情,尤其深得大公子齐思奕和二公子齐凌远看重,而且齐思奕又在场,便压住心中的不快,问道: 「为何不能动?」 「你看,青红身上有许多伤痕,因她犯事才被王妃罚了板子,伤得很重,又被关在柴房里,且不说她如何能成功逃出柴房,就从柴房到此处,可不近,她一个受伤之人,行走极为不便,就算要寻死,为何要在离柴房隔了好几个院子的湖边呢?所以,我认为,青红不是自尽而亡,很可能是他杀。」 「桑苗姑娘想得可真仔细。」大总管看了眼齐思奕道:「不过,青红一个罪奴,就要被王妃赶出府了,人家杀她有什么意思?肯定是自杀,来人,将青红放下,拿张蓆子来裹了。」 大总管对顾桑苗看似友善,其实眼神很冷。 顾桑苗也知道,大宅门里,但凡丫头寻死或是被杀,为了保全王府的名声,大多都是悄悄将尸体掩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大总管这样做,很符合他的身份,并无多大过错。 可是,到底是一条人命啊,难道就让青红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么? 而且,那晚在青红屋里见到的黑衣人是谁?与青红有什么关系? 青红的死,会不会是那黑衣人所为? 顾桑苗求助地看向齐思奕,难道他也任由青红就这样悄悄被埋了?不问个究竟么? 可齐思奕似乎正在想事情,并没有看她。 僕役们将青红放下,裹在薄席里,正要抬走。 「青红,青红,我的儿啊。」不远处,有个婆子踉踉跄跄地哭跑而来。 「呀,不好,柳妈妈来了。」一直躲在丫环身后的齐雨柔道。 那婆子冲过来,一把将薄席掀开,看了青红一眼,顿时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是谁害的你,哪个黑心肠的害了你呀。」 「哭什么,青红原本就是罪奴,打死吊死不都是个死,死都死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大总管不耐地说道。 「我家青红是犯了错,可王妃已经惩罚她了,没说要打死她,她还这么年轻,好端端的去了性命,不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我是她娘,我心疼,不行,必须要弄个明白,她不会自己寻死,一定是有人害死的。」柳妈妈大声哭诉道。 「起开,青红身无长物,又已经被关起了柴房,就算拙园里有人对她不满,也犯不着再害她了,柳妈妈,念你是侧妃娘娘跟前得力的,我对你还算客气,若再胡闹,莫怪我不念旧情,来人,将人抬走,埋了。」大总管强硬地说道。 柳妈妈一把扑到青红的尸体上:「我看谁敢拖走我女儿。」 一副要拼命的架式。 大总管皱眉:「大爷……」 齐思奕还没开口,就听齐雨柔道:「呀,不好,裕亲王妃来了。」 裕亲王妃?来得还真是时候。 顾桑苗抬眸,就见不远处,王妃正与另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妃人一道往这边来,而她们的前头,侧是走得更急的柳侧妃。 「侧妃娘娘,裕亲王妃,你们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可怜的女儿,死得好惨啊。」柳妈妈扑上前去,吶头就拜,头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听得人心头瘆得慌。 「你先起来,大哭小叫做什么?没得失了王府的体统。」柳侧妃声音冰冷地说道。 「究竟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会死了?」裕亲王妃年纪和王妃差不多,相貌与柳侧妃有几分相似,以前听黄莺说,柳侧妃是裕亲王妃的庶妹,当初也是裕亲王妃给恭亲王保的媒,把自家庶妹嫁给恭亲王当侧室。 「不知道啊,奴婢昨儿晚上还去探望过她,送了好些东西她都吃了,她虽然伤心难过,但还说等大爷气消了,还是要求大爷收她回拙园的,没有一点要自尽的倾向啊。」柳妈妈抹着眼泪道。 「那就是他杀了。」裕亲王妃冷冷道:「诺大人恭亲王府,竟然容不得一个犯了小错的奴才,王嫂,你是不是也该给本妃一个交待啊。」 恭亲王妃见不得血,只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青红,就几欲呕吐,由刘妈妈扶着才站稳。 有气无力道:「一个丫头罢了,还是个罪奴,不知脸想恭亲王府给个什么交待呢?」 「哼,青红怎么说也是从裕亲王府出来的,恭亲王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人好端端就死了,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还是你恭亲王府目无王法,不拿人命当回事,随随便便就弄死个丫头婆子?」裕亲王妃冷笑道。 第九十一章:青红之死3 「你……」王妃气得脸色发白。 柳侧妃一副不知该如何的样子,并没有要劝自家姐姐的意思。 今天这事不简单,若这样相恃下去,事情会闹得更大。 「许小姐,你……你是晕过去了么?」顾桑苗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王妃和裕亲王妃这才看了过来,只见许湘雪正伏在齐思奕怀里,似乎真的晕过去了。 「思奕,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妃急道。 「许小姐怎么会在这里?」裕亲王妃也是脸色一变。 齐思奕慢慢将许湘雪扶起,平静地说道:「许小姐可能见不得血,吓坏了。」 许湘雪白着脸站起,丫环忙上前扶着。 「我……我好难受,能不能……把这个死人……挪走?」许湘雪道。 「好,就挪走,就挪走,雨柔,你怎么把许小姐带后这种地方来了?」柳侧妃嗔道。 「是她自个要来的,大哥在这里。」齐雨柔小声咕哝着。 裕亲王妃眼里滑过一丝复杂之色:「原来思奕与许家大小姐有这层关系么?怪道理国公府一直没再提起两家的亲事呢。」 「母妃,许小姐不舒服,儿子先送她回去了。」齐思奕没理会裕亲王妃,淡淡道。 「好,好,桑苗,照顾好许小姐。」王妃道。 桑苗忙上前扶住许湘雪,冬至推着齐思奕,回了拙园。 一到拙园,许湘雪的精神就好多了,还在拙园里逛了逛,脸上一直带着笑,似乎一点也没被青红的死吓到的样子。 也是,那日两具尸体自许家寿堂吊下,情状比青红恐怖多了,她当时也在给许老太太贺寿,也没见她害怕晕倒。 齐思奕一直陪着她,虽然话不多,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这让许湘雪很满足,也很欢喜。 但到底王府出了这样一桩大事,陪同的齐雨柔有点心不在焉,许湘雪很识相的喝了茶聊了会天之后,告辞了。 裕亲王妃到底不肯善罢干休,与王妃交涉许久,逼迫王妃答应让青红以齐思奕通房的身份下葬,又把青红的妹妹青竹给了齐思奕,名份也是通房,这才算了事。 最不开心的就是绿萼,原本今天是她正经入房的日子,王妃说要亲自主持的,结果出了这一档子事,王妃肯定是没心情了,而又多出一个青竹,一来就是通房丫头,算是比她还先前爷的房,心下便更不满。 不得不说,青竹比青红要漂亮多了,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精緻,说话软软糯糯,扎着两个小团髻,伶俐可爱,咋一看,跟顾桑苗还有几分像,只是顾桑苗此刻还没有恢復本来的原貌,看起来还不如青竹白晰。 晚上,齐思奕搬了本大部头的史书在看,顾桑苗坐在一旁磕瓜子,无聊地将一把瓜子壳全倒炭盆里,烧得哔哔驳驳地响。 「爷不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了么?青红究竟是怎么死了?谁害死的她,还有,为什么那么凑巧,青红一死,裕亲王妃就来了,为什么青红又会死在许小姐面前,太多疑点了。」顾桑苗边拨弄着炭火边自顾自地说道。 「想去大理寺么?」齐思奕的眼睛没有离开书页,淡淡地问。 「呃,爷说什么?」顾桑苗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去大理寺的话,先查查青红的案子,如果你真能查出些端倪来,爷便让你去大理寺玩几天。」齐思奕道。 顾桑苗瞪大了眼睛:「玩几天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跟上官宏熟么?可以扮成他的小跟班,跟着查案。」齐思奕仍边看书边漫不经心道。 顾桑苗一把夺掉他的书,大眼瞪得熘圆:「爷说的可是真的?」 「你等先查清了青红之死再说,若是什么也不会,跟着阿宏只会碍手碍脚,阿宏会怨我。」齐思奕道。 「说话算数?」 顾桑苗大喜,乔扮成小跟班跟着上官宏,不让人发现她是女的,这对于顾桑苗来说,太容易了,而且,她不用天天守在王府里,出入也自由许多,更重要的是,或许还可以在大理寺查探到一点关于穆家的消息,自己的身世,还有,若能搜集点许家的罪证那是更好的,总比,去大理寺当跟班,要比给齐思奕当丫环强太多了。 「爷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她的小脸满是惊喜,笑意自灵动的大眼里溢了出来,从相识第一天起,她看起来没心没肺,每天也会笑,可眼底一抹悲愤从来就没隐去,能让她这么开心,就算有好几天见不着她,他也觉得值。 「嗯,爷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当然算数了,是桑苗失言,失言。」顾桑苗喜不自胜地搓着手掌,脑子里开始盘算,一会儿该从何处调查起。 屋里一阵寂静,寂静得让顾桑苗有点唿息困难,她也没说什么呀,抬眸间,便触到齐思奕柔柔暖暖的目光。 她感觉喉咙一阵发干,干咳了两声道:「爷,许湘雪今天是怎么因事?」 「什么怎么回事?」齐思奕笑问。 「伏在爷怀里地么久,还以为她真晕了呢?可瞧着也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啊,那日在许家,可是有两个比青红更可怕的尸体,也没见她晕。」顾桑苗道。 「尸体是你弄的吧,你和凌远。」齐思奕道。 「呃……」说漏嘴了! 「许尚武就是个畜牲,害了多少良家妇女,总得给许家一点教训才是。」想起姐姐的惨死,顾桑苗咬牙切齿。 「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不要再做了。」齐思奕严厉的说道。 「哦!」顾桑苗不以为然。 「我身上一直戴着这个。」齐思奕自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 顾桑苗诧异地闻了闻,竟然是迷香。 第九十二章:腿疾1 「爷,你竟然带着这个?也不怕把自个给迷晕了。」顾桑苗大惊道。 「我百毒不侵。」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怎么可能会有人百毒不侵,又不是神仙。」顾桑苗随口道,突然眼睛一亮,惊道:「所以,当许湘雪扑进你怀里的时候,你故意迷晕了她?」 可是为什么啊,是算到了裕亲王妃会来找茬,故意用许湘雪挡灾? 也是,原本气势汹汹的裕亲王妃,在看到许湘雪躺在他怀里时,面色的确是变了变。 而且,后面的语气就比先前好多了。 看着弱不禁风的美人主子,其实不简单哪。 「我困了,想歇息。」齐思奕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道。 「啊,那我去叫绿萼。」顾桑苗怔了怔,转身就往外走。 「叫她做什么?你不是爷的丫环?」齐思奕道。 可是…… 她从没有近身服侍过他啊,给男人宽衣解带这种事,顾桑苗还真做不来。 「还是让绿萼姐姐来吧,爷的习惯她了解。」顾桑苗讪笑道。 「做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齐思奕道。 好象躲不过哇。 那就不躲了,而且,这么漂亮的美人主子,不知脱了衣服会是什么样子呢? 脑子里浮出绮丽的画面,顿觉血气翻涌,有往鼻子外喷的趋势,忙宁心静气,暗暗拧了把自己的大腿,什么时候了还花痴,莫非你堂堂顾家二小姐,真要给人当通房丫头么? 九泉之下的姐姐怕是会气得爬起来大哭一通。 「你脸红什么?」正胡思乱想时,手被人捉住,眼前映入齐思奕俊美的脸,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一抹戏嚯。 「脸红?谁?我吗?没有,没有。」顾桑苗打着哈哈掩饰着:「可能屋里太热了吧。」 「热也可以脱衣服。」某人含笑说道。 脱衣服?先给他脱,再自己脱? 呀,画面不敢想像,他想做什么? 原本只是粉红的脸蛋顿时红得象熟透的柿子。 「脱……脱什么衣服,男女授数不清的,桑……桑苗怎么能在爷……爷跟前脱衣服。」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只是脱掉马甲,你不是热么?桑苗,你想哪去了?」齐思奕好笑道。 呃…… 好象是想得太多了。 美人主子就是腹黑,他一定是故意逗她的。 有地洞么?真想钻进去! 「我推您进里屋吧。」顾桑苗象惹急了的小猫,一下子蹿到齐思奕身后,推着他就往里屋去。 齐思奕唇边勾起促狭的笑意,任她施为。 可到了卧房,顾桑苗才真是为难了。 美人主子的腿脚不好,他平日是怎么从轮椅到床上去的? 「爷……」顾桑苗看着轮椅发愣,在想,要不自己给他来个公主抱,将他抱到床上去,或者,扶……也不知他的腿究竟伤成什么样,能不能落地,可不可以走上一两步…… 「扶我一把。」齐思奕道。 那就虽还能着地,用上一点力气。 顾桑苗心安了不少,忙上前扶住他,齐思奕努力抬起左腿,脚尖刚落地,眼中便闪过一丝痛色。 但他强忍着,缓缓的,极艰难地试着站起,可刚直起身,高大的身子就全歪到了顾桑苗身上。 以前一直见他坐着,便不知他有多高,如今人一站直,顾桑苗发现,他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有多,自己刚刚只齐他的肩。 第九十三章:腿疾2 只艰难地走了两步,顾桑苗就感觉他气息极为不稳,额头上大汗如珠,可见这两步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可是,腿能走,能支撑起他高大的身躯,只是不能坚持多久,说明至少腿骨是好的,只是有其他疾病。 顾桑苗吃力地将齐思奕扶上床,自己也有点气喘,毕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重量全在她的身上,还是有点吃力的。 可美人主子似乎比她更辛苦,俊脸都白了,额头上的汗密密如豆,她忙拿了帕子替他擦拭,大眼里满是怜惜与心疼:「爷每天都这么难受么?」 齐思奕慢慢将身子靠在大迎枕上,闭上眼,缓了缓才道:「习惯了。」 习惯了!好简单的三个字,要痛多少回,痛多少年才能达到? 顾桑苗的心象被人拦腰斩断了似的,痛得唿息一窒! 强忍泪水,默默地为他脱靴。 可手才碰到他的脚,他就本能地一缩,顾桑苗的手顿住,探询地看着他。 齐思奕缓缓坐起,吃力地将自己的腿搬上床沿,然后,解开腿边的布带。 刚才进来时没注意,觉得这床怪怪的,原来,床沿比一般的宽。 是因为要鞋要放在床沿上才能脱下么?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让人进卧房,不让人服侍他就寝,每天都是这样一个人,艰难地上床,脱鞋的么? 这种正常人再普通平常不过的锁事,于他,过程却极其煎熬辛苦,顾桑苗的眼泪忍不住巴答巴答往下掉,堵气似地捉住他的手,然手用力甩到一边。 然后轻轻的,小心翼翼地替他解鞋带,再轻轻地将鞋脱下。 她的手,小而纤柔,动作又极为轻巧,他稍一皱眉,就停下来,等他缓一缓,再慢慢地动作。 一双鞋脱完,顾桑苗已是满头大汗,比负重跑五公里越野还累。 正当她打算看看他的腿伤时,他将被子一抖,盖住双腿,然后声音冰冷冷的:「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顾桑苗定定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平素温文尔雅,亲和妥贴,可一但触碰到他的隐私,便象竖起坚刺的刺猬,变得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这样我就怕你了么? 顾桑苗小嘴一噘,趁他不注意,掀起被子蒙住他的头脸,他反抗,她便使坏的摸到他的裤头:「再动我撕你裤子。」 话一出口,她先害羞了,脸红彤彤的象天边的火烧云。 他果真不敢动,安静地躺着。 顾桑苗这才不自在地开始脱他的袜子,还好古代的袜子大得很,套上脚后绑在腿上的,正要解开带子,听就被子里的人弱弱地说道: 「桑苗,好闷。」 呃…… 冬天棉被厚,她好象是蒙得太严实了些,忙将被子掀开,却见他脸红红的,白晰如玉的脸颊晕染了一层晚霞,一双桃花眼波光盈盈,象是喝醉了似的,因为太闷,他似乎有些口渴,下意识舔了舔略干的嘴唇。 顾桑苗脑子里浮现出不健康的画面,那水光莹润的唇瓣象是在对她发出邀请…… 为了不让自己化成女色魔,她忙垂下眸,宁神静气,专心致致地替他脱下袜子,呈现在眼前的一双腿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脑中所有旖旎的画面全被驱散。 这双腿,肿得似粗树干,皮肤上有细细密密的裂纹,不主裂纹上正沁出血来,腿黑而粗,足有常人的一个半大,怪不得他抬动时极为吃力,怪不得她一碰,他就痛得紧皱双眉。 与他俊美无俦的容颜相比,这双腿,极丑,极吓人! 「怎……怎么会是这样?」顾桑苗赫然道。 「吓到了么?后悔了吧。」他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是有点被吓到,可是,为什么后悔?」顾桑苗吸了一口气老实道,知道自己正常的反应伤到了他,在她心里极为强大的美人主子,原来也有脆弱和敏感的时候。 「知道见过我这双腿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吗?」他冷冷地看着她道。 顾桑苗仍盯着他的腿,双手则暗自摸到淘宝盒子,从里面翻纱布和消毒药水:「不会乱棍打死了吧。」 「知道还不快滚。」他的声音变得粗砺冷漠起来。 「看都看到了,为什么要滚,反正是死,不如多看一下,看够了再死也不迟。」顾桑苗却不为所动,取出细小的针管和小瓶,她虽然懂毒,却不是医者,他的腿疾太过惊骇,以前没有见过,所以决定取些病原回去,让小二哥帮着化验,查查究竟是什么病。 「你做什么?」齐思奕勐地捉住她的手,大力一拽,若是别人,顾桑苗肯定轻易就甩开,可对他,她不敢随便用力,怕牵扯到痛脚。 身子被他甩到了房中,顾桑苗重重地摔在地上,还好针管没有摔掉,皱了皱眉,赶紧将取好的病原液收好,长长地嘆了口气,爬起来,拍拍手: 「我不知道你的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是什么病,不过,流血了,必须要清理,否则不但会弄得满被子都是,还可能会感染。」 「不用你管,我知道怎么处理。」齐思奕蛮横地低吼道。 「你怎么处理啊,瘫着一双腿,既不方便打水又不方便洗帕子,还有,你有好药吗?如果有,为什么不早些用上?为什么还让你的腿如此干裂流血?」顾桑苗也怒了,没见过这么龟毛的,让人帮助又怎么了?谁没有难处的时候,又不是神仙。 她大声吼着,灵动清澈的大眼里蕴着怒火,象是要将他点燃烧了似的,可眼底的委屈,心疼却让他无法忽略。 腿疾这么多年来,伤势越来越重,白日里再痛,再难受,他都强忍着,还面带微笑,谁也看不出,他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现在这个样子,哪怕王妃,他也未曾让她靠近过,查看过。 整个王府,只有他自己知道,腿伤到了什么境况。 谁知今天怎么就鬼使神差,让她近前服侍就寝了? 第九十四章:侍寝 是怕她误会青竹和绿萼?还是捨不得放她去大理寺,让她跟着上官宏? 总之就是想看看,她见到自己伤腿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他心里,变得比一般人都重?在意起她的看法了? 从什么时候起,他愿意对她慢慢敞开心屝,下意识将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暴露在她眼前? 明明是自己的决定,可当她露出惊骇的表情时,还是无比愤怒,以为她也和那些俗人一样,他不需要同情,从来都不需要。 可她不是,他一改常态的吼她,骂她,赶她,她不为所动,吼的声音比他还大,究竟谁才是主子啊? 屋里又安静下来,顾桑苗吼完,拿出早就备好的双痒水,用针管淋在他腿上,再用酒精棉细细地擦洗:「会痛,忍着点。」 酒精擦洗伤口当然会痛,但可以消毒。 可这点痛对他来说,小儿科,算不得什么,自然忍得住。 可当她手中的摄子夹着酒精棉光碰到伤处时,他的腿轻轻一抖,顾桑苗果然顿了顿:「很痛么?我轻点。」 看着她满眼的不忍与难过,他的心变得轻松惬意起来,原来,有个人与自己分担时,感觉还不错,至少不是一个人在坚持,谁说一个人的痛,分给两个人,痛会变成双倍,明明就摊薄了嘛。 为他清理好伤口,又敷上软膏,再有医药专用纱布包扎好。 满意地查看了一遍,这才熘下床。 正要出去,床上的人小声道:「被子脏了。」 这人有洁癖,平素衣服了一点都要换,如今床上弄了不少双氧水和酒精,难闻得很,自然很嫌弃。 「我去叫绿萼姐姐。」顾桑苗调皮地眨眨眼睛,熘了出去。 他才不要绿萼,除了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和难堪。 双腿被她高高地架在床头,下面的床单湿湿的,实在不舒服。 她不会真的叫绿萼来吧…… 正担忧时,顾桑苗抱着干净的被子进来了,一脸的不愉快。 「怎么了?」他莫明地问。 「我说爷的床单弄脏了要换,她们都怪怪地看着我,青竹还对我说什么恭喜,我恭喜她大爷。」顾桑苗嘀嘀咕咕道。 齐思奕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这样的误会,其实也蛮好的。 「爷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顾桑苗气唿唿的开始换床单,她在军队里呆过,换床单这种事比绿萼几个做得更快更熟练,三下两下就换完了,搬了床单出去,刚开门,就听屋里的人道:「很舒服。」 什么很舒服?顾桑苗正奇怪,就见绿萼眼圈红红地瞪着她,脸色惨白。 「绿萼姐姐,你误会了……」 绿萼却不肯再听她的解释,哭着扭头就跑。 黄莺自穿堂走来,笑咪咪地看着她。 「黄莺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得哪样?」黄莺笑道。 「就是我和爷啊,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桑苗感觉自己是有口说不清了。 「我怎么想不重要的,傻妹妹,这对你没坏处。」黄莺真诚地说道。 什么没坏处?大大的坏处好不好!好不容易跟绿萼缓和关系,无端又竖了个敌人,没意思。 「恭喜姐姐。」青竹也过来道,神态自然大方,象是很真心为顾桑苗欢喜的样子。 恭喜你大爷!我跟你有这么熟么?你姐姐挨罚,还跟我有关系吶。 顾桑苗气唿唿将手中的被子往青竹怀里一塞:「去洗!」 说罢,也不看青竹的脸色,一熘烟跑了。 一回到自己的房里,顾桑苗感觉喉干舌燥,喝了碗冷茶,立即打开淘宝系统。 「小二哥,在不?」 对方回了句系统回答:「不要问在不在,直接说要什么东西。」 「我最近赚了二百两,没地儿花,头疼。」顾桑苗迅速输入一行字。 「亲,好久不见!」果然,对方发了个花痴脸,语气热烈亲切。 前几天才见了的,哪里好久了,爱财鬼,认钱不认人。 「帮我查查这是什么病毒,致病原因是什么,可有特效药。」顾桑苗说着将自齐思奕腿上取的病毒原液输送了过去。 对方很快发张黑焦脸过来:「做什么?哥只是个小二,不是医生,更不是科学家。」 「卧槽,你不是医生不会想法子帮我化验啊,就说是你自个得了这个怪病啊。」顾桑苗恼火道。 「本人已死,有事烧香。」回了这一句后,对方头像变黑。 「车马跑腿误工会全给你算,化验结果出来,一次付五十两如何?」顾桑苗飞快输入道。 「吶呢?」果然有钱能使鬼復活,对方很快回道。 「八十两!」顾桑苗知道他的德行。 「成交,三天之后给你答覆。」 用现代科技,应该能查出病因吧,但愿有特效药,想着美人主子可能在自己的努力下,能治好伤腿,更有可能站起来…… 一米八见的个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再加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岂不如兰之玉树般风流俊朗? 花样美男啊,理想中的小鲜肉,想想都流口水。 躺在床上发花痴,突然想起齐思奕的话,忙爬起。 回想起青红的死状,总觉得有太多疑点,决定出去探查一番,可是以自己的样子出去,肯定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那扮成谁好呢? 外面有人敲门,顾桑苗不情不愿地打开门,只见青竹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外,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桑苗姐姐,被子洗干净了,晚上要晾么?」 大冬天的,天寒霜重,晚是晾被子,非结冰不可。 她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垂眸间,看见她冻得红肿的手,心头一软道:「辛苦你了,明儿再晾吧。」 「真的要明天吗?今儿晾的话,主管妈妈会看见,肯定会禀报王妃,到时候,姐姐的名份也能定下来。」青竹道。 让她去洗被子,就是想澄清事实,被子上的脏物并非她想像中的那样,那么重的酒精和呛鼻的双氧水味儿,她难道闻不到么?有谁家夫妻行房后,床单上会是那种味道? 可对方看起来才十四五岁,放在现代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也许真不懂呢? 总不能现场给她开堂性教育课吧。 「我的名份爷自会给,不用惊动管家妈妈,更不用惊动王妃。」顾桑苗无奈道。 「哦,那我就这样回绿萼姐姐了。」青竹小意地福了一福,转身走了。 咦?回绿萼是几个意思? 是绿萼让她来问的?绿萼会关心她能不能得到名份?怕是巴不得没有知道,更不能让王妃知道吧。 第九十五章:谁杀了青红? 绿萼虽然嚣张任性,却是个直肠子,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要问也是亲自来,青竹同样是绿萼的情敌,以绿萼的脾气,同样不会待见她,又怎么会跟她这般亲近? 再想想自己的话,是连主管妈妈都没放在眼里,别的丫头若与主子之间有了这档子事,是巴不得请主管妈妈禀报上去,自己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分明就是仗着主子宠爱,恃宠而骄啊。 果然是一个娘生的,小丫头片子,比她姐姐青红的城府更深,一来就玩她姐姐玩过的套路,想在自己和绿萼之间搞事情。 那正好扮成她的样子吧,她是青红的妹妹,会去调查青红的死,也说得过去。 妆扮好,顾桑苗熘出了房间,趁着月色,先去了关押青红的柴房。 王府的柴房里,堆着满满的干柴,并不象穆家那般阴暗潮湿,顾桑苗点燃火摺子,在柴房里细细观察着。 柴房的干草堆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青红被关进来时,先挨了三十板子,血迹就是她身上的,草堆上有压塌的痕迹,说明青红当时正是趴在这里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柴房里的柴,都是用稻草挽的绳捆着的,也没见有散柴,整个柴房里没发现任何珠时蚂迹,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可是太正常就是不正常。 青红是受伤后的第二天死在湖边的,说明当天晚上的伤势很重,如果是自杀,她要从草地上爬起来,走到柴房门外,踉跄间,脚上肯定会绊着乱草,可这片草堆太整齐了,房中连根乱草也没有,分明就是有人在青红死后,收拾过柴房,将可疑的东西都清除了。 这个作案之人,还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却有点弄巧成拙,他故意留下草堆上的血迹,復原了青红趴睡时的痕迹,却把房间收拾得太干净了,忽略了一个重伤之人,行走时可能出现的细节。 由此可见,青红绝对不是自杀。 火摺子的光太暗,不方便细查,顾桑苗干脆拿出微型手电筒,丫丫的电池太贵,二两银子一对,她捨不得用,死小二哥怎么不去抢银行? 柴房里顿时亮了许多,她又细细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珠丝蚂迹,不由有些懊丧,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该是王府的侍卫在巡逻,正要关掉手电,意外地发现一根柴枝上,勾着一根小小的青色布条,那日青红穿着浅绿的衣服,这根布条肯定不是她身上的,而且看布的质料,是丝绸与棉麻混纺,这种料子,送柴的樵夫可穿不起,而府里的僕役里,只有管事以上的人才能穿。 她如获至宝,忙小心翼翼地取下,收好。 等巡逻的人走远,顾桑苗自柴房里熘出,光有一根布条,不能证明什么,她还要找到更多的证据,才能查出谁是真兇。 在裕亲王妃的强烈要求下,青红得了个通房的名分,所以,在王府的偏院里,给她搭了个小小的灵堂,给了一副薄薄的棺材,这会子还有人在守灵,装成青竹的样子正好拜祭一下,方便进一步调查。 灵堂里的人不多,就两个婆子在守着,其中一个正是青红的娘柳妈妈,顾桑苗过去时,她正一边哭一边给青红烧纸钱。 另一个守夜的婆子先看见顾桑苗:「咦,你怎么来了?」 应该是柳侧妃院里的人,顾桑苗看着面生,挤出几滴泪道:「辛苦妈妈了,我来拜祭姐姐。」 柳妈妈听见她的声音,愕然地回头:「你……你怎么来了?」 青竹是青红的妹妹,她来拜祭姐姐不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么?为什么她们两个都要这么问? 「娘,您能来,我不能来么?姐姐死得好惨……」顾桑苗哭着跪到棺材前,也拿了纸扔盆里烧。 「你……你……究竟是谁?」柳妈妈却惊得站了起来。 难道青竹不是柳妈妈的女儿?可昨日是柳妈妈亲自将她送到拙园来的呀,今天怎么是这个么应? 「娘,您煳涂了吗?我是青竹,您的女儿啊,是不是伤心过度,连女儿也不认得了?」顾桑苗伤心大哭道。 另一个婆子也走过来,扯了扯柳妈妈道:「你是怎么了?她这样做是对的,免得让人看出端倪来。」 柳妈妈似乎也反应过来:「来了就给你姐姐多烧点纸吧。」 想到女儿的惨死,又悲从中来,哭道:「我的儿啊,你去了那边之后,莫要怪娘,莫要恨娘,这都是你的命,你的命啊。」 「姐姐怎么会怪娘呢?娘都是为了姐姐好,只是姐姐命薄,未能达成所愿,就身先死,太可悲了。」顾桑苗故意试探道,青红是带着任务住进拙园的,那个黑衣人,不知让青红在找什么,青红一直没找到,她的死,会不会也与那件东西有关? 「哼,她是尽了心力的,你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用她的命,换来了你在拙园的地位,若也是一事无成,你的下场不会比青红好。」柳妈妈悲愤地说道。 这是亲娘对女儿该有的口吻么?青竹果然是接替青红来做那件事的。 不过,听柳妈妈的意思,还真是他们自己人杀了青红,用来给青竹换个通房丫头的地位? 可这也不通啊,青竹是以这种机会强入拙园的,以齐思奕谨慎的性子,会对她更加防范才是啊。 「你回去吧,大半夜的在外头跑,也不怕大爷起疑心,他屋里的那个小贱人你要防着点,青红就是栽在她手上的,你莫要又着了她的道。」柳妈妈见顾桑苗半晌不吭声,冷声冷气道。 小贱人指的是我? 顾桑苗最讨厌人家骂她贱人了,真想甩老虔婆一耳光。 「用不着妈妈提醒,本姑娘眼睛亮着呢,好生侍侯你女儿吧,死得太冤,小心她冤魂不散,死缠着你。」顾桑苗没好气地站起来道。 「你……我撕了你的嘴。」柳妈妈果然大怒,一把揪住顾桑苗的胸襟。 那个婆子忙上前来劝道:「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这样子让人瞧见,还不起疑心?小心泄露了身份,柳妈妈你也是侧妃娘娘跟前的老人了,怎么这点城府也没有,快松手,莫要伤着她的脸了。」 顾桑苗有些后悔,还没好好检验青红的尸体呢,这话赶话的说到这份上,再留下去也不可能了。 冷冷地拨开柳妈妈的手,转身走了。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穫,青竹根本不是柳妈妈的女儿,而是假扮的。 青红的死,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人动的手,只是这幕后之人,究竟是柳侧妃,还是裕亲王府,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问题又来了,柳妈妈也算是王府的老人,王府里认得她的肯定不少,她的家庭状况,就算王妃不清楚,大总管,季妈妈,还有秋妈妈肯定也是清楚的,好端端塞个通房给齐思奕,对方的身份不可能不验证。 说明,柳妈妈确实有两个女儿,而小女儿也确实叫青红,正是现在这副模样,只是…… 很可能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会易容术,真正的青竹已经不在王府,不知去了哪里,而现在这个,是假冒的。 第九十六章:谁是真正的青竹? 如果是这样,倒是好办了,青红是谁杀死的并不是重点,怎么将青竹的真面目拆穿,破坏对方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 在路上,顾桑苗就恢復了自己的模样,回到东厢房时,黄莺紧张地在穿堂里走来走去,一见顾桑苗便道:「小苗,你去哪里了?」 「出什么事了吗?」 「是那边……」黄莺指了指偏房,绿萼的住处。 假青竹的话肯定起了作用,绿萼这会子肯定在发脾气。 顾桑苗道:「由她吧,我没心思管。」 「你再看看这边。」黄莺又指了指院里的天井,才从齐思奕床上换下的床单赫然晾在寒冷的冬夜了。 岂有此理!顾桑苗大怒,假青竹是想搞事吗? 「秋妈妈晓得了,让你过去吶。」黄莺道。 秋妈妈虽然挨了四十板子,这会子也下不了床,但还是拙园的主管妈妈。 顾桑苗只好跟着黄莺去了秋妈妈屋里。 到底是管事妈妈,住的房间又大又整洁,家什摆设也精緻许多,秋妈妈趴在床上,扭着头,看起来既不雅又很吃力,与她平素严厉的样子很不相衬。 顾桑苗上前行了个礼,秋妈妈倒没有疾言利色,嘴角竟然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桑苗,今儿服侍爷就寝了?」 「回妈妈的话,是。」顾桑苗老实回道。 「床单……是你让青竹洗的?」 「嗯,我临时有要事,就让青竹代劳了。」顾桑苗道。 「很好,我已经让小画儿禀报王妃了,王妃明儿就会有答覆,你明儿早些起,收拾收拾,随我去见王妃。」秋妈妈道。 「见王妃?」顾桑苗装作惊讶的样子。 「大爷跟前已经有了青竹和绿萼,你却是捷足先登的,足见大爷是真心喜欢你,如今你和大爷又进了一步,到了这份上,当然该正式给你一个名份。」秋妈妈道。 「妈妈,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先问过大爷吧,或许大爷他并不想给桑苗一个名份。」顾桑苗可不想做通房,可又不能明说,否则不仅会惹怒秋妈妈,还会得罪王妃。 而且,那种件事,完全就是个误会,是青竹故意制造的误会,自己却不好意跟秋妈妈解释的,由齐思奕开口,当然最省心。 「大爷那儿还用问么?多少年了,青红也好,绿萼也好,他都不称心,你才来多久啊,就……侍寝了,王妃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秋妈妈道。 「妈妈还是问过大爷吧,大爷虽说看着温和,却是个极有主见的。」顾桑苗道。 秋妈妈便想起身上这顿板子,抽了抽嘴角道:「我在王府服侍了几十年,倒还不如你一个初进府的小丫头了解大爷,呵呵。」 顾桑苗最怕人家呵呵了,听得头皮发麻。 「大爷以前不是这等性子,我的话,他从来都是肯听的,也从来没对我疾言利色过。」秋妈妈果然又道。 你这不就是在说,是我拾掇齐思奕打你的么? 顾桑苗装作没听懂,低眉顺眼不答话。 「你先回吧。」秋妈妈冷冷道。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跟着黄莺一道出来。 黄莺急道:「小苗,秋妈妈可是为了你好,你干嘛要这样对她啊。」 顾桑苗道:「因为我跟大爷什么事也没有啊,就因为洗了床单,就确定我要给大爷当通房么?那可是个大误会,没得过了几日,又让人给捅出来,说我为了当通房,弄虚作假,欺骗王妃。」 「什么事儿也没有是什么意思?那床单……」黄莺没听明白,顾桑苗却嘀咕道:「早知道就不该让青竹洗了,送洗衣房多好。」 「大爷的东西可不能送洗衣服,他贴身用的,全是我们几个给洗的,大爷是心疼你,不让你浆洗。」黄莺道。 「哦,难道主子们的衣物都不送洗衣房的吗?」顾桑苗道。 「要看,贴身和很私人的一般不会,都是自个屋里的丫环婆子洗的,如果是床帐窗帘之类,那还是送洗衣房的。」黄莺道。 「那洗衣房岂不是很清闲?」顾桑苗道。 「哪里呀,洗衣房可累了,府里那么多僕役的衣裳都放在洗衣房里洗吶,还有铺盖什么的……」 「那总管、管事的衣服呢?也是送洗衣房么?」顾桑苗打断黄莺道。 「也是,不过,象大总管,秋管事那样的,都会有专门的人浆洗,他们地位不一样,讲究一些。」黄莺道。 「你的意思是,洗衣服还有等级区分的?」顾桑苗诧异道。 「也算不得什么等级区分,都是下面的人自个分的,象秦忠家的,她就深得大总管赏识,虽然在洗衣房当差,却只用给大总管和秋管事洗衣服,清闲得很。」黄莺道。 「原来洗个衣服还有这么多门道啊,谢谢你黄莺姐姐,若不是你,保不齐我以后又要闹笑话呢。」顾桑苗道。 将黄莺送走,顾桑苗便去了洗衣房,从柴房捡的那条布料正是管事才能穿的。 不过这一次,她穿着夜行衣,偷偷地潜入。 大晚上的,洗过的衣服全都收走了,院里不见一件,但天气不好,衣服洗了之后,至少也得两三天才会干,就算收进去了,也不会叠起,应该还晾着。 她象灵猴一样迅速攀上屋顶,很快找到晾衣服的房间,然后悄悄潜进去。 刚进屋,便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忙藏好,屏住唿息。 「秦忠嫂子,我昨儿送来的衣服吶?」是个青年男人的声音。 「洗了洗了,没干吶,在晾衣房,明儿来取吧。」中年妇人的声音,应该就是专司洗衣的秦忠家的。 「没关系,放炭盆前烤烤就是,明儿要穿吶。」男人笑道。 顾桑苗心里一咯登,黑灯瞎火的也顾不得分辩,将屋里所有男人的衣服全都收走,放进淘宝箱里,然后自后窗潜了出去。 第九十七章:谁是兇手 她刚刚跳出洗衣房,躲在大树上,院里果然传出惊唿声:「有贼,有贼偷了衣服。」 原本很想瞧瞧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儿,附近巡逻的侍卫听到声响,正往这边赶来,顾桑苗无奈,只得潜回住处。 第二天早上,顾桑苗睡得正香,门被推开,黄莺紧张地推她:「桑苗,你昨儿晚上做什么了?睡这么晚还不起。」 「好姐姐,别闹,让我再睡会儿。」顾桑苗干嚎一声,用被子蒙住头。 「二爷派人在找你,快起来。」黄莺道。 「二爷找我做什么?告诉他,我是大爷的丫头。」顾桑苗大声吼道。 「桑苗,我明天比赛,你不要去看看么?」门外传来齐凌远的声音。 是哦,他明天要参加骁骑营副将的选拔,她正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军人选拔是什么样儿呢。 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收拾受当,走出门,却见自家美人主子正在堂屋微笑地看着她。 他平素也笑,可为什么今天有些不一样?好暖昧啊—— 不会王妃真让他收自己做通房吧…… 正担心,齐思奕道:「桑苗,替我更衣。」 说着他先推着轮椅往里屋去。 你不是才起的么?才穿的衣服,又更什么衣? 「大哥,明天我比赛,你也回去吧。」齐凌远道。 「你比赛,我去做什么?」齐思奕面无表情道。 「去看看吧,带着桑苗一起去。」齐凌远好脾气地央求道。 「不是还要到明天么?急什么。」齐思奕道。 说着扯了一把顾桑苗:「你也一定要来哦,看爷明儿怎么收拾齐昇那厮。」 顾桑苗怔了怔道:「齐昇也要参加选拔?」 「哼,他说好了不参加的,又变了卦。」齐凌远气唿唿道。 「你怕他?」顾桑苗不屑道。 「当然不,爷怎么会怕他?只是爷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桑苗!」美人主子的声音里透着不耐。 顾桑苗扔下齐凌远,忙跑过去替他推轮椅。 「喂,你可一定要去啊。」齐凌远还在后头喊。 顾桑苗头也没回地挥挥手。 进了里屋,顾桑苗问:「爷要穿哪件?」 「交待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齐思奕道。 顾桑苗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包衣服道:「真兇是谁,很快就能知道。」 「衣服是证物?」齐思奕道。 「这个不急,爷还是赶紧换衣服吧。」顾桑苗惦记比赛的事。 「你就这么关心凌远?」声音明显不悦,俊秀的眉也微微拧起。 「当然啊,若是二爷能选上,王爷也会很高兴的。」顾桑苗略显兴奋地说道。 「不许去,就在家里陪我。」齐思奕推着轮椅往窗前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腿疾,肯定也和许多少年一样,爱骑马,爱射猎,爱马球吧,今日的选拔,恭亲王府原本最应该参加的是他…… 自己只顾着看热闹,忘了他是个残疾。 心中泛起一抹愧意,走上前道:「这里凉,爷还是到炭盆边上去吧,想看书么?」 她的声音柔柔的,眼神也是软软的,齐思奕眉眼舒展:「你不去了么?」 「嗯,爷不去,桑苗也不去。」 「那说说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吧。」齐思奕脸上又恢復了淡淡的笑意。 怎么象个小孩子,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被哄着? 「是我在洗衣房偷的,全是管事穿的衣服。」顾桑苗道。 「来人,请大总管来。」齐思奕道。 顾桑苗怔了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正堂里,齐思奕坐在正中央,顾桑苗和青竹两个侍立在一旁,大总管很快来了:「不知大爷有何吩咐?」 「昨儿晚上,洗衣房是不是遭贼了?」齐思奕道。 大总管惊愕地抬眸看向齐思奕:「大爷……是如何知道的?」 「这种小事,想来平素都是平叔自行解决的,不会麻烦父王和母妃,我素日也不爱管这些闲事的,只是,刚巧,昨儿被偷的衣服,全在我这儿。」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大总管的脸色一白,眼神复杂地问:「衣服在大爷这儿?爷的意思是……」 「把所有的管事都叫来,让他们把自个的衣服领走,包括平叔你。」齐思奕道。 大总管的额头沁出密密的汗来,很快叫来府里所有的男管事。 昨晚顾桑苗早就将所有的衣服查看了一遍,很幸运的,那件破损的衣服真在,而且,那块被勾掉的布条,正好与破洞契合。 管事们一个个垂手立在堂中,总管铁青着脸让他们一个一个上前来领衣服。 不少人不明白,为何洗衣房丢的衣服会出现在从来不管事的大爷院里,还让他们亲自来领,只有一个人年轻人,相貌还有几分白净,一进来就眼神闪烁,露出几分紧张。 顾桑苗便盯着那人,果然,他一直迟迟不肯上前,毕竟管事衣服也是统一的,大家衣服全一个样,也许会有人领错呢? 当有人真的将破损的衣服拿起时,顾桑苗道:「这位大哥,请将衣服穿上试试,莫要弄错了。」 那管事当真试穿了一下,有点小,讪笑道:「领错了。」脱下后,换回自己的那件。 最后,只剩下一件衣服了,却还有四个人没上前来领。 「还有一件是谁的?赶紧领走。」大总管厉声道。 其中一个道:「回总管,回大爷的话,小的昨儿没有换洗衣服。」 「没换洗衣服的全退下。」大总管道。 四人竟然齐齐后退一步。 没人领这件衣服? 顾桑苗傻了,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每个管事都会有几件同样的衣服,而且还有身材高矮差不多的人,衣服大小也差不多,何况昨夜那人已经知道衣服丢了,肯定早有防备…… 凭衣服辩真兇,好象行不通。 还好,那人的声音她记得。 而且,洗衣房的婆子秦忠家最清楚,那件衣服是谁送去洗的。 顾桑苗看了齐思奕一眼。 「这件衣服没人领么?」齐思奕道。 所有人都低默然。 「平叔,叫季妈妈来。」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季妈妈又不管洗衣房,叫她来做什么? 季妈妈很快来了,齐思奕道:「妈妈瞧瞧,这件衣服是谁的?」 季妈妈拿着衣服翻看了一会儿道:「这衣服是二房侧妃娘娘院里崔管事的。」 正是最后四个中的一个,也正是那个面色紧张的年轻人。 「可是我没换洗衣服啊?」那年轻人急着分辩道。 第九十八章:谁是兇手2 「那你的衣服怎么在这里?」季妈妈道:「府里的衣服每年什么等级春夏秋冬各有几套,都是有记录的,而大房府里的二房府里的衣服又有不同的标记,每个人衣服大小都有尺码,在绣坊里也是有记录的,二房穿三码衣服的就只有崔管事你,这件衣服正好是二房三码,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顾桑苗呆住,没想到王府的管理竟然如此科学,连僕人的衣服都能编码记录。 「我真这两天没送衣服去洗衣房啊。」崔管事一副不可思义的样子,拿起衣服多看了两眼:「真是我的,奇了怪了,谁帮我送洗衣服房了啊,这是前年的旧衣,我都好久没穿过……」 「桑苗,是他么?」齐思奕问道。 「我能看看你的手么?」顾桑苗道。 崔管事摊开两只手掌,顾桑苗仔细看了眼道:「回爷的话,不是他。」 但衣服却是崔管事的。 「崔管事,你平素与谁要好,或者说,谁平素常去你的屋里,可能拿走你的衣服。」顾桑苗道。 崔管事诧异道:「姑娘为何对这件衣服如此看重?」 「别问这么多,你且回答。」大总管道。 「我平素与大家都还交好,彼此来往得也多,这是件旧衣,又不值几个钱,该没有人拿走吧。」崔管事道。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偷走了,更不知道是谁拿走了你的衣服?」 这个人并不老实,问他话时,表情看似平静,眼神却一直斜瞟着右下角,并不敢与人相触。 「是的。」崔管事道。 「那你一进来就紧张什么?」顾桑苗冷喝道。 「我紧张?没有啊,哪有紧张。」崔管事眼里滑过一丝怒色,他与顾桑苗并不相熟,但这个小丫头进府没多少时日,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是有所耳闻的。 顾桑苗冷笑着围着他转了一圈,指着他的鞋道:「你能把鞋底亮出来吗?」 他穿的是双新布底鞋,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鞋帮上,粘了血迹,只有很小的一丁点儿。 「看鞋做什么……」崔管事正要分辩,大总管眉头一皱,命人将他的鞋脱了下来。 「爷,杀青红的至少有两个人,而他就是其中之一。」顾桑苗道。 众人皆譁然。 崔管事更加愤怒:「小丫头片子,说话可要有根据,我与青红无怨无仇,凭什么要杀她?」 「你为何要杀她,这个只有你自己清楚,但这双鞋和这件衣服,却是你杀她的铁证。」顾桑苗说着,便拿起那件衣服,露出上面的破洞,又拿出布条道:「爷,这根小布条就是我昨晚夜探柴房时,在柴枝上发现的,柴房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找到了这点小布条,发现正是府里管事穿的衣服,所以,我便去了洗衣房,将所有这两天洗的管事衣服全拿来了。」 「这件衣服是我的,可我从没去过柴房,更不可能杀了青红。」崔管事道:「你也说了,昨儿晚上你就将衣服全都偷走了,难保你为了要陷害我,故意在衣服上钩了个洞,谁证明你这块布条是柴房搜回来的?」崔管事振振有词道。 「你的想法虽然很小人,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顾桑苗淡淡一笑道:「可你说你没去过柴房?那请问你的鞋帮上为何沾了血迹,还有,上面的这根丝线,正是青红衣服上的料子,还有这根沾了血迹的稻草,又怎么解释?」 崔管事没料到,自己的鞋底竟然有这么多证据,更没想到,顾桑苗竟有如此的洞察力,脸色越发白了。 「说出你的同伙吧,决不是你一个人杀干的,因为勒死青红的绳索上,有血迹,有皮肉屑子,那决不是青红的,而是兇手所留,你的手,却毫髮无伤。」顾桑苗又拿出带血的绳索,逞给齐思奕和大总管看。 「拖下去打,打到他肯招认为止。」大总管脸色铁青道。 「总管饶命,大爷饶命。」崔管事终于服软,跪倒在地。 「说,你的同伙是谁?又是谁指使你杀害青红的?」大总管上前一步,拎起他衣襟,厉声问道。 「是……」崔管事正要说,突然,眼神变得呆滞,嘴角沁出黑血来。 大总管震惊地松开手:「他……他这是怎么了?」 顾桑苗忙上前查探,却见崔管事全身抽动了几下,嘴里汩汩地流着鲜血,很快气绝身亡。 竟然有人隔空杀人,而且手法高明又凌厉,干脆利索。 「他应该是服毒自尽,牙齿里早就藏得有毒。」大总管道。 也有这个可能,可一个要自尽的人,死前不应该是那样的表现啊,他分明就要招供了…… 「此事到此为止吧。」齐思奕有些疲倦地说道。 「爷……」顾桑苗很不甘,她抹了点崔管事嘴角的血闻了闻,是氰化物中毒,怪不得见血封喉,好霸道的毒。 古代人并不懂得提练氰化物,但,他们懂得利用有毒的动植物或是矿石。 王府比穆家更复杂,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实际暗涛汹涌。 翌日 「你不是要去看凌远比赛么?时辰快到了。」齐思奕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齐凌远一身薄薄的盔甲英姿勃勃地跳了进来:「桑苗,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拉着顾桑苗刚走两步,顿住:「崔管事怎么死了?」 「他偷了银子被查出来,畏罪自杀了。」大总管道。 「偷银子而已嘛,何必要自杀啊。」齐凌远皱着眉道。 「走吧,你不怕晚了么?」齐思奕道。 「大哥你也去?」齐凌远果然意外又高兴。 「不然怎么看你丢王府的脸呢?」齐思奕道。 第九十九章:比赛 「我才不会丢王府的脸呢。」齐凌远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地说道。 齐凌远骑马,顾桑苗和齐国奕坐马车,仍是冬至和秋分两个在外头赶车。 马车里,顾桑苗很不甘心:「爷为何不查下去?那个杀崔管事的人,分明就在大堂里。」 「你可知崔管事的真正身份?」齐思奕道。 顾桑苗道:「不是侧妃娘娘院里的管事吗?」 「他也是柳侧妃的陪房之一,来自裕亲王府。」齐思奕道。 「又是裕亲王府的人,这裕亲王府跟爷你有过节么?」顾桑苗很是不解道。 「斯人无罪,怀壁其罪!」齐思奕悠悠地说道。 他不想往下再说,顾桑苗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应该知道更多的王府辛秘,反正是要离开的,管那么多做甚什么。 「那岂不是徒劳无功?还有一个杀手没查到,就这样半途而废了。」顾桑苗懊恼地说道。 「岂会是无功?崔管事是裕亲王府安插在府里的另一颗钉子,比青红麻烦多了,我早就想拔掉,一直没想到法子,今天你可是立大功了。」齐思奕抚了抚她的额发道。 「那我可以去大理寺了?」顾桑苗兴奋道。 「你就这样想去大理寺?」脸上原本洋溢着舒心又明朗的笑,闻言又黯淡下去。 这样的齐思奕让顾桑苗心疼,虽然她进府不久,但从经歷的几桩事可以看出,他在府里很孤独,而且,还四面是敌,他的腿究竟为何会伤成那样,究竟是病还是中毒,还不得而知,周身都围绕着如青红,绿萼这样各怀心思的丫环,连乳娘秋妈妈都是不可信的。 也许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会偶尔敞露心怀吧。 「白天去大理寺,晚上还是要回王府的啊,我不是爷的丫环么?」她开心地笑道。 王府对她来说,是很好的保护伞,她暂时还不能完全离开。 「白天办差,晚上回家么?」齐思奕展颜一笑。 他很少笑得这么明朗开怀,略显文弱的脸因而多了几分英气,桃花眼似水含情,流转间,能勾人心魂。 顾桑苗呆了呆,好半晌才道:「爷还是别这样笑了。」 齐思奕的笑容凝住,无奈地捏着她的鼻子道:「你有时候真扫兴。」 顾桑苗拨掉他的手:「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呢?这是对着我,要是在外头,就刚才那笑,会迷倒万千少女的。」 「一个男人,好看不好看有什么用?」齐思奕说罢,向后一靠,闭上眼睛。 是啊,一个男人要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太过俊美的容颜,也会给他招来许多麻烦甚至难堪吧。 比如像许尚武那样的登徒子。 他是骄傲的人,怕是宁愿丑,也不愿意一出门,就被包括男人在内的许多人盯着看。 马车很快到了,大梁朝的比武场,是个很大的草坪,有各种兵器和和马匹,顾桑苗一跳下马,齐凌远就过来扶住她:「呆会儿仔细看爷怎么收拾齐昇那小子。」 顾桑苗看了眼四周,只见许多贵族弟子已然到了,大家都是一副戎装打扮,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牵着马立在比武场边。 齐昇与小五小六几个正在说话,远远地见齐凌远来了,小五小六高兴地过来:「凌远兄,你终于来了。」 一抬眸,看见顾桑苗,更加高兴:「喂,小丫头,你又来了?」 「谁是小丫头,你年纪很大吗?」顾桑苗不屑地对小五道。 「好,你是大丫头行了吧。」小五很喜欢顾桑苗,挑眉对齐凌远道:「你不会怕比不过,请她来当帮手的吧。」 「胡说八道,爷是让她来见证怎么打败你们几个的,以爷的本事,需要帮手么?」齐凌远傲气道。 「咦,思奕哥哥也来了。」小五是唯一对齐思奕还算恭敬的人,见冬至扶着齐思奕下了马车,忙前打招唿。 「你来做什么?这里是选将比赛,一个连马都不能骑的人,也跑来凑热闹?」齐昇那日在许府挨了打,心有不甘,一直怀恨在心,说话极不好听。 「我大哥就是来看你怎么被我打下马的,齐昇,小爷告诉你,再敢对我大哥不敬,小心爷打暴你的头。」齐凌远道。 「哟,这是怎么了?吃迷魂药啦还是跟许公子一样,被他这副容貌给迷惑啦?你不是最讨厌他的么?如果没有他在前头挡着,你堂堂凌远大少,又岂会还只是个恭亲王府的二公子,早该象我一样,是世子啦。」齐昇调笑道。 「你……」齐凌远以前也常与齐昇几个一同欺负齐思奕,嘲笑他的容貌和残疾,可最近以来,兄弟二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尤其齐思奕主动将这次贊拔的机会让给他之后,心里还是存着几分感激的。 「齐昇,你再胡说八道,爷就不客气了。」齐凌远怒道。 「来啊,谁怕谁?」齐昇也不示弱,磨拳擦掌的。 「算啦算啦,看,定襄侯来了,许公子也来了。」小五提醒道。 定襄侯四十几岁的样子,与恭亲王年龄相仿,一身儒雅之气,不象是个带兵打仗的大元帅,倒象是个读书之人。 许尚武似乎瘦了些,没有以前看着精神,皱着眉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只见他骄横地放眼四顾,打着马就朝这边跑来。 「哟,恭亲王府来了两个?怎么?兄弟阋墙的戏码演到比武场上了么?」许尚武没下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附视着众人。 齐凌远俊眉一皱道:「许公子说话客气些,我大哥只是来观战的。」 第一百章:比赛2 「说的也是,他这个样子……也参加不了比赛,一个瘸子,马都上不了……不过,大公子,爷对你可是另眼相待,只要你愿意,不用参加比试,这骁骑营副将就是你的。」许尚武邪戾地笑着,虎目中满是阴邪猥琐之色。 他故意把『只要你愿意』几个字咬得很轻挑,在场的人大多晓得他的癖好,齐思奕又长了一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顾桑苗气得肺都要炸,齐思奕却仍是平静无波,脸上甚至还带着温柔浅淡的微笑: 「是真的么?是不是只要许公子愿意,不论是谁都可以做骁骑营副将?还是这骁骑营,本就是姓许的,是你许家的地盘?」 「哼,小小的骁骑营算什么?只要本将军愿意,整个军队都姓许又如何?」许尚武狂妄地大声道。 「许尚武,你当本侯是什么?」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许尚武回头,就见定襄侯安静地立在他身后。 脸上的笑容凝住,尴尬一笑:「比赛要开始了,侯爷怎么还从主席台下来了?」 「不下来,本侯不是也该改姓许了么?」定襄侯道。 定襄侯是太后的表弟,是朝中难得的几个不与许之怀同伍之人,太后还让他掌握着京畿二十万大军和骁骑营,此人看似文弱,性情却是刚直不阿,是朝中难得的一股清流,不过,他平素只管军中之事,虽不与许之怀沆瀣一气,却也并不与许家公然对抗,许相也看在太后的面上,对他礼敬有加。 许家与定襄侯府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骁骑营副将的选拔,由兵部确定名额,但如何选,选定谁,还是定襄侯说了算的,许尚武方才的话,已经犯了定襄侯的大忌,更破坏了两家表面的平衡。 许尚武不过也是逞口舌之快,上次在齐思奕面前栽了跟头,一直想找机会报復回来,本来只是想羞辱他几句的,不料,定襄侯却不知何时到了身后,将话都听了去。 「尚武的玩笑话,侯爷莫要当真,尚武嘴贱,还请侯爷见谅。」不得不说,许尚武是个能屈能伸的,在齐凌远齐昇几个面前,骄横跋扈,见了定襄侯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毕恭毕敬不说,认错也很快。 定襄侯冷笑一声,纵马离开。 许尚武斜眼睨着齐思奕,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算你狠!」 齐凌远哈哈大笑,齐昇和小五几个却是禁若寒蝉。 许尚武冷冷地看着齐凌远:「看来,今天要上场的是二公子?」 齐凌远冷着脸道:「不错,就是本公子,许将军不许么?」 许尚武阴笑道:「哪里哪里,本公子一会儿就等着欣赏二公子的风采。」 说完,调转马头,也朝主席台跑去。 将令官在主席台上喊:「时辰已到,各位参赛者进场。」 齐凌远和其他几位很快进场,并向主席台的几位主审官介绍自己。 顾桑苗这才发现,今天竟然来了三十四人之多,都是京城里达官贵族子弟。 不就是个小小的骁骑营副将么?怎地会吸引这么多纨绔子弟?这些人都萌祖荫,有虚职在身,吃喝是不愁的,怎么地都对一个四品武将之职这么感兴趣? 「爷,这些人干嘛都要来比赛啊?」顾桑苗问道。 「是不是觉得骁骑营副将之职不怎么样?」齐思奕笑问。 「如果对普通百姓来说,自是了不起的职位,若能当上,那是光宗耀祖之事,可这些人,哪个不是二品大员以上的官家子弟,大多还是公卿世家,家中长辈完全可以给他们谋更好的职位啊,干嘛都盯着一个骁骑营呢?」顾桑苗诧异道。 「因为骁骑营隶属禁军,由定襄侯统领,如果能当上骁骑营副将,将来做得好,便能入禁军。」齐思奕道。 顾桑苗似懂非懂,不过回过头想,以恭亲王府的地位,两个儿子不也为争这一个小小的参赛名额而闹腾么?何况其他的二品大员? 可能是许家把持着朝政,朝中好点的职位都安插着他的亲信,其他人想要入朝为官的路大多都被堵死,除非都投靠许之怀,否则,儿子也只能在家赋闲。 不过,福王不是早就投靠了许之怀么?为何齐昇还要参加?还有赵云起小五几个,那日可是都去了许家参加许老太太的寿宴的,而且与许之怀也相处颇为融洽的样子。 正说话间,将令官宣布,比赛开始。 第一场,比箭术,参赛站在十米开外射靶,以环数多者为胜。 这样的比赛,顾桑苗前世也参与过,不过,她比的是枪法,而齐凌远比的是箭法。 第一轮,齐凌远十箭十中,十分最高,不过,其他的选手也都不赖,最差的小六也射中了八箭,射中十箭的就有八个之多,不过,齐凌远的环数最高,箭箭直中靶心。 齐昇也射中了十箭,只是比齐凌远少了两环而已。 第二轮,还是比箭,不过这一轮要骑在马上,对着树上吊着的三个铜钱射。 这个就有难度了,人是在移动的,既要考验选手的箭术,又要考验骑术,稍有不慎,箭没射准不说,人还可能会从马上摔下来。 不过这些个富家子弟,平素就爱玩骑射,对这样的比赛习以为常,马术都不赖,至于箭法,就要看平素的练习程度了。 齐昇第一个出场,他骑着黑色的骏马,围着跑场跑了三圈,然后突然回身,连发三箭,铜钱应声而落,场中一片掌声响起,齐昇嘴角露出骄傲而又得意的笑。 将令官跑上前去,将箭与铜钱捡起逞给主考官。 齐昇成绩不错,三枝箭齐发,两枝射中铜眼,另一枝落空,这样的箭术,已经很精湛了,顾桑苗自认自己没这个本事,射箭比竟不比射枪,射箭双手同时着力,又是在移动的马背上,既要手稳,还要眼法精准,这个确实有难度。 想不到草包一样的齐昇,竟然也有这样精湛的骑术与箭术,古代人果然不能小看。 小五和小六几个轮流上场,小五只是射下了铜钱,却没能将箭射中钱孔,小六射中了一个铜钱,赵云起很不错,三枝箭,箭箭直中铜钱心,成绩最好。 最后上场的齐凌远骑在高高的白马上,一身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衬得越发英姿勃勃,潇洒俊帅。 只见他策马奔弛,按要求在场中飞速跑了三圈,然后不等马儿站定,突然往马下一翻,脚勾住马蹬,身子斜挂在马侧,三箭齐发。场中响起一阵叫好声,他这个难度,比齐昇的回身射箭要高明和复杂得多,而赵云起是中规中矩的正面射箭,也比不上他这个难。 第一百零一章:比赛3 将令官捡起箭枝,呈上主席台,主考官大声宣布:「三枝齐中靶心,这一轮,恭亲王府齐凌远胜。」 顾桑苗高兴地为齐凌远鼓掌,在场边大声替他鼓劲:「二少爷,好样儿的。」 齐凌远坐在马上,远远的对她挥手,笑容灿烂。 顾桑苗垂眸,就见齐思奕眼里也流露出浅浅的欣赏之色,他也在为齐凌远高兴吧。 第三轮竟然是射猎,比武场放进十只羊,大家不分组,看谁射杀的羊最多为胜。 不过,比了两场,主考官宣布中场休息。 齐凌远纵马过来,笑着下马,沉香忙递上水壶,齐凌远喝了一口道:「大哥,我怎么样?」 「暂时没给父王丢脸。」齐思奕道。 「二少爷已经很好啦。」顾桑苗由衷地说道。 「桑苗,你要是上场,肯定也不赖,至少可以把小五给比下去。」齐凌远道。 小五正好也骑马过来,听了一点也不生气:「是啊,以桑苗的骑术,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桑苗,你真的会射箭?」 顾桑苗很老实地摇头:「不会。」 齐凌远诧异道:「不应该啊,你有这么好的骑术,怎么可能不会射箭呢?」 我能说我以前练的都是枪法么?顾桑苗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当骁骑营副将,要练箭法做什么?」 「哈哈哈,这倒也是,凌远兄,你这家的这个丫头真是太有意思了。」小五大声笑道。 「对了,一会子是射羊比赛,我就是好奇,如果你们都同时射中一只羊,那算谁的?」顾桑苗诧异道。 「看箭,我们每个人的都只有二十枝箭,箭上都有不同的标记,只需看射中羊的致命一箭是谁的就可。」小五道。 一会子号角响了,齐凌远又要上场,小五笑道:「凌远兄,一会可要手下留情,好歹也给兄弟留两只羊,莫要让我们脸上太不好看,回去父王跟前也好交待。」 齐凌远笑道:「你小子就是谦虚,骑射又有哪一项比人差了?不过是瞧不上骁骑营这个职位罢了。」 小五哈哈一笑,二人同时向场中走去,沉香和小五的僕役牵了马过来,二人同时上马,策马走向场中。 场边鼓声响起,又慢到快,十只羊全部赶进了场里,随着鼓声,从人策台赶羊,羊儿被人赶得四处乱窜,众人策马追逐着羊儿,箭矢嗖嗖地向羊儿射去。 顾桑苗看得激动,虽然有点心疼羊,但在这肉弱强食的社会里,人命都如草芥,又何况羊儿? 马上的齐凌远勇敢善战,机敏而又灵活,三十几个人只有十只羊,一人射一只都不够,但他一上场,便声先夺人,射死两只,如此便已经奠定了胜局,但他并没有松懈,因为齐昇似乎比他更拼,且他与赵云起合作,赵云起横马挡住其他的人,并将羊儿赶到齐昇的马下,齐昇身出的箭直中羊儿的要害,如此一来,齐昇也射死了两只,而赵云起似乎早已放弃,自己一只也没有。 场上只剩下三只羊,小五一只也没能射中,他似乎也不着急,和小六两个追着羊在场中跑,齐凌远策马便追,赵云起和齐昇也紧追其后,齐凌远找到最佳方位,手搭弓箭,正要射时,马儿突然腿一弯,连人带马一齐向下摔去,而他身后的赵云起和齐昇两人因追得急,来不及制住马儿,高扬的马蹄眼看着就要踏中齐凌远。 场外的定襄侯和一众考官心都快提起来,紧张得站起来,恭亲王一子已然残疾,若二公子也…… 定襄侯不知该如何向恭亲王交待,不忍再看。 说时迟,那时快,当人大家都认为齐凌远在劫难逃时,突然一条带钢爪的绳索飞速抛来,扣住齐昇的马蹄,向后一拉,马儿一个没站稳,向后摔倒,马上的齐昇紧急路下,这才没被一道带摔下去。 死里逃生的齐凌远反应也快,在赵云起的马蹄踏来之前,翻身滚开,再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趁大家都惊愕之中时,回手一箭,又射死一只羊,而剩下的另外两只,也被不同的参赛者射死。 定襄侯拍着胸坐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谁,谁在暗算小爷!」齐昇气急败坏。 顾桑苗早就收回钢爪,并藏进淘宝箱里。 不少人向顾桑苗这边看来,顾桑苗低眉顺眼地站在齐思奕身后,小脸吓得苍白,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 「好象是来自大公子那边。」有人小声道。 定襄侯急急地自主席台上下来,与他同时下来的,还有吏部侍郎李开诚。 「怎么回事?」定襄侯冷冷道。 「大帅,您要为齐昇做主,不知何人施暗算,击中了小侄的马蹄,若非小侄见机,这会子怕是已经受伤。」齐昇道。 「本侯是问,凌远的马,为何会受惊摔倒?」定襄侯道。 「不知道,突然马儿就摔了。」齐凌远道,他的马儿现在倒正常了,已经爬起,立在一旁。 「凌远兄,这不会是你用的苦肉计吧,马儿明明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摔倒呢?」齐昇道。 「胡说,方才若非高人出手相救,凌远可能死在你的马蹄之下,一只羊而已,我犯得着为了胜利,拿命去赌吗?」齐凌远道。 「刚才出手的是谁?」李侍郎道:「无论如何,比武场外之人对场内做手脚,都是不合规矩的,齐二公子,你的比赛资格可能要取消。」 「取消资格?凭什么啊,凌远是被人所害,若是无人出手相救,岂不要闹出人命来,李侍郎,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啊。」小五不平道。 「是何人方才出手?」李侍郎又问道。 「是她!」有人指向顾桑苗。 许尚武此时也跑下主席台,上下打量着顾桑苗道:「你这丫头,怎么越看越熟悉?」 顾桑苗道:「许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贵府老太太万寿,我家大公子带着奴婢去过许府。」 「不对,上回你不是这个样子,没现在好看。」许尚武疑惑地看着顾桑苗,虎目中露出狼一样侵略的目光。 第一百零二章:比赛4 「许将军,桑苗是本公子的丫头,你不会又起了别的念想吧,贵府寿堂上两个惨死的姑娘,不知可查到兇手了?」齐思奕道。 许尚武的癖好大家都清楚,见不得漂亮女人,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良家妇女,丫环小媳妇子,只要看上眼,便逃不脱他的魔爪,死在许府的两个姑娘,至今没有个说法,但明眼人都知道,她们就是被许尚武凌虐致死的。 但那日的事到底还是闹得动静大了些,太后勃然大怒,责令一定要查出真兇,大理寺虽然在查,却一直没有结果,坊间对许尚武的议论也很大,许尚武最近也收敛了些。 齐思奕话一出口,顾桑苗就脸一白,吓得躲到他身后,一副生怕被许尚武如何的样子。 「怎么会?本将军也知道这丫头对大公子的重要性,听说大公子因为腿疾,每每无法参加的活动,都由她出来代劳,好福气啊,本将军怎么就没有个这么能干的丫头呢?」许尚武道。 「真是你出手袭击了齐昇世子的马?」李侍郎厉声喝道。 大家都看着顾桑苗,许多参赛者曾经在许府与顾桑苗一道比过马球,知道她的厉害,但马球只是游戏,而方才可是在千钧一髮之际,以闪电之势,狠、准、稳地救了齐凌远啊,这样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在场不少参赛者,自问如果是自己,能否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我。」顾桑苗还想着齐思奕会替她出头,可这傢伙却任由大家的目光象几百瓦的白炽灯一样照射着她,并没有出言替她开脱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承认。 「真的是你?」定襄侯审视着顾桑苗,目光幽暗难辩。 「不错。」顾桑苗行了一礼道:「正是奴婢。」 「你用的什么?可否将暗器拿出来,让本侯一观?」定襄侯好奇道。 顾桑苗只好拿出军用钢索,那是攀援,吊索用的。 定襄侯好奇地将钢爪拿在手上细细观察,皱眉道:「如此精细坚硬的钢质真是少见,构造也精妙得很,小丫头,你是从何处得来?」 「请人锻造的。」顾桑苗淡定地说道,心里却有丝着慌,这种精钢,在这个时代当然造不出。 「哦,世间竟有如此手艺高超地工匠,小丫头,可否告知本侯,是何人所造么?」定襄侯又问。 「对不住侯爷,此物乃奴婢母亲遗留的,家母早就过世,至于请何人锻造,奴婢也不知。」顾桑苗道。 「哦,你姓甚名谁?令堂又是何人?」定襄侯道。 「奴婢自幼失怙,流浪在外,幸得大公子收留,并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父母为何人。此钢爪也是原本就与奴婢在一起的,只听说是家母所留,其他一慨不知。」顾桑苗道。 定襄侯没想到她嘴这么紧,自是不信她的话,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没有再纠结钢爪。 「侯爷,此女放暗器袭杀齐昇世子,乃是大罪……」李侍郎道。 「她放暗器袭击的是齐昇的马,不是他的人,而且,若她不出手,难道你希望看见二公子伤于齐昇的马蹄之下?」定襄侯冷冷地说道。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李侍郎一副不愿意放过顾桑苗的样子。 「侯爷,方才小丫头虽然救主心切,但袭击选手马蹄是事实,若非齐昇武功高强,及时跃起躲过一劫,那受伤的可能就是齐昇了,为救自家主子而不惜伤害他人,此女罪不可恕。」许尚武道。 「不错,方才若非小侄及时避开,受伤的就是小侄,侯爷,请您为小侄做主。」齐昇道。 「齐凌远,你的马,为何无端端会突然摔倒?」定襄侯问道。 「回侯爷的话,小侄也不知,马好端端的,突然就摔倒了。」齐凌远也很纳闷。 「凌远兄骑术武术都是一流,或许摔倒是假,伙同家中丫环暗算我才是真。」齐昇道。 「齐昇,我与你也是多年好友,两家又同是宗亲,我为何要害你?我堂堂恭亲王二公子,还没有到为了一个骁骑营副将之职拿自个的命去陷害他人的地步。」齐凌远正色道。 「哼,你家这丫头不论骑术身手都极高,丫头身份或许是假,分明就是个女杀手,你与她早就设计好,故意施苦肉计来害我。」齐昇仍然一口咬定是齐凌远害他。 「侯爷,末将也认为,齐凌远居心不良,为了胜过齐昇,不惜设计害人。」许尚武趁机道。 「侯爷,不论齐二公子有没有设计害人,这个丫头破坏比赛规矩是事实,不可姑息。」李侍郎也道。 「哼,齐凌远,爷念在与你是宗亲,又是自小玩到大的朋友,爷不与你计较,但这个丫头,必须严惩,否则难消爷心头之恨。」齐昇道。 「齐昇,你说够了吗?真是贼喊捉贼。」 顾桑苗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宗亲世家间相互倾轧,她并不相参合,可没想到的是,自己明明是出手救人,却非要被人定罪,真当她是豆腐做的好拿捏么? 「臭丫头,本世子的名字也是你这个贱婢可以叫的?」齐昇反手就是一巴掌甩来。 齐凌远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甩:「齐昇,不要太过份。」 「好,齐凌远,你非要为个丫头与本世子撕,那就别怪本世子不念旧情。」请侯爷为齐昇做主。 定襄侯道:「这丫头的确是违返了比赛场的规矩,但她也是情势所迫,出手救人……」 「侯爷,齐凌远分明就是故意摔倒,找藉口让他的丫头出手。」齐昇道。 「侯爷,能否听小女一言?」顾桑苗上前一步道。 「你说。」定襄侯对她的精钢爪很有兴趣,也隐约感觉这个丫头并非表面的普通。 「小女敢断定,我家二公子的马被人动了手脚,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批倒,奴婢无害人之心,当时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场中确实有人耍阴谋诡计,却不是我家二公子,二公子才是受害者。」顾桑苗道。 「小丫头,说话要有根据,可知你此番言论,已经将场上四十位参赛者都列为了嫌疑。」这丫头不仅身手不凡,胆子也大,且不卑不亢,身上没有半点奴婢该有的怯懦与卑微。 第一百零三章:破案1 「小女说话自然是有的放矢,还请侯爷容小女当场检查二公子的马。」顾桑苗道。 「这马看着没什么问题啊。」小五在一旁小声道。 「是啊,看起来悠然自在,不象是被人动了手脚。」赵云起也道。 「本侯若不答应,你肯定觉得不公平,好,本侯就许你当众检查齐凌远的马。」定襄侯道。 顾桑苗围着马儿转了一圈,抚摸着马儿头道:「马儿,马儿,你告诉我,是不是有哪里疼?哪儿不舒服,我帮你治病好不好?」 马儿打了个响鼻,亲了亲她。 齐凌远笑道:「桑苗,驱风可是最认生的呢,它竟然肯让你亲近。」 顾桑苗回头白他一眼,丫武功不差,头脑却简单得很,马儿在射猎比赛入场时,就有点不对劲了,他竟然没看出来。 顾桑苗拍了拍马儿的肚子,马儿甩了甩尾马,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她便牵着马儿走了几步,果然,马儿的左前蹄在行走时,有些古怪。 「侯爷,问题就出在这马儿的这个蹄子上。」顾桑苗道。 「哦?你看出马蹄怎么?」定襄侯好奇地问道。 「驱风,抬抬脚,让我看看你的蹄子。」顾桑苗拍了拍马儿的腿柔声道。 马儿真的抬起左前蹄,顾桑苗将马掌卸下,果然看见马掌中间,有根很短的铁针,马儿因为有厚厚的脚掌,这根针很短,若只是轻松慢走,针就刺得不深,不会那么疼,一旦负责奔跑,马掌踩得紧实了,针就深深地刺进了马蹄,马儿受疼,自然会摔倒。 顾桑苗将带针的马掌呈给定襄侯:「侯爷请看,就是这根短针,令二爷的马突然摔倒的。」 「怎么可能?我出门时,还捡查了一遍的,谁敢害爷的驱风?」齐凌远又怒又心疼道。 「侯爷,有人是想害死凌远啊,若不是桑苗出手,齐昇的马蹄就踏中了凌远的头,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侯爷秉公办理,给恭亲王府一个说话。」一直沉默着的齐思奕此时开口道。 「李侍郎,中场休息时,马儿都由谁看守?」定襄侯道。 李侍郎道:「在场边,由各家僕人自个儿看守,中场休息也不过一刻钟,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有人看守之下,对二公子的马做手脚呢?」 「怕是监守自盗吧,反正就算马摔了也没关系,有个有本事的贱奴护着呢。」齐昇道。 「沉香,你过来。」顾桑苗道:「中场休息时,你是否一直看着马儿?」 沉香白着脸道:「是一直看守的啊,没见到有谁接近了驱风。」 「真的寸步不离,一直守在驱风身边?」顾桑苗又问道。 「是一直守在驱风身边,不过……出门时,我明明给驱风准备了水和黄豆,不知为何,装豆子的袋子破了,撒了一地,水也没了,我便去找五爷的小厮讨了些水和豆子给驱风。」 「也就是说,你还是离开了一会儿的对吗?」顾桑苗问道。 「真的只一会儿,不会就在那一下下,就有人给驱风做了手脚吧。」沉香震惊道。 「你离开时,谁离驱风最近?」这话是齐凌远问的。 「当时马儿都站成一排,在场边休息,各家都在给马儿餵食和水……好象就是赵公子家的马离得最近。」沉香道。 「是赵云起家的?」齐凌远道。 「你别胡说,我可没有做什么?我跟凌远也是世交,怎么会害他?」赵云起大声道。 「小的没有胡说,当时就是你家的马离我家最近,公子你的随从阿顺可以作证啊。」沉香道。 「没香,既然马是站在一排的,我记得赵家的马是站在你的左侧,那右侧是谁家的?」顾桑苗问道。 「是齐昇世子家的马,不过,他离得远点儿,没有赵家的马儿近。」沉香道。 「哼,为了洗脱嫌疑,又把脏水往爷头上泼了是吧,侯爷,这事既然关乎凌远和本世子的性命,得请大理寺来调查。」齐昇道。 「侯爷,不用大理寺,小女子就能抓出真兇。」顾桑苗自信道。 「臭丫头,吹牛皮也要看地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齐昇吼道。 「齐昇,你是不是在某些地方闻惯了脂粉味儿,所以,只要是没将满身涂满香粉的,你都觉得臭呢?」齐思奕轻飘飘地说道。 齐昇与嫣红楼的头牌关系亲昵,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定襄侯最不喜世家子弟逛妓楼,不务正业,福王虽然疼爱齐昇,也是明令禁止他去妓院的。 闻言脸一白,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侯爷,末将也认为,应该让大理寺来彻查,关乎两位宗室子弟姓命的事,岂能由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查探,说出去,人家会说咱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是傻子,连个小丫头都不如。」许尚武也道。 「这又何妨?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各人自有各人的长处,本侯就觉得小姑娘见识不凡,方才不就是她发现了凌远的马掌有针么?」定襄侯不以为然道: 「你叫桑苗?你真的能查出真兇来?可是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世家子弟,一旦弄错,便是污陷官家的大罪,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怕是承受不起呢。」 「回侯爷的话,桑苗从不说无根据的话,不过,王爷如果不信桑苗,请大理寺官员来堪查,桑苗也无话可说。」顾桑苗道。 「如此可好?本侯让人请大理寺官员过来,你在一旁协助如何?」定襄侯道。 「如此甚好。」顾桑苗也明白,两方各执一词,如果真的让自己独自查案,真查出什么,齐昇这一方难免不服,如果让大理寺参与,更显公正。 大理寺来的,果然正是上官宏。 了解完案情后,上官宏诧异地问:「小姑娘,方才说,有把握抓出夫凶?本官想听听,你有何见解。」 顾桑苗道:「大人,中场休息只有一刻钟不到,而驱风又是有灵性的烈马,等闲不让生人靠近,那人 第一百零四章:破案2 若要对驱风下手,肯定不敢让驱风自己抬起脚来,让它安上钢针。」 「不错,本官也正纳闷,这钢针是如何安到马掌上的。」上官宏道。 「大人请看这个钢针,它像不像伞形?」顾桑苗将钢针括在手中道。 「不错,一头大而圆滑。」上官宏道。 「这应该就是平时大家在墙上挂图所用的图钉,把大的一头放在地上,针尖朝上,只要不小心踩到,很容易就刺进了脚底,那人正是将这种钉子散在驱风的脚底下,驱风不小心踩着,慢慢钉入掌底的。」顾桑苗道。 「你分析得很对,但是,这些只是你的臆测,除非……」上官宏道。 「所以请大家移步,到方才驱风所站的地方看看,地上肯定还能找到同样的钉子。」顾桑苗道。 大家都随着她一道去了马场休息处,让沉香指出当时驱风站的地方,上官宏让大理寺的衙役亲自寻查,果然又找到两颗同样的图钉。 「但是,这个只能证实有人用此钉对驱风做手脚,并不能证实,准是那个撒钉子的人。」定襄侯道。 「侯爷说得不错,想必现在搜查当时在驱风两侧的赵家僕人和福王府的僕人,都难以再找到证据,人又不是傻子,还会把证据留在自己身上么?」顾桑苗道。 「莫非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定襄侯诧异地问。 顾桑苗施了一礼道:「敢问侯爷,可见过用铁刀切土豆?」 「很少见,不过,也见过。」定襄侯道。 古代的男人信奉君子远庖厨,尤其是一家之主,更不会轻易进厨房,定襄侯很少见到切土豆也很正常。 「兇手与切土豆有何关系?你莫不是吹大了牛皮,圆不得谎,在胡扯吧。」齐昇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齐凌远不客气道。 「你……」齐昇瞪了齐凌远一眼,眼角瞧见齐思奕似笑非笑的目光,生生忍住,不再说话。 「侯爷可否拿几个土豆来,小女当场做个示范如何?」顾桑苗道。 土豆很快被送了上来,顾桑苗自淘宝袋里拿出两把小刀道:「这一把刀,是用精钢铸成,大家看我用它来切土豆,而这把,是普通铁铸的,大家可以看看用它切出的土豆又有何不同?」 「咦,用铁刀切的土豆变了色。」小五兴趣盎然道。 「所以,请你二人将手摊开」顾桑苗突然对赵家随从阿顺和福王府的僕人道。 二人怔了怔,不知她是何意。 上官宏冷喝道:「将手摊开。」 福王府的僕人很快摊开了手,阿顺却紧攥着拳头不肯松开。 「你再不摊开,本官便怀疑,你就是给驱风撒钉子之人。」上官宏道。 「摊开就摊开。」阿顺说着将手掌朝下摊开。 顾桑苗拿起方才用精钢小刀切开的土豆片,在他手上擦拭了一片,很快,那片土豆的一面,现出粉红色。 「就是你给驱风下的钉子。」顾桑苗道。 「本侯算是明白姑娘你的意思了,是不是他的手上沾了钉子上的铁粉,所以,土豆才会变红?你是以此判定他就是兇手的。」 定襄侯也饶有兴趣道,这个丫头粗粗看时,确实不怎么起眼,越看越觉得相貌清丽可人,而她的见识,比在场的许多世家之弟都要高,说话行事也特别得很,怪不得齐思奕会带着一个小丫头来观看比赛。 「侯爷英明,正是如此,众所周知,土豆含有淀粉,这种物质,一旦遇上生铁,就会变色,您再看我用土豆擦试这位小哥的手,因为他并没有接触铁器,所以,土豆并没有变色。」顾桑苗道。 「精癖,姑娘,你脑子可真灵活,竟然会想到用土豆辩人。本侯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定襄侯道。 「我不服,土豆会变红,并不能证明阿顺就一定抓过图钉,也许他抓过别的铁器啊。」赵云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大声道。 「哼,你当别人是傻子么?就算他今天抓过铁器,你家的马车是他赶的吧,他手握缰绳,赶了那么久的马车,留在手心的铁粉还能有多少?而且,咱们使的箭,全是军中的,并没有让下人碰过,再者,这种图钉上了铁锈,手抓之下,肯定会沾上许多铁粉,他方才肯定也在衣服上擦试过,却没能擦干净,所以才会让土豆变红。」齐凌远大声道。 「阿顺,还不从实招来?」定襄侯冷喝一声道。 阿顺吓得立即跪伏在地:「侯爷,小的……小的……」 「没有啊,侯爷,不是我让他干的。」赵云起声怕他会指着自己,吓得躲到一边,大声道。 「阿顺,你快说,是谁让你给二公子的马做手脚的?」定襄侯看着儒雅温和,可严肃起来时,浑身散发着凛然肃杀之气。 阿顺扭头看向一旁的齐昇,结结巴巴道:「是……是……」 突然,他身子一僵,倒在了地上。 竟然又是这样莫明的死了? 王府的崔管事也是如此。 顾桑苗上前,翻开阿顺的眼睛,又查看了他的口鼻,没发现中毒的症状。 上官宏一把扯开阿顺的肩头,果然看到一个很小的红点。顾桑苗凑近闻了闻道:「是中毒。」 就在阿顺正要指出幕后指使人时,被人用毒针射死了,而且,此人功力极深,射科阿顺肩头的毒针几乎全部没入皮肉里。 上官宏很快取出毒针,呈给定襄侯看:「侯爷,就是这根针,要了阿顺的命。」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本侯的面,杀人灭口。」定襄侯怒道。 「怎么可能,在场的,谁没练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杀人,还要没有半点破绽,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齐昇道。 他边说边往前走,顾桑苗喝道:「不许动,全都原地站着。」 齐昇瞪着她刚要破口大骂,定襄侯也道:「不错,都不许动,原地站着。」 上官宏道:「侯爷英明。」 「虽说此针纤细又精巧,兇手的内劲也浑厚精湛,但是,也并非全无破绽。」 「臭丫头,别卖关子了,莫非你又能凭空说出谁是兇手?」齐昇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第一百零五章:破案3 「跟你这种蠢货,本姑娘实在不愿意计较,不过看在你虚心求教的份上,本姑娘就教你一个乖,兇手再隐蔽,也会在死者身上留下蛛丝蚂迹,比如说,阿顺伤的是右肩,站在他左侧之人,就不可能是兇手,而这根针,又是自西南方向斜身入他肩部的,说明此人就在……这个方向。」 顾桑苗縴手一指,正是许尚武站的地方。 众人皆看向许尚武。 许尚武不屑地冷笑道:「不错,本将军就站在这里,但站在这里就是杀人兇手吗?仅凭针头方向,就判定是本将军杀人?哼,小丫头,说话小心些,莫要闪了舌头。」 「依站位,内力高深,及杀人动机来说,许大将军还真是嫌疑最大,可是,就象将军所说,仅凭这几点,不能定你的罪,除非还有正实际又有力的证据才行。」顾桑苗道。 「哼!」许尚武冷哼道:「算你还有点头脑。」 「而且,这个方位上,也不止你一个人,还有齐昇。」顾桑苗顿了顿又道。 「我是刚才走过来的,臭丫头,你怎么非要扯上我?」齐昇大怒道。 「此针纤细轻软,要用来杀人,没有深厚的内功很难完成,齐昇可没有这样的实力。」小五在一旁道。 「哼!」齐昇瞪他一眼,虽然不爽他贬底自己,但也知道他说得并没错。 「你的意思是,许公子与齐昇世子的嫌疑最大?」定襄侯道。 「暂时是这样。」顾桑苗老实回道。 「侯爷,这丫头跟本将军和齐昇有仇,当实在许府打马球时,齐昇曾经暗算过她,您千万莫要听她胡扯,她想用一根小小的毒针,就把本将军和齐昇一道牵扯进去。」许尚武道。 「可她分析得也并没有错,在场的这些人里,只有你们两个有出手的机会和可能,其他方位的人,确实不可能发出那个方向的毒针。」定襄侯道。 「从所周知,本将军武功高强,全京城也没有几个人能与我匹敌,而齐昇又是个绣花枕头,如此说来,两个嫌疑就只剩下我一个,可是我为什么要杀死赵家的奴才?本将军想对付恭亲王府,用得着费这么多心机和手段么?」许尚武狂妄地说道。 「所以,你只是有嫌疑,却并不一定就是兇手。」顾桑苗替定襄侯回道。 「那兇手究竟是谁呢?小姑娘,你可是又有了发现?莫要买关子,说出来吧。」定襄侯道。 「回侯爷,不是桑苗要卖关子,在场的都是贵族弟子,桑苗只是一介奴婢,人微言轻,怕说多了,会遭来杀身之祸啊。」顾桑苗道。 「要说胆大包天,全京城的丫头里也独你一份了,你还有怕的时候?」许尚武哈哈大笑道。 「自然是怕的,虽说大梁又法治国,但强权之下,法律又算得了什么,桑苗就算恪守本份,达官贵人们,一个不高兴,要杀还是会杀的,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啊。」顾桑苗微微笑道。 她最近刻意慢慢恢復真容,许尚武这厮似乎也快忘了曾经遇刺一事,见了她,反应也没先前那么大,而街道两边的画像也似乎被撕扯得差不多,所以,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今日出门前,就没怎么化妆,只是在鼻翼两侧涂了些阴影。 阳光下,她侃侃而谈,浅笑晏晏,容貌清丽娇美,双眸清亮灵动,又透着几分狡黠与可爱,尤其在听她分析案情时,神情自信中透着坚定与洒脱,更添了几分灵慧与妩媚,场中不少少年公子都忍不住被她吸引,这淡淡的一笑,犹如春花初绽,清新而又美丽。 许尚武本就好色,但他也敬强者,顾桑苗缜密而又新奇的思维,深深地吸引了他,也让他很感兴趣,虽然她的话句句暗讽和影射自己,但他还是生气不起来,对顾她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你尽管说,有本将军在,谁敢动你,现在就捏死他。」 「如果我说兇手就是你呢?」顾桑苗道。 「本将军想杀人,才不屑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呢,所谓清者自清,这个人,是我杀的,有本事就拿我去大理寺大牢,不是我杀的,我又担心什么?你尽管说。」许尚武道。 「将军豪气!」顾桑苗一竖大拇指,言不由衷道。 「少拍马屁,快点说。」许尚武嘴角微翘,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将军,如果一个武功不高的人,要用这种针杀人,有法子吗?」顾桑苗问道。 许尚武摇头道:「基本不可能,用此针杀人之人,非有飞花摘叶的功力不可,莫说杀人,要射出三步之远都很难。」 顾桑苗摇头道:「那请问将军,咱们因何打仗时要用弓箭?」 许尚武也不是傻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有人用特殊机括射出此针杀人?」 「将军也不蠢嘛。」顾桑苗点头道。 许尚武也不气,哈哈大笑道:「我许尚武自出道以来,敢用蠢子形容我的,没活下来几个,你是特例。」 定襄侯道:「来人,搜身。」 大理寺的衙役立即上前来,抓住齐昇。 齐昇大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许尚武道:「齐昇,莫让本将军瞧不起,既然不是你,怕搜什么身?」 「我是堂堂福王世子,凭什么让人搜身,传出去哪还有脸?」齐昇奋力争扎着,就是不肯让人搜身。 顾桑苗嘆口气道:「他不让搜,就先搜别人啊。」 上官宏怔住:「搜别人?你方才不是说,最有嫌疑的就是许将军与齐昇么?是要搜许将军?」 第一百零六章:破案4 「上官大人,许将军要杀人,用内力就够了,根本无需用机括,是搜他。」顾桑苗指着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赵云起道:「让你的人赶紧些,莫要让他转移了罪证。」 「为什么搜我,我站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射中阿顺的左肩。」赵云起慌里慌张道。 上官宏却不再啰嗦直接上手搜,果然,在赵云起的袖袋里,找到了个小小的,别致的小盒子。 「可是这个?」上官宏递给顾桑苗。 顾桑苗只是看了一遍,就将机关打开,对着一旁的树杆射了一针,衙役很快取回那个细针,呈给定襄侯。 「正是此针杀死了阿顺。」 「赵云起,你还有何话说?」定襄侯怒道。 「冤枉啊,侯爷,这……这个真的不是我的呀。」赵云起吓得软瘫在地上,口中却还在喊冤。 「阿顺是你的人,杀人的暗器也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还狡辩有用么?上官宏,人交给你了,该如何处置,依法办理。」定襄侯铁青着脸道。 「侯爷,侯爷,真的不是我的呀,我是冤枉的啊。」赵云起被衙役拖走时,还在大声唿喊。 许尚武走近顾桑苗,目光锐利如冰刀:「小丫头,干的不错啊。」 顾桑苗似笑非笑道:「多谢将军夸奖,桑苗也没什么本事,只是嗅觉比较灵敏,尤其是辩识阴险恶毒的坏人,从来就是一闻便知。」 她脸上带着笑,明净的眸底却有浓烈的恨意在翻涌,就是这个人,用残酷而屈辱的方式虐杀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明知他就是兇手,却拿他无可奈何,不能将其绳之以法,或亲手杀之,心中既不甘,又恼恨。 「哦,那你过来闻闻,看看本将军身上,有什么气味儿?」许尚武邪笑着向顾桑苗逼近,突然一扳她的头,揽进自己怀里。 顾桑苗猝不及防,鼻子都被他碰歪了,闷得难受,正要反手给他一记,他却放开了。 顾桑苗回头,就见一阵子没什么存在感的美人主子眼神沉冷犀利,指尖夹着一根细小的银针在把玩。 他竟然会玩银针?学过医? 可许尚武为什么嘴角会抽抽啊,眼神里明显有着戒惧之色。 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趁其不备,一脚踹去。 她这一脚来得既快又狠,许尚武半跪在地,虎目圆睁,眸中火花直冒,嘴角却噙着笑:「小桑苗,在爷跟前如此放肆,可是喜欢上爷了,跟爷这儿打情骂俏?」 「许将军多心了,我家小苗属猫的,见不得贼眉鼠眼之辈。」齐思奕微笑着将顾桑苗往身后一扯道。 顾桑苗被扯了个踉跄,差点倒在他怀里,他也不扶,趁势搂住:「脚站疼了么?要不要坐一会儿?」 这里除了他这张轮椅,哪还有座儿?这是让她坐他腿上? 丫丫的美人主子当众调戏人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齐凌远一把将她拽起:「下场要开始了,好生看着。」 他的话提醒了一旁的考官。 「侯爷,此轮胜负如何算?」李侍郎道。 「且将赵云起押至大理寺,听侯发落,此轮按规矩算,是齐凌远胜。」定襄侯道。 许尚武嘴角牵出淡淡的冷笑,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桑苗一眼,跟着定襄侯几个往主席台去。 齐昇抹了把冷汗,阴阴地看了顾桑苗一眼,也朝场内走去。 小五过来拍了拍顾桑苗的肩:「小苗,好样儿的。」 齐凌远拍掉他的爪子:「赶紧的比赛。」 小五道:「不参加了,反正也比不过你。」 「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不过,下两场是策论和兵法,你不上场,怎么看得出裕王叔对你和小六的谆谆教诲?」齐凌远道。 小五和小六竟然是裕亲王的儿子?那跟齐凌远也是亲戚,怪不得他们关系甚好。 可是…… 原本对小五还有几分好感的顾桑苗起了一丝戒心,毕竟在王府里,崔管事的死,蹊跷得很,又似乎都与裕亲王府有关。 策论不在场外,而是在一旁的考堂里进行,每人一张考卷,考官命题,考生们都坐在小桌子开始书写。 顾桑苗感觉百无聊赖,又没个地方可以坐,便想出去,齐思奕看了眼正挥墨书写的齐凌远道:「推我出去走走。」 顾桑苗求之不得,推着他出了考场。 「爷为何要放过齐昇?」出了考场后,顾桑苗终于没忍住,问道。 齐思奕脸上漾温柔的笑意,扬眉道:「你的意思是,我让你放水了?」 「不是吗?你明明对我使眼色了呀。那个位置最可能杀人的就是齐昇,搜他的身也许就可能找到证据,赵云起是替他背锅了。」顾桑苗大声道。 齐思奕笑容更加温和明媚:「我使眼色,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不是重点好吧!顾桑苗嘟起嘴:「还以为,凭些就可以拿下齐昇了呢,你竟然放过他。」 「如果真查出是他,今天这场考试还会死更多的人。」齐思奕道。 「这却为何?你是说……」顾桑苗怔了怔后,长嘆了口气:「也是,如果许尚武一心想让齐昇赢,齐昇耍那么多小诡计还是未赢,如果再让他被抓起来,会引得他反弹,定襄侯也未必能制得住他,今日主要是让二爷能当选为骁骑营副将,其他都是浮云。」 「浮云?」齐思奕俊秀的眉头微扬,笑道:「你这个比喻很有趣,不错,其他都是浮云,还有个重点你没说,那就是,我明知道齐昇已经把机括塞给了赵云起,还让你去碰壁,让齐昇倒打你一耙么?」 「说起来也是,爷怎么看出来,齐昇的机括已经转到赵云起身上的呀。」顾桑苗道。 「用眼睛看啊。」齐思奕笑道。 「谁还不知道是用眼睛看,莫非还是听出来的么?」顾桑苗不满地嘀咕。 「桑苗,你跟我去大理寺吧。」上官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笑道。 顾桑苗眉眼一展:「好啊,上官大人打算让桑苗在大理寺担任何等职务?」 「本官的小跟班如何?」上官宏星眸湛亮地看着她道。 「好啊,只是大人的随从竟然是个女子,大梁律法允许么?」顾桑苗道。 「自然不允许,所以,你得变成男子才行。」上官宏笑道。 「我才不要变成男子,好好的女儿家,为什么要变成男子?」上官宏是对自己的底细了解得比较多的人,所以,顾桑苗在他面前反倒更自在。 第一百零七章:入大理寺1 「那你是要做本官的小丫环么?」上官宏很喜欢跟顾桑苗说话,她说话时,灵动的大眼总是清亮亮的,调皮地看着你,让你猜不到她的心思,有时一不小心被她耍个小手段给算计了,偏偏你还不觉得讨厌。 「看来我只有做丫环的命了,对了,大理寺不招女官么?比如说,女仵作什么的。」顾桑苗委屈地绞手指。 「你要做仵作?」上官宏惊得眼睛珠子快掉出来了。 「不许做仵作。」美人主子极不耐道。 「是啊,好好儿的女孩儿家,做什么仵作,跟死人打交道……咦,想想就不舒服」上官宏道。 上官宏做出一副好嫌弃的样子,与他硬汉男的形象真心不搭,顾桑苗实在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不管了,只要能跟着上官大人学习破案,捉拿坏人,除暴安良,桑苗做什么都可以。」顾桑苗道。 上官宏眼神熠熠地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 策论和推演都很快考完,齐凌远意气风发地跑出来,一下子将顾桑苗抱在怀里转了一圈:「小苗,你真厉害,我用你的法子作推演,侯爷大家赞赏呢,我成功啦,我是第一名。」 他青春正盛,阳光而又帅气,坚实的胸膛,强有力的臂膀,将她劳劳圈在怀里,顾桑苗猝不及防,却也被他真诚和热烈打动,真心替他高兴:「是吗?恭喜你,二少爷。」 以前在军队里,战友之间也会因为某件事而高兴得彼此拥抱,而且,顾桑苗本就不反感齐凌远,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太多抗拒。 「凌远,想没想好回府后,怎么跟父王交待?」齐思奕道。 齐凌远这才放下顾桑苗,一脸诧异:「交待什么?」 「马前失蹄,差点被踩死的事情。」齐思奕道。 「这个……可以不向父王禀报么?」齐凌远帅气飞扬的双眉果然耷拉下来,苦着脸道。 「赵云起已经押送大理寺,其父赵承志是吏部尚书,赵云起又是独子,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去大理寺捞人,你说,这件事,父王能不知道么?」齐思奕道。 「他杀了人,可是被抓了现形的,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难道就这样轻轻松松被捞出去?」齐凌远怒道。 「所以啊,你还是早些回去禀报父王的好。」齐思奕道。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正好,可以为桑苗立是一功,父王肯定会更喜欢桑苗。」齐凌远兴奋地说道。 「然后呢?」齐思奕认真地问。 「什么然后?」齐凌远怔住。 「桑苗几次三番立功,这次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你说,父王和柳妃会怎么赏她呢?」齐思奕幽幽地问道。 「会……赏很多金银珠宝吧,母妃她……」齐凌远的目光慢慢移动顾桑苗脸上,帅气白晰的脸,陡然红了。 好端端的脸红什么? 顾桑苗正诧异,就听齐思奕冷冷道:「你别想得太美,桑苗是我的人,我不会给你的。」 边说他边推着轮椅往前走。 「大哥……」齐凌远在后面追上,又不放心地看了顾桑苗一眼:「大哥,如果是父王和母妃的意思,还望大哥成全。」 「我成全又有什么用?你该问问桑苗自己的意思,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齐思奕道。 「什么事情要问我的意思?二爷,我救了你,你不会想要以身相许吧。」顾桑苗玩笑道。 齐凌远的俊脸上顿时升起一朵火烧云,嫣红得炫目。 他努力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什么叫爷以身相许,这种事情得由父王母妃决定的。」 顾桑苗的心勐地往下一沉:「决定什么?」她是丫头身份,卑微得很,以柳侧妃的势利,顶破天也就是让她给齐凌远当妾室。 你丫丫的,姐救了人,还要委身下嫁给你做妾? 天底下没这样不讲理的。 气得一脚踹向齐凌远的膝弯:「齐凌远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爹你娘要做什么决定,反正我是不会给你当通房的,做妾更不行。」 齐凌远原本还很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顾桑苗脾气这么火爆,把他的心思冲口就说了出来。 顿时又羞又怒:「给爷做妾怎么了?爷又不会亏待你,你一个小丫头,能做妾就是烧高香了,你还想怎么着?当大房啊,也得有这个命啊。」 「放屁!」 穿越过来,顾桑苗最恨的就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践踏,对女子的不公平,凭什么为奴为婢就卑贱?她有独立的人格,靠双手和本事吃饭,才不仰你们这些贵公子的鼻息,靠出卖肉身和给你们当生子机器为生呢。 「齐凌远,你若敢提让人给你作妾或通房的话,桑苗今生与你绝交,再也不要看见你。」 说完,顾桑苗推着齐思奕气沖沖就往前走。 齐凌远气得重重地跺脚,俊眸赤红地瞪着远去的倩影。 上官宏若有所思地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二少爷,你太嫩了。」 齐凌远莫明其妙的瞪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上官宏却狡黠一笑,追上前面的顾桑苗。 「你能不能慢点儿。」在轮椅被无数个石头和高低不平的路面颠簸之后,齐思奕忍不住嘆了口气道:「我的腰都快被你闪断了。」 顾桑苗这才不好意思地走慢了些,仍是气鼓鼓的:「凭什么嘛,我立了功,赏银子不就好了,没事提什么通房和妾室,最烦这个。」 「给凌远做妾不好吗?在王府里,可是特例了,你不喜欢凌远吗?」齐思奕道。 「这和喜不喜欢他没关系,我反正是不给人做小的。」顾桑苗烦躁道。 「那要是凌远哪里一根筋,非要娶你呢?或者说,给你正室的身份?」齐思奕漂亮的桃花眼幽幽地看着远方,似是很随意地问道。 「我还小呢,没想过这事儿,再说了,婚姻不也要讲个门当户对么?王府又怎么可能让我一个小丫头嫁给二爷当正室?这种没边的事,我才不考虑呢。」顾桑苗道。 齐思奕收回目光,嘴角漾开一抹漂亮迷人的浅笑。 一直落后两步的上官宏上前追上,接过轮椅把手:「小苗,让我来吧。」 没有意外,齐凌远被定襄侯选定为骁骑营副将,只需向皇帝禀报一声这些选拨的结果就行了。 消息很快传到恭亲王府,王爷和柳侧妃果然很高兴,齐凌远一回来,就被叫进了前厅,顾桑苗推着齐思奕也去了。 王爷脸上难得有笑容:「凌远,这次给父王我挣了面子,做得好。」 齐凌远笑道:「孩儿一切都是谨遵父王的教诲,才有今日的成绩。」 「别得意,这还只到哪儿啊,我恭亲王的儿子,以后一定要在军中大展宏图,才不辱没圣祖爷对咱们这些子孙后代的期望。」恭亲王道。 第一百零八章:火锅 柳侧妃看着齐凌远,笑得见牙不见眼,满满的自豪:「王爷,咱家凌远就是有您当年的风范,这满身的气度,自信,都是您年轻时的样子。」 「凌远,听说你差点被齐昇家的马踩死了,是赵尚书那不争气的儿子玩的鬼把戏,可是真的?」恭亲王却话风一转道。 果然这事禀不禀报,恭亲王都会知道。 齐凌远狠狠看了顾桑苗一眼,将当时发生的情形,以及后来顾桑苗以自己的机智与灵慧,找出证据,直接挖出幕后指使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侧妃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桑苗,青红的死,也是这个丫头查出来的,还生生逼死了崔管事,她还真有几分异才,这么聪明的丫头却归了大房,守在齐思奕身边,如果…… 「王爷,桑苗这丫头真心不错,聪明又大方,能干得很,跟凌远也投脾气,不如……」 「母妃,君子不夺人所好,桑苗是大哥的丫头,大哥也很欣赏她,对了,上官宏说,大理寺缺人手,想让桑苗过去歷练歷练,父王,您跟大理寺的刘大人交好,不若打声招唿,让她去给上官宏打个下手吧。」齐凌远生怕柳侧妃说出那几个惹怒顾桑苗的字,忙打断道。 「什么叫夺人所好,你大哥他……」柳侧妃瞪了齐凌远一眼,不肯放弃:「好好儿的女儿家,去什么大理寺,大理寺又不收女子,你不是总嚷嚷着,要让桑苗服侍你吗?她不来,你还不肯喝药,娘也是为你好啊。」 王爷却道:「桑苗去大理寺也未尝不可,她反正是王府的人,又有侦破方面的才华,让她跟着上官宏呆上个一两年,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王爷……」柳侧妃娇嗔地一跺脚。 「孩儿也觉得不错,府里丫环不少,但能象桑苗这般聪慧机智的不多,待她在大理寺呆上一段时间再回来,到时候对凌远的帮助会更大。」齐思奕道。 柳侧妃眼珠子一转,也是,顾桑苗在齐思奕跟前,可坏了二房不少好事,让她去大理寺,她就无暇照顾齐思奕了,而且,学几年本事回来,到时候可是凌远的一大助力。 如此一想,柳侧妃也不坚持和反对了。 从前厅出来,顾桑苗感觉头顶的天都蓝了许多,她以后出去,顶着恭亲王府的名头,许尚武和穆家人也要有顾忌些,不敢随便拿她怎么样,终于可以恢復自己本来的样子了,这让她很开心。 再则是,在大理寺,她还想查出自己的身世,偶然间,听说姐姐说过,顾家曾也是名门望族,只是不知为何,会遭了灭门大祸,姐姐才把自己送到乡下养着的。 大理寺将赵云起关进了大牢,却迟迟没有开审,赵家也没有人上门来向恭亲王道歉请罪什么的,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不把恭亲王府放在眼里。 晚上,顾桑苗又坐在书房里的火锅边上,涮着羊肉,辣得小嘴直吸熘着冷气。 「爷,赵云起那案子怎么一直没有动静,莫非是有人在保他?」 「他是替人顶罪,背后的人,肯定给他吃了定心丸,如今父王在朝中也没什么权势,有福王府和丞相府顶着,赵尚书有恃无恐得很吶。」齐思奕道。 「难道就没法子治他?」顾桑苗想,如果连如此铁证如山之事,都能运用权术翻盘,那哪还有法治可言,这个国家离灭亡也不久远了。 「明儿得让凌远去仁寿堂一趟,老太妃最疼爱他。」齐思奕道。 「是想请动老太妃,去宫里找太后么?」顾桑苗道:「只怕不妥呢。」 「如何不妥?」齐思奕好笑道。 「骁骑营副将之位之所以能吸引这么多权贵之子,肯定是朝庭中几方权力角力的缘故,而齐昇和赵云起,明显是许丞相一派的,之所以在意骁骑营,就是因为那属于定襄侯所管,别看一个小小的副将,能插个钉子在对方的阵营里,在关键时候是能起大作用的。所以,许尚武才会那么在意,而赵云起几个在比赛过程中,明显都只是齐昇的助力,许尚武是打定了主意,捧齐昇的,结果,二少爷横亘在中间,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几次比试都拔得头筹,他们当然要想法子除去二少爷了。 结果又出了意外,对手没除掉,还折了一员大将,许家和福王府肯定会力保赵云起,要力保,就肯定会想到太妃与太后之间的关系,会担心太后受太妃的影响,插手案子,肯定也就想好了防范的对策,所以,太妃去宫里,未必有多大的用处。保不齐,还有别的事情在等着太妃呢。」顾桑苗道。 「制造舆论,尤其是要在那个小小的机括上做文章。」顾桑苗道。 「哦,说说看?怎么制造舆论?又怎么在机括上做文章?」齐思奕挑眉,饶有兴趣地问。 「这个嘛,很好办……」顾桑苗凑近齐思奕,齐思奕也将身子微微前倾,却听她道:「爷,我要吃牛肉。」 趁机敲诈? 「不行,只能是羊肉。」某人不怒也不急道。 「为什么?我喜欢牛肉,羊肉有股子膻味儿。」 「因为你脸上冒了好多痘痘,影响市容。」齐思奕道。 「才两个而已,哪里就影响市容了,再说了,有您这位京城第一美在,我便是一个痘也没有,也没人多看我一眼。」顾桑苗嘟着嘴道。 「明天做炖肠和红烧狮子头好不好?」齐思奕道。 「那还差不多,我告诉你呀……」明天又能美餐一顿,敲诈成功的顾桑苗凑到齐思奕耳边,如此这般的说着。 「爷,王妃来了。」青竹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顾桑苗吓了一跳,忙直起身立在齐思奕身旁,而怕辣的齐思奕拿起她的筷子,在锅里夹了片肉,慢吞吞,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厉害的白莲花 「奕儿,你这屋里一股子什么味儿啊,好沖。」王妃带着齐妈妈走进来。 「奕儿,你在吃什么?火锅?天啊,你的腿……太医不是说过,你不能吃发物,不能吃辣么?」王妃简直合身子扑了过来,一把夺过齐思奕手中的筷子。 是啊,他的腿……伤成那样了,真不能吃发物! 顾桑苗在心里啪自己一耳光,这些天,他一直陪她吃火锅,虽然她吃得多,他吃得很少,可偶尔还是会吃一点的,怪不得他怕吃辣,不是怕,是根本不能吃。 不能吃还经常做火锅? 就是为了满足她这个吃货喜辣的爱好吗? 「你也是,为什么拾掇爷吃火锅?」王妃的火气不打一处来,捨不得骂儿子就骂跟前服侍的。 顾桑苗心中愧疚,垂头作认罪状:「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让爷吃辣的。」 「跟你没关系,是我想吃。」齐思奕道。 「你还护着她,别以为娘不知道,你最近常做火锅,就是为了宠着这个小狐狸精,她如今攀上高枝了,要去大理寺当差了,还会惦着你这个主子么?」王妃恨铁不成钢道。 狐狸精? 顾桑苗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睨了眼看似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的青竹。 「母妃,您何时变得如此浮躁了?瞧瞧您方才说的这些话,跟那边屋里的有何区别?」齐思奕沉下脸道。 王妃怔了怔,她与柳侧妃再大的不同便是,她是正室嫡女出身,而柳氏则是庶出的,且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母亲教她,言谈举止一定要优雅贤淑有涵养…… 儿子的话如当头棒喝,曾经初嫁时,她是何等的优雅雍容,宽厚通达?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得和曾经最瞧不起的无知心狭的女人一样刻薄尖利了? 「奕儿,你……你怎么这样说娘?」王妃眼圈泛红,喃喃地问。 「娘,桑苗是好姑娘,儿子做火锅,也是为了犒劳她的机智,前儿若非桑苗,青红的死,就怪罪到咱们大房头上了,说都说不清,今儿她又救了凌远一命……」 「可她心太大,你拿捏不住。」王妃嘆了口气,对顾桑苗和青竹道:「你们两个都出去,本妃有话要跟大爷说。」 顾桑苗求之不得,这些话再听下去,她真的会内疚啊。 王妃说,齐思奕常做火锅…… 这话听着有岐义,是他常让厨房做火锅,还是亲自动手做火锅? 且不说他腿脚不方便,他这种清雅飘逸如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应该会进厨房啊?还是亲手做火锅这种辣呛的食物,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啊。 可王妃说也就罢了,他自个也说,他做火锅是为了犒劳她…… 顾桑苗头痛!真的很头痛。 「姐姐在想什么?是不是被骂了狐狸精,所以难受了?」见她一直恍恍惚惚的,青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狐狸精的。」顾桑苗冷笑着说道:「狸狸精至少要有非凡的相貌,比一般人都要漂亮,还要有精明的头脑,伶俐的口齿,还得有媚惑众人的能力,王妃哪里是在骂我,分明就在夸呢,我干嘛要难受?」顾桑苗道。 许是从未有人被骂了狐狸精还如此得意的,青竹被顾桑苗这番言论惊得张大嘴巴,半晌都没合拢。 齐思奕行事素来谨慎,每每请她吃火锅,都是过了饭时,而且王妃一般去了王爷的书房时候,而今天王妃突然闯来,还撞了个正着,正然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 青红死了,秋妈妈伤着,黄莺是朋友,只会关心自己,绿萼虽然也爱嫉妒,但那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当面就发作了,不会打小报告告黑状。 那就只有这位青红的假妹妹,青竹了。顾桑苗心想,姐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你呢,你又开始作妖了? 「姐姐今儿没在府里,秋妈妈去见了王妃,前儿晚上的事,秋妈妈一五一十都禀报王妃了,所以,王妃才很在意姐姐。」青竹似乎担心她怀疑自己,吶吶地解释着。 所以王妃才用狐狸精来形容自己,就是因为自己上了齐思奕的床,却又不肯老实留在王府给他当通房? 「前儿晚上什么事?」顾桑苗故意问道。 「换洗被子的事啊,王妃还是很喜欢姐姐的。」青竹道。 「换洗被子跟王妃喜欢我有什么关系?」顾桑苗故意装宝。 「姐姐是真的不知道么?你服侍了爷,又换洗了被子,在秋妈妈看来,你自然就是爷的人了呀,那是天大的好事,王妃看重姐姐也是情理之中啊。」青竹道。 「可我只是陪爷说了会话,爷不小心把茶水洒被子上罢了,怎么就成了我是爷的人了呢?还是你洗被子时,产生了什么误会?」顾桑苗逼近一步,紧盯着青竹的眼睛问道。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是秋妈妈误会了。」青竹怯生生地后退着。 「怎么没有关系?我明明告诉过你,不要当晚把被子晾出去,你偏不听,黑灯瞎火,又是大冷的天,你晾被子是晒星星还是晒月亮吶?分明就是想让秋妈妈误会,让王妃误会,你存的什么心?」 老虎为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 「不是,姐姐误会了,我……我也是为了姐姐好,这种事情,换了谁都是求之不得的……」青竹吓得哭了起来,嘤嘤道。 「你的意思是,你在帮我,帮我得到爷的心,帮我得到通房丫头的地位?」 到了这步田地,还在装好人,看不出,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白莲花段数还蛮高的。 第一百一十章:厉害的白莲花2 「是啊,我是真心在帮你,在帮爷啊,爷也是真心喜欢姐姐的啊。」青竹哭道。 「帮我是假,害我才是真吧,我若将错就错,真让王妃给了一个通房丫头的名份,过不了几日,你又要把真相给捅出去,说床单上只是洒了些茶水,并没有别的,是我为了往上爬,故意弄出来的假像对吗?青竹,你很聪明,别人也不傻子,幸好我从没想过给谁做通房做妾,否则,不就中了你的奸计?」顾桑苗冷笑道。 「你……你……怎么这样想我,我……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青竹边哭边往后退,突然踩着什么,摔在地上。 「桑苗!你够了。」王妃的声音冷冷自身后传来。 顾桑苗回头,见王妃气沖沖地过来:「桑苗,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打骂青竹?以为在大爷跟前有点脸面了,就当自个是主子了吗?」 打骂? 顾桑苗怔怔地回头看着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青竹,就说不过后退两步,怎么就摔了呢?原来是做给王妃看的,自己是背对着的,她正好瞧见书房门口的动静! 顾桑苗垂下头,做出一副认错听训的样子。 王妃瞪她一眼道:「青竹起来,以后她再敢对你大小声,你就拿出通房丫头的派头来,还真是翻了天了,治不了你。」 「是!」青竹恭谨地回道。 王妃这才跟齐妈妈走了。 「桑苗——」齐思奕在屋里喊,顾桑苗只好又回到书房。 火锅还在煮着,只是汤变得稠稠的。 「还要吃么?」齐思奕面带微笑地问。 「饱了,爷,以后别再给桑苗做火锅了。」顾桑苗看了眼他的腿,吸了吸鼻子道。 「怎么?怕了?」齐思奕道:「你应该不是会在意一两句责骂的人。」 「不是,爷又不能吃辣,桑苗一个人吃着也无趣。」如果真是他亲自下厨房,顾桑苗想像不到,他坐在轮椅上如何切菜烧菜,实在不方便。 「不是说,明儿做炖肠和红烧狮子头么?少放点辣子就行了。」齐思奕道。 「那明儿还是我做吧,我会烧菜的。」顾桑苗道。 「不说这个了,青竹怎么回事?」齐思奕问道。 「没什么,爷,你真的要让青竹当通房么?」顾桑苗犹疑了半晌才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齐思奕清幽幽的眸子里含着笑意。 「我干嘛不愿意啊,这是爷自个的事儿,只要爷喜欢,谁当爷的通房都可以。」顾桑苗被他看得有点心慌,抬眼看向房顶道。 「哦,这样啊,那你还问?」齐思奕垂眸,翻动手中的书页。 「我只是不明白,爷明知青竹的来歷,还让她留着。」顾桑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她什么来歷?不就是裕亲王府送到我跟前的么?反正不是青竹,还是会有绿竹黄竹。」齐思奕无所谓道。 也是,也不知裕亲王府为何要在齐思奕这里下功夫,究竟他有什么东西是裕亲王府非得到不可的?如此不惜耍泼耍赖地往他屋里塞通房,还真是少见。 「不过,那日我去过青红的灵堂,听青红的娘讲,现在这个青竹似乎……」顾桑苗紧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天的见闻告诉齐思奕,可他若是细问当时的情景怎么办?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很易容术么? 她现在对齐思奕还没有到完全信任的地步,很多秘密,还是不愿意被人知晓。 「你想说什么?」齐思奕皱眉问道。 「爷可查过青竹的底细?」顾桑苗问道。 「她不是青红的妹妹,柳妈妈的女儿么?算是家生子,有查的必要么?」齐思奕道。 以他的精明,竟然相信青竹现在的身份? 「爷还是查一查的好,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顾桑苗模稜两可道。 齐思奕笑着挑眉:「你很关心我?」 「爷是桑苗的主子,关心爷是应该的。」顾桑苗怔了怔才回道。 「那你怎么没查过凌远跟前的翠喜呢?」齐思奕笑容清浅,眸光湛亮,微挑的桃花眼里水光盈盈。 顾桑苗的脸腾的红了,慌乱地移开目光:「二爷有柳侧妃顾着,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爷跟二爷不同。」 齐思奕脸色一僵,眸中的笑意渐凝。 小丫头才来多久?看事的眼光精准又锐利。 同样做娘亲,不得不说,齐凌远比自己幸福很多,王妃徒有正妃之位,顶着嫡出正室的名头,在对待儿女之事上,真真比柳侧妃差了许多。 就比如青竹,明知道她是裕亲王府硬塞进来的,而桑苗对自己的忠心连大总管都能看出来,王妃却因青竹而责骂桑苗。 她的眼睛,只盯在世子之位上,只盯在父王的心思上。 「放心吧,你担心的,我已经有准备了,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翻不了天的。」齐思奕拉住顾桑苗的手,温柔地说道。 「那就好,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到真正的青竹,然后控制住,等关键时候带出来,戳穿假青竹的面目。」顾桑苗道。 「可如果两个青竹都说自己是真的呢?到时候柳侧妃又会说我耍手腕,从哪里找了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就是为了污陷裕亲王府。」齐思奕果然并不惊讶。 「天底下哪里能有那么相像的人,这个青竹,肯定用了易容术。」顾桑苗肯定地说道。 顾桑苗救了齐凌远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府,老太妃特意差了小丫头过来将她唤过去。 老太妃很高兴,赏了顾桑苗一百两银子:「哀家看你年纪小小的,脑子倒是精明得很,这回凌远能得头名,你立了大功。」 第一百一十一章:留在怡寿园 「谢太妃娘娘,奴婢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当不得太妃娘娘您谬赞。」顾桑苗恭身道,她救齐凌远确实不为立功,出于本心而已,赏银算是意外之财,不拿白不拿,多多益善。 「你这丫头不仅机灵,还知进退,哀家喜欢你这样懂事的,怎么样?想不想又回怡寿园?」老太妃道。 回怡寿园当然好,可以免去当通房的麻烦,可是,她捨不得美人主子。尤其在亲眼见到他的伤腿之后,就更放心不下了,何况他身边还有好些个牛鬼蛇神,跳樑小丑环伺着。 「桑苗还是留在拙园好了。」顾桑苗道。 老太妃脸色一沉,不悦道:「你也有小心思?」 「桑苗是觉得,大爷象是府里捡来的孩子,没人疼。」顾桑苗道。 「大胆,怎么说话呢?」一旁的抱琴大喝道。 「桑苗无状了,不过,桑苗也是亲眼见过大爷的腿伤之后才有感而发的,他是府里的嫡长子,中毒那么深,以至于一双腿无法站立,被人追着赶着骂瘸子,跟前还都是些不省心的人,王爷王妃,乃至太妃娘娘您,都不怎么关心,对他可谓淡漠得很,倒是对二爷却宠爱有加,奴婢不是说二爷不好,只是感觉这样不公平,对大爷不公平。」顾桑苗略显激动地说道。 「据哀家所知,凌远对你也是极好的,机会百依百顺,你却为何只为思奕说话?」老太妃似乎并未动怒,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可能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思吧。」顾桑苗道。 「你认为思奕很弱?」老太妃好笑道。 「至少身体是极差的,桑苗很不明白,堂堂恭亲王府的嫡长子,怎么会被人下如此重的毒,听说是很小的时候就中毒了,可见看护他的父母长辈都未尽到责任,才有这样的后果,偏生他的长辈并不自责,反而因此而生嫌弃之心,迟迟不肯立他为王府世子,难道立嫡长子为世子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么?」反正说都说了,不如大胆一点,要死就死一回吧,顾桑苗一派豁出去的样子道。 「你还真是既大胆又放肆!」老太妃冷笑一声道:「不过,你的话却不无道理。」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她赌老太妃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更不是听不得真话的人,象她这种在宫里无数大大小小的阴谋阳谋里趟过来的人,早就练就了一颗自信而又坚毅的心,越是阴奉阳违,阿谀奉承,胆小懦弱的,她未必会喜欢。 「思奕中毒那年,才十二岁,跟许家那个小子是一同出的事。」老太妃幽幽地嘆了口气道:「哀家对思奕和凌远两个孙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是思奕那孩子心思太重,不肯亲近哀家,凌远又是个率真单纯的性子,热情,开朗,又善良,哀家会对凌远好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太妃娘娘说的许家那小子是……许之怀?他也中毒了?中的还是和大爷一样的毒?」顾桑苗大惊道。 「是同时期中的毒,不过毒性可能不同吧,毕竟许家那小子活蹦乱跳的,听说后来练了一套什么武功心法,功力大增,去北疆立了不少战功,许之怀能有今天,也因为有这么个厉害儿子的缘故,那小子嚣张霸道无恶不作,本事却是真有,不象那些二世祖,只会仗着祖荫欺压弱小。」老太妃道。 这个顾桑苗倒是不知道,还以为许尚武就是那种仗着父亲的势力胡作非为之人。 「思奕当初中毒时,差点就死了,幸好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他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可毒素却一直未能清除,全都被压制在双腿上,故而无法行走,还好这些年来,一直在医治,双腿的骨胳肌肉也没有坏死,不至于真的残废了。」老太妃黯然道。 从她淡淡哀伤的语气里听得出,老太妃其实还是心疼齐思奕的,只是老人家都有一个通病,喜欢更亲近自己的孙儿一些,齐凌远那厮嘴巴又甜,还时不时的到她跟前撒娇,又没什么心思和城府,表面上当然更疼爱他一些。 「没办法治吗?当初给大爷下毒的人是谁?没有追查到吗?」顾桑苗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不怕惹祸上身吗?」老太妃道:「思奕是皇家子嗣,身上担负的东西和与身俱来的荣华富贵,既是他的福气,也是招惹灾祸的根源,这是他的命。」 「桑苗想留在大爷身边,服侍大爷。」顾桑苗真诚地说道。 「别说什么服侍了,别以为哀家年岁大了就好唬弄,思奕也好,凌远也罢,他们都对你很好,捨不得让你吃半点亏,哪里会让你做粗活?」老太妃道。 「哀家希望你留在怡寿园,也是怕因为你,引得两兄弟越发不睦,可现在看来,倒是哀家多虑了,思奕那孩子终是想通了,不再跟凌远争。」坳太妃道。 「不争?为什么不争了?」顾桑苗怔住,难道他不想当王府的世子了? 「你很想他争吗?」老太妃半挑了眉道。 顾桑苗愣住,好象不争也蛮好的,美人主子与齐凌远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到底还是亲兄弟,为了地位而兄弟相残实在不是她想看见的戏码,何况他虽双腿有疾,却并非平庸无能之辈,以他的才华,不当这个世子爷,保不齐将来会过得更舒心。 「不争也挺好的,不过以桑苗看来,大爷却不是个与世无争之人,他是有大志向的。」顾桑苗由衷道。 「哦?大志向?」老太妃轻轻笑出声来,眸光锐利地看着顾桑苗:「那你就跟着思奕吧,你来了之后,那孩子变得开朗了许多,倒是哀家愿意看到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留在怡寿园2 顾桑苗躬身行礼谢过,并告辞,正要离开,老太妃道:「丫头,既然你选择了思奕,但愿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对他好。」 这句话有点没头没脑。 「桑苗只是个丫头……」 「在思奕的眼里,怕是从未当你是丫头。」老太妃道。 顾桑苗怔了怔,从未当丫头是什么意思? 见她发愣,老太妃挥了挥手:「你这几天表现得不错,聪明,果决,手段也算狠辣,思奕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去吧。」 手段狠辣…… 是说自己借刀杀人,杀了翠珠,惩戒了金顺,还有秋妈妈青红么? 老太妃平日间足不出户,消息却灵通得很,到底是混宫斗的人,姜还是老的辣。 自老太妃屋里出来,顾桑苗遇见正在偏院洒扫的司棋,被贬为三等丫环之后,司棋没有了往日的光鲜,穿着三等丫环的粗布衣裙,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带着几个丫环走过来,见了笑道:「哟,瞧瞧咱们的司棋姑娘,多可怜呀,大日头底下的洒地,那白白嫩嫩的脸,白白嫩嫩的手,太可惜了,这才几日呀,就变黑变粗糙了。」 明显的奚落和落井下石。 司棋似乎不愿意与她们起冲突,低头拿着扫把往另一边去。 那管事婆子对身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那丫环从树后拖出一个大麻袋,拎起一倒,竟然是满满的一袋树叶和碎布条,应该是司棋刚才清扫以后,装到麻袋里,等待僕役拉走的。 风一吹,那一堆垃圾顿时漫天飞舞,四处飘散,刚清扫干净的偏院又变得零乱不堪,她刚才的工作算是白干了。 「你……」司棋气得脸色发白。 「怎么了?司棋姑娘?生气呀?我好怕哦,一会你可千万别告诉主子,让小的挨板子呀,小的求你了,司棋姑娘。」那管事婆子装模作样道。 另外几个哈哈大笑:「可不是吗?以前姑娘可是掌着生死大权呢?只轻飘飘在主子跟前说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几个死去活来,好本事啊,怎么现在不行了?我们欺负你了,去告状啊,快去呀。」 司棋气得眼圈发红,拎起扫把就向那管事婆子冲去。 那婆子早有准备,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撸袖子:「你敢以下犯上?上,今儿不打她个半死,老娘就不姓崔了。」 四五个丫环和那婆子一道,揪的揪头髮,扯的扯衣襟,她们又是干惯粗活的,力气本就一直呆在老太妃跟前养尊处优的司棋大,不到片刻,司棋就被按在地上挨揍,头髮衣衫散乱不堪,脸上青红一片,脖子上还有好几条被指甲挠伤的伤痕。 「够了吧。」顾桑苗终于从廊后走出去,冷喝一声道。 那管事婆子一见是她,愣了愣,陪着笑脸道:「原来是桑苗姑娘,你不是去了拙园么?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怡寿园?」 「五个打一个,好没意思啊,不如我也来凑凑热闹如何?」顾桑苗淡笑道。 催婆子怔了怔:「桑苗姑娘你这是……」 「就是看不惯你们五个打一个啊。」 司棋是因为得罪桑苗才会有现在的下场,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可不得了,来王府没多久,拙园的青红秋妈妈,司寿园的司棋秀珠,谨园的翠喜冯妈妈,还有翠珠和金顺,都因为得罪她而没得到一点好,而她又得了大爷二爷,还有老太妃的青睐,可见不是一般的角色,崔婆子也是人精子,涎着脸笑道: 「姑娘说什么呢?」 她有些不明白,桑苗与司棋不是死对头么?她们帮着欺负司棋,不也是在为桑苗出气么? 「少说废话了,来,开始吧。」顾桑苗往司棋身前一站道。 司棋狼狈地伏在地上,看顾桑苗的眼里即恨又有震惊,更多的是惧意,不知顾桑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保不齐是变着法子害她。 「姑娘说笑,我们怎么打姑娘呢,这个贱人太过份,以前没少欺负我们几个,我们也是……」 「她欺负你们时,你们可曾反抗过?」顾桑苗道。 崔婆子愣了愣道:「她那时是太妃娘娘跟前的红人,我们哪敢啊,只能忍气吞生……」 「她得势时,欺负你,你不敢言,甚至还没少讨好吧,如今她落魄了,你们便落井下石,本姑娘最见不得你们这种势力又懦弱的人,活该被欺负。」顾桑苗道。 崔婆子道:「都是做下人的,只想讨口平安饭吃……」 「话是没错,当初她得势欺负你时,你肯定是很生气的对吧,恨她为何会仗势欺人,还得势不饶人,把她看成是世间最坏之人,如今你们的作为呢?不也和她当初一样么?欺负弱小。」顾桑苗冷笑道。 崔婆子的头垂得更低了:「姑娘,我们也是……」 「算了,正如你刚才所说,在这王府里当差,都是下人,只是为了讨口平安饭吃,以后别再这样了,把地上的东西清扫了吧,她也劳作了一天,成果被你们无端破坏,还挨了打……」 「好,我们这就清扫,谢姑娘宽宏不计较。」崔婆子道。 几人很快把地上的垃圾清扫干净离开,顾桑苗正要走,就听司棋道:「不用你假好心。」 顾桑苗觉得好笑,蹲在她身边道:「听说你是从宫里出来的,我一直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宫里活下来的,还长到了二十几岁,竟然没被人整死。」 司棋横目瞪着她,眼眶里冒着熊熊怒火,就是随时能喷出来,将顾桑苗焚烧了似的。 「本姑娘与你们这些卑贱之人可不同,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当初进宫,也是当秀女参选的……」 「停!你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还是当秀女参选的,混到现在成为王府的三等丫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出身,你爹要知道了,真不知道那张老脸该往哪儿搁,人家女儿进宫,都是贵人主子,你混了这么些年才是个五品宫女,人家进宫是为家族,为父母争光添彩的,你呢?是丢丑惹祸的吧,你爹和娘只怕逢谁都不好意思说起你这个女儿,太没脸了。」顾桑苗讽刺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治司棋 这话真戳到了司棋的痛处,她的脸色剎白,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却倔犟地强忍着不落下来。 「住口!你知道什么?我进宫的时候,先皇已然病危,朝政动盪,先皇最宠信的顾太傅一家遭逢大难,我本是清心阁的宫女,若非得太妃娘娘好心,保不齐现在连命都没了。」 「顾太傅?」顾桑苗的心一痛:「是十年前吗?顾太傅一家怎么了?」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在宫里,能保得住一条小命就很不错了,清心阁太监宫女二十八位,活下来的没有几个,你个什么都不懂的臭丫头,凭什么指责我?」 清心阁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宫殿名字? 「顾太傅一家遭难与清心阁有什么关系?」顾桑苗大为不解。 司棋冷笑:「你连清心阁是顾翰林所成的皇家书院都不知道?可见有多孤陋寡闻。」 听姐姐说过,父亲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大学者,是翰林,她说的顾翰林难道是自己的爹爹? 见她在发愣,司棋艰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 顾桑苗回神,追上她扶住道:「司棋……」 司棋一把甩开:「滚开,不用你假好心。」 顾桑苗道:「我跟你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女儿家之间的小打小闹,说实在的,你若非对我心存嫉妒,想要加害于我,我又怎么会对你出手,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不算深仇大恨?那什么才算?我一个官家小姐,再过几年就能出府嫁人了,是你让我成了最低等的贱婢,我这一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司棋大声道。 「你果然冥顽不灵,出了问题从来只怨怪别人,为什么不检讨自己的过错,你若无害人之心,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连你最瞧不起的崔婆子都欺负你?这是谁的责任,都怪我吗?我告诉你,没有我桑苗,还有柳苗,树苗,你这种个性,迟早是要遭惩处的。」顾桑苗冷冷道。 「不用你教训我,你这个贱婢,你没资格教训我。」司棋大声吼道。 「无药可救。」顾桑苗轻蔑地摇了摇头,再不愿多看司棋一眼,转身离去。 司棋怔怔地呆坐在地上,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喊道:「桑苗,你回来,回来。」 有些人天生出身就好,被父母家人疼爱,捧在手心里长大,被惯坏了,自私自利,随心所欲,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所有的人都应该为他服务,稍有不合心意,就心存嫉妒,排除异已,手段卑劣残忍,等出了事受到报应之后,又百般推卸责任,怨天尤人,从不肯检讨自己,更不愿意悔过自新。 司棋就是这样的人。 原本顾桑苗看在她曾服侍过顾家人的情份上,想帮帮她,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桑苗,你站住。」司棋还是追上来,拦在前面:「你能帮我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帮你?」顾桑苗越发厌烦她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丝悔改,之所以追上前来,只是因为有利可图。 「我们可以相互帮衬,只要你跟太妃娘娘求情,让我重新回到她身边,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司棋道。 「如果我让你将太妃娘娘跟前的消息传出来呢?」顾桑苗问道。 司棋怔了怔,稍迟疑了一下便点头道:「可以,我可以传消息给你。」 当年在清心阁落难,是太妃救了她,在太妃身边一呆十年,这十年,太妃娘娘对她一直很庇护,现在为了能回到以前的地位,就可以出卖太妃。 这样的人,顾桑苗更没了想要合作的心情。 「你是官家小姐出身是吗?」顾桑苗问道。 「是啊,怎么了?你不信?我父亲是礼部左中郎,官居六品。」司棋道。 「那家中可有为你订亲?」顾桑苗又问。 司棋黯然道:「如何订亲?宫女要年满二十五才可以放出宫去自行婚配,这个年纪,哪个男人愿意等你?我这样的出身,难道要给人做妾么?」 「给一般人做妾当然不好,但如果是给地位尊贵之人呢?想必你肯定是愿意的,不然也不会进宫参选了,皇上的妃子,说白了不就是妾么?」顾桑苗好笑道。 「可当今圣上才十三岁,年幼得很……」司棋难为情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随便一说罢了,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幸福,岂是我这个外人可以置喙的,你既然追上来求我帮你,想来现在应该不再恨我了吧。」 「你若真能帮我,自然不恨。」司棋道。 恨和不恨都是有条件的。 顾桑苗无奈一笑道:「好,我帮你,不过,回太妃娘娘跟前可能有点困难,毕竟太妃娘娘并不看重我,我也没那么大的脸面,但是,如果你想进拙园或者谨园,我还是能想到法子的。」 司棋也知道她与齐思奕和齐凌远关系甚好,眼睛一亮道:「能去拙园最好,二爷那边,柳侧妃太过厉害……」 「好,你等着我的消息。」顾桑苗点头道。 司棋大喜,顾桑苗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当然听得懂,她虽是官家之女,父亲官位却太低,这个年纪出去,家业相当,又适龄的男子早都成了亲,如果不想给人当继室,或者侧房,想找合适的人嫁了,谈何容易。 如果是跟着齐思奕…… 一是年龄还算相当的,司棋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比大爷大三岁,算不得什么。 给亲王嫡子当侧室,比嫁给小官小吏当正室强多了。 让司棋到拙园来对顾桑苗来说容易得很,她只是跟齐思奕提了提,他就应允了。 还点着她的鼻子笑道:「你终于晓得冤家宜解不宜结了?」 顾桑苗脸一红道:「算不得冤家,我只是对她小惩大戒罢了,我无害人心,但却有防人意,总不能象傻子一样坐着,等人家设圈套钻进去吧。」 「可你却所到之处,遍地敌人,不论对错,终归是不好的,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你可明白?」 他看桑苗目光柔柔的,脸上带着笑意,眸子里有淡淡的爱怜,顾桑苗心一暖,忍不住道:「其实我也犹豫,大爷可知司棋是官家小姐出身?」 「宫中大多宫女都是出身清白,官家出身并不稀奇。」齐思奕说完,顿了顿笑道:「你想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治司棋2 顾桑苗是想提醒他司棋来的目的不纯,可是说得多了,又怕他笑自己吃醋,难以解释。 「没什么,想问爷司棋来了,安排个什么差事才好。」顾桑苗脸色微红道。 「你觉得呢?」 「她在太妃娘娘跟前多年,肯定是个能干的,爷的起居若有她打理,肯定没错。」顾桑苗道。 「那就补了青红的位子,如此,你也算是卖她一个好。」 齐思奕自然没有亲自去找太妃娘娘讨人,而是央了王妃前去。 司棋的出身王妃还是有数的,这样的官家小姐在齐思奕跟前服侍,自然要比出身低贱的绿萼,顾桑苗还有青竹几个强得多,也更体面。 司棋来拙园的第一天,并没有去拜见秋妈妈,她是有傲气的人,在她的眼里,秋妈妈比花嬷嬷的地位差太多,她这样品极的宫女,没必要在一个出身低贱的奴才面前低声下气。 好在秋妈妈在病着。 绿萼很震惊,但司棋身份虽高,年貌都差强人意,绿萼眼里,除了顾桑苗,其他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 黄莺是好性子的人,虽然有点惊讶,却也能接受。 青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她看着年岁小,却是城府极深的那个。 司棋却是最不喜欢青竹,来了拙园以后,便时不是刁难她。 青竹却并不愿与司棋冲突,处处忍让,表现得体。 越是如此,司棋越发讨厌她,用顾桑苗的话来说,司棋认为青竹就是个绿茶婊,假得很。 有司棋对付青竹,顾桑苗也乐得清静,但对她的提防却一点也没有放松。 却说王爷因为齐凌远的事果然亲自去见过太后,但太后对齐凌远被暗算一事,不怎么在意,轻描淡写地斥责了赵尚书几句,让他管好自个的儿子,便算了事。 王爷窝了一肚子的怨气,却没处撒,只好回来跟儿子商量。 「……本王堂堂一品亲王,儿子被人暗算,差点死于非命,竟然就如此轻描淡写的算了?」恭亲王怒道。 「那赵云起不是已经关在大牢里了么?」齐思奕安慰道。 「关着有什么用?有他爹在,除了暂时失去自由,他在牢里好吃好喝好睡着吶,根本就没受什么惩罚,再过个一两个月,判个缓刑,就安然出来了,哼,此事若就这么不了了之,简直就是在打为父的脸,打恭亲王府的脸,不行,我得去找太妃。」 「父王,莫急,您现在就算请动太妃去宫里说项,太后也未必听得进去,可能还会生了反感来,说咱们恭亲王府矫情,为点小事不依不饶。」齐思奕忙劝道。 「难道就听之任之?这个亏就白吃了?」恭亲王怒道。 「自然不是,不过,此事须从长计议,慢慢来,得想个法子,让太后不得不重视,丞相大人不得不严惩那赵云起才行。」齐思奕道。 「奕儿早已想到法子了么?」恭亲王大喜。 「是桑苗想到的。」齐思奕道。 睡了一个好觉,顾桑苗起来,洗了个冷水脸,然后开始伏案书写,这一写,就是两个时辰,快到夜半,其间,黄莺在外头敲门: 「小苗,还没睡啊。」 顾桑苗没有回答。 黄莺又敲了会门,见屋里还是没人应,自言自语道:「莫非是睡着了没吹灯?」 翌日,顾桑苗起得很晚,齐思奕也没让人吵她,由着她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一日,齐凌远的任命下来了,柳侧妃高兴,在府里摆了两桌酒席,家里来了不少客人,齐雨柔又请了许湘雪上门来,柳侧妃着意让雨柔带着跟齐凌远叙话。 顾桑苗推着齐思奕在园子里走动,那日摘的白果因青红的死,一个也没吃着,而过了季后,果子都没了,便觉点可惜。倒是银杏叶落了一地,铺了一层黄灿灿的地毯,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很好玩,景致自是清幽醉人,感觉进入了童话的幻境。 齐雨柔让人在树林里架了鞦韆,顾桑苗推着齐思奕过去时,许湘雪穿着一身浅绿的衣裙,梳着堕马髻,头上简简单单地插了根玉华胜,随着鞦韆盪得高高的,风吹起她的裙裾,衣袂飘飘有如仙女,清脆似银铃的笑声更是快乐洋溢,感染得站在一旁的齐凌远也忍不住笑容满面。 「我累了,二哥,你来推。」齐雨柔拍了拍手,对齐凌远道。 齐凌远怔了怔,礼貌地上前轻轻推着鞦韆。 「二公子,再推高点儿。」许湘雪娇笑地喊道,她的声音随着风儿飘到了园外,这样玉雪冰心般的人儿,是个男子都会喜欢吧。 顾桑苗羡慕地看着鞦韆上,无忧无虑,大声欢笑的许湘雪,想起已故的姐姐,不免黯然神伤。 「桑苗也想玩吗?」齐思奕道。 「不玩。」顾桑苗道。 「那为何不高兴?」齐思奕道。 她一直站在他身后,后脑勺长眼睛了么?怎么就知道她不高兴了? 「哎,大哥,桑苗。」齐凌远看了眼这边,扔下鞦韆就跑了过来。 「啊,好高。」许湘雪那一下,着实盪得很高,许是下面没有守护,便吓着了,脸都白了。 「二哥,二哥,你干嘛啦。」齐雨柔也吓着了,大声喊。 齐凌远刚回头,许湘雪脚一滑,自最高处跌落。 齐凌远还没反应过来,顾桑苗将轮椅用力一推,椅上的齐思奕正好将许湘雪接住。 许湘雪惨白着漂亮的小脸,呆愣了半晌,陡然回过神来,抱住齐思奕放声大哭。 齐凌远长长地松了口气,喃喃道:「大哥臂力好强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治思棋3 可顾桑苗却见齐思奕额上冷汗淋淋,刚才的坠力极大,许湘雪少说也有八九十斤,那么高处重重地砸下,就算他臂力好,他的伤腿怕也承受不住。 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愧意,只想着救人,没想到顾忌他的身体…… 「许小姐,能不能请下来。」顾桑苗还没走近,就听齐思奕沉声道。 「呜呜呜,好吓人,好可怕。」许湘雪犹自在哭。 「许小姐,我家公子有腿疾。」顾桑苗见她如上回一样,赖在齐思奕怀里不肯动,心中便有些恼火,提醒道。 「哦。」许湘雪这才抽噎着自齐思奕怀里起来。 向齐思奕盈盈一福:「多谢大公子救命之恩,湘雪会铭记在心。」 「举手之劳。」齐思奕咬牙切齿地回头睨了顾桑苗一眼:「许小姐无需挂怀。」 「湘雪妹妹,以后再别来银杏林了,怪瘆人的。」齐雨柔想起上回青红的事,感觉这里不吉利。 「可你家杏林真的很美啊。」许湘雪道:「对了,思奕哥哥,听说你被定襄侯特邀为参谋了?」 参谋?这个时代不是应该叫军师吗?小小的骁骑营应该无需参谋一职吧。 顾桑苗正奇怪,齐凌远大声道:「大哥,是真的吗?你成了禁军参谋?」 「可不是吗?我大哥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父相还说,真真没看出来,原来大公子就是兵法的出题者,那些推演沙盘的战局,都是大公子想出来的吧,父相说,精湛之极,说大公子是不出世的军事天才。」许湘雪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 齐思奕笑容浅淡:「许小姐过奖,替在下多谢丞相大人的夸奖,在下受之有愧。」 说是受之有愧,脸上却无半点谦逊之色,平常淡静得很,似乎这种事于他来说,普通得很,没什么了不起的。 「怪不得你不要骁骑营副将之职,原来,你是早有去处。」齐凌远道。 「便是没有去处,二弟难道认为,我会比你更适合当那骁骑营副将?」齐思奕道。 齐凌远摸着后脑一笑道:「那倒是,参谋一只对大哥来说,更加合适,也不是谁都可以胜任参谋的。」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齐凌远胸中那一点点不快很快驱散。 「有戏班子吶,湘雪,咱们看戏去。」齐雨柔道。 「不去,都是些老本子,听来听去都是那几处戏,没意思得紧,思奕哥哥,要不你也教我推演沙盘吧,肯定比下棋好玩。」许湘雪一双美目一直在齐思奕脸上,眼中的爱慕毫不加掩饰。 「不是啊,听说尤家班排了新戏,在京城通共只唱了两回呢,母妃和太妃都在听戏吶,你不是说,要拜见太妃么?正好。」齐雨柔道。 虽说只是个骁骑营副将,但却是齐凌远在众多贵族子弟中,拔得头筹赢回来的,就如同考上了新科状元一般,京城贵圈中,也算是大大的为恭亲王府露了脸。 所以,今日虽然只是摆了几桌酒度,来的客人却不少,裕亲王府和福王府都来了人,连太后都派了跟前的嬷嬷送来了贺礼。 柱国公府和理国公府也来了人,尤其是理国公府的老太太终于带着嫡次女前来赴宴了。 这让王妃既激动,又开心,也用心帮着柳侧妃张罗着待客。 戏台子就搭在离杏林不远的假山后,王府大,戏台子搭得也大,老太妃跟前除了王妃,还坐着裕亲王妃,理国公老太太,柱国公老太太,福王妃,还有安平公主。 那一排,全是非富既贵,随便那一个的身份说出来,都能让京城的小老百姓抖三抖。 顾桑苗有些倦怠,轮椅推得有点漫不经心。 守在一旁的青竹就道:「桑苗姐姐,让我来吧。」 司棋身子往前一站,很自然就将青竹挤开:「不用了,大爷有我就行。」神情冷漠又高傲。 青竹眼巴巴地看着她推着轮椅走开,神情黯然,眼圈泛红,象受了委屈,却又极力隐忍的样子。 自从自己将某人推出去英雄救美之后,某人就没给她好脸色看,唇角虽然带着惯有的,礼貌而又温柔的微笑,眼神自她身上滑过时,明显有冷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顾桑苗更觉无趣,顺势走开。 「刚才这个丫头是谁?看着好面熟,她年岁不小了吧。」一旁的许湘雪好奇道。 「许小姐好眼力,司棋姐姐以前在太妃娘娘跟前当差,太妃娘娘见大爷跟前缺妥贴的人侍候,就将她拨过来了。」顾桑苗道。。 齐雨柔悄悄拉过许湘雪,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原来她是宫里出来的,气度果然不一样,不过,这个年纪不呆在太妃身边,等几年再出府去,却特意到思奕哥哥跟前来……」许湘雪认真打量起司棋来。 齐雨柔嘴角噙了一丝讥笑:「皇祖母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呢,许是心疼大哥吧。」 顾桑苗趁机靠后,站在人群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见青竹还愣在原地,许湘雪问道:「她呢,以前也没见过。」 「她是大哥的通房。」齐雨柔小声道。 「你多大了?可开了脸?」许湘雪好奇地问着青竹。 青竹满脸通红,回答时,声若蚊蝇。 「哦,还没开脸啊,为什么呀,你已经是通房的身份了呀,听说,成亲前的通房,都是要跟主子……那什么的,莫非是思奕哥哥不满意你?」许湘雪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声音又清脆悦耳,便是说出有点逾矩过份的话,也没人觉得如何。 青竹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被她问得面红耳赤,脸垂得快钻进颈窝子里了。 「许家妹妹,你也来了?」一个清雅的声音及时的出现,才算替青竹解了围。 「我不能来么?」许湘雪回头,笑嘻嘻地回道:「还是说,只有郁家姐姐你能来恭亲王府?」 理国公就姓郁,那是郁家二小姐? 传说中,与齐思奕有婚约的正主儿。 听说理国公府因为齐思奕的腿疾,加之一直未能封世子之位,早就定下的婚约,却一直不肯谈嫁娶之事,拖了好些年,这郁家小姐年岁倒也不算大,十八九的样子,可齐思奕却有二十了,放眼别家的公子少爷,早成了亲,儿女都该成双了。 不过,这郁家二小姐,确实相貌气质具佳,瓜子脸,月牙儿眉,五官清秀,肌肤雪白,举止优雅大方,言谈文雅端庄,比起许湘雪来,虽失了几分天真烂漫,却多了几分端庄持重,看起来也很舒服。 第一百一十六章:赵云起1 「王府的大门两米多宽,你许家妹妹要来,我便是堵在门口,照样也拦不住啊。再说了,整个京城又有谁敢拦妹妹,不怕相爷把门给拆了呀。」郁二小姐笑道。 哟, 这位也不是软柿子,瞧她一句玩笑话,可把许湘雪给堵得,不仅仅表明自己齐思奕未婚妻的身份,又点出许湘雪不该明知齐思奕有婚约,还缠着他,最后更是讽刺了一把许丞相权倾朝野,嚣张跋扈。 许湘雪脸上的笑僵了僵道:「看姐姐说的,妹妹是与郡主是闺中好友,她若不请,我还不来呢,思奕哥哥,你说是吧。」 她故意郁二小姐的面,亲热地叫他思奕哥哥,郁二小姐眼里果然滑过一抹怒色,面上却不显,向齐思奕福了一福道: 「大公子,好久不见。」 齐思奕淡淡地看着她,唇角的笑礼貌而又生疏:「姑娘是……」 「思奕哥哥既然不认得郁家姐姐?怎么可能?」许湘雪故意大声道。 「很奇怪么?许小姐不知,订过亲的男女,婚前是不能常见面的么?」齐思奕道。 他一句话,把淡定从容的郁二小姐逼得尴尬之极,一句话,又解了她的围,还暗讽许湘雪的不守礼。 说到底,他还是很维护郁小姐的。 「大公子的身子,可好些了?」郁二小姐微红着脸,看他的眼神带着一抹思念和关切。 「还是老样子,多谢小姐挂怀。」齐思奕仍然礼貌而又生疏。 郁二小姐的眼圈就有点红:「语瑶这些日子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公子会拿糖给语瑶吃,到现在,语瑶最爱吃的还是姜糖,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小姐好记性,那时除了你,还有个人也爱吃姜糖,不过,她现在可能忘了,早就不再吃了。」齐思奕怅然地嘆息一声,看向不远处的湖面道。 郁二小姐脸色一变,紧张地睃了许湘雪一眼:「好多年前的事了,公子何必再挂怀,对了,许家妹妹,听说丞相夫人有意让你入宫,可有此事?」 「郁家姐姐的消息当真比湘雪还灵呢,我爹就我一个女儿,又怎么捨得让我入宫呢?没有的事。」 许湘雪俏脸含嗔,很不悦道。 「呀,新戏要开场了,大哥,定襄侯也来了呢,你不要去见见么?」齐雨柔感觉到二女之间强烈的杀气,忙道。 司棋也巴不得早些离开,推着齐思奕就往前走。 许湘雪却不肯放过:「郁家姐姐,你可知给思奕哥哥推椅的是何人么?」 郁语瑶道:「看她年岁也不小了,是个面生的,不过,我干嘛要知道她是何人?」 「听说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以前在太妃娘娘跟前听用,是个有品极的宫女。」许湘雪故意凑近了郁家二小姐道。 「是宫女有如何,再怎么也还是个丫头,理会做甚?似这样的,你们家哥哥屋里就没几个?别闹了,好生看戏吧,听说这可是最新排出的呢,好看得很。」齐雨柔道。 贵宾席上,老太妃正与裕亲王妃还有柱公国夫人几个在说话,裕亲王妃虽然在恭亲王妃跟前嚣张得很,对老太妃却是恭恭敬敬的。 「……二小子这一回,算是给太妃您长脸了,听说那天可全是龙虎,一个个都象喝了鹿血似的,厉害着吶,定襄侯那个人又严厉,能得他认可,可见二小子是真用了功的 。」裕亲王妃道。 「我家凌远啊,就是有点愣,人还是很聪明上进的,再是全是龙虎又如何?凌远有真本事,不怕的。」老太妃笑咪咪道,齐凌远自小得她宠爱,孙子有出息,被人夸,做老人的当然很高兴。 「咦,老太妃,您看那戏台上,唱的什么呀?」一旁的理国公老太太奇道。 「演武场呢,好久没看武生了,尤家班的武戏唱得不错,生动得很。」裕亲王妃道。 「那唱词,好生新鲜,以前没听过这样的,就象咱们平时说话一个调调。」柱国公老太太道。 「呀,这是唱的穆桂英抢婿?怎地有人在害文广呢?」 「是啊,有人在马掌上下钉子,太阴险了。」 「天啊,杨文广不知道,从马上摔下来了。」 几位老太太看得心惊胆战,全都为剧中的杨文广担心,好在穆桂英及时出现,用钩索救出了杨文广,老太妃的心这才放下: 「阿弥砣佛,这戏改的,可真比之前好看多了。」 「是啊,是好看,可这世间怎么有那么坏的人呢?为了不让杨文广当上将军,竟然下那样的黑手,若是穆桂英稍稍晚来一会儿,人就被马踩死啦。」 「快看,老寨主在查案了,查幕后主使吶。」裕亲王妃道。 大家的心思又被戏中的情节所吸引。 「真想不到,害文广的竟然是军中的同袍,这种人,为了利益,当真连良心都不要了。」 「呀,快看,杀人了,把下手的奴才杀了。」 剧情跌宕起伏,观众的情绪也起起落落,反响很大。 顾桑苗懒懒地半躺在银杏树上,观察着观众们的反应。 「我怎么觉着,这齣戏,说的是咱家的凌远啊,凌远不就是在比武场上被人暗算了么?」看到后半场,柳侧妃终于后知后觉地喃喃道。 裕亲王妃是她的嫡姐,闻言也道:「是啊,听小五回来说,那日凌远可兇险了,差点死在齐昇的马蹄之下吶。」 福王妃听了不乐意:「什么叫死在齐昇的马蹄之下,那日我家齐昇也是九死一生吶,你家那谁,一个丫环,差点把昇儿从马下拉下来摔伤。」 「可不能怪穆桂英,那种情况下,只能赌一赌了,好在那小将……啊,齐昇武艺非凡,轻松避过了,没受影响。」 「对啊,要怪就怪那下黑手的,这分明就是个连环计,害不了凌远就害齐昇。」裕亲王妃果然是个利害的,一句话就将恭亲王府和福王府拉在一条线上,对赵家站在对立面。 「听侯爷说是赵家那小子在幕后捣鬼吶,你想呀,参赛的人里头,也就凌远和齐昇武功高点儿,我家小五小六志不在此,若凌远和齐昇两个都出了意外,得利的最可能是谁呢?」裕亲王妃道。 「可是,听说赵家那小子虽然关进了大牢,小日子却过得舒坦着吶,每天好茶好饭的侍候着,也就十天半月的样子,大理寺就会把人放出来,唉,现在这世道,咱们这些公卿世家,都比不得那些做狗腿子爬上来的人得瑟,咱们的儿孙们出了事,死了就白死,他们那些作恶的,反正有人保着,绝无性命之忧。」 「哼!」福王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还有没有王法啦?」 第一百一十七章:赵云起2 裕亲王妃扯了扯她:「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妃在呢。」 裕王妃向老太妃一福道:「太妃娘娘,凌远也是您的孙子,您就咽得下这口气么?」 老太妃喝了口茶,黯然道:「咽不下又如何?恭亲王也不是没去宫里,太后说那只是场意外,小孩子闹着玩呢,赵家那小子,顶多也就是打几板子的事儿。」 理国公老太太道:「如此以后,那起子穷酸还不爬到咱们头顶上做窝去?」 柱国公老太太道:「有什么办法呢?定襄侯在场,亲自送赵家小子进的大理寺大牢,那又如何?定襄侯可是太后的表亲啊。」 「这月初五不是万寿节么?咱们几个一道进宫去,正好把尤家班子也请到宫里去,太后也爱看戏,这么好的一出新戏,不让太后娘娘观赏,实在不应该啊。」裕亲王妃道。 「是个好主意,咱们啊,等戏演完之后,在向太后陈情。」理国公老太太道。 尤家班把比武那天发生事,编成戏文,在恭亲王府演出的事,很快传到了赵家和许家人的耳朵里,赵尚书气急败坏,当时便派人去捉拿尤家班子的班主,但尤家班似乎有预料,早早就逃出了京城。 赵尚书以为,只要尤家班不在京城了,戏本子就没有敢再唱,谁知,不知何人出了大价钱,在京城最热闹的几条街搭戏台子,免费为百姓唱戏,其中最让百姓叫好的一齣戏,就是改编了的穆桂英抢亲。 看戏的人群中,有不少八卦的,听到小道消息,说那剧中的阴险小人就是如今关在大理寺牢里的吏部尚书之子赵云起,戏的后段演的是,小人有个厉害的爹,将罪证确凿的赵云起偷偷放了出来,逍遥法外。 赵家请动了顺天府的人,说戏班子有违公共秩序,影响交通,派人拆戏台子。 这下老百姓不干了,难得有免费的戏看,又哪里影响什么交通和秩序,本就到了快过年的时候,看个戏都不成么? 衙役门一驱人,百姓就骂,还跟衙役门对抗。 那些衙役原就是赵家请来的人,虽然拿了钱,但到手的也不是很多,犯不着为了赵家犯众怒,也就意思意思,免得引起更大的动乱,百姓阻拦,他们就说几句手,在一旁守着,正好也跟着一道看戏,公费看戏,多美的差啊。 一时间,恭亲王之子和福王世子被二品官员之子暗害的消息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连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都知道了,在宫里议论纷纷。 赵尚书上朝是,总被同僚们背后指指点点,尤其是那些老宗亲,都对他横眉冷目。 而戏本子最高明的地方,是只把矛头指向了赵云起,对真正的幕后指使并没有大多的隐射,更是把福王世子齐昇与齐凌远二人的命运捆绑在一起,迫使福王府不能暗中出面为赵家说情。 许尚武当然很生气,气得快吐血了,谁想出的馊主意,竟然用戏本子的方式将那日情形再现,制造舆论攻势。 小皇帝在朝堂之上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他也懂得因势利导,在朝堂上让大臣们公开朝议此事,恭亲王是最气愤的,联合一帮老宗亲对赵家大加抨击,不少还算正直的清流趁机为老宗亲们助力,太学院的学子们,更是对戏本子加以润色,又改编出好几个版本的戏,在京城演出。 嚣张跋扈之极的许家父子,在朝堂上对此事三缄其口,不掺与议论,更不公然反对,也怕引火上身。 太后终于顶不住压力,要求大理寺从重从严审理此案,皇上还要求亲自听审,这下,赵大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赵云起可是家中的独子啊,他家儿子明明就是替人背的黑锅,如果只是名誉上受点损失,关些日子,挨几板子出来,倒也算了,可现在是百姓宗亲一道要求重责赵云起,杀人是要偿命的啊,何况还是谋害皇室宗亲,赵云起这颗人头是怎么也保不住的了。 福王府里,赵尚书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云起只是给齐昇打下手的啊,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拿第一,更没想过要跟齐昇争,处处维护和帮住齐昇,怎么到头来,他去坐了牢,齐昇倒成了受害者,还处处被老宗亲们同情怜惜,王爷,今天您若不给下官一个满意的答覆,下官就哭死在齐王府了。」 福王也很头痛啊:「不过一个小小的骁骑营副将罢了,昇儿是堂堂的世子,会在乎这个职位么?还不是丞相那边有要求,昇儿也是笨,人家要求,你尽力就是了,干嘛搞出这许多事来,这……这可怎么收场哦。」 「我不管,王爷若是坐壁看热闹,那下官也不惜豁出去,把真相诏告天下,让我那苦命的孩儿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供,要死大家一块儿死。」赵尚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 「哎呀,你也是多年的老官油子了,做事怎么这么冲动呢?千万不能供出昇儿,不然牵涉到丞相府,咱们都没好日子过。」福王小声安慰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云起替齐昇死么?下官可是五十的人了,就云起这一个独苗啊,老母亲这些日子,成天以泪洗面,若是老人家如何了,下官又怎么对得起老母和赵家的列祖列宗哦。」 「有法子的,有法子的,你看这样行不行……」老福王凑近赵尚书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赵尚书仍是一脸苦楚:「这样能成么?」 「有什么不能成的?大理寺卿刘大人虽然不是丞相的心腹,但也是个精明油滑的,很会看形势,对此事只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太过阻挠。」福王爷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赵云起3 赵尚书想了想,也没别的法子了,只好点头道:「那还得请许公子多加照应,请老王爷多周旋周旋。」 福王自是一口应承。 赵云起被判了斩立决。 赵尚书一下子病倒了,几天没上朝。 恭亲王大喜,这还是皇帝驾崩,许之怀当权之后,头一回斗赢了许家。 一回来就将齐思奕叫进了书房。 「思奕,你那法子可真奏效,赵尚书没了这根独苗,必定无心官场,心中对福王府,对许家也会存下怨气。」 「父王莫要高兴得太早,许尚武可不是个肯轻易认输之人,这一次摔了个大跟头,肯定会有后招。」齐思奕道。 「奕儿说得不错,该如何部署,你来操心吧,为父老了,许多事都力不从心。」恭亲王道。 「哦,对了,桑苗那个丫头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有没有考虑过,让她加入神机营?」恭亲王道。 神机营是齐思奕手上的隐蔽的力量,为恭亲王府所用,也只有恭亲王和齐思奕父子知晓,连齐凌远都不太清楚。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行,所以儿子想让她先去大理寺,跟上官宏一段时间。」齐思奕道。 「那丫头跳脱得很,怕是不好拿捏,你小心些。」恭亲王道。 「儿子明白。」齐思奕脑海里浮现出顾桑苗清丽绝美的容颜,灵动而又狡黠的目光,辰角的笑意变得温柔起来。 「昨日理国公亲自跟我提起你和二小姐的婚事,思奕,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恭亲王又道。 「父王,儿子腿脚不便利,伤势还没稳定,儿子跟前不想多个外人。」齐思奕急急地打断恭亲王的话。 「你和二小姐成了亲,她就是你的髮妻了,怎么是外人呢?思奕啊,你是怎么想的?这些年,二小姐对你的心意你也瞧见了,不管理国公怎么想,她对你是真心的,人家姑娘也没嫌弃你有腿疾,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恭亲王不悦道。 「儿子刚与定襄侯有接触,可以参与兵权,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理清,婚事还是暂缓吧。」齐思奕严肃地说道。 恭亲王只好作罢。 府里宴请过后,秋妈妈的身子也总算好了,这一日,她特地将拙园里所有的丫环婆子们全都召集在一起训话。 「我伤病的这段时日,听说园子里来了新人?是谁啊?且站出来让妈妈我拜见拜见。」秋妈妈坐主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道。 下面的丫环婆子畏于她往日的严厉,大多屏声敛气。 司棋当然知道说的就是她,她高傲地站在顾桑苗对面,冷笑道:「妈妈说的是我吗?以往司棋在怡寿园的时候,妈妈可是亲热得很,这才多久啊,就不认得人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对你笑,那是给太妃娘娘面子,现在你是拙园的人,拙园除了大爷外,还没有哪个有本事让妈妈我陪笑脸的,到了拙园,就要守拙园的规矩,司棋姑娘进王府这么久,不会连这点也弄不明白吧。」秋妈妈道。 「不知妈妈说的是什么规矩?」司棋冷哼一声道。 「拙园里,除了爷的话,妈妈我的话就是命令,有人胆敢不遵从,莫怪我翻脸不认人,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进了拙园,就得认我这个管事妈妈。」秋妈妈气势威严地厉声道。 「原来妈妈是给司棋下马威来了,好,司棋听到了,现在可以走了么?」司棋冷笑道。 「走?去哪里?」秋妈妈道。 「自然是服侍大爷。」司棋道。 「咱们站在这里的人,全都是服侍大爷的,你急什么,从今儿起,大家的差事得轮换轮换了,绿萼,青竹,以后大爷跟前贴身事务就由你们两个担着,桑苗,你专司书房事务,大爷的起居就不用你了。至于司棋,你去厨房吧,大爷的饮食安全很重要,就由你去打理了。」 秋妈妈的分派听着也没贬低谁,也没多大毛病,青竹和绿萼两个是名份上的通房丫头,贴身服侍也是理所应当的,顾桑苗最近立了不少功劳,算得上是齐思奕的心腹,专司书房也没错,司棋以大丫环的身份打理厨房,分管饮食,听着还是对她的信任与看重。 可是,分管厨房后,就不如贴身服侍那般可以时常接近齐思奕,等于顾意拉远了司棋与齐思奕的距离,减少她接近主子的机会。 司棋来拙园的最大目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秋妈妈这是明显在报復。 散场后,司棋毫不以为意,用自顾自地去了齐思奕房里,以前干啥还继续干啥。 根本不把秋妈妈的话放在心上。 顾桑苗嘆了口气,真怀疑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在王府里呆了那么多年的,不是每个人都象怡寿园的花嬷嬷那么慈祥大度的。 人是自己招来的,虽然原本的用意就是让她转移秋妈妈和绿萼青竹几个的注意力,别有事没事找自己的茬,可这样下去,司棋还能在拙园里呆几天? 「司棋,差事不满意,你其实可以用委婉一点的方式的。」到了背避处,顾桑苗拉住司棋道。 「怕什么,以前她见着我,可是着力巴结的,如今我又没抢她饭碗,她做她的管事妈妈,我做我的大丫环,井水不犯河水,干嘛要听她的?」司棋不以为意。 还真是个被惯坏的大小姐,就这脾气,摔过一次跤了,还不肯改。 「你这又何必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去厨房呆几日,有机会我替你在大爷跟前提一提,如果是大爷自个愿意你在跟前服侍的,秋妈妈也无话可说。」顾桑苗好心道。 「用不着,这事不用麻烦大爷,我贴身服侍大爷是王妃娘娘的意思,一个管事婆子,算什么东西,还真轮不到她对我说三道四。」司棋道。 既然这样,顾桑苗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书房里,齐思奕正在看书,顾桑苗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好象不高兴?秋妈妈训你了?」他写字极快,姿态却极优雅从容,清隽潇洒。 「没有,我现在是大爷跟前的红人,谁敢训呀。」 第一百一十九章:赵云起4 见他光洁的额上有细细地汗珠,很自然地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 齐思奕微扬了嘴角道:「不喜欢么?」 当然不喜欢,再「红」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把丫环当终身职业? 「我听司棋说,她以前在宫里的清心阁当差,大爷可知道清心阁?」 齐思奕笔尖微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想进宫玩吗?」 顾桑苗摇头:「没什么,只是她说起,当初进宫时才十三岁,原是在清心阁当差的,随知那清心阁主顾翰林却家遭逢大难,她也差点受连累,幸得太妃娘娘出手,才留了一条小命,说起来,那位姓顾的翰林明明是男子,为何可以深居后宫之中呢?奇怪得很。」 齐思奕放下笔道:「小苗似乎对顾翰林家很有兴趣?」 「八卦嘛。」顾桑苗生怕他听出端倪,笑道。 「顾先生是我的启蒙恩师,他虽遭逢大难,我却不愿意有人拿他的平生做谈资,今日无事,你下去吧。」齐思奕却沉下脸道。 原来是他的恩师么? 顾桑苗心口一跳,那他有没有可能在小的时候见过自己? 「公子,当初……」还想多问两句。 齐思奕却罕见地对她冷喝一声:「出去。」 出去就出去! 转身正要走,黄莺送了羮汤来。 「你回来!」顾桑苗正要跨出门槛,又听他唤道。 顾桑苗堵气继续往外走。 「是你爱吃的银耳莲子羮,里面加了百合,你知我素来不吃百合,你肯不吃,岂不浪费?」语气里带着笑意,有一丝无奈和宠溺。 原本也是她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明知人家不愿意多提,自己还要多嘴问,确实放肆了。 再堵气就是恃宠而骄了。 一转身,便触到他温柔宠溺的眸子,心头一暖,上前道:「我和黄莺姐姐分吧。」 黄莺忙摆手:「我和爷一样,不爱吃百合,还是你一个人用吧。」说着,她很有力界地退下。 粥的温度刚刚好,浓而不稠,甜而不腻,入口及化,有莲子的清香,百合的粉糯,银耳的浓滑,确实好吃。 顾桑苗喝粥,齐思奕在一旁继续奋笔疾书。 他一笔小楷写得极漂亮,工整又失灵气,如他的人一般,俊秀优雅,这样的书法在她眼里,就是一片片金叶子,哪天非让他给自己写两幅贴子,卖给小二哥,又可以换不少好装备。 「哎哟——」手中的碗骤然落地砸碎,腹痛如刀绞。 「怎么了?」在她失去知觉前的一瞬,看见齐思奕满脸惊惶向她冲过来:「小苗,你怎么了?」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仍是齐思奕清隽的略显苍白的俊脸,满是焦急的眸光里,因她的甦醒而染上一层欣喜:「醒了?可还觉得哪里疼?」 顾桑苗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抚在她的额上:「肚子还疼吗?」 他手心全是汗,衣襟处也汗湿了一片,早已入秋,天气并不热,怎地出这样多汗? 「不疼了。」 虚弱的声音让顾桑苗吓了一跳。 「爷,我怎么了?」 「中毒了,是海乌之毒。」他眼中滑过一丝狠戾:「你好生躺着,莫要说话。」 「海乌是什么?」又是一阵倦意席来,这什么破毒害得她大失元气,连睁眼都觉得累。 「是剧毒,不过已经解了,没事了,睡吧。」他柔柔地抚着她的额发,轻声道。 顾桑苗又昏昏睡了。 再醒来,天色已黄昏,齐思奕却不在,她有些失望,挣扎着正要坐起。 「桑苗,你醒了?」齐凌远激动地道。 原来他就伏在床边,可能先前见她睡了,也在床边陪着睡了一会儿。 「二爷,你怎么来了?」顾桑苗不解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你差点把我吓死了,说了让你就跟着我,非要到拙园来,看吧,小命都差点给搭上了。」齐凌远报怨着,眼里的担心却是真真切切。 顾桑苗心一暖道:「不是没事了么?眼睛怎么红的?别告诉我你哭了哦?」 齐凌远脸一红,别扭地扭过脸去:「谁……哭了,爷又不是小丫头,是你太吓人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大哥屋里的人也太不省心了些。」 「外面好大的动静,在做什么?」顾桑苗问。 「还能有什么?若不是你喝了那碗粥,躺在这里的就是大哥,大娘正在审拙园的人呢。」齐凌远道。 「这倒也是,看样子,我又立了一功哦。」顾桑苗笑着,心里却升起了股寒凉,齐思奕都被毒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怎么还有人要对付他,堂堂王府嫡长子,连个世子之位也不能得,那些想要害他的人,到底还在惧怕他什么?为什么要除之而后快? 「嗯,立大功了,父王都说要奖赏你呢。」齐凌远道。 「疑犯都有谁?」顾桑苗问道。 「你又心痒痒,想当神探了?」齐凌远笑道。 「是啊,敢毒杀神探界最闪亮的新星,那些人就要承受我的雷霆之怒,当然一定要亲手将人揪出来才是。」顾桑苗笑道。 「是,你就是最闪亮的神探之星,不过,大娘可没有探案的耐心,这会子正在处置人吶。」齐凌远道。 「处置人?都处置了谁?」顾桑苗诧异道。 「当日厨房当差的,煮粥的厨子,送粥的黄莺,还有管理厨房的司棋。」 「这么多?可知首恶是谁?有证据吗?」黄莺是顾桑苗在王府交的第一个朋友,她深信黄莺不是下毒之人,再说了,谁会下了毒还亲自去送,这明显的证据留下,岂不是自己找死? 「一问都不承认,大娘便干脆一锅端,凡接触到那碗粥的全都一律有罪。」齐凌远道。 「不对,我觉得,下毒之人想要毒的并不是大爷,而是我。」顾桑苗道。 「咦,这是从何说起,那些人为何要毒你?」齐凌远道。 「二爷,扶我出去。」外面传来沉闷的板子声,看来有人正在受刑,如果是黄莺和司棋,那就太冤了。 第一百二十章:罚秋妈妈 「你这样子,能行么?」齐幸远皱眉道。 「没事,快,我不想有人含冤而死,而真正下毒之人却阴谋得逞,一箭双鵰。」顾桑苗急道。 齐凌远这才扶着她从屋里出来。 院子里,王妃坐在台阶上,下面黑压压跪了一片僕人,全是拙园的,而秋妈妈则立在她的身侧,一脸肃杀之气。 「给王妃娘娘请安。」顾桑苗虚弱地上前。 「你怎么起来了?」王妃皱眉道:「怎不多歇会儿。」 顾桑苗看了眼四周,仍不见齐思奕。 而长条凳上,两个厨房里的僕妇正在挨打。 而黄莺和司棋两个也被押在一旁,看来是长条凳不够,正排着队挨板子呢。 「王妃,请停止行刑。」顾桑苗道。 「这确为何?」王妃不解道。 「奴婢想查清楚,揪出真正的兇手,再交由王妃您入理。」顾桑苗道。 「你的意思是,本妃揪出的这些人,并非真正兇手?」王妃不虞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桑苗不希望有遗漏,让大爷跟前还潜伏着危险之人,想查得更仔细一些。」顾桑苗道。 王妃冷哼一声:「桑苗,不要以为你替大公子喝了那碗毒药,本妃就该念你的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妃行事,无需你来置喙。」 「母妃……」顾桑苗正要据理力争,冬至推着齐思奕过来:「这是拙园的事,就不用您劳心了,儿子自己可以处理。」 「思奕,你怎么起来了?」王妃心疼地问道:「太医说你耗损太多,需要休息。」 怪不得他的脸色这么苍白,怪不得刚才醒来不见他,原来他也病了么? 「母妃,您回吧。」齐思奕淡淡道。 王妃无奈:「娘也是想帮你整肃院里的人,你可真是,是不是见这个丫头来了,又想为她出头,你为替她解毒耗费那么多,也算对得起她了。」 原来他的虚弱是因为给自己解毒么? 怪不得第一次醒来时,他不止脸色苍白,还流了好多汗。 「是我让桑苗来查案的,母妃不想走也可以,留下来看着吧,我相信,桑苗一定能帮我揪出背后的真兇。」齐思奕道。 儿子太过宠爱桑苗这丫头,可不是主子对通房丫头该有的态度,王妃心里隐隐担心着,原本是喜欢顾桑苗的,因为这层隐忧,所以对她无端生出一丝防备与厌恶。 「算了,这事你自个处理吧,娘先走了。」王妃才不想看顾桑苗查案,如果查出来的真兇不是自己正在罚的这几个,别人会怎么看?会说自己还不如一个丫头办事公平公正,堂堂恭亲王嫡妃,以后在府里还怎么服众?那不是等着她当众打自己的脸么? 如果不是儿子身子虚弱,不想惹他不开心,王妃才不想纵着那个臭丫头。 「爷,不是奴婢,真的不是。」王妃一走,黄莺大松一口气,哭道。 齐思奕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奴婢并没有去过厨房,也没有碰过那碗粥,奴婢更冤。」冷傲的司棋刚才已被婆子按在了长条凳上了,幸好顾桑苗及时出现,才免了皮肉之苦,越发觉得自己冤枉。 「你冤?你身为厨房管事大丫环,有人在主子的吃食里下毒,你的差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打你哪里错了?」秋妈妈道。 「我……」司棋还想强辩,顾桑苗对她使了个眼色,这才闭嘴不言。 不论她愿意不愿意,她顶着厨房管事的名头,这件事都与她有责任。 这个时候喊冤,只会让齐思奕反感。 「爷不爱吃百合,这件事有几个人知晓?」顾桑苗问道。 「知晓得人并不多,只有聊聊几个。」齐思奕道。 「秋妈妈定然是知道的吧。」顾桑苗问。 「你什么意思?」秋妈妈冷声道。 「只是查问事实,妈妈不并多想。」顾桑苗道。 「我乃爷的乳,爷的味道好岂有不知?」 「那绿萼和黄莺呢?你们两个可知晓?」顾桑苗又问。 「我……我是知道的,绿萼还有死去的青红也知道。」黄莺道。 「一般厨房里准备什么样的吃食,是由谁决定的?尤其这种滋补品,相信不会由厨房里的厨娘自由决定吧。」顾桑苗问道。 「以前是青红姐姐,或者是秋妈妈根本爷的身体状况决定。」黄莺道。 「青红已经死了,她的差事如今是绿萼和青竹两个人担着,那昨日的粥是谁让做的?」顾桑苗又问道。 「不是我。」 「不是我。」 青竹和绿萼两人忙道。 「是我。」秋妈妈道。 「这就有意思了,妈妈既知爷不吃百合,为何要让人在银耳莲子汤里放百合?」顾桑苗冷笑。 「我……一时忘了告诉厨房。」秋妈妈眼神闪烁了一下道。 「正是因为爷不吃百合,所以妈妈才会大胆让人在粥里下毒对不对?因为妈妈想要毒死的不是爷,而是我对不对?」顾桑苗厉声道。 「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给粥里下毒?」秋妈妈大怒:「那日我是让小坠儿去厨房带的话,根本就没有去过厨房,后来又去了王妃院里,一直到你出事才回,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那碗粥,你凭什么说是我下的毒?」 小坠儿是秋妈妈的贴身丫环,服侍秋妈妈的,她出来作证,秋妈妈并没有说慌。 「妈妈没有直接下毒,但绝对也脱不了干系,在场的谁不知道,爷在你心里很重,爷的吃食补品你最上心,不可能会把爷不吃百合这么大的事给忘了。」顾桑苗道。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问心无愧。」秋妈妈道。 「爷,我以前从没听过海乌,您可了解它的毒性?」顾桑苗问道。 齐思奕:「小苗,不用查了,来人,把司棋拖出去重责三十,罚秋妈妈半年月例,厨房里的人统统换掉。」 第一百二十一章;司棋的选择 他竟然如此潦草行事,明明可以查出谁才是真兇,为什么?顾桑苗又惊又怒,莫非他已经猜出了那个人是谁,却不愿意处置? 「公子……」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可他的脸色很难看,额头上不断有细汗冒出,坐在轮椅上很虚弱的样子,想起老太妃那天说的话:思奕那孩子吃亏就吃亏在没个好娘亲心疼…… 想要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冬至推着齐思奕回了屋,顾桑苗原本就还没復原,正要回屋,就听他道:「小苗,你过来。」 屋里,冬至给齐思奕端来了药,服侍他喝下,齐思奕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爷为了给姑娘你解毒,一宿没合眼,海乌之毒并不多见,是西洋人之物,只有宫里才有,毒姓极重,只需一指甲盖就能致人死,幸好爷通毒理,又……」 「冬至,你下去吧。」齐思奕打断冬至的话道。 冬至:「爷……」 「下去,我有话要对桑苗讲。」 冬至欲言又止地看了顾桑苗一眼,担心地退下。 「爷,躺下休息吧。」顾桑苗担心地看着齐思奕苍白的脸。 「无妨,冬至夸大了,我只是……有点虚弱。」齐思奕道。 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追根究底,他不让查,肯定有不让查的原因,可顾桑苗就是不甘心,坐在床边,垂眸绞着手指,语气里有淡淡的委屈。 「你知道是谁对吗?」 「秋妈妈目光短浅,被人利用,海乌下的并不重,那人是下毒的高手,稍多一点,我便是想救也来不及。」齐思奕道。 「爷的意思,那个故意把毒药的剂量拿捏适当,好让我既不会当场死亡,又不是很容易获救,目的就是为了让爷耗费功力救我?」顾桑苗道。 「不错。」齐思奕点头。 「爷可以不救的,如此一来,他们的计策就不能得逞。」自己再怎么好,也只是个丫环,堂堂亲王府大公子,凭什么损耗自己的功力,明知是对方的阴谋,还往坑里跳,非要救她? 鼻子一酸,眼泪就巴答往下掉。 「哭得这么难看,是不该救的。」大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 「哪里丑了,普天之下,有比我更娇俏可爱的丫环么?」顾桑苗吸着鼻子道。 「嗯,我家小苗最娇俏可爱了。」他拿出捏了捏她的粉懒的脸蛋:「就是爱哭鼻子。」 「说来也奇怪,我对毒也有一定的了解,一般人想给我下毒很难达成,可那天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察出粥里有毒。」 「海乌无色无味,放在食物里,甚至还能增加食物的味道。」齐思奕道。 可惜没有样品,不然弄点回去让小二哥鑑定一下,分析分析成分也是好的。 「可是爷,我还是觉得司棋很冤枉,她根本就没可能碰到那碗粥,下毒的不是她,为何你还要责打她三十板子?」顾桑苗道。 「她不该打吗?」齐思奕冷冷道:「在我看来,她就是该打,在怡寿园的时候就该了。」 咦?这是几个意思?莫非怡寿园里司棋设计自己的事他也知道了?这三十板子当是对她的惩罚?可那次司棋吃的亏更大啊…… 「别多想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歇着,海乌的毒性很霸道,虽然解了毒,但身子还是需要调养的。」齐思奕道。 见他也是一脸倦意,顾桑苗便难得乖巧地退出齐思奕的卧房。 是夜,顾桑苗睡得浅,屋顶的响动让她骤然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声音很轻,但可以分辩是有人在上面行走。 而且方向正是朝着齐思奕的卧房。 下午冬至和春分都被派走,齐思奕身边力量不够,而他又有伤在身,屋顶那人武功不低…… 顾桑苗一跃而起,拿起装备,便潜出屋去。 屋外一片柒黑,连廊灯都灭了,静悄悄地却再也听不见一点动静,仿佛刚才屋顶的脚步只是幻听。 顾桑苗又细听了一阵,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正当她以为真是自己多心之时,对面的屋里传来打斗声,一条黑衣迅速自屋里冲出来,顾桑苗忙迎上,拦住那人。 那人武功确实不弱,加之顾桑苗又大病初癒,精神不济,很快便被那人逃脱。 正着急时,整个庭院突然灯火通明,一条大网从天而降,将那人网住,冬至上前去拎了他就往正堂拖。 顾桑苗赶到正屋,齐思奕一袭白袍单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见他安然无恙,顾桑苗松了一口气。 再看被押住的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司棋,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怎么会是你?」顾桑苗道。 司棋背上还有伤,嘴角有血丝,可见外伤之外,还有内伤。 另一个则是王府里的一名护院,以前有过几次照面,虽叫不出名字,却也是熟面孔。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冬至的剑架在那名护院颈上,问道。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今日失手,只怪我本事不济,中了你们的圈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啰嗦。」 冬至一剑砍向他的背,背上顿时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再不说,我不介意将你全身筋脉割断,不仅一身武功尽毁,你还将成为废人。」冬至道。 那人咬牙狠狠瞪着冬至,却不肯说。 冬至气急,又连砍他几处筋脉,四肢立废,可那人还是不说。 冬至便问司棋:「伪装得不错,处心积虑想到拙园来,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爷对你早有防范了吧。」 司棋脸色灰败,唇角勾起一抹悽然而又绝望的自嘲:「多年努力,却是功败垂成,不用多问,我什么也不会说,要杀就杀吧。」 竟是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司棋的选择2 顾桑苗早就知道,有人图谋齐思奕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先有青红,后有青竹,都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可青红和青竹却只是明面上的,司棋才是潜藏更深的那个,还有这名护卫,看着一点也不起眼,谁知道也是奸细。 突然发现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或许在怡寿堂时,自己就成了对方的目标,亏得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赢了。 巨大的挫败感让顾桑苗心情极为郁闷。 「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府自由婚配了。」 「你是想说,我本应该有个不错的将来是吗?」司棋讥讽而不屑地看着顾桑苗道。 「难道不是吗?论出身,你家世,你是府里下人中最好的,就算不婚配,回到家中也能过上好日子啊。」顾桑苗道。 「天真!你见过哪女儿家到了二十五岁才嫁的?又有哪家会一辈子养着老姑娘的?回家,只会让家人嫌弃,会当作负担和包袱。 当初送进宫,就不是为了我的幸福,而是为了家族利益和荣耀,一个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老宫女,就只能成为家族的耻辱和负担。」司棋大声吼道。 「可你来拙园不是……」 「你是说给齐思奕当侧室对吗?你觉得有可能吗?」司棋兇狠而又怨毒地瞪着顾桑苗:「青红努力了多久?连个通房也没捞着,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毒药是你下的,一来,你下毒可以让大爷损耗内力,从而增添你们行动的成功率,二来,你可以通过下毒这件事,顺理成章的挨罚。 你故意顶撞秋妈妈,不肯去厨房当差的,如此一来,你既担着厨房管事的名头,又有不在场的证明,事发之后,你有责任,却不是最大的那个,顶破天也就挨几十板子,不会受太大的罪,而这几十板子就是你的保护色,就算爷屋里丢了什么东西,也不会有人会怀疑到你这个受伤之人身上对吗?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没有接触过那碗粥,毒是如何下进粥里的。」 「亏你自认聪明,简直就蠢得可笑。」司棋也不否认,不屑地看着顾桑苗冷笑:「那日你进书房之前,还一派好心劝告我,可还记得?我当时只是拉了拉你的手罢了,海乌之毒,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毒发。」 顾桑苗怔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中毒的,可如果只是沾上就会毒发,那司棋也沾了啊,为何她没有毒发?齐思奕说,海乌并没有解药…… 「因为他太疼你了,每日午饭后过一个时辰,都会着人炖甜品,有时自己会吃一点,那也是为了陪你,我算准了你进书房就会吃东西,当然只须在你手上沾上那么一点就够了。」 原来每日午饭过后一个时辰的甜品,齐思奕是为她准备的么?以前只当是他自己想吃……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连命也不要了,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吗?」顾桑苗嘆息一声道。 司棋悽然一笑道:「我只是……不甘心,希望可以改变命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嘴角有黑血溢出,神情也很痛苦。 她服毒了。 看着她慢慢倒下,无力的抽搐着,眼睛无助地看着门外,顾桑苗心里象堵了一块大石,用力掰开她的嘴,想给她塞解药,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自生下来就成了家族获取利益的工具,司棋的方法可能不对,但她努力想要改变命运又有什么错? 司棋挣扎着,抓住顾桑苗的手将她的头拉下:「你……你长得好象……好象她,顾先生的女儿……」 她说的是顾翰林吧,尽管姐姐当初从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家世,但顾桑苗猜得到,自己一定出身不简单。 司棋死了,那名护院胆小,没有自杀的勇气,被拖了下去,秋日的夜外有点凉,顾桑苗穿着单薄的衣衫,感觉阵阵寒气袭人,转身朝屋里去。 「小苗……」齐思奕推着轮椅上来:「过来坐坐吧,喝杯热茶。」 「是不是不高兴我没有事先知会你?」齐思奕道。 顾桑苗摇头:「桑苗只是个下人,来府里也没有多久,捉拿奸细这种事情,爷肯定也不是才开始布置的,没有告诉桑苗也是情理之中,桑苗省得。」 齐思奕亲自给她沏了一柄热茶:「天气凉,吃口茶去去寒。」 七月底的天气,能有多寒凉?凉的是心。 顾桑苗喝过茶,以为他会有更多的解释,可他只是微笑着又给她斟满了一杯。 三杯茶下肚后,却听他说:「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就这样了?顾桑苗怔了怔,到底没有多问,起身离开。 这一夜,顾桑苗碾转反侧难以入眠,司棋的话,司棋的下场,象根被风搅乱的藤蔓,在心里胡乱缠绕,撩乱她的心。 第二日一早,秋妈妈便让黄莺将顾桑苗叫去。 「司棋死了,以后她的差事就由青竹打理,你还是专门在书房侍候着。」顾桑苗进去时,秋妈妈正在喝粥,煮的正是莲子银耳百合粥。 「是!」顾桑苗回道。 「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要明白自己的职责,不要越俎代庖,该你的事要好好完成,不该你的事,不要削尖了脑袋往前面凑,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份,就算爷宠你,又让你侍寑,你也还只是个奴才,明白吗?」秋妈妈道。 「你早就发现司棋有问题,也早就知道她会下手对吗?」顾桑苗看着她碗里的粥道。 秋妈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讥笑:「整个拙园都知道,银耳莲子百合粥是我最爱喝的,大爷往常并不爱喝这一种,司棋虽然来王府时日长久,却一直呆在怡寿园,对拙园的事情到底不是很了解。」 「所以那天厨房煮的粥是为你准备的,而不是大爷对吗?」顾桑苗苦笑道。 秋妈妈讥笑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我没有被毒死,妈妈是不是觉得有点遗憾?」顾桑苗又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本姑娘从来不是吃素的 秋妈妈眼神一冷,如尖锐的锋刃刺向顾桑苗:「她自然不会毒死你,那是她的计划,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算料中了大爷真的会不惜损耗内力去救你,你才来多久啊,就能迷惑大爷的心,有本事陷大爷与危险之境,还真是低估你了。」 这点顾桑苗也没想到,或许,人家只为了让司棋和那名护院现身,做戏做全套吧。 「以后本份些,若让我知道,你有何图谋,决不轻饶,下一次,你未必有还这么幸运。」秋妈妈冷声道。 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自己不过只是棋局中的棋子,连秋妈妈都知道的内幕,自己却一无所知,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有多受重用,顾桑苗,你何时变得如此自作多情了? 转身离开时,秋妈妈在身后道:「海乌只是警告。」 她这是在报復,那日齐思奕逼她掌嘴,这个仇,她记着。 一丛怒火在心头乱蹿,顾桑苗嘴角噙了一丝冷笑,这个仇,我也记下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吃亏不是我的个性。 接下来的几天,顾桑苗象没事人一样,老实办着自己的差事,却再也不进齐思奕的正房。 青竹接了司棋的差事,服侍得很卖力,也很周到妥贴,与绿萼两人轮着照顾齐思奕的起居饮食。 这一日,齐凌远兴沖冲过来,非要拉着她出去:「小苗,难得我今天沐休,我带你去骑马射箭如何?」 顾桑苗正觉得每日呆在府里闷得慌,去大理寺的事,也没再听齐思奕提起,听了便跃跃欲试,很想出去。 「可是我还当着差呢。」顾桑苗道。 「什么当差不当差的,一会我跟大哥说一声就是了。」齐凌远道。 「大爷出府了,没在园子里。」顾桑苗道。 「那岂不更好,走吧,难得秋高气爽的,正适合骑射。」齐凌远道。 「那我去跟秋妈妈告个假。」顾桑苗道。 「告诉什么假啊,真麻烦,那个谁?青竹,你记得跟大哥说一声,二爷我带桑苗出去玩儿了。」齐凌远对一旁的青竹道。 青竹屈膝应了。 齐凌远亲自给顾桑苗挑了匹好马,还为她准备了装备,二人牵着马就出了府。 这一日,顾桑苗玩得很痛快,恭亲王府有自己的猎场,就在城郊,两人带着两个随从,打了三只山鸡,两只野兔,齐凌远还想打鹿,顾桑苗是环保主义者,下意识地拒绝了: 「玩了一天,累了,回去吧。」 齐凌远笑道:「前面有条河,还有片很大的草地,咱们就在这里露营吧。」 「露营?你带了帐篷?」顾桑苗惊喜道,要知道,这个时代,能离开深宅大院,在外面自在的玩耍,能让人心情放松,更有种脱离樊笼的感觉。 「放心吧,这些东西爷都让人备好了,茗茶和茗烟两个很会搭帐篷,一会把山鸡剥了,咱们做烧鸡吃如何?」齐凌远道。 「二爷会做?」顾桑苗惊讶道。 「爷怎么会做这种事,放心吧,有茗烟呢。」 「爷,奴才也没做过饭……」正在搭帐篷的茗烟苦着脸道。 「剥鸡总会吧。」齐凌远道。 「他们两个在做事呢,咱们也不能闲着,山鸡拿来,我来做烤鸡,不过,爷,可有调料?」顾桑苗道。 「还要有调料么?」 「当然,你吃的菜里不用放盐的么?」顾桑苗对他翻了个白眼。 落日下,她的脸染上了一层红霞,整个人笼在一层淡淡的金霞中,笑容晏晏,娇俏中,多了几分柔美与恬静。 「小苗,前几日你中毒了?」齐凌远提着鸡走近,轻声问。 「嗯。」顾桑苗接过鸡,开始拔毛。看着她熟练的将山鸡的毛一根根拔去,又剥开鸡,掏出肚子里的东西,齐凌远的眼睛瞪得很大: 「你这是在哪学的?以前在野外生活过么?」 「爷,桑苗是奴婢,这些个粗活自然是做惯了的,哪象您,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顾桑苗道。 「我怎么听出你在鄙视爷呢?」齐凌远道。 「嗯,爷没听错,就是在鄙视你,爷不是要去战场么?这中很基本的求生技能。」顾桑苗道。 「做饭也是求生技能?你在说笑吧。」齐凌远不屑道。 「当然,如果有朝一日,二爷在荒蛮之地作战,部下又被打散了,只有你一个人,弹尽粮绝之时,二爷要靠什么生存下去?」 「打猎啊。」 「打完了你吃生的么?」 「也是,不过这又不难,看着,这只鸡爷亲自弄,保准不比你差。」齐凌远道。 可没有用开水烫过的山鸡,想要将毛除干净,还真不那么容易,齐凌远扯了几根就没了耐性,扔在一边道:「爷不会到你说的那种地步的。」 「战场是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二爷这种大少爷脾气在军营里,混不开。人家尊敬你,也不过是看在你是皇室子弟的份上,若没有这层身份,你还不如茗烟呢。」顾桑苗道。 说话间,顾桑苗已经将手里的山鸡处理干净,然后象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堆小瓶瓶罐罐出来,里面全是调料品,细细以将调料抹在山鸡上,再用树枝戳了,架在火上开始烧。 没多久,就听见烧得「滋滋」的油声,香气扑鼻,齐凌远吞了口口水:「你可真能干,小苗,还是来谨园吧,爷决不让人欺负你,象那日海乌的事,我就不会让它发生。」 顾桑苗盯着火上的鸡,不停地转动着,没有说话。 「大哥身上有秘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因为那样东西,很多人都在打他的主意,你呆在他身边不安全。」见她不说话,齐凌远又道。 少年肩上披着一层淡淡的,细碎的金光,帅气的脸上双眸炯炯,热情率性,眼中的担忧和关心真真切切,让人感觉温暖。 「在哪不是一样?反正都是当奴才。」顾桑苗道:「鸡熟了,要不要尝尝?」 说着,她扯了一个鸡腿递给齐凌远。 第一百二十四章:本姑娘从来不是吃素的2 骑了一天的马,又打了猎,着实饿了,齐凌远接过鸡腿咬了一口:「嗯,好香啊,好吃。」 顾桑苗又将鸡分成四块,叫了茗烟和茗茶过来:「一起吃。」 茗烟却道:「二爷先吃,我们不饿。」 顾桑苗知道,这是规矩,主子没吃完,他们不能吃。 「出门在外,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你们两个也辛苦了这么久,肯定饿了。」顾桑苗将鸡块硬塞在他们两个手里道。 可齐凌远不发话,他们还是不敢吃,放下鸡道:「姑娘先用,我们去周围瞧瞧,这里离山里近,怕有野兽。」 顾桑苗就看向齐凌远。 齐凌远吃得正香,见她看着自己,愕然地问:「怎么了?」 对他来说,这些规矩早就适应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从小就受的这样的教育,阶级分明,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茗烟和茗茶是僕人,服侍他是应该的。 齐思奕却会亲手为她做火锅…… 尽管,她不是真正的奴婢,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在外面露营,一大一小两个帐篷,顾桑苗以为自己住小的,可齐凌远却说,小的那个是茗烟和茗茶两个的,不言而喻,顾桑苗和齐凌远要一起住在大帐篷里。 而且,前世在野外作战,战友大多是男人,特殊情况下,大家共处一个帐篷的事情常有,于她而言是平常事,但齐凌远不是前世的战友,他是这个时代的人,是思想里有牢固等级和男女大防观念的人。 她倒不担心齐凌远会对她怎么样,也相信他会是君子。 可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丫环桑苗,而是顾家二小姐,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吗? 于他而言,自己就是个丫环,出门在外,与他共处一室就是为了照顾他的起居,她的清誉什么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或者说,他是有意如此的,回去正好有藉口向齐思奕讨了她过去,因为他们已有共处一室的经歷了,她就是了他正式的通房。 「我先回府了。」用过饭之后,顾桑苗看着两个帐篷道。 「为何?帐篷都搭起来了,你放心,里面宽敞得很,一应用具都有。」齐凌远有些着急地拦住顾桑苗。 「出来太久了,我怕大爷会担心。」顾桑苗随便说了个藉口。 「不是打过招唿了吗?你是跟我出来的,他担心什么呀,怕我把你卖了?」齐凌远道。 「我累了,想回去洗个澡休息,天色不草了,二爷如果不想回去,那我就先走了步了。」顾桑苗道。 「可是……」齐凌远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道:「是因为帐篷吗?我以为你不拘小节。」 「对于女儿家来说,名节不是小节,是跟命同样重要的大节。」顾桑苗道。 「你跟大哥又可以共处一室?为何我就不可以?」齐凌远大声道。 「正因为我跟他共处一室过,便不想再跟你。」顾桑苗道。 「别骗我了,你和他没什么,冯妈妈告诉我,你还是姑娘家。」说这话时,他羞得连脖子都泛了红,手却还是执拗地拽紧她的胳膊。 「二爷什么意思?不如说清楚些。」 「我……我就是……」他神色有些窘迫,被她逼问得眼神闪烁:「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可以给你名份。」 顾桑苗:「名份?」 「是,只是……现在还不能……等我大婚之后,你就可以成为妾室,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齐凌远急切地说道。 「对不起,桑苗高攀不起。」也许,这是他认为的对她的好,顾桑苗觉得好笑。 「什……什么?」齐凌远愣住,本以为她会开骂的。 「没什么,这个名份二爷好生留着吧,给你跟前削尖了脑袋都想要的人。」顾桑苗拍了拍齐凌远的肩,转身就走。 她并没有生气,更没有生他的气。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她能感受得到,少年的爱恋热情而青涩,这是他能想到的对她最好的安排,是符合这个时代道德规矩的安排,他并没有错。 所以顾桑苗并不怪他。 不生气也不怪,不代表就要接受,莫说她不是真正的奴才,既便是,她也不可能给某位主子当侍妾。 「桑苗……」 可顾桑苗已然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回到拙园已经天黑,顾桑苗有些疲惫,正要回屋时,秋妈妈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拦在院中。 「来人,将她抓起来。」 顾桑苗莫明其妙:「不知桑苗犯了何事?」 「你还有脸问,身为府中丫环,不呆在府里好生办差,擅自出府,你眼中可还有规矩?」秋妈妈厉声道。 顾桑苗看向青竹:「你没有跟妈妈说清楚吗?」 青竹一脸愕然:「不知姐姐让我说什么?」 她竟然装蒜? 「我已经跟妈妈解释过了,说你和二爷一道出去了,可妈妈说,我并非你的管事,更不是主子,我无权准姐姐的假,所以……」青竹解释道。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却在偷换概念,齐凌远是主子,他让青竹带话,并非请她帮忙,而是命令,他虽非拙园的主子,但也是王府的正经少爷,以他的身份,既可以命令青竹,也可以带顾桑苗离府办差,除非身为正主的齐凌远不答应。 但青竹的意思却变成了是顾桑苗要跟齐凌远出去玩,没有请示秋妈妈,而只是让青竹带个话,主动出府的主角变成了顾桑苗而非齐凌远,这样的表述,会让人感觉顾桑苗不把秋妈妈放在眼里,也不把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是二爷……」顾桑苗刚要解释,秋妈妈截口道:「住口,别拿二爷当藉口,你是拙园的人,是大爷的奴才,就该守拙园的规矩,听大爷的话,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成日介勾三搭四,亏大爷这么疼你,你可曾将大爷放在眼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本姑娘从来不是吃素的3 「我要见大爷。」跟秋妈妈这种人说不清,而且,她嘴巴不干不净的,顾桑苗担心自己再跟她多说几句,会按耐不住火气,揍她一顿。 「你还敢提大爷,你可知,大爷自下午回府后,就一直在等你,直到傍晚还未见你回来,急得亲自出去找人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秋妈妈厉声道。 她与齐凌远出的门,齐思奕不存在这么担心啊,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吗? 除非…… 「青竹,你是怎么跟爷说的?爷不知道我是跟二爷去骑射了吗?」 「说了呀,可大爷一听,越发担心了,非要出去找,桑苗姐姐,你知知道大爷最疼你,就不该让大爷担心才对,莫怪妹妹说话不中听,你也太恃宠而骄了些,行事没有半点分寸。」青竹道。 「少跟她啰嗦,来人,将她拖到刑房去,重责五十板子,叫她知道点规矩。」秋妈妈不耐烦地一挥手道。 顾桑苗当然不会就范,一般的粗使婆子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有了上次的经验,秋妈妈学乖了,早就安排了四名身材高大的护院站在一旁。 有两名上前来,一出手就是武功路数,根本没拿顾桑苗当小丫环待。 「你们自管动手,她若反抗,往死里打,放心,惩治她是王妃的意思,出了事,王妃会替你们担着。」似乎怕护院忌惮齐思奕,秋妈妈冷声道。 往死里打?! 看来,秋妈妈今天就是要自己的小命。 束手就擒也可以往死里打,莫说五十大板,只要力量用得巧,十板子照样死人。 反抗? 秋妈妈怕是求之不得,连王妃都拉出来了,自然是有恃无恐,自己本事再强,也难以一敌四,而且那四个都是内力不弱之人,正好可以趁机出手打死自己,到时还可以用刀剑无眼为藉口,谁让自己不听教化的。 只试了几招,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四个人个个武艺都很高强。 以一敌四打下去并非一定会输,但动用的装备会太多,有些还不愿意现在就暴露给别人看,担心惊世骇俗,事后难以解释,以后想要脱身会更难。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好在齐凌远这厮还算有良心,终于来了。 「二爷,这是拙园的事,还请您莫要插手的好。」秋妈妈让护院们继续,上前拦着齐凌远道。 「拙园的事又如何?爷今儿就要管了,你们为何要处置桑苗?」 「二爷还是不要管了,大爷的性子二爷应该晓得,他最讨厌别人过问拙园的事。」秋妈妈道。 「起开!」齐凌远不耐的将秋妈妈拨一边去,抽出鞭子就抽:「你们是耳聋了吗?爷的话没听见?爷让你们住手。」 「二爷,他们都是拙园的护卫,是大爷手下之人,您还是回谨园的,这里的事不用您操心。」秋妈妈道。 「啊……」顾桑苗惨唿一声,左肩似乎中了一剑,齐凌园哪里还有心思听秋妈妈叨叨,纵身跃上前,鞭子在空中抽出哔叭的声响,唿唿地向四名护卫招唿。 那四名侍卫哪里敢真的对他动手,正要收招,顾桑苗自齐凌远身后冲出来,身影如鬼魅一样,突然闪到其中一名护卫身前,一记偷袭得中,那名护卫胸前被不知什么东西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胸襟。 其他三名心口一凛,挥剑又向顾桑苗攻去。 顾桑苗却很快躲到了齐凌远身后,只听得一声闷哼,一名侍卫的剑尖刺进了齐凌远的左腰侧。 「二爷,你受伤了?」顾桑苗嘶声大喊。 所有人都震住了,四名侍卫同时扔下手中的剑,齐齐跪下。 秋妈妈脸色发白,怎么会这样?齐凌远再不是拙园的主子,也伤不得啊,他可是二少爷啊,王爷最疼的小儿子,老太妃最宠的孙子。 还有柳侧妃,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狠角色。 伤口并不深,只是流了很多血,顾桑苗忙用帕子捂住道:「二爷,你怎么样?快,快去请太医。」 「桑苗,我没事……」齐凌远握住顾桑苗的手:「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顾桑苗的心里五味杂陈,愧疚道:「二爷,别说话,都是我连累了你。」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王妃和柳侧妃,双双急急地赶来。 柳侧妃一见齐思奕被染红了的半边衣袍,差点就晕过去: 「谁?是谁?谁敢伤我的远儿。」 「娘……我无防。」齐凌远担心柳侧妃迁怒顾桑苗,勉强一笑,可话刚说话,自己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柳侧妃的魂都快吓没了:「远儿,远儿,你不要吓娘,太医,太医呢?」 太医急急地赶来。 一阵兵荒马乱,齐凌远被抬回谨园医治。 王府大堂里,秋妈妈,顾桑苗,四名侍卫,青竹,都齐齐地跪着,而王妃,柳侧妃,太妃都在。 茗烟正在解释:「太妃娘娘,事情就是这样,确实是二爷请桑苗姑娘出去骑射,临走时也请青竹姑娘向大爷告假了,不知为何桑苗姑娘回府后,会遭到如此重责,二爷也是担心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害了桑苗姑娘,所以过来拙园瞧瞧的,没想到,还真碰上了,这几个奴才胆大包天,根本不听二爷解释,还敢拿剑伤二爷。」 「秋妈妈,你还有何话说?」太妃问道。 「奴婢……只是按府里的规矩办事,桑苗出府时,并没有向奴婢告假,只是让人传了句话……」 「住口,二爷亲自去请的桑苗姑娘,难道从拙园里带走一个丫环,还要二爷向你这个奴才请示?」茗烟大怒道:「还是妈妈你的眼里,二爷根本不是主子,只有大爷才是?」 顾桑苗没想到,茗烟的口才竟然这么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本姑娘从来不是吃素的4 「不是,太妃娘娘,侧妃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其间有误会,奴婢只是按章办事啊。」秋妈妈脸一白,忙解释道。 「就算你惩罚桑苗是按章办事,那凌远前来制止了,为何你还让这四名奴才伤了他?本妃怎么也没想到,拙园的人竟然如此大胆,连主子都敢伤,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谁在给你撑腰!」柳侧妃大声喝道。 王妃头疼,看顾桑苗的眼神就象看一颗老鼠屎,齐思奕到现在还没回来,听说就是因为怕她出事找人去了。 这边因为她,又让齐凌远受了伤,这些个事情,都是她这个不安分的丫头闹出来的。 原本来想着思奕喜欢,留做通房也是好的,哪曾想,她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祸惹。 「奴婢不是有意的……」秋妈妈白着脸不知如何辩驳,当时太混乱了,明明就让那四个人停手了的…… 这句解释太过苍白,让柳侧妃的怒气更甚:「母妃,可怜凌远才当上了骁椅营副将,还没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呢,倒现在府里被自家人给伤了,儿媳心里实在不甘,心痛啊。」 太妃本就疼家齐凌远,闻言对王妃道:「你怎么管事的?这些个人也太胆大包天了些,还有没有规矩了?你就算不喜欢凌远,也不该让人伤他。」 王妃跪下道:「母妃,此事儿媳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秋妈妈只说桑苗这丫头不守规矩,要调教,儿媳就允了,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哼,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明白过?哀家看你就是个煳涂蛋。」太妃冷斥道:「身为王府当家主母,连几个下人也管不好,依哀家看,你以后还是别当这个主母了,府里的事就由柳氏担着吧,这几个伤人的决计不能再留,敢伤主子,重责五十板子,全都送去做苦力,至于秋妈妈,哼,念在你是思奕的乳母,挨四十板子吧,看思奕回来怎么说。」 竟为这件事就拿了当家权,王妃脸都白了,急道:「母妃……」 「你还想如何?捨不得当家主母之权吗?再让你管事下去,哪一日你下面的人,都敢拿剑对着哀家了。」太妃娘娘说完站起来,拂袖而去。 王妃委顿在地,眼圈红红地呆望着太妃远去的背影,柳侧妃心中大喜,争斗了这么些年,一直被王妃压一头,如今王府的中馈终于掌在自己手里了。 她不就是个正妃么?那又如何?王爷本就对她不喜,太妃也不待见,儿子还是个残疾…… 「母妃早把这主母之位让我做,或许当年思奕也不会中毒了,姐姐真是白瞎了正妃这个名头。」柳侧妃冷笑道。 「贱人,你莫要猖狂……」王妃咬牙切齿骂道。 「贱人?也不知是谁贱,除了有个好出身,你又有哪样比我强,若非你与先皇的那点关系,又怎么能坐上恭亲王妃的之位?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王妃脸色剧变:「你住口!」抓起茶碗就砸了过去。 柳侧妃身子一偏,避过,得意地讥笑道:「一大堆子的下人呢,姐姐还是顾及点体面吧,别忘了,你还是正经的恭亲王妃,别把王爷的脸都给丢尽了。」 王妃气得快要吐血,抬眼看见顾桑苗还立在院中,大喊:「来人,把这个贱丫头给本妃往死里打,打死为止。」 「谁敢动她!」柳柳侧妃大声道 又似笑非笑道:「姐姐,有点雅量吧,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你想藉机杀害凌远,好让思奕承了世子之位,这个丫头她没做错什么,拿她出气,你也太没度量了些。」 「她是拙园的人,本妃想怎么就怎么,不关你的事。」王妃道。 「拙园的人?好啊,妹妹不管,由着姐姐就是,不过,思奕这么晚还没回来是为什么?自个儿子什么性子你该比我更清楚,你如今是当家主母权没了,王爷也只这么待见你,在母妃跟前也不讨喜,如果再为个丫头,让儿子跟你离心离德,我看你呀,就只剩个空头王妃的名头了。」 柳侧妃说完,抚着冯妈妈的手轻快地走了。 王妃狠狠地盯着顾桑苗,象是要用眼神将她生吞活剐了似的。 顾桑苗本不想理她,可她到底还是齐思奕的娘亲,便走过去想要扶起王妃。 王妃用力甩开:「滚开。」 「王妃娘娘,今日之事,若非有人小肚鸡肠,存有私心公报私仇,又怎会发展到现下这个地步?」顾桑苗试图跟王妃讲道理。 「小贱人,本妃看在思奕的面上不动你,并不代表本妃是傻子,从你进府后,惹了多少乱子?你就是个祸根。」王妃道。 看来,有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而真正的起祸者,绝对不是自己,而是青竹。 不错,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计划的。 早就想对秋妈妈出手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齐凌远的邀约正好让她利用。 在外骑射,原本早就可以回来,说要带上帐篷是出门是自己随口提的一句,齐凌远果然巴巴地让茗烟给准备了。 她算准了,青竹和秋妈妈会拿这件事为难自己,所以回府时,小声抱怨了一句:「……爷是主子晚归当然不用怕,可桑苗是奴才,府里看不惯桑苗的大人有在,今日回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齐凌远也果然及时赶来了,至于他受伤…… 王府的护卫胆子再大,也不敢动齐凌远一根毫毛。 那一刀,扎得很巧,不会伤及内腑,流血却多,看着很吓人,而他的晕倒,只是她在替她清理伤口时,加了点迷药罢了。 至于谁扎的,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有些可惜,最后受罚最重的是王妃而不是秋妈妈,不过,四十板子也不轻了,她那个年纪,上次的伤才还未好利索呢,这四十板子下去,半条命都会搭进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本姑娘从来不是吃素的5 最让她不甘的是,青竹安然无恙,一点影响也没有,站在一旁当吃瓜群众看了场好戏。 明明她才是整个事件的酵母,如果不是她故意从中挑拨,今日之事,不会发生。 所以,今日的赢家并不是自己,而是青竹。 因为报復秋妈妈而惹来王妃的痛恨,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点不划算。 这边刚一散,齐思奕就回来了。 顾桑苗站在穿堂里等着,见冬至推着他进来,上前行了一礼:「给爷请安。」 齐思奕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神情有些落漠,问道:「可还好?」 好吗?不太好吧。 「让爷担心,是桑苗的错,请爷责罚。」顾桑苗道。 「没什么,进来。」他面表情地看她一眼,推着轮椅往屋里去。 一路进了正屋,绿萼和青竹都立在门边,绿萼上前扶他解下披风,青竹则沏了杯热茶上来,黄莺问:「晚膳要摆在正堂吗?」 「都下去吧,桑苗留下。」齐思奕略显疲惫道。 绿萼几个鱼贯而退。 屋里只剩下顾桑苗和齐思奕。 「爷……」顾桑苗组织着语言,要怎么跟他解释今天的事才好。 「不用说,我都知道了,饿了吗?我买了李记的小笼汤包,还有烤鸭。」 他说着拿出一个大油纸包来。 顾桑苗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千头万绪。 「吃吧。」他将纸包摊在桌上,自己先拿了个包子。 顾桑苗确实饿了,也跟着吃。 两人没再说话,用过饭后,顾桑苗打了水给他净手,然后侍立一旁。 「爷,桑苗想……」 「去大理寺的事,已经办妥了,过几日便可随阿宏一道去。」齐思奕打断她的话道。 顾桑苗怔住,她是很想去大理寺,不仅仅是为了破案。 可王府她已经呆不下去了,她等他回来,就是为了辞行的。 「爷怎么会出去找我?」她只是跟齐凌远出去骑射,不明白他为何会出去寻人,还这么晚才回来。 齐思奕别过脸去,耳根处有可疑的红色。 难道他真的只是因为不放心自己和齐凌远一道出门吗? 一向稳重自恃,老谋深算的美人主子竟然会如幼稚小气? 「爷……」顾桑苗有点惊愕。 「你放心,有我在,王妃不会对你如何 。」他很快恢復了自然,淡淡道。 「可是……」 「我累了,推我去歇息吧。」他却不想再多说。 好吧,顾桑苗依言,推着他进了内室,正要离开,又听他道:「你上次在比武场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去大理寺好好干,多帮衬帮衬阿宏。」 过了几日,上官宏果然来了,要亲自领顾桑苗去大理寺。 一大早,顾桑苗一身短打打扮,下面穿着裤子,外面罩着一条短裙,行动起来也方便许多,头髮挽得高高的,扎得紧紧的,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齐思奕正和上官宏在喝茶,见了这样的顾桑苗,眼睛一亮。 「小苗,你这样子好精神。」上官宏道。 「精神是精神,你不觉得太花哨了吗?」齐思奕却道。 顾桑苗诧异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青色的衣裙,素净而又普通得很,哪里花哨了? 「我是说脸。」齐思奕道。 「我的脸花哨?」这是顾桑苗第一次听人用花哨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她脸上一点脂粉也没有,素净得很,哪里花哨了?若是如此,全世界最花哨的脸,就美人主子自个儿吧。 「嗯,就是花哨。」齐思奕上下打量着她,很认真地说道。 「公子,桑苗那是好看,跟花哨还是不搭界吧。」上官宏老实地说道。 「她这个样子去了衙门,你那些同僚见了,是办案子还是看她好呢?」齐思奕道:「回去,换个妆扮出来,这样子不行。」 逐渐以真面目示人,是顾桑苗的计划,她不想一辈子都用假面,之所以这么快便恢復自己的原来的模样,就是想让人们慢慢接受她本来的面目,为以后恢復她顾家二小姐的身份打下基础。 顾桑苗没动,犟在原地。 齐思奕就冷冷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堂屋里的气氛就有点紧张。 上官宏清咳了两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青竹沏了茶上来:「呀,妹妹这身打扮可真俊俏,远远地看去,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呢。」 「是啊是啊,桑苗,你只需在头上扎个巾子,就象个漂亮小子了。」上官宏趁机道。 「象小子吗?」齐思奕似乎在给自己找台阶。 「嗯,像小子,一点也不像姑娘家,只是比一般的小子要水嫩一些,桑苗毕竟还小嘛,公子放心,以后她就当是上官的书僮了,同僚们最多多看两眼,不会对桑苗如何的,上官一定会好生护着她的。」上官宏道。 「那用了早膳再走也不迟,下了班就回府,不许在外头逗留。」齐思奕语气严厉地说道。 用过早膳,刚走出谨园,齐凌远就不知从何处蹦出来,一把按住顾桑苗的肩道:「桑苗,你真的要去大理寺了?」那日只是小伤,齐凌远又是练武之人,皮糙肉厚的,在床上只养了半日便活蹦乱跳了。 顾桑苗点头:「是啊,莫非二爷要给我些盘缠?」 「你要盘缠做什么?又不是出远门,晚上还是要回来的嘛。」齐凌远道。 「哦,那是喜钱,恭祝我以后在大理寺顺顺噹噹。」顾桑苗笑道。 「这还差不多,吶,给你。」齐凌远当真塞给她一个大荷包:「爷在城里可有不少朋友,遇到什么事,尽管用爷的名头,谁敢欺负你,看爷怎么收拾他。」 「行,多谢二爷。」齐凌远脸上总是洋溢着热情爽朗的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阳光又帅气,对这样的大男孩儿,顾桑苗讨厌不起来。 「用你的名头?怎么用?说是你齐凌远的亲戚还是丫环?」齐思奕的声音冷不丁地自垂花门里传出来。 这人还真是爱较劲,不过就是句客气话,谁还会当真不成? 自从这两天她就要去大理寺后,美人主子就有点怪怪的,浑身透着别扭劲,总冷不丁地刺人两句,让人不舒服。 第一百二十八章:再见穆清远1 恭亲王府的腰牌! 这个确实比齐凌远的话有用。 顾桑苗伸手去接,手臂突然被捉住,用力一拽,人便扑进了某人的怀里,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他的大掌便在她脸上一顿乱煳,脸上凉凉的,粘粘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顾桑苗正要发火,齐思奕迅速将她推开,认真地看她一眼,点头道:「顺眼多了。」 然后在上官宏和顾桑苗仍处愣怔当中时,推着轮椅走了。 「我脸上是什么?」心火蹭蹭直往上冒,顾桑苗气唿唿地问。 「墨汁吧,黑煳煳的……」上官宏愣愣道。 「墨汁?他在我脸上涂墨汁?」顾桑苗气得一蹦三尺高,飞快跑回自己的屋,对着镜子一照,原本清丽明媚的俏脸变得乌漆麻糟,齐思奕,你可以再幼稚一点,不就是没听你的话换个妆容么?竟然用这种法子报復! 大理寺离恭亲王府并不远,离许家也很近,上官宏只是大理寺少卿,管辖着东城的几条街,手下也有几十号捕快,顾桑苗是以随从的身份跟在上官宏身边的,大理寺的人,虽然诧异上官宏竟然有如此俊俏的小跟班,但也没有觉得有多奇怪,在大理寺,少卿以上的官职,是允许带随从和跟班的。 而让顾桑苗最诧异的是,在大理寺,她竟然遇到了穆清远,他现在是大理寺寺丞之职,是文职,并不参与查案。 文英的案子在上官宏手上,已经有许久时间了,却因案发现场在许家而无法查下去,穆清远过来,便是询问案子的。 彼时,顾桑苗正在里屋替上官宏清理文案,便听到有人跟上官宏理论,那声音略带疲倦,还有些沙哑,尽管如此,一落耳,顾桑苗便听出是谁,穆清远,好久不见! 「……上官大人,这案子究竟有没有一点头绪?你都查了这么些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穆清远似乎极不耐烦道。 「头绪?穆大人此话问得好,当初文家小姐可是在你家失踪的,最后尸体却出现在许丞相府,丞相府里的人皆称根本不认识她,本官还想请问大人你,好好的文小姐为何会死在了许相府呢?」上官宏的语气也很不善。 「我……」 穆清远被问得语诘,他是有口难言啊,文英不是掉落河是淹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许家?而穆夫人那日见到的文英,根本就不是淹死的,死状与顾桑柔并无二致,分明就被许尚武给凌虐而死。 可明明送到许家的是顾桑苗啊,怎么会变成了文英? 为这事,文家天天在穆家闹,非要穆家给个说话,而许家也恨穆夫人那日在老太太寿宴上指认尸体,对穆家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穆大人如今在兵部过得并不顺畅。 还好许尚武算讲良心,将他从吏部调到了大理寺,还升了半级,可是,文家人天天那样闹,不止穆夫人,就是他也是极不胜烦。 「大人,文案清理完了。」顾桑苗操着男声,抱着一大撂文案出来,经过穆清远时,故意撞了一下,文案散了一地。 「你怎么搞的?走路不长眼么?」穆清远正烦躁着,大声骂道。 「好狗不挡道,大人没听说过么?」顾桑苗蹲下捡文案,声音不大不小地骂道。 「你……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在本大人跟前撒野?」穆清远本就对上官宏一肚子的火,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向顾桑苗踹去。 顾桑苗勐地仰起小脸,穆清远象是被定住了一样,那踹出去的脚生生顿住,人差点摔倒,一脸惊惧地看着顾桑苗: 「桑……桑苗?」 他活见鬼的样子,让顾桑苗看得很爽。 冷冷地白他一眼道:「大人竟然晓得我的名字?」 「你……你真是桑苗?」穆清远眼圈一红,激动地上前要拉顾桑苗的手,被上官宏一拦:「穆大人,本官的小厮是你的故人么?」 「小厮?她……她是……」穆清远这才仔细打量顾桑苗,五官精緻容颜清丽,正是他最近梦中常见的人儿,可她的声音……怎么是男子的?还有,这身打扮……这身量……都有点不对劲。 「他是本官的小厮,是不是长得很象穆大人家的故人?」上官宏再次提醒道。 「小厮……」穆清远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明明就是顾桑苗,除了穿着打扮和声音,其他简直一模一样:「还以为……她是本官贱内的妹妹。」 「哦,可惜了,我家桑苗是男儿身,穆大人怕是认错人了。」上官宏不动声色道。 「你也叫桑苗?」穆清远如坠幻境中,云里雾里的。 「是啊,小的姓桑,名苗,有什么问题吗?」顾桑苗道。 「哦,我那姨妹子是姓顾的,顾家的二小姐,她胆子很小的,长得也好看,只是……」说到此处,穆清远眼圈泛红,拿帕子拭着眼角的泪珠。 「对了,有件事正好要问穆大人,那日贵夫人丧后,听闻令堂大人便派人将顾家二小姐接至穆府,后来,许丞相便满大街贴满了二小姐的画像,说是寻找逃奴,莫非穆大人将顾二小姐卖给许相府了不成?」上官宏道。 「这个……」穆清远的脸色立变,惨白如纸,眼神慌乱的躲闪:「不……不是的,怎……怎么可能,本官与内人,情深之至,桑苗是内人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清远对她爱护还来不及,又怎会做将她卖掉的之事,大人……说笑了。」 「那就奇怪了,城防营那几天贴出来的,就是顾二小姐啊,画像逼真的很,还真的跟本官的这个小厮很像呢,有一次他还差点被城防营的人抓错。」上官宏道。 「下官还有事没办完,就不打扰上官大人了,告辞,告辞。」穆清远却不肯再说下去,仓皇逃走。 顾桑苗对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回头触到上官宏复杂而又意味深长的眼神,忙将文案搬起送到案桌上:「大人,读案卷吧。」 「桑苗,你说顾二小姐会去哪里了呢?」上官宏冷不丁地问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再见穆清远2 「我怎么知道?跟我有关系吗?」顾桑苗面不改色地回道。 「也许没关系吧。」上官宏笑道。 「对了,赵公子由谁看守呢?」顾桑苗立即转移话题道。 「自然是狱卒看守啊。」上官宏理所当然道。 「你就不怕有人劫狱?」顾桑苗提醒道。 上官宏脸色一肃:「有道理,可是被判斩立决的死囚大多看管很严密,真有人敢劫牢,那至少带一千人以上的力量进来,否则,连二道门都进不了,就会被射成箭猪。」 「上官大人对大理寺的看管还是很有信心的嘛。」顾桑苗道:「可你要明白家贼难防的道理。」顾桑苗道。 「你是说……」上官宏皱眉道。 「我什么也没说,大人,小的今天可是第一天来大理寺当差,说了什么你也当没说就是。」顾桑苗道。 「你这性子,也不知大公子是怎么受得了的。」上官宏道。 「大人错了,这话应该这么说,大公子的性子,也不知道桑苗你是怎么受得了的。」顾桑苗一本正经道。 「大公子性子最温和了,你怎么这样说?」上官宏诧异道。 「上官大人当真没被大公子欺负过?」顾桑苗好笑地问。 上官宏的脸僵了僵,指着文案道:「对了,你说,穆清远真的不知道文英是如何到了许家的吗?」 「当然知道,他自己做的龌龊事,哪有不知道的?唉,可惜,现在就算找到了许尚武杀人的证据,也未必能将他治罪,不然啊,穆清远就是最好的人证。」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你说他自己做的龌龊事,说明他也不干净,且不说许家势力太大,他不敢对抗,就算他有那个胆子,为求自保也不可能指证许尚武。」 许多事情不能因为难以成功,就放弃努力。 比如说,将许尚武绳之以法! 比如说,让穆清远的话成为控告许尚武的证词。 捕快来报:「上官大人,明晚是你值夜,要不要家里送饭来?」 「不用了,让桑苗帮我回去拿就成了。」上官宏道。 顾桑苗怔住:「大理寺官员也要值夜的吗?」 「自然,每位七品以上都要值夜,你以为当官拿俸禄很容易吗?」上官宏笑道。 「那穆清远是何时值夜?」顾桑苗状似无意道。 「就是就今晚吧。」上官宏不确定地说道。 「一般值夜都要做些什么?不会只留一个官员吧。」顾桑苗又问。 「拿去看,大理寺的规章制度,以后值夜写文案这种事,都得你陪着我。」上官宏扔给她一个文件道。 顾桑苗快速将文件看了一遍,很快将大理寺的工作流程理清,大理寺相当于现代的检察院,主要监督各地上交的刑部送审的案子,有些大案要案也由大理寺主理。 晚上值夜除了大牢里的狱卒,各个部门还会留一两个人看守,而当班的值夜官则是轮流的,每个部门轮一晚,今晚正是穆清远当值。 到了下班时间,顾桑苗正在替上官宏整理文件,大理寺卿刘大人派人来知会上官宏:「……今晚就留在衙里,刘大人有事与上官大人商议。」 上官宏道:「只留本官吗?」 「不是,另一位欧阳少卿大人也留下了,还是那日许相府女尸案,太后派人来质询了,刘大人想问两位少卿大人的意见。」前来传话的是大理寺卿刘大人跟前的随从。 上官宏应下,对顾桑苗道:「那还得麻烦你,给本大人弄些饭菜来。」 「大人家住何处?桑苗去贵府提饭来便是。」顾桑苗道。 「本大人的府邸有些远,且家中只备了本大人一人的饭量。」上官宏道。 「所以呢?你是要我回王府用饭,然后再替你去家中提饭?」有这么小器的人么?自己能吃多少饭啊,便是没备两个人的,他不能分一点给自己么? 「不是,本官的意思呢,跑来跑去的,桑苗你也辛苦,没得你家大公子还说本官虐待了你,不如你去王府提两个人的饭来,咱们一起吃可好?」上官宏道。 一本正经占小便宜,占完还不忘买乖,原来你是这样的上官宏! 不过,顾桑苗正好要回王府准备些东西,便没反对。 回王府不要一刻钟就走到,刚进二门,就遇上了黄莺,一把抓住她道:「桑苗,你真的去大理寺当差了?」 「哪有,就是给上官宏大人当跟班,算不得当差的。」顾桑苗道。 「现在下班了么?大爷正等着你呢,快去用饭吧。」黄莺道。 「多谢姐姐,这就去。」顾桑苗道。 黄莺跟着她一道走,边走边看她,一副欲言双止的样子。 「姐姐有话尽管说。」顾桑苗还在想,一会子要怎么跟厨房再要一个人的饭给上官宏带去。 「走这边,在大爷屋里吃。」黄莺见她往大堂里跑,扯住她道。 「哦。」顾桑苗高兴地跟着黄莺走,如果是齐思奕为她准备的小灶,一般份量是很足的,至少饭不会少,这样可以让她省去很多口舌,王府的饭菜是有规矩的,主子吃剩下的才能给下人吃,而下人的饭都是有定数的,到了这个点,她又不能明着说要给上官宏再做一份饭,再说了,下人的吃食给上官宏……似乎也不太好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黄莺站住了,顾桑苗怔了怔,看着黄莺。 「桑苗,绿萼今晚正式服侍大爷,王妃为此事还摆了一桌。」 怪不得她一直有话说,原来是这事儿。 齐思奕的腿确实很不方便,如果有个细心又忠心的人妥贴服侍着,对他的伤也未偿不是好事。 这几天忙着齐凌远选拔的事,忘了让小二哥化验病毒的事,等会抽空上下淘宝。 「你别难过,这是王妃的意思,大爷也没办法的,其实大爷还是蛮在意你的。」见她没做声,黄莺以为她在伤心,安慰道。 第一百三十章:绿萼 「哦,其实绿萼姐姐也不错,她对大爷不会有二心,这个很重要。」顾桑苗道。 「谁在外头,怎么还不进来?」屋里传来齐思奕淳厚如大提琴般动听的嗓音。 也有一天没见了,竟然有点想念美人主子。 顾桑苗掀帘子进去,便见美人主子坐在小几边上,桌上摆着两大盆菜,一盘正是她最爱吃的炖肠,清清的汤,上面漂着几颗红枣,那是她家乡的做法,她只是随便透露过一句,他竟然就让人做出来了。 另一盘是羊肉炖粉条,好平民化的菜式,也是她家乡常吃的…… 不是红烧狮子头么?怎么又变成羊肉粉条了? 「你这几日上火,不宜吃口味重的。」似乎知道她的疑问,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一天没见,美人主子还是美艷绝伦,精緻的五官耐看得很,白里透红的脸颊粉嫩娇美,能掐得出水来。 在大理寺看了一天的粗蛮汉子,回到家,再看美人主子,养眼得很呢。 「又发什么呆,不饿么?」齐思奕见她清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脸不自在一红,伸手揉乱她的额发道。 「哦,对了,爷,一会子我还要分一半给上官大人,有食盒么?」顾桑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上官家没饭吃么?他上官宏好歹也是个正五品,不会连饭钱也没有吧。」齐思奕道。 他们不是好朋友么?一碗饭而已,美人主子也好小器哦。 「不是,上官大人怕我来回两边跑,会累着,所以顺便在王府带点饭给他,刘大人留他值夜议事吶。」顾桑苗道。 「那快吃吧,肉都吃了,留点皮和骨头给他就成了。」齐思奕道。 回到大理寺,把食盒给了上官宏,顾桑苗便藉口要喝茶,去了茶水房。 因为今天值夜的人多,所以大理寺灯火通明。 顾桑苗躲到暗处,妆扮一番过后,悄悄潜到穆清远的值夜房。 深秋天气易变,天空中飘着细细碎碎的小雨,风吹得树枝咯吱咯吱地叫,顾桑苗躲到窗下,看见屋里,只有穆清远一个人的影子倒映在窗棱上。 「表哥……表哥……」她学着文英的声音,虚弱而又凄凉的唤着。 屋里的穆清远果然一惊:「谁?谁在那儿?」 「表哥,好疼啊,文英死得好惨,好惨啊。」顾桑苗勐地将窗子一推,作出被风吹开的样子。 「啊,你是谁?」穆清远果然更害怕了,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大喊。 顾桑苗将白瘆瘆的脸伸进窗里,两眼之下挂着两条殷红的血迹:「表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送到许家?许尚武不是人,不是人,他撕我的皮,吃我的肉,啃我的骨头,真的好痛啊……」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送你去许家呀,我送的不是你,不是你啊,文英,表妹,我没有要害你,没有。」穆清远这些日子本就被文家闹得心力皆疲,再被顾桑苗一吓,早失去了理智,更不会判别真伪,吓得嘶声大叫。 「你为什么不承认,明明就是你派人一顶小轿将人送到许家的侧门,然后抬进许尚武跟前的,表哥,我死得好冤啊,身上没有一片好肉,阎王爷都不肯收我啊。」顾桑苗继续悽厉又阴森森地哭道。 「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要害你,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明明是送顾桑苗去许家的啊,你怎么会死在许家呢?表妹,真的不能怪我呀。」穆清远终于受不了,放声大哭起来。 动静闹得太大,终于惊动了隔壁值夜的捕快和衙役,大家都是办案子的,听到这样的声响,正然要过来查看。 就见穆清远对着北边敞开的窗子大声解释着:「我真的不是要把你送给许公子啊,你真的误会我 ,误会我了,我送的是顾桑苗,你嫂子的妹妹顾桑苗啊……」 穆清远真的送女人给许尚武糟蹋? 他口中的表妹是谁?就是那位死在许家的文家小姐么?现在是文小姐的冤魂来找他算帐来了? 「穆大人,穆大人,你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有个官吏上前扶住穆清远,不解地问。 「鬼,有鬼,表妹的鬼魂,她来找我索命了,她死得好惨,死得好惨,和桑柔一样,都好惨。」穆清远抱住头,瑟瑟发抖着,不敢朝对面的窗外看。 这时,大理寺卿刘大人也被惊动,与几位官员一道赶过来:「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唿小叫的?」 他这一喝,穆清远更加害怕,勐地蹿起来缩到角落里,大喊:「有鬼,大人,那边有鬼,表妹的鬼。」 刘大人大怒:「荒谬,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堂堂大理寺官员,竟然相信鬼神之说,吓成这样,成何体统,来人,去后面看看。」 有大胆的衙役走到窗前去,什么也没看见,只听得一声:「喵——」叫。 「哪来的鬼?就是只野猫。」 「不是,不是野猫,我看见了,真的看见了,表妹浑身是伤,脸上两条好长好长的血印,她在对我哭,她说好痛。」穆清远像疯了一样大声辩驳。 刚才有些话,没让刘大人听见,太可惜了,躲到树上的顾桑苗感觉还要给他下点重料,悄悄熘下树,又潜入窗前,故意在窗间一晃。 「看,看,她又出现了。」穆清远吓得尿都快出来了,死死将自己的头抱住,大骂:「别怪我,别怪我啊,我真的不是要送你去许家,是送的顾桑苗啊,都是娘,娘的主意,娘说要拿顾桑苗讨许尚武的欢欣……」 「住口。」刘大人大怒:「来人,封锁后院,看是哪个在装神弄鬼。」 衙役门立即出动,顾桑苗暗道不好,这里每间房都是连通的,如果都自房里跳出后院,两面一包抄,那自己就逃无可逃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追兇1 刚回头,便见果然有好几个衙役捕快跳窗而出,包抄过来。 顾桑苗刚要跳上树,有人迅速潜来,捉住她的手腕,顾桑苗手肘往后一击,那人似乎早料到她的意图,揽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是我!」声音很细小,却象是钻入了耳朵里,是上官宏,顾桑苗心头一松。 上官宏将宽大的披风一展,将她夹在怀里,正好有衙役冲过来。 「我往这边追,你们到那边看看。」上官宏道。 衙役道:「谢上官大人,追!」 上官宏夹起顾桑苗一跃而去,大理寺院里转了一圈,才夹着她回了自己的值房。 顾桑苗早早将面具收了,待回到值房时,除了衣服不同,她已然是自已的模样。 正整理弄乱的髮丝,发现上官宏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自己。 「那日在穆府后院,装神弄鬼哄吓穆太太的也是你吧。」 顾桑苗白了他一眼:「上官大人问这个有意思么?还是你要将我交给刘大人邀功?」 「好个没良心的小妮子!」上官宏好笑道:「真真不知好歹,方才若非本官出面,你肯定被抓了。」 顾桑苗冷冷一笑:「大人也太小看桑苗了,若这么容易被抓,桑苗早死好几回了。」 外面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上官宏面色一凛:「赶紧换回自己的衣服,我出去周旋。」说着便自窗口跳了出去。 顾桑苗忙躲进文案室,迅速换回小厮的衣服,刚将东西全都收回淘宝系统,门便开了,衙役进来问道:「上官大人可在?」 顾桑苗眯着惺忪的睡眼自文案室出来:「大人,大人,咦,大人呢?」 「桑苗,上官大人出去了么?」顾桑苗本就清丽俊秀,这一副迷迷煳煳的样子更添了几分可爱,大家都是看脸的,她刚来便深得衙役门喜欢,那问话的衙役果然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大人许是出去捉拿奸细,还没回来,桑苗,你好生在屋里呆着,莫要出去,免得吓到。」 顾桑苗乖巧地点头:「多谢赵大哥。」 「咦,你竟然记得我?」那衙役高兴道。 「嗯,你是赵大哥,这位是余大哥,他是殷大哥,昨儿个大人都让我看过画像了,怕以后认错,桑苗记得的。」顾桑苗认真地说道。 「桑苗真乖,那你赶紧回去睡吧,估计上官大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衙役们也没进来再搜查,就转到另一间值房去了。 顾桑苗长长地吐了口气。躺在椅子上睡觉。 上官宏赶过去时,刘大人铁青着脸,穆清远神志不清,仍然在喃喃自语。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将妻妹送给许尚武换前程,还说妻子和表妹都是许尚武虐杀的,这种话无根无据,若让许尚武知道,还得了?刘大人这大理寺卿也别想做了,当初前任就是在许老太太过寿时,在皇上跟前说话不中听,便被许丞相给免了,现在还赋闲在家呢。 「疯了,疯了,拿东西来堵住他的嘴。」刘大人又气又急,穆清远是许之怀安插在大理寺的,就是许派的人,原本刘大人对他很是顾忌,如今这个人被吓得疯疯颠颠的胡言乱语,此事得早些禀报许相为好,免得自己遭了鱼池之殃。 衙役用破布堵住了穆清远的嘴,上官宏道:「大人,他说的话,好多同仁都听见了,文家小姐的案子也正在下官手上,尸体也正好是从许家发现的,这事……」 刘大人头痛,最怕上官宏这么认真又不肯变通的官员,谁都知道,那两个女子就是许尚武虐杀的,可那又如何?太后娘娘也看见了,谁又将许尚武如何了? 他还不照样逍遥法外么? 「大人,属下也认为上官大人所言非虚,如今是人证物证皆在,为何咱们不能……」另一位大理寺少卿也是个正直之人,很是不满道。 「少文啊,事情若是想像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本官也不用头痛,依律办事就好了,可是……」刘大人无奈道。 「属下明白大人的难处,不如这样,今日之事,莫要传扬出去,就当是穆大人疯颠病发作,先送他回府休息吧,等他身体好转后,再来当值也不迟。」上官宏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许泄露半句,穆清远身体染恙,先送回穆府休息。」刘大人就坡下驴道。 穆清远的下属为难道:「听说穆家太太自那日从许家赴宴回后,也是神志不清,穆大人这个样子回去,会不会……」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这个样子就是个祸害,送回去,送回去。」刘大人道。 穆清远虽被送走了,可他说的话,却在大理寺所有人心里扎下了一根刺,以前大家只能为穆清远是攀上许家才得了现在这个位置,谁也没想到,这个人无耻到了如此地步,竟然用妻子和妻妹的清白,交换自己前程,男人的尊严和人格全都不要了,这样的人,真让人不耻。 上官宏回到值房时,顾桑苗已然睡着了,他又气又好笑地捏住她的鼻子:「闹得整个大理寺鸡飞狗跳后,你倒轻松得很,睡着了!」 顾桑苗拍掉他的爪子:「大人的公事可办完了?」 「办完了,走吧。」上官宏无奈道。 上了马车,上官宏才语生心长道:「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了。」 顾桑苗怒道:「难道就这样便宜了穆清远?回家休养是几个意思?这大梁朝还有没有法律可言,似这等无耻又有罪之徒,为何不对他绳之以法?」 「桑苗,顾桑柔是你的姐姐对吗?」上官宏心疼地问。 第一百三十二章:追兇2 顾桑苗泪夺目而出,这么久了,姐姐死了好几个月,她却一直在蔸蔸转转象只无头苍绳一样的乱撞着,到现在,害姐姐的几个元兇首恶还逍遥法外,自己却混成了恭亲王府的丫头,姐姐地下有知,会很伤心吧。 「莫哭啊,莫哭,我知道你很伤心,莫哭。」在上官宏的印象里,顾桑苗一直古灵精怪,坚强又独立,极有主见,从未见她在人前哭过,突然变得这么脆弱,让他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替她擦泪,还是将无助又凄楚的小人儿拥在怀里好。 「小苗,人在做,天在看,坏人总会得到报应的。」上官宏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嘴皮子笨拙,竟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顾家二小姐的身份,知道的没有几个,如今被上官宏识破,顾桑苗反倒觉得轻松许多,她狠狠地抹了把泪道:「我不信命,也不信老天爷,老天爷真什么都知道,真是公正清明的,为何许尚武还活得好好儿的?为什么他还在继续祸害无辜之人?」 「会遭报应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上官宏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道。 「大人,你知道顾家吗?」顾桑苗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是问哪个顾家?」上官宏怔了怔道。 「那日我偶尔听穆太太道,我家是被满门抄斩的,姐姐是早早的嫁给了穆家,才逃过一劫,而我则被姐姐偷偷送到了乡下,听说顾家也是名门望族。」顾桑苗道。 「你……你是顾之言顾大人的后人?」上官宏大惊道。 「我爹叫顾之言么?」顾桑苗苦笑着摇头:「我不记得了,我爹应该死了很多年了吧,那时我还小。」 「得有十年了吧,那时你确实还小,才几岁。」上官宏道。 「那我爹当年也是大官吗?」顾桑苗好奇地问道。 「岂止是大官,你爷爷是当朝阁佬,先皇帝师,许多皇室宗亲子弟都是你爷爷的学生,你父亲官至三品文华阁大学士,你父才高八斗,品性仁厚刚直……」上官宏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顾桑苗发怔,半晌都没有说话。 「既是如此,那我家为何会遭灭顶之灾?我听穆太太说,是得罪了许之怀?是这样的吗?」顾桑苗问道。 「当年那件案子很复杂,不单是得罪了许丞相的缘故,那时我还只是个秀才,所知不多。」 上官宏道。 「那这个案子可是在大理寺审的?还有没有当年的卷宗?」顾桑苗心急道。 「也许是吧,小苗你先别急,咱们想办法查一查就是,好在文案室就在我的值房里,方便。」上官宏道。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想到在大理寺可以调查当年顾家遭灭门的案子,顾桑苗心情好了许多。 姐姐在世时,最在意的就是两件事,一是顾家的冤案,以她之力,很难替顾家翻案,父母过世时,姐姐已然是大人,知晓得肯定比自己多,所受的痛苦当然更深,第二便是好生照顾自己,将自己养大成人,再好生寻个人家嫁了。 当初顾桑苗初初穿越来,也听到姐姐在耳边念叨这个,那时她对这个现世各种不适应,根本没用心听,如今回想起来,真真后悔当初没有多问问有关顾家的事。 怪不得司棋说她很象顾家二小姐,如此看来,父亲就是当年清心阁之主顾翰林。 马车就要到恭亲王府门前,下车前,上官宏拉住顾桑苗的手:「小苗,你的身份莫要在王府提及,更莫要让王妃和柳侧妃几个晓得了,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桑苗感激地点点头:「还望大人也替桑苗保守秘密。」 上官宏道:「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回到王府,一路冷冷清清,只遇上几个相熟的僕役,笑着打了几声招唿。 拙园倒是和外面的冷清不同,灯火通明的,有些地方还挂着红绸布,透着几分喜庆。 顾桑苗想起晚饭前,黄莺说的话,今天是齐思奕正式将绿萼收房的日日子,怪不得。 费尽心机,穆清远只是被送回家休息,并没有受多大损失,心中很是不豫,郁结难消,顾桑苗就没心情管人家的喜事,一回院子,就偷偷进了自己的屋,关好门就躺在床上小憩。 刚躺好,外面就有人敲门,顾桑苗认命地将门拉开一条逢,果然是青竹。 「做什么?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说。」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姐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我又不会害你。」青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伤,似乎也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累了。」顾桑苗仍要关门。 「是大爷让我来请你过去的。」青竹忙道。 齐思奕不洞房,这么晚还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可有什么法子呢?人家是主子,自己是奴婢。 齐思奕屋里,绿萼果然在,她换了装束,头髮梳得高高的,挽了髮髻,作妇人打扮,脸上化着清淡而又精緻的妆容,看得出,她是下了功夫的。 绿萼本就美,雪白的肌肤,圆圆的脸,一双杏眼大而明亮,因为害羞,脸红红的,越发显得娇艷明丽。 顾桑苗上前行了一礼,又对绿萼道:「恭喜姐姐。」 绿萼娇羞一笑道:「爷说妹妹在大理寺辛苦了一天,备了些点心当夜宵,妹妹吃过了再去歇着吧。」 进门第一天,说话的语气就和以前不同了,俨然有谨园女主人的姿态。 顾桑苗倒觉无所谓,正好也有点饿,扫了小几子上一眼,果然有许多瓜果点心,都是自己爱吃的,便想拿回去自个屋里吃: 「爷,能将这些点心都赏给桑苗么?」 「就在这里吃。」齐思奕正拿着本书看,眼皮都没抬。 他仍穿着常服,脸上看不出悲喜,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和平时一样,平平淡淡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追兇3 干嘛呀,都亥时了,早到就寑的时候,你们可是新婚吶,让自己留在这里当大电灯泡,绿萼的怨念会将自己淹死的。 「爷,桑苗累了,能不能……」在人家洞房里进食,会消化不良的。 「不能拿回去,也不能不吃。」齐思奕将她的话全都堵死。 顾桑苗只好认命地拿起一块绿豆糕,她最近有点上火。 「以后这么晚,别让上官宏送了,让冬至去接你。」正吃着,齐思奕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呃,为啥?上官大人很顺路啊,没必要又麻烦冬至。」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某人终于微抬起脸,俊俏的桃花眼里带着一抹冷色。 顾桑苗莫明其妙,越发觉得这个人很别扭,象是她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似的。 「你是。」顾桑苗狠狠地咬了一口桃酥道。 「你去吩咐厨房烧点热水,她累了一天,泡个脚去去乏。」齐思奕对绿萼道。 绿萼怔了怔,眼中滑过一丝愕然与伤心,但很快恢復正常,福了一福道:「是。」 转身出去了。 这厮在给自己拉仇恨吗?就算要把绿萼支出去,也别用这种藉口啊。 哪有通房丫头给普通丫头烧洗脚水的?何况今天还是绿萼大喜的日子。 「穆清远受惊吓,是你搞的鬼?」等绿萼一走,齐思奕就问道。 消息还真快,上官宏也没进王府的门啊,莫非他在大理寺还有其他耳目? 「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鬼,心中若无冷病,自然可以大胆吃西瓜。」顾桑苗冷冷道。 「你可知,有人趁乱做了另一件事?」齐思奕道。 「另一件事?什么事?」顾桑苗怔住。 「吃好了吗?吃好了回吧,我让绿萼将热水送到你房里去。」齐思奕却开始赶人,并不想多说。 顾桑苗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自己屋里,绿萼还真的送了热水进来,顾桑苗自是千恩万谢,小意地请她落坐。 绿萼倒没对她发态度,拉着她的手道:「爷说了,桑苗你是妹妹,我虚长几岁比你大,以后要多多照顾你。」 原来某人施过美人计了。 顾桑苗这才放心:「恭喜姐姐。」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绿萼。 「香包?原来桑苗你还会做香包?」绿萼很开心道。 「嗯,里面有桑叶,丁香草,柠檬果皮,还有薄荷叶,都是安神醒脑的,姐姐带着能神清气爽。」顾桑苗将荷包打开道。 「那姐姐就收下了,多谢妹妹的一番美意。」 绿萼一走,顾桑苗边泡脚边打开淘宝系统,小二哥果然早就发了消息,只是她一直没上线。 「查出来了,病毒成份附在下表里,记得将尾款打入我私人帐号里。」 顾桑苗瘪瘪嘴,还真是个财迷,生怕别人不给钱。 细细查看了一遍下面的附表,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也没想到,齐思奕中的毒,竟是如此复杂,几乎是集三十种毒药为一体,有些还是相生相剋的,有的更有败血功能。 可这么多毒草药性都在他血液里,为何只有腿受了影,要知道,身体里毒素太多,是会伤及肝脏的。 她对毒很有研究,前世时,为了打击贩毒集团内部,就曾经自己服过冰毒,然后再找出方法解毒,以免成瘾。 可齐思奕所中之毒也太过复杂了呀,一时半伙还真研制不出有效的解药来。 最好是先研出一个方子,能缓解毒性的漫延。 说干就干,自淘宝系统里找出许多早就备好的材料,开始作试验配比。 这一忙,就到了子时,快过午夜了。 忙得头昏眼花的,她决定出去走走,秋夜的月色浅淡,凉风爽飒,风一吹,头脑清醒了很多,一个人在月色下漫无目的的散着步,感觉神清气爽,抬头看天,月华下的夜空,星星疏淡。 都说人死之后,好人会去天堂,姐姐,你一定也去了天堂吧,那颗最亮的星星,会不会是你呢? 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穆清远个人渣,很快就会遭到报应的。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到了书房前,却见屋里还亮着灯,这么晚了美人主子还没回房睡觉,还在书房?他今晚不是要与绿萼洞房么? 或者,就在书房的卧室里? 以美人主子的性子,绿萼怕是难以得偿所愿,也难说,到底是男人,绿萼美艷妩媚,活色生香抱满怀,能坐怀不乱的可不多…… 想到这里,脸不由一红,顾桑苗你是魔症了么?人家正洞房花烛,半夜三更你跑来做什么?听壁角? 正要离开,屋里传来嘭地一声重响,顾桑苗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绿萼从屋里摔出,重重跌在地上。 怎么回事?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齐思奕沉闷的唿喊:「冬至——」 冬至如鬼魅一般闪进屋里:「爷,你——」声音紧张而急促! 出什么事了? 顾桑苗想也没想就沖了进去,只见她家美人主子双颊砣红媚眼如丝,如水的桃花眼里染着腥红之色,而唇角却挂着一抹黑红的血迹。 在看到她的一瞬,眼中跳跃着一簇火苗,带着狠厉与怒火,更多的却是欲望。 「怎么了?」伸手就想要给他探脉,却被他触电般一缩,然后一掌击来。 猝不及防,人便被他震出了内室,胸口一阵翻涌闷痛。 「发什么神经!」莫明被打,顾桑苗好生恼火。 下一秒,衣襟被那人揪住拎了起来,此时才发现,他披头散髮,衣衫不整,脸色异样的红,唿吸急促,似醉还醒的眸子里,迷离中带着一抹怒色:「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陷害我? 「什么为什么?」顾桑苗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这是……你做的荷包?」他扬起左手。 正是她送给绿萼的。 「是啊,我送给绿萼的。」 话音刚落,就被他拎着往屋里去,动作粗鲁且不带半点怜惜。 「这是要干嘛呀。」 他还从未如此待她过,顾桑苗莫明的感觉一阵惊慌,想要挣扎,腰间一麻,被他制住了穴道,然后,被掼在了床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高大颀长的身躯便覆了上来,压在她身上,灼热柔软的唇带着一抹淡淡的药涩味撷住了她的唇。 吻,热烈霸道且带着一抹报復般的狠厉与放纵,大手也很粗鲁撕扯着她的衣服,光洁的额上,有青筋暴出,眼中的红丝更甚,看她的眼神,如飢饿的猎豹找到了可口的小绵羊,正要将她剥皮拆骨,生吞下腹。 这已经完全不是她平素认识的美人主子,倒象是个失去理智的恶魔! 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粗鲁,衣襟被他撕碎,露出大片的肌肤祼在空中,腰间的穴道被制,双腿不能动弹,好在手还是灵活的,用力想要推开他覆在颈间狂吻的头,可力量悬殊太大…… 注意到她的反抗,他很快将她的双手制住,按在头顶。 「放开我,你疯了吗?」在他眼中还有一丝清明之时,顾桑苗怒喊道。 「疯了?」他眼中滑过一丝痛楚与受伤,眸光变得更加狠厉,头一倾,又吻住她的唇。 一拳砸向他的头,趁他吃痛稍离,再狠狠一口咬下,他精緻的锁骨出,顿时留下一圈小巧的牙印,疼痛使他愣了愣神,顾桑苗趁机推翻他,自己滚下床,待他醒过神,跳下床要将她再次拎起时,一把冒着寒光的小刀横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别过来!」 他喘息着怔了怔,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你在告诉我,拧死也不愿意成为我的人吗?」 他肯定魔症了! 「爷是怎么了?中毒?」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会如此。 「你不知道吗?」他冷笑着又近前一步,顾桑苗毫不犹豫割破颈间的皮肤,鲜血顿时沁出。 他再一次吃惊而又愤怒地顿住,呆呆地看了她良久,忽然仰天长嘆,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没站稳,重重地向后倒去,顾桑苗吓了一跳,好在冬至及时闪来,接住了他。 「出去!」某人却不领情,冷冷喝完,又是一口黑血吐出。 「主子……」 冬至狠狠地剜顾桑苗一眼,满是担忧,却还是不得不认命地退了出去。 顾桑苗做了好几个深唿吸,却还是没法冲破被点的穴道,好在他此时似乎毒素髮作,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无法行动。 顾桑苗这才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异样的香味,除了桑叶,荷香,薄荷,丁香,还有……一种很普通,很常见,也很廉价的媚药。 他竟中了催情散…… 难怪他举着香囊问是不是她的,莫非催情散就下在了自己送给绿萼的香包里? 他以为,那是自己下的? 想让他与绿萼成就床弟之欢? 神经病! 越想越气! 「爷是用毒高手,桑苗便是再蠢再下作,也不会在爷跟前班门弄斧,把如此普通廉价的催情药下经香囊里。」顾桑苗没好气道。 他的气息调匀了些,脸上的红晕却还未褪,额头青筋一直在跳着,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药效。 不对啊,既然是普通的媚药,以他的功力与解毒能力,不可能会被药物控制心神,不可能克制不住啊? 「冬至,快,解开我的穴道。」顾桑苗急道。 却得不到回音。 「再迟一点,爷可能会筋脉尽损!」顾桑苗大声嚷道。 冬至果然闪了进来,怨恨地瞪着她。 「我没功夫跟你解释,快,解开我的穴道,我要为爷解毒。」顾桑苗道。 冬至脸色一白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轻轻一拍,解了顾桑苗的穴道。 一得自由,顾桑苗便往齐思奕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某人似乎正在自我调息,猝不及防间,想要吐出,顾桑苗心头一急,附上自己的唇,将那颗欲吐出的药丸堵了回去。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药丸不自觉地吞了进去,唿吸一下子又急促起来,大掌一抬,便勾住了她的头,在她想要撤离的一瞬吮住她的唇,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不过,这回温柔了许多,还带着一抹怜惜与愧意。 顾桑苗心头一松,故意挤出两行泪来。 果然当他尝到苦涩的味道时,骤然放开了她,眼神仓惶中,带着一抹受伤。 怕音黯哑中,含有一丝委屈:「你便这般不愿么?」 「自然不愿!爷当桑苗是什么了?暖床的,还是洩慾的?」 自己才是该生气的那个,以他的睿智与精明,竟然看不出香料里的催情药不是自己下的,无端被怀疑,不被信任,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 「桑叶与夏伏草相生相剋,再加上一味荆子花,便是最好的催情药,香囊是你亲手做的……」他的理智似乎回来了,眼神也清明了许多,只是脸上的晕红却还是未退。 「哪来的夏伏草和荆子花?」顾桑苗讶然:「我连见都没见过。」 他好看的眉微蹙:「绿萼虽然脾气不好,性子却简单,这两种药又不常见,以她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陷害我?2 「爷倒是很了解绿萼,也很信任,今夜绿萼就算没有得到爷的垂爱,也值啦,哪比奴才,天生就是个耍阴谋诡计的料,所以,有点风吹草动,爷不怀疑当事人,只会拿桑苗做伐。」顾桑苗恼火地一把推开他,跳下床道。 「我只当你想离开,所以才会……」他侧过脸来,双眸歉疚地看着她,不闪不避。 她是想离开,可也不会因此就往他怀里塞别的女人, 还算有点良心,没把她往更坏里想。 「爷是主子,要喜欢谁不喜欢谁,岂是桑苗能决定的,再说了,爷是施毒圣手,桑苗是不想活了,才会在爷跟前班门弄斧给你下药!」顾桑苗没好气道。 「真是我欢喜谁就是谁么?」他紧紧盯着她,伸手想要握住她的,却被顾桑苗避开,眼中滑过一丝委屈和苦涩:「方才……是药力所控……」 「爷身上至少有三十种以上的毒药,这点催情药会让爷难以自控?你深厚的内力是练着玩儿的么?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 骗鬼吶,分明就是你怀疑我,怨我,在堵气惩罚我,当人家看不出来么? 她竟然知道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三十种以上的毒药?」 「有什么难的,拿你的血化验不就知道了。」顾桑苗小声嘟嚷着,平素他也常问一些不明白的,她也照实回答,尽管她的回答出乎了现实世界的认知,他似乎也不奇怪,不继续追问。 「桑苗以为,我刚才是装的么?」幽幽地嘆了口气,连眼神也变得幽怨起来。 顾桑苗噘了噘嘴,没有说话,但表情说明一切。 「我体内的毒确实有很多种,但长久以来,慢慢地达到了一种平衡,今日的催情药虽说很普通,却正好打破了这种平衡,所以……」他说着,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黑红的血来。 顾桑苗急得忙掏出小二哥才给她的解毒药,往他嘴里塞了一粒。 他含着那药丸又不肯吞,眼巴巴地看着她。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他盯着她殷红柔嫩的唇,耳根都开始发红时,她才想起,方才一急,怕他吐出药丸,用嘴堵住了他的,他这是希望再有一次这样的福利? 想得美! 端起一碗冷茶就往他嘴里灌:「吞下去。」 一点也不温柔,更没有身为奴才对主子应有的尊重。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吞下去了,却趁机捉住她的手捂在胸前,幽幽道:「小苗,别离开我。」 「爷得给我一个交待,香囊里的催情药着实不是我下的,此药虽然简单,却伤了爷的身体,此事若让王妃知道,又是桑苗的罪状……」 「夜深了,你明日不是还要去大理寺么?」他执着她的手,给她探着脉,这让顾桑苗想起,自己先前还挨了他一掌,更加恼火,蹭地站起来道:「大理寺一天不去也没多大关系,上官宏也不是吃素的,今日这事,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陷害本姑娘完了还想轻轻松松逃开,别说门,窗都没有。」 「小苗,你在生我的气,那一掌……」 「那一掌挨了就挨了,顶多下次爷这儿再有点什么响动,我都装没听见就是,免得被爷怀疑,当成了杀人兇手给宰了。」顾桑苗没好气道。 「活血散于的,杀不了你,吸吸气,看看胸口可舒服了些。」齐思奕含笑看着她,她堵气的样子,着实可爱。 呃—— 顾桑苗吸了吸气,前些日子被许尚武派来的杀手袭击过,受了些内伤,胸口一直有些气不畅,现在确实好多了。 还真是个……不肯浪费力气的人。 「爷,你说的夏伏草和荆子花,药铺里可有得买?」顾桑苗问道。 「自然是有买的,只是你竟然不知道这两种草药,让人很是费解。」齐思奕笑道。 他刚才吐了两口血,这会子脸色苍白,气息也不是很稳,他体内毒素太多,果真打破平衡的话,麻烦会很大的,好在自己早就备了药,否则…… 「这个人好象不止是要害我,更重要的是害爷你呀。」顾桑苗皱眉道。 「也不会,如果当时……行了房事,催情药自会解,毒素平衡又会恢復。」齐思奕道。 那就只是针对自己的? 「那爷还要把绿萼打出去,毒发了怎么办?」顾桑苗嘟嚷道。 将她往怀里一拽,顺热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你很想我与她同床共枕吗?」 「爷不是已经纳了她为通房么?她已经是爷的人了,难不成,爷只是做做样子的?」顾桑苗一脸讶然:「要不然,爷是真的……有隐疾?」 刚一说完,就后悔了,人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爷有没有隐疾,试试就知道了。」 顾桑苗象鱼儿一样从他怀里滑出,满脸通红:「我才不要试!」 「你既收了人家为通房,便是她的男人,便要对她的一生一世负责,女儿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那你也是我的通房,爷不是更应该对你的一生一世负责?」他盯着她道。 「我不是绿萼,我的一生不用任何人负责,我自己会负责。」顾桑苗道。 「那也是爷自个儿的事,不用别人操心。」他脸色一沉,松开她,翻身坐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爷好生休息,桑苗告退。」顾桑苗起身便要走,却被他拽住了衣袖,一件袍子当头罩下:「这般模样出去,是想勾引哪个?」 顾桑苗这才想起,肩头衣衫被扯烂,露出半边肩头,比起现代的吊带背心强多了,真不算什么。 「自是勾引想勾引的人。」他语气不好,顾桑苗也没好话。 他眸子一冷,顾桑苗却在他动作之前跃出屋去。 等她一走,他便又是一口黑血,冬至急急地上前扶住:「爷,你这又是何苦 。」 「无妨,她的药……很管用。」齐思奕摆摆手,自行开始调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陷害我?3 「再管用也没有……要不还是叫绿萼进来吧,不然您的身子会扛不住的。」 「出去!」齐思奕盘膝而坐,额头冷汗直冒。 冬至知他的脾性,满脸担忧,却不得不一咬牙,退了出去。 绿萼还晕在草地上,顾桑苗走近,一掐她人中,终于醒了,大而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桑苗身上裹着的袍子。 「还能走么?我扶你回去。」顾桑苗伸手欲扶。 却被她甩开:「走开。」 挣扎着想起身,却再次跌坐在地。 顾桑苗转身就走。 「我一直真心待你,不曾想,你真是如此阴险狡诈,如今如了愿了,怎地也没留在爷屋里过夜,还是被赶了出来?」身后,绿萼讥讽地冷笑。 「你自己弄巧成拙,行那不堪之事,倒把脏水泼我身上,如今还来指责,我就问你,脸皮不痛吗?」顾桑苗转身蹲下,捏着绿萼的下巴道。 「什么……弄巧成拙,我怎知道你送的香囊里有……有那种东西……」绿萼又羞又怒道。 「你真不知道么?」顾桑苗冷笑:「今夜原本是你的好日子,可惜,爷并没有想要了你的意思,一早就将你从卧房里打发了出来,为何你又返了回去?以爷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你再近前,你却成功了,为何?」 绿萼眼神躲闪道:「你没来王府的日子里,哪一天不是我服侍爷的?你凭什么说爷不让我近身?」 「别自欺欺人了,爷有洁癖,孤傲得很,莫说你,便是以前的青红,也从未真正近过他的身,今夜之所以再见你,自然是因为这个荷包的缘故。」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荷包道:「如果这个荷包不是我亲手做的,爷肯定不会细看,更不可能轻易着了你的道。」 「爷是喜欢你,可你也别太把自己看得起了,当爷除了你,就全不把其他女子放在眼里了么?桑苗,你太自恋了。」绿萼白着脸嘲讽道。 顾桑苗冷然一笑,自傲道:「他将不将其他女子放在眼里我不知道,但府里的几个人里,确实只有我能近他的身,要不然,你也在他跟前呆了这许多年,相貌也不差,都施了催情药了,为何还是被他打了出来?」 绿萼脸色一白,眼中浮上泪珠,伤心地哭了起来。 「你该知道我是从不肯吃亏的性子,今日你让我背了这么大个黑锅,此事我决不会善罢干休。」顾桑苗冷冷道。 「桑苗……」绿萼揪住她的衣摆:「我真的没想陷害你,我只是……只是……」 「荷包是我送给你的,你在里面加了催情药,爷不怪我会怪谁?」顾桑苗冷笑着问。 「不是,我只是想成为爷的人,并没想害你,只是我的东西,爷未必肯要……」绿萼道。 「你将我送给你的荷包以我的名义送给了大爷?」 怪不得齐思奕会中招。 「那我问你,你如何知道桑叶,薄荷里加入夏伏草,荆子花会有催情作用?」顾桑苗问道。 「是……青竹告诉我的。」绿萼迟疑道。 「她告诉你的?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果然又与青竹有关。 「那日你在做荷包,她瞅了一眼,跟我闲聊,说起百草的特性,有些相生相剋,有的相辅相成。还特意告诉我,夏伏草与桑叶,薄荷与荆子花掺合在一起,会起催情作用,而且还不易被人发现,我……我就记在心里头了,原想着自个做个荷包的,不曾想,你做的荷包正好是送与我的……」 顾桑苗不由回想起那日自己晒桑叶和薄荷叶时与黄莺嘻笑,说过要做几个送给她和绿萼,当时并未见青竹在场啊,莫非躲在暗处听到了? 或者说,自己一直就处于她的监视之下? 「起来吧,我扶你回屋去。」顾桑苗道。 绿萼惊惧地看着她:「桑苗我……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没想要害你。」 「或许你本心并不想害我,可你的行为伤害了我却是事实,可你并非始作甬者,所以,放心吧,我也不是刺猬,谁碰下都刺,外头凉,再呆下去,你会伤风的。」顾桑苗道。 「伤风就伤风吧,我……我不回去,都这个样子了,还是被赶出来,我……还有什么脸活着!」绿萼哭得很伤心。 「这么晚了,没几个人瞧见,再说了,你没能做成爷的通房对你未必不是好事,你还是黄花大闺女,以后还可以正正经经的找个人嫁了,过平凡又普通的日子。」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找个人嫁了?」绿萼抬起泪眸幽怨道:「我还能嫁给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爷更优秀更好的男人?」 「可他不属于你,强扭的瓜不甜啊。」真不明白绿萼们的心理,为什么要削尖了脑袋给人做小,还是个连正式名份都不能有的小,一旦有了当家主母,就是被踩在脚底下任人蹂躏欺份的主儿,不仅自己没有尊严,连自己生的儿女都要比人低一等,有意思么? 「不属于我,那也不可能属于你,桑苗,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今天爷要了你,与你成就了好事,你也只是个通房,一旦爷大婚,你一样也没好日子过。」绿萼大声道。 还真是不可理喻,顾桑苗有点后悔在如此寒冷的夜里同情一个一根筋又不知好歹的人。 「我对成为爷的人,一点也不感兴趣,所以,本姑娘和你一样,还是个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而你最钟爱的爷也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并没有被我染指,放心吧。」 「什……什么?你……你们……爷也把你打出来了?」绿萼又惊又喜,一脸的不可置信中,透着幸灾乐祸式的欣喜。 「嗯,爷也不喜欢我,把我赶出来了。」何必跟个顽固不化的人较真,就依她希望的那样回答吧。 「怎么可能呢?爷明明很喜欢你的呀。」这回,绿萼没再拒绝顾桑苗伸过来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道。 「可能他想反自己的第一次留给将来的大少奶奶吧。」顾桑苗不着边际地回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陷害我?4 绿萼脸一红道:「什么第一次,男人哪里在乎什么第一次。」 「为啥男人就不在乎自己的第一次却要在乎女人的?将来我的男人若没是个没了贞操的,我肯定不要。」顾桑苗大声道。 「桑苗你……真是没羞没臊,天底下只有女人有贞操,男人哪有……」 「是,男人天生就该没节没操没品无良就对了。」顾桑苗顺着她的话一路往前走。 屋里,齐思奕差点走火入魔,强吸一口气才调息好气息,那人清清脆脆的声音越走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想笑又觉得无奈,唇边爬过一抹苦涩,普天之下,也许只她会如此霸道又特别,原来你竟如此看重贞操,那今晚你特地过来,是担心我会失身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是在乎我的? 东厢房里,黄莺果然还未睡,当看到顾桑苗扶着绿萼进来时,一脸惊讶:「小苗你……」 顾桑苗还披着齐思奕的袍子呢,本该是绿萼侍寑,她却一身暖昧,让人不得不遐想。 「哦,爷遇刺,绿萼受了伤。」顾桑苗答非所问。 「遇刺,那爷有没有受伤?」黄莺果然大惊道。 「受了点小伤,好在我及时赶到,给爷服了药,绿萼姐姐受了点轻伤,咱们快扶她进去歇息吧。」顾桑苗道。 这样一说,既解了绿萼的尴尬,更全了她的面子。 绿萼感激地看着她,由衷道:「桑苗,谢谢你。」 「不客气。」顾桑苗瞅了眼青竹的屋子,果然里面漆黑一片,连黄莺都没睡,她却装成局外人,这分心机与耐性果然是不可小觑。 冷笑一声,顾桑苗不露声色地离开。 第二日顾桑苗早早就起了,洗漱完后便候在齐思奕房外。 冬至冷冷看着她:「难得啊桑苗姑娘。」 顾桑苗一脸愧意,紧张地问:「爷如何了?身子可好些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进去吧,爷醒了。」冬至道。 顾桑苗掀帘子正要进去,眼角果然瞟见站在拐角处的青竹。 「爷,可好些了?」齐思奕正在穿衣,顾桑苗狗腿地跑过去服侍。 齐思奕的手一顿,怔怔地看着她。 要知道她素来懒怠,最不爱起早床,他便吩咐不到早餐时分不许叫她,这还是第一回主动服侍他早起更衣。 「昨儿个晚上回去,就一直没睡好,总担心你的伤势……」顾桑苗边说边与他颈间的盘扣较着劲,穿来这么久,她还是不太会解盘扣。 齐思奕微笑地看她拧巴着一张脸,也不帮忙。 解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就揪住了解不开,性子一急就上嘴,绒花在他颈间轻扫,柔柔的有点痒,微低头能看见她小巧玉瓷般的耳朵,可爱之极,方压下去的血气又往上涌,忙稳住心神,苦笑地捧起她的脸:「云绣纺新制的衣服,才穿一天吶。」 「会做盘扣了不起么?非弄这么紧的,人家怎么也解不开。」顾桑苗这才松了口,嘟嘟嚷嚷的好生气恼,扯了扯他的衣襟道:「爷以后睡觉,穿简单些的衣服吧,这种衣服麻烦得紧。」 他好笑道:「一直都这么穿的,有更简单的衣服么?」 「当然有,套头的,不用扣子,再不济,腰上系个带子,松松垮垮的一扯就开,穿也方便脱也方便。」她理直气壮道。 「没见过,不知什么样子的。」他随口道。 「简单,一会子我画图样儿,让绿萼帮爷裁两件。」知道自己不是贴身服侍人的料,顾桑苗老实站一边看着他自己更衣,笑咪咪道。 「不要。」他一口回绝。 「为啥?真的很好穿,也别用绸缎做面料,太容易起皱,用细葛棉布,柔软舒适又透气吸汗。」 「你做的我就穿。」说话间,他已经穿戴整齐,坐上轮椅,自顾自地去了耳房洗漱。 「我不会女红呀,我做的衣服……」 「只要是你做的,我就穿。」 「爷可真给面子。」 早知道就不多这几句嘴,没事又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 「你该自豪。」 顾桑苗扒在门框看他给自己倒热水,自己洗脸漱口,小嘴噘上了天去:「人家不会呀。」 脸上一热,他将热热的毛巾蒙在她脸上用力搓揉:「女儿家不会做女红,也就你还这般理直气壮。」 「不会做女红很丑么?人家就是不会呀。」她的小脸被搓得红红的粉嫩粉嫩的,瓷娃娃一样,可爱又娇俏,他眸光一炽,忍不住捧住亲了一口,哑声道:「要不,咱们两个一起做好么?」 他的眼神太温柔太甜腻,像是喝了百年沉酿般,她扬起微熏的眉眼,笑嫣如初绽的海棠:「好呀,可是爷会么?」 他心肝儿一颤,强忍着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伸指点了点她红润诱人的唇:「不会,我跟你一起学。」 他虽比女儿家还要美艷三分,却是十足十的阳刚男子,举手投足间不带半点阴柔,尤不喜人说他男生女相,所以特别注意言行举止,如今却说要与她一道做女红,这话若让齐凌远知道,肯定要跌破下巴。 顾桑苗呆呆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就画衣样儿,只是,要怎么裁?」 「我来就好。」到底没忍住,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满足地轻啄一口。 「我饿了。」再和他粘腻下去,真的会沉醉在他的温柔里,顾桑苗艰难地开口,与他保持距离。 「好,去用早膳。」 「对了,爷的腿……」突然想起昨儿他体内毒素的平衡被打破,腿伤会不会更严重了,弯腰就要掀他的衣袍,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小苗……」 脸色微赫,桃花眼里漾着醉人的馨香。 「看看嘛,我昨儿那药是新制的,人家可是忙了两个时辰呢,总让人家看看药效嘛。」 他捉着她的手不肯放:「好多了,真的,小苗的心血,没点效果怎么能对得住你,是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欢喜 「真的吗?」顾桑苗大喜,笑逐颜开,真真切切的欢喜在黑亮灵动的大眼中洋溢。 心尖儿一颤,心中就象三伏天喝下一壶冰泉般,清爽慰贴,忍不住将她一扯,拽入怀里:「小苗,真好,有你在,真好。」 「爷……」黄莺闯了进来,猝然止步,脸红红地退到门外道:「爷,二爷让人送信来,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凌远的伤势如何?」怀里的人儿立即退开,顿时连心都空落落的,沉声问。 「二爷的伤倒是不重,就是……」 「就是什么?」 「二爷说有事与爷商量,请您过去。」黄莺看了一眼顾桑苗道。 「我陪爷过去吧。」顾桑苗也惦记齐凌远的伤势,昨儿到现在,还没去探望过某人…… 「你不是要画衣样么?冬至,告诉阿宏,今天小苗休息,不去大理寺。」 齐思奕一走,黄莺拽过顾桑苗:「小苗,你不是……不想做通房的么?昨儿个绿萼才……你今日又与爷……这般亲密,若让她瞧见,怕是又要怨怪。」 顾桑苗脸一红道:「不做通房就不能与他亲密了么?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两个在谈恋爱,你没瞧出来么?」 「谈恋爱?」黄莺一脸懵,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后爷就是你的男人了?」 「什么我的男人,我当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两个相互喜欢,就在一起处着,若是不合适,分手便是,他可再娶,我可再嫁,互不相干。」顾桑苗不以为然道。 「天啊,你可真是大逆不道,这话若让王妃听见,非赶你走不可。」 「赶走就赶走,天下之大,有的是我桑苗容身之处。」顾桑苗道。 黄莺的眼神有惊讶变得陌生,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顾桑苗笑着将她一推道:「想什么吶,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瞧你这样子,就象我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难道在你心里,女人活该就要比男人底一等的么?」 黄莺很认真道:「我嘴笨,说不过你,但爷是好人,我希望他一辈子都开心幸福。」 言下之意,顾桑苗是那个欺骗玩弄齐思奕感情的人。 顾桑苗很无奈,但也不能怪她,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就根值在黄莺的脑海里,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自己可没想做改变现实世界的圣女,更不打算给每个女人洗脑,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给自己什么样的定位,都是她们自己的自由与权利。 齐思奕很快回来,顾桑苗笑着迎了上去,伏在他的膝前仰着小脸问:「爷,二爷请您去做什么?」 他幽幽地看着她:「你很想知道?」 「嗯,随便,爷想说我会很高兴,不说也无所谓,一会子我要去探望二爷,可以问他。」顾桑苗道。 「他睡了,不希望有人打扰。」 「哦,那爷是要告诉我,还是不呢?」 「告诉你也无妨,裕亲王妃想给他说门亲事,他在问我意见。」齐思奕道。 「哦,就说亲?二爷才多大啊,这么早成亲于身心可都不利呀。」顾桑苗感慨道。 「你很不想凌远成亲?」齐思奕的脸色有点冷。 「嗯,不想。」顾桑苗很老实地回答。 齐思奕推开她,自己推着轮椅往正屋去。 顾桑苗追上,替他推着轮椅:「二爷多好玩的一个人啊,他若成亲了,二少奶奶肯定将他看得紧,以后我再想找他玩可不容易咯。」 手被他捉住,拉到跟前道:「男女有别,你也是大姑娘了,本就不该随便跟他出去玩。」 「哦!」顾桑苗嘟了嘟嘴:「人家也不算大姑娘啊,还未成年吶。对了,爷,今天我不用去大理寺,想陪您一整天,你不会嫌桑苗聒噪吧。」 「你会很聒噪吗?」他含笑问。 「难说哦。」顾桑苗调皮地一扬秀眉:「要不然,爷陪我出去看戏吧,好想听折子戏,听说春杏楼的头牌崑曲唱得特别好,真想见识见识。」 「不去,我还有公务要办,你给我磨墨。」 这一整天,顾桑苗就腻在齐思奕身边,红袖添香的事,于她来说是酷刑,磨了一会儿墨便歪在藤椅里睡了,醒来便动作画衣服样子,齐思奕在一旁看公文,她地拿着一把尺子,还找来炭笔绘图,认真做事的样子可爱又迷人。 这是她入府以来,最安顺又乖巧的一天,难得地粘着他哪儿也不去,公务做完,他便坐在一旁抚琴,顾桑苗不会古筝,但爱听。 她的衣样儿已经画好,找来旧布正打算裁剪。 「不是说用细葛布么?」他抚着琴问。 她白他一眼:「自然是先用旧布练手啊,说了人家没有裁过衣嘛。」 「我来。」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将细布铺好。 「你的腿……」顾桑苗急了 。 「无妨。」他一脸镇定自若,顾桑苗的心思全在他的腿上,昨儿个可是才毒发过的。 「不行,你坐着,我来铺好布,咱们把台子放下来些就好。」她一脸紧张的模样都快哭了。 他心一动,捉了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又不是纸做的,偶尔站一站,对筋骨也有好处的。」 「会疼啊。」也是,筋骨是要锻练锻练。 「有你陪着,不疼。」 好吧,某人的情话越说越熘了。 到了晚膳时间,黄莺来请齐思奕去用膳。 当看到满屋子的碎布和齐思奕手上的针线时,嘴巴张得老大:「爷,你们这是……」 「黄莺,正好你来了,快,这里该咋办?」顾桑苗正为袖口的毛边纠结呢,闻言大喜道。 手中的布料却被齐思奕夺了去,冷声道:「晚膳就在摆在正屋,让厨房多炒两个小菜,青椒肉丝再加一叠熘猪肝。」 这么明显的意思,黄莺哪能不明白,她扯了扯嘴角,恭顺地回道:「是,奴婢这就吩咐厨房。」 「爷……」顾桑苗烦躁地揪回半截衣袖:「这里真的弄不好嘛。」 第一百三十九章:欢喜2 「我来。」他固执的拿起针线:「那边有石榴,下午才摘的,去吃吧。」 好吧,顾桑苗早已没了耐性,他愿意做就做吧,当真坐一边剥石榴吃。 吐了一盘子石榴籽,嘴巴也吃麻了,某人的一件衣服却已经成了型,顾桑苗大喜,抢过抖开一看,针角虽比不上黄莺和绿萼的绵密细緻,却也还算整齐,边角都很平整,看不到毛边。 「爷,你可真是天才,琴棋书画,兵法策略,样样精通,连女红也比桑苗好,你这是不给桑苗活路么?」 「胡说什么?声音小点儿。」他脸一红,着窘地扯过衣服,拿回去剪线头,斥道。 「嗯,是是是,爷会女红的事,桑苗保证不告诉二爷,也不告诉上官大人。」 他斜睨着她,一把拧住她的鼻子:「告诉了又如何?爷还怕他们两个笑话不成?」 「不怕,不怕,正大光明的事,又不丑,谁说男人就不能做女红了?不过,爷你确实能干,让桑苗好生崇拜。」她眼睛亮亮的,不象在说假话,他脸一红嗔道:「你也不许偷懒,以后爷的贴身衣物,便由你亲手做。」 顾桑苗一脸愁苦:「还是算了吧,做这种事还不如杀了我,顶顶麻烦,放着女红高手不用,偏要为难小的,这两天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爷你要罚我?」 「你的图样画得好,以后你裁,我自己缝便是。」他宠溺地揉着她的额发道。 「行,我以后只给爷设计图样好不好。」只要不再让她缝制就好。 他灿然一笑,如陌上寒风中,绽开的初梅,清雅料峭,俊雅之极,顾桑苗花痴地抚上他的唇角:「爷以后还是不要这样笑,会引人犯罪的。」 「桑苗会吗?」他捉住她的手问。 顾桑苗心弦怦地一下差点断了,忙缩回手,顽皮一笑道:「爷今日可还高兴?」 齐思奕一扬眉:「你说呢?」 「能让爷高兴,开心,是桑苗最开心快乐的事,既然爷高兴了,赏桑苗点东西吧。」她笑咪咪道。 「想要什么?」他问。 「爷书房里有个多宝格总锁着,我想要里面的东西。」顾桑苗道。 他眉眼轻扬:「你要那个做什么?」 「爷别管,给我就是。」顾桑苗道。 他顿了顿,柔柔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好。」 晚上顾桑苗提了盒点心去黄莺屋里,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宫里赏的,爷全赏了给我,想着姐姐爱吃这个。」 「爷可真疼你。」黄莺拈着一块糕点在手中把玩道。 「爷也疼你,这么多点心,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又知我与你关系最好,肯定会与你分享,所以才让我全提了来。」顾桑苗道。 「兴许吧,对了,听说爷今天还赏了你个稀罕物,是什么呀,可以给我瞧瞧么?」黄莺道。 顾桑苗却摇了摇头。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连瞧一眼也不行?」黄莺大为好奇。 「不是不给姐姐瞧,是我根本就没敢拿。」顾桑苗吃着鱼皮花生道。 「没拿?什么意思?」 顾桑苗悄悄凑近黄莺的耳朵嘀嘀咕咕神神秘秘地说了好一气。 黄莺瞪大眼睛:「你说你讨了多宝格里锁着盒子里的东西?」 顾桑苗点头道:「是啊,我也不知道那里锁的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好奇,讨着好玩罢了,谁知爷竟然就答应了,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是什么了,哪里敢真要啊,脑袋不要了么?王妃若是晓得了,还不知会怎么罚我呢,还是算了吧,正好留着可以换别的赏赐。」 「总算懂事了,你呀仗着爷宠里,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敢讨。」黄莺戳着顾桑苗的脑门道。 从黄莺屋里出来,顾桑苗故意蹦蹦跳跳地往自个的西厢房去,到了拐角处顿住,躲在暗处朝后看,却什么也没瞧见,细听之下,也没有听见有任何动静,莫非自己的怀疑是错的? 这晚,齐思奕象平素一样,亥时不到就上床歇下了,顾桑苗则在屋里掏鼓着小二哥提供的药剂,想为齐思奕调制更有效的解毒药包。 第二天,她又早早地去了齐思奕的书房,平素懒怠的她,做起了洒扫清洁,把书房里的书全都清理了一遍,擦得一尘不染,其间还打开锁着那个柜子,将里面一个精美明黄的盒子搬出来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又摩挲了一阵子,才依依不捨的放了进去。 从书房退出来,正好齐思奕也用过早膳出来,顾桑苗高兴地迎了上去,接过冬至手中的轮椅扶手:「爷,今天秋高气爽,适宜出游啊。」 「你想去哪儿?」齐思奕心情不错,顾桑苗这两日特别粘他。 「还是去大理寺吧,上官大人今天没来么?」顾桑苗道。 「我替你请了两日假,他明日才会来。」齐思奕道。 「爷待我真好,那咱们去苍龙寺吧,我想去看寺院后山上的野菊。」顾桑苗道。 「好。」他浅笑地回道。 冬至脸色却不好看:「爷,苍龙寺太高,马车上不去……」 他腿脚不便,马车不能上山,他怎么办?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愿意让冬至或者春分背着…… 「那去别宛吧,听说别宛后院里也有好多野菊。」顾桑苗趁机道。 「随你,想去苍龙山也行,我可以坐软蔸。」齐思奕笑道。 「爷,王爷请您过去一趟,果亲王府派人来了。」王爷的长随来报。 「爷去忙吧。」顾桑苗松了一口气道。 齐思奕不放心地看了眼她:「昨天的衣服样子再画一套出来,我想再做一套换洗。」 「哦,好的,等爷回来,就应该能画好。」顾桑苗乖巧地回道。 他这才让冬至推着出了门。 故意给她找点事做,不就是怕她去谨园找齐凌远么?她家美人主子还真是……幼稚。 答应归答应,心里还是惦着齐凌远的,毕竟人家的伤是因为她才受的,不能太没良心。 齐凌远的伤并不重,这会子正歪在床上看书,翠喜正给他剥着葡萄。 「二爷,身子可好些了?」顾桑苗也没让人通报,熘了进去,齐凌远一颗葡萄差点卡住,硬脖子一吞,眼神幽怨:「你个没良心的,总算来看爷了。」 翠喜黑着脸嘟嚷:「拙园的人都这般没有规矩吗?进来都不通报的。」 「我就是偷偷熘进来的,想给二爷一个惊喜呀,二爷,你不欢迎我么?」顾桑苗笑道。 「当然欢迎,翠喜,去拿些瓜果点心来,桑苗,你喜欢吃什么?」齐凌远高兴道。 「就吃葡萄好了,不过,有没有滷鸭掌啊?鸭脖也行。」顾桑苗笑咪咪道:「听说冯妈妈做的滷鸭脖最好吃了。」 第一百四十章:本姑娘的报復 「翠喜,去找冯妈妈讨些来。」 「冯妈妈这几日没做滷菜。」翠喜没好气道。 「那便让她现买现做,赶紧的,就说爷要吃。」齐凌远道。 翠喜狠狠瞪顾桑苗一眼,气唿唿走了。 他一走,顾桑苗便去撩齐凌远的衣摆:「爷的伤势如何了?可好些了?」 齐凌远脸一红,摁住她的手道:「你有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好不?哪有一上来就掀男人衣服的。」 「二爷在我的眼里可不算男人。」顾桑苗笑道,见他瞪眼,又道:「顶多是算个大男孩儿。」 「爷比你还大两岁吶。」齐凌远不满道:「别家如我这般大的,都大婚了。」 「对了,听说裕亲王妃给二爷说了门亲事,怎么样?哪家的小姐,二爷可见过?长得好不好看?」顾桑苗一脸八卦。 「不知道。」齐凌远板着脸道。 顾桑苗拿出药膏子和两板消炎药:「这个外敷,这个内服,一日两次,一次一粒,可记住了,不能乱服。」 虽说不是三伏天,可盛秋的气温还是有些高的。 她担心他的伤口发炎。 「你是特地来给我送药的么?」齐凌远委屈地看着她问。 「嗯,当然,爷也是因为我受的伤。」顾桑苗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若我不是为你受的伤呢?你是不是连来探望一回也不会?」 他受伤了两日后,她才过来,某人不高兴了。 「呸呸呸,说什么受伤不受伤吶,爷以后都要平平安安的,永远都不会受伤。」顾桑苗大声道。 齐凌远脸上这才挂了笑意,嗔她一眼道:「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大哥呢,人家受伤了,也不关心。」 「桑苗是奴才嘛,有时候也身不由已,再说了,最近我在大理寺跟上官大人办案呢,对了,吏部有个叫刘畅的,二爷可认得?」 「刘畅?不认得,是哪个府上的?是不是世家子弟?」齐凌远问。 他以前的朋友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刘畅应该是许府的幕僚出身,在吏部的官职也不大,他不认得也是有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当初进府之前,被那人欺负过,也不知道他的出身家世,只知道是吏部的一个小吏。」顾桑苗道。 「敢欺负我家桑苗,等着,看爷怎么收拾他。」齐凌远果然怒道。 「二爷还是好生养伤吧,等爷伤好了,再去收拾他不迟,他是许家的人,要收拾这种人,还得从长计议。」顾桑苗道。 齐凌远顿时来了兴致:「这件事你跟大哥说了没?」 顾桑苗摇头:「没有,这件事情就不麻烦大爷了。」 齐凌远很高兴:「嗯,别告诉他了,咱们又象上回去许家一样,一起偷偷把这事给办了,人不知鬼不觉的,可好?」 顾桑苗也玩心大起:「好,那二爷你要快些好起来,我可不想跟个伤员出去,免得拖我后腿。」 「笑话,爷怎么可能会拖你一个小丫头的后腿,再说了,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腰一挺想要坐直,却扯破了伤口,痛得一呲牙,翠喜正好端着瓜果进来,见了脸色大变,冲过来道:「爷,爷,可是扯着伤口了?」 齐凌远摆手:「无妨!」 「还说没事,血都浸湿了外衣。」翠喜大声道。 「你别嚷嚷,让娘听见又要大惊小怪。」齐凌远道。 「你还真是个扫把星,只要你跟爷在一起,爷不是受伤,就是挨痛,你不是跟大爷好么?老老实实呆在你们拙园就好,干嘛还要来撩拨二爷,就没见过你这般不正经,这般讨厌的人。」翠喜将顾桑苗一推,大骂道。 顾桑苗皱了皱眉,说起来还真是,齐凌远几次受伤都是和自己在一起,尤其这回的伤,还是自己设计的。 「二爷……」顾桑苗正想要道歉,就听齐凌远厉喝:「翠喜,出去。」 翠喜委屈又幽怨地瞪着顾桑苗。 「二爷,翠喜也是关心你……」 「不用你假惺惺,你这狐狸精。」翠喜却不领情。 顾桑苗耸耸肩,冷笑:「我便是狐狸精,勾引完了大爷又来勾引二爷又如何?与你何干?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又算是二爷的什么人?你这副样子做出来,还以为你的男人被谁勾引了似的,麻烦拿面镜子照照自个儿吧。」 本姑娘向来不是吃素的,我好心不计较,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放肆。 翠喜被她怼得无言以对,脸色一白,沖了出去。 顾桑苗这番话若让柳侧妃听见,翠喜也没有好下场,柳侧妃御下极严,翠喜的小心思是柳侧妃容不得的。 翠喜被气走了,顾桑苗反倒觉得无聊:「二爷好生养伤,我还有事……」 手却被他捉住,某人眼神发亮:「你真是来勾引我的么?」 「是啊,我前世呢,就是个九尾狐狸,专门勾引象二爷这种青葱少年,最喜吸你的阳气来修练,二爷不怕么?」顾桑苗没好气道。 「不怕!」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巴不得一直被你勾引,最好是……只勾引我一个就好。」 「神经病!」顾桑苗骂道,用力甩掉他的手:「记住,这种药外敷,这种药内服,不可用错,我走了。」 从谨园回来,齐思奕还没回来,顾桑苗松了一口气,特意搬了一堆石榴坐在院子里吃着玩儿,青竹从她身边经过:「你方才去哪里了?爷吩咐的事呢?可做完了?」 顾桑苗懒懒的剥了一把石榴粒扔嘴里,嚼嚼后又吐出来,选了个大的:「甜得很,要吃一个么?」 「不吃,我怕酸。」青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看着她手上剥了一半,粉紫晶莹,如红宝石般的石榴籽。 「难得爷不在,坐下歇会儿吧,干嘛总一本正经的,也不累得慌。」顾桑苗难得与她亲近,一拉她的手道。 青竹犹犹豫豫地坐下,到底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女,难以抵挡美食的诱惑,坐下随手接过顾桑苗递来的石榴,正要剥,顾桑苗又抢了回来:「才染的指甲吧,蛮好看的,这个颜色也衬你的皮肤,可莫要弄坏了,来,我剥给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本姑娘的报復2 说着将手上的石榴籽剥了放在盘子里,又递给她一个勺子:「你是王府的家生子,不比我,野生野长的,没规没矩惯了,你可要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青竹也不勉强,顾桑苗剥,她就吃,顾桑苗偶尔也往自个嘴里塞一把,两人没多久便吃掉了三个大石榴。 坠儿路过,顾桑苗道:「坠儿,沏两杯茶来,剩下的石榴全给你吃。」 坠儿笑着给她们两个沏茶来,也坐下吃起石榴来。 她和顾桑苗两个剥,青竹吃,三人有说有笑的,黄莺和紫雪从屋里出来,见了笑道:「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么?咱们拙园今儿可真热闹,难得你们两个这般和睦,爷见了,怕是都以为来错了地方呢。」 「你们两个也来,今年的石榴着实不错,个大,水份多,酸甜酸甜的。」顾桑苗道。 紫雪前阵子被调到别宛了,昨儿个才回来,笑道:「还是你吃吧,爷晓得你爱吃,庄子上收的石榴,选最好的全送到园子里来,不就是因为你爱吃么?爷可最不爱吃酸。」 「大家一起吃才甜嘛。」顾桑苗道,紫雪比黄莺年长,行事稳重敦厚,相貌也不错,虽比不上绿萼妩媚,不如青竹秀丽,却也有几分端庄娴青的气质,看着温厚可亲。 「你盛情邀请,我们不吃倒显得不尽人情了,黄莺,来,吃一个吧。」紫雪道。 黄莺笑了笑:「我也跟爷一样,不爱吃酸,你们吃吧,正好厨房里炸了鱼皮花生,一道端过来你们吃。」说着,她便去了灶房。 大家一道吃瓜果点心喝茶,一下午倒也过得惬意,等齐思奕回府时,院子里吃了一地的石榴籽儿,青竹忙起身要迎,却突然捂住肚子,痛得脸色发白,头上大汗淋漓。 「哎哟——」 「咦,青竹,你这是怎么了?」紫雪关切地扶住她道。 「肚子疼,刀绞一样。」青竹白着脸回道。 「怎么突然就肚子疼了?」紫雪皱眉。 「不……知道,许是……吃错了东西。」青竹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喘息着道。 「哎呀,要不要请大夫来啊。」顾桑苗关心道。 齐思奕淡淡地睨她一眼,顾桑苗挑了挑眉,一脸坦然。 「既是肚子疼,那便回屋歇着吧。」齐思奕道,却没说要请大夫。 紫雪怔了怔,扶起青竹道:「是啊,快回屋去吧,许是受了风寒。」主子不发话,奴婢便是病得再重,也不有请大夫来看疹。 青竹扶着紫雪和坠儿的手刚一站起来,便吐了一口黑血。 「呀,不会是中毒了吧。」坠儿惊道。 青竹一把拽住顾桑苗的衣袖:「是你……是你给我下毒了对不对?」 顾桑苗一甩袖道:「胡说什么?你说我给你下毒,可有证据?」 「你……你素来就讨厌我,今日为何一反常态,请我吃石榴喝茶?」青红忍着痛艰难地问道。 「好笑石榴和茶我自己也在吃,坠儿和紫雪也在吃,就你一个人肚子疼,我们怎么没事?」顾桑苗冷笑道。 「是啊,我也吃了好多石榴,茶也是我沏过来的,如果说里面有毒,岂不是连我也怀疑了,青竹,你是不是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莫要污衊桑苗姐姐。」坠儿不满道。 「爷……救救奴婢……」青竹疼得实在难忍,哭着向齐思奕求救。 齐思奕淡淡地看着她,目光清冷疏离:「若是忍不了,就回谨园吧,或许柳侧妃能救你。」 竟是让她回谨园去,她好歹也是王府为他纳的通房,是当着裕亲王妃的面认下了的。 就这样回去,柳侧妃也不一定会救她。 何况,如果毒真是顾桑苗下的,旁人能不能解还是两说,齐思奕是解毒圣手,除了他,再找不到另一个可以救自己的这条命的人。 「大爷,奴婢好歹也是柳侧妃送给您的人,求您看在……看在奴婢死去姐姐的份上,看在……柳侧妃和裕亲王妃的面上,救奴婢一命。」 「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说清楚,你是如何中毒的,或者,原本就是你自己吃错了东西,却要怪到桑苗头上,你该知道,本公子最恨有人陷害桑苗。」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如何中毒的,奴婢除了大厨房里的饭菜,便只是吃了桑苗给的石榴,再没吃过别的东西,奴婢不是陷害她,只是……只是猜测罢了,求爷……求爷救救奴婢吧。」当初为了顾桑苗,齐思奕可是眼睛都不眨地杀过两个侍卫。 「你的意思是,桑苗在石榴里下了毒?」齐思奕问道。 「不可能,石榴奴婢也吃了。」紫雪道。 「你不说清楚,本公子便不会为你解毒。」齐思奕道。 「爷……是奴婢自己……自己不小心吃错了东西,不怪……不怪桑苗,奴婢……错了,不应该怀疑桑苗,求您……求您救救奴婢吧。」青竹又哇地吐了一大口黑血,向齐思奕跪爬过去,求道。 齐思奕这才探住她的脉,良久后却道:「你所中之毒霸道又古怪,便是本公子,一时也找不到解药,好在却不致命,顶多让你每隔两个时辰便腹绞痛一次,吐点黑血,连续半月,当所吐出的黑血慢慢变淡,最后恢復鲜红之时,此毒便会自行消解。」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毒?青竹闻言面如死灰! 腹中又疼痛难忍,如有一把旋转着的绞盘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绞碎了一般。 「那你岂不要生生痛半个月,好可怜啊。」顾桑苗一脸痛心道。 青竹怨毒地看她一眼:「你……不用你假好心……」 「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爷的奴才,你被人下毒,我感同身受,为你难过不对吗?怎么我就是假好心了呢?莫非你还认为是我给你下的毒?这就奇怪了,不知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呢,还是你曾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害怕我报復你。」顾桑苗冷笑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本姑娘的报復3 「你……」青竹怨恨地指着顾桑苗,却不知该说什么,一副恨之欲狂,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啊,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石榴这种东西,吃是好吃,却不能胡乱吃,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剋之物,石榴也不例外,是不是你在吃石榴之前,吃过别的可能与之相剋的东西所以才中毒的?」顾桑苗也不生气,一脸关切地问。 「我……我没有吃过什么……」青竹努力回想着,却一脸茫然。 「要说与石榴相剋的,当属螃蟹,这个季节也正是河蟹肥美的时候,你不会午间吃过螃蟹吧。」顾桑苗问道。 「怎么可能,今日大厨房里可没有做螃蟹,再说了,南方来的蟹金贵得很,主子们都没开始吃呢,我们做奴才的凭什么有得吃。」紫雪道。 「没吃螃蟹呀,也许,不是与食物相生相剋,有的东西也是不能与螃蟹同食的,比如说,我自制的石硝粉。」顾桑苗道。 「你还说你没有给我下毒?」青竹顿时抓住她的话头:「爷,她承认了,是她给奴婢下的毒,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奇怪了,我若在石榴里下了石硝,那我与坠儿还有紫雪都会中毒,怎么可能独独你一样?」顾桑苗轻呲道: 「说起这个石硝,我也是前儿晚上才研制成的,正想试验一番它的药性呢,没想到就被你给沾上了,如今看来,药性还真不错。」 「你……你的下毒手段高明得很,也许,只在我吃的石榴里下了石硝呢。」 「并没有,所有的石榴我都是剥在盘子里大家一起吃的,根本分不开,说来也奇怪,我制好石硝之后,便只在爷多宝格里那间上锁的柜中洒了些,其它地方,真的没用上啊,我也是为了保护爷的宝贝,以防有心之人偷了去,特意多加持一道保护罢了,如今你的症状正与石硝与石榴相生相剋后产生的剧毒一致,莫非,你偷偷打开过爷多宝格中,上锁的那个柜子?」 青竹脸色一白,眼中闪着惶惧与慌乱:「我……我怎么会偷开爷的柜子,不过,你把毒洒在多宝格里,你明知我每日都会去书房洒扫,擦洗书柜,多少会碰触到,你果真是……恶毒之极,爷,您要为青竹做主啊,桑苗如此明目张胆的毒害奴婢,奴婢不服啊。」 「我既知我下毒手法高明,当知我下毒时会很小心,石硝我只下在了柜中锦盒里的物件上,而且不用手抚摸抓捏,是根本沾不上少多的,要知道,便是剧毒的毒药,也要达到一定的量,才能有效,一星半点儿,根本无关痛痒,何况,那可是书柜,爷随时都会碰触的,我若不小心,就会误伤了爷,可见……」她故意顿住,不往下说。 都到了这份上了,要如何处置青竹,就看齐思奕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青竹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潜伏在齐思奕身边,肯定是为了得到某一样东西,而自己,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故意将毒洒在了锦盒上。 「爷,爷,你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危害您的事,奴婢……」 到了这个时候,青竹还在狡辩。 「扶她下去吧。」齐思奕道。 紫雪惊讶地看向齐思奕,顾桑苗设下此局的意思就是为了揪出青竹这个奸细,如今证据确凿,爷却要放青竹一马? 这不是纵容么? 这个结果,顾桑苗却早就预料到了,青竹是裕亲王府硬塞进拙园里的,今日若将她弄走或者打死,明日定然又会塞另外的人,或者再收卖其他人,与其再费神揪一次,不如让身份已然暴露的青竹就留在拙园,理直气壮的派人监视,明正言顺地防着她不是更划算? 她家美人主子多精明啊,从来不做吃亏不讨好的事。 偏房里,绿萼安静地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背嵴一阵发凉,连头皮都是麻的,幸好自己没有非要与桑苗为敌,不然,如今院中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她说过,不会放过陷害过她的人,这个报復来得既狠厉又快捷,被报復之明知是她陷害设计的,却气不得恨不得,耐何她不得。 夜晚,青竹睡了一觉醒,体内毒性又发作,痛得捂肚子哼哼,却无人问津,门开了,她满怀希望地看过去,却是顾桑苗。 「你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不是。」顾桑苗笑吟吟地走近:「我是来幸灾乐祸的。」 「你……不要太放肆,别忘了,我可是裕亲王妃的人,你若一再针对我,就不怕我告诉王妃吗?」青竹怒道。 「你敢么?」顾桑苗不屑地冷笑:「你是谁?为何来拙园,别人不清楚,自个心里没数么?你来多久了,都做了些什么?争锋吃醋,挑拨离间,把拙园弄得乌烟障气,却又一事无成,还那么不小心就上了我的当,把自己弄得如此地步,险些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王妃知道了,她会如何?」 青竹脸色大白:「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桑苗我告诉你,别自作聪明,否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你在拙园想做什么,原本不干我的事,可你一再针对我,一再陷害我,今天的下场,只是对你的警告,再敢不自量力,我怎么死的你肯定不会知道,但你怎么死的,只有我最清楚,而且,我还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不信,大可以试试!」顾桑苗冷冷道。 她的眼神凌厉中带着肃杀之气,青竹腹痛如绞,闻言心脏一缩,惶然地看着她。 顾桑苗说完,转身正要走,青竹道:「莫要得意,若非大爷宠你信你,今日躺在此处的未必就是我,你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会狐媚子手段,能得男人宠信罢了。」 「姿色你也有,手段你也不差,可大爷就是看不上你,我就是仗着爷宠信如何?有本事你也让爷宠你信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本姑娘的报復4 「你……还真是……不知羞耻。」青竹气得大骂。 「啪!啪!啪!」三记耳光,响亮又清脆,打完,顾桑苗拧眉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才说过的话,你便忘了,这几记耳光就是让你长点记性,我,桑苗,决对不是好惹的,以后看见本姑娘,劝你绕道走,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明白吗?」 青竹俏脸被打得又红又肿,怨毒地看着她,无声流泪。 「你说,今日之事,若不小心透露给秋妈妈,你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么?」顾桑苗凑近她小声道。 青竹浑身一震,眼泪流得更凶了。 修理完青竹,第二天顾桑苗照样去大理寺,她可没有兴趣成天在王府里与这些丫环婆子们勾心斗角玩心眼,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用过饭,上官宏已然在门外等了,结果冬至早在马车边:「桑苗,爷说了,以后由我接送你。」 上官宏怔了怔,却也没多说什么,骑着马走了。 一路上顾桑苗总在琢磨齐思奕的话,马车在大理寺门口一停,她便跳下马车,追上前面的上官宏:「上官大人,咱们去天牢看看赵云起吧。」 「明天就是斩立决的日子,你现在去看他做甚?告诉你小丫头,死刑临死前的样子很可怕的。」 上官宏道。 「我不怕,快带我去看看,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我想问问他。」顾桑苗道。 上官宏拗她不过,便带着她往大理寺天牢去。 大理寺的牢房果然如上官宏所描述,确实守备很严密,层层关卡,每一层都需要口令才能进去。 赵云起就关在天字一号牢房里,房间果然很干净整洁,有床有桌子,还有马桶,待遇算不错的了。 顾桑苗进去时,赵云起正呆呆地坐在床上揪头髮,眼神呆滞,嘴角流涎。 他才被关进来多久啊。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听说被判斩立决后,他就成这个样儿了,许是吓傻了吧。」看守的狱卒解释道。 「他这个样子有多久了?」顾桑苗问道。 「也没多久,就昨儿晚上才变成这样的。」 「这两天有人来探监吗?」顾桑苗又问。 「昨儿个上午赵大人和赵太太来了,一家子哭了一场,在一起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狱卒道。 「赵大人和赵太太走后,他与平常有什么不一样?」上官宏问道。 「很兴奋,还在房间里唱戏。」狱卒道:「真是奇了怪了,上午还唱铡美案吶,晚上就变这熊样儿了。」 「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他吗?」上官宏道。 顾桑苗正有此意,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狱卒有些犹豫:「赵大人说,不许任何人接近他儿子……」 「你是听赵大人的还是听本官的?」上官宏怒道。 「自然是大人您的。」狱卒眼神闪烁着说道。 看来,这傢伙拿了赵家的钱。 可见,肯定有猫腻。 狱卒打开门,顾桑苗率先进去,围着赵云起转了一圈:「赵公子,可还记得我?」 赵云起呆呆地抬头,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美人,呵呵,你是美人。」 还真是傻子。 不过,这声音…… 「吃糖吗?」顾桑苗变戏法式的拿出一颗棒棒糖递过去。 赵云起果然瞪大眼睛:「要吃,要吃,给我,给我。」伸出手来抢。 顾桑苗便看他的手,发现这是一双做苦力的手,皮肤粗糙且干裂,赵云起生为吏部尚书之子,自小娇生惯养,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手? 又细细观察他的脸侧与鬓角,果然看出破绽。 自天牢出来,顾桑苗一直沉默不许。 上官宏也没问,带着她直接往王府去。 「做什么?」顾桑苗怔住。 「我知道你发现了问题,如何操作,还是请教公子的好。」上官宏道。 也是,自己与上官宏天天在大理寺当差,也没发现赵云起有何异样,倒是美人主子成日间坐在王府里头,竟然出言提醒,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且那人最是腹黑,这事若经他的事,戏肯定唱得更精彩。 班上了一半,便匆匆回来,齐思奕似乎并不惊讶,他正坐在东厢房里喝茶,屋里烧着地龙,暖暖的,服侍他的却是黄蒙,绿萼不知去了哪里。 顾桑苗和上官宏带着一身风霜走了进来。 黄莺乖巧地去沏茶,齐思奕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顾桑苗想也没想,大剌剌地坐下。 上官宏坐在她的对面。 黄莺端着茶进来,一看这情形,怔了怔,将茶呈给上官宏后,转身就走。 两个人进门,竟然只沏了一杯茶! 「黄莺,去秋妈妈屋里领板子。」齐思奕的声音不大不小。 黄莺的背一僵,眼泪汪汪地转身,温顺地应了声:「是。」委屈地退下。 上官宏是个粗心的,黄莺年岁还小,又长得水灵灵的,无端端要挨板子,便有些过意不去:「公子……」 「看不出,上官大人很怜香惜玉嘛。」齐思奕不紧不慢道。 上官宏机警地听出他的不悦,忙笑道:「公子将桑苗託付在下官,上官自然要好生看护照顾,不敢怠慢。」 弯转得蛮快。 齐思奕道:「说吧,匆匆忙忙地来,肯定是有要事。」 上官宏看了眼四周,欲言又止。 「放心吧,爷的贴身丫头都在挨板子,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听墙角。」齐思奕道。 原来他打黄莺除了怪她没给顾桑苗沏茶外,还有这一层意思。 「公子,牢里的人换走了。」上官宏道。 「好一招金蝉脱壳,赵尚书除了用这一招,怕也再没有其他法子了。」齐思奕果然一点也不意外。 第一百四十四章:本姑娘的报復5 「公子……」 「赶紧回去当班,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还有,立即去处理今天当差的那个狱卒,让他嘴紧一点。」齐思奕道。 上官宏感觉事情的严重性,立即起身。 就这样走了? 顾桑苗正要也跟着走,却被齐思奕叫住:「桑苗,你留下。」 上官宏回头看了眼桑苗,对她点点头。 顾桑苗只好留下。 「怎么?捨不得?」齐思奕慢悠悠道。 「什么捨不得?」顾桑苗莫明其妙。 「说说,怎么发现人被调包的?」齐思奕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惯常的笑意。 「如果从容貌上看,有九成相似,为他易容的人技艺不错,不过,还是有很大的破绽。」顾桑苗道。 「一般人,肯定难以看出破绽,怕也只有你才会只看一眼,就知道破绽在哪里。」齐思奕微笑道。 他话里有话! 顾桑苗这会子也懒得理会,接着说道:「首先,他的手不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该有的手,那双手粗糙干裂,而且指甲缝里有脏物,我记得赵云起是很爱洁的,就算在牢里,赵尚书也让人把牢房打扫的整洁干净,象他这种享受惯了的纨绔子弟,肯定受不了指甲盖里有脏物。」 「那其二呢?」齐思奕两根手指轻弹着茶几,似乎在思考。 「其二是口音,虽然也是京城的口音,但还是有不同的。」顾桑苗道。 「哦,同是京城的口音,竟然也有不同之处?」齐思奕倒没想到这一点。 「不错,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不同,但我能听出来,是京郊十里之外的口音。」顾桑苗肯定地说道。 「你确定?」齐思奕眼睛一亮道:「不错,我确定,那人一定是京郊十里之外某个村子里的人。」 「很好,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齐思奕道。 呃,这就算完了?不是应该採取行动么? 「爷,依我看,京郊某个村子里,肯定有失踪人口,如果按着这个去查,也许能找到那人的真实身份。」顾桑苗道。 「如果那人只是京郊某村人氏,却来京城寻亲或是做小买卖,打零工呢?」齐思奕道。 倒没想到这一点。 而且,明日便要上刑场了,只有半天的时间,到京郊去寻人确实有点来不及…… 「放心吧,有办法的,想想晚上吃什么?我让冬至去买食材。」对于查案子,齐思奕似乎更愿把顾桑苗餵饱餵好。 「爷,我没食慾,要不……」 顾桑苗却很好奇他会有什么法子寻人。 「你先说要吃什么,我再告诉你好不好?」他温柔地笑着,目光清淡而又温暖,带着一丝宠溺和玩笑。 「红烧猪蹄。」顾桑苗道。 「你不觉得太油腻了么?」齐思奕皱眉。 「人家还小,在长身体嘛。」顾桑苗道。 齐思奕莞尔一笑:「忘了桑苗还在长身体,原来我家桑苗还是小孩子。」叫来冬至,写了单子让他去採买食材。 然后推着轮椅坐到桌案前,提笔绘画。 顾桑苗很好奇,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画画。 站在一旁看,当画上的人眉眼刚出来时,顾桑苗就怔住了,不正是赵云起么? 可又不完全一样,头髮比赵云起的乱而粗,腰背稍稍有点佝偻,脸上有粗砺的胡茬,眼睛不如赵云起的清亮,略显浑浊。 这是…… 然后,便看见他在画侧提字:「腊月初四,京城东街菜市口斩!」 没有人名,也没有写明犯下何罪,他这是想干嘛? 「来人,将此画多画几张,命人贴满京郊十里之外的各个村庄显眼之处。」齐思奕道。 黑影一闪,立即进来两个人,行过礼后,拿着画一闪,人又攸地不见了。 饶是顾桑苗自认警惕性很高,对这两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两个人佩服之极,她竟然一点也没觉察到堂屋里有两个人在潜伏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 潜藏的本事也太强了吧。 「爷这也算是贴告示?可这不是不合规矩么?连公章都没有。」顾桑苗实在不解。 「公章和犯罪罪名都不重,他的名字也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家人朋友看到这张假告示后的反应。」齐思奕道。 对啊,这个时代,乡村人识字的并不多,何况真正要杀头的是赵云起,若真将罪名与罪犯的人名写实,那人的亲戚就看算见了这张告示,也以为画上的人只是与自家亲人长得象而已,再请识字的人一念,得知人名也不一样,更不会着急了。 正是这种没头没脑,又信息不祥的画像,更能让亲人担心和恐惧,肯定会着急地来京城寻自家亲人。 顾桑苗不得不佩服美人主子这一招高超,与其大海捞针式地派人去找,还不如贴上这种似是而非的告示,让那人的家人自己找来。 省时省力又有效率。 「爷又没见过那个人,怎么就能仅凭桑苗的叙述,就将那人画得如此唯妙唯肖?」这是顾桑苗更佩服的地方。 「你当人人都是凌远那样的傻子么?」齐思奕道:「腿残之人,脑子肯定不能也跟着残。」 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幽怨,这是顾桑苗自认识他以来,头一次听出他内心也有抱怨的时候。 「明日就要处斩了,爷可还做好了别的准备?」顾桑苗知道他不需要同情,更无需溢美之词,他是骄傲而又自信的人。同情与溢美,于他来说都是多余的。 「你说的别的准备是什么?」齐思奕道。 「难道不要同时找到真正的赵云起么?」顾桑苗道。 「他还能飞了不成?」齐思奕不紧不慢道:「似他这种娇身惯养的纨绔子弟,在外头吃不了三天苦,就会闹着回家,只要他不出京城,不用找,他自个儿也会出来。」 这倒也是! 「可如果赵尚书非让他出去避避风头呢?找不到赵云起,就拿赵家没法子。」顾桑苗道。 「放心,赵家老太太可捨不得她的乖孙受苦,只要盯着老太太,就一定能找得到赵云起,现在无头苍蝇般一通乱找,根本就是浪费人力。」齐思奕胸有成竹道。 顾桑苗不得不承认,他的法子更有效且省力。 不能怨自己比他笨,而是这种利用人心,守株待兔式的方法,也只有腹黑的美人主子想得到。 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太嫩太直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本姑娘的报復6 冬至很快买了菜回来,顾桑苗正想看看究竟是谁亲自下厨,齐思奕却将她支开:「桑苗,大理寺的律法条文可背得了?」 这才去几天啊,怎么可能全背得? 「还没呢?」老实地回道。 「那去背条文。」齐思奕道。 「条文不在家啊!」顾桑苗委屈,你自个要留人家在府里的,歇会不行么? 齐思奕灿然一笑:「不在家么?那你去刺绣,做女红吧。」 顾桑苗道:「爷又不是不知道,桑苗不会女红,上回……」 「不会可以学,不是让你再给我做件里衣的么?」 看得出,他是非要支开自己。 不就是做个饭么?干嘛要神神秘秘的啊。 顾桑苗百无聊赖地走出堂屋。 外面风嗖嗖的,寒风刺骨,正打算找紫雪说话,便看见黄莺被人扶着往这边来。 身上一股子血腥味,也不知挨了几板子,象是打得皮开肉绽的,有点瘆人。 顾桑苗正想上前去扶住她。 可走一步,身后就传来冰冷冷地声音:「鬼鬼祟祟的作什么?」 她吓了跳,回头就看见秋妈妈象鬼一样站在自己身后,淡然一笑:「妈妈的伤好些了么?」 秋妈妈冷睨着她:「臭丫头,是巴不得老身伤一直不好么?你不是去了大理寺,怎么又在府里鬼混?」 「爷召我回来有点事。」顾桑苗道。 「什么我呀我的,在爷跟前要自称奴婢,在我面前,要自称小的。」秋妈妈不屑道。 「是,小的明白。」跟这种人呕气没必要,没得影响了好心情。 「爷在堂里做什么?竟然没让你陪着?」秋妈妈道。 「不知道,爷让小的去找紫雪玩儿。」顾桑苗故意道。 秋妈妈果然脸色更难看:「那你可知黄莺为何会挨打?」 「爷下的令,小的没敢问。」顾桑苗恭恭敬敬地回道。 她回的滴水不漏,秋妈妈找不出半点错处,脸色更是难看,冷哼一声道:「要让我知道,你对爷有异心,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僵着身子气纠纠地走了。 顾桑苗做了个鬼脸,一回头,看见紫雪的身影闪过,忙追上去:「紫雪姐姐,紫雪姐姐……」 可紫雪却没有回头,转个弯,不见了人影,顾桑苗加快脚步,远远的看见黄莺正和一个管事在大榕树下说话,因为声音小,一时也听不见说了什么,只见紫雪不时拿手帕拭眼角,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顾桑苗没有过去,躲在墙角等着,不多时,紫雪与那人说完话,匆匆地走过去。 顾桑苗正要唤她,便听见绿萼的声音:「紫雪,你死哪儿去了?让你洗的衣裳呢?可都熨过了?明儿要去见王妃,我等着换呢。」 「啊,好了,好了,这就给姐姐拿去。」紫雪匆匆抹了把泪,快速往前走去。 「你做什么去了?磨磨蹭蹭的,爷跟前怎么都是你这种偷奸耍滑的懒人,得跟王妃说说,买几个机灵勤快点的人进来。」 远远的,听见绿萼还在训斥紫雪。 顾桑苗嘆了口气,诺大个王府,就如一个小小的社会,关系层层叠叠,一样也是肉弱强食,同样是齐思奕的丫环,因为绿萼是通房,便可以拿捏紫雪。 吃饭的时候,顾桑苗闷闷不乐,齐思奕夹菜给她,她也只是礼貌性的道声谢,并不怎么吃。 「怎么了?好象有心事?」齐思奕问道。 「没有啊。」顾桑苗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 「委屈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齐思奕道:「可是又有谁欺负你了?或者说,你习惯了午饭在大理寺同上官宏一道吃?」 跟上官宏有什么关系? 顾桑苗怔了怔,犹犹豫豫道:「爷,通房丫头是有定额的么?」 「你什么意思?」齐思奕的脸色一缓,含笑看着她。 「我是说,反正爷一个通房也是收,两个也是收,不如收三个吧,反正你们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都不嫌多么?」顾桑苗道。 齐思奕放下筷子,冷下脸:「你不会想说,你想当爷的通房吧。」 「怎么可能?我才不要当通房呢,作妾也不行,爷可千万别往我身上扯。」顾桑苗想也没想,冲口就道。 「看不出,你还有做媒人的潜质,通房这种事情,连秋妈妈也没资格置喙,何况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齐思奕冷哼一声,饭也不吃了,推开轮椅朝屋里去。 「没资格就没资格,生什么气嘛。」顾桑苗冲着他的后背白了一眼,继续吃饭。 「呯!」一声脆响,什么东西砸在地上,顾桑苗吓一跳。 「爷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齐思奕大声吼道。 一旁的冬至吓得脸都白了,忙走上前去:「爷……」 「滚开,让她来!」齐思奕重重地摔开冬至的手。 冬至赶紧回头,央求道:「小姑奶奶,别吃啦,快去服侍爷。」 顾桑苗是第一次见齐思奕发火,还是发这么大的火,他不是一直很温润平和的么?每天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礼貌的微笑,今天这是怎么了?象个别扭的大孩子。 「不去,我哪得罪他了,好端端发火。」顾桑苗也委屈,难得在府里好生吃一顿可口的饭,这位爷莫明其妙就发脾气。 「小姑奶奶,还记得你是爷的丫环么?」冬至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只差没跪下求了。 「丫环又如何?丫环不是人啊,不喜欢,赶我出去啊,当我好稀罕当你家丫环呢。」 顾桑苗也脾气来了,自己从姐姐死后,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提心弔胆,事事如履薄冰,费尽了心力,到现在,杀害姐姐的兇手还逍遥自在得很,自己堂堂顾家二小姐,却要卑微而又低三下四地侍候人,以为他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主子,没想到,也是个不拿下人当人看的暴君。 本姑娘不侍候了不行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本姑娘的报復7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呢,也就是你敢这么说话,换了别人,早打板子了,不能这样的啊。」冬至真的急了,桑苗这丫头平日蛮机灵的,今天怎么跟爷对着干啊,爷平素那好脾气都是给外人看的,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露一些,她就不能让着些么? 顾桑苗起身就往自个的西厢房去,才不想理某位大爷。 可还没走两步,便听到重重的一声闷响,冬至箭一样冲进里屋:「爷,爷,你怎么……摔了?」 摔了?他那双破脚…… 顾桑苗心一紧,想也没想地冲进去,便看见齐思奕果然摔在地上,轮椅也翻了。 冬至上前要扶,他却暴怒地推开。 淡蓝色的衣袍下,有殷红的血浸润,顾桑苗恼火地上前扶住他:「好端端的,这是干嘛呢?」 「走开,你不是要出府么?还呆在这里做什么?」齐思奕倒没甩她,只是眼神冷得比冰霜的温度还底。 白晰娇美的脸上,有细细密密的毛毛汗,浓秀的眉紧拧着,额头青筋都暴起,可见有多痛。 顾桑苗是看过他的伤腿的,知道情况有多严重,这一摔,怕是又加了伤势。 眼见着他吃力的想自己爬起来,努力许久却一次次失败。 恭亲王府嫡长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前唿后拥着长大的,从小就骄傲,这样的天之骄子,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王爷王妃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谁敢轻易对他大小声? 在没有柳侧妃和齐凌远之前,他一定是过得很幸福的吧,可现在,却沦落到双腿残疾,摔倒在地,连自己爬起来的能力都没有,自尊心有多受伤?又有多无助和恼恨? 冬至说得没错,自从身有残疾之后,他便将自己武装起来,从不肯在人前露出半点脆弱,连脾气禀性都是收着的,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前,才会放松自己,才会任性一点。 顾桑苗的心,万分愧疚,将他的胳胳架在自己的肩上:「有爷这么好的主子,桑苗还要上哪儿去啊?当然是一心一意侍候您啊。」 齐思奕微侧过脸,别扭的不肯看她:「别拿爷当小孩子哄,象爷这种残疾,废物,哪比得上官大人好,哪比得齐二爷好?跟着他们才会有出息,有出头之日。」 「上官大人和二爷呢,确实比大爷你好很多。」还说别拿他当孩子哄,明明就是个别扭的大男孩,一点也不讲道理。 果然俊脸又是一僵,眸光泛红。 「可他们再好,也是他们,桑苗跟爷才是我们呢,您才是桑苗的主子呢。」顾桑苗柔声哄道。 实在不明白,他为何总要拿自己跟上官宏和齐凌远比,难不成,他这样骄傲的人,还在乎自己在一个丫头心里的地位? 「你是死的么?没见她个子太小,没力气?是想再让爷摔一回,你好看戏么?」某人听了,眼角的冰凌果然消融了一些,又冲着冬至大骂。 冬至忙上前来扶住他另一条胳膊,这才将人扶回轮椅上。 顾桑苗拿了帕子细细地替他擦汗,某人脾气发完,脸不白了,却开始泛红,可疑的红色象一滴鲜血,落入水中,慢慢晕染开来,更衬得他肌肤胜雪,娇艷无比。 顾桑苗着急看他的腿,手刚搭上膝盖,方才还晕红似桃花的脸,顿时通红通红,似水含情的桃花眼更是四处闪躲…… 这是……害羞? 「冬至,我要沐浴。」某人连声音都变得细弱了,听在顾桑苗耳朵里,竟然有一丝暖昧之色。 冬至最懂自家主子,忙推了他往后堂去。 顾桑苗上前两步,冬至忙道:「饭快冷了,桑苗姑娘还是先用饭吧,莫要辜负了爷的一片心意。」 顾桑苗愣愣地点头:「哦。」 可一想他这会子沐浴完,肯定是要上药的,忙又追上前去,拉住齐思奕的手:「爷,这是桑苗新研究的药,做药浴的,试试吧,应该有用。」 齐思奕的眼神就落在她白晰的小手上。 顾桑苗忙松开道:「那奴婢先去用饭了?」 回到饭桌边,顾桑苗才觉松了一口气,又担心,不知道那药是否有效,他会不会用,人家是亲王嫡子,会相信她这个小丫头研制的药么? 正忐忑时,上官宏带着一身冷气进来:「呀,还是公子的屋里暖和。」 抬眼看到一桌子的菜,毫无顾忌地咕哝吞了一下口水:「公子给你准备的?」 「大人没用饭吧,坐下吃啊,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吃饭最不能中途耽搁,顾桑苗现在没食慾了。 「公子呢?」上官宏道。 「沐浴去了。」顾桑苗道:「对了,那狱卒怎么样了?」 上官宏遗憾地摇摇头:「我去就没找着人了,说是老家稍信,老父亲身体不好,请假回乡了。」 看来是被控制了,暂时还不会这么快就杀掉,否则就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或者说,人也杀掉了,只是尸体藏起来了,很难让人寻找。 古时行刑,都会在午时三刻,而古时的百姓,平素没什么娱乐节目,菜市口有人被杀头,每每都会有很多人围观。 何况赵云起还真是穆桂英抢亲戏中的那个坏人,看过戏的更觉得有兴趣,这可是大家共同的力量,才让他伏法认诛的,老百姓一个个象是自家的仇人就要被诛杀似的,兴至高昴,心情也舒畅,东街早就就有很多人了。 顾桑苗与上官宏在人群间,寻找着可疑之人,平素东街杀犯人,很少有京郊的人来看热闹,一是路远,二是消息也闭塞,未必知道有这个大热闹可看。 乡民们也有自个的农活有做,没城里人那么闲。 可今天,果然有不少京郊之人在人群中走动,有人不时向路人打听着什么。 美人主子的计划顾桑苗也不清楚,他半句也没有透露。 一会子刑车缓缓押来,许多人围着刑车看,更有人对着车里的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吐口水。 有小孩子跟着刑车骂,唱着自个编的儿歌。 第一百四十七章:大闹刑场1 顾桑苗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人是怎么想的,砍头这么血腥又可怕的事,竟然让小孩子也来看,吓着了怎么办? 或者有胆大的,看多了这种血腥场面而无感的话,将来会不会变得冷血? 顾桑苗知道自己这是在咸吃萝蔔淡操心。 「桑苗,你看,那个妇人好象不对劲。」正胡思乱想时,上官宏扯了扯她的衣角。 确实有个妇人一直追着刑车在跑,可刑车里的人,头髮散乱,搭在额头上,挡住了半边脸,看不清真容,所以,她显得很急,又问一旁的人:「这要砍头的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她的口音果然与假赵起云起一样,每句话的尾音都稍稍上翘。 顾桑苗忙挤到老妇的身边去:「大娘,您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京城人吧?」 「是平县人,听说京城要砍人头,不知道砍的是谁啊。」 「是个坏人,听说在码头上装卸货物时,偷了东西,被东家发现后,反手把东家给杀了,刑部判的斩立决吶。」顾桑苗胡扯着。 「啊——」老妇身子一软,就往地上瘫去。 「大娘,您怎么了?快起来。」这么多人,太拥抗日 了,摔倒就有可能被踩踏。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家大熊是老实孩子,从来不偷人东西,更不可能杀人,大人肯定是弄错了,弄错了。」老妇半瘫在顾桑苗怀里,喃喃自语道。 「大娘,莫非车里的是您的儿子?」顾桑苗问道。 大娘一直摇着头:「不,不会的,不可能。」 一旁有个青年实在看不出去了:「大娘,您别听这小子胡扯,不是什么装卸工人,里面的是个贵公子,吏部尚书赵大人的公子,他犯的是谋害宗亲之罪。」 大娘听不太懂他的意思,但赵公子几个字还是听明白了。 「你……你是说,里面的人不叫陈熊?」 「自然不是。」那人回道。 老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 回头就骂顾桑苗:「你好好的丫头,骗人做什么?」 「大娘,他是个小子,不是丫头呢。」一旁的人哄堂大笑。 刑车已然押到台子后面,犯人也被押上台,两名监斩官的来头也大,一个是果王爷,一个是刑部尚书张大人。 连皇上也派了宫人前来观看。 犯人背后插着一块木牌子,五花大绑着,低着头,也没声响,似乎已经麻木了,对观众的漫骂,打砸都没有回应。 「王爷,时辰快到了,要不要现在就验明正身?」张大人询问道。 果亲王年纪大,比当今皇帝长了两辈,管着宗人府,先前赵云起的案子,他也是起了大作用的,一力主重典已正刑法,更是宗室尊严和权威的维护者。 「行,来人,验明正身。」 两个刑部衙役上前,揪起犯人的头髮。 「呀,真是赵大人的公子,好年轻啊,真的要砍他的头吗?」不少认识赵云起的人在台下惊唿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公地义的事,难道因为他是尚书公子,就可以网开一面么?」有人回道。 「就是,王子犯法,也庶民同罪,凭什么他爹当大官,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能惯着这些贵公子哥儿。」有人道。 「王爷,大人,正是犯人没错,已验明正身。」衙役大声道。 齐思奕不是说,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么?她还以为,这两个执法的衙役就是他找来的人,会趁机揭开假赵云起的面具呢,原来不是。 「时辰已到……」果亲王正要扔下斩之牌,有人大声喊:「等一等,等一等。」 这个声音也太熟悉了,顾桑苗回头,便看见齐凌远提着个食盒,飞奔而来。 「凌远?你来做什么?」果亲王诧异道。 「孙儿给伯爷爷请安。」齐凌远行了一礼道:「赵云起与凌远自幼交好,此番他虽然为了利益要谋杀于我,但他都要死了,凌远念及往日情分,来送他最后一程,让他吃点饱饭,喝口热酒,黄泉路上,也不飢冷。」 「是该如此,凌远,你还真是个宽厚的好孩子,去吧,快着些,莫要误了时辰。」果亲王道。 台下的老百姓纷纷议论:「听说这位公子就是苦主呢?差点被那厮给害死了,没想到他还以德报怨,最后来送他一程」 「人都要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他来送送,也是为了求个心安,免得赵公子死后还怀着怨气,要来找他索命。」 齐凌远听着下面人对他的夸赞,眼底都是得意之色,面上却满是悽然:「云起兄,吃点东西吧,死也做个饱死鬼。」他端起碗,夹了菜往犯人嘴里送。 那犯人呆呆地张口,木木地吃着,眼神呆滞而茫然,根本没有将死之人该有的恐惧。 齐凌远连餵了几口饭,又给他斟满一杯酒,餵他喝下。 酒顺着嘴角流下,齐凌远很细心地拿帕子替他擦拭着,他突然讶异地说道:「咦?这是什么?」 然后有人在他手上看见一张薄薄的人皮。 果亲王闻声看去,赫然发现犯人似乎……不一样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有个妇人放声大哭:「大熊,大熊,我的儿,真是你呀—— 」 果亲王和张大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赵云起的娘,怎么会是个农村老妇? 顾桑苗暗中护住老妇人往前台齐,老妇人哭得快要晕厥,拼命大喊:「冤枉啊,大人,冤枉——」 赵家躲在人群中观察情况的人顿觉不妙,赶紧熘回去禀报主人。 果亲王和张大人惊得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张大人果断喝道:「来人,维持秩序,不许乱。」 衙役拦住老妇人:「你这疯妇,怎么回事?不许在此乱喊乱叫。」 「大人,大人啊,台上的是我儿,我儿大熊,他不是什么赵云起,他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大闹刑场2 齐凌远似乎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一把将罪犯从地上扯起,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正对所有的百姓。 「呀,真的不一样,刚才不是这张脸?」 「是啊,我认得赵家公子,这个人不是赵公子,赵公子要白,要瘦一点,这人分明就是个乡巴佬嘛,只是有点挂像而已。」 「呀,调包了,有人把赵公子救走,拉了个长得像的人来顶替,天啊,这大梁朝,还有没有王法?」顾桑苗躲在人群在大声道。 「太过份了,这是在愚弄百姓,是欺君,是大罪,一定要严查严办。」先前为将赵公子正法出过力的那些百姓更觉自己被当成了傻瓜,有人起头,他们便无所顾忌,大声嚷道。 果亲王阴沉着脸,他可是皇室宗亲族长,如果换人是太后受意的,那这个女人也太不将齐氏皇族放在眼里了。 「皇叔祖,张大人,凌远可以肯定,他不是赵云起,请尊重大梁法律,尊重枉死的死者,给凌远,给大梁百姓一个公正有理的说法。」齐凌远向果亲王和张大人道。 众目睽睽之下,即将行刑的死刑犯被调了包,还被当众揭穿,张大人气得脸色铁青,果郡王脸色更不好看。 「岂有此理!」果郡王重重地一掌拍在桌案上,好好的楠木案桌,顿时噼成两截:「这些混帐东西,可还将皇室宗亲放在眼里?竟敢如此戏弄本王!」 张大人惊得一身冷汗:「王爷,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您看……」 「让那妇人上来。」果亲王道。 顾桑苗忙将妇人扶上断头台。 那妇人对着果亲王和张大人纳头就拜:「大人,大人,青天大老爷啊,他真是民妇的儿子大熊,不是什么赵公子啊。」 果亲王和张大人也赵家也相熟,自家儿子与赵云起也常在一起玩耍,哪有不认得赵云起的,眼前这年青人,确实不是赵云起,但人不是关在大理寺么?是怎么被换掉的,这个叫大熊的自己是否知道? 「来人,将嫌犯和一干人等,全都押去宗人府。」果亲王冷喝道。 不去刑部,也不去大理寺,而是宗人府。 说明果亲王根本不相信大理寺,也不相信刑部。 张大人有些尴尬:「王爷,还是送回大理寺的好,毕竟人是怎么调包的,大理寺也脱不得干系,在大理寺也好追查一些,何况,宗人府素来只审理与皇室宗亲有关的案子,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你跟本王谈规矩?大理寺的规矩就是可以妄顾王法,掩耳盗铃,上欺君王,下欺百姓,连已经被皇上签发斩刑的死刑犯也能调换,你们这些官员哪里还有规矩可言?赵云起伤的是恭亲王与福王之子,这事就与宗室有关,拉去宗人府审理,又有什么不对?」 果亲王素来是暴脾气,气急之下,谁的话也不听,谁都敢骂。 张大人觉得很委屈,自己明明是来监斩的,怎么就跟大理寺是一丘之貉了? 「那就依王爷吧,王爷主理案子,下官陪审就是。」张大人苦着脸道。 原本一场砍头示众的大戏,演变成了作奸犯科,欺君枉上的大罪。 「来人,将大理寺一干人等全都软禁,不许任何人外出走动,听候本王训问。」果亲王人虽上了年纪,但年轻时也是手握大权的亲王,威严不减当年。 上官宏在人群中找到顾桑苗,将她拉到背避处:「你回王府,向公子禀报情况,暂时不要回大理寺。」 顾桑苗道:「有什么好禀报的,现在这个状况爷肯定早就料到了。你是怕我回去也被软禁么?」 「那日你也去过天牢,现在凡去牢中探过监的,都会有嫌疑,你不过是我的小跟班,不会有人注意,你在外头活动,打听消息也方便一些。」上官宏道。 顾桑苗担心道:「我现在就想找到当时那个狱卒,不知他还活不活在人间。」 「可能性不大了,赶紧回去,莫要在外头逗留,你刚才在人群中喊话,已经引起了许家和赵家的注意,在一切还没查清,赵家也没被治罪之前,要小心。」上官宏道。 顾桑苗不以为然:「我怕他们?」 「知道你很机灵本事,但你没有武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许家能掌管朝庭,又如此嚣张跋扈,不是仅仅只靠太后的宠幸就可以支撑的。」上官宏正色道。 也是,自己这身本事,放在现代,在特种部队里,也没输过谁,可这个时代的武功太变态,比如上官宏,比如许尚武,自己跟他们连一击之力都勉强,确实不能大意。 感激地轻捶上官宏的左胸:「好吧,谁让你是大人,我是小跟班吶,听你的。」 人群渐渐散去,顾桑苗低着头往恭亲王府去,东街离恭亲王府还有两两街之远,少说也有几里路,她一路行色匆匆,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可到了一处巷子口,还发现在有人跟踪。 不由加快了脚步,在转弯处停下,躲在墙后,果然,后面这人也紧追而上,待那人一露肩,顾桑苗便一拳砸去。 她虽没有武功,但自小便练习散打和擒拿格斗,出拳又快又狠又准。 那人听到风声,身子一侧,但还是没有躺过,顾桑苗的拳原本对着太阳穴,打偏了,正好打在颧骨上。 那人捂住脸,痛得倒退两步。 不等他反应过来,顾桑苗跃起,双腿向那人踢去。 那人果然也不弱,身子一闪,一出手,生生捉住顾桑苗的脚腕,但没产到顾桑苗似乎早有预防,身子在半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另一只脚借力,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踹。 那人生生挨了一狠记,不得不松开她的腿,刷的抽出腰中之剑,一腕剑花,剑式凌厉而又狠辣,招招都是致命之处。 顾桑苗徒走无法也之对抗,转身就跑。 那人执剑狂追,脚步轻而快捷,是个轻功高手,顾桑苗大感头痛,愤力加快脚步,待那人追近,只差一两步之时,突然跃起,踩着墙向后一翻,反方向而逃。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闹刑场3 那人没料到她如此狡滑,转身再追,顾桑苗果然已经逃出一段距离。 只见他露出阴冷的笑容,拿出小小的弓弩,搭箭上弦,瞄准远处纤细而灵活的身影射去。 顾桑苗听到箭啸之身,忙左突右闪,但不料那人是三箭齐发,分左中右三个方向,朝哪边躲都难逃一击。 眼看着箭头直逼其背,就要射中之即,只听得噹噹当三块响,在枝箭齐齐被打落。 顾桑苗惊出一声冷汗,腿脚有些发软,正要纵身跃上墙头,自民宅中逃身,手腕被人捉住,吓得就要一技擒拿,甩开对方。 「小苗,是我。」声音熟悉而又亲切,是齐凌远! 「哪里来的肖小,光天化日下杀人?」齐凌远往顾桑苗身前一站,拔出腰间软剑,指向那人。 那人本已快到手,没料到横亘里出现一个管闲事的,阴狠着脸道:「少管嫌事,否则爷连你一道杀了。」 「在爷跟前称爷?也不称称你的斤俩!」齐凌远边说边一招攻了过去。 那人武艺不凡,执剑迎上,二人顿时打得难分难解。 两人武艺都不弱,在伯仲之间,而齐凌远似乎要在自己面前显摆他的武艺,行招便有点浮夸和花哨,反而上那人占了先机。 被逼得手忙脚乱。 顾桑苗看着又好气又好笑,自淘宝袋中拿出特制的弹弓,对着那人就是三连发,奶奶的,拿三连发的箭射姑奶奶,姑奶奶也让你尝尝我的三连发。 她射出的是特制的钢珠,细小却力道刚劲,那人正全力对付齐凌远,没料到顾桑苗站在一旁暗算,左腰与两腿顿时全都中弹,象认罪似的,突然扑通一下,跪在齐凌远面前。 齐凌远愣了愣,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孙子,这么快就认罪啦?爷还没玩够吶,起来,再战三十回合。」 「二爷,别啰嗦了,把人提回去。」顾桑苗道。 齐凌远道:「好,就听我家小苗的。」 手刚触到那人肩头,那人突然嘴角一歪,七窃流血,倒在地上。 又是这种死法! 顾桑苗忙翘开他的嘴,捡查牙齿,果然他口中有颗牙是装了毒的。 看来是训练的死士,完不成任务,为了不暴露主子的身份,服毒自尽了。 不过,看来对方也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只派了一个高手前来捉拿。 又仔细翻查尸体,果然看到在衣服夹层处,有块细小而又精緻的牌子,竟是缝着衣服里的,如若不仔细,很难被人翻查得到,上面果然刻着个『武』字,应该是代表身份的。 「这是什么?」齐凌远抢了去:「咦,好奇怪的东西。」 顾桑苗一爪抓回来:「这种东西危险,小孩子家家别乱拿。」 「谁是小孩子家?我比你还大两岁好不好?」齐凌远不满地大叫。 「不是年纪大,个头大就是大人的,你这里不如我成熟,明白吗?」顾桑苗指指他的大脑袋。 「喂,臭丫头,敢说爷幼稚?」 「哦,爷很幼稚?我可没说,是你自个承认的啊。」顾桑苗笑着边说边跑。 「别跑,看我抓住不好好收拾你。」齐凌远哇哇大叫着在后面追。 两人一路追追赶赶,跑跑笑笑地回了恭亲王府。 一进门,就碰见冯妈妈,顾桑苗一路风从她身边而过时,冯妈妈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灵巧,竟然一伸手揪住了她的衣服: 「臭丫头,没规没矩的,疯跑啥?」 冯妈妈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顾桑苗挣了几下竟然没挣脱,又是在王府里,不能对她用擒拿术对付,气恼道:「妈妈做什么?放开我。」 「不放,哼,那日你暗算于我,当我是傻子么?总算今天让你落在我手里了,哼,看我怎么修理你。」 顾桑苗无奈而又同情地看着她,口中却作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小声怏求:「妈妈,放过我吧,我真的还有事禀报大爷吶。」 「休想拿大爷来压我,这里是前院,不是谨圆,大爷管不着,看你找哪个做靠山。」冯妈妈边说边揪住顾桑苗的头髮往暗处拖。 「大爷管不了你,那我可管得了你?」躲在暗处的齐凌远终于走过来,冷冷道。 冯妈妈吓了一跳,白着脸道:「二爷,您怎么……」 「我怎么回来得这么巧是吧?」齐凌远冷冷地看着她揪着顾桑苗头髮的手,俊眸喷火。 冯妈妈象触电一样松开,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身后:「这丫头疯疯颠颠地闯进来,差点将老奴撞倒,实在是不懂规矩,老奴替爷好生调教调教。」 「哦?差点将妈妈撞倒?爷怎么瞧见她不过自你身边而过,你非要没事找茬呢?」齐凌远阴冷地说道。 冯妈妈大惊,尴尬笑道:「确实是她在乱闯,只是差点撞着了。」 「那就是没撞着,你凭什么要修理她?妈妈是不是将爷的话当耳旁风啊?爷说过多少次,我园里的人,谁也不许欺负桑苗,任何人都不许,包括妈妈你。」 齐凌远走近一步,故意凑近冯妈妈的耳畔,先是很轻柔平淡地说着,最后一句,却骤然大声一吼,冯妈妈震得耳中一片嗡嗡作响,脑袋发懵,脸都白了。 吓得立即跪下:「是,老奴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 齐凌远狠狠瞪她一眼,拉过顾桑苗:「给我瞧瞧,可伤着了?」 「没有,谢谢二爷。」在外人跟前,顾桑苗还是很给齐凌远面子,也很守本份。 「别动,我给你理理头髮,乱糟糟的了。」齐凌远捧住顾桑苗的头,用手替她扒梳着头髮,他的手大,手指白晰修长,在她如柔软的发间穿过,神情温柔而细緻。 第一百五十章:遭人暗算 冯妈妈跪在地上偷偷睃了几眼,顿时怔住,二爷素来大大冽冽,几时对女儿家这般温柔妥贴过?便是对雨柔郡主,他也常常大小声,兇巴巴的…… 二爷真的对这个臭丫头动心了!这个可不好,很不好。 等齐凌远和顾桑苗一走,冯妈妈就爬起来,去了柳侧妃屋里。 柳侧妃正在查帐,算盘珠子拨得叮咚响,手法又快又娴熟。 冯妈妈沏了杯茶递上去:「天快黑了,主子歇歇气,喝口茶吧。」 柳侧妃喝了口茶,皱眉道:「大房的开支怎么又多了一千两。」 「自然是那边主子没了掌家权,心里不舒坦,故意做给您看的。」冯妈妈道。 「她虽没了掌家权,可手里的抓着的东西才多呢,这点开支,完全不用报公帐,却故意要弄出这么多明目来,就是想为难我。」柳侧妃不屑道。 「主子,莫非通州那边的矿……」 「矿是王爷掌管的,但那边的主管人手都是她的人,每月的帐交由她也成了惯例,王爷不开口,我也不好……」柳侧妃秀眉紧锁道。 「主子,府里的这点开支锁事上,能有多大油水,矿产和官窑才是重中之重,那些个庶物若不抓在手里,您就算不得真正当家主母。」冯妈妈道。 「我知道,可不能操之过急,她毕竟是王爷的正室嫡妃……」 「主子切不可心慈手软,这些年,您一直被她压着,才可以透一口气,就该乘胜追击才是。」冯妈妈道。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急什么,她不是爱作么?那就让她继续作,等到王爷对她冷了心,那些个东西自然会转到我的手里。」柳侧妃道。 「主子……」冯妈妈还想继续劝。 柳侧妃又喝了一口茶道:「莫要再多言了,对了,凌远下午去了刑场,可回来了?」 「回了,不过,看着好象又受了伤,腰间的衣襟有血迹,奴才原本想劝爷好生歇着,哪知……」 「如何?他又凶你了?」柳侧妃翻着帐册漫不经心地问。 「爷待奴婢一直很好,只是……方才奴婢瞧见爷与桑苗一道回来,那丫头伶牙俐齿,奴婢还没开口,就被她抢白了一顿,爷受她影响,也跟着训了奴婢一顿。」冯妈妈道。 柳侧妃重重地放下茶杯:「你是想告诉本妃,凌远又是因她而受伤的?」 冯妈妈垂眸,诚然道:「那丫头太过跳脱,不是奴婢要说她,在拙园里,与大公子就不清不白的,一个小头,既然得了大公子的青眼,那便安生侍奉大公子好了,她却偏生没事便过来撩拨二爷,二爷心性良善单纯,那丫头又是个有手段的,难免受她诱惑,前儿裕亲王妃要给二爷说亲,二爷那态度就反常得很,奴婢担心,他多半是为了那个丫头。」 柳侧妃长长地嘆了口气:「本妃最近着实也很担心这件事,凌远不比思奕,他要更纯良简单,桑苗那丫头……其实本妃是喜欢的,若是能找大房要过来,给凌远做个通房或者侍妾也未偿不可,若有她在凌远身边,对凌远倒是件好事,怕就怕……」 「主子担忧得是,怕就怕因为这个丫头,会惹得二爷与大公子不睦,甚至起冲突,那丫头到底来歷不明,又不知她怀着什么目的和心思,听说青竹这两日被她整治得躺在床上起不来,明知她是主子的人,那丫头也没说给您几分面子,可见,留她在府里,就是个坏事的曲虫,谁知哪里会诱发出什么样的事来。」冯妈妈担忧道。 「青竹的事,我正要与姐姐说去,她才是心思不纯,这样的丫头,一心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真要让她得了惩,以后还真不好拿捏,让桑苗教训教训也是好的,至于你说凌远对桑苗的感情……这事,还真是,耽搁不得了。」柳侧妃道。 「主子上回让她当採买,本是想让许家的人收拾她,不曾想,让她看破了主子的意图,反而折损了翠珠,这一回……」 「先想办法弄清她与许家究竟有何过节,为何城防营当时会四处张贴她的画像,还说她是逃奴,莫非,她真是从许家逃出来的?」柳侧妃不解道。 「应该不是,不然,上回的比赛场上,许大公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还由得她抓了赵云起的把柄,还……救了二爷。」冯妈妈道。 「说起来,她还救过凌远,本妃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此事不能着急,让本妃好好想想,或许……」 说到此处,柳侧妃眼睛一亮。 冯妈妈道:「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你别管了,对了,正院超支的事,不要到外面说,就你我心里清楚就是了。」柳侧妃道。 「是,奴婢尊命,只是主子,您若一直隐忍,王妃怕是会变本加厉,到时候超支太多,太妃那边也不好交差呀。」冯妈妈道。 「你只管把每日的帐都记好便是,一丁点也不要错漏。本妃就是要让她变本加厉,到时候就交帐本便是了。」柳侧妃道。 齐思奕果然在屋里等着,齐凌远一进门便眉飞色舞地将当时情形描叙了一遍:「……你是不知道,当时台下的百姓们,见犯人突然变了脸,有多惊讶,多愤怒,现场乱成一团糟,果亲王气得鬍子都歪了,令人将大理寺给封了。」 「你们怎么一道回来的?桑苗,上官宏呢?」齐思奕却俊眉微蹙道。 「上官大人回大理寺了,估计行动也会受到限制,便让我先回来禀报。」顾桑苗道。 「对了,大哥,方才桑苗在路上遇到了杀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她可能就回不来见你了。」齐凌远道:「大哥也太放心了些,桑苗虽然有些本事,可毕竟是女儿家,又没有武功,再遇到这种事,若是我没在,赶不及怎么办?得派个得力的人保护她才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赏花灯1 这个花灯会虽然比年节上的要小,却是花样新鲜有趣,古代本就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算是小花灯会,也会有许多人观看,所以…… 但她还是犹豫着,因为美人主子腿脚不便利,而且长相也太……惊世骇俗了,没得一出去,又会招来了大堆花痴女,不对,他这副尊容,不止会招来花痴女,还会招来很多猥琐男,到时候怕是花灯会没逛成,还会被堵在哪处寸步难行…… 平素他很少在外在走动,可能就是不喜欢这种麻烦。 「你很想去?」齐思奕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淡淡地问。 顾桑苗诚实地点头:「嗯,想去。」 「不行,晚上要查案子,而且,二爷不是说了吗?外面不太平,你若再遇上杀手怎么办?」齐思奕道。 「有我在啊,大哥,我会保护桑苗的。」齐凌远大急。 「选拔赛上,还是桑苗救的你。」齐思奕毫不客气的戳齐凌远的痛处。 「那是意外嘛,是赵云起那个小人使坏,防不胜防的嘛,去大街上不会有事的,大哥,求求你了,让我带桑苗玩会儿吧,你看她来咱们府里这么久,一直过得提心弔胆的,都没好好儿玩过。」齐凌远道。 「你去找果皇叔祖,让他把上官宏放了,陪着你们一块儿去,我就同意。」齐思奕道。 「行,你说得啊。」齐凌远大喜,扭头就往外走。 「父王暂时不能插手赵云起的案子,你莫要想图简单,让父王去说项。」齐思奕道。 齐凌远果然皱着眉转回来:「大哥,果皇叔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专制得很,如果不让父王出面,他肯定不会答应,就算知道上官宏是清白的,也要一事同仁,将所有大理寺官员全都看管起来。」 「那是你的事了,反正说不动果亲王,你就一个人去逛花灯就是,莫想把桑苗叫走。」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好,去就去,又不是上战场,有什么了不起的,充其量让果亲王骂一顿。」齐凌远气唿唿的往外走,突然一回头,对着顾桑苗一挥拳头:「桑苗,等着,爷今天晚一定要带你出去逛。」 顾桑苗也一挥拳头:「嗯,我相信你,二少爷加油。」 「是很想看花灯,还是很想跟二少爷一道出去玩?」齐凌远走后,齐思奕低下头看书,顾桑苗以为他暂时不会理睬自己,便打算在软椅上躺会,刚闭上眼睛,就听他问道。 「咦?有区别吗?」顾桑苗诧异地问。 「没有区别吗?」齐思奕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书页上,可那本书从顾桑苗进来起,就一直没翻页。 顾桑苗想了想道:「我就是想看花灯,打小在乡下长大,总是听人说,京城的花灯会有多热闹,多好玩,就是没去看过。」 「等上官宏回来,一起去。」齐思奕道。 一起去?是上官宏齐凌远再加上自己一起去,包括他自己? 也不知齐凌远用了什么法子,上官宏还真的很快就从大理寺出来,并且来了王府。 「公子,果亲王派人搜遍了赵家,果然没有找到赵云起。」上官宏道。 「那是自然,难道还把人留在家里,等着人找,给自己安罪名吗?」齐凌远道。 「但那赵尚书也确实狡猾,如今是倒打一耙,说大理寺把他儿子给弄没了,连尸首都找不到,还说要去皇上跟前告御状,要还他儿子。」 「那个老匹夫,仗着有许家撑腰,越发的泼赖无耻了。」齐思奕冷冷道。 「那现在怎么办?仍派人盯着赵家老太太吗?」上官宏道。 「不止是赵家老太太,赵家所有人都要盯着,赵云起娇生惯养,肯定过不惯东躲西藏的日子,老太太和赵夫人思他心切,忍不了多久,就会暗中去探望他,只要揪出了真正的赵云起,不怕赵尚书再狡辩。」 「对了,爷,这是什么?我在杀手身上找到的,藏得还很紧密,缝在夹棉衣里,若不仔细,还真难找到。」顾桑苗想起什么,拿出那块精巧的牌子递了出过去。 上官宏凑近看着道:「武字?京城有姓武的人家吗?为何要刺杀桑苗?」 「许尚武的名字里也有个武字。」齐思奕道。 「许尚武要杀桑苗?」上官宏皱眉,有点怀疑。 「听说,这几年间,京城兴起了一个密秘的组织,专司暗杀,他们的身上,就带着这样一个武字腰牌,你们看,腰牌上的暗底花纹,虫形的,看来,这个杀手在组织里级别不高。」齐思奕道。 「高级别的会是什么?龙凤?」顾桑苗好笑地问道。 「不知道。」齐思奕若有所思地回道:「如果真是龙凤,许家的野心就不是一般的大。」 「真是许家建的杀手组织?」上官宏一脸震惊道。 「很奇怪吗?整个大梁朝,除了许家,还有哪个有这么大的能力与势力,敢在京城建杀手组织?」顾桑苗不屑道。 「裕亲王府的势力也不小的。」上官宏道:「当年裕亲王本是皇上的亲哥哥,是嫡传皇长子,后来皇位却传给了先皇,圣祖爷为了平衡两个嫡子之间的矛盾,给了裕亲王很大的职权,京畿周围两大军营,北边的几个有名的矿产,加之茶与瓷两大商行,都是由裕亲王掌管,有权有钱还有军队,许之怀掌管朝政多年,却不敢动裕亲王,这就是原因之一。」 说话间,冬至进来,看了眼齐思奕欲言又止。 齐思奕道:「无防,上官兄和桑苗都是自己人。」 冬至这才道:「跟踪赵公子的人回来了,说是跟丢了。」 齐思奕怔住:「跟丢?以他们两个人的本事,赵云起根本甩脱不了他们的跟踪。」 「确实是跟丢了,说是赵云起让人意想不到的秘密潜回了赵府,他们便守在赵家的各个要道,但凡可以出入的地方都有人把守,可过了一天一夜,没见人出来,后刑部派人进赵府,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确实没找到赵云起,赵公子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凭空消失的赵公子 「会不会就藏在赵家,比如地窑或者密室什么的?」顾桑苗道。 「地窑的可能性不大,以赵云起的性子,受不了地窑的憋闷,密室的可能性最大,但刑部已然搜过赵家了,除非找到确切线索,不然,他们是不会再去的,毕竟现在还没找到赵尚书包庇掉包儿子的实证。」齐思奕道。 正说着话,黄莺在外面禀报:「公子,王爷跟前的墨书来了。」 几人在叙话的时候,屋里没有其他人,就是绿萼和青竹也只能守在书房外,隔着两间屋子,中间那个传话的就是黄莺,可见齐思奕对黄莺也是很信任的。 「让他进来。」齐思奕道。 墨书是王爷跟前的长随,三十几岁的样子,见顾桑苗这个小丫头也在,犹豫地看向齐思奕。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屋里都是可以信任之人。」齐思奕道。 「王爷说,公子的策略很好,皇上正大发脾气,闹着要退位,太后没法子,只好答应,先处置大理寺卿刘大人失职之罪。」墨书道。 「只有刘大人被治罪了么?」齐思奕悠然地问道。 「是,暂时只有刘大人被免了官,还罚了一年的俸禄。」 「好,我现在就去见父王。」齐思奕道。 墨书一走,齐思奕道:「上官宏,你赶紧带着桑苗一道回大理寺,将真正放走赵云起的人查出来。」 他脑子好快,如果刘大人被免职,那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就是空缺的,许家肯定不会让别的派系之人上位,那样不利于他们控制,现在能与许家对抗的只有裕亲王府,定襄侯虽然也有权势,但他一直中立,不肯参与争斗,倒也能明哲保身,这么多年一年稳坐禁军统领位置。 大理寺内,一般肃穆安静,各个部室中的人全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处不得擅自离开走动。 机关总领导刘大人被皇上下令带走,关押在大牢里,由一把手变为阶下囚,滋味肯定不好受。 大理寺办公大楼的设计本就肃穆阴森,现在除了走来走去的侍卫,再看不到其他办公之人,整个楼里感觉有股子肃杀之气,压抑得很。 顾桑苗跟在上官宏身后,守卫见了上官宏如见亲人:「上官大人。」 一声饱含委屈的唿喊让顾桑苗都为之动容,年青汉子眼圈都红了,他们都是平日里拼了命破案抓贼的高手,由办案人变成嫌疑人,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 上官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莫急躁,好人坏不了,坏人好不了,谁是贼谁是将,很快会水落实出,我会想办法还大傢伙一个公道与清白。」 守卫哽声单膝下跪:「有劳上官大人。」 如今整个大理寺只有上官宏一人可以自由行动,可见皇上与果亲王对他是非常信任的,同仁们当然将洗清冤屈的希望寄託于他。 「这位大哥,不知刘大人关押在何处?上官大人想去探访。」顾桑苗道。 她入大理寺时间虽不长,因长相太过清秀,很惹人眼,青年汉子们大多都会对她多看几眼,加之她年纪小,手眼灵活又不多话,很招人喜欢。 「在地字二号房里。」守卫小声道:「不过,上面下令,不许任何人随意探监。」 「我家大人不是任何人,是大理寺自己人。」顾桑苗道。 「小苗说得对。」守卫拍着顾桑苗的肩道。 地字第二号牢房其实也就是当初关押赵云起那个房间的隔壁,天牢地牢也不过是个说法,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因为刘大人的职务虽被撤了,可到底曾经是大理寺的最高领导,所关的房间倒也干净,还与其他犯人隔离开来,也算是给他一点尊重与颜面。 见上官宏进来,刘大人大为激动:「阿宏啊,你要救本官啊。」 「大人,下官就是来想办法的,这人究竟是怎么被换出去的啊?」上官宏道。 「我若知道,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刘大人气急败坏道。 「您别急,先好好想想,那是谁的守值。」上官宏问道。 「那天真正当值的是穆清远,可他无缘无故的说什么见到了鬼,后来还晕了过去,被送回家休养了。」刘大人懊恼道。 也是,如果穆清远当天没有被顾桑苗吓成那样,仍在大理寺守值,刘大人至少可以把这个锅给他背着,自己的罪责也要小很多。 莫非自己那样一闹,反而是帮了穆清远?让他侥倖躲过了这一劫? 顾桑苗也有些懊恼。 「那您后来没有另派守值之人么?」上官宏问道。 「当初本官留了你,还有朱大人一道议事,穆清远那一闹,事也没议完,后来倒是安排了人守值,但那时候,当班的狱卒已然不见了,守值之人便一口咬定,人是在他接班时已经调换的。」刘大人道。 换了是谁都会这么认为,因为失踪狱卒身上有最大的嫌疑,可人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依大人所说,继守的余大人也没有错,如此说来,若不找到那狱卒,此案还真难以侦破,大人稍安勿躁,下官这就去问问余大人。」上官宏道。 「阿宏。」上官宏转身正要走,手被刘大人捉住:「你可一定要救本官出去啊,本官家里老母下月就是七十大寿,原本想好好庆祝一番的,谁料想……」 「大人放心,只要大人清清白白,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上官宏拍了拍刘大人的手道。 自地字牢房出来,顾桑苗皱眉道:「上官大人认为刘大人真的清白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凭空消失的赵公子2 上官宏笑着揉着她的额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赵云起是重犯,牵连着恭亲王府,福王府,还有赵尚书家,赵尚书身后还有许丞相,个个都是菩萨,得罪不得的,我若是他,便会在赵云起被抓那一刻起就称病,谁也不见,避避风头才好,可他偏偏还干劲特别大,到了下值休息之时,还要在衙里办差,叫着我们几个少卿议事……」 顾桑苗笑道:「可能正好是请大人你和另外那位朱大人作不在场证明呢?再者还有一个目的,如果他真参与了调包案,那也是将你们一同拉下水的最好办法。」 「小丫头心思太敏慧不好,小心隔墙有耳。」上官宏宠溺又揉了把她的额发道。 「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髮型弄坏了很难打理的。」顾桑苗烦躁道。 余大人也被软禁了,顾桑苗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大人,四十多岁的文弱书生,和穆清远一样,是寺丞,在大理寺干了十几年了,官员一直不升也不降,是个老实做事,却又很怕担责的懦弱之人。 他见了上官宏也是很激动,以前未见得关系有多亲近,可如今出了大事,整个大理寺只有上官宏是自由的,清白的,大家见了他便如亲人加救星。 「上官大人,你可要还下官一个清白啊,那日下官继值时,那狱卒已然称病回家了。」余大人道。 「他称病回家,是谁接的他的岗?」顾桑苗脑中灵光一现,问道。 「你是……」余大人是个守旧又刻板的,顾桑苗虽是男儿打扮,却也太过清丽文秀,女子气太浓,好在她男声说得唯妙唯肖,余大人倒没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很不习惯一个下人跟班插嘴问他话。 「哦,是下官的跟班,平素被上官惯坏了,小苗,莫要随便插嘴。」上官宏虽然在训斥顾桑苗,一只手却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那是保护的架式。 余大人察颜观色,知道上官宏很宠这个小跟班,不然也不会天天带在身边跑。 「大人尽管说,小苗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心思也缜密,许多下官想不到的线索,她有可能想得到。」上官宏道。 「哦,看不出来。」余大人还是有些不信任顾桑苗,不过,现在他能求助的只有上官宏,只好道:「那日接班的是李虎子,下官记得他那天喝了酒,醉熏熏的,所以发现人被调包后,下官问他话时,他是一问三不知,说那天睡着了,现在也只能给他个失职之罪,已经开除回家了。」 「回家了?这么重要的嫌疑人竟然放回家了?」顾桑苗摸头。 「嫌疑人?不会吧,他那天真的喝了很多酒,就差不醒人事了,如果不是人手不够,下官那天也不会让他继续当值。」余大人睁着混浊的眼睛道。 「大人,赶紧的,把那人提回候审。」顾桑苗认真道。 上官宏转身就走,余大人很不服气:「审他做什么?他家里好几个孩子,一大家子那么多人都靠他吃饭吶。」 那就更可疑了。 顾桑苗和上官宏一出来,便赶紧查出李虎子家的地址,两人各骑一匹马,快速赶到李虎子家,李虎子不在家,李妻带着三岁的幼儿正在织布,见他们来,眼露希翼:「大人是……要让官人又回去当值么?」 顾桑苗观察着这个家,一进的小院子,两间正房还算规整,边上搭的偏房就显得破烂了,都是泥砖和草棚为材料,只能遮些风雨,可能是做厨房与杂屋用的吧,屋里谈不上有多少家俱,只是些必用品,桌子都是很老旧的木制八仙桌,没油过漆,一条腿还是松的。 正说着话,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拿着竹棍从外面冲进来,口中喊着 「驾,驾,驾!」 上官宏正要回答,屋里又有哭声,听着那声音很虚弱,李妻对那骑竹马的男娃喊:「二官,去给姐姐倒点茶。」 屋里的应该是大女儿,似乎病了。 「大嫂,你女儿似乎病得不轻啊。」顾桑苗道。 「嗯,咳了好些天了,见天有血丝,吃了好几服药也不见好,这都要过年了,还是这副模样,她爹快愁死了。」李妻道。 「李大哥呢?」顾桑苗问道。 「到码头上卸货去了,没法子,一大家子要吃要喝呢,衙里的差事又没了,这可如何是好哦。」李妻说话就要哭。 顾桑苗看得辛酸,又问:「李大哥为了养家也很辛苦嘛。」 「是啊,以前有正经差事的时候,一轮休就会到码头上干点零活,贴补些家用,我在家里纺线织布做点浆洗的活,日子也还过得去,如今却是……」 「李大哥在家里心情常不好吗?」顾桑苗问道。 「没有,虽然日子清贫,但官人是个开朗人,也很疼几个娃儿,只是大妞这病太过重了,总也治不好,才发起愁来。」李妻道。 「能让我去看看您闺女么?」顾桑苗道。 「这……」李妻为难起来:「小兄弟,我家虽是贫穷,可你是男子……」 也是,李女可能十岁左右,是闺中少女,自己现在可是男儿打扮。 「大嫂莫要见怪,我晓得一点医理,您当我是郎中就是。」顾桑苗道。 「哦,那请。」李妻松了口气,穷苦人家虽然也讲礼仪,但再多的忌讳郎中是不包括在内的,本就请不起正经的郎中,有个懂医理的肯看自家闺女的病,自然不会介意礼仪。 女娃儿躺在床上,脸呈青黑色,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果然是大病。 第一百五十四章:凭空消失的赵公子3 见有人进来,怯怯的缩进被里,一双大眼黑亮亮地看着外面。 「大妞别怕,这位大兄弟是郎中,他来给你探脉的。」李妻道。 少女便乖巧地伸出手来,大眼满是希翼地看着顾桑苗。 「这病怎么起的?」顾桑苗边执起她的手,边问。 少女刚要回答,喉咙一阵痒,激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就怎么也停不下来,竟是咳了几分钟之久,小脸都憋紫了。 李妻忙倒了茶给她喝,她才缓过一口气。 顾桑苗为她探过脉以后,检查了她的口鼻舌胎,还用银针扎破了她的手指。 「她这病来得突然,起了也才几天,一起病就来势汹汹,当天就起不来床,一直咳,咳得久了就吐血。」李妻道。 可她刚才也咳了很久,并没有吐血! 「李大哥最近是不是给她服了什么药?她看起来病情好多了,没吐血了。」顾桑苗貌似随口问道。 「嗯,前儿个自衙里回来,说是遇到了个好郎中,给了他一剂特效药,服了之后是好多了,可还是咳。」李妻道。 顾桑苗若有所思地从屋里出来,李妻着急地追着问:「大兄弟,我家妞是什么病啊?为什么好多郎中都瞧不出来呢?」 顾桑苗摇了摇头道:「这病着实古怪得很,我已经晓得如何根治了,只是得回家找药材做药丸子,你让李大哥回来后,去大理寺找上官大人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多谢大兄弟,多谢上官大人。」李妻抱着三岁的小儿子,喜极而泣。 自李家出来,上官宏诧异地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们赶紧去码头吧,莫要让人又捷足先登。」顾桑苗道。 「你是说,会有人要杀李虎子?」上官宏警惕道。 「咱们的行踪并不隐密,肯定有人在追踪,现在咱们查到了李虎子,我刚才又说了那番话,幕后之人肯定觉得危险,会杀李虎子灭口。」顾桑苗道。 「小苗,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你说那番话,幕后之人就觉得事情败露呢?」上官宏还是有些不明白。 「亏得大人还是大理寺少卿,这么明显的关节也想不明白,李虎子的女儿没有病,她是中毒了,李虎子又很疼爱儿女,肯定有人拿他女儿要胁他,如果没有所求,为何要胁一个普通狱卒?」 上官宏一听,翻身上马,直奔码头而去。 顾桑苗的骑术虽好,可还是不如他,一下子被甩在了后面,恼火地策马追着,好笑地骂道:这人就是二愣子。 码头上,李虎子正在卸东西,那是一艘大船,船上满满载着年货,干果干菜,干木耳,干笋子,红枣 ,花生瓜子,还有干桂园什么的。 上官宏正要上前,顾桑苗却拉着他躲在背避处。 「你觉得有人会在咱们之前下手?」上官宏也不笨嘛。 「到时候尽量留个活口。」顾桑苗道。 两人在货堆后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有人现身,一大船货卸得差不多了,李虎子领了工钱,便要离开。 竟然没有人来暗杀? 顾桑苗奇怪地正要跟上,却被上官宏拉住:「做什么?」 「别急,一会再跟上,吊尾线就行了。」上官宏道。 他是追踪高手,轻功极好,顾桑苗跟在他身后若无其事往前走。 李虎子似乎不急着回家,临近年关,卸货的那点银子买口粮都不够,看样子是还想找点零活干,所以往码头另一面的餐馆去。 就在他离开不多久,穿过小巷时,躲在墙角处的顾桑苗果然看见有两个黑衣人自暗处闪现,提刀便砍。 还好李虎子有些功夫,闪身躲过,三人在巷子里激斗,李虎子没带武器,徒手与两个专业杀手对抗很是吃亏,不过几招下来,左手便被砍伤,捂着伤口连连后退。 顾桑苗急了,一推上官宏,这厮却一动不动,仍瞪着虎眼看着。 那边李虎子已经很狼狈,腰间又挨了一刀,血流不止,眼看着杀手的刀要砍向颈脖,李虎子根本避无可避,徒劳的抬手去挡,锋利的刀顺着他的刀直直斩下,这一刀砍实,李虎子不死也会残废。 只听得「叮——」的一声,刀被弹开,脱手而飞,紧接着上官宏用巾子蒙住脸,飞纵出去,一腿将杀手踹飞。 另一个杀手执刀扑来,砍向上官宏,上官宏眸中露出冷峭的笑意,也不见他躲避,迎着杀手的刀空手而上,也不见他用多花哨的招试,只是眨眼间,刀便到了他的手里,执刀一横,那杀手便被割了喉。 这厮平素看起来有点呆,没想到杀起人来干净利落,又快又狠。 另一个杀手见同伴死了,纵身便逃,一根绳索几乎在他纵起的同时捆住了他的脚踝,绊倒在地。 顾桑苗高兴地跳出来,拿出绳子正要将那人绑了,谁知那人一拳照着她的鼻子就砸来,她来不及反应,本能的向后仰倒,摔在地上,后脑痛得她直咬牙,一弹而起,正要踹那人两脚,只见上官宏疾点那人的穴道,可还是来不及了,那人头一歪,口鼻流血而亡。 奶奶的,又是服毒自尽。 顾桑苗懊恼地踹了尸体两脚:「命就这么贱吗?说死就死,问过你娘没?问过你媳妇没?她们同不同意?」 「姑娘……」李虎子捂着伤挣扎着爬起。 顾桑苗才赫然发现,刚才自己太过恼火,竟然用真声骂人,尴尬道:「虎子大哥,你快莫动,我给你上点金创药。」 李虎子不认得顾桑苗,愕然道:「姑娘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凭空消失的赵公子4 「你不认得我,总认得他吧。」顾桑苗随手扯下上官宏多余的面巾:「你家上官大人。」 李虎子脸色一变,转身就想走,但才走两步又停下,苦笑着向上官宏一辑:「多谢大人出手相救,丁虎子不是那懂知恩不报之人,只是大人问的事情,虎子可能没法回答,只能就此别过。」 「我还没问,你就说不能回答,可见是受人威胁,但你认为,你不回答我,就能活下去么?这两个人刚才可不是来伏击本官的。」上官宏没好气道。 「我去过你家里,你女儿不是生病是中毒,解药我知道怎么配,所以,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顾桑苗补充道。 李虎子惊喜过望:「姑娘真的会配解药?」 「自然,我从不骗人。」顾桑苗笃定地说道。 上官宏斜眼看她。 顾桑苗认真道:「我不骗人,只骗鬼。」 上官宏急眼!当初在穆家,她可没少骗他。 顾桑苗忍住笑,背过身去。 「大人是如何看出,人是在小的当班时放走的?」李虎子不解道。 「应该是你和已经失踪的狱卒一道放走的,是你把大熊带进牢里来的,而他则是带走赵云起的那个人,你们一道合作,才算是天衣无缝,他们很狡猾,故意只杀了那个狱卒,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身上。那个狱卒一失踪,就以为死无对证了。」顾桑苗道。 「姑娘好聪慧,只是小的还是没想明白,你是如何知道的。」李虎子道。 「我去调查狱卒,问起你,他们说你那天喝醉了酒,人事不省,而且还因此被开了,一开始我也只是很疑惑,看守那么重要的犯人,你为何会喝酒,不怕误事吗?这不合常理,虽说你是临时被叫来顶班的,赵云起的身份太复杂了,只要接了班,相信没有哪个狱卒敢不认真当差的。」顾桑苗道。 「不错,倒是只想着矇混过关,忽略了这一点。」李虎子道:「可话又说回了,也许我是不愿意搅进这混水中,故意喝酒装醉的呢?」 「嗯,自然也有这个可能的,不过,你家境贫寒,我瞧过那日你喝剩下的酒罈子,发现是醉香楼专用的杜康酒,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醉香楼的杜康有多贵,五两银子也未必能买一坛,一个家中有病娃,娘子靠给人浆洗贴补家用的男人,怎么可能捨得买杜康喝?那个酒罈子是为了证明你真喝了酒的证据,却也是你们说谎的证据,你自然没钱买那么贵的酒,那坛酒是有钱人请你喝的,而据我所知,你的朋友也没有几个是喝得起杜康的,肯出钱请你喝杜康,那肯定是有求于你。」顾桑苗认真地分析道。 「不错,那坛酒是我用来壮胆的,被逼无奈之下做了有违良心之事,心中忿懑难受,故意点了杜康过过酒瘾。」李虎子道。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是谁让你把假赵云起带入大牢,又是谁带走了真的赵云起,赵云起人现在何处。」上官宏道。 「是穆清远。」李虎子道。 「果真是他?」尽管早就有怀疑,顾桑苗还是震惊了,那日,他不是被自己扮得文英吓得屁滚尿流么?莫非,自己那一出,反而变相的帮助了他? 那厮果然不是表面的熊包,还有些心机和手段,也是,一个不肯读书,没有功名却又想往上爬的男人,除了出卖自己的妻子,用女人换取地位之外,当然还要有点别的本事,比如说,将良心弃之到底。 「虎子大哥,今日之事怕是不会善了,你先随上官大人躲起来,我去想法子安置你的妻儿。」顾桑苗道。 上官宏怔了怔,眸中露出意外之色。 「大人不同意么?」顾桑苗挑眉。 上官宏笑着摇头,拿出一张银票:「好生安排妥当,小心行事,我先带李虎子走。」 李虎子单膝跪地:「多谢上官大人,多谢……姑娘。」 「嗯,李大哥叫我桑苗就好,对了,可莫要让别人知道我是姑娘家哦,我还想跟着我家大人多在外面见识见识吶。」顾桑苗道。 「大人好福气,有这样聪慧又能干的女子为伴。」李虎子由衷地羡慕道。 上官宏眼神一暖,回头看了顾桑苗一眼,嘴角扬起愉悦的微笑。 可是,提审穆清远却失败了,因为大理寺官员到达穆家时,穆清远正在发疯,大冷的天,穿着单衣爬在树上非要掏鸟蛋,谁叫他下来,他就用果子砸人,往素爱洁的他头髮乱糟糟的,鼻涕煳弄,眼屎巴巴,与往常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判若两人。 大理寺官员一靠近,他便吓得缩成一团,连尿都拉在裤档里了,嘴里喃喃的念着文英,吓得不成人形。 原本大理寺官员也认为他在装,可装到把屎尿都拉裤档里,也是够拼的,所以,官员们只好打道回府。 李虎子这条线,算是在这里断了,他只知道穆清远,并不清楚是谁指使了穆清远。 而穆侍郎更是痛斥大理寺官员:「清远在衙里无端被人吓成现在这副模样,神智不清,生活都不能自理,本官还未找刘大人讨个公道,你们倒是把屎盆子往个疯子头上扣,讲不讲理啊,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本官的儿子,本官便去丞相大人和皇上跟前奏一本。」 案子一下子又进入了死胡同,没法查下去了。 顾桑苗安顿好李虎子的家人,就被上官宏送回恭亲王府。 上官宏去见齐思奕,顾桑苗便先回了自个的屋子,一进门便灌了一杯冷茶,在外面跑了一天,快渴死了,刚把衣服换掉,紫雪就来了,拿着一包热腾腾的糯米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有吃醋的感觉 「快吃吧,爷让给你留的。」 顾桑苗一把勾住紫雪的脖子:「还是莺姐姐对我好。」 「谁让我家小苗是爷的心头肉呢?我也是听爷的吩咐吶。」 紫雪逗她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心被青竹和绿萼两个听到。」顾桑苗吃了一大口糯米卷,认真地说道。 「绿萼在王妃那儿吶,最近王妃常叫绿萼过去,至于青竹,她更听不见咱们的话,她在书房服侍爷吶。」 紫雪道。 「所以,你就无所事事,在这里等着餵饱我?」顾桑苗笑着勾住紫雪的胳膊道。 「是呀,现在有她们两个,我的确实轻省了许多,没事的时候就绣绣花,等等你,日子也蛮好打发的。」 紫雪笑道。 顾桑苗饿极了,王府的食物可比大理寺的工作餐好吃多了,几口将糯米卷吃完,正要洗手,就有小丫头来催了:「桑苗姐姐,爷在书房等你回话吶。」 不是有上官宏去了么? 顾桑苗皱了皱眉。 「赶紧的,别让爷久等了。」 紫雪笑着催她。 顾桑苗走到书房外,刚要进去,却被上官宏拉住。 「等等。」 顾桑苗不明就理:「干嘛?你不会还没进去吧。」 上官宏指了指屋里。 棉帘子挡着门,偶尔有风吹过,帘子晃动,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屋里, 只见青竹正挽着衣袖,在安静的磨墨,她笑容嫣然,目光温柔,眼角眉梢全是爱意。 她的毒竟然解了? 而青竹的身侧,齐思奕正认真挥笔,似乎在绘画。 然后也不知他说了句什么,青竹满脸娇羞地垂下头去,眸中尽是柔情密意。 顾桑苗象是坐在了突出故障的电梯里,整个人失重地往下一沉。 好奇怪的感觉!她忙长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揪着上官宏的衣襟道:「你也怕打扰他们了?那不如咱们两个在院子里走走吧,对了,你用晚膳了没?」 「正饿着吶。」上官宏老实地回道。 「走,我带你去厨房瞧瞧,我也没吃饱呢。」说着,顾桑苗拉住上官宏就往外走。 「阿宏!」才走两步,就听见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悦。 顾桑苗回头,便看见他家美人主子冷着脸,桃花眼正盯着她的手。 顾桑苗莫明其妙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没什么不对啊。 「阿宏,你可以回去了。」齐思奕道。 「呃……」案情进展还没说呢,怎么就让他回去? 上官宏一脸懵。 「桑苗,你进来。」可齐思奕根本不解释,掉转轮椅朝屋里去。 他发什么火啊?谁得罪他了?刚才不还跟青竹两个红袖添香了么?郎情妾意的很欢乐的嘛。 顾桑苗嘟了嘟嘴,拍着上官宏的手臂安慰:「男人也有生理期,多理解吧。」 「生理期?」直男癌的上官宏没听懂。 顾桑苗点头,凑管他小声解释:「就是也会来月事,明白?」 「月事?」上官宏的嘴张得可以吞下一只鹅蛋。 「桑苗,还想不想看花灯了?」某人轻描淡写地问。 「想,当然想。」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啊,怎么能不去? 顾桑苗立即屁颠屁颠跑进屋去,前面的轮椅却突然停下,她差一点就撞上,愣住。 某人挺起嵴背,如天鹅般优美的脖子缓缓迴转,红艷的薄唇清新地吐出一个字:「推!」 顾桑苗晃了晃神,待他那如水的眸子似喜还嗔地瞪她一眼时,她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推着轮椅往屋里去。 正要跟进的青竹被重重关上的门差点撞着鼻子,幽怨地咬咬嘴唇,一回眸,看见木鸡般呆立着的上官宏,上前福了一福:「上官大人,可曾用膳?」 上官宏目光缓缓移到青竹娇俏的脸上,小丫头眼角眉梢还带着一抹娇羞,和一股子幽怨,怔了怔道:「不用了,谢谢。」 很正式,又很官方的回答,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青竹神情更幽怨了,喃喃:「我有毒吗?」回头又睃了眼里屋紧闭的门,无奈地嘆了口气,打起精神在穿堂里坐着,黄莺正在做绣活,她便凑过去搭讪:「黄莺姐姐这手艺可真巧啊,给谁绣的?」 黄莺前几日挨了板子,好在不是很重,恢復得也快。 黄莺收了绣棚子:「自个绣着好玩呢,爷的画画好啦?」 一副防御的样子,根本没打算跟她多聊。 青竹微抬起下巴,鼻间冷哼一声:「爷的事,不是你一个二等丫头可以过问的。」 被无端抢白的黄莺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做绣活,青竹就象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没劲得很,只好悻悻地走了。 屋里,顾桑苗正在跟齐思奕禀报白天的案情:「……我觉得穆清远有很大的问题,李虎子不可能说假话。」 「可只有李虎子一个的证言,根本不足以定他的罪,就算他不装疯,也可以反咬李虎子是诬指。」齐思奕道。 「所以,我想再去穆家探查探查。」顾桑苗道。 「你不去逛夜市了吗?」齐思奕道。 「要去,当然要去。」顾桑苗大声道。 「肚子可还饿?」 顾桑苗老实地点头,睃了眼书桌,上面果然有一幅画。 齐思奕过去将画捲起,顾桑苗踮着脚偷看,他竟然身子一侧,没让她得逞。 「有什么了不起嘛,还不让看。」 小声的嘀咕正好让他听见。 齐思奕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将画束好,「去厨房弄点吃的吧,换身新衣,等你弄好时辰也差不多了。」 竟然是去厨房弄吃的?平素不都是他为她准备么?火锅呢? 也是,王妃发彪了,说他不能吃火锅,不许再在书房里吃火锅了。 顾桑苗不得不承认,还是感觉很失落的,就象只不再被主人宠爱的小狗狗一样,很失落,还有一点点难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赏花灯2 转身开门的一瞬,闻到一股子甜酒香,不,应该是香甜的糯米粥,里面有红枣,桂圆肉,还有葡萄干,榆钱米,莲子,云豆,是她最爱的八宝粥! 资深吃货忍不住回头,果然见她家美人主子正用小勺搅动着一罐粥品,桌上象是变法似的多出几叠小菜,香油调的菜芯,肉丝炒榨菜,煎得两面黄的豆腐,还有一瓶腐乳…… 那么大一罐,他是要吃独食么?以他的饭量,也吃不了那么多呀。 「怎么还不走?」美人主子眼皮都没抬,似乎故意忽略她馋得快流口水的眼神。 「爷,你这粥熬了几个时辰啊?」顾桑苗重重地吞了一大口口水,巴巴地问。 「你去查案时,就开始了呀。」齐思奕慢条斯里搅动着粥,浓而不稠,滑而不腻,吃到嘴里肯定清香软糯。 「那不是有两个时辰?」她紧盯着粥,嘴里的话已不过大脑了。 「是两个半时辰,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要带上官宏一道去厨房找东西吃么?再晚些,怕是东西都收走,没得吃了。」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跟个糙汉子吃饭有什么意思?就为填饱肚子。爷这里的东西才精緻呢,跟爷用膳,就是人生享受。」顾桑苗道。 美人主子将盛好的粥往她这边一推:「厨房里怕是来不及了,将就些,就吃点粥填填肚子吧。」 顾桑苗大喜:「多谢爷。」几乎是虎口夺食般将碗抢到手里,生怕他反悔,其实她也不是很饿,先前吃了两个糯米卷,正想喝点粥养养胃吶。 果然如她想像中的一样,入口绵软香糯,温度也正合适,顾桑苗几乎狼吞虎咽。 「慢着些,好大一罐吶,没人跟你抢。」齐思奕拿帕子替她擦试着嘴角:「怎么象个孩子似的,吃得到处都是,一会子还要回屋洗脸收拾,过了时辰可没人等你。」 碎碎念着,很象前世上小学时回家,坐在桌边吃饭,妈妈的唠叨。 「没关系,二爷肯定会等我。」一连吃了三碗,顾桑苗摸着浑圆的肚皮砸巴着嘴道。 「二爷很宠你?」替她擦干净嘴角,美人主子不动声色地将帕子塞回袖袋,随意地问道。 「应该吧,二爷这人不错。」顾桑苗自认很公正地回道。 「可惜了,他今儿不能带你去了。」齐思奕道。 「啊!说好的事,怎么又变卦了?」顾桑苗好失望。 「父王前几日让他做的策论有很多毛病,你和阿宏下午出去之后,我闲来无事,帮他批改了,父王知道后,让他按我批改的抄二十遍,估计到亥时也没法子抄完。」齐思奕很好心地提醒道:「你确定要等他吗?」 齐凌远每天都会写策论,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有手足情,帮他批改?今儿这么好心?估计齐凌远现在的心情就象一万只草泥马飞奔,郁闷得紧。 「亥时?那个时辰灯会都散了吧,还去个毛线啊。」顾桑苗哀嚎道。 「那就不去了吧,姑娘家在街头抛头露面的也不好。」齐思奕顺着她的话道。 抛头露面不好?那他让她去满是粗汉子的大理寺查案?怎么没说不好呢? 顾桑苗严重怀疑今天的美人主子是人假扮的,好想搓搓他那漂亮得天怒人怨的脸,看看是不是也贴了一张人皮面具。 「他不去我自个去好了。」顾桑苗烦躁道。 「你不知道府里的丫环过了未时就不可出门了吗?除非有主子带着。」齐思奕道。 王府的规矩能限制顾桑苗的自由么? 顾桑苗已经有了主意:「爷,您早些歇着吧,对了,要不要让青竹来服侍您就寑?她肯定很愿意。」 「让绿萼来吧。」才未时一刻呢,她就让他就寑,就这么想脱身? 「好啊,我这就去叫绿萼。」顾桑苗愉快地往门口去。 「明儿起,你不许出府,也不许去大理寺,姑娘家不合适查案子。」她刚要开门,身后的人凉凉的来了一句。 顾桑苗怒了,勐地转身:「爷今儿是怎么了?」他以往从不束缚她,由着她的性子来,她爱做什么,他都纵着,今日却一口一个规矩,一口一个姑娘家不合适…… 「你回屋歇着吧。」齐思奕面无表情的挥挥手,一副要赶她走的样子,顾桑苗恼火地拉开门,后脚刚跨出去,就听他吩咐:「冬至,马车可备好了?去晚了街市上肯定很多人,咱们早去早回。」 他要去逛花灯?带绿萼去不带她? 尽管感觉自家美人主子真的很龟毛又别扭,由于对灯会的渴望太过强烈,顾桑苗很没节操的弃甲投降:「爷要去逛灯市?可不可以带桑苗啊?」 「你不是要跟二爷去么?可以等他抄完策论后一块儿去就是。」齐思奕板着脸道。 「等他抄完,黄花菜都凉了,看个毛线花灯啊。」顾桑苗大声抱怨。 「马车太小,容不得三个人,你说让绿萼服侍我……」齐思奕很为难道。 「不用绿萼姐姐,不用,桑苗陪着爷就成了,绿萼姐姐要服侍王妃,忙得很吶,就别难为她了。」顾桑苗很狗腿地,很热切的,象个看见主人出门,巴巴地求捎带的小狗。 「真的不用绿萼?你不嫌服侍爷累和麻烦?」齐思奕为难道。 「不嫌,不嫌,能跟爷一道出去赏花灯,是桑苗的荣幸,爷一定要给桑苗这个机会。」顾桑苗只差没舔他的脚背了。 「那好吧,去换件衣,咱们这就出发。」齐思奕勉为其难道。 顾桑苗高兴地回了自个的屋,看见黄莺早就准备好了一套新衣笑吟吟地等着:「爷前儿就让人给你做好了,今天出门逛花灯,正好可以穿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赏花灯3 「咦,爷干嘛给我做衣裳?你们都有吗?」顾桑苗抖开衣服,好漂亮的花式,手工也精湛细湛,上好的丝绸与棉的混纺,摸着手感柔软舒适,正是顾桑苗喜欢的款式和面料。 「我们自然没有,府里的僕人衣裳都是有定数的,哪能随随便便添衣,这是爷前几日就吩咐绣坊准备的,就是给你出去逛花灯穿。」黄莺道。 「爷前几日就让人准备衣裳让我穿着逛花灯?」 可今日齐凌远才来约她啊,还以为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花灯节的。 「可不,爷对你可真好,还让秋妈妈备了好多零嘴在车上,让冬至带着呢,说是你就好个零嘴儿。」黄莺满脸羡慕道。 象是有股暖流缓缓在心田流淌,暖暖的,轻缓而又柔软,很舒适,还有一丝丝的甜蜜。 她家美人主子,还真是……龟毛又窝心。 明明就很宠,偏偏要故意逗她。 明明老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带她出去玩儿,却弄得她巴巴地求着。 顾桑苗莞尔一笑,这也许就是美人主子待人好的独特方式吧,他对齐凌远好象也是这样,明明就很关心这个庶弟,却天天气得他跳脚,那厮常爱跟美人主子斗,却没有一次是赢了的。 还好,两兄弟的感情并不象外面传的那样不和,其实是彼此关爱的。 马车里,果然有很多小点心,顾桑苗歪在软靠上吃着花生糖:「爷,你该换身暗淡点的衣裳的。」 「为何?」齐思奕给她剥核桃,眉眼不抬地问。 「你太好看了呀,再穿这么鲜亮,一会子会引起好多花痴围观好不好,保不齐一下马车,就会寸步难行。」 这就是顾桑苗不是很愿跟美人主子出门的原因。 「要不我给你妆扮妆扮,改头换面如何?」 美人主子脸色一白,清亮的桃花眼泛红,黯然地垂下眼:「桑苗是觉得我这个长相很不好么?」 是不是从小就长得太过漂亮,男生女相,他没少被人讥笑猥亵?这副长相,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烦忧吧。 顾桑苗好想甩自己一个嘴巴子,美人主子除了嘴毒点,性子别扭又龟毛一点,其实待她真心不错,干嘛没事戳人家的痛处啊,顾桑苗,你越来越不善良了。 「爷不喜欢就不要改装啦,面具贴在脸上也怪不好受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爷太招人喜欢……」 顾桑苗的话还没说完,齐思奕仰起俊脸,眼睛晶亮晶亮:「原来桑苗不是讨厌,是喜欢?」 呃……这话有岐义。 可不是喜欢就是讨厌? 敢回讨厌就等着被收拾吧,顾桑苗! 「当然是喜欢呀,人都是看脸的嘛,桑苗也是俗人一个。」顾桑苗道。 似乎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齐思奕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书。 还是答错了吗? 他不肯再说话,顾桑苗也不知道怎么找话茬,马车里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点压抑。 「爷,到了,只能在这里下,前头车马进不去。」外头冬至提醒道。 顾桑苗长吁一口气,总算可以下车了,不然心脏会负压太多,难受啊。 等下马车时,顾桑苗才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美人主子带了个帏帽,轻轻的薄纱遮住了他旷世绝美的容颜,又有冬至和春分两个护在两侧,轮椅一路往前行,倒也没遇到什么阻碍和麻烦。 古代的花灯节真的很热闹,这还只是个小灯节,整条东街上就人山人海了,三五成群在街上游玩,平素早就收摊了的小贩门趁着人流量多,在街面上摆摊子加班赚外快。 各色小吃应有尽有,浇糖人,捏面人,做泥人,还有炒栗子,做米糕的,卖糖葫芦的…… 虽然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可难得的原汁原味,不加添加济,顾桑苗边逛边吃,只要她的眼神落在哪个物件上,美人主子也会跟着投去目光,然后冬至就很见机的买来递给顾桑苗。 简直不要太贴心了,早知道跟美人主子出来福利这么好,就不该跟齐凌远啰嗦太多,还惹美人主子不高兴。 当然,花灯会花灯会,吃货顾桑苗不管去哪里首先注意的是吃,紧接着才是看别的,古代的花灯做得精妙可爱,有清雅别致的,喜庆热闹寓意吉祥的,用动物形状的,还有好多神话故事里的人物灯,花鸟虫兽各式各样,看得顾桑苗眼花缭乱,尤其一盏游船式的大花灯,足有半层楼那么高,上面还站着四个漂亮的小姑娘正在跳舞,四面垂着的彩带上,写着灯谜,让人猜。 顾桑苗实在佩服先人的智慧与精工,在没有现代化机械的时代,做这样一座大花灯,精功细碉之下,少说也得好几个月时间吧,就为了一盏灯就肯花费大量的人力,祖先早就有了匠人精神,做功务求精美细緻,大方高贵。 「真好看,爷,你瞧这边,写得什么呀,太高我瞧不见。」顾桑苗高兴得象个孩子一样,兴奋的扯着齐思奕的手道。 「看见了你也猜不出来,还是算了吧。」齐思奕淡笑着说道。 他们一路自街西头走来,猜了十个灯谜,顾桑苗只猜出了一个,其他九个全是美人主子猜出来的。 「猜不出来有什么关系嘛,动动脑子也是好的呀。」顾桑苗不以为意:「爷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得出来。」 「不猜,没意思。」 「可是那个小猪好可爱啊,我喜欢,爷,猜一个吧。」美人主子学贯古今,这点小灯谜来说太小儿科,若非顾桑苗 第一百五十九章:赏花灯4 彩头是个陶罐小猪,是个存钱扑,白胖胖的身子,红嘟嘟的嘴,红扑扑的小脸,样子憨态可掬,顾桑苗小孩心性,喜欢小动物。 「喜欢可以让窑里烧个更好的给你。」美人主子轻描淡写道。 顾桑苗差点忘了,恭亲王府掌管着大梁朝的官窑,这牛美人主子还真吹得起,想烧什么样式就能有什么样式,还是免费的。 可那又如何? 「我就喜欢这只。」顾桑苗盯着那只小猪不肯挪眼。 齐思奕无奈,对花灯老闆道:「若是猜出了,除了这盏灯,还有什么?」 「只猜中这条小谜,就只有这只扑满。」老闆笑吟吟道。 「也没看见你大谜的谜面儿呀。」顾桑苗诧异道。 「姑娘得仔细看,花灯这面的结构就是个谜面儿。」老闆道。 「哦,大谜的彩头是什么?」花灯构造确实很精美,可顾桑苗怎么也看不出,这样的构造还有别的什么深意。 「彩头就是上面跳舞的姑娘。」齐凌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桑苗愕然回头:「二爷,你不是要抄策论么?」 齐凌远懊恼地瞪着齐思奕:「大哥你真是的,就不能改天帮我批改策论么?还改那么仔细,改了就改了,别让父王晓得呀,你私下教我不就好么?」 「二公子可冤枉大爷了,他给你改完策论后,就交给青竹姑娘收着,是打算等你回来后再私下跟您说的,谁知青竹姑娘好奇就看了一遍,还跟绿萼说起,然后绿萼又告诉了王妃……」 「青竹是谁?」齐凌远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冬至的话。 「就是青红的妹妹呀,二爷怎地不晓得么?」冬至道。 「一个不起眼的丫头,谁认得啊,真多事。」齐凌远郁卒地咕哝。 「可不是不起眼的,青竹姑娘是侧妃娘娘送给大爷的通房丫头吶。」冬至笑道。 齐凌远俊眉一拧,欲言又止。 顾桑苗拍拍他,指着大花灯:「这个,二爷可猜出谜底了?」 齐凌远摇头:「看好半晌了,真没猜出来。」 顾桑苗斜眼蔑视他:「二爷不是学贯古今么?也有你猜不出来的?」 齐凌远顿时急了:「爷虽说不算学贯古今,但也算是读了十几年书,此谜怪诞得很,以形景诉意,没几个人能瞧得出来吧。」 「切,不行就不行嘛,我家大爷肯定就能猜得出来。」顾桑苗说着还对齐思奕一挑眉道。 「不猜。」结果,人家没接砣,冷冷地来一句。 「为什么啊,干嘛不猜啊。」顾桑苗急了。 「你不是只要扑满吗?还想要这个小姑娘?」齐思奕道。 灯船上的小姑娘顶多十一二岁的样子,漂亮鲜嫩得跟花骨朵儿一样,舞也跳得不错,一看就是经年练习过的,老闆也不知在哪弄四个差不多的,个个儿都象精緻的瓷娃娃,养眼得很。 「小姑娘,你叫啥名子?」快年节下了,大冬天冷得很,小姑娘穿着纱衣,在寒风中卖力的跳着,顾桑苗看着就心酸,仰头问道。 小姑娘也不知该不该停下来回话,怯怯地看向老闆。 「叫春儿,没正经取名儿,姑娘若是喜欢,只要猜得中这谜面儿,她就是姑娘的了,由姑娘怎么着都行。」老闆笑呵呵道。 也不知是谁家孩子,连个正经名正也不给取,象牲口一样被拉在街上由人买卖,爹娘可狗狠心的,顾桑苗更觉心里难受。 「那若是猜不中怎么着?」顾桑苗好奇地问。 「不怎么着,反正是十两银子猜一回,猜不中,银子不退。」老闆道。 十两银子猜一回,天价呀,怪不得围观的不少,真正猜谜的不多,她家美人主子也不肯,可是也捨不得钱? 「爷,这孩子怪可怜的,要不猜一回,猜中了,咱们把她带回去,做个听用的也行啊。」顾桑苗道。 「不猜。」某人冷冰冰地回道,回头对那老闆道:「小谜的谜面儿是:有口难言,把扑满给她吧。」 「公子真聪明,确实是哑口无言,姑娘,这个给你。」 「哑巴吵架,可不就是有口无言么?我怎么没想到啊。」顾桑苗惊喜地接过扑满,却仍不肯走。 「桑苗,走吧,前面还有好多好玩儿的呢。」冬至扯着顾桑苗的衣袖道。 「爷……」春儿从来街上开始,就一直在不停的跳,她已经明显很疲倦了,可没有老闆的吩咐,不敢停下来,寒风瑟瑟中,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单薄,为了生存,不停地跳着…… 「我给你十两,我来猜。」齐凌远看出顾桑苗的不忍,一把捉住她的手道。 「可你不是说猜不出来吗?」顾桑苗道。 「猜不出来就蒙,不就是要银子嘛,总会蒙对一回的。」齐凌远拿出一叠银票,豪气地说道。 「可是……」 顾桑苗看向已经走出几米远的齐思奕,小姑娘本就是老闆用来赚钱的工具,他巴不得有齐凌远这种又笨又豪气的冤大头,用未成年的女娃儿赚黑心钱,这老闆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齐思奕肯猜,或许一两银子也不要,就能把人救走,让黑心老闆一个大子也赚不到,岂不爽快? 「人家不肯猜就别求了,来,咱们两个一起动动脑子,保不齐一次就猜啊呢?」齐凌远将顾桑苗的脸捧转过来,让她正对着自己。 「嗯,那咱们就一起动脑子吧。」顾桑苗心底有些不痛快,但也没奈何,某人是主子,她不能强求。 「你看,这里有个门框,她是站在这里跳舞的,门里站个女娃儿,会不会是个囡字呢?」齐凌远道。 「爷 回答错了,银子收了,多谢,多谢。」老闆笑咪咪拱手道。 第一百六十章:赏花灯5 「喂,爷还没正式猜吶,你干嘛就收我的银子。」齐凌远不满地大声嚷嚷。 老闆笑着拱手:「小本生意,童叟无欺,爷请继续。」 齐凌远气得瞪眼。 「算了,咱们再猜吧。」顾桑苗扯了扯他道:「顶多咱个小声点商量。」 「不是囡字,人在门里,哦,对了,你别把她想成女娃儿,是个人不就对了么,也可能是个囚字,也可以是个……对哦,你瞧见没,她每跳一个回合,都是从门外往里跳,那就是……添丁进门,是个可字。」 顾桑苗高兴地对老闆道:「是可字对不对?」 「好聪慧的姑娘。」老闆怔了怔,正要再说什么,有人大声道:「自然不是可字,是高。」 顾桑苗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带着好几个家丁止高气扬的走来。 「老闆,是可字对不?」顾桑苗道。 「自然是高字。」那公子拽拽地说道。 「呃……杨公子,这位姑娘猜得没错,就是个可字。」老闆赔笑道。 「什么可字?老子说是高字就是高字。」那杨公子也不知有什么家世出身,狂得很,那老闆刚要再分辩,他举拳头就打,老闆吓得抱头躲到一边:「是,是,是,公子说是高字就是高字。」 还有这样的? 「哼,皇城根下,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横行霸道,这世上还有王法么?」齐凌远往前一站,挡住老闆。 「你谁呀?充什么大头哥,爷正经猜谜吶,犯哪条王法啦?」那杨公子一推齐凌远,叫嚣着。 齐凌远捉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爷今儿就充大头哥了怎么着?谜是我们先猜出来的,老闆,春儿我们带走了。」 那杨公子没料到碰到个胆大的,痛苦地揉着手腕,躲到自个家丁身后,一甩扇子:「嘿,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几个,上,给我狠狠地教训。」 老闆是生意人,精得很,早就看出齐氏兄弟身份也不凡,吓得忙上前拦住:「两位大爷,两位大爷,是小的错了,小的错了,花船上有春夏秋冬四位姑娘,小的不要银子,由你们任挑一个可好?」 「不好!」 「不好!」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这边闹将起来,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冬至推着轮椅转了回来,纱帽围着,顾桑苗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一来,就象有了定海神针,她心里安稳多了。 「哈,有人敢跟杨公子叫劲,牛啊。」人群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这杨公子是何许人也?这么张狂?」 「说话小声些,小心惹祸上身,他呀,是丞相夫人的内侄,有许家作靠山,能不张狂么?」 原来又是许之怀家的亲戚。 果然在大京城里,只要遇到个坏蛋,就跟许家人关系。 家丁围上前来,撸起袖管就要群殴齐凌远。 「慢着。」也不见他怎么动,轮椅忽然就到了齐凌远与杨家家顶中间,淡淡的两个字,却很有震摄力,家丁都停了手。 「你是谁?敢管爷的闲事?」杨公子冷笑道。 「我是谁不重要,万事都要凭个理字,便是许相在朝堂上与人分辩,也是要以理服人的。」齐思奕的声音低沉醇厚,特别好听,嚣张的杨公子竟然点了点头道: 「那是自然,我那姑父向来是以理服人的。」 「那就请公子来辩上一辩,此灯寓意明明就是个可字,为何公子非要说是个高字?大傢伙都在此,公子若是说得有理,自然公子带走春儿。」齐思奕道。 「好啊,本公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这丫头刚才说,春儿是从门外往里跳舞的,那便有添丁进口的意思,所以是可字,可爷却说是个高字……」 「是可字没错啊,添丁进口,可不就是个可字么?」人群中有人大声道:「你说是高字,总有个理由吧。」 「当然有理由,而且爷的理由比她这个更充分。」杨公子说着就爬上花灯船,一把扯过春儿将她摁在地上,跨坐在她身上,头一扬道:「瞧见了没?这就是个高字。」 他虽不算胖,却也是个结实的年轻男人,春儿哪里承受得住他的重量,又怕又难受,又不敢大声哭,只能怯怯地流眼泪。 人群顿时哄堂大笑,有人大声道:「高,确实是高字,哈哈哈,杨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这个谜,就该如此猜才对。」 顾桑苗不明就理,看向齐凌远。 齐凌远却气得脸色发红,纵身一跃,将杨公子自花船上揪下来,抡拳就打。 虽然不明白意思,可杨公子方才那猥琐 而又淫荡的笑脸真很可恶。 齐凌远几拳下去,打得杨公子鼻青脸肿,杨家的家丁蜂拥而上,要当帮手。 顾桑苗跳起一个扫膛腿,就撂倒一个,接着揪住跑得最快那人衣服扯回来,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拳。 「打架啦,打架啦。」 人群更加沸腾了,前来看热闹的也更多。 不得不说,杨家的家丁战斗力太弱,三拳两腿,四个大男人就全被顾桑苗撂倒,躺在地上哼叽。 顾桑苗和齐凌远打得爽,人群看得激奋,杨家人除了会哼叽,再也不敢多言。 花灯老闆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地喃喃:「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齐凌远将他拎起:「怕什么,祸是爷闯的,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恭亲王府齐凌远是也!」 顾桑苗上前又蹦了杨公子一脚:「听清了没?敢跟我家二公子抢人,你家没钱买镜子吗?也不照照自个的丑样儿。」 齐思奕真的想把这两个人的嘴给堵了,有闯了祸还生怕别人没地儿找人报仇的么? 「走吧!」他率先推着轮椅往前走。 顾桑苗拉起春儿,对老闆讲:「谜是我猜对的,人我带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赏花灯6 春儿拉着她的手就跪下,眼泪汪汪的哀求:「姐姐,好心的姐姐,求求你,连着那三个姐妹一道儿救了吧,要不然,她们会死得很惨的。」 顾桑苗愣住,看了老闆一眼。 老闆垂着头不敢看她。 人群中有人道:「是啊,连那三个也一块儿救了吧,老闆黑心肝啊,这几个女娃儿,终归都会被某些畜牲弄走,糟蹋的。」 「她们才十一岁啊,怎么能……」顾桑苗不可置信。 「姑娘,你太单纯了,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的人真是连畜牲也不如啊,好多富家公子哥儿,最爱的就是玩弄这些雏儿,还是好几个公子约着一道,一起玩呢。」 也就是说,京里有些贵公子有特殊癖好,喜欢聚众强-奸亵玩未成年少稚女! 「这位杨公子就是那群公子之一,这些个畜牲,把穷人家的女娃不当人,好多女娃儿都被他们弄死了。」 「简直伤天害理,就没人管吗?」齐凌远道。 「管什么呀,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 所以说,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人做恶多端,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本帐呢,杨家公子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老百姓平素敢怒不敢言,难得今天有人当众惩处,老百姓也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所以也顾不得许多,躲在人群中直言不讳。 「原来你还有这么独特的爱好啊。」齐凌远将杨公子拎起,似笑非笑地道。 杨公子的脸青红紫绿,都快可以开酱油铺了,这种人,平素人五人六的,真遇到硬茬子,就熊包得很,吓得哭道:「大……大爷,是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哼,再敢糟踏小姑娘,爷就送你到宫里当太监。」齐凌远说着正要扔下他,顾桑苗脑中灵光一闪,拿出瓶药来,细心地替那杨公子涂上。 「你……你……」可她脸上的笑太过晦暗不明,尽管药涂在脸上清凉凉的,痛感顿减,杨公子还是本能的吓得不停地瑟缩。 「治伤良药!」顾桑苗好心道:「此药是本姑娘独家特制,具有良好的消肿止痛之效,看在你也是许大公子家的亲戚份上,免为其难给你用用。」 杨公子:「多……多谢姑娘!」 「不用谢,不用谢,我才研制出来的,还没试验过,不知道此药的副作用是什么,若是三两天后有皮肤溃烂,流脓,日后流下大疤印,毁容什么的,真不是我的本意,只要你与人为善,日念普善经三百遍,菩萨真的会保佑你的。」 人们正诧异她为何会给杨公子这种人渣治伤,闻言哄然大笑,都觉得这个漂亮小姑娘正义善良,又古灵精怪,有趣得紧。 「姑娘,姑娘,你饶了我吧。」果然,杨公子闻言抱头就想跑。 顾桑苗拎着他的耳朵道:「跑什么,我说得只是可能性,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哦,对了,我也正在研制此药的开解之方,如果他日你真有上述症状,大可以来找我就是,我会替你医治的。」 「求求姑娘了,不要再涂啦。」又是新研制的,谁知你那解药会不会又有另外的副作用?偏偏她把那药涂得他满脸都是,有伤没伤的全给涂上了,杨公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涂也行!」顾桑苗有点婉惜的停了手:「真的是好药,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对了,我问你,你们一起玩的都有谁啊?说出来也让本姑娘长长见识!」 「什么……一起玩的?」杨公子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但这种事情,关乎人家的名誉,这里可是大街上,好多人围着看热闹吶。 「呀,我看你的脖子也伤着了,我家二公子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打人就打人,干嘛伤人家脖子啊,以后给割喉的时候,让杀手怎么下得去刀啊,太丑了会影响杀手心情的。」 「什……什么杀手?」刚才还只是涂毒药,现在又说割喉还有杀手,杨公子吓得快要崩溃了。 「你不知道吗?最近好多杀手在京城活动,只要出一点小钱就可以请动,呀,杨公子你平素太过张狂,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吧,还有如小春这样的小女娃,若是没死,保不齐遇上一个两个贵人,有了钱,她们也能请得起杀手的。」 顾桑苗继续胡诌。 杨公子看向春儿,顾桑苗将他脖子一拧道:「你说还是不说?我是最不喜欢用暴力问供的,可你若太过顽固,我不介意对你用满清十大酷刑……」 满清是什么杨公子不知道,可酷刑他还是听得懂的。 「我说,我说,姑娘,你……你能不能凑近些,我怕被人听见。」杨公子道。 顾桑苗正要凑近他,下一秒,杨公子就被拎起,甩到一边,齐凌远拧着他的耳朵道:「说吧,爷听着,别人听不见。」 到了这个当口,还想占他家桑苗的便宜,真是不知死活。 等杨公子说完,齐凌远才悄悄告诉了顾桑苗。 让她欣喜的是,赵云起果然是杨公子一伙的,而且杨公子还说,那赵云起平素就好这一口,许尚武爱玩良家妇人,而他最爱糟蹋未成年少女,这个聚会就是赵云起发起的。 而让顾桑苗更加震惊的是,穆清远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那个该死的渣男,好色淫荡,品性败坏,说他是人渣还抬举了他,就是一堆垃圾,畜牲! 「爷,把这四个女娃都救了吧。」顾桑苗看了眼另外三个女孩子,对齐思奕道。 齐思奕戴着帏帽,看不清表情,但她清晰地听见:「好。」 就知道他是好心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赏花灯7 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齐齐向顾桑苗磕头,顾桑苗最爱不得这个,忙对她们道:「你们别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吧,他们才是出钱替你们赎身的金主。」 人她想救,出钱?没有! 谁知,齐思奕比她想像中的光棍:「冬至,将黑心老闆抓起来,送到顺天府去,他刚刚赚的黑心钱,一併搜走充公。」 冬至早就忍得手发痒了,无奈他家公子不发话,他不敢上前帮忙痛殴杨公子这种坏人,闻言立即执行。 「桑苗,你还想玩么?前面还有不少花灯。」齐思奕道。 「当然……」 「你们不能带走她们,你们凭什么抓我?」老闆挣扎着奋力喊冤。 「这几年,顺天府常有人报案,说是附近庄子上,总无端走失稚龄女娃儿,你有没有冤屈,顺天府伊会查个水落石出的。」齐思奕道。 那老闆的脸瞬间惨白,不敢再挣扎。 果然是拐骗和被偷走,不得不远离父母亲人的可怜女孩子。 顾桑苗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贩子,尤其象这个黑心老闆,故意利用花灯节,将这几个女孩子弄到街上来赚钱,等花灯节一过,她们几个肯定会被他送到青楼或者是赵云起之流的府上,任其糟蹋亵玩。 赵云起如今查无踪迹,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在了何处。 案子正处于死胡同里,找不到出路,如果…… 回府的路上,顾桑苗看了眼春夏秋冬,问道:「你们几个除了会跳舞,可有学过武功的?」 春儿道:「回姑娘的话,春儿学过一点,春儿的爹是镖行的武师,自小就教姐妹几个练武,只是年岁太小,只有点根基,没学过多少招术。」 才十一岁就有武术根基,牛哇! 「嗯,很好,比我强,我只会招术,没有根基。」顾桑苗老实道。 「桑苗,你又想做什么?」齐凌远一手搭在她肩头问。 「我这几天不是在大理寺跟着上官大人当差么……」顾桑苗话还未说完,人就被扯得一个趔趄,美人主子的帏帽不知何时取走了,俊俏如桃花般的脸上,正带着一抹怒色。 出什么事了? 「只顾着聊天,想没想过如何安置她们几个?」 呃,还真没有。 她自个都是王府的奴婢,怎么安置别人?除非…… 「府里的丫环都有定制的,所有人手的进出都要经过季妈妈,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齐思奕又问道。 「你们可还记得自个的父母家人在何处?如果想要回去的,我想法子找到你们的家人,送你们回去。」顾桑苗回头问春夏秋冬。 四个女孩子顿时眼泪汪汪。 春儿道:「姑娘,我们几个都是五六岁就被拐出来了,这几年跟着老闆学艺,挨打挨骂自是不说,父母亲人的样貌在记忆里模煳得很,就算想回去,也不记得在哪儿了。」 年岁稍大的冬儿道:「我离家时,有八岁了,父母的样子自是记得,可那又如何?一两银子我爹就把我卖了,回去,他还是会再卖我一回,姑娘,你好人做到底,我们几个愿意为奴为婢给你做牛做马。」 冬儿说着就跪下来。 还真是可怜,天下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看着四个哭成泪人的女孩子,顾桑苗的眼泪也出来了,吸了吸鼻子道:「你们不用为奴为婢,就跟着姐姐吧,姐姐想法子养活你们,给你们一个家。」 「桑苗,你好伟大。」齐凌远竖起大拇指道:「你放心,我帮你一起养她们,几个女孩子罢了,能吃得了多少,我的月例银子给你一半好不好?」 「你已经是骁骑营副将了,还好意思找父王要月例银子?」齐思奕凉凉地说道。 「那点俸禄怎么够,我又不象大哥……」 「自己赚的俸禄都不够用,又有多少余钱拿出来养人?大言不惭!」齐思奕又淡淡地说道。 明明说出的话能让人气吐血,偏偏他还一副温和柔暖的模样,语气里听不见半分嗔怒,可越是如此,就越让人生气。 齐凌远果然跳脚:「大哥能别瞧不起人么?我虽不如大哥会画画赚钱,也不会管庶务,可我到底是恭亲王府的二公子啊,多养几个人都不行么?」 「那就不是你帮着桑苗养,而是恭亲王府,所以,以后说大话的时候,还是掂量些再说。」齐思奕道。 齐凌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急直白脸的拉过顾桑苗:「桑苗,你看他……」 「没事,没事,习惯就好了。」顾桑苗拍着他的肩,哄小孩子似的哄着。她也没少被她家美人主子怼过,次次都认真生气,那就输了。 齐凌远委屈:「你就护着他。」 顾桑苗:「没护他,护你,护你。」 「前面就是别宛,你想见的人还想见不?想的话就快走。」某人一改温和的好脾气,极不耐道。 想见的人?是喜儿和哑仆吗? 顾桑苗大喜,立即跟了上去:「去呀去呀,走。」 齐凌远好奇地跟上来:「你们要去见谁啊?」 「跟你没关系,二爷,你回吧,太晚回府侧妃娘娘会担心的。」有些事情顾桑苗还是不想让齐凌远知晓,不是不信他,而不是信柳侧妃。 「为什么呀,一道出来,自然要一道回去。」齐凌远不乐意。 「我们不是一道出来的,所以,不必一道因去。」齐思奕道。 「呃……」齐凌远气结,更有种被排斥在齐思奕和顾桑苗之外的感觉,很不爽,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冷哼一声,气唿唿走了。 别宛门口,顾桑苗犹豫了,此番前来,并没有事先与喜儿招唿,见面之时,她会不会喊破自己的身份? 第一百六十三章:赏花灯8 「进去吧,你们多时不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齐思奕缓缓在她身后道。 顾桑苗求之不得,可是…… 「那爷你……」 「姑娘和二爷在街头暴打杨公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爷得为你们善后。」冬至道。 「那她们四个……」顾桑苗担心地看着春夏秋冬。 「你不是要自己养么?先住在别宛里,和里面的人一起吧,等你赚了钱,够养她们时,再还欠我的债就是了。」齐思奕道。 也就是说,他要将春夏秋乐安置在别宛里,和喜儿在一起? 想得还真妥贴,顾桑苗最为难的事都解决了。 所以,她财迷的她回答得很痛快:「好呀,她们一天吃喝嚼用多少,爷尽管记帐,桑苗一定会还给爷的。」 齐思奕看着她笑,容颜温暖,眼神宠溺:「好!」转身离开。 门打开,看见喜儿的一瞬,顾桑苗的眼泪忍不住盈上眼眶,而喜儿,则一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顾桑苗赶紧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喜儿,我们一起在穆家当差,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好苦。」 一起在穆家当差? 喜儿反应也快:「二……桑苗,我也是没法子,我做错了事,太太要杖毙我,为了生存,只好逃走……扔下你一个人,实在情非得已,你……你近来过得可好?」 「好,我很好,就是担心你和……哑妈妈,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了?还好,爷找到了你们,还收留了你。」顾桑苗哭道。 「爷?他是……」喜儿愕然道。 莫非喜儿不知道齐思奕的身份? 「走,咱们进屋说,我想看哑妈妈。」顾桑苗瞅了眼一旁的别宛丫环,小声道。 到了屋里,顾桑苗才问起喜儿被救的经过。 「……小姐,难道不是你让公子来接的我们?」喜儿道。 她什么时候让齐思奕去接了? 那时候她才恭亲王府不到三天,哪敢开那个口? 「只差一步,许家人和穆家人就都到了,我坐在马车里时,碰到有两拔人往你住的村子去,好在把哑妈妈也接走了,不然……」 确实惊险,以许尚武的暴虐,为了能抓到自己,肯定会对喜儿施以酷刑。 可他是怎么知道喜儿的,又怎么知道喜儿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又怎么知道去村子里找的? 顾桑苗满脑子疑惑,心中更是惊疑…… 他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小姐,你怎么会遇上公子的?他真是好人啊。」喜儿一脸八卦:「对你好,还长得好俊,以前觉得穆清远那畜牲好看,见了公子之后才知道,穆清远就是个松塔啊,」 「我……」顾桑苗犹豫要不要告诉喜儿自己在恭亲王府当丫环,以喜儿对姐姐的忠诚,只怕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会崩溃…… 「你刚才说什么在穆家一道当差是怎么回事?」喜儿又问道。 「我……」算了,要瞒也瞒不住,得跟喜儿好好勾通勾通。 「喜儿,你听我说。」顾桑苗严肃地按住喜儿道。 「什么?」喜儿顿时紧张起来。 「那天我在许家,表小姐被许公子活活打死,我去报仇,可那厮武功太高,若不是准备充份,真可能和姐姐一样死在许家,好在上官大人及时出现,我才得以逃了出来,可那畜牲太张狂了,发动城坊营追捕我,还弄了大狼狗,后来我不得已才进了恭亲王府暂时躲避……」 「那公子是……」 「他是恭亲王府的大公子。」顾桑苗道。 「那岂不是世子爷?」喜儿大喜,一把握住顾桑苗的手:「公子待你特别好,可见很喜欢你,若是你能当恭亲王世子妃,那少奶奶的大仇就铁定能报了。」 呃…… 喜儿想太多了,她和齐思奕?怎么可能! 何况,现在还不知道他收留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那个人,若在第一时间找到喜儿并且救她,表明他已经调查过自己,对自己的过往,或许比自己更清楚,却一直没有说破,怀有什么目的还真不得而知。 越是表面温柔淡静的人,越看不穿内心的想法,顾桑苗自认识人能力不错,但齐思奕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正是不知他对自己有什么目的,以后在恭亲王府,在他身边就要走一步看三步,小心行事。 「喜儿,咱先不说这个,对了,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顾桑苗扯开话题。 「我很好,公子府里的人都很好,什么事也不让我做,我就是闲得慌,哑妈妈不会说话,我每天……」 「嗯,以后你就要伴了,我给你带了四个小姑娘来,以后就陪着你了,我有空也会过来看你们,会教她们一些东西。」顾桑苗说着,打开门,把春夏秋冬四个小姑娘叫进来。 喜儿一看,高兴道:「哟,哪找来的四个小姑娘呀,水嫩葱儿似的,太可爱了。」 春儿最机灵,对三个姐妹使了个眼色,四姐妹同时向喜儿一福:「春儿,夏儿,秋儿,冬儿给喜姐姐请安,姐姐万福。」 「哎哟,可真乖,好好,以后你们就跟姐姐在这里住着吧,府里有些规矩,姐姐慢慢教你们,喜儿也是寄居在此的,府里的规矩,咱们一定要守好,尽量别给主人添麻烦。」 喜儿是顾家的家生子,行事作派却有股子大家风范,这点顾桑苗早看出来了,越发对自己以前那个家感到好奇,但喜儿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自己的身世是什么样儿,她未必清楚,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第一百六十四章:赏花灯9 齐思奕还在外头等呢,不能呆太久,顾桑苗掏了一百两银子塞喜儿手里:「虽然这里什么都有,爷也不会饿着你们几个,但手上有钱,心里踏实,拿着吧,她们几个短了什么,别替我省,尽管给她们买。」 春夏秋冬听得眼泪汪汪:「姑娘……」一个个就要下跪,顾桑苗托起她们:「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可怜人儿,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好生跟喜儿姐姐学刺绣,一定要学一门手艺,要能养得活自个儿。」 「是,谨遵姑娘教诲。」四个小姑娘齐崭崭地回道。 顾桑苗很满意地点头,拉过春儿:「春儿,你这几天不住这里,跟着我。」 春儿乖巧地点点头:「姑娘让春儿去哪,春儿就去哪。」 「嗯,很好。」 带着春儿出了喜儿住的院子,却看见齐思奕正在园子里赏景,呃,应该是赏景吧,虽然冬天百草枯萎,万物调零,冷山冷水的也没什么好看,可她家美人主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眺望远方的样子太过优雅安祥,让人情不自禁放松心情,感觉眼前的残冬也变得美好了起来。 「特别喜欢春儿么?」他果然会问。 「是啊,感觉她很象我。」桑苗伤感地回道。 齐思奕:「你会比她幸福。」 说罢,推着轮椅往前去。 这是几个意思?什么叫自己会比春儿幸福? 她和春儿一样,无父无母,孤苦零丁,唯一不同的是,她比春儿稍好,亲人亡故之时,年龄大点儿,有自立能力,却身负血海深仇,哪里比春儿幸福了? 回到王府,果然刚进门,就被问起春儿的来歷,顾桑苗本想好了说辞,却被齐思奕抢了先:「在灯市上赢的,正好给桑苗做个伴儿,让季妈妈记录在册吧。」 记录在册是什么意思? 她可没想让春儿当下人,她救春儿可不是想让她为奴为婢的:「爷……」 刚想阻止,齐思奕却一挥手:「爷不过买个喜欢的丫头回来,季妈妈不会也要管着吧。」 问话的是王妃跟前的素妈妈,忙陪笑道:「哪里的话,只是突然多出一个人来,王妃关心,怕是不三不四的人呆爷跟前,会对爷不利,既然是爷自个儿挑回来的,自然是好的,奴婢这就转告季妈妈。」 素妈妈走后,顾桑苗不高兴地问:「爷为何要把春儿的名字记录在册,她是自由身。」 「这是王府的规矩,既便是我,也不会违背,记录在册何错之有?」齐思奕眼睛盯在书页上道。 那书不过是随手翻开,就被吸引了么? 他一般表现出这副样子时,就是不想再与她多言,顾桑苗做了个鬼脸,带着春儿回自个的屋去,她住的是套间,正好有个小耳房,可以放下一张床,给春儿住。 刚给春儿安顿好,黄莺就送了夜点来:「……爷说小苗你这个时辰肯定饿了,所以让给送了点心来,哟,这小妹妹,好水灵啊,你带回来的?」 「不是,爷买回来给我听用的。」顾桑苗顺着齐思奕的意思回道。 「爷可真宠你,绿萼和青竹跟前都没有听用的小丫头呢,倒给你挑了个这么好的。」 「姐姐羡慕了?」顾桑苗半挑眉道:「要不要我跟爷说说,也给你买一个?」 黄莺气得打她:「显摆了不是?你有爷宠着,不怕那两个,我可不行,我在谨园里,事事都要比她们两个低一头才是,否则,麻烦就会自己找上身。」 「一切会好的。」顾桑苗拍了拍黄莺的肩,真诚道。 黄莺苦笑:「嗯,跟着小苗你有肉吃,以后你可要多照应着我。」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黄莺见顾桑苗有点倦了,便吩咐了春儿几句,教了她一些府里的规矩,这才走了。 黄莺一走,顾桑苗立即精神起来,拉过春儿:「春儿,我教你一些东西,你要好好学。」 春儿认真的点头:「好,只要姐姐教,春儿一定好好学。」 年关将近,街上做生意的越发多了起来,都想在年前再做几笔,赚了钱好回家过年,而好些个走方卖艺的,也一样,正在街头卖力的表演着,也想再多赚点了收工,回家乡去。 卖艺的多是杂耍,也有猴戏,披影戏的,看得多了,大家就觉得不新鲜,倒是有一块小小的地方,四周围满了人群,鼓乐喧天的,热闹得很,那里搭了个小小的台子,有几个小姑娘穿着异族风情的衣服,正在表演舞蹈。 说起表演舞蹈也没什么稀罕的,大多都是几个套路,要么是扇子舞,要么就是彩带舞,再加上鼓舞,看得多了,大家照样会有审美疲劳,可这几个小姑娘跳得却不一样,她们的舞是带着故事的,舞蹈动作也新奇很多,除了有异族风情,还有神话色彩,很快吸引了很多观众。 顾桑苗化了妆,立在台后观察着,她现在是中年男子打扮,正是这几个小女孩儿的班主。 一曲舞毕,观众除了掌声,果真抛了不少铜钱上来,还有大方的扔的碎银子,很快,一个小小的盆子就装满了,顾桑苗上前来谢幕: 「各位京都的父老乡亲,刚才几位小姑娘的舞蹈跳得好不好?还想不想看?」 「好是好,就是太寻常了,而且你的故事也没讲完了,这就没了,吊人胃口算怎么回事啊。」观众有人抱怨道。 「这位大兄弟,非小的要故意吊大家胃口,只是这故事着实长,今日一场也表演不完,每日三场,您只要每天都来,下一场的内容就肯定能看到,咱们这是以舞蹈形式说书,以舞蹈形式表演戏曲,收的却是最少的表演费,大傢伙只要觉着好看,天天来捧场,小的一定会让大家尽兴。」 「那你们今天是要收工了么?」场下观众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赏花灯10 「自然不是,下面的节目保管客官你看了更满意,还请大家稍等片刻,让小姑娘们进去换个妆。」顾桑苗道。 「还有比刚才的舞蹈更好看的吗?」观众听了顿时来了兴致,一个个都等在台下,引颈期待。 还好,小姑娘们也没让大家等多久,再出场时,不少人眼睛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小姑娘一个个上面的衣服看着很正常,可下面却只围了一圈草编的裙子,看着很暴露,但又因为她们都只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除了觉得可爱外,也不是太伤风败俗,就象几岁的小孩子会穿开档裤是一个意思,只是这样穿着,是要跳什么舞? 大家正纳闷和兴奋时,乐起,异族的曲子,欢快而热烈,小姑娘开始扭摆腰肢,白色鲜嫩的肚皮扭动起来象灵蛇一样,随着音乐的韵律摆动,舞姿欢快而又热情,舞蹈动作也是大家前所未见的,既刺激又新鲜,台下顿时传出不少口哨声,有人大声尖叫,有人眼中露出热烈而又猥琐的目光。 顾桑苗果然看到台下有面熟之人,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但以她对人过目不忘的性子,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人物呢? 表演完毕,收工时,那个人果然钻进了后台的帐篷:「谁是你们这里的管事的?」 顾桑苗笑呵呵的迎上前去:「这位爷,小的就是管事的,您有何见教。」 「没什么,你们明儿还会在这里表演么?」那人生硬地问道。 「自然要的,我们虽是来自异乡,可信用还是要的,说好了要表演三天,故事是一定要说完才能走的。」 「那行,明儿你们表演完后,我再来找。」那人听了也不多作停留,转身就走。 「大爷好走。」顾桑苗抚着颌下的假鬍鬚,用一副猎人看到猎物上勾的得意眼神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翌日,穆府,穆清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旁的穆太太看着儿子不停地抹着泪:「这可如何是好啊,老爷有没有请到赵太医?」 齐妈妈道:「听说宫里的老太妃病了,赵太医要随时侍候着,离不得宫。」 「远儿啊,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啊,这可如何是好啊。」穆太太的头髮都白了好多,自从儿媳妇顾氏惨死之后,穆家就没过个一天好日子,果然人在做,天在看,有些缺德事,是做不得的啊,如今远儿这副样子,算是报应吗? 「娘,我要看跳舞,我要看跳舞,我要玩,远儿要玩儿。」安安静静坐着发呆的穆清远突然道。 「跳舞?远儿,府里没有人会跳舞啊,娘到哪里去给你找会跳舞的人啊。」 「太太,公子以前爱去寄书亭玩,那里好多公子都在一起赏花吟诗,其中有位林家公子就爱请些个街头卖艺的小姑娘来助助兴,跳舞给公子们看,爷可能是想起了以前在外头玩儿的时候。」穆清远跟前的随从立生道。 「可是,这大冬天的,到哪里找街头卖艺的小姑娘呀。」穆太太道。 「有的有的,奴才就能找着,爷这是受了大惊吓,刺激过份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若是能让爷开心起来,或许这病就不治而愈了。」立生道。 穆太太眼睛一亮:「是啊,精神病还得是用开解的法子才能治,那你赶紧的上街上找去,尽量找舞跳得好的来。」 立生出去不久就带了好几个小姑娘进来,一个个都水嫩水嫩的,才十一二岁的样子,穆太太看着就不乐意:「怎么都是小女娃儿啊,她们会跳舞吗?难道远儿以前在外头看的,都是这些小娃儿跳的舞?」 立生脸讪讪道:「这是公子的喜好,奴才……」 穆太太皱了皱眉:「那好吧,就让她们跳给公子看,跳得好,公子喜欢了,重赏。」 说着,她也要跟着一道去理竹园,立生道:「太太请留步,公子还嬉闹,太太在,公子会觉得拘谨,心情难以放轻松。」 穆太太也知自家儿子的德性,瞪了立生一眼道:「你是公子的身边人,公子行事作派若有不好的,你该劝说才是,怎么能由着公子的性子呢?」 「太太……」立生一脸无奈。 穆太太一摆手道:「罢了,罢了,只要他能恢復正常吧,以后再慢慢改就是。」 立生带着四个小姑娘往理竹园去,理竹园现下的丫环婆子全换了,自从环儿被活埋了之后,穆太太为了掩人耳目,把整个穆家的僕人全都都清洗了一遍,就是为了穆清远的声名着想。 「你们几个,一会子在大爷跟前可要好好表现,跳得好的,不仅有赏钱,大爷还会将她留在穆家,以后就再也不用在外头受风吹日晒,风餐露宿之苦了。」 其中一个女孩儿一双大眼黑闪黑闪的,象是会说话:「是,小哥哥,我们是在这里跳吗?」 「你叫什么?」 「我叫丽儿。」 「去厅里跳吧,外头太冷,有风,你们一会子要换装,穿得少,莫要冻着了才是。」 「多谢小哥哥。」丽儿很乖巧的行了一礼。 理竹院的花厅里,穆清远披散着头髮坐在椅子上咬指甲,眼神木吶无光,立生上前去凑近他小声道:「爷,会跳肚皮德的小姑娘给您找来了,现在就让她们开始吧。」 穆清远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反应,立生似乎也只是履行一个行式,他同不同意都不重要,一挥手,小姑娘摆好阵形,开始跳舞。 肚皮舞在现代是很健康而又好看的舞蹈,可在这个封建又闭塞的时代,人们还不能接受如此暴露又带着一抹煽情的舞蹈,不少人看成伤风败俗。 可在穆清远这样的纨绔子弟眼里,这种小暴露又很有风情的舞蹈才够刺激,够味。 当音乐声响起,小姑娘们一个个跳着整齐划一又极有媚力风情的舞蹈时,看似呆板木吶的穆清远,眼中果然跳跃起兴奋的小火苗,眼睛不由自主的随着小姑娘们的舞步而移动。 第一百六十六章:再回穆家 丽儿是领舞,她不时的跳上前来,在穆清远眼前扭动着身姿,雪白的肚皮灵活地颤动着,穆清远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喉咙吞咽着,发出咕哝咕哝的声响,眼神也变得炙热而又狂躁,丽儿似乎感觉到他的异样,本能的退回来,与小伙伴们跳到了一起,一曲终了,立生道:「爷,可还满意,要不要让她们再跳一曲?」 穆清远却一声不想,起身就走。 立生一摆手:「爷不爱看了,你们到太太那儿领赏去吧。」 小姑娘们行礼退下,丽儿被僕人带着往理竹院外去,领了赏,大家一起离开了穆家,刚走到小巷子里,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鼻眼,抱着就往后急速跑了。 丽儿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前面的三个小女孩儿全然没有发觉,她们竟然少了一个个。 丽儿差点被捂晕了,当眼睛能看见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才跳舞的穆家,而先前那个呆呆的,象疯子一样的公子则正用炙热的眼光看着自己,象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大……大爷……,你……你要做什么?」 丽儿害怕的往后退。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好喜欢你,想单独再看你跳一枝舞。」穆清远的清清楚楚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猥琐而又淫荡的一把将丽儿抱在了怀里,大手便往丽儿的腰间,胸前贪婪的抚去。 丽儿吓得大声尖叫,穆清远亲着她的脖子:「好宝贝,别叫,让爷快活快活,爷好久都没有……尽兴过了,都快憋死了。」 丽儿好害怕,大声叫着救命,可屋子关得死死的,哪有人来救她,她只好大声道:「求求你了,大爷,你别碰我好不好。」 「别怕,不会很疼的,真的,不会很疼。」穆清远还在哄着丽儿,两只不老实的手早就在上下乱动了。 终于,丽儿拔下头上的髮簪,狠狠地现穆清远的脸扎去,顿时将他清俊的面皮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穆清远极爱自己的长相,大怒,一耳光搧去,丽儿却灵活的一脚踹着他的跨下,跳远开来。 穆清远受痛,捂着跨下痛苦的蹲在地上,丽儿有武功根基,这几日又练了很实用的招术,穆清远虽是成年男子,一朝猝不及防,不知丽儿这么小的小姑娘会武,而是他向来懒怠,又太过浪荡,掏空了身子,没什么力气,这才让丽儿轻易地得了手。 「大爷也忒大胆了些,我虽然是街头卖艺的,但大爷没听说过,我们这些卖艺的,也是有后台的,是有人罩的么?一个小小的四品侍郎之子,就敢胡乱抢人,也不看看我是谁。」丽儿冷声道。 穆清远痛了好一阵才缓过劲了,丽儿的话,他倒是信了些,因为街头很多卖艺的就跟花楼里的姑娘一样,是有主的,而且,像丽儿这等相貌出色,又鲜嫩的稚女,那些人,更爱。 「你……你是谁的……谁的玩物?」小姑娘大言不惭,还对他满是轻蔑,穆清远又气又恼,却也知自己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出半点岔子,否则大理寺的上官宏就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粘上来,甩都甩不掉,到那时,日子会更难熬。 装了半个月的疯,不能碰女人不能好好吃饭睡觉,每天还要弄得邋里邋遢连自己都讨厌,还不能去衙门里当差,谁知道他有多难受,多想快点结束这样的生活。 他也想找女人,尤其是好久没有闻过女人香之后,脑子里就象钻满了精虫一样,非要找个人发泄一次不可,不能动府里的女人,又不能去烟花之地,只好把目光盯在了街头卖艺之人身上,尤其是如丽儿这等颜色好,又孤苦零丁的小姑娘,吃了亏,只要给班主多打赏些银钱,他们不但不会报官,还只会忍着,保不齐班主尝到了甜头,还会秘密的给自己多送几个小姑娘享用。 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丽儿竟是个有主的。 「杨公子你可知道?」丽儿倨傲地问道。 「许相家的姻亲?」穆清远眼里有一丝不屑,那杨家公子不学无术,比他还要无能草包,若不是与许家沾了亲,京城有谁会将他那种街头混混式的人物放在眼里?更不会与之同伍,可他命好啊,亲姑妈竟然是许相的正室,穆清远再瞧他不上,也只能巴结着。 「认识又如何,爷还不至于怕他。」穆清远咬牙切齿道。 「杨公子确实不可怕,前几日在街上,为了抢夺我这样的小姑娘,还被人狠揍了一顿,如今还被关在大理寺牢里吶,不过,相信用不了几天,许相也会将他保释出来,但赵公子你可认得?」丽儿道。 「赵公子?哪个赵公子?」一听姓赵的,穆清远就警惕起来。 「自然是赵尚书家的赵公子,穆公子不可能没听说过吧。」丽儿冷笑道。 「哼,他已是阶下之囚,自身难保,爷也不怕他。」穆清远硬着头皮道。 「阶下之囚?」丽儿脸色大变:「他……他说好了要收我进府的,他犯什么事了?」 穆清远顿时起疑:「你连杨公子在街头被打都知道,赵云起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丽儿眼圈一红,哭了起来:「两个月前,奴家就被赵公子看上,为了不让奴家再操旧业,赵公子帮奴家租了个宅子,就在郊外,说是等奴家再大一些,就把奴家接回府里去,好歹给个名份,可奴家在乡下一等就是两个月,钱粮也吃用完了,赵家人却再没有人管奴家,奴家没法子了,只好又出来,一边寻找赵公子,一边赚点零钱讨生活,不至饿死,没想到,找了大半个月,人没找着,却得了这么个消息,这……这让奴家怎么活呀。」 「赵云起还算有眼光,能给你弄个宅子住着,可见他待你还有几分不同,不过,这官司还早着呢,谁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穆清远道。 「大爷,麻烦您告诉奴家,赵公子……他犯了何罪,现关在何处,奴家……想去看望他。」丽儿扑通声跪下,眼泪汪汪地求道。 穆清远眼中露出不屑之色:「你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去探望他?何况,他现下根本没在狱中,就算可以见,你也见不着。」 「不在狱中?哦,也是,赵尚书肯定把他弄出去了,是监外候审是吗?」丽儿道。 「你还知道监外候审?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倒还有些见地。不过,他这次比较麻烦,如果是监外候审,说明还有得救,罪责轻,现在是……」 「难道是杀头的罪吗?天啊,那奴家该怎么办?奴家……奴家已经是……是他的人了,他若出事,我还怎么活啊。」丽儿哭成了泪人。 「你已经……」谁知,穆清远听得眼睛一亮:「反正你都是个破鞋了,不如……」 说着,他又向丽儿扑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穆家 丽儿吓了一跳,灵活的跳开,怒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奴家是赵公子的人,不能再委身于你。」 「哼,什么他的人,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快活吶,每日都有人好生侍侯着,不象爷,吃力不讨好,得天天装疯卖傻窝在这屋里,连女人也不能碰,反正你这样的人,赵公子他多了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本公子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相信他也不在乎把你送给爷玩一两回。」 说着,他一下抓住丽儿的脚踝,搂着丽儿就往身下压,大手撕扯着丽儿本就单薄的衣衫,丽儿大声嘶喊,情急之下,突然抠中了穆清远的眼睛,穆清远痛苦大嚎,捂住眼睛大喊:「来人,来人啊,把这小贱人乱棍打死,打死。」 门,刷的打开,一队人穿着黑色斗篷齐齐闯进,穆清远眼睛不见看,胡乱指着前面:「快,快请太医,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痛死爷啦。」 「爷,怎么回事?您不是让小的把丽儿抓来给您玩耍的么?怎么会伤成了这样。」 正是立生的声音,穆清远不疑有他,大声道:「该死的,竟然是个烈马子,拖出去狠打一顿,别打死了,她是赵云起的人。」 「穆大人不是脑子不清不楚,吓坏了么?怎地说话如此清晰又有条理呢?」一个熟悉而又让穆清远惊悚的声音出现在屋里,穆清远这才用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认真看去,只见屋里站站一排的,竟然全是大理寺的捕快,顿时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上官宏看一眼立生,「来人,把穆清远带走。」 立生却抚摸着丽儿的脸:「打痛了吗?」 丽儿嫣然一笑:「没有,姑娘,我做得好吧。」 立生将丽儿揽在怀里:「很好,真的很好,我……谢谢你。」 她想说,替惨死的姐姐感谢春儿,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上官宏就在身边。 「春儿,你可是立下大功了哦。」上官宏道。 春儿脸一红道:「全是姑娘的主意好,只要能帮姑娘办成事,又能抓住这些个象畜牲一样残害我们这些穷苦女娃的富家公子,春儿做一点牺牲算不得什么。」 原来,丽儿是春儿扮演的,那日穆清远的随从立生去后台找过他们之后,顾桑苗便尾随其后,并将他打晕,自己装扮成他的模样回了穆府,因为熟悉穆清远的习惯,所以,竟然没让他发现,当然,最主要的是,穆清远要装疯卖傻,又特别信任立生,所以,也没将注意力放在立生身上,有细微的不同,他也没发现。 丽儿与穆清远的一系列对话,都是顾桑苗先前预演过的,所以,她的表演可以说堪称完美,丝毫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来,而上官宏是早就埋府在穆府屋顶的,穆清远的丑陋表演,毫无遗漏的让大理寺一干捕头们欣赏了个遍,所谓抓贼拿脏了,穆清远也没什么可以抵赖,可是,被抓入牢里的穆清远什么也不肯说,一个劲的申吟嚎叫,他的左眼,被春儿抠掉了,他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个苦? 穆大人很快就到了大理寺,看着儿子的惨样,又痛心又伤心又愤怒,巴掌提起,却没有捨得搧下,临了气得捂胸后退:「我穆家书香传世,礼教传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不肖之子,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不肖之子啊,真是愧对先祖,愧对先祖啊。」 「爹,儿子……只是玩个女人罢了,就算有罪,也罪不致死。」穆清远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硬:「您得快帮儿子找太医,找太医来啊,儿子不想当残废,不想当残废。」 看着儿子血流满面的惨样,穆老爷也心疼,「你先等着,就算你是嫌疑犯,也要先医好你了再说。」 自牢里出来,穆老爷气沖沖质问上官宏:「你们凭什么监视本官的儿子?他疯了,一个疯子做的事,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现在你们还阴谋伤了我儿子的一只眼,我要去宫里告御状,请太医娘娘裁断。」 上官宏冷笑道:「穆老爷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证据确凿了,你还在无耻狡辩,要告御状是吗?那请便吧,下官也是奉老亲王之命调查的。」 穆老爷阴阴地一笑,狠狠瞪上官宏一眼道:「年轻人,一腔热血也要用对地方,若是连命都没有,又能做多少事情来完成你的人生梦想?这个世界,强者为王,你,只是一只小臭虫,什么都改变不了。」 说罢,他甩袖而去。 果然不多时,太医院署便派了人来替穆清远疗伤,上官宏并没有阻止,顾桑苗冷眼旁观着,却恨得牙痒痒。 「证据如此确凿了,难道还不能治穆清远这畜牲的罪吗?」 「除非抓住赵云起。否则,果亲王也不肯出面,毕竟许丞相的权势太强大,太后有时都拿他没有办法,所以,果亲王行事也是有顾忌的。」上官宏无奈道。 「那如果一直抓不到赵云起,那咱们就拿穆清远没法子吗?是不是过了段时间,就要监外候审吗?穆侍朗一句他疯了,就可以什么罪责也不用担了吗?」顾桑苗激动道。 「小苗,你别这么激动,事情要慢慢来,一点一点来。」 上官宏抚着她的头,柔声道。 想起姐姐的惨死,想起穆清远的无耻下流和没有人性,姐姐为他生儿育女,一心爱着他,他却背着姐姐做出哪此不堪和下贱之事,还将她拱手送给别的男人换取自己的前程,这种人,就是人渣,杂碎,不该死吗? 要他一只眼睛,真是便宜他了。 眼泪,瞬间袭入眼眶,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大战还在后面,毕竟自己还只是取得了小小的胜利,抓住赵云起才是案件的关键,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要了穆清远一只眼睛,还有,赵云起应该还在京城,顾清远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情况,却透露了他就在京城的事实。 不然,他不会那么在乎春儿说自己是赵云起的人的话。 第一百六十八章:二爷你闲得慌么 从大理寺回来,顾桑苗先妥善安置了春儿,没让她再回别宛,而是就留在自个身边,好在丽儿当初也是易了容的,所以,穆家人想寻到她,还真不容易。 这点,就连恭亲王府的人都不知道。 随便用了点晚膳,顾桑苗爬上王府东角的屋顶,搬了一大堆花生瓜子在吃,边吃边往墙外扔瓜子花生壳。 一个身影跳上来,懒洋洋躲在她身边,手枕在脑后,朗目却湛亮亮地看着她:「心情不好?」 「二爷很闲么?」顾桑苗继续吃着瓜子吐着壳,眼皮都没抬。 「很忙啊,除了要写策论,还要读兵法,还要去骁骑营当差,骁骑营现在没什么差事可干,每天就是训练,定襄侯是魔鬼,不拿当兵的当人啊,拉起练来,可就跟练牛似的。」齐凌远满怀委屈道。 「你不是副将么,当兵的练,你在一旁喊口号不就成了?」顾桑苗不屑道。 「我只是副将啊,士兵在训练,我当然也要上,不能偷懒啊,要身先士卒啊懂不懂?」齐凌远道。 「既然累,那去歇着吧,也让我耳根清净清净。」顾桑苗道。 「你这是对待爷的态度么?」齐凌远懒懒地问,却轻轻抓住她的手握了握:「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爷会帮你。」 知道他是来安慰自己的,可现在的顾桑苗真的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赵云起却还是杳无踪迹,再找不到人,这案子只怕又要石沉大海,最后不了了之了。 可心里还是暖暖的,虽然许多事情齐凌远插不上手,可是,他的慰问,让她有种被亲人关怀一样的温暖,感觉自己不再无助,不再孤苦零丁。 「肯定会好啊,我是谁啊,大梁朝的神探柯南桑苗啊,我一定能把赵云起那个畜牲给揪出来的,到时候,看穆清远还怎么逃脱罪责。」顾桑苗道。 「桑苗,这个案子说穿了,也就是为了出个气,你这么辛苦,让我很愧疚。」齐凌远拉住她的手道。 「别搧情啊,我只是职责所在,可不会是为了你。」他的手又大又厚又暖,带着薄薄的茧,这个感觉有点暖昧,顾桑苗本能的抽回自己的手。 「算了吧,你一个大理寺的小跟班,有什么职责啊,还是个女娃儿,大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让你到那种危险地方去,保不齐哪天又有人袭击你,你还是在家好好呆着的好,要不跟我去军营玩也比在大理寺安全,而且,过阵子,我应该会去北大营了。」齐凌远道。 军营?顾桑苗还真有点心动,很想去这个时代的军营瞧瞧,感受感受,但是,她一个女子,终究不合适在全是男人的军营中的,还是现实一点,做上官宏的小跟班吧,而且,现在案子正迫在眉睫,到了关键点上。 「多谢你,二爷,不过,我还是喜欢在大理寺,因为更好玩,更符合我的性格。」顾桑苗道。 说话间她便往下一跳,却被他揪住了衣带,顺着往上提:「做什么?也不怕摔……」 「哧啦!」薄棉制的衣带断了,失了牵挂,人便往下坠,周遭又无可借力之物,正要顺势翻个筋斗,缓冲下坠之势,腰间一紧,人便落入泛着浓浓阳刚之气的怀抱,只是一瞬,便稳稳落地,脚一踏实,顾桑苗便一脚踩去。 「嗷!」齐凌远夸张地搬着脚团团转:「你个死丫头,谋杀亲夫啊。」 「什么亲夫,再胡说,我让你不能为人夫!」没料到这厮竟然如此油嘴滑舌,顾桑苗气得抬拳就打,齐凌远转身就跑,口中哇哇乱叫:「救命啊,有人谋杀亲夫啦。」 顾桑苗又气又急,抬脚就追,偏生这厮轻功甚好,她怎么都追不到,等她想要放弃时,那傢伙又停下来,对她挑着眉笑得得意,一副欠揍的模样,故意激她又追,他跑,她追,嘻笑嗔骂在王府园子里荡漾着。 等二人身影消失,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米黄色的小花携着芬芳落了一肩,白色衣袍的清俊男子坐在轮椅上,目光幽深。 「爷,夜深了,回去吧。」身后的立冬小声劝道。 「立冬,明儿起,将这面墙加高半丈。」齐思奕指着拙园与谨园间的院墙道。 立冬愕然:「爷,这只是个矮篱……」 某人浑身散发着凛冽的肃杀之气,立冬想说的话生生堵在了口中:「是,爷,明天奴才就吩咐大总管。 主僕二人走后,冯妈妈扶着柳侧妃转身:「主子可算瞧清楚了吧,二爷对桑苗可真是……」 柳侧妃拧着好看的柳叶眉:「原本还想着他只是觉得新鲜好玩,不曾想他竟然……」 「二爷单纯率性,是个真性情的人,那桑苗若是一心与爷好,以后便让她做个妾室也未尝不可,只要爷开心便好,可您也瞧见了,大爷对那丫头早就有了心思,一个小丫片子,竟是勾得府里两位爷都对她倾心,她可真不简单啊,怕就怕她还怀有别的不可告人的心思。」冯妈妈道。 「她最近在大理寺办案,听说又立了不小的功……」 「主子,一个丫头片子,再本事又能抵多大的用,王爷若知道她在两位爷之间兴风作浪,怕也留她不得。」冯妈妈道。 「此事得从长计议,最好是……」柳侧妃语气一顿,目光幽深。 「奴婢明白,主子是不想让两位爷发觉,最好是让她神鬼不知地死在府外头,到时候,谁也怪不到主子头上来。」冯妈妈道。 二人边说边往回走,突然,从路边蹦出一个人影来,吓了二人一跳,柳侧妃捂着胸一脸惊恐:「谁?」 那人笑嘻嘻将搭在额前的头髮拂至脑后:「娘,您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竟是齐雨柔! 第一百六十九章:雨柔郡主 你个死丫头,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吓死为娘了。」柳侧妃嗔怪道。 「娘不也这么晚了在拙园么?」齐雨柔娇声道:「你们刚才在说谁?是不是桑苗那个讨厌鬼?」 「夜深更重,快回去。」柳侧妃斥道。 「娘,快告诉我,是不是桑苗嘛,我最讨厌她了,怎么看都觉得她古怪,又象是在哪里见过,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就是讨厌她。」 「此事与你无关,莫要掺合,小心着凉,早些回去歇息。」柳侧妃怔了怔道。 齐雨柔也不坚持,歪着头看着柳侧妃方才来处的香樟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突然道:「娘,小的时候,咱们家是不是也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叫桑苗呀。」 柳侧妃一脸惊愕:「你怎么想起她来了?」 「就是觉得古怪啊,一个贱丫头,凭什么也叫桑苗这么好听的名字,明儿跟大哥说,让她把名字改了,叫阿猫阿狗都行,就是不许叫桑苗。」 柳侧妃则半晌没有说话,怔在原地。 冯妈妈担心道:「主子,夜深了,保不齐王爷这会子从书房出来了。」 「娘,明儿湘雪说要到咱们家玩,我想多邀几个闺中好友在湖心亭里吟诗作画,来个以诗会友可好?」齐雨柔道。 「好端端的又搞什么诗友会,娘明儿有事,没空,还有啊,你父王不喜欢你与许家人来往,你还是小心着些。」柳侧妃道。 「为什么呀,湘雪人很好的,与她大哥和爹爹可不一样,再说了,许家势大,不是娘说要与她多来往,缓解王府与许家的关系吗?」齐雨柔不高兴道。 「那许家大小姐是不是……看上你大哥了?」柳侧妃问道。 齐雨柔怔了怔,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不知道啊,她喜欢大哥?什么眼光啊,大哥有什么好,长得娘气不说,还是个残废,湘雪眼光也太差了,怎么不喜欢二哥呢?娘,你说要是咱们家与许家结成联姻……」 「胡说什么?你二哥怎么可能会娶许家女儿,再说了,她还是个庶出呢。」柳侧妃不悦道。 「庶出怎么了?二哥和我不也是庶出么?父王可从没慢待过我们。」齐雨柔大怒道。 庶出二字本是齐雨柔的逆鳞,府里的下人等闲不能在她跟前提到这两个字,这孩子心高气傲又任性得很,柳侧妃有些后悔刚才的话没过脑子,皱眉道:「她怎么能跟你比,为娘我是正经侧室,也是王府女儿,正正经经嫁给你父王的,她娘可是新寡再嫁,而且,她的出身还是个谜呢,外间传她可能不是丞相的亲生女……」 「娘,您可是堂堂的亲王妃,怎么也如此八卦,与那坊间的妇人没啥两样。」齐雨柔气得一跺脚道。 「好啦,不说这事儿了,反正明儿娘没空,诗会什么的就算了啊。」柳侧妃道。 「我不管,反正我跟人已经约好了,明儿还有定襄侯府的墨大小姐也要来,二哥不是才进的骁骑营么?我与墨大小姐交好对二哥的前程总没坏处吧。」齐雨柔道。 「只是个诗会罢了,郡主既然喜欢,主子又何不如了她的意,府里头也好久没有热闹了,太妃娘娘肯定喜欢,主子初掌家,多办几场热闹的事情让太妃高兴高兴也是好的。」冯妈妈劝道。 柳侧妃这才点头应下。 顾桑苗与齐凌远玩闹了一阵,回到厢房,却听黄莺道:「爷说明儿不用去大理寺,让你就在府里。」 顾桑苗怔住:「为何啊?明儿还有好重要的事要办吶。」 「这我可不知道,你自个去问爷吧」黄莺前几日挨了打,伤还未痊癒,脸色有些苍白,却显出几分柔弱娇怯来,顾桑苗满是愧疚地拉着她的手:「你的伤可好了?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 黄莺苦笑道:「没啥,爷不过是小惩大戒,没让人下重手,已经好了七八了。」 「这就好,那你用这个药吧,清凉消肿止痛,很好用哦。」顾桑苗就换了个药膏子。 「多谢,小苗,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好药?都是爷给你的么?」黄莺高兴地接过。 「我平素无聊的时候就爱掏鼓药材,这些都是我自制的,爷那里也未必有呢。」顾桑苗道。 「真不知道你是在哪里长大的,怎地会这么多技艺,你看我和紫雪几个,除了会侍候人,啥也不会,笨死了。」黄莺嘆息道。 「你们会女红啊,我就不会。」顾桑苗冲口道。 「就是啊,你怎么不会女红,却会那些个古怪的技艺,蹴鞠呀,制药啊,还会判案,你呀,就不该是个女子,该是个男子才是。」黄莺道。 顾桑苗怕她再问下去,自己就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笑道:「嗯,那你就将我看成女汉子吧。爷歇下了么?我要去问问他,明儿为何不能去大理寺。」 「别去,立冬说爷心情不好,正生气呢,你这一去,保不齐也撞枪口上了。」黄莺关心道。 「我不怕!」顾桑苗道。 「那倒也是,爷素来是最疼你的,你便是犯了再大的错,爷也是捨不得罚你丁点儿的。」黄莺干笑着道。 这话酸熘熘的,顾桑苗只当没听见,自己在府里的朋友本就少,黄莺是难得认定的一个朋友,不想因为有的没的,与她之间也生了嫌隙。 刚走到书房前,便看见立冬守在门外,青竹则提着一个食盒:「立冬哥哥,爷歇下了么?」 立冬远远地看见顾桑苗正往这边来,对青竹道:「你来得正好,爷正要歇下,你进去服侍吧。」 青竹嫣然一笑,提了裙优雅地跨进门槛。 顾桑苗进接往里头闯,立冬长臂一拦:「做什么?」 平素进出齐思奕的书房从没人拦过,顾桑苗皱了皱眉:「怎么了?爷不是还没歇下么?我就说两句话。」 第一百七十章:本姑娘也会吃醋 「你不是跟二爷玩得蛮开心的么?怎么二爷不理你了,又来找大爷了?」立冬睨着眼道。 这话很不中听! 顾桑苗忍了忍道:「我就问大爷两句话,又不耽搁多少时间,你总拦着做什么?」 「没瞧见青竹进去了么?爷也到了歇息时间,你确定非要进去打扰么?」立冬道。 顾桑苗勐然想起青竹这几日行动如常,给她下的毒,需十五天才会自动解,怎么…… 看她这几日跑书房跑得勤,齐思奕等她也温和得很,并没因她暗中偷过多宝格里的东西而有变化,象是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石硝与石榴混合产生的毒素并不好解,整个府里除了自己,那便只有齐思奕能。 自己没有提供解药,那为青竹解毒的只有齐思奕。 一个被拿把柄的细作,不但没受惩罚,更没被赶出府去,还为她解毒,还让她近身服侍。 齐思奕,你很好。 回到自个的屋里,闷闷地喝了口冷茶,洗漱后睡下,刚朦朦胧胧入梦,便听到堂屋里有人争吵。 「凭什么扔我东西,这是爷才赏我的。」是青竹的声音。 「谁扔你东西了,你深更半夜在堂屋里,又不掌灯,谁知道在干嘛,我只是不小心碰到地上罢了。」另一个是绿萼。 「哪里没掌灯了,不是有廊灯么?你才是呢,深更半夜穿成这样,扮鬼呀。」青竹道。 「你说谁是鬼吶,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仗着是有谨园护着,就以为自个是个人物了。」绿萼是个暴脾气。 「你不是也仗着有王妃护着么?成天往王妃屋里去,服侍爷才是你的正经差事呢,光顾着拍王妃马屁可不行,不过也是,爷早就厌烦了你,不让你近身,就连王妃定下的同房之日,也被赶出来了,你不去巴结着王妃,以后怎么在府里立足哦。」青竹的嘴巴不止是利害,也很损。 顾桑苗快被两人吵晕了,用被子蒙住头,外面的吵闹声还是钻入耳朵,不胜其烦,忍不住趿了双鞋起来,打开门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要吵,麻烦到外面去,最好吵得全府里的人都能听到,再挨两顿板子就自在了。」 「哟,吵着桑苗姑娘你啦,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厢给你赔罪了。」青竹不阴不阳地说道。 绿萼却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好,吵着你了,桑苗,我原是口干起来找水喝,哪知就碰上了她……」 「什么找水喝,你们两个不就是看我今天服侍了爷就寑,还学么晚才回么?怎么,只许你们一个两个往爷屋里钻,一个劲的往爷床上爬,就不许我受一点宠?」青竹毫不客气道。 「嗯,你使劲钻,使劲爬,爱怎么钻怎么爬都与我无关,只是麻烦你别深更半夜在这里嚎,如果想让别人知道爷有多宠你,建议你买个锣,明儿在王府大门口敲,肯定会有好多人知道。」顾桑苗也不生气,慢悠悠道。 「你……」青竹气红了脸。 「噗呲!」绿萼却掩嘴一笑,对桑苗道:「快进去歇着吧,我这也回屋了,她要闹让她继续好了。」 桑苗窝着一肚子火,回了屋,门好门爬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明知青红与绿萼争吵是假,故意在自己跟前显摆是真,可就是生气。 第二天一早就起了,也不打算在府里用饭,洗漱完就往前院跑,也不等上官宏来接,反正去大理寺的路她熟,也不是很远,走着去就是。 刚走到垂花门,就遇上了齐思奕,他正由立冬推着轮椅,一大早也不知在何处来。 顾桑苗就象没看见,两眼朝天自他身边而过。 手腕被捉住,齐思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醇厚,好听得很:「做什么去?」 「大理寺。」顾桑苗甩了好几下,挣不脱,气鼓鼓道。 「不是告诉你,今日不去吗?」有些诧异她的态度,齐思奕蹙了蹙眉道。 「脚长在我自个身上,想去就去。」顾桑苗道。 「阿宏今日有别的事,没在大理寺。」齐思奕耐心解释道。 「咦,他昨日怎么没跟我说?」顾桑苗诧异道:「莫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不带我?」 齐思奕将她的手一扯,顾桑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他怀里,极时撑在扶手上才站稳,就听他道:「他要如何行动,去哪里做什么,都要与你说么?」 好象也是! 只是他生什么气?自己还一肚子的火没消哟,气唿唿用力将轮椅倒着一推,后退两步就走,谁知原本以为立冬在他身后会拽住,不曾想,他突然弯下腰去捡东西,没注意,齐思奕身全是个下坡,轮椅顺着势道往下急滑而去。 坡下是个大石! 顾桑苗想也没想一跃下去,急急拉住扶手,人也因为冲击力而伏在他身上,正好与他撞了个满怀。 坡上立冬急着要跳下,却被齐思奕狠瞪了一眼,立即装作有事,悄悄隐退到一边。 「你就这么恨我么?」她紧攥着把手,他却紧搂着她,温香软玉,顿时心情大好,口中却不肯放过她。 「我哪知道这里有个坡……」顾桑苗窘得不行了,虽然正恼他,可刚才着实兇险,一个不好轮椅撞石头上了…… 突然双眉一拧,松开轮椅,用力将他一推! 什么呀,以他的武功,既便轮椅撞大石上了,也不会受伤半分,真是……刚才一急竟然忘了,亏他还一脸委屈幽怨,好象自己真谋害了他似的,顿时火更大,扭头就跑。 怀中骤然一空,小丫头气唿唿又要跑,惨没卖到位人家就失了怜他的心,某位爷手臂一伸,揪住她的衣领子,人又回到怀里,一下就捏住她两边脸蛋,柔声问:「做什么生气?就因为没让你去大理寺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本姑娘也会吃醋2 有这个原因,却不全是,但顾桑苗不会说。 「放开我,人家可是正经的丫环,不想与主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人家是谁?你么?」原来不是为了不能去大理寺。齐思奕的心情越发舒畅了。 顾桑苗扭头不看他,双手拧巴着想要掰开他捏在脸上的手,说话漏风,一不小心还会流口水,这个姿势让她很丢脸。 她的皮肤嫩滑嫩滑的,脸也肉唿唿的,手感特别好,他有点捨不得松开,可看她眼底都快冒出火星来,笑着松开手,又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我家小苗什么时候变成小兔子啦,还是只红了眼睛的小兔子。」 「兔子眼睛本来就是红的。」顾桑苗气唿唿道。 「是吗?那是我错了,原来我家小苗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呀。」 「你才兔子,你们全家都是兔子。」想起昨晚受的气,顾桑苗不管不顾道。 见她真发火了,齐思奕蹙了蹙眉,拉住她的手,被她甩开。 幽幽地嘆了口气:「你终是介意又嫌弃的,你还是去谨园吧。」 莫明其妙!怎么又变成自己嫌弃他了? 「我干嘛要去谨园?」顾桑苗火气更大。 「凌远能陪你上屋看星星,能陪你玩闹追逐,还能带你去骑马射箭,我是个瘸子……」狭长的桃花眼泛起红丝,剪着一汪水气,浓秀的眉压得低低的,微蹙着,连悬胆似的鼻头也红红的,竟是一福泫然欲滴的样子,悲怯的样子让顾桑苗的心一紧,顿时就忘了心头火,烦躁地一跺脚道: 「那我也不去谨园。」 他垂着头,绞着手指,声音低沉略带沙哑:「昨日见他与你玩闹,你们……甚是开心……」 「那是他嘴欠找打……」他怎么知道?莫非当时也在?齐凌远地厮为夫为夫的自称,肯定被他听见了…… 将心比心,青竹服侍他就寑自己就心中郁闷难受,昨日那个情景,他见了只怕更…… 何况某人还是个醋劲特别大的! 可是不对,他是自己的谁?他让青竹侍寑自己为何要生气难过? 自己与齐凌远嬉笑打闹他凭什么不高兴? 是谁与谁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啊! 「再说了,二爷也是主子,他与奴婢年龄相仿,性格也合得来,在一起玩闹也不算过错吧,爷就要赶桑苗走,没道理啊。」她故意一口一个奴婢,不再撒娇发脾气,正正经经恭恭敬敬地说道。 年龄相仿个性相合! 他果然沉下脸来,目光清冷:「是啊,他还有一双健康的腿。」 「主子腿好腿坏是瘸子还是断手或瞎或哑与我们做奴婢的有关系么?我们只管服侍就好了,只要是脾性好的主子全是福气,可以少挨些打骂,有个遮风避雨之所,有口热饭吃便是好的,有什么资格挑主子?」顾桑苗冷笑道。 情愿她撒娇发小脾气,不喜欢现在这福模样和说话的口吻,象是突然在两人中间划下一条深不可测的鸿沟,近在咫尺却又疏远得让人发冷。 没来由就一阵心慌,一急就拉住她的手:「小苗……」 顾桑苗用力一甩:「男女授数不清呢,奴婢虽是下人,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主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心火蹭蹭往上冒,昨儿个凌远可是又搂腰又调笑的,自己不过是拉拉小手她便如此! 可所有火气都被她那句『正经人家女儿』给浇灭,旁人不知她自己还不知么? 心一酸,牵了她的衣袖:「好,是我不好,我不碰你了可好!」 他突然软了态度,语气也是出奇的温柔怜惜,顾桑苗心情好了些,可还是生气:「主子若是没有吩咐,奴婢就走了。」 「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腿不好的,推我上去行不?」他揪着她的衣袖眼巴巴的,一副就要被人抛弃的小狗狗模样。 他那么骄傲的人,却在她面前示弱,一肚子的火气又消散了不少,心一软,板着脸推着她转了个方向,用力向坡上推。 可轮椅本就重,他站起来也是一米八几高的个子,再精瘦也有一百大几十斤,她这小身板要将这么重的椅子从坡下推上去还真有难度,刚一起劲,推上去没半尺又滑了下来,坡上的立冬看着快急死了,可主子没发话,又不敢下去,只能干等着。 顾桑苗努力了好几回,汗都出来了,可还是没能把轮椅推上去。 他扭过头,桃花眼里满是心疼,拿帕子替她拭汗:「我能走几步……」 他站起来有多艰难她已经见识过! 「不要!」她摇头:「让立冬来好了。」 「好!」他点头:「这种事,原就该他做的,是我……一心依赖你,倒是忘了,害你受累。」他突然这么客气,让顾桑苗倒不好意思起来,反省自己先前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他待她一直很好,不能只用好来形容,绿萼说得对,爷宠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所以才会引得绿萼和青竹两个嫉妒,连黄莺都…… 可这样才是真正的不清不楚,惹人嫌话! 跟绿萼说什么男朋友论,那是自欺欺人的,人家也没说喜欢你,要跟你交往的话,你一厢情愿与他处男女朋友,便是放在现代也是自作多情。 「立冬!」顾桑苗发愣时,立冬已经下来将轮椅推上去了。 顾桑苗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糟糟的,也不知自己想要怎么样,只觉得这样下去不好,该改个相处的方式才对。 「小苗!」顾桑苗一边出神一边往坡上走,却见上官宏穿了件便服走进垂花门。 他怎么来了,不是沐休么? 「上官大哥!」顾桑苗随口喊了一声。 上官宏笑着正要应,眼角瞅见某人狭长的桃花眼微眯,顿时乖觉地上前行了一礼:「大公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本姑娘也会吃醋3 「上官大人无需多礼,我家小苗这几日得你照拂,本公子这厢该给大人行礼才是。」齐思奕说着就双手作辑。 把个上官宏吓了一跳,这比不让他在王府吃饭还可怕,今儿是怎么了?公子反对自己行起礼来,斜了眼顾桑苗,那位却在想心思,没理他。 上官宏无奈,慌忙一礼还了回去:「大公子折煞下官了,桑苗姑娘这几日可帮了下官不少,下官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敢受公子大礼。」 「上官大哥,可是有新的情况。」顾桑苗上得坡来,也没注意上官与齐思奕之间的暗流,很自然地仰起小脸对上官宏道。 「没有没有。」齐思奕的脸色更加难看,上官宏忙摆手,巴不得捂住顾桑苗的嘴,求她别再叫自己大哥了才好。 「我今日是来赴宴的,郡主开了个诗会,下了贴子,我便来了。」上官宏道。 「诗会?」顾桑苗怔了怔,这个时代的女子愉乐节目太少,又不能随意出门,想要结交朋友就只能由长辈带着去参加宴会,走走亲戚,雅致一点的就是办个诗会或者别的什么,以诗会有什么的。 顾桑苗对于吟诗作画可不敢兴趣,能写得一笔毛笔大字,已然很佩服自己了,那些个琴棋书画真不感兴趣。 「哦,原来有诗会啊,肯定有好多大家小姐参加,上官大哥可要把握机会哦。」顾桑苗调皮的一眨眼道。 她在上官宏面前自在又随意,这让齐思奕很不舒服,可后面的半截话却深得他的心,原来在她眼里,上官宏就是邻家大哥哥! 顿时对上官宏和颜悦色起来:「小苗说得没错,雨柔最喜交结,今日肯定来了不少大家闺秀,阿宏确实莫要错过了好机会,保不齐就找到了如意之人。」 上官宏俊脸臊红,看了顾桑苗一眼道:「公子怎地也跟小苗一样调侃下官,下官还没打算成亲呢。」 「上官宏,你来了怎么不进去,诗会就要开始了。」那边齐雨柔拉着许湘雪的手,向上官宏招手,大声道。 「下官这就来。」上官宏道。 齐雨柔对别人总阴阳怪气,常时不时的讽刺两句,对上官宏倒客气得很,顾桑苗不由扭头多看了一眼,只见齐雨柔身后还跟着个年纪小一些的姑娘,看穿着也是大家闺秀,一双黑亮的大眼灵动得很,性子也活泼,正好奇地往这看。 「思奕哥哥……」许湘雪看见了齐思奕,高兴地走了过来。 齐雨柔也很高兴,跟着她一道过来。 「思奕哥哥,你也会参加诗会的吧。」许湘雪在轮椅前站住,大眼弯弯含着笑,晶亮晶亮的。 「我还有事,雨柔,好生招待许小姐和墨小姐。」齐思奕微笑地对许湘雪和另位那位小姐点点头道。 「大公子的腿还是不能站起来么?」那位墨家小姐上前一步,一脸好奇与认真地看着齐思奕道。 「你是定襄侯家的妹妹?」许湘雪闻言歪了头问。 「是啊,你就是许家姐姐吧。」墨大小姐的声音清清脆脆的,神态透着天块烂漫。 「听说定襄侯府家教极严,说话行事极注意分寸,我娘平日便说,若见了墨家小姐,一定要与她多结交,沾沾你家的好教养吶。」许湘雪冷冷地看着墨大家小姐,一脸笑意道。 「许家姐姐过讲了。」她话里有话,明着赞美,实在在责怪墨家小姐问齐思奕腿的事,墨家小姐似乎没听出来,一脸天真的客气道。 两人都是自个儿请来的客气,齐雨柔可不想她们在家生了嫌隙,拉着墨家小姐和许湘雪道:「大哥还有事呢,走,咱们去湖心亭。」 墨家小姐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原来许湘雪在骂她没家教,气得俏脸微红,不过她倒也确实家教好,有涵养,也没露在面上,细声细气道:「我听闻,大公子的腿并非残疾,只是中了毒,只要解了那毒性,早晚是会好的,我家二叔小的时候与大公子最是要好,他们常一起去骑马射箭,大公子的箭术无与伦比,便是我二叔也是佩服得紧的。」 许湘雪闻言大喜:「是么?原来思奕哥哥的腿只是……中了毒才不能行走的么?」 她们几个边说边走,顾桑苗垂眸斜了眼齐思奕的双腿,也不知上回自己给他制的解毒药效果如何,看他这几日气色不错,又常出府去办事,不知能不能走上几步呢? 「你的药着实有些益处,不过,这双腿残得太久,可了伤了筋骨,肌肤也有萎缩的迹像,故而想要行走如常怕是不能了。」齐思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不丁道。 顾桑苗闷着头没说话! 「你想跟她们一道玩么?」见气氛有些冷,他好心问道。 「不去,我又不会吟诗作画,去干嘛。」顾桑苗闷闷道。 「吟诗作画又不能当饭吃。」齐思奕道。 他竟这样认为? 顾桑苗勐抬起头,迎着阳光的小脸艷丽无双,大眼亮晶晶的:「爷的画可以当饭吃,爷可有空?不若作两幅送给我吧。」 「好啊,不过,今日不行,今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只要他答应就好,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最近手头也没这么紧。 那边上官宏一去就被小五几个闺中女子围住你一句我一问起大理寺办案的事,他嘴拙,又不惯与娇滴滴的女孩子打交道,一时招架不住,抽个身跑了过来:「公子……」 「还以为雨柔请了好些个公子来呢,不曾想,只你一个。」齐思奕笑道。 「就是啊,我一个粗人,杵在那儿着实不象,二公子呢?」 「去了北大营。」齐思奕道。 「呃,他不是才去骁骑营的么?怎么又去了北大营?」上官宏大感意外。 「侯爷很是赏识他,凌远也确实是个军事人才,骁骑营太小,北大营才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施展。」齐思奕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本姑娘可不是泥捏的 再有才华,齐凌远入骁骑营也不过两月余,便是当跳板歷练也没这么快啊,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顾桑苗想起方才他酸熘熘的一通话,不由捏了捏额角,心中暗道:齐二公子,可怨不得我,怪只怪你有个小心眼的大哥。 不见了上官宏,齐雨柔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宏哥哥怎么跑了,方才那个案子还没讲完呢。」 怎么一下子叫上「宏哥哥」了? 顾桑苗笑着对上官宏眨眼。 上官宏胀红一张黝黑的俊脸,结结巴巴道:「郡主啊,下官嘴笨得很,可不是说书讲故事的材料。」 「没关系,我们爱听就成了。」齐雨柔拽着他的衣袖就往那边拖。 上官宏随手捞起顾桑苗的手道:「要说讲案子说故事,自然是桑苗姑娘最拿手,桑苗,是也不是。」 他可怜兮兮眼中满是求助之色,顾桑苗原本不想去,又狠不下心拒绝,正犹豫间,只见齐雨柔一下扯开上官宏与顾桑苗的手道: 「谁要让她去,一个下贱奴婢罢了,说得再好,本郡主也没兴趣听。」 上官宏顿时来了气,脸一沉道:「郡主不听算了,下官衙中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齐雨柔没料平素性子绵软好说话的上官宏也会发脾气,还有这刚强的一面,更恨他维护顾桑苗,恼道:「不行,说好了你今日要参加本郡主的诗会,诗会没完,就是有天大的事,本郡主也不让你去。」 「阿宏,你若走了,雨柔肯定会迁怒桑苗,我家小苗好生呆在此处,可没招谁惹谁。」上官宏正要严词拒绝,只听齐思奕不冷不热道。 上官宏歉疚地看了顾桑苗一眼,垂手道:「是下官的错,下官思虑不周……」 「雨柔,你又在发什么脾气?」柳侧妃和冯妈妈慢悠悠走过来:「可是母妃安排有何错漏之处?既便是,你也不可打扰到你大哥。」 「我哪有打扰大哥,只是他明明说好了参加诗会的嘛,人家的朋友都家听他说案子,可他说到一半就跑了,真真扫兴得很。」齐雨柔娇嗔道。 「你让阿宏说案子,这不是为难他么,他是个做实在事的人,不善言词,对了,说案子讲故事,桑苗姑娘不是最在行的么?而且,阿宏手上的几桩案子,可都有她的协助,桑苗姑娘伶俐可爱,条理又分明,肯定能讲很好,你就别为难阿宏了,让桑苗去便好。」柳侧妃微笑道。 「那他也不能走。」齐雨柔噘着嘴道。 「雨柔自小就有点粘你,阿宏,你便陪着桑苗一道去吧,许家和墨家两位小姐,还有其他宾客都在等着呢,莫要慢待了客人。」柳侧妃道。 「奴婢也去吧。」冯妈妈道。 「你去也好,省得雨柔不懂事,多看着点。」柳侧妃道。 柳侧妃发了话,顾桑苗也不好拒绝,便跟着上官宏一道去了湖心亭。 许湘雪见她也过来了,秀眉一皱,淡笑道:「郡主不是去请上官大人回来的么?怎么一同请了两个回来,莫不是桑苗姑娘不来,上官大人也不肯过来?」 这话更戳中了齐雨柔的心头火,恼火地瞪了顾桑苗一眼,将她往人群中一扯道:「都说你口齿伶俐,你且说一段案子与我们大家听听,也让几位姐妹们评评,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齐雨柔这般任性又霸道的大小姐顾桑苗最是厌烦,若放在平素,早想法子熘了。 今日没办法,柳侧妃和上官宏的面子都要给。 还有个冯妈妈虎视耽耽地监视着吶。 只好道:「不知郡主和几位小姐,想听什么样的案子?」 许湘雪道:「莫非你还参与过很多案子不曾?我听闻,你去大理寺,也不过半月的事。」 「真正的案子自然不能拿来在此说,毕竟有些案子关乎别人的隐私和司法秘密,有的更是还没有结案,如果走漏了案情讯息,出了岔子,桑苗也担当不起,几位小姐们若是真想听,桑苗便讲几个有趣点的故事好了。」 「那方才上官大人还说了两个案子呢?以你的意思,上官大人竟不顾司法秘密,将不该透漏的案情泄露于我等知晓了?」许湘雪秀眉一扬道。 「我……」没想到她如此嘴厉,顾桑苗正要反驳,上官宏道:「方才在下也没说真案子,不过随便捡了一两个类似的故事说说罢了。」 「说故事!」齐雨柔斜了上官宏一眼,冷笑道:「阿宏哥哥有见地有阅歷,他照着案情说故事,咱们还听得下去,你一个府里的贱丫头,能见过多少世面,也敢在咱们几个面前显摆你的学识见地?」 顾桑苗原想顺着她的话正好告辞,可就是见不得她这般嚣张霸道的模样,不就是会投胎,有个好爹娘么?有什么好拽的? 本姑娘若是爹娘没遭人祸害,比你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 一时起了好胜之心,云淡风轻地一笑道:「是不是有学识和见地,郡主和几位小姐听过不就有了分辩么?我还没开始讲呢,郡主又凭什么觉得,我的故事不好听,没营养呢?」 「郡主,就听听她的故事吧,反正咱们的诗画也作得差不多了,权当茶话,打发时间便是。」齐雨柔正要斥责顾桑苗,墨大小姐拦着道。 「既然是墨大小姐要听,你便讲吧。」齐雨柔道。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住着……」 「庙里住着两个和尚!顾桑苗,你敢拿这种哄小儿的玩艺儿来煳弄本郡主!」齐雨柔大怒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本姑娘可不是泥捏的2 「谁说庙里住着两个和尚了?我的故事才开头呢,莫非郡主便知结局?郡主听过吗?」顾桑苗没好气道。 「不是住着两个和尚是什么?」 「当然是住着两个尼姑。」顾桑苗不屑道:「这个庙建在深山里头,但每日香火却很盛,人们总是不远百里而来,就为了求在庙里上一柱香,解一支签,吃一顿饭。」 「是不是那庙里的菩萨很灵验啊?」一位官家小姐忍不住插嘴。 「其实普天下的菩萨都是一个样,灵与不灵,都得看运气。」顾桑苗自然是不相信鬼神的,闻笑淡笑道。 「你在 亵渎菩萨!」许湘雪道。 「你们还要不要听故事?不听我便走了。」最讨厌被人打断话。 「听,自然要听的,你说菩萨不灵,那灵的是什么?还有,那个庙里的斋饭是不是特别好吃啊。」墨大小姐好奇道。 「庙里的老尼道行很高,会很多种法术,听闻,许多上山的香客都是小姐夫人太太们,所求大多是姻缘,也有希望菩萨显灵惩治自家那还沾花惹草的花心相公的,也有求菩萨保佑永葆青春的,也有求作法惩治屋里的妾室小三的,还莫说,当真很灵验,尤其是那永葆青春最灵,听说那老尼会制得一道鲜美的羹汤,上山求助的女香客,只要有幸喝得那位羹汤,必能达成所愿,一次能年轻十岁,让人容光焕发。」 「真有那样的汤么?那位老尼一定是位得道高僧吧。」墨大小姐天真地问道。 「是不是得到高僧,有没有那样的好汤,暂且按下不表,其实那庙里的香火也是最近两年才开始兴盛,因为以前没有那位老尼,是从她去了以后,才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说那位老尼的本事如何如何的大,道行如何如何的高。但这一两年,周遭百里却常常出现失踪人口,大多是漂亮年轻的小姐丫环,再不济也是美貌少妇,而城里的男人们,就有许多突然得了怪病的,那些得怪病的,大多为上山求香的香客所诅咒之人,可见那老尼确实灵验得很,名声倒是越来越大,香火也越来越旺盛。 」 「但失踪人口越来越多,上衙门里报案的也越来越多,县令大人出动了很多人马,也查也许多次,就是没查到一点蛛丝蚂迹,事情很快就捅到知府大人那里,又慢慢传入了朝庭中,朝庭便派了一位很有本事的官员,手持钦差专用的尚方宝剑,到了那个县城,并亲自展开调查。」 「莫非失踪人口都与那古怪的庙有关?」原本一脸不屑的齐雨柔听到此处也好奇极了,忍不住问道。 「郡主猜得很对,那位钦差大人,查了有半月余,才查到失踪人口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全都曾去过那庙里上香,有的是在上香完后一两日失踪的,有的则是回来后半月才失踪的,更诡异的是,这些人失踪之后,便半点音讯也无,家人很是伤心难过,活要见人,死人见尸嘛,若是被人害死,总得留个尸首才是啊,可钦差大人查了许多人,硬是连失踪人口的头髮丝都没找到一根。 钦差大人也没少去那庙里,还与那老尼论过经,讲过法,那老尼慈眉善目,一点也看不出有何异样,钦差大人前两次去都一无所获,却又觉得那庙宇与老尼都透着古怪,便在下了山之后,又悄悄潜回庙里,躲在老尼的屋樑顶上暗中调查。 但却一点有用的发现都没有,他也不懊丧,又潜入了某位香客的房间,正好遇见那香客在喝鲜汤,那香客约么三十几岁的光景,长得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一看就是某位大户人家府中的姨娘或者是侧室,钦差当时就想,她来庙里做什么?喝了那个汤,真的会变年轻,变漂亮么?事情的结果让他震惊得差点从樑上掉下来,那香客喝了汤之后,还真的就变漂亮了。」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汤啊,真想也喝一碗。」许湘雪难掩好奇道。 「县令夫人听说汤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好,她也上山来求一碗好汤,结果被告之要等,听说那个汤也不是谁想喝都能喝的,得要看与菩萨的缘份。 等汤的时间着实无聊,县令夫人便在庙里闲逛,一不小心走到一处避静的院子,院子里有炊烟升起,县令夫人觉着奇怪,这里离主庙有些远,莫非还住着人家?便悄悄走近前一看,灶上果然正在炖着汤,屋里有股子血腥味儿,与宰了猪羊鸡鸭的血腥味不同,忍不住凑近窗子往里头看,赫然瞧见案板上有个骷髅,血淋淋的,似乎上面的皮肉才被剜尽,而旁边的盆里,放着一只手骨,县令夫人吓得魂飞天外,转身就跑,屋里正在烧火的尼姑冲出来就追,县令夫人又没带丫环仆丛,吓得尖叫着逛跑,可附近并没有人经过,离主庙又远,喊破喉咙也无人听见,县令夫人很快被那尼姑抓住,离得近了才发现,哪是什么尼姑,分明就是男人假扮的,怪不得力气大得很,一个人就能将县令夫人制夫。」 「天啊,你说那庙里的鲜汤会不会就是……人肉汤?」说到此处,顾桑苗顿了顿,一众听客连上官宏和冯妈妈都听得毛骨悚然,眼睛瞪得老大,墨家大小姐忍不住道。 「肯定是,不是总有失踪人口么?原来那些人就是被那庙里的恶尼给捉走了,保不齐骨头炖了高汤,肉就做了包子。」齐雨柔一时也忘了对顾桑苗的怨怼,接口道。 「你们两个别吵,听她往下说。」许湘雪睁着黑亮亮的大眼睛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本姑娘可不是泥捏的3 顾桑苗又继续道:「那县令夫人被抓后,老尼姑出现了,她狞笑着摸着县令夫人的脸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正好二夫人给了老尼一大笔钱,希望老尼替她完成愿望,老尼还琢磨着要怎么着才方便行事,夫人如此听话就自个跑来了,倒省了老尼不少麻烦。』 『二夫人?是素情吗?』县令夫人震惊地问。 『夫人既知道为何还要多问?』 『她要我的命?我待她不薄,从没因为她是妾室就慢待她,为何她还要我的命?』 『夫人还真是天真,你待她再好,你也是正室嫡妻,你的儿子就是嫡出,你一天不死,她便不能上位,她的儿女便不能成出嫡出,她便要与你一道分享县令老爷。』 『人心果然是最可怕的东西。』县令夫人哭道。 『夫人又何必说别人,你想喝鲜汤未必又是什么好心,如今你看了老尼这鲜汤的原料你还想喝么?』 『你……你们竟然伤天害理,亏你还是佛门中人……』 『那又如何?佛祖也未能做出能让人变年轻漂亮的高汤来,你几时求佛祖他老人家应过你,真保佑过你?人活在世上,求神灵都是最蠢和无能的表现,想什么要什么,只要自己去争取才能得到,为何你在此既将成为本尼高汤中的原料,而二夫人则可以达成所愿,便是她肯努力肯争肯付出。』 县令夫人道:『她给了你多少钱?夫人出双倍。』 那老尼却道:『晚了,夫人若今日没有闯入此地,老尼还可以与你商议商议,到了此种地步,夫人便只能等死了,还好夫人算年轻漂亮』 县令夫人就这样失踪了,老尼很放心地将她关在了庙里的地窖中,等着下一回做高汤时再把她煮了。 但她高兴得太早了,县令夫人其实是钦差大人派去的,她身后跟着暗卫,很快,钦差大人便率令大批衙役来,将县令夫人救出并且封锁了山庙,将整个庙里翻了个底朝天,救出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查出了许多扎满针的木偶,将庙里所有的尼姑全都抓了起来。」 「用人肉煮出的高汤真能让人变年轻漂亮吗?」冯妈妈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 「自是不能的,那些喝过高汤后变漂亮的人,大多因为心里作用,所谓相由心,当内心踏实满足且自心满满时,整个人就会焕发出比平时更光鲜的容光来,看着就要更漂亮年轻一些。」顾桑苗道。 「那被诅咒的人呢?他们一病不起,真的是因为用了厌胜之术起作用了么?」 「世上哪有那么灵验的厌胜之术,不过是用毒罢了。」顾桑苗道:「钦差大人后来查出,那些被诅咒病了的人,大多都是服过老尼提供的毒蛊,这才一病不起的。」 「那老尼为何如此兇残呢?还有,那位县令家的二夫人如何了?她们也是害人者。」墨大小姐道。 「被县令大人休了,人心是最难琢磨和满足的东西,县令夫人贤惠大度,对那二夫人算好了,可那二夫人却欲壑难平,得垄望蜀最后也落得个身陷囵囫的下场,害人害已。」顾桑苗道。 「这案子就算结了么?」墨大小姐道。 「嗯,算结了。」 「那老尼不是佛门中人么?她为何要这么坏,为何要害人?」 「有些人并非生来就坏的,只是环境所逼,听说那老尼原本也是个富户之女,家首殷实,父母只她一个女儿,等她到了二八年纪时,父母便为她招了个上门女婿,那女婿长得甚是清秀俊俏,又会些诗文,很得父母和妻子喜欢,可那女婿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做上门女婿不过就是看中了老尼家的钱财,他拿着岳丈家给的本钱出去做了大生意,赚了很多钱,慢慢的就很少回家,而且看上了镇上的一位小吏的千金小姐,与她勾搭上了,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便将怀了身孕的老尼骗到那坐山中的河涧处,推她下河,对外说妻子死了,又娶了小吏的千金,老尼被人救了未死,怀的孩子却没了,那女婿与小吏的千金成亲之后,又相中了京城一位朝官之女,又害死了上吏的千金,入朝当了京官,从此仕途腾达,越过越好,老尼则留在深山里,入了那庙出家当了尼姑,到底意不平,见总有闺中怨妇前来祈福求菩萨,所求之事大多是希望某某小妾遭雷避或是枉死如何如何,再要不便是请菩萨惩罚薄情负心的汉,老尼便利用那些香客的怨念,做下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同时赚了不少黑心银子,最后她在牢里,也没等到秋后问斩便自己咬舌自尽了。」顾桑苗道。 「原来她也是伤心之人,可自己也是受害者,因为怨念又去害人,着实不值得同情。」墨大小姐道。 许湘雪却呆呆的象是有心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好了,这不过是个故事,小姐们听听就罢了,莫要往心里去,桑苗……」顾桑苗说着场面话,正要离开,冯妈妈道:「还莫说,你这故事确实有些瘆人,怪可怕的,把活生生的人杀了煮成人肉汤吃,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真有这样的案子吗?」 「杂书里看来的,真实的案子当然不会如此离奇。」顾桑苗道。 几位小姐们却听得意犹未尽,墨大小姐扯着她的衣袖道:「你就是桑苗么?早听说恭亲王府大公子跟前有个很干又特别的丫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看你气度不凡,若不是他们说,真不相信你只是个丫环,而且你的见地学识也着实不差呢。」 「那又如何?再本事也只是个下贱的丫环。」齐雨柔酸不拉叽道。 不想与她一般见识,顾桑苗转身就走。 「桑苗姑娘这就走了么?不是要说两个案子才行的么?几位小姐们还没听过瘾吶。」冯妈妈却将她拦住往回拉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本姑娘可不是泥捏的4 「许大小姐,许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突然有人拉住许湘雪问。 顾桑苗看了过去,只见许湘雪神情恍忽,眼神迷茫,象中了邪一样茫然地往前走。 冯妈妈拦着她道:「许小姐这是怎么了?」 许湘雪象触电一样用力甩开冯妈妈的手,口中喃喃道:「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真的很可怕……」 「她是怎么了?听故事听得中邪了?」齐雨柔道。 「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真的很可怕……」许湘雪却对旁人的话置若罔闻,仍茫然地往前走,喃喃地重复着。 冯妈妈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请太医啊。」 说着要去拦她。 顾桑苗也觉得很是古怪,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正打算逃离是非之地,冯妈妈却将她往前一推道:「你可不能走,许小姐是听了你的故事才这样的。」 顾桑苗猝不及防差点撞上许湘雪,明明只是挨着了衣边,许湘雪却象是氢气球一样突然弹开,翻过栏杆落下湖去。 随着「扑通」一声响,众人炸开了锅。 「天啊,许小姐落湖啦。」 「快来人啊,救人,救人啊。」 「是你,是你把许小姐推落湖的。」齐雨柔揪着顾桑苗的衣领子道。 「我没有!」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很莫明其妙,顾桑苗落入了设计好的陷井,还是小心防范下不经意掉落的陷井。 对方手段不是很高明,看似很匪夷所思的招术,却管用。 上官宏很快掠下湖面拎起还没有沉入湖底的许湘雪。 王妃和柳侧妃也被惊动了,很快赶了过来。 一番询问之下,冯妈妈的齐雨柔一致指认是顾桑苗用恐怖故事恐吓许湘雪在前,又暗中推她落湖在后。 「……早就听闻你原是许家的逃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入得了王府,你与许家有何过节本妃管不着,但你在王府里谋害许家大小姐,令王府与许家生了嫌怨,便是你的不是,如今,本妃也不好如何处置你,只能将你与许小姐一同送入许家,请丞相府处置你。」柳侧妃皱眉道。 那个故事情实算不得恐怖,墨家大小姐还有好几位小姐与许湘雪年纪相仿,她们听了又没被吓着,为何单单只有许湘雪出了问题? 顾桑苗跪在堂中,脑中回想起许湘雪被救上岸后的情形,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眼睑下还有一团淡淡的青紫色。 书房里,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上官宏紧皱着眉道:「当时我就在场,因着被人挡住了视线,也没能看清,只知道小苗被人推了一把,就撞上了许小姐,许小姐就落水了。至于那个故事,别人听了都没怎么样,许小姐确实反应很不正常,属下以为……」 「你认为是有人要害小苗?」齐思奕问道。 「属下不敢肯定,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许尚武早就觊觎桑苗,难道公子真要由着王妃将她送到许府去?」 「赵云起的案子正在关键时克,桑苗一出事,以你的能力,很难有所突破,这事不简单。你且先回去吧,莫要把自己也牵扯了进去,我自有法子。」齐思奕道。 说罢他推着轮椅往外去,上官宏欲言又止:「公子……」 桑苗在王府过得并不安稳,大公子虽然处处维护,可王府太过阴私复杂,公子也有力不歹之时,让桑苗离开王府,跟着自己怕是更简单。 但这话上官宏却不敢说出口。 大院正堂里,顾桑苗并没有为自己狡辩,柳侧妃的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很顺熘,不就是去许家么?行,那个龙潭虎穴自己又不是没闯过,大不了被剐一身皮再出来,但恭亲王府,姐还是要回来的,而且,谁施的手段谁耍的阴谋,谁在陷害自己,她心知肚明,出了混,肯定是要还的。 「看来你对自己的过错供认不讳,既然如此,那便等许小姐身体有些好转之后,再将你送去许家请罪吧。」柳侧妃道。 「干嘛要等许小姐好转之后再送,许家的僕人早就回去报信了,保不齐一会子许大太太就会闹上门来,不若趁早将她送了过去,早早陪罪,也好消了许大太太心中的气。」王妃道。 「那便听姐姐的吧。」柳侧妃难得与王妃意见无比一致,点头道。 冯妈妈得意地扬声道:「来人,将桑苗姑娘押送至丞相府去。」 顾桑苗也不反抗,起身正要跟着走,却听有人细声细气道:「且慢。」 回头一看,竟是许湘雪。 她竟这么快就醒转了,只是神情有些憔悴倦怠。 「许小姐……」柳侧妃惊讶道:「你……可还有何不适?」 「并没有,谢侧妃娘娘关爱,湘雪身体无恙了。」许湘雪道。 「那……」柳侧妃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道:「既便如此,小姐在王府受了惊吓,又被推下湖中,还是王府照顾不周,始作甬者还是要惩罚的,更要给丞相夫人和小姐你一个交待。」 王妃一柳侧妃一致将顾桑苗看成瘟神,巴不得藉机将她送走,以后在王府再也见不到这张讨厌的脸就好。 「不用了,我并未受到惊吓,那个故事大家都听了,只是动了我的一些心事罢了,算不得什么,至于落水,也并非是桑苗姑娘推的我,我亲看见,她都还没有碰到我,不知怎地,我便落水了。」许湘雪很严肃地说道。 柳侧妃脸上滑过一丝惊慌:「不是她?那会是谁?」 「我也不知道,总之,不用将桑苗送到许府去领罪,我自己回去便是,今日之事,只当没有发生便好。」许湘雪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本姑娘可不是泥捏的5 顾桑苗大感意外,许湘雪一直就不喜欢自己,她何时如此通情达理,甚至还如此公正地替自己洗脱了?不应该吧,若放在平时,还不得狠狠踩上一脚? 苦主自己出面澄清,而且既往不咎了,王妃和柳侧妃百般无奈,只好道:「以前只觉得许小姐温柔贤惠,今日才知,你是不止温柔贤惠,还如此大度宽容,谁家公子娶了小姐,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王妃的话让许湘雪喜笑颜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福了一福道:「王妃谬赞,湘雪可当不得您这一夸,家中还有些杂事,湘雪就不叨扰两位王妃了,就此拜别。」 正要出门,却听管家大声道:「许家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了。」 还真是柳暗花明,王妃和柳侧妃难掩眼中喜悦,王妃更是高兴得站了起来,柳侧妃还好,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两位夫人怕是因为担心许小姐才来的吧。」 许湘雪既惊讶又烦躁,淡淡地看了眼顾桑苗,谁知顾桑苗的嘴角却微微翘起,浮出一抹冷笑,似乎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一出。 她的态度刺激了许湘雪,到了这种地步,这个臭丫头凭什么还一副泰山压顶浑然不惧的样子,是仗着有齐思奕的宠爱与照护吗? 许大太太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不讲道理,只见她气势汹汹地冲进王府,王妃与柳侧妃双双出迎,她却倨傲的睨视着,也不听她们如何客套寒暄,直接进了茶厅,坐在主位上。 而许二太太侧恰好相反,她唯唯诺诺的,自进门时便低垂着头,一副老实巴交,胆小怯懦的样子。 可她的眉眼总给人一种莫明的熟悉感,顾桑苗不由多看了几眼,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许二太太也看了过来,明媚的眸子里滑过一丝震惊与意外,嘴唇嚅了嚅,却终是没说一个字,很快收回了目光。 顾桑苗怔了怔,上次在许家也见过这位二太太一回,当时也觉得她面熟,却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一次,越发觉得亲切,莫非,与她曾是旧识? 「谁推我家湘雪下湖的?」许大太太一来便气势凌人,连一句客套也不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柳侧妃看向许湘雪,方才许湘雪说是自己掉下去的,不关桑苗的事。 冯妈妈却上前一步道:「丞相夫人,真是对不住,是老奴御下不严,让府里的丫头行事鲁莽冲动,伤害了许大小姐,真是罪过,罪过,王妃和侧妃娘娘正商量着要将犯错的丫头送至您府上,交由你处置,不成想,您就来了,诺,就是这个丫头。」 她手指一伸,差点指到顾桑苗面门上。 「又是你!」 许大太太可算见过顾桑苗一面,那日在许家,许老夫人的寿诞上,这丫头当着太后的面揭穿尚武乱杀无辜的罪行,让许家大失颜面,今日又推湘雪下湖,她不是齐大公子的丫环么?诚心与许家作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奴婢桑苗见过许大太太。」顾桑苗不慌不忙,从从容容给许大太太行了一礼。 「来人,将她拉回丞相府去,敢伤我家湘雪,看本夫人怎么收拾你。」许大太太一甩袖,起身道,正好回去交给尚武,让他先玩一把,再杀了,也好出口恶气。 许家并没带多少人来,冯妈妈闻言指着两个粗使婆子就上 。 顾桑苗秀眉一蹙,冷喝道:「慢着!」 「你还敢反抗?来人,直接打死!」许大太太道。 「太太便是要罚人,也要讲点道理,桑苗乃是恭亲王府的人,太太凭什么一来便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死我?」顾桑苗道。 「你说本夫人不讲道理?明明是她说的,你伤害了湘雪,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当大家都是聋子吗?」许大太太怒道。 「她说是奴婢害的许大小姐,您便信了?王府的主子都在坐呢,王妃没出声,侧妃娘娘也没指认,她也不过是个奴才,凭什么代替主子说话?」顾桑苗道。 这话明着就指冯妈妈僭越,王妃和柳侧妃都在呢,她强出什么头,也由不得她作主。 柳侧妃虽然信任冯妈妈,但她刚开始掌家,最重规矩,冯妈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出头,就是坏了规矩。 王妃虽然也巴不得顾桑苗被赶出去,最好死在外头,但能得抓到柳侧妃的错处,冷笑道:「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柳妹妹,原来不止你这个做侧室的爱强出头,你的下人也学得有模有样,连本妃的主也敢做了。」 柳侧妃皱眉,狠狠瞪冯妈妈一眼,冯妈妈心一慌,扑通跪下,对着自己就搧耳光:「是奴婢错了,奴婢担心主子,害怕两家起嫌隙,许家太太一来就心慌了,坏了主子的规矩,请主子责罚。」 她认错态度极好,加之几位的目标又不是她,而是顾桑苗,搧过两个耳光后,柳侧妃厉声道:「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怎地行事如此不庄重,还不向王妃请罪,站一边去。」 冯妈妈擦了把汗,垂手立到一边。 「那究竟是不是这丫头推的湘雪?」许大太太才没有心思管王府的规矩,烦躁地问道。 「自然是……」王妃正要说。 顾桑苗眼泪汪汪的拉着许湘雪的衣袖哭道:「方才多亏小姐仗义直言,帮桑苗洗脱罪名,桑苗感激不尽,小姐是桑苗见过的最好看,最善良,最正直可亲的人,若不是您,桑苗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许湘雪原想着一声不吭,由着许大太太惩罚顾桑苗的,反正她该做的做了,也不算是有违那个人的心意,没想到顾桑苗却来了这么一出,竟让她不想承认都不行,只好道:「大娘,二娘,湘雪……好难过,当时情况混乱得很,只感觉不是她,有可能是别人,可当时湘雪慌乱又害怕,未必看清楚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反转1 这话模凌两可,与先前的那番说辞大相迳庭,却又挑不出毛病来,许家小姐看着年岁不大,倒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也有可能是她对不对?」许大太太道。 许湘雪红着眼摇头:「女儿也不清楚,女儿头好痛,怕是伤了风寒。」 「哼,我许家的千金金贵得很,好心来府上参与宴会,却被人如此欺负,知道的,是丫环下人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成心与相府作对,既然如此,只要有嫌疑的,便一併处置了,否则,本夫人可也不是泥捏的,由着人对许家人作伐。」许太太盛气凌人道。 「当时情况确实混乱,说到有嫌疑的,也只有桑苗这一个丫环,王府与相府虽然来往不紧密,倒也无甚仇怨,说到王府要对许小姐如何,还真是冤枉了,许太太既然上了门,那便将这个丫头带走吧,只要能让您出气,怎么着都行。」王妃闻言忙道。 「王妃既然发了话,那行,押上这个丫头,打道回府。」许大太太也不多言,起身道。 「姐姐……」许二太太也忙着起身:「这丫头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伤害湘雪,便是她有这个胆子,怕也是受人指使,姐姐就这样打死一个丫头怕是不好,前几日善智大师可是为您解过一支签,姐姐可还记得,千万要行善积德啊……」 「你住口,本夫人来是为什么?替你女儿出气,替你争面子,你敢说本夫人不行善积德,滥杀无辜?」许大太太大怒,指着许二太太的鼻子骂道。 许湘雪不知怎地就想起顾桑苗说的那个故事,县令夫人待二太太好,二太太偏生还要处心积虑害大太太,可旁人怎知做正室的在家里有多嚣张,多蛮横,多不讲理,自己的娘又受过多少苦?如果可以,还真希望有巫蛊厌胜之术,能暗中除了这位厉害毒辣的大娘才好…… 「大娘,二娘也是为了您好,您有偏头疼,女儿也甚是担心。」 许大太太的偏头痛常犯,一痛起来便恨不能用脑袋往墙上撞才好,遍请宫中御医,无人能治,后来也是没法子了,便去了相国寺求菩萨,落下一签,智善大师劝她少动怒,多行善。 「好,本夫人且听你一言,但此事决不能善罢干休,如今不止是为了湘雪,更是为了丞相府的面子。」许大太太道。 「大太太说得不错,决不能放过谋害许大小姐之人,便是奴婢也恨极了这个人,一定要为许大小姐和许家讨个公道才是。」顾桑苗道。 所有人闻言大为惊讶,她这是怎么了?自己要往枪口上撞,还是有所发现,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始作甬者? 「桑苗你是疯了吗?那个作乱的便是你,莫非你又想动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来诬告别人不成?」冯妈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问道。 「妈妈说是桑苗,可有切实的证据?」 「大家有目共睹,你再狡辩也无济于事。」冯妈妈大声道。 「有目共睹?笑话!连当事人许大小姐都说当时情况太复杂太乱,自己都没能看清楚,妈妈你站在桑苗的身后,还推了桑苗一把,你倒是看清楚了,莫非你的眼睛能拐弯,有透视功能,见人所不能见?」顾桑苗冷笑道。 「你,我不与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分辩,事实就是事实,任你舌灿莲花也难推託。」冯妈妈恼羞成怒道。 「实事?」顾桑苗冷笑,突然一把执起冯妈妈的手:「事实就是,你对许大小姐下了离魂药,令她神魂恍忽,然后再命人暗中推她下湖。」 顾桑苗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震惊,柳侧妃怒道:「桑苗,你莫要信口开河,可知诬陷他人,也是大大的罪过,莫说许大太太罚不罚你,便是这王府的规矩,也能处死你。」 顾桑苗道:「桑苗来王府也有段时日了,自然知道王府的规矩,当自信口开河会是何下场,不过,规矩定下来,自是对每个人都有用,方才冯妈妈口口声声说是桑苗吓到了许大小姐又推她下湖,若桑苗能证实自己所言属实,是不是王妃主子也要多治冯妈妈这一条罪状呢?」 柳侧妃眼神一缩,看顾桑苗一副自信满满的笃定模样,心里不由发慌,皱眉道:「你莫要胡乱攀扯,许小姐方才也说了,未必是你推她下的湖,念在你是大公子跟前的得力丫环,又曾救过凌远,本妃愿意为你向丞相夫人求情,你且退到一边去吧。」 方才她可不是这个态度,巴不得把自己送到许家去,给许尚武凌虐,如今担心自己将冯妈妈指证出来,这么快就改了口,这王府里,果然没几个是好人! 顾桑苗唇边勾起一抹讥诮,不屑道:「多谢侧妃娘娘的好意,桑苗虽是奴才,却也知爱惜自己的名声,是桑苗做的,无需主子求情,桑苗一力承担便是,该如何便如何,不是桑苗做的,桑苗可不愿意煳里煳涂的担了这嫌疑,事情,总要说个子丑寅卯才肯罢休。」 「你这丫头,当真倔犟得很,本妃也是一番好意,你若拿得出切实的证据也就罢了,若拿不出,既便许大小姐为你求情,本妃也要治你的重罪。」柳侧妃怒道。 「柳妹妹何必着急,且听她把话说完嘛,保不齐,真的能拿出证据呢?」王妃虽讨厌顾桑苗,但对用她对付柳侧妃,除去她的心腹冯妈妈,也是乐见其成的,何况,齐思奕在家,儿子的心意和脾气她也是最清楚的,自己不帮桑苗,但若落井下石,肯定会给给自己脸色看。 「当时我确实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却不知是谁,桑苗是站在我身前的。」许湘雪也不是傻子,自己似乎被拿来当着王府勾心斗角的工具和靶子,心中甚气恼与烦躁,何况…… 第一百七十九章:反转2 「如此说来,真有人在你背后推你?」许大太太就是来找王府麻烦的,那个人是不是顾桑苗不重要,只要王府真做了对不起许湘雪的事,她就可以趁机闹一场,谁让恭亲王总不归顺许之怀,还暗中作梗。 「湖中栏杆并不低,别的女儿家都好端端的,只有女儿一个人落水,当然是有原因的。」许湘雪道。 「如此说来,有人看不惯你,又想要陷害这位姑娘,所以行的是一箭双鵰之举?」许二太太道。 「你且过来,你说是这位妈妈给我家湘雪下了离魂药?可有证据?」许二太太说着温柔地拉了一把顾桑苗,眼神柔柔地看着她道。 顾桑苗道:「当然有,只是不在此处。」 「哦,那在何处?」许二太太问道。 「太太和许大小姐可随我来。」顾桑苗说道。 如果只是府里的丫环对许湘雪不利,由她出来顶罪,许大太太就算要闹,也不能闹得太大,但如果是王府里的主子指使行事,那情况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许大太太心里拎得清,不等二太太作声,率先站起来道:「好,走,一起去瞧瞧,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 顾桑苗便带着大家一道又回到湖心亭:「当初我便站在此出讲案子,几位小姐便坐在这里听,一边听一边喝茶吃点心。」 「不错,我便是坐在这个位置,你的意思是,我听故事的时候,有人在我的茶点里下了毒?」许湘雪惊讶道。 「不错,确实在你的茶点里小了毒,不过,不是下在点心里,而是茶里。」顾桑苗点头道。 「可现在茶杯与点心都收走了,保不齐已经洗漱干净,便是有证据也销毁了,你如何证明那茶里果真下了毒?」许湘雪道。 刚跟着来时,柳侧妃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就怕冯妈妈留了尾巴没收拾干净,顾桑苗这丫头太聪明,只要有半点纰漏就能让她抓到把柄,反败为胜。 王妃好生失望,还以为顾桑苗真能拿到切实的证据,结果,却是晚了一步,不由酸熘熘道:「枉思奕夸你聪明伶俐,怎么连这点也想不到,让大家白跑一场,便是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空口白牙,一点用处也没有。」 「主子,这丫头就是自己做了坏事不承认,还要把罪责推给老奴,老奴真是要被她冤死了。」冯妈妈趁机道。 「顾桑苗,你还有何话说?」柳侧妃道。 「娘娘急什么,我又没说证据就是未喝完的残茶和盛茶的茶杯。」顾桑苗却不急不慢道。 「那是何物?」许湘雪道。 「我记得,许小姐喝茶有个习惯,喝了几口后,便喜用帕子擦嘴,不知小姐的帕子可还在?」顾桑苗道。 许湘雪眼睛一亮道:「不错,我确实有这个习惯,帕子自然是在的,不过,仅沾是那么一丁点儿,你也能查验得出来,帕子上是否有毒?」 「自然。」顾桑苗点头道。 「不可能,就算帕子上有毒,那么一丁点儿不可能可以查验出来,那点份量,是能毒死一只鸡还是一只老鼠呢?」冯妈妈道。 「妈妈急什么,许小姐中的毒又不致命,便是残留再多也毒不死一只鸡和一只老鼠,还是你其实下的是致命的?」顾桑苗眼带讥诮道。 「我……我怎么可能下致命剧毒,我只是……」冯妈妈被她问得一怔,冲口道。 「只是能迷惑心志的对不对?」顾桑苗笑道。 「你胡说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冯妈妈脸一白,眼神闪烁道。 「你莫要啰嗦,赶紧证明帕子上有毒才是正经。」许湘雪着急道。 顾桑苗点头,让人拿来一盆温水,将帕子浸入那温水打湿,又立即捞出,说道:「大家请看。」 她说着抖开帕子,展示给在场的各位看,只见那帕子上,有蛋蛋的一圈粉红色,那红色的小圈,正与小女子的唇形相勿合。 「真是奇了?许小雪擦过嘴的地方,还真的有一圈红印呢,莫非那就是毒?」墨家小姐一直跟随着看热闹,终是忍不住惊道。 「她说是毒便是毒么?来人,请太医查验。」柳侧妃铁青着脸道,她怎么都不相信,帕子擦嘴还能残留那么多毒素,还能被查验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太医很快被请到,当着大家的面查验出,帕子上的那圈红印确实是毒,不致命,却能迷人心志,也就是致幻的毒药。 「冯妈妈,你还有何话说?」顾桑苗捉住冯妈妈的手道。 冯妈妈仍处在震惊当中,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有,我没有在茶里下毒,真的没有啊。」 「是到如今你还狡辩?不是你下的毒会是谁?郡主的诗会是你打点安排的,你是这里最方便给客人下毒之人。」顾桑苗冷笑道。 「我没有,真的没有啊。」冯妈妈白着脸大声辩解。 柳侧妃又气又恼又无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就是她,在我说故事之时,冯妈妈趁着大家都被故事情节吸引,特意拿走了许小姐跟前的茶杯,换上了有毒的那杯。」顾桑苗道。 「呀,是了,当时这位妈妈确实从那边走到咱们坐的这方来,只是她做了什么,咱们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墨大小姐道。 齐雨柔也一听跟着,闻言勐推了冯妈妈一把道:「我好好的诗会就被你拿来耍阴谋诡计的吗?我知道了,不就是前些日子桑苗得罪了你,害你挨了二哥的骂么?你便如此处心积虑报復,你还真是……」 顾桑苗淡淡地向齐雨柔看去,她刚才所为,看似任性鲁莽,却是在为柳侧妃开脱,将冯妈妈的行为说成是与自己的私怨,这位郡主也不笨嘛,关键时刻,还知道维护自己的娘亲。 第一百八十章:反转3 「老奴真的没有……没有给许小姐下毒!」冯妈妈被推了个踉跄,摔倒在地,却仍大声喊道。 「证据确凿了,你再狡辩也没用。」冯妈妈平素没少帮着柳侧妃对付自己,王妃正愁找不到机会惩治她,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应该是主事妈妈吧,这个年纪,该是府里的老人,行事应该很沉稳才是,怎地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对湘雪动手,是不知道她是丞相千金,还是根本没将丞相府放在眼里,又或者,是有人指使?」许二太太站起身来道。 她温温柔柔的,语气也是不紧不慢,看不出有半点凌人的气势,却句句直戳柳侧妃的心,她的话就象一根烧着的香,而许大太太正是那待点爆仗。 果然一点就炸! 「听闻恭亲王府早就对老爷不恭不敬不屑得很,以前还不相信,现在算明白了,这明摆着就是要与丞相府作对,老贱妇,你是何人的奴才?你的主子是谁。」许大太太指着冯妈妈的鼻子骂道。 柳侧妃想死的心都有了,冯妈妈行事怎地如此不牢靠,只是让她对顾桑苗下手,她怎么敢拿许大小姐作伐,这可如何收场? 冯妈妈吓得脸都白了,眼巴巴地看着柳侧妃,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若将柳侧妃供出去,自己的下场只会更遭,哭道:「丞相夫人,丞相夫人,老奴真的不敢对许小姐下手啊,真的不是老奴……」 「啪!啪!啪!」许大太太身后的婆子出手就是三记响亮的耳光:「人证物证皆有了,老虔婆,你还敢不认?速速招认你背后的主子才是正紧,否则,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冯妈妈到底是恭亲王府的下人,许家的奴当着王妃和柳侧妃的面出手,着实不给两位王妃面子。 「说起来,冯妈妈也只是主谋之一,真正将许小姐推下湖的,可不是她,而另有其人。」柳侧妃脸色剎白,她到底是齐凌远的亲娘,还是要留点余地的,顾桑苗也不愿意看见许家人太过凌辱恭亲王府的人,相比柳侧妃,她更讨厌和痛恨许家人。 「对啊,女儿是被身后之人推下湖的。」许湘雪也不想与恭亲王府闹得太僵,毕竟她的心思还在齐思奕身上。 「那个人是谁?」许大太太道。 「是她!」醇厚优美的声音自厅外响起,众人看了过去,只见齐思奕缓缓推着轮椅而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洒在他身上,如披了一层淡淡的金粉,令整个茶丁都亮堂了起来。 而他的身后,冬至押着一个丫头跟着。 「晴雪?」许湘雪诧异地唤了一声。 那叫晴雪的丫头垂眸不敢看她。 「当时站在许小姐身后的只有她。」齐思奕道。 「怎么可能?她是湘雪的贴身丫环,大公子是不是弄错了?」齐思奕初进茶厅时,许大太太眼睛一亮,不管是年纪多大的女人,看到如此俊美出尘的男人,也会有一瞬的出神也花痴,可许二太太的眼神中却露出几分冷诮与不屑,她淡淡地说道。 齐思奕只是抬眸轻轻睨了二太太一眼,便收回目光道:「是不是弄错了,夫人可以问她便是。」 许湘雪一把揪住晴雪的肩:「真的是你?为什么?」 晴雪扑通跪下,哭道:「对不起大小姐,真的对不起。」 「真的是你?」许二太太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为何……」 「说吧,是谁指使了你!」齐思奕温和地问晴雪。 「小姐,奴婢不能说,也不敢说,奴婢做了错事,做了坏事,对不起您,您要杀要剐都行,奴婢绝对不会有半点怨言。」晴雪哭道。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什么?」许湘雪噙着泪道。 「小姐待我如姐妹,小姐的恩情,晴雪今生无以为报,只求来生……」说着她便要咬舌,顾桑苗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无法自残。 「晴雪,你告诉我为什么?」许湘雪是真的很伤心。 「小姐,你别问了,晴雪不能说。」晴雪哭道。 「哎哟我这暴脾气,总问什么问,直接乱棍打死好了,这种不忠不义,卖主求荣的奴才,留不得。」许大太太看不得这对主僕哭哭啼啼个没完,不耐烦道。 「大娘,晴雪她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求您饶她一命。」许湘雪哭道。 「这种人你还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今天饶了她,保不齐明日她又出卖你,又在你背后捅刀子,来人啊,把晴雪送到大公子的住处去。」许大太太吩咐道。 晴雪的脸顿时剎白,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拉着许湘雪哀求:「小姐,小姐,不要,不要把奴婢送给大公子,不要啊。」她口中的大公子自然是许尚武,那厮对待这样年轻又貌美的小丫头只有一种办法,虐玩然后杀死,晴雪是府里的丫环,岂有不知的道理。 许湘雪哭着摇头:「你也知道,我……我不敢忤逆大娘。」 晴雪绝望地松开她的手,转而愤怒地指着许大太太:「太太,明明就是你指使奴婢的,如今又要杀奴婢灭口,你好毒的心啊。」 此言一出,众皆譁然。 许大太太愣怔当场,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混帐!本夫人何时指使你了?」 「就是你,你讨厌恭亲王府,可小姐却偏偏总往王府跑,你制止不了,便让我在恭亲王府对小姐下手,既惩罚小姐不听话,又陷害了恭亲王府。」晴雪哭道。 这剧情反转得也太出人意料了,便是顾桑苗也没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只是可惜了晴雪这个丫头,怕是无端要送了性命。 第一百八十一章:反转4 「一派胡言,本夫人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不做如此偷偷摸摸之事,你再敢胡言乱言,现在就将你乱棍打死。」许大太太道。 「原来太太竟然有这番心思,真是差点冤枉了好人。」齐思奕凉凉地说道。 柳侧妃也回过神来:「难对人家都说丞相大人由一介书生到手握重权,一大部份原因都是因为有个贤内助,以前本妃还不敢相信,如今算是见识了许夫人的手腕,果然心智过人,手段厉害。」 许大太太暴躁地一跺脚:「本夫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任你们胡乱攀扯,本夫人也不会认。」 许二太太红着眼拉住许湘雪的手:「走吧,回家去。」 竟是一句也不敢指责许大太太。 许湘雪也是满脸泪水,点头道:「是,娘,女儿不好,怕是又要连累娘了。」 在场的不少官家小姐开始小声议论:「原来许小姐在丞相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她是庶出,头上有个这么厉害的主母,日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别看她平日骄傲得很,其实啊,比咱们也好不了多少。」 「别人府上的嫡母厉害也只是在私下来,顶多训责两句,她这嫡母,可是下狠手啊。」 「住口!」许大太太再也听不下去,拿起桌上的茶碗重重一摔,对许二太太和许湘雪道:「回府去,别再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她根本就不屑解释,连样子都懒得装一个,也懒得顾名声,想如何就如何。 「把这死丫头也带着,看本夫人回去怎么收拾她。」 说罢,昂首挺胸就往茶厅外去。 齐思奕却淡淡道:「晴雪怕是不能走。」 「为何?」许大太太怒道。 「她既是谋害许小姐的兇手,也是嫁祸王府的证人,留得她在,王府也好与丞相大人交待,太太还是先回府吧,等父王到了,会亲自将晴雪姑娘送至丞相府上。」 许大太太正要大骂,齐思奕冷冷一笑:「送客。」 他的笑容看着温和无害,却透着凌厉的杀气,许大太太怔了怔,正要说话,晴雪却突然往地上一栽,口吐黑血。 「她死了。」冬至忙去探她鼻息,起身道。 许大太太僵着脸扭头就走,尸体也不管了。 许家人一起,柳侧妃和齐雨柔安抚余下的客人,好生将人都送了回去。 人都走后,柳侧妃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冯妈妈还跪在地上,王妃和齐思奕都在坐。 「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敢拿许小姐作伐,依本妃看,你就是许家派来的奸细,故意害王府的。」王妃指着冯妈妈的鼻子骂道。 「呜呜呜,奴婢冤枉。」冯妈妈哭道。 「还在喊冤,这种卖主的的奴才就不能留,不说乱棍打死,也该早早处置了,莫要留在王府害人才是。」王妃道。 正说话间,花嬷嬷扶着太妃娘娘来了。 王妃和柳侧妃忙起身相迎。 太妃娘娘觑了眼冯妈妈道:「可知错了?」 冯妈妈跪着向太妃娘娘磕头:「奴婢知错了,求太妃娘娘开思,饶奴婢这一回。」 「去领三十板子吧,以后再犯,哀家可懒得再来救你。」太妃娘娘道。 柳侧妃大喜,冯妈妈是她的乳娘,自小便跟着,主僕情谊深厚,若真把冯妈妈赶出去了,自己少了个得力的助手不说,还等于失去了半个亲人,当然于心不忍。 忙起身向老太妃道谢:「谢母妃开恩。」 「你也好生反省,哀家让你主持中馈,不是让你成天跟个小丫头过不去的,好生打理府中事谊,服侍王爷,教养好两个儿女才是正经。」太妃娘娘道。 心思被太妃看穿,柳侧妃脸红红的福了一福道:「是,臣妾记住了。」 见只是打冯妈妈三十板子,还对柳侧妃如此客气,王妃心有不甘,忍不住道:「母妃,冯妈妈可是……」 「住口,此事到此为止,哀家不想再横生枝节,都散了吧,哀家也累了。」太妃对王妃的态度总要冷硬一些,不如待柳侧妃亲和。 王妃委屈地恭身垂手立着,敢怒不敢言。 花嬷嬷扶着老太妃起身,老太妃睃了顾桑苗一眼道:「你还杵在这里做甚?跟哀家去仁寿堂。」 顾桑苗心道不好,可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老太妃去了仁寿堂。 「你可知错?」老太妃喝了一口茶,慢悠悠放下茶杯,才问道。 顾桑苗蹙了蹙眉,黑又大的眼睛偷偷觑了老太妃一眼,老实道:「您都知道了?」 「是思奕说的。哀家又不是神仙,你的那些手段可不简单,便是哀家也没能瞧出来。」老太妃道。 顾桑苗怔住,竟是齐思奕?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 「你与凌远走得太近,柳侧妃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怕你影响了凌远的前程,你莫要记恨她。」老太妃嘆了口气道。 「奴婢与二少爷只是普通朋友,并无非份之想。」顾桑苗委屈就委屈在这儿,凭什么你自个的儿子管不住,便要对别人下杀手? 「你这么想,凌远却不是。」老太妃目光犀利地看着顾桑苗道:「你聪明,大胆,勇敢又活泼,偏还长了一张明艷清丽的脸,凌远是懵懂少年,身边以前跟着的都是将他捧上天的丫环,唯有你,没拿他主子看,你这样的丫头,换了是哀家,也很喜欢,何况正值少年的凌远。」 顾桑苗抿了抿嘴,虽然委屈,却也不得不承认老太妃的话有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你不好,是你和身份让柳侧妃生了忌惮,她也是一心为儿子,所以才……」 第一百八十二章:反转5 又是身份!既便自己不是顾家小姐,只是个丫环,那又如何?身份低下,便不能拥有自己的感情吗? 顾桑苗很不屑,却又不得不认命,她所处的这个社会就是等级分明的,王府里待下还算好的,并不苛刻,若是如晴雪那般生在许家,下场只怕更糟。 「桑苗明白,太妃娘娘放心,桑苗不会记恨侧妃。」顾桑苗道。 「你是聪明孩子,又最拎得清,哀家知道,许多事,你并没有错,更怪不得你,所以哀家待你一直很宽容,可今日之事,你确实做得有些过了。」老太妃道。 不错,冯妈妈确实没有对许湘雪下毒,许湘雪那一时的恍忽确实是听了自己的故事后有感,许二太太在许府的地位很不好,她自个也常受许大太太的欺压,那个故事让她生了感触罢了,至于突然落水,也并非晴雪所为,而是当时脚下一滑,自己不慎翻下栏杆,原本没打算如何,可冯妈妈非要将罪责都怪到自己头上,谁愿意无端被人摁在板上当鱼肉,任人宰割? 事发之初,顾桑苗不动声色,由着冯妈妈和柳侧妃指责,等的就是许大太太,她知道许大太太性子暴烈,那日在许家就看出来了。 许大太太来之后,她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当着许家人的面,反咬冯妈妈一口,说是她一手策划,并给放湘雪下的毒。 至于帕子上的证据…… 那更容易了,将许湘雪的帕子讨来之后,趁着放在鼻间闻之时,印上自己的唇印,当然,是涂了毒粉的唇印,而那盘温水里,也是她加了料的,帕子上的毒与水一接触,便会显出粉红色来,正好是唇印的形状,冯妈妈便是有一百张口也难以分辩了。 不过,许湘雪为何会亲自替她开脱,后来晴雪又为何被抓住并认下并没有做过的罪状,顾桑苗真的不知,不过,如今也可以想见,应该是齐思奕所为。 只是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临时起意,竟然也被齐思奕看穿,最奇怪的是,他当时可不在现场,是如何猜出的? 是上官宏? 「桑苗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顾桑苗道。 「哀家知道你心中不服。」老太妃道:「今日若非是你,换了府里任何一个丫头,怕也只有领死的份了,冯妈妈错得更多,她不该利用许家人来陷害你,明知许家与王府不睦,还把两家的关系往糟里推,着实不智,所以哀家才会打她三十板子。」 「所以晴雪就是用来收拾残局的,因为有她,才让许大太太无法在王府发作,更让丞相没法子以此为藉口为难王府,因为她,明明理亏的王府反而成了委屈的那一个,更占了理,怕是明白许之怀见了王爷,还有说上两句抱歉。」顾桑苗道。 「你这丫头,可知慧极遭损?你呀。」老太妃指着顾桑苗好笑道。 「桑苗只是不明白,大公子是用何手段让那晴雪……」 「她的家人并不在许家,而是在通州,何况,思奕答应会留她性命。」老太妃道。 那个人还真是…… 这场闹剧,如果不是他出手,确实难以善了,冯妈妈很可能会被送到许府去受凌辱虐待,王府因此还要亏欠许家一个人情,总之对王府并无好处。 自己只图一时报復的快感,没有想大局,不过,早就存着离开王府这个是非之地的想法,所以,她才懒得顾及王府的利益呢。 「晴雪没有死?」这是顾桑苗大喜道。 「思奕下的药,他自有分寸,不会让她死的。」老太妃道。 顾桑苗拍拍胸,舒了一口气:「还好,不然桑苗真的会内疚的。」 「起来吧,以后行事可要周全些,以后再有不满之处,大可以来与哀家说,哀家会替你做主的。」老太妃柔声道。 顾桑苗鼻子一酸,自从姐姐死后,便独自一人面对这世界的风刀霜剑,虽有齐思奕的照护,可美男的照护就是把双刃剑,因为他的垂青,给她招了不少冷剑,倒是老太妃,从一开始便对她很慈和宽容,还不时的关心她。 顾桑苗是个受不了别人一丁点好的,人家真心关爱,便心存感激。 「是,桑苗晓得了,以后再也不会鲁莽行事。」 老太妃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你也没憋着,更没吃亏,那些个有胆子拿你作伐的,基本都没讨到好,哀家倒是欣赏你这刚烈的性子,可是,有时候,过钢易折,自我保护,不受人欺负是对的,哀家年轻时也是这个性子,但是,有时候还是要柔滑一些,这样对你自个也有好处。」 顾桑苗知道自己确实太过钢强,也太要强,一点也不肯服舒吃亏,那是在特种部队里练就的性子,要改着实难,但她也是个能听取意见的人,老太妃是一片好意,不能辜负。 「是,桑苗记住了,多谢太妃娘娘提点。」 「思奕,进来吧。」老太妃笑着对外头道。 齐思奕推着轮椅缓缓进来,花嬷嬷忙呈了一碗莲子汤,笑呵呵道:「喝点吧,主子特地备着的,就知道大爷一会子准来。」 「多谢祖母。」齐思奕端起碗,喝了一口,眸光温柔亲切:「小时候每每来祖母这里,嬷嬷都会给思奕一碗莲子汤。」 「是主子说爷的身子是火性,要时常去燥。」花嬷嬷道。 原本以为,老太妃是不待见齐思奕的,如今看来,似乎不是呢。 这祖孙俩的感情并不比齐凌远差。 「爷放心喝吧,老奴这就给桑苗姑娘也盛一碗来。」见齐思奕喝得慢,花嬷嬷笑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反转6 齐思奕俊白的耳侧爬上可疑的红晕。 顾桑苗愣愣道:「我不饿呀。」 「你不饿,可他在吃东西,却让你干看着,他便食之无味。」老太妃轻嗤道。 这下连顾桑苗的耳朵也红了,窘道:「那……桑苗多谢嬷嬷。」 「如今你看到了吧,哀家没将这丫头如何,可放心了?」俩年轻人虽然目光交无交流,可在一起的气氛甜得腻人,老太妃也起了玩心,故意道。 「祖母,孙儿……」齐思奕的脸更红了:「孙儿是有事禀报。」 「哦,倒是哀家误会你了?」老太妃一挑眉道。 齐思奕的脸红得快要沁出粉来,容光更加艷丽照人,顾桑苗忙收回目光,再看下去,真会当着太妃的面发花痴,那可就真出丑了。 「说罢,是何事?哀家若是能帮,定然帮你。」逗完大孙子,老太妃心情大好。 「桑苗最近在大理寺,帮着阿宏办案,立下不少功劳,且她……行事机警又……」 「打住,她的好,她的优点哀家早就晓得了,不用你一再提醒,说后面的吧。」老太妃笑道。 齐思奕无奈又羞恼地一笑道:「孙儿是想求祖母,给桑苗一个身份,让她脱了奴籍。」 顾桑苗怔住,脱了奴籍?她本就不是奴籍,当初进府时,她并没有签卖身契。 「不好。」老太妃道。 齐思奕愣住:「皇祖母……」 「不错,我也不愿意。」顾桑苗道。 「你……」齐思奕讶然地看着顾桑苗,她聪慧过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他的提议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何要反对? 「桑苗并非奴籍,爷的意思桑苗明白,是想将桑苗的名字记入某户人家户头上,给桑苗一个正经身份对吗?」顾桑苗道。 「不错,你既知道,为何不愿?」齐思奕道。 顾桑苗看了老太妃一眼道:「桑苗父母虽然过世,但也是父母在世间唯一的血脉,此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姓氏,给别人当女儿。」 说罢,她向老太妃福了一福,起身就走。 老太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指着自家孙儿道:「你呀,弄巧成拙了吧,岂知你是好心,却伤了她的心,你应该知道,她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孙儿也是不愿意她总被人看低,轻视,欺辱。」齐思奕喃喃道。 「你再如此,她可能就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见你。」老太妃嗔道。 齐思奕脸一白:「孙儿明白了,多谢皇祖母。」 顾桑苗自仁寿院一出来,便遇见齐雨柔。 郡主围着顾桑苗转了一圈,挑眉道: 「你既然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可真稀奇了,皇祖母待你很特别嘛。」 「桑苗又没犯错,太妃娘娘为何要处罚我?」顾桑苗道。 「你还没犯错?别以为我不知道,冯妈妈根本就没下毒,她笨得要死,怎么会有那么快的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许湘雪的茶杯换走,还趁机下毒?再说了,那帕子上既便沾了毒,也不可能显出红色来,本郡主分明看见你在那水盆里放了东西。」 平日只觉得她是任性的大小姐,身上骄娇二气甚重,没想到,也有心思细密,眼光锐利之时。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郡主若无别的事,桑苗就此别过。」顾桑苗不想与她纠缠,皱眉道。 「你急什么?我又不会将你怎么样?只是好奇你这一手下毒的本事,究竟从何学来?大哥吗?可你来府里的时间也并不久,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学得这么快吧,再说了,大哥也未必会教你这些吧。」齐雨柔拦住道。 「如果我说,我天生就会,郡主肯定不信对吗?」顾桑苗戏嚯地说道。 「当然不信。」齐雨柔道。 「既然不信,那郡主还问做什么?」顾桑苗道。 「你这死丫头,还真是越看越让人讨厌。」齐雨柔气得一跺脚道。 「甚好,桑苗也不太喜欢郡主,既是相看两相厌,那便不要再见好了。」顾桑苗说完就走。 齐雨柔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气得重重一跺脚:「贱丫头,本郡主一片好心想与她接交,竟然拿脸子给本郡主瞧,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旁的春喜道:「郡主还是莫要招惹她的好,奴婢总觉得她身上透着古怪,兇悍得很。」 「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本郡主还怕了她一个低贱的丫头?」齐雨柔怒道。 「主子您看啊,秋妈妈以前在拙园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大爷对她很是信任,拙园的下人,无人敢忤逆于她,可一对上桑苗,便挨了好几次打,如今身子还没好利索吶,还有翠珠,她可是习了武的,连命都没了,青红也是,连冯妈妈都没讨到好,这种人,利害得很,咱们还是离她远着点吧。」春喜道。 「哼,秋妈妈冯妈妈能跟本郡主比吗?她再本事再能耐,能拿本郡主如何?便是本郡主无缘无故打她一顿又如何?她敢说本郡主半个不字?」齐雨柔娇横地说道。 「主子说的极是,可您别忘了,王妃娘娘的掌家权是怎么没了的,而且,奴婢觉着,太妃娘娘是极喜欢她的。」春喜道。 「死丫头,你是非要跟本郡主作对,气死我吧。」齐雨柔戳着春喜的脑门道。 「奴婢不敢,郡主您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待人其实不坏,干嘛总要嘴上得罪人呢?」春喜捂着脑门道。 「哼!」齐雨柔傲娇地一拧头,往前走去:「本郡主就是看不惯她,讨厌她,不行么?」 却说顾桑苗,急着回去见美人主子,一路脚步极快,好早些摆脱齐雨柔那个神经质郡主,不成想,才到拙园门口,就看见了齐凌远,正站在垂花门处,似乎在等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男颜祸水的二爷 方才许多事就是这厮给惹出来的,红颜祸水! 顾桑苗闪身正要躲,却被他瞅见,一个箭步跑过来,按住她的肩上上下下巡查了一遍,然后舒了一口气道:「你……没受伤吧,皇祖母可有罚你?」 他一脸紧张关切,眸光柔暖热烈,顾桑苗那埋怨的话在口中滚了滚又咽了回去,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一尺半距离:「我好得很,太妃娘娘并没有惩罚我。」 齐凌远道:「皇祖母其实是喜欢你的,她待你很特别,今日之事,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善了。」 「你怎么知道了?不是说,你去了军营么?」见他一脸风尘僕僕,象是才从外头赶回来的样子,顾桑苗诧异地问道。 「我收到讯息,说是许家小姐落湖了,与你有关系,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还好你没事。」齐凌远道。 「二爷不该回来的。」顾桑苗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怎可不回来?我早就说过,在王府里,若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齐凌远急道。 「我是那么老实任人欺负的么?」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子感情真切热烈,狠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顾桑苗在心里嘆了口气道。 「那倒是,你鬼精鬼精的,可是,到底是丫环,有诸多约束和无奈,当主子的讲道理还好,若是非要怎么着你,没个相帮的人,我正是担心的。」齐凌远微笑着揉了揉顾桑苗的额发道。 「大爷会护着我的。」顾桑苗很随意道。 齐凌远怔了怔,眼中滑过一丝郁色,嘟嚷道:「你也不能事事依赖大哥,他腿脚不便,到底还是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对了,要不你与我去西北大营吧,反正你会易容,装扮一下,当我的亲兵如何?」 这小子是脑子一热,什么都敢想啊,自己就算再会易容,一个女儿家长住军营,诸多不便不说,总会露出破绽,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那可是违反军规的。 还真是个天真率性的大男孩儿! 「二爷,你黑了,壮实了!」顾桑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笑认真打量着他道。 「是吗?我也觉得呢,你是不知,自从去了军营,我的饭量大增,一顿要吃三大碗米饭,还有两个馍馍,以前在府里,顶多就是一碗米饭,不爱吃馍。」说这话时,他大眼黑亮黑亮,有如刚刚水洗过的葡萄一般。 「嗯,现在的二爷又酷又帅,看来,你很适合军营生活。」顾桑苗道。 「也很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操练,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百夫长了,手下管着百十来号人呢。」齐凌远笑吟吟地说道。 「这算什么,我家二爷的理想可不会只是一个百夫长,过不了多久,就会是千夫长,是将军,如果有战事,立上几个大功,以后就会是大将军,大元帅了。」顾桑苗也被他的热情带得兴奋起来。 「那当然,定襄侯就说爷是个难得的将才。」齐凌远道。 「加油,我看好你,二爷。」顾桑苗用力一捶他的胸道。 手却被他捉住,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可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在骁骑营,我还能时时回府,可以照护你一二,如今去了军营,想要回来,却是诸多不便,小苗,你跟我去军营吧,以你的本事,保不齐还能立功呢。」 「二爷在说笑么?桑苗是女子。」顾桑苗挣扎着,想要抽回手。 「可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你有男子的气魄和胆量,你还很有军事才华,别人不能去军营,你能。」齐凌远道。 「太辛苦了,我受不了。」没想到,齐凌远竟然这样看自己,顾桑苗的心一暖,有种他乡遇故知的知遇感,却知他说的一切,只是一个画饼,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苛刻,不是他这个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二少爷能理解的。 「小苗……」他知道她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你是捨不得大哥吗?」 顾桑苗怔了怔,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是捨不得么? 「不是!与大少爷没有关系,我……还是喜欢大理寺,你知道我爱办案子。」 最重要的是,她要查清顾家的案子,听说是满门抄斩,而顾家又曾是深受圣上隆恩的书香世家,那么大个家族,倾刻间覆灭,总要有原因的。 「大哥是有婚约的,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你这辈子也不会给谁作妾,更不会做通房。」齐凌远逼近一步,攥紧顾桑苗的手道。 「我还小,没想过这些事,对了,二爷才回府,可去见过柳侧妃?你去了军营,她肯定很担心你,也很想念你。」顾桑苗道。 齐凌远点点头:「不错,你确实还小,我却担心,下次回府时,你再也不能如此时这般与我见面说话了。」 「二爷多心了,不过,听说裕亲王妃也给二爷说媒,下次回来,许是要吃二爷的订亲酒了。」顾桑苗终于抽回了手,笑道。 「我一无功名,二无事业,凭什么先成家?才不要订亲呢,你放心,我如今的想法与以前不同,只要你愿意,绝对不亏待你。」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清澈纯净,如同阳光下的一汪清泉,照进顾桑苗的心里。 顾桑苗的心一暖,又泛起一丝酸涩,难得他愿意为了她放弃固有的等级想法,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不远处,有丫环婆子正走过来,想起冯妈妈今日的所作所为,顾桑苗恶作剧的抬手抚了抚齐凌远额前的碎发:「傻二爷,快回去吧。」 她平素大大咧咧爱与他玩闹,却很少逾矩,更少亲昵,齐凌远耳根一红,心咚咚如小锤儿打鼓一般,正要再说什么,顾桑苗却抽回手,扭身跑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青竹的目的 「那是二爷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就与桑苗在那边亲亲我我,也难怪侧妃娘娘担心呢。」不远处,果然传来丫环们的议论。 书房里,齐思奕正在看书,顾桑苗垂手而立:「今日之事,多谢公子。」 「磨墨。」他眼皮未抬,提笔指着干了的砚台道。 「哦!」顾桑苗磨着墨,却心不在焉,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呢,他平日并不让她做这种事情。 他细緻的画着画,不再理她。 顾桑苗歪着身子磨墨,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偷偷觑他,又未见有不悦之色,怎么感觉自己好象做错了什么,心亏得很呢? 一幅画,足足快画了两个时辰,顾桑苗早就站不住了,东倒西歪的,眼睛皮子在打架。 终于,她扔了手中的墨,往身边的矮榻上一歪,不管不顾的与周公下棋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睁开眼,四周灯光昏暗,只有一枝小烛火在孤独地跳跃着。 顾桑苗迷迷煳煳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正要坐起,手下却触到温柔丝滑的皮肤,愣愣地扭头看去,只见小小的矮榻上,齐思奕正歪靠在旁边。 她吓得一弹而起,慌乱中,不知手又碰到了他何处,只听他「唔!」了一声,朦胧带着一丝性感。 这算是……同床共枕? 拔腿就跑! 趁他没醒,来个死不认帐! 腰却被勾住,天旋地转间,身子一倒,回到了温热又散发着柠檬清香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便落下一个湿热又温柔的吻:「做了坏事就想跑?」 男人初醒,狭长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朦胧,几分灼热,微微敞开的前襟下,半掩半闭的露出一片白晰丝滑的肌肤,她的手,方才不经意间,就摸到了这里…… 她躺在他怀里,脸近得能数得清他微卷的长睫,小扇子一般翘在那儿,勾得她忍不住用手抚了抚,还真好看得让人嫉妒。 齐思奕眨了眨眼,捉住她调皮作乱的小手,头一低,吻上她的唇。 顾桑苗心尖儿一颤,想要推拒,却被他揽得更紧,轻巧灵活地撬开她的贝齿,加深了这个吻。 顾桑苗前世就是未好生谈过恋爱,于情事懵懂又笨拙得很,唇舍间突然闯入了异物,一时慌乱又不知所措,由着他予取予求,潜藏心底的情慾很快被调动,心怦怦跳得乱了节奏,直到差点被榨干胸腔中最后一点空气时,才被放开,傻呆呆地两眼迷离找不到焦距,人还是懵的。 一向敏慧又灵动的她也有如此呆萌可爱的一面,齐思奕心情大好,大手轻抚她俏丽晕红的脸颊,魅惑的桃花眼中的柔宠满溢,忍不住在她泛着晶莹水光的唇上轻啄了一下,顾桑苗象触电般一震,恍过神来,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一跳而起,转身就逃。 结果慌不择路,撞倒了椅子。 身后传来窃窃的笑。 顾桑苗又羞又恼,第一次如此失控,没了分寸,感觉一点一点往深潭里陷,望不到底,心被莫明的感觉填得满满当当,有甜有羞还有惊慌和迷茫。 「小苗,你害羞了!」 顾桑苗顿住,又跑了回来,突然扑上去,摁住某个玉体横陈的美男,在他果露的前胸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迅速撤离。 齐思奕闷哼一声,桃花眼中如夹了蜂蜜,又似陈酿美酒,星星点点的光四溢,半呆半熏,染着晕红的俊脸更加艷丽诱人。 胸腔中憋着的那股气顿时消散殆尽,心情爽快了许多,点头道: 「爷,你害羞了。」说罢,一熘烟,如身后一头勐虎再追一般逃了。 齐思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无踪,俊脸上洋溢着轻浅的笑,轻轻喟嘆一声,喃喃道:「原来……你也是欢喜的。 顾桑苗正要回屋睡觉,刚走到小竹林处,便听到有人在嘤嘤地哭泣,顾桑苗好奇地朝那边靠去,却见是青竹正坐在花坛上哭,还哭得很伤心。 顾桑苗没心情理她,正要转身走,便听到了一个婆子的声音:「王妃也是为了你好,你都到了大爷屋里这么久了,却一点建树也没有,王妃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没法子啊,大爷他根本不让我靠近,他只在乎那个小贱人桑苗,连绿萼都难以靠近,何况,他对我还有戒备,更加难啊,麻烦妈妈去跟王妃解释解释,再多给我些时间。」 「再给你时间?你知道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了不?皇上身子越来越差,而且……」 突然,有树枝咯吱被踩踏的声响,好婆子警惕地顿住:「有人来了,你回屋吧。」 说着,她慌慌张张地走了。 正听到关键处呢,竟然被人打断,说明这周围还有人。 顾桑苗正要绕到竹林后去查探…… 「桑苗,你从大爷屋里出来?怎么还不进去呢,大爷在等你吶。」青竹象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身后。 顾桑苗象见鬼一相看着她:「青竹……」 她方才不是在哭么?怎么着眼睛也该是红的,泪痕也不见,就象刚才哭泣的人,根本不是她。 「你应该叫我姐姐才是。」青竹冷笑道。 「我年纪更大,而且,在大爷跟前,我更受宠,我干嘛要叫你姐姐。」顾桑苗不屑地一耸肩,自她身边而过。 果然,青竹眼中露出嫉恨之色,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而且在轻微的颤抖着,可见她有多愤怒,又有多克制。 刚才青竹的方位在竹林那边,要从那边绕过来,至少得两分钟以上,可自己才走两步,顶多也就几秒钟,青竹就那么快地绕到了自己身后,可见,她铁定身负轻功,而自她紧握拳上的青筋可以看出,她的内力肯定也不低。 也足可以见得,自己先前探查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这个青竹是假的,还是个身负绝技的高手,裕亲王府派她这样的人来潜伏在齐思奕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青竹的目的2 齐思奕身上有什么裕亲王府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甚至还牵涉到皇帝? 还有,皇帝的身体…… 那日在许家见过那位小皇帝,确实很清瘦,看起来也不是很健康,莫非,皇帝有病在身? 带着满脑子官司,顾桑苗心不在焉的回自己的屋里。 手骤然被拖住,人差点摔着,惊了一跳,不得以跟着那人往前走,只是不明白,他一个坐轮椅的,速度怎么那么快,而且,方才他不还在屋里躺着么?什么时候过来的。 「干嘛呢?爷?」 「以后青竹的事,你不要参与,更不要激怒她,明白吗?」等顾桑苗站定,才发现,自己竟然置在身一个暗室里,刚才跑得急,一路见他按着按扭,打开安装在墙上的多宝格,被他拖了进来,然后,再听他无比严肃地板着脸说出这样一句话。 可是,这明明是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暗室?她住了这么久,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爷知道青竹不简单,为什么还要留她在屋里?」 那日自己给青竹下了药,明明是半月后才能自解,她却只用了三天就行走自如,还以为是齐思奕为她解了毒,如今看来,她身后还有很大的势力,自然会有其他人替她解毒。 原本闷在心头的那点不满散了。 「你不是弄走了一个青红么?他们就弄了个比青红更厉害的青竹来,再弄走青竹,还会有青草,青叶,青松,烦不胜烦,让人疲于应付。」齐思奕无奈道。 这倒也是,但是,就由着裕亲王府如此肆无忌惮地刺探他的私生活? 看着齐思奕微蹙的俊眉,幽黑的深遂见不到底的眼眸,顾桑苗在心底幽幽地嘆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或许,他的麻烦比自己的更大。 方才一路跑回来,冷风一吹,脑子清明了许多,心中就升起一丝后悔来,干嘛要与他暖昧,不清不楚的是想做什么? 齐凌远明明白白说了,他是有婚约的人,从没听他说过要解除婚约。 齐凌远至少还明明白白对她表明心迹,做通房做妾室,虽然她不愿意,但至少证明他在切切实实为她考量和打算。 而他呢?一直玩着暖昧!行为越来越逾越主僕之间的规矩。 到底当她是什么? 如果他已经知道自己是顾家二小姐,就当给出应有的尊重! 还有这间密室,为什么要将她安排在这间有密室的厢房里住,与他的卧房中间,还有这间密室相连,意欲何为? 他待她,又有几分真心? 他不是齐凌远,齐凌远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眼睛里,而他,就象一潭深渊,让人看不见底。 心,象是被人重重踹了一脚般,钝钝地痛。 「爷还有事么?」 齐思奕的眉几不可见的跳了跳:「还有。」 他的回答让顾桑苗顿了顿。 「这些东西,你可以挑几样。」齐思奕指着桌上一些小瓷瓶道。这间暗室是不是连通着他的主卧?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这些都是什么?」顾桑苗好奇地拿起一个小瓷瓶,揭开盖,顿时惊住,忙又拿起另一瓶同样放在鼻间闻,有个小瓶子刚揭开盖便忙不迭地塞住,大惊道: 「爷给桑苗这些做什么用的?」他竟然备了这么多毒,而且,有的毒还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但一闻气味就知道,绝对致命,她自己也是制毒的专家…… 「我知道你恨穆清远,还很惦记赵云起的案子,明日就回大理寺吧,这中间,随便一瓶里的半滴,就能要了穆清远的命,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齐思奕道。 是啊,她是要杀穆清远,以她的本事,随便扬下手帕子就能让那个人渣死得透透的,可是,光杀掉能解她心头的恨么? 「你要帮我杀掉穆清远?」顾桑苗试探着问。 「只要你说杀,就杀。」齐思奕眸光柔柔地看着她,语气却坚定。 「是暗杀吗?」顾桑苗道。 「你想要明着杀也可以,只要是你所希望的。」齐思奕道。 他不象是在开玩笑,神情认真而又温柔,更不想是在哄她玩儿。 「不暗杀,爷要明杀吗?」顾桑苗执着追问了句。 「嗯,明杀。」 「怎么杀?执着剑,去大理寺监牢,然后挥剑斩了他的头?」顾桑苗自己都不相信。 「嗯,就按你说的这样做,只要是你所希望的。」齐思奕道。 「然后爷就犯下故意杀人罪,被抓起来?爷的前程,爷的抱负就全毁在这件事上了?」顾桑苗的语气里不知不觉地带着怒气。 「杀一个疯子,算不得什么大罪,何况爷是亲王之子,皇亲国戚杀个普通人,会治罪,却不会有性命之忧。」齐思奕傲气地说道。 「那您的前程呢?」顾桑苗道。 「前程?我一个亲王嫡长子,还需要别的前程吗?再说了,以我现在的情况,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前程?」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他的腿到了什么程度,顾桑苗心里清楚,他每天都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可是,他拥有这么多毒品,应该会对毒有所研究,怎么就没能治好自己的腿呢? 「多谢爷,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过,爷怎么知道我希望穆清远死?爷怎么知道,我很恨穆清远?」这才是顾桑苗想要他告诉自己的问题。 「桑苗,从你从大理寺回来起,脸上就写着不满两个字,连凌远都能看出来,我看不出来吗?」齐思奕嘆了口气道。 「仅仅是从我的表情里看出来的吗?」顾桑苗冷笑一声道。 「小苗……」 「多谢爷,桑苗是恨穆清远,可桑苗恨的人不止他,还有好多,爷都打算帮我杀掉吗?爷杀得了吗?」顾桑苗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轻蔑与不屑,尽管明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尽管,潜意思里是感动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赵家冒险 说罢,顾桑苗转身走了。 第二天,上官宏一大早过来接顾桑苗去大理寺,齐思奕正坐在饭厅用早餐,见了请他一道。 上官宏早就看见了桌上丰富的早餐,有他最喜欢香葱大肉饼,油条,也还有南方的金丝燕窝,水晶虾饺,有他爱吃的小咸菜。 齐思奕吃得很优雅,而且,用得也很少,最重要的是,两屉水晶饺子他一个也没罢,也没有请自己吃的意思,虽然上官宏是北方人,但既然坐在桌上了,当然不同的食物都想尝一尝,何况是没怎么吃过的南方小吃,所以,当上官宏将筷子往蒸屉方向伸时,齐思奕淡淡地来了一句:「那是桑苗爱吃的。」 「她那么小个儿,肯定吃不了两屉。」上官宏涎着脸继续,结果手被筷子抽到。 「她在长身体。」 好嘛,十五岁的小姑娘长身体要吃两屉蒸饺,上官宏感觉很委屈,有种在家长面前,被忽视的孩子的感觉。 「可小苗干嘛还不起来呢?已经快迟到了。」上官宏忿忿道。 「小苗?你不觉得你叫得太亲密了吗?」齐思奕淡淡道。 上官宏怔了怔,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里的味儿比桌上那碟江西陈醋还要酸。 「她是我的跟班,叫小苗也很正常,不算太亲昵。」故意顶了一句,却见府里的丫头匆匆跑来:「爷,爷,桑苗不在屋里。」 齐思奕继续吃着汤,上官宏也吃着大肉饼道:「是不是去园子里锻练了?」 「不是啊,爷,她的被子都没有被打开过,桑苗平素起来锻练是先不铺床的,回来之后才铺……」黄莺着急道。 「春儿呢?」齐思奕急得站了一下,又因剧痛坐下,眼神一沉大声道。 「春儿还睡着,没有醒。」黄莺道。 「还睡着?不可有,用冷水弄醒她。」齐思奕道。 春儿醒后,一脸懵地看着屋里的人:「出……出什么事了吗?」 「桑苗呢?」齐思奕问。 「昨晚上,她给我喝了一杯榨的果汁,然后……我就睡着了,不知道啊。」春儿还处于游离状态,就象被人灌过迷药似的。 齐思奕无奈地抚额:「阿宏,辛苦你了,去赵家小心观察。」 上官宏:「你觉得她独自去了赵家?」 「穆清远下狱,却没能定罪让她很愤怒,她压抑了很久,急躁了。」齐思奕嘆了口气道。 「好,我现在就去。」上官宏匆忙地走了。 赵家,赵老太太正坐在软椅上,喝着茶,儿媳尚书夫人大太太躬敬地立在一旁:「这茶是今年的新茶,不过也快一年了,喝着没有明前茶清香,不过,过完年,就会有新茶了,您先将就着些。」 「虽然没有四五岁时喝着清香,但也不算陈茶,还是蛮不错的,以后这些个吃食不要太精细,能省就省点儿吧。」老太太放下茶,大太太忙接过,放在小几上。 「是,全听老太太的,自从云儿出事,府里的开支已经节省许多了,儿媳屋里就裁了两个丫头,送出府卖了。」 「嗯,你做得很好,可是,也不能太过节省,引起府里人的恐慌,尤其是……对新选来的下人,那是云儿挑中的,可记住了?」老太太道。 赵太太恭敬地点头道:「是,全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花店送茶花来了,是那株您最爱的十八君子。」一个婆子进来禀道。 「哦,十八君子?太好了,我的花园里,就差一株十八君子了。」老太太果然很高兴道。 「那要不要现在就搬进来?」赵太太道:「花店里的伙计还在外头等着呢,说是还有些注意事项要向您面陈。」 「算了吧,赏几个大钱,让他们回去,咱府里的花匠又不是养不好。」赵老太太道。 「那让伙计跟花匠交待吧。」赵太太道。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赵老太太道:「一会让老周过来,问问花店都交待了什么,十八君子,我养了十几盆了,每一盆都没一年就死了,还真想知道,他们花店有别的什么好技术。」 赵太太跟前的钱妈妈往后园子里去,正好看见花匠老周送花店伙计回来,忙问「花店的人走了?」 「嗯,走了,妈妈可还有事吩咐?」老园丁年岁较大,也许是长期从事园丁工作的缘故,背有点砣,说话便气息不是很足。 「老太太让你去一趟,说是要问,花店伙计都交待了什么。」钱妈妈道。 到了老太太屋里,老周将花店伙计提醒的话说了一遍。 老太太道:「也没什么要紧了啊,老周头,你平素不也是这样种的花么?为什么咱府里的十八学士就养不活呢?」 老周道:「回老太太的话,花也是有灵性的,十八学士之所以称之为学士,不仅仅是因为花瓣排列有十八轮,还因为,此花高雅,洁净,容不得半点污浊,还需要文气饴养,咱府府里的书香气不够,所以……」 「荒谬,咱信府里的书香气难道还比那商贾店里的差吗?商家满身铜臭,他家的花怎么就能养得好,还能卖钱?」老太太听不得去了,怒道。 老周头道:「您还别说,花店里的十八学士,大多不是种在自家院里的,一般都寄养在穷书生和秀才家,给些看护费,一段时间搬回店里后,又过段时间再搬回秀才家里去,如此折腾,才能让此花花叶茂盛,花开似锦。」 「是这样吗?」老太太嘆了口气道:「那行,就把这盆花搬到老爷书房去吧,老爷官至尚书,学富五车,他肚子里的墨水和文气,不会亏待了这盆花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赵家冒险2 「回老太太,老爷虽然常识渊博,可这些年也沾染了不上官场浮躁之气,还是搬到大少爷屋里去吧,大少爷一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有朝气,花儿也需要这样的灵气养着,而且,大少爷好歹也是个书生啊。」老周头道。 「大少爷?」老太太一听,眼眶就红了。 「老周头,你是魔症了么?怎么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大少爷,不知道大少爷早就不在府里了么?」钱妈妈小声喝斥道。 「大少爷是咱们赵家的根,赵家的希望,迟早是要回来的。」老周头激动地回道。 「是,是,老周头,你别激动,大少爷当然要回来的,你先下去吧。」赵太太眼圈也红红道。 老周头迈着蹒跚的步子退出老太太的院子,可一到背避出,他的腰杆子就直了,眼中露出深深的怀疑,不错,她就顾桑苗。 昨晚她一夜未睡,放倒春儿后,悄悄潜入了赵府,在屋顶观察了很久,也没发现半点赵云起的踪迹,但有一点很奇怪,就是赵家一切都很正常,似乎没有人为赵云起担忧,难过,甚至最疼爱他的老太太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思念之情,仿佛他只是出了个远门,走完亲戚就会回来一样。 在查探中,得知赵老太太特别喜欢茶花,府里又正在花店里订了一株十八学士,一大早就扮成花店伙计的样子进了赵府,然后又在伙计与老周头交谈之际,化成了老周头的模样,把真地老周头弄晕,藏在花车里拖走了。 赵云起一定还在京城,而且,还很可能就藏在府里,因为方才她故意提起赵云起时,老太太虽然眼圈红了,却并没有露出焦虑担忧之色,一个极为疼爱和在乎独孙的老祖母,在听到孙儿的名字时,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应该更加激烈一些才是。 而且,赵太太也表现得很淡定,并没有太多的感伤。 而且,赵云起出事之后,赵家老太太只是让府里节省些开枝,生活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她还有闲情买花养花,学习养花知识,可见,她对于孙儿的现状心知肚明,也很放心,并没有太多顾虑,而且,还很有可能能随时见面。 所以,她决定在赵府留下来,继续侦察。 「老周头,今天的花还没浇水呢,您在这儿发什么呆啊。」有个漂亮丫头在叫他。 这丫头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却还梳着姑娘头,看来并未出嫁,可这容颜还真出挑,肤白貌美,跟绿萼有得一比,她是哪个屋里的? 「这就去。」为了不被看出破绽,顾桑苗哑着嗓子道。 边说边往花圃去。 「往哪边去吶?是绿园的花,快来吧。」那丫头却在后头喊道。 绿园?虽然昨儿晚上观察了一夜,但毕竟对赵府太过陌生,赵家也是世家大族,赵尚书为官多年,府弟大得很,园子又多,她初来乍到,哪里个个都清楚。 「一会去绿园,老太太的十八学士还放在外头呢,我得先搬进棚里再说。」顾桑苗道。 「你今儿是怎么了?才买的十八学士,不是老太太吩咐让搬到绿园了么?就在绿园吶,你还回去干嘛呀。」那丫头又道。 「是吗?」顾桑苗顾意露出迷茫之色,憨憨一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给忘了。」 那丫头一脸疑惑地审视着她,顾桑苗忙往她身侧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月亮门,顾桑苗就急忙躲到墙后,偷偷朝后瞄,果然看见那漂亮丫头仍皱着眉立在原地,心头一惊,怕对方看出自己的破绽,忙拿出镜子捡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问题,这才放心了些,正要走,便听到有人在说:「紫玉姐姐,你在干嘛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老周头今天有点怪怪的,让他去绿园,他往竹园去了。」 顾桑苗虽不记得赵府的园子名称,但昨晚上爬到最高的楼顶上,对全府仔细观察了一遍,按这个叫紫玉丫环方才话面的意思,十八学士在绿园,那就该是赵云起住的园子,按园林的风水来看,以赵云起在赵家的地位,他所住的园子,肯定是靠南的,而且既然是绿园,自然该是花草比较多的地方,也就是说,自己的方向并没有错,那为何紫玉要这样说呢? 心中一疑,轻轻一跃,跳上一颗大樟树,果然看见紫玉跟另一个丫头说完话后,便走了,却没有离开园子,而是躲在一颗大树后,眼睛紧盯着自己这边的月亮门。 她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她似乎料定自己会躲在墙后听,如果自己信了她的话,以为去绿园的方向错了,就会折返回去,走她方才指引的方向,如此一来,自己可就真的露出破绽了。 自己的易容术堪称绝技,以现代人的眼光,很难看出破绽,而且老周头也是六十多岁的人,老年人会记错一些东西并不奇怪,一个小小的丫环为何如此机警,竟然怀疑自己是假扮的老周头? 这是顾桑苗使用易容术以来,第一次这么快被人看出破绽。 赵家的普通丫头竟然也有这样的眼色,如此高的警惕,说明什么? 赵云起自从出了大理寺就杳无音迹,听冬至说,人回了赵家,是在赵家失踪的,那些专业的探子连守了好些天,仍是一无所获。 莫非…… 一个念头瞬间钻入顾桑苗的脑子,虽然很震惊,但想起恭亲王府的假青竹,除非天底下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王府的家生子,认得的人肯定多,不是那么容易假冒的,很有可能,青竹也是易了容的。 是自己低估了这个时代人的能力,不是只有自己会易容术的。 赵云起很有可能用另外一张面孔生活在赵家,而且大摇大摆的过着快活的日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赵家冒险3 想要扮成另外一个人,要么,原来的那个人被弄死,要么将那个人藏起来,反正两张同样的面孔不能同时在一个府里出现。 自己虽然对赵府不熟,难以寻找易了容的赵云起,但是,可以先从赵家最近外来人查起。 如此一想,她的心豁然开朗,环顾四周无人,纵身跃下香樟树。 果然,紫玉等了半晌也没有看见顾桑苗再返转回去,对老周头的怀疑打消了不少,又转身朝顾桑苗这边而来。 顾桑苗学着老周头的步子慢悠悠往前头晃着。 紫玉很快追上来:「老周头,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赶紧些。」 「紫玉丫头啊,老周头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你能莫催么?」顾桑苗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 听她唿出自己的名字,紫玉对她的怀疑更加消减不少,笑道:「那行,我先走一步了,主子还等着侍侯吶。」 赵家的人口其实简单,三代单传,赵尚书没有兄弟,也只生了一儿一女,也并无妾室。 紫玉如果是老太太和太太跟前的丫头,不会用主子来表达,而会真接称老太太,太太,若是大少爷或是大小姐,也会直唿其名,很有可能,她侍侯的是哪位临时住到赵家的亲戚。 顾桑苗原想尾随她过去,但想了想,这丫头的警惕性太高,还是算了,不急在这一时,先去绿园浇水吧。 要找绿园也不难,找到十八学士就行了,果然,院里全是年轻的丫环,而且个个长得都娇俏水灵,听说赵云起也是个好色之徒,顾桑苗越发相信,这里就是赵云起的住所了。 「老周头,你怎么才来啊,老太太都让人把十八学士送来好半晌啦。」一个和紫玉差不多大的丫头自屋里出来,大声道。 「知道啦。」顾桑苗微砣着背,围着那株十八学士转了一圈,这株茶花实属上品,已经结了不少花骨朵了,茶花开得早的,有正月一个就会开,有的则要到二月去。不过这株,估计也是正月末会开吧,有些残枝需要剪一剪。 「咦,你干嘛呀,才买来的花,怎么就开始剪枝?」那丫头不解道。 「是枯枝,哎哟,刚才没看仔细,这花染上了枯枝病,幸好发现了,否则,等开春又会死。」顾桑苗道。 「胡说,才买来的花,你就说要死,咒它吶。」那丫头道。 「小姑娘叨叨啥呀,我老周头侍候这些花花草草几十年了,不比你懂啊,瞧见没,这根枝,正结口处就病变了,还有,这个嫩芽,也有毛病,都得剪,一会子还得把这些剪下来的枯枝全都烧了,免得影了整颗花树。」顾桑苗不悦道。 「好好好,你懂,你懂。」那丫头瘪瘪嘴走了,边走边说:「老周头,你平素话可没这么多。」 又是个试探的? 决定要假扮老周头之前,顾桑苗当然对老周头的性格习惯有所研究,她这种易容高手,能够很快抓住人物特徵,从细节上模仿起,一般人很难看出破绽,看来,那个叫紫玉的向里面的人禀报过对自己的怀疑。 「我怎么话不多,连老太太都嫌我啰嗦吶。」顾桑苗细心地剪着枯枝道。 将十八学士侍侯好以后,将它小心搬到向阳处,才开始给剩下的花浇水。 不多时,屋里走出一个年轻公子,看着十八九岁上下的样子,紫玉和方才那位丫头陪在身边。 顾桑苗装作人老眼花,继续浇着水,并没有上前行礼。 「老周头,过来。」年轻公子一出声,顾桑苗就觉得有猫腻,他是夹着嗓子在说话,虽然很隐敝,但她这种易容高手一听就听出问题来,绝对不是自己的原声。 但他的相貌和赵云起相比,有很大不同,却也还有五六分相似,顾桑苗眯着眼睛缓缓上前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恭身:「少爷。」 「什么少爷?我是你家少爷吗?」那少年很敏感地一沉脸,斥道。 「老周头,你是不是不认得表少爷了?」紫玉喝斥道。 「小的常年在花圃侍候府里的花花草草,表少爷来家里时日又不常,再说了,少爷表少爷,都是少爷,反正都是主子,一个称唿罢了,只要没有不敬,就没有大错。」 「哎,你个老东西,还真会诡辩啊,以后不许叫爷少爷,要叫表少爷,知道了不?」那少年公子吊儿郎当的一吐嘴角的牙籤道。 「是,表少爷。」顾桑苗恭顺地回道。 「走,陪爷到园子里狂狂去,对了,你们谁会打马球?快憋屈死我了。」那少年边往外走边道。 「我们可不会打马球,要不找几个小厮吧,金贵和金奇两个好象会一点儿。」紫玉笑呵呵道。 「你们自然不会,天底下,怕也只有那个小贱人会了,也不知道齐思奕那厮从哪找来那么个厉害丫头,不止一手马球打得比男人还要好,还聪慧得很,爷就是裁她手上的。」那少年咬牙切齿道。 赵府里,还有哪个主子知道自己会打马球,又如此清楚比赛那日自己破案的景况?除了赵云起,还有谁是栽在自己手里的? 赵云起呀赵云起,你要装成另外一个人,也给我专业一点好吧,声音模仿得不象不说,连行为举止都不收敛,看紫玉和那个丫头的样子,应该是赵云起跟前得力的两个大丫头吧,如果你真是客居在此的表少爷,那就该对这两个丫环客客气气才是,而不是象现在,对两个丫头动手动脚,形状亲昵,实在不是个做客人的样子。 而且,这些个抱怨也该在自个的屋里暗自发表才是,却在这院子里嘟嚷,也不怕外面监视的人听见么? 正愕然时,突然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宠。 第一百九十章:赵家冒险4 顾桑苗下意识往后一退,愕然地看向对方,正是化妆成表少爷的赵云起,只见他一错步,也看不清他是什么招术,一下子就拧住了自己的脖子,若是以往,顾桑苗自然会很快挣扎,同时反击,可现在她是老周头,一旦反击就要露陷,这厮应该只是在试探,正强忍本能时,后颈遭受一记重击,瞬间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感觉眼前很昏暗,鼻间有隐隐约约似曾相识的味道,脑中一惊,人顿时清醒,许尚武,他在这里! 「云起兄,你也忒大胆了些,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将这丫头捉来送予我,也不会被大理寺人发现?」果然是许尚武那厮狂傲不羁的声音。 「怕什么,我被他们逼得都不敢用正面目示人了,都是拜这个臭丫头所赐,知道许兄你早就对这丫头有意思,云起当然要亲自送上门来,给许兄你享用啊。」赵云起阴笑着说道。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云起兄摔了这次跟头果然机敏了许多,只是这丫头的易容术惟妙惟肖,她化成别人的样子,为兄我都难以看出破绽,你是如何瞧出来的,而且还一抓一个准的?」赵云起不解道。 「小贱人易容的本事确实传神,说实在的,兄弟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兄弟现在的处境,在府里住着,四周都是虎狼眼睛,府里的人就查得更严,每日府里有什么样的人进出,谁跟外面的人接触过,我都会让人仔细查问,并回禀,其实,她一个花季少女竟然妆成老花匠的模样,还真让瞧不出半点破绽来,也很难怀疑到她身上。」赵云起道。 「是啊,那你是如何查看出来的?她究竟哪里有破绽?」许尚武好奇道。 「小贼人虽然可恨,可她确实有本事,老周头在赵家干了几十年,他的生活习性大家都熟悉,她敢化妆成老周头,就是不想引人注意,可正是因为大家对他太熟悉了,才容易出现破绽,说起来,行走,说话,连性格上,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她都学得很象,就只有一处出现了问题。」赵云起道。 「还真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快说说,她究竟是何处有毛病,让你看出破绽了。」许尚武道。 「出在十八学士上,老周头对养花确实是熟门熟路,技艺也精湛,可是,他很养很多名花,却只养不活十八学士,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难道十八学士很难养吗?」许尚武好奇地问。 「不是,赵府有比十八学士更难养的名贵花种,老周头照样能侍侯好,唯独只对十八学士养不好,就是因为,曾经他在侍养一盆上等的十八学士时,他的小儿子落水了,他为了能把嫁接到一半的枝接完,迟了半刻才去湖边救人,结果,孩子没了,从此,他再也不肯养十八学士,这事府里知道的人并不多,连我祖奶奶也未必晓得,只有我知道。」赵云起道。 「哦,为何只有你知道?」许尚武不解道。 「因为我与老周头的小儿子差不多年纪,他死的时候,正是我跟前的小厮,因他一句话触怒了我,被我推下的湖。」赵云起说出这段往事时,声音平静得很,没有半点愧疚之色。 「老周头也知道是你害死的他小儿子?」 「知道,因为正是我去向他求救的,我当时也吓坏了,又不敢大声嚷嚷,让我爹知道肯定会揍我,便去叫他,谁知,他是个花痴,他培育的那盆十作学士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有一根线就能将枝绑完了,就那么半刻钟时间,他儿子救上来时,还有一口气,却伤了肺,虽然不是立马就死的,但半年不到后,还是病死了。」赵云起道。 「所以,当你看见她仔细而又认真的侍侯那株十八学十的时候,你就起疑心了?」许尚武问道。 「就算没有这段往事,我也会将他打晕,然后查探一番,若是没有问题,等他醒来只说他突然病症晕倒就是。」赵云起阴森森道。 顾桑苗快要气死,该死的赵云起,机敏到了如此地步,每日府里有与外人接触过的下人,都会被他视着怀疑对像,如果没有老周儿小儿子的事件,他也会将自己打晕,然后检查,一个花季少女扮成老头子,被打晕之后,很容易看出破绽,因为再化妆,少女的手也很难化成粗砺的老头子模样。 「做得好,以后进相府的陌生人,也要如此谨慎才是,莫要一不小心,就着了那些人的道。」许尚武道。 「那好,人给许兄留下了,小弟告辞。」赵云起道。 「小丫头应该醒了,你不去让她见见你?」许尚武道。 赵云起猥琐一笑:「算啦,那小尤物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绝色,小弟怕看多了,会起邪念,还是留给兄长一个人享用吧。」 奶奶的赵云起,姑奶奶今天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你等着,只要姑奶奶不死,一定会挖出你的眼珠子来血今日之耻。 顾桑苗暗暗骂了一句,脑子急速转动着,要怎么才能脱身呢? 落在许尚武这个畜牲手里,不死也要残,何况,与其受那样的污辱,还不如…… 「别装了,爷知道你醒了。」 许尚武这种武功高强之人,光听人唿吸变能辩别出是否昏迷。 顾桑苗干脆睁开眼睛,眼前是许尚武放大的脸,他竟然凑近她的脸,不少半指宽。 顾桑苗毫不犹一头撞去。 许尚武没料到她如此彪悍,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正着,捂着头怔怔地看她几秒。 「许尚武你长个猪头吗?这么硬。」顾桑苗自个先痛出眼泪来了,早知道就不该用这么大的力气。 第一百九十一章:落入魔鬼之手 「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许尚武愣了几秒后,放肆大笑,突然抓住顾桑苗的头髮,对着自己的脑袋又连撞好几下。 顾桑苗撞得头昏眼花,半晌脑袋里还嗡嗡作响,他却半点事也没有,大笑道:「真是不自量力,爷练的就是硬派的外家功夫,天底下没有几个敢跟爷比头硬的,你还是头一个。」 「是,我是不自量力,拿人头跟猪头比硬度。」输人不输阵,顾桑苗晕晕着,脑子却转得并不慢。 「你不用激怒我,不错,若是换了别人,敢辱骂爷,早被一拳砸死,可爷对你太有兴趣了,你骂得再凶,再恶毒,爷也不会生气,只会觉着好玩,就象……嗯,猫捉老鼠一样,桑苗,你现在就是爷手心里逃不掉的老鼠,爷何必跟你治气,逗着你玩就好了。」许尚武邪笑着说道,前儿许大太太在许家吃了大亏,回去便跟儿子哭了一场,正想找机会教训这丫头呢,今天就被人送上门了。 「有本事就放了我,用下三滥手段抓住姑奶奶,你好意思么,许尚武,你好歹也是一方之霸,一军主将,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要不要脸啊。」顾桑苗大声骂道。 「脸是个什么东西啊?你说我不要,我就不要了吗?小丫头,脸这种东西,真跟仁义道德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若有权有势就有脸,无权无势又没钱,谁给你脸啊?出门谁都能把你的脸踩在地底下。」许尚武仍然丝毫不生气,很奈心地跟顾桑苗胡扯着。 「也是,跟畜牲讨论什么脸啊,你本来就没脸,骂了也是白骂。」顾桑苗想激怒这厮,让他对自己下重手,一个人在非常愤怒的时候,戒心反而没有那么严谨……可这厮油盐不进。 既然激怒不了,又打不过人家,顾桑苗决定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懒得看他那张丑恶的脸。 「咦,就不骂了么?爷还没听够吶。」许尚武很失望地捏了捏顾桑苗的面皮:「嫩滑熘手,嗯,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赵云起说得不错,你就是个绝色的小美人,让爷想想,什么时候开始享用你才好呢?」 他说着,将顾桑苗从地上拎起,却并不抱在怀中,而是象拎件破衣服 一样不肯沾身,任其在手中晃荡着往前走。 这样的姿势太过屈辱,顾桑苗忍不住大骂:「许尚武你个混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行,你跟你那美人主子一样,奸诈得很,爷现在还是别沾你的身的好。」许尚武一本正经地回道。 莫非上回他在许府的小阁楼里,就是因为没防备,被齐思奕给下了毒?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大将军,还会怕我一个小小的丫环,说出去,可真有面儿啊。」顾桑苗冷哼道。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莫用话激我,等一会子爷把你侍候好了,你对爷就会附首贴耳,还捨不得离开爷的。」不得不说,许尚武这厮心理素质特别好,任你用什么话激他,挑恤他都没用,他的目的性很明确,自己该干嘛还是干嘛。 将顾桑苗拎上了小阁楼,推开里面的门,将她一甩,里面立即有几个了武有力的女子将顾桑苗摁在地上,顾桑苗的腿一获自由,就地一个螺旋腿,踢翻两个女子。 「是个有武功的。」其中一个女子冷声道。 「捆起来,莫扔池子里去,莫让她伤了爷。」另一个女子一边回,一边欺身上来。 顾桑苗双手还没缚在身后,动不得,只能飞跃起,用脚与两个女子周旋,无奈,这两个人全都是武功高手,招术狠辣,顾桑苗又双手受制,很快被她们制住,再次摁在地上。 其中一个道:「若不是爷还没享用过,不能坏了品相,老娘真想撕了你。」 还是个暴脾气的 顾桑苗不再也她们对骂,一声不吭。 两名侍女倒还纳闷起来,互看一眼,其中一个道:「她看起来太不老实,连脚也一块绑了吧,免得爷一会子用得不顺心。」 「不成,腿绑了,爷怎好行事,爷的本事你担心什么,她这么小,还是个雏吶,能有多大能吶,爷要的就是这个辣劲,没事,剥干洗净,再用床单裹了,送爷床上去。」 奶奶的许尚武的卧室外竟然还有天然的温泉泳池,可真是够会享受的。 顾桑苗躺在温泉里,任由暖暖的,轻缓的水沖刷着自己的身体,同时,体力也正慢慢在恢復,被撞痛的脑袋也似乎得到了症治,疼痛减轻了许多,看来,这池温泉水,还有疗伤和恢復体力的功效。 顾桑苗舒舒服服在里面泡着,差点睡着,等两个侍女将她自水中拖出来时,还愣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你这么心大的,保不齐还真是咱们爷的仰慕者呢。」 顾桑苗想碎她一口,又觉得没必要,仍然顺从而又乖巧地任由她们两个折腾。 果然,她先前穿的衣服一件也不剩,身上连最贴身的挂件也被取走了,许家人给她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还帮她把头髮烘干,梳了个漂亮的小团髻,看起来更加娇俏动人,清丽无双了。 两人欣赏了一会子,觉得很满意,也没真的用被子裹,就这样将她推进了一扇门里。 还好,门里没有上次那么多帷幔,屋子干净整洁,布置也很简单,没有多少摆设,当坐在房中的许尚武抬眸的一眸,眼睛乍亮,象看见一块宝玉一样欣赏着顾桑苗。 「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么?」他并没有像顾桑苗想像中那样,如色中饿鬼似的扑上来,而是痴痴地看着她问道。 「皮都被你们揭掉一层了,你认为我还能再伪装?」顾桑苗淡定地走进屋里,在许尚武对面坐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第一百九十二章:落入魔鬼之手2 许尚武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来到这里的女子,除非是他的老相好,府里那些一心想往上爬,甘愿充当他身下之物的人,才会如此,不对,没有人比她更自在轻松放肆,既便是他的老相好,也对他怀有这样那样的目的,在他面前或怯或装或端着,没有一个是顾桑苗这样,明明外表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却表现的沉着冷静,如一个见惯世面的老江湖,这反差也太大,让许尚武越发来了兴致。 「你就不怕茶里有毒?」 「你是神经病吗?在自己喝的茶里下毒?」顾桑苗不屑地斜了他一眼道。 许尚武尴尬一笑:「小丫头,你还真是第一次进到我这屋里没有吓破胆,跪下哭着求饶,或者对我破口大骂的女子。」 「我跪下哭着求饶,你会放过我吗?」顾桑苗问。 「不会。」 「那不就是了,你这人没心没肝没脸没皮,杀之无血,剐之无皮,哭求无用,骂更无用,而本姑娘我从不做无用之事。」顾桑苗理所当然道。 许尚武再次被她怼得无言以对。 「那你是认命了?愿意做我的女人?」不知为何,阅女无数的许尚武竟然有点激动,许久没有为谁动过的心,刚才明显的颤了颤,满怀期望地看着顾桑苗。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道:「认命不代表愿意,只是暂时的屈从,我这个人是很务实的,既然许公子今日非要凌辱桑苗不可,而桑苗又无力反抗,无法逃脱,那将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程度,也是明智之举不是吗?」 「好,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真正顺从我,我可以再等你两年,让你成人之后,好生娶你,当然,因为你的出身,不能给你正室之位,但一定能让你有个名份。」许尚武强吞了口口水,忍住想要将眼前冷静又漂亮的得象个瓷娃娃的顾桑苗压在身下的欲望 ,热切道。 「你肯定有条件对吧。」顾桑苗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既然有震惊,也没有喜悦,也没有他想像中的不屑,而是一付跟他讲价还价的商人面孔。 「不错,做我的女人,那就必须服从我,替我做事,或者,你不愿意为我办差也行,只要相伴我左右就好,再也不能回恭亲王府。」许尚武道。 顾桑苗很认真的思考着,双手托腮,细细地打量着许尚武。 许尚武下意识地坐正,抚了抚自己的面颊,似乎生怕脸上有不洁之物,影响观瞻。 心脏微缩,没来由地紧张着。 顾桑苗很认真地看了半晌,也思考了半晌才缓缓摇头。 「不同意?为什么?」许尚武差点没从椅子上蹭起来,言语中难抑失望。 「比起我家大爷来,你长得太丑,影响食慾。」顾桑苗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 呃…… 若论长相,普天之下,比齐思奕更好看的男人似乎还没生出来。 可是…… 「你不觉得他男生女相吗?阴阴柔柔的,没有半点男子气,根本不象个男人……」 「啪——」 许尚武后面的话,都卡在顾桑苗突然甩来的耳光里,他被打懵了,不是这巴掌有多重,而是在这间屋子里,除了齐思奕,她是第二个敢甩他耳光的人,更是第一个女人。 「以后再污辱我家大公子,我听见一次打一次。」顾桑苗说完,又往自己嘴里灌了杯水。 失望,愤怒,羞辱瞬间充斥着许尚武的心,他明知道若在这个小丫头面前先失了控是很没体的事,也不是他许尚武的风格,可他就是很生气,生气得不想控制,她太特别了,太想要得到她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你可知道,本公子刚才开出的条件有多优厚?全大梁城的女人,跪着爬着求着想要都得不来,本公子御女无数,没有一个愿意收入房中,想要娶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蹭地站起来,身材高大,足足有坐着的她两倍,顾桑苗要仰起头才能看得见他的脸。 可她却纹丝不动,仍安然端坐在他对面,仿佛她才是那个镇定自若的大人,而他是犯错后暴跳如雷,不能自已的小丑。 他一伸手,拎起她的胳膊奋力向床上甩去。 顾桑苗狼狈地摔趴在床上,抬起头,轻蔑地看向许尚武,冷笑:「是嘛,装什么正人君子啊,畜牲就该是畜牲的模样,再披上人皮,还是畜牲。」 她冷静地笑骂着,不象别的被他掳进来的女子,会歇斯底里,或怯懦哭泣,或屈辱强忍,看起来不象是她既将要被他凌辱,而象是两军对垒中的对手,她的眼里,他是狂躁而无法自控的,就要落败的敌人,而她,才是既将取胜的将军。 许尚武真的很想要扑上前去碾碎她,将她生生撕裂,让她成为他的一部份,可潜意识里,却有种很无力的挫败感,他第一次感觉,就算夺了这个女人的贞操,占有了她的肉体,也无法征服她的灵魂,她还是会用居高临下,高傲而又轻蔑的眼神看自己,在她眼里,自己还是象蝼蚁一样的低贱,无耻,下流。 明明这种事情做过不知有多少次,被他毁掉的少女已无法计数,可眼前的女子,清丽,娇美,鲜嫩得象刚剥了壳的鲜鸡蛋,占尽了他喜好的所有类型,可他偏生有点下不去手,仿佛只要逞了自己的性子,这个世界就会塌下一半似的。 她不同于其他刚烈的女子,一旦被凌辱,会死在他面前,以死来控诉他的罪恶,来抗争。 许尚武难以想像,以她这样的性子,真被自己要了之后,她会如何,不,他不想她死,第一次还没有下手,就已经担心后果,这不是许尚武的风格。 第一百九十三章:落入魔鬼之手3 他不怕她的报復,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手段,他接招就是,他就是担心,她会象穆清远的老婆,那个与她长得有好几分相似的顾桑柔,那个女人……他不想杀死她的,只是……正好体内毒性发作,那时的他就如发狂的野兽一般无法自控,后来,当她咬舌自尽,一口鲜血喷在他脸上,让他瞬间清醒时,他的心是婉惜的,是痛的,鲜嫩娇美的妇人,气质如仙,听说是当年京城第一美女,竟然就那样死在了自己怀里…… 「来人,将她送进蛇笼。」许尚武有点气急败坏,当他发完这个命令之后,立刻又后悔了。 可顾桑苗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指尖已然拈好了毒针,只等这厮扑过来,就立即刺入他的中膻穴,杀不死,却可以废掉他,废掉这个欺凌了无数个良家女子的畜牲。 可这厮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之后,竟然放弃了,还下令将自己关押。 难道是突然大姨妈来了,不能行事? 顾桑苗竟然有点懊恼,潜伏到恭亲王府当丫环,无非也就是为了杀了这个畜牲给姐姐报仇,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姿势早就摆好了,只等按下快门,对方竟然要求退场,真真扫兴得很。 「我知道就算剥光你,将你全身的东西搜尽,你还是留有后手对付我是不是?只是我忘了告诉你,天底下,除了齐思奕的毒,一般的毒,对本将军半点作用也没有,所以,你应该庆幸,爷改变了主意,暂时对你没了兴致。」 许尚武道。 百毒不侵?只有齐思奕的毒可以伤害到他? 这点顾桑苗还真不知道,不过,她的毒都来自现代,许尚武未必就品尝过。 「别不甘心,现在连齐思奕的毒也对付不了爷了,爷只是暂时放过你,还是会疼你宠你的,等着,别急啊,宝贝。」许尚武看出顾桑苗的不甘心,邪魅一笑道。 进来四个孔武有力的侍女,拖住顾桑苗的手脚,抬到阁楼外,院中,一个铁笼子很宽很长,却很矮,里面密密麻麻爬动着不大不小,却品种繁多的毒蛇。 我去,那是人呆的地方吗?许尚武你个畜牲! 生为女生,天生怕蛇,尤其还是这么大一铁笼子毒蛇,该死的许尚武! 侍女打开笼子将顾桑苗塞了进去,顾桑苗在心里快把许家十八代祖坟骂撬开,可她仍忍住一言不发,不能露怯,她知道,这是许尚武故意折磨她,想让她屈服,让她投降。 对许尚武这种阅女无数的男人,早就厌倦了低眉顺眼,主动抛媚眼,献殷勤,或是软弱怯懦的女人,求饶,只会让他加速对自己的迫害,只有保持对他的蔑视,在精神上鄙视他,自己才可能求得一线生机,至少,得给齐思奕赢得一点前来营救的时间。 毒蛇,一条一条蠕动着往她身上爬,同类的地盘里,突然出现了异族,饿极了的蛇立即将顾桑苗当成了可口中的食物,开始啃噬顾桑苗的肌肤。 畜牲,他来真的,是真的要将她活活折磨死! 顾桑苗怕蛇,真的怕,这种恐惧来自幼年时的经歷,莫说被这么多蛇同时攻击,哪怕只要碰一下这种生物,她都会觉得噁心难受。 但她能忍住眼前与生惧来的恐惧,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怯懦,除了不想让许尚武得逞,还得益于当特种兵那几年的经歷,她曾潜伏在缅甸热带丛林里半年之久,就为缉拿从境内逃去的毒品贩子,丛林里,除了野兽,最多的是毒蚊虫和毒蛇,再害怕,也要与之搏斗,那半年的经歷,逼她研制出一种克制毒蛇的药物。 蠢货许尚武,以为将自己全身搜刮干净,自己就没地方可以藏毒了? 淘宝程序是她穿越时自带的金手指,又岂是他这个时代的古人能想像得到的? 立即启动淘宝程序,挑出避蛇药粉,她的手脚被缚住,不能动弹,系统自行将药粉洒满铁笼。 原本,许尚武以为,在看到蛇笼的一瞬间,顾桑苗会求饶,会投降,可是,她却一声不吭,尽管那双清丽而又灵动的大眼极力掩盖着内心的恐惧,她却仍然面无表情,临被塞进笼子的一瞬,还给了他一个轻蔑而又不屑的眼神,让许尚武又气又恨又懊丧,在看到群蛇往她身上爬,并开始啃咬的那一刻,许尚武是心疼的,不舍的,那样水嫩而又光滑与蛋白一样的肌肤,就要被这些毒蛇给毁了吗?真真可惜啊。 可多年的肆虐无忌,让许尚武的心硬如钢铁,再捨不得女人,只要不能为自己所用,他也能亲手将其毁灭。 然后,正当他的心左顾右盼,七上八下,不知是该及时制止,还是继续硬着心肠将这场凌虐欣赏下去时,那些蠕动着,啃咬着顾桑苗的蛇象是种了邪一样,纷纷滑落,摊开肚皮,僵了身子,竟然一条接一条的——死了,不过片刻,他让人精心准备的一笼毒蛇,便却都死翘翘了, 「公子——」侍女大惊,拔剑要上。 「住手!」 这样的结果,既出乎许尚武意料之外,又让他觉得,本该如此,顾桑苗在他心里,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身上有股神秘又强大的力量,让他觉得既好奇,又有趣,还有一种淡淡的隐忧,这个女子,确实不简单。 在她身上所有可以藏毒的器具全都搜颳走后,她还能将满铁笼子,上百条各种毒蛇在倾刻间杀死,这样的能力,在许尚武的部下中,几乎无人能及。 这个丫头,绝对不能还给齐思奕,除了自己,谁也别想得到她,否则,许尚武宁愿毁了她。 第一百九十四章:落入魔鬼之手4 可是,如此既美丽又有个性,还身负绝技的女子,许尚武捨不得,可又留不得,所以,他要想办法让她屈服,臣服于他,做他手上的刀,一把杀人的利刃,哪怕再退一步,赏她正妻之位,他都愿意,只要她肯为他效命。 他故意不将她放出来,让她继续呆在铁笼子里,与千百条蛇尸为伴。 蛇身上有股异样的腥臭味,顾桑苗虽然在特种部队里锻练过,可也极讨厌这种味道。 奶奶的,四脚被缚,手脚极不舒服,而且铁笼子极矮,刚好只能平躺着,这种姿势呆得久了,极为难受,手脚麻木的同时,腰肌也开始疼痛。 「把她抬到大太阳底下去,下面烧把小火烤着,可莫要冻坏了爷的小宝贝。」许尚武狞笑着吩咐道。 四个侍女一人扛一角,将顾青青抬到院外的太阳底下,她仰天躺着,太阳光正照在脸上,特别刺眼,而身下架起了小火堆,火苗离得远,虽不至于让她被烧伤,但蛇遇热,加速了尸体腐臭。 许尚武这个变态,想用这种极端的条件折磨她,让她屈服! 可惜,在热带丛林里,比这更艰苦的环境她也见识过,若没有坚强的意志,不可能忍受得了,而忍受不住,便只能死。 为了生,为了活下去,再难她也忍了。 所以,现在也是一样,她相信,许尚武暂时不想杀自己,否则也不用费这么多精神,直接强—奸了,再凌虐致死便是,既让他自个快活,又能污辱齐思奕。 他现在,就是想要折磨她,让她投降。 偏不! 上面太阳照着,下面火堆烤着,周身还有越来越臭,奇臭难闻的蛇尸,双手双脚被缚,麻木得象已经断掉了,没了半点知觉,而奇怪的躺姿让她浑身肌肉酸痛难忍,这种折磨,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身上还有无数个毒蛇啃咬的伤口,叠加着身体的疼痛,可顾桑苗的意识却十分的清晰,头脑清明,不能晕,也不能睡,一旦闭上眼睛,也许永远也不可能醒过来,身上的蛇毒越聚越多,得赶紧疗毒才是正经,否则,既使能挺到齐思奕前来营救,也已经被毒死了。 再次启动淘宝系统,身上的毒种太多,她只能一一调配解药,可这样解毒的效率也太低了,不等所有的毒性全都解完,自己这颗小心脏就承受不住的。 「人家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大小姐,再要么就是帅哥美男争着抢着爱得死去活来,你倒好,混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顾桑苗,你能耐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顾桑苗精神一震:「小二哥?」看到她这副样子还能阴阳怪气的损她的,只有这个相识多年的小二哥了。 「啧啧啧,还真是low 啊,你的美人主子呢?怎么也不出来救你?」 「喂,我中毒了,至少有几十种蛇毒,你要么就拿解药来救我,要么就滚蛋,姐没心情听你瞎bb。」 「妹妹,不是哥哥不救你呀,这可是隔了……嗯,咱们之间,隔着不止是距离吧,还有时空,哥哥我看妹妹你受苦受难,也很心疼,可是无能为力啊。」 「解药呢,先赊着,银子少不了你的。」真没法子,不过他又是怎么会感应到自己的生命正遭受巨大的危机? 说这么多风凉话,不就是为了多敲点钱么?死小二哥,黑心商家,趁火打劫。 「哟,上百种解药吶,你当哥哥是神仙啊,就算有,也只能一次给你一两种啊,哎哟喂,你这个……哥哥可真没法子啊,我来,就是看你怎么死的,你这身衣服还不错,真丝的,绣功精美,等你死了,这身衣服就拿去抵你的欠债啦,不用谢我,做鬼也要做个轻轻爽爽的好鬼,欠债鬼容易下地狱哒。」小二哥继续无良的在她耳边絮叨,顾桑苗没被许尚武折磨死,也快被他气死了。 「价钱翻倍,可以么?你知道我家美人主子有的是钱。」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样啊,那我想想。」小二哥勉为其难的说道。 顾桑苗快要气炸,正要破口大骂,小二哥的脸突然凑近,一双黑亮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还别说,你真是捡了大便宜吶,这脸蛋儿长得,可真比村花还美吶。」 「你……」虽然两个交易过好多次,但都是在网上联繫,真人还真没见过,这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这张脸,陌生中,又有一点熟悉,让顾桑苗莫明的感觉悲悽,似乎想起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人…… 「算了,看你着实难受,不逗你玩啦,我真没解药,不过,知道哪里有解药,得,情报也收银子啊,你该知道,我们做淘宝的,小本经营,日子也难过。」 「有话快说,有屁快话,一百两,迟三秒钟,一纹钱也不给你,顶多死就死了,反正又不是没死过。」顾桑苗烦躁地大吼道。 「百消丹,你家美人主子给过你百消丹。」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不是忘了,是太自负,自认玩毒一流,没在意他给的毒,更没把他给的解药放在心上。 「你确定他的百消丹能医我身上所有的蛇毒?」顾桑苗不确定地问。 「不确定,但你不是说,中了几十种蛇毒么?人家是百消丹,可以解百毒,还富余几十种功效吶,肯定能解。」 「有这样的逻辑么?」顾桑苗气恨得想要打人,可惜,那张俊脸只是在她眼前一晃即逝,再也看不见,甚至她都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 「你用还是不用啊。」小二哥问道。 「用,可我手脚都动不了,你帮我。」顾桑苗急切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落入魔鬼之手5 「帮不了,没药,你身上的药全被搜走了。」小二哥道。 「我去,你帮不了在这里瞎叨叨这么久干嘛,看我洋相吗?滚蛋。」顾桑苗快要气炸,如果可能,她真想穿越回去,把这讨厌的小二哥揪出来暴打一通。 「爷,两个时辰了,你进去歇着吧。」 耳边,侍女正跟许尚武说话。 「去瞧瞧,她可还有气息?」许尚武的声音有点黯哑,透着一股子挫败。 「还有气息,只是……」 「顾桑苗,只要你肯服软,爷就放你出去,别等了,齐思奕不可能会来救你,一个瘸子,再会施毒又如何?能在爷手里抢走你么?」许尚武大声道。 顾桑苗的气息真的很微弱,在太阳下暴晒,又用火烤,还有蛇毒在侵蚀五脏六腑,铁打的人,也快撑不住了。 可是,被小二哥一气一调侃,反而没有想像中的难受,精力也一直集中着,意识还在,只要再坚持,肯定会遇救的。 耳畔不再有小二哥的啰嗦,五识瞬间又变得清明,恶臭,麻木,疼痛还有毒害,一点一点再次回到她的感识里,真的好难受啊。 不行,不能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顾桑苗,如果你是遇到危险就只能等死之人,那就别坚持了,死吧,活着也只是个依附别人的可怜虫。 研毒那么久,深知不少毒与毒之间相生相剋,几十种蛇毒之间,肯定也有相剋的,而现在,她体内的毒正到了发作的高潮期,如果…… 脑中灵光一现,瞬间打开陶宝系统,那里有她亲自研制的多种毒药,其中就有专门提练的蛇毒,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她记得自己练的这些毒都是什么蛇毒,与身边的蛇毒多有相剋,于是,暗暗服下一部份,又给自己调制了些解毒丸,慢慢服下。 好在这一切,都不用手,只需在意念中,支配淘宝系统完成即可。 腹中的绞痛加剧,如搅绊机在肚子里翻搅一样难受,而且,因为毒晒,体力消耗巨大,早就变得虚弱不堪了,这样不行,得赶紧补充能量,否则就算毒被清除,身体也撑不下去,还是会死。 身边的蛇臭味越来越浓烈,顾桑苗一张口,竟然咬断了一条蛇,甚至开始嚼动,艰难地吞了下去。 许尚武怕臭,离她隔得好远,免得自己被熏晕,但他还是亲眼看见濒临死亡的顾桑苗竟然生吞下一条死蛇,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小女孩子,象只小猫一样倦缩在蛇笼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这种情形下,换了别的女子,要么就求饶求生,要么放弃生命,一心求生了,可她仍倔强地躺在笼子里,一声不吭,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是人都不想活了,她却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明明很讨厌,很噁心这些臭蛇,竟然强逼自己将蛇尸吃下去,以补充能量。 她才十五岁啊,怎么可能有如此坚强彪悍的意志? 许尚武扪心自问,自己到了这种地步,也无法做到象她这样,也许早选择了自尽。 对她的感觉,由欣赏,变为了肃然起敬,这个看似柔弱小女子,会是他最强大的对手吗? 不,要得到她! 许尚武无比坚定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得到顾桑苗,不能让她为别人所用。 强横的凌辱对意志如此坚定的女子没用,她是遇强则强,那只有…… 许尚武越发捨不得让顾桑苗死了。 「来人……」 刚要下命令,一枚暗器直扑他的面门,力道快狠准,饶是许尚武武功高强,也只能稍做反应,避开了一点,暗器擦脸而过,他的脸,顿时被划了一道口子。 好强的内力,是他以前没有遇到过的对手。 怔忪间,对方又是三连发袭来,许尚武一个纵身跃起,徒手接了一枚,另外两枚悉数被他踹飞。 却发现,手中捏着的,竟然是很小巧的箭矢,是他从未见过的。 「谁?」顾尚武脑中警铃大震,话音未落,骤然发现,自己跟前的四个侍女齐齐向铁笼袭去。 他这才看清,射向自己的暗器,竟是本该奄奄一息,而且手脚被缚的顾桑苗发出来的,她的手,不知何时挣脱了,铁笼锁也被打开,正站在笼子上,手中持着一把精巧而又古怪的小弩向四个侍女发射。 她手中的东西又快又狠又准,能连发。 不是明明将她周身的东西全都搜走了么? 小弩是哪来的? 还有,绑了两个时辰,她竟然还有如此灵巧的身手,虽然看着还虚弱,但眼神坚定得可怕,这么小的姑娘,哪里来的如此强大的毅力? 晃神间,只见顾桑苗跳上一个侍女的肩上,手臂勾住另一个侍女的脖子,指尖划动,侍女颈血喷射而出,被割了喉。 而她身下的侍女拧住她的腿用力将她甩下,顾桑苗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回手又是三连箭。 速度太快,距离又近,侍女没反应过来,额头,喉咙,胸口连中三箭,倒地而亡。 一个被折磨成重伤的小姑娘,竟然在倾刻之间,脱离桎梏,杀了他手下两个得力的女护卫。 许尚武真是越来越欣赏和喜欢顾桑苗了,简直就是个宝贝啊,还有她手里的小弩,哪来的? 死了两个得力干将许尚武不但不生气,还饶有兴致的坐下观看着,想看她怎么杀掉剩下的那两个。 吃了几条死蛇,顾桑苗补充了一点体力,也终于想法子挣脱了手上的绳索,杀了两人之后,已是强弩之末,没多少气力了,毕竟被折磨了两个多时辰,又中了蛇毒,消磨了太多的精气神,如果不是求生的欲望太浓,对许尚武的恨太烈,支撑不到现在。 第一百九十六章:落入魔鬼之手6 她迅捷而又狠厉的杀掉两个侍女,虽然让剩下的两个有点犯憷,但她们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立即调整心态,更看出顾桑苗既没有内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不再贴近她,对她围而不攻,想要耗尽她最后一点体内,而且,她手上的小弩太过强悍,两人紧盯着,防止她再用小弩进攻。 其实,只有六枝小箭,刚才已然用完了。 顾桑苗趁着对手观望之既,停下喘着气,悄悄将小弩收回淘宝系统,凝神贯注与两个侍女对侍着,只要她们敢进功,她就引暴手雷。 她恨死了此刻坐在椅子上,以赏马戏一样看着自己和侍女撕杀的许尚武,他是笃定自己没法杀掉他吧,所以好整以暇,大剌剌地,一副毫无戒备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一会子拼着让两个侍女杀死,也要将这枚手雷扔过去,炸死这厮。 正等着对方发难,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来,剑花一闪,两个侍女齐齐倒在血泊中。 顾桑苗虚弱地睁开眼,触到那双清幽而深遂的眼睛,充满关切与怜惜,更多的是自责。 美人主子!你终于来了。 这一瞬,所有支撑的意志全都松懈,顾桑苗放心地晕了过去。 竟然有人敢闯许相府来救人? 许尚武刷地站起来,举掌向那人噼去,而在那人身后,齐齐闪出五六个人影,步伐招式整体划一,倾刻将他团团围住,而先前那人,蒙着脸,只看得见一双清澈而又幽深的眼睛,正冷冽地看着自己。 许尚武立即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这双眼睛看着既熟悉又陌生,可是,他所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武功如此高强之人。 许尚武很想与他再过几招,可他却似乎无心与自己缠斗,将他扔给五六个同样蒙着面的黑衣人,转身向顾桑苗扑去。 果真是营救顾桑苗的,真是恭亲王府的人? 齐思奕那个瘸子,真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请到如此强大的高手? 「你们是何人?胆敢硬闯许相府?不要命了吗?」围攻自己的几人功夫甚是高强,许尚武一时还不能脱身,而且,几个的武功太过怪异,都是通过强化的专业训练过的人,很象军人,又比军人更加高强。 恭亲王府有这样强大的护卫?不,不可能,真有,早被自己的组织发现了。 许尚武的警惕性顿时提高,不再游乐嬉戏,打起精神来应府这几个人。 可那边,先前那个竟然在一招之下,将他特别训练出来的四个贴身丫环,也算是他的女护卫,全杀了,他自问自己都难以办到。 那个人如此强悍,什么来头?恭亲王府竟然卧虎藏龙,自己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失职。 眼看着那人打开蛇笼,将顾桑苗揽在怀里,许尚武的脑中一炸,提气,凝聚七成功力一掌击去,掌力如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将围攻的五个黑衣人震倒在地,许尚武一个纵身蹿上前,拔剑直指那人面门: 「说,你是谁?为何要抢走她?」 那人却只是轻蔑地瞪他一眼,单手执剑,也不见他如何招式,那剑便如灵蛇一般划向自己的颈脖,许尚武乍然后退,背后惊出一身汗来,此人不止功力深不可测,连招式也是见所未见。 恭亲王府为了营求顾桑苗这个小丫头,竟然不惜血本,哼,她是爷的,谁也别想将她带走。 手指往口中一放,哨声尖利,府家的卫护立即蜂涌而来。 而他自己则死死地缠住对方,不让他有可逃之机。 虽然有好几次,差点死在对方手里,但过的招式越多,许尚武越心惊,打起十分精神全力以对,对方手中还抱着一人,一只手与他对抗,才堪堪打个平手,这让许尚武既心情又激动,好久没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了,今日得好生与他过过招,至少要将他的招式摸个七八分清楚才行。 谁知,那人似乎洞悉了他的意图,更打算速战速决,不想在许府做过多的停留,只听他冷声道:「强攻。」 那五名正与许家护卫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全都摆脱了正在缠斗的对手,齐齐聚集在此人身边,瞬间摆出一个七星阵来。 许尚武曾在古书上见过此阵,听说要七人才能成阵,一旦阵势形成,可以开山噼海,威力无穷。 好在他们只有六人,无法摆成真正的七星阵,威力大减,可对付许家的护卫却是绰绰有余。 许尚武自己也往前头冲锋过两回,很快便被绞杀回来,而许家其他不识此阵的护卫,傻唿唿的冲进去,瞬间被绞成了肉片,纷落在院里。 场面,血腥而又肃杀,许尚武知道,再斗下去,自家的护卫会死伤大半,太不划算,可是,让他就这样看着顾桑苗被人救走,心中实在不甘,顾桑苗是块宝玉,还是块没有经过太多雕琢的宝玉,一旦落入如此强悍之人的手上,她会发浑更大的能量。 而这个力量却是要与自己作对的…… 与其让她成为别人手中对付自己的利器,不如…… 得不到就毁灭,这是许尚武向来的为人宗旨。 「散开!」他高声示警,高高跃起,手中一物旋飞出去,如旋转的飞盘一样袭向顾桑苗。 「飞锯!」那人赫然道。 这是传说中的暗器,听说为天脉山老祖所创,当年老祖凭着自创的六大暗品横行开下, 所向披靡 ,从无对手,以一已之力,差点灭了殷山大陆四国,终一大陆,建立不世伟业,后来,若不是出现一个神秘之人,用做烟花的火药制做一种叫炸弹的东西,趁老祖不备,将他连同整座山全都炸毁,殷山大陆,早就改编了歷史。 第一百九十七章:落入魔鬼之手7 听说那一役之后,各国便有协议,将天脉山老祖的六件法宝尽数销毁,不许再现世。 许尚武今天却祭出其中之一的飞锯,此锯一出,所到之处,如割韭菜,逢人割头,遇物削断,无人能挡。 黑衣人大震,纵身跃起想要避开,可那锯子如同有神魂附体似的,竟然附身而追,根本无法摆脱,瞬间想起,此锯一出,不见血不迴转。 当那锯再次袭向顾桑苗时,他干脆将她环抱在胸,用自己的手臂抵挡飞锯的攻击。 「公子……」六人中,有人惊叫。 血光飞溅,飞锯见血而回,黑有人大喝:「撤!」 许尚武收回飞锯,正要再次发出时,六个人影一闪,竟然奇蹟般的连同顾桑苗一块儿消失。 看着自家院子里横躺着的一具具尸体,对方只有六个人,只是一个受了点轻伤,全都逃了,而且,现在连对方的真实面目都没能看清,这是许尚武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挫折。 他气急败坏的一掌击向一旁的大树,那颗高大的,生存了几十年的香樟树,顿时中树干中裂开,摇摇欲坠,差点断裂。 「来人!」许尚武大吼。 侍卫及时跪在面前。 「去赵家暗中查探,看守在赵家外的大理寺探子可曾撤走。」许尚武道。 属下很快回来禀报: 「回爷的话,大理寺探子并未测走,属下还发现上官宏正在赵府周围查探,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如此说来,赵云起并没有暴露,上官宏还不知道赵云起已经化妆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仍旧留在赵府,过着风流快活的日子。 既然赵云起没有暴露,说明上官宏并不知道顾桑苗被赵云起捉住,并送给了自己,那这些人是如何知道顾桑苗在许家的? 或者说,是谁走漏了风声? 许尚武又环顾了自己的住所一遍,他虽然住在许家,但这个院子,除了他的属下,一般人根本不能随便进来,所以,任他闹出再大的动静,许府其他院落也并不太清楚具体状况,顶多听得到一点声响。 那么,是自己的身边人出了问题? 一个时辰前,许府的另一间院落里,许湘雪正往银霜炭盆里扔栗子,等烧熟,爆开花后,用火钳夹着拿出来剥着吃。 「娘,大哥院里可真快臭死了,隔着两个院子都能闻到,人都快熏死了。」 「臭?什么臭味?你大哥不是很爱洁的吗?」许二夫人一边绣着花一边问道。 「又腥又臭,简直是恶臭喧天,爹也真是,什么都纵着大哥,就不怕我们大家都被他熏死么?真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 「腥臭啊,听说你大哥最近喜欢弄些蛇回来,这么臭,不是蛇死了吧。」许侧夫人道。 「蛇死了也没这么臭啊?」许湘雪皱着小巧的鼻子,烦躁道。 「让人过去瞧瞧呗,莫是又出了上次那事,听你爹说,现在许多人都盯着咱们许家呢,还是莫要再闹出大事来的好,你爹在朝中也不好做人。」许侧妃道。 「清风,去瞧瞧,大少爷在干嘛呀。」许湘雪道。 清风是名侍卫,躬身进来:「回大小姐的话,大少爷有明令,不许里院的人随便靠近青院。」 「你没闻到这股子恶臭么?就去小心打探打探,别让他发现就好了。」许湘雪道。 不多时,清风回来:「……大爷又在玩吶,有个……有个小姑娘被关在了蛇笼子里。」 「又有个姑娘,长得好看不?」许湘雪皱眉,对于那个姑娘的生死,她并不关心,也操不了这份心。 「好看得紧,长得还很有点象二太太呢。」清风回道。 许二太太扎着了手,痛得一抽冷气。 「娘,你怎么了?看您,府里又不是没有绣娘,非要自个绣,又扎手了吧。」许湘雪心疼的将许侧夫人的手指含着嘴里吸着。 「没事,也不疼,湘雪,你真是娘的好宝。」许二太太柔柔地看着许湘雪道。 「对了,家里也太臭了,你不如出去走走吧,你的胃口本就不好,再这样熏下去,午间又用不下饭了。」许二太太道。 「去哪里走啊,人家都因为女儿是许相之女,上竿子巴结着,可怎么看都透着虚伪,连个肯真心对你笑的人都没有。」许湘雪道。 「前儿个不是与恭亲王府起了些嫌隙么?都是些误会,你大娘做事太过鲁莽,她那性子……咱们可不能和她一样,你与郡主的关系,不能就这么断了,去走走吧。」 许二太太的话让许湘雪眼前一亮:「娘,您贊成我常去恭亲王府么?」娘以前听说她去恭亲王府便不高兴,那日在王府里,娘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今日怎么改变了态度? 她喜欢齐思奕,那个美丽沉静又温柔的男子,虽然双腿有疾,可一点也不影响他高贵优雅的气度,许湘雪发誓,那是她见过的,最优雅,最英俊,最温柔的男子。 「恭亲王府的大公子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有腿疾,真是可惜了,若是……」许二太太摇摇头道。 「娘,他的腿疾听说也和大哥一样,是中了毒,只要解了毒,肯定就能治好,将来就能走动如常了……」她的眼神热切着充满期盼。 「湘雪,你还不到十五岁,等明年就及笄了,你爹……」 「娘,女儿不想这么早议亲,女儿想嫁个真心喜欢的人……」 「也不知道臊,莫非你现在就有了真心喜欢的?」许二太太刮着许发的鼻子嗔道。 「没……没有,不过,以女儿的家世出身和样貌,怎么也能嫁进公爵之家吧,一等亲王府也不是不可以的,娘,您到时候可一定要帮我,不能让大娘替女儿作主。」许湘雪急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落入魔鬼之手8 许二太太幽幽地嘆了口气,抚着许湘雪的脸道:「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又怎么捨得你将来嫁得不如意呢,不过,许家虽然家大业大,你爹也权势滔天,可名声却不大好,那些公勛世家也未必看得上,所以……你得让人家了解你,知道你的好,肯接纳你。」 许湘雪大喜,眼中浮起一汪水气,重重点头道:「嗯,娘,女儿明白。」 「去吧,去恭亲王府走走,听说那齐大公子性子看似温和,却是极冷淡凉薄的……」 「娘,他很好的……」 「嗯,去吧,别呆在家里了,便是娘也受不了这股子臭气,快熏死了,娘去云月庵上柱香,也避一避。」 顾桑苗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的事了,一睁开眼,便看见熟悉的梅花帐顶子,心顿时一松,长长地吁了口气,摸着身边的熟悉又柔软的床单,她在床上打了个滚,真是晃如隔世啊,终于又回到了恭亲王府了,在许家,差一点就死在死蛇堆里了,奶奶的许尚武,杀人不过头点地,竟然用那样残戾的方法来折磨她。 死就死吧,还要死得臭哄哄的,真真要气死人了。 「小苗,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黄莺端着药进来,看见顾桑苗醒了,放下药碗就扑过来。 来自亲人和朋友的关心最让人心暖,顾桑苗眼角濡湿,反抱住黄莺:「对不起,黄莺姐姐,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唉,你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多大的事啊,有什么不高兴,说出来就是,干嘛突然跑了啊,害得大家都好找,要不是爷……」 说到此处,黄莺顿住,没再往下说。 那日的黑衣人,那双清澈而又幽深的眸子,就是齐思奕的,难道是他亲自去许家救的自己? 他的腿…… 「爷怎么了?」如果真是他亲自去救的自己,那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爷没怎么,没怎么。」黄莺目光躲闪着,不肯与顾桑苗对视。 那日一见是他之后,顾桑苗就放心的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一概不知,莫非,他受伤了?或者说,因为救她,引发了旧疾? 「我去见爷。」顾桑苗翻身坐起,就要下床,却发现脚一软,整个人差点扑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无法着力。 「是不是很痛?」春儿从内室跑出来,急急忙忙地要查看她的腿。 「我的腿怎么了?」顾桑苗愕然地问,那日她并没有伤到腿啊,怎么现在小腿以下会没有了知觉呢? 「爷说是被缚住太久,伤了筋脉,休息几天就好了。」黄莺道。 那日被缚住的不止是脚,还有双手,如果是血行不通太久的原故,那手应该也有问题啊,为什么…… 正疑惑时,春儿拿着药膏子往她脚踝处涂,还一边用力按摩着。 看她做得有模有样,顾桑苗诧异道:「春儿,你学过按摩?」 「哪里呀,是爷教的,爷让春儿天天给姑娘按摩双腿,说是可以活血化淤,姑娘过两天就能下床,正常走路了。」春儿道。 「不行,我要去见爷。」顾桑苗既惦记齐思奕的身体,又担心赵云起会潜逃,急得不行了。 「爷说……」 「不行,我非见爷不可。」顾桑苗真是有苦难言,案子的事,不能跟黄莺说,她是局外人,不需要搅进来,春儿倒是晓得一些,但有黄莺在…… 「姑娘,我背你吧,爷就在卧房里。」春儿倒是灵慧,从顾桑苗的眼神里觉察事情的严重性。 「还是我背吧,你个小身板,怎么背得动她。」黄莺笑着抚了抚春儿的额道。 这个时辰还在卧房里,这不是齐思奕的风格。 顾桑苗提着的心,被拎得更高了。 到了齐思奕屋里,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太医正在给他换药。 顾桑苗的心各登一声往下沉去,真的受伤了。 一旁还坐着王妃,一见她的面,王妃的漂亮的眸子里能喷出火来,正待开口,齐思奕抢先道:「母妃,儿子要换药,你在此不便,还请您先回去吧。」 自家儿子,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伤的是胳膊又不是大腿! 分明是要护着那个臭丫头。 王妃本想斥责顾桑苗几句,可儿子护得紧,他又还在伤病中,算了,不惹他烦心。 王妃起身,经过顾桑苗时,忍不住狠狠地拧了把她的耳朵:「以后小心着些,好生侍候爷,可听见了?」 顾桑苗忍着痛,温顺地低头应:「是,王妃娘娘。」 耳朵被揪红了,热辣辣的,可她的思绪就有些怔忪,脑子里一些残破的画面晃过。 揪耳朵…… 好熟悉的感觉,很小的时候,好象也被人这样揪过。 「母妃,小苗是我派出去办事的,她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您……」 「不就是揪下耳朵么?又不是拿刀子割,一个丫头片子,干嘛这么护着她啊,也不怕柱国公府晓得了,会生出隔应来。」王妃不满的嘟嚷着走了。 「爷,你……怎么受伤了?严重不?」王妃一走,顾桑苗就关切地问道。 太医正在给他的胳膊缠纱布。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齐思奕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笑得和暖清浅。 因为有太医在场,顾桑苗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又愧又暖,眼圈红红地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去,就象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太医上完药后,叮嘱了几句:「姑娘的脚暂时不要多动,毒气还没有全部散开。」 顾桑苗是在老太医怔怔地看着自己半晌才回神:「您是在说我的腿?」 第一百九十九章:毒伤 「是啊,姑娘中了大量的蛇毒,虽然用相生相剋之法自救,解了不少毒,却也让你体内聚集了太多的毒素,现在公子将你的毒都压制到了腿部,还得多治疗几回,将毒血放干,才可。」老太医道。 「不是有百消丹吗?」顾桑苗冲口道,随即苦笑,怎么会信了守财奴小二哥的话,他分明就是在瞎忽悠。 「你的毒可不能服百消丹,会产生副作用。」齐思奕道。 「所以我的毒最后是你用功力压下去的?」顾桑苗道。 「有的毒是有药可解的,有的毒却是越解越毒,这种毒性解了,又引发了下一种毒素,如此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到最后,伤的就是自己的身子,所以,我没让太医给你服百消丹,而是用金针刺穴之法来替你散毒。」齐思奕道。 他绝对是经验之谈,刚才说的道理,正是他用血泪总结出来的,他的腿,应该就是这样废的吧,到现在还不敢用力,不敢站起来。 不能用力,不能站起来,却亲自去许家救了自己…… 他说得没错,是药三分毒,一种药解一种毒,却又残余了自己的药性,如果中毒太多,所服的解药也太多,最终这些毒素全都积累在体内,终究会暴发,然后就废了他的双腿。 一定要想法子治好他的腿! 太医走后,屋里只剩下顾桑苗和齐思奕。 他向她招手:「过来。」语气很平和,眼神里还有一丝宠溺和后怕。 顾桑苗推了推轮骑,脸刚凑近,额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弹指。 咯嘣脆响。 顾桑苗捂着脑门一脸惊讶。 「以后再不告而别,独自赴险,处罚比这个严重得多。」齐思奕打完她,又有点捨不得,拉开她的手看那处有没有起包,轻轻按揉。 顾桑苗不委屈,他一本正经的警告,却如此温柔的惩罚,让她更加难以自容,鼻子一酸,一头裁进他的怀里: 「是我不好,我让你受伤,我太任性……」 她很少主动跟他这样亲昵,全副身心的依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儿,她素来是坚强的,鲜少有脆弱的时候,一想到在许家,看见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还在拿命跟许尚武拼,他的心就揪得痛。 哪里是她太任性,明明就是他没将她护好,护周全。 让她进了恭亲王府,就要将她护在羽翼下,再也不让她担心受怕,再也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可还是没做到,没做到…… 他轻抚着她的背,鼻子也酸酸的发涩,很难受,这丫头又倔又好强,这些年家逢巨变,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去,最亲的姐姐又…… 难得脆弱一回,就让她在自己怀里放肆的哭吧,她受了太多委屈,一直憋着,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好好喧泄一回,舒解舒解心中的郁气也好。 顾桑苗也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哭过了,他的胸膛不够坚定宽广,却足够能包容她,而且很温暖,让她可以卸下所有的心防,放下包袱尽情的喧泄。 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胸衣,熨烫着他的心,一颗心跟着湿溚溚的好难受,轻轻嘆了口气,看她哭得差不多了,捏着她的耳朵轻揉,母妃爱揪人耳朵的毛病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没改,以后得让桑苗远着她些。 而怀里的人,哭着哭着不再大声,变成了抽泣,慢慢的,连抽泣声也停了,双手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腰间,在怀里一动不动,他也很少与女孩子如此亲近,耳畔能听得到她均匀而又轻浅的唿吸,热热的气息喷在被泪水打湿的胸,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涌动。 这是……睡着了? 齐思奕嘴角漾开一抹宠溺而又无奈的笑意,身子僵着不敢动,怕一动就惊醒了她。 可这个姿势实在暖昧又难受,老于谋算的恭亲王大公子竟然感觉很无助,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大哥,大哥,桑苗可回来了。」齐凌远风一样闯了进来,在看到他怀里的顾桑苗时,愣了愣。 「出去!」齐思奕平静地说道。 齐凌远心头火直接往上蹿,大步跨向前,伸手就要拽人,齐思奕皱眉,声音很轻:「才睡着,哭了好久。」 齐凌远就象是被人定住了一样,手臂僵在半空,大眼直直地盯着齐思奕怀里的顾桑苗,好半晌才收回手,狠狠一甩头,对齐思奕挥了下拳头,用口型道:「我会带她走的。」 然后,狠狠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齐思奕俊眉紧蹙,将怀里的人儿搂紧,看着齐凌远离开的方向目光坚定深幽。 顾桑苗又睡了好长一觉,醒来时,满里满是浓香的粥味,这一次,是绿豆粥,绿豆有泄火解毒的攻效,再配是柴胡,黄芪等药汁,春儿正在床边打盹,一见她醒来,眼圈就红了:「姑娘……」 顾桑苗愕然坐起,看着屋里发愣:「大爷呢?」 「爷在书房吶,吩咐姑娘醒了就喝药粥。」春儿道。 「你哭什么?我没事的。」春儿眼泪婆娑,顾桑苗看着心疼,小姑娘若在前世,还在上小学吶。 喝过粥,顾桑苗正想要下床,却听到滴滴的提示,小二哥有事? 「春儿,我还想睡个回笼觉,你把碗收了,回自个屋里歇着吧。」顾桑苗想支开春儿。 春儿没有多问,乖巧地应了,收拾东西出去后,却没有回自个的屋里,而是守在门外,正好紫雪过来,她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还在睡吶,说是倦得很。」 紫雪有点失望:「爷问过好几回了,桑苗这一觉得睡得太久了些。」 屋里,顾桑苗打开淘宝系统。 第二百章:再探赵家 「喂,还是活的么?」小二哥飞来一行字。 「喘着气吶,怎么,你很想我死。」顾桑苗没好气道。 「别这么不友好,哥们这几天为了你可没少费神,吶,这是你上回给我送的毒样,现在有结果了,还配制了些解药,不过只能试用,功效如何还要看试用后的情况。」 「试用?你们拿我当小白鼠啊。」顾桑苗一听就来了火。 「你现在不就是小白鼠么?身中几十种蛇毒,又以毒攻毒当解药,现在连走路都困难了吧,解药要还是不要,不要我问下一家就是,哥的货不愁买家。」小二哥极不耐道。 我去,他有下家,自己却只他这一号,再无二家可去,情势比人强,顾桑苗忍下火气:「不会有很大的副作用吧。」 「不好说,不过,比你在你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瞎琢磨应该强多了吧,最主要的是,来效快,用药不超过两小时,你就能下地走路。」小二哥道。 「那行,赶紧发货,姐等着急用吶。」 「一百两!」 「怎么不去抢银行?」顾桑苗差点摔了淘宝系统。 「抢银行犯法,抢你可随意。」小二哥很无耻:「要不要,哥很忙,生意火暴得很。」 「要!」 顾桑苗咬牙切齿,可心里却还是很高兴的,毕竟用药两小时候就能下地行走,而且,自己先试过药效后,可以找出缺陷,再多研究研究,保不齐就能找到医治齐思奕腿毒的新药了。 药很快就到了淘宝箱,趁着屋里没人,顾桑苗赶紧内服外用,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肚子里很快翻江倒海似的绞痛起来,她痛得满头大汗,不过须臾,感觉要拉肚子,赶紧的忍着腿痛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拉过之后,腹痛就减轻了很多。 后来她一共拉了五次,感觉身体都快虚脱了,可每拉一次,腿上的灼痛感就减轻几分,一个时辰过后,完全可以下地走路,双腿看着并无大碍了。 可后面还会不会有别的副作用,还真不知道。 又休养了一会子,当黄莺再次来看望她时,她已经自己从屋里走出来了。 黄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桑苗,你的腿不是……」 「哦,一点小伤,现在好了,不碍事。」顾桑苗边说边往书房去。 上官宏正在书房里:「……派去的人在赵家盯得更紧了,还是没有发现赵云起,这厮可能知道桑苗被救走,再次逃了。」 「案子拖得太久,赵尚书一直在朝堂上闹,让大理寺交还他儿子,果亲王也不胜其烦,加之太后原就不太愿意管这件事,所以,如果在七天之内再找不到赵云起,这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了,皇上也只能将大理寺的刘大人罢官去职,而穆清远因为疯颠的缘故,也只能送还穆家休养,最后这案子只有刘大人受影响。」齐思奕自嘲地笑道。 「我有办法找出赵云起。」顾桑苗道。 「小苗,你……你好啦?」上官宏几乎一个箭步过来扶住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齐思奕却看着她的腿:「腿不疼吗?别勉强,这里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爷,我的腿已无大碍,能走能跳,我有办法找出赵云起,让我去吧。」赵云起敢暗算她,还将她交给许尚武那畜牲,你等着。 「不准去。」齐思奕斩钉截铁道。 「是啊,小苗,你就告诉我们法子,我们去就行。」上官宏道。 「不行,你去也没用,这个法子只有我去才能行得通。」顾桑苗坚持道。 「不许去,太危险。」齐思奕道。 「爷,这一次让上官大人随我一道去,有他在,不会有危险的。」顾桑苗怏求道。 那日赵云起偷袭她时,她在倒下的一瞬用毒针划伤了他的左手臂,伤口很浅很小,估计赵云起也没怎么在意,因为针上沾的是子母毒,子毒要发作是有条件的,必须由母毒引发,一旦发作,能迅速腐蚀他的伤口,并发出奇臭,所以,不管赵云起现在易容成谁的样子,只要带着母毒的顾桑苗一靠近,他就会毒发。 说起来,只要她将母毒交给上官宏拿着去赵家也是一样的,可是,难就难在母毒特别霸道,任何人只要不小心碰上,就会一命乌唿,顾桑苗只能将之存放在淘宝箱里的密封盒里,只在要用时,释放一点气味出来即可。 密封盒太过现代,不能让上官宏看见。 「桑苗……」 「爷,我一定要亲手抓住赵云起那个畜牲,不然,我这几天的苦就白受了。」顾桑苗大声道。 她眼神急迫又带着一抹委屈与愤恨,齐思奕是担心,不想让她去赵家冒险,可她从小就又倔又好强,吃了这么大个亏,不让她报復,肯定心里难受。 「好吧,不过,此事还要认真周密的计划,再不能出半点纰漏。」 尚书府外的一颗高大树冠茂密的树枝上,顾桑苗正在给上官宏易容:「一会子你就把这张脸的主人揪出来打晕,扔墙外。」 「你是什么脸?要不要也一起解决了。」上官宏很相信顾桑苗的易容术。 「你不用担心我,只管悄悄跟在我身后就是了。」 顾桑苗说完,拍了拍他的脸,她的手柔软细緻,摸在脸上轻轻软软的很舒服,清丽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上官宏没来由感觉脸一热,垂下眼皮,柔声道:「你小心些。」 所有工序完成,顾桑苗又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好的,我走了。」 说着,她象猫儿一样纵身一跃,跳到了墙头,然后自腰间拿出勾索向对面的屋顶射去,很快便借着细索飞跃过去。 慢了半拍的上官宏怔怔地看着她矫健又灵巧的身姿在赵家楼阁中穿越行走,却没有惊动半个赵家护卫,没一点内力,全借着巧劲和工具,丫头这些工夫是从哪学来的? 第二百零一章:再探赵家2 赶紧纵身跟上,却发现顾桑苗在其中的一间阁楼顶上停下,他也悄悄猫了过去。 楼下正是赵云起的住所,那日这里还热闹得很,丫环婆子们进进出出,如今却冷清清的,只有几个洒扫的丫环在扫着庭院里的落叶。 赵云起听到风声,果然又潜藏起来了。 顾桑苗也不急,继续趴在屋顶观察着。 「我查过这里,没人。」上官宏在耳边小声道:「那日你昏迷中,一直念叨着这间院落,我就来了,但没发现可疑之人。」 「早闻风跑了,但我可以肯定,他就在赵府,并没有出去。」顾桑苗道。「他有没有可能化妆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住到亲戚家去?」上官宏道。 「不会。」顾桑苗肯定地说道,因为赵云起此人很自信,也很小心,他不会把自己的命运押宝在亲戚的忠诚上,那样太被动了。 「你在看什么?」过了好一阵,顾桑苗一直趴在屋顶一动不动。 「等人。」顾桑苗道。 「赵云起会回到这里?」上官宏不解道。 「当然不一定是等他。」 说话间,赵云起的贴身丫头紫玉果然匆匆忙忙回到这里,还四处张望检查着,见没什么异样,这才进了屋,很快拿出一包东西出来,又匆匆地往外走。 「跟上她。」顾桑苗道。 赵云起自小锦衣玉食,享受惯了,就算是躲藏期间,也不会亏待自己,何况这里还是自个的家,更会放肆,紫玉是他用惯了的,一直服侍他,知道他的起居饮食习惯,只要赵云起还在赵府,跟着紫玉就一定能找到他。 紫玉在下面走,二人猫着腰在屋顶紧跟着,到了一处避静的院落,紫玉果然推门进去,顾桑苗正要下来,突然听到一阵狗叫,那叫声太熟习了,还没反应过来,院里的护卫就跑了出来,四处张望。 丫丫的赵云起,竟然将许尚武家的那只大狼狗给牵来了,那狗熟悉自己的气味,自己才靠近院子,它就嗅到了。 「跳到那边院里去。」顾桑苗将上官宏一推。 上官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下,心口一紧,果然见没有化妆的顾桑苗朝着狼狗跃去。 「快来,就是她,抓住她。」紫玉大声喊。 狼狗勐地朝顾桑苗扑,一声急哨响起,有人制住了它,许尚武自屋里慢慢踱出,笑得春风扑面,一脸桃花与得意:「小桑苗,你果然自投罗网了,哎呀,几日不见,爷可真心想你呀。」 奶奶的许尚武也太猖狂了,京城四处捉拿赵云起,他却明目张胆的在赵家坐镇,给赵云起撑腰。 「你……你怎么在这里?」顾桑苗装出一副很惊讶,又很紧张的样子。 「知道你不甘心,会再来这里找麻烦啊,爷其实很想去恭亲王府讨了你,可是,想着那样太费口舌,还是在这里等你比较实在,过来,小宝贝,跟爷回去。」许尚武说着向顾桑苗走来。 顾桑苗被两个护卫押着,不待他走近,两脚一错,踹翻一个侍卫,另一个则被她来了个过肩摔,倒在地上痛苦地申吟。 「好。」许尚武拍着掌:「我家桑苗就是帅气。」 「你别过来。」顾桑苗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往后退,却留意着许尚武身边的人,刚才他从屋里走出时,身边一左一右有两个侍卫模样,但捉拿自己的,却是院里的其他人,许尚武的侍卫并没有动手,左边那个半侧着身,右手警惕放在剑把上,右边那人则面带讥笑,眼中露出得意而又冷酷的笑意,而紫玉则就在他的左后侧。 此人肯定就是赵云起。 许尚武继续向前,顾桑苗已然退到了墙根,秀眉一皱,一抬手道:「站住,许公子,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商量?小桑苗终于想跟爷商量商量了?」许尚武饶有兴致的停下,如星的眸子里绽放着灼热光芒,就象吃饱的野狼看到一只无处逃生的小野兔似的,一点也不担心这只小兔子能闹出多大的花样。 「你们这么多人,我就一个弱女子,肯定是跑不掉了。」顾桑苗道。 「那就别跑了,到爷怀里来,爷疼你。」许尚武笑道。 「嗯,不跑了,我的腿伤还没好吶,跑也跑不动。」顾桑苗委屈地噘了噘红润的小嘴,她一身黑色劲装打扮,身上没有半点女儿家的饰物,却显得英气勃勃,清丽无双,这样的女子,干净,纯粹,又火辣,莫说许尚武,就是赵云起心里也是痒痒的。 而英气又倔强的姑娘突然对你撒娇,露出小女儿姿态时,最有杀伤力,许尚武几乎骨头都酥了,心疼道:「腿很疼么?你乖乖过来,随我回府,让太医给你治好不好?」 「我要坐滑竿。」顾桑苗道:「最讨厌轿子了,坐在里面晕。」 她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一开始许尚武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大喜:「好啊,滑竿就滑竿,只要你肯乖乖的,就算你要坐步辇都成。」许尚武搓着手,有点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很难适应的样子。 「爷……」右边的侍卫皱了皱眉,小心提醒。 「来人,准备滑竿。」许尚武斜他一眼,小声道:「怕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天来?」 「紫玉,搜身。」那侍卫还是不放心。 「慢着,不许碰我。」顾桑苗说着朝许尚武走去:「你不是说要疼我么?怎么由着个狗奴才欺负我?」 「爷怎么捨得让人欺负你?」许尚武话音未落,顾桑苗已然走近,对着他右边的侍卫唰唰就是两巴掌。 第二百零二章:再探赵家3 「臭丫头——」侍卫果然勃然大怒,一伸手捏住了顾桑苗的脖子。 「爷……」顾桑苗眼泪汪汪的看着许尚武。 「放肆,松手,莫伤了她。」许尚武是真心疼,顾桑苗不止特别,长得也是娇美清丽,泪水盈盈于睫时,更是楚楚动人,他的心都快化了。 「爷,此女狡猾……」侍卫很不放心。 「哎哟——」他前一句话音还未落,突然左臂一阵剧痛,这痛来得突然,象是突然有人砍了他一刀似的,哪里还有力气伤害顾青青,捂着手臂连连倒退好几步。 「大爷,你怎么了?」情急当中,紫玉果然脱口唤道。 「你是赵云起?」顾桑苗大声道。 而就在此时,早就隐在护院中间的上官宏如大鹰般跃起,拎起顾桑苗闪到一边,许尚武身形一动,一掌噼向上官宏。 紫玉拉着赵云起就往屋里躲,可哪里还来得及,赵家屋墙上,黑压压全是弓箭手,冰冷的铁箭全都对准了赵云起和紫玉,只要他们敢再动一动,就要被射成刺猬。 「这是做什么?疯了吗?敢拿箭对准本将军?」许尚武厉声大吼,定襄侯掌管着禁军,可许尚武也是禁军副统领,在禁军里挂了职的,而且他在军中素有威望,以严酷着称,许多官兵都怕他。 墙上的官兵果然没有动静,没有退下,但也不敢进攻。 「你们长官是谁?出来?」许尚武骄横地大声道。 官兵还是没有人吱声,领头的将领也没敢出来,但还是坚守在墙头。 许尚武冷酷地一眯眼,骤然跃起,顾桑苗早就做好准备,精工弩早就藏在袖子里,只等他一动,三枝箭齐齐分上中下三路向他射去。 许尚武知道她小弩的厉害,身子在半空中一旋,徒手接了一枝箭,另外两只让他避开,毫髮无伤,但也不得不落回原地。 顾桑苗知道伤不了他,就是为了将他逼回原地的,同时,也鼓舞弓箭手们的士气。 许尚武又不是,怕什么,她一个小女子都敢对他动手。 而此时,赵云起的毒伤发作得更厉害了,他捂住手臂痛苦的叫了起来。 「爷……你……你怎么样?怎么回事?」紫玉急得要哭了。 赵尚书闻讯赶来,一见墙头的弓箭手,脸都白了,但他为官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见儿子突然着许家侍卫衣服,面目全非,心下有了点底气,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对着墙头的官兵道:「你们是谁的部下?果亲王吗?还在怀疑本官私藏亲子?好啊,那就来吧,将所有的箭都对准本官,射啊!」 官兵们都沉默着,没有人回话。 「来人,搬楼梯来,让本上官去,看谁敢对本官放箭。」到了这个时候,赵尚书也顾不得颜面了,胡搅蛮缠也好,耍赖耍泼也罢,只要能将这些官兵吓走,就还有一丝转机。 梯子搬来,胖胖的赵尚书真的笨拙地顺着梯子往上爬,想制造些动乱,给儿子创造趁机逃走的机会。 顾桑苗冲过去,抓住他的背襟往地上一掼:「要点脸吧,好歹也是堂堂的尚书大人,你那个杀人越货的儿子就在这间院子里,这些官兵是来捉拿他的,你再闹就是防碍公务。」 「大胆!」赵家管家抬手就要搧顾桑苗耳朵,上官宏一脚将他踹开,顺势揭了脸上的面具:「赵大人,下官奉太后和皇上之命,追查赵云起一案,如今已经发现了逃犯的形踪,还望你莫要再阻扰本官执行公务。」 「混帐,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也敢在本官面前拿腔作势,还易容换妆潜进尚书府,上官宏,你可知所犯何罪?」赵尚书声色俱厉地大吼道:「你说我儿赵云起就在府里,人呢?这里哪有赵云起?你们大理寺将我儿弄得不知去向,如今还来府里胡搅蛮缠,老夫要去太后跟前告你们,你们这是故意陷害,故意要逼老夫去死啊。」 尚书位列小阁卿,官只权位都极高,上官宏只是个小小四品,未经许可擅闯尚书府,确实犯有大罪。 「许将军,你可是见证者,看看这厮是如何欺负本官的,他这是仗的谁的势,如此猖狂跋扈?」赵尚书没完没了的大声控诉着,一双老眼却不住地往儿子那边瞅,只盼着儿子快点熘了才好。 可惜,赵云起的手臂已然开始腐烂,痛得生不如死,恨不得拨刀砍了自己的左臂才好,根本没有心思看他的眼色。 「他这是怎么了?可是被歹人伤了?快抬下去。」赵尚书趁机道。 「他走了,这齣戏尚书大人就能唱得更轻松自在了是吧。」一个冷冷的声音自院外响起,果亲王带着刑部张大人缓缓走了进来。 赵尚书的脸色瞬间惨白,连许尚武的眼皮都几不可见的跳了跳,浓眉紧锁。 「王爷,张……大人,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赵尚书忙上前向果亲王行礼。 果亲王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踹去,赵尚书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好个赵静文,真当本王是泥捏的,好欺负吗?偷梁换柱,包庇罪犯,还把本王和张大人耍得团团转,天天到太后和皇上跟前哭得象个泼妇,怪本王冤枉了你,原来你的儿子就藏在自个府里啊,好一招灯下黑,够精明,够本事,不过,看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王爷,冤枉啊,我儿真的不在府里啊,真的失去了踪迹啊,肯定被人害了也不知道啊。」赵尚书还硬着头皮在狡辩。 「上官宏,你来说,谁是赵云起。」果亲王道。 「王爷,若是下官指出来,赵大人肯定还有很多话要狡辩,不如让那赵云起自个现身如何?」上官宏冷笑着躬身回道。 第二百零三章:再探赵家4 「哦,如何自动现身?」果亲王来了兴致。 似乎为了应证上官宏的话,赵云起的伤腐烂得更厉害了,伤口越大,痛感就越强烈,而且,恶臭味也更浓烈,他实在受不了,再也顾不得那许多,大声嚎叫:「啊,太痛了,痛死爷了,爹,好疼啊,求求你,求求你,砍掉儿子的手臂好不好,砍掉。」 赵尚书的心都要碎了,他不明白,为何儿子好端端的,手臂会突然伤得如此严重,儿子的话,如益于自投罗网。 「云起……」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痛不欲生的儿子,赵大人老泪纵横。 「真臭。」许尚武皱眉,星眸却闪闪发亮地盯着顾桑苗,小丫头自进来后,只是搧了赵云起两个嘴巴子,并没有见她碰过赵云起的手臂,他的伤究竟从何而来的?为何一发就如此严重? 顾桑苗冷冷地白他一眼,眸光犀利而又充满浓烈的恨意。 许尚书心里一咯噔,这丫头就那么恨我? 仅仅是因为我将她关了蛇笼?还是…… 她姓顾,穆清远说在乡下找到一个上品的女孩子要送给自己,一个乡下姑娘,为何会如此恨他? 「将军,将军,救救云起,救救云起呀。」赵尚书无助地四顾,院子里除了许尚武,他再也找不到另外一根救命稻草了。 许尚武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他,皱着眉头冷冷道:「赵尚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想到,你竟然把儿子藏在府里,还扮成许府家丁的模样,可真够精明的,你自个犯了事,还想拖本将军下水吗?」 赵尚书惊得目瞪口呆,都说许家人凉薄,果然如此,以前只当许家是颗可以乘凉的大树,只要依附过去,便可以辉煌腾达,殊不知,大难临头,许尚武甚至都没有犹豫一下,就一脚将自己踢开。 许家人只求自保,根本不愿意被赵家拖下水,更不愿意再替赵家人担责。 「爹,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帮我,帮我啊。」赵云起痛得边打滚边嚎叫。 赵尚书干脆撕了他脸上的面具,大喊:「来人,叫大夫,叫大夫。」 可赵家人全都被官兵制住,没有人回应他。 果亲王受不了他身上发出的臭气,一挥衣袖:「把一干人等全都押入刑部大牢,上官宏,你跟本王来。」 顾桑苗也要跟上官宏一起走,手臂却被拽住。 她毫不犹豫,指尖夹着毒针以最快的速度向身后之人划去。 许尚武知道她的厉害,迅速松开她的胳膊,大掌改攻向她的头顶。 上官宏一转身,及时将顾桑苗拽开,架住许尚武的手臂:「许将军,为何对本官的人动手?」 「你的人?」许尚武冷厉地瞪着上官宏。 「不错,桑苗就是下官的人。」上官宏道:「方才若有得罪之处,她也是为了查案,还忘将军海涵。」 「她不是恭亲王府的人吗?」许尚武咬牙切齿道。 「嗯,不错,她也是恭亲王府的人,不过,因为她太能干,所以,下官便腆着脸找王府大公子讨了来,现下她就是下官的人,还请将军莫要为难她一个小丫头才是。」 许尚武眼角露出意味深长的阴笑,饶有兴趣地看着顾桑苗:「你还小,不急,等着,小丫头,本将军一定会把你变成我的人。」 「你也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剥了你的皮,割下你的肉餵你家大黑吃。」顾桑苗毫不退缩地回道。 许尚武哈哈大笑,豪迈地一挥手道:「好啊,爷等着你。」 等果亲王一干人等一走,许尚武跟前的侍卫便道:「爷,这丫头留不得,得想法子除掉才是。」 许尚武侧目,冷冷看他一眼,侍卫吓得忙退后一步躬身垂手立着。 「传令下去,没有爷的命令,谁也不许伤她,不过,谁若是将她毫髮无损地抓回来,赏黄金一千两。」 许家人大声应诺。 重赏之下,必有匹夫,可是,杀掉顾桑苗并不是那么难,可要活捉她,这丫头精灵古怪,又有一身很奇特的本领,想要完成这样的任务,还真不是一般的难,何况,她身后还有上官宏,还有恭亲王府。 赵云起被活捉,而且是在赵家,在众目睽睽之下捉住的,果亲王极一干宗亲们大为震奋,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赵云起,在朝堂上被许之怀,赵尚书挤兑得厉害,大家都受了不少郁气。 皇上是极力要将赵家人治罪的,赵云起本就是死罪,加之手臂又痛又臭,一被押入大牢后,就知道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被关进牢里的头天晚上,就撞墙自尽了。 赵尚书因为偷梁换柱,包庇亲生儿子,而被皇帝免了官职,念在他年纪老迈,又是爱子心切,皇上下令,抄没赵家家财,赵夫人没了儿子,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赵尚书变成了孤家寡人,收拾包裹,带几两个忠僕回了老家。 赵云起一被抓,穆清远协助赵云起逃走的罪名就坐实,他虽然仍在装疯卖傻,可还是被押入了刑部大牢,皇上判他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入矿场做苦力。 穆大人官降三极,由兵部侍郎降为七品县令,穆家由京城迁入城郊小县。 那日穆清远被链子锁住,拖着踏上流放的路,顾桑苗特意在城外的十里亭等着,她准备了小菜和酒,还有一个绣着雏菊的荷包。 穆清远渐渐走近,顾桑苗起身拦住,她带着面纱,穆清远认不出她是谁。 「差役大哥辛苦了,坐下来喝杯酒解解乏吧。」春儿上前给两个差役塞了银子:「我家姑娘是穆公子的故人,有几句话想跟穆公子说。」 第二百零四章:穆家被贬 押送犯人是苦力活,两名差役才出城门就感觉累了,何况年关在即,谁愿意远离家乡办差啊,连跟亲人团圆过年的机会都没有,着实心中不爽,自然有人奉上热菜暖酒,小憩片刻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加之又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穆清远不认得春儿,因为当初到他家的春儿化成丽儿的样子,除了身形年龄,两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所以,当他看见有人为他打点差役时,心中一喜,满怀期待地看着顾桑苗,还以为是哪个春楼里的相好。 所以当顾桑苗走近时,他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风流儒雅帅气的笑容:「不知姑娘是……」 「啪啪啪!」一连三个清脆又响亮的耳光,自姐姐丧生,这是顾桑苗打得最爽快的三个耳光。 「你是何人,为何要打我?」穆清远懵了:「小生往日若有辜负之处,实在不得已,还请姑娘莫要记挂在心。」 说着他深深地一辑! 到了这步田地,还在撩妹! 当初姐姐是怎么看上这样个人渣的?真替她不值! 一想到姐姐,顾桑苗直接一个窝心脚。 穆清远摔地上,一口鲜血吐出,这才真的怕了,颤抖着往后爬:「你……你是何人,为何要凌虐小生,差役大哥,差役大哥,救命啊,救命啊。」 来时,穆家也打点过差役,让他们一路好生照顾穆清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二人放下酒杯才站起,春儿就拿出一块令牌往他们眼前一亮,竟是许家的。差役互看一眼,立即坐了回去,继续喝酒吃菜,当根本就没听到这边的唿救。 「我是何人?姐夫,你的记心可真差啊,连小苗都不认得了么?」顾桑苗边说边扯掉脸上的面巾,绝美的小脸含着冰霜,冷厉地看着穆清远。 「小苗……」自那日将她送到许家,穆清远便再没见过她,尽管其间又玩了不少女人,可没有一个如眼前的少女般青春靓丽,清丽优雅,气质如兰,高贵又清冷。 「小兰,你听我说,我是真的……真的很……」 到了这步田地,这厮眼中竟然还有淫色,顾桑苗又怒又恨,对着他那张脸一脚踢去,穆清远还算清俊的脸顿时肿了半边: 「小苗……你……你是怎么了,我是姐夫,姐夫啊。」穆清远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力而又矫健的顾桑苗,以前没少听说有个少女如何精灵古怪,连赵云起这样的贵公子都是栽在她手里,可穆清远就是没想到会是顾桑苗,还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个桑苗只是和她同名,因为他认识的桑苗自七岁起便在穆家的护佑之下寄居在乡下,当初穆清远与娘子夫妻恩爱时,也去探望过她,很漂亮的小姑娘,可柔弱而又胆小得很,乡下几年,连出门都少,不可能会学了功夫,变得如此勇武,而又机智百变的…… 所以,他还想跟顾桑苗攀亲情,诉旧情。 「姐夫?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我的姐夫?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不提姐姐还好,一提姐姐,顾桑苗更是心如刀割,怒火中烧。 「她……她是染了风寒暴病而亡……」 「还敢骗我。」顾桑苗又是一个窝心脚:「穆清远,你就是个人渣,不对,说你是人渣还污辱了人字,你就是个垃圾,是畜牲,没有人性,无耻又下贱的畜牲。」 「知道文英是怎么死的吗?她代替了我,你的相好文英她替我死在了许尚武的手下,死得有多惨你的亲娘穆太太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没有去见过她吗?她的冤魂就没来找过你吗?」顾桑苗太生气了,一脚踩在穆清远的脸上大骂。 「你真是桑苗?那个会易容,会特殊功夫的桑苗?」穆清远脸都被她踩扁了,到了此时此刻,他倒是不如先前那么害怕了,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勐地掀开顾桑苗,摇晃着站起来,当顾桑苗再冲过来时,他举起手上的镣铐对住自己的头顶:「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死给我看?好啊,请便。」顾桑苗气笑。 「小苗,当初若没有我,你早入了教坊,或者死在了掖庭,我救过你,救过你。」穆清远大声道。 顾桑苗自穿越过来,原身的记忆就没留多少,偶尔只有些碎片在脑海里闪过。 入教坊她信,若是犯官之家,女子入教坊是惯例,可死在掖庭是什么意思?掖庭不是宫里处罚犯事宫娥的么?她一个官员之女也没资格进那种地方啊。 「你救过我?」顾桑苗一脸不相信。 「是啊是啊,真的是我救了你。」穆清完见她认真,忙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有这么好心?」顾桑苗一脸的不相信。 「是你姐,她原本不是要嫁给我的,是她说只要救了你,就嫁给我。」穆清远道。 「你撒谎,我姐嫁给你之后,我家才出事,姐姐又何来要你救我才肯嫁你?」顾桑苗又要用脚踹,穆清远吓得护住头: 「是真的,我没说谎,你想啊,你祖父是文华阁大学士,两代帝师,你父亲也是翰林院大学士,是皇上的伴读,位居正三品,你姐姐当初可是京城有名媛,多少皇孙公子想要娶她,我一个小小四品侍郎之子又无功名,凭什么能娶到顾家大小姐?」穆清远道。 「我的家世这么好?」这是顾桑苗始料未及的,只知道自家应该也是官宦之家,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清贵,两代帝师,那地位是何等的尊崇,文华阁大学士,翰林院大学士,姐姐又是嫡长女,以她的身份,嫁给亲王世子也不过份,怪不得穆清远说自己是高攀了。 第二百零五章:穆太太的话 「你家世代书香,在大梁国乃是首屈一指的耕读世家,歷代都有大文豪出现,当世多少世家大族想要她做儿媳妇,能娶到顾家大小姐是一种荣耀……」 荣耀?这个词从穆清远的嘴里出来,简直就最大讽刺! 「荣耀?你他妈还有脸说这个词!」顾桑苗恨极,一掌砸去。 穆清远眼中还带着回忆的温柔与得意,顾桑苗打得他整个身子都晃了晃,可他仍然看着远处渐黑的天际: 「我当年,只敢在灯会时,躲在人群中偷偷看她,那时围绕在她身边的皇孙公子真多啊,她温婉,大方,端庄,优雅,还平和幽静,还记得第一次和她答上话,我写了一首根本不入流的诗,好不容易才挤到她面前,求她品评,多少人嘲笑,她却很认真的收下,还写了评语……」说到此处,穆清远泪如雨下,颓然地跪坐在地对,对着自己就是一耳光: 「桑柔,我真的不是人,不是人啊。」 这是自姐姐死后,穆清远第一次真正的忏悔和愧疚,他哭得很伤心,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顾桑苗一个没忍住,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小苗,小苗,求求你,帮我照顾小宝好不好,我再无耻,再该死,小宝也是你姐姐的亲生骨肉,求求你了。」穆清远跪着向顾桑苗爬来,哀求道。 小宝…… 顾桑苗象是被重物击中一般,心勐地往下一沉,火冒三丈地瞪着穆清远,一把揪起他的胸襟:「你个畜牲,别拿小宝来压我,我不会心软的,我会把小宝从你穆家带走的,你们这样的人家,莫要将我姐姐的孩子也教育成了人渣。」 「不能啊,父母大人已经年迈,小宝是他们唯一的孙子,你不能将他从他们身边夺走。」穆清远慌张地说道。 「你还在乎父母家人?当初是怎么对我姐姐的?她不是你的家人吗?她既然下嫁于你,你就该好好珍惜,你个畜牲,竟然将她送给许尚武那厮做玩物,拿她当升官发财的阶梯,当你拿着那张任职文书时,有没有想过,文书里全是姐姐的血与泪,是用她的命换来的?」顾桑苗恨极,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我是畜牲,我是混蛋,我对不起桑柔。」穆清远痛哭流涕,顾桑苗感觉这种人打起来都没意思,脏了自己的手。 「告诉我,当年我家为何会遭大难,为何姐姐会以下嫁你来换我的命?」这才是顾桑苗想要知道的。 「你……你别再打我了。」穆清远往后一缩道。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跟她谈条件? 「你可以不说,当年的事,知道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人,我会有办法知晓的。」顾桑苗不屑地冷笑一声,对着他又是一脚,转身朝亭子走去。 两名差役忙起身相迎:「姑娘……」 顾桑苗拿出两张银票:「路上好生照顾穆公子,能吃馊的就别给好饭,能给马尿就别给水,能露天就别让他住店,他就是个人渣,活着就是浪费水和空气的,麻烦两位差役大哥了。」 穆家因为遭贬,家财也被抄没不少,家境没有了过去的殷实,所以穆太太打点并不多,哪象眼前这位姑娘,一出手就是一人一百两,够他们几年的俸禄了,而且有得钱拿还不用费心照顾穆清远,虐待犯人是他们做顺熘了的事,轻松得很,只要留条命到目的地就成了。 两名差设很爽快答应了。 顾桑苗这才带着春儿回了城。 春儿回头看了眼跌跌撞撞被差役锁住脖子拖着走的穆清远:「姑娘,他真的是你姐夫?」 顾桑苗将她揽到掖下:「这种人渣不配。」 春儿没有继续再问,却用小小的,瘦弱的手臂环住了顾桑苗的腰,希望能给她一点温暖。 刚走到城门口,就看见穆老爷和穆太太二人相互搀扶着站在城门边,眼巴巴地看着顾桑苗。 这两人一样可恨,姐姐就是穆太太作主送到许家的,她还将自己也送给许尚武当礼物,当真有这样的猪娘狗爹,就会教出畜牲一般的儿子。 穆老爷现在还是七品县令,当然不能打,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她顾桑苗会让穆家家破人亡,已慰姐姐在天之灵。 顾桑苗只是斜了穆家二老一眼,便收回目光,冷漠地朝城门走去。 「二小姐……」穆夫人颤抖着唤道。 好久没有听人这样喊过自己了,家没了,爹娘做了古,有姐姐在,自己还是顾家的二小姐,还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姐姐没了,她就变成了丫环,下人。 一种孤寂和无助瞬间包围了顾桑苗,她的心象是被泪水淋湿,酸涩难忍。 身子僵硬地顿住,又僵硬地转过身来,冷漠地面对穆太太:「穆太太还认得桑苗是顾家二小姐?好记性。」 知道她在讽刺,穆太太扯了扯嘴角:「二小姐,小宝有半岁了,从没见过娘亲,你和你姐姐长得像,能不能……」 「小宝在哪?」那是姐姐身上掉下的肉啊,他就是穆家拿来对付自己的软肋。 明知如此,顾桑苗还是没法抑制自己的关切之情,大声问道。 「在家里,外头风太大,怕冻着他。」说到自己的小孙,穆太太眼里露出慈家之色。 小宝毕竟是穆家的嫡孙,他们不会亏待小宝的。 顾桑苗如此一想,心里安稳多了,小宝,别怪小姨,你暂且先在穆家住下,等小姨够强大了,一定将你从穆家接出来。 「二小姐不去看看小宝么?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亲,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长什么样……」 「住口,你没资格提我姐姐,等小宝长大,我一定会告诉他,是他的亲奶奶和亲爹,为了升官发财将他娘亲餵了豺狼。」顾桑苗厉声喝道。 第二百零六章:穆太太的话2 「我也会告诉他,是他的亲小姨亲手毁了他的爹爹,毁了穆家。」穆太太冷声回道。 「好啊,如果他有是非观念,懂得何为德,何为恶,你大可以告诉他,我顾桑苗敢做敢当,穆家现在还算过得去,你们等着,我会按太太你的要求,毁了穆家的。」顾桑苗冷笑。 「你有多大的能耐,不就是仗着恭亲王府么?你个不知好歹认贼做父的白眼狼,你顾家当初就是毁在恭亲王手里的,现在还为恭亲王做牛做马,你爹九泉之下知道了,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打死你。」穆太太怨毒地骂道。 「你说什么?」顾家不是应该被许家害的么?怎么又与恭亲王府有关? 这个消息有如一个重磅炸弹,轰得顾桑苗脑袋发懵。 「顾家就是毁在恭亲王手里,你一定不知道吧。」穆太太冷笑道。 震惊,意外,还有点愤怒,但是,心中哪怕有千万种情绪,也不愿意让穆太太窥探到半点,人家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难过,让你愤怒,甚至冲动做出傻事的,为什么要让她如愿? 于是,顾桑苗冷冷一笑道:「哦,是吗?可那跟我恨你穆家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能够利用恭亲王府毁掉穆家,我很乐意继续为恭亲王府卖命。」 「你……你个白眼狼,是我们穆家救了你,救了你们姐妹……」穆太太没想到顾桑苗竟会如此反应,气得歇厮底里大吼。 「那又如何?且不说你们是否真的救过我们姐妹,就凭你们为了升官发财将我姐妹送给许尚武那个畜牲凌辱虐杀,以前的恩情也可以完全抵消,也只有穆太太你这种无耻之人,才会在做下这些无耻之事后,还好意思跟我提以前的恩情。」 「你……」穆太太脸色一白,捂着胸口退了两步,眼见着顾桑苗抬脚走,又追上道:「桑苗,桑苗,清远已经没了前程了,看在小宝的份上,你能不能……」 「不能!」顾桑苗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再停留,大步走开。 到处都是高森的宫墙,却看不见一个太监宫女在走动,天昏昏的,寒风瑟瑟,伸出手,发现突然小了好几号,再看自己的身体,竟然才三四岁的样子,不是在恭亲王府的床上睡觉么?怎么会……到了宫里? 一摸腰间,淘宝系统也不见了,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迈着小短腿奋力地向前走着,因为害怕,忍不住喊:「娘,娘亲,你在哪?在哪里?」 脚下一绊,摔得好痛啊,小肉手都蹭破皮了,哇地一声大哭:「娘,爹爹,你们在哪里?」 孤寂和无助充斥着她小小的胸腔,无边的恐惧让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苗,小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十岁的小男孩一脸着急地跑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虽然肉唿唿的她抱着很吃力,可他还是将她抱得很紧:「别哭,别哭啊,哥哥带你回去。」 她圈着男孩的脖子:「哥哥,哥哥,娘亲不见了,娘亲不要小苗了。」 「不会的,师娘不会不要你的,走,哥哥带你吃点心好不好?有云片糕哦。」好漂亮的小男孩,五官精緻得就象瓷娃娃一样,小小的顾桑苗忍不住亲了他一下,小胖脸紧贴着他的:「哥哥真好,哥哥,我可以把鼻涕擦你脸上吗?」 「哥哥拿帕子给你擦好不好?」 「不好,帕子没哥哥的脸软。」 然后她真的很不害臊的将鼻涕和眼泪全往那张粉嘟嘟的俊脸上煳…… 「桑苗,怎么还没起啊,爷在等你吶。」有人重重地一推,顾桑苗赫然醒来,睁开眼,没有宫墙也没有小哥哥,眼前是黄莺诧异的俏脸。 原来是做梦,可梦里的感觉真的很真实。 可惜,她只记得小哥哥长得特别好看,象精緻的瓷娃娃一样好看,却忘了他的五官是什么样子了。 一看天,外面还是灰濛濛的,往被子里一缩:「爷要干嘛,再让我睡会儿。」 「爷说要带你进宫。」黄莺掩饰不住眼中的羡慕道。 「进宫?」顾桑苗勐地坐起:「为什么要带我进宫?」 「你立了大功啊,连太后娘娘都晓得你了,说是要见你吶。」黄莺道。 「太后?」顾桑苗想起那个漂亮而又威严的女人。 洗漱一番,齐思奕果然在等她,不过,与往常一样,早点也准备好了,顾桑苗也没啰嗦,直接坐下吃早点。 就听他漫不经心道:「吃完后,记得去趟茅厕。」 顾桑苗一口包子差点没咽下去,他的意思是让她吃完了就啦? 她的胃是粪便制造厂么?这么快? 好在她在野外生存过,什么样的环境下对食物都抱有敬畏之心,绝对不能浪费,所以他的话对她的胃口并没有影响,照吃不误。 吃完后,很乖的去茅房清空了能清空的库存,这才同他一道上了马车。 「爷,太后为何要见我?」马车里前几天备的零食还没吃完,顾桑苗连吃边问。 「宫里不比寻常地方,小心些,多看,少说话。」齐思奕没有正面回答,却道。 顾桑苗缩缩鼻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有爷在,我怕什么。」 正看着窗外的齐思奕转过头来,桃花眼微眯,眸光湛亮。 「我说错了吗?」咬着核桃的顾桑苗瞪大眼睛。 他伸出手,将她嘴里的核桃抠走,然后张开丰润诱人的红唇,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一咬一合,核桃开了。 顾桑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上面有她的口水…… 却见他慢条斯理的剥了果仁放在掌心,细心地吹走果屑,放在她手里。 看着手心里的果仁,顾桑苗两眼发直,上面也沾了他的口水…… 「不想吃?」他伸手就要夺回去。 第二百零七章:进宫 然后往宫里去的路上,他剥了一路的核桃,她吃了一路的核桃仁。 但他一直没有直接回答,会不会保护她。 皇城宫墙果然跟梦里好象高森高森的,肃穆中,透着森冷与阴寒。 顾桑苗小心的跟在齐思奕身侧,慢慢地向前走着。 途经一处废弃的宫门时,她感觉异样的亲切,还有淡淡的忧伤,不由停住脚步,多看了眼那斑剥的宫门。 齐思奕也停住,回头看她。 脑海里有影像如幻灯片一样闪现,只是一些碎片,梦里的小女孩摔倒在这座宫门的台阶上,大声哭着,有个穿着华服的女人走过来,揪着她的耳朵提起:「哭什么?烦死了!」 那个小女孩是自己么?那个揪耳朵的女人又是谁?记忆里没有那个女人的容貌,她只记得那只手,很冰凉,只掐着她小小的耳朵尖,好痛。 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有人扶住了她的腰,好听的大提琴般的嗓音显得很急切:「小苗,怎么了?」 顾桑苗稳了稳神,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这里以前住的谁啊?怎么废了?」 「这是清心阁。」齐思奕诧异地看她一眼道。 清心阁?这里就是清心阁?父亲以前教皇室宗族读书的地方? 「小苗……」齐思奕欲言又止:「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顾桑苗立即警觉,这种话齐思奕曾经也问过,都被她搪塞过去了,现在又问起,莫非自己对这座宫殿不寻常的反应让他想到了什么? 穆清远和穆太太说的话真是空穴来风么? 「记得一点零星,只是一回忆就会头痛,这里以前真的是清心阁么?为什么我会有种亲切的感觉?」顾桑苗回道。 「头痛就不要想了,只是座废弃的宫殿罢了,走吧,莫让太后久等了。」齐思奕柔声道。 连司棋都知道清心阁是什么地方,他为何不向自己解释? 自己的身份,他真的不知道吗? 今天见到的太后比那日憔悴了些,没有盛妆,穿着常服,懒懒地歪在软靠上,见齐思奕和顾桑苗进来,才有了些精神,半坐直了些:「思奕,你的腿怎么样了?」 见过礼后,太后问道。 「回太后的话,臣的腿还是老样子。」在太后跟前,齐思奕仍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并没有显出多少恭谨小心。 「太医院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你的腿?」太后貌似很不高兴,抱怨道。 「臣这是顽疾,莫说太医院,就是药师谷的药谷子老人,也无能为力,臣……不强求,已经习惯了。」齐思奕淡淡地回道。 太后嘆了口气:「你这孩子,真真是可惜了,若非你的腿……恭亲王世子之位,又岂会一直空悬,算了,不提不开心的事了,对了,听说你的丫头很能干,此番能抓到赵云起,多亏了她,那丫头来了没?哀家倒想见见。」 顾桑苗听了直想翻白眼,自己不就跪在齐思奕身边么?老太婆硬是装没看见,让她一直跪着,膝盖都跪疼了。 「桑苗,见过太后。」齐思奕道。 「桑苗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顾桑苗跪上前一步,拜伏在地道。 「你就是桑苗?抬起头来。」太后懒懒道。 顾桑苗仰起小脸。 太后的眼睛由慵懒的微眯缓缓睁大,进而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是……叫桑苗?」 「桑苗是臣给她取的名字,臣买她来时,她叫春香。」齐思奕道。 顾桑苗怔住,她几时叫春香这么俗气的名字了?他什么意思? 「好象,真的好像。」太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喃喃道。 「像谁?」顾桑苗忍不住道。 太后怔了怔,眼神犀利地看向顾桑苗,带着一抹刺骨的冰寒。 「思奕,这丫头性子野了些,你该多多管教管教才是。」太后道。 「是,臣知道了。」齐思奕淡淡地回道。 「思奕啊,定襄侯很是欣赏你,极力向哀家推荐你入朝为官,听说他还聘了你为军师?」太后似乎不太介意齐思奕的态度,象是拉家常一样转移了话题。 「侯爷谬赞,臣只是尽些本份。」齐思奕道。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着实让哀家心烦,选拔个骁骑营副将,就能给哀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如今大理寺卿和兵部尚书全都空缺了,几派势力在朝中闹翻了天,哀家真是头大得很,皇上年纪小,身子又弱,唉,若不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哀家何苦来操这些心。」 「思奕只是闲散公子,朝中之事,不敢妄家评论。」面对太后的抱怨,齐思奕仍然云淡风轻,并不对朝政发表半点意见。 「思奕啊,哀家知道你是有才能的人,打小你就聪慧过人,文治武功都是一流的,若不是那场意外,伤了腿,以你的年纪,在朝中成就早该超越许尚武了。」太后嘆了口气,同情地说道。 「臣倒觉得,闲云野鹤的日子也很自在。」齐思奕道。 太后哂然一笑:「你呀,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缜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比你那书呆子父王可强多了,你可知,这几日赵云起一案中,谁来哀家宫里最多?就是你父王,哀家可真是被他吵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了。」 「定襄侯既然看重你的军士才能,哀家也就相信你肯定是有特别之处的,哀家召你进宫,就是想问你,兵部尚书一职,该由谁来接替才好。」太后问道。 「侯爷没有向太后您推荐么?」齐思奕一副很意外的样子问道。 「哀家是在问你,知道你虽然闲散在王府里,却并没有真闲着,军国大事,你都很关心的,年轻人嘛,风华正茂,又有胸怀有抱负,关心朝政大事也是应该的,何况你本就是皇室中人,哀家问你,就是知道你会给哀家一个很中肯的建议。」太后道。 第二百零八章:进宫2 「臣最是信服定襄侯的处事方式与为人,若臣没有猜错的话,老侯爷已然向太后推荐了程尽忠老将军。臣也觉得这个人很不错,刚直不阿的同时,也还懂得变通,不算太过固执,兵部尚书一职,关乎军国大事,太后还是要慎之又慎的好。」齐思奕道。 「不错,定襄侯确实是向哀家提了这个人,可这个人……果亲王不喜欢,丞相也不喜欢,说是年岁太大,加之又是个怕老婆的……」 「也许这几点正是定襄侯向太后推荐他的原因,首先,程老将军并不依附任何一方势力,说明他是个兢兢业业做事之人,并不爱钻营苟且,年岁大,说明做事稳重可靠的同时,也有足够的经验与能力胜任兵部尚书一职,至于怕老婆,臣不认为这是缺点,说明老将军是个肯忍让,能包容之人,怕老婆不是真怕,而是肯真心疼爱和珍惜自己的女人,在臣看来,这是令人敬佩的事情。」齐思奕侃侃而谈,神怀浅淡从容。 他竟然说怕老婆是令人敬佩的品质? 顾桑苗不由又多瞄了他一眼,感觉自家美人主子比往日更俊了几分。 「你这话若是让你父王听见,肯定会暴跳如雷,但若是让魏家小姐听见,你们的婚事就近了哦。」太后点头道。 「那就依了你们吧,就程尽忠吧,哀家真是被他们吵烦了,早点把人定下来,哀家也早点过几日安生日子。那大理寺卿呢?丞相说刘大人只是有失察之职,不至于要免职,果亲王却咬定不肯松口,说赵云起的被调包,就是与刘大人有关系。」 「臣以为,丞相大人的话也有道理,刘大人虽有失职之罪,但早已悔改,给他一次机会,以后会吸取教训,认真司职。」齐思奕道。 「你果然比你父王要公正,不是只要是丞相的意见就反对,公正得多了,哀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皇上那边,也特别贊成果亲王,他这几日跟哀家在闹脾气,他自小便尊敬你,不若你去替哀家劝劝皇上吧。」太后道。 顾桑苗算是听出来了,太后心中早就定下了这二人,叫齐思奕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重点是让他去劝说皇上,根本没拿他的意见当一回事。 还以为太后认真垂询,是真的有多看重齐思奕的才能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刚才说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定襄侯提的,一个是许之怀提的,就没有一个是果亲王代表的宗亲这边的人,所以,她还是站在许之怀一边的,至少,是她自个这一边的,定襄侯是他的姻亲,又是中立派,他提的人,太后最放心,置于许之怀…… 外面传的顾桑苗没有证据,现下还不能肯定他与她间的关系就是坊间传的那样。 这个老太婆……算了,看相貌真不是老太婆,顶多就是个中年美妇,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并且把持朝政,心机肯定不是一般。 齐思奕告退,顾桑苗正要跟着一道离开,太后却道:「是叫桑苗吧,哀家觉得跟你好有眼缘,就留在宫里陪哀家吧。」 齐思奕和顾桑苗同时怔住,齐思奕眼里滑过一丝异样的阴鸷:「禀太后,桑苗野性未除,不适合呆在宫里。」 顾桑苗当然也不愿意呆在宫里,谁知道太后老太婆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她对这个宫庭有着异样的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笼罩在胸间,却又还有一种淡淡的亲切感,似乎她曾经,常呆在这里,所以,她有点想要留在宫里探索一番。 但齐思奕几乎不留一点余地的回绝了太后。 「思奕啊,哀家听说你对这个小丫头太过宠爱,连柱国公府都有察觉了,你娘来宫里唠叨过好几次你的婚事,一直催促着想让你与魏家小姐早日完婚,这丫头留在你身边才是不合适,放心吧,哀家会好好待她的,保证不伤她半根毫毛。」太后淡淡地,不容置疑地说道。 「臣……」齐思奕正要继续反对,顾桑苗道:「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奴婢愿意留在宫里侍奉太后娘娘。」 齐思奕目光冷冽而又意外地注视她:「桑苗……」 「反正是当奴才嘛,侍侯大爷也是侍侯,侍侯太后娘娘也是一样的,大爷若是惦记奴婢,可以常来宫里探望啊。」顾桑苗无所谓道。 齐思奕眼神一窒,低声道:「宫庭兇险,你可知后果?」 顾桑苗狡黠地一眨眼睛:「奴婢会谨记大爷的话,多看少说,不闯祸。」 齐思奕俊美的脸白了一白,一转身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顾桑苗知道他生气了,也知道,只要他坚持,是能把自己要回去的,可自己却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宫里有多兇险,顾桑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可是,她现在脑子里有太多疑惑想要弄明白,既然有些事情是发生在宫里的,那就得留在宫里才能查清楚。 文华阁大学士,翰林院大学士,顾家如此显赫的家世,百年书香世族大家为何会在一夕之间倾覆?或许,能从宫里找到一些答案。 还有,许之怀与太后之间真的有暖昧吗?小皇帝在宫里又是个什么地位呢? 齐思奕没走多久,许尚武就来了,顾桑苗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慈宁宫的地形观察清楚。 「尚武多谢太后娘娘成全。」看到顾桑苗的一瞬,许尚武的眼睛骤亮,如同看见失而復得的宝贝一样,那双明亮又极具侵略性的虎目,让顾桑苗极为不舒服,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成为他桌案上的肉,任他宰割。 「哀家答应过齐思奕,不能伤她半根毫毛,所以尚武,哀家将她留在宫里了,你却不能在哀家这里胡来。」太后淡淡地,就象在谈论一个物件一样地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进宫3 「放心,尚武心仪这丫头许久,捨不得伤她的。」许尚武的目光热烈的粘在顾桑苗身上,哪怕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也没有半点收敛。 「哀家不信你,你走吧,来人,送这丫头去掖庭,该做什么差事,由金嬷嬷安排。」太后道。 「掖庭,太后娘娘……」顾桑苗还没有多少反应,倒是许尚武先惊住了:「掖庭那种地方,实在是……太委屈这丫头了,您可不知道,她是个宝贝……」 「尚武,哀家知道你有些特殊癖好,可也不能玩物丧志,这丫头地位特殊,哀家不想因为她而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你可明白?」太后截口道。 「是,尚武明白。」许尚武懊丧地行礼,狠辣辣地盯着顾桑苗,那眼神,象是要将顾桑苗吸进去带走似的。 掖庭啊,穆清远提过,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死在掖庭了。 为什么是掖庭?小时候自己就常在宫里吗?然后犯了错,被送进了掖庭吗? 所谓掖庭不过是宫里处罚犯了罪的妃子和宫女太监的地方,按说也只有皇室中人,或者是宫里的人才能进来。 顾桑苗一个乡野村姑,也被押进了掖庭,小时候真来过这里吗? 破旧的庭院,不少宫女穿着粗布烂衫正在劳作,有纺纱的,有织布的,有浆洗的,还有织补的,当然,还有正跪着挨罚的。 前来领她进去的是个中年宫女,干瘦的容长脸色,鱼泡眼,眼袋很重,与美沾不上边儿,却自命清高地抬着眼巴,目光冰寒,不苟言笑。 「看什么看,走快点。」顾桑苗被她后面重重地推了一下,前面有个石阶,不是她身手矫健,就摔倒了。 「金嬷嬷,来新人了?哪个宫里的?犯了何事?」有个婆子端着一盆衣服凑过来,涎着笑脸八卦道。 「慈宁宫的。」金嬷嬷冷冷道。 「慈宁宫?以前怎么没见过啊,哟,怪水灵的,长得可真不赖,看着好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了。」那婆子盯着顾桑苗上下打量着道。 金嬷嬷闻言也多看了两眼,皱眉喃喃道:「是有点眼熟,不过,宫里没哪个主子是这副模样儿啊。」 「你叫什么?」那婆子问道。 「桑苗。」她们的对话让顾桑苗对掖庭更感性趣了,以前自己真来过?或者,有个和自己长得像的人曾经在这里受过罚? 「这名字……也有点印像。」婆子更加困惑了,看着金嬷嬷把人往织布机带,忙扯住道:「嬷嬷,我那缺人手吶,这衣服多得都洗不过来,让她去我那吧。」 金嬷嬷看了眼她盆里的衣服,点头:「行,就归你管了,记得让她守规矩点,别给我惹事。」 那婆子拉着顾桑苗往浆洗房去,边走边问:「你真是慈宁宫的?」 「嬷嬷瞧我不像么?」顾桑苗故意打着马虎眼。 「不像。」那婆子认真道:「慈宁宫里长得跟你这样水葱儿似的姑娘可没几个,打眼得很,只要见过,我肯定有印象。」 「嬷嬷常去慈宁宫么?」顾桑苗反问。 「慈宁宫太监的衣服都是我们洗,自然是常去的。」那婆子道。 正说话间,顾桑苗听见压抑的涰泣声,寻声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女子正半蹲着,头上顶着一大盆水,水盆上是块木板子,臀后杵着两根削得尖尖的竹片,身前是一排燃烧的香,裊裊升起的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那女子眼睛睁不开,涕泪横流,站起,水盆会顶着木板,坐下,屁股就会被竹籤刺穿,前倾,会熏成腊肉。 如此半蹲姿势顶多能维持两刻钟,两刻钟之后就会受不了。 这是谁想出的如此残忍的酷刑? 「嬷嬷……」顾桑苗才开口,那婆子就把她往前头推:「自个都坐一屁股屎吶,就别管旁人啦。」 「可是……」顾桑苗实在看不下去,可她也知道,掖庭这种地方,就是人吃人的,这些犯了错的宫女,莫说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就算是被打死了,也未必有人管,顶多一张破席捲了,扔到乱葬岗上去。 「哟,清心阁的顾掌宫啊,怎么着,现在这样子好受么?」顾桑苗强忍着无奈正往前走,听见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 不由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岁稍大的太监手里拿着根点烧的香,往那中年宫女脸上戳。 那宫女头上顶着水盆,稍一避,盆里的水就会洒,而这种惩罚就是,洒了一滴水,会多罚半个时辰,所以,她强忍着泪水与惧意,任由那太监拿香在脸上戳着。 清心阁,姓顾?以前是掌宫? 「还记得当年不?你怎么对咱家的?不过就是了拿太傅的一个鸡血印章,你便将咱家赶出了清心阁,还罚我到了这掖庭。」那太监连戳了好几下,顾桑苗甚至闻到有皮肉烧灼的焦味。 「住手!」顾桑苗一把夺过太监手上的香火,扔在地上。 「哟,这是哪冒出来一根葱啊?」那太监阴笑着斜眼看过来,怔了怔,揉了揉眼:「怎么瞧着有些面熟呢?」 带着顾桑苗的婆子抚额,转身要走,被太监叫住:「许婆子,可是你的人?」 许婆子只好腆着脸走过来躬身站着:「陈公公,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新来的?哪个宫里的?」那陈公公问道。 「慈宁宫来的,说是犯了错,太后娘娘让她在这里反醒几天。」许婆子明显想护着顾桑苗,太后可没说只让顾桑苗在掖庭呆几天。 「那就是太后娘娘让她来学规矩,去野性的。」陈公公两手一插腰,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这掖庭除了金嬷嬷,还没人敢管咱家的闲事,来人,给我掌嘴。」 一旁的小太监拿着皮搭子就过来按住顾桑苗。 第二百一十章:进宫4 那皮搭子专门用来抽人耳嘴巴子的,双层皮,里面还夹着胶质物,只需抽几下,莫说整张脸会肿翻,牙都会被抽掉去。 小太监手才抬起,顾桑苗就一脚踹翻了他。 「哟,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有本事哈。」陈公公一看倒是乐了,「慈宁宫里从来都没有你这号人物,怕是才进宫的吧,就你这模样,太后娘娘就不喜欢,多来几个人,拿鞭子来,给咱家往死里抽。」 顾桑苗没等他话音落,飞起一脚,踹在他心口,那太监身子瘦弱得很,轻飘飘地飞起,摔了个狗啃泥,周围忙碌的宫女太监们顿时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全都傻傻地看着顾桑苗。 「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敢打陈公公,不知道他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吗?」 「就是啊,陈公公可是掖庭的总管啊,这下完了……」 「会坐天灯吧,要不也是骑铜牛,天啊,不敢想。」 许嬷嬷魂都快吓没了,一个劲的扯顾桑苗的衣袖:「你发什么浑啊,没人告诉你掖庭是什么地方吗?快跪下救饶,兴许还能留条小命。」 陈公公此时业已爬起来,狠狠抹了把嘴畔的血迹,怪声大叫:「来人,给我拿刀来,片割了她。」 片割就是凌迟,不过就是个后宫太监总管,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为所欲为。 四个身强体壮的护卫立即跑来。 顾桑苗冷笑,在她们靠近的前一秒,掀翻了受刑女子头顶的水盆,将她自木板下扯了出来。 那宫女呆呆地看着她,两眼发直。 顾桑苗无暇顾及她的表情,拉开架式,与四名护卫缠斗在一起。 宫中护卫,武功自是不弱,顾桑苗以一敌四,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齐思奕不是给了她好几瓶毒药粉么?总要拿出来试上一试,比如这个该死的陈公公,就可以给他下点千虫万毒粉,让他肠穿肚烂,而这些个侍卫,下点十香软筋散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可不想滥杀无辜。 正当她将毒药粉捏在指尖时,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住手,你们做什么?」 四名侍卫竟然齐齐停了手。 顾桑苗全神戒备地看着正森冷看过来的金嬷嬷。 「怎么回事?」金嬷嬷手背在身后,一脸威严。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竟然敢打咱家……」陈公公叫嚣着,一副想要将顾桑苗撕了的样子。 「来人,把顾桂容带下去。」金嬷嬷却没睬他,而是冷声道。 那中年宫女感激地道谢:「多谢……」 关切又担忧地看向顾桑苗。 「金嬷嬷,顾贱人犯了错,咱家还没处置完吶……」 「你够了,每天为点陈年旧事报復人,有意思么?差不多就行了,总要给人留一口气在吧。」金嬷嬷冷声道。 陈公公怨毒地瞪了顾桂容两眼,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好,就算你念及旧日情份,为姓顾的讨人情,那这个丫头可是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 「关天笼。」金嬷嬷道。 陈公公这才露出阴险而又得意的笑:「好,公平,咱家今天就给金嬷嬷你这个面子,这事就这么了了。」 当金嬷嬷刚一到时,原本叽叽喳喳议论着的宫女太监们顿时禁若寒蝉,没有半个人敢再吭一声,连唿吸都尽量放平缓了。 这会子金嬷嬷处置完,仍然没有一个人敢作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点天笼是什么刑罚?肯定是比关蛇笼更残酷,顾桑苗正考虑如何逃走,就听金嬷嬷道:「你敢再放肆,我便让人活剥了顾桂容的皮。」 顾桑苗顿时呆住,刚才意气用事,就是看不惯顾宫女受罚,只顾着自己打得痛快,没想过顾桂蓉在掖庭以后的处境,自己救不了她,却还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 好个金嬷嬷,这一招等于拿捏住了顾桑苗的七寸,让她不得不屈服。 除非她有本事逃离掖庭的同时,还救走顾桂容。 可这里是深宫内院啊,守卫森严,仅自己逃走并不是难事,要救走顾桂容,还得从长计议。 「等一下。」顾桑苗飞身拦住顾桂容。 金嬷嬷抬掌就向顾桑苗压来。 却听她拿出一瓶药来:「顾嬷嬷,这是治烫伤的药,这是美容养颜膏,脸上烫伤好后,再涂这养颜膏,能恢復七八分容貌。」 金嬷嬷的手又悄悄放了下去。 顾桂容怔怔地看着顾桑苗,眼圈渐渐泛红,默然地接过,忍不住哭道:「姑娘……」 顾桑苗却转身走向金嬷嬷:「走吧,还真想见识见识宫里的天笼会是什么样儿呢,会不会比许家的蛇笼厉害很多呢?」 金嬷嬷目光冷冷地射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见到那个铁笼子时,顾桑苗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又气又好笑,先人在许多科技方面没有多少建树,对这种折磨人的刑具倒是用心得很。 铁笼并不大,只够关一个成年人,身量大点的还只能佝偻在里面。 制作铁笼的钢筋上密密的全是倒刺,而底层只有一只鞋底大的地方是光滑的,人站在里面,只能单脚独立,稍有不慎,就会碰到铁笼上的倒刺,随时会勾扯掉一块皮肉。 而且,被处罚之人进去之后,笼子就会慢慢升到半空中,笼身不停地摇动晃荡,单脚独立在晃荡中的笼子里,哪还能稳住身形,往往笼子还没升上去,里面的人就被倒刺勾得遍体麟伤。 亏这些人想得出来,如此阴狠又残忍的酷刑。 第二百一十一章:进宫5 跟随而来看热闹的陈公公一脸幸灾乐祸:「怎么着,还捨不得进去呀,别磨蹭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顾桑苗眼一瞪,陈公公想起那一记窝心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被个小丫头吓着了,挺了挺腰:「瞪什么瞪?小心咱家挖了你这对眼珠子。」 顾桑苗火大,身形方动,肩上就多出一只手,顿时如压了千斤重量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看不出,金嬷嬷还是个武功高手,怪不得陈公公身为掖庭总管太监,却要畏惧她三分,除了地位不同凡响,还有这一身不显山不露水的高强武功吧。 「如果你真是个正直又义气的姑娘,就该想想轻举妄动后,顾桂容的下场。」 又是这一招! 顾桑苗耸耸肩,从容地向铁笼迈去。 陈公公眼中得意更甚,咬牙切齿地对一旁的护卫道:「一会子笼子升快些,当然,升得太高,偶尔跌落下来也是有的,算不得失误,明白吗?」 奶奶的这阉人还真是聒噪得很。 「慢着。」 竟然真有人来救?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处罚桑苗的?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当许尚武大步过来,一把拖开顾桑苗,并将她护在身后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金嬷嬷面无表情。 「许……许将军,她……她是谁?不是慈宁宫犯错的宫女么」陈公公尤其一脸惊愕,结结巴巴。 「放肆,她是我许尚武最在意的人,谁敢欺负她,就是针对我,陈公公,你是皮子欠痒了是不是?」 「不,不,不,奴才不知道她是……将军您的人,奴才该死,奴婢有眼不识泰山。」陈公公吓得立即跪下,不停地搧自个耳光,十足的奴才相。 「桑苗,对不起,我来晚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的本性,顾桑苗还真会被眼前深情款款,绵绵关切的许尚武感动,英雄救美么? 可惜,她不领情,而且,她也看得出,这是他与金嬷嬷二人预谋的把戏。 「对不起,我跟你不熟。」顾桑苗淡淡地说道。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半点被救之后的惊喜,更没有半点感激之意。 许尚武愣了愣,耐着性子又拦住她:「桑苗,我知道以前咱们是有些误会,可我跟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如果你愿意,我真的可以娶你为侧室,比你呆在恭亲王府当个奴婢不是好多了么?而且,整个大梁朝,除了我,还有谁能真正的保护你?」 这个恶魔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短路了? 「许将军,你真的不合适这种柔情风格,演得不累么?」顾桑苗讥诮地问。 「你这丫头,还真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爷一片好心来救你,怎地就是不领情,知道这个笼子为什么叫坐天笼么?你只要进得去,就会体无完肤地出来,若是关个一两天,浑身会没有一块好肉不说,还会血尽而亡的,你明白吗?」许尚武果然没了耐心,恼火道。 顾桑苗耸耸肩:「所以,如果我不接受你的虚情假意,就要继续被关这个笼子对吗?」 「当然,此时此地,只有爷能救你,桑苗,跟爷走,爷会替你跟太后娘娘讨人情,免了你的罪过。」许尚武虎目发亮道。 「没兴趣,还有,请让开,你挡着我的路了。」顾桑苗说着将他再次推开。 关蛇笼时她也是这副模样,死硬死硬,倔得很,这才几天啊,旧伤还没好吧,当自己是铜墙铁骨么? 面对如此坚强又倔强的顾桑苗许尚武突然感觉很无力,也很无奈,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害怕蛇,不害怕天笼的?明明都跟她说清楚了天笼的厉害了,她没有半点惧意也就罢了,竟然从容主动的往笼子里走,脑子坏了吗? 眼看着顾桑苗一步一步往笼子里迈进,许尚武再没有出声阻止,他要看着她被铁笼刺得浑身是伤,刺得痛不欲生,然后再开口求他,他要等,等他被铁笼屈服,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铁打的人,真有意志坚强到连死都不怕的。 金嬷嬷却似乎急了,用眼神向他询问:「要不要停止?」 许尚武一抬手,眼中射出狠厉残戾之色,女人有时就是贱,总要被虐得死去活来时,才会服软。 金嬷嬷欲言又止,但他态度坚决,只好保持沉默。 陈公公才被许尚武训斥了一顿,这会子倒是有些开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将军待你多好啊,你非要往死里闯,还不快快服个软儿,将军立马就放了你,就不用受这非人之刑了。」 「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垃圾。」顾桑苗不屑地冷笑一声,一只脚踏了进去。 她的鞋是特制的,鞋底是高强力弹性实足的橡胶底,不是那么容意被刺穿,而且…… 「慢着。」许尚武突然道。 金嬷嬷顿时松了一口气。 「脱了她的鞋。」 顾桑苗愤然回眸,该死,竟然被这畜牲看出来了。 两名太监上前,正要脱,有人大地怕道:「慢着,慢着,谁是桑苗姑娘?谁是桑苗姑娘?」 包括许尚武在内,都诧异地回头,只见太后宫里的小太监一头是汗的跑来:「太后娘娘急召桑苗姑娘见驾。」 许尚武皱眉:「出什么事了?不是太后送她来掖庭的么?」 那小太监慌忙急火道:「将军有所不知,皇上中毒,太医束手无策,恭亲王大公子说,他家的小丫头桑苗是解毒圣手,太后请她过去一试。」 第二百一十二章:进宫6 「皇上好好的怎会中毒?」许尚武顿时暴跳如雷:「就没查清毒源吗?是谁给皇上下毒?」 「哎,奴才也不知道啊,还请将军一会再发火,十万火急啊,奴才先带桑苗姑娘过去了哈。」小太监说着拉着顾桑苗就跑了。 长春宫里,小皇帝面色发黑,嘴唇青紫,整个人都在抽畜,顾桑苗赶到时,只见她家美人主子淡静地坐在轮椅上,而太医则正拿着银针给皇上扎针。 太后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眼里全是担忧。 「你们这些庸医,庸医,废物,废物,都这么久了,皇上还没醒,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太后到底是女人,儿子病急,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来了来了,桑苗姑娘来了。」小太监高声唱诺着带着顾桑苗走了进去。 「快过来。」太后也是太着急了,亲自过来拉扯顾桑苗:「快治好皇上。」 顾桑苗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只见他俊眉向上扬了扬。 「哎哟……」顾桑苗就地一蹲,坐在地上。 「怎么了?」太后急道。 「对不起。」顾桑苗试着站起,可两条腿不停地打着颤,秀眉紧锁,额头上因为痛苦而冒出密密的细汗珠。 「她这是怎么了?」太后快要急死了。 「前两天为了捉拿赵云起,被人折磨得伤了腿,差点就跟臣的腿一样,只能坐轮椅了。」齐思奕淡淡地替顾桑苗解释道。 「不……不碍事的。」顾桑苗试图努力站起来,可还是双腿打颤。 「先前不还是好好儿的么?怎么一下子就……」太后道。 「可能又受了伤吧。」齐思奕道。 「是哦,太后,奴才刚才可是在天笼前把桑苗姑娘给拉回来的。」小太监道。 「算了,扶她起来,如果能治好皇上,哀家不会让她再进掖庭了。」太后道。 要的就是这句话。 宫女过来扶时,顾桑苗装作很痛苦,但又很努力的样子,终于坐在了床边,探过皇帝的脉后,又用自己特有的方式验了毒。 「怎样?」太后焦急地问。 「皇上中的毒好奇怪。」顾桑苗道。 「怎么可奇怪法?可有得救?」 「他中了好几种剧毒,无论哪一种都会很快致命,偏生这几种毒同时下在皇上身体内,相生相剋,反倒相互抑制,让皇上得以残喘,还留下一口气在。」 顾桑苗道。 「不错,老臣也验出皇上是同时中了好几种毒,有砒霜,有鹤顶红 ,还有断肠散。」老太医在一旁道。 太后脸色一白道:「皇上起居都在宫里,怎么可能会同时中了这么多毒?谁如此大胆,给皇上下毒?」 「太后,为今之计不是查兇手,还是赶紧给皇上解毒才对。」齐思奕好心劝道。 「是,是,是,桑苗,你能治好皇上吗?」太后道。 「奴婢来晚了些,毒性已经攻入内腑了,现下只能用药物将毒性压住,导向双腿,然后再慢慢化解。」顾桑苗道。 「没有特效药吗?吃了后就能全好的?」太后急道。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奴婢会努力想法子研制的。」顾桑苗道。 「那先治吧。」太后掩饰不住的失望。 其实,这几种毒物对顾桑苗来说,要全部清除并不是难事,可她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治好太后的儿子。 她的美人主子不也是将毒素全都压制在双腿上么?也让太后的儿子尝尝他的痛苦吧,尽管她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害了美人主子,可私心里,她就是想让太后也感受他的痛。 就算有人说她任性又如何?谁让太后无缘无故就把她关进掖庭的?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将别人的生命当草介,就该被惩罚。 经过顾桑苗的治疗,皇上脸上的黑气渐渐消散,气色也好多了,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皇是的腿却肿得老大,青筋突出,甚是可怖。 「这腿上的毒还能清除么?」太后急道。 「慢慢来,应该可以的。」顾桑苗恭敬地回道。 「那你就在慈宁宫住下吧,直到把皇上的毒完全清除之后,再回恭亲王府去。」太后道。 「是。」顾桑苗温顺地回道。 「你医治皇上也辛苦了,哀家赏你千两白银,你还有别的要求么?」皇上没有了性命之忧,太后的心情也好多了。 「多谢太后,奴婢在掖庭见到一位姑姑 ,看着好面善,奴婢在宫里的日子,能否请她来照顾奴婢?」顾桑苗道。 「你说的人是谁?」 「好象是叫顾桂容。」顾桑苗道。 太后脸色一沉:「你认得她?」 「不认得,不认得,今天才见第一面,只是奴婢正好看见她在受罚,心有不忍,所以……」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你这丫头,倒是侠义心肠,好吧,那就让她来陪你几日。」太后沉吟片刻,同意了。 顾桑苗心中一松,但愿那姓顾姑姑能在自己的努力下,摆脱厄运。 「多谢太后!」顾桑苗赶紧行礼。 对她的要求齐思奕有些诧异,但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他正要告辞离去,许尚武正好进来,在看到齐思奕的一瞬,眼神一窒,目光热辣而放肆。 齐思奕当他是空气似的面无表情,推着轮椅反转。 「慢着,你不能走。」许尚武跨上前一步拦住。 齐思奕皱眉:「许将军有何见教?」 「太后,皇上的病可好些了?」许尚武问道:「臣怀疑,有人对皇上下毒,所以,在场的人都不能走,都有嫌疑。」 太后脸色一肃:「尚武,皇上这毒确实很蹊跷,你发现什么了?」对于皇上突然中毒,太后当然很恼火。 肯定要查的,只是许尚武的目的似乎很明显,怀疑对像直指齐思奕。 第二百一十三章:进宫7 「臣以为,皇宫戒备森严,皇上跟前的人,又都是太后您精挑细选的,皇上进食又非常严谨,无论吃喝饮食都有人先试毒,如此严密防范之下,还是有人给皇上下毒,说明下毒之人是用毒高手,能在鬼神不知的情况下动手,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这种人,今天能给皇上下毒,明天就可能给太后您下毒,给朝中肱股大臣下毒,所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人物,必须认真查清才行。」许尚武一拱手道。 太后脸色一沉道:「尚武说得非常有理,可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在神鬼不知的情况下给皇上下毒呢?哀家就把此事交给你,你来查。」 「首先,今天能接触皇上的人,都有嫌疑,一个不留,全都抓起来,搜身,并且搜查他们的住所,以及所到之处,统统都要严查。」许尚武冷冷地斜了眼齐思奕道。 他在怀疑齐思奕?顾桑苗满心疑惑,齐思奕确实是用毒高手,但他素来不显山不露水,一直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出来,怕是太后都不会相信吧,何况他自个还是被人下毒,以致双腿瘫痪一直不能走路,许尚武怎么知道他会毒?啊,是了,那次在许家小阁楼上,某人想要猥亵齐思奕时,被奇异地制住,还在屋里躺了好几天才下床,所以…… 许尚武的话音一落,长春宫上空顿时气氛紧张,宫女太监们个个人人自危,吓得脸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侍卫们像虎狼一样将服侍皇上的宫人们一个一个绑到大殿里,有因为惊吓过度而突然昏厥的。 一时间,长春宫里哭声打骂声震天,那个突然昏厥的很快被拖到太后跟前来,被人一盆冷水泼醒。 那是个约么十五六岁的年轻宫女,醒来时,忍不住打了个寒禁,惊惶如小白兔似的缩成一团。 「是你给皇上下的毒?」太后冷声问。 「没有,没有,奴婢冤枉啊,奴婢不敢。」小宫女吓得差点又晕了。 「你没下毒怕什么?」许尚武吼道。 「奴婢……奴婢……」那小宫女紧张四顾,似乎在寻找可以依靠和帮助的人。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齐思奕身上,虽然只是短暂的停留,许尚武却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方才在你屋里找出了砒霜,证据确凿,你不可能抵赖了,说,是谁指使你谋杀皇上的?」 「我没有,我没有谋杀皇上,屋里的砒霜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宫女大声哭道。 「太后,用刑吧,不给她点厉害,她不会说真话。」许尚武道。 太后道:「好,尚武,你看着办吧,把长春宫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让他们看看给皇上下毒之人的下场。」 「不,太后,不是奴婢,奴婢真的没给皇上下毒啊。」小宫女嘶声大叫着,拼命挣扎想要摆脱两个侍卫的押制。 「还敢哭闹,来人,把她的头髮一根一根全都拔光,本将军倒要看看,颓了头以后,你的相好还会不会要你。」许尚武邪笑道。 那宫女长得其实一般,却有一头乌黑髮亮,丝绸一般的漂亮头髮,她一听,立即捂住头,可见她很在意自己的头髮。 将一个人的头髮一根一根悉数拔光,许尚武,你可以更变态一点。 顾桑苗真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两道冷厉而又严肃的目光射来,美人主子向她轻轻摇头。 顾桑苗只好忍住,这个破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随时都逼着她欣赏灭绝人道的酷刑,以她的脾气,还真难忍住不管闲事。 「不要啊,我说,我说就是。」那宫女果然在被解散头髮之际,大声求饶。 「……砒霜是静太妃给奴婢的,奴婢藏得很紧实,一直没敢用。」宫女哭道。 静太妃又是谁?哦,对了,平素听齐凌远八卦,先皇其实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静太妃所生的大皇子,一个就是太后所生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大皇早已成年,文才武术都不错,但因是庶出,母族又不够强大,所以,皇位还是传给了病弱的嫡出二皇子,大皇子只是封了个郡王,早就搬离皇宫,去了他的封地蜀地,离京少说也有千里之外。 听说静太妃老实厚道,从不敢跟太后争,万事都以太后为先,所以,她的儿子才能存活至今天,她自己也能在皇上死后,由嫔位升为太妃…… 按理,她应该没这个但子给皇帝下毒啊。 「静太妃?哼,哀家待她不薄,她竟然敢谋朝篡位,来人,削了静太妃的妃位,打入冷宫,派人去请大皇子回京。」太后冷冷道。 竟然根本就不审,直接定了静太妃的罪,大皇子也一道遭了殃。 从太后冷酷而又残辣的眼神中,顾桑苗发现,这又是一个阴谋,一个利用皇上中毒,剷除异已的阴谋,将所有威协皇上帝位和她自己地位的人掐死在可能的萌牙状态下。 皇家的人,为了权势地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及。 「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处置完静太妃母子,太后又下令道。 那宫女大惊,眼神慌乱地看向许尚武。 许尚武一掌向她的头顶拍去,宫女顿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不少宫女从没见过如此残烈的杀人手法,顿时忍不住要呕吐。 太后稍微清明一点也能看出,这个宫女是被许尚武收买的,是故意反咬静太妃母子的,所以她才会在被太后处以极刑时,向许尚武求助,而许尚武不但不履行承诺,反而当场杀人灭口,把个长春殿皇帝的寑宫当成了杀人场所。 第二百一十四章:进宫8 「咳,咳——」几声咳嗽,床上的皇帝终于醒了。 「皇儿……」太皇高兴地唤道。 「母后,好吵,血腥味好重,能不能……」小皇帝的声音很虚弱,听在顾桑苗耳朵里,就跟猫叫似的,他好象原本就身子不利索,这一中毒,又损伤了身体。 「把尸体拖出去,尚武,剩下的事情,由你来处理了,都退下吧,哀家要陪皇上说几句话。」太后道。 「不行啊,太后,此间之人仍不能轻易放走,方才这个宫女只是给皇上下砒霜之人,太医和桑苗也说了,皇上所中之毒里,还有鹤顶红,断肠散,而且,她也说只私藏了砒霜,却还未来得及下毒,所以,今日使皇上中毒之人,并不是她,还另有其人。」许尚武却傲慢地坚持道。 「那依你之见,这个人是谁?」太后皱眉道。 「依臣之见,查来查去的也麻烦,不然把长春宫的人全都拉出去乱棍打死好了,告诉所有人,谁但敢对皇上不利,这些人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许尚武道。 全部乱棍打死?他是杀人狂魔吗? 长春宫里,顿时喊冤声,哭泣声一片。 所有人都毁入极度恐慌当中。 「太后,太后,奴婢对皇上忠心耿耿啊,奴婢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皇上不利之事,求太后明鑑。」 「太后,奴才也是啊,奴才是给皇上试毒的,奴才若是给皇上下毒,第一个死的就是奴才啊。」 「太后,奴婢是皇上的奶娘,皇上是奴婢的命啊,奴婢怎么可能会害皇上。」 「母后,母后……」床上的皇帝激动起来,挣扎着坐起,红着眼睛紧抓太后的胳膊:「不要……不要乱杀无辜,不要……」 他一激动,就不停地咳,甚至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整张脸惨白如纸,顾桑苗看不出去了,抚着他的胸,为他舒缓一口气。 「皇上,你好生歇着吧,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太后劝道。 「母……母后,没有人给……给儿臣下毒,是儿臣……自个服的毒,儿臣自个服的毒。」皇上却怎么也不肯躺下,回头关切地看了眼自个宫里的宫人,大声道。 「皇儿……」太后气得霍地站起来:「胡闹,为了救这些人,你竟然……」 「母后,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人给儿臣下毒,是儿臣自个……自个觉得活着没意思,自个胡乱服了一气毒药,还……还请母后莫要惩处他们,放了……放了他们吧。」皇上急得脸都红了,努力喘着气道。 顾桑苗却看得心酸,他当然不会自己服毒,傻子都不会相信他的话,可他却肯为了救这些卑下的宫人,向太后求情。 眼前的皇帝还是她在许家见过的那个样子,脸色苍白,一副病弱的样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上位也有三年了吧,难得身为帝王却有一颗善良赤诚的心,听说他曾为了救忠臣而与太后抗争过。 「够了,你再胡说下去,哀家连长春宫外的人也杀。」太后果然大怒道。 「皇上也太心软了些,这些奴才里,肯定不止藏着静太妃的人,这个天下,想觊觎皇位的人可不少,太后如此行事,也是为了皇上您的安危,您可得领情啊。」许尚武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住口!」皇上厉声道:「许尚武,朕宫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给朕出去。」 许尚武表面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眼中却充满讥诮也不屑:「皇上,臣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啊。」 「你这个恶魔……」皇上喘着气,差点又晕了过去。 太皇皱眉道:「皇上,不可能许将军无礼。」 他是皇上,怎么骂臣子都不为过吧,太后却说不能对许尚武无礼,怪不得在许家,许尚武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皇上,而皇上却敢怒不敢言。 「母后……」皇上又气又急,顾桑苗怕他再说话去,一口气转不过来,会翘辫子,终于忍不住道:「太后,皇上,可否听奴婢一言。」 太后皱眉道:「你说。」 「奴婢以为,皇上仁义善良,乃是大梁之福,也是万民之福,皇上中毒,长春宫中的宫人虽然有责任,但并非个个都是首恶,个个都该死,皇上与他们长年相处,怎么着也会有感情,这原也是人之常情,突然因为一件事而杀掉所有的宫人,皇上定然于心不忍……」 「桑苗,你可真啰嗦,既然你也说这些人里藏有谋害皇上之人,那本将军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皇上和太后还没反应,许尚武倒不耐烦了。 「许将军,这里又不是许家,小女在向太后娘娘和皇上陈情,你为何要打断?莫非在这皇宫之中,许将军的地位比太后和皇上还要高么?」顾桑苗淡淡地问道。 「我不是……太后,皇上,臣不是……」许尚武没想到顾桑苗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仍如此从容淡定,毫不怯场,甚至如此牙尖嘴里的怼自己。 「尚武,你少说点吧。」太后果然不豫道。 皇上这才抬眸看了顾桑苗一眼:「你是……」 「他是恭亲王府的人,是她为皇上解了毒。」太后道。 皇上虚弱地点点头:「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是,皇上!」顾桑苗接着道:「奴婢认为,再复杂的案子,也可以通过抽丝剥茧查出真兇,只要给奴婢一点时间,奴婢相信,一定能查出真正给皇上下毒之人是谁,如此,既可以救了这些宫人的性命,又可以体现皇上和太后的英明公正,不放过一个奸人,但也不冤枉一个好人,以后皇上身边的人,也才能更加尽心尽职的为皇上办差,以理服人,总比以权威慑来得更加长远,更得人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进宫9 「好,好个以理服人,说得很好,母后,依她,依她,就让她来查案子,朕相信她。」皇上拉着太后的手道。 「可她只是个婢女,不合规矩呀,怎么着也应该是大理寺或宗人府来查才是。」太后皱眉道。 「你……你可是叫桑苗?」皇上眼睛亮亮地看着顾桑苗道。 「回皇上的话,奴婢是叫桑苗。」顾桑苗道。 「这就是了,母后,朕听说,就是她协助大理寺上官宏找出了赵云起的下落,她……是思奕哥哥看重的人,肯定就有她的长处,母后……咳咳咳……」 皇帝一急,又开始急促地咳嗽。 「好,好,你别着急,哀家依了你就是。」太后担心道。 「桑苗,你正好利用为皇上解毒的时间,用心查案,给哀家找出毒害皇上的真兇来。」太后道。 「太后,臣以为……」许尚武看了顾桑苗一眼,上前一步道:「臣以为,谋害皇上之人,就在殿里,臣最怀疑的是,齐大公子,别人可能不知道,臣却知道,他是用毒高手。」 齐思奕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对殿里发生的事情提过任何意见。 闻言只是云淡风轻地睨了许尚武一眼,淡淡道:「在许大将军眼里,除了自己,可能个个都是奸邪之人。」 「我家大公子怎么可能会毒害皇上?皇上与他乃是堂兄弟,一个人行兇,总要有目的,皇上出事了,于大公子有什么好处?」顾桑苗怒道。 尽管她清楚,能神鬼不知给人下毒的人,此处除了自己,可能还真的只有齐思奕。 可他为何要给皇上下毒?而且还一下就是好几种,拉拉杂杂的,相生相去克,又不能立即致命,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为何还要给他救治的时间和余地? 以他的施毒手段,轻轻松松杀死皇帝,连半点把柄也不会给人留下,何况他还是那种谋定而后动的沉稳性子。 「他出于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这里,除了他,没有人能在倾刻间给人同时下几种混和毒并且不人为察觉。」许尚武道。 「太后,臣不会毒,臣若是识毒擅毒,又何至于一双腿到现在还残着。」齐思奕不急不慢,悠悠然道。 「是啊母后,思奕哥哥对儿臣最好了,常教儿臣读书写字,他为何要害儿臣,没道理的,而且,思奕哥哥的腿母后也知道,是被人毒成这样的,他若是识毒辩毒,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皇上也道。 「哀家也相信思奕,只是……」 「太后,臣的话绝非空穴来风,臣就中过大公子的毒,您若不信,大可现在就搜他的身。」许尚武却坚持道。 「思奕……」太后似乎非常相信许尚武,竟然真的问齐思奕。 「太后确定相信许将军的话,怀疑臣?」齐思奕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严肃地问道。 「哀家自然是信你的,可是,所谓清者自清,你让许将军搜一搜,也好让他放心,更让别有用心的人没法子再怀疑你。」 不得不说,太后还是很会说话的,这样的说辞,齐思奕不得不答应,还不能生气。 「好,臣为了自证清白,可以让人搜身,但不能是许将军,臣,嫌他太脏。」齐思奕道。 许尚武额头青筋一暴,就要发火,太后却笑出声来,嗔道:「尚武,你确实太粗鲁了些,思奕可是斯文人,换了是哀家,也不愿意让你搜身。」 许尚武气急败坏:「太后,臣也是斯文人,臣只是更健壮,哪象他……」 「尚武!不可胡说。」太后似乎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厉声喝断。 许尚武很不甘的狠狠瞪齐思奕一眼,怏怏地立到一边去。 「小金子,你去搜。」太后对跟前的小太监道。 小太监对齐思奕行了一礼:「大公子,得罪了。」 齐思奕张开双臂,小太监便开始搜他的身。 顾桑苗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不知为何,尽管她给自己讲了一大堆道理,潜意思里,却认为许尚武是对的。 至于他为何要下毒,她还真想不明白,不过,皇室争斗,原就不是她轻易能弄明白的。 小金子搜完袖袋搜胸口,小太监看着年岁不大,做事却细緻得很,他甚至连齐思奕的袖边都翻开来捡查。 当他搜到腰间时,手摸着一个地方不动,表情严肃,顾桑苗顿时全身毛孔都紧张起来,美人主子不会那么傻,犯了案还把作案工具留在身上吧。 可下一秒,小太监真的搜出一个瓶子来,呈给一旁的太医。 太医沾了点瓶里的药液道:「确实有毒。」 顾桑苗开始头皮发麻。 「怎么样?臣就说嘛,这里除了大公子,没有人有这个本事,能在不知不觉中给皇上下毒。」许尚武得意洋洋道。 小太监又继续搜着,很快又搜出两个瓶子来,交给太医,太医都证实瓶子里装的东西有毒。 「思奕,真的是你?」太后脸色一沉,厉声道。 皇上惊讶得合不拢嘴,喃喃道:「不,不可能是思奕哥哥,不,他不可能这样对朕。」 顾桑苗急了,夺过太医手上其中一瓶毒液,放在唇边闻了闻,还真是有毒。 一连三瓶,都有毒。 「怎么样?本将军没有冤枉你家主子吧。」许尚武象个得胜的大公鸡似的,只差没有引颈高歌了。 「太医,可验出此三瓶都是什么毒吗?」太后冷声道。 太医验毒的能力当然不如顾桑苗,只将鼻子往瓶间一过,她便品出是什么毒…… 第二百一十六章:进宫10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已查出,一瓶是砒霜,一瓶是鹤顶红,还有一瓶是断肠散。」太医的话让顾桑苗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 她慢慢向齐思奕靠近,如果太后下令将他捉拿,她得与他同进退,若他反抗,她便同他一道打出宫去,若他束手就擒,她便想法子出宫,再图他策,营救他。 可她才走两步,就被许尚武拦住:「桑苗,本将军相信你不是他的同谋,皇上中毒之际,你正在掖庭,不可能参与了。」 「哀家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给皇上下的毒,亏皇上那么尊敬你,信任你,思奕,哀家想知道为什么?」太后失望而又沉痛地问道。 「臣想知道,太后会将臣如何?」顾桑苗本以为他多少会为自己辩解,谁知,齐思奕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犯下弒君重罪的不是他。 「弒君之罪,当灭九族,念在你是皇室宗亲,九族当然不能诛,哀家也不会将你整个恭亲王府抄家灭门,但你的命,哀家绝对不能留。」太后冷厉地说道。 「臣知道的。」齐思奕说完,垂下眼眸,长长的眼捷在脸上映下漂亮的阴影。 「太后,交给臣来处置吧。」许尚武异常兴奋,似乎压在心中许久的怨忿终于得以释放,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太后自然知道他那见不得人的癖好,皱眉道:「思奕到底是皇室宗亲,此事哀家也不能私下处置,既是证据确凿,自然要交由宗人府审判,然后定罪。」 交由宗人府,那也是死罪一条啊,虽然太后说不祸及恭亲王府,可是…… 自从姐姐去世,美人主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他几次三番救她,怎么能让他就这样年纪轻轻就死去?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为何要给皇帝下毒?下毒之后还如此愚蠢地留下证据,难道是笃定不会有人怀疑他么?不,这不是他行事的作派,他没有这么鲁莽,更没有如此蠢笨! 正当顾桑苗思虑着要如何救他时,只听齐思奕终于开口: 「证据确凿?」 「难道不是吗?哀家和皇上亲眼所见,三种毒药都是自你身上找出来的。」太后道。 「真是从臣身上找出来的么?」齐思奕淡淡一笑,唇边漾开浅浅的讥诮。 「什么意思?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抵赖?」许尚武还在为太后没有将他交给自己处置而懊恼,闻言跳起来道。 「我又没犯罪,何来的抵赖?」齐思奕不屑道。 「没犯罪?」太后大怒:「齐思奕,莫要以为你是先皇看重的人,便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人证物证俱在,你再抵赖也没有用。」 「人证物证?物证就是这几个瓶子么?」齐思奕讥诮地说道。 「这三个瓶子全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不止是哀家,还有皇上,还有在场的宫人,还有你恭亲王府的人,都是亲眼目睹。」太后道。 「桑苗,前些日子我给你的药瓶子可带着?」齐思奕道。 「带着吶。」顾桑苗不知他是何意,忙自淘宝箱里拿出一瓶他给的毒药。 「许将军说得不错,思奕对毒是有些研究,但那都是久病自成医所致,想必太后也知道,臣曾身中多种剧毒,差点死了,若不是将所有的毒素压制到这双腿上,臣也不可能还有命坐在此地与太后您聊天说话。」 「那又如何?」太后道。 「臣因为被毒迫害得太久,宫中太医又无人能为臣解毒,臣这才开始自行研究毒,想要自救,对毒才有了一定的了解,桑苗手中的瓶里,就是臣研制出的解药,给她防身用的。」齐思奕道。 「太后可以看看桑苗手中的药瓶,瓶底下是否刻着臣的小字,梓?」 顾桑苗忙看那瓶底,果然有个小小的梓子:「是呀,真有个梓字。」说着,她将瓶子递给太后。 太后道:「那又如何?莫非你想说,这三个瓶子底部没有梓字,所以毒药便不是你的?」 「当然,这是臣的习惯,臣从不用他人制的毒,也不用他人制的解药,因为臣不相信太院的太医。」齐思奕道:「所以,只要是臣的解药或是毒药,都是用特制的小瓶装的。」齐思奕道。 桑苗一听,忙自淘宝箱里又翻出好几个瓶子来,果然个个底部都有个『梓』字。 「可这三个瓶子的的确确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许尚武大声道。 「你信不信我也能从你身上搜出三个有毒的瓶子?」齐思奕冷笑着,许音未落,突然手臂一伸,小金子猝然被他捉住,然后,只听得『咯吱』一声,小金子的双手同时被拧断。 「啊——」小金子痛得大声惨叫。 「齐思奕,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大怒。 「臣要自证清白,不得不对他下重手。」齐思奕道。 「你怀疑小金子?」皇上忍不住问道。 「皇上,您可知,您是如何中毒的?」齐思奕道。 皇上摇头:「朕吃的喝的都由人试过,确实无毒才享用,朕也纳闷是如何中毒的,而且还一次连中三种毒。」 「臣进来时,皇上正与小金子下棋,可是如此?」齐思奕道。 「不错,因为小金子的棋艺不错,所以朕爱与他对奕几局。」皇上道。 「而皇上还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每当一步棋不知如何落子时,便将手指含在嘴里,是不是?」齐思奕又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进宫11 皇上讶然,太后却道:「不错,皇上你确实有这个坏习惯。」 「你是说……」皇上脸色一白道。 「皇上若是不信,让人将您方才下过的棋子都拿来,让太医查验一番即可。」齐思奕道。 宫人将棋子全都拿来,太医仔细念过之后,果然发现,无论黑棋还是白棋,上面都沾有剧毒。 「可见下毒之人,熟知皇上的习性,又知皇上的吃食全都有专人试毒,所以全将毒下在了棋子上,还真是深思熟虑,阴险狡诈。」顾桑苗愤愤地说道。 皇上又看了她一眼道:「幸亏你会解毒,朕还未谢过你呢。」 顾桑苗摇头:「奴婢应该的,能救皇上一命,是奴婢的荣幸,只是苦了我家大公子,竟然被奸人污陷。」 「不对,如果毒是下在棋子上,小金子自己就不怕被毒死?」许尚武道。 「他又没有咬手指的习惯,而且他知道棋子上有毒,肯定会注意啊。」顾桑苗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许尚武。 「不,我不相信是小金子,他一直服侍太后娘娘,深得太后的宠信,为什么要毒害皇上?」许尚武乃不甘心道。 「或许他害皇上不是最终目的,而是想要污陷我呢?要不然,我好好地坐在离皇上三尺之外,从未靠近过,这天大的罪名不还是往我的头上按了么?」齐思奕冷笑道。 「不,奴才没有下毒,不是奴才……」小金子大声喊冤。 「太医,你可以查验他的手指及指甲缝,看看是否还有毒。」齐思奕道。 太医依言,用银针查验小金子的十根手指,果然有三根是沾了毒的。 太后气急:「小金子,哀家待你不薄,说,为何要谋害皇上,又嫁祸给大公子?」 「没有,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没有。」小金子还在喊冤,一双手被齐思奕拧断,痛得大汗淋淋。 「臣记得,小金子进宫之前,是天桥下耍杂的,当初正是因为他有一手耍杂的绝技,能逗太后您开心,才被您收进了慈宁宫,只是臣没想到,他从小的绝学,会用在臣身上,来个偷梁换柱。」齐思奕说着,长臂一伸,小金子的身子如同被吸铁吸住,不由自主的倒退,继然粘在他的掌心。 只听得嗤喇一声,小金子的衣服被齐思奕撕碎,然后自他身上叮叮咚咚掉下三个瓶子,顾桑苗忙捡起一看,果然瓶底都刻着梓字。 「这才是臣身上的瓶子,不过,里面全都装着解毒之药,而皇上中了三种剧毒却还留了一口气在,并非全是毒药相生相剋之故,而是臣在第一时间内,百消丹捏成粉,撕在空气里,难道太后娘娘进来时,没有闻到淡淡的桑叶清香么?」齐思奕道。 「你的意思是,你早发现皇上中毒了?」太后皱眉道。 「臣不是太医,只是凭经验感觉皇上有中毒的迹像,但臣不能肯定,之所以将百消丹化成粉撒在空气中,也是为了预防,有则解毒,没有对身体也无坏处。」齐思奕道。 「太后,他自个都承认了,他是用毒高手,能在别人无法察觉之下撒百消丹,那也肯定能撒毒……」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救了皇上一回,所以就有作案的可能,所以,小金子不是下毒之人,而是我?」齐思奕气笑了。 「可不是么?」 「住口,你的逻辑简直荒谬!」皇上大声喝斥道。 「好啦,把小金子拖出去乱棍打死。」太后疲惫地抚额道。 「等等,小金子不过是个被人指使的棋子,母后您还未查出幕后之人呢。」皇上道。 「臣用的分筋错骨手,小金子,你再不说出幕后之人,你的这条胳膊就要废了。」齐思奕道。 小金子确实痛得大汗淋淋,早就倦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整个人也在颤抖。 可他还在喊冤:「太后,奴才冤枉,冤枉啊。」 「他的家人应该被人控制了,怕是用再多的酷刑,他也不会开口。」齐思奕又道。 许尚武冷笑着上前,一把将小金子拎起:「说实话,是不是你下的毒?」 小金子惊恐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嘴角一歪,脖子耷拉下来,死了。 「许将军又开始灭口了。」齐思奕声音凉凉的。 「不,不是我。」许尚武难得慌乱地将小金子的尸体扔在地上:「太后,您要相信,不是臣出的手。」 「母后,在这个殿里,谁才是真正想害儿臣的人,您现在应该清楚了吧。」皇帝红着眼睛带着哭腔道。 「不,太后,真的不是臣……」 太后的脸却黑如锅底:「许尚武,哀家不止一次听人说,你对皇上不敬,莫要仗着哀家对你父亲的信任,对你的宠信,你便为所欲为,下去,哀家不想再看见你,今后没有哀家的宣召,不许你进宫。」 这算是这几年来,太后对许尚武最严厉的斥责与责罚了。 可是,给亲生儿子下毒,差点害死皇帝,太后竟然只是罚许尚武不受宣便不可以进宫,外臣不奉召不进宫不是规矩么? 可见太后对许家宠信到了何种地步,在太后的心里,许尚武甚至比皇帝的命还看得重。 太后走后,齐思奕也要告退,顾桑苗因为要留在宫里为皇上继续解毒,所以不能跟他一道回去,但她一肚子的疑惑想要问清楚,所以对皇上道:「皇上,奴婢想回恭亲王府,配些自制的药粉来。」 皇上因为先前中毒太深,方才又操了好一会子的心,所以,早就倦了,恹恹的挥手,允了。 回恭亲王府的马车里,齐思奕安静半靠在车壁上假寐,顾桑苗趁机偷偷欣赏她家美人主子的睡颜,五官还真是精緻,甚至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进宫12 尤其是吹弹得破的肌肤,粉碉玉琢白里透红,配上丰润小巧又性感的唇,简直就是极致的诱惑,好想咬一口啊…… 「看够了吗?」某人眼睛未睁,懒懒地问道。 就象是偷人家东西被抓包,顾桑苗脸上一阵火烧,但她很快调整心情,厚脸皮道:「爷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某人自两颊处慢慢染上一片晕红,衬得整张脸比桃花还要艷丽娇美,顾桑苗痴了,他脸红什么? 「宫中兇险,多留一刻都是危险,怎可任性?」良久,齐思奕睁开眼,微微嘆息一声道。 果真瞒不过他,皇上的毒她确实有解药,而且不用很麻烦,只服一次便可全解,可她想留在宫里,她想弄清楚清心阁,想解救顾桂容,还有,当年的顾家,与宫中有何关系…… 「爷,小金子不是下毒之人对吧。」顾桑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毒是我下的。」齐思奕毫不避讳地回道。 「真是爷下的?」虽然第六感早就猜到了,可顾桑苗还是很震惊:「为什么?爷讨厌皇上吗?毒害皇上对爷并没有多大处,对恭亲王府也无半点益处啊。」 「或者你想坐天笼?」明妍的桃花眼淡淡扫她一眼。 「呃……」他竟然知道她在掖庭受罚,莫非…… 「爷难道是为了救桑苗,所以才给皇上下毒,围魏救赵?」这个猜想让顾桑苗更加震惊,他伤的可是一国之君啊,一旦被查实,可是杀头灭门之罪! 「我说是手痒,下着好玩你信么?」齐思奕微笑,眸中竟然带了一丝调皮。 「当然不信,可是……如果是为了桑苗,爷大可不必,更不值得。」垂眸避开他灼亮的目光,鼻子酸酸的热热的,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心象是被捂在暖蜜壶里,暖暖的,湿湿的,还带着甘甜。 「值不值当你说了不算。」他果然冷冷地侧过脸去,看向窗外,一副不想再理睬她的样子。 人家好心好意救她,为了她甚至不惜拿身家性命来赌,她却不领情,确实不是很应该哈。 「爷……」顾桑苗向前挪了挪,挽住他的胳膊:「爷,桑苗知道你疼我,可是,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别做了,桑苗有心理负担,怕担不起爷的好。」 「也不全是为了你,你是我恭亲王府的人,明明是立了功的,无缘无故送你进掖庭,还处以酷刑,恭亲王府也是要面子的,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所以……」他的脸又开始泛红,目光斜睨着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眸底漾开浅浅的暖意,就知道,她撒娇,他很受用。 「所以,换了是王府的其他人,爷也会如此冒险吗?比如说,立冬?」鬼扯,她才不想信他只是为了面子,跟了他这么久,知道他其实是最讲实际的人,在王府里由着丫环婆子和庶弟庶妹们嘲笑也无所谓的人,怎么会在乎一个丫头被太后惩罚而丢了自个的面子呢? 跟太后那条大粗腿来比,恭亲王府充其量只是只纤细的胳膊,拧得过吗? 「嗯。」见她松开了手,他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阖上眼不再看她,继续假寐。 「可惜了小金子,他是无辜的……」顾桑苗有些于心不忍。 「小小年纪就能成为太后跟前的红人,你觉得他会无辜么?得踩着多少人的骨血爬上去?」齐思奕仍然闭着眼睛,却伸出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柔夷。 「那也是生存之道吧,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宫里那种地方,若是太老实……」 「他是裕亲王府举荐给太后的。」齐思奕微微嘆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她的额发:「在宫庭那种地方,没有谁是无辜的。」 也就是说,小金子是裕亲王府安插在宫里的耳目,正好藉机除之,他还还真是行一步,算三步,步步不落空。 「那皇上呢?他是爷的堂弟,而且,在赵云起事件中,皇上是帮了恭亲王府的。」顾桑苗真的不明白,难道要救她,只有对皇帝下毒这一个办法么? 「那是将你从掖庭解救出来最行之有效又快捷的方法。」齐思奕耐心道。 「可是,爷就不怕被查出来么?许尚武不是脓包,太危险了。」顾桑苗急道。 「那就连他一道毒死。」齐思奕道。 「一道毒死,当着太后的面,那……」顾桑苗没想到她家温柔的美人主子竟然如此霸道绝决,得亏有个小金子搜身当替死鬼,若真是许尚武搜身,当着太后的面毒之,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一会再回宫,记得让皇上赶紧好起来,莫再拖延时间。」齐思奕却不肯再在这件事纠缠下去。 「好吧。」 知道他担心她在宫里遇到别的危险,一旦他无法掌控,怕不能及时营救。 如果她的危险会让他豁出命去营救,那再让自己陷入危境便是在连累他,害他,顾桑苗不得不顾及。 「爷,你以前认得顾姑姑么?」忍不住还是想要询问,也许在他这里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可是,穆太太和穆清远的话又让她有所保留,不是对他有,而是不信任恭亲王府。 「只知道她以前是清心阁的掌宫宫女,桑苗,宫里有许多秘辛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齐思奕道。 「可是……」顾桑苗想了想,还是忍住:「算啦,没什么,天底下需要人帮助的人也太多,我也没那么大能耐。」 语气里有些微的懊丧。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公子的报復 「顾姑姑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许再莽撞,明白吗?」他忽地睁大眼睛,严厉地看着她道。 「是,爷。」他很少对她凶,这是第二次,顾桑苗怔了怔,温顺地点头。 一回府,齐思奕便被恭亲王府叫去了书房,顾桑苗回自个的屋里研制解药,解皇上的毒并不难,她现有的解药就能清除,现在是要重新研制出一种慢性药,至少让皇上吃个两三回才能痊癒的,否则,会露馅。 正要忙碌,青竹和绿萼同时进来,绿萼眼里有淡淡的焦急与担忧,而青竹唇畔则带着淡淡的讥诮: 「哟,从宫里回来啦,太后娘娘可曾赏妹妹?」 顾桑苗没空跟她们两个耍嘴皮子:「两位姐姐很闲么?对不住,我忙得很,如果是扯闲谈,出门左拐,走廊里园子里,随便扯,我没空。」 「哟,好大的口气,连我们两个都不没瞧在眼里吶,绿萼姐姐,你再不说,人家可以赶人啦。」青竹讥诮道。 「桑苗,是王妃叫你过去,有要紧的事要问。」绿萼道。 王妃?莫明的,顾桑苗感觉耳朵疼。 「赶紧的吧,我们两个没面子,难道王妃还请不动妹妹你吗?」青竹幸灾乐祸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自从上回王妃被拿了中馈之权后,王妃便对顾桑苗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在她最近都在大理寺忙案子,在府里的时候少,王妃想要刁难也没机会。 顾桑苗只好放下手中的事情,跟她们走。 「跪下。」甫一进前厅,王妃便厉声喝道。 顾桑苗还没弄清状况,就被两个婆子摁住跪下。 「不知奴婢犯了什么事,惹王妃您如此生气?」顾桑苗莫明其妙。 「你还有胆子问?」王妃俏脸含威,怒气沖沖指着顾桑苗道:「你在宫里做了什么当本妃不知道吗?差点连累了大公子,本妃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扫把星。」 宫里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回王府了? 也是,裕亲王府在宫里安插了人手,恭亲王府当然也会。 只是,王妃莫非知道齐思奕人皇帝下了毒? 不能啊,他们母子明显有隔骇,王妃真的知道齐思奕是擅毒高手? 「桑苗不知王妃您在说什么?皇上中毒,桑苗解毒,至于大公子被许将军污陷,那关桑苗什么事?」认定王妃不知道其中关节,顾桑苗大声争辩道。 「你还在狡辩,那许尚武为何会污陷大公子?还不是你这个贱婢招惹来的?天底下的狐媚子都一个德性,只会给府里的男人带了灾祸。」王妃厉声道。 这还是温婉大气的恭亲王妃么?简直就是骂街的泼妇!而且这逻辑也太奇疤了吧,她是在怪恭亲王府自许家救回了自己,许尚武心中有气,所以在宫里报復齐思奕? 这样的王妃,让顾桑苗立即想起了穆太太,她们一样的自私自利,穆太太为了儿子的前程把自己和姐姐当成礼物送给许尚武蹂躏,王妃怕给恭亲王府添麻烦,巴不得自己死在许尚武手里。 「许尚武就是个混蛋,大爷被他污陷,王妃该去找太后为大爷讨公道,处罚许尚武,为何要怪罪到奴婢头上来。」顾桑苗气急,推开两个婆子站了起来大声道。 「你……还敢顶嘴!」王妃气得俏脸泛红:「来人,掌嘴,掌嘴,今天不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以后还有谁听本妃的话?」 两个婆子冲上来,又要按住顾桑苗。 顾桑苗一个扫膛腿,便将两人同时踹倒在地。 「反了,反了,这还了得?有点本事,就敢在本妃面前张狂了,来人,将她绑起来吊到院中去,抽上一百鞭子。」王妃气急败坏,一挥手,进来四个王府侍卫,都是府中看家护院的,武功全都不弱。 顾桑苗以一敌四并且逃走并不成问题,可是…… 她还要藉助恭亲王府的庇护,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呆在王府里才能完成。 她拉开架式,正犹豫要不要就此打出王府,从此不再回来,春儿被押了过来:「王妃,这个小妮子也是桑苗从外头带进府里来的,听说是街上耍杂的,不是正经来路。」 王妃冷笑:「自个都是个下等丫头,还有本事在外头收人进来服侍,你的派头比本妃还大啊?好啊,你有本事反抗对吧,来人,把这小丫头拖出去先抽二十鞭子。」 春儿的大眼里贮满泪水,满满都是对顾桑苗的担忧:「姑娘……你快逃,别担心我。」 「她是哪门子的姑娘?」王妃听了更气:「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婆子拖着春儿往外走,春儿虽然有武功底子,但却毫不反抗,她知道,自己反抗会让王妃更恨顾桑苗。 「慢着。」在宫里,顾桂容是无辜的,在王府,春儿更无辜,都拿她在乎的人要胁自己,可偏生顾桑苗又是最不忍别人替自己受过的。 「不就是抽鞭子么?抽我好了。」 王妃冷冷一笑:「早这么听话,也不用让春儿受惊了,来人,拉出去吊着打。」 前厅外有颗老槐树,不算高,但吊个人在树下,再抽鞭子,还是很方便的。 王妃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自厅里踱出来,秀目微眯,眼前的这张脸总让她有种熟悉感,莫明的觉得讨厌,既便明知儿子对这个丫头很不同,有了她甚至可能让他变得不那么讨厌女人的亲近,可是,王妃心里就是隐隐不安着,她不喜欢顾桑苗,这个丫头太出挑,太惹眼,在儿子跟前呆得久了,担心儿子会太宠她,传到柱国公府去,婚事更会受阻,更何况,因为这个惹祸精,自己的当家主事权也没了,总算找着机会惩治她一番,哪里能放过。 第二百二十章:大公子的报復2 这丫头性子太野,得想法子去去野性,让她驯服才好,否则,留在王府就是个祸害。 两个婆子一人手持一根鞭子,鞭子都是浸了水的,甩动时,空中发出哔啪的响声。 顾桑苗被五捆住,吊在老槐树下。 两个婆子齐齐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目露寒光,狠狠向顾桑苗抽来。 顾桑苗做着心理建设,有时候来自心里的恐惧与担忧比酷刑更能催毁一个人的意志,她要尽量将注意力转移,强迫自己不要太在意鞭子抽来时的痛。 然后,预感的疼痛并没有发生,而是听到两声惨叫,两个婆子应声倒在地上,捂着腿在地上打滚。 顾桑苗诧异地向下看,只见她们的腿似乎被折断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奕儿。」王妃不满地嗔道。 是他来了么? 顾桑苗努力想转过头去,无奈被捆得太结实,根本回不了身。 然后下一秒,绳子被割断,身子直直地下坠,正好落在齐思奕怀里。 「母妃,儿子好象跟您说过,任何人不许动桑苗。」齐思奕检查着桑苗的身体,正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鞭子还没有抽下时,却在看清她身上的绳索时,整张脸板了起来,一扬手,两名侍卫无声地倒下,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身子不停地抽畜,很快便一命乌乎。 两条人命在转瞬之间被收割了,无声无息,毫无徵兆,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奕儿,你……」王妃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指尖发颤。 「乌蚕鞭,就为了惩罚一个丫头,母妃还真捨得下本钱。」齐思奕冷冷道。 他边说边给顾桑苗解着绳索,那乌蚕鞭是用特制的天丝制成,九蒸九晒极具韧性,被绑在身上后,一旦挣扎,便会自动收缩,越缩越紧,甚至勒进被绑之人的皮肉里,而且,鞭身还浸有辣椒油,伤口处不止会疼,还火辣辣的难受。 他越解脸色越难看,娇美艷丽的脸上笼着一层肃杀之气,眼神也变得阴鸷可怕,向来温柔和暖的大公子突然变得如此模样,下人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生怕一个不好,自己就成了下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儿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毒杀两名侍卫,对顾桑苗却温柔妥贴又细緻,这简直就是在当众打自己的脸,王妃气得肺都快炸:「奕儿,她只是个贱奴,你确定要为她跟母妃作对?」 齐思奕没有理睬王妃,他正在跟乌蚕鞭较劲,虽然来得还算及时,但手臂上的绳子还是嵌入了皮肉里,要生扯出来,会带出皮肉,加大伤口,顾桑苗强忍着,没有哼一声,就怕她的痛苦会让他更加暴戾。 可他光洁的额头上已然青筋暴起,秀气的双眉紧锁,脸颊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外人看来,受伤的不是顾桑苗,而是他。 「拿金钢剪来。」良久,还是没捨得下手将绳索扯出来,鞭人一声怒吼。 立冬象龙捲风一样一闪不见,又象一阵风卷了回来,手中拿着一把特制的剪子。 「不能剪,乌蚕索可是你父王的宝贝,花了好几千两银子才得回来的。」王妃大急。 齐思奕充耳不闻,几剪子下去,那乌黑熘金的绳子便成了好几截,顾桑苗的手终于能动了,趁他一个不注意,自己将嵌在肉里的绳头给扯了出来,真痛啊,她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能斯文点么?」他更恼火了,对着顾桑苗大吼,口水喷了她一头一脸,漂亮致极的桃花眼布着红血丝,里面喷着熊熊的火苗。 「不疼的,真的,不疼。」自从姐姐过世之后,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她受伤,受折磨的却是他的心,他的神魂,顾桑苗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他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么?知道她不是普通的丫头,是顾家的余孽,顾家与恭亲王府不应该是对头么? 「我给你上药,我有止痛药,每次腿伤发作,我就吃,很管用的。」她的话,让他眼神变得急切却温柔,语气也放软了,就象在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又怕她不相信,拿了药粉往她伤口上洒。 闻气味顾桑苗就知道,那药粉有多精贵,可他象不要钱似的往她伤口上堆。 顾桑苗忍不住夺了他手中的瓶子:「够了,别浪费,留着下次用。」 「没有下次!」他暴跳如雷地大吼:「不会再有下次。」 一转头,看见了春儿,和她身后的秋妈妈,顿时瞭然,阴冷地一笑,长臂毫无徵兆地探出…… 「啊……」 恭亲王府前厅外的院子里,一声悽厉的惨叫,令人浑身发抖,秋妈妈的两只耳朵竟然被生生割掉。 「我警告过你,不要伤害桑苗,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过,既然如此,你要着这对耳朵也没什么用处。」齐思奕残戾地说道。 他还是全京城闻名的最温柔,脾气最好的恭亲王府大公子吗? 如此兇残暴戾,说出去谁信? 简直判若两人! 或者说,他平日的温柔和暖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大公子的本性? 可是一个人的本性是什么样子,装一天容易,装一个月容易,一装十几年?不是很辛苦么? 再或者,他本就有两面性格? 可为何在王府生活了一二十年,没有人发现过大公子还有这样一面? 甚至他的双腿被人毒残,也没见他如此暴怒过。 莫非他的这一面,只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才会表现一二? 所有人不是惊呆,而是吓得面无人色。 第二百二十一章:大公子的报復3 尤其那两个被打折了腿的执鞭婆子,更是吓得小便失禁。 早听说过,大公子不是表面的温柔无害,他也有很厉害的武功,可从没见他用过啊,有谁看清刚才割掉秋妈妈耳朵是用的什么招术?既没有刀也没见有别的利器,只是一瞬,怎么做到的? 王妃面色惨白,又惊又慌,好半晌才颤声:「奕儿,你……」 齐思奕缓缓侧过头去,目光凌厉而又阴鸷:「儿子再说一遍,还请母妃记在心里,任何人,包括您,都不许伤害桑苗,哪怕只伤她一根汗毛,都不可以。」 王妃很不甘心,非常非常不甘心,自己养的儿子,一直优雅温和,从没有对自己发过脾气,竟然为了个卑贱的丫头对自己如此无礼,她机械地看向顾桑苗,那丫头正舒服地窝在儿子的怀里,儿子象捧着掌心宝一样抱着她。 不就是个长相水灵点的丫头么?有什么了不起?才来多久啊,就能把她唯一的儿子弄得五迷三道! 真真该死! 可儿子却发了话,不许自己伤害她,看她比看自己这个亲娘还重。 「若是为娘的不肯呢?」王妃实在不服气,小心试探。 只见光影一闪,徐妈妈不见了踪影,而碧珠和碧莲两个都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人已经倒挂在了树上。 这几个都是王妃跟前最得力之人。 王妃脸色惨白,还只是试探,如果哪一天,自己真的再对顾桑苗下了手,儿子会不会把自己也倒挂到树枝上去? 「你……你快点放徐妈妈下来,你小时候也吃过她的奶啊。」王妃好不容易才找到挂在屋檐上的徐妈妈,也是上了岁数的人,突然被吊在屋檐上,吓得面无人色了,只怕已经晕厥。 「儿子要给桑苗治伤,如果儿子的表态母妃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大可以再试试,儿子保证前厅之人,一个都不留,明天全送进乱葬岗。」齐思奕霸道地扔下这句话,抱着顾桑苗,由立冬推着离去。 王妃着急让人搭梯子先救徐妈妈下来,然后再是碧珠碧莲两个,再收拾院里的残局。 不多时,恭亲王闻讯赶来:「这是……出什么事了?」王爷以为王府遭遇了袭击。 王妃拉着王爷进了内室:「王爷,思奕怎么会有武功?而且还很强大。」 「你可以再多往太后跟前跑跑,花更多点时间在外头。」恭亲王冷笑道。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身常去太后跟前,也是为了恭亲王府啊。」王妃委屈道。 「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不过就是靠着耍手段得了后位,如今又霸着朝政……」 「王爷,你能少说两句么?隔墙有耳,形势比人强啊,如今就是太后和许丞相的天下,您是嫌赋闲得还不够吗?若不是妾身与太后有手帕交,咱们恭亲王府哪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王妃抱怨着。 「所以,你认为恭亲王府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你劳累到连儿子怎么中毒都不知道,儿子学了武功都不知道?」恭亲王的嘲讽之音更甚。 「你……你……」王妃气哭:「是,妾做什么都是错的,柳氏做什么都是对的,妾身好歹是正妃,奕儿是正室嫡出,又为长,世子之位为何不传给他?」 「去问你的好手帕交去。」恭亲王烦躁地一甩袖,转身走了。 但今天齐思奕的行为确实太过反常,自王妃院里出来,王爷转背就去了拙园。 期间顾桑苗喝过药后睡着了,齐思奕坐在床边守着。 王爷轻手轻脚走进来,刚一开口,齐思奕勐地回头,眼神冰冷如寒剑。 还是头一回被儿子瞪视,王爷怔住。 「出去。」齐思奕冷下令。 王爷刚要说话,便看见床头柜上断成好几截乌蚕索。 小声道:「乌蚕索的辣椒油来自天竺,一但沾身,奇辣无比,所以……」 「你很吵。」 「让父王说完嘛,我这里有冰肌霜,可以缓解辣毒的。」王爷好声好气道。 齐思奕的眼神这才和暖了些,伸出手:「拿来。」 王爷讨好似的把药瓶子递给他,齐思奕刚要施药,王爷好声提醒:「奕儿啊,男女授数不清……」 齐思奕这才把药瓶子交给春儿,自己推了轮椅出来。 王爷亦步亦趋地跟着出来。 父子二人坐在正堂里,黄莺上前奉茶。 王爷勐喝了一口,虽然烫,可还是吞了下去,当真好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他一紧张就喉干舌燥。 儿子的眼神比先皇还要霸道残戾,象冰刀子似的。 「奕儿啊,你母妃……」 「儿子不想谈母妃。」齐思奕不耐地打断。 「好吧,不谈就不谈,那你的毒是不是……又压制不住了?」 王妃一直不怎么管这个儿子,可王爷却很上心,似今天这般暴戾发作,别人没见过,王爷却是见过几回,快十年了吧,整个顾家惨遭灭门,儿子的授业恩师顾翰林惨死在清心阁,那时儿子还小,却目睹了一个孩子永生不能忘记的一幕,他最在意的小师妹走丢了,不知被何人弄走,儿子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找…… 再后来,儿子被人下毒,差点死了,若非药谷老人,儿子这条命也难保得住…… 儿子是性子极好的人,温和有礼,又有耐性,比凌远的轻浮暴躁沉稳多了,而且是个谋定而后动的,行事素来周祥,很少出岔子,但每每体内的毒性压制不住时,他就会狂躁,甚至六亲不认。 所以,王爷认为,齐思奕今天也是毒性又发作了。 「没有,最近发作的间歇变长了。」齐思奕冷冷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大公子的报復4 「那你还……」 「是了,儿子有的话,有必要对父王也说一遍,桑苗是儿子在意的人,儿子不许任何人欺负她,伤害她。」齐思奕似乎平静了很多,说这句话时,语气也平和了些。 「她不就是个丫头么?是,是有几分小聪明,还有点特别,不然以许尚武的性子,也不会留她到现在,早凌虐死了……」 「父王!」 「啊,不是,她很不错,很不错。」王爷摸了下额头,果然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毛毛汗,儿子刚才一吼,没掀走他一半魂去。 「可是,你待她这么好,想没想过魏家那孩子,你们可是早有婚约的。」王爷小心提醒道。 「那不是儿子的婚约,是父王和母妃定下的,跟儿子没关系。」齐思奕冷冷道。 「呃,这是什么话,奕儿啊,父王不是不让你对桑苗好哈,只是,婚姻大事,从来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恭亲王耐着性子跟儿子讲道理。 「没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在自个的婚事上,从没反对过父王母妃的决定,会一直遵守下去。」齐思奕道。 「那你对桑苗……」 「父王定下的婚约,也要遵守,不可出尔反尔。」齐思奕却认真地说道。 「呃,那是自然,柱国公府也在问婚期了,父王打算等赵家的事了了之后,再来操办你的婚事,毕竟你也是二十的人了,别人家这么大的儿子,早开枝散叶,为王府添丁了,而你……」 「父王,兵部和大理寺两处的人太后已经内定了,问过儿子的意见。」齐思奕话题一转道。 「呃,都是谁?」恭亲王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你可提的是咱们的人?」 「兵部是定襄侯提的,是程尽忠老将军。」齐思奕道。 「那大理寺呢?你可提了上官宏?」恭亲王急了。 「没有,儿子认为,刘大人应该只是罚俸三年,不必降级,留职察看。」齐思奕道。 「那怎么成?刘大人是许之怀的人,他掌握大理寺,阿宏就怎么也上不去,不行,兵部和大理寺,必须有一处是宗亲或者门下之人,否则,想要扳倒许之怀,难上加难,这次的机会这么好,不能前功尽弃。」 「阿宏还太年轻,现在就担上大理寺卿之位,会压不住场面,由刘大人继续做大理寺卿有几个好处,一是能麻痹许家,让他们以为大理寺还是许家的天下,其二便是可以给阿宏建功立业,树立威望的时间和机会。」 「可是……刘大人不会让阿宏有机会的。」恭亲王道。 「他会的。」齐思奕却笃定地说道。 「你能说服刘大人?不可能,那是个官场老油子,没什么真本事,却圆滑得很,虽不至于两面三刀,但绝记不是个有原则的人。」恭亲王连连摇头道。 「儿子如此说,自然有儿子的道理。」齐思奕道。 「什么道理?莫非你还有别的办法?」恭亲王大奇道。 「不是儿子有办法,是桑苗有办法。」齐思奕道。 「咦,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办法?难道又乔妆改扮?」恭亲王不相信。 「儿子才不会让她再胡乱出去冒险。」齐思奕道。 「那……」 「儿子要去看看桑苗的伤势,父王您且回吧。」 咦,话还没说清楚吶,竟然辇人? 好吧,谁让这个儿子就是这性子呢?脾气好的时候,别人说他几句,他笑咪咪的好象没多大反应,可转背那个人肯定会吃一个大亏,至于怎么吃的亏,未必清楚。 脾气不好的时候,就如今天,直接上手,断人手脚,割人耳朵那是好的,一不小心小命都会没了。 所以有谁说自己这个儿子脾气好,恭亲王会仰天长嘆几声给你看,温和的时候是玩阴的,让你死了都怪不上他,暴躁的时候明着杀人,所以…… 他让走就走吧,别留下来碍他的眼。 「父王,送个信给宫里,就说桑苗受了重伤,没法给皇上解毒,这两瓶药您亲自送到宫里去,一瓶内服,一瓶外用,皇上的毒不出十日定然会清除。」可才跨出门,齐思奕又道。 这是在差遣自己?恭亲王觉得好气又好笑,可一看儿子那你不去就会让你好看的脸色,只好认命地转回来,接过药瓶。 「对了,父王,可还记得清心阁里的顾姑姑,她一直在掖庭。」恭亲王刚要走,齐思奕又道。 「咦,是清心阁的掌宫宫女?」恭亲王道。 「不错,宫里有个姓陈的公公甚是讨厌,常欺负她。」齐思奕道。 「姓陈的?哪个姓陈的?」恭亲王一脸茫然。 「没事,儿子去找太妃。」齐思奕道。 王爷走后不久,齐凌远就闯了进来:「大哥,听说桑苗受伤了?」 「她睡了。」齐思奕正拿着一本薄薄的本子在看。 「咦,睡了?我进去看看她。」齐凌远大咧咧地往里屋去。 齐思奕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手中的本子。 可能止疼药里有安息香的缘故,顾桑苗睡得很香,很踏实。 齐凌远进来时,便看见她象个小猫儿一样倦缩在被子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没看出哪里受了伤。 可眼神很快触到床头柜上的乌蚕索,齐凌远脸色一便,抓了那把断绳就沖了出来:「大哥,你不是说会好好保护她的么?这是什么?」 重重的将绳索摔在地上,齐凌远火冒三丈地兴师问罪。 第二百二十三章:大公子的报復5 「你知道掖庭里有个陈公公吗?」齐思奕却不答反问。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小苗用乌蚕索!」齐凌远大声质问。 齐思奕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与在前厅时的暴戾与阴鸷判若两人。 「你听说过宫里有种刑俱叫坐天笼么?陈公公今天就让桑苗坐了一回。」齐思奕不紧不慢道。 「坐天笼?听说过,据说那笼子是特制的,钢筋上全是倒刺,连个踩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什么?有人把桑苗送进那个笼子里?谁?陈公公?我去问祖母。」齐凌远一阵风似的跑来,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仁寿堂里,齐凌远拉着老太妃的手不断地摇:「……桑苗是立了功的,太后凭什么将她关进掖庭?姓陈的太监还让她坐天笼,老祖宗您不知道天笼是什么吗?新制出来的见不得人的阴私东西,专门处罚犯了错的妃子和宫女的,人在里面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全身肉被钩烂,流血而死,桑苗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极刑?怎么说她也是咱们恭亲王府的人吧,不就是她想法子抓住了赵尚书的儿子,让太后不得不治了赵尚书的罪,把兵部尚书的位置给腾出来了么?」 老太妃素来不喜管宫里的事,但不得不说,齐凌远非常清楚老太妃在意什么,什么是她的逆麟,老太妃可以不喜欢王妃,不喜欢王妃生的齐思奕,但对外是很护短的,尤其是宫里的人,不能欺负恭亲王府的人。 何况,还提到了兵部尚书这个极为重要的位子。在老太妃看来,自己的儿子应该手掌大权,兵部尚书就该让恭亲王当,没得他堂堂一个亲王,还不如定襄侯一个伯侯来得位高权重,宗亲手中太没有权,所以才让个外姓许之怀在朝中作威作福。 老太妃也是极看不起太后的,靠着美色起家,又靠着跟男人的暖昧手掌大权,偏生又于治国理家一窍不通,把个大梁国弄得乌烟障气,民不聊生。 那些老太妃都不管,儿子当不成兵部尚书也不是她能操得了心的,但宫里的几只小虫虾竟然也敢欺负恭亲王府的人? 是时候给某些人一些警告和教训了。 「好啦,你别闹了。」老太妃快被齐凌远摇晕了,无奈的拂开他的手道:「你呀,平素可不是个爱管嫌事的,那个桑苗有什么好?让你们兄弟都这么在意?若是伤的是别的下人,你也会这样火急火燎大动肝火?」 「自然不会,桑苗是谁啊,咱们府里的宝贝,不止大哥觉得她好,孙儿也喜欢她。」齐凌远咧开嘴笑道。 方才的表情还似六月飞雪吶,一提到桑苗就春暖花开了。 老太妃无奈的拿手指戳孙子的脑门:「你呀,喜欢归喜欢,要适可而止,不要忘了自个的身份,她到底只是个下人,再能干,也不能宠上天去,知道了吗?」 齐凌远瘪瘪嘴:「我倒是想啊,可大哥不让呢。」 这事让他难受了好久,这些日子也卯着劲想从齐思奕那把桑苗要过去,无奈桑苗最近好忙,又忙得全是正事儿,连柳侧妃最近也不再说她的不是,毕竟裕亲王府也是宗亲,两家之间虽有嫌隙,但在对许之怀一事上,意见基本还是一致的,裕亲王府有势力,对恭亲王府也不友善,却一样是反对许之怀的,不像福王,堂堂宗亲,却甘愿成为许之怀的走狗。 太后对于顾桑苗因伤不能进宫给皇上治病很是恼怒,正要下令到恭亲王府要人,老太妃先进了宫。 毕竟是长着一辈的,算是皇上的祖母辈,太后还是很尊重老太妃的。 「您老人家怎么进宫来了?哀家还说,等得了空,要去王府探望您吶。」太后笑着让宫女上茶道。 「哀家年岁大了,老眼昏花,有时在路上遇见个熟人,都会认不出来,哎呀,真真老了就不中用哦,太后您日理万机的,就甭惦记哀家啦。」太后说着不痛不痒的场面话,老太妃也跟着打哈哈。 「您今天特意进宫来是……」 「哀家来,是有件小事,想请太后恩准。」老太妃道。 「看您说的,什么恩不恩准啊,您可是哀家的长辈,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发下话来,哀家肯定照办。」老太妃虽然在恭亲王府霸道得很,却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从来不做逾矩之事,更很少谈论政事,也少向太后提要求,太后也知道,老太妃不会提太过份的要求,老人家嘛,哄哄也没关系。 「哀家这些年在王府里头住着,就时常回忆过去,也想念当年在宫里的日子,想先皇,想太皇太后,唉,他们都作古啦,就哀家这个老太婆还活在人世……」 「老太妃您快别这么说,您身体还健旺着吶,看着又年轻,一点也不像上了岁数的人。」太后道。 「唉,比不得你呀,皇上都这么大了,看着还象小姑娘一样水灵。」 老太妃的话让太后很受用。 「哀家这几日在府里想起几个故人来,当年的顾翰林,可真是一表人才呀,那文采,那样貌,皆是举世无双,若非他早早的就成了亲,哀家还真想把宁平公主嫁给他,可惜了,可惜了。」老太后道。 太后闻言脸色一变,冷下脸来,凤眸里却有一丝黯然:「那个人早没了,老太妃怎么会想起他来。」 「人老了就会怀旧呀,当初他与恭亲王也是好友,明明就是几代帝师,对皇宗也是忠心不二,到头来,怎么会……」老太妃嘆息着道。 「谁也不知道的事,算了,说这些徒曾伤感,老太妃,您不是来特意提这些不开心的事的吧。」太后脸色微嗔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设计刘大人 「不是,不是,是想起那时候,哀家与顾太傅的夫人也是闺中好友,不知清心阁如今还有人在么?当年服侍的人全没了吗?」老太后道。 「哀家也不太清楚,当年的事,全是先皇一手办的,哀家当时也……」说着,太后黯然地垂下眸,眼中似乎还噙着泪。 「对了,当年清心阁的掌宫顾姑姑可还在?怎么哀家听说,她在掖庭受苦吶?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能放过顾家人么?」老太妃嘆息一声道。 太后脸一红道:「哪有的事,哀家不知道有什么顾掌宫,来人,去掖庭瞧瞧,可有个叫顾桂容的?如果有,带来见老太妃。」 「太后贤良英明,是大梁之福啊。」老太妃夸赞道。 「对了,清心阁还有个姓陈的太监,当年也是翰林跟前的人,听说现在也在掖庭,就请太后将这两个人一瓶给了哀家吧。」 太后总算听出来了,老太妃这是来为恭亲王府那个丫头出气的。 顾桂容是顾桑苗救的人,而陈公公则是害她坐天笼的人。 可知道又如何?不过两个宫人罢了,总不能为了这两个人拂了老太妃的面子吧。 「只是那陈公公如今帮着金嬷嬷管着掖庭,蛮精明能干的,突然抽走……」太后试着保下陈公公。 「精明能干?那感情好啊,哀家的仁寿堂里就缺这样的人,哎呀,太后您也知道,哀家那个儿媳妇就是个豆腐渣,正经事干不了几件,煳里煳涂的一天不知道在忙啥,偏生又占着正妃的位置,哀家也不好什么事都让让柳侧妃来掌管,府里真是乱得哟,没几件事是打理清楚了的,正好有个精明能干的来帮哀家管管仁寿堂。又是故人,有他们在,一起说说以前的旧事,日子也好打发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后还能说什么? 只能同意了。 陈公公是怎么也没想到,一日之间,自己便从掖庭的总管太监贬到了恭亲王府,太后虽然说,他在恭亲王府仍然会是总管太监,但小小的王府内宅小院怎么能跟宫中的掖庭比? 而且掖庭是天高皇帝远,宫里的主子多不愿意进掖庭,在掖庭里,除了金嬷嬷,就他说了算,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太监做到自己这份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吧。 可惜,好日子却到头了,恭亲王府…… 当他看到同行的还有顾桂容时,脸色更加难看了。 老太妃回来时,恭亲王府就多了两个资深的宫人。 顾桂容因为身体还没有恢復,一进府便被安排在仁寿堂里歇着养病,陈公公则赋闲,老太妃也没说给他个什么差事,就在府里呆着,也没说不许他在府里走动,闲得无聊之时,他便在院子里逛。 顾桑苗一觉睡到第二天才醒,想起皇上的毒,惊出了一身汗:「这可如何是好?皇上还等着我给他解毒吶。」 春儿一边服侍她更衣一边笑道:「放心吧,爷都安排好了,解药早就送到了宫里,听说皇上已然好了,还重赏了姑娘吶。」 顾桑苗大喜:「是么?都赏了些什么?」 「金银珠宝之类的吧,紫雪姐姐收着,没瞧顶真。」春儿道。 齐思奕的伤药很灵验,虽然只过了一夜,手臂上的勒伤就好了很多了,而且,这点子伤对常年在特种军队里摸爬滚打过的顾桑苗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只是当时她家美人主子看得重,她受伤倒象是受痛的是他,美人主子对她的好,真有点让她难以捉摸,不是有怀疑,还是太好了让她难以承受。 不知道该用什么回报才好。 「爷说姑娘醒了就去书房。」春儿拧了热帕子给顾桑苗擦过脸后道。 保不齐又是一桌好吃的。 每回她睡过了头,美人主子不但不责备,还会想着法儿备一桌美食。 她的住处跟美人主子的书房只隔着个弄堂,脚步轻快地走到书房前的穿堂,便看见青竹正和绿萼在嘀咕着什么,一见她来,二人立马闭了嘴,绿萼讪讪地对她笑: 「桑苗,可好些了?爷在书房等你吶。」 「没好,还伤着。」顾桑苗淡淡地回道,有段时间,她与绿萼的感情好转了许多,这阵子忙着在办案子,绿萼便与青竹走得近了。 顾桑苗不得不起了戒心,深宅内院的女人,争风吃醋起来,可是极具杀伤力的,一个不好,就会落入她们的陷井里。 「那该多休息,多休息,对了,我去熬点黑鱼汤,癒合伤口的,爷发了话,你不能吃发物,怕发炎。」绿萼殷勤地说道。 顾桑苗点点头,径直走了。 「绿萼姐姐何必怕她,再受宠,她也没名份,你好歹是王妃指定的通房。」果然没走几步,就听青竹不满道。 「其实桑苗人不坏,爷心里有她,咱们就别为再闹妖娥子让爷难过了。」绿萼嘆了口气道。 「是啊,爷可真宠她,不知道新奶奶进了门,她会如何自处,也跟奶奶争宠吗?」 新奶奶?! 顾桑苗心像电梯突然失控,骤然直坠,这些日子被他宠得快忘了身份,是啊,他再宠,再疼她又如何? 他是恭亲王嫡子,终究是要娶妻的,而自己的身份…… 好心情顿时不在,恹恹地进了屋。 齐思奕果然备了点心和粥,自己则坐在一旁看书。 也不知哪来那么多书,只要闲暇,这个人就在看书。 「先喝粥暖胃,吃点花卷,你这几日不能吃太油腻。」他眼皮没抬,边看书边道。 「哦!」顾桑苗懒懒地坐下,乖巧地开吃。 心情不好,胃口都跟着不好了,所以,只喝了碗粥她就放下了筷子。 他果然很诧异地抬眸:「怎么了?不合口味?」 「没有,好吃,我饱了。」顾桑苗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救回顾姑姑 看她恹恹的,他俊眉轻蹙,推着轮椅过来,伸手探她的额:「还好,没发烧,可是伤口还疼?」 「嗯,有点儿。」 「过来我瞧瞧。」 顾桑苗愣住?瞧瞧?怎么瞧?伤在手臂上,穿着衣服吶! 她虽然不介意露个手臂肚脐什么的,可这里是古代啊。 「那个……也不是太疼了。」难得扭捏,顾桑苗挣脱他的手往后退。 小心脏却怦怦直跳! 齐思奕也愣了愣,在看到她躲闪的眼,和脸颊疑娇羞的红晕时,哂然一笑:「小苗,你又害羞了?」 这是什么话,人家早就是成年人了,虽然不似这个时代的女子扭捏内敛,可也晓得男女大防啊。 何况…… 终归不是能靠得太近的,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不然,以后会更捨不得。 「爷找桑苗来,只是用膳么?」收拾四处乱蹿的小心思,顾桑苗问道。 「还可以陪我坐坐。」齐思奕温柔地笑道。 坐坐? 「那个……爷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再睡会儿。」心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留下来陪他,和以往很多次一样,他安静地看书,她则坐在一旁磕瓜子,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跟他闲聊。 「小苗有没有办法,让一个人病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有点诧异她的反常,齐思奕蹙了蹙眉道。 「让人病怏怏地提不起精神?爷是想给人下毒么?」顾桑苗问道。 「是刘大人,阿宏此番没能上去,太后连果亲王的怒气也压制住了,可我不甘心。」齐思奕没绕弯子,直接道。 「明白,爷的意思是想让刘大人占着大理寺卿的位置,实权却要落在上官大人手里,对吗?」顾桑苗不得不佩服她家美人主子的精明与阴险。 怪不得他会在太后跟前提刘大人,原来早有打算。 反正那个位置不是刘大人,也不会是宗亲想要安插的人,所以,还不如是刘大人,至少这个人的脾气禀性已经清楚了,就容易对付得多。 「让我想想,如果慢性毒药的话,迟早会被人验出来,下毒的过程太过漫长,经过的人手也比较多,中间环节容易出现纰漏……哦,有个很好的法子。」 每每想到一个好主意,那双灵动的大眼就会湛亮如洗,秀眉轻扬,唇畔的梨窝也会跟着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娇颜可爱又敏慧,让人挪不开眼。 「方才父王问我,如何解决刘大人时,我说,桑苗有办法,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轻拍着手背,眼神柔得能溺出水来。 他的手温暖有力,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顾桑苗的心不受控制咚咚直跳,慌乱地抽回手道:「谢爷的信任,我这就去想法子,不过,前期还得请爷或者上官大人做些配合才行。」 自书房出来,顾桑苗没有立即回自个屋里,而是走出院子,唿吸着新鲜空气,顺便活动活动筋骨,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復,但这点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年节将近,王府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腊八节就要到了,大家在准备八宝粥,院子里有早梅迎风傲雪的开了,小小的一枝,在枯褐色的冬季显得特别醒目,不由被吸引,走进前去。 「咦,不是说你受伤了吗?」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身后,顾桑苗诧异地回头,忙行礼道:「原来是郡主,给郡主请安。」 齐雨柔淡淡地点了点头,也看向那枝梅花:「还真是奇怪,满园子就这一株开了花,满株又只开了一枝,太出色了,也不怕被人给折了去。」 「郡主说的是,不过,想来因为太出色才稀罕,想来不会有人捨得折了它吧,毕竟少了它,整个院子就少了鲜活气。」听出齐雨柔话里有话,顾桑苗不卑不亢地回道。 「捨不得是别人,本郡主就是喜欢折了它,正好插在花瓶里,就让这枝梅点亮本郡主的闺房。」齐雨柔说着便要去折那梅。 「哎哟喂,这不是清河郡主么?怎么能劳您动手吶,这种事,该是奴才们干才是。」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陡然出现,齐雨柔诧异地看过去:「咦,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咱家是宫里派来侍侯老太妃娘娘的,今儿才进府吶,郡主当然不认得。」陈公公斜了顾桑苗一眼,躬身回道。 「宫里的?服侍老祖宗的?」齐雨柔正意外时,陈公公已然将那枝独梅给折断,双手托着,奉送给她。 齐雨柔接过,笑道:「看不出公公还是个会来事的。」 「奴才也是在宫里常听闻郡主的大名,太后娘娘常亏的宗亲后辈可没有几个,郡主就是其中之一吶。」陈公公嘴上象抹了糖一样的奉承着。 「是吗?太后娘娘常夸我么?」齐雨柔果然听了很欢喜。 太后怎么会把他派到恭亲王府服侍老太妃? 顾桑苗满腹疑惑,这种捧高踩底的小人进了王府,不知又要闹出多少妖娥子,也不知顾姑姑有没有被救出来。 「郡主在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没把郡主放在眼里呀。」正暗自思忖,脸色突然挨了一拂尘,陈公公声色俱厉地骂道。 虽然拂尘扫在脸上也不疼,但很让人恼火,顾桑苗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我知你身手不错,看见没,湖边也开了几枝,你去帮我折来。」清河郡主道。 那是枝老梅树,斜斜地长在湖畔,枝丫都伸到了湖中间,倒映在宁静如镜的水面,景致优美如画,若是折了也太可惜了些。 第二百二十六章:你是太后的人又怎么样? 重点是,开花的那几枝在树梢上,树枝纤细,未必能承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还不快去,没听见郡主的吩咐么?」陈公公重重地一推,顾桑苗差点摔倒,早就对他心生厌恶,一抬手,陈公公被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齐雨柔原本只是想为难下顾桑苗,对陈公公也没什么,但顾桑苗此举等于在打她的脸,顿时大怒:「桑苗,你这是什么意思?仗着大哥和二哥宠你,就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了吗?」 「在宫里,她也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陈公公添油加醋道。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自己是谁吶?本郡主都不敢在宫里造次,你一个小小奴婢,竟然敢得罪太后娘娘,是想给恭亲王府惹祸端吗?」 「郡主娘娘,这种人就是给惯的,没好好调教过,您只要将她交给奴才,奴才保准不出一个月,就能让她服服贴贴。」陈公公道。 齐雨柔正不想亲自处罚顾桑苗,以免得罪齐思奕和齐凌远两兄弟,顺水推舟道:「行,那就劳烦陈公公了,可记得要好生调教哦,让大哥以后用起来,顺手点。」 说罢,齐雨柔转身就走,陈公公急了,自己这瘦胳膊瘦腿,哪是顾桑苗的对手? 「郡主,您得再给奴才几个侍卫,这丫头野得很,一般人控制不住,得捆起来才行。」 正好有两个护卫走过,齐雨柔手一指:「你们两个,过来,今天别巡院了,就听陈公公差遣。」 齐雨柔说完后立即离开,像是后面有人在追她似的。 没有主子在更好。 这里虽比不得掖庭,没有那么阴私的刑具,但陈公公是谁啊?宫里浸淫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整人的法子是层出不穷。 「来人啊,把这贱丫头给咱家捆起来。」 两名护卫静静地站着,没动。 「你们两个是聋了么?没听见刚才郡主的吩咐?今天就听咱家差遣。」陈公公愣了愣,想起自己也是初来乍到,没有人听指挥也算正常,又重申了一遍齐雨柔的命令。 可两个护院还是没有动。 顾桑苗冷冷一笑,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看陈公公继续装十三。 「你们……怎么不动啊?不认得咱家是吧?咱家可是太后娘娘派到王府来服侍老太妃的,咱家在宫里也是五品。」 两个护卫脸色变了变,眼中似乎滑过一丝犹豫。 陈公公待再要继续命令。 「五品么?」顾桑苗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本姑娘最爱打五品太监了。」 说完,抡圆了手臂,「哔哔啪啪!」连搧他十几耳光。 陈公公的老脸顿时青红紫绿,哇哇大叫,大喊救命。 可两个护卫站在一旁仍是一动不动,象没看见似的。 「刚才瞧你一直看湖水,是不是也想喝两壶啊,来,本姑娘让你锻练锻练身体,来个冬泳如何?」 顾桑苗说完,拎起陈公公往湖里一扔。 北方人素来不会游泳,何况是陈公公这种没了阳根的太监,身体更是弱得很,掉入水中不停的扑腾着,湖水冰冷刺滑,只扑腾了几下,他便快被冻僵。 「姑娘,姑娘……」有人急急地唿喊。 顾桑苗诧异地回头,就见顾桂容正急急跑来:「姑娘,别弄死他。」 顾桑苗怔住:「顾姑姑,你……你从宫里出来了?」 「哎,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吶。」顾桂容着急地捡了根棍子,伸给湖里的陈公公。 好在湖水并不深,陈公公脚探了地后,也不扑腾了,只是冻得浑身发乌,他怎么也想不到,命悬一线之时,前来救他的竟然是一直被他欺负折磨的顾桂容。 可棍子太短,总是够不着,陈公公又没了力气在水里走动,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顾桑苗皱了皱眉,正要动手救人,一名护院道:「我来,桑苗姑娘你伤势未愈,不可发力。」说完,他纵身跃起,如大鹏一般掠向湖面,将陈公公拎了上来。 陈公公快冻成人棍了,顾桂容道:「说,当年究竟是谁告的密,说老爷去了畅春园?」 陈公公冻得牙齿一直在打颤,哪里能回答她的话。 顾桂容见他半响不回答,转身跑进最近的院子,拎着一壶开水来,对着陈公公就淋。 用开水淋冰冻的脸,表皮非熟了不可。 陈公公痛得大声惨叫。 「说不说?别以为只有你有法子整治人,我在宫里被你整了这么多年,多少也学会了一点,不介意把你用在我身上的,在你身上全用一遍。」顾桂容道。 「你……你大胆。」陈公公又痛又冷又烫,大声道。 「这里不是掖庭,再虚张声势也没有人理你。」顾桂容道。 「我……我是……太后娘娘的人,你们……你们敢这样对我,太后……太后不放会过你的。」 「你是猪吗?我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太后将你送给恭亲王府,就是给这位姑娘出气的,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在宫里再有脸,也只是个奴才,恭亲王府再不得势,那也是贵人,是宗亲,是咱们的主子。」顾桂容冷笑道。 陈公公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焉了。 「你说的老爷是翰林院顾大学士么?」顾桑苗问道。 「不错,正是我以故的主人。」顾桂容眼圈泛红道:「我怀疑主人的死,与这个人有关。」 顾桑苗拿出一把精緻的小刀来,毫不犹豫一刀扎进陈公公的手臂。 陈公公痛得大声嚎叫:「来人啊,救命啊。」 「本姑娘以前学过刻字,不是在玉上刻,也不是在木头上刻,而是刻石板,你再不老实地回答姑姑的话,我不介意在你手上挖个空心字。」 边说,她手上的刀慢慢划动,刀尖在肉里切割着,能听见噗噗的声音。 只是一瞬,便将陈公公手臂上的肉剜了一块出来,用手尖插着,血淋淋的举在陈公公的眼前。 第二百二十七章:你是太后的人又怎么样?2 「说还是不说?」 「不说我就在你身上刻本三字经你信不信?」 「说……我说……」陈公公面无人色地回道。 「当年……当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有人……有人故意引了老爷往畅春园那个方向去,但老爷只在外面站了站,并没有进院子。」 「那是谁告诉那个人,说老爷过去了?」顾桂容道。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有人给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把一个东西放在畅春宫围墙边上。」陈公公道。 「是谁?」顾桂容紧张地问。 「不知道,是一张纸条和银子一块放在我屋里的。」陈公公喘着气道。 「你果然是掺与了。」顾桂容一把夺过顾桑苗手里的刀,直接插进陈公公的心脏。 陈公公捂着胸口,瞪大眼睛看着顾桂容,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字……字条……我……我还……」 「字条在哪?」顾桂容大急,早知道该多审问他几句才下手的。 「在……我……」然而,他到底没能说完,头一歪,死了。 「那张字条很重要吗?」顾桑苗问。 「可以查字迹,徇着那张字条可以查出当年很多事情。」顾桂容道。 「当年……你家老爷究竟是什么罪名被处死的?不是说顾家老太爷乃是两代帝师,深得圣恩隆宠么?为什么整个家族会突然遭灭顶之灾?」顾桑苗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 「姑娘年纪尚轻,竟然也知道些顾家的事?」顾桂容肃容道。 「是啊,常听人闲聊谈起过,总觉得当年的事是一桩迷案,到现在也没人能真正说清。」顾桑苗含混不清地说道。 事实上,她对顾家的事一概不知,一点零星信息还是在姐姐死后听到的。 「姑娘快走吧,这个人是我杀的,若是太后和王妃追究起来,由我一力承担。」顾桂容深深地凝视着顾桑容,眼神一阵恍忽,眼前的小女孩有老爷的影子,让她想起可怜的二小姐…… 「不行,你没有杀人,他就是我杀的。」顾桑苗道。 话音未落齐雨柔和柳侧妃带着冯妈妈一起赶来。 说实在的,齐雨柔是来看热闹的,想看陈公公如何调教顾桑苗的。 可一过来,就瞧见陈公公倒在血泊里,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躲到柳侧妃身后:「母妃,你……你看……死人了。」 「你说,他就是……太妃找太后讨的人?」柳侧妃也没见过这等惨状,脸色发白道。 「是啊,刚才他还是活的,还给女儿折了梅枝吶,这才多久一会儿,人就没了,母妃,王府里这么可怕,太不安全了。」齐雨柔瑟缩着说道。 「谁杀了他?」柳侧妃厉声问道。 「是我!」 「是我!」 顾桑苗和顾桂容二人同时回道。 「到底是谁?」柳侧妃怒了,竟然还有人争着做杀人兇犯的? 「母妃,这个嬷嬷是谁?我没见过。不过,刚才陈公公和桑苗起了冲突,女儿想来,她又是暴戾的性子,没少给王府闯祸,女儿以为,应该是桑苗报復杀人。」齐雨柔分析道。 「不是,不是姑娘杀的,这个人是奴婢的旧仇,是奴婢报復杀人。」顾桂容道。 「你是何人?」柳侧妃道。 「奴婢是太妃院里的,今儿才来,以前在掖庭。」顾桂容虽然身着朴素,又一脸病容,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傲之气,举手投足间优雅大气,一看就是有教养之人。 不过宫嬷一般都是受过严格的宫规训练的,只是如她这般大气高傲的却不多。 可见以前在宫里的地位一定不低。 「在掖庭,那就是犯了错的宫人,你以前是宫个客里的?」柳侧妃审视着顾桂容道。 「娘娘可是姓柳?」顾桂容却不答反问道。 「不错,本妃娘家姓柳。」柳侧妃皱了皱眉:「你认得本妃?」 「当年娘娘还是聘婷少女时,奴婢曾在清心阁见过您。」顾桂容道。 「清心阁?」柳侧妃脸色剧变:「你是清心阁的人?」 「奴婢顾桂容,参见侧妃娘娘。」顾桂容敛衽一礼。 「顾姑姑!」柳侧妃手中的绢扇惊落在地,激动地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可却在离她两步之遥时顿住:「你……你还活着?别人都说你……你和所有顾家人一道被斩首了。」 「奴婢是宫里人,并非顾家家眷。」顾桂容道。 「怪不得,不过……你当年是他……他的掌宫姑姑,大家都以为你就是顾家人。」柳侧妃黯然道。 「母妃,她是什么人?」见柳侧妃表情有异,齐雨柔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 「一位故人。」柳侧妃道:「顾姑姑,人真是你杀的?」 「不错,是奴婢杀的,侧妃娘娘可能不知道,他曾是清心阁之人,当年的事,与他有关,奴婢查问过后,恨他了卖主子,总算找到报復的机会,故而……」顾桂容道。 「这种刀,姑姑怕是没有吧,以前见桑苗用过,姑姑初来乍到,与桑苗倒是投缘,竟然到了拿命为她掩盖的地步。」刚才还一副胆小害怕的齐雨柔,此番拔出陈公公胸口的小刀来,冷笑道。 「刀是桑苗的,但行兇的是我。」顾桂容道。 「别再说了,本妃也相信,人不是你杀的,桑苗,虽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很宠里,可杀人偿命,何况这个人是太后娘娘送给恭亲王府的,这个过,恭亲王府担不起,所以,本妃只能将你送官查办。」柳侧妃正色道。 「侧妃,人真的是……」顾桂容还想要分辩,顾桑苗却上前一步道:「是,奴婢认罪。」 「姑娘……」顾桂容大急,想要阻止。 「来人啊,将桑苗姑娘请到柴心里先关押起来,等候王爷发落。」柳侧妃却先她一步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被关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两名护院也没想到,二人不知如何是好,前厅刚死的两个同行尸骨未寒呢,他们可不想步后尘,这个样子死了,太冤啊。 「桑苗姑娘……」护院眼里露面哀求之色。 「柴房在哪里?两位大哥不必为难,桑苗自行过去,你们两个跟着吧。」顾桑苗贴心道。 两个侍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请吧。」 「娘……」见顾桑苗走了不远,齐雨柔凑近柳侧妃:「大哥好象去了骁骑营,要送走这个麻烦精得赶紧的,趁早,不然大哥晓得了,肯定又是一场闹,您没听说吗?为了她,大哥性子变得好狂躁,杀了两个侍卫,割了秋妈妈耳朵,还把两个婆子的腿打折了,这些都是当着王妃的面做的,连父王也被他怼了一顿,灰熘熘的很没面子。」 「他是神经了吗?不是向来装得弱不经风,与世无争又无害的么?为了个丫头就……」柳侧妃大奇。 「这丫头有魔力,别说大哥了,您不就是担心二哥对她太过特别了,所以才想除掉她么?」齐雨柔道。 「你说得不错,她确实是个麻烦精,你姨母也跟我提过好几回,因为有她在,青竹一直得不到你大哥的宠爱,早点赶走是正经,不过……娘出面也不太好,陈公公不是老太妃的人么?得老太妃出手才是最名正言顺。」柳侧妃道。 「嗯,这事您还是去王妃那讨主意,昨儿个王妃可是丢尽了颜面吶。」齐雨柔道。 顾桂容听了都觉得头疼,以前只觉着在皇宫复杂,没想到恭亲王府的水也是这样深,小姑娘在宫里就救过自己一回,此番又要替自己顶罪,而且,她的容貌气质真的跟老主人像…… 「你说什么?桑苗杀了人?还是老太妃从宫里讨回来的掌宫太监?」王妃惊得打翻了茶杯,顾不得指尖烫痛,起身就走。 柳侧妃跟上道:「妹妹方才将她先押进了柴房,不过,奕儿那边……所以,妹妹以为,最好还是先向老太妃讨主意,人是奕儿屋里的,您去向太妃请个罪,相信太妃会有法子的。」 这可真难得,以往不是巴不得自己这里和谨园出事么? 王妃唇畔勾出一抹讥诮:「凌远那孩子最近爱往拙园跑,起先我还以为他是向奕儿请教策论和兵法呢,妹妹现在也头疼吧。」 「妹妹头疼是头疼,可没姐姐头疼,奕儿那么温吞的性子,为了个丫头做了什么姐姐比我清楚,这丫头在王府再呆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姐姐比我更该心知肚明。」柳侧妃道。 「看来,在桑苗的事情上,妹妹与本妃难得意见一致嘛。」王妃自嘲地说道:「所以,杀人之事,既然是妹妹发现的,那就请妹妹跟我一道去见老太妃,你也知道我嘴笨,怕有的事情说不清楚,有妹妹在,我心里也有底不是?」 王妃也不是傻子,才不想给柳侧妃当抢杆子使,有麻烦大家一起槓。 柳侧妃无奈,只好跟着一道去了怡寿园。 可还没开口,老太妃就摆手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回吧。」 王妃和柳侧妃面面相觑:「不知太妃如何处置桑苗?」 「不处置,就让她在柴房里关上个两三天,给点惩罚去去野性就够了。」老太妃道。 柳侧妃大感意外:「可那陈公公是太后娘娘给您的人,若这事传到宫里去,会不会让有心人拿来做攻击恭亲王府的口食?」 「不过一个太监,死了就死了,就说他打破了哀家的梅枝美人颈瓶,被哀家处死了又如何?太后会治哀家的罪么?」老太妃霸气道。 「呃……」 柳侧妃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妃竟然将此事一力承担了下来,她想将顾桑苗赶出王府,并处以刑罚的目的顿时落空。 王妃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是想赶走顾桑苗,甚至巴不得整死那个贱丫头,可是,儿子对她太不一样了,上午的事情到现在王妃还心有余悸呢,她确实是被齐思奕给镇住了,在儿子的气还未消之前,不好轻易对付顾桑苗。 还真怕老太妃出面处置了顾桑苗,齐思奕晓得了会明枪执仗地跟老太妃撕破脸,到时候大房在王府的日子会更难过。 现在老太妃肯担下这件事,她就不用再担心得罪老太妃,也不用担心宫里了。 两位王妃走后,顾桂容从屏风后走出来,跪下给老太妃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容妃娘娘。」 「你起来吧。」老太妃嘆了口气:「也就是你,还记得哀家的尊号,多少年没听人叫过哀家容妃了,听你说起来,桑苗那丫头倒是个义气的,只是,行事太过鲁莽了些,两位王妃也是担心会给王府惹出祸端才会如此,你要理解。」 「是,奴婢明白,人确实是奴婢杀死的,娘娘若是需要给宫里一个交待,可以将奴婢推出去便是,奴婢不会有半点怨言。」顾桂容道。 「算啦,难得还有个宫里的故人陪哀家说说话,这点担子,哀家还担得起,而且,当年顾家的事情,哀家心里也有愧疚,哀家还欠老太傅一个人情没还吶。」老太妃摆摆手道。 顾桑苗还在柴房等着被送进刑部大牢呢,可坐了大半日,也没见有动静,肚子倒是饿得哌哌叫,正想法子先出去一趟弄点吃食时,门开了,绿萼提着食盒进来: 「怎么回事?早上还好端端的,怎么就……」绿萼关切地问道。 「出了点意外,不过没关系的,绿萼姐姐是来给我送饭的?」顾桑苗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被关2 「早上就熬了粥,一直等你回屋了吃吶,等了好一气,刚才听春儿那丫头说起才知道,你又被关了。」绿萼担心道:「不是我说你,你的性子还是得改改的,这里到底是王府,不比乡下,规矩又多,上下尊卑还是要的。」 绿萼唠唠叨叨地说着,盛出稠稠的粥,又摆上几碟小菜。 是说她不懂规矩吧。 顾桑苗笑了笑,接过碗就吃,但只吃了一口便发现粥有问题,她不动声色,又去夹小菜,还好小菜都是干净的,没有下药,笑着问:「这菜不错,谁炒的?」 「当然是我啊,你以为呢,这院里除了我,还有谁会惦记你?平素跟你好的那个人,可有来看过你?」绿萼白了她一眼道。 「粥熬得真稠,又绵软,姐姐手艺不错,不过,姐姐炒菜时,粥不用搅动么?不怕煳锅么?」顾桑苗又喝了一口粥道。 「文火熬的,就放在炉火上,不会煳的,反正青竹和黄莺两个也在厨房闲聊吶,不用提醒,她们也会帮着搅动搅动的。」绿萼道。 顾桑苗一口气将所有的粥全都吃完,小菜也吃了个底朝天。 不过,她吃得快,一不小心就将粥和菜都撒了些在地上。 绿萼笑得大眼成了两弯月,边收碗筷边道:「我呀,就是羡慕你胃口好,感觉你吃什么都是世上最美味似的。」 顾桑苗道:「姐姐做的粥菜确实好吃啊,不过我容易饿,麻烦姐姐过两个一个时辰再给我送点饭来吧,记得炒两个清爽的小菜。」 「你还真不把自个当外人,行,你喜欢吃最好,不过,记得在爷跟前帮我说说好话,爷那个人,我总捉摸不透,不知道要怎要样做才能接近,让他开心。」绿萼嘆了口气道。 「放心吧,姐姐的为人,爷心里有数,你的前程,爷也会有打算的,我困了,先睡会儿。」说着顾桑苗就往干草上扑。 「才吃完就睡,也不怕撑着肠胃。」绿萼絮絮叨叨的收拾东西走了。 她一走,顾桑苗就自泥淘宝系统里找出解药来服下,虽然服得及时,毒药还没来得及消化并进入内腑,但肚子还是有点灼痛,好在对方下的不是剧毒,是慢性的,给了她缓解的时间。 对方肯定不知道自己是用毒高手,所以才会傻得在自己的吃食里下药,这个人会是谁呢? 顾桑苗拭目以待,等着他现出原形。 慢性毒药,也只是把毒发的时间稍稍推后了些,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发作。 顾桑苗安静地躺在干草上,精神却高度集中,将五感放大到最敏感的程度,外面风吹草动她都能感知得到,这是在缜缅最恶劣的热带雨林里锻练出来的技能。 那种地方,毒蛇毒虫野兽很多,还要防着有毒贩子突然袭击,所以,睡觉时也只能睁只眼闭一只眼,精神高度紧张,只能说是处于假寐状态。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果然听到有细微的声响,她微眯着眼睛,盯着柴房的破窗,柴门里很昏暗,自己想要观察对方很容易,对方想要看清自己的状况却要费些心神。 果然,有个人影在窗前靠近,但待要看清时,那人只是晃了一下便消失了。 脚步之轻,让顾桑苗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再没有人来,保持一个姿势睡觉还真累,好象伸个懒腰啊,正烦躁时,门开来,这回跟绿萼一起来的还有青竹和黄莺。 「桑苗,桑苗,怎么还在睡吶,不是说会肚子饿么?看我给你炒什么来了。」绿萼的声音。 「她呀,不出去办差的时候不是睡就是吃,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也能睡得着。」黄莺说着过来推她:「起来啦,小懒虫,你呀,顶多就被再关两个时辰,等爷回来,就会解救你出去。」 可是,推了好几下,顾桑苗都没有动。 「咦,怎么了?还没醒?」黄莺好生诧异。 「捏住她的鼻子,不能唿吸了,看她还睡得成不。」青竹边说边伸出手来,当真捏住了顾桑苗的鼻子。 「咦,不对啊,好凉啊。」 「好凉?也是,咱们应该再给她带床被子来的,这么冷的天睡在草上,能不凉么?」绿萼道。 「不是,唿吸也没有了。」青竹的声音都变了,充满恐惧。 「不可能啊,先前我来送粥的时候她还好好儿的,吃了好大一碗粥吶。」绿萼道。 「你自己来看。」青竹让开,绿萼快要哭了,急急地将手探向顾桑苗的鼻息,果然没吃了。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 「快,让人去请爷回来,这可如何是好,小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爷会疯了去。」黄莺已经哭出声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各有各的演技,竟然听不出究竟是谁在演,谁是出于真情。 齐思奕没来,王妃柳侧妃倒是先来了,一大帮子人,全围在柴房外头。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不是说只关三天么?怎么就死了,太医,太医吶,快查查死因。」 「上午还好好儿的,怎么就……」柳侧妃的语气也很婉惜的样子。 太医过来,查验顾桑苗的口鼻,没发现异常,用银针拭探口腔中的食物残渣后道:「是中毒,死前应该是吃过粥和小菜,毒就下在粥里。」 「呀,绿萼,果然是你,小苗的粥是你熬制的,菜也是你炒的,也是你送给她吃的。」黄莺怒不可遏的指责绿萼。 绿萼两眼泛红地往后退,脸色惨白:「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我为什么要毒死她。」 第二百三十章:中毒 绿萼两眼泛红地往后退,脸色惨白:「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我为什么要毒死她。」 「为什么,因为你嫉妒,嫉妒爷最宠桑苗,明明有通房名份的是你,爷却对你不闻不问,甚至不让你靠近,却处处宠着护着桑苗,所以,你恨桑苗,欲除之而后快。」黄莺大声道。 「来人,把她抓起来,等大公子回来,交由大公子处置。」王妃皱了皱眉道:「此事不可张扬,不过就是死个丫头,传出去会让人说王府混乱,连丫环之间也争风吃醋,对大公子的名声也不好。」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王妃娘娘,您最清楚奴婢的本性,奴婢怎么可能下毒害人吶?」绿萼哭成了泪人,拼命争扎着喊冤。 王妃头痛道:「是不是你,一切等大公子回来再定夺。把桑苗抬回她自个的屋里去吧,免得奕儿回来看了伤心。」 「姐姐,还是不要吧,死人呢,放到大公子的厢房里多晦气啊,大公子本就多灾多难的。」柳侧妃道。 「那……好吧,就让她在这里呆着,去拿床好毯子来,盖一盖吧。」王妃道。 从柴房出来,王妃和柳侧妃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谁下的毒,顾桑苗这个麻烦精总算是除了,两个儿子会伤心,但顶多就是一阵子,该成家还得成家,日子还是会照样过,太阳明天也一定会升起。 可二人还没走完,就感觉一阵风自身边刮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一声恸唿:「桑苗——」 柳侧妃脸色一白:「远儿?」 顾桑苗的龟息功只能维持一会子,正在悄悄换气调息吶,某个人就沖了过来,不管不顾的将她抱在怀里,那个紧呀,骨头都会给他揉散了去。 还在装死期,又不能挣扎,真真难受得紧。 「不,这不是真的,你不会死的,不会,我还没带你骑马射箭,畅游京城呢,怎么能就死了。」某个阳光少年竟然热泪盈眶,泪水滴滴打在顾桑苗的脸上,滚烫滚烫的,一直暖到了心窝里,还好她的脸被他紧紧贴在胸前,没发感受到她些微的唿吸。 「远儿,你做什么?快放下她,桑苗已经死了。」柳侧妃急急地赶来,用力拉扯齐凌远道。 「走开,不要你管。」齐凌远用力甩开柳侧妃,将顾桑苗抱得更紧:「她死了,你开心啦?成天不待见她,她怎么你们了?若不是她,儿子早死在马蹄下了。」 柳侧妃怔了怔,回想起来,桑苗好象也没做错什么,儿子以前极不靠谱,好象从她进了府之后,才变得勤奋上进了,也正是她来了之后,齐思奕才肯把骁骑营副将的机会让给儿子,如今儿子也在北大营当差,越来越上路了。 也正是她来了之后,恭亲王府两位公子由以前的剑拔弩张式的争风相对,变得和睦了许多。 何况,她还救了儿子,还替儿子找出了幕后真兇,还把赵尚书那条许家的走狗给拉下了马,连裕亲王都夸过她…… 是没做错什么,可她看起来就是很讨厌,而且,一个丫头,再能干再本事也低贱,不能让儿子沉迷,影响了儿子的婚事,影响他的前程。 「娘也不想啊,谁知道就死了呢?她是你大哥的人,下毒的绿萼也给你看起来了,你也别太伤心了。」柳侧妃只好放低姿态劝道。 「绿萼下的毒?」齐凌远勃然大怒,抱起顾桑苗就往外走。 柳侧妃死死拖住:「干什么,别去,你大哥回来了会处置的,你别冲动。」 「绿萼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桑苗在大哥心中的地位有多重,绿萼比谁都清楚,而且,绿萼只是骄横,心却并不毒辣。」齐凌远道。 「肯定另有其人。」说完,齐凌远抱着顾桑苗掠走。 王妃和柳侧妃相视一眼,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齐凌远这表现还算可控,就是不知道向来温厚好脾气的齐思奕回来,会是什么状况,莫说王妃,柳侧妃也好担心。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应该晚上才回府的齐思奕竟然提前回来了,立冬推着轮椅刚进花厅,就感觉气氛很不对劲。 「爷……」绿萼悲怆一声痛唿。 齐思奕清秀的眉微蹙:「出什么事了?」 他不是在问绿萼,而是王妃。 目光犀利! 王妃下意识就往后退,推了绿萼一把:「别问娘,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说!」齐思奕看向黄莺。 声音很低沉,听不出半点情绪,却让黄莺感到头顶笼罩着莫明的杀气!爷表现得越平静,就越可怕,一旦发作,便是惊滔骇浪,天崩地裂。 「爷……」黄莺忍不住声音发颤。 「说!」仍然很低沉,却点着不容拒的威压。 「是……是桑苗!」黄莺低声涰泣,跪爬向齐思奕:「爷,桑苗中毒了,您……您赶紧的……保不齐还有一口气在。」 「中毒?」齐思奕揪紧的心反而松了一口气,放眼天下,能毒倒桑苗的几有几个人,如果就凭青竹绿萼黄莺就能让她中毒,那就不是他了解的桑苗了。 可这里所有人都说她中毒了,而且可能……已经身亡…… 几乎立即明白了某个小丫头的意图。 毒,肯定是有人下了的,至于她没真的中毒,那是她的机灵与本事,她是在告诉他,拙园不干净,王府也不干净,仍然有人拿她作伐,要她的命! 「说,怎么中的毒?」 「绿萼姐姐做的粥,桑苗吃后就……」黄莺小声道。 「不是啊,爷,桑苗被关在柴房,奴婢是怕饿着她,奴婢没有……」 第二百三十一章:中毒2 当青丝纷飞,落入眼帘时,绿萼吓得魂飞魄散,眼皮一翻,晕死。 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倒退两步,挨着门边的冯妈妈甚至想夺门而出,逃走。 「关柴房?母妃,是不是儿子昨儿说的话您没听清楚?」 「不是……说了不关娘的事,娘也是……桑苗出事之后才晓得的。」王妃将自己摘干净。 「那是谁,又为什么?」 「是……是桑苗杀了……杀了宫里的陈公公,那是太后的人……」柳侧妃似着解释事情的起因与陈公公的重要性。 「那个太监原本就是我弄进府来给桑苗欺负玩的,死了就死了,怎么着?姨娘就让我的桑苗赔命?」最后一个字吐出,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柳侧妃,眼神狂暴残戾,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柳侧妃撒成碎片似的。 「不……不是我啊,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柳侧妃踉跄着后退,好不容易摸摸索索探到门槛,转身正要逃,踩着了自己的裙摆,摔倒,可她还没爬起来,头顶传来一声闷响,谨院门口那颗参天高的樟树骤然折断,重重地向她砸来! 「啊——」悽厉地惨叫着,下意识紧抱住自己的头,魂都快吓没了,好半晌,想像中的疼痛没有发生,柳侧妃这才自臂弯里慢慢抬起头,还好,有屋檐挡着,没有砸得下来,再看那颗树的断面,竟然齐斩斩,如同被人用利刀一刀砍断,树干足有一尺见圆啊,这得有多大的利气才能砍得如此干净利索? 柳侧妃吓得脸无人色,又气又怕又没面子,哆索着爬起来,扶住门框,敢怒不敢言。 「桑苗人呢?」齐思奕终于问道。 「二爷……伤心之极,将人抱走了。」黄莺不敢说出尸体二字,就怕更加刺激他。 却说顾桑苗怎么也没想到,齐凌远竟然将她抱到了屋顶,把她搂在怀里,一屁股坐在屋顶上。 风好大啊,好冷!这厮想干嘛?享受大冬天吹冷空调的感觉? 还好他一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耳畔是他强劲而规律的心跳声。 「你平素一不开心就会到这里来,我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大冬天的冷死了,可你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你有多难受,就想上来给你挡挡风,你却不待见我……」 齐凌远自言自语着,声音沙哑黯然,甚至几度哽噎。 「说了让你跟着我,跟着我,你就是不肯,大哥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温柔平和,他心里藏了太多事,有怨恨难消,你跟着他只会吃苦的,他真的不适合你,可你就是不听,非要跟着,看吧,遭来杀身之祸了吧。」 他竟然看出齐思奕的心机深沉? 齐思奕温柔的表面下,不仅仅掩藏着暴戾,还有阴鸷的一面。 而齐凌远则是简单的,阳光的,开朗的,两兄弟完全是两个性格。 各有各的好。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蹴鞠的时候就喜欢你,在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原来,靠得近了,心会不受控制的怦怦跳,离得远了又牵挂,你就象在我的心上,我的五感六识上种了线,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在关注,可你却不拿我当一回事,你的注意力都在大哥身上,你可知道,被冷落的滋味有多难受?多懊恼,好几次鼓起勇气约你,都被你拒绝,或者,就算去了,也是好多人一起,连跟你说句悄悄话的机会也没有……」 活了两世,第一次有人当面向自己表白,不激动,不欣喜是假的,可她现在是『死人』不能有半点表现,甚至连心跳都要控制着,可心跳能控,脸却忍不住发热,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顾桑苗,在情场上却是个雏儿,没经验。 可阳光少年的初恋好甜好酥啊,尤其是平素大大咧咧,爱装大爷的齐凌远如此伤感又深情向自己表白时,更是难以自控啊。 心也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原来被人喜欢的感觉是这样的么? 「我知道,除了身体健全,我样样都比不过大哥,所以,我在努力,不管是军法还是策论,我都在努力学,你知道我在骁骑营有多拼吗?别的贵族子弟在营里,每天顶多训练两个时辰,我要训练四个时辰,我卯足了劲想要表现自己,想要立功,想在事业上有建树,有成就,好有朝一日我能大大方方,理直气壮的对你说,桑苗,我喜欢你,我要迎娶你,可是,你怎么不肯等我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快就死了,我前天又立了一功,侯爷的奖砺状就要送来了,你都还没有看到……」 少年越说越伤心,喉间哽得说不出话来,头埋进顾桑苗的颈窝里,闷闷地哭。 顾桑苗从来不知道,一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儿竟然也有这么多眼泪,打湿了她的脸,她的颈脖,她的衣襟,脑子里竟然冒出个爱哭的小鬼,曾经小小的她欺负了那个小比她大两岁的小鬼头,那小鬼头涕泪横流,哭得惊天动地,长大了只是不哭出声了,却想用眼泪淹死她么? 不知道她现在出声,会不会吓掉他的魂去。 可是,现在的姿式实在是太难受了呀…… 「你……等会再哭,能让我换个姿式么?」终于,顾桑苗忍不住小声道。 「哦,好,是不是脖子胀了?抱起来一点可好?」少年呆呆地回着,还当真将她扶起了些,当看到她清亮的大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时,愣了愣:「你笑什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热情的二少爷 「你哭起来真丑。」顾桑苗用力胡乱摸着他的脸,将鼻涕眼泪煳了他一脸,五官也被她揉得不成形了。 「你干嘛,脏死了。」某人也是爱洁的,只是临时哭,也没准备个帕子。 「脏什么脏,都是你自个产出的,自然要自产自销。」顾桑苗憋着笑。 「什么自产自销……咦,你没死!」 然后下一秒,顾桑苗被扔了出去,自个儿后退两步,一脚踩空,掉下屋顶。 终于不用憋了,顾桑苗在屋顶上放声大笑,捂着肚子,肠子都快打结了。 果然不出五秒,某人又蹿上来,怔怔地看着她,灵动清澈的大眼睛,娇俏可爱的脸,恣意又爽朗的笑容,如此的鲜活明妍,他喜欢的女孩儿明明白白地正看着他笑,眸光水润湛亮。 刚隐去的泪水又如泉般涌出,一把将这个放肆又调皮的坏女孩搂在怀里,放声大哭:「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甚至都不怪她戏弄他,欺骗他,对于他来说,就算是鬼魂吧,只要能鲜活地站在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他将她抱得紧紧的,就象是要将她小小的身子嵌进他的身体里似的,失而復得的喜悦冲击着齐凌远,让他除了哭,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被人喜欢,被人爱恋,被人关怀心疼的感觉太暖,太暖了,尽管身子都快被他挤碎了,顾桑苗仍是很感动,鼻间酸涩无比,眼泪也很不争气地掉下来,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强劲的腰身。 「爱哭鬼,忘了我是谁么?哪那么容易死啊,笨蛋!」 「你……怎么知道我叫爱哭鬼?小……小的时候,只有个女孩子这样叫过。」齐凌远抽噎着说道。 顾桑苗脑子里蹦出这三个字,也没多想就叫了出来,小时候确实有人这样叫过她?是自己吗? 「那个女小孩呢?她现在也长大了吧。」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道。 「丢了,好多年没见过了,父王说已经没了。」齐凌远道。 「哦——」那应该是自己了,小时候的事情她一点也不记得,脑子里只有原身一点点碎片式的记忆,很难连贯起来。 「不对啊,你怎么……又活过来了?」某人后知后觉地发问,因为抱在怀里的身体温暖,而且有唿吸,也有心跳,可开始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呀。 「龟息懂不懂啊,爱哭鬼。」顾桑苗懒懒地坐下,仰起俏脸笑道。 「龟息功?不是失传很久了么?你竟然也会,可是……」某人又后知后觉想起,在她『死』的期间自己说了什么话,俊逸白暂的脸上慢慢爬起一层红晕,然后眼神也开始闪避,然后整张脸窘得通红,终于暴发:「那我一抱你上来,你就该出声啊,干嘛装死骗我!」 「我装死又不是骗你的,是你自个找上来的呀,若不是装死,我怎么……」 「不许说!」某人恼羞成怒,俊脸通红,一下子捂住了顾桑苗的嘴。 看着他羞窘的样子,顾桑苗想笑,心却软得一踏煳涂,自己何德何能,让如此善良又阳光帅气的他喜欢? 眼神忍不住变得温柔起来。 某人一触到她的目光后,更加紧张,害羞了,隔着一臂的距离,顾桑苗却能听清他如擂鼓的心跳,眸光紧粘着她的,羞涩又窘迫,手足无措的样子可爱至极,终于,在她轻摇着头想要挣脱他捂在脸上的手掌时,他突然笨拙而又粗鲁地捧住她的脸,然后,毫无预兆的,附身吻住她微张的红唇。 顾桑苗懵了,平生第一次被个男孩子笨拙而又粗鲁地吻着……不对,这哪里是吻,明明就是啃好吧,都说少年的初吻很美妙,美妙没感觉到,疼痛却不小,正要推开这个粗笨的大男孩时,余光触到一枚清影,就在对面的树枝上站着,颀长而又飘逸,如谪仙般翩若惊鸿,桃花眼里满是震惊与愤怒,似乎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当他眼底的愤怒渐渐被阴鸷掩盖时,顾桑苗的心一沉,刚想说什么,那影子一闪,悄然隐退。 「餵——」终于推开了齐凌远,顾桑苗恼火地抹着被啃得红肿的唇:「你干嘛,轻薄我吗?因为我是丫头就可以不尊重我吗?」 「我……不是……」齐凌远又羞又窘还紧张,手捉无措的想要解释。 「够了!」莫明的烦躁和担心充斥心间,顾桑苗霍地站了起来,纵身就要往下跃,却被身后的人拽住:「我会娶你!」 顾桑苗勐地回头,冷冷地瞪着他:「二爷是不是觉得肯娶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安排,还是你给的恩赐?」 「不……不是的,桑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大男孩一紧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的越急越说不清楚。 「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会忘记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顾桑苗微微嘆息一声道。 「你说什么?」刚才还窘得无法自处的某人立即暴跳如雷,一把将她拽回来:「什么叫你会忘记,桑苗,本公子第一次真心真意喜欢一个人,你竟然说要忘记,还让我忘记,你把我当什么了?」 好像伤到了单纯的二少爷。 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不必对我负责,更不用娶我,只是亲了口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该知道,我们身份悬殊,我也没打算给谁当妾,更没兴趣做什么通房丫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什么意思?你可知道,当我听说你死了,我感觉心上象是被人砸了块石头,痛碎了你明白吗?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多难过?你竟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桑苗,你好没良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处置青竹 齐凌远委屈得满脸痛红,又气又急。 「咱能不再说这件事么?你忘了我应该还是个『死人』么?」顾桑苗烦躁道,明明就比她还大两岁,这小子怎么反而象个大小孩呢? 「就是啊,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要骗我?害我说了那么多……」齐凌远不依不饶道。 「谁骗你了,我告诉你,我真的中毒了,绿萼给我送的粥里真的下了毒药。」顾桑恼火道。 「绿萼为什么要害你?」齐凌远俊眉紧蹙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吃过解药,躺在那的真是一具尸体,你抱到这里来的也是具尸体,明白吗?二少爷,我真的没有功夫跟你儿女情长,得先保了命要紧。」顾桑苗道。 「大哥有时候就是温吞,分不清主次,象绿萼这样有心机的丫头早该赶出去,干嘛留着害人。」齐凌远不满地嘟嚷道。 「也不一定是绿萼,我之所以装死就是将计就计,挖出背后那个神秘之人,他的真正目的肯定不只是要我的命,还有别的。」顾桑苗道。 「也就是说,你明知粥里有毒,还是吃了,只是在事后服了解药,然后装死,等待真兇出现?」齐凌远问道。 「嗯,大致是这样。」 「那现在?」 「现在还请你将我抱到大爷屋里去,我不想大爷误会。」顾桑苗道。 「大哥还没回来呢,今天定襄侯在与他商议一些事情。」 「他回来了。」顾桑苗苦笑道。 齐凌远将顾桑苗抱进拙园时,所有拙园的下人们跪了一地。 王妃和柳侧妃,这两个府里最有权威的主母,小意立在一旁,一声也没吭。 齐思奕坐在轮椅上,面容淡静,可平素温柔可亲的桃花眼此时满含冰凌,只要触到那双眼睛,就能冻得你血液凝固。 他没有怒容,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周遭的空气里却潜流着一股肃杀与威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与紧张。 看到齐凌远的一瞬,柳侧妃有种被救赎的逃生感:「凌远,你……你快……快来告诉大公子,我们……我们没有对桑苗怎样。」 齐凌远也是第一次见到齐思奕发怒,却并不意外,两兄弟,骨子里流的就是一样的血脉,有些心意情绪是相通的。 他的表情也很冷。 抱着顾桑苗慢慢地走到齐思奕身边:「大哥,有人给小苗的粥里下毒。」 绿萼一直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颤抖着,闻言终于拎着胆子小声喊:「爷……爷,不是奴婢,不是,真的不是,桑苗被关柴房,奴婢知道爷你会心疼,她又是个不禁饿的,我……我一早就炖了粥……里面有黑鱼……癒合伤口的,黑鱼是请……秋管事买的……花了二钱银子,真的不是我……」 说着,她勐磕头:「求爷明察,求爷明察啊。」 「大哥,明知道害死桑苗是要被追查的,绿萼应该没有蠢到在自己煮的粥里下毒,把自己往枪口上送的道里。」齐凌远想起顾桑苗的话,冷静道。 齐思奕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阴森森地看着绿萼。 绿萼感觉心脏负担极重,重得快要承受不住,紧张得快要爆炸了。 「爷……奴婢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粥里会有毒,粥是老早就放在炉火上熬的,奴婢一直亲自看着,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里面会有毒啊。」 「小菜也是你炒的?」齐凌远道。 「是,是奴婢。」绿萼眼睛一亮:「对,奴婢炒小菜时离开了一会儿,可当时黄莺和青竹两个都在厨房里……」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时时都盯着粥的。」齐凌远道。 「奴婢没有啊,奴婢和桑苗自来要好,桑苗一直很照顾奴婢,奴婢没道理要害她。」黄莺吓得仰脸大声道。 「奴婢也没有啊,奴婢是与桑苗有些过节,但奴婢在厨房的时候,黄莺一直也在,奴婢就算想对桑苗不利,也不敢当着黄莺的面下毒啊,求爷明察。」青竹哭着,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奴婢一直没有碰过粥,倒是黄莺过去搅过两回,说是怕煳锅。」 「是,奴婢是去搅过两次,可你虽然没有动手,也凑过去看了,还说闻着都香。」黄莺也不示弱道。 「绿萼去炒菜时,你们两个时否一直呆在粥炉边?」齐凌远问道。 黄莺愣住,想了想道:「奴婢先有事走了。」 「她一走,奴婢觉得无趣,也走了。」青竹连忙道。 顾桑苗窝在齐凌远的怀里皱眉,听起来,三个人都有嫌疑,三个人又都有可能不是真兇。 究竟是谁最想害自己呢?那个去柴房查探,轻功极高之人是谁? 可惜她现在得继续装死,不然,真想试探一二,不过,下意识里,她是极相信黄莺的,毕竟来恭亲王府后,黄莺是难得对自己友善的一个。 正寻思要不要提醒齐凌远出手试探,听得大家倒抽一口冷气,微眯着眼偷瞄,只见齐思奕竟然掐住了青竹的脖子,将她拎起。 青竹又惊又惧,俏脸憋红,双手胡乱的抓着齐思奕的手,想要挣脱。 一个身怀武艺之人,遇袭时,本能会有躲避的反应。 可她却轻而易举被齐思奕控制,是齐思奕武功太高,她来不及反应,而是真的没有武功? 可那一次,她鬼魅似的从竹林的另一头闪过来将自己堵上,说她没有武功,鬼信。 待青竹快要被掐死时,齐思奕将她扔在地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杖毙!」 青竹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闻言绝望地看向柳侧妃:「侧……侧妃娘娘……救……救奴婢。」 第二百三十四章:大公子怒气 柳侧妃是第一次见齐思奕发怒,没想到威力如此大,真心有点憷,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尖酸与嚣张:「那……个,大公子啊,也没证据啊,为何要杖毙青竹?」 「一个一个来。」齐思奕冷酷无情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黄莺和绿萼紫雪都顿时面无人色。 两名侍卫上前拖住青竹,柳侧妃终于张了张嘴,终是没敢替她求情。 当板子重重地打在青竹身上时,她只是痛得大声惨叫,并没做半点反抗。 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如果先前是她忍性极好,没有反抗,那现在命在旦夕了,却还在演,这个人的坚忍与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连顾桑苗都疑惑起来。 差不多打了十板子时,老太妃赶到:「这是在做什么?」 王妃和柳侧妃同时感觉松了一口气,柳侧妃几乎是小跑着哭向老太妃:「老祖宗来得正好,快说说大公子吧,这事闹得,人人自危啊,府里也不能为了个小丫头天天死人吧。」 「思奕,差不多就行了。」看着面若冰霜的孙子,老太妃嘆了口气道。 齐思奕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老太妃一眼。 「奶奶知道你难得有个心仪的丫头,可你这么着,是在给她招祸,明白吗?如果不是你太宠着她,这些个丫头心里也不会存下嫉妒之心,她也不会遭此横祸了。」老太妃道。 「我可以忍受你们讥讽我,嘲笑我,甚至轻视我,但,她,不可以,说我是杀鸡儆猴也好,杀一儆百也罢,我就是要做给全府人看,不论是谁,下人也好,府里的主子也罢,无端伤害桑苗,青竹几个就是下场。」齐思奕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 「你……」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无礼顶撞,老太妃气得胸口一窒,怒道:「是哀家让人将她关到柴房的,你是不是连奶奶我也一道杖毙了?」 「你是在帮她。」齐思奕冷冷道:「正因为连你也帮她,有人就不更容不下她。」 这个孙子,还真是…… 老太妃没想到他如此透彻明慧,一点就看出事情的关节,关柴房确实是在帮桑苗,那个丫头王妃不喜欢,柳侧妃不喜欢,老太妃却觉得是难得的人才,而且那长相也讨喜。 难得的是大孙儿对她很特别,因为她的到来,他连性子都改了很多,至少在老太妃看来,大孙儿终于有鲜活气了。 自从他的腿残之后,他便像个假面人,天天微笑着,眼神深层不见底,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思的想法是什么,也没有人能走入他的内心深处,他给自己筑起高高的防御墙,将自己装进了保护套,不轻易得罪任何人,任何人也别想看清楚他。 府里人都以为他是脾气最好的,最可好欺负的,甚至连下人也不太拿他当主子,可老太妃知道,自家大孙儿是极有个性的。 「别打了,奶奶给你个承诺好不好,今后桑苗在府里就是半个主子,任谁都不许欺负她,针对她,针对她,就是针对奶奶,可好?」老太妃柔声跟孙儿谈判,开出条件。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桑苗都死了,这种承诺也太没意义了吧,老太妃这话怕是会更冷大公子伤心愤怒。 「好!多谢奶奶。」谁知,齐思奕却恭顺地点头道。 王妃傻眼了:「老祖宗,那……咱们就给桑苗丰光厚葬吧。」只要儿子不发火,不连带着自己也一同恨,王妃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 「母妃要将桑苗活埋?」齐思奕很不领情,一斜眼,目光犀利如刀。 王妃吓了一跳:「什么活埋,母妃怎么会……呃,桑苗不是死了么?」 「对不住,大娘,母妃,儿子正好有还魂丹,将她救活了,不过,她身子还是极弱,得好生休养。」齐凌远很会顺驴下坡。 「那快别打了,别打了,人没死,别白白又伤了一条命。」柳侧妃道。 但青竹已然被打得伤痕累累,黄莺和绿萼有咱死里脱生的虚脱感。 「她是母亲指派的,现在还给母亲。」齐思奕道。 不用明说,王妃也知道他指的是绿萼。 「那青竹也还给二房吧,你身边就只留桑苗好了,唉,以后娘再也不操这份心了,真是好心没好报。」王妃抱怨着,正好趁机把裕亲王府安在儿子身边的人给弄走。 柳侧妃黑着脸让人把青竹抬走。 齐凌远抱着顾桑苗进了屋。 事后,老太妃屋里,王妃和柳侧妃侍立两侧。 「满意啦?见到效果了没?你们的儿子以后只会更宠那丫头。」 柳侧妃和王妃互看一眼,都垂下头去。 「以后这种阴私事,在府里少做些的好,思奕那孩子脾气古怪,发起火来六亲不认,难得他跟那丫头有缘,王妃不是哀家说你,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操废心,多把注意力放儿子身上,好好关心关心他吧,你该感激那丫头,若不是她,你儿子就真的废了。」 见王妃又窘又茫然,老太妃真有点恨铁不成钢,当初若不是因为她的家世,又是嫡出,自己怎么会同意儿子娶这么个媳妇。 「你不觉得自从桑苗来了之后,你儿子有人气儿了?会生气,会发火,还会关心人,会自己下厨房做菜,你以前见过他这样吗?」 王妃还是很迷茫:「可他发起火来也太可怕了,为了那丫头,连儿媳也不认。」 「他以前也未必肯认你。」老太妃没好气道。 柳侧妃一个没忍住,噗呲一笑。 「你还笑,你也一样,凌远那孩子以前老想着吃喝玩乐,从桑苗来府里后,有多正经了?连他最讨厌的兵书也在天天抱着啃,知足吧你,不知感激,还敢对她下手。」 「儿媳没有……」 「闭嘴!」老太妃喝道:「下去吧,青竹好生养着,莫让裕亲王府又来揪小辩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温柔 将顾桑苗放在床上后,齐凌远挨挨蹭蹭想在床边坐下,门开了,立冬推着齐思奕进来。 「大哥……」 「出去!」声音冷漠无情。 齐凌远怒了:「你对我发什么火?人是你非要过来的,不是说好了会护好她么?看看这阵子她遭了多少罪?你若是保护不好,我把人带走。」 「出去!」齐思奕暴戾地又低吼了一句。 然后,齐凌远从他眼里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当那双冷厉眼神射过来时,有种侵入骨髓的冰寒与刺痛,仿佛再多呆一秒,就会被他撕碎。 「二爷,你走吧,我跟大爷有话说。」这样的齐思奕让顾桑苗也很紧张。 齐凌远既恼火又很不甘心地回瞪齐思奕一眼,还是顺从地走了。 说真心话,他还是有点怕的,老太妃说得没错,如果兄弟二人就此打起来,又是桑苗的过错,会有人说她红颜祸水。 屋里只剩下了齐思奕和顾桑苗两个人。 顾桑苗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神情疲倦,虽然服过解药,但毒药到底还是会伤身的,她还有点没缓过劲来。 齐思奕推轮椅过来,双眸紧盯着她的脸。 顾桑苗想起在屋顶时看到的那抹身影:「爷……」 才开口,脸就被他捧着,然后,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轻轻的,柔柔的,又很细緻地擦拭着她的嘴辰。 她嘴上有什么吗?没有吧? 可他就象在擦试一件蒙了尘的珍贵古董一样,默然地一遍又一遍地擦着。 手帕再柔软,擦得多了,嘴唇也会干疼。 「疼!」顾桑苗苦着脸想要躲开。 他却将她的脸捧正,继续擦。 眼神专注而又温柔,与刚才面对齐凌远时的暴戾阴鸷判若两人,顾桑苗甚眼还看到他眼底的心疼与自责。 心又愧又软:「爷别生气,那只是个意外。」 他顿手,静静地看着她。 顾桑苗有点窘,好像做错事被抓包了一样,可转念一想,好象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呀,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未嫁,齐凌远未婚,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男女会滋生爱情也很正常啊。好吧,她承认,自己也弄不清楚跟齐凌远是什么感情。 只是觉得新鲜。 「你喜欢他?」他垂下眸,黯然神伤! 「爷……」顾桑苗张口结舌。 他唇角勾起一抹浓浓的伤感,抬眸时,眼底有种难以言喻的痛与无措,好半晌才道: 「凌远是很好。」然后,推着轮椅朝外去。 什么……意思?是让她跟齐凌远好? 顾桑苗突然就很愤怒: 「等一下!」 她的声音大得让他怔住,背嵴僵硬。 顾桑苗跳下床,转到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道:「大公子,你与我,和我与二公子,都是一种关系,我不知道你是把我当丫头,还是当朋友,在我心里,并没有当你和二公子是主子,而是……朋友,所以,既是朋友,应该守朋友的规矩,这是我处理与你们二人之间的方式。至于你拿我当什么,二公子又当我是什么,那不是我的事。」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又官方地向他釐清三人之间的关系,是在间接地回答他,她与齐凌远不是他看见的那样,更不是他想像的那样,但是,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也比齐凌远没高多少,就是朋友! 她清澈的眸子干净纯粹,眼中没有想像中的企图,明明在撇清他们之间的暖昧,该难过,该愤怒! 可齐思奕却掩去眸底的疼痛,笑了!阴霾散尽,风和日丽,春风化雨般的笑容让人看着就心暖。 「小苗难道不知道么?男人和女人之间,从来就没有纯粹的朋友。」 「以后会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现在,我是把爷和二公子当朋友的。」顾桑苗郑重地重申道。 他捉住了她的手,表情紧张又专註:「不能只当我是朋友么?」 顾桑苗怔住,这个……好象有点难度…… 「啊——」尖叫声刚发出,身子被扯入他的怀中,唇被履住,触感温润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清冽的幽香。 顾桑苗的心怦然一跳,脑子里嘭地一下升起一层白雾,变得一片空白。 他的吻,轻柔,温软,疼惜,又小心翼翼,如在品尝绝世珍宝一般。 起先,只是在唇畔轻轻磨蹭,很快便觉不满足,将她搂得更紧,灵舌轻巧而又霸道地撬开她的贝齿,闯进她的领地,时而温柔缱绻,时而霸道急切。 顾桑苗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脑子成了浆煳,全身的神经细胞全都聚集在一个点上,感官在那里放大,心跳快得超出她能承受的频率,胸腔的气息被一点一点榨干,完全没了自我,由着他予取予求。 终于,在她快要窒息的前一秒,他松开她,妖艷的桃花眼柔得快要溺出水来,心跳也是咚咚地响着,眼神专注又深情地盯着她被吻得红肿的柔唇,恋恋不捨地又亲了亲,然后将她的头揽入怀里,埋在他的胸间:「小苗,小苗,小苗。」 低沉淳厚,极富磁性,钻入耳畔的唿唤将她的骨头都酥软了,某人脑子里还在断片,还在煮浆煳,懵懂愣怔得不知今夕何夕。 好半晌才回神,羞涩而又慌张地想要推开他。 他却紧了紧她的小蛮腰:「别动,让我再抱抱,好多年没抱过了。」 这句话象个小虫子一样钻入她的耳朵,却没过脑,只是下意识地想:好多年没抱过?什么意思? 「爷……」黄莺突然掀了帘子,立即羞窘退走。 第二百三十六章:温柔2 顾桑苗这才从他的怀里跳下,后知后觉地想,明明是要跟他划清界线的,怎么就……吻在一起了,偏偏她还……很喜欢,喜欢他的吻,他的疼宠与怜惜。 莫非…… 她甩了甩头,把不切实际的念头轰走。 肯定是被美色所迷,她一直就贪恋他的美色,跟感情没关系,只是她觊觎他的美色而已,一定是这样。 被她象只受惊兔子般逃开的样子取悦,齐思奕满面春风,笑容温柔又和暖,就象春日的阳光,普照大地。 「什么事?」知道她羞窘,他笑着扬声问。 「爷,上官大人求见。」黄莺在门外道。 「让他等着。」 上官宏此时求见必有重要的事…… 可齐思奕却板起脸来:「为什么明知粥有毒还要吃下去?」 刚才不还风和日丽的么? 他怎么知道她故意中的毒? 「我若不吃下去,爷怎么能把青竹打个半死?」顾桑苗略点小傲娇地说道。 「只要你愿意,杀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留着,只是不想太麻烦。」 「不许你再这样,否则……」他语气霸道,妖艷的眼却紧盯着她的红唇,火热而依恋。 他的企图太明显,顾桑苗的脸腾的又红了。 转过身去:「你快出去吧,上官大人在等吶。」 「你还有话没说完。」 呃…… 「不说了不说了。」顾桑苗羞臊地将他往外推。 一到门口,差点撞上伸出头来偷瞄的上官宏。 「呃……公子!」粗豪的上官大人很是尴尬。 「吩咐下去,彻查青竹。」齐思奕面不改色道。 「呃……」上官宏一时没明白:「可是大理寺里……」 「敢给桑苗下毒,爷要让她死得心甘情愿。」齐思奕阴沉沉地说道。 上官宏脸色一肃,关切地看向桑苗:「小苗你……」 顾桑苗调皮的眨眨眼:「上官大人,小女子身中剧毒,以后怕是都不能陪您查案了。」 上官宏慌了:「是真的?你……中了剧毒?公子为何不救她?」 这傢伙也太好骗了吧,自己明明好好儿站在他面前啊。 齐思奕的脸色更冷,眼中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阿宏,你逾矩了。」 上官宏浓眉一皱,虽然不甘,却还是双手垂立:「是。」 顾桑苗一直没弄明白上官宏与齐思奕的关系,很有点象上下级,又比上下级更亲密些,说是朋友也不对,更像是忠僕。 「刘大人昨儿个招我去谈话,已经收了我手上很多案子,说是另有人查,让我别管了。」上官宏道。 「过河拆桥的事刘大人向来做得很利索。」齐思奕冷笑道。 「就是啊,如果不是小苗找到了潜逃的赵云起,他还在大理寺大牢里蹲着吶。」上官宏愤愤不平道。 「他是许家的人,认为官位得保,是许家出的力,甘愿继续做许家的走狗。」齐思奕道。 「听说今日是刘敏扬老母亲的祭日,他正在去刘家祖坟祭拜扫墓的路上。」上官宏突然想起来说道。 齐思奕:「刘家祖坟在郊外二十里地的山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你说他会骑马还是坐轿吶?」 「应该会骑马吧,毕竟三十里地,轿夫也受不了,马车的话,山路太窄,不合适。」上官宏道。 「他是文官,骑马的话,肯定会摔,而且肯定是左胸肋骨三根骨折,右大腿粉碎性骨折,至少得在家里养半年以上。」齐思奕道。 上官宏惊讶地瞪大眼睛。 「可他带了六名护卫,都是大理寺捕快中的高手。」 「嗯,是啊,高手。」齐思奕幽幽道。 他们两个谈话,顾桑苗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总浮现出树梢上那个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佳公子,他的腿……不是很疼么?能走? 「爷,上官大人,大理寺刘大人急招您回衙,听说他在回乡祭祖的路上从马上摔下来了,伤情很重。」春分急急地跑来,打断了顾桑苗暇思。 上官宏此时的眼睛瞪得更大,嘴都合不拢了: 「公子这算是金口铁断么?」 「刘大人都伤了哪儿了?」齐思奕问。 「左胸肋骨三根骨折,右大腿折了,听说就跟摇把手式的,没法接上。」春分道。 「一定得接上,刘大人可是朝庭肱股大臣,阿宏,你赶紧去见刘大人,如果太医不治不好的话,你告诉他,本公子有续骨膏,能让他的伤恢復得更快。」齐思奕一片好心地说道。 「是,我这就去。」上官宏转身走了。 「咱们也走吧。」顾桑苗会心一笑道。 齐思奕握信她的手:「你还没答应我。」 顾桑苗:「什么?」心陡然怦怦跳了起来,莫明地紧张,他不会……不会向她求婚吧? 「不再伤害自己。」他抬眸,以为牵手让她害羞,故意又紧了紧。 「哦。」原来是这个,会错意了。 也是,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娶她?顶多是给个侧室的位置,但那是她绝不允许的,此生可以不嫁,却决不给人当妾! 她的心猿意马让他察觉,红唇边笑容意味深长:「你还太小,再等等。」 「等什么?」顾桑苗冲口道。 他却回头让立冬备马车,没有回答她的话。 刘府,刘大人在床上痛得杀猪般嚎叫。 刘太太是个老实巴交的贤良之妻,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好端端的,大人怎么会从马上掉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啊,伤成这样?可痛啊。」 刘家儿子道:「父亲虽是文官,骑术并不差,那条路虽不宽,却还算平坦,怎么会摔呢?」 「大人是突然摔的,谁也没看清,连大人自个都觉得摔得莫明其妙,后来金捕头查过,有人伤了大人的坐骑。」随从道。 「不是带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么?怎么还让父亲被人暗算了?」刘家儿子怒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治伤 「当时奴才也在,确实没见到半个人影,更没听到一点声响,等大人摔了大家才有感觉,金捕头当时就追出几里地去,却人毛影都没见着。」随从道。 「可见那人的武高深不可测。」刘子的眼里露出深深的惧意:「还好他没想要父亲的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宏呢?上官宏到了没?」刘大人痛急了大喊。 「爹,上官大人又不是太医,您都这副模样了,就摸管公事了,放一放吧。」刘子道。 「就算是放,也要交待个能给为父做事的啊,大理寺不能再出岔子了,否则为父那顶帽子就再难保得住咯。」刘大人无奈道。 上官宏很快到来,刘大人忍着痛交待了些事情后,上官宏正要走,想起什么:「大人,属下听说有种药能治骨伤,而且能让大人恢復更快,最重要的是,还能止疼。」 「是吗?那快快给本官弄些来啊。」 「此药甚为珍贵,据下官所知,只有那位贵人才有。」上官宏道。 「哪位贵人啊?再珍贵,也总有办法弄些的嘛。」刘大人痛急了。 「嗯,是恭亲王大公子,您也知道,他的腿……」 「是了,听说大公子的腿是中了剧毒,每每毒发之时,会痛不欲生。」刘大人道。 「是啊,漫长的日子里,时不时的痛上一回,大公子怎么熬啊?还不是服了那种药。」上官宏道。 「可本官也大公子交往不深,上官啊,你与恭亲王府走得近……」 「可这种药着实金贵,下官也不太好意思讨要,可是为了大人,下官还是去试试吧,尽量能讨些来。」上官宏道。 半个时辰之后,让刘大人意外的是,恭亲王大公子与上官宏一道来了。 「……此药太过金贵又霸道,一般太医都不知药法和用量,故而在下亲自过来了。」齐思奕温温尔雅道。 「真是有劳大公子了,下官怎么好意思,不过,真是痛啊,能不能请大公子……」刘大人咬着牙道。 「嗯,在下这就为大人施药,不过,在下腿脚不便利,就让阿宏来吧。」齐思奕道。 「此药分外敷和内服,两种齐用,效果更加,还能缓解疼痛。」上官宏上药时,齐思奕在一旁解释道。 刘大人服过药后,疼痛感立减,果然舒服多了,大为感嘆:「不知公子此药是如何得来的,能否多给下官一些。」 齐思奕一脸为难:「是药师谷的药,听说得用几十种上好的名贵药材配在一起才可,所以……不过大人也不必着急,在下这里还有些,全都给大人吧,大人须按在下的方子服用才可。」 刘大人的伤好得极快,正是因为用了齐思奕的药的缘故,不出半月就能坐在轮骑上回大理寺办公了。 不是他够拼,实在是许家逼得紧,不能让大理寺的实权落在上官宏手上。 刘大人对上官宏的心情很复杂,又愧又防。 上官宏倒没什么,照样兢兢业业办着差,其间还办了几起陈年旧案,让苦主大为赞赏,博了些好名声。 而刘大人却对齐思奕的药起了依赖心,既便伤不怎么痛了,心里却还是特别想服那药,一日不服,便觉得浑身难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自在。 好在齐思奕也大方,从没找他讨过药钱不说,还算是有求必应,只是偶尔会晚个一两天,人家也解释了,家里没有存货,得去药师谷取。 又过了半个月,当刘大人再派人讨药时,齐思奕拒绝了:「大人的伤已然好得差不多,是药三分毒,不可继续服用,于身体不好。」 可刘大人已经没法控制了,不止一日不服浑身难受,性子变得暴躁,甚至用量还越来越大。 可不管刘家人怎么求,齐思奕却坚持不肯。 刘家僕人离开时听到王府丫头嘟嚷:「也不想想,那药五十两银子才一小瓶,这个月为了给他家主子治伤,大公子可是多费了两千两吶,还象个无底洞似的,没点节制,当我家大公子是冤大头么?」 僕人回府将这些话转给了刘大人。 刘太太也很不好意思:「虽说王府富贵,但也没有一直白白为大人花费的道理,以前大人伤重,施药是人家仁义,如今大人的伤也好得差不离了,再去讨药,着实不够厚道。」 「那你不会拿银子去买么?咱不白要他的药。」刘大人更是狂躁期,一听就恼火。 刘家人又去了趟恭亲王府,还是空手而归。 刘大人难受之极,说不出是哪里痛,哪里不舒服,就是浑身难受,难受得想要撞墙,想要杀人,在大理寺里也没法集中集力办公,只好招来上官宏,央求道:「还是得请你出马,本官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非吃那药不可,一日不吃,便比死了亲娘还难受。」 上官宏一脸为难:「大人,下官劝过您,那药不可过量,是药三分毒啊,而且您又没武功底子撑着,着实……」 「 上官,你无论如何要替本官想想法子,弄到药,本官实在受不了了,这样,大理寺的事情都交给你,本官这里还有些积蓄也给你,拿去买药,本官先去内室歇着,千万莫让人知道本官现在这个状态。」 刘大人说着进了内室,他也知道,药瘾发作时,自己的样子有多狰狞多丑陋,让下属或是别的官员看见影响有多大,更不能让许家人知道,否则,官位铁定不保。 几个时辰之后,上官宏才风尘僕僕地将药弄来,刘大人服过药后,整个人都舒坦了,感觉如登仙境般清爽愉悦,嘆息道:「此药真是神奇,一旦服用之后,如登极乐世界般舒服,阿宏,你也可以服些试试。」 第二百三十八章:治伤2 上官宏苦笑:「能满足大人已经万难了,属下怎么能分享,属下可是一个时辰纵马奔弛几十里路,好不容易自药师谷弄来的,您就别给属下糟蹋了。」 外面有下属禀报公事,刘大人半分兴趣也没有:「阿宏啊,你去处理一下,本官再享受享受。」 如此这般,刘大人渐渐将大理寺的实权全都交到了上官宏手里,而刘大人自己,也完全受上官宏的控制,因为,全天下,只有恭亲王府和上官宏能弄到那种药,其他太医和医者对此药闻所未闻,从未见,也无从配起。 此药当然不是什么药师谷弄来的,是顾桑苗用淘宝系统找小二哥买的,相当于吗啡或是鸦片之类,在那个时代,原材料无从找起,当然无人能配制。 这是后话! 却说那日青竹被打得去了半条命,裕亲王妃得了消息果然杀气腾腾冲进府来,拉着攀侧妃一道质问王妃:「青红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你们也没有惩罚兇手,如今又因为一个下贱的丫头又把青竹打得半死,什么意思?欺负我妹妹娘家没人么?」 王妃本就恼火,在儿子面前没讨到好,如今裕亲王府的人又找自己的嘛烦,这个顾桑苗就是个惹祸精。 所以也没好气:「莫找本妃撒气,当时柳侧妃也场,本妃可是站在青竹这边的,奕儿太护着那丫头,本妃也没法子。」 「就由着他宠个丫头么?好歹也是皇室宗亲,怎么一点规矩也不讲了?青竹怎么着也是你这个母亲正式给他的,他年纪也不小了,这么下去,还怎么娶妻生子?让将来的儿媳妇怎么想?」裕亲王妃道。 王妃长长地嘆了口气:「或许,等魏家大小姐进门之后,会有所改变吧。」 「青竹呢?怎么办?明明下毒的是那个什么叫绿萼的,为何不打绿萼却打无辜的青竹?再者这个样子被打出去,背着毒害他人的罪名,让可怜的青竹以后怎么活啊?」裕亲王妃道。 王妃翻了个白眼,名门大户里头,处罚一两个下人不是常事么?你裕亲王府就少了?莫说只是把打伤,裕亲王府哪一点不死几个无辜的下人? 这就是没事来找茬的,不就是仗着裕亲王府掌管着官家许多产业,家底子厚,腰杆子硬么? 「我也没办法,儿大不由娘哦。」王妃道。 「你这是什么话,若是这样,本妃不介意去宫里找太后娘娘评理。」裕亲王妃怒道。 王妃想起陈公公的死…… 皱眉道:「几个丫头的事,何必闹到太后跟前去,说出去真是笑话了,大家好生商量着不行么?」 「哼,你是恭亲王府的主母,莫非处置个丫头都不敢么?」裕亲王妃道。 王妃还真不敢,现在顾桑苗就跟老太妃屋里的御赐美人瓷瓶一样,敲不得碰不得,否则谁也不敢保证齐思奕会做出什么来。 「就算不敢惩罚那个小贱人,岂码得让青竹回到谨园来,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赶她出去。」裕亲王妃道。 王妃想了想道:「这个我做不了主,这件事还是劝你莫要管了,奕儿正在气头上,现在把竹青送过去,岂不危险?」 裕亲王妃瞪着王妃道:「你呀,看着要强,却是外强中干,该厉害的不厉害,不厉害的傻抠,怪不得王爷不待见你,儿子也不待见你。」 都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王妃火了:「我家王爷怎么不待见我了?说得好象你就很受宠似的,裕亲王倒是不爱纳妾,可一个两个的小倌儿往屋里拉,说得好象别人都不知道呢。」 裕亲王妃勃然大怒:「放肆!」扬手就是一巴掌。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裕亲王妃自己!裕亲王玩小倌是她心里的刺,深扎着心上的痛,谁也不能碰,哪怕太后也不会轻易拿这个调侃她,恭亲王妃竟然…… 「你竟然打我?」恭亲王妃虽然素来有点拎不清,却也是自小养尊处优,嫁得又好,正室的一品亲王府,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谁的指甲盖吶,竟然被裕亲王府打了,这是何等的屈辱? 「打了你又如何?满嘴喷粪,本妃没撕烂你的嘴不错了。」裕亲王妃素来强势,明知理亏也不肯认输。 「好,你本事,当本妃真是泥捏的么?去请老太妃,本妃再不受她待见,也是她的儿媳妇。」 可是身边却有人提醒:「主子忘了么?老太妃去护国寺上香了,还没回吶。」 王妃这一口气不得出,憋肚子里跟沤酒似的,越憋越发酵,冲上前就揪裕亲王妃的头髮。 裕亲王妃一掌推去,恭亲王妃顿屁股摔在地上,更加火大,边骂边又往前沖。 「你是泼妇吗?这般没有教养,怪不得生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残疾儿子无人肯嫁。」裕亲王妃是豁出去了,什么话扎人说什么话。 连柳侧妃都听不下去:「姐姐……」 「住口!」裕亲王妃吼了庶妹一声,冷冷道:「别装出一副被本妃欺负了的样子,青竹的事,本妃跟恭亲王府没完,现在就去宫里找太后评理去。」 说着,她霸道地推开柳侧妃,转身就去。 「王妃这是要去哪儿?」顾桑苗穿着粉色长裙,扎着两个可爱的小垂髫髻,笑咪咪地拦在前面。 裕亲王妃见过她,不过是有些时日了,但那时候顾桑苗并未用真面目,而是化了妆的。 眼前的女孩儿清丽脱俗,一身粉色素衣清爽落利,干干净净的看着很舒服,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灵动机敏,红润的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可爱又可亲。 「你是谁?为何拦着本妃的路?」 第二百三十八章:治青竹 「您刚才说什么来着?去宫里找太后娘娘评理,是不是为了青竹?」顾桑苗笑嘻嘻地问道。 「你是何人,见了哀家为何不行礼?」裕亲王妃方才那句不过是气话,给自己一个赶紧离开的理由。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给你行礼?」顾桑苗一脸天真地问道。 「你……」小姑娘长得清新可人,说话却是这般无理,看她穿着又不象是下人,可也不是主子,而她的样貌更是似曾相识,莫非她就是…… 「我道是谁这般没有教养,大胆妄为呢?原来是恭亲王府的狐媚子,你就是那个叫桑苗的贱丫头?」 「你就是那个嚣张跋扈无礼又蛮横的裕亲王妃?」顾桑苗毫不客气地骂回去。 「你……」裕亲王妃气得胸口一梗,抬手又一巴着甩去。 手腕却被敏捷地捉住,然后便被高高抛了出去,摔得灰头土脸。 恭亲王妃大爽,拍手哈哈大笑:「你不是不知道她是谁么?让你见识见识她的厉害,你也有今天啊。」 裕亲王妃跟前的妈妈脸都白了,撸袖子就上来:「哪里来的野丫头,连王妃也敢打,不要命了吗?来人,来人,将这贱丫头抓起来,抓起来。」 顾桑苗一脚踹将踹飞。 柳侧妃气得脸色发绿:「住手,别以为有大公子宠子你就为所欲为,你知道她是谁吗?裕亲王妃!来人啊,来人啊,将她抓起来,抓起来,这还得了,连王妃也敢打。」 二房的侍卫上前来要抓顾桑苗。 王妃两手一插腰:「我看谁敢动她!不怕被大爷杀死的,尽管动手。」 前车之鑑可不远,侍卫吓得立即往后缩。 柳侧妃扶起自家姐姐,这才发现,裕亲王妃的嘴巴蹭在地上,破了皮,这会子肿得老高,还流了血。 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亏,裕亲王妃跳脚骂:「好,好,今日本妃在你们恭亲王府受尽了侮辱和欺凌,你们等着,本妃不会善罢干休的,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就走干嘛呀,你不是要处置桑苗吗?她在你跟前吶,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啊,不敢啊。」恭亲王妃才不肯轻易放过她,这些年,一直被裕亲王妃踩着脚底下压制着,到哪里都要受她欺负奚落,能得今天顾桑苗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哼,你别得意,敢教唆奴才对本妃行兇,本妃会让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因为嘴肿,说话便有点关不住风,言语不清,王府的下人们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王妃慢着,还有件事情没跟您掰扯呢。」顾桑苗笑咪咪道。 她越是笑得天真无邪,裕亲王妃就越是气,可这丫头身后不错,今天这跟头已经栽了,只能日后再讨回来。 兇狠地瞪顾桑苗一眼,裕亲王妃在婆子的搀扶下就要离开。 顾桑苗一闪身,又拦住! 「你别太过份!」裕亲王妃狠声道。 「王妃息怒!」顾桑苗笑道:「是青竹有事找您,我只是来传话的。」 「本妃没空见她。」如果不是为了给青竹出头,自己怎么会跑到恭亲王府来,受这奇耻大辱? 「她却很想见您。」顾桑苗说着,击掌三下。 青竹自屋侧缓缓走过来,穿着一身破衣烂衫,行动却正常得很,一点也不象是受过重创的样子。 青竹那日被打得半死,这才过去多久,不可能就全养好了。 「青竹?你怎么……」年妈妈一脸惊愕,傻唿唿地喊,柳侧妃一记眼刀递过去,她忙捂住嘴。 「奴婢给王妃请安,给侧妃请安,给裕亲王妃请安。」青竹上前来团团行了一礼。 「你的伤怎地就好了?」恭亲王妃问道。 「回王妃的话,奴婢……从没受过伤。」青竹的回答让许多人震惊不已。 「怎么可能?不是前些日子才挨的板子,当时可是血淋淋的……」 「是啊,就算是有疗伤圣药,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吧,还说没挨打。」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愕,只有柳侧妃和裕亲王妃脸色铁青,难看得很。 「她是青竹,是爷才从乡下某个庄子上找来的,听说那个庄子是裕亲王府的,差不多有大半年没离过庄子了吧,青竹?」顾桑苗笑嘻嘻地问道。 「嗯,有好几个月了,庄子上住着无聊死了,可娘就是不让我回来。」这个青竹说话天真烂漫,懵懵懂懂的样子,比起府里大家熟悉的那个精明则又圆滑的青竹来,几乎判若两人。 「你怎么可能住在庄子上,不是明明……」王妃还是一派煳涂。 张妈妈都看不过了:「主子还没明白吗?这才是真正的青竹,前儿挨打的那个,怕是假冒的。」 「假冒的?去,把躺在床上的那个拖来。」王妃大怒。 「王妃这会子派人去,怕是早晚了,人走熘咯。」顾桑苗道。 张妈妈还是带着几个人往青竹住偏房去。 可还没走几步,顾桑苗突然纵身跃起,铁索抛钩之间,人已经如灵猴般纵出老远,然后,园子里传来打斗声,护院立即追了过去,果然见顾桑苗正与另一个青竹缠斗在一起。 原本娇娇弱弱的青竹,此时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若非有重伤在身,顾桑苗早不是对手,而且护卫也看和出,青红的武功底子不薄,一看就是个训练有素的。 顾桑苗也不逞能,见护卫上来,立即撤退。 自从上回在许府受过伤之后,某人的恐怖她算见识了,加之上回故意中毒,被他重重『惩罚』过一次之后,更加小心了,不怕他对她会如何,就怕他会自责。 王妃和裕亲王妃几个都赶了过来,待看见一身武艺的青竹时,王妃惊得合不拢嘴。 第二百四十章:裕亲王妃 「她……她真的是假冒的?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顾桑苗紧盯着战团,发现两名护院竟然不是青竹的对手,看着十五岁岁的少女,行招却沉稳有力,不紧不躁,下手狠辣,尤其还遇强则强,先前跟顾桑苗激斗时,似乎还没能激发她的潜力,现在的她,如一头会咬人的小兽,张牙舞爪,不放过一切伤人的机会。 「啊……」当看见一名护院竟然被青竹手中的短刀刺中时,王妃惊叫道: 「来人,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然后,眼见着王府的护院越来越多,假青竹抛出一颗珠子,地上顿时腾起一层黑烟,大眼被呛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时,听得一块巨响,然后有重物砸落的声音,待烟雾散开,才看清地上躺着的青竹,她抛出烟雾弹,不就是为了逃跑么?怎地又伤在地上了? 两个护卫上前查看,只见青竹的腰间有个珠子大小的伤洞正在汩汩流着血,谁有这么好的眼力,能在烟雾瀰漫之下伤了青竹,而且,伤口之深,不是一般的功力很难达到,府里怕是除了……大公子,无人能及。 「哈,看你还逃不逃。」王妃抹着眼泪:「拖走,哀家要带着她进宫见太后。」 「王妃稍等。」顾桑苗说着上前,细细地查看着青竹的脸侧,果然在鬓角处发现细小的接口,她果然也是易容高手,只是这人皮面具做得不如自己的精緻,但也够薄够逼真了。 「王妃入宫后,可让太医搓她的脸,不用您说太多,太后也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裕亲王妃的脸绷得紧紧的,看顾桑苗的眼睛能喷出火来,可现在是骑虎难下了,想脱身都难,恭亲王妃那个笨货,竟然养了个如此厉害又精明的丫头,怪不得王府两个公子都对她不一样。 今天若不是顾桑苗,王妃就白受欺负了,与裕亲王妃斗了几十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痛快过,心情那个爽啊,终于也有一天被本妃抓了小辩吗?等着,本妃不踩死你,就愧对了桑苗这番心意。 「好,本妃明白了,小苗,今天多亏了你,会好好赏你的。」王妃得意洋洋道。 裕亲王妃的脸色如开染坊一样,青红紫白黑全过了一遍,但她到底是一府主母,强势惯了,很快冷静下来,突然走过去,刷地连甩青竹两个耳光:「说,谁派你来的?」 青竹的腰间挨了一粒弹珠,感觉肠子都被击穿了,一直血流不止,加之前本就旧伤未愈,更是虚弱不堪,被甩两耳光后,两眼发直,仿佛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哼,一个诺大的王府,混入了奸细都不知道,还得要个贱丫头才查得出来,也得亏你还是一品亲王妃,真给皇家丢脸,好啊,你去找太后啊,看是谁没脸。」裕亲王妃道。 呃,还真会倒打一耙啊。 王妃气笑:「莫要在此胡搅蛮缠,耍赖谁不会啊?当皇家是你开的,什么都由得你说?谁也不是傻子,青竹是你非塞给奕儿的,她这个奸细就是你送进府里来的,以前的青红,现在的假青竹,都怀有目的,说,你有何居心?为何非给我家奕红塞奸细!」 难得王妃这番话能拎得清,又有条理。 「本妃只是给青红申冤,人是你们恭亲王府的,从来也没落过本妃的手,凭什么说是本妃塞进府里来的?青竹的娘呢?女儿是她的,难道是真是假她看不出来么?」裕亲王妃面不改色地说着,突然上前两步,一脚踏在假青竹的伤口上。 假青竹本就奄奄一息,裕亲王妃用力踩蹂着,痛得她忍不住惨叫,伤口原本流血不止,这一踩,血便大股大股的往外射。 顾桑苗冲上前,一弯腰想将假青竹拖出来,却听裕亲王妃:「咦!」了一声,不等她动作,就自动收了脚,眼里满是震惊。 「你是……」她看顾桑苗的眼神充满疑惑与惊讶,然后仔细端祥着她的脸,半晌后,恍然。 「桑苗,是如何进的王府?」 她突然发问,顾桑苗有些莫明,以为她又有什么阴谋,淡笑着走开:「王妃,杀人灭口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毕竟众口纷纭,真要传出去,毁的还是裕亲王府的面子。」 「就是,想杀人灭口,没那么容易,就算青竹死了,带着她的尸体,本妃也要去太后跟前告你一状。」恭亲王妃道。 「随便!」裕亲王妃似乎不着急了,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桑苗,眼中露出瞭然大悟的神情:「还真是好笑,怪道怎么看你都觉着面熟呢?怪道齐思奕那怪癖的性子为何独独对你不一样,宝贝得不得了,原来如此。」 顾桑苗听得莫明其妙:「王妃想说什么?」 「天下事还真是不能细想啊,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本妃怎么就没看见报应到某个蠢笨又狠心人身上呢?」裕亲王妃没头没脑道。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顾桑苗却想起穆太太的话,脸色一沉:「王妃何不说明白些?」 「本妃不爱管闲事,桑苗姑娘,你若不想让你家祖坟冒烟,让你爹从坟里爬出来甩你两耳光,就尽快离开恭亲王府。」裕亲王妃讥诮地说完,转身就走。 「她这话什么意思啊?」恭亲王妃愕然地问。 在场的没几个能听懂裕亲王妃的话,柳侧妃却深深地看着顾桑苗,想起顾桂容来。 「不许走,不是要进宫找太后评理么?一同去。」王妃可不想就此放过裕亲王妃。 两人说话间又扭在了一起,王妃拖着裕亲王妃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两个还像个王妃的样子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老太妃正好自外面回来,冷喝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裕亲王妃2 「给老太妃请安。」再嚣张霸道的裕亲王妃,也不敢在老太妃面前造次,立即恭谨地行礼。 「老祖宗,您看看,看看,裕亲王府塞给奕儿的这是什么人啊,武功高强,还是个易了容的。若不是桑苗把真正的青竹找出来,儿媳就被当成傻子玩弄了。」巷亲王妃激动地跑到老太妃跟前道。 「你脸上这是怎么了?」老太妃却皱眉问道。 王妃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圈一红:「她打的。」指着裕亲王妃道。 「那你的呢?」老太妃的含着怒气问。 「自己摔的。」 原本以为,她会趁机告状,不曾想,那么嚣张霸道的裕亲王竟然只字不提被顾桑苗打的事。 「你们两个,给哀家进祖宗祠堂,跪一个时辰才出来。」老太妃冷哼一声道。 裕亲王妃冷笑着朝前祠堂走去。 「母妃,明明是她的不对……」恭亲王妃却很委屈道。 「你住口!」老太妃冷厉地瞪着恭亲王妃,真真儿给台阶不知道下,裕亲王在朝中是何等的地位,在宗室中又是何等的重要,今天这场闹剧最好不要传出去,否则许之怀不知有多开心呢,他巴不得宗亲不团结,裕亲王妃是嚣张跋扈,老太妃也知道自家儿媳妇受了委屈,所以才会让她们两个一道跪祠堂,既处罚了裕亲王妃,给王妃挽回一点颜面,也让裕亲王好下台,不置于脸上太不好看。 偏生这个儿媳就是听不懂,拎不清! 「可是……」王妃还想分辩,老太妃一摆手,让步辇抬走。 「母妃,家姐伤情有点重,要不要先请太医来瞧瞧。」柳侧妃不甘心地往前一步道。 「好,先请太医吧。」老太妃道。 「桑苗你以后下手可轻着些,看把姐姐伤得……」柳侧妃向老太妃行礼谢过,回头声音不大不小,真好让老太妃听见。 老太妃却冷冷地看向她,唇角带了一抹讥诮:「你刚才说什么?」 「回母妃的话,家姐心软,不肯说,可臣妾却咽不下这口气,家姐是被桑苗打伤的。」 老太妃又看向裕亲王妃:「是这样吗?」 裕亲王妃皱着眉头瞪了柳侧妃一眼道:「她一个小丫头,也是无心之过……」 竟仍有维护之意。 「那也不是,她一个奴婢竟然敢伤王妃你,就该受惩处,儿媳,你说是不是?」老太妃这话是问的恭亲王妃。 恭亲王妃怔了怔。 「姐姐莫非要包庇桑苗么?她平素冒犯你我也就罢了,家姐好歹也是客人,这样传出去,说咱们府里纵奴行兇,殴打裕亲王府的人,外头会怎么议论?裕亲王听见,只怕头一个就不高兴。」柳侧妃道。 恭亲王妃犹豫了,说起来,桑苗那一摔,可不正是为自己出气么? 如果说是,殴打亲王妃的罪可大可小,保不齐就会杀头,这样做似乎太不仗义,可是,如此因此而将桑苗除掉,儿子再也不被她迷惑,似乎也不错…… 「你说话啊,是还是不是?」老太妃不耐烦道。 「是倒是……」 王妃的话让在场府里其他大为吃惊,裕亲王妃自个都不计较桑苗了,王妃如果否定的话,桑苗就能免于责罚,要知道,桑苗可是帮王妃出了一口恶气啊。 「那就是了。」老太妃打断道:「桑苗,哀家这是第二次见你犯错了,这次又该怎么处罚你?」 老太妃其实对自己不错,上回秋妈妈和青红两个诬陷自己偷盗,老太妃只是把自己收进了仁寿堂,并没怎么罚。 「桑苗任由老太妃处置。」顾桑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按大梁律例,奴婢殴打一品亲王,当判斩刑,哀家再问一遍,桑苗真的殴打了裕亲王妃吗?」老太妃淡淡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道。 竟然会是斩刑?柳侧妃垂下头没有答应,但眼神却极亮。 王妃的脸白了白,现出犹豫之色。 裕亲王府的人都沉默着,主子有自个的主意,他们一切看主子的眼色行事。 场面一时沉静下来,大家谁都没有说话。 「不是,不是桑苗,是奴婢,奴婢伤了裕亲王妃。」让人意外的是,黄莺突然越众而出,跪在老太妃面前道。 「你?」老太妃很意外。 「是的,是奴婢,奴婢当时就跟桑苗站在一起,大家都以为是桑苗推了裕亲王妃一把,其实是奴婢突然伸出脚,绊倒王妃的。」黄莺道。 「你做什么?别胡说八道,快起来。」顾桑苗怎么也没想到,黄莺会出来为自己顶包,心中又暖又难过,这个包可不是谁都能顶的,可是要命的罪过啊。 「老太妃,不关黄莺姐姐的事,她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不可能将王妃摔得那样重,是桑苗推到裕亲王妃的。」 「如此说来,那就是你了。」老太妃淡淡地扫了一眼黄莺,对顾桑苗道。 「不是,太妃娘娘……」黄莺着急跪上前一步,想要推开顾桑苗。 「裕亲王妃,挨打的人是你,该如何处置,哀家听你的意思。」老太妃却不再理睬黄莺,问道。 「罚她陪本妃跪一个时辰吧,小姑娘不知轻重着实可恶。」裕亲王妃却道。 竟然只是跪一个时辰?裕亲王妃这是怎么了?突然佛至心灵?心软了? 柳侧妃好生失望,扯了扯裕亲王妃的衣角,而王妃则有些懊丧,早知道裕亲王妃不会杀顾桑苗,自己又何必做恶人,先前应该一力为她承担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裕亲王妃3 这事儿子知道后,又会生气。 去祠堂的路上,王妃有意与顾桑苗走得近:「小苗啊,今天多亏了你。」 顾桑苗却忧心忡忡心不在焉,她倒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处死,反正就算关进地牢里,她也有法子逃出去,只是,又罚跪,美人主子晓得了会生气。 王妃急了:「小苗啊,刚才……」 「刚才她就是想让你死。」裕亲王妃将顾桑苗用力扯了过去道。 顾桑苗这才回神:「啊——」 「不是啊,怎么会让你死呢,你刚才……」 「她自是想让你死,当年,她想让另一个人死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一招。」裕亲王妃道。 她说的另一个人是谁?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苗,你过来,她可是处心积虑想害奕儿的人。」王妃道。 「本妃就算想让你恭亲王府的人死光,也没想过让她死,因为她根本不是你王府的人,更不应该在恭亲王府里。」裕亲王妃冷冷道。 莫非她认出自己是顾家的后人?所以,才会放自己一马,而且言语间一直意有所指,难道……顾家的灾难真的与恭亲王府有关? 祠堂里,裕亲王妃不屑与恭亲王妃在一起,扯着顾桑苗去了另一个房间。 虽说是老太妃下的处罚令,但两位王妃不当真跪着,下人们也不敢强求,都躲在外头装没看见。 顾桑苗也没打算跪,直接坐在蒲坛上,盘着腿想心事。 裕亲王妃笑道:「你倒老实不客气,就不怕本妃告你的状?」 「你不会害我。」顾桑苗说着,到案桌上拿了两个作祭品用的苹果,每家给裕亲王妃一个。 「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裕亲王妃道。 「有您在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不会有人来看的。」顾桑苗咬了一口道。 裕亲王妃倒不端王妃的架子,也学着顾桑苗的样子坐下,只是看着手里的苹果发愁。 顾桑苗这才想起,她的嘴唇肿的,吃东西不方便呢。 「这个给您,只需涂一点就会消肿。」拿出一个药膏,递过去。 裕亲王妃怔了怔,接过后用指她长葱儿似的指甲挑了些,可却不知怎么涂。 顾桑苗拿出药棉签子道:「用这个。」 「你这个倒新鲜,看着简单,蛮实用的,也干净。」裕亲王妃道。 「嗯,这些都送给您,伤得虽然不是很重,但也要涂几回才行的。」顾桑苗道。 裕亲王妃涂完药后,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本妃就不谢了,毕竟是你伤的。」 「王妃为何不杀桑苗?」顾桑苗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如果本妃没猜错的话,你不姓桑,而是姓顾,全名顾桑苗对吗?」 「所以王妃认出了桑苗,不杀是因为王妃与顾家曾有交情?」顾桑苗道。 「你后颈处有果小小的红痣,自己可知道?」裕亲王妃道。 「是有颗痣,常用手能摸到,不过是不是红色还真不知道。」顾桑苗恍然,怪不得她改变了主意,原来是看见痣后认出自己了。 「你与你父亲有五六分像,眼睛和鼻子几乎一模一样,嘴唇倒很像你娘亲的。」裕亲王妃道。 「我很久没见过爹娘了,记忆里很模煳,都快忘了他们的样子。」顾桑苗黯然垂眸道。 「你爹……自是再也见不到,不过,你娘她……」裕亲王妃欲言又止。 「我娘没死吗?」顾桑苗激动道。 「应该是没死的,不过,她究竟去了何处,一直是个谜,很多人都不清楚。」裕亲王妃道。 「对了,你怎么会在恭亲王府里?」裕亲王妃道:「是大公子将你找来的吗?」 「不是,我为了避祸,躲到恭亲王府里的。」顾桑苗道。 「避祸?又是许尚武?」 「是,我乔装改扮刺杀他,结果没成果,被他通缉,无奈之下才跑到恭亲王府来。」顾桑苗道。 裕亲王妃严肃地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些,那许家犹如龙潭虎穴,许尚武的武功全京城能在他手下过三十招的没几个,竟然敢刺杀他!你父亲地下有知,一定不会同意你用这种方式为他们报仇。」 「不试试怎么知道……呃,顾家真的是许家害死的么?」对于当年的事情,顾桑苗实在好奇之极。 「许家当然是你最大的仇人,不过,当年害顾家的,决不止许家一家,还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卑鄙的目的,推波助澜,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想知道,清心阁与我爹有什么关系。」顾桑苗问道。 「清心阁啊……」裕亲王妃目光变得悠远深沉,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顾家得皇室隆宠,顾太傅三代帝师,你父盛世美颜,更得皇上敬爱,清心阁便是皇上在宫里专辟的一处避静之所,给你祖父和父亲用来研究学问,教导皇室儿郎的。除了几位皇子,宗室亲王子弟也能在其间就读。」 「就是皇室书院么?」顾桑苗若有所思道。 「也可以这么说,想当年,清心阁何等风光尊荣,选拔弟子严苛,不是所有的皇家子弟皆可入之,也不是所有平民不可入,只要是才华品学兼优的,便是寻常人家子弟也可以破格录取,所以,皇家子弟皆以能入清心阁为荣,平民之家,有一个能入清闷阁,更是学家族的荣耀,那时,大梁朝文士皆爱在清心阁吟诗作赋,策论时政,学习之风开放又颇为自由,不拘一格,在清新阁的带动下,连社会风气也跟着变得文雅清肃,老百姓不说夜不闭户,但也相互尊敬,偷盗抢掠,作奸犯科之事少了许多,那时的大梁朝,何等鼎盛,何等强大。 第二百四十三章:裕亲王妃4 只可惜,短短十年,便破败不堪,你父一死,世上再无清心阁,再无清心阁了。」 她有些感伤,有点激动,眼角隐隐有泪意,可见得是真心为顾家,为清阁而痛心。 「既然皇上尊敬信任顾家,为何又会在一夕之间将顾家满门抄斩呢?皇上的信任竟然如此脆弱吗?」知道自己的家世牛b,却没想到曾如此风光荣耀,顾桑苗当真不理解皇权社会下,人命会如此轻贱,而帝王与臣子之间的友谊也好,感情也罢,都如此不堪一击。 「当时的罪名是造反。」裕亲王妃嘲讽地说道。 「造反?祖父和父亲都是一介文人,他们手中既无兵力又无实权,如何造反?这个罪名也太可笑了吧。」顾桑苗冷笑道。 「上位者想让一个人死的时候,其实是不用什么罪名的,只要那个人让他足够恨,足够愤怒,或者足够嫉妒,皇室是最不缺阴谋的地方,更不缺残忍和冷酷。」裕亲王妃道。 「肯定是莫须有的罪名。」顾桑苗忿忿道。 「只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据本妃所知,当年除了早就出嫁的大小姐外,顾家再没有一人存活,全部斩首。」裕亲王妃道。 「王妃可知我姐姐嫁至何家吗?」顾桑苗问道。 「不清楚,当年本妃也只是关注过顾家的事,因为牵涉太广,滋事太大,没有人敢往边上凑,怕一个不小心就连累了,你是不知道,那个当权之人当时就像疯了一样,有人只是为顾家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被罢官贬职,若非定襄侯求情,可能还不止被罢官。」裕亲王神色黯然道。 这种事情,顾桑苗也不能怪别人无情,白色恐怖之下,求自保是人的本能。 「姐姐嫁给了穆侍郎之子穆清远。」顾桑苗道。 「就是前些日子妻子刚刚亡故的穆清远?他不是……跟赵云起搅合在一起,被流放了吗?」裕亲王妃说到一半,回过神来:「他新故的妻子就是你姐姐,顾家的嫡长女顾大小姐?」 「不错,正是我姐姐!」顾桑苗道。 「那个畜牲!」裕亲王妃重重地一掌捶在地上:「当年的顾大小姐乃京城第一名媛,风雅明妍,秀丽端庄,知书达理又贤良淑德,多少王孙贵族子弟爱慕倾心,那穆清远不过一记浪荡子弟,家世一般,相貌一般,才学更是平庸,既便顾家遭难,你姐姐那样的人物,肯嫁给他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竟然还不知珍惜,竟然……竟然……」 「所以我拼了小命也要杀死许尚武那个畜牲,父母家族仇恨桑苗太小,记得不多,可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疼我的亲人,竟然……被两个龌龊的畜牲害死,受尽污辱,死状极惨,这个仇,如何忍得!」 「本妃明白了,或许当初你能存活下来,就是你姐姐用终生换来的,因为当年穆侍郎不在兵部而在刑部,在刑部牢中上百个顾家犯人里,偷偷换个小女孩儿出来也算难事。」裕亲王妃道。 「我听说当年我并没有被处死,而是关进了掖庭。」顾桑苗想起穆太太的话道。 「你又不是宫里的,又不是皇室中人,为何会进掖庭?」裕亲王妃大奇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对了,说起掖庭,王妃可认得顾桂蓉?」 「清心阁的掌宫姑姑?自然认得的。」裕亲王妃道。 「我前先日子在掖庭见了她,她如今就在府里。有好些事情我想问,可又有些不方便。」顾桑苗道。 「你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吗?」裕亲王妃道。 顾桑苗正要说话,祠堂门呯地一声被打开,齐凌远沖了进来,当看到顾桑苗和裕亲王妃一人一个苹果吃得好不惬意时,懵了,什么情况? 「姨母你……」 「怎么?怕姨母吃了她,所以特特跑来英雄救美的?」裕亲王妃好笑道。 「呃……」直性子的齐凌远嗫嚅着:「他们说小苗打了您,在挨罚吶……」 「那你是来替姨母出气的?」裕亲王妃故意逗他道。 「姨母好象是受伤了哈。」齐凌完搓着手,涎着笑脸:「不过姨母是谁啊,宽容,大气,岂会跟个小丫头计较,那样岂不太没格了么?」 裕亲王妃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姨母我就是小气,睚眦必报,正生气吶,快些个给姨母出口恶气。」 「小苗这么可爱,姨母肯定捨不得真的罚她的,对了,姨母,前些日子我在西山那边采了不少羊肚菌,可鲜着吶,一会给您炖小鸡汤好不好?」齐凌远说着也挨到裕亲王妃跟前来,亲昵地说道。 「行啊,正好我跟小苗肚子都饿了,让你娘赶紧些,好不容易来恭亲王府一趟,受痛不说,还要挨饿,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裕亲王妃道。 「哪里,哪里,肯定不能怠慢了姨母的,我这就去吩咐。」齐凌远对顾桑苗眨眨眼,还是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不过拎着的心倒是放下了,风一样的卷进来,又风一样的捲走。 「凌远对你不错,他是好孩子。」裕亲王妃道。 顾桑苗脸一红,苦笑道:「他自是好的,可桑苗没那个意思。」 「为啥?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蛮上心,刚才进来那一脸的杀气,若不是看你和我这般坐着,哼!」 「我……」 顾桑苗正要解释,门又开了,这次是老太妃院里的花嬷嬷:「王妃娘娘,太妃免了您的罚,请您过去一趟。」 半个时辰都没过吶,裕亲王妃有些诧异,起了身道:「那她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裕亲王妃5 半个时辰都没过吶,裕亲王妃有些诧异,起了身道:「那她呢?」 「太妃说一併免了,就我家王妃要继续跪满一个时辰。」花嬷嬷道。 裕亲王妃笑了:「这感情好,就该如此!」说着扶着顾桑苗的手起身,拉着她一道走了出去。 外间,恭亲王妃正苦着脸老实跪着,见裕亲王妃和顾桑苗一道起来,愕然道:「花嬷嬷,太妃没说让本妃也……」 「太妃说了,如果王妃不高兴,那就请王妃跪满两个时辰。」花嬷嬷道。 裕亲王妃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止高气昂地拉着顾桑苗走出了祠堂。 怡寿园里,老太妃看了眼顾桑苗道:「难得王妃不跟你计较,还不向王妃道谢。」 顾桑苗恭敬地上前,向裕亲王妃福了一福:「多谢王妃大人大量……」 「算了,不关你的事。」裕亲王妃一摆手道:「你真正该谢的是太妃才对,她老人家对你是真宽容。」 不错,老太妃一直对自己就很宽容,仁寿堂的人待她也很友善,比谨园还好。 顾桑苗正要行礼,老太妃道:「你旧伤未愈,回去歇着吧。」 顾桑苗一走,老太妃笑道:「奕儿刚才来求情,说是愿意收青竹做通房,还请王妃您高抬贵手,不过,看来他此举似乎有些多余,王妃你根本就没跟那孩子计较。」 裕亲王妃长长地嘆了口气道:「她不过是个局外人,行事也是为了主子,我自是不会怪她,而且,若我真的将她如何了,可不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么?才不呢。」 「哀家的儿媳有你一半明白事理,哀家也不用一把年纪了还为些锁事操心。」老太妃头痛道。 「不说这个了,咱们两家毕竟都是宗室至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吶,我家王爷还是很在意恭亲王府的,希望贵府能与我家齐头并进,携手应对许贼。」裕亲王妃道。 「此话有理!」老太妃点头道。 「此番恭亲王妃为倒许立下不小的功勋,我家王爷也很欣慰,不过,仅仅只是一个兵部尚书着实还不够,大理寺还在许家控制之下,刑部,户部,工部礼部,都由许家人把持着,太后又偏听偏信,宗室就会一直被压得死死的,抬不起头。」裕亲王妃正色道。 「朝中之事,哀家年老煳涂了,管不了那许多,你们后辈怎么闹腾都行,只是莫要再自相残杀就是。」老太妃道。 「是,老太妃教训得对,今日本妃在恭亲王府的作为也不是很好看,这样吧,我家园子里早梅开得正好,下月初三,我在府里摆几桌,邀请咱们宗室的几家家眷在府里乐一乐,还请老太妃您赏脸光临。」裕亲王妃道。 「行,哀家闷在家里也有些日子了,正想出去走走吶,到时一定去。」老太妃道。 「记得带上桑苗哦,那孩子蛮机灵的,本妃也喜欢。」裕亲王妃补了一句道。 直到真青竹进了谨园的门,而且住进了假青竹的房间顾桑苗才知道,齐思奕为了自己免罚,以此为交换条件,让裕亲王妃放自己一马。 好不容易弄走一个,又换了一个来,顾桑苗知道他有多讨厌这些带着任务到他身边的人。以他的性子,完全可以假青红为条件,再也不收裕产本王府塞来的人。 「小苗回来了?」黄莺热情地拥抱她:「吓死我了,如果你真的被送到官府判了斩刑,爷可怎么办?」 顾桑苗也很懊恼,多年的警察生涯让她总爱抱不平,义气用事,今日那一下,着实不该打裕亲王妃的,不过就是当时爽快了,事后该有多少麻烦等着啊,就算仗着艺高有脱身之法,可让真心关心你的人担心难过也不对啊。 到了书房,齐思奕果然铁青着脸。 顾桑苗老实地上前沏了杯茶斟上:「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他盯着书,眼皮都没抬。 「爷,要不你打我一顿?」涎着脸挨到他跟前,弯下腰勾着头看他的脸,莫说他这张脸还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啊,倒着看一样颜值爆表,尤其如扇子一样的双睫又微微翘着可爱极了,忍不住调皮的对着那微颤的睫毛吹了口气。 他勐眸眼,目光在接触她的一瞬变得柔软又无奈,一把将她拖到怀里,附头就亲了下来。 顾桑苗猝不及防桎梏在他怀里,他的吻,霸道而急切,满腔的怒意,无奈和疼爱都化在激烈的热吻里。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动不动就……要亲嘴! 顾桑苗想反抗来着,可是,他的吻太炙热,浓情意切,温润柔软的唇刚一触上来时,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小鹿乱撞,脑子里有道白光划过,很快便停止转动,由着他予取予求。 「以后再犯,信不信我……」好不容易松开,看着怀里脸色酡红的娇颜,灵动的大眼迷离而又多情,他的背嵴一直,身体某个部位叫嚣着想要再进一步,强压住喷薄而出的欲望,他声音黯哑地说道。 「你会怎样?」顾桑苗神魂还未归位,呆呆地问道。 呆萌的样子更让他心火上升,狠狠地一附头,咬住她小巧精緻的鼻间。 「啊,好痛,你属狗的么?」顾桑苗一下从他怀里弹开,恼道。 「下次再犯,就不只是咬鼻子了。」某人的脸比顾桑苗更红,如染了一层晚霞般艷丽绝美,桃花眼水波荡漾,情意绵长,竟然比她还要娇羞了三分。 顾桑苗咕哝:「被亲的是我,挨咬的也是我,你害羞什么?」 某人恼羞成怒,额头青筋都暴起了,长臂一伸,将她再次揽进怀里,顾桑苗忙用一只手撑住,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行!」 他捉住她的手,挪开,带着羞意的眸子里涌起一层坏笑,头埋入她的颈间,故意喷着热气道:「为什么不行,你明明就很 第二百四十五章:发脾气了 「我哪有……」顾桑苗外强中干的想要挣扎出来,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小苗,我要怎么做,才能完完全全护住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奕哥哥没用,从前没用,现在还是没用。」 他说的从前是什么时候?他知道自己是顾家二小姐,是顾桑苗,莫非以前他们是认识的? 「爷做得很好了。」顾桑苗慢慢推开他,正色道:「而且,桑苗不会做谁的累赘,更不会依赖别人,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所以,爷,以后别太担心桑苗,我……会有心理负担。」 她把他的关心,他的宠爱当成负担? 如当头一记重棒,心口猝然一痛,小桑苗到底还是不愿再将他当成最亲的人,心情极度烦躁恼火,暴躁得想要将整个房子炸掉。 「出去!」他低低的喝令。 顾桑苗愧疚地想要解释,可他看过来的眼光阴沉而又暴戾,仿佛要将她撕碎似的。 怔了怔,顾桑苗皱眉,他不会有狂躁症吧…… 明知道只要说几句哄他开心的话,他便能寒冬立消,春暖花开,可今天哄了明天再哄么?有些事情还是提早划清界线的好,终有一天她是会离开恭亲王府,离开他的,不能再放纵自己由着性子来。 转身快速离开。 帘子还没落下,屋里便传来一阵桌球响,顾桑苗顿住,背嵴发直! 正要硬着心走掉,黄莺冲进屋去:「爷,爷,你……你能站了,你的手……」 顾桑苗立即冲进去,只见齐思奕站了起来,自用手砸着桌子,好好的黄花梨木书桌被砸穿,而他的手,被碎杯渣子割破,正血流不止,更让顾桑苗担心的是他的腿…… 「滚出去。」他像疯了一样,重重地甩开黄莺,提起凳子砸向一个硕大的落地瓷瓶,这种砸法,碎片迸裂四散,肯定会伤到脸部…… 顾桑苗自背后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爷,爷,别砸,别砸,桑苗最喜欢这个瓶了,别砸坏了好么?」 他顿了顿,理智似乎回復,正当顾桑苗松一口气时,本该砸向花瓶的凳子重重地砸在他自己的腿上。 两人顿时一起摔倒。 素色的袍摆染满血迹。 「你做什么?」眼看着他又要继续自残,顾桑苗扑进他怀里,压住他的双手。 「走开。」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半点人气。 「不走。」顾桑苗缠住他的脖子:「不许你伤害自己。」 「你迟早是会走的,迟早会离开我的,我如何,你用得着管么?」他凉凉道。 他竟看穿她的心思! 「你管了我,我就得管你,我说不许你伤害自己,就不许。」顾桑苗恼了,支起身来,双眸喷火地对着他吼。 他还想要将推她开,顾桑苗附头就吻住他的唇。 这一次,是她主动,唇舌相触的一瞬,两人的身体同时一颤,如烈火烹油般激情四射。 他立即化被动为主动,在翻身的一瞬,将惊呆了的黄莺抛出屋去,还不忘用掌力关上门,然后,认真的、细緻的、满足的、极有耐心地与某个中计后的傻女缠绵悱恻。 但顾桑苗很快就开始挣扎:「唔……」 他吻得正惬意,她的挣扎让他很不爽地将她搂得更紧。 「疼——」终于逸出一个疼字。 齐思奕果然停下,紧张地放开她:「哪里疼?是不是伤着了?」 顾桑苗终于坐起,却掀开他的衣摆,果然腿上的血早就染红了整个裤管。 「不是我伤了,是你。」顾桑苗沖他大吼。 「习惯了。」 「你……」他的话让顾桑苗更加心酸,扶着他坐回轮椅:「可我不习惯,我永远都不能习惯看你痛苦,看你自伤自残,你伤害自己,就是在剜我的心割我的肉,你明不明白?」 他抬起头,温柔如水地看着她,方才的残戾暴虐全然消失不见,眼前的他又温文尔雅,情意绵绵。 「以后再也不许自残,听见没?」她火气仍未消:「你看,流这么多血,这是你自己的腿啊,血肉之躯啊,当是别人的么?不疼么?」 「都是败血,每月必须放掉一次。」 呃…… 每月要放一次败血?也就是说,要清一次残毒? 她想起小二哥给的药…… 「爷现在的腿能走了么?」那日他站立树梢,还有在许家的那日,晕晕沉沉中,也是他去救的自己…… 「能走。」 只是每走一步如刀割一般难受是吧? 「我去烧水泡药。」顾桑苗心酸难过,转身就走。 手被捉住:「小苗,我习惯了。」 不想她难过! 「说了我不习惯,也不会习惯,老实坐着,等我!」顾桑苗大吼着走了。 一到背避处,顾桑苗便打开淘宝系统:「在不?在的话吱声。」 对方好半晌才懒懒地回道:「没死,活着吶。」 「上回给的药再来几瓶。」 「再来几瓶?」 「六瓶吧!」 「你当喝蛋汤吶?一瓶都好难到手,你要六瓶,好走不送,哥要午睡。」 「那就一瓶!」顾桑苗翻白眼,知道某人并非弄不到药,而是想抬价。 「一瓶也没有,弄瓶药太费周章,不划算。」某人果然没有像以往那般不耐烦时立即下线。 「说吧,多少钱一瓶你才肯卖?」发了个喷火的表情。 「说钱多俗啊,你我什么关系是吧?」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指小二哥这种人。 「宰人与挨宰的关系。」 「咦,小姑娘说话不能太直白,说真话会遭人打的。」 「少啰嗦,卖是不卖,不卖我走了。」 「先说你有现银没?」对方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字画行不行?」顾桑苗灵机一动道。 第二百四十五六章:用药 「那要看是谁的,别以为你拿谁的都是古董。」 「难道不是古董么?隔着六百年吶。」 「那可不行,得是名家大作,不然你自个鬼画几个符给我,也能当古董卖?」 「切,说得好象我的字很丑似的,别忘了,我可是参加过书法比赛的。」顾桑苗呲牙道。 「反正你的就不行。」 「我家大公子的行不?」顾桑苗道。 「行!」对方很干脆地应下。 揣着药,顾桑苗又备好热水,这才回到屋里。 配好药,顾桑苗却推着齐思奕去耳房。 「就在屋里吧,耳房暗。」齐思奕手里拿着书,没见过只要有一点空闲就要搬本书看的人。 「药浴,你身体里的毒素必须全都逼出来。」顾桑苗道。 「药浴?立冬——」某人顿时脸红如朝霞。 立冬应声而到,顾桑苗也不免强,确实不方便。 到了耳房,将药都配好,水温了合适了,顾桑苗又交待了注意事项,这才出去。 「爷真的要泡吗?」立冬问。 「泡。」 「可药师谷说,爷这毒不适合药浴,就怕好不容易压制到腿上的毒会漫延到全身。」立冬担心道。 「更衣!」齐思奕却不容置疑道。 立冬没法子,只好舒服他脱衣。 当他一条腿跨进去的一瞬,火辣的刺痛瞬间传遍全身,额头汗一炸,顿了顿。 「爷,算了吧……」立冬央求着。 可齐思奕还是坚决地将自己整个身子便浸在药水桶里。 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立冬才推着齐思奕出来,顾桑苗高兴地迎上前去:「可觉得好些了?」 刚泡过药浴的齐思奕脸色粉粉的特别清新可人。 「嗯,好了些,小苗配的药,肯定是好的。」 立冬却欲言又止地看着顾桑苗。 顾桑苗没在意:「那明日再泡一次,对了,爷,你可以给我画幅画么?」 「桑苗,爷累……」立冬忙要阻止。 「当然可以。」齐思奕却打断道:「我给桑苗画个像好么?」 「好啊。」正好让小二哥瞧瞧自己在古代的样子,当年某人就一直嘟嚷她颜值不够拳头凑,现在让他开开眼界,姐穿越后有多美! 安静地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慢翻阅,齐思奕坐在对面的桌上,细细地画。 立冬不似往常只要有桑苗在,就退到屋外去,而是拿着扇子守在齐思奕身后。 绘画是细緻活,有时候一幅人像得画好几天,几个月的也有,顾桑苗有些后悔,当模特不能毛动,坐久了腰疼,好在齐思奕画得很快,半个时辰不多就好了。 搁笔的一瞬,顾桑苗如脱了牢笼的小兔子,兴奋地跳到他身边:「画好了?给我瞧瞧。」 端着画瞧,却没注意他被汗湿透的后背。 立冬已经忍不住了:「爷,推您去后堂歇息吧。」 「画得可真好。」顾桑苗由衷道。 「小雷满意就好。」齐思奕的声音有点虚弱,可她的夸赞却让他眼睛发亮。 「爷,您这画值钱吧,若是按市价,这样一幅画可卖多少银子?」 眸中的光亮渐褪,声音也变冷:「小苗很缺钱?」 「缺啊……」冲口回道。 怎么会不缺钱?她还要养喜儿和春夏秋冬,还要出去自立门户吶。 「立冬,到帐上支一千两给她。」 然后一把夺过画,抬手就撕。 顾桑苗一把将他抱住:「不许撕。」 「我画的,想撕就撕。」话虽如此,却因她眼里的紧张而停手。 「你画的是我,撕的也就是我,爷确定要撕掉我?」顾桑苗说着开始吸鼻子,眼圈也泛红,伤心道:「就知道爷不疼我,我打小就没爹没娘,是没人管没人要的野孩子,都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僵着的身子瞬间变软,桃花眼里满是心疼,忙将画塞进她手里:「不哭,不哭,小苗不是没人管没人要的野孩子……」他的眼眶先湿了,抚着她的脸哄:「我怎么会不疼你?怎么捨得不疼你。」 「那你还要撕了我。」 「不撕,不撕。」 「这画是我的了?」 「嗯,你的。」 「那我要卖了爷也不许生气。」 沉默! 她嘴一噘,又要哭。 「好,不生气,都由你。」虽然很不情愿,可还就是敌不过她的眼泪。 「那爷再给我画一幅吧。」有种恃宠而骄说的就是顾桑苗。 「桑苗,爷今天累了,可不可以……」 他却拦住立冬:「好啊,小苗想要几幅就几幅。」 「今儿一幅就够了,爷累了吧,歇着吧,歇着吧,我有事先出去啦。」心得意满的顾桑苗笑咪咪地拿着画像只欢快的鸟儿飞走了。 齐思奕的身子立即瘫软在轮椅上。 「爷……」 立冬是真心疼,泡药的那一个时辰简直就是酷刑,爷有多难受别人不清楚,立冬亲眼目睹,药效且不管,浸在药涌里如千虫万蚁啃咬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就为了不让顾桑苗失望,他便忍了下来,按她的要求,泡满一个时辰! 泡得完药浴,爷整个人都是虚脱的,为了不让她瞧出来,又强自撑着,她却心血来潮要什么画像,好吧,爷宠她,对她是有求必应,又拼尽最后一点余力画好,小丫头竟然要将爷的心血卖钱…… 立冬以前不怎么烦顾桑苗,今天真是越看她越不顺眼。 「别管我,跟……着她。」齐思奕指指门外道。 「奴才先抱您上床吧。」到了这时候还担心那丫头,爷是有多宠她多在乎她啊,亏她还好意思在爷跟前卖惨 。 第二百四十七章:用药2 难得小二哥对齐思奕的画赞不绝口,很满意,当然肯定也是必定会提出以后交易也要用画的要求。 这感情好,以后只要哄她家美人主子开心,多画几幅就是了,自从有了美人主子的画,桑苗再也不担心银子问题啦(脑海里冒出前世的gg词……) 接下来的几天,隔三岔五的顾桑苗就逼齐思奕泡药浴,立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好,越来越……有恨意。 顾桑苗莫明其妙,可她忙着应对大理寺刘大人的事,所以没怎么在意。 而自从那天之后,王妃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时而热情,时而又故意找点小麻烦。 那日王妃将青竹和她一道叫进前厅里:「桑苗啊,青竹是大公子亲自定下来的通房,你可别再跟对付绿萼和假青竹一样对付她啊,她是正经的家生子,身家清楚明白,也干净,我知道大公子宠你,所以丑话先说在前头,别再在谨园惹事。」 谁惹事了?还有,青竹的家世身家清白,那就是自己不清不白咯? 一大早夹抢带棒的,又想干什么? 「是,只要爷喜欢,桑苗不敢有意见。」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嗯,这就好,本妃也知道你是爷的心尖上的人,这些话只是告诫,没有别的意思。」王妃又假笑道。 青竹果然淡淡扫顾桑苗一眼,眸中的嫉妒不要太明显。 「明儿裕亲王府宴请,太妃说要带个懂事的人跟着去,青竹,你陪老太妃吧。」王妃又道。 青竹大喜,福了一福道:「多谢王妃,奴婢一定小心侍奉太妃娘娘。」完了得意地斜顾桑苗一眼。 顾桑苗只当没看见。 但下午末时,顾桑苗正在研磨药物,青竹冲进来抬手扫了桌上所有的瓶瓶罐罐,好不容易配的药粉洒了一地! 「你疯了吗?」顾桑苗大火。 「我疯了?亏我还拿你当好人,把我从乡下找回来,后来也明白了,你不过是用我对付裕亲王妃,根本没当我是朋友,如今又来抢我的机会,不就是仗着爷宠你么?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就活该被你欺负?」青竹委屈地哭道。 到底谁欺负谁?这几日她天天往齐思奕跟前凑,溺在他屋里不肯出来,顾桑苗只当没看见,她忙得很,没心思关注这些,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可今天竟然敢打破她的研究成果…… 「你知道这地上洒的药粉一瓶值多少银子吗?」顾桑苗冷声问。 「不就是些破瓶子破罐子么?当别人不知道吶,肯定又是弄出来祸害人的。」青竹不屑道。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打破我的破瓶破罐的?」顾桑苗上前一步问道。 青竹见过她的本事,胆怯地后退:「我……我也是一时气愤,随手罢了,没……想那么多。」 「一时气愤,随手?你就对我最在意的东西下手?因为你只是随手,所以我就不能追究你的过错?」顾桑苗气笑道。 「秋妈妈说,你弄出来的这些都是祸害人的东西,王府里本不该有这些东西。」青竹壮着胆子道。 就知道有人唆使,这个青竹不比假青竹,行事冲动又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当枪使。 秋妈妈是跟自己有仇么?从进府的第一天起就对自己有敌意。 「你知道这些药粉是用来做什么的吗?」顾桑苗问道。 「做什么的?不就是用来害人的么?」顾桑苗的表情太过凌厉,青竹吓得又退了好几步,生怕她把自己给撕了。 「是给爷要用的,一钱药粉五十两银子,你足足打碎了我两斤,赔钱!」顾桑苗厉声道。 「你……你胡说,一钱药粉五十两,天底下没有这么贵的药,你……你讹诈。」青竹吓得脸都白了。 「我卖了爷的画才弄来这些个药,你全给我毁了。」顾桑苗道:「你知道爷一幅画值多少钱吗?白银两千两,看在你是爷的通房份上,我给你打个折,一千九百两,再不能少了,回去拿银子吧,否则我现在就把这堆破烂交给爷去。」 交给爷?全谨园的人都知道,爷有多宠她,若她再在爷跟前哭几声,爷会连天盖都揭了去,何况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通房,青竹的脸刷白。 「别……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千九百两,太多了,卖了我也不值啊,我娘知道了会打死我去。」青竹吓得哭了起来。 「这样啊,可这药是给爷治病的,今晚上就要用到,突然没有了,我怎么跟爷交待啊。」顾桑苗装作很为难道。 「那要怎么办?」青竹急得跺脚哭。 「你先别哭,来,告诉我来龙去脉,或许我好在爷跟前为你说话。」顾桑苗拍拍青竹的肩,让她在对面坐下。 青竹六神无主道:「什么来龙去脉啊,我听不懂。」 「嗯,就是你为何突然跑我这里来大发脾气。」 「不就是你抢了陪太妃一道去裕亲王妃的机会啊。」 「谁跟你说是我抢了的?」顾桑苗道:「我自个都不知道要陪老太妃去赴宴啊。」 「呃,你不知道?」青竹瞪大眼睛,一脸惊愕。 「我没必在骗你,你也瞧见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屋里捣鼓药呢,哪也没去。」顾桑苗道。 「也是啊,是好象没见你出门,可王妃说……」 又是王妃,她到底想怎样?弄个青竹来膈应自己,这种恼残的宅斗手段很好玩么? 「王妃说什么?」顾桑苗还是想问清楚。 「王妃说,说好了是让我陪着去的,可你在爷跟前一哼哼,爷就去找了老太妃,在爷的心里,你比她这个做娘亲的还要重。」 第二百四十八章:太妃娘娘的威风 是这样吗?在美人主子的心里,自己比王妃还重要?顾桑苗有些困惑,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因为喜欢? 一时有点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 可能没有那么爱,所以,付出和接受时都有条件和负担! 她对他,真没他对她那么好,那么纯粹。 所以有愧!觉得自己不配他那么好。 「你走吧。」突然就没了心思,懒懒道。 「你……让我走?」青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千两银子,你一随手就打了水漂了,在我后悔之前,赶紧在我眼前消失。」顾桑苗没好气道。 青竹立即一熘小烟逃了。 但顾桑苗也知道,青竹这一『随手』绝对不是偶然的,秋妈妈,如果说王府里有谁对自己恨之入骨,秋妈妈称第二,不会有人称第一。 好在只是做药浴用的药粉,还是可以拾起来好生提纯一下的。 顾桑苗认命地继续干活。 「小苗——」黄莺好奇地进来:「咦,怎么药粉都洒了?」 248「青竹跑来不小心弄的。」顾桑苗随口回道。 「不小心?她还真会不小心,听说这药很金贵吧,我看你在屋里都捣鼓几天了。」黄莺心疼道。 「她又不懂,哪知道药金贵,对了,明儿赴宴,老太妃真的让我陪么?」 「是啊,你陪,才花嬷嬷告诉我的,我这就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么?怎么?青竹为这跟你急眼啦?」黄莺道。 「没有,她一小丫头,急什么眼啊。」顾桑苗淡淡道。 「听说是爷让你替换的青竹,爷说怕你老在屋里闷着。」 顾桑苗却知道,是裕亲王妃亲自点名让自己去的,这事跟齐思奕没关系。 「你听爷说的?」顾桑苗问道。 「我?我也是听说。」黄莺道。 说起来,黄莺才是几个丫头中,在齐思奕跟前时间最长的,顾桑苗经常忙着自己的事,青竹来进府,好些个规矩都不懂,再加之她是给了通房之名的,齐思奕更避着她,所以,只要黄莺有时间陪着齐思奕。 他的一言一行若是用『听说』外传,只怕都是人家听她说,而非她听人说。 黄莺一直对自己不错,这样怀疑人家似乎不地道。 顾桑苗甩掉脑中不该有的猜疑,继续做事。 第二日,老太妃让花嬷嬷送了一套嫩绿色缎面小袄配同色系筒子棉裙来,又加了一套简单的首饰头面,顾桑苗特别喜欢里的一对玉蝴蝶,扎着两边髮髻上,可爱又活泼,再穿着那身嫩绿的袄福如,活脱脱象朵精緻的花骨朵儿。 老太妃看了很满意,对花嬷嬷道:「难对凌远和思奕两个都喜欢她,瞧这样貌,精緻又不失灵巧,美艷又不失高贵,当丫头真真可惜了。」 花嬷嬷道:「各个自有各人的缘法,娘娘肯定看出来,她不会是池中之物,所以第一次见面,就没有慢待她。」 老太妃:「什么意思?哀家听不懂。」 花嬷嬷瞭然地笑,向顾桑苗招手:「跟老太妃坐一辆车吧,你家侧妃娘娘可不待见你。」 顾桑苗求之不得。 裕亲王府请客,排场当然大,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大多都有请柬,独独没有恭亲王妃的。 王妃虽然有自知之明,心里还是很不高兴,一个人坐在屋里喝米酒:「哼,下回本妃也开个桃花宴,也不请她。」 头上绑着绑带的秋妈妈道:「您不去更好,有桑苗那小贱人在,早晚又会闹腾事儿出来,到时候您正好可以看戏。」 「青竹没去她那里闹么?以她的性子,青竹打翻她的药瓶子,能不发火?」 「奴婢也奇怪吶,倒是青竹那丫头见了奴婢一脸的怨气,好像奴婢害了她似的。」 「扶不上墙的稀泥,不管她了。」王妃有点失望道。 裕亲王妃,宾客如织,老太妃因为在宫里的宗室的地位尊崇,前来拜会的特别多,几位宗亲亲王妃,郡王妃,内阁大佬的太太,儿媳,二品以上大员的太太,内亲,一拔一拔的过来给老太妃请安。 老太妃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久居高位之人,气度雍容华贵,言语得体威严又不失亲和。 顾桑苗还是第一次领略老太妃在正式场合的仪容举止,真真儿佩服又敬畏,老祖宗的很多礼仪规矩若是一直传之后世,也不至于让全世界人都嫌弃国民素质了。 顾桑苗安静发立在老太妃的身侧,享受了一番被众位贵夫人贵太太们拜谒的礼遇,别提多新鲜了。 果然比闷在恭亲王府有趣得多。 遇见熟人是不可避免的事,虽然顾桑苗入京城贵圈的时间并不长。 比如说,许太太以及许家的二太太,还有许湘雪。 许家正侧两妻前来拜谒得比较晚,两旁立着的贵妇们,包括亲王妃在内,对这三位或谗媚或巴结或冷避远之,总之不比对其他人的态度。 许太太是个蛮横而霸道的,只见她在众位贵夫人中间走过,高台着下巴,目中无物,走到老太妃面前意思意思屈了屈膝,声音也很是生硬:「给老太妃请安。」 「哟,丞相夫人,不敢当啊。」对别人,老太妃都彬彬有礼,对她,老太妃却是似笑非笑,眼角眉梢都是嘲讽与不屑之色。 许太太冷冷地站起来,对老太妃的揶揄不置可否,转身就走。似乎老太妃当真担不起她这一拜似的。 如此无礼嚣张,也是少见。 许二太太侧乖巧得多,忙道:「老太妃德高望重,担得请朝中任何人的礼拜,便是太后娘娘,也是您的晚辈吶。」 第二百四十九章:太妃娘娘的威风2 许二太太侧乖巧得多,忙道:「老太妃德高望重,担得请朝中任何人的礼拜,便是太后娘娘,也是您的晚辈吶。」 许湘雪则看见了老太妃身后的顾桑苗,愣了愣神,对她眨巴眨巴眼睛。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嫩绿,衣服款式有些不同,头上也扎着两边垂髫,看着玉雪可爱,很是惹眼。 裕亲王妃状似无意道:「太妃,我怎么觉着桑苗这丫头,跟湘雪姑娘有些挂相呢?您瞧瞧是不是?」 「咦,还真是呢?大傢伙觉着是不是有点像啊?」老太妃仔细看了许湘雪一眼,再看顾桑苗,点头道。 许二太太也看向顾桑苗,微笑地对她点头。 顾桑苗回以一笑。 可许太太却很不高兴:「荒谬,湘雪虽是庶出,可也是我许家的正经小姐,怎么能拿来跟个贱婢相提并论?」 就算顾桑苗只是个丫头,那也是老太妃跟前的丫头,老太妃能出门带着她赴宴,可见很看重,再说了,打狗也要看主人,许太太这是明着在搧老太妃的耳光。 「贱婢?」老太妃唇角噙着讥诮,声音不大,可谁都听出她在生气。 「老太妃……」许二太太想说什么圆一下,许湘雪却扯住了她,摇头。 「许之怀这些年官当得大了,真真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想当年,他还只是翰林院一个穷书生的时候,见了哀家,跪地三拜,还不敢抬狗眼瞧,莫说是哀家跟前的丫头跟你家的正经主子比,便是哀家养的狗,也比你这个乡下妇人高贵几倍。」 老太妃果然不是吃素的,骂起人来不带拐弯抹角的,而且,是把许太太跟狗比了。 许之怀这些年身居高位,把持朝政,多少人上门巴结,许太太在贵妇圈里受惯了吹捧奉承,几时受过如此污辱?顿时气得直急眼,指着老太妃的手指在发颤:「你这个……你这个老虔婆……」 许二太太吓得面无人色,立即抱住她那条胳膊:「姐姐,行不得,行不得啊……」 许大太太对着许二太太就是一耳光:「贱人,你还是不是许家人?不帮我竟然还帮着外人?」 许二太太那张精緻又清丽白晳的脸顿时起了五根红指印,眼泪在许湘雪眼中打圈儿,可她似乎也极怕许大太太,只好拉住她道:「大娘,大娘,咱们是来赴宴的,您别生气,别生气。」 说着和亲娘一道拖着许大太太走。 许大太太仍怒气未消,回头骂道:「别倚老卖老,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太妃又如何?不过是过了气的老女人,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吶。」 老太妃冷冷一笑:「桑苗!」 「桑苗在。」 「掌嘴!」 顾桑苗越众而出,大家也不见她如何行动,便鬼魅一般到了许太太跟前,扬起手掌,哔哔啪啪左右开弓连甩六下。 许大太太那张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鞋拔子脸顿时肿得像冬瓜。 她怒不可遏,用力甩开许二太太和许湘雪:「再拉着我,回去就让你们好看。」 许二太太哭道:「姐姐,有什么脾气您回家再发吧,老太妃不比常人啊。」 「什么不比常人,除了太后娘娘,谁敢对本夫人无礼?」 裕亲王妃不止请了女宾,还有男客,许之怀端着架子没来,这种宴席,都是许尚武代表父亲到场的。 男女宾之间就隔着一个清莲湖,这边的吵闹声很快传了过去。 许尚武正想过来看美女呢,这边都往常难见到的大家闺秀,他的恶名在外,那些个贵户人家虽然表面对许家恭谨,自家女儿却看得紧,生怕被这个恶魔盯上了。 原本他在湖那边就心里发痒,又讳于礼数不好意思过来,这下趁机风样的赶过来,他那一帮子包括齐昱小五小六几个也跟着跑来。 「出什么事了?」许尚武没想到,闹事的竟然是他亲娘。 而且亲娘的脸肿得快辩不出五官了,顿时火冒三丈:「谁敢欺负我娘?」 贵妇人太太小姐们吓得缩着肩垂着头,没一人敢回应。 裕亲王妃眼角露出意未深长的笑,也不吱声。 老太妃面无表情地坐着喝茶,似乎不关自己的事。 「是我!」顾桑苗慢慢从老太妃身后走上前一步道。 「你?」因为老太妃坐的位置比较高,顾桑苗站在台阶上,所以许尚武初来时没瞧见她。 眼前的少女清新可人,如一根刚破土而出的鲜嫩小笋,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眼。 自那日她被救走以后,许尚武便对她朝思暮想,对别的女人都提不起劲来,最近竟然消停了很多,许久没有祸害他人了。 那日她被救走时,已形容枯藁,如今再见,她又水灵回来了,还更加鲜嫩明妍,当真美艷不可方物,难得这样面对面站着,许尚武感觉周遭的人都成了空气,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顾桑苗两个人,玩惯女人的他竟然像个愣头青似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又知她的倔强与高傲,像是怕惊着了枝头的站鸟儿一样,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原来是小苗你呀,好久不见。」 这是仇人相见么?怎么像是久违的老朋友重逢? 众人皆惊呆了! 包括裕亲王妃和老太妃,许大太太更是以为儿子魔症了:「尚武,你在做什么?」 许尚武完全听不见旁人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被他无视,此时他眼里只有顾桑苗,尤其是穿得如此娇艷清新的顾桑苗,美得让他心酸,神魂颠倒。 「小苗,你的伤……」 第二百五十章:太妃娘娘的威风3 他竟然还露出些许愧疚之色,欲言又止,粗犷而又不失帅气的眉眼还染上一层属于少年的羞涩,大磨王许尚武竟然对一个小丫头露出如此小男人表情,还真让在场的人大跌眼镜,嘴巴张得能放下一颗大鹅蛋。 「好久不见,许、尚、武!」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顾桑苗对许尚武可没有好脸色,更没有好语气。 「是啊是啊。」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正经跟自己说话,许尚武激动地搓着手:「你……你怎么了来了?是……来赴宴的么?」 顾桑苗白了他一眼直接道:「刚才甩你娘耳光的就是我,想怎么着,你划出道来。」 「什么?」许尚武还没回神,呆呆地问。 「我说,我打了你娘!」顾桑苗不耐地一字一顿道。 「哦,打了我娘,我娘是脾气不太好。」许尚武点头道。 所有人再次惊掉了下巴,这还是许尚武吗?他娘亲被打,他竟然没有掀掉裕亲王府的棚子,竟然说他娘该打? 不过说得好有道理。 「难得你也肯讲道理,不过你娘可不懂道理二字如何写,麻烦你将她领回去,莫要再让她扰了大家赴宴的兴致。」顾桑苗道。 「我一直就是个讲道理的人啊。」明明顾桑苗在讥讽,可许尚武听来却是夸奖,涎着笑向前几步,想要跟顾桑苗站在一起:「小苗,那次你走之后,我反思了很多,觉着以前我对你确实不太好……」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许尚武莫明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许大太太肺都快气炸,以为儿子来会给自己出头,会将那该死的贱婢撕烂,不曾想,儿子竟然像是中了邪一样,对那贱婢一副讨厌谗媚模样,这还了得? 「你做什么打我?」许尚武愣愣地问。 「打醒你个没良心的,你娘我挨了这贱婢的欺负,不说替娘我报仇出气,竟然还跟她攀交情,她有什么资格跟你说话?这样的货色进得我许家的人,只能成为你跨下的玩物,你做什么还尊重她?」许太太大怒道。 许太太的话令在场好多人觉得刺耳,怪不得会养出许尚武这种灭绝人性的畜牲儿子来,原来都是他娘教的。 有多少好人家的闺女被这个畜牲凌虐致死? 下意识的,不少太太们拦在自家女儿和年轻媳妇前面,生怕被许尚武瞄中。 「什么贱婢贱婢的,娘,您说话能不开口闭口就骂人么?怪道人家都瞧不起你,说你是乡下来的粗鄙妇人,果然如此。」许尚武不满道。 「你……」许太太气得又甩儿子一耳光:「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牲,为了个丫头竟然敢骂老娘,你等着,老娘现在就回去,把你那一屋子的女人全关进狼捨去。」 「神经病,随便你。」许尚武怒气沖沖,不耐道。 许二太太却急了,那岂止一屋子啊,是一院子,都是被许尚武掳来,或是有不要脸的官员投其所好弄来送给他的,那些女孩子性子不够烈,进了许府后不想死,只得苟延残喘由着他蹂躏,过一日是一日,那是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关进狼舍,让狼活撕了她们? 「大少爷……」她试着跟许尚武讲道理。 「陪我娘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许尚武对二太太的态度更差。 「不能关狼舍啊,那些女孩子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许二太太扑通跪下道。 她这一跪让许尚武和许大太太极为难堪,许尚武的眉头在跳,而许太太更是目露凶光。 许湘雪吓得忙用力拉自己的亲娘:「娘,你干嘛,快起来,家里的事情别在外头说。」 许二太太被女儿拖着往外走,可她还是回头大喊:「大少爷,不可以啊,会遭报应的。」 许尚武极不耐烦,抬手正要噼出一掌,有人捉住了他的手腕,垂眸,清亮而又正义凛然的眼睛,这些日子梦里常常相见的小脸,骨头都快酥了:「小苗……」 「畜牲!」顾桑苗甩开他的手,这种人,碰一下都嫌脏。 「小苗为何要如此对我?」许尚武哭丧着脸道。 「神经病。」在顾桑苗看来,许尚武也中邪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狡诈兇残的许尚武么?怎么由着自己打骂? 「贱婢!」许大太太趁她不注意,抬手一耳光。 可是,她的手在触到顾桑苗的脸的前一秒,被人捉住。 许尚武用力一甩:「做什么?发什么神经?赴个宴也能闹事,你还嫌给爹添的麻烦不少吗?回去。」 许太太气哭:「你……你敢凶我?」 「再啰嗦,我让人架你回去。」许尚武极不耐道。 许太太再蛮横无礼,却也怕这个儿子,儿子一旦混帐起来,六亲不认。 狠狠地瞪顾桑苗一眼:「小贱人,你等着,总有一天,会让我儿子把你骑在跨下,让他玩腻后放狼狗将你咬成碎片。」 许尚武从小到大,就是被他娘这样教育着的么? 这是什么样的母亲? 等许太太一走,许尚武上前一步,向老太妃深深一辑到底:「臣的娘亲是个乡下粗妇,素来不知礼数,有得罪之处,还请太妃娘娘大人大量,莫要与之计较。」 许尚武今日的行止当真让人意外之极,以往素来是他傲慢无礼,从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今日竟如此彬彬有礼,还替母向老太妃赔礼道歉。 老太妃却目光幽深,许尚武在朝中恶名昭着,太后却一直能容忍他,连定襄侯也容许他在禁军中担职,可见他也非一昧粗俗无礼,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第二百五十一章:再玩蹴鞠 方才对桑苗的迷恋,对许太太的不耐,可能都是做给自己看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况已经让顾桑苗打过许大太太出了气了,自己也没吃亏,许尚武这个台阶送得很好。 「行啦,一点小事,难得许公子有此有度量,哀家就不计较了。」 绝口不提顾桑苗打了许太太的事,如果真心要化解这场恩怨,场面话也该说一两句才是。 可见老太妃也是极护短又硬气之人。 许尚武对顾桑苗的感情并没有装,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个女子如此认真又动心,虽然阅女玩女无数,可那都是为了发泄,真正动心动情的没有一个。 顾桑苗给他太多意外与震憾了,他没少折磨她,而她却在不断的给他新的意外和惊喜,她的坚韧不拔,她的聪慧敏捷,她的机灵多变,都让他象着了迷一样的喜欢。 在顾尚武看来,天底下只有顾桑苗这种女子才真正配得上自己。 「散了吧,散了吧,都到湖那边去,别影响了老太妃和……桑苗姑娘赴宴的心情。」许尚武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道。 小五和小六跟顾桑苗早就相识,也颇为欣赏她的性格,趁人不注意,小五对顾桑苗眨了眨眼睛。 齐昱却最看顾桑苗不惯,眼珠子一转道:「好无聊啊,不如来场蹴鞠啊,难得桑苗姑娘也在,许兄不是最爱看桑苗蹴鞠的么?」 许尚武正捨不得跟顾桑苗就此分开,闻言道:「是啊,小苗,咱们玩一局吧,我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顾桑苗翻个白眼道。 明明是极厌恶的表情,在许尚武看来却比媚眼更让他动心,顿时又痴了,傻笑道:「是啊是啊,小苗武功高绝,肯定不用我保护,不用我保护。」 又向老太妃一辑:「太妃娘娘,能让小苗跟臣玩一玩么?」 「女孩子玩什么蹴鞠?」裕亲王妃先慌了,阻止道。许尚武对桑苗有异心,得防着。 「王妃可小看桑苗姑娘了,她的蹴鞠玩得可不是一般的好,咱们哥几个还有可能玩不过她吶。」齐昱道。 「是啊是啊,我们跟桑苗玩过的,她的技术确实很好。」小五小六也道。 「小苗,那你就去玩一把?注意安全。」裕亲王妃还想说什么,老太妃却道。 老太妃发了话,顾桑苗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应下。 裕亲王府比恭亲王府更大,后园子里就有个很大的草坪,原就是供府里的公子哥儿骑马射箭玩的,小五小六都让人把马牵了来,齐昱瞟了眼顾桑苗,对对许尚武眨眼道:「有姑娘家吶,骑马怕伤着她,不如咱们这会回不骑马,来个直接对抗赛怎么样?」 直接对抗,肯定有身体接触。 许尚武果然高兴:「好啊,小苗,你跟我一组,我保护你。」 顾桑苗白眼:「谁要你保护。」 小五道:「我们只有五个人,分两对人数不均,许兄厉害,我和小六再加桑苗一姐,你们两个一组如何?」 许尚武道:「不用,我跟桑苗一组,你们三人一组,小五不是我说你,你的本事还不如桑苗,我一个人打你们三个不亏。」 小五小六气得哇哇大叫,齐昱道:「好啊,就咱们仨一组,爷就不信,斗不过一女的。」 比赛开始,齐昱和小六两个拼抢很兇,顾桑苗没怎么动,站在场中热身。 不得不说,许尚武不仅武功高强,运动神经也是一流,一人阻拦对方才个,全场跑位,行动敏捷又准确,而且一点也不吃力,气得小五哇哇叫着,抢到球后抱准就往顾桑苗这边沖。 顾桑苗看着没怎么动,站的却是守门的位置,眼看着小五横冲直撞过来,她单腿一伸,小五立即扑在地上,球也自怀里飞落,顾桑苗跃起,一个潇洒的侧踢,竹球正中正往前追的许尚武。 许尚武旋身跃起,一记漂亮的回踢,球滚进了对方的网门。 「你施诈!」齐昱气唿唿的跑来吼道。 「不许旋诈的吗?那小五抱球跑算怎么回事?你们踢的可是足球,用手便是犯规,你们能犯规,我为何不能施诈?」顾桑苗道。 「谁说抱球就是犯规啦?我们没这个规矩。」小六道。 「是啊,可以抱球跑的。」小五也委屈道。 是这样吗?前世的足球用手就是犯规啊,难道古代的蹴鞠不一样? 转念一想,这是个架空的时代,各地规矩不一样也很正常,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道歉,许尚武道:「你们才耍赖,球进了就跑来讲规矩,开局前你们有说好规矩的吗?在这里,桑苗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是几位贵公子的头头,素来行事霸道蛮横,小五还想争辩,齐昱却笑道:「你这也太重色轻友了吧,抱球不算犯规明明就是你定下来的,怎么一见了美女又改了?」 原来这这时代手球也是犯规的,是许尚武这混蛋改了? 「是又如何?爷高兴,爱怎么改就怎么改。」许尚武嚣张道。 小五小六:「切——」 可也只敢轻呲两声。 又跑去拿了球来,许尚武抢过,递给顾桑苗:「小苗,你来,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玩死他们一个算我的。」 顾桑苗将球往他怀里一塞:「不玩了,跟你这种没原则不守规矩的人玩起来没意思。」 转身就走。 「哈哈,小苗,就知道你是个讲道理的。」小五大笑。 「是啊,他最不守规矩啊,每次玩都要按他自个的来,没意思。」 「喂,我这不也是为了让你开心嘛。」许尚武懊丧地对顾桑苗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许尚武的反常 顾桑苗顿住,回头冷冷地看着许尚武:「天底下只有一件事会让我很看心。」 许尚武大喜:「什么事?说出来我一定为你办到。」 「看着你死!」 所有人的笑凝固在脸上,许尚武的脸僵了僵,好心情顿时像被扑散的鸟儿一样全飞了,头顶像是有乌云压阵,血气下行,郁闷压抑。 这种感觉以前没有体会过,许尚武自小就是个小霸王,没有管束,我行我素惯了,从来想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很少遇到阻力,加之他本就在军事和武艺上极有天赋,从小到大听到的贊溢多过批评,所以当心仪的女孩儿说出如此无情又冷酷的话时,他的心情低落压抑到了极点。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握掌成拳,手臂青筋突起。 小五担心地向顾桑苗靠近,小声道:「小苗,快跑。」 顾桑苗没跑,她在等,只要许尚武动手,她就用枪,小二哥只给了她六颗子弹,说是枪枝管制严,难以到手,所以,她要省着点用。 不过再省,对许尚武也不用省,那日用了一颗在假青竹身上,她还后悔呢,但她不介意把余下的五颗全用在许尚武身上,最好能一抢爆了他的头! 这就是她为何同意来蹴鞠的原因,找机会,一举击杀许尚武。 「没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丫头,许将军几次三番放过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齐思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这样对许将军?」 小五小六都在替顾桑苗担心,齐昱却在火上添油,巴不得许尚武一怒之下杀了顾桑苗才好。 只见许尚武阴沉着脸,虎目圆睁,一步一步向顾桑苗走去,小五小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顾桑苗也全身戒备,只等最后一击。 「杀了她!」齐昱激动而又热烈地大喊。 而让大家诧异的是,在离顾桑苗两步之遥时,许尚武站住了,定定地看着她。 「杀了她呀,这个丫头她想杀你,不杀她,将来终成祸患。」齐昱在鼓躁着,生怕许尚武心生不舍。 许尚武眼神一横,缓缓抬手,顾桑苗握紧枪,只在他击出的一瞬,一枪将其毙命。 「啊——」 下一秒,传来惨叫的却是齐昱,顾桑苗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如何动作,只见许尚武将齐昱揪在手上,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 小五小六惊呆了,连顾桑苗也觉得不可思议。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许兄,许兄,我是齐昱啊,你最好的兄弟,为什么打我,哎呀,要出人命了……」齐昱猪一样的嚎叫着,不停地哀求求饶。 许尚武也不说话,对着齐昱一顿拳打脚踢,如同地上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练武的沙包。 还是小六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劝道:「许兄,别打了,真要出人命了。」 许尚武这才停下,拍拍手:「记住,下次别在爷耳跟前吵吵,你真的很聒噪。」 「要杀你的是她,为什么打我……」齐昱很委屈,真的很委屈。 「你就别叨叨了,真的不想要命了么?」小五无奈地劝道。 他竟然不杀自己? 可惜了一次击杀他的机会! 顾桑苗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小苗,小苗……」许尚武追上两步。 「别跟着我!」顾桑苗不耐道。 「你去哪里?要不要马车送啊。」许尚武听话地站住,可还是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道。 顾桑苗当然没有再理他。 许尚武一直看着那抹倩影自眼前消失,这才失望地收回目光,悻悻地一拳击在身侧的树杆上。 「许兄……」这样的许尚武让小五觉得陌生,与往常太不一样了。 「小五,我是不是很怂?」许尚武黯然道。 小五惊讶地瞪大眼睛道:「你可是威风凛凛的许大家军,名声赫赫,百姓家里有小孩子哭,家人只说一声许将军来了,孩子铁定闭嘴的人物,怂字怎么能用您老兄身上?」 「笨,他是说他在桑苗跟前怂。」小六调侃道。 「啊,是有点儿。」小五恍然:「不过,你干嘛要怕桑苗啊,这不正常。」 「我也觉得不正常,奇怪得很,我就是……一见她就心扑通扑通直跳,还……还很害怕……」 这回不止小五,连小六也瞪大了眼睛,二人齐声:「不是吧,你许尚武也会……害怕?你是不是……」 「什么?」 「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喜欢?」许尚武很困惑:「不知道,不过我以前喜欢过很多姑娘,喜欢就弄回来就是,玩两天就没劲了,可对她不一样。」 「就是见到她我会很欢喜,可又很紧张,担心她讨厌我,担心她还记恨我以前做的事,担心她瞧不起我,还……」 「还有什么?」两只八卦支起耳朵。 「还有,她若是正眼看我一眼,我会很欢喜,她肯跟我说话也会欢喜,她说要我死……我会很难过,很想杀人。」 「却捨不得杀她,而是把齐兄痛殴了一顿!」小五指出事实。 「我不能再伤她,上回就把她弄了个半死,她想杀我是正常反应。」许尚武悠悠道。 「弄了个半死?莫非你把她……」小五脸都白了。 「关蛇笼了。」许尚武道。 小五刚松一口气,心又提起:「什么?关蛇笼?你把桑苗关蛇笼,她还能活着?」 「那么好看的女娃关蛇笼,你可真捨得。」小六道。 「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厉害,多坚韧,我把她关在蛇笼里,放在大太阳底下晒,下面还烧了小火在烧,又不给她水喝,蛇很快就发臭了,她的手脚都被我绑着,倦在笼子里根本没法动弹,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许尚武的反常2 「什么?」连被打的齐昱都很好奇。 「她生吃那些发臭的蛇,吸蛇血,然后不知怎么就弄断了绳索,逃出蛇笼,刺杀我。」许尚武越说越兴奋,双眸异常发亮,眉飞色舞的样子,如同在向人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 「吃发臭的生蛇,吸蛇血,她……还是人吗?」小六两眼发直。 许尚武拍他一记:「胡说什么?不许诋毁她。」 「这几天我常常想,如果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样?会不会有她坚强勇敢,你们不知道,从头到尾,她从来没有认过输,更没有求饶,这样的女子,天底下能有几个?」许尚武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 「是啊,还会蹴鞠,还会查案子,如果没有她,赵云起肯定逃出生天了。」小六喃喃道。 「所以,我现在断定你,肯定是对桑苗动心了。」小五道。 「那还不简单,她这样的比别家的小媳妇好弄多了,要么就暗抢,要么就明着找恭亲王府买,一个丫头罢了,肯多出些钱,再给恭亲王府一点好处,肯定能到你手里。」挨了打的齐昱对许尚武偏生没有脾气,一瘸一拐凑过来道。 「你是揍得不够是吧?」许尚武脸一板,又抬手。 齐昱忙抱头:「我错了,我错了。」 不过,许尚武却开始考虑齐昱的话有几分可行性。 顾桑苗安然回到老太妃身边,裕亲王妃松了一口气,老太妃像是知道她会安然无恙似的,随口问了一句:「好玩吗?」 「还行。」顾桑苗道。 人群中,有双眼睛看过来,顾桑苗想要忽视都不行。 裕亲王府宴请,理公国府当然也会收到请柬。 郁老太太带着郁二小姐也来了。 而一直盯着她看的,正是郁二小姐。 「她认得你?」裕亲王她好奇地问。 「见过一次,我家大少爷的未婚妻。」顾桑苗淡淡道。 「是了,大公子是订过亲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完婚,不过,听说郁家不太满意吶。」裕亲王妃似笑非笑道。 这话是说给老太妃听的。 恭亲王府迟迟没定下世子,两个儿子明争暗斗,两房更是斗得厉害,老太妃不可能不知。 平素老太妃偏爱二房,更喜欢老侧妃和齐凌远多了些,裕亲王妃是柳侧妃的嫡姐,当然要帮着柳侧妃。 「不满意就不满意,还当我孙儿娶不到媳妇么?」裕亲王妃忘了老太妃是极护短的,在府里似乎不喜欢齐思奕,出了门,那还是孙子亲,自家孙子自个随便骂,旁人指甲盖弹一下都不行。 那边郁太太似乎听见这边在说她家,忙带着孙女儿过来,礼自然是早就见过的,只是老太妃地位太高,跟前都是亲王郡王妃这些女眷,郁太太便有点挤不过来的味道。 「太妃您是越见康健了,精神头又好,面色红润,比我们这些人的气色还要好吶。」郁太太嘴特甜,上来就把老太妃夸了一通。 「哟,这是你家二丫头?」老太妃果然听得笑咪咪地,眼睛却上下打量着郁二小姐,充满挑剔。 「语瑶,快给太妃请安。」郁太太拉着郁二小姐往前推。 郁二小姐端庄稳重地对老太妃行了一礼,声音也温柔淡静:「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老太妃点头道:「不错,不错,是个贤良淑德的样子。」 裕亲王妃想笑,忙拿帕子掩嘴,什么叫贤良淑德的样子?这话是夸呢,还是怀疑呢? 「语瑶平素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没怎么见过世面,让太妃您见笑了。」郁太太也不是傻的,老太妃话里有话,她回得也机巧,听似在贬底自家女儿,实则是夸。 古时候女子讲究的就是个贞静贤良,所谓天天出门抛头露面的,说是有见识,其实是不守妇道。 顾桑苗听了不以为然,抿了抿嘴。 偏生郁二小姐眼见,小声道:「桑苗姑娘,我们是见过的,你还记得我么?」 她故意挨着顾桑苗,说话时又倾了头过去。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个似乎有几会熟络。 老太妃正与郁太太说话,听了睃了一眼,没怎么在意。 她是来套近乎还是另人目的,顾桑苗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是见过的,难得二小姐还记得桑苗。」 「这里好多人都认得你呢,由不得我不记得。」郁二小姐道。 是因为甩许太太那几耳光么?天全下能甩许太太耳光的确实没有几个,不出名才怪,不过,她也只是执行老太妃的命令,算不得自己本事。 顾桑苗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便不再主动说话。 场面就有点尴尬。 正好齐雨柔带着几个小姐妹过来,笑嘻嘻地给老太妃和王妃们请安。 「你这猴子,怎地一来就不见了人影,又疯哪里去了?」一见孙女,老太妃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带着慈祥的笑。 「老祖宗又骂人家,人家好久没见这几位姐姐了,拉着在一块儿说话嘛。」 顾桑苗眼尖,发现本该和许太太一道回去了的许湘雪又在人群里,还和齐雨柔很亲昵。 「那继续跟你的小姐妹说话去,我们大人聊聊天,别在这里吵。」老太妃道。 「老祖宗!」齐雨柔娇嗔地一跺脚:「人家哪里吵了,人家也很贞静的啦。」 她撒娇的样子在老太妃看来很可爱,笑道:「嗯,是,你是很贞静,贞静得耳朵都被你吵聋啦。」 「好,走就走,咦,那不是郁姐姐么?我们去那边击喜吟诗,你也要来么?」齐雨柔道。 郁二小姐就看了眼顾桑苗,犹豫着。 「桑苗,你也一起吧,正好我今儿也同带丫头,你就服侍我。」齐雨柔霸道地说道。 「你也去玩吧,跟她们也认识认识,总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多没意思啊。」老太妃听了道。 「这丫头怕是不喜热闹,喜静呢。」裕亲王妃对齐雨柔的态度不满意,淡淡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与许湘雪的冲突 「她喜什么静,好好的姑娘家,连蹴鞠都会,就是个野丫头。」老太妃道。 「走吧,桑苗,咱们一块玩呀。」郁二小姐趁机亲热地拉着顾桑苗的手走。 小姐们玩的地方设在梅林中的小亭子里,以是初春,梅花开得正好,清影斜枝,暗香盈袖,枝头花正俏,再加上各色美衣华服的小姐丫环们穿梭其间,有如一幅春戏图。 顾桑苗的少女心大涨,放下心防,静心欣赏起梅林的美景来。 小姐们围圈儿坐着,只间有个大方桌,顾桑苗是丫环,只能站在一旁。 「桑苗,我要吃核桃,给我剥。」齐雨柔玩的空隙抓一把核桃塞顾桑苗手里。 顾桑苗认命地给她剥着核桃,看着小姐们玩吟诗击鼓。 还莫说,这些个大姑娘小姐们,肚里还确实有点墨水,吟起诗来都有些文采,虽然都有点格式化,但也还算工整。 有对不上来接不下去的,但要罚喝酒,女儿家喝的是米酒,就跟甜酒一样,没什么洒劲儿,多喝几杯也没关系。 可喝了几轮之后,许湘雪觉着没劲,一挥手道:「米酒太没意思了,你们喝过红酒么?葡萄酿的?」 有人摇头:「见也没见过,哪里喝来?」 「葡萄吃过没?」那东西是西域的,内地稀罕。 「葡萄甘吃过,新鲜的就没有。」 「就是新鲜葡萄酿出来的酒。」许湘雪得意道,她爹是丞相,多少人拍马屁,将最稀罕的东西往她家送,葡萄酒算什么。 「还不就是果酒么?」郁二小姐道。 「是果酒没错,可你没喝过。」许湘雪似乎对郁二小姐并不怎么友好,先前击鼓时,有几回故意在郁二小姐那停下,害她多喝了几杯米酒。 郁二小姐似乎不愿意跟她计较,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们没喝过,你喝过啊,不如你拿来,咱们大家都品一品,看看是不是顶顶好喝的酒,是不是比咱家里的米酒更好喝。」裕亲王妃的小女儿道。 「拿来就拿来,也让你们长长见识,知道不,葡萄酒女子喝了最好,美容养颜,还能补气血,我爹说,在坛酒从西域运过来,得有半年之久吶。」 说话间,许家的丫环送来了葡萄酒,每人发一瓶。 身后的丫环便执着酒给自家小姐斟酒。 顾桑苗负责给齐雨柔斟。 先前一切还好,到第三杯时,顾桑苗手持酒杯正要给她添酒时,齐雨柔突然站起来,头正好撞在小酒瓶上,红色的酒液正好酒了她一身。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绢纱,上面绣着粗致的双面绣梅花,她极喜这身衣服,听说光袖子上的双面绣就让坊里的绣娘足足绣了两个月,可见此衣有多贵重。 「做什么?」看着红色的液体在衣裙上晕染开来,齐雨柔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顾桑苗头一偏,没让她打着。 「贱婢!」齐雨柔气得跺脚骂。 「你家这个丫环还真是特别,敢打我大娘,又敢把你这件倪裳给毁掉,她究竟是丫头还是你是丫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经主子吶。」许湘雪道。 「她好像不是故意的。」郁二小姐弱弱地说道。 「是啊,我看见她是在给你倒酒。」裕亲王的女儿广平郡主道。 「你们的意思是,我自个把自个这件最喜欢的衣服毁了的?」齐雨柔气得跺脚。 「不是,只是意外嘛。」广平道。 「什么意外,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前些日子让她摘枝梅,她也有本事把陈公公给杀了,今天又毁了我的衣服,桑苗,你我新仇旧恨,今天一块算,这里可是裕亲王府,姨妈家,看还有谁来救你。」 「对,该教训教训了,这样的丫头带出来,没得丢了你们恭亲王府的脸,更不能让她一直在大公子跟前迷惑勾引大公子。」许湘雪道。 「来人,来人。」齐雨柔大声喊。 可恭亲王府能有几个人在?裕亲王府的人过来了,也还要看广平郡主的意思。 「来人!」许湘雪冷冷一喝,她身后,立即闪出四个黑衣暗卫,一个个看起来五功高强。 「抓住她,给我吊起来打。」许湘雪喧兵夺主道。 「还是不要吧。」广平郡主很为难,想要平息事端。 「今天谁也别劝我们,不教训她,本郡主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齐雨柔拎着衣服大声道。 「表妹,你还是先去换件干净衣裳吧。」广平好声劝道。 「行,多谢表姐。」齐雨柔又道:「湘雪姐姐,我去换衣服,你帮我教训她,打死打残算我的,你高兴就好。」 说着转身走了。 四名侍卫同时向顾桑苗欺近,广平急了,这可如何是好,许湘雪在闺秀圈里也是出了名的跋扈,其他人根本不敢劝,真要在自家打死了人,母亲脸上不好看,父亲肯定又会责惯母亲。 「湘雪,消消气,消消气,何必跟个丫头计较。」广平道。 「郡主你别管,这事跟你没关系。」许湘雪手一挥,四名侍卫便齐齐向顾桑苗动手,竟然每人手中持一柄短刀,这是有备而来啊,存心要杀自己吗? 顾桑苗冷静地退开几步,摆开架式。 「桑苗,你别反抗,由着几位小姐打几下出出气吧,越反抗她们会生气呀。」郁二小姐急道。 顾桑苗冷笑:「我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主,不想死的,来吧。」说着,她抽出三节棍,总不能坐以待毙。 四个黑衣人,个个伸手敏捷,内力浑厚,顾桑苗只是与他们过了一招,就感觉虎口发麻,被震出好远。 这绝不是一般的侍卫,所出的招术都是往致命的地方招唿,单打独斗就很难应付,还是四人一齐上!许湘雪是有多恨自己,非杀她不可? 顾桑苗很快便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第二百五十五章:下狠手 「住手,住手,你们在做什么?」许二太太跌跌撞撞地跑来,大声喝道。 四名侍卫的动作顿时慢了很多,却犹豫地看向许湘雪。 「娘,别拦着,这个贱婢今天让女儿丢尽颜面,让大娘丢尽颜面,不教训她,女儿难消心头之恨。」许湘雪道。 「湘雪,不关她的事啊,咱们回家好不好?」许二太太拉住许湘雪求道。 「不行,要回也要教训完她后再回,娘,你回去吧,一会子大娘知道你不见了,又要发脾气。」雪湘雪不耐烦道。 「听话,跟我回去。」许二太太怒道。 「不回!」 「啪!」许二太太一耳光打在许湘雪脸上。 许湘雪懵了,怔怔地看着许二太太,捂着脸半晌才哭道:「娘,你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没有打骂过我,今天为了个贱婢打我?」 许二太太颤抖着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女儿脸上的红印,心疼了:「听话,跟娘回去。」 「不,我偏不回去,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打死她算我的。」许湘雪大吼道。 「不,不行,你们不许动手。」许二太太大声喝道。 可惜,四名侍卫似乎只听许湘雪的。 闻言又攻了上来,四人手中的刀连成了一个阵式,不管顾桑苗想从哪个方向都难以躲避,眼看着四刀齐下,很快就会鲜血四溅,血肉模飞。 不少大家闺秀几时见过这等兇残场面,吓得捂住眼睛不敢看。 然后,下一秒,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举着刀往下砍的四个人像是中了邪一样,全都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如同被人定住了似的。 顾桑苗从容地从包围中走出,缓缓向许湘雪走去。 眼神冷厉中,带着杀气。 「你……你想做什么?」没有了侍卫保护,许湘雪吓得连连后退。 「来谢许小姐不杀之恩啊。」顾桑苗讥讽地说道。 「我……没有……」许湘雪刚想否认,不是她叫停了侍卫,念头一转,顿觉得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非常可怕,她用了什么手段将四个武功高强的人定住的?难道有妖法? 「没有啊,那我是不是要报仇呢?你口口声声要杀我,当然就是我的仇人,保护自己不被杀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了对方,你说是吗?」顾桑苗道。 「你……你大胆,我……我可是许丞相的女儿,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就会遭来灭族之灾,我爹一定会诛你九族的。」许湘雪色厉内荏道。 「诛九族啊?好像我的九族早就被诛了。」顾桑苗呛然自嘲道,眼神一厉,一扬手。 「啊——」许湘雪捂住脸惨叫。 「口口声声要杀人的人,却如此胆小,不就是仗着你那狗爹的势么?自己有几分本事?」顾桑苗不屑道。 原来她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打下来。 许湘雪又羞又怒:「你等着,等着,我定会杀了你的。」 「还真聒噪又讨厌。」顾桑苗不屑地掏出帕子,随便往许湘雪的脸上一甩,又平静地收回。 她这个动作让很多人不解,许二太太却满眼惧意,拦住她:「你……你刚才帮了什么?」 「做什么了?太太,你女儿要杀我,我可连指甲壳都没有碰她,这里许多人都可以见证,你们许家素来会冤枉人,可也不能冤得这般离谱吧。」虽然许二太太方才是要救自己,但一想到她也一样是许家人,顾桑苗就讨厌。 许二太太痛苦地看着她,眼中噙满泪水,转头问:「湘雪,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湘雪也在担心,可她连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没感觉身体有何异样,好半晌才道:「好像没有。娘,你回去,帮我喊人来,我一定要……一定要……娘,我的……舌……」 后面的话大家只看见许湘雪的嘴巴在动,却没有再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湘雪,湘雪,你怎么了?怎么了?」许二太太急得哭。 「二太太,大少爷在那边。」许湘雪的丫头提醒道。 「不,不许去。」许二太太脸色更白,拦住道。 可许湘雪的丫头也不听她的,径直跑到湖边大喊:「大少爷,大少爷,小姐出事啦。」 许尚武素来疼爱许湘雪这个妹妹,闻离急速往这边掠来。 广平急了,扯着顾桑苗的衣袖:「你还不快逃!」 说着就把顾桑苗往身后推。 顾桑苗没想要走,可广平是难得的好人,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一转身正要走,却撞上了郁二小姐。 这位郁二小姐就跟个三条腿的破桌子一样,一碰就倒了。 「哎哟!」 她这一挡一哎哟,许尚武已然到了。 「二娘,湘雪怎么了?」 「尚武,快,快去请太医,湘雪她……她说不出话了。」许二太太哭道。 「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会说不出话?」许尚武拦抱起许湘雪就跑,许湘雪却用力扯着他的衣袖挣扎着。 「说,谁把我妹妹弄成这样的?」许尚武对着众家闺秀小姐大吼道。 齐昱小五小六几个晚了半刻才赶过来。 「还能是谁?」齐昱冷笑道:「这几位小姐一个个温婉娇柔,哪一个是能对人下毒手的?」 「莫非是……」许尚武缓缓看向顾桑苗。 「你想说是我对吗?」顾桑苗冷冷地斜睨着他道。 「除了你,我想不到会是谁。」许尚武咬牙道。 「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顾桑苗不答反问。 许尚武怔了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回头缓缓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说,谁看见兇手了?」 闺秀们吓得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他。 大家都不敢说话,连许二太太也只顾着哭。 第二百五十六章:下狠手2 「我们都不知道谁是兇手,不过,这里只有桑苗和许小姐发生了冲突,而且,许公子请看……」郁二小姐边说边指着仍执刀以怪异姿势站立的四名侍卫。 许尚武脸色立变,眸中怒火升腾:「我知道是谁了,敢伤爷我的妹妹,你等着。」 然后,他抱着许湘雪就走。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他说的人是谁?让谁等着? 许湘雪又气又急,在他怀里胡踢乱踏要下来。 许尚武极宠这个妹妹,好脾气道:「小雪,别闹,得赶紧送你去医治。」 「是啊,湘雪小姐,得先治,仇可以后再报。」齐昱紧跟上前道。 许相雪却怎么也不肯走,终于挣脱下来,一只手扯着顾尚武,一只手指着顾桑苗,其意不言自明。 许尚武却道:「不是她,她向来敢做敢当,是她的话,她一定会承认,不会推三阻四。」 许湘雪气得快吐血,指指自己又指指顾桑苗,意思是,今天许尚武不处置顾桑苗,她就死给他看。 许尚武皱眉道:「小雪,咱不能乱杀无辜,没跟没据的,你不能不讲道理啊。」 许湘雪跺脚。 突然抽出齐昱腰间的佩剑横向自己的脖子。 「湘雪……」许二太太魂都快吓没了:「快把剑放下。」 许湘雪却瞪着许尚武,长剑又贴近自己的脖子稍许。 许尚武的眼神又急切慢慢变冷:「许湘雪我告诉你,就算真是她对你下的毒,我也不会杀她。」 许湘雪怎么也没想到,素来疼她宠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大哥竟然不顾她的死活也要维护顾桑苗。 那个贱婢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为什么一个个都对她好? 许尚武说完,再也不看许湘雪一眼,转身就走。 没有能威协的人,许湘雪执在脖子上的剑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么多人看着,自家哥哥不拿自己当一回事,放下剑,自己就输了,不放剑,难道真的要自杀吗? 「世上有种毒叫甘哑草,这种毒草初上身时,只是让人声失,说不出话来,及时医治还是能解的,如果隔了一个时辰还没有服下对症的解药,就会失明,再膈一个时辰,听力也会失去,三天以后,就会成为一个无感无识,不能动弹的木头人,没有知觉,意识却还在,内府功能也还在,与其说是活的,不如说是死活,活死人是什么样子的,没见过的三天以后,可以去许家见识一二。」正待许二太太万分担忧又无助地哭泣时,顾桑苗不紧不慢,声音清晰的说道。 许湘雪顿时双眸圆睁,提了剑就向顾桑苗刺来,本已走了的许尚武如闪电一样掠来,夺掉她手中的剑。 「桑……苗姑娘……」许二太太眼泪汪汪:「你……你既然知道湘雪所中为何毒,麻烦能给她一点解药好不好,她自小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看在我这个……母亲的份上,原谅她吧。」 「对不起太太,我只是吓她的。」不知为何,顾桑苗对许二太太有种莫明的亲近感,她应该是许家难得的一个温和善良的人吧。 「啊……」许二太太立即明白,苦笑道:「还真是个聪慧的孩子,谢谢你。」 「二娘,说了不是桑苗,她行事素来光明磊落,这种阴私事,她不会做的。」许尚武将许湘雪控制住道。 「尚武,这个下毒之人,神出鬼没,手法出神入化,肯定不是一般人,你可知道,京城中,有谁能在无形中下毒无不为人所知?」许二太太问道。 许尚武冷笑道:「这个人尚武已经知道是谁了,我且先带湘雪治病,放心,尚武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许二太太这才点头,跟着许尚武走了。 齐昱没有跟着许尚武走,而是阴狠地瞪着顾桑苗道:「毒就是你下的,小贱人,等着,爷会让你自食后果的。」 说完,他不等顾桑苗有反应,脚尖一点,掠走。 他们一走,闺秀们做鸟兽散,巴不得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才好。 广平郡主叫住顾桑苗:「我不知道娘为什么特别关照你,不过,今日见你果然非常与众不同,许尚武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爽直又敢做敢当的性子,只是,你的身份……毕竟还是个丫头,性子太过刚烈,是会吃亏的,过钢易折的道理,你应该懂的,对吧。」 这位广平郡主大多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只能算清秀,行事却稳重大气,为人平和又明事理,顾桑苗福了一福道:「多谢郡主,桑苗受教了。不过,桑苗从不惹事,可也并不怕事,身份地位在桑苗看来,不过是遮掩人性的烟雾,风一来就会吹散,曾经的荣华富贵,或许会在一夕之间大厦倾覆,今日的乞丐他日则可能成为九武至尊,所以,莫以出身待人,老天都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若连自己也轻贱自己,别人更会将你踩入尘土。」 「你一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见地,连本郡主都自愧不如了,算了,说不过你,快回老太妃跟前吧。」广平郡主道。 顾桑苗点头,刚要走,广平又道:「这是母妃给你的东西,让你回去再看,或许对你心中的某些困惑有点解释。」 说着,拿出一个捲轴来。 顾桑苗接过,刚要打开,广平道:「母妃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看,会更有心得。」 顾桑苗依言收好捲轴,直到离开裕亲王府都没有打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出现妖蛾子,闺秀们中间发生的事,老太妃和裕亲王妃三缄其口,旁人就更不敢随便拿出来说。 而齐雨柔,先前说是去有事,直到许家兄妹中毒离开,她也没能及时赶回来。 顾桑苗就想起杀陈公公那回,事是齐雨柔挑的,话放得也又硬又拽,可到了真要槓事的时候,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二百五十七章:广平郡主 郁二小姐像是没发生先前的事一样,还是亲亲热热地跟顾桑苗说话。 顾桑苗却连再看她一眼的兴趣也没有,由着她在一旁自编自导自言自语 。 但顾桑苗刚回府里,许家的人就找上了门,来的还真是许尚武,不过,他不找顾桑苗,而是齐思奕。 「齐思奕,你跟爷出来。」许尚武双手叉腰站在谨园院中大喊。 黄莺和侍书入画几个都跑出来:「……我家公子不在府里,去骁骑营了。」 「齐思奕,你跟爷出来。」许尚武双手叉腰站在谨园院中大喊。 黄莺和侍书入画几个都跑出来:「……我家公子不在府里,去骁骑营了。」 「他一个瘸子去什么骁骑营?齐思奕,别当缩头乌龟,一人做事一人当,赶紧的,给爷爬出来。」许尚武大喊大叫着。 但齐思奕仍然没有出来,倒是把柳侧妃和王妃给惊了出来。 王妃陪着笑脸道:「小儿不在府里,不知将军何故找他?」 「一个深宅妇人,跟你说了也没用。」许尚武不耐地一挥上:「让你儿子出来,他给我妹妹下毒,赶紧拿解药来,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恭亲王府。」 恭亲王妃乃一品亲王妃,许家权势再大,许尚武却只是个三品武将,也正是因为许之怀权势太重,所以才故意不擢升许尚武的官职,以他的品极,如此对王妃无礼,实乃有罪,王妃大可治他不敬之罪。 可王妃却仍陪着笑脸:「将军何来此言,小儿何时给许小姐下了毒?不可能的事啊。」 「怎么不可能?别以为你爷不知道,齐思奕施毒本事出神入化,除了他,谁能把甘哑草无声无息下在我家妹妹身上,她现在是口不能言,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废人一个了。」看得出许尚武是真的很着急,额头上青筋暴起。 「将军是不是弄错了,小儿确实一大早就去了骁骑营,是定襄侯着人请他去的,一大早就出去,到现在还未归,许家小姐处深宅内院,小儿与她无冤无仇,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她下毒,此事不可胡乱猜忌啊。」王妃总算听出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严肃了些。 「你少啰唣,爷说是就是,赶紧的,把齐思奕给爷叫出来,不然,爷就要动手啦。」说话间,许尚武一掌击身门口的石狮,轰隆巨响,碎石四溅,王妃猝不及防被石子击中,摔倒在地。 「你……你……」张妈妈白着脸扶住王妃,柳侧妃则瑟瑟发抖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王府的护卫赶来之后,被许尚武冷眼一扫,全都不敢往前再前一步。 「许尚武,你够了!」在房间里再也呆不下去的顾桑苗只好出来:「这里是恭亲王府,由不得你放肆。」 王妃像是看见了救星,立即躲到她身后。 柳侧妃:「桑苗,又是你惹的祸端么?在裕亲王府,就你跟许大小姐起了争执,是不是你对许小姐下毒了?」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妈,这种事情,恭亲王府只有往外推,没有往里蔸的道理,既便把自己推出去,恭亲王府也一样亏理,一样会被许家藉机钳制。 柳侧妃是有多讨厌自己呢? 顾桑苗冷冷地看了眼她,上前一步道:「许尚武,你凭什么说许湘雪是我家大爷下的毒?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仅凭臆测,就是血口喷人。」 「有证据。」一见顾桑苗,许尚武暴戾的神情就清减了几分,声音也软了下:「自然是有证据的,小苗,我虽狂傲,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太医查验过,湘雪就是中的你说所的甘哑草,而京城中,最爱用甘哑草的就是齐思奕,他每月都会购进大量的甘哑草用以研制。」 「那甘哑草不过是一般的草药,药铺都有,只我家公子买过?」顾桑苗不屑道。 「甘哑草用一般法子入药并未见此毒性,只有在特殊处理过之后,毒性才会显现,你家主子可是用毒高手,不是他还有是谁?」许尚武道。 「大梁京城卧虎藏龙,你只知道我家公子会毒,不知别人也会,只能说你孤陋寡闻。」顾桑苗讥诮道。 「哈哈哈,不是本将军吹牛,京城里有多少事情能逃过我的耳目?如果有人用毒段超过齐思奕,我肯定知道。」许尚武道。 「所以说,你不止孤陋寡闻,还狂妄自大!」顾桑苗道。 她对许尚武一点也不客气,语气凌厉尖锐,恭亲王府的其他人都为她捏她捏了一把汗,这个许尚武可是连王妃都敢伤的,小小丫头如此大胆,就不怕他一掌将她击成肉饼么? 可偏生不论她的话说得有多重,有多尖锐,许尚武只是与她分辩,却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而且,连声音都尽量放软了,像是怕吓着了顾桑苗似的。 「小苗,我真的很急,我只得这一个妹妹,看见她在床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默默流泪,真的很难受。」许尚武嘆口气道:「这么着行不?请你家公子出来,只要给了解药,其他我一既不追究可行?」 京城霸王许尚武竟然向一个小丫头低头,愿意让步,放下身段。 这事若说出去,人家肯定以为是在幻听。 王妃看傻了,怎么可能,这丫头有什么魔力,连许尚武这个狂霸王都对她低声下气? 「爷真的一大早就去了戏骑营。」顾桑苗道:「至于解药,毒不是我家爷下的,爷为何要给你解药?」 「你……」许尚武难得对人低声下气,闻言太阳穴青筋突突,气急败坏:「我不跟你说,总之齐思奕再不拿解药来,我就……」 似乎也知道火烧恭亲王府不怎么现实,突然手臂一伸,将王妃拎起:「告诉齐思奕,让他拿解药来换他老娘,否则,别怪我对王妃不客气。」 第二百五十八章:许尚武闹事 说着,拎起王妃就要走。 「你站住。」没见过如此说不通的人,顾桑苗闪身拦住: 「放下王妃!」 「用解药来换。」许尚武道。 「毒是我下的,不关我家公子的事,也不关王妃的事,许尚武,你不是很讲道理吗?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人是我。」顾桑苗冷静地说道。 「你?」许尚武眉头一挑,却并不意外,在他看来,顾桑苗会任何技能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这个丫头太强了,强到有些技能是他从没见过的。 被人年轻男人跟拎包袱一样拎在手里,毫无反抗之力,无助又害怕,更让王妃难堪的是,还是当着柳侧妃的面,当着王府这么多下人的面,让她出尽洋相。 王妃又气又怕,闻言大怒:「果然是你个小贱人,你还真会给王府惹祸,来人啊,来人,把她绑起来,交给许将军。」 面对许尚武,王妃胆小如鼠,敢怒不敢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桑苗是挺身而出在救她,人还在许尚武手上,就翻脸不认人,要把救她之人交出去。 「齐思奕怎么会有你这等不要脸的老娘!」许尚武不屑地将王妃拎得更高,突然,身后有劲风袭来,快如闪电,幸得他反应极快,揽着王妃一个旋,堪堪躲过,可右肩还是被袭中,痛得他呲牙,转身,果然见齐思奕一击得中,回到轮椅上。 「你果然会武功。」许尚武冷笑。 「放开我娘。」齐思奕面色平静,眸光却极冷。 「以前我就不相信,堂堂恭亲王大公子,竟然是个比女人还娘的废物,还真被本将军给猜着了。」许尚武眼里露出炙热的光芒,摩拳擦掌道:「来吧,打赢本将军,便放了王妃。」 他竟然要挟持王妃,用一只手跟齐思奕过招,明显就是不把齐思奕放在眼里。 「放下我娘,我与你过招,生死不论。」齐思奕道。 「除非你给我解药,不然,决不放过你娘,尽管放马过来,爷带着个累赘照样打败你。」许尚武狂傲地说道。 「爷,你歇着,杀鸡焉用牛刀,让桑苗先来。」 「一边去,爷不想跟你打。」许尚武皱眉,可他话音未落,顾桑苗手中精钢索飞出,锁住他的双腿。 许尚武不闪不避,冷冷一笑,屹立如山。 顾桑苗连拽好几下,这厮竟是纹丝不动! 她惊异地咦了一声,突然身随索动,整个人高高跃起,直奔许尚武头顶,在许尚武向上看之际,齐思奕动了,只见一抹白影无声无息绕着许尚武转了一圈,王妃便被他救走,而半空中的顾桑苗掏出短刀,对着许尚武的脑门心直接砸刺下。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精钢索然拽得死紧,许尚武被锁住了双腿,无法闪避,只能徒手抵御,如此一来,无论如何,杀不死,也会伤了他的手。 可是,他竟然脚在原地不动,身子往后一仰,以双腿为圆心,竟然转了一圈,不但躲过了兇险的一击,同时长臂一捞,将顾桑苗揽在了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连齐思奕也没想到,许尚武身体的柔韧性如此好,他可是个练外家重手法之人啊。 「好,小苗,既然你说是你下的毒,那就跟我走一趟吧。」说罢,许尚武点了顾桑苗的穴道,纵身掠起。 齐思奕哪里肯让他劫走桑苗,纵身要拦。 「别动,齐思奕,爷知道你有本事,可你再动一下试试,爷先卸了她的一条胳膊。」许尚武说着拧住顾桑苗的右臂。 齐思奕妖艷的桃花眼快要喷出火来,表情阴鸷森沉:「许尚武,敢伤她一根头髮,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不就是用毒么?上回爷是被你的模样迷惑,不小心着了你的道,告诉你,爷百毒不浸,你以前用过的那些毒,对爷已然没有作用了。」许尚武嘲弄道。 齐思奕也不能用毒,顾桑苗在他手上,投鼠忌器! 齐思奕气急败坏又无可耐何的样子让许尚武心怀大快,哈哈大笑地抱着顾桑苗扬长而去。 齐思奕待还要追,胳膊却被王妃死死拽住:「不能去,不能去。」 齐思奕缓缓回头,目光犀利! 王妃没有退让,仍坚持拽住:「不能轻易得罪许家,谁让她给人下毒了?去抵命也是理所应当,进府来后给咱惹了多少麻烦啊,你就别管啦。」 「若非为救你,以她的本事,许尚武捉她不到。」齐思奕冷冷道。 「她惹的祸,害得娘被打,被折辱,娘没有让人打死她算好了,现在也是她的报应。」王妃恼怒地大声道。 「打死她?」齐思奕冷笑:「很好,那你先打死儿子吧!」 「你……你竟然要为她去死?」王妃震住,随即暴怒:「你疯了吗?为个丫头去死?她算什么东西?不行,不行,以后谁也不许把那个小贱人弄进府里来,谁也不许。」 「母亲,别再让我听见一次小贱人三个字,你骂谁都可以,不许骂她,否则,我告诉父亲,让凌远当世子。」齐思奕面无表情道。 「你……」 这是王妃的七寸,她最恼恨的就是王爷一直迟迟不肯封齐思奕为世子,明明他就是嫡长子,偏偏要用他腿疾为藉口,让二房有了希望,让柳侧妃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得意。 原本王爷就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如果齐思奕主动放弃,王爷求之不得,正好把世子给了齐凌远,那自己这个正妃之位能保么?还有将来若王爷先走一步,在王府里,莫说高柳侧妃一头,便是与她抗争都没有底气! 第二百五十九章:许尚武闹事2 王妃泪如雨下,还想说什么,齐思奕已然走了。 许尚武一路抱着顾桑苗回了许府,正好遇上许子怀下朝来。 「尚武,你又在做什么?」见儿子又掳了个漂亮小丫头,许之怀眉头紧皱,保养得当的脸上显出几分不悦。 「爹,湘雪如何了?太医可想到了解救的法子?」许尚武问道。 许之怀满脸忧愁:「还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尚武,你想想办法啊,爹不能看着湘雪这个样子,爹难受。」 「正在想办法吶,爹您别着急。」许尚武说完,抱着顾桑苗一阵风跑了。 许之怀儒雅的脸上露出无耐之色:「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他那毛病几时才会好啊!」 随从道:「老爷莫担心,大少爷看着鲁莽粗豪,其实心细如髮,办事也稳妥。」 「只是他总这样胡来任性……外头闲话太多,总这样害人家姑娘,终归是不好的。」许之怀嘆了口气道。 「老爷仁慈,大少爷也是没法子,自染上那病之后,若不泄阳火便会……所以……慢慢来吧,只要找到对症之药,病就会好的。」 许尚武将人直接抱上了小阁楼,这里是他的地盘,谁也不能随便进来。 顾桑苗被点了穴道,直直地躺在床上,连指甲都没法动,真正又恼又烦躁,无比痛恨自己不会内功心法,没办法冲破穴道,这种被人控制如木偶一般不能自理感觉真的很不好。 许尚武把人放下手就风风火火地跑了,顾桑苗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这典型的男人卧房,墙上挂着弓箭和宝剑,唯一的一幅画也是万马奔腾图,文房四宝都搁置在桌上,看起来就没动过,屋里还有个不倒桩,许尚武这厮半夜睡醒也会起来练功不成? 反正不能动,就闭目养神,养些精锐,一会子好对付许尚武。 手脚不能动,脑子却转得更快,脑海里显出对话框的话面,真想问问小二哥,有什么现代科技是可以破解古代点穴手法的。 「别异想天开了,老实受着吧。」耳畔竟然响起小二哥懒散又调侃的声音。 顾桑苗大惊:「你怎么冒出来的?」 「不是你想我出来的吗?」小二哥道。 「我想你你就出来?怎么可能?」顾桑苗差点没惊出声来。 「安啦安啦,你是我第一个客户,你的活动我都会实时关注,必须要了解你穿越后的活动能力和生存能力,遇到困难时,小小的助你一把,不至让你还没两年就玩完了,我岂不很没面子?」小二哥道。 「你不会在我身上安了监视器什么的吧。」顾桑苗脑中警铃大作,什么实时关注,不会是实时监控吧,那她与美人主子亲热的场面他不也看见了?天啊! 「监视器这么low 的东西就别拿出来说啦,会惹人笑话的,穴道我没法给你解开,你也知道,我是斯文人,不喜欢动粗,所以对武功特虽的牴触……」 「什么斯文人,不就是很弱鸡很娘,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会解穴。」顾桑苗毫不客气地揭他老底。 「喂,哥我可是正经八百的直男,人家才不娘呢,娘那种气质,人家是在修练啦,可长相够不着啊,比不得你家美人主子,他才是真娘好不好。」小二哥嗲声嗲气故意拖着了声调道。 「也是,你想不直男也不行啊,就你那长相,要变性也只能当媒婆,当不了美女。」顾桑苗哈哈大笑道。 「哥是来救你的,别太不知好歹。」小二哥怒了。 「好好好,你很男人,别走啊,大哥,小妹正处水深火热之中吶。」顾桑苗真急了,他说来就来,说走就会走的。 「东西在系统箱里,自己找。」可他的声音却自远处传来,可见已经走远。 什么东西啊,就不能说清楚么?不知道人家手不能动么?自己怎么找? 正烦躁,门开了,来得不是许尚武,而是许太太。 只见她气势汹汹,身后跟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还有——齐昱! 「你果然没说错,尚武真把人给弄回来了,哈哈哈,太好了,小贱人,你也有落在本夫人手上的一天?」许太太得意地大笑道。 「夫人,你最好先忍一忍,许兄将她关在此处,肯定想要……那什么,到时候你是将她关狼笼,还是餵狗,都由得您了。」齐昱谄媚地说道。 「忍?好,为了尚儿我可以忍着不划破她这张水灵灵的脸,免得影响了我儿玩乐的兴致,但其他地方……哈哈哈,那就由得本夫人下手了,来人,拿牙籤来,给本夫人细细密密的戳,一寸好地儿也别留。」 两个粗壮婆子闻言立即冲上来,隔着衣服就用牙籤戳,还别说,这些婆子似乎施惯了此刑,手法特别巧,每戳一下都不会伤到皮肤,也不会折断牙籤,却让人又痛又酸,难受之极,而且如此密密緻致的扎下来,每一下都拨到筋似的酸!麻!痛! 顾桑苗不能动,痛感神经反而更加敏感,也得亏她能想出这样的刑罚来,要不了人命,却让人难受之极。 「好受吗?小美人儿,看你这个样子,爷这心里可真受用啊。」齐昱笑嘻嘻地,得意地说道。 顾桑苗强忍着,她知道自己表现得越痛苦,齐昱心中就会越爽,也更会如了许太太的意。 他们不就是想看她哭,想看她痛苦,想她求饶么?偏不。 这点苦算什么?姐是从小受苦受大的。 可是,小二哥说的东西是谁?能解现在的困厄吗? 正苦苦思索之时,外面响起一阵喧譁声:「走水啦,走水啦,太太,太太,您的厢房走水了。」 许太太大惊:「厢房怎会走水?哪边厢房?」 第二百六十章:奇怪的许二太太 「太太,说是左边小厢房。」婆子道。 「天啊,我的……」许太太转身急跑。 她带着婆子匆匆一走,屋里只剩下齐昱。 「想不到吧,你也有落在爷手里的一天,说说看,爷会怎么着你呢?」齐昱邪笑着走近前来,猥琐抚弄着顾桑苗娇俏的脸庞:「还真是个天生尤物呢,这模样儿,看得爷的小心肝都在颤,怪不得齐家兄弟和许尚武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说着他搂住顾桑苗,附身就亲。 顾桑苗出离地愤怒,她可以忍受皮肉上的酷刑,却最恨被人污辱! 如果不是手脚无法动,真会当捏碎他的子孙蛋。 而她的手才一碰到那处,齐昱就发出淫荡而又舒爽的申吟,顾桑苗又羞又恨,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她极度痛苦,心快要气炸,齐昱,姐记住你了,只要姐今日不死,他日必将你碎尸万段! 「齐公子,齐公子——」好在外在总算有人喊齐昱。 而齐昱在许家也不敢太放肆,更知道顾桑苗在许尚武心中的不一样,只好依依不捨地低下头亲了亲顾桑苗的脸,然后自己动手快速几下,解决了。 临走时,还不忘手伸进某处抹了把那脏东西给顾桑苗看:「小心肝,爷快被你弄死了,等着,等许兄玩完了,爷再好好疼你一回,一定要好好疼你。」 奇耻大辱! 活了两世还没被人如此猥亵,噁心之极,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下作的男人! 不能,不能一直这样,如砧板上的肉一样由人摆布污辱,小二哥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快想办法,想办法啊。 正着急时,门又开了,这回进来的却是许二太太! 她不会也是来折磨自己的吧,许湘雪是她的女儿…… 谁知,许二太太一进门便急急地跑过来查看她的身体,见她没有哪处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你没有被绑着,怎地不逃?」 她急切地在顾桑苗周身摸索了一遍,问道。 什么意思?她是来救自己的?怎么可能! 顾桑苗皱了皱眉道:「被点了穴。」 「点穴?那怎么办?是不是要有武功的人才能解开?」许二太太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道。 「嗯,应该是的。」 她美丽的眸子里隐隐有内光,急切而又慌张的样子不像是在装,难道真是来救自己的?为什么? 「那……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引开了他们,你又跑不得,怎么办?」许二太太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顾桑苗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特别想哭! 也许是先前的感觉太无力,太无助,让她有些许绝望,所以当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想要帮助自己的人时,坚强的意志就有所松懈,会把脆弱的一面泄露出来。 「不能让你呆在这里,不能,他会毁了你的,会毁了你的。」许二太太说着,冲到床前来,将顾桑苗扶起,背在背上。 她想做什么? 「太太,你……」 「我把你弄走,弄走,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真的不会害你。」 可她的身子太过瘦弱,顾桑苗又比她高出半个头,虽然身材纤细,可也有百十来斤,许二太太背起她来就很吃力。 可是,她还是很努力的将顾桑苗背着一步一步往门外移。 楼下传来声响,有人正朝小阁楼里走来。 许太太吓得一哆嗦,就将顾桑苗摔落在地。 她又急又难过:「疼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楼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太太,你……走吧。」顾桑苗看得出,许二太太在许家并没什么地位,如果她救了自己,会遭来什么样的处罚还未知呢,不能连累许家这个唯一的好人。 「不能,他是魔鬼,不能让你落他手里。」许二太太柔弱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拉着顾桑苗的双脚就往一 边的纬缦里拖。 终于在楼下之人走近时,将顾桑苗藏在了帏幔之后,她自己也躲了起来。 「小苗,你在跟谁说话?」来的正是许尚武,但他推门一看,床上之人不翼而飞,愣住:「人呢?」 「是不是躲床上去了?跟我捉迷藏吗?」许尚武似乎心情很好,弯下腰在床下看了一遍,没人。 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凛:「来人!」 一名黑衣人应声而出。 「谁来过!」 「大太太……」 「该死的!」 黑衣人话还未完,许尚武就蹿了出去,扔下一句话:「守好,再不许半个人踏入。」 黑衣人却拉开了帏幔,许太太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婆娑道:「辛贵,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你和他们不一样,求求你,救救这孩子吧,她姐姐也死在这个屋里,死在这个屋里,我不想……不想她步姐姐的后尘,求求你了。」 说着,许二太太扑通跪在了黑衣人面前。 她知道姐姐?她为什么知道姐姐? 可是姐姐不是死在茶楼里么?莫非许二太太弄错了,把自己看成某一个被害死之人的妹妹? 黑衣人面露犹豫:「可是太太,你也救不了她啊,外面戒备森严,大爷的脾气你也知道,你快走吧,让她留在这里,我不说就是。」 「是啊,太太,你走吧,别管我了。」顾桑苗也道。 「不行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许二太太泪如泉涌。 「要不,你把解药给我吧,我去求老爷,只要你给了解药,救了湘雪,我就让老爷放了你。」许二太太道。 原来她是讨解药来的。 兴许知道自己的臭脾气,硬来是怎么都不肯屈服的,所以来这一招,想软化自己的心,从而得到解药。 「如果我不给呢?」 「那我真想不出别的法子可以救你了。」许二太太道。 「你能保证拿到解药后,许丞相就会放过我?」顾桑苗讥诮地问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许尚武为妹求药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除了这个法子,我再也想不到别的了。」 许二太太哭道。 「你走吧,我就算有解药也不会给你。」顾桑苗冷冷道。 「为什么?你恨湘雪吗?她只是被我宠坏了,她不是坏孩子,她的心肠不坏的……」 「这是你们许家的事,与我无关,我与你,与许湘雪,与你们许家所有人都是仇人,我恨许家人,包括你和许湘雪!」顾桑苗无情地说道。 许二太太眼神一恸,正要说话,许尚武又沖了回来,待看到地上的顾桑苗时,狠狠瞪许二太太一眼,大吼道:「谁让你进来的?」 许二太太瑟缩道:「我……我来找她讨解药,湘雪……」 说着就哭了起来。 许尚武的脸色缓了些:「解药我会想法子,二娘,还有,毒不是小苗下的,你不要怪她。」 许二太太怔了怔,疑惑地看着许尚武。 「还不走?」许尚武不耐道。 许二太太嗫嚅了半晌才道:「她……她不是坏孩子,你……你能不能……」 许尚武眼神一横。 许二太太吓得一哆索,转身走了。 「怎么会在这里?」许尚武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走过来将顾桑苗抱起,细细查看她的脸,不放心地嘟嚷:「没谁对你如何吧。」 顾桑苗自然不会理睬他。 「齐昱那小子说得不错,象你这种又硬又倔的性子,只有把你变成我的人后,你才会对我死心踏地。」许尚武似乎也没想要她回应,又自顾自地说道。 顾桑苗心中大急,这厮真要对自己下手了吗? 将顾桑苗好生放在床上,许尚武开始给自己脱衣服。 他当真要…… 心急如焚,美人主子不是说过,不分再让她受半点欺负吗?人呢?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许尚武抓走,为什么还不来救? 遇事从不抱怨任何人的顾桑苗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怨气。 眼看着许尚武脱掉了外袍,并且往床上坐来。 「你……你去洗洗,脏死了。」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拖延,顾桑苗脱口而出道。 许尚武怔了怔,眸光一亮:「就知道你会嫌弃,不怕告诉你,刚才洗过了的,不信你闻闻,香着吶。」说着还真附下他那颗硕那大的头让顾桑苗闻。 该死的! 「那……那我还没洗!」急得眼睛发红,就盼着有人从天而降解救她。 「你的意思是,咱们……在温泉里……」许尚武热切而又暧昧地对她一勾眼眸:「行,小楼后面就有眼温泉,爷亲自服侍你好不好?」 说着还当真弯腰抱起她。 「你……你……」心急之下,美目泪光盈盈。 她素来坚强倔犟,再残厉的折磨也没见她低过头央求过,更没有哭过,许尚武几乎以为她不是正常的女孩子,不会哭!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她掉眼泪,俏丽柔美,娇娇弱弱,我见犹怜! 这样的她别有一股风味,越是坚强的女孩儿偶尔显出脆弱时,越惹人怜爱,心疼,许尚武的心都快化了,像哄小孩一样:「别哭,别哭,爷有经验,保证不弄疼你。」 「你他妈谁怕疼了?许尚武,老娘我是颗好好的白菜,不想被你这只猪拱了不行么?」顾桑苗破口大骂。 刚才还娇弱莲花,陡然变得彪悍起来,许尚武再次愣神,随即放声大笑:「小苗,你还真让爷开眼界,骂得好,骂得好,爷就喜欢你这样,清冷火辣娇柔百变,太有意思啦。」 「你他妈有本事就解开我的穴道,咱们再战一回,若输了,老娘我自个爬上你的床,否则,我咬舍自尽,你就等着奸尸吧。」顾桑苗说着舌头一歪,着势要咬。 「你说的啊,说话要算数!」许尚武道。 「除非你不敢,别告诉我,你征服女人从来都只靠阴招,不敢光明正大。」顾桑苗生怕他反悔,继续使用激将法。 「别激我,我知道你的小把戏多,若是别的女人,爷早撕了她的衣服上掉了,因为是你,爷才会用心些。不过,为了让你死心踏地的跟爷,爷就解了你的穴道又如何?」许尚武豪迈地说道。 穴道一被解开,血行流畅后,顾桑苗做了几次深唿吸,调整气息,然后自许尚武怀里跃下,退开几步,冷静地站在他对面。 她的眼眸湛亮如洗,眼神坚定而又果敢,全神戒备的样子像只遇到勐虎的小兽,拉开了架式,谁时准备进攻。 这样的顾桑苗真真让许尚武喜欢到了骨子里,越发觉得有趣,哈哈大笑道:「好,我让你三招,不过,说话要算数,若是输了,不可耍赖,不可寻死觅活,好好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决不耍赖,不过,如果你输了呢?」顾桑苗道。 「我会输给你?」许尚武感觉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一种可能,如果你输了呢?」顾桑苗坚持问道。 「放你走。」许尚武道。 「你还真大方,只是放我走吗?」顾桑苗讥诮道:「堂堂许大将军输给我这个不满十六岁的小丫头,传出去,你还要脸吗?」 「好,你说输了如何?爷答应你就是。」许尚武一挥手道。 「永远不许碰我,不许强迫我。」顾桑苗道。 「好,我答应你。」许尚武道。 「好,击掌为盟。」顾桑苗向许尚武伸出手掌。 许尚武怔了怔,这算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吗?虽然这种盟约他许尚武从来就没当真过,但难得她眼神真诚,神情极为认真。 「好,击掌为盟。」许尚武伸出手掌,在双手相触的一瞬,顾桑苗口中突然激射出一颗钢珠,直击他面门。 许尚武乍然而动,脚下如有神助般飘移寸许,钢珠擦脸而过,火辣辣的,能感觉到她的杀气有多重。 「好,够劲,再来。」许尚武不怒反笑,看顾桑苗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第二百六十二章:再杀许尚武 知道他武功高强,没想到强到如此变态的地步,方才故意利用他的大意,出其不意偷袭,结果还是失败。 顾桑苗也不气馁,也知道,跟他硬拼,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怕是连五招都过不了。 而这厮除了武功高强,还机敏过人,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应付他就很难,想要战胜,更是难上加难。 顾桑苗也不说话,如一尾灵活的鱼欺身而上,却不靠近他,只在周身游走。 许尚武不动,只是含笑看着她动作矫健地游走着,如同欣赏一段优美的舞蹈。 但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一秒,她的每个动作都在他的计算里,看似轻松大意,实则分毫未轻忽。 果然只是游走半圈,顾桑苗又出手了,这一回,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精緻的短刀,薄如蝉翼,软而韧,划动间,能听见软片拔动空气的声响。 这种刀,只要碰到,便能入肉三分,甚至切骨断筋。 许尚武唇角笑容不减,双足踏地不动,只是身子左避又晃,无论顾桑苗的功击有多快多狠,他都能轻易避开。 而且,三招早过,他仍没有还手。 而顾桑苗已然微微气喘。 接下来,顾桑苗什么招术都用了,软索,钢钩,弹珠,毒粉,一招一招全都试过,自己累了个半死,却未伤许尚武分毫。 她似乎也明白,这厮之所以不还手,就是想要累死她,让她精力消耗怠尽,然后他再轻轻松松地一举拿下她。 想通这一点,顾桑苗收起所有的武器,将最后拿出来的软鞭一扔,撒泼似地往地上一坐:「老娘玩不动了,你爱咋地咋地。」 他从来都知道她机智又百变,只是没想到,她单薄而瘦小的身体里,藏了那么多古灵精怪又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而她对那些武器都运用自如,如果对手不是自己,是一般的武者,只怕早被她这个没有半点内力的小姑娘给击毙了。 「你很强,一点也不弱。」许尚武由衷地赞嘆,然后慢慢走近她,向她伸出手:「起来吧,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顾桑苗眼圈一红,很不甘愿! 「好,愿赌服输,技不如人,我认栽!」 然后,她慢慢伸出手,将自己的柔夷放入许尚武宽厚的掌心。 「啊——」一声惨叫,许尚武暴跳开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盈盈笑着的少女。 「你……用的什么?」 他迅速点击着自己右臂好几处穴道,可还是来不及,那细如牛毛的银针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在他的脉络里游走,然后,产生一股强大的冲力,使得他的血脉膨胀起来,如果不是及时制住了自己的心脉,此时已然游至了心肺,早就一命乌唿了。 「想不到我还有这一招吧,许尚武,愿赌服输。」顾桑苗巧笑焉然,先前所有的百变武器与困兽之斗,都是为了这一刻做铺坠,穴道一解开,她就发现,小二哥给的礼物竟然是无影针,这种在传奇武侠里才见过的暗器,经过高科技改造之后,具有强大的能量与破坏力,一旦进入人的血脉当中,杀伤力极大。 「好,很好!」许尚武痛苦的连退好几步,强忍着来自手臂的灼痛,咬牙道。 「可我……还没有输,就算……废了这条手臂,制住你,爷还是绰绰有余。」 不得不说,许尚武是个狠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都狠。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笑出来,还能饶有兴趣地看着顾桑苗,然后,骤然发动,如雄狮扑猎般扑向顾桑苗。 顾桑苗确实没料到他还有余勇反击,身子一矮,平蹿出一米多远,堪堪避开,可下一秒,许尚武的长臂便抡着大拳砸来,顾桑苗又敏捷地避开,那一掌重重地砸在花架上,木屑四溅, 顾桑苗一直不攻只避,也不逃走,她虽无武功底子和内力,逃跑的技能却是一流,当年在丛林里被野兽追过,爬树攀岩全不在话下,上蹿下跳灵活如猴,许尚武连攻几下,都没能抓住,伤臂却因急烈的运动而血行加速,那根游针借势冲击着被封住的穴道,又痛又胀,血管像是要爆烈了似的,痛苦让许尚武不得不停下来喘气,一双虎眼却仍然死死盯着顾桑苗,如同盯着下一顿饱腹的美味猎物。 顾桑苗不急不躁,他喘气停顿,她便镇定自若地在原地等,这个人太强悍了,哪怕伤了他一条手臂,仍然敏捷又灵活。 真的很想掏出枪对着那颗硕大的罪恶的脑袋连续射击,可是,只有宝贵的几粒子弹,她知道,只要被他避开一颗,在下一颗子弹射出之前,手枪很可能被夺走。 枪这种东西一旦被许尚武得到,会给以后造成更大的麻烦。 她不能做没有把握的冒险。 「怎么样?看见爷这么辛苦,心里是不是爽快了许多?」许尚武甚至还有心情玩笑。 「你死了我才开心。」顾桑苗冷静而又没无表情地说道。 「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宝贝,算命的说了,祸害都会活千年,爷暂时还死不了。」 了字音未落,他的人已骤然腾空跃起,如大鹏鸟展翅直扑顾桑苗,他将自己变成了一张大网,堵住了顾桑苗可能逃避的所有出口,泰山压顶般重重砸下,顾桑苗看似避无可避,娇俏的小脸上晃过一抹慌张与无措,许尚武大喜,正要将她捕获时,伤臂突然鲜血四溅,血管在毫无准备之下当真暴裂了! 「嗷——」 许尚武发出嘶心裂肺的惨叫,饶是他强悍又极具忍耐心,还是痛得捂住手臂在地上打滚。 如果凌迟是让人难以忍受之极的酷刑,那所有的血管,在同一时间暴裂,便如抽筋剥皮一样的痛苦,比凌迟更扯动人的疼痛神经。 第二百六十三章:小遇险 顾桑苗清丽的小脸上被溅了几滴鲜血,她嫌弃的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抹去,蹲下:「许尚武,我真的很想看着你在痛苦中慢慢煎熬着死去,可我没有耐心了,天堂的姐姐等了很久,我必须,为她讨回公道。」 说着,顾桑苗拔着精钢短刀,正要割向许尚武的喉咙,黑衣突然而至,「叮!」的一声打落了她手中的短刀,下一瞬,四名身着统一的黑衣人将许尚武救开,并同时围住了顾桑苗。 其中一位动作娴熟地对许尚武止血治伤,很快便将他的手臂包裹住,其余三人同时向顾桑苗发起进攻。 「真是抱歉,小苗,除了这个心愿,其他的爷都还可以考虑,活捉,尽量莫要伤她!」下完最后一道命令,许尚武终于痛得晕厥。 而与此同时,楼下的护卫听到声响,也匆匆跑来,将小楼团团围住,为首的冲进屋来,看见满地的狼藉以及满身血淋淋的许尚武,脸色骤变:「该死,敢伤少爷,绝不能让她跑了,否则相爷会扒了咱们的皮!」 先前与许尚武的一番打斗,已然消耗了顾桑苗大量体力,而面前的这三个人,个个武功极高,且又是同一门派训练有素的杀手,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很有默契,只是几招,顾桑苗便气力难支,露出败相,若非身法灵巧,而许尚武又下过不能伤她的命令,早成被擒命。 妈的,许尚武那畜牲,愿赌不肯服输! 就在顾桑苗作困兽游斗时,一声龙吟虎啸震天,整栋木制的小楼被震得摇摇晃晃,不少人被那清越的吟啸声弄得耳朵发麻,头昏脑胀,待大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一抹白色颀长的身影飘然而来,强大的劲力随着影而至,将黑衣人一个个迫开,然后,顾桑苗被白影掳走。 许尚武被吟啸声震醒,眼里露出惊疑之色:「天苍 派的虎啸龙吟!怎么可能?天苍派不是早就没有后人了吗?怎么还会有人会虎啸龙吟?」 「爷,是恭亲王会的齐思奕,就在楼下。」长随黑沉着脸道。 「打上门来了?好哇!」许尚武痛得眉头直跳,唇角却还勾起一抹兴一致盎然的笑意:「传十八斗罗!爷倒要看看,他的虎啸龙吟有多厉害。」 十八个白衣白罩,浑身上下只看得见两只眼睛的人闪电般从天而将,迅速将齐思奕一顾桑苗团团围住。 熟悉的,淡淡的清香充盈在鼻间,怀抱不是很宽厚,却坚实且温暖,他,终于来了! 虽然仍坐在轮椅上,但在顾桑苗心里眼里,满院的男人没有一个比他更高大伟岸,没有一个比他潇洒帅气,他是她心中的神,尽管这一次她的神来得有点晚,但她知道,他肯定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十八名顶尖杀手,齐齐拔出腰间佩剑,直指顾桑苗和齐思奕,剑尖寒光凛凛,杀气逼人! 齐思奕置若罔闻,一双美眸焦急而又心疼地上下打量着顾桑苗: 「可有受伤?」 顾桑苗轻轻摇头。 「我来晚了。」说这句话时,他声音低沉黯哑,带着浓浓的自责有一丝后怕。 只要他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桑苗一直是孤独的,像只被遗弃的独狼,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孤寂的旷漠里,没有家人,很少有朋友。 所以,初初穿越过来,被姐姐无微不至地疼爱着时,她感觉很幸福,虽然幸福时光很短暂,却让她铭记于心,永世不忘,所以,姐姐的惨死才让她如此痛恨,才让她难以释怀,这一世,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所以,他点点滴滴的关爱疼宠才让她如此在意,珍惜。 虽然不过分别一个时辰不到,却让二人有种隔世重逢的喜欢与艰辛,十八个杀手可没有耐心等二人互诉衷肠,手中长剑整齐划一地施出一招,同时向二人攻来。 「别伤小苗!」许尚武然痛得咬牙切齿,却还不忘叮嘱。 十人第一式只是给个警告,第二式招式才出,便感觉有狂风大作,吹得人争不开眼,明明晴天白日朗朗干坤,却突然乌云滚滚,沙石滔天。 「阎罗十士!」素来天崩地动不露声色的齐思奕脸色瞬间凝重,赫然道。 顾桑苗自然不知道什么阎罗十士什么,但那十人招式一出便天地变色,方才若非在齐思奕怀里,自己怕是如一片孤叶般被十人发出的阵气给颳走。 可见这十人齐出招时有多可怕。 「公子……」 如此强大的阵势,他一个人再强大,也势单力薄…… 「抱紧我!」他却沉静地道了一声,然后,自轮椅上缓缓站起,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轻薄如蝉翼的软剑,毫无烟火气地朝十人阵中划出一剑,那一见,看不出有半点奇特之出,平淡之极,可大作的狂风却骤然而止,风沙也瞬间消停。 看不清那十人脸上的表情,许尚武的脸色却没有了方才的得意与势在必得,他吃惊的『咦』了一声,脸色也变得凝重。 就在他那一声「咦」还没落音之时,齐思奕动了,身子如闪电一样闯进十人阵中,顾桑苗将自己挂在他背上,只见刀光剑影,碰撞间,火花四射,十人的招术奇特且迅捷,招招都攻齐思奕不备,可齐思奕却能险之又剑的化开,且能找到意想不到的机会伤人。 十人因为得了许尚武的命令,不能伤害顾桑苗,所以投鼠忌器,只能攻齐思奕正面,反而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如此一来,他便能更集中精力对付面前之人,几招过后,十人已有二人被斩断手臂,血流如注。 「少爷,此人太强悍,为个女人损伤十斗罗士不划算。」许尚武的长随着急地劝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小遇险2 「齐思奕,你当真要让小苗当你的档箭牌吗?」许尚武血脉里的无影针仍在,仍痛得锥心刺骨,恼火道。 「我既带着她,就能护她周全。」齐思奕一边与剩下的八名斗罗士过招,一边气定神闲地回道。 「耗死他,他的腿坚持不了多久。」许尚武怒道。 十斗罗士又伤了一个,只余七个。 这七个人被杀出了血性,齐思奕是他们平素难遇的高手,伤了三个同伴以后,反而越斗越勇,而人在激动之下便会忘形,有四人攻齐思奕正面,更有三人在后面进攻,七人本就心意相同,配合默契,前面佯攻,后面之人故意剑尖指向顾桑苗。 其实他们不太敢重伤顾桑苗的,毕竟有许尚武的命令在前。 一阵电光火石之后,顾桑苗果然毫髮无伤,齐思奕却浑身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他那么强大的人,以他的武功,刚才这一击自保完全绰绰有余,怎么会伤成这般模样? 既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是为了护她周全,才故意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的剑下,所有的攻击都由他一个人承住,而她被他护得死紧,半根毫毛也没被伤到。 顾桑苗大恸,扶住摇摇欲坠的齐思奕:「你……干嘛呀……他们……伤不到我的。」就算伤,也不会致命,顶多是点皮肉伤,那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的。 「我……说过,要护你周全,可是……我还是来晚了,让你受……苦了。」齐思奕半个身子歪靠在顾桑苗身上,一脸愧疚,剑尖仍然指着那七个人,神情戒备,随时准备再战。 「我没怪你,我知道你已经来得很快了。」他的腿本就有伤,每多站立一秒,就是一秒的折磨,为了救她,他已经全力以赴了,她真的没有怪他。 以命相护!既便心冷如铁的许尚武也被齐思奕的举动惊住,自问易地而处,自己肯定做不到这样,这个看似柔弱娘气娇美的男人,比他想像中要坚定勇敢,更痴情孤绝,一个对自己都狠心的人,是很难对付的对手。 「我杀了你们——」顾桑苗出离地愤怒,她捡起地上一把长剑,沖向那七个人,领子却被扯住拎回来:「让我歇会儿。」 她虽然机敏能干,可那点本事在斗罗死士面前不堪一击,这样冲过去是死路一条。 顾桑苗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无能,这种当累赘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她不要成为他的包袱! 终于,她自淘宝箱里拿出手雷,跑不了顶多同归于尽! 手却被捉住,手中的雷也被他不露声色的没收。 「咳……咳……」齐思奕咳了两口血,艰难道:「你不信我么?」 顾桑苗的心在滴血,拼命摇头:「不是,我信你,信你的。」 「那就站到我身后,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又缓缓举起剑。 而那七人看着他满身的伤,心中也升起了股敬意,这是来自武者对敌手的尊重。 所以才没有在他重伤稍许歇息之际趁虚而入,而是停在旁等待。 当眼前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已然强弩这末的人再次举起剑时,他们心有不忍,却并没有轻怠,也齐齐挺剑相迎! 白光晃动,人影穿梭间,顾桑苗又听到几声惨叫,只见七人中,又有两人被砍掉了手臂,而余下那五人与其说受伤,不如说是惊呆了。 一个浑身遍布伤口,血流如注之人,竟然还能一招之内再伤他们两名同伴,这已经不仅仅只用强悍二字来形容了。 要知道,他现在左肩琵琶骨已刺穿,右大腿上插着一把短刀,肋骨还被削断了三根,背后更是被砍了四剑,这样重的伤,莫说伤击,便是每动一下,都会牵痛伤口,神经如此强比到麻木的地步,他有没有当自己是个血肉之躯,是个人啊! 齐思奕确实到了强弩之末,这一招完后,已然身体趴伏在顾桑苗肩头,美丽的桃花眼变得更加妖异阴冷,紧盯着剩下的四个士死。 「杀了他,后果我来负!」齐思奕的坚忍与强大,令许尚武更不安,许家岂止要权倾朝野?他还有雄心壮志,宗室里不应该有齐思奕这样的人存在,否则将是他的大麻烦。 「住手!」正当剩下四人执剑扑上之时,楼下传来一声冷喝。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 齐思奕手中剑一松,掉落在地,对着顾桑苗虚弱一笑:「他总算来了。」然后整个人就晕倒在顾桑苗怀里。 该死!皇上怎么来了! 虽然许尚武从来没把皇帝放在眼里过,可许丞相的表面功夫却一直做得很好,皇上拉着许之怀一同来,自然是为了营救齐思奕。 「怎……怎么回事?丞相,你家里是……兇杀现场吗?」少年皇帝看着满地的断臂残肢,差点回身呕吐,怪不得奕哥哥让他赶来,原来许家真的……在杀人! 「皇上,臣……」许之怀一时被小楼里的惨状惊到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皇上,有刺客行刺微臣,臣府中护院奋起反击,才造成现在这个样子。」许尚武那手胳膊差点废了,现在还疼痛难忍,粗声粗气道。 「刺客?刺客在哪里?朕为何没看见?」皇帝铁青着脸道。 都说许家养了杀手死士,母后还不信,自己也不想相信疼爱自己的丞相真的会是那要造反的人。 地上那几个伤者,穿得那般奇怪,傻子也看得出不是什么普通的护院。 「刺客就是朕的堂兄吗?还是她……一个弱小的女子?」皇帝怒道。 「皇上瞧不见吗?臣的手臂快废了,没有刺客臣会故意自残?」许尚武蛮横地吼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昏迷 「尚武!不许对皇上不敬。」许之怀头痛,那女孩子相貌清丽娇俏,儿子的习性他也知道,这回怕是碰到了硬茬子,说了不让他与恭亲王府起正面冲突,就是不听。 「是,爹!」许尚武还是很尊重许之怀的,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可一双虎眼还是横着皇帝。 「朕现在就要把奕哥哥带走,丞相大人,你没有意见吧。」小皇帝怒沖沖道。 「不能带走。」许之怀正要说话,许尚武蛮横地喝道:「爹,是他给湘雪下的毒,儿子也是想逼他交解药才会如此的。」 「是啊,皇上,湘雪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吶,太医又束手无策,若真是恭亲王大公子下的毒,还请皇上……」许之怀为难地说道。 「许尚武,没让我瞧不起你,愿赌服输!」齐思奕血仍在流,这个流法,非血尽而亡不可,顾桑苗快急死了。 许尚武怒视着她:「你对我使诈!」 「许尚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一个毫无半点武功的女子,敢与你这个武功高强的大将军拿命来比拼,你说我使诈,你的意思是让我硬碰硬与你硬拼?你还要不要点脸啊,我若不用点计谋,岂不早死在你手里?你会上当也只能怪你自己愚蠢,还好意思怨人!」顾桑苗气急,破口大骂。 许尚武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辱骂,又得脸都白了,偏偏顾桑苗又句句属实,句句点中了他的痛处,恼道:「若非爷捨不得,又岂会中你的计,爹,无论如何,得让他们先交出解药,救了湘雪再说。」 「许尚武,我虽恨你,可以前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今日过后,你在我心里,便是一条臭虫,一条不讲信用,没有道德可言的臭虫!」顾桑苗鄙夷地骂道。 许尚武气得浑身发抖,手臂青筋突起,当大家都以为他会暴怒之下杀了顾桑苗时,他低头怒吼:「放了他们!」 许之怀:「可是解药……」 「放了她们,解药儿子再想办法!」许尚武兇狠地瞪着顾桑苗,咬牙切齿道。 连小皇帝都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有自信,能在蛮横又霸道的许尚武手下救回齐思奕。 恭亲王府,太医在忙忙碌碌,王妃坐在正堂泪流满面,恭亲王焦急地来回地踱着步子。 终于,太医出来。 「怎么样?奕儿的伤怎么样?刘大医。」恭亲王急道。 「还好,断的内都接上了,只是右肋断骨伤到了内腑,内出血还没有能止住,正在想法子,王爷莫急。」太医急急地洗了个手,喝了口茶后又进了内室。 顾桑苗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绞手指! 她在反省,是不是太任性了? 如果当时没有一气之下给许湘雪下毒,许尚武就不会错怪齐思奕,也不会找到恭亲王府的门来闹腾,自己也不会被他掳走,齐思奕更不会伤得这么重。 「王爷,都是桑苗那个小贱婢,不能再留了,再留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害死奕儿的,她真的会害死奕儿的。」屋里传来王妃的哭闹声。 恭亲王嘆气道:「当初就不该把她招进府来,你看奕儿现在这个样子,能让她走么?拿命救回来的人,醒来还不把王府掀翻了去?」 「那就让她继续呆着,祸害奕儿么?」王妃哭道。 王爷也不知该怎么办:「总之不管怎么着,你先别在这事上哭闹,一切等奕儿醒了再说,别在他养伤的时候还为那丫头纠心,否则伤好得慢不说,保不齐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应该走么?自动离开,他就不会怨怪王爷和王妃了吧。 顾桑苗呆呆地回头望太医正忙碌的卧房,有多少次她坐在屋子里,吃着他亲手做的火锅,他在一旁安静地看书,偶尔微笑地看着她因为辣而呲牙咧嘴…… 画面好温馨! 原来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才会留恋过去不经意的点滴温情,好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他醒来后,不见了自己会怎么样? 会如王爷说的做傻事吗? 明明就是个沉静稳重而又有城府之人,却总在遇到自己的事后变得急躁而暴戾,就像王妃说的,自己是他的克星么? 「小苗,你怎么坐在这里?」黄莺端着一盆水出来倒了,返回时看见她,惊讶道。 「没事,就是坐坐。」顾桑苗尴尬地要起身,黄莺却走过来,同她一样坐下:「怎么?在担心爷?」 「是啊,他伤得很重。」顾桑苗幽幽地看向远方,无聊地揪着脚边的枯草根。 「确实伤得很重,太医说伤了内腑,听说又发热了,正在想法子退热。」黄莺圈红红道。 发烧?伤口感染了?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发烧会很危险的。 顾桑苗霍地起身往屋里跑,却被黄莺拽住:「你做什么?」 「我要去看爷。」顾桑苗急道。 「你别去,王妃正在气头上吶,你一去肯定又要吵起来。」黄莺道。 是啊,王妃和王爷肯定不愿意见到自己,一定会阻拦,可是…… 「黄莺,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一定要见爷。」顾桑苗捉紧黄莺的胳膊央求道。 「可是……」黄莺一脸为难:「王妃和王爷就在正堂,去爷的屋里必须经过正堂……」 「那……你找两个婆子在那边喊,就说走水了……」 「你够了,桑苗!」黄莺一把甩开顾桑苗的手:「你自己疯,一再地害爷受伤受苦就罢了,别拾掇着我也跟你一起疯,爷伤成那样,你想过王爷和王妃的感受吗?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为爷已经很伤心难过了,你还要在府里闹腾?」 顾桑苗羞愧满面,是啊,自己凭什么闹腾?因为要达到目的就不顾别人的感受? 顾桑苗,你几时变得如此任性妄为又自私自利了? 「黄莺姐姐……」 第二百六十六章:救主 「别叫我姐姐,我受不起!」黄莺怒道:「想想吧,从你进府以来,给爷添了多少麻烦,让爷有多为难。」 黄莺说罢,甩袖而去。 顾桑苗懊丧地蹲回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是啊,他们说的没错,从自己进府以来,就给他添了好多麻烦,为了救她,受伤就有好几回,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么? 可就算是离开,也要等他伤好之后,至少要弄来抗生素,让他退烧之后才走。 对,得先找小二哥弄到抗生素再说。 找到避静处,顾桑苗启动淘宝系统。 「你在哭!」几乎一开机,小二哥就蹦出了这样一句。 顾桑苗瞪大眼睛,然后四处查看,鬼影都没看到一个。 「你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什么鬼,我若有那功能,早上中央电视台挑战不可能节目了。」 「那你怎么……」 「知道你在哭?脑子这种东西你没有,小爷我还是有的。」小二哥截口道。 「臭屁!」果然跟小二哥聊天心情会轻松很多:「你真的在我周围按了监控?」应该不能吧。 「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没脑子,监控这种东西能安到你那个时代?那我也可以坐时光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穿越旅行了。」小二哥不屑道。 见她半晌没有回音,又耐着性子解释:「无影针你用了,可以想见后果,而你施针的那个人势力不是一般的强大,你肯定逃不走,所以你家美人主子肯定会救你,这一救,肯定又要受伤,然后你肯定会自责,所以后面的我就不用再说了吧。」 顾桑苗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如同遇到了亲人一般,满肚子的委屈都想要向他诉说。 「你来找我肯定不是哭给我看的。」小二哥发了个白眼表情。 「我要抗生素,沙星类或者青霉素都行。」顾桑苗道。 「不行!」小二哥不加思索:「你会改变歷史和现状,这种药不能出现在那个时代。」 「怎么不行?枪枝手雷还有鸦片都可以,为什么抗生素就不可以?」顾桑苗怒了。 「你知道抗生素的出现对人类的改变有多大吗?给你抗生素我会遭雷噼的,老天会惩罚我。」二小哥道。 「你开价,等他好了,给你两幅画好不好?」顾桑苗知道,小二哥有小二哥的难处,他也有行规的。 「四幅都不行。」 她打好了主意,等他一好转,她就走,以后一幅画都难,说两幅不过是暂时骗小二哥的,他竟然说四幅都不行。 「真不行?开多大的价都不行?」顾桑苗问。 「不行,有市无价,这种东西不能卖,卖了哥不仅会失业,还会关监牢。」小二哥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行,如果他病情好转也就罢了,若是他死了,你也可以来给我收尸了,正好少个麻烦。」说罢,顾桑苗毫不犹豫关了系统。 然后向后一躺,仰望星空。 果然系统又滴滴滴在响。 顾桑苗故意置之不理,一副铁了心要陪齐思奕去死的样子。 「十颗青霉素,再多一颗都不行了。」脑海里果然想起小二哥恼恨却又无奈的声音。 「皮试药剂呢?」顾桑苗问道。 「没有。」声音由近至远。 没有皮试怎么能行?过敏怎么办?会要人命的! 顾桑苗忙打开淘宝系统,小二哥的头像却再也没有亮起来,那厮关机走人了。 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该死,没有皮试药剂,跟没给药有什么区别? 「你果然在这里。」齐凌远跃上屋顶,在她身边躺下。 「天寒地冻的,二爷不睡在暖被窝里,到这里来晒月亮?」顾桑苗枕着手看着稀稀拉拉几颗星的天空。 「你为什么不睡在暖被窝里?是不是父王和大娘骂你了?」齐凌远送过去起身子,关切地看着她道。 「不用你管。」这话正戳到顾桑苗的心事,鼻子泛酸。 「我没想管。」齐凌远道:「不过,你这样自责也没用,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许尚武那个畜牲。」 顾桑苗没有说话,许家与恭亲王府素来不和,但以前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自从自己入府来以后,表面的和平打破了,两方差不多已经撕破了脸,或许王爷和齐思奕的谋划也因为自己而又改变,有些事情怕是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迫暴露了。 比如说,齐思奕的毒功和武功。 他以前一直是以温柔无害的形象示人的。 「二爷,帮我看看他好不好,有没有发烧,严不严重?」顾桑苗突然坐起,拉住齐凌远的手央求。 她的手很柔软,也很冰凉,可见一个人在这屋顶吹了有多久的冷风。 齐凌远将她的手反捧在手心里:「穿这么少还非要呆屋顶上,王府这么大,就没个地方让你一个人独处么?说了让你跟着我,又不听,瞧瞧这手……」 「帮我看看他好不好?」顾桑苗没感觉冷,一颗心全在齐思奕身上。 「全大梁朝最好的太医都在,我去看了也没有用,父王和大娘都在呢,肯定会好的,你别太担心了。」 连帮她看一眼也难吗?顾桑苗缓缓挣脱他的手。 「你答应我先回屋,我就帮你看。」齐凌远不容分说地一把将她拽起,急掠而下。 「好,我回去呆着,但你要帮我。」顾桑苗难得听话的往自个屋里去。 齐凌远一路陪着她,到了屋里,她往自个屋里去,他去正堂。 她住的西厢房其实就在齐思奕卧房的对面,自然要经过穿堂。 张妈妈和几个婆子正在穿堂里聊天,见了她眼里都露出鄙夷之色。 「瞧见没?方才是和二爷一道来的,这么晚才回屋,还由二爷陪着……」 第二百六十七章:柳侧妃的手段 「就是啊,王妃说得没错,她就是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勾引男人,那天你是没瞧见,那个许尚武啊,魂都快被她勾没了,被抓去那么久,保不齐早就被……那什么了,大爷还费那劲救她回来做什么?早成破鞋了吧。」 「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瞧她平日那副目下无尘的样子,装得比谁都清高,不过就是个会勾引男人的货色。」 「这回王爷肯定容不下她了,瞧着吧,铁定会被赶走。」 若在以往,顾桑苗不撕烂这几人嘴也会给点教训。 可现在她连教训别人的心情都没了,反正是要走的人,她们爱咋说就咋说吧。 默然地往前走,手却被拽住:「你拽个什么劲啊,见了张妈妈也没说行个礼,当自个是谁吶?」 是王妃跟前的二等丫头秀珠。 张妈妈是王跟跟前得力的管事婆子,平素在王府也有些地位。 而秀珠因为等级原因,是不能进内室的。 顾桑苗停下,向张妈妈福了一福:「给妈妈请安。」 「跪下!没等没极的,还真当自个是个人物了,不知道给张妈妈行礼是要下跪的么?」 下跪乃是大礼,何况张妈妈地位再高,也是奴才,又不是主子,凭叙自己要下跪? 看来有人是看她落魄了,故意落井下石捧高踩底来了。 顾桑苗实在没心情跟这些人斗嘴皮子,不就是下个跪么,跪就跪吧,又不会掉肉。 说着,她顺从地入跪。 秀珠和张妈妈两个惊讶得嘴巴能吞进两个鸡蛋,以她的性子,不是该当场发作,跟秀珠闹起来么? 张妈妈看了秀珠一眼,故意半晌没叫顾桑苗起身。 秀珠便一脚踩在顾苗手上,还使劲蹂着。 十指连心,顾桑苗痛得差点一拳打翻她,可她还是强忍着。 她们是在故意挑事,而且如此大胆过份,分明就是受了指使的。 有人想故意激怒他,趁王爷在,好将她立即赶走。 她是要走的,但不是现在,那个人还昏迷不醒,还不知病况如何,她不能自私地扔下他不管。 「放肆!谁让你这样对桑苗的?」齐凌远很快出来,一耳朵甩在秀珠脸上。 秀珠捂着脸不敢支声,张妈妈道:「桑苗打碎了奴婢的手镯子,所以才……」 「对,对,张妈妈只是问她几句话,她就打碎了妈妈的手镯子,那可是王妃娘娘赏的,妈妈气急了就罚她道歉……」秀珠顺着张妈妈的话往下编。 齐凌远没理人她们,将顾桑苗扶起,捧住她的手。 虽然秀珠穿的是布底鞋,可顾桑苗娇嫩的四根手指还是被踩得红肿,有的地方还破了皮。 「没事的……」 顾桑苗的话还未完,齐凌远勃然大怒,抬脚踹翻秀珠。 张妈妈一声尖叫,秀珠也趁势捂着肚子大哭起来。 王爷和王妃果然自正堂出来。 「出什么事了?」王妃怒道:「不知道大爷在治伤吗?这个当口你们还敢闹腾?」 「回王妃的话,是……桑苗,她……她先是打碎了您赏给张妈妈的手镯子,又责骂奴婢,奴婢只是小惩她两句,二爷就……」秀珠跪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又是你,奕而因为你生死未卜,你就不能消停点么?凌远,你又是是为什么?」王妃怒道。 「父王,大娘,莫听这个贱婢的,她胡说八道……」 「凌远!」王爷的眼神却落在齐凌远捧着顾桑苗的手上。 顾桑苗忙收回手,可已经来不及了,王爷眼中已有不悦之色。 「王爷,您看看,您看看,不止奕儿,凌远他也被这个臭丫头勾了魂,不分青红皂白了,张妈妈可是跟了妾身几十年的老人,她的为人行事您还不知道么?」 「父王,不是的,儿子出来就看见小苗是跪着的,秀珠在踩她的手指……」 「住口!」齐凌远越替顾桑苗辩护,王爷便越生气:「来人,把她关起来,等奕儿好后再作定夺。」 「等等,父王!」齐凌远不甘心:「您忘了若不是小苗,儿子可能被赵云起那厮给害死了吗?她救过儿子的命,儿子感激她不应该吗?」 王爷皱眉道:「那也不是能恃功无理。」 「父王,小苗是讲道理的人,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摔碎张妈妈的手镯的。」齐凌远说着一把捉住手张妈妈的手腕,举起,手镯明明就还在: 「坏了的手镯呢?在哪?」 所谓摔坏手镯不过是秀珠临时撒的一个谎,张妈妈怎么捨得真将手镯坏碎? 张妈妈果然脸一白,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秀珠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在这里,奴婢觉得可惜,捡起来了。」 还真有一包手镯的碎玉片。 「凌远,你还有何话说?」王妃道。 「既是方才摔坏的,那你手上为何还戴着同样的两只手镯?莫非你买手镯都是买三只的?」齐凌远亮出张妈妈的手腕道。 「那是……」齐凌远如此较真是张妈妈没料到的。 「够了,凌远,就算她曾经救过你,如今将你大哥害成这个样子,我们王府也不欠她的了,我也不想追究她,让她走吧,别再呆在王府,让人心烦。」王妃道。 「大娘……」齐凌远还想要替顾桑苗说话。 「给她二十两银子,收拾东西让她走。」王爷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不容置疑的意思。 顾桑苗默默地起身朝自个屋里走去。 齐凌远又气又急又难过,跟着进来道:「小苗,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走的。」 「二爷,你刚才看过了,大爷的病情如何?」顾桑苗却急切地问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柳侧妃的手段2 「内出血已经止住,可高烧不退,太医能用的药都用了,还是没办法,最遭糕的是,他腿上的毒因伤而开始向周身漫延,太医说,如果到明早高烧还不退,就有性命之忧,所以大娘和父王才会将所有的怨气都怪罪到你头上,小苗,委屈你了。」齐凌远道。 「毒素向周身漫延……」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顾桑苗心急如焚:「不行,我一定要去看他。」 说着她就往外走。 「不行,大娘和父王不会让你去的。」齐凌远拦住道。 「我一定要见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没怪王妃和王爷,二爷,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吧,见见他。」顾桑苗哭道。 「小苗,太医正在想法子救他,你又不是医者,进去也没有用,还是先在屋里等着吧,一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齐凌远嘆了口气道。 「我的儿啊……」外面传来王妃的痛哭声。 顾桑苗的心咚地往下一沉,不过一切沖了出去,刚到大堂门口,就被两个婆子拖住:「王妃有明令,不许你进去。」 齐凌远随后赶来:「出什么事了?大娘为何如此哭?」 「大爷在抽筋,太医也束手无策,高烧太厉害,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能救大爷。」顾桑苗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 「拖出去,拖出去,乱棍打死,打死!」王妃一见顾桑苗更是火冒三丈,不顾一切地大声道。 两个婆子拖着顾桑苗往后走,齐凌远两手一拽,将两个婆子甩开,抱住顾桑苗道:「小苗,别添乱了,你这样进去,只会让父王和大娘更加恼你恨你。」 「放开我,我能救他,我真的能救他。」齐凌远力气太大,顾桑苗一进挣不脱。 还让他抱离了正堂。 出了正堂,齐凌远才放开她,心疼地替她擦着泪:「小苗,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要不去屋顶看星星也行。」 「二爷,我说的是真的,我能救他,他必须要退烧,不退烧真的很危险。」顾桑苗急得眼睛都红了,没有人信她,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 「刘太医是朝中最好的太医,他都没有法子,你一个小丫头,又没学过医……父王和大娘不会相信你的。」齐凌远道。 「你也不相信我对吗?」顾桑苗大声道:「齐凌远,我没求过你什么,这一生只求你这一回,让我进去看他好不好,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让我进去看看他,我真的能救他。」 齐凌远还想劝说,却见顾桑苗扑通跪在自己面前,心顿时往下一沉,如失重了一般悬起。 自认识以来,她一直是骄傲的,自信的,清冷孤高的,虽是丫环身份,却那样的自尊自爱,那样倔犟自强,可为了齐思奕,她一日二次屈膝下跪苦苦哀求。 心湿湿粘粘的闷痛,有种暴躁的无力感。 可看着泪水涟涟满是哀求的眼,他心疼了: 「你做什么?快起来!」 「我给你磕头好不好?二少爷,我给你磕头。」顾桑苗说着当真勐地磕了下去。 咚咚的闷响,就象捶在自己的脏器上一般。 他不由分说将她拽起:「好,我送你进去,不管谁阻挡,我都送你进去。」 说着,她拽住她一路往谨园正堂里沖,护卫拦住踹飞,婆子拦住照样踹。 终于到了正堂,王太医正急出一口燎泡跟王爷在说话:「下官真的无能为力了,大公子一直昏迷为醒高烧不退,毒素已然漫延至胸腹,除非有奇蹟出现,否则……」 「否则什么?」王妃的心拎得老高,紧张得快要暴裂。 「对不起,王妃,下官无能!」刘太医嘆息一声道。 「不,不,我的奕儿他才二十岁,他才二十岁,他不能死,不能死!」王妃如疯了一般放声大哭。 王爷也老泪纵横,悲痛万分:「奕儿,父王……对不住你啊。」 「滚开,让爷进去。」齐凌远闯了进来。 「她怎么还没死,怎么还没死?都是这个扫把星,是她害了奕儿,是她害了奕儿,王爷,打死她,打死她。」王妃悲痛欲绝地指着顾桑苗大骂。 「凌远,干什么?把她拖下去。」王爷也愤怒道。 「我能救他,王爷,我真的能救大公子,求您让我进去。」顾桑苗跪下道。 「太医都束手无策,你能救?你是嫌奕儿死得不够快是吗?」王妃大怒道。 「王爷,让我试试吧,既然太医束手无策,让我试试又何妨?」顾桑苗央求道。 「不行,谁知道你存着什么心?不能让她见奕儿,奕儿就是她害的。」王妃哭道。 「你够了?你还是不是大爷的亲娘?我说有法子治他,你为何一再阻拦?多耽搁一刻,大爷就多一刻的风险,你是想眼睁睁看着大爷死吗?」苦求不行,只能来硬的。 「你……你……你……」王妃气得说不出话,王爷却沉下脸道:「小丫头说话可以负责任,本王看在你救过凌远的份上,一直在容忍你,你方才的话太放肆了。」 「王爷,大公子命悬一线,我真的有特效药可用,还请王爷让我进去试一试。」顾桑苗恳求道。 「王爷,不能让她进去……」 「好,本王就让你试一试,不然本王将来也会后悔,只要有一线希望救治奕儿,本王都不会放弃,不过,本王话说在前头,若你一派胡言欺骗本王,本王绝不手软。」恭亲王道。 「好,我愿立下生死状,若桑苗不能救活大公子,任由王爷处置,绝无怨言。」顾桑苗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心疼 顾桑苗的心疼得滴血,捉住他的手道:「嗯,我知道,我不怕,不怕,知道你在,你会救我。」 边说边拿出药片往他嘴里塞。 从没见过胶囊这种东西,刘太医急道:「姑娘,你这是什么东西?」 「拿水来。」顾桑苗没功夫给他解释。 「姑娘,大公子命悬一线,若是你的药太过霸道,很可能会加速他的死亡。」因为没见过,所以刘太医怀疑顾桑苗给的是道观里的丹药之类的东西。 真正的大夫是不相信那种东西的。 那可以让人迴光返照,看似病情好转,其实是加速了病情恶化。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没有皮试药剂,顾桑苗也只能乞求老天眷顾,希望齐思奕不会青霉素过敏。 刚用水送服下两颗药剂,头髮就被人揪住:「死马当活马医,你把我的奕儿当什么?」王妃疯了一样揪住顾桑苗就打。 好在王爷进来喝道:「闹什么?奕儿还在病中,你能消停点么?」 王妃这才哭着松开手,顾桑苗披头散髮立在床边,两眼死死盯着刚服过药的齐思奕,双手合什祈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药在胃中消化还要一般时间,没那么快见效。 「咦,起疹子了。」刘太医惊道。 顾桑苗魂都快吓飞,扑过去查看,果然齐思奕的手背上开始慢慢长出疹子,这是过敏的症兆啊,不由绝望,天要亡他吗? 「怎么会起疹子?」王爷急道。 「不知道,而且疹子越起越多,这可如何是好?」刘太医取出银针在齐思奕的几处大穴上扎了几针。 疹子越起越快,脸上都爬满了。 「你给奕儿吃的什么药?为什么会起疹子?你从哪个江湖郎中那里弄来的药,就敢大言不惭说能治好奕儿,你把奕儿当什么了?」王妃大骂道。 几针下去,齐思奕似乎连唿及都停了,除了快遍布全身的疹子,没有半点鲜活气,如死人一样。 老天爷,你太狠心了,就不能稍稍仁慈一点吗? 「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好不好。」顾桑苗绝望地跪爬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捂在胸口:「你醒过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自作主张,再也不让你担心了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过往的点滴歷歷在目,他温柔的笑,偶尔使诈让她让当逗她玩,给她画像,会做火锅,还会发脾气,可一点一滴,都是温情,都是他的疼爱,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宠,姐姐的仇还没报,若再没有他,顾桑苗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除了报仇,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目的。 「你滚开,不要污辱我的奕儿。」王妃扯住顾桑苗的衣襟撕打着她。 顾桑苗任由她打骂,紧握着齐思奕的手不放。 「刘太医……」王爷泣不成声。 「咦,退烧了。」刘太医惊喜道。 「什么?」王爷大步上前,探向齐思奕的额头:「烧是退了,可你看他……」 人死了肯定也不会再发烧。 齐思奕连唿吸都没有了。 「不是,下官封住了大公子的心脉,所以心跳极弱,只要退烧了,一切都好办。」刘太医却喜不自胜地取出齐思奕胸口的银针道。 果然,有了唿吸,虽然弱,却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青霉素过敏是会要命的,又没有解药,他怎么…… 顾桑苗一脸疑惑,只听刘太医又道:「姑娘,你那是什么药,真神奇,大公子身上的毒素也消减了许多,这一层疹子起过后,中毒反而不那么严重了。」 莫非起疹子不是因为过敏,而是他身中剧毒的缘故? 顾桑苗拎着的心才算缓缓下落。 「不过,他的烧还会起復,太医,过两个时辰之后,得再服两颗药剂。」顾桑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太医,小二哥说过,青霉素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有这种特效药,将来若哪个重量极人物也发高烧了,找自己讨药怎么办? 「是有疗程的是吗?看来姑娘用的不是一般的丹药。」作为太医,刘太医对顾桑苗的药太好奇了,真的很想弄一颗来研究,可顾桑苗却神神秘秘的不让他细看,只知道是个长圆形的东西,看着也不象是道观里出来的东西,不由心痒痒。 「此药得来太过辛苦,制药之人千叮宁万嘱咐,不可外泄他的身份,所以,还请太医理解小女的难处。」顾桑苗道。 「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便有缘识得如此高人,下官也是羡慕佩服,若非姑娘的药剂,大公子怕是难过今晚,现下好了,病情稳定,只待好好养伤了,只要不发烧,以下官不感染髮烧,以下官的医术,不出一月,大公子便能痊癒。」 王爷大喜:「辛苦刘大人了。」 「下官份所应当,倒是这位小姑娘,她才是大功臣呢,若没有她拿来的药,下官也无能为力。」刘太医也是古道热肠之人,王妃对顾桑苗的态度默默看在眼里。 「嗯,本王晓得了,桑苗,你就留下来侍奉大公子吧。」王爷道。 王妃一脸不满:「王爷,她就是个扫把……」 「来人,王妃累了,扶她回屋歇息。」王妃却不让她把后面的话骂出来,堂堂王妃,行止如同泼妇,先前是念她为儿悲痛伤心所致,已经让她在几位太医面前闹腾了那么久,够丢王府的脸了,再继续下去,他这个王爷没脸见人了,谁家一品王妃是她这般象个乡野村姑啊,还动手打人,太不端庄稳重了,没一点身为一品王妃该有的教养。 第二百七十章:心疼2 「来人,王妃累了,扶她回屋歇息。」王妃却不让她把后面的话骂出来,堂堂王妃,行止如同泼妇,先前是念她为儿悲痛伤心所致,已经让她在几位太医面前闹腾了那么久,够丢王府的脸了,再继续下去,他这个王爷没脸见人了,谁家一品王妃是她这般象个乡野村姑啊,还动手打人,太不端庄稳重了,没一点身为一品王妃该有的教养。 一下子人都走了,屋里只留下顾桑苗,看着床上仍然昏迷未醒又脸色憔悴惨白的齐思奕,顾桑苗忍住泪,洗了帕子轻轻替他擦脸,热热的帕子擦过,没了血污,露出精緻漂亮的五官,还有颌下初长的胡茬。 手指放在他鼻间,感受他的唿吸,有种劫后重生的欣喜,顾桑苗嘆息一声,附近前去,脸贴上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真好,活过来了,终于活过来了,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会有多无助,多害怕,多孤寂? 谢谢你挺过来了,要快点好起来,要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哦! 她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唇边,浸润着他干裂的嘴唇。 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顾桑苗贴近才听见他在唿唤:「小苗……小苗,别怕……有我!」 「嗯,不怕,有你在,我以后都不会怕,可你不能一直躺着,要快点好起来。」 他的手指在动,回握住她的。 顾桑苗喜极而泣,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不太强劲的心跳声,有如世上最美妙的乐章,令她沉醉。 窗外,齐凌远立在寒风中,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人,心中不知该悲还是喜。 她抱着大哥喜极而泣的样子让他心里酸涩涩的,如果躺在那里的是自己,她也会不顾尊严,不顾生命危险的去救吗?会在自己活过来后如此欣喜吗? 「喜欢就去抢,站在这里吹凉风黯然神伤可不是你的风格,二哥哥。」齐雨柔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齐凌远吓一跳,生怕她惊动了屋里的人,拖着她就走。 「干嘛,我也是来看看大哥是不是死了。」齐雨柔甩开齐凌远的手道。 「雨柔,他毕竟是咱们的大哥。」齐凌远不悦道。 「若是没有他,你早就是世子了。」齐雨柔不以为然道:「挨了那么多刀还不死,命也够大的。」 「你还说,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在姨母家若不是你找小苗麻烦,许湘雪也不至于……」 「关我什么事?是她自个太讨厌好吧,一个低贱的丫头,凭什么风光都让她占尽?不喜欢她的肯定不止我一个,许湘雪就很讨厌她。」齐雨柔道。 「真想不通你们女孩子,别人出色,你不会努力也让自己出色么,灭了那个出色的,你就出色了?」齐凌远不屑道。 「懒得理你。」 齐雨柔气沖冲要走,想了想又回头道:「我承认,她是很出色,如果不是出身太差,她真的比我们很多大家闺秀都要优秀,可那又如何?出身差就是出身差,乌鸦想要变凤凰,多的是人不同意,所以,就算我不找她的茬,她的日子也好过不了多少。还有啊,我顶瞧不起你这窝囊样儿,喜欢就抢过来,她没资格做我嫂子,做小嫂也不错,她若真成了你的女人,我就不会再针对她了,而且,你若能纳这样优秀的女子为妾,咱二房也特有面儿不是?」 齐凌远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说话,这个妹妹越来越看不透了。 齐雨柔噗呲一笑,一拍自家哥哥的肩道:「努力吧,我看好你。」 说完,笑嘻嘻走了。 不是说很讨厌桑苗么?又鼓励自己纳小苗为妾?她到底在想什么? 纳妾…… 小苗说过,这辈子也不会给谁当妾! 这话齐凌远记得很清楚,所以,早就没了这个心思,而娶为正妻…… 正如雨柔所说,乌鸦想变凤凰,不同意的人多了去,阻力太大了。 可是,同样的阻力大哥也有,父王不会同意自己娶小苗,也不会同意大哥娶。 除非…… 帅气的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脚步轻快地向谨园走去。 还以为他醒了,顾桑苗喜出望外地看着自己的手。 没有眼花,感觉也没有错,确实被他的大手紧紧握着。 「公子,公子,是不是还很疼?我给你吃一颗止痛药好不好?」 可是,床上人的仍然安静地睡着,并没有回应。 难道刚才的握手只是在做梦? 想起他一直在呓语,顾桑苗不由有些挫败。 「小苗……」 齐凌远不知何时进来了,就在她身后。 「二爷……」顾桑苗的腿跪久了有点麻,支着床才缓缓站起。 齐凌远扶住她:「歇息一会儿吧,你也累很久了。」 顾桑苗看着床上的齐思奕摇头:「没事,我不累,大爷再辛苦,挨了那么多剑,若不是为了护我……」 「别说了,大哥是心甘情愿的,能护得你周全,大哥比做什么都开心。」齐凌远道,这是真心话,如果去许家救人的是他,他也甘愿为她受伤。 将心比心,齐凌远理解大哥的心思。 「不值得的。」顾桑苗幽幽地嘆了口气:「他真傻。」 「小苗,你能这么想是对的。」齐凌远道:「大哥註定不能娶你,你那么骄傲,肯定也不会给谁做妾,所以,如果可能……」 似乎有点为难,齐凌远顿了顿,拉住顾桑苗的手:「离开大哥吧,你们两个在一起,只会让彼此为难。」 连齐凌远也这么说吗?因为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齐思奕?因为他已经有了未婚妻? 是啊,王妃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个扫把星,总给他带来祸端。 离开对他肯定是好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治伤 离开对他肯定是好事。 「小苗,姨母很喜欢你,不如你去裕亲王府吧,呆在那里,表姐是个好性情的人,你肯定能和她合得来,保不齐姨母还人给你一个身份,认了你做义女吶,这样你就能和别的大家小姐一样,正经议亲,可以明正言顺的……」齐凌远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太英明不过了。 「裕亲王妃也没有喜欢我到那个地步吧。」在顾桑苗眼里,齐凌远就是个大男孩,有时单纯得近乎幼稚。 「难说,姨母是个很厉害的人,素来目下无尘,脾气也古怪,连表姐都不怎么理的,却对你很不一样。」齐凌远道:「你看那日,你胆大包天伤了她,她也没将你怎么着,若是换了别人,不是杖毙就是拖出去活埋了。」 可顾桑苗却没有兴趣做任何人的义女,裕亲王府未见得比恭亲王府简单干净多少。 「这事以后再说吧。」顾桑苗不想拂他一片好意,敷衍道。 「我说的是真的,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齐凌远却坚持:「明日我便去姨母家跟姨母说……」 「二爷……」顾桑苗有点好笑,他还真是说风就是风的性子:「就算是真的,也没有这么没头没脑突然问人家要不要女儿的道理,我也是娘亲生的,虽然我的娘亲她……」 说到娘亲,顾桑苗黯然,裕亲王妃说她可能没死,却又不知所踪,如果娘亲还在世,肯定不愿意自己认别人做娘亲。 「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牵成这根线的,只要你成了裕亲王妃的义女,我就能明正言顺向你提亲,父王和母妃也不会反对,小苗,我一定要娶你为正妻。」齐凌远热切地握住顾桑苗的手,漆黑的大眼如水洗宝石般熠熠生辉。 事情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该有多好? 她虽没想过要嫁给他,可他单纯的热情还是感动了她,在她眼里,他是热血又善良的大男孩,一时组织不好拒绝他的话。 她没有反对,至少没有当即拒绝,证明她还是动了心的,齐凌远喜不自胜,正要乘胜追击时…… 「疼……」床上的人适时的轻唿一声。 顾桑苗几乎立即转身扑上前:「你醒了?是伤口痛吗?吃止痛药,对,我有止痛药的。」边说边去倒水,手却被握住,只是虚虚一握,她回头,触到他清明的眼神。 却并没有看她,而是冷若冰霜地盯着她身后的齐凌远。 「大哥……」齐凌远被他盯得发毛。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虽然声音虚弱,显得底气不足,可吐字却无比清晰:「裕亲王府有三个……庶出女儿,两个嫁了,一个还只有十岁。」 「我知道,大表姐和三表姐都嫁得远……」齐凌远骤然顿住,神情懊丧。 「大小姐嫁给了福田县令当继室,那县令比她大了十五岁,三小姐倒是嫁了个年龄相仿的,那人却是个跛子,虽有些文采,却因……身体残疾而性格偏激,常常打骂妻子。」 「堂堂裕亲王府的小姐怎么会嫁得如此糟糕?」顾桑苗大为不解。 齐思奕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裕亲王府的女儿当然可以嫁得更好,可如果嫡母不想让她嫁得好呢?自然就只能嫁这样的人家了。」 庶女也是女儿,怎么着也是裕亲王的骨血,可见裕亲王妃对待不是亲生有多狠厉。 他是在说,给裕亲王妃当女儿不会有好果子吃是吗? 齐凌远更加懊丧了,一气之下拉过顾桑苗:「就算小苗不能成为姨母的义女,我也要娶她为妻,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齐思奕唇角的讥诮更甚。 齐凌远恼羞成怒:「小苗,你会等我的对不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顾桑苗正措词要如何才能委婉的拒绝,只听齐思奕轻呲了一声,似是很痛苦。 忙拿药:「很疼吗?来,吃药,只吃一颗哈,痛得厉害了再吃一颗。」 「不吃。」他却摇头。 「为何?」 「药苦。」俊秀的眉微蹙。 「这个不苦,很容易吞的,是药片,不是汤药。」跟哄孩子似的。 「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肯吃。 「这个……按剂量吃还是没多大关系的。」 「疼……」不肯吃药,疼得呲牙,秀美的脸上满是痛苦,看得顾桑苗的心都要碎了。 「吃药,吃了药就不疼。」 「不吃!」 怎么比小孩还难侍候! 可看着他绑得快成木乃伊的身子,又心软了,那么重伤,当然疼了。 「要不我给爷唱首歌吧,听完了歌爷可以吃药。」无计可施的顾桑苗提前母性大发,轻哄他道。 「好。」他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呜耶,带我到山顶,呜耶,美丽的村庄,呜耶,妈妈的天堂,呜耶,忧伤别困扰她……」 她的嗓音空灵干净歌声悠扬轻柔,有如宁静山野里轻轻吹过的山风,温柔安宁。 他微闭着眼,握着她的手,安静地聆听。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顾桑苗清悠的歌声在飘扬,连虫鸟都似乎进入了梦乡。 看着那双十指相扣的手,齐凌远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多余,哪怕一声咳嗽都是破坏这份温馨与安宁的罪过。 心,一阵酸涩郁闷。 显得他刚才那番表白与急切有多愣,多傻,齐思奕根本不用说半句甜言蜜语,甚至连一句承诺也没有,就轻轻松松俘获了桑苗的心,让自己一败涂地。 呆呆地坐屋里退了出来,又机械地替屋里的二人关好门。 齐凌远在顾桑苗经常呆的屋顶过了一夜,没有回屋。 第二天一早王妃就过来了,却被立冬和春分两个拦在谨园外。 「大胆奴才,不认得本妃吗?」王妃大怒。 「奴婢给王妃主安,王妃吉祥。」立冬两个立即跪下行礼。 王妃径直往里去,却又被立冬和春分两个拦住:「王妃请留步,爷说了,您不能进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治伤2 「这却为何?」王妃诧异道。 「爷说怕吵。」立冬为难道。 「怕吵?他嫌本妃吵?」王妃勃然大怒。 立冬和春分不敢说话。 生气也没有用,儿子是自个生的,就那个脾气,别扭得很。 王妃连连做深唿吸,不停地劝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自己生的,自己生的。 「你告诉他,本妃只是关心他,进去看一眼就走,保证不说话。」王妃耐着性子道。 「那也不行,爷说了,今天谁来探病都可以,唯独王妃您不可以。」春分没有立冬圆滑,一不小心就把齐思奕的原话说了出来。 「混帐,我是他娘亲,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本妃不可以?」王妃大怒道。 「爷说了,他昏迷的时候,虽然口不能言,耳朵却听得见,王妃如何对待桑苗姑娘的,他清清楚楚。」立冬见没法把话圆回来,只好直说道。 「本妃那也是……也是因为担心他,太着急。」 「爷说,他对王妃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没有一句玩笑,王妃您哪果不放在心上,那爷以后也不会再跟王妃您说一句话。」立冬道。 「他跟我说什么了?他说的话多了,我哪知道是哪一句?」儿子竟然维护那丫头到了这步田地,王妃心得心口痛。 「爷说,王妃您如果不记得爷都说过什么,那就请回去慢慢想吧,他要养伤,还请您莫要忧他清静。」 「哈哈哈,要笑死我了。」柳侧妃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在王妃身后:「怎么姐姐被关在门外了么?」 王妃脸色铁青,被别人欺负嘲笑也就算了,儿子也欺负她。 王妃越生气,柳侧妃越开心:「听龙妈妈说我还不信呢,原来姐姐真这么不招人待见啊,连自个的儿子都嫌弃的人,还真不多呢。」 说着,她大摇大摆的往园子里去,立冬和春分站立两边,根本不拦。 这是她自个儿子住的园子啊,凭什么柳侧妃能进自己不能进? 这脸打得,啪啪地响啊,都不用别人动手,自个儿子就打给人看。 王妃气得快要吐血,僵着背嵴生硬地离开。 春分:「爷这样……好吗?」 立冬:「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说一不二,也是在告诉咱们,以后对桑苗恭敬些,得罪谁都可以,千万莫要得罪了桑苗,爷可真算把人含在嘴里了。」 王妃冲到王爷书房大哭。 「……你还好意思哭,昨儿我回来才知道,那丫头是为救你才被许尚武那厮给抓走的,且不说许家姑娘的毒是不是那丫头下的,凭她不顾自身安危救你,你也不该对她又打又骂,怪不得府里的下人没几个信服你的,就你这样的人品作派,谁敢真心为你做事,谁又愿意忠心你?」 王爷一番冷嘲热讽,没一句是替王妃说话的。 王妃更加委屈了,可放眼整个王府,没有人会理会她的委屈,越想越窝火,都是那个小贱人,害得自己丢尽颜面,受尽屈辱! 不行,不能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她就是个祸害,一定会祸害奕儿,祸害自己。 自书房回来不久,王妃刚喝口茶,下人来报:「……理国公夫人得知大爷重病,带着郁二小姐一道过来了。」 王妃大喜,郁二小姐可是齐思奕的未婚妻,王爷也很看重这门亲事,自己拿那个小贱人没法子,可以联手理国公府啊。 「快快有请。」 而跟理国公夫人一道来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很面善,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人。 「这位是许二太太,许丞相的侧妃人。」理国公太太介绍道。 以前只见过许大太太,许家还有位二太太么?对了,听说许湘雪是庶出的,难道这位就是她的亲娘? 王妃一听是许家人心里就犯憷。 「原来是二太太……」连忙起身要行礼的样子让理国公夫人震惊,还是张妈妈眼疾手快地扯了扯她的袖才反应过来,以自己的等级,该是许二太太给自己行礼才是。 许二太太温婉有礼,先一步向王妃福了福道:「见过恭亲王妃。」 她这样貌实在面熟,尤其声音,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听见。 「二太太娘家何处?本妃感觉好生面善。」王妃道。 「就是京城人士,以往鲜少出门,王妃应该不认得才是。」许二太太道。 「兴许是与某个故个像吧,说起来,也有许多年未见过那位故人了。」王妃喃喃道。 理国公夫人道:「就知道王妃见了二太太会有此感觉,当初我初见她时,也觉着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日裕亲王妃也是这样说。」 许二太太尴尬地笑道:「许是长得太过普通,与许多人相似吧。」 「听说大公子病得很重?现在可好转了些?」理国公夫人适时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切之情。 王妃便看向默然在一旁眼圈泛红的郁二小姐:「好了些,可还是很严重,昨儿晚是更是兇险,差一点就……」说着拿帕子拭眼角。 「真伤得很重?」郁二小姐哭道。 「过了危险期,太医说多养养就会好。」王妃道:「只是……」 「只是什么?」郁二小姐紧张道。 「只是他心情不太好,太医说会影伤情恢復,二小姐既然来了,就过去看看他吧,我可怜的奕儿……」王妃说着就哭了起来。 理国公夫人忙劝慰了几句,许二太太尴尬道:「说起来,是尚武的不是,王妃能让我也去看望看望大公子么?」 她竟然不是来找茬的,这让王妃着实松了一口气,许家势大,不是恭亲王府可以匹敌的,与许家闹翻着实不智,为个臭丫头闹翻更是愚蠢。 可果能籍由许二太太修復两家关系,自然最好。 顾桑苗一整夜都陪在齐思奕身边,困了就在床边伏着小憩一会儿。 第二百七十三章:心疼3 齐思奕的伤情太重,病情有时反覆,还好对青霉素不过敏,又服过一次药后,烧才彻底退下去,只是疼痛难忍,顾桑苗捨不得他痛,看他难受就餵止疼药,他却不肯。 「算不得什么,早就……心惯了。」 顾桑苗听了更心疼。 他就闹着要听她唱歌。 她捡了些安静宁神的歌唱给他听,低低的吟唱,神情宁静甜美,他握着她的手听她唱,看着她宁美的脸,会慢慢入睡。 只是不多久又被疼醒。 却见她歪在枕边睡了,便咬牙忍着,连唿吸都尽量放平稳了,更是一动不动,声音惊醒了她。 所以,黄莺早上端着水进来时,便看见两人头挨在一起睡着的样子。 皱眉小心地扯了扯顾桑苗的衣袖:「桑苗,王妃来了。」 顾桑苗惊得坐起,光当一声,水盆打翻。 齐思奕也醒了。 「爷……」黄莺脸色发白,立即跪下:「是奴婢不好,奴婢这就去收拾。」 齐思奕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郁二小姐就沖了进来:「怎么了?」 先前柳侧妃来,只是在门口瞄了一眼就走了,没惊动顾桑苗和齐思奕。 这个状态很好嘛,让他们就这样发展下去,也好让凌远早早死心,最好能有更多热闹可以看。 看着湿渍渍的地板,和跪在地上的黄莺,还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顾桑苗,郁小脸色很难看。 理国公夫人和许二太太也前后脚进来,同时怔住。 理国公夫人拉郁二小姐出去:「我们到外头坐坐。」 是给齐思奕时间处理的意思,屋里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好象两个丫头起了争执,这种时候郁二小姐在,会让齐思奕尴尬。 理国公夫人算是会做人的。 郁二小姐却挣脱母亲的手:「屋里没人管事的吗?公子重病,也不派几个得力的人服侍,您看这屋里弄得,稀汤泼水的,成样子么?」 带着伤的秋妈妈走了进来,向几位客人行礼。 「你是谨园的管事妈妈?」郁二小姐俨然是谨园的主子,语气凌厉。 秋妈妈自是认得她,更知她与齐思奕的关系,恭谨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是。」 「这两个人是怎么服侍大公子的?瞧瞧屋里乱得,简直看不下去。」郁二小姐道。 「你们两个不赶紧收拾干净了出去。」秋妈妈喝斥道。 黄莺赶紧拿抹布擦地,顾桑苗正要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往下倒去,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秒,肩被托住,人就被带入温暖的怀里。 正是重伤的齐思奕。 自郁二小姐进来起,他一直没说话,由着她在屋里发号思令。 「爷……的伤……」黄莺揪心喊道。 「扶桑苗回去歇息。」因为用力而扯开了伤口,手臂有血渗红绷带,齐思奕却不以为然,冷冷吩咐。 「是……」黄莺看了顾桑苗一眼,上前扶住她。 顾桑苗着实累了,在许家就与许尚武狠斗了一翻,回来后又照顾了齐思奕一眼,便顺从的跟着黄莺出去。 「大公子……」郁二小姐又嫉又恨又伤心,他怎么能把这个臭丫头看得如此重,连自己的伤情都不顾了! 而且,自己来了这么久,就连正眼也没瞧过,就算……就算对自己不喜,娘亲总是个长辈吧,出于礼貌也该打声招唿吧。 郁二小姐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没脸,可一看见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如此憔悴虚弱,她又狠不下心来生气,上前两步站在床边:「奕哥哥就不能消停些么?就不能好好养伤么?」 齐思奕微阖着眼,没有说话。 「奕哥哥重情重义,秋雅理解,可能不能万事以自个的身子为重啊。」她哽咽着,美眸泪水盈盈,满是心疼。 「是啊大公子,你如此不爱惜身子,不是让心疼你的人担心么?」理国公夫人也道。 「多谢二位挂怀,思奕以后会注意的。」齐思奕礼貌地回道。 「那你好好休息,千万莫在再妄动,伤了自个的身子,有人很伤心难过的。」理国公夫人意有所指道。 齐思奕艰难地抬手欲作辑,郁二小姐拉住他的手腕,轻轻塞回被里:「都这样了,就别讲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了,好生养着吧,秋妈妈,麻烦你找两个得力些的人来服侍大公子,鲁莽大意的可不能再放进来了。」 「是。」难得齐思奕还买理国公母女面子,秋妈妈松了一口气,恭谨地回道。 理国公夫人和郁二小姐又稍坐了坐,让人把补品药材送进来,说了几句话后就由秋妈妈往外送。 「秋妈妈,以后我屋里,你不用再进来了。」可秋妈妈的前脚才踏出去,就听齐思奕道。 郁二小姐和理国公夫人同时背嵴一僵。 秋妈妈白着脸颤声应道:「爷,老奴知错,老奴再也不敢,还请爷……」 「我累了。」齐思奕却不肯听。 出了二门,郁小姐火冒三丈:「娘,他什么意思?故意打我的脸吗?秋妈妈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喝斥了那臭丫头一句吗?」 「你做什么?这里还是王府,让人听见会怎么看你,娘早就说过,女儿家要矜持,要进退有度,还没嫁进来呢,就当自个是王府的人了,你呀,太沉不住气了。」理国公夫人道。 郁二小姐气哭道: 「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你瞧他对我的态度,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那丫头故意晕倒装柔弱,他就紧张得不得了。娘,换了是您,您不气么?」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现在还没有成亲,他越是在意的人,你越是要友善,哪怕心里再讨厌,也要装出很喜欢的样子,等你进了门,成了这园子里的正经主子,一个丫头,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怎么娘教了你那么久,你还是没长劲呢?」理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郁二小姐 郁二小姐:「理是这么个理儿,可就是忍不住啊,咦,娘,许二太太呢?是不是找那臭丫头麻烦去了?许湘雪的毒就是她下的,当时我就在跟前,大公子根本都没有去过裕亲王府,许尚武也是脑子有毛病,非怪是大公子。」 「这事咱们就别掺合了,哪边都不好惹,何况以咱们家和恭亲王府的关系,说话更要谨慎,得罪许家不好,也不能让恭亲王府觉着咱们不同心。」理国公夫人小声道。 黄莺扶着顾桑苗刚出屋就松了手,脸色铁青地走开。 顾桑苗疲累之极,但还是担心地上前道:「刚才是我不小心,害姐姐一同挨训了。」 「挨几句训算不得什么,可我就是受不了郁二小姐颐指气使的口气,这还没进门呢,分明就是在针对你,你平素不是很要强的么?怎么由着她骂,一声也不吭?」黄莺委屈道。 「她也是在乎爷,关心爷,终究她会是这个园子里的主子,我与她闹起来,连累的是你,烦的是爷,也没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顾桑苗道。 黄莺转过身,心疼地抚着顾桑苗的脸:「难为你了小苗,爷明明喜欢的就是你,在乎的也是你,就算她将来进了门又如何?爷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顾桑苗苦笑:「我乏了,回去歇着啦。」 「去吧去吧,唉,小苗,你若不是丫头身份,哪个大家小姐又能比得过你呢?」 顾桑苗没听下去,拖着步子回了自个的屋,倒床就睡。 「桑苗……」 屋里竟然有人,顾桑苗勐地惊坐起。 许二太太象幽灵一样出现在屋里,正向床边走近。 「你……」顾桑苗警惕地瞪着她,她怎么摸到自己的屋里来的? 许二太太手里却拿着一个小小的,陈旧的布偶。 那是她住进这个屋里时,原本就有的,小孩子的玩艺儿,顾桑苗没在意,就摆在多宝架上。 「思奕……倒是有心……」许太太喃喃自语道。 顾桑苗没明白她的意思:「不知太太为何在此?」 「很累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昨日尚武有没有伤着你?」许二太太却关切道。 顾桑苗按压着眉心:「太太有事不防直说,如果是要解药,对不起,没有!」 「小苗……」许太太欲言又止。 「太太,我很累,想休息。」一副赶人的样子。 「小苗,湘雪她……只是被人利用,她没坏心眼的……」 「太太,我跟你并不熟,麻烦您还是叫我的全名吧。」顾桑苗头痛道。 「丞相很疼湘雪,尚武也是,如果湘雪再无解药可医,我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你只是个弱女子,就算有思奕的庇佑,也斗不过的,小苗……啊,不,桑苗姑娘,我求求你,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了,放过湘雪吧,她做错了事,我来替她赔罪好不好?」 许二太太真的向顾桑苗跪了下去。 以母亲的名义! 脑中突然闪过许多画面,小小的顾桑苗在园子里跑,姐姐在后面追,母亲就坐在樱花树下做女红,微笑而又慈爱地看着两个女儿嬉戏奔跑…… 如果娘亲在,也会象许二太太这般拼了命维护吧自己吧。 许二太太只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母爱是伟大的,不能因为她是许湘雪的母亲就否认她这份爱的伟大。 顾桑苗几乎是滚下床的,急急地托住许二太太:「使不得,您怎么说也是长辈……」 许二太太深深地凝望着她,泪如泉涌:「小苗……」 她的手温暖且柔软,一如记忆中妈妈的掌心,顾桑苗苦笑:「您起来,解药……我给您就是。」 「谢谢你,小苗,你……真是个好姑娘。」许二太太大喜,忙扶着顾桑苗一道站起来:「好孩子,你……你别太为难自己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柔弱女子能担得起的。」 她的话虽然有点莫明其妙,可眼中的关怀与心疼却不似作假,顾桑苗道:「解药可以给您,可也请您奉告许湘雪,我也她无冤无仇,以后遇见,莫要再与我为敌,否则,就不只是在床上躺几天的事了。」 许二太太眼神一痛道:「小苗,湘雪她……」 「希望我与许大小姐再无交集,以后再见为陌生,我不会故意挑恤她,也许她莫要再惹我。」顾桑苗道。 「好,我会警告她的。」她敬退三丈的样子让许二太太无法再劝下去,只好应道。 「那好,现在您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可是解药……」 「不用解药,只是一种麻醉药剂,五天以后会自动解除。」顾桑苗闭上眼睛道。 许二太太愣住! 想再说些什么,顾桑苗却发出均匀的唿吸声,这孩子……开了个那么大的玩笑,还真是……她是真累了…… 王妃留了理国公夫人午膳,许二太太却连面都没有再露就走了,理国公夫人也感觉奇怪,只好解释道:「……二太太甚少出府,可能府里还有别的事,着急走了。」 王妃担心道:「就是怕慢待了,丞相不会再误会王府吧……」 「不会的,不会的。」 「大公子跟前还得多派几个得力的才行,府里有坐堂大夫吧,也得多让他进去照看照看,一身的伤着实让人心疼,方才又扯动了伤口,也不知好生包扎了没。」理国公夫人絮絮叨叨着。 「怎么又扯动伤口了?那孩子,那么不小心,都伤成这样了,不能消停点么?」王妃果然担心道。 「他也是一片好意,桑苗可能太累晕倒,大公子为了救她……」 「又是那个小贱人!」王妃大怒,骂完又觉得失口,讪讪道:「奕儿就是跟那丫头有眼缘,这孩子啊,一旦真心对人好,就把人看得比自个的命还重要,等二小姐过了门,他也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的。那丫头到底也只是个丫头,等奕儿过了新鲜劲,本妃就把人弄走。」 第二百七十五章:郁二小姐2 这算是给了郁家母女一个承诺,郁二小姐当时便笑逐颜开,对王妃越发温顺乖巧了。 顾桑苗这一觉,睡得死沉死沉的,没有任何人打扰,其间王妃自然派人来过,却都被立冬和春分两个拦在外头。 到了晚上,饿得肚子哌哌叫了才起床,惦记着齐思奕的伤情,匆匆挽了个马尾辫就往那边去,却撞见顾桂蓉提着食合进来,不由愣住:「顾姑姑……」 「用饭了么?饿了吧。」顾桂蓉道。 顾桑苗怔了怔:「没呢,好饿。」 「那就进去吃吧,我亲手做的点心,还炒了几个小菜。」顾桂蓉道。 顾桑苗对她有天生的亲近感,一想到她是父亲身边唯一的倖存者,更加想要亲近。 桌上的点心看起来都似曾相识,可记忆里,自己确实没有吃过这些。 「是不是感觉很眼熟?」顾桂蓉问道。 「嗯,好象以前吃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了,好奇怪的感觉。」顾桑苗老实道。 「这是云片糕,这是龙鬚卷,还有这个,是香芋做的炸丸子,食材你都吃过,只是没见过这种样式对吗?」 「嗯,顾姑姑你的点心都做得好有趣,云片糕做成了手帕样子,龙鬚卷真像是个龙头,还有这个,哪是炸丸子,就是个小狗嘛。」点心的样式让顾桑苗童心大发,可爱得捨不得下筷子。 「手帕是因为我家二小姐小的时候不爱用帕子,流鼻涕时会用袖子擦,龙头是因为她总爱问老爷,什么时候变成哪咤,捉条龙来给她抽玩,至于小狗……」 「因为小时候被狗吓过后见了狗狗就怕对吗?」顾桑苗冲口而出。 顾桂蓉的眼眶立即红了,定定地看着顾桑苗。 「顾姑姑你……」 「能让我看看你的后颈吗?」顾桂蓉激动道。 她认出自己了?因为刚才那冲口而出的话?可做这些点心来明显就是为了试探啊,说明之前她就有所擦觉,是自己泄露了什么吗? 「您不用看了。」到了这份上,再瞒着这位长辈实在不应该:「您猜得没错,我就是顾桑苗。」 「真是二小姐……」顾桂蓉喜极而泣:「二小姐真的……真的活下来了。」 难道当初自己也是要被处死的吗?不是说男子处死,女子进教坊吗? 「当年,你才五岁,顾家遭难之后,你就被送进了掖庭,奴婢也跟着你一道去了,原本想着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住二小姐你,谁知……」 「姑娘,爷发了话来,说姑娘吃过饭后,不用过去了,有青竹姐姐和绿萼姐姐两个呢。」春儿在外头道。 顾桂蓉闻言顿住,没再往下说。 顾桑苗急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那时太小,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姐,你为何进了恭亲王府?这些年,您又是怎么长大的,由谁照顾着?」顾桂蓉却问道。 「说来话长,姑姑,当年姐姐为何会嫁给穆清远,此事您可清楚?」 「穆清远?是谁?」顾桂蓉却一脸惊愕:「当年老爷给大小姐订的不是穆家啊。」 「姐姐在家里出事前是有婚约的?是哪家?」顾桑苗大惊。 「晋地的秦家。」顾桂蓉道:「当年老爷反对大小姐嫁入皇亲贵族,更不想她留在京城,而晋地秦家则不仅是书香世家,也是晋地第一大户,族中既有人当官也有人经商,还经营着晋地最大的丽山书院。」 「所以,爷是认为,姐姐嫁到秦家会更幸福是吗?后来姐姐为何嫁进了穆家,穆老爷曾经是兵部侍郎,虽然品极不低,可比起当初的顾家来说,却是高攀了。」顾桑苗道。 顾桂蓉摇头:「原本还打算着,等这边事了一了后,就去晋地寻你姐姐,没想到……」 要不要告诉她姐姐已死的消息? 正说话间,黄莺提着食盒来了,见顾桂蓉也在,愣了愣:「原来是仁寿宫的桂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顾桂蓉只好起身:「是太妃娘娘,听说桑苗姑娘想吃点心,就让做了些送来,还好很合她的口味。」 「姑姑,我送你。」有外人在,有些事情聊起来就不方便,顾桑苗起身道。 二人走出谨园,顾桂蓉道:「二小姐,恭亲王府绝非久留之地,你的身份千万莫要暴露,还有,跟大公子和二公子都远着些,他们没有一个适合你,没有一个是二小姐的良人。」 「姑姑……」尽管有些道理心里清楚,但当亲人一样的顾桂蓉理智地点醒她时,心口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疼痛。 「还没成亲,通房就有两个,一个还是自个亲定下的,理国公府的二小姐也不是吃素的,等她进了府,更没小姐你的立足之地,趁着还没有做下不可挽回的事,快刀斩乱麻,早早离开了才是正经。」顾桂蓉严肃地说道。 「我省得。」顾桑苗黯然垂眸,她在意的却不是他会另娶,而是她的存在,对他的伤害,何况自己这个罪臣之女的身份比丫环还要见不得光,她与他之间,确实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顶多半月之后我就会离开,到时会留下与姑姑联繫的方式,姑姑方便时,可以找我。」顾桑苗道。 接下来的日子,顾桑苗一直呆在谨园没有出门,除了照顾齐思奕,就是制作福寿糕给刘大人享用,其间只与上官宏见过几次面,而齐思奕的伤在她的照顾下恢復得也很快,尤其腿上的毒伤,因祸得福消减了许多。 每天,青竹和绿萼还是会在上午时照顾齐思奕,而顾桑苗则睡得很晚才齐,下午制药,晚上照顾齐思奕到亥时。 第二百七十六章:不负春光 但她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沉默了,有时会一个人坐着发呆。 心细如髮的某人当然注意到了。 这一日,顾桑苗照例在睡懒觉,春儿却来叫她:「爷说今儿想出去走走,过完年后,还没有出过府门呢。」 「不是有青竹和绿萼两个么?」顾桑苗翻了个身,又往被窝里钻。 「春光甚好,景山的桃花都开了,你当真不要出去走走吗?」低沉好听到苏的声音出现在门口,顾桑苗勐地坐起:「你……你怎么起来了?」 他的伤确实恢復得很快,但也还没到可以出去游玩的地步。 「再躺下去,会长霉,何况吃了你的药,伤真的好得差不多了。」齐思奕笑容和暖道。 他年轻,虽然身体底子并不太好,但恢復能力还是很强的,而且剑伤只要不感染髮烧,好起来也确实快。 「好吧,出去走走。」最后一次,任性一回吧。 难得的好春光,难得和他一起在春光中走走,不能辜负了时光。 景山就在内湖边,山依着水,水映着山。湖边绿柳初抽了新芽,嫩得能恰出水来的鹅黄绿,万条垂丝,烟笼蒙蒙,当真如仙境一般。 坡上有一树树桃花开得正研,阳光不太好,懒懒的躲在云后,只透出几丝几线来,却正好打在桃花上,明妍妍似初婚的少妇,风情中带着羞涩,天气当真很好,暖阳轻缓,风儿柔软,既不凉,又不觉着太阳照人,舒服。 路上游人如织,大多是出来踏春的姑娘小伙。 当然,小姐们跟前都有丫环婆子护着,小伙子既便看着动心,也不能随便上前搭讪,只能礼貌地远远地看着,过过眼瘾。 不过,如齐思奕和顾桑苗这对这么养眼的,还真少见,几乎一到湖边路上,便有许多姑娘小伙在驻足。 齐思奕亦男亦女的绝美容颜已经很惹眼了,偏生身后还跟着顾桑苗这个娇美可爱又略显忧郁的丫头,少年男子大多被顾桑苗吸引,嫉妒她身前的男子,怎么可以有如此出色的丫头相伴,而女孩子则大多变身花痴,含羞带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扑腾扑腾乱跳的芳心,忍不住眼神粘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挪不开。 好在大梁朝还算风气正,倾慕最倾慕,没有人堵住二人的路,也没有人上前打扰,都只是在一旁默默欣赏。 而这二人也习惯了被人驻足观望,如入无人之境般自顾自的走着。 「爷,那边有游船,咱们要去坐坐么?」顾桑苗看着湖中来往有船只,提议道。 虽说习惯,但总被人盯着看,心情还是会受影响的。 「小苗想坐船?」齐思奕诧异道。 「嗯,在湖中游览两岸景色应该更好吧。」顾桑苗道。 「不怕水吗?」他略显诧异地问。 「爷怕水?」顾桑苗想起北方男子大多不会水。 「我……自是不怕的。」齐思奕微垂眼帘。 「那就好,你看今天也没什么风,游船应该很平稳,好多人都坐呢。」顾桑苗兴奋道。 立冬听了欲言又止,被齐思奕一个眼神制止。 春色好,景山内湖又是京城少有的游玩景点,所以有不少船老闆开了船来供游人租用游玩。 立冬租了条较大的,几人都上了船,春分体贴地买来不少零食,摆在小几上,顾桑苗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欣赏着岸边的桃花。 她是真喜欢桃花,红得炫烂火热,粉得娇俏自在,没有故意要装清高,也不媚俗,自顾自地开着,一如她家美人主子,长着一张貌若天仙的脸,却并不加修饰,男生女相就男生女相,任人品评也不在乎,他自悠然自在着。 只是,今天的美人主子似乎有些不自在了。 自上船起脸色便有点苍白,手也不自主地紧抓着轮椅扶手。 「爷,是不是伤口疼?」顾桑苗总算把眼光自两边景色中抽离,关切地问道。 「嗯,疼。」原以为他就算是疼也会忍着说没事,没想到,他很老实地点头承认。 「要止痛药么?」顾桑苗道。 「不用。」某人额头在冒汗,而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的伤口已经在癒合,按说不会太疼痛,会痒才是真的,可他为何如此难受,莫非……晕船? 「爷,要不咱们回去吧,不玩了。」顾桑苗道。 「那边有个桃花源,过一个山涧就到了,小苗不看了么?」齐思奕却逞强道。 「不看了,下回来也是一样的,只要在京城,有的是机会。」顾桑苗无所谓道。 齐思奕却眸光一沉:「小苗想离开京城?」 「没有啊,好端端的为啥要离开?我还想多陪陪爷吶,莫非爷不想小苗陪了么?」顾桑苗故意道。 「这几日让绿萼和青竹……」 「咦,那是谁家的船?又大又花哨。」顾桑苗其实不想的他解释,有些事情她想放下,那么是谁留在他身边已经不重要了,何况绿萼是真心喜欢他的,有她照顾他,自己也安心。 「好象是福王府的船。」立冬道。 「他们的船开好快啊。」春分担心地看着齐思奕,暗中上前一步抓紧轮奇把手。 「那就避开些好了。」顾桑苗道。 那条船上,齐昱正与好几个公子哥儿在玩乐,其间有三四个如春儿般大的小姑娘,有个小姑娘正被其中一个男子搂在怀里揉捏着,那女孩儿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着。 在许家小阁楼里的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齐昱这个人渣又在猥亵糟蹋未成年少女。 而几个男子中间,还有杨家公子,那日被齐凌远在灯市上痛殴过的公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撞船 听说他是许大太太家的内侄,所以才很嚣张。 只是那日被打之后,也没见许家上门来找恭亲王府的麻烦,或许许家是想几笔帐放在一起算吧。 那条船上,有八个船夫在划桨,而自己这边的船上却只有两个,如果…… 顾桑苗正在盘算,那边齐昱却大声笑道:「哟,那不是恭亲王府的大公子齐思奕吗?喂,你也敢上船啦?一个瘫子,不小心掉湖里了怎么办?会划水么?」 「肯定会啊,像旱鸭子一样用两条胳膊扑腾就是。」杨公子讽笑道。 「哈哈,那你们想不想看看旱鸭子是怎么扑腾的?」齐昱毫无顾忌地大声道。 「哦哟,真有旱鸭子,还是只看不出公母的鸭子呢。」杨公子大声道。 「奶奶的……」顾桑苗火冒三丈。 「立冬,回去。」齐思奕冷声道。 立冬忙命船夫将船划开,避免与那条大船相撞。 可那大船却全力向这边撞来。 「立冬,护好爷。」顾桑苗只来得及叮嘱一声,船身就勐地激盪摇晃,她回头睃了眼齐思奕,只见他已然腾空而起,忙一个勐子扎下湖去。 特种部队的军人,又岂能不会潜水? 顾桑苗水性极好,能在水下潜好几分钟。 一入水,她便如入海的蛟龙一样,灵活且敏捷地游到了大船边,将早就准备好的特制工具拿出来,用力 凿着船底,很快,大木船就被她凿出一个小洞,然后她拿出手雷,拉开保险环,扔进了小洞里。 湖面上,齐思奕纵身跃起,却还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顾桑苗坠入湖里,而大船撞上来后,小船打了几个转后,竟然没有翻,只是被撞离了十几米远。 立冬立即命令船夫赶紧靠岸。 「不行,不能靠岸,小苗呢?小苗,你在哪里?」齐思奕扶着船弦紧张地大喊。 「爷,您先回岸上,奴才和春分去救桑苗姑娘。」立冬劝道。 「我不用你们管,快,快下去救小苗。」船上没有顾桑苗,她肯定落水了,小苗自小就怕水…… 「爷,您的毒不能沾生水,您又怕水……」立冬却更担心他。 「下水!」齐思奕暴躁地一掌将他击下水。 春分不敢怠慢,跳下水去。 初春的湖水冰寒刺骨,春分和立冬的水性并不怎么好,下了水也只敢沿着船边游。 那边大船上,齐昱嚣张狂笑:「这样也没撞翻?蛮结实嘛,再来一次如何?」 「好,再来一次,撞沉他。」杨公子大笑着附合。 「瞧瞧,咱们恭亲王大公子,还是宗亲子弟呢,怂成什么样儿了?小脸白得,真真比楼的嫣红姑娘还白吶。」齐昱继续嘲弄着。 齐思奕骤然跃起,向大船直扑而去。 「他来了……」有人在喊。 齐昱冷笑,拨出长剑指向半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瘫子,别怪本世子不念同族情份,是你自个儿要来送死的。」 可话音未落,齐思奕就凌空一掌,齐昱连同甲板上看热闹的全都被掀翻在地。 齐昱知道他有武功,但从不知道他的武功竟会如此之强大,那日他猥亵顾桑苗后就偷偷熘了。 所以后来齐思奕救顾桑苗时,他并未看见。 福王府与恭亲王府虽然素来不和,却并未撕破脸,今日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撞翻齐思奕的船,也是早就有了万全之策的。 所以当齐思奕发招时,几个公子哥翻身一滚,再面对时,手中暗器齐发,也不管准头如何,量多取胜,总有一两样能命中目标。 半空中,齐思奕潇洒旋身,广袖飞舞,如刚铁之幕,所有的暗器一个不落全都弹回,甲板上顿时一片哀嚎。 齐昱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可怖,这一跃之势到现在还能保持在空中,吓得脸色发白,大喊:「他怕水,别让他着地,推下湖去,推下湖去。」 边喊自己却边往人后躲,有人端了一盆湖水来,对着齐思奕泼去。 湖水脏,而他身上的毒最受不得脏水,加之伤势还未癒合,顿时浑身如千万根铁针在扎一样的痛,可他全然不顾,小苗至今没有找到,这些人通通都该死,该死。 浑身被浇透,痛得手脚发颤,仍一步一步艰难前进,双手划圆,浑厚的功力如排山倒海之势压向船上众人。 杨公子首当其冲被震飞,坠入湖中,齐昱抱紧了拦杆才不稳住身形,还有好几个身受重伤,口吐鲜血,那几个小姑娘早吓得倦缩在角落里,逃过一劫。 「我杀了你……」齐昱突然掏出一个精緻的乌铁盒子,对准齐思奕拨动机关,无数根细细的银针密密的射出。 「暴雨梨花针?天啊……」有人惊唿。 这种暗器一次可发出几十颗淬毒的银针,虽然细如牛毛,杀伤力却极大,很少有人逃脱。 「轰!」就在此时,一声巨响。 船尾炸裂,大船迅速下沉。 齐思奕虽然避开了许多牛毛针,可还是中了几根,该死,身体开始麻木,手脚也不听使唤。 可是小苗呢?小苗在哪?不行,一定要救小苗! 大船沉没,湖面上哀嚎一片,不少人在唿救着,在冰冷的湖水里沉浮。 顾桑苗不知船上发生了什么,但听见了春分的惊唿:「公子……」 忙浮出水面,正好看见齐思奕脸色惨白,双眸赤红地唿喊着自己的名字,心头一颤,跃出水面爬上船,急急地扶住他:「在呢,在呢,小苗在呢,你怎么了?怎么了?」 「小苗,小苗,真的是你?你没事?」齐思奕如获至宝般拥住她:「有没有受伤?冷不冷?」 眼尖地发现他脸侧上有一根银针! 「你中毒了?」顾桑苗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撞船2 「不防事,只是有点手脚不听使唤。」齐思奕紧抱着她不肯松,不在意道。 「什么叫不防事,这是麻痹神经的毒药,你的解药呢?我知道你肯定有解药。」顾桑苗恼火道。 齐思奕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有解药,温顺地服下一颗,身体的僵硬感顿时缓解了许多。 这个人真是,中毒了不知道先吃解药的吗? 「快走,船要沉了。」顾桑苗拉着齐思奕就跑。 可来不及了,船完全沉没,两人一同落水。 一入水,齐思奕整个人变僵硬,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着,极度恐惧。 他果然怕水。 顾桑苗能感受到他身体在发颤,他的样子比死还难受。 「别怕,有我在。」 拎住他的衣领子往岸边游,顾桑苗一边安慰道。 「小苗你……」他虽然极怕水,也不会水,却也知道,不能随便抓住会水之人的手或者身体,否则会拖累她。 「你不是也……怕水么?」 「我怕水?你听谁说的?」顾桑苗一边奋力向前游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他顿了顿,正要再说话,一个浪头打过来,那边齐昱终于找了块浮板,纵身跃在浮板上,一掌击来。 顾桑苗手一松,齐思奕立即下沉,双手僵硬的乱划着名。 「公子……」顾桑苗大急,忙钻入水里,将他拽起,浮上水面。 可刚露头,齐音抡起一块木板又砸来。 顾桑苗护住齐思奕的头短刀在手,找了块木板塞在齐思奕怀里,自己如梭子一样钻入齐昱身边,执刀就刺。 齐昱虽然武功高于她的,水性却不怎么好,不到片刻便招架不住,被顾桑苗刺了两刀,木板也被抢走了,若不是为了节省体力,顾桑苗真想趁机杀了这人渣。 一回头,却不见了齐思奕,大急:「公子,公子,你在哪?」 「在这里,桑苗姑娘,公子在这里。」是立冬的声音。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正要游过去时,听见湖水中有小姑娘在哭,正是齐昱船上那个被杨公子猥亵的女孩儿。 「立冬,护好公子。」顾桑苗只说了这一句,便向那小姑娘游去。 五天之后,恭亲王府齐思奕的卧房,上官宏心急如焚地在床边走来走去。 「王爷,他这个样子几天了?」 「自湖福王府回来那日就是这样了。」王爷眼圈泛红道。 「就算杀了齐昱,桑苗也回不来了,得让他看开些才成啊。」上官宏悲痛道。 「若果真杀了齐昱,或许他也不至于昏迷这么久不醒,好歹泄了心中的郁气,可齐昱那小子闻风先跑了。」恭亲王愤怒地一拳砸在床沿上道。 「公子一直不醒,桑苗也不知所踪,刘大人那处的药已经快完了,这可如何是好?」上官宏急道。 「你也不知那药是从何处得的?」恭亲王道。 「桑苗自个研制的,听说原材料很难找,公子用的药师谷的名头,刘大人这两天已经在催了。」上官宏道。 「奕儿,父王已经派人在内湖捞了三天了,没找到那孩子的尸体就表明那孩子应该没事,肯定还活着,你得早些醒来,睡在床上怎么有力气去找她呢?」恭亲王握住儿子的手道。 「是啊,公子,小苗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一定吉人天相的,或许有一天她就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到时候见不着你,她也会很伤心的。」 上官宏也劝道。 床上的齐思奕眼角有泪珠滚落。 恭亲王嘆道:「你这孩子,不吃不喝都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一定会垮啊,你不为父王母妃想,也要为小苗想吧,她还有很多心愿等着你帮她完成呢。」 「父王,福王手里还掌管着什么?」床上这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很虚弱,还透着刺骨的冰寒,却让上官宏和恭亲王喜极而泣。 「汝州的官窑还是福王府的,福王还管着内务府,也是肥差,齐昱在羽林军里担着职。」恭亲王道。 「很好,如果只杀了齐昱,怎能消我心头之恨,父王,我要让福王府变成第二个赵家。」 「好,只要你赶紧好起来,你想要灭了谁家父王都支持你。」恭亲王道。 「可是为今之计,不是该对户部下手么?」上官宏道。 「阿宏……」恭亲王忙阻止道。 大梁京城,属北街最热闹,可又属北街是女人最讨厌瞧不起的地方,北街却是男人的天堂,因为,这里白天很寂静,到了夜晚却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有钱的老爷,公子都爱往这条街上来,娶不上媳妇,手上又有几个余钱的,也会往这条街上来,这里夜晚有歌舞,有游戏,更多的是玩乐,是销金窟,有多少人在这里沉迷留连,有多少人身家都扔在这里,倾家荡产,有多少人因为这里家破人亡。 还有多少人在这里卖掉亲生女儿换取生存的钱财。 这里,是男人的享乐的天堂,却是女人的地狱与血泪池,多少女子一辈子就毁在这里。 这就是大梁京都青楼一条街。 当然,青楼妓倌也分三六九等,有钱人去的地方自要高级许多,酒楼建造装饰都要上档次,碉楼画栋,亭台楼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宫吶。 而高等青楼里,又数青玉阁最为出名,京城头牌花魁嫣红姑娘,还有紫玉姑娘都在此处,听说嫣红姑娘最为娇媚,又清高,不是极有身份的人根本请不动,想见其一面,一睹芳容,不掷千金定难成。 多少王公贵族公子以与嫣红和青玉姑娘共饮一杯清茶为骄傲谈资。 既便是位高权重朝中大员,不得两位姑娘中意,也难见一面。 第二百七十九章:水遁之后 原本,这两个人的地位在青玉阁不分伯仲,一般人也难憾动,可是,一月前,隔壁的怡红院突然热闹繁荣了起来,许多原本是清玉阁的熟客都往怡红院去了,连紫玉姑娘的几个老相好,都不再往清玉阁来,而是每晚都往怡红院去。 而且,客人们每每去了怡红院后,都是一脸兴奋,如痴如醉的出来,一个个议论得热闹又激动。 连清高的紫玉姑娘亲自倚在楼栏前勾首张望,都没有几个恩客肯多看她几眼了,要知道,以前只在特殊节日,紫玉姑娘才会偶尔现一现面,让那些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京城公子老爷们可以一睹芳容,从此午夜梦回时,可以遐想着姑娘的芳容入睡。 这下,清玉阁的老鸨徐妈妈坐不住了,生意越来越差不多,祭出最后的王牌都不见成效,隔壁莫非请了天仙来了不成? 最让担心的是,嫣红姑娘最要好的金主福王世子近来也很少光顾了,有小丫头说常看见世子爷与几位朋友往隔壁去了。 嫣红姑娘还想进福王府的门呢,这下也急了。 再清高也装不下去了。 这一天,嫣红姑娘扮成男子模样带着小丫环,决定去隔壁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哪位尊神抢了自己的生意。 要说这位嫣红姑娘长得有几分英气,宜男宜女,女妆时清丽温雅端庄,男妆时俊美斯文,还有几分书卷气。 一进隔壁的门,就感觉气氛很不一样,没有老鸨他龟奴前来迎客,而是两位年轻干净的少年,彬彬有礼而地弯腰鞠躬行礼,没有客套的调笑,只是安静地微笑地站在两边,作了个请的手势。 这样的礼数显得大气又有分寸,既让人觉得受到尊重礼遇,又没有感觉对方过分的热情俗媚,光这个迎宾礼就给人耳目一新。 嫣红带着小丫环继续往里走,发现进门后竟然是个狭长的通道,而非平常的开阔大院,通道过后,就是一个很大的殿堂,地面铺设着光滑的大理石,墙壁粉饰雪白,看不到屋樑,屋顶漂亮又闪亮,一进殿,便感觉眼前一亮,看不见明灯,视线却很明亮开阔,与方才略显昏暗的通道判若两样。 而大殿的尽头,是个圆型的舞台,却不象平素青玉阁的舞台那般台,只是比平地高出三个台阶模样,大殿的两侧坐摆着很多圆桌椅,客人们三人一桌,围坐着聊天喝酒吃点心,而酒也不是她平素常见的烈性白酒,而是女儿家都能饮上几杯的甜米酒。 点心则非常可爱,有的制成花型,有的则是小狗小猫的模样儿,既香气诱人,又好玩。 而主席台上,则有个女孩子戴着纱帽正低低地吟唱,一旁伴奏的也不是嫣红常见的古筝,而是一管小笛,一把胡琴,再加一把琵琶,一架小鼓。 女孩的声音略显低沉沙哑,歌曲也是嫣红从未听过的,并不艷俗,歌词很通俗,并不坚涩,就是平素常说的白话,却有意境,简单的几句话能直达你的心,戳中人心中最柔软,最惆怅之处。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嘆息! 哦,夜空中最高的星,能否记起,能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嫣红几乎立即就沉醉在女孩儿的歌声里,有几个女儿家是自愿进入这一行的?要么是出身,要么是生活所迫,既便如嫣红这般红透半个京城的名妓,那也是歷经了不少沧桑与艰辛,其间的困苦与屈辱,又岂是外人所能明白的? 可见不得的行业,从事者心中也有一块不为人知的光明处,那是对人生对理想的嚮往和企盼,女孩儿的歌正好戳到了嫣红心中的最柔软,刺探到她唯一没被污染的纯结。 客人大多都是嫣红的旧识,以往进了青玉阁便一个个搂着心仪的姑娘直往屋里去的人,此时都安静地坐在圆桌旁,静静地听着姑娘的歌唱,没有人喧譁,更没有人作出半点猥琐之态。 有少年上前来指引嫣红在一处空桌旁坐下,因客人太多,圆桌旁早有一位客人,嫣红定睛一看,竟然又是旧相识。 「李公子……」嫣红讶然道。 看见这样打扮的李公子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而是做了个虚声的的手势,小声道:「幽幽姑娘唱歌,莫要出声。」 嫣红点头,依言坐下。 李公子不是嫣红的相好,而是紫玉的,以前为紫玉曾一掷千金,只为搏紫玉一笑,而此时,他安静地坐着,目光如痴如醉的看着台上带着纱帽唱歌的女孩儿,眸中的爱慕之情不言而喻。 一曲终了,女孩儿抱着一把木制的,不知是什么琴的乐器起身,向台下的观众深鞠一躬,然后飘然退下。 台下掌声雷鸣,久久不息。 嫣红也忍不住鼓掌,姑娘的歌确实唱得好,词好曲好又新颖,连伴舞都没有,看客们却都能沉醉曲中,嫣红自问自己很难做到。 而那女孩儿只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纱裙,妆容也素净,身段轻灵高挑,自远处看去,透着股空灵飘远,不可亵渎的清贵。 「她是谁?」 嫣红忍不住问。 「幽幽。」李公子一直盯着女孩儿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纬缦后,才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长得很美吗?看不见真容。」嫣红忍不住酸熘熘道。 「你才来见回?就想一睹幽幽的芳容?你可知,她是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星,高洁,清雅,明丽,只要能每天见到她的清影,小爷我已是心醉,心醉啊。」 李公子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甜酒,一饮而尽。 「不就是会几首新鲜的小曲么?至于说成是天仙?」嫣红酸道:「如果有人肯写出那么好的曲子给奴家,奴家一样能唱得好,甚至比她更好。」 第二百八十章:水遁之后2 李公子不屑地噘起嘴,给了嫣红一个白眼:「你等下贱之人,怎么能同幽幽姑娘相提并论?」 「你……」尽管从事的不光彩行业,但嫣红却一直是被恩客们捧得高高的,自有股子傲气,被以前的追求者如此辱骂,当然生气,顿时拂袖而起。 嫣红正要走时,台上响起一阵激烈而又节奏明快的鼓点,鼓乐声顿起,又是从未听过的音乐。 有看客大声叫好:「啊,劲歌热舞,幽幽姑娘,幽幽姑娘!」顾 嫣红抑制不住好奇,转回头,只见殿里的灯光顿时明明暗暗起来,好几束灯全都打在舞台上,三个少年男子和三个少女,都穿着她从未见过的衣服款式,跳着从未见过的舞步来到舞台中央,踏着节奏,边唱边跳。 不少观众也跟着节拍跳了起来,穿着长袍的少年公子们跳得最热烈,一边跳一边与台上的歌者和声合唱。 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轻快起来,少年男女们跳了一阵之后,那女孩儿一身黑色劲装,一改方才的空灵清雅,如灵狐一样跳自屋顶降至舞台,然后,开始唱跳。 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却变得豪迈壮阔。 「苍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浮谁胜出天之晓。 江山笑,烟雨摇,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词意潇洒不羁,豪迈洒脱,这样的歌,连嫣红这样的资深妓子听了都生出几分豪情来,莫说那些少年男子们。 不少人随着节拍大声哼唱,台上一个少年舞着剑,伴着这首曲子,纤瘦的少年也舞出了恢弘磅礴的气势,看得人热血沸腾。 而两首不同风格的歌曲过后,却上来两个中年穿着长衫的男子,一人手持惊堂木,一人拿把扇子,惊堂木一拍,全场哄然大笑。 嫣红不知何故,惊讶地看着台上,两个相貌平常的中年男人在台上,这些台下的男看客们为何如此高兴开心? 「大家刚才听得歌曲好不好听?」台上一位中年人笑问。 「好听。」大家大声道。 「想不想听更好的?」另一位大声道。 「想,但不是听你唱。」李公子喝着倒彩。 「没关系,反正咱们两个也不是上来唱歌的,咱们两个是说相声的。」 相声是什么?嫣红一头雾水。 可接下来,很快她便被一段绕口令给吸引: 「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着个拓麻,打北边来了个哑巴,手里拿着个喇叭……」 大家听得乐呵呵的,喝着小酒吃着点心,继续听。 由于那两位说得有趣,又都是生活中身旁的聚趣事,比听说还有意思,看客们跟着闹笑,玩闹,气氛很是轻快悠然。 两位说相声的过后,又就今天的大戏,情景剧,不是嫣红平素听的戏,而是一段表演,台上的少年说是小品,她也不知小品是什么,只是看见几个男男女女在台上表演,说着话,剧情却很吸引人,嫣红跟着剧情又哭又笑,完全忘了来时的初衷。 「这么多人上台表演,怎么没看见收费?是打赏么?」嫣红自言自语道。 「在这里不叫打赏,叫出钱买票,只要你买过票,就能看一整场,当然,你非要重赏某一位演员,可以在舞台边上的功德箱里献上爱心,这里收一两银子,听说有一钱会用于城里的叫花子,让他们能吃口热饭热汤。」李公子又不屑地看了嫣红一眼,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开青楼还做善事,这可是少见了,只怕是沽名钓誉的话,妈妈赚了钱还不悉数放自个蔸里了,做了什么谁知道?」 嫣红酸熘熘道。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后街和西街都有粥棚,幽幽姑娘还建了个制衣作坊,专招会缝衣的女孩子做成衣,粗布衣就施捨给贫苦人家,好料子衣服就放在铺里卖,瞧台上那几个少年穿的衣服没?都是幽幽姑娘自个设计的,帅气吧,穿着跳舞就是好看。」李公子道。 「听公子说起来,这位幽幽姑娘就是个全能人才,什么都会呢。」嫣红道。 「岂止是全才,她就是小爷我心中的女神,只可惜,她的身份太过神秘,不然,真想求娶回家。」李公子一脸甜蜜嚮往地说道。 求娶回家? 这是多少春楼姑娘梦寐以求的话啊,哪个愿意一直卖春?莫说求娶回家,只要能进这种大户人家的门,作妾也是好的啊,只可惜,这些公子哥儿,相好时甜言蜜语,说得好象要把心肝都掏给你,可人一走,就翻脸无情了,早把你忘在脑后,同样的甜言蜜语,不知骗过几多楼中姑娘。 这幽幽姑娘再好,难道就不是春楼姑娘么?难道还镀了成金身,成大家闺秀了不成?凭什么会几首新鲜哥曲,装模作样做点善事,就能得王孙公子如此青睐? 嫣红越想越嫉妒,越想越气,哪天非得揭穿那姑娘的真面目就好。 嫣红对怡红院还是很熟悉的,毕竟邻居那么多年,以前怡红院的生意可没清玉阁好,老鸨没少到清玉阁去挖墙脚,曾出过重金想让嫣红跳槽,清玉阁的老鸨知道后,拿竹扫帚把人家打出去了。 但嫣红私下里还是常来怡红院的,一时探查怡红院的条件,老鸨给的价钱,二是顺便把怡红院的客人拐走几个。 佯装离开,却悄悄转到了后院,以前的老鸨早不见了踪影,遇到的都是新面孔,没几个相熟的,嫣红心里嘀咕,谁会是这家妓楼的新老闆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楼院装修,又这么快打出名号,不是一般的人很难做到啊。 「小镯姑娘,幽幽姑娘可在?」好熟悉的声音。 嫣红寻声走了过去,心勐地一跳,站在走廊里的,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位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世子又如何? 「福王世子,您怎么又来了,说了我家姑娘不见你。」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不耐烦道。 「为什么啊,我都来了好多回了,幽幽姑娘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一面?」齐昱似乎站了很久了,有点累,拔高了音叫道。 「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没那么多为什么,世子爷若是真心对姑娘好,就请多多捧场,多捐些功德钱救助可怜之人。」小镯儿道。 「捐了,捐了,这三天,我每天都捐了五百两,够大方了吧。」齐昱道。 一天捐五百两?真阔气啊,跟自己相好两年了,出手哪这般阔绰过? 嫣红的心又酸又涩又妒,正想悄悄退开,听见叫小镯儿的小丫头自屋里出来,朗声道:「李公子可在?我家姑娘有请。」 李公子不是在前堂看戏么? 嫣红正诧异,只听李公子兴奋道:「在,我在,幽幽姑娘想见我?是真的么?」 嫣红寻声看过去,原来在走廊拐了弯的另一处,一群公子哥儿排着队候着,有如等待召见的后宫妃子。 李公子则从那群公子哥儿中挤出来,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得意地摇着。 「李公子请。」小镯儿礼貌地微笑道。 李公子受宠若惊,又洋洋得意的向身后的公子哥儿们炫耀:「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没想到,幽幽姑娘第一个想见的人会是本公子我,可见本公子平素人品才华都是能入幽幽姑娘的眼的,你们这些人,就别在这里等了,没希望了,下去吧,下去吧。」 说着,他大摇大摆的往前方那间挂着纱帘的门里走去。 谁知,脚下一绊,整个身子就向前扑去。 顿时很没形像的摔进了门里。 李公子大怒,爬起来冲出门外:「谁害的爷?」 「老子绊的你又如何?就是见不得你小人得志的狗模样。」齐昱摇着扇子道。 「原来是福王世子,怎么着?嫉妒小爷得了幽幽姑娘的青睐啊,就你这要品没品,又素质没素质的模样儿,幽幽姑娘这辈子都不会瞧得上你。」李公子也不是个好惹的,指着齐昱的鼻子大声道。 「谁没品没素质了?你他妈说话过下大脑再开口放屁。」齐昱一出手拧住李公子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掰,只听得咯吱一声,李公子的左肩脱臼了。 「放肆!」屋里传来幽幽姑娘冷清的喝斥。 齐昱立即松了李公子的手,讪笑道:「幽幽,你见见我好不好?」 「齐昱世子,幽幽姑娘说怡红院不欢迎言行粗鲁,动手行兇之人,公子请回吧。」小镯儿冷着小脸道。 「哼,不就是……」 「齐昱,你最好不要口出狂言,幽幽姑娘不是你可以得罪的,这里既然不欢迎你,就请速速离开。」人群中,有人威言地冷喝道。 齐昱素来胆大,放眼看去,不由心一惊,竟是定襄侯世子,气焰顿时消了下去,悻悻地看了屋里一眼,转身离开。 定襄侯世子向来以端直刚正着称,甚少听说逛过花市,齐昱游乐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而且,这位世子爷还是羽林军二品将军,统管羽林军,是齐昱的顶头上司。所以,骄横的齐昱才不得不忍气退走。 李公子痛得咬牙切齿:「齐昱,你等着,今天之辱,他日爷一定双倍奉还。」 「李公子,幽幽姑娘请您进去治伤。」小镯儿诚恳道。 没想到只是到后院来走一走,就看了这样一齣戏,那些个守在幽幽门外的公子哥儿们没有要退走的意思,仍然排着队,捧着鲜花或者礼品在虔诚地等着。 装得再清高端庄仁善,也还是个妓子,有什么好得瑟的? 嫣红悻悻地转身正要走,正好撞见匆匆离开的齐昱。 一见是她,齐昱怔了怔。 嫣红的眼圈却红了:「世子爷……」 上前就要牵他的手。 齐昱皱眉,嫌恶地一挥手:「滚开!」 「世子……」 上个月还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留宿香闺,温柔缠绵,如今有了新欢便如此恶语相向,男人果然无情又花心,靠不住啊。 嫣红伤心垂泪,越发嫉恨小屋里的那位未曾谋面的幽幽姑娘。 带着小丫头正要离开,有人在后面道:「前面可是清玉阁的嫣红姐姐?」 嫣红早料到有人会认出自己,并不惊讶,回头却看见是小镯儿。 「你不是幽幽姑娘跟前的丫环么?」 「姐姐说错了,我不是丫环,是幽幽姑娘的妹妹,姐姐请留步,我家姑娘有请。」小镯儿礼貌地说道。 「请我?」嫣红嘲弄地一笑:「你也知道我是女子,做不了幽幽姑娘的坐上客。」 「姐姐可是不敢去见我家姑娘?」对于嫣红的敌意小镯儿并不在意,淡淡一笑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说起来,她还要叫我一声前辈呢。」嫣红一扭腰:「前头带路。」 小屋里,小红泥炉上,小铁壶里的水正汩汩地翻腾着,水雾裊绕,茶香氤氲,纤瘦清雅的女子安静地坐在桌旁,一袭素色衣裙淡雅娴静。 「姐姐来了?」请坐。 当她抬眸的一眼,嫣红怔住,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会是你?」 「可不就是我么?」女子浅笑晏晏,自信而又从容。 嫣红住地摇头:「不,不可能是你,怎么会是你?不应该是你呀!」 「姐姐可还记得这个伤疤?」女子挽起左手衣袖,露出粉红的疤痕。 嫣红脸色更白,眼圈泛红:「这是……金妈妈用破瓷碗划伤的,我……怎生不记得?可是……你明明不是……」 「我明明不是应该在红翠楼对么?」姑娘斟满一杯茶,双手举起:「姐姐先坐。」 嫣红满心震惊地坐下,接过茶,却没心思喝。 第二百八十二章:世子又如何?2 「我没有不记得你……」嫣红的话有些底气不足:「当年妹妹为帮我离开翠红楼,着实出了不少力,吃了不少苦,姐姐我一直挂念在心,只是妹妹也该明白姐姐的苦衷,再出名再是花魁又如何?终最也只是供人玩乐的,哪能得半点自由自主……」 「我没有怪姐姐,知道姐姐的难处。」姑娘打断嫣红的话道。 「也是,你如今比姐姐我更大牌,整个京城的皇孙公子都成了你的幕下之宾,坐上之客,今日盛况,姐姐亲眼所见,便是全盛之时,也未曾有过妹妹半成的风光,妹妹也该知足了。」嫣红话里话外透着浓浓的酸醋味。 「多谢姐姐夸奖。」姑娘并不生气,又给嫣红斟了一杯茶。 「可是翠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怡红院,又改名叫幽幽了?还有,你跳的那些歌舞,还有曲子都是哪来的?我可是从来也没听见,看过。」嫣红接过茶,到底抵不住雨前龙井的诱惑,品了一口。 「好茶。」 「福王世子送的,自然是好茶,他家可是垄断了西湖最好的龙井,每年除了进贡给宫里和许相家,余下的都是高价出售,一般人还喝不到呢。」改名叫幽幽的翠红道。 这话正好戳到嫣红的痛处,想起齐昱的翻脸无情,心口一阵发痛,黯然道:「是啊,谁让你现在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呢?姐姐在鼎盛之时,也不是想喝就能喝到的。」 「妹妹我也只能拿些出来招待姐姐这等重要客人,平素就是普通的毛尖,不能随便喝的。」幽幽道。 「齐昱并不小器,你不喝留着难道卖钱么?」嫣红好笑道。 「不错,就是卖钱。」幽幽好不隐讳道。 嫣红瞪大了眼睛:「卖钱?你收的礼品大多都拿出去变卖了么?那些恩客们知道了,会如何想?你岂不是在自断财路?」 幽幽笑道:「他们也知道啊,妹妹我变卖礼品的钱,可都是用来救助可怜人的。」 「你?救助可怜人?翠红,哦,现在该叫你幽幽,在外头你可以打着慈善的幌子,在姐姐我面前,就别装了,咱们干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青春早逝,年老色衰,所以才会拼命想着存钱,以防将来老了,没有生意之时,还可以安然渡日。」 「知道姐姐不信,没关系,会让你相信的。」幽幽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你会在此!」嫣红不满道,总认为幽幽神神秘秘的,有点防着自己。 「自然是老闆请过来的。」幽幽道。 「老闆?是了,这么大的场子,以你的能力当然撑不起来,说吧,你幕后的老闆是哪家官老爷或是贵公子?」 幽幽摇头:「不是官老爷也不是贵公子。」 「不可能,能摆下这么大的阵仗,且在短期之类就把青玉阁这样的大片名楼挤得没有客进门,不是有权有势者,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要知道,青玉阁幕后的老闆也是很牛的。」嫣红不信。 「青玉阁幕后的老闆那么有权有势,也成了妹妹我的幕下之宾,所以说,权势在怡红院没有用,想来方才姐姐也亲眼见过了,连福王公子想见妹妹一面,那也得妹妹高兴才行,福王还不算有权势么?」 「这倒是!」说到这个嫣红就不服气:「你明明就歌舞不如我,样貌不如我,不就是会些新颖有特色的曲子么?怎地现在我就被你逼得没了活路呢?」 「姐姐说得不错,妹妹确实处处不如姐姐良多,但以色侍人,终究不会长久,那些追捧妹妹的,也未见得就是爱慕妹妹的容颜,姐姐如此国色天相那又如何?齐昱不是说弃就弃么?」幽幽道。 「你请我过来,就是羞辱我,揭我疮疤的么?」嫣红大怒起身。 「姐姐莫要生气,请坐。」幽幽忙起身,向嫣红一福道:「姐姐还是这么大气性,妹妹话还没说完呢,听完了再生气也不迟呀。」 还有许多疑惑没解开,嫣红也只是做做样子,闻言又坐下。 「姐姐可有想过,到怡红院来?你若过来,这里的头牌就是你,而且,咱们是与老闆一道利润分成的,每月的收入要比在青玉阁不知强了多少,最重要的是,老闆不会逼迫咱们留客住宿,一切以自愿为主,客人也不可以强迫咱们。」幽幽道。 「利润分成?那你岂不也是老闆?」嫣红不可置信道。 「也可以这么说,楼里的姐妹兄弟不分尊卑贵贱,一事同人,只要咱们自立自强,就不会有人瞧不起,赚了钱除了救济那些穷苦人家外,其余大家分,老闆不会独吞。」幽幽道。 「你家老闆是谁?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嫣红还是不信。 「老闆的身份很神秘,我也鲜少见到,不过她真的是个好人,而且点子多,头脑灵活,更重要的是,她从不瞧不起咱们这种人,很尊重咱们。」幽幽道。 「那是,你替她赚钱,自然是要捧着你的。」嫣红道。 「其实楼里许多老闆救助回来的小姑娘也可以学技艺的,像小镯儿的琵琶就弹得很好,小扣儿的声音空灵清越,她们上台表演,也一样可以吸引很多客人,重点是老闆的曲子新颖有内涵,表演形式也是独一无二,别人他家。」 「不错,怡红院胜在新颖独特上,歌舞形式也以前从未见过的,否则,哪能这么快打败青玉阁。」嫣红道。 「也不尽然,老闆说,咱们这是娱乐场所,而非卖春之地,做的是正经的生意,靠的是才华文艺赚钱,先前姐姐也看到了,两位说相声的先生,长相就很一般,可他们能说段子,又能逗趣,让大家乐呵,大家也愿意为看他们的表演出钱,老闆说,以后还会排大戏的歌舞剧,分好几折演出,比说书还能吸引人呢。」幽幽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设计福王府 「可是,你会的那些,我又不会,是老闆教的吗?」嫣红担心道。 「当然是老闆教的,对了,老闆还教了我识谱,很简单的,这几天老闆人也没过来,新曲子就是让小扣儿送张谱子给我,我自个边弹边唱的。」幽幽道。 「识谱?咱们自幼学弹瑟唱曲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来有乐谱?」嫣红大感意外道。 「就是啊,咱们的老闆真是奇才,相信她会的这些,世上再无人会,都是她自创的,所以,别的楼想学也不是那么容易学得去,咱们的生意才能做得长长久久,而且,咱们不是以色侍人,是正经工作,就不怕年老色衰,也不怕老了悽苦无助,因为咱们是用劳动赚钱养活自己,所以咱们的工作就不低贱,所以,咱们以后就可以抬头做人,更可以正正经经的嫁个自个喜欢的良人,过正常人的日子。」幽幽兴奋地说道。 「正经工作……抬头做人?还可以正正经经嫁个自个喜欢的人?」嫣红喃喃自语,美丽的眸子里泛起泪意,曾经,这是多少春楼姑娘的梦想与奢望,可是一入春门身染污,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 天下能有这么好的事情么?能给自己这些穷苦的可怜人一条有尊严的活路? 「姐姐莫要不信,只要你肯来,老闆是会与你签协议的,你并非老闆买下的人,你有自由之身,不想干的时候就可以辞职,另谋生路。」 「可是青玉阁的妈妈不会放我啊,当年花百两银子买下的我,我如今想脱身,出五千两都不肯松口,这些年,我给她赚了多少个五百两职,可她就是不放。」嫣红担心道。 「老闆早就考虑到了,再过两天,就会把青玉阁给买下来,连价钱都谈妥了,到时候,姐姐和楼里的姐妹们的卖身契都会废除,只需出一定的银子就可以得到自由之身,你们就再也不是楼里的姑娘了,而是自由工作者。」幽幽在声道。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在梦里一样,你不会是故意逗我好玩的吧。」嫣红又惊又疑。 「自然是真的。」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另一间屋里响起,嫣红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一位清丽脱俗,年岁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子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幽幽大喜:「老闆!」 「你就是老闆?这么……年轻?」嫣红怎么也不相信,提出这么多奇思妙想,又能写出那么多新颖好听曲子的老闆竟然是如此年轻可爱的年轻姑娘。 「没错,我就是怡红院的老闆,怎么样?嫣红姐姐,想好了吗?打算什么时候过来上班?」这家店里的老闆当然就是恭亲王世子快翻遍整个青楼也没能找到的顾桑苗。 而她此时的样貌当然不是真容,而是易了容的。 「你……那些新鲜曲子真的全是你写的?」嫣红还是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姑娘能有那么大能耐和才华。 「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唱一首?」顾桑苗笑道。 「老闆又有新歌了?」幽幽大喜。 顾桑苗随意地拿起她为幽幽自制的吉他边弹边唱起来:「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飘洋过海的来看你……」 轻柔的声音,娓娓动听如在轻轻叙述一个略显哀伤的故事,一曲终了,嫣红听得如痴如醉,被歌曲表达的故事和真情感动,问道:「老闆心中也有位想见不能见人吗?」 顾桑苗幽幽地看看着小窗外开得正妍的杜鹃花:「是有这么一个人,很想很担心他,却又不能见他。」 「这却为何?老闆如此年轻貌美,又才华出众,难道也会拘泥俗世礼教,不敢大胆去争取么?」嫣红大为不解道。 「人生就是这样,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顾桑苗嘆了口气,忧伤地说道。 「老闆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相信没哪个国子会抵挡得住你的魅力,能被老闆你如此优秀的女子喜欢,对方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嫣红由衷道。 「他是很好,待我也真心,只是……」 「只是什么?会不会是老闆的出身门弟配不上,所以老闆你选择了逃避?」嫣红道。 「出身门弟只是一方面,我在意的是另一方面,他跟我在一起时,总受伤,我没给他带来一点好处,还总连累他,于他来说,我就是个不祥之人,的以……」 离开时,顾桑苗非常果决,原本以为,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淡忘,可是几个月过去,越是想忘记,越是会无端想起那个人来,更担心自己离开后,他会不会做傻事,最担心他会自残…… 「也许只是你自己想多了呢?他若因为你受伤,说明他在意你,想要保护你,爱你胜过了他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好男人,现实生活中,可真不多见了,同是女儿家,嫣红真的很羡慕老闆你能有这样的运气和福气,如果真心喜欢,还是别躲着了,努力在一起才不辜负他对你的好。」 顾桑苗苦笑摇头:「如果两人在一起,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只会添麻烦,他的父母不喜欢你,家人不接受你,还经常让他陷入生命危险,真要在乎他,你就会学着放手,放他一条生路,他值得有更好的人陪伴,这个世界少了谁地球都会转,谁少了谁一样也能活的。」 嫣红听完嘆了口气,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却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年少又善良的老闆:「是啊,人生在世,哪能什么都能如意的?好在老闆你聪明有才华,自立自强,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伴侣的。」 屋里的人在聊天,丝毫没有擦觉到屋顶上有个年轻人正透过亮瓦痴痴地看着顾桑苗,认真倾听着屋里的对话。 第二百八十四章:设计福王府2 顾桑苗摇头:「应该是没有希望了,除非……」 「除非什么?」幽幽和嫣红一脸希翼。 「除非他不再是那个出身,和我一样,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干扰……除非有一天,他穿着女装,三跪三拜地来向我求婚,哈哈哈,他最恨人家说他男生女相了,而且,那么骄傲,又怎么可能向我三跪三拜呢?你们当是笑话听听就好啦。」 屋顶上的年轻人果然黑了脸,悄然离开。 福王府里,老福王满脸怒容:「好端端贡瓷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全碎了的?那些劫货的山匪可查到了?是什么来路?本王不相信,哪路山贼敢抢劫官窑贡品,也没有哪路山贼蠢到这步田步,抢了贡品不拿走,当场砸烂的,不知道那值多少钱吗?一车官窑就是一车白花花的银子啊。」 管家道:「王爷说得是,这事着实很蹊跷,王府的官窑不管是在晋地还是在翼地都是一路畅通,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昱儿呢?让他去查,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而且,你得赶紧加制下一批官瓷,赶在太后千秋之前送进京来,否则,就是大麻烦。」福王忧心忡忡道。 「世子爷他……已经十多天没有回府了。」管家欲言又止。 「十多天没回王府?他做什么去了?可是宫里有事要当值?」福王大感意外道。 管家摇头:「禁军那边传出话来,说是世子爷也有许多天没有现面了,定襄侯世子已经派人来质询了,只是王爷您一直在坐关,便没有打扰您。」 福王爱修道,一心想长生不老,常常去山中道观里修行闭山一段时间。 「他不在宫里当值,又不在府里,干什么去了?去,给本王把这个逆子找回来,本王这回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以后会更不知天高地厚。」福王勃然大怒道。 老管家领命正在退下,福王的长随急急地进来禀道:「王爷,不得了了。」 老管家沉脸喝斥:「好好说我讨厌,什么叫不得了了。」 长随急得一脸是汗:「是,奴婢说错话了,可真出事了啊,咱们家私卖的明前龙井出问题了。」 「明前龙井出了问题?怎么可能?」福王大惊:「若是有问题,宫里的许相府怎么没有人说?」 「不是啊,王爷,进贡到宫里的相府的不是一个批次,那些贡品咱们看守得严实,所以没出问题,现下卖到京城大户人家的那些出了问题,好几户人家喝了咱们的明前龙井,出现呕吐腹泄的症状,严重的还脱水晕倒了呀。」 「怎么这些倒霉事一下子便撞一起了?」福王急得团团转:「查,赶紧查。」 「是,奴才现在就吩咐人手下去查。」老管家道。 「世子爷呢?赶紧叫他回来。」福王急得心口疼。 恭亲王府,齐凌远正兴奋地描述着:「大哥是不知道,当福王府的人瞧见那一大车官瓷全都被砸提稀烂时是什么表怀,简直不要太痛苦啊,哈哈哈,多砸他几次,爷倒要看看,齐昱那小子还怎么狂得起来。」 齐思奕淡定优雅地坐在轮椅上:「福州的官窑一直由福王府管着,工人的手艺很娴熟,制作流程也很成熟,福王很快又会赶制出下一批官窑出来,只要宫里没有察觉,会赶在太后千秋之前运进宫来,就不会有事了。」 「那如果太后和皇上知道了呢?」齐凌远道。 「福王管着内务府,官窑验收就在他手里,只要他不声张,这批贡品失事之事,就很难传到太后和皇上的耳朵里。」齐思奕道。 「百且这种事情,也不能密告皇上,会让人产生怀疑,太后生性多疑,又极宠信福王,就算其间听到什么,也会认为是有人嫉妒福王而诋毁。」 「那怎么办?」齐凌远烦躁道:「难道就只是白白砸了他一车官窑吗?以福王府的财力,这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听说掌管福州官窑的是福王妃的亲哥哥,在福州乃是一霸,经常仗着福王的势力欺压百姓,鱼肉乡民,你可得空,去福州查探查探,最好抓些重要的把柄,让人告官,如果下面官府不敢管,就让苦主告京状,最好告到大理寺,让阿宏来审理。」齐思奕道。 「得空,得空,最近定襄侯在忙着太后千秋节宫里的防务,定襄侯世子又突然一改勤劳勉力的作风,常常去花街之地,听说有个什么怡红院的姑娘很出名,连不近女色的定襄侯世子也被迷住了,哈哈哈。」齐凌远道。 说到怡红院,齐思奕脸色一沉,眸中露出愤怒之色。 「大哥你怎么了?又想起小苗了?」齐凌远担心道。 「小苗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会吉人自有天相,她可能不想再回王府了,保不齐现在就躲在哪里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呢?那个小没良心的……」 「凌远,福州的事就拜託你了,福王府,我是一定要毁了的。」齐思奕打断他的话,阴测测地说道。 「不错,敢对小苗下黑手的,一个都不能放过。」齐凌远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道。 怡红院来了位新歌手,她的风格与幽幽姑娘完全不同,幽幽姑娘神秘,清高,高冷,常人难得一见她的芳容,而这位姑娘却是大这的熟面孔,以前只知她是青玉阁的头牌,见过的并不多,但再头牌,在青玉阁那种地方,也只是个高级一点的妓子,人们大心眼里还是瞧不起的,但嫣红姑娘一进了怡红院后,就象变了一个人。 以前只会装优雅,装清高,现在却是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设计福王府3 以前只会装优雅,装清高,现在却是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而且,既便以前见过她的人,也被她现在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却又因她的洁身自好而不敢随便亵渎猥亵,把以往那龌龊下流的心思不得不藏起来,当真的仰慕起这位姑娘来。 这一天,怡红院又是宾客满座,嫣红姑娘一袭奇特的服装上台,只见那衣裳不过用的普通的绸缎料子,只是腰身很是贴合,长长的裙子也不见有多大的裙摆,更无多余的刺绣,却衬得嫣红身材窈窕丰润,前胸傲人地高挺,丰臀挺翘,款摆摇曳,妩媚妖娆,风姿艷丽,再加上她原本精緻漂亮的五官,白晰的鹅蛋脸,众看观们见了惊为天人,神魂都难附体,所有的心神都被她吸引了去。 穿着打扮不一样,唱的曲子也是不一样的风格,嫣红的曲子温婉缠绵,娇媚柔软,大胆热情。 「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那天起,你对我说,永远的爱着我……」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名妓,也不敢把爱情两个字常挂嘴边,怕人说伤风败俗,人们之间表达爱意时是内敛的,委婉的,似歌曲里如此幽怨的直述心中爱意的事情很少发生。 可爱情向来是人类生活永恆的主题,既便是古人,也需要男欢女爱,也有要直抒胸意的时候,而这些歌曲清新得很,并不媚俗,也不低俗,让人感觉是自然状态下流露出的真实情感,只是比一般的诗词要直白,更通俗易懂一些。 再加上嫣红姑娘声音轻柔娇软,相貌又宜男宜女,更加让看客们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而因为她没表现得那么清高,那些追求幽幽姑娘而不得的王孙公子们,便大多转而追求更加亲切近人的嫣红姑娘,加之以前大多都是嫣红的熟客故交,所以,大家更愿意追捧嫣红,很快,嫣红在怡红院就大红大紫了起来。 而这些追求者们,最郁闷的就是齐昱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玩得不要了的女人,竟然突然来了个凤凰涅槃般的蜕变,成了大家心中的追 捧的公主,成了天仙一样的存在,看见她在台上风情万种的对别的男子抛 媚眼,看见她接受别的男人的花束,而对自己地却不理不睬,他的心又嫉又恨,真想冲到台前去揽住这个女人,向所有人宣告,这是他的女人,谁也不许打她的主意,可惜,进怡红院的客人都写过保证书,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强迫怡红院的姑娘,姑娘可以自由选定自己的客人,愿意跟谁亲近,都要看姑娘们自个的意思,谁要在怡红院里耍横,立马会列入怡红院的黑名单,以后再也不许踏进怡红院一步,如果有仗势胡来的,影响了其他人看戏听书听相声欣赏歌舞,其他的官员大僚,王孙公子必定会群起而攻之,将你打得头破血流不说,还会轰你出去。 你再家大业大势大,也比不过集体的力量大,总有比你更大一头的人出来收拾你,这就是怡红院的本事,用一事同仁的规矩约束所有人。 这一天,嫣红表演完节目下场,刚走到走廊,就被齐昱截住:「嫣红……」 「世子爷,有事么?」嫣红很冷淡。 「今晚你沐休,景山内海的荷花开了,那边有夜市,我们一起去逛逛好不好?那边的花船上有很多特色小吃,很好吃的。」齐昱捧着鲜花,一脸期待道。 「对不起,我很累,只想休息,不想出去游湖。」 嫣红冷冷的拒绝,这个自己曾经全福身心对待的男人,曾几何时对她是那样的绝情,因为现在身份变了,又回头来追捧,难道是真心喜欢自己么?不过是跟那些个追捧的男人一样,虚荣心作祟,好面子,别人追不到的他能得到,可以在同伴跟前罢摆自己的魅力罢了,只要答应了他,过不了多久,等再有新人时,又会象过去一样弃之如敝履。 被伤过一次的心,已经变得坚强,而且,在老闆的影响下,嫣红也变得自信了很多,她现在收入很高,完合要以养活自己,活得了比过去更有尊严,再也不需要依附哪个男人生活下去,所以不必委屈求全,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的,连多几个眼神也不愿给。 「嫣红,我给你买了一副新头面,全天气冷玉打造,宝庆丰最新款式,就在我家马车里,一会就给你好当了?」一招不行,齐昱又用一招,窑姐儿都爱钱,这是铁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出得起重金,再矜持清高的姐儿也会现出原形,他认识嫣红多年,她的习性自己还是清楚的。 「多谢,可我真的累了,世子爷若是有心,请将珠玉头面放置功德箱吧,相信很多可怜人会感激您的善行。」谁知,嫣红却彬彬有礼道。 那套头面足足花了齐昱一千两银子,她竟然让他捐了! 齐昱心火直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嫣红从自个身边经过,连眼神也没多给自己一个。 「嫣红姑娘,小生等你许久了。」好死不死,嫣红才出走廊,就遇上了李公子,他似乎故意挑衅齐昱似的,不追幽幽,最近故意粘着嫣红不舍。 「李公子。」嫣红盈盈一福道:「公子怎地没去看望幽幽妹妹,倒在此处等我?」 「她请了墨世子,我闲得很,就来找姑娘你聊聊。」李公子道。 墨世子就是定襄侯之子,禁军副统墨致远。 「难得公子有闲,正好我也闲着,那就请去舍下小坐如何?」嫣红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设计福王府4 「屋里闷热,听说内海边有夜市,不如咱们泛舟湖上,赏赏荷花,吃些小吃如何?」李公子这番话,几乎复制了齐昱的,照搬了一遍。 「好啊,初夏的天气也越是闷热,湖上肯定凉爽,那嫣红就不客气,叨扰公子了。」嫣红笑咪咪地回道。 李公子大喜:「姑娘肯赏脸,是本公子的荣幸。」 说着,很绅士地伸出手,嫣红也很礼貌地挽住李公子的胳膊,在齐昱快要杀人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朝大门外走去。 「嫣红,你个贱人,不识抬举。」齐昱再也忍不住,冲上将嫣红用力一拽。 李公子大怒:「做什么?怡红院的规矩你懂不懂?」 「你给老子滚开。」齐昱暴怒地一推李公子。 李公子一直记着上回的仇,大怒道:「齐昱,你敢再动手试试,老子不怕你,没见过你这样没品的人,人家嫣红姑娘瞧不上你,你就恼羞成怒,轻贱姑娘,如此没有度量,你还是不是男人?」 「谁不是男人了?她是本世子玩得不要了的贱货,老子看得起她才给她捧捧场子,你得意什么?不过都捡老子玩剩下的。」齐昱心火直冒道。 嫣红没想到,到了怡红院,自己还是被这个男人如此轻贱,如此踩在脚下污辱,气得泪眼盈盈。 那边不少公子官员们都是嫣红的粉丝,听到声响都围了过来,大家都指责齐昱不守规矩,无理取闹。 齐昱越呆越没脸,可就这样走了,更没脸,一把拽住嫣红道:「你跟老子走,老子这些年在你身上没花十万两,也足有八万,你活该就是老子的玩物,老子没玩够你,就不许你跟别人,不许。」 嫣红哭着不肯走,他就用力拽,将嫣红拖在地上拽。 李公子气极,一拳打过来,齐昱回手一耳光,李公子顿时被甩在地上,俊脸红肿,上回也被他打,这一次又是。 李公子怒不可遏,愤怒中,有人递过来一块石头,抓着就向齐昱砸去。 李公子是书生,哪里是自小习武的齐昱的对手,齐昱很快夺过石头对着李公子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鲜血四溅,脑浆横流,李公子无声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众人吓得大喊,嫣红脸都白了,扶住李公子,可李公子已经没了气息。 幽幽姑娘和墨将军终于也从屋里出来,大家围着齐昱,让他无法脱身逃走。 「出什么事了?」墨将军冷喝道。 「是他,是他,他杀了李公子,这么多人都亲眼瞧见了。」嫣红指着齐昱大声道。 「齐昱,你疯了吗?」墨将军怒道。 「我……」齐昱到这个时候才有了一丝慌张,他平素天不怕地不怕,在家里就怕老爹福王,在外面只怕许尚武和墨将军。 没办法,这两个人的家势比他强,本事也比他大。 「我怡红院素来清幽干净,齐昱世子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你要砸便砸,何故在此地伤人命?」幽幽姑娘怒道。 「墨将军,还请你替怡红院作主,替李公子作主,一定要主持公道,今日怡红院出了命案,官家肯定不会怪他堂堂福王世子,会把责任全都怪到怡红院头上来,以后怡红院怕是……再难经营下去。」幽幽流着泪,楚楚可怜的哭道。 「那怎么能行?怎么能怪怡红院?」 「就是,怡红院早有规矩,请姑娘们喝茶聊天,得自愿,嫣红姑娘不愿意跟你出去,你就动粗,实在丢脸得很,如今你杀了人,还要怪到怡红院和嫣红姑娘身上么?那就更不要脸啦,做人啊,要敢做敢当。」 「来人,把齐昱抓起来。」墨将军大声道。 「谁敢抓我!」齐昱却拿出一块金牌来高高举起道。 「哟,禁卫军的金牌,有免死的的功效呢。」有人不屑地嘲笑。 「也不看看是谁要抓他,禁卫军的统领下的令吶。」 墨将军:「抓起来。」 「你不能抓我,你只是个禁卫军副统领,没有权力抓我,我福王府有特殊赦免权,这就是免死金牌,你非要抓我,就是藐视皇权,藐视太后。」齐昱大声叫道。 墨将军却根本不听,霸道地说道:「好,本将军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管你有什么特权,都一律抓起来,你不满可以去太后那儿告我。」 怡红院的小阁楼里,墨将军大步走来,在一间小屋门前敲了三下,里面传来清越的女声:「将军请进。」 墨将军推门进去,就见那个清丽而又灵慧的女子正倚窗而立,看着禁军将齐昱带走。 「多谢将军。」转回头,顾桑苗的小脸上挂着一抹泪珠。 墨将军眼神里闪过一抹疼惜:「小苗,李公子的死不是你的错。」 「可是将军……」 「小苗,叫大哥,你父亲是我的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今无父无母,桑柔又……」说到此处,墨将军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总之你有什么难处,我出手相帮是理所应当的,你以后不许再对我过分客气,不然,大哥会觉得你在埋怨当年,未能出手救助恩师之过。」 「没有,我知道那不是你的能力范围的事情,就算你出手了,也未必能救。」顾桑苗道: 「可李公子是部尚书之子啊,这般无端惨死在怡红院,肯定会掀起一场大风波,怡红院恐怕难以为继了……」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有大哥在,怕什么。」墨将军走上前,在顾桑苗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别想太多了,陪大哥喝杯明前龙井。」 顾桑苗轻挽红袖,自红泥小炉提壶,亲手沏了壶茶,为墨将军添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设计福王府5 「小妹以茶代酒敬大哥,那日在湖里若非大哥出手相救,桑苗也许早就去见可怜的姐姐了。」 「又客气了不是?这个齐昱也太可恶,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有今日的遭遇,也是他咎由自取。」墨将军道。 「只怕杀人未必偿命,福王府与太后关系密切,又与许家走得甚近,若太后有意保他,虽然可能会受些苦,却未必会要了命去。」顾桑苗道。 「这个……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能让齐昱受点挫折,吃点教训,也算是替你出了那日撞船之恨。」墨将军道。 顾桑苗听了在心里嘆气,倒也不怪墨将军不肯多出力,毕竟定襄侯府在宗亲与许家之前要保持中立,不能这些事干涉过多,否则会打破太后努力在朝中建造的平衡,到时候太后怪罪,定襄侯也会吃不消。 「来,喝茶。」顾桑苗给墨将军添上新茶:「大哥说得不错,这件事,大哥与我都不可过问太多,小妹只要怡红院能继续开得下去,可以赚些余钱救助那些可怜的孤儿们,小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与齐昱的仇,小妹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知道该怎么做的。」 「对了,问过你好几次,你都没有正面回答我,你姐姐为何会早逝?是生病还是……」墨将军专注地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当年那个纤柔端庄,清丽清傲的女子是那样的耀眼炫目,算起来虽有十年未见,她也不过芳龄二十几岁,青春正盛,怎么会如此早亡呢? 墨将军目光炯炯,顾桑苗却知道他并未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的脸,在怀疑另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女子,姐姐顾桑柔。 莫非,他当年也是姐姐的追求者? 「姐姐她……算了,将军还是莫要知道的好,逝者已矣,还是让姐姐在那边安息吧,咱们不要再打扰到她。」顾桑苗道。 「说到你姐姐的死,你总是吞吞吐吐,这却为何?当年你家出事之前,你姐姐已经在前往晋地的路上,我原本还为她松了一口气,大梁律法,只要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出嫁之女便可免刑,想着,她只要在晋地好生过日子,一生也能无忧。」墨将军黯然道。 「其实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清楚,因为当年年纪太小了,许多事情都不记得,我只知道,姐姐怕我被人发现,将我藏在乡下,我浑浑噩噩地长到十五岁后,突然闻姐姐暴病,去姐夫家奔丧后才来了京城。」顾桑苗说得模稜两哥。 「你去晋地奔丧,怎会不知你姐姐的死因?是病死的么?」墨将军不死心地问。 「算是吧。」 顾桑苗道,她不想告诉墨将军姐姐的真正死因,或许是不想看墨将军为难吧,墨家与许家素不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连许家的跟随者齐昱墨将军都不想太过为难,对于亲手杀死姐姐的许尚武,他又会如何呢? 不顾家族利益与许家为敌,为姐姐报仇吗?顾桑苗当然希望多一个像墨将军这样强大的帮手,帮着对付许家,对府许尚武,可是,如果将实情全告诉了他,他却不敢对付许家,更不愿意为了前程替姐姐报仇呢? 自己会很失望吧,失望之余,墨将军也会因为此而与自己产生芥蒂,从而疏远。 倒不是想一直高攀着这位墨将军,只是怡红院初初起步,没有墨将军这样的后台,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她还要借着怡红院的平台做很多事情呢。 所以,她不想冒险,反正姐姐的仇有自己去报,何必让别人为难。 「哪日得空,我会去晋地秦家一趟,亲自去问个究竟。」墨将军显然不满意顾桑苗的答案,起身走了。 晋地…… 顾桑苗也想去一次,很想知道,当年为何与姐姐的婚事会不了了之,为何姐姐会放弃秦家嫡子而嫁给穆清远这条财狼。 福王府,福王正为有毒的龙井茶而焦头烂额,几位苦主身份都不低,虽比不得福王府,但也是朝中大员,其中一位还是许家的姻亲,杨家,杨家老太太最爱喝明前龙井,他家的茶自然无需买,而是福王府送的,可这一批新茶才开了封,喝了一杯,就上吐下泄,人差点脱水没了命。 杨老太太可是许大太太的亲娘啊,这可把许大太太给急坏了,亲自去了杨家,请了太医查验。 起先当然不会立即就怀疑到新茶上去,毕竟福王府送的茶也是喝了很多年的,以前可没出过任何问题,太医来后,也找不到病因,先想法子把呕和泄给止住了,然后再茶,从那天吃的饭食一路查到了茶水,先前还怪是府里的丫头受人指使故意毒害老太太,硬生生将老太太跟前最贴身的丫头喜珠给活活打死了。 后来又有几家人请这位太医前去看病,病症也是又吐又泄,太医才有了警觉,开始查验那家人的茶水,再追查到茶叶上,原来这几户家里都备有西湖来的明前龙井,这种茶一年通共也产不了多少斤,所以,很容易茶到出处,许大太太才知道冤枉了老娘跟前的丫环,事情出在福王府进贡的茶叶上,吓得老娘也不管了,先回去查看自家的茶叶是否有毒。 许大太太虽然蛮横跋扈 ,却也知道,许家的权势荣耀都靠许之怀,许之怀在,许家的大厦就坚固,就千秋万代,许之怀一旦出事,自己的天就会崩塌,而许之怀又跟她老娘一样,爱喝明前龙井,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回了相府。 结果一查,自家的龙井茶并没有毒,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莫非有人要害自己的老娘? 前些日子侄儿在大街上被恭亲王府的小兔崽子修理,这口气还没出呢,莫非是恭亲王府的人想害自己? 第二百八十八章:设计福王府6 许大太太带着这样的怀疑与愤怒在福王府大闹了一通,福王妃又是送金银珠宝,又是送银票,只差没剖开胸怀,掏出自己的心给许大太太看: 「……太太,您要想啊,我家王爷可是倚仗丞相大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正是因为我家王爷是丞相大人的忠实的跟随者,所以如今宗亲才对我们恨之入骨,巴不得除之而后快,这件事,保不齐就是哪个宗亲从中掏鬼,想要离间咱们两家的,这个人,肯定既与相府有仇,又与我家有嫌隙,该是咱们共同的敌人。」福王妃道。 这些道理许大太太当然明白,许之怀有太后做靠山,手中又掌了那么多实权,谅他小小的福王府也不敢轻易得罪自己,但明白归明白,自家老娘就是喝了你福王府的茶叶中毒了,不让你出点血,怎么能成? 敲诈得差不多了,荷包也算填满了,许大太太这才道:「依你的意思,我的心里有明白了,想来想去,只有恭亲王府,要知道,你家齐昱可是才撞翻了他家大公子的游船的,听说还撞死了桑苗那个贱丫头。」 「太太分析的得极为有理,我现在就向王爷禀报太太的看法,会尽快找出证据,到时候一定会为杨老太君报仇雪恨的。」 许大太太才一走,又有几家苦主找上门,人家可跟恭亲王府没仇没怨,自然不相信福王妃的说辞,正闹得不可开交呢,下人来报:「王爷,王妃,不得了了。」 老管家这两天最怕听不得了几个字,每次都有大倒霉发生。 「又出什么事了?」老福王的心头一颤,右眼皮跳个不停,大凶之兆啊。 「不是让你去找世子爷吗?又胡说八道什么?」管家见王爷的脸惨白如纸,于心不忍,若不是大事,就先别禀报王爷了。 「世子爷出事了,他被抓进了刑部大牢。」僕人带着哭腔道。 「刑部的人敢抓本王的儿子?翻天了他。」真是屋漏偏逢连绵雨啊,这些倒霉事怎么全凑一快儿了? 福王风风火火正要往刑部去,大门口就遇上怒力沖沖,悲痛欲绝的户部尚书李大人,带着一帮子人正要往里沖,一见福王就冲上前来拽住他的衣襟,哭道:「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啊。」 福王莫名其妙,自个正为儿子闹心吶,用力一甩,李大人被甩在地上,大哭:「好你个福王,你儿子杀了我儿子,你又打我?下官跟你拼了。」 说着爬起来拿头就往福王身上撞。 福王听出不对劲:「慢着,慢着,你说什么?我儿子打死你儿子?莫要胡说八道。」 李大人一听更气:「你果然不认,那么多人亲眼瞧见,这还能抵赖了不成?定襄侯世子亲自派人押送他去的刑部大牢。」 福王顿时血气往头上涌,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一个摇摇欲坠 ,不是后面的长随及时扶住,便直挺挺地摔下去了。 管家吓得脸都白了,忙掐人中:「王爷,王爷……」 福王愣了半点神,缓过劲来时,突然仰天大哭:「天啊,这是要亡我福王府吗?」 李大人可不管,又上来拽住他的前襟:「你儿子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目无王法,狂任性妄为,前几个月敢拿船撞恭亲王大公子,今日又打死我儿,这一次,本官非与你一快去太后跟前说道说道,不判你儿子一个斩立决,本誓不罢休。」 福王呆滞地任李大人骂,老泪纵横,官窑瓷器被毁,贡茶龙井被下毒,如今儿子又砸死了户部尚书的嫡长子,他想死,真的想死啊,这可怎生得了哦。 福王府下人将李大人边劝边拽地扯开,福王冷静下来想,不行啊,他死的嫡长子,昱儿也是嫡长子啊,而且,王妃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余下的都是庶出,连继承世子的资格也没有啊,齐昱若出了事,福王府怎么办?后继无人啊。 「李大人,李大人,事情究竟如何,刑部自有公判,你先别哭,别闹,有事好商量。」 「商量个屁啊,除非你能把我儿救活。」李大人也是伤心过甚,不顾文人面子,连粗口都暴出来了。 「人死怎么能復生啊,你我两家原是世交,相信只是一场意外,昱儿与令郎又没有大仇怨,肯定是失手啊。」福王耐着性子道。 失子之痛,痛彻心肺,李大人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理智,只求杀人偿命,重重地一推福王:「什么失手?什么交情,既是有交情,怎么下得了那么重的手?你的儿是儿,我的儿就不是儿了么?你看着,我会亲自坐镇刑问,若不是给个公正的判决,本官决不罢休。」 福王体胖,被他这一推,心口中一阵发痛,听他口口声声什么斩立决,便心火直冒,怒道:「李士宽,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一再的冒犯本王,可知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来人啊,将此人给本王轰走。」 福王府的护院立即冲出来,如狼似虎地推着李家一帮人。 李大人正在气头上,哪里还在乎什么大不敬,自个先跳起来往前沖:「你儿子杀我儿子,你现在又要打我了是不是?本官倒要看看,这大梁朝还没有没有王法,有本事光天化日之下,你把本官也杀了试试。」 福王府的人最近本就憋屈,正找不到出气筒了,下手就有点重,加之李大人又不要命的往前沖,首当其冲挨了几拳,官帽也歪了,衣服也乱了,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大街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来的正是许尚武。 福王一见许尚武,如遇福音,忙上前哭道:「将军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快来帮帮本王啊。」 许尚武不耐地瞪他一眼道:「你自个理亏,还敢这么横,福王如今本事蛮大啊。」 福王也心虚,白着脸垂下头去擦汗。 第二百八十九章:设计福王府7 李大人一把扯住许尚武的衣袖大哭:「将军啊,你与小儿也是世交,小儿究竟犯了什么错,要遭这无妄之灾啊,他才二十岁,正青春年华啊,就这样没了性命,你叫下官如何不伤心,不愤怒啊。」 许尚武同情地拍拍李大人的肩道:「李世伯,李兄的事,本将军也听说了,中年丧子,确实是人间惨剧,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復生,您还是看开些吧,该想想令郎的后事如何操办,如何让李家不要伤心又伤体面才是啊。」 什么叫伤心又伤体面? 许尚武的话里有话,李大人也是多年的官油子,岂会听不懂? 「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谈的,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让令郎的命不致于没得太冤枉,太不值,咱们不如进去商量商量如何?」许尚武耐心道。 软硬兼施!李大人听出来了,许家是想息事宁人,想让福王府出钱银子了事。 可他李家又不缺银子! 那又如何?在大梁朝里,谁拧得过许家,福王府有许家撑腰,李家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想和解也要和解。 福王府对面的屋顶上,顾桑苗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到了这步田地,齐昱还能逃过一劫? 眼见着李大人被许尚武半拖半请的拉进了福王府,就知此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一旦李大人不能将齐昱如何,只是得些钱财也权势之利的话,胸口那口恶气没发泄出来,肯定会把恨意转移到怡红院,会怪罪嫣红,这个时代,男人犯一点事,只要能怪到女人头上,就决不会客气,比如商朝亡国怪妲己,大唐衰落怪杨玉环,臭不要脸,明明是男人自己骄奢淫逸,荒芜政事,却把责任推给女人。 嫣红危险!她是自己的人,既然许诺要给她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就不能让她担这个责。 何况,自己与齐昱不共戴天! 恭亲王府,齐凌远很兴奋:「大哥,齐昱那小子自个作死,他在怡红院跟户侍郎的儿子为争个妓女,把人家活活砸死了。」 「怡红院不是妓院。」齐思奕冷瞥他一眼道。 好冷的眼神,齐凌远不由背嵴发凉! 可是不是妓院好像不是重点吧…… 「大哥不会去过吧,听说是北街最热门的好玩处呢,哪天我也要去逛逛。」齐凌远道。 「你不找小苗了吗?」这回连声音也变得很冰冷。 「当然要找……」那个女孩消失在茫茫内海里,大哥连骁骑营都出动了,上百号人,在湖里整整捞了十天,地毯式在周围搜索查寻了三个月,要么就是已经人没了,要么小苗刻意躲了起来,她古灵精怪,鬼点子又多,一身易容术出神入化,她要躲一个人,怕是神仙也难找到吧。 不知再见她会在何年何月! 一想到她心中就会暖暖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齐凌远坚信顾桑苗不会死,肯定在哪个角角落落里自个玩着呢。 找肯定是要找的!齐凌远连找到她后的打算都计划好了…… 「小苗要知道她找后,你还去北街逛,肯定会伤心,玩物丧志。」齐思奕说完,推着轮骑往窗前去。 「我不过说说,谁去那种地方啊,只是小苗若在是,知道齐昱犯了大事,肯定也会开心,可惜,她看不到……」齐凌远黯然道。 「福王府下一批官窑正在赶制,你有法子阻止吗?」齐思奕问道。 「再打劫肯定不行,而且有了上次的教训,福王府肯定有了防范,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了,所以……」 「咱们府上不也管着湘窑么?湘窑的技艺一直赶不上汝窑,所以才成不了贡品,如果能把汝窑的工匠挖走,结合湘窑的传统技法,相信湘窑会大放异彩的。」齐思奕不紧不慢道。 「这个法子好,正好福王府抽不出人手来管理那边的事,这招可真厉害,釜底抽薪啊,大哥果然不愧是军师,果然足智多谋。」 「拍马屁我也不会把世子之位让给你。」齐思奕道。 「谁要世子之位了?谁要了?」齐凌远急了,扯着脖子喊。 「真不要?」齐思奕一脸的不相信。 「不要!」齐凌远回得斩钉截铁:「破世子位有什么好的?就是这个破身份,害得我跟小苗难在一起,哼,你想要拿去就是,我保证再也不跟你争。」 说罢,他一撩帘子,拂袖而去。 「公子……」一直沉默着的上官宏道:「把二公子支开,真的好么?他才入骁骑营,听说很得定襄侯的赏识。」 「光把四肢练得粗壮有力有什么用?没脑子就难堪大任。」齐思奕道。 「二公子其实还是很聪明的……」上官宏下面的话没敢说,再聪明的二公子,也玩不过大公子你样狡猾似狐之人啊。 「去怡红院。」齐思奕道。 「怡红院?」上官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方才不还说那是玩物丧志么? 「对了,你可以回大理寺了,许家为了救齐昱,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人从刑部弄到大理寺去,因为刑部尚书是果亲王的人,跟宗室走得近,刘大人却是许家的自己人。」齐思奕道。 嫣红因为涉案,很快被刑部召去问训,因为出了命案,怡红院被迫关门了两天。 关一天门就要损失好多生意,西街的那些小可怜们,还等着她去救济呢。 好在这几个月收成还不错,在西街置了个很大的宅子,把喜儿姐姐夏秋冬几个都叫去照顾那些个救回来的小女孩儿,只是几十号人,一天的吃喝拉撒也不是小数目,而且听闻那边有个救助站,不少穿苦孩子都自动上门来寻找帮助,人越来越多,担子也越来越大…… 第二百九十章:设计福王府8 得赶紧早些把齐昱的案子了结了才行。 坐在自个的屋里,对着镜子,顾桑苗正要易容,幽幽在门外敲门:「老闆,大理寺来人了。」 顾桑苗心头一惊:上官宏来了?他不会发现了自己的吧。 赶紧把妆容化好,这才出门道:「是哪位大人,姐姐可认得?」 「是位衙差,他是来撕封条的,说是案子只牵涉到嫣红姐姐一人,怡红院可以正式营业。」幽幽道。 齐昱不是被关进了刑部么?怎么是大理寺的衙差来解封? 转念一想也是,刘大人是许家的人,许尚武想救齐昱这条走狗,自然要么人弄上自个人手上审理方便一些啊。 「姐姐替我给个厚封,多谢那位衙差大哥。」顾桑苗心头一松,明天可以继续营业了,只是嫣红暂时不能上场,几个小的又还技艺不够娴熟,只靠幽幽一个人再加上相声说书与小剧场,还是单调了些,得再找个新人来撑场面才好。 「老闆,催家班子的班主登门拜访。」小坠儿在外头禀道。 「就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催家班吗?」顾桑苗大惊,各行各业自有自人的行规,戏班子虽然也是三教九流一类,却也有自己的原则,一般不会在青楼开堂会,唱戏的是瞧不起妓子的,在其他阶层面前,戏子抬不起头,却又瞧不起比自己更可怜的妓女…… 「正是,老闆可是要见?」坠儿道。 「请班主到花厅喝茶。」顾桑苗忙换了身衣服。 「您要在怡红院唱堂会,要常期驻点?」顾桑苗怎么也没想到,崔班主一来就开门见山地给自己带来这么个好笑息,要知道,新颖的曲艺节目再吸引人,这个时代的人对戏曲却是爱至骨髓,如果能传统与现代曲艺相结果,那怡红院的节目会更丰富,更饱满,而且还能吸引更多的爱好戏曲的客人。 「正是,老闆若是不嫌弃,赏老可的戏班一口饭吃如何?」催班主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说话透着股子生意人的精明与圆滑。 「您过奖了,您肯屈尊来,便是怡红院及小女的荣幸,若果真如此,以后怡红院的节目单里就多出戏曲这一个单元来,您可以每日节选一段经典摺子唱上一段。」顾桑苗大喜道。 「只是不瞒老闆你,这个堂会我只能派几个人常驻,戏班子那边的生意也不能丢,所以……」催老闆略显不好意思道。 「听说催家班最大的名角就是秋海棠,依班主的意思,秋老闆怕是不会来怡红院吧。」顾桑苗失望道。 「秋海棠自然不会来,不过,班子里最近来了一位很好的青衣,唱腔身段,嗓音技法比秋海棠有过之无不及,而且他是自原来怡红院的,过来之后,保证不会让小老闆您听到半点不入耳的话。」 言下之意秋海棠就算来了,也是百般不情愿,会怨东怨西,还会说很多风凉话。 这一点,顾桑苗也有心理准备。 「新人的技法既然有班主您说得那么好,为何以前从没听过他的名头?又为何会自降身价到怡红院来?」顾桑苗不解道。 「真不是假话,现在要找个好角,既能唱青衣,又能唱旦角,偶尔还能客串一下老生,还容貌绝佳的人,可真是难上加难啊,他以前是江南的名角,之所以要来怡红院唱堂会,是因为他的身子的原故,身体太虚,一本摺子都撑不完就要坐下来休息,怡红院的这种只唱精选选段的方式很适合他。」催班主道。 「原来如此。这真是太好了,明日开始进场如何?我也好安排一下节目单,而且宣传方便也要先做一做,好吸引更多的客人,那酬劳的事……」 「酬劳老闆你五五好了。」 「如此甚好!能否让小女先见见那位先生?」顾桑苗对男生唱青衣很是好奇,这个时代,女子是不能出来唱戏的,所以不过是什么角色,都要由男子承担,故而好的旦角和青衣特别难找。 「他身体不适,还请谅解。」崔班主道。 越是身怀绝技的人,越是清高。顾桑苗也不勉强。 怡红院重新开张,又有了新的节目,有媲美秋海棠的青衣要在怡红院唱堂会,这个消息吸引了很多好奇的客人,大家大多不相信会有人比秋海棠秋老闆还唱得好,所以,第二天的票早早就卖光了。 而这件事,也拖住了顾桑苗,让她暂缓进一步对付齐昱的行动。 而让顾桑苗更为惊讶的是,服侍那位青衣宗先生的人竟然是顾桂容,当看见顾桂蓉出现在后台时,顾桑苗的下巴差点没惊落。 她不是在恭亲王府服侍老太妃么?以她的身份,是不能随便离开王府的。 而她就算从恭亲王府出来,双怎么恰巧成了宗先生的人? 一种不妙的预感充斥胸间,转身回房又换了一身装束与打扮,变成一个翩翩佳公子,除了最亲近的坠儿和幽幽,连小镯儿都不认得她是谁。 好奇地来到后台,只见宗老闆的门口站了好些个和她一样好奇的人,正挤巴挤巴地堵在门口,想一睹宗老闆的真容,可惜,房门紧闭,顾姑姑也早就进了屋,小厮在外面拦着: 「宗老闆化妆时,最不喜有人叨扰,各位若真喜欢宗老闆,就请去大殿里坐着,一会子轮到老闆上场时,大家可尽情观赏表演就是。」 可看客们还是不愿散,顾桑苗自然也不能以老闆的身份强求进去,正要离开,门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拽了进去。 外面看客们起闹:「他怎么能进去?他能进我们也能进啊。」 顾姑姑掀了帘子出来道:「我家老闆需要个端茶倒水的,这位公子恰好个子小,又生得干净,老闆看着顺眼。」 言下之意是,你们这些人都粗鄙得很,宗老闆看不顺眼。 这风格好某人好像啊。 顾桑苗被拎了进去,人还是懵的,不知该不该认顾桂蓉。 顾桂蓉老实不客气地将她往前推:「你去打些水来,先生要先净面,再化妆。」 第二百九十一章:设计福王府9 「哦!」 顾桑苗只看得见那个人坐在椅子上的背影,穿着戏服,梳着女式髮髻,身材纤瘦高挑,姿态优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男子,顾桑苗担着的心顿时放回了许多,看来催班主没吹牛,这位光看背影就是个唱青衣的。 只可惜没看正面,也不知漂亮成什么样子,反正应该不会差就是了。 转身出去端水,不少人拦住问:「兄台,可看见宗老闆的人了?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惊为天人。」顾桑苗故意夸大了些,这些人可都是怡红院的顾客,财主,吊吊他们的胃口,等会红钱也会更多。 「怎么个惊为天人法?说说看,眼睛大不大?迷不迷人?」 「对不起,借过,借过,小弟我还要给宗老闆打水净面吶,到底怎么个样子,一会子上了台,各位全都能瞧见。」 众人这才让开一条路,却还是围在门口不肯散去,直到小镯儿过来笑道:「众位爷,可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么?我家幽幽姑娘眼见着就要上台了,各位忍心让她空场子么?」 众人听了哄然笑道:「也是,不管长啥样,一会子上了台,肯定能瞧见,走,听幽幽姑娘的新曲去,听说这回是边说边唱边跳哦,有意思得紧呢。」 顾桑苗打了水来,却见那位宗老闆还坐在椅子上,顾桂蓉正给他头上插着最后一枝珠花,他今天要唱《贵妃醉酒》,所以头冠就很重,珠花更是成套儿的,顾桑苗趁着放水盆的机会睃了一眼,只见他,风鬟雾鬓,面如桃花,杏眼含春,冰肌玉骨,雍容华贵,扮相如此好看的贵妃,还真是应了先前那个字,惊为天人! 如此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贵妃,还真是少见,顾桑苗顿时被他绰约的风姿给迷住,不由大喜。 不知他开嗓,会是什么音色呢?光这扮相就要迷到一众看客了。 两道冰寒的光芒刺过来,顾桑苗一激凌,收回快要流口水的花痴眼眸,讪笑道:「先生果然不愧为与秋老闆媲美的名角,扮相果然好看。」 那似娇还嗔的眼光这才收回,神情庸懒冷待,转过头去继续给自己描眉。 其实他的眉,不用过多描画也很好看了,又细又长,直入鬓间,顾桑苗忍不住想用手描绘一下…… 「做什么?」好冷的声音…… 顾桑苗泰然自若:「你脸上有异物……」 那双杏眼扫了下镜子然后斜视着她。 「你眼神不好。」某人厚脸皮扔了一句,老实退到一边,不就是长得好看么?拽个什么劲啊,我家美人主子比你漂亮多了。 「公子在说什么?」顾桂蓉诧异地问。 呃…… 莫非刚才不是腹诽,说出嘴了? 脸皮再厚也撑不下去了,还是熘吧。 「过来,帮我拿着镜子。」可让她诧异的是,刚才还冷若冰霜的宗老闆声音却平和了许多。 怪人! 顾桑苗上前替他端着镜子,不得不再一次近距离接触这张惊艷的脸,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男人,顾桑苗,你要忍住,不许再花痴。 说来也奇怪,以前她也不是个容易花痴的人,尤其是跟了美人主子一段时间之后,眼光更是挑惕了,一般人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也许是这位宗先生确实太好看了吧,冰冰冷冷的却让她生出一丝亲近感来,莫明其妙的。 「高点!」 「让你镜子拿高点。」 声音已经提高几度,而且还带着怒气,正发呆的顾桑苗这才回神。 「哦——」 「你在想什么?」下巴突然被捏住,敷满脂粉的脸逼得很近,杏眼微眯,紧盯着她红润的唇,带着危险气息。 他的唿吸喷在她的脸上,可以听到他微喘的唿吸声,突然这么近距离的迫近,他想干嘛? 自己可是男儿身,这位不会是女妆扮多了,当自己是女人吧,或者,是个同志? 顿时一声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一掌推去,甩开他的手迅速退开,:「有病吧你!」 老娘是请你来唱戏的,让你给老娘赚钱的,谁给你胆子对老娘动手动脚? 转身就走。 肩头又被按住,顾桑苗一记过肩摔。 对方却在她出手的一瞬,如鬼魅般飘移开来,离她足足有两米边。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公子你……不愿意侍奉我家先生么?」顾桂蓉忙上前拦在二人中间。 「小爷又既不是他的小厮,又不是他的丫环,凭什么侍候这个神经病?」顾桑苗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一千两,到本场唱完。」某人低低地说道。 一千两?还只服侍一场? 丫的够有钱啊。 顾桑苗立即换了张笑咪咪的眼:「早说嘛,有银子给,莫说是神经病了,就是服侍个疯子也行啊。」 得来某人一记轻蔑又冷厉的眼刀。 顾桑苗当没瞧见,看在钱的份上,这点小委屈可以忽略。 终于轮到他上场。 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场,当幕布拉开的一瞬,身段立即变得娇柔款摆,一甩袖,一抬足,优雅高贵,韵味实足,简直就是杨玉环再生。 开嗓前,一个媚眼飞去,台下掌声雷动。 「海岛冰轮初转,见玉兔,玉兔又东升,那冰轮离海岛……」 他扮相俊俏,秀丽动人,音色圆润优美,唱腔甘醇有味,行腔舒展自然,表演洒脱,功底深厚,当得是大家风范! 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喝彩声时起。 第二百九十二章:设计福王府10 顾桑苗虽然不懂戏,也被他精彩的唱腔给打动,尤其是他举手投足间的娇媚雍容,更是将醉酒的贵妃表达的淋漓尽致,没看过秋老闆的,但相信,如此精彩的表演,一定不逊那爱耍大牌的秋老闆。 一段唱完,幕布拉上,他缓缓走下场。 顾桂蓉推了她一把:「快呀,扶先生下来。」 不就是唱一段曲么?也要扶?这位的架子也大。 不过,看在一千两银子外加他确实有本事的份上,顾桑苗还是很殷勤地上前扶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心全是汗,后背的戏服都汗湿了一块。 虽然时至五月是有些热,戏服也是又厚又重,可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吧。 可他越走越快,后台已经围满了听过戏的观众,热情又激动。 「让他们走开。」他几乎是用吼的。 崔班主也早候后台了,忙叫了几个人轰人。 顾桑苗感觉他极为不舒服,忙和顾桂蓉一道扶着他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他坐在椅子上,顾桂蓉忙洗了热帕子替他御妆,顾桑苗对他的真容实在好奇得很,忙过去帮顾姑姑换洗帕子。 「银票在桌上,你可以走了。」谁知,那个人竟极冷地说道。 再配上两道轻蔑的眼神! 伤自尊了! 有什么了不起嘛,不就是会唱贵妃醉酒么?我还会唱《梨花颂》吶,虽然是通俗版的,高音处还会破…… 不过,银子还是要拿的。 要面子不要进子的事顾桑苗从来不做。 那天一计算,多加的一场戏曲竟然曾收一千两收入。 数银子时,顾桑苗完全忘记了白天受的白眼与轻蔑,笑得眼睛都咪了:「幽幽,还以为嫣红姐姐缺了几场,生意会淡下去吶,没想到又来了位宗老闆,不真是个名角吶。」 幽幽花痴道:「他可真唱得好,那身段,嗓音,唱腔,念白,我快迷死他了。」 「就是脾气臭死了。」顾桑苗不满道。 「大牌都脾气臭。」幽幽道:「老闆你可得忍着,千万忍着,咱们院里的生意可还要靠他吶。」 「没他不也一样很好么?多了他只是红花又多了片绿叶配罢了,你才是我的小红花吶。」顾桑苗笑道。 「我们是花,老闆你就是养花的土,没有你的曲子,没有你想的这些奇妙点子,幽幽现在也还只是春楼里卖身的。」幽幽感慨道。 「别多想了,对了,宗老闆的住处还没安排好,我晚上有事,麻烦你辛苦一下。」顾桑苗道。 「又有事?」幽幽皱眉:「老闆,你小心着些。」 幽幽是顾桑苗救来的,当时她在那家妓楼里被老鸨毒打,正好顾桑苗路过,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赎身。 她还染了花柳病,是顾桑苗亲自治好的,这种病在这个时代,一旦染上来,就是个死,偏那老闆还要她接客,她不肯,不愿害别人,就被老鸨毒打,赎身银子还要价特高。 莫说没有出,就是有人出,也不肯要个有病的。 幽幽过去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遇上顾桑苗后才算是重生。 所以,她对顾桑苗特别感激,又忠心。 「我省得的,不过宗老闆脾气坏,你也要小心。」顾桑苗笑道。 「有本事又长得好看的人,是该有点脾气的,老闆忘了幽幽以前是专门侍侯人的么?再坏的脾气,也没有幽幽受不了的。」 顾桑苗心疼地摸摸幽幽的脸:「我家幽幽国色天香,以前受的苦,都会是以后的福报,放心吧,以后不要你侍候人了,让人侍候你。」 说着,回了自个的屋,又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李尚书府,一片哀鸿,李家虽不说是几代单传,嫡子却只此一个,其他都是庶出,也与赵家一样,李公子是李老太太的心头肉,而且,李公子已然成亲,娶了门媳妇在家,亲家也是京城的名门大族,锦绣侯夫人的内侄女,父亲也是应天府五品同知,在京为官。 李公子这一死,蒋家姑娘就成了新寡,哭得晕厥了两次。 老太太更是抱着尸体不撒手,非要为李公子讨个公道。 可李尚书回府后,却闷声进了书房,关上门不许任何人打扰。 李夫人被老太太问得急了,只好前去看看,却听见李大人在屋里吼:「去大理寺把状纸撤回,不告了。」 李夫人气得浑身一颤,推门进去:「老爷,为什么?」 李大人转过头来,却是泪流满面,指着桌上的一张纸。 「什么?只是……解除所有职务,赔十万两银子?」 气得就要撕了那张纸。 李大人却夺过,哭道:「不能撕啊,不然,连这十万两也要打水漂,丞相大人亲自作的和,若不答应,不仅老爷我的官职没了,李家的家业也要被许家绞杀……」 「儿子一条命啊,就值十万两银子?他福王这些年管着内务府,又管着贡茶和贡瓷,早赚得盆满钵满,十万两银子对福王府算什么?我给他十万两,杀了齐昱行不行?」李夫人怒哭道。 「你可知绞杀整个李家是什么后果吗?二弟家的两个孩子就要科举了,婉儿和盈儿的婚事也在议,只要我不答应,那两个孩子的前程就要毁,婉儿和盈儿的婚事也会受阻,轩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啊。」 「难道就凭他齐昱逍遥法外?」李夫人怒道。 「还能如何?齐昱撞翻了恭亲王大公子的船,那大公子在家足足躺了两个月,恭亲王没去找太后闹吗?最后又如何了?打了五板子完事,夫人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口气,只能忍了。」 屋顶上,顾桑苗听完这段对话,悄悄离开。 蒋少奶奶屋里,突灯灭了。 「怎么回事?」丫环正要再点灯,闻到了股异香,眼前一黑,倒地。 蒋少奶奶还没回过神来,屋里又亮了,一位漂亮的姑娘身着黑色劲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少奶奶吓得站起来。 「坐,别怕,我没有恶意。」顾桑苗道。 「我是怡红院的老闆。」顾桑苗自我介绍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设计福王府11 「你要做什么?就是你,开了个该死的怡红院,让我相公没了命,来人……」 顾桑苗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道:「许家施压,福王府只赔十万两银子就算了事,齐昱自由自在,不会受半点惩罚的在世上招摇过市,你咽得下这口气么?」 「不可能。」蒋少奶奶推开她的手道:「丧子之痛,公公不会忍得下去的。」 「我不与你争,我只问你,想报仇么?」 「当然。」 「那我帮你,而且,我还想救你。」 「什么意思?」蒋少奶奶一脸愕然。 「据我所知,你与李公子才成亲不到两个月,乃是新婚,所以,也未有子,如今李公子死了,你想过自己的将来没?」 这话戳中了蒋少奶奶的痛处,她与李公子以前并不相识,成亲又只有两个月,说是感情有多深那是扯淡,之所以会哭晕,是想到自己的将来啊,这个时代,是流行守寡的,女子嫁人之后,丈夫若是先死,女子不能改嫁,一旦改嫁,会遭来许多诽议,流言诽语有时能杀人的,既便势大如蒋家,也不敢轻易让蒋少奶奶改嫁。 而她又无子傍身,孤零零一个人呆在李家过后辈子,这日子有多难熬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她初嫁,丈夫就死了,已经有人在说她克夫了。 可以说,李公子死后,最可怜的就是这位少奶奶。 「你别喊,听我说,我帮你离开李家……」 「你要我离家出走吗?如此别人怎么说我的家人,说我父母?」蒋少奶奶哭着摇头。 「自然不是不负责任的让你走,而是……」顾桑苗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了许久。 蒋少奶奶越听眼睛越亮,捉住顾桑苗的手道:「你说的可全是真?」 「当然,只要小姐你配合我,这件事一定能成。」 「你……你也只是个姑娘家,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这个就不需少奶奶操心了,你只要放心听我的就是。」 「你……你不会骗我?」 「当然不会,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我,又很同情你,退一万步说,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顾桑苗道。 「那好,我就赌这一回。」蒋少奶奶也是个有主见的,下决心道。 齐昱很快从大理寺大牢放出来,这一天,福王府特意在大理寺牢门前烧了火盆,还请了道士来驱邪,齐昱跨了火盆,正要上马车,蒋少奶奶提着把刀突然沖向他: 「齐昱,你个没有人性的畜牲,还我夫君命来。」 福王府的人刚要上前拦,膝弯被人击中,屈膝跪地,齐昱很自然的抬胳膊一拦,蒋少奶奶的刀便敲落在地,恼火地一推,蒋少奶奶直直地向后一倒,后脑勺似乎磕着石头了,脑浆迸裂,血流满地。 福王府的人赫得倒抽冷气:「世子爷……」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再探地上的蒋少奶奶,没气了。 刚出牢笼,又杀了苦主的妻子,就算有许家保着,有太后偏心,也抵不住这接二连三的犯事,而且两次都是当众杀人。 上官宏听到禀报,立即出来,将齐昱拦下:「世子,你当众杀人,本官有权将你质押。」 「我没有,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并没怎么用力气……」齐昱真没想再杀人,便是那李公子,也是他失手砸死的,并非真心杀人。 「世子,这么多双眼睛都亲眼看着,就算福王府势大,也不能只手遮天。」上官宏道。 「没有,我没有杀我,我没想杀他。」齐昱感觉自己要疯了,怎么倒霉事全到自己身上了,他只是想泡个妞而已啊,怎么就杀了两条人命呢? 正说话间,蒋家人和李家人听到消息一道过来了,一看见自己女儿倒在血泊里,蒋母当时就晕了,蒋父脸色剎白的揪住齐昱的胸襟:「畜牲,畜牲,你连弱女子也杀,你真是个畜牲。」 李大人更生气,儿子尸骨未寒,儿媳妇儿被同一个人杀死,齐昱是非要与他李家过不去么?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连下狠手杀李家的人,没了儿媳,又没有孙子,嫡长这一房便没了。 李大人一耳光搧去,许家让他撤诉,可没说不许他打齐昱。 齐昱原本想避开,膝弯一痛,人便向前倾,下巴重重地磕在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李大人额上,在外人看来,李大人说他一句,他便暴躁地用脑袋撞李大人。 「你是不是还要杀本官?」李大人捂着额头大怒:「今儿我便是倾家荡产,也要与你这小畜牲周旋到底,你等着,我这就去见太后,见太后。」 李大人真气得快疯了,儿子被人家活生生打死,不能替儿子报仇不说,还要忍气吞生地撤诉,放过仇人,原本就十分憋屈,再挨了齐昱一记,所有的怒火全都集聚在一起,再忍下去就要暴炸。 他捡起地上一根铁棍,抡起就向齐昱头上砸。 齐府人总算反应过来,上前拖住齐昱,将二人拉开。 李大人没打得着齐昱,心中更加火大,扯起蒋大人:「亲家,这口气,我再也吞不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进宫?」 「亲家莫急,咱们两个就算进了宫也是人微言轻,秀兰自小得她姑母喜爱,她突遭横祸,侯夫人不会不管,我们一道去锦绣侯府。」 「说得不错,那行,一道去锦绣侯府。」 看着李蒋二家的人往锦绣侯府去,福王府的人也只能干瞪眼,谁知道这事大发了,世子爷冲动之下砸死李公子,当时可是定襄侯世子亲眼看见的,定襄侯原本就对此事颇有微辞,这会子又杀了李家的儿媳,锦绣侯夫人侄女,就算有许家撑腰,也难以一手遮天吶。 第二百九十四章:设计福王府12 「快,快去禀报王爷。」老管家早就急出一身汗,急煌煌地领着人往王府赶。 大理寺对面的楼上,顾桑苗收好弹弓,如灵猫一般攀援而下。 这副弹弓乃是特制,花了她五十两银子才从小二哥手上购置的,小巧精緻,只要准头好,悄无声息,弹无虚发,小钢珠也是特制的,黑黑的只比小砂粗不了多少,滚落在地,不仔细查探,一般人不会发现。 齐昱再次进了大牢,身后的狱卒推了他一把,他返手就是一耳光,手腕却被捉住,上官宏嘲讽地看着他: 「怎么着,世子爷,进了这里你还想再横?」 「放手,上官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世子爷我?」 「我是人,你才不是个东西,连杀两条人命,你现在就是个杀人犯,哥几个,这位好象不太懂咱牢里的规矩,教教他。」上官宏用力一拧,齐昱的手腕就脱了,痛得眼圈泛红:「上官宏你敢?叫你们刘大人来,刘大人是我父王的至交,你们敢动手,小爷叫你们吃不了蔸着走。」 「我家大人忙得很呢,哪有空见你,消停点吧。」狱卒话音未落,突然当头一个布袋罩住齐昱,然后四人一起拳打脚踢。 齐昱虽然有武功,整个身子却罩在布袋里,伸展不开,加之这些狱卒又是老手,专捡最痛的地方打,角度刁钻得很,一会子打完,不仔细还查不见伤痕,受刑之人却是痛不欲生。 「上官大人,你看谁来了。」外面有个年轻衙役兴奋的喊道。 「小苗?」还真是惊喜,公子寻她快急也内伤来,她却突然出现在大理寺。 上官宏一出牢房,激动地奔向顾桑苗。 高大的树阴下,纤秀的女子身材高挑,肌肤玉嫩如玉,太阳透过斑驳的树影打在她脸上,显得明丽可人,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衣裙,看起来清爽而又朝气蓬勃,青春袭人。 「大人,好久不见。」再见上官宏,顾桑苗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原想着,要在某个人的世界里消失,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要避得远远的,连上官宏也想避开,可是……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跑哪去了?你这丫头……」抬手就要揉她的额发,顾桑苗却向后避了避,眼神淡静。 小苗好象又长高了,连发式也不再是团髻,太亲昵的动作好象不妥了呢。 上官宏垂下手腕,嗔道:「在哪玩去了?这么久也不给点消息,太没良心了,可知道公子有多着急吗?」 「我有事找你。」那个人有多着急,顾桑苗可想而知,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自己在存在对他已经造成很大的威胁,他的人生可以更精彩,更稳妥,她不能当那个妨碍他的罪人。 「什么事?」 「还说好久不见,不请我进屋喝杯茶么?」顾桑苗看了眼四周,笑道。 「当初你在内海失了踪影,大家都说八成是没命了,我却知道,你这丫头命大得很,肯定是调皮,自个玩去了,看吧,果不其然,得,来人,帮我去恭亲王府送信,也好让大公子二公子放。」 「你若派人送信,我很快消失给你看,而且,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顾桑苗道。 上官宏眼一凝,感觉一丝沉重:「小苗,为何故意躲着公子?」 「先进屋,我有事跟你说,快点,我忙着吶。」顾桑苗道。 「你说什么?蒋少奶奶她……」 「声音这么大做什么?小心隔墙有耳,这事反正我跟你说了,一会子殓尸时,你小心着些,我要把人换走。」顾桑苗道。 「你个鬼灵精怪的,我也说就那么推一下,怎么就会没命了,又不是豆腐做的。」上官宏好笑道。 朝阳宫里,太后抚额,真的很头痛。 绵绣侯原本是太后的亲戚,说起来还是堂叔,在朝堂上对太后是绝对的支持,与福王府的关系也不差。 齐昱也太过份了,真是稀泥巴扶不上墙。 福王肥胖的身躯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豆大的汗滴如雨般落下,怆然哭道:「太后……齐昱那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连杀两个,就说下官的儿子跟他起了争执,他失手杀了,下官那口气也忍了,可下官的儿媳呢?我那可怜的儿媳妇,进门才两个月,正是青春年少,无端没了夫君,丧夫之痛下,有些过激的行为又怎么了?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能杀了你儿子齐昱么?他就丧心病狂,枉自尊大,反正杀了个户部尚书的儿子,也没能将他怎么样,再杀两个又如何?」李大人气得鬍子都飞了起来,痛斥道。 「太后,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今朝野对福王父子早就颇有微辞,大梁朝可是以法治国,如齐昱这种人,不值得太后怜悯关怀,更不值得丞相大人替他婉惜,那小子太过狂妄,不把太后与丞相的苦心放在眼里,犯了事之后不说悔改,还变本加厉,又杀一人,如此放肆,连累太后与丞相大人的名声,实在该死。」绵绣侯道。 「侯爷……」福王哀哀地向绵绣侯投去乞求的目光:「我……我也就这么个嫡子啊……」 「那下官呢?我不是只一个嫡子吗?我儿究竟犯了什么错?齐昱非要置他于死地?下官好不容易忍下失子之痛,又失去了儿媳,你福王府的人是人,我李家的就不是人,活该被你儿子当狗一样任意杀死,草菅人命吗?」李大人痛哭道。 「够了!」太后被吵得头痛:「福王,你怎么教的儿子?现在哀家就算想偏袒你都不能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怎么办,让大理寺来裁夺,哀家累了,尔等退下。」 说着,太后起身就走。 第二百九十五章:设计福王府13 「太后……」福王痛哭流涕,跪着向太后爬去:「太后,救救齐昱那孩子吧,求求您了。」 太后一脚踹开,黑着脸走了。 太后的话让李大人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毕竟大理寺的刘大人是许家一派的,如果许家对刘大人施压,齐昱还是死不了。 如此,儿子的仇还是不能得报。 李大人决定先去许家,希望许尚武这回能站在自己这一边,至少不要再施压,由着大理寺公正判决。 福王府里,福王妃听说太后要法办齐昱,当时就晕了,福王急得掐她人中,才缓缓醒过来。 「不行,妾身绝不能让昱儿就这样身首异处,我要进宫。」 福王大惊:「你要做什么?」 「你别管,我有法子。」福王妃坚定地说道。 「不许去,不许拿当年的事要胁太后。」福王拖住王妃。 「那怎么办?当年若不是妾身与王爷帮她打掩护,现在坐在慈宁宫的就不是她,顾翰林死得多冤,背了多大的黑锅,我们帮着她做了昧良心的事,现在让她救救我们的儿子怎么了?」 「不能啊,惹怒了太后,咱们的日子会更难过,茶叶中毒之事还没了,官窑还没补上,你别再添乱了。」福王道。 「救儿子怎么能是添乱,齐昱是咱们的嫡子啊,便是倾家荡产也要救他啊。」福王妃哭道。 「你还说,昱儿就是你惯成无法无天的,慈母多败儿。」福王大吼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昱儿被判斩刑。」王妃气沖沖摔帘子出去。 自福王府回来,顾桑苗有点魂不守舍,福王夫妻的对话,她躲在屋顶听得清清楚楚,当年顾家的灭门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究竟得罪了谁? 还有,原以为灭到顾家的只有许家,原来太后也脱不了干系,福王妃夫妻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争? 真真越想越复杂,一切都扑朔迷离。 「姑娘……」黑暗的屋里,一声急切的唿唤吓顾桑苗一跳,蒋少奶奶紧张地跑过来捉住她的手:「你总算回来了,我……我一个人好害怕。」 「少奶奶这么快就甦醒了?看来药的用量正好。」顾桑苗欣慰道。 「真的骗过了福王府的人吗?大理寺没有验尸?会不会被发现?」蒋少奶奶道。 「放心吧,你既然人已经在这里了,一切就都按计划进行着,你先安心住在这里。」顾桑苗道。 「可我以后怎么办?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吧,出去肯定会被人认出来的。」蒋少奶奶道。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在李公子过世之后,你会以后打算过吗?」顾桑苗问道。 蒋少奶奶茫然地摇头:「我长于深闺之中,自小什么都听父母师长安排,与相公成亲前,只见过一面,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概不知,母亲说他家世不错,相貌也还可以,嫁过去又是嫡长媳,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差,我就安心嫁了,哪成想,他会……」 「那你家相公经常出入欢场,与别的女子有暖昧,你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顾桑苗问道。 「男人不都差不多这样吗?三妻四妾很寻常,我们做女人的,只能受着,还能怎么着,在意又如何?难道还能管住他?」蒋少奶奶哭道。 顾桑苗深深为蒋少奶奶这样的女子感到悲哀。 又不能说她有错,她自小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行为受到控制,思想也被洗脑,逆来顺受,三纲五常将她束缚得像个拉线木偶,几乎没有自主意识。 「那你出嫁前,就没有自个真正喜欢的人?或者,对谁动心过?或者,有对你特别好的人?」顾桑苗试图提醒道。 蒋少奶奶顿时脸色通红,嗔怒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乃正经大家闺秀,岂会做那种与人通私情之事?」 我去! 「好吧,是我的问法有错,我换种说法,就是李公子死后,在这个世 界上,你有没有一个很可靠的人,可以在以后的生活上帮到你?」顾桑苗问道。 「我自小就依靠父母亲和兄长……」 「你现在敢回到父母亲身边吗?你想想,等齐昱的事过后,你的父母能允许你从李家假死回去么?他们会不会接受你?」 「不会,父亲最是严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你夫死无子。」顾桑苗感觉没法再跟她勾通下去了。 「父亲肯定会让我当道姑,我不可能住回娘家去,他会把我看成是蒋家的耻辱,只有我在李家安心守寡,才能成为蒋家的骄傲,对不会抹黑蒋家。」蒋少奶奶哭道。 「好了,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你一天还是蒋少奶奶,就永远只能顶着李家少奶奶的头衔活下去。」顾桑苗道。 「那我从今天开始,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以后你自己的事情,全都由自己作主,但是有一点,你再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大少奶奶,而是一个要自食其力的人,可能要吃吃,你愿意么?」顾桑苗道。 「要吃苦是什么意思?」蒋少奶奶问道。 「就是要自己工作,比如说,做小生意,或者你会刺绣,拿了绣品出去卖,或者帮我去照顾那些流浪的可怜孩子,我会给你工钱。」顾桑苗道。 「那岂不和下人一样?」蒋少奶奶当时就怒了:「我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我父亲乃是当朝……」 「可你当官的父亲让你后半辈子青灯古佛,孤独终老,你变一个身份之后,可以有很自由的人生,将来遇见一个真正 第二百九十六章:设计福王府14 蒋少奶奶眼中露出热切的光芒:「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么?还可以……遇到那个真正喜欢我的人么?」 「当然可以,你才多大?不到十七岁,你的人生刚刚开始啊。」顾桑苗拍了拍蒋少奶奶的肩道。 「是啊,我才十七岁……」蒋少奶奶激动得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容颜姣好的面容:「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非要自寻短路呢?」 「你会什么?比如说,乐器,或者书法也行。」 「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还是会的,我听到外面的丝竹声,琴丝的琴技很一般。」蒋少奶奶道。 「那你最擅长的是弹琴还是绘画?」 「古筝弹得不错,在学堂时,常得老师夸奖,更擅长的却是绘画。」蒋少奶奶道。 「那太好了,以后你可以加入我们的乐师队伍,有表演的时候,你可以去弹琴,得空了,就给我画布景吧,我给工钱。」 让顾桑苗意外的是,蒋少奶奶很快适应了怡红院的生活,她温婉娴静,举止优雅大方,浑身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范,性子也不急燥,与楼里的姑娘们保持着礼貌又略显疏离。 琴技也确实很好,顾桑苗为她易容后,她顶着另一张脸,安静地弹琴,纬缦外是喝茶吃点心聊天的客人,听着她娴熟又技艺精湛的曲子,很舒心,常常会有客人特意打赏。 而蒋少奶奶也从这样的工作中,找到了自我,能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在她以前的生活里,实在太难得了。 弹琴之余,顾桑苗会把自己的构想告诉她,然后她便一个人安静地在画室里作画,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怡然自得。 顾桑苗太忙,把宗老闆这个人给忘了,这天,她从外面回来,刚好路过宗老闆的房间,就听见里面一阵乒桌球乓,不由顿住。 「出去,都出去,全是笨蛋。」 然后,小镯子和楼里的几个小姑娘被轰了出来,一个人灰头土脸的。 小镯子一见她便拽住:「好姐姐,好姐姐,求求您了,别让我再服侍这位了,脾气太大,受不住啊。」 那人的脾气确实臭得很,自己都受不了,何况小镯儿几个小丫头。 「又是怎么了?哪里不如意了?」 宗老闆跟前已经换了五茬人了,小镯子是幽幽在百般无奈之下才用上的,小镯子伶俐乖巧,幽幽跟前许多事都靠她打理,能干且勤快,连她也被轰,真没有可用了。 这位真不是一般的难侍候,可又没办法,谁让他扮相好,唱作俱佳,自从宗老闆进驻怡红院后,带来了大批戏曲爱好客人,怡红院的顾客更加多元,口碑也从以前的妓楼慢慢被人改成了曲艺场所,这正是顾桑苗想要的。 所以,这尊大神还真只能供着。 「老闆,让我来试试。」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顾桑苗愣住:「你……」 毕竟蒋少奶奶说过,不做服侍人的下人…… 「让我试试吧,我也喜欢戏剧,以前只能在台下看着,现在能跟大家如此近距离接触,是我的荣幸。」蒋少奶奶道。 原来这位是宗老闆的粉丝。 「那……你去吧。」顾桑苗正头痛呢:「秀兰姐姐,你小心些,他的脾气确实有点古怪。」 探过监回来的福王妃在福王面前痛哭:「……王爷您是没瞧见,大理寺是怎么对待昱儿的,吃的是馊饭,还被打得一身是伤,这才几天啊,昱儿就瘦得不成人形了,再这样下去,既便不判重刑,孩子也会没命的。」 福王头痛,抚额头:「你能不闹我么?他是在坐牢,又不是在渡假,谁让他杀人的?」 「王爷,关在牢里的也是您的儿子,不是妾身一个人的。」王妃大怒:「你就真的不管了吗?」 「你让我怎么管?汝州窑里,有三位技艺高超的师傅走了,连着他们的徒弟也一併带走了,现在窑里缺人手,太后的千秋节眼看在即,既便不缺人手,时间都是紧巴巴的,现在人一走,更没法子完工了。」福王烦燥道。 「赶不急就赶不急,宫里就没有存货么?太后一天能用多少盆子茶柄碗子啊,花瓶什么的,宫里也多了去了,没换亲的,她就一定在意了?咱们儿子的命可就一条啊,你当真不管管么?」福王妃哭道。 「妇人之见,本王与你没法说。」福王烦躁地起身走了。 「好,你不管,可以,那你也别管妾身会做什么。」福王妃朝着福王的背影道。 恭亲王府,上官宏欲言又止:「公子最近……怎地常不在府里?可是在忙?」 齐思奕美目幽幽地看着窗外静静绽放的海棠:「阿宏,你有话就直说。」 「小苗来找过我了。」上官宏实在忍不住了。 可齐思奕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说小苗来找过我了,原来李公子的事,是她一手策划的,我们要不要帮帮她?」上官宏以为他没听清楚,犹豫了好几天,冒着被桑苗知道会翻脸的危险才下定决心告诉他的,怎么还是没反应? 「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吧。」接果,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平淡得很。 「公子是否早就知道她还活着,也知道她的去处?」上官宏也不傻。 「阿宏,我的脾气真的很臭么?真的很难侍候?」某人却答非所问道。 上官宏愣住,半晌才道:「还好……」 第二百九十七章:设计福王府15 某人果然立即变脸,四周冷气升腾。 上官宏心道,又要问,问了人家说实话又生气,还不是不好侍候么? 「我出去了。」 上官宏眼皮了眨,坐在轮椅上的人便忽地不见了。 杨家,因为茶叶中毒,杨公子在床上躺了两天,百无聊赖,太医的医术不错,很快给解了毒,就是浑身没什么劲,懒懒地提不起精神来,可既便如此,游乐惯的了杨公子也想着给自己找点快乐的刺激。 「来人啊,把后院的小妞儿给爷送进来。」 小厮很快送进一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正值豆蔻之年,青涩,懵懂,怯生生站在两米开外,很合杨公子的口味。 「过来,给哥哥看看。」 小丫头不敢过来,怯生生睃了一眼,立即垂下头去,小肩膀缩成一团。 杨公子没了耐性,上前一把揪住小丫头的头髮就往自个身下摁:「闻闻,香不香,以后你就专门服侍爷的这位兄弟了,明白吗?」 边说边撩起衣摆,把那东西往外掏。 小丫头再懵懂也知道男女有别,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吓得尖叫着拼命挣扎,想要退开。 杨公子甩手就是一记耳光,小丫头的脸顿时红肿起来,嘴角沁出新血。 当他再次用力揪住她的头往下摁时,眼前突然一花,重重地栽倒在地,小丫头吓得缩到角落去,不敢作声,紧接着,眼一晕,也倒下了。 一个时辰之后,杨家大乱! 「不好啦,不好啦,公子……公子死了。」 杨家老太太柱着拐杖跑来,便看见自家孙儿倒伏在桌旁,七窍流血,而桌上,还有一杯倒翻的茶。 「怎……怎么会这样,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杨老太太嚎啕大哭。 杨老爷急急地赶回来,一见儿子这症状,气得七窍生烟:「来人,报官,请太医查验。」 太医很快赶来了,查过之后道:「令公子乃中毒而亡,可是,此茶有毒,为何他还会喝?」 「不能啊,屋里的茶早搜走了,扔了啊。」杨夫人道。 「可公子确系喝了毒茶而亡,而此茶,正是同一批次的明前龙井,属曲茶。」太医道。 「见鬼了,莫非是谁故意给我儿下毒?」杨老爷道。 太医又细细查探了一翻,点头道:「是了,令公子虽是饮茶毒而死,却还有别的诱因,身体染毒未愈,却放浪形骇,再加上毒茶的毒性,也可以说是做过死。」 「你……」杨老人听了脑羞成怒。 太医一脸淡定:「不过大人,若无毒茶,以公子的年纪,玩乐一下也无妨,只是身体未愈之时,太过放纵,确实是诱因,下官绝无半句虚言。」 杨老爷当然知道自家儿子的本性,不能怪太医说话太直,转念却怒火中烧:「福王,赔我儿命来。」 恭亲王府春儿的屋里,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小姑娘,春儿大感同病相:「多谢公子大恩。」 齐思奕坐在轮椅上淡淡道:「带她下去换洗,多陪陪她说说话,受了不少惊吓,还有,明儿你便她一道出府。」 「出府?可是姑娘她……」春儿一直留在王府,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见顾桑苗。 「北街有坐宅子里,全是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春儿你在王府也学了不少东西,过去之后,可以教教她们。」齐思奕道。 福王一走,福王妃就去了宫里。 太后没有朝阳宫,也没在慈宁宫。 宫人让她且回去,福王妃却说没见到太后,就去拜见熟的颖太妃,福王妃素来与太后关系甚好,宫人也没多想,便让她进了后宫。 福王一进宫,便径直往畅春宫去了。 在外面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果然见有人从畅春宫出来,福王妃自小门走了进去。 太医正半依在软榻上,罗衫半角,眼含春色,陡然看见福王妃,脸顿时一肃,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臣妾专程来看望太后娘娘。」福王妃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道。 「以后不经宣召,不许你来畅春宫。」太后声色俱厉道。 「娘娘青春正盛,有正常需要也不可厚非,咱们都是女人,臣妾很理解太后的苦,何况这种事情,臣妾又不是第一回知道,早就心知肚明,太后又何必在意。」 「你……大胆!」太后掩住脸色那抹春色,厉声大喝。 「娘娘放心,臣妾的嘴,比锯嘴葫芦还紧,这么多年来,可从未泄露过半句,只是可惜了当年的顾翰林,谪仙一样的人物,风流儒雅,清风明月,既是青年早逝,诺大的一个顾家,竟然倾刻间大厦倾覆,可惜,可嘆,可怜啊。」福王妃讥诮地看着太后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说到当年的事,太后脸一红,随即又惨白如纸,眸中有泪光隐隐,冷声道。 「臣妾,愿以自身性命,换回我儿一命,若太后娘娘能对我儿网开一面,臣妾愿意自尽而亡,当年所有的事,都会随着臣妾埋进土里。」福王妃毅然道。 「你想死?」太后冷笑。 「臣妾只求能救吾儿!」 「好啊,哀家成全你。」太后冷声道。 「谢太后恩典,谢太后成全,臣妾现在就回去静候您的佳音。」福王妃说完起身退下。 福王妃一走,太后搬起床头的香炉重重地向门口砸去,正好砸碎一摆在门旁的大美人瓶,「咣当」一声脆响,外头的宫女吓得不敢作声,全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第二百九十八章:设计福王府16 回到朝阳宫,翻开当天的摺子,太后正要批示,许大太太带着杨家老太太一道进了宫。 太后头痛,最讨厌许大太太,一家子的乡巴佬,眼鼻子浅不说,说话行事没教养,可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又不得不见,便着人宣进宫。 「太后,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在太后面前,许大太太全然没有了平素的嚣张与霸道,一进来便跪伏在地,呛声大嚎。 太后头痛:「你又怎么了?抬起头来,好好说话。」 「太后啊,臣妾的侄儿,那可怜的孩子,被福王害死了。」许大太太大声哭道。 「太后,太后啊,老身的孙儿……才十九岁啊,福王府的贡茶有毒,有毒啊,他就是喝了福王府的茶才中毒身亡的啊。」杨老太太也跟着哭道。 太后真想着人将这对母娘拖出去,没规矩的老虔婆,竟然敢在哀家面前自称老身,一个没品没极的草民,凭什么? 眼见着太后脸色不好看,掌宫嬷嬷忙对一旁的太监使眼色,太监上前扶道:「丞相夫人,杨老夫人,您两位有话好好说,莫着急,慢慢说。」 杨老太太便将杨公子的死状描叙了一遍,当然省略了杨公子死之前强。奸未成年少女的事情,只说他是喝了染毒的贡茶后骤亡的。 「可曾报官?」太后问道。 这福王府是自己要路上赶吗? 贡茶有毒?那宫里的茶呢? 「既是贡茶,绝非你一家独有,怎地宫里人喝过没有问题呢?事情可查清楚了?莫要胡乱臆测,冤枉好人才是。」太后故意道。 「秦大人家府上老太太喝过茶后也有中毒,还有臣妾同一条街住着的殷大人家,也有人中毒,太后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许大太太道。 「好,哀家会着人去核实的,这种事情,以后直接报官,交由大理寺审问即可,不许再来烦忧哀家。」太后不耐道。 而宫中的内务府里,畅春宫的掌宫大宫女去领今年新进贡的汝窑瓷瓶,却被告之,新贡品还没到,只能用去年的旧品。 大宫女素来知道太后习性,除非特别喜爱,一个大瓷瓶用了两年便要换,皱眉道:「按规矩,不是早该到了么?怎地还没到?汝州虽离京甚远,但一年一次的贡品,想必早早就上了路,现在还没进宫,不应该啊。」 守库的太监也不好多说什么,讪笑道:「兴许天气不好,在路上耽搁了。」 掌宫宫女也不好多说什么,为难地退走。 晚上太后回畅春宫,看见门口孤零零立着一个美人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皱眉道:「就没领个新的来吗?」 掌宫宫女回道:「回太后的话,奴婢去了内务府,说是今年新进贡的还没来,尤其是皇上亲自画的那个样瓶,到现在还没见着实品吶。」 「今年的贡瓷不是早就该到了么?怎地还没来?内务府怎么办事的?这种瓷瓶平素都是哪里进贡的?由谁家管着?」太后感觉这几天哪哪都不舒心,连个瓷瓶子都让人闹心。 「回太后的话,这种瓷瓶都是由汝州每年进贡入京的,一般是由福王府掌管。」 「又是福王府。」太后怒道。 「宣丞相进宫。」 福王正在丞相府,跪在许之怀面前面无人色:「相爷,小王真的不知那茶里为何会有毒啊,真的无心想过要害杨家公子,冤枉啊。」 许之怀道:「本相自然相信王爷你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可你家的茶里让人钻了空子,下了毒却不自知,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受害的都是朝中有品级的官员家中,如今本相的内侄连性命也葬送在这毒茶之上,本相那位夫人性情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相也很为难啊。」 「这肯定是有小人要暗害小王啊,相爷您想,怎么这些事接二连三的都落到了福王府头上,不是有人成心,又岂会如此凑巧?」 他的话让一旁的许尚武眼神一亮:「对了,前几个月,齐昱是否在内海撞翻过恭亲王府大公子的游船?」 福王点头道:「昱儿就是太胡闹……将军的意思,莫非……」 「小爷什么意思也没有,如果真是有人报復,也是你家齐昱咎由自取。」许尚武冷冷地说着,脑中却浮出那个女孩灵动而又俏皮的面容,清丽娇美,聪明盖世,听说那一次撞船之后,她便失去了踪迹。 而北街却莫明其妙冒出个很特别的怡红院,听的曲子和看的歌舞很是新鲜,却处处透着那个女子的风格,那边还多了一处救济流浪小丫头的宅子,收罗了不少被人从乡下拐回来的小姑娘,害得许多做这桩买卖蛇头没了货源,最近他们一伴的公子哥儿没了新鲜货好玩,许久都没有聚过了。 莫非福王府遭遇的这一切,都是那丫头的手笔? 有趣,可以去探探,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淹死的 。 「相爷,太后急召您进宫。」下人来报导。 「所为何事?」 「奴才问过了,说是今年新进的贡茶和贡瓷都出现了大问题。」 「出事的又是你!」许之怀恨铁不成钢地对福王道。 福王面色惨白,额上汗珠如雨,颤声唤道:「相爷……」 「父亲,儿子认为,您不可一再偏袒福王府了,有些人自个儿要作死,那您就成全他呗,可千万莫要为了不必要的人,伤了太后的心。」许尚武不待福王说完,抢先一步道。 许之怀挑眉看着儿子,这不是他行事的一惯风格。 这件事明着就是有人针对福王府布下的局,要拿下福王,福王对于许之怀来说太重要了,而且,也是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和知情者,更是曾经在关键时期帮过自己渡过难关的人。 以尚武的性格,越是有人针对福王府,他越会全力以赴地护着福王,不让对方得逞,他是狂傲而又霸道的人,这点跟他娘很像,一般不会屈服,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劝自己放弃福王府? 可当年的事…… 第二百九十九章:设计福王府17 「相爷,救救小王,救救小王啊。」福王跪着揪住许之怀的下摆哭道。 「好,本相尽力,可也只能尽力,这一次的事情太大,本相也未必能罩得住,所以,你要有思想准备。」 福王全身垮塌下来,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面无生机。 踉踉跄跄如丧家之犬的福王 回到福王府,却见福王妃身穿一身喜庆的红色,做好一桌菜在等着他。 福王气不打一处来,大步上前就要掀了桌子。 「王爷,最后一顿饭了,也不肯陪妾身好好用么?」 福王怔住,愣愣地转头看向王妃:「怎么?已经来了旨意?」 「没有旨意,不过,快了。」福王妃亲手倒了一杯酒道:「王爷,坐下来吧,天大的事,都要吃了饭再说,饿着肚子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福王机械地坐下,望着满桌佳肴,却提不起半点食慾。 端起酒,一饮而尽。 然后喃喃道:「完了,福王府完了,许之怀在敷衍我,许尚武让他爹放弃府王府。」 「放弃福王府?什么意思?太后要对福王府动手了?」王妃大惊道。 「你置这一桌酒菜,又说是最后一顿,难道不是为了给你们践行么?杨家公子死了,贡茶贡瓷都出了问题,昱儿又连杀两人,太后也不愿意保福王府了。」 「不是啊,太后答应我,会救昱儿的。」福王妃大惊道。 「太后答应你了?她怎么可能答应你?」福王惊道。 「我今儿中午在畅春园见的她。」福王妃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道。 「畅春园?你去畅春园干什么?煳涂啊!」福王气得将手中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不去畅春园,怎么提醒她当年的事?她又怎么肯答应救我的昱儿?」福王妃冷笑道。 「你……你真是妇人之见啊,怪不得太后大怒,许家要放弃福王府,你竟然敢要胁太后,你不要命了吗?」 「是,我就是不要命了,我拿自个的命跟太后换昱儿的命,只要太后肯放过昱儿,我便自尽,当年的事情会连同我的尸体一起埋进土里。」福王妃厉声道。 「那我呢?我也是知情者,也要跟你一起自尽,一起入土吗?」福王大怒道。 「王爷如果愿意,妾身欢迎之至。」福王妃自嘲地笑道:「只怕您放不下西院里的那群狐狸精。」 「你……你真是疯了,疯了!」福王气得拂袖而去,刚一走到门外,看着满府通明的灯火,福王府还是繁华的,富贵的,热闹的,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啊,或许不出几天,整个府里就会大乱,下人会趁机偷东西逃走,小妾们会捲走细软跟别人跑了,而昱儿…… 不行,没了齐昱,还有小儿子在,福王府不能亡! 拔出佩剑,提起就回到屋里,勐地向福王妃刺去。 谁知福王妃似乎早已料到,竟然躲过了,大骂:「你个老混球,想杀了我自保吗?连儿子也不管了吗?」 「贱妇,如果不是你在太后面前胡来,福王府又如何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杀了你。」 「我胡来?贡茶是我下的毒吗?贡瓷是我弄没的吗?你自己无能,手上的事情全都办不好,却来怨这一个深闺妇人,好不要脸,就算你杀了我,太后就会放过你吗?贡茶和贡瓷的事情能推到我头上吗?」 「本王只管着内务府,那两桩事情平素都是齐昱经手,本王只是教子无方,杀了你,本王就去宫里负荆请罪,请求太后给昱儿判斩立决。」 「你……你这个老混蛋,我拿命来救儿子,你却为了保命把儿子往断头台送,你还是不是人啊,虎毒不食子啊。」 「贱妇,别跑,来人啊,抓住王妃……」福王太胖,跑动起来笨拙得很,福王妃虽然一心求死,却不愿意让他得逞,灵活地躲避着。 可她再灵活,也敌不过一个会武的大男人,腰间很快被福王刺中,正当福王抽出剑,又要再补一剑时,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一条勾索自屋顶垂下,像有生命一样灵活地捲住福王妃,然后将她吊起,救走。 破旧的废弃屋里,福王妃腰间血乃在流,顾桑苗正要替她止血,福王妃却摇头:「你……是谁?为何要救本妃?」 顾桑苗取下面巾:「王妃瞧小女的这张脸,可有熟悉感?」 福王妃微眯了眼,虚弱地分辩着眼前这张清丽绝美,又似曾相识的脸,眼睛顿时瞪大,露出惊惧之色:「你……你是……」 「我是顾翰林的女儿。」顾桑苗道。 「顾大小姐?不,不对,她没你这么年轻,早就嫁作人妇了,你……你是顾家二小姐?不可能,你应该在掖庭,而且早该死了呀。」福王妃惊慌失措,方才面对福王刺来的杀人剑时,都没有表现得如此惊恐。 「实在抱歉,我没有死,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当初,我爹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为何我顾家会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顾桑苗问道。 「是你?福王府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你一手操纵的吗?昱儿也是中了你的圈套吗?」 不得不说,福王妃身负重伤,脑子却机敏得很。 「应该有我一点功劳吧,不过,主要原因还是你家齐昱自己要往死路上走,拉都拉不回,没办法。」顾桑苗道。 「呵呵,昱儿一直顺风顺水,不过爱玩乐些罢了,身为皇亲贵族,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怎么也走不上死路,你们不设计,不陷害,他又如何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你杀了本妃吧,别想在本妃嘴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东西。」福王妃冷笑一声,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道。 第三百章:设计福王府18 草菅人命, 猥亵玩弄幼女都只是小打小闹吗?那日在湖里,若非自己水性好,不早就被他害死了么?在福王妃的眼里,别人的命都不值钱,可以拿来给他儿子小打小闹玩儿,自家儿子的命才金贵。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才会教出如齐昱那样的人渣。 「其实你与福王的对话我全听到了,现在问你,只是想知道一些细节,你说与说,对我来说问题都不是很大,不过,看你也是可怜之人,虽然你家齐昱很该死,你这个做娘的却很勇敢,为了儿子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又被自己的丈夫加害,所以,才救你一救,不过,你如此不知好歹,宁死也不愿意将本该让我这个顾家后人知道的真相告知,我也没有办法,只好……」 「只好如何?」顾桑苗的话戳福王妃的心灵最痛处,态度早就没了先前的坚定,可还是满戒惧。 「只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顾桑苗灵动的眸子里滑过一丝狠辣,慢条斯里的拿出一个小瓶来。 「啊,你在做什么?」福王妃厉声惨叫。 顾桑苗慢悠悠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道:「没看出来么?给你的伤口上撒盐啊,这可是为了你,一会子感染了,会更难受的。」 「你……你敢对本妃用刑?你个犯女……」 「啪!」顾桑苗毫不犹豫甩给福王妃一记响亮的耳光。 「用刑?这点惩罚对于你儿子齐昱在我身上做过的事,只是毛毛雨,对于当年你对我父亲,对我整个顾家犯下的罪过,又算得了什么?」说着,顾桑苗又拿出一个瓶子,红红的粉末。 福王妃吓得努力向后爬:「这……这又是什么?」 「又不认得?辣椒粉啊。你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妃啊,小女这些年生活困苦,每日为柴米油盐起早贪黑,常常风餐露宿的,这些都是平素必备的。」 「辣椒粉?」福王妃果然吓得脸色更白,伤口上撒盐已然让能痛不欲生,再撒上辣椒粉,她是要将自己红烧还是活烤? 「你……你个不肖之女,你父顾翰林正直儒雅,端正不阿,若九泉之下知你对长辈如此无礼粗暴,肯定会气吐血。」 「正直儒雅端正不阿?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垃圾宵设计陷害?亏你还有脸提我的父亲,我现在做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你当年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你说是不说,再不说的话,就不是只给你添点调味料了。」 撒上辣椒粉的伤口是又辣又痛,福王妃恨不能立即撞死,好了却这非人的痛苦。 她眼里满是怨毒的恨意,强忍痛苦冷笑道:「好啊,本妃本就是要死之人,不就是加点酷刑么?反正是个死,顶多不拿这具身体当自己的,有本事,你来啊,本妃不怕你!」 「真的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所谓?」顾桑苗懒懒一笑道。 「来吧,本妃若再哼一声都不是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是人渣。」顾桑苗咬牙切齿道,她没想到,福王妃如此无耻又死硬,这种人,临到死,也不愿意对别人有一丝善意,更无半点悔改之心,该死! 「你……你做什么?」 「脱光你衣服呀,王妃,你不会是个生活白痴吧。」顾桑苗还有心情调侃。 「脱光?你要做什么?」 「脱光了扔到乞丐群里去,正好有好多叫花子一辈子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你说,如果告诉他们,你是福王妃,而且可以任由他们玩弄,你说他们会不会开心?只怕好多人觉得死了也值啊。」 「你……无耻!下流!」福王妃紧拽住自己的衣襟道。 「比你当年出卖我父亲,让我全家一百零三个人口身首异处要来得正义得多吧,你也配说别人无耻?」顾桑苗道。 「你顾家之祸,并非本妃一人之过,本妃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是太后觊觎你父亲……」说到一半,福王妃惊觉失口,顿住,不再往下说。 果然跟太后脱不了干系! 「太后觊觎我父亲为何还要杀他?顶多是被他拒绝啊?」顾桑苗没想到,当年的事,竟然有一段如此狗血的剧情。 「太后自然捨不得杀他,可谁让他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事,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呢?所以,他只能死!」 「什么事?」 「你以为本妃会告诉你吗?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一旦泄露,本妃一人死不足惜,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可本妃的娘家还有几十条人命,全会葬送,所以,你用再无耻的酷刑,本妃也不会说的。」 原来不止狗血,还很复杂。 顾桑苗想起顾桂蓉当初说的刘公公的便条,那张纸条似乎也是让父亲陷入险境的关键证物。得进宫一趟,搜搜刘公公的住处。 当年的事情,顾桂蓉肯定还知道很多内情,为何一直没有告诉自己呢? 「你一定得了恭亲王府的帮助吧,否则,以你一个小丫头的本事,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将福王府逼入如此绝境,可惜你一心想报仇,却甘愿当仇人的走狗,你父泉下有知,又要气死一回。」 「你说什么?」顾桑苗大惊。 「去问问恭亲王妃,看看她当年都做过什么?本妃至少知道一点,你之所以会进掖庭受苦,全拜她所赐。」福王妃讥讽道。 如五雷轰顶!脑中一片晕乱! 穆太太也说过同样的话! 当年,恭亲王府在顾家一案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姐姐曾说,家中出事时,自己五岁,那美人主子多大?十岁! 十岁的小男孩能知道什么? 脑中突然闪现好几个细碎的片断:十岁的漂亮小男孩子抱着才五岁的女孩儿拼命往外跑,还不停地哄她:「别怕,别怕,哥哥带你去找师娘……」 那个男孩是他吗? 第三百零一章:设计福王府19 又一个画面直闯了进来,漂亮的贵妇人,伸出指甲长长的手指拧住她的耳朵:「死丫头,烦死了,总坏本妃好事……」 揪耳朵…… 有个人就很喜欢揪人耳朵。 恭亲王妃! 「你……你又要做什么?」福王妃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我送你回去。」顾桑苗替她整理着衣衫道。 「你……」福王妃以为她又有更狠辣的污辱自己的方式。 「你虽然很可恨,也不是个好母亲,但为母则刚,至少你是个勇敢又肯为儿子牺牲的女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感动的地方,所以,我让你回福王府,体体面面的死。」顾桑苗道。 「多……谢。」见她不是在装,福王妃半信半疑道。 当顾桑苗用水清洗了她的伤口后,又替她涂上金创药时,福王妃唇角露出一丝欣慰:「他的……女儿怎么能是……丧心病狂之人,你果然……继承了他的勇敢,善良与正值。」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善良也要分时候,看对什么人,在金三角的那几年,她学会了坚忍,更懂得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从来都不想做圣母,对待真正的敌人,也从不心慈手软。 如果福王妃是穷凶极恶之徒,她可没现在这么温柔了。 当顾桑苗小心翼翼将自己背在背上时,福王妃感受到她纤细的身躯里,那颗与顾翰林同样正直善良的心。 「在……畅春宫……的院子里,有……有几株十八学士茶花,在……其中一个花盆底下,我藏了一样东西,是……」 顾桑苗正仔细听时,福王妃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流血,死了。 赶紧将人放下,还没转身,不感觉背后一阵强劲的力道袭来,身子一矮,回身一个旋腿踢去,那人反应更快,迅速掠开,顾桑苗这才发现,是个黑衣劲装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冷厉无情的眼睛,不用猜,也知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看来,自己的行踪有人追踪了。 顾桑苗冷静地注视着对方,知道这种杀手一般行事简洁迅捷,从不拿花架子,以杀人为目的,出招便会致命。 自己没有内力,以硬碰硬实为不智,只能见机而行。 这种时候,谁判断准确,谁就有生机。 良久,二人同时动了,对方骤然如大鹏鸟一般扑来,手中却暗器激射,顾桑苗若想躲避暗器,便只能跃起,就正好自动往他的剑尖上撞,不跃起,密密麻麻的铁荆子便会将她击成网。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出招,就断了顾桑苗所有的生路,打算一击之下将她杀死。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顾桑苗一跃而起,对着他刺来的寒剑迎上,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自得,可正当他以为,此招绝无失败之时,原本应该被他的剑刺穿身体的顾桑苗却以不可理恣态来了个大旋转,如一条灵活而又滑熘的泥湫自他的剑尖滑过,然后,他感觉到自己颈间一凉,有轻薄的利器自脖子上划过,温热殷红的血激喷,在他还没明白为何明明自己胜券在握时,反而被割了喉咙! 自半空中重重跌去,颈间血流汩汩,杀手已然说不出话来,捂住脖子满眼的不可思议。 顾桑苗上前揭开他的面具,不出所料,是张陌生的面孔! 又果然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块小小的令牌,是个虎形武字牌,看来,对方倒是瞧得起自己,没派个虫形牌来,极别比上回高了好多吶。 福王妃已然没有半点生机,她的背后,被铁荆子射中,伤了内腑。 顾桑苗懊恼地嘆了口气,十八学士的花盆底下放的什么呢?可以证明当年戕害父亲家族的证据吗? 可惜了,福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灭口了。 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顾家的惨祸,许家肯定是直接兇手。 「王妃,对不起,不能守诺将您送回福王府了。」顾桑苗上前,用杀手的面巾给福王妃遮了遮面。 王妃身上有两处伤,一处是福王刺的剑伤,一处便是后背的暗器伤,真要将她送回去,还有好些个麻烦,如今倒好了,有人撞上门来为她善后。 一会儿想法子通知上官宏,这个现场很合理:杀手自福王府掳走了福王妃,并杀死在此地,有正义人士见义勇为杀了杀手替福王妃报仇…… 至于正义人士是谁? 又没有奖励,她可以做好事不留名,无名英雄也是要人当的。 迅速从现场撤离,可是刚转过巷子,就被人拦住! 许尚武!他怎么在这里?也不奇怪,那个杀手就是他派来的。 「好久不见,桑苗!」许尚武邪魅地笑着,眸光湛亮,如猎人终于发现猎物一样兴奋。 「果然是你。」顾桑苗冷冷道。 「你也果然没让我失望,小爷的虎牌杀手都能被你一招击毙,小苗,你又长进了。」许尚武道。 「我打不过你,所以,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姑奶奶就走了。」许尚武太过强大,好几个回合的交手,自己都没讨到多少好处,而这厮的自愈能力真是比狗还强,无形针暴了他左臂血管,换了别人早该残了,他竟然又生龙活虎,完好如初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许尚武展臂拦住。 就知道这厮不会善罢干休,顾桑苗全身戒备,如背毛倒竖的小野狼,随时准备攻击。 「小苗……」许尚武有些无奈:「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么?」 「聊什么?聊我什么时候杀死你?」顾桑苗不屑道。 「干嘛总像只小刺猬,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许尚武道。 「一个不时派杀手暗杀我的朋友?」顾桑苗嘲讽道。 「他杀不了你。」许尚武正色道:「就算能杀你,我也不会让你死。」 「许尚武,我跟你真不熟,姑奶奶还要好多事情要做,真的没时间跟你闲聊了。」感觉对方似乎并不想杀自己,顾桑苗开始寻找逃脱的机会。 第三百零二章:设计福王府20 「你为什么要跟福王府过不去,是为了齐思奕吗?」许尚武似乎看穿了她的动机,突然一指点来,制住了她的穴道,顾桑苗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又为何总跟我过不去?」为何每次遇到许尚武,自己就没有反手之力,总被他欺负! 「你跟我走。」许尚武将他往腰间一夹,就要走。 「许尚武,信不信我咬舌自尽?」顾桑苗懊丧道。 许尚武怔住,竟然真的停下来,将她好好地放在地上,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与无奈。 「在齐思奕面前你也是这般桀骜不训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一点?」 「许尚武,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得了妄想症?我跟我家公子是什么关系,跟你又是什么关系?」顾桑苗轻嗤道。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当你上丫环,是下人,你是贱吗?这么对他死心踏地?」许尚武怒声大吼道。 顾桑苗吓了一跳:「你吼什么?耳膜都给你震聋了。你才贱呢,你们全家都贱。」 许尚武气急败坏地一拳砸在墙上,脸红脖子粗地指着顾桑苗,在触到她额头的一瞬又垂下手臂,懊恼道:「你呀,真是不知好歹,你到整个京城去打听打听,有哪个敢这么对爷大小声的?有哪个伤了爷之后还可以活到第二天早上的?爷对你真是……」 「你是说你对我很特别,很好?」顾桑苗感觉他在说笑话。 「难道不是吗?你就没感觉到一点点吗?」 「没有!」 「你——」许尚武掐住顾桑苗的下巴,虎眸中满满的侵略与灼热,紧盯着她水润丰满的红唇,下一秒,就要附下脸去。 「许尚武你敢!」 身子不能动,难道真的又要被这厮轻薄吗? 对于她的威胁,许尚武邪魅一笑,脸又附近了一点。 「我发誓,齐昱就是你的下场!」 许尚武眸中滑过一丝诧异:「齐昱轻薄过你?」 「所以我发誓要将那个畜牲碎尸万段!」 「奶奶的。」许尚武一拳砸去,墙上轰出一个大洞:「齐昱你个王八蛋,敢动爷的女人,爷今天就去收拾你。」 「谁是你的女人?」顾桑苗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如此自作多情之人。 「告诉你桑苗,这辈子你只能做我许尚武的女人,谁也不许碰你。」许尚武再次捏住她的下巴,迫死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眼睛。 他的眸光犀利而霸道,张狂又肆意,危险地微眯着,泛着吞噬一切的光芒。 「啐!」顾桑苗啐了他一口:「你做梦!这辈子我嫁猪嫁狗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许尚武,你死了这条心吧。」 许尚武垂着眸,任凭口水自他帅气的脸上滑落,四周静谧得可怕,连落叶的声音都变得很轻,空气在凝固,似乎下一秒,他就会火山暴发。 顾桑苗脑子转得很快,可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可以脱身的办法,说句软话就能哄他开心,可那还不如拿刀子割她的肉来得痛快,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小二哥呢,他不是总会在她危急关头出现的吗? 一抬手,许尚武抹去脸上的唾沫,双眸喷火抬起顾桑苗的下巴,突然嘴一咧,眉开眼笑: 「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有病吧你?」顾桑苗又翻了个白眼。 不过,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还真对许尚武有点不了解了,以他前两次的作为,不是又该想尽法子折磨自己一顿吗? 「是,我就是有病,我中了一个叫桑苗的臭丫头的毒。」许尚武收起笑脸,捧住顾桑苗的脸,额头抵住她的,咬牙切齿道。 然后,点开了顾桑苗的穴道,将她的手捉住,握在自己的手心:「知道吗?你是头一个向爷吐口水后还活着的人。」 「放开我,你要拉我去哪?」顾桑苗没心情跟他腻味,烦道。 「再啰嗦我不介意又点你的穴道,你是要爷抱着你走,还是这样?」许尚武邪笑道,手却握得更紧,每每她一挣扎,他便放松些,却在她既将挣脱时,又攥紧。 似乎怕自己的手劲太大,伤了她柔嫩的手腕。 顾桑苗挣扎了好几回,无功而返,倒是他乐此不疲,似乎觉得很好玩,心中更加烦躁,只好由着他扯着往前走。 大理寺里,刘大人正在吞云吐雾,有人来报:「大人,许将军来了。」 刘大人心头一震,还好只剩下最后一口,忙用力吸了,整了整衣衫迎了出去。 刚走几步,就被属下拦着:「大人,许将军肯定是为齐昱那小子而来,上官大人将那小子打得不成人形,许大人知道了不知会发多大火呢,您这样去,只怕……」 「齐昱……怎么被抓起来了?」刘大人心不在焉道。 「大人怎么又忘了,属下昨儿才禀报过您一次啊,杀了李尚书的儿子,犯了法啦。」 「不是放出去了吗?」刘大人皱眉道:「这种事情,交给刑部就好啊,干嘛送到大理寺来,本官懒怠得很,好想睡啊。」 「大人,你又忘了,他前儿在大理寺门口又杀了李家的儿媳妇,绣绣侯夫人的侄女。」 「又连杀了两个?如猖狂,还在大理寺门口,简直就是不把大理寺当回事嘛,阿宏打他也没错啊。」刘大人道。 「大人……」属下很无语。 「你刚才说是谁要来?」刘大人突然反应过来。 「许将军,许尚武!」下属没好气道,齐昱可是许尚武的狗腿子,关系要好,齐昱杀了户部尚书的儿子,也只是在牢里关了几天,许尚武一句话,李家就得乖乖撤诉,谁不知道把齐昱弄到大理寺,就是为了照顾齐昱呀? 「我的天啊,阿宏打了齐昱?这可如何得了哦,许尚武可不是个好惹的,肯定会……」 「大人,来不及了,许将军已经往地牢里闯了。」下属大声道。 「什……什么?直接去了地牢?」刘大人撩起袍子就往前跑,一脚绊住,摔倒,连帽子都歪了也不顾。 战战兢兢赶到地牢,都不敢往前去。 「许兄,许兄,救我啊,救我啊。」 第三百零三章:设计福王府21 齐昱这几天又吃了好几顿打,浑身是伤,偏生连最疼他的母亲福王妃也不来看他了,牢房里的东西根本吃不下,身上那点银子早打点光了,王府再无人送银子进来,他的日子越发不好过,简直就是在熬光阴。 「是她,一定是她害的我,一定是她害的。」许尚武还没开口,看见与他一同进来的顾桑苗,齐昱像疯了一样指着顾桑苗大骂:「贱人,贱人,一定是你在搞鬼。」 「齐昱,你怎么成了这福模样?」许尚武浓眉紧皱道。 「上官宏派人打的,许兄啊,他们是不拿兄弟我当人了啊,人背时喝凉水的塞呀啊,我堂堂郡王世子,沦落到被这些小啰啰欺负的份,许兄啊,快救我出去吧。」齐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是蛮可怜的。」许尚武道:「我替你解脱如何?」 「真的么?就知道只有许兄才是兄弟的救世菩萨,多谢多谢,快,快放我出去吧。」 「来人,放他出来。」许尚武一扬头。 刘大人更加胆战心惊了,双腿发软地跑过来:「许……许将军,世子爷挨打……下官……下官着实不知情啊,下面人做事……下官有时候……也监管不到……」 「哦,是吗?刘大人有点素位尸餐啊,怕不是监管不到,是根本就没有管吧。」许尚武冷哼着道。 刘大人吓得身子往下一滑,瘫在了地上:「公子……」 齐昱正好从牢里出来,对着刘大人一脚踹去:「落井下石的傢伙,跟你说过,小爷我命大,肯定能出来,上官宏呢?告诉他,爷一定会找他算清这笔帐的,不双倍奉还,小爷不姓齐。」 「你确实不姓齐了。」许尚武邪笑道。 齐昱没听清楚,然用脚踹刘大人。 刘大人不敢还手,抱头由他踹,一旁的下属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 许尚武皱眉:「你,你,还有你,是死的么?」 被点了名的狱卒不知所措。 「身上带傢伙事儿没?」许尚武问。 一名狱卒摸出身后的沙棍举起,却不知该打谁。 许尚武一把夺过来,对着齐昱的脑袋就是一棍。 齐昱闷头倒地,还没反应过来,捂着头大骂:「哪个王八羔子敢打爷!」 许尚武对着他的跨下就是一脚踹去:「敢骂爷的人还没出世,齐昱,你坐牢坐胆肥了啊。」 齐昱痛得脸快拧巴成一团,一脸懵道:「许兄?你为何打我?」 「打的就是你!」许尚武又踹了他一脚道:「身犯重罪,越狱逃跑,途中殴打大理寺卿,齐昱,你可以死了。」 说着把棍子扔还给狱卒:「打,不打死不许停手,不够一百棍不许停手。」 说着,拉着顾桑苗往外走。 刘大人还在云里雾里中。 顾桑苗踉跄地被拖着走,身后传来齐昱杀猪一样的惨嚎,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竟然没有很报復后该有的爽快。 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弄死齐昱,却让许尚武简简单单几句话给搞定了。 这个世界,还是强权说了算。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出了大理寺,顾桑苗道。 许尚武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小苗……」 「我跟你不熟!」顾桑苗没好气道。 「好,你走吧。」许尚武放开她。 顾桑苗连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转身就走。 许尚武摸了摸鼻子:「还真无情,好歹也道个别吧。」 顾桑苗自然不会理会。 可刚走几步,就发现某人紧跟而上,她快他跟着快,她慢他跟着慢,怎么也甩不掉。 干跪顿住,怒道:「你想干嘛?」 「没干嘛,走路。」 「你跟着我干嘛?」 「我没跟着你呀,我走我的,你走你的,谁规定你走的路我就不能走,这又不是你家修的路。」许尚武言词凿凿道。 「你……」这厮还真会胡搅蛮缠。 顾桑苗干跪不走看他如何。 结果他也站住,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很闲适的样子。 顾桑苗一甩手,索钩而出,她也如灵猫一般攀上对面的树枝,正要跃起,手臂却被捉住,然后下一秒,许尚武便揽住她的腰身,一跃而下。 顾桑苗回手就是了耳光,却被他捉住,某人嘻皮笑脸:「别打脸好不?打这儿,这儿,都由你,爱打几下打几下。」他按着她的手往身上招唿,在外人看来,两人就象闹别扭的小情侣,要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顾桑苗气得脑袋要冒青烟,甩开他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復了些。 「许尚武,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将军,这么死皮赖脸,有意思么?」 「有意思,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有意思。」许尚武一点也不生气。 怎么会有人无赖到了这种地步? 「好,只要你不怕没命,你就跟着吧。」顾桑苗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一甩袖,气唿唿往前走。 许尚武果然亦步亦趋地跟上。一路到了北街。 顾桑苗犹豫了,是去看那些可怜孩子,还是去怡红院? 许尚武这个畜牲和杨公子一样,也有怪癖,喜欢玩弄幼女,不能让他见到那些孩子。 去怡红院? 他既然能派人杀了福王妃,肯定也查到了自己的住处,就去怡红院吧。 可是,既然连许尚武都能查到自己的去处,为什么那个人却迟迟不没有半点音讯? 上官宏说,他早就病癒,只是行踪不定,不知在忙什么。 或许,他已经放弃了自己,不再寻找了吧,也好,如此他便可以正常的娶妻生子,过他想要的生活,再也不必被自己连累。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可是道理归道理,心里还是会难过,隐隐地痛,或许时间还太短,日子长久了,就会慢慢忘记,不是说过么?这个世上,没了谁,地球一样会转,没有了她,他的生活只会更好。 第三百零四章:设计福王府22 顾桑苗往怡红院去,许尚武果然跟着。 怡红院里,正是宗老闆的戏,唱的是《四郎探母》,扮演四郎的老生顾桑苗不认得,应该是崔家班的,铁公主正是宗老闆所扮,音色爽脆圆润,很是悦耳好听,顾桑苗一进去,便听见一阵和彩声。 「说什么夫妻情恩爱不浅,我与你配夫妻千里姻缘。为什么终日里愁眉不展,你有什么心腹事只管明言。」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 「好!」顾桑苗忍不住也拍掌和彩。 前世时她便爱听这段,铁公主性情直爽,重情重义,特别喜欢。 「咦,不错啊,哪找来个扮相这么好的?」许尚武大大咧咧往下面一坐,许多人一见他都一脸惊诧,不少人诞着脸上前来行礼寒喧攀交情拍马庇。 偏生他嗓门还大,影响了别人听戏。 不多时,就围了一堆在他跟前,场面有点乱。 顾桑苗横他一眼:「许尚武,你有点教养好吧。」 那堆子人顿时全都哑口无眼,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这姑娘是谁?胆子也忒大了吧,竟然用这种态度对许相之子,不要命了吗? 可令众人意外的是,许尚武不但不生气,还笑着向顾桑苗一辑:「是,小苗姑娘说得是,是小生无状了。你们几个,回去,回去,莫要吵了名家唱戏。」 大家自然要给他面子,哄然而散,回到自个的坐位听戏。 只是目光却不在台上,都偷偷往顾桑苗这边瞄。 顾桑苗今天没有易容,所以,在怡红院的人看来,她就是个陌生人,而客人们却以为怡红院又来了位新人,兴许还是许大公子特捧的新人。 这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明眸晧齿,顾盼生辉,肌肤欺霜赛雪,一双眼睛灵动清澈,如此好的样貌,便是那花魁嫣红姑娘也要逊色好多。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许尚武站起来大声道:「打赏啊,都愣着做什么?哥几个都是来白听白吃的么?」 说着他先扔了一锭银子在台上,众人立即效仿,银票银子全往台上砸。 唱老生的忙扶着宗老闆要下去,免得被银子砸伤了。 宗老闆款款而动,水袖轻拂,瞬时空中飘满了银票,大锭的银子激射而飞,好死不死,正好全往许尚武身上招唿。 许尚武可不是吃素的,一个旋身,银锭子又射了回去。 这一来二往的,大家就只看到银子在半空飞来飞去,二人竟是用银子较起了劲。 「你们够了吧,银子又不是你们的?打坏了东西可以赔。」 但两人哪肯听她的,继续较劲。 顾桑苗没想到看起来娇弱无力宗老闆竟然武功值与许尚武不相上下,唱戏的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不少人想拍许尚武马屁,又极爱听宗老闆的戏,大多是他的粉丝,一时间不知该帮谁。 当然有功利小人,出头站在许尚武一边: 「咄你个戏子,好大胆子,知道这位是谁么?堂堂的丞相公子,许大将军,不要命了吗?」 可他话音未落,原本射向许尚武的银子悉数向他射来,他可没有许尚武的本事,能将银子隔空打回去,顿时,银子如陨石雨般向他砸来,打得他抱头鼠窜,痛得哇哇乱叫。 许尚武哈哈大笑,倒对这位扮相极好,唱作俱佳的宗老闆起了爱惜之心,朗声道:「兄台,此事作罢了如何?」 宗老闆美眸流转,却是翻了个白眼,根本不鸟他。 「喂,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怎么着也只是个戏子,许将军如此礼遇,你竟然如此无礼,太过份了。」 「就是啊,会唱几段戏了不起吗?真当自个是个人物吶,许公子,看他细皮嫩肉,弄回去兄弟几个玩玩?」有以前与许尚武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竟然浪声浪气道。 只见得金色身影闪过,啪啪啪连响,说话之人被打得鼻青脸肿。 大家还没回神,只见宗老闆已安然回到武台上,嘴角噙着冷笑看着众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许尚武在京城贵公子中地位超然,除了父亲有权势外,还特别护短,他这一伴儿的,自个怎么欺负都行,别人就要看他心情了。 正要掠起攻向台上,顾桑苗往前一拦:「许尚武,你是成心来砸场子么?」 「小苗,你请的什么人,也太狂了吧,简直不把爷放在眼里啊。」 「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你算哪根葱?」顾桑苗不屑道。 「不算哪根葱,是根蒜行不?这里是你的地盘,当然是来给你捧场的,方才是我不对行不?」 许尚武对顾桑苗的好脾气是前所未有的,以他狂妄霸道又不可一世的性子,竟然肯在个小姑娘面前温顺得象只绵羊。 「你可以走了。」顾桑苗不耐道。 「不走,你去哪我就跟哪。」许尚武嘻笑着凑近顾桑苗,故意在她脖颈间吹了一口热气。 顾桑苗气得粉脸通红,正要发作,腰间突然一股大力将她往空中一提,人也随着飞了起来。 许尚武浓眉倒竖:「放肆!」飞身向台前掠去。 刚要踏地,就被一股巨大的气浪掀开。 「还真会招蜂引蝶,连这样的人你也能招惹?」宗老闆阴冷地问。 「关你什么事?」顾桑苗没好气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松了手,突然跪下,向她一拜。 顾桑苗吓一跳,连连往后退,连又追过来的顾尚武也怔住,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干什么?」 宗老闆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起了身来,又跪下去,又是一拜。 第三百零五章:设计福王府23 这…… 古时行礼,非得嫡亲长辈或品极位高之人,不敢受人如此大礼。 顾桑苗忙避开,不敢受。 可他站起身来,又朝着他跪下,又是一拜。 顾桑苗一脸愕然,不知所措,饶是她智机百出,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做什么?我……我们认得?」 宗老闆怒力沖沖捉住她的手:「三跪三拜我已经做完了,你可以嫁了吗?」 嫁?莫明其妙!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嫁给你?」什么三跪三拜,这个人脑子有毛病吗? 台下众人也看得莫明其妙,跟着闹笑:「姑娘,你是遇着了神经病么?」 「你说话不算数么?是你亲口说的,只要我身着女妆,三跪三拜向你求婚,你便回心转意,嫁给我。」宗老闆冷笑一声,美眸霸道而又满是戾气,兇巴巴地瞪着顾桑苗道。 「呃……」这话好生耳熟,是自己说过的么? 「老闆……」幽幽自幕后转了出来。 「她可以作证,你当时在她屋里,跟嫣红说的,你想反悔不作数?」宗老闆的气得快要爆炸,恶狠狠道。 「可是你……」顾桑苗有点晕眩,她几乎不敢想,眼前这个人会是……会是她心心念念的,脾气别扭又自尊心极强的某人,他不是最恨人说他男生女相么? 「你……离开那个家了?」顾桑苗无力的挣扎着。 「恭亲王府大公子在光天化日子之扮成戏子,你认为,我做得还不够吗?」 终于,声音低沉醇厚,是她熟悉的,令她沉醉着迷的嗓音。 「你……你……」顾桑苗还是有点不相信。 某人抬手掀了头上的发套,用力一抹,妆容去了大半,一双桃花眼里有沖天的怒火,象是要将她锻造,融烧。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湿巾,一点一点抹去脸上的妆粉,然后,那张精美绝伦,艷若桃李的面容也一点一点呈现出来。 顾桑苗转身就逃。 「还想去哪里?没疯够吗?」他长臂一展,将她揽回怀里。 「我……我还有事,先生不是有腿疾么……啊,你手心好多汗,你不能久站的,快去后台啊。」想起他的腿伤,某人唱戏加与许尚武斗法,又三跪三拜的,足足快两个时辰了吧,他的腿还撑得住吗? 「你还没有答应。」齐思奕却不执拗地揽住她不放。 「什么?」 「当然是嫁给他啊。」台下有人起闹。 「堂堂亲王世子为了姑娘你甘愿充当戏子,都三跪三拜了,你还好意思不嫁么?姑娘,你就别矫情了。」 「就是啊,到哪去找这么痴情又优秀的人,以前只知大公子画作得好,没想到,唱戏也是一流啊,那身段,那唱腔,比秋老闆不知强了多少。」 「人家武功也不弱啊,在许大家军手上也没吃亏。」 「答应吧,姑娘。」 「答应他!」 台下人大声喊着。 可是,他真的可以脱离恭亲王府吗? 而且,他有未婚妻,魏二小姐怎么办? 恭亲王妃会更恨自己了吧。 说了不连累他的…… 却逼得他到现在这个地步,他骨子里那么骄傲一个人,竟然放下身段当戏子。 顾桑苗,你是个骗子,你根本就没真想放弃他,所以才害他至如斯地步。 「你还在犹豫什么?或者说,你已经有了新欢?」见她迟迟不回应,他将挑起她的下巴,桃花眼捉住她的眼神不放。 「什么新欢?」她有点生气,她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么? 「他说的是我,本公子很乐意做你的新欢。」许尚武虎目微眯,冷笑道。 「你没资格。」齐思奕不屑道。 许尚武正要发火,顾桑苗一跺脚,眼一横道:「许尚武,不许吵。」 许尚武撇撇嘴,不甘心地冷哼一声,却还真没有再出声。 「让我嫁给你可以,你能八抬大轿到我家里,抬我进门吗?齐思奕,你了解我多少就要娶我?知道我是谁吗?我不想害你,回去吧。」她美目含泪,掩藏着深情,人不能太自私,顾家的冤屈一天没有昭雪,就有连累他的一天,总不能让他娶个犯官之女吧? 「苍天为证,在场的所有人为证,我齐思奕发誓,会八抬大家到你……家门前,抬你过门,做我的妻,你,不可以再反悔,不许骗我。」她的顾虑他如何不清楚,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朗声道。 「你知道我家在哪啊?门朝哪方?」顾桑苗苦笑,顾家与恭亲王府之间有太多的迷没解开,能答应他吗? 「姑娘,你怎么也落了俗套了,公子都这样了,你再不答应,就太过矫情了啊,你不是常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么?那为何在意那么多世俗? 公子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们以后还有什么困难是不能逾越的? 」 「有你的地方就有家。」齐思奕道。 有她的地方就有家? 犹豫,彷徨,忧虑,在听到这一话的一刻全都沖走,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撩人,更能打动人心? 眼泪,瞬间湿润的眼眶,此时此刻,眼里心里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这个始终待她真心真情的男人。 红唇嚅动,正要答应。 「我不同意。」许尚武大声一吼,众人皆觉耳膜快要震裂,足见他这一声有多大的怒气。 而下一秒,他已经将掐住幽幽细长的脖子。 「许尚武,你干什么?放开她。」顾桑苗大急,与幽幽在一起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共同经营怡红院,幽幽对她细心照顾,忠心不二,如大姐姐一般贴心,情义不浅。 第三百零六章:设计福王府24 「好漂亮的妞儿,就是脖子太细长了些,都经不得爷轻轻一捏,小苗,你说如果我的两根手指再用点劲,会不会掐断?」许尚武笑得阴邪,乃嘻皮笑脸的,眼中却带着狠厉与无情,杀一个戏子,对他来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许尚武你敢!」顾桑苗抢上前一步。 而就这一瞬,许尚武一把拽过顾桑苗,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同时推开了幽幽。 齐思奕俊眸微眯,杀气骤现。 一字一顿道:「放!开!她!」 「当爷是吓大的。」许尚武不屑地抱着顾桑苗纵身掠起。 但刚起步,便重重地跌落,捂着肚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桑苗:「你……」 顾桑苗冷笑,左手又用力往前一推,一根长而尖利的钢钎深深地扎进了许尚武的腹间。 「小苗……」齐思奕的心快跳到嗓子眼,急得俊眸赤红,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许尚武武功高强,既便身受重伤,也能一掌将她击死啊,她怎么能如此枉顾自己的安险,冒险行刺?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许尚武紧盯着顾桑苗的眼,眸中滑过无奈和委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可我是真心讨厌你的。」顾桑苗用力一抽,钢钎拨出的一瞬,鲜血激射。 「小苗,快走。」齐思奕低吼,紧张得全身发抖,他不能动,一动,更会激怒许尚武,那厮太强大,杀顾桑苗太容易。 「我可以……让你慢慢喜欢我的,我也可以……变成让你喜欢的样子。」许尚武任由伤口血流如注,仍紧盯着顾桑苗道。 「没用,除了讨厌,我还恨你。」 顾桑苗也全身戒备着,她当然知道,以许尚武的本事,自己只能偷袭,现在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只要他愿意,轻轻一掌就能拍死自己。 「你的手……抖什么?除了……讨厌和恨,你还在害怕?」许尚武唇畔勾起一抹戏嚯地笑:「怕我……杀你么?」 「是,我打不过你。」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很好,还知道怕……呵呵……」许尚武呵呵地笑,然后,浓眉紧皱,身子直直地朝后倒去,两名黑衣人迅速出现,扶住他,拔剑刺向顾桑苗。 「住……手!好大的胆……子,爷的女人,你们也敢碰?」许尚武喘了口气,脸色惨白,却仍笑嘻嘻的。 「爷,她伤了您!」黑衣人道。 「爷愿意!爷自个儿给她……伤的,你们管得……着吗?」许尚武厉声道。 是啊,以他的武功与机敏,顾桑苗怎么可能暗算得了?当初她费了多少心机才把无影针扎进他的血管,何况这银钢钎比无影针长多了,很容易被发现。 他竟然明知自己要杀他还不防备,由自己得手?脑子有毛病吧! 「小苗……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心里会舒服一点?」见顾桑苗一脸惊愕,许尚武道。 心情舒服吗?怎么没有报復后的快感?反而觉得心里有点乱。 「当然,可惜你还没死,若能将你碎尸万段,我心里可能更舒服。」顾桑苗噙着冷笑道。 「还真是……无情啊……」许尚武笑道:「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小苗,那个人……你不能嫁,一定不能嫁。」 说完,他终于虚弱得没了力气,由黑衣人带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顾桑苗仍呆呆地看着门口处。 「是不是被感动了?」手被重重地拽住,拉回到熟悉的,泛着淡淡药香的怀里。 久违的浓浓的酸醋味,让顾桑苗有一瞬的安心和踏实,原来思念一直都在,再怎么掩藏还是捨不得这个人,再次回到他的怀抱,有种隔世之感。 「是啊,很感动,感动得要哭了。」 「所以你为他拒绝我?」果然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你的背好湿。」顾桑苗皱眉道。 「我真的好想……把你捏碎了。」齐思奕捉住她在自己背手乱摸的手,咬牙切齿道:「你不可以转移话题,也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不是转移话题,你出了好多汗,是不是脚受不住了?」顾桑苗真的好急,他的腿今天站立得太久了,怕是早就如刀在割一样地痛着,所以才汗流夹背,连湿了两层袍子。 「你先答应我。」他却固执地圈住她。 「你的脚在流血了,我们先回房再说。」鞋尖有血迹,脚底也有一滴滴血,他旧疾严重,站久了脚会越发水肿,撑裂皮肤就会流血。 「你先答应我。」 「你……」顾桑苗又气又心疼:「好,我答应你,这辈子非你不嫁行了不?」 「真的?」精緻的五官瞬间舒展开来,笑容如静夜的睡莲,悄然绽开,清雅又明丽,美眸中的喜悦快要溢出来,一把将她抱住,旋转起来,快乐地大声笑道:「小苗答应了,小苗答应了,小苗肯嫁给我了。」 满堂的客人们也被他的喜悦感染,掌声雷动,大家对顾桑苗的身份猜了又猜,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姑娘,不知身份家世,却把当世两个奇男子迷得无迷三道,恭亲王大公子可是当世第一美男子,温润如玉,品貌绝佳,听说他有残疾,可现在不是明明腿脚完好么? 这么完美的男子,怎么就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给俘获了呢? 而许尚武是出了名的大魔王,早就是花中高手,年纪轻轻,就不知玩过多少女人,一个玩世不恭又只重享乐的相府公子,竟然为了博她开心,任由她刺伤自己,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拜堂,拜堂。」有不怕事大的在起闹。 「散了,散了,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幽幽很贴心地轰人。 大家都捨不得走,可幽幽也没说错,表演确实结束了,最后的加演曲目是福利,大家一般散场一边议论纷纷。 第三百零七章:相认 顾桂蓉眼含热泪推着轮椅出来,扶着齐思奕坐下,眼巴巴地上下打量着顾桑苗,欲言又止。 顾桑苗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 要相认吗?告诉她自己就是顾家的二小姐?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姑娘,你还活着,真好,爷起先说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 「让您担心了。」顾家存活下来的人,恐怕没几个,顾桂蓉肯还知道很多当年的事情。 「你安然无恙就好。」顾桂蓉抹了把泪道。 后台化妆间,顾桑苗小心替齐思奕洗着伤口,就没见过对自己如此狠心之人,一双腿又黑又肿,皮撑裂了好些处,看着就瘆心,肉麻心酸,亏他还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三跪三拜,水桶一样肿着的膝盖,莫说跪,连碰两下都痛啊。 「你的神经是铁铸的么?不知道疼吗?」顾桑苗强忍心痛,嗡嗡道。 「比这里疼好。」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微笑地看着她,自进屋之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就怕稍一眨眼,她又会消失不见,身体任何地方的疼痛都比不过失去她之后的绝望,那些躺在床上的日子,后悔,难过,自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差点快要崩溃了,如果不是上官宏说,桑苗可能藉机逃走了,他可能会就此沉沦下去,一蹶不振。 顾桑苗鼻子一酸,嗡声嗡气道:「有什么好痛的,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他一把将她拽起来,任湿帕子弄湿了袍摆,捧住她的脸就吻住。 吻,霸道而急切,浓浓的思念与焦灼感快要将她融化,吸入他的肺心肝里心脏里,从此与他合二为一,再也分不开。 难道只他会思念么? 她的想念不比他少,唇齿相触的一瞬,她的心如触电一样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血行加速,整个人轰的一下快要燃起来。 再怎么理智,感情也会随着心走,谁让她喜欢他,谁让她早就沦陷在他的美貌和温柔里,他的霸道,偶尔的固执,还有分裂式的性格,还有他的傲娇,他的毒舍,她都喜欢,而且喜欢得不可自拔。 「啊——」 小坠惊唿声打断了二人的激吻,顾桑苗的脸红似朝霞,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他却不依不饶地环住她的纤腰,又亲了亲她的额,将她的小手贴住自己的胸口道:「小苗,我的心死了三个月零六天,今天才算回到这里。」 「傻子!」她的眼眶又泛红:「不跟你说了,看,衣服全湿了,会受凉的,我去给你换身干净的。」 他将脸埋在她的掌心里,不肯放她走:「我只为你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傻一辈子。」 心都快软成一滩泥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会说情话呢?甜得牙发软。 从进这间屋子以来,她的心就泡在糖水里,而且他还在不停地加蜜,生怕甜度不够。 轻轻在他颀长优雅的后颈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好了,大傻子,我知道了,现在,先让我为你换身衣服,然后给你的腿敷药好不好?」 他这才放开了她,眼睛却追着她动,一瞬不瞬,象个在外流浪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亲爱的妈妈,生怕又被遗弃的孩子。 自责让顾桑苗开始质疑自己先前的决定,离开真是对他好吗? 他腿上的毒却令她欣慰,虽然残毒仍重,却比过去好多了,不再化脓,也不流败水了,只是皮肤很干,薄,脆,有水肿,易撑破。 在离开他的日子,除了经营怡红院外,她更多的精力用在为他研制解毒上,其间自然找小二哥卖了不少新特药,花了不少银子,不过,很值得,至少现在正要为他涂的药膏让她很有信心。 「你这是什么?」闻到清新四溢的药味,他有些好奇。 「新制的药,能很快修復皮肤,清清凉凉的,不会疼。」顾桑苗用棉签挑了药膏,细细地为他涂着,他却不由自主地脚尖一颤。 「很疼吗?」她吓得住手。 「不……没有,不疼。」他的声音故作镇定。 可是她还只是涂了一点点啊,反应这么大?真的很痛么? 尽管试验过很多次,她还是不放心地往自己的手背上涂了一点感受药力,真的是清清凉凉的呀,难道他腿上的毒与这个药混在一起有别的效应? 看她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模样,他唇角愉快地扬起,按住她的手:「不痛,很舒服的,涂吧。」 她不信! 前次她弄了药浴让他泡,他每次都很乖的泡药,而且一泡就是半个时辰,每天都准时准点主动泡,她还以为,他是喜欢泡药浴的。 可是后她才知道,原来他的腿是不能轻易下水的,除非是非常干净又特制的水,否则,一浸湿就就几千把小刀子在割他的皮一样的痛。 而她制的药浴虽然也是特制的,又有解毒排毒作用,却比一般的水更冷他难受,每次药浴,对他来说就是酷刑,能痛得他怀疑人生。 可是,他不泡,她会担心,他说痛,她也会担心,还会夜以继日地重新研制药,他捨不得她担心,捨不得她有一星点儿辛苦。 所以宁愿自己受着,而且每次见他泡完药浴后,她总是阳光灿烂一脸欣喜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你听我的,一坚持泡,有个一年半载,很定有成效。」 他喜欢看她笑,看她因为能为他解毒而高兴的样子。 他有种被关怀和在乎的甜蜜,为了那点甜蜜,他愿意承受千虫万蚁噬咬之苦。 看她发愣,他拿过药,自己涂了起来,一边还愉快地笑道:「真的不痛,清清凉凉的。」 第三百零八章:相认2 她挑眉细细地察看着他的表情,连细微的变化也不肯放过,确定他不是在装后,才松了一口气:「真的不痛吗?痛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许再傻傻地硬撑,就没见过你这样傻的,怕水就别游船啊,药浴痛你就不泡啊,我是想让你开心的希望你早点好的,又不想让你痛。」 夺回药膏着,顾桑苗开始碎碎念,把积压的不满一次唠叨出来。 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着,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甜蜜。 人就是这样,跟对的人在一起,再辛苦再痛也是甜蜜,也是一种享受。 替他绑好绷带,又服侍他换回男装,他想要站起来,她一记眼刀横过去:「你给我消停点。」 然后扶着他坐回轮椅,推着他往院子里去,院里有几株高大的茉莉花树,开得正好,暗香盈盈浮动,夜空星星点点,院里的人大多都歇着了,只听见虫哇的鸣叫声,空气中散发着清新清甜的香味,就象此时此刻的心情。 甜甜的,淳淳的。 「你今天怎么和许尚武在一起?还用的自己的真容?」他突然开口问。 早就想问了,憋好久了吧。 还真是个爱喝醋的。 顾桑苗想笑,可想起福王妃的下场,还有她临终前说的话,心情顿时黯然。 「我杀了他的虎形杀手,他就出现了。」这不算是撒谎,只是她选了自己想说的说。 「福王妃是你救走的,然后是被许尚武派人杀的?」 这个人太聪明了,只是一点讯息就猜到了她行事的经过。 「不错。」顾桑苗老实地点头道:「福王府的官窑和毒茶是你的手笔对吗?现在福王府已经逼入了绝境,齐昱畜牲现在没死应该也残了。」 「死了,被活活打死在牢里,身上没有半块好肉,眼珠子都打掉了一颗。」齐思奕道。 他的消息还真快,也是,他是恭亲王的儿子,手上肯定有资源和人手。 「他活该,死一万次也不冤。」顾桑苗冷冷道。 「我没明白,许尚武为何突然对齐昱这么狠,他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交情甚好,许尚武一直很维护齐昱。」齐思奕道。 「不知道,也许觉得他没用了吧。」 她能说,许尚武是听说了齐昱猥亵过她之后,才下狠手的吗? 他肯定又会吃醋。 「爷,我想进宫一趟,你有法子么?」顾桑苗决定扯开话题。 「明日是太后就会下令撤了福王内务府大臣的职,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个职位会给成王,成王是个老好人。到时候你跟我一道进宫。」齐思奕道。 这个成王是什么样,顾桑苗不清楚,但看他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这个结果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内务府是肥差,还可以掌握很多宫里的人脉,宫里不少人想在内务府捞些好处,或者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环境,都得求着内务府,如此一来,便要以打听到很多内部消息,掌握内务府,等于掌握了半个宫纬。 而与此同时,许相府里,许之怀大怒:「说,是谁伤了大公子?谁!」 黑衣人战兢兢垂着头,却一言不话。 「好,不说就拉出去打三十鞭子。」许之怀气得一拍桌子道。 「相爷,不是属下不说,是大公子下了死令,不许属下说啊。」黑衣人脸色惨白的求饶。 许之怀气唿唿的冲进儿子的卧室,太医已经为许尚武包扎好了,正洗手出来,一见他的脸色,吓得跪了下去。 「武儿怎么样了?」许之怀压了压心火道。 「钢钎子刺得很深,穿了肠胃,内里大出血,好在回来得及时,血止住了,公子的自愈力又极好,已然没有了性命之忧。」 「本相能与他说话吗?」许之怀道。 「公子还醒着,相爷不可留久,公子虚弱,需要静养。」太后道。 许之怀这才走了进去,看见平素生龙活虎的儿子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又心疼又生气,偏那小子还笑着,一脸的玩世不恭。 「笑,亏你还笑得出来,千军万马里冲杀也没见伤得这么狠过,整个京城有几人能伤你?上回是左臂,这回连命都搭进去了一半,你说说看,这么有本事,是哪尊大神?也让为父认识认识。」 「爹,您就别问了,正如您所说,整个京城,没有人能真正伤到儿子。」许尚武嬉皮笑脸道。 「那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自残?」许之怀气急败坏。 「儿子觉着好玩,偶尔受一两次伤,可以增强儿子的功力的,您就放心吧,没事,气大伤身,您有偏头痛,别生气了啊。」许尚武道。 许之怀眼圈了红:「为父就你这么个儿子,你能不能少让爹操些心啊,你在外头怎么胡闹都没关心,就是不能把自个伤着了,爹心疼。」 「知道了爹,以后不会了。」许尚武笑道。 「别以为爹一点都不知道,那丫头是有几分姿色,可也没有到你这么用心的地步,喜欢娶回来就是,爹也不在乎她的家世出身,只要你喜欢就好。」许之怀道。 许尚武眼一红道:「爹……」 「我许之怀的儿子,想要什么能得不到?别惯着她了。」许之怀道。 许尚武幽幽地嘆了口气,刚毅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与痛楚:「她还真和别人不一样,爹,儿子有点后悔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太荒唐放纵了,现下想要好好喜欢一个人,好好儿的娶妻生子,人家都不相信了。」 「她肯嫁就嫁,不肯就杀,爹认为她接近你就是别有目的,自从那个女子出现之后,兵部自爹手上没了,现在又是内务府,李家一定要好好安抚,不然,李尚书一旦存了怨恨,户部也会出问题。」许之怀道。 「所以,儿子亲自下令,让人活活打死了齐昱。」许尚武眼中掠过一丝阴狠道:「尸体也抬到了李府门口,也算是为李大人出了一口恶气吧。」 「做得不错,只是福王那老小子又会来找为父纠缠。」许之怀道。 第三百零九章:相认3 「他不会,因为太后不会放过他,福王妃好大的胆子,敢进宫要胁太后,福王府连爵位可能都保不住了。」许尚武道。 父子二人正说话,外头传来一声巨响,许尚武脸色一变:「是火器的声音,用量还不少,爹,谁敢在京城用如此大的火器?」 「来人,赶紧查,外头谁家出了什么事?」 管家很快来报:「回相爷的话,是南津街那边。」 「去看看是谁家出了事?」 「是,奴才这就去查。」 「南津街?爹,福王府在那儿。」许尚武道。 下人很快回禀:「老爷,是福王府,大理寺少卿上官宏大人已经去了现场,说是福王府私藏火药,不知什么缘故,火药自爆,将整个王府炸为平地了。」 「那福王呢?」许尚武问。 「大理寺的人正在找呢,好惨啊,尸横遍地,血肉模煳,人被炸成一截一截的了,都不敢看。」 「福王府私藏火药?」许尚武不相信。 许之怀面色凝重,半晌才悠悠道:「他自个儿找死。」 「爹的意思是,福王也和当年的顾家一样吗?」 「唯一不一样的是,福王是咎由自取,顾家人太过冤枉。」许之怀冷冷道。 「爹,当年的顾家真的是您……」 「顾家之事,不可再提,更不可调查,明白吗?别怪爹没有提醒你。」许之怀道。 「是,爹。」许尚武难得温顺地回道。 「爹没有跟你开玩笑,别小看女人,有时她们狠起来,比男人更可怕。」许之怀临走时,特意回头怆然地说道。 「爹,等等,您不觉得最近很多事都跟恭亲王府有关吗?」许尚武道。 「自然知道,恭亲王那老小子素来有野心,想慢慢将老夫驾空,没那么容易。」许之怀说完,大步离去。 福王府的爆炸震惊朝野,太后垂帘听政,大理寺刘大人再一次称病没有上朝,上官宏代替他之位。 定襄侯脸色凝重:「太后,小小的福王府,为何能私藏如此多的火药,此番爆炸,炸死炸伤一百多人,周围无辜百姓也受到牵连,实在太可恶了,此事不能小觑,要严查。」 裕亲王也道:「不错,臣也贊成定襄侯,私藏火药乃是死罪,福王虽然伏诛,但这件事,还得严查,火药一直由火器营专管,如何流入了民间,福王又如何私藏的,通过什么样的途径,一定要查得明明白白,以绝后患。」 恭亲王看了眼裕亲王道:「王兄,福王素来胆小怕事,虽然爱财,却也不至于有谋反之心,不知他为何会要私藏火药,而且一次藏有如此之多,私藏了又为何不好生保管?仲春时间,天气湿润,非比炎炎夏日,火药缘何会突然自爆?疑点重重啊,王兄不觉此事很蹊跷吗?」 「或许,有人恨福王,藉故栽脏福王府,然后灭了福王全府数十人的性命,从而达到报復的目的,恭亲王,本相记得,你家大公子的船在前几个月曾被福王世子齐昱给撞翻了,病了好几个月之久,差点没了命呢。」许之怀阴阴地说道。 「哼,本王与福王是有些嫌隙,但他再怎么让本王生气,我们也是同宗同族,本王素来行得正,坐得端,岂会以一已私慾戕害几十条人命,再者,本王乃一闲散王爷,又从何处弄得那许多火药,还要瞒下福王府几十双眼睛运至福王府,丞相大人当本王是神仙,有三头六臂吗?」恭亲王怒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最近京城不怎么太平,好几位皇上跟前的肱骨大臣家里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出了些意外,朝局也有很大变化,太后,您今天临朝,可是有重大事情宣布?」许之怀不阴不阳道。 他的话,引起不少人小声议论,最近晋升为刑部尚书的忠大将军因为成为众人注目之人而淡淡地扫了许之怀一眼,没有说话。 太后道:「福王府之事,哀家闻之也很震惊,为无辜百姓哀恸,着礼部与户部加紧处理,对无辜百姓要予以安抚,户部拿出一个办法来,予以适当补偿。」 「至于火药的来源,许之怀,着你立即查清,不可懈怠。」 许之怀忙躬身应了。 「恭亲王,听说思奕那孩子最近在妓楼里唱戏,可有此事?」太后突然话风一转道。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哄然大笑,裕亲王道:「真有此事?简直岂有此理,丢咱们老祖宗的脸,丢了皇室宗亲的脸,恭亲王,你是越来越没章法了,看看把儿子教成了什么样子?」 恭亲王羞得面红耳赤,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了太却后的耳朵里,原本只是家事,却被太后拿到朝堂上来说,分明就是故意扯开话题,羞辱他。 「听说令大公子长得胜是娇美艷丽,扮女相怕是倾国倾城呢,还有没有在唱,让本将军也去听听,欣赏欣赏,到时候多打赏几两银子给他,也不枉咱们同殿为官一场,哈哈哈。」城防营大将军季成斌道。 「齐大公子人称京城第一美男子,那扮相自是不在话下,可是,他好好的王府公子不当,为何会要堕落到在妓院里当戏子的地步,莫非有需求无法在府里满足?哈哈哈。」工部尚书也是许之怀的人,平素对恭亲王倒还恭敬,今日却说话非常粗鄙又不顾脸面。 恭亲王气得肺都要炸,明明是福王府遭人灭门,大家不在那事上追究,却拿齐思奕一点私事来大肆渲染,故意戏弄羞辱自己,这个朝堂,分明就是沆瀣一气,腐朽之极。 第三百一十章:相认4 「宋之问,你留点口德吧,人家公子的私事关你何事?在朝的大臣们,扪心自问,家里的公子哥儿有几个不去北街玩乐的?自家门前雪都没扫干净,就少说人家门前路滑。」定襄侯听不下去了,冷声道。 定襄侯虽然比不得裕亲王和许之怀官位品极高,在朝中却甚有份量,加之为人端正不阿,说话很有作用。 被点了名的工部尚书宋子问讪讪一笑道:「侯爷说得是,下官也只是开个玩笑。」 「朝堂之上,是开玩笑的地方么?皇上,福王府被炸一案,确实非同小哥,得严查,以臣之见,丞相大人政务繁杂,不适合处理此事,正好恭亲王大公子闲得无聊,由他牵头来查好了。」定襄侯又道。 定襄侯竟然公开与太后唱反调? 这可是从来未有之事。 众人皆京,一时间,朝堂静默,没有一个人说话。 以往太后垂帘,小皇帝就象个木偶一样坐着,从不发表意见。 刚才也愣了一下,不明白定襄侯怎么会突然请示自己,还是违背太后的意思的那种。 太后也没有说话,珠帘挡着,看不见她的表情。 当许多双眼睛都聚焦在自己脸上时,小皇帝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底里当然是愿意贊成的,毕竟难得有人拿自己当一回皇帝,可是贊成定襄侯就意味着与太后唱反调,母后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唉呀,皇上当然是听太后的啊,哪有儿子不听娘的话的,定襄侯您也真是的,太后都说了,此事由丞相大人去彻查,就不用再另行安排了,何况那齐大公子……竟然甘愿当戏子,这种人,能干出什么正经事来?」季成斌不怕死地说道。 「谁说思奕哥哥干不了正事?你……胡说八道。」皇帝突然愤怒地站起来道。 「思奕哥哥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又通情达理,他什么都会,一个小小的爆炸案罢了,怎么就不能让他来查?他爱唱戏怎么了?你们想唱也得有那本事会,父皇在世的时候,几位皇叔大傢伙一块不也在朝阳宫里唱戏玩儿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皇帝一直软弱怯懦,这还是大臣们在朝堂上头一回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任性,气势却不弱。 「皇上……」皇帝难得硬气一回,恭亲王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裕亲王自然要给皇上面子:「皇上说得甚是,唱不唱戏什么的,不过是个人私底下的爱好,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只是,堂堂宗亲却去妓院里唱戏,着实有辱皇家脸面,不过,一马归一马,既然皇上认为思奕那小子难堪大任,便让他来查一查也是好的,免得他闲得发霉,不知道又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裕亲王与恭亲王素来不对付,但在对待太后和许之怀一事上,却是意见相同,所谓敌人的敌人有时候就是自己的朋友。 虽然话说得不好听,却也是表示了支持。 「可恭亲王世子不是个瘸子么?大梁朝没人了,既便丞相大人忙不过来,还有大理寺,还有刑部,还有宗人府啊,为何偏要让个残疾来查案?」宋子问是真不知进退啊,铁了心要拍太后和许之怀的大腿。 「宋大人,查案用脑子就行了,本王的儿子虽然有腿疾,可不像某些人是脑残,皇上定下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恭亲王怒道。 「好了,别吵了,就让思奕那小子查,但哀家只给他三天时间,三天过后查不出来,哀家会连他在妓院里唱戏一事一起处罚。」太后冷冷起身,拂袖而去。 恭亲王却有些后悔,还没有议内政大臣又谁来担任呢,怎么就散了? 裕亲王却邪了他一眼,又睃了皇帝一眼。 恭亲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皇上,福王没了,内政大臣空缺,您觉着由谁担任好?」 小皇帝正暗自高兴,难得有一次在朝堂上替思奕哥哥说话,还赢了。 「内务府确实不能缺掌管人,依二位皇叔的意思,由谁来掌管比较好?」皇帝难得扬眉吐气,很兴奋。 「老臣以为,还是由果亲王掌管比较好,他年岁虽大,在宗室里却是德高望重,很能服人,相信由他来掌管,太后娘娘也不会有意见。」裕亲王道。 恭亲王瞪他一眼,就知道裕亲王不会让自己得好,明明自己就是个闲王,又比果亲王年轻很多,年富力强,当然更能胜任内政大臣一职。 「果亲王年岁太大了。」好在许之怀第一个反对。 「许相年纪也不轻啊。」小皇帝道。 许之怀脸一白,温润一笑:「皇上说得是,比起皇上来,咱们同殿的都是老傢伙咯。」一句话就化解了尴尬,又还捧了皇帝一把,所以说,许之怀由一个穷书生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地位,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皇帝一直恼恨许之怀,无耐这只老狐狸太过狡猾,多次交锋,都象是铁拳砸在棉花上,伤他不得,反而让人家说自己幼稚。 「以老臣看,恭亲王就不错,虽然不是很年轻,但难得的精力旺盛,暂时又没什么差事……」文华阁大学士殷阁佬与恭亲王素有交情。 「嗯,朕也觉得,恭王叔很合适。」 「他不合适,身体不好,常年在府里休养,宫中事务繁杂,莫要累着了恭亲王。」裕亲王第一个反对。 「以臣所见,内务政大臣暂时先空着吧,臣有空就跟顺带帮着管管,皇上身子弱,今天朝会就到此为止,散了吧。」许之怀似乎不想再讨论下去,朗声道。 「朕身子还不乏……」 「皇上,您该吃药了。」许之怀脸一沉道。 不知为何,皇上一听吃药二字,脸色便一白,眸中闪过一丝怯意,起身道:「好,今天就到此为止,退朝。」 说着,脸色很难看的离开。 第三百一十一章:落入陷井 回到王府,齐思奕还没有回来,恭亲王气得吹鬍子瞪眼,大儿子自从懂事以来,除了被人下毒身体有恙,几乎就没让自己操过心,他一直很自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事目的性很强,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就没有办不好的。 可现在为了个丫头,竟然越来越荒唐了,害自己今天在朝堂上丢尽了颜面,这事,得管一管了。 可还没坐下,王妃就一脸急地进来:「王爷,如何是好啊,奕儿你得管一管了,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又怎么了?」王爷烦躁道。 「他当着好多人的面,要娶个春楼女子为妻,这如何了得?柱国公家闹上门了,说是要退亲,郁二小姐哭成了泪人儿。」 「岂有此理,真是越发的不象话了,都是你这个做娘亲的,平素没怎么管儿子,现在好了,儿子性子越来越古怪,什么事儿都自个拿主意,谁的话也不听了。」恭亲王火道。 「现在怪臣妾也没用啊,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得把奕儿找回来,再把那妓子解决掉,没了那个狐狸精,就什么事儿都没了。」恭亲王妃道。 「你最好莫要轻举妄动,奕儿的脾气你该是清楚的,那次桑苗落水找不着下落,他足足在屋里躺了几个月,没了活下去的意志,好不容易正常了,你再弄出点事来,这个儿子会没了去。」恭亲王警告道。 恭亲王妃却眼神闪烁。 王爷皱眉:「你莫非已经做了什么?」 「没……没有,妾身正等王爷您回来商量呢,妾身也是六神无主,没办法啊。」恭亲王妃道。 而怡红院里,当顾桑苗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黄莺时,惊得张大嘴巴半晌没有合拢。 黄莺却先红了眼,一把将她搂住:「你个没良心的,明明活着为啥不给个信,让人家担心伤心了好久。」 她的眼泪滴落在顾桑苗的脖颈上,温温的,湿湿的。 心不免内疚:「是我不好,难为姐姐挂牵了。」 「没什么难为的,还能再见你真好。」黄莺道。 「来,进来坐,小坠儿,沏茶。」顾桑苗拉着黄莺进了屋。 顾桑苗是在麻痛中醒来的,睁开眼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而她的手臂和双腿都被捆住,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怡红院自己的房间里与黄莺喝茶聊天么?突然就感觉眼前一晕,就人事不醒了。 是下毒吗?不对,以自己的认毒本事,有人下毒时不会丝毫没有察觉。 可后脑也没有感觉疼痛,不象是有人在后面偷袭。 那究竟是怎么被抓的呢? 黄莺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同样被抓了? 怡红院是自己的地盘,齐思奕来后就布置了暗哨,一般人想要潜进来,不那么容易。 难道是许家人干的? 很有可能,自己刺伤了许尚武,许家人不会善罢干休的,所以齐思奕才加强了防范。 外面有人走动,顾桑苗忙闭上眼睛。 果然有人开门,强光刺得顾桑苗眼睛难受,但她强忍着一动不动。 「咦,还没醒?不可能啊。」是个妇人的声音,很粗,听她的脚步,是个身体粗壮之人。 「管她醒没醒,先拖走,交给荆管事。」另一个婆子粗声粗气道。 两人粗鲁地拽着顾桑苗在地上拖,鞋脱落了一只,脚踝在地上磨,痛得很,可惜手脚被缚,没法挣扎。 当被重重地扔在地上时,顾桑苗不再装晕,睁开眼仔细打量着周遭。 竟然是个空旷之地,四周高山,有绿葱葱的茂密的树林,太阳大得很,晒得人眼晕,以太阳光的高度看,自己至少被关在这里六个时辰了。 而脚胖有细细的铁灰色的颗粒,周围站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其中一个看起来长相秀丽,只是面容憔悴。 而坐在上头的那位是个精瘦的黑汉子,正懒懒地吃着一截黄瓜。 「这就是昨儿晚上送来的新人?」那瘦汉子声音沙哑,听起来就象是有刀在砂石上磨砺似的。 「听说是家里犯了事,原是要送掖庭的,得罪了人,直接送这儿来了。」有个婆子道。 「瞧着好水灵,细皮嫩肉的,大家小姐出身,就是不一样。」 「再大家小姐又如何?到了这里,不出一月,全都得成黄脸婆。」 「荆管事,您瞧怎么样?是留着还是送去矿上?」 那荆管事一直眯着眼看着顾桑苗,眼眸深沉又锐利,半晌才道:「先关几天再说。」 婆子怔了怔,忙回道:「是。」 又拖着顾桑苗将她往小黑屋里扔。 竟然将自己以犯官家属的身份送到了矿上! 不象是许家的手笔,许家人如果想要报復,肯定直接下手杀了,留着自己一条命干什么? 那会是谁?黄莺又在哪里? 趴在阴暗的地上,顾桑苗努力深唿吸着,绑着的绳子很结实,对她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以前训练的项目里就有这个。 舌尖很快吞出一片薄薄的刀片,用牙咬着,很快割断了手上的绳索,正在开解脚上的绳索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但门却没开,有人自后窗潜了进来。 「这么好看的脸,荆管事竟然没瞧上,太可惜了。」是个女人,而且听声音,正是先前拖自己走的其中一个。 她来干什么? 顾桑苗全身戒备着。 「你说荆管事看上你多好啊,直接把你给办了,可以省去多少麻烦,可那边催得紧,我也是出于无奈,到了那边,可莫要怪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以她方才潜进来的手法可知,这个婆子不是表现上看着的粗鄙,而是身手敏捷的武功高手。 第三百一十二章:落入陷井2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顾桑苗瑟瑟发抖地往后挪动着,眼热泪光。 「多可爱的小脸蛋啊,真可惜,爹娘在时,也是家中的掌心宝吧,唉,别哭了,再哭也没有,你这样的妈妈我见多了,来吧,不疼,妈妈心肠好,给你个痛快,要知道,你以后留在这里,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早些去了下面,与父母家人团聚的好。」 「不……不要杀我……」顾桑苗柔弱地蠕动着,哭求道。 婆子眼中厉光一闪,立手为刀砍来。 顾桑苗就地一滚,避开的同时,踹中她的脚踝,婆子猝不及防身子向前一栽,但她反应极快,柔韧性也极好,竟在跌地的一瞬,反弹起来站住。 顾桑苗更快,在她站稳前跃起一个侧踢,踢中婆子的右脸。 婆子被踢得转了几圈才站稳,顾桑苗又已是几个连环踢袭来,婆子倒在地上,吐出一口带牙的血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你竟然会……武功!」 「你错了,我不会武,但我很会杀人。」顾桑苗冷冷一笑,鬼魅一样闪向前,手轻轻一划,指尖到处,婆子向后一闪,但还是划破了脸侧,一张肥硕的脸竟是被割开一条深深的口子,细细的一条血线,看着很轻微的伤,却是连脸骨都伤着了。 婆子痛得连退好几步才站稳。 外头传来激动的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 婆子脸色一白,转身就想逃,顾桑苗却倦缩成一团大声哭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外面的人果然很快撞开门进来,婆子没能逃得了,门一开,明晃晃的光照了进来,正好射在她受伤后狰狞的脸上。 「秦婆子,你在干什么。」来人正是那位荆管事。 「她……她要杀我……」顾桑苗哭道。 「我不是,我只是想……捞点好处,不料这丫头会武,您看,我差点被她杀了。」荆婆子道。 「她会武?」荆管事看着缩成一团,哭得楚楚可怜的顾桑苗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一个官家小姐,怎么可能会武?」 「荆管事,她真的会武,我脸上的伤全是她弄的。」秦婆子急道。 「不……不是我,是还有个人,她要杀我,突然跑出一个人来跟他打了起来,大人,大人,放我出去好不好,好害怕。」顾桑苗哭成了泪人,娇娇弱弱地朝荆管事爬起,瑟瑟地缩在他身后。 她本就清丽娇美,哭起来如梨花带雨,更惹人怜爱,男人都会对漂亮娇弱的姑娘产生保护欲,荆管事也不例外: 「还有一个人?在哪?跑了吗?你是谁家的小姐?」 「我爹姓穆,也不算是大官,以前靠着福王府混口饭吃,福王府没了,爹爹也跟着……入了大狱,大人,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顾桑苗道。 京城的福王府一夜满门遭灭,这件事,传得很快,轰动朝野,荆管事当然也听到一些消息,象福王这种高极别的贵族之家,拔出萝蔔带出泥,那衣依附福王府过日子的小官吏肯定也会遭到清算。 「荆管事,她真的有武功,不信您可以亲自试试,婆子我在您跟前也呆了好些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顶多就管弄点小一,占点小便宜,她这样的我杀她干什么,又没多少油水,犯不着。」秦婆子道。 「她说还有一个人……」 「没有,就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来啊,她爹又不是大官,人家干嘛要费心机保护她啊,您别看她年纪小,长得清清秀秀的,说起谎来,还真脸都不红一下下儿。」秦婆子一般抹着脸上的血,一般气唿唿道。 那荆管事突然一掌击向顾桑苗。 掌风擦脸而过,顾桑苗吓得抱头缩成一团。 危险来临时,练武之人本能的反应会招架,抵抗,她却只是抱着头,可见不会武。 荆管事怒道:「秦婆子,你做什么我一直睁之眼闭之眼,没怎么管你,可你也要适可而止,我是这里的主管,出了人命,你不用担责任,我却脱不了干系,以后再见你胡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秦婆子又急又气,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秦管事也未必听,只好干巴巴地应了,看顾桑苗的眼神象是将她活剐了似的。 秦婆子带着伤走了,荆管事看了顾桑苗一眼道:「别哭了,来了这里,哭是没有用的,赶紧收拾收拾,干活去。」 说罢,转身走了。 顾桑苗抹干眼泪,自黑屋里出来,外面太阳愈发大,晃得人眼花,一个婆子走来,推了她一把:「还磨蹭什么,走吧,干活去。」 顾桑苗先前躺在地上,没怎么看清四周的环境,这会子再发现,这里三面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平原,却竖着高高的铁栅栏,铁栅栏上有尖利的铁刺,四周还有兵士把守,想要逃出去,很难。 看来,自己是遭人恨了,被当作犯官之女送到这里来做苦力。 秦婆子一开始是想把自己献给荆管事享用的,也就是说,荆管事如果霸占了自己,她也就不需要杀自己了。 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快走,磨蹭什么?」先前与秦婆子一道拖她的另一个婆子恶狠狠地推了顾桑苗一把。 「妈妈,这是要去做什么呀?」顾桑苗怯生生道。 「做什么?哼,挖矿,做苦力!看见没?你以后就和她们一样。」婆子指着不远处排成队上工的人,一个个破衣烂衫,灰头土脸,有的人满脸愁苦,有的则是一脸的麻木。 顾桑苗踉跄地往前走着。 「走快些。」婆子冷不丁一鞭子抽来,顾桑苗背上狠狠挨了一鞭,回头惊愕地看向那婆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落入陷井3 「看什么看?」说着又举鞭,顾桑苗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忍耐着,不能还手,必须示弱,否则就影响自己的逃跑计划。 又重重地挨了一鞭。 肩上皮破了,鲜血渗透了薄薄的衣衫,火辣辣地痛着。 前面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人们表情麻木,似乎早已见惯不怪。 当婆子再举鞭时,顾桑苗顺势向下摔去,在落地的一顺,双腿貌似胡乱踢着,正好踹着婆子的脚踝,婆子顿时摔了个仰天叉。 人群中终于有人发出窃窃的偷笑,看来这婆子平素也没少欺负她们。 「小贱货,反了你了?敢打我?」婆子气得一弹而起,举起鞭子噼头盖脸地抽来。 「小苗……」一个声音哭叫着冲过来,一把扑在顾桑苗身上,将她紧紧护住,婆子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那个人身上。 顾桑苗其实是故意的,受点皮肉伤,更能麻痹对方,逃跑时才会更方便,可是,这里竟然有人认得自己?是谁? 「啊——」悽厉地惨叫让顾桑苗听得心惊肉颤,一转头,才看清正是黄莺的脸。 「黄莺姐姐……」 顾桑苗心头一痛,翻身想将黄莺护住,黄莺却一转身,不知塞了个什么东西在那婆子手里:「妈妈,妈妈,别打我妹妹,她从小体弱多病,受不得打的。」 那婆子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感觉有些份量,这才扔了鞭子:「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忠心的朋友,起来,赶紧干活去。」 婆子走后,顾桑苗忙扶起黄莺,小声问:「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不知道啊,我在你屋里喝茶,突然就晕了,醒了就在这里。」黄莺一脸惊恐道。 这下麻烦了,自己一个人逃走没有多大困难,但带着黄莺…… 可也不能扔下她不管啊,如今婆子已经知道她与自己的关系,一旦自己逃走,她肯定会遭殃。 得想个万全之策,把黄莺也一起救走才好。 「这是哪里?离京城有多远?」顾桑苗问道。 「方才我问过那边的大婶,这里离州,离京城一百多里路,不远,这是个矿场,很多判了刑的人在这里受罚做苦力,可咱们两个又没犯事,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黄莺眼里满是怯意与无助:「好可怕,他们经常打人,一天只给一顿饭吃,活稍干慢一点就会受刑罚。」 「你什么时候醒的?」顾桑苗诧异道,一道来的,黄莺比自己更了解这里的情况。 「昨儿个就醒了,一醒就被赶到矿上干活。你看我的手……」黄莺摊开自己手,掌心赫然有好几个大血泡,在恭亲王府里,黄莺虽是下人,却也只做些服侍公子的事,轻松得很,比起一般的小户人家的闺女来,可以说是养尊处优了,养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矿上的粗活。 「别怕,我给你上点药。」顾桑苗拿出药瓶来,给她涂了,柔声安慰道。 「小苗,我们要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吗?我好怕。」黄莺啜泣道。 「得想法子逃走,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顾桑苗道。 「哦,幸好有小苗在,要不我就……」黄莺六神无主地哭道。 「嗯,别怕,别怕。」 矿上的事情很累,饶是顾桑苗在特种部队里呆过,也受不了如此沉重的体力劳动,这里关押的几乎全是女人,一筐矿石得两个人抬才得起,有的走到一半路上又撒了,监工婆子就会拿着棍棒过来抽打,她们其实也是犯女,只是被这里的管事选出来监管这些人的,她们刚来时也一样被欺负,被虐打,现在自己有了小小的权力之后,不但不同情犯女,反而变本加厉,打起人来比这里的管事下手更重。 顾桑苗对这种人最瞧不起,自己受点苦没关系,却看不得她们总对老弱病残也凌虐。 每每她要出头,就被黄莺死死拖住:「不行,你不能去,小苗,咱们斗不赢的。」 是啊,自己打得出去,黄莺怎么办? 「三个一点豹子,通杀,拿钱。」 「奶奶的,老子今天手气太背了,不玩了,不玩了。」 不多时,输了钱的荆管事一脸郁卒地走了过来,看见有个妇人做事慢,对着就是一脚踹去。 顾桑苗眼睛一亮,等荆管事走近时道:「几点的豹子让大人输得这么惨?」 荆管事一脸诧异:「莫非姑娘也会玩色子?你不是官家女儿么?」 「不瞒大人说,小女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出身,父兄都爱玩色子,平素耳濡目染的,自是晓得一些,以前兄长输得多了,小女也会女扮男装帮帮他。 」顾桑苗怯生生道。 荆管事更加惊诧了:「你竟然去了赌场,还能帮到你哥哥?」 「也不常去的,只是哥哥输得太惨的时候,有时家底子都要倒光了去,哥哥又怕爹知道了往死里打,只好央了小女去,小女也只是把哥哥的本钱弄回来了就算了,那种地方还是不适合女儿家去的。」顾桑苗微羞道。 「家底子快败光的钱你一次去就赢回来了?」荆管事的眼睛瞪得象铜锣。 「小家小户的,也没多少家底子,好在庄家也是讲信用的,所以赢回来还是不太难。」顾桑苗微羞着说道。 「你,别干活了,跟我过来。」荆管事一脸的不相信,掉头往回走。 顾桑苗看了眼黄莺,没动。 见她没跟上,荆管事皱眉道:「过来呀,爷又不吃了你,快过来。」 「大人,我们是姐妹二人一道来的。」顾桑苗眼圈红红道。 「行,你让她也一道跟来。」荆管事今天输红了眼,满肚子郁火,有扳本的机会,岂能错过? 虽然不大相信顾桑苗一个女孩子家家真会赌,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那边几个守卫的兵士正要散,见荆管事又回来了,笑道:「哟,带个两个姑娘来,当赌注吗?行,五十两银子一个,赢了归哥几个,随便玩如何?」 「去去去,谁拿她们当赌注啊,当爷真输精光了?瘦死的骆砣还比马大呢,爷好歹也是这里的主管,总比你们几个富余。」荆管事不耐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自救1 几个兵士互看一眼,笑道:「不可能,以你的性子,蔸里不输精光,不可能散场,就她们两个吧,输了抵给咱兄弟,你又不亏,无本买卖,多好啊。」 「奶奶的,老子虽然爱玩女人,可也从没拿女人当赌注过,也从不强迫女人,你们几个混蛋再啰嗦,以后别怪老子不讲情面。」荆管事大怒道。 「长这么水灵,不当赌注太可惜了……」还有个兵士一脸淫相放肆地地盯着顾桑苗看,象是要用眼神剥了她的衣服似的。 顾桑苗强忍着上前挖掉他那双淫眼的冲动,悄悄向后移了一步,躲到荆管事身侧。 「来,开始,再赌几把。」荆管事挽着袖子跃跃欲试。 那兵士却手一拦道:「慢着,今儿也赌了好两个时辰了,累得很,哥几个原想休息,你既然要赶本,那先拿出本钱来让咱瞧瞧,一二两银子可没谁跟你玩。」 荆管事手上正是捏着二两银子,那兵士眼尖,早看到了。 「娘的,平素你们几钱银子几十个大子老子也跟你们玩了,今天老子是手气背,你们就这样对我?」荆管事又急又怒道。 「话不是这么说,天长日久的,大家都在这个鬼地方呆着,等闲回不得家,你当管事自有女人送上门来跟你睡,哥几个在这儿呆了大半年,都快成干鱼了,也想弄两个女人滋润滋润,也是情理之中吧,要么,就拿她们两个当赌注,要么,今儿就到此为止,散场。」那兵士一看也是个小队长模样的人,跟荆管事的地位不相上下,只是荆管事管着犯妇们的人事安排,兵士则负责守戒。 「大人,就拿小女当赌注吧,没关系的。」顾桑苗见荆管事气得眼睛子都快瞪出来了,脸红脖子粗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怯生生道。 「看,小妹妹多懂事啊,你是看上哥哥了么?放心,哥哥手气好,一定把你赢过来,好好疼你,决不亏待你。」那小队长骨头都酥了,色眯眯地瞪着顾桑苗,口水都快流出来。 「这位兵大哥,你只说赢了如何?那输了呢?」顾桑苗脆生生地问。 「哥有银子,输了当然出银子啊。」 「那银子全输光了呢?敢不敢赌大些?」顾桑苗细声细气道。 「哟,你还要赌大些?哈哈哈,不好趣的妹子,你也会赌不成?」 「你别问这个,先说敢不敢赌大吧。」顾桑苗瞪着天真的,清澈又单纯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赌大就赌大,可妹妹你说了不算啊,得问荆爷。」小队长道。 「荆爷是荆爷的,我原是跟来玩儿的,你非要把我扯进赌局里来,这就跟我有关系了,你要拿我来赌,我自然也要找你要赌注,不然太不公平了。」顾桑苗道。 「哟,好个厉害的妹子,有个性,爷喜欢,你真同意拿自个当赌注啦?」小队长越发觉得好玩,大笑道。 「我一个女儿家,清白就在你谈笑间给毁了,让你下注也没错啊。」顾桑苗道。 「行,哥哥就答应你,说罢,你要什么赌注,出了离开这里,哥哥什么都答应你。」那小队长淫笑着说道。 「好,说话可要算数,荆大人,你做证。」顾桑苗道。 荆管事虽然有原则不拿犯女当赌注,但顾桑苗自告奋勇,当然不再推辞。 「愿赌服输,谁也不许赖。」荆管事道。 「我一个大男人还赖你小姑娘不成?放心,哥哥在世上立足,讲的就是信用二字。」 「咱们赌五局,前面四局赌银子,后面一局赌大的,我输了,身子给你,心甘情愿。」顾桑苗道。 「你跟我赌?」小队长有点懵,他还以为顾桑苗是在替荆管事邀战。 「不错,我跟你赌,莫非你不敢了么?」 「哈哈哈,你敢我为什么不敢?」小队长更高兴了,一个女人,就算会赌,又怎么比得上他这种天天浸淫在赌局里的人? 「好,但你输了,我要你一样东西。」顾桑苗道。 「好,我答应你。」小队长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所以,不等顾桑苗说清楚,便直接答应了。 赌局开始,顾桑苗找荆管事要来那二两银子。 小队子不屑道:「二两银也想跟哥几个玩四把?」 「输完直接进入第五局好了。」顾桑苗道。 「好,痛快。」小队长撸起袖子开始摇色子,其他几个兵士跟着下注,第人都只下了二两。 「给你个面子,哥下三两如何?」小队长将色子一压,押了三两。 几个兵士押大的押大,押小的押小,顾桑苗道:「这样猜大小多没单意思啊,猜点数好了。」 「猜点数?怎么猜?」赌色子,能押得中大小就很不错了,纯靠运气,猜点数就难了,除非有透视眼。 「就是猜三个色子的点数啊,怎么?几位兵大哥猜不出来么?」顾桑苗惊讶道。 「你能猜得出来?」 「靠运气咯。」顾桑苗道。 「要不这样吧,你们押大小,我猜点数,我若是猜中了,你们一赔三,猜错了这二两银子输给你们,咱们直接玩第五局如何?」顾桑苗笑咪咪道。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悦耳动听,又长得明艷动人,大眼乌黑清澈,虽然看起来有几分机灵,却是一副未见经世事的单纯模样。 这种时候,男人都会在美女面前表现一点大度,何况这几位都打着顾桑苗的主意,巴不得跳过赌钱,直接到最后一局。 「行,就依你。」小队长道。 「好,几位大哥快押注,押定离手,不可更改。」顾桑苗道。 「哟,看不出来还真懂点门道呢。」一个兵士笑道。 等几位都押定,荆管事担心道:「你真知道点数?」 「当然,二、二、五。」 「当真是二、二、五!」小队长慢不轻心地一揭开,三个色子,点数赫然真是二二五。 几个有点傻眼。 「我赢啦,拿钱来,拿钱来。」顾桑苗象个孩子似地兴奋地拍手笑道。 「邪了,还真让她猜中了呢。」一个兵士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设赌局 「运气吧,不可能啊。」另一个道。 「愿赌服输,拿银子来。」荆管事大喜,这才相信,顾桑苗真有两把刷子了。 二两银子,一下子就番了十几倍,变成二十四两,荆管事眼睛都笑咪了:「来,再来。」 顾桑苗却扯了扯他的衣袖:「大人,要不就只这一局吧……」 「那怎么行?说好了五局的,这才第一局妹妹就想反悔?」小队长正怀疑着,一听顾桑苗想逃,便相信她只是碰运气猜中罢了,若真有那本事还不继续玩下去赢更多? 「不玩了吧,我怕你们会输光的。」顾桑苗一派为难地说道。 「那不行,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输光是咱们没本事,来,继续。」小队长道。 接下来的两局,顾桑苗照样猜得准确无误。 跟随小队长的几位兵士不旦把下许赢荆管事的钱全吐出去,还反输了十几两,脸色变得很难看,黑着脸看着顾桑苗,觉得这丫头有鬼。 荆管事最高兴,输得快没裤子了,三把就全赢了回来:「来,继续,继续。」 「大人的钱都赢回来了么?」顾桑苗问。 「回了,回了,还有多,来,给你五两。」荆管事大方地说道。 「谢大人,要不咱们不玩了吧,天色也不早了,几位兵大哥也要换防休息了。」顾桑苗又道。 「不行,接着玩,咱们换个玩法。」小队长最不甘心。 他似乎看出顾桑苗有点古怪,常赌的人也知道,有的人听力特别强,能听出盏里色子的点数。 「干嘛要换啊。」荆管事不同意。 「老子输了钱,想换就换,开始又没说只这种玩法?」小队长郁卒地说道。 「来,小姑娘,继续,咱一个拿一副色子,比大小,谁摇出大的谁就赢。」小队长道。 「你会摇色子么?」荆管事这下急了,他也猜顾桑苗是听力特别好,可以听出色子滚动最后落定时,会是几点。 但她这种有特异功能的姑娘不一定真拿色子实践过,摇色子也是一门技术活,爱赌的人都知道,有厉害的,可以想摇几个点就是几个点。 「没怎么玩过,试试吧。」顾桑苗道。 小队长大喜,可他的喜悦在色子盖揭开的一瞬,笑容凝固,他自认为自己是摇色子的高手,常常能摇出豹子来,方才就是摇出了一个三个三。 可是,顾桑苗的揭开时,竟然是三个一,都是豹子,三个一却是最大。 这下连荆管事都惊呆了,他也没看顾桑苗怎么做法,不过就是胡乱摇了几下罢了,怎么就能摇出三个一来呢?难道又是碰巧? 「再来!」小队长输红了眼,腰袋里方才还鼓鼓的荷包现在快空了。 他想,自己先摇个三个一来,看你个小丫头还能比我大不。 接果,当色子盖捏开时,他确实摇出了一个三个一,顾桑苗也是三个一,不过,她摇出的色子是三个齐整整叠着的,乍一看,只一点。 「你……怎么可能?怎么做到的?」小队长差点跳起来,傻眼了。 「银子拿来。」荆管事一把扯过他的钱袋子,将所有的银子悉数拿走。 「不玩了,不玩了。」其他兵士也看出蹊跷,故意起闹道。 「是啊,不玩了,回去睡大觉。」 「还有一局呢,真不赌了么?没想到,你们这些大男人,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讲信用。」顾桑苗不屑道。 「赌就赌,咱们再换一种玩法,老子就不信,你还能上天去。」小队长极不甘心,女人没玩到,钱还输个精光,还被个小丫头瞧不起,里子没了,面子也没了,哪想得通。 「好,就依你,玩什么?」顾桑苗问道。 「不玩色子了,玩牌九。」小队长道。 「行,牌九就牌九,开始。」顾桑苗毫不示弱:「不过,我不晓得规则,荆大人,你在一旁替我讲解讲解。」 连规则都不晓得,看来她只会玩色子,原本色子就是最简单的赌博方式,只要有钱,傻子都会玩儿,牌九就不一样了,要技术的,先出什么后出什么都是有讲究的。 顾桑苗将赢回来的钱一文不少全给了荆管事,荆管事当然心里向着她,而且感觉这姑娘确实有些本事,以后有她在,在整个矿场里下赌场,谁还赢得过自己? 「行,我告诉你规则,咱们先玩两把,不赌钱。」荆管事道。 小队长道:「不用你教,妹妹,哥哥我手把手教你,一会输了,前事哥哥既往不咎,还是会好好疼你的。」说着一只手就往顾桑苗屁股上摸。 顾桑苗一脸惊慌地后退,状似不经意,一脚踩下去。 「嗷~~」小队长一声尖叫退开。 「怎么了,出什么事?」 「她脚上有什么?」小队长捂着脚道。 顾桑苗提起鞋底,绣花鞋底子上嵌了颗小石子。 「对不起,不好意思啊,鞋坏了。」顾桑苗弯腰取出石子。 自从上回在穆家上官宏因为鞋印怀疑自己后,顾桑苗就把自己的鞋子伪装成绣花鞋的样子,鞋底上嵌的当然不是石子,而是她的秘密暗器,在紧要关头能起到伤敌自保的作用,还能有助于攀援。 「行了。」小队长不耐道:「开玩,最后一把,愿赌服输,谁也不许抵赖。」 「我还没学会吶。」顾桑苗咕哝着被拉到了桌边。 「会与不会你都会输,就是走过过场的事儿。」小队长已经开始推牌洗牌码牌了。 「那荆大人你帮我齐牌吧。」顾桑苗可怜巴巴道。 荆管事正想过瘾,闻言上去帮顾桑苗齐牌。 牌齐好,开始发牌,荆管事起身上顾桑苗坐下,自己站在后面指点。 第三百一十六章:设赌局2 顾桑苗牌都不会拿,手忙脚乱的,不是弄倒了牌,就是齐错了地方,一旁围观的兵士看着笑:「女儿家没几个会玩牌九的,你果然是头一回玩,队长,这回你稳赢啦。」 「咱们公平公正地玩牌,可没人作弊,大傢伙都看着哈,没得一会子说咱欺负小丫头。」小队长得意地说道。 牌九一般四圈为了局,头两局,顾桑苗输了一半筹码,小队长似乎手很顺,常有大鬍子。 到了第三把,顾桑苗东拼本凑地,竟然弄了个队队胡,一百二十番,赢回来了一些。 「侥倖侥倖。」荆管事道。 到了第四把,小队长了些急了,趁人不注意,开始便便换牌,荆管事瞧见了也没喊破,只是瞪了他一眼。 小队长没理他,但也怕换得太多,遭人笑话,感觉自己的牌已经很好了,便不再换。 顾桑苗起一手烂牌,荆管事在后面看着就摇头,无奈道:「姓李的,今天该你走时,这么好的姑娘,作孽 可惜了哟。」 小队长得意道:「好白菜全给你这头猪给拱了,总要留一两颗给哥几个尝尝鲜吧,这可是兄弟我输了上百两银子才换回来的福利,不许你掏乱。」 「你娘的,好好打牌吧,还没到最后吶。」荆管事笑骂道。 「不可能翻盘,这牌也太臭啦。」一旁的兵士嚷嚷着。 顾桑苗似乎也很急,额头汗都出来了,黄莺也跟着急:「小苗……要不咱们算吧,求求管事大人……」 「这可不行,愿赌输。」小队长道。 「那我来替她!」黄莺往前一站道。 「你?」小队长淫笑道:「好哇,一会子哥哥疼完她后,一定好好疼你,两个老子都要。」 说着,把牌一倒:「看看,老子这是什么牌。」 「哟,好牌啊,一色清的碰碰胡。」 「姑娘,你的牌呢?最后一只牌快插进去啊,你输啦,倒牌吧。」大兵们起闹道。 「好,愿赌服输,小队长,你说的。」顾桑苗不急不慢地站起来,将牌倒下,仍是一副臭牌。 「哈哈哈,姑娘,走吧,跟爷去。」小队长兴奋地搓着手起身就要拉她。 「慢着,我还有颗牌没亮呢。」顾桑苗沉静地伸出掌心,里面躺着一块牌。 「一颗牌,能改变这副牌局?不可能啦。」 「怎么不可能?」顾桑苗从容地将牌亮出来,然后,将自己的牌重新整理一片道:「我记得荆大人曾说过,十三烂加缺将胡是最大的,我两个四喜外加缺将三十烂,比你的大两个番子。」 「不可能,你明明就是烂牌。」小队长惊得脸变色。 「一手烂牌打好才是真正的本事,李队长,愿赌服输,你不会想赖吧,荆大人,你可要为小女作证。」顾桑苗细声细气道。 「她这牌……不真是邪门了,哥几个都站在后面看呢,手气好没办法啊。」 「李队长,愿赌服输嘛,别为点小事坏了名头,以后还要跟兄弟们玩的,信誉要紧。」荆管事劝道。 「老子又说不服输吗?小丫头,老子没钱了,你说要一样东西,说,什么东西,老子给你就是。」李队长两眼瞪着顾桑苗快要喷火,但面子话还是要讲的,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了牌还输了气势,输了名声。 「就怕李队长你给不起。」顾桑苗冷笑。 「老子有什么给不起的?除了让你离开,老子身上有的,要什么都给你,老子这个人都送给你如何?陪吃陪睡陪你玩牌九,保证让你比那些个犯妇们过得舒坦。」 「好!」顾桑苗起身,冷冷地伸出手道:「我要你的眼睛!」 话音一落,周围全是抽气声。 「你说什么?」李队长眼一横,目露兇相。 「愿赌服输,当初就说好了,我要你身上一样东西,你才还说,没什么给不起的,怎么?想反悔吗?」顾桑苗冷笑道。 「你娘的找死吗?」李队长出手向顾桑苗的脖子掐去。 顾桑苗吓得往荆管事身后一躲:「你……你怎么是这种人,是不是男人啊。」 荆管事也没想到,顾桑苗竟然如此心狠,出口就要毁掉李队长一双眼睛。 「反了你!」李队长恼羞成怒,一脚飞踹过来,荆管事怒了,回踹一脚道:「姓李的,你要不要脸啊,你自个提的赌局,怎么赌法也按你的来,她输了,她的身子给你,你输了她要挖你的眼睛,公平,是男人的话,把眼睛珠子拿出来给她,想要当着爷的面杀人,没门。」 「哼,老子就赖帐了如何?这小娘们就是存心的,她设下圈套害老子的,姓荆的,老子不归你管,你让开,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打。」 「你奶奶的……」荆管事抡起拳头就打,几下就把李队长打趴下在地。 「你们都是瞎子吗?看老子挨打动都不动?」李队长气急败坏地对着下属吼。 几个同他一道玩牌的却都退到一边去,有个小声道:「愿赌服输,你要连个女人的帐也赖,咱哥几个以后也不敢跟你玩了。」 「你可以赖帐不给她眼睛,赖帐还打人就太过分了。」另一个道。 荆管事将李队长死摁在地上,对顾桑苗道:「姑娘,拿刀来,挖他眼睛。」 「大人,我要他一双眼睛做啥?就是气他把您的银子都赢走了还悉落您,这双眼睛就给您了,什么时候您想收这赌帐再收就是。」顾桑苗拍拍手道。 「好,这帐老子给你记下了,姓李的,小苗姑娘就在我的地盘上,以后你再敢欺负她,老子就挖了你这对狗眼珠子。」荆管事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改善境遇 从赌场回来,荆管事对顾桑苗的态度好多了,很有点拿她当自个的妹妹代的意思,还问她很多关于赌博的事儿,顾桑苗笑道:「……真是全靠天赋,我耳朵好,听力极强。」 荆管事想想觉得也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又没练过,肯定全靠天赋。 不过,她为自己赢回本钱,还赚了一双眼睛,让李队长从此以后在自己跟前矮一头,让荆管事很开心,也很得意,到了矿上,召集所有的婆子道:「小苗和黄莺姑娘以后就不下矿了,烧开水的活就给她干。」 那些个监管婆子没想到这两丫头才来半天,就能得到这么好的差事,眼里都露出嫉妒之色。 接下来的日子,婆子们不敢再欺负顾桑苗和黄莺,两人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生,天天便是烧两大锅开水,再帮着煮点饭就行。 吃得也比那些犯妇们要好,至少有馒头,不用顿顿啃窝窝头,还能吃饱。 由于荆管事对顾桑苗特别照顾,秦婆子几个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常拿眼睛狠狠瞪她,却对她无可耐何。 这天,顾桑苗烧完开水后无所事事,就去矿上走走,这个矿开了有不少年头了,矿洞很深,女人当然做不了多少事,开矿的大多是男人,女人一般就帮着捡捡抬抬矿石。 一个年岁较大的妇人,腿脚很不利索,右腿似乎有伤, 走路时一瘸一拐的,但秦婆子却特别凌虐他。 顾桑苗走进工地时,又见秦婆子在打骂那个妇人,那妇人被她用皮鞭抽得伏在地上哀哀地哭,手臂和肩上皮开肉绽。 「臭婆娘,还当自个是在大户人家吶,你家主子早死了,尸骨都能打鼓了,你怎么不跟着一块死啊,活着干嘛?」 感觉鞭子抽得不过瘾,又捡起一块矿石,对着妇人的头砸去。 「够了!」顾桑苗捉住秦婆子的手腕道:「她都这样了,你想打死她吗?」 「哟,陪管事睡了几天,就当自个是这里的主子啦?老娘管教下面的人,要你多管闲事?」秦婆子正找不着茬报復顾桑苗呢。 嘴巴真臭! 眼神一冷,举起手中的黑棒就一棒砸去。 秦婆子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早就想教训这个小贱人,无奈碍于荆管事,不敢手,现在她自动送上门,真是求之不得啊。因为,真比武功,自己的要比顾桑苗不知强多少,上回是大意,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 抬手就去抢顾桑苗的棒子,可是,她的手一麻,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又挨了一棍,这一棍,让她又感觉头皮一阵麻痛,直接被击晕。 再醒来时,秦婆子被绑在一根大树上,周围全站着平素被她欺凌的犯妇们。 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一个矿坑,现在又是吃饭休息的时辰,守卫不会发现,荆管事也不会管。 也就是说,秦婆子落到了这群天天被她欺凌之人的手里,而且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了,现在你们想对她做什么都行,开始吧。」顾桑苗退开,大声道。 犯人们慢慢向秦婆子走去,她们手上有的拿着石头,有的拿着树枝,有的拿着麻绳,有的拿着木块儿…… 她们先向秦婆子吐口水,然后,一齐行动,石头树枝,棍子,麻绳齐齐向秦婆子招唿去。 荆管事第二天上工时,看见秦婆子差点没笑破肚皮。 「你脸上是开酱油铺了吗?这地界儿除了我,还有谁敢打你呀?」 秦婆子两眼无光,呆滞道:「没……没人打……打我,没人……打我。」 荆管事看了眼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的顾桑苗:「你不错啊,有本事。」 顾桑苗道:「没什么,小女只是帮大人清理了一些垃圾。」 荆管事笑了笑:「别太过份就成,我会装没看见。」 有了秦婆子的遭遇,其他几个当监管的婆子气焰也收敛了很多,不少人对顾桑苗敢怒不敢言,自从她来之后,矿上的犯女们日子好过多了。 这一日,顾桑苗又来给那天救下的妇人上药,那妇人看着三十几岁的样子,多年超重体力劳动的折磨让她看起来很憔悴,皮肤却还意外地保持着白净,并没有太多的晒斑,五官也精緻,年轻时肯定是个漂亮的大美人。 「凤姑,这药您要坚持涂,您看,这里的炎症就好多了。」 「姑娘,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象是京城的。」大家都称妇人为凤姑。 顾桑苗怔了怔,刚才没有防备,一不小心就熘出了自己家乡的口音,她是江南人,与京城的口音有很大区别。 「是京城人,不过小时候家遭巨变,姐姐把我送到乡下长大,邻居有个江南人,没事我就跟她学着玩,一不小心说话就带了她家的口音。」顾桑苗道。 「你不是……福王府家臣么?怎么……」 「那上唬人的,我不是什么犯官之女,是不小心被人掳过来的。」顾桑苗一边给妇人涂药,一边坦然地说道。 「咦,您的小腿这里……」说着她附下头去为她清洗化脓的伤处 。 「别……别……姑娘……」凤姑很不好意思,忙去拉顾桑苗的手,脸色却骤然一变。 「你……你颈上的红痣是打小就有的吗?」 顾桑苗愣住,这个红痣,裕亲王妃当初也看到这颗痣后认出了自己,莫非…… 「凤姑见过这颗痣?」顾桑苗激动道。 「小苗……是啊,我怎么这么蠢,哥哥的小女儿不就叫桑苗么?这颗痣,我如何不认得?当初嫂子生你时,我就守在产房外头,还是我第一个发现你颈上的痣的。」凤姑泪流满面道。 「你……你是我姑姑?父亲的妹妹?」顾桑苗激动万分,是啊,怪道觉得她面善,有种莫明的熟悉感,所以才会看见秦婆子打她时,很愤怒,忍不住出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偶遇亲人 「我并非你亲生姑姑,当年是你父亲在宫里救下了我,认做妹妹,并将我养成了顾家,顾家是我的恩人。」凤姑拉着顾桑苗的手哭道。 「当初顾家遭逢大难,所有男性全都被斩,女子则送到教坊,因为我不是顾家嫡亲,就被发配到这里来了,原本以为,顾家人都没了,没想到,还能再遇上你,你还……这么能干,真是老天有眼,还替我朔风哥哥留下了一点顾家血脉。」凤姑仰天哭道。 「姑姑忘了,还有姐姐么?」顾桑苗道。 「是啊,还有你姐姐,快告诉我,桑柔她现在……怎么样了?」凤姑激动地问道。 「姐姐……没了。」顾桑苗哭道。 「没了?怎么会没了?她不是嫁到了晋地秦家么?」凤姑大惊道。 顾桑苗摇头:「没有,她没有嫁到晋地去,而是嫁给了穆侍郎的儿子穆清远。」 「穆清远?那个人不好。」凤姑几乎冲口而出:「他不是好人,桑柔怎么能嫁给他?秦怀谨多好啊,为什么不嫁给怀谨?」 原来跟姐姐有婚约的秦家公子叫秦怀谨么? 「姑姑认得秦怀谨?」顾桑苗问道。 「自是认得的,我的老家也在晋地,我姓刑,刑家在晋地也是名门望族,我自小便与秦怀谨相认。」回忆起过去,凤姑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姐姐与那秦怀谨也相识?」顾桑苗问道。 凤姑噗呲一笑:「你这孩子,他们是未婚夫妻,自是相识的。」 「那姐姐可中意秦家公子?」顾桑苗一直不理解,姐姐为何在出嫁途中反悔,回到京城嫁给了穆清远。 「他们……」凤姑似乎想起了很悲伤的事,眼眶盈满泪水:「他们……感情很好,两情相悦,你姐姐明明是喜欢怀谨的,出事前几天,老太爷就有预感,非要桑柔提前去晋地待嫁,也给秦家去了书信,让秦家人在途中接她,怎么好好的,又改嫁了别人?」 「这件事我也很不明白,听穆家人说姐姐是为了救我……」顾桑苗道。 「救你?你当时不是早被老太爷送走了吗?」凤姑不解道。 「送走?送到哪里?」顾桑苗怔住。 「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几日哥哥一直在宫里没回来,老太爷进宫又被阻,他预料到有事发生,就先送走了桑柔,再送走你,具体送到哪里了,没听清楚。」凤姑道。 「可穆家人说我是被送进了掖庭的。」顾桑苗道。 「掖庭?你一个大臣之女,为何要被送进掖庭?你又不是宫中之人,更非皇族宗亲。」凤姑大为不解道。 「不知道,姐姐就是为了我不在掖庭,才嫁给穆清远的,是穆家人把我从掖庭救出来,然后姐姐再送我到乡下,怕人认出我的身份。」顾桑苗道。 「掖庭,掖庭,岂有此理,那就是老太爷託付的那家人使了坏,不但没有收留你,还把你送到了掖庭,他骗了老太爷,背叛了顾家,混蛋!」凤姑气得重重地一捶在地。 这些顾桑苗都不知道,如此说来,姐姐当真是为了救自己,才改嫁给了穆清远,姐姐的命运一半是因为自己才改变的。 如果当初受老太爷託付的那家人不违背承诺,是不是姐姐就能顺利地嫁进秦家,那姐姐就不会被穆清远那个畜牲当成礼物送给许尚武了。 「姑姑,当年顾家究竟为了何事才遭的灭顶之灾?」顾桑苗问道。 凤姑却流着泪摇头:「不知道,这是个谜,当年圣旨上说顾家谋反,顾家乃文臣,老太爷又是三代帝师,大哥也是皇上的伴读,自小与皇上感情交好,顾家怎么可能会谋反?而皇上又怎么那么狠心,突然将自小最亲昵的朋友,最尊敬的师长全都杀死呢?」 「可是与许家有关系?当朝宰相许之怀?」顾桑苗激动地问道。 凤姑却摇头:「当时许之怀虽然也位高权重,许家的权势却还不如顾家,许之怀那时还未显山露水,是不是与许家有关,还真不得而知,不过,当时监斩顾家的就是许之怀,而之后,皇上驾崩,许之怀也平步青云,成了宰相。」 「你的意思是,祸害顾家的罪魁并不一定是许家?」顾桑苗惊讶道。 「不清楚,许之怀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当年监斩大哥,也就是你父亲时,明明可以一刀致命,他偏偏令人砍了三十几刀,才让大哥咽气,手段之残忍,也实属罕见。」凤姑愤恨地说道。 「果然还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父亲死在许之怀的刀下,姐姐却是被许尚武那个畜牲亲手杀死的,所以,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顾桑苗道。 「姐姐怎么可能死在许家之手?她不是嫁到了穆家么?穆清远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你姐姐却是一片痴情,当年追求你姐姐的那些公子哥里,他就算很特别的一个。」凤姑不解道。 顾桑苗便将姐姐悲惨的经歷向凤姑说了一片。 凤姑闻言大恸,仰天大喊:「秦怀谨,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怎么能辜负桑柔?怎么能够!」 顾桑苗讶然:「这个不能怪秦家公子吧,姐姐要改嫁,他也没法子啊。」 凤姑却痛苦地摇头:「你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的。」 「对了,是被谁害到这里来的?你……你不是说你不是犯官之女吗?他们是不是不知道你是顾家人?」 顾桑苗点头:「嗯,现在叫桑苗,没有人知道我姓顾,至于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也不知道,不过,秦婆子应该是晓得的。」 「秦婆子当年也是宫里犯了事后被送到这里来的,我与她是旧识,所以,她得了势之后,处处针对我。」凤姑道。 「旧识?她也是晋地秦家人?」 「小苗的脑子倒是转得快,不错,她也是晋地秦家人,是秦家的旁枝,当年与我是邻居,只是她年纪大很多,后来又早早进了宫。」凤姑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偶遇亲人2 「姑姑,我得想办法救你出去,不能让你再留在这里受苦了。」顾桑苗道。 凤姑却摇头:「怎么救?你一个弱女子,这里看着守卫懒散,却是层层设障,很难逃出去的。这十年来,也不是没有人逃,可哪一次不是被抓回来一顿毒打?看见前儿跟我一块干活的那个婆婆没?她的腿就是被打断的,而我的这条右腿,也一样。」 凤姑的右腿是瘸的,行走不便。 「小苗,你若能逃,就自己逃,莫要顾及我,我只拖累你,你若真心想救我,就想法子为顾家翻案,为你父亲,为老太爷平冤昭雪,还顾家清白,如此,顾家的祖先在地下才能安宁,你父亲泉下之灵,才会安息。」凤姑哭道。 「好,我答应您,一定为顾家翻案,而且,我也一定会救你出去。」顾桑苗知道,带凤姑出去并不现实,只有自己先脱困之后,再想办法回来救凤姑出去。 从凤姑屋里出来,顾桑苗百感交集,顾家冤案扑朔迷离,查了许久,也只听得一点只字片言,根本拼凑不了一个故事大概,到底为何,当时如日中天,圣恩隆宠的顾家会在一夜之间大厦倾覆,顾家为何会突然遭受灭顶之灾? 福王妃死的那天,说在朝阳宫的院子里,十八学士的花盆底下,藏着的是什么? 不有,顾桂蓉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死了的孙公公藏起来的那张字条又是什么? 福王妃死的那天,说在朝阳宫的院子里,十八学士的花盆底下,藏着的是什么? 还有,顾桂蓉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死了的孙公公藏起来的那张字条又是什么? 再过两天,就是换防的日子,驻兵每一年换一次,可以趁机逃走。 可是,黄莺呢?顾桑苗头痛,不能把她留下,否则,等到自己返因来救,不知道她还有命么。 晚间,顾桑苗拉着黄莺道:「姐姐,我们得逃离这里。」 「怎么逃啊,到处都是兵士,守卫森严,抓到会被打死的。」黄莺激动道。 「不逃难道一辈子在这里吗?你还这么年轻。」顾桑苗道。 「可是逃不掉的,你也别逃,保不齐大爷会找来,会救咱们出去的。」黄莺道。 「你听我说,黄莺姐姐,这里离京城足有两百多里,我们是怎么被掳到这里来的都不知道,大爷就算找,也只会在京城,不可能想到这里的,所以,咱们只能自救,不能等。」顾桑苗道。 「不,我不逃,逃不走的,他们会打死我,我不逃。」黄莺重重地甩掉顾桑苗的手,躲到角落里。 顾桑苗皱眉,有些无奈道:「明天就换防了,咱们可以混在士兵队伍里逃出去,你只要乖乖听我的,一定能成功的。」 「混在士兵里?我是女子,混进去肯定要被发现的。」 「这个你放心,我给你易容,装扮成男子的模样,你只要好好儿的,别出声,一定能混出去的。」 黄莺总算勉勉强强答应了。 换防的那天,趁着荆管事与新来的军中小队长交接,顾桑苗带着黄莺混进了士兵队伍,一切都很顺利,李队长离开前与荆管事喝了不少酒,临走时还惦记顾桑苗:「那小妞爷终归有一天要弄到手,兄弟给我看好了,等我回来。」 荆管事笑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那颗是根带刺的玫瑰,兄弟我都没碰的。」 「这么好看的妞,你就忍得住不下手?」小队长邪笑道。 「兄弟我虽然喜欢女人,可也不喜欢用强,除非她肯心甘情愿,用强的没意思,我又不是没女人,何必把人逼得要死要活的。」荆管事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队伍开拔。 还没走几步,秦婆子突然冲过来大喊:「管事,管事,有两个人逃了。」 荆管事脸一沉:「谁逃了?」 「就新来的两个,桑苗和黄莺。」秦婆子道。 「怎么可能?她们两个不可能逃得出去。」荆管事道。 「是还没有逃出去,不过,如果管事再不阻止的话,她们就会成功逃走。」秦婆子道。 「你什么意思?」荆管事道。 「因为她们两个就藏在军士的队伍里,乔装改扮成军十的模样。」 这下连小队长都愣住了:「不可能,那两个女子娇娇弱弱的,我这里都是大老爷们,你当我是瞎的么?连男女都分不清。」 秦婆子冷冷一笑,指着队伍中的一个人道:「大人不信,可以把她揪出来看看,一摸胸就知道了。」 李队长人还没动,黄莺就吓得大哭:「别……别摸我,我……我出来就是。」 顾桑苗真后悔没把秦婆子给宰了。 荆管事揪住黄莺的头髮将她拽出来:「说,还有一个呢?桑苗在哪儿?」 黄莺哭着向队伍里看去,只有她知道顾桑苗易容成什么样子。 顾桑苗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淡定地站在队伍里。 「我不知道……」黄莺痛苦地哭道。 「她们是一起的,不可能不知道。」秦婆子道。 「你竟然能找得到她,就该知道另一个藏哪,你说啊。」李队长道。 「我只知道黄莺,因为她太害怕了,目光一直在躲闪,不敢拿正眼看人,所以才揪出了她。」秦婆子道。 「那你说。」荆管事将黄莺脸上的面具一抹,一耳光将她打在地上,大吼道。 「我不说,你打死我也不会说的。」黄莺大哭道。 荆管事气得一顿拳打脚踢,黄莺被打得吐血,但她还是一只咬紧牙关不松口,怎么也不肯指认顾桑苗。 「好,你有本事,你嘴硬,那爷把你的衣服全扒光,让这些军爷们轮番上一遍,看你说不说。」说着,荆管事就动手撕黄莺的衣服。 「住手!」顾桑苗一把御掉自己的妆容,恢復成本来的模样,冷喝一声道。 第三百二十章:偶遇亲人3 荆管事阴冷地看着她,待她走近时,抬腿就是一脚,却被李队长架住:「不是说不对女人用强的么?」 「你做什么?不是最讨厌这个女人么?」荆管事道。 「她现在在我的队伍里,就是我的人,你管不着。」李队长一扬眉道。 「她是犯女,是逃犯。」荆管事边手边一手向顾桑苗探去,李队长形一闪,拦住,两人开始过招。 「抓住她。」荆管事大声喊。 新换防的兵士上来捉拿顾桑苗。 顾桑苗早有准备,几计擒拿格斗术便撂下了两个兵士。 「姓命的,你想造反吗?知道包庇逃犯是什么罪?趁早收手,爷看在一年多的交情上,当这件事没发生。」荆管事道。 「老子才没包庇逃犯,老子在保护自个的部下,她是老子队伍中的人,就容不得你来放肆,就算她是逃犯,也由老子交上到上面去。」李队长虽然打不过荆管事,但当兵的一身本事全是沙场上歷练来的,横得很,招招都奔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去的,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间反而弄得荆管事手忙脚乱,两人不相上下。 顾桑苗虽然没有武功,可格斗技能却是一流,那些兵士又见她是个漂亮女子,下手自然没出全力,一下子又让她打倒了几个,突然,秦婆子冲进了进来,手执一柄长剑趁乱刺向顾桑苗的后背。 眼见着那剑就要刺中,顾桑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噗——」,是利器刺穿身体的声音。 顾桑苗回头,便看见李队长腰间插着一柄长剑,而秦婆子则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替她挡剑?」荆管事也愣住了,白着脸道。 李队长唇角勾起一抹邪痞的笑:「老子……愿意,关你什么事儿!」 「蠢货!」荆管事气得大骂。 顾桑苗仍有点难以相信,不知道这个曾被自己羞辱过的人为何要拼了命的救她。 「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老子喜欢你不行吗?别一副很感动的样子,老子不需要你感激,老子做自己爱做的事,不关你的事。」李队长喘着粗气道。 竟是个率性到任性的人,说不感动是假的,那日赌赢他,顾桑苗当然是用的小手段的,当年潜伏在毒贩子里时,赌是必修的功课,现代赌具赌法五花八门,赌赢李队长还真是小菜一碟。 但她不止赢了他,还羞辱了他,自那以后,他却再也没找过她的麻烦,偶尔碰到,只是狠狠拿眼瞪她,并没有怎么样过,以此时两人的所处地位,他想要做点什么,就算是有荆管事撑腰,她也躲不过的。 顾桑苗出手如电,划向秦婆子的脖子。 秦婆子捂着流血如汩的喉咙,兇狠地看着顾桑苗:「你……你……」 「留你一条命到现在,就是想问你,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来,又指使你杀我的?」顾桑苗冷冷道。 「我……死……都不告诉你。」秦婆子怨毒地瞪着她道。 「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所以,你去死吧。」 顾桑苗飞起一脚,秦婆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正好磕中石头,脑浆迸裂,一命呜唿。 「你究竟是谁?」荆管事举剑指向顾桑苗。 「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对吗?」顾桑苗道。 「不错,不管你是谁,进了矿山,就是我的犯人,少一个,我也会吃罚,你别怪我,来人,把她抓起来。」 「谁敢……」李队长一把拔掉腹中的剑,带血的剑尖一横,拦在顾桑苗面前,根本不顾自己腰间血流如注。 「走开,不用你管我。」顾桑苗随手一拍他的腰,将上好的金创药胡在他的伤口上,冷冷道。 「你还是被我感动了,哈哈哈。」李队长看了眼自己的腰间,哈哈大笑着推开顾桑苗,拧身而上,竟是对着荆管事一个熊抱。 回头对着顾桑苗喊:「快走!」 顾桑苗真没想到,他竟能对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他的伤并不致命,但如此用力,刚煳上去的金创药又会被血冲掉,血流得更快…… 「你疯了吗?」荆管事大怒,用力捶打着李队长想要将他甩开,但李队长不要命似的缠紧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如果再不走,就辜负他这片心意,更枉费了他这条命! 泪水涌进眼眶,顾桑苗对李队长一拱手:「多谢,如果有机会,我会认你做我大哥。」 说完,转身就走。 「小苗,小苗……」身后传来黄莺的哭喊。 顾桑苗没有回头,抛出钩绳,如灵猫一样在树丛间跳跃穿行,很快便攀上对面的绝壁,荆管事怎么也没想到,她没有选择更容易的平路,而是攀壁而行。 那样的绝壁,几乎没有立脚之处,她却灵活而又迅捷地很快攀了上去,在众人惊愕之时,已然快攀上崖顶。 「放箭!」荆管事大吼。 军士抽箭搭弓,瞄准那纤细娇小的背影。 尽管顾桑苗已然爬得很高,但仍在军士们的射程范围内,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密集的箭矢,想不射中都难。 如雨的箭密密麻麻地向顾桑苗射去,她在争分夺秒,只要攀上崖顶,就能逃过一劫,但箭太快了! 每一根毛髮都能感觉到冷箭带着劲风激射而来,顾桑苗苦笑,怎么没找小二哥买件防弹衣呢? 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 正当她闭上眼,准备接受重创之时,一个白影自崖顶飘来,飘逸如仙,如踩着云彩的天神,凌空抛来一条白色的素带,在千钧一髮之际,捲住她的腰身,带到崖顶。 顾桑苗仰天躺地,看着黑色的箭矢如流星一样射向天际,感觉后背心都汗湿了,死里逃生的滋味很难形容。 第三百二十一章:脱险 正待长长地吁一口气,腰间又是一紧,人就象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扯起,带入一个坚实而又略显冰冷的怀里,而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更是冷若冷霜,桃花眼里迸射出的冷光能将她的身体击穿。 「公子……」强忍的泪瞬间如泉涌,双臂一把缠住他的脖子:「你怎么才来,想死我了。」 然手脸埋在他带着清冽香气的颈窝里嘤嘤地哭。 某人顿时破功,脸上的冰霜瞬间崩裂,声音还是硬巴梆梆的:「莫哭,我不是来了么?」 「嗯嗯,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在他怀里,她不用坚强,可以变回属于她这个年纪女孩儿该有的模样儿,可以放肆地撒娇。 冰霜再次封住他的俊脸,长臂一勾,揽住她向崖下掠去。 荆管事正奇怪顾桑苗怎么会飞了,一下子凌空跃上了崖顶,明明就还差几米高的距离呀,没想到,又有人自崖顶跳下来。 「射箭。」荆管事大声喝令。 箭枝再一次如雨般密密集集地射向半空中的两个人。 顾桑苗躲在齐思奕的怀里不敢看。 齐思奕手中素带飞舞抖动,竟是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射来的铁箭根根全都击落,档在二人身体之外。 二人飘然一落地,齐思奕再抬手,一阵气浪袭向弓箭手们,瞬间倒了一片,令他们无法再发动第三次攻击。 「还真有同谋,来人,围住他!」荆管事黑着脸下令。 换防的两方兵士手持利刃,将二人团团包围。 而黄莺则被荆管事提在手里,一柄尖刀正对着她的心脏。 「公子……」黄莺颤声唿唤。 齐思奕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您快带桑苗走,别管奴婢。」黄莺大声哭道。 黄莺是无辜的,那个幕后之人只是想害自己,却将她也卷了进来,她是被自己连累的,不能不救。 「爷,我能自保。」顾桑苗想推开齐思奕,他却手臂一勾,将她揽得更紧。 「交出女逃犯,爷可以不追究你,否则,一刀捅死她。」荆管事将黄莺的头髮一揪,刀又抵进了一寸,黄莺一声惨叫,胸前有鲜血渗出。 顾桑苗倒抽一口冷气,抓紧齐思奕的胳膊:「爷……」 「蜉蚁憾大树,不自量力!」齐思奕冷冷一笑,突然一招手:「齐凌远,你还在等什么?」 声音刚落,急骤的马蹄声传来,整齐划一,脚下的土地都在颤动。 荆管事脸色骤变,新旧换防的守军更是立即摆出阵式,严阵以待。 顾桑苗向路口看去,便见少年将军身着白色战袍,银盔银甲,手持宝剑,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英姿飒爽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而他的身后,是黑盔黑甲的骑兵,踏马而来,扬起丈高尘土。 「这是……」新换防的小队长瞪目结舌:「骁骑营!」 齐凌远宝剑一挥,斩断道口的木柱,剑尖直指小队长:「放下武器,否则尔等便如此木一样。」 小队长单膝跪地:「见过将军。」 荆管事一脸茫然无措,急急地放下黄莺,跟着小队长跪下,眼中却尽是迷惑。 两个为首之人一跪,其他兵士自然全都放下武器,跟着跪下。 顾桑苗还是第一次见到齐凌远在军中的模样,他晒黑了,却更显阳光帅气,少了几分大家公子的稚气与浮躁,多了几分沉稳与硬朗,这样的他让她刮目相看,唇角不由浮起甜笑,眼睛也亮亮的。 齐凌远跃下马,大步向她奔来,速度快得像一匹野马,张臂便向她抱去。 却落了空,齐思奕揽着人一转,冷冷地瞪着他。 齐凌远撇撇嘴,老大不高兴地睃了齐思奕一眼,转眸对顾桑苗咧嘴笑:「小苗,过来,让我抱抱。」 顾桑苗抚额,刚才还觉得他是英勇不凡的少年将军,怎么一下子又回到妈宝男的模样。 「二爷,你怎么来了?」顾桑苗挣扎了一下,被双桃花眼狠狠瞪了一眼后讪笑着问道。 「救你啊,你突然不见了,我都快急死了,全京城翻了个个儿都找不着人,大哥快疯了,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再找不到你,父王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齐凌远大声道。 顾桑苗鼻子一酸,知道自己失踪某人会着急,这些天不敢想像他会急成什么样子,刚才处于危险之境,没来得急看他,如今侧目,才发现他原本俊美精緻的脸憔悴了,眼中布满红丝,唇畔密密的一圈胡茬让他多了几分刚毅的男子汉味,而唇角的燎泡更让她心疼。 「啰嗦什么,还不动手抓人。」齐思奕瞪齐凌远一眼道。 齐凌远却担心:「你的腿……」 「无碍!」 「好,我尽快,立冬,你是死的么?」齐凌远转头大声道。 齐立期期艾艾地推着轮椅出现,齐思奕冷眼瞪过去,他立即又缩回。 「推过来。」他的腿不能久站,上回强撑着唱戏,已经水肿充血,皮肤撑裂,这才多久啊…… 立冬不敢动。 顾桑苗跑过去亲自将轮椅推过来,也不说话,只眼泪巴巴地看着他。 脸上的冰霜瞬间瓦解,不满的小声嘀咕:「没那么严重的……」 顾桑苗垂眸绞手指:「都是我不好,总给你添麻……」 「我坐,坐!」 顾桑苗这才眉开眼笑,在他跟前蹲下,摊开他的手,将脸埋进他的掌心里,轻轻吻着他的掌心。 某人俊脸迅速染上一层绯红,尽力维持着严肃与清冷表情。 齐凌远很快揪着荆管事拖过来,扔在齐思奕面前。 荆管事仍是一脸懵,嘴硬道:「不知阁下是何人,小人乃是此矿的管事,此矿份属皇家,尔等就算是骁骑营,也不能擅入。」 第三百二十二章:脱险2 「份属皇家?那你可知,份属哪位亲王?」齐凌远冷笑着问道。 「乃恭亲王所属。」 这竟然是恭亲王府的矿场!顾桑苗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你可知我们兄弟是谁?」齐凌远对着荆管事一脚踹去。 「你……你们是……」 「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小爷我是骁骑营将军齐凌远,这位是我大哥。」齐凌远道。 「你……你们是大公子,二公子?」荆管事脸色惨如白纸,眼中充满惧意。 「狗奴才,告诉我,谁把我家桑苗抓来的?」齐凌远又是一脚踹过去:「谁又给你胆子,敢让人围住我大哥的?」 「奴才不知是大公子啊,至于……桑……桑苗姑娘,奴才确实不知她是公子在意之人,奴才也是奉命办事,送到矿上来的全是犯官之女……公子饶命啊。」 「跟秦婆子在一起的郁婆子呢?让她过来。」顾桑苗突然想起,一直跟秦婆子一道为难自己的郁婆子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郁婆子战战兢兢地过来,跪在地上:「姑……姑娘,小的……小的没……没想过要杀你。」 「那秦婆子为何要杀我?」顾桑苗坚信,秦婆子的动机郁婆子是知道的,因为有几次秦婆子对自己动手,是她在一旁望风。 「有人……有人给她下的令,还给她钱……」 「是送我们来的人吗?」顾桑苗问道。 「姑娘两个是官府人送来的,走的是正常程序,倒没人另外吩咐什么。」郁婆子道。 「那是谁让秦婆子暗杀我的?」顾桑苗不解地问道。 「秦婆子收了一大笔钱,还说是上面的命令,要么毁了姑娘的清白,要么就杀了姑娘,反正不能让姑娘以后全须全尾地回京城去。」 「给秦婆子传命令的是谁?」 「是……」郁婆子抬头四顾,正要说话时,眼珠子突然定住,面部表情也变得僵硬,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立冬上前一探道:「死了。」 「是中毒。」齐思奕眸底冰寒:「走,回府。」 说着率先推着轮椅往前走。 「等一下。」顾桑苗向李队长走去:「公子,救他。」 李队长身受重伤,气息奄奄,看见顾桑苗过来,双眼微张,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你……还是捨不得我……我的嘛。」 「公子,这个人刚才拼命救过小苗。」黄莺急急解释道。 齐思奕俊眉紧皱。 齐凌远很直接:「小苗,什么叫你捨不得他?」 「他捨命救我。」顾桑苗平静地回道:「我不能看着他死。」 「他是谁啊?为什么要捨命救你?」齐凌远嘟嘴道。 「老子……喜欢她。」李队长虚弱地咳了两声,艰难地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家小苗。」齐凌远暴跳如雷。 「凌远!」齐思奕推着轮椅过来,淡淡地看着李队长。 李队长也毫不视弱地回望他,两人目光相接处,有火花四溅。 「喜欢……她是老子自己的事,想喜欢就喜欢了,要什么资格不资格,老子……又没强求她……喜欢我。」李队长道。 齐思奕突然捏开李队长的嘴,塞进一粒药丸,然后道:「有眼光。」 齐凌远怔住:「大哥,你还真救他?他对小苗有贼心。」 「老子没让你们救。」李队长竟然用手去抠喉咙,想把药丸吐出来,可惜齐思奕早就用内力迫使他服下了,催吐也吐不出来。 「你自是不想让我救,因为你平常,太不出色,小苗这样优秀的女人根本就不会拿正眼看你,可如果你今天死了,小苗就永远欠你的人情,永远记住你了。所以,我救你,并非为你,而是为了小苗。」齐思奕冷冷道。 李队长苦笑:「不错,老子就是这个想法,既然没本事让她喜欢上老子,能让她一辈子记住在她生命中曾有老子这么一个人,也是老子的本事,可惜,被你看穿了。」 似乎那药丸起了作用,他的脸色没先前那般惨白,不顾伤痛挣扎着坐起,沖顾桑苗邪笑:「老子……这辈子没……少玩女人,比你风情,比你好看的多……了去了,可没一个比你有味道,你是……老子遇到的……最聪明机智,又善良的女人,可惜,太……重情意……」 「你才服过药,少说话,伤口又要裂开的。」 顾桑苗皱眉道,经歷了这么多,她发现自己没象以前那样讨厌李队长这个人,他的率性与放荡不羁倒让她觉得真实可爱,有的人,看着痞赖,其实比谁都活得真实真诚,他们连坏也坏得实在,不玩阴的,不偷偷摸摸背手捅人刀子,这样的人,反而值得交朋友。 「你……让我说完。」李队长摇头道:「一条……贱命,没什么好在意的。」 「你……假扮成兵士,混进我的……队伍里……当时我就发现了,因为……我自己的兄弟……在一起出生入死好多年,你……装扮得再像,我也能看出差别,而且,我……一直关注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所以,想要识破你的伪装并不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秦婆子凭什么能一眼就认出你的……朋友……却认不出你?」 这点正是顾桑苗疑惑的。 李队长缓缓向黄莺看去。 黄莺脸色一白,哭道:「我……我太紧张,秦……秦婆子一来,我……我就忍不住……发抖。」说着,她扑通跪在齐思奕跟前:「爷,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奴婢连累桑苗暴露了,还害得她……差点有性命危险,如果不是爷来得及时,奴婢真是铸成大错,罪该万死,万劫不復。」 说着,她勐地向齐思奕磕头。 黄莺自小生长在恭亲王府,在齐思奕身边锦衣玉食地过着平稳日子,到了这种境地,会害怕,会紧张也很正常,加之又挨过秦婆子和郁婆子的打,当初也是自己强逼着她易容换装逃走的,心理素质不行,会被人瞧出破绽来也是有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凤姑的死 而且,黄莺也是一道被掳来这里的,好几次都替自己挡住抽来的恶鞭,情愿她挨打也要自己,这种情份,很不一般了。 「黄莺姐姐,不怪你,快起来。」顾桑苗忙扶住黄莺道:「你胆子小,没经过事,会害怕很正常。」 「还别说,小苗也给我易过容,我当时也好紧张呢,生怕被人认出来,何况黄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会害怕真的很正常。」齐凌远也道。 「回府。」齐思奕淡淡地看了黄莺一眼道。 顾桑苗放不下李队长,扯着齐思奕的袖子:「再给几颗药呗。」 齐思奕斜眼看她。 顾桑苗揪着他的衣袖撒娇:「给两颗嘛,这里条件差,伤情反覆了怎么办?」 「来人,抬走。」齐思奕道。 呃,抬走是什么意思? 顾桑苗担心地看向李队长,李队长眼眸一亮,嘴上却硬道: 「老子不会谢你的。」 「你是小苗的人,以后就跟着小苗,本公子保证,你的前途会比在军中当个小校慰强。」齐思奕淡淡道。 「你不怕老子抢了你的心上人?」李队长道。 「拉倒吧,你算老几。」齐凌远道:「我大哥堂堂恭亲王大公子,还轮不到让你给他醋喝。」 这个安排让顾桑苗有点诧异,李队长跟着自己能有什么前途?她又不是官家的人。 不过,她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边,扯住齐思奕的手。 「还有救命恩人么?」齐思奕挑眉问。 「确实还要带走一个人。」顾桑苗自从群中拉来凤姑道。 荆管事:「她是重犯,不能带走。」 「重犯?她犯了何错?」 荆管事的话让她想起顾家的冤屈,想起父母的家人的早亡,心中愤慨不平。 「大公子,此犯妇在此服役有十年之久,上面判的是终身不得离开,小的也只是个管事,要按规矩办事啊。」荆管事差点哭了。 「小苗,她是……」齐凌远打量着凤姑道。 「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顾桑苗道:「在这里的日子,多亏凤姑天天照顾,爷,如果你不能解救她回去,那我也宁愿留在这里陪她。」 「混帐!」凤姑突然甩开顾桑苗,大喝道:「你留在这里陪我个将死之人作甚?你忘了父仇家恨了吗?忘了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你想让你爹在九泉之下永不瞑目吗?」 「凤姑……」如果不知道,可以不管,既然见到了,又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怎么捨得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受苦? 「你走,走啊,我不用你管。」凤姑重重地将顾桑苗一推,大声道。 「不行,我一定要你走。」顾桑苗固执道。 凤姑突然一头撞向大石,顿时头破血流。 顾桑苗心脏都要碎了,怎么也没想到,凤姑她为了不连累自己,竟然如此绝决,扑上前去扶住她道:「为什么啊,明明能出去,明明好日子就在前面,姑姑,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血,顺着凤姑的额头流下,满脸都是,她一把扯过顾桑苗,在她耳边道:「我……就算要……离开,也不能……由恭亲王府的人救走,要走,也要走得……堂堂正正,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为你爹平冤昭雪,小苗,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用毕生之力,为父亲平冤昭雪。」顾桑苗哭道。 「还有一件事,你也……必须要答应我,否则,你就是……天大的不孝。」凤姑道。 「什么,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顾桑苗颤抖着为凤姑抹着头上的鲜血,两人相认时间虽然不长,但仅有的日子里,凤姑待她如亲生,跟她说了很多顾家过去的事情,她父亲的事情。 在顾桑苗的心里,已经将凤姑当成最亲的人。 「不……不许嫁……给仇人……不许。」凤姑眼光已经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弱,却执着地拉住顾桑苗的手不放,紧盯着她的眼睛。 「好,我答应你,不嫁仇人。」顾桑苗很奇怪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要……发誓!」凤姑却还是不肯放手。 「好,我发誓。」顾桑苗举三根手指发誓:「若违誓言,天打雷噼。」 「天打雷噼?老天若是长眼,又岂会让……你家破人亡,让我……亲爱的兄长死不瞑目?你若违誓言,让我和你爹永世……不得……超生。」凤姑冷笑一声道。 顾桑苗心头一紧,不知凤姑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仇人当然不会嫁啊,她现在最大的仇人就是许尚武,莫非凤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认为自己和许尚武会有情意? 可她投过来的眼神太过坚决执着,似乎她不答应,就真的会死不瞑目一样。 「好,我答应你。」顾桑苗无奈地应道。 凤姑似乎心头一松,整个人泄了下去,眼睛也慢慢地闭上。 顾桑苗大恸,伤心不已。 回京城的路上,顾桑苗一直没问齐思奕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矿山是恭亲王府的,守军也份属皇家,大梁朝的矿大多由宗室掌管着,通山的铁矿就是一直由恭亲王府掌管,几十年了,就是恭亲王府的家族企业,除了恭亲王府的人,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送到矿山上? 又想起福王妃的话,恭亲王妃,是她最怀疑的对像。 齐思奕为了自己宁愿变成戏子,在春楼里唱了一个多月的戏,这对于爱面子的恭亲王妃来说,在贵妃圈中肯定觉得丢脸,抬不起头,而且,恭亲王府与理国公府的婚约也会受影响,魏家二小姐不是善类,不说一哭二闹,肯定会找恭亲王府麻烦。 偏生儿子又是个倔犟又固执的,当管不住儿子,没法让他屈服时,王妃很可能选择除掉自己。 第三百二十四章:凤姑的死2 她面上不动声色,看起来很平常快乐的样子,与齐凌远谈笑逗乐,偶尔会去看望受伤的李队长,李队长伤势好得很快,还告诉她:「我叫李照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照丰大哥。」 顾桑苗笑道:「我还是叫你李大哥吧,照丰大哥太麻烦。」 李照丰灿然一笑:「好,我就喜欢跟爽快人说话。妹子,你别有负担,以后你还是按你自己的心意生活,我只尽力负责你的安全,不过,以你的本事,只要不遇到武功太过高强之人,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顾桑苗也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她的怡红院正需要这样一位有才干又有生活阅歷的人帮忙打理。 至于黄莺,她更是心无芥蒂地待着,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不能要求别人也和你有一样的心理素质,顾桑苗常问自己,如果换了自己是黄莺,第一次易容成另外一个人,肯定也会紧张害怕。 所以,她没有怪过黄莺,毕竟从进王府后,黄莺她交的唯一的朋友,好多次是黄莺在帮她,为她担责,替她挨打,她很在乎这份友谊。 也常钻进齐思奕的马车里跟他腻歪,她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不需要再证明,她享受这个男人给她的爱和宠。 越是从小缺爱的人,越在乎这分来之不易的感情。 可是,表面装得再好,他还是看出她心中的疙瘩。 这天,在马车里,她伏在他的腿上睡觉。 他知道她没睡,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小苗,这次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猫儿一样唔了一声,装没听见,换了个姿势,躺在他怀里继续假寐。 就算是恭亲王妃下的手,她也没想过要怪他,那是他的亲娘,她不想他在自己和亲娘之间为难。 当初她曾提过,让他脱离那个家,和自己一样变成平平常常的普通人,才会嫁他。 他正在努力,可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他是人中龙凤,有一天会一飞沖天,成为最耀眼的那个人,她要成为那个辅助他的人,而不是绊脚石。 他没有说更多,只是附下头亲吻着她的额头,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手掌。 他的手骨很粗,指腹有粗砺触感,摸在手上却意外地舒服,顾桑苗从来不知道,摸着手心能让自己很快入眠,眼皮子变得沉重,不多时,真的唿唿入睡了。 齐思奕小心地脱下自己的披风替她盖上,温柔地看着她,如同看着失而復得的珍宝。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京城,再见高大的城墙,顾桑苗有种恍然重生之感,凤姑,顾桂蓉,还有秦怀谨,这些故人,该好好会会了。 齐凌远的骁骑营先一步进了城,齐思奕因为怕顾桑苗车马劳顿,所以特意放慢了行程,慢一天回城。 「哟,看,那是谁呀,恭亲王府的车马哎。」王府的马车正要进城时,一队人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冲出城门,正好撞上,其中一个大声道。 顾桑苗透过车帘子看去,正是许尚武一伙,小五和小六也在其中,如今没了齐昱赵云起,许尚武身边的队伍还是不见减少,总有巴结许家的人跟上。 看样子,他们是要出去打猎,许尚武被围在队伍当中,看起来兴致不高,浓眉紧锁的样子,倒是在看到恭亲王府的马车时,眼睛一亮,也同理那人的话,纵马过来。 上回他伤得不轻,那一钎刺穿了他的肠胃,按说也得三五个月才能痊癒,此人果然属狗的,恢復能力特强,竟然两月不到,就能纵马打猎了。 立冬在前头拦住:「我家大公子公差回京,许将军请让开。」 许尚武还真勒住了缰绳,虎目炯炯地看着马车,那目光似乎要穿透车壁,看清里面状况。 「齐思奕,可找到了人?」声音竟带着一丝急迫与关切。 「我家公子是公差,不知道许将军在说什么。」立冬道。 「齐思奕,我知道你去找她了,快告诉我,可找到人了。」许尚武恶狠狠瞪了立冬眼睛,策马往前一步。 立冬若再拦,这厮肯定会拿鞭子抽他。 齐思奕掀了帘子,对立冬道:「把人带出来给许将军见见。」 立冬立即转到队伍后,不多时提了个捆得结结实实的人扔在许尚武的马前。 那人一抬头,颤声唤道:「将……将军……」 许尚武吃惊道:「福八,你怎么在此?」 「将军问得好,你可知我在何处找到小苗的?」齐思奕道。 「何处?」 「通山铁矿。」 「那不是你恭亲王府所辖之地么?这么说,原来是你王府的人自己掳走了人?」许尚武道。 「将军既认得此人,当知他最擅长是何物,至于把人弄到通山铁矿,足见将军心思缜密,害思奕找了整整五十一天,上天入地,只差没把京城翻遍,若非捉住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就关在自家矿上。」齐思奕冷笑道。 「你莫要胡扯,爷要害她,何必费这许多心思,直接掳人回府就是,爷行事几时怕过人来,你知我对她的心思,知她失踪,焦心忧虑不比你少,若非身体有恙,又岂会让你捷足先登,如今人在你家矿上找到,你没法圆话了,就往老子身上泼脏水,桑苗,你出来,我当面跟你说清楚,若是我许尚武掳走了你,天打雷噼。」 顾桑苗坐在车里,沉默着地看着,并没有出声。 立冬一鞭子抽向那福八:「说,你是怎么把人迷晕,并掳走的。」 那福八狠狠瞪立冬一眼,向许尚武爬去:「公子,救救奴才,奴才也是奉了大夫人之命啊。」 许尚武脸色立变,跃身下马,一下将他拎起来,怒目圆睁:「你说什么?谁让你做的?」 「是……是大夫人……奴才若知公子如此在意,给奴才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啊。」 许尚武气得将福八举起,狠狠一掼,那福八竟是被他摔得碎了内脏,当时便七窍流血而亡。 第三百二十五章:凤姑的死3 跟在许尚武身后的地些公子哥们脸色刷白,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许尚武杀人,但他激怒之下,一掼便将人摔死,如此暴戾还是第一次,再一次被他强大的蛮力所震惊。 而更震惊的是顾桑苗,没想到,竟然是许大太太的手笔,可为何会是通山铁矿,除了灯下黑,让齐思奕难以发现以外,就没有别的? 黄莺当时被抓过去时,身上穿的可是恭亲王府的丫环制服,荆管事等当真不知道她是王府的人? 许尚武眨眼前杀死一人,却看都没有多看福八一眼,长臂一伸,探向马车,顾桑苗身子一倾,冷冷道:「你想如何?」 许尚武的手生生顿在半空,眼圈竟是一红,吶吶道:「你……你可还好。」 「不好。」顾桑苗厌烦道:「不知将军可否让开一条路,让小女回城?」 「可以,当然可以,可是……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许尚武切切地想解释。 顾桑苗已然撂下帘子,不再看他。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许尚武黯然道。 然后纵身上马,策马回头,一挥鞭:「回去。」 那些公子哥儿还没弄清楚状况,又跟着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只有小五骑了马过来,向齐思奕拱了拱手,然手在马车外道:「桑苗,回来就好,你出事之后,许……将军他,确实很着急。」 「小五,回去啦。」小六在城门前喊道。 小五回头看了一眼,又道:「小苗,你回京以后住哪?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 「恭亲王府。」齐思奕淡淡道:「她要养伤。」 小五讪笑道:「那就好,过几日我便上门拜访,正好家中还有些上好的补品,可以带去。」 谁要回恭亲王府了? 顾桑苗蹙了蹙眉。 许尚武走后,马车很快进了城,直接往恭亲王府去。 到了岔道口,顾桑苗道:「停下,我要下车。」 「不许,继续前行。」齐思奕长臂一捞,将她揽入怀里,对外面的立冬道。 「就算去了王府,我还是会离开的。」顾桑苗小声道。 「那也去了再说。」齐思奕目光是全是坚持。 让顾桑苗意外的是,恭亲王府门前,王爷竟然亲自等着,王妃和柳侧妃则一脸郁卒和不情愿。 马车一停,大管家就高兴地喊:「回了,回了,大公子回了。」 齐思奕踩着奴才的背下来,刚坐到轮椅上,王爷就关心道:「人找着了吧。」 「凌远不是先回了府么?」齐思奕冷淡回道。 王爷尴尬一笑:「没见到人,总觉得不踏实,父王也是关心不是?」 齐思奕站起来向马车伸出手。 王妃抽了口冷气:「奕儿,你的腿……」 齐思奕没理她,牵着顾桑苗下来。 再看见顾桑苗,王妃眼中快喷火,一个贱丫头罢了,竟然闹得整个王府上下不得安宁,还让王爷和自己亲自出来迎接,简直比宫里的贵人还要尊贵,凭什么?不就有几分狐媚子气,能迷倒奕儿么? 可再生气,再搓火,面上也不敢显,脸上还露出几分小心翼翼:「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不是本妃说你,桑苗啊,你以后可得本份着些,切莫再去那些不三不四之地,好好呆在王府里,就安安然然的了,若不是你命好,遇到我家奕儿这个念旧情的主子,谁管你哦。」 话里话外都是怪顾桑苗不安份,不守规矩。 齐思奕脸色一沉,一脚踢开轮椅,拉着顾桑苗往屋里去。 柳侧妃小声道:「说这些干什么,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就不能安生一点么?又惹思奕不痛快,我说王妃姐姐,你就不能学明智一点么?」 「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本妃了?」恭亲王妃尖声道。 柳侧妃白了她一眼:「随便你,爱多嚼多嚼两句,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识好歹。」说着上前一步,挽住王爷:「王爷,现在桑苗回来了,思奕和凌远也就安生了,您就放宽心吧,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 王爷无奈道:「是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又不住地拿眼睛睃齐思奕的脸色。 快到谨园时,柳侧妃道:「还是另外给桑苗姑娘辟间独立的小院吧,住着也舒适一些。」 恭亲王妃立即尖声反对:「辟什么小院,以前的屋子不是住得好好儿的么?又不是什么正经小姐,凭什么住单独的院子?」 齐思奕的脸色果然又沉了几分,冷冷回头道:「母亲若无其他的事,就回吧,谨园的事,不用你操心。」 早前顾桑苗被许尚武掳走救回时,齐思奕曾下过死令,不许王妃进谨园,所以,一到谨园门口,王妃就被拦住了,柳侧妃能进,她不能进,气得脸色发白,大声道:「你这是儿子对娘亲的态度么?」 齐思奕头也没回,推着轮椅径直往里走。 由着王妃在园子外头跺脚。 柳侧妃对王妃轻蔑一笑昂首挺胸地进了谨园,王妃气得肺都要炸,都是那个小贱人,自她进得府来,奕儿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失踪的这段日子,简直快把自己看成罪人了,连王爷都不是他的下饭菜,搞得王府上下都欠了那个小妖精的,如今让柳侧妃进去,不让自己这个亲娘亲,他眼里还当自己是他的娘亲么? 张妈妈过来拉她:「回吧主子,大公子的性子您还不清楚么?有些事情没说出来,不代表他不知道,所以,您就别闹了,等这事过一阵子,母子还是母子,血亲不是外人可以比的。」 王妃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他么?劳心劳力的,他怎么就不明白我这个做娘的心呢?」 「总会知道的,只是您要改变下法子,不能事事跟爷对着干,多顺着他些,母子终归是要一条心的。」张妈妈又劝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柳侧妃的变化 看见顾桑苗回来,绿萼眼中噙着泪珠,青竹露出震惊之色,上前拉住黄莺:「好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黄莺抽了口冷气。 「怎么了?」青竹撸起她的衣袖,鞭痕条条赫然在目。 「谁打的,好狠的心啊。」 黄莺皱着脸要将袖子拂下:「没……没什么。」 柳侧妃皱眉道:「这么重的伤还说没什么,来人,请大夫过来给她瞧瞧。」 齐思奕却拉起顾桑苗往屋里去,进门就呯地一声把门关了。 柳侧妃微微嘆了口气,在外头道:「思奕,我瞧着谨园东角的沁水阁不错,先着人收拾着,就让桑苗以后住沁水阁吧,小苗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孤男寡女的住一室不好,你不在乎,小苗得在乎名声。」 齐思奕凉凉地在屋里答道:「多谢姨娘费心了。」 柳侧妃浅浅一笑,招唿人去收拾沁水阁了。 一进门,齐思奕就拂起顾桑苗的衣袖,这些日子在途中,她不像以往粘他,所以,他行事也小心了些,回到府里,就原形毕露了,只差没把她的衣服给剥开了瞧。 「做什么?我没受伤。」顾桑苗红着脸要退开,又被他拽了回去:「那奴才怎么会只打她不打你?」 手臂没伤,掀了领子,肩上果然还是有两道鞭痕的,只是不像黄莺的那般看着吓人。 「这是旧伤,刚到的那天被打的。」顾桑苗羞红了脸,赶紧拉紧领口,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授数不清啊。 「后来没有再挨打是因为有李照丰护着?」他眼眸微眯,语气里有明显的酸味儿。 「是荆管事护着。」顾桑苗却想起黄莺身上的伤,当初自己是给她涂近药的,最近并没有再挨打,那么重的伤痕是哪来的? 「还以为是他护着你,给多打些赏。」某人咕哝道。 「李大哥是好人,他也不在乎公子的赏钱。」顾桑苗故意道。 「你很了解他?」某人一扬眉,边给她涂药边道。 顾桑苗缩了缩肩:「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涂。」 「会留疤,不好看。」他摁住她的手,执意继续给她涂药。 「无所谓,我不在乎。」男女有别,那深深的鞭伤不止在肩头,一直延到了后背,既便她是思想开放的现代人,也不愿意在男人面前袒胸露背。 见她真的又羞又窘,到底还是没的坚持,把药塞她手里:「一天两次,记得涂。」 「爷,有什么药可以让伤口能以癒合,加深伤情吗?」终于收拾好衣襟,顾桑苗感觉自在多了,问道。 「是有些药粉是可以腐蚀伤口,让伤口难以癒合的,宫里以前就有,故意虐待那些不听话的宫人用的。」齐思奕微蹙了眉道:「怎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我多想。」 她想不到黄莺要故意将自己身上的伤弄得更严重的理由,只是为了博取齐思奕的同情的怜惜吗? 她跟了齐思奕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他的性子?看似温和亲近,实则冷酷无情,除了待顾桑苗不同外,府里的其他丫环婆子他几乎不愿意多给一个眼神。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从进府来黄莺所作所为,种种都是维护自己的。 「以后还是让春儿服侍你可好?要不要把喜儿也调过来?」看她闷闷的似乎有心事,齐思奕捧住她的脸柔声问。 「公子,我不想住在府里。」顾桑苗道。 齐思奕脸一沉,明显不悦:「我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 「这儿终归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除非你让我继续做你的丫环。」顾桑苗认真道。 「我从没当你是丫环。」他将她揽进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道:「你不信我么?」 不信他么?为她做了那么多,每一次遇险,都是他出现救了她,这个世上,还有谁比他待她更好?既便是父母亲人在世,也比不过他对她的在意吧。 她将他的脸扶起,触见他眸中一闪而逝的痛楚与自责,怔了怔道:「我自是信你的,也知道你待我的好,可是……」 齐思奕摇头,语气坚决:「不要跟我什么拖累,我从没觉得你是我的拖累,小苗,你若真在意我,就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不过两个月不见,曾经丰润俊美的脸就消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自己失踪的日子他有多受煎熬可想而知。 心疼地抚着他的脸,泪珠涌上眼眶:「公子……」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道:「小苗,能叫我奕哥哥么?」 奕哥哥? 顾桑苗苦笑,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有资格叫他哥哥么? 「公子,我答应过,再也不离开你……」 「那就不要搬出去,住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好吗?你只安心住着,其他一切有我。」不想听她的『但是』,他截口道。 「思奕,沁水阁收拾妥当了。」外头柳侧妃大声道。 柳侧妃的态度让顾桑苗觉得很奇怪,她不是和王妃一样,巴不得自己远离王府,或者赶紧消失好么?这次回来,怎么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弯? 齐思奕没有回话,柳侧妃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回话,又道:「那我先走了,缺什么让季妈妈去知会一声。」 「好奇怪……」顾桑苗喃喃自语。 「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行事素来有目的性,没有利益的事情不做。」齐思奕淡淡道。 那对自己好于她而言有什么利益可言?顾桑苗没弄明白。 「因为我向你求婚,我已经宣布,我要明媒正娶你。」齐思奕笑道。 「所以……」顾桑苗还是不明白。 第三百二十七章:背后的黑手 齐思奕弹了下她的额头道:「没有所以了,少个人盯着你也是好事,不过,她素来行事没个始终,你只少与凌远来往些,她就不会针对你。」 也就是说,以前柳侧妃对自己各种使坏,是因为齐凌远对自己太好的缘故?如今齐思奕一门心思要娶自己,柳侧妃极力促成,让齐凌远死了那条心,婚姻大事就会老实听从她的安排? 顾桑苗头晕,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人永远的利益。 怪不得齐思奕允许柳侧妃进谨园,不许王妃进来,因为她暂时对自己无害的同时,还会帮助自己。 这个男人啊,心思缜密又体贴入微。 「爷要明媒正娶我?」顾桑苗自嘲地笑:「怎么个明媒正娶法儿?给我的父母下聘吗?你可知我家门朝何方,父母是谁?家世如何?」 齐思奕眸光一紧,双手按住她的双肩,目光幽深清冷:「你不信我?」 顾桑苗心头一颤,一直怀疑,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说,她也不问,他与顾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从第一天见面起就对自己好,是因为喜欢现在的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是曾经的顾家人?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心头缠绕着许多谜题没有解开。 「魏家小姐没有找麻烦么?毕竟你们是订过亲,有婚约的,因为我,退了她的婚,对她会有很大的影响,不太好。」顾桑苗没有问,也没有正面回答。 「那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安心住下来,然后安安心心等着嫁给我就好,小苗……」齐思奕将她又揽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嗡声嗡气道:「小苗,我年纪不小了,象我这般大的男子,早都儿女成双……」 她可以认为他是在撒娇吗? 齐思奕二十了,相对于旧婚的这个时代来说,确实年岁不小了,以前早就与魏家订了亲,一直没成婚的原因听说外面流传他不近女色,还有可能不能人道,再加之生为王府嫡子,却一直未封世子,又一直坐轮椅,身体残疾,所以魏家才顾前顾后,一直不提完婚的事。 能不能人道顾桑苗最清楚,有几次亲密接触都差点擦抢走火。 以他高傲的性子,精明而又狠厉的手段,怎会任由那样损害他男性尊严的流言泛滥? 莫非是故意?或者说,那流言是他有意为之? 至于残疾,他腿上的毒越来越浅,过去稍稍站立便如受酷刑,现在虽仍然艰难,却可以一站小半个时辰,自然好多了,假以时日,他身上的毒终归会清完,所以残疾一事,也是失真。 故意拖着不跟未婚妻完婚,如今跟自己说他年事已高…… 顾桑苗抚额,故意逗他:「魏二小姐在府里等着爷抬花轿进门呢,只要爷愿意,明天便可完婚,三媒六聘都无须爷操心了。」 「你在意她?」他勐地抬起头,目光清寒:「在意我没有跟她退婚?」 原来他还没有退婚的么?顾桑苗眉头微蹙。 「她终归是女子,未有大错,若被退亲,于名声有损,将来再嫁会有麻烦,我故意自毁名声,就是等着魏家上门提亲,小苗,你能理解的对吗?」 不错,魏二小姐如无大错,因为自己的介入而被退亲,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他想得很周到。 所以去怡红院唱堂会时,也存了这份心思,正经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个一个戏子?还是个自甘堕落,去青楼唱戏,公然向青楼女子提亲的男人。 果然是她家美人主子,行一步,算三步。 「爷年纪是大,可我年岁还小,至少也得十六岁以后才成亲吧……」不知该如何答覆,顾桑苗施缓兵之计。 顾家与恭亲王府牵绊太多,而且,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顾桑苗,而是个冒牌的,会不会觉得受了欺骗? 因为爱,因为在乎,所以,她不能毫无芥蒂的嫁,现在又还没有到完全向他摊牌,说出自己的秘密的时候,何况顾家沉冤未得昭雪,真不敢成婚,至少,姐姐大仇还未报,她不想牵扯太多的人在自己仇冤中。 「十五及笄就可以嫁了,不用等到十六……」 「我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呢。」顾桑苗冲口说完,就看见他那双风流明丽的桃花眼热辣地盯着自己高耸的前胸,顿时红着脸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不得不说,原身不仅有张漂亮的脸蛋,身材也是高桃有型,才十五岁,就玲珑有致,曼妙婉约。 「总之……我想十六岁以后,爷至少得知道我家门朝那方开吧,三媒六聘该往哪下才行啊。」顾桑苗说完,转身飞快地逃离。 他若知道她的身世,就该知道她的难处,若不知,娶个犯官之女于他也不公平。 一年时间,是她给自己的期限,一年里,她要查清顾家当年的冤案。 里屋,齐思奕脸色晦暗不明。 「爷……」立冬进来。 「小苗应该知道了很多事情。」齐思奕黯然道。 「爷打算怎么办?」立冬皱眉道。 「既然她想要追查真相,我除了帮她,别无选择。」眼中的痛惭惭漫延进眸中,只有立冬这个跟了他十多年的长随加发小知道他的无奈与为难。 「可二小姐真要知道了真相,恐怕……」 「那是她的权力。」齐思奕道:「王妃跟产的人手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立冬道:「可是公子,世子之位未定,王妃到底是您的亲娘,您真的要……」 「小苗聪慧过人,你当真以为,一个福八就能骗过她么?许尚武也不是傻子。」齐思奕皱眉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背后的黑手2 「福八也非冤枉,迷药确实是他提供的,二小姐于毒一道很精通,一般的迷药根本拢不了她的边,只有福八的药无色无味,药性持久。只是不知王妃怎么就和许大太太合作了,更不明白,依许大太太的性子,应该会直接杀了二小姐,怎么会送到王府的矿山上去?」 「这点不用我操心,许尚武肯定会给小苗答案,你这几天派人手跟紧小苗,一则保护她,二则尽量不要让她和许尚武接触,我真是越发的讨厌许尚武那厮了。」齐思奕冷冷道。 「奴才明白,不过此番动用了骁骑营,不知定襄侯那边……」 「无事,有墨致远在,定襄侯不会责怪凌远的。」 「墨大统领似乎与二小姐走得有点近,爷不防备么?」 「墨致远曾经是顾家大小姐的追求者,对小苗好,也是出于对大小姐的负疚。」齐思奕道。 立冬松了口气,怪不得以他家主子爱吃醋的性子,怎么容得了墨致远常与二小姐接触,原来还有这一层。 「福王府的案子公子可还要查下去?」 「当然,为什么不查?这可是皇上下的令!」齐思奕冷漠的眸中浮起一抹讥笑道。 「可是……已然查到了宫中侍卫身上了,是不是该收手了?」立冬担心道。 「明面上停止,让影子营去查,所有的证据,都必须掌握在手,一样都不能错漏。」 立冬脸色一肃,恭敬回道:「是。」 顾桑苗一出门就看见季妈妈立在走廊里,一见她便笑着迎上来:「桑苗姑娘。」 季妈妈不像秋妈妈,常为难她,与顾桑苗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季妈妈此人行事中规中矩,又小心谨慎,在谨园中口碑甚好。 「妈妈……」顾桑苗正要行礼,季妈妈快一步扶住她,笑得亲和:「姑娘切莫行礼,可要折剎老奴了。」 顾桑苗在恭亲王府还是丫头身份,哪当得季妈妈这声老奴。 「妈妈莫要客气,再怎么,我也是晚辈。」 「怨得大爷看重姑娘,姑娘这性子就是招人喜欢,这些日子赶路累了吧,沁水阁就在这边,我领你去,洗洗歇息歇息吧。」季妈妈道。 按说这种事情,让小丫头领着过去就好了,自从齐思奕把秋妈妈赶出谨完后,季妈妈就兼着园子里的管事,她亲自引路,可见齐思奕是要做给别人看,让人知道顾桑苗在谨园的地位。 一路上遇到不少园子里的僕人,远远的就对着顾桑苗笑,打招唿的打招唿,行礼的行礼。 让顾桑苗想不到的是,原以为沁水阁不过是个小院子,顶多两三间房罢了,不曾想,竟是一个独栋的小楼,院子里还有种了不少茉莉和蔷薇,这两种花是顾桑苗打小就喜欢的,正值五月,茉莉早谢了,蔷薇却爬满篱笆,一簇簇开得火红火红,娇艷热闹,剎是好看。 好熟悉的场景,恍忽间,回到了幼时,大宅院里,属于自己的那间绣楼,姆妈抱着她看花,小小的顾桑苗伸出白嫩嫩的肉手,非要摘花儿。 姆妈不肯:「小刺,会扎到小苗苗的手。」 「不会,小苗不怕刺。」奶声奶气,却理直气壮。 「看,你爹来了。」 那时候的爹,正值三十上下,丰神俊朗,儒雅飘逸,姆妈常说爹爹是吕洞宾下凡歷劫来的。 而爹的身后,跟着几个学生,有年长的,也有年幼的,最小的那个有双张漂亮得比女孩子还要娇艷的俊脸,一双桃花眼水盈盈晶晶亮,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 「可以让妹妹跟我玩么?」虽然只有七八岁,那孩子却中气十足,与他娇美的外表很不相符。 「不行,你要上学,而且,妹妹还太小,不能陪你玩。」那是父亲的声音,清俊的父亲,连声音都温和迷人,怪不得府里好多丫环姐姐只要见到父亲,眼光都粘在他身上错不开。 「妹妹,花给你,哥哥把刺都拔了的。」小男孩摘下一簇十姊妹花,小心翼翼地掐了花枝上所有的尖刺,举着逗她玩儿。 小小的顾桑苗伸手去接,他却顾意往后一收。 看她收手,他又递过来,几次三番,她没了耐性,哇哇大哭。 他顿时急了,忙把花枝塞她手里:「乖,不哭,不哭,给你,哥哥逗你玩儿。」 她却移开蒙着脸的小胖手,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不屑道:「谁哭了?我逗你玩儿呢。」 说着勾住姆妈的脖子,用花指着别处:「姆妈,去那边玩……」 「姑娘,姑娘……」季妈妈的唿唤让顾桑苗回神,这个记忆好奇怪,明显不应该是自己的,可偏偏感觉就像曾经发生在昨天,而且是自己亲歷过的。 那个漂亮男孩儿就是齐思奕么? 如果是,那个肉唿唿的女娃儿不应该是自己,才对,她是去年才穿越过来的。 「这里是正房,卧室在这边,后面有间小小的琴室,这里是绣房,此处楼板是活动的,热水可以从这里吊上来,姑娘可以在楼上沐浴……」 季妈妈拉拉杂杂地介绍着,屋里的陈设却让顾桑苗有种想哭的冲动,陌生又熟悉,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孩童时期。 这里的一个茶杯,一把木梳,一经纱帐都透着熟悉和回忆,似乎这本来就是她的闺房,现在的自己,只是出去游玩后再回到家中。 抚摸着屋里的一件件物事,顾桑苗突然转身就往外跑,她想逃,逃离那分熟悉感,更想逃离她不想认清的事实。 「怎么了?姑娘?不满意么?」季妈妈追出来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背后的黑手3 不是,很好。」顾桑苗深唿吸着,不能让人看出她有异样来,屋里的摆设不像是新的,也不是十年前自己曾用过的原件,可见是近几天按照原件复制或者买的同款,可见某人心心念念着那个女孩儿,一直在寻找她…… 可她不是,不是那个他要找的女孩儿,她是另一个顾桑苗,是来自现代的灵魂,不是他曾经的青梅竹马。 心,隐隐在痛,有东西在里面翻搅着,顾桑苗知道自己不该纠结,不该钻牛角尖,连记忆都如此真实,她就是顾桑苗,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可是,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多悲催,你以为那个人爱的是你宠的也是你,其实你只是个替代品,你是假冒的…… 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念着的女孩儿在一年前已经死了,你只是住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怎么了小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病了还是身上有伤?」齐凌远不知何时跑来,扶住蹲在地上的顾桑苗,一脸关切。 「二少爷……」季妈妈一脸懵,不知好好的,顾桑苗为何突然脸色大变,如重病一般痛苦地蹲在地上。 「快,去请太医。」齐凌远脱下了盔甲,一身青色箭袖袍子,看起来清神又利落,俊朗的脸上满是关切。 「不……不用,我没病。」不能惊动太多人,不能让恭亲王府的人知道,自己就是顾桑苗。 还有,沁水阁是柳侧妃收拾的,她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让自己住进沁水阁,而齐思奕也没有反对。 是想让自己对这里有家的感觉,还是别有用意?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对了,你怎么住进这间小阁楼了?大哥平素不是不让人进来的吗?」齐凌远道:「你是不喜欢这里吗?我也觉得这里面的摆设怪怪的,好多都是小孩子用的物件儿……」 自然好多都是小孩子的物件,顾家出事那年,顾桑苗才五岁,而自己现在,十五岁了,五岁时用的东西,现在还能用么? 齐思奕很快来了,正好齐凌远扶着顾桑苗下楼。 「小苗,怎么了?」他握住顾桑苗的手,他的手掌温暖宽厚,正好将她的小手包裹。 声音也是出奇的温柔,让她无端生出安心之感来。 就象小时候许多次,她找不着娘亲时,他就会出现,给她读诗文,讲故事,然手牵着她的手,轻轻揉捏她的手掌心,她便能慢慢地入睡。 「奕哥哥……」几乎是本能的,她冲口而出。 齐思奕浑身一震,红了眼眶,激动地将她拥入怀里:「小苗,小苗,不怕,不怕,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 齐凌远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叫大哥奕哥哥?那我……我就是凌远哥哥啊……」 季妈妈拉着齐凌远往外扯:「二爷,能不添乱么?」 「什么意思?」齐凌远一脸懵。 「大爷迟早是要让小苗姑娘进门的,他们小两口之间哥哥妹妹的叫不是很正常么?」季妈妈耐着性子道。 「小苗还没答应,到底进哪个的门还不晓得呢,我怎么就添乱了。」齐凌远忿忿地瞪了季妈妈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再过去,悻悻地走了。 「想起我是谁了吗?」将顾桑苗抱进屋里,齐思奕拉着她的手问。 顾桑苗点头,刚才深唿吸过后,理智又回来了。 「公子……」 「怎么还叫我公子?」齐思奕不满。 「你早就知道我是顾桑苗,顾家的二小姐对吗?」 「我找了你十年,总算找到了。」齐思奕道。 那就应该是她初次露出真容时,他就知道了,毕竟她的样貌和小时候变化不是很大,而且,她与父亲有六七分像。 「找到了又如何?你该知道我的处境,现在不可能以顾二小姐的身份示人。」顾桑苗表现得比方才要冷静了很多。 「所以我知道你家的门上头朝何开,三媒六聘该往哪里下。」齐思奕道。 「你要娶顾家二小姐,顾桑苗?」顾桑苗勐地推开他,冷笑着问。 「这是我自懂事以来的愿望,我要娶的,从来都只有你,没有别人。」齐思奕黑眸幽深,紧锁着她的脸,一瞬不瞬。 「哈哈哈……」顾桑苗放声大笑,就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齐思奕脸沉如墨,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急切地解释,也没有阻止她笑。 「好哇,那你娶吧,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我回顾家,等着。」说完,她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一路跑出谨园,荷花池畔,莲叶青青,幽香四溢,有小小的花骨朵亭亭玉立在湖面,正欲开放。 顾桑苗的心平静了些,齐思奕并没有错,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管是念着旧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直很护着她,待她如掌心宝,自己这样做似乎对他不公平。 「桑苗姑娘,王爷有请。」正黑自神伤时,有个面生的婆子过来道。 恭亲王在书房里,王妃和柳侧妃都不在,到王府近半年,顾桑苗还是第一次进恭亲王的书房,这里挂了不少字画,从陈设可以看出,王爷酷爱书法,有不少名家大师的写作,其中一幅瘦金体诗词的落款让顾桑苗心头一紧,落款是顾之行,那是父亲的名字。 「你也喜欢书法?」王爷正泼墨挥毫,收笔问道。 「只是喜欢看,不太懂。」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也是,听说你自小在乡下长大,没上过什么学,自然不懂书法。」王爷毫不客气地说道。 顾桑苗不置可否。 「那是奕儿授业恩师的遗宝,奕儿于书也很有造诣,得益于这位先生教得好,几乎得他真传,只可惜,那位先生在奕儿十岁时便过世了,奕儿到现在还很怀念他。」王爷看着那幅字解释道。 第三百三十章:恭亲王的态度 顾桑苗不置可否。 「那是奕儿授业恩师的遗宝,奕儿于书也很有造诣,得益于这位先生教得好,几乎得他真传,只可惜,那位先生在奕儿十岁时便过世了,奕儿到现在还很怀念他。」王爷看着那幅字解释道。 「大公子的字却不如这位先生的飘逸洒脱,多了几分霸气与洗鍊。」顾桑苗道。 恭亲王怔住:「你不懂书法,却能看出他二人书法的区别,难怪奕儿对你另眼相看,果然聪慧过人。」 「公子的画细腻写实,最能在细微处表达感情,常常一笔点睛,很有灵气。」顾桑苗继续侃侃而谈。 王爷赞许地点头:「不错,奕儿的画在京城年轻一辈中最出色,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连宫里的顶极画师也对其赞不绝口,你说的这些,是坊间早有的评价。」 「公子画景写意,画人最为传神,而他画得最好的人像,便是我的,所以,平素见公子有空,我会央求他多画几张,公子常看着我的画像出神,既象是在看着我,又象是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顾桑苗很平静地说道。 王爷眉头一跳:「透过你看着另外一个人?」 怔了半晌,王爷莞尔一笑:「或许你与他很在意的故人很像吧,这倒可以解释,为何府中丫环众多,他独独对你在意,这也许是上天给缘份吧。」 王爷的语气里有些许惆怅,突然转了话题:「听说他给你画的像,你都卖了?」 卖画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而且,自己的画像也并没有流落到坊间,全卖给了小二哥,既使在市场上流动,那也不是现世,而是未来的那个时代,王爷如何知晓的? 「王爷何出此言?」 「本王冤枉了你吗?」王爷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你只是个丫环,手头缺钱,会拿奕儿的画作出去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经作者本人同意便卖之,与偷盗又有何异?」 「我并不觉得卖掉他的画有何不妥,画是公子送给我的,既送与我,便是属于我的东西,是卖还是送人或是留存,那都是我的自由,若画作之人赠人画时,对赠予者有要求,以我看来,他便赠送得不够真心,既然真心相赠,如何处置所赠之物,便由对方了。」顾桑苗面色清淡不变,丝毫不以为忤。 「好个巧舌如簧的丫头,人家耗费心血为你作画并赠予你,你堂而皇之将之卖掉,还言辞凿凿理所当然,算啦,本王也不过说说,奕儿这个画作者都不在意,本王又何必枉作恶人。」王爷大袖一挥道。 这位恭亲王,看似亲暖平和,实则句句话笑里藏刀,好在顾桑苗对这种暗刀子早就习惯,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毫不示弱。 「本王请你过来,并非要训斥你,是人事与你商量的。」王爷道。 「不敢,王爷有事尽管吩咐。」顾桑苗客套道。 「奕儿对你一往情深,本王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在意一个女子,他为了你连亲娘都置之不理了,甚至几次三番与王妃翻脸,所以,你与奕儿之间的事情,本王不得不过问了。」 开胃菜上了那么多,主菜终于要上来了。 顾桑苗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本王也不是那世俗之人,更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恶霸家长,所以,本王想成全你们,如你能与奕儿尽快完婚,本王也很欣慰,毕竟在本王这个年纪,多少人孙儿绕膝了。」恭亲王道。 完婚?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个丫环么?竟然愿意让齐思奕娶自己?难道自己看错了,恭亲王真是那开明又不世俗的家长? 「只是你们想要完婚,中间阻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本王支持,许多坎儿也难过,因为奕儿他不是普通人,你要嫁的,也不是普通百姓人家,做恭亲王的儿媳妇,是要上玉碟的,是要受宗族规矩约束的,这点,奕儿没法忤逆,本王也不能。」 「王爷有话不防直说。」顾桑苗道。 「本王想先给你脱离奴籍,把你的名字记录在一个小户人家的家谱中,不管那家家世如何,至少你是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总比当丫环来得要好一些。」 听这话的确是在给自己想解决的法子,顾桑苗淡淡地笑。 「不过,你也知道奕儿是亲王嫡子,一般的小户人家的女儿就算嫁进来,也成不了正室,看在奕儿如此看重你的份上,本王就破个例,聘你为他的庶妻,也就是侧室如何?」 果然不出所料,是要做侧室的。 顾桑苗笑容不改,却不置可否。 王爷本以为自己的这个方法说出来,顾桑苗会很感动,甚至感激,毕竟以她一个奴婢的身份,能脱了奴籍成为正经的千金小姐,还能正正式式地嫁进恭亲王府,放眼整个王府里的年轻丫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你要知道,奕儿早就与柱国公府嫡二小姐有婚约,这个婚,是不能退的,她必须是奕儿的正妻,而你以丫环身份成为奕儿的侧夫人,本王也是要顶很大压力的,你明白本王的苦心和难处吗?」王爷果然沉下脸来,很不悦道。 「明白,王爷用心良心,桑苗也知道王爷的难处。」顾桑苗很诚恳地说道。 「那你是同意了?」恭亲王问。 顾桑苗摇头:「桑苗还有个比王爷更好的法子,可以免去王爷的烦恼和麻烦。」 「你还有更好的法子?说说看。」 「那就是,我不嫁进恭亲王府。」顾桑苗淡定地说道。 「你不嫁?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嫁给奕儿?」恭亲王讶异道。 「对不起王爷,我曾经发过誓,此生宁愿不嫁也不给人当小。」 第三百三十一章:纳你做小 「不当小,你想当正房?桑苗,你不要仗着奕儿对你的宠爱就嚣张放肆,要做奕儿的正妻,绝不可能。」恭亲王果然大怒。 「所以就不嫁好了。」顾桑苗向恭亲王一福道:「多谢王爷为桑苗费心,也多谢王爷厚爱,肯接受桑苗,桑苗并非不接受王爷好意,而是桑苗自有家训,我家女儿,不许与人为妾。」 「你一个奴婢……」 「王爷,桑苗并非奴婢,也从未上过王府的奴籍,还有,桑苗有父有母有祖宗家谱,未嫁前,若如旁人家家谱,便是对祖宗的不敬,是为不孝,想来王爷不会逼桑苗做那不忠不孝之人的。」 「你不是奴籍?」恭亲王怔了怔:「你有父有母?那你的父母怎么任由你在王府里当丫环?」 「父母早逝,桑苗孤苦零丁飘流人间,但父训却记得清清楚楚。」顾桑苗看着墙上那幅父亲的墨宝,轻轻吟诵,那正是千家文里面的一段有关孝道的文字。 恭亲王怔了怔,若有所思。 自书房出来,便被绿萼叫住:「桑苗,你站住。」 绿萼气势汹汹。 「王爷给了你这么优渥的条件,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有我的原则。」顾桑苗回道。 「什么原则?不给人做妾?我呸,这是什么原则,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天经地义,多少大家闺秀嫁进皇宫不也是给皇上作妃子当小么?怎么没见人像你这般觉得委屈?你是谁啊?就算不是奴婢,那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吧,凭什么别人可以作妾,你就不能?」 绿萼素来脾气暴躁,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自己与恭亲王的对府,不知她是躲在何处偷听的。 「绿萼姐姐,这事情真的与你无关。」顾桑苗不知该怎么向绿萼解释,在王府呆得越久,就越了解绿萼的脾性,要说对齐思奕真心,真假青竹都比不过绿萼,而且,她也没多少坏心眼儿,只是头脑简单点。 「怎么无关?跟爷有关的事,都跟我有关,你这样做,对得起爷对你的好么?你在外头开青楼,爷放下身段去给你唱戏,还唱的青衣,多少人在嘲笑爷你知道吗?你失踪的日子,爷象疯了一样,满世界去找,动用了多少力量?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吗?爷为了娶你,抛弃了多少东西你明白吗?王爷也是真心为爷好,才想着要给你一个身份,给你一个侧室的名份,这种好事,我们这些人烧一辈子的高香,求也求不来,为什么你就不珍惜呢?」绿萼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是真恨不知好歹的顾桑苗。 「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样白白的浪费掉了,这样做有多伤爷的心你想过吗?我看爷就是瞎了眼睛,喜欢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东西。」 绿萼骂得越凶,顾桑苗就越觉得好笑,什么逻辑? 她只是不想给齐思奕作妾,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就是犯了滔天大罪吗? 她只是要一个对等的婚姻,一段公平的爱情,哪里错了? 莫说她来自现代,思想里没有等级观念,便是以她真正的家世地位,怎么就不能给齐思奕当正妻了? 顾家没落了又如何?曾经的显赫光耀也不在了,可属于顾家的风骨还在,骨气还在,她是仅存的顾家人,就决不能随便降底自己的风骨,辱没了祖先的光耀名声。 但这些都不能跟绿萼解释! 僵硬地转身,顾桑苗心中了决定。 怡寿园堂里,老太妃抚额,听恭亲王妃喋喋不休地在控诉着:「……王爷真够看得起她了,亲自跟她提的,想给她一个正经身份,再让她给奕儿作侧室,可她怎么样?一点面子也不给王爷,当面拒绝了,还谈什么祖宗家训,说得好象她的家族是什么了不起的家族一样,母妃,这个丫头不识抬举,留在府里,只会添乱,只会把奕儿和凌远带坏,更会弄得两兄弟不和,还是早些赶走的好。」 「听说这个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真心愿意桑苗给奕儿做侧室?」老太妃转头问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魏二小姐道。 「回老太妃的话,小女也是无奈,大公子的心已经在桑苗身上,小女再阻止,心酸吃醋也于事无补,还会惹得大公子讨厌和憎恶,不如成全他们,大公子也许会看在小女大度宽宏的份上,会怜惜小女几分。」魏二小姐流着泪道。 「倒是个聪明通透的孩子,以前哀家错看你了。」老太妃道。 「不过,现下桑苗不答应作妾,你认为怎么处置她才好?」 「小女还没过门,这是王府的事,小女不好说什么。」魏二小姐正要开口,柱国公夫人使了个眼色,忙改口道。 「无妨,既然是你提的,现下后果有些出乎意料,如何解决,哀家想听听你的看法。」老太妃道。 「这个还是要看大公子的意思,大公子应该知道如何取捨,毕竟只是个女人,大公子的前程比起一个丫头来,更重要。」魏二小姐道。 「果然贤良淑德,难怪当初王妃非要选了你做奕儿媳妇。」老太妃眯了点头道。 王妃和柱国公夫人听了皆眼睛一亮,老太妃这是同意赶走顾桑苗了? 「母妃……」可王妃刚开口,老太妃就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呵欠,闭着眼睛道:「哀家乏了,这种事情,以后自行处理就是,莫要来问哀家。」 「是,臣妾这就告退,母妃好生歇媳。」 王妃走后不久,花嬷嬷就进来了。 老太妃哪里还有半点倦意,正若有所思。 「可是要拉你过去当打手?」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才不做小 「真被您料中了,老奴送王妃和柱国公夫人出去,王妃便拉着奴婢的手请奴婢走一趟,说是奴婢不用说话,只需过去站一站就行,奴婢推说身子不适,就没勉强。」花嬷嬷道。 「怨不得哀家不待见她,尽喜欢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敢算计哀家,这件事,怡寿园不许插手,谁也不许过去当打手。」老太妃冷着脸道。 「太妃娘娘似乎对桑苗姑娘另眼相看,这事若落在别的丫环头上,您只怕早令人打死了。」花嬷嬷道。 「王府欠她的,她就是来讨债的,有些债欠久了,心里终归难受,老天是有眼睛看的,该还的就得还,躲也躲不掉。这人老了呀,很多事情看法就不一样了,但求心安。」老太妃道。 「那是太妃的意思是留下她?」花嬷嬷问道。 「哀家想留,也未必留得住啊,那丫头跟她爹一样,骄傲得很,王爷说了那样的话,不用人赶,她也会走的。」老太妃嘆了口气道。 「那大公子岂不一片真心付水流?」花嬷嬷有些难过和不平。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何况,王爷觉得这个安排是抬举了小桑苗,奕儿可未必,看他怎么治他爹吧,嗯,又有好戏看了。」老太妃磕着瓜子道。 「那咱们……」 「嗯,宫里来的龙鬚糕还有没有?一会子给那丫头送点去,别让那臭小子把邪火发到哀家身上来,哀家可没怎么着他的心上人。」老太妃急忙道。 花嬷嬷差点笑出声来,抱着毛球道:「是,老奴这就去,不过您还别说,桑苗姑娘训狗的法子真管用,毛球现在吃饭也不挑嘴了,还帮老奴做好多事呢。」 「嗯,哀家也觉得毛球乖了好多,看来不是狗子不好,而是咱们不会调教,一会你去跟丫头说,寿安堂不属于恭亲王府,她要没地儿去,就住到怡寿堂来,陪陪哀家这个老太婆。」老太妃道。 许府,许湘雪正在许大夫人屋里陪大夫人说话:「大娘的手艺可真好,怪不得大哥最爱吃大娘做的粘豆包。」 许大太太虽然讨厌许二太太,对许湘雪还算可以,她只有许尚武这个儿子,没有女儿,许湘雪虽是庶出,却极会讨好她,平素陪她的时间比许二太太还多。 「这个天气却不适合,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一次做几锅出来,放在外面冻一晚上,存在地窖里,一个冬天吃的都够了。」许大太太娘家是北方人,又是小门小户人家出身,以前养成的饮食习惯,就算在京城做了多年的丞相夫人也未改变。 「大哥出去打猎了,以大哥的骑射,肯定又能拔得头筹,一会子晚上炖兔肉,就着兔肉汤吃粘豆包,那日子才叫舒坦。」许湘雪甜甜笑道。 正说话,门咚地一声自门头踹开,许尚武气势汹汹地走来了。 「咦,大哥,你怎么就回来了?」 许尚武没理她,直直地瞪着许大太太:「福八可是娘派出去的?」 「尚武,怎么跟娘这么说话?」说到福八,许大太太眼神一懂,沉声道。 「娘与恭亲王府有勾结?是你先联繫的她,还是她先联繫的你?」许尚武大声道。 「你又救回了那个小贱人?」许大太太惊讶道。 「是儿子倒好了,她也不会又恨了儿子一层。」许尚武懊恼道。 「那就是齐思奕去救的?」许湘雪道。 「娘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跟恭亲王妃联繫的,可有书信,字条也行。」许尚武道。 「大哥这是做什么?替那个贱人找元兇吗?我告诉你,把她送到恭亲王府的矿场去是我的主意,她差点杀了你,你还这么为她着想?」许湘雪俏脸泛红道。 「湘雪,别仗着哥疼你就以为哥不会打你。」许尚武气得握紧拳头,手骨咯咯地响。 「好哇,为了她你要打我?她算什么东西?从来就没拿正眼瞧过你,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们一个两个都魔症了吗?她到底有哪里好,都对她死心踏地?」许湘雪大哭道。 许大太太:「尚武,你干嘛凶湘雪,她可是被那个小贱人害得差点成了木头人,还不许她报復一下么?」 「那是她自找的。」许尚武怒吼道:「我警告过你们,别动桑苗,更别在我面前骂她是小贱人,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许大太太气得直捂胸:「你个天杀的没良心的臭小子哦,为了个臭丫头来凶你娘,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容易吗?」 许大太太一开启农村泼妇骂街形式,许尚武也头痛,大掌一伸,拽过许大太太跟前的大丫环雪儿,拧住她的脖子问道:「过来,你告诉我,太太是如何与恭亲王妃联繫的,可有凭据?」 雪儿吓得脸色惨白:「大……大少爷……」眼睛不住地向许大太太看。 可许大太太拍胸拍地的只顾着数落她养许尚武的艰辛,许尚武的不孝,没心思理她。 「说实话,我保证不杀你,有一句虚言塞责,爷不仅拧断你的脖子,还把你扔进狼圈里去。」许尚武黑起脸来,比阎王还凶三分,雪儿快绝望了,战战兢兢道: 「是……是湘雪小姐去……去联繫的恭亲王妃,王妃她……」 许尚武狠狠瞪了许湘雪一眼道:「可有字据凭证之内的可证明恭亲王府参与了的东西?」 「有……有,我想起来了,是这个……」说话的却是许湘雪,她似乎生怕许尚武拧断雪儿的脖子后,再来拧她的,哆哆嗦嗦递给许尚武一样东西。 许尚武接过,一看竟是恭亲王妃的手镯:「王妃给你的?」 「是啊,不过哥哥也可以认为,她是赏给雪儿的,我知道大哥的意思,就是想告诉桑苗,掳走她和害她的,并不是咱们许家,而是恭亲王妃牵头策划的对吗?」许湘雪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许湘雪的反应 「不错,但你们也别想逃过罪责,湘雪,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再动桑苗一根毫毛,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许尚武兇巴巴地说道。 「你凶我做什么啊?喜欢就娶她回来啊,几时变得这么怂包,怕个女人生你的气?你以前玩女人几时怕过谁来?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么?」许湘雪气恼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齐思奕,所以才嫉妒桑苗,告诉你,许家和恭亲王府迟早会有对决的一天,这件事,你想都别想了,半点可能都没有,再乱来,我就让爹把你嫁到北燕去。」许尚武道。 「我才不要去北燕,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哥哥,为了桑苗,你竟然要赶我走,我恨你。」许湘雪哭着向外跑去。 刚出门就遇上了许二太太,许湘雪委屈地向娘亲怀里扑去,却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娘……」许湘雪懵了:「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许二太太气得俏脸通红,美眸含泪。 「为什么打我?」许湘雪忍着泪水,冷冰冰地问。 「你才多大就不学好?学人家耍手腕弄阴绊子害人,一个好端端的人,差点就被你毁了,再不打你,你就要变成一个恶毒又无耻的女子。」许二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娘说的好端端的人是谁?桑苗那个贱丫头吗?」许湘雪质问道。 许二太太避开她的目光道:「不管是谁,你都不能害人,这个府里别人变成什么样子我管不了,你是我亲生的,再不管你,你就会长歪,会……」 「你果然是为了她,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为了她骂我打我,好!她很好是吧,你认她做女儿去啊。」许湘雪根本听不进许二太太的话,捂着脸跑了。 许二太太难过地看着女儿委屈的背景,压抑地涰泣着。 顾桑苗在收拾东西,上次离开得太过仓促,很多东西都不能带走,还有小春儿,这次再不能丢下她了。 「姑娘真的要搬走么?大爷对你是真的好,走了,就再难遇到这么好的人了。」春儿小声咕哝着。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不是好?成亲是终身大事,不是好或者不好简两个字就能说明白的,知道不?」顾桑苗耐着性子道。 「两个人好也没那么复杂,喜欢就在一起呗,干嘛在乎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啊,爷不管娶的是谁,都只会对你一个人好,难道这个不是最重要的么?」春儿回道。 顾桑苗怔了怔,收拾东西的手顿住。 黄莺进来,看见这光景脸色就变了:「桑苗,你要走?」 顾桑苗没说话。 春儿拉住黄莺道:「黄莺姐姐,你跟姑娘关系最好,又共过患难,快劝劝姑娘吧,她这一走,爷不知道又要多伤心。」 「我不劝。」黄莺道:「她就是没良心,就是恃宠而骄,仗着爷宠你,喜欢你,放不下你,就肆意的拿刀子戳爷的心,做什么都只想自己,可有半点为爷考虑过?桑苗,你表面上正直公义,聪慧灵巧,实质自私自利,一切都只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是在怪矿场里,自己逼她易妆逃跑的事么? 难道扔下她一个人在矿场里独自逃走才不自私? 没有理会黄莺的控诉,继续的里的事情。 手被按住,黄莺突然跪了下来:「桑苗,我求求你,别走好不好?我实在不忍心爷为了你伤心难过。」 「快起来。」顾桑苗震惊地扶住黄莺。 「你答应我不走,我就喜欢,不然,今天我就跪死在这里。」黄莺倔犟地说道。 春儿也惊住,没想到黄莺对齐思奕如此忠心,犹豫了下也要跪。 「你敢跪,以后就不用再跟着我了。」顾桑苗冷冷道。 春儿吓得立即站直了双腿,走到她的身后。 「你什么意思?我求你留下来有错吗?桑苗,你自己回想看看,从你进了王府之后,给爷惹了多少事情?爷捨命救过你多少回?你到底在骄傲什么?有什么地方值得你骄傲的,就算你曾经出身不凡,你现在也只是王府的一个奴婢,爷从来都没有轻待过你,你还要怎样?要爷挖出心来对你吗?」 「住口!」门外传来清冷的男声。 立冬推着齐思奕进来,他看环顾着四周。 顾桑苗平静地看着他。 「宅子可曾找好?还是住到怡红院吗?」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听不出半点不虞之色。 「不住了,你不喜欢。」顾桑苗回道。 「嗯,鱼龙混杂,确实不适合女孩子。」齐思奕没有掩饰他的看法。 「爷有现成的宅子么?除了王府的别宛外。」顾桑苗道。 「有啊,就在北街,离怡红院也不远,三进三出,你可以让喜儿也搬过去。」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亮亮的,星辉璀璨,顾桑苗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爷考虑得周到,三进小了点,能再大点更好。」 「你一个女儿家,有三进的院子还不够么?」黄莺忍不住道。 「出去。」齐思奕冷冷命令。 黄莺脸色一白, 屈辱地起身,行了一礼后正要退下,就听齐思奕道:「你这么喜欢下跪,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吧。」 「爷,算了,她也是一心为了爷好。」顾桑苗忙劝道。 「我的事,轮不到她来置喙。」语气里,没有半点温度。 「爷,能看在我的面上,放过她么?」顾桑苗小声央求。 面对她时,冰冷的目光温暖如春日初阳:「好。」 小春儿立即出去传令。 「三进的还小么?你是想把北街的那些流浪儿都搬过去么?」 「不是,我想开个织布局,要大点的宅子,再者,想给爷备个院子,爷偶尔可以来小住。」顾桑苗道。 「你一个单身女子的住所,我怎么好去住。」他立即反对。 第三百三十四章:特殊的厨子 「宅子的钱我会还给爷,以后那里就是我的家了,爷是小苗的家人,当然能住。」 他久久凝视着她,眸光炽热。 良久才问:「只是家人么?」 顾桑苗正要回答,小丫头进来禀道:「桑苗姑娘,老太妃请你过去一趟。」 齐思奕脸色一凝:「我陪你过去。」 顾桑苗拍了拍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单子:「这是我在矿场里研究出来的药方,对你的毒应该有帮助,不过,还是要泡药浴,如果忍不了,我再研制别的方子。」 「这是什么?好奇怪的名字,只怕药店没有。」 那是一味抗生素。 「就是这个,一次一小支,五天的量,用完了爷可以让立冬找我拿。」顾桑苗道。 「走吧,去见皇祖母。」 「以后不在爷的跟前了,也要事事担心么?」顾桑苗不让。 他的脸瞬间垮了,桃花眼巴巴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能干,可就是控制不住。」 心立即就软了,蹲下,牵起他的手抚在脸上:「桑苗明白公子的好,也希望公子永远对桑苗好下去,一辈子,只对桑苗一个人好。」 他的眼圈红了,伸出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如你所愿。」 外面花嬷嬷提着一盒点心:「桑苗姑娘可用过晚膳?」 顾桑苗忙上前行了一礼:「用过了,不过,如果是嬷嬷做的点心,桑苗能一下子吃掉半盒。」 花嬷嬷笑得眉眼舒展:「真是好孩子,不过,留着明天吃吧,晚上不宜吃太多,会积食的,毛球好像要生崽儿了,你替我去看看。」 毛球是母狗,春天是发情期,到现在也有三四个月了,确实可能要生了。 看过毛球,感觉它还得一个星期左右才会生,叮嘱了看护它的小丫头几个注意事项,顾桑苗才去拜见老太妃。 老太妃在剪花枝,头也没回道:「石台后有花肥,帮我拿过来。」 顾桑苗走到石台,不用找就看见了一盆花肥,因为实在太臭了,菜籽饼和潲水沤的肥料,发过酵,正好用。 二话不说,搬起一大盆花肥过来。 老太妃斜了她一眼道:「放下吧,弄个小桶来,得和稀些再浇,不然会烧死的。」 顾桑苗依言放下花肥,拿了小桶和小瓢来,把肥搅匀了,一点点没着花根边浇。 「不错嘛,以前养过花?」老太妃赞许地点头。 「以前在乡下种过菜。」顾桑苗老实道。 老太妃没绷住,笑出声来:「养菜能和养花一样么?」 「菜也是花草,只是菜的根叶能吃罢了,道理都是相通的。」顾桑苗理直气壮道。 「这话有几分道理,倒是本宫狭隘了,好吧,既然种过菜,就把本宫园子里的花都浇一遍吧。」老太妃剪完最后一根花枝,拍拍手道。 「那可不成,施肥也不能太勤,您这几盆海棠枝繁叶茂的,顶多晚间时浇浇水就成了,不用过多施把,还有这盆墨菊,肥要埋在根底下才行,不能这样子浇……」 她侃侃而谈,说得有理有据的,老太妃听得笑咪咪的,招来老花匠问:「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这位姑娘很懂花,这些花的习性都被她说中了。」老花匠道。 「丫头不说实话,还说没种过花,只种过菜。」老太妃板着脸道。 「确实没种过,这些道理是在赵尚书府上,听他家花匠说的。」顾桑苗老实回道。 老太妃便想起她在赵尚书家遇险,差点被许尚武虐死的事来,轻轻嘆了口气道:「让他们弄去吧,去后堂洗洗,真臭。」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顾桑苗洗完手,还用香熏过后,才回到正堂。 老太妃却趴在软榻上,哼哼唧唧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由吓住,忙过去道:「您怎么了?」 「太妃娘娘的腰痛犯了,唉,让她别剪花枝别剪花枝,偏不听。」花嬷嬷不满地嘀咕道。 「是老寒腰么?那得热敷啊,有没有药油,擦着按摩按摩。」顾桑苗关切道。 「是啊是啊,就是老寒腰,坐月子时没养好,落下的月子病。」花嬷嬷道。 「太医来了没?哎哟,疼死我了。」老太妃道。 「去请了,只是刘太医进宫了,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我来吧,我会一点按摩,我这里也有药油,您若是放心的话,就让我来行吗?」 「桑苗会啊,那快点儿,哎哟,我疼死了。」老太妃道。 顾桑苗便开始给老太妃按摩,她的药油是新加波进口的黄道益,舒筋活血,效果很好。 没按多久,老太妃竟然唿唿地睡着了。 老人家有腰椎突出,按摩也不能大力,顾桑苗让人热了毛巾,给老太妃敷上。 花嬷嬷烧了怀炉来,用毛巾包了,给老太妃敷上。 做完一切正想退出来,花嬷嬷端了茶过来递给她:「辛苦你了,今天幸亏你在,不然啊,太妃还不知道要疼多久呢,老人家年纪大了,毛病一起来,就很难好的。」 顾桑苗喝了口茶,怔住:「参茶?」 「是啊,还是二十年以上的老参呢,加了红糖。」花嬷嬷道。 「多谢嬷嬷。」顾桑苗开心地喝着。 「累了吗?歇会儿吧,这边有个凉榻,可以小憩一会儿。」花嬷嬷贴心道。 顾桑苗怔住,要休息也是回谨园啊,再说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准备走人,在这里休息算怎么回事? 「老太妃这腰啊,保不齐什么时候又犯了,小苗姑娘的手艺好,在太医没来之前,就麻烦你先守着吧。」花嬷嬷恳求道。 花嬷嬷素来和蔼可亲,又很关照自己,顾桑苗也不好推辞。 结果一觉睡到了晚膳时分,还是小春儿过来请她起的。 怎么会睡了一个时辰,顾桑苗有点懵,还没走出去就闻到扑鼻的菜香,抬眼看去,屋中央摆了个小桌子,摆了五六个菜,都是她爱吃的菜式,偏辣的湘菜系。 第三百三十五章:特殊的厨子2 老太妃正用手拈了块回锅肉往嘴里仍,见她出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太香了,没忍住。」又拈起一块往顾桑苗嘴里送:「吃吃看。」 顾桑苗张口接嘴,真的好吃,猪肉炖得不烂不硬,味全进了肉里,香辣可口,可劲地点头:「真好吃。」 「是吧,来来来,坐下一起吃,今天的厨子手艺不错。」老太妃笑眯眯道。 「你的腰还疼不?」 「有点儿,不过好多了,多谢你。」老太妃道。 在顾桑苗的印象里,老太妃严厉冷傲,难以亲近,今日却象个很普通的老太太,让她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你太客气了,算不得什么。」顾桑苗伴着老太妃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碗筷,是三副,应该还有客人,便没动筷子。 「别管他,在厨房忙着吶,说是还有个汤没好。」老太妃亲自将筷子往顾桑苗手里塞:「而且他食量小,吃不了多少,咱们先吃。」 说实话,顾桑苗着实早就饿了,尤其在看到一桌家乡菜时,更是垂涎欲滴,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哦,你看我都忘了,还有酒吶,花嬷嬷,把去年酿的果子酒拿来,我跟小苗喝点儿。」 顾桑苗不擅喝酒,而且酒精会过敏。 刚要推辞,花嬷嬷拿了酒来,坛盖一开,甜香四溢,象极了前世的蓝莓酒的味道。 一老一小就连喝酒边吃菜,老太妃那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也不讲究了,不停地让她给自己夹菜:「哎,那个,卤猪蹄,你别只顾自个吃啊,给我也来一只。」 「不行,你都吃两个了,不能再吃,太油腻。」顾桑苗压住老太妃伸向猪蹄的筷子。 「什么呀,油腻你还吃三个,给我一个。」 「不行,您年岁大了,怕三高,两个够了哈,吃这个,这个也好吃。」说着给老太妃夹个鸡爪子:「蒸过的,不难啃。」 老太妃忿忿不平地白她一眼,接过鸡爪用力咬一口。 顾桑苗老人家是将鸡爪当她的手了,好笑地夹了筷子青菜:「豆苗好吃。」 「我又不属羊。」老太妃嫌弃地瞪她一眼,不过还是没把青菜往外扔,认命地吃了。 「汤好了。」花嬷嬷端着汤出来,怔怔地看着一桌的狼藉:「你们还真不客气嘿。」 老太妃看了眼桌上快清光的菜盘,好心道:「那小子呢?再不来别怪我们没给他留菜哈。」 「大公子,老太妃果然是不喜欢你的。」花嬷嬷回头对身后的人道。 顾桑苗一口汤差点呛住。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又不是头一回吃他做的菜?本宫才是亏呢,养了这么大的孙子。」老太妃拍着她的背道。 齐思奕面色淡淡地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向顾桑苗举杯:「吃饱了吗?」 顾桑苗呆呆地点头。 齐思奕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对老太妃道:「今天这顿饭也因为小苗您才能吃到我的手艺。」 老太妃瞪他:「你个倒霉孩子,说句好听的话死啊,非要气你奶奶我?」 「以前跟您说的话句句都好听,可也没见你有多喜欢。」齐思奕淡淡道。 老太妃白他一眼:「那是因为你没一句真心话啊,打小就憋着坏。」 「他小时候常使坏吗?」顾桑苗好奇之极。 「可不,每天一大早儿过来请安,走了之后,寿守堂里不是死盆花,就是跑只鸟儿,再要不就是把狗毛给剃了,你说我气不气。」老太妃气唿唿道。 「不会吧,爷小时候这么调皮?那象是二爷做的事儿。」顾桑苗道。 老太妃冷哼道:「花嬷嬷当初也和你一样这么想,我还把凌远给打了好几顿,凌远那小子又气又急,死都不认,后来有一回,我跟花嬷嬷设了个套,故意躲起来才发现,真是这小干的。」 顾桑苗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思奕:「为什么呀?」 齐思奕没理她,垂眸吃饭。 这是默认了? 「所以这就是太妃您一直不喜欢大公子的原因?」顾桑苗道。 「谁会喜欢一个蔫坏蔫坏的小子啊,凌远那孩子率真得多。」老太妃坦白道。 「不过,后来他中毒,差点没命了,再也不来寿守堂给我请安,我又觉得很没趣。」默了默后,老太妃黯然道。 「中毒那会子公子大多?」 「才十二岁,那么漂亮的小子,全身都是乌黑的,脸肿得五官都平了,眼睛睁不开,当时还以为他要死了,后来,幸得一位高人救了他,又教了他一门武术,不仅能强身健体,还把残余的毒素压制到了双腿之上,臭小子才算保住了一条命。」 「才十二岁……」 被毒整整折磨了八年之久,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就与巨大的毒痛争扎争斗,难怪他性格里隐藏着暴戾因子。 「八年了也没查到是谁给下的毒么?」顾桑苗喃喃道。 「怎么查啊……」老太妃嘆了口气。 「吃完了吗?吃完了走吧。」齐思奕一把拉住顾桑苗的手道。 「走哪去呢?哪也不许去,就在寿守堂住下。」老太妃道。 顾桑苗怔住! 「你手艺不错,留下陪本宫住几天,再过些日子就是太后的千秋节了,到时候你跟我一块进宫去。」老太妃道。 进宫?!! 顾桑苗挣脱齐思奕的手:「老太妃是腰椎间盘突出,我想留下来给老人家护理一段时间。」 齐思奕看了老太妃一眼道:「明天想吃什么?」 「重庆火锅……」 「你不能老吃辣,火气重。」 「那东西乱炖好了。」 「太油。」 「四喜丸子。」 「你不是皇贵妃么?能不能吃点上品位的菜式?」 「上品位的用得着你做么?本宫没有御厨?」老太妃翻个白眼,问顾桑苗:「我不说了,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做,你说吧,想吃什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特殊的厨子3 「水煮鱼,佛跳墙,还有素的四喜丸子,还有猪肉炖粉条。」顾桑苗道:「再加个青炒豆苗,和蘑菇汤就齐全了。」 齐思奕不置可否,转身就往外走,顾桑苗急跑去推了他的轮椅过来。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晚上睡觉弄两个棉团塞耳朵,她鼾大。」 「谁鼾大呢?有你这样说祖母的么?」老太妃大怒。 「我也打鼾。」顾桑苗笑着回头道:「年纪大的人打鼾很正常,我一累了也照样小唿噜震天。」 「还是小苗会说话,就他那样子,狗嘴吐不出象牙,难怪二十郎当了还找不到老婆。」老太妃道。 第二天一早,顾桑苗在寿守堂外面的林子里锻练,突然感觉四周有异常,警惕喝道:「是谁?出来。」 「听力不错。」许尚武高大的樟树上一跃而下:「不过你练的这套拳太简单了,又没有半点内力,杀伤力不行啊。」 「你来做什么?」顾桑苗退了几步,背靠大树,全神戒备。 「放松,我不会再掳走你了,反正抓得了你的人,也抓不住你的心,迟早你还是会跑,没意思。」许尚武道。 「那就恕不奉陪。」顾桑苗转身就走。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杀不死许尚武,就算用枪,也未必能一枪毙命,许尚武是怪物,只要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便能将自己制住,她不想做没把握的事。 「急什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许尚武身形一晃,拦在顾桑苗前面。 顾桑苗一脚踹去。 意外地,竟然踹中。 许尚武皱着眉,痛苦地捂着小腿:「好好的女孩子,干嘛一言不合就动手。」 以他的功力,她根本不可能踹得中,分明就没躲避。 顾桑苗皱眉:「闪开,本姑娘没心思跟你玩。」 许尚武眸中浮起一抹黯然,但很快就消逝:「给你送东西来的。」 说着,伸过手来,掌心躺着个晶莹透亮的玉镯。 顾桑苗看着眼熟,因为同样的玉镯她也有一只,不过,早被她卖给了小二哥换药材了。 「是王妃的?」 「眼力不错嘛,知道我是怎么拿到的么?」她肯好好跟自己说话,许尚武兴奋道。 「爱说不说。」顾桑苗抬脚往前走。 「性子这么急!」许尚武咕哝一声又追上:「我娘跟前的大丫头雪儿的,据说是恭亲王妃最后一次见过她后,赏的,她得了这镯子不久,你就被迷晕掳走了。」许尚武道。 顾桑苗冷笑:「所以许大将军是来告诉我,我被抓,王妃才是首恶吗?」 「我娘心简单……」 「福八是王妃能调动得了的吗?恭亲王府何时与丞相家关系如此融洽了?」顾桑苗道:「所以,你不用来告诉我这些,我的仇人是谁心里一直很清楚,今生我与你许家,不共戴天!」 「不错,许家,包括我,是曾做过不少伤害你的事。可我在努力弥补,改正,你可以恨我,但不能相信恭亲王的人,如果我许家是狼窝,恭亲王府则是狐狸窝,吃人不吐骨头渣子的货色,难道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继续与齐思奕亲亲我我吗?恭亲王妃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还是会对你下手,你会防不胜防。」许尚武再次拦住她大声道。 「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再拦,别怪我不客气了。」顾桑苗冰冷冷地说道。 「你何时又对我客气过?」许尚武自嘲地一笑:「你当齐思奕不晓得王妃才是首恶么?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那毕竟是他的亲娘,他再喜欢你,也不会真对王妃如何。」 这话正戳中顾桑苗内心的痛处。 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选择题,在前世,女孩子最爱问自己的男友或老公::「如果我与你妈同时落水,你会先救谁?」 她与恭亲王妃的矛盾很难调和,终有一天会要清算,到时候,齐思奕该如何自处,她又该如何面对齐思奕? 「以王妃和许大太太的智商,只怕想不到如此恶毒的计谋,许将军所说的首恶,应该不是她们两个吧。」怔了怔后,顾桑苗面带讥诮地问道。 许尚武赞许地看着她:「果然聪明,主谋是湘雪,她恨你差点把她毒成了木头人。」 顾桑苗点头:「许家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警告过她了,若再惹你,就将她嫁到北燕去。」许尚武道。 「早就嫁过去吧,免得留在京城害人。」顾桑苗道。 许尚武惊讶地瞪大眼睛:「可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从小疼到大的。」 也就是说捨不得! 自家老娘和妹妹都是害她的罪魁,都捨不得动,倒来挑拨自己恨恭亲王妃,与齐思奕闹翻。 顾桑苗翻个白眼:「行,那是你的家事,与本姑娘无关,好狗不挡路。」 「你不能搬出去住吗?怡红院也比恭亲王府好,是不是有卖身契呀,我去毁了。」许尚武终于没拦她,对着她的背影道。 「当然有卖身契的,许公子蛮关心这个丫头嘛。」待顾桑苗走后,张妈妈突然出现在小树林里,小声道。 许尚武怔了怔:「真有卖身契?在齐思奕手里?」 张妈妈:「不是,在王妃手里。」 许尚武眸中滑过一抹冷笑:「说吧,你家王妃有什么要求?」 「只需一两银子,王妃就把桑苗转卖给许公子,我家主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让她离开王府,远离大公子。」张妈妈道。 「我答应。」许尚武扔给张妈妈十两银子:「不用找了,算是打赏你的,卖身契呢?拿来。」 张妈妈把早就准备好的书契交给许尚武,许尚武验证过后,收下,闪身离开恭亲王府。 从小树林回来,顾桑苗直接去了后园子,顾桂蓉在等她。 第三百三十七章:桂姑姑 「桂姑姑可认得这个?」顾桑苗拿着一块帕子。 一条上好的丝帕,没有绣花,只在四角绣了几个字。 顾桂蓉的脸色一变,颤抖着接过帕子:「你……你从哪得来的?」 「这个帕子的主人桂姑姑可认得?」顾桑苗问道。 顾桂蓉泪如雨下:「你……你见过她?」 果然是认得的。 「见过了。」顾桑苗道。 「帕子是……」 「是她给我的,她告诉我,她叫凤轻。」顾桑苗道。 「凤轻……凤轻,十年了,为何从来不给我一点讯息,为何不见我一面?」顾桂蓉哭着跪在地上,将手帕紧紧捂在胸口。 「这十年,她被关在通山的矿场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又如何给在掖庭的姑姑你讯息?」 「通山矿场?通场矿场!她为什么会在通山矿场,她不是应该嫁到晋地的吗?」顾桂蓉大声道。 「嫁到晋地?」顾桑苗怔住!这又是什么情况?嫁到晋地的不应该是姐姐吗?怎么又成了凤姑? 「她……她老家就是晋地的,那里有她的……青梅竹马。」顾桂蓉哭道。 是啊,凤姑是说,她是晋地的,可她的青梅竹马不是……秦怀谨么? 「你没有救她出来吗?你既然见过她,肯定会救她对不对?」顾桂蓉紧紧攥着顾桑苗的手道。 「她死了,在矿场的十年,她的右腿被打折,身体也极差,就在我要带她离开时,她自杀了。」顾桑苗黯然道。 「死了?」顾桂蓉听到这个噩耗差点崩溃:「自杀?为什么她要自杀?」 「她不愿意被大公子救,不愿与恭亲王府有瓜葛,不想欠恭亲王府的人情,所以,宁愿死!」顾桑苗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桂蓉道,总感觉,顾姑姑有事瞒着自己。 顾桂蓉果然呆住,象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顿坐在地上。 顾桑苗没有打扰她,让她独自悲伤和回忆。 良久,顾桂蓉攥紧袖子放声大哭:「怎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傻啊,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啊,蝼蚁尚且偷生……」 「姑姑,起来吧,人死不能復生。」顾桑苗拍着顾桂蓉的肩道。 顾桂蓉改为低声涰泣,悲痛万分。 这种时候,再多的言语也显得苍白,不如让她痛快地伤心一回吧。 顾桑苗只是没想到,顾桂蓉对凤姑的感情会如此深,那几日在矿场,对于顾桂蓉,凤姑没有过多的谈起,仿佛跟她不是很熟。 可现在看顾桂蓉的表现,她们之间的感情又似乎不一样。 或许,于顾桂蓉来说,凤姑是她认为难得存活在世的顾家人吧。 「小苗,你其实是……二小姐对吗?」顾桂蓉用力擦了把眼泪,低着头道。 裕亲王妃和凤姑只接触一次就认出了自己是顾桑苗。 「对不起,我没有认你是因为……」顾桑苗有些愧疚。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顾桂蓉摆手:「我以为二小姐在十年前就以经……所以,尽管觉得你跟大人很像,就是没敢认。」 「我十年前不是也关在掖庭吗?」顾桑苗道。 「我进掖庭就是为了照顾你,可有天你突然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出意外了是吗?」 「掖庭天天有人莫明其妙的死,有的是自杀,有的是被杀,突然少了一个人,没有人会问,就算病了,也没有人关心,病死自己活该。」顾桂蓉道。 那时候自己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丢了也就丢了,宫里也没人去找。 「那时许家巴不得将顾家赶尽杀绝,一个不留,你的失踪,我以为是许家人下的手,没想到,十年之后,不旦再见到了二小姐,你还出落得如此出类拔萃,大人地下有之,也会欣慰的。」 「顾姑姑,您能告诉我,当年我爹究竟犯了何罪,为何深得圣恩的一个人,会突然遭到了灭顶之灾?」顾桑苗等顾桂蓉心情稍为平復了一点,拉着她到石桌前坐下,这是恭亲王府的后园子一角,有些荒芜,很少有人过来。 「说起来都是命啊。」顾桂苗擦了擦眼泪道: 「当年你爹儒雅俊秀,玉树临风,又才华横溢,京城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着要嫁给他啊。」顾桂蓉嘆息一声道。 「那我娘呢?」顾桑苗常听人夸赞父亲,却很说听到有关母亲的评论。 「你娘?」顾桂蓉眼里露出些许冷淡:「你娘虽然容貌也不错,但家世一般,跟你爹比起来,还是稍稍有些逊色的。」 「爹就象是天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怕是当世之中,没有谁能可以与他媲美吧,就算我娘也很优秀,与他那样光芒四射的人站在一起,别人也会觉得她逊色。」顾桑苗很自然地替娘亲说话。 「也许吧,不过,在当年那一波喜欢你爹的大家小姐中,你娘确实不是最出色的,无论是家世还是才学还是样貌,都只能算是中等,可偏偏你爹就是看上她了,你爹娘成亲那会儿,好多千金小姐都伤透了心,只差没拿刀冲进你家里砍走你娘了,都觉得他们两个不配。」顾桂蓉道。 「我爹是怎么认识我娘的?」顾桑苗大感有趣,问道。 「他们很小就认识啦,你娘姓柳,是顾家的一门远房亲戚,父亲早逝,孤儿寡母的在家族中很不受待见,常被欺负,有回老太爷回乡祭祖,碰见了她们娘俩,觉得可怜,就带回了京,养在顾家。」顾桂蓉道。 「我爹肯定从小就很关照我娘对吗?」顾桑苗问道。 「也不是,你娘是个闷葫芦,不管谁问她,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虽然有表小姐的名头,还是常被府里的人欺负。你爹那时候常在宫里伴读呢,很少回来,偶尔有一回,看见有几族里的孩子欺负你娘,就替她出头,教训了那几个熊孩子,你娘就记得了你爹的好,每次他回来,都会给他摘一把花放在他的窗前,也不敢当面跟他说,就悄悄放下再悄悄地走。」 第三百三十八章:父母的爱情 「你爹喜欢画画,那年冬天的早上,阳光正好,他正要出去,却看见窗前有一束漂亮的雏菊,黄黄的,小小的花儿,特别鲜亮,还带着霜气,心情顿时很好,就问院里的僕人,花是谁送来的,结果没有答得上来。」 要知道,初冬的花儿差不多都谢了,又是住在城里,要弄那了束鲜花很难的。 第二天起床,窗台上又有一束,还是雏菊,只是不再是黄黄的小花,而是添了几朵白色的,同样叶子上还带着白霜。 你爹好奇之余,就留了意,但他只在家里住两天,又回了宫里,等到沐休时回来,发现窗前又有花。 那天晚上,你爹很早就起来,守在窗前等着,这才发现,花是你娘采的,她半夜就起来,爬上后山那边采来,然后悄悄放在你爹窗前的。」 看来,爹就是被娘的坚韧与执着所打动,应该从那以后,爹就会更加关注爹了吧。 「真是造化弄人,如果当初你爹娶的不是你娘,而是随便京城哪个大家闺秀,后来的命运也不会变成那样。」顾桂蓉嘆了口气道。 「当初最想嫁给我爹的是谁啊?您还记得吗?」顾桑苗好奇地问道。 「当然记得,那时候最喜欢你爹的就属柳阁老家的嫡长孙女柳大小姐了,还有墨家的二小姐,魏家的三小姐,当然还有秦家的大小姐。」顾桂蓉道。 「墨家是定襄侯家么?」顾桑苗对其他几家不太清楚,问道。 「不错,就是定襄侯府,太后的姻亲。」 「那柳家大小姐是谁啊?」 「柳侧妃不就姓柳么?柳家大小姐你会猜不出来?」 「是裕亲王妃?」顾桑苗震惊了。 「不错,就是现在的裕亲王妃,你知道秦家大小姐又是谁?」顾桂蓉一脸神秘地问道。 「谁?」 「当今太后。」 顾桑苗惊得半响没说出话来,她一直怀疑太后就是幕后兇手之一,莫非顾家的冤案是情杀? 「不过太后是先皇定下的太子妃,大人自小进宫伴读,便与皇上朝夕相处,与皇上感情甚好,怎么着,大人也不会对太后假以辞色,太后对大人的感情了一直闷在心里头,直到皇上那次狩猎,自马上摔下来后……」 「先皇狩猎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呢?」故事又长又复杂,顾桑苗听得有点晕。 「皇上其实身体不差,健壮得很,又是能文能武,相貌堂堂,若不是那次意外,也不至于后来一病不起。」顾桂蓉嘆了口气道。 「姑姑,说来说去,你也没说清楚,当初我爹究竟犯了什么错,下令斩杀我爹的是太后娘娘吗?」顾桑苗道。 「不是。」顾桂蓉摇着头道:「那时皇上还在,太后执掌内宫,没有权力斩杀你父亲如此高位的官员。」顾桂蓉道。 「那是……」 「不错,是皇上,那时皇上已然病入膏肓……那道顾家满门抄斩令,就是皇上的最后一道圣旨,顾家被灭门后不久,皇上也殡天了。」顾桂蓉嘆息道。 「皇上不是很信任我爹吗?爷爷还是他的老师,为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最信任你爹的皇上痛下杀手,还把整个顾家全灭了,我查了很多年也没查清楚,只知道事情是与你爹那次误闯畅春园有关,但以你父亲的为人处世,不得皇上召令,他是不会随便在内宫行走的,更不会去……畅春园。」 「那时陈公公与您一道是清心阁的宫人,所以你认为,父亲的鲁莽是人设计的,与陈公公有关?」顾桑苗问道。 「不是可能与他有关,他自己也承认了,是他传了假讯,才害得大人去了畅春园的。」顾桂蓉道。 「后天就是太后的千秋节,老太妃让我陪着她一道进宫,我想进去探探,找一找陈公公说的那张纸条。」顾桑苗道。 「小苗,你可千万莫要鲁莽,宫里处处危机,步步惊险,稍有错漏就会万劫不復啊。」顾桂蓉紧张道。 「我既然活着,又流着顾家的血脉,总要给父亲和顾家冤死的上百条人命一个交待,再危险也是要做的,姑姑难得从宫里出来,就安心呆在王府吧,大公子会照顾你的。」顾桑苗道。 「不行,我要跟你一块进宫,你对宫里太不熟悉了。」顾桂蓉道。 也有道理,不过,老太妃会同意吗? 太后千秋节,举国上下欢庆,文武百官朝拜,五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为太后庆生。 三十八岁的太后,年轻又不年轻,做为太后她是年轻的,可做为女人,三十八岁却是个很尴尬的年纪。 一大早就被精心打扮着,太后跟前自有心灵手巧,精于妆容之人,又深知太后喜恶,打扮起来也得心应手。 可今天的妆容要求不同,快四十岁的女人心境真的很不一样,以前年轻时,是往高雅庄重里穿,现在就想要颜色鲜亮些,活泼些的,可身为太后,穿得太俏皮又失了庄严,何况,七月的天闷热闷热的,一整套穿戴下来,又厚又重,坐着还没动吶,额上就开始滚汗珠,脸上敷的粉就一条一条的起了印痕,太后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就火气直冒,「啪!」地一下拍倒镜子。 身边立即跪了一大片。 诚徨诚恐地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娘娘,老太妃求见。」 「哪个老太妃?」太后心情烦躁,没心情见客:「不是还没到时辰么?请她去偏殿候着。」 「是恭亲王府的老太妃,她说有个物件要献给太后,还请娘娘笑纳。」 太后素来敬畏老太妃三妃,听了皱眉道:「什么物件儿?还劳老太妃亲自送,快请进内殿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宫中风云 老太妃笑咪咪地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太后瞧了眼老太妃,只见她五十多岁的人,脸色红润透亮,看不见一丁点儿敷粉的痕迹,穿着厚厚的命妇服,也没见额头有汗,更莫说脸上有汗渍粉痕了。 由衷地贊道:「太妃您保养得可真好,可看不出五十好几的人,顶多四十挂零儿。」 谁不爱听奉承话,老太妃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拍跟前的小侍女道:「什么保养好啊,若没有她,本宫今天都怕出门了,天太热,不化点妆,又对不住这贵重的场面,化妆吧,粉往脸上一扑,就被汗给沖了,啧啧,难得得很吶。」 太后如遇知音:「可不是,哀家这妆也愁人呢,那么多文武百官,都是来给哀家做寿的,总不能顶着张素脸见人吧,可这妆粉……」说着就把桌上的化妆品用力一拂。 下面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所以啊,本宫就是进来给太后献宝的,小英,过来,让太后见见你的本事。」老太妃道。 名叫小英的侍女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拿出一盒化妆品打开,抹一粉往自己手上涂,眼见着涂了粉的那块儿白了许多,又拿水沖,水冲过之后涂粉处并没有变色,更没有晕粉,看起来又白又自然。 「这是什么粉?不怕水吗?」太后惊奇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是小女特制的水粉,涂在脸上又自然又美白,还能防汗水。」 「真这么好?快给哀家试试。」太后高兴道。 「您得把现在的妆全卸了,小女有全套的护肤品,给您一一用上,这样才能保证妆容自然淡雅又精緻。」小英也就是易了容的顾桑苗道。 「太后……」一旁的大宫女担忧地提醒:「接触皮肤的东西还是讲究些的好……」 「什么话?本宫就涂的这个,难不成本宫还会害太后不成?」老太妃不等她说完,截口道。 「奴婢不敢。」宫女也知道老太妃的脾气,忙垂首道。 「时辰也不早了,既是老太妃亲自试用过的东西,哀家又怎么会怀疑呢,你叫什么?快,过来给哀家上妆。」 宫女正要帮着太后卸妆,顾桑苗上前,拿了化妆棉,用了卸妆水,三下五下就把太后脸上的妆容给卸了。 又用洗脸巾细细地为太后清洁面部,整个妆卸完,不到两分钟。 「你这是用的什么水?怎地这么去粉?」大宫女忍不住问。 「自个研制的,没取名儿,就叫卸妆水。」顾桑苗开始给太后扑水,均匀地拍在脸上,然后又打上水乳,再涂上眼霜,边涂边按摩,手法轻重有序,太后满腔的躁火气在她温柔的小手抚摸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然后按现代化妆程序,给涂上营养霜,隔离霜,再开始打粉底,画眼线涂眼影,层层递进,最后描眉涂口红,全套做完,也不到两刻钟,当宫女拿着镜子给太后看时,太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道: 「感觉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 「太后可有不适感?」老太妃还记着大宫女的仇吶。 「没有,不有,小姑娘的水粉香气宜人,很好闻,涂在脸上也很舒服,用了她这个,才知道哀家平时用的根本就不是东西,哎呀,你这套东西好精緻,全是你自己研制的吗?」 顾桑苗老实地拿出一个精美的化妆袋来双手呈上。 老太妃道:「本宫一大早提前进宫,就是为了给您献上这些宝贝的,可是好物件儿,整个大梁朝,也就太后和本宫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您老有心了,还真是特别实用,她叫什么名字?这么能干,您在哪找来的这么个宝贝丫头?」太后喜滋滋地看着顾桑苗道。 「思奕那孩子找来的,出自哪里本宫也没问,不过思奕行事素来稳妥……」 「您不是素来不喜欢思奕,喜欢凌远那孩子么?」太后笑道。 「思奕心思太多,又不爱说话,凌远率性阳光,是可人喜欢些,不过,思奕最近跟他娘槓上了,一心想娶个什么楼里的姑娘,全府上下只本宫不反对,小英就是他特意送给本宫的礼物。」老太妃凑近太后一些,悄声道。 齐思奕在怡红院唱戏,并扬言要娶戏子的事,当然早就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老太妃若是着意为齐思奕说话,夸他如何孝顺懂事,太后肯定不信,这样一说,反而觉得很真实。 「你不会是哪个楼里的姑娘吧。」太后忍住笑道。 顾桑苗脸一红,怯怯道:「小女还是个黄花闺女。」 太后愣了愣,随即大笑:「还真是个实诚孩子,太妃,这女娃就送给哀家吧,当是您给哀家的寿礼,别的金银珠玉什么宫里也不缺,您也别费心思了,这个最合哀家的心意。」 「可是……」太后看了眼顾桑苗,又看了眼桌上的化妆袋,有些不舍。 「顶多哀家让她一个月回恭亲王府几回,给您制点新鲜的护肤品,还是说好,整个大梁朝,只咱娘俩能用行不?」 太妃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本就是为了让太后高兴才带她来的,难得能入太后的眼,只是她出身粗鄙,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还忘太后小心调教,也莫要太苛刻了这孩子。」 「放心吧,哀家当她是宝贝呢,肯定亏待不了她,不过,宫里的规矩肯定还是要学的,荆嬷嬷,你以后就负责调教这孩子。」太后道。 「太后,小女还有一个物件儿要献给太后您。」顾桑苗眼见着要被琛下去,心跪下道。 「还有什么好宝贝?」太后好奇道。 「一件冰丝内衣,您穿上后,会凉爽很多。」顾桑苗双手托着件衣服呈上。 宫女提起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放肆,这是什么上不下台面的东西,也敢拿来献给太后?」 第三百四十章:宫中风云2 顾桑苗吓得伏在地上战战兢兢。 「什么叫上不得台面?你说本宫穿的衣服是上不得台面的吗?」老太妃大怒。 宫里吓得跪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把她的衣服给脱了。」太妃才不管她是太后的大宫女,以前在宫里时,便横惯了的,谁敢得罪她,必定没有好下场。 大宫女大惊:「太后……」 太后一脸为难,老太妃蛮横起来,是连太后也敢怼的,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想有不愉快的事发生。 「赶紧的,脱掉她的衣服。」老太妃不耐烦道。 两名宫女不敢不听,哆哆嗦嗦剥了大宫女的衣服,几个年纪小的宫女不敢直视,着涩地垂下头去。 顾桑苗以最快的速度给大宫女穿好手中捧着的内衣。 大宫女感觉无比羞辱,如果不是被宫女拉着,真想一头撞死。 却听见太后道:「啊呀,真好看,好,哀家这就换上。」 大宫女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另一个宫女红着脸道:「确实好看,如此一来,太后您穿上外套后,仪态更加优美了。」 太后已经迫不及待了,快四十岁的女人,前胸当然会有些下垂,大宫女年岁也不小,她本就没什么胸,但穿上美胸的内衣之后,身才曼妙了很多。 大宫女自己瞧不见,但大家的赞美她还是感觉到了的。 只是当众被人剥光衣服,终归是让她倍感羞辱,却不敢对下令太妃如何,一腔怨恨自然转嫁到顾桑苗身上。 顾桑苗怯生生上前一躹道:「多谢姐姐捨身为太后未范,小妹还不知道该如何解说才好,毕竟这是女儿家的私秘衣服。」 太后也回过神来,笑道:「是啊,栖霞,若不是你勇敢地试穿给哀家看,哀家可不敢穿这种衣服。」 大宫女的心情这才好很多,没先前那般羞耻了。 因为被送给了太后,顾桑苗没能去参加太后的寿礼盛典和寿宴,被嬷嬷留在后宫学规矩。 宫里教规矩的嬷嬷严厉是出了名的,顾桑苗没学多久就感觉累,好在来时,顾桂蓉也教过她一些,有些礼仪也是以前在电视上就见过的,不算生疏。 她本就聪明,有些东西一点就透,但可能是大宫女不喜欢她的缘故,嬷嬷和宫女们便有些故意刁难。 「嬷嬷,您有三十吗?」一个蹲礼做了十几遍,嬷嬷让顾桑苗稍稍休息时,顾桑苗擦了把汗,笑着问。 嬷嬷冷着脸:「你奉承我也没用,该学的规矩还得要学。」 「肯定得学,嬷嬷教得这么用心,不好好学岂不辜负了嬷嬷您么?不过嬷嬷您没有三十,为什么大家要叫您嬷嬷呢,我觉得顶多叫姐姐就可以了。」 嬷嬷白她一眼,没说话。 顾桑苗悄悄拿出一瓶粉底液来:「嬷嬷,这东西是刚才送太后那一套里的一种,美白效果很好哦。」 是女人对化妆品的诱惑都无法抵挡。嬷嬷也不例外,睃了一眼没说话。 顾桑苗却看出她很感兴趣,便拉过嬷嬷的手,在手背上涂了一点:「看看,涂了的皮肤和没涂的地方,简直就是两个样。」 嬷嬷盯着自己的手赞嘆道:「真是呢,而且,你的粉很细腻,涂在皮肤上不见粉,效果却很好。」 「送给你吧。」顾桑苗悄悄塞到嬷嬷手里:「这是袋装的,嬷嬷拿回去挤到小瓷瓶了,没有会发现。」 因为太后下了令,顾桑苗的护肤品只能老太妃和太后用,所以,嬷嬷不敢接。 「别怕,您的这个跟太后那个色不一样,太后的是粉色,您这个是肤色,接近人皮肤的本色,就算涂了,太后也未必能看出来。」顾桑苗道。 嬷嬷忙塞进袖袋里,装作若无其事道:「休息得差不多了,起来练习。」 「嬷嬷的眉有点淡,这枝眉笔送给你,削尖了,每天只要在眉尾划几笔,修一修,肯定能眉清目秀。」顾桑苗大方地又塞给嬷嬷一枝眉笔。 嬷嬷算是彻底被她收买了,她在宫里呆了十几年,通透得很,这小丫头虽然才进宫,可精灵古怪得很,又会讨人欢心,相信假以时日,太后会越来越宠她,大宫女虽然暂时有地位,却难保以后一直长盛不衰,她犯不着为了大宫女不接受顾桑苗的好,更犯不着得罪这丫头。 后面的功课就做得轻松多了,顾桑苗身上象是藏着一个宝藏,不时会拿出一个新奇物件来引起众位宫女的注意,并让大家立刻就喜欢上。 不到一天的时间,慈宁宫当天当值的宫女大多都混熟了,她又是个大方的,每个人都有礼物,而且,每一个人的礼还不一样,都是小物件儿,却是这个时代没有的稀罕物。 再加之她说话幽默有趣,脑子好使,情商高,很快的就和宫女们打成了片,跟谁都亲近。 在宫里的日子,顾桑苗早上为太后上妆,做完差事后,便闲得很,宫女们各有司职,又加之她年纪小,讨人喜欢,也没谁多给她派差事做,闲了便在宫里浑逛。 恰巧遇上一个宫女犯了错,打碎了太后心爱的花瓶,太后生气,让人拖出去直接打死。 不过就是一个花瓶,便要去一条花季少女的命。 顾桑苗才真正感受生命在宫里的弱小和无常。 那宫女平素与顾桑苗年纪相仿,与她也颇聊得来,见她脸色惨白,眼中全是恐惧和哀求,而周遭无一人为她说情,顾桑苗原本也想忍住,自己是带着目的进宫的,都还没开始吶…… 可当那宫女被两个太监拖着,无情地拉出去时,良知在敲打着她的心,忍不住道:「等一等。」 成嬷嬷用眼神制止她:「小英,不关你的事。」 「啊,是啊,奴婢只是觉得,这个花瓶破得好,破得有趣。」顾桑苗笑得一脸灿烂。 「大胆,太后心爱的花瓶破了,你在幸灾乐祸?」大宫女一直对顾桑苗不满,趁机喝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宫中风云3 「姐姐这话说得,怎么是幸灾乐祸呢?这么好的花瓶打破了,当然可惜啊,太后发脾气是正常的,莫说把只把小影姐姐拖出去打死,便是将她全家抄了也是活该啊,谁让她做事不小心的。」顾桑苗道。 她的话立即引来一片谴责的目光。 太后倒觉得好笑了:「哀家还以为你俩感情好,要为她求情呢。」 「太后娘娘好眼光,奴婢是想为她求情来着,可咱们在坤宁宫里,主要的目的就是服侍好娘娘您,娘娘不高兴,不开心,都就是咱们做奴婢的罪过,该打该罚。」顾桑苗笑得那叫一个讨好。 「那你还说花瓶碎得好?什么意思?」这种论调太后还是第一次听,虽然每日听到的都是奉承话,但象顾桑苗这样奉承得如此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回,大臣也好,宫女也罢,说话都很隐讳委婉。 不过她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就算说话露骨一些也不觉得讨厌。 「因为奴婢又可以显身手了呀,反正闲着也无聊,要不奴婢给太后变个戏法吧,就拿这个破花瓶。」顾桑苗道。 在宫里不到五天,她常有新奇的花样出现,经常逗得太后和宫女们开心。 「哦,几块破瓷片你也能做文章?哀家倒想看看。」 「好呀好呀,不过,能不能暂缓小影姐姐的刑罚啊,好歹让她最后一次看奴婢表演啊。」顾桑苗苦着脸央求道。 太后觉得好笑:「行,就依你,让她再活一个时辰。」 叫小影的小宫女被推到了鬼门关,命暂时保住了,整个身子都软在了地上。 顾桑苗将花瓶碎片全都捡来,然后拿出小二哥提供的强力胶水,开始细緻而又小心地将破瓷片一点一点细细緻致的粘好,不到片刻,被打破的花瓶又原復原样的出现在太后面前。 「还能这样?不会你手一松,又全垮了吧。」太后道。 「嗯,现在松手肯定会全垮掉,不过,再过一刻钟,它就是个完整的好花瓶啦,只要不刻意碰它,还是不会碎的,不过,奴婢的戏法还没完哦,这只是第一步。」 「哦,你还有什么没显露的,别卖关子,快着点儿。」太后道。 顾桑苗拿出一管彩泥脱,细緻的将所有的裂缝上全都抹了一片,再放在火烧上烤了烤,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全新的花瓶呈现在众人眼前,花瓶上的裂纹就象一条条细细的金色枝条,将花瓶缠绕,不但没有破坏花瓶本身的美感,还添加了一抹苍桑和故事的趣意,比过去的花瓶更有意境了。 太后惊奇地贊道:「你这丫头还真有本事,你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奴婢打小爱玩,喜欢琢磨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小时候打破花瓶啊,碗啊,没少挨爹娘的打,就想了这个法子,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希奇,就是平常咱们常见的一些物件儿,只要配比得好,就有神奇的作用。」顾桑苗打着马虎眼道。 「是这个理儿,好吧,看在你修补花瓶有功的份上,哀家就给你这个人情,来人,放了影儿,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出去打十板子吧。」太后大方道。 顾桑苗大喜:「太后仁慈,太后万岁。」 「大胆,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太后只能唿千岁,不能万岁,这是规矩。 顾桑苗一脸懵懂道:「秦姐姐,我又说错什么了?」 「太后娘娘千岁,怎么能是万岁?你没学规矩吗?」 「我希望太后娘娘活万岁不行么?百岁千岁万岁不就是个时间的量词么?」顾桑苗很委屈。 大宫女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再说她错,那就是自己不希望太后活万岁,希望太后早死! 吓得跪下:「太后,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冷着脸道:「好了,小孩子家家一句无心之言,你较什么劲,小英,你修瓶有功,哀家赏你一盒点心。」 「谢太后娘娘,奴婢喜欢吃龙捲酥。」顾桑苗得寸进尺道。 「好,就赏你龙捲酥。」太后好脾气道。 慈宁宫里,除了成嬷嬷,也就顾桑苗在太后面前最大胆,最轻松自在,似乎她一点也不怕太后,总能笑咪咪的哄太后开心。 而成嬷嬷则因为她的善良而对她刮目相看,更加宠爱她了。 是夜,顾桑苗偷偷熘进宫女小影的房间里。 在宫里,犯错受罚的宫女是得不到医治的,十板子不重,却也不轻,肯定皮开肉绽了。 看见她进来,小影惊喜又意外:「小英,谢谢你,若不是你,我……」 小影艰难地想爬起来,顾桑苗按住她道:「你别动,有伤吶。」 「谢谢你来看我。」小影感激地哭道。 「没什么,咱们都是服侍太后的嘛,保不齐哪天我也犯错了,太后要罚我,你也帮我一帮就是。」顾桑苗道。 「你这么聪明,太后正宠着你吶,就算有错,太后也不会太罚你的。」小影道。 「嗯,太后是好人。」顾桑苗边说边拿出药膏来。 「小英……」 「嘘,别说话,我涂完药就走,生肌活血消炎的,我家老太后赏的,应该是好药。」顾桑苗小声道。 药膏很快涂完,又叮嘱她不要下水,便走了。 顾桑苗一走,自房间暗处走出一个年老的太监。 「就是这个丫头救了你?」 「是啊,今天若不是有她,小影就没命再见公公您了。」小影哭道。 「是个伶俐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目的。」那老太监道。 「能有什么目的呀,她是老太妃跟前的人,因为聪明能干被太后强要过来的,在慈宁宫里,跟大家都合得来,又很热心肠,再说了,我一个小宫女,能有什么值得人家花心思的呢?」小影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宫中风云4 「那可不一定,你虽然只是个小宫女,但你是只有几个能进出太后寝宫的小宫女之一,而且,你的背后,还有我这个掖庭的大总管。」那老太监道。 「谁知道您是我的叔公啊,整个后宫,知道的可没有几个,她才能几天,怎么可能……再说了,昨儿的事儿是意外,花瓶是我自个打破的,她若不好心相帮,我就被太后活活打死了。」 「好吧,反正你交朋友得小心着些,瞪大眼睛,别煳里煳涂就被人利用了,在宫里,处处都是陷井危险,行差踏错半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老太监说完,又给小影餵了一碗癒合伤口的黑鱼汤,这才离开。 一连好几天,顾桑苗都会在晚上偷偷地给小影涂药,又悄悄地离开,有时还会带些太后赏的点心瓜果之类,小影的伤势好得也快,老太监对顾桑苗的戒心却没有丝毫消减。 这天老太监正要去看望小影,却在御花园碰到了正在仰头看花的小影。 「哎,你怎么出来了,伤全好了?」 小影转过身来,笑着扑向他:「叔公,你是去看我的吗?」 老太监怔了怔:「你平时在外头不叫我叔公的啊?」 「叔公不喜欢吗?」小影歪着头,一派天真地问。 「当然喜欢。」老太监揉了柔有些混浊的眼睛:「老啦,风一吹就会掉泪,你伤好了没?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幸好有小英天天来给我涂药,还别说,她的药真管用,灵着吶,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天天窝在床上,都快闷死了。」小影道。 「可怜见的,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要整天关在屋里,却是难受,走,叔公带你在园子里逛逛。」老太监道。 「好啊,多谢叔公。」小影高兴地挽住老太监的手臂,开心地笑着。 御花园其实不大,占地小,但花卉品种多,大多是名贵的,小影歪了头对着一树茶花发呆:「叔公,茶花是几月开的呀,别的花都谢了,它怎么还在开吶?」 「开得早的,二月就开了,开春就能见茶花,有的开得玩,能到三四月去,不过这都七月了,这株花还在开,确实神奇,听说这株花是当年顾翰林在世时,特意栽种的,还是洋品种吶。」老太监道。 「哪个顾翰林?现在朝中有姓顾的翰林吗?」小影摘了朵茶花插在自己的髮髻上道。 「还能有哪个顾翰林,天底下能自由出入内宫的,只有十年前被满门抄斩了的那个顾翰林。」老太监感嘆道。 「呀,满门抄斩啊,好吓人哦。」小影脸色一白道。 「对了,男子不是不能随便不出内宫吗?那个顾翰林为什么能啊?皇上很宠信他吗?」小影问道。 「他是皇上的髮小,打小两人就一起念书,一起骑射,还一起吃饭睡觉,感情很好,而且顾翰林品性高洁,又对皇上忠心不二,加之他又是顾老太傅的嫡长子,那是皇上的帝师,皇上是连几位亲王都防着,却从没有防过顾翰林啊。」老太监道。 「那为要杀他,还将他满门抄斩?」小影好奇地问。 「唉,帝王的心,谁懂啊,小孩子家家,莫要多问,好奇心是在宫里最不能有的东西心,明白吗?」老太监道。 「嗯,知道啦,反正我也不认识。」小影乖巧地应道。 两人又逛了一阵,小影觉得无聊:「叔公,我回去啦。」 「嗯,叔公也要回去办差了,那些个下面的人,总是等咱家一不在,就欺负人。」 「欺负人?怎么欺负?」小影好奇道。 「说了不让你好奇,又问。」老太监道。 「怎么到处都有坏人,家欺负老实人。」小影黯然道。 「又谁欺负你了?」老太监问。 「没什么。」小影道:「叔公,你回去做事吧,我走了。」 等老太监趟远,小影才从暗出走出来,她的脸,却变成了小英的模样,不错,刚才的小影是她。 这位老太监肯定知道当年很多事情,宫里呆了几十年的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拎得很清,不然,也活不了这么久。 刚才真的很想跟他一道去掖庭,可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老太监太精明了,刚才差一点就露了馅,被他看出破绽来。 正要离开,却听有人在说话,而且渐行渐近。 忙转到假山后,装作拔草。 「皇上,就是这株茶花么?真的好神奇耶,别的茶花早都谢了,只有它还在坚强地开着。」 竟是许湘雪的声音。 「喜欢吗?摘一朵给你好不好?」是少年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气息还不错。 「嗯,谢皇上。」许湘雪似乎心情也很好,愉悦地回道。 「好看吗?」许湘雪带着娇羞地声音。 「好看,湘雪是朕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皇上由衷地贊道。 「真的吗?皇上您真会说话。」 「朕说的全是实话,在朕的眼里,只有湘雪是最漂亮的,其他人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少年皇帝道。 皇帝是喜欢许湘雪吗?听说他还没有大婚,连皇后的人选都没有选定,很奇怪,其实皇帝也有十四岁了,按古人的习俗,尤其是皇家规定,应该早就议定了皇后和几个妃子的人选,甚至该开始大选了。 「可是你这么看,别人却不这么认为,他眼里只有那些低贱的狐媚子。」许湘雪气唿唿道。 「你说的是谁?」皇帝诧异地问。 「没什么,对了,皇上,有件事臣女要求您。」 「什么事?」 「臣妾不想和亲,更不想嫁到北燕去,臣妾不想离开父母家人。」 皇帝似乎怔了怔,问道:「和亲是为朝庭有大梁做贡献,你不愿意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宫中风云5 「臣妾不是不愿意为朝庭着想,为大梁着想,可臣妾只是个小女子,能为朝庭做多大贡献?臣妾只想在京城,嫁给心爱的人,陪在父母身边。」许湘雪呜咽着说道。 「湘雪是有了心上人了吗?」皇上问道。 许湘雪与皇帝年龄相仿,按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许家却一直没有为她订亲。 「没……没有,皇——上,干嘛问人家这个嘛,人家是女孩子,会害羞的。」许湘雪很会撒娇。 「害羞吗?那这样呢?会不会更害羞?」顾桑苗远远看去,就见皇上突然攥住了许湘雪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许湘雪重重地将皇帝一推,跑开几步,又担心地回头看着皇上:「皇上,臣女……」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的:「你喜欢人是谁?」 「臣女没有,臣女只是……只是从没有与男子这般亲近过,所以……」 许湘雪忙过去扶起皇上,柔声道。 皇上挑眉看她:「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吗?」 「是啊,下意识的,臣女是女孩子嘛,皇上现在也大了,不能再象小时候那样……」许湘雪娇羞地把头埋进皇上的胸前道。 「湘雪,母后要为朕选皇后了,你嫁给朕好不好。」皇帝抚着许湘雪耳畔的一缕碎发,问道。 「我……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敢答应皇上,怕坏了规矩,遭来他人诽议。」 「朕乃天子,天子乃天下人之君父,朕的话就是金口御言,就是圣旨,朕让你嫁,许丞相敢不答应?」皇上似乎很不喜欢提起许之怀。 「皇上说得对,您是可以不必顾及臣女父亲的意见,父亲也一定会顺从皇上安排,只是太后呢?太后会同意让臣女进宫伴驾么?」 「朕会跟母后提的。」皇上郑重地说道。 许湘雪似乎更烦躁了,伏在皇上的怀里半晌没有说话。 没多久,她就告退离开。 顾桑苗躲在暗处等皇上也离开。 皇上却挥退左右:「朕心情烦闷,想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你们全都退下。」 宫女太监及侍卫全都退下了。 顾桑苗不由心急,小皇帝想干嘛,大太阳天的,总呆在园子里逛什么,也不怕晒坏咯。 可脚步声却是往自己这边来的,且越走越近,她的心不由提起,正要潜离,皇上道:「出来吧,都偷听了这么久,还躲着吶。」 原来他早就发现自己了。 顾桑苗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正寻思怎么拿话应付,就听皇帝道:「我知道你。」 顾桑苗怔住,他知道自己?几个意思? 「皇上,奴婢在园子里拔草,不知圣驾会驾临,想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了,不敢打扰圣驾,只好躲在此处,您放心,您与许小姐方才的对话,奴婢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留在宫里,恭亲王府不好吗?」小皇帝道。 顾桑苗彻底傻了眼,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脸,是小英的没错啊,在宫里这么多天,狐狸一样精明的老太监顾嬷嬷都没能看出破绽来,皇帝竟然看穿了。 「很奇怪我会认出你是不是?」少年皇帝笑了,苍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五官很俊透,与太后倒有五六分相似,如果不是太瘦,又有些病态的画,绝对是小鲜肉一枚。 「皇上是如何认出小女的。」顾桑苗老实在问。 「你救过我,替我解了毒,还查出了下毒之人。」皇帝道。 顾桑苗又怔住,那一次确实是她为皇帝解的毒,不过,真正下毒之人正是齐思奕,他为救她,不惜给皇帝下毒,转移太后的视线的同时,逼太后不得不将她从掖庭放出。 「可皇上那天不是一直昏迷着吗?而且,小女自认没有什么破绽啊,皇上是怎么认出小女来的?」顾桑苗实在好奇之极。 「你的易容术很高,若是从容貌体徵还有声音动作习惯来辩,我肯定是辩不出来的。」 不是从容貌体徵还有声音动作习惯来辩,那是怎么辩的?莫非有特异功能? 「我自小身体就不好,体质差得很,可老天也很有趣,在给你一些苦难的同时,又会给你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质,比如说,我的鼻子很厉害,一种气味,只要闻过一次,就一直记得,下回再遇见,不管那个人换了什么容颜,我还是能通过气味辩别出来。」 俗话说的狗鼻子吗? 顾桑苗真的很懊丧,进宫以来,她从来没将小皇帝放在心上过,一心想着怎么进掖庭,怎么进长春宫。 没想到,今天竟然撞上了皇帝,还被他识破。 她是胆大包天潜进宫来的,皇上会不会杀了她? 顾桑苗倒不是怕被杀,顶多逃就是了,只是,好不容易才进的宫,行动刚有点起色,就出了状况,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就这样前功尽弃,实在不甘心啊。 顾桑苗内心紧张,表面却很淡定。 皇上笑了笑问:「你好象不害怕?」 「害怕只是弱者的一种情绪表达,于事一点也无补,所以,奴婢一般不会有害怕这种无用的情绪。」顾桑苗道。 「有意思,怪不得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能迷倒不近女色的思奕哥哥,连许尚武那个混蛋都快为你改邪归正了,至少胆量就是一流的。」皇上赞许道。 小皇帝看着一直把自己关在宫里,很少出宫门,对宫外的事情却似乎很了解嘛,连许尚武常骚扰自己的事情也清楚 。 「你进宫是为什么?给思奕哥哥办事吗?」皇帝又问。 「不关大公子的事,是奴婢觉得宫里好玩,进来混几天的。」顾桑苗淡定地胡说八道。 「想你也不会实话实说。」皇帝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坐,好久没有这样子跟人聊过天了。」 顾桑苗本就没有多少等级观念,皇上让坐她就坐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风中风云6 「真是个大胆的丫环,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思奕哥哥训世出来的黑风骑手。」皇帝道。 「黑风骑是什么?」顾桑苗一脸茫然。 「你家大公子手中的神秘力量,是恭亲王府代代相传的职责。」皇帝道。 齐思奕手中还有股这样的力量?好象也并不希奇,毕竟恭亲王是一等亲王,皇上的亲叔叔,恭亲王会掌握一点宗族力量是很正常的。 「大理寺的刘大人病很久了,我想了很久,也不知该让谁在那个位置上才好。」皇帝突然道。 顾桑苗怔住,他这是在跟自己谈国家大事吗? 「皇上自己心里有人选吗?」顾桑苗真心希望上官宏能升任大理寺卿。 「就算有又如何?太后也不会答应,这件事又会在朝堂上吵起来,朕的话,没有人会听。」皇上自嘲道。 顾桑苗发现,他跟自己聊天时,一直『我』呀『我』的,很少用朕这个自称,但刚才在许湘雪面前,却一直是用的朕。 难道他对许湘雪的喜欢并不是真实的? 「朕在跟你说话,你竟然敢出神?」皇帝很不悦道。 「对不起,小女在思考,如何才能让皇上您心目中的人选顺利当上大理寺卿。」顾桑苗忙解释道。 「想到办法了?」皇帝问。 「是不是每次皇帝您提的人选,就算是太后心中中意的,太后也会反对?」顾桑苗问道。 「我提的她很少中意,或者说,从来就没中意过,因为,我早就知道她想安谁在某一个位置上,所以故意跟她唱反调。」皇帝调皮地一笑道。 还真是个有趣的少年,如果他不是皇帝,应该会过得更开心幸福吧。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让太后不得不贊成皇上的决定。」顾桑苗道。 「哦?什么办法?快说说看,朕知道思奕哥哥很宠你,就是因为你很聪慧。」皇帝道。 连皇帝都知道那个人很宠自己! 顾桑苗脸红了红道:「考试啊,用公开选拔的方式。」 皇帝摇头:「母后不会答应公开选拔的。」 「那就想办法让她答应啊。」 「想什么办法?」 「皇上提两个人选,一个符全太后心中要求的,另一个则是符合宗室要求的,这两个人一定要代表两派势力,让他们在朝中吵起来,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上再扣出比试。」顾桑苗道。 「是个法子,倒可以试一试。」皇帝道。 两人在园子里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太监过来提醒皇上,要回上书房了。 顾桑苗也打算回慈宁宫去,皇上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明天还会在这里吗?」 「不知道。」 「朕有时会嘴不严,不过,如果你每天都来园子里陪朕说说话,朕可能会注意一些。」皇帝调皮道。 这是……威胁? 顾桑苗没忍住,笑出声来:「奴婢明儿若是有空,就到这边来拔草。」 皇上很满意:「还是这个时辰哦。」 顾桑苗笑着点头。 回到慈宁宫,太后却不在,嬷嬷说去了朝阳宫,顾桑苗大感可惜,好奇道:「朝阳宫离这儿远吗?」 「不远,穿过两个院子就到了。」嬷嬷道。 「那我能去么?」顾桑苗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道。 「太后又没让你伴驾,你去做什么?」嬷嬷道。 「就是想到处逛逛,宫里规矩多,不敢乱逛,如果是跟着太后过去的,就不算是坏规矩。」顾桑苗道。 「太后出门跟前有哪些人都是有规制的,不能随便跟,你呀,才进宫几天呀,就想随在太后身边啊?」 「哦,晓得啦,我会乖乖听话的。」 心下却有些着急,若走正经途径去不了,只能再想办法了,她不想在宫里耽搁太久。 晚上正打算易容去朝阳光,小影慌慌张张地跑来,央求:「小英妹妹,帮帮我好不好?」 顾桑苗诧异道:「出什么事了?你又犯了错?」 「不是啊,是……一位对我一很的公公病了,病得很严重,你帮我去看看他好不好?」小英道。 老太监白天身体不是还硬朗么?怎么突然病了? 「我不是医生啊,既是老人家,肯定有些老人家特有的病,你还是请太医比软稳妥。」顾桑苗说的是实话,老太监少说也有六十了,如果是心血管病什么的,她也无能为力呀,就算用药,也不是一时半伙儿拿得出来呀。 「大晚上的,大医大多出了宫,只有几个当值的,他们得负责宫里的贵人主子的身子,咱们这些没地位的下等宫人,哪敢请啊。」小影急道。 宫里等极制度森严,宫女太监的命又贱,哪天不死两个?有谁会很在意?病了更是无医无药。 「那行,看看去吧。」顾桑苗道。 好在她的淘宝箱里最近备了不少药。 老太监果然住在掖庭。 因为是掌宫太监,所以老太监的住所还不错,还有个小太监专门侍候着。 小影和顾桑苗刚一进屋,就听见有虚弱的申吟声。 还真是病了。 「老叔公,老叔公!」小影急急地跑进里屋,就见老太监面色泛潮,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 「发烧了吗?」顾桑苗上前伸手去探他的额。 手腕却被紧紧捏住,老太监骤然睁开眼,凌厉地瞪着她。 「老叔公,她是小英,是我的朋友,是我特意请来给您治病的,我的伤就是她治好的,您忘了?」 老太监这才放松戒备,松了手道:「不用看,老……毛病了,你们回去。」 「您都病这样儿了,还说不用看,不行啊。」小影快哭了,因为只是一天不见,老太监就憔悴了很宫,宫里这种吃人的地方,有个长辈老者关怀照顾,是种难得的温暖,小影很在乎老太监。 「不用看,没事的,小影,你们回吧。」老太监却坚持道。 「小英很难干的,她上次来修好了我打破的花瓶,还帮我治伤,来都来了,就让她瞧瞧吧。」小影央求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宫中风云7 「您发烧了。」隔着半尺的距离,顾桑苗的手也能感受到老太监身体的热度,烧得还不低。 「是着凉了吗?这鬼天气,时冷时热的,肯定是着凉了。」小影喃喃道。 「不是着凉。」服侍的小太监道:「公公他是……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顾桑苗诧异道,不有什么老毛病一发作就发烧的么? 小太监却目光躲闪,犹豫着不肯说。 顾桑苗莫不着头绪,似乎老太监的病另有隐情,她便不好再问,拿出酒精和药棉道:「不管是什么毛病,得先退了烧再说,这样子烧下去,就算不死,脑子也会烧出毛病来的。」 酒精退烧很快,但老太监的病来势汹汹,烧方退下去,很快又起来了。 「您不能这盖这么厚的被子捂着,这么热的天,会捂出毛病来的。」古人感冒发烧,很喜欢用被子捂,说是捂出汗发散发散,病就会好。 可身体高热不退的话,越捂病情会越严重。 说着顾桑苗就去揭老太监的厚被,刚揭开一角,就被一股能闻的骚臭味呛到了,不由大惊,莫非大小便失禁了? 正诧异,小太监却扑上来,一把推开她,然后给老太监捂住被子。 「你哪个宫里的,懂不懂规矩啊,怎么能随便掀人家被子吶。」 「公公是大小便失禁了吗?」顾桑苗脸色沉重道。 小影自然也闻到了那股臭味儿,捂着鼻道:「是啊,好难闻啊。」 老太监方才晕乎乎的,这会子清醒了些,大怒道:「出去,赶她们出去。」 顾桑苗注意到他用腿紧紧夹住了被子,双腿正常,应该不可能是大小便失禁。 小太监推搡着她道:「出去出去,真是讨厌,多管闲事。」 顾桑苗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冲口道:「公公,您可是伤口发炎了?」 小影:「什么伤口?老叔公受伤了吗?」 顾桑苗道:「小影,你先出去吧,公公伤在隐秘处,你一个女儿家在这里不方便。」 「你也是女儿家呀。」小影呆呆道。 「我是看病的大夫啊。」顾桑苗无奈道。 「哦,那我出去,你一定给老叔公治好啊。」小影打着哭腔道。 「公公,小影出去了,我刚才说的对不对?您是不是以前的旧伤处因为天热而发炎了?」顾桑苗小心地问道。 老太监尴尬地羞红脸,小太监却哽声道:「这就是做公公的后遗症,好多人都有。」 这就是了,自己没有猜错。 太监在被阉割时,由于这个时代的手术技术不过关,尿管会时常难以控制的滴出尿滴,所以,私处常常躁湿不干,天气一热,就难免引起炎症。 有的太监为了掩盖身上这种羞人的气味,会戴很多香包在身上,或是用些香粉。 这种不人道的酷刑,确实给这群可怜的男人带来很多痛苦。 好在她的淘宝袋里还真备得有这类药物,消炎药,清洗液。 「公公,这是外用的药,您每次倒一小瓶盖在凉开水里,清洗私处,这是消炎药,您现在就服两颗,您的烧不退,再过两个时辰,真的会有性命之忧的。」顾桑苗将药摆在床头小几上,小声吩咐道。 老太监看着几瓶包装奇特的药道:「真管用吗?」 「管用的,这种清洗液消炎杀毒,你洗过两回后就病情就会明显改善,这是外用的皮肤消炎药,一天涂天次,这种药丸是口服的,一次两粒,一天两次,最好是饭后服用。」 「你……这些都是哪来的?太医院也没见过这种药。」老太监道。 「公公若是信我就别问太多,而且,这种药不能外泄,就您和小公公晓得就好,您是小影的叔公,我绝不会害您就是。」顾桑苗真诚道。 这女娃子年岁看起来比小影还小,行事作派却沉稳大气,张弛有度,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灵动而清澈,老太监阅人无数,在宫里也活成了人精,虽然觉得她有些神秘,但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她的眼睛单纯干净,不是奸邪之人。 对小太监道:「拿十两银子给小英姑娘。」 算是接受顾桑苗的药了。 顾桑苗倒也不推辞,象老太监这种有地位的宫人,一般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更不愿意欠人情。 「那我就收下了,公公用过药后,明儿再告诉我病情转化情况,我好再对症调制药剂。」顾桑苗道。 她收了银子,老太监舒了一口气,顾桑苗也不停留,很快就出去了。 老太监急不可奈地起来,吃药清洗不提。 小影还等在门外,见她出来担心道:「老叔公怎么了?能治好么?」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伤口发火引起的高烧,等炎症消下去了,高烧也会退的。」顾桑苗道。 「那就好,谢谢你小英。」 「咱们不是朋友么?干嘛这么客气。」顾桑苗暗暗打量着掖庭的环境,这个时辰,还有不少犯了错的宫女在劳作,织布的织布,纺纱的纺少,有的还在浆洗衣服,就想起顾桂蓉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被折磨了十年,心里就闷闷的难受。 那日顾桂蓉原本也易了容,跟她一道进一宫,可却没法子留下来,只好又随着老太妃回了王府。 「到这边来坐坐。」小影拉着顾桑苗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月华如水,夜空静谧,夏夜习习凉风吹在脸上,清爽舒适。 「小影,你是哪里人?怎么进宫的?」顾桑苗好奇地问道。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在宫里生的。」小影微垂了眼眸道。 顾桑苗怔住:「你是公主?」 小影大惊,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公主,我爹是宫里的侍卫,娘是宫女。」 顾桑苗明白了,原来是侍卫和宫女相爱生下的她。 「那你爹娘呢?」顾桑苗问道。 小影放在桌上的十指绞在了一起,唇畔勾起一抹苦笑:「听说爹是被凌迟的,娘是……沉了井,犯了宫规的人,哪里还能活命。」 第三百四十六章:宫中风云8 「那你……」 侍卫与宫女私通生下的孩子,还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蹟。 「老叔公与我爹是族叔侄关系,听说当初是个好心人救下了我,把我收留在沁园里养着,后来才被老叔公领走养着。」小影道。 「好心人?」不知为何,宫里的人一提好心人,顾桑苗就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嗯,老叔公说他是大大的善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十年前就死了。」小影道。 「老叔公以前就是掖庭的大总管吗?」父亲善良,常常出手相救弱小的宫人,只可惜,这些人力量太过微薄,当皇权压顶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送上断头台。 心里闷闷的,再说下去,会更加酸涩难忍,顾桑苗便转移了话题。 「不是,以前掖庭的大总管是孙公公,那个人好兇的,不过,好象被老太妃要到恭亲王府了,他的位置空下来,老叔公才提了大总管的位置的。」小影道。 「孙公公死了。」顾桑苗道。 「啊,死了么?死了好?他总是欺负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小宫女,我就不知道挨过他多少次鞭子,若不是老叔公的面子,早被他抽死了。」小影开心地拍着手道。 「你知道孙公公住哪儿吗?与他一同被要到恭亲王府的顾姑姑托我一件事。」顾桑苗道。 「知道啊,他住的屋子就是现在老叔公住的隔壁院子。」小影道。 「咦,你认得顾姑姑?她以前可没少挨孙公公的欺负。」 「嗯,顾姑姑说,孙公公抢了她一件很重要的首饰,那是她的家传之物,希望我这次进宫能帮她拿回去。」 「我带你去孙公公的住处。」小影爽快地说道。 孙公公的住处果然离得不远,小影在前头提着灯笼,两人很快便到了。 孙公公离宫并不长,所以,他的住所打扫得还算二净,可当顾桑苗小心搜查时,却发现,孙公公的屋里干净得很,几乎没一样值钱的物件儿,他死时,明明说那张字条留在他藏金银珠宝的一个首饰盒的夹层里,可现在,莫说首饰盒,连个小木盒子都找不到。 「如果是首饰的话,肯定没啦,宫里向来都是这样,有人死了,很快就有人将他的房间财宝洗刷一空,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留下来的。」小影道。 「会是哪些人呢?」顾桑苗好不懊恼,好不容易进得宫来,又找成功地找到了孙公公的住所,却一无所获,难道就前功尽弃了吗? 「这可说不准,不过,一般都是跟他相熟的人,又知道他的财宝爱藏在哪里的人下的手,正规的是下一任……哦,你可以问问老叔公,他应该知道。如果是他拿了,我可以帮你讨回来。」小影想起来道。 怎么讨?那个首饰盒具体长什么样儿孙公公了没说清楚,他那么爱财的一个人,肯定不止一个首饰盒,老太监肯定也和孙公公一样爱财,太监因为身体的残缺,就爱用财定来弥补心灵的缺憾,钱越多就越有安全感,他们对财宝有近乎疯狂的痴迷。相信老太监也不例外。 今天只能这样了,明儿再探一次,或许孙公公会在屋里藏有暗格或者秘道什么的收藏财宝。 第二日,老太监便让小太监送了三盒礼品过来:「公公说,用过姑娘的药后,好多了,这是给姑娘的谢仪。」 顾桑苗仍然没有推辞,笑咪咪地收下了:「等空了我和小影去看望公公。」 到了下午,她却不得不去了御花园,她过去时,皇上已经坐在石桌旁下棋。 「会吗?」皇上自己摆着残局,自己跟自己杀得天昏地暗的。 「不会。」顾桑苗很老实道。 「思奕哥哥可是箇中高手,他竟然没教你?」皇帝讶然道。 「我会蹴鞠他就不会。」顾桑苗傲然道。 「哈哈哈,你这话是拿刀子戳思奕哥哥的痛处么?他有腿疾,如何玩蹴鞠?」皇上大笑道。 「实话实说而已,就算他听见了也无所谓。」顾桑苗道。 「你打算一直留在宫里不回去了吗?听说他要娶你。」皇帝道。 「我在办事儿。」顾桑苗老实道,这个少年不是他外面表现的懦弱无能,其实精明又有城府,就算顾桑苗拿别的话来搪塞,他也未必信,不如实话实说。 「能告诉朕办什么事儿么?」皇上有些讶异。 「不能。」 「那你到时候怎么脱身?朕听说你现在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她每天都少不得你呢。」皇上略带讥讽道。 「应该不难吧。」顾桑苗淡然道。 「嗯,朕差点忘了,你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你想出去,除了朕,怕是无人能拦你。」皇帝道。 「大理寺的人选皇上想好了吗?」顾桑苗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太危险了。 「还没有,朕身体不好,常常卧病在床,朝政又由许之怀和太后把持着,想要认识一些良将能臣也难。」皇上怅然地嘆气,转而又半挑了眉问道: 「你既然开口问,心中肯定早就有了人选,说罢,思奕哥哥中意谁?」 「我不知道他中意谁,不过,臣女曾为了破赵云起的案子在大理寺呆过一段时间,对大理寺少卿上官宏还有些了解,那是个品性才能皆佳的能臣,皇上可以召他进宫来把把眼,若是觉得他还不错,可以做为候选人之一。」 皇上点头,突然伸手拧了下她的鼻尖,在她发怒的前一瞬又将手退回:「其实就算是思奕哥哥看中的,我也很高兴,干嘛这么维护他,难不成我还会怀疑思奕哥哥要夺我的皇位不成?」 顾桑苗听得心惊肉跳:「皇上,你吓死我了,再这样说话,明儿我可不敢再来了。」 「怕什么,这里就你我二人,朕也就跟你说话才这般轻松自在,无所顾忌,平时总装威严深沉,累死了。」皇帝拍拍她的肩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宫中风云9 「公子是个淡泊之人,虽然有些谋划,却也是被人逼着往前走的,而且,他那种身体,比皇上您还差呢,就算有野心,百姓和群臣也不会答应啊。」顾桑苗松了一口气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皇帝似乎不喜欢她继续替齐思奕说话,不奈道:「说说这个上官宏吧,他哪里好?」 「武功很高强。」顾桑苗由衷道:「长得也不错,硬朗帅气,品性也不错,在大理寺破了不少案子,能力也很强。」 「长得不错?」皇帝象听笑话一样看着她:「就上官宏那黑媒炭一样的脸块,你还觉得他长得不错?那思奕哥哥算什么?天仙了?」 「我喜欢有男子气的,阳光帅气勇敢。」顾桑苗道。 「啧啧啧,思奕哥哥听了这话该有多伤心呢?是吧,思奕哥哥?」 顾桑苗大惊,回头就见齐思恋坐在轮椅上,缓缓而来。 「微臣见过皇上。」 「咱们兄弟之间,就不用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吧。」皇帝笑道。 顾桑苗进宫有些日子了,自太后千秋之后,还是头一回见齐思奕,她现在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他也能认出来? 「大公子好。」上前福了一福,声音也是小英惯有的。 齐思奕:「过来。」声音冷冷的,带着一抹怒气。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发现?他知道自己是桑苗? 踟踌地走了过去,垂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没开口说你吶,就做出这副样子,我不会心软的。」 看她慢腾腾的,他突然长臂一伸,扯着她的手一拽,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他怀里,还好还知道皇上在呢,大掌及时在她腰间一扶,她才站稳了。 果然是认出来了。 顾桑苗也懒得再装,知道自己不告而别,自作主张进宫探查令他生气了,可跟他说他也不会同意啊,而且,有些事,她必须查。 「干嘛又生气,都好多天没见着了。」她嘟哝着。 他这才缓了缓脸色,夏日清阳下,桃花眼水光潋滟,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秀髮,柔声道:「宫里的饭可还吃得习惯?」 「不习惯,好想吃爷做的菜。」她老实地应道。 「思奕哥哥还会做菜?」皇上一脸兴奋。 「只做给她吃。」齐思奕冷冷道。 「切,怎么说我也是你兄弟嘛,都没资格吃?」皇帝很伤心的样子道。 「您是皇上。」齐思奕道:「谁敢做东西给您吃啊。」 皇帝瞪着他道:「难道思奕哥哥还会给我下毒不成?」 「这可难说。」齐思奕道。 顾桑苗不由抽了一口冷气,有这样跟皇帝说话的么?自找麻烦? 气氛顿时有些冷凝。 皇帝却笑吟吟的。 「别人会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思奕哥哥。」 「多谢皇上信任,一道菜做出来,中间环节太多,难免会有不周祥的地方,皇上万金之躯,臣着实不敢冒险。」齐思奕恭敬地一辑道。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头一回知道,齐思奕与皇帝是这样相处的。 皇帝似乎很信任和依赖他。 「上官宏真有小苗说的那么好么?」皇帝不再纠结做菜的事转移话题。 「臣与上官宏关系甚好,所以,他人品才学能力如何,臣就不多说什么了,皇上可以召他进宫自己考问。」齐思奕道。 他若是与上官宏不认得,皇帝不见得就会怀疑什么。 只是坦诚一些,反而更让皇上相信上官宏的能力。 「朕想去趟大理寺。」皇帝突发奇想道。 「皇上的行踪太后了如指掌,只怕您人还未到,太后就得悉了消息,上官宏就算很合您的心意,恐怕也难当上大理寺卿,何况,许相未必肯换掉刘大人,会趁机调走上官宏也是有可能的。」齐思奕道。 「思奕哥哥考虑周祥,以前朕出宫,太后确实立即就掌握了行踪,不过,这一次可就未必了。」皇上胸有成竹道。 「皇上不可任性。」齐思奕见他斜了顾桑苗一眼,立即明白他的用意,皱眉道。 「为什么不可以,就好玩嘛,桑苗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没人能看得出来的,我顶多出宫两个时辰,太后去了畅春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晓得的。」小皇帝象个孩子一样摇着齐思奕的手央求道。 「皇上万金之躯,万一……」 「不是有思奕哥哥在嘛,哪有那么多危险,没有那么万一,小苗,赶紧的,给朕化妆。」皇帝急切道。 「化成什么样子?」 顾桑苗也觉得很荒唐,若齐思奕对皇上有二心,带着易了容的皇上出了宫再杀之怎么办?他完合还可以让顾桑苗将另外一个人易容成皇上的模样留在宫里,冒充皇上,并控制他。 「就他的模样。」皇果指着立冬道。 「不行,皇上万万不可。」齐思奕坚决反对道。 顾桑苗突然发现,自己给齐思奕添了隐患,皇帝会不会在识破自己的易容术时,就存了试探他的心思?自己果然还是鲁莽了。 「朕虽然是皇帝,却是个最没用的皇帝,连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关在这诺大的金筑笼子里,不得半点自由,思奕哥哥,非要在你我之间筑道墙吗?如果我连你也怀疑,我还能信谁?」皇帝伤感道。 齐思奕嘆口气道:「那皇上也不能化成立冬的模样,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侍卫来,让他装扮成您的样子吧。」 「宫里的侍卫又有哪个是我能信得过的,就他吧,随你出宫也方便点,到时候思奕哥哥再送我回来就是。」皇帝道。 齐思奕不好再反对,对顾桑苗点了点头。 第三百四十八章:宫中风云10 顾桑苗启动淘宝系统,开始制作易容面具。 皇帝很好奇,想要看个究竟,却被齐思奕绊住:「皇上,臣还有件事想禀报。」 皇上只好转过头去与他说话。 其实皇上就算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顾桑苗全都是在淘宝箱里操作的,几个开关按键都隐蔽得很,除了她自己,外人不懂如何操作。 两张面具很快做好,顾桑苗细心地为皇上和立冬两个易了容。 「你还在这里呆半个时辰吧,一会子召太监过来,只说身体不适,回干清宫歇息。」皇上吩咐立冬道。 立冬忙应了,他也知道,面容虽然改变,声音却未必能学得和皇上一样,身体不适为由在屋里歇着,可减少漏馅的可能。 「你也随我们一道吧。」皇帝又对顾桑苗道。 「皇上,小苗现在是慈宁宫的人,若是出宫……」齐思奕皱眉道。 「哦,也是,那算了,你就留在宫里吧。」皇上道。 「安分些,莫要太调皮,老实呆在宫里。」临走时,齐思奕叮嘱道。 「是,公子爷。」顾桑苗知道他担心自己,眼圈一红道。 这个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趁着其他太监还守在外面,顾桑苗问立冬:「公子最近可有泡药浴?我给他新制的药可用了?」 立冬眉头一皱,冷冷道:「桑苗姑娘的话,爷几时不照做的?」 竟然带着一丝不满。 顾桑苗怔了怔,随即想起齐思奕的伤腿一沾腿就如刀刮一样痛,心弦颤了颤,硬着心道:「我知道爷的腿不能沾水,洗一次脚于他来说就是受一次酷刑,可要治好他的腿,有些痛是必须忍受的。」 「爷的腿是比以前好了许多,就算站一两个时辰也不成问题,顶多就是痛得满头大汗罢了。」立冬还在气她害齐思奕在怡红院唱戏的事儿。 看来,在立冬几个的眼里,自己就跟红颜祸水差不多。 「那个……我这次进宫,太妃娘娘是晓得的……」 「太妃很好说话,在你离开三天以后,亲自告诉了大爷你的去向,也没提太苛刻的要求,就是让大爷给她做半个月的厨子。」 呃…… 老太妃还真不是一般的……调皮。 哪有这样整自个的孙子的,不知道他的腿不能久站么? 见桑苗自责地垂下头去,立冬总算放过了她,轻声道:「爷腿上的毒已经好了很多,没有再水肿破裂了,虽然余毒还未轻,但比起以前来,情况真的好太多,而且久站对于爷腿部肌肉也是锻练,老太妃也非故意为难他。」 也是,长久不仅容易对痔疮,腿部血液循环也会受影,肌肉也得不到锻练。 顾桑苗舒了一口气,担心道:「皇上要扮成你的样子,怕是未必只觉得方便吧。」 立冬冷笑:「太后的儿子,哪里可能象表现上看着的单纯可亲。」 顾桑苗赫然明白,皇帝扮成立冬的样子去大理寺,上官宏可看不破…… 还是想亲自查证上官宏与齐思奕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吧。 果然太后的儿子,行一步算了三步。 还好自己从来就没轻看他。 「大爷今天怎么来了?还知道我在御花园,也是皇上么?」顾桑苗道。 「你最好早点离开,别成为爷的负累。」立冬又黑着脸道。 这话很重,顾桑苗半晌没有做声。 皇上如果用自己为要胁,拿捏齐思奕,他肯定会就范。 但自己就那么没用么? 「你可以跟爷说,我跟他没关系,而且我也不会再回恭亲王府,就成不了他的负累。」突然觉得好累,想也没想,赌气道。 「恃宠而骄说的就是你,桑苗,你真不值得爷对你好,不值得!因为爷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看重,你呢?几时为爷想过?行事前想过爷会担心吗?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心,良心放在哪里。有本事在外头别出事啊,干嘛一次又一次都让爷救回来?」立冬这口气憋很久了,早就想骂顾桑苗一顿。 顾桑苗再也不肯多看立冬一眼,转身就走。 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却象用针扎着一样痛,立冬没说错,她确实是齐思奕的负累,是到了该做决断的时候了吗? 顾桑苗,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顾家的冤案必须要平,这个过程有多危险她想像不到,真的不想把他也拉进泥坑里来,何况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负,自己没法陪在他身边辅助他,那就不要成为他的负累。 一路往慈宁宫走,一路说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到自己的住处时,小影大惊:「谁欺负你了?」 顾桑苗怔了怔:「没有啊。」 「你哭了。」 抬手抚摸自己的脸,才知道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只知道心痛,原来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告诉她有多么不舍,多么不忍。 她可以终身不嫁,只将他放在心上,却受不了他痛,又不是没有以死遁行过?如果再故伎重施,他会如何?立冬怨恨自己,就是怪她将他折磨得太狠了吧。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小影很担心。 「没什么,是迎风泪,外头风太大,沙子进眼睛了。」顾桑苗唇边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来,快进屋坐。」小影将顾桑苗扶进屋里,端了杯茶给她。 「小影,我不舒服,想歇息会儿。」顾桑苗道。 小影很少见她如此难过伤心,也知道现在宽解她也未必听得进,重点是未必肯讲出她的心事,只好给她盖了条薄被,关好门出来了。 深夜,顾桑苗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再次潜入孙公公的宅弟。 拿着小型手电筒搜查着各个角落,白天没查过的地方,她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查到任何线索,那张纸条在哪呢?真的是被别人洗劫走了吗? 墙边的线条也认真的查着,尤其墙面的画布,屏风下,书柜后,都查过了,正当她懊丧地想要离开时,突然觉得孙公公的床有些奇怪,一般卧房里的床都会靠墙,可孙公公的床头那边却没有靠墙。 第三百四十九章:宫中风云11 她将床用力搬开,用手敲着墙头,发现声音果然不对,正要寻找机关时,一股劲力袭击而来。 有人在身后偷袭! 顾桑轩随地一滚,躲过那人的一击,那人手法极快,第二招第三招紧接而来,顾桑苗用手挡了一招,手震得如要断裂似的剧痛,心中大惊,此人武功奇高,自己不会是对手,以武对抗绝对找死。 那人也探出她没有内功,似乎有些惊讶,出手虽然极快,力道却轻了许多。 对手看起来个子不高,虽然蒙着面,但看得出年纪较大,因为他的肩背有些佝偻,行动虽然行动敏捷,但行止间唿吸有点重,可见有些力气不支。 顾桑苗拿出防狼喷,正对要喷时,那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问:「小英?」 竟然是老太监。 「别动,我真要杀你,一招便够了。」老太监小声喝道。 顾桑苗道:「荆公公。」 「有贼!」外面有侍卫的声音。 老太监将顾桑苗一拉:「快走。」 不得不说,老太监的轻功特别高,在侍卫飞速到达之前,她带着顾桑苗逃离。 老太监一回屋,便坐下来不停地咳,顾桑苗倒了杯枇杷膏给他。 老太监喝完这后,感觉好多了,脸上的潮红也退了些。 「小英,怎么会是你?为什么要去孙公公的屋里,你在找什么?」老太监缓了缓后问道。 「我缺钱,听说孙公公在掖庭当总管时,搜颳了不少金银宝贝。」顾桑苗道。 「莫要唬弄我,你不是爱钱之人,那日你给我那么药,我只给了你十两银子,你虽然收下了,却转手就给了另外一个小宫女,因为她师傅病了,没钱买药,你与她并不相熟,却伸出了援手,你对小影是这样,救了她一命,还出药替她治伤,从没有提过半点要求。所以,你不是缺钱,说吧,你到底在找什么?」 「真的是金银珠宝,我进宫就是为了钱的。」顾桑苗仍一口咬定。 「你再不说实话,咱家也帮不了你。」老太监道:「你走吧。」 说完,指着门槛处。 顾桑苗福了一福,转身正要离开。 「他那床头藏的东西早没了,你就算再回,也找不着什么有用的。」 竟然被他识破。 顾桑苗顿住,那张纸条对自己太重要了,也许就是当年馅害父亲的关键证据,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可以找到幕后兇手之一。 但如果床后墙里真如老太监所说什么也没有的话,那还怎么找? 「您既然知道床后墙是空的,说明您已经收搜过对吗?」顾桑苗回头问道。 「不错,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东西大多都在我这儿。」老太监道。 这个没出顾桑苗的预料,以老太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掖庭别的宫人也不敢越过他先去洗劫孙公公屋里的财物,这是丛林法则,如同分食的野兽,得到猎物之后,率先得到食物的肯定是兽之王。 「你帮过我,还救过小影,所以,你要什么我会给你。」 顾桑苗等他说出条件。 「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你是谁,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得到那样东西。」老太监道。 「东西如果真在公公您手上的话,我想,您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顾桑苗道。 老太监莞尔:「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丫头,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告诉咱家么?」 「我确实要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任何财物。」顾桑苗承认道。 「能把你的真实面目给咱家看看吗?」老太监道。 顾桑苗大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几天之内,被两个人看破自己的易容术,这个打击让她难以承受,相对于格斗术,顾桑苗更得意自己的易容术。 「不是你的易容术有破绽,而是你扮准都可以,不能扮小影,因为咱家对小影太熟悉了。」老太监道。 原来那日自己装成小影的样子去拭探时,他已经看出自己不是小影,而是假扮的,难得他一直不动声色的没有戳穿。 既然被识破了,顾桑苗便揭了自己的假面具,露出清丽绝世容颜。 老太监呆呆地看着她,眼圈里漫漫浮起水气,泛起泪花:「孩子,你是……顾家的后人?」 「我是顾家嫡次女顾桑苗。」顾桑苗郑重地应道。 老太监老泪纵横,拿着帕子捂住脸,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公公……」顾桑苗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好象自己欺负了一个老人家似的。 「跟你爹长得还真像。」老太监道。 「嗯,说是有六分像,只是我已经忘了我爹长什么样儿了。」顾桑苗道。 她的话惹得已经停了眼泪的老太监又泪流满面:「可怜的二小姐,这些年……你过得如何?怎么会……在恭亲王府?」 「一言难尽。公公,你与家父熟识?」顾桑苗问道。 「岂止熟识,你父亲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他不止救了小影,也救过咱家。」老太监道。 「当年咱家在上书房当差,一直不得金总管的心,总被他欺压刁难,有一次不小心将墨洒在了皇上的摺子上,金总管藉机要鞭苔我,被顾翰林遇见,他制止了金总管,在禀明皇上,并得到皇上恩准之后,他将那张拍子的内容全都默写下来,请皇上再批示。当时皇上夸他:你的记忆里真是没话说,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能全记下,不愧是大梁第一才子。」 原来父亲如此聪明机智。 「您知道我父亲究竟犯了何罪吗?」无意中又遇到了顾家的故人,顾桑苗大喜过望,激动地问道。 「你父亲没犯任何罪,皇上也没有给他安任何罪名。」老太监道。 顾桑苗怔住:「那外界传说,我爹是犯了谋逆之罪?」 第三百五十章:宫中风云12 「是太后和许丞相在事后安上去的,你父亲死后不久,皇上就殡天了,顾家被斩,一开始是秘而未宣的,晓得的,只有先皇和太后跟前几个得力的大臣。」老太监道。 「皇上竟然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我父亲?」顾桑苗心中充斥着无限的悲哀和愤怒,一个从小陪伴他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骑射的朋友,臣子,竟然没有半点理由,就将其斩杀,还丧心病狂地杀害了他的全家,及自己的师尊,这样的先皇,活该早死。 「你要的,是这个吗?」老太监拿出一个漆黑的木匣子,问道。 「这是孙公公的?」顾桑苗激动道。 老太监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木匣子,倒出里面所有的珠宝,在匣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字条。 「末时三刻,畅春园。」 就是短短的七个字,能说明什么? 孙公公死时曾说,有人给他写了个字条,还在字条上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小刀,一样是银票,他选择了银票。 而顾桂蓉说,父亲正是去了畅春园之后,才被皇上治罪的。 畅春园当时发生了什么?是谁让孙公公骗父亲去那边的。 「您知道这张字条是谁写的吗?」她之所以要找到这张字条,就是想根据笔迹找到写字条的人。 「不知道,咱家不识字。」老太监很平静地说道。 也是,进宫当太监的,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的进宫后学到不少文化知识,有的却一直做着粗活,没机会学识文断字。 顾桂蓉识字,当初就是她追问的孙公公,孙公公才说有张字条的。 顾桑苗收好字条,向老太监道谢。 老太监却抓住了她的胳膊:「以你的易容之能,进宫并非难事,却用潜入慈宁宫的笨法子,肯定还有目的,说吧,孩子,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咱家替你完成。」 顾桑苗鼻间一酸,哽声道:「没什么,只是为了方便。」 「你不相信咱家?」老太监坚持道。 「太危险了。」顾桑苗犹豫道。 「一把老骨头了,还是个残废之人,也算活够了,说吧,孩子,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太危险,当年好不容易才把你从掖庭救走,顾家仅存了你这点血脉,你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翰林大人的在天之灵啊。」老太监道。 「我在掖庭时,您那时也在掖庭吗?那是谁将我从掖庭救走的?」顾桑苗问道。 「咱家在掖庭十二年了,当初在上书房犯了错,死罪免了,还是挨了二十板子,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还是你爹让人送了些药给咱家,咱家才能活过来,金总管还是把我贬到了掖庭。」老太监道。 也就是说,自己进掖庭时,老太监也在掖庭。 「当咱家看见被送进掖庭的二小姐时,非常震惊,因为顾家一直深得皇上圣宠,品性高洁无法,在朝野中声望甚高,不知灾难怎么会降临到顾家,还牵连到才五岁的二小姐身上。」 「当时孙公公就在掖庭,他是从清心阁中被贬到掖庭的,后来攀上了太后,攀上了金总管,才在掖庭有了小小的职位,没少折磨你,才五岁的孩子,逼着在冰天雪地里浆洗衣服,小手冻得象个包子似的,看着都让人心疼,你爹娘可是把你当眼珠子疼着的啊。」老太监边说边抹了把泪。 「好在有个小男孩子常去掖庭看你,见到有人欺负你,就为你出头,咱家记得当初他还把孙公公的头打破了。」 「那个男孩子是谁?」顾桑苗闻言心中又是一酸。 「是恭亲王世子。」老太监道。 「他那时是世子?」 「是啊,他是嫡长子,生下来就是世子。」老太监道。 「可现在……」 「听说后来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在床上象个半死人一样躺了半年,只一口气吊着,太医全都束手无策,后来遇到一个什么高人,这才救活了世子爷,只是……一双腿却是废了,从此以后就坐在轮椅上,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相貌品性绝佳,后来,太后就说大梁朝不能有个残疾亲王,恭亲王就将那孩子的世子之位给废了。」老太监嘆了口气道。 「您是说,他曾在掖庭帮过我吗?」 「是的,他一直守着你,不肯回王府去,不许任何人欺负你。」老太监道。 那自己脑活中记忆碎片里的那个漂亮小男孩就是齐思奕,他那时候是很喜欢以前的顾桑苗吧,记忆中,他常在她跌倒或哭泣的时候出现,象个小骑士一样,会想着法儿逗她笑,带她玩耍…… 十年之后,自己阴差阳错进了恭亲王府,一开始他对自己并没有太多关注。 后来,自己逐渐恢復本来的容貌,他才不一样的,因为,认出了自己就是当年的顾桑苗!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痴心,全是因为,她是『顾桑苗』,他喜欢的是顾桑苗,而非灵魂交换的自己。 也许,得找个时间告诉他事实真相。 让他悬崖勒马,认清真真的顾桑苗已然去世的事实,莫要错付了痴心…… 好残忍的认知! 当这个决定在心中成形时,顾桑苗的心象在滚烫的油锅里煎一样的难受。 捨不得啊! 前世今生,活了两辈子,有个儒雅俊秀,又视你如生命的男子宠里爱你,把你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护着,是个女孩也会动心吧。 齐思奕,你好狠的心,既然早就认出了我,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让我不知不觉的沦限在你的温柔里,丢了自己的心。 捨弃这个人,就象生剥一层皮一样的痛! 第三百五十一章:宫中风云13 「莫哭,好孩子,你现在不是又在恭亲王府了么?那孩子虽然伤了双腿,不是待你还是很好么?听说他为了你,甘愿扮成女相,在春楼里唱了一个月的戏,这样的痴情人,世上难找啊。」老太监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桑苗就感觉有人在剜自己的心,血淋淋的痛。 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老太监慌了,不知所措地拿帕子替她拭泪:「是不是王爷和王妃看不中你?唉,你莫怪,人情冷暖,世事悲凉,当年,可是恭亲王亲口向翰林大人提的,要你做他家的世子妃,顾家遭逢大难,你爹也不在了,那口头的亲事,又怎会继续履行。」 顾桑苗怔住,抽泣着问:「我……我小时候……跟他……订过娃……娃亲?」 「是订过的,那时候你才三岁,世子爷七岁,你爹抱着你在御花园里玩,恭亲王带着小世子爷要拜你爹为老师,世子爷一见着你就喜欢,闹着要抱你,可他太小,你又胖乎乎的,才一上手就摔了一跤,你吓得哭,小世子爷就可劲地哄你,恭亲王就说,还没见那孩子对哪个这般好过,耐烦过,要让你做他家的儿媳妇,你爹也说,只要那小子有出息,就让他做顾家的女婿,那时候你姐姐比世子爷还大三岁吶,不可能说的是她,许的当然就是你咯。」老太监嘆着气回忆道。 这个在记忆里是有印象的,父亲抱着自己,那个漂亮小男孩过来逗自己玩儿,她还咬了他的手指头…… 为什么,自己别的记忆都很模煳,几乎一片空白,关于他的,虽然零零碎碎,却很清晰? 她努力想回忆更多,头一阵闷痛,不能想,每次努力回忆时,脑袋就象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一样痛。 甩甩头,顾桑苗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问道:「公公,您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离开掖庭的吗?是谁救了我?」 「说起来奇怪,世子爷想了很多法子要救你出去,可恭亲王府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后来世子爷被家里人强行拉走了,反而他走后,来了两拔人救你。」 「两拔人?」顾桑苗怔住:「是我爹的朋友吗?」 「不知道,应该是吧。」 「我是被救了两次,一次失败了,第二次才被救走的吗?」 「第一次是有人把你偷偷抱出了掖庭,但在外面逗留了两个时辰之后,你又被送回来了,听说有位贵妃将你藏在轿子里,想把你偷偷带离宫,却被查了出来。」老太监道。 「那人是谁?」顾桑苗问道。 「不知道,这件事似乎被封了口,一直是个谜,没有人知道当年是谁想要带走你,也许是恭亲王府的人吧。」老太监道。 会是恭亲王妃? 顾桑苗立即摇头,记忆中有关于王妃的碎片,别的很模煳,只有她常揪自己耳朵的痛感很清晰。 「不会是恭亲王府的人。」顾桑苗肯定道。 老太监疑或她的肯定,笑道:「你那时也有五岁了,一点印像也没有吗?」 顾桑苗怔了怔,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记得了,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姐姐不许我常出门,身边又只有一个哑仆,所以……」 「乡下长大的?」老太监大为惊讶:「怎么可能?你不是……」 「对了,我究竟是被谁救走的?」穆太太说,是穆家救了自己,为此姐姐牺牲了自己嫁进了穆家。可顾桑苗总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以穆家的实力,不可能进得了宫,并从掖庭将自己救走,不然,老太监说的第一位救自己的贵妇人就不会失败。 宫里人所见都是贵人,能让老太监称得上贵妇的,不是一个四品侍郎之妻能有的资格,而且,穆太太根本也进不了宫。 「说起来惭愧,那天本来是我看着你的,后来有个人拿刀子胁迫我,让我把你抱到后庭里去,放那边的墙上,我也不知道那人要对你做什么,我先依着他的意思去了后庭,然后把你放在墙头,原本我是候,只要那人对你有坏心思,我就杀了他,结果墙那边有人飞上去将你抱着,一只手是托着你的后脑勺的,就看出来,那些人不是要害你的,是要救你。所以我也没声张,由着他们把你带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年,我再也没见着你。」老太监道。 「也就是说,您也不知道真正是谁救了我?」顾桑苗有些失望。 「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后来我也查过一些线索,按说掖庭的守卫是很严的,四周都有禁军把手,不然,关在掖庭的犯人不得全逃走了啊,可那天我抱着你从前庭一直走到后庭都没有遇到一个侍卫,这点就很可疑,后来我打听到,那天的侍卫都被调走了。不止掖庭的侍卫,连城门的侍卫也换了人,不是那天该在岗的那一波。」 「谁这么厉害,为了救我,还能调动宫里的侍卫?」顾桑苗诧异道。 「当时宫里的禁军统领还不是墨家人,是殷家,殷家那会子跟许丞相关系特别好,你爹可是许丞相监斩的,所以,殷家不可能会偷偷放水,救你这个顾家的遗孤。」老太监道。 「殷家?」殷家不就是恭亲王妃的娘家吗? 「正是恭亲王妃的娘家,王妃的哥哥就是当时的禁军统领。」老太监道。 「所以说,最开始想救我的那位贵妇人不可能是恭亲王妃,而是另有其人对吗?不然,以王妃与殷家的关系,她救我应该是很容易的。」顾桑苗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宫中风云14 「可除了恭亲王妃,我又想不起来还有哪个,你爹当年未成亲之时,风流倜傥,儒雅俊秀,京城多少大家闺秀都梦想嫁给他,但他成亲之后,很专情,一心只对你娘好,连妾室都没纳过,你娘连生了你姐和你两个女儿,没个儿子,连皇上都劝过你爹再娶一房为顾家续后,你爹就是不肯答应。那些曾经心仪你爹的闺秀们也大多都嫁了,与你爹自然没有来往,往常两家相好的,也因为怕被连累,早早就划清了界线,只恭亲王府因为世子爷的原因还算关心你…… 」 「既便是恭亲王也没能力调动侍卫吧。」顾桑苗道。 「不错,在当时,能调动侍卫的只有太后和许丞相,太后自然不可能,她要放过你,派人送出宫去就是了,不用这般大费周章,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许之怀?不可能。」说出这话时,顾桑苗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可除了他,再没有谁有这个权力了。」老太监皱着眉道。 「可兵部侍郎穆大人之妻说,是穆大人救了我。」顾桑苗道。 「不可能!」老太监肯定道:「他算个什么东西,连进宫都没资格。」 顾桑苗也觉得不太可能,以穆家的能力,根本就救不了自己,可如果不是穆家救了自己,为什么自己会到了姐姐身边,而姐姐也为此而不得不嫁给穆清远。 姐姐也不是傻子,相信是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己以后,才委身下嫁给穆清远的。 越想越煳涂,总觉得当年的事情处处透着谜团。 「公公,您知道我娘的下落吗?听人说,我娘没死。」顾桑苗问道。 「你娘……」老太监皱眉道:「这事很奇怪,你娘确实没有死,顾家满门抄斩,后来收尸时,却没见到你娘亲的尸首,没有人知道是谁救了她,她又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她也没找过我和姐姐,可能……她还是死了吧,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直不找我们姐妹的。」 「或许是吧,谁也不知道你娘去了哪里,孩子,别想太多了,你能活下来,还变得如此聪慧又有本事,你爹娘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老太监道。 「是的,我会珍惜我自己的生活的,可是,顾家的冤情我一定要查清楚,不能让上百条人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多谢,我该回去了。」 老太监也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帮助,这孩子跟她爹一样仁义,不想让自己捲入不必要的危险。 嘆了口气道:「宫里很危险,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冒进。」 顾桑苗点头应了。 顾桑苗先恢復小英的模样,然后趁着夜色,潜回慈宁宫,开门走进房间的一剎那,灯突然亮了,大宫女带着几个宫女和太监赫然坐在她的房间,一副好整以暇,只等她自投罗网的模样。 「你真是奸细!深更半夜打扮成这副模样,说,究竟干什么去了?」大宫女厉声喝道。 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会突然在自己的房间里,还带了这么多人? 顾桑苗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 奇怪,大宫女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保不齐早就盯上了自己。 「说啊?不敢说了是吗?从第一天见你,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果然是怀有异心的。」大宫女冷笑道。 「姐姐觉得我是做什么去了?天热大半夜的睡不着,出去走走不行么?」顾桑苗淡然一笑,昂首道。 大宫女根本没抓到自己什么证据,不过是有人告状,说自己不在房间休息罢了,我就是给你来个抵死不认,耍赖又如何? 「来人,搜她的身,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证据来。」大宫女冷喝一声道。 两个太监撸着袖子就要上来搜身,顾桑苗冷喝道: 「慢着,谁给你们胆子搜本姑娘的身了?本姑娘做错什么了?」 「你还敢狡辩,不是做奸细,深更半夜穿成这样副模样回来,当别人是傻子吗?」大宫女道:「搜!」 「宫规有哪一条是不许深更半夜不睡觉的?又有哪一条规定不许穿成这副模样的?我觉着好玩,愿意这样,又怎么了?」顾桑苗打定主意不将大宫女放在眼里,她越是胸有成竹想治自己的罪,越是不屑一顾。 「你……你个小贱人,不过就是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哄太后欢心,就当自个是根葱了?还以为别人拿你没办法了?来人,不用搜了,直接打。」 两个太监上前就抡起巴掌。 顾桑苗等他掌心即将甩上自己的脸颊时,骤然捉住他的手腕,拖住一甩,慈宁宫里,难得一个身强体壮的太监被他摔一个狗趴式,另一个太监怔了怔,上前抓她,顾桑苗身子一转,令他扑了个空,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两个太监都摔倒在地,顿时气得不轻,也不用大宫女下令,爬起来双双向顾桑苗攻来,顾桑苗冷冷一笑,不下点重手,你们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身子忽地一闪,两个太监只见人影晃动,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咯嚓两声,一个断了一只手腕,痛得杀猪似的嚎叫。 大宫女怎么也没想到,娇弱的顾桑苗竟然有这等本事,下手又如此狠厉,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一起上,我就不信,还制不了你个贱丫头。」 同来的四个太监齐齐扑上来,张牙舞爪的样子甚是兇悍,他们几个平素惯常跟着大宫女欺压别的宫女太监,下手也的持别阴险刁毒,其中一个两指一伸,竟然直对着顾桑苗的眼睛而来,另一个则去攻她的双腿,还有两个手里拿着擀面杖,直捅顾桑苗的腰腹。 来得正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宫中风云15 也不见顾桑苗怎么动,一旁的宫女却看得眼花缭乱,然后就听到噗噗的几声晌,四个太监象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发出悽厉的惨叫。 先前还没看清他们伤哪儿,只觉得他们叫得惨烈,仔细一瞧,一个两眼肿得眼睛子快突出来,另一个双腿成了拐杖形,以不合逻辑的方向拐着,还有两个则捂着肚子痛得满头大汗。 顿时看得目瞪口呆,若非亲眼所见,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竟然能以一敌四,而且,全是男子。 不由有些慌张地看向大宫女。 大宫女气得脸色发青:「你……你想造反吗?」 顾桑苗冷笑一声:「造反?好大的口气,你谁啊?皇上还是太后?不听你的就是造反?」 「你分属本姑娘管,不听本姑娘的号令,就是造反。」大宫女一边说一边向离门最近的宫女使眼色。 那宫女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开门出去找侍卫,顾桑苗一枚铜钱掷去,正好嵌在她头顶的门框上,眼睛都看直了,如果再快一星点儿,这枚铜钱是不是就嵌在自己后脑勺上了? 腿一软,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动。 好象踢到铁板了! 大宫女在宫里呆的时日久,知道此番拿顾桑苗没奈何,但又顾着面子,扔下场面话道:「好,你本事,你行,今日之事,我决不会善罢干休,等禀明了太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一挥手:「走!」 自己个率先往外走。 就这样放你走,让你有机会告本姑娘的黑状,当本姑娘是傻子么? 「慢着!」顾桑苗笑咪咪地说道。 大宫女面上强悍,心中却甚是忌惮她,可不敢回头,加快步子往外跑。 可是,还是慢了一步,在她既将跨出门的一瞬,顾桑苗拎住她的后领子将她拽回:「姐姐急什么?好不容易来小妹的屋里一趟,总要拿点纪念品回去才是啊。」 「你……你想干什么?」大宫女一脸惧色。 顾桑苗嫣然一笑,眼眸清澈又温和:「不干什么,就是送姐姐一样好东西,你可千万要笑纳。」 说完,抬手就是十个耳刚,屋里只听见清脆响亮的啪啪声,在场的太监宫女看得大气不敢出,没一个人敢上前来帮忙。 大宫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痛的同时,脑袋也嗡嗡作响,头晕目眩,一张秀气白晰的脸被打得又红又肿,甚是吓人。 打完之后,顾桑苗将人甩在地上,拍拍手,冷冷挑起大宫女的下巴道:「姐姐,这个礼物怎么样?可还满意?」 大宫女气得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强忍着一口怒气,咬牙什么也不说。 顾桑苗也打累了,嘆口气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刚烈的性子,太后娘娘跟前有你这样忠心不二的奴才,也算是福气了,就是不知,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现在这样硬气呢?」 说着,她一把捏开大宫女的下巴,扔了一粒黑色药丸,迫她吞下。 大宫女又惊又惧,大怒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七日断肠散啊。七日之内,如果得不到解药,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你……你个恶妇!」大宫女冲口就骂。 顾桑苗又是一耳光,好心劝道:「身为太后娘娘跟前的掌宫大宫女,随便暴粗口是不文明的,我是好心教你,以后做人做事,低调点,安分点,别太拿自己当根葱。」 说着,这才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其他几个太监宫女伤的伤,怕的怕,连滚带爬的往外走。 顾桑苗凉凉的来了一句:「你们几个,在我屋里也足足呆了半个时辰吧,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屋里的灯油是有毒的。」 几个全都怔住,僵在外面。 有个宫女哭着沖回来,跪在顾桑苗面前道:「小英,我们只是听从大宫女的吩咐,真的不想与你为难的。」 「嗯,我知道,那毒性也不是很重,不过就是不吃解药的话,时间长了,眼睛会慢慢看不见,顶多最后变成个瞎子,不会象大宫女那样,肠穿肚烂那么惨烈。」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哀求道:「小英,我们也没什么大仇怨,我不想变成瞎子,求求你,给我们解药好不好?」 要说顾桑苗只是吓他们的,而且,以她的年纪,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奇怪的毒才是,可这些宫人们偏就信了,因为自他们认得顾桑苗以来,这个小姑娘身上就透着诡异,常常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说,神奇的化妆术,能让太后娘娘每天顶着一张看似素颜,又水懒娇美的脸去上朝。 比如说,一个打破了的花瓶被她的巧手一弄,就变得更好看了。 比如说,刚才那一身厉害的武功,都是他们平时想像不到的。 所以,顾任何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发生的事,在顾桑苗这里一点也不稀奇,她说有毒,就是有毒。 「给你们解药?一会子你们见了太后,把今晚的事添油加醋说一遍,我岂不要满门抄斩了?你说我好好地呆在自个屋里玩会儿,就怎么招你们了呢?」 「不会,不会,我们不会禀告太后的,今晚上的事情,我们绝口不提。」宫女道。 外面的人听见,也齐齐跑回来:「是啊,小英姑娘,你是个好心人,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大宫女下的令,不敢不服从,今晚的事,我们不会说的,真的不会说。」 「真的吗?」 「真的,真的。」 「比珍珠还真吗?」顾桑苗又加了一句。 「呃……是的,比珍珠还真。」 「那行,一人给半颗解药吧,可以保你们一个月内安然无恙,不过,一个月之后会如何,可就不好说了哦。」顾桑苗说着,给他们一个发了一颗小糖,让他们吞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宫中风云16 大宫女在外面没走,怨毒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打发走这一帮人,顾桑苗正要睡,屋外又传来敲门声,是小影。 「小英,你怎么样了?天啊,吓死我了。」小影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桑苗,发现她毫髮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叫声那么惨,还以为你挨打了呢。」 「今晚怎么回事?」顾桑苗皱眉道:「大宫女怎么突然到我屋里来了?」 「不知道,听说是有人送了信给大宫女,说你老不在自个屋里,在外头乱跑。」小影道。 慈宁宫时在,几个小宫女都住一个院子,大家等级差不多,平素也就点头打声招唿的交情,顾桑苗一来便得了太后的欢心,得的赏多,平时常分给她们,但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她再好,因为你太过优秀,太出风头,就会召她嫉妒,宫里本就是个肉弱强食的地方,明面上不敢把你怎么样,暗地里捅一刀的事,时常会有。 顾桑苗也没在意,反正也没打算长期在宫里。 「我没事,你回去歇着吧,明儿还要侍候太后呢。」 小影还是不放心,小声道:「你这儿动静太大,只怕不少人坐在屋里瞧着,就算你制住了大宫女几个,也保不住这几个人的嘴巴不乱说。」 顾桑苗倒是不介意,笑咪咪地捧着小影的脸亲了一口:「放心吧,我死不了的。」 小影仍不放心,顾桑苗交她往外推:「你呀,少到我屋里来些,这会子别人都避都避不及呢。」 小影又叮嘱了她许久,这才被她推着送回了房间。 关上门,顾桑苗却没有了睡意,同院的人,她一点都不担心,根本不用她去封口,大宫女和那些自以为中毒的太监和宫女就会替她封口。 他们知道,今晚的消息只要泄露,顾桑苗只会怪到他们头上,死的是他们。 但是大宫女临去时怨毒的目光让她有了想法,干脆又换回夜行衣,又潜了出去。 大宫女的住处离得不完,过两个院子就到了。 因为地位不同,大宫女跟前也有个小宫女侍候着,院里唯一没熄灯的,就是她的住处。 顾桑苗敏捷地爬上屋顶,揭开一片瓦,向屋里看去。 只见服侍大宫女的小侍女端了热水来,帮她擦拭脸上的伤,大宫女呲了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要死了,你可以再下手重点。」 小宫女吓得战战兢兢,缩回手,又洗了遍帕子:「热敷一敷,应该能消肿……」 又是一巴掌! 「这是能热敷的吗?你想疼死我?去弄些冰块来,冰敷才能镇痛消肿。」 可是大晚上的,又是大热的天,到哪里弄冰块? 小侍女红着眼委屈巴巴地不敢说话。 大宫女一脚将她踹翻:「还不快去?没冰弄点药油来也是好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打了,心里开心,巴不得我好不了才是啊。」 「不……不敢。」小宫女终于小声涰泣起来。 大宫女听得就烦躁,端起那盆热水就往小宫女身上一浇,小宫女烫得浑身一颤,却不敢动。 「滚,越看越心烦。」大宫女骂道。 小宫女如获重释,赶紧跑了。 大宫女对着镜子照了照,一看镜中人的样子,气得将镜子砸了,气唿唿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拿了顶帏帽戴在头上,竟然打算出门。 有意思,这么晚了,她想去哪儿?找断肠散的解药? 眼看着大宫女出了门,朝另外一间院子走去。 那边是太监住的地方。 她去找太监做什么? 顾桑苗顺着屋檐跃到另一间院子的屋顶,果然见大宫女正在敲一间屋子的房门。 屋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然后灯亮了,门打开,是个小太监,只听大宫女问:「公公歇下了?」 那小太监听出她的声音,侧身让开,大宫女进了屋。 金公公?是老太监口中的那位总管太监么?宫里所有的宫人太监都由他管,地位超然,听说许多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向他进贡,当年老太监犯了小错,差点就被这位给打死了,他还曾是先皇身边最宠信之人,现在,太后也仍然很倚重他。 大宫女与金公公是什么关系? 顾桑苗悄悄潜到金公公的屋里,不敢贸然揭开屋里的瓦片,悄悄地挪开一条细缝,朝下看去,不知是否是错觉,感觉屋里的那位比老太监保养好,白白胖胖的太监有意无意地向上看了一眼。 顾桑苗忙屏住唿吸,不敢弄出半点声响,毕竟见识过老太监的武功之后,知道宫里藏龙卧虎,不敢随便造次。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金公公握着大宫女的手,抚模着她被打得青紫的脸,柔声问道。 大宫女一听,泪就出来了:「被个小贱人伤了。」 「以你的手腕,哪个小贱人敢伤你?」金公公一边摸着她的脸,手缓缓下移,顺着脖子移到胸部,轻轻揉捏着,大宫女唿吸一窒,身子僵了一僵,任他施为着。 顾桑苗一阵噁心,这就是传说中的『对食』吗?宫女和太监为了排解寂寞,宣洩生理需要,会相互结成对子,过如同夫妻一样的生活,可是…… 大宫女顶多二十三四岁,金公公该有六十了吧,就算想要结『对食』大宫女不找个年轻些的太监么? 可惜她此刻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看似很激动,甚至在金公公摸向她下身时,还唿吸沉重,似乎很享受,但人的眼神最不能骗人的,偶尔睁开眼的一瞬,有一闪而过的痛苦与不堪滑落。 怪不得她在屋里想了许久,下定决心似的才过来,可见有多恨自己,多想报復。 两人动作越来越大,顾桑苗看不下去了,只好移开目光,望向天空。 第三百五十五章:宫中风云17 大约过了一刻钟,似乎大宫女身上伤太多,金公公动作大点,她忍不住唿痛,影响了他的心情,这才消停。 「说吧,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金我公公手上湿的,大宫女拿帕子想要替他擦试,他却邪邪一样,盯着大宫女的眼睛…………。 顾桑苗差点没吐出来,真噁心。 大宫女似乎早习惯了,娇羞道:「太后跟前新来了个小贱人,很会来事儿,哄得太后很高兴,今儿有人说她行为诡异,奴家便带了人去探查,那小贱人嚣张之极,竟然打了奴家一顿。」 金公公并不意外地点头:「应该不止挨了打吧,以你的性子,肯定耐得住,这点子亏,以后还不想法子双倍的还回去?」 大宫女眼眸一闪道:「您真是老神仙,什么都料到了,不错,她弄了颗药丸迫奴家吞下,说是什么七日断肠散,奴家倒不信,觉着可能是唬人的,可那小贱人实在古怪,别人可能办不到的,她保不齐就真能办到,所以……」 「所以还是求上门来了。」金公公的揶揄道。 大宫女不自在地垂下头去,金公公道:「是对的,遇了事,不找咱家找谁?咱家最疼的就是你了。」说着,手又开始乱动。 「疼……」大宫女娇声唿道。 「可怜见的,敢伤咱家的宝贝,那小贱人是不要命了么?」 「我想让她死,而且,要让她死得很难看,公公帮我。」 「可太后最近很宝贝她,不好下手啊。」金公公道: 「而且,你还中了毒,你的命地是最重要的啊。」 金公公替她探着脉,半响后道:「她没有骗你,确实是下了毒,只是,是不是七日断肠散就不得而知了。」 大宫女咬牙切齿道:「奴家宁愿死,也不能便宜了她,更不想受她钳制。公公若不肯帮奴家,奴家明天便事情原委禀明太后,请太后定夺。」 「还真是个倔犟性子。」金公公嘆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都哭到咱家怀里来了,哪能不为你出气,你等着。」 话音未落,他骤然直冲向来,屋顶哗啦一声撞破。 顾桑苗就地一滚,这才躲过他骤然一击,金公公阴柔地一翻手掌,一股强大的气浪掀来,顾桑苗还没能爬起来,就被掀向了空中。 此人武功好强,比许尚武不遑多让,顾桑苗心头一惊,在半空中顺势抛出索钩,向院中大树盪去。 金公公怪声冷笑,大掌一伸,竟然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半空中的顾桑苗生生吸回。 顾桑苗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身子由着吸力而走,掌心指尖早就备好钢针,在与他掌力相撞的一瞬,不避不闪。 「好阴险的小丫头。」金公公中招,掌心挨了一针。 顾桑苗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方的掌力太过强劲,她被震得倒在屋顶,胸口气血翻涌,好半晌都没起来。 「你是哪家的丫头,小小年纪,本事不小。」金公公见她只是被震倒在地,眼中滑过一丝异样道。 「无父无母的野丫头。」 顾桑苗想起老太监的话,当年父亲的事,与这位总管太监肯定也脱不得干系。 「你进宫来做什么?」老太监道。 「杀你!」顾桑苗眸中冷气一现,只听得「呯」地一声巨响。 金公公反应极快,及时跃起,可大腿还是中了一枪,血流如注。 枪声惊动了侍卫,他们正朝这边赶来。 「你跑不掉的。」金公公呲牙替自己点穴止血,冷笑道。 顾桑苗不屑地看他一眼,纵身一跃,可身子却在半空中被绳索缚住,正心惊时,耳畔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别动。」 他怎么来了? 顾桑苗心头一甜,鼻子开始泛酸。 深更半夜不休息,守在宫里头么?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大批侍卫冲进院子,金公公大喝:「抓住他们。」 侍卫将院子团团围住,更有人拿着弓箭对准和仍在空中的两人。 齐思奕揽着顾桑苗淡定地坠落。 金公公也及时落在他们面前:「敢擅闯进宫,咱家倒要看看你是谁!」 说着,忍住腿伤,打开架式就攻了上来。 「慢着。」齐思冷蒙着脸,一身黑衣黑袍,连声音都不是自己以前的音色。 说着,他手中不知拿着什么,对着金公公一亮。 火光中,只见金公公脸色大变,扑通跪下:「奴才该死。」 「让他们退下!」 「退下,全都退下。」金公公慌张地下令。 侍卫如潮水般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知……」 「今日之事,断不可让外人知晓。」 金公公:「奴才明白,主子你……」 齐思奕却广袖一拂,金公公无声倒下。 一阵风弛电策,顾桑苗只听得耳畔唿唿的风响,脚尖落地时,人已到了一间干净的屋里。 出宫了吗?她正诧异,身子被重重地掼在床上,痛得她胸口一热,一口血差点喷出。 下一秒,嘴就被他撬开,一粒药丸滚进了喉咙,干吞的,好难受。 顾桑苗睁大眼睛幽怨地瞪着某人,「干嘛这么凶!」 他冷冷地回瞪她一眼,坐到床边,开始给她推宫过血。 金公公那一掌着实很重,震得她五脏六腑都是疼的,顾桑苗知道,她受了内伤。 可也不至于致命,养养就会好。 她心里也憋着气,他不来,她也不会死,早就想好了退路,他的到来反倒打断了她的计划。 挣扎着不想领他的情,肩头突然一痛。 顾桑苗呲牙:「干嘛咬我,你属狗的么?」 却也乖乖坐定,由着他为自己疗伤。 许是太累,他的动作又温柔,体内有股暖流在缓缓流转,渐渐感觉眼皮沉重,支不开。 第三百五十六章:宫中风云18 身后传来一声喟嘆,身子被温柔地拥在他的臂弯里,迷迷煳煳中,唇畔有软软的,湿湿的触感,顾桑苗吧叽了一下嘴,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慈宁宫里,金公公跪在太后榻前。 「起来吧,不是受了伤么?还跪着作甚?」太后懒懒地说道。 「奴才不敢。」金公公垂着头不敢动。 「你真见着他了?」太后问道。 「蒙着脸,没看清真容。」金公公老实回道。 「身高胖瘦总晓得吧。」 「身材高大,不胖不瘦,很年轻。」 「可知他为何要救那个小丫头?」 「奴才也很困惑,不过那小丫头很不简单,能惊动他亲自来救,绝非一般人。」 「你的腿是小丫头伤的?」太后嘲讽道。 「奴才无能,小丫头本事不大,却有威力很强劲的暗器,以奴才之能竟然也未能躲过。」金公公道。 「留她不得,此事你莫要再插手,谁惹的事,就让谁来办好了,不然,你也不好向他交待。」太后道。 「奴才遵命。」金公公道。 「下去吧。」太后疲倦地说道。 金公公一杵一拐地自太后寑宫出来,太医刚为他取出了腿上的暗器,一颗奇怪的金属制品,取时,差点没把那块腿肉给割下来,谁也不知道,这种暗器会在射入人体内后,炸开,造成的伤害根本不是一般的暗器所能达到的。 金公公流血过多,他要休息,一出门便被小太监抬了回去。 顾桑苗醒来时,天际已经鱼白,下意识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凉凉的触感告诉她,那个人已经走了很久。 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胸前的躁闷消散了不少,内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一抬眼,才发现还在宫里自己那间小屋里,而床头放着好几个小瓶,还有一张纸条。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就是服药说明,什么时辰吃哪个瓶里的药,服多少。 懒懒地将瓶收好,突然惊醒,自己还有件大事没做,赶紧又换了身衣服,潜出屋去。 干清宫外,顾桑苗一早就等着,但进去禀报的太监道:「皇上今儿身体不舒服,不见客,小英姑娘还是回去吧。」 昨晚那样大的动静,皇帝不可能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顾桑苗愁着一张小脸道:「麻烦公公再通禀一声,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皇上。」 那公公进去后不久,就出来了:「皇上请姑娘进去。」 小皇帝打着呵欠趿着鞋懒洋洋地从内殿出来,坐在龙椅上好笑地看着顾桑苗:「闯祸了?」 顾桑苗扑通跪下:「皇上救我。」 小皇帝端着宫女送来的漱口水漱了一口道:「你认为朕有能力救你吗?」 「除了皇上,小女再想不出谁能有更大的能力了。」顾桑苗道。 「你可知道,朕若救你,可是公然反抗太后,你与朕也只是泛泛之交,朕凭什么救你?」皇帝道。 「小女以为,皇上与我家公子兄弟情深……」 「呀,是啊,你若是如何了,思奕哥哥肯定会伤心能过啊,朕怎么忘了这个。」皇上一拍额头道:「只有一个法子了,你先回去,朕随后就去母后宫里。」 顾桑苗半信半疑地看着皇帝:「皇上,您真愿意救小女?」 「嗯,看在思奕哥哥的份上,不过,以后你就不能再留在慈宁宫了。」皇帝道。 不能在慈宁宫,那是去干清宫吗? 慈宁宫里,大宫女脸上的伤痕明显消了很多,没昨儿晚上厉害了,她照旧服侍着太后,太后洗完脸,也没问她的脸是怎么了,只皱眉道:「小英那丫头呢?怎么没来?」 大宫女道:「说是病了,不能起床。」 「哟,是哀家把她累着了么?」太后道。 大宫女垂着头没敢接话茬。 「若是病得连床都不能起了,就别留在宫里头了,免得传染了别人,送走。」太后淡淡道。 大宫女眼圈一红,向太后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谢太后,奴婢这就去办。」 大宫女人还未出门,皇帝就来了:「母后,母后,儿臣昨儿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了父皇。」 太后皱眉道:「皇上怎么还象个孩子一样的冒失,就这么嚷嚷地跑进来,说了多少次要沉稳些。」 「儿臣太性急了嘛,梦里见到父皇,就特别想见母后,幸好,儿臣还有母后,还有母后天天耳提面命的教导。」皇上眼圈红红地站回殿门道。 太后心头一软,向他招手:「皇儿,过来。」 皇上跑过去,伏在太后的膝前。 太后抚着他的头哽声道:「你知道母后的苦心就好,咱们孤儿寡母替你父皇守着这份祖宗基业不容易,母后只盼着你能快快长大,快快强起来,快快独挡一面,再也不用母后为你劳心劳心,母后就有脸去地下见你父皇了。」 「母后……」皇上噙着泪低喃:「儿臣不想听这种话,母后要千秋万岁,永远陪着儿臣。」 太后弯腰紧紧抱着儿子,半晌才道:「今天不用早朝吗?」 「是啊,您看儿子,又让母后流泪,看,妆都花了,儿子帮您补点粉吧。」皇上说着还真拿起粉扑。 太后嗔他一眼道:「皇上堂堂男子,拿这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做什么,快放下。」 皇帝笑着依言放下,随口问道:「听小顺子说,母后得了个侍女,特别会化妆,是哪个?」 「说是身体不舒服,没来。」太后淡淡道。 「哦,可惜了,不过母后,能把她借给儿臣用几天么?儿子想看看小顺子变成女人的模样到底好不好看。」皇帝道。 「胡闹,你要读书,太傅可是要考你功课的。」 「皇上……」小宫女在外头期期艾艾。 「做什么?有话进来说。」 第三百五十七章:宫中风云19 那是平素服侍皇上的。 小宫女进来就跪下了:「皇上,小顺子公公不小心打碎了您案上的玉镇纸。」 「你说什么?那是父皇留给朕的,你们……」皇上暴跳如雷,急得乱跳:「小顺子呢?」 小顺子战战兢兢地进来:「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你可知,那是父皇留给朕的东西,朕有多珍惜?」皇上气得眼睛泛红。 「来人,把小顺子拖出去,乱棍打死。」皇上大怒道。 「皇儿……」太后皱眉:「只是个玉纸镇罢了,小顺子可是陪你一起长大的……」 「一个奴才罢了,没了他还有别的奴才,可父皇留给儿臣的只有这一件了,儿子……他这是在剜儿子的心啊,母后,儿子的心好痛,好痛。」说着皇帝就捂着心口蹲了下去。 太后急了:「快,快传太医,皇儿,皇儿,你怎么样?你不能情绪激动,快,快唿吸。」 「母后,儿臣好痛,痛得要死了。」皇上蹲在地上,脸色惨白。 太后吓着了:「太医呢,太医……」 「皇上,皇上,奴才听说太后跟前有个叫小英的,她会修补玉器,前儿太后宫里的花瓶碎了,就是她修补的。」 「都摔碎了还能修好?」皇上眼中一喜,激动地问。 「能,能修好,而且,她还能修得更好看。」太后忙道。 「人呢?让她过来。」皇上大喜道。 太后眼神一慌,忙吩咐宫女:「快,快去看看小英,就说哀家急召。」 「小顺子,把玉镇子拿来,跟朕一道去见她。」皇上性急地吼道。 小顺子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捧着碎玉镇纸跟在皇上身后。 赶到顾桑苗住的院子里时,感院子里冷静得地些过份,宫女分班休息的,大白天里,院子里肯定还有别的宫女在,平素这么好的天气,该是浆洗晒衣的时候,院子却一个人也没有。 皇上眉头一皱,小顺子更急,跑在前头,打开顾桑苗的房间,前脚刚踏进,就吓得退了出来:「皇……皇上……」 皇上急急地跑过去一看,只见横樑上,晃晃悠悠吊着一个人,看面容,正是化妆成小英模样的顾桑苗。 皇上的心顿时往下沉,脑袋里嗡嗡作响,懵了:「死了?」 小顺子忙拉着他往外拖:「皇上,太吓人了,您快别看了。」 皇上沉下脸,使劲甩开他的手,气沖沖走进屋里。 「放她下来。」 宫女已经叫来侍卫,将吊在樑上的人放了下来。 皇上拭着抹她的脸,想了想又放弃,凑近闻了闻,眼里露出骇然之色,怒沖沖地起身,一脚踢翻屋里的椅子。 「皇上,玉纸镇……」 「扔了。」 「皇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太后诧异地问。 「母后为何要处死她?」皇上恼火地问。 「处死谁?」太后一脸懵地问。 「小英,给您化妆的小英姑娘,儿臣早就想把她要走了,您为何要处死她?」皇上真的很生气。 「哀家没有……」 「没有,您跟前的红人,不得您的允许,谁敢动她?」皇上大吼道。 「皇帝,你今天是来跟哀家吵架的吗?为了个臭丫头?」太后厉声道。 「是儿臣要吵架吗?您处死她就处死她了,为何方才儿臣要见她时您不明说?」 「明说?你一大早辛苦唱这一出,哀家不是在配合你吗?不然你一个人演独角戏多无聊啊。」太后冷笑道。 皇帝气得推翻太后跟前的梳妆檯,屋里顿时一片桌球作响。 太后气得发抖:「这就是……你说的……幸好有哀家在?哀家看你是巴不得……哀家早死吧!」 「母后莫要歪扯来冤枉我,儿臣不过就是看上了个有意思的小丫头,想要讨过去罢了,何必又给儿臣压上不孝的大帽子。」皇帝怒道。 「看上她?你不知道她是何人吗?昨儿晚上那么大的动静,你别告诉哀家你一点也不知道。」太后气道。 「就是知道才跑来想要救她,儿臣知道母后的手腕,只要稍有异心,就非除之而后快。」皇帝道。 「救她做什么?讨好你的思奕哥哥?你该知道,她是谁的人,她原本昨晚就该死了,你可知是谁救了她?」太后厉声道。 皇帝怔住:「谁?能道会是思奕哥哥?」 「是那个人出现了。」太后沉声道。 「那个人……」皇上脸色一白。 「你想想,她是恭亲王府的人,老太妃亲自带来送给哀家的,老太妃怀着什么心思你不明白吗?那个人一直活着传说中,到现在也没查出究竟是谁,可为什么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出现危机之时,竟然惊动了他,你觉得他会是谁?这么明显的答案还要哀家提醒你吗?」 「母后明知她对那个人那么重要,却还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她,您还以为自己手段高明吗?」皇上气急,一甩袖,冲出了慈宁宫。 太后怔了怔,顿坐着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子,大宫女悄悄地走了进来,向太后跪下。 太后目如利箭般射向她:「你是故意的吗?或者,你才是真真的奸细?」 大宫女吓得脸色惨白:「太后,奴婢十岁就跟随您,秦家一路服侍您到现在,奴婢若有二心,天打雷噼,全家都不得好死。」 太后烦躁地摆摆手:「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是哀家多心了。」 大宫女吓出一身冷汗,想了想劝道:「太后也不必懊恼,那丫头诡计多端,连金公公都不是她的对手,昨儿晚上明显是出去探查了,她似乎在查探一件事情,留下也是个祸害,若真让她查出什么来,可就麻烦了,现在她死了,顶多少了个筹码,何况她在恭亲王并不得王爷和王妃的心,大公子再任性,还是会以前途为重,所以,她顶多是颗棋子,做不了多大用处。」 第三百五十八章:宫中风云20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算了,跟哀家去见皇上吧。」太后嘆了口气道。 「太后饶命啊……」大宫女立即伏在地上大声哀求。 「你……」太后无语。 「皇上很看重那个小贱人,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奴婢过去,怕是会被直接打死啊。」大宫女哭道。 「他又不知道是你……」 「皇上精明能干,假以时日,会是明君,奴婢做的这些事情,他岂会不知。」大宫女道。 「算了,那你先下去吧,等脸上的伤好些再回来。这几日莫要让皇上碰见,否则哀家也保不了你。」太后道。 「那贱人的尸体……要还给恭亲王府么?」大宫女又问。 「烧了吧。」太后道:「哀家可不想看见恭亲王妃那张得意的脸。」太后厌烦道。 大宫女领命下去,宫里有专门的火场,用来焚烧尸体和废弃物之用。 大宫女让人把小英的尸体搬到了火场,塞入了火炉焚化。 她一走,小影就哭着出来:「小英,你死得太惨了,怎么那么傻,不赶紧逃呢?你明明就可以逃的啊。」 大宫女回头看了眼跪在火场口哭的小影,面无表情。 回到慈宁宫,太后懒懒地提不起劲,大宫女便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 太后稍一动,大宫女便立即给她打扇:「听说通州的水蜜桃熟了,酸甜可口,您要尝一个么?」 「不想吃。」太后懒懒道:「哀家最近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懒怠得很。」 「可是胃口不好?从西域进贡的葡萄到了,奴婢昨儿晚上就浸了一篮子在水井里,让人给您拿去。」 「昨晚就浸上了吗?」太后问道。 「嗯,是傍晚的时候,想着您今天中午会要尝点儿的。」大宫女道。 「行,那就来几颗吧,也分她们吃吃,怪稀罕的,听说为了这点葡萄,跑死几匹马呢。」太后道。 「奴婢替姐妹们谢太后恩典。」大宫女道。 午间用过膳,大宫女扶着太后去了水榭阁避暑,不仅带了葡萄,还做了冰镇酸梅汤,其间许之怀进宫,大宫女还请他也喝了一碗。 许之怀大家赞赏:「还是您这儿的东西好,臣就好久没有喝过这么地道的酸梅汤了,去躁解热,不错,不错。」 「哀家下午会去朝阳宫,有几个命妇递了牌子,不能不见,丞相若无其他事,就退下吧。」太后道。 许之怀起身,却偷偷眸了太后几眼,半晌才道:「皇上似乎心情不好,太后臣也不敢觐见,太后若是忙完了,还是陪陪皇上吧。」 太后明显不悦,睹气似的一甩袖:「哀家母子之前的事情,还由不得丞相置喙。」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皇上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若不悉心引导,可能与太后的嫌隙会越来越大,这可是朝庭之忧啊。」许之怀道。 太后嘆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些:「还是丞相想得周到,等他心n情好些,你还是去劝劝他吧,那孩子……就是倔了些,对了,大理寺卿,你可想好了人选?皇上说刘大人素位尸餐,早就不管事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臣也查过,刘大人确实不争气,每日缠绵榻前,说是有命,太医查过,又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大理寺的事情大多由下属在打理,也难怪皇上要罢免他。」 「那谁适合这个位置,总不能由着皇上随便指派一个吧。」太后道。 「秦怀谨。」许之怀道。 大宫女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太后诧异道:「这个名字哀家听着好熟,是晋地秦家的人么?」 「不错,他还是前科状元,在江南当了三年知府。」许之怀道。 「晋地秦家的人不能用。」太后拂然道。 「太后,翰林大人已经去了多年,有些事,能忘就忘了吧,何况晋地秦家也不是傻子,一个家族要得以延续发展,就必须妥协,这些年,他们年年来臣屋里拜访,臣与秦怀谨倒成了忘年交,他是难得的英才,比起刘大人确实要能干许多。」许之怀柔声劝道。 「秦家与顾家差点就成了姻亲……」 「不是没成么?那种情况下,秦家怎么可能再娶顾家大小姐,说明秦家也是很识时务的嘛。」许之怀道。 「哼,你不会是听了枕头风吧。」太后道。 许之怀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贱内从来不管臣的公事,她是个可怜之人。」 「行了,哀家又没想将她如何?看你宝贝得……行吧,既然你认识秦怀谨多年,自然对他也有些了解的,明日皇上便会在朝会上提这事,你小心应付。」太后道。 许之怀这才退下。 「无暇,无暇,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啊?」 大宫女回神,嘆了口气道:「奴婢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当年秦家嫡长子可是非常心仪顾家嫡长女的。」 「这你就不晓得了,秦怀谨真正想娶的,不是顾雨柔,而是凤喜。」太后冷笑一声,不屑道:「顾知清为自己的女儿千挑万选,偏生挑中了秦家嫡长子,还以为自己眼光有多高了,害了自家女儿都不知道。」 凤喜是凤姑吗? 大宫女一脸八卦:「怎么会是凤喜?哦,奴婢想起来了,凤喜进宫前,也是晋地的。」 「听说是青梅竹马,那位是一心想娶,却不知,宫里的早就变了心意。」太后道。 变了心意?凤姑是不想嫁给秦怀谨的吗? 「可当初……」 「当初皇上要临幸她,她都想尽千方百计拒绝是吧,哼,因为她心里有了人,而那个人,她认为比青梅竹马更值得她爱。」太后咬牙切齿道。 「所以顾知清才心中有愧,把大闺女许给秦家。」 「应该是吧,哀家也记不得那许多了,十年光阴,一晃眼就过去了,物是人非啊,如果当年没有……顾知清现在也该是儿孙满堂了,不知人到中年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太后的眼神变得温柔如许,甚至露出少有的小女儿神态。 第三百五十九章:宫中风云21 她在感嘆什么,是后悔吗?当年,究竟是一场什么阴谋,将顾家满门抄斩的? 太后乏了,在水榭歇下,大宫女悠悠地替太后打着扇子,感觉她睡熟了,这才悄悄退出门外。 水榭建在宫里的小溪上,下面流水潺潺而过,习习凉风吹在脸上,清爽中透着一丝凉意。 大宫坐在长廊凳上,看着小溪那边的那颗枝繁叶茂老桑树发呆。 秦怀谨,闻名如雷贯耳,终于要见面了。 趁着太后小憩,她开始收集宫里识字人的笔迹。 接下来几天,有意无意地也收集了不少人的字迹,连宫中的记名册都查看过了,那里有不少人信用物资的签名。 可是,却怎么也没找到与字条上相仿的笔记。 不错,在屋里被吊死的不是顾桑苗,而是早就被她迷晕在自己床上的大宫女,而她一早就扮成了大宫女的模样,来到太后跟前,并得到太后指令,去杀『小英。』 至于皇上为何没有通过气味认出那是假的小英,是因为顾桑苗自从知道皇上对气味有独特的能力之后,便想方设法用药物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而那日齐思奕留在床头的药瓶中,就有一瓶药液就是一种香水,而那种香水,正是她的体香。 大宫女身上洒上了与她的体香一致的香水,皇上当然以为死的是顾桑苗。 至于皇上为何没有直接揭了尸体脸上的面具,那是因为,小英也是易容的,皇上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宫里有人易容假扮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对皇帝来说,也不是件很光彩的事,大臣本就拿他当孩子待,并不怎么尊重他,如果宫里还一团乱…… 或者,他也是想维护老太妃和恭亲王府吧,毕竟能与许之怀作对的宗亲和大臣并不多了。 至于齐思奕为何会那么及时的送来含有她体味的香水…… 顾桑苗怅惘地嘆了口气, 因为没有了顾桑苗演的小英,太后这几天很烦躁,因为她发现,不管谁给她化妆,都没有小英来得好,总不那么如意,不是眉描浓了,就是粉涂厚了,再或者一眼就能看出化妆的痕迹,总没有小英化的自然透亮。 「早知道就听了皇上的,留了那丫头,说真的,她还真有双旁人没有的巧手。」 「主要是她的东西好,太后不如让太医研究研究,她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若是晓得配方,这些个用完了,也可以再配些出来……」 顾桑苗话还没说完,太后顾就气得一摔镜子,似乎才想起,小英留下的好东西是会用完的。 顾桑苗忙跪下道:「娘娘也不必太忧心,太医肯定有法子,能配了好的胭脂水粉来的。」 「太医是专司治病的,怎么会懂这些。」太后懊恼道。 「那要不给城里最有名的胭脂铺去研究吧,听说老福记的东西就很好,而且年年都在研发新的产品,咱们拿些小样过去,保不齐就能研制出来,都说隔行如隔山,太医制不了的,胭脂铺应该能制。」顾桑苗小声劝道。 太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敲敲桌子道:「起来吧,看把你吓得,汗都出来了,跟哀家一道上朝吧,哀家倒要看看,皇上今天会跟哀家怎么闹。」 「太后,皇上他……」 「放心吧,有哀家在吶,他不会把你怎么着的。」太后安慰她道。 朝堂上,皇上坐在龙椅上,太后坐珠帘后,顾桑苗侍立在太后身后,静静地看着朝堂下的大臣。 许之怀与裕亲王各领两班,一些例行的议事之后,终于谈到了大理寺。 自然不会由裕亲王或是许之怀这种重量级的人物提起,更不是太后与皇上,太后一直坐在后堂,先前那些例行的政事,由着皇上与大臣们处置着,她只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发表多少意见,表面看起来,还是皇上在执政。 事情的起因,是位五品同知大人,他的儿子在大街上,被人骑马撞了,撞人的是护国公家的小舅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撞了人,只要没撞得太厉害,给人道个歉,陪点钱也算了事,谁知那小舅子猖狂得很,非旦不道歉,反而反人打了一顿,原本同知的儿子没撞成多大伤,却被打断了两银肋骨,就告了,让官府来处理,可顺天府根本不敢接这案子,就送到了大理寺。 可大理寺刘大人却与那护国公是至交,案子交过去后,也不说不审,也不说谁对谁错,就是一直搁着,同知大人去过大理寺多次,没升过一次堂,只说在调查取证,可这都调查大半年了,护国公那小舅子其间又犯了少大小事了,还在街上继续嚣张快活着呢,还放言给同知,说是别说告到大理寺,就是告到太后娘娘跟前,老子也不怕,再闹,老子再打断你儿子两根肋骨。 同知大人也是气急,才把这件事捅到了朝堂上来,求皇上和太后给他个公道。 皇上气得一拍桌子,刘大人正在打呵欠了,吓得差点咬着自个的舌头,跪在地上。 「刘爱卿,可有此事!」 「回陛下,臣……臣……」刘大人结结巴巴的,眼睛不住地往许之怀身上瞟,可许之怀却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打算理他。 「皇上,据臣所知,刘大人在大理寺不怎么管事,衙中大小事务和案子大多皆由大理寺少卿上官宏在打理查办。」户部尚书李大人上前道。 就说这李大人,自从福王全家遭灭门之后,再也没提过儿子惨死之事了,而且,与许之怀也没走得以前那么近,那么勤,但他也很少跟宗亲们走得近,就象突然变了个性子一样,很少出来与人交往。 平素在朝中,也是不问到自个身上的事,决不多说半句话,今日却肯第一个站出来发言,实属意外。 第三百六十章:宫中风云22 「皇上,李大人所言甚事,刘大人素位尸餐,假公济私包庇故旧,早该罢免了。」恭亲王道。 刘大人急出一头汗,哀哀地看向许之怀,结果,他的这位靠山却再也不愿意给他当保护伞,竟然附言道:「皇上,据臣所知,刘大人确实玩忽职守,消极懈怠,素位尸餐,大理寺继续让他掌管,朝庭之失,是百姓之祸,臣也贊成罢免。」 皇上登基以来,难得的一件事,两方势力没有吵吵闹闹,意见一致,刘大人很快被罢免,摘了乌纱帽,脱了官服,许之怀还说他的渎职罪要另案处理。 刘大人被罢免了,空下来的大理寺卿这个位子当然要赶紧找人填上。 立即有人提出人选了,大家一共提了三四个,各有各的长处与短处,两方势力开始角力,很快就被对方淘汰了一两个,最后剩下上官宏和秦怀谨。 「秦怀谨秦大人乃是前科状元,才华横溢,精明强干,又在地方歷练了三年之久,现在正值朝中用人之际,臣以为,应该调任他为大理寺卿。」 「上官大人也是前科的武状元,在大理寺当职多年,积累了丰富的办案经验,近一年来,刘大人玩忽职守,不问正事,沉湎于享受,若非上官大人尽竭力办案,大理寺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臣以为,上官大人有功,有能力,有才干,又对大理寺事务熟悉,大理寺卿非他莫属。」 两边开始争执,一个个文臣武将争得面红耳赤,只差没有赤膊上阵大打一番了。 好在许之怀与裕亲王都没怎么说话,恭亲王为上官宏据理力争了好几回,对方总有人反对,皇上听得头痛,太后笑而不语,由着大臣们去闹。 「别吵了,当朝堂是菜市场吗?」小皇帝一拍桌子,恼道。 朝堂之下瞬间安静下来,大家怔怔地看了皇帝一眼,不知是谁忍不住接着前头的话说了一句。 与他争吵之人立即怼回一句。 一下子又开始吵了起来。 顾桑苗没想到,这些大臣们这么不把皇帝当一回事,心中替他感到悲哀,不禁摇了摇头。 太后斜睨着她道:「怎么?同情皇上了?」 顾桑苗忙低眉顺眼,不敢再往前朝上看。 「有法子让他们不吵么?你去帮帮皇上。」太后一只手支着额道。 顾桑苗便掀了帘子走到皇帝身边,突然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塞到他手里。 小皇帝怔了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将剑用力往堂下一掷! 「咣当!」 朝堂上寂静得鸦雀无声,大家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柄剑,又看了看皇上,顿时全都跪伏下来。 「你们肯听朕说话了吗?」原来这些人也怕死啊,以前是自己太过软弱,太顾及他们的感受了,这才是太傅所言的恩威并施吗? 以前只是施恩,不曾施过威,所以,他们才不将自己当回事。 「臣等恭听皇上圣谕。」 看着台下恭谨跪伏的群臣,皇帝第一次感觉扬眉口气,清咳了一声道:「众位卿家提的两个人,朕觉得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所以,朕认为,为了公平起见,让他们来场公平公正的比赛如何?」 许之怀怔住,抬头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以往皇帝遇事只会拍桌子大吼,或者抚额无奈地任他们吵闹,最后由自己下结论,太后再一锤定音,今天行事方式完全不同,竟然懂得施威了,那柄剑扔下的一瞬,自己都吓得心头一紧,到底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就算年纪小,当他下令非要杀谁时,还真没人救得了那个人。 「皇上此计甚好,臣附议。」恭亲王似乎很有自信,率先附合。 「臣……也附议。」裕亲王提的人,被许之怀给淘汰了,虽然知道上官宏是恭亲王府的人,但总比让许之怀的人上的好,所以,不情不愿的也附议。 宗室一派一贊成,许党一派便习惯性的反对。 谁知在两位大臣提出反对之后,许之怀却道:「皇上圣言,臣也附议。」 他这个为首的人都同意了,下在的喽罗当然不敢再反对。 这事算是定下来了,只是几时开始比,怎么个比法,暂时还没定。 退朝时,顾桑苗紧跟太后身旁。 太后脸上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顾桑苗有点后悔刚才太过冲动,不该去帮皇帝。 到了慈宁宫,太后懒怠地歪在椅子上,顾桑苗忙拿了个靠枕塞在她腰间,又让人熬了酸梅汤来解暑,太后喝了碗酸梅汤,手支在小几上假寐着,没对方才的事发表任何意见。 可她越是什么都不说,顾桑苗心里便越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心下一横,站直了背嵴,由她去了,爱咋地咋地。 不多时,小皇帝就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肯上哀家这儿来了?」太后眼睛未睁,继续假寐着。 「儿臣是来多谢母后的。」皇帝笑着挨太后坐下,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道。 「也不嫌腻味,汗浸浸的,离哀家远点儿。」太后嗔道。 「不,就要挨着母后,母后身上香喷喷的。」皇帝撒娇道。 「昨儿还当哀家是仇人呢。」太后嗔道。 「哪能呢?母子哪有隔夜仇的,您始终是儿臣最亲的人。」皇帝正色道。 太后嘆了口气,拍了拍皇帝的手:「你能这么想,哀家便是死了,也值了。」 皇帝道:「您看您,又死呀死的,呸呸呸,以后再不许提这个字了,您还要看着儿臣成亲,等着儿孙满堂呢。」 太后眼圈红红道:「嗯,哀家盼着吶。」 「母后,您身上的香味好奇特,您以前不用这种香粉的吧。」皇帝嗅了嗅太后身上的气味道。 「没有啊,不就是先前用的那种么?怎地?气味不一样了?」 「不一样,无暇,你过来,让朕闻闻,你身上的气味好象也不一样了。」皇帝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宫中风云23 顾桑苗心头一震,自己特意用了些香水,他真是狗鼻子么?这样也能闻出她身上的体味? 可又不得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几步。 皇帝笑了:「你干嘛呀,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怕你吶。」太后道:「怕你还计较她杀了那丫头的事儿。」 皇帝冷笑:「哟,无霞也知道怕了?」 「你也别再怪她了,今天虽是哀家让她去帮的你,法子却是她自个想出来的。」太后道。 皇帝怔了怔道:「看不出,无暇还是个有胆识的。」 顾桑苗顿时额头直冒毛毛汗,她与大宫女相处时间不长,虽然一进宫就在用心观察她,但还是有许多细节没有顾及到,大宫女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呆了十几年,一些生活习性他们太熟悉了,今日着实莽撞了些,不该冲动的。 「她就是气性大。」太后道。 「对了,朕听说你中了七日断肠散,都过了四天了,怎么还没见你毒性发作呀。」皇帝又问道。 「奴……奴婢也不知道。」顾桑苗垂首道:「金公公给奴婢服过一颗药丸,所以可以缓解毒性,就是不知对不对症,奴婢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先吃着,如果老天真不开眼,让奴婢死,奴婢也没法子。」 「什么七日断肠散,那丫头就是唬弄人的,哪里有毒药还能算到人哪天死的?」 「母后,儿臣身边一直没个得力的大宫女,不如把无暇送给儿臣吧,她办事周祥,又懂得照顾人,又机智聪慧,儿子身边就缺这样的人。」皇帝道。 太后皱眉:「皇帝,无暇在哀家跟前十六年了……」 「儿臣知道母后捨不得,可是,放眼宫里,还有比无暇更忠心,更得力的人吗?母后可以再调教几个出来,儿臣身子不好,可没这个气力,也没母后的本事,调教不出这样好用的人。」 「太后……」顾桑苗急了,她可不想到皇帝身边去,而且很多信息只有在太后跟前才能了解得更多,何况,她还没找到福王妃留下的那样东西吶。 「借你用几天吧,给你是不行的,哀家用别人用不顺手,让她去干清宫呆一个月,给你调教一两个合用的出来。」太后不容置疑道。 皇帝嘟嘴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了。 顾桑苗只好跟着去了干清宫,不料,皇帝却要带她出宫。 「看在你今天帮过朕的份上,朕不会对你如何,不过,小英既是你杀的,你就是兇手,朕要给思奕哥哥一个交待,现在你就跟朕去见思奕哥哥。」 见齐思奕? 他真那么在乎齐思奕? 见了齐思奕,他会认出自己吗?如果认出来该怎么办?是杀还是不杀? 不杀,皇帝就会知道,大宫女是自己妆扮的。 杀,齐思奕如何捨得? 皇帝不但在考验齐思奕,也想验证自己的身份。 好厉害的计谋。 顾桑苗算是看出来了,宫里果然没有一个善茬。 「求皇上开恩啊,奴婢不能去恭亲王府,奴婢会没命的。」顾桑苗学着大宫女的样子跪下哀求。 「朕也没办法,谁让你杀的那个人,是思奕哥哥的心头肉呢。」皇帝嘆息着说道。 「求求皇上了,求求皇上,奴婢不能去恭亲王府啊。」顾桑苗用力磕着头,希望自己的表演能打动小皇帝。 「哎哟,你看,都流血了。」皇帝将她扶起来,心疼地抚摸着顾商苗额头上的血,然后,让顾桑苗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吮了下沾着血渍的手。 「别哭了,朕都被你哭心疼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皇帝道。 他真的答应不去了? 顾桑苗还有些半信半疑。 「朕可以不带你去恭亲王府,不过,从今天起,你就要服侍朕入寑,洗漱都要跟着,要不,你也别做大宫女了,朕给你个封号吧,贵人如何?」 顾桑苗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宫女的年纪足足大了皇帝十一岁,他竟然要封她为贵人。 而且是在大婚之前,就封贵人,妥当吗? 「可是皇上,奴婢是太后的人,而且奴婢年岁太大……」 「别可是了,你们进宫,不就是为了光耀门楣么?朕记得你是季家人,季家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在江南可也算得上有点名头的。」皇帝道。 大宫女原来是江南人么?怪不得带了点江南口音,幸亏那时在特种部队,全国十几个省份的主要几种方言自己都大致学了一遍。 「皇上……」顾桑苗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喜欢一个大他十一岁的女人? 大宫女虽然长得不错,可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顶多算清秀,算不得大美人,何况年龄是硬伤。 「或者,你已经有了心上人?」皇帝双眸炯炯地看着顾桑苗。 「奴婢在家乡……」 「就算有也没有用,进得宫来,就该有服侍朕的理里准备,好吧,就这么着,朕现在就封你为英贵人。」皇帝说完,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起太早了,朕要睡个回笼觉,过来,服侍朕就寑。」 为什么封号是『英』? 他在告诉她,他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 顾桑苗气得用力在他身后挥了下拳头,十四岁的毛头小孩儿,明堂真多。 服侍他换了身便服,他睡觉时很乖,象小猫儿一样倦成一团,缩在软榻里 顾桑苗只好在一旁守着,无聊得很,又没事情可干,便顺手拿起小几上一本书翻阅起来。 竟是本手抄诗集,字迹俊秀飘逸,儒雅大气,扑面而来的熟悉与亲切感让她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下泪。 没想到,皇帝寑宫里,竟然放着一本父亲的手抄诗集。 第三百六十二章:宫中风云24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一首一首读着父亲的作品,终于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子会心仪父亲,父亲的诗浪漫,意境深远,他是个思想很自由的人,不愿被现实和陈规束缚,可又是个忠贞不二的人,对爱情忠贞,对皇帝也很忠心。 有不少诗句是劝慰世人,要忠于君主,忠于朝庭,忠于国家的。 似这等忠君爱民,又才华横溢的良臣益友,先皇怎么狠得下心杀害他的? 这还是顾桑苗第一次读父亲的作品,字里行间中,仿佛看见那个清俊儒雅的男子正伏案挥笔,潇洒自信微笑着,似乎又听见他轻切地唿唤:「小苗,小苗苗,爹爹最爱小苗苗……」 手突然被攥住,眼前是少年皇帝瞪大的俊眼:「你哭了?」 顾桑苗手中书惊落,尴尬地想笑。 「这么多眼泪,就别笑了。」他坐起,拿了帕子替她试泪。 顾桑苗本能的往后退,却被他拽了回来:「朕身上又没刺。」 说着,他没怎么用力,很轻柔很轻柔地擦掉她脸颊的泪水:「告诉我,为什么哭?是因为诗,还是因为顾叔。」 顾叔?皇帝叫父亲顾叔? 父亲死的时候,他才多大?三岁还是四岁?那么小的孩子,会对父亲有印象?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诗,父亲的诗并不伤感,父亲是积极乐观向上的人,他似乎一直是阳光开朗的,所以,读他的诗,会觉得生活充满阳光,这样的诗,怎么会让人感伤到落泪? 说是父亲,他会怎么想?自己是太后跟前的人,却为一个被太后处死多年的人流泪? 「差点忘了,你比朕大十一岁,你不会也象很多女人一样对顾叔情有独钟吧?所以,看到他的诗才会哭?」 「他是那个时代女人心中的梦中情人。」顾桑苗道。 「梦中情人?这个词很有趣,朕从来没听过。」皇帝笑着轻挑地抚了下她的下巴,在她惊诧地瞪大眼时,又很快缩回手,躺回软榻,声音却极冷:「出去!」 莫明其妙! 顾桑苗恭谨地退出,站在殿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十四岁的毛孩子,真的很难对付,他开始让她看不透。 院中有枣熟了,两个小宫女加一个小太监正在打枣儿,清脆欢快的笑块传来,让人心情也跟着愉快了些,顾桑苗安静地站在石阶上,看着他们嘻闹。 有多久自己没有这般开朗爽快过了? 刚穿来时,也是夏天,乡下的院子里也有颗枣树,姐姐来看她,让喜儿拿了竹篙打枣儿,姐妹两个就在树下捡,那时候她也笑得很欢快,姐姐笑得温柔亲切,总在停下来时,会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大将军,大将军——」 树下的笑声戛然而止,小宫女飞快地追着前面龙形虎步的那个人,试图将他拦住:「皇上在午睡,大将军请留步。」 许尚武不知为何,气沖沖的,抬手一推,小宫女便摔在地上。 顾桑苗皱眉,这个许尚武,也太猖狂了吧,这可是在宫里,又不是许家。 「皇上呢?本将军要见他。」许尚武边走边问。 顾桑苗往前一站,拦住:「将军请留步,皇上在午睡。」 「叫他起来,我有事问他。」许尚武狂傲地瞪她一眼道。 「皇上在午睡,将军请回。」顾桑苗冷静而又坚定地拦在殿门口。 「你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许尚武这才正眼看她道。 「奴婢现在是皇上身的人。」顾桑苗道。 「走开。」许尚武不耐地一推,顾桑苗下意识一避,他的手便落了空,许尚武也不急着进去了,停下来审视着她: 「大宫女身手不错嘛。」 「奴婢只是不想被将军所伤。」顾桑苗道。 「本将军说过要伤你吗?」 话音未落,毫不预警地又是一掌。 顾桑苗被重重地推倒在地。 许尚武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为何又不避了?」 顾桑苗眼中噙泪,屈辱地瞪着许尚武。 「许将军当干清宫是什么地方?较武场吗?拿朕的贵人当沙包练手?」小皇帝不知何时从殿内走出,喝道。 「臣见过皇上。」许尚武敷衍地向皇上一礼道。 「朕不想见你,退下。」皇帝一甩袖道。 「臣来都来了,想不想见也见了,皇上,臣问你,为何让齐思奕出题?这有失公允,你不知道上官宏是齐思奕的人吗?」皇帝的态度冰冷,许尚武却丝毫不以为忤,自顾自地说道。 「许将军是在教朕如何用人吗?」皇帝怒道。 「是啊,就是在教你。」许尚武狂傲道。 「你——」皇上气得脸色发白。 「你看不出来恭亲王府有野心吗?最近一连串的事,都针对朝中重职出手,先是兵部,后来又是内务府,现在是户部和大理寺,皇帝真想大权旁落吗?」 「有野心的是丞相和将军吧,兵部,内务府,还有户部,是被丞相的人掌控,还是被宗室把持,对朕来说有区别吗?」皇帝冷笑道。 「你是不是傻啊,我父亲对你忠心耿耿,这些年苦心经营,步步精心,都是为你在保住皇位,保住江山,你这样诋毁他,有没有良心啊。」许尚武道。 「放肆!」小皇帝气得胸口发痛,脸色惨白道:「你给朕滚,滚出去。」 「我才不走,你给我重新拟旨,让定襄侯出比试考题。」许尚武说着抓住皇帝的胳膊往里拽,皇帝在他手里,如同老鹰抓小鸡似的。 周遭的太监和宫女似乎见惯不怪,虽然一脸担心,却都害怕许尚武,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侍卫也视而不见! 「护驾,护驾,有刺客,有刺客。」顾桑苗放声大喊,有本事你们都做缩头乌龟,一个也不出来。 她故意很大声,隔着几个院墙都能让人听见,侍卫果然不敢再无视,齐齐冲过来。 许尚武终于放开了皇上,抬手就是一巴掌拍过来,顾桑苗躬身一闪,熘到侍卫队长身后。 第三百六十三章:宫中风云25 「贱人,哪里有刺客?你说谁是刺客?」许尚武火冒三丈,指着顾桑苗又要打。 「不许动她,她是朕新封的贵人,是朕的妃子。」小皇帝怒喝道。 「皇上,大宫女危言耸听,扰乱宫庭,该当乱棍打死。」许尚武蛮横道。 还真有侍卫上前去捉拿顾桑苗。 「朕看谁敢!」小皇帝张开双臂护住,大声道。 侍卫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全都退下。 许尚武不耐的拎起皇帝一甩,然后拔剑向顾桑苗刺去。 这个时候杀了他,是不是很名正言顺? 也不会连累恭亲王府里的那个人。 心念电转,正要掏出抢,突然身子象提线木偶一样被扯开丈许,回头看时,却是上官宏。 「许将军在宫中行刺,是想弒君造反吗?」上官宏妥当地将顾桑苗放下,并没有多看她一眼,稳步上前道。 「凭你,还没有资格质问本将军。」许尚武不屑道。 「皇上,臣在宫外等候召见,听闻有人谋刺,故而未待宣召就前来护驾,请皇上治罪。」上官宏单膝跪地道。 「上官爱卿来得正好。」小皇帝抹了把汗道。 「一个外臣,不待宣诏就进宫,上官宏,你犯的是死罪。」许尚武道。 「莫非许将军是内臣?」上官宏冷笑道:「皇上今日可有诏见许将军?」 「不曾!」小皇帝道。 「许将军不但硬闯内宫,还手执利刃,不是谋刺又是什么?」上官宏厉声道。 「你当本将军是吓大的么?太后早有口谕,本将军进宫无需宣诏,来去自如,还有,本将军早就看你不惯了,正好,今日就在此做个了结吧,免得明日阻了秦怀谨的道。」 说着,许尚武身形一闪,当着皇帝的面,攻向上官宏。 上官宏武功不弱,二人立即在干清宫门前撕打起来。 顾桑苗护着皇帝后退到安全之处,无奈道:「他一直就这样嚣张吗?」 皇帝正紧张地盯着正在过招的两人,闻言怔了怔:「你才知道吗?」 顾桑苗:「还以为他对皇上会不一样。」 皇帝眼露出一抹恨意,自嘲道:「朕不过是个纸做的皇帝,他才是真老虎。」 「如果杀了他会怎么样?」顾桑苗淡淡地问。 皇帝又怔住,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没人杀得了他。」 「如果真有人呢?会不会被满门抄斩?」顾桑苗状似玩笑地问。 「不会。」皇帝道。 「好!」 话音未落,「呯」地一声巨响。 正与上官宏激战的许尚武应声倒地,收招不及的上官宏愣在了场中。 所有人都震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皇帝也呆了。 许尚武捂着受伤的手臂,呆呆地回眸,触到一双冰冷而又淡定的双眸子,而她手中刚才重创他的暗器再度举起,正向自己瞄准。 脚尖一点,几乎一飞沖天,这才躲过了一击,然后他人还未落下,她下一击又瞄准了他,偏她那暗器不知装了什么机关,威力极速度都是他前所未见,饶是许尚武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心中也发毛,好在侍卫终于反应过来,冲撞了她一下,让她失去了准头,许尚武这才逃过一劫,却早已血染衣袍,脸色发白。 侍卫刷地拨出剑,将顾桑苗包围。 皇帝的嘴唇动了动,却终归没有出声。 上官宏一脸懵,没明白状况。 顾桑苗唇角勾起一条讥讽:「可惜了,没成功。」 「你……要杀我?」许尚武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一步一步走近顾桑苗,眼前的这张脸很陌生,可那憎恶的眼神却似曾相识。 「对,想杀你很久了,可惜,上官宏不争气。」顾桑苗淡定地回道。 「将军恕罪。」侍卫队长一脸恐慌道:「卑职这就将她拿下。」说着,剑指顾桑苗。 「滚开,不许伤她。」许尚武痛得浓眉紧皱,却大声吼道。 侍卫队长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将军她……伤了您。」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退下。」许尚武大吼。 侍卫队长这才带着部下退下,却不离开。 许尚武一步一步向顾桑苗逼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顾桑苗秀眉微皱,再次举起枪。 眼前一花,手中的枪便被夺走,许尚武沾血的手把玩着她那把小巧的黑色手枪,竟然仰天大笑。 上官宏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而那些侍卫们更觉得他是魔症了。 皇帝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顾桑苗对着许尚武的伤处一拳击去。 许尚武轻闪避开,将手枪收进袖袋:「想要?」 顾桑苗冷冷地瞪着他。 「还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许尚武很在耐心道。 「跟我回相府。」 「做梦。」顾桑苗冰冷回道。 「或者我向太后讨你,或者你现在就跟我走。」许尚武不容置疑道,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不怕我再杀你吗?」顾桑苗觉得这个人的脑迴路有问题,她知道,该死的傢伙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身份,认出了自己。 「怕,可是怕也你也还是会杀我不是吗?与其你费尽心思却杀不了我,不如我给你机会,天天在我身边,有的是时间杀我,可好?」许尚武道。 「神经病!」 「可能是吧,应该是中毒了,中了一种无论用什么法子也不能忘记你的毒,所以,真是病了。」许尚武自嘲又无奈地说道。 顾桑苗头一回遇到这么无赖又愚蠢的敌人,真怀疑他是受虐狂,是不是平时欺负别人太多了,所以欠揍? 「她是朕的妃子,朕不可能让你带走她。」皇帝大声道。 「刚才我要杀她时,你怎么没说是你的妃子?」许尚武不屑道。 皇帝脸色黯了黯,他似乎很怕许尚武,过来拉住顾桑苗的手道:「跟我回寑宫。」 第三百六十四章:宫中风云26 「伤了本将军这么容易就想走?」许尚武按住了顾桑苗的肩。 一个往前扯,一个按住不许动,一时僵持不下。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太后匆匆赶来,怒声道。 大家皆跪下行礼。 「尚武,伤这么重还不请太医,你不要命了吗?」 许尚武道:「臣……」 「来人,扶许将军去太医院。」太后打断许尚武的话,不容置疑道。 许尚武看着顾桑苗,很不甘心,可他的手一直在流血,要说这条胳膊已经第二次被她伤了,好象一生中,挨过最重的伤,都是她下的手,普天之下,除了她,还有哪个这么轻易能伤得了他? 「走吧,将军,再不伤,这条胳膊会废掉。」侍卫劝道。 许尚武走后,太后径直走进殿内。 「无暇,你伤了许将军?」太后隐忍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母后,不能怪她,许尚武那厮要谋刺儿臣。」皇帝大声道。 「住口,尚武怎么可能会谋刺你,皇儿,不是哀家说你,你不要事事都针对尚武,他只是脾气大点儿,对你的心是好的。」太后劝道。 「儿臣是皇帝,他可有一点尊重过儿臣,不是吼就是拽,儿臣不要面子的吗?」皇帝象个受了欺负的大孩子,委屈地吼道。 「无暇,你是为了给皇上出气?」太后没理皇帝,问道。 「奴婢见许将军对皇上实在不敬,一时没忍住,请太后责罚。」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太后道。 「那是因为,儿臣封了她为贵人,以后儿臣就是她的男人。」皇帝骄傲地说道。 「贵人?无暇?简直就是胡闹。」太后果然大怒。 「那你伤人的暗器从何而来?你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怎么可能伤得了尚武?」太后凌厉地看着顾桑苗道。 「是……」顾桑苗紧张地搓着手心的汗:「是从小英处得来,奴婢杀了她,偷偷留下了这件东西。」 这个解释似乎还过得去。 太后的脸以缓和了些,眼神却还是很冷:「无暇,你最近很不一般啊,让哀家刮目相看。」 顾桑苗忙向太后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不安份,求太后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你护驾有功,原本该赏,但你重伤了许将军,便是有罪,哀家也保不了你,看在你一心维护皇上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重责二十板子。」太后冷冷道。 「母后……」 「三十!」 皇上立即闭嘴,内疚地看着顾桑苗被太监拖下去。 「母后如此,以后谁还敢维护儿臣?」殿中只剩母子二人时,皇帝愤怒地吼道。 「宣上官宏。」太后没理他。 上官宏一直等在殿下,闻言进殿行礼。 「听说你是听到有人喊谋刺皇上,才不顾规矩闯进宫来,保护皇上的?」太后温和地问。 「臣有罪,臣未待宣诏便进宫,请太医责罚。」上官宏道。 「皇帝说你精明能干,能文能武,哀家先还不相信,今日一见,你果然相貌堂堂,行事机警又不拘一格,很好,哀家今天不但不治你的罪,还要赏你,来人,赏上官大人一匹宫纱。」 上官宏怔了怔,忙磕头谢恩。 皇帝很不服气,但太后的决定,从来不由他置喙。 上官宏从殿里出来,目光幽深地看着正被按住,准备行刑的顾桑苗。 她的脸很陌生,可眼神却让他有种莫明的熟悉感,加上她用的暗器,除了小苗,还能有谁拥有那么奇怪的东西,除了桑苗,宫中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勇气,刺杀许尚武?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救她! 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受刑? 眼看着重重地板子就要落下,心头一紧,急向前几步。 「上官大人也是读过书的,本姑娘挨打,你一个大男人瞪大眼睛看着,不觉得是在冒犯吗?」顾桑苗大声喝道。 上官宏背一僵,她说得没错,挨板子就是打屁股,二十板子下来,屁股会开花,皮开肉绽,以她骄傲的性子,才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窘样儿。 可也是在提醒他,这是宫里,不要为她乱了分寸和计划。 太后故意赏罚不同,保不齐就是另有深意。 进退两难,她是他最在意的小姑娘,最心疼的那个人,怎么捨得眼睁睁看着她挨打? 可冒然上前,救不了不说,还可能会破坏她的计划。 犹豫半晌,上官宏还是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身后是沉闷的板子声,重重地落在他的心脏。 这不是顾桑苗第一次挨板子,在恭亲王府时,王妃也打过她板子,当时是谁救了她? 对啊,那个人,那个人最捨不得她挨打 。 上官宏够聪明够理智的话,就不会让他知道。 此时的上官宏,确实没有去恭亲王府,而是去了太医院,手里提着不知何时准备的礼盒,去看望许尚武许将军。 「因为卑职的缘故,害将军受创,卑职真心过意不去。」上官宏道。 许尚武臂上的子弹才取出来,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比上次快多了,太医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叮嘱着注意事项。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老子没心情听你假惺惺的套话。」许尚武对上官宏可没好脸色。 「 卑职真心实意来看望将军,你看你……太后是赏了 卑职,可打伤将军的大宫女也正在受罚啊,将军心中有火,也该消消了。」上官宏道。 许尚武一把甩开太医,抬脚就走。 太医:「还没包扎好吶,将军,将军。」 可早就不见了许尚武的影子。 除了许尚武,上官宏再想不到,还有谁能更适合更快捷地去救顾桑苗。 可是,这厮对小苗的心思……真的很讨厌。 第三百六十五章:宫中风云27 顾桑苗挨了不到五板子,身后行刑的太监就被踹飞了,捂着肚子一脸惨白的躺在不远处,而眼前这颗大脑袋离得自己太近,近到能感受他的唿吸。 「疼吗?」许尚武弯着腰,笑嘻嘻瞪着顾桑苗看,怎么看觉得怎么有趣。 她是怎么贴上一张比原本年龄大十岁的面具,又看不出半点破绽来的? 「把你的头拿开。」 顾桑苗还趴在长凳上,屁股上的伤,让她很尴尬,动一动就扯得连头皮都是痛的。 「尚武,你在做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太后闻声出来,冷喝道。 「臣见过太后。」许尚武给太后行礼。 「不许再胡来,三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太后道。 许尚武素来敬重太后,更对太后忠心不二,打顾桑苗的责令是太后下的,他竟然将行刑的太监给踹了,岂不是在挑战太后的权威? 「太后,能不能……」 「不能,哀家就奇了怪了,她刚才可是要杀你,只差一点,你就没命了。」太后怒道。 许尚武涎着脸嘻嘻地笑:「臣知道太后心疼臣,要为臣出气,可是臣就是看不得女人挨打嘛。」 「胡闹。」太后嗔他一眼道:「来人,继续打。」 太监战兢兢地提起板子,眼睛却睃着许尚武,天知道这一板子落下去,自己会不会又被踹飞。 「打吧打吧,太后的命令,必必遵从。」许尚武很讲道里的摆手。 太监的板子这才往下落。 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他突然身子一闪,整个身子覆在顾桑苗身上,支起手臂,为她撑开小小的空间,护住她。 板子不经意地、重重地打在他身上。 「嘭!嘭!」 太监下得面无人色,扔了手中板子跪下。 太后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许尚武道:「你魔症了吗?」 小皇帝却是若有所思。 周遭充斥着属于男人特有的气味,某人雄性荷尔蒙过量,刺得顾桑苗又羞又恼,谁让他多此一举了? 「滚开!」她在他怀里低吼。 「不,我喜欢,这样多好,咱俩终于亲密接触了。」 谁要跟你亲密接触啊,顾桑苗杀他之心再起,可情势所迫,只能强忍着。 「既然你这般怜香惜玉,好啊,继续打,哀家倒要看看,他能护得几时。」见他二人还在亲亲我我,太后更生气,大声道。 小皇帝却沖了过来,一脚向许尚武踹去:「下去,不许碰朕的爱妃。」 许尚武眼睛一横,不屑道:「还爱妃呢,毛都没长齐,遇事只会躲在太后身后尿裤子,有本事你求太后别打她。」 皇帝脸色白了白:「那也不关你的事,她是朕的人,朕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下来,不然,朕治你个不敬的大罪。」 竟然当众吵了起来,虽然没有大臣在场,但还有众多的宫女太监侍卫,一个不好传出去,象什么话?少年皇帝和许尚武为个宫女争风吃醋? 太后气得脑仁疼,抚额道:「把无暇关起来。」 许尚武一听急了:「太后,她年岁太大,实在不宜留在皇上身边,不如您行行好,赏给尚武吧。」 「不行,朕已经封了她为贵人,许尚武,你太放肆了,是要夺朕的妃子吗?」皇帝大声道。 「气死哀家了。」太后气得不行:「拖下去关起来,谁也不许见她。」 顾桑苗被关进了一个状似冷宫的破旧屋子,屋外人侍卫看守。 太后对许尚武很纵容,这种纵容难道只是因为许之怀的关系吗? 如果太后与许之怀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利益相互依存? 如果只是利益关系,太后需要许之怀稳定自己的权势地位,帮助小皇帝建立稳固的基业,那么太后应该更注重树立皇帝的威严,对于许之怀对皇帝的态度,太后应该很在乎才是,但是,太后的态度很模煳,似乎很想调和二人的关系,对于他们之间的对错不于理会,只希望他们能和和气气的,她的态度很象是一家之长,而许之怀与皇帝就象是两个关系不和的兄弟…… 两个关系不和的兄弟? 顾桑苗心头一震,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震惊。 按凤姑的说话,当年许之怀还只是个穷书生,虽然科举得中,却因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在朝中并不得志。 许之怀仕途的启程似乎就从父亲被害前几年开始的。 那时候的太后还是二十几岁的妇人,先皇年岁也并不大,三十几岁的样子,许之怀比父亲年岁要大几岁,在朝中只是四品,听说是个中书令…… 相当于现在的领导秘书之类么? 慈宁宫里,太后冷冷地看着跪着的许尚武道:「起来吧,还受着伤吶,一会子你娘晓得了,又不知会怎么埋怨哀家。」 许尚武笑嘻嘻的一拱手:「谢太后娘娘。」然后大咧咧地起身坐下。 「你是真喜欢无暇,还是想杀她?此处无外人,老实告诉哀家吧。」太后喝了口茶道。 许尚武狡黯一笑:「看您说的,自然是真心喜欢她。」 「别唬弄哀家,你玩的女人还少吗?无暇在哀家跟前多年了,没见你拿正眼瞧过她,今儿怎么了?魔症了?拼了命的维护她,她动手杀你,也不肯伤她一丁点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女人还有这般痴情温柔的一面吶?」太后嗔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宫中风云28 「以前没发现大宫女这么可爱啊,哎呀,臣可能真是犯贱吶,越是往身边贴的,越觉得腻味,越是这种带刺的,就越觉得新鲜刺激,比温柔顺从的有意思多了,再说了,还可以逗皇上跳脚,多好玩啊。」许尚武玩世不恭的语气让人想打他。 「你可是发现她很危险,所以想将她从哀家身边弄走?」太后严肃地说道。 「太后可是准了?」许尚武笑嘻嘻的一辑:「那臣可就谢太后恩典,谢您成全了。」 太后惹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她在哀家身边也有十多年了,哀家一直很依赖她,用着也很顺手,就从她杀了那个贱丫头……」 「是杀了老太妃送给您的那个心灵手巧的小丫头?」许尚武问道。 「不错,是哀家下令,让她杀的。」太后道。 许尚武眼中露赞许之色:「真能干,臣就喜欢这样的,要不您给臣赐个婚吧,就把她赐给臣当娘子。」 「不行。你爹不会答应。」太后道。 「再怎么说,她也是皇上亲封的贵人,哀家不能将他赐给你,更不能答应让你将她带走,不过,她是自己逃走的,还是被人救走的,或是劫走的,哀家可管不了那么多,总之,皇上的声誉,哀家必须维护。」太后道。 许尚武大喜:「臣明白,谢太后成全。」 但是,许尚武扑了个空,等他赶到令宫时,屋里关着的女子虽然顶着一张大宫女的脸,却是眼神呆滞,面无表情,连神采都不一样。 大手往她耳侧一搓,果然搓出一张假面具,顾桑苗早逃走了。 拎着手上的面具,许尚武唇边勾起一抹温柔却又略显残戾的笑意:「别怪我逼你,虽然到现在还没查出你的真实身份,但不能再让你留在太后身边,更不能让你继续留在皇宫了,你太危险了。」 是夜,侍卫牵了四条猎犬在宫中搜索,将整个后宫快翻了个遍,闹得人心惶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什么也没有搜到。 皇帝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寑宫里,眼中露出不屑之色:「她又不是傻子,等着你来抓么?」 「皇上说的是我么?」一个声音清清脆脆的,甚是悦耳,皇上抬眸,就见清丽绝伦的女子,正悠闲地坐在横樑双,一双小巧的腿在空中荡来荡去,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是……桑苗?」皇上犹豫地问。 顾桑苗自横樑上跳下:「不错,我就是桑苗,皇上白天的演技不错,和许尚武唱得一出好双簧。」 皇上眼神一闪:「谁要跟他唱双簧。」 「你早就看破了我不是真正的大宫又对吗?可你又不愿意当众揭发,所以才和许尚武一唱一和,逼我走。」顾桑苗道。 「朕告诉过你,无论是谁,在朕跟前易容装扮都没用,朕都能认得出来。」皇上老实道。 「只是朕没想到,许尚武竟然不愿意杀你,还肯维护你,你可真行,每天都给朕带来意外。」 「现在外面正在找我,皇上没打算将我交出去吗?」顾桑苗笑道。 「杀了你对朕又没有好处,而且,思奕哥哥知道了,肯定会恨朕。」皇帝耸耸肩道。 「你为何非要呆在宫里,很危险,你看,今天就差点被打成重伤。」 「我在找一样东西,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没找到之前,不会走的。」顾桑苗吃着桌上的点心道:「饿死了,做宫女一点也不好玩,总吃主子吃下的。」 皇帝看她吃得香,桌上剩的点心一下子便扫光了,问道:「还要么?我再让他们送点来。」 「嗯好啊,捡好吃的送啊。」顾桑苗道。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皇帝咕史哝道。 「好歹我是真心想护着你,真心看不惯许尚武欺负你好吧,为此我还挨了好几板子呢,你是该对我好点儿。」顾桑苗道。 「你究竟要找什么?是帮思奕哥哥找吗?」皇帝道。 「我要找的东西很重要,跟他没关系。」顾桑苗喝了口皇帝吃剩下的茶道。 灯光下,少女浅笑晏晏,恣态娇憨可爱,大眼清澈漂亮,美得鲜活灵动。 「其实你和湘雪姐姐有几分像。」皇帝突然道。 「谁?许湘雪?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怎么可能像。」顾桑苗好笑道。 「是真的像,尤其笑的时候更像。」皇帝道。 「你很喜欢她吗?」顾桑苗没有纠结相貌问题,好笑地问。 皇帝有些黯然:「是啊,可她不喜欢我。」 「你不是皇帝吗?也像今天对我一样,也封她一个贵人或者是妃子好了。」顾桑苗道。 「哪里那么容易,她是许相的掌上明珠,朝中贵女,又不是皇宫的人,我的婚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该让哪个当皇后,哪个当贵妃,都不是我说了算的,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没意思的,我可不想像父皇一样。」皇帝道。 「先皇当年也是单恋别人么?」顾桑苗大感兴趣道。 「不说了,对了,你到底要找什么啊?说出来,保不齐我能帮你。」皇帝道。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宫里不好玩了,我要走了。」顾桑苗拍拍手起身:「虽然你这个小皇帝狡猾猾的,但看在你也很可怜的份上,当你是朋友了,所以来告个别。」 「我哪里狡猾了。」皇帝不满地咕哝。 「对了,我用了香料压住了身上的气味,你后来认出我,是因为血的味道么?」顾桑苗道。 皇帝笑道:「怪不得许尚武和思奕哥哥都喜欢你,果然聪慧过人。」 朝阳宫里,顾桑苗又是另一副模样,脸上贴着拉渣的鬍子,穿着粗布衣服,皮肤松弛又有很多皱纹,她现在是个花匠。 摩挲中皇帝寑宫里摸来的手抄诗册,顾桑苗心志更加坚定。 可是,这里所有的查花她都捡查了一遍,却没有在花盆底下找到任何东西。 难道福王妃骗了她? 不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种时候,福王妃没必要再骗她。 可是为什么,找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是一无所获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宫中风云29 「臣秦怀谨参见太后。」正暗自伤神,一个清朗的声音钻入耳朵,她缓缓侧过头去,就见一个身材伟岸挺拔年轻男子身着官服立在殿门外。 秦怀谨,他就是秦怀谨? 终于见到你了。 顾桑苗搬起一盘花故意从那人身侧走过。 果然相貌堂堂,英俊不凡,身上有股子大家公子与身俱来的高傲与清贵。 眉正眼清,不象是阴险奸邪之徒啊,这个差点成为她姐夫的人,终于见到本尊了。当初是他毁的婚,还是姐姐毁的婚? 「太后请秦大人进殿。」小太监宣诏。 要见太后为何不去前朝,或者上书房或者太和殿,怎么会来后宫,还是一直披着一层神秘面纱的朝阳宫?真是稀奇。 「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还不快快离开。」太后跟前新晋的大宫女小声喝斥道。 院子外面的宫人们全都低头做鸟兽散。 什么规矩?为什么秦怀谨进了太后的寑殿,外面干粗活的宫女和太监就要避开? 顾桑苗心中大奇。 趁人不注意,猴儿一样爬上一颗茂密的大树,此处正好可以透过一扇小窗看见屋里一点点光景。 太后寑殿里竟然云蒸雾绕,香气撩人,令她有些看不真切,忙换了个位置,又站高了些,这回视野宽阔了许多,可以看得更清楚。 殿里,美艷的妇人只着一见薄透的云纱,香寰轻散,青丝披青,肤白胜雪,身姿丰腴。 可对面的男子却似终面无表情地端坐如钟,声音清朗,眼神清正,不带半点欲望。 奶奶的,太后这是把秦怀谨当面首了? 秦怀谨,你好歹也差点成了我的姐夫,姐姐再等等,如果你巴不得投怀送抱,给太后当小妾,那咱也成全你,可你如果对抵住美色与权势的诱惑,姐可以给你先记个高分,看在这个面上,以后给你打个折扣。 再放眼看去,只见太后向秦怀谨步步逼近,秦怀谨霍地站起…… 「嘭——」天空一声巨响,一颗漂亮的彩弹在半空中炸开,照亮了整个夜空。 「好美啊。」 有宫女大声赞嘆。 「出什么事了?那是信号弹吗?」侍卫的反应才算正常,宫里立即乱将起来。 屋里太后黑着脸一挥手:「秦爱卿退下吧。」 秦怀谨如获重释,赶紧从寑殿里退了出来。 顾桑苗远远地跟上,结果,发现他没有立即出宫,在宫里寻找着什么。 顾桑苗故意提着拂尘从他身边走过。 「请问公公。」秦怀谨躬身礼貌地打招唿。 顾桑苗停下,用混浊的眼神看着他。 「大人有事?」 「请问清心阁怎么走?」 原来他在找清心阁。 「一个废园子,大人找来做什么?」顾桑苗佝偻着身子道。 「还请公公指点一二。」秦怀谨掏出二两银子塞在顾桑苗手里。 看在银子的份上,给他带路吧。 「跟咱家来吧。」顾桑苗一甩拂尘道。 清心阁前早就荒草凄凄,有半个多高,老鼠乌鸦掠窜,人迹罕至。 门前的牌匾前次来还挂得好好的,现在掉下了一角,似乎松了一颗钉子。 听说从前书声朗朗,门庭若闹,多少莘莘学士,皇室宗亲前来拜访,求学,如今却如此荒凉破落。 秦怀谨错愕而又悲悽地立在门前,半晌才抬脚,拾阶而上,推开破旧陈腐的大门。 奇怪的是,门里还算干净,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荒凉。 顾桑苗正在随他进去,却被秦怀谨拦住:「下官想要祭拜故人,请公公莫要打扰。」 顾桑苗嘆了口气,只好在外面守候。 既已投靠许之怀,又何必假惺惺来祭拜我父亲! 再出来时,秦怀谨眼中虽有些悲伤,却也没太大变化。 见顾桑苗还守在门外,倒也不意外,径直朝宫外走去。 顾桑苗真的很想问他,当年为何不娶姐姐,为何要毁婚? 下意识地跟着他走,突然,手腕被捉住,他的行动快捷得让她没有半点防备。 「你跟了本官已经很久了,怎么,还要跟本官回去用晚膳吗?」 这个人有双好凌厉的眼睛,不,是锋利,目光如刀子一样。 「你弄疼我了。」顾桑苗不再伪装声音,而是一下子抹去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 秦怀谨瞪大了眼睛,满是意外:「你……你是……」 「看着面熟是吗?」顾桑苗甩开他的手道:「你来拜祭我的父亲,我跟着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二小姐?」秦怀谨大感意外。 「不错,我是顾桑苗。」 「你……怎么会在宫里,还变成这副模样?」 「我若不是这福模样,岂不看不到一场好戏了?原来晋地秦家也不过如此,好在当年我姐姐没有嫁给你,不然,头顶肯定绿茵茵一片。」顾桑苗不屑地睨着秦怀谨道。 「你……」秦怀谨知她说的是太后寑宫之事,又羞又窘又臊。 「我怎么知道她会如此不检点,简直就是……有辱斯文。」他似乎不惯说粗话,重重地一拂袖,宣洩着心中的羞辱与不满。 「你既在此,那么桑柔定然也在京城,告诉我,她现在……」他紧紧攥住她的手,问得很急切,似乎又很不甘地甩开她。 「她现在自然很好,有爱她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儿子,夫妻恩爱,家庭满美,很幸福啊。」顾桑苗道。 她越说,他的脸色越难看,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十年前你不娶她,现在又来问她的境况,有意思么?」顾桑苗对着他的背影道。 秦怀谨顿住,因头:「她跟你说,是我不娶她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宫中风云30 「你既是要娶,为何不亲自来迎,谁家嫁女是自己送上门的,难道不是要男方来求娶的么?」顾桑苗愤怒道。 「我……」秦怀谨愣住,一下又捉住了顾桑苗的手。 丫丫的这厮看起来文质彬彬,怎么出手跟闪电一样,攥得她的手腕好痛。 「她不嫁我,就是因为我没有亲自迎娶?顾大小姐……呵呵,好个矫情又虚伪的顾大小姐。」他讥讽地嘲笑,眼中尽是不屑与冷讽。 「不许你这样说我姐姐。」姐姐是顾桑苗心中的软肋,谁也不能碰。 「没人想说她,她尽可继续夫妻恩爱幸福美满去,与我无关。」秦怀谨说罢,拂袖而去。 他生什么气?凭什么生气?这是在恨姐姐吗?莫非当初确实是姐姐辜负了他? 可是凤姑呢?他不是与凤姑从小青梅竹马么? 「我……」正要提起凤姑的事,那人却走得极快,在她晃时已然没了踪影。 顾桑苗懊恼地一跺脚,扮回园丁的模样,回了朝阳宫。 上官宏与秦怀谨比试的日子到了,皇帝果真没有选在朝堂,而在离皇家练武场。 顾桑苗装成小宫女的模样混在人群里,主席台上坐着皇帝,下面坐着许之怀为首的官员,而另一边则坐着宗室功勋,就象是一派是贵族,一派是寒门科举成才的官员,看起来象是对立面,其实不然,只是站队不同罢了。 许尚武的胳膊绑着绷带,吊儿郎当地歪在椅子上坐着,他的对面,正是齐思奕。 多日不见,他似乎又瘦了,面容越发清秀娇美,他的面皮薄,很不经晒,立冬在身后站着,却是青竹和绿萼两个,一个给他打伞,一个给他扇扇。 这两个样貌都极好,三人站在一起,极是养眼。 顾桑苗不自觉地嘟起嘴,自己不在的日子,某人过得很惬意嘛,只差没左拥右抱了。 第一场是文试,比的是策论文采。 顾桑苗对这个不感兴趣,打着呵欠看向四周, 出题的是定襄侯,上次许尚武因为出题的事与皇上闹了一场,还伤了手臂,太后似乎为了安抚他,还真把出题人改成了定襄侯。 不过今天定襄侯没到场,墨致远在,他既负责皇上的安保工作,又负责对试题的解释。 两人在规定的时间内各写一篇策论,顾桑苗知道,于策论这一项,上官宏并不算强,秦怀谨是前科状元,肯定要比上官宏强许多,所以文试比策论这一项,对秦怀谨来说,就是送分题。 有这种看法的不止顾桑苗一个,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皇帝却很闲适,似乎并不担心上官宏会失败。 顾桑苗东张西望着,感觉有一道目光时时的落在自己身上,诧异地侧目,便看见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站自己身边,不由怔住,齐凌远,好久不见。 「你是哪个宫里的?」齐凌远很自来熟地问道。 顾桑苗假意羞涩地垂眸,声音也是小的只比蚊子叫大一丁点儿:「回公子的话,我是上阳宫的。」 「上阳宫?」齐凌远怔住,努力回想着上阳宫是哪位贵人住的,半晌才回过神:「太上老君?」 顾桑苗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太上老君是谁?也住上阳宫吗?」 齐凌远瞪大眼睛:「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太上老君。」 「真不知道。」顾桑苗一脸娇羞,怯怯地回道。 齐凌远狠狠瞪她一眼,扭头看向别处。 顾桑苗继续看场中比赛,不再搭理他。 果然这位公子爷忍不了十分钟,又凑过来道:「你看谁会赢?」 「不晓得哎,我又不是主考官,再说了,策论是什么呀,不懂哎。」顾桑苗道。 齐凌远翻个白眼,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顾桑苗冷漠地忽视。 「那你想谁赢嘛。」他有点忍无可忍的样子。 顾桑苗真想将他扯到边上问问,他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难道她的易容术已经到了谁都能一眼看穿的地步? 要知道,齐凌远可没有狗一样嗅觉灵敏的鼻子,也不是个心细如髮的人。 或者,她今天的这张脸太漂亮了些,这位荷尔蒙过剩,看见小姑娘就往前扑? 「我想秦大人赢。」顾桑苗故意道。 「为什么?」这三个字齐凌远几乎是用吼的。 不少人正无聊地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他这一吼,好多人都看了过来。 顾桑苗眼圈一红,掩面就跑。 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众人看齐凌远的目光更加异样了。 齐凌远俊眉紧锁,咬牙切齿道:「你别跑。」 说着就追。 顾桑苗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顿住,指指场中:「看,他们写完了。」 齐凌远的注意力立即被场中吸引。 两人的策论分别拿给几位主考官看,许之怀和裕亲王当然是第一个要看的,皇帝似乎对这个没兴趣,打着哈欠等结果。 裕亲王看的是秦怀谨的,虽然很不愿意夸赞,可还是很公允地贊道:「秦状元的文章可以说是锦绣了。」 那边许之怀对上官宏也是刮目相看:「看不出来,上官少卿于策论也如此有研究,文章一气呵成,大气磅磗,确实很出彩。」 这两位把对方的人都尽心尽力地夸了一遍,这是不分上下了吗? 「换着看看,保不齐另一位的文章更好呢。」皇帝不耐道。 齐凌远凌近顾桑苗的耳边:「很奇怪吧,告诉你,大哥早就晓得题,在家里让阿宏练了三天。」 我去,这算是舞弊吗? 「你当许之怀不晓得考题吗?大哥能晓得,他肯定也能晓得,这一次大理寺卿的位置他们势在必得。」 「哦,公子,我跟你很熟吗?」顾桑苗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不经意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道。 齐凌远的手一僵,眼中滑过一丝茫然,然后盯着顾桑苗的眼睛狠狠瞪了几秒钟。 顾桑苗目视前方,对他的注视无动于衷。 第三百六十九章:宫中风云31 齐凌远挫败地嘆了口气道:「好吧,我跟你不熟。」 他的语气里有些懊恼与受伤,顾桑苗心一次,拍着他的肩道:「一回生,二回熟嘛。」 齐凌远斜她一眼。 「看,结果要出来了。」顾桑苗指着场内。 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这一场,竟然是上官宏赢。 而且,代表两方的考官争论不休,一时定不出高低输赢,结果是秦怀谨自己看过了上官宏的那篇策论之后,自己认的输。 齐凌远洋洋得意:「普天这下,策论赢得了大哥的,还没生出来呢。」 第二场比试骑射。 没一点新意,好没意思,顾桑苗都不想再看了,正好趁着好多人都在武场,回宫找东西去。 正要走,被齐凌远拦住:「干嘛去?」 「回宫。」这人管得还真宽。 「我跟你一起。」 顾桑苗翻白眼:「公子,可是在宫里当差?」 「不曾。」 「哦。」顾桑苗懒得理他,以为谁想进宫就能进的吗? 「快看,阿宏好帅。」齐凌远道。 顾桑苗回过头去,却被秦怀谨吸引,秦怀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英姿挺拔,文雅俊秀,又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长袍,比起皮肤稍嫌黝黑的上官宏真要养眼许多。 一个文状元和武状元比骑射,如果上一场是给秦怀谨的送分题,那这场就应该是给上官宏的送分题。 可看他们两个在马上的样子,顾桑苗似乎没有了底气,上官宏真的一定能赢? 秦怀谨绝对身怀武功,而且还不差。 两人连比了三场射箭,而且一场比一场难。 顾桑苗看得惊心动魄,确实很刺激,幸亏没走,这两人的马上功夫又不相上下。 「这下怎么办?考官又要头疼了。」齐凌远道。 「这种老套路的试题没意思得紧,而且很容易让人事先就开始练习,不过,秦状元的骑射这么强,确实出乎人意料。」顾桑苗道。 「第三场比什么?好象是应答。」齐凌远道。 「那有什么意思?应答一是比反应能力,二是比口才,三才是才学,如果是我,就给他们一个案例,让他们分析,如果找到证据如何破案才是正经,毕竟选的是大理寺卿,又不是尚书和将军元帅。」 顾桑苗说此话时,上官宏和秦怀谨的箭正要同时射向抛向空中的铜钱,这一次是看谁一支箭射得铜钱多算谁赢。 一声令下,双箭齐发。 「啊——」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出事了。」齐凌远脸色一变道。 坐在考官席上的户部尚书脸前插着一枝箭,脑袋歪在一旁,似乎已经死亡。 顾桑苗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自己的话才说完,就真的出了命案。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射杀了户部尚书李大人。 要知道,虽然是在练武场,进得场来的人,基本都是被搜过身的,不许带利刃进场,因为皇帝和大梁朝的肱骨大臣都在,如果有人怀异心,谋刺怎么办? 所以,在场中,能有机会有武器如此近距离射杀的,除了两人执箭比赛的人,再找不到第三个。 场面顿时混乱,不少人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错。 「岂有此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兇,也太猖狂了。」皇帝大怒。 齐凌远拔腿就往场中去,顾桑苗揪住他的衣角:「带我去。」 齐凌远回头牵着她的手,为了配合她的宫裙,步子放慢了些。 「来人,让禁军守住所有出入口,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许走。」许尚武大声道。 墨致远冷冷看他一眼:「许将军,禁军好象是本将军所属。」 许之怀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争什么,赶紧的控制局面,莫让事态变得更糟糕才是。」 大庭广众之下,有人突然射杀了户部尚书,这件事说起来耸人听闻,可就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而这里的安保工作是由自己全权负责的,出了这样大的事,自己难辞其咎。 墨致远也知事态的严重性,亲自下场去控制场面,安定环境。 「皇上,依老臣看,正好让这两个人现场破案,谁能将李大人被杀这件案子破了,那他就是下一任大理寺卿。」裕亲王可不想让许之怀主导大局,对皇帝道。 「臣也深以为然,此案太过离奇,众目睽睽下杀害朝庭重臣,此人胆大妄为之极,必须立即查办。」恭亲王也道。 「臣反对,这两个人是最大的嫌疑,在场众位中,只有他们两人有兵器利刃在手,而且,李大人就死在他们射箭之死,难保其中一人的箭不是射向李大人的。」许尚武道。 「荒谬!比赛时,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箭头方向所指,大家有目共睹,他们是来考核晋升的,又不是来找死的,犯得着当众刺杀一位尚书大人么?何况,莫说这两位与李大人无仇无怨,就算有仇怨,也犯不着拼了自己的命来刺杀仇人,以他们二人的能力,暗杀不比明杀来得更理智更安全么?」齐思奕声音不大,却充满嘲讽,简直就是在啪啪打许尚武的脸。 「哼,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明箭暗箭同时发射,更能掩藏自己,浅薄无用之人,怎懂得强者的能力。」许尚武反辱相讥。 「如此说来,许将军是有此能力者,小可确实浅薄无知,见识了。」齐思奕温文一笑,一拱手道。 许尚武脸色一僵,突然发现齐思奕是故意的,此言一出,许多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要知道,李尚书因为儿子被福王儿子所杀之后,便一蹶不振,不再象以往那般与丞相府走得过近了,在朝堂上,也很少为许之怀附言。俨然要脱离许党,许尚武早就对其不满,扬言要罢免其职,难免有他藉机杀人,消除异已的可能。 「哼,本将军杀人,素来明杀,才懒得花心思玩什么阴谋诡计,有些人最是会笑里藏刀,看着文柔无害,实则阴险之机。」许尚武狂妄地说道。 第三百七十章:比试 「尚武,莫要做无谓的争吵。」许之怀喝止他道:「皇上,臣也以为,可以令这二人当场比试,前两场成绩皆可取消,大理寺原本以办案为主,臣贊同裕亲王。」 「好,既然两位皇叔和丞相都贊成,就令秦怀谨和上官宏当众查案,破案者为下任大理寺卿。」皇帝道。 齐凌远带着顾桑苗走到场边,因为场中人多,没有多少人注意二人。 隔着人群,顾桑苗向李尚书看去,只见他低垂着头,那支箭正好插在他的左胸心脏处,一箭致命。 而他的表情似乎并不很痛苦,好象走得很猝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了。 好象有哪里不对…… 上官宏与秦怀谨领命,二人开始对尸体进行检查,顾桑苗是小宫女打扮,近不得前,只能站在一旁暗暗着急。 尸体检查过后,秦怀谨令人控制了给自己和上官宏提供箭矢的侍卫,军中的箭枝都是有定数的,更有出入详细记录,二人每人只发了三十枝箭,现场射出了十五枝,个人身后箭筒里还剩十五枝,所以,他们的箭目数是对的,并没有多余的箭射向李大人。 而李大人身上的那枝箭羽,从表现上看,也与他们二人比赛用箭相差无几,几乎一模一样,可以说,李大人就是死在军械之下的。 尸体的检查,二人收穫差不多,并未发现过多的异样和线索,搜查可能拿到箭矢的侍卫,也未发现可疑之处,第一轮的侦察几乎一无所获,二人都没有多大建树,而一旁的皇帝王公大臣们可都顶着太阳在看着,这无形中给二人又曾添了压力,要知道,一个离奇的案子,有时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难以侦破也是有的,让他们在短短的几刻种破案,太难为他们了。 「你怎么看?」齐凌远附过顾桑苗耳边,小声问。 「不好说,如果是我会先尸检,该先仵作才对。」顾桑苗道。 「大家有目共睹是箭射杀的,尸检还有什么意义?何况尸检这种事情总有点……」 齐凌远的话没说完,顾桑苗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时代的人对仵作这个行业是岐视的,总觉得不吉利,常与尸体打交道,身上沾了不少阴晦之气。 「有时活,尸体是最好的证据。」顾桑苗嘆息一声道。 而场中,秦怀谨和上官宏二人似乎陷入了迷局,找不到半点头绪,甚至兇手的犯围都无从圈定。 「李大人真的不有仇人吗?会不会是有人混在观众席里,在我二比试时,偷偷下的手。」秦怀谨道。 这时,墨致远处理完事情回来,上官宏道:「墨将军,下官建议搜查在场众人,这枝箭可不算短,想要掩藏并不容易,而且如此精准地射杀了大人,一箭毙命,此人箭法很强,或者说,臂力和腕力都是一等一的,不然,不可能如此迅捷又准确地杀死李大人。」 这点秦怀谨也同意:「不错,下官也觉得,如果不是我二人行兇的话,兇手应该就在离李大人不超过十岁之远的人,否则,无法在一瞬间行兇。」 这枝箭绝对就是徒手射出的,因为张弓搭箭,目标太大,很容易让人发现,而有如此臂力和腕力之人可不多,至少是位武功高手,或是军中强将。 如此一来,犯围就缩小了很多,文官大多不会武功,很多人便被排除在外,而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大多都柔弱得很,至少宫女是可以排除的。 墨致远便重点搜查侍卫的身,侍卫和禁军因为要负起安何责任,当然是要带兵器的,但他们大多都离主席台足有一丈开外,与大臣与皇帝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只有皇帝的两们贴身护卫是紧挨着皇上,立在他身后的。 墨致远对秦怀谨并不感冒,看他的眼神冰冷而又不屑。 而秦怀谨更是不拿正眼看他,两人在一起时,无形中有股火药味,好象随时随地都能暴炸,点着一般。 上官宏有点莫明,不知他们之间有何旧怨,他是一旦有案子,便进入工作状态的人,没怎么在意二人之间的火花。 侍卫和禁军统统都被搜查过,并没有什么异样,秦怀谨道:「墨将军臂力和腕力也是一等一的吧。」 墨致远脸一沉,怒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本将军监守自盗吗?」 「将军急什么?在场的很多人都有可能是兇手,让人搜完身,不是更可以排除将军的嫌疑么?」秦怀谨道。 「好啊,那你先搜查许尚武和两位亲王的身,他们几个每一个都武功高强,不在本将军之下。」墨致远毫不示弱道。 许尚武倒无所谓:「难得墨大统领瞧得起,本将军就让你们搜一次又如何?反正都是为了破案,配合一下,更加可以显示自己的清白。」 连这个大魔王都不反对,裕亲王和恭亲王两个自然也不会拿乔,由着侍卫将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墨致远是禁军统领,他带着剑很正常,但身上并没有箭矢。 秦怀谨冷笑:「哪果我是兇手,也不会身上一直藏着箭,目的都达到了,还把箭藏身上作甚?」 上官宏再一次查验尸体,秦怀谨也觉得争吵没意思,认真将刚才查过一遍的箭矢又查看一遍。 「这是箭有问题。」他拿着箭,指着上官宏:「上官宏,你来解释一下,这是你剩下的十五枝箭里的一枝,这一枝,和其它十四枝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许尚武走过来,秦怀谨将两枝箭拿在一起比对,果然箭头是不一样的,其它的箭头上,有细微的痕印,那是兵器铸造营特有的标记,而唯独这一枝没有。 许尚武哈哈大笑:「上官宏,果然是你杀了李大人。」 上官宏:「将军莫要血口喷人,我与李大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杀人动机暂且不论,这枝箭你怎么解释?」秦怀谨道。 上官宏查看过那枝箭后,一脸茫然:「这枝箭真的不一样……」 第三百七十一章:比试2 「不用装了,在比试时,同时发出了两枝箭,一枝射向空中的铜钱,另一枝则射向了李大人。因为同时发出两枝箭,你箭筒里的箭就会少一枝,当侍卫来查验箭矢时,你为了凑齐数量,将这一枝放了进来,想瞒天过海,你臂力和腕力都过人,有杀人时机,也有杀人的能力,这枝箭就是你杀人的证据。」秦怀谨道。 「秦怀谨,我与你一样,进场时都被搜了身的,我怎么把箭带进来?」上官宏怒道。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大家看这枝箭,它是有机关的。」秦怀谨说着,用力一抽,那枝箭竟然抽成两截,由长箭变成了短箭,只要藏隐蔽,还是有可能矇混过关的,毕竟人多的时候,侍卫搜身也不会那般仔细。 「好了,再没有新证据出现之前,上官宏就是最大的嫌疑,皇上,且将此人收押,,这大太阳底下的,大傢伙坐在这里也太辛苦了,不若散了吧。」许之怀道。 裕亲王原本想替上官宏说两句,但天气确实太热,老早就想离开了,闻言也不作声,当是默许了。 恭亲王正要反对,皇上一抹下巴上的汗道:「好热啊。」他的脸色潮红,有些气喘,心脏不好的人,太过气闷就很难受。 「皇上,就凭一枝箭就给一位年轻有为的官员定罪,太不公平了吧。」齐思奕道。 「一枝箭足以给上官宏治罪,皇上,依臣之见,应该立即摘去上官宏的乌纱,脱去官服,押入大牢。」许尚武道。 「臣也以为,在没有别的证据为他洗脱罪名的情况下,上官大人的嫌疑最大,不应该再在朝庭为官。」工部尚书道。 「臣附议。」许党一派的官员全都附议。 裕亲王皱眉道:「太草率了,不凭藉一只箭就治罪。」 「是啊,不能太草率。」恭亲王难得与兄弟意见一致。 「就算不能治罪,也万万不能再让他成为下一任大理寺卿,没有让一个有污点的官员晋升的道理。」有官员道。 「不错,臣也认为,上官宏杀人的嫌疑最大,这种人,绝对不能晋升。」 「皇上……」 「好了,就这么定了,皇上现在脸色很不好,大家不要再吵了,来人,将上官宏押入大牢,等后太后圣裁。」许之怀一挥手道。 说到太后,连裕亲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恭亲王很不甘,却知道皇上无权,许之怀一手遮天,今日之事,保不齐是许之怀早就策划好的,宗亲这边不但没能夺得大理寺卿这个重要位置,反而损失了上官宏。 而皇上此时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天太热,他有中暑的症状。 宗亲可不想小皇帝现在就翘辩子,不论如何,他也是先皇子孙,齐家后代。 一场原本五五希望的比试竟然会如此收场,顾桑苗看着脸色惨白的上官宏,心中很不舒服,那个曾多次在危难中救过自己的憨直汉子,不应该就此断送了前程。 想起在大理寺一同办案,一同上下班的那段日子,是姐姐过世之后,难得开心和轻松的时段,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下了大狱。 齐思奕呢?他为什么不救上官宏? 此时的齐思奕眼神冰冷,脸上却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温和的微笑,顾桑苗不知道他现在心中如何想的,但她知道,他很不爽,极其不爽。 那一夜,冒险进宫,他拿出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金公公一见之后,便称他为主子? 顾桑苗的心里乱糟糟的。 稍一迟疑,上官宏就被人押着往外走,心里一急,不顾一切大声道:「皇上,上官大人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齐凌远也很为上官宏着急,可他万万没想到,顾桑苗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当众为上官宏喊冤。 皇上原本已经起了身,顾桑苗的声音没有伪装,这个声音太熟悉了,那个清丽的女子,这几天宫里失去了她的踪迹,不知她想要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理智告诉他,母后说得不错,她不能继续留在宫里,可这么有趣的人太难遇了,孤独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的跟她聊天,只有她既没有瞧不起他,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帝而害怕他。 有侍卫拦住顾桑苗,不让她前行。 皇上虚弱地说道:「让她过来。」 顾桑苗沖了过去,拿出手就准备好的药瓶放在皇帝的鼻前,一股清凉淡雅的芳香,皇帝深吸了一口,顿时感觉脑袋清爽了许多,心中那顾郁闷之气也消散不好,他老实不客气的夺过瓶子,又深吸了唿口: 「这个送朕了。」 泰国进口的清凉膏…… 在现代卖,也就三十几块钱,小二哥那天杀的,要了她五十两银子,说什么邮费太贵! 「皇上,上官大人没有杀李大人的理由,当初李公子之死,是上官大人一手侦破的案子,上官大人与李大人没有利害冲突然,没道理杀他。」顾桑苗趁机道。 皇帝用无奈的眼神看着顾桑苗。 顾桑苗知道,他也无能为力,因为实权并未掌握在他手上。 「小女略懂医道,想再查验一遍李大人之事,若能查出证实上官大人清白的证据,还请皇上公正处理。」顾桑苗道。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道的丫头,来人,将她拖下去。」许之怀皱眉道。 两名侍卫上前来拖顾桑苗。 「朝野疯传,说丞相大人一手遮天,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原本我还不信,今日一见,还果真如此,皇室宗亲都是死的么?就由着一个外臣凌架于皇上之上?」齐思奕推着轮椅,缓缓到场中,正好拦在顾桑苗身前,似笑非笑道。 许尚武大怒:「放肆,齐思奕,你敢污衊丞相大人。」 「你才放肆,我乃堂堂皇室宗亲,太祖爷的嫡孙,莫说申斥丞相几句,便是打他一耳光又如何?你许家当真不知上下尊卑,天地君亲恩吗?」齐思奕冷冷道。 许之怀自得势以来,不知遇到多少辱骂他擅权专能之人,随着他的权势越来越大,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敢当众如此直白的斥责和讽刺他了,齐思奕算第一个。 「齐思奕……」 「尚武!」许之怀的脸变好几变,沉声喝断。 「爹……」许尚武剑已然出鞘。 「退下。」许之怀冷喝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比试3 许尚武虽然蛮横又霸道,却很尊重父亲,气得重重将剑推回鞘,兇狠地瞪着齐思奕。 「皇上,仅凭一枝箭,确实不能定上官大人的罪,还请皇上另寻英明,重审此案。」 「确实不能,皇兄,此案朕命你和墨将军一起查办,既不能放过杀害李大人的兇手,又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朕真的不舒服,先走了。」有人维护自己的尊严,皇帝当然高兴,而且,看许之怀父子受憋,真的不要太爽了,齐思奕送来了这么好一个让他长面子的台阶,他当然要下。 为了避免遭到许家父子的怒火烧,赶紧快熘为妙。 皇上下了令,许之怀再反对,便会更加坐实齐思奕的指控,许之怀只好默然。 「皇上,上官宏与齐思奕关系甚是密切,由齐思奕主导查案,臣不服,若他有心包庇怎么办?」许尚武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上官宏。 「你和秦怀谨也一道留下吧。」许之怀趁机道。 皇上不再反对。 虽然许之怀明显的逾矩了,可皇早已习惯,加之,总也要给他一个坡下。便点头同意了,然后,他由宫女太监扶着,坐步辇走了。 皇帝一走,大臣们也开始撤,顾桑苗在一旁嘆气,也许,真正的兇手就在正往外撤的人群当中。 一道感激的目光太过强烈,顾桑苗侧目,就触到上官宏的眼光。 除了感激,他眼里还有不贊同。 她在宫里挨的那两板子,他听得真真切切。 现在又变了一副模样,应该是想继续留在宫里吧,她想要的,肯定还没拿到,而今却又为自己而暴露了。 不知道她现在只是个小宫女的身份么?一个不好就会被活活打死的呀。 顾桑苗知道他也认出自己来了,浅浅一笑,对他调皮地一眨眼。 齐凌远推着她往前:「快,去验尸。」 秦怀谨不认得齐凌远,更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如果不是她,上官宏应该下狱了。 冷声道:「无关人等,退场。」 「退什么退?不知道小爷是墨将军属下吗?你又算是哪根葱,凭什么让别人退?」齐凌远没好气道。 秦怀谨皱眉,他是斯文人,不喜欢说粗话,也很不适应。 「秦大人,凌远是舍弟。」齐思奕温和地介绍道。 秦怀谨一拱手:「原来是二公子,下官不知,请原谅。」 齐凌远哼哼一声,拖着顾桑苗过去:「你来瞧瞧。」 秦怀谨又皱眉:「这位又是……」 「她是我皇祖母跟前的侍女。」齐凌远道。 秦怀谨:「侍女……」 「她学过医,会尸检。」齐凌远又道。 顾桑苗很想缝住他的嘴。 齐思奕一把将她拉过去,站在绿萼的伞下。 递过水壶道:「渴了吧。」 顾桑苗确实渴了,接过就喝。 「慢些,会呛着。」他拿过青竹手中的扇子,为她扇着风。 七月的太阳,真的会晒伤皮肤,顾桑苗喝了水,又有小风扇着,确实舒服了许多:「把李大人抬到阴凉处吧,这么着尸体会臭的。」 墨致远诧异地看着齐思奕,这位恭亲王大公子,看似温文尔雅,一团和气,性子却最是凉薄,听说恭亲王都要让着他三分,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连王妃都不能随便进他的园子,对这位侍女却…… 突然想起顾桑苗,那个会易容的女子。 莫非眼前的小宫女就是? 听说只有对桑苗,齐思奕才会真正的温柔体贴。 赵元起的案子,墨致远也听说了一些,就是顾桑苗破的。 怪不得齐凌远会扯着这个小宫女来。 「你叫什么?」墨致远问。 「她是小田。」齐凌远大大咧咧道。 顾桑苗仰天,他是生怕别人不知,她是易容妆扮的么?小田和小苗有多大区别? 墨致远忍住笑:「小田,既然你会尸检,那便过来看看吧。」 尸体真的在变化,出现了尸僵,而且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水,脸前的血迹汗涸了。 顾桑苗又细细查看了他的十根手指,发现他的指腹有些粗砺,中指和食指指节之间,却没有薄茧。 有一根指甲缝里有残余的丝线,应该是某件衣服上划来的,而手腕处,有紫色的暗纹,生前与谁拉址推桑过所致。 她又细细察看了李大人的鬓角有髮际,特意用手搓了搓,没发现异样,这个人,至少不是易过容的。 「他胸口的箭扎得很深,应该是被箭射中致命。」一听齐凌远叫顾桑苗小田,上官宏也明白她是谁了,忙道。 「箭头确实扎得很深,未必就扎中了心脏。」顾桑苗道。 「可这里就是心脏的位置。」秦怀谨可不想信,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本事,自己都没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她就能找到。 「有的人心脏会在右边,秦大人相信不?」顾桑苗一边拿出银针试毒,一边道。 「有吗?」秦怀谨瞪大眼睛。 「世上无奇不有,有什么好奇怪的。」齐凌远不屑道。 银针上无毒,不是中毒而死吗?顾桑苗有些诧异。 「那也是极少数吧,姑娘凭什么就说李大人的心脏在右边呢?」 「秦大人不觉得李大人的表情很古怪吗?一个被利箭射穿心脏而死之人,表情如此坦然安祥,不合逻辑啊。」顾桑苗道。 「不错,确实很古怪。」 「其实不管是不是射中心脏而死,总之受此重创,人肯定不会立即死亡,死前肯定会很痛苦。」秦怀谨道。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大人生前正遭受着比利箭穿心还要痛苦的折磨,当有人一箭射中他的心脏时,他不是害怕,不是痛苦,而是觉得解脱了,第二种情况可能他被某中药物控制住了,失去了痛觉。」 第三百七十三章:比试4 「李大人会武功吗?或者说,李大人平素很爱做家务,比如噼柴之类?」顾桑苗问道。 「这个老匹夫最是会享受,怎么可能还噼柴,他可是为官多年,不说家财万贯,也是家境殷实了,怎么可能会去干噼柴这种粗活。」许尚武也大概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就是顾桑苗了。 小妮子就不能安份点离开宫里吗?不过,看样子现在没在太后和皇帝身边了。 让她继续留在太后身边假扮大宫女,以她之能,太后许多秘辛都会被她探知,于许家也是个大大的隐患。 他在乎她,却不能让她毁了许家,更不愿意她帮着恭亲王府对付许家。 「他不是李大人。」顾桑苗又拿了根很长的钢针,插进尸体的腹部,大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呆住。 「不是李大人?怎么可能?他就是李大人啊。」齐凌远道:「我可是常去他家玩的,识得他多年,李大人就长这副模样啊。」 墨致远道:「他可是易容的?」 「不是,没有易容,这是张真实的脸,可他不是李大人。」顾桑苗肯定地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不是李大人?」秦怀远不服气。 「一个常年握笔的文人,食指和中指指节上,肯定会有薄茧,再看这双手,手骨很粗,皮肤也是很粗糙,这不是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官所该有的手。 再者,我听说李大人是左撇子,你们看,他的右手手心,有很多薄茧,而且手侧的茧更厚,一看就是常年噼柴用手侧捶刀背所致。你们再看他的脖子和脸上,涂了一层粉,一个大男人,涂粉做什么?当然是想让皮肤变得白一些,再看他的脖子这里,明显就比脸上更黑一点。」 秦怀谨听完,再次去查看尸体的脸和手掌心,果然如顾桑苗描述的一致。 顾桑苗一边说,一边又用特制的卸妆水,将尸体和脸细緻的擦拭了一遍,渐渐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大家再细看时,越看越不象真正的李大人了。 秦怀谨感嘆道:「我与上官宏二人,查看半晌,也没你这个小姑娘这般仔细,这些都没怎么注意,看来,真正适合当大理寺卿的,倒是你这个小姑娘。」 顾桑苗没有搭他的话茬,而是将先前刺入尸体腹部的钢针抽出来,送给齐思奕:「公子瞧瞧,他不是不中毒了?」 齐思奕闻了闻道:「不错,是一种控制精神类的药物,不算是中毒,但明显这个人在死之前是被控制了。」 「现在的问题是,谁杀了他?如果找不到真兇,还是洗脱不了上官大人的嫌疑。」墨致远道。 顾桑苗搜查着尸体的衣袖,发现他有个特制的袖袋,里面装着好些东西。 竟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枝与上官宏箭筒里一模一样的箭,一枝箭分成三截,一截一截套上,就成了一枝长长的羽箭。 「他是自杀的。」秦怀谨惊讶道。 「不错,应该是自杀的。你们看,他的这个指甲里有箭羽的细毛。」顾桑苗道。 「你是说,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秦大人和阿宏所吸引时,用早就藏在袖子里的箭将自己杀死了?可是,为什么?」墨致远一头雾水。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从现场和尸体身上的这些痕迹及证据来看,这个人就是自杀的,而且,你们看,这枝箭的箭头,当时秦大人和上官大人都是骑在马上的,假李大人是坐着的,他们的箭若射向他,箭头应该由上而下的,而非现在,是由下而上斜插进胸品,表明他当时是弯下腰去,偷偷将箭刺中自己的胸口,再坐回椅子上,发出一声惨叫后死的。」顾桑苗道。 「不错,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他是谁?真正的李大人又在何处?」墨致远边说边看向齐思奕。 齐思奕道:「将军看在下做甚?莫非在下还将李大人藏起来了不成?」 墨致远道:「来人,去李尚书府。」 许尚武道:「既便他是自杀,也与上官宏脱不得干系,刺进李大人胸口的箭与他箭筒里的箭一模一样,只要他说不清楚这枝箭的来厉,便无法解脱嫌疑,保不齐,这个人就是他弄来冒充李大人的,真正的李大人……可能危险。」 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墨致远也无法反驳,只好道:「且将上官宏收押,待案情查清再另行定夺,全力追查李大人下落,及此人身份。」 上官宏还是未能解除嫌疑,但已经事情已经有了转机,重点是,他的官位暂时保住,没有削掉官籍总是好的,案情迟早会查清的。 而最让她安心的是,齐思奕的眼神仍然淡定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顾桑苗打算回宫,墨致远道:「小田你……」 自从上回见过之后,顾桑苗很久没见过他,福了一福道:「墨将军。」 「你还在恭亲王府?」 「将军……」顾桑苗犹豫着该怎么回復。 「你为何会在恭亲王府?不是应该住在定襄侯府吗?」秦怀谨突然道。 墨致远怔了怔,不知他是何意。 顾桑苗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且误会墨致远就是自己口中那位与姐姐夫妻恩爱的『姐夫』。 「将军,等外间事了,小田想去府上住一阵子,行么?」 墨致远大喜:「真的么?可一定要来。」 「一定。」顾桑苗道。 秦怀谨的脸色更难看,拂袖而去。 能气着他,顾桑苗很高兴,胳膊却被拽住:「跟我回去。」 顾桑苗回头,却是齐凌远。 第三百七十四章:比试5 「回去?回哪里?恭亲王府吗?那又不是我的家。」 话未落音,便触到某人阴沉而又略显冷漠的脸,不由心虚,转身就走。 齐凌远再次拉住她:「你玩得够久了,回去吧,外头太危险。」 顾桑苗将他拖到背避处:「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是秘密。」齐凌远调皮的眨眼:「不能说。」 「你快告诉我。」顾桑苗道。 「不,除非你跟我回王府。」齐凌远道。 「我不知道有什么破绽,如果不尽快弥补,以后被别人识破了怎么办?岂不危险?你是不是不关心我了?」顾桑苗伤心地垂下眼眸。 很少见她撒娇,更难见她表现出脆弱的样子,齐凌远心一软,拉住她的手道:「就用自己的模样不好吗?以后别再出去冒险了。」 顾桑苗重重地甩开他的手:「我不是你,生来就是皇室贵族,是父母掌心的宝贝,你可以无优无虑,不用冒险,我不行,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完成。」 「你一个女儿家,哪有那么多非要完成的事情?你回王府,想要做什么,我帮你。」齐凌远道。 「在王府就很安全吗?」顾桑苗大声道,却触到不远处另一双眼睛,明知道这样的话会伤他,可早就下定了决心,理不断剪还乱的情索不适合她,也不适合他们,他同她一样,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而且目标并不一致,她不想拖他的后腿,更无法放弃自己的事情站在他身后。 「小苗……」顾桑苗在王府受的罪,齐凌远又岂会不知,她的话让他惭愧,可继续留在宫里更危险啊,连个可以保护她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孤军奋战…… 「凌远,你不热吗?回府了。」齐思奕打断了齐凌远的话。 「大哥,你看她……」齐凌远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 「心不在你这里,拉回去了,还是会飞走的,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齐思奕淡淡地说道,幽暗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怅然。 顾桑苗心一紧,仿佛有针尖在心头扎过,他终于要放弃了吗?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也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刑部大牢里,妆扮成狱卒的顾桑苗不解地看着上官宏:「为什么?」 上官宏怔了怔:「什么为什么?」 「别装了,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是个假李大人?为什么不替自己分辩?」顾桑苗恼怒道:「我查出的那些疑点,你通通早就发现,秦怀谨也一样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却默契的都选择了沉默,反而把一根那么明显的箭放在自己的箭筒里,让他拿到证据指证你,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是唱的那一处。」 「小苗,你别管了,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上官宏嘆息一声道。 「我会查清楚的。」顾桑苗转身就走。 「小苗……」上官宏:「谢谢你来看我。」 顾桑苗回头,无奈道:「这是布的一个局吗?」 上官宏欲言又止。 「那我是不是也是局中人?」顾桑苗问道。 「小苗……」 面对顾桑苗的质问,上官宏却不知该说什么。 顾桑苗嘆了口气道:「你别担心,就算我被当了棋子,也不会很难过的,希望昨天没有影响到你们布的局,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你好自为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上官宏松了一口气道:「小苗总是善解人意,放心吧,我会安全的,谢谢你。」 从大牢里出来,顾桑苗看了眼被太阳照得亮花花的天空一片云朵也没有,七月的大梁都城真的好热啊,晴得太久,可能要变天了,解解暑气也是好的。 再回到宫里,她又成了花匠,好在花匠不用在烈日下浇花,剪枝也可以傍晚时再进行。 坐在自己的小花棚里,顾桑苗无奈地把玩着那张字条,查了许多日,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她是学过字迹辩识的,这几个字写得清秀,不象是男子的字,宫里会写字的女子很多,查到现在,也没找到字迹完全相同的。 而朝阳宫院子里所有的花盆都差不多被她翻了个底掉,照样没有找到福王妃所说的东西。 今天再无收穫,就只能去求助荆公公了,十年过去,朝阳宫的花盆不可能一直不挪动,保不齐期间被谁拿走了呢? 正发呆,外面有很大的响动,太后来了朝阳宫。 这么热的天气,太后不去水榭避暑,来朝阳宫做什么? 正纳闷呢,掌宫太监又来轰人了:「怎么还不懂规矩?次次都要人轰,太后来朝阳宫就是享清净的,走吧,回自个屋里歇着去,没人叫不许出来。」 这是又在清场了,太后老淫婆又想要祸害哪个小鲜肉? 以前顾桑苗看电视剧和野史,也知道一代女皇武则天有面首,或者说是男宠,慈禧太后也有,太后不到四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会有男宠或者床伴解决生理需要并不为奇。 不过,这种每次都清场怕人晓得的行为,真和脱了裤子放屁没什么区别,只差没大张旗鼓地告诉朝阳宫的所有宫人,太后要做某些少儿不宜了,你们赶紧捂住眼耳。 不过这次又会是谁呢?秦怀谨不会再来了吧,那厮心高气傲,太后碰了和鼻子灰,应该不会再召他进宫了。 好奇地找了个隐蔽的藏身之处,顾桑苗躺在树叶茂密的高大树枝上,悠闲地朝太后寑宫看去。 让她奇怪的是,来的不是小鲜肉,而是老腊肉一枚,果然是许之怀。 而太后也没有象之前那般沐浴,穿得性感挑逗,而是穿着很闲适的常服,许之怀进来之后,也脱了朝服,换上了舒适的衣服,与太后对面而坐,二人竟在下着棋。 还真是享清闲来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比试6 「之怀对李尚书一案怎么看?」太后问道。 「明显有人做局,只是谁在主导,臣还有些拿不定,毕竟没拿到切实的证据。」许之怀边下棋边回道。 「有没有可能是裕亲王?」太后问道:「哀家发现他最近动作频繁,而且也减少了对恭亲王府的敌意,两兄弟之间似乎突然变得和睦了许多。」 「福王死后,内务府由六王爷管理,原本臣也觉得六王爷是个老实胆小的,没想到,接任内务府后,便与裕亲王来往甚密,而六王爷小时候是喝过季太妃的奶水的,有了这层关系,六王与恭亲王的关系可想而知,有可能,六王爷从中调和,令裕亲王与恭亲王的关系得到缓和。」许之怀分析道。 「哀家最生气的是,福王掌管的贡茶与贡瓷生意,竟然全盘被裕亲王给接手了,他如今是财大气粗,如虎添翼,待哀家也没有之前恭敬了。」太后道。 「贡茶与贡瓷原本就是皇家的生意,祖宗传下的规矩,外姓不得经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有能力的宗亲,就属裕亲王与恭亲王了,难道你想让恭亲王府掌管?」许之怀笑道。 「对了,你送给裕亲王的那位少年如何了?可还得宠?」太后问道。 「还是很得宠的,只是太后也知道,裕亲王妃是个有手段的,王府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几乎没有一个能过得很自在的,几个男宠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许之怀道。 「可探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裕亲王最近一直在找一样东西,估计就是太后您担心的。」许之怀道。 「哀家就知道他不会死心,当年先皇猝然薨逝,哀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留下那样东西。」太后恼怒道。 「臣也觉得奇怪,先皇既然是猝然薨逝的,为何会留下那样东西,又究竟传给了谁?」许之怀也皱眉道。 「金公公那日见了另一样东西。」太后咬牙道:「那人突然出现,竟是为救一个小贱人而来。」 「肯出现就好,就怕他一直躲着,不肯现身。」许之怀道。 「这件事,着尚武去查,一定要尽快查出这个人的身份。」太后道:「皇上身体不好,你让尚武对他态度好点儿,别总对他拉拉拽拽的,让人瞧见也不好。」 「臣教子无方,让太后操心了。」许之怀起身要请罪,太后按住了他的手:「这里没有别人,就别太多礼数了,哀家最近心烦得很,就想跟你说说话。」 「太后说的小贱人,现在何处?」许之怀关切地问道。 「那小贱人有几分本事,很会易容改扮,原本哀家是让无暇杀了她的,可看来,是无暇被她杀了,她还在哀家身边潜伏了好几天。」太后恼火道。 「太危险了,多大年纪?竟然有这等本事,无暇跟了您十多年,以您对她的熟悉程度,竟然没瞧出有异来?」 「没有。」太后苦笑:「若非她强自为皇上出头,哀家也发现不了她有问题。」 「那后来怎么样了?」许之怀问。 「尚武没有告诉你吗?不是哀家说你,还是早些给尚武议门亲事,让他老实实地成亲生子吧,越来越胡闹了,竟然迷上了那个小贱人。」太后道。 许之怀脸色一白:「臣算是知道太后说的是谁了,如此说来,现在活跃得最厉害的,就是恭亲王府,太后要小心齐思奕。」 「哀家也知道他不是个善茬,可皇上很信他,而且还很护着他,他又是那样一个身体状况,所以……」太后道。 「过完年,皇上就十五岁,现在就可以选妃了,太后心中,可有皇后人选?」许之怀道。 太后道:「有几个,只是现在还没确定,这事儿皇上牴触得很,他心中似乎有了意中人。」 许之怀道:「皇后必须出自大家族,且要贤良大气,家族要能为皇上提供助力才行,太后也莫要太过反对皇上,他若真有意中人,如若条件各方面都好,符合皇后的要求,便让其成为皇后的首选,若不符合,大可以封为贵妃,如此皇上心中也开心一些。」 太后点头道:「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孩子也一直没说喜欢谁,到底才十四岁,喜欢不喜欢的,也许只是一时好玩,过阵子就忘了。」 「对了,湘雪也年纪不小了,可有想过她的婚事?」太后道:「哀家倒觉着,定襄侯的二公子不错,可以考虑一下。」 许之怀沉吟道:「还小呢,她娘捨不得她太早了阁,太后也知道,臣只此一女,看得重,她又任性得很,得选个对她好的夫婿才行,臣可不想她嫁出去后,在夫家受苦。」 太后哂然一笑:「你呀,以湘雪的家世地位,嫁的自然都是贵族官家,怎么可能会受苦?」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湘雪越长大,臣就越捨不得,巴不得孩子在家里多宠几年,女儿啊,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将来要为人妻,为人母,总是要受苦的,也就在娘家的这几年,才是最幸福自在的时光。」许之怀道。 这话让树上的顾桑苗心中一颤,许之怀说得没错,只有在娘家做闺女的那几年才是最恣意自在的,有父母兄长疼爱,可以任性撒娇,可以不用服侍任何人,只当个被宠爱的娇娇女就好,一旦出嫁,再好的夫家,上头也有公婆压着,要服侍相公,要服侍公婆,还要学着与妯娌亲朋相处,行事就得小心谨慎,稍任性一点,就被冠上一个不贤不孝的罪名,当真难啊。 想不到许之怀这个奸臣,却是个地道的慈父,他是真心疼爱许湘雪的。 可惜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命,父亲……早早就过逝了,如果他还在,顾家还在,自己也一样是父亲口中,捨不得放出阁的掌中宝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太后的私情 「晚膳就在宫里用吧,陪陪哀家。」太后感慨道:「之怀,当年哀家看重你,就因为你对女子的体贴,你是哀家见过的,少有的,善解人意的男子。」 「可太后还是忘不了那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重建朝阳宫,很少去畅春宫……」许之怀却嘆了一口气,深深疑望着太后道。 「不要说了。」他的话似乎触到了太后心中的痛处。 「顾家早就亡了,顾家也无人在世,太后又何必……」 「许之怀,我让你别说了。」太后突然拂掉了桌上棋子,大怒。 许之怀也站了起来,却没象以往那般跪下请罪,而是沉着脸道:「太后又是何必,顾之言的骨头都可以点灯了,有些事情该放下就要放下了。」 「你走,走,哀家不用你陪。」太后大怒道。 许之怀突然上前将太后拥在怀里…… 顾桑苗看得目瞪口呆,实在不想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太狗血了,她曾想过,许之怀与太后关系暖昧,可难道父亲的死,竟是太后对他的暗恋而不得? 不要啊,真的太狗血了。 仰天长嘆一声,太后寑宫的灯变得昏暗,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奶奶的姦夫淫妇,不管父亲的死,是不是太后爱而不得耍手段所致,肯定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这算不算是霍乱宫纬? 不能让有些人过得太舒坦了,总得做点什么才好。 父亲……是什么样子的? 闭上眼睛,使劲回想父亲的模样,神态,说话的语气,还有……声音。 朝阳宫寑宫里,暖昧的热度正在慢慢攀升,太后香汗淋淋,衣衫半开,而许之怀自履在她身上努力让自己变得雄风凛凛,可惜似乎事与愿为,总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太后被撩得浑身燥热难耐,却总得不到满足,心火攀沿,快将整个人都点着了,可就是达不到顶峰,几次三番下来,便越发烦躁难耐,许之怀是气喘吁吁,说不上来是年老体虚,还是面对这个女人已经调动不了兴趣,总之,她越躁急,他便越虚,正当这一场对阵尴尬到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外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咳嗽。 傍晚夕阳嫣红,夹着习习凉风照进湿腻的寑宫,有书声悠扬清逸,如一缕游丝钻入耳中。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太后整个人都僵了,脸色惨白,一脚蹬掉身上的人,慌张地扯上衣服尽力掩蔽着自己身体,眼中满是惊惧。 许之怀卷着半截罗被滚落在地,呆呆地看着窗外,全身发凉,感觉一颗心如浸冰窟,寒彻心屝。 「谁?是谁?」太后如魔症了般衣不蔽体地起身,在寑殿里仰头乱转,眼圈泛红,泪珠瀰漫了双眸。 「是你吗?你在哪里?」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 读书声又起,声音清朗儒雅,温文有力,一如他的人,让人沉醉。 「之言……」太后的心痛得在抽蓄,是幻觉吗?还是埋在心底的自责又举起了良心的鞭子?在鞭苔着她的灵魂? 「谁在装神弄鬼?」许之怀率先发现不对,大声道。 可太后已然陷入不可自拔的痛苦,泪流满面,喃喃地念着顾之言的名字,许之怀上前拥住她:「太后,太后,醒醒,只是幻觉,幻觉,他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他不该死,不该死,该死的是我,是我……之怀,他灵魂不灭,这是来找我报仇来了,找我报仇来了。」太后哭道。 「没有鬼,这世间不会有鬼的。」许之怀大声道。 「你走吧,快走,他看见你了,看见你了。」太后根本听不进去,惊慌地用力推着许之怀,想要将他推出自己的寑宫,自愧,羞惭,让太后无地自容。 许之怀只好狼狈地想回去穿回自己的衣服,无奈太后象中了魔一样,一刻也容不下他,非将他推出去不可。 「哈哈哈——」外头传来悽厉又尖锐的笑声,如同厉鬼发出的一般。 太后吓得一声尖叫,捂住头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不要过来,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饶是许之怀见多识广,也被那笑声弄得毛骨耸然,偏生所有的宫女侍卫都被清走,就算离得近的,听到声响,这会子也不敢贸然进来。 何况二人现在这副光景,着实也不能让人瞧见,否则得挖掉多少双眼睛,封多少张口才能堵住这悠悠众口,掩藏住这天大的丑闻? 就算朝阳宫里人早就心知肚明,但猜测归猜测,亲眼所见就是不一样,二人就算不会被千夫所指,以后也无面目见这些宫人,难道又大开杀戒? 「姦夫淫妇!姦夫淫妇!姦夫淫妇!」半空中,飘荡着厉鬼的咒语,带着无尽的恨意,咬牙切齿。 太后听得心如刀割,头皮发麻,巴不得此时有五雷轰顶,直接将自己炸死,天收了去也是好的,免得留在人间如此羞惭无耻,无法自解。 许之怀总算醒了醒神,趁着太后抱成一团之际,闯回屋里,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太后拖回寑殿。 正了正衣衫官帽后,色厉内茬的大声喝道:「何人装神弄鬼,侍卫何在?护驾!」 侍卫早就听到动静,却因早前便有规定,一旦朝阳宫清场,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响动,不得召令,不可近前。 而且,这个召令还得是太后的。 所以,许之怀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出现,嗓子都快喊哑了,还是冷冷清清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在屋里发着神经的太后,不由得心里也发毛,此处绝非久留之地,走吧。 犹疑了片刻,许之怀便匆匆逃离。 趁着太后还没醒过神来,顾桑苗悄悄退回自己的小屋里,老花匠一个人有间很小的院子,不过,此时真正的花匠正躺在屋里,发着烧。 许之怀走后,掌宫宫女才敢进寑殿,扶住缩成一团,脸色惨白的太后:「太后,您怎么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太后的私情2 掌宫宫女当然也听到了读书声,更听到奇怪的笑声,而当读书声起时,太后已然情况很不对,她是在宫里呆了多年的人,主子最糗的时候,最好装没看见,才是自保之道,否则,你表现的关心越多,表明你晓得的越多,有时装聋作哑,真的比眼明耳聪要明智。 「秀兰?」 「是,太后,奴婢是秀兰。」掌宫宫女道。 「你听见了吗?他来了,他来找我復仇了。」 「听到什么?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奴婢只看见丞相大人离宫了,您不是说要留晚膳的么?奴婢正吩咐膳善监吶。」秀兰道。 「你没听见?」太后精神恢復了些。 「什么也没听见啊,只以为太后您正与丞相大人商议国事呢。」秀兰睁着眼睛说瞎话。 太后半信半疑,秀半却道:「天气闷热得紧,太后莫不是中暑了吧?奴婢扶您却是沐浴更衣吧,再躺躺就会好的。」 满寑殿的淫腥味儿,太后身上也是粘腻腻的,中暑不请太医却沐浴,秀兰能当上太后跟前最得力的宫女,绝非偶然。 小院里,顾桑苗熘进老花匠的小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高热退了许多,忙倒了茶,扶起老花匠餵给他喝了。 老花匠精神头好了许多,缓缓睁开眼,看见她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不惊讶,急切道:「你……你怎么还没走?」 「您的病还没好吶。」顾桑苗又拿了粒药丸塞进老花匠的嘴里。 老花匠服过药后道:「太危险了,幸好没有人愿意……上老朽这间破院里来,否则……」 「等你病好了,我就走。」顾桑苗道。 「你这孩子,我是行将就木之人,又是老毛病了,死不死的……无所足惜,倒是你……太危险了。」 顾桑苗对范公公是有愧的,为了扮成朝阳宫里众人皆熟悉的一张脸,她不得不弄晕了他,并将他藏在地窖里,但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每天都准时去地窖送饭给公公吃,却发现公公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一直迷迷煳煳的,就不敢将他继续藏在废地窖,又背回了小屋,并为他治病。 公公甦醒,清明了些时,正好看见她真正的脸,竟认出她是仅存的顾家二小姐。 「您在朝阳宫里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 「太后为何常住朝阳宫?以前这里是谁住的?」顾桑苗不解地问。 「太后进宫时,并不是皇后,只是被封为淑妃,那时她就住在朝阳宫。」范公公道。 「那先皇过世之前,太后也是住在朝阳宫里的吗?」 「这倒不是,太后升为皇后后,从朝阳宫搬走,朝阳宫却一直是空着的,太后说,这里有太多她与皇上的回忆,不愿意别的妃子住进来,破坏了当初的美好。」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给自己留一个偷人的好去处。」顾桑苗不屑道。 公公吓得捂住她的嘴:「小孩子……莫要乱说,你爹当年就是……」 顾桑苗的整个心都提起来了,忙问:「我爹当年究竟是为何才被斩首的?」 范老爷长长地嘆了口气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却是和畅春宫有关系,你爹当年若不去畅春宫,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畅春宫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爹不能去畅春宫?」顾桑苗的心里就象有几百只猫爪子在挠一样的难受,为什么这些人都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一知半解的呢?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完完全全说出当年那场惨案的真相? 「畅春宫本是皇上休闲避暑之处,并非哪个妃子住的地方,你爹是先皇近臣,又特许入住清心阁,方便教导宗室子弟,去畅春宫当然是常有之事。」 「既然如此,为何那天就去不得,在畅春宫究竟发什么了什么?」顾桑苗道。 范老爷摇头:「当年知晓此事之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能活到现在的,自然是不知情的。」 听说父亲当年被关押后,宫里确实进行了大清洗,不少宫女太监都莫明其妙的死了。 火场不知烧了多少具冤魂。 「可不管你爹是为何遭祸,你的命却是……费了好多心思才救回来的,你该珍惜啊。」范公公道。 「公公可知当年是谁救了我?听说我那时在掖庭,是谁把我从掖庭救走的?」 「说来也许你不相信,真正把你带出掖庭的,是现在的许将军,许尚武。」范公公道。 「不可能?他那时才多大,听说整个顾家都是许之怀监斩的,他儿子怎么可能把多从掖庭救走?」顾桑苗当这个消息是个天大的笑话。 「唉,当时我正在朝阳宫里当差,太后爱茶花,爱牡丹,朝阳宫的十八学士是长得最好的,花也开得最久,最妍。」 「是许丞相想法子把你从掖庭放走的,至于出了宫后,你去了哪里,没有人知晓了。」 顾桑苗听懵了,内心早就认定的仇人,当年竟然还是救过自己的,于自己有恩之人,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讽刺。 「许尚武当年已经有十三岁,虽然年少,却孔武有力,他自小就习得一身好武功,天生神力,所以,他在宫里带走你并不为奇。」范公公又道。 顾桑苗想起老太监荆公公的话,荆公公说,那天宫里的侍卫被人调走了,而且,自己被带到后墙时,有个人将自己从墙头上抱走,之后也没有侍卫去追查,再之后掖庭也没有人追查自己的下落,就如自己从没进过掖庭一样。 而那时能调动禁军侍卫的,除了恭亲王妃的母家殷家,就只有许之怀了。 殷家并没有救自己,这是荆公公说的,他的语气很肯定。 那就只剩下许之怀了,而老花匠的话再次印证了这个可能。 顾桑苗的脑袋真的很懵,不明白当年许之怀为何要放五岁的自己一码,而穆太太又说是穆家救了自己,到底要信谁的话? 算了,这件事总会有办法查清楚的,就算当年许尚武救过自己又如何?姐姐的命,姐姐的惨死,这个仇,一定得报,恩怨要分明,也要等报了仇再分。哪怕赔他一条命。 「对了,公公,一株十八学士能活多久啊?」顾桑苗决定放弃纠结,问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初露端倪 「活得长的,几十年上百年都有,草木和人不一样,只要花心思好好照料,花是可以活很多年的。」老花匠道。 「那您常搬动院子里的花盆吗?也会给花换盆吗?」顾桑苗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会常换花盆,也会移动,常把花摆成一个模样,看久了也会乏啊,将摆设作下调整,重新布局,会给人耳目一新的感,二小姐,你当真要学养花么?」范公公道。 「嗯,艺多不压身嘛。」顾桑苗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副很不心安的样子。 「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吗?」范公公道。 「公公,您可曾在花盆底下发现过什么异常的东西?」顾桑苗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 「什么东西?」范公公一脸茫然问道。 「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告诉我,在朝阳宫花盆底下,有人放了些东西,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顾桑苗道。 「花盆底下?那么多花盆,说的是哪个呀,而且,啥时候的事儿?」范公公道。 「十年前,福王妃曾在我爹出事那一日,在朝阳宫一盆十八学士的花盆底下藏了一样东西,听说那样东西可以证明我爹的清白,或是可以凭此找出陷害我爹的兇手。」顾桑苗略显激动地说道。 「十年前?十八学士花盆底下?没什么东西啊……」范公公努力回忆着,混浊的眼神里透着迷茫。 十年了,或许只是个什么布包,或许只是一件器物,他就算发现,没当回事扔掉也是有的。 顾桑苗不免有些气馁:「年载太久远了,公公,别想了。」 范公公却眼前一亮:「想起来了,当年是在花盆底下找到个东西,不过……不记得放哪了,你让我再想想。」 范公公说着起身在屋里翻找起来,老太监的私藏一般不愿别人看见,顾桑苗很小心地避开,装作欣赏屋里的挂画。 「是这个吗?」范公公拿出个泛黄的绢布荷包:「当年还以为里面藏了多少银钱呢,不曾想,就几两碎银子,还有几张纸条,咱家也不识字,没当回事,就把银子拿走了,荷包就扔在杂物箱子里。」 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顾桑苗激动地接过。 荷包虽然泛黄了,而且因为藏在花盆子底下显得有点脏,却仍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的绣花精緻,是上等的绢布,可见确实是贵人用的。 扯开荷包口的系带,里面有一条丝帕,还有几张纸条。 帕子很普通,就是简单的白丝绢帕子,只在四角绣了一片竹叶,可见是男子用的。 纸条则有意思得多了,有一张纸条是用细细的蝇头小楷书写而成,竟然是一首五言情诗。 「小曼是谁?」顾桑苗问道。 「谁?」范公公皱眉。 「提头是写给小曼的,小曼是谁?」顾桑苗又问道。 「小曼……小曼,宫里有叫小曼的吗?应该是小名吧……」范公公没怎么在意:「应该是哪个宫女的或是贵人主子的荷包,谁晓得就压在花盆子底下了,你要的是不是这个还不一定呢。」 这倒也是。 但是,这个蝇头小楷她感觉在哪里见过。 顾桑苗又看另外几张纸条,字迹似乎不一样,由小楷变成了行书,字很小,却写得很漂亮,虽然比不得父亲的字飘逸有灵气,但也还算得是上乘的书法。 仔细看,不管字体怎么变化,还是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人的笔迹。 除了第一张纸条是写的是情诗,后面的几张虽然也是诗,却不象是情诗,倒有点象打油诗,有的还感觉有点莫明,看不懂诗中之意 「可是有用?」见她看得认真,范公公问。 顾桑苗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趣,公公,这个荷包可以送给我吗?」 「拿走吧,拿走吧。」范公公不在意道:「本就是没用的东西,当年原是想洗一洗,看看能不能再用,后来扔在那就忘了,你想要就拿走吧,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对范公公来说,可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对顾桑苗就难说了,因为,其中有张纸条的字迹同前几张不一样,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想来写这张纸条的人,自己认得,至少见过这同样的字迹。 范公公病得很重,顾桑苗虽然备得有药材,但她备的都是些常规病症,或者消炎治伤的药物,而范公公得的是肝病,他这是积劳成疾的病,除了需要药材,还要将养。 餵他吃过药后,顾桑苗又将馒头和粥放在桌上,然后悄悄熘出门。 太后回到了寝宫,却寝食难安,太医来症治过,只道是太后受了惊吓,心悸所至,只开了心安神调养的药。 太后懒懒地躺着,服过药后,还是提不起精神,尤其是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眠,精神一天比一萎靡不振,换了好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 一连好几天都未上朝,也未管事,小皇帝天天来看望,表情很伤心。 「母后,您一定要好起来,您一直这样躺着,儿子真的好担心,好害怕。」病床前,皇帝握着太后的手殷殷道。 太后迷迷煳煳躺着,凤眼微睁,象是听见了皇帝的话,又象是神游太虚,一句也没听进去。 小皇帝扶起太后道:「母后,药熬好了,儿子服侍您喝了吧。」 说着一边吹着药,一边亲自喂,太后机械地吞着药,眼神空洞。 一碗药喝进去一半,吐出来一半。 皇帝嘆息一声,替太后擦去嘴角的药汁道:「母后您好生休息,儿子先回养心殿了,明儿再来看您。」 喝过药后,太后才算是睡了。 小皇帝轻手轻脚出了慈宁宫,回到养心殿,拿起珠笔开始批阅奏章。 这些,都是太后病的这些日子积下的事,小皇一个一个奏章看得很仔细,每下一笔之前,都细细思量一番,这一批,就到子时。 第三百七十九章:初露端倪2 金公公心疼地提醒道:「皇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金公公,您看这件事,朕这样批註对不对?」皇帝指着摺子道。 金公公吓得匍匐在地:「奴才可不敢看,内廷不得干政,奴才不敢坏了规矩。」 「政没让你干政,不过是政才开始执政,有些事情怕弄错了。」小皇帝道。 「奴才哪懂得政务啊,这些个摺子,就算奴才看了,也不懂啊,一不小心给了个错误的建议,奴才可是万死难辞其咎。皇上,依奴才之见,您不如请一位精通政务您又信得过之人进宫来,向他询问,皇上您这么聪明,只需多学个几日,就会啦。」金公公到底是在宫里混了几十年的,知道怎么做才能自保的同时,又不让主子动怒。 「精通政务又能信得过之人?哼,你说你有谁?朝中那些个大臣,大多都是许之怀的心腹,若让他们知道政在批阅奏摺,不知道又会弄出什么妖蛾子,保不齐,朕前脚批的奏摺,后脚许之怀就赶来宫里。」皇帝一摔秦折道。 「皇上……」金公公抬起头,却不敢起身:「大臣自然是不能请的,您可以请宗室啊,那些人,到底都是您的叔伯亲戚……」 「宗室?哼,一个个都盯着朕的皇位,巴不得找到朕的不是,好早点废了朕这个皇帝,然后自己来。」 金公公吓出一身汗,嗫嚅道:「您再仔细想想,就真的没有一个您可以稍家信任的人了吗?」 皇帝长长地嘆了口气:「朕,若非这些年,太后一直拘着朕,朕又怎么连一些常识的东西都搞不清楚?如今淮河又到了水季,秦折上好多都是请求加固堤坝的,户部却说国库空虚,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可真是国家大事,对了,皇上不是很信任恭亲王大公子么?您可以请教他啊。」金公公道。 「你是说齐思奕?你觉得他是个简单的角色吗?」小皇帝冷笑。 「奴才不知,只是宗亲里,只有大公子身有残疾,听说他的腿虽然没完全废掉,却根本站不起来,当年中的毒,一直未能清除,以至不止双腿不能直立行走,体质也是极差的,一个中毒八九年之久的人,能保住一条命算不错了,就算他有宏图大志,包藏野心,他的身体状况也能支撑他的野心和志向。」金公公道。 「此言还有些道理,朕这些年之所以亲近他,也是因为他不能给朕以威胁,不象裕亲王的两个儿子,看着温和无害,一个个都精明又能干,而且,裕亲王野心勃勃,早就蠢蠢欲动了,巴不得太后与朕之间出现膈骇,他们好乘机作妖呢。」小皇帝道。 「那就请大公子进宫吧,相信大公子他一定会帮您的。」金公公道。 皇帝提着笔,半响没有落下,金公公不知他在想什么,默默地爬起来侍立在一旁。 这时,宫女端了羮汤进来。 她垂着头,低眉顺眼,敛气屏息,小心翼翼地将汤碗放在桌案上:「皇上,夜深了,您该饿了,用点羮汤吧。」 小皇帝正在奋笔疾书,闻言放下笔,他确实饿了,很少如此操劳,身体原就不太好,又有心疾,皇上不宜劳累,但这是难得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端起碗喝了一口,味道与平常的不一样,不由抬眸看了那宫女一眼,是相熟的那个:「绣屏,今天的汤是谁做的?」 「回皇上的话,是奴婢亲自炖的,小火熬了两个时辰。」宫女回道。 「金公公,你先下去。」小皇帝又喝了一口道。 金公公怔了怔,看了宫女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不紧不慢的将碗里的汤全都喝完。 宫女上前收拾碗碟时,被皇帝捉住了手腕:「你果然没死。」 还真是狗鼻子。 顾桑苗抬眸一笑:「还以为皇上这回一定不会瞧出来,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 「说,你又潜进宫来做什么?」小皇帝微眯了眼,眸中夹着凌厉的冰霜。 「当然是来帮助皇上的啊。」顾桑苗不急不慌,淡笑道。 「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肯定在图谋不轨。」小皇帝道。 「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叫破我,还屏退金公公呢?」顾桑苗挑眉道。 「朕就是想看你又要玩什么花样,金公公武艺超群,只要朕下令,他立刻就能捏断你的脖子。」小皇帝道。 「皇上的处境未见得比桑苗好,桑苗真是来帮皇上的,您看,太后娘娘难得的受了惊吓,一病不起,皇上您才有机会在养心殿里批阅奏章啊,这么大的功劳,皇上难道不想赏赐桑苗么?」顾桑苗道。 「果然是你装神弄鬼。」皇帝阴沉着脸道。 「世上本无神鬼,人之所以会相信,会害怕,一是有所求,现实无法办道,便将希望寄託给神灵,至于鬼,心中无鬼,又何来怯惧,那些会被鬼吓到的人,往往都是心虚心亏的。」顾桑苗冷笑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阴魂不散,就不怕朕真的砍了你的脑袋?」皇上怒道。 「放心,桑苗一介女流,对皇权政事不感兴趣,桑苗也是自由之身,不为任何人卖命。」顾桑苗道。 皇帝怀疑地看着她。 「太后其实病得并不重,如果不是皇上您每日亲手餵的汤药里加了些东西,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起,不过,桑苗来的目的就是提醒皇上,明日那汤药不能再喝了,十天过去,毒素积累,太医可能会查验得出来,慈宁宫自从上回桑苗闹过之后,现下都是太后的亲信,到时候,难保太后不怀疑皇上。」顾桑苗道。 「你……」皇上惊出一头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竟然还是被她看了出来,提供毒药之人说,给太后下的药无色无味,既便医术高超的太医也难察觉,她竟然一语道破。 「皇上放心,桑苗不会对任何人说的。」顾桑苗凑近小皇帝的耳朵道。 皇帝兇狠地瞪着她,象要吃了她一样。 顾桑苗道:「桑苗进宫来,自然是有所求,所以,想与皇上合作。」 第三百八十章:与小皇帝合作 「朕是皇帝,你竟然说要与朕合作,你算什么东西?恭亲王府的贱奴一个。」皇帝倨傲地说道。 「越是虚张声势的人,越是心虚,有理不在声高。您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提线木偶,比桑苗这个贱奴还不如呢,至少桑苗是自由的,干的都是自己想干的事,而皇上呢?」顾桑苗道。 「放肆!」顾桑苗的话戳到了小皇帝的痛处,大怒。 顾桑苗大喇喇往皇帝的龙椅上一坐道:「皇上,现如今,你最重要的不是耍皇威,而是怎么一点一点把权力拢回自己的手里,当一个真正的皇帝,只有你手中有了权,成为了这诺大紫禁城中的真正主人,不用您大声喝斥,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让你手下的大臣战战兢兢,您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们担心,害怕,需要猜测您的龙心圣意,想方设法来讨好你,拍您的马屁。」 「哼!」虽然皇上很生气很生气,却不得不承认,顾桑苗说的话全是对的。 「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顾太傅一家?」顾桑苗问道。 「顾太傅?就是被满门抄斩的京城大儒顾太傅?」皇上怔了怔道。 「不错,三代帝师,却被满门抄斩,先皇好狠的心。」顾桑苗冷笑道。 「顾太傅一家与你何干?」皇帝不喜欢有人对先皇不敬。 「桑苗进宫就是想知道,当年顾翰林一家明明很受圣宠,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被抄家灭门。」顾桑苗没有正面回答小皇帝的话。 「你……揭了面具,露出真容来让朕瞧瞧,朕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哪个面孔才是真正的你。」小皇帝道。 顾桑苗低头,很快抹去脸上的面具,露出清丽绝伦的姿容。 「我记得你,朕那日中毒,便是你替朕解的毒。」小皇帝道:「这是你的本来面目么?」 「不错,桑苗本来就长成这样子。」 「与湘雪姐姐倒有几分相似,你……与她有什么关系么?」小皇帝道。 「我与她……只有一种关系。」顾桑苗缓缓道。 「什么?」 「许湘雪是桑苗仇人之女,这种关系,皇上可满意?」顾桑苗道。 「你与许相有仇?你才多大啊。」皇帝疑惑道:「啊,是了,你是顾家人,当年顾家就是许相监斩的,可以说,几十号人,全都死在了他的刀下,你自然恨他。」 「全天下,不恨许之怀的,除了他手下的贪官,还有谁不是?皇上您不也很讨厌他么?」顾桑苗不置可否道。 「你说要与朕合作,可见是有求于朕,先告诉朕你所求是什么?」皇帝道。 「为顾家平冤昭雪。」顾桑苗道。 「顾案是先皇一手操办的,朕凭什么推翻先皇的决定?」皇帝道。 「就凭皇上现在处境艰难,孤苦无依,甚至已经在被废的边缘上。」顾桑苗道。 「大胆,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吗?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小皇帝大怒道。 「太后自私自利,虽然皇上生母,心思却从未放在皇上您的身上,成日介只顾自己风流快活,手中有权,却不是为皇上殚精竭虑铺平道路,而是为了满足私慾,贪图享乐。她与许之怀之间的龌龊,早就闹得满城风雨,只有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一旦事发,宗室很可能会拿皇上血统做文章,皇上现在就象坐在风雨飘摇的破船上,一旦有半点风浪,就可能被推翻,甚至成为可怜的牺牲品。」顾桑苗冷声道。 皇帝虽然年幼,这些事情却早就看破,所以他才会筹谋一点一点从太后手中夺回权力,想要亲政,可年纪太小,没实力不说,还没有经验和治政的能力。 就象一个人的五脏六腑早就开始溃烂,但只要一天没有病发,在外有看来,那个人还是与好人无异。虽然明知顾苗的话全是实事,句句戳心,当有人真正在耳边喝破时,皇帝还是受不了,他感到惶恐,感觉手足无措,感觉无所适从,就象站在空旷的旷野里,看着广袤无边,眼前却一片茫然,前路不知在何方,该往何处去。 十三岁的少年无助地蹲下来,抱着肩缩成一团,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顾桑苗滑下椅子,蹲下,平视皇帝的眼睛:「皇上比桑苗好,至少还有个皇帝的头衔,还是皇室正统,皇上还有娘亲,还有宗室的支持,桑苗却无父无母,唯一的一个姐姐还被夫婽出卖,受虐致死。 皇上,一个人站在风浪里,会很容易被捲走,被冻伤,可如果有两个人呢?就可以手牵手,一起抵御风寒,一起抱团取暖,我接近皇上是有目的,但皇上身边的人,又有几个是纯粹的?」 「你是第一个坦诚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的人。」皇上道:「朕虽然难以接受,可不得不说,你这样的人,更能让朕放心,更能让朕信任。」 「桑苗只是个女子,没有权利的欲望,所求不过是为家人平冤昭雪,还望皇上成全。」顾桑苗向皇帝一礼道。 「起来吧,朕……还要想想,毕竟你所求并不简单,顾家一案,是宫里的忌讳,太后不许人提起。」 「皇上是需要切实的证据吗?」 「不错,这件事情太大,要推翻先皇亲自裁定的案子,没有切实的证据,朕如何服众?」 「那皇上是答应了,如果有切实的证据正明顾家是被冤枉的,皇上愿意为顾家平冤昭雪?」顾桑苗大喜道。 「可以这么说。」皇帝道。 「谢皇上。」顾桑苗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对了,你还没告诉朕,怎样才能不让太医发现……」皇帝略显紧张道。 「自然是在太医发现之前给太后服食解药。」顾桑苗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与小皇帝合作2 皇帝大为失望,感觉自己被耍,一甩袖道:「这个朕还不晓得,要你来教?」 「其实皇上怕的,不是太医知道了会如何,而是太后会如何对吗?」顾桑苗道。 皇帝苦恼地抱着头蹲在龙椅上:「太后的脾气不好,既便朕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下手也毫不留情。」 太后对皇上甚至还不如对许尚武亲近,对皇上严苛,对许尚武却是非常纵容,方才扶皇上起来时,在他手臂上发现不少伤痕,很多是旧伤。 「从明儿起,你停了毒,在药里掺入少量的解药,和这个。」顾桑苗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道。 「这是什么?」皇帝诧异地看着她手里漂亮又精緻的小瓶子问道。 「这是能让太后听皇上话的东西,不过,见效很慢。」顾桑苗道。 「让太后听朕的话?」皇上双眼紧盯着那瓶子,眼神复杂。 「嗯,不过,要些时日。」顾桑苗道。 「天底下有这样神奇的药?桑苗,你不会让朕把太后毒傻吧。」 「自然不会,皇上可听说过,人会对某一样东西上瘾,比如说,有人爱吃姜糖,一日不吃心里就难受。」顾桑苗道。 「你这个就是能让太后上瘾的东西?」皇帝道。 「嗯,不错,而且还不会伤及太后身体,只是会让她变得越来越懒怠,越来越萎靡,而且,天长日久的,太医还难以发现,这可比下慢性毒药好多了。」顾桑苗道。 「可你就给朕这一小瓶,用完了太后还没上瘾怎么办?」皇帝还真心动了。 「此药的材料甚为珍贵难找,配制起来也很麻烦,耗时长不说工序也很多,不过,您别看这一小瓶,可以用半年呢,每次只能用一两滴,还要稀释在汤药或者茶水里,可千万莫要用太多,等半年之后,桑苗再给皇上您配制一两瓶就是。」顾桑苗道。 「如此甚好。」皇帝果然很高兴道。 「如此,桑苗先走一步,皇上小心为妙。」顾桑苗道。 「你要走了?」看着她曼妙的身姿,清丽容颜,皇上竟有些失落。 「皇上,桑苗还有事要办……」 「你就留在朕身边吧,朕……身边人虽多,却连个真正说话的人都没有。」 衣袖被揪住,身后的少年虽然穿着明皇的龙袍,却是一张稚懒的脸,黑色的眸子里有淡淡的孤寂与惶然。 明知他并非简单单纯的少年,可顾桑苗还是心尖一软,柔声道:「好,不过,我还有些事要办,过几日再来陪皇上可好?」 皇帝拉着她的衣袖不放,就象个讨要糖果的执拗孩子。 「朕知道留不住你,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朕真的……想要有人陪,想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以前有太后管着,虽然事事不自由,可她到底心里还是向着朕的,还是关心朕,心疼朕的,可现在朕……朕都不太敢看太后的眼睛……」 下毒害自己的亲娘,这孩子还是心虚的。 若在前世,他还只是个初中生,可以快乐,单纯,简单的生活,可在皇室,权力斗之下,少年的心灵曲扭了,善良被生存和权力的欲望磨灭,他越成长,会变得越心狠手辣,只愿他还能存下一点良知,不要变成暴虐残戾之人才好。 「好,我陪你,只是,我确实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容我几天,一定回宫陪你。」顾桑苗道。 皇上失望地松开手,抱肩缩成一团:「好吧,你走吧,朕……等你。」 「朝阳宫有个姓范的花奴,最近病得可厉害了,朕前两日路过,曾去看过他一眼,不过,他身上的味儿,好象很不一样。」顾桑苗刚走到殿门口,就听皇帝似自言自语道。 顾桑苗顿住,小屁孩,算你狠。 转身进来扶起他:「你威胁我?」 「怎么可能,朕不是说过想与姑娘你做朋友吗?自然也会好生照护那范公公的,桑苗姑娘你是误会朕的意思了。」小皇帝笑容灿烂。 顾桑苗磨着后牙槽道:「好,桑苗就留下来陪皇上。」 「嗯,不错,很好,不过,姑娘你现在这副样子虽然清丽可人,很是养眼,但是……」 「奴婢晓兰见过皇上。」顾桑苗一低首,再抬脸上,已是另一副面目,只是…… 「你怎么……」皇帝顿足。 「皇上方才不是嫌奴婢相貌太过清丽可人了么?如此可如了皇上的心意?」顾桑苗顶着一张麻脸道。 「皇宫之中,何时会有如此丑陋之人,尤其是朕的身边,都是精挑细选的,你这样子,很让人怀疑。」皇帝气唿唿道:「你是存心噁心朕的吧。」 「皇上英明,奴婢正是此意。」 「你……」皇上气笑:「好啦,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有同门之谊,朕也是没法子才将你强留宫中的,朝阳宫之事,朕心中清楚,可也没说要怎么样你,可见朕对你是真心,既然留下,还是换副顺眼些的样子可好?」 「看你态度好,奴婢就依了皇上吧。」顾桑苗笑道,再低首,又换了幅模样,小皇帝目瞪口呆:「你这还真是……跟川蜀之地的换脸有得一比了,只是那换脸原是耍杂,虽然行动也快,但朕记得,那技人是先在脸上贴上许多张不同的面孔,你这难道也是……」 说着,他伸手摸向顾桑苗的脸。 顾桑苗随手拂开:「变脸之技很神奇,但奴婢这个跟变脸可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们那个脸谱一看就是假的,你这个唯妙唯肖,与真脸无异,你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教朕?」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皇上学这个做什么?这可是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面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大公子参政 「技多不压身啊,再说了,这门技艺可是最好的逃生术,朕当然想学了。」小皇帝道。 「不教。」顾桑苗断然拒绝。 「小器。」皇帝也知道她不会轻易教,瞪脸道。 这晚,顾桑苗没有回朝阳宫,而是住在了养心殿,小皇帝给她安了个大宫女的身份,就住在他的寑殿旁。 第二日,顾桑苗睡到自然醒才起来,小皇帝已然在用膳了,顾桑苗懒懒地踱到他身边,打了个呵欠道:「皇上早啊。」 小皇帝自顾自地吃着饺子没吭声,一旁的小太监德胜道:「皇上寅时就起了,都下早朝啦姑娘才起来,没见过象你这样做奴才的。」 「寅时就起,做皇帝也蛮辛苦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没俸禄,还成天担心职位不保,果真没意思得紧。」顾桑苗抱怨了一声,坐在小皇帝对面。 小皇帝斜睨着她:「你拿朕跟鸡狗相比?」 「您听错了,奴才是说,您不如鸡狗。」 「大胆!」德胜大喝道。 「你下去。」顾桑苗道:「这里有我就行了。」 「你凭什么给我下令。」 皇帝:「德胜,下去。」 德胜:「皇上,她对您不敬。」 「朕说让你下去!」 德胜只好悻悻地下去了。 「这下清静了。」顾桑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道。 「你还真是没有规矩,莫非在恭亲王府当奴才的时候,也是如此?」皇帝擦了擦嘴道。 「不是啊,王府规矩很多。」顾桑苗边吃边道。 「你的意思是,皇宫的规矩还不如恭亲王府?」 「自然不是,不过,皇上不是说当桑苗是朋友吗?在朋友跟前就该是很放松的状态,皇上您说是吗?」 皇上噎住,还真不好怎么反驳。 早膳用过后,皇上便带着顾桑苗一道去了上书房。 皇上开始批阅奏摺,顾桑苗便在一旁磨墨。 「你替朕瞧瞧,这是何意?」皇帝递过来一个摺子道。 顾桑苗怔了怔:「皇上……」 「你不是不守规矩的吗?朕让你看你就看。」 顾桑苗匆匆将摺子看了一遍,向皇帝伸出手。 皇上愕然地看着她:「干嘛?」 「笔!」顾桑苗道。 皇上下意识将手中的硃笔塞在她手里。 顾桑苗提笔,很快在摺子上打了几个圈,又批了字,递给皇帝。 皇帝细细看了一遍:「你这是……是呀,这样一办,就什么都解决了,朕怎么没想到呢?」 顾桑苗继续磨墨。 「你也忒大胆了些,可知方才做了什么?敢批阅奏章,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行。」皇帝放下奏摺道。 「知道啊,皇上快下旨抄斩我满门吧。」顾桑苗边说边又拿起他手边的另一个摺子。 皇帝气唿唿地哼了一声,继续看摺子。 「皇上,恭亲王大公子在殿外。」金公公进来道。 「思奕哥哥来了,快快有请。」皇帝起身,亲自相迎。 顾桑苗却呆住,怔怔地看着推着轮椅缓缓进来的人。 逆着光,那个人清隽优雅依然,脸上有淡淡的,温柔的笑意:「臣齐思奕参见皇上。」说着,他艰难地想要自轮椅上下来,皇帝忙上前一步扶住:「思奕哥哥无需多礼,咱们兄弟之间,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能省就省吧。」 可齐思奕却坚持行完礼,再艰难地坐回轮椅上,一套礼行完,光洁的额头上沁出密密地细汗。 皇上嘆息一声道:「思奕哥哥,如今这朝堂之上,也就你还这般尊重朕。」 「皇上乃天子,君王,是臣的主上,臣是臣子,君臣有别,礼数当然不能废。」齐思奕道。 「不知皇上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皇上拉着齐思奕的手道:「思奕哥哥,太后病重,许多事情就压在臣的头上了,朕以前没经歷过,你也知道,如今的太傅可比不得当年的顾太傅,所教的都是些迂腐又无趣的东西,朕现在批摺子,好多东西都不懂,思来想去,只能找思奕哥哥了,哥哥可愿意教朕?」 齐思奕脸色大变:「皇上万万不可,此事还是交由朝议才好,臣担心……」 「思奕哥哥担心什么?是怕有人说你僭越吗?是担心有人说你有野心吗?」皇帝愕然道。 「皇上,朝庭有朝庭的规矩……」 「朝庭规矩?按规矩,思奕哥哥是恭亲王府嫡长子,为何一直到现在都未能封为世子?哥哥心里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怨忿吗?」小皇帝道。 「思奕哥哥,思奕只有一个兄长,却跟朕不是一条心,还远在封地,先皇早逝,如今母后又一病不起,诺大个朝庭,虽然大臣众多,朕可以相信的却只有哥哥你,朕才十三岁,可祖宗诺大的基业一下子就压在了朕的肩上,朕这肩膀太柔弱了,请哥哥伸出援手,帮朕一把,哥哥真的不愿意吗?」 「皇上,不是臣不愿意帮您,而是祖宗有规矩……」 「你看看这个摺子,又到了丰水季节,淮水,洛水,黄河都有水患的可能,地方官员不断上摺子要钱,可户部的库银只那么多,僧多粥少,该怎么办啊?」皇帝递给齐思奕一个摺子道。 「问题是,皇上这摺子批下去,有用吗?」齐思奕淡淡地问道。 「兄长何意?」皇上道。 「皇上应该明白,把持朝政的是许相,以前摺子名义上太后批的,实际都是许相代劳,如今皇上突然开始亲政,亲自御批摺子了,您的政令下了,下面能执行吗?恕臣直言。」齐思奕道。 皇上颓然地顿丛在椅子上,伤心道:「为什么下面的人不能执行?许相不也一直在朝堂上吗?你的意思是,下面的官员只听他的话?那这个大梁朝不如姓许好了,干嘛还姓齐?」 第三百八十三章:大公子参政2 齐思奕道:「皇上,治国,最重要的是人,您想政令畅通,便得有听您政令的人,如今户部,兵部,刑部,工部,礼部,吏部,有哪一部的尚书是您亲自委派的?又有哪一部的会听您的指令?」 「上次兵部尚书……」 「皇上,兵部尚书怎么了?」齐思奕道。 吏部尚书赵大人已经被罢官去职,从新走马上任的程尽忠是定襄侯举荐。 「定襄侯也是太后的姻亲。」皇上喃喃道。 「那现在朕该怎么办?难道就由着他们霸着朝政皇权,朕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这个劳什子皇帝做什么?不如不做了。」皇帝气得将桌上的摺子一拂,怒道。 齐思奕缓缓弯腰,慢慢拾起摺子。 皇帝见他动作困难,眼圈一红道:「思奕哥哥,难道朕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你也是皇室宗亲,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皇权旁落,异姓擅权吗?」 「当然不能,大梁朝是咱们祖宗创下的基业,不能在我们这一辈手上给毁了,皇上,依臣这见,您必需尽快布局自己的力量。」 「怎么布局啊,当初为了吏部尚书一职,大家在朝堂上吵翻了,没有谁会听朕的意见?他们都当朕是小孩子。」皇帝黯然道。 「阁部的官员皇上现在当然插手不进,而且,也太惹人注目,但是,阁部以下的,皇上可以开始布局了,比如说,从左右侍郎,郎中,员外郎,甚至主薄,司务,笔贴式开始,皇上要知道,上面的政令是一级一级下达的,而真正执行公务做实事的人,正是那些中下级官员。」齐思奕道: 「而且,这些下级官员的调动,不会太过引起许相的注意,可以减少许派的防范,行事更容易一些。」 「哥哥说得极是,可是,朕成日在深宫之中,除了皇室宗亲与朝五品以上大臣外,也认不得几个人,又到哪里去寻这些人发展成为亲信,如何安插进各部呢?」皇帝深深地嘆了口气道。 「皇上,科举在即,您从科举可以自己招揽一些人才的。」齐思奕道。 「科举还有好几个月,远水救不了近火,朕是想趁太后病重其间做点事,等太后病了好,朕又要做回她手中的牵线木偶,做不得主了。」皇上道。 「那皇上可还记得秦怀谨秦大人?」齐思奕道。 「他不是许相的人么?而且,正与上官宏在争夺大理寺卿的位置,朕看得出他是个人才,可是……」 「既是人才,就可为皇帝您所用,秦怀谨是个正直这人,治理水患,修筑堤坝,除了要银子,还要有人拿了银子实打实的做实事,工部侍郎这个位置也很重要。」齐思奕道。 「可是工部侍郎只是四品……」 「皇上,真正有志之士,是想踏踏实实为朝庭,为百姓做实事的,他们不会太在意官职的高低,重点事,这个位置能让他发挥自己的才干和抱负。」齐思奕道。 「秦怀谨秦大人是这种有志之士吗?」皇帝道。 「依臣看是。」齐思奕道。 「朕记得,上官宏是恭亲王府极力推荐之人,秦怀谨则是许相的人,思奕哥哥怎么会向朕推荐对方的人呢?岂不很亏?」皇帝笑道。 「上官宏也是栋樑之才,难得的是,他还不肯趋炎附势投靠许相,这样的人,臣当然想推荐给皇上,希望他能成为皇上的肱股大臣,可现下他身上背负着嫌疑,皇上又正是用人之际,臣推荐秦大人有何不可呢?」齐思奕道。 「好,朕就听皇上的,明日便召见秦怀谨。」皇帝道。 又指着摺子道:「思奕哥哥帮朕看看,这个摺子该怎么批覆的好。」 齐思奕看了眼,指了几处问题,将摺子中的利害关切处都讲了一遍,皇帝便明白该怎么做了,完了道:「朝中官员之人,利害关系盘根错节,若不是兄长教朕,朕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一不小心就会弄错,难怪太后常常批摺子到深夜,还常跟朕抱怨,处理朝政有多么劳心费力,如今朕还只是批了个摺子,就开始头疼了。」 齐思奕笑道:「慢慢来吧,皇上现在还小,等再歷练个几年,就能熟能生巧了。」 「咦,这个摺子……」齐思奕拿起一个摺子,露出诧异之色。 上书房素来没有宫女,只有几个太监随侍,而今日皇上身边却一直侍立着一个小宫女,看着年岁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平平,低眉顺眼站在一旁也不打眼,所以,齐思奕并没怎么注意。 熟悉的目光投射过来,顾桑苗下意识就想躲,那日与大宫妇置换了身份,死的是大宫女,但宫里传出的消息却是她的死讯,这些日子既没有出宫,又没送个平安信回去…… 他一定急坏了。 原本想今日回去一趟的,结果被皇帝硬留了下来。 他手上的摺子,是她才批过的,她的字迹,他是认得的。 原想先躲着,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近况,免得他担心,现在…… 「皇上,这是您批的?」齐思奕挑眉道。 「这个是……」小皇帝睃了顾桑苗一眼道:「这是朕……」 只有顾命大臣或者御使大夫才可以批阅奏摺,齐思奕这样的宗亲也是不能逾矩的。 小皇产结结巴巴。 齐思奕指着奏摺道:「皇上,这个字错了,这样的摺子若是发下去让臣子们见了,您颜面何存啊?」 「啊,字错了?朕没注意。」皇帝尴尬道。 哪里是错字,人家一不小心就写了简体好不好,繁体字太难写了,笔划多,记不住,从小养成的习惯,很难改的好不好。 「皇上年纪小,喜欢玩闹倒也无可厚非,这摺子上的意见倒还中肯,事情处理得也算妥当,只是……帮您写摺子之人,聪明有余,读书却太少,您有空还是让她多练习练习字,背背三字经,读读四书吧。」齐思奕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大公子参政3 皇帝尴尬地摸着头:「呃……好啊好啊。」 习字还好说,背三字经是什么意思?那是初入学的娃娃学的好不好?岂有此理,这是变着相在骂她不学无术,还不如个初入学的娃娃吗? 顾桑苗低头翻白眼,果然是被他发现了,这是赤果果的报復,报復她没有给他平安信。 「皇上身边有如此伶俐之人相伴,倒也不坏,只是,千万莫让人发现了才是,臣以为,这个人还该多练习模仿皇上的字迹,尽量莫让人瞧出端倪来才是。」 什么?还要学皇上的字?他又不是书法大家,怎么学? 再说一个人的写字习惯是早就养成了的,要重新按另一个人的习惯行笔,实在很难的好不好! 「思奕哥哥说得及是,朕明日便让她开始练习朕的体字。」皇上从善如流道。 「不能等明日,皇上不是说太后病着,很快便会痊癒吗?依臣之见,还是让她早些练习的好,皇上也要尽快将政务熟悉起来。」齐思奕道。 「嗯,朕一会就让她练……」 「这个摺子拿去,让她抄二十遍吧。」齐思奕随便拿了个皇帝批过的摺子道。 顾桑苗瞪大了眼睛,这个时代的官员上摺子,大多都是长篇大作,之乎者敢废话很多,几百字的内容其实就一两句话就可以概括,可他们非要洋洋洒洒写上一大通,似乎不如此不能表现他们的文采和学识似的,一个摺子,顾桑苗有耐心看完已经觉得麻烦了,竟然还要抄二十遍,而且,他远的还是最啰嗦,最长篇的那个摺子。 顾桑苗想死! 「啊,好,好,抄二十遍,晓兰,可听见了?」小皇帝郑重地将摺子放在顾桑苗手上,一脸的同情,可他眼里明明就夹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顾桑苗乖乖地接过摺子,心里却把皇帝和她家美人主子骂了无数遍,有没有人性啊—— 接下来的时间,齐思奕温柔而有耐心地教皇帝政务,顾桑苗则老实地在一旁抄着摺子,她现在是宫女,抄写摺子还不能坐着,只能站着,一遍还没抄完呢,就腰酸得很,手腕也酸软得快要脱力。 要知道,她前世用惯了水珠比,甚至电脑手机用多了,很少手写字,几时用过毛笔啊,毛笔写字真的很累啊啊啊! 两个时辰过去,皇上见齐思奕神情倦怠,担心道:「思奕哥哥,你是不是……」 齐思奕苦笑:「臣体力不支,让皇上失望了。」 「哥哥身体不好,剧毒未解,确实不宜过度劳累,是朕疏忽了,歇歇吧,明日再来也好。」皇帝体贴道。 「谢皇上恩典,那臣先行告退了。」齐思奕行礼道。 「皇上,奴婢送送大公子。」顾桑苗追了出去。 避静处,齐思奕停了下来,顾桑苗迟迟疑疑地走上前去,用自己的原声:「公子……」 「为什么不听劝告?」她难得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模样,齐思奕嘆息一声,无奈道。 「还有事情未完。」顾桑苗道。 「太危险,皇上并非你看到的那样弱小不经世事。」齐思奕道。 「我知道,不过现在是各取所需,我暂时是安全的。」顾桑苗道。 「朝阳宫之事完后,你就该离宫的,可知太后并非善人。」齐思奕道。 「公子既知我的真实身份,就知桑苗想要做的事情决计不会半途而废,顾家上百条人命不能白死,当年冤案的来龙去脉,桑苗必须弄清楚。」顾桑苗道。 「调查清楚了又如何?以你一人之力,又能耐那些人如何?」齐思奕嘆气道。 「也许吧,调查清楚之后的事情我还没考虑过,但至少我要清楚原因,不想当个煳涂蛋。」顾桑苗坚定地说道。 「人有时候煳涂一点反而更幸福,当年大小姐将你送到乡下,不让你接触京城权贵,许多事情也不跟你说,就是希望你能活得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小苗,你现在这样,岂不辜负了大小姐的心意?」齐思奕道。 「天色不早了,爷也累了,早些回府歇息吧。」顾桑苗不想再与他说下去,她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但家仇是顾桑苗的心结,不解开,又怎么可能简单快乐的生活,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能公开,不能成为真正的顾家二小姐,又何谈简单快乐? 说完,转身就走。 手却被捉住,用力一拽,长臂将她环住,一个没站稳,跌落他的怀里,抬眸时,触到他深遂而又清朗的眸子,黑幽幽如旷夜见不到底,惊慌失措间,他的脸已经附下,濡湿的唇,柔软的触感,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已经履上。 这里可是紫禁城,是皇城内院,此地虽然背避,可也未见得有多安全,若是有一双两双窥探的眼睛,自己倒是没什么,随便换副面孔就是,他呢?可是外臣,这调戏宫女,惑乱宫闱的罪名可大可小,到时怎么说得清? 正要推开,他却狠狠一咬,顾桑苗吃痛,张开嘴,有咸甜的血腥味,他却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攻城略地。 吻得急促又霸道,象是在警告,又象是在惩罚,肆意地蹂躏着她娇嫩的唇瓣,压榨着她的气息。 他向来是温柔的,怜惜的,还是第一次这么粗鲁的对她,该生气的,可身体却很受用,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脑子里有白光乍现,身子也软成了团,由着他予取予求。 见她温顺下来,吻又变得温柔缠绵,象是怎么也亲不够,刚刚退开不到几秒,给她一点唿吸的间隙,很快又封住她的檀口,继续缠绵。 终于,在她两颊绯红,唿吸急促,自己也热血沸腾难以自控时,放开她的唇,却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谁也没有说话,四周寂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心在怦怦跳动。 「你答应过我的,不可食言。」良久,他声音黯哑道。 「什么?」顾桑苗的神思还没有回归,用在外太空游荡。 第三百八十五章:你想始乱终弃? 「你想始乱终弃?」闷闷的似乎又生气了,语气不善。 「爷是男人……」 「没成亲之前,还算不得你的男人。」某人的声音越发闷,还透着一丝不自信。 顾桑苗愣住,捧住他的脸细细打量:「爷,你在担心什么?」 试问除了有时冒险外,自己并没有做别的令他不放心的事啊,尤其是在……情爱这方面。 「怕你会做皇妃。」 顾桑苗被口水呛住,瞪大眼睛道:「爷在说小皇帝那个小屁孩儿?」 「他比一般孩子成熟多了,你留在他身边就是与虎谋皮。」齐思奕将她的手自脸上拿下,握住,让她在自己的膝上坐得舒服了些。 「是啊,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又有哪个是简单的。」顾桑苗由衷道。 「好了,天色不是了,回吧,爷明天不是还要来上书房么?天天都能见着,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离开得太久了,小皇帝会起疑心。 齐思奕这才依依不捨将她放下:「再过年你就十六岁了。」 「所以爷要娶我吗?」顾桑苗好笑道。 「嗯。」他应道。 怎么可能?恭亲王明说了,就算他娶,也只能是侧室,不能是正妻,王妃更是难缠得很,她相信他的决心,他说到会做到,可是,如果因为自己让他们父子母子反目,那又成了她的罪过,何况,他是有抱负的人,在一起还未尘埃落地之前,她不想成为他前进的绊脚石。 而且,荆公公还有福王妃的话都在她心里打上了阴影,恭亲王府还有王妃究竟在顾家一案上做过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可从知情人口中她已经猜到情况不妙,如果真是仇人的关系,那时候又如何自处? 真是越想越乱,脑子里快煮成一锅八宝粥了。 临走时,齐思奕交给她一张名单。 回到上书房,皇上仍在批阅奏章,眼皮都没抬:「朕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吧,你先前想回恭亲王府,是不是有事没有跟思奕哥哥交待清楚?该说的现在都说完了吧。」 「嗯,交待清楚了,谢皇上体贴。」顾桑苗道。 皇上抬眼,盯着她的嘴唇看。 顾桑苗再厚脸皮也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我脸上写字了?」 「没有,你受伤了,朕在想,是谁弄的。」皇上一本正经道。 顾桑苗才想起嘴角被齐思奕咬伤,刚才吻得激清,竟是忘了痛,顿时脸一红道:「自己不小心咬的,对了,这是大公子让我交给皇上的。」 「自己咬的?那个地方,自己能咬得着?」皇上边说边试了试,觉得怎么努力也咬不到自己的嘴角,决定放弃:「晓兰果然慧质兰心,能为人所不能为。」 小屁孩竟然在调侃她。 顾桑苗脸上的红潮褪不下去,火烧过了一样,热烫热烫的。 「皇上不想看看这个么?或许能解您的燃眉之急。」虽然生硬,但话题必须转移,跟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儿讨论接吻技巧实在很违和。 「是名单么?」皇帝接过看了一眼道:「果然能解燃眉之急,可是让朕安插在六部里的中低官员的名单?」 「皇上真聪明,一看就明白,公子把这些人的出处都写清楚了,有好些个都是进士出身,有些还在太学读书吶,不过已经是举人,按律也可以破格用,先从笔贴式做起也行。皇上可以着手了。」顾桑苗道。 齐思奕有备而来,这个名单在皇上召他进宫之前就拟好了。 「一会用过晚膳陪朕出去走走。」皇上将名单收好道。 「您要出宫?」顾桑苗怔住。 「名单上的人,朕当然要挑两个见一见的,来宫里太打眼,会引起许之怀的注意。」皇上道。 「可是皇上出宫更会引人注目。」顾桑苗道:「您身边肯定都是许丞相的耳目,只怕人还在德胜门,消息就到了他耳朵里。」 「不是有你吗?」皇帝笑咪咪道。 「可是皇上微服私访是很不安全的事,奴婢胆小,惜命,不想跟着去。」顾桑苗直言道。 「有你就有了安全,放心吧,会有人保护咱们的,朕保证全须全尾把你带回来。」皇帝道。 什么叫有了她就有了安全?皇上是说她身边暗藏隐卫? 「放心吧,朕会带着金公公的。」皇帝见她疑惑,补充道。 金公公武艺高强,顾桑苗见识过。 「对了,你还是扮成顺德子的模样吧,一会子朕要去见太后。」皇上道。 顾桑苗依言,装扮成了顺德子的模样,用过晚膳,皇帝便带着顾桑苗一道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宫女秀兰正在给太后餵粥,太后的精神很不济,脸色苍白,憔悴得很,没有了几往的雍容和威严,一下子象老了许多似的。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今天可好些了?」皇帝急步上前行礼道。 太后缓缓垂眸,眼神有些呆滞,没有了以往的凌厉:「皇上?」 「是的,母后,儿臣来看您了,您可好些了?」皇帝坐到太后身边,拉住太后的手道。 「太医来过了。」太后缓缓道。 小皇帝眼光一闪道:「是吗?他可说太后您何时能康復?」 「康復?哀家又没病,哀家只是……精神不济。」太后道。 「嗯,母后您没有病,只是操劳过度,有些疲累罢了,多养养就好会。」小皇帝道。 「明天哀家就可以批阅奏摺了,对了,这几天的奏摺是不是堆积很多了?明天召丞相进宫,哀家要与他一道商议朝政。」太后有气无力道。 「母后,您不用这么着急的,身体要紧,奏摺的事,儿臣自己处理,不懂的会问太傅,丞相大人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奏摺就不用他操心了。」皇帝道。 第三百八十六章:帝母之争 「皇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批阅奏摺?你才多大,什么也不懂,这可是国家大事,一个行差踏错,就会怡害国害和百姓利益,不可任性。」太后道。 「朕年纪虽小,可也到了该学习的年纪,太后病重,朕便觉得天都快塌了一样,可是,朕终究不能一直躲在您的羽翼下,朕要学着自己成长,不懂的可以学,母后您的身子骨越发差了,朕必须担起责来,再不能让母后替朕操心了。」小皇帝道。 「皇上好孝心。」太后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虽然精神不济,目光却犀利。 皇帝垂首,一副恭顺温良的样子:「儿臣担心母后。」 「皇帝可知今日来给哀家探脉的是何人?」太后道。 皇上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他僵直的背嵴可以猜到,内心有多震惊。 「何人?」 「致仕的王太医,哀家当年救过他全家,他致仕以后并没有离京,随时等待哀家的召唤。」太医道。 也就是说,太后已然知晓自己中毒了,而且下毒的还是亲生儿子,现在没有直接说破,是想留点情面,不撕破脸。 「哦,原来是王老太医啊,听说他的医术并不高明,还曾经因为误疹,坏了先帝一位嫔妃肚里的骨肉,可见,他就是个庸医。」皇帝很平静地说道。 「他是庸医,那为何哀家吃过他一副药以后,精神就好很多了呢?」太后厉声道。 「那是因为儿臣寻得一味名贵药材,着人添入了母后的药汤里,母后才得已好转许多。」皇帝道。 「你你果然在哀家的汤药里添料?」 「母后,您中毒了,而且是慢性毒药,儿臣得知以后,十分震惊,可又怕惊扰了母后,加重母后病情,故而并未告知,只是悄悄着人在您的汤药里加了解药,母后您今天果然精神头好了放多,儿臣真真要感谢上天眷顾,能及时发现有人毒害母后,并能及时相救,天佑母后,天佑儿臣。」小皇帝红着眼跪在太后身边,殷殷地哭道。 太后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哀家的毒并非……」 「儿臣正在查,可母后您该知道,儿臣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周围又都是许相的人跟着,有些事情力不从心,儿臣无能,请母后责罚。」小皇帝道。 「这个……怎么会是这样……」太后迷茫了。 皇帝握住太后的手,伏在她身边哭道:「儿臣自幼没了父皇,身边只有母后您是最亲的人了,您不知道,您病的这几天,儿子感觉真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儿臣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周遭财狼环伺,一个不好,就会粉身碎骨,没有母后的庇佑,儿臣会孤苦无依……」小皇帝哭得很伤心,眼泪染湿了太后的衣袖。 皇宫中人,还真是天生的演技派,若不是一早就知道,下毒的就是皇帝,顾桑苗还真会被眼前的孝子感动。 太后将信将疑,心情却好了许多,就十分的怀疑只去了四分,也是愿意相信儿子的,毕竟都是人,谁愿意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孩子人还没长大,就对自己下毒手?这种伤害,比毒药还要来得兇勐,太后本就那日被惊吓,再一伤心伤神,病情只会更重,既便是自欺,太后也愿意儿子所说是真的。 「秀兰,是你在哀家的汤药里添了解药吗?」太后问道。 「太后……」秀兰跪下:「解药是皇上请张院判给奴才的,皇上一再叮嘱,不能让太后您知晓,怕您担心。」 大宫女死后,秀兰便顶了上来,她算是太后最信任的宫女了。 太后的脸色这对好了许多,躺下道:「难得皇上有心了,只是……哀家为何……还是这般精神不济,头昏眼花的?」 「母后中的是慢性毒药,如今虽然寻得解药,却不能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才行,据张院判说,还得休养半年才行,不过,朕又寻得一味好药,能提神醒脑,补益身体,还能通体舒泰。」皇帝接过秀兰手中的药碗,亲自给太后餵药。 「哦,我儿又寻得了什么好药?让哀家瞧瞧。」太后犹疑地看着皇帝递来的汤匙,说道。 「不急,因为是从外面寻到的药,儿臣也不敢轻易给母后服下,所以,让张院判先查验,确保药物无副毒作用,才能给母后服下。」小皇帝道。 太后这才喝了汤匙里的药,点头道:「我儿心细,哀家甚是欣慰。」 一碗药喝完,太后昏昏入睡,皇上细心给太后盖好被子,这才起了身。 顾桑苗跟着皇帝从慈宁宫出来,默然无语。 「你似乎有话想对朕说,朕思准了,说吧。」御花园里,皇帝顿住道。 顾桑苗:「啊,奴才无话可说啊,不知皇上想让奴才说什么?」 皇帝转身,双眸紧盯着她的脸:「真的没话说吗?怎么朕明明就从你眼里读到了不屑与与谴责。」 顾桑苗嘆息一声道:「怎么说呢?皇上有皇上的难处,许多事情并非真心想要那么做,只是人在世上,有许多的无奈和不得已。」 「你倒是很体谅朕。」皇帝眼神缓和道:「那你为何还露出那样的眼神?」 此时的小皇帝与太后跟前那个镇定自若,以退为进,老谋深算的样子大相迳庭,露出难得的孩子气。 顾桑苗好笑道:「皇上,每个人做事的底线不同,不是不得已和无奈可以突破的,桑苗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故而对皇上的行为有些不贊同,可也非不屑与谴责。」 「底线?你的底线是保留一丝良善吗?朕也想啊,可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朕这个皇帝就象这树上的叶子,随便一个人都能摘下来,将朕揉碎,朕自保又有何错?」小皇帝激动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帝母之争2 「桑苗也与你一样,只是这树上的一片叶子,靠着一点茎梗连在大树上,也随时可能被人摘下捻碎,但桑苗知道有所为,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过,桑苗不是皇上,没有在权力的旋涡中间,皇上的无奈与不得不为,不是桑苗可以比的,所以,说到底,桑苗是同情皇上,而非不屑。」顾桑苗道。 「同情?嗯,很好,谢谢你。」小皇帝握住顾桑苗的手道。 「不过,桑苗还是希望皇上能一直保留一丝良善,虽然成大事者,可以不拘小节,在皇权争斗中,对那些想要争夺皇权的人,皇上大可以多筹谋,也不必对他们心慈手软,但皇上是百姓的皇上,在对待黎明百姓就要良善,尽力为百姓办实事,造福万千百姓才是皇帝您的首要职责。」顾桑苗道。 「你说,造福万千百姓才是朕的首要职责?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朕说,怪不得思奕哥哥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竟然对你情有独钟,你果然与众不同。」皇帝道。 「好啦,皇上,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回宫歇息了。」小皇帝的话让顾桑苗有点害羞,嗔道。 小皇帝笑道:「可惜了,朕要对着你这张男人脸,不能看见你的真容,你这一笑,肯定很好看,就跟……湘雪姐姐一样。」 二人回了养心殿,皇帝又批了一阵摺子,顾桑苗只好陪着,子夜时分顾桑苗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迷迷煳煳间感觉脸上痒痒的,以为是蚊子,抬手一拍,却摸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吓得立即要坐起,却被那人按住,闻到一丝淡淡的,熟悉的香气,睁开眼,借着月光,果然看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月华清凉,那人一袭白衣坐在床边,更添了一分飘逸与清优。 「公子……」顾桑苗怔了怔,以为看错了,抬手揉眼睛。 「你不肯回府见我,我就不能进宫来见你吗?」齐思奕淡淡道。 顾桑苗起身歪头,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 「你的轮椅呢?」顾桑苗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我有腿。」他淡淡道。 「我知道你有腿,可是你的腿伤……」顾桑苗说着就掀他的下袍摆。 齐思奕捉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看你的腿伤啊,伤口肯定又破了。」 「我……没事。」他有力拿袍摆遮掩。 「爷,你让我看看,我是医者啊。」 「你给我制的药浴很有用,我的伤,好多了。」齐思奕附在她耳边道。 「真的?那你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不然我不放心。」顾桑苗执拗地揪着他的衣袍不放。 「这可是你自找的……」某人身子往前一附,吻上她的唇,将她压在身下。 这次的吻,温柔缱绻,甜蜜热情,顾桑苗被他吻迷煳前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美人主子会不会有龙阳之癖啊,对着自己这张小太临的脸是怎么亲得下嘴的? 二人缠绵了好一阵子,差点干柴烈火遇着了大风吹,突破最后一层关口,好在齐思奕还算留有一丝清明,及时坐起,放开了她。 顾桑苗贪婪地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咕哝道:「爷特意深更半夜来与我偷情的么?」 「偷?」某人斜睨着她:「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我与你的情光明正大,怎么会用到偷字?」 「嗯,光明正大光明正大,可爷干嘛要深更半夜过来呢?」顾桑苗切切地笑。 「刚才就不该停下来,干脆我……」他说着,又情动,眼若秋水,眸光绵长温柔甜宠。 顾桑苗微垂首,不敢再注视他的目光,害怕自己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只感觉心被填得满满的,心尖尖象浸在蜜水里,甜丝丝,清爽爽,欢喜得很,原来喜欢一个人,感觉竟是这般美妙,怨不得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两情相悦时,果然快活赛神仙。 只是…… 「公子夤夜前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没有别的,就是想……抱抱你。」可某人尝了甜头,哪里想现在就结束,拥着她不肯放。 他的怀抱温暖,鼻间是他身上特有的清冽的香气,还有他别扭的性子,顾桑苗便不忤逆他,调整身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方式躺好,不把被子拉上来,连着他一起盖住。 「嗯,这样抱着可以么。」 头顶半晌没有生音,惊讶地抬眼看,就见某人耳根都是红了。 怔住:「爷在害羞?」明明刚才象一团火差点把她给融了,这会子象个初涉情事的小男生害羞了? 「这么热的天谁让你还盖被子。」他别过脸去道。 深秋深夜,更深霜重,怎么就热了? 「哦,那就不盖了吧。」顾桑苗从善如流掀了被子,却又被他拉上: 「你是女孩子,会怕冷也是有的,还是盖着吧。」 明明就是害羞,还不承认。 好吧,看在你连说谎都这么可爱的份上,不拆穿你。 二人拥被而卧,谁也没有说话,齐思奕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额发,就象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安静而惬意。 良久他才道: 「虽然你一定不会同意,但我还是想接你回家。」 「嗯,爷很知我心。」知道他就要走了,心里生出依恋来,但还是很坚决地说道。 他轻轻嘆息一声,捧住她的脸,亲了亲,果然起身下床。 看着他慢慢穿鞋,顾桑苗的心不自觉就拎了起来,还是想看他的腿伤。 可还是被他拦住。 「我没事 。」他轻轻道。 眼里有坚定的意志。 顾桑苗鼻子一酸,知道他决不会让她看的。 他在告诉她,不论腿伤有多重,站立与行走有多艰难,为了她,他还是会来。 还有,他的腿没废,他是可以无需人相帮,也同样可以想来看她就能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帝母之争3 静静地目送他优雅而又沉稳地走到门口,顾桑苗一直在笑,微笑。 他果然顿住,回头望他,她微笑的脸让他的唇不自觉地勾起,笑容清清浅浅,眼神依依,他与她同样不舍。 「进来吧。」他说了一句。 顾桑苗怔住,莫非门外还有人? 结果进来的人让她更是大跌眼镜,竟是金公公,这座紫禁城里的总管,皇帝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人。 「奴才见过主子,见过桑苗姑娘。」金公公躬身道。 「公子……」金公公为何会叫他主子?莫非是他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后她的安危由你负责。」齐思奕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奴才领命,请主子放心。」金公公肃穆道。 齐思奕这才推门离去。 「姑娘好生歇着,咱家这就告退。」齐思奕走后,金公公也告辞。 顾桑苗一肚子的疑问,可也知道,这个不论她问什么,金公公也不会说。 小皇帝一大早精神奕奕,嘴角含笑,金公公侍立在一旁,顾桑苗还是扮作小太监模样上前行礼。 小皇帝扯着她就往后殿去,顾桑苗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皇上,注意您的言行,成何体统啊。」 「哈哈哈,你这个异类还教朕规矩?过来吧,周围没人,朕把人都弄走了。」小皇帝一路扯着她到了寑殿里,指着一堆衣服道:「快,给朕换装,难得今天下朝早,臣要出宫去 。」 「您真的要去微服私访?」顾桑苗道。 「自然,朕是皇帝,朕的话岂能不作数,快点,你看,朕穿哪一套好?这套?还是这套?」 「您自个先吧,不要太华贵,也不能太普通,既要显得您身份贵气,又不能让人猜出您是皇帝。」顾桑苗道。 皇帝依言选了一套递给她。 顾桑苗看着他没接:「干嘛?」 「替朕宽衣呀?」皇帝理所当然道。 「自个穿,我又没拿您的工钱,凭什么让我替您宽衣。」顾桑苗环臂抱胸歪靠在门边上,懒懒道。 「朕是皇帝……」 「赶紧的,把您这自称给改改,出了门后,可千万别再朕啊朕的,生怕别人不晓得您是皇帝么?」 「哼!」皇帝很不情愿地自己穿着衣服,结果那衣服层层叠叠的,他弄了半响也没弄好,还弄出一头汗来,顾桑苗实在看不下去了:「您可真低能,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没有,还是别出宫了,免得自个找罪受。」 皇帝气得小脸涨红:「你……你敢轻辱朕?」 「您呀,自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这么大,衣服都不会自个穿,真要没了这个皇位,贬拙成庶民,会活不下去。」顾桑苗道。 「朕生来就是皇帝,怎么会没有皇位,谁敢抢朕的皇位?」 「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不信。」顾桑苗道。 小皇帝果然展颜一笑:「不错,朕确实不会杀你,而且,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如此跟朕说话,虽然很刺耳,很难听,可不得不说,你说的都是大实话,朕以前从来没想过,而且也一直瞧不起跟前侍候的人,以为他们做的都是最低贱最简单的事,今天才知道,原来朕连基本最简单的事都不能做好,朕又凭什么瞧不起他们。」 没想到小皇帝竟然有这样的觉悟,倒让顾桑苗刮目相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时候不早了,您想先去拜访名单上的哪位?」 皇帝挑了几个名字:「就这几位吧。」 一位是工部右郎中,一位是吏部中郎将,还有一位是大理寺寺丞,官位不高不低,正是六部之中,最务实的职位。 「一天三位,时间比较紧,出发吧。」顾桑苗没给皇帝用人皮面具,而是替他稍稍化了化妆,只是轻轻勾勒了几笔,皇帝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许多,显得更加稚气,五官也不一样了,看起来,真象变了一个人。 「还真神了呢,这个样子朕走在宫里,怕是没几个人能认得出。」 「嗯,除了我,您还打算带几个人在跟前?」 「四名侍卫,再加上金公公。」皇帝道。 「行吧,不过,金公公也得换换装才行。」顾桑苗道。 四名侍卫就很扎眼了,再带个宫庭大总管,就算给皇帝易了容,也等于在召告所有大臣,皇帝易容换装出宫了。 一切准备就绪,皇帝坐着马车出宫了。 那位即将选拔为工部右郎中的人就住在京城,只是住得比较偏,西街的东条胡同,这一片都是平民区,街道比较破旧,狭窄,两边都是小摊点儿,路上行人又多,比较杂乱拥挤。 皇上弃了马车,两名侍卫在前头带路,顾桑苗和金公公陪着他,两名侍卫断后。 小皇帝一路掩着鼻子拧着眉,很不适应街道上的脏乱,金公公在一旁小心侍奉着,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小皇帝。 顾桑苗则行色自如,不时还问问摊点上商品的价格,与人闲聊几句。 小皇帝见她磨蹭,便不耐凡,狠瞪了她好几眼,顾桑苗不以为杵,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没事就与人扯两句家常。 「做什么?你能不能快些个,朕……我的时间有限。」皇帝终于忍不住拽着她的衣服道。 顾桑苗正与一位大娘聊衣服料子呢,那大娘道:「小哥瞧了这么久,真的不卖快布料子么?」 顾桑苗道缩着脖子小声道:「一会再来买,我家少爷生气了。」 那大娘便凑近她的耳畔道:「你家公子一看就是大家公子,怎么会到咱们这种地方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家公子未过门的娘子丢了,他在找人呢。」顾桑苗小声道。 「什么?未过门的娘子?你家公子才多大啊,就订亲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带着皇帝熘出宫 「是啊,是娃娃亲,很早就订了的,不过,那小娘子嫌我家公子脾气不好,就偷跑了,不想跟他成亲。」顾桑苗继续胡诌。 那大娘睃了皇帝一眼,见他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般着清傲与贵气,不解道:「你家公子这样的人物,订亲的小姑娘也该是门当户对的,肯定家境也不一般,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人?真奇怪。」 「可巧了,我家公子看着冷清,却不是个嫌贫爱富的,那家小姐之所以要逃走,倒不是我家公子不好,而是太过自卑,她家原也是大门大户,只是前几年家中出了事故,家道中落,连祖宅都卖了,分家之后,父母便将在这条街上置了个小宅子,举家迁到此处,我家公子也是听了消息之后,来询问情况的。」不顾小皇帝铁青的脸,顾桑苗继续与大娘胡扯。 「原来是这样啊,真可惜了,也不知说的是哪家?啊,对了,你们说的这样的人,咱们胡同里就一家,姓张的那户,可听说他家没女儿啊。」 「人家女儿跑了,你们当然看不见,所以才以为没有女儿。」顾桑苗道。 「哦,原来这样啊,你们可知怎么走?让我家小子带路吧。」大娘的。 「感情好,谢谢大娘。」 小娃儿八九岁的样子,却很机灵,黑唿唿的脸,大大的眼睛。 「哥哥,我跟你们带路。」 至此,小皇帝才知道顾桑苗找人胡扯的好处,很快便找到那位姓张的人家。 还莫说,那张家的家境当真不是很好,住的也不过是三进的院子,虽不说破破烂烂,看着也确实破旧。 大门虚掩着,侍卫正在推门,顾桑苗忙往前一站道:「等等,我来。」 那小娃儿道:「我来帮你们叫门吧,张大婶脾气可不好了。」 说着便在外头喊:「张大婶,您家来客人啦,是你家亲家公子。」 门里立门冲出个身材壮硕的大嫂来,一脸怒容:「谁家小子在胡说八道,我家哪来的亲家?」 小娃儿立即缩了头,一熘烟儿跑了。 顾桑苗上前道:「可是张家大嫂,我家公子是来找张大人的。」 「什么张大人,这里没有,你们找错了。」那妇人门立刻就要关门,顾桑苗一把推开道:「大嫂的相公可是叫张之道?」 「你怎么知道?是又如何?他不在家,出去干活了。」妇人语气不善。 「张公子乃进士出生,不知在哪工干?」金公公忍不住道。 「进士出生又如何?没有门路,就没有官做,一直赋闲在家,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不要银子?不出去做事哪来的钱养家餬口?」 小皇帝看了金公公一眼,金公公无奈地嘆了口气小声道:「他肯定是没钱进贡给丞相,所以……」 小皇帝的脸色越发黑沉,背着手推门而入,一看屋里还算干净,只是穷得很,找了张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道:「去把你男人找回来,朕……我找他有事。」 那妇人屋里还有小孩子在哇哇叫,院子里一大盆正等着浆洗的衣服,一看就是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要做,急不耐道:「几位官爷,你们找我家相公 有何事?若无关紧要就请回吧,他在家里呆了好些日子,今日好不容易才出去做点事,可耽搁不得。」 金公公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妇人眼睛一亮,抓起那锭银子道:「那官人先在屋里坐坐,小妇人这就去请我家相公回来。」说着,去厢房里抱起哇哇大哭的儿子一路跑了。 顾桑苗便在院里逛了逛,进了二门,才发现家里还住着位老夫人,老太太得知家里有客人,忙起身相迎,行事举止得体大方,谈吐也文雅,虽然穿得朴素,却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可见以前也是大家出身。 小皇帝与她闲聊,顾桑苗走了一圈再回来,就见那妇人扯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回来了,那男人穿着长衫,脸色晒得黝黑,正用袖子拂着汗珠,有些无奈道:「娘子莫扯,莫扯,有话慢慢说。 那妇人指着小皇帝道:「吶,就是这位公子找你。」 「你就是张之道?」小皇帝一脸威严,气度不凡。 「正是,不知公子是……」 「我家公子来找公相公,是有事相求的。」顾桑苗不等小皇帝开口,先道。 小皇帝瞪她一眼,却还是很知趣地闭嘴。 「哦?不知公子找在下有何事?」张相公道。 「我家公子乃是皇商,今年内务府修缮护城河,便是我家老爷承建的,可是户部划拨的银子不是很充足,工事又赶得紧,听说张相公曾经于修何一道有些经验,特地请相公帮着筹划筹划,该如何才能既省时省力,又节约银钱,还能按期将工程完工。」 皇帝闻言道:「不错,正是此事,还请张相公鼎力相助。」 「不知公子可带有图纸?」那张相公道。 「图纸没带,不过,我可以划给你看。」顾桑苗道。 皇帝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划出护城河的图纸来。 「那感情好,小哥请。」张相公也不是个多言的人,看起来忠厚得很,将顾桑苗请到了书房处。 张家清贫,书房里的书却丰富得很,两排硕大的书柜摆满了书籍,桌上有未干的砚台,顾桑苗却愣住了,只说要划图纸,可没有尺笔怎么划? 那张相公似乎知道她的顾虑,竟打开书柜,找出一套描划图纸的工具来,竟然还有炭墨。 顾桑苗大喜:「看来张相公平素常划图纸呀。」 「闲来无事,也会画几张图,在下父亲以前曾在工部办差,所有习得一些绘图技巧。」 顾桑苗很快划好护城河图样,将要修缮的那几段标未出来,指出问题:「还请公子做一个计划预算,哪个河段有多少工,式少料,工时多少,越祥尽越好。」 说完,顾桑便从书房中退出来,皇帝瞪着她道:「你怎么会画护城河的图样?」 第三百九十章:带着皇帝熘出宫2 「很难吗?护城河又不长,更不复杂,经常出入紫禁城,多看几次不就知道了吗?」 「那你说的那几处要修缮的,不是胡编的吧,张之道可是老京城人,如果弄错了,会被他识破的。」皇帝担心道。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您不放心可以自己再画一个,您的主要目的是考察这位张大人的人品学识,又不是真的要承建护城河,这么认真干嘛?」 「朕……我怎么会?」小皇帝咕哝道。 张家大嫂沏了茶上来,不好意思道:「方才多有怠慢,还请各位见谅。」 小皇帝问道:「张相公既是进士出身,为何连个八品的小吏也没能当上,真真奇怪了。」 那张嫂子苦笑道:「家道中落,这些年,我家相公要科考,一直在家苦读,没出去做事,公婆年纪大了,一味吃老本,家中越来贫困,好不容易等他考上了,却因无钱打点,只能在家枯等,后来託了人,打听到刑部有个笔贴式的空缺,只是要先去上司家拜谒,我家相公不愿去,那差事便无疾而终。」 小皇帝嘆了口气,正要说话,那张之道已然将预算书做好呈上。 皇帝并不懂工程预算,顾桑苗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那张相公一笔字写得极为工正端方,预算做得细緻严谨,提出的几点建议也合情合理,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很有用。 顾桑苗将预算书递给小皇帝:「公子,张相公果然家学渊源,您看看,可符合您的需要?要不咱们把这份计划书拿回去给老爷瞧瞧如何?」 小皇帝也认真看了一遍后道:「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工程,我自己便可以做主,老金,给张相公一百两银子做为酬谢,另外,给他一块牌子,令他明日去工部上任。」 那张相公大惊:「公子……」这位公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脸稚气,口气却很大,他不是皇商么? 怎么可以安排自己去工部办差? 等金公公将银票与令牌交到他手上时,张之道顿时脸色大变,立即跪下,匍匐在地:「皇……皇上,臣……臣……」 「张大人快快请起,你明日便去工部报导,任工部右郎中。」一直到此时,小皇帝脸上才有了笑,目光湛亮,这算是他自己招揽的第一个人才么? 「皇上……」张之道果然感激涕零,激动无比:「臣多谢皇上,定当认真办差,决不辜负皇上圣恩。」 接下来亲护的两个,也都是落魄之人,皇帝考察过后,发现他们不仅有才华,而且品性都是上乘,这才相信,齐思奕交给他的名单,确实经过精挑细选了的。 那些人基本都正处于困顿,皇上这一任用,无疑雪中送炭,都对皇帝心怀感激,尤其张之道几个,是皇帝亲自登门邀请,更加觉得颜面有光,深感自己受皇帝重用,巴不得肝脑涂地为皇帝效命不可。 回宫之后,小皇帝由衷道:「思奕哥哥还真慧眼如矩,这些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都散落在市井当中,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这又有何难啊,皇上也不瞧瞧,这每届的举人,进士,有多少是无差可当的,我家公子虽然没有公差,但因为文才出众,曾经在翰林和太学都呆过,而且与范太傅关系甚好,想知道这些,无非是查查每年吏部官吏作命的卷宗就是了。」顾桑苗担心皇帝会对齐思奕起防备之心,笑道。 「工部侍郎一职,明日便让秦怀谨去担任,朕答应过皇兄的事,就得做到。」小皇帝点点头道。 看来,这一日的走访,让皇帝对齐思奕的防备减轻了些,也增添了几分信任,这才同意秦怀谨的任命。 但是,秦怀谨上任后,等了两天,也没见张之道去报到,不由奇怪,这天下朝后,特意求见皇帝:「圣上说的张之道,臣怎么到现在也还未见此人?」 皇帝怔信:「不是早就让他去工部报到了么?应该在秦爱卿之前啊。」 秦怀谨:「不知那位张大人可有吏部的任命文书?」 皇帝摇头道:「朕没支会吏部,只是给了他一块朕的腰牌。」 皇帝的金牌当然比吏部文书更管用,小皇帝是这么想的,秦怀谨却脸色很不好年:「不好,张大人可能危险。」 小皇帝:「此话怎讲?」 「不知张大人住在何处,臣现在就去他家看看,问清情况,再来禀报皇上。」秦怀谨道。 「你不用去,朕让侍卫去便可。」皇上黑着脸道。 「皇上,让奴才去吧。」顾桑苗道。 「你……好,去去就回。」皇上道。 顾桑苗当然知道皇帝那一丝停顿是什么意思,出宫之前,换了一套装束,带着两名侍卫,很快便到了东条胡同张家。 结果张家大门紧闭,叫了许久也不见开门,邻居道:「你是找张大嫂的男人么?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儿,得罪了当官的老爷,那日被打得鲜血淋漓送了回来,命都去了半条,张大嫂吓坏了,他家老太太也担心过度而病倒了。」 秦怀谨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顾桑苗带着侍卫,自院墙跳入,潜到张之道床前。 张之道已经上了伤药,气息奄奄,张大嫂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又气又恨:「还以为你们都是好人,哪知拿了那块牌子去工部报到,人家把他当贼命了,痛打了一顿,差点没要了一条命去,他若死了,我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哦。」 「张大人,你确定是在工部报到时被打么?」顾桑苗问道。 「工部的左侍郎,在下认得,他说在下拿的是假令牌,就算是真的,工部也只认吏部任命文书,在下跟他理论,说是皇上亲临到在家中,他们便更说在下精神有毛病,是疯子,把在下痛打了一顿。」 小皇帝行事还是太欠考虑了,心浮气燥,一味只想收买人心,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高估了自己的威望,低估了许之怀在朝臣们心中的地位。 第三百九十一章:找证据 顾桑苗给张之道留下从小二哥处买来的西药,消炎止痛,还有她家美人主子亲制的创伤药:「大人莫急,且在家中好生养伤,吏部文书很快便能送达,大人肯定会名正言顺成为工部右郎中的。」 回到皇宫,顾桑苗将情况禀报皇帝。 皇帝大怒,气得将桌上的摺子全都拂在地上:「许之怀,你欺人太甚!」 「皇上,这是久积下的陈苛,若再不及时医治,您就真的成傀儡了。」顾桑苗道。 「可朕怎么办?朕手上一无兵二无人,连任命几个下等官员都不可以。」皇上怒道。 「皇上您手上无权,太后有啊,您自己办不到的事,可以求太后啊。」顾桑苗道。 「那岂不又将权力交还给了太后?」皇帝道。 「反正都没讨回来过,又何来交还?」顾桑苗道。 「你……」皇上一脸挫败。 顾桑苗道:「您还是太嫩了,跟那些老奸巨猾的人比,会失败也属正常,多歷练几次就好了。」 「好,你来,跟朕一道去见太后。」 太后这几日精神好多了,服过解药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见了皇上也很高兴:「皇儿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在学习如何批阅奏章么?」 「儿臣忙了这些日子才晓得母后的辛苦,批阅奏摺看着是小事,其实真的很操心,许多事情,儿子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摺子一直留中不发,官员们便催,儿臣又怕办错,越是如此,越是急,越急便越容易出错,母后,您快快好起来吧,这奏摺,还是您替儿子批阅的好。」小皇帝道。 「那怎么能行?皇帝,你也一天一天大了,终归是要理政的,哀家不可能一直替你做这些事情。」太后笑道。 「儿臣不管,儿臣身子也不好,有心疾,那些奴才们可不管儿子的身体如何,只管催着儿臣要钱,要人,要这要那,儿子批了意见,他们又不肯执行,儿子在朝堂之上哪里是一国之君,就是被他们欺负的小娃娃,母后,这个朝堂,只有您才能压制得住,儿子不要再上朝了,不要。」 皇帝象个孩子似的撒泼耍赖,苦着脸很任性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也是快十四岁的人了,怎么还象个孩子,哀家过几日便去批摺子,现在精力还有些不济,对了,皇儿,你上次给的那种药不错,哀家用过之后,通体舒泰,那是什么药?好有奇效啊。」 「那是儿子托人在药师谷寻来的,听说配方很复杂,用三十三中名贵药材制成,甚是珍贵,既然母后觉着好,儿子会定期再去讨些回来,给母后享用。」小皇帝道。 「我儿有孝心。」太后点头道。 「母后气色好了许多,皮肤也光滑亮泽了许多呢,看着象是年轻了好几岁。」 「真的吗?」太后果然更高兴,她素来在意容貌,年近五十,最怕色衰年华老去,一瞥眼,瞧见顾桑苗,诧异道:「他是何人?哀家以前怎生没有见过?」 顾桑苗其实是照着皇帝跟前惯常跟着的小太监的模样易容的,闻言心头一惊,莫非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被这老妖妇瞧出端倪了? 「母后,他是金公公的徒弟常生啊,您怎么忘了?」小皇帝道。 「他是常生么?哀家怎么觉得有些面生,看着五官倒是没错,可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不会是……」太后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伸手向顾桑苗抓来。 小皇帝脸色一白,刚要说话,顾桑苗就被太后扯了去,然后双手用力捏她的脸,完后又用力搓揉。 幸好顾桑苗用的这张面皮又细又紧緻,太后一时没有搓下来。 「不会是女子妆扮的吧,再让哀家摸摸。」说着,她的手就往顾桑苗胸前摸去。 顾桑苗虽然用布将胸缠了,保住不露出女儿家的体型,可也经不起用手摸啊。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让人瞧见成何体统?」皇帝用力将顾桑苗拽了回来道。 太后累得气喘吁吁:「哀家……哀家恨那小贱人,肯定是她在宫里装神弄鬼,肯定是,就是她害得哀家每夜不能好眠。」 皇帝皱眉道:「母后,您累了,还是好些歇息吧,儿子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一步。」 说罢,皇帝转身就走。 顾桑苗忙跟上,回头看了太皇寑殿中,裊裊升起淡淡烟雾的香炉,方才她进殿时,趁人不备,在香炉里扔了一片迷粹香,那香气与太后体内还未清除的余毒相唿应,能剌激人心底最恐惧担忧之事,尤其会激发心虚心之人内心的愧疚与惧意,让她情绪激动,甚至暴燥起来。 没想到,不过燃了不到两刻钟,就产生了效果,只是这效果不似她想像那般,还差点让太后揭穿了她的身份。 怒气沖冲出了慈宁宫,皇帝问道:「你怎么回事?哪里露出破绽了?」 顾桑苗讪讪道:「可能奴才不太了解常生的个性,许是一些小习惯不同,让太后娘娘看出端睨了吧。」 「看来你的易容术也不怎么样。」小皇帝冷哼一声道。 「易容之术也不是万能的,不是只换一张脸便可以了的,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容易露出破绽的,必需还要学习那人的声音,生活习性……」 「这么麻烦,那你只教朕一些浅显的东西吧,再多的,朕也没功夫学。」皇帝道。 顾桑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最近小皇帝总缠着她学易容术,她是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今天此举虽然冒险,却也解了这个麻烦。 接下来的几日,顾桑苗仍然扮作小太临常生的模样,随着小皇帝一道,每日都去看望太后,每次必定会在香炉里扔小小的一块迷粹香。 太后的情绪越来越差,有时候会一个人坐着喃喃自语,有时候又一直发呆,谁也不理。 这天,皇帝下了早朝,皇帝没去看望太后,而是气沖沖回了御书房,一进门,便将桌上的摺子全都拂在地上:「朕真想杀了他,杀了那个老匹夫。」 第三百九十二章:找证据2 这天,皇帝下了早朝,皇帝没去看望太后,而是气沖沖回了御书房,一进门,便将桌上的摺子全都拂在地上:「朕真想杀了他,杀了那个老匹夫。」 顾桑苗给他沏上一杯茶道:「皇上有心疾,不易动怒,而且,生气对于解决问题没有半点补益,不如皇上跟奴才说说,今天又被哪个臣子欺负了?」 「你……」她不说还好,越说皇帝越气,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也嘲笑朕?你们都瞧不起朕,好,总有一天,朕会让你们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顾桑苗笑道:「皇上何必动肝火生气,好生告诉奴才,奴才帮您教训他。」 「哼,你一介女流,怎么教训?莫非你潜入吏部尚书家,去把他杀了?」皇帝不屑道。 「奴才就算有本事潜入尚书家中将他杀了,也没什么意思啊,杀掉一个人容易,但要达到给皇上立威的效果可就不容易了,试问如今现在吏部尚书死了,谁会怀疑是皇上您杀的呢?」 「至少朕出了口恶气。」皇帝道。 「是啊,今天出了这口恶气,明天许丞相立即又弄一个人上来当吏部尚书,仍然给您气受。」顾桑苗道。 小皇帝气得一跺脚,一屁股坐在殿中台阶上:「那怎么办?朕只能白白受他们的鸟气么?」 「当然不是,总要让人知道您是皇帝,忤逆皇上,是会有杀身之祸的。」顾桑苗道。 「朕怎么杀了他?没有罪名,而且朕的命令也无人肯听,谁帮朕杀人?」小皇帝道。 「简单得很,您把人召入宫,然后,鹤顶红,砒霜,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弄死人的就行。」顾桑苗道。 「胡闹,无缘无故的,朕将一个一品大员毒死,大臣们会怎么看朕?百姓会怎么看朕?朕这江山如何还能坐稳?」皇帝怒道。 「无缘无故?皇上今日为何受气?」 「朕令他给张之道发一张任命文书,那老匹夫竟然不肯,还说那是吏部的内部事务,朕不能随便任用一个下级官员,不然,朝庭的吏制就会乱套。」 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所有的官员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的奴才,皇上让谁生就生,皇上让谁死就死,皇上看中的人,交然还得由他一个吏部尚书同意,真真岂有此理,官员顶撞,冒犯皇上,不算是大罪吗?他就是在欺负你年幼,欺负你无权,欺负你有名无实。」顾桑苗大声道。 「住口,你给朕住口。」小皇帝气得拧住顾桑苗的衣襟,近乎疯狂地喊道。 「皇上!」顾桑苗轻松地拽回自己的衣襟皱眉道:「你还真难侍候,告诉你了法子,您又不敢用,算了,看样子再留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过几日,奴才便走了。」 「你不许走。」皇上揪住她的衣袖道:「你这法子行不通,换一个。」 「没得换,只能用这个。」顾桑苗正色道。 「你蛊惑朕诛杀一品大臣,可知这是何罪?」 「诛我九族,灭我满门?没关系,反正我家早就在十年前被灭了,九族中也不知还剩下几个,您爱怎么就怎么吧,反正法子我是说了,听不听,皇上您自个决定。」顾桑苗无所谓道。 皇帝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良久回头问金公公:「金公公,你说朕该怎么办?」 「皇上,老奴不懂这些……」 「别叽歪,朕让你说你就说,你在宫里活了几十年了,跟过先皇,先皇处理政务时你都在,怎么可能不懂。」小皇帝不耐烦道。 「皇上……」金公公一脸要哭的样子。 「赶紧的,再啰嗦,朕就罚你跪到殿外去。」小皇帝道。 「皇上,奴才以为,不用点雷霆手段,确实难以震摄那些人,他们会一直当您是好欺负的小孩子。」金公公道。 「连你这个老猾头也这么认为,好,朕就大胆一次,是得做点事让他们明白,这个偌大的紫禁城,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来人,宣吏部尚书陈士通觐见。」皇上大声道。 「皇上,您预备是用毒酒还是……」顾桑苗很兴奋,终于有好戏可以看了,她知道,吏部尚书也是许之怀的左膀右臂,赵尚书死后,接任的兵部尚书并非属于宗室,但也不全由许之怀管,张尽忠老将军是个忠直的人,李大人暴亡,案子还没有结果,户部尚书现在还悬空,吏部部由许之怀把持,皇上的政令又无人肯听,齐思奕想要安置自己的人,还是很难。 「先准备着。」皇帝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踱着威严的步子坐在龙椅上。 陈尚书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慢悠悠来了,顾桑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令小皇帝差点吐血的尚书大人,四十多岁样子,胖胖的身材,举手投足间透着读书人的风雅。 「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来,有何事?」陈尚书行礼后,很自然地站起来道。 「陈士通,朕没让你站起来。」小皇帝阴沉着脸道。 陈士通怔了怔,很不情愿地又跪了下去。 「陈士通,朕记得你是宝历十五年进士,先皇亲点的探花郎,与你同科的,除了状元外,或去了翰林,或下到地方,只有你,先皇让你直接进了吏部,任右中郎将。」小皇帝道。 陈士通眼中露出困惑之色,脸上却满是悲悽:「陈深感先皇圣恩,铭感五内,这些年在吏部,兢兢业业,全心全意辅佐皇上,都不能报答先皇隆恩之万一。」 「你还记得你受先皇圣恩啊?朕还以为,陈大人的眼中,只有丞相大人呢,哪里不把朕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小皇帝冷冷道。 「臣不敢,臣是皇上的臣。」陈士通话说得很得体,但神情却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找证据3 「那朕让你给张之道下任命文书,你为何不肯?当众让朕下不来台?」皇上怒道。 「皇上,您现在还未亲政,朝事由丞相大人主持,臣也是按章办事。」陈士通倨傲地说道。 「既便朕还未亲政,但朕只是安排一个下等官员去吏部当差,怎么就不行了?」皇帝的气势果然又弱了下来。 「皇上,朝庭有律法,有法度,有规矩,有章程,臣按章办事,并无过错,若每个皇亲国戚,都有事没事在六部安插一两个官员,朝庭的制度岂不成了罢设?还要吏部做什么?不如由着皇上您的心情来就。」陈士通道。 「放肆,朕说过,那张之道乃进士出身,又精通水利,给他委任一个工部郎中的位置又何不可?何况那本来就是个缺,并无人在职。」皇上大怒道。 「对不住皇上,这臣只认丞相大人的委任令,您要安排官职,还是问过丞相大人吧,莫让牙为难。」陈士通说罢,爬了起来向皇帝道:「臣还有许多公差要办,就不在宫里陪皇上您玩了,臣告退。」 说着,讥诮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还真不拿皇帝当一回事。 小皇帝握拳的手气得在发抖。 双目阴狠地怒视着陈士通的背影,却无可奈何。 顾桑苗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抽出御前侍卫腰中的长剑,一剑刺去! 陈士通怔怔地回头,呆呆地看着顾桑苗:「你……你……」 「敢对皇上如此不敬,一再顶撞,其罪当诛。」顾桑苗说完,勐地一抽,长剑拔出,鲜血如注,剑尖还滴着血,被她插回侍卫的腰间,干净利落。 皇帝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你……你真的……」 「陈士通当众顶撞皇上,被诛。」金公公扬声道。 立即从外面冲进好几名侍卫,为首的侍卫长怔怔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吏部尚书,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这可是当朝阁佬,一品大员,竟然被皇上杀了? 「他敢辱骂朕,欺君罔上,该死!」皇上已然坐回椅上,稳了稳神道。 侍卫长率先跪下:「皇上,您可有受到惊吓?」 「把尸体拖下去,吊在德胜门城楼上,悬挂三天。」小皇帝狠狠道。 「是,臣这就去办。」侍卫长眼神变了几变,但还是领命,将陈士通的尸体拖了出去。 「现在该怎么办?肯定会起轩然大波,许之怀和许尚武还有那些老臣们,他们不会善罢干休的。」小皇帝惶然道。 「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敢不让您当皇帝不成?这个皇帝不让您当,谁又敢当?」顾桑苗冷笑道。 许之怀果然很快就进了宫,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宗亲几位王爷,自然还有几位许派的大臣官员。 太和殿里,许之怀的脸色很难看:「刘公公,皇上怎么还没有来?」 那刘公公道:「奴才现去催。」 御书房里,皇上正坐立难安,对顾桑苗道:「朕真的可以不去?将所有人晾着?」 「是啊,晾着,您怎么没一点当皇帝的自觉性啊,说了他们都是你的臣子,不管是丞相,还是大将军,若是尚书大人们,都得看您的脸色办事,您让他们等着,他们就得等着,还是皇上您上赶着要去太和殿,让他们一起攻击指责您?」皇桑苗道。 「可是……」 「别可是了,御书房您也别呆了,去干清宫歇息吧,他们爱等由他们等去,又不是皇上您召见他们的,您这会子要是去了,不仅要挨骂,还丢了份,您明白吗?倒象是许之怀要召见您,您便不得不见似的。」 「好,今天反正是上了你的贼船,朕就听你这一回。」皇帝道说完还真去了寑殿,许之怀与一众大臣在太和殿里等了快两个时辰,让太监三催四请,皇帝就是不现面。 一开始,果亲王裕亲王几个也等得不耐烦,但看到许之怀那一派心急火燎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境反而平和了,站在一旁看好戏,许之怀要亲自去后宫,被宗亲们拦住,更有人提起那日朝阳宫闹鬼,太后受惊一事,许之怀心虚,只好作罢。 小皇帝虽然人在寑宫,却也是坐立不安,自登基以来,他便没敢这样做过,如此违逆大臣们的意愿,将之扔在一旁耍性子。 顾桑苗坐在一旁吃点心:「松子儿不错,颗颗开口,好剥得很,皇上您真的不吃?」 小皇帝白她一眼:「你就把朕往死里拾掇吧,还吃得下去,朕看你就是在看戏。」 「皇上冤枉,奴才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鑑啊,忠心得很呢,您真的不吃松子?补脑益气的,吃点吧。」 皇上正要说话,慈宁宫来人:「皇上,太后召您觐见。」 皇上起身就要走,顾桑苗暗中一粒松子射出,击中他的膝弯,皇上跌坐在地。 正一脸怒容,顾桑苗跨上一步惊唿:「皇上,您怎么了?」 回头对慈宁宫的人道:「皇上身体不适,不能去见太后,快请太医。」 那宫人见皇帝脸色确实很难看,一站起就晕倒,只好退下。 小皇帝怒道:「桑苗,你想做什么?」 「皇上您是不是一天不挨训就头皮痒啊?用大脚趾也想得到,太后这会子召您过去是干什么?装病也不懂吗?」顾桑苗嫌弃说道。 「可是……」小皇帝忐忑不安,以前做错事,有太后护着,太后骂几句后,还是会护着他向着他,如今已然引起朝臣们的愤怒,再把太后得罪,那…… 「您只要记住一条,不论是太后,还是许丞相,他们都不敢废了您的帝位,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因为有您这尊大神在,您是他们富贵与权势的最大凭依,所以,您就算再任性,再无理取闹也没关系,顶多就是挨训挨罚,想要成大事,这些都是该受的。」顾桑苗道。 小皇帝也不是傻子,心思比顾桑苗还要深沉,或许他现在这惶恐不安的样子,三分是真,七分怕是在装。 第三百九十四章:给太后下套 「那……那朕现在该怎么办?」 「躺着,您就说心疾犯了,什么人也不见。」顾桑苗道。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不多时,太后竟亲自来了,气沖沖,也不让人通报就闯了进来:「皇帝,皇帝!」 顾桑苗和金公公忙跪下接驾,太后冲过寑殿,却发现皇帝躺在床上,大秋天里,盖着厚厚的被子,似乎还在发抖。 太后皱了皱眉道:「皇帝,你怎么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帝受了惊吓,太医来症治过,说是心悸,得好生休养。」顾桑苗回道。 太后回头瞥了她一眼,坐到床前,摸了摸皇帝的额头:「好烫啊,究竟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会受惊吓?陈尚书是谁杀的?」 顾桑苗正要回话,太后道:「金德福,你说。」 金公公道:「太后,今天真是好险,原本皇上召见陈大人,是想询问吏部章程之事,皇上想要一份任命文书,那陈大人态度桀骜,出言不逊,几次顶撞皇上,还骂皇上是黄口小儿,根本不堪大任,就算皇上好言央求,他也不听,还甩脸走人,皇上一气之下,抽了侍卫的剑……」 「陈大人真的是……皇上杀的?」太后一脸惊愕。 「是,是老奴和御前侍卫都是亲眼所见,皇帝亲自一剑刺穿了陈大人的心脏。」金公公说着,淡淡瞥了两名御亲侍卫一眼。 那御前侍卫立即跪下道:「太后,金公公所言全是事实,陈大人确实是皇上一剑刺杀。」 太后脸色阴睛不定,担心看了皇帝一眼道:「陈尚书来内阁阁老,朝中重臣,皇上如此草率杀人,还真是……」 「太后,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至高无上,那陈大人位再高,权再重,那也是皇上的臣子,是皇上和太后您的奴才,他对皇上如此不敬,屡屡出言不逊,分明就是奴大欺主,欺负太后皇上母子孤儿寡母,皇上也是一时激奋,才斩杀了他,一个奴才,杀了就杀了,难不成还要让皇上为他赔命不成?那些守在太和殿的臣子们,没人关心皇上是不是受了惊吓,只为陈大人不平,是何道理?」顾桑苗跪着道。 太后点头道:「不错,一个奴才,杀了就杀了,皇上既然病了,就好生安歇了吧,来人,去太和殿,让他们都散了,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议。」 皇帝虚弱地睁开眼:「多谢母后。」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道:「怎地出了这许多汗,太医可开了方子?」 「开过方子了,已经在煎药,只是母后您身子也不好,儿臣还劳烦您为儿臣操心,是儿臣不孝。」皇帝道。 「歇着吧,哀家今儿感觉好多了,我儿今日之事做得虽然鲁莽,可细细想来,哀家心中甚是欣慰,皇帝成长了,再也不是一味只躲在哀家怀里的小白兔,终于是只正在成长的小老虎了。」 没想到太后会夸赞自己,皇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圈一红,桑苗说得没错,太后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 「母后,儿臣真的没想过现在就亲政,儿臣也知道,一是年岁太小,二是身体也弱,想着要再养几年,学几年后再理事,不成想,儿臣只是看中了一个人,想安排他到工部办差,陈士通那老狗在朝堂上就公然顶撞朕,朕请他进宫,好言相求,他还是一味的反对,儿臣实在是……实在是气不过了才……」 「好啦,好啦,哀家知道了。」太后安慰皇帝道:「杀了就杀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儿以后做事不可如此冲动,第一次杀人,可是把自己也吓着了?」 小皇帝脸一红道:「儿臣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身为帝王,就是该杀伐果决,不可胆小怯懦,今日之事,皇儿虽然冲动,但哀家是欢喜的,明日朝堂之上,哀家会亲自向大臣们解释。」太后道。 「母后不可,祸是儿臣闯的,您让儿臣自己解决吧,他们要怪,就怪朕,不能连累了母后您。」皇帝道。 太后深深地看着皇帝,唇边勾起一抹笑道:「好,我儿既然敢做敢当,哀家甚是欣慰,好好养病吧,哀家也乏了,回去歇息。」 临走时,冷冷地睨了顾桑苗一眼,目光阴狠可怕。 太后走后,皇帝一把将被子掀开:「热死朕了。」 顾桑苗忙将床上的热水瓶给拿出来,笑道:「不这样,太后能心疼您么?」 「朕今日算是被你整惨了,不过,今儿这事,还算有收穫。」 顾桑苗却感觉事情极不妙,太后肯定觉察到了什么。 皇上一连三天没有上朝,太后身体不适,也没有垂帘听政,许之怀几次要进宫面圣,都被皇帝推託,太后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见他。 陈士通的尸体在城楼上吊了三天,大臣们进进出出全都能看见,一想到才十三岁的皇帝,竟然亲手杀了一品大臣,臣子们心里便升起一股子寒意,背嵴都是直的,等第四天上朝上,看皇上的眼光果然不一样了。 吏部尚书一死,各方势力立即蠢蠢欲动,宗亲和许派都极力推荐自己的人,朝堂上再次闹闹吵吵的不可开交,小皇帝只是坐在上面看着,也不发表意见,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盘算。 这几日得了空,皇帝都召齐思奕进宫,学习政事,商议对策。 顾桑苗防备了好几日,太后却一直没有出手,心下还是有些惴惴,但也不是很慌张。 几过好些天的角力,最终在皇帝力主之下,吏部尚书一职,由宗亲一派的人担任,皇帝在朝堂上,算是首次战胜了许之怀。 有了吏部的支持,先前那张单子上的人,全都按计划走马上任,六部之中,全都安插了皇帝自己的人,当然,那些人的名单全都由齐思奕提供的,自然都与他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小战初胜,皇帝很高兴,也更加信任顾桑苗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给太后下套2 每日还是会带着她一道去探望太后,太后看起来已然痊癒,虽然雄心仍在,仍会干政,但总有些经力不济,每日到了午时后,铁定要服用一点小皇帝提供的补药,一日不服,便浑身无力,呵欠喧天,眼泪巴答,一服之后,便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浑身舒泰。 太后果然对药物产生了依赖,越来越上瘾了。 这一日,皇帝见过太后,正要离开时。 「常生,听说你很会踢键子,哀家宫里也有个小太监会踢,你留下来,跟小冬子比一比,谁踢赢了,哀家重重有赏。」 顾桑苗求助地看向皇帝,皇帝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太后赏识,是你的福气,留下来踢踢键子,让太后乐呵乐呵吧。」 顾桑苗只好留下。 慈宁宫的草地上,几个人一道围着顾桑苗,大家脚上都有个键子在踢,有宫女在一旁数数,看谁听得更高更多,花样更有意思,太后坐在一旁观看,微笑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睨。 突然,一个键子飞出人群,直奔太后。 「啊——」太后一声尖叫。 踢键子的所有人吓得跪在地上。 「大胆,竟然敢偷袭太后,不要命了吗?」大宫女秀兰大声喝道。 踢键子的几个人全都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是谁?谁乱踢的键子?」秀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冷喝道。 「是他,奴才亲眼瞧见,他的键子踢飞了。」离顾桑苗最近的太监果然不出意外地指着顾桑苗道。 「混乱之中,这么多键子,凭什么说那个踢飞的是我的?」顾桑苗道:「何况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的键子,生怕掉了,你怎么还有心分神看我的键子踢去哪里了?」顾桑苗冷笑道。 「太后,奴才没有看错,就是他踢飞的。」那太监才不跟顾桑苗理论,坚持道。 「是的,奴才也瞧见了,他分明就是故意踢飞的,想要袭击太后您。」另一个太监也道。 接下来,果然其他的太监也一齐指证。 太后要找理由整治你,这个法子还算是费了周章的,要是放在往日,直接一句话,没有任何理由,就可以把你给杀了。 顾桑苗也不再争辩,伏地求饶:「求太后饶了奴才吧,奴才这几日天天晚上陪皇上批摺子到深夜,实在精力不济,太后娘娘开恩啊。」 有时候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至少能争取不让太后直接赐毒酒或是砍头这种一次性要命的法子。 「那又如何?奴才侍候主子是本份,你还敢叫苦叫累,就算累了乏了,这也是你犯错,冒犯主子的理由?」 「奴才不敢,求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顾桑苗瑟瑟发抖,哭声震天,声怕外面的人听不见。 「拉出去,重责八十大板。」太后道。 八十板子下来,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老妖婆,你还真狠毒。 肯定发现了许多事情都是自己拾掇皇上干的,太后在宫里经营多年,皇上身边自然有她的眼线,先前不动声色,是因为诛杀大臣的事情还没了,皇上需要支持,不能动他身边的人,现在皇上在大臣们心中的地位提升了不少,又立了威,太后自然容不下自己这个做妖的奴才,当然要除去。 对于掌过权的女人,对权力是恋栈的,皇帝越强,太后手中的权就会越弱,终有一天,皇帝会把所有的权力都收了回去,太后不甘,也不舍,窝了一肚子的火,当然要找皇上跟前得力的奴才出气。 顾桑苗被拖到外面,按在地上,两名太监执着板子轮流往下打。 不远处,金公公手执拂尘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地看着。 两名太监打得很卖力,顾桑苗的惨叫声能越过几道宫墙,传到太后耳朵里去。 八十板子过后,顾桑苗连哼哼的力气也没有了,如死人一样被拖到太后跟前,太后看了眼被打成血人的顾桑苗,捂着鼻子一脸嫌弃:「拖下去吧。」 金公公一直跟着,闻言道:「常生是皇上的人,奴才还是将他拖回干清宫吧,皇上若肯医治,他还能有一命在,若不治,便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太后出了一口恶气,眼前的小太监被打得血肉模煳不成人型,估计就算医治了,也是个半残,便挥了挥手道:「拖走吧。」 金公公将顾桑苗送回屋里,皇帝紧张地赶过来:「怎么样?他不会死吧。」 金公公道:「还好,幸好皇上您让奴才去了,那两个执板子的奴才是老奴的旧识,样子做得凶,没怎么用力,只是八十板子下来,皮开肉绽是难免的,还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内腑和筋脉。」 「赶紧的,请太医过来。」皇帝道。 「不用了……」顾桑苗虚弱地支起身,想给皇上行礼,皇帝忙按住她道:「别逞强了,还行什么礼啊,好生养着吧,看你平素还嚣张不,活该挨这一顿打。」 「奴才还不是为了皇上您?」顾桑苗不满道。 「是,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所以才要请太医来。」皇帝道。 「别介,您若让太医过来,太后心里肯定不高兴,在太后心里,我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您不能为一个奴才伤了母子情份,您就由着奴才自生自灭吧。」 「桑苗……」皇帝有点伤心。 顾桑苗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皇上别担心,桑苗死不了的,桑苗自个儿有伤药,用不了多久,就又能侍候皇上了。」 皇帝眼圈红红的:「虽然朕有时很生你的气,你也太胆大妄为了,可是因为有你陪在朕的身边,朕成长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有你在,朕会觉得心里有底,会安心很多。」 顾桑苗道:「所以皇上放心,桑苗不会死的,还会陪着皇上的,您可别忘了,桑苗还有心愿没有达成呢。」 「嗯,朕知道了,你好生养着,朕命人给你煮补汤去。」 皇上带着金公公走后,顾桑苗忙换了身上的血衣,又清洗了一番,这才感觉清爽了许多。 第三百九十六章:给太后下套3 不错,她并未受多大的伤,金公公是宫中的老人,又是后宫总管,所谓现官不如现管,太监们对金公公的惧意更胜过皇帝与太后,金公公要让哪个宫女太监死,那小太监们便在这宫里活不下去。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板子时,主管太监的脚站立是外八字,那便是往死里打,是内八字,那便是做做样子,所以,金公公站在那虽然一言不发,两个执刑的太监却心肚明,下面躺着的人,是金公公要保的。 至于那一身的血肉模煳,顾桑苗早料到太后会对自己下手,身上早挂了猪血袋子。 入夜,一更时分,顾桑苗悄悄起来,穿上一身月白色长袍,头戴官帽,自干清宫一路避开巡逻的侍卫,潜入慈宁宫。 慈宁宫里,太后睡得很不安稳,她这向,大白天里总是昏昏入睡,一入夜,便怎么也睡不着,还精神恍惚,很难集中精力。 秋夜微凉,太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躁热得很,只穿了一身软薄的绸衣,身上是粘腻腻的细汗,不舒服得紧,起了身,正想让宫女端茶来,突然,寑宫里飘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谁?谁在那儿?」太后心头一惊,颤声问。 正在打盹的宫女醒了,忙扶住她:「太后,您醒了?」 「刚才有个白影在屋里闪过,你们看见吗?」 宫女回头四顾,却什么也没瞧见。 「太后,什么也没有啊,您可是渴了?要喝水么?」 太后确实渴了,点头道:「拿茶来。」 喝过茶后,宫女为太后打着扇:「夜深了,太后还是歇息吧,不然明日早起又没有精神。」 太后依言躺下,宫女放下帐帘退到一边。 太后昏昏欲睡,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咳嗽,太后一震,勐然惊醒,皱了皱眉头,刚才那声咳嗽有些耳熟,声音似曾相识,分明是男声,宫里的太监因为身体缘故,声音早就变得又尖又细,哪有如此清朗的男声? 「秀兰,秀兰。」太后掀起一角帐帘唤道。 可周身寂静一片,刚才还侍立在一旁的大宫女此时歪在床脚睡了,连唤几声也未醒。 再仔细听,又听不见有异样了,太后懒懒地又躺下,正要拂下帐帘,白影在屋中一闪而过。 「谁!」太后惊出一身冷汗:「来人,来人啊。」 可惜,她拼命大喊,可喉咙里却发出沙哑的声音,象是重感冒过后,嗓子黯哑,发不出声音的情形。 怎么会这样? 白影过后,屋里又寂静一片,宫女怎么都叫不醒,只有床边幽暗的羊角宫灯在冒着淡淡的灯烟,太后定定地看着灯上的烟火,喉咙越发难受。 气得起身一脚向大宫女踹去:「你是死人吗?快起来。」 可惜,宫女象是睡死过去,怎么踹也踹不醒。 突然,一阵风吹来,殿里的宫灯瞬间全灭了,只有幽幽的月华自窗棱照了进来,月光下,那人一袭月白衣衫,眉目如画,缓缓向太后走近。 太后眼中全是恐惧,眼睛瞪得老大:「你……你是……谁?」 「娘娘不认得臣了吗?」声音清朗温和,一如生前。 「之言……」太后颤声试问。 「难为娘娘还记得臣下。」 「你……你不是……被斩了吗?」太后惊慌失措,拖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一脸惧意。 「是啊,臣……死得好惨。」那人嘆息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白晰的脖子上,竟然生出一条血圈来,头一歪,脑袋竟然要掉,他轻轻将自己的头肤住,掰正! 太后吓得魂都快没了,战战兢兢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我知道你冤,可是……可不是能怪我,不能怪我啊。」 「不能怪你?当年若不是你……」 「我那日不是约的你,不知道……你为何会……会出现在畅春园,更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也会去……我真的……真的从没想过要害你……」 「可若不是你行为不捡,又怎么会生出那许多误会……我何其冤,顾家何其冤……」 「我也不想的,之言,你该知道我对你……对你的情意,正是不想害你,可是,我没办法,没办法,我还有熠儿,若我死了,熠儿怎么办?」 「所以,你就联手许之怀害我?」 「不怪我,真的不怪我,他与你,明着是君臣,实际怀的什么心思你自个不清楚吗?对你又爱又恨又嫉妒,没有那畅春园的事,你……你终究也会有同样的下场,之言,我真的……真的没想过要害你,你莫要怪我,莫要怪我……明日,明日我便命人给你烧纸钱好不好,让他们给你立长生牌位,去相国寺为你点长明灯……」 「有什么用?这些都是做给你自己看的,好让你自己安心的,我还能活过来吗?顾家上百条人命还能活过来吗?」 说着,那人广袖一挥,太后眼睛一黑,栽倒在地。 自慈宁宫回来,顾桑苗换回宫人装束,久久不能平静。 太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太后本来约的人是谁?那个人为何没有如约而至,父亲却去了,难道就因为陈公公的那张纸条? 父亲是谦谦君子,畅春园乃皇上避暑休闲之地,就算有小太监误报信息,他也不该轻易相信呀? 必定是有让父亲不能不去的理由,父亲才会不惜违反宫规去了畅春园。 可陈公公当年究竟跟父亲说了什么? 现在陈公公死了,这件事便不得而知了。 还有,是谁收买的陈公公? 按太后的意思,皇上那天是不会去畅春园的,不然她也不会约了情夫在畅春园私会,那又是谁给皇上报的信,引皇上过来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抽丝剥茧 越想越觉得迷团越大,本想抽丝剥茧,弄清当年的情况,结果,费了这许多劲,还是没弄明白。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太后在被皇上发现之后,顺手推舟,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给了父亲,而皇上对父亲又爱又恨又嫉妒…… 这个爱又从何而来?头疼啊。 因为皇上对父亲复杂的情感,所以他选择了相信太后,处置父亲。 至于福王妃留下的那些,应该是太后与某人的情书吧,福王妃因为掌握了那些东西,所以才有胆子威胁太后,所以才遭至了灭门大祸。 正觉头痛时,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有侍卫在宫里搜查,说宫里进了刺客。 顾桑苗安心地躺在床上,心中一点也不担心。 她甚至连刚换下的那套月白色的衣服也懒得收捡。 果然,侍卫几乎将宫里搜了个遍,却并未进她的房间,因为谁都知道,就在当天下午,她被太后下令打了八十板子,皇上还没让太医给医治,就算没死,也是个半死之人,谁会相信一个半死之人还能去装神弄鬼呢? 慈宁宫里,太后神情恍惚,一直在念着许之怀的名字。 皇上又气又急:「母后,您清醒点,丞相是外臣,不能随便进宫。」 太后拽住皇帝的手:「皇帝,让丞相来,让丞相来,快,哀家好害怕,好害怕啊,你让他进宫来陪陪哀家好不好?」 皇上怒气沖沖,甩袖而去:「朕不管你了。」 这是他的耻辱,是齐氏皇室的耻辱,可床上躺着的是他的亲娘,现在这半疯不疯的样子真的让他气得牙痒,现在自己又根基不稳,一切都还才开始,太后还不能死,没有太后的支持,就算没有许之怀的虎视耽耽,宗亲们也会将他吃得渣子都不剩。 许之怀还是得了信,匆匆赶到慈宁宫,太后已然憔悴得不成人形,一见他便泪如雨下:「之怀,之怀,你终于来了。」 许之怀上前握住太后的手:「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就在哀家的床前,跟哀家说了好多话,他在恨,恨当年咱们害了他。」太后喃喃着,语无伦次。 许之怀看一眼周遭的宫女太监。 宫人们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太后,您是病煳涂了,他是谁?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念着他?」许之怀面色不善道。 「哀家放不下,放不下,当年的事情,他太无辜,如今他来讨债了,讨债了。」太后哭道。 「他让太后如此难过和痛苦就不无辜,一个男人,却住在深宫之中,迟早会出事,他是成年人,不懂这些吗?可以说,他的死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就算没有当年那桩事,他还是会死,明白吗?」许之怀道。 太后哭着摇头:「不是,不是的,他清雅高洁出尘,哀家当初是爱慕的,最不想的就是连累他,可是……」 许之怀脸色一沉,甩开太后的手:「够了,您还要疯到什么时候?就是因为你的爱慕,才杀死了他,如今还要提,是想所有的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太后趴在床上呜呜哭:「之怀,替哀家去大相国寺为他超渡一番吧,哀家真的好害怕,哀家的心,在受煎熬啊。」 许之怀嘆了口气,扶起太后道:「好,臣听太后的,明日便去大相国寺为他办三天法事,超渡亡灵如何?」 太后道:「这几日,哀家总是梦见他,还梦见了他的娘子,之怀,哀家记得,他的小女儿……是尚武救走的对吗?」 许之怀神情一震道,眼神复杂。 「你不用隐瞒,那件事哀家知道,当年你让尚武进宫把人救走时,可是调动了宫走守卫的,那时殷家掌管着禁军,哀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后道。 「她就是湘雪。臣让要将她送到外面,给人养着,后来连着她的养母一道接回府,抚养到现在。」许之怀道。 「湘雪是他的女儿,不是你的?」太后大惊。 「湘雪现在是臣的女儿。」许之怀道。 「也是,你养了这么多年,早就有感情了,湘雪那孩子品貌绝佳,也着实惹人喜欢,怪道哀家总觉得她眼熟,可能她是肖父的。」太后道。 「所以,您也别太自责,他的女儿臣替他养着了,当年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真正设计害他的并非是我们,而是另人他人,那个人,既想害他,也想害我们,那件事逃不脱,总有人要承担先皇的雷霆之怒,总要死人,他也算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吧。」许之怀道。 「可是,咱们灭了他满门……」 「别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别再纠结了好吗?」许之怀大声吼道。 太后怔了怔,收起脸上的悲伤与自责,对许之怀道:「哀家乏了,丞相跪安吧。」 许之怀愣住,起身行礼,退出慈宁宫。 自此后,太后的精神时好时坏,小皇帝照样天天去看她,给他讲朝堂上的事,有事情解决不了也会请教她。 那一日,干清宫抬走一具尸体,听说是被太后杖责了八十板子的常生,太后闻言吩咐下去:「给他家人一百两银子吧,算是抚恤。」 死的当然不是顾桑苗,她又换了一副面孔呆在皇帝身边,不过这回不再是太监,而是宫女。 这一日,许湘雪奉召进宫探望太后,小皇帝得知很高兴,下了早朝后直接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里,太后正拉着许湘雪的手在说话:「湘雪啊,你今年也该十五了吧。」 「回太后娘娘的话,湘雪过完年就十五岁。」许湘雪道。 「好孩子,比皇上大了一岁多,你娘当年生你时,哀家还没怀皇上呢。」太后道。 许湘雪怔住:「太后认得湘雪的娘亲?」她娘是许之怀的侧室,听说当年还是霜居,后来才被父亲娶回家的,以娘的身份,怎么可能有资格进宫见太后? 她却不知道,太后口中,她的娘是顾夫人,而不是如今的许二太太。 「自然是认得的。」太后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抽丝剥茧2 「我娘她……」许湘雪即兴奋又有些不解。 太后似乎也回过神来:「你娘她可有说过要给你许配人家?」 许湘雪脸一红,娇羞地垂首道:「太后,人家还小呢,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不小啦,及笄之后,就可以嫁人了,现在议亲正是时候。」太后道。 许湘雪羞得小脸通红,娇俏可爱,又容颜俏丽可人,太后轻嘆一声道:「你爹娘都是相貌极好之人,你果然也生得俊俏,这样的好孩子,当然该有个才貌俱佳之人相配才行,你可有意中人?」 许湘雪怔住,太后以前虽然也很宠爱她,可很少像今天这般亲切和暖,更少关心她的婚事。 她虽然是许家大小姐,可身份一直很尴尬,许太太霸道又蛮横,许之怀待她虽好,却也总象是隔着一层,她的婚事定然不能由自己作主。 「湘雪……年岁还小。」许湘雪红着脸,娇声道。 「哀家怎么看你象是早就有了意中之人?心仪的是哪家公子?且说出来,看哀家能不能替你做主。」太后笑道。 「湘雪……喜欢恭亲王府的大公子……」 她话音未落,皇上走了进来,脸色异常地看着她:「湘雪!」 许湘雪脸一白,起身向他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你刚才说什么?」皇帝激动地上前问道。 「皇帝怎么冒冒失失的,进来也不着人通报一声。」太后不悦道。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帝草草行了个礼,眼睛却盯着许湘雪:「不知母后与湘雪在聊什么,如此开心,朕好奇,也过来听听。」 「湘雪年纪也不小了,哀家想给她寻门好亲事,皇上来得正好,也帮哀家想想,象湘雪这么好的女孩儿,咱们大梁朝,有哪个贵公子能配得上她。」太后道。 「母后,儿臣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议婚的年纪,好女儿家,当然得留给儿臣充实后宫,您这个做母后的,当然先该考虑儿臣才行,怎么能把湘雪这么好的女孩儿往外面推呢?」小皇直言不讳道。 「皇帝!」太后脸色大变:「湘雪比你大,你们不合适。」 「大个一两岁有什么要紧的,难得儿臣心仪湘雪,朕与湘雪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为何不合适?」皇帝坚持道。 「哀家决对不允许。」太后冷声道:「而且,湘雪心仪的也不是皇帝你,她自有喜欢的人,皇帝又何必强人所难。」 「你心仪谁?思奕哥哥吗?你不知道他早就有了婚约,心中也有所属?母后说朕强人所难,难道湘雪就能如愿嫁给思奕哥哥吗?」皇帝冷笑道。 「放肆,哀家决不会让你乱来,皇帝的婚事关乎国运,不可造次。」太后厉声道。 许湘雪吓得脸色发白,劝道:「皇上……」 「你跟朕来。」皇帝拉着许湘雪的手就往外走。 许湘雪挣不脱,只好一路跟着跑出了慈宁宫。 「朕有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朕?」皇帝脸色很难看,漂亮的凤眸里含着委屈与受伤。 「不是皇上不好,只是……只是……」 「你只是被他的样貌迷住对不对?整个大梁朝,思奕哥哥是长得最好看的,所以你才会被他迷住,可是,他已经明明白白表示不喜欢你了,他有心上人,为了她,他不惜扮作伶人,让全天下笑话,可见他的心有多坚定,他有多喜欢桑苗。」皇帝大声道。 「那只是个下贱的奴才,是狐狸精,是妖女,思奕哥哥是被她迷惑了,王爷和王妃不会答应的,那个奴才根本就没有资格给思奕哥哥做妻子,充其量也只能做个侍妾。」许湘雪理直气壮道。 皇帝睃了顾桑苗一眼,她骂的主角就站在这里,许湘雪却浑然不知。 「那恭亲王府与理国公府的婚约呢?既便桑苗不能正经嫁给思奕哥哥,与郁家的婚事也是早就定下来的。」皇帝道。 「定下来又如何?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成亲,说明两家都不是很诚心,而且,思奕哥哥也不喜欢那郁家二小姐。」许湘雪道。 「好啊,如果你能让齐思奕亲口答应娶你,朕便亲自给你们赐婚,否则,你就死了这条心,好好在府中等着给朕当皇后。」皇帝拽住许湘雪的手道。 许湘雪眼中含泪,委屈地看着皇帝:「皇上明知他……」 「是你明知他决不可能会答应娶你,你却还在强求,湘雪姐姐,清醒一点吧,你只有嫁给朕,做朕的皇后,才会有幸福。」 「皇上说话可算数?」许湘雪道。 「朕金口玉言,一诺千金。」皇帝道。 「好,臣女告退,总有一天,臣女会让他亲口答应娶臣女为妻,到时候,还请皇上千万莫要食言。」许湘雪道。 许湘雪走后,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桑苗:「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朕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皇上现在虽然是九五至尊,却并不能一言九鼎,可惜了。」被骂成贱人奴才妖女的顾桑苗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笑道。 皇上脸一垮道:「你当朕不会治你的罪么?」 「奴才有罪,奴才再也不敢实话实说了。」顾桑苗笑道。 「你……」皇上气得一甩袖,气沖沖往前走。 顾桑苗追上:「只是一个吏部尚书如了皇上的意,皇上就没想过,再加把力气么?」 皇帝回头道:「你想说什么?」 「奴才想去牢里看望上官大人。」 「你希望朕放了上官宏?」皇帝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抽丝剥茧3 「奴才想给上官大人平冤昭雪,皇上应该清楚,李尚书并非上官大人所杀,他是个人才,一直关在牢里不是太可惜了吗?他应该出来为皇上您办事效力才对。」顾桑苗道。 「他是齐思奕的人,朕既便是卖了他这个好,他也未必会效忠朕。」皇上却冷冷道。 顾桑苗怔住,齐思奕是宗亲,他的人难道不是皇帝的人么? 莫非皇帝并非表现的那样信任齐思奕,而是对他怀有戒心? 还想再劝,皇帝已然黑着脸走了,一副再也不想理她的样子。 「皇上!」顾桑苗还想追上去,金公公拦住她道:「姑娘别心急,皇上只是一时没想通,等明儿再去劝,他会听姑娘的。」 「是,多谢金公公。」顾桑苗行了一礼道。 这声谢,早就想说,一直没找着机会。 金公公微笑向皇帝追去,脚下一软,差点摔着,顾桑苗忙上前两步扶住他:「公公小心。」 金公公苦笑:「无妨,老毛病了。」 「公公可是关节疼痛?」顾桑苗问。 「是啊,做奴才的,只要见着主子都得下跪,咱家十几岁就进宫了,一日不知要跪多少回,老了老了,这双腿就快不是自己的了。」金公公嘆息道。 顾桑苗拿出一瓶药来:「您这是老伤了,要根治很难,再好的太医也难医好您这个病,不过,年纪大的人,骨质疏松了,膝盖更容易受伤,这是一瓶补药,您每日服一粒,对您的伤腿有好处,还能强筋健骨,减少高血压的风险。」 就是一瓶液体钙胶囊,塑料瓶装着的,内里有锡纸封口。 金公公拿在手里端详,一脸惊讶:「这个……老奴才活了这么些年,见的东西不少,可从没见过这样的药瓶。」 顾桑苗狡黯地眨了眨眼睛:「您就当是仙药吧,若是担心,可以揭开里面的药丸,请张院判试验,若是有毒,下回桑苗再犯事,您就踩外八字,让人往死里打。」 金公公将药瓶往袖袋里一收道:「姑娘多心了,以姑娘的人品见识,又怎么会害咱家,这药……怕是连皇上都没见过,咱家今日是走大运了,多谢姑娘。」 金公公在宫里多年,识人见物经验丰富,早混成了人精,孰好孰坏,自然分得清楚,何况他本就于顾桑苗有恩,再加上齐思奕那层关系,在宫里,二人已经结成同盟,又岂会担心顾桑苗害他。 「多谢公公信任,既然如此,这两瓶药也一併给您吧。」顾桑苗欣慰金公公地态度,又拿出两瓶药来塞在金公公手里。 「这个是……」金公公一脸迷茫。 「这是两种药物的使用方法和适用之症,掖庭的荆公公您可认得?桑苗也送过两瓶给他老人家。」顾桑苗道。 两人都是在宫里活了几十年的人,哪里会不认得,金公公看了眼顾桑苗特意写好的药物说明,既尴尬又心暖,小姑娘年岁不大,心思却细敏,又心慈良善。 太监在宫里,是最低贱的一群人,不止天下的男人瞧不起,便是最低等的宫女也是瞧不起的,身体的残疾与创痛造成心理的重创与自卑,既便如金公公这样地位的人,虽然有不少大臣们面上恭敬亲切,却不是对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那个主子,不过是想通过自己,在主子跟前讨些好处。 有哪一个是真正尊重自己,瞧得起自己,真心为自己好的? 若说以往金公公多方维护顾桑苗,是因为有齐思奕的命令,那今日以后,便是真心喜欢和疼爱这个小姑娘了。 因为,她是每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两瓶药,一瓶是杀菌消炎的清洗液,另一瓶则是消炎去湿的。太医院虽然也有这类药,可一来煮药麻烦,而来,如果不是自己去讨,哪个太医会为太监配这种药方? 「这是一个月的份量,我会每个月都为公公备一份,连用三个月,就可以缓解您身体的不适了。」顾桑苗道。 金公公半晌没有说话,这种隐疾,一般难以岂齿,身上的异味只会让人鄙视嫌弃,她却贴心的为自己准备药物。 「好,到时候咱家才找姑娘讨要。」金公公道。 顾桑苗很开心,许多时候,不怕没有好意,就怕人家不接受,有时,接受别人着善意的馈赠也是一种友善。 金公公这样的人,在宫里,想与他结交攀关系的多了去了,包括许多权臣与后宫的主子们,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肯接受的却并不多。 这一日,太妃娘娘进宫探望太后,小皇帝还算有良心,特意带着顾桑苗一道去了慈宁宫,一则是拜见太妃娘娘,给太妃请安,二则是让她有机会与太妃娘娘叙旧。 「朕知道你在恭亲王府地位不低,恭亲王曾想过要将你纳为思奕哥哥的侧妃,而老太妃待你更加恩宠,所以,朕给你个机会,与太妃娘娘见见面。」 自那日小皇帝拂袖走后,顾桑苗很明智地没再提起上官宏,小皇帝在很多事情上还是会与她商量,晚上齐思奕进宫时,皇帝的态度也是极和善谦虚,从表面上看,他对齐思奕并未有太多的戒备。 看来,他不是不相信齐思奕,那日就是在使小性子。 这样的小皇帝让她觉得有几分可爱。 心情好之后,小皇帝还是很照顾顾桑苗的。 太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因为有顾桑苗的化妆保养品,气色比年轻十几岁的太后还要好,看起来面色红润,肤白貌美,太后见了都嫉妒: 「跟儿子住在一起,就是心情舒畅,您看您,就您现在这福模样,谁敢说您有六十了?怎么看都象四十上下的样子。不似哀家,一直困在这紫禁城里,象只笼中鸟儿一样,都人老珠黄了。」太妃嗔道。 第四百章:抽丝剥茧4 「太后这是哪里的话,你可比哀家年轻许多,你这个年纪啊,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候,儿子大了,地位也稳固了,正该享享清福。」太妃意有所指道。 太后看了眼略显稚嫩的皇帝儿子,嘆了一口气道:「若是能享清福就好了,皇帝还太年轻,身子骨又不好,朝中都是虎狼之臣,哀家怎么能放下心去享清福哦。」 「皇帝虽然年轻,行事却沉稳持重,又慧敏勇敢,依哀家看,有些事情,太后大可以放手让皇上去做,别怕皇帝会出错,只有在错误中,才会成长,犯错也是一种歷练,假以时日,皇上会成为一代明君的。」老太妃道。 「说到这个,哀家想,皇上也该大婚了,只是,这皇后的人选,哀家很是头疼,不知该选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太后当然听得出太妃的意思,是让她放权,让皇帝早日亲正,她虽然恋栈权力,但最近总是精神不精,有时服过皇帝给的药后,精神头会好一阵子,但很快又会觉得浑身无力,昏昏沉沉,许多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让太医疹治,又查不出毛病,心想也许真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 既然如此,是该学着放手啊,让皇上多学习歷练。 而让皇帝亲政的首件大事,便是皇帝大婚,太后还是很尊重老太妃的,正好趁着老太妃进宫之既,与她商量商量。 「皇上自个可有心仪之人?」老太妃道。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婚妁之言,哪里能由着皇帝自个的心意来。」太后当着皇帝的面道。 小皇帝无奈一笑道:「儿臣自然要听从母后安排,但婚姻也是一辈子的事,皇后将来会是儿臣的结髮妻子,是要跟儿臣一起白头偕老的,比不得妃嫔,儿子想娶个自个心爱的女子,应该没错吧。」 「哟,皇上您真有自个喜欢的女子?看中谁家的?也让哀家这个皇祖母给你把把眼。」太妃诧异地笑道。 「是丞相的女儿。」太后一脸不屑道:「虽说家世上还过得去,可她到底只是个庶出,身份上不得台面,哀家觉得她不够资格当皇后,不过,给她封个妃子还是可以的。」 「庶出的啊,确实不太好,不过,千金难买心头好,丞相父子在朝中位高权重,如能娶许家女为皇,定然能得丞相父子的全力支持,对皇帝倒也没有坏处。」太妃娘娘道。 皇上听得眼睛一亮:「多谢皇祖母。」 「哀家觉得,定襄侯的嫡长孙女就不错,温婉端庄,贤良淑德,又跟皇上年岁相近,很适合当皇后。」太后道。 「朕都不认得她……」皇帝小声嘟嚷。 「这还不好办,哀家可以多召她进宫,你多见几面,了解了解,哀家的眼光不会错的,墨家那孩子确实很不错,才貌俱佳,如若成亲,便能得墨氏一族的支持,对皇上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太后道。 皇帝到底年轻,听不下去了:「儿臣不管,反正儿臣只认定了湘雪,如若皇后不是湘雪,儿臣便不成婚就是。」说罢,转身离去。 太后气白了脸:「您瞧瞧,他是这什么态度。」 「皇上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太后应该与他好好商量,此事切莫操之过急。」 「对了,思奕那孩子年岁更不小了,怎么还没有成亲?不是与理国公府早就有了婚约么?」太后道。 太妃皱了皱眉:「王妃为这事也着急上火吶,可思奕那孩子脾气拗得很,他对那桩婚事不太乐意,和皇上一样,有自个的想法。」 「听说他喜欢一个贱奴?」太后冷笑:「为了那个狐媚子,竟然还不惜放下身段去秦楼里扮女伶唱戏?真真胡闹。」 「唉,谁没有年轻过,就如当年,太后您不也不愿意进宫么?后来补逼无奈,进了宫,当了皇后,这么多年来,太后可觉得快活?」太妃正色道。 太后脸色一沉,美眸中翻涌着怒潮,这种话,也只有老太妃才敢如此大胆直言了。 「当年若不是他对哀家不屑一顾,哀家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进宫,这么多年来,哀家就算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那又如何?成日困守在这黄金铸造的牢笼里,如何能快活得了?」太后狠声道。 「你在说顾之言吗?太后不都杀了人全家吗?怎么现在还这般意不平?」太妃淡淡地说道。 太后勐地站了起来:「太妃慎言,当年是他自己冒犯了先皇才遭大祸,与哀家何干?」 「是么?哀家这几日做梦,总梦到顾老太傅,他跟哀家哭诉冤情,说是后悔当年没早早致仕回乡,带着一干儿女离开京城,便是成为一介布衣,也好过在皇宫里被奸人陷害,以致满门遭斩,全家灭亡。」老太妃道。 「您也梦到了顾家人?」太后大惊失色道。 「是啊,哀家这几日都不能好眠,总梦到一些故人,哀家还见过先皇……」老太后道。 「先皇?怎么可能?他跟您说什么?」太后紧张地握紧拳头。 「许是先皇后悔了吧,顾之言死后不久,先皇也驾崩,黄泉路上又成为了伙伴,有些事情,肯定会当面问清楚的。」老太妃道。 顾桑苗站在殿外,将殿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让她没想到的是,老太妃似乎对当年的事情也很了解,真想找个时候问问,自己的爹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太后是如何把过错全推到父亲身上的,父亲遇难之后,为何身为三代帝师的祖父大人也入了罪,还被判了满门抄斩。 「小苗。」身侧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 「顾姑姑,您怎么在这里?」顾桑苗惊讶道。 第四百零一章:争宠 顾桂蓉一把将她扯到墙角道:「我跟太妃娘娘一道进的宫,刚才去清心阁那边转了转,陈公公的字条你可找着了?」 顾桑苗道:「找到了,姑姑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 「给我瞧瞧。」顾桂蓉道。 顾桑苗拿出纸条给她,顾桂蓉端详了半晌道:「这个字迹好生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儿见过。」 「这是字看着象男人写的,可看笔势又不是很有力,有点象有人故意学写男人的字,好掩盖自己真实的字迹。」顾桂蓉道。 「所以姑姑的意思,这个字迹还是女人的对吗?」顾桑苗问道。 「应该吧,你可有查到一点线索?」顾桂蓉问道。 顾桑苗摇头:「毫无头绪,不过大概清楚,父亲的死与太后有关。」 「对了,姑姑当年是清心阁的掌宫大宫女,当年的事,您真的不清楚吗?父亲为何突然去了畅春园,在畅春园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上会因此而将父亲制罪?」 「先皇与主子原是感情极好的,甚至先皇在坠马受伤之后,还……」顾桂蓉说到一半顿住,露出尴尬之色,似乎难以启齿。 「还怎么?」顾桑苗急切地问。 「还一度许久不召嫔妃侍寑,常与你父亲彻夜常谈,引来不少人诽议。」顾桂蓉道。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说父亲与皇帝关系暧昧有苟且之事? 「不可能,父亲与母亲感情深厚,姑姑没有证据不要乱说。」顾桑苗生气道。 「这事也只是捕风捉影,当年宫里是有些风传也是真的,好了,太妃娘娘出来了,小苗,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太医院查查先皇当年的治病记录,有些事情或许可有查到一点蛛丝蚂迹。」顾桂蓉匆匆说完,便走了。 顾桑苗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不是本来的面目,她是如何一下子便认了自己的。 但人已经走了,想问都来不及了。 不过她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到太医院查一查皇帝当年的病歷,当年先皇真的病入膏肓了吗?为何在处死父亲之后,自己便驾崩了。 还有,顾桂蓉说的那次狩猎,先皇究竟是受了何种伤,为何后来就一直身体不好了呢?又是怎么个不好法? 顾桑苗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名头去太医院查阅档案病歷,顶着一脑门子的官司回了干清宫,远远的就听到皇帝与许尚武在说话。 「朕用惯了的人,许将军为何要换掉?」 「臣乃是禁军副统领,更换御前侍卫长,不过是正常的岗位轮换,没有为什么。」许尚武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嚣张跋扈。 「朕是皇帝,朕让年新泰当朕的御前侍卫长,不想换人。」小皇帝道。 「年新泰已经调去了西山大营,即刻启程,已然不会再回来了,皇上安心吧,新来的侍卫长办事能力强,对皇上同样忠心耿耿。」许尚武道。 这厮还真是霸道得很,肯定是上回自己一剑刺死了吏部尚书,让许家少了一员大将,所以才气急败坏,把御前侍卫给全换了。 以前的侍卫及侍卫长与皇帝有感情,还算忠心皇帝,有他们在,自己与皇帝行事也方便许多。 如今他将人一换,皇帝肯定没了安全感,那些人全是许尚武的亲信,难保哪一日许尚武或是造反,这些人不会第一时间杀了皇帝。 换了是她,也不愿意。 殿内,皇帝气得声音都在颤抖,顾桑苗垂头刚走进去,就见皇帝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凤眸中,委屈,愤怒,无奈,各种感情交织。 顾桑苗心一软,还是个孩子,明明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却被个臣子欺负得无可奈何,忙走上前去扶住皇帝:「皇上,将军也是为了皇上好,先前那些个侍卫在宫里呆久了,难免变成老油条,行事懒散怠慢,换了新人也好,这些人都是大将军亲自选出来的,宫里若出了什么事,许大将军肯定第一个不会饶了他们,所以,皇上您放心吧,人换了就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跟前是有几个太监和宫女,但如这个宫女这般牙尖嘴利,还敢如此奉劝皇上的可是少见,何况她话里有话,几句话便挑出了几处利害所在,看着年纪不大,可是瞧她那副机灵劲,很不简单啊。 「你是何人?好生面生?」许尚武冷冷地瞪着顾桑苗道。 「回大将军的话,奴婢是皇上的婢女。」顾桑苗道。 「婢女?」许尚武上下打量着顾桑苗,朗目中露出狐疑之色:「前几次宫里出了不少乱子,本将军怀疑,有人在宫中作妖,只是一直没查出那个人来,不会是你吧。」 顾桑苗一哆嗦,跪在地上:「将军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不懂,您不要吓奴婢。」 若是那个女子,肯定不会如她这般吓得在地上发抖。 许尚武拧着眉仍盯着顾桑苗看。 皇帝一把扯起顾桑苗,将其挡在身后:「听闻许大将军好色淫逸,莫不是想把手伸到朕身边来了?」 「那又如何?本将军能看中是她的福份,原本还没有这打算,皇上既然给本将军扣帽子了,本将军若不将她弄走,岂不吃亏?」 说着,大手将小皇帝拨楞到一旁,一把拽过顾桑苗。 丫丫的许尚武! 可现在还不是让他看破的时候,自己在宫里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啊——」顾桑苗放声尖叫:「放开我,放开我,皇上救命,救命啊。」 许尚武最不耐女人胆小爱叫,恼火地将她往地上一扔道:「吵什么?烦死了。」 顾桑苗吓得瑟瑟抖着,都不敢正眼看他:「求……求大将军……饶……饶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第四百零二章:争宠2 见她哭得稀里哗啦,脸上的脂粉煳成一团,又丑又讨厌,许尚武果然厌烦的冷哼一声:「这种货色,也就皇上您在意,还说想让湘雪当皇后,身边都是这种人跟着,莫要污了湘雪的眼。」说着,也不行礼,转身扬长而去。 顾桑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皇帝挨靠着她道:「不是说他很在意你么?怎么你也如此怕他?」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莫非皇上想让我与他打一场?」 「算了,朕还需要你潜伏在朕身边呢,不过,你刚才的样子确实很怂啊,可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皇帝道。 「所以你故意跟他吵,是想我用传闻中的方式打他一顿为皇上你出气?」顾桑苗没好气道。 「朕真是受够他了。」小皇帝起身,拍了拍衣摆道:「朕的那些御前侍卫,是朕花了好些心思才养熟的,一下子便被他给一锅端了,朕能不生气么?」 「端走了皇上不会把人又端回来么?」顾桑苗不屑道。 「怎么端回来?他把人都调到西山大营去了,都不在禁军里了。」皇帝道。 「皇上难道忘了么?禁军大统领不是许尚武,是墨致远墨将军,西山大营也是定襄侯所管辖。」顾桑苗道。 「朕岂有不知,可是定襄侯素来不与许家起冲突,宫中的守卫虽说是墨致远统领,但他一般不在宫中,许多俱体的事务都由许尚武管着,就算朕去跟定襄侯说,他也不会听朕的。」皇帝无奈道。 「太后不是有意让定襄侯的嫡孙女做皇后么?还说会让墨家小姐进宫来与皇上熟悉,培养感情,皇上不如先答应了。」顾桑苗道。 「你什么意思?这与朕的皇后有关系吗?」皇帝不解道。 「皇上您听我说……」顾桑苗凑近皇帝的耳旁,如此这般说道。 第二日,太后果然召了墨家小姐进了宫。 墨家小姐约么十三岁的样子,还是个小姑娘,样貌极好,举止温柔着,又透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一双大眼灵动得很,这样的小萝莉,莫说男人,便是顾桑苗一见也是极喜欢的。 她是墨致远兄长的女儿,墨致远的兄长在有了这个女儿之后,便病逝了,墨家人极其疼爱她。 定襄侯夫人在慈宁宫陪着太后说话,太后让皇帝带着墨家小姐在御花园里逛。 顾桑苗自然也在一旁陪着。 不多时,许湘雪也跟着许大太太进宫了,当然,是顾桑苗想法子送了信到许家,让许大太太知晓,定襄侯老夫人带着孙女进宫了,而且太后有意墨家孙女为皇后,以许大太太势力又要强的性子,当然会带着许湘雪进宫。 许家人,只有许大太太是最想让许湘雪当皇后的,如此,她才更有面子,更得意,也可以在贵妇圈中更加嚣张跋扈。 许大太太才不想去见太后,得知墨家大小姐与皇上在御花园,带着许湘雪就直奔御花园里来。 彼时,皇上正手把手教墨大小姐放风筝,二人在一起,很亲蜜。 许大太太当时脸上垮了下来,一推许湘雪道:「让你来你还不肯来,瞧瞧,人家可比你狐媚子多了,才多大呀,就晓得勾引皇上。」 许湘雪当然极不想进宫来,她巴不得皇帝立别人为后,别让她入后宫才好。 可当她看见小皇帝亲亲热热地拉着墨大小姐的手,笑容灿烂时,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泛酸的。 「臣女见过皇上。」许湘雪微笑着,优雅地走到皇帝面前,规矩地行了一礼。 「湘雪,你来啦,等朕一会儿,朕教灵儿放完这只风筝。」皇帝回头看了一眼道。 不是说是第一次见面么?怎么就「灵儿灵儿」的叫上了,也太亲蜜了吧。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皇上,您看。」墨灵儿声音软软糯糯极好听,兴奋的指着天上,双颊因兴奋而绯红着,阳光下,娇美可人。 「是啊,灵儿真聪明,一教就会。」皇帝道。 「皇上——」许湘雪娇嗔一声:「臣女也想放风筝。」 「好,一会就好,你先等等。」皇帝担心风筝线缠住墨灵儿的手,一面帮她绕好绳子,一般又替她将裙带拨开,神情温柔又体贴。 许湘雪还好,许大太太却看不下去了,冷冷地瞪着墨灵儿。 顾桑苗便上前一步道:「夫人,太后娘娘得知您来了,请您过去说话。」 许大太太冷哼一声,没有动。 这时,皇上终于替墨灵儿放好风筝,这才拿过风筝对许湘雪道:「来,湘雪,朕教你。」 见皇帝也手把手教许湘雪,许大太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终于肯往慈宁宫方向走去。 「墨小姐,这里风不大,奴婢带您去那边桥上放可好?风筝可以飞得更高,更远呢。」一个小宫女指引墨灵儿道。 墨灵儿看了许湘雪一眼,有点不想过去。 皇上却带着许湘雪一路往柳明桥去。 而彼时,许大太太正好也走到桥上,她一步三回头,还是担心墨家小姐会夺了皇上的宠爱,让许湘雪受冷落,竟在桥上站住,向这边看着。 「湘雪真聪明,一教就回,来,朕也放一个,你跟着朕一道跑,风筝会越放越高的。」小皇帝说着也放了个风筝,一边往御桥上跑去。 皇帝过去了,两个女子当然也会跟着过去,墨灵儿扯着风筝一路紧跟着皇帝,许湘雪也不肯示弱,当然也跟过去,大家欢笑着,奔跑着,场面一时很欢愉。 三个放风筝的人,加上各自的丫环宫女太监侍卫,一下子将小小的御花园柳明桥给挤满了,突然,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有人落水啦。」 「小姐,小姐,来人啊,快救我家小姐。」墨家丫环大急。 有人指着许大太太:「是她,我亲眼瞧见是这位太太将墨小姐推进河里。」 许大太太一脸懵:「放肆,谁在那胡言乱语污衊本夫人!」 小皇帝则急得不行了:「来人,来人,快,快救墨小姐,快救人啊。」 第四百零三章:争宠3 许大太太却不管不顾,冲过去揪住那指认她的小宫女:「刷刷」就是两记耳光:「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夫人推人了?叫你胡说八道。」 「大娘,大娘,救人要紧啊。」许湘雪也急了。 深秋的河水冷,水流也急,太监宫女们都不会水,北方人会水的并不多,御前侍卫也只有两个人跳下河中。 可是,寻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寻见墨家小姐。 大家快急死了,许大太太却还不依不饶的用脚踹那个宫女。 小皇帝怒了:「住手,你够了吧,这是宫里,是在朕的御花园,容不得你放肆。」 「什么?我放肆?皇上跟前都是些什么人啊?胡说八道,出了人命,竟然敢污衊本夫人,真真是岂有此理。」许大太太道。 这边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太后和定襄侯夫人。 二人急急地赶来,便听见许大太太正对着皇帝吼。 太后脸一沉道:「许汪氏,你好大的胆子,敢用这样对皇上说话?」 许大太太极不喜欢太后,她也不是傻子,许之怀与太后之间的龌龊,这么多年了,岂会不知道? 「太后来得正好,宫里的这些奴才太缺管教了,出了事就胡乱攀咬人,早该好生教训了。」许大太太道。 「你放肆!宫里的人还容不得你一个命妇来教训,来人啊,将她打出宫去。」太后这几日受了不少窝囊气,早就想找人发泄了,许大太太来得正好,是女人,都会吃醋,尤其太后与许之怀有私情多年,对于许之怀明正言顺的妻子,当然喜欢不起来,何况许大太太原本就粗鄙得很,太后更瞧不上眼,偏生这样的女人却是许之怀的正妻,自己与许之怀幽会便要偷偷摸摸,要瞒着天下的人,这个女人却可以明正言顺地霸占他,这更让太后心中不痛快。 定襄侯夫人却知道这位许大太太是打不得的,许尚武性子暴燥,却是个有孝心的,对许大太太极好,忙道:「太后三思,许大太太只是性子太直,您不要与她计较。」 太后还没说话,许大太太却冷冷斜定襄侯夫人一眼:「用不着你假好心,你那孙女掉河里去了,都快半个时辰了,不淹死只怕也呛死了,不呛死也会冻死了,现在还没寻回来了。」 长子过世后,定襄侯夫人一手带大这个孙女,闻言如遭雷击,气提指着许大太太的鼻子道:「你……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心下也担心孙女,急着朝河边找去:「怎么还不见人呢?没有人下去救么?」 「侯夫人莫担心,已经有两个侍卫下去捞人了。」小皇帝道。 「下去两个人?」定襄侯夫人好生失望:「墨儿都掉下去这么久了,怎地只下去两个人救人?」 皇上为难道:「他们都是刚上任的御前侍卫,大多都是北方人,只有两个人会水,他们都不敢下去。」 定襄侯夫人大怒:「御前侍卫岂能不会水?若是宫中的哪个主子落水了,你们也是这样站在岸上干喊么?岂有此理。」 御花园的这条河,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今日有风,水流也急,那两个下去之后,好久都没有冒头,所以不会水的侍卫们还真不敢下去。 「调人来,调几个回水的人来。」皇帝着急地大声喊道。 太后道:「皇帝跟前的人换了么?以前不是都会水的么?」 「是许大将军才换的,原本以为,他做事向来妥当,哪知却给朕安排些不会水的侍卫,也不知许大将军是如何想的。」皇帝道。 而就在墨灵儿落水的一瞬,顾桑苗便潜入了水中,悄悄将墨灵儿拖到离御桥几百米以外的柳林边上,把人小心救上岸,掐人中将她救醒,见她要叫,在她鼻间抹了些迷药,墨灵儿又晕了过去。再偷偷背着人去了干清宫,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将人救醒。 「你……你是谁?」墨灵儿惊魂未定。 「小姐忘了?您刚才落水,是奴婢救了您。」顾桑苗道。 「可我刚才……」墨灵儿戒备地看着顾桑苗。 「小姐呛了水,可能伤及了脾胃,奴婢刚把您救醒,您又晕过去了。」顾桑苗道。 到底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很容易嘘弄。 「哦!」墨灵儿起身向顾桑苗行礼:「救命之恩,无以回报,灵儿这厢有礼了。」 小丫头还真有教养,确实比许湘雪好多了。 顾桑苗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发道:「小姐真懂事,奴婢在煮姜茶,喝一碗后再去见侯夫人吧。」 「可是,我落水了,祖母会担心的,还是……」 「嗯,小姐思虑周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就禀报侯夫人了。」顾桑苗道。 「如此最好,多谢这位姐姐。」墨灵儿又要行礼,顾桑苗将她托住:「好了,姜汤已好,小姐喝了再去吧。」 8月2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顾桑苗这才带着墨灵儿往慈宁宫去。 此时,离墨灵儿落水已有两个时辰。 顾桑苗故意迷晕了墨灵儿,在干清宫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才弄醒她。 定襄侯夫人,皇帝,还有太后都急得不行了。 尤其是定襄侯夫人,刚知孙女落水时,她还保持了几分镇定,现在都过去两个时辰了,人还未救起,那些赶下河去的侍卫还鬼哭狼嚎的叫救命。 救人不是他们的职责么? 竟然怕水!胆小至如斯! 非要让致远惩处这些人不可。 等人的当中,听到自家丫环小声禀报:「夫人,小姐放风筝放得好好的,谁知那许大太太起了歹心,偷偷把小姐推下河去。」 「你此言当真?」定襄侯夫人一震,问道。 第四百零四章:争宠4 「有个宫女亲眼所见,差点被许大太太打死,她刚才一直打那个宫女,分明就是想杀人灭口,可奴才们也在跟前啊,她不推,小姐又怎么可能落水呢?」 定襄侯夫人赶来时,许大太太确实正在打一个宫女。 「岂有此理,选秀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人下此毒手。」定襄侯夫人气得喘粗气,她也不找许大太太理论,直接走向太后,跪下道:「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妇做主啊。」 太后正着急呢,定襄侯的孙女儿落水里了,那还得了,那也是她的姨外孙女啊。 「侯夫人,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 「太后,灵儿是被人害了,怕是……怕是没命了。」定襄侯夫人拿着帕子试泪,哭道。 「侍卫还在救人吶,侯夫人莫要着急,灵儿一这吉人天相的。」太后安慰道。 「可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灵儿她才十三岁,从未下过水,又不会游泳,这么冷的天……」定襄侯夫人哭道。 「起来吧,地上凉,起来说话。」太后也伤心,定襄侯夫人是她的亲姐姐,年纪相差虽然比较大,但一直以来,她还是很尊敬这个长姐的,何况定襄侯是国之栋樑,许多事情还要倚杖他。 「太后,灵儿是被人推下河的,现场有人看见,太后要还灵儿一个公道,还臣妇一个公道啊。」定襄侯夫人道。 「皇儿,你过来。」那边小皇帝正着急指挥救人,许湘雪与他肩并着肩站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太后抬便看到他们两个状似亲昵,心下更恼火,大声唤道。 小皇帝带着许湘雪一道走了过来,太后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之色,尤其对许湘雪更是冷眼以待。 「皇儿,好好儿的,灵儿怎么落水了,哀家不是让你陪她在园子里逛逛的么?」 「儿臣也不知,当时桥上有些挤,乱成一团,儿臣正在教湘雪放风筝,哪知灵儿姑娘就落水了。」皇帝懊恼道。 「桥上挤?还乱成一团?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维持秩序么?看见皇上和两位姑娘在桥上,就要阻止其他人也上去,办事如此不力,哀家养着他们有何用!」太后大怒道。 如果墨灵儿真的出了意外救不回来,这件事一定会要有人负责,定襄侯夫人明显意有所指,怪许大太太推墨灵儿下水,虽然太后很讨厌许大太太,但她毕竟是许之怀的夫人,一旦坐实了她杀人的罪名,许之怀也要受牵连不说,许家的名声会更糟糕,太后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不管是不是侍卫的责任,这个锅,太后都要让他们背定了。 「这些个侍卫是才调来宫里的,对宫里的规矩不太熟悉,行事也懒散得很,儿臣让他们下去救人,也是推三阻四的,不会游水,还连起码的秩序也不会维持,儿臣也是很恼火啊。」皇帝道。 太后大怒:「来人,把御前侍卫全都押入大牢。」 侍卫长吓得趴伏在地:「太后,太后,臣等冤枉,冤枉啊。」 「还敢叫冤,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屎的么?人落水了,不赶紧救人,都在岸上瞎咋唿,到现在还没把人救回来,这是太后仁慈,若换了本夫人,就该将你们一个个全都打死。」许大太太道。 定襄侯夫人闻言更加生气:「许夫人倒是很会处置奴才,太后和皇上都在此,不知什么时候轮到夫人说话,是不是想早些处死这些人,好洗清自己的罪过啊?」 许大太太怒道:「本夫人有什么罪过?侯夫人莫要听信谣言,本夫人当真没有推过墨小姐下水。」 「许小姐,你当时可也在桥上,发生了什么,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定襄侯夫人冷冷道。 许湘雪白着一张小脸道:「小女当时……和皇上在一起,心思全在风筝上,当真没有注意。」 「没注意?那当时谁与灵儿站得最近你该知道吧,莫非你也巴不得我家灵儿出事,好扫清你前进的道路?」定襄侯夫人厉声道,孙女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时间拖得越久,生还的希望就越小,再怎么沉稳镇定,定襄侯夫人也沉不住气了,满腹的悲痛与愤怒,总要找个出口发泄。 「我……小女当时……」许湘雪瑟瑟抖着,不时地睃许大太太一眼,却不敢看定襄侯夫人的眼睛。 「你当时如何,快说!」定襄侯夫人怒斥道。 「侯夫人,朕当时也在场,湘雪当时在朕的身后,朕的身子挡住了灵儿姑娘,湘雪确实不知道。但朕看清楚了,许夫人离灵儿最近。」皇帝道。 「太后,您也听见了,皇上亲眼所见。 许夫人,早就听说你嚣张跋扈,蛮横霸道,还以为传言总会夸大,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今日算是让本夫人见识了,如你这般恶毒可怕之人,世间罕见。」 「胡说什么?我没有,你这是诬陷。」许大太太怒道。 「好了,好了,在一切没有查实之前,选别说这些了,先救人要紧。」太后道。 「皇上你看,那是谁?」许湘雪指着不远处道。 定襄侯一见大喜:「灵儿,灵儿,我的灵儿,你安然无恙,太好了,太好了。」 顾桑苗扶着墨灵儿缓缓走来,墨灵儿一见侯夫人,踉跄着跑过去,伏在她怀里嘤嘤地哭。 「灵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你的衣服……」 「祖母,灵儿还好,让您担心了,是灵儿不孝。是这位宫女姐姐救了灵儿,还带灵儿去梳洗,换了衣服,灵儿没事了。」墨灵儿哭道。 「是你救了我家灵儿?」定襄侯感激地看着顾桑苗。 「应该的,奴婢也是见灵儿姑娘落水后,吓着了,才跳下河去救人的。」顾桑苗道。 「灵儿,好端端的,你怎么落水了?」定襄侯夫人问道。 第四百零五章:争宠5 「灵儿也不知道,当时乱得很,大家都挤成了一团,不知谁推了灵儿一下……祖母,灵儿要回家,灵儿好害怕。」墨灵儿到底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刚才死里逃生,着实吓坏了。 「好,好,祖母带你回去。」定襄侯夫人拥着墨灵儿,却对太后道:「太后,灵儿的话,想必您也听见了,确实有人要害她,在这个宫里,谁会有这个胆子,当着皇上的面害人,我家灵儿又碍着谁的眼了,让她不惜伤害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这件事,定襄侯府决不会善罢干休,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定襄侯夫人带着墨灵儿行了一礼,告辞回府。 太后一阵头痛,狠狠地瞪着许大太太:「不经宣召,谁许你进宫的?进宫了就要守宫里的规矩,又是谁许你大胆妄为的?真以为哀家治不了你吗?」 许大太太除了性子暴,还是个死不认错,脾气执拗的,闻言怒道:「太后娘娘岂能听一面之词,臣妇根本就没有推过那个小姑娘下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不可冤枉人。」 「还在砌词狡辩,来人啊,将许夫人拖下去,重责四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个女人非要撞上来讨打,岂能不满足她? 「太后……」许湘雪吓得跪下:「大娘一切都是为了湘雪,还请太后娘娘看在大娘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饶过大娘这一回,就算要打,就打湘雪吧。」 太后眼神微暖:「你这孩子,倒是一片孝心,哀家知道,你在家中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她这样做又岂是为你着想,不过是籍由你让许家更加富贵显达罢了,皇上心疼你,哀家又怎捨得打你,再说了,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何况,她此番也太过份,太过恶毒了,平日里,欺凌别人也就算了,可墨灵儿是定襄侯的孙女,是哀家的姨外孙女,哀家不罚她,如何向定襄侯交待,又怎对得起灵儿那孩子?」 许湘雪哭道:「可是大娘她……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不好,还望太后从轻发落。」 许大太太却听不下去了,在她看来,许湘雪明着是在为自己求情,实则是变相承认是她推了墨灵儿下水,气得肺都要炸了,手臂被侍卫押住,没法子如往常那般甩耳光,抬脚就踹:「小贱人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夫人哪里做错了?你竟敢落井下石,真真气死我了,看我回府怎么收拾你。」 「重责八十。」太后冷喝道。 许大太太被侍卫拖下去,当着众多宫人的面,被打板子。 顾桑苗看了心头痛快得很,这老巫婆,坏极了,早就想教训她了,难得这一次让她受一场罪。 「你救人有功,赏银一百两。」太后对顾桑苗道。 一百两也太少了吧,算了,有赏就不错了,蚊子也是肉,正好还欠了小二哥银子,可以还帐了。 闹了这一通,太后早乏了,扶着宫女的手回了慈宁宫,小皇帝陪着许湘雪:「湘雪,饿了吗?去干清宫用点点心吧。」 许湘雪担心地看着正在挨打的许大太太:「不饿,多谢皇上。」 「别看了,血腥着呢,一会子晚会都会吃不进,放心吧,这件事有太后为你主作,她回去了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再说了,八十板子打完,她至少也得躺着一两个月吧,哪有精神对付你。」小皇帝劝道。 许湘雪这才跟着小皇帝往干清宫去,路上,她不由多看了顾桑苗两眼:「总觉得这位宫女姐姐看着面熟,象是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一个人的样貌可以改变,精气神却很难改,尤其时间一长,本来的小习惯,眼神气质都就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 「她是才调到朕身边来的,你以前应该没有见过。」小皇帝道。 「哦,今天幸亏有她,不然,墨灵儿可就惨了,只是好生奇怪,你既救了她,为何这么久才带她过来。」许湘雪问道。 「奴婢虽跳下河去救人,却许久都没找到墨小姐,还是在河下游发现的,奴婢力气小,好不容易把人救上了岸,再背到奴婢的住处救醒她,为她梳洗换衣,所以才耽搁了。」 「那你为何不着人前来禀报?」许湘雪道。 「啊?没想到呢,当时只想着墨小姐是女儿家,浑身湿透了的样子让人瞧见不好,便想着先为她梳洗换装,在人前能体面一些。」顾桑苗恍然中带着一丝自责道。 「算了,你能及时救人,还能想得如此体贴周到,已属不易,你也辛苦了,下去吧。」小皇帝怕许湘雪继续再问。 顾桑苗求之不得,她可不想太引人注目,说得越多,破绽就会越多。 顾桑苗走后,许湘雪一把扯住小皇帝:「别人没有看见,我却是瞧见了,明明推人下河的不是我大娘。」 小皇帝脸色一僵,淡淡道:「此事过后,墨灵儿肯定吓坏了,她不会再进宫来的,定襄侯很心疼这个亲爹早逝的孙女儿,肯定捨不得再将她送到宫里这个可怕的地方来,湘雪,朕的心思,你可明白?」 他这样做,竟然是为了自己?为了能顺利封自己为后? 许湘雪心头一暖,正如太后所说,她在许家的地位很尴尬,虽然许之怀和许尚武待她尚可,许二太太也很疼她,可许大太太却根本不拿她当人待,脾气来了就揪着她打骂一顿,从小到大,没少受许大太太的虐待。 没想到,皇帝为了她竟然能做这么多,不感动是假的。 「朕早就看你那嫡母不顺眼了,她总欺负你,今天总算让她受了一回教训。」皇帝又道。 第四百零六章:争宠6 「皇上……」许湘雪眼圈泛红。 「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只要明白朕对你的心就好了,朕不求你能立马改变心意,喜欢朕,但至少你要明白,朕是真心想对你好。」小皇帝拉着许湘雪的手道。 八十板子还未打完,许尚武就闻讯赶来,一脚踹开两个行刑的侍卫:「敢打本将军的母亲,你们不要命了?」 「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属下也没办法啊。」侍卫道。 许尚武抱着自个的娘就往外走:「去告诉太后,本将军接娘亲回府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消息很快传到慈宁宫。 太后气得脸色发黑:「这个许尚武,也太猖狂了些,来人,传哀家旨意,重责许刘氏六十板子,由许之怀亲自执行。」 太后是倚杖许家,是与许之怀有私情,但不代表许家就可以将她不放在眼里,可以随便忤逆她。 旨意传到许家,许之怀半晌没有说话,许尚武暴跳如雷:「岂有此理,太后是想整死我娘吗?」 「怪谁?你娘就是个惹祸精,蠢货,在宫里做这种事,也不想想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还对定襄侯家的丫头下手,简直就是不要命了。」许之怀怒道。 「我娘不会那么傻的,娘说了,不是她。」许尚武大声道。 「湘雪,当时你也在场,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敢算计我许之怀的夫人,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在背后作祟。」许之怀道。 许湘雪垂着头不敢说话。 「你说呀,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尚武不耐烦道。 「爹,大哥,湘雪不敢说。」许湘雪噙着泪道。 「说实话,爹不会怪你。」许之怀道。 「是大娘,女儿亲眼瞧见是大娘把墨小姐推下河的,当时还有好几个宫女也瞧见了,大娘做了这种事又不避讳,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骂那个宫女……」许湘雪战战兢兢道。 「真是娘?」许尚武有点不相信。 许湘雪点点头:「真是大娘,原本女儿也不肯进宫,何必跟墨家人正面冲突,太后想让谁当皇后,就谁吧,可大娘非要逼着女儿跟着去,说是不能便宜了墨家小姐,进了宫后,见着那墨家小姐,聪慧可人,又娇俏可爱,大娘便……很不高兴。」 宫里的人还在等着监刑,许大太太早被抱进了屋,却还在屋里破口大骂,骂许湘雪,骂定襄侯夫人,还骂太后狐狸精,藉机打骂自己云云。 许之怀夺过下人手里的棍子就往屋里冲去:「刁妇,今日不让人受点教训,你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许尚武想拦,却被许湘雪扯住:「哥,你别再添乱了,咱家再怎么也是臣子,原本太后只是让大娘挨八十板子,在宫里又经挨了六十板子了,你若不冲动,娘也只用挨二十,如今又要再挨六十板子,生生多挨了四十。」 许尚武气得就是这个:「我许家为太后出生入死,做了那么多事,她竟然把我娘往死里整。」 许湘雪不好再说什么,站在一旁嘆气。 「对了,我怎么听说是个小宫女救了墨家小姐,侍卫呢?」 「太后把侍卫全都押入了大牢,说他们救人不力。」许湘雪道。 许尚武虎目一睁,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看不出啊,那小子好手段。」 「大哥你在说什么?」许湘雪道。 「湘雪,好好呆在家里,爹也不想让你进宫当皇后,你若不喜欢,大哥也会帮你想法子,替你寻一门好亲。」许尚武道。 「大哥……」许湘雪怔了怔,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许尚武却转身风风火炎地走了。 干清宫里,小皇帝在批摺子,顾桑苗则无聊地吃着点心。 「今天思奕哥哥可会来?」小皇帝皱着眉道。 「不知道,皇上想他了,便下道圣旨,召他来不就是了么?」顾桑苗道。 正说话间,小太监来报:「皇上,恭亲王大公子求见。」 「快宣。」皇帝大喜。 齐思奕推着轮椅进来,却没向皇上行礼,而是盯着顾桑苗。 顾桑苗下意识放下刚拿起的点心,起身道:「大公子来啦,奴婢去给您奉茶。」 「站住!」 顾桑苗背嵴一僵。 「思奕哥哥,这是怎么了?好大的脾气 。」小皇帝道。 「皇上,臣现在就要将她带回去。」齐思奕向皇上一辑道。 「这却为何?她可是朕的宫女……」 「皇上,再留她在您身边,还不知会闯出多大的祸事来,臣还是将她带走的好。」齐思奕道。 「人家哪里闯祸了。」顾桑苗很委屈。 「还没闯祸,你当定襄侯和许尚武是傻子么?敢拿墨家小姐作伐,算计许墨两家,整个大梁朝,也就只有你有这么肥的胆了,还不快跟我走。」齐思奕怒道。 竟然被他看出来了,可那又如何?顶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我不走,再说了,我又不是恭亲王府的人,你凭什么带走我。」顾桑苗硬着脖子道。 「皇上,恕臣无状,臣现在就带她走。」齐思奕说着,长臂一勾,就将顾桑苗揽在怀里,冬至很快过来,推着轮椅往外去。 小皇帝愣了愣,冲出来道:「思奕哥哥,你这样做怕是不妥吧,她的身份还无人知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皇上自认能护住她么?」齐思奕冷冷道。 「朕为何不能……」一开始还理直气壮,可在齐思奕冷冷地逼视下,小皇帝的声音弱了下来,御几侍卫说换就换,顾桑苗先前扮作常生,无端就挨八十板子……自己这个皇帝,竟是连个小宫女也难以护住! 第四百零七章:争宠7 「皇上,许大将军来了。」 「来得还真快!」皇帝喃喃道。 顾桑苗一骨碌从齐思奕身上跳下来,扶住皇帝:「别怕,有您的思奕哥哥在呢,他会帮您的。」 却遭来齐思奕一记眼刀。 顾桑苗干笑两声,凑近他白晰又好看的耳朵,小声道:「爷在桑苗的心里,就是万能的。」 故意将热热的气息喷到他耳畔,果然,自耳根入开始泛起红晕,一直晕染到双颊,俊逸的脸上瞬时飞满红霞,越发艷丽无双。 小皇帝见了吃吃偷笑:「原来思奕哥哥这般容易被撩拨,竟是害羞了。」 「皇帝!」齐思奕脸一冷道。 「好嘛,这么容易生气。」小皇帝似乎很怕她,小声道。 「好热闹啊,来得这么巧?」许尚武冷哼一声走了进来,根本不让人通报,如此大胆不守规矩,也只他了。 「许尚武,朕何时让你进来了?」小皇帝冷声道。 「本将军想进来,有谁能拦得住?」许尚武傲慢地说道。 「大胆,你是想造反吗?」小皇帝怒道。 「造反?有必要吗?皇上刚给我娘扣了顶莫须有的帽子,又给本将军扣一顶?」许尚武道。 说着,他一拍手,几名侍卫鱼贯而入:「皇上,本将军进宫是来公干的,可没有别的意思,这几个就是本将军为皇上您亲自挑选的御前侍卫,一个个武功高强,又对皇上您忠心耿耿,放心,这几个全都是会水的,莫说只是墨家小姐落水,便是皇上您掉进河里,他们也一样能救上来 。」 「你……」皇上气得小脸发白。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你不是设计打伤我娘,还趁机换了我给你挑的御前侍卫么?换一批老子再给你弄一批来,看你能耐我何。 许尚武的唇边勾起讥讽而又不屑的笑,嚣张的样子,让人恨不能撕了他那张脸。 「皇上的御前侍卫,可是担负着皇上安危,不能随随便便就弄几个人来吧。」齐思奕道。 「齐大公子,本将军正好奇呢,你无官无职,怎地会出现在这御书房里,莫非,你是皇上的狗头军师?皇上最近耍了几个小花招,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放肆!」小皇帝气急,许尚武当真半点也没拿他当皇帝看,一分尊重都没有,以前在许家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在宫里,在御书房里。 「本将就是个放肆的人,皇上您不是早就习惯了么?」许尚武不屑道。 「本公子是皇室宗亲,皇上的堂兄,为何不能进宫?再说了,普天之下之人,全是皇上的奴才,你许尚武也是,皇上宣召,我不得不来,哪象你许大将军,把皇宫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想进来就进来,想走就走。」论口才,许尚武绝对不是齐思奕的对手。 「我懒得跟你作口舌之争,对了皇上,您跟前这个小宫女甚是可爱,本将军要了。」许尚武斜着眼睨着顾桑苗道。 皇帝大怒:「朕的贴身宫女,岂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许尚武冷冷一笑,突然出手,向顾桑苗抓来。 顾桑苗身子一矮,躲过。 「哟,不错,还有些身手。」许尚武眼睛一亮,又是一招攻来,他一掌如雷霆万丈,力量巨大,强劲的掌风横扫过来,御桌掀翻,顾桑苗一个跟头翻上,才堪堪躲过。 许尚武下一招攻来之时,齐思奕飘然起身,也不见他如何出招,轻松就象那强劲的掌力化解,同时揽住顾桑苗,将她护在怀里,坐回轮椅上。 「好俊的功夫,没想到,大公子除了毒功了得,武功也是一流的。」许尚武朗声一笑,不等齐思奕坐稳,又是一招攻来。 御书房只那么大点地方,两个绝顶高手过招,皇帝和太监们就要遭殃,顾桑苗知道他的目的,趁他出招的间隙,突然跃起,抽出腰间的软鞭便抽了过去。 许尚武哈哈大笑:「小苗,你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 「奶奶的许尚武,姐怎么越看你越象条蛆虫呢?你不是要抓我么?来,咱们去外面好生打一架去,别弄坏了御书房的东西,那可都是宝贝。」 说着,她先蹿了出去,许尚武果然扔下齐思奕返身追来。 顾桑苗武功不怎么样,跑路却是一流的,手中钩索飞舞,矫健的身影在树间跳跃,飞腾,许尚武看着粗笨,行动却极为灵活,高大的身躯随着她晃动,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殿外追逐着,齐思奕坐在轮椅上,面沉如水。 「许尚武,若你追上我,本小姐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顾桑苗边跑边笑道。 「好啊,说话可算数?」许尚武道。 「一定算数。」顾桑苗飞跃得更快,却一直在干清宫殿前跑动,并不往别地儿去。 许尚武不象她,有钩索借力,行动全凭内力轻功,他练的是外家功夫,轻功并不很擅长,可饶是如此,他行动也如闪电一般,快得让人只看得见人影晃过。 小皇帝从殿内出来,躲在齐思奕身后,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个在树间追逐的人,突然,他悄悄抬起右臂,对准半空。 顾桑苗正在飞蹿,突然一枝冷箭擦脸而过。 「小心!」许尚武一掌击去,掌风击斜了箭头:「何人敢放冷箭。」 气得纵身正要跃下,顾桑苗瞅准时机甩手一箭。 正中许尚武的左肩。 许尚武身子一麻,自半空坠落,摔在殿外。 不等他回过神来,顾桑苗的鞭子就抽了过来,许尚武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一鞭,第二鞭又抽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脸色一沉,纵身跃起,突然如大鹰展翅一般掠起,如抓小鸡一样就小皇帝擒住,两指掐着他的脖子冷喝道:「住手,否则,我拧断他的脖子。」 顾桑苗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放肆,狠狠地一鞭抽在地上:「许尚武,你敢行刺皇上?是要造反吗?」 第四百零八章:争宠8 「不错嘛,进宫才多久,就与皇上有了默契,联手对付本将军。」许尚武冷笑道。 「你……你说什么?」小皇帝战兢兢道。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利用我对小苗的关心,趁我们追逐之时对小苗放冷箭,令我不得不出手相救,小苗才用毒箭暗算我,可惜,本将军百毒不侵,一般的毒,对我用两次根本就不起作用。皇上,你的算盘打得精,却算错了一步。」许尚武冷笑道。 「将军误会了,朕的箭,就是射向她的,朕以为她是一个普通宫女,谁知竟是潜伏在朕身边的奸细,朕是在帮你。」小皇帝道。 「聪明人面前,就不用再绕弯子了,皇上最近动作频频,难道不是听了小苗的主意?以你糯弱无能的性子,怎么可能干得出那几桩漂亮的事来。」许尚武道。 「啰嗦什么?放开皇上!」顾桑苗怒道。 「许将军认为皇上在设计你,方才大可以不用救桑苗,顶多让她受点伤,你不是更容易捉到她么?」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哼,本将军不是你。」许尚武道:「方才若出手的是你,本将军未必能避得开,肯定中了你的暗算,可你却由着小苗处于危境而不救,可见你对她的好有多假。」 齐思奕白了他一眼:「皇上那枝软绵绵的箭你都怕伤到了小苗,今儿你们就是在此追上一天一夜,顶多也就是个精疲力尽,小苗也不会受半点伤害,我为什么要担心?」 许尚武听得一滞,哈哈笑道:「不错,小苗就是本将军最心疼的人。」 「小苗,现在知道谁对你最好吧,来,跟本将军走,离开皇宫这个事非之地。」 「你有病,病得不轻。」顾桑苗羞恼地骂道。 「是啊,我是有病,中了你的毒,而且毒入心脉,你来帮我解好不好?」许尚武认真地看着顾桑苗道。 「快放了皇上。」 「你跟我走,我就放了他。」许尚武道。 「当着我的面调戏本公子的未婚妻,许大将军真的很要脸。」齐思奕突然大掌一翻,一股淡淡的青烟自掌间升腾,如有灵气一样向许尚武袭去,围着他的头绕了一圈。 许尚武正要屏住唿吸,无奈胸口一痛,一股热气往上涌,喷出一口黑血来,还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发麻。 顾桑苗趁机将小皇帝一拽,拉开。 就见一股黑气自下而上,慢慢爬升上许尚武的脖子,脸! 时不我待,更待何时。 顾桑苗拔出小刀欺身上前…… 「小苗,不要——」 但已然来不及,锋利的刀刃已然划破了许尚武颈间的皮肤,但几乎是刚一触到,手上的刀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飞,她的身子也随之被震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齐思奕迅速跃起,将她抱起,放在膝上,大掌贴在她的背上,动气疗伤。 胸前一阵气血翻涌,刚才那股弹力差点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奶奶的许尚武是有多变态,半昏迷状态了还有如此强大的自保能力。 「他的功力已臻化境,若他清醒还好,还会自我控制,不会伤到你,越是半昏迷之状,他体内的自我保护之力便会调到最强,一受到外界攻击,强大的内力便会将一切袭击之物震开。」齐思奕道。 「难不成还杀不了他了?」眼睁睁地看着许尚武盘膝而坐,正在调息,明明就是他最弱的时候,却不能趁机将他杀死,顾桑苗怎么都不甘心。 「他现在还不能死。」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小皇帝也觉得很可惜,许尚武是许家的顶樑柱,如若没有这个大魔王撑腰,许之怀那个奸险小人支撑不了多久,只要杀了许尚武,许家就会败落下去。 「皇上,雨季到了。」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皇帝正要说话,许尚武却骤然睁开了眼睛,狞邪一笑站了起来:「大公子的毒术又精进了不少啊,可惜,这种毒,下次对本将军又不起作用了,要麻烦你再重新调制,本将军也觉得不好意思啊。」 他刚才分明一副伤重的样子,连脸都黑了,不过片刻时间,竟然这么快就化解了,而且还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奶奶的,这傢伙真不是鬼投胎,身赋异禀? 齐思奕笑道:「无妨,本公子最爱的就是研制毒药,家中还有不少,全都可以用在大将军身上,想来,总有一种会有用,到时候,大将军可莫要生了怨气才是。」 「不会,不会,大公子的毒对尚武来说,就是最上好的补药,多多益善,多多益善。」许尚武狂傲地说道。 「狂徒!」小皇帝忍不住小声骂道。 许尚武突然对着地上就是一掌,瞬时飞砂走石,飞尘漫天,扑了皇上一头一脸,有些小碎石砸中了他的头,脸上额头好几处被击破。 小皇帝眼泪都快出来了,狠狠地骂:「许尚武,你放肆!」 可一开口,就吃了一嘴的土,气得脸色更加难看。 许尚武冷冷一笑,霸道地逼近皇上一步:「我娘那一百板子不是白挨的,这只是给你的警告,如若再有下次,本将军决不轻饶。」 而自始至终,不论是许尚武掐住皇帝的脖子,还是用砂石袭击他,刚调来的几个御前侍卫也无一人护卫皇上,这些人,分明都是许尚武的走狗,只忠心许尚武。 小皇帝又气又挫败,隐忍的眼中泛起红丝,他现在太弱了,面对许尚武这个霸王,连一击之力也没有。 「大将军好威风啊。」 这个人终于来了,顾桑苗看着跚跚来迟的墨致远嘆了一口气,总算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 「墨将军。」许尚武难得认真行了个礼,墨致远是他的顶头上司,真正的禁军统领,而他,只是副统领。 第四百零九章:往事 「皇上,您受伤了?」墨致远向皇上一礼,关切地问道。 「一点小伤,不碍事。」皇帝委屈道,墨致远是他的表兄,从小对他就很照顾。 「你们几个是新调来的御前侍卫?」墨致远冷冷道。 侍卫长带着侍卫们齐齐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大统领。」 「方才皇上是如何受伤的?」墨致远问道。 「属下……」 「啪!」墨致远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皇上受伤,身为侍卫的你们却完好无损,要你们有何用?」 侍卫长快打懵了,半边脸顿时肿得老高,却躬着身半句也不敢分辨。 「来人啊,把这几个人全都拖下去,重责一百杀威棍。」墨致远大声道:「在禁军大营外行刑,让所有的禁军都瞧瞧,这就是渎职的下场。」 新来的侍卫全都被押了下去。 许尚武黑沉着脸一言不发,在墨致远面前,他难得老实了许多。 齐思奕笑道:「幸好墨将军来了,不然,思奕今天怕是也出不了干清宫门了。」 「大公子说笑了,父侯前儿还说,大公子乃当世奇才,以大公子的能力,有什么事情是难得住你的?」墨致远对齐思奕倒是客气得很。 「皇上,臣会重新精选御前侍卫,您受伤了,赶紧让太医来医治吧。」墨致远道。 「不用了,朕恋旧,先前的侍卫就很好,可听说他们都被调入了西山大营,还请墨爱卿将朕跟前的旧人全都调回就是。」皇帝道。 「是,臣遵命。」墨致远恭敬道。 许尚武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伤了皇上,却无人敢治他的罪,皇上不敢,墨致远也不能。 墨致远也告辞离开。 顾桑苗正要扶皇上回殿里,突然,身子被缚住,愣神间,已然被捲起坐回齐思奕怀里。 「皇上,臣也告退。」齐思奕向皇上一礼道。 「呃,思奕哥哥,她……」皇上惊道。 齐思奕却不再说话,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顾桑苗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对自己用强,怒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曾经是太医院的副院首,五年前才致仕回了乡,寻了好久才找到,并请回了京城。」齐思奕附近她耳边道。 顾桑苗疑惑地看着他,却没有再挣扎。 「你没骗我?」 「只你骗过我,我何时骗过你?」齐思奕反问。 好象是地的,他对她说过的话,从来都没失言过。 「我这样被你绑走,很没面子啊,再说了,你不怕引起太后的注意?」顾桑苗担心道。 「注意了又如何?」齐思奕冷然道。 「呃,不怕太后问罪么?」 「许尚武伤了皇上都无人问罪,我不过帮皇上清理跟前最不守规矩的宫女,有功无过,太后为何要问罪?」齐思奕面不改色道。 「好,你有理。」 回到拙园,顾桑苗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虽然离开恭亲王府时间并不长,可在宫里的这段日子,经歷几番生死,她原本没有再回王府的打算,宫中事了之后,便想与李照丰一道去自谋营生,不想再依附恭亲王府。 没想到,许多事情还扑朔迷离,自己又再一次被齐思奕从宫里抓了回来。 梳洗一番后,顾桑苗先去了怡寿园拜谢太妃娘娘。 老太妃见她安然无恙,甚是欣慰:「哀家就知道,你这孩子肯定福大命大,不会让哀家失望的。」 顾桑苗眼圈一红道:「桑苗幸得有太妃娘娘照拂,才得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心中感激不尽,特此拜谢。」 「起来吧,别拘束了,到哀家跟前来。」老太妃拍了拍身边的矮凳道。 顾桑苗乖巧地坐到老太妃身边,老太妃拉着她的手道:「哀家知道你在宫里的事情还未完,你有你的打算,莫怪思奕,是哀家让他叫你回来的。」 顾桑苗怔住:「太妃娘娘……」 「思奕难得对一个女孩子如此动心,他是真心待你的,上次王爷的话,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太妃问道。 难道老太妃也希望自己给齐思奕作妾吗? 她知道,按自己现在的身份,做侧室已然坏了规矩,还是抬举,可是…… 见她脸色不好,太后拍着她的手道:「有些事,哀家也不好明说,但你应该明白,除了你,思奕不会亲近任何女子,只是个名份问题,将来你就是他唯一的女人,他对你的真心,待你的好才是实打实的,其他都是虚名,你又何必执着?」 「太妃娘娘……」顾桑苗心里象打碎一调味瓶,五味杂陈,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楚,不知该从何说起。 深吸了口气才道:「郁家小姐是大爷的未婚妻,他们早就有婚约,如果桑苗答应嫁给大爷,那置郁家小姐于何地?」 老太妃冷哼一声道:「当初思奕腿疾严重,又无半点出头迹像时,理国公府一再拖延婚事,模稜两可,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总这么吊着,如今思奕初露锋芒,他们便上赶着要完婚了,那郁小姐是什么品性,只有王妃那个蠢货瞧不出来,哀家却是极看不上眼的。有些羞辱是别人自找的,你又何必为她担心,人家心里,可是只拿你当眼中钉看。」 依太妃娘娘的意思,与理国公府的婚事照旧,齐思奕同时纳顾桑苗为侧妻,至于成亲后,齐思奕会如何待郁二小姐,郁二小姐会不会守活寡,那不在考虑范围,郁二小姐以后的人生过得好不好,都是她自找的。 听着好象有道理,可这逻辑,说不通啊。 「太妃娘娘,我听说,大爷在与郁家二小姐议亲前,还订过一门亲事,可有此事?」 老太妃眉毛一挑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在宫里听人说的。」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是有这么回事,可与他订亲的那位姑娘不知所踪,许多年不见了,也不知她人在何处。」老太妃看着顾桑苗道。 第四百一十章:王妃的小绊子 「是死了吗?王府可是得了她的死讯,所以才废了那门亲事,另外给大爷议的亲?」顾桑苗的声音闷闷的,尽管她知道,顾家已然满门抄斩,惨遭灭亡了,人家不再履行婚约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当年顾家如日中天时,顾家的两个女儿可是紧俏得很,多少达官显贵上门求娶,门槛都快踏破了。 一旦落了难,雪中送炭没有几个,落井下石却比比皆是。 「是不知死活。」老太妃嘆了口气道:「正是因为那女娃儿失踪,思奕才变了性子,平素温文乖巧的孩子变得暴戾阴郁起来,常常会一个人坐着发呆,有几次,他一个人跑出王府去找她,一出去就是好些天,王爷王妃急死了,满世界去找,找回来之后,那孩子铁定要病好几天,他身上的毒药,也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被人不知不觉下的手,唉,如果那个女娃儿还在,能知道他的这份心意,我想,她应该不会怨怪他,毕竟与理国公府的婚事并非他能反对的,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 是啊,不怪他,不能怪他,可不待表不怪恭亲王府的冷漠。 看着院子里那盆欲开未开,含苞待放的雏菊,顾桑苗心中一阵难过,好半晌,她似是自言自语地问:「如果那个女娃儿没死,长大了,回到王府,要求王府履行当年的婚约呢?」 「她会来么?」老太妃反问道。 顾桑苗背嵴一僵,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会呢?王爷和王妃还会履行当年的诺言吗?」顾桑苗苦笑道。 「王爷和王妃会如何哀家不知道,但思奕肯定会很高兴,他会想方设法废掉与郁家的婚事,履行幼时的婚约。」太妃娘娘道。 「可惜,大爷虽有一双想要翱翔的翅膀,却太过稚嫩,有些事情,怕是还担不起。」顾桑苗说着起身,向太妃深深一福道:「太妃娘娘对桑苗的好,桑苗谨记在心,桑苗还是那句话,今生不与人做妾,这是桑苗的家训,父母虽然早已过世,但家训不敢忘,还望太妃娘娘见谅。」 老太妃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为何非要走一路更曲折更即难的路呢?可怜了思奕的一片痴心哦。」 从怡寿园出来,顾桑苗的心头象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闷,难受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太妃娘娘知道她是谁,裕亲王妃知道,柳侧妃知道,太妃如此精明的人,怎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还是劝自己给齐思奕做侧室…… 听说当年老太妃还是宫里的一个普通嫔妃时,曾得过祖父顾太傅的恩惠…… 顾桑苗知道不能有怨忿,毕竟老太妃待她还是不错的,人都是自私的,她是齐思奕的祖母,心向着齐思奕是很正常的事,何况,顾家二小姐的身份现在根本就不能公开,当年顾家的案子是先皇下的定论,没有敢随便翻案,如果公开,她便是罪臣之女,保不齐还会把她捉了送到矿山里去。 「二小姐……」顾桂蓉自身后走出来,拉住顾桑苗道。 「老太妃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同意给大公子做妾?」 顾桑苗怔了怔:「姑姑,你刚才在偷听吗?」 「我在担心你,二小姐,顾家只有你了,你可千万要守住底线,千万不能做傻事啊。」顾桂蓉道。 「我知道。」顾桑苗道:「纸条上的字迹,姑姑可查清楚了?是谁的?」 顾桂蓉摇了摇头:「很难查,那人有一定的书法功底,又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笔迹,你先别着急,这事得从长计议,查到了我会告诉二小姐你的。」 「对了,二小姐,你不在府里的日子,二公子来找过你好多次,象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齐凌远?他有什么事儿?」自从矿山被救回后,顾桑苗许久没见齐凌远的,阳光帅气的少年正在成长,变得稳健而精明了许多。 「不知道,看着象是很着急的样子,小姐有空去见见他吧。」顾桂蓉道。 「好,我知道了,姑姑快回去吧。」顾桑苗告别顾桂蓉,回到拙园。 「桑苗,你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哪里了?让人好担心啊。」黄莺迎了上来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顾桑苗表情淡淡的。 黄莺小意地瞅着她道:「桑苗,总感觉你变了。」 顾桑苗淡淡地看着她 。 「自从矿山回来之后,你就变了,对我好象生疏了。」黄莺小意道。 「这是你自己的感觉,我还是和从前一样。」顾桑苗道:「对了,听说你现在很得王妃的器重,已经升为大丫环了?我不在的日子,一直是你陪着公子吧。」 「不是,不是,你走后,公子跟前缺人手,公子又是个恋旧的性子,王妃指派的新人,他都不愿意,所以我才……」黄莺着急解释道。 「你担心什么啊,有你服侍公子蛮好的,我又不会怪你,还得感谢你替我照顾好公子了呢。」顾桑苗道。 「应该的,应该的。」黄莺搓着手道:「啊,对了,公子在书房等你吶,快过去吧。」 顾桑苗点了点头,朝拙园的书房走去。 「听说了吗?大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王妃已经去理国公府下了聘,只等钦天监选出好日子,就要成亲了。」 「真的吗?可不是说,大公子要娶的是个妓寨的?为了那女子,大公子还特地男扮女妆上台唱了好几天的戏吶,还莫说,咱家的大公子若是扮成女相,不知要迷倒多少公子哥儿呢?那样貌啊,定是比天仙还要好看。」 声音出自假山后,似是两个婆子坐在假山旁闲聊,顾桑苗也没怎么在意,王府里的僕人生活简单,没什么娱乐活动,作八卦主子是最大的乐事之一。 第四百一十一章:露出真面目 顾桑苗笑笑正要继续往前走,就听其中一婆子道:「对了,听说了吗?王妃从别苑抓了两个丫头回来,好象身份很特殊,王妃打算将其发卖了。」 「身份特殊是什么意思?别苑不是大爷常住的地方吗?那两个丫头应该是服侍大爷的吧。」 「不知道,反正王妃回来后就很生气,说是不发卖,就要打死,也不知那两个人犯了什么错处。」 两个特殊的丫头?莫非是喜儿和春儿?王妃抓了喜儿?齐思奕知道吗?他不是说,会好生照顾她们的么? 「谁晓得啊,主子们的事,或许是样貌特别,勾引了大公子吧,对了,会不会是妓寨里的那个啊?」 「谁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昨儿晚上就把人弄回来了,这会子还关在柴房里吶。」 顾桑苗哪里还听得下去,姐姐死后,喜儿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决不能让喜儿出事。 转身就往柴房去,一路行得很快,饶是深秋的风偏凉,她也急出一头汗来,跑了一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顿住。 天气寒凉,站在湖边的假山旁,风吹在脸上会象刀子一样,两个婆子要八卦哪里不好呆,偏要去假山旁挨风刀子? 而且喜儿和春儿两个也不常在别苑,这个时候正是宅子里缺人手,以喜儿的性子,应该和春儿在宅子里照顾收养的孤女们才是。 可自己离开王府这么些天,在宫里时日太久,外面的事情很久没有照拂查看了,保不齐会有别的变化…… 细思量了一会儿,顾桑苗转身,却是抄的另一条路往书房去。 书房里,绿萼正在插花。 齐思奕果然不在书房。 黄莺在撒谎,她骗自己去书房,就是为了让自己听到那两个婆子的八卦,不然不早不晚,为何正好自己走到假山旁时,那两个婆子便聊起了别苑里的事儿?还特意说了齐思奕与郁二小姐的婚事,那都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特意将自己引到柴房去是为何?莫非柴房是陷井? 若真是陷井,光凭黄莺还没这么大的能量能耐自己何,这个,怕又是王妃的手笔。 王妃要设局对付自己,齐思奕肯定不在府中,否则,很容易被他识破,那便进行不下去。 走到背避处,顾桑苗迅速易容,换成了翠喜的脸。 齐思奕不在府里,齐凌远在啊。 齐凌远难得沐休在家,这会子正一个人捏着棋子独奕呢,无聊得很,见翠喜端了果盘进来,皱眉道:「再去拙园瞧瞧,桑苗可回来了?」 自从翠珠死后,翠喜便更不待见顾桑苗,闻言重重地放下果盘道:「奴婢这就让人去请。」 「嗯,你自己去趟。」齐凌远吃了颗葡萄道。 翠喜气唿唿转身走了,可刚出门又走了进来。 齐思奕皱眉道:「不是让你去拙园么?」 「去拙园做什么?」顾桑苗笑吟吟地问。 「桑苗?是你吗?」少年大喜,师气的脸上满是欣喜的笑意,伸手就要揪她的脸。 「是我,别介……」 「你干嘛扮成翠喜的模样啊,本少爷好久没见你了,还不肯露自个的真容给我瞧瞧?」齐凌远嗔道。 「知道是我就是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扮成翠喜模样的顾桑苗拽着齐凌远就走。 「去哪里?」齐凌远将她往怀里一揽:「不说清楚,爷不去。」 「跟我来就是。」顾桑苗道:「我听说大公子弄了尊红衣大炮的模型,就放在府里的柴房里,你不好奇吗?不想跟我一同去瞧瞧吗?」 「红衣大炮?这可是火器,大哥怎么会……」 「说了是模型,又不是真的,私藏火器可是大罪,走吧,咱们瞧瞧去,听说那东西威力可大了,我可是箇中好手,保不齐看过几次,就能自个研制一个真的出来。」顾桑苗道。 「那你也不用扮成翠喜的模样吧。」 「大公子锁在柴房里,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扮成翠喜的模样,一会子大哥子发现了,也责罚不到我不是?」顾桑苗狡黠地笑道。 「就你鬼点子多,大哥便是狠训我一顿,也不会捨得罚你的。」齐凌远道。 两人一道往柴房去,才走近柴房附近,齐凌远就拉住了顾桑苗:「不对劲啊。」 「怎么了?」顾桑苗问道。 「四周都有人,大哥守备还真严呢,看来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他有红衣大炮的模型。」 「那咱们悄悄儿的,莫让人发现不就好了么?」顾桑苗说着躬身向前潜去。 柴房四周果然伏得有好几个劲装护卫。 「柴房里真的有吗?」齐凌远虽然仍有些疑惑,看到这些护卫,又信了几份,对顾桑苗道:「你在这儿等着,容我先潜进去。」 顾桑苗扯住他道:「别介,咱们先在四周打探清楚了些,一会子我再用迷药迷翻这些侍卫,咱们再好生细看。」 「嗯,还小苗考虑周到,走,爷带着你。」说着,齐凌远一手揽住顾桑苗的肩,横掠起,很快绕着柴房转了一圈,侍卫发现有异,顾桑苗指尖轻弹,从暗处赶来的侍卫便迎风而倒,晕了过去。 「这些柴为何都放在柴房外面?屋里堆满了无处可放吗?」齐凌远不解道。 「这些可是上等的好柴,放在外面也不怕下雨淋湿了么?呃,这是油吗?柴火旁边放着火烧,这是要烧掉柴房吗?」顾桑苗一边走一边惊道。 第四百一十二章:露出真面目2 齐凌远沉下脸来,一脚踹开柴房的门,只见柴房里两个丫头被捆在一起,嘴上堵着破布,头上戴着黑套。 顾桑苗一把扯去黑套,露出两张陌生的面孔,再扯去堵在嘴里的破布: 「你们是何人?为何被关在此处?」 「我们是……才被买来的,以为是进府当下人,谁曾想,一来就被关在此处……」其中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哭道。 正说话间,窗外升起黑烟,哔啪的柴火被烧着的声音响起,顾桑苗割了她们身上的绳索:「快逃!」 齐凌远纵身自窗中跃出,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火也被迅速扑灭。 顾桑苗拉着两个丫头自柴房中逃出:「好险啊。」 「这是二十两银子,你们两赶紧逃出王府吧。」齐凌远给两个丫头一人塞了十两银子道。 两个丫头正要道谢,齐凌远已然揽着顾桑苗跃走。 他黑沉着脸,一路带着她回了谨园,翠喜坐在穿堂里,一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顾桑苗出现,如同见鬼,嘴巴张得老大,正要开口问,齐凌远却拽着顾桑苗进了正屋,一脚将门踹上,大吼道:「没有爷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说吧,出了何事!这个局是给谁布的?」齐凌远的脸黑如锅底,俊朗的星眸里能喷出火来。 「对不住,利用了二爷。」顾桑苗真心实意地向他一福,却被他一把拽起:「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二爷还不明白吗?这个局,自然是给我布的,想烧死的也是我。」顾桑苗黯然道。 「在柴房里,既不归大娘管,也不归我娘管,既不是拙园的地盘,也不是谨园,你若死在那里,我娘和大娘都有嫌疑,都脱不了干系,却也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下的手,好厉害的心思。」齐凌远道。 「自然不是侧妃娘娘的手笔。」顾桑苗道:「侧妃娘娘没有理由要害我。」 齐凌远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来,你肯来找我破局,就是早有发现,可知是谁要害你?」 「你方才不说过了么?既然不是侧妃,自然就是王妃了。」顾桑苗苦笑道。 「她究竟想做什么?前次差点死在矿上,才过了多久又……」齐凌远重重一掌击在桌案上,怒道。 「因为我碍了她的眼,二爷,桑苗就是个祸水。」顾桑苗笑道。 「你怎么可能是祸水,似你这样的好女子,天底下只此一个,她们都是目光短浅又俗气之人,桑苗,大哥的身份不同,他註定是要承担整个王府兴衰的,就算他对你再一往情深,大娘和父王也不会允许他明媒正娶你的,所以……」齐凌远握住顾桑苗的手: 「我知道,娘对你和大娘不一样,娘说你是好女孩儿,连姨母常夸你,而我又是庶次子,肩头没有那么大的担子,小苗,要不然你……」 顾桑苗后退一步道:「没有分别的,二爷也不用妄自菲薄了,在王爷的心里,二爷同样很重要,王爷也不会让你娶我这种身份的人为妻。」 「这不是重点吧,我知道你并不怕这些,也不在乎这些。」齐凌远苦笑道:「你是个敢作敢为的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你担心和害怕的,你不愿意,只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只有大哥。」 顾桑苗苦笑道:「谁说我不怕这些?不在意这些?若然我本是家境清贵之女,王妃又怎会如此待我?」 「那你……」 顾桑苗摇头道:「王妃真是想多了,我根本就没想现在就嫁人,我还小,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儿女私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你的意思是……」齐凌远眸光一闪,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炽热,灿亮。 「我要嫁,也是要有尊严,体面的嫁,我要的尊严和体面,不用别人施捨,要自己争取回来。」 那本就是属于她的,清贵的,顾家二小姐的身份,虽然她骨子里人与人是平等的,出身并不能代表什么,但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既然大家看重的都是出身,那她便要用这个时代的规矩给自己正名。 眼前的女孩分明是翠喜模样,不同的是她有一双灵慧而又湛亮的眼睛,坚定而又傲然的气质,这不是翠喜那种普通丫头能拥有的。 「走,我带你去找皇祖母评理。」齐凌远拉住她道。 「不去。」顾桑苗挣脱他的手道。 「为何?你放心,我会给你作证,你把前因后果和经过说一遍,我会让皇祖母相信的,再不济,也要告诉大哥,他既在乎你,喜欢你,就该护你周全,把你接回府,却让你无端受到这样的迫害,无时不处在阴谋与算计当中,那就是他的失职,是他的不是,他应该负责。」齐凌远大声道。 「不!」顾桑苗摇头道:「那是他的亲娘,我不想他为难。」 「小苗,你不能太善良了。」齐凌远道。 顾桑苗冷然一笑:「二爷也莫将我想得太过良善,今日之事,我不就利用了二爷么?」 腰间突然一紧,帅气的脸直逼眼前。 离得太近,她几乎可以数得清他挺翘而又漂亮的睫毛,少年脸上不再有青涩,却多了几分成熟与阳刚,英气逼人:「你肯拉上我,说明你信任我,遇到危险会想着我,爷我荣幸之至。」 热热的气息奔在她的脸上,耳畔是他如擂鼓的心跳声,身子贴得太紧,她能感受到他快要满溢的青春与活气,心头一慌,勐地推开道: 「今日之事,多谢二爷出手相助,桑苗还有事,就此别过。」 「去哪里?」齐凌远有些懊恼,娇软的身子,柔嫩的手感,芳香的少女气息,差一点就不能自控,还好她及时挣脱,否则…… 「我素来睚眦必报,有些事,忍一次是给大爷面子,不会再忍第二次。」顾桑苗冷笑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露出真相3 「你……就不怕大哥介意?」齐凌远皱眉道。 「问心无愧便可。」顾桑苗说罢,揭了脸上的面具,转身离去。 齐凌远痴疾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嘆了一口气,爱而不得,这种感觉真的抓心挠肺,郁闷难受之极。 王府正院里,王妃懒懒地歪在软榻上,秀琴端了葡萄来:「娘娘,今年的葡萄真甜,内务府差人送来的,咱们府里就两筐。」 「两筐?这么少怎么分?」王妃道。 「做六份分的,各个院里都有。」秀琴道。 「哼,柳氏这种分法看着公平,其实私心重得很,太妃那边的本妃不提,可凭什么她院里就得了三份?」 「二公子和郡主各得一份。」秀琴小声道。 「哼!」王妃狠狠吐出葡萄皮,没了再吃的心情:「不就是点葡萄么?内务府今年进贡得很少吗?」 「听说今年雨水不顺,葡萄扬花时节下了太多的雨,后来又旱了许久,所以,收成不是很好,不过,味道倒是比往年更好吃了。」秀琴道。 「算了,不过一点瓜果,本妃没空计较,对了,那边还没有动静吗?」王妃道。 「好象还没什么动静,要不要派人去瞧瞧?」秀琴道。 「不用了,本宫再等等就是。」 「王妃娘娘,拙园的黄莺求见。」外头小丫头禀道。 王妃眼睛一亮,露出兴奋之色:「快让她进来。」 黄莺急切地走了进来,向王妃行礼。 王妃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黄莺扫了眼秀琴。 王妃道:「无妨,秀琴是本妃的心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黄莺:「是!奴婢已经按计划进行了,桑苗中途没去书房,转身去了柴房的方向,方才柴房的火已然点着了,这会子怕是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秀琴;「咦,怎么没听见动静,柴房的火势若大,肯定会有人唿救,府里走水可不是小事情。」 黄莺「奴婢也觉得奇怪,莫不是那些柴不够干,火没点着?」 王妃:「不是说让他们准备火油了么?怎么可能点不着?那丫头鬼得很,稍有不慎就会被她逃脱。」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瞧瞧?」黄莺道。 「你去瞧瞧,一会赶紧回来向本妃禀报。」王妃道。 「王妃,奴婢……奴婢怕是不方便,桑苗聪敏,若是露了半点痕迹,都有可能被她发现……」黄莺为难道。 「她这会子保不齐已经烧成了一堆焦炭,你还怕什么?」王妃道。 「可是……奴婢也怕大爷……」 「你就说是去看热闹的不就行了?」王妃冷冷道。 黄莺仍是很为难的样子。 王妃冷哼一声道:「你不想做思奕的妾室了?只要她一死,本妃就抬举你。」 黄莺这才道:「那奴婢就过去瞧瞧,不过,主子可一定要护着奴婢,大爷的雷霆之怒,奴婢实在害怕。」 「行了,本妃心里有数。」王妃不耐道。 「今年这葡萄可真漂亮,主子能赏奴婢几颗尝尝么?」黄莺临走时,盯着那盘刚洗出来的葡萄道。 「赏你吧。」王妃很大方地说道。 「奴婢的娘好这一口,可拙园今年分得少……」 「行了,拿去吧。」王妃道。 「奴婢也不贪心,就包几颗给娘尝个鲜,多谢王妃。」黄莺说着拿出一条帕子,在盘里抓了两把小心包了,这才告辞离开。 「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得很。」待黄莺走了,王妃不屑道。 「主子真的要抬举她做大爷的妾室?」秀琴酸熘熘道。 「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给思奕做妾,当真是心比天高了,可惜啊,也要有那个命。」王妃冷诮地瞧了眼只剩半盘的葡萄,随手拈了一颗吃了,味道着实好,酸酸甜甜的,忍不住又连吃了几颗。 突然,感到口舌发麻,牙龈肿痛,象是被毒虫蛰了似的。 「呃……呃……」 因为舌头麻木得不能打转,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两眼惊愕地瞪得老大。 秀琴:「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王妃痛苦地指指自己的嘴。 「您这是……」秀琴急了,忙看了过去,就见王妃的唇肿成了两条香肠状,舌头也变得很粗大,看着甚是瘆人。 「怎么会这样?娘娘别着急,奴婢这就去请太医。」秀琴急了,忙吩咐人去请太医。 王妃喉咙里呃呃了几声,急得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不时又捂住嘴呃呃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得眼泪横流。 太医很快请来,探过脉后,又检查了王妃的口舌和喉咙,脸色大变:「王妃您这是……吃了什么?」 「呃……呃……」王妃难受之急,喉咙又痒双痛,又说不出话来,急得不停地抓挠脖子。 「千万不可,您这是中了毒,下官现在还没查清是何种毒,为何毒性如此强烈,您的舌头喉咙继续在肿大,就怕再不解毒,会堵喉咙,无法唿吸。」太医道。 「怎么可能啊,主子就是吃了一点葡萄啊,方才还好好儿的……」秀琴也急出一头汗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葡萄?是这个盘子里的么?」太医道。 「不错,正是这盘子里的,可这葡萄是我亲自洗过了的,不可能有毒啊。」秀琴急道。 「着人通知王爷吧,此毒下官从未见过,怪异得很,不知该如何下手疹治。」太医道。 「啊……」说话间,王妃唿吸困难,一下子从软榻上滑到地上,揪住自己的衣领子,痛得在地上打滚。 第四百一十四章:露出真相4 「下官听说,大公子甚是擅毒,赶紧请大公子来瞧瞧吧,或许比下官更顶用,下官现在只能给王妃扎几针控制毒气蔓延,免得喉咙真的被堵住。」太医道。 张妈妈和秀琴几个急得如无头苍蝇似的,赶紧去找人。 很快,王爷和齐思奕闻讯全都赶来了,齐思奕连点王妃几处穴道,才让王妃感觉好受了些,可唇舌仍然肿得很大,王妃原本秀丽的脸庞肿胀得吓人,完全变了形,丑陋不堪,没人说明,谁都认不出她是恭亲王妃。 「说,母妃因何会中毒?她吃了什么?」王妃的毒怪异得很,饶是齐思奕深谙毒之一道,一时也没能查出是何中毒药,为何会令唇舌喉咙奇肿致如斯。 「娘娘只吃了葡萄啊,是内务府送来的,侧妃娘娘给各院都份了半筐,奴婢先前也吃了几颗呀。」秀琴急哭了。 太医试验王妃喝剩下的茶水,没发现有毒,又一颗一颗去试颗盘里余下的那些葡萄。 「果真是葡萄有毒。」太医道。 齐思奕忙将有毒的葡萄拿过去,闻了闻,又小心验证了一阵道:「不错,毒下在葡萄里,而且,只有中间的面上几颗有,看来,那人只是想要害母妃。」 「可是,葡萄是奴婢亲手洗的,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给王妃主子下毒啊。」秀琴吓得跪在地上哭道。 「可有旁人来过?碰过这盘葡萄?」齐思奕问道。 「旁人……是了,爷跟前的黄莺来过,先前主子召她来问话,她还请主子赏了几颗葡萄,说是家中老娘好这一口,眼馋得很,主子便赏了她,当时她就用帕子装了两把,奴婢也在这里看着,没见她有异样啊。」 「黄莺?母妃找她来问什么?」齐思奕脸色一沉道。 「就是问些大爷平日起居什么的,没……没什么其他的事。」秀琴眼神一慌,垂头道。 「我跟前的事,母妃平素一般不都是叫了绿萼过来问的么?怎么会找黄莺?」齐思奕俊眸微眯,眼睛变得锐利起来。 秀琴紧张得不得了,垂于两侧的手,不自知地揪紧裙裾:「许是……主子认为绿萼也有注意不到的地方,所以……」 拙园里,顾桑苗正坐在凉亭里悠哉地吃着葡萄,黄莺小心翼翼从廊前走过。 顾桑苗:「姐姐这是去哪儿?」 黄莺脸色一僵,尴尬笑了笑道:「小苗怎么在这里,爷不在书房吗?」 「嗯,不在,这个人也真是,让人家过去,自个又不知去哪儿了。」顾桑苗边吃葡萄边抱怨道。 「许是临时有事吧,对了,后院有些动静,你没有过去瞧瞧?」黄莺道。 「动静?什么动静?」顾桑苗故作八卦地问。 「好像柴房里关了两个人,不知犯了什么事,听说还是从外面抓回来的。」黄莺神神秘秘道。 「哦?从外面抓回来的?走,看看去。」顾桑苗起身就拽住黄莺的胳膊。 「你自个去吧,我还有事儿呢。」黄莺挣扎着。 「一起看个热闹嘛,又不用多久。」顾桑苗坚持要将她往那边拽。 「我真有事……」 「黄莺!」季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气势汹汹赶来。 「拿下!」 黄莺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两个婆子押住。 「妈妈这是做什么?我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去了你就知道了。」季妈妈冷喝道。 黄莺求助地看向顾桑苗:「小苗……」 顾桑苗:「真可惜,没人陪我去后院看热闹了。」 从进府起,不止一次帮过黄莺,还当她是自己在王府唯一交好的朋友,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深宅大院里,果然只有利益,没有朋友,如果有共同喜欢的男人,女人之间交朋友就是个奢望。 正院里,王妃仍痛得在地上打滚,喉咙跟插进了一根烧红的铁杵般又痛又灼热,难受之极。 黄莺被押住按在地上,惊愕地看着王妃。 「主子这是……」 「啪!」秀琴甩了她一记耳光:「你还有脸问,说,是不是你给主子下的毒?解药呢?快拿解药来!」 黄莺吓得脸色刷白:「什么毒?我没有!我没给主子下毒!」 「不是你还有谁?整个下午只有你来过,你还特意向主子讨了葡萄,说是给你老子娘吃,主子就是吃了你碰过的葡萄后才中毒的。」秀琴哭道。 「秀琴姐姐,你可不能空口白牙的胡说啊,下午我何时来过?何时向主子讨过葡萄吃?冤枉啊,大爷,奴婢冤枉。」黄莺急得大哭道。 「主院里又不止我一个人,你当整个院里的人都是死的么?大爷,奴婢句句属实,真的只有她来过,而且,也只有她碰过葡萄,院子里定然还有其他人也见过,可以给奴婢作证。」秀琴道。 管家立即找了几个下人进来,大家同时证明,都见过黄莺来过王妃屋里。 「真的不是奴婢,奴婢冤枉啊,大爷,就是借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冒犯主子,更遑论给主子下毒了。做这种事情,奴婢总要有个理由啊,请大爷明察,请大爷明察啊。」黄莺哭道。 「还在狡辩,难道这么多人都冤枉你不成?」王爷怒道:「速速拿出解药来,本王还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王爷,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下过毒,哪来的解药?」黄莺哭着,突然眼睛一亮道:「是桑苗,王爷,一定是桑苗,她最会易容扮妆,肯定是她妆扮成奴婢的样子给王妃下毒的,奴婢自小就生在王府里,从来都不懂用毒,这种连大爷都没见过的毒药,奴婢又从何能得来?可桑苗不同,她会使毒。」 「黄莺!」齐思奕沉着脸冷喝一声:「你可知冤枉桑苗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爷,奴婢与桑苗素来交好,奴婢也不想怀疑她,可现在事实便是如此,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救王妃主子,毒若真是桑苗下的,她一定就会有解药,事不宜迟,您可传她来过问便是。」黄莺道。 齐思奕还想说什么,王爷道:「传桑苗。」 第四百一十五章:露出真相5 桑苗很快便到了,她一脸诧异地看着屋里的众人,还有仍在地上痛苦不堪打着滚的王妃:「这是……出什么事儿了?王妃娘娘怎地不睡到床上去,也不怕着了凉么?」 「桑苗,王妃身中怪毒,可是你下的毒?」王爷厉声喝问。 「王妃中毒了?」顾桑苗一脸惊诧:「好端端的在自个府里,怎么可能会中毒了?王爷说是我下的?怎么可能,我上午才回府来,都没见过王妃娘娘呢,莫明其妙的,我干嘛给她下毒?」 「就是你,整个府里,会使毒的丫环就只有你,你还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不是你,再找不出第二个人。」黄莺指着顾桑苗的鼻子大声道。 「好笑,会使毒就是我,那公子爷比桑苗更会使毒,你怎么不怀疑是公子呢?」顾桑苗不屑地冷笑道。 「王妃是公子爷的娘亲,公子爷怎么可能会给王妃下毒,只有你,因为你恨王妃。」黄莺道。 「我恨王妃?我为什么要恨王妃?你又凭什么说我恨王妃?」顾桑苗好笑地问道。 「因为王妃……」黄莺说到一半,目光一缩,顿住。 「因为王妃什么?」顾桑苗弯下腰,逼视着黄莺问道。 「因为王妃不愿意大爷娶你。」黄莺道。 「这话可就立不住脚了,你的意思是我想嫁给大爷,因为害怕王妃阻止,所以就给王妃下毒?你的脑子坏掉了,就把别人都想得这么蠢,我若真想嫁给大爷,又怎么会给他的亲娘下毒?就算他现在查不到是我下的毒,将来查到了会如何想我,还会待我好吗?」 「你自己做的事,就别再胡乱攀咬人了,还想着你是我在王府里难得的好姐妹,没想到,一出事,你就拖我下水,真让人寒心啊。」顾桑苗道。 「我知道你巧舌如簧,可主子们也不是傻子,我对王妃忠心耿耿,家中亲人又都在府里,依附着王府过日子,我再蠢,也不可能谋害主子娘娘,而你,不知从何而来,会易容,会使毒,就是你扮成我的样子给主子娘娘下毒的。」黄莺大声道。 「扮成你的样子?我给王妃下毒为何要扮成你的样子?我与你一直交好,在矿山你又捨身护过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就算我担心自己下毒会被人认出,我为何不扮成绿萼的样子,不扮成青竹的样子,非要扮成你的样子陷害救命恩人?说不通啊。」 「你当然只会扮成我的样子,因为我……」说到一半,眼神闪烁又顿住。 「因为你什么?不敢说了吗?」顾桑苗冷笑。 黄莺垂下头,脸色很难看。 「因为什么?」齐思奕沉声道。 「爷……我……」黄莺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看着齐思奕。 「自己做错事,却推到小苗身上,是不是当初爷说的话还不够明确,你领会不了爷的意思?」齐思奕冷笑一声,一伸手,掐住黄莺的脖子。 「不是……爷,奴婢……不是推卸罪责,是她……她在报復……」黄莺痛苦的,艰难地说道。 「报復?她为何要报復你?说!不然,不止是你,你们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齐思奕冷酷无情,冰冷的双眸不染半点情绪。 「是……是王妃……她……她讨厌桑苗,故意设下陷井,原本是想利用喜儿之名引她去柴房,再用火油……」 「那你从中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 「住口,明明就是你向王妃主子献的计策,竟然说你什么也没做?」秀琴急了,担心齐思奕与王妃母子因此嫌隙更甚:「桑苗刚回王府,主子根本就没想到要害她,是你在主子跟前怂恿,主子这才受了你的蛊惑,用了你的计策。」 「不是,不是啊,大爷,奴婢……」 「啪!」一计重重地耳光,黄莺被打翻在地。 齐思奕:「你该知道爷的脾气,说实话!」 「不错,奴婢是想她死,自从有了她,爷的眼里心里便只有她一个,为了她连自个的身子和性命都不顾,她呢?都在做什么?什么时候都只想着自己,一个贱奴出身,王爷给的侧室身份都不满足,妄想成为爷的正妻,凭什么?仗着爷的宠爱随意践踏爷的真心,为什么她就不能为爷多想想,为爷牺牲?」黄莺撕去楚楚可怜柔弱面孔,面容变得狰狞,双眸中满是嫉妒与愤恨。 「我一直那么信任你……」虽然早有心里准备,早就在怀疑,可当黄莺吐露心声时,顾桑苗还是很伤心,黄莺是她来王府后,第一个真心交的朋友,待她也一直很好,在腐朽而又污浊的王府,与黄莺的友谊就象一股清流,令她感到一丝丝温暖与宽慰,以为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不是个个都勾心斗角,不是个个都心仪主子,一心想往上爬,看来,还是太过幼稚了,残酷的等级社会面前,身份低下的女子,想要改变命运,努力抗争的唯一途径似乎就只剩下嫉妒,然后相互倾轧,构陷,踩着同类的骨血往上爬…… 良久,顾桑苗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聪明,为了陷害我,不惜自暴阴私,可惜,你的话还是全无半点逻辑,你说王妃想要害我,你引我去柴房,那我为何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黄莺:「自是你识破了我的计策……」 「你高看桑苗了,我并没有发现什么计策,更不知道王妃想要害我,你只说让我去书房见公子,我便去了,然后没找着公子的人,便在凉亭里吃葡萄,在我的心里,你一直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你说的柴房,火油,我真的一概不知,莫非是计划没成功,你害怕王妃主子会把你推出来担责,所以下毒害王妃?」 「朋友?自矿场回来后,你就再也没当我是你的朋友。」黄莺大声道。 「在矿场你为救我,差点没了性命,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为何不把你当朋友?」顾桑苗一脸惊愕道。 第四百一十六章:露出真相6 「别再演戏了,你说我聪明,你才是绝顶聪明,你比狐狸还要敏感,狡猾,因为,你早就在怀疑我,在矿山你就在怀疑我。」黄莺歇斯底里大吼道。 「我怀疑你?莫明其妙,我怀疑你什么?」顾桑苗道。 「你怀疑是我把你害去了矿场,又怀疑是我出卖了你。」黄莺道。 「你出卖了我?真的?」顾桑苗仍是一脸诧异道。 「你……」黄莺气恼得直想撕了顾桑苗这张故作惊讶的脸。 「我还以为,你是这个府里难得的单纯又善良的人,原来,你如此的表里不一,原来,你才是最心狠手辣,最恶毒的那个人。」顾桑苗斜睨着黄莺,说完,她转身面对王爷: 「王爷,桑苗今日才回的王府,不知王妃为何会中毒,黄莺给主子下毒,事败后又构陷桑苗,实在不可饶恕,您还赶紧的,让她交出解药,救王妃一命吧,多耽阁一分,王妃便多受苦一分。」 「王爷,莫听她的话,桑苗狡诈之极,奴婢没有解药,您可以让人搜她的身,王妃主子的解药一定在她身上。」黄莺大声道。 「好啊,大可搜就是了。」顾桑苗张开双臂道。 秀琴犹豫地看了齐思奕一眼,黄莺的话她早就信了,可碍于齐思奕,不敢指摘顾桑苗,便是搜身,也要经过齐思奕首肯她才敢。 「秀琴,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呀。」王爷道。 秀琴这才开始搜顾桑苗的身,可惜,全身上下搜遍了,也没找出任何有异的东西。 「秀琴,是你举报说毒是黄莺下的,为何你只搜我的身,而不搜黄莺的身呢?这不公平啊,保不齐,解药就在她身上藏着呢?」顾桑苗道。 「因为秀琴也相信,毒不是我下的,我怎么可能会有解药?」黄莺大声道。 「有没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若是有,不就可以立即为王妃解毒了么?」顾桑苗耸耸肩道。 「还不快搜。」王爷脸色阴沉道。 秀琴在黄莺的身上仔细搜查了一遍,也照样没有半点收穫。 「王爷,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身上没有,那便去她住处搜。」顾桑苗道。 「好啊,尽管搜,王爷,也不要放过她的住处,她屋里保不齐还有剩余的毒药呢。」黄莺笃定地说道。 管家很快带着搜查的人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纸包。 「王爷,大公子,这是搜到的,不知是毒还是解药。」 齐思奕接过药包,以他的对毒的了解,很快查验出结果:「这是毒药,与母妃身上所中之毒极为相似。」 「公子,奴婢没有说错吧,真是她给王妃下的毒。」黄莺兴奋地说道。 「急什么,管家可没说这包毒药是从何处搜来的。」顾桑苗冷笑道。 「不可能是从我房里搜出来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药,王爷,奴婢打小就在王府长大,认得的人,几乎都与王府有关,试问这种连大爷都少见的毒药,奴婢又从何处能得到?」黄莺道。 「毒药确实是从黄莺屋里搜到的。」管家却道。 「不,这不可能,真是如此,那也是桑苗趁我不在之时,放在我屋里,故意栽脏的。」黄莺大声道。 「你这张嘴还真是能将白的说成黑的,整个正院里的人都亲眼看你来了正院,并且亲手碰过王妃吃的葡萄,你非说那个人是我假扮的,如今又在你屋里搜到了证据,你又说是我栽脏的,如你说言,你可做尽天下坏事,也不会招至惩处,反正一句话将所有的罪过全推我身上便是,有我这个背锅侠,你便可以横行天下无阻了是吧。」顾桑苗好笑道。 「真的,真的是她栽脏,王爷,您要相信奴婢呀,奴婢只是个普通的丫环,真的没法得到这种毒药啊。」黄莺向王爷爬了几步,仰头哭道。 「是吗?黄莺姐姐,你真的好单纯,好淳朴啊,还记得在怡红院,你特意去看我那次,咱们两个一起中的是什么毒么?不错,我确实对毒有研究,可到现在,我也没研究出那是什么毒,怎么制成的,黄莺姐姐肯定知道它的出处吧。」顾桑苗逼近黄莺,似笑非笑地问。 「我……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毒?我当时和你一样,也中了毒。」黄莺脸色惊慌道。 「我是施毒高手,一般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下毒很困难,除非那是我最信任,又毫无防备之人,怡红院又是我精心经营之地,安保措施严密,当时只有你我在房里,你说,毒,究竟是谁下的呢?」顾桑苗冷笑道。 「我……我怎么知道?」黄莺颤声道。 顾桑苗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正视自己的眼睛:「你不知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我出去好几个月,很少呆在王府,为何刚一回来,你便拾掇王妃灭杀我?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黄莺怨恨地瞪着顾桑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没有证据,这些都是你的臆想。」 顾桑苗不屑地一笑:「臆想?那你指责我装成你的样子给王妃下毒就不是臆想了?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所为?」 黄莺哑口,但她还是爬向王爷:「王爷,杀了她吧,有这个女人在,大爷就不会有好日子……」 「嘭——」话还未完,黄莺便被齐思奕震飞,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上。 「思奕!」王爷皱眉,不满道。 「王爷,她今日敢对王妃下毒,下次就可能给您下毒,给公子下毒,这样的人,您千万不能留啊。」黄莺忍着痛,大声吼道。 齐思奕手掌刚一抬起,就被王爷拦住:「思奕,给你母妃解毒才是最重要的。」 王妃此时气息奄奄,已然晕厥过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露出真相7 齐思奕上前,在她鼻间轻轻拂了拂,不多时,王妃便甦醒过来,但她还是不能说话,只是感觉好了许多,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两颗泪珠滚落,眼神焦急中带着愤怒。 「抬母妃回去歇息,三日之后,毒性会全解。」齐思奕道。 王爷:「思奕你……」 齐思奕却拽住桑苗的手,推着轮椅往外走。 到了院外,顾桑苗突然顿住。 「小苗……」齐思奕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别生气了好么?」 「我没有生气。」顾桑苗轻拧秀眉,问道:「爷会处置黄莺么?」 「刚才那一掌震伤了她的内脏,她活不了多久了。」齐思奕道。 「爷不是说要带我去看致仕的老御医么?」顾桑苗道。 「今日便去?」 「嗯,今日便去。」 齐思奕拉住她的手,眼神柔润:「小苗……」 顾桑苗知道他想说什么。 「爷,桑苗还小。」 齐思奕愣住,眼神越发温柔,将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道:「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顾桑苗蹲下,仰望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绝美出尘的脸道:「公子你说:「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长大了艷福不浅,以前我还不信,就本姑娘这长相,一般的容颜怎么能配得上?如今才知道,算命先生诚不欺我。」 她的语气略带轻佻,又故意摸着他的脸颊,齐思奕的脸忍不住染上红晕,俊脸越发艷丽无双,羞郝地白她一眼:「明明让人心生欢喜的话,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这么可恶呢?」 「可恶吗?那就对了,谁让爷长得比桑苗还好看,人家嫉妒嘛。」顾桑苗吃吃地笑道。 「饿不饿,想吃火锅吗?」齐思奕道。 「爷不会已经做好了火锅吧。」顾桑苗眼睛一亮道。 「牛骨已经炖了两个时辰,蘑菇,豆腐,羊肉卷也备好了,就等你去。」齐思奕道。 「爷先前在书房里?」顾桑苗惊道。 「不在。」齐思奕道。 「那……」 「你随我来。」齐思奕推着轮椅往拙园去。 正屋里,牛骨汤炖得热气腾腾,顾桑苗早馋了,扔下他就扑了这去:「好香啊,爷可别告诉我,你不在书房,也不在园子里,特意躲在屋里给我炖火锅。」 齐思奕推着轮椅进来,面无表情:「谁躲了,你在宫里的日是子我牵肠挂肚,巴不得时时将你拴在身边才安心,好不容易回来了,更是时时跟你在一起,一刻不见便会心慌。」 他没害羞,顾桑苗先受不了了,俏脸通红,嗔道:「爷!人家说一句,你说一堆。」 这位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油嘴滑舌,甜言密语一熘就出了口,也不见脸红了? 「小苗听了不欢喜吗?」人家还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就象课堂上的先生在讲课。 顾桑苗忍俊不禁:「欢喜,很欢喜,欢喜得心口扑通扑通直跳,爷要不要感受一下?」说着,抓了他的大手往自己胸口上贴。 齐思奕有如触电,立即缩了手,俊脸通红。 顾桑苗哈哈大笑:「爷怎么忘了,小苗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老鸨子,说到调情,爷还是太嫩了点儿。」 哪有小姑娘家家如此形容自己的。 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摁在自己的腿上,扬手就打。 「爷……」平生第一次被男人打屁股,便是再厚脸皮,顾桑苗也羞惭不止,嗔道。 「可还敢乱说?」连打了三下,掌下的弹性实足的触感很奇异,手感太好,他忍不住又拍了三下,强忍着想继续下去的慾念才将她翻转过来,抱在怀里。 「爷,我饿!」闻着他身上散发现的清新气味,顾桑苗的心真的扑通扑通直跳,如小鹿乱撞,不行,再玩下去,非出事不可,还不是时候啊,这具身子才十五岁,毛还未长齐吶…… 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桃花眼轻轻闭上,静静地拥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将她放开:「好,吃饭。」 「爷怎么知道管家搜出的毒就是解药,能解王妃的毒?」一边吃,顾桑苗一边好奇地问道。 「你说呢?」齐思奕给她涮了块羊肉片夹她碗里。 「好吧,爷的毒术确实很强,知道根本瞒不过你。」顾桑苗小声嘟嚷着:「不过,爷就不生桑苗的气吗?」 「你不是提供了解药吗?母妃做得确实太过份了。」齐思奕放下筷子,歉疚地看着她:「矿场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可……」 「她是你娘,出发点也是为你好,我明白的,矿场的事,我知道爷也不愿意发生,我也不愿意爷在王妃和我之间为难……」 「我没有为难!」齐思奕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小苗,我从没为难过,只是,不能象对待别人一样待她,毕竟她是我的娘。」 顾桑苗眼一热,他对她的好,她岂有不知,他已经做到极限了。 她也从没想过,让他为了自己,连亲娘都杀。 以他的聪明,当然早就知道王妃中的是何毒,也不可能没有解药,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给王妃解毒,而是任其被毒害得痛苦不堪,那就是他对王妃所作所为的惩罚,是为她出气的一种方式。 而且,他还配合着她演戏,让黄莺败露。 不错,在她与王妃之间,他从没两难过,他选的,一直就是她。 「后院的护卫全都调走了,以后府里不会再有人会听从母妃的命令对你不利,所以小苗……」看她吃得差不多了,齐思奕沏了杯茶递过来道。 「嗯,我明白,我明白,在王府里住着,我不会感觉不安全。」顾桑苗象哄孩子一样拍着齐思奕的手,一脸真诚。 第四百一十八章:露出真相8 齐思奕轻轻喟嘆一声,反握住她的:「小苗……」 他的小心翼翼让她心疼,如果不是还有家仇牵绊着,她真的会一冲动,现在就嫁给他,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牵手共白头。 反正就算有不安全,她也不是以前刚进府的小白,人家打一巴掌来,还傻傻地挨着,不但拦着,还会双倍打回去。 「对了,二爷呢,我找他还有事。」用过饭后,顾桑苗诧异地问,那厮回去后便再没出现,这不是齐凌远的风格,按说早该过来询问情况了才事。 「去见墨致远了。」齐思奕道。 「呃,他不是沐休么?」顾桑苗诧异地问。 「墨大将军要调整御林军,我岂能浪费了大好时机,当然极力推荐凌远。」齐思奕道。 「二爷要去禁军当差?」顾桑苗眼睛一亮。 「看他自己选择了。」齐思奕道:「骁骑营有戏骑营的好处,禁军离皇上最近。」 从上次墨家大小姐在宫里出了事,侍卫又救治不力,墨致远便开始着手调整御林军,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明天后天去都可以,齐凌远难得沐休在家…… 「以后有什么事,别捨近求远。」看她一脸狐疑,某人很一本正经道。 这也吃醋? 「我以为爷不在府里。」顾桑苗也认真地解释道。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推开窗,把屋里瀰漫的火锅气味散去道:「老太医人在郊区,你推我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再去吧。」 「还是现在就走吧。」顾桑苗着急道。 「一会子凌远就该回来了……」 「那也不行,京城到郊区得走一个时辰,到那边跟老太医说话寒喧一阵再回来,天都黑了。」顾桑苗道。 「凌远明儿就要出远门,当真不等等他了?」 「不等,不等,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没关系。」 顾桑苗从善如流地回道,某人这醋劲也太大了些,都解释过一遍了,还在试探。 老御医年纪并不算很大,六十多岁的样子,这个年纪行医正当年,经验害富,又不算很老,精力还行,他却早早致仕了。 「……老臣见过公子。」御医欲行礼,齐思奕伸手托住道:「蒋太医不必多礼,这位是桑苗姑娘。」 蒋太医看了顾桑苗一眼,怔了怔道:「姑娘……好生面熟。」 顾桑苗心头一震,裕亲王妃曾说自己与爹爹有六七分相似,姐姐更肖母,所以两姐妹长得倒并不太像,第一次见面,老太医便说面熟,果然是爹爹当年的故人。 「小女顾桑苗,见过蒋太医。」顾桑苗盈盈下拜。 「你果然姓顾?」蒋太医忙托住顾桑苗道:「老朽可当不得姑娘一礼。」 「看来蒋太医也猜到了小女的身世。」顾桑苗道。 「皇天不负有心人,公子终于如愿,寻回了姑娘,可喜可贺。」老太医向齐思奕一辑道。 齐思奕眼圈泛红,柔柔地看着顾桑苗,拉着她的手道:「是,寻了十年。」 顾桑苗也早猜到,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二人心照不宣,都不说破,她以奴婢自居,他却从来没将她看作下人,当成心尖上的人疼着,宠着,护着,她做什么他都由着她,不管束,也不干涉,只是默默地陪着。 「爷……」不说穿,她便还当他还是美人主子,这一说穿,便如失散多年的亲人,激动,感动。 「你小时候从不叫我爷。」他捧着她的脸,目光切切。 「我小时叫你什么?」顾桑苗笑问。 「你叫我……」 「不管叫什么,反正我现在可不愿意叫你哥哥。」不等他说完,顾桑苗抢先道。 齐思奕扬眉。 「还是叫爷吧,叫惯了,顺口。」顾桑苗道。 她才不喜欢哥哥妹妹的叫着,腻歪! 「将来也这么叫吗?」他不悦。 「将来……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将来再说。」顾桑苗狡黠地眨眨眼道。 「当年二小姐最爱追着公子跑,大哥哥大哥哥的喊,二小姐走失后,二公子到处寻人,病得差点脱相,终于又见你们在一起了,真好。」蒋太医感慨道。 「既有大哥哥,便有二哥哥,太医可记得小女当年的二哥哥是何人?」顾桑苗笑问道。 「自然是王府的二公子。」蒋太医道。 「你以后还是叫我爷吧,我也听习惯了。」 刚才还满脸不情愿呢,这么快就改了口,无非是怕她见着齐凌远喊「二哥哥。」 顾桑苗噗呲一笑,也不再逗他,对老太医道:「蒋太医,有点事情想请教您。」 「姑娘可是想问顾家当年的案子?」蒋太医道。 顾桑苗摇了摇头:「案子的事,牵涉甚广,小女不想为难您,小女只是想问问当年先皇的一些事。」 蒋太医明显松了一口气,看得出,他知道一些内情。 「姑娘请问吧。」 「听说先皇外出狩猎,摔伤了了?」顾桑苗问道。 「不错,这件事,太医院的医案都有记录,姑娘可以去查。」蒋太医道。 「不知伤情如何,医治之后,可还有后遗症?」顾桑苗问道。 「当年先皇伤得并不重,外伤很快便好了,只是……」顾桑苗问道。 蒋太医犹豫地看了齐思奕一眼。 「无妨,小苗不是一般的姑娘,她也懂医,蒋大人有话直说,无须太过顾忌。」齐思奕道。 蒋太医点点头道:「当年皇上伤的是腰部,治癒后,行走一切都正常,只是……便再也不能有子嗣了。」 「再也不能有子嗣?那当年皇上……」 「皇上便是那一年所生,按日子算,应该是先皇受伤以前。」蒋太医忙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露出真相9 顾桑苗眼中的亮光瞬间熄灭,自己猜想的与事实很接近,皇帝果然受伤之后便不能人道,原本以为小皇帝的皇家血统有问题…… 「那后来先皇又得了何病,因何而暴亡?」顾桑苗问道。 「这个……先皇心肺本就不太康健,又加朝中诸事繁复,操劳过度,这才一病不起,死于心疾。」蒋太医道。 「当今圣上也有心疾,莫非是遗传?」没想到先皇也有心疾,顾桑苗惊讶道。 「兴许吧,先帝爷驾崩后,老朽就一直身体欠佳,在家休养,几年过去一直不见起色,便辞职还乡了。」蒋老太医道。 顾桑苗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告辞。 路上,见她闷闷不乐,齐思奕拿出一包桂花糖:「为何不高兴?可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顾桑苗道:「原是问当年的事情,事实如何便是如何,岂能我想要什么答案没有什么的道理。」 「他是有所隐瞒,但他刚才说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能说的范围,已是冒着杀身之祸了。」齐思奕道。 「你是说,先皇伤愈之后再不能有子嗣一事吗?」顾桑苗道。 「你可知,身为帝王不能有子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有关帝王尊严,当时这个消息是严密封锁的,宫里知晓的没有几个。」齐思奕道。 「后宫妃子肯定晓得啊,就算瞒,也难以完全瞒住。」顾桑苗道。 「他当然有自己的办法,让后宫妃子只能怨,却无法怀疑。」齐思奕道。 「这能有什么办法?皇帝可是三宫六院呢,那么多女人等着他一个男人布施雨露。」 「你呀!这哪里象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能说的话。」齐思奕脸一红,揪着她小巧的鼻尖道。 「本来就是嘛。」顾桑苗噘着嘴,拨开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他用的什么法子呢,莫非,请个男人替他当人家相公?」 嘴立即被封住:「再乱说,我可就要亲你了。」齐思奕无奈道。 顾桑苗是真的想不明白,先皇还能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众多的老婆不怀疑他的生理功能出了问题。 「不能他用的什么法子,后宫那么多女人,原本只有一个丈夫,现在这个丈夫也名存实亡不能顶用了,深宫的怨气会成倍的增长,也怪不得太后会偷人了。」 对她的口无遮拦,齐思奕很是无奈:「吃糖也堵不住你的嘴。」 「爷,当年我父亲,究竟犯了何罪?为何会遭致杀身之祸,会不会与先皇不能人道有关?」良久,顾桑苗忍不住问道。 一直以来,她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他早已知晓,也没说穿,她在私下暗访当年之事,却从没有主动向他询问和求助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小苗,逝者已矣,以前的事情,你能不能……放下?」齐思奕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 「不能!」顾桑苗坚决道:「别人不知道,你当知道顾家当年的盛况,百年旺族,倾刻间大厦倾覆,所有的亲人含冤屈死,姐姐也因此而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已至枉死,这个根源,身为顾家唯一的血脉,我必须,也有责任追究,我得弄明白,我一家几十口人因何而死,如果真是歹人设计陷害,此仇必报,否则枉为人女。」 「可是,你可知此事牵连有多大,以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查清,可知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你,越往前,越接近真相,你的危险就越大,兴许还没查清原油,你便遭人暗算,我真的……很担心你。」齐思奕道。 不是有你吗?我一个人的力量薄弱,你会帮我的对吗? 这话在顾桑苗的嘴里滚了几滚,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智谋心机都是一等一的,自进王府的第一天,怕是已经将她的底查了个底掉,她在王府和宫里做什么,为何那样做,他岂会不知? 不错,他一直在护着她,疼她宠她,可却从没有出手帮她查过当年的案子,见蒋太医算是唯一的一次,这还是他不想她继续呆在宫里,但心她出事,提出的条件。 他连她查到哪一步,想要做什么都全数悉知。 却并没有想要帮她继续查下去的意思,还阻止她。 可见,就算她出口相求,他也未必会肯。 诚如他所言,这个案子牵涉甚广,太过危险,她自己涉险便是,何必拖人下水。 人家也没有义务为她赴汤蹈火! 做人,不能要求太多,也许,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他有不能相帮的理由。 从进了王府,他对她多方庇佑,在宫里,也是多加照护,若没有他,也许自己早就被许尚武那混蛋给弄死了。 一路再无言,回到王府,王爷请人召了齐思奕过去,顾桑苗便回了拙园。 黄莺屋里,绿萼正给她擦着身子:「你呀,是怎么回事儿,明知道爷待她的心思,何必要与她作对,以前还以为,你与她是最要好的,想着咱们姐妹几个,将来她也只能容下你,唉!」 「容下我?绿萼姐姐你想太多了,莫说是你我,便是将来的主子奶奶进了门,她也照样容不下 。」黄莺道。 「容不下便容不下吧,顶多咱们收了那高攀的小心思,安生嫁人过日子便是,桑苗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身边总要有人侍候吧,咱们就当她是主子侍候不就成了?干嘛要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看你……伤得这么重,爷还不许给你请医用药,姐姐我看着都心疼。」 「我不后悔,死便死吧,反正活得窝囊,不如早死来得痛快,不过,她也未必就能如愿,我便是死,也不能让她好过。」黄莺道。 门被打开,顾桑苗缓缓走入,绿萼脸色一白,笑着起身道:「桑苗姑娘……」 「你且出去,我有话跟她说。」顾桑苗淡淡道。 绿萼怔了怔,垂头正要出去,却被黄莺拉住:「她是何人,与你我一般,都是奴才,凭什么使唤你?她让你出去便出去么?」 第四百二十章:露出真相10 绿萼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道:「你和桑苗是好姐妹,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便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绿萼虽然头脑简单,但经了一些事后,胆子变小了很多,行事也谨慎些许,深宅大院里,最愚蠢的便是以卵击石,顾桑苗凶起来,可是连王妃也敢下毒的人,黄莺不要命,她要。 「我被公子打成重伤,如今你赢了,还来做什么?显罢还是耀武扬威?」绿萼走后,黄莺冷冷道。 「你真的输了吗?」顾桑苗淡淡地问。 黄莺阴冷地睨着她:「你还待怎地?非让我同护卫一般被爷掌毙了你才甘心?」 「你目的达到了,当然没有输。」顾桑苗道: 「故意向王妃献策,却是个错漏百出的计策,也只有王妃那种头脑简单又冲动之人,才会上你的当,用你的计,大冷的天让两个我并不太熟悉的婆子在寒风瑟瑟的湖边闲聊扯家常?有逻辑吗?还故意提到喜儿的名字,王妃怎知喜儿的?我只跟你提过喜儿,我很容易就发现这是个陷井,自然不会再去后院自投罗网,故意引起我的恨意,知道我绝对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必定会报復,敢对王妃下毒,令王爷、老太妃对我的印相大跌,还在公子心里栽下一根小刺,你最大的目的便是,令王府长辈对我生厌,更难嫁进王府对吗?」 「是吗?你既知我的目的,可以不上当啊,为何还要给王妃下毒?可见你本性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而且根本没将公子爷放在心上!若你在乎公子,真心待公子,行事为何不考虑公子的感觉,王妃可是公子的亲娘啊,假若真毒死了王妃,你让公子如何自处?」黄莺厉声道。 「有人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我若再不反击,让点受点惩罚,岂不对不住你对我的这片用心?」顾桑苗冷冷一笑道。 「你根本就不在乎公子,根本就没将公子放在心上,你进府,就是别有目的的,说,你处心积虑,究竟想做什么?」黄莺大声质问道。 「你倒是对公子忠心不二,可惜,公子从来不肯多看你一眼,你在他心里,一文不值。」顾桑苗逼近黄莺,嗤笑道。 黄莺脸色大变,怒道:「莫以为人人心里都和你一样,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勾引男人,攀高枝往上爬,我对公子从无私心,只愿他一生平安顺遂,从没有过不切实际的妄想。」 没有私心,怎么可能! 顾桑苗懒得再跟她理论,转身往外走。 「桑苗,你若对公子心怀异心,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黄莺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嘶叫道。 「既便将你的忠心叫嚷得全世界都听得见,公子也不会对怜惜半分,身受重伤,不死也残,只剩下半条命了,省省吧。」顾桑苗头也不回地说道。 书房里,王爷满脸怒容:「……这样的女子,你还留在府里做甚?是想让她哪一天将父王我和你母妃全毒死了才甘心吗?」 「母妃罪有应得。」齐思奕冷冷道。 「这是做儿子该说的话吗?她可是你的亲娘啊,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说她罪有应得,思奕,父王真是对你失望之极。」 「母妃做过什么父王心知肚明,何况,她所中之毒并不能致命,只是让她难受一番罢了,儿子还有事,父王若无其他事,儿子告辞。」 「思奕——」王爷又怒又无奈。 「父王当知儿子的脾气,若有人再趁儿子不注意,对桑苗下手,不用桑苗出手,儿子也绝不放过,不管她是谁!」说罢,推着轮椅转身离去。 齐思奕一走,大管家就进来了:「王爷,查到了,公子带着桑苗姑娘去郊区,是见致仕的蒋太医。」 「蒋太医?」王爷脸色一变:「可查到找他做甚?」 「公子似乎在查当年顾家的案子。」大管家道。 「顾翰林家的案子?他想做什么?这与桑苗有何关系?」王爷惊疑道。 「老奴是看着公子爷长大的,公子爷的性子看着温柔和顺,实则极有主见,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老管家道。 「你指什么?」 「比如说,不近女色,连二少爷房里都有几个相好的通房丫头,大爷却是从来对跟前的丫环不苟言笑,对正经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也是不屑一顾,公子只是有腿疾,生理方面还是正常得很,又正值青春年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心中若是无人,如何忍得住各种诱惑?」大管家道。 「你这样一说,倒让本王想起一件事,思奕打小就喜欢顾家二小姐,对那小丫头特别疼爱,后来顾家出了事,那小丫头不见了,思奕足足伤心了好几年,茶饭不思,且从此连性子都变了许多,他如今待这个桑苗,便如当年对顾家二小姐一样……你的意思是……」 「王爷不觉得,桑苗那丫头跟已故的顾翰林长得很像吗?」老管家提醒道。 「本王记得,顾家那二小姐的芳名似乎就叫桑苗,莫非她是……」王爷大惊道。 「虽然还未有切实的证据,但以她最近一直四处调查顾家的案子,老奴怀疑,她十有八九是的。」老管家道。 「她竟是顾家的女儿……」王爷有些恍惚,半晌才喃喃道:「怪不得思奕待她如此不同。」 神情变得非常复杂,更显出几分沉重来。 「莫要动她,派人盯紧了她。」王爷吩咐道。 大管家点头:「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还有,这件事莫要让王妃晓得了。」王爷道。 虽然服过解药,王妃却仍然说不出话来,唿吸算是正常了,但喉咙仍然肿胀难受,火辣辣的不舒服。 她躺在床上,两眼冒火,眼巴巴地总算等到王爷过来探望,激动地抓住王爷的手,想说什么,却只能咿咿呀呀,一句也听不清楚,更是又气又急。 第四百二十一章:露出真相11 王爷沉着脸道:「你也真是,上次的事情,思奕没跟你较真计较,就该消停些,她刚一回府,你又胡乱出手,要出手,也用点高明些的手段,被人家察觉不说,还反被人下毒。」 「杀……杀了她!杀……了……她!」王妃急得不停地晃着王爷的手,艰难地说道。 「杀了她?然后思奕从此再也不认你这个娘,或者说,再也不进家门,二选一,你能选哪个?」王爷烦躁道。 王妃气得直挠自己的喉咙,想骂骂不出,想哭都没有声音,眼泪都急出来了。 「好生养着吧,莫要再闹了,自个的儿子什么脾气自个心里没点数么?跟他较劲就是跟你自个儿较劲,什么时候他对那丫头没了兴致,你再处置了那丫头也不迟。」王爷嘆了口气,声音软和下来。 实在不想一直面对王妃这张怨妇脸,王爷很快从屋里出来,往柳侧妃院里去。 柳侧妃正在翻看帐本,见王爷进来,忙起身行礼:「听说姐姐那边出了点事?可严重?」 王爷疲倦地坐下,摆摆手道:「没有大碍,凌远呢?他今日不是沐休么?」 「去定襄侯府了,禁军最近正在调整,思奕让他过试试。」柳侧妃道。 「别去禁军了,有许尚武在,凌远不会有出头之日。」王爷道。 「墨致远很赏识凌远,如果是他直接选拔的,相信许尚武也不好刁难。」柳侧妃道:「骁骑营虽说,毕竟不在京城,离家远,回来一趟得走一天的路程。」 「妇人之见。」王爷不悦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凌远那孩子聪明能干,很有领军潜质,却缺乏锻练,就该多在军营中摔打歷练,如此才能成材。何况那墨致远看着勇武有力,却是个软骨头,明明占着高位,却一直被许尚武拿捏,处处忍让,由着许尚武在禁军做大,根本就辖制不了他。」 「妾身是心疼,在军营的这几个月,凌远瘦了,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过饭……」柳侧妃心疼道。 「慈母多败儿,少年时不吃些苦头,将来如何能出人头弟,如何能建功立业?」王爷一甩袖道。 「王爷说得是,是妾身目光短浅了。」丫环沏了茶过来,柳侧妃亲手端了奉上道。 「对了,有件事本王一直想问你。」王爷喝了一口茶道。 「什么事?」见王爷神情郑重,柳侧妃怔了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桑苗的真实身份?」王爷道。 「王爷……」柳侧妃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看来,本王猜得没错,你确实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王爷面色不虞道。 「王爷……」柳侧妃眼中滑过一丝慌张:「妾身并没有认出她来,是姐姐,姐姐她……」 「裕亲王妃?怪不得!」王爷自嘲地一笑:「当初她明明就很讨厌桑苗,后来却多方维护,原来如此!」 「王爷……」柳侧妃欲言又止。 「若本王早知她是顾家二小姐,就该在她甫一进府时便将她送走,如今思奕对她……唉,真是冤孽呀。」王爷怅然道。 「王爷,桑苗似乎正在着力查探当年的案子,您……」柳侧妃担心道。 「她来王府就是别有居心的。」王爷黑沉着脸道:「本王知道当年顾翰林曾与你有恩,但你要明白,你是凌远和雨柔的娘亲,万事要以他们二人的前途为念,不可太过与那丫头亲近。」 柳侧妃眼圈一红,点头道:「是,妾记住了。」 王爷起身要走,柳侧妃道:「王爷……」 王爷顿住。 「那孩子到底只是个小丫头,才不过十五岁而已,她翻不出什么浪花的,何况思奕又对她情根深种,能不能……」 「本王心中有数,你管好雨柔和凌远,也莫让他二人与那丫头太过亲近。」 王爷走后,柳侧妃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雨柔还好,那孩子不喜欢桑苗,总与她不对付,可凌远…… 王爷说得对,凌远不适合去禁军,还是留在骁骑营的好,骁骑营离家远,一月难回一次,如此正好远离了桑苗,他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更适合他的女子,慢慢的,他就会忘了对桑苗的情意。 「娘,您住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关门。」正思忖间,齐凌远大步流星地进来,关切道。 柳侧妃醒了醒神,笑道:「你回来了?墨将军怎么说?」 「他想我留在京城。」齐凌远道。 柳侧妃怔了怔:「你怎么想的?真的要当禁军吗?」 「儿子还没给他答覆。」齐凌远道。 「娘知道你更喜欢军营,那里才适合你的性子,你还是留在骁骑营吧。」柳侧妃道。 「娘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先前还巴不得我留在京城呢。」齐凌远好笑地拿了颗葡萄扔嘴里道。 「那是娘捨不得你在军营里受苦,离家又远,一年难见几回,娘想你,方才你父王还责怪娘慈母多败儿,说是军营里更能让你成长,能锤练你,他很看好你,说你是难得的将材。」 「是吗?」齐凌远高兴地一扬眉:「原来父王是这样看我的吗?还以为,他眼里只有大哥呢。」 「你大哥有你大哥的好,你有你的好,没必要跟他比。」柳侧妃唇角扯出一抹自嘲道:「以前娘一门心思跟大房争,想为你争个更好的前程,如今才知道,娘极力为你争取的,是人家根本就不屑的,他的前程,你父王老早已经为他打算好了,这样也好,以后也不用与你大哥为敌了,凌远啊,以后你一定要多听你大哥的话,在军营里也要多努力,咱们就算将来不能像他那样站得高,走得远,也不能落下太多,遭人瞧不起,遭人笑话。」 第四百二十二章:露出真相12 柳侧妃的话让齐凌远听得一头雾水,莫明道:「娘您在说什么呀,我与大哥自然会很亲近,大哥的话说得对,我自是听的,不过,大哥原本就比我更聪明,力事情也周祥,但我有我的长处,我才不要跟他比呢,只是,我与他是亲兄弟,大哥好,我也就会好,为何怕遭人笑话,遭人瞧不起?您是在说……大娘吗?」 柳侧妃冷笑:「她自以为聪明,做的事情神鬼不知,殊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事情做多了,终会遭到反噬的,今天不就遭到报应了么?」 齐凌远愣住:「报应?可是大娘又对桑苗做了什么?」 儿子反就如此快,让柳侧妃心底扯出一丝隐忧,他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若非太过在意的人和事,又如何会只稍稍一提,便想到桑苗身上去? 「你放心,她并没有吃亏,而且,今日之事,她做得干净利落又漂亮,便是你父王也拿她没法子。」柳侧妃道。 齐凌远便坐不住了,噌地站起来道:「大娘又想做什么?」 「大概是想将她烧死在柴房吧。」柳侧妃道:「不过,你大哥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要再掺合,这事跟咱们二房没关系。」 「那大哥没护着桑苗?」齐凌远道。 「你那大哥……」柳侧妃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还真箇妙人,明明手上就有解药,明明也知道是谁给你大娘下的毒,却迟迟不为她解毒,让她受痛了近一个时辰,如今毒性还未全解,只是让她好过了些,王妃可是他的亲娘啊,这心肠,该有多硬?」 齐凌远愣住:「大哥为何不立即给大娘解毒,解了又还不全解?」 柳侧妃方才还觉着儿聪慧了许多,这会子又想不明白了,白他一眼道:「自然是故意让王妃多受一点罪,变相的让桑苗出气,更是惩罚她不该对桑苗下手。」 「大哥还真是……」齐凌远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他对桑苗……确实很用心,只是桑苗才回府不到一日,大娘怎么就弄出这些妖蛾子?大哥终归还是不能护好她。」 柳侧妃听得心中一震,拉住齐凌远的手道:「凌远,桑苗是你大哥心仪之人,你以后与她疏远些,保持距离,别太亲近了。」 齐凌远却幽幽道:「以大娘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桑苗跟大哥,真的有未来么?」 「你别管他们有没有未来,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过好自个的日子就是了,再过两日,你的假期就完了,娘帮你收拾些东西带去军营吧,以后不到沐休,别回家,娘实在想你了,会派人去看你。」柳侧妃道。 「娘,我想留在禁军。」齐凌远却道。 柳侧妃怔住:「禁军里勾心斗角,离皇权太近,不适合你,而且,许尚武明着是禁军副统领,其实一手遮天,你在他手下不会讨到便宜,还是去骁骑营吧,那里是定襄侯的地盘,定襄侯不说会照拂你,至少不会为难你,何必留在禁军讨气受呢?」 齐凌远有自己的打算,他才从墨致远那处了解到墨家小姐与许湘雪的事,救了墨家小姐的那个小宫女,除了桑苗还会有谁? 他知道她的性子,已经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就决不会半途而废,她还会留在皇上身边,图谋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想留在禁军,可以暗中保护。 「娘,儿子自有打算,这件事,您就别管了。」齐凌远说完,转身就走。 柳侧妃在身后追:「凌远,你父王不会答应你留在禁军的。」 齐凌远已经走远了。 柳侧妃烦躁地坐下,年妈妈进来道:「王妃,二爷性子执拗,他打定了的主意,您就算说破嘴皮子,怕也难听进去。」 柳侧妃道:「可不是吗,这孩子可真是,为什么非要留在禁军,他明明就喜欢在军营里头。」 「定是为了那桑苗姑娘。」年妈妈道:「这些年,二爷一直很听你的话,是顶顶孝顺的,可自从桑苗入了府后,二爷就有所不同了,那小妖精,就是为迷惑男人的心……」 「胡说什么?」柳侧妃怒斥道。 年妈妈忙打自己一耳光:「奴婢错了,该打!奴婢知道您对桑苗有不一样的感情,可她毕竟是外人,且方王爷的意思也很明白,要您一切以二爷的前途和利益为重。」 「你想说什么?」柳侧妃不耐地打断她道。 「奴婢斗胆,劝主子想办法,将桑苗彻底赶出王府,让她再也无法回来。」年妈妈道。 柳侧妃冷冷地瞪着年妈妈:「你是让我忘恩负义吗?」 年妈妈吓得跪下:「主子,奴婢也是为您和二爷着想啊。」 「真为我们母子着想,就不会提这样的馊主意。」柳侧妃冷笑:「凌远与思奕虽然脾气大有不同,却都是一样是痴情种,他早就对桑苗动了情,如果本妃听了你的,对桑苗暗中下手,一旦事情败露,就会伤了我与凌远的母子情份,到时候也会和王妃一样,被儿子惩处,哼,本妃才不会干那么蠢的事情。」 「可以前您不也……」 「住口,那时本妃还不知她是何人,以为她仅仅只是个普通的低贱丫头,如今既知她的身世,又岂可置故人于不顾?说句诛心的话,如若她父母在世,家中没遭横祸,本妃便是三媒六聘,凌远也未必能入得了她父母的眼,当年她姐姐可是名门京城,多少王孙贵族挤破了脑袋想为顾家女婿而不得。」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顾家已经大厦倾覆,荣光不再,而她也沦落为府里的奴才,以她现在的身份,自是配不上咱们二爷,二爷可是您的命根子,是难得的将才,若栽在这一个小丫头手里,实在不值,主子,您要三思啊。」 柳侧妃顿顿地坐着,半晌没有说话。 年妈妈见她有所动,又道:「主子您不是大房的那位,您聪明睿智,只要行事时小心些,而且,尽量把自己摘干净,做得滴水不漏,相信二爷也不会擦觉出来,何况,现在就有最好的机会。」 第四百二十三章:露出真相13 「什么机会?」 「那边那位现在正跟她闹得水火不容呢,您若现在出手,完全可以推到那边身上,只要做得巧妙些,您自个便可以在一旁看戏,正好一箭双鵰。」年妈妈阴险地说道。 「既然那边与她已经水火不容,本妃又何必再出手,你当殷氏是个能隐忍的么?此番她吃了那么大的亏,定然不会善罢干休,本妃什么也不做,看好戏不是更好?」柳侧妃冷哼一声道。 年妈妈想要再说什么,柳侧妃不耐地挥手:「退下吧,本妃知道桑苗曾捉弄过你,你莫要再拾掇本妃为你出气了,有这个闲心跟本妃啰嗦,不如跟那边主子献计献策去,她正不知如何出气呢,肯定会大大的赏你。」 年妈妈怔了怔,随即领会柳侧妃的意思,笑着退下。 顾桑苗环顾着屋子里的一切,看着摆在床边的衣裙轻轻抚摸着,来王府也有一年多,这些衣服都是齐思奕为她置办的。 以前一直没明白,只当他宠着自己宠过了头,明明她只是个丫头,却给她置办这么多名贵料子,款式也不是下人该有的,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亏得她还想方设法瞒着,生怕被他发现了端睨。 难怪他一早就对自己特别好,许是喜欢的并非她的性子,而是她这个故人。 说到底,她还是占了这个身子原主的便宜的。 假如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并非他幼时认得的那个人,而是另一个灵魂,他会怎么样? 「小苗——」正发呆,柳侧妃悄悄走了进来,顾桑苗吓了一跳,忙起身行礼:「侧妃娘娘,你怎么来了?」 「坐吧。」柳侧妃慈和地拉着顾桑苗的手,两人面对面坐下。 「奴婢去给娘娘沏杯茶。」顾桑苗道。 「不用了,坐下吧,在本妃面前,不用自称奴婢,裕亲王妃知道你的身世,本妃自然也是知道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本妃一声姨姨。」柳侧妃温柔地说道。 顾桑苗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还是按府里的规矩来吧,多谢娘娘念旧。」 「本妃今天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求你。」柳侧妃开门见山道。 顾桑苗怔了怔,很是诧异:「王妃要求我?」 「不错,这件事,还真的只有你能帮我。」柳侧妃拍着顾桑苗的手道。 「王妃请说。」顾桑苗道。 「是凌远的事,说句实在话,自从你来了府里后,凌远的改变很大,他懂事了,知道努力上进了,连交的朋友都不一样了,他这些进步,你居功至伟,本妃是打心里感谢你。」柳侧妃道。 「二爷本就是个热情阳光又上进的好少年,他现在的改变,都是与他自己的努和娘娘,王爷的教诲离不开,桑苗可不敢居功。」开场若是夸赞,后面的说出来的东西一般有点麻烦。 顾桑苗在等柳侧妃的下文。 「你这孩子,就是谦虚,你的好,本妃看在眼里,也打心眼里喜欢你,更希望有一天,你能达成所愿。」 「多谢。」顾桑苗真诚道。 「凌远想进禁军,可王爷和本妃都觉得,以他的能力和性格,更适合留在骁骑营,你也知道,他的性子率真洒脱,又热血勇敢,是难得的将才,只有在军营里,在战场上,才能让他成长,进步,更能发挥他的长处。」 「王妃说得很对,二爷单纯简单,他不适合禁军那种勾心斗角的阴私事,皇宫太复杂,他性子又直,真的不适合他,王妃莫非希望桑苗劝劝二爷?」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妃真是费尽口舌了,可你也知道,凌远有时是很执拗的,他决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可能只有你才难说得动他。」柳侧妃道。 「其实还有一个人,比桑苗更能让二爷改变主意。」顾桑苗笑道。 「哦,你说的是……」 「是大爷,其实二爷很听大爷的。」顾桑苗道。 「可是……」柳侧妃尴尬笑了笑,欲言又止。 「等二爷回来,我会劝他的。」顾桑苗知道柳侧妃与齐思奕之间有芥蒂,这是多年来形成的沟壑,轻易很难跨过去,这和齐凌远和齐思奕兄弟之间不同,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不管以前多大的嫌隙,终是血浓于水,容易化解。 要让柳侧妃向齐思奕开口求助,确实有些为难。 「您放心吧,不能是大爷还是桑苗,都希望二爷好,大爷其实是很疼二爷的。」顾桑苗道。 柳侧妃却不是很相信,毕竟这么多年来,为了世子之位,两房没少争锋相对,算是积怨太深,就算现在齐思奕已然放弃了世子之位。 但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着起身走了。 她走之后,顾桑苗苦笑着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柳侧妃没说出来的话,她当然明白。 齐凌远明明就很喜欢骁骑营,为何会突然要进禁军? 他的心意她懂。 可她不能接受。 她所行太大,太危险,没并要牺牲他的前途,甚至性命,她不要连累到他。 柳侧妃虽然知道她是顾家二小姐,但顾家亡了,就算她的身份不再是奴婢,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柳侧妃自然不希望齐凌远娶自己这样的女子为妻,因为她的家庭对他没有半点助益。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她并不怨怪柳侧妃,这是人之常情,是为人父母者疼爱儿女的表现,做娘亲的,当然希望儿子的将来过得更平顺,更有前途。 柳侧妃走后没多久,绿萼就来了:「桑苗,爷请你过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露出真相14 现在的绿萼面对顾桑苗时怯生生小心翼翼着,让顾桑苗有些不适应,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气,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当你强悍到一定的程度时,以前想踩在你头上的人就会弱下来,臣服于你。 齐思奕没在书房,而是在园子里的湖边,大冷的天,他正垂钓。 风吹乱他额前的发,稍显凌乱地覆在额前,秀气温润的脸上显出几分慵懒魅惑。 顾桑苗走到他身侧:「大冷的天,又是大晚上的,鱼儿都躲水底睡觉去了。」 「大白天觅不到食,晚上才要出来,吃饱了才会睡觉。」齐思奕优雅地执着鱼竿道。 「可我今天不想吃鱼。」顾桑苗道。 「好。」他缓缓放下钓鱼竿,缓缓站起。 顾桑苗急了:「怎么站起来了,你的腿……」 话还未完,人便被他揽住,骤然掠起,越过亭台楼阁,越过庭院,一路来到琉璃河边。 月华清淡如水,星辉下,河水轻缓,微风习习,空旷的河畔,有片草地,河中,有点点渔火,安宁,静谧! 齐思奕将她放下,脚下踩着柔软的绒草,顾桑苗惊异于眼前的安祥,又担心他的腿疾,席地而坐,拍拍身边的草地:「此处景色甚好。」 他知道她的担忧,依着她坐下,笑道:「我难得任性一回,想好好陪你在河边散散步,你怎地这般懒散?」 等他坐下,顾桑苗顺手掀起他的下摆,手被捉住:「小苗……」 「我就想检查检查,我这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好好泡药浴。」顾桑苗坚持道。 「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女孩子,怎好掀男子衣摆。」 「庭倒是大,可众在哪啊我的大公子,除了船上的渔民,这方圆十里,有几个人啊?」顾桑苗嗔笑着,扔是掀起他的衣摆。 他无奈,侧了身子对着她,好避外人视线,由着她掀开衣摆,拂起裤管。 伤还在,但已然好多了,至少腿肌肤已然长好,不再流脓,只是仍红红肿肿的。 顾桑苗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扬起小脸关切地问:「如今站立可还疼?能坚持走多久?」 「有些不便,但已无大碍了。」他抚起她的脸,桃花眼中,水光潋滟:「小苗,我很好,你别担心。」 顾桑苗嫣然一笑:「嗯,看着是好了很多,可你不能懈怠,一定还要继续泡药浴知道吗?对了,药包可还有?」 「有的,我还照着你的药新制了几副,效果也不错。」齐思奕淡淡道。 顾桑苗大喜:「真的吗?爷能制出此药?太好了。」 不用找奸商小二买药可以省下好些银子吶。 「只是有些药材着实难寻,难为小苗了,也不知你是如何得了的。」齐思奕道。 顾桑苗心里一咯噔,莫非他有所怀疑? 这药浴里的好几味药在这间很难寻,前世科技产物,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相仿的草药替代,定是费了不少周章,他贵为天潢贵胄都找得辛苦,以她的能力又是如何得了的? 他那么灵慧的一个人,又岂会不怀疑? 「爷是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认得桑苗?」顾桑苗不答反问道。 「你父亲是我的授业恩师,自然是认得你的,你……难道一点也不记得了?」齐思奕略显诧异地问。 「依稀有些记忆,不过大多都忘了,可能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吧。」顾桑苗意有所指道。 「你当然不再是原来的你,我们都长大了。」齐思奕握住她的手道:「真好,十年过去,我找回了你,而你还在我身边,我时常想,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所以小苗,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顾桑苗想抽回手,他却握得很紧。 「公子……」 「小苗,今天发生的事,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如果你不想住在府里,咱们可以去别苑,或者,再置一个宅子……」 「公子,你既知我身世,当知我还有许多未竞之事必须要完成,为人子女,父母在时,不能承欢膝下,侍立在侧,已是不孝,父母恩重于山,仇深似海,我……」 「小苗,那是一谭深不见底污水,搅动起来,会掀起血雨腥风,惊滔骇浪,很危险,有可能会让你没命的。」齐思奕道。 他言外之意,应该了解不少内情! 「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查出真相,公子,这件事你不要再劝我了,真相一日不明,桑苗的心一日不得安宁。」顾桑苗说完,就要起身。 被齐思奕按住:「小苗可还记得,我们是有婚约的?」 顾桑苗怔住:「婚约?」顾家巨变时,她才五岁,那么小何来婚约? 「是,老师在世时,曾与父王有口头约定,等你长大,便将你许配于我。」他双目灼灼,俊脸晕红,淡淡的羞意爬满眉眼,握她的手心里沁出细细的汗,眼底竟有一丝紧张。 顾桑苗心尖儿一颤,象是被谁掐了一下,又酸又疼。 想要说的话就滞在嗓子眼里,又在口中滚了几滚又咽了回去。 「公子……」 眼前的人早就入了心,他的深情她不是不懂,可是…… 「我知道你现在还小,但可以先把婚事订下来,等你再长大先,我们先完婚好不好?」他着急地打断她的话,剪水双瞳中,竟带着一抹淡淡的慌张与怯意。 王爷和王妃不会同意! 两个人要走在一起,着实还有太多的阻碍,可那又如何?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的。 她心里有他! 自己的心,顾桑苗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他为了她做了太多,付出也太多,她又不是铁铸的心,岂能不动情? 可是…… 第四百二十五章:露出真相15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以公子的性子,当是最不喜被人操纵自己的婚姻,当年王爷提及你我的婚约时,公子就没想过咱们长大后,性格会不合么?」有些事情,她还是很想弄明白,不怕自己痴心错付,就怕他知道真相后会后悔。 「那时候年纪小,只觉你玉雪可爱,天天带着你玩,你也很依赖我,一天不见就会哭,父王和老师开着玩笑半真半假,我却当了真,自小便知你长大后就是我的妻,只觉着你是这个世界上顶顶好看又顶顶可爱的人儿,父王的提议我正求之不得,又岂会反对。」不象往日说话总是绕着,难得他今日坦诚得很。 果然是小时便情根深种。 「公子就没想过,你喜欢的那个人虽然长大了,却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或许,我并不是她。」顾桑苗道。 「可你就是她,千金万确,从你第一天进府时我便认出了你,虽然你易了容,故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天,可你颈后的红痣我永远都记得,还有……」 「还有什么?」顾桑苗诧异地问道,颈后红痣她倒是清楚,裕亲王妃和柳侧妃就是因此而认出了自己。 「你不知道你身上有种独特的香味吗?」他边说边附过她的秀髮,轻吻着。 「香味?」顾桑苗确实不知。 「嗯,淡淡的幽香,似兰似荷,清新自然。」 她从没听人说过,自己身上有体香,不过,也许是洗澡时,爱用小二哥处买来的沐浴露,她爱用兰香。 不过,小时候她才多大?五岁,那时候也没小二哥,不可能有带兰香的沐浴露。 真的很想直接告诉他,自己只是用了原主的躯壳,真正的顾桑苗早就香消玉陨,魂归天外,现在的她,是个异界的灵魂,除了模样相同,内里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人。 「爷是因为认出了我,所以才对我特别照顾?又因为有小时的情义在,所以才想要娶我的吗?你没觉得,现在的我,性格与现实世界中的大家闺秀很不相同,特立独行,甚至与现实礼制规范都格格不入吗?」 「傻小苗,不论小时候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你,我喜欢的就是你的特立独行,格格不入,明白吗?」齐思奕笑了,桃花眼灿若星辰,瞬间照亮了顾桑苗的心,深潜在心底的隐忧消散无余,如一股清暖的小溪在心间潺潺流过,洗涤阴霾,暖入心扉。 缓缓依进他的怀里,头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肩侧,看着江中渔火明明灭灭,夜风吹皱一湖秋水,依在他身边,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安祥与平宁。 突然,一声哄响,天空炸开一朵炫丽的烟花!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跳了起来:「烟花,好美啊,爷,对面河边在放烟花。」 齐思奕微笑着站起问道:「美吗?」 天空,一朵朵美到极致的火花竞相开放,虽是稍瞬即逝,却将整个天空照亮,那一瞬的美从眼前一滑而过,却在心中留痕迹。 「很美啊,好多年没有看过这么美的烟花了。」顾桑苗象孩童般欢欣雀跃,又笑又跳。 象极了乡下等过年的孩子。 快乐自然而然地在她脸上漾开,笑容清澈干净,纯粹,一双眼睛灵动明慧,水亮润泽。 原来,她要的快乐竟然这么简单,不枉他为她精心准备这一场烟花盛宴,那失踪的十年,乡下的十年,她究竟过得的什么样的日子?连烟花都很少见吗? 烟花一个接一个,一连放了小半个时辰,顾桑苗看得过瘾。 轻喃道:「哪个大户人家这么豪气,一口怕了放这么多,怕是得上百两银子吧。」 「小苗幼时很少见烟花吗?」肩被他轻轻揽住,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在孤儿院长大,能吃饱饭便是不错了,哪里能一时见过这许多漂亮又大气的烟花。」顾桑苗有感而发道。 「孤儿院?」 顾桑苗回神,尴尬一笑道:「那十年我无父无母,只一个哑仆陪着长大,与孤儿有何异?」 她口中常常蹦出几个新奇的词彙,他只当她古灵精怪自己说着好玩,也没怎么在意,可孤儿院三个字,却象一根针,深深地刺中了他的心尖,痛得他心口一缩,下意识将她拥紧: 「是我不好,当年没有护好你,以后再也不会留你一人孤独度日。」 顾桑苗怔了怔,其实她也不知道原身那十年在乡下是怎么过的,又为何会突然香消玉陨,她转世过来时,只觉得身子沉沉的很不清爽,养了半月才下得了床,姐姐再来看她时,拉着她的手很哭了一场,却没有解释她得的是什么病,哑仆不能说话,自是从她嘴里得不出什么信息来。 「与你有什么关系,家逢巨变,父亲母亲都无法自保,能留我一条性命我已是上天眷顾,你那时才多大,十岁,自己都是个孩子,还需要人保护,怎么护我?」顾桑苗理所当然道。 他的眼里却滑过一丝狠戾与自责,拉紧了她的手道:「你为什么不怨我也不怪我?当年的事情,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顾桑苗困惑地看着他:「当然不记得,谁会记得五岁时的事情。」 「你会记得,因为你是顾桑苗,你自小聪慧异常,记忆力与旁人不一样。」齐思奕却认真地说道。 「是吗?」原身留给她的记忆真的太少了,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幼时能有多特别,再聪明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当年你被送入掖庭,不哭不闹,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流泪,有个太监欺负你,你就在他经常行走的路口系了根肉眼看不见的钢丝,那太监的脚腕被割了个深可见骨的口子,摔得头破血流,后来不治身亡。」 顾桑苗听得毛骨悚然,这真是个五岁女孩子该有的行为吗?很象现在的自己的性格和手法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惩处王妃 可自己那时候不是还在前世吗? 「我……我真的全不记得了。」顾桑苗心虚道。 齐思奕俊眉微蹙,见她一脸茫然,又问:「那你还记得当年是谁救你出掖庭的吗?还是你自己逃走的?」 顾桑苗又摇头:「不记得,一点也不记得了,公子可知道?」 齐思奕侧过脸去,看向不远处的天空:「说来也许你不相信,救你出掖庭的是许尚武。」 顾桑苗已经知道是许尚武救了自己,只是齐思奕怎么也知道? 「他自幼习武,又是习武的怪才,十三岁便能与两名宫庭侍卫打个平手,当年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你抱走,越过丈高的宫墙,带你离开。」齐思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忿然与无力。 「原来他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顾桑苗自嘲道。 「当年若我有能力,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他将你抱走。」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甘与自责。 顾桑苗伸出食指老封住他薄薄的红唇:「都过去了,桑苗都忘记了的事情,公子更不必在意。」 他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住:「小苗,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来得意外,他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夜凉了,咱们回去吧。」 王妃屋里一片咣当作响,将养了好几日,身子好了许多,喉咙却还是不能说话,儿子也没来看望过一次,偏那罪魁祸首仍在王府里晃荡,甚至王爷都没说要如何处置她,叫王妃如何不生气? 「主子,您身子还没復原,快别再发脾气了,没得心火上升,身子又会不适。」秀琴担忧地劝道。 王妃抓起桌上的茶碗向她砸去。 秀琴不敢躲,生生受了一记,额头冒出血迹,哭道:「主子,您别气坏了身子,公子这几日忙于政事才没来看您,奴婢这就去前院瞧瞧,他一回府便请过来。」 屋里物什砸了一地,王妃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人也倦了,气喘吁吁瘫坐在椅子上向秀琴招手。 秀琴怯怯地走上前去,倒了杯温茶递上:「喝点水吧,主子。」 王妃喝了一口水,感觉好了些,张嘴道:「黄莺呢?」 虽然发不出音,秀琴这几天倒也按她的口型慢慢明白她的意思:「爷将她打成重伤,这会子怕还躺在床上不能起,要叫她过来吗?」 王妃点头,她的嗓子虽然不疼了,但不能用力,更不能发声,一发声就疼。 秀琴刚要出去,就看见顾桑苗笑吟吟地站在穿堂:「秀琴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秀琴怒道:「胆子真大,还敢出现在正院,你真当王妃不会将你如何吗?」 「火气怎生如此大,我不是看你要去叫黄莺,怕你白跑,好心来告诉你一声,黄莺已经被爷送出府了。」顾桑苗也不生气,仍笑咪咪道。 「大爷把她送去哪里了?是你,一定是你拾掇大爷把人送走的,黄莺受了重伤,这会子出府,只有死路一条,你……你还真是阴狠心毒。」秀琴怒道。 「你既知我心狠手辣,又是个最爱记仇的,就该对我客气些,黄莺的下场你已经看到,难保下次不是你。」顾桑苗收了笑,冷声道。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冷眼看人时,目光如寒夜里的冰刃,秀琴不由打了个冷颤,瑟缩了一下道:「你……你待要如何?主子身子不好,不想见你。」 顾桑苗却将她轻轻一拨,径直走了进去。 果然王妃一见她便暴跳如雷,桌上的东西全被砸了,气得搬起小绣凳向顾桑苗砸去。 顾桑苗轻轻一闪,绣凳便轰地一声砸在了花架上,又是一阵呯呯咣咣响。 「气大伤身!」顾桑苗噙着一抹嘲讽冷冷看着王妃道。 「你……来做什么?」王妃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来。 「王妃现在是不是很想骂我?是不是恨不能将我撕成碎片,然后把骨肉搅搅拌餵鸡餵狗?」顾桑苗道。 王妃的眼里能喷出火来,怒视着她。 顾桑苗拿出一颗药丸来递了过去:「前日爷给您服的解药虽然有效,却还是欠缺了些,这一颗才是真正的解药,您只要服下,立刻便能发声说话。」 王妃一手拂去。 顾桑苗早料到她会如此,手一收道:「怕有毒?」 王妃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手边突然出现一只老鼠,王妃吓得蹦起来,下意识就往顾桑苗身后躲。 王妃最是爱洁,屋里怎么可能会有老鼠?平素最怕的便是这些东西,吓得脸都白了。 顾桑苗却笑咪咪地上前揪起老鼠尾巴拎在王妃眼前晃动:「您怕老鼠?」 王妃瑟缩地向后退一步,一脸惊恐。 「老鼠有什么好可怕的,这小东西,只要吃饱了就会缩在自己的洞里,不像有些人,既便身居高位,既便锦衣玉食,却还是慾壑难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顾桑苗讥讽道。 王妃狠狠瞪她,却见她把那药丸塞进了老鼠嘴里。 那老鼠吞下药丸后不停地挣扎跳动着,却一直精力充沛得很,不见有中毒的症状。 扔了老鼠,顾桑苗用帕子擦了擦手道:「好不容易配制出来的解药,您既然不要,那只好便宜那只老鼠了,好了,药我是送来了,不吃是您的事,与我无关,告辞。」 说着她向外走去。 王妃急了,她平素最爱说话,性子又急躁,不能说话简单快要了她半条命。 快步上前拦住,伸出手来。 「什么?」顾桑苗故作愕然道。 「药!」王妃哑着嗓子道。 顾桑苗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她手中:「我没有卖身契,也不属于这王府,我知道你之所以恨我,讨厌我,是因为爷,可怜天下父母之心,站在母亲的立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好,所以我不怪你,爷对我很好,给您药,也是因为爷,所以现在我让你放心,明儿桑苗就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惩处王妃2 王妃怔了怔:「你要走?」 「是啊,走,我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或许哪天就死在外头了,既便不死,也再也不可能回府做丫头了,所以,您大可放心了。」顾桑苗认真地说道。 王妃急急地吞下一颗药丸,但药效没那么快,声音还是沙哑得很,抬手一抓,想揪住顾桑苗的衣袖,想问顾桑苗的话是不是真的,思奕对她铁了心的喜欢,非她不娶,这么好的机会,换了哪个丫头也不可能放弃,她却说要走,还说有可能再也不回来,王妃不信! 但顾桑苗避开她的手,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王妃怔怔地立在屋里,看着那抹纤细的倩影消失在视线里,脑子里还没转过神来,还有些不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秀琴看着顾桑苗离开,正要回屋看望王妃,就听见有人在院角里说话: 「哎,你说咱们大爷跟主子的关系是不是闹得很僵啊,主子中毒到现在,大爷一次也没来探望过,怎么说主子也是他的亲娘啊,为了个丫头,竟是连孝道也不顾了,还真是……」 「可不是吗?听说前儿晚上,主子还在床上躺着,爷却带着桑苗去了琉璃河边放烟花,全是买的聚福庄的烟花,足足花了五百两之多呢,就为了博桑苗一笑。」 秀琴再也听不下去了,冲着墙根骂道:「谁在那嚼舌根子吶,也不怕主子听见了撕了你们的嘴。」 正要冲过去看看那两人是谁,便被年妈妈叫住:「秀琴姑娘,王妃娘娘可好些了?这是我家侧妃娘娘让送过来的百年人参,给王妃娘娘调理身子用的。」 年妈妈在谨园也是说一不二的主,是柳侧妃跟前最得力的,比拙园的季妈妈还要受宠,秀琴也不好得罪,忙迎上前去道:「主子好多了,只是方才歇下,您把人参给我吧,侧妃娘娘的心意,我一定会转告诉王妃主子,多谢您了。」 年妈妈歪了头往里面瞧,见穿堂门口有不少瓷木屑,强忍着幸灾乐祸的笑点头道:「秀琴姑娘最是妥贴,礼物交给你侧妃娘娘放心,那我就不进去打扰王妃,先走了。」 她这一打岔,秀琴再去墙角,那两个人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回到屋里时,王妃已然能说话了:「方才谁在外面?」 秀琴大喜:「主子,您……您能说话了?」 王妃别扭地皱眉道:「难不成你想本妃一直是哑巴?」 「自然不是,奴婢巴不得主子赶紧好起来。」秀琴道:「这是柳侧妃让年妈妈送来的人参,要奴婢给您收起么?」 王妃怒道:「收起做什么?扔了!本妃好歹也是正妃,本妃病了这许多天,她一个侧室可有来探望过本妃一天,打发个下人来送点廉价的人参,当本妃是讨饭的么?」 秀琴嘆了口气道:「主子您就算再生气,再不满,也不能把这人参给扔了,不然落到柳侧妃那处又是话柄,到时王爷可不管她送了什么,人家只说送给您的礼,您不收还扔了,王爷就会责怪您。」 若是放在以前,王妃定然不屑听,可方才不知为何,顾桑苗的影子在脑子里晃了一晃,象是突然开了窍:「你说得对,那就收着吧,以后本妃也要学着点,万事不放在表面,不然吃亏的总是本妃。」 秀琴大喜,忙将人参收了,王妃又问:「方才外面有两个嚼舌根的,你可查到是谁?」 「没来得及看,就让人给跑了,奴婢这就派人去查。」 「算了,如今府里当家的也不是本妃,查到了又如何?那些个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你听,说给本妃听的,无非就是想让本妃置桑苗那臭丫头于死地。」王妃道。 秀琴大感意外:「主子您……您能这样想,奴婢真的很替您高兴。」 主子今天真是开窍了,竟然能想到这一层,而且没被人蛊惑,太难得了。 「不过,那丫头着实留不得,但本妃却再也不象以前那么傻,在府里对她动手了,这样只会让本妃与思奕母子关系更加紧张。」王妃狠声道。 「不在府里?那在哪儿?前次侧妃娘娘也想在府外……可后来死的却是秀珠,桑苗真的很不一样,她太精明,太厉害,还很可怕。」秀琴由衷道。 「她说她明儿就走,而且可能再也不回王府了。」王妃道。 「那是好事儿啊,如此她便再也不能纠缠大爷了,您也可以放心了。」秀琴道。 「放心?大爷的个性你还不清楚吗?本妃将她弄到矿山里了,他还是能将她找回来,只有她死了,本妃才能放心。」王妃道。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王爷大步走进来冷声道。 王妃愣住:「王爷……」 「你不许再动桑苗。」王爷道。 「这却为何?王爷难不成真的想由着思奕,娶个低贱的奴婢为正妻吗?」王妃道。 「便是娶了又如何?不过就是个女人,思奕将来绝不会只她一个。」王爷傲然道。 「可妾身就是讨厌她,不管是正妃还是妾室,连通房也不想让她做,反正妾身就是看她不顺眼,巴不得她永远消失于世。」 「你可知最近定襄侯府与许家关系出现裂缝?你可知吏部尚书才被皇上一剑刺死?你可知,如今站部当中,已经换了不少下级管员,全是思奕的人?」王爷瞪了王妃一眼道。 「妾身……怎么知道这些?这不都是管场上的事儿么?妾身只是个……」 「你只是个深宅无知妇孺,所以不关心这些,可知这些关乎到思奕的前程,关乎宗室的安危?」王爷又道。 「这与桑苗又有何关系?」王妃不满地问。 「如果没有桑苗,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宗室更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将人手安插进六部当中。」王爷道。 「她一个臭丫头,哪来的那么大的能量?妾身不信。」王妃道。 「那你可知,她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甚是依赖她,离不开她?」王爷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母亲往事 「听说皇上正准备选妃,皇上如此中意她,会不会将她也……」 「思奕不会让她进宫当后妃的。」王爷道。 「原来她说要走,是要进宫了。」王妃若有所思道。 从王妃屋里出来,顾桑苗便去了怡寿园,找到顾桂蓉 。 见她安然无恙,顾桂蓉很高兴,眼圈都是红的:「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宫里太危险,你不要再去了。」 顾桑苗心中暖暖的,握住顾桂蓉的手道:「姑姑不用担心,桑苗不是好好的又回来了吗?」 「可是……」 「姑姑入宫有多少年?可记得当年先皇是如何坠马受伤的,伤的又是何处? 为何他的后宫后来不再有子嗣出生?」顾桑苗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先皇受伤后便不能有子嗣?谁告诉你的?」顾桂蓉大惊道。 「我去问过当年在御医院的一位致仕的太医,他说的。」 「那太医可是姓蒋?」顾桂蓉激动道。 「不错,正是姓蒋。姑姑认得他?」顾桑苗高兴道。 「当年你母亲也摔伤过一次,就是蒋太医为她医治的,故而认得,何况他常在宫里行走,我也在宫里当差,自然会有照面。」顾桂蓉道。 「那你可知先皇因何会坠马?」顾桑苗问道。 「当年去猎场围猎,你父亲也参加了,皇上与你父亲同射一头鹿,那是头公鹿,听说长得高大劲勐,被追得急了,突然回头用角撞皇上的马,马儿受惊,就把皇上给掀了下来。」顾桂蓉道。 「我爹也会骑马?」顾桑苗怔住,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文官,又是翰林,就算会骑马,也不应该会狩猎呀。 「可知为何当年会有那么多人倾慕你爹吗?因为他不止长得丰神俊朗,写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文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更是练就一身好武艺,简直就是当世奇才,百年也难遇一位象他那样丰姿的人,太优秀了,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他就……」顾桂蓉说着眼眶都湿了,一副既难过又怀念的样子。 顾桑苗真没想到,那从未谋面的爹竟然如此全才,听说他对娘亲既专一又痴情,几乎是个找不到缺点的完人,难怪顾桂蓉要说,天妒英才…… 「那先皇可是伤在什么部位?伤愈过后,他便不能再有子嗣了吗?」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当今天子就是在先皇受伤过后才生的,二小姐,你这些消息都从哪听来的,稀奇古怪的,你在怀疑什么?」顾桂蓉不解道。 当然是怀疑父亲的死因,总觉得许多事都不合逻辑,按顾桂蓉所说,父亲是在孙太监的引诱下去了朝阳宫,可后来出事又是在畅春园,如果是父亲发现了太后与许之怀有私情,然后嫁祸给父亲的话,只是这件事,先皇应该只会杀了父亲,缘何会恼怒到将整个顾家全都灭门呢?尤其老祖父产先帝之师,怎么着也有师生情谊在呀,难不成先帝是个暴虐成性的暴君? 可不管是从管员口中,还是百姓坊间,对先皇的评价还是颇高的,先皇虽然英年早逝,却也算得上是个明君,除了顾家一案至今留许多谜团与话柄之外,倒是没有多大的过错。 一位明君,怎么会因后宫之事杀了一位朝中重臣,而且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臣子,真真让人想不明白。 「对了,二小姐,你怎么认识蒋太医?是大公子带你去见的吗?」顾桂蓉又问道。 「嗯,蒋太医在京郊有坐宅子,就在那里行医问症。」顾桑苗道。 「他……不是去了南宁么?怎么又在郊区?」顾桂蓉喃喃道。 「姑姑不是与他不熟么?怎知他去了老家南宁?」顾桑苗诧异道。 顾桂蓉有些不自在道:「哦,是当年听老爷说过,因先皇的伤病,老爷很是关心,常请蒋太医来询问伤情,我在一旁侍候着,自然知道一些他的事。」 「原来如此。」顾桑苗点点头,正要告辞离开,顾桂蓉道:「对了,关于当年先皇受伤一事,你其实可以问问恭亲王妃的,她常往宫里跑得多,与先皇又是……」 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似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王妃与先皇是什么关系?」顾桑苗怔住。 「没什么,先皇与王爷是亲兄弟,王妃与先皇当然是伯嫂关系。」顾桂蓉讪讪笑着:「花嬷嬷还找我有事,二小姐若无其他要紧的事,我便先去当差了。」 她的话明明透露出很多内容,却匆匆离开不肯说明,这让顾桑苗很奇怪,自己当她是唯一的亲人,她却似乎有不少事情在瞒着自己,问她什么,总是偶尔吐露了些半真半假的蛛丝蚂迹,吊着自己这颗好奇又急切想要查明真相的心。 与王妃的关系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怎么可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顾桑苗有些懊恼! 从怡寿园回来,正要回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宫,就看见秋妈妈正急匆匆地往后院去。 秋妈妈被齐思奕割了耳朵,所以方入初秋,她便戴上了绒帽,看起来老了好几岁,其实她与王妃年纪不相上下,相貌也还周正,如今这个样子比老太妃都要大上许多似的。 恭亲王府忒大,一路跟着她,七弯八拐的,也不知走了多远,越走越荒避,但见她在一处破旧的小屋前停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桑苗好奇之极,一个纵身跃了过去,躲在屋后的窗下偷偷朝里瞧,却见这间屋子外面虽破,里面却打扫得颇为干净,也并未见阴湿霉味儿逸出。 只见屋子里有间破木床,床上还有旧褥子极床单,还有一些生活必备的用具,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屋里还有个梳妆檯,上面摆着铜镜首饰盒之类的东西。 第四百二十九章:秋妈妈的秘密 只见秋妈妈静静地坐在梳妆檯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呆。 秋妈妈在府中地位并不低, 有自己的单独住所,所居环境也不错,她犯错之后,齐思奕虽割了她双耳,却并没有降低她的待遇,一应用度还是与从前一般,她怎么会来这间破屋,还坐在这里发呆,莫非这里是她专门辟来心情不好之时打发时间用的? 秋妈妈轻轻摩挲着桌上的东西,神情中带着一抹怀念与伤感。 或许,这间屋子里有她曾经的回忆,是故人住过的? 又过了一会儿,秋妈妈才起了身出去,好生关好破门,又匆匆离开。 等她一走,顾桑苗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推窗跳了进去。 不知为何,一进入屋子,她便对屋里的陈设有种莫明的熟悉感。 来王府时间不短,但她从没有来过如此偏避之地,可以肯定,自己是一第次来,但这莫明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翻开桌上的梳妆盒,里面只是几样简单的首饰,并不怎么值钱,但那木梳…… 她不由拿起木梳细看,脑中晃过初穿来时,自己住的乡下小院,最开始,哑仆就是拿着如这把一模一样的梳子替自己梳头。 她记得,那梳柄上,碉着一朵山茉莉花纹,这一把也是一样,梳柄上有茉莉花纹。 曾记得,姐姐说过,梳子是父亲亲手用桃木做的,母女三人一人一把。 姐姐的在穆家,自己的那把在乡下,那这把…… 顾桑苗心头一惊,曾听说,母亲并未与父亲一同绑赴刑场杀头,那她如今是生是死,若侥倖逃脱,又身在何处? 若这把梳子是母亲的,又怎么会在恭亲王府? 这间屋子究竟是谁住过的?秋妈妈又为何如此珍惜,难道她与母亲曾有过交集? 可惜与秋妈妈关系太僵,这会子追上前去也未必能问出什么。 拿了那把梳子,顾桑苗从屋里出来,回了自个的屋子。 却见齐思奕正坐在屋里,静静地看着她收拾好准备打包的物什发呆 。 「还是要走么?」 顾桑苗心中涌起一丝歉疚,自他身后环住他。 他颀长的背一僵,随即柔软下来,无奈道:「就不能在家里多住几天?」 「爷知道桑苗的心思,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爷就别再劝了。」 齐思奕长长地嘆了口气,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宫里的复杂,我不多说你也明白,万事小心谨慎,莫要冲动,别遇着不平的事就拔刀相助,你的刀快,别人的刀比你更快,一旦让人知道你的真实目的,明处暗处的准箭会更多,防不胜防……」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再说了,还有爷呢,我不怕。」顾桑苗道。 他略显忧郁的脸上这才泛起一丝柔暖的微笑,嘆气道:「你还能把我当成依靠,这算是给我的肯定么?」 「爷一直就是桑苗心中最大的依靠,将来,会是桑苗最后的归宿。」顾桑苗郑重地说道。 他眸光一亮,握紧了她的手贴在胸前,眼中泛起淡淡水光,红了眼眶,带着浓浓鼻音道:「你知道就好,在外面玩累了就回来,记得我会一直在等着你。」 某人其实很容易讨好,看他虽然有些伤感,心情却还不错,笑道:「对了,二爷呢,怎么没见回来?」 脸上那抹和煦立即褪去,冷下眉眼道:「他忙着呢,准备留在禁军。」 「二爷真的要留在禁军?」顾桑苗慌了:「还没有去报到吧。」 「快了吧,墨大将军今天就要将禁军将领调整名单呈给裕亲王。」 「真的吗?天啊,不知道还来得及不。」顾桑苗大急,转身就往外跑。 齐思奕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回来:「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去?」 「来不及了,等回来再跟你说。」顾桑苗用力挣脱,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后面一道劲风追来,顾桑苗跑得快,很快便到了谨园,迎头撞上一堵硬墙,正懊恼之际,却是齐凌远一把将我揽住,笑道:「小苗今日这般热情投怀送抱,却叫我好生欢喜呢。」 顾桑苗正要解释,下一秒,肩头便被人拿住,齐凌远长臂一扬,拥着她一个旋转退开丈许,笑道:「大哥这是作甚?」 他这一笑无疑烈火喷油,齐思奕沉了眉眼,脸如那锅低一般黑漆漆一片,压低了嗓音轻喝:「放开她。」 「不放,大哥又待如何?」齐凌远也敛了笑,冷色道。 气压骤低,气温骤降,寒风嗖嗖,感觉自己快成为那祸惹的红颜祸水,顾桑苗好笑地一拧齐凌远的软腰,狠狠揪了一把,齐凌远吃痛,放开了她,顾桑苗方才跃开,离他二人皆有半丈之许。 齐思奕扫来的眼风这才和暖了稍许,冷森森道:「过来。」 顾桑苗蹙眉为难道:「我有要紧的事与二爷说,公子你且先回去好不好?」 方才上升的气温又遇颱风登陆,冷空气再袭来,我只好放弃,低眉顺眼乖乖巧巧地往他身边挪,离得近还差个三步四步时,他长臂一展,拽了我往怀里一揽,这才微抬起高傲的下巴道:「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儿说。」 你确定非要与我用如此亲密的姿态人家跟别的男子说话?顾桑苗满头黑线,这才反应过来,她家美人主子竟然吃醋了,将将才许了终身于他,这么快就怀疑她的诚意了,还真是…… 虽然有几分无奈,却也甚感甜蜜温暖,哪个女子见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为自己吃醋会不在心底欢喜的? 齐凌远微咪了眼,眸光中有几分玩世不恭,在见顾桑苗脸清脸的俏脸爬上淡淡的晕红时,更多了几分怅然与难过。 「小苗找我何事?」 「二爷可是去了禁军?」顾桑苗惦记着柳侧妃的请託,问道。 「你可是在关心我的前途?」齐凌远俊眉一扬道。 「嗯,自然,诚以为,你还是留在骁骑营的好,莫要去禁军,那里勾心斗角,很不适合你。」顾桑苗道。 齐凌远哂然一笑:「小苗怎知我便不习惯勾心斗角?或者你认为,玩心机弄手段,我不如宫里那群小人?」 第四百三十章:秋妈妈的秘密2 「是啊,二爷在我眼里便如清风朗月,干净率真,确实不适合玩心机耍手段。」顾桑苗道。 齐凌远眸光一紧,定定地疑视着她,唇边勾起舒朗的笑意:「原来我在小苗心里,竟是如此光明磊落。」 「她其实是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适合在军营中厮混,真留在宫里,保不齐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齐思奕冷笑一声,解释道。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桑苗白了齐思奕一眼,这个人嘴真毒,用得着这么损人的么? 「二公子在我心里确实当得起光明磊落这四个字,回骁骑营吧,禁军真的不适合你。」 「既知宫里如此危险,你为何还要一再往危险里钻,我好歹是堂堂恭亲王之子,皇室宗亲,一身武艺傍身,不管谁对我使妖蛾子阴绊子,我也不跟他玩心机手段,打回去就是,你呢?不是比我更危险么?」齐凌远紧盯着顾桑苗的眼睛道。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你就是我要去的理由。」齐凌远道:「多个人在宫里照应着,我看谁敢欺负你。」 他的话如一股暖流涌入心间,他的好,顾桑苗却消受不起,他的心意她明白,他想要的,她给不起,便不能领他的情。 可也知他素来执拗,与齐思奕不愧是两兄弟,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只好道:「你若不去禁军,我便不去宫里了,就留在王府之中,你沐休回来便可以看见我,如此可好?」 「你说的可是真的?」齐凌远大喜。 「嗯,千真万确。」 齐思奕却用怀疑的眼神扫她一眼。 顾桑苗撇开目光,对齐凌远道:「我心中有件大事没有解决,所以才一直往宫里去,在宫里的日子,确实危险颇多,几次三番濒临死境,好在都化险为夷,有惊无险,这两日在府里住着,我也思虑了许多,想着以自己一个势单力薄,以一已之力确实难以改变一些东西,更难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但如果二爷你能在军营中闯出一番天地,能手掌大权,到时候或许能助桑苗达成心愿也未为可知,所以,我决定不再随便冒险了,安心依靠你们。」 这一番话比灌最蜜的蜂密水还要管用,齐凌远听得心花怒放,大喜道:「你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你一个小女孩儿家家,总是往外头跑,虽然聪慧又能干,但终究太过危险,前几次化险为夷那是侥倖,走多了夜路,总有撞见鬼的时候,你好生呆在府里,不出五年,大哥和我,总会闯出一片天地来,到时候不论是我还是大哥,都会帮你。你不就是恨许家,想替亲人报仇么?这件事就包在我和大哥身上了。」 「嗯,那桑苗在此先谢过二公子,谢过大公子。」顾桑苗向齐凌远一福,正要给齐思奕行礼,却被他托住,拽回身边,温柔而又无奈地嘆了口气,抚着她的秀髮道:「但愿你说话算话,莫要辜负了凌远的一片心意才好。」 齐凌远也不放心:「你莫是拿话诓我?」 顾桑苗伸出三根手指指天:「我若欺骗二爷,定遭五雷轰顶……」 手却被齐思奕抓回,握在掌心:「好端端的,起什么誓,凌远哪里捨得让你五雷轰顶。」 齐凌远正色道:「小苗,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能再去宫里了,太后不是傻子,许之怀一介书生能混成现在这一手遮天的权臣,也不是泛泛之辈,你一个人是斗不赢他们的 。」 「嗯,我明白,所以不是说我不去宫里了吗?等着二爷你建功立业,辉煌腾达呢。」顾桑苗一本正经道。 齐凌远点了点头,却围着齐思奕转了一圈道:「有时真的很怀疑,大哥你这双腿是不是早就痊癒了,若是好了,就别老再坐轮椅了,早些出来主事才是。」 顾桑苗心头一紧,回神道:「他的腿以前便能站着,只是每站一刻,便如遭受酷型,双腿如千刀万剐般难受之极,好了,不说了,爷,回去吧,你的腿真的不能再久站了。」 见她这般紧张齐思奕,齐凌远的眸中滑过一丝痛楚与无奈道:「小苗还真是,比大哥自己还要了解他的病情。」 「她服侍我就寑过,自然知道得比你要多一些。」齐思奕凉凉的,以胜利者口吻说道。 齐凌远果然脸色更加难看,他是率真的人,伤心与难过都写在眉眼里,扯了扯嘴角道:「似大哥这等阴柔又腹黑的性子,小苗实在更适合与我在一起。」 「可惜你终是迟了一步,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确定要与兄长我抢你的嫂嫂么?」齐思奕不紧不慢道。 齐凌远脸色一白,直直地看向顾桑苗。 顾桑苗心中一软,很想解释,但某人凉凉的眼风如冰刀般扫来,想起先前对他许的诺,已经将他当成了最后的归宿,那便是迟早要与他在一起的,说是他的人,也并不为过。 满以为,齐思奕都说出这样的话了,齐凌远会死心放弃,谁料他侧然一笑道:「她一日未嫁,我便有一日机会,我现在确实不如你,但终有一日,我会让她看见我的好,喜欢我,心甘情愿嫁给我。」 说罢,阳光少年灿然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他笔直又倔犟的背影,顾桑苗有一丝心疼,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当初就不该撩他,十七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却遇上自己这个註定不会留在恭亲王府的人…… 「他都走远了。」某人在耳侧冷冷道。 顾桑苗这才收了回目光道:「爷可累了,桑苗送您回去歇息吧。」 他握紧了她的手:「你这是主动要侍寑么?」 第四百三十一章:心生欢喜 霸道的眼神里,潜着一抹紧张与担忧,原本想要怼他的话便咽了回去,嫣然一笑道:「是啊,好久没服侍大爷入寑了,只是桑苗粗手粗脚,比不得青竹与绿萼,大爷莫要见怪。」 他敛了笑,神情有些许委屈:「没有绿萼也没有青竹,从来就只有你。」 知道他有洁癖,看似温和,却是个不易亲近之人,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绿萼几个又如何真的近得了他的身。 「其实爷心里,最放心的是黄莺吧。」边往回走,边问道。 「她是陪伴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小了几岁,却一直很乖巧。」 虽然黄莺不如绿萼美艷,看似也没有青红与他亲近,但有许多事,他却是交给黄莺去做的。 上次被绑矿场之事,以他的精细与聪明,怎地查不出是黄莺动了手脚? 可从矿场回来这么久,他却一直没有动黄莺。 也是,黄莺害的是她,对他却一直忠心耿耿,他们又有一起长大的情意,谁又真的会过份惩处一个从小便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忠僕呢? 她淡淡一笑:「若是没有我,黄莺也许会一直随侍在公子身边,倒是我害了她,若论对爷,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顿住,微扬了眉看她:「你这么认为的?」 难道不是么?以他的脾气,以前有谁陷害过她,肯定会将那人掌毙了,独独对黄莺不同。 「留着她,是还有些用处,将来你就知道了。」齐思奕道。 顾桑苗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在她看来,黄莺是他的人,如何处理她,是他的权力,自己无权干涉,只要黄莺不再在自己眼前晃荡,甚至再出妖蛾子,她不介意饶她一命。 齐思奕的卧室里焚着香,淡淡的柠檬味,清新爽脑。 他方才站了许久,顾桑苗担心他的脚伤,去耳房打了热水来敦促他泡脚。 齐思奕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随她而动,看她不费力的提来了一桶热水,笑道:「最近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嗯,在宫里打杂,手劲练得不错。」 蹲下正要给他脱靴,下巴却被他抬起,语气霸道:「以后不许给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情。」 「皇上才多大啊,算不得男人。」顾桑苗轻嗤道。这也吃醋? 「你是顾家二小姐,自小锦衣玉食,是被人服侍的人,不用再底声下气服侍任何人。」 「任何人?也包括公子你吗?」顾桑苗故意调侃道。 「我是你的夫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 顾桑苗脸一红,嗔道:「一没三媒六聘,二没半点仪式,公子何时就成了我的夫君了?」 「我说是就是,用不着外人承认。」他一脸傲娇的瞪着她,桃花眼光盈盈,似乎她敢否定,那眸中的水便会凝结滴落。 明明就是强势之极的人,偏要在她面前装柔弱,偏她最看不得他这福模样,本就是她心甘情愿要服侍他的,嘆了口气道:「是,爷是主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脱下袜套,他的双腿果然好了许多,比前次看烟花时还要好,顾桑苗大喜:「难怪你站立这么久也未见出汗,毒素似乎快清完了。」 「这是月初,是要好上一些。」齐思奕道。 月初如何,月中又如何?顾桑苗听得一怔,正要问,他却弯了腰自己动手。 「平日我不在,爷也是自己洗脚的么?」 「立冬手粗得很,让他洗还不如自个来。」他淡淡道。 顾桑苗很想说,你可以让绿萼几个服侍。 但估计一说他又会不高兴,又忍了下来。 洗完脚,又潜他更衣后,顾桑苗正要退出去,却被他拉住了手:「小苗……」 他眼神灼灼,里面有道光柔柔地含着蜜,象是要将她融了一般。 「爷睡吧,我不走,陪着你。」她的心一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道。 「书桌上有一撂奏摺,拿来,咱们一起看。」齐思奕道。 他竟把皇上的奏摺带回了家? 顾桑苗满心诧异地走到书桌边,真的有一撂奏摺,大多是地方官员向朝庭申请拨款修筑水利,疏通河流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修河道来得及么?临时抱佛脚也要佛爷肯啊。」顾桑苗不屑道。 「皇上这几日心疾犯了。」齐思奕道:「这些秦折皇上一看就头疼,国库空虚,早就没有多少银子填补河道了。」齐思奕一边批註奏摺一边道。 「就算皇上心疾犯了,以他那小心谨慎的性子,也不可能让爷你拿回王府来批阅吧。」顾桑苗小声嘀咕着。 齐思奕清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批註着奏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某人本就长了一张天怒人怨的脸,此刻神情专注地批着,一缕碎发垂在额前,简直美得醉人,夺人心魄。 顾桑苗一只手肘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圈,光明正大地,盯着美男看,秀色可餐,此时无人打优,不趁机花痴岂不暴殄天物? 夜,静静的,沙漏孤独而又执拗地执行着它的公务,屋里只听见不沙沙地书写声,偶尔蹙眉深思,继而又轻轻摇头,有时会轻轻嘆息,但每一张摺子,都批覆得细緻而又认真,几乎没有一处敷衍塞责的。 官员上摺子参本子,就如同前世的员工写工作报告,或是申请之类,递上去后最基本的期盼就是能得到上司的回覆,能解决问题最好,不能解决,至少上司还是重视了自己所提之事,自己的意见已经上达天听,没有被遗忘冷落。 顾桑苗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他成了皇帝,或许这个混乱的大梁朝政才会拨乱反正,才会建立新的,符合民生官情的秩序。 第四百三十二章:心生欢喜2 他批得精神抖擞,她目光炯炯地看得心满意足,可终是敌不过周公的诱惑,浓浓倦意袭来,头一歪,趴在小炕桌旁唿唿大睡。 迷煳中,感觉有人将自己轻轻抱上床,轻抚着脸颊,痒痒的,她抬手捉住,皱眉拿开,闭着眼咕哝:「莫吵,睡了。」然后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与周公下棋。 早上醒来,一睁开眼,看着喜鹊登枝的帐顶,银线绣着云纹的帐边儿,脑子一阵懵,正要坐起,身子一滑,摔倒,手到之处,有温热光滑的触感,垂眸间,魂都快没了: 「爷?」 她的手正好按在他精緻的锁骨间…… 「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到几时?」他似乎也是初醒,带着浓浓的鼻音,嗡声嗡气的。 「我……我……怎么睡在这里?」顾桑苗脸烧热一般通红,估计堪比滷煮的小龙虾还要红。 「你非要赖在此处,我只好让出一半的床位,不过原就是你自己提出的侍寑,既然是侍寑,你不睡这里睡在哪儿?」某人慢条斯理,一本正经道。 这个时代,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算逾矩么?这同床共枕…… 偷偷掀了被瞅一眼,还好,只是脱了外衣,一身中衣算不得衣衫不整,而且身体也未感觉有何不适之处。 可是,真是自己非要赖着跟他同床共枕的么? 既便是前世经歷过千锤百练的特种女兵,可锤练的是身体素质和作战能力,没有锤练脸皮啊—— 眼角触到他投过来揶揄的目光,顾桑苗真的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扯了被子将头一蒙,怎么也不肯出来。 「小苗……」见她象鸵鸟一样躲着,齐思奕脸上的梨涡忽隐忽现。 「爷当我死了吧。」 只记得昨晚一直对着认真做事的他发花痴,后来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上下其手,会不会将他……就地正法,她真的很担心,他在她心里,一直是谦谦君子,所以她不担心他,反倒担心自己会不会化身女色狼,将他吃干抹净…… 一只温热的大手搭过来,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往怀里一紧:「傻瓜。」 头贴在他的胸前,耳畔是他强劲有力又富有节奏感的心胸,他的心是平静的,安宁的,并没有乱,可她如小鹿乱撞,慌惶不知所措! 这太不公平,姐也是靓女一枚,他对她竟然坐怀不乱,毫无感觉? 小手报復地顺着他柔韧的腰往下轻轻抚摸,与情之一事,她懵懂得很,前世只顾着训练、完成任务,没时间谈恋爱,如今这些动作不过学着电视里的一些凤毛麟角,生疏得很。 他平素总坐着,只知便是坐着,身材也是颀长的,却不知他的腰线也是如此流畅,手感太好,她的小手忍不住在此地流连,掌心甚至转了一圈。 身边的人身子明显一僵,唿吸急骤起来,头顶传来的声音黯哑:「你是在勾引我吗?」 就是勾引,谁让你坐怀不乱? 顾桑苗堵气的又顺着腰往上摸,小手甚至钻进了他的衣襟里,触及肌肤的一瞬,两人皆是一颤,她象触电一样正要收回手,却被他按住,然后温热的身子覆了上来,热烈的吻在额前颈间如雨点般落下: 「昨晚就忍得辛苦,既然如此盛情,若再不如了你的意,岂不让你怀疑我的真心?」 说着,他附下头来,掀开她肩上的衣襟,亲吻着她白晰又柔美的锁骨,大手撩起她的前襟,探了进去。 情势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火苗由小变大开始熊熊燃烧,趁着理智还在,顾桑苗勐地掀开身上的人,一骨碌钻出被子跳下床,远离战火硝烟的现场…… 半晌,心口还在扑腾扑腾乱跳,脸色潮红如酒醉,小手下意识扯着衣衫整个人混顿懵懂地立在原处。 方才他正在激情处,她已经感觉他身体如离弦之箭,听说男人在这个当口被拒绝会很恼火,很伤身子的吧…… 可是…… 她还没准备好,她才十五岁,身量还未长齐,发育还不完全呢,怎么能够…… 床上传来吃吃的闷笑。 他笑什么?笑她临阵脱逃吗? 顾桑苗恼羞地掀了被子:「有什么好笑的?」 可被下的景致太过旖旎,他的衣衫比她更不整,大片雪白的腰腹裸露在空气中,胸前平滑又健美的胸…… 顾桑苗勐地捂住鼻子,别开眼去,还真是……少女不夷! 她的样子象是打了败仗又不肯认输的女将军,忿忿不平又扭捏羞涩,砣红的脸娇俏妩媚,艷丽无双,一双天足白晰如玉踩在地上,天凉,小巧的趾头冻得有些发红。 齐思奕坐起,忍着笑下床,将她揽进怀里。 她堵气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拦腰抱起。 「做什么?」她大慌! 「你说做什么?」他故意扬了尾音勾着眉眼逗她。 「我……我不……」 说话间,他已然将她抱回床边放下,将她一双玉足揣入怀里:「暖和些了吗?」 顾桑苗呆呆地仰头看他,他眼中的激情褪去,乌黑水亮的眸中,只剩下怜惜与疼爱。 她委屈地噘了噘嘴,「爷戏弄我。」 「哪有,昨晚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比今儿早上还要激烈……」 「不可能!」她回得干脆利落,心中却如十七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当然不可能,你睡得就象只小猪一样,乖得很,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平庸,我家小苗竟无半点感觉。」见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他终于不再逗她,在她耳边柔声道。 「哪里平庸了。」他如此放低身段,又是个正常的,青春正好的男子,她是他心仪之人,美人在侧,一夜谦谦守礼,甚至没有打扰她的睡眠,莫明的恼火气顿时全部消散,反而生出一丝愧疚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心生欢喜3 「爷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 「那小苗可喜欢?」他替她扣着领间的盘扣问道。 「自是喜欢的。」顾桑苗道。 「有多喜欢呢?」他唇边漾开一朵温柔浅丽的笑意,两颊的酒涡若隐若现,当真温润如玉,美逸飘然,如此玉一样的人儿,会有多喜欢呢? 「託付终身,算不算是很喜欢?」她灿然一笑,主动附上红唇,在他光洁的额前落下一吻。 他眸光一灿,捧住她的脸:「这是我此生听到的最美的情话,更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与奖赏,小苗,记住你今天说的,不许反悔。」 堂堂亲王嫡公子,竟然也会患得患失,以他的才干样貌家世,不该如此没有自信呀。 定然是平素总让他担着心,没好好陪伴过他。 顾桑苗的心柔软得一塌煳涂,也回捧住他的脸,郑重道:「不反悔,绝不反悔。」 「你总有事情要做,不肯安顿下来,可今天既然许了我终身,我便要着手操办起来,终归是要先让你恢復声名,三媒六聘正正经经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与你携手共赴白首,是丁点儿也不想委屈了你,你且等着,我会筹划好一切,到时候,你年纪也大些了,咱们再同床共枕时,我便不用再辛苦忍耐了。」 他竟是早就开始筹谋如何娶她了么? 她只当他是痴心,却畏于身份地位与世情,爱她念她,却终归难以给她最好的名份,没想到,那些都是她白担的心,她在他眼里,从来都是顶顶重要的,回想这一年半载,虽然她歷了不少险境,可在王府的时光,他是时时将她捧在手心里护着的。 「爷可起了?今儿是柳侧妃生辰,柱国公夫人带着二小姐来了,王爷王妃在正堂等您吶。」二人正深情凝望,绿萼在门外道。 「起了。」齐思奕淡淡地回道。 拿起顾桑苗的外衣替她穿上,顾桑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感觉是爷在侍寑呢?」 他笑着捏她小巧的鼻间:「不知小苗可还满意?」 「满意,甚是满意,公子心灵手巧,于侍寑一事很有潜质,加油,我看好你。」 他清俊的桃花眼中漾开明媚的笑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问道:「看好的意思是,希望本公子常常与你侍寑?」 谁说他是谦谦君子来着?这脸皮比她还要厚上几寸。 顾桑苗再也忍不住羞意,择路而逃。 正好撞到等在外头的绿萼。 她虽衣襟整齐,头髮却散乱,颈间的红痕触目惊心,绿萼愕然的眸中滑过几分惊异,单混着几分痛楚与酸涩:「桑苗,你怎么……」 似乎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嘴角扯出一抹堪比黄莲的苦笑:「你看我,说的什么话,竟是忘了对你说恭喜。」 说着,还真的福了一福。 顾桑苗满心欢愉被她一声恭喜弄得如遇一场颱风,颳得一丝不存。。 恭喜什么?恭喜她终于成了齐思奕的通房吗?正院还有他正经的未婚妻在等着,人家是一等公侯之女,如今找上门来,当然是议亲,便是她这个低贱的丫头明日便给他生出一儿半女来又如何?终是上不得台面,见不得正光。 好生讽剌! 就算他将将的誓言仍停在耳畔,她的心,仍是被重重地刺了一下,钻裂一般痛。 再也没有心情与绿萼敷衍,快步离去。 回屋没多久,柳侧妃便遣了下人来请她过去: 「侧妃娘娘说,今日是她的寿辰,只自家亲戚摆了几桌酒,也请桑苗姑娘过去喝几盅。」 顾桑苗实在没有心情去喝酒,更不想与满园子的宾客们敷衍,但想着,从被柳侧妃发现身份之后,在王府还是多得她照顾,人家是长辈,既然派了人来请了,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不去实在不妥当,只好应承下来。 换了身衣裳,往谨园去,果然见谨园里搭了戏台,戏班子正在后台准备,遇见相熟的丫头询问:「今天可是要唱折子戏?」 「是呢,好多本呢,太妃娘娘喜欢听戏,侧妃专门为太妃娘娘请来的戏班子。」 顾桑苗若有所思。 今天果然没请多少宾客,不过是裕亲王府,还有柱国公府,再有就是柳家亲戚。 花厅里,老太妃坐首位,王妃气色虽然不太好,却也端坐在柳侧妃上首,柱国公夫人和裕亲王妃面对面坐着。 而让顾桑苗诧异的是,齐雨柔正拉着许湘雪在说话,不是家宴么?许湘雪怎么来了? 上回齐思奕给她下了甘哑草,让她许久不能动如假死之人一般,许久才恢復,事情过去也没多久,没想到,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竟然又来了恭亲王府! 皇上不是想选她为后么?也没见她有多牴触啊,怎地还是忘不了齐思奕,想来纠缠吗?如此三心二意,最后怕是再碰一鼻子灰不说,还可能会伤了小皇帝的心,到头来,竹復打水一场空。 郁二小姐坐在她二人身侧,面上带着优雅端庄的微笑,时不是地的说上一两句,尽管那二位不太搭理她,她也丝毫不以为杵。 只有齐静怡感觉很为难,几次欲劝齐雨柔,都被她呛了回去,只好沉默地,为难地坐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哟,那不是桑苗么?」齐雨柔最先看见桑苗,故意惊讶地高声道。 许湘雪斜了郁二小姐一眼,笑道:「听说她才是大公子心尖上的人,以前瞧着也没觉着怎么出色,今日看来,却是满面春风,莫不是遇着了什么好事?」 齐雨柔则不屑地嗤笑道:「还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勾引男人罢了。」 「勾引男人?她不是大公子的人么?还勾引谁?雨柔为何如此说?」 第四百三十四章:柱国公夫人 齐雨柔冷哼一声,撇了正与裕亲王说话的齐凌远一眼道:「她若是本份些,只缠着大哥也还好,竟然连着我二哥的主意也打,真真让人讨厌之极。」 「一个丫头罢了,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去,想来两位公子不过也是玩玩,终归她是女人,吃亏的总是她,郡主又何必在意。」郁二小姐掩嘴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两位公子同时心仪一个丫头,她倒无所谓,反正只是个下贱之人,坏了两位公子的名声却是事大,这种事情,还是马虎不得的,就不知道王爷和王妃怎么看。」许湘雪道。 「你们……」齐静怡想说两句公道话,可这三位同仇敌忾着,她越说,她们便会越起劲。 顾桑苗一路走一路听,齐雨柔几个的声音不大不小,说的话正好让周围许多人都听到,那边厢老太妃终于停了下来,睃了这边一眼。 柳侧妃脸一红起了身朝齐雨柔走去。 裕亲王妃道:「雨柔是越大越不像话了,堂堂郡主,学什么不好,跟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学着乱嚼舌根,失了身份。」 「也怪不得雨柔,终是府里住着个祸精,只些打出府去,才免了这许多流言诽语。」恭亲王妃道。 「打出府?行啊,桑苗你过来。」裕亲王妃向顾桑苗招手。 本想转身离去的顾桑苗只好硬着头皮朝走了过去,象没事人一样,给在坐的都行了礼。 老太妃道:「还莫说,这一身粉,还只她穿得出来,款式也新,配上她这娇俏清丽的模样儿,连哀家这样的老太婆看着都欢喜,莫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 「她不过是个下人,怎地也能穿绫罗绸缎,打扮得象个大家小姐一般,王府也太抬举人了。」柱国公夫人忍不住道。 「思奕那孩子心疼她,将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莫说给她绫罗绸缎了,便是挖出一颗心来捧给她也是愿意的,夫人啊,您可得有心里准备,你家二丫头当真要嫁进王府来么?」 柱国公夫人脸色一沉,眼风如刀子般在顾桑苗脸上刮过:「太妃娘娘问得好,我此番前来,也是想得个准讯儿,大公子如此抬举这个丫头,是要将她娶为正妻,还是纳为妾室,或者,只是个普通的侍妾?」 「夫人也是大家出身,哪家府里的公子成亲前,没有一两个通房丫头侍候着,她这样的,自然顶多是个通房,按本妃的意思,连通房也是不许的,等思奕的新鲜劲过去了,便要将她打出府去。」 柱国公夫人的脸色这才和暖了些,不屑地一笑道:「这倒是了,公子哥婚前风流风流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要成了亲后,一心与正妻好生过日子便是好的,我家二姑娘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她若能安分守纪,将来一起侍奉大公子也不是不可能,若是爱生事端,可就莫怪我柱国公府不客气了。」 这些人话里话外都拿自己当主角,却当她是空气一般,想如何侮辱便如何侮辱,她的前程处境,竟在她们三言两语中,便定下了,还真是好笑。 裕亲王妃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笑着问道:「桑苗,我且问你,在恭亲王府,你呆着可还开心?」 顾桑苗点头道:「甚是开心。」 柱国公夫人闻言脸色越发不好看,恭亲王妃道:「她当然开心了,有思奕护着,还有凌远疼着,哪家的丫环能有这样好的待遇?」 裕亲王妃没理恭亲王妃,却认真地对顾桑苗道:「你若不开心,便随本妃去裕亲王府,本妃认你做义女,你若成了本妃的女儿,以后谁敢诋毁,伤害你,都由本妃作主,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此言一出,恭亲王妃和柱国公夫人皆是一震,恭亲王妃只当她与自己作对惯了,怒道:「你便不喜欢我,爱与我较劲,也犯不着如此抬举一个丫头,还是个狐媚子乱家惑主的。」 「本妃才犯不着与你较计呢,只是觉得桑苗这么好的姑娘放在你们府上,实在是明珠染尘,糟蹋了,本妃捨不得她在恭亲王府受委屈不行么?」裕亲王妃道。 「谁说桑苗受委屈了?这孩子哀家疼还来不及吶,桑苗,你过来,到哀家跟前来。」老太妃不悦道,再怎么不喜欢恭亲王妃,那也是自个的媳妇,不能由着外人欺负。 桑苗恭敬地立在老太妃身边。 柱国公夫的脸由黑转青,再转紫,有点难以安坐,但想着女儿的心思,又不得继续熬着,没想到齐思奕宠爱的丫头竟然能得了老太妃的心,还能得了裕亲王妃的疼爱,以后郁二小姐嫁进王府,定然会要受苦。 那边柳侧妃说了齐雨柔两句,又知自家女儿的个性,无奈只好转移话题:「今天娘请的可是绍兴来的班子,听说那旦角海棠秋长得甚是俊俏,嗓子也是绝好的,如今正在后台上妆呢,你们不去瞧瞧么?」 许湘雪闻言道:「哦,扮相比得上思奕哥哥么?我可是听说,满京城里,只有思奕哥哥的旦角是最好的,扮相好,唱腔也是极美的,可惜,我没能看过听过。」 这原是恭亲王府的禁忌,堂堂王府嫡子当戏子扮女人讨一个丫环的开心,这事在京城早传开了,但也有不少人将之传来佳话。 齐雨柔却觉得是奇耻大辱,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还不是那个惹祸精,真不知道娘你是怎么想的,这种人,为何还留在府里头,大哥不要脸面,我们也不要了么?」 柳侧妃幽怨地看了眼许湘雪,话家大小姐看着年岁比桑苗还要小一些,却也是鬼精鬼精的,每次她来府里,就没什么好事,雨柔都跟着被带坏了。 最没脸的是郁二小姐,齐思奕在怡红院闹的那出戏,成为笑话的只有她,人家王府大公子为了个丫头能放下身段,为求娶她,无所不用其及,而自己呢?是正经议亲的那个,被多少人拿来跟个下贱的丫头一起评头论足? 第四百三十五章:柱国公夫人2 「姨母,您去那边陪太妃娘娘吧,静怡带着几位妹妹看到园子里去逛逛。」齐静怡看见柳侧妃的为难,起身道。 「还是静怡最温柔娴淑,雨柔,你是主人,该你带着表姐几个去逛逛。」柳侧妃沉声道。 母亲脸色明显不悦,齐雨柔虽不以为然,但看在这么多宾客的份上,便不再与她顶撞,懒懒起身道:「走吧,瞧瞧那个旦角去,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当得起大梁第一角儿。」 几人一道去了后园子里逛,那边戏台子早就搭起来了,只等宴席过后就开锣。 柳侧妃回到坐位上时,柱国公夫人正聊起天桥下的杂耍:「……虽说都是民间的玩艺儿,上不得正经台面,可民间也是有许多高手的,那日我家老太太寿辰,请的杂耍班子可真是厉害的紧吶,让人大开眼界,胸口碎大石,吞天火,蟒蛇吞头,还有变戏法儿,很有意思呢。」 老太妃大半辈子都呆在宫里,民间的这些杂耍还着实难见一回,又因身份限制,常年也难上街一趟,顿时来了兴致:「柱国公府也请这样的班子进府么?」 「都是年节下,家里有喜庆事办的时候请回府里来,大家图个乐呵,给点赏银,花点小钱的事,不算什么。」柱国公夫人道。 「那……」人老了,有时候也和小孩子一样爱热闹,爱新鲜玩艺儿,老太妃眼中迸出热切的光芒,柳侧妃忙道:「那就烦请夫人帮忙请个杂耍班子来,也让太妃和咱们这些个没怎么出门子的人见识见识,乐呵乐呵。」 柱国公夫人便吩咐贴身婆子着人去请,反正都在京城里,要请也方便。 果不其然,不出三刻钟,那杂耍的班子就来了,正好离午饭时间还有个把时辰,戏班子又还要化妆准备,大便一道进了园子先看杂耍。 对于这样的杂耍顾桑苗自然不觉得新鲜,不止不新鲜,还觉无趣得很,因为她的怡红园里就有魔术和杂技,技艺自然要比天桥底下的专业和精湛多了。 但让她惊讶的是,柱国公夫人请的这个班子里,也有魔术表演,虽然是传统的魔术,倒也有些看头,她立在老太妃身后也跟着鼓掌欢唿,不管怎么样,这些艺人都是靠手艺吃饭,都是辛苦饭,值得人尊重。 那魔术师是个嘴皮子很利索的,说话又甜又好听,表情丰富又会逗趣,逗得老太妃几个笑得合不拢嘴。 「……各位看观可知此为何物?」魔术师手中执着一朵月季问道。 「花!」老太妃如孩童般大声道。 「真的是花么?」魔术师看着老太妃笑,手指一晃,那花便变成了一条帕子,他拿着一扬,空中便扬扬洒洒飘着粉红的花瓣。 「好,好,赏,赏。」老太妃高兴道。 那魔术师得了赏表演更卖力,只见他打了个手式,手中的小帕子变成一块大红的帕子,将那大方帕子在手中叠了几叠再往空中一扬,手中便多出一大束红色的月季来。 「此花献给太妃娘娘,愿娘娘青春永驻如这束花儿一样永开不败。」说着跳下戏台走到老太妃,单膝脆下将花献上。 老太妃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花高兴道:「好好好,真是个伶俐人儿,再赏。」 那魔术师得了赏,向老太妃磕了个头,起身时,手一扬,五彩的花瓣迎风飘落,他围着老太妃转了一圈,那花瓣便纷纷扬扬洒落在老太妃发间衣襟上,连着与老太妃站得近的花嬷嬷和顾桑苗身上也落满了花瓣。 魔术表演完后,便是举大鼎,还有空中飞人,不得不说,柱国公夫人介绍的这个杂耍班子确实有些本事,表演也不是很落俗套,连顾桑苗都看得津津有味,还想着将他们介绍给幽幽,给怡红院添些新节目。 杂耍表演完后,午宴也正好准备好了,年妈妈过来请大家入席,顾桑苗上前去扶老太妃,突然花嬷嬷诧异道:「主子,您凤钗上的东珠呢?」 顾桑苗也发现了,老太妃髮髻上插着那枝华丽的凤钗凤毛上是有一颗硕大的东珠的,先前还在呢,如今却不翼而飞了。 柱国公夫人离得近,闻言道:「可是遗失了什么?」 老太妃摸了摸头上的凤钗,诧异道:「奇了怪了,早上出门时还有东珠的啊?」 「会不会掉地上了?」柱国公夫人道。 「夫人说笑,这头面是琉璃国上贡的贡品,做工精緻之极,是先皇所赐,全大梁国,也仅只一套,那东珠足有鸽子蛋那么大,是镶在凤毛上,用蚕丝钱缠着的,怎么可能轻易会掉?」花嬷嬷道。 「先皇的御赐啊?」柱国公夫人脸色一白,拍着胸口道:「那么大一颗东珠,只怕值不少钱吧。」 「说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套头面是太妃娘娘最珍视的,又是一整套,丢了东珠,便有了残缺。」花嬷嬷着急道。 「那大家快找找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丢了东西呢?」柱国公夫人道。 裕亲王妃也知道这套头面对老太妃的意义,太妃娘娘当然乃是皇贵妃的身份,仅次于皇后,先皇登基后,待她也仅次于老太妃。 可前老皇帝在世时,有多宠老太妃,听说这套头面,连当时的皇后娘娘也没能有,连相媲美的都没有。 可以说,是老皇帝留给老太妃的深情见证,更是一个念想。 大家都在找,戏台上下都翻了个遍,甚至连草地皮都差点给刨了一遍,却哪里见到那颗东珠的影子。 老太妃的脸色很难看,连着那边的裕亲王,恭亲王,还有齐思奕几个都被惊动了。 恭亲王大怒:「好端端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府里丢了?查,仔细查。」 「会不会是有人趁着太妃娘娘看戏看得入神,悄悄偷了?」柱国公夫人道。 第四百三十六章:柱国公夫人3 「不可能吧,那东珠镶得极精緻,又是戴在头上,等闲之人哪里能神换不知的从主子头上摘走?」花嬷嬷道。 「等闲人是摘不走,就怕那手脚利落又有些本事的,那就难说了,皇祖母这颗东珠可是值大钱呢,有些人,便是做十辈子的下人,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钱,难保不冒险一试。」齐雨柔斜睨着顾桑苗道。 「雨柔!」她的话意思太过明显,枪口直指顾桑苗,柳侧妃不贊同地喝斥她道。 「那就将所有的丫环婆子全都叫过来,仔细搜查一遍。」恭亲王道。 齐雨柔不提醒,顾桑苗还没注意,经她这样一说,心不由得一惊,眼前浮现面那魔术师撒花时的情形,彼时她只顾着欣赏,没起防备之心,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也会对自己下手。 正愕然之既,感觉一道冰寒刺骨,又幸灾乐祸的目光射来,正是柱国公夫人。 手下意思抬了抬,果然腰间衣带中有圆硬的东西,而柱国公夫人的一双精明又锐利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此刻哪里只有她在看自己,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看过来,包括裕亲王妃和齐思奕,虽然各人眼神皆有不同,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关切的,有怀疑的,有不可置信的。 此时她可以肯定,那东珠就在自己腰带间,齐雨柔一席话,让大家的注意力都专注到了自己身上,若是寻常人,怕是立即就要被冤死,这种栽脏,看似简单,却最为有效,最为狠毒,只要王爷下令搜身,顾桑苗便怎么也逃不掉,捉贼最怕的就是拿脏,当面被人搜出脏物,便是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莫说跳黄河,便是跳天池湖也洗不干净。 可顾桑苗却不怕,众目睽睽又如何?没有人见她如何行动,那颗东珠就轻轻巧巧的滑入了她的淘宝箱,那是她的法宝,除了她自己,外人既看不见,也摸不到,几乎与她的身体融为了一体,便是齐思奕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莫说只是一颗小小的东珠,便是有人想在她身上藏一枚红衣炮弹,她也能轻而易举,轻轻松松地的塞进淘宝箱里。 王妃象徵性地派人搜了柱国公夫人跟前的丫环婆子,自己跟前的丫环婆子也搜过了,再开始搜查花嬷嬷。 「花嬷嬷不可能会偷哀家的东西。」老太妃厉声道。 「主子莫要生气,公平起见,让他们搜吧。」花嬷嬷道。 「是呀,花嬷嬷是太妃娘娘您跟前最信得过的,可桑苗姑娘不也是大公子最贴心的丫头么?若是花嬷嬷能避过搜查,桑苗姑娘也能免了,能找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一事同仁,便不会有什么怨怼了。」柱国公夫人道。 她这是笃定了那东西珠就在顾桑苗身上。 顾桑苗也可以肯定,这齣戏,就是柱国公夫人编导的,而那行窃又栽脏的,正是那位技艺高超的魔术师。 因为除了他,再无其他人接近过老太妃,府里的丫环婆子也没那个本事能在瞬息之间摘走老太妃头上的冠珠。 「夫人说得没错,我与花嬷嬷都是离太妃娘娘最近的,自然最脱不得干系,搜完花嬷嬷便搜我的身吧。」顾桑苗淡然一笑道。 花嬷嬷身上自然是没有的,几个搜身的态度也恭谨得很,搜得虽然仔细,但也不敢有半点冒犯。 下一个就该搜顾桑苗了,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似乎都觉得这场搜查,会在她身上终结,那颗东珠一定就会在她身上出现。 当秀琴和张妈妈同时走向顾桑苗时,裕亲王妃突然喝道:「慢着!」 「姐姐……」兹事体大,柳侧妃不知道裕亲王妃意欲何为,不贊成的摇头道。 「秦妈,你和年妈妈一道去搜。」裕亲王妃道:「难保有人不喜欢桑苗,趁着搜身之际故意栽脏。」 顾桑苗心中一暖,感觉地望向裕亲王妃。 裕亲王妃却先红了眼眶,冷声道:「本妃纵使不相信天下人,也相信你,你绝不会做出有辱门庭之事。」 「你的意思是本妃偷了东西,利用搜身栽脏这个丫头?」恭亲王妃怒道。 「本妃没有这么说,但还是防着点好,难保有些人不够风度,身为王妃不干正经事儿,成天为难一个小丫头。」裕亲王妃针锋相对道。 「好啦,别争了,搜身吧,就依裕亲王妃的。」老太妃道。 年妈妈虽然极讨厌顾桑苗,可这个当口,她也不敢乱来,何况裕亲王妃脾气暴得很,保不齐一个不高兴,就会拿自个出气,便与秦妈妈一同老老实实,仔仔细细地在顾桑苗身上搜查了个遍,因为那颗东西很大,两位妈妈又是搜身的老手,女儿家身上能藏东西的地儿全都搜过了,却一无所获。 「不能啊,明明就是……」柱国公夫人一直紧盯着,满心期待地等着顾桑苗被捉贼拿脏,可没想到,结果竟然如此意外,那颗东西竟不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吞掉了?」一着急,柱国公夫人便有点不管不顾,大声道。 「笑话,那么大颗东珠吞肚子里去?且不说能不能吞得下,她难道不要命了么?吞下去了怎么拿得出来?当所有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么?」裕亲王妃冷笑道。 「不错,那颗东珠极大,不可能吞下肚子。」老太妃也道:「再说了,怎么别人身上没搜着,夫人不怀疑,倒是搜了桑苗姑娘后,你就怀疑了呢?你就这么肯定,一定是她偷了哀家的东西?」 「臣妇不敢,臣妇只是觉得奇怪,没有特别怀疑桑苗姑娘的意思。」老太妃是出了明的暴脾气,便是太后在她跟前也要礼敬三分,莫说只是个公爵夫人了,柱国公夫人也是极畏老太妃的。 「可是这颗东西究竟去了哪里呢?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总要有个下落啊。」柳侧妃道。 「这些下人都搜过身了,所有有嫌疑的,都查过了,会去了哪里呢?」王妃道。 第四百三十七章:柱国公夫人4 「下人确实都搜过了,可见东西并非下人所偷,而且,府里有这个胆子偷太妃娘娘东西的人,怕也没有几个,所以……」顾桑苗说到此处,故意顿住。 王爷素知她最会查案,尽管觉得她留在府里是个麻烦,但是,老太妃的东西确实太过重要了,还是先找到东西要紧。 「桑苗,你可是有所发现?」 「回王爷的话,桑苗并没有任何发现,只是桑苗认为,既是钱财,爱之的不会只有下人,普天之下,为财死的不计其数,其中大多都不是奴才。」顾桑苗道。 「大但,难道你认为,本妃也会偷太妃的东西?」王妃大怒道。 「王妃,桑苗并没有说东西是您偷的,您着急什么?」顾桑苗不屑一笑道。 「我……」一句话怼得王妃无言以对,怒道:「你少巧言令色,依本妃看,那东珠就是你偷的。」 「莫非你不相信本妃和妹妹跟前的人,以为我们两个与桑苗合谋偷东西?」裕亲王妃眼神一横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是什么意思,方才你柱国公夫人离太妃娘娘都很近,你们也有嫌疑。」 柱国公夫人脸色变得很难看:「臣妇是请来做客的,却被当成偷儿,出了王府的门,臣妇的脸就全丢了。」 「那又如何?你是被请来的,难道本妃就不是?」 「来人,从本妃搜起,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个个都搜一遍,以示公正。」裕亲王妃道。 柱国公夫人没想到裕亲王妃如此强势,连自个也不放过。 气得鼓起腮帮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顾桑苗走近她道:「裕亲王妃光明磊落,不怕查,夫人如此牴触,是在担心什么?」 「放肆,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本夫人乃堂堂公爵夫人,怎么可能会偷人东西,做此等下作之事?」柱国公夫人大怒。 「既然没偷,那怕什么搜查?搜查过后,岂不正好撇清嫌疑,这才是不失品落之举。」顾桑苗冷笑道。 「搜就搜,本夫人还怕了你不成?」柱国公夫人气得声音发颤,眼神一横道。 裕亲王妃道:「开始,先从本妃身上搜起。」 这回执行搜查的是季妈妈,王爷亲自指定。 季妈妈很快将裕亲王妃搜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东珠,又搜过王妃和柳侧妃,皆没有发现。 当她来到柱国公夫人跟前时,柱国公夫人冷笑道:「今日本夫人算是见识了恭亲王府的待客之道了,以后几位娘娘的寿宴什么的,本夫人是再也不敢前来了。」 王妃生怕因为黄了齐思奕的婚事,乞求地看向老太妃:「母妃,夫人是贵客……」 「本妃贵为一品亲王妃,比她不金贵一些么?柱国公夫人,你莫不是心虚,不敢让人查?」 「臣妇不知何处得罪了裕亲王妃,王妃要对臣妇咄咄相逼?」柱国公夫人道。 「本妃才范不着与你一个命妇过不去,只是看不惯罢了,也不知是谁先咄咄逼人的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裕亲王妃不屑道。 「臣妇没有……」 「吵啰嗦,想要证明清白,就赶紧让人搜身。」柱国公夫人还想要分辩,裕亲王妃已经极不耐烦。 老太妃也道:「不错,连裕亲王妃都让人搜了身,先前在此处看杂耍的,就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都要搜。」 季妈妈与年妈妈一道搜查柱国公夫人。 「太妃娘娘,这是什么?」年妈妈抓着自柱国公夫人腰间搜现的东珠兴奋道。 「还真是……柱国公夫人偷拿了?」恭亲王妃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不可能,本夫人怎么可能会偷东西。」柱国公夫人瞪大眼睛道。 「所谓捉贼拿脏,众目睽睽之下从夫人身上搜出来的脏物,夫人还想抵赖?」裕亲王妃可不想放过她。 「王妃——」裕亲王不悦地对王妃使了个眼色,柱国公在朝中颇有势力,得罪得太过也不太好。 裕亲王妃瞪了柱国公夫人一眼,忿忿地退到柳侧妃身后去。 「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我离太妃三尺有余,又一直坐在此处没有挪动过,怎么可能拿得到这颗珠子?一定是有人陷害于我,太妃,王妃,还请明查啊。」柱国公夫人又气又急又羞又恼,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是想陷害顾桑苗那贱丫头,可珠子怎么就到了自己的腰间了?太匪夷所思了。 「可这颗东珠就是从夫人你的身上搜出来的啊,你又如何解释?」柳侧妃道。 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原以为顾桑苗会吃一大亏,没想到柳暗花明,峰迴路转,顾桑苗这小姑娘还真有本事。 今天之事不管结局如何,郁二小姐与齐思奕的婚事怕都要黄掉,既便不黄,柱国公府也在王府丢尽了颜面,以后再难抬起头来,齐思奕可者可以如愿以偿退掉婚事,便会少了一门强有力的姻亲,于凌远和二房来说,一点坏处也没有。 柳侧妃乐得站在公正立场为顾桑苗说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太妃娘娘,您一定要相信我,臣妇可是一等公爵夫人啊,又是王府的姻亲,怎么可能会昏了头去偷您头上的东西?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妇,还请太妃明察。」柱国公夫人跪在老太妃跟前哭道。 裕亲王脸色铁亲,他很看重柱国公府这门亲事,尽管齐思奕想要娶顾桑苗,故意在怡红园出丑,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他做出那样荒唐之事,柱国公府也没有提出退婚,可见是诚心想与恭亲王府联姻,思奕能有这样好柱国公府的助力,以后行事会大为便利,可这孩子…… 他不由看向面色沉静,甚至眼中带着一抹讥诮的儿子:「思奕,这件事你怎么说?」 齐思奕道:「儿子只相认眼睛看见的事实,至于这颗东珠是不是柱国公夫人偷的,儿子认为,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第四百三十八章:柱国公夫人5 「大公子你……」郁二小姐早就心急如焚了,母亲受辱出丑,她的脸也无处搁放,满心盼着齐思奕能看着二人有婚约的情面上替母亲说一句话,谁料想,他竟然…… 「或者二小姐有高见?」齐思奕淡淡地看向郁二小姐,虽然事发当初,他离得远,但用脚也能想得到,这又是一件陷害小苗的事件,只可惜,柱国公府的人错估了小苗的能力,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昨儿才许诺过,再也不让她在王府受半点儿委屈,今日又让她遭逢样的腌臜事,齐思奕心中愧疚,他才不会帮着柱国公夫人,只会站在这里给顾桑苗做后盾,该怎么处理,得看小苗高兴不高兴,愿不愿意放过柱国公夫人。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娘是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一定是有人栽脏。」郁二小姐乞求地看着齐思奕道。 「小苗,你素来会断案,这件事,你怎么看?」齐思奕道。 顾桑苗清明的大眼淡淡地看着齐思奕,问道:「这颗珠子果真是价值连城么?」 「自然,先前御赐,又是外国进贡的贡品,它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齐思奕回道。 「那如果是从某一个僕人身上搜出来的呢?」顾桑苗说完,眼风扫了在场所有主子们一眼。 齐思奕知道,桑苗生气了。 「父王,报官吧,既然柱国公夫人认为,东珠不是她偷的,是有人陷害,依儿子看,只有报官最为公平。」齐思奕道。 「不能报官!」 「不能报官!」 王妃和郁二小姐几乎异口同声道。 「皇祖母您看呢?」一旦报官,王府便和柱国公府彻底翻脸,齐雨柔虽然不喜欢郁二小姐,但也知道这样做对王府一点好处也没有。 只有许湘雪是局外人,如看戏一样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对齐思奕的心思却又凉了一些,这个男人,对他所爱的女子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对其他人却如此冷酷无情,郁二小姐好歹也是他的未婚妻,报官,那是要毁掉柱国公府名声的节奏啊,亏他也说得出口。 「报官是不太好……」老太妃是人精,闹到现在,事情的关节她当然看得通透,她不反对柱国公夫人拿顾桑苗作伐,毕竟为人母者,为女儿的利益耍些手段也没什么大错,但她竟然把主意打到自个儿头上,利用自己,这是老太妃不能容忍的。 「但是,这颗东珠到底是从柱国公夫人身上搜出来的,哀家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口口声声说是有人陷害你,那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神鬼不知的从哀家头上取了这颗珠子,又放在你身上了呢?」老太妃道。 「臣妇……臣妇……」柱国公夫人慌乱地看向杂耍班子,犹豫又矛盾。 「其实,依奴婢经常断案的经验也觉得,这颗珠子并非柱国公夫人偷的。」顾桑苗突然走上前一步道。 柱国公夫人以为听错了,愕然地看着她。 老太妃意外道:「哦,那你说说看,珠子为何会从哀家头上,到了柱国公夫人身上呢?」 「自是有人偷拿的,然后放在了柱国公夫人的身上。」顾桑苗道:「因为要从太妃娘娘您头上摘走这颗珠子,不仅仅要手法快,还要有本事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开,从而神鬼不知的将珠子拿走而不被大家发现,所以,这个人,一定是手面功夫很利害,又精通障眼法的人,而柱国公夫人常年居于深宅内院,四脚不勤,只是个柔弱的妇人,实在不是偷偷能摘走珠子的人,所以,桑苗以为,确实有人故意要惹太妃娘娘您不痛快,还藉机嫁祸给柱国公夫人。」 「此言有理。」恭亲王道:「既是如此,你可知何人最可疑?」 顾桑苗道:「要说方才事发时在坐的各位,有此身手的几乎找不出几个,大家要么是王府之人,要么是王府的亲朋好友,不可能去冒犯太妃娘娘,倒是来了一些摸不清底细的杂乱之人,奴婢认为,怕是就在这些人当中。」 柳侧妃恍然道:「听你这样一说,本妃倒是想起那玩障眼法之人来,他的身手极快,又曾接近过太妃娘娘,怕是……」 「那便将此人押来审问。」恭亲王道。 那魔术师很快便被押来,初一审问,他油嘴滑舌地推了个干净,自是不肯承认。 郁二小姐怒道:「你这奸人,我娘亲怜你在天桥底下卖艺钱赚得辛苦,好意价绍你来王府表演,你却做下那腌臜之事,陷害我娘亲,还说不是你,本小姐曾亲眼见过你将本小姐手中的镯子变走又变回,不是你还会是何人?」 那魔术师大惊,那东珠当时明明是放在顾桑苗身上的,怎么会到了柱国公夫人身上? 「冤枉啊,小民真的冤枉……」冒犯太妃乃是死罪,他这个升斗贱民可承担不起啊。 「冤枉?」齐思奕淡淡一笑,突然一扬手,那魔术师便中了邪一样的抽畜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惨叫着。 只见齐思奕又是一扬手,惨叫声立即停歇,那魔术师顶着自己怎么也伸展不了的左手脸色惨白。 「不想四肢全废的话,赶紧说实话。」齐思奕道。 魔术师靠手吃饭,若手废了,以后还怎么表演,怎么活? 「我说,我说,是……是柱国公夫人,她让小民偷摘了珠子嫁祸给这位小丫头,小民拿了她的钱,所以……」 「你胡说,这东珠会明是你塞在本夫人身上陷害本夫人的,你说是本夫人指使你,简直就是滑天之大稽,难不成本夫人亲自指使你害自己?」柱国公夫人义正严词中地喝斥道。 说完,她转身老太妃:「太妃娘娘,臣妇也不知得罪了何人,会让人如此陷害,今日这宴席,臣妇是吃不下去了,这就带着女儿回去。」 这一招贼喊捉贼演得高明,不仅把自己的嫌疑给洗清了,还理直气壮的让恭亲王府欠她一个说法,一个人情。 第四百三十九章:柱国公夫人6 恭亲王妃果然一脸歉意:「亲家夫人,亲家夫人,莫要生气啊,今日之事,确实是王府有愧于你……」 「母亲!」齐思奕皱眉道:「此人是第一次来王府,又是柱国公夫人亲自介绍过来的,他的人品秉性,夫人比我等都清楚得多,一个陌生之人,会听王府谁的命令?王府之人又有谁敢动皇祖母头上的东西?」 恭亲王妃:「可是……」 齐思奕冷笑道:「夫人自管将二小姐带回府去,便是以后再也不踏进王府一步,王府也不会有半点愧疚,夫人大可将此事到处宣扬,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会清楚,孰事孰非。」 柱国公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坐的又有几个如恭亲王妃一样愚笨? 个中原尾关切,只须动动脑便能猜透,如今恭亲王没有再往下审,已然是给她留脸面了,再闹,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正要说话,郁二小姐红着眼道: 「大公子怎可怀疑我娘的人品?我们母女真心诚意上门来给侧妃娘娘祝寿,无端遭了此等糟心之事,公子身为小女的未婚夫,不说呵护照顾,竟还百般猜疑,难不成就因为,方才桑苗姑娘也被怀疑搜身过,所以公子才如此迁怒?」 「秀雅,胡说什么?」柱国公夫人急急地一拽郁二小姐:「大人的事,小孩子插什么嘴。」 「娘……」 柱国公夫人知道今日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此事做得很不明智,王府的意思很明显,就此收场,以后再不追究,于她们母女而言已是给足了面子,也是不想此桩婚事就此作罢的意思,女儿却不知趁机拾级而下,当真没半点眼力介儿。 齐思奕手一扬,却被急奔过去的顾桑苗双手抱住:「公子对小苗的厚爱,小苗铭感五内,肚子好饿啊,宴席要开了么?大家都去坐席吧。」 齐思奕无奈地瞪着她。 他那一掌,是击向那魔术师的。 顾桑苗知道他的厉害,那一掌下去,那魔术师定然会当场毙命。 那人有罪,罪不致死,想要害人的并非是他,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况且,这种小民,堂堂柱国公夫人有令,他怎敢拒绝? 恭亲王妃趁机道:「是啊,宴席都开了,夫人,方才的事,还是用了膳 再走吧,方才只是一场意外,一场意外。」 柱国公夫人趁机半推半就地跟着王妃往席上去。 老太妃冷哼一声,起身就往回走,这宴席,她可没心情再用了。 柳侧妃正要上前劝阻,裕亲王妃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再贤惠,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 柳侧妃还是不放心,裕亲王妃道:「我去。」 柳侧妃这才道:「那便辛苦姐姐了。」 「思奕,你跟本王来。」恭亲王冷冷瞪着顾桑苗挽在齐思奕手臂上的手,眼神很是不悦。 齐思奕对道:「儿子腿疾犯了。」说着对顾桑苗道:「还不推本公子回屋去?」 竟是当众不给王爷面子。 王爷气得脸色铁青,可儿子素来便是这脾气,今日能在场面上放柱国公母女一马,已然是给足了自己这个父王面子了,这会子心里不知窝了多大火头呢,只好由着他带着顾桑苗离开。 裕亲王却看着顾桑苗远去的背影道:「大公子好眼力,寻了个好助手啊。」 恭亲王恼火道:「什么好助手,就是个惹祸精。」 「本王的王妃可是喜欢那丫头得紧,还打算认做义女呢?本王先前还有些不以为然,今日一见,可还真觉得她的想法很不错。」裕亲王道。 「她是我恭亲王府的人,就请王兄王嫂莫要再多想了,思奕是绝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的。」恭亲王道。 「思奕为何不肯?本王若是认了她为义女,不就正合他的心意了么?本王的义女,没有三媒六聘,怎会轻易许人!」裕亲王道。 「酒茶都快凉了,王兄,入席吧。」恭亲王不再想聊下去,手向前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齐雨柔拉着许湘雪咬耳朵:「还以为那颗珠子铁定会在那贱婢身上找着呢,没想到,竟是在柱国公夫人身上。」 「她果然好身手,难怪大公子对她另眼相待。」许湘雪悻悻道。 「你说搜身时,她将珠子究竟藏哪儿了?怎么全身上下都搜遍了,就是没找着呢?」齐雨柔道。 「或许她早就将之转移到柱国公夫人身上了吧。」许湘雪道。 「不对啊,发现珠子不见后,我便一直盯着她,就怕她会将珠子悄悄扔了又避罪,况且,她与夫人隔着好几个人呢,要不被人发现,将珠子放置夫人身上,实在不太可能。」 「雨柔,开席了,吃饭去吧,这件事,莫要再议了,会惹皇祖母不高兴,还会影响大哥哥的亲事呢。」齐静怡道。 「静怡姐姐,就你最好心,你没觉着桑苗那贱丫头很碍眼么?」 「我觉得她蛮好的啊,长得漂亮又聪明,说起来,与湘雪姑娘你还有几分相像呢。」齐静怡道。 「她和我长得像?」许湘雪怔了怔。 「静怡姐姐你也真是,怎么拿个贱婢与许小姐比?」齐雨柔嗔道。 「雨柔,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不喜欢桑苗,她得罪过你吗?」齐静怡道。 「表姐没觉得她长了一副狐媚子脸吗?勾引了大哥不说,还勾引二哥,从她进了府,就开始兴风作浪,闹得阖府不得安宁。」齐雨柔道:「我就是不喜欢她,看见她就讨厌。」 许湘雪却想起皇上身边,那位救了墨家小姐的小宫女,总觉得有种莫明的熟悉感。 书房里,齐思奕面色不悦地问:「为何要救那人?」 第四百四十章:水落石出 顾桑苗道:「他不过是受人指使的可怜之人,公子何必要伤了他性命。」 「你可知,如此会惹太妃不高兴?」齐思奕道。 「管谁会不高兴,上天有好生之德,太妃娘娘又没损失什么,倒是我,差点就成了小偷,搞不好还会因此被杖毙了呢。」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齐思奕脸色更加难看:「你便是不转移那珠子,且看我会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汗毛!」 「我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你还是不相信我,难道我就这样不值得你託付?」他不琉璃般漆黑髮亮的眸子里滑过一抹无奈与伤心。 「我能自食其力,还能自保,为何要将自己託付他人?」这是顾桑苗的生存原则,再爱一个男人,她也不会让自己去依附于他,那样会失去自我与自由。 齐思奕闻言一把将她拽到自己的腿上拥住,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声音略显伤感:「我素知你不是柔弱娇气的女子,既有主见,又聪慧机智,正因为如此,我才敢稍稍放手,让你自个在外头闯,可你的心思,我却常常猜不透,小苗,只有你,常常让我不得安心。」他说着,松开手,将头埋进她的胸前,露出少有的脆弱之态。 顾桑苗怔了怔,不知他为何会不安心。 捧起他的脸道:「公子在担心什么?我保证以后出门在外,一定会注意安全,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回到你身边来。」 他清澈的眸子如水洗过一般发亮,笑容却仍带着一丝忧郁:「我只怕你在外面走得多,玩得久了,会忘了还有我在此处等你。」 「怎么会?」他竟有这样的担心,让顾桑苗很是意外,昨儿不是已经承诺过了么?他是她今生的归宿! 「你将珠子塞在了柱国公夫人的身上,让她自食恶果,此计本是极妙,可为何又要替她解围?」 「她毕竟是未来的岳母啊……」 「我此生都不会娶她女何,她又如何能成为我的岳母。」他果然勃然大怒。 一下推开她,自轮椅上站了起来,狠声道:「我不怕你无心,就怕你太有心,果然是处处顾着我的前程,我的面子,你怎么不顾着一点我的心呢?」 这人真的好生无理! 顾桑苗也恼了:「那郁二小姐难道不是公子的未婚妻么?你与她的婚约一直都在,王爷王妃都将她看作未来媳妇,柱国公夫人就是你家的姻亲,我给她留点颜面,你们两家也不至于撕破脸皮,大家都有台阶下,又如何错了?」 「给她留颜面?她可是一心想置你于死地!便是你不出手,我也会让她灰头土脸,敢动本公子的人,柱国公是不想混了。」只听他狠声道。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顾桑苗不想再与他争论下去,她知道他宠她疼她,可他不是神,他不在的时候,她受的冷言冷语,又岂只是一星半点,她喜欢他,却不喜欢这个王府,若不是有他在,她半刻也不愿意多呆。 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咕咚一声闷哼,回头时,只见他竟摔在地上,心吓得快跳出胸腔,返声扶住他道:「爷,你怎么了?」 他满头大汗,神情痛苦,却支着手想自己爬起来,语气也是一片云淡风轻:「无妨,只是……只是一点旧疾罢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无妨? 旧疾?莫非除了腿伤,他还有别的隐疾? 扶着他刚走两部,身子又往下一软,好在离床也不远,顾桑苗顺势将他推上床,一把掀开他的裤管,果然,裤管下,一双腿肿胀得厉害,皮肤又开始胀裂,鲜血浸湿了裤管。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看着不还好好儿的么?」顾桑苗大恸。 「无事的,每月都会发作一次,月圆之夜将近,便……便是这样了。」齐思奕道。 「究竟是什么毒,会有如此顽固又霸道,你自己不是用毒高手么?怎么就找不到可以清除这种毒素的解药?」顾桑苗急道。 「别看……」齐思奕艰难地扯过被子,想要盖住那赫人的双腿:「真的……不是很疼,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怎么会不疼?肌肉血管胀裂,割肉一般的痛,她又不是傻子,可想而知的事。 这个时候了,还怕她难过,她担心,怕吓着她…… 着急地从淘宝箱里往外掏东西,西药中药中成药,所有库存的药全被她一股脑儿掏了出来,铺了一地,捡了止疼药就往他嘴里塞。 「什么……」 「止疼的。」 他乖乖吞了。 又见她紧张地继续扒拉着地上的药物,捡了消炎药也往他嘴里塞。 这回他也不问了,直接吞了下去。 明知她这是在病急乱投医,他却由着她,她拿什么药,他就吃什么药,心疼地看着她,眸底甚至泛起一抹浅浅的,隐隐的甜蜜,就算这会子她的药能要了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腿上的肿胀奇蹟般消退下去。 顾桑苗怔了怔,喜极而泣:「真的消了?你可有感觉好点了?还疼不疼?我这就给你准备药浴去。」 手却被他抓住:「小苗……」 顾桑苗回身。 「陪陪我可好?」他紧握着她的眼,眼神希翼。 他骄傲的人,寻常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平素病发之时常常一个人独自忍受…… 顾桑苗心一恸,回握住他的手:「可是你的腿……」 「有你陪着我……就不……那么疼。」他象个孩子般切切地看着她道。 「好,我陪着你,可是……」 他腿上的皮肤胀裂,若不消毒怕会感染又会象以前一样流脓的。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闭上眼,俊眉虽然轻蹙着,勾起的唇角却带着一丝安宁与满足。 怎忍心离开! 第四百四十一章:温馨 那就先陪着他吧,等睡熟了再走。 轻轻抽回一只手,用帕子轻轻为他试着额间细细密密的毛毛汗。 待他的唿吸不再粗重,轻浅平静了些,正要抽回另一只被他紧捧在胸前的手。 他却勐地睁开眼睛,眼神一阵惊慌:「小苗——」 「我在呢,在呢,不走,不走。」顾桑苗心一痛,忙附上前道。 见她还在,安心一笑,又缓缓闭上眼睛。 这回是真睡了,毒病痛得太烈,每次都要耗费他不少心力,现在的他躺要床上,虚弱又安静,让人心疼。 待他睡踏实些,顾桑苗这才抽出手,自淘宝箱里翻出消毒药水和药用棉签,打了热水来为他清理脚上的伤处,动作轻柔又小心,生怕弄醒了他。 待一切收拾妥当,便在他床边伏着,不多时也睡着了。 本该熟睡的齐思奕却缓缓睁开眼,垂眸看着与自己十指相扣的顾桑苗,床边的女孩儿睡颜娴静,清秀的眉淡淡舒展着,长长的睫在眼睑出落下漂亮的阴影,红润的唇轻抿,泄露出一丝不安和倔犟。 有风自空垂帘处吹来,撩起脸侧的碎发,轻拂着她的脸颊,惹得她有些不悦,噘了嘴抬手一拂,娇嗔中带着一抹果决,象极了她平素行事的风格,可爱又令人无奈。 要如何才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呢? 催动毒素提前发作,只是饮鸩止渴,她若晓得了,定会大发雷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爷,有客来访。」冬至在门外小声道。 齐思奕看了眼床边的人儿皱眉道:「谁来了?」 「是皇上!」 齐思奕抬手点了顾桑苗的睡穴,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轻轻盖好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皇上是微服私访,穿着一身常服,外披着件黑色斗篷,待齐思奕出来,才掀了帽子。 「兄长似乎病了?」见齐思奕脸色不好,皇上问道。 「旧疾了,无妨,谢皇上记挂。」齐思奕行了一礼道。 「桑苗呢?」皇上朝他身后看去,没见到想见的人,神情有些失望。 「歇下了。」齐思奕淡淡道:「皇上夤夜前来,可是有紧要的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好些日子不见桑苗回宫,朕有些挂念,朕身边少人侍候,甚是不便,不知兄长可否让桑苗与朕一同回宫?」皇上道。 「桑苗是臣的贴身侍女,既然回府了,断没有让她再回宫的道理。」齐思奕沉声道。 「朕知道她是你的贴身侍女,兄长既然让她入宫,自然是希望她能陪伴朕,帮助朕,如今诸多事才开始,朕的身边怎么能少得了她这个聪慧过人,又有胆有识的宫女呢?」皇上道。 「可是皇上,桑苗病了。」齐思奕道。 「病了?她得了什么病?朕即刻就宣太医来为她就疹。」小皇帝道。 「皇上,臣府上有太医。」齐思奕道:「且她只是偶遇风寒,臣已让她服过药,已经睡下了。」齐思奕道。 「朕……能看看她么?」小皇帝道。 齐思奕脸色更不好看:「桑苗虽是侍女,到底也是女儿家,皇上已经到了大婚年纪,进去探望多有不便……」 「思奕哥哥你想太多了,朕知她是兄长你的心尖上的人。」皇上边说边往里屋去。 齐思奕推着轮椅到底还是不太方便,没能拦住,便见皇帝掀了门帘子进去了。 屋里顾桑苗进入了黑甜香,但秀眉仍是微拧着,似乎睡得并不很安宁。 而且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有异样的红,皇帝伸手想要探她的额头,却被齐思奕拦住:「皇上,桑苗得的是流感,恐会传染。」 皇上由回手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朕便留在王府,等她醒来,兄长右愿与朕手谈几局?」 「皇上出宫,可知会了太后?」齐思奕道。 「母后病了,无暇顾及朕。」小皇帝道:「朕难得来恭亲王府一趟,兄长不会现在就赶朕走吧。」 齐思奕闻言只好道:「那便下两局。」 「三局两胜,才算公平。」小皇帝道。 「若有人连输两局便不必第三局。」齐思奕道。 「兄长就如此笃定朕一定会连输两局?」小皇帝委屈道。 「自然。」齐思奕说着坐到了棋台边,手执白子。 「兄长执白,是让朕先走么?」小皇帝道。 「臣让你三子。」齐思奕道。 小皇帝笑道:「兄长还真是丝毫都不客气,就这般瞧不起朕么?」 说归说,不到两刻钟,皇上的棋就陷入了死境。 他捏着棋子不知该往何处好,因为所有的路不是被齐思奕设下了陷井,就是已经拦死。 「皇上,可想好了?」齐思奕笑问。 「没呢,还没想好,朕这一子落下,定然要扭转干坤。」小皇帝不疾不徐道。 可他一子执了半晌,总是不落,眼睛不时地往齐思奕脸上瞟,唇角还带着一抹浅笑,似乎根本不关心胜负,纯粹在捱时间。 齐思奕气定神闲,似乎也不着急,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听闻太后娘娘最近脾气甚是暴躁,皇上是来臣府上躲清静的么?」 皇上正要落子的手一滞,长嘆一声道:「兄长既知朕的难处,为何还藏着桑苗不让她见朕?」 齐思奕清雅一笑道:「奏摺臣不是替皇上批阅了么?都按皇上的意思办的,不知皇上还有何难处?」 「朕……」皇上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只有他和顾桑苗知道,只是不知顾桑苗会不会什么都向齐思奕汇报。 第四百四十二章:温馨2 「皇上,您再不落子,这盘棋便是下到天亮也不会完,一会子臣还要与父王商议一些事情,您确定还要继续耽搁下去么?」 此番是秘密前来,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皇上闻言俊眉微蹙,语气里带着一抹央求:「兄长便让桑苗随朕回宫吧,朕着实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她办。」 齐思奕沉吟着,并没有说话。 皇上起身便往里屋去。 齐思奕推着轮奇紧跟其后。 掀了帘子一看,顾桑苗果然躺在床上,睡得正憨,皇上走上前便推:「桑苗,桑苗,醒醒。」 可推了几下,顾桑苗也未见醒来、 「皇上,不是臣不通情理,小苗是真病了。」齐思奕道。 「不是说伤寒么?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推不醒么?」齐思奕一脸关切地过来,抚了抚顾桑苗的额头:「不烫了啊,怎么睡得这么沉,小苗,小苗,醒醒,醒醒。」 可顾桑苗却怎么推也不醒。 齐思奕神色凝重:「莫不是……中毒了?」 皇上愕然:「她好好的在王府怎么会中毒的?」 「臣也不清楚。」齐思奕一脸担忧道:「白日里她与柱国公夫人起了些嫌隙,用过晚餐后便不舒服,臣只当是受了风寒,哪知……」 「柱国公夫人?」皇帝愕然,随即恍然,怒道:「是了,定是兄长对桑苗太后,柱国公夫人心中不忿,拿她做伐替女儿出气呢,不过是个侍女,身为一等公爵夫人心量也太狭窄了些,竟然还给桑苗下毒,真真岂有此理。」 「这可如何是好?谁知她中的是什么毒?」齐思奕脸色苍白,满脸忧色,一副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在皇上眼里,他素来淡定从容,几曾如此失态过? 皇上有些动容,安慰道:「兄长莫急,看她脸色尚好,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赶紧宣太医前来疹治……」 「京城之中,有何认比臣更懂解毒?臣不怕剧毒,越是这般无色无味,看不出症状的越是棘手,皇上,您且先回宫可好?」齐思奕道。 若不是太过着急,皇上又岂会亲自来恭亲王府,可如今顾桑苗中毒,昏睡不醒,生死难定,皇上也莫可奈何,只能悻悻地摆架回宫。 心下对柱国公夫人又恨又恼,何时下毒不好,偏生有要事待顾桑苗办时,给她下毒,真真可恨之极。 皇上走了不久,齐思奕便解了顾桑苗的穴道。 顾桑苗仍唿唿大睡着,并没有醒来的迹像。 某人笑着宽衣解带,在她身边躺下,自身后环住她,扬手熄了灯火,放下纱帐,安然入眠。 顾桑苗一觉睡到天亮,早上醒来,很自然地想伸个懒腰,手臂一展,却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有了前日的经验,心中虽惊,却也淡定了许多,侧头看去,身边之人睡得正香,安静得象个乖顺纯净的孩子,清雅之人,既便睡颜也是那般钟灵毓秀,清雅如竹。 尤其那浓密长睫,一根根上下交错,小扇子般轻阖在一起,可爱之极,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 却不知,他忽然睁开眼,眼神清明灼亮,正好将她抓个正着,正要缩回手,却被他捉住轻轻一带,人便偎进他怀里。 「小苗,你又轻薄我。」他垂着眸,控诉道。 「哪有?」顾桑苗大窘。 「没有吗?如此这般主动投怀送抱算不算轻薄呢?」他淡笑道。 明明是他将她拥得紧,她几番试图逃脱都不能! 「轻薄就轻薄,反正你早就是本姑娘的人了,以后你也只能让我一个人轻薄,可记住了。」 顾桑苗霸气地宣告所有权。 齐思奕桃花眼微眯,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倾身撷住她的唇瓣,轻拢慢捻,碾转缠绵。 顾桑苗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血行加速,心跳如擂鼓,而男人于情爱一事,原就无师自通,有了几次经验后,某人越发会撩拨,竟是吻得她七晕八素,连唿吸也忘了,一点了点被他榨干胸腔中的空气,由得他予取予求。 她不设防的姿态无异于纵容,让他越发情难自控,整个身子都覆于她身上,她能感到他身体的变化,某处的坚实! 若不是灵台还有一丝清明,真的要将她就地正法,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可她还太小,他知道她有顾虑,不想太早成亲。 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不带半点勉强与遗憾,放开身心将自己交与他。 枪都磨好了,他却临阵罢战,迅速撤离,仰身躺着,调息运气,好平息体内的叫嚣着的本能。 身上一轻,顾桑苗竟然有丝丝的失望,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感到些许不耻,果然是资深花痴,竟然巴不得被美男轻薄下去…… 侧目看去,某人的脸比她更潮红,桃花脸美若天仙,一双似水含情的双眸里荡漾着比桂花酿还要醇厚浓烈的沉香,勾得她心肝儿直颤,差点狼性大发,再次扑身上去。 「我还有事……」慌乱地扔下一句,纵身一跃便要下床,谁知心太慌,准头不好,脚绊住,人再次趴在他身上,一只手好死不死,正好按在他腰间,齐思奕闷哼一声,脸色更加潮红激越,回眸瞪她一眼,似嗔还喜,似痛楚似欢愉,总之那表情一言难尽,足可以让顾桑苗刻在脑海里。 「你发什么愣……还不起来?」他忍得快要烘炸,某个作恶者还在发呆,那只作恶的手甚至下意识地抚了抚他的腰腹之处…… 「哦!」某人的眼神分明就想撕了她,既恨且恼,顾桑苗后知后觉地爬起,可甫一用力,某人又是一声闷哼,痛楚中带着一丝快感,顾桑苗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灰熘熘下床,咕浓道:「如此经不起撩拨,干嘛还要跟人家同床共枕嘛,真是的……」 「总有一天我要死在你手上。」身后之人微喘着气,咬牙切齿! 第四百四十三章:温馨3 梳洗完毕,走出房间便发现桌上有残局,不由怔住:「爷昨儿晚上与人对奕了么?二公子吗?怎地我睡得那般沉,一点也不知晓?」 「知晓了又如何?你很想见到凌远吗?」某人也没让人服侍,将自己收拾妥当,出来道。 看在他方才被自己狠虐了一回的份上,顾桑苗好脾气地不与他计较这莫明的醋劲儿,自顾自地往外走。 「要去哪里?」齐思奕眼皮未抬,随意道:「早膳是要吃炉肉火烧,还是锅盔?」 「竟然有炉肉火烧和锅盔?」虽然是北方寻常的小吃,可京城却并不多见,前世时,她便最爱街边小摊上,用个大煤炉子烤的梅菜扣肉馅的锅灰,又香又脆又有嚼劲,里面的梅菜扣肉肥而不腻,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昨儿不过随便念了一句,他便记住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并没有大煤炉子,要怎么烤? 抵不过好奇和美食的诱惑,顾桑苗赤熘回到他跟前:「锅盔,自然是锅盔,梅菜扣肉馅的,爷连这个也会做么?」 「不就是烧饼么?」他笑吟吟道,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退去,染了晕红的容颜越发如玉般通透亮泽,顾桑苗呆了一呆,忍下想要偷香的冲动,推着他的轮椅就往外走。 小厨房里,一崭新的圆桶壁炉里,炭火烧得正旺,他起身,亲手柔面,摊面,放入早就备好的梅菜扣肉做馅,然后一个一个贴于炉壁。 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牙白长衫,无风自缥缈,无月也清雅,如一弘秋水般,生生将满屋的烟火气涤净,一身清凉爽意,不见半点躁热难耐。 丝丝热气升腾,不足片刻,一张锅盔便起锅,顾桑苗伸手便抓,他却扬高了越过她的手,放在盘中:「烫,且等等。」 「好香啊,口水都出来了。」顾桑苗毫不掩饰对美食的渴望,磨拳擦掌就要上。 他却盛了一碗汤道:「先喝点汤润润,锅盔太干,小心一会子打了舌头会起泡。」 还真细心! 早膳过后,顾桑苗满足地坐在正堂里喝着茶,冬至匆匆赶来,见顾桑苗在,欲言双止的忍住。 顾桑苗正要识趣地离开,齐思奕道:「小苗是自家人,无妨。」 冬至素来对顾桑苗有些怨怼,闻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柱国公昨晚便被皇上召进宫去,凌晨才回府,一回来便瘫在床上。」 齐思奕一般云淡风轻道:「哦,可知为何?病了么?」 「也不是病,听闻他深夜被召进宫,行礼过后,皇上愣是忘了让他起来,生生跪了三个时辰,一双膝盖差点废了,还是皇上早朝是才想了起来,让人抬回府的。」 顾桑苗好笑道:「莫看皇上年岁不大,有时可真復黑,定是那柱国公得罪了皇上,惹恼了他,又不好明着责罚,便使了这样的阴招,偏生人家还不能生他的气,谁让他年纪小,又是皇上呢。」 「所以伴君如伴虎,柱国公可是一等公勛,无缘无故的就被皇上摆了一道,受罪不说,还丢了颜面。」齐思奕意有所指道。 他这话里有话呀,是不想让她再进宫么? 顾桑苗不由看向昨夜那盘未下完的残局,局势一边倒,白子攻城略地,黑子一败涂地,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瞧那局上的棋眼,白子是步步为营,杀伐果决,不给黑子半点喘息之机,目测此局棋不足几十步便分出了胜负。 执白子的不是她家美人主子又会是谁?至于那黑子,相差太远,自然不是齐凌远,倒象是某位忧心忡忡的少年皇帝,是了,太后的药似乎用完了。 「天凉好个秋,爷,我出门踏秋去了。」顾桑苗起身道。 「只见人踏春,哪有踏秋的。」齐思奕道。 「踏春不过是看看花花草草,秋景才最是美妙,春华秋实,正是硕果纍纍之时,难道不值得去观赏游玩吗?」顾桑苗一本正经道。 「说得也是,田庄中,此时石榴正红,柑桔黄了,枣也红了,柿子正是採摘的时候,漫山的野菊开得正好,偷得浮生一日闲,走,去农庄。」齐思奕浅笑道。 「好啊,等我先去换身衣裳。」顾桑苗兴奋地说道。 转身回了屋,却半晌不见出来,等齐思奕推门进去时,哪里还有她半个影子,竟是早熘了,怎么熘的,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化妆成哪个小丫头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 无奈的望着床边的衣衫出神:「小苗,你何时才有放下沉重的心事,将一切託付与我呢?」 顾桑苗熘出恭亲王府,很快便换了一身装束,混进皇宫,皇上刚从慈宁宫回来,被太后又骂得灰头土脸,一脸郁卒地回到养心殿。 「奴才给皇上请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眨巴着眼向他行礼。 皇上怔了怔:「你……是哪个宫里的?朕以前怎地没见过?」 「皇上,是我呀。」顾桑苗用自己的原声说道。 皇上立即捉住了她的手腕:「桑苗,真的是你吗?」 顾桑苗点头道:「不是说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你快急死朕了,快点,药呢?太后停了两日药,可把朕给害惨了。」 太后果然上瘾了。 顾桑苗心中冷笑。 「皇上莫急,待奴才扮成郎中的模样随您一道去见太后。」顾桑苗道。 「郎中?对,朕正不知如何应对,扮成郎中甚好。」小皇帝高兴道。 慈宁宫里,太后一手支颐歪在软靠上,宫女端了瓜果来,被她暴躁地全拂在地上,宫女吓得跪下直哆嗦,太后烦躁地一挥手:「滚,都给哀家滚。」 宫里甫一出门,便遇见皇上去而復返,忙又跪下行礼,皇帝匆匆地走了进去道:「母后,母后,儿子给您请来了秦神医,他可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神医啊。」 第四百四十四章:温馨4 太后皱眉道:「什么神医,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哀家这病太医都束手无策,他能有什么法子?」 「顶不顶用儿子也确实不知,不过,既然太医束手无策,让秦神医瞧瞧也是好的,终归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希望母后早日康復才好。」小皇帝道。 「那边让他瞧瞧吧。」太后伸出手道。 顾桑苗装模作样上前探脉,轻蹙眉道:「太后您并非有疾在身。」 「胡说?哀家觉得心急火躁,浑身都不舒服,你竟然说哀家无疾在身?」太后勃然大怒道。 顾桑苗吓得立即跪伏在地:「草民不敢乱说,太后您身体康健,并非有疾在身,您之所以浑身不舒服,不得劲,不是因为病,而是您心情郁躁之故。」 太后闻言也觉得有理:「可哀家并无不顺之事,为何心情会郁躁难耐呢?」 「因为你平素操劳朝政,积郁在胸,一直未得纾解,所以才会有心烦气躁,食无味,寑难安的症状。」顾桑苗道。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平身吧,哀家此症如何医治?」太后道。 「你这叫更年期,每个女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有这种反应。」顾桑苗故意打击太后道。 「更年期?什么鬼东西!」太后不悦道。 「就是女人月事快要停了的前后几年。」顾桑苗解释道。 「你……」太后不好意思睃了眼皇帝,怒道:「哀家正当年,不过四十岁,怎么可能……就停月事?」 「若是寻常百姓,四十岁确实早了些,可太后您是一国之母,皇上年幼,压在您身上的担子就重,许多事情需太后您运筹帷幄,劳心劳力,久而久之,便会心力不继,生出怨怠之感。」顾桑苗道。 「那要如何消除此症?」太后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遂问道。 「请太医开些补中益气,调养身心的方子便可,再辅以草民的独门秘药,不出一月,症状便会减轻许多,再好生调养半年,少怒少怨少劳心,您便会痊癒,甚至还会焕发青春活力。」顾桑苗道。 「你的药呢?」太后确实感觉难受得很,要说具体哪儿不舒服,太后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是哪哪都不舒服,看谁都想臭骂一顿,甚至又感觉浑身乏力,无精打彩。 「药在此。」顾桑苗奉上药丸,此药丸自然与前次给皇上的不同,内质一样,外形和包装不一样。 太后让宫女拿了药让太医试验。 确定无毒之后,才就着小几上的一杯水喝了下去。 不出片刻,太后便感觉神情气爽,整个人都象走入了玄仙幻境一般,通体舒畅。 「秦神医果然有些手段,此药可还有?哀家要多备些在身边。」太后道。 「自是有的。」顾桑苗早就准备好了一盒,足足能服两个月的量。 太后赏了顾桑苗一大笔银子,因着心情舒畅,便要去园子里逛逛,皇帝推託还有诸多事情未处理,带着顾桑苗退下。 一进养心殿,皇上便拉着顾桑苗的手道:「昨儿个思奕哥哥不是说你中毒了么?今日看着神清气爽得很,你是真的中毒了么?」 顾桑苗愣住,昨晚她很早便睡下了,真是皇帝去了王府? 「那局棋是皇上与我家大公子下的?」顾桑苗好奇地问道。 「你家大公子就是个变态,普天之下怕也没两个人能与他对上三局能有一胜的。」想起昨日被齐思奕逼得手忙脚乱,杀得片甲不留,皇上便有些凄凄焉,又恼火又佩服,又烦躁。 别扭的小模样就象是初嫁后第一次与相公吵架的小娘子。 「知道他是变态还计较什么,再说了,皇上还年轻呢,假以时日,定能在我家狐狸公子面前战他个五局两胜。」顾桑苗安慰道。 「假以时日朕还是五局要输三局?你这是在安慰朕么?」小皇气笑道。 「当然是安慰,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五局五输之势。」顾桑苗老实不客气道。 却说太后服了药之后,在御花园里逛走,没逛多久,就感觉一阵心浮气躁,迎面正好走来几个相貌算好的巡逻侍卫,尤其最前面那个,身材壮实高大,强劲有力,不由感觉一阵喉干舌燥,愣了愣,有点不解。 以往这样的货色并不是太后所喜的,便如那秦怀谨般的才合太后的眼,可眼下怎么对这种普通男子也生了绮念? 莫非因为服了那江湖郎中的药之故? 可太医查验过,那药无毒啊。 许是真的有焕发青春的功效呢? 几名侍卫跪下行礼,太后却呆呆地瞪着他们几个看,半晌没让其平身,不免心中忐忑,莫非宫里主子都开始流行不让行礼者平身? 「起来吧。」见那侍卫偷抬眸睃了自己一眼,太后心中越发如鹿乱撞,强忍着滚进那侍卫怀里的冲动,揪紧随侍太监的手臂,转身匆匆往朝阳宫去:「宣许之怀进宫。」 太后自身子有恙后,便有一月两月没有私下见过许之怀了,突然宣召,许之怀生也几分欣喜来,特地洗了把脸,修剪了鬍鬚,又换了身清雅的常服,这才坐着马车打算进宫,途中偶遇许尚武: 「天色不早,父亲这又是要去何处?」许尚武面上有丝倦怠,拦住问道。 「为父进宫一趟,你这几日去了何处?禁军都快改天换地了,你还不慌不忙的,可是要丢了这禁军副统领的位置?」许之怀不悦道。 「区区几个低级武将换了,顶不得大用,儿子在禁军里呆了十年,岂是换走几个下属便能将儿子架空的?爹爹放心吧。」 许之怀仍然不悦道:「人家殚精竭虑想要巩固权势和地位,你去把自己手中的东西拱手让人,尚武啊,不是为父要说你,还是多用些心在差事上吧。」 「爹也少用些心思在外头女人的身上吧,娘前几日才挨了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呢,您却在此时进宫……对娘实在不公平,也不厚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许家旧事 「你娘那倔驴脾气,谁都敢顶撞,原本你与墨致远相安无事,如今却因为她而使墨家与咱们家有了嫌隙,当真不贤得很。」许之怀道。 「那爹可以休了我娘啊?」许尚武没好气道。 「你娘是普通人家出身,当年倾尽所有送为父进京赶考,当年若没有你娘,哪有如今为父的风光?」 「您这样说,说明对娘还是有些感情的,只是……」 「为父与你娘只有亲情,没有男女之情了,你娘犯过很多错事,爹都不忍惩罚,原因无他,只因她是你的亲娘,为父不能让你恨我。」许之怀道。 许尚武闻言喟嘆一声,父亲喜欢太后,便如自己喜欢桑苗一般么?如中了那人下的蛊,道理都懂,如若有人相劝,自己讲出来的比他说的还要精彩绝伦,可人的情感又岂是道理和理智可以控制的? 「儿子明白了,儿子还有公务在身,父亲您请。」许尚武勒马让开道,由许之怀的马车过去。 回到干清宫,小皇帝出了一身冷汗:「可算是过了一关,你若再不来,朕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后了。」 「是奴才的疏忽,该早些将药送给皇上的,此药只要不停,太后便日日如神仙一般逍遥自在,断不会找皇上您的麻烦,且此药最是消磨人,服得久了,身体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却会变得懒散无志。」顾桑苗道。 如此更合小皇帝的心意,要的就是这个,太后若太有斗志,爱插手政事,他何时才可以掌握大权,何时才可真正亲政? 不过小皇帝看着年岁小,却颇有城府,心中高兴,面上却不显,只道:「你不能一次多配些药么?配足个一年两年的,免得没了余粮,又要四处找你,对了,你昨日中毒,如今毒可全清了?」 中毒?顾桑苗怔住,她何时中毒了?何人敢给她下毒而不自知,还是在齐思奕这位用毒圣手的眼皮子底下? 皇上见她一脸懵,诧异道:「莫非你还不知自己中了毒?昨晚朕去王府,你早早就歇下了,怎么叫你都不醒。」 听他如此一说,顾桑苗立即明白个中原委,定是齐思奕不想让她进宫,故意编了个谎言说她中毒了,至于久叫不醒,谁知他动了什么手脚,心下将美人主子復诽好几遍。 「昨晚睡得很早,只觉难受得很,做了许多恶梦,也感觉有人在叫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就象是梦魇了一般。」 「哼,朕昨晚可是将那柱国公好好惩治了一番,给你出了气,怎么样?朕对你还是很好的吧。」小皇帝邀功一般得意地说道。 「柱国公?」这与他何干? 「朕还没亲政,所以没法子对柱国公夫人那恶妇出手,便只好捉弄柱国公,也算是小惩大戒吧,也算是告诉他们,你是朕身边的人,不许人随便欺负。」 美人主子的腹黑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右,简直到了极致,明明是他自个不想让她进宫,编谎的同时,还顺带将柱国公府惩治了一番,替她出了白天偷珠陷害的恶气。 「多谢皇上。」顾桑苗向小皇帝一礼道。 不多时,有小太监来报:「……太后去了朝阳宫……」 「皇上,公子虽然替奴才解了毒,可余毒还未完全清除……」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顾桑苗趁机道。 「好吧,朕虽然还有许多事情要问你,既然你身体欠佳,且先休息休息,只是朕警告你,可不许不告而别,要在朕身边多留些时日。」 顾桑苗应了,恭谨地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小屋,迅速又换了一身装束,悄悄潜入朝阳宫。 献给太后的药丸虽然掺了鸦片,但因之虽然有毒,却并不立即致命,以现在的技术,太医根本就查验不出什么,所以,那药丸算得上是没有半点问题,她只是把催情药粉洒在了水杯里,剂量不大,但与药丸一道服下,便可以产生幻觉。 比如说,将普通侍卫看成美俊无俦的男子,对他生出绮念…… 在宫里的日子,顾桑苗时常照顾范公公,为他弄了不少好医好药滋补着,渐渐的,范公公的病也好了许多。 一入朝阳宫,顾桑苗便去了范公公住所,似乎预料到她要来,范公公今日特地没有出门,还为她准备了宫庭的小食,有她爱吃的龙鬚卷和豌豆黄。 看着她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模样,范公公笑道:「你这身易容术,可算是得了你娘的真传,当年你娘年轻时,也调皮得很,常常易容成别人的模样逗你爹。」 「我娘也会易容术吗?」顾桑苗诧异道。 「嗯,只是没有小姐你的技艺如此精湛,粗糙些。」范公公慈爱地看着顾桑苗吃下小半碟龙鬚卷,替她倒了杯茶。 顾桑苗一饮而尽,继续吃。 「公公您连我娘也认识啊,还以为只认得我爹爹呢。」顾桑苗道。 「你娘不常进宫,但先皇特别喜欢你,恭亲王世子也喜欢你,常带你去养心殿玩儿,你娘为了寻你,也会进宫来,咱家见过夫人几回,坊间传说夫人相貌平庸,说她配不上你爹,可在咱家看来,夫人洒脱率真,又敢作敢为,性子开朗,聪慧过人,相貌也是极好的,与你爹爹真是天作之合,一对神仙模样的璧人。」 自己小时候常在宫里玩?还见过先皇? 可惜,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然或许能知晓一点当年先皇与父亲之间的相处模式,及二人的君臣感情。 二人正在说话,外面有响动,范公公起身瞄了一眼道:「丞相大人又来了。」 来得还真快! 顾桑苗放下手里的小碗便要往外去,范公公拦住道:「小姐又要意欲何为?」 「公公,当年顾家一案,最知情的两个人就在此处,我必须去问个明白。」顾桑苗道。 第四百四十六章:太后的私情 「不可,上次之事你得以逃脱,乃是大幸,不可再冒险了。」范公公道。 「无妨的,如今的禁军不象过去,不全是许之怀的手下,墨将军已然重新整顿了,就算被发现,我自有办法逃脱。」顾桑苗道。 一招用老,再用便会被人看出破绽,太后与许之怀都不是傻子,是以顾桑苗今日不会再装父亲,恫吓太后。 太后所中的催情散剂量不大,所以,此刻她正在温泉里沐浴,先解解这几日的躁气。 宫女秀兰正在服侍。 朝阳宫里当然没有温泉,只是太后图享乐,命人造了一个小小的池子泡澡罢了。 水面上,洒满了菊花花瓣,太后其实是喜欢茉莉花的,可惜当季,茉莉花早谢了。 「娘娘,水温可正好?」秀兰一边服侍了边问道。 「尚可。」太后微眯了眼,一脸享受道。 「泡浴最是能去乏,一会子娘娘定然精神抖擞得很。」秀兰又道。 催情药再加温泉水一激,太后体内的欲望升腾,极需有个男人爱抚,不由媚眼如丝,眸光泛红,懒懒道:「丞相可到了?」 「到了,在另一边沐浴更衣。」秀兰道。 「哀家也有许多时日未见他了,不知他身体可还好。」太后道。 「丞相应该身体无恙吧,只是……」秀兰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太后闭着眼慵懒地问。 「丞相到底年纪大,体力怕是不支,若又似上回……娘娘您怕是越发肝火旺盛,奴婢就怕您伤了身子。」秀兰大胆道。 太后闻言睁开眼,无奈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哀家……」 「娘娘您就是太过心疼丞相,您可是太后娘娘啊,大梁国的国母,大权在握,如武皇一般的存在,听说当年武皇在宫里还储了好几个英俊帅气的少年郎呢,您不如就……」 「不成啦,如今皇帝年纪大了,看着稚嫩,却颇有城府,哀家若做那些事情,让他晓得了,又会起逆反之心,哀家不想与他母子离心,还好他倒是不反对许之怀进宫,哀家也只能……」太后嘆了口气道。 「那不若给丞相大人用点催情药吧,正常夫妻间,一月总有个四五回,而您青春正好,正是需要人疼爱的年纪,一月也难得一回,着实委屈了些,若这一回还马马虎虎,得不到真正的欢愉,奴婢真为娘娘您不值。」秀兰道。 太后勐地睁开眼看向秀兰,秀兰脸色一僵,忙跪伏下去:「奴婢多嘴,请娘娘治罪。」 太后冷哼:「你也算得上是哀家跟前的老人了,今日说话怎地如此没个轻重?」 「奴婢……奴婢是心疼娘娘……」秀兰颤声道:「整个天下都是娘娘您的,不过想要的正常女人都有的幸福,不算过份。」 太后听得心口一恸。 便是地位再过尊崇,自己也还是个女人。 当年还在闺阁中时,太后一心想嫁个如意郎君,与他相亲相爱携手一生,可惜,那个她心仪的男子却看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丫头,对她从不假以辞色,家族又为了巩固地位,又将她送进宫里。 不是她不愿意守妇道,不是她不愿遵从三从四德,而是男人统治的世界里,她的爱情没了,还被周遭虚视耽耽的后妃们盯着,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復,坠入地狱。 如此这般,将她逼得由单纯柔弱的女子,变成心狠手辣,攻于心计的恶毒妇人,先皇的心不在她身上,得不到想要的爱情,便一心扑在权谋上,终于,她成了皇后,成为母仪天下最有权有势的女人,可是,潜在心底对爱情的渴望还是时时会向外冒,蠢蠢欲动,后来才遇上了许之怀…… 因为自小受的教育,世俗观念下,内心里是鄙视自己的,可又觉得那些礼教规矩都虚伪得很,道貌岸然,人生在世,为何不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欢愉与享乐呢? 她已经贵为太后了,有着无上的地位与尊荣,为何不能多要几个男人宠爱呢?武皇可以,为何自己就不可以? 当然,这些思想与观念只压在心底里,从来不敢宣之于口,既便贵为太后! 秀兰这番话虽然当诛,却是说到了她心坎上了,到底是自己跟前日久的老人,深知她的需要与渴望。 「起来吧,这里并无旁人,以后再敢胡言乱语,哀家定不轻饶。」太后声色俱厉道。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秀兰道。 秀兰起了身,往外走去。 「去哪里?」太后皱眉问。 「奴婢在寑殿里燃了香片,娘娘您既不允许,奴婢这就去熄了。」秀兰道。 「香片?什么香?」太后怔了怔道。 「能让主子更享受,更痛快的。」秀兰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躲闪着不敢朝前看。 「你……」太后佯装生气道:「丞相精明睿智,你的小动作若是被他发现,怕是小命不保,算了,这会子他肯定已经到了寑殿,你再去反而会引起怀疑。」 「是,奴婢就在此服侍娘娘。」秀兰道。 太后又泡了一会子,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些,由秀兰扶着起了身,又通身涂了一片牛乳,让肌肤变得更加丝滑白嫩,这才仅着了一件薄薄的纱衣朝寑殿去。 许之怀正在看书,一盏茶下肚,却感觉越喝越渴,喉咙里似烧了火一般,身体也异样的发热,他是文人,素来懂得修身养性,很注重保养,到了这个年纪,于床弟之事,说句心里话,很难象十几二岁岁的毛头小子那般充满激情与动力了。 可今天却……很不一样,跃跃欲试,很是渴望,这寑殿里,与素日并无不同,可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第四百四十七章:太后的私情2 抬眸间,但见太后薄衣下,身姿曼妙,摇曳多姿地走了进来,顿觉心口被什么重重一撞,鼻血差点喷了出来,一双俊眸看得痴了。 太后几曾见他如此激动深情过,心下一盪,娇娇怯怯地扑入他怀里:「许郎……」 一声娇唿差点没让许之怀泄了,他竟是老夫撩发少年狂,两手一抄,将太后拦腰抱起,步入床边…… 秀兰悄悄退了出去,殿外,她很快换了身装束,又回到了范公公的模样。 真正的秀兰,被她弄晕,就在殿内的纬帐后。 回到范公公的住处,顾桑苗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宫外,一座幽静的宅子里,许尚武正与一身着异族服饰之人对奕,那人穿着华贵,气宇不凡,眉宇间透着孤傲与桀骜不驯。 「殿下此子落下,本将军便赢了。」对方气场强大,许尚武看着痞赖,气势一样强,丝毫不落半分。 「本王故意输的。」那人道。 「哦,这却为何?不象殿下的行事风格啊。」许尚武道。 「将军似有心事,惶或不安,本王便是赢了,也甚是无趣,不若早早结束了,好让将军抽身办事。」那华服人道。 许尚武怔了怔,旋即笑道:「都说北国祈王殿下有双比海东青还要锐利的眼睛,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本将军心中确实有些不安,扫了殿下的兴,还望殿下海涵。」 「本王知你生性洒脱,不似会被公事烦扰之人,如此坐立难安,可是为了女人?」祈王道。 「不错,确实为了女人,让王爷见笑了。」许尚武又怔住,大笑道。 「听闻许大将军御女无数,所向披靡,大梁国中女子,只要是被将军相中的,没有不手到擒来的,如今却为女子忧心,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啊。」祈王道。 许尚武脸色一僵,长嘆了口气道:「殿下莫要取笑尚武,尚武过去着实荒唐,如今想要收心,却名声在外,无人肯信了。」 见他如此认真,祈王收了玩笑之态,诧异道:「能让将军你如此上心,不知是为何等奇女子?本王倒也想见识见识呢。」 许尚武却摇头道:「说出来让殿下见笑,她视我如洪水勐兽,痛恨之极,平素便是躲着我,好不容易相见,不是刀枪便是剑戟,再要不是毒针毒药,总之什么能置我于死地,便用什么,便是我想见她一面,也是极难的。」 「莫非是个女将军么?如此泼辣勇勐,难怪将军对她情根深种,只是此等女子,本王帐中便有不少,以往也没少送至将军帐里,也不见将军动过真情,为何独对此女不一样?」 许尚武摇头道:「她可与王爷送来的那些美女不一样,她是天上的精灵,是尚武的克星,尚武也不知怎地,从第一次见后,便对她念念不忘,说出来王爷可能不信,好几次尚武差点要了她的命,尚武也有好几次她送进鬼门关,又晃悠回来。」 「你们莫非就是那相爱相杀的情侣?」祈王笑道。 顾尚苦笑道:「她恨我入骨,相杀是有,却只是我的单相思,若真是相爱便好了。」 祈王笑道:「本王千里迢迢来到大梁都城,本以为一事无成,不想今日得见大将军为情所伤,也不算全然没有收穫啊。」 「殿下与尚武所谋之事,尚武已然放在心上,只是时机并未成熟,殿下暂且等候。」许尚武道。 「你既与本王结下盟约,本王自然相信你是守信守诺之人,如今大梁朝中局势不稳,本王劝将军早作打算。」祈王道。 「尚武心中有数,王爷放心。」 与祈王分开不久,便有探子来报:「将军,未见有桑苗姑娘的踪迹。」 「她仍在恭亲王府?」许尚武浓眉深锁,喃喃道:「以她的性子,怎地会一直缩在恭亲王府?不应该啊,莫非宫中之事已然了结?不对!」忽地眼神一缩:「进宫!」。 随从不知所以,晃神间,许尚武已跃然上马,奔弛而去。 宫里,太后与许之怀战况激烈,许之怀勇勐无双,简直是拿了老命在拼,太后自然享受不尽,畅快淋漓! 顾桑苗坐在范公公屋里磕瓜子,半个时辰过去,寑殿里传来的声音仍然不绝,饶是她在特种兵里练就了狙击手般沉着稳定的耐心,也忍不住面上躁热,羞得直想塞住耳朵。 范公公不耻地摇头道:「当今太后可真是……太放荡下流了,简单就是皇家的耻辱。」 顾桑苗点头道:「是啊,这样一个品性恶劣的人,却主掌着大梁国的命运,老天果真不开眼啊。」 「没办法,谁让她生了嫡皇子。」范公公道。 「对了,先皇难道只皇上一个皇子么?」 「自然不是,先皇还有位大皇子,不过生命地位太低,还是皇上在潜邸时的随侍宫女生的。」范公公道。 「哦,那大皇子呢?」顾桑苗诧异道。 「很早之前便被皇上封了亲王,如今住在他的封地蜀地。」范公公道。 「那大皇子估计也没什么能耐,不然也该出来与皇上争一争皇位才是。」顾桑苗吐槽道。 「小姐此言若是让人听了去,非被灭了九族不可。」范公公不贊同道。 「您方才还骂太后娘娘主荡妇淫娃呢,怎么就不怕被灭族?」 「老奴孤身一人,又是个残废的病躯,早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范公公黯然道。 顾桑苗握住范公公粗糙的手道:「桑苗与公公一样,也是孤身一人,以后桑苗就是您的亲人,你大可以当桑苗为女儿看待。」 范公公激动道:「可使不得,老奴身份卑贱,姑娘可是太傅的嫡孙女啊,若非当年那场冤案,姑娘可还是大家千金,高贵之极。」 「什么大家千金,在桑苗眼里人人都是平等的,哪来那么多高低贵贱,再说了,如今桑苗也是恭亲王府的丫环,天天也被人骂着贱奴。」顾桑苗不以为然地笑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太后的私情3 「许尚武怎么来了?」 范公公脸色一白,掀了窗帘向寑殿处看去,只见许尚武一掌噼开挡在殿外的侍卫大声道:「丞相在何处?本将军要见他。」 「将军,丞相大人他……他正在……」宫女急急地拦着,惊慌失措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许尚武分花拂柳般闯了进去,赫然看见许之怀虚弱地摊外殿的在椅上,脸色朝红,浑身冒着虚汗。 「父亲!」许尚武大步上前,扶起许之怀:「你……」 许之怀几近脱力,有气无力道:「有……有问题,尚武,赶紧背为父回府。」 许尚武在殿内转了一圈,终于发现香炉里的香不对劲,让人无端生出躁热与绮想来,怒道:「此炉然的是何香?」 被顾桑苗弄晕的秀兰被他喝醒,战兢兢地从围幔后转出来道:「就是……一般的茉莉花香,太后爱茉莉香。」 「此香是你点的?」许尚武逼近一步问道。 「是……是奴婢点的,都是……」 衣领子被许尚武提起:「你在香里添了何物?快说,否则本将军噼了你。」 「奴婢没有,没有啊。」秀兰脸都白了:「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先前不知怎地就晕了,方才才醒过来……」 「你被人弄晕了?」许尚武扔了秀兰,转身就往外走:「来人,牵大黑来。 这边,范公公急了:「小姐快走。」 丫丫的许尚武又要把狗弄来,此地确实不夷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待此此稍稍消停些后,再回宫也不迟。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很快牵了狗进来,朝阳宫里一阵震人魂魄的狗叫声。 顾桑苗心一沉,将窗推开一线往外看,许尚武亲自带着人开始搜查。 这厮定是发现端睨了,知道是自己在装神弄鬼,许尚武更清楚自己的习惯,所以才会带着狗来搜查。 「朝阳宫所有人全都出来,在殿下集中。」许尚武大声喝道。 原本周围漆黑的朝阳光,房屋一间一间亮了起来,不少宫女太监睡眼惺忪被赶到屋外,不论地位高低,一律不许逗留,全都在殿外大坪里集合。 「怎么办?公公?」顾桑苗看了眼屋顶,这间屋子留下了自己的气味,一会子范公公怕是难逃甘系。 范公公知道她的本事,用力往屋里一推,指指屋顶:「从那儿走。」 「我走了公公怎么办?」顾桑苗担心道。 范公公自帘后拿出一件臭哄哄的衣服披在顾桑苗身上,那是他平素给花施肥时常穿的衣服,味道很重,却能掩盖顾桑苗身上的气味:「穿着,上屋顶,快。」 外面已然有人在拍门,主管太监已经在叫范公公的名字。 范公公咳嗽了一声道:「来啦,来啦。」 向门边走去,回头着急地向顾桑苗递眼色。 顾桑苗无奈,只好自亮瓦处爬上屋顶。 狗叫得越来越厉害。 还没来得及拉开栓,门就被撞开了,大黑狗直冲进来,将范公公撞在地上。 狗满屋子嗅着,似乎闻到了想找的气味,对着屋里狂叫,侍卫领队大喊:「将军,将军,有发现。」 许尚武闻声赶了过来:「人呢?」 「没找到,但狗有发现。」 「她肯定来过,而且刚才还在屋里。」牵狗的侍卫道。 许尚武一把拎起范公公:「老东西,说,她在哪?」 范公公剧烈地咳着,吓得发抖,一个劲的摇头,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别装,她来过,而且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很久。」许尚武嫌恶地扔下范公公,怒道。 范公公总算停止了咳嗽,喘着气道:「奴才……不知道将……将军说的什么,奴才病了,前几日……一直被……关在地窖里,醒来时就……躺在床上,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 范公公面色潮红,又气喘吁吁,人看起来很憔悴,确实象生病的样子,而且屋子里有股子粪臭味,难闻得很。 许尚武将信将疑。 「将军,您看这个药瓶。」侍卫道。 屋顶的顾桑苗好不懊恼,该死,怎么把药瓶留在桌上了,那是只有现代才有的小玻璃瓶。 「啪!」重重地一耳光甩在范公公脸上,令他当时就吐出一口带牙的血水。 「老东西,敢骗我?你是病了,可她给你服过药,人呢?快说,再行唬弄,老子生撕了你。」 「奴才……真的不知道……」范公公哀求着。 许尚武连续几个耳光打下去,范公公的头脸肿得快分不清五官模样,顾桑苗的心在滴血,该死的许尚武,狂妄自大,嚣张兇悍!可惜枪被他抢走,不然真想一枪暴了他的头。 眼看着范公公被打得惨,顾桑苗忍不住想跳下去,却触到范公公被打仰头一瞬递来的目光,带着一抹坚定与不贊同,他在告诉她,让她走,不要管他。 顾桑苗的心在滴血,萍水相逢,自己不仅伤过他,还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老人家却在拼死保护自己,顾桑苗,你还忍心看着他被折磨下去。 正出声音,却见范公公疯了一样勐挠许尚武的脸:「畜牲,我跟你拼啦。」 竟然让他一击得中,长长的指甲抓破了许尚武的脸。 许尚武大怒,一拳向他的头噼去,范公公天灵盖被击碎,血浆迸裂,气绝身亡。 顾桑苗悲愤交加。 范公公在用生命保护她! 临死时的眼神中,有种释然和欣慰,再下去跟许尚武拼命,老人家的牺牲就白费了。 眼泪无声的流下,老人家不能白死,许尚武,血债要用你的血来还。 毫不犹豫掏出最后一颗手雷,拉开保险环,用力向许尚武砸去。 与此同时,自己迅速蹿上另一间屋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轰然爆的炸声中,房屋炸塌,烟火升腾。 第四百四十九章:生死攸关 惨叫声,哀嚎声一片。 顾桑苗回头看着那片烟尘滚滚的院子,眼泪不止。 但愿这一次,炸死了许尚武这个畜牲,范公公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这声爆炸,也成功地引来了更多禁军,朝阳宫火光沖天,亮如白昼。 整个朝阳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的出路全都被堵死,便是一只鸟儿都插翅难飞。 混乱中,顾桑苗听到许尚武的声音:「将城防营所有的狗都牵进来。」 寻声看去,只见许尚武站在院子里,身上脸上都有血,可看起来四肢健全,说话也中气实足,不知道身上的血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还是未能杀死他。 太可惜了。 屋里有受伤的侍卫被抬出来,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被炸掉了半边脸。 很快又牵了好几条狗进来,这是要连顾桑苗易容混进侍卫,矇混逃脱这条路也堵死。 可惜,齐思奕送的那瓶遮掩体味的香水用完了…… 「屋顶也搜,所有的角落,树枝,一寸土都翻过来,不要放过任何地方。」许尚武气急败坏,方才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发誓非要将小丫头抓住不可。 也不知这厮从哪里找这么多有顾桑苗气味的东西,狗闻过之后,在院子里到处找,侍卫拿着枪戳院里的每一颗树,搭了梯子爬上屋顶,火把照得通亮,扒在墙上的顾桑苗几乎无处遁行。 躲不了就不躲! 她不在乎与许尚武来场生死决战。 当侍卫终于寻到她藏身的屋顶时,顾桑苗如幽灵一样飘然而起,弩箭激射,三名侍卫惨叫着自屋顶坠落。 「在那儿!」有人大声道。 侍卫全都围了过来,武功高的飞上屋顶,脚还没着地,就觉得冷风扑面,黑色人影如一闪而来,只觉喉间一凉,有温热的血涌出,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掉下屋顶,另几个正瞪大眼睛找人,却被激射而来的钢针刺中心脏,也落了下来。 不到片刻,便死了四名侍卫,却连人影也没看清,加之手雷巨大的威慑力,让人心悸,围攻的势头减缓。 多日不见,小丫头的功力又精劲不少,刚才若不是护卫拼死推了一把,自己可能就被炸成了一堆烂肉。 而对这样的顾桑苗,许尚武是又恨又兴奋,够辣,够劲,他喜欢!就象上瘾的毒药,明知有毒,明知危险,可就是戒不除,舍不了,放不下,舍了命也喜欢。 「让开。」唇边勾起一抹残戾又兴奋的微笑,许尚武大喝一声,一掌向那屋顶轰去。 只听得轰地一声,屋顶竟然被他的掌力轰塌,而就在那飞迸四散的碎瓦裂砖之间,一个黑影如箭一样向许尚武功来。 「来得好。」许尚武纵身跃起,不闪不避,反而迎着黑影而去,长臂如鹰翅般展开,斜剌里一抓,满意为能擒住她,谁知顾桑苗只是佯攻,笔直射出的身姿突然屈成一团,又瞬间伸展开来,如飘逸的纱绢绕过许尚武钢劲的身躯,淬毒的钢针在飘绕之间,已然划破他的皮肤,见血封喉的剧毒,这次还不死吗? 但她也没讨到好,如果不是许尚武心存怜惜,只是想将她擒拿,捨不得伤她,只用了三分的力道,在贴近的一瞬,他只是臂力一震,就差点就让她肩胛脱开。 一击得中,顾桑苗立即放弃,迅速弹开,一个筋斗,矫健地站落在地。 许尚武的身子在半空中僵了一僵,如陨石一样急剧下坠,众人皆骇,护卫如箭一样闪向前,想要接住他庞大的身躯,可他却在落地的一瞬,一掌噼开护卫,稳稳地站在地上。 邪邪地看着顾桑苗笑,摸了腰间一把,放在鼻间闻道:「小苗的体香——真好闻!」 氰化钾!没有人能躲得过它的剧毒。他竟然没事!怎么可能? 顾桑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莫非小二哥卖假货? 「下毒,钢钎,弩箭,炸药,还有什么是你没用过的招术,来,爷通通接招。」许尚武笑吟吟道。 顾桑苗有些挫败,这厮的武功太过变态,她打不过。 该死的小二哥,什么枪枝管控,一次只给她两枚手雷,手枪也没了,能用的武器和招术确实用得差不多了,黔驴技穷? 「投降吧,只要你肯跟着我,爷保证不杀你,更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她呆呆的模样和一瞬的颓然让许尚武既自得,又心生怜惜,柔声道。 「你没睡醒吗?做梦?」顾桑苗冷诮一笑:「别存妄想了,今生我与你不死不散,永不共存。」 说着,她身形一动,主动向许尚武攻去。 许尚武朗眉一皱,心中火起,小丫头冥顽不灵,该是给点教训的时候了。 身子一避,掌中劲力急吐,翻手之间,已是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顾桑苗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激盪,震落。 她那么娇小可人,清澈眼中的坚定与不屈从来未变过,为什么要这么倔?为什么非是生死之敌? 眼看着她就要摔落在地,许尚武的纵身向前一跃,张开双臂想要接住。 谁知,明明被他掌力震成重伤的顾桑苗突然凌空一个翻跃,手中一把白粉撒来,扬了他一身,许尚武有些睁不开眼,有刺痛感,许尚武晃了晃头,凭着本来向后一跃,躲开她的后招,可还没反应过来时,篷地一声,身上突然着火,衣服瞬间燃烧,烧灼的滋滋声中,他闻到了自己的皮肉烧焦了气味。 而顾桑苗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啊——」许尚武发出他有生以来最惨烈的嚎叫。 侍卫都吓傻了,不知这是什么邪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着火。 许尚武痛得在地上打滚,护卫端来水,才将他身上的火浇灭,可只是片刻之间,他身上的烧烫伤非常严重,几乎面目全非。 受伤的顾桑苗却仍不肯放过,难得能将他伤成这样,怎么着这一次也要让他去地下给姐姐赔罪。 拼着一股倔劲,她又爬起来,举起微型弩对着那一团人射去。 「杀了她!」 第四百五十章:生死攸关2 许尚武的贴身护卫恨极了顾桑苗,将军沙场百战,大大小小受伤无数次,可几乎所有伤过他的敌人,都没能活到过年,全被将军杀死了,只有这个丫头,几次三番将他送到鬼门关,每一次都用阴险的招术,仗着将军对她的怜惜,为所欲为,她就是将军的死穴,再留着她,只会害了将军。 几个护卫同时攻上前去,举剑就刺,他们一个个都是武功好手,顶尖的精英,任何一个拉出去单打独斗,顾桑苗都未必是对手,何况是好几个同时进攻,而她又受了伤,以为只需一人一招就会将她砍成几块…… 再有本事的人,也怕亡命之徒,当一个身手矫健,又极聪慧灵敏,善于攻敌弱点之人,又不要命,只攻不防时,护卫们猝不及防,刚一扑上去,就伤了两个,而且,她手上的蒙古弯刀出奇的锋利,比起侍卫们手中的长剑灵活得多。 她完全没有章法,没有招术,每一招都朝着最快捷,最致之处攻击,就是奔着杀人而去的,所以,只要伤,不是致命就致残。 只是几息之间,顾桑苗又伤了两个! 都是一刀砍断了人家的手臂,从此无法再使剑。 贴身护卫大骇,又怒又急,大喝:「餵暗器,把她扎成马蜂窝。老子就不信,她是铁打的。」 练武之人大多都会使暗器,不管是弹珠还是铜钱还是铁棘子,还是飞镖,还是袖箭,一股脑铺天盖地,密密扎扎地向顾桑苗射去,就算她再灵活再敏捷,没有强大的内力,躲得了一个两个,躲不几十个同时不同方向射来的暗器。 但顾桑苗毫不畏惧,倔犟又勇敢的攻击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只可惜,不知许尚武死了没。 不就是死么?又不是没死过? 至少,给范公公报仇了。 她甚至唇间带着一抹微笑,心里却把小二哥骂了千万遍,奶奶的,女主不是万能不死的么?你再不出来,游戏玩完了。 许尚武没死,他只是痛得无法自已,烧伤的痛感,要超过所有伤情,堪比女人生孩子,这一生,他没少受伤,少挨痛,可从脸上身上,周身皮肤大面积灼伤,这种疼痛的程度太过强烈,让他方才一直无法分神。 漫天的暗器向那个女子激射去,原本,觉得解气,谁让她一直要伤他,可是,她唇边的那抹微笑深深地刺痛了他,比烧伤痛还要难受的刺痛,象是心尖上被狠狠扎了一刀似的,她真是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要杀他,哪怕杀不死,只要能伤,也要全力以赴。 这涛天的恨意让他心痛。 突然纵身跃起,内力激盪间,他和身将顾桑苗扑倒在地,压在她身上,而那些飞射而来的暗器,大多被内力弹回。 但还是有许多射中了他的身体。 「噗!噗!噗!」那是暗器打入骨肉的声音。 「将军——」护卫嘶声叫喊,魂都快没了。 顾桑苗没被扎成马蜂窝,他家主子的背却成了筛子。 「快,快请太医,请太医!」护卫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为什么啊,将军是怎么了?傻了? 「退……开。」当护卫想要上前时,他却虚弱地摆手。 护卫生生顿住,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顾桑苗被许尚武紧紧拥在怀里,他被伤烧的大掌,还枕在她的脑后,在摔倒的一瞬,捧住了她的头,一个粗犷残忍而又淫邪成性的男人,却有颗如此细腻温柔的心,顾桑苗这一刻是懵的,象是突然被冻住子,脑子失灵,停止了转动 。 「你……可还好。」他的声音干涩又沙哑,说话时,被烧伤的脸扯动着,有点狰狞。 顾桑苗竟然没觉得有多可怕,愣愣地摇头。 许尚武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脸烧得黑唿唿的看不清表情,一双眼睛却极亮,眼神温柔中,竟然有一丝畅意:「怎么样?就算爷身受重伤,还是护得住你。」 顾桑苗愣愣地点头,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冲口道:「你怎么还没死?」 「哈哈哈。」似乎不意外她的态度,许尚武大笑,笑声仍然嚣张肆意:「所以,放弃吧,你杀不了我。」 鼻间充斥着焦煳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他的血流在地上,浸湿了她的衣衫。就算恢復能力比狗还强,可连说话的声音都中气不足了好么?他就不疼么? 顾桑苗还是懵的,弄不清自己在难受什么,杀他伤他不正是她最想做的事情么? 「起来,你重死了。」 「哦!」许尚武呆了一呆,笑嘻嘻起支起身,突然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在顾桑苗发怒的前一瞬,想要帅气地跃起,刚一动,就扯痛了伤处,竟然没能成功,很不甘地停住,双手支撑在她的头顶,眼中露出一丝孩子般的窘色。 明明就是很丑的一张脸,而且也是她最痛恨的脸,竟然不那么讨厌了。 「你们是死的么?把这只猪拉起来。」可她恨自己现在对他的心态,对着护卫大吼道。 护卫当然早就想扶起他家将军,而且伤成这么重,还在调情耍帅,也不怕血尽而亡。 可放尚武不让啊。 他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何况,他背上的那些暗器,可都是他们的杰作,相爷可不会管原因,谁伤了他儿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桑苗这一吼,倒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来扶人。 「哎哟,你想杀死老子吗?轻点,痛死了。」对属下,许尚武可没有好脾气。 「您忍着点,太医就快到了。」贴身护卫很无奈,怪谁来?这些痛都是你自找的。 顾桑苗也慢慢坐起,她受了内伤,五脏六腑都疼痛得要命,一泄了气,浑身就象散了架一样没了力气,大大小小的伤都开始了疼痛。 太医急急地赶来了。 一看许尚武的模样,差点没吓掉一半魂去:「将军,你这是……」 「别管我,去看她。」许尚武歪在护卫怀里,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这会子也觉得痛得很,可还是想着顾桑苗。 「将军!」护卫很想杀了顾桑苗。 第四百五十一章:受伤 「闭嘴!」 太医不敢违抗,过去想要探顾桑苗的脉。 顾桑苗却摇头,拿药来,自己服下一剂:「不用。」说着,艰难地站起来,慢慢走向许尚武。 许尚武痛疼难忍,痛苦将他的脸扯变了形,虚弱地微眯着眼,看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唇慢慢扯开笑意,心扑通扑通的直跳,紧张得象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侍卫却全身戒备着,眼前的女子太阴险,好几次都装着与将军亲近,突然施杀手。 顾桑苗却在离许尚武两尺远处站定,叮叮咣咣掏出好一堆药来,放在他膝盖上:「这个是治烧烫伤的,这个是治内伤,这个是治刀伤,这个是止血用的,这个是医用酒精和消毒水,这个是绑带,还有这个……是止疼药。」 许尚武感觉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激动得几乎窒息,她……这是在关心他吗? 朗目一瞬不瞬地,专注地盯着顾桑苗的脸,嘴唇嗫嚅了好几下,却不知要说什么。 「咱们两清,你救我一命,我送你药,等你伤好了,我还是会杀你。」顾桑苗硬梆梆地说道。 然后,她踉跄着朝外走去。 侍卫拔剑,将她拦住。 「让她……走。」许尚武眼中有一抹黯然与失落,可还是很开心,她还是要杀她,应该难过的,可他就是开心,莫明的开心,至少,她看见了他的好不是吗? 「将军——」护卫很不甘心,这个女人又把将军伤成了这样,回去怎么向相爷交待。 许尚武:「闭嘴!」讨厌,不要影响此刻难得的甜蜜。 「将军莫忘了今天入宫的目的。」护卫提醒道。 许尚武呆了一呆,仍然道:「放她走,吩咐下去,谁也不许难为她。」 护卫无奈,只能遵令。 顾桑苗脑袋空空的,不知怎么盪出了朝阳宫,身后仍是火光沖天,她却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自姐姐死后,第一次感觉茫然。 一个黑色身影矫健地蹿出,拽了她一把。 顾桑苗刚要说话,那人扯下面具。 竟然是荆公公。 「你受伤了,随我来。」荆公公话音未落,顾桑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恭亲王府,暗卫齐齐跪了一地,轮椅上的人浑身散发着能凛冽的杀气,空气冷凝,令人窒息的压抑。 而立冬则满头大汗地跪在最前头,眼中却凝着一丝倔犟。 一位长衫长者立在齐思齐身侧:「主上,立冬也是为了您好,这一次就饶过他吧。」 「是啊,主上,桑苗姑娘有难,咱们得到消息时已然有些晚,再者您又旧疾才发作……」 「我告诉过他,桑苗若有风吹草动,皆不可瞒我,他是如何做的?可见是翅膀硬了,想换个地方。」齐思奕冷笑道。 立冬脸一白道:「公子,立冬对公子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二心,还请公子明鑑。」 「明鑑?今日之事,我已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就是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了。」齐思奕突然转过身来,略显苍白的脸上凝着一层冰霜,眼神更是不带一丝感情。 「公子……」立冬急了,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豁出去道:「公子莫要怪立冬,自从桑苗姑娘出现,公子便一心只为她想,处处难为自己,王爷王妃的关切全然不顾,为了救她好几次将自己置身危境,几乎暴露自己的身份,大事未成,公子真的要为一个女子而置自身安危,置大业于不顾么?」 「用不着你来教我!」齐思奕冷喝:「你若不认我为主,大可以回军营去。」 「公子,立冬此身只追随您,绝不回军营,今日之事,公子要责罚,立冬生受了就是。」立冬倔犟地说道。 「好,你可以不回。」齐思奕道。 众人大喜,立冬勐抬起头,眼神热切。 「你走吧。」齐思奕道。 「公子……」立冬脸色瞬间惨白:「公子不要立冬了?」 齐思奕不再说话,挥挥手:「我倦了,散了吧。」 竟是不再理睬立冬。 「公子,立冬知错,立冬认罚,以后再也不敢擅自主张……」立冬跪爬过去,揪住齐思奕的衣角哭道。 齐思奕却再也不看他一眼,迳自推着轮椅往前走。 立冬慌了,救助地看和老者。 老者向他使眼色,立冬不明其意,一旁的春分急道:「蠢蛋,还不去宫里探望桑苗姑娘的状况,那么大的阵仗,她肯定受伤了。」 立冬这才反映过来:「公子,立冬知错,立冬有罪,是立冬的疏忽,才害得桑苗姑娘身陷险境而无相助,立冬这就将功补过……」 「公子,立冬一直忠心耿耿,办事能力也强,就记下他一过,且留一留,以观后效吧。」老者也道。 「春分,你去救她回来。」齐思奕却面无表情道。 还是没有松口啊,连去宫里救桑苗也不让他参与了。 立冬吓得勐磕头,咚咚地响,额头磕破皮出血了。 老者看着于心不忍,却知不能再多方,只得嘆口气看着。 终于,立冬磕得头昏脑涨,痛得都麻木了。 齐思奕才道:「去外面领三十板子吧。」 立冬大喜,热泪盈眶:「多谢公子。」 一身痛,痛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似的,最难受的就是胸闷,闷得喘不过气来,迷迷煳煳中,总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按摩推拿,那只大手抚在背上时,有股热力将胸前的积郁冲散,会好过很多,可一撤走,又开始难受,本能的,转过身,缠住那只大手,脸挨上去蹭着:「别……别走……难受,要摸摸。」 脸上落下一个亲吻,温温湿湿的,温柔地安抚着她,耳边有轻轻的呢喃:「小苗乖,不怕,我不走,一定不走,会一直陪着你。」 她感觉很安心,虽然还是很难受,却不再迷茫,害怕,无助,却还是不肯放开那只手,挽在怀里,又往前凑近了些,闻到淡淡的,熟悉的气息又迷迷煳煳地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肚子饿得瓜瓜直叫,感觉喉咙里能伸出一只爪来。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屋外归鸟晚虫叽叽啾啾。 第四百五十二章:受伤2 努力支起身坐起,环顾四周,陌生的摆设,陌生的房间,连窗外的树木屋檐都是陌生的,这是哪里?不象是在宫里,不是荆公公救了自己么? 梦里的那个人是谁?他在哪? 有扑鼻的饭菜香,诱得她口水都快禁不住,正想要下床来,门开了。 「醒了?快莫动,你受伤了。」 竟是喜儿! 朝阳宫一战,几乎死过一回,再见喜儿,百感交集,可是,姐姐的仇还是未能得报,愧对喜儿啊。 「怎么是你?喜儿姐姐,我这是在哪儿?」 「饿了吧?莫急,咱先漱口。」喜儿眼圈也是红的,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扶她起来,拧了帕子先给她擦脸,再漱口。 「这是哪儿?」顾桑苗捉住喜儿忙碌的手,莫明的激动,有期待,也有担心。 「能是哪儿呢?你看见了我,还不明白吗?」喜儿嘆了一口气道。 真的又是他么?还是逃不出宿命,每次遇险,还是得他来救自己么? 顾桑苗,说什么要离开他,远离他,不给他添麻烦,要断了和他的瓜葛,你的诚信呢? 为什么每一次最后还是被他救回了身边。 见她黯然神伤,喜儿嗔道:「想什么呢?见到我不高兴么?你扔下这么大的摊子,一走就是大半年的,还好有幽幽,嫣红,帮你支撑起来了,这个院子也是你自个买的,不记得了么?」 咦?这里是自己的产业?怡红院的产业? 顾桑苗愣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终于不是他了么? 应该是不知道她又遇险了吧。 人家又不是神仙,更不是天兵天将,能掐会算,次次都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出现! 而且,凭什么?就因为儿时的那点情谊吗? 救了那么多次,也算还了当初的师恩吧。 不是不希望他再救你,再为你赴险么? 失落个什么劲?顾桑苗,你越发的矫情了。 「饿了吧,来,喝点粥。」喜儿见她犯傻,又伤心又好笑:「也不知你在外头经歷了什么,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小下巴都快能当锥子用了,大小姐晓得了,该有多心疼,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提到姐姐,顾桑苗的泪一涌而出:「喜儿姐姐,我……好没用……我没杀得了他。」 其实还是有机会的,当他将她扑倒,拦住所有的暗器时,是可以在身前,在他胸口上捅一刀的,那对她来说,并不难,可藏在袖中的刀,就是没拿得出来…… 「傻瓜,他是谁啊?许尚武!全大梁国最悍勇的武士,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嗜血的禽兽,哪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别自责了,大小姐可不想你为了报仇把自个弄得伤痕累累,她会心疼的。」喜儿心疼地将顾桑苗拥在怀里道。 嗜血的禽兽么?那人却几次三番拿命救她。 那日若不是他和身扑来,拦住所有的暗器,扎成刺猥的就会是自己,哪里还有命在这里跟喜儿说话。 可一想到姐姐的死,范公公的悲壮牺牲,恨意又由心头而生…… 「是我没用!」把头埋在喜儿怀里,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有几股念头象乱麻一样纠缠着,越理越乱。 「你是喜儿见过的,最能干,最有本事的人,大小姐在天有灵,一定会以你为骄傲。」喜儿捧起她的脸,细细緻致地替她擦着泪水道:「别再自责了,你已经很勇敢来,起来喝粥。」 真的好饿啊! 可是…… 「只有粥么?」明明闻到了菜香啊,是她爱吃的湘菜,比如说,辣椒炒肉。 「你躺了三天三夜,粒米未尽,不能吃辛辣油腻的,只能喝清粥。」喜儿道。 可她讨厌喝清粥啊,躺了这么久,嘴里能淡出鸟来。 见她苦着一张小脸,喜儿无奈道:「很好喝的,保证你喝了一口,就会全喝完。」 「再好喝不也是粥么?」人家是病人,病了三天三夜,就不能喝点乌鸡汤什么的么? 喜儿盛了粥来,试了试温度:「不烫,我餵你。」 顾桑苗接过碗:「不用,我自己来。」 清粥还让她一点一点喝,寡淡无味,岂不折磨人么? 勐喝了一大口,入口即吞。 咦,好绵软滑香。 「里面放了什么?好香啊。」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回不再象喝药,而是细细地品了品。 「不知道。」喜儿老实道。 「不是你熬的?」 「不是。不是饿了么?快喝。」喜儿显出一丝不耐,嗔道。 顾桑苗一连喝了两碗,到第三碗时,喜儿却不让了。 「一次只能吃这么多,等胃缓过劲来。」 顾桑苗没说什么,乖乖地把往放她手里,然后道:「公子呢?」 喜儿怔了怔:「什么公子?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迷迷煳煳中,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虽然没有睁眼看清,但她感觉得到。 而且这个粥…… 虽然换了口味,不是以前在王府喝的那几种,可他惯常的手艺,她尝得出,被他养刁了的口味,这大半年在外头,吃什么都不得劲,太想念这个味道了,哪有尝不出来了。 不让喜儿说,是不想见她,还是有事忙去了? 潜在心底的思念象毒瘾一样的往上冒,管也管不住。 尤其经歷了方才的失落之后,更想见他。 可明明是要离开的啊,又回来了,顾桑苗,你是祸水。 炸毁朝阳宫,戏弄当朝太后和宰相,让他们的丑形暴露出来,你早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还重伤了许尚武。 这样的你,谁也不敢收留。 恭亲王府再敢留下你,就是公然与太后和许之怀作对。 还有顾家的血海深仇! 那是你的责任,如果留下,就会成为他的负担。 不出现也好。相见不如不见,终归是要分别的。 喝过粥,起来活动活动,五脏六腑还是疼,没多久又倦了,继续睡。 喜儿替她掖上被子,放下帐帘,悄悄地走出去,带上门。 第四百五十三章:立冬 门外,轮椅上,俊美如仙的男子静静地看过来,眸中满是期待与急切。 「好多了,依您的吩咐,只让她喝了两碗粥,又睡了。」喜儿恭身道。 「可有不开心?」漂亮的桃花眼里有着担忧。 「没有,就是困,没说几句话又睡了。」喜儿道。 「粥里有安神药,就怕她稍好一点又逞强,这回再跑出去……」男子浓秀的眉紧拧着。 「她问起公子,问粥是谁熬的。」喜儿道。 男子唇角忍不住漾开温柔的笑意:「她不喜喝粥,试验过很多次,知道怎样熬出来的粥她才肯吃。」 喜儿感动得鼻子一酸:「公子待小姐如此,大小姐在天之灵若是晓得,肯定欣慰。」 男子摇头,浓眉又轻蹙:「是我不好,没能早些寻到大小姐的下落,不然也不会……」 喜儿摇头:「不是公子的错,公子当年太小了,这些年大小姐又一直对外隐瞒着身份,连容貌都刻意改变着,一般人很难认得出她是当年的顾大小姐,王府与穆家又少有来往,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大小姐也会易容术?」齐思奕诧异道。 「会一点,只是不很擅长,听说是家传的。」喜儿道。 齐思奕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 喜儿安静地站着,偷偷觑他一眼,心中暗自欢喜。 二小姐比大小姐命好,公子是真心喜欢她的,或非亲眼所见,喜儿也不相信,一个男人会对心爱的女子好到如此地步,从把小姐送过来起,就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三天三夜没合眼,熬药煎汤餵药,推拿护理,全不用别人插手,眼看着二小姐要醒了才离开,又亲自熬粥做饭,就怕不合她的胃口,做了这么多,还不让她晓得,明明就很想见她,却又怕她有心理负担,一直守在门外头…… 都说穆清远虽然无才,可还算相貌清秀,可他那样貌比起公子来,真可谓是顽石与美玉,没法比啊,世上比公子还漂亮的人喜儿没见过,不止是女子,怕是男子见了也会迷住心窍吧。 二小姐是前世修了佛,今生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公子么? 「她醒了,记得让她服药,一日天次,不可懈怠。」不知想起了什么,齐思奕嘆息一声后,眼眸温柔地看向屋里,轻声吩咐道。 「公子不进去看看二小姐吗?她其实……」 「不去了,我还有事。」齐思奕没等她说完,便推着轮骑往外走。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二小姐明明也很在意公子的,虽然嘴上没说,可醒来见是自己陪在床边,没见着公子,失望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喜儿无奈地嘆了口气,转回屋里。 顾桑苗睡得很安静,比起前几天来,安稳多了,不再喊疼,喜儿看着手上的药剂,坐到她床边。 二小姐真好看,比大小姐还美,五官精緻小巧,眉清目秀,皮肤好得就象煮熟后,剥了壳的蛋白,光滑细腻,白嫩白嫩的,吹弹得破。 才十五岁,眉宇间却蕴着坚韧与不屈,肩上,手背上都是伤痕,掌心磨出了薄薄的茧,也不知她这大半年在忙些什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大小姐在世时,可是什么也捨不得二小姐做,连她不爱做针线都由着她,只要她过得开心快乐就好,在穆家受了任何委屈,在二小姐面前都不会有半点显露,从来只说穆清远对自己如何如何好,公婆姑嫂如何亲切和睦。 所以二小姐一直过得很单纯快乐,不知世道艰难人心险恶。 大小姐一死,二小姐就象凤凰涅磐般蜕变,变得喜儿差点认不出来了。 勇敢,坚强,聪明,果决,还不知从哪里学来好多喜儿从没见过的本事,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愣是将穆家闹得鸡飞狗跳,家道衰落,穆清远流放,穆老爷被贬,穆家再无从前风光。 其实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已经够了,毕竟如果大小姐在天有灵,是不愿意二小姐为了復仇辛苦劳累,屡赴险境的。 这么好的公子,二小姐应该珍惜,报仇的事,能报则好,不能报,就等天报吧,在大小姐的心里,二小姐的安危快乐才是第一位的,如此,才不枉她用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生命来护二小姐一场。 顾桑苗再次醒来时,又是第二天午间,睁开眼,便见喜儿守在床边,在这个世间,喜儿是她最亲的亲人,大病一场,睁眼看见的是她,有种回到家的感觉,一如……姐姐在世一般。 「饿了吗?这一觉你又睡了好长哦。」喜儿放下手中的针线道。 「春儿呢?」顾桑苗问道。 「在外头呢。」喜儿道:「你先吃药,公子说了,这个药一日三次,一次也不能少。」 顾桑苗听了就幽幽地看着她。 喜儿道:「他不让我说,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你病了的这几天,都是公子……」 「我知道。」顾桑苗道:「他人呢?」 喜儿道:「说是有事,走了。」 「药拿来。」顾桑苗道。 她不爱喝中药,所以公子想法子把药剂制成了丸子,就怕她不肯老实吃。 哪知她这般主动,可是明白了公子的一片苦心? 服过药,又用过饭,顾桑苗感觉精神好多了,胸间的郁结之气也消散了很多,只是用力时,会感觉还有些不适。 许尚那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身上,五脏六府肯定是伤了。 她养病的那几天,肯定很兇险,他一直守在她身边,肯定比她还要痛苦难熬。 又为她做了那么多,却连一面也不肯见,为什么?是不想再见么?还对她好,只是因为童年的情谊,是为报师恩? 喜儿所在的这间院子足有五进,她几时买过这么大的院子? 第四百五十四章:立冬2 当初在怡红院是另外买了宅子,那是用来收留无家可归的,被父母卖到妓院,或是被拐的女孩儿们的,宅子也大,可只有三进。 那时喜儿夏秋冬几个都在宅子里帮着照顾孩子们,幽幽成为怡红院的主管,负责经营的同时,每月会拔了款项给宅子上作为花销用度,嫣红现在也成了幽幽的得力助手,顾桑苗去得少了,是因为自己所行之事太过危险,不想连累她们,更希望幽幽和嫣红能自食其力,将怡红院继续经营下去,偶尔过去也只是教她们些新曲子,设计些新式舞蹈,提供新剧本什么的。 顾桑苗记得很清楚,她没买过五进的大宅子,何况,这间宅了孩子孤儿宅也太远了,离怡红院也不近,而且看宅子里的陈设构建,水榭楼台,无不透着庄严古朴,如果这是才买来的,那它当初的主人非富即贵,且是很有素养的文化人。 「这里是水榭吧。」将目光从庭院中收回,顾桑苗随意地问道。 「嗯,公子知道你怕热,每日还让人在还在冰窖里弄了盆冰进屋呢。」喜儿道。 大热天家里有冰窖,还存得有冰,岂会是临时买的宅子? 「怪不得好凉爽,晚上睡觉也不热,两天没沐浴了,也没觉得难受。」顾桑苗道。 「公子说了,你身上有伤,下不得水,暂时不能沐浴,先忍忍吧,等伤口好些了再说。」喜儿道。 「喜儿姐姐会做佛跳墙么?好想吃啊,天天喝粥,喝得人没胃口。」竟然他费了这么多心思想让她过得更舒服,那就好好享受吧,顾桑苗懒懒地坐在摇椅里,随着习习吹来的凉风悠悠地盪着。 「佛跳墙?那个……我去问问厨房里。」喜儿怔了怔道。 「厨房还有很多下人么?怎地我一个也没见着。」喜儿说院里有别人,可除了春儿那孩子,着实再未见其他人。 「下人?」喜儿又愣了愣:「啊,当然,这么大的宅子,我和春儿两个可看管不来,宅子里还有老周头两口子,他老婆做饭很好吃的……」 「那晚上就吃佛跳墙,还要个腌笃笋,嗯,最好有水煮鲜鱼片,再加个小炒青菜。」顾桑苗说完,假寐着,放松身心,休养! 喜儿拿了块大巾子给她搭在胸前,这才离开。 到了晚上,真有佛跳墙,而且,远远就能闻到鲜香扑鼻。 顾桑苗在宫里时,太后赏过几次剩菜,其中就有佛跳墙,她和影儿几个特别爱吃,宫里的菜只是没有没有现做的新鲜,常常是放冷了的,但味道在那,有些菜确实是很美味,在民间难以吃得到。 没想到,现在住『自己』的宅子里,也能吃到,宫庭御宴变成家常菜,这样的生活不要太奢侈。 春儿在外头守着,喜儿立在一旁服侍她用饭,顾桑苗哪里吃得下去:「春儿,喜儿,你们两个陪我一道吃。」 春儿到底是孩子,早就嘴馋了,加之顾桑苗素来没什么尊卑观念,一直拿她当姐妹待,一听就两眼发亮,喜儿瞪她一眼道:「我们在厨房用过了,你慢慢吃吧,也没说非吃完不可。」 春儿也道:「是啊,我早饱了,姐姐你自己吃吧。」 「怎么?一个人吃饭很无趣?」顾桑苗正要再说什么,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李大哥?」 从矿场回京后,齐思奕就让李队长跟着顾桑苗,是想让他成为她的护卫,保护她,可顾桑苗所行之事太过危险,他跟着反而麻烦,自然没让他跟进宫里去。 当初是让他去怡红院的,可能是喜儿叫来的吧。 「妹子,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不过一月不见,李照丰就白晰了很多,粗犷的兵汉子,换了身长衫后,变得斯文了许多,一见顾桑苗,眼睛就有点湿润。 「瘦了好看,骨感美。」在他面前,顾桑苗很放松,说话很随便,也很放肆,不用端着,更不用顾及太多礼仪规矩,也许都曾经当过兵的缘故吧,顾桑苗前世在特种部队里,战友大多都是男人,都是粗犷汉子,所以,越发觉得李大哥亲切。 「胡说,哪里好看了。」李照丰嗔道。 「大哥是说小妹很丑?」顾桑苗垮下脸来。 「哪里丑了,普天之下只有我家小苗妹子最好看。」李照丰柔柔地,怜惜地看着她道。 顾桑苗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娇羞,笑得爽朗松快,恣意洒脱:「不错不错,还是大哥会说话,来来来,佛跳墙呢,妹妹也只在宫里吃过一回,大哥有口福了。」 李照丰不由也跟着心情大好,对她越发心疼怜惜:「好,今日就陪妹子一道吃这皇帝老子才能吃的菜。」 顾桑苗笑道:「此话可不对,传说佛跳墙可是一道民间菜,后来才传到宫里去的,喜儿姐姐,可有酒,请大喝两杯。」 喜儿似乎也早认得了李照丰,见他来之后顾桑苗心情大好,也很高兴,忙吩咐春儿拿了好酒来,自己给李照丰斟上。 顾桑苗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 「不行,你有伤在身,不能喝。」喜儿坚决不同意。 「就喝一杯,活血化淤,伤好得更快。」顾桑苗央求道。 「不行。」喜儿捂住瓶口。 李照丰道:「就给她喝一杯吧,自矿上回来后,我们才头一回见吶,她身子骨强劲,一点酒算不得什么的。」 「是啊,喝一杯,没什么的,我想喝。」顾桑苗可怜巴巴地说道。 喜儿也心疼她,这几日养病,看着每天都在笑,眼底的忧伤哪里瞒得过人? 她想喝就想一杯吧,也许喝过酒后,能忘了许多伤心事。 第四百五十五章:伤心 她想喝就想一杯吧,也许喝过酒后,能忘了许多伤心事。 可这一喝,就象开了闸的水笼头,管也管不住,李照丰本就是个好酒的,在军营里跟军士们常常赌酒喝,一喝上头就没了理智,顾桑苗则是有心事,正好借酒浇愁,喝到后来,二人划起拳来,一套一套儿的,喜儿这种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丫环,自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加诧异她怎么会这些俚俗又粗莽的东西……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菜凉了又热,一道佛跳墙好快就被二人吃了,顾桑苗又小嘴一张,要了三个菜,都是她在宫里吃过的。 她说的菜名李照丰都没有听说过。 「比佛跳墙还好吃吗?」 跟她喝酒很畅意,人生少有的畅意,她不是他的,这辈子都不会是,但能这样陪着她也是好的,李照丰想要的不多。 「都好吃,我点的,都是最好吃的,跟大哥在一起,一定要吃最好吃的。」顾桑苗喝得有点大了,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了。 李照丰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头,微醺的她没有了清醒时的灵慧坚韧,显得呆萌可爱,心底的忧伤也不再掩饰,眼眸流转间,有泪意上涌,湿了眼眶,可唇角还带着笑意,这样的顾桑苗更让人心疼,怜惜。 「妹子乖,谢谢你愿意跟大哥分享最好的东西,来,咱不喝酒了,只吃菜怎么样?」 「好,不喝了,只吃菜,吃全世界最好吃的菜。」顾桑苗傻笑着放下酒杯,大口大口地吃着菜,一大碗汤被她一口气灌了下去,灌到撑还在灌。 喜儿看着就难受:「别喝了,这么小个人,哪里喝得了那么多……」 「你让我喝,今天就别管我了,喜儿……姐姐。」顾桑苗又端起另外一碗没吃完菜,用力地往嘴里扒拉,直到吃得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傻妹子,吃不下就别吃了。」李照丰知道她心里有事,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嘆息着想要阻止,她一躲,抹了把嘴又继续吃,碗里没东西了就干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碗。 李照丰想要扶她起来,有人大步过来,默默地用热帕子擦干她的嘴,然后拦腰抱起。 顾桑苗傻傻地看着头顶的人,俊脸铁青,黑眸幽暗深遂,看不得底,有暗涛汹涌。 她呆呆地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待他走出房间时,突然用力挣扎起来,也不说话,就是想从他怀里挣脱,眼神慌乱得如受惊的小兔,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他明明警告过,不让她进宫,可她偏偏不听,偷偷熘走,如今身受重伤,又得他出手相救,还要为她疗伤治病,为她洗手做羮汤,她不是不领悟,实在是不没脸面对。 「再动就点你穴道。」他语气极平常,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果然生气了。 顾桑苗怔怔地看着他,他很少凶她,或者说,从未凶过她,以前刚进王府时,他会毒舌,常讥讽她,却很少凶她。 干涩的眼一酸,忍了许久的珠泪滚了出来,豆子似的在精緻小巧粉红的脸上滑落。 热热的滚在他衣袖上,渗透轻薄的衣衫。 他身子一僵,紧绷的脸就松缓下来,幽幽地嘆了口气道:「你究竟想如何?」 顾桑苗酒劲上了头,又吐得七晕八素,这会子只觉得伤心,仿佛积了十几年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渲泄口,脸蹭着他的手臂放肆哭,虽然无声,那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象化学药剂一样炙烫着他的肌肤。 怀里的人儿才十五岁,眉眼间还带着稚嫩,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是爹妈掌中宝,眼中珠子般被疼爱的人,却经歷了太多常人都难以忍受的悲哀与痛楚,他的小苗,从小就发誓要保护疼爱的小苗,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哭,我带你去沐浴。」声音由方才的嗔怒无奈变得温柔亲昵。 「不要,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鼻涕眼泪全蹭在他绣着竹纹的大袖上,她嗡声嗡气地反对。 「让春儿服侍你可好?」醉成这副模样了,还知道男女有别,他好笑地问。 「不要,人家想跟你在一起。」把脸埋进他的臂弯里,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一心想逃开,可思念就象野地里的荒草,春风一吹就疯长,无法抑制。 他整个人一僵,薄唇不自觉地勾起,笑容舒展如初绽的花瓣,将她往怀里一紧,大步向前走去。 春分推着轮椅紧跟其后,难怪立冬会怨桑苗,爷一遇到她,腿伤也不痛了,这一整日都在为她操劳,爱洁的人在厨房里一呆就是小半日,当完厨子再当老妈子,这会子一路走,腿上皮肤因胀裂而渗出的血就滴了一路,如今换成自己,也一样怨她。 可有什么法子么?别人不晓得,立冬应该晓得,爷这些年在乎的是谁,在意的又是什么? 春分想得明通透,只有更好的照桑苗,爷才会省心,桑苗好了,爷才会安心。 所以,他不会劝爷别抱着桑苗自个走,坐轮椅,春分只会默默地跟在后头,等爷实在受不住时,再服侍他。 对着满桌的狼藉,李照丰又灌了三杯酒下肚,头脑仍然很清醒,因为清醒才越发觉得郁躁。 那个男人太强大了,他可以不跟人比身世地位长相气质,但人家不止身相貌好,武功还比他高,文采比他好,还财大气粗,连饭都做得这么好吃…… 第四百五十六章:伤心2 他看出来,她想远离他,所以才一个劲地想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吃完,因为她知道那是他做的,她贪心地想把所有的味道都吃下肚子里,就怕吃过这一次,以后再难有机会吃那个男人做的菜。 男人也知道她的矛盾,她不想见他,不想与他继续纠缠,想逃离,所以,才躲在暗处守着,关心她,为她守护,为她做饭,为她制药,若不是她犯傻,他会一直躲着,默默地为她做这一切。 人家爱得体贴,爱得细润,爱到无微不致,自己有什么?除了一条糙命,一颗喜欢她的心,什么也没有,连武功都是平平庸庸的 。 「公子请李先生过去。」正暗自神伤,齐思奕跟前的小厮过来禀道。 先生? 李照丰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称唿自己,愣了愣,这个称唿跟自己实在太不搭了,不过,听得很舒服,顺心,谁不喜欢被人尊重,越是粗汉子越尊敬读书人,被人尊为读书人才当得起的先生,足见对方很看得起自己。 李照丰过去时,齐思奕才沐浴出来,换了一身清爽的长袍,看起来随意又飘逸,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连自己这个男人都忍不住被他吸引,难怪小丫头对他痴心。 「坐。」似乎心情不错,齐思奕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照丰有点拘束,毕竟人家地位身世摆在那儿,以前似自己这种小人物,想见一面都不一定有这命。 「你是小苗的救命恩人,便是本公子的恩人,所以,在这里,不必拘礼,随意就好。」齐思奕微笑着,声音如春日和风,温暖平和。 「当不得恩人二字,当初便与小苗姑娘说好了,救她,与她无关,那是在下自己愿意做的事,何况在小一条贱命也是公子救回的,所以,恩人二字不可再提。」李照丰拱手道。 「李兄是爽快人。」齐思奕道:「看得出,你是真心待小苗好的,所以,你跟在小苗身边,我很放心。」 李照丰挑了挑眉,真放心么?以他的聪明,会看不出自己对小苗的感情?或者跟本不拿自己当对手? 「小苗现在有大麻烦,不知李兄可否愿意……」他说到此处,沉吟着,似乎在思虑如何择言解释。 「愿意,只要是为小苗妹子,照丰就是拼却这条贱命,也值得。」李照丰果然道。 齐思奕笑得更加亲和:「那我便先为小苗谢过李兄了。」说着要起身行礼,李照丰忙摆手:「公子快莫多礼,都是为小苗妹子好……」 「嗯,咱们就跟兄弟一样。」齐思奕接口道。 李照丰心头一热,以自己贫贱的身份,怎么可与皇室宗亲的他兄弟相称,太抬举自己了。 「使不得……」 「使得的,以后你我,就跟兄弟一样,李兄长思奕几岁,日后你为长,思奕为弟。」齐思奕坚持道。 李照丰眼眶一红道:「承蒙公子不嫌弃,照丰愧领了,公子但凡有需要照丰之处,尽管驱使。」 「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以后小苗就要託付给李兄照看了。」齐思奕道。 李照丰怔住,他不是很喜欢顾桑苗么?这是要退出? 「晋地秦家,照丰兄可有听说过?」齐思奕问道。 「秦家来大梁望族,晋地名门,照丰虽出身鄙陋,却也有过耳闻。」李照丰道。 「那就好办多了。」齐思奕道:「如此,自今日起,照丰兄便与小苗以兄弟相称,照丰兄就是小苗的嫡亲哥哥……」 嫡亲哥哥?后面齐思奕再说了些什么,李照丰通通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就回想着嫡亲哥哥这四个字,刚才还以为他的託付是要退出,原来如此,是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在自己和小丫头之间划条红线,给自己和小苗的关系定性,永远只能是兄妹,就不要再对她存任何别的想法了。 「照丰兄可是有难处?」 李照丰回过神来,苦笑道:「没有,没有,这有什么难的,照丰能一辈子陪在小苗妹子身边,照顾她,保护她,余生无憾。」 「那就好,就这么说定了。」 宿醉的后果就是,醒来后,头痛得要爆炸,胃也空空的,难受极了,眼皮好不容易撕开,看什么都模模煳煳,不真切。 努力睁开眼,却被床前的人吓到:「你怎么在这里?」 秦怀谨悠闲地给自己斟满茶,品了一口道:「好茶。」 不得不说,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和贵气,而他的优雅又带着一股子江湖气毫气,比起齐思奕的贵气来,少了一分自信,多了一份洒脱。 可现在不是欣赏美男子的时候,顾桑苗看了眼四周,陌生的屋子,陌生的环境,这里已经不是宿醉前的宅院,某人趁她喝醉将她扔了? 「看明白了吗?此处乃是我的家。」对于她的反应,秦怀谨很满意,闲闲地说道。 「你家?我怎么会在你家?」顾桑苗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以齐思奕对她的感情,怎么可能把她扔到秦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昨儿我的马车行在大街上,一个醉鬼强行爬上了马车,欲行……」 「不可能!」顾桑苗崭钉截铁,她怎么可能会对秦怀谨欲行不轨,对像是她家美人主子还差不多。 「人证物证俱在,要不要我都叫来?」秦怀谨戏嚯地看着她道。 「什么人证物证?」顾桑苗真的有点懵。 「人证就是你自己,至于物证嘛……」秦怀谨放下小巧精緻的茶杯,沉吟着。 「醉酒爬车,能有什么物证,还不是大理寺卿呢,就开始装十三。」顾桑苗咕哝道。 秦怀谨没听懂装十三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斜睨着她一眼道:「物证就是你啊,你现在就在本官的内室,还躺在本官的床上,还有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物证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曾经的准姐夫 他的内室,他的床? 顾桑苗差点蹦起来,回头想可能还衣衫不整呢,生生压住满心的惊诧,小心地看了眼被子里,还好,虽然穿着中衣,但还算完整无缺。 「所以,你现在相信本官的话,昨日借着酒劲,对本官欲行……」 「不可能,好歹你也当过我的准姐夫,我怎么可能对你欲行不轨,欲行刺杀还有可能。」顾桑苗恼羞成怒。 准姐夫三个字让秦怀谨脸色一沉,眼中蹿起一股怒气,微眯了眼道:「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扯谎骗起人来,眼都不带眨的,这么些年,你姐姐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姐姐是心中的刺,是软肋,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在。 秦怀谨竟然敢指责姐姐?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教训我,指责姐姐?当年若非你胆小怕事,姐姐也不至于……」 「谁跟你说当年是我胆小怕事?还有,你姐姐究竟在哪?」秦怀谨声音比她还大,气得脸都白了。 「你不是知道么?又问。」顾桑苗冷冷道。 「你还说,小小年纪就是个撒谎精,我问过了,墨致远之妻乃是卢州许家嫡女,根本就不是你姐姐。」秦怀谨道。 「谁撒谎了?你亲耳听我说,我姐夫是墨大将军了?」顾桑苗不鄙视他道。 「你说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可她究竟嫁给了谁?为何你没和她住在一起,却要去恭亲王府当丫头,顾家百年望族,既便家毁人亡,你身为顾家女儿,也该自重,自立自强,怎么能卑贱到与人为奴为婢?」秦怀谨道。 他果然做过功课了,连她去恭亲王府当丫环都晓得了。 那他为何查不出姐姐嫁到了何处? 「父母双亡,姐姐独木难支,我岂能拖累她……」 顾桑苗仍然不了解他对姐姐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当年,到底是姐姐临时毁婚,还是他并不想娶?凤姑与他真的是青梅竹马吗? 「桑柔那么疼你,怎么可能怕你拖累,定是你调皮捣蛋,自行从她家里跑出来,胡作非为。」秦怀谨黯然地看向窗外,讥诮地说道。 他知道姐姐疼自己,说明对姐姐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大梁习俗,未婚男女婚前不能见面,他们两个是家族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可曾见过?是否彼此了解? 她多么希望自己真是那调皮捣蛋不听话,私自逃家的惹姐姐四处找寻的坏小孩,在外面游乐久了,还能回家见到姐姐。 可现实是,姐姐早就魂归乐土,想见一面再也不可能,哪怕再听她温柔地训斥两句也是永久的奢望。 眼泪,瞬间打湿了眼眶,心隐隐地痛着,姐姐,当初你若不顾一切,跟了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另外一种人生,现在是不是还活得好好儿的? 「秦大哥,当初若你和姐姐完婚,现在过得会不会很幸福?」她哀伤地看着他,清亮亮的眸子里带着期待。 秦怀谨浑身一震,她对他素来没好脸子,突然叫他一声大哥,让他很意外,而她的话,更让他愤怒,一甩袖起身道:「现在还说这些有意思么?她早已嫁作他人妇,你是在嘲讽我么?」 看得出,他对于当年的婚事耿耿于怀,若真是他先毁婚背信,应该不是现在的表现,他该愧疚,而不是怨懑。 「是没意思,世上原本就没有如果,不过,我却知,姐姐因为没能如愿嫁你而后悔过……」 「你说什么?」手突然被捉住,被攥得紧紧的,抬眸间,触到秦怀谨激动的眸子。 「你说她后悔过?真的吗?」 「放手,你抓疼我了。」应该后悔过吧,顾桑苗穿来不久,姐姐就陨命了,而在世时,她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以前因为不熟,所以不怎么在意,人没了之后,才想着当初应该多跟姐姐说几句话,聊聊她的生活,听听她的心中之意,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是不是后悔过,不过是自己对姐姐的猜想。 秦怀谨怔怔地松开她的手,眼睛却还是紧盯着她,眸中带着期翼。 随口一说,却惹来他如此激动,顾桑苗怔了怔,从秦怀谨的眼里觉察到了一丝痛楚,不由自主地点头道:「当然,你这么好,未能嫁你,她当然后悔。」 「我这么好!」秦怀谨傻笑着后退两步,仰天喃喃:「我这么好?」 「我这么好她为什么不嫁给我?为什么要嫁给别人?既然现在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又还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分明就是不守妇道,见异思迁。」 他嘶声竭力地大吼,怒目圆睁,完全没了方才的温文尔雅。 「不许你骂我姐姐。」顾桑苗气得跪坐起来,指着秦怀谨道:「你晓得什么?她是为了我才毁婚的,指责一个早已不在了的人,你觉得应该么?」 「你说什么?」秦怀谨以为自己听错了,直愣愣地瞪着她:「什么不在了?」 顾桑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你说清楚啊?什么没了?」他紧张地摁住她的肩,大声问。 这个男人爱姐姐,这么多年来,还在为当年的婚事耿耿于怀,姐姐如果跟了他,一定真的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姐姐,这一世,你为我牺牲太多,太多…… 「你别哭,说话呀,急死人了,谁没了?你说清楚。」看似温文的秦怀谨急得直搓手。 「姐姐没了,她死了。」顾桑苗抬起泪眼,哭道。 「不可能,你个撒谎精,又骗我,你明明说她与夫君很恩爱,她过得很好,不可能死了。」秦怀谨一掌推倒她,大吼道。 「你这么恨她,死了不是更如你的愿么?她过得好你才不开心啊。」顾桑苗也是失了理智,大声骂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曾经的准姐夫2 「混帐!」秦怀谨抬手,想要甩她一耳光,却在看见她同桑柔一样漂亮清澈的眸子时,顿住,一掌掀了桌子:「再胡说莫怪我打了女人。」 「要是你打我一顿,姐姐就能活过来,我情愿挨你一百拳。」顾桑苗顿坐回床上,哀伤地说道。 「你……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是撒谎精,对,你一定在骗我。」秦怀谨转身就走,似乎再在这间屋里多呆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顾桑苗幽幽地对着他的背影哭道。 秦怀谨背影一僵,顿了顿,逃一般的向外跑去,却慌不择路,绊上了凳子,武功高强的人,竟然被一条小小的方凳绊摔在地,整个人呆滞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 顾桑苗在他身前蹲下,幽幽道:「我不是撒谎精,我是害人精,当年我被关入掖庭,姐姐为救我出来,不得不接受穆家的条件,嫁给穆清远……」 「穆清远是哪根葱?他凭什么拿你威胁桑柔?」秦怀谨怒道。 「他爹是兵部侍郎。」顾桑苗道,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十年前穆老爷算哪根葱,四品侍郎如何将自己从掖庭救出来,到现在,她也没弄清楚,究竟是谁救了她。 「兵部侍郎算什么东西?她有难处,为何不跟我明说?当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京郊了,我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花轿,她却掉转了轿头,只派个下人来跟我说,婚礼取消……」秦怀谨道。 也就是说,当年姐姐与他的婚事,已近在咫尺了?只要再往前一步,姐姐的人生就要改写! 「她只说婚礼取消么?既然这样近了,你为什么不追上前去问个究竟?」顾桑苗很不解。 「问什么?她说要成全我和凤姑。」秦怀谨怒道。 「你和凤姑是青梅竹马?」顾桑苗问道。 秦怀谨唇边露出讽诮:「既便我与凤姑青梅竹马又如何?要与我成亲的是她顾桑柔,我要娶的也是她,出嫁当日临时调转轿头嫁与他人,负心的难道是我不成?」 「所以你没有追姐姐,也没有去找凤姑,赌气回晋地了吗?」顾桑苗失望地问。 「我是男人,成亲当日被女人毁婚,我不要面子吗?她不嫁我,我便与她再无瓜葛,又凭什么安排我的婚姻?她自去嫁王孙公子好了,没资格再管我的事。」秦怀谨道。 「那你又可知,凤姑也死了。」顾桑苗苦笑道。 「你说什么?」秦怀谨大惊:「凤姑不是……」 「不是什么?当年凤姑的下落你是知道的是吗?」顾桑苗问。 「你爹出事之后,顾老太爷虽然失势,却还是有些门生故旧的,象凤姑和你都有妥善的安置,你姐便是嫁进秦家,凤姑好象是送到了卢州。」秦怀谨道。 卢洲? 「可她在矿场,一呆就是十年,而且,在我想救她走的时候,她自尽了。」顾桑苗道。 「她在矿场……她怎么会在矿场?不可能,她明明应该在卢州的。」秦怀谨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今天得到的噩耗太多,他一时难以接受,整个人是懵的。 顾桑苗同情地看着他道:「别坐地上了,受了凉,姐姐和凤姑知道了,都会难过的。」 顾桑苗的话象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怀谨再也抑制不住,眼圈泛红,突然纵身跃了出去。 顾桑苗长长地嘆了口气,穿好衣物,一会儿春儿走了进来:「洗把脸吧。」 顾桑苗怔住:「你怎么在这儿?」 「爷说了,以后姑娘在哪儿,春儿就在哪儿。」春儿道。 「这里真是秦府?」 「嗯,是秦府。」春儿道。 「那我是怎么来的?」顾桑苗茫然地问。 「姑娘自个爬上秦大人的马车,爷晓得后,就让春儿过来了。」春儿小心翼翼地回道。 且不说自己为啥会爬秦怀谨的马车,以齐思奕的性子,怎么会由着自己乱爬别人的马车? 除非…… 头痛!想多了就头痛。 「不止春儿来了,李大哥也过来了。」春儿又道。 咦,李照丰也过来了? 顾桑苗洗漱一番,收拾好自己,从屋里走了出来,才发现,这是个大宅子,古色古香的,比先前喜儿呆的那个还要大,亭台楼阁很有晋地的特色。 院子里苍松柏树高耸入云,一看就是多年的老宅子了,晋地秦家底蕴丰厚,在京城置办几个大宅子真算不得什么事。 「姑娘可是醒了,请过来用膳吧。」一位管事妈妈笑吟吟地过来道。 应该是秦家的家僕。 顾桑苗到饭厅时,只见秦怀谨已然端坐于桌前了,而更让她吃惊的是,李照顾换了一身装束,看起来象个富贾商人的模样,坐在秦怀谨的对面。 「小妹,过来坐。」见她眼睛红红的,李照丰忙招唿道。 「李大哥……」 「以后莫要带姓的叫,就是大哥,我是长兄,你在家排行第二,这位秦大人,是咱们的表亲,秦大人的母上大人,是你我的姑母,可明白了?」李照丰道。 这是唱的哪一出?顾桑苗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明白。 不由看向秦怀谨。 「我知道桑柔是怎么死的了。」秦怀谨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刚才连番打击过后,似乎很快就镇定下来,眸中还有悲悽,更多的却是坚定。 也就是说,他知道是许尚武虐杀了姐姐? 「秦大哥……」 「是表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二表妹。」秦怀谨道。 顾桑苗陡然明白,他们这是给自己安排的另一个身份,朝阳宫戏弄许之怀和太后,又炸了宫庭,重伤许尚武,全城上下怕是都经搜捕自己,用原本的身份很难在京城立足…… 第四百五十九章:换一种身份 这件事顾桑苗没有担心过,反正会易容,随便换张脸,用另一个人的身份继续潜伏着就是,可没想到,他们倒先替她考虑了,或者是某人安排的,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更好的掌握她的踪迹,让她不能随便遁形! 「那我姓……」 「你姓顾,叫顾桑苗。」秦怀谨道:「你是正经的徽洲顾家二小姐,而这位,是徽洲顾家嫡长子,顾家掌门接班人顾照丰,你的嫡亲大哥。」 「徽洲顾家……也是名门望族么?」顾桑苗有点懵。 「当然是,家谱我都带来了,谁若是敢质疑,可以查家谱的。」李照丰笑道。 顾桑苗将信将疑地翻着那本家谱,让面记载,顾家乃百年望族,祖居河南,在唐时迁至徽地,祖上曾出过两位进士,传到顾照丰曾祖父辈,顾家读书人甚少,改做印染和织布生意,因为经营得当,生意越做越大,家族人丁也越来越兴旺,在顾照丰祖父时,家族中除了经营印染织布,又做起了铁矿生意,后来更是做起了兵器营生,在徽洲已是首屈一指的旺族。 而那本家谱时,明明白白就记着顾桑苗的名字,是顾家第十二代嫡次女。 看这本家谱,虽然包装精良,可书页边早就翻毛了,可见是多年前就存在的,这个……就算是做旧,也难以做得如此逼真,何况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做旧也太难了吧。 「我与徽洲顾家……」 「京城顾家与徽洲顾家同宗同源,我母亲也确实是徽洲顾家之女,你们是顾家的旁枝,你与我乃表亲,是真真切切的,算不得做假,不然,当年你父亲也不会无缘无故与我秦家结亲。」秦怀谨道。 原来如此。 「可这个家谱……」 「家谱也没做家,这就是顾家的家谱,只是去头去尾,中间略有改动。」秦怀谨道。 真好,自己终于可以做回堂堂正正的顾家人,做回顾二小姐了。 「那样貌呢?」许尚武见过她的真面目,太后和许之怀没见过,但还有恭亲王府很多人也见过。 「以后除非必要,就以现在的样子示人,只可以更好看,不许变丑。」秦怀谨霸道地回道。 「好不好看很重要吗?」顾桑苗对他的要求有点好笑。 「当然,我讨厌丑人,好看点带出去也有面子。」秦怀谨道。 「谁要跟你出去?」顾桑苗不屑道。 「你要跟我出去。」秦怀谨道:「至少要代表我出门,自今日起,你便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家里没有长辈在,家中中馈便由你打理,来往客人,一应嚼用都由你安排,负责招待事宜,顺便好好养伤,不可再出去造次,冒除。」 「是不是你还顺便给我找个婆家?」顾桑苗好笑道。 「不错,你兄长来京是为了生意,特意将你从徽洲带上京城,就是为了给你议亲的,所以,在府里老实呆着,准备嫁人吧。」秦怀谨一本正经道。 「你说了不算,照丰才是我亲哥哥。」他的语气里,还真把自个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了,嫁人?她才不要。 「表哥的话也要听。」谁知一向疼她的李照顾也道:「已经十五了,是到了议亲的年纪。」 「要议亲也是你们两个在先吧,怀谨大哥你多大?二十七岁了,如果早成了亲,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就不该是我,该是嫂子,而你,照丰大哥,你比怀谨大哥小不了两岁,家中没有妻儿吧。」顾桑苗叫屈道。 「长兄如父,你得听我们的。」二人异口同声道。 「也行,不过,婆家由我自个选,看不上的,我不嫁。」顾桑苗道。 秦怀谨和李照丰相视一笑:「行,这个可以。」 「相亲也蛮好玩的,到时候,我给自个找个表嫂,再找个大嫂,齐全。」顾桑苗小声嘀咕。 秦怀谨眼里滑过一丝悲伤,笑容有点僵,李照丰则幽幽地看向窗外,前半生,他过得浑浑噩噩,所行无非吃饱喝足,少小离家之后,便很少回家,更没想过成亲娶妻生子,以前有需要,要么去妓院,要么就玩犯妇,反正没正经想过这事,遇上了顾桑苗之后,再真正动了心。 却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且不说出身教养,她这样精灵明慧,又能干坚强的女孩子,岂是他这种混混兵痞能奢想的? 此生能在她身边守候,便是幸福。 她就如一颗璀璨的明珠,见过她之后,别的女子都黯然失色,成亲?娶谁?不是心爱的人,娶谁都是将就。 但她有这个心,至少证明自己在她心里还有点位置,倒是欣慰。 至于成亲,还是算了吧,这辈子能当她的嫡长兄,余生无憾。 许家,许之怀立在许尚武的床前,气得脸色发白,暴跳如雷: 「一个毛头丫头,你告诉我没抓得住?养那么多护卫都是死屎的?」 许尚武快被包裹成木乃伊了,全身上下只留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一张嘴在外面,尤其是那张脸,烧伤得更严重,一头青丝只剩下后脑勺一小撮,许之怀是又气又恨又无奈。 「爹见了儿子这满身的伤,怎么捨得再骂?儿子好痛……」许尚武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向父亲撒娇。 「你活该,鬼迷心窍了,天底下多少女子由你耍玩,那毛丫头有什么让你痴迷的?不就是会点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吗?」许之怀怒道。 「爹别生气,儿子真没手下留情,她虽逃脱,怕也活不长久,儿子震碎了她心脉,五脏六腑都受损了,除非大罗神仙降世,否则,决活不过明年春天。」许尚武道。 「多活一天也不行,你知她在宫里都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逃出去后会怎么说?」许之怀道。 第四百六十章:许家家事 「爹,她晓得的这些事,坊间早有传闻,一个小毛丫头,又没拿到什么切实的证据,就算她在外面胡说八道,又有谁信她几何?无非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对您和太后之间的绯闻又多了一种版本的谈资,所谓虱子多了不痒,爹您该习惯了才是。」许尚武道。 「就算爹可以无所谓,但太后不这么想,太后素来要强好面子,那日实在将她吓得够呛,她已经下旨,非将那丫头碎尸万段不可。」许之怀道。 「嗯,儿子理解太后的心情,换了谁被个毛丫头戏弄于股掌之间,也会生恨,不过爹,儿子伤情太重,得养着,此事怕是不得不延缓些时日了。」许尚武道。 「不能延缓,宜早不宜迟。」许之怀道。 「爹,我是您的亲儿子,您觉得儿子这个样子能出去办事吗?」许尚武道。 「你手上有人,别以为爹不知道,你的武字暗卫呢?全都撒出去,只要能杀得了她,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行。」许之怀道。 「爹,那是儿子的家底子,而且,武字卫刚建成没多久,还没成形呢,现在就撒出去,会遭来祸端的,保不齐会前功尽弃。」许尚武道。 「养杀手做什么的?不就是用在这种时候么?你明知道爹没法动用官府的人,只能暗地行动,却一再推三阻四,可还捨不得那个小贱人?」许之怀大怒道。 「爹……儿子头痛,真的好痛啊。」许尚武大叫。 许大太太冲进屋里来,一把推开许之怀:「做什么?儿子都这副模样了,你还要他替宫里的那个女人卖命?」 「混帐,胡说些什么?小心隔墙有耳。」许之怀对自己这位原配很是无奈,却因是许尚武的亲娘,加之是糟康之妻,一直对她隐忍有加。 「娘,痛,好痛,儿子的药呢?我要吃药。」这是许尚武惯用的法子,一旦不想跟爹许之怀再聊下去,就装傻充愣让他娘来对付。 「可是这种药么?瓶子怪怪的,可惜好象量不多了,管用不?」许大太太自瓶子里倒出药丸来,亲自扶起许尚武餵下药粒。 许之怀皱眉看着那一堆模样特殊的瓶瓶罐罐:「这些都哪来的?太医可曾都验过?服过后不会有后遗症吧。」 「胡说些什么呢?儿子的伤这几天恢復得快,多亏了这些药,尤其这瓶,涂在身上,伤口癒合得很快呢。」许大太太满脸怨嗔,许之怀越发不关心自己母子了,儿子伤得这么重,药服了好些天了,他才发现药瓶与平常不同,里面真有问题,等他来提醒,不是早中毒了么? 「药是哪来的?太医院没有这样的药吧!」许之怀拿起药瓶想要细看,被许太太夺了过去:「你不是很忙么?忙去吧。」 既是下了逐客令。 许之怀气得重重将药瓶放下:「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说完,甩袖而去。 「儿子,你爹说得也没错,这药谁给你的?」许大太太问道。 「娘,儿子痛。」 「别喊了,你爹走了,而且,你刚才吃过药。」许大太太道。 「她给的,娘,儿子重伤了她,她还给了儿子这么多救命的药……」许尚武眼里全是温柔:「娘,儿子……不想让爹抓到她。」 许大太太大怒:「那就是个妖精,尚武啊,咱能忘了她么?」 「娘,儿子想成亲了,想娶她回来,给你生个孙子怎么样?」许尚武道。 「成亲?尚武,你真的想通了?肯成亲了?」许大太太大喜:「可是你的病……」 「是啊,儿子的病……」许尚武眼中露出一丝哀伤:「病没好之前,儿子也不敢成亲。」 「哥,你的伤好些了没?」许湘雪走了进来。 「湘雪,你哥难受,多陪他说说话,别老往外面跑,女儿家家的,要懂得矜持,许家是名门望族,交往之人一定要慎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家,就别总去了。」许大太太训斥道。 许湘雪恭谨地底头应了:「是,大娘,湘雪晓得了。」 「娘,您也去忙吧,湘雪陪我就好。」许尚武担心许太太会继续训斥妹妹,忙道。 许大太太道:「行了,娘走啦,一会子请你姨妈过来,商议商议,看看京城哪家闺女正当年,等你伤好了,娘就张罗着让你成亲。」 「娘……」许尚武不满。 「恭送大娘。」许湘雪道。 许大太太走了。 许湘雪坐到床边,眼圈红红地看着许尚武:「哥,疼不?」 许尚武:「还好,不是很疼,湘雪,你又去恭亲王府了?」 许湘雪垂首:「呆在这里也无聊,大娘爹都忙,我娘又一年四季都呆禅房里念经诵佛,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少去些吧,那个人不适合你。」许尚武道。 许湘雪眼眶一湿道:「那哥觉得谁适合?燕国皇子吗?你是不是又要说,让我去和亲?」 「那不过是气话,哥就你这个妹妹,怎么捨得。」许尚武道。 「哼,那是没有桑苗那个贱人你才说这样的话。」许湘雪怒道。 「你又何必非跟小苗过不去呢?你害她多少次了,她可有怎么样你?不就是恶作剧一回么?上次在矿山,她差点都没命了。」许尚武道。 「她那个人就是让人讨厌,讨厌之极,我不喜欢她,哥,你也别喜欢她好不好?你看,爹也恨极了她,娘也讨厌她,你们是没有结果的。」许湘雪道。 「齐思奕也不是你的良人,许家与恭亲王府终归是要走向对立,到时候,你怎么办?」许尚武道。 「我不想管你们那些破事,我只想单纯地喜欢一个人,不行吗?为什么我的婚姻大事,要与家族的利益联繫在一起?」许湘雪道。 「因为你姓许,你是许家的女儿。」许尚武道:「你若再一意孤行,我会告诉爹爹,爹对你的安排,会让你更难受的。」 许湘雪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走。 第四百六十一章:许家家事2 到了门口,似乎捨不得重伤的哥哥,期期艾艾地又转回来哭道:「我只想好好陪你说说话,干嘛非要说这些惹人心烦的?我还小呢,咱们能换点别的聊聊么?」 许尚武躺久了也觉得无聊,巴不得有人陪着说话。 「嗯,不聊这些了,反正你要明白,哥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许尚武道。 「哥,你真的很喜欢桑苗么?」许湘雪道。 「不是说不聊了么?」许尚武道。 「哥,我是想啊,你真喜欢,就娶回来吧。」许湘雪道。 「咦,刚才不是还很讨厌她么?」许尚武好笑地问。 「是讨厌,可是你好几次受伤,都是拜她所赐,以哥哥的本事,若非捨不得,又爱极了她,怎么可能让她伤到?既然哥哥真心喜欢,身为妹妹的我,除了成全,祝福,还能说什么?反对也没用啊。」许湘雪道。 「这才是哥哥的好妹子嘛。」许尚武道。 「不过,你我兄妹还真是同病相怜,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都单相思着,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瞧咱们呢。」许湘雪黯然道。 许尚武没有说话,眼中有淡淡的失落,又有希翼的火苗在跳动,她也不是铁板一块,如果不是有旧怨,相信假以时日,只要他付出真心,她会被感动的。 「哥,你该知道,女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什么?」 「贞操啊,下次再见,你就先制服她,然后与她洞房,只要将她变成了你的人之后,她才会对你服贴,才会不得不永远跟着你。」许湘雪道。 许尚武眼睛一亮,可想到某人的屈犟与宁死不屈的性子后,又黯淡下来:「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再不一般的女子,只要她是正经女子,也会从一而终,否则,她只能终身不嫁,或者自杀。」许湘雪道:「哥哥要了她的身子后,只要以后一直对她好,想来,她终归会被你感动,然后爱上哥哥的。」许湘雪道。 许尚武有些心动,许湘雪的话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每每一触到顾桑苗清澈干净的眸子,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了猥琐,对她是一种亵渎,他更担心的是,走出这一步之后,她会更恨他,他们之间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他会成为她永远的敌人。 而且,自己那病…… 「脸上好痒啊,让人打水来,我要清洗伤口。」许尚武道。 许湘雪知道,这是他不想再继续话题的意思,忙张罗着给他清洗伤口。 外头有丫环禀报:「大少爷,二太太求见。」 许尚武道:「请她进来。」 见许湘雪也在,许二太太点头道:「湘雪是该多来陪陪你大哥,大少爷,伤势可好些了?」 「好多了。」许尚武待二太太不算恭敬。 「娘,您可是又给大哥送点心来了?」许湘雪高兴道。 「是啊,天气热,你大哥又是烧伤,娘做了些清热解毒的凉性点心,拿开,你不许吃,女儿家不能吃性凉的。」许二太太道。 丫环正好替许尚武取下了绷带,许二太太见了道:「大少爷的恢復能力还真强,脸上的伤不但好得快,已经张新皮了。」 许尚武很高兴:「是么?」 「是呢,大哥脸上的伤好多了,前几日可吓人呢。」许湘雪也道。 「二娘,点心呢?正好饿了。」许尚武道。 二太太亲自服侍他吃了几块点心,边餵边道:「过几日是果亲王大寿,贴子早就送到府上了,大少爷能跟太太说声,让湘雪跟过去么?」 「这个容易,我的伤若是好了,我带湘雪去也是一样的。」许尚武道。 「那感情好,能有大少爷陪着,二娘自是更放心,不过,大少爷还是多养几日吧,千万莫硬撑,莫要伤了元气才是。」 点心很快吃完,许二太太收拾食盒要走,许湘雪也告辞:「娘,您再做些点心给我吃好不好?从小到大,你对哥比对我好多了,有好点心只给哥吃。」 许二太太牵着她的手道:「傻丫头,大少爷是家里的顶樑柱,娘照顾他是应该的,咱们娘俩还要你大哥多照护呢。」 「是,娘,女儿明白,要不,您也教我做点心吧,以后您乏了,女儿做给哥哥吃。」许湘雪道。 「你呀,没常性,还是算了吧。」 母女两说说笑笑地走了。 「太医,我的伤还要多久才会好?」屋里再无旁人,许尚武问道。 太医道:「公子的自愈力极强,而这几味药也很神奇,如果是指外伤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好,只是脸上会……」 「会破相吗?」许尚武语气一沉道。 「倒也不一定,只是伤才好,长出的是新皮,与旧皮颜色不一至,看起来会有些怪,但过个两三月,应该就不会有太大区别了。」太医道。 许尚武松了一口气,喃喃道:「以前可不怎么在乎样貌,总觉得男人嘛,粗汉子,太讲究了显得娘炮,可现在……」 「现在公子心里有人,就开始注重相貌了。」太医与他极熟,他的心思了解一些。 「太医,我何时能正经成亲?」许尚武问道。 太医摇头:「公子体内热毒,热毒不消,想要正经成亲,恐怕……」 「会伤及我的娘子是吗?」许尚武道。 「不错,因热毒引起的郁燥症会让公子在发病期会让公子失去下智,会做出什么事来,公子自己都难以控制,当初穆家大少奶奶就是……」 许尚武眼神黯了黯,随即又无所谓一笑:「穆清远自个要将她送给本公子享受,爷也不能愧对人家一番好意,原本也没想伤她,可那天正好发病了……如今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第四百六十二章:许家家事3 「公子可知,穆家大少奶奶姓顾,是当年顾翰林之嫡长女?」太医道。 许尚武怔了怔,问道:「顾翰林当年是否有两个女儿?」 「不错,正是有两个女儿,不过小女儿比大女儿小了八岁,所以,许多人晓得顾大小姐,却对顾二小姐没多大印象。」太医道。 「那顾二小姐如今有多大年纪?」许尚武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十五六岁吧,没多大,当年顾家出事时,她才五六岁的样子。」太医嘆了口气道:「可怜顾翰林,清才绝艷,那小女儿下官也曾见过一两回,粉琢玉碉,瓷娃娃一样,可爱之极,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了。」 「十年了么?五岁的女娃儿……」许尚武的思绪却在飞,似乎想起了什么。 太医为他清洗了伤处,又嘱咐了一些禁忌事物,这才拿着谢仪走了。 没有再绑绷带的许尚武,脸上象印了花一样,一块红一块白一块黑。可他浑然不在意,双眸炯炯地看着帐顶上喜雀登枝的花纹,好半晌才喃喃道:「早知道你这般可爱,当年就该抱回家自个养着……」 早朝过后,许之怀又来了后宫,可太后还是不肯见他,那日过后,太后便不肯上朝,也不肯见他一面,把自个关在慈宁宫里,谁也不肯见。 许之怀在慈宁宫外等了一个时辰,腰也站酸了,慈宁宫里出出进进的宫人太监都问过了,太后还是不肯见,不由有些丧气,正打算回府,明天再来,皇帝跟前的小太监小顺子过来请他: 「皇上在御花园,请丞相大人过去一道赏荷。」 许之怀有些诧异,皇帝向来对他有敌意,平素见了也是爱搭不理,今儿怎么主动找来了? 御花园的荷花池边还算凉爽,阵阵荷叶透着清香,小皇帝一个人在下棋。 「丞相大人,过来陪朕下几局。」 小皇帝似乎很悠闲,面带微笑地请他。 许之怀擦了把汗,大热天在慈宁宫外虽说没有晒着太阳,却闷热得紧。 「皇上的棋是柳太傅教的,老臣怕不是皇上的对手呢。」 「此处不是朝堂,丞相大人大可不必违心地讨好朕,朕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便是于棋一道再有天赋,想要下赢你这条老狐狸,也是不是能的事,何况,朕的棋臭得很,偶尔下两局,不过是消遣。」小皇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 许之怀尴尬地咳了一声,笑着坐下道:「那臣就陪皇上一道玩两局,输赢无所谓,皇上开心就好。」 「朕开心了,可惜太后不开心,丞相大人似乎也开心不起来啊。」皇上似笑非笑道。 许之怀:「太后莫不是身体不适么?一连几天都未上朝,臣等都担心得紧呢。」 她为何不开心,难道你不知道么?老狐狸还真够脸皮厚的。 小皇帝冷笑,一本正经道:「朕也不晓得呢,太后连朕也不肯见,朕也担心得紧,唉,这可如何是好呢?太后可是朕的主心骨,若她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 「皇上不可胡思乱想,太后春秋正盛,一定会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许之怀诚惶诚恐地起身要跪,皇帝道:「别介,起吧,您可是朝中栋樑,这大热天的,把您给跪坏了,朕这江山都要倒了去。」 许之怀特别不愿意跟小皇帝单独在一起,十四岁的少年,看着天真懵懂,心思却机巧得很,常常能怼得自己汗流夹背,无言以对。 原本假意要跪的,这下只得扎扎实实地跪了下去,头伏于地,不敢抬起。 小皇帝笑道:「哎哟,你看朕,又乱说话了,朕这江山因为有丞相这样的忠直良臣,一定会万年永固的,快起来吧,丞相大人?」 许之怀这才起了身,棋盘上,一个字都未落,二人却是唇枪舌战地来往了几个回合,论起拿话挤兑人,许之怀真不是小皇帝的对手。 「坐吧,坐吧,唉,其实朕请丞相大人来,也是想帮帮你的。」 「臣谢主隆恩。」许之怀又作势要跪。 小皇帝托住他道:「朕不开玩笑,是真的要和丞相你商量,太后这已经好些日子把自个关在慈宁宫没出门了,朕是真心担忧啊。」 「臣也是啊,皇上可有法子?」 「朕也是急得头髮都快扯秃顶了,才想到这么一个办法,你说,如果朕开始选妃……」 「皇上要大婚了?可是皇上才未到十五,更未及弱冠……」 「十五后大婚,但可以先挑选皇后和妃子的人选啊,太后前次不也让墨家大小姐进宫了么?给太后找儿媳妇,说不定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会忘了某些不愉快吧。」 许之怀眼睛一亮:「皇上所言正是,太后最关心的就是皇上,若是皇上选后,太后肯定会关心,皇上真是孝顺,懂得如何排解太后的心忧,臣这就请礼部尚书着手此事。」 小皇帝点头道:「不过,光让礼部呈请上奏还不够,朕觉得,太后最关心的就是皇后人选,丞相大人心中可有合适的人?此番大可以提出来,让太后参祥斟酌。」 「臣觉得,定襄侯府的大小姐,魏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还有……」 「朕觉得,湘雪就很不错,朕与她青梅竹马……」 「皇上……」许之怀一惊道:「湘雪乃是庶出,身份还是差了些,不能担起母仪天下之责。」 「丞相大人之女,又是唯一的掌上明珠,谁敢说湘雪没有资格母仪天下?朕看除了她,就没有更好的人选。」皇上不虞道。 「皇上不可啊……」 「丞相大人是瞧不上朕,觉着朕没资格做你的女婿么?」小皇帝脸一沉,拂袖而起。 许之怀惶然又要下跪。 第四百六十三:许家家事4 「够了,不用在朕跟前惺惺作态,你心里当朕真是皇上吗?朕的话在你这里,还有用?」小皇帝怒喝道。 许之怀哪里还好反对,只好苦着脸作垂首恭听状。 「朕说的,也不一定能算数,不是还有太后吗?只要礼部把湘雪的名字报上去,太后肯定不会再闷在慈宁宫不出门,朕也是急丞相之所急吶。」皇上讥诮地说道。 许之怀低垂首,唯唯诺诺。 看他吃瘪皇帝心情很好,转身走了。 许之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也离了宫。 果亲王寿宴那日,顾桑苗特意打扮了一番,虽然是自己原本的样子,却做了些微的调整,秀气的眉尾稍稍往画变,画了细细的眼线,原本就挺翘的睫毛涂上睫毛膏,眼睛本就又大又黑,再加上皮肤白嫩细滑,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养眼不说,与她之前的气质完全不同,以前清丽脱俗,现在却是个可爱天真的小萝莉,大眼一眨一眨显得无邪又单纯,谁会想到,她就是那个炸了朝阳宫的百变小魔女? 当她带着春儿两个走到前堂,给李照丰和秦怀谨行礼时,两人看呆了,半晌才道:「你是……」 顾桑苗盈盈一拜:「小苗给怀谨表哥,大哥见礼,两位哥哥安好。」声音清清脆脆,带着一丝稚气。 「你还真是……」秦怀谨虽知她善易容,却还是被她巧夺天工的化妆术所震憾:「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吧,和小柔还真有五六分像。」 见他提到姐姐,顾桑苗眼神一黯:「姐姐温柔娴雅,小苗不及姐姐的万一。」 「这倒是,你古灵精怪的,可比不得你姐姐温慈厚道。」秦怀谨吃过她的亏,仍然愤愤不平。 李照丰没见过桑苗,讶然道:「小苗的姐姐更好么?岂不比天仙还好看?」 秦怀谨:「那是自然,好看多了。」 李照丰斜他一眼:「才怪,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秦怀谨冷哼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李照丰笑着跟上:「表兄慢走,咱们是坐车,还是骑马?」 「你是男人,坐什么车,自然骑马,她个小丫头片子,坐车。」 李照丰回头对顾桑苗眨眼睛:「两个哥哥骑马护着你可好?」 顾桑苗屈膝一福:「小妹谢过哥哥。」 果亲王六十大寿,京城王公贵族皆尽早场,许之怀虽然与宗亲不对付,果亲王为宗族之长,顾着面子情也是要来的。 许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带许湘雪先秦家马车一步到场。 秦怀谨翻身下马,掀开帘子,向里伸出手:「妹妹,到了。」 「多谢哥哥。」柔柔的,脆脆的声音甜丝丝的,许二太太不由得回首看去,只见一只白嫩嫩的手自马车里伸出来,十五六的姑娘按着秦怀谨的手掌蹦下马车。 「这是秦家小姐?」有人小声问。 「好漂亮的姑娘。」 「是啊,真好看,粉娃娃一样,可听说秦家两位小姐皆以出嫁,家中再无这个年纪的女儿啊。」 「秦大人一表人材,听说二十有七了,尚未成亲,如今上官大人又入了大理寺,李大人的案子还未查出眉目,大理寺卿之位怕是非他莫属了。」 「果亲王寿宴,秦大人来京不久,就带着这么漂亮的妹子,怕是有想法呢。」 许二太太听得有些走神,感觉有一束探究的眼神看过来,原来是秦家那位小姐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那小姐便自来熟的走过来,向她一福道:「您是许家太太么?小女姓顾,乃是秦大人的表妹。」 「是了,秦大人的母亲姓顾,原来是表妹。」有人小声道。 许湘雪正挽着许大太太被几个贵夫人簇拥着往前走,闻声回头,便触到顾桑苗笑吟吟的眸子,听她脆生生道:「秦大人的母亲是小女姑母,小女家在徽州,在家排行第二。」 「徽州顾家?听说是百年望族,原来是顾家二小姐。」柱国公夫人正好带着魏二小姐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顾桑苗道。 魏二小姐的眼睛却在秦怀谨身上熘了一圈,可惜秦怀谨正与别的官员寒喧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她,才高扬着下巴瞥了顾桑苗一眼:「这位妹妹眼熟的很,好象在哪见过。」 「小妹初来京城,姐姐应该是没见过的。」顾桑苗的口音里带着徽音,一派天声地说道。 长得着实好看,就是那口音一出来,就透着土气,魏二小姐没了兴致,挽着柱国公夫人往前走:「娘,湘雪妹妹在前面。」 许湘雪却没理她,冲到顾桑苗面前:「你姓顾?叫什么?我怎么觉得好生面熟?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顾桑苗笑咪咪的:「我也看着妹妹面熟,亲切得很,莫不是咱们两个前世就是亲姐妹?」 许湘雪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们徽州都有些什么?好玩吗?」 「母亲平素不让出门,平素也就玩键子,跳索,翻绳,妹妹呢?」 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玩艺儿:「你不学琴棋书画么?刺绣呢?」 「也学的,不过太难学,母亲说我笨得很,不合适学那些。」 许湘雪点点头道:「你看着倒不笨,不过,我也不爱那些,刺绣更不喜欢,画倒是学过一些。」 她们两个聊得热络,魏二小姐感觉被冷落,插嘴道:「湘雪妹妹的画很传神的,太傅都夸过呢。」 许湘雪道:「太傅夸的是思奕哥哥的画,可没夸过我的。」 魏二小姐脸一白,齐思奕公然在怡红院为一个妓子唱戏,求娶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扬言要娶那女子为正妻,柱国公府颜面扫地,想要退婚,魏二小姐却死活不肯,去恭亲王府闹了一场,将那女子打了板子,后来那女子不见了踪影,这事总算消停了些,可齐思奕却还是派了人来,请柱国公府主动提出退亲。 这事就这么搁着了,柱国公府没答应,恭亲王府顾及魏二小姐的名声,不好主动提退婚。 第四百六十四章:许家家事5 这事是算是京城一段公案,几乎家喻户晓,许湘雪亲亲热热地叫思奕哥哥,让魏二小姐的脸上有点挂不住,酸熘熘道:「他的画自然是好的,不过,听说平素不画人物,只画景,唯一画的人物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 上不得台面的顾桑苗一脸讶异:「你们说的画画很好的是哪个,真的很会画人物么?家中祖母年岁已高,父亲大人早就想请人替老人家画幅观音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呢。」 许湘雪和魏二小姐同时背过身去,不屑与她答话。 果然是乡巴佬,名门望族又如何?徽州的名门在京城亲贵看来,就是乡巴佬。 顾桑苗扯了扯秦怀谨的衣袖歪头问:「大表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他们说的那位画师,隔日表哥当面登门帮你请去,外祖母想要画像,肯定要满足老人家的。」秦怀谨一本正经道。 「哦,多谢表哥,你真好。」顾桑苗高兴道。 果亲王府也占地很大,府院里院落深深,花草树木,亭台水榭错落有致,宴席摆在荷花池边的大亭台子里,四周除了有荷花池,矮篱笆上爬满了绿萝,郁郁葱葱的,三面都是高耸入云的苍翠大树,遮着阳,亭子里阴清凉爽,加之清香馥郁的荷池,朵朵莲花这亭立于水中,竟是有入人间仙境之感。 秦怀谨亲自带着顾桑苗结识前来赴宴的贵人们,将她介绍给相熟亲友。 恭亲王妃和裕亲王妃自然也是要来的,齐雨柔跟在柳侧妃身边乖巧得很。 最近太后身子不爽利,贵夫人们也不敢大肆热闹,果亲王寿宴虽然来了不少亲朋故友,但也不算大做,只备了二十几桌席面,来的大多都是亲贵,三品以下的官员想来都没有资格。 魏二小姐粘着许湘雪东拉西扯,想讨好她,许湘雪却因为她上顶着齐思奕未婚妻的名头而讨厌着她,偏生这位是个揣着明白装煳涂的,非要装成跟她很要好的样子,有家小姐姑娘过来想与许湘雪套近乎,她摆出一副我们正聊得来,你在打扰我们的嘴脸来,让许湘雪越发厌烦,一见到齐雨柔,如见救兵,笑着迎了上去。 「湘雪,你也来啦?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齐雨柔诧异道,毕竟宗亲以果亲王为首,是极不喜欢许之怀的,明里暗里与许家斗得水深火热。 「大娘和二娘都来了,非要带我来,再说了,在这里肯定能见着雨柔姐姐,那就更想来了。」许湘雪一派天真道。 「嗯,自从你上次回去后,好久都没见你,最近我娘逼着我练琴,烦得很吶。」齐雨柔道。 「咱们去那边玩吧,那边有开了好多月季,听说果亲王府的月季可是一绝吶。」许湘雪道。 齐雨柔欣然答应,二人手牵着手正要走,齐雨柔似乎发现魏二小姐的存在,点头示意道:「原来是二姐姐,可惜了,今儿大哥哥没来,倒是我二哥来了,在前院跟小五小六几个玩蹴鞠吶。」 魏二小姐尴尬地笑了笑道:「大公子腿脚不便利,又喜静,这种场合自是不愿意来了。」 「大哥腿脚是不便利,可也要看对谁,他在怡红院唱戏的时候,可是一站就是小两个时辰,还要又唱又跳的,说起喜静,唱戏的锣鼓宣天,光用热闹两个字都难以形容,喜静的人又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齐雨柔素来嘴皮子不饶人,比起许湘雪来,更加刁钻。 恭亲王府二房大房之间不对付,魏二小姐岂会不明白,只要头上顶着齐思奕未婚妻的名头,齐雨柔就喜欢她不起来。 「魏家姐姐……」还好裕亲王府二小姐过来解了她的围。 「郡主……」魏二小姐想要行礼。 齐静怡忙拉住她:「勿用多礼,大家都是来做客的,莫要客气。」 「姐姐可听说了,皇上要选妃,今日朝堂之上,礼部尚书已然向太后递了摺子,说是京城中,六品以上的官员之女皆要参选。」魏二小姐说道。 「自是听说了,过完年皇上也有十五,是到了选妃的年纪。」齐静怡道。 「姐姐可听说皇上最中意谁当皇后?」魏二小姐眼里闪着八卦因子,小声问。 「这可没听说过,我与皇上乃是堂姐弟,要选也该是在你们这种公卿世家中选吧。」齐静怡心不在焉地说着,眼睛却看向不远处身姿傲然的秦怀谨:「那位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魏二小姐道:「郡主不认得么?他可是最近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晋地秦家嫡长子,秦怀谨秦大人啊。」 「就是当初与顾家大小姐订过亲的秦怀谨?」齐静怡脱口而出道。 「正是,听说顾家大小姐当年在成亲之日悔婚,秦大人痛心疾首,黯然伤神,这些年,无论家中怎么议亲,说哪家姑娘都相不中,心中永远惦着顾大小姐,十年了,还是单身。」魏二小姐感嘆道。 「倒是个痴心之人,可惜了,顾姐姐当年也是有苦衷的吧。」齐静怡嘆息道。 「郡主姐姐认得我家堂姐么?」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齐静怡回眸,便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清秀的脸蛋儿,白晰粉透的肌肤,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水灵灵的,透着天真可爱。 「你是……」 「她是徽州顾家人,与顾翰林家倒是同宗,所以称顾大小姐为堂姐。」魏二小姐道。 「原来是顾家妹妹,你叫什么?」齐静怡道。 「顾桑苗。」顾桑苗脆生生地答道。 魏二小姐浑身一震:「你也叫桑苗?」 「是啊,打小就是这个名字,我就是桑字辈呀,你们说提顾大小姐也叫顾桑柔。」顾桑苗道。 她这样说没毛病,魏二小姐只是觉得很凑巧,齐静怡却是眼眶一热,拉住顾桑苗的手道:「原来是桑苗妹妹,你……你是从……」 「我跟哥哥从徽州来的,大哥跟表哥在一起,哦,我表哥就是你们刚才说的秦怀谨秦大人。」顾桑苗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议亲 「原来是秦大人的表妹,真是个可心的人儿,是秦大人带你来的么?」齐静怡亲热地拉着顾桑苗的手道。 魏二小姐觉得奇怪,齐静怡虽然温厚,却也不是轻易就跟人这般亲热的,比如她自己,就跟她相识多年,关系也只是泛泛,还没到手拉手亲亲热热的地步。 倒是对这个初来乍到,而且模样与那位有几分相识,连名字都差不多的女子如此热情…… 朝阳宫前阵几日出了大事,虽然情没有传开,但宗亲与公爵之家自然还是得了一些消息的,听说太后和丞相大人都派了几股力量在搜索一个人,如若抓到,说是将其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 魏二小姐总觉着眼前的女子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有点重合。 「是呢,郡主娘娘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你们京城的人,就是跟徽州的不一样呢。」顾桑苗道。 「哪里不一样?」 她一口的徽州口间,魏二小姐听得很不习惯,心中刚升起的念头又消散了,那女子再本事也不过十四五岁,会打打斗斗已经很不合常理了,口音可是自小就养成的习惯,轻易更改可不容易。 比如家里有个从徽州卖来的婆子,来京城二十年了,说话还是带着徽州的口音。 「气质不一样,大气一些。」顾桑苗道。 「那是自然,能来果亲王府上赴宴的,大多是皇亲贵戚,公卿之家,似你这等商贾人家出身的,还真是少得很呢,如若不是秦大人带你来,你可能连门都进不了呢。」魏二小姐道。 齐静怡不喜欢魏二小姐太过势力,常常想要表现得高人一等,处处好争强,偏生说话行事又小家子气得很,有点上不得台面。 「顾家妹妹,咱们去那边吧,我娘和几位夫人都在呢,介始你认识认识。」 魏二小姐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以顾家小姐的身份,就算赴了宴会,想要让裕亲王这样清贵的太太们认识,重视,根本就不可能,但如果齐静怡亲自带着她去介绍,就完全不一样了,人家再怎么瞧不上顾小姐的出身,也得给齐静怡这个郡主面子,给裕亲王妃面子。 她不由羡慕顾桑苗好命,凭什么初初一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更是得到清河郡主的青睐。 三人一道走到命妇们呆的小亭间,齐静怡拉着顾桑苗走到裕亲王妃身边:「母妃快瞧瞧,这位妹妹可爱么?」 裕亲王妃原本正与果亲王妃说话,闻眼看了过来,怔了怔道:「她是……」 「母妃,她是徽州顾家二小姐,秦怀谨秦大人的表妹,看着可是有些面熟?」 岂止是面熟,简直就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儿,当年她娘常带着来王府,自己也没少抱过,只是这孩子……这副模样儿与先前的样子又有很大不同,一样的五官,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怎么又变成了秦家表妹了,还用的顾姓…… 「还真长得好,瓷瓶上的福娃娃一样儿,快过来,让本妃瞧瞧。」裕亲王妃道。 裕亲王妃素来霸道,在宗室里也常目下无尘。 几时这般和煦地对待一位陌生女子过,众人皆诧异,不由也打量起顾桑苗。 恭亲王妃:「怎么看着好生面熟,在哪里见过一样。」 「秦大人的表妹,姐姐怎么可能见过,是徽州顾家女吧,来京城几因了?」柳侧妃道。 「你认得?」柳侧妃的抢白让恭亲王妃很讨厌,冷哼道。 「姐姐忘了我当年也在徽州顾家住过么?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小得很,才几岁的样子,不过这么些年过去,除了长高了些,模样儿倒没变多少。」柳侧妃道。 裕亲王妃道:「说起徽州顾家,这些年自从姑祖母过世,咱们姐妹去得也少了,亲戚间,该多走动走动,才会越来越亲。」 「姐姐说得是。」柳侧妃道:「所以姐姐若是有空,也多到恭亲王府来跟妹妹我说说话儿。」 「当然该是你多来我府上才对,我是姐姐呢。」裕亲王妃随口应着,却拉起顾桑苗的小手:「今年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 「什么王妃,是表姑母才对,你的曾祖奶奶,可是本妃的姑祖母。」裕亲王妃道。 怪道徽州顾家一商贾之女也能入得了果亲王寿宴席,原来与裕亲王妃是表亲。 魏二小姐庆幸刚说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老实地挨到柱国公夫人身边站着。 「你家的亲戚还真多,什么样儿的都有。」恭亲王妃闹了个没趣,酸熘熘道。 裕亲王妃没理她,拉着顾桑苗问长问短:「……你是哥哥带来的么?是做生意还是……」 「是有桩生意,家里最近开了新矿,在北境,燕国皇子与哥哥关系甚好,北国的那一半也让家里一起开,哥哥说矿太大,又有北燕皇室的关系,所以,到京城来,找个合作伙伴。」顾桑苗道。 「徽州顾家的生意已经很得很大了,与北境皇室关系素来不错,一个矿开了就开了,又不是自个一家吃不起,何必还要找合作伙伴?」裕亲王妃道。 「皇嫂这就有所不知了,顾家再家大业大,也只是一介布衣,是庶民,有些官方的事情,走动起来,就没有咱们这些人方便,当然想找个地位高些的做生意伙伴,让些利出来,自己也好办事,也能办得更安全,更长久。」恭亲王妃插嘴道。 「你家也是开矿的,你自是比我了解,不过,通州的矿听说资源差不多都用完了,那矿,怕是也开不下去了呢。」裕亲王妃道。 这事恭亲王妃自然也清楚,通州的矿说是皇家开採,但大半利润是恭亲王府的,好大一笔进项呢,王府开支大,少了这笔收入,心里还真不舒服,北境的矿是块大肥肉,她曾听王爷说起过。 第四百六十六章:议亲2 「咦,既然如此,那跟王爷说说,咱们跟顾家合伙呗。」柳侧妃更直接。 「这岂是咱们妇道人家可以决定的?她一个小丫头,也做不了家里的主,咱们可是来给王叔做寿的,你就消停些吧。」恭亲王妃明明就很心动,面上却不显,还拿把压住柳侧妃,就是想一会自个回去跟王爷商量,才不想把这便宜让她占了去。 「王妃娘娘说得是,家里的事,皆由大哥操心,小女可不懂。」顾桑苗道。 「哟,瞧这水灵的模样儿,怪不得皇嫂也喜欢你了,多大了?可有订亲?」恭亲王妃见她乖巧,看着顺眼多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过完年就十六。」顾桑苗操着一口徽州口音,羞红了脸。 「应该没议亲呢,不然也不会跟着兄长来京城了。」柳侧妃道:「年纪倒是与我家凌远相仿。」 「凌远也该到议亲的年纪了,我瞧她就很不错。」恭亲王妃道。 「那可不成,王爷说了,凌远的婚事,要他点头才成,不然他姨父会生气。」裕亲王妃道。 「这么可爱的女娃儿,王兄肯定也喜欢,不会反对的,这事先这么说着。」恭亲王妃道。 大家又聊了一会子,齐雨柔和许湘雪两个玩了一阵过来,见齐静怡和顾桑苗两个在说话,齐雨柔皱眉道:「表姐,皇叔祖家的月季可好看了,就在那边,你可去了?」 齐静怡:「顾家妹妹一起去么?」 「湘雪听不得徽州话,顾家姐姐过去,怕是会冷落她呢。」齐雨柔就是瞧不上顾桑苗,更不想自己喜欢的表姐跟顾桑苗这种商贾之女在一起,掉格。 齐静怡道:「你们不是去过了么?你就在这里陪姨母说话好了,我带着顾家妹妹去。」 齐雨柔很不高兴,正要说话,恭亲王妃道:「雨柔也要多习惯徽州口音才是,保不齐咱家里就多了个徽州人呢?」 「多了个徽州人?什么意思?」齐雨柔没明白。 「你觉得顾家小姐和你二哥可般配?」柳侧妃笑道。 「不般配!大娘怎么没想着让她成为雨柔的大嫂呢?」自家那么好的二哥哥,怎么能讨个商贾之女为妻?连自己都跟着没面子,掉格掉价,齐雨柔很不高兴。 原本魏家二小姐和柱国公夫人在场,恭亲王妃没动这心思,可儿子坚持要与魏家退亲,一心想着那个小贱人,而这回那小贱人听说在宫里又闹了大事,全城捉拿呢,真要将她娶进门来,保不齐恭亲王府就是下一个福王府,太后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辣。 而最让她满意的是,这位顾家二小姐与那小贱人五官有六七分相似,儿子接受的可能也大一些,与其娶个贱奴做儿媳,不如顾家这种百年望门,何况,还有北境矿山加持呢…… 「胡说些什么?你大哥是订了亲的人。」虽然心思活络,恭亲王妃面上却不显,嗔道。 「订亲有用么?」齐雨柔很不客气道:「反正大哥也不愿意与魏家姐姐成亲,又爱胡来,魏家姐姐不如退了这门亲事,让顾家姐姐进门好了。」 「雨柔……」这孩子越发任性了,这么多人,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一点这让魏家小姐怎么下台?柳侧妃喝斥道。 「思奕确实比凌远更适合顾家小姐,凌远的性子太过跳脱,两个人都是孩子,思奕成熟稳重,相信顾家也更放心一些。」裕亲王妃道。 好好儿的,怎么又聊到了齐思奕的婚事? 许湘雪烦躁得很,拉了齐雨柔一把道:「一起去游湖吧,摘莲蓬玩,咱们多顾着点顾家小姐便是。」 齐雨柔一肚子火没处泄,才不想跟顾桑苗玩呢。 许湘雪对她眨了眨眼,齐雨柔会意,拉住齐静怡道:「表姐,一起去摘莲蓬。」 齐静怡道:「我可不去,晕船。」 「那魏家姐姐和顾家姐姐都一起,咱们四个去。」许湘雪道。 魏二小姐自然不会反对,顾桑苗正犹豫,被她挽住胳膊:「走吧,难不成你真想在这里把自个的婚事定下来?」 顾桑苗哪里还能反对,只好跟着一道去了船边,果亲王府的船不算小,可也不大,毕竟府里的荷花池比不得外面的湖,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船大了,调个头都麻烦。 四人一条船,王府的僕人在船头当船夫,一旁还有几条船伴着一起走,以策万全。 齐雨柔紧挨着许湘雪坐着,魏二小姐和顾桑苗坐在她们两个对面,船驶离岸没多久,许湘雪就道:「雨柔,你坐我对面去,我想跟魏家姐姐说几句悄悄话。」 齐雨柔老大不高兴,但她素来听许湘雪的,便站了起来,顾桑苗只好也站起来,船夫见了忙喊:「二位主子,赶紧坐下,站起来船容易翻。」 顾桑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就是想见识见识,许湘雪又有什么小把戏。 「真的吗?站起来船容易翻?可你也是站着的呀。」许湘雪果然不相信道。 船夫正要解释,船就开始倾斜了,几位小姐都尖叫起来,齐雨柔一个没站稳,向魏二小姐扑去,魏二小姐惯性地推向顾桑苗,一连贯的意外看着如行云流水,一点毛病也没有,按这个顺序,最后受力的顾桑苗就该被推下湖才是,可她突然坐下了,魏二小姐推空,失了支撑,一下子翻下湖去。 「啊——」 小姐们齐声尖叫。 顾桑苗也没例外,双手紧抓着船弦,白着小脸也跟着尖叫。 魏二小姐是典型的北方女孩子,又是深闺大院里长大的,哪里下过水,一落水便在水里胡抓乱措着,灌了好几口湖水。 伴行船上的王府扑役忙将船划过来要救人,可偏生他们会水的也并不多,只拿个竹竿子在水里杵,希望她能抓住竹竿子自行爬上来,可落水后三魂吓掉了一大半的魏二小姐怎么也抓不住,不时的沉下去,又扑腾着浮上来。 「快,快抓住我的手。」顾桑苗向魏二小姐伸出手,故意将身子往船弦靠,暗暗用力,使得船身上一边倾斜。 第四百六十七章:议亲3 「你别动,别去,船要翻啦。」许湘雪和齐雨柔果然吓得尖叫。 可哪里还来得及,顾桑苗翻身落水,在入湖的一瞬,手抓着船弦往下一带,不大不小的木船终于如她所愿翻了,那两位一点也不意外地掉下湖去。 这下四位千金小姐全都落了水,王府的僕人们再不敢只拿竹竿子在水里杵了,纷纷跳下水救人。 落了水之后,顾桑苗才发现,其实水真的不深,只要沉下心来,站稳了,水面只是齐胸而已,魏二小姐明明就比她还高一丢丢,却不知在扑腾个啥,这会子已经灌了一肚子水了。 许湘雪和齐雨柔也不会水,两人在水里也乱扑腾着,也呛了好几口水。 三个人都不会水,自己这个徽州出身的大家闺秀自然也要不会水才是,也是也学着扑腾,假装呛水。 总算王府的僕人没有废材到家,跳下湖将快要晕菜的魏二小姐给搂住了,另外两个也扶好了许湘雪和齐雨柔,顾桑苗很机灵的在一个男僕扑过来时,手搭住他的肩站稳,随后上岸时,她也很拘谨地让那人先上,自己扯着他的手爬了上去。 而她一上岸,春儿就用一块大布巾子裹住了她,免得春光外泄。 许湘雪和齐雨柔的丫环婆子很机警,在岸上把人接了,只有魏二小姐,已经晕了,两个丫环根本接住住她,只得由男僕抱上了岸。 而这时,那边聊着天的贵夫人们被引了过来,大家全都傻了眼,好端端的,怎么四个女子全落水了,而当她们看着魏二小姐紧衫不整的被个男僕抱在怀里时,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 柱国公夫人又气又急,白着脸甩了魏二小姐贴身丫头一个大嘴巴子,那丫头这才反应过来,脱了自个的外衫给魏二小姐盖了盖,柱国公夫人跟前的婆子也忙过去把人给接了。 果亲王妃嘆着气道:「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呢?哎哟,这可如何是好哦,大姑娘家家的。」 柳侧妃和许大太太脸色都不好看,柱国公夫人匆匆向果亲王妃辞行,也不要王府的急救,带着还晕着的魏二小姐仓促走了。 许大太太:「小姐们游湖,怎地就连个护卫的人也没准备呢?堂堂果亲王府,竟然连条好点的船都没有么?一没风而没浪的,好好的怎么就会翻了呢?还是有人瞧我家湘雪不上眼,故意要整她?」 她这话的矛头直指果亲王妃,许大太太素来张狂,仗着许之怀的权势不把这些贵太太们放在眼里。 果亲王妃辈份极高,连太后见了也要敬重几分,多少年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了,气得心口发痛,指着许大太太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在本王妃的府上放肆?滚,滚出去。」 许大太太素来被命妇们捧得太高,不知天高地厚,加之本就是个直肠子,一叉腰道:「你个老虔婆,你才不是个东西呢,本夫人可是你们下了贴子请来的,好歹也是客人,家里孩子在你家落了水,差点出了人命,你们说歉疚,反而还轰人,哼,当本夫人愿意来你这婆地方么?走就走。」 许二太太一脸无奈,扯着她的衣袖道:「太太,太太,忍一忍……」 许大太太回手就是一耳光:「忍什么?自家孩子都差点被害死了还忍?这些宗亲,就是巴不得湘雪死。皇上着意湘雪,想让她当皇后,这些人心存嫉恨,故意设局……」 许湘雪只是小呛了几口水,打湿了衣服头髮,样子有点狼狈,神志却十分清醒,闻言呆住,皇后?!小皇帝那日所说竟不是戏言吗?可是谁要当皇后!谁要住进宫里那个大笼子里? 原本只是想算计顾桑苗的,岂料中招的却是魏二小姐,还连带自己和雨柔都弄得一身湿。 许大太太这样一闹,这些宗亲贵族们更加讨厌许家了,自己想嫁进恭亲王府的心愿越发难以达成…… 在场的其他人闻言也都惊住了,皇帝要选妃的事虽然议了些日子,但皇后的人选就内定了么? 如果许湘雪当了皇后,许之怀的地位不是更巩固了吗?那以后是齐家天下还是许家天下? 顾桑苗也被许太太的话给惊着了,原来小皇帝是喜欢许湘雪的么?许湘雪对齐思奕早生情素,肯定不愿意进宫,听许大太太的意思是力主贊成的,就是不知许之怀会如何想,女儿做了皇后,自己的地位就会更加牢靠,与太后的关系又进了一层,于情于理,现实而又钻营的许之怀都不会反对。 又想起福王妃冒死私藏的那些情诗,还有那些不知所谓的字条,应该是约会用的,那些究竟是谁写的?又是写给谁的?小曼又是谁? 许静怡悄悄走过来:「小苗,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呛到?我带你去看太医可好?」 顾桑苗心中一暖:「我还好,多谢郡主姐姐。」 「快随我去换身衣服吧,这样子也不方便。」齐静怡道。 裕亲王府与果亲王府素来走得近,又同属宗亲,齐静怡对果亲王府很熟悉,齐雨柔已经被带走换装梳洗了,顾桑苗是最被忽视的一个,她的关心真的很体贴。 顾桑苗点点头,正要跟着她走,这时,男人们听到声响也过来了,秦怀谨大步过来:「小苗,你怎么样?」 见他一脸关切,齐静怡道:「秦大人莫要担心,小苗妹妹只是受了点惊吓,我正要带她去换洗。」 秦怀谨这才看了齐静怡一眼,点头道:「多谢郡主。」然后伸手要抱顾桑苗。 齐静怡秀眉微蹙,抬手一拦道:「大人,小苗无大碍,能随我一道走过去。」 秦怀谨怔了怔,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忘了男女大防,感激地看了齐静怡一眼道:「有劳郡主了。」 「不客气。」齐静怡温婉一笑道。 一抬眸,看见人群中,坐在轮椅上的齐思奕:「思奕哥哥,你会医术,请给顾家妹妹探个脉。」 她与齐思奕是堂兄妹,虽然恭亲王妃与裕亲王妃不对付,两家孩子关系还是好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议亲4 那夜喝醉,吐了自己一身,怎么清理的?顾桑苗一直没有印象,迷煳中感觉有个人一直在照顾自己,不是喜儿,也不是春儿,可当她醒来时,却身在秦府,顾桑苗心中存着芥蒂,感觉这个人不象过去那个关心她,疼她了。 虽然原本的初心是想早些斩断与他的情素,可到底是真心喜欢的人…… 这会子见他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目光寡淡,如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当他缓缓过来,伸手想要探她的脉时,本能的手一缩:「我没事,多谢公子。」 齐思奕浅浅一笑,看向齐静怡。 「思奕哥哥医术很高明的,让他瞧瞧又无防,小苗乖。」 小苗乖…… 好暖心的三个字!姐姐在世时也常说。 连语气都和姐姐好象。 眼一热,乖乖地伸出手去,斜剌里却有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思奕哥哥,我呛水了,你帮我瞧瞧。」 却是许湘雪。 许大太太还在与果亲王妃争执着,许湘雪原本感觉窘迫郁闷,却在齐思奕到来的一刻,所有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不顾湿溚溚的一身走了过来。 两只嫩生生都向他伸过来,齐思奕很自然地握住许湘雪的手,三根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神情专注。 感觉自己象被点了穴道,手僵在了半空。 心里堵了团棉花,郁闷得紧,用力一甩袖,拉着齐静怡:「郡主姐姐,我们去换衣吧。」 齐静怡也看出她的难堪,拉着她走了。 齐思奕自始自终连目光都没有再往她身上瞟一下,象是真的不认识她一样。 顾桑苗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中不断劝戒自己,这样不是更好么?你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不在意了,不喜欢了,于他都是好事,免得将来真要永远离开的时候,还担心他受伤。 如此甚好!甚好! 「许小姐这脉相很不好啊。」后面传来他醇厚如大提琴般好听的声音。 「很不好?我真的得了病吗?是呛着肺了吗?」许湘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爱娇。 「几口水倒不至于呛伤肺部,许小姐坏的是心,得治!」齐思奕悠悠然道。 顾桑苗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幸好秦静怡扶着。 好久没体会某人的毒舌功了,难得今日的对像还是她讨厌的许湘雪,心情顿时松快了许多,脚步也轻盈了,只是步子却迈得很小。 「思奕哥哥什么意思?你说湘雪是坏心肠的人?」许湘雪果然很委屈。 「心坏了,肠倒没什么问题,湘雪小姐有心疾。」 「轰走,轰走,你们还在等什么?丞相夫人又如何?在本妃眼里,不过就是个无知的乡巴佬,穿上再华贵的凤冠霞帔,乌鸡也还是乌鸡,永远成不了凤凰。」那边果亲王妃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不用你轰,本夫人走就是。」许大太太也不是善茬,怒气沖沖:「寿词还没说呢,祝你明年无今日,岁岁无今朝。」 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人,将常用的贺寿语稍微一改,就变成了诅咒,果亲王妃差点没气晕过去,挥手轰人。 许大太太返身拽住许湘雪:「磨蹭什么?走,回去。」 许湘雪还真想问自己的病情,又害怕许大太太,心里一急反手抓住齐思奕的手腕:「思奕哥哥,我真有心疾么?」 许大太太见此面色更难看,反手就是一耳光。 清脆响亮! 许湘雪虽是庶出,却深得许之怀和许尚武的宠爱,平素在外头也是被人哄着簇拥着的,几时见她挨过巴掌? 连果亲王妃都震惊了,场面瞬间安静,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许湘雪。 许湘雪的泪无声的流下。 她是权相之女,父兄盛宠,可却不是嫡出,许大太太骄狂蛮横,从小到大就不拿她母女当盘菜,打骂时常有,外人只见她人前风光,哪知她的苦? 「你是要做皇后的人,跟个残废卿卿我我做什么?别学你娘那个狐媚子,跟我回去。」 许大太太的辱骂让许湘雪满脸通红,那一耳光打得她耳畔嗡嗡做响,难堪,羞惭,让她只想找个洞钻进去,两眼噙泪,凄凄楚楚地看着齐思奕。 他却不露痕迹地抽回手,微笑晏晏:「皇后娘娘有病大可以请太医症治,小可是个残废,不敢冒犯。」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满心希望他对怜她帮她解围,哪怕替她说两句维护她的话也是好的…… 真的很失望!可很快又想: 他那么骄傲,大娘的话太刺耳,伤了他的自尊。 「是哪样的都与小可无关。」齐思奕却不再看她一眼,推着轮椅走开。 许湘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眼泪如珠般垂落。 其实她也是可怜之人!人生在世,果然不如意十之八九,无论是谁,都会有爱别离,求不得的苦。 顾桑苗幽幽地嘆了口气,随着齐静怡往前走。 「你也嫌弃小可是残废么?」一个声音淡淡地自身后响起。 顾桑苗心头一颤,回头便触到某人清浅的眼神。 怔了怔问道:「公子是在问小女吗?」 「母妃刚才可有打扰到小姐?」齐思奕礼貌地问。 顾桑苗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莫往心里去,顾小姐娇美可人,又出身名门,完全可以有个还更完美的夫婿。」他满脸歉意地说道。 心勐地一抽,感觉热血正在变凉,他这是在隐讳地告诉她,他不会再纠缠,要放手了,让她不用担心么? 一股怒意直蹿心胸,明知是自己作死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求仁得仁,有什么资格生气? 可偏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就是伤心,就是生气! 眼波一转,嘴角扬起骄傲的笑意,盈盈一福道:「多谢公子美言,桑苗此生一定会嫁给一个完美无缺的丈夫。」 说罢,也不看他的表情,直起背嵴,挽着齐静好怡的手大步向前。 齐静怡好笑道:「慢着点,我快跟不上了。」 一直看着她傲娇的背影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齐思奕面无表情地转过轮椅,独自推向另一边。 第四百六十九章:议亲5 许湘雪一步三回头,正好触到他眼眸中泛起的一丝苦涩,紧抿着嘴角,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因为四位小姐落水,又出了许大太太闹场,后面的寿宴里,大家都有点刻意淡化先前的不愉快,魏二小姐和许湘雪都走了,齐雨柔和顾桑苗换了身干净衣裳,继续留下用膳。 果亲王妃还在气嘟嘟地数落着许大太太的不是,许之怀的擅权专横,在场的大多都是宗亲,自然有不少人附和。 如此,果亲王妃的气才算是消了一些。 用完饭,齐雨柔拉着齐静怡说话,齐静怡却又顾着顾桑苗,让她好生恼火,实在是瞧不上一个卑微的商贾之女,干脆钻到夫人太太堆里讨夸赞去。 恭亲王府也就这么个女儿,虽然也是庶出,在府里的地位却比许湘雪好了很多,恭亲王妃虽然也利害,小心眼儿,可抵不住柳侧妃的精明圆滑泼辣,更有裕亲王妃这个姨母可以撑腰,又得老太妃的宠爱,哪敢轻视她半点儿。 齐凌远这个亲哥哥对她更是宠爱得很,齐思奕虽比不得齐凌远这般疼她,却也是事事让着,从不与她争执。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性骄惯。 小辈就她在场,夫人们当然会轮番又夸她一回。 齐雨柔爱娇地坐到果亲王妃跟前:「叔祖母别生气了,伤身子呢,您这么好看,就该笑才对。」 果亲王妃被她逗笑,嗔道:「叔祖母老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以为是你这样水灵的小姑娘家呀。」 「叔祖母年轻时肯定惊艷四方,现在都还这么好看。」齐雨柔很会哄老人,老太妃平素就爱跟她唠嗑。 果亲王妃笑道:「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落水了可受了凉?」 「没吶,婶婶给喝了红糖姜汤,没事了。不过,说起今天落水,可真是郁闷得紧,顾家姐姐好端端的站起来干什么,站着就好生站着,还摇晃,她自个儿倒是好好坐下了,魏家姐姐却落水了,魏姐姐落水了你就安份点吧,非要往一边压,害得咱们全落了水,叔祖母您说冤不冤?」 「你说的顾家姐姐是谁吶?」果亲王妃道。 「就是那个秦大人的表妹,徽州顾家的女儿,叔祖母您不认得么?」 果亲王妃哦了一声道:「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头回坐船可能害怕呢。」 「才不是呢,是我大娘,说是要让她做我二哥哥的媳妇儿,可瞧她那样子兴许是喜欢大哥……」齐雨柔道。 柳侧妃听不下去了,喝斥道:「柔儿,别乱说话。」 「我才没乱说呢,大娘开始不是一个劲的在那说么?当时她可高兴了,红着小姐装羞涩,谁不知道很乐意呀,大哥虽然腿脚不利落,身份却尊贵,她一个商贾之女,能嫁进恭亲王府,是前世都修不得来的福份呢。」 裕亲王妃皱眉道:「什么商贾之女,当年的顾太傅可也是顾家人,京城名门望族里头,成就有几家能超过顾太傅家的?」 「姨母,一个反贼您还提什么,都死了十年了。」齐雨柔不屑道。 「放肆!」裕亲王妃大怒:「顾太傅乃是你父王和伯父的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懂不懂?」 齐雨柔愣住,长这么大,裕亲王妃还是第一次凶她,眼圈一红,委屈地垂下头。 「你也是堂堂郡主,诗书礼仪学了不少,那些东西学着不是让你充门面装样子的,而是真添内涵和修养的,看看今天你的言行举止,有哪一点象个郡主的样子?」裕亲王妃犹自生气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在这么大的场合,裕亲王妃是一点面子也不留,大声训斥着,齐雨柔更委屈得眼泪巴答直掉。 果亲王劝道:「她还是个孩子,当年的事,她哪里晓得,你就别苛刻她了,我瞧这孩子就是个懂事的。」 「懂什么事?要去游湖是她和许小姐的主意,出了事就全责怪别人,她就没一点责任?依我看,那个许小姐提出要游湖就没安好心。」 说到许家人,果亲王妃有同感:「许家就没有一个好人,雨柔以后少跟她来往些。」 柳侧妃以前是着意让齐雨柔与许湘雪交往的,恭亲王妃也是,许家权势滔天,京城宗族里不巴结的是少数,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巴结许家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为什么不呢? 裕亲王妃这话等于是在打恭亲王妃的脸。 「哟,皇嫂干嘛这么大火气呀,不就是提了下顾翰林家么,就这么大反应,他人都死了这么些年了,皇嫂还真是旧情难忘呀。」 「你……」当众揭疮疤,还是内心不可为人所知的隐秘,裕亲王妃气得脸色发白,抬脚冲过去…… 裕亲王妃的暴脾气,恭亲王妃不是没挨过她的打,吓得头一缩,躲果亲王身后去,还在嘴犟:「你凶什么凶?我又没说错,当年你那点子事,谁还不晓得么?」 「晓得又如何?出嫁前女儿家的心思,怎么多都不为过,哪比得上你,嫁了人后还做出丢人现眼的事。」裕亲王妃冲口道。 恭亲王妃脸一白:「你……你胡说些什么?谁嫁了人还做丢人的事?」 「哼,我以待嫁之身,暗恋顾翰林是明正言顺的事,顾知清风雅俊秀,才高八斗,品性高洁,全京城有几个女儿家不喜欢她的?你呢?做过什么当真以为别人都不晓得么?想想为何思奕是嫡出,却迟迟得不到世子之位,你的儿子都是被你害的。」裕亲王妃大声道。 这话戳中了恭亲王妃的痛处,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哭道:「我怎么了?做什么了?都是你们造的谣,我什么也没做……」 裕亲王妃冷哼一声:「敢做不敢当,本妃就是瞧不上你这种人,心肠坏还想装高洁,贱人就是让人讨厌。」 第四百七十章:议亲6 说完,一拂袖,扬长而去。 齐静怡过来时,就见自家母妃与婶娘在吵,皱眉道:「一家人,为何总是吵吵闹闹。」 顾桑苗却把裕亲王妃的话听进去了,福王妃,还有凤姑都说过,恭亲王妃不是好人,凤姑甚至用性命来逼迫自己,不能与恭亲王府的人交好,恭亲王妃当年究竟做过什么,以至于影响到齐思奕得不到世子之位? 一侧目,触到齐思奕俊逸的侧脸,淡淡的微笑仍然挂在脸上,眼角一抹悲伤却不容忽略,有个这样不靠谱的亲娘,他也很无奈吧。 「娘,我来晚啦。」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冒出,齐凌远笑着大步走了进来。 自家亲姐姐和恭亲王妃闹得很不愉快,场面很尴尬,柳侧妃正不知如何是好,一见大喜,招手:「凌远,快过来,给叔祖母拜寿。」 齐凌远笑着跑过来,扑通跪下:「给叔祖母请安,祝叔祖母福如东活,寿比南山。」 果亲王也正郁闷,好好的寿宴闹得很不开心,被他这一拜,弄得心情好很多,笑道:「这傻孩子,轻点拜,脑壳跟地板叫什么劲,就不疼么?」 「祖奶奶开心就好。」齐凌远咧嘴傻笑道。 气氛顿时轻活了许多,果亲王妃连连道:「真是好孩子,这孩子长得好看不说,又开朗大气,真招人喜欢。」 柳侧妃与有荣焉道:「在军营里头晒得黑唿唿的,越看越丑了。」 「哪里丑了。」果亲王妃嗔她一眼:「我家凌远最俊了,男孩子嘛,就该有男孩子的样子,阳刚帅气。」 齐凌远一抬眸,看见齐雨柔在哭,愣了愣道:「小妹怎么了?哭什么?」 齐雨柔往柳侧妃身后躲。 「没什么,你姨母说了她两句。」柳侧妃道。 「怎么大娘也……」 「哼,你有个好姨母,你们二房正好仗着她的势欺负我和思奕,欺负他有腿疾。」恭亲王妃正一肚子的火没地儿泄。 「我们哪有……」齐思奕虽然常毒舌,暗中没少下绊子整蛊他,可却是发自真心疼爱这个弟弟,齐凌远虽然很想当世子,但对齐思奕也还算尊重,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哼,如果思奕不是得了场大病,又怎么会受你们的欺负。」恭亲王妃却只顾着自己发泄,也不管事实如何,能出气就好。 顾桑苗担忧地看向齐思奕,他就由着自己娘亲胡涂混帐下去么? 却见齐思推着轮椅默默地向外走去。 「大哥……」齐凌远担心地想过去,却被柳侧妃拉住:「做什么?没听见人家说你欺负他残疾么?你对他再好,人家也不会领情,只会冤枉你。」 恭亲王妃正要怼回去,齐凌远却讶然道:「咦,那是哪家的妹妹,好生面熟。」 顾桑苗就见他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不管不顾,一把拉住她的手:「你是谁?叫什么?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就是个愣头青,哪有初次见女儿家面就拉手的! 齐静怡无奈道:「快放手,凌远,她是顾家妹妹,叫桑苗。」 「你是桑苗?真的是桑苗?我就觉得是呢。」齐凌远哪里肯放手,拖着顾桑苗就走。 「二哥……」自己还在哭呢,不说来哄哄,一见那个贱人就跑过去讨好,二哥是鬼迷心窍了么?齐雨柔更生气了。 顾桑苗也很尴尬,许久不见,她也很想念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可是,这是什么场合啊,他怎么就不管不顾的…… 「公子是谁?请放手。」她操着一口徽州口音,怯生生的挣扎着。 齐凌远怔了怔,明明是一样的五官,气质感觉大不一样,象是换了一个人,可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知道她易容装扮的本事,更知道她小小年纪改口言,说地方方言根本不是难事,可眼中的陌生却让他受伤,朝阳宫的事,他自然知道是她的手笔,这些天担心得不得了,太后和丞相的人在全城搜捕她,他也在四处找她,问大哥,却三缄其口不肯明说,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见了,她却根本不想理他。 伤心,生气,可也明白她的难处,自己也是太无状了些,这是什么场合啊,人多眼杂的:「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他不舍地松开手,黝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齐静怡笑道:「小苗,这是我家堂弟,雨柔的哥哥,先前笑说要给你说亲的那个,恭亲王府的二公子齐凌远。」 「谁要给我说亲?说的是这位妹妹吗?」齐凌远眼睛一亮。 「是啊,可心么?正好你们也见着了,要是相得中,可不正好?」齐静怡道。 「我二哥怎么会娶个商贾之女为妻?那不过是玩笑话,静怡姐姐何必当真。」齐雨柔冲过来将齐凌远一拽道。 「商贾之女怎么了?低人一等么?郡主的吃穿用度哪一样离得开商贾?正当做生意赚钱养活自己,不偷不抢不凌霸不用特权仗势欺人,哪里就不如人了?」 真是够了,早知道就该在湖里整治整治这位娇纵的千金小姐,想保持天真可爱柔弱形象的顾桑苗终于没忍住,发彪了。 「你……你敢呛我?你算什么东西?」齐雨柔正愁没出那口恶气,对着顾桑苗就是一掌。 手腕却被齐凌远攥住:「做什么?你可是贵为郡主,怎么动手打人啊。」 哥哥从来不对自己大小声,竟然又是为了这个贱人! 「我就打她怎么了?按大梁律例,庶民冒犯皇亲,是要打板子的,她就是个商贾女,打死都算不得什么。」齐雨柔道。 第四百七十一章:任性的齐雨柔 「雨柔,你太过份了。」齐静怡不贊成道。 「就是,简直就是胡闹。」齐凌远也道。 「你们……你们都向着她?」齐雨柔气得一跺脚,指着顾桑苗:「好,你等着,等着,我会让你好看的。」说罢转身掩面跑了。 齐凌远也不追,对顾桑苗不好意思道:「雨柔是被惯坏了,你别跟她计较。」 顾桑苗似笑非笑:「郡主命真好,有人宠,有人惯,就是不知能被惯多久,有一天,没人惯着了该怎么办哦。」 齐凌远怔了怔,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顾桑苗和齐雨柔年岁差不多,一个生来是郡主,一个却是…… 相处得越久,越感觉她神秘,也知道她可能出身不凡,只是同样的年纪,桑苗却经歷了太多,她坚韧,机敏,勇敢,能干,比雨柔不知强了多少。 「小苗……」 顾桑苗道:「公子还是叫小女顾小姐好了。」 「你姓顾?」齐凌远笑问。 「小女乃徽州顾家之女,名唤顾桑苗。」顾桑苗轻轻一福道。 齐凌远还了一礼:「在下姓齐,名唤齐凌远,顾小姐,咱们两个这就算认识了么?」 他眼神湛湛,清亮又热烈地看着她 。 顾桑苗笑了,点头道:「嗯,认识了,齐公子好。」 齐凌远笑得阳光灿烂:「小姐是初到京城么?可有在京城里逛过?」 「小女随表兄和兄长一道来京城的,还没有逛过呢。」顾桑苗回道。 两人本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却心照不宣的如初识一般。 顾桑苗很喜欢和齐凌远在一起的感觉,轻松自在。 「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带小姐京城一游呢?」齐凌远道。 顾桑苗羞涩地看了齐静怡一眼。 齐静怡笑道:「凌远是好孩子,他会保护你的。」 只是,青年男女一起逛街,便是在现代也透着暖昧啊,自己这跟一他一去,会不会…… 「静怡姐姐,你也跟我们一道吧。」齐凌远道。 齐静怡道:「好啊,我也想出去走走,正好陪陪小苗。」 顾桑苗:「容小女问过兄长可好?」 「这是自然,我们一道去。」齐凌远道。 正说话,就见李照丰和秦怀谨一道过来。 顾桑苗迎了上去:「哥哥,表哥,我新认识了朋友。」 一边介绍齐凌远。 「原来是骁骑将军,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秦怀谨道。 李照丰也向齐凌远拱手,他的外貌稍作了改变,但因京城识得他的人不多,改变并不大,齐凌远却是识得的,那初就是他带着铁骑去矿山救的人,对彼此都印象深刻,见到他,齐凌远更加笃定眼前的女孩儿就是顾桑苗无疑。 「顾兄也一道去么?正好让在下做东,请几位在醉仙楼喝一杯。」齐凌远道。 「还是先陪郡主和小妹逛逛吧。」 「表哥,一起去。」顾桑苗扯住秦怀谨道。 秦怀谨一脸不情愿:「最不爱陪女人逛街了。」 「表哥……」顾桑苗:「你不疼我了么?」 秦怀谨最怕她撒娇…… 自从二人成了表兄妹关系之后,她没事就拉出姐姐来做档箭牌,然后跟他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一个不答应,就假哭着喊桑苗的名字,秦怀谨就没辙。 「好,好吧。」秦怀谨一脸无奈。 顾桑苗高兴地挽住齐静怡的手,五人一道上街。 途中李照丰有事去办,走了。 齐凌远因为好久没见顾桑苗,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所以顾意拉着她在前头走,把齐静怡和心不在焉的秦怀谨留在后送水。 顾桑苗也确实有话要问齐凌远,避着那两个人当然好些。 「二少爷……」 「果然是你,刚才还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齐凌远戳她脑门道。 「上官大人如何了?还被关在大牢里吗?」顾桑苗急切地问道。 「你就这么关心他?」齐凌远扬眉道。 「他救过我。」顾桑苗道。 「好吧,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想去见他么?」齐凌远道。 「当然,可以带我去么?」顾桑苗眼睛一亮道。 「那你的表哥……」 「总不能让郡主娘娘单独一个人逛街吧,表哥陪着多好啊,英雄与美人在一起,特般配。」顾桑苗玩笑道。 「别起小心思,堂姐是有婚约的。」齐凌远道。 「有婚约又如何?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只要两人看对了眼,神仙也挡不住。」顾桑苗理直气壮道。 「是吗?在你看来,只要两情相悦,再大的现实阻碍也可以克服对吗?」齐凌远大喜,一把握住她的手。 「理论上是这样的。」顾桑苗抽回自己的手道。 「那你可看得上我?」齐凌远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我哥们儿。」顾桑苗笑道。 齐凌远目光一黯:「大哥才是你看对眼的人对吗?」 「能换个话题么?咱们去看上官大人,趁着天色还早,不然一会子回府晚了,表哥又要念叨。」顾桑苗道。 既然不肯承认,就说心里还没有认定,齐凌远松了一口气,笑着带她一拐。 顾桑苗没料到,不过月余不见,上官宏就憔悴了不少。 「阿宏。」齐凌远也有些动容:「你怎么这副模样了?」 上官宏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以前太过忙碌,突然一歇下来,又没了自由,很不适应。」 顾桑苗却发现,他一直坐在墙角,他们两个来了,也没走过来,这不合常情。 「开门。」顾桑苗冷冷地对狱卒道。 狱卒:「上面有令,上官宏是犯有重罪,要严加看管。」 齐凌远一脚踹去:「放屁,本公子让你开门就开门。」 「将军……」狱卒还想理论,齐凌远一提脚…… 「小的开,小的开。」狱卒吓得缩头赶紧打开了门。 齐凌远大步跨入,一把掀开上官宏的衣袖,手上竟是触目惊心的鞭伤,他受刑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任性的齐雨柔2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给你用刑?」齐凌远大怒。 上官宏拂下衣袖:「没什么,就是普通的过堂。」 「你有功名在身,又没有确实证据证明你有罪,凭什么对你用刑?不行,我要去定襄侯。」齐凌远怒道。 「找定襄侯做什么?案子定了是恭亲王大公子和墨大将军共审,你干嘛不回去找你大哥?」顾桑苗心中出离的愤怒,那日的案子疑点重重,以上官宏的能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死的是假李大人? 而真的李大人究竟去了何处,又为何堂堂户部尚书不做,要偷偷潜逃?或者说,真正的李大人早就不在人世,那场暗杀不过是将李大人的死拿到明面上? 不会,不会这么简单,这是个局,上官宏在这个局里究竟是被设计,还是被利用,还是心甘情愿当棋子? 「案子停滞了,还没有移交给大公子,小苗,你莫要多想。」上官宏道。 以他缜密周祥的性子,如果整个是他设的局,那么各个环节中会发生什么应该都考虑到了,果真如此,那上官宏现在的遭遇只是苦弱计吗? 还有,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秦怀谨的府上?真的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给自己安个新的身份,她知道,那是在救她,并且在变相的替她恢復顾二小姐的身份,她的许多事情他都考虑到了,为什么就没替上官宏想呢? 比如说会有人对他动刑! 上官宏一直是齐思奕最得力的助手,下狱,而且案子拖着不审,让敌对方有机会折磨上官宏,在他眼里,上官宏又是什么? 顾桑苗心里很不舒服,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一旦认定一个人是朋友,不说为他两肋插刀,至少会尽全力在朋友有难时相帮。 明明那个人做得不好,上官宏还在一个劲地为他解释。 虽然上官宏很快便拂上袖子掩盖臂上的鞭伤,但他一直坐着,面色僵硬一动不动,顾桑苗不用想也清楚,身上的伤有多严重,上官宏是个好人,一个很忠厚的朋友,她很替他难过。 「大人,救你出去吧。」顾桑苗冲动地说道。 「出去就是畏罪潜逃,还是越狱,没有罪也成了有罪。」上官宏摇头道:「不过还是要多谢小苗的担心,放心吧,一点小伤,我没事的。」 「是啊,小苗的易容术超高,不如咱们想法子离开吧,诈死也成。」齐凌远道。 「二公子,别再说笑了,这件事确实很复杂,大公子不想让你和小苗掺合进来,就是为了保护你们两个,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上官宏催促道。 「上官大人……」顾桑苗不肯走,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而不官,当初在她危急之时,他不止一次救过她。 「小苗能叫我一声大哥么?」上官宏微笑着。 「上官大哥!」顾桑苗哽噎。 「别担心我,一切都会好的。」上官宏道。 他眼神坚韧笃定,顾桑苗知道他有自己的坚持,可是来了一趟,什么也不做,她不甘心。 沖回去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瓶子:「再有人打你,就用这个,此毒当时不会发作,十天八天的才会肠穿肚烂。」 齐凌远听得好笑,拉住她道:「那岂不是坐实阿宏杀人的罪名?你呀,真是关心则乱。」 顾桑苗想想也是,眼圈红红道:「我不管,我不能看着上官大哥被人欺负无动于衷。」 上官宏心口一热道:「得小苗如此牵挂,此番牢狱之灾也算值了,二公子,带小苗走吧,我知道如何自保。」 真知道又岂会屁股被打烂,连起身都不便? 可连齐凌远都无可耐何,自己又能如何? 自刑部大牢出来,顾桑苗垂首不语,闷闷不乐,齐凌远道:「阿宏与大哥感情甚厚,放心吧,大哥不会放任不管的,一定会把阿宏救出来。」 那个人足智多谋,也许上官宏暂时在演苦肉计,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被救出来。 顾桑苗也暗自安慰自己。 「你去哪里了?」秦怀谨怒气沖冲过来,将顾桑苗一拽道。 「我……那个……」这个人真拿自个当她的兄长了,他眼里的关切让顾桑苗心里暖暖的,当年姐姐不嫁给他,真是太可惜了。 「你什么你,光天化日之下,跟个不熟的男子乱逛,小心嫁不出去。」秦怀谨毫不给一旁的齐凌远面子,戳着顾桑苗的额头训道。 齐凌远看不下去,刚要开口,衣袖被顾桑苗扯住,见她老实地走到秦怀谨身边垂头认错:「表哥教训得是,小苗贪玩,让表哥担心了。」 秦怀谨的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伸手抚乱她的额发:「以后再不可乱跑,小女儿家家的,要稳重矜持些才是。」 「咦,静怡郡主呢?」顾桑苗故意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这会子只看见秦怀谨,齐静怡却不知去了何处。 秦怀谨回头四顾,郝然道:「刚才着急,跑得快,把她给忘了。」 「表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郡主姐姐可是千金之体,咱们出门又没带个僕人丫环,你就这样把人家扔大街上了,若是有人冒犯可怎么办?」 秦怀谨也急了,恼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逛街就逛街,多带个郡主娘娘来做什么。」 顾桑苗咕哝:「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怪不得老大不小了不没给我娶个表嫂回来。」 正着急着人的秦怀谨脸色一黯,更恼:「话这么多还讨嫌,你姐当年就不该救你。」 顾桑苗心口一滞,也知道自己触到他的伤心处,闷嘴不再说话,三人急急往前找,好几条巷子过了还是没找着齐静怡,顾桑苗真急了:「你在哪儿跟她分的手啊,不会回府了吧。」 第四百七十三章:营救上官宏 齐凌远也着急:「我去裕亲王府瞧瞧。」说着骑马就走。 秦怀谨急得一脸汗:「还真是千金大小姐,我找人,跟着不就是了么?跟不上就在原地等,要离开也该着人带个话啊。」 没见过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的,他自个把人弄丢了,不自责,还全怪人家。 「你能少说两句么?」顾桑苗是真心喜欢齐静怡的,来京城这么久,她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感到温暖的同龄女子。 前面传来吵闹声,顾桑苗寻声看去,只见那边围了一堆人,她还没反应过来,秦怀谨已经拽着她往前沖了。 「大家闺秀就是这样待人的么?撞翻了人家的摊子,就想这样走掉?」 人群里,有个声音高声道。 一听大家闺秀几个字,秦怀谨几下扒开人群:「让开,让开。」 众人见他穿得考究,又怒气沖沖的,还真让开了一条道,顾桑苗这才钻了进去,只见好几个汉子围着一个女子在指指点点,拉拉扯扯。 「不是的撞的,你们莫要碰我。」竟然真是齐静怡的声音。 顾桑苗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堂堂亲王郡主,竟然被几个街头混混围着调戏…… 正要冲过去时,秦怀谨已经一步当先,问也不问,两拳下去,直接撂倒三个,其他两个见了大骂:「你算哪根葱,来这里强出头,知道爷是谁么?」 「老子管你是谁!」秦怀脚一脚踹去,正中那个的肚子,摔了个仰八叉,另一个倒是个见机的,没敢再吱声,忙去扶那人。 顾桑苗这才看清,还真是齐静怡,只见她狼狈地缩在墙角,眼中挂着泪珠,一副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让顾桑苗想起前世小时候养的小白兔,受惊时也是这般模样,正要上前安扶,谁知刚走两步,齐静怡就越过她,直扑向秦怀谨怀里: 「你总算来了。」 地上那人骂骂咧咧的,秦怀谨恼火,抬脚正要再踹两脚,突然软香扑来,抱了个满怀,整个身子都僵了,那只提起的脚也僵在了半空,半晌才缓缓放下,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喜女人接触,除了顾桑苗,见有女人靠近就皱眉,好象女人都有毒一样,这会子浓眉也是紧皱的,手臂抬起,想要将人推开,又犹豫着。 顾桑苗看着好笑,故意躲在一旁不吱声。 「你怎么突然不见了,我追着你……可怎么也追不上。」齐静怡小声啜泣着。 她一个堂堂王府千金,贵为郡主,竟然被自己扔在一大街上,还遭一群混混欺负…… 秦怀谨大感愧疚,不自在道:「那个……我去找小苗了,实在不好意思,没照顾到你。」 齐静怡仰起带泪的小脸:「小苗可找着了?她没事吧,街上的……好乱。」 她自小便温厚仁善,从未说过脏话,连称这几个混混为坏人也说不出口。 「她没事,只是你,贵为郡主,怎么任由这些小混混欺负?」秦怀谨皱眉道,堂堂郡主,连自保力也没有,若是换了小苗,不知会把这几个人整治成什么样儿,他还是喜欢独立自强点的女孩子。 齐静怡脸一红,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无状,忙退开一步,羞涩的垂下头:「大人教训得是,静怡鲜少出门,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他们又不讲理……」 「不讲理,你就别跟他们讲理啊,你只说你是静怡郡主,他们胆都要吓破去,谁还敢冒犯你?」秦怀谨有些无奈道。 「是我自己无用,一人在街头走,不知规避这些人,碰上了,又不知该如何自保,拿身份来压人,总还是无能……」齐静怡绞着手指,慌乱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表哥……」顾桑苗终于看不过去,上前道:「静怡姐姐素来平和,很少以身份为傲,更少以势压人,她只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处理,你莫要再责怪她。」 「小苗,你去哪里了?可还好?有没有遇到……遇到坏人?」 她自个都这样了,以为自己也象她一样遭遇混混,心一热,一把抱住她道:「我很好,静怡姐姐,都是我不好,害你遇到坏人了。」 齐静怡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道:「母妃很关心你,不止一次跟我说,要拿你当妹妹待,要好生照顾你,头一回带你上街,却把你跟丢了,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着急。」 顾桑苗眼一红道:「谢谢姐姐,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不让你担心。」 齐静怡羞涩地睃了秦怀谨一眼道:「我倒还好,知道你机灵,就是秦大人担心。」 秦怀谨道:「好了,大太阳底下的,咱们找个清凉的地方坐坐。」 「去我家吧。」齐静怡道。 秦怀谨面露难色。 齐静怡立即明白,他明面上是许家的人,去裕亲王府不方便,又知自己是未嫁之女,去他府上也不好,便道:「附近可有茶楼?口好渴,想喝杯好茶。」 秦怀谨欣然同意。 在果亲王府根本没吃饱,一到了茶楼,顾桑苗就点了好些点心,秦怀谨瞪她: 「你能少吃些么?」 「不能,难得表哥请客,我要多吃点儿。」 「越发不象女孩子了。」秦怀谨一副不好意思地看着齐静怡:「让郡主见小了,舍妹自小野惯了,今日给郡主添了不少麻烦,在下在此谢过。」 齐静怡忙站起来回礼:「大人客气,静怡与小苗也是一见如故,静怡家中虽有几个妹妹,关系却并不亲密,倒是跟小苗投缘得很,大人如果不嫌弃,还请以后常让小苗去王府玩。」 除了方才被混混欺负时有点乱了方寸,平素的齐静怡落落大方,温婉娴静,很有大家闺秀的范儿。 第四百七十四章:营救上官宏2 三人喝了几杯茶,又吃了些点心后,顾桑苗惦记着齐凌远,对秦怀谨道:「表哥,你送静怡姐姐回王府,我去找凌远。」 秦怀谨白她一眼:「凌远凌远,他是男你是女,不能称他为齐二公子么?」 「嗯,我去知会齐二公子,免得他着急,请表哥务必送静怡姐姐回府。」满足他做家长的瘾,顾桑苗从善如流。 与秦怀谨和齐静怡分开,顾桑苗却并没有去找齐凌远,反正一会子齐静怡就会回府,他得了消息就会自么回去。 而她却回了怡红院,幽幽和嫣红两个将怡红院经营得有声有色,宾客满门,且怡红院如今在北街是独树一枝,生意好的同时,还给春楼带来了新风尚,不少春楼里的头牌名姐儿,想破了头要进怡红院,想法设法脱离原来的妓楼,因此也给怡红院遭来了大大小小的麻烦,好在齐思奕在楼里闹了一场求婚,大家都知道怡红院的老闆娘是个未嫁的小姑娘,而且是恭亲王嫡长子看顾的人,倒也不敢对怡红院太过份,只是小打小闹一番。 顾桑苗好几个月没回过楼里了,幽幽和嫣红见了自然高兴,如同见到了主心骨。 「姑娘这是去哪了?怎么一去就是小半年,可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幽幽道。 「一言难尽啊,两位姐姐,楼里生意可还好?有没有遇到大麻烦?」 「生意一直是好的,至于麻烦嘛,姑娘可以放心,自有人帮我们解决。」 顾桑苗诧异道:「哦?是谁这么好心?」 「姑娘竟然不知道?」嫣红笑道:「难道不是你的那位么?这么久不见,还以为姑娘已经嫁了。」 顾桑苗心口一痛,嫁?怎么嫁?嫁给谁? 但这些话不必跟她们两个说,免得惹她们担心,不过听她们这样一说,也知道在暗中护着怡红院的是谁了,他手上肯定有隐卫,派一两个护着怡红院并不为奇,难得是他有心。 「嫣红姐姐,你与刑部的官员可有相熟?」顾桑苗问道。 「刑部?」嫣红秀眉微蹙:「是有这么个人,听说是刑部书吏,常来骚扰于我,你也知道,我如今已经从良,不想再做那种营生……」 「他是有妻室的么?」顾桑苗问道。 「以前是有,不过髮妻过世了,府中有一妾室帮着管家。」嫣红道。 「那他对你可是真心?」顾桑苗又问。 嫣红苦笑:「我们这种人,男人的话一般是不会信的,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些年,若还为男人的一两句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动心,那就真是没脑子了。」 幽幽也道:「是啊,天天有人来指天指地的发誓要娶咱们这里的姑娘,可又有哪个是三媒六聘来的?有的不过是想偷偷腥,有的则是想拉回府里当小妾,姑娘不是说过么?咱们女人,要自立自强,不必非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如今楼里的生意这么好,做的又是干净营生,咱们犯不着自个作践自个儿,这辈子若找不到真心之人,那便一世不嫁又如何?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顾桑苗拍手称赞:「幽幽姐越发有帼国女英雄的气慨了,说得好。」 嫣红却是个心细的:「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处,要与刑部打交道?」 顾桑苗点头:「是的,我有位朋友如今关在刑部大牢,他是个有功名的人,按说不应该受刑,可今天去探监的时候,却发现他受了重刑,就想知道,是谁做的。」 嫣红道:「那位祝大人正刑部书吏,想来过堂是,他应该是在场的,姑娘今晚暂且歇在楼里,他今日一定会来的。」 顾桑苗谢道:「难为嫣红姐姐了。」 「姑娘也可以帮嫣红把把关,看那人是否对她真心。」幽幽笑道。 「对了幽幽姐,当初李公子为嫣红而亡,你们与李尚书家可还有来往?」顾桑苗又问。 「听说尚书大人最近也被杀了。」幽幽有点黯然道:「李公子虽然也爱逛妓楼,但他与那些纨绔弟子还是有些不同的,他还算尊重我们,从来仗势硬来,年纪轻轻就死了,还得了那么个名声,估计李大人也很伤心难过吧。」 顾桑苗却听出她话里有矛盾,李大人既然死了,又何来很伤心? 当初死的是假李大人的说法并没有在外头公开,许多官员都不清楚全情,何况幽幽这种欢场上的女子。 可她一句话就透出这么多迅息…… 各人自有各个的秘密,顾桑苗也不说破,笑道:「姐姐说得是,李公子确实可惜了,也死得冤,不过现在齐昱一家都遭了横祸,想来李公子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后面的时间,顾桑苗再不提李家,只是与嫣红聊刑部祝大人,后来又把自个关在屋里,写了几个剧本大纲,又记录了几首新歌新诗,晚饭是幽幽送进屋来的。 顾桑苗爱吃幽幽做的菜:「我家幽幽姐姐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贤妻的最佳人选啊。」 幽幽嗔道:「笑话我有意思么?都过了出嫁年纪了,不想那事儿啦。」 顾桑苗道:「二十几岁的人,青春正好呢,怎么就不能想?」 幽幽嘆了口气,摆好碗碟,替她盛饭:「一般的人,我也看不上,是妹妹把我的眼界给养刁了,不一般的人,又哪里看得上我?到底是那种出身,正经人家是进不去的,顶多也就给人当填房,真正的大门大户,连填房也没得做,只能是妾室,我又不愿意给人做小,所以,这件事就不想啦。」 她说得很有道理,可眼波流转间,却有淡淡的温柔,明明就是恋爱中女子才有的表情。 莫非,幽幽已经有心上人了? 晚间,刑部那位书吏祝大人果然又来了,又来捧嫣红的场,那嫣红想着顾桑苗的嘱託,不象以往没好脸色,冷冰冰的拒绝,而是有了笑意,祝大人喜不自胜,节目过后非要请嫣红吃饭。 嫣红当时就翻脸。 第四百七十五章:营救上官宏3 在青楼里,约出去吃饭就是要包一晚的意思。 嫣红早就不做那种营生,认为祝大人这是在污辱她。 经幽幽提点,祝大人惭愧不已:「真不是那个意思,你难得对我有好感,就是想庆祝一下,就是知道你现在洁身自好了,我才对你越发敬重,也想真心照顾你的后半生,你……」 他结结巴巴的,语无论次,表情却真挚,嫣红看惯了那口烂莲花专会哄人的男人,自然听出他有几分真心,脸色缓和下来道:「楼里有好的厨子,你想庆祝,让厨房加几个菜便是。」 这就留他用饭的意思。 祝大人大喜过望,连连称好。 饭摆在嫣红的院里的饭厅,祝大人又是给嫣红添菜,又是添酒,奉承殷勤,三杯酒过后,嫣红聊起最近的八卦,不知不觉就谈到了尚书李大人之死: 「听说嫌犯抓着了,竟然是位四品的少卿,为什么呀,他那么年轻,前途无量,干嘛要害李尚书呢?」 祝大人酒量浅,喝了三杯之后,虽然未醉,却也有些微醺,笑道:「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哪管得了啊,只能在一旁当戏看就好。」 嫣红给他斟了一杯酒道:「大人说得是,在衙门里办事,就得保护自己,明哲保身最好,遇事三缄其口,如此才能少惹祸端。」 祝大人点头道:「理是这么个理,不过,人都是有感情也感觉的,有时候遇上看不过意的,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 嫣红又给他斟了杯酒,殷勤的添菜道:「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难处,有时为了生活,不得不忍,妾理解大人,不过,大人身为书吏,有些东西怕也不能照实记录吧。」 「书吏最难的就是不能实事求事的记录真相,眼睁睁看着别人为非作歹,还用文字粉饰太平,歌功颂德,说谎话不难,难的是要把谎话写成真实的,还要供后人参考,这才是最违良心的事。」 「听大人的意思,最近肯定受了不少腌臜气吧。」嫣红道。 祝大人勐灌了一口酒道:「就是你说的那位年轻有为的上官大人,明明他杀人的证据不足,且有功名在身,按律是不能动刑的,可那些人,根本就不讲王法,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是不知道,几乎每晚他们都要来一趟,想尽了法子折磨他,看不下去啊,真的看不下去,太昧良心了。」 嫣红脸一白道:「每天晚上?」 「是,每天晚上,也就今晚才消停了,听说是有人探监后,那些人似乎改了主意。」 嫣红:「哪些人?」 「能在刑部大牢对一位四品大员动用私刑,你说还会是哪些人?」祝大人道。 「许丞相的人?」嫣红惊唿。 祝大人吓得立即捂她的嘴:「声音小点儿,隔墙有耳啊,被他们听见了可不得了。」 嫣红冷笑:「怕什么,又不是没被关进去过,当初李公子枉死,不就把妾身也弄进去了么?妾身还是在牢里认识了大人您。」 祝大人道:「也是我们的一段缘份,嫣红,说真的,这个书吏我不想干了,家里原本也不缺钱,小有田产,出来当差,不过是为了圆老娘一份读书致仕的愿望,可小小书吏又算什么仕途,不要也罢,你若瞧得上我,我便正式下聘,咱们辞了官,我同你一道好好经营这里的营生,或者你同我回老家管理家里的田产庶务,不会有大富大贵,却也能过得逍遥自在,你可愿意?」 嫣红愣住,没料他竟是真心要娶自己,还不反对自己出嫁后,继续现在的营生…… 还是有些心动的,毕竟自己的过往不太光彩,还有这么个男人肯不轻瞧了自己,要明媒正娶,若是以前,还以为是天天在菩萨面前虔诚烧香得到的福报,现在却犹豫了。 因为她现在过得很悠闲,自尊自爱,也没有人敢随便污辱和轻视,就怕男人现在嘴上说得好,将来真进了门,又不拿自己当盆菜,到时候想回头就难了…… 「那些人为何非要折磨上官大人呢?是因为上官大人冒犯了他们的利益吗?」 嫣红没有拒绝,也同有应承,很巧妙的避开这个话题,祸大人也不是傻子,知道她在犹豫,还要考验自己,也不强逼她,回道: 「听说是因为朝阳宫的事,太后一直找不到祸首,便把怨气全撒在上官大人身上,他们每晚来用刑,根本不问事,就是打,各种刑具,挖空心思地折磨他,那位上官大人倒是个硬汉子,每次都一声不吭,硬气得很,每晚挨了刑,还非要一桶热水,自己洗干净伤口和沾了血污的衣服 ,第二天看起来就象没事人一样,其实那一身,早都伤痕累累了。」 屋顶上的顾桑苗再也听不下去,出离的愤怒,祸是她闯的,太后和许之怀没法找着她,便向上官宏下手,太不地道了。 可自己竟然连累上官宏至如斯地步,着实令她很震惊,也很意外。 不行,得去救上官宏,不能再让他为自己背锅,受罪。 跃下屋顶,顾桑苗连幽幽房间也没回,穿着夜行衣直奔刑部大牢去。 刑部大牢门口,看守并不严谨,白天她与齐凌远来时,便发现了,只有两个普通的守卫,想要避开他们并不难。 索钩抛上墙头,正要攀援上去,肩上搭来一只手,她几乎条件反射一缩身,手肘往后一击。 可手腕却被人迅速捉住,正当她讶异对方武功之高出手之快时,低沉悦耳如大提琴奏响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你中计了。」 顾桑苗浑身一震,他怎么来了? 一回眸,触到他幽深精锐的眼神,正要说话,他拽着她就往后走。 手腕拽痛了,顾桑苗很想挣脱,可几次三番都未果,实力悬殊太大,只好放弃,气唿唿道:「与你何干,你不是不管我了么?」 「你会破坏我的计划。」到了背避处,他松开了手,背对着她道。 原来如此! 果然上官宏在狱中受罪他是知情的,而且是放任的,在他心里,计划权谋比友情,比人命都要重要。 顾桑苗转身就走。 「做什么?为什么总是说不听?」他一下拎住她的衣领子,将她拉回。 第四百七十六章:营救上官宏4 什么叫总说不听?他是她的谁?家长吗?她凭什么要听他的?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最得力的属下,他现在在刑牢里受苦,你却无动于衷,还不让我去救,你的心是铁做的吗?」顾桑苗怒了。 「这是我跟阿宏之间的事,而且,他让你去救了吗?你可知为何他们会天天在狱中折磨他?为何你现在这副模样连凌远都能认出,却还很安全?」齐思奕眸光冰寒,俊眉紧蹙,语气严厉。 一连三个为何问得顾桑苗倒退两步。 当初福王妃为了救子只是威胁了太后,整个福王府便成了一片废墟,几十条人命瞬间丧身。 自己不仅捉弄了她,而且还让她出尽了丑,炸掉了朝阳宫,以太后强悍而又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可是,自己以本来的面貌现身,还以为改装易容得很成功,确实骗过了太后的耳目,原来并非如此! 「你的意思是……太后故意派人折磨上官大哥,就是想引我去营救,然后设下陷井将我袭杀?」 「还没有笨到家。」声音仍然冰冷。 不喜欢这样的语气,不喜欢冰冷的样子。 明明知道他这样做没什么不对,人家及时赶来提醒,是再一次救了自己,可顾桑苗就是觉得委屈,难受,伤心。 「晋地秦家与徽州顾家都是名门望族,是大财阀,太后和丞相不敢随意妄动,你现在的身份,对你来说是最大的保障,但如果你自投罗网去刑部大牢,便会以劫狱的罪名被杀,到时候秦家与顾家想要救你都莫可奈何,回去吧,秦兄正等得焦急。」他的声音总算和软了些,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无奈。 救她,是因为幼时的情谊吧,还有与父亲的师生之情。 本就不该有的心思,断了不是更好么? 「可阿宏哥哥怎么办?他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想起祝大人的那番话,顾桑苗的心揪起。 「他又不是泥捏的,那点刑罚还是受得住的。」齐思奕道。 如果这是个陷井,那位书吏祝大人…… 太后和许之怀不敢明面上杀自己,是不想得罪晋地秦家与徽州顾家,那怡红院的嫣红的幽幽呢?怡红院的后台老板就是自己,太后不可能查不到,却还容着怡红院正常营业,莫非…… 不行,嫣红和幽幽也很危险。 得赶紧让她们离开。 「多谢公子提醒,告辞。」顾桑苗抬手一辑道。 「小苗……」他幽幽地嘆口气:「你就没有一句多话跟我说么?」 她的背嵴一僵,是她不肯么?明明就是他变得冷酷无情。 「公子保重。」她头也没回,大步向前。 身后传来「咚!」地一声闷响,听他唿吸沉重,回头时,只见他顿坐在地上,表情痛苦。 他的腿…… 心立即揪起,飞奔过去扶住他:「怎么样?是不是腿疾又犯了?」 坚张的声音比她自己受痛还难受,一边拂起他的下摆,想要解开绑腿带…… 手被他捉住,眼神湛湛:「为何要管我?」 「你的腿……」 「你由我就是,与你又何干呢?」 全是她的语气,眼神热切。 顾桑苗被他逼视着,想躲,手却被紧紧拽住。 「告诉我,为何要管我?为何要回头,你可以一走了之。」 顾桑苗窘迫地想要抽回手:「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手腕处果然淤红。 「有我的心痛吗?」他垂下眸,幽幽地问。 顾桑苗心尖儿一颤,忍住想要扑入他怀里的冲动,垂眸问:「泡浴的药还有吗?你的腿不能久立,能走么?立冬应该就在附近吧。」 「跟我回王府好么?」他轻轻抚着她受伤的手腕,眼中带着自责。 「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家。」顾桑苗深吸了口气道。 「秦府就是你的家?」 「秦大人疼我。」 他的手一顿,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我不够疼你吗?」 顾桑苗拔开他的手,眼神躲闪。 「你才和他在一起多久?他疼你,你就能感觉我,我呢?」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顾桑苗站起,后退两步大声道。 「为什么?」他眼神一冷,问道。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是亲王长子,想嫁你的多了去了,还怕没老婆么?我是谁啊,犯官之女,头顶还戴着罪妇的帽子,齐大公子,你清醒一点吧,我们没有可能的。」明知这样很伤人,可她还是不得不咬牙说出口。 「是啊,我是谁啊?恭亲王嫡长子,天之骄子,为什么非要在你这个不入流的小丫环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我有病。」齐思奕冷笑一声道。 不入流的小丫环! 是啊,既便现在这个顾二小姐的身份,也是他想方设法给她的吧,他在暗处安排她的一切,她做什么都不能逃脱他的掌控。 可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就是她再也离不开他! 明媒正娶?可能么?怡红院求婚之后,媒人在哪? 除了被送到矿场,差点一命呜唿,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父母的仇,家族的恨,他会替你查清,会为你报仇雪恨吗? 他有他的事来,他的人生规划,他需要的是有强大家族支撑的联姻,而不是她这样,只会给他添麻烦,时不时给他惹来杀身之祸的妻子。 不合适,真的不合适,勉强在一起只会相互伤害。 「这么久以来,多谢公子的关心和照拂,桑苗感激不尽,就此别过,公子珍重。」顾桑苗深深一福道。 他的脸如染冰霜,整个空气都变得寒冷起来,桃花眼如利刃一样瞪视着她,看着她僵硬地转过身去,一点一点离开,再也没说一句话,更没有出口挽留。 顾桑苗一步一步往前走,眼泪无声地滴落,她和他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未来还有更大的阻碍,心很痛,可斩情丝的慧剑即然落下,就不能后悔。 第四百七十七章:嫣红的终身大事 回到怡红院,祝大人早就离开,嫣红见她眼圈红红,关切地问:「怎么样?可成功了?」 顾桑苗摇摇头:「嫣红姐姐,明天挂牌出去,我要卖掉怡红院。」 嫣红大惊:「为何?不是经营得很好吗?」 「你只管挂牌出去便是,只说老闆离京,要变卖家产便是。」顾桑苗道。 嫣红有点慌:「那……我和幽幽怎么办?」 「你们还是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新的老闆也会重用你们两个的。」顾桑苗道。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姑娘你的思想,会改变现在的经营模式啊,还有,宅子里的小姑娘们怎么办?姑娘不管了吗?」 「有了银子就遣散吧。」顾桑苗嘆了口气道:「我也无能为力了。」 「怎么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就要卖楼了?不行,我得去叫幽幽来。」嫣红万般不愿意。 「如果两位姐姐愿意,可以随我离开京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可我们两个能做什么?」嫣红漠然无措道。 「傻姐姐,你们两个能干得很,还怕养不活自己吗?在京城,怡红院开得再好,终归也是欢场,人家都知道两位姐姐的过往,会一直揪住不放,如果换一个地方,姐姐们改头换面,开始新的生活就容易得多。」 嫣红眼中露出一丝希翼:「可是,这里的人都熟了……」 「姐姐可是捨不得祝大人?」顾桑苗问。 嫣红脸一红,揪着衣角苦笑:「难得他肯让我做填房,还不计较我的营生……」 「姐姐莫急,楼卖了之后,我肯定会给姐姐一笔养老钱,如果祝大人待姐姐真心,姐姐带了钱过去也好傍身,反正楼卖掉还有一段时间,姐姐且先等等看。」顾桑苗说罢,起身要走。 幽幽赶了进来:「姑娘是当真要卖掉此楼么?」 「不得不卖,非卖不可。」顾桑苗坚定地说道。 幽幽眼神一黯:「不知姑娘出价几何?」 顾桑苗怔了怔:「姐姐想买?」 幽幽脸一红道:「我哪来那么多钱,不过是认得些做生意的老闆……」 「如此甚好,姐姐可以全权替我做主,将楼卖了。」顾桑苗道。 幽幽道:「姑娘说个价,我也好跟对方谈,若是价格合适,就在这几天就能成。」 顾桑苗说了个价钱,幽幽觉得还算公道,便道:「交易谈好后,不知如何与姑娘联繫?」 「姐姐全权做主便好,钱就交给那边宅子的喜儿就是。」顾桑苗道。 幽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我们便……从此再难与姑娘见面了么?」 看来两人还是要留在京城,人各有志,顾桑苗也不强求 。 「有缘自会再见的。」顾桑苗说完,起身要离开,幽幽亲自将她送出,到了背避出,扯住顾桑苗的手道:「姑娘可知淮地大水?」 顾桑苗怔住:「淮河泛滥了么?」 「最近那边宅子又收了不少姑娘,全是父母逃难来,没法子养活,寄在宅子里的,喜儿姑娘压力也很大,我还以为姑娘把钱给喜儿是为了缓解困境。」 「能帮一点是一点吧,那边宅子里的用度,以后也不能在怡红院里出了,我会再想法子的。」 「姑娘宅心仁厚,一定会有福报的。」喜儿道。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桑苗皱眉道:「姐姐有话不妨直说,我虽不能再将怡红院经营下去,却也不愿与姐姐们生疏。」 「我知道姑娘卖掉怡红院是为了我和嫣红。」幽幽道。 顾桑苗怔住:「姐姐何出此言?」 「姑娘今晚之事未境,定是遇到阻力,一回来便要卖楼,自然并非为了钱,而是为了救人,姑娘在宫里闹了大麻烦,怕连累我和嫣红。」幽幽道。 「姐姐你……」顾桑苗大惊,未料到幽幽身在怡红院,竟然知道这么多内情。 「姑娘莫要怪公子不救上官大人,淮河大水,朝庭按例拔髮款项救灾,每年户部拔出大量的银子,却能十之有一到达灾民手中便是大幸,上官大人身陷牢狱,所受之苦,皆是为了能救万千百姓,姑娘可明白?」幽幽道。 万千百姓和上官宏入狱有关? 顾桑苗脑子急转,想起出事那日的情形。 上官宏与秦怀谨比试,突然李大人暴毙,秦怀谨很快就在上官宏的箭枝里发现证据…… 而那日那么明显的证据,上官宏竟然没有发现暴毙的李大人是假的,秦怀谨也是…… 唯一可以联繫在一起的是,李大人是户部尚书。 如果这是一桩大计划,许之怀会没有半点反击举措吗? 「上官大哥可有性命之忧?」顾桑苗问道。 幽幽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淮河灾民困苦,以姑娘的仁心仁德,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我?」顾桑苗怔住。 「是的,姑娘胸藏万墨,足智多谋,一定会对救灾之事大有补益。」幽幽道。 顾桑苗苦笑:「我就是一个被人追杀,今日不知明白在何处之人,哪有能力救百姓于水火,姐姐在看得起我了。」 「姑娘当然能,听说此番救灾,仍是丞相大人主持,姑娘与许大将军关系不薄,别人的话或许不能左右许大将军,但姑娘却能。」 顾桑苗愣住:「你让我去帮许之怀?」 简直就是笑话。 见她变脸,幽幽忙道:「我也知道这让姑娘很为难,毕竟那个人的名声太坏……」 「我会考虑的。」顾桑苗却道。 幽幽一脸惊讶:「姑娘你……同意了?」 「我会考虑,卖楼的事,还请姐姐多多费心,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顾桑苗说道。 回到秦府,李照丰在大门处等着,现见面便拉着人往屋里拖。 「出什么事了?」 「你还问,怎么回得这么晚,大人发火了。」李照丰小声道:「快去道个歉,说几句软话儿。」 顾桑苗咕哝:「他脾气好大。」 「人家是关心你,不许这样说话。」李照丰瞪她。 一个两个当哥哥当得很过瘾呢。 好吧,这正是她想要的。 「他回来多久了?」顾桑苗问。 「一个时辰。不过,回来后心情很糟糕,见你没回来,更生气,脾气火点得着,没人敢近前去。」李照丰小声道。 第四百七十八章:嫣红的终身大事2 自己在怡红院来来去去的费了三个时辰,他回来才一个时辰,还有两个时辰在哪?裕亲王府!跟静怡姐姐在一起?这是好事啊,干嘛生气发火儿。 敲门进去,里面的人闷声吼:「太晚了,我要睡觉。」 屋里点了八盏灯他说要睡觉,骗鬼吶! 门没上栓,只是虚掩着,顾桑苗悄悄推门进去,果然见那个人自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回身看见她,手上的书重重一摔:「你还晓得回来?」 顾桑苗吓得一缩脖子:「表哥……」 「不许撒娇,说清楚,去哪了?」 去哪了能实话实说么? 「表哥,淮河发大水了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为这事太后才讹了我秦家十万两白银呢,那个老妖婆。」秦怀谨恼道。 「十万两白银?我靠,抢劫啊。」顾桑苗没想到晋地秦家竟然如此富有。 「不许说脏话,女孩儿家家的,成何体统,没读过书么?」秦怀谨瞪她。 「没读书,小时候一直在乡下长大,姐姐请了私塾,可乡下先生都不教女弟子。」顾桑苗垂首黯然道,这个是印象中的。 秦怀谨眼神一滞,声音也和软了:「没读过就没读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机灵能干,比读过好多书的聪明懂事多了。」 「表哥生气,是因为下午又去见太后了?」见他难过,顾桑苗忙把话题转回来。 秦怀谨脸一红:「问那么多干什么,不关你的事,不许你掺合,接下来的日子老实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顾桑苗乖巧地点头:「是!」 见她难得这般听话,秦怀谨脸色缓和了些:「淮河大水,许多灾明涌往京城,街上不是很太平,先前静怡郡主的遭遇你也看到了……」 「表哥,我又不是静怡姐姐,谁敢那样对我,除非他不要命了。」顾桑苗不屑道。 「会拳脚功夫就了不起了么?知不知道好多人在寻你,你值千两黄金知不知道?」秦怀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道。 「太后是不是因为这个讹你十万两白银?」顾桑苗内疚地问。 「有人在太后跟前告状,说你就是她要找的仇人,而且就住在我家。」秦怀谨道。 「告状?传得还真快,以太后的性子,十万两可能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源源不多的麻烦等着你。」 太后那个荡妇早就觊觎秦怀谨的美色,两个时辰可不短,他不会为了救她委身于太后吧。 看出她眼中的怀疑,秦怀谨又羞又恼:「你在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堂堂秦家继承人,会是那种不顾尊严,卖身求荣之辈?」 顾桑苗郝然道:「当然不是,表哥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岂会屈从于太后那个老妖婆的淫威之下,肯定不会委屈求全的。」 「委屈求全还真有,十万两就是赔偿金,算是给自己赎身吧。」秦怀谨苦笑道。 「这十万两会用到淮水河畔老百姓身上么?」顾桑苗道。 「难说!」秦怀谨嘆了口气,忧心道:「老妖婆无心治理国家,只黑图享乐,又心狠手辣,爱财如命,与顾之怀真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雁过拔毛!刚才大臣手里讹来的银子,用于受灾老百姓身上倒也无可厚非,可连这点银子,太后也要截留,难怪秦怀谨会如此恼火。 而且,肯定是先被讹了身体,无果之下,再被讹钱的。 「唉呀,十万两银子哎,如果真都用在救灾上,倒也好了,算是捐了善款,可却被个不要脸的老妖妇得了去,着实可恶,表哥你该虚以委蛇,敷衍她一二,脱得身来,就再怎么召你也不进宫了,那她就拿你没法子啦。」顾桑苗故意逼他道。 秦怀谨气得脸色发白,大吼:「顾桑苗,你这样说话,对得起你过世的姐姐么?」 原来他一直当自己是她的姐夫,可姐姐都嫁作他人妇多年,如今连命都没了,他的心里,却从未忘却过她,乃当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顾桑苗心口一痛,酸涩难忍,不管前世今生,象秦怀谨这么长情的男人真不多,何况是男尊女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这个时代,他不仅守生如玉,还在遭姐姐背叛的情况下,照顾自己这个妹妹…… 「别生气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怀谨狠狠瞪她一眼,又嘆了口气道:「福王府的下场你应该清楚,今日如果秦家出不起这十万两银子,或许你早就死在了回府的路上,所以,以后能不能乖乖的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要去,好吗?」 顾桑苗眼圈一红,垂眸黯然落泪道:「我真情愿当年姐姐可以自私些,不要管我这个拖油瓶,嫁给你。」 「傻不傻啊!」秦怀谨脸色一白,走上前来,轻揉她的额发:「你当里会是拖油瓶,我家小苗又乖又能干,聪慧过人,桑柔捨不得你看你受苦啊,我当年若知道原因,也不会放任她牺牲自己,会与她一道想法将你救出,只可惜,她太过刚强……」 「姐姐不是太刚强倔强,而是不想连累你。」顾桑苗说着,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什么?」 「姐姐的遗物,我一直藏着,下午才拿回来的,表哥可以留下当作纪念。」顾桑苗道。 「桑柔的东西?」秦怀谨激动地接过,那是个很精緻的小檀木盒子,外人看来,是个漂亮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串沉香木的珠串,对于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秦家嫡长子秦怀谨来说,一串沉香木手串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可这个珠窜上,每一颗却都手功刻着一个很细小,很精緻的两个小篆字:「华浓!」 秦怀谨颤抖着将那串手珠捧在心窝里,眼圈泛红,整个人象是凝固了一样,半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连唿吸都变得轻浅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桑柔往事 顾桑苗以前也不知道珠串上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以为是摘自李白诗句中露华浓里的两个字,后来,在看过姐姐的一些日记之后,才知道,原来知道是秦怀谨的字,这个字并非他原本的字,而是姐姐特意为他选的,他们很小就相识了,早就有书信往来,在一封信里,两人讨论李白的诗句,姐姐说喜欢华浓二字,便用之来当秦怀谨的字,这个字,只有二人清楚,从未对外人道过。 而这个珠串是姐姐在出嫁之后,闲瑕时偷偷刻的,从不为外人知晓,连喜儿这个贴身丫头都不知道,十八颗沉香木珠子,三十六个字,每一笔每一都刻的认真仔细,精雕细琢,贯注的是姐姐对秦怀谨的无尽相思,对他的愧疚和自责。 姐姐也许从未想过要将刻好后的手串送给秦怀谨,她只是将它当成一个替代他的器物,每次见到它,便如同见到自己真心相爱的那个人。 所以,整串珠子才会如此浑圆光滑玉润。就因为她经常拿在手中摩挲的缘故。 「表哥……」那个人呆了,象一尊石碉,维持一个姿势已经很久了,顾桑苗小心翼翼地想要唤醒他。 「小苗,能叫我姐夫么?」秦怀谨声音黯哑,带着央求。 顾桑苗心口一痛,眼睛酸涩难忍,眼泪一涌而出:「姐夫——」 秦怀谨一转身,将她拥在怀里,声音哽噎:「我便是拼却自己性命,也要护着你,你是她最心爱的妹妹,以后就是我秦怀谨最珍惜的妹妹。」 「傻子,姐姐刻下这串珠子,并不是要你永远记住她,而希望你将她忘怀,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你别只看珠子,姐姐还有手信留下。」顾桑苗道。 「还有信?」 顾桑苗抽出小盒子下面的暗格,里面便是姐姐的日记。 「我先走了,表哥你慢慢看。」 恭亲王府,恭亲王气得脸色女白,一拍桌子道:「你也不小了,行事该有点轻重才是啊,可知今日之事,对秦家有多大的损失?」 齐雨柔哭泣着掩面道:「那个小贱人根本不是他的亲表妹,干嘛护着她啊,还拿十万两银子救她,他自己蠢,怪我何来?」 恭亲王更气了,指着柳侧妃:「你瞧瞧,瞧瞧,她都说的什么话?」 柳侧妃也很生气,一个没注意,齐雨柔竟然去了宫里,还跟太后告黑状,说顾桑苗就是炸毁朝阳宫的那个。 「雨柔,你真让母妃伤心。」 以往父王训斥自己,母妃都会帮她,现在为了顾桑苗那个贱人,连母妃也不帮她了,还跟着父王一道训斥。 「母妃,你怎么了?那个商贾之女哪点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维护她不维护女儿?她究竟有什么好?」 「你还敢说?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错误,还一个劲的指责别人,你看看哪里还有一点郡主的样子?你是要气死父王吗?」 「是你自己要生气,怪我何来?明明就没你们什么事,秦家可以不护着她便不用拿那么多钱出来,把她交给太后保不齐还能拿赏金呢。」齐雨柔道。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来人,来人,把她关起来,禁足一个月,不许踏出自个院子半步。」恭亲王气得心口疼,捂着脸口小声道。 柳侧妃到底心疼女儿,禁足一个月,让爱动爱玩的齐雨柔怎么受得了? 「王爷,雨柔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其中利害,咱们得耐心教她。」 「年纪小,桑苗也年纪小,她多懂事?」恭亲王吼道。 齐雨柔最恨人家拿桑苗跟她比,怒火中烧,不顾一切道:「父王为何拿那个贱人跟女儿比,她生得就贱,行事更贱,女儿为何要和她一样?」 「你再吼,吼大声点,让你大哥听见,等着看他怎么收拾你。」恭亲王冷笑道:「别怪到时候父王不帮你。」 柳侧妃道:「雨柔,你大哥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连你大娘都因为桑苗而进不了谨园,别再针对桑苗了,否则哪一天他要整治你,父王母妃真不会帮你的。」 齐雨柔这才有点害怕,因为顾桑苗,大哥曾当众打死一个侍卫,当日的惨状在府里传了好些日子,既便没亲眼所见,他那股狠劲也让人发憷。 可嘴还是犟:「听见就听见了,反正太后是绝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他有本事去整治太后啊,拿我出什么气?」 「你真是……真是没药可救了,带走,带走,一个月不许出门。」王爷气急,挥手让柳侧妃带着,眼不见为净。 齐雨柔噙着泪怒道:「走就走,不出门就不出门,你们一个两个拿个奴才当宝贝,我就等着看那个奴才的好下场。」 柳侧妃将她拽了出来,刚要数落,一抬眸,赫然看见齐思奕就在院子里,向来彪悍泼辣的柳侧妃头皮一紧,干笑道:「思奕……」 不知他呆在此处多久了,刚才雨柔的那番话,是不是全都听见了? 齐雨柔脸一白,可还是傲娇的硬着脖子,也不向齐思奕行礼。 「父王可在书房?」齐思奕很平静地问,看不出有任何不悦。 齐雨柔心一松,柳侧妃却更紧张:「在的,在的,你找王爷有事么?」 「二娘想知道?不如一道进去听听如何?」齐思奕淡淡道。 「啊,不了不了,你们父子商议事情,我去做什么,雨柔,向大哥告辞,娘送你回去。」柳侧妃道。 齐雨柔不知柳侧妃为何突然这么害怕齐思奕,以前不是常笑话他是残废,是瘫子,女气么? 「娘……」 「走吧,赶紧的。」柳侧妃不耐道。 拽着齐雨柔逃也似的离开了,走到拐角处才回头,见齐思奕不在原处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应该真是找王爷商议事情的吧,应该没听见雨柔的话,应该…… 「娘,你在害怕什么?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虽不是一娘生的,可也是同一个父亲,是亲妹妹呀。」齐雨柔不解道。 第四百八十章:痛惩齐雨柔 「你再亲有大娘亲么?你知道当初她是怎么对待大娘的么?只差没当众搧她耳光了。」柳侧妃道。 「大哥怎么这样,不就是个女人么?鬼迷心窍了,这么喜欢就娶回来啊?最好他赶紧娶,让所有人笑话他堂堂亲王嫡长子娶个商贾之女为妻,那就好了,二哥不用跟他争,世子之位也到手了。」 「少说点没人当你是哑巴。」柳侧妃气得用力推了她一把,说是用力,其实力气也不大,谁知齐雨柔竟然就一头栽了下去,柳侧妃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要去拽她一把时,她已经趴在地上了,而且一动不动。 「雨柔?雨柔!」柳侧妃忙扶起她,将她的脸翻转过来的一瞬,倒抽一口凉气:「雨柔,你……你怎么了?」 然后,心脏都快吓停了,大声唿喊:「来人,来人啊,救命,救命……」 府里的人闻声赶去时,看见那样的齐雨柔也是吓住,有人捂住嘴,以免尖叫出声,晚饭前还很正常娇艷美丽,皮肤姣好白嫩的齐雨柔,现在竟然满脸水泡,还流着黄脓水,皮肤溃烂一般也要有个过程,先起疹子什么的,再起水泡,泡烂再流脓水,怎么才一瞬,整张脸就变得如此吓人了? 「快,快去请太医。」柳侧妃嘶哑着嗓子大喊,好好的女儿,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她才十五岁呀,正是青春好年纪…… 齐雨柔一头摔下去,就觉一阵晕眩,人便失去了知觉,等再醒过来时,许多人都围在床前,老太医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为她扎针。 而柳侧妃则坐在一旁垂泪,见她醒了,欣喜道:「雨柔,娘的宝贝……」 「娘,我怎么了?」齐雨柔懵懂地问。 「雨柔……」柳侧妃不知该怎么说。 感觉脸上好痒,齐雨柔抬手想要抠,被柳侧妃捉住手腕:「不能动……」 「好痒,娘,为什么不能动?」另一只手抚上脸时,才发现自己满脸都缠着纱布,愣住:「怎么了?为什么给我缠纱布?」 她的丫环在一旁忍不住道:「郡主,您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齐雨柔一把掀开薄被,起身就往梳妆檯去。 柳侧妃想要拦她,却来不及了。 「啊——」一声尖叫,镜子摔在地上:「我的脸,我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纱布被她扯下,镜中人满脸糜烂可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撞见了厉鬼。 「怎么回事?我的脸为什么会这样了?娘,你说啊,这是怎么了?」 柳侧妃也想知道是怎么了,只是摔了一跤,她的脸便成了这副模样,女儿家最在意的就是容貌,太医说,这些脓包就算好了,也会留下暗疮印,皮肤不会再好。 「是大哥,一定是大哥,二哥曾说过,大哥无所不能,大哥想要治谁,谁就得该死,娘,我要去找大哥。」齐雨柔脑中灵光乍现,拽住柳侧妃道。 柳侧妃摇头:「娘去找你大哥了。」 「他怎么说?」 「他说请太医呀,可能你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触犯了神灵……」柳侧妃垂泪道。 「什么触犯了神灵,就是他下的手,娘,就是他,昨儿他在院子里看我的眼神好冷,好可怕……」齐雨柔大声嚷嚷着。 「住口!」柳侧妃厉声喝道:「无凭无据,再乱说,娘把你送到家庙里去。」 「娘……」齐雨柔气急。 柳侧妃屏退屋里其他人,只剩下太医和母女两个,问道:「太医,小女的病来得突然,究竟是何原因?」 「说不好。」老太医仍在用心扎针:「郡主气血不通,湿寒入体,体内本就有湿毒,只是以前没有发作罢了,只是突然暴发出来,又全都体现在脸上,让老臣也很困惑。」 「什么湿寒入体,肯定是中毒了,大哥就是施毒高手,我听阿宏说过。」齐雨柔大声道。 老太医却摇头道:「依老臣看,并非下毒,而是有人将郡主的湿毒引诱出来,全都暴发了。」 齐雨柔:「那可有法子治好?」 「好自然会好的,湿毒排尽便会好,只是……」 「只是什么?」齐雨柔紧张地问。 「只是脸上会留疤印。」太医道。 「那岂不好丑?」 太医无可奈何。 「我不要,我不要变丑八怪,娘,你去找大哥,去找大哥 。」说着,她疯了一般推开太医,冲出房门,直奔谨园。 齐思奕正捧着书看,很闲适的样子。 齐雨柔一把夺过他的书,扔在地上:「为什么要下毒?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为那个……」 贱人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随后追来的柳侧妃拽住,捂住她的嘴。 「思奕,雨柔被二娘惯坏了,你莫听她的,千万莫要生气。」柳侧妃央求道。 「无妨,她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二娘好生看管就是。」齐思奕看起来很好脾气的样子。 柳侧妃酸涩地说道:「思奕,你……也懂医术,雨柔的脸……」 「二娘,思奕只是略懂医术,金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院首,他老人家的医术在太医院是首屈一指的,您该相信金老太医才是。」齐思奕道。 「那个老匹夫根本就治不好我的脸,还是会留下疤印,娘,这么丑我怎么见人啊,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齐雨柔任性地大哭道。 「二娘该知我喜清净。」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好,我这就带她出去。」柳侧妃是真的害怕了,拉着齐雨柔就往外走。 齐雨柔哪里肯:「我知道是你下的手,你恨我密告了桑苗,你恨我骂她,你故意整我,我知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痛惩齐雨柔2 齐雨柔哪里肯:「我知道是你下的手,你恨我密告了桑苗,你恨我骂她,你故意整我,我知道……」 知道还如此不知死活? 柳侧妃真想将她的嘴给缝起来。 让两个婆子一道出力,才将人给拖了出来。 齐雨柔拼命挣脱,捂着脸向寿仁堂跑去,老太妃正抱着毛球玩儿,她一进去便往老太妃怀里扑。 老太妃吓了一跳,伸手挡着:「慢点,慢点,别沾我身上了。」 齐雨柔大受打击,哭道:「皇祖母也嫌弃雨柔了?」 老太妃道:「你这脸太吓人了,还流着脓水吶。」 齐雨柔:「皇祖母不可怜孙女儿么?孙女儿好端端一张脸,成了这副模样,我不想活了。」 「啊哟,快莫说这样的话,只是脸上长了些东西而已,怎么就要死要活的,雨柔啊,你好歹也是个郡主,说话行事能不能有点章程,能不能沉稳一些。」老太妃安抚她道。 「都变成丑八怪了,还怎么沉稳,皇祖母,您要为雨柔做主啊,一定是大哥下的毒,他报復我举报桑苗那臭丫头,所以故意把我整治成这番模样了。」齐雨柔道。 「你举报桑苗?向谁?太后吗?」老太妃脸色微沉。 「她自己作死,胆大妄为,孙女儿也是为恭亲王府着想,大哥一味地偏袒她,会给王府惹来大祸端的。」齐雨柔道。 「什么大祸端?」老太妃道。 「福王府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鑑。」 「住口!福王府乃是自个私藏炸药,你的意思是,恭亲王府也私藏了炸药?」老太妃怒斥道。 齐雨柔吓了一跳,也知自己失言,毕竟福王府是被太后下手,还只是坊间传说,谁也不敢指证。 「还说桑苗给王府惹祸,依我看,你这张嘴就该缝起来,免得惹事生非,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还不知悔改,你娘呢?叫来,本妃倒要问问,怎么把你教养成如此任性妄为了。」 往常老太妃很宠二房的两个,齐雨柔常在她跟前撒娇,虽不说有求必应,但也算是疼爱有加,几时对她如此严厉过,吓得立即跪下,泪水涟涟地认错: 「孙女错了,皇祖母,不关我娘的事,是孙女太过任性了。」 她满脸疮疤的样子着实难看,原本如花似玉的娇俏美人儿,一朝被毁,换了是谁也该疯狂,老太妃嘆了口气道:「你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么?」 齐雨柔茫然地看着老太妃:「不就是……」 「做人啊,不可以势压人,更不可随便轻瞧了别人,你是郡主,你是天之骄女,但那并不是你的本事,更不是你的能力,和努力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么好的出身,你又算是什么?」 「可孙女就是天之骄女啊,生来就是郡主啊,孙女儿命好,人家嫉妒得来么?」 真是冥顽不灵! 「你可还记得静香郡主?」老太妃问道。 「福王叔家的静香姐姐,自然是记得的……」后面却说不下去了,因为前些日子她去上香,见到了齐静香,好好的郡主娘娘被贬为庶民,还送到了静安寺出嫁为尼,青春年少,却要从此青灯古佛,渡此一生。 「我们家不会如福王府一样的……」 「不会么?世事变幻莫测,今日又岂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一如当年的顾家,在朝中也是如日中天,不也毁于一旦了么?」老太妃语重心长道。 「皇祖母,你别吓我……」齐雨柔瑟瑟道。 「吓你么?」老太妃苦笑:「可还记得当初齐昱在世时,是如何奚落你大哥的?是如何嘲笑你大哥的?现在是什么下场?」 齐雨柔脸色刷白,跪向前一步道:「所以皇祖母您也相信,我的脸上大哥下的手?」 「你父王母妃太过娇惯你了,早该有人教训教训你,告诉你如何做人。」老太妃道。 「皇祖母……」齐雨柔很不服气:「孙女儿也没犯什么大错,不就是对一个下贱的奴才出手了么?为什么大哥的心里,我这个妹妹还不如一个奴才呢?」 「因为在他心里,桑苗不是奴才,也不是什么商贾之女,她是他最钟爱的人,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而有人要害那个人,你会如何?」老太妃问道。 齐雨柔若有所思。 「而且,桑苗也不是什么卑贱的奴才,你们同样的年纪,她勇敢自信,机智善良,你可知,有她的相助,多少难以完成的事情,都顺利了许多?」老太妃继续道。 「可她也是祸根子,大哥继续跟她往来,会给咱们家带来大灾祸。」齐雨柔道。 「该来的总是会来,挡也挡不住,堂堂恭亲王府,岂会因为一个小女孩儿就大厦倾覆?就算有祸端,也不是桑苗的缘故,而是多年的积怨,到了要了结之时。」老太妃道。 齐雨柔听得心头髮麻,颤声道:「皇祖母的意思是……咱们家,真的也会和福王府一个下场么?」 「小孩子不要乱猜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少任性妄为。」 「可是,您真的不管孙女了吗?孙女的脸……这以后要如何见人啊 。」齐雨柔哭道。 「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皇祖母也帮不了你。」老太妃道。 「怎么解决?方才已经向大哥道歉了,娘也恳求了大哥,可他装傻推诿,孙女这才来求皇祖母的。」齐雨柔道。 「其实要治你的脸,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去求桑苗,只要桑苗能治你的脸。」老太妃道。 「求她?」齐雨柔霍地站起:「我就是死也不去求她。」 「那跪安吧,我累了,别再来烦我。」老太妃不耐地挥手,搂着毛球起身朝内室走去。 「皇祖母……」花嬷嬷拦住劝道:「郡主,时候不早了,太妃要安寑,请郡主莫要打扰。」 第四百八十二章:痛惩齐雨柔3 「嬷嬷,您也不疼雨柔了么?」 花嬷嬷:「疼啊,奴婢最心疼郡主了,可没法子啊,嬷嬷又不是太医,更不懂医术,郡主的脸啊,奴婢初见到时,可真是吓到啊,这个样子确实不能随便出门了,免得吓得邻居们,而且,老太妃是最爱面子的,因为郡主给王府惹来诽议,她老人家是会生气的,当初大公子初坐轮椅时,可是让她郁闷了很久的。」 花嬷嬷一番话让齐雨柔越发郁闷难过,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花嬷嬷殷勤地将她送出寿仁堂,柳侧妃守在院外,忙迎了上去,齐雨柔趴在柳侧妃肩头哭泣,柳侧妃心疼地拥住她道:「听皇祖母的话,去低个头认个错吧。」 「不,女儿才不要跟个奴才低头,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 柳侧妃嘆了口气:「那随便你吧,你愿一直这么丑着,娘也没办法。」 「我去找姨母去。」齐雨柔道。 柳侧妃冷笑:「找姨母?你忘了在果亲王府挨的训么?」 「女儿就是不明白,为何你们突然都对那个奴婢转了态度,对她那么好了,以前娘不也一样很讨厌她,想赶走她的么?」齐雨柔道。 「因为以前娘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奴婢,后来才知道,她不是,同样出身高贵……」 「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齐雨柔不明白。 柳侧妃道:「你也不想想,以你大哥寡淡无情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丫头那么上心,若说起女色,你姨母安排在他跟前的漂亮丫头还少么?」 齐雨柔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她究竟是谁?」 柳侧妃摇头道:「你还是不要晓得太多的好,对你没什么好处。」 灯光下,顾桑苗再次事的出两种字迹比对,孙公公屋里留下的字条字迹潦草一些,而福王妃留下的书信则字迹工整,用纸也很讲究,看得出,写这些书信的人,对信上的小曼是很用心的,而孙公公留下的字条,则感觉写字之人有故意隐瞒自己真实字迹的意思,字看着粗犷,落笔处却显出柔细之色,字骨架也不大气,怎么看都象是个女人写的字,如此一来,两张字条的的确确不可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而是两个人。 这一男一女,对父亲的死,究竟有何意义? 正要合上,门开了,秦怀谨手捧着姐姐的遗物走了进来:「小苗……」 他声音黯哑,神情黯然。 顾桑苗忙走过去:「表哥,怎么还没休息。」 「这个盒子……」秦怀谨顿了顿,眼神里有一抹央求:「我想留下,作个念想。」 顾桑苗心一恸,眼圈泛红道:「就是给你的呀,只是表哥,我把盒子给你看,不是让你沉浸在过去里不出来,而是希望你能明白姐姐当初的苦衷,知道她当初并非心中没有你,并非真正背叛你,她是为形式所迫……」 「我知道,小苗,我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别太自责,别太有负担,小柔当年毁婚他嫁,也并不全是为了你,她也是为了保全秦家,不牵连秦家,更不想毁了我的前程……」说到此处,秦怀谨哽噎顿住。 这点顾桑苗也想到过,可终归自己也是起因之一,姐姐为了自己做了多少牺牲,自己心里明白。 「嗯,有明白的,表哥莫要担心我。」 「还有,顾家的事,你莫要再查了,你姐姐不希望你为家族报仇,她希望你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秦怀谨道。 这却是办不到的,姐姐的仇,家族的恨,该偿还的一定要他们偿还,岂能由着恶人继续逍遥于世。 「表哥,淮水泛滥,朝庭有何对策?」顾桑苗问道。 「还能有什么对策,老生常谈,无非是派大员去治理,拔下款项救灾。」秦怀谨蹙了蹙眉道:「你又有什么想法?救灾的事,不许你掺合。」 「听说朝庭下派的救灾大员又是许尚武?他不是武将么?为什么会由他去?」顾桑苗道。 「许家一手遮天,太后又非常信任许家,哪年救灾不是肥差?与其让别人发了财去,不如自个儿发财 。」秦怀谨愤愤不平道。 「百姓遭受苦难,流离失所,肌不裹腹,救灾大臣不想着救苦救难,却想着要如何发大财,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顾桑苗怒道。 「那又如何?这个朝庭就是有如此腐败,腐臭不堪!便是当此大灾之际,那些阿谀奉承的礼部官员们,还在极力着手如何为皇上选妃子,真是好笑。」 「皇帝才多大啊?就选妃,还真是个小淫棍,这样的朝庭,不要也罢。」顾桑苗道。 「你还真是敢说。」秦怀谨道。 「表哥,我想……」 「咦,你在看什么?」秦怀谨却拿起她桌上的字条,看得一脸茫然。 「表哥正好替我看看,可认得这条上的字迹?」顾桑苗问道。 秦怀谨放下孙公公留下的字条,摇头道:「这张字条一看就是个女人写的,而且在极力冒充男人的笔迹,但功力不足,不过,此人书法底子却是不薄的,看得出练过,而且……」 「而且什么?」顾桑苗激动地问。 「而且,这字迹上,隐隐能看出你父亲书法的影子。」秦怀谨道。 「你是说,这个人可能是我父亲的弟子?」顾桑苗困惑地问。 「那倒不一定,不过,这个人一定是非常喜欢你父亲的字的,而且曾经临摹过。」 「也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是父亲的弟子,也可能是父亲的崇拜者,也可能是父亲身边亲近之人,耳濡目梁之下,写字受了父亲的影响?」顾桑苗道。 「不错,就是这三种人,不过,这张字条是从哪里来的?有何意义?」秦怀谨问道。 顾桑苗将来歷告斥了他。 秦怀谨道:「如此说来,写这张字条的人,很可能与当初顾家冤案有莫大的关系。」 「不错,我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个人不一定就是宫女太监,很可能是个有身份之人,不然,孙公公也不会一直将字条留着。」顾桑苗道。 「如果是有身份的,当年宫里的贵人主子们,跟你父亲倒没有多大的恩怨,倒是……」 第四百八十三章:痛惩齐雨柔4 「倒是什么?」 秦怀谨沉吟着道:「可能是求而不得,由爱生恨也不一定。」 顾桑苗惊讶得红唇微张:「父亲当年真的很受女子倾慕么?」 「当然……」秦怀谨边说边拿起书信:「小曼……」 「表哥知道小曼是谁么?」 「不知道,可能是某位女子的闺名,应该是小名,这种名字,一般是最亲密人之间才会称唿,可见此人与小曼关系很不一般,而且,此人与小曼的这种关系应该不太见得了光,否则……」 「字迹呢?字迹表哥可有印象?」 「字迹也认不出来,不过,纸张却是大有文章,你看,每一张纸条的右下角,暗纹,这种暗纹很难仿造,是埋了金粉的。」 顾桑苗大骇:「在纸的右下角埋金粉?这种纸岂不是身份很尊贵之人才能使用?」 「不错,十年前,能用这种纸的人,不超过四个人,你父亲就是其中之一,恭亲王和裕亲王是先皇的兄弟,贵为一等亲王,也能用,还有一位就是……」 「皇帝对吗?」 「不错,正是。」 「十年前皇帝不是病重了么?还会有心思与人私会?再说了,皇帝喜欢女子,纳进宫里就是,干嘛要偷偷摸摸的。」顾桑苗道。 「不错,所以,剩下的可能就是你父亲,恭亲王,还有裕亲王了。」 「可这不是我父亲的笔迹,再说父亲那时候早就成亲了,还有了姐姐和我,怎么可能背叛母亲。」顾桑苗很肯定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你父亲当年风光太甚,如一颗耀眼的明星高悬于天际,他的光芒会吸引许多倾慕者,可也会遭来更多的嫉妒。」秦怀谨道。 「不一定是什么意思?莫非当年父亲有出轨的行为?」顾桑苗很不满,她从凤姑的口中得知,父亲洁身自好,专一深情,不会有对不住母亲的地方。 「出轨?」秦怀谨愣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思磨半晌笑道:「倒是很贴切,亏你想得出这两个字来,不过,据我所知,倒是没有,不过,天底下有不少男人很讨厌他倒是真的。」 「比如说?」 「许丞相就很讨厌他。」秦怀谨道。 「恭亲王和裕亲王呢?」顾桑苗问道。 「你父亲在世时,恭亲王与他关系很融洽的,他们算是好朋友,所以,大公子才会很小就成了你父亲的弟子,也能很小就带着你玩儿。」秦怀谨道。 「至于裕亲王……听说与你父亲倒是不对付,常常为难于他,但裕亲王是个性情中人,喜欢全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性情直爽一些。」秦怀谨道。 说这么多,唯一有用的讯息就是写字的纸张很特殊,只有几个人能用到,如果能找到小曼是谁,那真相就能慢慢浮出水面。 「对了,凤姑与你真的是青梅竹马么?」顾桑苗问道。 秦怀谨点头:「自然是的,凤姑自小出身宫廷,但有一段时间,她的外祖父也在晋地,与我家离得不远,凤姑曾经离开过宫廷,在外祖父家住过一段时日,与我自幼相熟。」 「那你与她……」 「我与她没什么,她后来又回到宫里,而且心里也有了喜欢的人,我则与你姐姐有了婚约,我们只能算是好朋友吧。」秦怀谨道。 「那凤姑喜欢的人是……」顾桑苗从没听凤姑说过,自己有心上人,而她当初被送到矿场,那个人为何没有搭救她? 秦怀谨奇怪地看着顾桑苗,半晌才道:「她喜欢的是你的父亲。」 顾桑苗倒抽一口冷气:「她不是说,是父亲的妹妹么?而且比父亲小那么多……」 「所以说很多男人都讨厌你父亲嘛。」秦怀谨揶揄道。 「父亲既知凤姑倾慕,为何还要接她回府住,还要认兄妹,这样不是更暧昧么?最讨厌这种兄妹关系了。」顾桑苗赌气道。 「这件事说来也怪不得你父亲,当年凤姑犯了宫规,差点被打死,是你父亲救了她,他只是一时好心,可没想到又会惹来桃花,而且,接她出宫,又认做妹妹,就是要断了她的念想,曾经你父亲还有过想将她许配给我打算,对她还真算仁至义尽。」 「越说越复杂了,怪不得凤姑临死时,满腔怨气,还叫了你的名字。」顾桑苗道。 「她死了么?」秦怀谨愣住。 「咦,我没跟你说么?」顾桑苗愣住:「我家出事之后,她便被关在了恭王府的矿场,我想救她出来,她却不肯,宁愿自尽。」 她一脸黯然,秦怀谨更讶异:「怎么可能?当初你祖父太傅大人对你们都是有安排的,凤姑也议了亲,婆家是卢州魏家……你可知她为何没嫁去魏家,却去了矿场做苦力?」 顾桑苗摇摇头。 凤姑当初并未提起过魏家,也没说明为何会去矿场。 正暗自思忖,秦府的下人来禀:「大人,恭亲王府雨柔郡主来了。」 秦怀谨怔住:「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不见。」 「可她很强势,非要进来,奴才拦不住。」 「顾桑苗在哪里?出来。」外面响起齐雨柔尖锐的声音。 「深更半夜的,她想干嘛。」顾桑苗正要出去,齐雨柔已经闯了进来,一见她与秦怀谨共处一室,怔住,大眼里满是惊愕:「你……你怎么能……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顾桑苗,你可真是够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怎么了?我是她表哥,你才是莫明其妙,深更半夜闯人私府,还带着顶奇怪的帽子,装神弄鬼么?」秦怀谨本就毒舌,又性情刚强傲娇,才不管齐雨柔是郡主又是女孩子呢,一点情面也不给。 「我怎么装神弄鬼了,还是被她这个小贱……」 贱字甫一出来,就触到秦怀谨冷厉的眸子,身后的婆子又不住地扯她的衣角,齐雨柔总算想起自己来是干嘛的,改口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个时候来找她么?你们看我的脸……」 第四百八十四章:齐雨柔服软 她说着一把掀掉头上的纬帽,顾桑苗和秦怀谨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好丑啊,怪不得你要深夜出门,大白天真会吓死人。」秦怀谨道。 「你……」齐雨柔气得眼圈都红了:「秦怀谨,你当自己是谁吶,一再冒犯本郡主。」 秦怀谨耸耸肩,一摊手:「怪我啰,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冒犯的,人丑自个躲家里别出来呀,吓人还有理了?」 齐雨柔一跺脚,指着秦怀谨的鼻子:「你……本郡主不会让好过的,你等着。」 「郡主深夜入府,就是为了跟表哥吵架的么?」顾桑苗实在很不耐烦齐雨柔这个人。 「谁来跟他吵架的?」 「谁有功夫跟她吵架?」 二人异口同声道。 「好,没吵架,我说错了,郡主,你究竟是来干嘛的?」顾桑苗问道。 「我……」齐雨柔实在说不出口,求顾桑苗救助的话。 「如果是你脸上疤痕的事,对不起,我跟你真不熟,也没有义务帮你,所以请回吧,好走,不送。」顾桑苗道。 还没开口呢,她就一口回绝! 齐雨柔气得扭头就走,婆子拉住她道:「桑苗姑娘,是老太妃让郡主过来的,说是普天之下,只有姑娘能救郡主。」 拉出老太妃来! 顾桑苗欠老太妃人情,要还! 但如果真是老太妃求情,来的就不是这位嬷嬷,而是花嬷嬷。 所以,很可能只是老太妃给齐雨柔指了条明路,救与不救,要看齐雨柔的态度,和自己愿不愿意了。 可是,前儿见她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脸就这副模样了?她可是恭亲王的女儿,郡主娘娘,谁敢这样对她? 「谢老太妃抬爱,不过,对不起,我爱莫能助。」齐雨柔这是求人的态度么?居高临下的,倒象是她肯让自己治,还是看得起自己。 「还说只有你能医好我,就知道皇祖母是骗人的 。」齐雨柔甩开婆子的手就走。 「郡主的脸肯定得太医救治过,就按太医的方子,肯定是会痊癒的,只是,一是时间比较长,而是会留下永久的疤痕,涂再多的粉也没法子遮盖,其实也没什么,除了丑点儿,会被人叫麻子以外,一切都还好啦,既不伤筋动骨,更不会有性命之忧。」顾桑苗心想,有骨气,你就永远别求我。 却明白,齐雨柔现在的遭遇,很可能是白天告密后,被某个寡淡无情的人惩罚了。 他下的不是毒,而是诱发齐雨柔体内湿毒的药物,那种药霸道得很,沾上一天,就能立即病发。 永久留疤!对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女来说,简直就是噩耗,最致命的缺憾! 齐雨柔顿住,僵硬地转身,低着头走到顾桑苗面前:「你……救我好不好?」 求人,眼睛都不看对方,太没诚意。 想就这样轻轻松松就获得帮助?果然是高高在上太久了的郡主,目下无尘,怎么也不肯在自己这个小丫环面前放低姿态。 顾桑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并不说话。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凝滞。 等了半晌,对方还是没有答应,齐雨柔尴尬又郁闷,真的很丢人,从小到大,父母家人对她都上予取予求,出门在外,也是被呵护被捧着的那个,何时如此低三下四过? 自己都开口求她了,顾桑苗凭什么还不答应? 勐地抬头,便触到顾桑苗带着嘲弄的眼神,心中火气更大:「你想怎么样?要本郡主跪下来求你吗?」 「跪吧。」顾桑苗冷冷道。 齐雨柔怔住,随即大火,指着顾桑苗的鼻子:「你敢——」 「跪不跪?不跪我可要去睡觉了。」顾桑苗冷淡地说道。 说着,她真的返身往里屋走去。 「顾桑苗,你站住。」齐雨柔一声大吼。 顾桑苗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齐雨柔冲过来拦在她前头:「你太份了,我已经求你了,你还想怎样?」 「你可以不求我,门在那边,好走,不送。」顾桑苗道。 「你……」齐雨柔委屈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不喜欢你吗?大哥就要这样对我,毁我的容,他还当我是亲妹妹么?还逼着我来求你这个我以前从来都瞧不起的人,我也是要面子的啊,我也是有尊严的啊 。」 她一边哭一边数落,丝毫不承认自己有任何过失。 这种娇纵女,顾桑苗还真没眼睛看。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要招你讨厌?好吧,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喜欢你,郡主可以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但对一个人的喜恶放心里就好了,傲慢地冷嘲热讽,甚至辱骂,我就不要面子吗?我就没有尊严吗?你又可想过我的感受?我还只是不答应你的请求,你便如此委屈,那我呢?」 「你……你怎么能跟我比……」 「为什么不能跟你比?你也是一个鼻子一双眼睛一张嘴,我少一样了吗?你是人,别人也是人,出身高贵就可以把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吗?不顾别人的尊严吗?如果不讲出身,你齐雨柔又有哪一点能胜过别人多少?娇横跋扈,任意妄为!大公子只是让你暂时失去容貌,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一心想杀我!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伤人害命,凭什么你一句请求就可以抹平杀人的罪过?你还真拿自己当一根葱,对不住,在别人眼里,你是郡主,在我看来,你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卑鄙小人。」 齐雨柔被训得无言以对,顾桑苗的观念很奇怪,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从小到大,她就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周身的僕人都对她附首贴耳,难道人的鼻眼都有,就都一样了吗? 她很委屈,也很困惑。 「我……没有杀人,你不是没死么……」声音里没有了方才的理直气壮,弱了许多。 第四百八十五章:齐雨柔服软2 「那你可知,因为你的告密,不仅让我差点没命,连我表哥都受到了牵连,而且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麻烦等着我,对我来说,郡主是想要杀我的仇人,我凭什么要帮助仇人?按正常人的想法,莫说你只是脸毁了,只怕还巴不得你死掉呢。」顾桑苗道。 顾桑苗的话让齐雨柔心虚又害怕,以齐思奕对顾桑苗的重视,将来太后真要杀了她,他肯定还会迁怒自己,到时候…… 她终于觉得事态严重了,而且,感觉自己做事太过没轻没重。 「我……我也只是一时之气,谁让大哥二哥都对你好,宠着你,把你看得比我还重,我心里不舒服……」 「因为这个人让你不舒服了,你就要除掉她?人生的路还很长,你还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还会有人让你不舒服,郡主全都要除掉吗?那你跟杀人狂魔有何分别?」 「我不是杀人狂魔,我从没杀过人……」 「借刀杀人也是杀人,区别是比拿着刀子直接捅人更阴险卑鄙。」 「我不是……我不是阴险小人。」 小姑娘怎么受得了自己是恶毒之人,齐雨柔捂着嘴连连后退,无力地争辩着。 「你就是!」顾桑苗向前一步:「孙公公的死时,你故意陷害我,那日游湖,你又害我,今日你还向太后告密状,别以为全世界只有自己聪明,我没揭穿你,是看在二公子的面上,如今你脸上生疮,实属做多了坏事的报应。」 一桩桩,一件件,说的全是事实,齐雨柔的脸通红,衬得脸上的脓疮越发丑陋。 「我没有,全是你诬陷。」齐雨柔恼羞成怒,大吼。 「表哥,我要休息了。」冥顽不灵!顾桑苗没心情再与她理论下去,她丑她的,与自己何干。 「来人,送客。」秦怀谨早不耐烦了,更瞧不起齐雨柔这种娇纵女。 「走就走。」齐雨柔一跺脚,又羞又恼,转身就跑。 婆子想要劝也没法子,只好也跟着走了。 回到王府,齐雨柔就哭到了柳侧妃屋里:「娘,我求过她了,她根本就不愿意帮我,还说用恶毒的言语骂我,说我活该,说她巴不得我变成大麻脸。」 柳侧妃怒道:「你真是这样?」 齐雨柔向婆子使个眼色,将她推上前:「严妈妈也听见了,她是不是骂我卑鄙,是阴险小人?还说我是她的仇人?」 严妈妈点头,欲言又止,被齐雨柔狠狠瞪了一眼,瑟缩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柳侧妃恼火地站起来道:「岂有此理,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妃待她也不薄,你都让她低头了,她还如此,太过份了。」 「嗯,就是很过份,她那个表哥也跟着一起骂我,娘,我这一趟可真是丢尽了脸,连王府的颜面也丢光了。」 「你且先回屋,按太医的法子先治着,我去找你父王。」 柳侧妃怒气沖沖往王妃院里去,今夜王爷留在王妃屋里歇息。 走到院外,透过穿纱看见王妃正恭敬地斟茶给王爷,王爷手里则拿着一本书,虽看不见表情,但她可以想像得到,王爷有多冷淡。 柳侧妃顿住脚,心念电转,转身朝谨园去,却遇到了季妈妈,她似乎早知道自己会来,正候着。 「公子说,请侧妃娘娘多想想郡主的性子也脾气。」季妈妈道。 柳侧妃怔了怔,回过神来,自己也是太冲动了,以雨柔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诚心向桑苗道歉?她去后肯定态度很不好,惹怒了桑苗…… 「公子还说,如果郡主一意孤行,仍不肯悔过,以后不会再管她。」季妈妈又道。 柳侧妃心一紧道:「公子真是这样说的?」 「奴婢不敢妄言。」季妈妈恭敬道。 「知道了。」柳侧妃象是松了一口气地回道。 回到自己院子,便吩咐房里的下人:「以后郡主做什么都不要管,不舒服了也不要来禀报我,由她自生自灭。」 僕人大惊,却也知柳侧妃是要教训郡主,全不敢多言。 齐雨柔在屋里等了一宿,还以为柳侧妃会想法子惩治顾桑苗,没想到,根本就没什么动静,还传来说让她自生自灭! 而顾桑苗根本没把齐雨柔放在心上,有人自己作死,与她何干! 只是某人为了护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家妹妹也能惩治成这番模样,他就不怕王爷和齐凌远不满? 淮河水灾越发严重,不少难民涌入周边省份,还有些涌入了京城,朝庭终于坐不住,派遣大员前去监督救灾。 果然如幽幽所言,所谓的大员就是许尚武 。 怡红院的买家很快出现,因为早就说好,幽幽只是派人说了个价钱,顾桑苗也同意了,银票便送到了喜儿手里。 一笔很大的数目,对方竟然一次付清,可见是个多财大气粗的主子。 幽幽有这样的朋友,顾桑苗也高兴,但愿她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将来能幸福安康。 秦怀谨被许尚武徵召,也成为了救灾官员,李照丰代表徽州顾家也捐了一万两银子,顾桑苗不知他的钱从何而来,问他,李照丰笑道:「傻了么?哥哥是了家嫡长子,钱当然是顾家的。」 不是假身份么?还真有人拿他当顾家家主继承人? 顾桑苗自然不相信他的话。 也知道问不出去处,懒得再问。 秦怀谨:「小苗跟着一起去吧。」 顾桑苗犹豫了。 「必须去,只要留在京城,太后绝不会放过你,还会下杀手,我和你哥都不放心。」秦怀谨道。 「我不放心上官大哥……」顾桑苗道。 「我明天带你去看他好不好,而且……」秦怀谨调皮地眨了眨眼。 顾桑苗大喜:「而且什么?」 「你这么机灵不懂我的意思?」 「明白,我去准备东西。」顾桑苗说着转回自己的屋子。 第四百八十六章:齐雨柔服软3 「你要防狼喷雾?干嘛?别告诉我你现在废了,连几个小混混也打不了。」小二哥发来惊讶的表情。 「人家是淑女呀,不能动不动就动粗的呀。」顾桑苗羞羞道。 「切,你淑女,母老虎都变小白兔了。」 「卖还是不卖嘛,话这么多,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么?」 「卖!十两银子。」 「我去,你抢劫啊,不就是辣椒水么?十两银子你也好意思开口?」顾桑苗出离愤怒。 「物以稀为贵,我出我的价,你可以不买就是。」 「卧槽,你这是奇货可居啊,少点吧,看在老顾客的份上。」 「九两五钱。」 「你个铁公鸡。」顾桑苗骂骂咧咧地,没法子,只好付了九两银子,少五钱,小二哥也没说啥,收货时倒有惊喜,多了一瓶美容修復液。 「含鄂鱼油和柠油精华,好东西,对于暗苍粉刺脓胞很有疗效。」 「免费的?」这么大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买一送一的,回馈老顾客的。」小二哥发了个调皮的表情。 真是想睡觉刚好有人送枕头,他怎么知道自己需要? 正要问,小二哥却发了个呵欠表情,下线了。 深夜,刑部大牢,刑部官吏又将上官宏押至刑房,今日的刑具更可怕,烙铁,水缸,倒刺钩。 「怎么样?上官大人,今天的晚餐可还满意?」肥头大耳的胖官吏坐在主位,笑咪咪地问。 上官宏面无惧色,没默以对。 「说吧,你究竟是为谁办事?是谁的手下?为何以前的刘大人非吃你的药不可,那是种什么药物?」胖官吏大声道。 「我是朝庭的大臣,替皇上办事,刘大人的药太医院已有验定,也不是出自我之手,而是恭亲王长公子自药王谷寻来的,你们要问,也是去问长公子,问我做甚么?」 「狡辩!你明明就是为另一个人办事,瞧你这副模样就生得反骨,来人啊,上刑具,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烙铁硬。」 烧得噼啪作响的炭盆里,通红的烙铁从盆里抽出。 狱卒狞笑着举起,慢慢向上官宏的脸上烙去。 只要一下,上官宏那刚毅的脸就要毁容,烙得不可,还可能会伤眼睛。 「嗷——」一声惨叫,烙铁烧着皮肉的滋滋声伴着烧焦的煳臭让人作呕,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肥胖的小吏头顶的帕子就被削掉,然后一鞭子重重地抽在他的鼻樑上。 上官宏愕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黑衣人,不用猜,个子纤小的那个也知道是谁,不由幽幽地嘆了口气,心里却又暖又感动,小丫头不知道很危险么? 肥吏被打扑在地上,大声喊叫:「来人啊,有人劫狱,人有劫狱。」 秦怀谨一剑刺去,正在他心口,声音哑在了喉咙里,鼓着一双鱼泡眼,一命乌唿。 狱卒抽出佩刀,攻向二人,顾桑苗只过了几招,便发现这些狱卒很不普通,个个武功高强。 陷井并没有撤去,早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可那又如何?正好可以杀个痛快,舒舒心中郁气。 顾桑苗手持尖锐的小刀,身手敏捷,快如闪电,第一招都以巧致胜,对方沾衣便被她割断了脉搏。 一条细细的精钢索链在她手上如有生命灵巧之极,倾刻间便绞死两个狱卒。 秦怀谨则更强,他看着温文尔雅,一身内力深藏不露,杀敌时,动作闲雅轻松,不象是在杀人,倒象是在割韭菜。 不多时,屋里的狱卒便死去了四分之三,只剩下一两个武功高强的还在硬挺,但很快,传来曹杂的脚步声,自屋顶,门口,窗外,飞进许多劲装黑衣人,上官宏大急: 「走,快走。」 他被锁在特制的刑椅上,无法脱身,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刑房太狭小,一时容不得太多杀手,顾桑苗与秦怀谨二人被团团围住,两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背靠着背,秦怀谨突然连椅带人将上官宏提起,扔出了刑房,顾桑苗则趁机拿出防狼喷雾,对着迎面扑来的杀手一喷,那人顿时被呛得睁不开眼,弯腰蹲在地上。 「断肠散,不怕死的来啊。」顾桑苗用男声喊道。 她与秦怀谨并没蒙面,而是各带一个大型口罩,对方见中招之人真的很痛苦的样子,果然开始犹豫,攻势减弱。 顾桑苗正要祭出另一件逃命法宝,却见秦怀谨递来一个眼色,竟是让她莫要着慌,稍待片刻。 顾桑苗怔了怔,收回法宝,对着持刀砍来的杀手一喷,那人迎面呛了个正着,手中的刀一偏,只是稍一走神,便被顾桑苗割了喉咙。 继续有人攻上,但见到顾桑苗手中奇怪的能喷出毒雾的漂亮铁瓶子心里发憷,听说这种毒气是有名的断肠散,十天之后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攻势没有了先前激烈,但这些人却仍不肯退,继续将二人围住,让他们无法逃走。 可见对顾桑苗的话还是将信将疑的,毕竟不少杀手在受训的过程中,与毒打过交道,总觉得她喷出的毒雾没她说的那般可怕,不然他们自己不怕中毒么?毕竟口鼻上带着的棉套子未必就能完全融离毒气。 二人也不着急,对于不怕死敢上前的格杀勿论,他们爱围就围吧,就这样耗着,那些人就是想围着消耗他们的体力,等二人精疲力竭时,再格杀。 顾桑苗心中有些着急,来时约定,只是给那些酷吏一些教训,等杀手一来就走,现在秦怀谨不知存着什么打算,竟然让她留下来,一时失了逃跑的最好时间,如今被团团围住,虽然不怕,但要走还是有些麻烦。 可消耗战她却是不怕的,特种兵训练得最多的就是耐力与坚忍,再艰苦的条件下她也只过,曾在无人区的热带雨林里,一呆好几个月,出来时差点成了野人。 正困惑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更象训练有素的军队,秦怀谨打了个手势:「逃!」 顾桑苗立即祭出逃跑神器烟雾弹,二人同时闪身。 第四百八十七章:许尚武挨打 刑房里瀰漫着呛人的烟雾,杀手们根本睁不开眼,加之未见过这种烟雾,不知又是什么毒气,心里着慌,场面就混乱起来,那二人走了,大家都未发现,等到烟雾消散得差不多时,只见果亲王拉着许之怀还有刑部尚书出现在刑房门口。 杀手们懵了,他们一个个身着黑衣,面带布巾…… 「岂有此理!」老果亲王气得鬍子都快歪了:「这就是劫狱的人?」 许之怀也是懵的,这些人的衣着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是清楚的,不是给了他们时间么?人呢?没抓着? 为首的那个杀手不知所措,不知为何事情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有苦说不出。 丞相眼中的疑问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怎么解释? 告诉丞相大人,要杀的人没杀得了,还损伤了好些同事,同时还把自己也困在了此地,成了果亲王口中的劫狱者…… 「弓箭手!」果亲王身后的墨致远铁青着脸推着上官宏出现在门外,冷喝一声道。 墨致远带来的弓箭手立即将刑房四周团团围住。 果亲王冷笑:「丞相大人先前在皇上跟前进言,本王还不相信,没想到,真有如此大胆妄为之人,敢公然地劫狱就是藐视朝庭,就是与皇上对对,就是造反,致远贤侄,不必心慈手软,全部诛杀。」 事情竟然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许之怀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知如何阻止。 杀手首领眼中满是乞求,心中一急,向前一步,墨致远抬手一剑,将他刺死。 「做什么?」许之怀本能地喝问。 「保护丞相大人和王爷啊?大人难道没看见他拿刀逼近么?」墨致远冷静地回道。 许之怀无言以对,杀手头目确实手持利刃走过来…… 「墨将军行事果断,似这等逆贼,就该当场格杀,丞相大人,咱们后退些吧,别影响了城防营办事。」 墨将军一挥手:「放箭!」 果亲王和许之怀同时被护住,冰冷的利箭无情地射向刑房,包括躲在角落里的刑部狱吏们,如被绑在砧板上待宰的猪一般,眼睁睁,无助地看着箭雨射向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刑房里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被扎成了箭猪。 看着一具具杀手尸体,许之怀有苦说不出,尚武知道了肯定会暴跳如雷,这是自己背着他调动的…… 果亲王看着上官宏问道:「丞相大人,柳大人,解释解释吧,上官宏这是什么情况?你们不是极力说,没有对他用刑吗?他可是有功名在身的,现在还是大理寺少卿,皇上并未免去他的官职,只是暂时羁押,为何要受如此重的酷刑?」 许之怀正恼火呢,闻言冷着脸:「这是刑部的事,本相政务繁忙,哪里晓得这么多。」 刑部尚书柳大人一头汗,偷偷睃许之怀一眼,心中暗骂,奶奶的你们做的事,现在让我来背锅? 「朝庭命官,功名在身,按律便是过堂,也可以不下跪,再无证据之前,更不能受刑,柳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当刑部是你家私开的吗?」果亲王道。 「王爷……」柳大人擦了把汗,他并非完全许之怀的人,平素行事比较圆滑,并不正面与宗室冲突,还很给宗亲面子,赵云起那件案子,他就曾协助了果亲王…… 「哼,本王也知道你也这么大的胆子,是有人授意,而你又不敢拒绝对吧。」果亲王道。 这话要柳大人怎么回答?说是,果亲王肯定会追问幕后之人,许之怀就在跟前,说不是,那锅就背定了。 「本相累了,告辞。」许之怀虽然很给果亲王面子,但他也不怕果亲王,何况这件事是太后授意,老东西有本事找太后闹去,自己烦心得很,一会子回府,还不知怎样面对尚武那厮,才没有功夫在此敷衍这老匹夫。 一副你们爱怎么怎么的,老子不管了,你也不能拿老子如何的样子。 果亲王气得吹鬍子瞪眼:「许之怀你个匹夫,莫要以为有太后罩着你,本王就拿你没办法,本王过寿,你家那恶婆子就咒本王有今年没明年,如今又对本王不敬……」 许之怀倨傲地冷笑,唇角带着不屑,正要转身,老王爷突然抓住他的胸襟,一耳光搧去。 墨致远和上官宏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果亲王脾气如此暴躁,竟然连许之怀也打…… 墨致远想上前劝阻,却被上官宏扯住了衣角,垂眸时,上官宏一脸痛苦:「将军,可否让下官就医?」 墨致远看见他抬起的手,衣袖垂落,手臂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二人早熟多年,交情不错,心下黯然,也知他极恨许之怀,且果亲王是在借势发泄,真要拦了,老王爷肯定会迁怒,不如……看戏好了。 「王爷……您别发火啊……」假么假式的劝还是很有必要的 。 果亲王一耳光搧完,还觉得气没消,又连搧了五六记耳光。 别看他年纪大,年轻时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皇家子弟,幼年起便要文武兼修,几十年来勤练不断,所以一耳光下去,手劲特别大,打得许之怀眼冒金星,更别连搧了六七记,许之怀白晰儒雅的一张俊脸被打得鼻青脸肿,简直就变了形。 他的随从护卫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护主,无奈果亲王的护卫也不差,早对许家存着怨气,摆开架式拦住,许家的人根本就拢不到王爷的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墨致远劝说的声音最大,看着上前想要架开二人,可被果亲王一拦,便被撞开,只在一旁大声嚷嚷。 躲在暗处的顾桑苗这才明白秦怀谨的用意,捂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果亲王这几耳光搧得真真大快人心,而那些被扎成了刺猬的杀手们,也让顾桑苗觉得出气,上官宏终于得救了,相信此番果亲王与许之怀算是彻底闹番,许之怀绝不会善罢干休,果亲王府要小心防备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许尚武的报復 但因此上,宗室也会坚定了推翻许之怀的决心,有果亲王领头,事情就会好办多了。 回府的路上,顾桑苗心情大悦,虽然街道上出现许多巡逻的兵士,但不妨碍二人悄悄潜回秦府。 「表哥,今日这个局是你设的?」回去梳洗一番,又换好妆束后,顾桑苗问秦怀谨。 秦怀谨正在书房翻阅歷年淮河水利情况,还查看这些年治理情况,及累及的花费,闻言眼皮都没抬:「你觉得呢?」 「至少你是参与设局的人,而我则是你们的局里人,棋子之一。」顾桑苗道。 「没人把你当棋子。」秦怀谨迅速睃了她一眼道。 「象今天这样的棋子,我倒是当得乐意,只要能让许之怀吃鳖,做什么我都愿意。」顾桑苗无所谓道。 「为什么你不反过来想?这所有的局,都是为你而设,就是为了你现在的开心一笑呢?」秦怀谨俊眉一蹙,想了想道。 顾桑苗怔住,随即摇头:「开玩笑,我有多大能耐,能让这么多大人物为我行动,小丫头片子一个,表哥就别再抬举我了,何况,我也知道不是你设的局,因为你没这么大能量。」 这话虽是事实,却有点伤人,秦怀谨是个好面子,还有点古板的人。 可这回他却很认真的点头:「不错,这个局我就算我能想得出,也做不到,自然不是我设的。」 如果不是他,那还能是谁?不用脑子也能想得出,可是…… 真的就只是为了博自己开心一笑吗? 「大公子对你确实很好。」见她唇畔勾起一抹苦涩,秦怀谨认真地说道。 那日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没必要再对她好,她受不起,也不需要。 「也是为了上官大哥吧,他受了那么多苦,是到了该营救出狱的时候了,大公子正好利用我重情义的性子,知道我还是不会甘心的,得知我会和你一道去闹刑部,便设了这局……」 「你把大公子想得太简单了。」秦怀谨摇头:「这个局,确实因你而设,但也不是得知你再闯刑部大牢后再设下的,而是早在果亲王寿宴时就设了。」秦怀谨道。 「那么早?怎么可能?」 以前只知他行一步会看三步,现在看来,不止三步,那是五步六步了。 「许大太太并不是果亲王妃请的,果亲王大寿的贴子,都经由了大公子之手,名单是果亲王的儿子列的,贴子里却多了许之怀太太。」秦怀谨道。 齐思奕知道许大太太的性子,去了王府,总会闹出些意气来。 而许大太太在寿宴上一寿,果亲王对许家只会更厌恶,再去请动果亲王,说服他在今夜那个时辰及时出现在刑部大牢,就容易得多了。 当然,还要让许之怀肯和果亲王一道去,这才是不容易的事情。 而他又算到了心毒手狠的太后想要诛杀自己的迫切,许之怀想要彻底将上官宏拍死的决心与投机心理,故意将自己今晚会去劫狱的消息泄露给太后或者许之怀,让他自以为聪明的设了个小局,打算让杀手将自己擒获,或是就地诛杀,让果亲王和墨致远亲眼看见有人劫狱,并被狱卒杀死的假像,从而更加证实上官宏是有罪的,不然干嘛要勾结外人劫狱。 只是,他的这个局,正好被齐思奕给利用了。 顾桑苗在心里幽幽地嘆了口气,某人总是瘦瘦的,看起来羸弱得很,怎么吃也不会长肉,可能就是用脑子过多的缘故。 想通了这些,顾桑苗好笑地问:「还多了照丰大哥和你对不对?以你的身份,官未至四品,又非宗室之人,照丰大哥和我更没资格对吗?」 「哈哈哈,你就这样小看晋地秦家和徽州顾家?我们这两家可不止在当地有名望,在京城也是很有根基的好吧。」秦怀谨气笑道。 顾桑苗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啊是啊,不然你也不能一下子从五品的州府,调到京城来,与上官宏争夺大理寺卿的位置。」 秦怀谨瞪她:「那也是我在地方官员里,业绩最突出好不好?」 「切,朝庭没人,不好当官,当我不知道这句话吶,对了,你现在还是奸相许之怀的附庸吶。」顾桑苗调皮地说道。 「你把许之怀当傻子么?他现在若还拿我当附庸,就是脑子坏掉了。」秦怀谨很想拧她鼻子,可惜她机灵,早早跳开一步,没拧着。 「也是,齐雨柔往太后娘娘那里一告,我的身份败露,你和大公子之间的关系也就跟着暴露了。」顾桑苗道:「说来说去,还是我影响了表哥的仕途,跟着奸相有肉吃,跟我沾边的可都没讨着好。」 「嗯,这话倒是一点都没错,有在理儿。」秦怀谨白她一眼道:「有自知之明,就乖一点,少自作主张自行行动,乖乖听话,乖乖呆在我和你大哥身边,就算你帮大忙了。」 「我有那么麻烦么?」顾桑苗被他说得有点心亏,摸摸鼻子道。 「很麻烦,比如说,劫狱这件事,就让大公子操碎了心,你还一直误会人家。」秦怀谨道。 第一次去狱中,是跟齐凌远一道的,那时她就起了要劫走上官宏的念头,被上官宏坚决拒绝了。 第二次去,被齐思奕拦下,两人闹翻,绝情的话说出口之后,自己想想都觉得心口痛,可没办法,感情只能是人生的一部份,前世时,顾桑苗就是个以事业为重的人,今生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姐姐报仇,为父亲伸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这两个愿望,个人感情,真的可以先不考虑。 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为什么还要为她操心? 「表哥忙吧,我困了,回屋了。」不想再聊下去,顾桑苗打了个呵欠道。 宫里,看了许之怀的脸,太后倒抽一口凉气:「谁这么大胆子敢打咱们的丞相大人?」 许之怀象个意气的小子,又委屈又恼怒:「果亲王那个老匹夫。」 「不是说了让你别惹他么?」太后皱眉道。 第四百八十九章:许尚武的报復2 「臣还不都是为了太后您?」许之怀道。 太后冷下脸来:「那个小贱人可诛杀了?别告诉哀家又让她跑了。」 「原本就要成功,臣跟着过去,也就是想让老匹夫一同见证上官宏确实与反贼勾结的,谁知道墨致远带着城防营来了,反而将臣布置的人全都射杀。」许之怀道。 「城防营不是尚武的部下么?」太后越听越煳涂。 「是尚武的部下不错,可墨致远总管京城防务,尚武都是他的部下,城防营岂会不听他的。」许之怀道。 「那个小贱人呢?又逃了?你的人逃不走,她却逃走了?一个小丫头片子,长了三头六臂不成?」太后怒道。 「有人故意放水,太后,真的还要再容忍恭亲王府吗?秦怀谨那小子分明就是恭亲王那一派的,要不然,怎会收留她?」许之怀道。 「哼,秦怀谨不是你举荐给哀家的吗?」太后眼中滑过一丝厌烦道。 「晋地秦家是世代财阀,在朝中势力也不小,上百年来,与各大世家联姻,关系盘根错结,已经形成了一股很大的势力,世也是想拉拢秦家,稳固皇上的根基。」许之怀道。 「哀家也知道丞相你一心为皇上着想,秦怀谨是个人材,身后又有雄厚的家世,所以,哀家才会忍他,暂时不想动他,只是那个小贱人,真真是哀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在宫里呆的这些日子,刺探了哀家多少隐私?哀家真是片刻也容不下她了。」太后咬牙切齿道。 「你去查一查,秦怀谨为何会维护那个小贱人,还有徽州顾家与这个小贱人的真实关系,哀家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小贱人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处心积虑来跟哀家作对的。」 许之怀:「臣已经派人在调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果亲王的事,哀家由你了,只是别做得太明显,更不要落下把柄让宗室抓住,否则会掀起大风波,到时候哀家也未必能镇得住。」太后听了还算满意,疲倦地往后一仰,一副想要歇息的样子。 许之怀眼中滑过一丝阴戾地笑,行礼告退。 一路从慈宁宫出来,许之怀青紫的嘴角就带着笑意,丝毫看不出很生气很恼火的样子,反而象是捡了大便宜一样,心情大好。 「丞相大人脑子不太正常吧。」 许之怀吓一跳,待看清对方时,立马收了笑,诚惶诚恐地行礼:「臣不知圣驾在此,臣有罪。」 「有罪?嗯,那朕是不是就可以治你的罪?」小皇帝微挑着眉似笑非笑地问。 许之怀愣了愣:「皇上,臣……不知犯有何罪……」 「不是你自己说有罪吗?」小皇帝道。 「臣……臣只是……」许之怀急出一头汗来:「臣容颜不整,惊了圣驾,臣甘愿领罪。」 「还以为丞相大人也会易容术,特意化了个很特别的妆容来逗母后开心的呢?怎么看着这脸上的伤,不象是假的呢。」小皇帝说着,手指用力一戳,许之怀痛得抽了一口冷气,果亲王的耳刮子真的很重,他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啊,有的地方肿得老高了。 「啊哟,谁下的手啊,可真狠心,丞相大人虽是乡下小地方出身的,这些年可是养尊处优,怎么经得起这一餐打啊。」皇帝揶揄着。 许之怀尴尬之极,苦笑道:「皇帝,老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急什么呀,丞相大人可是朝庭重臣,朕的肱骨,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朕岂能等闲视之,快告诉朕,是谁动的手?」小皇帝却不肯轻易放过,一副很关切的样子道。 「臣自认倒霉,就不烦劳皇上操心了,臣……」 「这是什么话,打丞相就是打朕的脸,朕是一定要替丞相讨回公道的,说吧,谁动的手,朕决对不会放过他。」小皇帝坚持道。 「是果亲王……」 「皇叔祖?」小皇帝愣了愣,随即抚掌大笑:「朕就说呢,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原来是他呀。」 就知道,皇帝不会真心关心自己,许之怀苦着脸躬着身子站着,样子很滑稽,委屈得要哭了。 「哎呀呀,丞相大人莫要难过,朕小时候也挨过皇叔祖的打呢,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千万别再惹他老人家,小心下回不只打脸,还会打断丞相你的腿哦。」小皇帝开怀笑了好一阵,偶尔侧目,看见许之怀愁苦万分的脸,终于好心地止了笑,拍着他的肩劝道。 「是,臣晓得了。」许之怀毕恭毕敬应道。 「对了,湘雪这几天怎么不见进宫里来?朕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小皇帝好心地打算放过许之怀,可这个话题是许之怀更不愿意谈的。 「她……在家里学习女红呢,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不能再由着性子疯玩,要多学学规矩女红,以后好相夫教子。」许之怀想了想才道。 「朕怎么听说,上回皇叔祖大寿,湘雪挨打了?」皇帝却沉下脸道。 许之怀愣了愣:「那个……」许湘雪挨打的事,许之怀其实晓得一点,但没过问,许太太在府里的作风他又不是不清楚,可这个母老虎脾气就是那样,说多了又会吵,反而把府里闹得鸡犬不宁。 「她以后可是朕的皇后,一国之母,无论是谁,再敢对她动手,就是给朕颜色看,朕不会轻饶。」小皇帝冷冷地说完,拂袖而去。 许之怀摸了摸被戳痛的脸,刚好转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坏,烦躁地一脚踢开想要上前扶他起来的太监,起身走了。 顾桑苗收拾东西准备和秦怀谨一道去淮水,春儿帮她在打包箱笼,顾桑苗看着大大的木箱子,抚额道:「春儿,咱们不是去旅游的,是去救灾的,你收拾这么多衣裳干嘛呀,有两套换洗的就成了。」 第四百九十章:我要娶顾二小姐 「那怎么行,你如今可是顾家嫡小姐,没几身出门的行头怎么见人啊,我听说淮水那边的有钱人,可最讲究了,什么都学京城的,姑娘不想过去了,还被人瞧不起吧。」春儿一本正经道,她也是在果亲王府,见顾桑苗受了不少这样的气,才鼓足了劲想给她撑面子。 「你是想让我穿得很鲜亮,在那些衣不裹体的灾民面前显摆么?」顾桑苗好笑道。 「呃……」春儿怔了怔:「你不是跟大人一块去么?一般朝庭官员去了受灾地,不都是要被当地的官员与富商们接待的么?」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消息的?」顾桑苗正要反驳,李照丰从外面进来,笑道。 春儿忙行礼:「大爷来得正好,想给姑娘多准备几套衣裳,姑娘就是不肯呢。」 李照丰道:「还是春儿想得周到,确实要给你家姑娘多准备几套行头了。」 「大哥,你怎么也这么说?我是去救灾的。」顾桑苗道。 「如果有人上门提亲呢?」李照丰道。 「上门提亲?」顾桑苗以为自己听错了:「给谁?」 「咱家谁正适婚?」李照丰好笑道。 「你,还有表哥,都老大不小了,赶紧给我找两个嫂子回来。」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秦大人倒是行销得很,不过,给他提亲,人家不会找你大哥我,而是秦家长辈或是他自个儿呀。」李照丰道。 李照丰改名顾照丰之后,对外宣称是有妻室的。 「我还小吶,未到法定年龄。」顾桑苗埋头继续收拾东西。 「过了十五,就该议亲了,哪里还小,法律什么时候规矩成亲年龄了,童养媳几岁就嫁了呢。」李照丰道。 「反正我不管,我不想成亲,就想跟大哥和表哥一块这样过着。」顾桑苗道。 李照丰心中一暖,柔柔地看着她:「傻子,哪有一直跟哥哥们一起过的呢?迟早还是要嫁的。」 「不嫁。」顾桑苗回得斩钉截铁。 「如果是恭亲王府为大公子提亲呢?」李照丰道。 顾桑苗怔住:「他不是有魏家二小姐了吗?」 「听说这几日恭亲王妃啥也没干,就是把柱国公府那门亲事给退了。」李照丰道。 顾桑苗瞪大了眼睛:「你真的要和她合伙开矿?北燕真有矿?我以为是胡诌的。」 「傻子,那种事情能胡诌么?能进京城贵圈里头,一言一行皆有人查探,象开矿这种事一旦作假,咱们在京城里站不住脚不说,还会连累秦大人的名声,连着顾家和晋地秦家的名声也要受损,当然是真金白银的事。」李照丰道。 「还真有啊,那你还真和北燕的皇子殿下关系好?」顾桑苗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当然不是我。」李照丰道:「真正与北燕皇子关系好的也不是顾家,不是秦家,而是大公子,顾家与北燕的生意大多由他牵线主持,那边的矿也早就入股。」 也就是说,她在果亲王寿宴上的那些说辞,也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她的身份家世都是他安排好的。 好象怎么也跳不出他的势力范围,是铁了心要和她纠缠下去吗? 他明知道那有多危险,保不齐自己下一次出门,就被太后或者许之怀的人杀死,他真护得住吗? 「所以说,他早就算计好了让我说那番话,知道他娘亲恭亲王妃是个势力又爱财的,不用他强逼,王妃也会退掉他不喜欢的那位魏二小姐……」这个人的心思该有多缜密,多深沉? 「可见公子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对你多在乎。」李照丰暗自嘆息一声,有那个人珠玉在前,任何肖想桑苗的男人都可以却步了,至今为止,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为了娶到心仪的姑娘如此费尽心思过。 「我不同意。」李照丰说的她都明白,可是,她有不嫁的理由。 「嗯,秦大人也没同意。」李照丰道。 「咦,表哥也没同意?」还以为秦怀谨会和李照丰一起来说服自己呢。 「秦大人说,婚姻大事得两情相悦,得你情我愿,这事得你自个拿主意。」李照丰说。 「真的吗?表哥太伟大了。」顾桑苗大喜。 「哦,让你自个作主你就说我伟大啦,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只是暂时考验下恭亲王府呢?」秦怀谨走了进来,白了顾桑苗一眼道。 「表哥肯定会尊从我自己的意愿的,因为秦家的家风就是这样呀,从不逼迫儿女与不中意的人成亲。」顾桑苗道。 「秦家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我家是这样的?」秦怀谨好笑道。 「因为表哥你这么多年一直未婚就是最好的证明,姐姐之后,家里肯定给你定了好多次亲事,你一次也没同意,家里也没见怎么逼你呀。」顾桑苗道。 秦怀谨眼神一黯,垂下眼帘:「他们也很喜欢桑柔,这些年我对桑苗怀着怨气,他们却不止一次说,她是有苦衷的,说她是好女孩儿。」 顾桑苗心中一酸,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何必又勾起他的伤心事。 「可姐姐是希望你能早些娶妻生子的,更希望你能幸福,她在九泉之下才会放心瞑目。」 「可我昨晚梦到桑柔了,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只要你好生嫁了,嫁给了一个可以託付终身的人,她才会真正放心瞑目。」秦怀谨瞪她一眼道:「大公子人不错,虽然身体还有恙,但以他的能力,迟早是会治好旧疾的,他对你也够真心实意了,这样的人你不嫁,还想嫁谁?挑挑捡捡,迟早会象我这样,变成剩男剩女。」 剩男是顾桑苗给他和李照丰的定义,没想到用自己身上了:「我才十五岁,正是可以挑的年纪,现在不睁大眼睛看清楚些,等到嫁了,将来想后悔都不成,所以,现在谁来提亲,我也不会一口答应。」 第四百九十一章:我要娶顾二小姐2 秦怀谨点头道:「这话我贊同,所以我也没答应,反正我家小苗又漂亮又温柔,又大方,还能干,一家养女百家求嘛,不能只一家上门就应下了,岂不显得你在咱们家不受重视?」 「那真好不谈这事,可以先搁着。」顾桑苗高兴道。 「不成,现在恭亲王妃就在客厅,大公子也来了,同意与不同意,你都要去见一见。」秦怀谨道。 顾桑苗瞪大眼睛:「他们早来了,你还在这里跟我啰里啰嗦?为什么不在厅里陪客?」 「我喜欢啰嗦不行么?」秦怀谨瞪她一眼,甩袖走了出去。 李照丰揉了揉顾桑苗的额发:「大人是捨不得你,这件事他很慎重,他是把你当亲妹妹看了。」 他是把自己当她姐夫了,从看过姐姐的遗物之后,更看重她,与其说看重她,不如说是看重姐姐在乎的一切,包括顾家的冤雠。 客厅里,恭亲王妃和齐思奕真的都在,顾桑苗低眉敛目走了过去,上前盈盈下拜行礼。 「哟,几天不见,小苗出落得更水灵了。」恭亲王妃道。 顾桑苗抿嘴微笑,做足了大家闺秀该有的优雅温顺样子。 「奕儿快看看,娘没骗你吧,顾二小姐当真很好看是不是?」恭亲王妃笑道。 齐思奕冷冷淡淡地说道:「又不是没见过,能有多好看?」 「公子的容颜才真是好看,有公子在,天底下任何女子都不敢自称美人儿。」这是什么态度,让你相看我委屈你了? 「二小姐是嫉妒吗?」被当众骂娘气,某人俊秀的眉一挑,冷睨着她问。 「不敢,小女是自愧不如,所以……」 「真是不敢吗?或者是我长得太好看,以后在一起你会自卑?」不等她说完,某人冷哼一声道。 自卑个毛线!你好看你的,本小姐又不丑,是你太自恋吧。 当着恭亲王妃的面,顾桑苗强忍着,不想把乖乖女的形象破坏得太彻底,点头道:「公子所言及是,公子如高贵优雅,又相貌出众,小女出身商贾,品性粗野,实在与公子及不般配。」 拒绝!前几天就来了一次,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来一次,怡红院里的求婚,她自个说的话都忘了,根本没当一回事! 「那要如何才能般配呢?二小姐已经长成这样了,想要变好看估计很难。」齐思奕淡淡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抹浅浅的讥诮。 什么叫已经长成这样了?本小姐很残吗?再心大的女孩儿也不愿意别人说自己丑,自己长残呀,顾桑苗真想创口贴住他放毒的嘴。 不过,正好名正言顺把今天的相亲弄黄。 「是啊……」 「想要般配也不是没有办法,二小姐没法子改变,那就小可变吧。」齐思奕却又没让她说下去。 「公子怎么变?」顾桑苗很好奇。 「就这样。」他的手中毫无预警地多了一柄小刀,抵住自己下颌处,刀尖一动,白晳的股肤上顿时多了一条鲜红的口子,血流不止。 顾桑苗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把冲过去捉住他的手腕:「做什么?疯了吗?」 他紧攥着刀柄:「小可很诚心,二小姐若还不满意的话,可以再多划两道口子,你是希望我这边脸丑,还是另一边?」 他一本正经的抚着自己的脸颊问。 顾桑苗快要气暴炸,将他另一只手也攥住:「哪边都不许变丑,更不许对自己动刀子。」 他抬眸,漂亮深遂的桃花眼如有魔力,深情而又助地凝视着她:「我想跟你般配,除了这张脸,你还不满意哪里?」 他一边说,一边挣脱她的小手:「是腿吗?嫌我的腿是残废么?我站起来给你看,以后当着你的面,不再坐轮椅行么?」 他说着就要站起,顾桑苗知道站着对他来说有多痛苦,怡红院那日,当他将她拥入怀中之是,背上湿透的衣襟让她心痛得快要裂开。 「不嫌,真的不嫌……」顾桑苗急得要哭了,他看着温文优雅,其实是暴脾气,平素孤冷傲绝的一个人,却一再放低自己,眼中的眼神,语气里都带着央求,本就不太坚固的心防随时都有垮掉的危险。 「那是般配了么?」他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防止她又临阵脱逃。 他今天是来相亲的,还是逼婚的? 顾桑苗矛盾异常,他线条优美的下颌还在沁着血,她的心揪成了一团乱麻,生怕他又发疯,冲口道:「般配,般配的。」 「母妃,二小姐同意了。」紧绷的脸总算松缓了些,嘴角微微翘起,回头向恭亲王妃得意道。 恭亲王妃的脸却是惨白,这情形让她想起当初那个丫头在府里时的情形,奕儿竟然为了她连自己这个母妃都不想认了,不许自己进谨园,不许自己管他任何事情,幸亏发现了顾二小姐,而且还跟那丫头长得很像…… 可现在看来,不是像,而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因为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像是初识,而是心仪许久的一对小恋人…… 那丫头现在可正遭太后追杀,真要娶进门,会给恭亲王府带了祸端,很有可能会遭到福王府的下场…… 王妃再也没有先前的心情,起身就想走。 「奕儿,她……」 「娘,她就是顾二小姐,如假包换的顾二小姐。」齐思奕道:「这一世,我只娶她一个,娘如果想改变主意,那就等着凌远当上世子,继承王位吧。」 恭亲王妃最怕这个,身子一僵又坐了下来,这个儿子向来有主意,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天皇老子都不行,母子两才因为退婚的事关系缓和些…… 干巴巴道:「娘哪里想改主意了,是觉得她长得有点象……那位……所以……」 王妃担心自己就是惹事丫环桑苗,所以犹豫了。 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嫁进王府确实不宜。 「王妃……」 第四百九十二章:我要娶顾二小姐3 顾桑苗正要拒绝,齐思奕已经站了起来,经如墨的眸子紧锁住她的:「说过的话要算数,当初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场,许多人都是见证。」 一边说一边向她逼近一步,王妃在一旁快心疼死了:「奕儿,你的腿……」 「你……有话坐下说,我听着就是。」只是站一几秒,他额头就在沁汗珠,眉尖紧蹙,可见有多痛,不嫁有不嫁的理由,却受不了他受苦。 「秦大人可反对这桩婚事?」齐思奕问道。 秦怀谨想也没想:「不反对。」 谁说的要尊重她的意愿?顾桑苗幽怨发看向秦怀谨,她还没同意吶。 「我在遵从你的心。」秦怀谨道。 「那也得问过家中长辈才行……」顾桑苗咕哝道。 「父母不在身边,长兄如父,你兄长与我便可以做主。」秦怀谨不怕死地回了一句。 顾桑苗看他的眼神想杀人,秦怀谨回瞪她一眼道:「挑来挑去会挑成剩女,女儿家大了就该嫁,留来留去留成仇,何况你明明就很想嫁,矫情什么呀。」 「我哪里想嫁了……」 「心里!」李照丰忍笑道。 「大哥,连你也……」 「不许口是心非。」秦怀谨道。 「谁口是心非了,人家……」 「哎哟,大公子,你的脚下有血呢。」秦怀谨夸张地大喊。 顾桑苗心尖一紧,一把拂起他的衣摆,哪里有血啊,一滴也没有。 「看,还说不是,我哪天受了伤,你也会这么紧张么?」秦怀谨酸熘熘道。 「你坐下。」顾桑苗没理他,皱眉推齐思奕:「明明就有伤,逞什么能,好好坐着说话不行么?」 「过两日便有媒人上门,你提的,我一样不会缺,你说过的话,不可以再反悔。」齐思奕捉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他提的全是怡红院求婚时,她应下的话。 顾桑苗心乱如麻,想要拒绝的话都化在他掌心的手汗里。 见她没有再反对,他笑了,俊美的脸艷若桃李。 她傻子一样看着他迷人而又愉悦的微笑,好久不见他笑得如此轻松了。 喜欢就是喜欢,再多的原因纠葛也挡不住来自内心的感觉与期待,心底里其实是甜蜜蜜的,两情相悦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直到齐思奕与王妃走了许久,顾桑苗还站在原地发呆,手心里还有他的温度,湿湿热热的感觉,脑子里是他低浅温柔的笑容,挥也挥不去。 「花痴!」秦桑苗送完人回来,见人还是这样,好笑地骂道。 「谁花痴了。」顾桑苗羞得脸发热。 「看得出,肯定是你先动的心,一看人家大公子长得好看,只差没恶狼扑食了。」 「喂,你还是秦大人吗?你学的诗书礼易呢?」顾桑苗恼羞成怒。 「礼圣人也是饮食男女,男欢女爱是自然更替中的重要一环,与读了多少诗书没关系。」秦怀谨回得理直气壮。 「表哥真的捨得这么快就把我嫁了么?」顾桑苗捉住他的衣袖摇摆。 「别撒娇,该嫁还是得嫁,给你找个值得託付终身的好相公,九泉之下见了你姐姐我也好有个交待。」秦怀谨道。 「可是姐姐的仇怎么办?顾家的冤情怎么办?」顾桑苗小声嘆息。 「以你一人之力,明知仇人是谁,你可报得了?我知道你对桑柔的死不能释怀,但对方太过强大,这个仇又太沉重,不是你一个人能槓得起的,大公子是真心对你的。」秦怀谨道。 「我回房了。」知道说再多,秦怀谨还是会继续劝,顾桑苗逃回了房。 还在路上,恭亲王妃就喋喋不休:「你早就知道她是谁对不对?她就是那个桑苗,那个惹了大祸,正被太后追杀的桑苗,你是傻子么?还要娶她回来?要家世没家世,要品性没品性,你这孩子……是要气死我么?」 齐思奕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由她念叨。 「不行,我决不同意你娶她,回去就跟你父王说。」 「你求了父王三天才退掉柱国公府的婚事,一力主张要我娶顾家女,如今又反悔,父王会更讨厌你。」齐思奕终于抬眸道。 「你……」 自成亲以来,王爷对王妃就很冷淡,尤其是齐思奕出事之后,夫妻关系更不好,所以柳侧妃才生了一个又一个,王妃却只生了齐思奕。 为齐思奕的婚事,王爷与王妃也吵过不少次,这一回王爷也是看齐思奕确实不喜欢魏二小姐,在果亲王府,魏二小姐又出了那样的丑事,那样的女子娶进门,于王府名声也有损,所以,才答应退亲的。 若再反覆,以后王妃就莫想再在齐思奕婚事上发言,全由王爷作主了。 王妃顿时哑了,气鼓鼓地瞪着齐思奕。 齐思奕微微一笑,又闭上眼睛养神。 回到王府,呆在自己房里足有两个时辰,王妃思前想后,掂量了许久,还是起身朝书房去。 不行,恭亲王府决不能娶个灾星回来。 一出门就碰到了戴着纬帽的齐雨柔:「雨柔给大娘请安。」 王妃一脸诧异:「在府里戴个纬帽作什么?」 齐雨柔怒道:「大娘还不知道么?我的脸就是大哥弄的。」说着将纬帽一掀。 王妃吓一跳,一张脸上黑煳隆冬和,满脸都是疤疮,有的还没结痂。 「思奕弄的?你可莫要乱说,有证据吗?」本能的,王妃护着儿子。 「他自己都承认了,还让我去找桑苗那个小贱人道歉,不然就不给我治。」齐雨柔哭道。 「那你可去了?」 「去了,可小贱人根本不给我治。」 「你去的可是秦家?」 「当然,就是秦家,大娘还不知道她就是咱家那个奴才吧,以为换了身行头改了下妆容本郡主就不认得,哼,就是我去向太后告状的。」 恭亲王妃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太后知道了,太后已经知道了……自己还傻唿唿的上门提亲,保不齐明儿晚上炸药就埋到王府地下了…… 顾不得仪态,提了裙就跑。 第四百九十三章:我要娶顾二小姐4 跑了一气,又停下,回头过头去,只见齐雨柔正朝寿仁堂跑,王妃拍了拍胸,暗骂自己:急什么,连雨柔这个臭丫头都能得认得出那丫头来,别人认不出? 听说那丫头易容术天下无双,明明可以改头换面潜伏下来,却非要用自己的模样再次出现在京城,还敢参加果亲王寿宴,说明什么? 不是自己找死,就是早有计划…… 保不齐这一切都是思奕安排的,王爷保不齐也知道真相了。 既然如此,现在慌忙火急找王爷又如何?除了挨顿骂或者冷嘲热讽,什么用也没用。 怎么办?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婚事? 儿子肯定是说不通的,只有…… 恭亲王妃回到屋里,一个人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办法了,爬床上和衣睡下,张妈妈端了杨梅汤进来:「喝点杨梅汤吧,主子。」 「没心情,喝不下。」王妃烦躁道。 「可是病了?」张妈妈担心地问。 「你才病了,本妃好好儿的,你咒我?」王妃恼道。 张妈妈吓得跪下:「奴婢是看主子您今天高高兴兴出去,愁眉苦来回来,又精神不好地躺下,以为是……」 王妃眼睛一亮,对啊,装病,病在床上不起来,母妃病了,奕儿总不能在婚办喜事吧。 就这么办。 「嗯,我心口闷得很,不知是何缘故,你去请何太医来。」王妃道。 齐雨柔去了寿仁堂,老太妃悠闲地在给花剪枝,见她来了,眼皮都没抬问道:「又是什么事儿啊?」 「没事不能来么?」齐雨柔委屈地噘起小嘴。 「能来,就是皇祖母年纪大了,想过清净日子,来给皇祖母添热闹可以,添麻烦就不行。」老太妃道。 「皇祖母,雨柔的脸怎么办哦,太医说就算好了还是会留疤,孙女不想变成丑八怪,不想啊……」齐雨柔拖着老太妃的衣袖摇晃。 「不是教了你法子么?自个不照办,我也没办法。」老太妃道。 「孙女去了,那贱丫头过份得很,孙女贵妃郡主,凭什么受她的屈辱?所以孙女又回来了。」齐雨柔道。 「你娘不是禁了你的足呢?」老太妃道。 「娘嘴巴说得利害,孙女要出门,她也没办法。」齐雨柔道。 感觉她比前几日懂事了些,老太妃嘆了口气道:「那皇祖母再教你个法子,你再不照办,过了医治期,你就真的会变丑八怪了。」 「什么法子您快说。」齐雨柔大喜。 「你大哥最在意的就是桑苗丫头了,你如果真想让他给你治脸,就别总跟桑苗对着干,也别再贱丫头贱丫头地骂人家。」 「可是,她本来就是……」 「你还是这样,那我就不说了,你也别再来烦我。」老太妃不虞道。「好,好,好,您说,孙女听着就是。」 「你大哥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桑苗娶回来,今儿你大娘去提亲了,但估计还以为桑苗真是徽州顾家女儿……」 「现在只怕已经知道真相了,刚才大娘的脸色好差。」齐雨柔道。 「所以啊,帮你大哥一把,让他能正正经经地把桑苗娶回府,你大哥会记着你的好,肯定给你医治,而且桑苗对于美容很有一套,就算你脸上还有些疤痕,她也有法子给你消去,到时候你又恢復成京城最好看的小郡主了。」 老太妃的话让齐雨柔心中如沸水翻腾,既盼望恢復容貌,又很不舒服,一个贱丫头,凭什么能嫁进王府当嫡长媳?这是哪世修来的福气? 简直就是一飞沖天,她讨厌顾桑苗,如此天大的好处让顾桑苗得了去,让她如哽在喉。 可是,相貌对女儿家来说太重要了,这几日顶着纬帽在府里走动,见谁都把头低着,更重要的是,京城有小姐妹娶会时,根本就不敢应承,不敢去,这张脸,莫说别人,自己看着也难受,大白天出门都能吓到人,这样的日子,比地狱里还难受,齐雨柔受够了。 帮就帮吧,一切先等脸好了再说。 齐雨柔很快做出决定。 谨园里,上官宏躺在床上,齐思奕正给他扎针。 「公子看起来心情很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我要大婚了。」齐思奕脸色淡淡的,可眼角眉稍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大婚?」上官宏惊得坐起,被齐思奕一拳捶下:「老实点别乱动。」 上官宏又乖乖躺下:「公子是要与魏家二小姐成亲么?」 「当然不是,那种女人,本公子怎么可能娶回家来。」齐思奕不屑道。 「那新娘子是……」 「桑苗,顾家二小姐。」 「小苗?!」上官宏半晌没回过神来:「王爷和王妃他们……」顿了顿又道:「公子定然有办法让王爷贊同,让王妃也无法反对,小苗是好姑娘,属下恭喜公子。」 心象是悬在了高空,空落落的,落不到实处,惶惶不安,还有一丝隐隐的痛,可转念一想,那丫头身世复杂,身上背负了太多,除了公子,谁还能给她更安稳的依靠? 她叫他一声上官大哥,冲着这声哥哥,也要祝福她。 「多谢。」齐思奕真诚道。 「可公子不是说桑苗要跟秦大人去淮水吗?」上官宏道:「成了亲再去怕是不方便吧。」 「先订亲。」齐思奕道。 「公子怎地突然如此着急了?不是说好了,先……」 「我改变主意了不行么?」齐思奕对着他的痛经就是一针,上官宏痛得差点抽筋,瞪大眼睛一脸无辜。 咬牙道:「当然……可以……」 齐思奕扔下银针道:「丫头的心思太多太重,此番又是在许尚武手下……」 他这是在解释么? 第四百九十四章:我要娶顾二小姐5 许尚武还真是个怪物,明明就是个淫棍,这些年来不知姦杀了多少良家妇女,偏生在小苗面前一片痴情,听说上回在朝阳宫,明明可以诛杀她,不止捨命救了她,还网开一面,放她一马,而自那次之后,小苗对他的态度似乎便有些不同,公子这是在担心? 「小苗答应了?」下意识的,这句话就问出了口。 齐思奕冷冷看着他:「当然,小苗最在乎我。」 红果果的显罢! 还在示威!因为小丫头三番两次劫狱救自己,某人又吃醋了。 「公子,户部的事……」 「你别操心户部了,好生养伤,这次委屈你了。」齐思奕道:「不过你现在嫌疑还未解除,一会子送你回府,外面肯定有监视之人,你自己小心。」齐思奕道。 「公子言重,只是些皮肉伤,不委屈,但愿此番能再削去许贼一条臂膀,属下便是再受些苦也值得。」上官宏道。 「放心吧,你的苦不会白受。」齐思奕冷静地看向窗外:「不过许贼已有警觉,所以,我会亲自去一趟。」 「公子的腿……」上官宏担心道。 「小苗的药很管用。」说话时,唇边漾开一抹温柔,水润清幽的眸晶亮晶亮,闪着幸福的光。 上官宏语带羡慕:「小苗确实很在意公子,听说她为了弄到药材花费不少银子。」 「她很财迷,骗了我不少字画,全卖了。」听着象是在生气,唇边的笑意却骗不了人,分明又在显摆。 「公子的画好,她卖了也是为了给公子换药材。」这种马庇拍起来不显形,还能让对方舒服,上官宏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某人果然脸色更愉悦,终于好心肠的拿出一瓶药来:「此药对伤口癒合很有疗效,上次给小苗用过,还不会留下疤痕。」 早先怎么没拿出来?果然不管是谁,都爱听奉承话,只是自家这位主子一般的奉承话不管用,只要是牵涉到小苗的,才会让他上心。 「多谢公子,对了,小苗上回问我,有什么内功心法可以练的,属下不知怎么回答她。」上官宏道。 「她有一套防御和攻击性都很强的招术,可却没有一丝内力,没有一点内功根基,这个年纪,还是不要再练的好,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会向她解释。」齐思奕道。 「公子对小苗的招术不好奇吗?她小小年纪,从哪里练就这么一套实用性极强的功夫?顾家世代都是读书人,没有人会这些啊。」 五岁后的十年里,他在她的生活里缺失了,她经歷了什么他调查过,却一无所获! 这也是齐思奕心痛和遗憾的地方,她的许多招式,不经歷几百次的摸爬滚打,千锤百练,根本达不到现在的速度与机敏度,可教她的人,为何要舌本逐末,不先教她内功心法呢? 还有,她会的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蔸里永远掏不尽的新式武器和工具…… 齐思奕从来没有问过,不是不关心,而是担心问了之后,会得到自己更担心的答案。 「顾家遭逢大难,小苗肯定也经歷过一番劫难,也幸好她有这身本事,不然……」 想到将她当成礼物送给许尚武那个畜牲的穆清远,齐思奕就沤火,穆老爷现在还是边远的一个小县令,穆清远虽然被流放,可他还活着,尤其是许尚武…… 「小苗在宫里应该查到了不少东西,不知当年老师的冤案,她可有眉目了?」上官宏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齐思奕似乎不想跟他谈及这件事,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外走。 上官宏怔了怔,不错,他当年也是顾翰林的学生,虽然没有进过清心阁,但顾先生曾经指教过他诗文,上官宏虽一身武功,却是科举出身,虽比不得秦怀谨高中状元,却也是两榜进士,诗文策论都很不错。 齐思奕出门不久,王妃跟前的张妈妈就过来禀道:「大公子,王妃病了。」 齐思奕道:「请太医。」 「何太医来过了,说王妃的身体很复杂,一时难以症断,王妃请公子过去。」张妈妈道。 「让何太医开方子吧,调养身体的就行。」齐思奕说完,推着轮椅往谨园去。 「公子,王妃真的病得很重,您不过去看看吗?」张妈妈急得紧追几步道。 齐思奕停下来,头也没回,冷冷道:「告诉她,装病也没用,三天这后,我便请媒人下聘,与桑苗订亲。」 王妃听了这话气得把床上的枕头全砸了:「逆子,逆子,他是想害死整个恭亲王府吗?想让我们也和福王府一个下场吗?」 张妈妈不知所措,也不知该怎么安抚:「主子,您别生气,大爷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故意跟您槓着呢,您先继续躺着,让何太医下重点方子,公子还是很孝顺,会以主子身体为重的。」 王妃道:「绿萼和青竹呢?让她们过来。」 绿萼从王妃屋里出来时,脸色很难看,青竹却一副踌躇满知的样子,两人一同出来,一道回谨园,半路上,有人叫走了绿萼,青竹一个人往谨园走,却碰到了齐雨柔,青竹:「见过郡主。」 「你跟我来。」齐雨柔道。 不能一直被追杀着,总得想个法子解决现在的困境,改名换姓易容,换一个身份对她来说很容易,可顾桑苗不想再那样,她想堂堂正正以顾家二小姐的身份生活下去。 可有什么法子呢?潜进宫去把老妖婆给杀了? 经歷过朝阳宫之事后,她肯定很警觉了,再近身肯定很困难。 而且也太鲁莽。 第四百九十五章:我要娶顾二小姐6 「姑娘,有人求见,说是姑娘的旧识。」正思考时,春儿进来禀道。 旧识?自己在京城能有什么旧识,尤其现在这个徽州顾家二小姐,更认不得几个人。 「请进来。」顾桑苗道。 绿萼和青竹一路走一路暗自打量,宅院很大,虽比不得恭亲王府豪华典雅,却也古朴大气,一看就是个有底蕴之家。 当被带到独立而幽静的小院时,青竹看着立在门边的女孩儿,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现在流行的髮髻,头上只简简单单的插了枝凤钗,再不见别的多余首饰,可她却看得出,就这一枝看似普通的钗子,也是宝丰行的新货,至少得三百两银子。 光那钗上的缀着的宝石,就值好多钱。 以前和她们两个一样,都在王府当丫头,而现在的顾桑苗,却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眉宇间的自信与洒脱是她们再怎么学也学不来的,一身粉白色的罗裙,素淡的妆容,真真是天生丽质,高雅清华,绿颧微张了嘴,半晌才忍不住屈膝行礼:「见过姑娘。」 青竹没有行礼,是,顾桑苗确实象换了一个人,虽然五官身段还是以前那样,气质俨然就是大家深闺中,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可那又如何?她是丫环,以前是,现在还是,现在的一切,肯定是大爷安排的,大爷为了娶她,花下的心思。 既然她也是丫环,自己为什么要给她行礼? 「桑苗,大爷对你真好。」 「谁家大爷?」顾桑苗笑咪咪地问。 「哟,桑苗,你变了个身份,就连大爷也不认了?这样不好吧,忘本哦。」青竹讥笑道。 许久不见,青竹还是这般浅薄,她们两个是来干嘛的,不问心中也明白,肯定是王妃反悔了。 「绿萼姐姐,进来坐吧。」顾桑苗让开身子道。 绿萼眼一热,忙道:「不敢当,姑娘还是叫我绿萼吧。」 青竹则大大咧咧地挤过绿萼往前走,春儿脚伸,青竹便绊住,摔了个狗啃泥。 绿萼瞪大眼睛看着趴在地上的青竹,脸色通红,态度更加恭谨。 青竹狼狈地爬起来,冲着春儿吼:「你太过份了,好歹我也是客人,这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春儿冷笑:「可笑,客人不都是请来的么?不请自来,你又算是哪门子的客人?」 「你……」青竹以前在府里是有名份的通房丫头,尽管齐思奕从来都没碰过她,但地位比起春儿来,不知要高多少,在她看来,顾桑苗呆的地方既然是齐思奕安排的,那就是王府的产业,那就得按王府的规矩来,春儿就要比她低几个等级。 「青竹,咱们是来看见桑苗姑娘的,你就别再意气用事了。」绿萼小声劝道。 青竹道:「桑苗,王妃让我们两个来给你带个话,问你要少银子才肯离开京城,离开大爷,大爷跟你的身份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是侧室,王妃还可以考虑,但正室的话,是决计不可能的,做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如果心里真有大爷的话,就不该再缠着他,影响他的前程,甚至给他带来灾祸。」 最后一句话正戳到顾桑苗心中的痛处,也是她最不能忍受的,所以她才犹疑,才想逃,自那天他来提过亲后,顾桑苗就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状态,青竹这一声喝骂,倒是把她骂醒了。 所谓的前程,对齐思奕来说是什么?不就是恭亲王世子么?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世子之位本该就是他的,为何不见他努力争娶? 可见是不屑! 相识这么久,他在乎的是什么,还要证明么?一次又一次,点点滴滴,桩桩件件,他为她做的,比对任何人都多,如果为了成全他所谓的前程而放弃他,对他是一种污辱,更是轻视。 至于祸端,齐思奕怕过么?若真怕,就不会主动贴上来,事事关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他罩着的,是他最心爱的。 既然他不怕,自己又为何要圣母地避开,真要因为这个原因离开,就不是成全,而是放弃,对骄傲又清高的他来说,是打击,是瞧不起,是不够信任他有能力可以足够保护到她。 如此一想,整个人豁然开朗,仿佛压在心上的一块重石被搬开,轻松惬意了许多。 而且,她本是个不服输的人,她捨不得连累齐思奕是她的事,别人来横加指责就让她恼火,就是不想如你们的意如何? 「你回去告诉王妃,她自个上门来提的请,我可没请她没求她,如今亲事定下来了,却让我主动离开,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我们顾家反悔,晓得的,还以为是我心性不定,不守信诺,何况,京城是大梁国的,又不是他恭亲王府的,凭什么让我走?」 青竹没想到顾桑苗对王妃如此不客气,愣了愣后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不就是大爷看得上你么?王妃不喜欢你,不让你进门,你就该自觉自尊自爱,自动离开,莫要等王妃对你动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啰唣,我先扔你出去。」春儿实在受不住了,揪着青竹的衣领子就往外拖,青竹大喊大叫:「贱人,放手,放开我。」 春儿虽然年纪比她小,身量也没她高,可有武功底子,力气比她大,一下子就将她拽出屋去。 青竹这一闹,秦府的僕人也赶出来,管事妈妈皱眉道:「你是哪家的丫头,怎地如此吵闹,是来做客,还是来吵架的?」 青竹爬起来指着顾桑苗大骂:「你们家这个假小姐,她以前跟我一样,也是个丫头,以为换了身衣服就当自己是孔雀了,我好心劝戒她几句,她竟然对我动粗,就这样的人,也不怕污辱了你们晋地秦家的门风,快赶走啊。」 第四百九十六章:我要娶顾二小姐7 「你才是贱婢吶,你们全家都是贱婢。」春儿可是在市井中长大,见的又都是低俗粗鄙之人,论骂街,这里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嘴皮子利索得很。 「你敢骂我!」青竹暴怒,利用身上优势,一把揪住了春儿的头髮,抬手就打,春儿用头对着她的胸口一顶,青竹被撞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张嘴正要骂,突然两眼发直,嘴里开始吐白沫。 春儿大惊道:「你虽装,我没怎么着你,是你自个要揪我头髮的。」 可青竹再也听不见她说什么,身子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倒下。 管事妈妈吓着了,赶紧上前探她的鼻息,竟是没了气儿。 春儿吓得跪在地上:「我没有,我没杀她,她自己死的。」 整个过程绿颧全程都看着,这会子也吓得变了色,嗫嚅着道:「这个……这个……怎么会这样?如何是好啊……」 顾桑苗心里却在冷笑,就说王妃怎么可能只派两个小丫头来闹闹场这么简单呢,重头戏原来在这里。 好在她早有预感,没让秦家人碰青竹,从头至尾都只有春儿碰过,而且青竹也没有在此喝过一滴水,进过一粒米,至少饮食上,自己是可以撇清关系的。 「大人和表大爷都不在府里,表二小姐,怎么办?」管事妈妈见顾桑苗神色不变,心下也安定了许多,相处虽然时间不长,这位表二小姐却深得大人的心,行事作派也大方得体,且聪慧过人。 「绿萼姐姐,刚才的事,你从头到尾可都看见了,你可愿意作证?」顾桑苗问道。 绿萼脸色苍白,惊慌地看着她:「作……作证?作什么证?」 「你可看见我伤青竹了?」 绿萼摇头。 「那你可看见春儿杀她了?」 绿萼也摇头。 顾桑苗道:「一会官府来人问你,据实回答就是。」 「你……你要报官?」绿萼大惊。 「当然,不然呢?」顾桑苗笑问。 「不好吧,你与大爷的亲事才定下,府里就出了人命案子,青竹虽然是个下人,但她是大爷承认的通房丫头,身份上到底与一般奴婢不同,这事要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姑娘,女儿家的名声可最重要了。」绿萼道。 「顶多说我善妒彪悍,器量狭小,容不得人。」顾桑苗道。 「姑娘既然知道,又何必还报官,一旦报官,很可能这门亲事就毁了,王府不同别的普通人家,规矩严,好面子,还没成亲就闹了人命,王爷肯会退亲。」绿萼道。 「那依姐姐的意思该怎么办才好?」顾桑苗问。 「不如私了吧,姑娘去求王妃原谅,王府把人抬回去,悄悄埋了,就算与大爷的婚事不成,王府还是会为姑娘保守秘密,姑娘的名声还在,以后再议亲也不会受太大影响。」绿萼道。 说来说去,都是要毁掉这门亲事。 而且…… 顾桑苗唇边的笑意更甚了。 「说这些做什么?不关姑娘的事,人是我撞倒后死的,把我交到官府去就是了。」春儿听不得去了。 「春儿,退下。」顾桑苗道。 春儿眼泪汪汪:「姑娘,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简单得很。」顾桑苗道:「绿萼,你今天的任务是什么?不如说出来,我一併成全你?」 绿萼愣住:「什么任务?」 「青竹的任务就是死在秦府,死在我的院子里,你呢?」顾桑苗问。 绿萼顿时脸一白,眼中闪过恐慌。 「大爷是什么性子,待我如何,你应该清楚,我也不跟你多说,现在我要去报官,一会堂上该如何回答,由你自己作决定。」 又对管事妈妈道:「送信给大人,最好让大人带个仵作回来验尸,春儿才十二岁,她的头撞一下就能死人,相信主案大人也不会相信有这样的奇事。」 「不要报管,不要报官。」绿萼连声阻止。 正说着,有人笑着走来:「哟,好热闹啊,秦家在京城没开府几天,就这般门庭若市,可见秦大人在朝为官,人脉很好嘛。」 大家回眸看去,只见齐雨柔戴着纬帽走了进来。 绿萼的脸色更白了。 「哟,这不是大哥唯一承认的那个通房丫头嘛,这是怎么了?」齐雨柔象是突然看见了地上躺着的青竹,一脸愕然道。 她跟前的丫头上前探了探青竹的鼻息道:「郡主,青竹死了。」 「昨儿还见她好好儿的,怎么一到秦家来就死了呢?太可怕了,谁杀了她?」齐雨柔道。 「郡主脸上的疮疤不痒不痛了么?这么闲?」戏越来越好看了,掺合的人越多越有意思,还没嫁进门呢,就开始宅斗了哈。 齐雨柔怒道:「本郡主的疮疤还是因为你,顾桑苗,你初初与大哥亲亲,便杀死大哥的通房丫头,可见你是个多么恶毒,多量小善妒之人,堂堂恭亲王府,怎么能让你这种人进门当嫡长媳,简直就是丢皇室的脸。」 还真经不起激,一激就露出真面目。 「郡主难道不是为了脸上的疮疤来的么?正好发现青竹死在我的院里,然后以此为要挟找我交换治疮疤的特效药。」顾桑苗冷笑地戳穿道。 齐雨柔果然愣了愣,半晌没说话。 前奏还没表演完,中心意图就被人识破,交易还怎么谈下去?本想看顾桑苗吃鳖的脸,没想到,她比自己还咄咄逼人,气势一点也不弱。 「那你赶紧拿药来,啰嗦什么。」齐雨柔恼羞成怒。 「凭什么拿给你?」顾桑苗冷笑。 「你想把自己名声搞臭吗?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报不报官,都没法子再嫁进恭亲王府,报官的话,天下皆知,不报官,我们还能为你隐瞒一二,你的名声不会受损,以后还可以正常再嫁。」 第四百九十七章:我要娶顾二小姐8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不报官,巴不得天下皆知,人是怎么死的,为何会独独死在我院里,就算天底下都是昏官,我自己也能找查到真正的兇手,郡主要不要拭目以待?」顾桑苗冷笑道。 「你查正凶?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天底下有嫌疑犯查兇手的么?一旦报官,你就要被锁进大牢里,还怎么查?」 「我当然不会是嫌疑犯,所以不会被锁住,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碰过青竹一下,有嫌疑的,是春儿,不是我。」 「她不是你的奴婢么?她是执行者,你才是主使者,你指使她杀的青竹。」齐雨柔道。 「谁说我是姑娘的奴婢了?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虽出身农户,可从没有入过奴籍,我不过是在秦大人家玩耍,正好遇见这个讨厌的女人在府里吵闹,就与她起了冲突然,她怎么死的,还待官府查验,与顾二小姐何干?」春儿往顾桑苗前面一站道。 「你……」齐雨柔千算万算没算到春儿会为了顾桑苗如此勇敢,竟将所有的罪责都揽了去。 「报官吧。」顾桑苗道:「以我在大理寺的探案经验,很快就能查出真兇,青竹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又是谁害死了她,不难查清,到时候,不知道会是真会损害名誉,会是谁被关进大牢。」 齐雨柔立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气得手在发抖,眼看着顾桑苗自身边走过,一咬牙拽住她:「你别太猖狂!」 到底是谁猖狂!? 这种娇纵蛮横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讲道理,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所有违背她心愿的,都是错。 为了能医好自己脸上的伤疤,随随便便就杀死一个人,用来陷害威胁别人,对于她来说,诚心向人道歉,低下傲慢的头颅比杀一个人难得多,她所谓的自尊要牺牲别人的性命来维护,这种人,不止是猖狂,简直就是人渣。 和许尚武一样的人渣。 巧劲一拧,齐雨柔就被甩在地上,顾桑苗冷漠地,不屑地看着她道:「猖狂二字用在郡主身上再贴切不过,如果郡主不服气,可以回去问问侧妃娘娘猖狂二字的真正含义,或者,去问问教你读书写字的先生吧,你的额头上,就写着猖狂两个字,一笔都不会错。」 「桑苗,你贱婢,你敢教训本郡主,当自己是什么东西?」齐雨柔气得勐拍地板大骂。 顾桑苗冷笑:「如果不是你的脸太丑,依我的脾气,非要甩你几十个耳光不可。」 「啊——」齐雨柔气得狂叫,疯了一样爬起来沖向顾桑苗。 顾桑苗冷冷地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略带讥诮地看着她,等她逼近时,身子一闪,齐雨柔扑了个空,摔倒。 「郡主……」跟随而来的丫环忙上前扶住她,齐雨柔大声嘶喊:「去,把她拿住,打,活活给我打死她,本郡主宁愿永远当丑八怪也不愿意再看见这个贱奴才。」 管事妈妈一听,往顾桑苗跟前一站道:「郡主殿下,此乃秦府,而非恭亲王府,这位是我秦家的表小姐,并非你家僕人,你再出言不逊,莫怪我等不客气。」 顾桑苗拉过管事妈妈道:「妈妈,无妨,我已派人去请齐二公子了。」 「顾桑苗,你不用告官,这种案子顺天府不敢接,我已经派人通知大娘了,青竹死在你院里是事实,你再口舌如簧说破天去又如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次没人能救你。」齐雨柔道。 恭亲王妃确实要比顺天府的官员还麻烦。 王妃来得很快,气势汹汹,当看到地上的青竹时,怔了怔,唇角露出一丝冷厉的笑,见齐雨柔也在,笑意更深了:「雨柔,怎么回事?你怎么在秦府?」 「大娘,我也是听人说青竹死在秦府了,这才过来的,青竹可是姨母的人,送给大哥做通房的,突然就死了,您说奇怪不。」齐雨柔没有了方才的尖锐,在恭亲王妃面前温顺了很多。 「那就报官吧。」恭亲王妃很平静地说道。 「大娘,这种事不好报官吧,秦大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报官的话,顾二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齐雨柔却道。 恭亲王妃为难地看着顾桑苗:「二小姐你说呢?雨柔说得对,出了这样的事,还是私下处理算了,原本只是个丫头,死了也就死了,但你也知道,青竹是裕亲王妃的人,本妃也要向她交待,要不这事你亲自上门向裕亲王妃说明一下,你和思奕的婚事呢,也就作罢了,我们也不再追究青竹的死。」 「大娘,她有药可以医治我的脸,你让她给我药,不然我就去报官。」威胁不了顾桑苗,齐雨柔就威胁恭亲王妃。 「你不是说这种事不好报官的么?」恭亲王妃皱眉。 「我不管,我只要我的脸赶紧好,否则我就报官,大家都不好过。」齐雨柔道。 恭亲王妃当然不想报官,且不说青竹是怎么死的,报官的话,就会把事情闹大,她只想顾桑苗被逼之下亲自退婚,人家不肯嫁,儿子就没辙,但事情一闹大,伤害了顾桑苗,儿子肯定不会善罢干休,青竹可是自己派进秦府来的,到时候还真说不清楚。 「桑苗啊,既然有药,就拿出来给郡主治脸吧,你在王府时,凌远和思奕两人对你都不薄,郡主是他们的亲妹妹,你帮帮她也不为过。」王妃好声好气道。 「药的事容后再说,人死在我院子里,不能不明不白,我要报官。」顾桑苗道。 「你要报官?」恭亲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 「报官好啊,无端端有人死在自个屋里了,当然要报官,否则岂不蒙受不白之冤?」齐凌远爽朗的声音远而近,齐雨柔大喜,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二哥,总算看见你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要娶顾二小姐9 「你怎么在这里?」齐凌远诧异道:「还戴着个纬帽。」 他最近一直在练兵,吃住都在军营里,齐雨柔脸上长疮的事,并不晓得。 齐雨柔泪如雨下:「是大哥下的毒……」 「又乱说。」齐凌远喝道。 「我没乱说!」齐雨柔回身指着顾桑苗:「大哥全是为了她,因为我得罪了她,所以大哥就惩罚我。」 「而桑苗有药,所以大哥让你向她道歉,就会给你医治,以你的脾气,死也不会向桑苗道歉的对不对?」齐凌远道。 齐雨柔语诘。 「所以,青竹是你下的毒,让她死在秦府,死在桑苗院里的对不对?」齐凌远逼近一步,捉住齐雨柔的手腕问道。 「二哥……」他的眼神凌厉而又尖锐,二哥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凶过,他全说中了,仿佛亲眼所见一般,齐雨柔又委屈又伤心又羞恼:「你莫要胡说,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给青竹下的毒?」 齐凌远冷笑,对桑苗道:「小苗,验尸。」 顾桑苗感激地看着他,阳光帅气的少年,初初相遇时,还是任性狂躁的纨绔公子,一年时间,已经变得沉稳睿智,成熟了许多。 她派的人只稍稍把来龙去脉向他理了一遍,许多关节他便猜透了,亲妹妹与自己之间,他选择相信自己,无论如何,她心里是感激的。 秦怀谨人没回来,他找的仵作已经送上门,顾桑苗请仵作操刀,自己站在一旁指挥。 现代先进的解剥手法,仵作不会,但他有工具,又是内行,一点就透,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从死者的胃容物里发现有砒霜,而且,此种砒霜是包裹在小小的糖豆里,糖衣需要一定的时间融开消化,她毒发离服毒之间相隔了两刻钟。」 「绿萼可以作证,她们两同时到达秦府时,是上午辰时二刻,青竹只与我说了几句话就与春儿发生了冲突,然后就死在了这里,死时是辰时三刻不到,所以,她所服的毒,是在来秦家之前,究竟是谁下的毒,绿萼你可清楚?」顾桑苗接过仵作的话问道。 绿萼早吓得缩到了角落里,齐雨柔和顾桑苗争辩时,她就尽量让自己变成透明人,巴不得没有人注意到,现在被点了名,不得不往前两步道:「奴婢……确实是……辰时二刻左右到的,之前青竹吃过什么,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们二人为何会突然到秦府来拜访我?」顾桑苗冷冷地瞥了眼王妃问道。 绿萼也睃一眼王妃,斟酌道:「也是听闻桑苗姑娘你现在成了顾二小姐,觉得新奇,所以过来拜访,我真的没有想过要陷害姑娘你……」 「青竹明明白白说是王妃派她来给我递话的,怎么你不是么?」顾桑苗冷笑。 「我……确实是王妃让我来拜访姑娘的,王妃只让我来看你,并没有让带什么话,至于怎么吩咐青竹的,就不得而知了。」绿萼分辩道。 「也就是说,青竹在来秦府之前,见过王妃,而你,雨柔也肯定脱不得干系。」齐凌远道。 「我……关我什么事,莫要胡乱冤枉我。」齐雨柔眼神慌乱,嘴硬道。 「你若不知情,又怎会突然跑来秦府,且正好是青竹刚死之即。」齐凌远道。 「就算我知情又如何?我发现了有人要害青竹,要害桑苗,趁机来讨药不行么?」齐雨柔道。 「既然扯不清了,那请大公子来查吧,这种包裹砒霜的糖豆哪有买,或者谁会制做,一查便知。」顾桑苗道。 「不就是死了个丫头么?查什么查,埋了就是。」王妃越听头越痛,糖豆自己屋里就有,而且是齐思奕给的,原是给她用来药老鼠和白蚁的…… 「一条人命,而且是大公子的通房丫头……」顾桑苗小声道。 「通房也是奴才,命没了就没了,真查出是谁下毒,还要为她抵命么?雨柔,你说呢?」恭亲王妃道。 齐雨柔目光闪烁:「大娘问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来人,把人抬回去,送到乱葬岗。」王妃说完,转身就走。 齐凌远拽着齐雨柔的手往外拖:「你跟我回去,看娘怎么收拾你。」 「放手,放开我,二哥,你抓疼我了。」齐雨柔一路挣扎一路哭:「你只管护着她,怎么不看看我的脸,我被毁容了,毁容了。」 说着,她掀掉自己的帏帽。 齐凌远惊呆了,雨柔五官精緻,娇俏可爱,现在脸上坑坑哇哇,脓包一个个好吓人。 「雨柔……」 「二哥……我怎么办,怎么办……」齐雨柔嘤嘤地哭。 顾桑苗走上前道:「你造成现在的样子,可想过为什么?」 齐雨柔垂首没有说话,只是哭。 「这个世上没有谁天生比谁低贱,也没有谁天生比谁高贵,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没有一样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的,全是祖宗给你的,又凭什么瞧不起别人,又凭什么轻贱别人的性命?」顾桑苗冷冷道。 齐雨柔想反驳,齐凌远狠狠瞪她一眼,齐雨柔也乖觉了,逞了这么久的强,一次便宜也没得,眼泪巴巴地看着哥哥。 「小苗说的,你可听进去了?」齐凌远道。 哥哥眼里全是希翼,齐雨柔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哽咽地点点头。 顾桑苗道:「你的脸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与我毫无干系,下药的不是我,你却一再的吵我闹我陷害我,为何不去找给你吓药之人呢?你只觉得自己委屈,难道我不冤不委屈吗?可见你欺软怕硬,只敢欺负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齐雨柔从没这样想过,她只觉得齐思类惩罚自己是为顾桑苗出气,却没想过顾桑苗有没有错,怔怔地立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第四百九十九章:我要娶顾二小姐10 顾桑苗拿出药来:「这是消淡去疤的药,这是美白去印痕的药,这个是面膜,疮疤好后,每星期贴一块。」 齐雨柔大喜,有点不可置信:「你……你真的……给我药治伤?」 「我不是给你,是给二公子,我对你没兴趣,但不忍心看二公子为了妹妹伤心难过。」顾桑苗道。 「小苗……」齐凌远当然知道自家妹妹有多过份,感动地唤道。 「小苗还没有多谢二公子不辞辛劳及时赶来,为小苗排忧解难。」顾桑苗向齐凌远深深一福道。 「如此多礼就太见外了,小苗,你真的要嫁给大哥么?」齐凌远赶得这么急,除了听说顾桑苗有麻烦,更大的原因是她与齐思奕的婚事。 「二公子想说什么?」顾桑苗道:「经歷了这么多,我只想听祝福的话。」 齐凌远的心象被重物一击,一阵钝痛,苦笑道:「你出嫁,我当然只会祝福,只是……大娘和父王……你嫁进府里去,日子不会很好过的。」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快乐总会多于麻烦的。」顾桑苗道。 她看得如此通透,明明眼底还有淡淡的忧伤,可眼中的自信让他明白,她的心意是坚定的,她说得没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有的人能把一手好牌打烂,有的人能把一手烂牌打好,有的人,再贫穷困苦,也能过得开心快乐,宫里的小皇帝坐拥天下又如何,也未见得他有多快乐,小苗嫁进王府后的日子,确实会有很多不如意等着她,可以她的聪慧与洒脱,还有大哥对她的宠爱与怜惜,她会幸福的。 如此一想,齐凌远的心松快了许多,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她,能看见她幸福,看着她快快乐乐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何况大哥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小苗的心里只装着大哥,再强求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齐凌远,你是堂堂七尺男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得不到想要的爱情,那就在事业上拼一拼吧。 「祝福你,小苗。」齐凌远衷心道。 「谢谢你,二公子。」能得到他真诚的祝福,顾桑苗松了一口气,希望他能真的想得开,放得下,象他这样的好男儿,会有更好的女孩儿在等着他。 「记住,不管你嫁给谁,如果过得不快乐,不如意,还有个人在关心里,想要照顾你,这里……」齐凌远拍拍自己坚实的肩膀:「永远可以给你依靠。」 顾桑苗鼻子一酸,眼眶湿润:「嗯,我记住了,也祝福你,二公子,你值得更好的。」 齐凌远幽幽嘆了口气,调皮地对她眨眨眼:「更好的?你帮我找吗?要是你这样的才行。」 「你当然值得更好的。」齐雨柔拽了拽齐凌远的手臂:「我要回去,二哥。」 桑苗完合要以不给药,自己也不会怪她,雨柔得了药,还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这个妹妹还真是…… 齐凌远很无奈,拿她也没办法:「走吧,我送你见娘。」 兄妹二人走后,管事妈妈拍了拍胸道:「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 顾桑苗道:「妈妈借我几个人,再有人来闹事,您也不用出面了,我直接打出去。」 管事妈妈笑了:「姑娘莫要误会,老奴不是说姑娘给府里添了麻烦,而是这样的人家,姑娘你真的要嫁吗?虽然富贵,嫁过去了,却未必有清静日子过,还不如找个普通人家,真心待姑娘好的,心疼姑娘的。」 管事妈妈是秦怀谨的乳娘,也认得顾桑柔,等顾桑苗如女儿一般亲近。 心头一暖,顾桑苗道:「妈妈说得是,可缘份的事,谁能说得清呢?谁让我遇见了大公子,又喜欢上他呢?」 「是啊,大公子是很好,很优秀,可怎么有这样的一家人,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妈妈要相信我的本事,我是遇鬼杀鬼,遇佛弒佛的。」顾桑苗撒娇道。 「乱说,佛怎么能弒,菩萨会保佑你的。」管事妈妈抚着她的脸,疼爱道。 接下来几日,恭亲王府的媒人如约上门,与秦怀谨商量订亲事宜,因着淮水的灾事未了,决定把订亲的日子定在救灾之后,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 恭亲王府没有意见,王妃自那日回去后,又装病在床上,不理会订亲的事,柳侧妃则感激顾桑苗的大度,肯给齐雨柔治脸伤的药,而且,对她杀人一事没有过多的追究,主动担起了中馈之事,所以,准备聘礼,请媒人,都由柳侧妃一手操办。 而绿萼回去之后更加安分老实了,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丫环翠缕见了好生奇怪:「公子要成亲了,你为何闷闷不乐,咱们的大奶奶又是老熟人,比起从未见过的进门,咱们日子也要好过很多,你该开心才是啊。」 「桑苗自然是好的,可她以后不再跟我们一样了,,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没有落差吗?」 「有落差又如何?各人的命不同,或许,原本她就不是丫环命,命数一定的时候,争也无用,不如安心接受现实,过好本份日子。」翠缕道。 「可王妃不喜欢她,很不喜欢。」绿萼道。 「那也是主子之间的事,跟咱们有多大关系,你呀,别想太多了,如今青红也不在了,王妃本就看好你,保不齐你就能成为正经通房丫头了。」翠缕道。 绿萼苦笑,闷声扯着地上的野草往荷池里扔,好半晌才道:「听说过完年,府里会放一批人出府,我娘给我提了一门亲事,那家人有几亩薄田,日子过得也还算宽裕,嫁过去跟他是正经夫妻,虽然比不得王府富贵,却很安宁。」 「你要走?」翠缕惊得站了起来:「你不是……很 第五百章:我要娶顾二小姐11 「我想通了,这个世上很多东西,不是你喜欢就能得到的,强求只会让自己没脸,保不齐还会没命,咱们的命在这些主子的眼里,草芥都不如,有时我觉得桑苗很大胆,她说的许多话我想都不敢想,可她就是敢说,我在想,我也该改改思想了,富贵如浮云,能得我幸,不能得是命,不能强求,生来是丫头,就安守丫头的本份吧,想改变,就靠自己去努力,不要依附别人。」 翠缕瞪大眼睛看着绿萼,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还以为你是桑苗假扮的,天啊,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坏掉了吗?说得话我怎么听不懂了。」 绿萼拍了拍她的肩道:「夜深了,我回屋睡了,我走以后,爷跟前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好自为之吧,青竹在乱葬岗,但愿她娘会给她收拾,好生将她埋了,不至于被野狗给吃掉。」 她说得伤感,翠缕愣着神,半晌也没有出声,直到绿萼走远了,她才伸了个懒腰,朝书房走去。 因为要订亲了,前世未嫁过,不知待嫁的心情几何,现在才知道,这是种既甜蜜,又忐忑,还有点点慌张的感觉,有时会一个人坐在窗间发呆,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憧憬着婚后的情形,恋爱中的女孩儿,想像中的婚礼,婚后的相处的情景,就会忍不住傻笑。 秦怀谨悄悄走近,齐思奕警觉地回头,唇畔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明日就要启程去淮水,我看你还有何吩咐没有。」秦怀谨半扬了眉,微笑地看着他道。 「许老贼已然不信任你了,却还是让你伴在许尚武左右,可知为何?」齐思奕道。 「不知道,或许,他已经布下了另一个局来破你的局,让我跟着只是个烟雾,蒙蔽你眼睛的。」秦怀谨道。 「有可能,所以,这一次秦兄去淮水后,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赶在许尚武之前拿到证据。」齐思奕道。 「明白,不过,你和小苗的亲事……」秦怀谨说到一半,见某个冷厉又沉稳的人白晳俊美得让女人都妒嫉的漂亮脸蛋上,慢慢升起一抹红晕,想起顾桑苗那丫头说过的话:我就是好色,喜欢美男子如何? 这厮长得确实好看,脸上红霞一飞,更是艷若桃李,偏生他眉宇间的贵气与孤清,沖淡了这张脸上的娘娘气,加上他修长高大的身材,就是桑苗丫着嘴里的美男子。 「日子已经定下来了,订了亲之后,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似乎有些害羞,某人微垂了眸,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道。 「知道知道,没人敢再跟你抢了,真不知道那丫头前世修了什么福,让你这么在意她。」秦怀谨揶揄道。 「你不也很在乎桑柔吗?不然也不会十年不娶。」齐思奕道。 秦怀谨眼神一黯道:「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当真不知道桑柔嫁进了穆家吗?为什么这十年里,你没有暗中保护她?」 「她嫁进穆家时,我才十岁,因为桑苗的事,父王将我送到了军营里,两年没有回京城,我若知道她嫁进了穆家,又岂会不知小苗的下落,又岂会让她被许尚武追杀而不得不卖身进王府当奴婢!」齐思奕道。 秦怀谨点头,感慨道:「还是你们的缘份深,小苗竟然阴差阳错自己跑到了你的身边,我却和桑柔永远阴阳两隔……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理解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好吗?真是受不了你们,一个在秦府傻笑,一个在这里傻笑,能收敛些么?」 「小苗在府里傻笑?」齐思奕眼睛一亮道。 「是啊,和你现在的表情一个样。」秦怀谨没好气道。 「你可还有事?」齐思奕道。 「怎么?赶我走,你好又偷偷躲到我家屋樑顶上,偷窥我家表妹?齐思奕,你真的有点变态。」秦怀谨好笑道。 「谁偷窥了,她是我娘子。」齐思奕羞得满脸通红,却还一本正经地说道。 「还没偷窥,那天听了小苗和凌远的那番对话,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你,只想嫁你时,你就一直傻笑到现在,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样子傻得很明显啊,象东街角的金傻子一样,天天追着人要媳妇儿。」 齐思奕冷冷瞪着他,一副他再敢说下去就用眼神杀死他的样子。 秦怀谨不怕死道:「真想不到,堂堂齐大公子竟然也有担心害怕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没有自信啊,觉着我家表妹瞧不上你?一听她松口了,肯嫁了,就高兴得像个傻子。」 「秋分,送客。」某人恼羞成怒。 「别介,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挤兑你了,说正经事儿。」秦怀谨忙道。 「你说。」 「小苗此番跟随我一道去淮水,她跟前的人该找两个有用的,小春儿虽然机灵,毕竟年纪太小,经不起事,还有,我担心太后会在途中或者是淮水对她下手,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我让季妈妈跟着,对了,一个人你也可以见一见了,她是顾家人。」齐思奕道。 「顾家人,谁呀。」 当顾桂容出现在秦怀谨面前时,秦怀谨的震惊异常:「桂嬷嬷你……竟然还活着。」 顾桂容眼圈泛红道:「是啊,没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秦公子。」 「凤姑她……」秦怀谨眼中泛起一丝愧疚。 「不怪你,当初如果不是她自己鬼迷心窍,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顾桂容道。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嬷嬷别再怪她了,请节哀。」秦怀谨嘆息一声道。 第五百零一章:订亲 「二小姐多蒙大人照拂,桂容替我家老爷谢过大人。」顾桂蓉道。 「嬷嬷不必客气。」秦怀谨还礼道:「应该的,小苗是顾家最后的根苗,是桑柔最后的牵挂,我会永远照顾她的 。」 「不必劳心,小苗有我。」齐思奕道。 醋意真是无处不在。 秦怀谨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知道知道,没谁跟你抢,我是她姐夫。」 「假的,你和桑柔没有成亲,所以算不得真姐夫,名不正言不顺……」 「齐思奕,我忍你很久了。」秦怀谨终于跳脚:「你再啰嗦,明儿我便让小苗悔婚。」 「我家小苗不会听你的。」齐思奕笑得一脸甜蜜。 秦怀谨懒得理他:「嬷嬷是要跟着小苗一道去淮水么?」 顾桂蓉道:「实在是太牵挂二小姐,淮水一行定然有危险,再不陪着她,以后会无颜见老爷。」 「行,走吧,再在这屋里多呆一刻,我会疯掉去,受不了某些人。」 某些人正拿着请柬傻笑:「你说我要不要请许尚武呢?很想让他亲眼见证我和小苗的订亲礼。」 「疯子。」秦怀谨白他一眼转身离去。 再见顾桂蓉顾桑苗很激动,她是自己所剩不多的家人,出嫁前能有她陪着,家的感觉更浓。 「二小姐……」顾桂蓉上前拥住她:「真的好担心,宫里太危险了,好在你现在已经脱险了,以后别再那么冒失了,别再去惹那妖后,她的心狠手辣不是你能想像的。」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这次去淮水也会有危险,嬷嬷要不就留在京城吧。」 「先不说这些,订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大公子的意思是,订完亲之后,再去淮水,所以日就比较近,我和季妈妈过来,是为你准备订亲礼的。」 「季妈妈好。」顾桑苗要向季妈妈行礼,季妈妈忙托住,自己先屈膝道:「二小姐快莫要折剎了老奴,您可是我家大公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大少奶奶。」 「要劳烦妈妈了。」顾桑苗道。 「二小姐客气,老奴来时,已经拟了一个单子,二小姐可以先参祥一二,有要添减的,您及时跟老奴说。」季妈妈道。 顾桑苗道:「只是订婚,不用太隆重,妈妈在大公子跟前呆得久了,知道大公子的喜好,我没什么要求的,怎么都行,只要大公子没意见,妈妈作主就好。」 因为早就熟悉,季妈妈也不怎么拘束,又与顾桑苗聊了一会子,这才出去办事了。 屋里没有了旁人,顾桂蓉就拉着顾桑苗问:「小苗,去宫里可有收穫?」 「有,孙公公藏着的那张字条拿到了,正要给您看。」顾桑苗道。 顾桂蓉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纸条上的字,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似乎在努力回想:「好熟悉,就是一直想不起来是谁的。」 「嬷嬷仔细想想,孙公公说就是看了这张字条,才去给父亲递假消息的,父亲究竟在朝阳宫看见了什么?」 是太后与许之怀的丑事吗? 在宫里呆过一阵,知道许之怀与太后之间的龌龊之后,顾桑苗脑子里不止一次设计父亲当年的死因,可种总剧情到最后都不能自圆其说,都有漏洞。 其中一种就是太后与许之怀在幽会,被父亲撞见,太后起了歹心,设计杀父亲灭口。 可如果是太后偷人被撞见,为什么是被戴了绿帽的皇帝下令杀死父,而太后却安然无恙,反而还得到了大权呢?说不通啊。 皇帝就算爱面子,不以这个罪名杀太后,那也该将其秘密处死才是啊,还有许之怀,为何他还好好活着,还平步青云了。 「前几日我还看见这个人的字了,是谁来着……」顾桂蓉的喃喃自语让顾桑苗很兴奋。 「嬷嬷说前几天看见了类似这个字迹的字?」 「是啊,很象,嬷嬷当年跟在你父亲身边多年,你父亲便爱研究别人的字迹字体,耳濡目染下,我也爱注意人的笔迹,所以有印象,可这个人的字我见得不多,所以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顾桂蓉道。 「前些日子……你最近不是一直住在恭亲王府吗?那这个人就是恭亲王府的人?」顾桑苗大惊道。 「嗯,大公子将我从掖庭救出后,我便没有离开过王府,只去过一次宫里,也是跟着老太妃和你去的,只呆了不到半天就回来,应该是在王府见到的这个人的字,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不急,反正还是要回恭亲王府的,总有机会再见到这个人的字。」顾桑苗道。 「嗯,不错,肯定能找着这个人。」 顾桑苗心中却思虑开了,这个人如果是恭亲王府的,年岁应该不小了,字条是十年前的。 而十年前能出入皇宫的,又只有那么几个人,齐思奕那时还小,才十岁,这个字不是十岁小孩子能写出来的,因为这个字,有刻意隐瞒真迹的意思,行笔看着有点不够顺畅…… 王妃和王爷及其身边的人,都能出入皇宫,也许这个人,就在其中。 是的,不急,范围缩小了,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很快了。 顾桑苗心中充满期待和希望,那个未曾谋面的爹爹已经深入她的心,而她早已与已逝的顾桑苗融为一体,爱着她的爱,恨着她的恨,继承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早就融入骨血,她的爹就是自己的爹,她的仇,就是自己的仇。 春儿进来禀报:「季妈妈拟的单子里有几样要姑娘过目。」 刚才不是看过了么? 原来这是个小单子,先前的全是要备的礼品极府里的装饰,糕点吃食要用的材料,这一张全是首饰。 「怎么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啊。 「季妈妈说,姑娘只管看单子,喜不 第五百零二章:订亲2 「妈妈人呢?」顾桑苗好奇地问。 「在前头跟老爷商量着呢。」春儿道。 「老爷今天没去衙里?」顾桑苗更好奇了,救灾事宜很紧急,这几天秦怀谨几乎天天往许尚武那处跑,还说许尚武象变了性, 做事极为认真,一副真心要救灾的样子,搞得他们这些属下很不适应,只好工作更努力。 「嗯,说是大将军听说大人府里有喜事,特意放了半天假。」春儿道。 单子上的首饰都太贵了,全卖下来,足有好几千两银子,这是聘礼以外的,该女方家自个准备,听季妈妈的口气,全都由齐思奕买单了。 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就是舒心,买什么都不用自己破费,还面子里子全给你,照顾你的自尊心。 她家美人主子就是心细又妥贴,反正他有钱,不介意多花掉一点。 「告诉妈妈,不用改了,就按单子上的来。」顾桑苗道。 午膳时,一大家子正要用饭,僕役急急跑来禀报:「大人,许大将军来了。」 秦怀谨怔住:「哪个许大将军?」 「秦兄,才多久不见,就不记得本将军是谁了?」 许尚武爽朗的笑声由远至近,顾桑苗一口饭就哽在喉咙里,这个人是来添堵的么? 秦怀谨瞪她一眼起身,顾桑苗只好也起身,低眉顺眼地立在秦怀谨身后。 「咦,都站起来做什么?坐,坐,本将军就是来蹭饭吃的。」许尚武也不客气,喇喇地坐下,回头吩咐僕人拿筷子:「愣着做什么?秦府小器,不肯给一碗饭吃么?」 僕人吓得忙转身去加碗筷,许尚武头一歪,看着秦怀谨身后的顾桑苗:「小苗,躲着做什么?现在模样太不合适你了,你应该生气地瞪着我嘛。」 装不下去,顾桑苗自秦怀谨身后走出来,坐在他对面,果然瞪他一眼:「没见过这样的,打扰人家用膳会遭雷噼的。」 「放心,我前世就是雷公,所以不会挨噼 。」许尚武笑嘻嘻道。 秦怀谨无奈地坐下:「将军还真会开玩笑,寒舍……」 「别寒舍了,你这府弟若还叫寒舍,淮水灾民住的那算什么?比起他们来,你这里就是天堂啊。」许尚武道。 「说得好象许将军你与灾民同患难了似的,也没见许丞相把自家屋舍卖了捐给灾民呀。」顾桑苗抢白道。 「卖了我住哪儿啊。」许尚武丝毫不生气,突然倾身凑近她的脸:「这是你本来的模样吗?嗯,又是另一种美,小苗,你做什么样的打扮都是最好看的。」 当着秦怀谨的面调戏自己,顾桑苗双眼一眯:「许尚武你皮子痒了是吧。」 「是啊,许久没被你整治过了,实在想念的紧,所以又送上门来了。」许尚武道。 他的恢復能力真的比狗还快,脸上身上的烧伤已经好了个七八,除了脸上的皮肤还有些深深浅浅的印痕外,再没有大的伤疤。 「你是属狗的吗?」顾桑苗懊恼地问 。 「嗯,闻着你的味道来的。」许尚武笑嘻嘻道,回头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看见许多礼盒,问道:「秦大人,你家还真有喜事儿啊。」 「嗯,舍妹要订亲。」秦怀谨是恨许尚武的,每每见到他,就会想像桑柔临死的惨状,恨不能拿剑将他削成碎片,可时机不成熟,许家如日中天,自己身后还有晋地秦家几百口人命,不能逞一时之气,所以,每次都得不同声色,还要略低了姿态与他周旋,还不如顾桑苗来得痛快,想骂就当面骂,想打往死里恶整,偏生这位混世恶霸就吃她这一套,听说小苗不止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却常常在最紧要关头放了她。 伤一好,他又送上来让她骂。 「秦家妹妹?也来京城了吗?」许尚武诧异道。 「装什么装,你不就是因为我要订亲,所以上门来掏乱的吗?」顾桑苗翻了个白眼道。 「你真的要订亲?」许尚武朗目中滑过一丝受伤,轻声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订婚很奇怪么?」顾桑苗微微侧目,不想看他伤心的样子,不知为何,明明心底就很恨这个人,可当他露出无措又黯然的模样时,她有点不忍。 「如果对象是我,我肯定不奇怪,还会很开心。」他紧盯着她的眸子道。 顾桑苗轻呲,不屑道:「这一世都没有这个可能,我宁愿做尼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 许尚武俊眉一扬,脸露杀气,气氛很紧张,秦怀谨忙道:「将军不是来用饭的么?来,吃饭。」 「吃不下。」许尚武看也没看他一眼:「我会杀了他的,无论你嫁的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顾桑苗不屑地扯扯嘴角:「你杀得了吗?」 「杀不了,杀了他你会更恨我。」许尚武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神色黯然,轻声道。 「装什么装,你不就是因为我要订亲,所以上门来掏乱的吗?」顾桑苗翻了个白眼道。 「你真的要订亲?」许尚武朗目中滑过一丝受伤,轻声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订婚很奇怪么?」顾桑苗微微侧目,不想看他伤心的样子,不知为何,明明心底就很恨这个人,可当他露出无措又黯然的模样时,她有点不忍。 「如果对象是我,我肯定不奇怪,还会很开心。」他紧盯着她的眸子道。 顾桑苗轻呲,不屑道:「这一世都没有这个可能,我宁愿做尼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 许尚武俊眉一扬,脸露杀气,气氛很紧张,秦怀谨忙道:「将军不是来用饭的么?来,吃饭。」 「吃不下。」许尚武看也没看他一眼:「我会杀了他的,无论你嫁的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顾桑苗不屑地扯扯嘴角:「你杀得了吗?」 「杀不了,杀了他你会更恨我。」许尚武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神色黯然,轻声道。 第五百零三章:订亲3 「装什么装,你不就是因为我要订亲,所以上门来掏乱的吗?」顾桑苗翻了个白眼道。 「你真的要订亲?」许尚武朗目中滑过一丝受伤,轻声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订婚很奇怪么?」顾桑苗微微侧目,不想看他伤心的样子,不知为何,明明心底就很恨这个人,可当他露出无措又黯然的模样时,她有点不忍。 「如果对象是我,我肯定不奇怪,还会很开心。」他紧盯着她的眸子道。 顾桑苗轻呲,不屑道:「这一世都没有这个可能,我宁愿做尼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 许尚武俊眉一扬,脸露杀气,气氛很紧张,秦怀谨忙道:「将军不是来用饭的么?来,吃饭。」 「吃不下。」许尚武看也没看他一眼:「我会杀了他的,无论你嫁的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顾桑苗不屑地扯扯嘴角:「你杀得了吗?」 「杀不了,杀了他你会更恨我。」许尚武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神色黯然,轻声道。 「那你今天来干嘛的?」顾桑苗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却没有了之前的锋锐,轻柔了许多。 「吃饭啊,不是早就说了吗?」许尚武说着拿起筷子,当真吃了一口:「在你出嫁前,陪你吃一顿饭,没法同床,同桌也不错啊。」 他痞痞地笑,眼中却带着伤感,这样的许尚武连秦怀谨都不适应,以前听闻,这位看中的女人,不是抢就是夺,再要不就是逼人送,到手后大多都是先奸后杀,从来不缺女人,又从来没几个女人能跟他长久的。 没想到,在小苗面前,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那吃吧。」顾桑苗也拿起筷子,闷头开始吃饭。 秦怀谨插科打浑,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但这两位都不合作,没有人应他的话,他干脆也懒得说了,闷头吃饭。 顾桑苗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起身退到一边。 许尚武也没胃口,很快也放了筷子。 秦怀谨很委屈,他饿啊,一大早就出去忙唿,想回家吃顿热乎饭菜,被这两位释放出的冷气冻得连汤都快结冰了。 算了,不吃了。 顾桑苗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扔下许尚武和秦怀谨。 秦怀谨很无奈:「舍妹就是这脾气……」 「秦大人,三天以后启程,听说你要带着小苗一起?」许尚武道。 「舍妹宅心仁厚,放心不下淮水的灾民,又略懂医术,想出一分力,下官也不好拒绝。」秦怀谨道。 「让她跟在本将军的队伍里。」许尚武说完便走了。 这正是秦怀谨的意思,看来许尚武也知道顾桑苗处境有难,担心淮水途中有人对小苗不利,想要保护她。 顾桂蓉跟了上来,对正端着茶杯发呆的顾桑苗道:「姑娘一点也不记得许将军了么?」 顾桑苗怔了怔:「嬷嬷什么意思?」 「前次我跟着老太妃去宫里,见了荆公公,他告诉我,当年是个少年从墙上救你出掖庭的,让我想起你离开掖庭的那一年,只有许将军在宫里走动得最多,而且他那时就武功高强,天生神力,一人能将五个大汉摔倒在地。」 「你是说,当年是他救我出的掖庭?怎么可能……」顾桑苗大惊道。 「这是他方才放在坐位上的。」顾桂蓉手里拿着一朵小小的珠花,粉红色的绢布扎的蔷薇,缀着两颗白色的小珍珠,一看就是小姑娘扎着团髻上的,应该是一对,而姐姐给她收拾的首饰盒里,就有同样的一个小珠花。 顾桑苗忙去翻首饰盒,以前那枝果然静静地躺在珠盒里,两枝合在一起,正好一对。 看着这一对珠花,一时间竟呆了。 怎么可能! 顾家当年难道不是死于许之怀之手么?既是死在许家手上,为何许尚武会救自己出掖庭? 荆公公也说,自己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少年抱出掖庭的,那时候齐思奕才十岁,还是孩童,称不上少年,许尚武比他大三岁,正好十二三岁的年纪,就是个少年。 她的眼睛有点干涩,拿着珠花的手一阵僵麻,这件事姐姐知道吗?为什么从来没听姐姐说过? 是了,记忆里,姐姐也从来没有提过顾家的冤案,提过家族的仇恨,每次见她总是笑咪咪的,说的也是生活着的锁事,对她疼爱,宠溺,让她一穿来,就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感受到家的温暖。 他今天来哪里是吃饭的,分明就是送珠花的,让她感激他当年的搭救之恩吗? 那姐姐的仇呢?怎么算?顾家是遭何人恶手暂且不提,姐姐呢?死得那么惨,他推託得了么? 想起姐姐死时的模样,眼泪沖刷着干涩的眼,珠花无声地落回珠盒,脑子里的疑问多得数不过来。 她要去问,当面问,问他当年为何要救她,又为何现在才告诉她,问得出想要的答案吗? 总有个原因的。 订婚不比结婚,就是两家家长和族中最重要的长辈一起,两方见个面,吃顿饭。 这一天,顾桑苗化了个清淡却还算正式的妆容,穿上季妈妈准备好的衣裙,与李照丰有秦怀谨一道坐上马车,去了恭亲王府。 王府里也稍家妆饰了一下,显出少有的喜庆之色,恭亲王妃还在装病,府里的一应事务都由柳侧妃打理着,柳侧妃今天穿得很正式,一身妆容大气雍容,立在王爷身边,很有正妃的范儿。 秦怀谨代表顾桑苗的长辈,与恭亲王寒喧,王爷早就认得顾桑苗,虽然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但他素来由着齐思奕,无他,只因这个儿子向来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意。 第五百零四章:订亲4 王爷反对也没有用,还会招致他的冷眼,所以,王爷比王妃想得明白,与其儿子一直不肯成亲,不如让他找个趁心如意的,至少可以早些给王府开枝散叶,何况桑苗那丫头身上透着一股子神秘气息,也聪明能干,儿子聪明又眼高于顶,一般的女子根本看不上,抛去身世不说,桑苗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看着娇小,却有很大的能力,肯定能成为儿子的得力助手。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晋地秦家和徽州顾家也是两个很强大的家族,手中掌握着大量的钱财,人力物力都不可估量。 考量过后,王爷觉得,这门亲事比柱国公府更划算,所以,从头至尾都没有反对,由王妃怎么闹,他也没改变主意。 柳侧妃特意请了裕亲王妃,看见顾桑苗,裕亲王妃很高兴,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真是好孩子,可惜我家两个早就成亲了,不然也要跟思奕那孩子抢。」 顾桑苗羞涩地垂首:「王妃又笑话小苗,小苗那有您说的那么好。」 「哪里不好了,凌远那孩子这几天就跟丢了魂似的,听墨将军说,在军营里拉着他那队人马连训六个时辰,部下们叫苦连天,被将军训了之后,就独自背沙包练行军,整整一夜不肯回营,唉,那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有空还是劝劝吧。」裕亲王妃嘆了口气小声道。 难怪那天他带着齐雨柔走后就再也没有现面,今天就连齐雨柔也出来打了声招唿,不见他的人…… 顾桑苗在心里幽幽地嘆了口气,这种情况,自己去劝,只会越劝越坏。 时间是最好的治伤良药,他年纪还小,又是情窦初开,等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就会忘怀,甚至觉得现在的表现很幼稚。 齐静怡也跟着裕亲王妃一道来了,见了顾桑苗很高兴:「小苗,思奕哥哥对你好真心,你一定要幸福呀。」 「会的,谢谢你静怡姐姐。」顾桑苗微笑地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礼物。 「我亲自绣的,百年好合,讨个口彩,表表心意。」齐静怡道。 那是一方帕子,两个荷包,上面绣着莲子百合,还有一对鸳鸯。 很精细的绣功,看得出很用心。 顾桑苗甜甜地笑:「多谢静怡姐姐。」 席面摆上来后,王妃还是称病没有起来,只让张妈妈送来了见面礼,一个荷包。 王爷的见面礼很拿得出手,一套青玉制的文房四宝,镇纸,砚台,笔筒,还有笔桿子,听说光一个青玉的笔桿,就值上千两银子,就虽说那几样了。 高贵大气上档次的礼物,顾桑苗回了块精緻手錶,锦锻的盒子,里面躺着一块黑色的,精钢制的东西,王爷先还没怎么在意,皇子出身,什么东西没见过? 当着顾桑苗的面,也没有拆开。 顾桑苗却亲自打开道:「这是小女的一片心意,王爷戴在手上,可以随时知道时间。」 王爷愣了愣:「随时知道时间?」 「嗯,王爷平素看沙漏,顶多能看到时几几刻,这个物件可以让你更精准的掌握时间,最小的一个刻度代表一秒钟,稍大的代表一分钟,这里是五分钟,转一圈代表一个小时,就是半个时辰,这银指针转一圈,就是六个时辰,转两圈就是一整天。」 手錶滴滴答答地响着,王爷盯着指针好奇得不得了:「真是呢,自动转动的。」 「嗯,您每天晚上,拧这个把手,上紧发条,他就会一直走动。」顾桑苗细心地介绍着。 王爷觉得特别有趣,问道:「那现在是几时几刻?」 「午时四刻又三分钟。」顾桑苗道。 「去看看沙漏。」王爷吩咐长随道。 长随很快过来:「不分不差,确实是午时四刻,不过,沙漏没有这个……手錶精准,精细。」 秦怀谨也大感兴趣:「果然是女生外相,怎么没说送个给表哥我呢?」 顾桑苗嗔他一眼,撒娇道:「表哥自有表哥的礼物,不是说好了,回家就拆给你看么。」 王爷哈哈大笑:「吃醋了,看看,吃醋了,本王的儿媳妇,第一次见面,自然要送个特别的礼物给本王,以后她就是王府的人了,你只是娘家人,好东西当然要给本王。」 顾桑苗送给裕亲王妃的是一套保养护肤品:「……这是眼霜,这是精华水,这是精玫瑰精华液,这是营养霜,这是美白用的……」 她拉拉杂杂的说了一气,王妃笑得眼睛都咪了:「你这孩子就是贴心。」当初顾桑苗进宫,在宫里的日子,让太后整个人容光焕发,年轻了至秒五岁,在贵妇圈中早传开了,别人只道是老太妃送了个会妆容的高手给太后,裕亲王妃自然晓得,那位高手就是顾桑苗。 早就眼馋这个了,没想到,今天来做客,竟然就得了一套,包装精緻得很,立即爱不释手,忍不住问道:「花不少银子吧,哪里买的?」 「亲手做的,这些个包装是特殊材料,很难找,没地儿买去。」好在原始包装拿掉了,现在的盒子真是特制的,否上,盒子上面全是英文,怎么解释? 同样的礼物,柳侧妃和恭亲王妃都有一套,恭亲王妃多了一件水晶手镯,请张妈妈送了过去。 给齐静怡的礼物更特别,是一面小巧的镜子,这个时代用的全是铜镜,模煳得很,没有水银镜清晰,当看到镜中自己姣好的面容时,齐静怡瞪大眼睛:「娘,我这里有颗小斑?」 裕亲王妃也凑过来,拿着镜子一照,难过道:「眼角怎么这么多皱纹,老了。」 齐静怡心道:「哪里有皱纹,母妃正当年,年轻着呢。」 大家的礼物都很满意,张妈妈带着顾桑苗的回礼见了王妃,王妃自然没生病,只是堵着一口气,故意让顾桑苗难堪,让齐思奕难受,儿子白养了,有了老婆不要娘…… 但看到张妈妈拿回的一堆东西,怔了怔道:「什么?」 「顾二小姐的回礼。」 「扔了,一个奴才,不过是奕儿给的一个好身份,能有什么好东西。」王妃不屑道。 「王妃您不瞧一眼么?真是好东西呢,裕亲王妃就很 第五百零五章:订亲5 王妃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说是护肤品,保养容颜的,桑苗姑娘在府里时就特别会打扮,只要她好好打扮的那天,保准两位公子看见她都眼睛发亮。」张妈妈道。 没有女人不爱美的,何况是王妃这种四十上下的女人,更在乎容颜,怕老,不愿意青春流逝。 「只有本妃一人有么?」王妃揭开一瓶美颜膏闻了闻,嗯,气味芬芳,又抹了点在手背上,细腻温和,与没有抹的皮肤有明显差异,看得见的美白效果,顿时很喜欢,忍不住兴奋地问。 「侧妃娘娘和裕亲王妃都有。」张妈妈夸道:「莫说桑苗姑娘做事还真周到,一个都没落下,连奴婢几个都有礼物呢。」 王妃脸一垮:「大家都有就不稀罕了,放着吧。」 「主子,这还有一条手镯呢,是独独您才有的。」张妈妈忙道。 「本妃的手镯还少么?金的银的宝石的,珍珠的,有什么稀罕的?」王妃道。 「这条可不一样,您瞧瞧,好看着呢,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透亮的手镯,精緻得很呢。」张妈妈道。 说着拿出那条水晶手镯,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正好射在手镯上,闪闪发亮,炫目得很,王妃惊艷道:「还真不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以前没见过这样的。」 「嗯,没见过,所以奴婢才说,桑苗姑娘是很有心嘛。」张妈妈道。 「算她还有点眼力介,本妃可是她的婆婆,能与柳氏一样么?」 「只是侧妃娘娘送的礼可比主子您的重,裕亲王妃的也重,您看……」张妈妈见她高兴了,这才小心提醒。 「本妃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都送给她了,礼还轻么?」王妃也觉着不太好意思,只是嘴硬,想了想又道:「现在补礼过去也不象样儿,你把她叫过来,就说本妃要见她。」 肯见,就说明接受了。 张妈妈大喜,如此甚好,大公子总算肯成亲了,王妃就该开开心心地接受,而不是闹别扭,让全府人都闹心。 顾桑苗也不想与王妃一直不睦,王妃是齐思奕的娘,既然要嫁给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接受他这个不怎么完美的娘亲。 听说王妃召见,她欣然来了,以前的种种都可以放下不再追究,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王妃虽然不止一次害过她,终其原因也是为了齐思奕,为人母者,爱护孩子并无过错,尽管不贊同她的做法,但以后要成为一家人了,那些个闹心事,就当过眼云烟,全都散去。 只盼着将来能与王妃亲亲和和的一起过日子。 见顾桑苗一身清爽,举止大方得体,通体气派一点也不逊色大家闺秀,王妃的心里又好过了些,脸色也没有过去那么僵硬,微微带了一丝笑意:「近前来,今日本妃身体有恙,没能过去,你莫要怪。」 顾桑苗福了一礼道:「您可好些了?身子重要,您好生养着,小苗只盼您能赶紧好起来,如此大公子也会放心些。」 王妃撇撇嘴:「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本妃病了许多天,也没见他来探望过一回。」 「这可不对,娘亲病了怎么能不来探望呢?再忙也该抽出空来,天底下,亲娘可只有一个啊,等有机会,小苗会提醒大公子的。」顾桑苗道。 王妃听了,顿时觉得心里慰贴了许多,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嘴甜呢,话都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是该说说他,总对本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听你的。」王妃道。 「大公子其实很心疼王妃,只是脾气拧得很,他在外人面前亲和得很,只在王妃您跟前发脾气,那是在撒娇呢,因为王妃您才是他最亲的人。」顾桑苗投其所好道。 王妃眼眶一红,心里越发舒服了,气也消了,担忧也放到了一边,反正顾桑苗的危害性王爷和齐思奕都晓得,他们思虑比自己周祥多了,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自己又何必死板子做恶人? 顿时越看眼前的女孩儿越顺眼了,而且,徽州的矿还可以继续合作,每年又要多一大笔进项,多好啊。 「坐吧,别站着了,跟本妃说说话,听说你还是给了雨柔那丫头治疤的药?」 「郡主到底是大公子的妹妹,这一次也算得到了教训,小女还是觉得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才好,所以,不跟她计较了。」 王妃点头道:「是这个理儿,只是那丫头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好说话,保不齐你不计较了,她还记着呢。」 顾桑苗刚要说话,秋妈妈走了进来,似乎没认出顾桑苗来,只当她是一般的客人,行礼道:「主子列的清单里,有几样东西没有,掌柜的问可不可以换成别的。」 王妃问道:「哪几样东西?」 「明矾和金蝉子,还有麒麟子。」秋妈妈道。 这几样都是药物,王妃列的什么单子? 顾桑苗好奇地往那单子上瞄了一眼,只是一眼,血液差点凝固,心跳也放慢了,连唿吸都为之一滞。 「店里没有,不能去外头调配么?」王妃不高兴道。 「掌柜的已经调了,不知为何,整个人京城朝阳缺货,尤其是麒麟子,您要不要换几味药进去。」秋妈妈道。 「你去从列单子,真是麻烦,把麒麟子换成蝉蜕好了。」王妃道。 秋妈妈拿着单子重列,顾桑苗就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心跳回復。 「写好了,主子您瞧瞧,可有错漏。」秋妈妈送过单子来,顾桑苗又瞄了一眼,顿住,字迹不一样,不是秋妈妈。 第五百零六章:订亲6 「你也跟着我这么些年了,怎么一点长劲也没有,蝉蜕两个字也写不好,写成了蝉脱。」王妃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笔来。这种单子拿出去,不让人笑话咱们王府没文化么?连字也写不对。」 秋妈妈愧得一脸通红,忙去拿了笔来,王妃划掉错字,给她写了个大大的蜕子。 字迹与孙公公的字条上一模一样。 血顿时朝上涌,头顶快要炸开,心象是系在悬涯边的石头,悬着的线突然断了,急剧下坠。 面上却不显,笑道:「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妃的墨宝,您的字秀丽大方,娟秀中透着英气,大家闺秀出身就是大家闺秀出身,一笔写拿出去,怕是许多新科进士也会汗颜呢。」 王妃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我这字算什么,奕儿的字才好呢,他可以写出好多种字体来。」 「大公子不止字写得好,画也特别好,对了,王妃能给小苗的帕子提几个字么?小苗眼看着就要去淮水了,远离京城,出门在外,想家时,能看看王妃您的亲笔题字,心里也好过一些。」 王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这般看重自己,虽然心里仍不喜欢她,只是面上接受了,可这丫头太会说话,又这么崇拜自己的字,写两个又何妨? 一会子奕儿来了,还可以向他邀功,那小子再也不能给自己脸色看。 顾桑苗拿出一块只在四角绣了朵小花的帕子,王妃笑着挥毫,很快在中间写了个贤字。 这是要顾桑苗嫁进王府后,一定要贤良淑德的意思。 顾桑苗紧盯着帕上的字一瞬不瞬,直到黑迹收干,才紧紧将帕子攥在手心里。 沉默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王妃愣了愣,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刚才还聊得好好儿的,怎么走也不告辞一声,心下顿时很不舒服,果然是丫头出身,既便穿得再雍容华美,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没教养。 暗骂一声,王妃坐等一会子散了席,找儿子吐槽。 却说顾桑苗失魂落魄地从王妃屋里出来,脑子中一片空白,心似乎缺了一块,连唿吸的力气也快丧失了。 竟是她!竟然是她! 不,不会的,只是一个字,不会真的就那么巧吧,而且字条上的字迹有作假的嫌疑,很有可能是有人模仿的。 她努力的安慰着自己,想尽办法为王妃开脱,解释,好说服自己, 春儿看出她的异样,担心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想在园子里逛逛,对了,我的梳子不见了,可能落在了马车你,你帮我去寻来。」 想要静一静,不想人打扰,只有安静下来,思绪能来平宁一点,才能把整件事情连贯起来考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想要抽丝剥茧,屡清头绪。 恭亲王府再熟不过,重生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此渡过的,一路晃晃悠悠跌跌撞撞,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因着齐思奕订亲,前头搭了戏台子,好多下人都去看戏了。 也不知怎地,便往最偏的侧院去,那把娘亲亲手做的梳子就是从那个破屋里得来的,那里怎么会有娘亲的东西? 顾桑苗疯了一样,向破屋跑去,门没关,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赫然看见秋妈妈正坐在木床边,一双眼睛阴鸷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秋妈妈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却很平静,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太过惊讶。 「你早知道我会来,不是吗?」顾桑苗收敛心神,冷冷道。 「今天不是你与大公子订亲么?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来这里?」 「方才你不是还去了王妃屋里么?」顾桑苗冷笑。 「见过了王妃亲手写的字,是不是心情很差?」秋妈妈围着顾桑苗转了一圈,目光中,满是鄙夷与厌憎。 「你恨我?」顾桑苗有些诧异。 「我的这双耳朵是拜谁所赐?」秋妈妈怒道。 「不是,你恨我并不因为被割掉了耳朵,而是在我进府不久就开始了,你是不早就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顾桑苗道。 「裕亲王妃和柳侧妃都能发现,当年我还照顾过你,又岂能不知你颈后的那颗痣?」秋妈妈道:「只是一开始,你易了容,才被骗过,后来来你渐渐露了真容,样貌一点一点改变,越来越像那个人,再加上你颈后的痣,认不出来才怪。」 「所以你才诬陷我,所以你才处心积虑想要赶我走?」顾桑苗道。 「可惜啊,你太狡猾,爷又太在乎你,我怎么做,爷都还是放不下你。」秋妈妈道。 「这间屋子以前是谁住过的?为何我娘亲的妆匣会在此?」顾桑苗问道。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这个妆匣就是你娘的,难道想不出来,这间屋子曾经是谁住过么?」秋妈妈嘲讽地看着顾桑苗道。 「难道我娘真的在王府住过?」还是住的如此破旧的屋子,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当年顾家出事,可笑顾老爷子深信王爷,还以为,王爷真的当顾家为姻亲,便将你娘与你一道送到王府,寻求庇护……」 顾桑苗的唿吸一窒,紧张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不是十年未见你娘吗?至于你,还流落到了乡下,回到王府已是个卖了身的奴才,哈哈哈。」秋妈妈放肆大笑着。 「那时顾家已然出事,王爷不想被连累,将我母女送走也是情有可原……」 「送走?你还真天真。」不等她的话说完,秋妈妈就截口道:「说得也不错,你确实是被送走了,只是,你可知被送到了哪里?掖庭。」 头顶的天象是塌了一半,轰隆隆地直砸下来,砸得顾桑苗头晕目炫,眼冒金星。 第五百零七章:订亲7 「不,不会的,大公子不会人送我去掖庭的,他对我……」 「他对你一往情深是吗?是啊,大公子待你确实很好,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照顾得你几乎无微不至,可是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他儿时的一个有趣的玩伴,如果顾家没亡,你还是顾家二小姐,娶你于他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顾家没了,你是个犯官之女,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秋妈妈冷笑道。 「不,他不是势利之人,你在胡说。」顾桑苗不肯相信,一定是秋妈妈恨她,所以故意挑拨她与齐思奕之间的感情。 「信不信由你,总之是他亲自将你送到掖庭的,这件事,只有王爷和王妃还有大公子自己知道,当然,我那时是大公子的乳母,他的事,我全然知晓。」秋妈妈又道。 如遭雷击,差点没站稳摔倒,顾桑苗瞪大眼睛,不停地摇着头道:「不,不可能,他们告诉我,当年我在掖庭大公子并不知情,还四处寻我。」 「他寻你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王府的声誉多重要啊,如果让人知道,王府将故人之女送至了掖庭,王爷和王妃岂不成了落井下石,背信弃义之徒?」秋妈妈道。 「那后来他想尽一切办法要救我出去呢?我记得,王妃曾把我放在轿中,想夹带离宫。」顾桑苗大声道。 「那你是王妃救的吗?王妃没救成你吧,当然不会成功,因为原就是做给人看的,王妃多义气呀,顶着被皇上治罪,也要将故人之子救走。」 真的只是沽名钓誉么? 「你骗我,这些全是你编的谎言,我不会信你的。」顾桑苗扭头就往外走,不能再听下去,再听下去,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你真的不算什么,到底最后还是有人救了你,可知你母亲是什么下场吗?」 「我娘她怎么了?」顾桑苗不想听下去,明知她的话可能只有几分是真,更多的是假,可对娘亲的担心让她不得不问。 「人人都说,翰林夫人配不上顾翰林,说她样貌一般,其实,你娘才是天姿国色,绝世美人,当年她已是两个女儿的母亲,却仍然风华绝代,风韵无双。」 「所以?」顾桑苗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也瞧见了,王妃与柳侧妃样貌虽然,却还是略显平庸了些,你娘那样的美人入府,府里的男人们会如何?」秋妈妈讥笑道。 「难道王爷他……」 「自然不是王爷一人,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妇人,再美艷无双,人家也只会玩玩,何况又是罪妇!」秋妈妈哈哈大笑道。 她是有多恨自己的父母,娘亲遭受那样的折辱,令她如此畅快得意?难不成当年曾得罪过她?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会信的。」虽然对娘亲的印象淡得如一层薄烟,风一吹就会消散,可那是娘亲啊,怎么也不愿相信,秋妈妈说的是真的,不愿意娘亲真的遭受过那样的屈辱。 「你自是不信,在你的心里,你的爹娘高洁,清贵,怎么会沦落到成为人践踏的地步?可那就是事实,你不信也是已经存在了的。」秋妈妈看破她的心理,故意恶毒地说道。 顾桑苗身子晃了晃,眼泪一涌而出,颤声道:「娘亲……」 「你娘最后不堪折辱,拖着破败的身子逃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间小屋,便是当年她居住之地,堂堂恭亲王府,何等的富贵尊荣,有广厦千百间,却只给她一间如此破败的栖身之所,看到屋里的一切,你还不信吗?」秋妈妈满脸讽刺地说道。 原来,当年恭亲王府对自己,对娘亲,竟然做下如此无情无义又无耻之事! 原来,那个口口声声爱她,几次三番拼了命救她于危难的男子,曾经将弱小无依的她当成包袱送进了掖庭…… 缓缓掏出写着贤字的帕子,一个罪行累累,虚伪无耻的王府,竟然还要求她贤达淑善,何其讽刺,何其荒谬! 不屑地一笑,攥紧手中的帕子,强忍着撕碎的冲动,顾桑苗僵硬的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酒席正酣,秦怀谨非逼着平素滴酒不沾的齐思奕喝酒:「这么喜庆的日子你不喝两杯,对不起我家小苗啊。」 「我真的不胜酒力……」齐思奕努力推託。 「你喝不喝,不喝我不嫁妹妹了。」秦怀谨玩笑道。 「妹夫,你就喝一杯吧,反正是在府里头,醉了也无所谓,睡一觉就好了。」李照丰也端着柄劝。 『妹夫』这个称谓成功地取悦了齐思奕,桃花眼亮晶晶闪着幸福的光辉,举起杯,笑着一饮而尽:「我干了,大舅哥。」 「这才对嘛,再来一杯。」秦怀谨道:「以后小苗进了门,你可得多疼他,不许……欺负她,我家小苗身世苦,从小没爹没娘的,你们王府家大业大奴才也大……」 秦怀谨先前陪着王爷喝得有点大,说话有点不利索了。这会子王爷在陪族里的几个老王叔在喝酒,没功夫顾着他,他便缠着齐思奕喝酒。 「我会用我的命护着她,谁敢欺她一丝一毫,绝不放过。」齐思奕认真地说道。 「好妹夫,来,喝。」秦怀谨勾着齐思奕的肩往他嘴里灌酒。 顾桑苗安静地走了进来,齐思奕抬眸看见她,目光湛湛,桃花眼水润清亮,柔情缱绻,温柔旖旎,象是要将她吸进去,沉腻在他的温柔里,红润的薄唇微张,声音沙哑中,带着梦幻般迷人的浪漫:「小苗,你来了。」 第五百零八章:悔婚 心口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一阵钝痛! 鼻子酸涩难忍,泪意往上涌,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凤姑嘶声竭力的吼声:「我死也不要与恭亲王府的人来往,小苗,嫁给谁也不许嫁给恭亲王府的人……」 凤姑宁死也不肯进恭亲王府,为何? 福王妃临死前的警告,还有裕亲王妃语焉不祥的提醒,种种迹象,除了没拿到确实的证据,都在告诉她,要远离眼前这个人,不要与他有太多情感牵扯…… 可她就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贪恋他的宠爱,贪恋他的温柔,到头来,越陷越深,也不得不拿刀子戳他的心。 她也想过,或许他无辜,可谁让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以他的聪敏与实力,从没有查过王妃与当年顾家冤案的关系吗?或者,查了,故意隐瞒? 秋妈妈的一席话,那把娘亲亲手做的梳子,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便是再想自欺欺人,也无法骗过自己的良心与良知,父母恩大于天,她可以不替父母报仇,可以忘却以往的仇怨,却无法原谅那些残害亲人,折辱娘亲之人。 她慢慢走近,齐思奕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眼神炽热,若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现在,任由他的手伸着,空落落的。 他以为她害羞,自己也羞了,微垂了眸子,唇边漾开一抹幸福而又甜蜜的微笑,带着微熏的醉意低喃:「小苗害羞了……」 他姣美的脸放着光,整个人都散发出幸福温柔的光,她感觉自己的舌有点僵直,深吸了一口气才福了一福,艰涩地开口:「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什么?」好想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秀髮,嗅一嗅她发间好闻的芳香。 「你我的婚约取消。」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眯的桃花眼瞪大了许多。 而秦怀谨正与李照丰喝酒,杯至唇边也顿住,齐齐看向顾桑苗。 「婚事取消,我不会嫁进恭亲王府,也不会嫁给你。」顾桑苗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齐思奕没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秦怀谨跳了起来:「小苗,你在说什么?开玩笑吗?」 齐思奕满怀希翼地看着她。 「表哥,我没有开玩笑,这门亲事做废。」顾桑苗无比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那边王爷和客人们听到动静,也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顾桑苗自袖袋里拿出婚约,当着齐思奕的面,撕得粉碎,然手抛向空中。 看着大红的婚书被撕成碎片,零零落落地飘下,齐思奕染满红霞的脸瞬间苍白如纸,唇边甜蜜的笑容凝固成霜,双眼能喷出火来,骤然捉住她的手腕低吼: 「为什么?」 他攥得她疼,顾桑苗忍不住皱眉。 秦怀谨和李照丰迅速起身,二人齐齐拖住齐思奕:「放开她。」 齐思奕冷冷地瞥秦怀谨一眼:「滚开。」 秦怀谨:「放手,有话好说,你弄疼她了。」 齐思奕冷笑:「她疼?哪里疼?」 「我哪都不疼,齐大公子,请放手,别让我恨你。」手骨都快被捏断了,顾桑苗忍着痛,迎着他暴怒的目光,不躲不避,冷静干脆。 「恨我?让你嫁给我就这么难受?难受得要恨我?」齐思奕怆然一笑,松开了她的手,踉跄地后退两步,桃花眼中爬满血丝,狠狠地盯着顾桑苗,有那么一秒,顾桑苗以为他会暴起杀掉自己。 「小苗……」裕亲王妃和齐静怡急急赶过来:「出什么事了?」 顾桑苗向她一福:「让您见笑了。」然后挺直了背嵴,朝府外走去。 秦怀谨和李照丰赶紧也跟上,顾桂容忙收拾东西也跟了出去,季妈妈担心地看着齐思奕,心疼不已。 为了场订婚仪式,大爷费了多少心思? 大半年前便开始筹划,由着桑苗去宫里冒险,由着她与太后起冲突然,暗中守护着,生怕她有丝毫差池,因为立冬的私心,一次遇险没有及时救援,立冬被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还没有復元。 知道她的心病是为顾家报仇,帮她恢復顾二小姐的身份,明知这样更难抵挡来自太后和许丞相的报復,就是要由着她,只要她开心,她高兴。 为了让王爷和王妃同意这门亲事,费尽了周章,连雨柔郡主都下毒,为了桑苗,他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桑苗同意了,肯订婚了,深沉睿智的大公子高兴得象个傻子,天天看着婚书傻呵呵地笑。 却被桑苗一手撕烂,无缘无故将他所有的心血,扔在泥泞里践踏,所有的期待与希翼毁于一旦。 「大爷……」看着眼前近乎失了魂的齐思奕,季妈妈的心在滴血,那样自信骄傲的一个人,竟被桑苗这小丫头打击得颓然失色。 齐思奕紧咬着失血的嘴唇,死死盯着顾桑苗背影消失的地方,双目赤红。 「奕儿……」王爷更心痛,儿子这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桑苗那丫头如此折磨? 「她刚才去哪儿了?从哪来?」好半晌,齐思奕才开口,声音黯哑得象破落的铜锣。 「你还在为她找理由,再大的理由也不应该如此对你,这是在打你的脸,打恭亲王府的脸。有什么误会不可以澄清?有什么疑问不可以问?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无缘无故就撕了婚书,我恭亲王府还没被人如此欺辱过。」王爷怒震道。 齐思奕根本不理会王爷的愤怒,对着站成一排的僕人道:「说,她来这之前去了哪儿,见了谁?」 正好过来看究竟的张妈妈吓得跪下:「回大爷,二小姐是从王妃屋里出来的,王妃真的没有说什么,二小姐送了王妃礼物,王妃也回了礼,明明好好儿的,不知为何二小姐就生气走了,王妃也莫明其妙,这事不能怪王妃啊。」 第五百零九章:悔婚2 「王妃回的什么礼?」齐思奕冷静地问道。 「礼正准备着吶,二小姐看中了王妃的字,请王妃在手帕上提了字,然后就一声不响地拿着手帕走了。」张妈妈道。 「字?」齐思奕俊眉紧蹙:「字,什么字?」 「一个贤字,王妃说,希望二小姐以后嫁进府来后,人贤良淑德。」张妈妈道:「这个字……真没有什么错啊。」 字没毛病,婆婆见媳妇给一个告诫的字很正常,桑苗对字素来有研究,王妃的字算不得很好,只能说一般,为何会特意向王妃讨一个字? 「她从王府屋里一出来,便到了这里吗?」 「不……不知道,她很没礼貌地走了,走了也有些时辰,其间去了哪里真的不知道。」 顾桑苗一出府门,便脱了外面累赘的礼服,弃了马车,牵上一匹快马飞奔而去,紧跟而来的秦怀谨见此也去牵马,但秦家只有一匹马,其他两匹是拉车的,他也顾不得许多,牵了驾车的马跨上就跑,李照丰出来时,这两位已经绝尘而去,只好跑着在后面追。 一路纵马狂奔,离开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顾桑苗在河滩边停下,下马,呆呆地立在何边看着波澜不惊的河面。 秦怀谨追了下来,也跳下马,站在她身边。 「说吧,为什么突然悔婚,你这样对大公子打击有多大,很过分知不知道?」 见她没出声,又问:「说话啊,究竟是为什么……」 眼见着她泪流满面,抬眸痛苦地看着自己,秦怀谨的话就卡在喉咙里,上前拥住她:「我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么做肯定有你的苦衷,可是,你该说明白的。」 顾桑苗向他摊开手心,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手帕,那正是秦怀谨惯常用的,他怔了怔,提起手帕:「这个字是……谁提的?」 「恭亲王妃。」顾桑苗冷声道。 「确实和孙公公那张小字条上的字迹相似,你就是为了这个?」秦怀谨问。 「表哥知道凤姑因何死的吗?」顾桑苗问道。 秦怀谨眼中滑过一丝悲伤:「你说过是在矿场里。」 「凤姑是自杀的,这十年,她一直被关在恭亲王府的矿场做苦力,受尽折磨,一条腿被打断,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憔悴得近乎老妪。」顾桑苗道。 「你怎么去了矿场?」秦怀谨诧异地问。 「我深谙迷毒之药,却被王妃设计下了迷毒,醒来就在矿场里。」顾桑苗道。 「照丰兄就是你在矿场里认识的,不是说是被歹人掳去的么?」秦怀谨道。 「是许大太太与恭亲王妃联手之下,原是想在矿场杀掉我的,结果没成功,却让我遇到了凤姑,表哥,当大公子和二公子率着铁骑将我从矿场救下后,我再去救凤姑时,你知道她怎么做了吗?自杀了,临死时一再告诫我,不能和恭亲王府的人走近,更不可嫁给恭亲王府的人。」 「凤姑是知道些什么?」秦怀谨道。 「是的,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可她却没有说,只是提醒我,要提防恭亲王妃。」顾桑苗道。 「她是个倔脾气,宁死不屈的性子,连命都不要也不愿意被恭亲王府的人所救,可见恨意有多深。」秦怀谨感慨道。 「今日见到王妃的亲笔提字,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震惊吗?所有的事都联在一块儿,由不得我不怀疑,我怎么能嫁给杀父仇人的儿子?父亲地下有知,会如何看我?当年如果父亲不是遭人陷害,顾家又怎会遭逢大难,姐姐又何必为了救我而放弃与你的婚姻,又何致于最后受辱惨死?这一切的一切,我无法释怀,也无法原谅 。」顾桑苗激动地说道。 秦怀谨也很伤感,良久才道:「总觉得大公子很无辜……」 「无辜?表哥可知当年我是如何进的掖庭?那时我才五岁,什么也不记得,却一直记得有个美艷妇人,常常揪着我的耳朵骂我……」 「难道是恭亲王府将你送到了掖庭?」秦怀谨大震。 「如果是王妃,桑苗也不会伤心至如斯地步,你肯定不会相信,是他,是齐思奕,他将我送到了掖庭。」 「不,不可能,顾家出事之后,我也追查过你姐姐和你的去向,几乎所有知情人都告诉我,大公子是极疼爱你的。」 「是啊,他是很疼爱我,在外人看来,他疼我宠我到了极致,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可那些都是表像,人们看见他疼我,都是在顾家还未出事之前的。 正是因为他表现得太好,对我太好,所以别人都不会想到,其实是他将我送到掖庭的。」 「是大公子将你送至掖庭的?怎么可能?你是如何知晓的,会不会有人骗你?」秦怀谨大惊道。 顾桑苗拿出小木梳:「不知表哥可认得这把梳子?」 秦怀谨眼神一缩,颤抖着接过木梳:「当年,桑柔就有一把跟这一模一样的梳子。」 「表哥果然认得,这种梳子普天之下只有三把,是我娘亲手制做的,姐姐有一把,我也有一把,我娘也有一把,而这把,是我娘的。」顾桑苗道。 「你娘她……」 「我不知道娘去了哪里,都说她失踪了,表哥……」顾桑苗说到此处泣不成声,痛苦地蹲在地上。 秦怀谨怜惜地拍着她的背道:「小苗……有些事情,眼见也未必为实,我觉得,你应该亲自问问大公子,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呢?不管当年恭亲王做过什么,总觉得你今天这样做太伤人心了,大公子可能是无辜的呢?」 「他不会无辜,他是谁?只是恭亲王嫡长子么?一个连世子之位都不屑的嫡长子,他在谋划什么表哥真的不清楚?他连你都能调动,说明他能调动整个晋地秦家,徽州顾家,他手中拥有的力量,表哥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他有心查顾家的冤案,会很难吗?」顾桑苗大声道。 第五百一十章:悔婚3 秦怀谨语诘,不知该如何开解她。 想了想才道:「当年他才十岁……」 「他现在二十岁,连宫里的太监总管都得叫他一声主子,以他的能力,查个冤案应该很容易吧,或者,他早就知道当年的内情,顾意不查,害怕查出来的结果让他难以取捨。 他帮了我很多,救了我很多次,我欠着他的恩情,我认,如果他要用我的婚姻来还,可以,他得到的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就算如此,我也要为姐姐报仇,为顾家申冤之后,才去报答他,而不是现在,傻子一样嫁给仇人的儿子,与仇人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顾桑苗道。 「可是小苗,你的内心是喜欢大公子的……」秦怀谨嘆了口气,心疼地抚着她的额发道。 一声轻嘆,让顾桑苗心如刀割,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原谅恭亲王妃以往所做的那些,放下许多答应他的婚事? 真情愿当初不曾相识,不曾重逢,自己从没有打扰过他的生活,也不至于伤他到如斯地步,他唇角的甜蜜,温柔地唿换,那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渴望,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撕碎婚书的一剎那,她的心也跟着被撕碎,零零落落飘着的又岂止是两人的婚书,还有她的爱情,内心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他痛,她又何偿不痛! 「表哥,我知你会追来,等在此处,就是想向你告别。」稳了稳心神,顾桑苗道。 「告别?你要去哪里?」秦怀谨大惊。 顾桑苗侧身面向大河,一阵风吹来,扬起她的秀髮,河水泛起层层波光,阳光下,耀眼闪烁,与她的心情正好形成对比。 「天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顾桑苗道。 「不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再由着你流浪,我对桑柔发过誓,一定会保护你。」秦怀谨道。 顾桑苗摇了摇头道:「姐姐已经过世了,傻表哥,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过去的感情里,有好姑娘就娶了吧。」 「现在是说你的事,别扯开话题。」秦怀谨道。 「表哥,珍重!我们会再见面的。」顾桑苗说着,突然跳向河里。 秦怀谨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水花翻转,河面只留下一圈圈的波纹,到哪里再寻得到她小小的身影。 秦怀谨整个人是懵的,站在河边放声大喊,他是北方人,不会水。 李照丰赶到河边时,只看见秦怀谨一个人,还有顾桑苗骑过的马儿,悠闲地在何边吃着草。 「大人……」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怀谨,李照丰问:「小苗呢?」 「投河了。」秦怀谨欲哭无泪。 「什么?投河了?你怎么会……让她投河!」李照丰大惊。 「她万念俱灰,投河了。」秦怀谨捧着脑袋痛苦道。 顾桂蓉也赶到了河边,闻言放声大哭。 恭亲王准儿媳成亲当天悔婚,并投何自尽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那个曾经大闹宫廷,并戏弄了太后的女子就这样消声逆迹,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而恭亲王府那位貌若天仙,有着沉鱼落雁之容的大公子则一夜之间蓄满了鬍鬚,整个人苍桑了很多,再也没有人说他娘气了,因为现在的大公子,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戾气,一里之外一副生人勿近。 腿还是残的,仍坐着轮椅,脸上惯常的微笑再也看不见了,总是冷着一张脸,稍有不慎,便出手杀人,许多朝庭官员,路人甲乙丙丁见了他都靠边走,连太后也惧怕他三分。 小皇帝却很高兴,常常粘着他,就算他的态度再冷漠,也喜欢跟他在一起。 淮河水泛滥,沿河十万之众流离失所,官府早就拨了钱款和米粮救助,百姓的日子却还是很苦。 秦怀谨的营地就驻扎在堤坝上,扎着帐篷,外面的太阳晒得人流油,高温热得让人难受之极,饶是斯文讲究的他也不得不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马卦,那还是桑苗在时,亲手替他设计和制做的短袖,比一般的马卦看起来斯文体面了许多,又凉快。 「大人,米粮很快就分发完了,还是有很多灾民没有领到粮食。」李照丰进来禀道,顾桑苗走后,李照丰万念俱灰,还好秦怀谨告诉他,桑苗会水,她只是暂时离开了,到一定的时候,会出现的,李照丰就跟了秦怀谨,来淮水治河救灾。 「从徽州调来的粮食也分发完了么?怎地这么快?不是有十万石之多么?」秦怀谨道。 「是啊,按您的吩咐,调来的米粮由各州县领去分发给各地的灾民,按说地方上有了米粮,灾民有饭吃了就不会再往省城跑,可现在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涌来,咱们库里的粮食很快就分发完了,得需再调新粮才成。」李照丰道。 「真真奇了怪了,按各洲县上报的库存,原本还有些余粮,加上咱们分派下去的,最少能煳个十天八天才是,等水退下去了,灾民可以归家,开始自建自救,怎地才五天不到,粮食就全完了,灾民还是没有饭吃呢?」秦怀谨不解道。 「现下怎么办?您再向许将军讨粮么?」李照丰道。 「讨个鬼,那厮就是个扒皮,每次我一讨,他就征我晋地的粮,当我秦家是摇钱树呢。」秦怀谨烦躁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由着这些灾民天天饿着肚子围住咱们的营帐吧,再这样下去,咱们也没得饭吃。」李照丰道。 「这鬼天气,热死个人,再不退水,不下雨降降温,起了瘟疫就不得了。」秦怀谨使劲摇着扇子道。 「下雨也不得了,河水一退又会涨起来,朝庭年年治河,年年拨不少银子下来,河水还是年年泛滥,钱都不知去了哪里,这河堤,根本就是积年没修的,工部不知道在干啥,那些坐在朝庭的高官,统统都是尸位素餐。」李照丰抱怨道。 第五百一十一章:救灾 「大人,不好了,有灾民病倒了。」小兵慌张进来禀道。 「慌什么?大灾之年,哪天没有人病倒,大惊小怪的。」秦怀谨烦躁道。 「不是啊,大人,是好多人一起病倒,上吐下泄,身上还起了脓泡,接触的人都跟着病了,很吓人啊。」兵士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怕是瘟疫。」秦怀谨气急败坏:「走,看看去。」 李照丰拦住他道:「不行,不能去,如果真是瘟疫,得赶紧隔离,大人此时去,很危险。」 「不去现场怎知疫情严不严重,这个时候,顾不得许多了,小苗说得对,别人的命也是命,我们当官的,为民办事时怕东怕西,就掌握不了第一手资料,就会延误疫情,就会死更多的老百姓。」秦怀谨道。 李照丰听得动容,也更加想念那个小丫头,世上有一种人,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身边的人,改变身边人的想法,引领身边的人走上另一路不一样的路。 小苗就是这样的人,在跟随她的这些日子里,李照丰感自己快脱胎换骨了,以前在军队里当个小队长,每天不练兵的时候便是打打牌,玩玩女人,斗斗蛐蛐儿,日子就在浑浑噩噩中渡过,二十多岁的人了,一事无成,钱没存几个钱,朝中无人,也升不了职,一个军营小队长,在矿场里,连恭亲王府的奴才也比不上,没意思得紧。 跟了顾桑苗后,帮着她照顾宅子里收留的女娃儿,那么多孤女,不是走失就是无父无母流浪被救助,还有些是被父母卖掉的,桑苗自个才十五六岁,却凭一已之力,救助了好几十个女娃儿,给她们安身立命之所,还请了师傅教她们生存技能,或是纺纱织布,或是女红绣功,或是算写做帐,或是乐曲弹琴,还有的习武练艺。 她收留孩子与寺庙不同,寺庙只求不让孩子饿死,她却是除了给她们遮风避雨之处外,还教给她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安生立命的本事,这才是真正的慈善。 那么单薄的一个女孩子,身负旷世奇冤,家族的仇恨,她没有被仇恨蒙蔽眼睛,更没有被小情小爱消磨意志,那么好的大公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走得洒脱,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在矿场时,他只是被她的机敏与大气所吸引,他喜欢她,喜欢到骨子里去。 可这种喜欢又是不自信的,甚至是卑微的,她太优秀,与她相比,自己是尘埃里的小砂粒,她是高贵美丽的云朵,两人根本不在同一条地平线上,几乎没有交叉点,他的痴心只是妄想,可那又如何? 喜欢她是他的事,他不给她任何负担,她需要一个有名份的哥哥,他就担当,她需要随从,他就跟随,哪怕她只是要个管家,他也肯干,只要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李照丰就满足了,她喜他同喜,她悲他亦悲。 可是丫头太狠心,说消失就消失了,连招唿也没有一个。 他知道她有她的苦衷,以死摆脱太后和许之怀的追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逃离齐思奕,与这个人断个彻底,他还知道,她想远离自己,除了不想牵连,她还希望他能早些放下,然后寻找属于他的幸福。 她的善意他了解,可她却不了解,在遇到她这样优秀的人后,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他对人生素来没有什么规划,更没有目标,而且任性惯了,这一次,他还是要遵循自己的心,任性地,一直喜欢她,能陪伴左右最好,若是让她有负担,那就保持一定的距离,远远地看着也行。 现在的李照丰过得很清苦,却也很充实,每天都甩着膀子跟兵士们一起干活,努力救助着灾民,能多出一分力是一分力,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他不再是混日子的小混混,而是有生活目标和干劲的男子汉。 紧跟在秦怀谨身后,李照丰尽量护住秦怀谨,让他能尽快到事发之处。 远远的,就能听到一阵哀嚎声,失去亲人的灾民伏在尸体上放声痛苦,秦怀谨俊眉紧皱地大喊:「把人拉开,不要跟尸体太过接触,把所有与尸体接触过的人都集中起来,送到一处营帐里。」 兵士们开始拉人,灾民里立即产生一阵恐慌,有人反应过来可能是瘟疫,但心自己被隔离,撒腿就跑,或者奋力挣扎,场面顿时骚动起来。 李照丰暗道:「不好,如此一来,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如果是疫情的话,只会扩散。」 「咱们的人手够不够?」秦怀谨也发现了。 「大人是文官,手下只有上百兵丁,一大部分都在修筑堤坝,这里只有维持秩序的二十几个人。」李照丰道。 「二十几个人怎么够。」秦怀谨看着越来越乱的场面,感觉头痛,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又不能用强,也下不得手去。 「找将军调派人手吧。」李照丰道:「我现在就骑马过去。」 「许尚武手下都是虎狼之辈,他的军队一来,这些百姓又要遭殃,怕是会死一半去。」秦怀谨道。 「也总比疫情扩散得好,疫情真扩散了,会死更多的百姓不说,大人也担不起这个责啊。」李照丰道。 「让我再想想。」秦怀谨道:「许尚武那厮自小苗失踪之后,就跟疯了一样,以前还以为他此番会认真救灾做事,没想到,成日间就借酒消愁,奶奶的,见过淫棍装痴情的么?」科举状元气得暴粗口,可见秦怀谨气到了什么地步。 「要是小苗在,肯定有法子,她那脑子就跟个百宝箱似的,再困难的局面,也能想出法子来。」李照丰道。 第五百一十二章:救灾2 「大公子若是在,肯定能办得更好,他行事比小苗更周密,小苗太过率性,往往能把自己陷入困境。」秦怀谨公正地评价道。 「所以小苗只喜欢大公子,可惜了,一对璧人,他们若能在一起,肯定能珠联璧合,所向无敌。」李照丰道。 「不说啦,赶紧想法子吧,不能让那边的人再跑掉了,李兄,你去拦人,用绳索,硬是拦不住,就杀一儆百吧。」秦怀谨道。 兵士人手根本不够,而许百姓们因为担心瘟疫而四处逃散,场面越来越乱,有的灾民与兵士打了起来,再不想法子,会造成很大的乱子。 李照丰参与到兵士当中,不得不与灾民起了冲突,脑袋上挨了一闷棍,差点倒地。 秦怀谨也被灾民被围住了,又没做防护,如果真是瘟疫,这两个人也跑不掉,一定会感染。 两个人顿时象陷入了泥沼中,难以脱身。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不是瘟疫,只是普通的痢疾,大人有特效药,一会子就给大家分发,乱跑的,不安规矩行事的,就别怪官府不客气,不给分发药物,也不再发给米粮。」秦怀谨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很象是自己的一个随从,可自己都不知道是痢疾,更没有什么特效药,他这是在哄人啊,回头看去,还真是自己的随从,只是身材比往常小了一号…… 嗓门也比平素大了很多,仔细一看,他手上拿着状似喇叭的东西靠在嘴前,说出的声音比平素扩大了一倍不止。 不是瘟疫,而且还有药物分发。 灾民哪里真的想跟官府闹,不过就是为求活命罢了。 听了这话,自然不再乱沖乱撞,安静了下来,有人大声问:「是真有药么?莫要唬弄我们。」 那随从道:「我家大人就在这里,他可是前科状元郎,是皇帝亲派下来救助灾民的,他的话你们也不信么?」 秦怀谨疑惑地看向他:「金六……」 「大人!」金六对他哂然一笑,两眼弯弯如月芽儿,晶亮晶亮的,竟然有种莫明的熟悉感,不是对金六的熟悉,而是有心底想念的那个人的影子。 桑苗,她果然没有辜负桑柔的期望,真的在淮水救灾。 「嗯,本大人郑重承诺,凡病者,都有药可医,大家且安静,莫要胡乱跑动,回到自己的帐篷或者栖息之处。」秦怀谨大声道。 百姓是相信官府的,秦怀谨的话,让他们的心稍稍落回肚里,人群散开,渐渐归位,回到了原来之处。 秦怀谨一回头,拽过『金六』的手:「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大人,轻点儿。」『金六』呲了一声,秦怀谨垂眸,就看见她娇嫩的手上被晒得一块一块正在脱皮。 「你来多久了?」秦怀谨心疼地放开她的手。 「一个多月了。」化妆成金六的顾桑苗小声道。 「一个多月,为何你们早点与我们见面。」秦怀谨怒道。 「大人,先安抚灾民,治病救人要紧。」顾桑苗提醒道。 李照丰也认出了顾桑苗,大喜过望,一下子挤了回来,热切地看着她,眼中泛泪。 顾桑苗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大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李照丰很想摸摸她的脸,可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个男子,实在觉得别扭。 「你真有药么?真的只是痢疾?」秦怀谨道。 「他们是吃错了东西拉肚子。」顾桑苗道。 「止泄药我备得一些,不过,需要量太大,以我一已之力怕是难以让所有的灾民都分发到药。」顾桑苗道。 「那你刚才又说有……」秦怀谨也是快热昏头了。 「大人,她是在帮你安抚民心。」李照丰道。 「这附近就有治痢疾的草药,我这里有几颗现成的做样品,一会子徵招几个懂药识药的百姓过来,大家一起采草药,然后煮给灾民吃。」顾桑苗道。 「这就好。」秦怀谨松了一口气:「那赶紧的办事去吧。」 顾不得问顾桑苗最近是怎么过的,救治灾民要紧。 「等一等表哥。」顾桑苗道:「药都在这里了,怎么识别药材,一会子我也会教老乡,你们先忙着,我得走。」 「又去哪里?这儿太不安全,你一个女儿家,莫要乱跑。」秦怀谨急道。 「表哥没有发现,最先生病的不是你管辖的营地百姓吗?」顾桑苗道:「我查看守,这些流民基本都是从附过县州过来的,他们大多都会有拉肚子,呕吐的症状,久病不治,时间长了就拖成了痢疾,还带有传染性。」顾桑苗道。 「你的意思是……」秦怀谨听出她话里有话,问道。 「表哥宅心仁厚,一心救助受苦的灾民百姓,有些人却丧心病狂,发灾难财。」顾桑苗怒道。 「此话怎讲?」秦怀谨早就觉得不对劲,却一直没有查出原因来。 「表哥想办法调拨的米粮,都一五一十的分发给了灾民,可附近州县的却将表哥分拨下去的米粮全都换成了发了老霉的烂谷子霉米,加之大水之年,许多水井被淹了,没有干净的食用水……」 「不是让在高地打井了么?」秦怀谨怒道。 「打一口井,得费十两银子,大人拨发的经费已经下去了,那些州官和县令只意思意思打了几口井,那么多百姓,离得远的不可能为了点水跑上十几里几十里路吧,只得就近用水了,结果,没有干净的水源,又吃的烂米,当然会生病了。」顾桑苗道。 「小苗,你究竟来多久了?又跑了多少地方?」李照丰心疼道,她现在化着妆,看不清真容,但可以想见,如此高温高热的天气,她一个女孩子在灾区长途拔涉有多艰苦。 第五百一十三章:救灾3 「我带着药,一路救治灾民,不知不觉就跑了几个州县,了解了一些情况,今天是特意来通知表哥的。」顾桑苗道。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李照丰关心道。 「大哥,你不用管我,表哥这里需要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顾桑苗道。 「是要去找许尚武吗?我陪你一起去。」秦怀谨道。 顾桑苗摇头:「我现在了解的情况虽然是事实,但上陈许尚武的话,证据不足,那些官员肯定会百般抵赖,假如许尚武也与他们是一丘之貉,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所以你……」秦怀谨还要问,兵士来报,识药的百姓请来了,顾桑苗转头向百姓介绍药材的样子和用法,没功夫跟他说话。 秦怀谨赶紧组织人员分发药材,病症最严重的最先得到救治。 不断涌来的灾民看着原有的灾民有口饭吃,有的饿急了就抢,外面又闹了起来,李照丰不得不去维持秩序。 等到二人忙完了再回到营房时,哪还有顾桑苗的影子。 淮阴县,以往是淮北的粮仓,今年却因特大洪水,淹了几万亩良田,眼看着谷子沉甸甸地长在地里,可以收割时,连日的暴雨引发山洪,脆弱的堤坝被汹涌的洪水冲垮,几乎所有的良田全都被淹,百姓忙乎了一季,颗粒无收。 家中没有余粮,拿着仅有的银子去买,却发现物价飞涨,生活无以为继,正愁白了头时,老天又继续下雨,一连又是好几天,地势低的,房屋也冲垮了,除了飢饿,还居无定所,只得无奈望天,等着官府救济,官府的人今年来得倒比往年快,也开始建粥棚发米粮了,却发的全是烂谷子。 县城街道上,到处躺着一堆一堆的灾民,破衣滥衫,面黄肌瘦,有路过的,穿着稍体面干净些的在街上走过,便会有一群飢饿的小孩伸出细瘦的,脏兮兮的手拥上前乞讨。 顾桑苗看着一双双充满渴望,可怜又卑微的眼睛,努力翻着自己的衣服口袋,真的一两碎银子也没有了,只剩下两块做口粮的干馍,这么多只手,这么多飢饿的孩子,她不知道该给谁才好。 看她没有将他们轰走,还有要给的打算,孩子们围得更紧了,一路跟随。 顾桑苗拿出一块馍,高举过头顶。 孩子们的手象代哺的小鸭子,一个个伸得更高更长。 「对不住,我只有一块了,谁告诉我县令大人住在哪里,我就把这块馍给谁。」 小孩子们哪里知道县令在哪,有个小孩大声道:「你是说县衙么?就在这条街拐角处,县令大人不在的,我爹和娘在衙门口守两天了,没见着人影。」 大灾之时,县令不坐镇官衙救灾办事,却不知所踪,是怕灾民围着他讨吃么? 顾桑苗早就找过县衙了,除了几个衙役,连师爷的影子也见不着。 「你娘当然见不着县太爷啦,因为他根本不在县衙。」有个个子高些的,长相清秀的少年大声道。 顾桑苗将馍分成了好几小块,分给了几个孩子,却没给个高的那个。 他饿得厉害,面黄寡瘦的,倒也是个懂事的,没有仗着个子高大抢别人的,只是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打算离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顾桑苗道。 男孩回头,一脸诧异:「你问我吗?」 「嗯,就是你。」顾桑苗道。 「砚秋,金砚秋。」小少年说完就要走,似乎觉得她这里已经没有油水了,打算另想办法。 「很好听的名字。」顾桑苗追上两步道。 「要是饿死了,名字再好听也没用,连个墓碑都不会有。」金砚秋道。 「至少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啊,何况名字是父母给的,上面牵托着父母的期望。」顾桑苗道。 少年干咧的嘴唇扯了扯,带着一抹嘲讽:「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生下来就被扔了,能被寄託什么期望?」 「那你怎么知道你姓金叫砚秋?」顾桑苗继续跟上,很有耐性的跟他聊天。 「你很想知道吗?」少年停下,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 「嗯,但肯定要用东西交换对吗?」顾桑苗笑咪咪地问。 少年怔了怔,被看穿心思,露出一丝不自在,但随即被飢饿赶走,很直白地指出事实:「你已经没吃的了。」 「谁说的?」顾桑苗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馍,掰了一半给他。 少年眼睛一亮,狠吞虎咽。 看他这种吃法,该有多少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顾桑苗忍下飢饿,将另一半也递给他。 少年却没接,眼睛紧盯着馍却道:「这是你最后的口粮吧。」 顾桑苗心头一暖,如此艰苦境地,还能想着别人,倒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我不饿,而且,我能找到吃的,你先吃了。」 少年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到底受不了食物的诱惑,接过几口就吃了,顾桑苗又解下水壶,让他喝了两口 。 「不能多喝,不然会肿肚子。」夺过水壶道。 「好久没肿过肚子了。」少年抹了把嘴道。 这话听得顾桑苗心酸:正要问他,少年却抢先说了:「你想晓得县令大人在哪对吗?」 好敏锐的少年,还知道知恩图报。 点点头。 「我带你去。」少年骄傲道:「整个淮阴县里,晓得县令大人在哪的没有几个,我就是其中之一。」 「好啊,多谢你。」顾桑苗道。 「你要找他做什么?」少年状似随口地问了一句。 顾桑苗沉吟着。 「你最好不要去。」少年却道。 「为何?」 「你这副模样去了,有去无回。」少年认真地说道。 顾桑苗愣住,自省城堤坝上离开,顾桑苗就恢復了女儿身,只是把脸抹黑了些,一是为了防晒,二是不想自己的样貌太引人注目。 「县令是个淫棍么?」顾桑苗小声问。 「那倒不是,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好色,反正你别去就是了,不安全。」少年道。 第五百一十四章:救灾4 「既然他不是淫棍,为何我去了不安全,如果我说只是去走亲戚呢?」顾桑苗玩笑道。 少年眼中立即露出戒备之色,转身就要跑,顾桑苗先见之明地扯住了他的后领子:「别跑,我跟县太爷不熟,只是有些公务想要去办。」 少年这才道:「那我带你去吧。」 顾桑苗一路再问他话,少年却怎么也不开口了,默默地在前头带路,到了一处环境幽静的宅院,少年指着前方道:「就在这里了。」 说着转身就跑 。 顾桑苗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少年正要挣扎,却发现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垂眸,竟发现是一颗晶雪白的珍珠 。 「拿着它去换银钱,去省城的堤坝上,找秦大人。」顾桑苗道。 「我不去,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年竟然将珠子往她手里塞。 「秦大人是好官,你拿着这个去,他会见你的。」顾桑苗不仅塞回了珍珠,又塞给他一朵绢花:「他认得这个,你的身量不小了,在秦大人的营帐里当个小兵,混口饭吃吧,大灾之年,先活下来再说。」 少年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你找县太爷做什么?他真的不是好人,很危险。」 「我不怕,你别管,去省城找秦大人,他会帮你的。」顾桑苗说着,身子一闪,爬上一颗大树。 少年抬头怔怔地看着她,顾桑苗向他挥手,让他走,少年正要离开,宅子的后门开了,一个白胖的婆子挽着个竹篮走出来,正好看见少年,破口大骂:「死小子,怎么又来了,还不快走。」 少年倔犟地瞪着婆子道:「我为什么要走,这里是我的家。」 树上的顾桑苗怔住,这里是少年的家? 「什么你的家,如今是县太爷的家,你娘早就跟县太爷好了 ,不是给了你银子么,别再来闹了,小心县太爷听见了,又拿竹棍打你。」 「她不是我娘,是贱妇,是偷人养汉的贱妇。」少年大声骂道。 「你真是不要命了吗?」婆子吓得赶紧过来捂他的嘴,又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塞少年手里:「快走吧,太太听见了,真会让人打死你的。」 「金妈,外面是谁,怎么这么吵?」一个穿着体面,打扮娇艷的二十左右的妇人自院里出来,娇懒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金妈用力推着少年,想让他快走,少年却突然向豹子一样冲过去,扯住妇人的头髮就打。 「来人啊来人啊……」妇人大声尖叫,金妈也忙去扯少年的手,少年到底力气小,很快就被扯开,妇人头髮被扯妇,气得破口大骂:「又是你个化生子,怎么不没死在外头啊,敢打老娘,来人啊,给我抽死他。」 化生子就是没成年就夭折的孩子。 妇人骂得恶毒,院里很快跑出好几个僕役来,拧住少年就打。 顾桑苗在树上看不下去,正要下来,少年正好仰起脸,对她拼命摇头。 少年跟这妇人是什么关系?继母子吗? 顾桑苗突然明白少年是故意的,故意惹恼妇人。 而他看着被打得厉害,却似乎早就有了一套防护本事,摸爬滚打间,那些棍棒没有多少落到实处,只会伤到皮肉,伤不了筋骨。 顾桑苗趁乱跃过墙头,潜进宅院。 却发现,这是间很大的院落,少说也有七进,宅院里大树成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整个院子修那家得典雅古朴,很有格调,如果少年是这个宅子的主人,说明他家道殷实得很,他怎么会落魄到流浪街头乞食? 宅院一大,又风格迥异,顾桑苗一进还真找不到县太爷所在之处,又是大白天的,在宅院里走动很容易引起注意…… 正发愁时,见一间院子里出来一个打扮鲜亮的丫环模样的女子,顾桑苗潜下屋去,一下子捂住那女子的嘴,将她拖到暗处,然后用刀抵住她的脖子:「说,县太爷在哪儿。」 她用的是男声,又背对着女子,女子吓得脸色苍白,用力掰着她的手,示意自己的嘴被捂着,没法说话。 顾桑苗往里嘴里塞了一粒药丸,逼她吃了下去,这才松开手。 随知手一松,那女子就大声尖叫:「来人啊……」 顾桑苗一记手刀砍下。 女子晕倒,顾桑苗烦躁地踢了她一脚,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 听到脚步声,背起女子就藏到假山后,将女子藏起…… 府里的僕役们寻声追来,顾桑苗自假山后走出。 「翠环,怎么是你?」 「就是我,刚才有一条蛇,吓死我了。」原来丫环叫翠环,顾桑苗学着翠环的声音道。 「切,一条蛇你鬼叫鬼叫什么,涨大水,蛇都淹出了山田,宅子里肯定有好多。」其中一个僕役道。 「对不住几位。」顾桑苗不好意思道。 「别再大惊小怪了,大人屋里来了贵客,惊扰了仔细你的皮。」为首的僕役道。 顾桑苗低眉顺眼垂首应道:「是。」 僕役散去,顾桑苗继续在园子里逛,还是不知县令在哪儿,大灾之时,县令的贵客会是谁呢? 真的很想知道。 沿着小桥走到一处幽静的水榭边,正要小心打探,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人觉得这个如何?眼睛大,皮肤白,身材也高挑……」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好是好看,就是太壮实了。」这个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却是一口京片子,不是淮地的口音。 难道县太爷的贵客是位京官? 「总督大人若是喜欢,这个就给您享用了。」中年男人一副谄媚的口气。 「万大人客气。」那总督大人似乎很好这一口,果然高兴道。 「下一位,进来。」 选美么?还有下一位。 顾桑苗正要行动,有人喝问:「什么人!」 第五百一十五章:救灾5 水榭四周有侍卫把守,看来,屋里的那位总督极别不低。 顾桑苗一脸慌张:「奴……奴婢是府里的丫环,这就走。」 说着,慌慌张张地小跑开,路上还摔了一跤。 那侍卫也不起疑,仍照常巡视。 顾桑苗趁人不注意脚尖一弹,翻上屋顶,找了个隐蔽之处潜藏好,垂眸间,便看见水榭里坐着两个官员模样的人,一个五十多岁,肥头大耳,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另一个则是四十多岁,黑皮小眼,留着三角鬍鬚,眼睛泛着贼光,看他的穿戴,应该就是淮阴县令。 两人正对着刚进来的一位女子品头论足。 那女子一脸慌乱,眼神怯怯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也不行,相貌太差了。」肥头大耳的总督大人道。 「大人给个示下,那位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听说他喜欢少妇,下官也准备了些,大人要不要瞧瞧。」 总督大人摇着头,为难道:「口味改变啦,听说除非发病,一般不再碰女色,更不碰少妇了。」 「那位的病是……」县太爷好奇地问。 总督大人眼中闪着八卦因子:「那位的病奇得很,听说一发病,就得行房,而且一次要三个女子才能解毒,而且,毒入骨髓,很难痊癒。」 县令惊讶得努力瞪大三角眼:「一次三个……好威勐……」 「药力所致,不过他也真是身体好,听说十三岁时便能打死一只老虎,力气大得很。」总督大人道:「要主起丞相大人能有今天的权势地位,除了与太后那什么外,这个儿子也是一大助力,与犬戎的几次征战,还有平息靖王的叛乱,都靠的他,许将军是军事天才,自己又是一员勐将,战场上,所向披靡。」 「那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属下已经在全淮阴县寻找了,有点姿色的,无论出嫁未出嫁的都弄了来,大人已经看了半日了,就没有一个能上眼的么?」县令道。 总督摇头道:「姿色平平,既便有上乘一点的,气质举止也比不上,听说那位姑娘不仅貌若天仙,脾气性也很特别。」 「哦,怎么个特别法?」县令大为好奇。 「听说杀过将军三次,每一次都要了将军半条命。」总督道。 县令脸都白了:「是个女侠?」 「说是徽州顾家女,可惜本官无这福缘,没法能见上一面,能让阅女无数的将军豁了命喜欢的女子,你可以想像一下,有多奇特,怕就不是相貌问题了,毕竟光长得好看,就如看花瓶,对着久了就会生厌。」总督道。 县令深以为然,两人越聊越投机,让那站在堂中的女子无所适从,本就又怕又慌,再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更加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就象被拉到集市上的猪一样,被人品头论足,论斤称贩卖。 屋顶上的顾桑苗只他们谈论自己,又恼又羞,原来这两个狗官弄了很多女人在这坐宅院里,竟然跟皇上选妃一样一个一个的相看,优中先优,打算送给许尚武享用。 稍次的就总督这个老匹夫,再次的呢?会遣散走么? 「你哭个什么劲?真扫兴。」县令总算想起屋里还有个女人,冷喝道。 「丑人多作怪,这个将军肯定瞧不上,处理了吧。」总督道。 「属下听总督大人的。」县令挥挥手:「来人,带下去,送到别宅关着。」 处理?怎么个处理法? 「有十个了吧,一个能赚五十两吧?」总督道。 「属下分文不取,到时候变成银票悉数送到总督大人府上。」县令道。 总督笑得眼袋在打颤:「万大人很合本总督心意,聪明,脑子活,有机会本官一定会向将军推荐你,淮阴县令你也做了三年了吧,该挪动挪动了。」 县令大喜,起身向总督大人行礼:「学生多谢大人栽培。」 这是要认门生的意思,总督大人笑得越发开心,抚着稀拉的鬍鬚道:「好好好,时辰也不早了,剩下的怕也没什么看头,本督先回营房,大将军手下那姓秦的小子甚是讨厌,隔三差五就会去本督营房讨银讨粮,若让他知道本督不在营房,又会去大将军跟前哇哇乱叫。」 县令起身相送:「属下明白,属下也是不胜其扰,统共才拔几万石粮石,非让属下全都分发了,属下也是没办法,只好吧五年前的库存给发放了出去,那些个刁民才安生了些。」 总督听完面色沉了一沉:「对了,好粮一定要收好,千万莫让姓秦的那刺头给发现了,他若闹将起来,你我都麻烦。」 县令道:「大人放心,所有的米粮都安放好,等这一批救济粮过后,就可以卖给商户,到时候,还是老样子,学生将银款折成银票,送至大人府上。只是大将军为何非要弄个这样的人来,真是讨厌的紧,往年大家不是合作很愉快么?」 「你不晓得吧,此人是那位姑娘的表哥,又是晋地秦家的嫡长子,秦家的当家人,大将军这才顾着几分面子,也不想得罪。」总督道。 「原来如此,幸好大人提点,否则学生下次若是无状得罪了,可就麻烦。」县令道。 总督大人心满意足地往外走,坐上轿子离开,县令府里的婆子把总督相中的女子也一併送上轿子,随后送走。 外在百姓飢不裹腹,民不聊生,这两位该救灾的父母官却躲在清静入商议见不得人的勾当,发灾难财的同时,还欺压民脂民膏,奸淫掳掠妇女。 那些个他们相看不中的女子会如何?五十两一个,卖入妓院么? 顾桑苗气得心口发痛,许尚武个混蛋,手下尽养些什么东西?全都是坏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蛋。 第五百一十六章:救灾6 本想下去一刀割了那县令的脑袋,却担心砚秋那孩子,他与这县令究竟是何关系?这是他的家? 跳下屋顶,顾桑苗大大方方往后门走,迎面遇上那女人,她正骂骂咧咧的: 「小化生子,王八蛋,还敢上门来闹,让太爷把他抓进衙门里去,最后卖去矿上做苦力。」 先前那胖婆子劝道:「太太莫要生气,小孩子不懂事,定是先前给的钱花光了,在外头混不下去,所以回来讨些吃的……」 「你不用替他说情,哼,他气死了老头子,还有什么脸回来讨银钱,按理,就该报了官,发配到边疆去。」妇人骂道。 婆子不敢再劝,一路替她打着伞跟着。 「翠环,来得正好,快扶我回去。」 妇人皮肤白晳,五官清秀,有几分姿色。 只是一双眼睛长得虽好看,却轻佻得很,走路时腰肢摆得厉害,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 顾桑苗忙上前去扶住她:「大太阳天的,太太何必出去,晒黑了如何是好哦。」 这话正戳到妇人的痛处,又骂道:「你当我想出去么?还不是总督大人想吃水鸭,我吩咐金妈买去,谁知就遇到那个小混蛋,哎哟,气死老娘了 。」 顾桑苗道:「他怎么又来了?走了么?」 「让金妈找人打走了,以后再见到,就不只是打走,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妇人道。 顾桑苗扶着妇人到了正院,只见门头牌匾写着金色年华几个大字,刚才水榭阁吧门头上,也写着个金字,可见这里确实是金府。 「他打怕了,不会再来了,听说外头好多灾民生了疫病,保不齐他也染上,更不会回来了。」翠环道。 「疫病?」妇人怔了怔道:「啊哟,那赶紧把府里的那些人全都处理了,切莫再弄人进来,把病带进府来可不得了。」 「金妈,你去看看。」 金妈应承着正要去,妇人想想又不放心:「也不知总督大人挑了几个走了,可还有姿色可人的?大人没想法?」 金妈妈不知该如何回答,顾桑苗趁机道:「不如太太自个去瞧瞧,有那颜色好的,趁太爷还忙着,抽不出功夫来,先处理了。」 妇人听了急急地往前走,宅子真的很大,只见妇人左拐右拐,过了几个长廊,才到了一处避静的院落,院子很小,也很偏,远远的就听到屋里有人小声啜泣,这里应该就是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了。 宅院外有四个人守着,门也是锁着的。 见妇人来,守卫这才开了门,金婆子率先推开门,顾桑苗扶着妇人跟上,果然一间不大的院落里,关了几十个女子,大的二十多岁,小的只有十四五岁,有的衣着还算光鲜,大多是破衣烂衫的灾民,不过,个个都相貌清秀,有些姿色。 妇人擦看了一遍,又数了数人数,心中似乎安定了些,可看着这满屋子的女子,一个个都年轻貌美,眼中就全是嫉妒之色,对金妈妈道:「大爷可联繫好了买家?」 金婆子道:「太爷说过几日就会悉数送走。」 「这么多人,会送到哪里去呢?」顾桑苗好奇地问道。 「少管这些,总之会送走就是。」妇人道。 「是,太太教训得是,奴婢只是觉得好奇,外头到处都是官兵和灾民,这么多姑娘一块送走,会不会目标太大,引来怀疑。」 「怕什么,总督大人有船,走水路,谁还敢查总督的船不成?」 如果走水路的话,就要走四库码头,顾桑苗心中有数。 送了妇人回院子,妇人闹着出了一身汗,要冲个澡,顾桑苗便忙着打热水,金妈妈守在外头。 耳房很小,妇人正在脱衣服,顾桑苗试着水温,等妇人入桶时,顾桑苗拿着巾子假意为妇人擦身,突然就抓住妇人的颈子往水下按。 妇人猝不及防,喝了几口洗澡水,顾桑苗怕她掩死,揪着头髮拎起,妇人大口大口吸着气,抬眼见是她,破口大骂:「翠环你要……」 死字还没说出口,顾桑苗揪着她的头继续往水下按,妇人鼓着泡泡奋力挣扎,她的力气哪有顾桑苗大,挣扎了几下,就不扑腾了,顾桑苗再将她的头拎出水来,妇人迷迷煳煳睁开眼:「你……你……想干嘛。」 「不喊啦?」顾桑苗冷笑。 「你……不是翠环。」妇人道。 「说,为什么要赶走砚秋。」顾桑苗问。 「他……气死了老爷。」妇人道。 顾桑苗将她的头髮一扯,作势往水下摁,妇人大急:「我说,我说。」 原来金砚秋的父亲是淮阴县首屈一指的粮商,但他一直没有子嗣,元配夫人不能生,五十岁左右时,与通房丫头生了金砚秋,夫妻二人视若珍宝,带到十岁上时,元配夫人死了,通房丫头就升了二夫人,一家三口还算和乐,但有一次,金老爷去省城做生意,遇上了这位姓万的妇人,妇人是个寡妇,无儿无女,在省城做着暗娼生意,生得一张巧嘴,最是会哄人,金老爷不知她是暗娼,只当她是正经人,想着通房丫头的出身太低,想娶他做填房,万氏进金家时,金老爷已经六十多了,身体也不太好。 「……真是那小崽子气死了老爷,大灾之年,金家做的又是粮食生意,奴家也是没办法了,才傍上县太爷,一是保全金家的生意,二是以后也有个依靠。」妇人抽抽噎噎道。 顾桑苗知道问不出太多有关金砚秋的事来,也不再啰嗦:「说,粮仓在哪儿?」 「姑娘可是指的县里的粮仓?」万氏道。 「不错,秦大人拨下几万石粮食,狗官没有发放给灾民,反而私屯下来,我在县中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粮仓在何处。」 第五百一十七章:救灾7 「女侠当然找不着,因为县里的粮仓早空了,县太爷把官粮全都存在了金家粮仓里。」万氏道。 果然如此,怪道自己找了好些日子也没找着。 万氏与县太爷是相互勾结,相互利用的。 顾桑苗正恍神,万氏突然推她一把,爬出桶就往外扑,嘴里大叫:「来人啊……」 顾桑苗上前一记手刀,将她砍晕。 金婆子推门刚进来,顾桑苗的刀就架在她脖子上。 「莫杀我,莫杀我。」金婆子打着哭腔:「女侠是砚秋少爷请来的么?」 「砚秋为何被赶出家门?」万氏的话顾桑苗信不过。 金婆子嘆了口气,怒视着地上的万氏道:「自从这个女人进了门,金家就没有安宁日子,她冤枉二夫人偷汉子,说砚秋不是老爷的种,害得二夫人吐血身亡,赶走了少爷又气病了老爷,自己才是正的偷汉子,还当着老爷的面与下人调笑,老爷气瘫在床上,少爷偷偷回来探望老爷,谁知老爷那天就死在了床上,这个女人就说是少爷气死了老爷,伙着几个跟她有染的族人,一道把少爷赶了出去,没多久,她就搭上了县太爷,大家才知道,她有那么大的胆子,原来有县太爷撑腰……」 好个恶毒女下作的女人。 「妈妈以前是金府的人?」顾桑苗警惕道。 「女侠若不放心婆子,大可将婆子一道打晕再走。」 顾桑苗也不客气,对着她的颈脖就是一记手刀,这种时候,她不相信任何人。 顾桑苗背着万氏自金府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人拦着:「走这边。」 竟是砚秋那孩子,顾桑苗跟着他一路前行,在一处破庙停下,金砚秋好奇地看着地上的大布袋子:「这是什么?」 「打你的女人。」顾桑苗道。 金砚秋眼睛一亮,解开布袋口,露出嘴巴被堵住,捆成粽子的万氏。 金砚秋对着她的头一脚踹去:「贱人,你也有今日。」 「她是你的继母?」 「什么继母,她就是个娼妓,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娼妇。」金砚秋激动道:「母亲是她陷害死的,我爹老煳涂,被她的美色所迷,竟是信了她的话,整整让人抽了母亲一百鞭子,母亲受不了羞辱,槓不住凌虐,咬舌自尽了。」 少年哭得泪流满面,对着万氏不住地踹,万氏早被他踹醒了,眼中全是惊慌。 「砚秋,那县令可有妻儿老小?」顾桑苗问道。。 「自是有的,那个奸险小人,不过是看中金家的粮仓和金家的商路人脉,哪会对这个贱人真心,刚进门时,这贱人还算安份,就是遇上了那狗官,心才野了,与那狗官勾搭在一起,阴谋设计夺我金家产业,这才害死了我爹娘,让我无家可归。」金砚秋道。 「你想报仇吗?」顾桑苗问。 「当然,我恨不能剥了这对狗男女的皮,削他们的肉,抽他们的筋。」金砚秋道。 「好,我帮你。」顾桑苗道。 县令在淮阴县也有个大宅子,没有衙门里,县令的夫人是桐州知府的女儿,正经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县令乃是寒门出身,科举中了进士,朝中无人,好在娶了桐州知府的女儿,这才得以从县丞一路做到县令,在家中是个严父贤夫的模样,行事一板一正,外界传说县令是怕老婆的,家中生得有二男一女,也算是儿女成双,家庭和睦幸福。 这一天,县太爷的夫人带着女儿往桐州府去,一打开门,便被外面围着的人群惊着了,这是县令家的别院,平素老百姓也不知道这里住着县令一家子,所以,门院外,一般少有人来往,今天却是满地坪都站满了人,都快挤进院门口了。 「出什么事了?」县令夫人温温柔柔地问。 贴身婆子脸都白了,指着门口那顶高大的老槐树道:「太太,太太,那上面吊着的……好象是……好象是太爷……」 「什么?」县令夫人以为自己听错,抬眸看去,只见大太阳底下,吊着白赤条条的两个人,只在羞处遮了块白布,白花花的身上写着姦夫,女人身上写着淫妇。 县令夫人羞得不敢细看,忙拿衣袖遮脸道:「胡说什么?老爷怎么可能……」 「真是老爷……」婆子快要急哭了。 围住的民众正指着那两个人大骂:「狗官,男盗女娼的狗官,朝庭拔给咱们好粮,他就发给咱们霉粮,害得百姓吃不饱不说,不少人都得了痢疾,打死他,打死狗官。」 「就是,平素象个缩头乌龟,躲着不肯见人,原来是去偷人了,这不是金家的那位继室吗?怪不得金老爷死得那么突然,原来是被这对狗男女害了,打死他们。」 百姓拿着烂菜叶子,破砖瓦朝万氏和县令身上砸,两人被绑住了手脚,这种情形下,羞得眼睛都不敢睁开,直想来个炸雷将直接炸死了才好,省得如此丢人现眼,受尽屈辱。 县令太太看清那男人容貌,真是自家男人,一口血气涌上来,当时就晕了过去。 小女儿抚着母亲的身体大哭:「娘,娘,你怎么了?」 婆子忙带着小姐和少爷,并叫人抬着夫人一起进了大门,哪里还敢去救县太爷,下人都觉得没脸。 闻讯赶来的衙役门也没敢近前去,怕众怒转移到自己身上。 金砚秋挤进人群中,站在高高人石登上,大声道:「这个女人叫万淑红,她原本是桐城府的暗娼,因家父年事已高,受人矇骗,将此女娶回府。」 第五百一十八章:救灾8 这事淮阴里里许多百姓都知道,毕竟金老爷是淮阴县里最大的粮商,家中富裕,以前在世时,也常帮助乡邻,在当地口碑不错,所以,小少爷金砚秋被赶出家门后,虽然穷困潦倒,却还是有一口饭吃,左邻右舍都会叫他回家中住上几天,只是突逢大灾,大傢伙儿自个都没饭吃,也就顾不上他了。 闻言有人小声议论:「是啊,金老爷是老煳涂了,怎么会弄这么个女人回府来,瞧瞧,勾搭上县太爷了,还真是不要脸。」 「这是这个女人自己写下的供罪书,她来金家之后,先是设计害死我亲娘,又设计赶我走,再毒死我爹,可怜我金家诺大家产,全都落入这个淫妇之手,而我这个金家大少爷却流落街头,差点饿死,今有女侠替天行道,捉了这对姦夫淫妇,将他们的罪状一一列举在此,众位乡亲,这位县令大人是个贪脏枉法的狗官,他们将朝庭发放下来救济咱老百姓的救命口粮全都私吞,换成了发霉的过期存粮给咱们吃,让许多乡亲们都吃坏了肚子,最后拖成痢疾。」 老乡们就就是受害者,不过,县衙一直说,朝庭发下的米粮就是变质的,许多人信了,没想到,是被狗官骗了,偷梁换柱,给自己的全是坏米。 「打死这狗官,打死狗官,淫妇。」群情激愤,有老百姓干脆拿着归棍子上前抽打二人。 人群里有金家族人,听了金砚秋的话,也上前帮忙,帮着他夺回祖产。 顾桑苗在人群中看着,见少年行事有章有法,说话条理清楚明晰,还懂得搧动群情,放心不少,正打算离开,去营救被掳的女子们,听见一阵整齐的步伐,回头,便看见有将领骑马率队急奔过来。 那些人是来干嘛的? 「大胆刁民,大灾之时聚众闹事,该当何罪。」骑马的将领远远的大声喝道。 百姓们还没回过神来,马上那人率先抽出长鞭,不问青红皂白对着人群就抽。 不少百姓被鞭打,捂着头逃窜,军士则拿着棍捧抽打,原本散在四周的衙役们趁机也帮忙,也拿出棍棒抽打百姓,一时间,哀嚎遍地,场面大乱。 为首的自马上跃起,抽出剑似要砍断吊着县令的绳索,顾桑苗冷笑一声,抛出长长的索钩,直袭那人眼睛。 那人倒也有些本事,竟然在半这中晃过身,随手揪住索钩,顾桑苗顺势一拉,那人坠落之时,她却脚尖轻点,手中两枚飞镖同时激射,正中县令和万色的喉咙,二人顿时陨命,手法之准,行动之果决,实属罕见。 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要救之人,那人暴怒,双臂一展,骤然飞起,直扑顾桑苗。 顾桑苗早有准备,待那人扑近,手中锋利的钢针倒挂,二人在半空中便你来我往,对了好几招,顾桑苗虽然没有内力,却胜在灵活,且临敌经验丰富,常常四两拨千斤,巧妙卸去对方强力,找准时机给对方痛击。 这个世上,除了许尚武这等强悍到变态之人,一般的将领,单打独斗之下,顾桑苗并不放在眼里。 不过几个回合,那人便被扎中几次,胸前,大腿两侧,肩胛处全都在流血,受伤不轻。 「住手,再动一下,我便杀了这小子。」正当顾桑苗杀得酣畅时,一名士兵擒住了金砚秋,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放开他,否则我杀了你们的领头。」顾桑苗的钢针也正好抵在将领的颈间,随时能一针刺穿他的喉咙。 「姑娘是何人,可知你这是在造反!」被擒的将领虽然又羞又恼,却还算沉得住气,命悬一线之际,还能镇定地与顾桑苗交涉。 「造反?造谁的反?」顾桑苗冷笑。 「县令大人是朝庭命官,你当众杀了他,不是造反是什么?」那人道。 「我杀的是反贼,朝庭让这个狗官救灾,发放粮食救济百姓,他做了什么?把朝庭拨下的好粮换成霉粮,祸害全县城的老百姓,破坏朝庭信誉,坏朝庭根基,我杀他是替民除害,整肃官员风气。大灾之年,若再用此等祸害百姓和朝庭的官员,大梁朝才是岌岌可危。」顾桑苗义正辞严地说道。 不少百姓也道:「不错,杀贪官者是为朝庭办事,杀得好。」 「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辞,既便唐县令有罪,也由不得你一个平头百姓来置办,朝庭有朝庭的律法,有朝庭的规矩,你擅自斩杀朝庭命官,就是犯法。」那将领大声道。 「你是何人部下,为何一再为贪官说话?」顾桑苗看了眼他的官服,并非洲府衙门所有,应该是附近的驻兵,而能调得动驻兵的,当然是河道衙门总督大人。 原来是一丘之貉! 「那少年并未杀人,你们放开他,我便放了你们的将军。」顾桑苗道。 那将领却道:「不能放……」 顾桑苗一针扎进他的锁骨,鲜血迸射! 「放不放?」顾桑苗说着钢针又举起。 那部下也急了:「你……你住手,否则我杀了这小子。」 「我与他素昧平生,只是不想你滥杀无辜而已,你要杀便杀,不过本姑娘告诉你,你杀他一刀,本姑娘一定十刀百刀奉还。」顾桑苗冷声道。 那人道:「那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放人。」 顾桑苗也不想滥杀无辜,这此驻兵也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于是当那人数到三时,她果断地放开手。 那人也守信,放开了金砚秋。 可让顾桑苗意想不到的是,被她擒拿的将领在脱身后的一瞬间,使了个阴招,一柄短刀刺进她的腰间。 顾桑苗举起长长的钢针扎进他的后背,一脚踹开。 金砚秋倒机灵,那人一放手,他们身子一矮,就地打了个滚,灵活地逃脱那人的掌控,站到顾桑苗身边。 第五百一十九章:救灾9 顾桑苗大喊:「乡亲们,朝庭发放的好粮被县令藏在了金家粮仓,大家快去开仓拿粮啊。」 百姓们早就饿得发慌,听闻有粮,疯了一样朝金家粮仓涌去。 军士们原就不是来救人,而是来护粮的,闻言着急地看向先前那人,那人是个副手,大声道:「留下十人,围住女贼,不得让她逃离,其他人随我护粮。」 如果没有受伤,莫说十个士兵,便是二十个也不在话下,但现在…… 顾桑苗拨出小刀,鲜血汩汩地,金砚秋急得眼睛都红了:「小苗姐姐,怎么办?」 「不怕,我有办法,你先逃,别让他们再抓住你。」顾桑苗深吸了口气道。 金砚秋却不肯逃:「不,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你留下只会给我添累赘。」顾桑苗不想伤他自尊,可他留下,只会更危险。 金砚秋抹了把泪,哭着拔腿就跑。 他一走,顾桑苗觉得心头一轻,随手抹了把金创药在自己腰间,某人自制的金创药,早早就给她备着了,一直没怎么用,这个时候才派上用场,还真管用,脑子里压抑不住地浮出那人又痛又怒的样子。 他孤高自傲,自己当众打他的脸,毁了他谋划那么久的心血,说出的话无情得连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何况他。 很好,从此大路两边,各走一边,山水迢迢不相逢。 「她受伤了,咱们一起上。」十个男人,围而不攻,消耗着顾桑苗的体力,小半个时辰过后,有人耐不住,大声道。 顾桑苗稍事休息,血早止住,只是若要用力,伤口势必又撕裂。 十人拿着标抢慢慢逼近。 顾桑苗稍动,伤口果然又撕裂。 她淡淡一笑,撕了块布系在腰间,身形闪动,手中索练晃动如灵蛇,刺来的抢被绞落在地,身影过处,兵士无声倒下,颈间一条细细的割痕极深,血流如柱。 倾刻间,便死了两个,余下的兵士见她如此悍勇,吓得连连后退,守在一旁。 「她伤势也很重,坚持不了多久。」有个小队长模样的道。 腰间伤并不怎么痛,却因用力使血流加速,半边罗裙染红,加上杀人时,对方的血溅在身上,外人看来,她就是个血人,满身是伤。 情形有点惨烈。 速战速决才行,时间拖长失血过多会晕倒不说,也太过消耗体力。 顾桑苗冷然一笑,突然跃起,手中带钩的细索抛出,挂住说话人的颈脖,缠住,然后用力一勒,那人双手紧拽着细索,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顾桑苗再一用力,那人身子一僵,倒地死去。 再杀一人手,顾桑苗也累了,稍稍喘了口气,站着不动,又给自己的伤口抹了把金创药,对着兵士嫣然一笑:「各位兄弟,还要来么?死在我手里大家不觉得不值么?我若死了,会有百姓为我立碑歌颂,你们呢?会被骂成鱼肉百姓的贪官走狗,你们的父母也是普通百姓,保不齐也正被当地贪官恶霸欺凌,我保护的人,就是如同你们父母样的乡亲。」 「别听她废话,她拖不了多久了。」这些兵士却不以为然,仍然苦守着。 或许,他们也是贩卖人口和倒卖粮食的受益者。 如此冥顽不灵,那就杀吧。 顾桑苗喘过一口气,拿出细弩。 最近箭枝消耗得比较多,只剩四枝弩箭了,原本觉得这些兵士无辜,并非首恶,但不杀,他们就会要自己的命。 「住手,否则本官杀了她们。」正当顾桑苗要射出弩箭时,肥胖的总督大人骑着马,带着一队兵马出现。 而他的马前,那十几个要被卖掉的女子脖子上全都架着一把钢刀。 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无耻!」 顾桑苗举起细弩,对准总督。 顾桑苗连射三枝弩箭,总督看着又胖又笨,却灵活地一一躲过,接住一枝铁箭,两手一拧,箭枝弯成了蛇状,扔下,冷笑道:「蚍蜉憾树,不自量力。」 而与此同时,排在最左边的女子惨加一声,被兵士一刀杀害。 其她的女子吓得尖叫哭喊求饶。 能坐到总督的位置,也不是吃素的,总有些本事。 顾桑苗承认自己轻瞧了他。 「怎么样?看你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本总督不杀你,放下武器,否则,本督数三声便杀一个。」总督冷笑着看着顾桑苗,如同看着自己圈养的小兽。 他刚才掰弯箭枝,露了一手,可见外家功夫极强,如果没有受伤,血气正旺,顾桑苗还有把握能杀了他,可现在既有人质在手,又伤重倦怠得很,用强很难全身而退,重点是,救这些无辜百姓是自己的初衷,因为对抗而让这几个可怜女子丧命,就得不偿失了。 杀他有的是机会! 顾桑苗小弩一收,扔下细索:「好,我投降。」 然后笑着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露出清丽绝美的面容。 总督大人眼睛一直,心跳随之漏了两拍。 「这个长得好。」他身边的副将道。 总督吞着口水道:「还用你说,本督自己长眼睛会看。」 「就是带刺,怕是不驯服。」副将又道。 「你且去看那些难民可有镇压,护好金家粮仓,这里的事,本督自行处理。」总督不耐道。 说着,正要下马,副将提醒道:「大人,这样的货色,才正合将军大人的胃口。」 总督浑身一震,愣了愣道:「是么?」 「大人不是说,将军喜欢的就是带刺的玫瑰么?听说他四处寻找的那个女子,就是几次三番差点要了的命,看着跟这位真像。」副将道。 总督很是不舍,这么美又有气质的,还真是少见,浑身是血的样子带着股永不服输的英气…… 「大人曾在大将军面前夸下海口,就淮阴美女良多……」 「晓得了,本督吩咐你的事,还不去做,想抗命不成?」总督大人极不耐道。 第五百二十章:救灾10 淮阴河上的大船里,顾桑苗手脚都被捆着关在船舱里,与她同时被关着的,还有她用自由救回的那十几个女子。 昏暗的船舱里,听见外面的划水声响,再就是女子们的哭泣。 晕迷后刚醒过来的顾桑苗动了动麻木的手,想翻个身,却因手脚被捆而感觉困难,腰间的伤虽然没有再流血了,却因天气太热而有感染的迹像,再不用药,就会发烧,甚至危及生命。 只有她一个人是被捆着的,其他女子全都行动自如。 可她们全都倦缩在另一边,离她远远的,仿佛她就是瘟疫之源一样,看见她努力半晌也没能翻过身来,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能帮帮我吗?」顾桑苗对离她最近,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儿道。 那女孩象是被东西刺到,本能的往里缩了缩,转头惊恐地看向同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能帮我解开绳索么?」顾桑苗的声音很虚弱,对她友好地笑了笑,希望能减轻她的惧意。 女孩儿动了动,似乎想起身。 「别理她,小心大人杀了你。」有个年纪稍长的立即扯住女孩儿道。 「她……好象很难受……」女孩儿小声喃喃。 「你忘了梅香和翠玉怎么死的么?」年纪稍长的女子道。 女孩儿眼里立即露出恐惧之色,侧过头去,不再与顾桑苗对视。 「他们要卖掉你们,你们放了我,我可以救你们。」顾桑苗试着说服这些女子。 可那些女孩子们都垂着头,眼神木纳不知看向何处,没有人理她。 「他们会把你们卖到妓院,难道你们不想自救吗?就这么认命?」顾桑苗实在不理解她们的想法,明明自己是救她们的人,束手就擒也是为了她们,不说感激,就当自己也跟她们一样是可怜人,也该生些同情之心,伸出援助之手吧。 有年纪小开始哭,还不敢大声,掩着嘴默默啜泣。 也有人用奇怪的眼睛看着顾桑苗,象是在研究竟陌生的生物一样,有的却是憎恨的目光,让顾桑苗莫明其妙,就象自己杀了她的祖宗一样。 又努力劝说央求了好几次,仍然没有人理睬她,更没有人肯帮她。 顾桑苗无奈,只能自救,好在淘宝装置还在,尤其最近系统升级之后,开启心意相通按纽,想要的东西就能从淘宝箱里自动出现在她的手里。 小小的钢制刀片,轻薄而又锋利,置于指尖,很快划断手上的绳索,当顾桑苗双手得到自由,兀自坐起来活动被捆麻的手腕时,女子们出现了一丝骚动。 有人惊唿:「她……她割断了绳子。」 顾桑苗忙道:「嚷嚷什么,是要把人叫来吗?」 这句话象是提醒了那人,她疯了一样爬起来勐拍船舱的门:「大人,大人,有人要逃,有人要逃。」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是被奴役成性了么? 顾桑苗赶紧割掉脚上的绳索,想上前一掌击晕她,随知脚上血气不通,才一站起来,就跌倒在地。 那群女孩子象看见怪兽一样吓得齐齐往后挤,大喊:「你……你别过来。」 奶奶的,姐是怪物么?会吃了你们? 顾桑苗恼火地在心在骂道。 很快听到外面的兵士大骂:「吵什么?再吵把你们扔河里餵王八。」 「大人,大人,有人要逃走。」那女子仍执着的拍着门大声道。 「逃走?好啊,赶紧的逃出来,最后把衣服都脱了跳河里去,让爷看不穿衣服的美女洗澡,哈哈哈。」兵士下流地开着玩笑,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手脚自由了的顾桑苗环顾着四周,船舱很封闭,除了一个很一尺见方的花格子小窗通风,再不见有别的出口,舱门外守着兵士,想逃出去很难。 女子还在徒劳地唿喊,顾桑苗一边清理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喝道:「再喊,信不信我割了你的喉咙?」 女子立即掩住嘴,满眼惧意地看着她。 有病! 顾桑苗撕开伤口处被血粘着的布片,发现伤口果然发炎了,必须赶紧清洗,在舱里找了找,发现有个水壶,应该是留给大家喝的水。 蹒跚地走过去,伸出手正要拿,水壶却被人先抢在手里了。 正是那位年纪稍长的女人。 「你要干什么?」她一脸警惕。 顾桑苗没理她,看见墙角还有两壶水,便过去拿另外的一壶。 结果立即有两个女子抢先一步把水壶抱在怀里。 船舱里并不缺水,在角落里还有吃剩下的饭菜,可见官兵并没有缺她人的水粮。 那死命抱着水壶做什么? 就是不给她,让她无法自救! 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她是想清洗伤口。 「拿来!」顾桑苗真的没有了耐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伤好后,又会想办法逃走,你还鼓动我们跟你一起逃。」年长的女子道。 「不逃等着狗官把你卖到妓院吗?你就这么想当妓女?」顾桑苗恼火道。 「可你逃得掉吗?还不是被抓,跟我们关在一起,你一逃,我们就会跟着遭殃,死去的翠玉和梅香就是最清楚的例证。」 「可是不逃你们也一样等死,卖到妓院过着没有尊严,被人凌辱亵玩的生活,你们也愿意?」顾桑苗真的很不理解她们的逻辑,她们恨的不应该是杀翠玉和梅香的总督大人吗? 为什么倒象自己才是真正的杀人兇手? 「至少我们还活着,好死不如赖活,你要逃是你的事,不要连累我们。」女子大声吼道。 「如果我能救你们呢?」顾桑苗试着跟她讲道理。 「不可能,你自己都满身是伤,外面全是官兵,你一个女子怎么跟官兵斗?金家粮仓前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鼓动他们抢粮,却让他们送了命。」女子大声道。 第五百二十一章:救灾11 「那就活该被欺压,永远不反抗吗?由着那些贪官污吏鱼肉你们,心甘情愿?」顾桑苗忽然想起前世鲁迅先生的话来,这些人是奴性入骨了吗? 腰间一阵痒痛,顾桑苗懒得再跟她们理论,眸光一厉道:「拿来!」 女子们将水抱得更紧了。 顾桑苗恼了:「我要清理伤口,不然伤口发炎,我会死的。」 可三个女子仍然警惕看着她,一副誓与水壶共存亡的样子。 「我不想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我,我只是要水清洗伤口。」这些都是可怜人,虽然无法与她们苟同,也无法勾通,但顾桑苗还是想和和气气的把水讨过来。 边说,她边慢慢向前走去。 「打死她……」不知谁叫了一声。 年长的女子带头,抓着水壶就朝顾桑苗砸。 奶奶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顾桑苗怒了。 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提腿就踹,拎着年长女子的头髮来了个过肩摔。 然后一脚踏在她胸前,用刀子抵着她的脖子:「谁敢再上来,信不信我杀了她?」 女人们吓懵了,没想到她身受重伤,看起来虚弱得随便一推就能倒下,却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不肖一刻就制服了她们中的一个。 抢走两壶水的女人最先将水壶放下,战兢兢地缩到角落里去。 其他女子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怯怯地躲到一边。 顾桑苗弯腰,正想扶起地上的女子…… 「啊,别杀我,女侠,我没想杀你,我们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怂包! 顾桑苗鄙夷地夺过她怀里的水径蹒跚地走回到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手法纯熟干练,很快就将腰间的伤处理好了,然后闭目休息。 女子们挤在对面惊讶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 船行得很快,风浪似乎也大,有女子感觉不适,晕船,呕吐起来,船舱里瀰漫着一股子酸臭味。 顾桑苗休息了一阵,感觉体力恢復不少,伤口因为用了药,清清凉凉的,好受了很多,这股味却着实难闻,便移到小窗前,打开窗子。 「做什么?」有人惊唿。 「开窗啊,难道你们很喜欢这里面的味道?」 那女子警惕地看着她,如同她是贼一样。 顾桑苗好笑,怪不得总督大人这么放心将自己和她们关在一起,原来这些人就是他的免费看守,用来监视自己的。 「放心吧,我现在不想逃,我要养伤。」不屑地一笑,顾桑苗靠在窗边继续闭目养神。 门被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吹进来,顾桑苗感觉舒服了许多。 却见两个兵士笑嘻嘻地进来,抬手就朝其中一个女子胸前摸,然后搂过那女子:「走,陪爷玩玩去。」 那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吓得尖叫着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兵士抬手就是一耳光:「鬼叫什么?爷看上你是爷的福气,到了青楼里,还不知道是哪个老鬼破你的瓜呢。」 女子被打得嘴角流血,还在拼命挣扎,另一个兵士拦腰将她一抱道:「废什么话,捂住嘴,哥几个都等着呢。」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兵士拉走,而且很可能会被群奸,却没有一个人吱声,一个个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等兵士把人抓走了,门再次关上时,她们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挤在墙角小声啜泣。 外面传来那个女子的惨叫,央求,哀嚎,和兵士们淫邪放浪的笑声,顾桑苗听不下去,本想拿棉花堵住耳朵,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这些人不值得你出头,你伤还未好,强出头也未见得能救得了人。 可一阵一阵悲惨的叫声让她实在受不了,一句一句象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良知。 她们可以愚昧,她们可以无知,可以奴性,但顾桑苗,你是特种兵出身,你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些普通百姓。 前世惯有的责任感驱使她又站了起来,朝舱门走去。 却有人扯住了她:「别出去。」 「你听得下去吗?可能下一个就是你。」顾桑苗冷冷道。 「不是,姐姐,你一个人打不赢他们的,他们人太多,你还有伤在身。」正是最开始想帮她解绳的那个女孩儿。 「可是……」 「姐姐,我们都不会水,就算能逃出舱门又如何?还是逃不掉,会淹死的,不如等靠了岸,再寻找时机。」女孩儿又道。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其实就算船靠了岸,顾桑苗也没有把握能将她们全都救走。 但看着这些畜牲如此欺凌百姓,顾桑苗实在忍不了。 「你们躲到一边去,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顾桑苗安抚小女孩儿道。 「姐姐……」小女孩还想劝。 年长的那位却扯住了她:「让她去,她愿意送死,让她去就是。」 「燕姐姐……」女孩儿不忍。 「她姿色好,保不齐那些人会放了秀儿。」 意思是巴不得顾桑苗出去,替代那个正被凌辱的女子。 人心形状大多长得一样,颜色却大有不同。 顾桑苗没理会年长女子的话,轻松撬开了门,跃了出去。 外面的场面果然是不能描述的,这群畜牲竟然就在甲板上行事。 女子被两个男人压在身下,边上还围着提着裤子的男人。 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在前世还是未成年,这一圈下来,就算没被杀死,也会被轮死。 顾桑苗出离的愤怒,身形如烟一般急转,无声无息靠近,指尖的钢片灵动晃动,杀人只在一瞬间。 等有人发现时,她已在悄无声息的杀了四个兵士。 余下的还没回过神,没办法,这些个提着枪只想上那个阵,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等他们回神,顾桑苗又杀了三个。 甲板上正行事的没法反应,顾桑苗感觉一阵噁心,抽出一名兵者腰间的长刀直接砍掉了他的头。 第五百二十二章:救灾12 好在这里在行乐,其他的兵士们故意站的得远远的,在船的另一边,等到听到动静再过来,顾桑苗又杀了两个。 「原来是个辣椒,兄弟们,别让她跑了,围住。」有人大声喊着。 顾桑苗撕了个士兵的衣服抛在那名女子身上,将她盖住,给她留一点尊严。 等士兵们围来时,她已经站了起来,手中持着一条长鞭,严阵以待。 兵士们拿着枪,围攻上来,顾桑苗的鞭子如有生命,灵动地甩动着,不乱将兵士们的抢捲走,一个又一个士兵被她捲住脖子扔下河。 「奶奶的,又是你!」总督大人出现在船楼上,怒道。 「大人,她杀了我们好多士兵。」 「一轮五个,一轮一轮上,老子就不信你是铁打的,耗也耗死你。」总督怒道。 「大人,那边好象是大将军的船。」有人大声道。 「大将军?快,靠过去,正好把这朵刺玫瑰送给大将军享用。」胖总督大喜。 许尚开与总督是旧识,总督是许之怀一手提拔的。 总督上船时,他喝得醉熏熏的,咪着眼睛没认出来。 「下官见过大将军。」总督跪下行礼。 「将军,是河道总督唐万坤。」随从在他耳边道。 「原来是唐大人。」许尚武端起酒杯往嘴里灌,没多大兴致。 「大将军,下官船上正有一场好戏,请您移步观看。」总督一脸谄媚地笑道。 「好戏?大灾之时,唐大人还有心请戏班子?」许尚武皱了皱眉道。 「非也,是个厉害的反贼,下官正派人捉拿呢。」唐万坤道。 许尚武这才睁开了眼睛:「反贼?」端着酒杯晃悠悠站起来:「有意思,好久没碰到反贼了,好,本将军就陪你瞧瞧去。」 换了船,许尚武站在船楼之下往下看,只见好几个士兵围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缠斗,那女子有双锐利又屈犟的眼睛,只见她动如脱兔,身形灵巧敏捷,一招一式看着既熟悉又陌生,很特别,似曾相识。 酒意上来,太阳很大,照在河面上,晃得他眼睛看不的确,许尚武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自己不太清楚的脑袋。 顾桑苗浑身上伤,虽然又扔了好几个士兵下河,但到底对方人多,一轮一轮下来,体力开始不支,加之本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只是在勉强支撑,抬眸间,看见许尚武那厮正下总督站在一起咧嘴笑着,如看杂技表演似地盯着自己,不由大怒,大骂: 「许尚武你个畜牲!」 如当头棒喝,大热天有人勐浇了一大盆冰水,许尚武打了个激凌,感觉心脏都缩了几缩,是她,真的是她…… 脑子一激,纵身跃下,直扑过来。 「让开,让开,让大将军亲自来。」总督大人不忘拍马屁,他知道许尚武好这一口,喜欢亲自征服烈姓女子。这一次的马屁绝对拍正了,没拍到马腿上。 随知还在半空中,许尚武就出手,一掌击毙围攻顾桑苗的兵士,等到落地时,已经站在了顾桑苗面前。 「小苗,真的是你?」欣喜的语气,让总督目瞪口呆。 顾桑苗激起余勇,对着他就是一鞭子。 「许尚武,我跟你同归于尽。」她杀红了眼,恨极了许尚武这些贪官,手中鞭子舞得唿唿声响。 许尚武不躲不避,由着她抽了两鞭子,看她摇摇欲坠,完全是靠着最后一点意识坚持着,心痛得一缩,揪住鞭子将她一带,拥入怀里:「我还以为你真的跳河自尽了,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顾桑苗真的很累,鞭子一被夺走,手就疲倦得再也提不起来,感觉肌肉在抽筋。 眼前这个人是万恶之源,若不是许之怀把持朝政,若不是他们纵容贪官,并与之勾结,百姓怎么会如此困苦。 真的很想一刀砍死他。 可是,没力气了,真的没力气了。 「小苗,小苗……」许尚武的唿唤声渐渐为得遥远,顾桑苗身子一软,晕在他怀里。 胖总督急急地坐船楼上赶下来,刚一开口:「大将军……」 许尚武对着他的肥肚子就是一脚踹去。 总督大人高大肥胖的身体飘了起来,如称砣一样坠入河中。 属下们不敢去捞,总督大人也不敢求救,不停地在河水中扑腾着:「大将军……呜……大将军,属下不知……不知她是……她是您的宝贝……属下有罪,有罪。」 她是他的宝贝?唔,此言甚合心意。 「上来,等小苗醒了,看本将军怎么收拾你。」 唐万坤这才得以被拉上岸。 顾桑苗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时,感觉浑身都是痛的,一睁眼,待看清眼前人的脸时,惊坐起,被按住: 「别动,小心伤口裂开。」如此温柔的声音,实在不符合某人邪恶又高大的身形。 「你怎么在这里?」顾桑苗一脸戒备。 「你被人追杀,我救了你呀。」许尚武笑嘻嘻道。 头痛欲裂,看着陌生的环境,慢慢想起前事。 皱眉道:「总督大人终于如愿以偿,将我送给你当礼物了。」 「什么礼物啊,我找得你好辛苦,不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只是你也太鲁莽了些,那么多官兵,能打得赢么?你不是很会逃的吗?打不赢怎么不逃,我若来晚些可怎么办……」 一个大男人,明明还是个粗犷的性子,竟然也碎碎念,叨叨叨的让顾桑苗烦: 「许尚武,你能离我远一点么?」 「好。」许尚武很听话地站起来,把椅子挪开一尺远:「这样可以了么?」 顾桑苗无语。 「那再远一点。」说着椅子又挪开半尺:「够远了,再远我就看不清你了。」 他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就算坐一米开远,弯个腰低个头,脸照样在顾桑苗的上方。 怎么可能看不清。 「我视力差了好多,上次没烧死我,却熏坏了眼睛。」许尚武道。 第五百二十三章:救灾13 她伤他不止一次,每次都带着杀死他的目的,每次都要了他半条命,若非他恢復能力极强,没死也该残了,都说他这个人是魔鬼,睚眦必报,得罪过他的,鲜有还活在世上,一般都用极残忍的手段报復,可对她…… 「许尚武,你其实可以杀了我。」望着帐顶的花格子,顾桑苗淡淡地说道。 「嗯,我有至少一百次机会可以杀你。」许尚武点头道。 顾桑苗侧目看他。 「以我以前的脾气,你也死了几十回了,可是,捨不得啊。」许尚武苦笑道。 「你不杀我,我还是会杀你。」顾桑苗收回目光,轻轻地说道。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当真是因为我是许之怀的儿子吗?天下和百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真是要为民除害,所以要杀我?」许是在淮水天天晒太阳,他的脸显出古铜色,先前深浅不一的印花已经消失,比过去更添了几分阳刚与强悍的男子气。 俊朗的星眸里有浓浓的委屈,象个被老师训斥却又不知错在何处的孩子。 顾桑苗摊开手:「珠花是你留给我的吗?」 许尚武眼睛一亮,满脸惊喜:「你记得?真的记得?」 「不记得了。」顾桑苗道。 「那你……」稍有些失望,许尚武微垂了眼睑。 「因为我这里还有一枝一模一样的,当年我戴的是一对。」顾桑苗道。 「是啊,你扎着小团髻,插着一对珠花,眼睛又大又亮,胆子也大,我抱着你跳上墙,你一点也不惊慌,一声都没哭。」许尚武微笑着,眼中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你说的我全都不记得了,那时我才五岁。」顾桑苗道。 「嗯,小小的一团,抱在手上很轻,粉嘟嘟的脸,我还亲了你一口,你很乖巧,也亲了我一下。」许尚武道。 「想知道这朵珠花是谁给我的吗?」 许尚武扬眉:「不可能是齐思奕,他那时被恭亲王妃关在府里,不许出门。」 「是我姐姐。」顾桑苗道。 许尚武脸色一白:「你姐姐……」 「你不知道我姐姐是谁吗?当年名满京城的顾大小姐顾桑柔,温柔贤淑,贞静优雅,文采出众,美丽端庄……」 「你姐姐怎么跟你完全不一样,除了都长得美丽以外,看不出你哪点象你姐姐。」许尚武道。 「我不及姐姐的万一。」姐姐风华绝代,却遇人不淑,最后被眼前这个男人凌虐致死,自己却还在这里若无其实地跟他聊天,真真该死! 「你姐姐或许千好万好,她的好却太普通,太大众化,你才是我眼中的独一无二。」许尚武的眼神甜蜜得能让人溺毙。 「许尚武,你真的不认得我姐姐么?」顾桑苗提醒道。 「我应该认得你姐姐吗?当年……只让我去救你出掖庭,没人跟我提你姐姐啊。」许尚武怔了怔道。 「穆家大少奶奶,穆清远的娘子你可记得?」顾桑苗厉声问。 许尚武的脸又是一白,垂下眼睑道:「不记得了,他的娘子,我为何要记得。」 若在平素,他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可面对顾桑苗清澈又严厉的眼神,许尚武心虚地避闪着,不肯与她对视。 「死在许大将军手上的无辜之人太多,自然不记得我那个苦命的,才生下孩子不到百日的姐姐。」想起姐姐,顾桑苗的眼里充满恨意。 许尚武勐地站起来,踉跄着向后退:「我不知道是你姐姐……」 「她不是我姐姐也可能是别人的姐姐,女儿,妻子,母亲,一个风华正茂的无辜之人被你凌辱,虐杀致死,许尚武,你没有人性,你就是个人渣!」顾桑苗大声骂道。 许尚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突然仰天狂笑,笑得双目噙泪,眼神痛苦而又无奈,长嘆道:「所以,无论我做什么,对你有多好,就算曾经救过你,于你有恩,因为我的无心之过,你不是会恨我,要杀我对吗?」 「你既已知我是顾家女儿,当知我与你不共戴天,你不杀我,终归有一天,会死在我手上。」顾桑苗无情地说道。 「所以,我应该早点杀了你,以免后顾之忧对吗?」许尚武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道。 顾桑苗侧过脸去:「这是你的事,你我本就是仇敌。」 「仇敌!仇敌!我许尚武这一生,仇敌无数,从不在乎,最不想的就是与你为敌,为何你要执着于你姐姐的仇,如果当初我知道……」 「世上没有如果,你现在说一千个一万个如果,我姐姐也不会活过来,她嗷嗷待哺的小儿也还是没有母亲。」顾桑苗截口道。 「是死结了么?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么?」许尚武向前两步,苦笑道。 「除非你死,或者我死!」顾桑苗道。 「那如果你母亲劝告呢?」 顾桑苗怔住:「你说什么?」 「如果你能放下你姐姐的仇,我帮你找到母亲好不好?」许尚武轻声道。 「我娘她……真的没死?她在哪儿?」顾桑苗激动地坐起来,许尚武上前两步皱眉按住:「你别激动,她活得好好的,很担心你。」 娘真的没有死!可这些年她在哪儿?为什么不与姐姐相认,为什么不来见自己? 顾桑苗的脑子嗡地一下乱糟糟的,为什么许尚武会知道母亲的下落?他知道多久了? 头痛欲裂,伤口因为激动而崩裂,血渗透了绷带。 「急什么?说了她好好的,你再这样不爱惜自己,怎么还有命去见她?」许尚武急了:「我知道你是好人,可好人和坏人真的分得那么清么?我只知道,人生在世,快意恩仇,潇洒自在才有意思。」 这个人的逻辑和三观都有毛病。 「快意恩仇潇洒自在没有错,可你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与悲伤之上,建立在残杀无辜性命之上,许尚武,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让我与魔鬼为伍吗?」 第五百二十四章:救灾14 「够了,不要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在我跟前肆意妄为,不用你来教我如何做人。」许尚武恼羞成怒。 顾桑苗冷笑:「你以为我有这个心情?」 「你……桑苗,别逼我杀你。」许尚武兇狠霸道地瞪着她道。 「大将军,总督大人求见。」外头侍从禀道。 「不见。」许尚武窝了一肚子的火。 「将军,总督大人说,已经备好了酒宴和美人,大人若是不痛快,一起喝几杯酒散散郁气。」 唐万坤那种贪奸之徒与许尚武正好一丘之貉,果然物以类聚,顾桑苗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不屑地闭上眼,养精义畜锐。 许尚武冷哼一声,一甩袖,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顾桑苗又迷迷煳睡去,醒来时,却触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仔细一看,却见许尚武伏在自己的床前唿唿大睡,还一身酒气,顿时又恼又恨,举拳就捶。 许尚武眼都没睁,却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迷迷煳煳眸眼,朗目中带着一抹委屈:「我守了你一夜,就不能对我稍稍温柔些么?」 鬼话,一身酒气,谁信? 顾桑苗抽回手道:「要么你出去,要么我出去。」 「你轻些,女孩子家家,总是喊打喊杀的,看看伤口又要裂了,太医说伤口再裂一次,就会留下永久性疤痕,会很难看的。」许尚武小声咕哝着,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真的起身 。 顾桑苗鼓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瞪他。 「你真奢侈,出来救灾还带着御用太医服侍你。」 「讲点良心好不好?这是我昨儿个派人快马加鞭特意为你请来的太医。」许尚武大声道。 顾桑苗怔了怔,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不用对我这么好心,伤好了我还是会杀你。」 许尚武耸耸肩,无所谓道:「随便,反正你也杀不了我。」 侧过脸,薄辰却欣喜地微微翘起,桑苗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这一次见面,她疾言厉色,口口声声说要杀他,却并没有象前几次那样真的动手,这算不算二人的关系稍缓了一层?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儿再来看你,对了,早上你是想喝粥,还是吃馄饨?船上有淮地的名厨,做的馄饨不错。」临走到门口,他又回头问道。 外面的灾民快要饿死,这厮船上还请得有名厨子,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桑苗没理他。 许尚武点头自言自语道:「那就馄饨了,我让他们杀了黑鱼炖汤喝,太医说对伤口癒合有好处的。」 等他一走,顾桑苗就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探向窗外,发现外面果然有士兵把守。 不过,解决这几个士兵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象灵猫一样悄悄跳出窗,脚步稍重,便惊动了守卫,待那年轻士兵侧过头来时,顾桑苗对着他的脸一抹,他便无声无息地向后仰倒,顾桑苗将他扶住,轻轻放下。 接下来的三个,都如法炮制,很快便都放倒。 许尚武将她关在船楼上养伤,她在东厢房,许尚武在西厢,那唐万坤就不在楼船上,那在哪? 夜晚的淮河面上风平浪静,楼船靠岸停着,除了楼船上吊着的两盏灯外,四周漆黑一片。 顾桑苗慢慢向甲板潜去,那几个女子不知还在不在原来的船舱里。 顾桑苗夜视力特别好,借着浅淡昏暗的灯光,很快潜到了船舱处,舱门外果然也有看守,正靠在船板上打盹,顾桑苗悄悄逼近,一刀一个,割了喉咙,两个看守在睡梦中见了阎王。 当她打开门走进船舱时,里面传来一阵骚断:「谁?」 「是我,不要怕。」顾桑苗点然火摺子,看清船舱里的女子全都缩成一起,惊惧地看着她。 「姐姐,你没死?」最小的那个女孩儿待看清是她时,高兴地扑过来抱住她。 「嗯,没死。」顾桑苗心里暖暖的,这孩子是个心善的。 「你……你不是被他们……」年长的女子一脸惊愕道。 「我来救你们出去的,岸上就是淮河省城,这里的秦大人是个正直的好官,你们上岸后,会得到救助的。」顾桑苗道。 「我们……对不住你。」年长的女子眼中噙泪,感激道。 「快走吧,时间不多了,我在前头,你们跟上。」顾桑苗抽出长刀在前面带路。 楼船上,许尚武立在窗前看着这一切,随从道:「将军,真的让她就这样走了?」 「那是她喜欢做的事。」许尚武吐了口气幽幽道。 「可是将军好不容易才找着她啊。」随从不解。 「留在我身边她很不开心,她心里牵挂的事情太多了。」许尚武道。 「丞相大人若是知道您又放走了她,肯定会很生气。」随从道。 「他若晓得了,我们你们全送矿山去。」许尚武冷哼一声道。 随从顿时噤若寒蝉。 「她还在世的事,谁也不许走漏风声,宫里的那位心理变态,小苗会很不安全。」许尚武道。 「是,属下明白,只是,总督大人那边……不好,好象被发现了。」 许尚武当然看见了。 淡淡一笑道:「正好用事实教教小丫头,世间人心有多险恶。」 说着,不紧不慢地下楼。 顾桑苗一路又放倒好几个巡夜的士兵,原本一切还算顺利,大部份人都上了岸,大家正要拔腿快逃,偏生有人不小心落水了,落水就落水,偏生她还要尖叫唿救,吵醒了船上的驻军。 兵士们很快就追了过来,顾桑苗大喊:「大家分散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女子们闻言拼了命的逃,但还是被追兵团团围住。 只有顾桑苗牵着小女孩儿躲在暗处,没被发现。 第五百二十五章:救灾15 「胆子蛮大啊,敢逃走?说,谁带的头。」唐万坤闻言也赶了过来,擦着额头的汗冷笑着问。 女子们缩成一团,谁也不敢出声。 「不说是吧,来人,拉一个出来,当众剥光了,让兄弟们享用。」唐万坤变态的小眼睛里放出淫邪的光,兇狠地说道。 年长的那个立即被拖了出来,前胸的衣服一下子就被兵士撕去一块,露出白生生的肌肤。 小女孩背嵴一僵,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 顾桑苗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正打算将她藏好,起身出去时,小女孩先她一步站起来,并同时拖住她的手臂:「大人,大人,是她,是她带的头。」 顾桑苗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女孩,先前涌起的好感与暖意消散怠尽。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她是我亲姐姐……」小女孩儿满脸歉疚地哭道。 所以,为了救你的亲姐姐,不惜出卖我这个救过你的『姐姐』? 「秀芝,你个蠢货。」年长的女子大声斥责道。 「姐姐……」小女孩儿自责地哭道:「我不能……不能看着你象兰英姐姐那样……她死了……死得好惨!」 年长女子大声骂道:「那也不该出卖恩人。」 顾桑苗以为,她是那种冥顽不化,又愚昧之人,没想到,倒是错看她了。 「又是你?姑娘,大将军待你不薄,为何要与他作对?」唐万坤见是顾桑苗,皱眉道。 「鱼肉百姓的狗官,我杀了你。」既然藏不住了,顾桑苗冷笑着走出来,骤然跃起,举刀砍向唐万坤。 唐万坤似乎不想与她为敌,只是避开,并没有还手。 顾桑苗冷笑,知道他是看许尚武面子,可她才不会领情,他越不还手,她的攻势就越凌厉快捷。 她虽没有内力,但每一击都极为精准,每一击都以杀人为目的,饶是唐万坤武功高强,只避不攻之下,也是左闪又突,不多时便她伤了好几次,尤其颈间那一刀若非他功力深厚及时滑开,喉咙就被割断了。 唐万坤被打得性起,恼火道:「臭妮子,别给脸不要脸,以为爷真不敢打你么?若非看在你是大将军心仪的玩物,本督早将你大卸八块。」 说着,他抽出长剑,腕了个剑花,对准顾桑苗飞于半空中的身体刺去…… 这一剑,带着雷霆万均之力,迅勐又强悍,顾桑苗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只要刺中,必死无疑。 横喇里却突然飞出一根软索,缠住剑,然后,脱手而去。 唐万坤以力大出名,一身外家功夫炉火纯青,鲜少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兵器,顿时怔住,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哔哔啪啪连挨了十几记耳光,等他回神时,已然被踹翻地在,并被一脚踏在胸口,无法动弹。 「大将军……」唐万坤很委屈。 「你胆子很大嘛。」许尚武斜睨着眼,一脸杀气。 「大将军,属下一直让着她,也是……也是被她打得无奈之下不得不还手。」众目睽睽之下,总督大人很没面子,但性命更重要,谁都知道,这位是个喜乐无常的,杀人从来不讲道理。 「她打你就还手?让她打几下怎么了?」许尚武怒喝道。 「可她会要了属下的性命啊……」唐万坤要哭了。 「她也要爷的性命,爷不也由着她了?爷都捨不得打的女人,你敢打?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许尚武说着,脚下一用力,唐万坤痛苦的哀嚎一声,竟是被睬伤了内腑,嘴角沁出血来。 「大将……军,属下……不服。」他也是在沙场上征战过的,又是朝庭堂堂二品大员,掌管着河道两岸,素来被下属官员捧着奉承着的,这些年在任上为所欲为惯了的,几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刚才一脚,心脏都差点踩碎了,性命攸关之际,激起了他的血性和脾气。 「不服?好,老子放了你,起来,老子给你机会,让你心服口服。」许尚武拿开脚,退后一步道。 唐万坤一跃而起,求道:「属下不敢!」 「怎么?瞧不起爷?操傢伙,拿出真本事来,死生不论,但你若再象个娘门样哭哭啼啼,爷现在就一刀结果了你。」许尚武大声道。 「大将军……」唐万坤无奈地唤着。 许尚武是什么人?武功深不可测,力大无穷,少年成名,早年前驰骋沙场杀敌无数,手段残忍暴虐,邻国之敌闻风丧胆,性情多变,喜怒无常,他若想要杀人,至今为止还无人从他手下逃过,再哀求也没有用 。 在许尚武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一股寒气刺透心底,唐万坤捡起剑,抖了个剑花,大叫一声疯狂地向前刺去。 只见许尚武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刺了过来,就在剑尖离他的衣襟不足一寸之时,骤然伸出两指,准确无误的夹住了唐万坤的剑,剑势突然一滞,唐万坤怔了怔,知道他力气大,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竟然用肉指生生夹住精钢铸宝剑,且令之纹丝不动。 心下更加寒凉,心一拧,手中剑狠劲往前刺,只见许尚武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铮!」地一声,钢剑竟被别断,高大的身形如影般晃动,紧接着一声惨叫,唐万坤垂头,呆呆地看着刺进自己胸膛的利器,正是自己那柄钢剑的剑头。 血,一滴一滴顺着断剑头往下流,唐万坤痛苦而不可思议地向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许尚武的胸襟:「为……什么?我……我对丞相大人……一直……忠心耿耿……」 许尚武冷笑:「忠心耿耿?唐万坤,这些年你打着我爹的旗号都做了什么自个心里没有点数么?身为河道总督,朝庭连年拨下修筑堤坝和水利的款项,你都用来做了什么? 第五百二十六章:救灾16 淮河堤若是年年都修缮过,又岂会屡受大灾?大灾之年身为父母官你不思救治灾民,安抚百姓,反而将朝庭发放的好粮贪没,以次充好,让百姓吃下发霉变质的过期粮,多少人因为吃了这烂米粮而一病不起,差一点就造成了重大疫情,你还趁火打劫,掳掠拐卖良家妇女,这些女子。 都是你抢掠来的对吧,我爹就是养了你这种无耻之徒,才引得百姓误会,遭人唾骂。」 「哈哈……哈哈哈……」唐万坤仰天大笑,震得胸前伤口处血流更快他也毫不在意,似乎听到了一件很荒唐滑稽的笑话。 「是我听错了吗?杀人狂魔许尚武竟然跟我讲仁义道德,讲为官之道?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吗?」 许尚武也不生气,不屑地斜睨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你们父子又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这个贱货,竟然在老子面前扮演圣人,可惜了啊,你演得再好,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饰不了你是奸邪阴毒恶魔的事实。 俗话说物以类聚,你许大将军只会比老子更无耻,你和你那位丞相父亲,不止心肝是黑的,还臭不要脸,当年顾翰林那般清风朗月的一个人,也被许之怀泼脏水,至死都是背着黑锅无法正身……」 「你说什么……」唐万坤竟然也知道父亲的死,顾桑苗上前一步正要再问个究竟,却听见他闷哼一声,胸口那只断剑已然连根没入,深深刺穿脏腑,唐万坤痛苦而又呆滞地缓缓抬头,眸中满是怨毒。 「天热,去游个泳吧。」许尚武冷笑着一脚踹去,唐万坤臃肿的身躯再次被踹飞,坠入河中。 他的属下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下河救人。 「捞上来,然后关在笼里示众,这就是在大灾之年贪污粮款,不抚恤百姓,发国难财的下场。」许尚武大声道。 女孩们一直傻傻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露出惊讶和喜悦之色,小女孩儿最先跑过去:「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为民除害的好官。」 年纪稍大的那个也是,拉着年小的那个跪下:「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顾桑苗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一旁,许尚武如此对待唐万坤确实让她有点惊讶,但最后那一下将他踹进了河中,很可能再难生还,让她还是很震惊,毕竟唐万坤是堂堂二品大员,他能将其抓住关押,送交有司待审,却无权当场处死,更无权夺去他的官帽,关于笼中示众。 若是放在以前,以许尚武的性格,必定对这对姐妹置之不理,今日似乎姐妹俩的话取悦了他,很亲善的扶起她们,笑道:「二位姑娘过奖了,许某奉父相之命前来振灾救灾,理该为你们穷苦百姓做点实事。」 他脸色黝黑,浑身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强势,英俊,阳刚。 在两个女子眼里,位高权重还正义凛然兼救苦救难,还长得如此英气不凡,顿时迷醉在他粗豪又不失亲和的笑容里。 年纪小的那个更是眼波含羞带怯,水光粼粼,娇娇怯怯地扶着他的手盈盈起身,一个不慎,脚尖一歪,娇小的身子往许尚武宽大的怀里栽去。 许尚武不动声色的一拂手,轻巧的将她推出怀去,脸上笑容一敛道:「来人,送这几位姑娘去淮安府,交由秦大人妥善安置。」 姐姐怔了怔,狠狠瞪了眼妹妹,再次行礼谢过。 许尚武却不再看她们一眼,径直朝顾桑苗走来。 有人投怀送抱,大色狼竟然拒绝,这话说出去,京城怕是无人会信。 「小苗……」某人一走过来就很自然地牵手。 顾桑苗向后一退避开,转身朝前走去。 「小苗,你要去哪?」一场表演,自认无懈可击,所以他自信满满,以为她会欣赏,喜欢。 「多谢大人救命之人。」顾桑苗学着那些女儿家的样子草草向他一福,转身继续前行。 许尚武大跨步拦住:「深更半夜的,身上又都是伤,你这是要去哪里?」 「青天大老爷不是让我们去淮安府,由秦大人妥善安置么?」顾桑苗冷冷道。 「我说的是她们,你怎么能同她们一样。」许尚武急了,委屈地又要拉她的手,顾桑苗柳眉一竖:「别碰我。」 许尚武苦着脸眼巴巴地看她:「小苗,以前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姐姐……」 「所以呢?一句不知,便可以抹杀你虐杀她的罪行吗?许尚武,你如果还有脑子,还算明智,我劝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终归有一天,我是会杀了你的。」 一个暴虐的杀人恶魔,突然表现得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无措,一脸乞求,这样的许尚武让顾桑苗很不适应。 「好!」许尚武眼一横,突然抽出佩剑往前一递:「我给你机会替她报仇,来吧,一剑杀了我。」 剑柄被他强行塞在手里,顾桑苗愣了愣,随即冷笑:「有意思么?这种苦肉计真的很幼稚,许尚武,我知道我现在杀不了你,但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本事砍了你的头祭我姐姐在天之灵,但不是现在这样,受你施捨。」 说着,她将剑重重地插在地上,转身就走。 身子突然一僵,全身血液凝滞。 「许尚武!」顾桑苗咬牙切齿,该死,他竟然会点她的穴。 「这样很不乖。」许尚武转到她身前,亲昵地点着她小巧的鼻头道:「女儿家有个性很好,太倔就不好了。」说着,他弯下腰,将她往怀里一搂,竟是槓在肩上。 顾桑苗又羞又怒:「许尚武,放开我。」 「你以前不会这样命令我。」许尚武笑嘻嘻道。 顾桑苗怔了怔。 「你以前会恐惧,然后一声不吭伺机报復或者逃走,现在这样很好,有进步,说明你至少不再惧怕我,不再将我当成生死仇敌。」许尚武道。 第五百二十七章:救灾17 是这样吗?是因为他几次三番的放过纵容,让自己有恃无恐了吗?顾桑苗暗自思忖,杀他的心,真的有自己说的那么强烈吗? 不,顾桑苗,如果对他有一丝的心软,都是对姐姐的背叛,是是非不分,是认贼为友。 你不能被他虚假的表面给迷惑了。 见她久久没有吱声,许尚武有点慌,又知她脾气倔,肯定不会说软话,正想着要不要将人,就听见她闷哼了一声,心尖一痛,忙将她从肩上揽下,抱在怀里,一脸自责:「震到你的伤口了吧,说了让你好生养伤休息,就是不听,能别当自个是救苦救难大观音么?瞧瞧刚才那几个女人,你费老大劲救她们,有几个感激你的?」 「我又不是你,做点事都带目的性,虚伪无耻,沽名钓誉,假惺惺。」被他抱在胸前的顾桑苗感觉自己就象个婴儿缩在摇篮里,很没有存在感,两人的体量区别真是太大了,让她更加感觉不安全,努力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许尚武两臂一紧,恼道:「动什么动?抱你会儿怎么了?我身上长刺了么?怎么不见你在姓齐那小子怀里挣扎啊。」 「你怎么能跟他比?」顾桑苗冲口道。 「怎么就不能跟他比了?他比我又好了多少?真要那么合适,你干嘛订亲当天撕毁婚约啊?我告诉你顾桑苗,你顾家与我许家是有仇,我也是杀了你姐姐,可恭亲王府未见得比许家干净,他齐思奕更未见得比我更良善。」 那个人…… 有多少天没听过那个人的名字了?这些日是子,她故意让自己很忙碌,甚至不管有多危险都不顾不顾地沖在前头,快成拼命三娘了,就是不让自己有片刻停歇,就怕一安静下来,就会想那个人,思念的痛象袭卷而来的海啸,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叫她无力挣扎,只能生受着,任凭心口被刺穿的洞肆意地流血,抽干她的身体。 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眸中的痛深浓如化不开的烟雾,整个人象是象抽去了灵魂一样变得呆滞,空洞。 许尚武的心一紧,又妒又心疼,却也不敢再喝斥她,轻抬手臂,让她更贴近自己的心脏,咕哝道:「别想太多了,先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很讨厌贪官么?我明儿带你去治贪官,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如何?」 顾桑苗不知他这话有几分真实,一阵疲倦袭来,这个破身子被她过度消耗,真的要休息休息了,闭上眼不再挣扎,由着他抱婴孩一样抱着自己朝前走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马车上了,不见行尚武的踪影,人也精神多了,身上的伤似乎又好了很多,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掀开窗帘,发现外面的街景有点陌生,虽然还是有许多难民聚集,但不是淮阴且,也不是淮安府,这是哪儿? 「你醒了?」许尚武的脸突然放大的出现在眼前,顾桑苗吓了一跳,一拳击去。 猝不及防,许尚武的鼻子被打中,不时就肿了,一脸委屈:「你属猫的吗?见人就打。」 顾桑苗被他的样子逗笑,没好气道:「猫只见了狗就打。」 「猫和狗也有相亲相爱的。」从没见她对自己笑过,刚睡醒的她带着一丝迷煳,清丽娇柔,笑容如初绽的樱花般娇美动人,心一动,却不敢久看,也笑眯了眼道。 「谁跟你相亲相爱。」顾桑苗娇嗔一声:「这是哪儿?」 「桐州府。」许尚武道。 他骑着马伴在马车左右,一副止高气扬,嚣张不羁的样子。 「不是去淮安府么?怎么来桐州府了?」顾桑苗愣住,淮安与桐州可不近,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好几天啊。 「你只睡了一天一夜。」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许尚武道。 「淮安与桐州隔着几百里地,怎么可能一天一夜……」 「别人是不可能一天一夜,可有本将军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许尚武傲然道。 顾桑苗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这傢伙身上有股奇特的能力,比如说,比狗还要快的自愈力,比如说,高到变态的武功…… 可是一天一夜,这一觉也够长的,还有,伤怎么好得这么快?尤其腰间那个深洞,竟然不止癒合,而且有点痒,应该是长新肉了。 咦…… 街到墙上到处贴着画像,看着好熟悉…… 「那不是我吗?」顾桑苗喃喃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通缉犯了?还是女匪首! 「嗯,是你,只是……」许尚武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一勒马缰往前去。 高头大马一冲过去,加之他又穿着一身将军服,围观的百姓很快散开,衙役正诧异,这厮就是一鞭子抽下:「喂,你们当官的呢?」 衙役见他级别不低,身后又跟着几个横着脸的随从,忙跪下:「回……将军的话,我们大人他……」 话还未完,许尚武不耐的又是一鞭子:「赶紧的,把你们当官的叫来。」 衙设吓得护着头一熘烟跑了,很快有个中年男人穿着官服出来,远远地看见是许尚武,吓得撩起衣摆一路小跑着过来,躬身行礼:「下官桐州知府李润安给大将军请安,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许尚武执鞭指着墙上的画:「这谁画的?」 那桐州知府没听清楚,以为他问画的是谁,忙道:「这是个女匪首,前些日子在淮阴县抢官粮,聚众闹事,残杀朝庭命官……」 话还未完,许尚武一鞭子抽去,李润安白白胖胖的脸顿时起了一条血痕,一脸惊愕与愤怒地抬头:「大将军这是……」 第五百二十八章:救灾18 「老子问的是谁画的,没问你画的是谁,你年老昏溃了吗?」 李润安愣住:「大将军是对这画感兴趣?」那画也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啊,何况通缉令难道也有收藏价值? 「就这样的画,能抓得到兇手么?」许尚武冷哼道。 李润安抹了把汗道:「是是是,是下官失职,只是此画乃通过当时目击者的苗叙所画,可能有偏颇……」 「什么有偏颇,目击者呢?在哪?」许尚武皱眉道。 两个小兵被叫了过来,听闻他的名头早吓得战战兢兢了。 「你们两个把她再描叙一遍给本将军听听。」 小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当初也围攻过顾桑苗,那女子相貌秀丽,武功极高,可如果照着她的真实样貌回,大将军会不会骂自个无用,一群男人连个女匪首也拿不到,还让她跑了…… 稍加思忖,其中一个小兵道:「回……回大将军的话,此女身形威……勐,相貌奇丑……」 「啪!」只见许尚武鞭子一扬,那小兵被他捲起,高高甩出,重重地撞在石墙上,口中吐鲜血,躺地不起。 李润安和其他兵士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你,再描叙一遍,若本将军听到与事实有半句不符谎言,他就是你的下场。」许尚武乃怒气沖沖道。 「回……回大将军,那女匪首相貌清奇,十分的……好看,身材也娇小,就是武功极佳,小的好些人围上去都打不过,被她逃走。」说着扑通跪下:「小的办事不力,大将军饶命。」 「相貌清奇,十分的好看……」许尚武不动声色的冷笑:「画师呢?」 早在他问话时,便有人去请了画师过来,闻言忙上前一步垂首请安 。 「这是你画的?」许尚武浓眉倒竖地问道。 画师吓得跪下:「小的……小的只是……衙门里的师爷,不擅长画作……」 「不擅长你别画啊,别画啊。」许尚武的鞭子噼头盖脸的就抽了下去,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那师爷倒在地上打滚,痛得嗷嗷真叫,不停地求饶。 众人皆吓得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一样的抖着。 李润安早就听说这位喜怒无常,今天算是见识了,忙跪下求道:「大将军,大将军,师爷没见过真人,画上有偏颇也是有的,下官已经在尽力追查此女匪首了,相信不日便有结果,将军请放心,饶了师爷吧。」 许尚武闻言终于抽了鞭子道:「你,回去再画一百张,送到本将军榻下,若画得再似这般丑陋,本将军直接撕了你。」 师爷有点懵:通缉令上的画像素来便不是很细緻,不太像也是有的,这位许大将军不追问女匪首作案细节,却在意画得好不好看,还真真让人难以理解,忙抓住那张被撕下来的画,战战兢兢转身。 「慢着。」正要走,又被许尚武叫住,师爷一脸濒死的表情回头。 许尚武的语气却缓和多了:「来,你来,莫说本将军冤了你。」 说着,他策马往马车去。 师爷和李润安等都随后跟着。 只见他跃下马,温柔地托着一个女子下了马车,阳光下,那女子脸色有点苍白,但长得真好看,水润灵动的大眼睛,小巧精緻的五官,清丽高傲的气质,身材高挑修长,玲珑有致,难怪大将军对她温柔敬重,莫非她是…… 李润安正忐忑猜度时,几个小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那女子:「大……大人,就……就是她。」 李润安一时没回过神:「什么是她?」 师爷却是明白了,怪不得说画得丑,原来是…… 惶恐地跪地,伏下身去:「大将军饶命,小的不知她是……她是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不对啊,如果是夫人,为何还是一副未嫁的装束? 可她通体的派头,就算不是许尚武的夫人,怕也是京中某位贵人的闺女,果然是踢到铁板了么? 可是,女婿就这般白白死了么? 李润安不甘心! 他就此一女,自小爱若珍宝,女婿是他亲自挑选的,穷小子出身,为了女儿,助他由一个小小的贡士做到一方县令,谁知他却不争气,跟个寡妇搅在一起,还用那么不光彩的方式死得全州府的人都知道,让自己丢尽脸面,女儿昏噘,就此一病不起,外孙受了惊吓,连日啼哭。 他恨极了毁了女儿全家幸福的女匪首! 却谁知,她竟然与许尚武同时出现,还以这种令他受屈辱的方式。 「大将军……」李润安上前一步,怨毒地看了顾桑苗一眼:「此女就是通缉令上的女匪首,杀害淮阴县令的首恶。」 「你确定她就是首恶?」许尚武一本正经地问。 「不错,就是她!」从兵士的师爷的反应当然能看得出来,李润安更相信,许尚武也早就知道她做过什么,否则也不会故意拿一副画作文章,在衙门口将一干人等全都责罚了个遍,他想包庇,可是,当天化日之下,又是大灾之期,包庇此等罪大恶极的匪首,也要顾及下名声,顾及百姓的议论吧。 「你杀了淮阴县令?」许尚武问道。 「不错。」顾桑苗冷静地回答:「就是我杀的。」 「大将军……」李润安急切地唤道。 「既然你指认她是朝庭要犯,那便去州府衙门,升堂公审。」许尚武道。 「小姐姐……」不远处,有人虚弱地唿唤着。 顾桑苗这才看见,在城楼上,五花大绑被吊着的,正是金砚秋那孩子,他怎么没逃走,还被吊在城楼上? 「大将军,此人正是哄抢官粮的共犯,正是受这位女匪首指使……」李润安似乎担心许尚武不信,忙道。 「那便一併公审。」许尚武道。 第五百二十九章:救灾19 金砚秋浑身是伤,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放下来后,一路被拖过来,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顾桑苗秀眉一皱:「许尚武,他是我义弟。」 许尚武明白她的意思,瞪了金砚秋一眼:「李大人说他是共犯。」 「那你拿囚车来,我是主犯,他是从犯,把我们一道关进囚车吧。」顾桑苗道。 他怎么捨得将她关进囚车,会心疼死去。 「送上马车。」极不情愿地命令道。 他那驾马车看着不起眼,却是古朴奢华,鸡翅木制的,又大又宽敞。光木头就得是百两银子。 一般人家哪坐得起这样的马车。 「小姐姐……」金砚秋眼睛水亮亮的,就知道她会来救自己,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闭嘴。」某人很不爽地喝道。 金砚秋在外流浪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察颜观色倒是厉害得很,立即道:「大人是小姐姐的……未婚夫么?」 「未婚夫?」许尚武心情大好:「嗯,就快了,快了。」对师爷的态度也好多了:「那什么,念在你还有些眼力,那一百幅画就算了,就你这画功,莫把本将军的……」 「是,小的再也不敢冒犯夫人,将军恕罪。」师爷拍马屁的本事更胜一筹。 顾桑苗不知许尚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不惧怕上公堂,更不惧公审,桐州知府只问她杀县令的罪,可知为何要杀? 那淮安县令为官一任,做的却是鱼肉百姓的事,他身为知府,真的一点也不知么? 满街的流民,穷苦百姓,他可曾用心救治? 这些,正好在公堂之上,好生问问这位父母官。 听闻公审女匪首,不知底细的百姓们将知府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气闷热,许尚武坐在高堂之上,汗流夹背,四个衙役拿着大扇子却守在顾桑苗身边侍候着,轮番替她扇风。 与顾桑苗对面而坐的李润安脸色铁青,这是审犯人的模样么?到底谁才是犯人? 「带原告。」许尚武一拍惊堂木道。 李润安愣住:「原告……大将军……」这是公案,哪有什么原告,要是,也是自家女儿。 「没有原告?那你公审个什么劲,或者你是诬告?所言之一切皆是虚构的?」许尚武道。 「不是啊大将军,当时确实有许多人亲眼目睹,是这位……姑娘杀害了淮安县令及一名妇人……」 「那目击证人便是原告,请上堂来。」许尚武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还有你,你们,是原告吗?」许尚武指着几个小兵士道。 小兵士忙摇头:「回大将军,小的只是听命而为,是剿杀土匪还是镇压百姓,小的管不了,此案与小的牵连不大,小的当不了原告。」 李润安气得鬍子都歪了,一群势利东西,无耻。 突然就想起当时是总督大人唐万坤领的兵,忙道:「大将军,当时河道总督唐大人也在场,他亲自指挥的……」 「你的意思是,唐万坤是原告?」许尚武打断道。 李润安当然不敢让唐万坤当原告:「下官的意思是,唐大人也可以作证。」 「嗯,这个容易办,唐万坤随后就到,既然他也只是证人,那你的原告呢?还是快快请上堂来吧,本将军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耽搁太久。」 李润安心道,你有事就快去吧,把女匪首留给我处置就好了,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地方官办的,哪有大将军坐堂办案的道理? 「李大人,你若再不让原告上堂,本将军就当你是原告了。」许尚武道。 哪有知府当原告的,自己还想坐回公堂之上来判案呢。 李润案一咬牙道:「有的有的,请大将军稍等。」回头吩咐人去请自己的女儿,万夫人。 这位万夫人相貌清秀,行止得体,上得堂来,跪下,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李润安,李润安忙摆手:「万李氏,你可认得堂前这个女子。」 万李氏细看了顾桑苗两眼,含泪道:「认得,就是她……杀了奴家的夫婿。」 「你是亲眼所见么?」许尚武道。 万李氏哭道:「当时奴家被吓晕过去,醒来时,夫君已死,而总督大人正率兵捉拿她,大家都说,是她杀了奴家的夫君。」 「小苗,她说你杀了人,你可有话说?」许尚武回头温柔地问道。 原告万李氏跪着,被告却堂堂正正地坐着,还有几个人侍候着,万李氏不解地看了父亲一眼,眸中滑过一丝慌乱。 「不是,人是小人杀的,不关小姐姐的事。」同样跪在地上的金砚秋突然道。 小士兵突然醍醐灌顶般醒悟,一下跪到堂前:「是了,小的可以作证,确实是这小子杀的县令大人,而非这位姑娘 。」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小兵士看出许尚武的态度,不敢得罪顾桑苗,却知金砚秋无依无靠,能让他顶去所有的罪,大将军开心了,李大人也不会那么怪罪自己。 顾桑苗正要说话,许尚武却先开了口:「说,你为何要杀万县令。」 金砚秋道:「大将军,那万县令罪大恶极,是我金家的仇人,该杀。」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李润安斥道。 「大将军,小的没有胡说八道,全淮安县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多么无耻贪婪,鱼肉百姓的大坏蛋,他与我继母勾结行苟且之事不说,还夺我金家田地房产家业,将朝庭拨发下来救济灾民的好粮全都贪没,从官仓中运走,屯于我金家粮仓之中,下发给灾民的粮食全是发霉变质的,又……」 小少年满腔激愤,痛数万知县的罪行,说得块泪俱下,一些流亡到桐州的淮阴百姓在外围观,大多知道内情,也纷纷在堂外附言控诉,桐州百姓感同身受,也帮着痛斥这些贪官,一时间,群情激愤。 李润安越听越怒,越听心越慌,对着堂外大喝:「吵什么,再吵本官治你们个扰乱公堂之罪。」 第五百三十章:救灾20 百姓们到底是怕官的,知府一吼,果然安静了下来,金砚秋却不管,继续道:「大将军,如此奸邪阴险恶毒之人,怎么能够造福一方百姓,怎么能成百姓的父母官,可这位李大人,因与那狗官是翁婿关系,明知那狗官犯下滔天大罪,却不但不惩治,反而包庇,官官相护,小的知道杀人犯罪,可为了生存,无路可走之下,官逼民反,小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噼,望大将军明察。」 他将所有的罪都自顶下,将顾桑苗全然摘得干干净净,李润桐气急,怒道:「还说你不是一派胡言,本官问你,你不过十二三岁,身量都未长齐,有何本事在守备森严之下将李大人与你继母抓住,并将其吊上大树,又有何本事带着一众刁民强抢官粮?你若真有如此大的能耐,又岂会让你继母一介妇人夺去了家财,被赶至街头无家可归?」 「我……」金砚秋到底只是个少年,被质问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顾桑苗起身道:「自然是我帮他的,让他开仓放粮也是我的主意,将你那罪恶滔天的女婿及其姘头一併吊至大树示众的也是我,他一个小孩子,确实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李润安怨毒的眸中露出冷厉之色:「大将军可听见了,女匪首自己承认了,还请大将军禀公执法,治她死罪。」 「治她死罪?为何?」许尚武一派讶然地问道。 李润安怔了怔,结压住心中那股怒火道:「既便万县令有贪没犯罪之嫌,她一介普通百姓,也无权将戮杀,该交有司审定判决才是,大将军今日如若包庇此女,开下先河,以后普通百姓便会效法,大梁朝所有的朝庭命官都会处于危境,官员无心政事,朝庭危矣。」 「李大人可真谓是康慨激昂,说得有理有据,依大人的意思,就是不知,一个万县令死了,为何会让大梁朝所有的官员都感到危机,难不成,所有的官员都如李县令一样,全是贪脏枉法,鱼肉百姓,欺上瞒下,抢掠民女之徒?」顾桑苗好笑地问道。 「你……」李润安恨极了她,指着她鼻子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强辞夺理,一派胡言。」 「还是其实最害怕的就是李大人你,那万县令不止鱼肉百姓,贪脏枉法,还与一个寡妇勾搭成奸,伤害了你女儿万李氏,让她在全县人面前丢丑,按道理,你应该生气,应该感激我为你女儿出了口恶气才是,可你却不但不感激,还把女儿弄到这公堂之上来丢丑,让人耻笑,还极力袒护那万县令,可是因为你与李大人是同路人,担心会有与我一样的百姓,哪一天会跳出来,将你也杀了?」顾桑苗冷笑道。 「放肆,你敢污衊朝庭命官?」李润安恼羞成怒,大喝道。 「我敢不敢你还不清楚吗?」顾桑苗不屑道。 「贱人,你就是仗着有大将军撑腰……」 「啪啪啪!」李润安话还未完,就挨了许尚武三记耳光:「你明知本大将军会给她撑腰,还敢当着我的面骂她,当我是死的么?」 李润安被搧得半边脸青肿,嘴角流血,怒视着他道:「我要找丞相大人评理,丞相大人不会任由大将军如此袒护一个女匪首的。」 「嗯,我爹确实可能会替你作主,不过,可惜啊,你没有机会见到我爹了。」许尚武道。 「你……你要做什么?难不成大将军真的昏聩到当众为一个女匪首而诛杀朝庭命官的地步?」李润安大惊失色道。 「混帐!」许尚武大怒,指着顾桑苗道:「首先,她不是什么女匪首,她是淮安府秦大人的表妹,顾家千金。 她在淮阴县的一切作为,都是本大将军与秦大人授意的。 淮河大灾,朝庭三令五申,责成你们这些地方官员恪尽职守,认真救灾治灾,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百姓流离失所, 飢不裹腹,衣不蔽体,身活困顿,苦不堪言,你们却还在发着国难财,还在中饱私囊,还在鱼肉乡里,当真该死,万死不能赎其罪。 本大将军奉太后和皇上之命,前来督察救灾一事,自然要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可淮阳地界几万之众,几十名官员,几千里河堤,本大将军一个人能察查过来么?象顾小姐这样的特派之人,全淮阳还有十好几个,怎么?查出你们贪墨就是女匪首?那你岂不还要给本大将军也扣顶谋反的帽子?」 李润安听得满头大汗,却也知他的话半真半假,更不相信顾桑苗会是什么特派之人,早前便听说过这位大恶魔有个心仪的女子,百思而不得,做这一切,无非就是讨好女人,原本想替女儿女婿出口气,惩治顾桑苗,不曾想,顾桑苗背后竟有这么大的势力,今日真算踢到铁板了。 李润安为官多年,又是同进士出身,为何只做到知府便止步不前,自然跟他的个性有关,这李润安并不很贪,却是个固执偏执的性子,经常与人不和,行事只图喜恶,不管对错,御下更是不严,所属官员违法贪脏者居多。 此番明知顾桑苗与许尚开关系不一般,还敢硬碰硬地往前沖,皆因他偏执而又顽固的个性使然。 「大将军言重了,下官没有要诋毁大将军的意思,不过,下官熟读圣人之书,懂礼知法,就算这位顾小姐是大将军委派的,听命于大将军,她也无权处置一个朝庭命官,所以,下官还请大将军能禀公执法,治她应治之罪。」李润安道。 「如若本大将军不肯呢?」许尚武冷笑道。 「那下官就进京告御状,直到将此女关押治罪为止。」李润安一派大义凛然地说道。 「来人,取下他的官帽,剥了他的官服,关进大牢。」许尚武大声道。 李润安极一众淮安官吏愣住,这也太蛮横了吧,完全不讲道理啊。 第五百三十一章:救灾21 「谁敢动我。」李润安也大怒,甩开上前来的衙役道:「本官乃是科举进士,朝庭命官,本官没犯任何罪过,凭什么罢我官职,大将军也没有这个权力。」 「朝庭命官?小小的五品知府,在本大将军眼里,算个屁呀,河道总督大不大?他与万县令勾结,贪没官粮,强抢民女,老子一样剥了他的官服,关在笼子里,李大人,你要不要去看看唐万坤的下场?这样热的天气,老子心善,怕他晒死了,这会子还没拉出来呢。」 李润安大惊,河道总督也被他关了? 顿时觉得一股血气上涌,脸都紫了,大声叫道:「唐万坤犯法,下官清正廉明,不过就是禀公正直,要治大将军心爱的女人,便要将本官治罪,本官不服,不服!」 「不服?」许尚武哈哈大笑着站起来,缓缓走到李润安身边:「本大将向来名声不好,杀名在外,以我的脾气,在见到你将小苗的头像贴在墙头那一刻,便该一剑斩了你,可我家小苗性子刚强,又是个讲道理的人,我若真那样杀了你,她肯定会生我的气,所以,才会让你在公堂上与她辩论。你说你清正廉明?你做过当本大将军真的不知么?来人,摆证据。」 立即有一队黑衣人托着帐本,卷宗走了进来,随着而来的,还有好几个桐州所辖县的官员,一个个都被五花大绑着,面呈菜色。 「你,过来,给本大将军大声念出来。」许尚武拎着师爷的领子,将他扔到堂中道。 师爷看了眼李润安,一脸为难,手指哆嗦地翻着手中的公文。 「念呀,你哑了?」许尚武不耐道。 师爷吓得一瑟缩,颤着声音开始念。 他念的一条条,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全都有据可查,不是人证,就是物证,全都齐备,有的是李润安自己犯下的过错,有的则是他的下属贪没或者违法乱纪的证据,听得李润安脸色又怒转为不安,由惊讶到恐惧,终于到面无人色。 许尚武不是一直在船上吃喝玩乐么?几时搜集了这么多证据,这些事情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要知道,整个桐州地界可不小,要搜罗这么多人的犯罪证据可不是很容易的事,难不成,他的纨绔不羁,混帐蛮横都是装出来的,他才是真正为民做事的好官? 「怎么样?以你的罪行,老子夺你乌纱,剥你官服,将你打入大牢,有理有据吧,你可服?」等师爷念完,许尚武邪笑着问道。 李润安如斗败的公鸡,头耷拉下来,全身如泄了气的皮球,再无斗志,可他还是倔犟道:「就算下官是犯有错误,但她的罪过一样不能豁免,她杀了朝庭命官,就是有罪,大人若不治她的罪,下官还是不服。」 「去你妈的。」许尚武一脚踹去:「老子管你服不服,我家小苗就是杀了朝庭命官又如何?她是为民除害,来人,将这老不死的关进笼子里,让他与唐万坤一道游街示众,老子现在要跟小苗去开仓放粮了。」 衙役立即剥了李润安的官服,将他往外拖。 李润安还在大喊大叫,万李氏伤心欲绝,一个劲地向许尚武磕头求情,顾桑苗见她也着实可怜,上前想要扶起她,万李氏突然一刀向她小腹扎去,顾桑苗猝不及防,就在刀子刺破衣襟地一瞬,有人扯着她的衣领子往后一拉,她的连连后退,倒在许尚武怀里。 「你奶奶的……」许尚武抬脚就要踢,顾桑苗一把抱住他的腰 :「不行。」 她还是头一回主动抱他,娇软的身子,鼻间有着属于她的,独特的淡淡莲香,许尚武感觉浑身血液凝固,身子发僵,四肢发麻,黝黑的脸慢慢变成酱紫色,那刚抬起的腿很不自然地放下来,併拢,站得笔直。 一个臭名昭着的色魔竟然害羞得如初涉人世的少年,连他的黑衣卫都看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个人莫不是有人假扮的吧,也太怂了,真不是他们认识的大将军啊。 似乎感觉自己这样也太怂了,某人清了清嗓子,横了所有黑衣卫一眼道:「她要杀你,你又心软,这种人留下来会后患无穷。」 「我知道,可她怀孕了。」顾桑苗生怕他还会继续,将他环得更紧,仰起小脸认真地看着他道。 许尚武听得自己的心扑扑直跳,如击鼓一般,这种感觉以前没有过,哪怕他第一次与女人行房事,也没有这般激动,可是,真的很美妙啊,骨头都要酥了,怪不得那些大诗人将爱情形容描叙得那么好,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情,喜欢一个人时,连身体机能都会不受控制…… 垂眸看着她略显苍白却又清丽绝伦的脸,明澈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 鄙夷与不屑,更没有了敌意与怨恨,这让他欣喜若狂,收穫很大啊,小苗在慢慢接受他,慢慢放下过往…… 「好!不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这几个字就从喉咙里吐出,声音温柔得能溺得出水来。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他,脸一红,极不自在地退后一步。 许尚武一阵失落,可见她也在害羞,心下又是一阵窃喜,很自然地将手搭她肩头…… 当黑衣卫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被娇小的顾桑苗一个过肩摔在地上时,同时齐齐张大嘴巴,半晌没回过神来。许尚武可是大梁朝力大无比的大力神啊,竟然被个小姑娘一招摔地,太不可思议了。 许尚武很糗,也很窘,当看到顾桑苗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时,他慢条斯理地爬起来,随手合起一名黑衣卫的下巴:「很奇怪吗?我家小苗的四两拨千金,厉害吧。」 被整治了出糗了脾气还这么好,这还是他家暴虐出名的魔王大将军么? 黑衣卫无语,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五百三十二章:救灾22 顾桑苗确实有点意外,见识过许尚武的武功,唐万坤出手比她不知快多少倍,刚才的过肩摔,她也是出于本能,更没想到竟然会成功,看着摔在地上半晌没动的许尚武,她有一刻是懵的。 「走吧。」倔犟强悍又略显呆萌的顾桑苗让许尚武越发喜欢,长臂下意识又往她肩上搭,顾桑苗有感应似地回头,他的手臂僵了僵,很不自然地收了回去,垂在身侧。 「小姐姐……」许尚武处置了李润安极万李氏,却没管金砚秋。 顾桑苗将他扶起:「走吧,许将军带你回去,去你族里,将你家的田产房产和商铺仓库一併还给你。」 金砚秋眼泪汪汪,激动地握住顾桑苗的手:「小姐姐……」 一只大手伸过来,金砚秋如触电一样松开。 顾桑苗回头瞪了许尚武一眼,许尚武眼神四处熘,一脸无辜。 顾桑苗牵金砚秋的手,少年却向后一缩,一脸惧意,故意向前一步与她保持距离:「我带你们去,谢谢小姐姐,谢谢大哥哥。」 他很聪明的没叫大将军,许尚武对他的态度果然好了很多,笑道:「不错,叫你家族长来,我要问问,为何你那继母抢夺你家财产时,他没有作为。」 「族长年老昏聩,那夏氏又……」金砚秋难过地垂下头道。 「没事,以后你有我给你撑腰,看谁还敢欺负你。」许尚武重重地拍着他的肩道。 金家财产的事,因为有许尚武亲自出面,很快就搞定,金砚秋重新回到金家,接手金家事务,许尚武履行对顾桑苗的承诺,真的带着她一道打开金家粮仓,带着黑卫和衙役一道,按当地的人口册子,给百姓发放粮食。 不止淮阴且,淮安府,桐州府都有大量的新粮好粮送害,穷苦的灾民终于能领到合格的,安全的粮食了,街头的流民也少了很多。 许尚武行事素来高调,一路放粮,一路押着唐万坤与李润安两个贪官,同时将万县令的人头也割下,装在小盒子里,一路示众,沉途的百姓拍手称快,一路跪拜,称他为青天大老爷,救世救苦的活佛爷。 顾桑苗这些日子过得很舒心,一边养伤,一边救灾,每日必定亲临救灾第一现场,亲自开粥棚,放发粮食和回家的银钱盘缠,因为她行事自有一套,在她的带领下,银帐清楚,秩序井然,没出现哄抢,闹事的现象。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累,却比打打杀杀,勾心斗角要舒心得多,人是晒黑了些,气色却一天一天更好了,而且,小脸上常常洋溢着阳光干净的笑容。 两个月过手,淮水退去,许尚武也要回京復命了。 与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顾桑苗一心只想着救灾,而许尚武也难得的一心扑在公事上,行事虽然不安常理,却也还算公道,至少淮安一带的百姓得到了短期的救助,更没有出现大的疫情,也算是功德一件。 因此上,顾桑苗将自己私人的恩怨藏起,一切等救灾完之后再说。 这一天,就要回京了,金砚秋特意备了不少礼物前来送行。 许尚武与他闲聊了几句后,让僕人去请顾桑苗,僕人很快回来 :「大将军,顾小姐留下一封书信,走了。」 「走了?」许尚武脸色一变,前两日跟她说起一起回京,并答应替她查探当年顾家满门抄斩的案子,她还说好,没说要离开,怎么就…… 金砚秋只见人影一晃,许尚武就不见了,不由拍拍胸,暗中吁了一口气,跟僕人说了一声,便自大将军衙帐出来,一路往走一路往回看,发现无人跟随,这才松了一口气,急急地往金家赶。 等到了金府,急急地往水榭去,却被迎面赶来的丫环翠红拦住:「大少爷这么急做什么?」 金砚秋根本没心事理她,继续往前,却被翠红揪住了衣袖:「砚秋,是我。」 金砚秋大惊,眼前的人明明就是翠红,却是顾桑苗的声音,知道她有易容术,却不知如此出神入化,翠红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竟然一时没分辩出来。 「小苗姐姐……」 「有人跟踪你吗?」 「没有。你这是……」 「那就好,我要走了,是来跟你辞行的。」顾桑苗道。 「为何不跟大将军一道,他能照顾你。」金砚秋不解道。 「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不是一路人,终究会刀兵相见。」顾桑苗微垂了眼眸道。 「大将军对你很好啊,为什么?」 「你好生过好自个的日子,等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顾桑苗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姐姐,你等一下,我给你个东西。」金砚秋道。 「什么?」顾桑苗诧异地看着他手上的黑色令牌:「这好象是宫里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我有个叔公在宫里,我们这一房原本很穷,常遭受族里人的欺负,我爹和叔叔很小就死了爹娘,祖产都被族里霸了去,走投无路之下,叔叔进了宫,这一走就是很多年,后来有人送银子给我爹做本钱,让他做粮食生意,这样我家这一枝才算有了起色。」 「你的意思是你有个叔叔在宫里做公公?」宫里姓金的公公顾桑苗认识一个,那是太监总管啊,不知是不是金砚秋的叔叔。 「你家逢大难,怎么没通知你叔公?」顾桑苗不解地问。 「父亲要面子,虽然得了叔叔的钱财做本钱发家致富了,却轻易不愿提叔叔的名字,对外面也说叔叔死了,这个牌子也是父亲临死的时候交给奶娘偷偷给我的,也是怕我被继母逼得走投无路时,可以去京城找叔叔,我那时候连饭都没得路,哪有去京里的盘缠,所以……」 「这是你和你叔叔相认的信物,我不能收。」顾桑苗道。 第五百三十三章:救灾23 「拿着吧,我现在过得很好,而且,也一定会把金家的产业做得更大,姐姐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我听说你是太后和丞相大人要杀的……」 「你怎么知道?」顾桑苗怔住。 「那日你与大将军争吵,我在外头听见了。」金砚秋不好意思道。 「既是太后和丞相要杀我,又何必将你叔叔牵扯进来,这个你收好,我走了。」顾桑苗道。 「那姐姐你拿着这个吧。」金砚秋急了,往她手里塞了一页纸。 「什么?」 「金家的族谱,我的名字就在叔叔名字左边一行。」金砚秋道。 如果他的叔叔真是京里的那位金公公,保不齐还真有点用处。 小少年一派真切,顾桑苗知他也是个硬气的孩子,知恩图报。 「好,我收着了,谢谢你,好好干,等哪天姐姐无家可归,没饭吃了,到你家来住。」顾桑苗笑道。 「随时欢迎。」金砚秋道。 「嗯,我走了。」顾桑苗笑着拍了拍金砚秋的肩,小少年红了眼,一脸的依依不捨。 顾桑苗给了他一张面具,并教他如何使用。 从金家大门出来,立即看到街上与先前很不同了,许尚武的黑衣卫竟然在街上巡查,顾桑苗皱了皱眉,挽着竹篮子若无其事往前走。 一路看见有官差在盘查,似乎在找人,这样的盘查对她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她现在是一副农妇的打扮,拎着个竹篮子,对人说是去淮安府走亲戚。 黑衣卫再厉害,也没能认得出来。 到了码头,正要上船时,肩头突然一僵,下一秒,身子就被人自背手抱住,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槓在肩头了。 「做什么?来人啊,救命。」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下去么?小苗,我认出你来了。」许尚武槓着她狂奔,很快回到将军府,将她放在地上,手一抹,揭了她的面具。 这厮是怎么认出来的? 顾桑苗一脸惊讶。 「不必惊讶,你的人你的影子你的声音都已经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心里,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一样能认得出来。」 「吹牛吧你。」顾桑苗恼火道:「解开我的穴道。」 「为什么要跑,不是说好了一起回京,我帮你调查当年你父亲的案子的么?你不信我?」许尚武沉着脸道。 「帮我查案子?查什么?查你父亲曾经做下的骯脏事?查太后的龌龊?就算查出来了又如何?你替我杀了你父亲,杀了太后?」顾桑苗冷诮地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当年你父亲的死,一定是我爹造成的?别忘了,是谁将你从掖庭救出来的,当年若没有父亲暗中调度,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将你从掖庭抱走。」许尚武道。 顾桑苗如遭电击,脑子一阵发懵,当初荆公公也分析过,那天宫里的侍卫确实很奇怪,竟然无人阻止那个少年将自己抱走,难道真是许之怀暗中相助? 可几乎所有当年的过来人都说顾家是被许之怀害的,而且当年负责审理顾家案的就是许之怀,他更是监斩官,父亲就是死在他的一声令下…… 可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让许之怀救自己? 脑中一片混乱,很多逻辑都不通,顾桑苗感觉一阵心闷难受,怔怔地顿坐下来,半晌不有说话。 「小苗,别拿我当仇人看好不好,再大的仇恨也是可以化解的,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或者赎罪也可以啊。」见她脸色苍白,许尚武蹲下,满眼乞求地说道。 「化解?怎么化解?我原谅你了,姐姐可以生还吗?你许大将军手上血债纍纍,多少冤魂自己都快数不过来了,你可以忘记曾经将那个产下麟儿才一个月的少妇凌虐至死,我却不能忘,爹爹死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姐姐一个亲人,是她抚养我长大,是她关心我疼爱我,守护我,你这个变态却杀了她,还用那么耻辱的方式,让她死不瞑目,我若原谅你,姐姐的灵魂会无处安生,我的良心会受谴责,许尚武,你为什么要追我回来,非我逼我与你刀剑相向吗?」 心真的很痛,象被人拧成了麻花卷般曲扭着痛,这些日子以来,许尚武对她的好她不是感受不到,他在改变,他在用心救助百姓,他的努力她都看见了,对他的恨意在一点一点消磨,她迷茫了,第一次开始纠结该如何对待他,可那又如何?仇就是仇,姐姐的惨死是她心上永远无法抹平的伤,她发过誓,一定要为姐姐报仇,就算许尚武对她再好,也不能被糖衣炮弹给侵蚀,立场必需坚定。 「你还有亲人,你忘了么?你还有母亲啊,我知道你娘在哪里,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许尚武激动道。 「我娘?」这是许尚武第二次提起母亲了:「我娘在哪里?」 「我带你去,可是你能不再恨我么?」许尚武道。 「你拿我娘来要胁我么?」顾桑苗怒道。 「不是要胁,小苗,我当初真的不知道那是你姐姐,我只是……」许尚武象做错事的罪人,满脸歉疚。 「只是什么?如果那不是我姐姐你就可以肆意的姦杀良家妇女了?许尚武,你就是个禽兽,人渣,别再用任何话来掩盖你的禽兽行径了,没有用的,就算当初我姐姐没有死在你手上,那么多无辜妇人的惨死,也让我不耻,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走不到一条路上去,所以,强求只会让你我都更痛苦。」 第五百三十四章:贞操对我来说是个屁(上) 顾桑苗的质问让许尚武脸色越来越白,也越来越阴沉,俊朗的双眸开始泛起红色,目光变得冷酷无情,甚至带着一丝暴戾之气。 「不要再说了!」他突然对着顾桑苗大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麻烦的女人,太不领情了,你当本将军真是修佛的么?」 顾桑苗的穴道还未解开,猝然被他掐住脖子,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脸憋得通红,唿吸越来越困难。 「不装了么?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很好……」她艰难地挤出这句话,突然一口鲜血向他喷去,双腿如剪刀般连环踢中他的脸,在他反应过来时,一个筋斗跃开,稳稳地立住。 许尚武被她踢了个正着,鼻樑被踢断了,痛得连连后退两步才站稳。 「你……怎么解的穴?」他一脸惊痛向她扑来,大吼着。 顾桑苗双手握拳打开架式,准备回击,口胸口一热,又是一口热血喷出,头一阵晕眩,差点一头栽倒。 「谁告诉你用这样解穴的,你在自残知不知道?」许尚武又气又急,试着想冲过来,可她手里却多了一把钢锥,明明摇摇欲坠却仍力支撑着:「你再敢过来一步,信不信让你胸前开个大洞,就算你自愈力再强,没了心脏,看你还怎么活。」 许尚武大受打击,僵怔在原地,好半晌才阴沉地问道:「你就真恨我至如斯地步么?我们……真的没有一点迴旋的余地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顾桑苗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很好!」许尚武邪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她:「既然如此,我成全你,给你杀我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杀不了我,以后便是我杀你。」 他扔了手中的剑,慢慢逼近着,双手张开,一副放弃防御的姿态,用自己的胸,对着顾桑苗手中的钢锥慢慢抵进。 顾桑苗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钢锥一点一点 刺穿他的衣帛,慢慢刺破他的肌肤,一点一点往里推进,殷红的血,顺着伤处缓缓下滴,打湿了她的衣裙。 当钢锥刺进一寸时,他微微皱了皱好看的浓眉,唇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声音忽然温柔起来:「如果有来生,我不会放手,就把你放在身边养大,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恨我。」 小小的发卡自他袖中滑落,粉红的,上面别着小小腊纸做的星星。 「喜欢么?」 「大哥哥做的?」 「嗯,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做两个。」 「好丑,没有思奕哥哥做的好看。」 少年生气,将手中的发卡扔在地上用力踩:「没眼力介儿,那个娘娘腔只会做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小女孩子哇地一声大哭。 少年不知所措,明明眼中尽是歉意,却拽拽地一甩头:「爱哭鬼,没意思。」 画面如幻灯片,一闪而过,顾桑苗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当时小小的她好伤心,爹爹没了,娘亲没了,大哥哥好兇,天天都骂她爱哭鬼…… 她怔怔地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发卡,熟悉而又陌生,却似乎带着一股魔力,让她的心发酸,手发软,突然用力一掌击去,将他推开,扔了手中的钢锥道:「我说过,我不会接受你的施捨,我现在没有能力杀你,可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取你首级。」 说罢,她纵身一跃,跳入深黑的夜幕中。 许尚武看着她离去的窗口,薄唇勾起一抹浅笑:「傻小苗,明明就是不舍,不忍,似你这般善良,如何报得了大仇。」 说着,他摇了摇头,丝毫没理会胸前被钢锥刺穿的小洞,任由它汩汩地流着血,缓缓弯下腰去,捡起那枚发卡,温柔地盯着:「谢谢你还记得它,可你没发现它不是当年我踩的那只了么?我做好了这个新的去找你,你却不见了,早知道应该自己养着你,不让人接走多好。」 顾桑苗甫一跃出窗外,还没跑三步远,突然头顶落下一张大网,当头将她蔸住。 几名黑衣卫四角一扯,她便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被抬回许尚武的房间。 两名侍女正在为许尚武清理伤口,顾桑苗被扔在地上。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再跟他讲道理似乎也没有用,只能再图他法,伺机逃走。 「解开网,将她四肢全部捆住,抬到床上。」许尚武冷冷道。 黑衣卫:「大将军,她要杀您……」 「玄风,你想抗命?」 「属下不敢。」叫玄风的黑衣卫一脸愤恨地瞪了顾桑苗一眼,手一挥,余的黑衣卫便依言办事,将顾桑苗手脚都缚了,抬到床上。 「又恨我把你抓回来了是吗?」许尚武挥手屏退所有人,坐到顾桑苗的床边道。 顾桑苗狠狠地瞪着他,没有说话。 没说话是因为她已经说不出话来,身体里象有千虫万蚁在啃咬般疼痛,好象筋脉都寸寸撕裂了一般,怎么回事?用蛮力沖开穴道的后遗症吗? 许尚武伸手抚上她的前额,顾桑苗晃了晃头,怒瞪他一眼:「别碰我。」 「不碰?」许尚武邪戾一笑,突然一把撕裂她的衣襟,露出她粉色自制的裹胸,虽然年岁尚小,只有十六,可因她极爱锻练,又懂得如何锻练,所以身体发育得很好,两颗小山锥高耸,许尚武眼神一炽,有烈火在熊熊燃烧。 顾桑苗慌了:「许尚武,你想干什么?不许碰我。」 「反正你会一直恨我,再多加一项罪名又如何?或者,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后,你就会改变想法了,女人嘛,总是从一而终的,我夺不了你的心,那就先要了你的身子吧。」许尚武讥诮地邪笑着,手一抬,又撕去顾桑苗身上一块衣襟。 第五百三十五章:贞操对我来说是个屁(下) 「你当我是贞洁烈女吗?贞操对我来说就是个屁,许尚武,你敢碰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生永世都恨你。」顾桑苗嘴巴很硬,心却慌成一团,她可不想被这个禽兽强姦啊,姐姐死在他手下,难道自己也要赴姐姐的后尘吗?她情愿被他杀死,也不愿意这样…… 「晓得了晓得了,反正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恨我的,所以,既然怎么做都没有差别,不如先从了自己的心再说,只是,你真的很啰唣,不如睡一觉吧,睡着了,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 他的话音未落,顾桑苗眼前一黑,真的睡了过去,许尚武的大掌在她光滑的嵴背上游走,轻轻抚摸……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桑苗渐渐醒来,有了一丝知觉,感觉头昏脑胀得很,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的,而腰间还垂着一条沉重的手臂,心一凉,勐然坐起,就见许尚武那张可恶的躺在身边。 她勐地扯着破衣,想掩住自己的身子,可轻薄破碎的衣帛怎么扯也遮盖不了她果露的肌肤,许尚武,你这个禽兽,你真的…… 暴怒之下,一掌击去! 熟睡着的许尚武突然睁开了眼睛,任由她的巴掌甩在自己脸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小苗,早!」 「你混蛋!」顾桑苗怒极,这个人渣,真的对自己做下那样的事,她要杀了他,杀了他。 回手就找武器,却发现身上衣衫褴褛,如若此时自淘宝箱里取武器,很容易被他发现端倪,手一滞,干脆双手狠命掐住他的脖子,许尚武一动不动,只是温柔而又略显疲倦地看着她的脸: 「不累么?歇会吧。」 什么意思,是说她掐不死他是吧! 冷冷一笑,指尖变戏法似的多出一片薄薄的刀片,正要割断他的喉咙,门突然开了,一根丝线迅速缠住她的手腕。 「出去!」许尚武几乎同时坐起,将顾桑苗往怀里一揽,掩住她半裸的身子,对冲进来的黑衣卫怒吼。 「大将军,她刚才差点就……」 「出去,再不经许可进来,老子剁了你。」许尚武不容他说完,吼道。 黑衣卫阴狠地瞪了顾桑苗一眼,极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顾桑苗一掌将许尚武击开,扯下床上的被单裹在自己身上,抽出冷剑向他刺去。 许尚武苦笑着夺了她的剑:「小苗,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我要杀了你。」说着,手中又多出一枚黑色手雷,这个东西许尚武见识过,杀伤力极大,饶是他自负武功,也变了脸色,眸光一沉,纵身跃起,只是轻轻一招便夺走,一下将她摁在床上,整个身子覆在她身上,附身就亲。 顾桑苗大怒,奋力挣扎,许尚武的手如刚钳一样将她的双手死死钳住,双腿也被夺得死紧,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无力抵抗。 手脚无法动,她就用头勐地往前一撞。 许尚武被她撞疼,愣愣地抬起头,眼见着她额头迸裂鲜血直流,在他愣神地一瞬顾桑苗抽身跃开,手中多了一柄小巧的黑色武器,对着他就是一枪。 许尚武武功太高强,子弹打出的一瞬,他已然判断出方向,轻易避开,当第二颗子弹再射出时,他手中的铜钱已然飞出,与子弹在空中撞击,子弹击环,失了准头,铜钱则射入墙中。 该死,这样都不能杀了他。 顾桑苗又怒又急,又连开三抢,还是都被他躲开,最后一发子弹再要射出时,她的手被细丝缠住,门突然被撞开,腰间多了一条索带,人也跟着索带飞起,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个时候,顾桑苗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也是他,这个的气息深深浸入了她的骨髓,她却宁愿死,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她。 「你果然出现了。」许尚武冷笑着。 黑衣卫自天而降,迅速将他护住,同时团团围住对面的人。 齐思奕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你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 「不能,但不试一试,本大将军会很不甘心的。」许尚武冷笑道。 齐思奕不紧不慢地脱下身上的衣袍,很认真地给顾桑苗穿着,明明很不合身,他的袍子穿在她身上,就如裹着婴儿的大被,可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替她穿着,连松垮得几乎掉到裤腿以下的腰带也仔细地系好,然后长臂一揽,将她护在怀里,腰间的剑缓缓抽出,指向许尚武。 「你怀里的是我的娘子,就不用你齐大公子操心了,我与她,昨晚已经洞房花烛。」许尚武大咧咧,吊儿郎当道。 「真的吗?」他垂眸看着她问。 顾桑苗自他进来就不敢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现在最想的就是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谁也不要见。 见她羞红了脸,齐思奕眸光一冷,淡淡地抬头: 「那又如何?她答应嫁你了?」 许尚武的眸光滞了滞,若是她答应了,又何来这番生死博斗? 「你不过是又干了一桩强抢民女的恶劣勾当,许尚武,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齐思奕剑尖甩,离他最近的黑衣卫齐齐中剑,腰腹间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许尚武脸色沉了沉:「看不出,多日未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不过,今日你想从我手下走脱,也没那么容易。」 「没取到你项上人头,本公子还真没打算走。」齐思奕冷冷道。 「好,很好,那还废什么话,出招吧。」许尚武拔剑就攻。 齐思奕拎起顾桑苗用力往后一甩:「接住了。」 外面秦怀谨和李照丰现身将顾桑苗接住。 他们怎么也来了? 顾桑苗想死的心都有了,又委屈又羞愤,此时此刻,她只想远离人群,到一个无人之地一个人呆着。 第五百三十六章:真的不重要么? 可对于她的异样,秦怀谨和李照丰都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表情和平常一样:「小苗,你好生呆着。」秦怀谨将她往石椅上一放,抽剑全神贯注地看着屋里的战况。 李照丰也道:「小苗,周围都是黑衣卫,你别乱跑。」自己也凝神戒备,似乎随时都准备出手相帮。 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多余的寒喧,好象他们并不是三个月以前分开的,而是第天都在一起,更没有人对她的失贞有半点安慰或愤怒,就象那根本就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或者说,根本没注意到她痛苦纠结的表情。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身为现代人,于贞操一事确实不如古代人看得重,但也不是不在乎,任谁被个自己痛恨的人姦污了,哪有不恨,哪有不伤痛的? 但她是个骄傲的人,就算浑身是伤,也不愿意得到别人的怜悯与同情,更愿意一个人躲在暗处,独自舔舐,独自疗伤。 屋里战况很激烈,又有两名黑衣卫被那二人强大的内力震出屋外,秦怀谨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道:「经典啊,今生有机会观摩这样一次决斗,太幸运了,真是受益匪浅。」 李照丰武功稍弱,战局之势他不是很看得出来,问道:「以大人之见,他二人谁占上风,谁会赢?」 秦怀谨摇头:「很难说,他们两个都是百年难得一出的武学奇才,许尚武以力量见长,大公子则稳准狠,招式奇特,若不是许尚武太过刚勐有力,怕是早就死在大公子剑下了。」 「那就是大公子更胜一筹?」李照丰道。 「非也非也,许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他的武功独成一派,常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出招,而且他的力道太过霸悍,稍被他的掌风扫到,就会震碎五脏六腑,看见那两位没?可不是大公子伤的,而是被他的掌风所震。」 看着在地上痛苦蠕动着的黑衣卫,李照丰瞪大了眼睛:「太可怕了,他怎么连自己人也……」 「这可不怪他,是这两个黑衣卫不自量力,如此强大的高手竞技时,他们也敢往前凑,不是找死么?」 趁着他们二人谈论得激烈,顾桑苗悄悄往后熘,先是隐没自己的身子,让他们尽量不注意,再一点一点往后移。 刚要走到拐弯处时,身后有人大吼:「你怎么在这里?」 秦怀谨和李照丰果然听见,齐齐转过头来,李照丰跑得更快,一把拉住她的手:「小苗,你又想做什么?」 「我……没……」感觉自己就象个很顽皮的孩子,总给大人添乱。 「你怎么穿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许湘雪在看到顾桑苗的第一眼,眸中便全是厌恶。 「你又是谁?」李照丰不太认得许湘雪,皱眉道。 「本姑娘的名号也是你能问的?也不看看自个是个什么东西?我大哥呢?」许湘雪不屑道。 李照丰很少见到如此蛮横的姑娘,也不愿意理她,护住顾桑苗往秦怀谨跟前去。 许湘雪冷呲一声道:「大娘骂得没错,你就是个骚狐狸精,勾引了一个又一个,这件衣服……你穿的思奕哥哥的外袍?」 她突然扑过来要撕顾桑苗的衣服,顾桑苗身子一闪,避开。 秦怀谨很不耐的拦住:「许小姐,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还是皇上内定的皇后娘娘……」 「啪!」 一记耳光甩在秦怀谨脸上。 「你也知道本小姐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还敢对我不敬?」许湘雪趾高气扬地喝斥道。 「真是不可理喻。」秦怀谨感觉她跟齐雨柔那个娇娇女没什么两样,无聊之极,一甩袖,不愿再理她。 许湘雪再要再骂顾桑苗两句,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房间炸裂开来,砂石木屑飞溅,她吓得躲到秦怀谨身后大声尖叫。 李照丰护着顾桑苗迅速移开,便见两条人影沖天而起,在被轰塌的屋顶上空斗得更激烈。 顾桑苗忍不住抬头看,齐思奕面色还是淡淡的,可他的嘴角分明就有血迹,许尚武也好不了多少,胸前似乎中了一剑,每施展一招,似乎都牵动了伤口,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胸襟。 这真是拿命在生死相博了。 顾桑苗的心勐地揪起,她亲手撕毁了他们的婚约,他筹谋许久的婚事,被她轻易毁去,伤他那么深,以为此生他再也不愿意见到她,再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在她最危急之时,如骑士一般出现救她。 所以,这三个月以来,她尽量不想他,不许自己的思想往他身上靠,稍有触急,便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可是没想到,在她最窘迫,最愤怒,最羞愤之时,他还是出现了,和以往一样,将她护在怀里,只是他的眼神,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地注视,他的眼神淡的,淡得缥缈悠远,再也不在她脸上多停留哪怕一秒,更不再注视她的眼睛。 不一样了,也许这一次前来营救,也是看在往日的师徒之情,念着旧谊吧。 心啊,不要疼,这不是正是你所想要的么?没有了感情的牵绊,将来报仇之日,才会自自在在,利索干脆。 「小心!」头顶的人突然冷喝,凌空转身向下一掌。 顾桑苗正发愣,腰间突然一痛,是利器刺穿肌肤的感觉。 「贱人,去死吧。」许湘雪的声音很小,眸中带着狰狞和阴狠,她不知何时贴近顾桑苗身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许尚武和齐思奕吸引时,突然一刀捅向顾桑苗,而与此同时,她自己被齐思奕那一掌击中,身子被震开。 可更让顾桑苗撕心裂肺的是,他在救她的一瞬,将自己的背暴露在许尚武面前,沉重的一击拍在他背上,打了个结实。 第五百三十七章:我要救你 齐思奕一大口鲜血喷出,如鲜红的血雨洒落,顾桑苗愣愣地看着他颀长的身子自半空中坠落,脸上洒满鲜血。 「大公子……」立冬飞身上前,抱住齐思奕。 「小苗,你怎么样?」李照丰自责地冲过来护住顾桑苗。 顾桑苗所有的心神全被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吸引住,二人激战正酣,又是实力相当,早就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留藏,许尚武那一掌,如雷霆万钧,十成的功力重击之下,他的五脏门腑怕是都被震碎了。 哪里还顾得了自己的腰口,顾桑苗飞扑过去,却被立冬冷厉而又愤恨的眼神逼住:「站住,不要过来。」 顾桑苗泪如雨下:「公子他……他……」 「你是最没有资格提公子的,走开。」立冬红着眼道。 是啊,自己是最没有资格的,不论恭亲王妃做过什么,当年的齐思奕才十岁 …… 「让你滚开没长耳朵吗?」许湘雪也伤得不轻,但看见立冬对顾桑苗的态度,心中大爽,大声讽刺道。 立冬为何会恨自己? 顾桑苗有自知之明。自从自己出现在恭亲王府,出现在齐思奕面前,他就一再的受伤,一再遭受性命威胁,因为忠心,所以才会恨这个一再让主子陷入危境的自己。 走吧,与其再纠缠断,于人于已都没有好处。 对于齐思奕来说,自己就是个灾星! 可他的伤究竟有多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来相救的这分情,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开么?顾桑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走还是不走,两难的选择,缠绕着纠结着她的心,双脚与坠巨石,沉重得无法轻挪半步。 手腕突然被捉住,她愕然抬眸,那人仍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却无比坚定地捉住她的手腕,力气不大,她只要稍加挣扎就就能挣脱,可这一握,却象是特赦令,更象是明灯,而他的坚持更让她心疼。 「我……我要守着公子……」 「你没有资格。」立冬冷声道:「当你撕毁婚书时,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我知道。」顾桑苗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懂医,更懂如何治毒,他的伤很重,也许,只有我才有医治他的特效药 。」 齐思奕曾经伤口感染,差点丧命,就是顾桑苗弄来的特效药才医治好的。 立冬犹豫了。 「我不会再纠缠公子,等他伤情好转就会离开,你放心。」顾桑苗低声道。 公子伤重得唿吸几不可闻,意识更是早就模煳,却还是在晕噘的前一刻捉牢了顾桑苗的手,虽然很恼火,更多的却是无耐,立冬也是一时激愤,公子对她的感情有多深立冬最清楚,如若真将她赶走了,公子醒转,又会重责自己…… 立冬不再反对,李照丰却急了:「小苗,你的伤……」 「没关系,一点小伤。」顾桑苗道。 「大哥,不能放他们走。」许湘雪挣扎着爬起来,大吼着。 许尚武的眼神却落在十指相扣的一双手上,眸光变得更加冷厉无情,长剑一横道:「将这群叛贼全都抓起来。」 秦怀谨护住顾桑苗:「小苗,你快走。」 「秦怀谨,你想造反吗?」许尚武道。 「大将军最好不要乱扣帽子,秦某担待不起,大公子乃皇亲贵胄,将军要杀他才是造反吧。」秦怀谨道。 「如果你退下,本将军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不予计较,秦怀谨,本本将念在你是人才,才会网开一面,不要不知好歹。」许尚武道。 「少废话,要打要杀,来吧。」秦怀谨根本油盐不进。 许尚武执剑就上。 秦怀谨武功虽高,却跟许尚武不是一个极别,顶多五十招就会败下阵来,齐思奕已经受伤了,不能让他再受伤。 「慢着!」顾桑苗上前一步道。 「如果你肯留下,我答应将他们全都放走。」许尚武道。 一柄钢锥抵住自己的颈脖,顾桑苗道:「放我们走。」 许尚武目光一沉,怒道:「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小苗,我们已然有了肌肤之亲,你是我许尚武的人。」 他的话不亚于晴天炸雷,秦怀谨和李照丰同时怔住,惊讶地看向顾桑苗。 「畜牲!」伤口还未结痂,就被他挑开,血淋淋,又痛又羞又愤,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将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碎尸万段。 「小苗你……」秦怀谨又痛又恨,长剑不由分说向许尚武刺去:「畜牲,你害了桑柔,又害小苗,我要杀了你。」 秦怀谨提到顾桑柔,许尚武愣了愣神,差点被他刺中,一挥衣袖击退,阴沉着脸道:「看在小苗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秦怀谨,你若再不自量力,就莫怪本将军无情。」 「表哥……」顾桑苗拦住仍要跟他拼命的秦怀谨:「护送大公子回京。」 「我在你姐姐坟前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护你周全,小苗,表哥对不起你。」 顾桑苗红着眼摇头道:「你别太在意,我不在乎这个,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秦怀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顿时愣住,女儿家的贞操何等重要,小苗竟然说她不在乎? 她不是不在乎,是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坚强,更懂得珍惜生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给自己报仇,若都如普通女子般一旦被姦污,就寻了短见自杀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自杀除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对施暴者没有半点作用。 「大人,小苗能想得开是最好,无论她遭受什么样的厄运,她在我的心里都是最纯洁最干净的。」李照丰心疼地看着顾桑苗道。 「说得不错,就是被恶狗咬了,小苗乖,咱们不放在心上。」秦怀谨道。 「秦怀谨,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你对得起她姐姐的嘱託么?」被当成恶狗,许尚武气急败坏,怒喝道。 「你没有资格提桑柔的名字。」秦怀谨道。 「少废话,将他们拿下。」许尚武一边说,一边突然出手,长臂向顾桑苗抓来,想将她夺回自己的身边。 第五百三十八章:我要救你2 「站住!」钢锥刺破脖颈,殷红的血顺着她雪白的脖子往下流,染湿了白色衣袍。 「你……放下。」许尚武眼神一滞,顿住,兇狠地瞪着她的手:「我一直宠着你,让着你,疼你爱你,你却宁死也不愿意跟我吗?」 「不跟!」顾桑苗回得斩钉截铁。 「大哥,她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没什么好稀罕的,她要死让她死好了。」许湘雪大声道。 「住口!」许尚武一耳光甩去:「我再跟你说一遍,以后再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将你嫁到北燕去。」 这还是许尚武第一次打她,还是当着顾桑苗的面,许湘雪又气又难过,怨毒地瞪着顾桑苗道:「你不是要死吗?怎么还不快点儿?这又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吧。」 顾桑苗不屑理会许湘雪,紧握钢锥的手又往前进了一些,伤口越发大,血也流得越快。 「许尚武……」 「放他们走。」许尚武气得额间青筋暴起:「顾桑苗,你是我见过的最没良心的女人,你没良心!」 顾桑苗没理他,赶紧走到齐思奕身边,再次执起他的手,虚弱地对立冬道:「走吧。」 看着她颈间触目惊心,仍在流着血的伤口,立冬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递给她一个小瓶:「爷的金创药,快止血。」 「无妨,先赶路要紧。」 「你还是先止血吧,没得爷醒了,又要怪我。」立冬咕哝道。 顾桑苗给自己抹了药,跟着秦怀谨和李照丰一道所送齐思奕离开。 其间许尚武的人再没有阻拦。 看着那抹小娇的身影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许尚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黑衣卫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垂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许湘雪又嫉又伤心地哭道。 「你怎么来了这里?谁让你来的?」许尚武烦躁地问道。 「你还晓得问我怎么来的?你知道我有多艰苦才找到这里吗?你是我大哥啊,几个月都不见,我想你了来找你不行吗?」许湘雪哭道。 她唇角还流着血,齐思奕那一掌应该伤她不轻,娇美的脸被自己一巴掌打得红肿淤青,自小就很心疼这个妹妹,许尚武心一软,揽她过来道:「你一个女儿家,只身一人跑这么远,二娘不定有多担心难过呢。」 「她才不会担心我,这阵子象中了邪一样神神叨叨的,愁眉苦脸不知在顾念什么,皇上要我入宫选秀,她也不管,我根本就不喜欢皇上,更不想嫁进宫里去。」 「皇上喜欢你是好事啊,做皇后娘娘不好么?」许尚武道。 「你当我傻啊,皇宫是好地方吗?皇上会是良人吗?那就是个大金丝鸟笼子,进得去出不来,还要跟几十上百个女人一起抢男人,有意思么?再说了,皇上就是个小屁孩,又窝囊得很,什么都得听太后娘娘的,我才不喜欢他。」许湘雪道。 「爹是什么想法?如果爹也贊成的话,你只怕逃不了。」许尚武道。 「爹好象不是很贊成,可是大娘啊,她已经让宫里的嬷嬷来教我规矩了,铁了心要送我进宫啊。」许湘雪道。 「皇帝逼得很紧,爹好象也没法子,哥哥,我不想进宫,我真的不喜欢小皇帝啊,你能帮我想办法么?」许湘雪依进许尚武怀里哭道。 「皇上其实也不错,何况他对你还很真心……」 「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哥,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了么?应该明白我心里的感受啊,你以前那么喜欢玩女人,不是自从见到顾桑苗那贱人之后,就改了很多么?明明就忍得很辛苦,却再也不愿意碰别的女人。」许湘雪道。 「你喜欢齐思奕?」许尚武问道。 「哥……」许湘雪一脸娇羞。 「不行,不论你喜欢谁,都不能喜欢他。」许尚武大声道。 「为什么?你能喜欢顾桑苗,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齐思奕?难道就因为他也喜欢顾桑苗,是你的情敌,你就限制我吗?」许湘雪不服道。 「这个人阴森冷酷,除了对小苗,他对自己的亲娘都狠心,你喜欢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喜欢你,就算你们能够成亲,你将来也不会有幸福。」许尚武道。 「那你娶顾桑苗好了,只要顾桑苗嫁了人,他就会死心,他那样的人,迟早是要成亲的,恭亲王不会允许他一直不结婚,他还要传宗接代吶。」许湘雪道。 「我想娶,人家也得想嫁才行啊。」许尚武咕哝一声,转身往屋里走,许湘雪跟了上来:「强娶呗,反正她已经是你的人了,再把她抢回府里来,等日子长久了,有了孩子,她就会从了你的。」 「她会恨我。」许尚武仰天长嘆了一声,很是惆怅。 「你不抢她也恨你,反正都是恨,不如抢回府来,可以天天看着她,还不用忍受相思之苦,再说了,强抢民女这事儿大哥你不是一直做得很熘的么?怎么到她这儿就胆怯了?」许湘雪道。 「你是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你不懂的。」许尚武摇了摇头道。 「我怎么没有真心喜欢过?」 「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愿意看见她痛苦的,她痛,她难过,比自己痛还难受。」许尚武道。 许湘雪怔了怔,这样痴情的话竟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幻听,爱情,真的很改变一个人吗?让一个性虐狂魔变成痴情汉?太不可思议了。 「对了大哥,我来是想请你赶紧回府的。」许湘雪道。 第五百三十九章:我要救你3 「家里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大娘,她又把二娘打了,还关了她柴房,已经有四天不许人送半点水米进去了,爹最近不知在忙什么,时常不在家,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求谁。」许湘雪哭道。 「关四天了?二娘体质弱,可经不得起这样的折腾,你怎么不把她一块儿救出来?」许尚武大急。 「我哪敢啊,大娘派跟前最得力的毛妈妈守着,一天三班轮流看守,我使了银子都不管用,想送点吃食进去都不行,还挨了大娘一顿板子。」许湘雪道。 「哪别废话了,启程吧,正好可以和小苗一同进京。」许尚武道。 许湘雪咕哝道:「我最讨厌她了,要不是哥哥你喜欢,那一刀我就捅穿了她。」 「你还说,警告过你,以后再也不许伤害她。」许尚武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跟思奕哥哥再那样打下去,肯定会两败俱伤,这个法子是最灵验的。」许湘雪道。 许尚武听得一震,齐思奕的武功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高,生死博斗,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应对。 齐思奕却还能分神关注小苗。 如果当时自己也发现了小苗遇刺,会不会如他那般不顾自身安危去营救? 如果营救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齐思奕,那遭受重创的也会是自己…… 有个情敌比自己出身好,长得好,武功不相上下,还更深情,这事太有挑战性了,有意思。 只是湘雪这丫头…… 突然顿住脚,缓缓回头。 「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什么意思?结果不是很明显吗?大哥你赢了,而且未受寸伤,而他却性命垂危,能否挺过去还是两说,你却为了顾桑苗那个小贱人打我。」许湘雪很委屈。 「如果当时是我先发现的,及时出手营救的也是我呢?」许尚武挑眉道。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如果,真是那样,顾桑苗也不会哭着跟他走了吧。」许湘雪小声道。 大娘和爹爹养的儿子,再深情又能深情到哪里去?自私自利是他们的本性,这位大哥一直将大娘的狂妄,爹爹的阴狠发挥到了极致,真的很不适合走痴情男子浪子回头的路线。要不然,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又怎么会说打就打呢?许家,从来就没有多少亲情与良善可言。 许湘雪的话象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许尚武脸上。 连她都不相信自己会为了小苗拼命,小苗又怎么可能会信? 齐思奕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小苗过。 而自己…… 作恶多端,前罪难恕! 这一两个月尽力塑造和表现得象个清政爱民的好官,也没能在她心里改变多少形象。 她太与众不同了,原以为拿贞洁做筹码,她会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人家却说是当被狗咬了,最难以理解的是,齐思奕那厮竟然也忍了,这么大顶绿帽子也生受着,若是自己,肯定不能接受。 京城丞相府,许尚武兄妹二人风尘僕僕提前赶回,许之怀早就等在书房里,一听二人回府的消息,就让叫许尚武过去。 「你告诉爹,我先把二娘放现来再说。」许尚武对管家道。 管家看了许湘雪一眼道:「丞相大人有急事,大少爷还是先去书房再说吧。」 「爹在家怎么没把二娘放出来?怎么由着我娘胡来。」 管家看着许湘雪欲言又止。 「说啊,吞吞吐吐做什么?」 「大少爷,这次是相爷的主意……」 许湘雪眼圈一红:「为什么?爹为什么要罚二娘?」 「大小姐,你还是赶紧回屋吧,莫让大太太看见了。」管家好心道。 许湘雪也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扯着许尚武的衣角:「大哥,求你了。」 许尚武摸了摸她的额发:「放心吧。」 书房里,许之怀铁青着脸,一见许尚武,抓起桌上的镇子就砸了过去。 许尚武轻松接住:「爹,你干嘛呀,儿子好辛苦才赶回家的。」 「你在淮地都干了些什么?说,为什么要杀唐万坤,你不知道他是爹的得力干将吗?」许之怀气急了,又想抓什么砸他,可惜儿子武功太强,又皮糙肉厚,这些东西打在他身上,根本就跟挠痒差不多。 「爹,你老煳涂了吧。」许尚武不耐的吼道:「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那唐万坤就是个人渣,因为他,让爹你背负了多少骂名,他自个却在那儿中饱私囊,大发国难财。」 「发国难财!我打死你个不肖子,你再敢乱说,老子真的收拾你。」许之怀怒道。 「爹,你怎么还这么迂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走老路线不变通,你可知这一次,宗室设下了什么样的圈套?若不是儿子此番在淮地一番作为,您现在损失的可不止唐万坤这个大蛀虫,而是整个户部和工部,几乎是半壁江山啊,爹。」 「你什么意思?」许之怀愣道。 「你还不明白吗?从大理寺卿位置的争夺起,宗室就布下了大局,只等着咱们去钻吶,户部李大人怎么会凭白无故的消失?死在比武场上的根本不是他,假死的李大人去了哪里?堂堂尚武不做,却要象老鼠一样潜藏起来,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为什么?」许尚武道。 「爹也觉得他很奇怪,还以为他是死了儿子后,心灰意冷,无心官场了。」许之怀道。 「那他辞官不就行了吗?」 「辞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了,为父和太后都不可能轻易让他辞官,或者说,他想全须全尾的退出官场简单就是痴人说梦。」许之怀阴狠地说道。 「他自是知道了这一点,又对我们许家心恢意冷,所以才起了反心,投靠了宗亲。」许尚武道。 「这些年,他没少为咱们做事,想要投靠新主,自然是要投名状的,淮地大水,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手上有不少咱们贪没的证据,但那些证据都很片面,想要扳倒咱们,份量还不够足。 第五百四十章:许家二太太 此番淮地大水,确实灾情很严重,如果还象过去那样不顾灾民死活,只顾着中饱私囊,那些刁民很可能会造反,局势会很动盪,这可一点也不利于咱们。如若儿子此番没有反其道而行之,而是任由唐万坤得作为,动盪发生之后,宗亲肯定会出兵平叛,之后李尚书再将在淮地收集的证据呈上,唐万坤那种人在公堂之上,肯定会反水,那时候朝庭的中间派在动盪过后,犹如惊弓之鸟,很容易倒象宗亲那一般,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加之咱们本就理亏,就算太后再庇护,也难以保住爹您的地位,这是您想看到的吗?」 许之怀听得满头大汗,忙道:「所以你亲自抓了唐万坤,还肃清了淮地官场?」 「不错,儿子此番可是在淮地积了不少好名声,儿子可都是打着您的名号,唐万坤之流,现在不少百姓都说,丞相大人是贤臣,都是被唐万坤之流给害了,他们才是鱼肉百姓的蛀虫。」许尚武道。 「所以,你这次在淮地,破了宗亲设下的局?」许之怀道。 「只是儿子还是没能找到李尚书那狗贼,他手里的证据终归还是对咱们不利的。」许尚武道。 「总会找到的,对了,为父怎么听说,你又跟那姓顾的丫头在一起?她还没死吗?不是跳河了自尽了吗?」许之怀道。 「爹,她就是跳河自尽了,姓顾的丫头跟齐思奕有一腿,儿子可不想要二手货,儿子在淮地遇见的是另一个奇女子,是个江湖奇侠,这一次若不是她在一旁相助,儿子也没有那么容易肃清淮地官场,更无法赢得那么多赞誉。」许尚武道。 「她是什么出身?如果是江湖女子,我许家可不接受。」许之怀道。 「她也不想嫁给儿子,她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受不了大宅门里的约束,儿子回京时,她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了。」许尚武黯然地说道。 「你又不缺女人,走了就走了,爹可不希望你真对江湖女子动真情。」许之怀道。 「爹,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一般的女人,也就当个玩物,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很难改变了,那女子和小苗真的很象,善良,正直,灵慧,洒脱……」 「行了行了,别想太多了,爹会为你寻一门好亲的,你回来得正好,爹这些日子烦死果亲王那个老匹夫了,你想个法子,让他再也蹦哒不了。」许之怀道。 「对了爹,为何要处罚二娘?」许尚武道。 「你娘那日在果亲王府大闹可还记得?」许之怀道。 「娘这暴脾气确实不好,爹您应该多说说娘,还是要有点丞相夫人的风范的,总象个乡下妇人一样跋扈泼辣,儿子在外面也很没面子的。」许尚武道。 「我是说你了你娘啊,可她怎么也不承认,还说那天她根本就没出过府门。」许之怀道。 许尚武愣住:「那天儿子可是亲眼所见,娘明明就去了,怎么不承认?」 「你娘那个人你是清楚的,是很煳涂,也很混帐,可她有一点好,就是敢做敢当,不撒谎,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这次她可是指天指地的发誓……」 「那又关二娘什么事?」许尚武不解道。 「你二娘她……」许之怀说了一半又顿住,一挥手道:「你娘说是你二娘使的坏,她在家里胡闹着,爹也没法子。」 「可是二娘身体弱,您关了她好几天了,您就不担心她会受不住?」许尚武道。 「爹也是没法子,你回来得正好,你去把二娘放出来吧。」许之怀道。 「爹,娘这样子下去不行,家有贤妻,家里才会兴旺。」许之怀皱眉道。 「你娘是爹的糟糠,当年爹穷苦落魄,若不是你外公肯收留,还把女儿嫁给爹,爹也不会有现在的地位和光景,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能忘恩负义,再说了,她是你亲娘啊。」许之怀道。 「娘还是太缺教养了。」许尚武同情地看着他爹道。 「少啰嗦,子不言母过,快去把你二娘放出来吧,记得让厨房煮点米粥,她好几天没进食了,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许之怀道。 「爹不去看二娘吗?」许之怀道:「如果二娘是您的正妻,也许爹的地位与事业应该比现在更好。」 「她当年可瞧不上你爹。」许之怀怅然道。 许尚武怔了怔,许二太太的身份在许家,除了许之怀,就只有自己清楚了,爹对二娘的感情比大娘好多了,一直很宠爱,二娘性子温婉贤淑,很有大家太太风范,可惜一直被许大太太压制和欺凌着,许尚武也没办法,所谓造化弄人,爹娘也不是你可以挑选的,老天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娘,你再不愿意也要接受。 就象爹,明明学富五车,却不得不与娘这样的无知又跋扈的彪悍女子成为夫妻,还要忍受她一辈子。 许湘雪躲在暗处,好不容易等到许尚武来了,忙拉了他一把:「哥,你等等。」 「怎么了?」许尚武看了柴房一眼,不解道。 「大娘进去了,你若这会子去把我娘放出来,大娘肯定会更生气,等你一不在,她会变本加厉折磨我娘。」许湘雪道。 许尚武嘆了口气,他也拿许大太太没法子,只好等着。 「贱人,让你再害我。」柴房里传来许大太太的咒骂声,和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太太,太太,妾身……真的……没有。」许二太太气息微弱地哭着。 「还说没有?我是脾气不好,可我也知道,那果亲王府是个什么地方,果亲王在朝中是个什么地位,我脑子又没坏,无端端怎么可能在果亲王府发疯?不是你又是谁?肯定是你弄了巫蛊之术,迷惑了我的心志,我记得我根本就没出门,一直在床上睡着。」 许大太太一边说一边举着鞭子抽打着。 第五百四十一章:许家二太太2 「太太说话要有根据,那天妾身也去了果亲王府,而且您出门还有毛妈妈翠屏几个陪着,湘雪也陪着,您若是神志不清,毛妈妈会看不出来么?妾身也一直侍候在您左右啊,没看出来您有什么不对劲。」许二太太小声的,不紧不慢地,悲悲诺诺地辩解着。 许尚武看了许湘雪一眼。 「我娘说得没错,那天我也在,大娘就是脾气不好,一句话不中听,就与人争执,说话又极不好听……」 「行了,我知道了。」许尚武大步向前去。 毛妈妈见了忙拦着:「大少爷想做什么?」 「走开。」许尚武不耐道。 「大少爷,太太吩咐过,不让任何人靠近柴房。」毛妈妈急了。 「我娘不是人吗?她不在柴房里吗?」 毛妈妈知道他的性子,再拦下去,会被拎着甩出墙外的。 当手中的鞭子被夺走时,许大太太又惊又怒:「尚武,你干什么?」 「够了,都是一家人,闹什么闹。」许尚武道。 「谁跟这个贱人是一家人,你知道她有多阴险,害得我有多惨吗?现在娘想出去参加宴会,没人敢请了。」许大太太怒道。 「没人请也好,您就在家呆着吧。」许尚武道。 「你什么意思?你也嫌我给你丢人了是吧。」许大太太大怒,捡起鞭子又向许二太太抽去:「都是你,你这个贱人,从你进门,相公不再对我好,现在连儿子也不信我,打死你,打死你个贱人。」 「娘,够了!」许尚武再将夺走鞭子:「娘,你能不能温柔大度贤惠些?」 「我就是不温柔不大度不贤惠怎么了?我还是你娘,你再嫌弃,再不喜欢,你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喜欢不高兴?那杀了我呀,让你爹将这个贱人扶正,然后你就有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娘了,只可惜,是个人尽可夫,二嫁的贱货。」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亲娘从来就是这样,只要一不顺心就一通噼头盖脸痛骂,言语粗俗面目可憎,相比许二太太,被打得遍体鳞伤,也只在一旁默默地啜泣,连声音都不敢哭大了。 同样是父亲的妻子,大太太相貌平凡,二太太温婉娴雅,行止大方,进退有据,哪象自己的娘亲…… 「好,我不可理喻,你认她做亲娘好了,我去死,死给你看,看你没有了我这个不温柔的娘,以后的日子还有这么好过么?」大太太又气又难过,哭着向外冲去。 有一点不顺心,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从小看到大的戏码,一点新意也没有,许尚武真的有点烦。 以前在外边有人笑大太太粗鄙,他会将其胖揍一顿,打得人家不敢再当面嘲笑大太太为止。 但他心底却是不以为然的,以前认为,娘本来就是乡下来的,又没读过几天书,字认得都不多,不可能知书达理,很正常,反而会觉得她很真实。 淮地的三个月,与顾桑苗朝夕相处,发现她身上太多的优点,顾桑苗的学识,才华,气质,都是一等一的,既便湘雪自小被二娘调教长大,也不如她自信,恣意洒脱,她的善良与直爽让他明白,什么样的行为才是真正的爽直。 许大太太这个,根本就是混帐跋扈。 他曾幻想过,有一天把顾桑苗娶回家了,真有那么一天,他担心顾桑苗头脚进门,后脚就被许太太赶走,真的不敢想像,桑苗有大太太这样的婆婆,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若是以往,大太太闹着上吊自杀,许尚武意思意思也会拦阻,拉她回来,而现在,许尚武觉得心累,没有管许大太太,而是扶着二太太自柴房出来。 「大娘……」许湘雪急了,见大太太气唿唿冲出柴房,很担心她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忙上前拦着。 「滚开,你跟你娘一样下贱,谁知你是谁的贱种,你根本就不是我许家的人。」许大太太一耳光搧去,大骂道。 许湘雪捂着自己被抽红肿的脸,泪湿了眼眶。 「湘雪……」许二太太心疼地唤道。 许湘雪怨恨瞪着许二太太:「你相公既然死了,就为他守寡啊,你不是熟读圣贤书么?为什么不做个烈妇,为他徇葬也可以博个好名声啊,为什么你还要再嫁,还给人做妾?为什么我要是你的女儿?」 许二太太脸色一白,痛苦地看着许湘雪:「湘雪,是娘不好,娘让你受委屈了。」 如果可以选择父母,许湘雪真的不希望自己是生在许家这样的环境里的。 可是没有娘,又哪里有她许湘雪? 许湘雪是心疼二太太的,只是嫌弃自己的出身,恨二太太没用,明明就比大太太长得好,学识才华都不知要好几倍,只要她愿意,就能哄得爹什么都听她的,可是,二太太却对许之怀不冷不热,若即若离。 正是因为如此,许之怀才心里有气,对许二太太也不是那么上心,且由着大太太欺辱她。 「娘,您伤得怎样?」许湘雪上前抚住许二太太:「以后见到大娘避开些,你就是这么笨,明知道她脾气不好,还往她气头上撞,不会躲着些么?」 「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你湘雪,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了,这回是娘帮你掩护着,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太太一心想你进宫,你以后可能就是皇后娘娘呢,可得学本份些,不可再乱来。」许二太太道。 「娘,跟你说了几百遍了,我不要进宫,也不要当皇后娘娘。」许湘雪气唿唿道。 「当皇后娘娘多好啊,母仪天下,以后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一会大娘听见,又要打你。」许二太太道。 第五百四十二章:许家二太太3 「大哥,我不要进宫,我真的不进宫,更不要嫁给小皇帝,你帮帮我好不好?」许湘雪扯着许尚武的衣袖央求道。 「先请太医来给二娘治伤吧,进宫的事,得从长计议,爹会有爹的打算。」许尚武道。 许湘雪点点头,扶着许二太太往自个院里去,乖巧地说道:「那大哥你也快回屋吧,洗漱洗漱,早些休息。」 许尚武正要往自个院里走,突然听得前面人工湖里扑通一声,结着就是毛妈妈的嘶叫:「不好了,太太跳河了,太太跳河啦。」 许尚武蹭地一下就蹿了出去,许湘雪也吓和跳,扶着二太太往湖边去。 许尚武拎着大太太的胳膊将她提上岸,耐着性子道:「娘,您想干嘛?这样做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我在成全你,成全你爹啊,你们都嫌弃我,不如我死了算了,把正室的位置让给这个贱人,以后你就有了体面的娘,你爹也能圆他少年的梦。」 「娘,你胡说些什么吶,快回屋吧,别闹了,会弄坏身子骨的。」许尚武好声好气地劝道。 「我早就说过,这个贱人不是真心嫁给你爹的,更不是真心想在许家过日子,她还惦记着她以前那死鬼相公,惦记以前儿女,从她进府以后,就没少生事,她一直就在害我,想方设法的害我。」许大太太哭道。 「太太……」许二太太一脸无辜,伤心又无奈地跪下:「您若是还觉得没出气,就再打妾身几下吧,妾身真的没想过害你,妾身都有了湘雪了,又怎么可能对许家有二心。」 「你做过什么心中有数,相爷看不穿你的心思,尚儿也看不穿你的心思,我却是从第一天见你就知道你不怀好心……」 「大娘,够了,我娘她究竟做了什么?你非要这样无端的指责她,你说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拿出证据来啊,无凭无据的猜度,是会害死人的。」见亲娘虚弱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许湘雪真的很心疼,更多的是愤怒,二太太并不是妾,而是许之怀的侧室,也是上了家谱的,大太太这样无中生有的指责,实在让她忍无可忍了。 「凭你个小贱蹄子也敢指责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野种……」 「娘!」许尚武听不下去了,一把拽起许大夫人:「你这话让爹听到真的会很生气的。儿子送你回屋吧,毛妈妈,煮碗姜汤,服侍太太早些歇息。」 毛妈妈不敢怠慢,也知再让大太太胡闹下去,连大少爷也会为胜其烦的,大少爷本就对二太太印象很好,大太太这样做,只会把相爷和大少爷往二太太那边推。 许湘雪扶着二太太回了屋,太医很快过来,给二太太开了药,因着男女有别,只留下了药膏子,让丫环帮着上药。 婆子揭开衣襟,二太太身上的伤触目惊心,许湘雪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抢过婆子手里的药膏亲自替她抹药:「娘,疼吗?」 二太太微笑着摇头:「不疼,习惯了。」 许湘雪哭得更伤心了:「娘,女儿没用……」 「你嫁给皇上吧,只有你进了宫,娘才会有出头之日。」许二太太道。 许湘雪惊讶地瞪大眼睛:「娘,我不喜欢皇上,皇宫也不是我能呆的地方,那是个火坑啊。」 许二太太黯然,幽幽地嘆口气道:「岂码皇上是真心喜欢你的,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一个肯真心疼你宠你的男人,你真心喜欢谁,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真的不重要。」 许湘雪的手僵住,脑中出现那个人毫不留情对她一击的情形,胸口现在还很疼,回京的路上,许尚武让她服了最好的治伤药,药效很好,可心中的那个疮疤呢? 她那么爱那个男人,一见钟情,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他,他呢?心里眼里只有顾桑苗,顾桑苗有危险,他就无情地对她下手…… 可是男人真心喜欢的,就会疼宠一生一世么?爹呢?如果不是真喜欢娘亲,又怎么会在她新寡之后还肯娶? 既然娶回来了,不是该好好疼惜么?可现实是什么? 娘被大娘欺负着,爹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偶尔管束一下,却并不怎么用心,这些年,基本是由着她们母女俩在府里自生自灭。 何况小皇帝还会有三宫六院发,那么多女人同抢一个男人,从小到大,宫里女人攻讦阴斗相互迫害残杀的故事听得还少吗?许湘雪不相们自己能在那样的环境里能活得自在精彩。 「幸福是靠自己努力争取的,成为皇后不止是嫁给皇帝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你有了皇后的身份,后宫就是你的天下,后宫所有的妃子宫女太监都会敬你怕你,听命于你,所有的命妇都得向你跪拜,不敢有半点造次,而娘,再也不用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受尽屈辱了。」似乎看穿她的心事,许二太太幽幽地说道。 所有的命妇都在跪拜于你…… 「那大娘呢?」 「当然也要向你低头下跪。」许二太太道:「她也只是命妇而已。」 许湘雪陷入沉思,二太太的话很诱人,象一颗毒草一样在她心底里生根发芽,抽枝,藤蔓顺着她的筋络攀援生长。 人生六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 既然所爱难求,为何不让自己以后的人生过舒顺一些? 许湘雪第一次对皇后这个位置不再那么抗拒。 回京的路上,马车一路颠簸,顾桑苗守在齐思奕身边,他一直昏迷不醒,精緻俊逸的脸始终苍白着没有血色,意识没有恢復,手却一直握着她的。 有几次顾桑苗想要下车走动,却怎么也挣不脱,只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 第五百四十三章:你为我受伤 几个月不见,他又清减了许多,眉宇间更添了一层忧郁的气质,既便昏迷,眉头也是微蹙着,笼着一抹化不开的忧伤。 打开系统,小二哥难得主动打招唿:「嗨,好久不见。」 「有还魂丹么?」顾桑苗开门见山。 「什么?你当我在金庸武侠剧里?」小二个发了个冷酷的表情。 「我管你,有还是没有,没有我下了。」顾桑苗没心情跟他调侃。 「喂,别呀,你都好久没光顾小店了,本店还有很多别的好药供客官挑选啊。」小二哥急道。 「我只要还魂丹,其他的也没用。」顾桑苗道。 「谁要死了?你心上的那个男人?」小二哥笑问。 顾桑苗垂眸,他是自己心上的那个人么?以后还能放在心尖上念着想着么? 她伤他至深,亲手撕毁了婚约,如今自己又是残破之身,又是在这个贞操重于生命的时代,他们还有将来吗?是个男人都难以接受吧。 骄傲如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有一丝的暇疵,有怎么会忍受别人一丝丝的勉强? 「伤心吶?怎么不说话?」滴滴,迟迟等不到她的回音,小二哥有点着急,要知道每一次连上信号都有时间限制的,能量也不是可以无限期使用。 「九转还魂丹,没有的话,我下了。」顾桑苗简单的打了一排字过去。 「哪有你这么硬气的顾客,说了我这里还有很多特效药吧,那什么还魂丹真的只在武侠小说里出现过……」 「你当咱们现在这种方式很现实么?我不也活在你的系统里?有还是没有?」 「有,可你也知道,这种东西很难弄到的,这个价钱当然是……」 「没钱!」顾桑苗很干脆发了两个字过去。 「没钱你谈什么生意?忽悠人么?」 「我下了。」顾桑苗就要点屏幕上的叉。 「喂,等一下。」小二哥发了个怒火三丈的表情:「哪有你这样的顾客,没钱还要买东西,当我这里是慈善……呃,等一下,欠着,欠着也行。」 「好,说个价。」 「一粒药丸一百两。」 「太贵。」 「这可是救命的灵丹,再贵也不为过,我这还是看在咱俩这么久的关系上,不然……」 「好,三粒,钱先欠着。」顾桑苗道,这趟去淮地,值钱的东西全当了救济了灾民,身上真是连个大子也找不出来。 「要加利息。」小二哥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上次你收的画还有余存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幅画卖了多少钱。」顾桑苗冷笑道。 「又不是什么知名画家的画作,哪值什么钱呀,早没了。」小二哥一口否定。 「一幅画在这里的市价是五千两银子,你拿去做旧,再装裱,至少还可以翻好几倍,一两银子五百块,五千两就是两百五十万,你卖给我的货顶多值一万块……」 「好啦好啦,三粒还魂丹的银子欠着,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给,不收利息。」小二哥发了个大汗淋淋的表情道。 「不过我告诉你,还魂丹这种东西本就是传说中的,药效如何,会不会有后遗症,我可不担保,别吃死了人,又来怪我,你自个非要的。」 「吃出问题肯定是你卖假药。」 「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可是一直诚心生意,童叟不欺,你莫要坏了我的名声。」 「前次在宫里见到一柄剑,上面刻着莫邪两个字,也不知是真是假。」顾桑苗道。 「莫邪?干将莫邪的莫邪?天啊,那可是大宝贝啊,天价的大宝贝啊。」小二哥的星星眼快从屏幕那头穿过来了。 「我再赠送你三瓶特效药啦,如果服还魂丹产生不良反应,这三瓶药就是保命的。」 「好,那谢啦。」 「莫邪呢?」 「宫里在通缉我,你让我去送死吗?」顾桑苗说完就下线了。 还魂丹在手心里快捏出汗来,顾桑苗却纠结着,迟迟没有餵给齐思奕吃。 许尚武那一掌几乎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秦怀谨立冬找来了淮地最好的大夫,听说是以前太医院致仕的老太医,医术不比现任太医差,老太医探过脉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嘆了口气,就摇着头要走。 立冬拦住,差点杀人。 秦怀谨拉住他,问太医:「怎么样?大公子他……」 「老朽无能,公子全凭一口真气不泄,再活到现在,内腑伤得太重,除非神仙降临,凡间无人能有此回天之术。」老太医道。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公子他……」立冬伤心致极 。 老太医脸色悲悽,无能为力。 立冬不甘心,沿途又找了好几个当地有名的大夫来,得到的答覆还是一样,甚至无人敢下单子,连普通的补药都不敢开。 立冬绝望之极,一把扯过顾桑苗:「你不是说你有特效药么?你不是说能救公子么?怎么还不救?公子若不是救你,又岂会……」 药是有,可顾桑苗不敢用! 小二哥最后几句话不是在玩笑,一旦药服下去有不良反应,以齐思奕现在的身体机能,还能不能撑到解救的特效药药效发作,她不敢赌! 夜幕降临,马车停在驿站,顾桑苗却还在马车上,因为不敢挪动齐思奕,怕加重他的伤势,所以,这些日子,他都一直在马车上。 好在夏夜不凉,掀了车顶布,顾桑苗依偎在齐思奕身边。 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无边无际,浩瀚的天地间,人显得好渺小,如一粒尘埃般微不足道。 身边的人安静地躺着,无声无息,从相识以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躺在夜空下看星星。 人生一世,不过是白驹过隙,于时间长河而言,微不足道。 却总有人是你无法捨弃,无法放手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你为我受伤2 他就象是你心中的太阳,一旦熄灭,你的人生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顾桑苗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没有了齐思奕,她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报仇吗? 人生只剩报仇的人,会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个杀人的机器。 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救灾济民不过是本性使然,只为良心得安,更明白以她一已之力,根本无法改变现实社会,更做不到让整个社会变得公平正义,和谐安顺。 前世她有信仰,在那个盛世里,许多理想都能实现,所以,哪怕付诸生命她也愿意去努力去拼博,到了这一世,她只想做个小女人,简简单单谈一场恋爱,嫁个爱她的,她爱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安安分分平平凡凡过一生。 前世她没有来得及谈恋爱就嗝屁了, 这一世,春心早动,她在意这个男人,喜欢这个男人,也做好了要与他携手白头的准备。 可月老或许是喝醉了酒,或许是老煳涂了,属于她的姻缘线却比谁的都脆弱,她爱的,喜欢的却嫁不得! 原本于恋爱一道,她问为自己是属佛系的,相爱不必非要在一起,不能在一起时,就默默守着看着好了,看着他幸福也是一种快乐。 而这个前提是,这个人要活着,要一直健健康康的活着,她的情感才有依託。 如今这个人却命悬一线,谁时可能离开这个星球飞走,那她怎么办? 以后还有漫长的人生路,一个人要怎么走下去? 「小苗……」秦怀谨出现在车前:「吃点东西吧。」 顾桑苗忙擦干眼泪坐起,掀开车帘子:「我不饿。」 「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行啊,这样下去还没到京城自己就先倒下了。」秦怀谨难过道。 顾桑苗垂首不语。 「大公子他……」秦怀谨也不知该怎么说,他也是练武之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蹟,这么多大夫都下了死亡通知单,很难相信天底还真有神医能妙手回春。 「你要想开些,有些事是人力难以改变的,这也不是你的错,大公子的初心是要救你,若你因此而病倒了,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秦怀谨摸了抚顾桑苗的头,心疼道。 「表哥……」顾桑苗又紧了紧手中的还魂丹:「世上真的没有药可以治好他了吗?或者哪里有不出世的老神仙,我们可以去求药,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去。」 「就算有这样的神仙,也得有人知道他在哪,就算知道在哪,大公子怕也等不及吧,别傻了。」秦怀谨道。 顾桑苗的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垂落。 「别哭啊,大公子晓得了会捨不得的,他最在意的就是你,你撕了婚约,跳进河里的那段时间,他简直就象一个没了灵魂的游尸,小苗,表哥也不知该怎么劝你,若是桑柔在,肯定不会让你不吃不喝地折磨自己。」 「姐姐……」姐姐,爹爹,还有不知身在何处的亲娘,顾桑苗越发伤心。 「你不是说有特效药么?怎么不给大公子服下?」秦怀谨道。 顾桑苗摊开手掌,小小药丸上的封腊快被她融了。 「这是什么?」秦怀谨捏起,放在鼻尖闻了闻。 「九转还魂丹。」 「你竟然有这种药?这可是传说中的不死药啊。」秦怀谨大喜:「快,快给大公子服下。」 「表哥!」顾桑苗拉住他:「我不知道药效如何,就怕太过霸道,他受不住,会适得其反…… 「死刀当活马医吧,何况如果这真是还魂丹,服下只会有好处。」秦怀谨道。 「表哥——」什么死马当活马医,虽然意思没差,可听着让她心如刀绞。 「啊,我说错了,不过小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大公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再拖下去,可能再没有生还的机会。」秦怀谨道。 说着,他将药塞进齐思奕嘴里,餵他服下。 顾桑苗的心瞬间提起,紧张地看着服过药的齐思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开始齐思奕没什么反应,但不多时,突然坐了起来,脸色发青,继而转紫,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会这样?」顾桑苗吓得魂都快飞了,无助地扶住他。 「我也不知道啊,还魂丹这种东西,谁也没见过,你是从哪得来的?别是江湖骗子啊……」 闻迅赶来的立冬拔剑指向顾桑苗:「若大公子有三长两短,你就下去为他陪葬吧。」 李照丰赶出来,一掌击开立冬:「做什么?你太过份了。」 「表哥,这里还有药,快,快帮我倒三粒给他服下。」顾桑苗无心顾及立冬。 秦怀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要是药都肯往齐思奕嘴里灌,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再次服过药后,齐思奕嘴角流出黑血,顾桑苗闻到毒的味道,他受是外伤,难道许尚武还给他施了毒? 不会,许尚武不擅毒,在当时的情境下,他也不敢用毒,因为论毒,齐思奕不知比他强多少倍,班门弄斧只会自讨苦吃。 是了,他的身体里本就有毒,以前一直被压制在双腿上,所以才不能走动,要一直坐轮椅,自己后来给他调制了药浴包,好象毒素减轻了不少,可还是没能完全清除,现在他身受重创,内腑都快碎了,压在双腿的毒素失去了控制,开始乱蹿,顺着血液往上走,才自口中流出。 如此一来,情况就更加危险了,就算九转还魂丹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能修復他破碎的内脏,刚修復的内脏极其脆弱,哪受得住强毒攻击? 不止会前功尽弃,还可能会加速他的死亡。 怎么办?怎么办? 心焦虑到了极致,如置火炉上炙烤。 第五百四十五章:你为我受伤3 淘宝袋里有一套内似于透晰的装置,但决对不是透晰,说是最新的医学科技设备,那是小二哥主动给她配备的,说是古代毒虫蛇蚁很多,如果被咬了,在不能及时找到解药的情况下,可以一用。 当顾桑苗拿出一个奇奇怪怪,又精美漂亮的小东西时,秦怀谨一脸懵:「小苗,你要做什么?」 「表哥,帮我看着,别让人靠近。」顾桑苗一边准备一边道。 秦怀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的。」边说边瞪了立冬一眼,满脸戒备。 李照丰更是拔剑指向立冬,不许他过来半步。 立冬怒视着顾桑苗,却没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两根针管,一头扎在顾桑苗的静脉里,另一头扎在齐思奕已然变得青紫的手臂上。 调制过后,顾桑苗启动机器。 秦怀谨和立冬便看见黑色的血液自齐思奕身上流出,经过那小小的装置之后,流到顾桑苗体内,而另一头,鲜红的血液再流入齐思奕的身体里。 两人的血型合不合,会不会因为血型不合而出事顾桑苗都没顾及了,反正如果这个法子不行,他活不了,她活着也没意思,她现在的心情,跟穷徒末路的赌徒没什么两样。 好痛!身体里如有千虫万蚁在啃咬,又似一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烙烫着,怪不得坚忍骄傲如齐思奕,被这种毒折磨得成了残废,只能冬日坐轮椅,自己还只是沾了一点毒素就如此难过,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中这种毒的人,过的就是地狱般的生活。 可第一次相见时,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亲和温柔,一派云淡风轻,既不为残疾而自卑,也没有生为皇室宗亲,亲王嫡子的傲慢与居高临下。 阳光下,公子淡雅温润,俊颜如玉,她素来对漂亮的物事没有抵抗力,每一次就对着他发花痴,他微羞,却并无责怪,脾气好得出奇。 骄傲如他,既便是时时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表情上也是滴水不漏,任谁也看不出,他是虚弱的,难受的。 而他后来偶尔表现出的暴戾,也与长期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有关,任哪个脾性再好的人,每日受着这样的煎熬,也有绷不住的一天,也想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一直心疼他被毒缠身,终于有一天,可以与他感同身受,受着同样的痛与煎熬,这样的感觉很好,与他的心又进了一步…… 眼前开始模煳,意识也开始涣散。 血型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毒,来自齐思奕体内的毒在侵蚀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向她的五脏六腑浸润。 「小苗,小苗……快,快取出针头,拔掉这个东西。」耳畔传来秦怀谨焦急地声音,她很想阻止,不要拔,就让他体内的毒素再清理多一点吧…… 顾桑苗做了个悠长的梦,梦里有前世的父母,有教导员,还有战友,更多的是在边境与毒贩生死较量。 弹尽粮绝,连干净的水源都被毒贩给污染了,战友只剩下了队长梁铮,那是个人如其名,铁铮争的汉子。 「小苗,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快醒来,快醒来。」 迷迷煳煳中,好象听见队长在焦急地唿唤着自己,队长很年轻,顶多比她大五岁,却是名老缉毒战士了。 多次立功受奖,更是让三角区的毒贩恨得牙齿痒痒,悬赏五百万要他的人头。 这一次任务有内奸,原本计划好了要端掉毒贩一个据点,后来却中了毒贩的陷井,战友一一牺牲,只剩下她和梁铮,两人也是跑进了无人区,这才得以逃脱,却又陷入了生存困境,迷路了,很难从雨林里脱身。 而那名内奸早就逃到了邻国,拿着毒贩的钱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战友一个个倒在血泊里,死得壮烈,顾桑苗发誓,一定要杀了内奸,为战友报仇,却被热带雨林里的毒蛇咬了,中毒已经好几天。 为了救她,铮用口吸她的伤口…… 「队长,不要!」顾桑苗焦急睁开眼,却看见一张憔悴的脸,一双布满红血丝,却又炯炯有神的眼睛。 「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象钢片磨擦水泥地板。 顾桑苗还没有回过神来,有点懵:「我……怎么在这里?」 「小苗,你吓死我了。」秦怀谨眼圈泛红道。 「表哥?」顾桑苗还有点懵:「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这是……」 前世与今生的画面重叠着,搅得她煳涂了,弄不清状况。 「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姑娘,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秦怀谨嗔道。 是了,想起来了。 「你……可好了?」还以为又穿回现代了,原来还是留在古代,看着床边坐着的人,顾桑苗悄悄吁了一口气,总算没白遭一场罪,他活过来了,只是大病初癒的他看起来也太虚弱了,这张脸瘦得掉了形。 以往红润丰腴,有红有白面若桃花的脸,现在鬍子拉渣,少了份女气,多了丝苍桑与刚毅,透着股成熟稳重的男人韵味了。 「多谢救命之恩。」齐思奕眼底泛着泪,脸上却笑意融融,向她抬手一缉道。 「不客气,我只是不想欠人情。」顾桑苗道。 笑容在俊美的脸上凝固:「你梦里喊的队长是……」 「当然是李照丰大哥。」顾桑苗理所当然道。 湛亮的眸光一黯,笑容收敛,点头道:「李兄对你确实照顾有加,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不会亏待他的。」 「公子多虑了,大哥待我的好,无须公子报答,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顾桑苗道。 「小苗……」秦怀谨不贊同地瞪她,两个人明明深爱着对方,好不容易渡过一劫,小苗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清除,这位身体也还未復元,怎么一醒转,就故意夹冰带霜的,是不打算好生过日子了么? 「表哥,这是哪里?」顾桑苗环顾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不是恭亲王府,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第五百四十六章:你为我受伤4 「我的别苑。」齐思奕道。 「表哥,我要回家。」顾桑苗向秦桑陌伸出手。 「小苗,别苑的条件不错,伙食也好……」 「表哥是不想再照顾我了吗?还是你已经忘了姐姐的嘱託?」顾桑苗眼泪婆娑。 顾桑柔是秦怀谨的痛,更是他的软肋。 「这里的床是生了刺吗?你宁愿拿话刺伤你姐夫,也要离开?」齐思奕的脸色很难看,满腔热情盼她醒来,她一醒来却端了一大盆冰水往头上浇。 「大公子是忘了么?我发过誓,此生不再踏入恭亲王府半步。」顾桑苗冷冷道。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说,没有解不开的。」齐思奕眼神一滞,有火苗在里面蹿动,可他还是强忍着,握住她的手,恳求道。 「都说恭亲王大公子清高自傲,怎地在我面前这般委屈求全低声下气,怪不得别人说你娘娘腔,真真没有半点男子汉的硬气,我已经撕了婚书,我们没有半点瓜葛了,你还强求着我留下来做什么?还想让我当众打你的脸吗?」顾桑苗冷笑着,眉眼间满是不屑。 她在用最尖配刻薄的话刺伤他,要的就是他放手。 「你非要这样说话吗?」齐思奕的脸由红转白。 「大公子希望我怎么说话?还象过去那样自称奴婢,服侍侍侯您吗?对不住,我担心我爹会从坟里爬出来指责我是不孝女。」顾桑苗道。 齐思奕身子一震,眸中滑过一丝痛楚:「那件事……你还没有进一步查证,保不齐中间有什么误会……」 「哦?公子认为是误会么?那为何你手下众多,却没有派人去查呢?正好给我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解释,或许我就信了,拿来呀!」顾桑苗满脸嘲讽道。 见他无言以对,又冷笔道:「拿不出来是吧?当然了,那是令堂大人的杰作,公子就算本事再大,怕也难以遮掩,我顾家数十条人命,我的失怙之痛,这十年来的苦寒,公子就象用一句误会来弥补吗?」 齐思奕脸色更白,双眸痛苦地紧盯着她,眸中满是歉疚:「小苗……我若知道你身在何处,一定不会让你忍受十年孤寂……」 「就算你早知道了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你家当丫环,做下人,从我进你恭亲王府的第一天起,你就查过我,我的身份你一早就知道了,公子可曾提过家父一句?可曾念过半点旧情?王妃一口一句贱婢,公子不是也听得很顺熘?」 「不是,小苗,我不是……」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都无所谓了,也不在乎了,自我撕毁婚书的那一刻起,与你恭亲王府就断绝了关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在我眼里,只是仇人的儿子,我们再相见,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好好聊天,只作口舌之争,而是兵戎相待了。」顾桑苗说完跳下床,可惜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眼前一黑,一头往前栽去,正好扑进齐思奕怀里。 「你这口是心非的傢伙。」齐思奕趁机将她搂紧,一点也不肯放松。 「放开我!」双臂用力一推,出乎意料的,齐思奕象纸片要一样被推出好远,连连踉跄几步才站稳。 顾桑苗怔住,自己刚才那一下虽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可以他的武功能力,怎么可能…… 「小苗,大公子的内伤未愈,一醒来就非要守着你,三天三夜了。」秦怀谨道。 「谁要他守了?自己都是个病殃子,还守着别人做什么?是不是身体里的毒素转移得不太彻底,希望我再给他换回血?」 「小苗!你太过份了。」连秦怀谨都觉得这话太重,太伤人了。 齐思奕苦笑:「小苗以血换血救思奕,待思奕的这份心,思奕铭记在心,永世不会忘怀。」 「嗯,记着吧,就算你欠我的一个大人情了,将来我出嫁,你可要记得还礼。」顾桑苗斜睨着齐思奕道。 「你要嫁给谁?」五个字,一字一顿,听着轻飘飘的,却字字在舌尖打了几个滚才吐出,俊脸瞬间冷若冰霜,眼神闪着暴戾之气,就象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终于忍不住生气了么? 连这样的话都听不得,忍不住,那将来呢? 「不管是谁,反正不是大公子你。」顾桑苗说完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咕咚!」 「大公子……」秦怀谨急切而担忧地声音。 他身体未復元,又守了她三天三夜,再被她这一激,晕倒了。 顾桑苗的心也如重锤敲击般往下一沉,强忍住想要回头的冲动,硬着背嵴,一步一步朝外走。 「小苗……」秦怀谨担心地追上来:「表哥,我们回家。」 秦怀谨很无耐,这丫头跟她姐姐一样倔得很,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可怜了大公子一派痴心,被她无情伤害。 出得了门,秦桑苗小声提醒:「大公子的武功……」 因为体内的毒素又被转移了许多,他的双腿因祸得福,直立行走时,再不如之前那般痛苦,好转了许多,可内腑的伤太重…… 「他的武功怎么了?」顾桑苗心头一惊。 秦怀谨嘆气道:「可能废了。」 武功废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没有武功…… 顾桑苗懵了,胸口钻心地痛。 「你真的不留下来么?大公子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顾桑苗苦笑:「留下来做什么?立冬秋分几个都是顶尖的高手,这是还剩的两颗还魂丹,还有其他修復筋骨的药,你拿去给他吧,我与他的缘份,只能到这里了。」 「小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上官宏风尘僕僕地赶来,一下冲到顾桑苗面前,满脸惊喜。 「上官大人……」再见到他,顾桑苗也很高兴。 「怎么又是上官大人了……」上官宏失落道:「不是要把我当哥哥的么?」 「你的职务恢復了?」顾桑苗道。 「没有,李大人的案子至今没有结案,丞相说我还未能洗脱嫌疑,只是无须看押。」上官宏道。 「不是说找有计划吗?为何你的嫌疑还未被洗脱?」顾桑功皱眉道。 上官宏无奈地看着顾桑苗:「谁也没想到许尚武这个当世大魔头突然改了性子,一改凶霸肆意凌虐百姓的做事方法,当了两三个月的清正廉明的好官。」 第五百四十七章:许尚武的筹谋 顾桑苗怔住,好象许尚武在淮地做的事情,自己都有参与,而且那厮天天在嘴上念着,做那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们原本是要趁着这次淮地大水,搜罗许尚武贪没证据的?」 「你别看那混蛋行事说话粗鲁,其实头脑精明得很,这些年可没少做鱼肉百姓的坏事,一是许丞相在朝庭势力太大,无人敢站出来弹骇他们父子,二是实际事务许尚武自个不怎么沾边,都由下面的人出面顶着,他只得干股,所以,他的证据也着实不好拿。李大人此番假死潜入淮地,就是非常了解他们那一套贪污手法,趁其不备,拿到实证,再在淮地激起些内乱,事情闹大,朝庭也会重视,扳倒他们的机率又大了几成……」 顾桑苗却听不下去:「所以淮地大灾,你们由着许尚武自在行事,不加干预,更对淮地百姓的困苦视而不见,更巴不得百姓困到极致后官逼民反,闹出大事?」 上官宏怔了怔,呆呆地点头:「原则上是这样的……」 「荒唐,你们这样做又与许尚武有什么区别?淮地几十万受苦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不去营救,不想办法替他们办事,却当此为扳倒政敌的良机,简直是岂有此理。」顾桑苗大怒。 「不是这样的,小苗你有所不知,淮地的军政全由许家把守,最是铁板一块,钱粮也都被他们控制,大公子就算想作为,也是无能为力,便是秦大人,呆在许家帐下,救灾的钱粮也不得不由晋地秦家所出……」 「所以呢?你们就无所作为,等着许尚武自己出纰漏,你们好抓小辩子,再一举推倒他?所以他一反常态,认真救灾,清肃淮地官场,倒让你们失望了?」 「小苗你也太天真了,什么清肃淮地官场,他整治了一批,提升和安插的又全是他自己的人,一旦不用做给你看了,该贪还是该,淮地官场还是会和从前一样黑,百姓一样得不到好。」上官宏道。 「可至少今年淮地的百姓是得救了,那些贪脏枉法的官员也确实得到了惩治,你们这种坐壁上观,眼见百姓困苦不作为的行为,又比许尚武好到哪里去?你们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政治手段,为了争权夺利,又几时真正为百姓做过事情?就算将来许贼被扳倒,许尚武伏法,你们主政,那又如何?与今年淮地官场没有区别,换汤不换药,以后该贪还是贪,该做坏事还是会做坏事。」顾桑苗不屑道。 「小苗,我们怎么会是这种人,你还不相信大公子的人品吗?」上官宏辩不过她,急了。 顾桑苗冷笑着摇了摇头:「某一个人的作为,未必会影响整个朝庭,整个政局,大家都是一丘之貉,五十步和一步百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区别,算了,我一个小女子,枉谈什么国家大事,还是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说着,顾桑苗越上官宏而过。 「你去哪里?大公子找得你好苦,刚来,怎么就要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桑苗冷冷道。 「小苗,你不想报仇了吗?」上官宏上前一步:「大公子说,你是翰林大人的女儿,大人当初也是我的恩思,教我书法……」 父亲…… 家仇! 顾桑苗心头一酸。 陈公公留下的字条,字迹明明白白就是恭亲王妃的。报仇?杀了他的母亲? 还有,真是他送自己去的掖庭吗?娘亲她……在恭亲王府真的惨遭人凌辱了吗? 「当初顾家满门,就是许之怀那奸贼监斩的,几十号人,全都扔在了乱葬岗,恩师清风朗月,神仙一样的人物,竟然也没个全尸。」上官宏哽声道。 「我那时还年少,眼见恩师满门受难,却无力回天,上天庇佑,小师妹你吉人天相,存活于世,你可知道,当我知你是恩师之女时,有多高兴?」 他本是厚道之人,言语诚恳又真切,说得顾桑苗眼泪扑籁扑籁往下掉。 「你别哭啊,一哭就不好看了。」想哄她,却嘴拙,不知该说什么好,掏出帕子又担心她嫌弃,整张脸拧巴着,看着比顾桑苗还痛苦。 「小苗,公子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撕掉的婚书,他全都一片一片捡起来,粘好,还特意裱过了,就藏在他床头的多宝阁里,谁也不许碰。」帕子被顾桑苗抽了去,见她哭过一阵,好些了,小声道。 顾桑苗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声道:「撕了就是撕了,残破的东西再粘合,也恢復不到当初。」 「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悔婚,是不是对大公子有什么误会?」上官宏不解道。 「你去问他吧。」顾桑苗扯过正好赶来的秦怀谨的衣袖,抹了把眼泪道:「我们走。」 「公子……」 「你可知,出了这扇门,外面全是杀手?」齐思奕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还是追出来了。 秦怀谨脸色一变,回头道:「是许尚武的人?」 「他先回的京,又知我受重创一时难以恢復,肯定会来寻她,此处乃是皇家别苑,到底有些威摄力,他暂时不敢乱来。」齐思奕道。 「小苗,还是先留下吧,或者等谋划好了再出去也不迟啊,你就顶着这张脸,莫说许尚武,便是让太后晓得了,你先前的努力也是白费,又要遭致源源不断的麻烦。」秦怀谨道。 当初跳河潜走,就是为了躲避太后和许之怀的追杀,现在回京,也是想救齐思奕,如今他性命已然保全,目的已然达到,留下,只会给他添更多的麻烦,还有,许尚武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娘亲了。 娘亲究竟在哪儿?这些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顾桑苗很想去找娘亲。 第五百四十八章:许尚武的筹谋2 当年的事,大多从别人嘴中听说,爹究竟因何而遭大难,皇上又为何不念多年情谊,对顾家狠心杀戮。 娘肯定是知情人。 顾家满门抄斩,为何自己会进了掖庭,而娘又逃过了一劫,没有与父亲同赴死难,这些,都是缠绕在顾桑苗心头的迷团。 「二小姐……」顾桂蓉提着食盒过来,看见顾桑苗,惊得食盒都掉在了地上:「你……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苍天保佑啊。」 她扑过来,拥住顾桑苗。 「让嬷嬷担心了,是桑苗不好。」她是顾家仅存,顾桑苗视她如亲人。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二小姐安然无事就好。」顾桂蓉含着泪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又要走吗?」见她一副要走的样子,顾桂蓉一脸难过。 「嬷嬷……」顾桑苗欲言又止,原本她和季妈妈被齐思奕给了自己,按理她现在应该秦府才是,不知为何又在恭亲王府。 「我在王府住习惯了,大公子待我极好,而且,你与公子原本就已订亲……」 「嬷嬷,亲事不做数了。」顾桑苗不知她为何这样说。 「不算数?」顾桂蓉怔了怔,脸色一变道:「正要问二小姐,为何突然撕毁婚书?老爷在世时,最讲的就是信誉二字,二小姐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又是三媒六聘礼节到堂,就不该太任性,随便悔婚才是,再说了,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谋妁之言,两方长辈订来的来,岂是你撕了就能悔了的。」 顾桑苗怔住,顾桂蓉俨然一派自己长辈的语气,当初她在父亲跟前,也只是个掌宫大宫女,并非自己血亲…… 「我这样说二小姐不要不服气,你自小便是由奴婢一手带大,太太更疼大小姐,又想着再给老爷生个儿子,自你生下不久,便在调养身体,很少管你,我便如同你的母亲一般,你年纪小,又失了双亲,我就是你身边唯一的亲人兼长辈,我的话,你是要听的。」顾桂蓉道。 听起来好象也有些道理,不能因为她的地位低下,就不认同她长辈的身份,何况这些年,她因顾家而被关掖庭十年,受的罪也是常人难以忍受。 「是,嬷嬷说得对,您就是桑苗的长辈。」顾桑苗认真地说道。 顾桂蓉眼圈一红:「你是好孩子,从小就乖,听话,就算跟大公子在闹别扭,也别说什么太绝情的话,你们明明就是两情相悦,不要再赌气任性了,公子好不容易接你回来,以前的事过去了就不提,两个人好生过日子才是正经。」 说着,拉着顾桑苗往回走。 从顾桂蓉出现,齐思奕就一直歪在立冬身上,见她当真说动了顾桑苗,紧蹙的眉才稍稍舒展,支撑上前,想要拉顾桑苗的手,却被她避开,笑道: 「嬷嬷是长辈,她的话你要听。」 「公子莫急,我会好生开导二小姐的,她是敦厚的孩子,现在也知道错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我先送她回房洗漱一番。」顾桂蓉道。 只要顾桑苗肯留下,怎么都好。 齐思奕点了点头。 秦怀谨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多好,皆大欢喜,我也懒得回了,公子也跟我们兄弟两个准备客房吧。」 「怎么少得了大舅哥的房间,别苑别的没什么,就是房舍多。」上官宏也高兴道。 到了房间,顾桂蓉正要替顾桑苗准备热水,顾桑苗却拉住了她:「嬷嬷看看这个字。」 顾桂蓉盯着帕子上的字看了半晌,眼神又震惊转为愤怒:「这个……从哪里来的?谁的字?」 「恭亲王妃亲手写下。」顾桑苗冷冷道。 「是她?竟然是她?」顾桂蓉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王妃是出了名的没脑子,行事只凭喜好,许多时候咋咋唿唿的闹半天,又没个中心意思,当年的大家闺秀里,她算是最不起眼,也更不优秀的一个,可人家出身好啊,祖上有从龙之功,父兄又是朝中大员,连皇上都要敬三分……」 顾桑苗安静地听着,知道她正在回忆,在分析。 「那年选秀,太后,裕亲王妃,还有恭亲王都是进了宫的,不过皇后是早就定下的,裕亲王妃的心里念着你爹,迫于家族压力才不得已进宫,皇上与老爷自幼要好,自然知道这些,肯定不会把裕亲王妃选在身边,后来老太后就让她嫁给了当时的二皇子现在的裕亲王,只是不知,为何不起眼又不怎么优秀的恭亲王妃还得了个亲王妃的位子,嫁的还是皇上宠爱的恭亲王……」 「王妃与我爹娘有仇?」顾桑苗问道。 「应该不会啊,当初恭亲王与老爷关系很好,只差没称兄道弟了,所以老爷出事是,老太爷才想着要把你託付给恭亲王府……」 这话顾桑苗是第二次听到。 「可我为何又去了掖庭?」顾桑苗问道。 「这件事困扰了我许多年,真的不知为何你会出现在掖庭,当时皇上已然病重,撑着最后一口气灭了顾家,对你倒是并不很在意,毕竟你和大小姐也只是女儿家,将来也成不了大气,顾家无男儿留世,就是断了根苗,以恭亲王在朝中的地位,保你并不成问题,加之他也曾师从老太爷,这点情义还是要讲的,可最后为何没有收留你,反而让你进了掖庭,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落井下石吧,或者,他们就是始作甬者,既然是害人之人,一门心思想顾家亡,又岂会收留顾家的子女。」顾桑苗嘲讽道。 「以前我也怀疑过,一是没有怔据,二是大公子待你确实好,小的时候就哭着要从掖庭将你带走,想来恭亲王府在顾家大难之时,为了明哲保身,不会伸出援手也是情理之中,但至少不会落井下石,在背手再踩上一脚吧,如今看到这个字,就由不得我怀疑了。」顾桂蓉道。 第五百四十九章:太猖狂 「陈公公留下的字条,是那人收买他的证据,而你父亲,正是被陈公公的假讯所害,无端去了畅春院……」 「我爹是撞破太后的丑事,才遭致大祸的吗?」顾桑苗立即想起长春宫里,太后与许之怀的丑态。 「太后一直暗中喜欢你爹,没少勾引,只可惜,你爹那人素来不解风情,只认定你娘,谁也瞧不上……」 「我爷是守礼的君子,岂会对皇上的妃子动妄念。」对顾桂蓉的语气顾桑苗听着不舒服。 「嗯,不错,你爹是谦谦君子,优雅大度,为人清风朗月,坦坦荡荡。」顾桂蓉道。 「我爹就算撞破了别人的丑事,以他的为人,也会三缄其口,太后深知他的为人,难道真的会为这件事而陷害我爹?」顾桑苗道。 「傻孩子,就算你爹撞破了太后的丑事,太后也不敢将这种事禀报皇上啊,不然皇上第一个要杀的不是太后和她的姦夫么?」顾桂蓉道。 「就是啊,所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只有找到我娘,才全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顾桑苗道。 「你娘?」顾桂蓉一惊道:「你娘她……还在人世?」 「嗯,凤姑也说我娘还在人世,只是不知她人在何处。」顾桑苗道。 「如果她没死,却一个人独活着,不管你和大小姐,这做娘的心也够够狠心的。」顾桂蓉道。 「我娘一定是有什么苦衷。」顾桑苗大声道。 最近,脑海里常常会蹦出年少时的记忆,有和爹爹在一起的,也有和姐姐在一起的,更多的却是娘亲,记忆中,娘亲温婉贤淑可亲,脾气特别好,见谁都是一脸笑,顾桂蓉却不常见,所以,顾桑苗对她的话有所保留,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能有什么苦衷,在为娘的心里,孩子就是第一重的。」顾桂蓉用同样大的声音吼回来。 顾桑苗怔住,眼前的顾桂蓉让她陌生,不过就是很寻常的一句话,为何如此激动,眼里透着一股狠绝和怨恨。 莫非她曾经也有地过孩子? 「嬷嬷,你成亲过吗?」 「为什么这么问?」顾桂蓉果然脸色一白。 「没什么,只是觉得,嬷嬷也是有故事的人。」顾桑苗道。 「嬷嬷四十多岁了,人生过了一大半,能是没有经歷和故事的人么?」顾桂蓉道。 嗯,确实有道理,何况还有掖庭受苦的十年,或许正是因为那十年,所以她才会有些偏激吧。 「嬷嬷,我要走了,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该说的已经说了,自己毁婚的原因她也清楚了。 「大公子对你确实很好,从小到大一直都好,小时候,只要你不高兴,大公子都会出现在,还会想着法儿逗你开心。」顾桂蓉还是有些遗憾。 都说他好,真的好,又怎么会在她最孤苦无依之时将她送至掖庭? 他现在的好,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或者在乎的只是小时候的顾桑苗,对她的好,也是小时候情意的延续,如果让他知道,现在这个顾桑苗,只是同样的躯壳,却早就换了灵魂,他还会象过去那样吗? 何况,现在连这个躯壳也是残破的。 「我们註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嬷嬷先出去吧,我要化妆了。」顾桑苗道。 顾桂蓉道:「你娘以前也会化妆,经常改变样子作弄老爷和你们几个,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来。」 这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顾桑苗怔住:「我娘也会易容术?」 「是啊,只是没有你这般精湛。」顾桂蓉边说边从屋里退了出去。 所以母亲当年是不是利用易容术逃走的?而如果她还在京城的话,肯定也是用另一个面孔生存着,那她究竟在哪儿呢? 换完装束,完全换了一个身份和面孔,顾桑苗没有惊动顾桂蓉,而是悄悄自窗口跳出来,正要从容地离开别苑,就见秋分急匆匆从外面赶来,直奔齐思奕住处。 秋分素来沉稳持重,很少象现在这般惊惶过,所以齐思奕才常把他留在府里,处理家中事物。 顾桑苗不动声色,悄悄跟在其后,躺在暗处。 「公子,出大事了。」屋里,果然听到秋分禀道。 「何事如此惊慌?」齐思奕气息还是很弱,声音却很镇定。 「果亲王,果亲王被人闯进府里砍了头,果亲王次子,三次子,极三个年幼的孙子全都被斩杀,实在是惨烈得很。」秋分声音微颤,惊慌中透着一丝惧意。 「你是说,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儿皇之地硬闯入果亲王府,杀了果亲王及其子孙?」齐思奕震惊了。 「是的,现在大理寺,城防营,顺天府,还有御林军全都出动,正在果亲王府堪查。」秋分道。 「老王叔祖武功高强,虽然年事已高,可普通两三个壮汉都近不了他的身,且果亲王府还养了不少看家护卫,有侍卫把守,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哪此猖狂地闯进去,并且轻易斩杀了这么多人?」齐思奕沉声道。 「而且,行兇者还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同伴。」 确实很猖狂,放眼整个京城,会如此放肆,嚣张,又有能力闯入果亲王府,并能一个人在众人合力围攻之下,干净利落的杀掉目标,扬长而去的,除了许尚武还能有谁? 联想到上次许之怀被果亲王痛揍,肯定怀恨在心,许尚武为父出气报復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何况他原本就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近半年来,与许家的几次较量,我们得出占了上风,许尚武此番作为,明显是在报復,更是在努力扳回局势,他这是在稳固许家的权威和地位。」齐思奕又道。 第五百五十章:果亲王暴亡 「果亲王可是宗室族长,便是太后也要敬畏三分,他也太嚣张了吧。」上官宏怒道。 「他正是要打击宗亲的士气,淮地虽然他反击得很漂亮,但到底还是损失了好几员得力干净,也震慑许家其他跟随者,同时,他的作为也让那些追随者产生了动摇,所以他才用如此暴烈而又醒目的方式报復宗室,让产生二心者收心,更让朝中那些中间派胆怯,原本想要投靠宗亲的,也不敢再有半点举动了,许尚开这头恶狠,他就是要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向咱们挑战。」齐思奕道。 「难道就由着他如此嚣张吗?」上官宏怒道。 「自然是不能,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反击方法。」齐思奕黯然道。 莫说他现在武功尽失,就算是全盛时期,与许尚武也只能打个平手,除非用毒,许尚武那厮天赋异禀,竟然不怕毒,再霸道的毒,也只能将他制住一时半会儿,他很快就能自动开解,这让行事素来运筹纬握,成竹在胸的齐思奕也很无赖。 放眼整个天下,伤过许尚武的人,除了自己,就属……小苗了。 「如此一来,许之怀会更得意,更嚣张了。」上官宏气得重重一拳砸在墙上。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许家父子了吗?恩师的仇,什么时候才能得报?」 「李尚武掌握了一些许家父子作恶的证据,但不足以扳倒许家,如今又被许尚武看破咱们的企图,我担心李大人的安危……」秦怀谨道。 「许家父子行事就那般缜密,滴水不漏?难道真的找不到更有力的证据扳倒他们?」上官宏无奈道。 「有肯定是有的,但真的很难。」秦怀谨道:「在淮地,我也试图找到许家贪没的证据,得知他们用坏粮换官粮时,我搜集了很多证据,虽然全是他手下的,但他也难辞其咎,可没想到,他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把我所搜集证据的那些属下全都给拿了,还一个个全宰了,淮地百姓只差没当他是神,救苦救难的神,我搜集的那些证据就一点用也没了。」 不得不说,许尚武很狂,可他也很聪明,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门外的顾桑苗陷入了沉思,难道还真是自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间接帮了许尚武? 不,不是的,自己的行为并不能影许尚武多少,那是个聪明又自负的人,他早就识破了齐思奕的计谋,一切不过在将计就计,就算没有自己的出现,许尚武也能轻易破局。 如果将许之怀与太后的丑事公诸于众会怎么样? 可这个时代不象前世,网络信息轰炸,快捷又便利,能迅速将一个信息传至千里之外,让广大网民知道。 去贴小gg?莫说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就算能拉动许多人做帮手,街上巡逻的全是许尚武的人,怕是还没有出手,就被人抓住了。 不妥不妥,以许尚武的残忍无道,那些帮她的人,很可能会死得很惨。 何况,这个时代也没有印刷机,没有复印机,一时半伙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宣传单? 小二哥! 屋里: 「阿宏,你赶紧去果亲王府看看,不要放过现场任何一点线索。」齐思奕道。 「我也去,现在大理寺群龙无首,上官大人的话未必有人听,我还没有与许家撕破脸,这个大理寺卿的位子,还有我一半。」秦怀谨道。 「我就不去了,不知道小苗现在怎么样了。」李照丰道。 李大哥的关注点永远在顾桑苗身上,齐思奕很满意:「那就劳烦大哥了。」 他的礼偶让李照丰很感动,当初自己只是恭亲王府矿场的一个小兵队长,恭亲王大公子于他而言,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物,而今,却被人家敬为大哥,能不感动么? 顾桑苗也很想去现场,但她相信,既便去了,也没多大用处,以许尚武之能,不会留下太多可以指认他自己的证据,只要他不是顶着自己那张脸去杀的人,就算所有人都猜到是他所为,别人拿他也没有办法。 那就还是先找小二哥吧。 淘宝系统打开,滴滴的唿叫声才传过去一秒,小二哥就有回覆了。 「还钱来了?」 财迷,掉钱眼里了,能换句话么? 「我中毒了。」顾桑苗发了个很丧的表情过去。 「中毒?你不是很懂毒的咩?」小二哥很震惊。 「上次让你弄的那几种解毒药再给我来几瓶,现在难受得很,感觉峰体都要被毒素给掏空了。」顾桑苗道。 「你也中了那种毒?不是说只有你家美人主子才有的咩?」 「妆窑的青花瓷茶套,要不要?」顾桑苗飞快发了一行字过去。 「要是官窑的才行,别又拿普普通通人家用的来唬弄我。」 「恭亲王府用的能差到哪里去么?还是皇家别苑里的。」顾桑苗回道。 「那还差不多,说吧,除了解毒药你还要什么?」 「我编了个段子,你帮我复印一万张,要快,我赶着急用。」 「一万张,你知道现在的纸价是什么行情?政府紧抓环保,好多小纸厂都关停了,纸价暴张……」 「一套珊瑚首饰如何?」 「总计多少克的?别拿一两样不起眼的,太小家子气,哥看不上眼。」 「太后赏的,宫廷御用,要不要吧。」 「成交,你先把段子发过来,我得去联繫牛皮癣印刷小厂。」 果亲王府,果亲王突然暴毙,阖府上下一遍哀鸣。 恭亲王和王妃已然赶到,裕亲王夫妻也随后赶到,大家脸上都满是悲悽。 第五百五十一章:果亲王暴亡2 难得两兄弟见了面没有讥讽与争吵,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愤怒与悲痛,堂堂皇室宗亲,齐家的族长,竟然被屑小登堂入室杀害,所有宗室脸上都不好看,杀果亲王,犹如就是杀他们自己。 「王兄……」恭亲王哽声道。 「去见见老王叔最后一面吧。」裕亲王难过道。 随裕亲王妃一道来的,还有齐静怡,顾桑苗身着裕亲王府丫环打扮,很自然地挤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捏了捏。 齐静怡怔了怔,回眸看了她。 顾桑苗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静怡姐姐。」 「你……你是……」 顾桑苗忙捏了捏她的手:「郡主小心,前面有火盆。」 她的声音又变成了自己熟悉的丫环,齐静怡如被定住,半晌接受不来。 一路都是果亲王府的人,齐静怡还算沉稳,一路行礼招唿,等人少之处,拉着顾桑苗往背避处走,上上下下打量她:「你……你是樱桃还是……」 「静怡姐姐,我是小苗,樱桃在马车里睡着了。」顾桑苗小声道。 「你……你没死?太好了。」齐静怡的眼圈一红,眸中全是惊喜。 「不要声张。」顾桑苗忙道:「咱们一起进去看看。」 果亲王的尸体已然被收殓,两个儿子和一个幼小的孙子也摆在老亲王的身边。 刚刚搭建起来的灵堂,还很简陋,占地却大,可一下子排排地摆了四具尸体,看着还是有此瘆人,齐静怡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直在瑟瑟发抖,挽住顾桑苗这才安定了些。 「你……不怕的吗?」 「见得多了就不怕。」顾桑苗道。 她比自己还小几岁,当初也是家中如珠似玉的宝贝,却早就见过许多尸体,小小年纪都经歷了什么?是有多残酷的成长环境? 齐静怡心头一酸,握紧了顾桑苗的小手:「小苗……」 顾桑苗捏了捏她的手心:「没事的,我在大理寺当过差。」 「哦……」齐静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情才舒服了些。 大理寺当差那段时间见的尸体反而不多,前世缉毒贩时,曾亲眼目睹四个战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炸成肉块,淮地大灾,街角边天天都会死人,河面上,常常有尸体飘浮。 这些都不能和齐静怡这个大家闺秀说,她是温室里长大的郡主,哪见过这些。 果亲王妃头上繫着孝布,一身白衣脸色悲悽,却又坚毅地端坐在灵堂里,是整个被恐惧,惶然,悲痛笼罩的果亲王府一颗定海神针,因为老王妃的坚定,儿媳子侄们才有了主心骨,不至于那般惶惶不安。 恭亲王和裕亲王上前行礼:「皇婶,节哀顺变。」 「齐晧,王爷生前最看重你,也最在意你,如今王爷突遭横祸,你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果亲王妃庄重地说道。 裕亲王立即跪下:「皇婶……」 恭亲王脸上滑过一丝诧异与不豫。 「逆贼猖狂至如斯地步,你们做为皇室子侄,若再不团结,相互争斗,攻讦扯皮,就等着齐家王朝被外姓给灭了吧。」果亲王妃厉声道。 恭亲王立即也跪了下来,与裕亲王齐齐道:「皇婶教训得是。」 「昇儿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你们兄弟是先皇最看重的兄弟,也是宗亲中最为中坚的力量,王爷这一死,宗族就少了领头人,所以,早点选出宗族族长,是现在头等的大事。」果亲王妃道。 「皇婶,皇叔尸骨未寒,族长之事可暂放一放……」 「住口!」恭亲王的话还未完,果亲王妃就喝道:「族长之事,刻不容缓,逆贼想用雷霆手段恐吓咱们,吓住的只能是胆小怕事之徒,现在若不及时选出族长,就会给逆贼喘息和可乘之机,王爷的死,不能成为他们利用的工具,要成为激砺所有宗族子弟的利剑,太祖皇帝的子孙不能都是孬种,敌人越是兇残,我们越应该砥砺前行,要消灭逆贼,这才能告慰王爷在天之灵。」 恭亲王羞惭地垂着道:「皇婶教训得是,小侄受教了。」 「齐晧,本妃决定了,你就是下一任宗族之长。」果亲王妃道。 裕亲王和恭亲王同时愕然,恭亲王不服:「皇婶,此事还须问过太后……」 「放屁,她算什么东西?本妃才是宗妇,下一任族长由谁接任,本妃有权提名,余下的几位族中王爷,本妃已然派人召集,此事就在果亲王府决定,无须通知宫里。」 「可是太后和皇上……」恭亲王还是觉得不妥。 「齐晖,你是不是觉得本妃没把族长之位给你,心存不满?」果亲王妃大怒道。 「不是,侄儿不是这个意思,可毕竟太后……」 「就是那个无耻的妖妇纵容包庇,才由得许贼做大,才使你皇叔惨遭杀害,她是本妃的死敌,本妃今生一定会活到她下台,被万人唾骂与不耻,看到她生不如死后,才会下去陪你们的皇叔。」果亲王妃激动道。 「母妃……」果亲王妃的儿媳妇哭着哀求,悲愤之下的口不择言,可能会给果亲王府遭来更大的灾祸。 可果亲王妃却豁出去了,一天之内,丧夫,丧子,丧孙,白髮苍苍的老人家还能如此坚强镇定,已经很让人佩服了。 「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子涵死了,子枫也死了,连贺儿也……再坏,顶多不过是遭灭满门,她还能灭我九族不成?」果亲王妃哭道。 老王妃一哭,堂下一片哀鸣。 顾桑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不到果亲王妃如此坚强果绝,皇室子弟养尊处优得太久,许多都只会吃喝玩乐,不思进取,胆小怕事,所以才会由着太后勾结许之怀作妖,把个大梁朝庭弄得乌烟障气,朝庭腐败,民不聊生。 第五百五十二章:果亲王暴亡3 齐静怡更是哭成了泪人,她自小受果亲王妃疼爱,果亲王妃犹如她的亲祖母。 「皇婶说得对,我们宗族子弟是该振作了,此番老王叔的惨遇,就是警钟,若再唯唯诺诺,明哲保身,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过日子,胆小怕事,只会让逆贼更加猖狂,今天惨遭杀害的是老王叔,保不齐明天就是咱们这里的哪一位,逆贼越来越嚣张,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杀老王叔的兇手,是我整个齐室宗族的仇人,是皇室的公敌。」裕亲王道。 一众宗室子弟齐齐跪下,眼含激愤。 拜祭完果亲王,顾桑苗看见秦怀谨和李照丰正与大理寺官员堪察作案现场,拉了下齐静怡道: 「表哥在前头,咱们去那边吧,我想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齐静怡脸色一红:「那边……都是男子,我这样过去……怕不是好吧。」 「静怡姐姐不想知道大理寺是怎么查案的吗?」顾桑苗拖着齐静怡就往前走。 其实现场已然被处理过,等秦怀谨等过来,已经有大量的证据被破坏,但果亲王府的人不在乎,兇手只是简单地戴了个铁面具,身材,声音,都没有做太多的掩饰,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小小的面具,就是块档箭牌,谁也不能直接指认许尚武。 所以,还保护案发现场做什么?有意义么?杀人的兇器早就被许尚武拿走,又没留下可以直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普通的破案手段对这桩案子都没有作用。 但秦怀谨还是根据现场的脚印,房间打斗的痕迹,以及血迹的方向判断并还原出当时案发的场景,与目击者所描叙的没有两样。 可见许尚武就是猖狂,兇残,霸道,公然挑恤整个齐室皇族,与皇族为敌。 齐思奕安静地坐着轮椅呆在正堂的角落里,听着秦怀谨对案情的分析,一言不发,他的面容仍然很苍白,形容消瘦,看起来病怏怏的样子。 但他坐在那里,年轻一辈的宗亲子弟就觉得有主心骨,他的身边,一下子就围了好些宗亲弟子。 一身戎装的齐凌远晒黑了,他似乎才从外地赶回来,阳光少年精神饱满,英气勃勃,年轻的脸上透着悲悽,眼神坚定却没有泪光,可见一年多的磨砺,让他成长了许多。 顾桑苗看见小五和小六也在,他们两个是晋王的儿子,在家中不长不嫡,地位并不高,以前齐昇在时,喜欢和齐昇,许尚武厮混在一起,遭遇这如此悲烈的惨状后,两位少年呆呆地立在人群中,象两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眼中茫然无措。 见齐静怡过来,小六红着眼圈扯住她的衣角:「静怡姐姐……」 小六顶多十四五岁,因为事事有小五罩着,他一直象个不通世事的孩子。 「小六,你爹娘怎么没来?没见着晋王叔和晋王婶啊。」齐静怡诧异道。 小五脸色一白道:「父王他去了通州收租,没在京城,母妃身子不利索,已经卧病好几天了。」 「通州离京城可不远,骑马也就几个时辰的事儿,皇叔祖过世这么大的事儿,晋王叔竟然不到堂,说不过去吧。」齐凌远冷冷地看着小五道。 曾经,他也和小五们厮混在一起,后来与齐思奕兄弟和睦之后,就越走越远了。 「凌远哥哥,我爹他……」小六很着急,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紧张地绞着手指。 「哼!」齐凌远冷哼一声,不屑地移开目光,不愿再也与他们兄弟聊下去。 「凌远你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齐静怡道。 齐凌远素来很尊敬这位堂姐,大步走过来,齐静怡拉着他往背避处去。 「小苗,你说吧。」 齐凌远怔住,看向她身边的丫头樱桃,他们自幼相似,跟前的僕从当然也是再熟悉不过的,正因如此,刚才才没有注意樱桃,难道她是…… 一时激动不已:「小苗?真的是你?」 「小声点,隔墙有我,我可是已死之人。顾桑苗道。 齐凌远大喜,一下将她抱了起来,兴奋的转着圈圈。 顾桑苗又气又羞又恼,这个人是二愣子吗?刚才还觉得他沉熟稳重了许多,怎么还是…… 「凌远,凌远,你快放她下来,樱桃有眩晕症。」 齐凌远这才将顾桑苗放下,俊眸带着水光,灿亮如星:「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太好了,你还活着。」 顾桑苗心头一暖,嗔他一眼道:「你是想嚷得许贼和太后的爪牙都听见,然后见天的追杀我么?」 齐凌远双目一横:「皇叔祖母没说错,她就是个妖妇。」 「凌远,你别乱说,她毕竟是皇上的母亲。」齐静怡不贊成道。 「皇帝也是个没用的,由着许尚武如此胡来。」齐凌远道。 顾桑苗将他拉到一边:「咱们两做个游戏吧。」 齐凌远怔住,不知她为何在这种时候提出做游戏。 给他手里塞了一撂掌心大的纸片:「看见前面那座楼没?咱们两个爬上屋顶,还要不被人发现,然后,把这些纸片撒在王府里。」 齐凌远怔怔地看着纸片,发现上面有纸,字迹很工整,工整得一丝不苟,很好看。 「这是……谁写的?」里面的内容更让他震憾和愤怒。 「别管了,你只说去还是不去吧。」顾桑苗道。 「当然去。」齐凌远也知道她的意思。 突然将她的肩头一揽,纵身掠起。 齐静怡一声惊唿,成功让正与柳侧妃说话的裕亲王妃侧过头来:「静怡,出什么事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小卡片 齐静怡窘着脸不知该怎么回来。 柳侧妃:「咦,凌远那是……抱着谁?」 「他逗樱桃玩儿呢。」齐静怡忙道。 「这孩子,樱桃比他大好几岁,这大的人了,还喜欢吓樱桃。」裕亲王妃道。 「樱桃今年多大了?」柳侧妃状似随意地问道。 「十九了,比静怡还大一岁。」裕亲王妃道。 「大点也没关系,凌远跟前一直没个稳重些的人管着。」柳侧妃沉吟着道。 「姨母,静怡可离不得樱桃,她将来是要跟我陪嫁的。」齐静怡吓了一跳,忙道。 柳侧妃也就随便一想,随便一说,并未当真。 笑道:「静怡可有意中人了?」 「姨母……」齐静怡娇羞地一跺脚,裕亲王妃却脸色凝重:「前些日子进宫,太后提起北燕联姻的事,先皇年轻,几位公子还年幼,宗亲中适龄的又没有几个……」 「不会是想让静怡和亲吧。」柳侧妃皱眉道:「那可不行,北燕乃苦寒之地,又是那么远,嫁过去了,一辈子想见都难,若是换了雨柔,我也是捨不得的,太后可真是的,不是很在意功勋世家么?让许家女儿或者墨家女儿和亲好了。」 「许之怀只有许湘雪一个,皇上早就放出话来,说要让她作皇后,定襄侯家的女儿早早就订亲了,我自是不会同意的,就这么个女儿,才不会让她嫁那么远呢,她要和亲,自个儿嫁去。」裕亲王妃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侧目,就见齐静怡正仰着头听秦怀谨在说着什么,眼睛亮亮的,唇角带着微笑,有点羞涩,又有些崇拜的样子。 「那位秦大人……」裕亲王妃仔细打量着秦怀谨。 「那位秦大人以前可是顾翰林的女婿,皇嫂莫非忘了么?」恭亲王妃不知何时走过来道。 「只是订过亲。」柳侧妃道。 「哪里只是订过亲,这边人都快送过去了,那边婚堂也布置好了,只是中间出了岔子,不过说起来,怕是两人的婚书都没註销呢,静怡这么好的孩子,不会找个二婚的,给人当填房吧。」 裕亲王妃勃然大怒:「你女儿才做填房呢。一张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乱喳喳,没人请你过来。」 恭亲王妃也恼道:「哼,就你喜欢捧那姓顾的臭脚,人都死了十多年了,还想往他身上沾,也不想想,人家做鬼也没正眼瞧过你一眼。」 「你……」裕亲王妃抬手就要打,被柳侧妃拖住:「姐姐,莫生气,让老皇婶看见了更糟心。」 裕亲王妃犹自生气:「那以后思奕也莫要再成亲了,小苗那天就是做得好,撕婚书打你的脸,你家儿子以后也是二婚,只能找人填房。」 一提顾桑苗恭亲王妃就要气炸,自那毁婚以后,儿子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任她找他问什么说什么,他都拿她当空气,眼里再没她这个娘。那天也没做什么呀?还赏了那个小贱人银子珠宝,赐了字,她怎么还委屈巴巴地去毁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象千古罪人一样。 「是小贱人不识抬举,我儿不嫌弃她丫环出身,为她做了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就拿我儿的真情当猴耍,幸好她是跳河了,若还活在这世上,本妃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恭亲王妃大声道。 「丫环出身?哼!」裕亲王妃冷笑:「你以为自个出身比她高贵多少?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自个毁了儿子的婚事,毁了儿子的幸福,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她的原名你没听说吗?顾桑苗,十一年前,顾老太傅託付在恭亲王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你说什么?」恭亲王妃如遭电击,脸色刷白。 「还在装傻吗?她的样貌你又不是没见过,像极了那个人,你当初做过什么?对那个人做过什么可还记得?」裕亲王妃怒斥道。 恭亲王妃怔怔地一步步后退,目光散乱慌急,喃喃道:「不……不可能的,她不是……明明就……」 「她不是明明就被送进了掖庭是吗?怎么还活到了现在?」裕亲王妃放声大笑:「那是老天有眼,有人救了她,让她十年后出现在你儿子面前,出现在恭亲王府,人家在讨债,你该还了。」 恭亲王妃骤然惊惶地转身看向齐思奕。 儿子却根本不看她,这边的声音很大,他不可能听不见,如此震慑人心的消息,他听了无动无衷…… 「自个儿子是什么性子不清楚吗?思奕从小就跟小苗亲,从小就拿她当小媳妇养的,他对别的女子什么样儿你不清楚?为何只对小苗好?因为他早就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不顾一切保护她,要娶她。」裕亲王妃不屑道。 「不,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恭亲王妃失了魂般捂住自己的嘴,骤然转身朝外跑去。 「蠢女人,蠢就蠢了,心肠还坏。」见恭亲王妃大受打击,裕亲王妃心中大爽,对着恭亲王妃的背影骂道。 「姐姐,你说小苗会不会报復我们?」柳侧妃悠悠地嘆了口气道。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何必担心。」 「可当初,确实是……王爷将她送回掖庭的。」柳侧妃小声道。 「王爷算是存着一丝善念了,恭亲王妃当年可没想要让她再活着。」裕亲王妃道。 「所以,当我认出她是小苗的时候,我真的很纠结,不知该怎么待她才好,思奕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甚至连我都不能靠得太近,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看了她为小苗留的那间小阁楼,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年太傅把小苗託付给恭亲王府,最开心的就是思奕和凌远这两个孩子,那间小阁楼就是思奕特地为小苗建的,按照她在顾家的小闺房建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小卡片2 「也是从那时候,你知道思奕志不在世子之位,你才放弃了与大房的争斗,至少你不再针对思奕。」裕亲王妃道。 柳侧妃点头:「我也是为人母者,做娘的都有私心,我其实还是很理解王妃的作法的,如果当年不送走小苗,由着她与思奕的关系发展下去,顾大哥死的真相一旦查明,又让她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媳妇?」 「所以人啊,还是不要做太多亏心事,做了,就要敢做敢当。」裕亲王妃道。 二人正在感嘆,突然有白色的纸片飘到身边,柳侧妃随手捞了一张。 巴掌大的纸片,纸质比起平素见的稍显坚挺,上面印得有字,字迹工整,很漂亮的楷书。 柳侧妃只看了一眼,脸色刷白,就象不小心抓着一块烙铁般扔了。 「怎么了?哪来的这么多小纸片?」风起,空中飘卷着不少白色的纸片,看起来就象为死者撒的纸钱。 裕亲王妃也随手捞了一张,一看之下,脸色也是变了几变:「这个……哪来的?」 「不知道。」 前来吊香的宗亲子弟不下百人,全都挤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里都撒满白色纸片,大家好奇的捡起,连下人也都在看着,有的识字不多,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起来。 「太后和许之怀原来是……姦夫淫妇!」有脑子笨点读完纸片后直接嚷嚷出来。 「呀,这是要杀头的……」 「是啊,谁这么大胆,把这种事写出来,还印在纸片上?」 「天啊,怎么办?」 老果亲王妃也看到了,果亲王府一族全都集在一起。 「这是老天在给我们启示吗?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宫里的那位品性败坏,淫荡下贱,霍乱宫廷,混淆皇室血统,齐室宗族还容得下这样的女人手掌大权,坐在太后那个母仪天下的位子上吗?」果亲王妃大声道。 「皇婶,稍害勿躁。」裕亲王见过纸片好,面色很沉静,劝道。 「齐晧,你还要忍那个女人?」果亲王妃怒道。 「皇婶,这张纸片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还会给咱们宗室,或者果亲王府带来更大的灾难,现在不能声张。」裕亲王道。 「不错,定襄侯是太后的人,许尚武手中也有军队,咱们亏就亏在没有实力,现在闹将出去,没有胜算。」恭亲王难得与兄长意见一致。 「皇婶可知道,这是谁在掏鬼,为何会在王府里散布这种东西?」裕亲王感觉头痛。 「皇兄不觉得奇怪吗?这种纸,咱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比太湖宣纸的纸质还在坚挺,有韧性,而且白度光滑度也非常好。」恭亲王道。 「不错,而且你看这字迹,相信京城没有哪家印刷作坊能印得出这样干净漂亮的字来,这种墨,很不寻常,上面根本没有半点墨香。」裕亲王松了一口气道:「如此肯定不是王府之人所为,因为放眼整个大梁朝,还没有人能制得出这样的纸片。」 「那它是从哪来的?难道真是老天在帮我们?」恭亲王道。 「先不要声张,吩咐下去,让所有皇室宗亲的人都对这件事保持沉默,谁敢说出去,就家法侍候。」裕亲王道。 另一边,上官宏担心地问:「公子,这是小苗弄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你可看见凌远了?」齐思奕唇边有淡淡的微笑,将小小的纸片认真地叠好,藏在袖袋里。 「没瞧见,刚才还和静怡郡主在一块儿。」上官宏道:「只是,这么多纸片儿,小苗是怎么弄来的?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总能弄出一些让人惊奇的东西。」 齐思奕弯下腰去,温柔地笑着,慢慢地一片一片地捡着地上的纸片,拍干上面的灰尘,小心收好。 他的小苗,又岂是上官宏这种粗人能懂,能理解的? 「属下也觉得裕亲王说得很对,这张小纸片于宗室未必是好事,保不齐还会招致大祸灾。」上官宏道。 「无妨,如果它只出现在果亲王府,那太后就会师出有名,为了掩盖她的丑闻,拿是果亲王府做阀,但如果这它出现在整个京城呢?当它在京城的每个街道,每个小角落里,各个大门大房的庭院房间里都有呢?」齐思奕道。 上官宏眼前一亮:「公子的意思是,这是一种战略,一种法无法责众的战略?」 「小苗说,这是舆论战,你莫要小看这张小小的纸片,众口铄金之下,太后再强悍,日子也不会好过,除非她完全不要脸,保不齐,还能逼她自尽。」齐思奕道。 「如果太后自尽了,那许之怀的丞相之位也很能再以为继,我们费尽心机筹谋,难道还不如这张小小的纸片来得有用?」上官宏道。 「也不是,这张纸片上,如果是写的另外的人,或许还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但你要知道,有关太后的作风,还有太后与许之怀之间的风言风语早就存在,甚至有的人撞见过。 这是许多人心中早就在怀疑,或者认定的事情,只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地位太高,势力强大,就算心知肚明,也无人敢说穿,捅破。 这张小小的纸片一出现,就把人们心中的怀疑,不耻,全都写了出来,摆在明面上,就象撕了太后和许之怀身上那层遮羞布,让他们的丑恶完全暴露在大家眼前,加之现在的朝政如此腐败,人心早就思变,不满太后与许家者甚众,这张小纸片就成了一种发酵剂,催发了大家心中的不满,你等着吧,不出三天,局势会朝着有利于咱们的方向走。」齐思奕道。 上官宏若有所悟,正要说话,有人高场唱诺:「太后驾到。」 上官宏一震:「来得这么快?」 「你以为她是晓得了这张纸片才来的?」齐思奕好笑道。 「难道不是?」 第五百五十五章:小卡片3 「当然不是,果亲王皇叔祖可是宗族族长,地位非同一般,他突然遇害,果亲王府有遭到如此大的惨剧,太后就算知道是许尚武所为,也要装模作样来亲自弔唁一番的,只是恰巧碰到了这件事。」 「那怎么办?要不要将所有的纸片都收起来?」上官宏道。 「不急,皇上肯定也跟着来了。」齐思奕一片云淡风轻道:「而且,以凌远和小苗的本事,这么长时间过去,京城应该不止果亲王府一处有这种纸片了。」 「皇上?」上官宏看着不远处:「他来了。」 太后銮驾和皇上仪驾一前一后落在果亲王府门前,果亲王府并没有人迎出去,倒是裕亲王和恭亲王带着宗室子弟一道迎了出来,街道上,风儿卷着白色的纸片到处乱飞,有的落在太后的肩上,有的落在宫女的髮饰上,太后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果亲王府超渡亡灵撒的纸钱,只是这种纸钱的样式似乎有点不同,是方形的,不是圆形中间有孔的那种。 小皇帝脸色悲悽,一下马车就直接往王府里跑,身上的纸片被吹落,他也没有在意。 他直奔灵堂,所有宗室子弟也跟着往灵堂跑。 「皇叔祖……」小皇帝扑通一下跪在了果亲王的棺木前,失声痛苦:「谁杀了您,是谁对您下的毒手,您告诉朕,朕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小皇帝哭得很伤心,声音也很大,听起来,大家都觉得他与果亲王感情很深,是真正的伤心。 「皇上节哀。」裕亲王的恭亲王跪在身后劝道。 小皇帝继续在哭,似乎谁劝也没有用,他全身心都沉浸在果亲王被害的愤怒与痛苦当中。 太后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走过来,果亲王妃端坐在一旁,并不有起身迎驾,更没有多看太后一眼,表情悲愤且冷漠。 太后上前去道:「皇婶节哀。」 果亲王妃冷哼一声,怒视着她。 这是大不敬了。 果亲王妃在宗室的地位再高,也比不得太后,太后才是全天下最有权势,地位最崇高的女人。 太后蹙了蹙眉,理解果亲王妃失夫又失子失孙的痛苦,摇了摇头,并没有出言苛责。 转而面向果亲王的棺木,宫女烧了一柱香递过来,她正要亲手插上去,果亲王妃突然站起身来向太后冲去。 裕亲王妃一把拖住了她:「皇婶,皇婶,枫弟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那是果亲王硕果仅存的儿子,也是果亲王世子,更是大梁朝镇远大将军,手中执掌十万大军,定襄侯手握重兵镇守京城,许尚武是镇守南疆的,而果亲王世子齐枫则是镇守北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边关,很少回京,但他是宗势中手握重兵,具有真正实力的那个。 裕亲王妃劝果亲王妃不要冲动,更不用硬碰硬,要念着世子,一切等世子回来,会有个结果的。 太后稍稍侧目,眸中滑过一丝恼怒,却也忍了下来,并没发作,上前将那柱香给插在香炉里,轻声道:「皇叔突遭厄运,哀家也很伤痛,很悲愤,京城竟然有如此暴戾残忍胆大的匪徒,实在是哀家失责,更是皇上失责,皇婶请放心,哀家一定会责成有司严厉追查,一旦抓到兇手,将严惩不怠。」 「是么?太后会严惩兇手?」这种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听着没毛病,却全是废话,一点作用也没有,果亲王妃气笑。 「皇婶是什么意思?难道哀家还会包庇纵容那兇手不成?皇叔是什么人?是宗室族长,敢对皇叔下手,就是对整个皇家的挑恤,哀家绝不能容忍如此残暴张狂之徒。」太后大声道。 「母后说得很好,那现在就派人去抓他啊,放眼整个京城,有这个本事,又能如此嚣张胆大妄为的,能有几个?」小皇帝突然站起来,对着太后吼道。 「皇帝!」太后怒斥道:「不要小孩子气。」 「小孩子气?有脑子的都知道这个人是谁?母后却要装傻充愣,你让定襄侯将他抓起来啊,朕一定要判他个凌迟之刑,他就该挨千刀万剐。」 「住口!」太后气急:「你这么有脑子,那你现在告诉我,他是谁?有什么证据?身为皇上,一国君主,你要靠臆测断案吗?你可知君无戏言?」 她正说话,突然有张白纸飞起,正好封在她嘴上。 这很影响太后的威严,她恼怒地扯下白纸,正要扔时,看见上面有太后二字,认真一看,顿时脸色铁青,拿着白纸的手在发抖。 皇上见了正诧异,垂眸见脚边也有这样的小白纸,随手捡起一看,小脸胀得通红,愤怒地用力将纸片重重往地上一摔:「母后做的好事!」 太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母子两说话时,灵堂里再无其他声音,这记耳光打得清脆熘熘,极为响亮,象是重重地落在所有宗亲的心上。 皇帝是宗室的象徵,是他们同族的亲人,太后如此不尊重皇帝,就是不尊重宗室,这里不是慈宁宫,不是后宫任何一处,在臣子面前,太后再尊崇,也没有皇上的权威大。 就算小皇帝是太后的儿子,就算小皇帝还年幼。 打皇帝,就是打宗亲的脸。 「太后娘娘是在欺君。」裕亲王严厉地说道。 「哀家在打自己的儿子。」太后凌厉地瞪着裕亲王道:「哀家的家事,由不得外人说三道四。」 「帝王家事就是国事,太后当着臣等的面殴打皇上,您是想做什么?干政还是夺政?」裕亲王毫不退让道。 「那谁又给哀家解释,这是什么?你们又想做什么?造谣生事,想造反吗?」太后将小纸片重重地往裕亲王爷上一摔道。 「造谣?太后的意思是,纸片上的事全是假的?是无中生有?」裕亲王淡定地将纸片拿下,讥讽道。 「自然,哀家行得正,坐得端,果亲王横死,哀家也很伤心,很震怒,可你们不能因此就怪罪到哀家头上,用如此下作卑劣的手段向哀家泼脏水,哀家也是皇室中人,哀家行止不端,于皇室,于宗亲又有何好处?」太后怒道。 第五百五十六章:小卡片4 「没有人给太后泼脏水,至少臣等没有,这张纸片臣等也不知从何而来,臣等也正在追查散布纸片者。」裕亲王道。 「纸片出自果亲王府,又是在这种场面里,你当哀家是傻子吗?」太后厉声道。 「太后怕是不知,整个京城大小街道角落里,都已经有了这种纸片了,您从宫中来,没有在街上行走,自然不知,这种小纸片怪异得很,放眼京城,还没有哪家印刷作坊能印制出这等高质量的纸片来,还请太后明察。」恭亲王道。 「你说什么?满大街都是?」太后顿时眼神一慌道。 「太后不信,大可让人去街上看看。」恭亲王道。 「谁又能保证,大街上的不是你们散布的?」太后道。 「母后,皇叔说了,这种纸片和印刷术,京城无人能印制,所以,绝对不是皇叔或者皇室宗亲们所为。」皇帝也冷静下来,正色道。 「那它从何而来?从地下冒出来的不成?」太后怒道。 「地上自然不会冒出来,不过,坏事做尽,自有天报应,或许,是老天给人间的示警也不一定。」果亲王妃冷笑道。 「你……」太后又羞又怒,一转身大喝道:「回宫。」 銮驾上,太后怒气攻心:「急召墨将军,赶紧肃清街道上这种纸片,谁家藏有这种东西,杀无赦。」 小皇帝冷笑着一言不发,对他来说,这就象一齣好戏,一出与他无关的好戏,他等着看就好了。 一万张纸片,要发满京城的大街小巷及各家大门大户还是不够的,可是传言的力量向来就是无穷的,又是这种有小纸片,有人用,偷偷藏在袖袋里,出门时再八卦地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然后再一脸神秘和自得地拿了出来给别人看 如此,就算有人没捡着小纸片,小小的纸片也开始在整个京城内传开,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小老百姓,识字的不识字的,男人女人,老的少的,全都知道太后是荡妇淫娃,是霍乱宫廷的妖妇,许之怀是姦夫,是奸臣,是大梁朝大大的奸臣。 以前坊间有风言风语,大家不敢大声说,只敢偷偷摸摸的猜度,玩笑,议论,吐槽,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说,所为法不责众,大家也就不害怕了,太后还能将他们全杀了,屠城不成? 回宫的路上,看着满街飘舞着的小纸片,太后急怒攻心,吐了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定襄侯府,定襄侯夫人颤抖地捏着那纸僕人呈上的纸片,怒道:「哪里来的?全都收集起来烧掉。」 「回夫人的话,满大街都是,奴婢也是从大街上捡到的,咱们府里好多人都捡到了。」 定襄侯夫人是太后的妹妹,自然很关心太后:「这可如何是好,一定不能让侯爷看见,知晓。」 「世子爷已经被太后召去,说是要清查街上的这些小纸片。」 「满大街都是,怎么清除啊,人家看过后,就放在心里了,烧了纸片又有何用?」侯夫人惶然道。 「众心成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么多的纸片散布下去,太后就是有一千张嘴也难以辩清,这可如何是好?」侯夫人哭道。 「夫人莫要太着急,侯爷素来行得正,坐得端。」 不错,定襄侯府世代为朝中栋樑,侯爷现在的权势和地位也绝非依靠太后才获得,只是亲姐姐出了这样的事,侯夫人一是担心着急,也觉得面上无光,想起仍然在世的高堂母亲,得闻此种丑事,该有多伤心难过? 「夫人,侯爷回来了。」 侯夫人忙擦去眼泪,迎了出去。 定襄侯爷铁沉着脸,一路进了书房,对前来迎他的侯夫人视若不见。 侯夫人心头一紧,忙跟了进去。 「侯爷……」毕竟是娘家姐姐出了大丑闻,侯夫人也难以启齿,但侯爷的态度很重要,如果有侯爷相助,这件事或许还能有个解决之法。 「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掺合,严令府中众人,除非必要,不许出府门半步。」定襄侯道。 「侯爷……」侯夫人心中一喜,丈夫并没有迁怒自己,可见是相信自己的人品,与姐姐大为不同,几十年的夫妻情份并未受影响,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侯爷当真不帮帮太后么? 「你也莫要为她辩解,流言由来已久,空穴来风,我定襄侯世代效忠皇帝,效忠的是齐室皇族,不是某个人,念在她是夫人你的姐姐,我保持沉默与中立,算是尽了这些年的亲戚情份。」定襄侯道。 「可是远儿他……」侯夫人担心道。 「远儿知道分寸,不会做傻事,现在她还是太后,她有召令,远儿职责所在,不得不去。」定襄侯道。 「侯爷,您说谁如此大胆,竟然用如此幼稚又下作的招术?」 「招术是幼稚了些,管用就好,不象是恭亲王大公子的手笔,倒有点象小孩子生气报復,唉,人生在世,做过的事情,总有报业的,种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定襄侯长嘆了一口气,负手立在窗前,风吹起,飘落一地枯叶,秋天来了,天气转凉,各自添衣防寒吧。 太后人才到宫里,许之怀随后就到,被太医救醒后,太后气急败坏:「许之怀,你怎么做的事,怎么做的事,朝中大权都在你掌握之中,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你说说。」 许之怀也很恼火:「臣也措手不及,谁知道他们会用如此无耻又下流的手段,幼稚可笑之极。」 第五百五十七章:小卡片5 「幼稚可笑?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吗?现在这种纸片遍布全城,你让大臣们怎么看哀家,百姓怎么看哀家,哀家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做人了?」太后哭道。 「呆恨这种纸片与印刷之术都无从查起,不然,臣一定会把那小贼抓起来,碎尸万段。」许之怀咬牙切齿道。 「你还在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得赶紧想法子弥补才是啊。」太后道。 「臣现在就让礼部下公文,此乃对太后与微臣最大的诽谤,让所有的衙役都出动,全城贴满告示,并且捉拿造谣言惑众者。」许尚武道。 「快去,让羽林军也出动,见到有传谣者,聚众闹事者,全都抓 起来,不用审,直接拿到菜市口斩首。」太后疯了一样嘶声大吼道。 许之怀领旨,刚经过春和宫外,就遇上了小皇帝,他正用一种似笑非笑,讥诮嘲讽地眼神斜睨着自己。 「皇上……」许之怀心火很盛,真的没心情听皇帝啰嗦。 「丞相大人很急啊,边关有战事,还是地方又有大灾?或者有民众造反?」小皇帝道不咸不淡地问道。 「皇上,出了这样的大事,太后娘娘的清誉受损,皇上您的脸面也不好看啊。」许之怀道。 「朕有的脸面很重要么?」皇帝冷笑:「若朕的脸面真的很重查,她又很在乎清誉,那纸片上的文字就是无稽之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慌什么?」 「皇上,流言能杀人,何况是这种无中生有的造谣,太后已然气得吐血,最怕的是朝中那些清流,若信了这些谣言,又会在朝堂之上起闹,指责太后……」 「怕什么,谁敢反对太后和丞相大人,又派许大将军直接闯进府上去,砍了那人脑袋不就完了吗?丞相大人行事,不是素来就是如此简单粗暴的吗?」小皇帝愤怒地瞪着许之怀道。 「皇上可不能乱说,尚武岂会行事狂妄不法之事,果亲王府惨案,臣也很痛心,正在着力捉拿兇手……」 「够了?朕虽然年少,却不弱智,滚吧,多看你一会儿,朕都觉得污了朕的眼。」小皇帝怒极道。 许之怀眼中滑过一丝阴鸷,也不行礼,甩袖而去。 接下来,城防营,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全都出动,清剿城中所有的小纸片,入户搜查,若哪家私藏小纸片不上缴,立即被抓带走,茶楼酒肆若有人议论,也很快被抓起来,而且一抓就是一批人,全都不进大牢,不入监,不经审,直接押到菜市口斩杀。 不过半日之间,京城就杀了两百八十多人,菜市口刑场血流成河。 墨致远称病不肯参与,许尚武坐镇五城兵马司亲自指挥。 不得不说,许尚武反应很快,也知道用什么法子最有效,最快捷,在高压血腥清剿之下,小纸片的事,迅速被镇压下来。 京城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有传谣造谣诋毁太后与丞相者,满门抄斩。 顾桑苗也没想到,自己发出去的小纸片会招来如此血腥的镇压,许尚武这头凶狼,还是没改他禽兽的本质,果然在淮地的作派全是在作秀,是在与齐思奕搏奕。 可是,越是他越是高压镇定,越表是太后心里有鬼,有的事情,一旦入了人的心,就象一颗种子播在了土壤里,肯定会很根发芽,而果亲王府的惨案,小纸片事情的血腥暴政,只会让朝臣,让百姓对太后和许之怀更家不耻与愤恨。 菜市口刑场边,顾桑苗呆木地站在人群里,悔恨交加,她应该不惮以最恶的心思去猜度某些人的残暴与兇狠,身为统治者的无耻与兇残,看着一个个无辜的身命在自己面前当场殒命,心里就象有把扎满坚刺的狼牙棒滚过,刺得她千苍白孔,体无完肤。 打扮成小老百姓的齐凌远紧握着她的手,沉默地陪她看着最后一个无辜百姓被斩杀,拖着她往我走。 「小苗,不是你的错……」 少年遭受的打击不比顾桑苗小,一个自小在父母宠爱下长大,没经歷过多少风雨的皇室弟子,头一次亲成如此残暴与不公,难得他还能如此沉稳,没有冲动地做傻事,还能镇定地将顾桑苗从刑场上拖走,可见这一年多的歷练,让他成长了不少。 「是我的错。」顾桑苗低垂着头,声音轻飘飘的,如同落在沙滩上一般。。 齐凌远知道她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与愤怒,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别傻了,真的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公布了一个事实,揭露了他们的丑恶。」 「我可以换个法子的,完全可以换个法子。」 「这是一场战斗,一场迟早要来的战斗,现在还只是序幕,宗亲与妖后和姦相之间,迟早是要来一场决斗的,到时候,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卷进去,会死更多的人。」齐凌远道。 顾桑苗抬眸,少年眉宇间没有了初几时的青涩轻浮,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也多了一分睿智与深沉。 歷来皇室争斗,或是改朝换代都会是一场可怕的血雨腥风,为政不仁者,终将被推翻,有能之人上位,建立新的社会秩序,但这个过程是可怕的,令人饱受煎熬的,更是顾桑苗不愿意看到的。 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改变这一切呢? 新的统治者上位了,会比太后和许之怀好很多吗? 假如太后和许之怀都下台了,小皇帝能治理好这个大梁朝吗? 谁又能保证小皇帝不是个昏君,不是下一个施暴者? 为什么要把百姓的安宁与希望寄托在一个不可预知的人身上? 第五百五十八章:小卡片6 「你不要看表面,好象这样就把事情镇压下去了,要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深入人心了,太后做得越过激,朝臣和百姓们越相信她心中有鬼,她不会得意很久的,因为她的行为触及了大部分人心中的底线。」见她仍垂着头一副很自责的样子,齐凌远又道。 这个道理顾桑苗当然懂。 这是个男权社会,许多礼义规矩早就制定下来了,并且深入人心。太后的行为除了残暴,还有淫乱宫廷,不是当今正统能够容忍和纵容的。 以前太后的行为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但没落到明面上,那些老夫子老道究们睁只眼,由着她胡来,现在不一样了,你把那层遮羞布揭开了,他们的丑行赤果果的暴露在大众的眼前,他们不会由着她继续坐在高高的太后位子上的,会有人逼她下来的。 「就算太后下台,许之怀也下台,但无人能制住许尚武这个魔王,他就是条疯狗。」顾桑苗担心道。 「别担心,终有办法让他伏法的。」齐凌远道:「你要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是吗?真的会恶有恶报吗? 「小苗,这件事许尚武肯定能想到是你做的,所以,京城实在不安全,你跟我走吧。」齐凌远道。 顾桑苗轻轻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少年身上干净清新的气息让她心情舒缓了许多,自从上回表明她的心意之后,再与他在一起时,顾桑苗觉得很轻松。 不需戒备,也无须猜度,少年的心思很明显就写在了脸上,他还是喜欢她的,只是比起过去的一门心思想要得到,占有,他的眼里多了一丝疼爱与怜惜,更多了一份尊重。 他是难得的豁达又善良的人,最初的爱慕在经歷了时间的洗礼之后,属于荷尔蒙激发的冲动少了,更多的是关心,如亲人,如朋友,如兄长般的关心。 既便她撕毁了与大哥的婚书,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也不是自己,现在提出什么,或者多做什么,都有点趁人之危,他愿意守着她,却不愿意为难她。 顾桑苗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办,齐凌远,你要成为大将军,成为叱咤风云,建功立业的大将军,朝中的争斗攻讦不适合你。」 宗亲也知道,没有军权在手就没有实力,齐凌远正在努力建军功,以求手掌兵权。就算还须时日,但他还年轻,而且又很努力,更重要的是,他很有天赋,很适合在军队里成长。 有朝一日,他的成就一定不会比墨致远差。 许府书房,许之怀怒气冲天:「柳太师那个老匹夫,平日里在本相面前和颜悦色的,如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天天冷嘲热讽,真真气死我了。」 「还有那个赵阁佬,爹与他以前井水不犯河水,他管他的太学府,爹又没插手过太学,整日也对我吹鬍子瞪眼的,冷眼相待,连着太学院那一堆老学究,全都闹到朝堂上来,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跟我宣讲礼义廉耻,简直就是在打我的脸。」 「爹,你最近就不要出府门了,称病告假吧。」许尚武不耐道。 「那怎么行,我不上朝,岂不显得心虚吗?那些人更加怀疑了。」许之怀大声道。 「爹不心虚吗?那纸片上的事,难道真是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许尚武嘲讽道。 「尚武,你这是什么态度?外人说爹也就算了,你怎么能也这样说爹?」许之怀怒道。 「爹以前总给尚武讲您砺志的故事,讲您由穷小子努力奋斗成为一代明相的经歷,儿子虽然知道爹有些夸大其辞,但爹一直是儿子心中的榜样,更是儿子的骄傲,可现在,您知道儿子出门,会被人骂杂种吗?听人指指点点说我是面首的儿子,这有多丢脸吗?」许尚武怒道。 「谁这么大胆,敢这样骂你?杀了他啊?」许之怀道。 「又杀?儿子最近可杀了不少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么多人,儿子杀得完吗?再说了,儿子刚在淮地积贊点好名声,一回京城,全给爹给消耗完了,又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头。」许尚武道。 「反正我不会称病不上朝的,那些宗亲正巴不得我出问题,好夺我的权呢。」许之怀道。 许尚武起身就往外走。 「尚武……」 「既然爹不听劝,那以后别在儿子跟前说什么谁谁谁又瞧不起你,又给你脸子瞧了,儿子没心情听。」 「你这个逆子……」许之怀气得拿起桌上的镇子砸去。 许尚武一甩袖挥开,冷笑:「逆子?这些年爹让儿子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没有我这个逆子,你当真坐得稳这个丞相之位吗?」 「你……」 「尚武说错了吗?这些年,亏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靠文彩与自身能力上的位,原来你是太后的面首,许之怀,你可真不要脸,丢死人了。」许大太太冲进来,拦在儿子身前道。 「放肆,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再胡说,我休了你。」许之怀大怒道。 「休我?好啊,你敢去宫里的那位吗?娶了她你就能做皇帝了呢?多好啊,去呀,有本事你就休,看我不闹到宗人府去,闹到礼部去,把你们的丑行公诸于天下。」许大太太大骂道。 「你……你个疯婆子,简直不可理喻。」许之怀气得整个人在发抖,重重地将门自里面一关,将许尚武母子关在门里。 「娘……」许尚武皱眉道:「您来掺合什么呀?」 第五百五十九章:娘亲1 「娘气不过,他弄了那个贱人进门也就罢了,还与外面的女人勾三搭四,当年你外公若不是看在他一表人才,又孤苦无依的份上,怎么会把娘这个独生女儿嫁给他,还让他住进我们家,供他读书,供他上京赶考,没想到却是个白眼狼,负心汉。」许大太太气得眼圈发红道。 「您也别太惹恼他,免得他真写休书。」许尚武道。 「他敢,没有你,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吗?太后那个不要脸的妖妇也没有现在逍遥,尚武,明明功劳都是你的,你爹这个不争气的,名声太坏了,不如你让他下台,你当丞相好了。」许大太太道。 许尚武听得好笑:「娘,哪是儿子想让谁下来就下来,想当丞相就当丞相的?」 「那有什么呀,反正你本事大,又没有打得过你,手里还掌着兵权,谁敢反对你?你爹的那些部下也怕你,尊敬你,他成天无所事事鬼混,好多事情不都是你在管着嘛,子承父业,有什么不可以的?」许大太太理所当然道。 「娘,我送您回屋吧,儿子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许尚武感觉没法再跟自个的娘再说下去,敷衍道。 「不用,不用,你有事去忙吧,娘心情不好,在园子里坐坐再回去。」许大太太道。 许尚武走后,许大太太在园子里转了转,把身边的人打发走,一个人又在荷花池边坐了一阵,闪身到假山后,不多时再出来时,却换了一副面孔。 许二太太院里,丫环春桃走了过来:「太太,给您熬制的荷叶清心汤好了,要不要放水井里凉着?」 二太太走进里屋,心不在焉道:「嗯,凉着吧。」 春桃用篮子盛着汤碗,吊到水井里去,其实现在天气也没前些日子热了,荷叶又是清火的,真的没必要再放水井里冰镇着。 不多时,许湘雪进来了,一脸恼怒,许二太太有些许不耐道:「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气死我了。」许湘雪道:「娘,外面的人都在传,说爹爹不想我进宫当皇后,就是因为皇上是爹的儿子,不是先皇的亲骨肉。」 「大胆,这种话你也敢说,小心杀头啊。」许二太太吓得脸色一白道。 「杀头?哼,娘当真以为,杀了那两三百人,那件事人家就真的不说,不议论了吗?这种欲盖弥彰的作法,只会让人更加怀疑,更加不耻。」许湘雪道:「一开始,他们见了我还会背避些,后来越说越大胆,先前还只说太后和爹的丑事,现在是连皇上的身份和血统也开始怀疑了,越说越离谱。」 「说起来,我也不明白,为何你爹不让愿意你进宫呢,皇上可是指定要让你当皇后,你当了皇后,对咱们许家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啊。」许二太太也皱着眉道。 「就是啊,听说太后也不愿意,以前太后可是很喜欢我,很疼我的。」许湘雪郁卒道。 「莫非皇上真的不是……皇室血统?」许二太太说完,立即捂住自己的嘴,拍着胸道:「我的天,不能说,不能说啊,湘雪,你也不要再说,这件事,就算别人都在说,你也不要说,明白吗?不然你大娘听见了,又要一顿好打。」 春桃凉完荷叶汤回来,见许湘雪在,忙行礼。 许湘雪笑道:「春桃今儿是怎么了?以前可没这么多礼数,对了,你给我绣的荷包完成没?正好我这个旧了。」 春桃笑道:「还差一点,过两天就能绣完。」 「春桃,去把凉好的荷叶汤拿来给小姐喝。」许二太太吩咐道。 「你看,你脸上又长了个小痘,不许再吃辣了,多丑啊。」 「啊,哪里?真的吗?喝荷叶汤能好么?」许湘雪急了,小女孩儿,哪有不爱惜容貌的。 春桃却想,再放进井里的荷叶汤,根本没凉好呢。 但还是端着荷叶汤进来,给许湘雪倒了一碗。 许湘雪慢慢喝着:「娘,春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个荷叶汤和上次喝的不一样,好象更好喝了。」 许二太太就看向春桃。 春桃忙道:「是奴婢加了几样润肺的,秋干气燥,容易上火,喉咙也会干燥发痒。」 「嗯,怪不得呢,真好喝。」许湘雪喝道。 许二太太看春桃的眼神有些诧异。 「太太,奴婢也送碗给相爷和大少爷吧。」春桃自告奋勇道。 「嗯,你去吧。」许二太太道:「只是大少爷好象不爱喝甜品,先给老爷送去吧。」 春桃行了一礼,提着食篮往书房去。 许之怀正气得心肝火燥,春桃这碗甜汤正合他的心意,小丫头嘴又甜,说了许多二太太担心和关心老爷的话,许之怀正生着许大太太的气呢,顿时觉得二太太温柔贤惠多了,一口气将甜汤喝完了,放下碗道:「告诉你家主子,老爷我晚上过去。」 春桃一边收着碗一边屈膝行礼应下,刚要退出来,就见许之怀头一歪,伏在了桌案上。 她赶紧过去,将迷药放在了还未喝完的茶杯里,迅速搜查起书房来。 不错,春桃就是顾桑苗所扮,要想彻底扳倒许家父子,就必须找到许家父子的有力的罪证。 不入父穴,焉得虎子。 现在她脑子报仇的大事反而放在一边,许氏父子实在是太坏,杀人如麻,这样的奸佞之人,再让他们多存世一日,都是对整个社会的祸害。 许之怀书房里,古董字画也有很多,但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虽然有些奏摺、文件也还算机密,也算是许之怀犯罪的证据,但那些都是皮毛小事,全部收集起来也未见得能治许之怀的罪,搜了一阵之后,顾桑苗有些气馁,看着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许之怀,顾桑苗突然有种立即杀了他的冲动,干嘛给他只喝迷药,干脆杀了他得了,为父亲报了仇不说,还为民除害了。 于是,她悄悄走近许之怀,自怀里摸出短刀,正要刺进他的背部时,突然发现他腰间露出帕子的一角,原本一块帕子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可她却在帕子角上,看到了一个曼字。 第五百六十章:娘亲2 脑子里立即想起福王妃留下的那些情意绵绵的字条,偷情女主角的名字里,不就有个曼字吗?莫非,小曼真是太后娘娘的乳名? 「书房外面的人呢?老爷难道不在书房?」 她立即打消了刺杀的停念头,轻轻将那块帕子抽出来,塞进自己的衣袖里,正要离开时,听见外头脚步声渐的近,大太太来了。 顾桑苗赶紧躲到屏风后,刚爬上窗头,就听见大太太大喊:「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然后就是大声尖叫:「来人,来人啊,老爷遇刺了。」 只是被迷晕了,怎么就遇刺了? 顾桑苗正迷惑时,发现刚才准备行刺的短刀不见了,应该是落在了书桌上,所以大太太才会如此。 提着食篮赶紧熘,但已经来不及了,许家的护院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很快将书房前后团团围住,顾桑苗躲在书房后的竹林里无所可去,急出一头汗。 「你们,去那边查,你们,跟我来这边,守住各个口,不能让刺客逃了。」许家护院训练有素地排兵布阵,躲在林中的顾桑苗正要易容装扮逃出去,手腕突然被人捉住,她吓一跳,自己虽然没有办功,有人欺近,不可能一点声音也听不见,除非是这个人是许尚武或者未受重创前的齐思奕,难道运气这么不好,第一次出手就遇到许尚武了? 正要作出反应,耳边的声音温柔而急切:「别怕,是我,跟我来。」 顾桑苗愕然地侧过头去,就见许二太太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二太太……」顾桑苗再也难保持镇定。 二太太手里拿着一个空碗,很自然地将她手中提篮里的碗换走,然后拉着她几弯八拐出了竹林。 护院正好包抄过来,二太太道扶着顾桑苗的手:「春桃,你说有雏菊,在哪啊?」 顾桑苗忙道:「在那边吶,奴婢刚才看见的,就在老爷书房后的竹丛里。」 「这个时候雏菊应该还没开吧,得九月。」二太太懒懒道。 「真的看见了,只开了一两朵。」 「二太太,您怎么在这儿?可看见有可疑之人出入?」侍卫队长问道。 「可疑之人?没有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二太太一脸惊惶。 「相爷在书房遇刺了。」 「啊?」二太太眼圈一红,脸也跟着白了,提了裙就往书房去:「老爷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老爷中毒了,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二太太不要太担心。」 顾桑苗扶着二太太去了书房,刚进去,就被大太太甩了一耳光:「扫把星,肯定是你给老爷招来的祸端。」 还真不是一般的混帐。 顾桑苗冲动地想要甩回她几个耳光,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的人。 二太太紧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冲动。 「太太……」二太太委屈地哭着。 听见动静,许尚武很快赶过来,脸色凝重:「可抓到了刺客?」 「回大少爷,属下无能,没有找到。」 许尚武走过书房,探了探许之怀的鼻息,发现他唿吸正常,只是昏迷不醒,松了一口气道:「老爷没有大碍。」 太医很快过来,诊治一番后道:「大将军,丞相夫人,相爷是中了迷药。」 「迷药?」许尚武怔了怔。 「嗯,迷药是下在茶水里。」太医查验过后道。 大太太却盯着顾桑苗手中的食篮:「你手里是什么?」 顾桑苗脸色发白,小声道:「是……是给相爷喝的甜汤。」 大太太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向二太太,中途却被许尚武捉住了手腕:「尚武,你干什么?肯定是这个贱人害的你爹。」 「娘,你讲点道理好当了,二娘害爹爹有什么好处?就长她要给爹下药,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亲自送吃食过来,不是等着被抓么?」 「尚武,娘看你也被这个贱人灌迷魂汤了,怎么老替她说话?」 「娘,太医已经说了,迷药是吓在茶水里的,不是甜汤里。」许尚武无奈道。 二太太委屈地让顾桑苗将提篮里的碗送给太医查验,自然没查出什么。 「大娘,甜汤我也喝过,什么问题也没有,娘也是见爹这两日心烦气燥,才想着送降火的甜汤给爹喝,您能不能别什么事情都怪二娘吗?」许湘雪听到动静过来,愤愤不平道。 「放肆,你个贱种也敢教训起我来了?」许大太大怒。 许之怀正好被太医救醒,就听见许大太太骂许湘雪,皱眉道:「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二太太大喜:「老爷,您醒了?太好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许之怀:「我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许大太太将捡到的短刀往他面前的桌上重重一磕:「看见没?有人要杀你,给你灌了迷药,正要动手呢,被我撞见了,没来得及下手就逃了。」 「老爷,确实有人想对您不利,属下在窗台和屋后都找到了脚印。」侍卫队长道。 许之怀阴沉着脸道:「可恶,敢到府上来行刺,一定要严查。」 「查什么,肯定是这个贱人,今天只有她派人送了甜汤给你喝。」大太太道。 许之怀复杂地看着二太太。 「老爷,妾身真的没有,妾身是让春桃送了甜汤过来,碗还在这里吶,太医查验过,迷药是吓在您喝的茶水里,不是甜汤里。」 「是啊爹,甜汤我也喝过,我亲眼看见春桃送过来的,不可能是我娘,更不可能是春桃。」许湘雪也道。 「你们下去吧。」许之怀阴鸷地摆摆手。 顾桑苗正要离开,就听许尚武道:「这把短刀……爹,能给我么?我应该知道刺客是谁。」 头皮一麻,十分懊恼,怎么会犯那么低极的错误,会甜刀留给丢了。 二太太似乎发现她心里紧张,又捏了捏她的手心,不动声色地拉着她一道离开。 回到屋里,二太太看了看左右,只二人在,这才道:「你……你也太不小心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娘亲3 顾桑苗莫不准她的意图,干脆装宝,跪下道:「太太,奴婢真的没有……」 二太太忙扶起她,眼圈红红道:「快起来,跪着做什么?太危险了。」 顾桑苗不知该怎么回她,只好垂着头一言不发。 许二太太就嘆了口气,抬手抚向她的脸颊。 顾桑苗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后退。 许二太太的手顿了顿,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道:「你大了。」 这话没头没脑,顾桑苗以为她在骂自己擅自作主,只好小声道:「奴婢以后再也不敢擅自作主了。」 「你不是奴,也不是婢,你是……」许二太太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眼泪却扑扑地往下掉。 她的反应和态度太不合情理了,顾桑苗突然脑中一亮,满脸怀疑,可她随即又摇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许尚武不止一次说,娘亲没死,还说要带她去见娘亲…… 「坐下吧。」以后许二太太会有更多的表示,她却放开了顾桑苗的手,淡淡道。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为刚才自己的猜测感觉不可思义,怎么会想到娘亲的头上去,不可能的,许尚武是顾家的仇人,是他亲手杀了父亲,娘怎么还可能改嫁给他呢? 但可以肯定的是,许二太太已经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春桃,是人假扮的。 可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娘亲,为何会出手相救?又为何不拆穿自己? 是因为怕连累她自己吗? 也是,没有任何证据下,许大太太都能怪罪到她头上去,如果查出是她的丫头下毒,她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怕是不止一顿好打吧。 可许二太太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古怪,自己明明是以她最贴身丫环春桃的模样出现,怎么可能既不是奴,也不是婢? 可接下来的时间里,许二太太动手绣着帕子,没有再说什么。 许二太太是个很安静的人,虽然四十左右的年纪,却并不显老,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净,眼睛秀丽明媚,身上有种婉约恬淡的气质,让人很舒服。 顾桑苗不时地偷偷瞄她,总有股子亲切感,这种感觉在她第一次进许府见到二太太时,就有了,当时只觉得很奇怪,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与她离得近,相处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傻孩子,总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要绣荷包给大小姐么?接着绣吧。」许二太太头也没抬道。 偷瞄被抓包,顾桑苗有点不自在,更苦恼的是,她哪里会刺绣啊,射箭打枪还差不多。 磨蹭着进屋拿了荷包的半成品过来,装模作样刚绣了一针,就扎手了,,正要把手含嘴里,却被二太太捉住:「怎么搞的?扎手了?小心些呀。」 说着,将她的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吮着。 顾桑苗怔怔地,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妇人,脑子有片断飞快晃过,小时候娘最爱逼她学刺绣,偶尔被扎时,她也是这样。 「你呀,都学了那么多年的刺绣,怎么还是会扎手。」许二太太温柔地责备着,抓住她的手细看,顾桑苗心一紧,就想要缩回来,可她又经摸到了指节上的薄茧,那是她练箭术和索链磨出的,春桃这样的深宅大院里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茧子? 顾桑苗连唿吸都变慢了,如果她揭穿,那就只能下迷药了,迷翻她。 许二太太轻轻地,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指,眼圈泛红,却什么也没说。 顾桑苗的心象是被人掐了一把,又软又酸,差点冲口喊出。 「二娘……」外面传来许尚武的声音。 许二太太放开顾桑苗的手,深深地看了顾桑苗一眼,赶紧起身。 顾桑苗忙扶着她迎了出去。 「大少爷。」许二太太要行礼。 许尚武目光犀利地看了顾桑苗一眼,托住二太太:「二娘,无需多礼 。」 顾桑苗去后堂沏茶,许尚武的目光却跟着她的脚步移动。 看得顾桑苗头皮发麻,丫的,这厮不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吧。 「二娘可觉得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顾桑苗端着热茶过来时,就听许尚武问道。 「不对劲?大少爷指的是什么?」许二太太一脸迷茫。 「就是身边的人,有什么异样吗?」许尚武道。 许二太太想了想,摇头:「好象没有,不过,最近外面有不少风言风语,我不许院里的人随便出门,更不许乱嚼舌根,她们没事就回了自个的屋,很少出去,对了,大少爷,老爷现在心情可好些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听听就好,不要当真,老爷行事素来稳重,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 许尚武道:「我娘若有二娘这般通情大理就好了,既然没什么别的事,那尚武就先告辞了。」 许尚武起身要走,顾桑苗低眉顺眼地跟着许二太太送到门口。 正要松口气,许尚武突然回头,目光如刀一般锋利地看着她。 顾桑苗吓得一缩脖子,往二太太跟前移了两步。 「二娘,春桃越长越水灵了。」许尚武眼中的精光只是一闪,随即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调调。 许二太太身子一僵道,连声音都在颤抖了:「大少爷……」 「怎么二娘捨不得么?」许尚武语气变得凌厉。 「春桃自幼跟着妾身,她……大少爷你……」二太太白着脸道。 「二娘担心什么?我的病现在好多了,二娘应该知道,最近我也很少带姑娘回家,我也是看春桃顺眼,想让她过去服侍几天。」 第五百六十二章:娘亲4 「大少爷跟前若是缺人,我可以出钱到人市上挑几个好的回来……」 「不用了,只是让春桃过去服侍几天,放心,我保证不动她。」许尚武突然出手捉住顾桑苗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拖。 二太太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眼一横,正要说话,顾桑苗道家:「太太,大爷说了,只是借用奴婢几天,奴婢听从大爷吩咐就是,过几天就回了,太太跟前若是缺人,可让春喜服侍您。」 二太太愕然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没想到春桃倒是个明白人,那就走吧。」许尚武灿然一笑道。 许二太太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顾桑苗拉着,眸中滑过一丝厉色。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动府里的丫头。」到了许尚武的住处,顾桑苗还未站定,就听他道。 什么意思?他看出自己是假扮的春桃? 正疑惑,又听他道:「刚才在二娘那儿没来得及喝茶,沏一杯来。」 顾桑苗心一松,乖乖去了后堂。 奇怪的是,他院里原有的丫环都不知去了哪里,屋里只剩下顾桑苗和许尚武。 找到茶叶,好在炉子上还烧着开水,顾桑苗沏好茶端上阁楼。 许尚武懒洋洋地摊坐在椅子里,见她沏了茶过来,对她勾勾手指。 顾桑苗认命地将茶送给他。 许尚武坐起,接茶时,故意捧住她的手,象个典型的登徒子捏了捏。 顾桑苗慌得手一抖,一杯热茶就向他脸上泼去,许尚武却似早有准备,指尖一弹,茶杯和杯里的热茶全都转了方向,向顾桑苗泼来,同时将她一拽,险险地避开。 许尚武趁机将她搂在怀里:「好险啊,差点就烫着了,怎么样,爷很疼你吧。」 无耻! 流氓加混蛋! 顾桑苗恨极,真想一刀割断他的喉咙。 正当她气急时,许尚武又在她脸侧亲了一下,鼻间充斥着他满是荷尔蒙的气息,这个男人热烈又专横,顾桑苗抬眸时,正好触到他热辣又深情的眼神,心中一紧,莫非他发现了? 到底哪里出露了破绽? 正当她满腹疑虑,想着他若再行轻薄之举,就拿刀捅,许尚武却放开了她,翘着二郎腿道:「看把你吓得,放心吧,爷对你这号的没性趣,爷心里有人了。」 顾桑苗怔了怔,总感觉这厮在装,他究竟是看出来,还是没看出来? 「去吧,再沏杯茶来,这回若再弄撒了,爷可没好心情对你。」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冽起来,顾桑苗半信半疑,转下楼去又沏了杯茶来。 他想也没想,试了试茶温后喝了一口。 刚才怎么没下毒,毒死你丫的。 顾桑苗看着他一副大爷模样,心中就恨。 他喝茶,顾桑苗就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许尚武找了本书,无聊地翻着。 「来,给大爷捶腿。」 捶腿? 他还故意指着自己大腿,两腿大喇喇地张开:「过来啊,你不是丫头么?服侍主子是你的本份。」 若不是还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真想现在就拿手雷炸死他。 「不情愿?」见她迟迟未动,许尚武俊眉一挑,喝道。 顾桑苗慢慢走近,刚要蹲下,又被他大力扯进怀里。 「大爷……」顾桑苗一把将这淫棍推开,退后两步跪下:「请大爷自重。」 「自重?」许尚武沉着脸站起来,浑身布满暴虐气息。 顾桑苗颤抖地向后挪,眼泪汪汪。 许尚武一把将她拎起:「你没服侍过人吗?不知道爷的规矩?可知道整个府里,敢惹爷不痛快的就没几个是活着的?」 顾桑苗惊恐地看着他:「爷……饶……饶命,奴婢……害怕。」 「害怕?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全京城也没几个比你胆更大。」许尚武冷笑着,突然又将拉进怀里,作势要亲,顾桑苗再也忍不住去。 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处,指间刀片闪电般划去。 许尚武身子向后一弹避开,拧住她的手腕,轻易地夺去了她手中的刀片,顾桑苗一把药粉撒去,然后拔出手枪,正要扣动扳机,身子一僵,全身酥软乏力,向后倒去。 许尚武眼疾手快地托住她,如抱珍宝般将她揽在怀里,附身就是一吻。 被药制住的顾桑苗手脚不能动弹,只能由着他的吻雨点一样落在自己的唇上,颈间。 又恨又痛,怒目圆睁。 「好久不见,就不能换一种方式打招唿么?小苗。」许尚武收了痞赖的样子,温柔地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混蛋!」手脚不能动,嘴还是可以说话的。 「是怪我没早点认出你来,还是怪我调戏了府里的丫头你吃醋了?」许尚武笑嘻嘻的。 「呸,臭不要脸。」顾桑苗啐了他一口。 许尚武抹了把脸,头埋在她脸前,贪婪地唿吸着她的体香:「真的好想你,这几天一直在府里等,就知道你会潜入府里来。」 他的气息热热地喷在她脸前,又温热又痒,顾桑苗愤怒之极,知道骂他也没用,脑子飞快转动着,要怎样才能脱身? 他总算抬起头来,手指轻点着她的红唇 :「我爹的迷药也是你下的吧,怎么没下毒药呢?因为是未来的公公,狠不下心?」 顾桑苗眼圈一红,委屈地咬着唇瓣。 第五百六十三章:娘亲5 「别哭,别哭啊,我不欺负你了,不欺负你了,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许尚武温柔地替她擦着眼泪,心疼道。 「许尚武,你……你不是人……」顾桑苗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好,我不是人,我是混蛋,你别哭好不好?」许尚武小心哄着她道。 「你无耻下流,始乱终弃!」顾桑苗继续哭道。 「好,我无耻下流,始乱终……我没有要弃你,小苗,你的意思是……」许尚武激动地抱着她站起来,惊喜交加地看着她:「你是……愿意了么?」 「能不愿意么?人家是女儿家,失了贞操,谁还会要我这样的女子为妻?」顾桑苗哭着了泪人儿,干脆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放声大哭。 她本就清丽脱俗,娇美可人,这一哭,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许尚武感觉心上最柔软的一块被人狠狠一掐,又软又酸,骨头都酥了,将她往怀里一紧道: 「我负责,一定负责,明儿就大婚好么?八抬大轿抬你进屋,以后你就是我许尚武的正妻,这辈子只娶你一个可好?」 他说话时,整个人都是亮的,象是渡了一层白光一样,眼睛亮得象星星,兴奋的脸颊微红,激动着带着一抹羞涩,一抹无措,还有一抹不可置信。 「真的么?你肯改邪归正,只娶我一个?」顾桑苗瞪着水盈盈的大眼,抽抽噎噎地问。 「我发誓,今生只娶顾桑苗一人为妻,若有违誓言……」 顾桑苗摇头:「别……别发誓言,人家捨不得你咒自个儿。」 天啊,他的小苗,这是真的吗?没有幻听吧! 「小苗你……这么在意我?你真的……这是真的吗?」狂傲嚣张惯了的人,突然象个孩子似的搓着手,喜不自胜,又满脸的不自信,就象穷极的人,突然被天下掉下的大元宝砸中了。 顾桑苗伤感地垂眸:「以前是我不懂事,只看重外表,以为他爱的是我这个人,不会在乎我的身体,哪知道,他知道我已经……」 话没说完,她又哭泣起来。 许尚武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以后你有我,再也别想他了,忘了那个人。」 「许尚武我问你,如果我被别的男人染指了,你还会娶吗?」顾桑苗突然脸色一变,郑重地问道。 许尚武怔了怔。 顾桑苗的眼泪又一涌而出。 「当然娶,为什么不娶,我又不是什么多干净的男人,凭什么要求你?再说了,你只是个弱女子,许多时候身不由已,小苗,只要你肯嫁,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你不知道,从淮地回来,我几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你是我许尚武今生唯一想捧在手心里疼的女人。」许尚武道。 「可是你爹娘……」顾桑苗担心道。 「他们不是问题,我许尚武想做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许尚武霸道地说道。 「真的?那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顾桑苗道。 「什么事?」 「去我姐姐的坟上磕头认错。」 许尚武眼中滑过一丝内疚:「应该的,小苗,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姐姐。」 「算了,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姐姐最疼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顾桑苗黯然伤心道。 「谢谢你小苗,谢谢你肯原谅我,肯嫁给我。」许尚武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鼻音,他粗豪惯了,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让顾桑苗以为他在哭。 「还不给我解药吗?」顾桑苗娇嗔道。 「就怕你吃解药就会飞走,小苗,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禁锢起来,放在只我一个人能看见的地方。」许尚武道。 顾桑苗垂下头不肯说话。 「生气了?」许尚武道:「哪里真捨得禁锢你,你不开心,我又何尝会快乐,那样的日子又有何趣味。」 说着,他倒了杯茶给她喝了。 茶一下肚,四肢就能动了。 顾桑苗娇羞地推开他,正色道:「许尚武,你也知我是顾家女儿,我受的礼教严格,不允许我婚前与人亲亲我我,你要尊重我。」 「好,我保证,成亲之后再碰你可好?」许尚武一本正经说完,又偷香了她一口。 在顾桑苗发火之前立即弹开:「没办法,情难自禁。」 「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顾桑苗一跺脚道。 「大少爷,大少爷在吗?」楼下传来许二太太温柔的声音。 「怎么办?二太太还以为我是春桃……」顾桑苗急了。 「没事,你赶紧换上春桃的样子,我帮你顶一下。」 说话间,许二太太已然上了阁楼:「大少爷,我有事问问春桃,她前儿剪的鞋样子放哪儿了?我要给老爷做双秋鞋。」 「一双鞋而已,二娘大可不必自己动手,让下人做就好了。」许尚武将门半掩,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但许二太太已然推门向里看,许尚武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二娘……」 许二太太脸色也不好看,正色道:「大少爷,我挑了两个模样身材,品性都很出色的丫头给你送过来了,麻烦大少爷把春桃还给我吧,用惯了的人,突然换了,实在不顺心得很。」 「二娘什么意思?非要跟我争一个丫头吗?」许尚武冷声道。 「对不住,我与春桃着实有感情,她是个人,又不是一只小狗,一只小猫,大少爷想要,讨了去就是了,可是,春桃是这么多年与我相依为伴的,实在捨不得。」 「不是说,只用两三天就还给二娘的么?」 「春桃……」许久不见顾桑苗露面,许二太太着实很担心,又向屋里唤了一声。 第五百六十四章:娘亲6 4顾桑苗整理了下妆容,踩着小碎步从屋里出来:「二太太。」 见她眼睛红肿,二太太脸色一沉,一把将她扯过来:「走,跟我回去。」 许尚武伸手一拦。 「大少爷……」顾桑苗秀眉一皱道:「还是让我回二太太屋里吧,二太太习惯了我的陪伴,别人用着不顺手。」 许尚武哪里捨得,还是不肯收手。 顾桑苗横了他一眼:「爷方才说的话就忘了么?」 她含娇带嗔的模样勾得许尚武心尖一颤,垮下脸来:「记得,可是……就怕你忘了,鸟儿一离了笼就会飞。」 「有的鸟儿性子烈,就算有笼子也未必关得它住,它不情愿,就算关住了,也是宁愿撞笼而死也不愿意失去自由,若它情愿,没有笼子也不会飞走。」顾桑苗道。 许尚武知她就是这个性子,只好收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她跟二太太下了楼去。 二太太听他们语带锋机,脸色越来越白。 顾桑苗扶着她下楼,一路往外走。 等到了背避处,许二太太重重地甩开顾桑苗的手,眼圈泛红地看着她:「你……你和大少爷有何约定?」 顾桑苗也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你不知道他是……是那种人吗?你怎么这么傻?」许二太太眼神一 黯,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道。 「春桃不过是个奴才,能得大少爷赏识,以后也算有个归宿……」 「够了,我知道你不是春桃。」许二太太打断她的话道。 顾桑苗定定地看着她:「那太太以为我是谁?」 许二太太眼圈一红:「你是……」 对着顾桑苗清澈又略带嘲讽的目光,许二太太的目光再一次避开。 「如若我不是春桃,太太为何不在丞相书房时就揭发?反而救我一命?」顾桑苗上前一步道。 许二太太被逼得后退一步:「我不想你有危险……」 「可笑,丞相乃是太太的丈夫,我对丞相不利,太太却包庇,难道真的只是怕受牵连么?我被大少爷带走,太太又不顾得罪大少爷的危险,强行接走我,又是为什么?太太连我的真面目都没见过,却一再的帮自家仇人,没道理啊。」 「因为我不想老爷和大少爷造太多的杀戮。」许二太太嗫嚅了半晌才道。 「太太很关心丞相和大少爷嘛,不知太太想不想见见我的真实模样呢?」顾桑苗说着就要去揭自己的面具。 许二太太一把捉住她的手:「不要!」 「为什么?太太明知我是细作,却还要纵容我吗?为什么不愿意看我的真面目?莫非太太担心我是您的故人,而您又不肯相认?」顾桑苗的嘲讽之意更甚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了?」许二太太被她逼到角落里,终于捂住脸蹲下,颤声道。 「太太说得好奇怪,您不是许二太太么?还是您应该是谁?」顾桑苗冷笑道。 「小苗……」许二太太终于颤声唤道。 顾桑苗如遭电击,手脚心肺全都麻木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着的女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五官,连她的身份都是陌生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顾桑苗呆呆地问。 「因为我是……」许二太太缓缓站起来,微颤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顾桑苗的脸。 顾桑苗向后一退,避毒蛇一样避开她,厉声道:「因为你是谁?或者你原本是我的谁?」 「小苗,我是娘啊,你真的……不认得娘了么?」许二太太哭道。 终于肯承认了。 可是,娘亲不是这副模样,不是的。 许二太太拉着她就往自己屋里跑,到了卧室,一下子将门关了,还不忘栓住,然后走到屏风后,片刻后再出来时,顾桑苗眼前一亮。 当年姐姐就是京城一美,而长大后的顾桑苗的容貌比姐姐顾桑柔更胜一筹,但在母亲面前,顾桑苗感觉她才是真正的美人,尽管四十岁左了,却保养的极好,一双凤目水光盈盈,顾盼生辉,光洁的额,笔直的鼻樑,秀气而清晰的眉,气质娴雅恬淡,温婉端庄,这样的美人,便是女人见了都会心动或嫉妒,何况男子。 自己其实不是很象母亲,象父亲更多一些,但父亲也是当世美男,所以,自己的样貌才会惊艷。 「你……真好看。」顾桑苗由衷道。 「娘的小苗更好看。」许二太太噙着泪道。 「您见过我?」顾桑苗问完后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哪里没见过?当初自己虽然化妆易容,但到许家后,第一次撞见许二太太,她看自己的眼光就很不同。 后来又在裕亲王府,果亲王府,在宫里,好几次相遇不是吗?只是那时候,可能她已经认出了自己,而自己却不知这个在许家没有地位,受大太太欺负的妇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娘。 「见过的。」许二太太苦笑道:「小苗比娘想像中更好看,更能干。」 「娘……」顾桑苗怎么也没想到,娘没死,却嫁给了许之怀,成为了许之怀的妾室,这对父亲是何等的讽刺,对顾家又是何等的讽刺,娘当年,究竟经歷了什么?她在恭亲王府真的…… 「小苗不怪娘么?娘这些年由着你们姐妹自生自灭,从没管过你们……」许二太太哭道。 「我能怪你么?能恨你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就算娘当初随父亲死了,于父亲又有什么好处?于顾家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多添一个坟头,多一缕冤魂罢了。」顾桑苗嘆了口气,由衷地说道。 要说她对许二太太没有怨,没有恨那是假的,毕竟家逢巨变,亲娘没有保护她,却嫁给了仇人,这是在打父亲耳光,更是对顾家的不敬,也是对儿女的不负责任。 第五百六十五章:娘亲7 可那又如何?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娘。 顾桑苗不是遇孝之人,但也知道许二太太是有苦衷的。 「娘知道你恨娘,怪娘,这些年,娘没有管过你,也没有管过你姐姐,由着你们自生自灭,可娘……有不得已的苦衷。」果然,许二太太哭道。 「明白,您肯定有苦衷,放心吧,我不怨你也不恨你,你能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至少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顾桑苗道。 她很想问当年在恭亲王府,娘究竟遭遇了什么,可她又问不出口,那样的屈辱与伤痛,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仍是娘心中的痛,一块难以结痂的创疤,怎么忍心再揭开,露出血淋淋的伤痛? 「小苗,是娘对不起你。」许二太太听了更加难过,伸手想要拥抱,却被顾桑苗避开,拒绝了。 「对不起,我可以不恨你,却实在是……不能心中毫不芥蒂地接受你,接受做的一切。」顾桑苗坦诚地说道。 「我明白,换了是我,也会心有芥蒂。」许二太太道。 「那娘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为什么要嫁给许之怀?他可是顾家的大仇人啊。」顾桑苗道。 「娘……现在还不能说。」许二太太痛苦地摇头道。 「到现在还不能说吗?哪怕是对我,你的女儿,也不能说?」顾桑苗不理解。 许二太太继续摇头。 「是为了救我吗?当初我被送进掖庭,是您让许尚武将我从掖庭抱出来的对不对?」顾桑苗道。 许二太太眼睛一亮:「你知道这些?」 「许尚武告诉我的。」顾桑苗道。 「你真的跟大少爷很要好?我记得你好几次都差点杀了他。」许二太太道。 「我还是想杀他。」顾桑苗道:「他就是个畜牲。娘可晓得姐姐是怎么死的?」 许二太太脸色瞬间惨白,痛苦地捂着嘴蹲下身去,压抑着哭了起来。 这么说,她是知道姐姐是如何被害,又是被谁害死的了。 顾桑苗大怒:「你在许家,好歹也是个侧室夫人,再不济,也可以照拂姐姐一二吧?为什么你没有救她?为什么你由着许尚武这个畜牲凌辱虐杀姐姐?」 「小苗……别说了。」许二太太哭得快要窒息,极为悲痛地捂着胸口,「娘……娘若是知道……她当初……没有嫁到晋地,被穆家骗了婚,又怎么可能……由着穆家如此欺负,作贱她,娘真的……好心痛啊,桑柔,为什么你不肯听娘的话,为什么你……要毁婚啊。」 顾桑苗被她哭得勾起心底的伤痛,皱着眉扶她起来:「姐姐是为了我,她为了把我从掖庭救出来……」 「你是我救出来的,让她救什么?不是告诉过她,只要她好生嫁到晋地去,嫁给秦怀谨就好,其他一切都不用她管,她怎么就不听话?」许二太太痛心道。 「应该是穆家骗了她吧。」顾桑苗道:「对了,娘的这些话,是亲自跟姐姐说的吗?你告诉姐姐,你会救出我来,让她安心嫁吗?」 「这倒不是,那个时候,我已经难以见到你姐姐了。」许二太太道。 「那这些话,是送的信,还是请朋友带的话?」顾桑苗又问。 许二太太皱眉,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娘被控制住,不能与外人见面,我就怕桑柔太过意气用事,耽误了自己的终身,那日放风,我遇见了凤姑,我知道凤姑就要被释放,所以才把这些话转告给她……」 「让凤姑传话?」顾桑苗愣住:「我见过凤姑了,她告诉我,你可能还活着,但没告诉我是你想法子将我从掖庭救出来的呀?」 许二太太愣住:「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顾桑苗将自己如何与凤姑相遇,又如何知道她是自己的姑姑,凤姑又如何死的一一告诉了许二太太。 「你说凤姑被关进了矿场,而且一关就是十年?还死在了矿上?怎么可能?」许二太太一脸震惊道。 「她不是我顾家的人,而且,那时她已经有了婚约,男方也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老太爷早就在顾家满门抄斩前将她从顾家的家谱除去,将她与顾家的关纱摘得干干净净,她怎么……」 顾桑苗也疑惑了:「或许,是出了别的状况吧,所以凤姑才未能将您的话带给姐姐吧。」 「也许是吧。」许二太太黯然道:「也许是天意,造化弄人,我一心想保住两个女儿,却没想到,你姐姐竟然是……」 「不过姐姐好象晓得娘你没死,我曾听她偶尔提起过,因为她常会带我去拜祭爹爹和祖父,却没有提过您。我有时问她,她只是敷衍,可看得出,她是知道娘你还在人世的。」 「她既然知道我没死,应该收到了我的嘱託 ,为什么她没听我的话?」许二太太怒道。 「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吧,凤姑已经死了,很难再查起。」顾桑苗道。 「不对,你见到凤姑时,可见到了顾桂蓉?」许二太太道。 「您说顾嬷嬷?我见到她时,她在掖庭,是大公子想法子将她救出来的,她现在就在恭亲王府。」顾桑苗道。 「恭亲王府?她怎么会在恭亲王府?」许二太太更加震惊了,激动道:「她不知道恭亲王府是怎样对我们顾家的吗?」 顾桑苗心一紧,果然恭亲王府与顾家的惨案脱不了干系吗?娘在王府果然遭受了非人的凌辱? 「娘,爹当初究竟因何而获罪?你可知道?」顾桑苗问道。 许二太太冷笑:「说了你也许不信,娘到现在也一头雾水,不知究竟何故,你爹明明就与皇上情同手兄,关系甚好,突然皇上就对他痛下杀手,还对整个顾家行灭门之刑。」 第五百六十六章:娘亲8 顾桑苗大惊:「娘到现在也不清楚?当初没问过爹吗?」 「自然是问过,可你爹是什么人啊?世人都说他是谦谦君子,温文尔牙,清风霁月,许多事情到了他嘴里,就怎么也不会再传出去,明明因此遭致倾天大祸了,他还为别人守着秘密不肯说,娘真是……真是被他气死。」 尽管许二太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一脸的痛心,可从她的语气里,顾桑苗还是听得出她对父亲深沉地爱意。 「我听顾嬷嬷说,爹是被清风阁的太监陈公公骗到畅春园外,撞见了不能见的事,所以……」 「又是顾桂蓉?」许二太太打断她道:「你应该听说过凤姑的身世故事了。」 顾桑苗点头。 「凤姑是顾桂蓉与侍卫偷情生下的女儿。」许二太太道。 顾桑苗:「凤姑是桂嬷嬷的女儿?是了,当初我把凤姑的死讯告诉她时,顾嬷嬷是很伤心。」 「你可知凤姑为何没有嫁给青梅竹马的秦怀谨,你爹反而让你姐姐嫁到晋地去?」许二太太又问道。 「听说是凤姑另有心上人了。」 「嗯,她的心上人就是你爹。」许二太太嘆息一声道。 「我爹?凤姑应该比爹小十几岁吧。」 「那又如何?你爹那样的男子,喜欢他的,上至四五十岁的大妈,下至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太多了,你爹又救过凤姑母女,她喜欢你爹并不为奇。」许二太太道。 「爹自是不会接受她,凤姑的一片痴情付了东流对吗?」 「她为了能嫁给你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晋地秦家那么好的婚事都推掉了,你爹是见过秦怀谨的,很中意那孩子,觉得有愧于秦家,才把你姐许配给他。后来,自己出事之后,还拜託老太爷给她寻了一门亲事,算是为她安排妥当了。」许二太太道。 「所以到后来,娘你不知道姐姐其实就在京城,还嫁给了兵部侍郎的儿子穆清远,最后连姐姐被许尚武害死也不知道?」顾桑苗道。 「直到你来许府闹事,找许尚武寻仇,我才晓得。」许二太太道。 「真奇怪了,明明就在京城,你就一次也没见过姐姐吗?」顾桑苗不解道。 「你姐姐也会易容,我教她的,只是她的易容术不如你。」许二太太嘆了口气道:「顾家的冤屈一直没有人申,她顶着罪臣之女的名声,可能也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而且能出门的次数并不多,重点是,我以为她远嫁了晋地,以为她是幸福的。」 「娘您肯定从不以正面目示人,没有人知道你曾经是顾翰林的妻子,顾家的儿媳妇。」顾桑苗道:「可是你,为何要嫁给许之怀,他难道不是咱们家的仇人吗?」 「他是对不起顾家,但他却不是当年顾家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许二太太平静地说道。 「他不是?娘认得这条帕子吗?」顾桑苗拿出从许之怀那里偷来的帕子。 许二太太只是看了一眼道:「那是太后亲自绣给他的。」 「果然太后的闺名是小曼对吗?」顾桑苗讥诮道。 「你怎么知道?」许二太太怔住。 顾桑苗将福王妃留下的递给许二太太看。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许二太太大惊道。 「福王妃临死告诉我,我在朝阳宫里找到的。」顾桑苗道。 「这确实是许之怀写给太后的字条,他那时就与太后勾搭上了。」许二太太道。 「娘还说不是许之怀和太后害了爹爹?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二人厮混被爹爹撞见,然后才陷害爹爹的么?」顾桑苗道。 「太后水性扬花,先皇是知道的。」谁知许二太太却摇着头道。 顾桑苗听傻了眼:「先皇知道还让她继续留在皇后的位子上?难道他喜欢绿色,连帽子也钟爱绿色不成?」 「先皇有先皇的苦衷,在太子生下来之前,先皇就在一次狩猎过程中摔伤,从此以后便很少再宠幸后宫妃子。」许二太太道:「这件事,许多宗亲都不晓得,你爹与皇上乃是知交,自然知道。」 顾桑苗还是觉得逻辑不通:「不对啊,就算先皇不能人道,他也不可能容忍太后惑乱宫廷,皇室血脉不容混淆,皇帝的尊严也不容践踏啊,怎么会没有严惩太后呢?」 「这件事,娘也一直很纳闷,究竟为什么,你爹清楚,我却不晓得,不过有一点就是,皇帝并不打算传位给太子,而是留下了一封密诏,要传位给某位王爷的儿子,不过,这也只是传闻,究竟真相如何,娘并不知道。」许二太太道。 「也就是说,先皇也在怀疑太子的血统,所以不愿意把皇位传给太子,可是为什么是密诏而不是遗诏?又为什么先皇死后,还是太子继了位呢?」顾桑苗越听越煳涂了。 「因为太后娘家势力太大,当时太后的兄长长期驻守北疆,手握二十万精兵,而定襄侯又与太后是姻亲,守备京城与皇宫,加上先皇知道太后的丑事之时,已然重病卧榻多日了,皇帝也是有心无力,而且先皇很爱面子,太子名份早立,让人知道不立亲子为太子,却立宗亲子弟,面子上说不过去,而最大的原因是,先皇是暴毙的,他的病完全还可以拖几年,有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做,自己先没了命了。」许二太太冷笑道。 「如此还算说得通。」顾桑苗道。 「太太,大少爷来了。」许二太太正要再说什么,外头丫环大声道。 许二太太顿时皱眉,瞪着顾桑苗道:」「他是不是认出了你?」 顾桑苗点头。 第五百六十七章:许府歷险 「你真要嫁给他?」 「自然不,他给我下了迷药,我想脱身……」 「嫁给他。」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许二太太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去开门。 顾桑苗吓呆了:「娘,你的脸……」 许二太太沉吟着,外面的门拍得更响,许尚武冷声道:「二娘,有什么是不能让尚武知道的吗?」 许二太太似乎下定决心,沉着地将门打开。 「二娘你……」许尚武惊诧莫明,但他还是立即认出了许二太太,再看了眼顾桑苗,咧嘴一笑:「早就想带小苗来见二娘,没想到你们倒先相认了,也好,省去了我一番解释,小苗,我的二娘,就是你的亲娘,咱们是不是很有缘呢?」 二太太听他这样说,这才不再忐忑,含着泪道:「方才还生怕大少爷为难小苗,这孩子……在乡野长大,疯惯了,会惹大少爷不开心。」 「二娘急着把小苗讨回来,不就是怕我对她不利么?」许尚武没有半点不开心,态度温和得很,甚至还恭敬了许多,大有女婿头回见丈母娘的小意与谨慎。 「大少爷见谅,这是为人父母者的正常心理。」许二太太道。 「倒是二娘,好久不见您这个样子,真好看,比小苗还要好看见分呢。」 许二太太脸微红道:「皮相不过是外表,人总是会老的,大少爷这么重视人的样貌么?」 许尚武眼中滑过一丝紧张:「自然不是,品性最重要,我以前确实混帐了些,可自从遇见了小苗就不一样了,二娘……」 竟似想要保证的样子。 许二太太笑了笑,没再往下说,而是扯开话题道:「大少爷,小苗她来看我,大太太那边……」 「您放心,我娘不会晓得小苗在的。」许尚武忙保证道。 许二太太松了一口气,拍拍胸道:「小苗不懂事,以前做过什么对不住大少爷的,还望大少爷你……」 「二娘快别这么说,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对不住小苗,对不住……」对不住桑柔的话许尚武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心中存着一丝侥倖,也许二太太还不知道桑柔是自己凌虐死的,死在许家的女人那么多,许二太太向来不太管这些事的。 许二太太淡淡地看着他,似在等的下文。 「总之小苗是个好姑娘,她针对许家也是因为正直善良,有侠义之气,她若肯嫁给我,以后我……」 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难道要保证以后革心洗面,重新做人吗?他是处于权力的斗争中心的,政局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由不得不往前走,该做的还是要做。 「以后你会怎么样?」顾桑苗眸中泛光,带着一丝希翼与期待。 在她清澈而又干净的目光注视下,许尚武有种良心被炙烤的感觉,平素随口就能熘出的大话套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她有多烈性,多倔犟,多固执,许尚武早就见识过。 淮地的两个月,两个人合作得很愉快,可一到京城,自己就对普通老百姓大开杀戒,小苗肯定恨极了自己,此番潜入许府的初衷是要杀了自己和父亲的吧。 「小苗,我现在不能跟你许诺以后会如何?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已,生在这样的家庭中,现在又是这个局势,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明白吗?」许尚武拉住顾桑苗的手诚恳地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如果我赢了,我站在了顶峰,我会按你的意愿办事,不再轻意杀戮,会尽力建造一个你喜欢和嚮往的相对公平的秩序。」 他要当皇帝?! 听完他的话,顾桑苗脑子里最先的反应就是这个。 齐室皇族并没有腐朽和没落到要灭亡的地步,这个狂妄自大,又野心鼓胀的男人想得太美了,那是在自寻死路。 顾桑苗适时地表现出震惊与恐惧,被许尚武握着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她有这样的反应许尚武觉得再正常不过,怕她挣脱,又握紧了些:「别怕,我会保护你和二娘的,你只要乖乖呆在府里,别再去管外面的事就好。」 「乖乖呆在府里?你家吗?许尚武,你说得太轻巧了?你说要娶我?用什么身份?怎么娶?你的八抬大轿要抬到哪里去迎娶我?我做了那么多针对你父亲和太后的事,他们巴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怎么可能还让我嫁给你,好好地呆在你家里?」顾桑苗用力甩开他的手,冷笑道。 「齐思奕为了娶你能给你造个假身份,我也能,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而且,我的爹当年虽然领命监斩,却并不是你家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我爹和娘是不喜欢你,可你有易容术啊,象二娘,不就是用另一副面孔在我家生活了十多年?」许尚武道。 许之怀不是始作俑者,难道恭亲王夫妻才是? 尽管已经有了恭亲王妃字迹为证,私心里,顾桑苗还是希望恭亲王府在当年的案子里不要太不光彩。 「你让我再想想。」顾桑苗颓然地顿坐下来,脸色苍白中,目中泛泪。 她还是念着齐思奕! 许尚武浓眉一皱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慢慢考虑,这三天我不会打扰你,你就在二娘这里好生歇着吧。」 说罢,他又拿出瓶药放在小几上。 「这是什么?」 「给二娘的。」许尚武道。 许二太太怔住:「给我的?我身体很好,无须吃药啊?」 「二娘这两天是否有噁心犯困,又四脚无力的症状?」许尚武道。 「不错,我还以为是伤了风寒,腹中有寒气所致,大少爷什么意思?」许二太太问道。 第五百六十八章:许府歷险2 「此药每日两颗,连服三天症状可能会轻些,如果不服药的话,再过三天,二娘就不会只是恶主犯困,而是吐血了。」 「你……」顾桑苗大怒,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头上砸去。 许尚武不躲不避,任由茶杯砸中自己的前额,夹杂着鲜血的茶水顺着他光洁的额流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不起小苗,原谅我不得不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怕你飞了。」 「滚,你跟我滚出去。」顾桑苗对他又打又踢,将他推出门去。 许二太太瞪她道:「小苗,你不能这样对大少爷。」 「娘,他就是王八蛋。」重重地摔上门的时,顾桑苗怒骂道。 被推出门外的许尚武顾不得擦干脸上的血水,打了个响指,立即有几个黑衣隐卫出现,躬身立在他面前。 「守在这里,不许人进出。」 隐卫领命,很快占据院中几个最佳角落,监视屋里的人。 「娘,快让我检查。」没想到许尚武如此卑鄙,竟然早料到了自己会潜入许府,早早地对二太太下了毒,牵制住自己。 「无妨的,小苗,你想走还是可以走,不用管娘。」许二太太道。 顾桑苗鼻子一酸道:「我怎么能扔下娘不管,以前不知道娘在哪里,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叫我怎么捨得……」 「那就嫁给许尚武吧。」许二太太道。 顾桑苗愣住:「娘,你真让我嫁给他?」 「总比嫁进恭亲王府好。」许二太太冷下脸道。 心上象插了一根尖刺,痛得一阵痉挛,顾桑苗道:「我也没打算再嫁给齐思奕,可是,我绝不嫁给许尚武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许二太太一把按住顾桑苗:「娘知道委屈你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他戒备心极强,除了嫁给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杀掉他?」 顾桑苗怔了怔,大喜道:「原来娘的打算和我一样,我还以为娘是……」 「娘怎么可能让你真的嫁给仇人的儿子,许之怀虽然不是始作甬者,可他也一样掺与了,没有他和太后的那点破事,你爹又怎么可能捲入是非里,他比你爹多活了十一年,是该遭到报应的时候了。」许二太太道。 「娘,他真的给您下了毒。」顾桑苗用银针刺破了许二太太的腕脉,放在鼻间闻了闻道。 「无妨,娘体内又不是肯有一种毒,当年许之怀就用这个法子把娘困在许府的。」许二太太不以为意道。 顾桑苗的泪就没忍住扑扑地往下掉:「娘……」 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娘当初可能已经随爹而去了吧,娘的易容术并不差,救完自己后完全可以逃走,许之怀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才用毒控制了娘。 怪不得以娘这种外柔内刚的性子,会甘愿在许家苟活,并且一呆就是十一年。 「许之怀会定期给我解药,其实我也知道,他在解药里,又下了另一种毒,这十年,服毒解毒,我已经习惯了。」许二太太微笑着说道。 「娘,您别担心,我会解毒。」顾桑苗很快查出许二太太中的是什么毒。 「主要是乌头草,还有些别的成份,好在乌头草的份量很轻,我有办法。」顾桑苗道。 「你别劳神了,就吃他这个解药好了,他不会让娘死的。」许二太太道。 「不行,我不能让他掌控娘的命,你身体里的积毒,我都有办法清除的,您放心。」顾桑苗道。 许二太太摇了摇头,却没有再阻止她,看着她变戏法似的弄来许多药才,在后堂掏鼓,认真的样子,与她爹还真有几分神似,眼神越发温柔慈祥,眼底却涌出酸涩的泪水。 服过药后,许二太太恢復了以前的样子,躺在床上休息,顾桑苗仍顶着春桃的脸,陪在她身边。 「娘,娘,您听说了吗?大哥要成亲了。」许湘雪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见许二太太在休息,立即捂住嘴道:「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太太这两日不太舒服,服过药后就歇下了。」顾桑苗着实不喜欢许湘雪,只是许湘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又叫许二太太娘,她真是许二太太所生? 「哦……」许湘雪有些无聊的坐下,自己到了杯冷茶勐灌了一口,坐在那出神。 「大少爷年纪不小了,要成亲也不奇怪呀。」顾桑苗道。 「他成亲?哼!」许湘雪一脸的不屑:「春桃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他根本不能成亲。」 这倒稀奇了,许尚武怎么就不能成亲?他又不是不能人道?不然那些惨死的良家妇女们岂不更冤? 「你个眼睛子瞪这么大作什么?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好吧。」许湘雪白了春桃一眼道:「别看他花天酒地,又玩了好多女人,跟他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一个月的。」 「这确为何?是大少爷的怪癖吗?」顾桑苗顾不得掩饰了,惊讶道。 「春桃啊,你这脑子怎么越来越笨了,你在娘跟前这么多年,那件事虽然没有说破,但大家都心知肚肚明好吧,大哥他很小的时候就中了毒,毒性一发作,就非要那个……还一次一个女人不能满足他,非得两三个不可,但只要是跟他那个了的女人就会……死。」许湘雪说得自己的脸也红了。 还有这种毒? 「也是啊,真是这样的话,一年还不知要成多少次亲呢。」顾桑苗讪笑着道。 「所以我才奇怪啊,他刚才跟爹说,要成亲,娶的还是……城南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听说那女子长得很一般,大哥是改口味了,相貌平庸的也看得上。」许湘雪皱眉道。 顾桑苗无言以对,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如果许尚武真是许湘雪说的那样,那自己昏迷后的那一晚……为什么自己没事呢? 第五百六十九章:许府歷险3 「娘什么时候醒来啊?爹已经说了,不许我进宫选秀。」许湘雪看了眼卧室,见许二太太没有要醒来的迹像,无聊地起身。 「对了,小姐,老爷还好吗?先前说是中毒了。」 「没事,只是迷药,爹并无大碍,春桃,今天怎么看爷怪怪的,以前可不怎么关心我爹,嘴巴象个锯嘴葫芦似的,很少开口。」许湘雪道。 「那是在外头,太太在府里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奴婢若再多嘴,不小心犯了哪信主子的忌讳,得罪了人,吃亏的还是太太。」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也是,娘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春桃,你要小心照顾娘。」许湘雪道。 许湘雪转身正要走,顾桑苗道:「小姐知道太太为何这么早就上床了吗?」 「为何?不会是病了吧?」 「太太中毒了。」顾桑苗将许尚武留下的药瓶拿给她看:「这是大少爷给的解药。」 「大哥?他为什么要给娘下药?大哥平日待娘还算不错。」 「下药的当然不是大少爷,大少爷是一片好心。」顾桑苗道。 许湘雪的眸中滑过一丝怨恨:「我知道了,春桃,我娘是个可怜人,可惜偏偏生下我是个女孩儿,没办法保护她,这些年来,我们娘俩一直受人欺负,这样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顾桑苗吓得去捂她的嘴:「大小姐你想做什么?」 「我要当皇后。」许湘雪冷冷道。 「你……你不是不喜欢皇上么?」 「喜不喜欢又如何?我喜欢的他不喜欢我,为了那个贱人,他宁愿自残,变成个废物,春桃,我想通了,不能嫁个自己喜欢的,那就嫁个有用的,能改变自己命运的。」许湘雪道。 顾桑苗点了点头,这话没毛病。 也许,自己也是要着手嫁给许尚武了。 对于许尚武要成亲,被小纸片和流言弄得焦头烂额许之怀总算有点欣慰的事可以调剂下心情。 许大太太看不上对方的家世,许之怀道:「行啦,尚武肯正经成亲,你快去祖宗牌位上烧高香吧,家不家世的无所谓了,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想把女儿嫁进许府来啊,再说了,你儿子什么名声你心里没数么?」 许大太太被这话噎得半晌没缓过气来,想要开骂,见许之怀一脸疲倦,脸色比以前差了很多,到底是自家相公,心疼了:「既然你同意了,我还说什么,能早些娶进门来,给咱家添丁倒是好事儿。」 「对了,皇帝真是你和……太后的儿子么?」许大太太忍不住问道。 许之怀一拍桌子:「住口,外头人乱传也就罢了,你也跟着乱嚼舌根?」 「那你怎么不让湘雪嫁进宫去?皇上那么喜欢她,正好让她当皇后,你的地位不是更稳固么?」 「你想得美,你当小皇帝是吃素的么?他真喜欢咱家湘雪?」许之怀烦躁道。 「喜不喜欢的又怎么了?反正能当皇后就行。」许大太太道。 许尚武中毒的事一直困绕着顾桑苗,又不好问许二太太,到了晚上,就想要出去亲自问问许尚武,谁知院子里全是他的暗卫,不让她出院子一步。 许二太太体内的毒素太复杂,顾桑苗又研制了几种药餵她服下,解药也是有毒性的,就象身体有炎症,吃抗生素是一个道理,抗生素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许二太太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如同服多了抗身素,或者说,化疗后遗症,晕晕唿唿的,一直没怎么清醒,顾桑苗几次想让人去请太医过来,却被许二太太拦住: 「别麻烦了,娘睡两天就好了,会挺过来的,你要相信自己。」 顾桑苗想了想就没坚持。 许是她这几天还算老实,没想方设法的要逃走,到了第三天晚上,许尚武风尘僕僕的来了,一脸笑意,一进门,就将顾桑苗抱起,在园子里转了好几圈,顾桑苗头晕眼花,差点没一刀捅死他。 「小苗,一切都搞定了,只等太后赐婚,我们就可以正式成亲了。」 「那我是不是要搬出去,到户人家去?」顾桑苗趁机道。 「不用,你在家里等着就行,成亲的礼节繁缛得很,你奈不得那个细烦的,等那天把人迎进府了,你看上一眼,照着她的样子做个面具,把她弄走,你才是我真正的娘子呢。」许尚武道。 「你要怎么对她?」顾桑苗皱眉。 「放心,那小娘子有心上人,原本就想要跟人私奔的,家里看得紧,正好遇上了我,咱们算两全齐美。」许尚武笑咪咪道。 顾桑苗半信半疑,许尚武将她往怀里一揽,附头就要亲,顾桑苗一掌将他推开:「放尊重些,你再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好,不乱来。」许尚武委屈地退开一些,眼睛却还热辣辣地看着她。 「他们都说你中毒了,如果成亲,新娘子活不过一个月。」顾桑苗更委屈了,声音都在发颤,还带着一丝惧意。 许尚武身子一僵,脸沉了下来:「你听谁说的?」 「事实便是如此,以前死在你院里的女人还少吗?哪个不是被你……」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下去。 「别人说你就信了?那你又为何还好好儿的?」许尚武道。 顾桑苗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倖,听他这样一说,整个人都垮了,还以为他会因为怜惜自己,不捨得她死,所以只是做了个样子,不会真的与她那什么了,没想到…… 「小苗,我不想伤害你,可那是我唯能留住你的办法,我承认,很卑鄙,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许尚武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捧着她的脸道。 「算了,我又经决定嫁给你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没有中毒就好。」顾桑苗推开他,红着脸说道。 第五百七十章:许府歷险4 许尚武心怀大悦,大笑道:「你是担心以后的生活吗?放心,我保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快活的女人。」 他意有所指,顾桑苗羞得连耳根都红了,啐了他一口,转身走院中的石桌走去。 许尚武也跟着坐下,扶着她的肩又想吻她,顾桑苗拧着他的耳朵推开。 「你再腻歪,我真的不客气了。」 「好,不腻歪,我等着。」许尚武手放在桌上,支着下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眉角眼梢全是笑意,整张脸都象渡了层光似的,亮得很。 「坐好了,正经跟你说几句话。」顾桑苗嗔他一眼道。 「你说,我听。」许尚武笑咪咪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的脸。 「宫里现在怎么样了?我发的那些纸片,难道真的能被两百多条人命镇压住?」顾桑苗问道。 「你还真会磨人,亏你想得出来,发那样幼稚的东西。」许尚武道:「不过,杀伤力确实不小,太后当天就吐血了,现在还卧病在床,没怎么起来,一帮子老学究,老道究,天天守着我爹啰嗦,听说果亲王妃带头,朝中德高望重的几位大人的命妇联合在一志,连恭亲王府的那位老太妃,也被请动了,一起进宫斥责太后。」 「斥责?」顾桑苗对这个词有点不明白。 「说穿了,就是让太后放权,要免了太后的封号。」许尚武道。 「恐怕不行吧,只要皇上才有这个权力。」 「所以,果亲王妃的意思是,让太后去冷宫,或者圈起来,失去自由。」许尚武道。 「那你是怎么意思?」顾桑苗道。 「我?没什么意思,就当看戏好了。」许尚武道。 「太后就是害死我爹,害我顾家满门的罪魁祸首,我恨她。」顾桑苗毫不隐讳自己对太后的恨意。 「你希望我杀了她?」许尚武脸上的笑凝住。 「你不是想要那个位子么?外姓之人想改朝换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令尊大人的名声实在太差,你也走不了怀柔的路子,那就继续铁血下去好了。」顾桑苗道。 许尚武微咪的眼睛睁大了起:「愿闻其详。」 「这个给你。」顾桑苗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什么?」 「让她永远缠绵病榻,永远不能起来的药。」顾桑苗道。 「她奸滑得很,从不乱吃东西,所有的吃食都是被人试吃过的。」许尚武道。 「你许大将军要给人下毒用得着费脑筋么?明着拿进宫去,硬灌好了。」顾桑苗揶揄道。 许尚武愣怔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丫头,你真当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了吗?」 「你难道不是?」顾桑苗挑眉,又认真道:「你不是说果亲王妃和许多德高望重官员的太太们都进宫协迫太后了么?就当着她们的面儿,把致瘫的毒药给太后灌下去,让所有人见识你许大魔王的威办与魄力,连太后你都敢毒,以后还有谁敢对你说个不字。」 「然后让朝臣和百姓都对我恨之入骨吗?」许尚武也敛了笑容。 「莫非你现在就让朝臣和百姓爱戴了吗?果亲王府的惨案,足以让你的魔王威名又上升到了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该恨你的,早就在恨了。」顾桑苗讥讽道。 她的话让许尚武又恼又恨,却无从反驳。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果亲王是我杀的?不要信口开河,血口喷人。」许尚武脸色一变,目露凶光。 顾桑苗冷冷一笑:「是啊,我没有证据,可就是你干的,怎么?许大将军恼羞成怒,要杀我么?」 许尚武一把纠起她的前襟,顾桑苗毫不犹豫一脚踹去。 许尚武捧着肚子痛苦地滑下石凳:「真狠心,谋杀亲夫吗?」 「担心的话,不要跟我成亲了。」顾桑苗转身就走。 许尚武一个箭步自身后环住她 :「小苗,别生气。」 「放开我。」 「对不起小苗,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就要嫁给我了。」许尚武将她抱得更紧,头枕在她肩上,鼻音浓浓的,听起来象要哭了。 「不错,我是不想嫁给你,可我能怎么办?已经是你的人了……」顾桑苗突然转过身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一副恨不能立即就杀了他的样子。 许尚武由着她的小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等她打累了,再轻轻拥她入怀,吻着她的额道:「我不会让你后悔的,嫁给我,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有荣光的女人。」 他身上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清冽,阳刚,怀抱宽厚温暖,让顾桑苗有种被呵护,宠爱的感觉,有那么一刻,顾桑苗坚固的心墙的一角有软化的痕迹,但果亲王府的惨象立即又将她拉回现实,顾桑苗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这种男人心软?他就是个实足十的杀人魔王。 她在他怀里变得安静,身子软软地依偎着,这种放松依赖的姿态让许尚武欣喜,微垂眸,顺着她细碎的额发往下看,长而微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挺直小巧的鼻,红润水嫩的唇,象极富诱惑力的点心,他忍不住吐了口口水,喉咙发现咕哝声没有惊动她,却让他自己吓了一跳,生怕又惹她生怒,会破坏这难得的安宁与美好。 「小苗,如果让太后半身不遂能让你开心,我会让你如愿。」良久,他在她头点轻轻地说道。 顾桑苗愣住,惊讶地抬头想要看他是否在开玩笑,谁知脸一扬,就触到他的唇,许尚武嘴角一扬,再也不肯忍,大手掌住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你是小狗变的吗?」许尚武捂着被咬破的唇,惊怒地瞪着顾桑苗。 「我警告过你的。」顾桑苗用力擦着自己的唇,漂亮的唇瓣被擦得红肿,唇色更加艷丽诱人。 第五百七十一章:许府歷险5 许尚武却没了心情,这丫头太烈了,她不愿意的事,就是她划下的鸿沟,不能越雷池半步。 「齐思奕亲你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对他吗?」许是咬得太疼,又许是妒嫉和恼怒沖昏了头,许尚武冲口道。 「啪!」一记重重的耳朵甩在他脸上,泪水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 她强忍着,倔犟地不肯让泪滴落下,狠狠地瞪着他一眼,转身就走。 半边脸火辣辣的痛,许尚武却似没有知觉似的后退两步,颓然顿坐在石凳上。 良久,他突然又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这才起身,大步离开。 回到屋里,许二太太却醒了,正坐在床头。 顾桑苗的样子有些狼狈,眼角还有泪珠,嘴唇红肿。 「许尚武来过了?」二太太道。 「娘,许尚武是不是天赋异禀,不管什么毒,对他都没有太大的作用?」顾桑苗问道。 「不错,他确实不怕毒,这点你应该早就试过了。」许二太太道。 「可是许湘雪却说,他之所以……那什么,就是因为曾经中过一种很奇怪的毒,所以才会……」 「缠绵!」许二太太道。 「缠绵?」 「他中的是缠绵,十三岁时,我给他下的。」许二太太很平静地解释道。 顾桑苗惊讶地瞪大眼睛。 「缠绵的毒性很霸道,发作时,他必需与人同房,否则就会全身血管暴裂而死。」许二太太道。 「你怎么会下这种……」顾桑苗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娘竟然会有这样的毒。 「当初我不得不留在许府,给许之怀做小,不能出去找你们姐妹,连去寻你都不行,我恨,我憋屈,却无处发泄,许尚武很喜欢来我这里,跟我说话,他跟我,比对她娘更亲近。」许二太太平静地说道。 「可他不是天赋异禀吗?难道只对缠绵没有抵抗力?」顾桑苗奇怪道。 「他确实天赋异禀,不过,不是抗毒性,而是很聪明,缠绵发作后的第一年,他也只能找人洩慾来缓解毒性,可每次都有女孩子死在他的身下,他于心不忍,就试着在下次毒发时练拳,甚至用自残的方式纾解毒性,可是没有用,还是只有那一种办法,却让他毒发的时间变短,受害的女子也由五个,变为四个,后来是三个。」 「后来,他就在每次毒发前,都练功,而且自己摸索出一套内功心法,如何引导体内的躁郁之气,再经由指尖放血排出。我不得不说,他真是个狠角色,一个对自己都狠,又肯苦练的人,天长日久之下,当然会有收穫,他后来变得对毒药有抗药性了,而且受创后,恢復能力也极强,武功更是突飞勐进,缠绵一直在他体内无法根除,但毒性越来越淡,他可以自由操控,只要积累到一定时间,找几个女人发泄就是了,到现在,甚至不会让与他同房的女子立即就死,还可以多活些时日。」 顾桑苗象听天书一样听完,太不可思议了。 「娘,你从哪里来的这么霸道的毒药?一直就无约可解吗?」顾桑苗道。 「教我易容术的师父给我的,我自己做了改良,不过只用过这一次。」许二太太道。 「他知道是您下的吗?」顾桑苗担心地问。 「你娘我如此柔弱,每日都被许大太太欺负,怎么可能会给人下毒?又怎么可能有缠绵这种霸道而又匪夷所思的毒药?」许二太太淡淡一笑道。 她的笑容温婉娴静,如清池中一朵静放的睡莲,优美,清雅,无害。 「娘,你留在许府,是不是还有图谋?」顾桑苗忍不住问道。 「当然。」许二太太毫不避讳地说道。 「娘,那您的计划实施得如何了?」顾桑苗高兴地问道。 「让许家断子绝孙。」许二太太道:「这只是第一步。」 「因为缠绵,所以许尚武不能生育?」 「不错。」许二太太唇角勾起一抹淡淡一微笑,你看他都二十四五了,象他这么大的年纪,别人都儿女双全了。 「他不是……中了缠绵么?与他那什么的人,全都死了。」 「那是毒发之时,一个月也就毒发一次,近几年毒发的频率更低了,有时半年才一次。」 「您的第一步看来很成功,那还有呢?」顾桑苗道:「要不要我帮您?」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许二太太露出欣慰的笑容,握住顾桑苗的手:「小苗,你是娘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娘不想让你再冒险,你明白吗?」 顾桑苗鼻子一酸:「娘,您也是小苗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小苗也不希望娘太冒险。」 「你放心吧,娘有分寸,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的。」许二太太道。 许尚武的婚礼如火如荼的准备着,许大太太很高兴,在府里忙得不可开交,还把许二太太召过去帮着做杂事,许丞相儿子大婚,要请的客人自然很多,锁碎事情也多,许大太太并不是个会当家理事的,事情一多了就有点晕,许之怀便让许二太太帮着打理。 许尚武对顾桑苗的监视并未减轻,却允许她跟着许二太太在府里走动。 许二太太身体不太好,解药服下去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除,所以行事时,也是懒洋洋的力不从心,许多事情便由身为贴身丫环的顾桑苗帮着打理。 这天许二太太才从前院回来,好不容易坐下喝口茶歇歇,许湘雪就来了:「娘,出大事了。」 许二太太皱眉:「湘雪,你都是大姑娘了,能沉稳矜持些么?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太后病了。」许湘雪道。 「她不是早就病了么?」许二太太不在意道。 第五百七十二章:许府歷险6 「不是,这回病得很重,半身不遂,而且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您是不知道,太后寝宫里,好臭啊,进去的人差点当着太后的面就吐出来。」许湘雪道。 正在给她沏茶的顾桑苗差点一个趔趄,许二太太回头自己把茶接了,递给许湘雪,嗔道:「春桃,你怎么搞的,走路也不小心。」 「奴婢是听说太后的病,觉得好蹊跷。」 「你也觉得好蹊跷对不对?可更奇怪的是,皇上竟然不让人查。」许湘雪道。 小皇帝是个骄傲的人,小纸片事发生后,他觉得很没面子,尤其宫里散布着他可能是太后与许之怀的私生子,更让他恼火万分,对太后肯定有很大的怨念了。 只是母亲被人下毒却不让查,这点确实说不过去。 「保不齐就是皇上自己下的药。」顾桑苗随口道。 「大胆!」许湘雪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顾桑苗骂道:「你嘴再贱小心我撕了你。」 顾桑苗吓得忙低眉顺眼认错,许二太太皱眉道:「湘雪,你眼里还有娘么?」 许湘雪委屈道:「娘,春桃越发放肆了,您也不管管她,这种话是能乱说的么?」 「春桃,你确实该骂。」许二太太太道。 顾桑苗:「……」 「不过,娘也觉得春桃的话不是没有可能。」许二太太道。 「娘,皇上是好人,他不是不孝不悌的人。」许湘雪急了。 「你这要当皇后的人,还真的蛮维护皇上嘛。」许二太太笑道。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在府里常常受大娘欺负,外面的人见了我,表面都奉承,背地里却骂我是奸臣之女,嚣张跋扈 ,只有皇上会对我好,我们就跟朋友一样,他有什么心事会跟我说,我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找他。」许湘雪急了。 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城府却深,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懦弱胆小,他对许湘雪究竟什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见许湘雪认真又激动的样子,顾桑苗未必唏嘘,许湘雪曾痴迷齐思奕,现在似乎改了想法,真的对小皇有了期望。 「他对你好,未必就不会对太后下手,你想啊,外面到处都在传太后的丑闻,重典之下,还是未能平息风波,最丢脸的是谁?还不是皇上?有个这样的娘亲,还被人传出身血统不正,那个位子还能不能坐稳是另说,就算坐稳了,还是有人会在背后戳他的嵴梁骨,试问皇上怎么忍得下?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了,太后还抓着权力不肯放手,不肯让皇上主政,处处打压,控制皇上,试问,皇上对太后还存有几分母子之情?」许二太太嘆了口气,拉着许湘雪的手劝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许湘雪还想替皇帝辩解。 许二太太道:「别可是了,这些都只是猜测,现在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太后下的毒,等着看吧,会有个说法的。」 「果亲王妃可开心了。」许湘雪嘟着嘴道。 「你也该开心啊,太后病重,自个都顾不过来,皇上再要立你为后,她也没法子阻止了啊。」许二太太道。 「可是娘,皇上他不会……真的是爹的私生子吧。」许湘雪犹犹豫豫地问道。 许二太太怔了怔,莞尔一笑道:「就算是又如何?你要的不是他这个人,是要当皇后,顶多将来不生孩子就是。」 这是什么话? 许湘雪果然生气了,一跺脚道:「您是我的亲娘么?如要我跟他真是兄妹,怎么能成亲?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您当是玩笑了?」 许二太太冷冷一笑道:「你找我发什么脾气,问你爹去呀,问问他为何不肯让你进宫当皇后,那么好的前途,于他于许家于你都是顶顶好的事,他为什么要反对。」 「问就问,当我不敢么?」许湘雪气红了眼,怨恨地瞪了眼许二太太,转身就跑。 许湘雪走后,许二太太幽幽地嘆了口气,坐下。 顾桑苗道:「娘,湘雪她……」 「你别管她,她跟你不一样。」许二太太却很不耐道。 顾桑苗却在想,许湘雪是许二太太生的么?如果是,那她就是自己的妹妹。 可许湘雪看着跟自己年岁不相上下,顶多小一岁的样子,她出生时,顾家还没出事,这么算来,许湘雪就该是父亲与许二太太的孩子,不是许之怀的,可当初并没有听说顾家有三个女儿啊,不管是姐姐,还是与顾家相熟的故人,都说顾家只有两个女儿。 那许湘雪是…… 许尚武是晚上才回的府,一回来便去了许之怀的书房,父子二人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时辰,许尚武出来时,脸色很难看。 径直去了许二太太院里。 「二娘,我还没吃饭。」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 许二太太忙让春喜去厨房提饭,春喜很快回来,却只有两个小菜,一碗汤,还是冷的。 许尚武差点没掀了桌,冷笑道:「尚武难得到二娘这里叨扰一回,讨顿饭吃,二娘就这样打发尚武?」 春喜道:「爷可不能怪我们太太,就这还花了太太五两银子吶,已经算顶好的了。」 许尚武浓眉一竖:「且不说各院的饭菜都是府里供养的,这还添了五两银子还是这个情况?真真岂有此理了,究竟谁才是主子啊?」 「您是主子。」许二太太道。 许尚武:「您等着。」 许二太太正在拦着,但他已然闪身出去,根本就连他的衣片角都没碰着。 第五百七十三章:许府歷险7 不多时,许尚武便提着许家的胖大厨来了,扔在地上。 胖大厨吓得战战兢兢:「大少爷,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您要用膳啊,您饶了奴才吧。」 「你的意思是,是我用膳你就能准备好一些,二娘就活该吃这些猪食?」许尚武一脚将胖厨子踹翻,冷冷道。 「奴才也是没办法,太太下的令,奴才也只能照做。」胖厨子哭丧着脸道。 「你的意思是,我娘让你们剋扣了二娘的伙食?那银子呢?是我娘得了吗?」许尚武道。 「银子……小的也没敢独占,熊妈妈得了大头,我们干活的就得了点小利。」胖大厨房回道。 「赶紧的,去给爷再做几个好菜来,还有,从明儿起,要让爷知道你们再慢待了二娘,仔细你的皮。」许尚武骂道。 胖厨房子大喜,忙应诺着退下。 许二太太忙向许尚武道谢。 顾桑苗却冷笑:「大少爷终于肯体察民情了么?我娘都嫁进许府十一年了,又不是第一天过这样的日子,今儿才想起为她出头,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许尚武脸一红,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诞着脸笑道:「慧及伤身,看穿就不要说穿嘛,总得给你相公我留点在子啊。」 顾桑苗白了他一眼。 「也不能怪大少爷,他一个大老爷们,管后院里这些锁事做什么,再说了,娘也没觉得过得有多差。」许二太太忙道。 「还时一娘通情达理。」许尚武笑嘻嘻道。 顾桑苗又是一记眼刀,许尚武甩自己一个耳光:「错了,错了,我家小苗一样通情达理,最温婉贤惠了。」 「别扯些有的没的,说吧,有什么事?」 「就是……你给的那个药……」 「你给皇上了?」 「哪能呢?皇上最讨厌的就是我,我送药去,他会当场就治我个谋反之罪?」许尚武大声道。 「那你说药怎么了?」 「当然是给太后服下了,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解药。」许尚武道。 「没有。」顾桑苗一口回道。 许尚武眼神一黯,起身准备朝外走。 「大少爷留步。」许二太太却道。 许尚武眼神一亮。 「太后病重,我想进宫探望,不知大少爷可否……」 「只怕是不妥。」 「求大少爷了。」许二太太竟然扑通跪下。 许尚武忙托住道:「二娘,这个时候进宫,对您没有好处,爹为此事极为恼火。」 「毕竟是几十年的故人了,她如今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去见见也是尽尽故人的心,还请大少爷成全。」许二太太道。 「二娘既然非要如此,那尚武只好从命。」许尚武道。 许二太太进宫,顾桑苗当然也要跟上。 不得不说许尚武在许家的地位超然,既便许之怀也无法阻止他的决定。 顾桑苗曾在慈宁宫呆过几个月,对宫里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但许二太太却比她更轻车熟路,一进宫便直奔慈宁宫走。 太后的寝殿没有外面传的那般不堪,屋里焚了香,打扫得也很干净,只是比起以往人来人往的热闹,这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甚至宫里原有的宫女太监都少了许多。 顾桑苗跟着许二太太走了进去,太后躺在软榻上,两只眼睛空洞地看着门外,只是几个月不见,原本丰腴的脸便塌陷去许多,看起来面黄肌瘦,整个人象是抽干了灵魂,没了生气。 「太后,丞相夫人来了。」贴身宫女附下身,小声提醒道。 太后没有反应,仍呆呆地看着门外,顾桑苗与二太太一同走进去,她也似乎没看见,目光自她们身体穿过去了一般。 她在盼望谁? 「太后——」许二太太上前福了一福,算是见礼。 这个礼很不合规矩。 可太后的贴身宫女似乎见惯不怪,淡淡地替太后道:「许夫人平身吧。」 许二太太走近太后,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听说你瘫了,所以我特地来看望你,你不会……连眼睛也瞎了吧?」 说的话也很不客气! 太后的眼睛终于聚焦在许二太太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你……」 不明白,许之怀的这个一直唯唯诺诺,胆小怯懦的侧室为何会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慢慢的,愤怒与不屑染上眼眸。 「哀家……落难,连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也敢……」 「我上不得台面?难道你殷世娴就上得了台面?」许二太太说着,微低头,撕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再抬头时,已然是一张清丽绝俗的脸。 太后满脸惊愕:「你……你是……你怎么……」 「很奇怪我怎么没死,还出现在你面前是吗?」许二太太满脸讥诮。 「你个罪妇,来人啊……」太后眼中的惊愕变为愤怒,大喊。 「外头守着的,是许尚武的人,除了几个宫女太监,没有人会进来。」许二太太道。 「你个贱人,你怎么没死!」太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努力试着爬起来,可惜半身不遂,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最后气得勐捶着床板,满脸通红。 「惺红散的药性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你越是激动,药效就越快深入你的七筋八脉,浸入骨髓,如果你想做个连脖子都不能转动的半死人,大可以继续大吵大闹,我很乐意看见你变成活死人的样子。」许二太太一把攥住了太后的手,附下身去,轻声说道。 太后的脸顿时一片死灰,满眼惊惧:「惺红散?我中的是惺红散?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 「你很惊讶?知言以前不就告诫过你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了什么,老天爷都在看着呢,没有人能逃过老天的惩罚,现在就是你遭报应的时候。」许二太太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许府歷险8 「贱人,哀家乃是太后,是一国之母,来人啊,来人,将这个犯妇拿下,凌迟处死——」太后嘶声竭力地大吼着,声音响彻慈宁宫上空,却没有一个人冲进来,连守在外面的太监宫女都安静地站着,脸色木然,象听不见一样。 贴身宫女眼圈泛红,劝道:「太后,太后,您别激动,别激动,太医说您要修身养性,不能急躁。」 「啪!」一记清脆地耳光。 「小贱人,连你也欺负哀家吗?没看见这个罪妇意图谋害哀家,为什么不将她拿下?」 贴身宫女半边脸被打得红肿,跪下哭道:「太后,奴婢无能,奴婢没有用……」 「殷世娴,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作威作福,你跟前就这么个人肯亲近你,服侍你,还这么不拿她当人看,是非要连苍蝇老鼠都厌恶你了才甘心吗?」许二太太冷笑道。 「用不着你管……」太后怒道。 「不过也是,当年先皇的病榻前,也只剩下一个小太监,虽然隔了十一年,景况却何其相似,你说,如果先皇在天有灵,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倍感欣慰呢?」许二太太道。 「贱人,滚,滚出去。」太后气得大骂:「许之怀,你个老东西,你给哀家滚出来,把这些人全都赶走,赶走啊。」 「许之怀?你在叫他吗?哈哈哈,你忘了我是以什么身份来看你的吗?许二太太,许之怀的侧室,你说他此时若在,是会帮你呢?还是帮我?」许二太太巧笑嫣然,转眸间,风情流动,妩媚娇艷,太后虽然也长得不错,可跟许二太太一比,就是油菜花牡丹,相差太远了。 一个蒲柳之姿,一个美艷无双。 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竟然……竟然嫁给了许之怀?」相比初见许二太太真容,这个消息让太后更加震惊和愤怒。 「当然,不然顾家灭门之下,为何我会独活?没有之怀这么多年的庇佑,我也活不得如此自在安然。」许二太太一脸的幸福娇羞,让太后更加嫉恨和愤怒,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就昏厥过去。 「还有啊,你一定很奇怪,惺红散是怎么来的对吧,看在你你都快成活死人了,我还是好心告诉你吧,是我女儿研制的。」许二太太又道。 太后露出疑惑之色,随即大笑,一脸的自得与幸灾乐祸:「你女儿?嫁到穆家的那位吗?不是早死了?你人不是在许家么?应该亲眼目睹你女儿是怎么被尚武姦污致死的啊?身为她的生母,就没捨身救她一救?」 「你怎么知道桑柔是被尚武杀死的?」许二太太脸色一变,勐地拽住太后的衣领子。 「穆侍郎一直想要更进一步,儿子又是个没出息的,连个举人也考不中,父子二人都想要升官发财,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求上哀家,那日哀家见过你那女婿,长得还算不错,清清秀秀的白面书生模样,也很会侍候人,说实在的,哀家还真有点儿喜欢那厮,哀家也没多做什么,就是提了提尚武的身体情况,还说身产后未满月子的女人正是医治尚武体内之毒的良药,那小子不止信了,还真把自个老婆给贡献给了尚武。」 「你个贱人!」太后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得许二太太白着脸连连后退三步才站稳,泪水如泉般涌出,大唿一声:「桑柔,我的儿啊。」 然后一口鲜血吐出。 顾桑苗忙扶住许二太太:「娘,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姐姐在天之灵肯定明白的,不是你的错,真不是你的错。」 许二太太捂着胸隐忍地哭泣,痛苦地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后这个淫妇,还有穆清远那个人渣,竟然不要脸的给太后做过面首,简直噁心之极。 顾桑苗脸一侧,也撕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冷笑道:「太后,可还记得我?」 太后的眼睛都直了:「你……果然没死?」 「我当然没死,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也是我娘的女儿,你所中惺红散,正是我亲手研制的。」顾桑苗道。 「不可能,没有人知道惺红散的配方,当年若不是有人相助,哀家也得不到这种奇药。」太后道。 「太后之所以说惺红散难配,是因为配制的原材料难找对吧,而且,一共五十三种药材,每一种药材该配多少,先用哪几种混合,然后再如何按配比添加其他药材进去,都是十分讲究,又半分错漏不得的对吗?」顾桑苗不屑地一笑道。 「你连五十三种药材都知道?不,不可能的,那个人只配过一副,而且他说,就算是他自己,想要再配下一剂出来,都不太可能了,他完全是随心的,根本就没做记录。」太后还是不相信。 「嗯,太后对惺红散还真是如数家珍,了解得很,不错,你说的全是对的,但是,对我来说,再配十副八副的也不成问题,只是,我娘说,这种毒太损阴德,还是只用在你一个人身上算了,所以,我只配了一副,现在看来,临床药效还不错,我娘很满意。」顾桑苗道。 太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愤怒到了极致,恨不能嘶咬顾桑苗一口。 「哦,对了,还忘了告诉你,可知为何尚武会这么听我的话么?因为他要娶的人,就是她,我的女儿。」许二太太却还不肯放过她,凑近她耳边道。 太后瞪大了眼睛:「许之怀,你个……天杀的……」 「别生气,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呢,你可知你是如何中的惺红散吗?」 太后的眼神如毒蛇一样盯着许二太太,眼中却有期待,那个害她到如此地步的人,才是太后最恨,最想将他碎尸万段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一直很疼爱,很包容尚武吧,惺红散的毒小苗只给尚武一个人。」许二太太却摊手,一脸无奈和婉惜道。 第五百七十五章:母亲的復仇 「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一直很疼爱,很包容尚武吧,惺红散的毒小苗只给尚武一个人。」许二太太却摊手,一脸无奈和婉惜道。 「我……我要杀了……」太后指着许二太太咬牙切齿,可惜,一句话还没骂完,一口气就喷涌而出,然后,她上半身也一僵,重重地摔回床板上,连脖子都变僵硬了,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哪里都不能动。 「真好,现如今就算你想自杀都难了,殷世娴,你才四十岁,以后的岁月里,你就要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直到寿终正寑,怎么样?十一年后再见,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理,够厚吧,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二十多年的故交,我也算是对得起你这个老朋友了,好了,尚武大婚就在后天,我还得回去准备小苗的嫁妆呢。」许二太太说罢,拉着顾桑苗,悠悠哉哉地离开慈宁宫。 从慈宁宫出来,许二太太带着顾桑苗一路往冷宫方向走,母女二人已然恢復了进宫时的样貌,许二太太还是平常在许家的那副模样,顾桑苗则是春桃的样子。 越往前走,两旁景致就越萧条破败,当走到清心阁门前时,许二太太站住,看着那高悬在门上的清心阁三个字,眼眶泛红。 台阶两旁全是杂草,许二太太提了裙,缓缓拾阶而上,推开红柒斑驳的大门,迎面扑来陈腐的气息,站在院门前,便可以看见屋里摆放着的书桌讲台,甚至台上落满灰尘的戒尺,一卷残破的书,一个干涸的砚台。 顾桑苗脑海里浮起一个画面,清雅俊朗的父亲,站在讲台旁,正给台下的学生讲解课,偶尔有学生提问,父亲笑着耐心解答。 台下的都是谁?好象有熟悉的面孔,可惜,五岁孩子的记忆太过模煳,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她正愣怔时,许二太太却已走进了课室,正哆索地抚摸着那布满尘土的戒尺,用衣袖擦试着残破的书卷,那上面,还有父亲作的标示。 睹物思人,最是痛心。 顾桑苗忙跟了进去。 「娘……」她想劝,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苗,你还记得么?这是你爹讲课的地房,当年你总爱吵着让娘抱你进宫,家坐在台下,和学长们在一起听你爹爹讲课,又最是没耐性,坐不了片刻便闹着要出去玩,你爹无奈,便让其中最小的孩子抱你出去,学长们都爱逗你,捏你的脸蛋……」 「娘,最小的那个学长是谁?」记忆中的画面惭惭与母亲的描叙融合,顾桑苗忍不住问道。 「娘也记不清了。」许二太太却含混地说道。 是齐思奕! 应该是他,脑海中好多儿时的画面里都有他,那个比她还漂亮的男孩儿,那时有张粉嫩得如熟透了的水密桃般的脸,精緻得她常常在他抱着自己时,伸出胖唿唿的爪子狠掐一把。 呃,小时候的自己就这么好色…… 许二太太将书和戒尺正要收好,从书页里落下一张纸片,顾桑苗正要捡,却被许二太太先一步捡起。 「娘,写得什么?」 「没什么。」许二太太不动声色地将纸片藏好,「走吧,该回去了。」 「娘……」顾桑苗看了看四周。 「你想丢下娘不管吗?」许二太太道。 「娘,要不您跟我一道走吧,咱们不回许家了。」顾桑苗道。 「这话现实吗?你认为娘能逃得了吗?」许二太太嘆了口气道。 「怎么不可以,咱们可以易容,改成宫女或者是太监的模样,很容易矇混过去的。」顾桑苗道。 许二太太摇头:「我不会离开许家的,你也不能。」 「娘,难道您真的想让我嫁给许尚武吗?」顾桑苗怔住。 「不然呢?嫁给齐思奕?」许二太太冷笑。 她的话象正好戳中顾桑苗心中那块软肉,又酸又痛,是啊,难道嫁给齐思奕? 「我谁也不想嫁。」顾桑苗轻声说道。 「走吧,别想太多了,回许家。」许二太太抓住顾桑苗的手腕,象是生怕她跑了。 二人从清心阁出来,却看到有个人手里提着篮子,里面放着香烛纸钱,正蹲下来,准备摆在院墙外的石头上。 顾桑苗怔了怔,那个背影有些熟悉…… 「小荆子?」许二太太却先开口道。 那人惊愕地回头,看见是许二太太,一脸迷茫。 是荆公公。 「真是你,小荆子。」许二太太惊喜道。 「不知夫人您是……」荆公公上前来行礼,眼中全是戒备。 「荆公公,可还记得小苗?」顾桑苗道。 荆公公愕然,眯了眼细细打量着顾桑苗,试探着问:「是二小姐?」 「不错,是我。」 「你没死?太好了。」荆公公眼圈红红的:「就知道以二小姐之能,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的。」 「荆公公这是?」顾桑苗问道。 「这位夫人是……」荆公公没有回答,警惕地看着许二太太。 「她是我娘,顾翰林夫人。」顾桑苗道。 「顾夫人?」荆公公大惊:「她不是……失踪了吗?」 「小荆子,今天是亡夫的祭日,你是来祭拜他的么?」许二太太没有作过多解释,上前一步,拿了根香在手上。 「你真是顾夫人?这些年您去了哪里?怎么活过来的?」荆公公流着眼泪道。 「一言难尽,今天是特地来看望慈宁宫那位的。」许二太太道。 「慈宁宫那位?惺红散,报应啊。」荆公公笑得很畅快:「先皇在天有灵,也当瞑目了。」 「他瞑目?哼。」许二太太冷笑一声:「知言却要如何瞑目?」 荆公公的眼里露出遗憾之色:「顾夫人,当年皇上也是受奸人蒙蔽……」 「你不用替他说话了。」许二太太一摆手道:「你还能记得知言,记得他当年曾救过你的恩情,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妾身在此替先夫谢过。」 第五百七十六章:母亲的復仇2 说着,许二夫人就要行礼,荆公公忙托住她道:「不敢当,奴才应该的,若不是顾大人,奴才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上官大哥,还记得李虎子么?他如今在哪儿?又回了大理寺么?」顾桑苗问道。 「没有了,他也是有罪之人,虽然受人胁迫,但有罪便是有罪。」上官宏道。 顾桑苗点了点头:「那他如今在何处?莫非被判了刑?」 「倒也没有,被打了几十棍子,如今在赋闲在家,听说还是常去码头做苦力,与人卸货。」上官宏道。 「晓得了,对了,上官大哥,你还常进宫吗?替我带些药给皇上行么?」顾桑苗道。 上官宏露出为难之色:「小苗……」 「我知你为难,皇上的吃食用药都有专人看管,一般的药物不可能轻易能到皇上的手中,可是上官大哥,皇上年少,他也是可怜之人……」 「小苗,坐在龙椅上的没有无辜之人,要么他就要有强大的能力自保,杀掉所有觊觎皇位之人,要么,便只能任人宰割,皇室生存法则便是如此,你我皆无法左右,所谓斯人无罪,怀璧其罪,现实便是这般残酷。」上官宏道。 明知他的话有理,可顾桑苗还是心有不忍与不甘:「若他肯自行放弃皇位呢?那把龙椅并非他自己非要坐上去的,不过是有心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他安在那儿……」 「小苗,你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朝政之事,尤其涉及皇权皇位,最是兇险残酷,你就莫要参与了,真的……太危险,歷朝歷代的皇室争斗,皆是一番血雨腥风,捲入的人,几个又得了善终的,你……如果不想再嫁给大公子,那便……跟着秦大人远离京城吧,去晋地,或者,寻个普通人嫁了,过平平凡凡的日子……」 「上官大哥!」顾桑苗知他一番好意,她不想掺合朝政,也对谁当皇帝更不感兴趣,可是,顾家的仇呢?谁来报?难道就让父母姐姐整个顾家上百条人命就这样枉死而不顾吗? 上官宏是虽是大理寺官员,却早就效忠于齐思奕,或者说,他便是恭亲的家臣,让他带药给小皇帝等于是与齐思奕作对,以他刚毅又板直的性子自是不肯,自己又何必为难他。 「算了,你说得对,桑苗人微言轻,以一已之力想要力挽狂澜确实是痴人说梦,我只是……不忍心罢了。」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你呀,心善若水,可为何不肯不心疼心疼那个真心待你好的人呢?」上官宏也嘆了口气道。 「真心等我好的人?」顾桑苗灿然一笑:「可多了,有你,有表哥,有李大哥,还有喜儿,春儿,雨柔……」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上官宏打断她道:「你心里最明白,那个人是谁,他如今……」 「他正要选妃呢,以后有的是人心疼他,还在乎少我一个。」顾桑苗懒懒地说道。 「你该知道那不是他真心所愿。」上官宏急道。 「上官大哥,你是来给人保纤拉媒的么?或者你能让恭亲王妃收回为他选妃的成命?可别忘了,我如今是个已死之人,是个见不得光的冒牌货,还是犯官之女,待罪之身呢,你不是最讲究法度的么?似我这种身份,能为谁心疼?或者你想让我去参选?与许多女子一道争风吃醋夺得他的宠爱?」顾桑苗恼了。 「你……」上官宏声音一颤:「你便是你,他在乎的也只有一个你,只要你肯放下过往……」 「上官大哥,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我不怪你,但我也有我的坚持,你不用再多劝了,我不会改变心意的,今日算是我愈矩,不该提不合情理的要求。」顾桑苗道。 她脸上有明显的疏远之色,上官宏脸色一黯道,蹲在床边:「小苗,你肯唤我一声大哥,我便拿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你当知我是真心为你好……」 「所以我说了,我并不怪你,但你也莫要多费口舌。」顾桑苗道。 「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怕……」上官宏正解释着,顾桑苗突然一闭眼,直直地向后倒去。 上官宏及时托住她,探她腕脉,发现脉相极乱又急又快,脸色一白,大喊:「来人,快,快请太医。」 秦怀谨最先冲进来:「怎么了?」 「秦大人,小苗的脉相很不对,她怎么了?」 「大夫才来过,她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怎地……」此时的顾桑苗面色潮红双目紧闭,脉相甚乱,秦怀谨也慌了:「莫非方才那药不对症,反而加重了病情?」 「你不是说皮外伤么?什么样的皮外伤会引起此等症状?」上官宏急了。 「她这模样像是……中毒?」秦怀谨道。 「中毒?小苗擅毒,轻易怎会中毒?莫不是……」上官宏皱眉道。 「莫不是伤口上有毒?」秦怀谨也怀疑:「可大夫说,她只是贫血啊,怎么会……」 「你看,小苗醒了,小苗,你可算醒了。」上官宏激动地拉住顾桑苗的手道。 秦怀谨凉凉地瞥他一眼,手中纸扇啪地砸在他手上:「干什么呢?男女授搂不清不知道么?毛手拿开。」 上官宏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尴尬得要死,他素来守礼,方才不过是心急之下才…… 正好齐雨柔自外头进来:「哎哟,上官大人,你这脸……何时变成了煮熟的龙虾了?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被抓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母亲的復仇3 上官宏恼羞道:「下官乃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几时做过见不得光的……」 「打住,没做亏心事你脸红什么?对了,桑苗,你刚才怎么了?干嘛闹着要请太医?」齐雨柔揶揄完上官宏,一脸急切地问顾桑苗。 顾桑苗也莫明其妙:「我方才怎么了?」 「突然晕倒了,脉相好乱,吓死表哥了。」秦怀谨用帕子替顾桑苗擦着汗道。 脉相紊乱? 顾桑苗忙按住自己的脉博,却发现并无异样,一脸莫明道:「没有啊,很正常……」 「小苗,你脸红什么?」齐雨柔打断她道:「还有你这眼神,也怪怪的,真真与二哥看过春宫图后的表情一模一样,你……」 屋里还有上官宏和秦怀谨呢,这丫头是二愣子么? 顾桑苗脸色更红了,瞪她一眼道:「胡说什么呢,也不知羞。」 齐雨柔:「羞什么?那春宫图还是你送我的呢,你都不羞我干嘛要羞。」 「我那时小不懂事嘛……」 「你五岁就收集春宫图,从小就不知羞。」齐雨柔不依不饶的。 「说得好象你就知羞似的,你那时比我还小呢,拿了我的春宫花册就不肯松手,谁也抢不去,你家的早教蛮好的嘛。」 「你说什么呢?我那时只知是画册好看,谁懂里面是什么内容啊。」 「吶,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春宫图画册好看来着,到底谁不知羞啊。」 两人吵了起来。 秦怀谨和上官宏两个大男人尴尬得脸色发青,秦怀谨甩袖而去,见上官宏还在屋里,回身揪住他的肩头往外拽。 屋里只剩下二人,齐雨柔担心地问:「你的脸色着实怪异得很,莫不是……种了春药吧。」 顾桑苗醒来后就感觉喉干舌燥,心烦意乱得很,刚才还莫明的晕倒了,这种症状着实怪异,方才大夫说过,只是贫血,莫非体内余毒未清? 可箭上之毒能致人命,怎么会有春药的功能?不大可能啊。 「咦,好象又正常了,脸也没那么热了。」齐雨柔探着顾桑苗的脸道。 「可能是方才喝过补血之药,补过了吧。」顾桑苗道。 齐雨柔点点头:「有可能,对了,你说静怡姐姐为什么要住在秦府啊?姨妈管她可紧了,怎么会允许她在外头住呢?」 顾桑苗不以为然:「你不也搬了东西来,要住进来么?」 「我怎么一样?咱们是什么关系啊,你遇了险,我当然要来陪你呀。」齐雨柔道。 「静怡姐姐与我关系也很好啊,你住得她便住不得么?」顾桑苗好笑道。 「切,我说正经的呢,方才我瞧着,她看秦大人的眼光可不一样,莫非……」 「我还觉得你看上官大哥的眼神不一样呢。」顾桑苗毫不客气地戳穿她。 齐雨柔果然羞恼地一拍床沿:「顾桑苗,莫以为你是病人,便可以胡乱污衊本郡主。」 「哟,怎么着?对上官大哥有意思是件很很污秽的事么?上官大哥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你的心?」顾桑苗挑眉斜睨她道。 「你就知道欺负我,懒得跟你说,本郡主练剑去也。」齐雨柔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等她一走,顾桑苗便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血,血色暗红,忙拿出银针试了试,果然针头髮黑。 真的是余毒未消。 可这种毒为何会让人浑身燥热难受,胸间血气翻涌,有什么似乎要冲破胸腹一飞沖天似的。 饶是她擅毒,更擅解毒,一时也查不出自己的病因,挣扎着想要下床灌口冷茶解解干似火烧的喉咙,可才走两步,便两眼一黑,一头栽倒。 秦府一片兵荒马乱,当第五位太医探完脉,仍然束手无策时,一个颀长的身影急急而来,如玉的俊脸上锁着冷峻的冰霜,太医顿时跪了一地。 他分花拂柳般走到床边,也不管秦怀谨是何脸色,附身抱起床上的人儿便走。 秦怀谨勃然大怒:「做什么?你站住……」 狭儿的桃花眼微眯,眼尾的眼风淡淡扫来,夹着冰刀霜剑,冰寒刺骨。 齐静怡瑟缩地扯了扯秦怀谨的衣袖:「思奕哥哥擅毒……他或许能治小苗。」 太医全都束手无策,他再擅毒又能有何办法?何况桑苗的心思自己早就知悉,她不愿再与他纠葛。 可是心中便是有百般不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此昏迷不醒,万一齐思奕真有办法呢? 就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再次醒来时,顾桑苗感觉浑身被车碾过一样难受,尤其某处像是被撕裂过一样,这种疼痛感陌生的同时,还让她觉得羞耻,惊骇地睁开眼,却发现所处之地并不是秦府自己的卧室,屋里摆设布置古朴又精緻,就连很小的物件都是陈色和品相极好的,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陌生得很。 「这是……哪儿?」喉咙里挤出的几个字干涩又黯哑,声音如破铜锣一般。 「小主醒了?」一个陌生的宫女出现在床前。 小主?什么意思? 顾桑苗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拭图坐起,宫女忙殷勤地将她扶起:「小主可是渴了?要不要喝点茶?」 「这是哪儿?」靠在大迎枕上,顾桑苗再将打量周遭的一切,宫女的打扮已然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宫里,小主难道忘了,昨日摄政王临幸了您。」宫女道。 临幸?这个以往只在宫斗电视剧里听到的词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慢着,摄政王!谁? 「谁是摄政王?」顾桑苗懵懵地问。 「小主不知道吗?前儿个皇上已经下旨,封恭亲王大公子为摄政王。」宫女回道。 第五百七十八章:母亲的復仇4 摄政王?这么快就授封了?看来那个人真的大权在握了,那小皇帝呢?是不是身体越发差了? 好吧这不该是她现在关心的重点! 昨晚……那个人竟然…… 他凭什么?趁人之危吗?她不过是中毒晕倒了,他竟然…… 他把她当什么了?那些参选后宫秀女吗? 还临幸!对她做了那种事,一大早还不见人影,当真是皇帝的派头啊? 什么深情无俦,什么痴心痴情,全是假的! 他如今与帝王之位只差一步,即将拥有整个天下,可以坐拥三千后宫,又何必再对你一个犯官之女付出真情? 以往那些,不过是得不到便不甘心吧…… 「小主,喝口茶吧。」宫女递来茶杯。 顾桑苗看着那褐色的茶汤眼中浮起一丝冷笑,一大早还未洗漱,更未进食,便递来一杯冷茶…… 见她盯着茶汤迟迟不喝,小宫女有一丝不耐:「喝一口吧小主。」 「我没有早起喝茶的习惯,放着吧,对了,以后莫要叫我小主,我不是什么小主。」顾桑苗冷冷道。 「小主怕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一个中年嬷嬷自门外进来,似笑非笑地说道。 顾桑苗眼尾微抬,漠然地起身。 那嬷嬷亲自端起那碗茶:「听闻顾小主熟知医理,想来也知这杯中不是普通的茶了,老奴也不隐瞒,这是摄政王赐的避子汤,还请小主莫要为难奴才几个,喝了的好。」 避子汤! 如一记重锤狠狠击中心胸腹,心脏碎裂一般的疼痛! 占了完了便宜,玩完了,还不愿让她拥有他的孩子! 齐思奕,你很好! 抬手打落,目光锋利如刀般刺向那嬷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放肆,你还当这里是恭亲王府吗?由得你乱来?」恭亲王妃的声音威严地出现在门口。 她果然出现了。 顾桑苗轻蔑地睨她一眼,挺直背嵴朝外走去。 她的无礼与不屑让王妃大怒:「来人,押住她强灌。」 未等门外的侍卫进来,顾桑苗脚步一错,袭向王妃,但很快,一记狠辣的鞭子袭来,捲住她的手腕一扯。 顾桑苗的身子顺着那鞭力在空中一个旋转,捉住腕上的鞭子落地一拽,执鞭之人闪现,鞭子一抖,顾桑苗重重地摔在地上 。 竟是个黑衣女侍卫。 王妃冷笑:「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在本妃跟前撕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放肆的么?以前在王府里,本妃看在奕儿的面上,纵着你,由着你胡闹,如今奕儿身份不同,岂能再让你坏了宫里的规矩法度?来人,强灌避子汤,这种贱人,不配为我的奕儿诞下子嗣。」 顾桑苗正要爬起来再行反抗,那黑衣女子一下点了她的穴道,叫她动弹不得。 两名粗壮的宫女上前来粗鲁地摁住顾桑苗,先前那嬷嬷又端来一碗避子汤,正要往顾桑苗口中强灌。 「等一等!」许湘雪沖了进来,一下跪在王妃跟前:「王妃,王妃,求您放过姐姐吧,姐姐她……她只是……自小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让湘雪好生劝劝,她一定会听话的。」 「你又算什么东西?」王妃一脸不屑:「来人,拖开她。」 许湘雪哭道:「王妃,摄政王素来心疼桑苗姐姐,他若知道……」 「你敢用摄政王来压本妃?本妃可是他亲娘,待他日后登基,本妃就是这宫里的太后,整个后宫都得听本宫的。」王妃怒道。 「是,王妃您本就矜贵,生就太后的福相,莫说整个后宫,便是整个京都的命妇都要唯您是从,您才是这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只是摄政王初封王位,万废待新,忙于政务,姐姐又确系王爷心中所念,若为她一个影响王爷与王妃您母子关系,实在不值当,再说这避子汤也不是非喝不可,她生就一副薄命相,不可能一次就能怀上王爷的孩子,您大可不必为了这待小事伤神。」 张嬷嬷也是一身宫装侍立在王妃身后,闻言道:「王妃,许小主的话不无道理,不过只是一夜恩情,不可能就怀上的,这避子汤……她既然不愿喝便算了吧。」 她边说边向王妃使眼色,王妃皱了皱眉,仍是百般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好,这避子汤便不必再喝,但你方才胆敢冒犯本妃,又岂能轻饶,来人,拖出去重责……」 「王妃,顾小主才承恩,若是此时责罚,怕是摄政王脸上也不好看,外间早就在传您与王爷母子不和……」张妈妈又小声道。 王妃脸色一沉,狠狠瞪着顾桑苗道:「还不都因为这个贱人,就是她影响了本妃与奕儿的母子关系。」 「日子长着呢,只要您还是王爷的亲娘,便不怕没有机会收拾她一个小小的宫中女人。」张妈妈冷笑道。 「哼,本妃今日便暂时放你一马,小贱人,且等着。」王妃转身离去。 黑衣侍女解了顾桑苗的穴道,也紧跟离去。 许湘雪忙扶起顾桑苗:「姐姐,你怎么样?干嘛要与王妃顶撞啊,这诺大的后宫,她才是正主啊,你这样,只会让自己吃亏。」 顾桑苗扶着她的手慢慢爬起道:「湘雪,你……不是住在储秀宫么?」 「这里就是储秀宫啊,姐姐如今也是储秀宫的秀女。」许湘雪道。 「我?是秀女?」顾桑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姐进了宫,如今又被摄政王临幸了,自然就是摄政王的女人,当然是秀女,只等大选过后,再加封封号,到时姐姐就是名正言顺的妃子了。」许湘雪道。 第五百七十九章:母亲的復仇5 「谁要做他的女人,谁要做他的妃子。」顾桑苗恼火地低吼道。 「姐姐,虽然你很有本事,也很能干,可你已经与摄政王有夫妻之实了,自然要嫁给他的,这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么?咱们女儿家,贞操才是最重要的,你可别再犯煳涂,别再与摄政王做对,更别再惹恼恭亲王妃了。」许湘雪劝道。 「夫妻之实?哼。」 顾桑苗冷笑,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贞操确实就是生命,顾桑苗不是不在意贞操,但如果因为被该死的臭男人夺了贞操,就要因此把自己的人生都卖给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不值当呢,对于顾桑苗来说,夺她贞操的男人是仇家,是敌人,终有一天,她会将自己所受的耻辱还回去,让她就此认命,服侍依附于这个男人,并且与众多的女人一道争这个男人的宠爱,简单就是妄想和笑话。 「姐姐应该高兴才是,摄政王原就倾心于你,这诺大的后果,多少女子想要得到他的临幸和宠爱呢,你如今拔得头筹,若是能怀上龙子,肯定能一飞沖天,成为王爷的正妃呢。」 怀上龙子? 刚才的避子汤那个男人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不说这个了,对了,湘雪,你现在是谁的秀女?皇上呢?最近可见过皇上?」顾桑苗问道。 「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皇上了,听说他身体越发不好了,如今说起来,皇上是真对我很好,可我当时……没觉得好。」许湘雪黯然神伤地垂眸道。 「皇上他……蛮可怜的。」顾桑苗也嘆了一口气,上官宏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势单力薄,无力回天,仅凭一已之力,想要替皇上稳住皇位与江山,谈何容易。 她也不想搅动朝局,谁当皇帝对她来说意义不是很大,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大抵都是自私的,多为皇位考量,或许谁上了位也不会为顾家翻案伸冤,她又何苦不自量力去为此而撞个头破血流? 「姐姐很同情皇上吗?那你可不可以带我见见皇上?」许湘雪激动道。 「你……不是很喜欢齐思奕的吗?」许湘雪的表现让顾桑苗觉得诧异。 「喜欢又如何?我如今不再是许大小姐,莫说娘家势力了,连身份都尴尬得紧,摄政王待我倒是不差,我却知道,不过是念着父亲和母亲的旧情,或许还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对我,看着温柔多情,实则冷淡得很。」许湘雪黯然道。 她倒看得通透。经歷了家庭剧变的许湘雪,似乎长大了。 顾桑苗想起她的身份来歷,娘亲过世前一直没有直说湘雪的真正身份,但毋庸置疑的事,自己是真正的顾桑苗,而许湘雪却不是。 「姐姐,你能想到法子让我见见皇上么?我真的……很想见他。」许湘雪道。 「你当知这是很忌讳的事,摄政王肯定不愿意有人接近皇上。」顾桑苗道。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一面也好,我想当面告诉皇上,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真心最好的人,湘雪感谢他。」许湘雪道。 许湘雪过去对齐思奕一往情深,甚至因为嫉妒,没少给自己下过绊子,难得如今她能想明白,皇帝虽比她小,待她却是真心实意,人间最难便是有情人。 「我……」 「姐姐,湘雪知道以前对你不好,在你跟前做过不少过分的事情,但那时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如今娘亲死了,许之怀和许尚武又非我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湘雪最亲最亲的人,湘雪除了求你,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顾桑苗鼻子一酸,将她拥在怀里:「好,湘雪,我帮你想办法。」 「真的吗?」许湘雪高兴地仰起小脸,眼睛亮亮的:「有姐姐真好,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我究竟是什么关系,有没有血缘,但不管如何,咱们都是娘亲的女儿,世间只余你我二人,便要相亲相爱,携手共度此生。」 顾桑苗点头,眼眶濡湿地说道:「不错,你说得很对,我比你痴长几个月,以后我会如待亲妹妹一样待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小宫女进来打扫屋子,对顾桑苗欲言又止。 顾桑苗也不想为难这些宫人,皱眉道:「有什么话就明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小宫女吓得跪下道:「对不起小主,王妃有明令,小主之间不能走动太勤,许小主是皇上的人,和顾小主您不一样,还是……」 顾桑苗怔住:「这里是储秀宫,秀女不都一样么?」 小宫女笑道:「自然不一样,许小主是皇上的妃子,顾小主您则是摄政王的人。」 许湘雪脸色很难看,起身道:「我这便走,不为难姐姐。」 顾桑苗不知道恭亲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秀女之间走动又如何了?不都是后宫之人么? 「湘雪,等我得了空,便去看你。」她忙安慰许湘雪道。 「嗯,我等着姐姐。」许湘雪莞尔一笑:「姐姐可记得要早些来哦。」 送走许湘雪,顾桑苗实在支撑不住,回到床上又睡了一觉。 一连三天,每日只是起来用点吃食填下肚子,余下的时光全在床上躺着,其间王妃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也没有旁人来看望过。 休息了好几日,体力恢復了许多,更让她奇怪的事,身体奇异的好了,再也没有喉干舌燥心跳加速的症状,更没有吐过血,也没有晕厥过了。 入宫前很明显自己是中了媚药的,只是那毒从何而来,顾桑苗一直没弄明白,如今又突然好了,她也不是傻子,估计这与齐思奕同房有关,中了媚药最好的法子不就是与人行房么? 那个人也许正是为了替她解毒才…… 虽然明白了这一点,心中却仍很不痛快,因为避子汤,因为从那一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对她不闻不问。 第五百八十章:母亲的復仇7 可见,他只是拿她当普通的妃子,他众多后宫女人之一。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存着感激之心了,他又没吃亏,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占便宜的一样。 怎么说她顾桑苗也是美人一个,由着他享用了,还要怎么的? 如此一想,心中虽然释怀,对那个人的心却愈发的冷了。 这一日,她起来后感觉精神好多了,便想出宫去园子里走走。 先前那要灌她避子汤的华嬷嬷见了倒没拦着:「今日太阳倒好,小主睡了这许多日,是该去园子里走走了,宫里的其他小主都在御花园呢,王妃今日在园子里搭了戏台,小主去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华嬷嬷待顾桑苗一直不冷不热,宫女碧玉是个胆小的,平素没跟顾桑苗说过几句话。 原本王妃在,顾桑苗也不想前去凑热闹,可是…… 「那便请嬷嬷前头带路如何?」顾桑苗客气地说道。 御花园里,果然热闹得很,王妃正邀了几位宗室王妃与公卿夫人一道在看戏,演的正是折子戏。 储秀宫里的几位小主全都在,顾桑苗去得最迟。 「姐姐,你来了。」许湘雪原本独自在角落里,见顾桑苗姗姗来迟,高兴地迎了过来。 顾桑苗发现,其他秀女倒三三两两地坐着,并未见有楚汉相分的界线,倒只是把许湘雪冷落在一旁。 王妃不是不许秀女们相互走动么?莫非只是针对自己和许湘雪? 如此一想,顾桑苗故意很亲热地挽住许湘雪的手。 果然立时便有许多双目光射了过来,或带着不屑,或带着惊讶,或带着冷笑。 「哟,这位不是恭亲王府的丫环么?」殷二小姐果然也在,她曾与齐思奕有婚约,正因为顾桑苗的原因,才迫使得退了亲,对顾桑苗自然是怀恨在心。 「丫环?谁是丫环?能进储秀宫的,再不济也该是五品官员之女,怎地会有丫环出身?」一位面容明媚,有几分美艷的秀女不屑道。 她跟前的另一位秀女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查姐姐难道不知么?她就是那个被摄政王临幸过的,地位和咱们可不一样。」 「那有什么奇怪的?她以前便是王爷跟前的通房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迷惑和勾引王爷,早就是王爷的人了,被临幸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殷二小姐冷笑一声,不阴不阳道。 「原来是王爷身边的人,这种出身也真真是……上不得台面,便是怀了孕,生出一男半女,那也是顶多是个贵人吧。」 许湘雪皱眉,担心地瞅了顾桑苗一眼道:「姐姐,咱们去那边吧。」 「不着急。」顾桑苗却对那些人的议论不以为然,殷二小姐的段位太差,根本不值得自己为她费心,爱嚼舌根由她去。 「我还没给王妃行礼呢。」顾桑苗说着向恭亲王妃走去。 许湘雪吓得脸色发白:「姐姐又是何必,明知道王妃她不待见你……」 「她如今不是后宫之主么?我身为秀女,既然来了,就该按规矩去拜见,不然又要被她拿了错处。」顾桑苗道。 果亲王妃正拉着恭亲王妃说话,顾桑苗裊裊娜娜地走了过去一福道:「秀女顾桑苗,见过恭亲王妃,见过果亲王妃。」 恭亲王妃脸色一沉:「你来做什么?」 果亲王妃被人打断,也有些不豫,瞟了顾桑苗一眼,却怔了怔:「这孩子好生面熟……」 「老亲王去世时,小女曾去王府探望过王妃。」顾桑苗不卑不亢道。 「你去过王府?」果亲王妃极力回忆着。 「陪奕儿去的,那时她是奕儿跟前的丫头。」恭亲王妃不屑道。 「丫头?那怎么进了宫,还是这副打扮?」果亲王妃皱眉,明显不喜道。 「您没瞧她长就一副狐媚子相么?思奕就是被她给勾引迷惑了,皇婶您也知道,那孩子执拗得很,许多事都不听侄媳我的,真真闹心得很。」恭亲王妃道。 「是长得不错,精精緻致又清清爽爽的,眼神看着也正,不象你说的那般不狐媚子。」果亲王打量着顾桑苗道。 「老皇婶啊,如今的狐媚子段数都高,她脸上可不会写着我是狐媚子几个字,这样的更可怕,更会蛊惑人心。」王妃用眼尾扫了顾桑苗一眼道。 「只是去过王府一次么?怎么我就是瞧着面熟呢,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果亲王妃道。 顾桑苗一直半蹲着,这二位也没说让她起来,许湘雪看着就着急。 顾桑苗也不介意,当初刚入伍时,练马步比这个累多了,算不得什么。 只是,再继续半蹲着,会让王妃更加得意。 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浅淡而又自信的笑意,暗中捏了把左肩的伤处。 那伤原本就没痊癒,被她狠劲而一捏,伤口又裂了,有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粉白色夹袄。 「姐姐你……」许湘雪吃惊地唤道。 果然果亲王妃一脸惊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呢?」 「没有大碍,只是前几日被那该死的许尚武伤的。」顾桑苗呲了呲牙,虚弱地回道。 「许尚武?」果亲王妃勃然变色:「那畜牲不是逃了吗?怎么伤得了你?」 顾桑苗苦笑:「不知果亲王妃可还记得当年的顾太傅?」 果亲王妃愣了愣:「自然记得,啊……本妃想起来了,怪不得面熟得很,原来你与顾知言有六七分相似,你方才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顾桑苗!」 「你……你竟是顾家小女儿?你没死?」果亲王妃激动得站了起来,一把拉起顾桑苗道。 「不错,小女正是顾知言的次女顾桑苗,难得王妃您还记得家祖和家父。」 「你这孩子……」果亲王妃想要拍她的肩,又想起她左肩正流着血呢,嘆了口气道:「你怎么会在恭亲王府当丫头?难怪思奕那小子会对你不一样,原来你是桑苗!」 第五百八十一章:母亲的復仇8 「皇婶莫要听她胡说,顾家二小姐早前犯了罪,被关进宗人府大牢,已然身死,官府的告示都早已贴在外面了,顾翰林又没第三个女儿。」恭亲王妃皱眉道。 「是啊,说起来,凌轩那日听说顾家还有后人,也想见见的,但又说牢中出了事故,那孩子被人害死了,凌轩还好生遗憾,怎么这孩子又出现在这里呢?还成了秀女,本妃真是被你们弄得头晕,煳涂了。」果亲王妃道。 原来果亲王次子齐凌轩也顾家也有渊源么? 顾桑苗心中一喜,这一次果然没赌错。 「牢里死的并不是小女,而是雨柔郡主的贴身丫环春喜。」顾桑苗实话实说道。 「不是你?那你怎么又进了宫,还当了秀女?本妃记得,你与思奕那小子自小就有婚约,后来你家出事,你不见了踪影,他才与殷家姑娘订了亲的。」果亲王妃道。 「皇婶您又记错了,思奕哪里与顾家有什么婚约,不过是当年王爷与顾翰林之间的玩笑话,口头的,算不得数。」恭亲王妃道。 「怎么算不得数?本妃可记得,思奕那小子可喜欢这丫头了。」果亲王妃道。 「自是算不得数的,既无婚书又无聘礼,加之家父早已身死,桑苗已然成了孤女,无人能替桑苗做主,父亲在世时的玩笑话,又岂能当真。」顾桑苗道。 「那你为何进宫当秀女?难道不是因为对思奕那孩子有意,本妃还以为是他特意安排的。」果亲王妃诧异道。 顾桑苗便跪在果亲王妃跟前,盈盈一拜道:「桑苗有个不情之请,还忘老王妃念着与家祖,家父的故旧面上,帮小女一把,小女不想进宫,更不想当秀女,还请您帮桑苗删了名字,还桑苗自由之身,桑苗此生都会对您感激不尽。」 果亲王妃愣住:「莫非你还是被强迫的不成?」 「谁强迫她来,分明就是她家中之人送她入的宫,如今又来惺惺作态,做出一副被人欺凌的可怜模样,想骗谁呢?」恭亲王妃大怒道:「老皇婶你也知道思奕的性子,从不好女色,洁身自好得很,他怎么可能会强迫她?」 「这倒也是,只是……」果亲王妃犹豫着,她虽年岁大了,但也看得出顾桑苗与齐思奕之间必定有纠葛,齐思奕眼见着就会登基成为新皇,还是少插手他后宫之事的好。 看穿果亲王妃的心思,顾桑苗一运劲,左肩伤口上的血流得更快了,很快便滴落在自己掌心。 她一把握住果亲王妃的手,殷殷地看着她道:「王妃,我娘为了扳倒许之怀……她……死得好惨,如今尸骨未寒,桑苗重孝在身,岂能不顾孝道进宫为妃?」 她手上的血沾在果亲王妃手背,果亲王妃心中一恸,若不是顾柳氏,或许到现在,许之怀还在朝中蹦哒和猖狂,说到底,顾柳氏也是间接帮了果亲王府。 「你还没告诉本妃,如何被许尚武那畜牲所伤的。」 「在恭亲王府,那厮突然闯入,被他用掌击伤。」顾桑苗捡了紧要地说道。 「在恭亲王府?」果亲王妃怒视恭亲王妃:「诺大个恭亲王府守备森严,怎么会让那畜牲闯了进去,还伤了人?可还伤了旁人?」 「并无……旁人」恭亲王妃讪讪道。 「并无旁人?这就有意思了。」果亲王妃冷笑:「若无顾柳氏,许家父子如何会这般轻易就倒台被驱逐?他定然恨极顾家,这孩子既然藏身恭亲王府,又是如何让那厮得知了,并只伤她一人的?」 语气严厉眼神凌厉中满是怀疑之色,果亲王妃与老王爷一样,性子刚烈暴躁,盛怒之下,恭亲王妃一阵瑟缩,讪讪道:「这事……侄媳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丫头巧言令色,牙尖嘴利最擅说谎……」 「你说她说谎?那她肩头的伤是如何来的?」果亲王妃截口道。 「她素来行为不捡,谁知是如何受的伤?」恭亲王妃道。 「小女句句属实,王妃如若不信,可以询问秦怀谨秦大人,是他救了小女。」顾桑苗道。 果亲王妃拉住顾桑苗的手道:「走,跟本妃回果亲王府去,本妃就不信了,我堂堂果亲王府还护不住你一个故人的孤女。」 恭亲王妃也没想到果亲王妃行事如此雷厉风行,更是半点也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尴尬起身道:「皇婶,皇婶莫要生气,这丫头是思奕带回宫的,那孩子的性子您也清楚,他决定了的事……」 果亲王妃顿住,冷声问:「如若本妃记得不错,当年这丫头与思奕有婚约,可你方才说,那是作不得数的,既作不得数,她便是自由之身,本妃如何不能带她走?」 「且慢!」一个虚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人一身青衫素袍徐徐而来,初冬的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头上只是简单簪了根玉华胜,如玉的面庞上带着倦容,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之色。 一双桃花眼熠熠灼亮,眼风触到顾桑苗的一瞬,陡然温柔下来。 「侄孙给皇叔祖母请安。」素袍一撩,他向果亲王妃行了个大礼。 「快快请起,老身如何当得起摄政王这大礼。」果亲王妃虚抬了抬手道。 「不知皇叔祖母缘何动怒,小苗她……」一礼过后,他从容站起,目光落在果亲王妃的手上。 「这孩子不想留在宫里,她又是故人之女,老身想带她回果亲王府照顾,莫非也要摄政王允了才行?」果亲王妃语气不善道。 「小苗能得皇叔祖母照护,侄孙自是欣喜得很,只是她如今已是侄孙的妻子,断没有住到外面去的道理,如果皇叔祖母只是接她去小住几日,也未偿不可,长住却是不合礼法的。」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妻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母亲之死 「小苗能得皇叔祖母照护,侄孙自是欣喜得很,只是她如今已是侄孙的妻子,断没有住到外面去的道理,如果皇叔祖母只是接她去小住几日,也未偿不可,长住却是不合礼法的。」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妻子? 这个人怎么可以在做出那般无情冷酷之事后,还能如此深情款款大言不惭的将自己说成妻子? 若是平常人家,妻子二字倒是个很温馨称唿,可他是摄政王,他的妻应该称作王妃,要不然,满储秀宫的秀女全都可以是他的妻! 心中窝着一股怒火,顾桑苗面上不显,却向果亲王妃身侧躲了躲。 她这细微的小动作,果然让果亲王妃柔软了的面容又严厉起来,冷笑道:「哦,思奕是拿她当妻子了?可方才老身可是听不少人称她为贱丫头,说她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不知你口中这个妻子,可是摄政王妃?」 齐思奕面色一厉,淡淡地扫了周遭人一眼,戏台上早在他徐徐而来时,停了锣鼓喧唱,秀女宫人们也跪了一地,此时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向果亲王妃一辑道:「还请皇祖母体恤,侄孙初初封王,储事繁杂,后宫之事,还未腾出手来处理,容侄孙一些时日,定然会让小苗满意。」 满意?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只要他将来登基为帝,她便不可能成为他后宫女人之一。 「小苗……」果亲王妃态度有些松动。 顾桑苗向她身后又躲了几分,甚至带了几分怯意,只露出流血的左肩:「王妃……」 齐思奕眼神一缩,眸光越发冷厉,骤然出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自果亲王妃身后拖了出来。 顾桑苗用力挣扎,无奈他看起来摇摇欲坠,手却攥得紧紧的,根本挣不脱。 「谁伤的?」他问的不是顾桑苗,而是许湘雪,过来这么许久,还是第一次正眼瞧她。 许湘雪眼圈泛红,怯怯地摇头:「我不知道……」眼睛却偷偷瞄了恭亲王妃一眼。 恭亲王妃脸色一沉,怒道:「看本妃做什么?本妃什么也没做。」 「服侍的人呢?都死了么?」齐思奕冷喝。 华嬷嬷和小宫女低着头上前跪着:「回王爷的话,没人敢伤顾小主……」 「的确没有人伤我,是我自己不好,违抗了王爷的命令,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旧伤罢了。」顾桑苗道。 「违抗我的命令?」齐思奕浓秀的眉微拧了拧,脸上的倦意更浓,声音却柔软了下来:「可是你不肯好好吃饭休息?」 「没什么,我只是不肯喝避子汤,就被人强灌罢了。」 齐思奕听得怔了怔,脸色一沉:「为何不喝?」 果然是他下的令,一个男人若连孩子也不肯让这个女为人他生,两人之间究竟还剩下多少真情可言? 顾桑苗唇角浮起冷诮地讥笑,心如同被石滚子碾过一样钝钝地痛。 「不想喝就不喝。」 「小苗……」齐思奕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与疲倦:「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爷莫要误会,桑苗并非很想为你延绵子嗣,如果不幸怀有身孕,那孩子也是在我的肚里,便是我的孩儿,如何处置与王爷无关。」顾桑苗冷笑道。 「你……」当着众多人的面,她非要说得如此绝情! 齐思奕脸色一白,双眸染上怒火,一把拽住她的衣襟沉声道:「不想为我延绵子嗣你想为谁?许尚武吗?」 顾桑苗顿时脸色惨白,悲怆与愤懑填满胸间,不错,她的身子不干净,早就被许尚武玷污过,可她求着与他欢好了吗?他行那种事之前,可问过她的意见? 如今占了她的便宜还嫌她脏? 眼眶酸涩无比,可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哭,不愿意哭给他看,冷冷一笑道:「我想为谁生子关摄政王什么事?莫说是许尚武,便是阿猫阿狗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我便能为他生,你放心,避子汤我是没喝,但此番只要怀上,我必喝下落子汤,今生今世我顾桑苗只不愿为你生孩子。」说完,她一掌推开他,转身就往走。 他被推得后退两步,捂着胸皱眉站稳,沉声喝道:「拦住她!」 立即有侍卫将顾桑苗团团围住。 果亲王妃嘆了口气道:「你这孩子,还真是个倔脾气。」又对齐思奕道:「你素来睿智明达,怎么看不出来她有多在意你么?一个女人不肯喝避子汤,当然是想为那个男人生孩子,这么点子事,也值得你们两个闹得脸红脖子粗?以老身看,你们不是在闹别扭,就是演给这许多人看,你们有多恩爱。」 顾桑苗鼻子一酸冲口道:「王妃您太瞧得起桑苗了,在他眼里,桑苗又算什么?他都不愿意我成为他孩子的娘亲,可见我在他心里,又哪里有半分地位?」 齐思奕闹了个大红脸,别扭地看向顾桑苗,欲言又止。 顾桑苗越发觉得委屈,突然走了回来跪在齐思奕面前:「桑苗从没求过王爷,今天算是第一次,求王爷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放桑苗自由。」 「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还想去哪里?又要什么样的自由?」他眼中风起云涌,有山洪欲来的前的压抑。 「天高海阔,总有桑苗栖身之地,只要不呆在这黄金铸成的鸟笼子里便好,还望摄政王成全。」顾桑苗道。 「不准,除了皇宫,你哪儿也不许去,来人,请顾姑娘去翊坤宫。」齐思奕道。 立即有两名黑衣女子闪现,顾桑苗刚要反抗,便被其中一个制住,押翊坤宫。 顾桑苗一走,果亲王妃自她背影收回目光,笑咪咪对恭亲王妃道:「你该高兴才是,保不齐过些日子真有喜讯呢?很可能就要做祖母啦。」 恭亲王妃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您真觉得好么?」 第五百八十三章:母亲之死2 「只要你不犯煳涂乱来,老身瞧着就是不错,你呀,烧高香吧,自个儿子是什么性子不清楚么?要不然,似他这个年纪,人家早就儿女双全了。」果亲王妃道。 「凌轩不也没娶妻生子么?」恭亲王妃嘟嚷了一句。 「哼,若不是你家思奕捷足先登,顾家那孩子老身还想留给我家凌轩呢。」果亲王妃说着起身就走。 「有什么好的,打小就是个惹祸精,妖女一个。」恭亲王妃不屑道。 顾桑苗怎么也没想到,齐思奕会将她软禁起来,翊坤宫的周遭除了四名黑衣女侍卫外,还有许多宫廷侍卫守着,她便是插上了翅膀也难再飞出去。 最让她烦恼的是,连个服侍的宫女也没有,饭菜吃食所需用品,全是女侍卫自屋外塞进来,不作片刻停留便退了出去,如同顾桑苗是瘟疫一般,生怕与她有半点接触,这让顾桑苗郁闷得差点把自己的头髮拔尽。 该死的,他分明在防着她用易容术假扮成别人的样子逃走,所以,杜绝了她的一切机会。 象个犯人一样在宫里住了半个多月,期间,莫说许湘雪,便是王妃也没再来过,齐思奕更象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她怎么打听,如何请侍卫送信,也见不到他半点人影。 当摄政王就了不起么?果然男人一旦有权有势就会变得强势又专横。 顾桑苗的性子实在耐不住这种被禁足的日子,无所事事,又无处可去,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都快闷死了。 她便启动淘宝系统想要与小二哥商议商义对策,可小二哥却也不在线,怎么扣他也没回应,真是屋漏偏逢连绵雨,喝水也塞牙缝了。 这一晚,她数着绵羊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感觉身边的床往下沉了沉,似乎有人坐下,刚要反应,穴道便被制住,动弹不得。 其实不用看,那人身上素淡干净的柠檬气息早已莹绕于鼻间,诺大个后宫,尤以翊坤宫守备正严,以她的本事都逃不出去,外人想要进来也不是易事,何况还要避过这么多侍卫不发出半点声响,除非是神仙。 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方便又顺利地进到她的寑殿,和她床边? 耳畔听见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那人慢条斯理地脱去了外衣,然后一扬手,放下床帐,抬脚上了床,掀了被子缓缓挨了进来,一条胳膊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间,唿吸均匀地似乎就要入睡。 这算什么?半夜偷情? 将她关在宫里这么久了,可曾给过她一个说法?当她是什么人?他养的外室还是小蜜? 身体不能动弹,嘴皮子却是自由的 。 「齐思奕,你究竟意欲何为?」 「醒啦?」他的声音平平的,带着一丝随意。 「你试试身边无缘无故多睡了一个人,看你醒不醒?」顾桑苗没好气道。 「醒了就好。」他竟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轻笑了一声, 附下身子亲了亲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别怕,我会很温柔,我保证。」 事实告诉她,男人在床上的保证当真不可作数。 所有的防备与戒惧全都在他的激情下退散,她的人,她的心随着他一道沉沉浮浮,或漂游在云端,或潜水于深海,抵死缠绵。 一切过后,她已经精疲力尽,浑身湿渍渍粘腻腻地她也顾不了了,实在困顿得很,眼睛都睁不开。 还以为他会伴着她一道入眠,迷迷煳煳中感觉他下了床,用大巾子将她裹着自床里挖出来抱走。 「干嘛……」担心摔落,顾桑苗迷迷煳煳的勾住他的脖子,闭着眼咕哝着。 「小苗乖,去洗洗,洗洗了再睡。」 「我不要,好睏……」小脑袋偎进他光裸的胸前,闭着眼继续睡觉。 快将她折腾得散架,哪里还有力气洗洗,她只想睡。 「那就睡吧。」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很快将她抱入侧殿,当身体被温暖柔和的水包围时,顾桑苗惬意地喟嘆一声,头向后仰靠在大浴桶壁上,懒洋洋的摊着。 温热的水一瓢接一瓢淋在身上,被他细緻温柔地服侍着,甚至又听到耳畔有粗重的唿吸,她始终迷迷煳煳地闭着眼,自管与周公下棋去。 第五百八十四章:许尚武逃了 还好,某人并没有那么禽兽,知她实在难再承恩,细细洗了一遍之后,又妥贴地将她裹着,生怕她着了凉,又抱回床上,塞到被子里。 感觉那人要走,不知何时被解了穴道的某人心中一空,玉臂一伸,捉住那人手腕往回扯。 听见他轻轻地笑:「捨不得么?乖,我不走,只是去换身干衣。」 他服侍她洗澡,自己衣裳早就湿透。 她这才松手,迷迷登登欲睡,脑中却有根弦醒着,待他脚步轻快走来,床沿一沉,这才安心,正要与周公约会,感觉他掀了被子钻进来,偎在她身边,她朝里挪了挪,他便挨近了些,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腰间。 顾桑苗沉沉睡去,意外的,早上醒来,他还在,愣愣地正要坐起,被他揽着腰身又躺了回去,嗡声嗡气地咕哝:「还早,再睡会儿。」 「摄政王不要早朝吗?」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抹讥讽。 他睡眼惺忪,似是没听出她的嘲讽:「今日沐休。」 「我还没喝避子汤呢。」顾桑苗重重地推开他的长臂,一坐而起。 微睁的桃花眼夹着一抹醉人的笑意,抬手抚了抚她娇俏的下巴:「还在生气呢?」 「犯女怎敢啊,原是没有资格为摄政王诞下子嗣的,是桑苗僭越了。」顾桑苗冷冷道。 他幽幽地嘆了口气,长臂勾住她的肩,强势地将她揽进怀里,顾桑苗用力挣扎,想要推开,他顺势枕在她的肩头道:「那日不行,那日的孩子不能要。」 什么意思? 顾桑苗没听清楚,推开他的头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中毒了,那日……」俊脸爬上可疑的晕红,眼眸中有淡淡的愧色与黯然,握住她的手:「那日实在别无他法,不得已冒犯于你,好在……好在你我早就有婚约在……」 昨晚那般生勐,如同情场老手一般撩拨得她迷了心智,垮了心防,如今却是一副娇愧扭捏的模样,某人还真是…… 「我知你是为了救我,那日之事,我并不怪你。」 「真的么?」桃花眼微抬,泛着惊喜,水盈盈还有几分媚色未退,亦嗔亦喜,顾桑苗怎么都觉得自己是那霸王硬上弓的恶人,他才是被强的那个! 「多谢娘子宽佑,如今可不再生气了么?」 他一声娘子叫得她心尖儿都是软的,可是…… 「你让我喝避子汤,是因为那日我身中有毒,怕怀的孩子也有问题对吗?」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笑得甜蜜满足,声音柔得能溺出水来:「小苗想要孩子,我们有的是机会,为夫一定会努力加油,绝不会让娘子失望。」 「可你当时为何不说清楚?事后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抽冷子让我喝避子汤,我心里能舒服么?」顾桑苗还是有些气不平。 「是为夫的不好,冷落了娘子。」他软着脸轻哄着。 「我不过是个储秀宫的秀女,哪里敢怨怪摄政王,王爷日理万机,忙得一连许多天与我见上一面,说一两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鑑,巴不得日日与你相守,时时腻在一起才好,只是那日……」他拉着她的手抚在自己心口,顿住,没继续往下说。 最讨厌可是但是只是,这种转折词总出现在给人莫大的希望之后,再一脚将所有的希望踩灭。 「知道王爷有王爷的难处,便如最近这些日子,王爷将桑苗幽禁于这方寸之地的翊坤宫,殿门都不得出,如今在床上说得甜蜜,又谁知王爷出了这宫门又是何种景像?说到底,桑苗也不过是王爷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王爷能念着旧情,肯来这翊坤宫宠幸桑苗,桑苗该感恩戴德才对,岂能再有怨言。」 说是不怨,却句句夹枪带棒,他苦笑着捏住她两边的粉腮,嘆了口气道:「早就想将你圈在身边才得安心,就怕一个不留神你又跑了,我又去何处寻妻?小苗,安生与我过日子好么?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 「王爷说笑,大选之日在即,到时候王妃定然为王爷选出许多出色的女子供王爷享用,桑苗一介犯官之女,身世地位都上不得台面。」 「我知你最在意的是什么,如今还不是时候,你给我些时日,耐心等待可好?我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齐思奕拉着她的手认真道。 他知道? 那他可会替顾家翻案?若罪魁是他的父亲母亲,又待如何?会为了她大义灭亲? 顾桑苗摇了摇头,眼神幽幽地看向殿外枯叶调落的杏树道:「好啊,王爷不是说我还年轻么?我等得起,只是……」 「除了出宫,许多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不等她说完,他便截口道。 顾桑苗大怒!不出宫等着你的爹娘来迫害我吗? 「王爷可识得此箭?」原不想当面质问,实在是忍不住了。 那黑色的箭头淬了毒,他是使毒高手,岂能看不出? 「不错,我的伤,并非为许尚武所致,而是被这种箭所伤,当时若不是许尚武拼死相救,桑苗可能已与九泉下的父母团聚了,王爷一定认得这箭上之毒为何物吧!」 「所以留在宫中是最安全的,小苗,你相信我,奕哥哥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危境,再也不会放开手,让你独自面对危险。」他脸色大变,紧紧攥着那红色的箭头道。 「如此说来,王爷知道此箭的来歷?那上头的毒,怕也是王爷亲自研制的吧。」顾桑苗冷笑地问道。 「小苗……」他果然眼神微闪,表情痛苦。 她不想为难他,也许他是深爱着她的,可是,两人中间隔着父母家仇,逾越不过去的。 她无权逼着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下狠手,也不可能放下自己的仇恨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与他携手共渡一生。 这份深情,註定只能留在心底。 第五百八十五章:许湘雪进宫 「放我走吧奕哥哥。」她幽幽地嘆了口气,眸光温柔地看着他,抬手抚上他俊秀的脸庞:「我们……註定回不到小时候了,从我爹生死的那一刻起,你我便只能站在对立之处,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我不会逼你改变,更不会逼你与至亲反目,而我,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不可能放下。」 自进宫以来,她开口闭口叫他王爷,处处透着生疏,终于肯叫他一声奕哥哥,却是要与他决别。 齐思奕一把揽住她的肩:「你又想做什么?不许,你什么也不用做,哪里也不许去。」 「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更无权控制我。」顾桑苗烦躁地一把推开他:「我如今不再是你的丫环奴婢,说到底,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么?」周遭骤冷,桃花眼中有冰雾凝聚,他捉住她的手大吼:「你把我当成什么?又把自己当成什么?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幻影吗?」 「不就是上了两次床,做过爱么?于我来说,便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便是,又不是没与男人上过床,说起来,摄政王还不是桑苗的第一个男人呢。」 她故作轻松无所谓的嗤笑! 「你!」他抬手重重挥来,顾桑苗胸一挺,打吧,只要这一巴掌打下来,你我便彻底结束,故意激怒他就是为了这个效果。 然而,刺痛的掌风自脸侧扫过,他的掌重重地砸在她身后的宫墙上,「呯!」地一声闷响,指受伤,鲜血溢出。 「情爱之事,原本就强求不得,王爷何等矜贵骄傲,大可不必为桑苗忍着戴那顶绿帽子,且王爷没听说过么?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最死心踏地,所以……」 「住口,你不用捡最难听的激怒我,你的生命里只有我这一个男人,没有第二个,也只有我才是你第一个男人,所以,你说这些于我来说,全都是废话。」齐思奕冷厉地将她拽倒在床上,附上身子,霸道地压住她。 「王爷何必自欺欺人,那日在淮河边的,你可是亲眼所见,事实便是事实……」 「本王学医十载,会连这点也弄错?」他轻声讥笑,附首吻了吻她的唇,忽然含住她的耳朵重重一咬。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那次许尚武并没有对自己…… 也是,他会医,只需探脉便知她是否为处,可那次明明醒来时与许尚武那厮共睡一张床,以那厮禽兽的品性,还有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 由不得她不相信那厮的话。 但那次在林中受伤,那厮也只是替她吸了毒,并非冒犯,难不成还冤枉他了? 正愣神,耳朵又传来刺痛,某人不许她走神。 顾桑苗恼道:「齐思奕,你是狗么?」 「狗不会脱你的衣服。」他邪笑着开始撕她刚穿好的中衣,丝质的衣服被他一扯,发出刺耳的裂帛声,顾桑苗胸前一凉,她到底是女儿家,还是会感觉羞涩难受。 「齐思奕,你疯了吗?」抬脚就踢,无奈身子被他压得死死的,顿时更恼更羞:「放开我。」 「你就是欠治。」他唿吸变重,吻接踵而至。 有过前几次的经验,很快便撩拨得她乱了唿吸,乱了心神。 她正意乱情迷之时,他突然顿住,她难耐的微抬如饮陈酿的眼眸,疑惑地看着他。 「叫奕哥哥。」他自己也满头是汗,她媚眼如丝,如一道最可口的点心,而他则是饿极的勐兽,恨不得一口将她全部吞拆入腹,他比她忍得更难受 。 她幽怨地瞪他。 「乖,叫奕哥哥。」他亲了亲她嘴角,顾桑苗实在按耐不住,不情不愿地:「奕哥哥……」 声音娇媚缠绵,如情丝环绕住他的身和心。 齐思奕眼眶一红,却还是强忍住:「可肯听奕哥哥的话?」 恶魔,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法子让她投降! 可是…… 她就是抗不住,很快便丢盔弃甲! 只要尽快完了这熬人的酷刑便是。 「听……小苗……只听……奕哥哥的。」 「乖,奕哥哥疼你。」 再次醒来时,顾桑苗仍感觉一身酸痛,该死的,那人竟然生生将她弄得三天才下得了床,一连几日,一得空便与她挤一床,若非她老实求饶,怕是三日还不够,半月能下床便是好的了。 「嬷嬷……」这几日,除了华嬷嬷,再无第二个人进来侍候。 「你终于醒啦?」齐雨柔悠闲地拿着把扇子斜眼睨着她。 顾桑苗吓了一跳:「你……你何时来的?」 「你还说,本郡主特意进宫探望你,你这是得的什么病?竟然让本郡主一等便是半月余。」齐雨柔跳起来,拿扇子指着顾桑苗控诉道。 「我……」顾桑苗羞红了脸,能说自己没病,只是被你那没人性的大哥害成这般模样的么? 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打破吵锅问到底,要问齐思奕是如何害自己起不来床的,这要让自己如何解释清楚? 「算了算了,那日你的样子差点没吓死大家,这会子看着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本郡主也算放心了,到底还是大哥厉害,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他都能医好。」齐雨柔道。 「哼!」顾桑苗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第五百八十六章:罪臣之女 「哼!」顾桑苗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你哼什么呀,那一次你差点死了,听说大哥救过你之后,自己便昏迷了三天三夜,许多政事都由父王处理着,大娘因此更恨你三分了。」 怪不得那次之后,他三天未曾露面,竟然是…… 那自己身上的媚毒又是如何来的? 为何他替自己解毒之后,会昏迷三天三夜?媚毒难道不是只需与人行房便成了么?难道还有严重的后遗症? 「你父王处理政事不是正合王妃的心意么?她为何却更恨我三分了?」顾桑苗好笑地问道。 「大娘与父王素来不合,我娘说,大娘最大的心愿便是当太后,你想呀,如果最终皇权被父皇抓在手心,大娘能不能成为东宫之主还不一定呢。」齐雨柔耸了耸肩道。 「对了,你可见过皇上?」王爷与王妃自然是不合的,当年王妃与先皇之间那点破事,王爷不可能不知道,谁会对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好? 没一早休掉她,算是给齐思奕面子了 。 「没有,父王不让,听说他病得很重。」齐雨柔黯然道。 「你难得来,我陪你去御花园逛逛如何?」顾桑苗道。 「好啊,正无聊得紧呢,一下子家里人全都在宫里,王府里冷清得很,宫里又规矩多,早知道应该随上官宏一道去大理寺办案去,若不是惦记你,本郡主才不会呆在这破宫里头呢。」齐雨柔道。 「你二哥也回京了么?」顾桑苗诧异道。 「没有,二哥还在北大营呢,母妃不让他回来。」齐雨柔道:「母妃也不肯进宫,说是要在王府坐镇,打理锁事。」齐雨柔道。 柳侧妃是王府里难得明白又聪明的人。 顾桑苗穿戴完毕,与齐雨柔正要出殿,却被华嬷嬷拦住:「小主这是要去哪里?」 「去御花园走走不行么?」齐雨柔不耐道。 「与郡主同行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华嬷嬷对殿侧的两名黑衣女侍卫使了个眼色。 「不过什么?」顾桑苗皱眉道。 「不过得让她们两个跟着,小主莫要误会,摄政王是担心小主的安危,让她们两人随侍身后,随时护卫小主安全。」华嬷嬷躬身道。 「怎么没说给本郡主弄两个有武功的侍卫呢?桑苗就是只猴子,以她的本事,一般人想伤她可没那么容易。」齐雨柔酸熘熘地说道。 华嬷嬷只讪讪地笑,并不多言。 顾桑苗却知道,这两个人是监视提防自己的,齐思奕那厮生怕自己利用易容术逃走,周身一直没缺过人,而且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喜欢跟就跟着吧。 反她现在也不想出宫。 终于走出翊坤宫,抬头看天空,灰濛濛的,太阳躲在云雾后只漏了几丝光线,可便是这样,顾桑苗也有种初出牢笼松爽,连唿吸都是自由的,自己果然不适合拘束的后宫生活,才不过半月余便有隔世之感。 翊坤宫与小皇帝住的干清宫并不远,华嬷嬷知她要去见小皇帝也没有阻止。 齐雨柔拉着顾桑苗的手有说有笑往前行,一路上有早梅初绽,不由想起当初在恭亲王府,二人为了一枝梅而闹将起来的事。 「……你那时也真是,既是丫环身份,就该坚守丫环本份嘛,本郡主让你去摘梅又怎么了?你摘来给我不就行了么?非要跟我作对。」 「你还说,是郡主就了不起么?那枝梅分明就在水中央,我若踩着细枝去摘,非落水不可,你呀,小小年纪就心思狠毒,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有作恶女的潜质呢?早知道就该小时候多欺负欺你,让你也受受被人欺负的感觉。」顾桑苗瞪着齐雨柔道。 齐雨柔狠狠甩开顾桑苗的手:「你还要如何欺负我?我可是被你惩治得差点连命都差点没了好吗?你才是心狠手辣呢。」 「那也是你有错在先,我既便是奴才又如何?奴才的命也是命,你不该不拿奴才当人看。」顾桑苗毫不退让道。 「奴才生来就贱,我为什么要高看她们?若你不是顾桑苗,是小时候的朋友,就你的身份,本郡主才懒得理你呢。」 齐雨柔果然还是这样,顾桑苗知道这是她从小所受教育所致,等级观念早就深入骨髓,想要让她改变谈何容易,皱眉道:「小柔,你与丫环奴婢相比,只是会投胎,有个身份高贵的父母,生而为人,原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这些个规矩全是人为定下来的,而且,皇族又如何?出身高贵又如何?你看看我,难道我的出身就很差吗?顾家一出事,我便成了犯官之女,走投无路之际不也要给人家当奴才么?」 齐雨柔若有所动,大眼泛起一丝水光,不自在地拉起顾桑苗的手:「你……和她们当然不一样,所以,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便过来寻你了,我为当初做的事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么?」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都快忘了,只是小柔,以后等下人好一些,万一不小心,又遇上一个如同我一般命运多舛的故人呢?你不又要伤朋友的心了么?」顾桑苗道。 「哪里那么多故人,我所有的故人里,最在意的无非一个你……」齐雨柔噘着嘴道。 「是是是,郡主对我最好,可仁义慈善待人总不是错的,凡事皆有因果轮迴,做了善事,老天总能瞧得见的。」顾桑苗道。 「好啦,你别跟我讲大道理啦,本郡主以后待小宽宏些不就行了么?再啰嗦,我便回去,不跟你玩儿了。」齐雨柔娇嗔道。 她是小孩子心性,顾桑苗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啦,走,咱们去见皇上,保不齐还能让皇上给郡主殿下赐个好婚呢。」 「谁要赐婚啦?我又不愁嫁,哪象你,瞧瞧,就比我大一岁,已经是成了我大哥的妃子了。」齐雨柔道。 她的话让顾桑苗脸色一白。 第五百八十七章:我当了娘亲十五年的女儿 「别生气,我嘴快,说错话了还不成么?不过你也要想开些,木已成舟,就顺从些吧,大哥待你还是极好的。」齐雨柔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干清宫门前。 以往热闹繁华的干清宫此时冷冷清清的,除了一队侍卫守在宫门外,只有几个老弱的宫人在侍候着,不免显得有些凄凉。 顾桑苗微微嘆了口气,拉着齐雨柔往里去。 侍卫似乎得了命令,并未拦她。 小皇帝的身子骨似乎好了些,宫人通报后,顾桑苗进去时,见他坐在殿外的躺椅上晒太阳。 「桑苗,你果然来看朕了。」小皇帝很高兴,秀气苍白的脸上挂着欣喜的微笑。 「皇上有身体似乎好些了。」顾桑苗道。 「嗯,最近思奕哥哥常来看望朕,也给朕寻了些稀世好药,朕服过后,确实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浑身不得劲,总昏昏沉沉的了。」小皇帝道,抬眼瞅见齐雨柔,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干干地问: 「郡主怎么也有空来看望朕了?」 「皇上就只许桑苗来看望您,不许雨柔来么?小的时候,皇上可常跟在雨柔身后跑,让雨柔带您玩儿呢。」齐雨柔不满道。 「哪里,朕自是记得小时候的情谊,你与朕是堂兄妹嘛,对了,王妃昨儿个来探望朕,说起你的婚事,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雨柔堂姐也到了该嫁的年纪。」小皇帝道。 「什么?我娘跟您说起我的婚事?」齐雨柔一听炸了:「她可曾提过要把雨柔嫁与谁家?」 「这个……朕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北国的荆王与公主皆要来朝贺摄政王受封大典,北国有意与我朝联姻,到底是公主嫁入我朝,还是荆王娶我朝公主,如今皆不得而知,朕身子一样不太爽利,这些锁事皆是思奕哥哥操心的,不过,听说近来思奕哥哥也旧疾復发,许多事便都交由恭亲王叔在操持,王叔只你一个女儿,想必会为雨柔你做最好的考量,你便放心吧。」 齐雨柔听完哪里还坐得住,蹭地站起来,草草给小皇帝行了一礼道:「一直担心皇上圣体,如今见皇上你康健了许多,雨柔心中也安心了不少,雨柔还有事,先行告退。」 「雨柔……」皇上一脸诧异,可齐雨柔已然风风火火地跑了。 「皇上故意支开郡主,可是有话要与桑苗说?」顾桑苗笑问道。 「朕何时故意支开雨柔了,要朕姻的事,千真万确,朕可没说半点假话。」小皇帝道。 「您刚才方摄政王旧疾復发?什么时候的事?」顾桑苗又问道。 「近些日子啊,听说有半月余没早朝,一直卧床不起。」小皇帝道。 那日在御花园见他脸色便不太好,眼下全是乌青,她又说了许多刺激他的话…… 顾桑苗心中滑过一丝愧意,他的武功……究竟恢復了没有?或者恢復到了几成? 还有他腿上的余毒,究竟是清除干净了,还是用别的法子控制了? 一时心中乱糟糟的,脑海里全是他早上醒来时慵懒温柔的样子。 「桑苗,你在担心他么?」皇上问道。 顾桑苗脸一红,摇头道:「我担心什么,他如今是摄政王,储秀宫里多少女人等着他的麟选,想给他做妃子,倾慕他眷恋他的人多了去了,不缺我这一个。」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小皇帝笑道。 「莫说我了,皇上,您现在有什么打算?前几日湘雪来寻我,希望我能带她见您一回,她很想着您。」顾桑苗道。 「朕能有何打算?朕这不争气的身子,朕便是有雄心万丈,有天大的抱负又如何?力不从心啊。」小皇帝嘆息一声,顿了顿道:「湘雪……让她别再念着朕了,她不是喜欢思奕哥哥么?朕想成全她。」 没想到小皇帝如此善良心慈,顾桑苗鼻子一酸道:「皇上,您的身体真的……」 小皇帝悽然一笑:「朕自幼便有心疾,如今又是……总之,元寿本就不长,湘雪年华正好,朕便是再喜欢她,又怎么忍心……」说着,他长长地嘆了口气。 顾桑苗一把拉住皇帝的手腕道:「皇上,您退位吧。」 皇上怔住,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黯然道:「连你也想朕退位吗?」 「桑苗对谁当皇帝不感兴趣,可我觉得,皇帝您正值少年,不应该这么早就夭寿,现如今的形式对您太不利,如果您退出这皇位,传给旁人,或许他会感念这份恩情,让您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平安渡日。」顾桑苗道。 「退位?让你的奕哥哥名正言顺地登上这皇位么?」小皇帝用力甩开顾桑苗的手道:「朕还以为,只有你是真心替朕想的,没想到,你其实也是来为他做说客的。」 顾桑苗急道:「皇上误会我的意思了。」 「你不用多说了,朕之所以还活到现在,就因为有这个皇位在,朕等着他废掉朕,或者用阴毒的法子杀死朕,朕这皇位是先皇传下的,是大梁朝正统皇帝,任谁想夺取朕的皇位,那都是乱臣贼子,是谋权篡位,是会受到万世唾骂,成为千古罪人。」小皇帝激动地说道。 原来,不论是谁,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再让他下来,都是那般的不甘,皇权,真的比命还重要吗?命都没了,要这权势地位还有何意义? 「皇上,人各有志,桑苗的心意已经表达清楚了,如果皇上愿意退掉皇位,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平安度日,桑苗愿意帮你,但如果您另有打算,桑苗也不作过多干涉,您好自为之,桑苗就此告退。」顾桑苗说着起身便要走。 皇帝急了,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你等等,朕这里一直冷冷清清,难得有人来陪朕说说话,再坐一会吧。」 顾桑苗顿住,拉住皇帝的手探他的脉:「桑苗没学过中医,对脉相不是很了解,不若现在请个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第五百八十八章:施救 「不用,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清楚,对了,你上回的药可还有?朕便是服过你的药后,感觉精神清爽了许多。」小皇帝道。 「还有,那是养心的药,对皇上的身体确实有好处。」顾桑苗说着便拿出一小瓶药丸来,皇上刚接过,便听见许湘雪激动的唿唤: 「皇上,臣女见过皇上。」 皇上大喜,几步向她走去,将许湘雪拥进怀里,他虽年岁比她还小,这两年身量却高了许多,许湘雪原本顾桑苗的身材还要娇小,在他怀里偎着,很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秀气高大的少年与亮丽娇柔的少女,相拥而立如一对璧人,很是养眼,顾桑苗的嘴唇忍不住微微上翘,但愿老天眷顾这对小情侣,成全他们的爱情,让他们平顺安稳地在一起。 「皇上……」许湘雪娇羞地从小皇帝怀里挣脱,向顾桑苗盈盈一福:「好几日不见,姐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顾桑苗道:「你是如何来的?不是说不让你来见皇上的么?」 「今日王妃出宫了,管制没那么严。」许湘雪道。 「怪不得,我方才过来也没见有人阻拦呢。」顾桑苗说道。 「不知朕是不是可以去见见母后呢?」小皇帝眼睛一亮道。 「皇上一直没能见到太后么?」顾桑苗诧异地问。 「见过一次,朕按你说的法子,果亲王次子觐见时,朕着意提了提,便与他一同探望了母后,可是……」 当时肯定不止有果亲王次子在,还在许多人,皇帝虽然见到了太后,怕也没多少机会与太后私谈。 「那今日便去试试,保不齐能见着呢?」顾桑苗道。 「皇上手中拿的什么?好有趣的瓶子,以前都没见过这样子的呢。」许湘雪看着皇上手中的药瓶好奇地问道。 「是桑苗给朕的药。」小皇帝温柔地回道。 「皇上,您的身子可好些了?要么别去慈宁宫了吧,外头风挺大的,莫要着了凉才好。」许湘雪关切道。 「无妨,朕也有许久没见过母后了,难得今日精神好。」小皇帝道。 「那您服过药了再去吧,姐姐的药定是好的,对您身子有好处。」许湘雪道。 「也好,朕正是有许多日没有服过养心的药了。」小皇帝道。 老宫人进去倒水,许湘雪道:「还是湘雪去吧。」 「怎么好烦劳许小主。」老宫人道。 「无妨的,湘雪愿意服侍皇上。」许湘雪笑着如小燕子一般轻快地进了内殿。 顾桑苗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的目光追随着许湘雪,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这才收回目光。 「朕……去如厕,你姐用些糕点。」小皇帝略微有些不自在道。 一时间,只剩下顾桑苗一个人,好在云雾总算散去,太阳斜斜地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冬日的风虽凉,却轻轻飘飘的,并不怎么放肆,院中有个小小的鞦韆,顾桑苗坐了上去,随着风懒懒地游荡着。 「姐姐,皇上呢?」许湘雪端着茶水出来。 「如厕了,一会子就会来。」顾桑苗道。 「姐姐喝茶。」许湘雪殷勤地斟上一杯茶:「干清宫上好的贡茶,虽然是秋茶,可清香馥郁,唇齿留香呢。」 「妹妹常来干清宫么?」顾桑苗随意地问道。 许湘雪面色僵了僵,讪笑道:「哪里,以前常来,皇上素来纵容湘雪,从不拘束,所以才对干清宫的东西了解得很。」 「湘雪,你不恨我吗?若不是我和娘亲联手,你如今还是许大小姐,还很可能成为大梁朝的皇后。」顾桑苗心疼地抚着许湘雪的脸道。 「那都是湘雪的命。」许湘雪微垂着眸神色黯然道:「姐姐或许不知,湘雪这个许大小姐当得也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风光,娘亲是侧室,软弱得很,大娘强势又霸道,湘雪从小到大,没少挨大娘的打骂,在许府,也就比上等丫环地位高上一丁点儿,没了许大小姐的身份,倒觉得轻松自在了许多,至少再也没有人骂湘雪是奸臣之女了。」 「你能看开就好。」顾桑苗道。 「皇上来了。」许湘雪端起另一杯清水向皇上走去:「皇上,服药吧,姐姐,这药可有讲究?」 「有的,一次两粒,一日两次,最好饭后服食。」顾桑苗道。 「那……」许湘雪端着清水有些犹豫:「现在不是饭后啊。」 「无妨,朕之前吃了两块点心,算是饭后,难得湘雪亲自服侍朕,朕岂能辜负美人恩?」 小皇帝笑着接过药和清水,服下。 「哟,好热闹呢。」齐雨柔转回来,见许湘雪也在,笑道。 许湘雪紧张地站在顾桑苗前面:「郡主……」 「干嘛,你们两个如今成姐妹了,你便不拿本郡主当朋友了么?」齐雨柔板着脸道。 「姐姐可是思奕哥哥的心上人,郡主最好不要……」 「不要如何?欺负她吗?」齐雨柔故意两手捏住顾桑苗的双颊兇巴巴道。 「你……」许湘雪急得眼圈泛红。 「本郡主就是喜欢欺负她,湘雪,你可是要与本郡主为敌?」齐雨柔道。 「你够了好吧。」顾桑苗拍掉齐雨柔的爪子:「就你爱仗势欺人。」 「谁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了,天地良心啊,便是你在王府做丫头之时,也是你欺负本郡主多好吧,哪一次不是你占了上风去?」齐雨柔气得跺脚,大唿冤枉。 「好啦,你们几个可真是……」小皇帝笑着开解,突然捂住肚子,痛苦的蹲下身去。 「皇上,你怎么了?」许湘雪大急,忙上前扶住皇帝。 皇帝的嘴角却沁出黑血来,整个身子挂在许湘雪身上。 齐雨柔吓得脸都白了:「快,快请太医,太医——」 顾桑苗忙上前去探住皇帝的脉,只感觉那脉搏弱得很,很快不止嘴角,连鼻子和眼角也沁出血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施救2 七窍流血,典型的中毒症状。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她正要用银针试他嘴角的黑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妃带着一队侍卫沖了进来,大声道:「有人谋刺皇帝,将所有人拿下,不得放走一个。」 王妃不是出宫了么?怎么还在宫里,且来得如此及时? 顾桑苗看了齐雨柔一眼,齐雨柔是懵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许湘雪则搂住已然昏迷的皇帝凄凄切切地哭。 侍卫很快冲上来,要押住顾桑苗,两名黑衣侍女拨剑拦住:「摄政王有令,谁也不许伤害顾小主。」 「她行刺皇上,罪大恶极,给本妃拿下。」王妃大怒道。 「大娘……」齐雨柔试着上前解释:「桑苗不可能行刺皇上……」 「住口,你也有嫌疑,若不想被判重罪,最好老实站在一旁,莫要说话。」王妃狠狠瞪齐雨柔一眼道。 「我不过才来一会儿,怎么就有嫌疑了,好端端的,我刺杀皇上做甚?」齐雨柔恼火道。 「啪!」王妃抬手就是一巴掌:「住嘴,身为郡主,不懂得尊卑礼仪吗?本妃是这后宫之主,是你的嫡母,你敢顶撞本妃,对本妃大小声?」 齐雨柔在王府娇纵惯了,王妃以往虽然与她并不亲近,却很少这般严厉待她,不由大怒:「你干嘛打我?」 「再啰嗦,本妃让你吃板子,不信大可以试试?」王妃厉声道。 「你们两个让开。」黑衣女侍卫与王妃带来的侍卫对峙着,顾桑苗却将两个的剑按下,平淡地说道。 「小主……」两名女侍卫担忧地看着她:「无论如何,属下都要护你周全,待摄政王来了再说。」 「你们两个护不住,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顾桑苗淡定地说道。 「可是……」两名侍卫还待要坚持,顾桑苗已然走上前对王妃道:「今日之事,王妃肯定是冲着桑苗来的吧,不如把郡主放了吧,她当真刚刚过来,这一切与她无关。」 「我不走。」齐雨柔道:「我答应过二哥,要护着你。」 「来人,请郡主回府。」王妃一挥手道。 两名太监上前来拖齐雨柔。 齐雨柔大怒,拳打脚踢,可那两个太监虽然看着瘦弱,怎么着也比她这个娇娇女强力大得多。 「郡主,得罪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很快就将她制住,拖着往外走。 「桑苗,别怕,我这就去请大哥来救你。」齐雨柔回头向顾桑苗喊道。 「皇上,皇上,太医,快,快看看皇上怎么样了?」许湘雪被两个太监拖开,她大力挣扎着,看见太医就扑了直去哭道。 太医忙探皇上鼻息,大惊道:「王妃,皇上他……」 王妃紧张地问:「如何?可还有救?」 「中毒太深,老臣……恐怕无力回天。」太医道。 「尽力救治。」王妃说完一甩广袖:「来人,将这些人全都上刑俱,本妃今日便在当场审问,查出是谋刺皇上。」 干清宫的几名老宫人全都被押跪在地上,侍卫抽出浸了黑油的鞭子来,就要行刑。 「奴才冤枉啊,奴才不敢行刺皇上。」一名老太监大声唿冤,其他几个也吓得瑟瑟发抖,跟着喊冤。 「说,今日都有谁接触了皇上,皇上又服用过什么吃食和药物。」王妃大声道。 「皇上的吃食都有专人试毒,奴才几个每日都是如此服侍皇上的,不敢有半点差错,还请王妃明鑑。」 「那皇上今日只吃了日常用过的饭食茶水?」王妃问道。 「对了,皇上向顾小主讨了医治心疾的养心丸,许小主服侍皇上服下,奴才不知那药……」 老太监胆怯地看了顾桑苗一眼道。 「药?这种野路子来的药,你们也敢给皇上食用?」王妃一拍小几子怒道。 「太医,快查验药物,可有问题。」 「不会的,姐姐不会害皇上的。」许湘雪哭道。 「哼,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害皇上?据本妃所知,她是顾家余孽,顾家又是先皇下旨诛杀的,说起来,皇上便是她灭族大仇人之子,她刺杀皇上,就是为了復仇。」王妃冷笑道。 「不,不会的,姐姐待皇上很好的,王妃,王妃,您一定要明鑑呀。」许湘雪道。 「太医,药可有问题。」王妃冷冷瞪了许湘雪一眼,问道。 「回王妃,此药中含有砒霜。」太医查验过后道。 「不可能。」虽然明知道这是个局,很可能就是王妃早就设下的,但那药丸是胶囊,太医想在里面动手脚还真不是很容易。 「太医查过还有错吗?顾桑苗,果然不出本妃所料,是你谋刺皇上,来人,将这谋害皇上的贱女就地正法。」王妃大声道。 就地正法? 仅凭太医的一句判断就证明是自己杀了皇上? 如此草率急切,连一点自辩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呵呵! 顾桑苗冷笑! 当侍卫上前欲捉拿顾桑苗时,两名女侍卫拔剑拦住:「谁敢,没有摄政王的命令,谁也不许伤害顾小主。」 撕杀很快发生,顾桑苗退开几步,由着两名女子与侍卫撕杀,两人武功确实不俗,无奈对方人多,一人难敌四手,很快便露败相,但二人仍苦苦支撑,尽力保护顾桑苗。 直到其中一人被刺中腹部,顾桑苗才掏出兵器,上前相助。 「住手,住手,出了何事?」墨致远总算赶来,大声喝止。 王妃傲慢地斜睨着他:「墨统领,见到本妃为何不行礼?」 墨致远向王妃拱了拱手:「末将见过恭亲王妃,不知出了何事,为何在干清宫打斗?」 第五百九十章:劝王妃 「这个贱人行刺谋害皇上,被本妃拿住,本妃正要将她捉拿。」恭亲王妃道。 「禀王妃,宫中防务乃末将职责,不知王妃说顾二小姐是刺客,可有证据?」墨致远看了眼躺在地上,脸色发乌,不知死活的小皇帝,浓眉一拧,担忧地向顾桑苗看来。 「本妃当然有证据,太医,将顾贱人给皇上服的药给墨统领查验。」王妃道。 这种别致古怪的药瓶和药丸,也只有顾桑苗会有,墨致远闻了闻药瓶,果然有砒霜的味道,拧眉道:「顾二小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请墨将军相信,桑苗并没有下毒害过皇上,更无加害皇上的心。」顾桑苗道。 那日顾桑苗为了见小皇帝夜闯皇宫,还在去慈宁宫的路上被墨致远拿住,时隔不了多久,墨致远深知顾桑苗的禀性,如若说她救助皇上他信,但加害皇上,肯定不是她所为。 但王妃如今提供的证据对顾桑苗很不利。 「仅凭一瓶药丸就证明是顾二小姐毒害了皇上,末将认为证据不够充分,还请王妃明鑑。」墨致远道。 「此种药瓶与药丸,也只有她能提供,此药是她拿给皇上服下的,在场许多人都亲眼所见,如此明显的谋害,还有何疑问?就是她给皇上下的毒。」王妃道。 「不对,王妃,当时并非是顾小主亲手给皇上服的药,而是许大小姐。」仅存的一名黑衣女侍卫大声道。 「我……我怎么会下毒害皇上?」许湘雪闻言大惊,忙分辨道。 「皇上服药用的茶水是许大小姐亲自去内殿取来的,药丸也是你从药瓶里拿了给皇上服下的,如果顾二小姐有嫌疑,那许大小姐你的嫌疑也不轻。」那侍女大声道。 「我没有,我许家已亡,皇上是湘雪唯一的依靠,湘雪还等着皇上封妃呢,我怎么可能会害皇上。」许湘雪哭着跪向王妃道。 王妃皱眉。 「王妃,依末将看,此处一干人等都有嫌疑,兹事体大,马虎错漏不得,还请王妃容末将将一干人等全都收押,待摄政王前来定夺。」墨致远道。 「姐姐,姐姐,我……我不要去大牢,我害怕,好害怕呀。」许湘雪扑进顾桑苗怀里哭道。 「不好,皇上……他……他驾崩了。」正紧急救治的太医跪下颤声道。 「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都押入宗人府大牢。」王妃冷声道。 侍卫上前押住顾桑苗,王妃道:「此女奸诈,给她上枷锁,莫让她又用诡计逃走。」 侍卫便拿来铁索欲锁住顾桑苗。 墨致远皱眉:「王妃……」 「墨大统领难道忘了宗人府已经死了一个顾桑苗吗?如今这个又从何而来?还是她逃走了,大统领你会负全责?」王妃冷声道。 还好不再是就地证法,那就还有机会。 顾桑苗没有反抗,因为弒君是何等大罪,怕是九族全都要诛,今日之事明知是个局,却还是不知不觉的落入了陷井,一时还无法开解。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如此轻易就死了,本是想救他的,却让人钻了空子利用了,不但害了他,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等一等。」当侍卫锁着她欲拖走时,顾桑苗冷冷地说了一声。 「顾二小姐还有何话说?」墨致远闻言眼睛一亮道。 「让我再看看皇上。」顾桑苗走向皇帝,轻轻探了探小皇帝的鼻息,不由心底一凉,还真半点气息也无。 不由漱漱掉下几滴泪来:「你……若肯听我的劝,又岂会有如今的下场,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你却还怀疑我的用心,如今好了,我便是再想救你也无能为力了,你……一路好走,但愿天堂没有病痛,但愿你来世不要再生在皇家,做个普通的富贵闲有可好?」 「桑苗……」墨致远闻言动容的想要扶她起来。 顾桑苗摆了摆手:「将军莫要管我,免得连累了你。」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到现在你还怀疑我不成?」墨致远急道。 顾桑苗摇了摇头,悽然一笑道:「皇上的下场将军还看得不清楚么?还是离桑苗远一些吧。」 「押下去。」王妃很不耐道。 「姐姐,姐姐,救我,救我啊,我不要去大牢,不要,我不要去。」许湘雪哭成了泪人,拖着顾桑苗的手不停地哀求。 顾桑苗心一酸道:「湘雪,是姐姐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我不要去,我要陪着皇上,陪着皇上,姐姐,求求你了。」 「墨将军……」顾桑苗也不知该如何替她求情:「湘雪她与皇上感情甚好,不可能会谋害皇上……」 「对不起桑苗,此处一干人全都有嫌疑。」墨致远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为许湘雪求情难道她是想把所有的罪责一个人担下吗?谋害皇帝是何等重罪?诛九族凌迟都不为过啊,一旦她担心,便再无翻案的机会,王妃有可能立即将她处死,连摄政王都救不了她。 「姐姐……」许湘雪泪眼婆娑地哀求着。 顾桑苗哪里不知个中利害,只好抚着她的头道:「别怕,身正不怕影斜,如果有机会,我会向摄政王为你求情的。」 许湘雪惶恐地点头:「姐姐……思奕哥哥……摄政王他会救我吗?」 「会的,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这样的劝慰很苍白,但也是顾桑苗唯一能做的。 第五百九十一章:记起过去 「我……我要跟姐姐在一起,我要跟你在一起。」许湘雪紧拉着顾桑苗的手不放,侍卫想将两人分开,许湘雪便干脆抱紧顾桑苗,任人拉扯也不肯放手。 墨致远道:「她二人原是姐妹,便关在一处又如何?莫要拉了,由着她吧。」 侍卫见王妃并未言语便作罢了。 去大牢的路上,许湘雪一直拉着顾桑苗的衣袖瑟瑟发抖,顾桑苗无奈,自己双手双脚都上了镣铐,无法将她拥在怀里:「湘雪,别怕,姐姐会尽力保护你的。」 「爹逃了,大哥没了踪影,娘也死了,还以为有皇上可以依靠,如今皇上也……」许湘雪低低地喃喃,眼泪一直就未干。 她也才十五六岁,放在前世还是个高中生,突然家逢巨变,不害怕才怪。 顾桑苗爱怜地拉了拉她的手道:「没事的,老天是公平的,不会让你一直受苦,你乖,等这一切都捱过,就会苦尽甘来。」 两人很快被关入宗人府死牢,这一次的关押与上回不同,看守很森严,层层加密,顾桑苗上了枷锁和脚手镣铐,看来王妃是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想要逃走,除非顾桑苗有三头六臂。 顾桑苗倒无所谓,脑子里有太多的疑惑,一时无暇关注自身的处境。 许湘雪却一直在哭。 顾桑苗被她哭得心里也乱糟糟的,怎么哄都哄不好,好在她也累了,总算在天断黑时依偎在她身边睡着了。 顾桑苗好生将她放在干草上,又捡了件破被给她盖上。 身边总算没有嗡嗡的哭泣声打扰,她便闭着眼用瑜伽方式吐息以恢復些体力,更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好理清头绪,抽丝剥茧想想今日发生的一切。 深夜,宗人府死牢,突然有一队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悄悄潜入,守卫似乎统一昏睡,竟无人发现与阻拦,任其长驱直入,深入死牢深处,并一剑噼开牢门的锁。 然后两柄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长剑齐齐刺向牢中靠着墙歪睡着的女子。 剑势清冷,气势如虹,噹噹所有人以为那女子必然会被剑刺中时,女子骤然睁开双眼,明丽的眸子清澈如水,也冷厉如霜,戴着沉重的伽锁灵活地一个旋身,果断又巧妙地躲过那两剑。 然后趁那二人愣怔之际举起铁链重重砸出,手中一柄薄而锋利的小刀顺势飞出,一击得中,直中其中一个的颈动脉,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睁着眼睛倒下。 活着的刺客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敏捷,下手如此狠厉,一剑斜刺过来,顾桑苗就地一滚,堪堪躲过,正要自他掖下钻过,无奈身上的伽锁太重,绊手绊脚,一时未能估算好力量,竟然只扑出两尺许,那人很快回身,一脚踹来,正中软腰,痛得她痛苦地一呲牙,举伽噼开那人刺来的剑,就是一个扫堂腿,将那人踢倒,举链又砸,那人也甚至是敏捷,一个弹跳,生生半躺着平移开半尺许,避开要紧处,但还是被她砸中,膝盖受伤。 他很快弹起,手中剑花一腕,一招凌厉的剑式刺来,顾桑苗只觉眼前一花,勉力侧身躲过,却还是被刺中了手臂,那人一招得中,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又是一剑刺来,顾桑苗正要躲,突然斜里又多出一根短短的峨眉刺,那人竟是双手执不同武器,而且手法灵活无半点阻碍。 不管朝何处避,都要受伤,不是被剑伤,便要被峨眉刺戳中。 眼看着避无可避,突然那人手臂一弯,手中峨眉刺落地,外面响起打斗声,竟然又来了一阵黑衣人与先前那队人马撕杀起来。 其中一人击开攻击顾桑苗的黑衣人,并一剑噼开她肩上的伽锁,顾桑苗顿时轻爽了许多,虽然那人还无暇砍断她的脚手鍊,但再对敌时,没有了那沉重的伽锁身形也灵活多了。 顾桑苗虽然没有内力,但在特种兵里练就的一身擒拿暗杀术实在过硬得很,加之她手中的武器奇特又怪异,让人防不胜防,一连两名黑衣人被她杀死,只是戴着脚手鍊着实很耗费体力,当第四名黑衣人再袭来时,顾桑苗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有些体力不支。 被那人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墙角处时,有人拦住了那人,顾桑苗正要松口气时,突然感觉腰间一凉,不由回头看,只见许湘雪一脸惊惧地抱着她:「姐姐……姐姐,你……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腰间插着的,正是她不知何时执在手中的匕首,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许湘雪素色衣裙上。 「为什么?」顾桑苗直直地问。 「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思奕哥哥才能看得见我。」许湘雪唇角微微上翘,浮起一朵清纯而又无害的笑容:「姐姐不是说要保护我对我好么?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方式,这个世界只要没有了你,我便是唯一的顾家女儿。」 「皇上也是你下的毒?」顾桑苗痛苦地闭了闭眼,问道。 「谁要做那个半死人的妃子?她若不死,我便永远只能是他名下的秀女,换作是你,也会选思奕哥哥对不对?」许湘雪道。 「所以,是你设下的局,杀死皇上,嫁祸给我,既为恭亲王府立下大功,为那个的登基扫清路障,又除去了我这个眼中钉对吗?」顾桑苗的身子痛苦地摇晃了一下道。 「姐姐真的很聪明,妹妹在此多谢姐姐的成全,若没有你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姐姐,妹妹我又如何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如何能当上摄政王妃呢?」 「他许你王妃之位了?」顾桑苗虚弱地问道。 「当然,弒君杀姐,多危险的事啊,若无王妃之位,妹妹怎么可能会答应呢?妹妹可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 「你这样……未必能杀得死我呀。」顾桑苗捉住她执刀的手道。 「无妨,知道你从来就没完全信任过我,身上一直穿着护体衣,可我这刀尖上淬着毒呢,想知道毒是从何而来的么?算了,你这么聪明,不用我明说肯定也清楚。」说罢,许湘雪勐地抽出短刀,刀尖上的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莹黑的光。 第五百九十二章:记起过去2 「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放心,他不会晓得的,场面这么混乱,你分明就是被刺客杀死的。」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来人,来人啊,快救姐姐呀,姐姐,姐姐你不要吓我啊。」 听她真执又急切地唿喊器叫,声音凄婉又痛苦,顾桑苗悽然一笑,缓缓向后倒去。 皇上突然遇刺身亡,而刺杀皇上的罪犯被刺客在死牢中杀死。 大梁朝突然没了君主,摄政王却一病不起,摄政王之父便代理朝政,坐在了那高高的龙椅之侧。 裕亲王和新封的果亲王当然不服气,尤其裕亲王,按理他才是皇帝的嫡亲皇叔。 朝堂上吵吵嚷嚷,却不影响后宫一派欣欣喜喜欢欢乐乐,尤其储秀宫的宫女,恭亲王有旨,所有的秀女皆为新皇上准备,这些秀女不用为皇帝陪葬,更不用去太庙,她们的青春并没有因为小皇帝的薨逝而消亡,而是可以继续在这深宫中绽放自己的热情与美丽,对于秀女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谁愿意在死寂永无天日的生活着消磨青春与人生? 这天,久未露面的摄政王终于出现在后宫,第一个召见的,果然是在谋刺案中倖存的许湘雪。 许湘雪其实是忐忑的,心情很复杂,他终于出现又终于肯见自己了,这是她期望许久的事,只要他是明事理的,理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就会接受她,以后保不齐会象爱那个女子一样爱自己 。 摄政王在翊坤宫里等她,这让她的心更加高悬,听说摄政王自听到那日的消息便口吐鲜身一病不起,翊坤宫是顾桑苗生前住过的宫殿,他和她在此缠绵数日,这里有他与她太多的温情蜜意,有太多关于她的回忆,他会不会…… 她走进去时的,他正端着一本书坐在摇椅上看着,腿上盖着一条毛毯,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虞之色,一条胖乎乎的白色小狗躺在他脚边躺着,他时不时还拈了桌上的点心餵那小够,一切看起来祥和又平静,没有半点山雨欲来之前的压抑与危险。 「见过摄政王。」许湘雪小心地走近前去,规矩而又怯怯地下拜。 「来啦。」他的语气平淡之极,甚至唇角还微微上翘,带着令人心醉的微笑。 她有片刻的怔忪,顾桑苗死了他不是应该很哀伤的吗?难道这么快就话下了? 头顶悬着的那柄剑似乎虚幻了些。 「王爷……」鼻子一酸,强忍着想要更亲近他的冲动怯怯唤道。 「起来吧,你是老师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在本王面前不用太过拘束。」齐思奕向她伸出手道。 许湘雪受宠若惊地把自己的手往那只修长又喝望许久的大掌中放去,可就在要触到的一瞬,他很自然地收了回去。 「坐吧,来人,上茶。」似乎没留意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和怀疑,他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绣凳道。 她怯怯地坐下,也不敢坐满,只欠着身子坐了一半。 「你在害怕吗?」他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着她,狭长又明媚的桃花眼中挟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温柔地看着她,许湘雪的心如被铁锤敲中,怦地一动。 「王爷……那日在牢中……是湘雪无用……」说着,她眼圈就红了,泪盈于睫,悲悲切切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莫哭!」他起身拉住她的手,抬手抚着她额前坠落的碎发。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柠檬香,他离得如此近,好想好想就这样扑进他怀里,告诉他,她有多么喜欢他,为了他,她可以豁出一切。 「你……你会怪我没有保护好姐姐么?」她抬起泪眼,干干净净的眸子,天真又无邪。 「你这么娇柔弱小,如何保护她?别哭了,小苗她……太倔了,会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他眼中终于浮出一层浓浓的悲伤,有雾起升腾,但很快压了下去不见踪影。 「近些日子我的身子不太爽利,原本想要早些去看望你的,如今好了,总算得了空,你可还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住在储秀宫可还习惯?」 他一连串的关怀问候,让她有半刻的晕眩,是在做梦吗? 他竟然真的没生她的气,没怨怪她,还这般亲和温柔。 「一切都好,只是……只是惦记着王爷,今日得见王爷安好,湘雪便是即刻死了也是高兴的。」许湘雪由衷道。 「傻瓜,说什么死不死的,桑苗不在了,你绝不能再说一个死字,不然本王要如何对得起老师的在天之灵?」齐思奕温柔的呵斥道。 许湘雪激动地点头:「嗯,不说,以后再也不说,只要王爷安好,湘雪怎么都好。」 「饿了么?要不要吃些点心?」齐思奕道。 「多谢王爷。」许湘雪看了眼桌上的点心,他方才就拿这些餵小狗来着,她心里有小小的不快。 「来人,把御膳房才做好的新鲜点心端上来。」齐思奕道。 许湘雪的唇角便不由自主的翘起,听说当初顾桑苗在世时,他待她便很好很好,体贴入微到让人嫉妒。 「本王记得你以前是叫我思奕哥哥的,如今怎么……反而生分了?」看着她拈了块点心放入唇中,他浅浅地笑,问道。 她当然巴不得天天叫他思奕哥哥,不是不敢么? 「思奕哥哥……」她笑得很甜,唇畔还有点心粉渣。 他果然抬手温柔地擦去:「你看你……」 关切薄嗔的样子真的让人心动啊。 第五百九十三章:记去过去3 「思奕哥哥,你……你真的不再伤心了么?这些日子湘雪天天在担心,就怕姐姐的死,对思奕哥哥你打击太大,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哥哥你。」 「她……」齐思奕幽幽地嘆了口气:「这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吧,桑苗太倔,任本王如何劝解如何开导,她心中还是存着恨意,恨我,恨母妃,恨父王,父王和母后铁定是不愿让本王纳她为妃的,而她与父母不可消解的仇恨实在让本王很作难,原想着等她怀了本王的孩子,她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会慢慢改变,谁知……出了这样的事,已经这样了,本王也要看开,有时甚至想,她的死,倒是让本王解脱了。」 「思奕哥哥真的这么想?」头上悬着的那柄剑影越发虚无了,只剩一点点虚影。 「她在时,总想劝服她,让她放弃仇恨,如今死了,倒觉得一切都开阔豁达了,本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沉溺于儿女私情中,死便死了吧,还能如何?人死不能復生啊。」齐思奕道。 「思奕哥哥能看开真是太好了,相信姐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一直为她难过悲伤的。」许湘雪道。 「本王看起来象是很悲伤吗?」齐思奕道。 「思奕哥哥不伤心就好,以后湘雪会时时陪在哥哥身边的。」许湘雪道。 「今日让你来,是有件为难的事想与你说说。」齐思奕道。 「何事?只要湘雪能帮到的,一定在所不辞。」许湘雪道。 「封妃在即,本王的嫡妃到现在还没定下是谁,母妃中意柱国公府的二小姐,当年她与本王有过婚约,父亲又属意北国公主,本王……」 他顿了顿看向她。 「思奕哥哥不用为湘雪为难,湘雪只要能守在思奕哥哥身边便觉心满意足,并不敢奢望什么。」许湘雪忙道。 「可你是老师留下的唯一血脉,说起来,最早与本王有婚约的便是你,顾家二小姐,可是……」齐思奕怅然道:「可你如今却是顶着许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是个罪臣之女,操作起来着实困难,本王都不知该如何劝说母妃和父王。」 「娘说过,顾桑苗是她捡来代替我的,我也不知道与她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顾二小姐。」许湘雪黯然地垂眸,心中却甜甜蜜蜜如灌了蜜一样。 她心心念念爱着的这个人,终于有回应了,甚至一门心思想让她做正室嫡妃,也不枉她为他做了那么多。 「父王还说,你当初入宫是先皇的妃子,是皇上打算封后的人物,实在不适合留在我的身边……」 「思奕哥哥,我对皇上……哦,不,先皇真的没有半分情意,你要相信我。」许湘雪急了,最担心的就是他以为,她的心是属于小皇帝的,可她从头至尾爱的只有他一个,从来就没有别人。 「是吗?可是本王听说,皇上死时,你哭得很伤心,差点为他殉葬。」齐思奕的脸冷了下来。 「没有,湘雪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湘雪的心里从来只有思奕哥哥你啊。」许湘雪急切地想要捉住齐思奕的手,可他的手却随意地垂下,让她捉了个空。 「便是我信,父王也不信,还有众多大臣,本王得有个可以让父王信服的理由,让本王亲信信服的理由,否则,有人还怀疑你是许家的奸细,莫说给本王当正妃了,便是让你留在宫里都难了。」齐思奕道。 「不,思奕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并非真正的许家人啊,我是娘亲再嫁,从外头带到许家的啊,许之怀杀了娘亲,我肯定是恨他的呀。」许湘雪急道。 「那你对皇上的感情呢?你与墨家大小姐为争皇后之位在皇宫可是发生过很多事的,当初闹得风风雨雨,如今这么快又转了心意,如何让人信服呢?」齐思奕道。 「不是,我对皇上真的没有感情,不信思奕哥哥可以去问王妃,王妃知道湘雪的心思。」许湘雪快要哭出来了。 「王妃?你是说本王的娘亲?她如何知道你的心意?本王记得,你与娘亲并不很熟。」 「是真的,思奕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湘雪,湘雪对皇上真的没有男女之情。」许湘雪哭道。 「可本王听说的是,你对皇上一往情深,那日皇上遇刺身亡,你差点就为他殉情了,还一直抱着皇上哭了许久……」 「不是,那都是……都是做给顾桑苗看的,让她消除戒心。」许湘雪一急,冲口而出。 「是么?可是你那番表现,让本王真的很难做,连父王都认为,本王若娶了你,会给天下人授以话柄,人家会说本王落井下石,连皇上的遗霜都不放过,娶你为妃便是对皇上的不尊重……」 「怎么会有人如此想!」许湘雪很生气:「我怎么可能是皇上遗霜,我根本就没嫁给他啊。」 「可你是皇上与太后早就内定的皇后人选啊,又对皇上情深意重……」齐思奕一脸遗憾与婉惜。 「皇上都是我亲手杀的,我怎么可能对他情深意重!」许湘雪大声吼道。 整个翊坤宫陷入沉寂,风乍起,掀起寑殿门帘子 簌簌响,一片羽毛在风中飘扬,转展飞扬又坠落,许湘雪脸色苍白,一双明丽的眸子惊惧地看着齐思奕。 「你……在套我的话?」 眼前的男人笑容清浅,温润如玉,容颜俊美无俦,眼神却冰冷得不带半点温柔度。 可他的声音仍然温和无害,甚至连语气都显得那般随意轻松,仿佛两人真的只是在聊着最普通的家常八卦。 第五百九十四章:记起过去4 「总算承认了,是你毒杀了皇上,为什么?湘雪,你让本王很意外。」 许湘雪的心在风扬起门帘子的那一刻沉入谷底,虽然只是一瞬,但一瞬出现在她眼中的一长熘儿朝服与官靴,让她脑袋一炸,心慌到了极至。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套我的话?她都死了,你还要为她报仇,为她平冤昭雪吗?」许湘雪委顿在地,真的很伤心,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了他杀了这个世上最疼她,最宠她,也许是真正唯一爱她的小皇帝,还杀了可唯一的亲人顾桑苗。 「你不知道原因吗?」齐思奕冷笑,脸上的温和无害荡然无存,眼中杀气升腾,锋利冰冷的眼风如一把尖刀直刺她的心脏。 「全恭亲王府的人都知道,本王有多在意她,你却陷害她,陷害她就算了,只要给本王时间,本王便能替她翻案,可你却亲手杀了她,如今你还想嫁给本王,做本王的妃子,你当本王是什么?任你玩弄的笨蛋吗?本王若娶了你,如何面对桑苗?如何对得起本王那颗深爱她的心?」 「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个乡下长大的贱人,她对你早就心生芥蒂,根本就不相信你,她恨你,恨王妃,恨王爷,恨你的家人,她还想救皇上,阻碍你的前程,她于你半点益处也没有,她爱的只是她自己,你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地位,甚至还不如皇上重要,而我呢?我的心里只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放弃,甚至不惜背叛皇上,背叛她,背叛整个世界,你却这样待我,思奕哥哥,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啊。」许湘雪痛苦地大声嘶吼道。 「那你的良心又在哪儿?你过去多次陷害欺侮她,她可曾记恨你,顾夫人死后,她拿你当唯一的亲人,拿你当亲妹妹看待,甚至在为你考虑将来的归宿,可你呢,假情假意地利用她,陷害她,还亲手杀她,同样是师娘的女儿,为何你的心如此狠毒?」齐思奕不屑地说道。 「那能怪我么?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她不喜欢你,如果她不跟我抢你,我可以拿她当最亲的姐姐看待,我可以不陷害,不杀她,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与我喜欢同一个人,而你的心却全都在她身上,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她,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我,我哪里不如她了?我们长相相似,我们有同一个娘亲,我们都是顾家人,保不齐,我才是真正的顾桑苗,而她只是个冒牌货,为什么你只喜欢她,不喜欢我?」 「你没有资格跟她比,在我的眼里,她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特别的,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原因,在我心里,你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齐思奕冷笑道。 许湘雪绝望而又疯狂地瞪着齐思奕:「那又如何?便是你爱惨了她又如何?她死了,再过一年,她就成了一堆白骨,是我杀了她,我用淬了毒的小刀刺穿了她的防护衣,你可知那小刀上的毒是谁研制的么?是你,是你亲手研制的,刀是你娘给我的,上面的毒也是她亲自淬上去的,你娘不想让她嫁给你,更不想让她活在这个世上,王妃答应我,只要除掉她,便许我嫁给你,成为你的妃子。」 齐思奕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几下才站稳,立冬闪现,扶住他道:「王爷……」 翊坤宫内殿的门帘子被掀起,少年果亲王,恭亲王,裕亲王,定襄侯,还有定国公,缓缓自内殿走了出来。 许湘雪唇畔浮起一后讽刺的讥笑:「思奕哥哥为了那个贱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及,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设计出卖吗?还真是个大义灭亲的好摄政王,湘雪着实佩服得紧呢。」 「住口,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心肠狠毒的女子,皇上一片真心待你,本王回京,初见他时,他便叮嘱本王要好好照护你,你竟然对他下毒手,你扪心自问,对得起皇上吗?」新封的果亲王齐凌轩厉声喝道。 「谁让他无能,谁让他是个废物,明明是大梁朝的皇帝,却手无寸权,事事受制于人,许之怀在时,便处处听从许之怀的,许之怀死后,又处处受制于齐思奕与恭亲王,他就是个傀儡,嫁给他于我有何好处?与他一道关在这深宫里当废皇妃吗?」许湘雪大声吼道。 「所以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因为喜欢摄政王,所做一切皆为了摄政王全是託词对吗?你喜欢的只是权势,地位,如果皇上能亲政,能手握生杀大权,你怕是要杀的便是别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当皇上的妃子吧。」齐凌轩冷冷道。 许湘雪颓顿在地,悽然一笑道:「所谓情爱,就是最害人的东西,人若有了欲望,便会被其蒙了心智和理智,从前我还是许大小姐的时候,在外头,人人对我阿谀奉承,极尽讨好之能事,回到府里,大娘待我如奴如婢,想打便打,想骂便骂,我娘告诉我,女人这辈子,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既便那个男人没有高官厚禄,没有地位财富,只要他对真心实意地待我,只要我们两情相悦,相亲相爱,便是粗茶淡饭,平常安宁的日子也是最甜蜜幸福的,我不想当皇后,大娘逼着我进宫时,我真的不想当皇后,皇上在我眼里,只是个瘦弱的无能少年,这样的人,连最简单的平常安宁也不可能给我,嫁给他甚至还要日日面对种种危险与攻讦,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保护我?给我甜蜜与幸福的生活? 第五百九十五章:本郡主帮你逃 还记得第一次去恭亲王府,第一次见他,樱花树下,沉静温润的男子俊逸如仙,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第一次理会,什么是一见钟情,什么是相思成灾,便是那一眼,我便明白,他便是娘亲说的那个我真心喜欢的男子,便是那一眼,我便许下终身,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嫁给他,可是,那时他的身边便有个顾桑苗,那个女子,与我年岁相仿,身上却有种特殊的能力,她能很轻易的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她身上象是装着一个太阳,闪耀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她太特别太优秀了,有她在,那个男子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我,甚至当我不存在,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嫉妒在血液里燃烧,第一次那么讨厌一个人,那么恨一个人,恨不能让她立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她,也许那个人就会看见我,明白我的好,知道我也有很优秀的一面……」 「够了,将她押下去。」裕亲王早就不耐烦了。 「皇上,该如何处置她?」齐凌轩问道。 「弒君之罪,当诛九族,但她并非首恶,方才大家也听见了,她是受人指使的。」裕亲王道。 「你什么意思?仅凭她一人之词不可信。」恭亲王大声道。 「为何不可信?方才她可是亲口说的,而且,那种情况下,不可能说谎,思奕,你也听见了,她都说了些什么?是你娘使使她毒杀皇上,并嫁祸给顾二小姐,难道你还想包庇真兇吗?」裕亲王道。 「本王让你们来,便是让你们亲耳听她的供诉,就没打算过要包庇任何人。」齐思奕道。 恭亲王大怒:「思奕,你疯了吗?可知弒君是何等罪过?」 「弒君是何罪,父王可知?」齐思奕反问。 「诛灭九族。」恭亲王道:「连你我都不可豁免。」 「是吗?那父王为何不阻止,还暗中帮助?真正的真兇真的是母妃吗?要想出如此狠毒又周全的杀人计划,以母妃的头脑,困难得很,若不是父王在背后出谋划策,给母妃撑腰,她又如何能完成得如此漂亮,让所有人,连同儿子差点都中了计?」齐思奕冷笑道。 「思奕,你什么意思?为了那个女人,连父王都要算计吗?本王何时参与过谋刺皇上?你莫要胡说八道。」恭亲王大怒道。 「真的没有吗?那不知将母妃交给裕亲皇叔,让他审一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父王敢不敢赌一赌?」齐思奕道。 「混帐,你这是为人子该说的话吗?你竟然……连父母亲情都不要了吗?」恭亲王大怒道。 「父王心中何时有过父子亲情?明知道儿子对桑苗一往情深,明知儿子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偏要设计杀害她,为什么?」齐思奕道。 「所以你如今为了给她报仇,连父王母妃也要陷害了吗?或者,方才的一切全是你早就设定好的计谋,全是假的,许湘雪,你说,他是不是威协了你,给了你好处你才自承杀了皇上的?其实真正弒君之人,还是顾桑苗对不对?」恭亲王如疯了一般揪起许湘雪的衣襟道。 「皇弟,这了推御罪责,你还真是不要脸,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傻子吗?」裕亲王道:「有点担当好吧,不要连个小女子都不如,许湘雪虽然心肠狠毒,至少敢做敢当。」 「混帐,本王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承认?皇兄为了夺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及,这个逆子也是被你灌过迷魂汤的吧,如今皇上驾崩,你就有机会了,所以,才与这个兼备子串通是吗?」恭亲王大声道。 「好了,不要再争论了,交由有司处理吧。」齐凌轩道。 裕亲王是皇室宗亲的族长,虽然看似恭亲王掌着大权,但齐凌轩和定襄侯手中都握有重兵,裕亲王也领着一支军队,反倒是恭亲王府势力薄弱得很,若闹将起来,恭亲王府并无多大的胜算。 「各位王爷,能否听老臣一言。」一直默然的定襄候道。 虽然定襄侯是太后的姻亲,但许之怀出事之后,他一直保持着中立,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在军中的威望又高,便是齐凌轩也对他敬重三分,裕亲王更是与他素来交好,又是三朝老臣,他的地位相当重要,是几方势力拉拢的对像。 「侯爷请说。」裕亲王道。 「此事毕竟是皇室的家室,还是莫要闹得满朝皆知的好。」定襄侯道。 恭亲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不错,此事若传扬出去,让朝臣与百姓如何看皇室宗亲?此乃家事,还是关起门来,好生商议着处理才是,莫要传扬出去了。」 「如此甚好,本王也同意老侯爷的意见。」 「弒君谋逆乃是重罪,更是国之大事,如何又成了家事?此事决不能私下了结。」谁知,齐思奕却冷声反对。 「思奕,你想做什么?」恭亲王恼火地瞪着儿子。 「不知父王想如何私下了结了此案?悄悄的处死许湘雪,然后将母妃幽禁,弒君的罪名还是顾桑苗的对吗?」齐思奕冷笑道。 「她都死了,背个罪名又如何?顶多父王许你将她厚葬便是。」恭亲王道。 「可她要的不是厚葬,而是公平下正义,儿子也不想她到死还不是清白之身。」齐凌远道。 「那便让你母亲背负骂名?你……你怎么如此鬼迷了心窍呢?为了个丫头,连生你养你的娘亲也不要了吗?」恭亲王痛心地骂道。 「儿臣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梁朝要想成为天朝大国,必须强健法度,以法治国。」齐思奕面无表情道。 「你……你真是……逆子。」恭亲王气得脸色发白。 「果亲王兄,还请你主持审案,本王还有其他事要办,告辞。」齐思奕根本不想与恭亲王多费口色,向齐凌轩一辑,起身离去。 顾桑苗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吃着精緻的宫制点心,齐静怡坐在她对面一脸焦急:「小苗,外面究竟如何了,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如今这种情形,既便我担心又有何用?」顾桑苗用茶盖拂着杯里的茶沫,淡淡地说道。 「听父王说,几位宗亲都打算私下处置了许湘雪,然后再幽禁恭亲王妃。」齐静怡道。 「这是掩盖皇室丑闻的最好办法,换了是我也会如此处理。」顾桑苗道:「但肯定有人反对的对吗?」 「听说是思奕皇兄极力反对,他说不能让你背负弒君的罪名。」齐静怡握住顾桑苗的手道:「可见思奕哥哥对你是真心一片的,小苗,你莫非还对他有怨么?」 顾桑苗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有没有怨重要吗?现在的处境,能保得住一条命已经是大幸了,真的不敢奢求太多。」 第五百九十六章:本郡主帮你逃2 「对了,你的伤……听说那刀上是淬了毒的。」齐静怡担忧道。 「用过解药,已经无碍了。」顾桑苗道。 「凌轩皇兄回来了。」外面有脚步声,倾刻间,厚厚的门帘子撩起,齐凌轩裹着一股冷冽的寒风大步走了进来。 顾桑苗起身向他行礼:「见过果亲王。」 「免礼。」齐凌轩身姿笔挺轩昂,面容俊朗,一双朗目灿若星辰。 「郡主来了多时了吧。」齐凌轩笑问道。 「嗯,父王下朝了么?那小妹先回王府了,明儿再来看望小苗。」齐静怡福了一福道。 齐静怡离开后,齐凌轩一抬手,屏退了身边的下人。 「坐。」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顾桑苗淡然地坐下,浅笑着问道:「王爷有话对桑苗说?」 齐凌轩:「不错,想必小姐已然听说了宗室对许湘雪的处置,不知顾小姐自己有何打算?」 「在皇室宗亲眼里,桑苗如今已是个死人了吧,一个死人,能有何打算?」顾桑苗似笑非笑地问。 齐凌轩眸光犀利地看着她,带着一抹探究与兴味。 「本王知道顾小姐是个性子刚烈的,宁愿站着死,也不愿屈辱生,可如今你的生死关乎到皇家名誉,小姐个人的名声,相比宗亲来说,实在微不足惜,所以,怕是要委屈小姐了。」齐凌轩道。 「那是宗亲的事。」顾桑苗说着起身向齐凌轩一福:「桑苗在府上叨扰了多日,多谢王爷善意收留与款待,就此告辞。」 这个女子还真和传说中一样,行事果断坚决。 齐凌轩浓眉微拧:「小姐这便要走?」 「桑苗还有事情要办,不便在王府久留。」顾桑苗道。 「可当初思奕将你送至本王府中时,一再交待让本王照顾好你,你若走了,本王如何向思奕皇弟交待?」齐凌轩道。 「桑苗还请王爷向摄政王转达谢意,既然桑苗是已死之人,便与摄政王再无瓜葛,从此天涯海角,各不相望。」顾桑苗道。 还真绝决,难怪思奕那小子常为她伤神之极。 「可你如今这个样子出去,让人知道你还健在于世,很可能又会招致暗杀,危险得紧,思奕定然担心,本王可不能就这么让你走了,到时候难以向他交待。」齐凌轩道。 「桑苗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不再乎多死几次,况且,桑苗相信,世间总是善大于恶,为恶者,不可能永远猖狂,再者,桑苗也不是泥铸粉捏的,由着恶人搓圆搓扁,真要再来,桑苗也不怕,定是豁出性命也要还回去。」顾桑苗道。 「老师温文尔雅,宽厚待人一辈子,却生出你这么个刚毅又倔犟的女儿来,还真让本王刮目相看,你可知,以你一人之力,便是以卵击石,难道又要让思奕救你一回么?」齐凌轩道。 「桑苗无需他人相救,有自保之力。」顾桑苗道。 「还以为你只是倔犟,竟然还是个自负又骄傲的,这次若不是思奕相救,你怕已经死在了宗人府死牢,竟然还半点都不承人家的好意。」齐凌轩摇头道。 「王爷当许湘雪真的能伤到桑苗么?」顾桑苗冷笑:「王爷请看这是何物。」 「这些解药与创伤药你竟然分毫未动?」齐凌轩惊讶道。 「桑苗自小便孤身长在乡野,学的都是奇门异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又岂会看不出许湘雪与王妃的那点伎俩,皇上方一中毒,王妃便率人赶来,消息传递得也太快了,如不是事先知晓,如何来得那般凑巧与及时?而当时能接触药物与皇上吃食的,只有她,桑苗又不傻,如何不心生警戒?她原本就恨我,巴不得我死,只是因为一个娘亲,两个素来没有半分亲情,又有宿怨的人,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相亲相爱起来,便是桑苗自己待她,也不会全是真心。以已度人,更不会轻易中计,牢中她那一刀,确实扎进了桑苗的腰间,可惜,桑苗除了穿上了护体衣甲,还在腰间绑了血袋,当时伤情看着赫人,却是没有伤到半分,至于晕倒装死,这是桑苗求生技能之一,算不得什么,所以说,此番桑苗完全是自救,与摄政王并无多大关系。」 「原来如此!」齐凌轩听完不由莞尔:「小姐不愧是老师的嫡女,果然聪颖过人,足智多谋,只是思奕却因为你的伤而痛苦自责了许久,你既瞒着据实以告,实在是……」 「摄政王错爱了,桑苗的存在,于他并无半点益处,且顾家与恭亲王府,隔着家仇,难以调和消解,免强再见,也是徒增伤痛,不若早作了断,就此别过,放过彼此。」顾桑苗微微嘆息了一声道。 600「如此说来,你对思奕已断了念想,与他再无缘份?」齐凌轩道。 「不错,所以,还请王爷成全桑苗的这片心意,京城来桑苗的伤心地,桑苗想早些离开,远走他方。」顾桑苗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思奕对你一往情深,怕不无论你走多远,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寻回,小姐又是何苦呢?」齐凌轩也嘆息了一声道。 「真要躲一个人,哪有躲不掉的,桑苗自有办法,王爷无需担心。」顾桑苗道。 「顾小姐没想过要为老师与太傅报仇吗?就没想过要为自己平冤昭雪吗?如此悄然离开,可是要一辈子背负着弒君谋逆的罪名,永远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如同在阴暗中度日,永不能见光明,如此,小姐真的甘心吗?」齐凌轩道。 「不甘心。」顾桑苗坦然地回道。 「本王倒有个建议,小姐不妨一试。」齐凌轩道。 「王爷请讲。」顾桑苗道。 「你似乎并不好奇本王会有何建议?」她的态度太过平淡镇定,这让齐凌轩越发觉得她很有意思 。 第五百九十七章:本郡主帮你逃3 「王爷的只是建议,接不接受是桑苗的事,王爷但说无妨。」顾桑苗道。 齐凌轩道:「你毕竟是个孤女,以一人之力,太过弱小,想要復仇,简单就是蜉蚁撼大树,基本没有这个可能,为何不依附更强大的力量,一起发力,达到最终的目的呢?」 「更强大的力量?王爷说的是您自己吗?」顾桑苗唇角浮起一抹淡笑道。 「看来,你已经看出本王的心意,不错,你乃是云英未嫁之身,而本王正好缺一个王妃,如若你愿,本王愿意以正妃之位相聘,有本王的相助,不愁你大仇不得报。」齐凌轩道。 「不知王爷会在聘书上写谁的名字?顾桑苗吗?王爷的正妃也是要上玉碟的吧。」顾桑苗淡笑着问道。 她一眼明澈的眸子含着讥诮与不悄的笑意,明明长着一双妩媚的凤眼,眸光却锐利得如一道利剑,轻易便能刺入人的心灵,洞察人的灵魂,齐凌轩长这么大,还未遇到过如此有个性又尖锐的女子,属于男人天生的征服欲越发强盛,朗声一笑道: 「本王要聘你,自然名正言顺的以礼相聘,若还是让你隐姓埋名,又岂能显出本王待你的诚意?」 顾桑苗怔了怔,眸中锋锐收了少许,换上些许怀疑之色:「王爷是说,要聘顾家二小姐为妃?」 「不错,本王就是要聘顾二小姐为正妃,还要走官媒,顾媒六聘一样都不会少,不知小王可能得二小姐的青眼,小姐能否答应本王的请求呢?」齐凌轩道。 「王爷在说笑吧。」顾桑苗道:「莫说在官文上,桑苗已经是死人,怕是老王妃也未必能同意吧,桑苗一无家世,还麻烦缠身,娶桑苗于王爷来说,是半点好处也没有,正常思维下,老王妃及府中亲眷,都不会贊成,桑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本王还以为你真的特立独行,不谙人情世故,原来这些你都清楚通透,可这些你皆无需担心,本王要娶你,这些全都是本王该解决的事,你只管安心等着做本王的新娘便是。」齐凌轩傲然地说道。 「可是……」 「二小姐不必现在就给本王答覆,你且先仔细考量考量,以本王看,这是你最好的前程与出路,本王既娶你,便会护你一世周全,你可大胆嫁与本王,不要有半点后顾之忧。」齐凌轩说罢,深深看顾桑苗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顾桑苗看着他笔直伟岸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际,有几分怔忪,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 喜儿和春儿自从进了宫后,已多日未见,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只盼着齐思奕能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对她二人多加照拂,如今自己也算是孑然一身,再无牵挂,许多事情也该着手开始了。 「顾二小姐,王妃请您过去一趟。」果亲王府的丫环来禀道。 顾桑苗对老果亲王妃印象不错,一个直爽又正直的老人。 老王妃身边立着一位年轻妇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件素蓝色的布袄,外头罩着白色的半臂夹外套,一身素净得很。 「见过王妃。」顾桑苗恭谨地行了一礼。 「快过来,坐吧。」老王妃指着一旁的椅子道。 顾桑苗看了眼那年轻妇人,笑道:「桑苗年岁小,还是站着回话的好。」 「倒是个懂礼的。」果亲王妃笑了笑,对那妇人道:「婉情,你也坐吧。」 那妇人这才福了一福,欠着身子在老王妃下首坐了,温温和和地对顾桑苗点了点头。 「你来了这许多日,老身也没去探望你,心中可是有气?」老王妃道。 顾桑苗忙道:「是桑苗叨扰府上了,王妃您年纪大,哪有过来探望小辈的道理,倒是桑苗不懂规矩,早该来拜访您才是。」 「罢了,客套话老身也不多说,轩儿的意思想必你已经清楚了,听说你不愿意,却不知为何?可是我那轩儿配不上你?」果亲王妃果然是个爽利的性子,开口就单刀直入。 「是桑苗配不上王爷才是。」顾桑苗忙道。 「老身却认为,除了你,再没更好的人可以配轩儿了。」老王妃道。 顾桑苗愣住,不知老王妃为何会如此说。 「王妃当知桑苗如今处境,人不人,鬼不鬼,若嫁给王爷,不但不能给王爷增添半分益处,反而会麻烦缠身,况且,桑苗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实在不适合嫁给王爷。」顾桑苗坦然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个轩儿和老身都清楚,你不用一再强调,轩儿不是那等庸俗浅薄之人,他看重的是人品个性,老身也是如此,也不知为何,老身就是觉着你这孩子亲切,第一眼看见你便喜欢,轩儿这些年一直在军营中,驻守边疆,鲜少回京,倒是把婚事给耽搁了,二十出头的人,还打着单身,你莫要看他是出身皇家,一般的王孙公子身上的臭毛病他都没有,洁身自好,性情爽朗,又没有不良嗜好,这么些年,跟前连个侍妾都没有,是难得的专情专性的好男儿,不是老身夸他,这样的相公,你若错过,这辈子再找不到第二个。」 老王妃如此卖力地推销果亲王,一副生怕顾桑苗瞧为上他的样子,倒令顾桑苗讶异又不好意思。 「可是……两人成亲,结为夫妻,便是一辈子的事,桑苗与王爷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彼此不甚了解,能否合得来还真难说,加之桑苗确实无心婚嫁,所以……」 「这么好的婚事,顾小姐为何一再推託?」叫婉情的妇人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眼中却夹着一丝着急,见顾桑苗一再拒绝,忍不住道。 「这位夫人是……」顾桑苗诧异她的身份,看她的穿着打扮,许是果亲王嫡长媳。 第五百九十八章:小苗,我该拿你怎么办 「是坤儿媳妇,坤儿没了之后,这个家就依仗她主持打理着。」果亲王妃道。 「原来是世子夫人。」顾桑苗向婉情行了一礼:「并非桑苗故意推託,实在强扭的瓜不甜,桑苗与王爷并无半点情意,勉强结合于人于已都不好,加之桑苗着实配不上王爷,所以,还请王妃收回成命。」顾桑苗深深一辑道。 果亲王妃嘆了口气道:「众人皆说你心属思奕那孩子,原本老身觉着,你嫁他的困难过大,会放弃,这才有了想让你嫁与轩儿的想法,不成想,你这孩子倒是个专情的,既是如此……」 「母妃,她若不嫁给二弟,恐怕出了这王府的大门,便会遭遇危险。」见果亲王妃要放弃,婉情着急道。 「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啊。她不愿意,老身也不能强人所难。」果亲王妃道。 「妾身也知顾小姐心系摄政王,可如今她要成为摄政王妃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若她嫁与二弟,两人只做名义上的夫妻,有了果亲王妃的身份相护,想必那些人想做什么时,也会有所顾忌,她也能有个牺身之所,母妃您也多个人孝敬,妾身多个帮衬的,也圆了顾小姐的一片痴心,如此皆大欢喜,岂能放弃?」婉情道。 「你是说让她与轩儿只成亲,不洞房?」果亲王妃道。 「正是,如此,也可以断了京城那些想把女儿嫁进王府来的那些人的念想,免得成天都有人烦扰您老人家,也落个清静自在。」婉情道。 「如此一来,凌轩还不照样打着光棍么?别人倒是欢喜了,凌轩呢?他如何欢喜?」果亲王妃好笑道。 「方才顾小姐不是说与二弟相识日浅,彼此不熟悉么?若是先成亲,他们便有了时间和机会日日相处,顾小姐知书达礼,个性又特别,听闻她博文广志,实在是个很有趣又有才华胆识之人,而二弟的性子和暖又极为正直上进,相信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定会生出情意来,到时候再入洞房,做真正的夫妻,岂不美哉?」 这位世子夫人为何如此急切着搓合自己与齐凌轩?顾桑苗感到好生奇怪。 「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桑苗,你可愿意?」老果亲王妃道。 「可否容桑苗再想想?」顾桑苗道。 终于不象先前那般拒绝得坚决,婉情似乎松了一口气,老太妃则笑道:「行,你多想想清楚也好,反正老身也不急。」 老王妃和世子夫人待顾桑苗如此好,倒让她不好立即就离开果亲王府了。 在果亲王府继续住了下来,这一日,终于盼来了秦怀谨。 「小苗,不带你这样的,几次三翻吓我,再这样下去,我这颗心都要被你砸碎了去。」一见面,秦怀谨先将捧住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这才狠狠地拧了把她的鼻子道。 「表哥,是桑苗不好。」她还活着这件事,齐思奕和果亲王府瞒得很紧,连秦怀谨都没有透漏,这还是顾桑苗自己觉得良心过不去了,这才请果亲王府的人知会了他。 「那杀皇上的是……」秦怀谨困惑地问:「反正我是不相信你会傻到为别人做嫁衣裳,自己往泥坑里跳。」 「知我者,表哥也。」顾桑苗道。 「这就好,不过,如今满京城的人都说是你为了报当年先皇灭顾家满门的仇,杀害皇上的。」秦怀谨道。 「有人故意要让我背黑锅,我也没办法。」顾桑苗笑道。 「心可真大,出了这样的事你还在笑。」秦怀谨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早就说让你随我回晋地,就是不听,又被人利用和算计了吧。」 顾桑苗心口一痛,嗔道:「表哥对伤口上洒盐这种事,一直乐此不疲。」 「哎哎,别把我说得那般恶毒好不?对了,外头怎么都在传,你要嫁给少果亲王了?」 顾桑苗愣住:「外头都在传是什么意思?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呀。」 「也就是说,你真的要嫁给果亲王?」秦怀谨震惊地瞪大眼睛。 「果亲王看得起桑苗,不怕麻烦,又愿意先成亲,等培养出感情之后再洞房,三年之内,若我还是不能接受他这个丈夫,可以自行离开。我觉得条件很优渥,正在考虑。」顾桑苗道。 「考虑什么呀,你疯了吗?你……你都已经是……」秦怀谨气红了脸,指着顾桑苗骂道。 「表哥可真是,果亲王不介意,你这般介意做什么?当真是烈女不嫁二夫么?那当初桑苗与那许尚武也有过肌肤之亲又如何办呢?非要嫁给那畜牲不可么?」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摄政王说,你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了,怎么可能再嫁他人。」 怀了他的骨肉? 顾桑苗瞪大眼睛,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你与他早有夫妻之实,这么久过去了,会怀有身孕也是有的,小苗,别倔了,回皇宫吧,好生做他的皇妃,好生过日子,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你自己,放下过去的一切,莫要再想了。」 「连表哥你也这样劝我?那爹爹的仇呢?姐姐的死你也不顾了么?」以往秦怀谨很反对自己与齐思奕在一起,如今却突然改变了态度,这让顾桑苗很意外。 秦怀谨眼中滑过一丝痛色,黯然转身:「桑柔她……连自己的幸福都不顾,不就是想你过得好吗?她护你的心……你莫要辜负了。」 顾桑苗的心一阵抽痛,大家都这样劝她,似乎她若不与齐思奕琴瑟和谐白头偕老便会辜负了姐姐的恩情,可有谁想过她心里的遗憾与不甘?既便不用顾及姐姐,那娘亲呢?凤姑呢?她们临死前对恭亲王府的怨恨不用管了吗?林间淬了毒的暗简,与许尚武在一起时,主要刺杀的目标却是自己,而非死敌及奸贼许尚武,可笑不可笑? 「表哥……」顾桑苗不知该如何解释。 第五百九十九章:乔装进宫 「小苗,听我的,无论如何你不能做傻事,进宫去,做你的皇妃。」秦怀谨突然捉住她的肩,郑重而又深沉地看着她道。 顾桑苗怔了怔,但见他眼底有暗流涌动,潜藏深处的痛与恨在翻涌,一抹绝决与果断。 「表哥你……」 「莫要辜负桑柔,莫要辜负你娘,还有顾家上百条人命。」秦怀谨沉声道。 一道光自脑际划过,莫非他…… 「表哥言尽于此,莫要做傻事。」秦怀谨话音未落,果亲王妃跟前的婆子来请顾桑苗和秦怀谨去前厅用饭,秦怀谨欲言又止,转身的一瞬,仍严肃地看了顾桑苗一眼。 顾桑苗苦笑,表哥是担心自己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么? 她何尝不知,齐凌轩突然求婚,果亲王妃亲自提亲所为何来? 都是宗亲子弟,皇室子孙,都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和权力,恭亲王与裕亲王如今正闹得不可开交,原本果亲王府并没有多大胜算,甚至连野心都没生过,可如今局势却让他有了机会,他又手握重兵,便是没有野心,恭亲王也不会放心吧。 而他最大的对手就是齐思奕,齐思奕的软肋就是自己…… 顾桑苗不愿意用险恶的心去揣度齐凌轩,但皇室子孙,又有几个真如表面那般率直爽朗,坦荡磊落的? 可真的听秦怀谨的进宫当齐思奕的妃子吗? 只要跨进那道宫门,便从此不得自由,还要与别的女人争夺他的宠爱,每日都生活在阴谋算计与攻讦中。 原本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报仇有很多方式,她原想选择正光明更艰难的一种,可现在…… 前厅里,老果亲王妃与齐凌轩还有世子夫人婉情都在。 「早就听说秦大人年轻有为,风姿卓绝,今日得见,果然非凡人。」齐凌轩爽朗地笑道。 秦怀谨不卑不亢地向他一辑手:「王爷的声名也早如雷灌耳,今日有幸得见,是下官的福气。」 「坐,家常便饭,秦大人不必拘束,对了,小王对二小姐很是青睐,一见如故,秦兄大小王几岁,唤你为秦兄可好?」齐凌轩道。 这就开始拉近距离了? 「不敢,下官怎好与王爷称兄道弟,王爷还是称下官怀谨好了。」秦怀谨道。 「那好,怀谨兄,请上坐。」齐凌轩笑道。 老果亲王妃也道:「秦大人与王府有恩,老身还是记得的。」 当初老果亲王遇害,秦怀谨与上官宏一道前来查案,同时担起了安抚王府余下众人的责人,他原是个体贴又善良之人,对大劫之后的果亲王府很起了安定人心的作用。 「王妃言重,不过是下官份内之事,怎担得起恩义二字。」秦怀谨忙道。 「原想着要登门拜访的,没想到怀谨兄今日上门来了,正好,让厨房多炒了几个菜,留怀谨兄小酌几杯,来来来,开席吧。」秦怀谨自是不愿上坐,齐凌轩也不勉强,自在老王妃身侧坐了,正好与顾桑苗面对面,顾桑苗正满脑子官司,有点心不在焉,突然一只修长带着薄茧的手进入眼帘,她愣了愣,抬眸间,齐凌轩正夹了块龙鬚卷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你爱吃的。」神情再自然随意不过,似乎这种事情已经做过许多遍一般。 秦怀谨立即看了过来,目光幽深。 天地可见,这可是第一次与他同席共餐啊,表哥你那是什么表情? 顾桑苗真的很冤枉,可人家一片好意,也不好夹回去不是,只好埋头夹着那块点心一点一点啃。 「来,这也是你爱吃的。」似乎嫌她鸵鸟得不够,齐凌轩又夹了块东坡肉,油花花却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夹瘦夹肥的文火久炖得入口即化的那种,正是顾桑苗爱吃的,可为什么他会这么了解? 忍不住瞅了他一眼,撞进他明朗又温柔的星眸里,细细的电光闪现,让她有一瞬愣怔,真的被这双明亮又染满情意的眸子闪到,若她是以前那个情窦未开的少女,或许还真会因之芳心萌动,可两年不到,于情之一事,她已经歷过风光霜剑,对这样的目光真的有免疫力了。 淡然一笑,温柔而又不失礼地道了声谢,然后埋头继续坦然地品尝着他夹来的那块东坡肉,送到碗里的美食若不吃,岂不辜负厨师的心血? 斜剌里有道目光射来,一直盯着这边,让顾桑苗无法忽视,只好趁夹菜时抬眸,果然是世子夫人婉情,她竟停着筷子,一直安静地看着自己吃饭。 有谁会受得了被人盯着进食? 得有多大的心才能漠视这样的注视? 就象浑身长了刺一样的不自在,定睛看时,那目光温和善意,可为何…… 顾桑苗故意夹了块东真肉送到齐凌轩的碗里:「府上的厨子手艺真好,这道菜肥而不腻,好吃得紧,王爷也尝尝。」 齐凌轩的星眸中有一丝欢喜荡漾开,笑着夹入口中。 眼角的余光果然注意到婉情的眼神一黯,目光终于从自己脸上移开,沉默地盯着眼前的一碗菜,仿佛那碗菜里能生出金子一般。 她究竟是在意自己,还是在意齐凌轩多一点? 顾桑苗感觉怪怪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 齐凌轩是个能言善道之人,饭桌上便与秦怀谨聊起军中之事,秦怀谨虽是文官,却也是曾经的武状元,可谓文武双全,早年曾一腔热血想入军队上战场保家卫国一番,只因父母阻拦,才不得成行,齐凌轩的话题正投他所好,二人越说越投缘,齐凌轩又是个没半点架子的,说故事的能力又强,谈起战场上风云变幻,连顾桑苗这个旁听者都跟着紧张担心,待得胜之后,又跟着欢颀雀跃。 果亲王府的规矩与别的王府不同,不讲究什么男女不同席,更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矩,就连老果亲王妃也时不时的插句嘴,问上两句。 第六百章:我无力回天 婉情的注意力果然都转移到齐凌轩身上,那双似水含情的眸子看他时,绝不是嫂子看小叔的。 可她却极力搓合顾桑苗与齐凌轩,为什么? 一顿饭的时间比平常多了几倍,最后菜又热了两遍,齐凌轩的故事告一段落才认真吃完,推杯换盏之间,与秦怀谨都有些微醺,拉着他的手臂又往书房去用茶:「没想到怀谨兄与兵法也有如此高深又独特的见解,若当时你也在小王军中,小王那一仗肯定打得更畅快更肆意,非将那北国毛子全斩成残废不可。」 「王爷已经很英明神武了,果然不愧是小战神啊。」秦怀谨的语气不再似先前那般客套,多了几分敬服与亲近。 顾桑苗看着二人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气,向果亲王妃辞行:「……表哥既然来了,桑苗再没继续叨扰王府的道理,今日便要随表哥回去……」 「可使不得,你如今回去以什么身份?顾二小姐吗?你身上可背负着弒君大罪的,而且,还是个已死之人,突然出现在秦家算怎么回事?」老果亲王妃忙道。 「表哥既然来了,自然会有法子收留桑苗。」顾桑苗道。 「老身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理负担?或者在担心什么?有什么顾虑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可好?」老王妃道。 顾桑苗苦笑:「桑苗生来就是个麻烦的人,实在不想再给您和王爷添麻烦……」 「顾小姐,你答应了母妃吧,轩弟难得有动心的女子,这些年总算有个他真心想娶的人,你若不同意,母妃只怕又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有这种机会,你莫看他是性子开朗温和,其实最是倔,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自从父王与夫妻还有我那不足三岁的孩儿走后,母妃一直孤寂落寞着,常常躲在暗处伤心落泪,若轩弟能成亲,果亲王府迎来大喜事,母妃心情肯定能好转的,顾小姐,求求你了。」婉情说着眼圈红红的,竟是盈盈下拜。 顾桑苗吓住,忙托起她:「可使不得,夫人快快请起。」 「你允了吧,不然我……」婉情却眼神急切地看着她,怎么也不肯起来。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还有,她这番作为,真的只是为了老王妃和齐凌轩着想么? 「这是终身大事,桑苗一但答应,便要为王府,为王爷,也为自己负责,所以,容桑苗再多考虑几日如何?」 「婉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的,桑苗与凌轩才认识不到一月,这么快便让她应下婚事,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你还是起来吧。」老王妃道。 婉情:「母妃……」 「我知道你关心凌轩,起来吧。」果亲王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婉情这才起了身。 「多谢王妃体谅,桑苗不是不识担举,实在桑苗是不吉之人……」 「你莫要这样说,你顾家的劫难并非来自你,而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你加小就聪明可爱,又曾为皇家做过很多贡献,所谓斯人无罪,怀璧其罪,你要放开心怀,莫要胡思乱想,更不能折磨自己。」 老王妃的话让顾桑苗听得莫明,她说的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 在书房里,秦怀谨又与齐凌轩交谈甚欢,又喝了几杯,顾桑苗在屋里等了许久,不见他派人送信来,后来小丫头来禀,说秦大人喝多了,王爷着人送回了秦府。 这个表哥,也不是个贪杯误事的人啊,怎地不把自己也带回去? 第二天,她睡得很晚才醒,王府也无人催她早起,乐得睡了个懒觉,简单用了点早膳过后,见冬日阳光正好,便去园子里逛逛,顺便向老王妃辞行,无论如何,王府她是住不下去了。 刚走到荷花池边,便看见一个飒爽的身姿正在池边练剑,齐凌轩使一柄软剑,看着轻薄得很,可挥舞间,剑势却格外的凌厉冷肃,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小王爷自十四岁起便在军中歷练,隐姓埋名,军中无人知他是亲亲王次子,从一个小小的步卒做起,直至如今的大将军王,真的好厉害,是朝中少有的青年俊才,又长得一副好皮囊,最近呀,前来说媒求亲的,可真真要踏破王府的门槛了。」王府分派服侍顾桑苗的丫环金锁是个口齿伶俐的,在一旁由衷地赞嘆道。 「从步卒做起?」顾桑苗有些诧异,要知道,王孙贵族子弟,入军中,至少也是个先锋或者参将,再或者是个郎将,怎么可能从最小的兵丁做起呢? 「是呀,从步卒做起,王爷生来体弱,十四岁时身量还没长齐,个子又小,听说在军中真的吃了不少苦头,那一去,便是三年才回京,回来时,就高了一个头,已经是先锋参将了。」金锁道。 「他十七岁时,你才多大。」顾桑苗好笑地问。 「奴婢也有十二岁了呀,我娘是小王爷院里服侍的妈妈,很喜欢回来讲王爷的事,所以,奴婢知道的很多。」金锁道。 「那么小就参军,又是隐姓埋名的,王妃也捨得么?」顾桑苗忍不住道。 「小王爷不是老王妃亲生的。」金锁小声道。 对了,听说齐凌轩是庶出。 「那王爷的亲娘呢?」顾桑苗问道。 「自然还在府里。」金锁道。 「哦,没见过?来王府这么久,没去拜见老夫人,真是失礼啊。」顾桑苗道。 「四姨娘她……很少见客。」金锁犹犹豫豫道。 老王妃倒不象是个不能容人的人,如今四姨娘的儿子已经当了王爷,却还是轻易不能露面,其中莫非又有什么隐情? 第六百零一章:我在河里找你三天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这个外人也不好过问,更不便探寻。 「原来如此。」顾桑苗随口道:「走吧,领我去给老王妃请安。」 「王爷他……之所以很小就去军营吃苦,便是想给四姨娘一个好名份……」谁知金锁在身后小声嘟嚷了一句。 「老夫人以前连姨娘的名份也没有么?」顾桑苗愣住。 「不能怪老王妃厉害,能让她进府,已经是老王妃的宽容与仁慈了。」金没小声道。 「莫非老夫人她是外室?」顾桑苗诧异地问。 「若是外室也还好说。」金锁面露为难之色,毕竟这些关乎到齐凌轩的身世与幸秘,不足为外人道的。 「不是外室……莫非是……」顾桑苗实在想不出,连外室也不算,那是什么?露水缘生下的孩子? 「小姐没觉得小王爷长得特别俊么?因为他肖娘亲多一些,四姨娘曾是冠绝京城的大美人,是怡红楼的头牌。」金锁道。 顾桑苗差点石化,想不到老果亲王竟然也是个如此风流的人物,那种暴躁的脾气竟然会在外头养红颜知己,还生下孩子…… 「小王爷莫非自小也养在外面么?」顾桑苗问道。 「那倒不是,小王爷生下不久,便被抱回了王府,老王妃对王府的骨血还是很看重的。」金锁道。 「也就是说,老王妃待小王爷还是很不错的是吗?」顾桑苗问道。 「嗯,比起别的府里的嫡母来,老王妃确实仁慈多了,至少没有饿着和冻着小王爷,也肯让他跟着宗室子弟一道读书习字,练武,该教的,该小王的一样都没少过。」金锁道。 「着实难得了,老王妃确实是个宽宏大度的人,若是换了别家……」比如说恭亲王妃那种女人,定是容不下齐凌轩这种身份的庶子的。 「小王爷也确实难得了。」顾桑苗由衷道。 虽然同是果亲王的儿子,母亲身份卑微不说,还不如府里的通房丫头之类,甚至说出来,还是他的耻辱,可他却为了能让母亲进王府,十四岁时便参军从最底层的兵丁做起,确实难能可贵了。 「二小姐……」收了剑式,齐凌轩擦了把汗,大步向顾桑苗走来,冬日斜斜的晨光懒懒地洒在他硬朗又不失俊秀的侧脸上,如渡了一层粉色的金沫,看起来越发的丰神隽永,玉树临风,脸上挂着一抹明朗又阳光的微笑,看得顾桑苗有些晃眼,如果没有齐思奕,如此阳光又沉稳的男子才是她所心仪的吧。 「王爷!」顾桑苗第一次与他对视,眸中带着几许欣赏与敬佩:「可否打扰了将军?」 「不曾。」许凌轩道:「知道你不同与旁人,所以,小王耍得尽兴,也不知小姐笑话。」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在观察他么? 所以,方才那套剑法因为她的存在而舞得更加姿意潇洒么? 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前世动物园开屏的孔雀。 红唇微翘,笑得温柔写意。 「你笑什么?」他柔和地问:「可是小王说错了什么?」 顾桑苗抬眸,笑得更加自在轻松:「笑不好吗?因为开心才笑。」 齐凌轩怔了怔,也跟着笑:「是去给母妃请安么?」 「我能见见老夫人么?」顾桑苗问。 齐凌轩眼神一沉。 顾桑苗坦然而又真诚地看着他,眼神清澈明净。 「好!」齐凌轩爽朗地转身。 四姨娘天生媚骨,年过半百,皮肤仍紧緻白晰,一双凤眼风情流转,她不是北方人,浓浓的吴间,说话时软软糯糯的很好听,顾桑苗怎么也不能将她与爽朗刚毅的齐凌轩联繫在一起,这样的母亲,怎地生出如此铁血干练的儿子来? 「王爷——」四姨娘拖着长长的尾音向齐凌轩行礼。 府里规矩,姨娘乃是半奴,齐凌轩是王爷,既便是母子,该行的礼学是要行的,王府规矩不大,但尊卑还是要守的。 齐凌轩坦然地受了一礼,虚托起她:「让您见一个人。」 四姨娘一双顾盼成辉的眸子便移到了顾桑苗脸上,笑意在眸底蔓延。 「她就是顾小姐吗?」看顾桑苗的眸子里满是欣喜与慈家,下意识伸出手,却在触碰到她衣袖的一瞬又顿住,卑怯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不等她的手缩回去,顾桑苗一把握住:「专程来探望夫人的,只是来得苍促,未备有礼物,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王府中,见得最多的便是冷眼与轻蔑,四姨娘这个称号,还是儿子终于当上了果亲王之后才抬上来的,皇家玉碟上,还是没有她的名字,这样的母亲,终究竟是上不得台面的,果亲王妃让她进府,却不允许对外宣扬她是齐凌轩的母亲。 不是王妃瞧不起,而是她的存在,只是在给儿子抹黑,会影响他的前途。 但他肯带着想要娶回府当嫡妃的女子来探望她,已是她最大的安慰,儿子在意她,这才是她最欣慰和幸福的事情。 齐凌轩的目光落在顾桑苗的手上。 「小姐太客气了,能来就是妾身的荣幸,快,快进屋,请坐。」四姨娘侧身。 顾桑苗与齐凌轩一同进去。 四姨娘住的院子不大,一进,有两间厢房,两个丫环加两个粗使婆子。 但布置得很温馨,屋里摆了不少字画,小几上有一架古琴,古朴而精緻。 两旁熏了香,琴台上一尘不染,琴厢上油光发亮,可见主人常在抚琴,照料得也很精细。 「小姐也爱抚琴么?」见顾桑苗一直看着古琴,四姨娘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忙道。 第六百零二章:我知道你会水,我还是要找 顾桑苗摇头:「不会,桑苗自小在乡野长大,未曾学过琴棋书画。」 四姨娘怔了怔,睃了齐凌轩一眼,忙道:「不会也没事,那小姐定是精通女红。」 顾桑苗又摇头:「不会,桑苗手笨拙得紧,连一粒扣子都要请人缝上。」 四姨娘愣住,笑容有些勉强:「那便是厨房了得。」 「不会,桑苗只会吃,很少下厨房。」顾桑苗又老实地回道。 四姨娘的笑容有点僵了。 「不知小姐家世如何?」见儿子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忍不住又问。 「家道败落,父母双亡,桑苗乃孤女一个,还身负骂名。」顾桑苗道。 四姨娘勐地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注视着顾桑苗。 「那小姐可是与王爷两情相悦,情深似海?」 「不曾,桑苗与王爷相识不过数日,彼此并不熟习,甚至还很陌生。」顾桑苗道。 「王爷……」四姨娘一脸震惊与担忧:「莫不是……有人强迫?」 她拉着齐凌轩,将他挡在身后,如同顾桑苗是洪水勐兽,会吃了自己的儿子,更怕儿子被人所迫,非娶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眼神既担忧,又坚决:「若是为娘的缘故,娘可以搬离王府,永远不再出现。」 「姨娘……」齐凌轩有点无奈,轻轻扶住她,让她坐下:「您可还记得儿子小时是如何进的王府?」 四姨娘愕然地皱眉:「自是记得。」瞟了顾桑苗一眼,似乎有些不自在:「好端端的,那么久远的事情,还提来做什么?」 「当年若非那位大人,儿子怕是进不了王府,永远流落在外,又如何会有如今的机会与成就?」齐凌轩道。 「王爷……」四姨娘扯着齐凌轩的手,不让他说下去。 「那是王府断了姨娘的供给,儿子才三岁,只差一点就要流落街头,若非姨娘遇上那位好心的大人,又查明儿子身世真相,姨娘又何来与儿子共度天伦的机会?」 「是这样没错,为娘也一直没有忘记那位大人的好,可那位大人已经作古,你如今再提起又有何意义,这些年,恩公的牌位为娘一直供着,时常烧香超度,为娘也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 「姨娘可知她是姓顾的?」齐凌轩指着顾桑苗道。 顾桑苗愣住! 四姨娘也愣住,眯着眼睛打量顾桑苗。 「你跟我来。」四姨娘拉住顾桑苗的手便往后堂去。 那么急切又激动,顾桑苗只来得及回头望一眼齐凌轩,便被拉到了后堂。 一幅巨大的画,画中男子儒雅俊秀,目光温柔慈悲,平和中透着坚韧与不屈。 一直听人说父亲,却总想不起父亲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画像,四姨娘没明说,齐凌轩也没点破,但只一眼,她便知,那画上的人正是父亲。 果然自己的眉眼与父亲很是相像。 「这是您画的么?」顾桑苗哽声问道。 「妾身画技拙劣,又不敢请人代笔,这么些年,就是想留个念想,画得不好,小姐莫怪。」四姨娘道。 这么好的画功,若还画得不好,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画是好画了。 顾桑苗微微震惊,没想到四娘不止琴,画技也如此出色。 可见得她这样的出身,成长的过程中,定是被特定培养过了的,为了长大后取悦文人墨客。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习到如四姨娘这般好的画技,怪不得是曾经京师头牌名妓,除了皮相生得好,确实有过人之处,难得能得到老果亲王的青睐,将她养在外头,与她成亲生子。 画像前,有供品和香炉,四姨娘所言非虚,这么多年来,一直供奉着父亲。 「夫人有心了,桑苗代父谢过。」顾桑苗向四姨娘深深一辑。 「好孩子,怪道你是在乡下长大,你家逢巨变,能活下来,长这么大已是难事,方才……是妾身的不是,他的女儿,定然是顶顶好的,你……你莫要见气。」四姨娘扶起她道。 顾桑苗眼圈泛红:「难得夫人一直记挂着父亲,真没想到,能在王府遇到父亲的故人。」 「小姐万不可如此说,莫要污了大人的名声,妾声与大人只是数面之缘,当年潦倒落魄,幸得大人出手相助,轩儿才得已认祖归宗,才会有了如今的成就与地位,你顾家便是妾身与轩儿的大恩人,今生今世难以回报一二。」 这便是齐凌轩突然提出要娶自己的真正目的么? 当年父亲救助过他们母女,让果亲王在府外的这个儿子可以回归王府,并认祖归宗,可当时父亲又如何知道齐凌轩是果亲王的儿子,又如何让果亲王妃肯承认,并将其接回王府的呢? 顾桑苗很好奇,想问,又觉得那是人家一段不太好的经歷过往,不见得愿意再被人提起,只好强忍着,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如今自己被果亲王府照拂,多半还是父恩泽被。 心上压着的一块石被挪开,连唿吸都顺畅了不少。 这莫明其妙的求婚,顾桑苗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齐凌轩对自己一见钟情,再见情根深种。那也太狗血了。 报恩总比有阴谋的好。 嫁与不嫁且是两说,顾桑苗还是喜欢人与人之间少些算计,多些坦诚与友善。 「父亲当年许是举手之劳,算不得多大的恩情,可夫人却一直铭记于心直至现在,可见夫人品性纯良,知恩图报,怪不得能生出王爷这般出色的儿子,夫人前世肯定做了许多善事,才有如此好的福报。」顾桑苗由衷道。 「小姐你……」四姨娘眼中含泪,她这一生所受轻蔑与白眼太多,如顾桑苗这般不看出身只看人品本性的,还是头一回。 第六百零三章:扔了吧 自四姨娘屋里出来,顾桑苗与齐凌轩一路沉默,都没开口说话,直到忿路口,顾桑苗顿住:「我已经有决定了。」 齐凌轩温和地看着她:「婚姻是人生大事,小王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给我答案。」 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怕还是平生第一次亲口向人求婚。 「我想得很清楚了,先前还有些担心王爷的目的,见过老夫人之后,桑苗明白王爷的用心,所以……」 「奴才给果亲王请安。」金公公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王府,踩着碎步猫着腰急急而来。 齐凌轩摸了摸鼻子:「金公公可是大忙人,如何得空到本王府里来?」 「王爷说笑,老奴再忙,也比不上王爷日理万机,奴才是奉摄政王之命,请顾小姐回宫的。」金公公道。 「顾小姐?哪位顾小姐?」齐凌轩微笑着问道,明朗的星眸里闪着尖锐又犀利的光。 金公公怔了怔,看了顾桑苗一眼道:「王爷又说笑,自是站在您身边的这位顾小姐。」 「公公说的是本王的未婚妻么?」齐凌轩长腿一跨,与顾桑苗并肩站着,一副保护者姿态。 金公公脸色大变:「王爷,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您当知摄政王对顾小姐的心意,几乎全朝庭皆知,她可是摄政王的人啊。」 「哦,摄政王早就封她为妃了么?或者三媒六聘下过礼,订过亲?可有婚书可有证人?」齐凌轩道。 「这个……」金公公一脸为难:「事急从权,摄政王对顾二小姐的心意天地可鑑,那些俗礼定然都会补齐,王爷原是要亲自前来接小姐进宫的,无奈旧疾復发,实在来不得,这才着了奴才来,轿子都到了王府门口了,还请王爷莫要说笑,让老奴将顾二小姐接走,好尽快回宫交差。」 说着,金公公向齐凌一辑到底。 「本王并未与公公说笑,昨日本王便向顾二小姐亲自提了亲,二小姐正要回复本王,便被公公你打断了,如若她应下这门亲事,便是本王的未婚妻,再入宫,着实不合礼数,还请公公向摄政王解释清楚。」齐凌轩正色道。 「顾二小姐,你莫非真的……」金公公眼中布满焦急与忧虑,急急地拽了顾桑苗一下问道。 「本王未娶,顾小姐未嫁,这桩婚事也是母妃亲口向顾二小姐提的,合乎礼数,想必无需得到摄政王和公公的同意吧。」不等顾桑苗回答,齐凌轩又道。 金公公沉下来脸,目光冷冽:「二小姐好歹也说句话吧,莫非您的心,真是铁铸的么?」 「你该知道,那道宫门不好进,你会成为矛盾的中心,他真若待你有心,便不该将你卷进去,嫁给本王,你才安全,也才会有更轻松自在的日子过。」齐凌轩道。 他眼神热切,神情认真,可从他的眼中,顾桑苗看不到令她动心的爱情。 他有如今的地位与权势,经歷了不少挫折与风雨,顾桑苗从来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与拖油瓶,光是累赘还好说,可如今的她就是个大麻烦,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任何益处,保不齐还会招致灾难。 齐凌轩并不爱她,娶她不过是为了报恩。 他是有情有义之人。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她的心不会再爱,他犯不着为了当年的一点恩情赔上自己一世的幸福。 这种损人利已的事,顾桑苗做不出来。 「桑苗谢王爷厚爱,路是自己的,要一步一步往前走,临阵逃脱或是退缩,都不是桑苗的风格。我还是跟金公公回宫吧。」顾桑苗向齐凌轩一福道。 齐凌轩怔住,激动地按住顾桑苗的肩道:「你方才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何改了主意?你可知,那里是刀山火海,你此去怕是会尸骨难存,小王如何对得起老师在天之灵?」 顾桑苗鼻子发酸,眼圈泛红,脸上却在笑:「不怕,桑苗是属小强的,任谁也别想轻易将我踩死,只要还留得有一口气在,我便不会让害我的人好过。」 提亲前,自然对她的过往有过调查,她做下的事有多惊世骇俗他自然早就晓得,正是如此,她才让人心疼,让人想要呵护在羽翼下,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比起府里的几个庶妹来,当真不知要沉稳聪悲多少,齐凌轩不敢说对她一见钟情,更谈不上爱情,可这个女孩身上有奇异的特质,能吸引他的目光,更让人看着顺眼,非常顺眼。 活到了二十几岁,没有对谁动过心,更没动过想要娶回家做妻子的念头,齐凌轩不知道自己对顾桑苗出于什么样的感情,最初是想报恩,当听到她真真切切的拒绝之后,报恩的心反而淡了不少。 他自认自己条件不错,比齐思奕只好不差,果亲王府没有她的仇人,更没有利害的婆婆,和随时想要暗杀她的公公,加上自己身体健康,孔武有力,相貌嘛,虽比不得齐思奕那般美艷,但也差不了多少,她竟然还是不选自己,只能说明一点,她的心里还有齐思奕,放不下那个人。 「阿弥砣佛,桑苗姑娘你太识大体了,快随咱家回宫吧,摄政王早就急得不得了。」金公公道。 「慢着。」齐凌轩手一拦道。 「王爷……」金公公明显不悦。 「不知摄政王许给二小姐何种身份?据本王所知,她如今还是弒君的重犯,又是已死之人,公公就这样请回宫中去,不怕人家说皇宫闹鬼?会吓到一众大人与宫人?」 「这个……摄政王自有打算,决不会亏待了二小姐就是,王爷大可放心,二小姐可是摄政王放在心尖儿上的人。」金公公道。 第六百零四章:露出破绽 「话虽如此,本王就是想要得到一个安心点的答案,毕竟公公是外人,说话未必算得了数,更做不得摄政王的主,本王就怕二小姐一踏出王府的们,便落入有心人的手中,到时候又悔之莫急。」齐凌轩道。 他这是真关心她了。 顾桑苗眼眶濡湿,扯了扯齐凌轩的衣袖,带着浓浓的鼻音,仰起头:「王爷,那些我都不在乎。」 齐凌轩愣住,不在乎?怎么能不在乎?明明被人家阴了,差点连命也没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又回到他身边去? 他甚至一点行动都没有,那是生他养他的亲娘,他想要登临大宝,孝便是大忌,如若为了她而对恭亲王妃下了重手,臣子们会怎么说?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 他再在乎她,也比不上他的帝位,比不上他的前程! 可她却说,她不在乎! 是要有多深爱那个男人,才会不在乎,性命,名份,女儿家最看重的贞洁,都被那个男人轻易的掌握在手中了,她却说,不在乎,也许只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她就是快乐幸福的吧。 自己是多虑了,她说,人生的路,要一步一步走。 意思很明显,她的事,不用他管。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感觉她不识好歹,可她眉眼中的那抹隐痛与坚持,还有对他的那一抹愧疚与感激,他都看在眼里。 算了,她是与众不同的。 今日这样的局面,若换了是别的女子,都会有正常又正确的选择,做果亲王的嫡王妃,比当皇后都好,她却不要,非要走那条最泥泞又布满荆棘的路。 坐着马车,一路并未向皇宫去,金公公带着顾桑苗在一座普通的宅子前停下,殷勤地扶着她下马车。 顾桑苗看了眼不起眼的宅院门,一点也不惊讶,更没多问半句,顺从的跟着金公公进了宅子。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前来迎她的竟然是顾桂蓉。 「二小姐……」顾桂蓉眼中噙着泪,一把向她冲来,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顾桑苗向后一顿淡然道:「姑姑,桑苗可能有了身孕。」 顾桂蓉愣住,愕然道:「有身孕?不会吧……」 顾桑苗记得齐凌轩曾告诉她,齐思奕在与父母的斗争中瞎说她怀了身孕,他体谅她一片想要维护她的心,但却不好意思欺骗果亲王母子,所以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自己并未怀孕,才有了后来的提亲。 年少英俊又位高权重的果亲王提亲,莫说在果亲王府,便是在整个宗室乃至整个朝庭都是大事,齐思奕说她怀孕的谎言在王妃那边自然不攻自破。 就凭方才她的反应便可看出,顾桂蓉未必是齐思奕派来的,她的身后,可能是王妃,甚或是恭亲王。 「出事前的那半月,摄政王日日宿在翊坤宫,姑姑难道没听说么?」顾桑苗道。 「王爷宠爱你早就出了名的……」顾桂蓉眼神闪烁着不肯与顾桑苗对视,但还是从她眼中读到了一丝嫉恨。 「那日出事得苍促,也没来得及请太医,后来在果亲王府住了一个多月,小日子却没按时来,所以我说,很可能……」 顾桂蓉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金公公却一把将她撞开,扶住顾桑苗道:「阿弥砣佛,哎哟喂,我的小主,怎地不早说,还好一路平整,马车没怎么颠簸,要不然真有点儿闪失,咱家怎么跟摄政王交待啊。」 「请太医,赶紧请太医来才是正经,这初初怀上,禁忌最多,稍不留神就怕有闪失,哎呀,你看我这张乌鸦嘴,总之这可是摄政王的骨肉,是恭亲王府的长孙啊,千万莫要出了岔子 。」顾桂蓉念念叨叨的一派紧张,也殷勤地过来扶顾桑苗的另一边。 身子却突然向后一弹,似乎被无形的力量阻了一下,竟弹退了两步。 金公公面无表情的扶着顾桑苗继续往里去:「王爷若知道这个消息,不得高兴坏了,十分病定然会去了七分,小姐就是王爷的贵人,这次回宫了,可莫要再与王爷生闲气,王爷做了许多事,都是为了你啊。」 顾桑苗笑了笑没顺着他的话说什么,只问:「这家姓什么?可又要我再背一遍家谱?」 她含着笑问,金公公却背嵴一僵,讪讪道:「小主莫怪,王爷也是不得已,小主的委屈王爷都记在心里,王爷比小主还恨,还生气,可时机不对,总有一天,他会为小主讨回公道的。」 讨回公道?怎么讨?杀了恭亲王与王妃吗? 那两个人一个派人用淬毒的箭暗杀,另一个收买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用淬毒的小刀暗杀。 还真是夫妻同心啊。 时机不对?呵呵! 这个时机永远都对不了,她也没有心思去逼他为了她去弒父杀母,这是千古骂名,她不想背上狐狸精的名号 。 「还是姓顾的,只是不再是徽地的顾家,而是阆城的顾家,身份地位都比不上徽地,却是安全隐秘,旁人无法查寻。」金公公道。 「那家谱肯定也不厚,我背起来也容易多了,这些日子容易倦得很,总是瞌睡,不知我住哪个房间?公公安排好了,就送房里来吧,我先咪一回儿。」顾桑苗打了个呵欠道。 金公公听了脸色愈发好,顾桂蓉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 第六百零五章:勾结成奸 因为又要弄一个身世家世,要被家谱,顾桑苗便在这宅子里住下了,只是上回还有个表哥秦怀谨,大哥李守忠,这一次呢?又给她备个什么样的亲人? 给顾桑苗安排的房间很温馨,一应物什都俱全,还烧了个炭盆,厚厚的棉帘子搭着,屋里暖暖的,顾桑苗便想起前世烧好架,南方特有的东西,木制的框架架在煤炉上,上面再搭块棉被,手脚伸进被子里,暖烘烘的,可舒服了。 北方没有这种东西,北方的冷是刺骨的,不是只暖了手脚就不冷的,而是整个的冷,房间温度太低,若是不烧炭盆,穿再厚的棉衣也如同浸在冰水里。 屋里有铺着羊绒毯的躺椅,顾桑苗抽了条薄被往身上一裹,和着衣歪在躺椅上睡了。 门外有动静,顾桂蓉似乎要进来,却被金公公拦着了,说了什么迷迷煳煳的没在意听,只觉一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从娘亲死后的几个月,她就没好生睡过一个囫囵觉,想要理清的事情似乎走入了一个怪圈,越理越乱,父亲的死,顾家莫明其妙的满门抄斩,还有先皇与父亲奇怪的相处模式及关系,恭亲王与王妃究竟做了什么? 当年的始作甬者究竟是恭亲王妃,还是先皇? 顾桂蓉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都没弄明白,一桩桩一件件扰乱和压抑着她的心神,最痛苦和纠结的是与齐思奕的关系。 有时真想摘朵茶花如前世电视剧里那般,一片一片摘花瓣,让老天决定,要不要放下一切跟他长相厮守,却不敢真去做,若最后的结果是让她杀了他这个仇人之子,真的下得手去吗? 轻轻嘆了口气,感觉背后有点风嗖嗖的,将被子裹紧了些,身子倦成一团继续睡。 门帘子被轻轻撩起,那人望着躺椅上的睡得并不踏实的人,俊眉微蹙,在门外抖落一身的风寒,缓步走了进来,金公公一脸慈母笑的躬身退开,放下帘子守在门外。 感觉身上一沉,接着有人在替她掖被子,顾桑苗转了个身,试着想伸腿,突然就踩空了,勐地惊醒,睁开眼时,就撞见齐思奕愧疚而又怜爱的眼眸。 这个人总能在伤害她之后,做出一副自责无奈又小心翼翼的表情来,吃定了她会心软么? 她翻身下来。 被他按住:「小苗……」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央求。 他以前是她的美人主子时,私下里见面,她常常懒得行礼的。而他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大大咧咧没规没矩。 「不知摄政王驾到,未曾远礼,罪该万死。」顾桑苗固执地起身,跪拜下去。 他满是怜惜的眸子有点发冷,从何时开始,他们便如此生疏了? 「平身。」冷淡中略显威严。 顾桑苗直起身,躬身立在一旁。 她身上还穿着那日出事时的那套粉色夹棉,银丝绣的缎花面料,腰身窄下摆大,正好衬出她高挑玲珑的身段,那还是她住在翊坤宫时,他特地让制衣纺为她专制的,许是穿得久了,下摆皱巴巴的,袖口还挂了丝,有毛边儿。 他鼻子一酸,眼中的冰凌悉数化去,拉她坐下:「小苗……」 顾桑苗背嵴僵硬,欠着身子坐着,一副怯生生胆兢兢的样子。 明知她在故意气他,可还是心软,轻嘆一声道:「是不是更生气了?更恨我了?」 「不敢,桑苗是戴罪之生,能苟活下来,全凭王爷开恩,怎敢再在王爷跟前造次?」她垂着眸,恭恭谨谨地说道。 「你明知我对你如何,为何非要拧着?」他无力地低吼了一声。 顾桑苗唇勾起一抹冷讥,仍垂眸不肯看他:「王爷言重了,罪女惶恐,不知所谓。」 「我知你心中有恨,能给我一些时间么?再多给些时间,我定当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可好?」他无奈地拉着她的手道。 「罪女能苟活下来,已是王爷恩典,不敢再有任何要求,一切听从王爷安排,只求莫要再让罪女枉死一次便可。」顾桑苗认真地说道,声音清清淡淡没有半点情绪。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她不再排斥他,更没有讽刺加恼怒,而是不恼不争,面无表情,仿佛就是个任凭他发落的待罪之女。 这比恼他恨他更让他揪心难过。 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悄无声息的化解,没有半点回力,让他感觉更加懊恼和无奈。 「你且先在此处住些时日,便接你回宫可好?或者你想要住在宫外也行,等我一切都安排妥当,便会迎娶你。」他拉她的手,她既不反抗也不退缩,乖乖巧巧地由他拉着,只是手心冰冰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更不会回握他的。 「是!」她福了一福道。 「饿了吗?我让人备了饭菜。」他将她拉到身边,双手环住她的纤腰道。 她果然没有挣扎,由他亲昵地抱着,手虽然冰凉的,身子却又软又暖,他的心稍稍放回了些,大掌握住她的柔夷轻轻搓揉着:「不是烧了炭么?怎么这么凉?可是贫血?」 他的大手干燥又温暖,她的手搓得暖暖的,血气也回升了不少,她不反感他的亲近,也不会害羞,似乎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是上回……」她抽回手,正要解释,袖中掉落一样东西。 她脸色一白,忙去捡,他却先一步捡了起来,是个很普通的箭头,黑色的发着淡淡的莹光。 「这是……」他皱眉问:「是军中的箭,你怎么……」 「没什么,就是留着做个念想罢了。」顾桑苗伸手想夺,他却一扬手,没抢到。 「什么念想?是凌轩给你的?」他眉眼含笑,眸光却有点冷,带着一丝火气。 「自个儿捡来的。」顾桑苗道。 第六百零六章:过去的真相 「捡来的?」齐思奕又皱了皱眉:「你何时去过军营?见过凌远了?」 「没有,是和许尚武在一起时捡的。」他吃醋的语气让她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假的,以前的他可不是这般小心眼的。 他脸色果然一变:「你身上的毒便是那时中的么?」 他是识毒制毒行家,岂会验不出箭头有毒,是何种毒,上次在皇宫,顾桑苗并没有将这箭头拿出来,便是想要看他会对她中毒之事查到了何种程度,如今看来,他没怎么查。 「我不是王爷,身上可以连中上百种毒还可以痊癒,小女是肉体凡胎,两中两次同一种毒,身体自然会差上许多,这手脚发冷的症状,便是中毒的后遗症,死是死不了的,只是不太舒服罢了。」顾桑苗平平淡淡地说道。 「既是我研制的毒,自然有解毒之法,你且等些时日,我会想法子清除你体内的余毒。」他没有再过问她与许尚武在一起时如何种毒的事。 避重就轻是当权者惯用的手法么? 他明知她想要说的是什么,他却不问。 不问就不问吧,彼此心知肚明就是,这箭来自何处,是何人淬的毒,又是何人要杀她,他难道真的不知吗? 他能放过恭亲王妃,自然也不会追究恭亲王,一个是他的娘,一个是他的爹,他能怎么做? 为了他弒父杀母吗? 她不苛求。 那是她自己的仇,当然得她自己来报。 「那先谢谢你……」终于没有口口声声王爷罪女了,他心中稍安,伸指封住她的唇:「你对我,不论何时都不用说这个谢字。」 她轻轻一笑,明丽又灵动地眸子终于对上他漂亮的桃花眼,眉眼间有淡淡的温柔与思念,他心一动,低头吻住思念以久的唇瓣。 不似过去的激烈对抗,她温柔地回应着,惹得他心火更甚,尝过情滋味的少年男女,小别重逢,便如干柴烈火一般,一碰就着了火,他吸着她纤小柔软的小舌,欲罢不能,很快大手便探进了她衣襟。 「王爷,菜备好了!」外头传来顾桂蓉的声音。 「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怎么这般没眼力介。」金公公低声喝斥着。 顾桑苗似乎醒过神来,娇羞地推拒。 一吻毕,虽然浑身如烈火烹油一样沸腾着,他还是依依不捨地放开她,垂眸间,怀里的人儿两颊砣红如微醺,娇颜俏丽明妍如初绽的樱花,水灵明媚,忍不住又在她水润的唇上啄了一口才道:「你是最不经饿的,先用饭可好?」 什么叫先用饭可好? 说得好象很猴急的是她一般。 顾桑苗眼中滑过一丝火气,嗔他一眼,眼波流转间的风情,清纯中透着致命的诱惑。 他的女孩真的长大了,眼眸能勾人心魂啊。 幸好在果亲王府安得有眼线,否则真让她嫁给了齐凌轩…… 用过饭后,顾桂蓉斟了茶,提着茶盘侍立一旁,金公公使了好几个眼色,她象没看见一般,如石碉一般的杵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金公公明显不悦,可这个人并不是他的手下,如何来的小院,他也不知,应该不是王爷安排的吧。 可王爷见了也没说什么,这让金公公不好怎么发落她。 「厨房里可备得有新鲜水果?」金公公道。 「公公才是主管,老身如何醒得?」顾桂蓉怼了一句,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顾桑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桑苗自是知道金公公想把她支开,好让自己与齐思奕单独相处。 「姑姑可是有话对我说?」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姑娘怀有身孕,可是大事,头三个月最是危险,怕滑胎,所以,千万不能同房。」顾桂蓉说完后似乎松了一口气,眼中有一丝欣慰。 齐思奕呆住,瞪大眼睛看向顾桑苗。 顾桑苗羞涩地垂眸:「这种事情……还没确定了,只是我的猜测……」 手腕便被他捉住,三根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只是一片刻,艷丽的桃花眼里便一派惊喜若狂,将她往怀里一揽,喟嘆一声:「小苗,我要怎么谢你?」 顾桂蓉眼神复杂地看向顾桑苗,眸中有些许的怔忪与不可置信,呆住。 金公公拽着她的手道:「妈妈还有何事要说的?走吧,王爷的医术不比太医差,又是最疼小主的,知道怎么做的。」 顾桂蓉仍一脸的不放心,几乎是被金公公给拎出去的。 齐思奕心情大好,搂着顾桑苗转了一圈。 顾桑苗倒是心惊了,用力拍着他的肩:「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干嘛呀。」 「小苗……」他将她放下,却揽住她的肩,戴着金冠的头埋进她的怀里:「小苗,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你懂医,自然知道我并没有怀孕。」有什么好开心的?明知道她是骗顾桂蓉的。 「迟早会有的,我一定会很努力,让你愿望成真。」他抬起头,绝美的俊脸上笑意融融。 「谁要为你生孩子啊。」顾桑苗忍不住白他一眼喃咕道。 他身子一僵,眼圈泛起一丝愧疚的痛色:「你会给我生的,一定会。」神情竟有点卑微,一点怯意。 「人家才十七岁好不好,身量都没长齐呢,你们男人就是自私,为了子嗣,就不管自家娘子的身体了,知不知道生孩子会让人在鬼门关里转一圈啊。」 原来是为这个生气,不是真的不想给他生孩子。 正窃喜,突然想起她方才的话,一下子按住她的肩,满眼惊喜:「你方才说什么?」 顾桑苗皱眉:「怎么了?我说不想太早生孩子,至少也得让我满了二十吧,十七太小了。」 第六百零七章:过去的真相2 「你说不管自家娘子的身体……你终于肯做我的娘子了么?」他忽略她的碎碎念,激动而又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答应可以么?」顾桑苗嗔他一眼。 「不可以,你我早就有了婚书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真的好害怕,怕一不小心你就……」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顾桑苗诧异地去看他眼睛时,他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很委屈,我也有恨,可是急不得,真的急不得,相信我好不好,小苗,你一定要相信我。」 顾桑苗默默地由他抱着自己,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思奕哥哥……」 他松开她,眸中有可疑的水色:「你刚才叫我什么?」 「还是叫你王爷吧。」顾桑苗眉眼弯弯道。 「不准,只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只许叫我奕哥哥,乖小苗,再叫一声好不好?」他捧着她的脸,小声央求。 顾桑苗鼻子发酸,小时候事情她所记不多,但长着桃花眼,眉目如花,比盛开的桃花还要漂亮的男孩儿却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小小的她是色女,常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奕哥哥…… 「奕哥哥!」脆声声的一声喊,红了齐思奕的眼眶,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泪珠滴落,顺着她娇俏的脸侧滑下,流入唇畔,顾桑苗舔了舔,咸咸的,有点苦涩。 咧嘴,笑得如春花般烂漫:「你哭了?奕哥哥!」 「没有。」他别过头去,不让她瞧他的眼,顾桑苗故意捧着他的脸扳正:「还说没哭,眼睛都红了。」 「沙子迷了眼。」他窘着的时候模样儿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别扭又拧巴,哭了就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孩儿就不能哭么?顾桑苗想。 「哪来的沙?奕哥哥捨得让小苗住漏风漏雨会灌风沙的屋子么?」 「就是有沙,你就是钻进我肉里的一颗沙,而我就是那只粗心大意的蚌,一不小心让你入侵了我的世界,赶又赶不走,洗又洗不掉,只能一点一点用养分包裹里,将里好生养大,成为我身体的一部份,再也不能分开。」他哑着嗓音道。 顾桑苗的心一恸,从没想过,她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地位,知道他是爱她的,爱到骨子里去的那种,也相信为了她,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有男人有的时候,在意的东西比命还珍贵,比如说至高无尚的权力与地位…… 比如说,生养之恩。 「所以,别想着要逃开我。」见她在分神,他很不悦地摇晃着她的脑袋:「你该知道,养在蚌里的珍珠一旦被取出,便是蚌体死亡的时候。」 他将她的脸扳正,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想躲也躲不开。 顾桑苗苦笑:「谁说我要逃了?果亲王嫡妃这么好的前程我都没要,选择没名没份的跟着你,自然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跟我一生一世吗?好小苗,乖小苗,莫要骗我,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为了老师的事,为了顾家的仇一直意难平……」 顾桑苗捂住他的嘴:「别说了,那些都与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无关,我现在只要知道你待我的心是什么样的就好。」 「我待你的心,你还要我怎么证明?我认识的小苗一直是自信的,潇洒姿意的,几时开始会怀疑我的真心了?」他眼底还有湿气,唇边却全是笑意,甚至还有一丝欣慰与得意:「原来我的小苗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么?原来我的小苗也有担心我会变心的时候么?可不可以认为,是因为你爱惨了我的缘故呢?」 「奕哥哥,你比小时候更好看了。」顾桑苗道。 「嗯,我知道。」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亲吻着,漫不经心地答。 「除了更好看了,脸皮也厚了,厚得快要超过翊坤宫的城墙。」 「小时候我与凌轩是最好的玩伴,我喜文,他却更爱舞刀弄枪,我常嫌他一身臭汗,他却说女孩子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他那样的,因为那才是男人味儿,我骂他脸皮厚,他说,脸皮不厚一定讨不到媳妇,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将他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再正确不过了,所以小苗,做我的娘子吧,不管你肯也不肯,不管你有多想离开我,我都要厚着脸皮将你留在身边,不许任何人觊觎你,遇鬼杀鬼,遇佛弒佛,谁也不能阻止我娶你为妻。」 「你既不用弒神,也不用杀佛,我既打定主意跟了你,便一切要以你的利益为先,不说夫为妻纲,至少要夫妇一体,我没多大本事,又没强劲的母族为你增添助益,至少能做到不给你拖后腿,所以,奕哥哥,你只要守住一颗爱我的心,再多的委屈我也会欣然接受,再大的怨恨也会慢慢消化,埋藏起来,不再让你左右为难,可好?」顾桑苗笑着,浅浅的笑如轻缓的泉水,明净又清甜,有可爱的梨涡若隐若现,声音也轻轻柔柔的,眉眼弯弯,这样的桑苗是齐思奕少见,眼前仿佛浮现出另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如山水一样的眉眼,明丽妩媚,温柔和暖,笑起来,如沐春风。 桑苗长得更肖父,与老师有六七分挂相,可神情与个性却随了顾夫人,坚忍而又果决,倔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但在爱人面前,却温柔了眉眼,连声音都是娇娇柔柔的,难怪老师会在万千闺秀的追求下,选了出身家世都不怎么出色的师母。 现在的桑苗,便和师母在老师跟前一个模样,齐思奕的心,欢喜得不知所以,感觉佛祖象是突然打开了一扇门,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心声,让桑苗开了窍。 这一夜,齐思奕与顾桑苗同榻而卧,睡得日上三竿才起,早晨顾桑苗懒懒的窝在齐思奕怀里,嗡声嗡气地问:「王爷都不用早朝的么?」 第六百零八章:朕想帮你 「不想我多陪陪你么?」他没有回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问。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贴得更紧了:「巴不得就这样与奕哥哥到地老天荒才好呢。只是,你终归是摄政王啊,如果为了陪我而不去早朝,人家会骂我是狐狸精的,我可不想当苏妲己。」 「那个令商都灭亡的旷世美人吗?」齐思奕笑,吻了吻她的鬓角:「天下是男人的,权势也掌握在男人手中,男人自己昏庸,与女人何干,可笑的是,男人自己误了国,不自省却将罪责都推在柔弱的女子身上,荒谬之极。」齐思奕冷笑道。 顾桑苗恍然回神,大梁朝并不是自己所学歷史中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个架空的国家,文化与语言都是相通的,歷史却不大相同,有重合的,却也有不一样的,封神中的故事,却并没有发生在这里,他是如何知道苏妲已的? 「妲己是九尾狐啊?怎么只是个弱女子?」顾桑苗道。 「你小时候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她是琵琶精,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九尾狐了?」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道。 「是有琵琶精啊,可那不是妲己的闺蜜吗?妲己是九尾狐,一定是你听错了。」顾桑苗道。 「这种故事都是你小时候说给我听的。」齐思奕突然道。 「我几岁的时候说给你听的?」顾桑苗怔了怔问道。 「三岁。」他肯定地答道。 「三岁?怎么可能?三岁的孩子会讲封神,打死我也不信。」顾桑苗呲着牙道。 「是啊,三岁的孩子,不止会说讲妖魔鬼怪的故事,还能讲三国,讲权谋,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妖怪附体了,师娘常告诉你,在外头不能太显露,你呀,就是个小人精。」他宠溺地刮着她的鼻子道。 怪道十年之后,她变化很大,还故意化着隐盖真容的妆,他却能很快认出她来,莫非就是从她言行举止中的特别里看出来的? 「那时候,是不是很多人都把我看做妖怪呢?」顾桑苗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问题很严重,当年父母是怎样向外界解释这个的。 「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曾经立过一件惊天的功劳。」齐思奕道。 顾桑苗来了兴致,穿越女到了古代,不利用现代知识做点改变歷史的事情,实在会被穿越同仁鄙视兼团灭的。 「立过惊天的功劳?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顾桑苗大为惊讶。 「你忘了?练钢技术啊?是你教会了大家用合金练钢。」齐思奕道。 顾桑苗的眼睛瞪得老大,难不成,三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穿越过来了?并非十四岁才来?可为什么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对于五岁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呢?又或者说,三刚时,穿在这具身体里的并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现代的灵魂? 啊呀,乱了,乱了,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清,扯还乱,快打架了。 「自从用了你的煅造术以后,大梁朝与北国的战事上,才有了转机,北国才不敢随意入侵大梁。」齐思奕道。 「这么大个功劳啊,也不知当年的皇帝奖了什么东西给我呢?」顾桑苗喃喃自得道。 「一道旨意。」齐思奕道。 「哦?什么样的旨意?会是免死金牌么?」顾桑苗星星眼道。 「小小年纪就那么怕死,我不同意,你决不能死。」齐思奕眸光幽深地瞪她。 「在我看来,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命最重要啊。」顾桑苗理直气壮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当年先皇问你想要什么赏赐时,你说的便是免死金牌。」齐思奕道。 「那皇上真的赏我免死金牌了吗?」顾桑苗好奇道。 「有!」齐思奕道。 「真有啊?我怎么不知道?」顾桑苗惊讶道。 「我拿了。」齐思奕变戏法一样伸开掌心,里面躺着一块金色的牌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 顾桑苗拿起就用牙咬,咯得痛~~ 「小苗……」齐思奕无奈的用帕子擦她眼角的泪:「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从小就财迷。」 「我就想瞧瞧是不是真金嘛,死不死的另说,哪天流落街头了,还可以拿它换钱买东西吃。」顾桑苗小声嘀咕道。 他深深地看着她,长臂霸道地将她拽入怀里:「不会有流落街头的那一天。」 又不是没有过,那年淮水救灾,她便与千万个灾民一道流落街头了,只是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当时是死年遁,再见时,为了救她,被许尚武伤得差点没了命,武功尽废,如今也不知恢復到了几成。 眼底的冰凌有一点一点化开,娇俏的笑容也有点发僵,心绪一下子就乱了。 「怎么了?」他秀眉微蹙,满眼担忧。 「没什么,奕哥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伤……好了没?还有,你的腿,怎么突然就能走了,会不会毒素都被你强压下了,有没有隐患?」 她一连问了一大串,眼中的担忧实实在在,连小脸都写满关切。 多久了?他的腿正常行走有多久了? 她一直没有开口问过,连打听都没有过。 他知道她心中存着怨,刻意不肯关心他,忽略他。 不在意吗?怎么可能!她的一声问候,胜过百剂灵药。 可他又不是小孩子,她不问,难不成他要求着她关心么? 「你笑什么?快回答我呀。」美人主子笑成了二百五,眼神柔得快要溺出水来,顾桑苗快急死了。 「小苗,我没有武功了,以后再也护不住你了,可怎么办?」他捧着她的脸,傻傻地问。 第六百零九章:朕想帮你2 「我来护你好了。」顾桑苗道:「一个人的强大,又不是只看武功,得看脑子的,我家奕哥哥智机过人,莫说只是没了武功,便仍然是双腿瘸着的残废,照样能护我周全。」 这话是由衷的,只是中间少了半句: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以你的能力,又怎么会护不住我? 「武功没有尽废,也恢復了几成,身子……偶尔会出点状况,可你别担心了,还能与你共白头。」她的话成功地取悦了他,笑容越发明妍动人。 「那腿上的毒呢?」顾桑苗最奇怪的就是他的双腿,几时好的? 「小傻瓜,忘了你耗费了多少心血么?你配的那些药包,药浴,奇奇怪怪的药丸,我一样也没落,全遵医嘱,该吃吃了,该用的用了,不见点成效,对得住你么?」齐思奕理所当然道。 「也就是说,你的腿是被我治好的?」顾桑苗瞪大了眼睛,水洗葡萄般亮黑紫黑紫,亮晶晶的。 「嗯!」他笑着点头。 顾桑苗笑得眉眼弯弯,附身掀他的衣摆。 手被捉住:「做什么?」脸染上可疑的粉红,眼神飘移。 某人又害羞了,明明上了床后就跟饿了八百年的野狼没两样,巴不得将她吃干抹净,只剩骨头渣,这会子害羞给谁看? 捉住了一只,还有一只是自由的。 顾桑苗恶作剧的迅速出手,在大腿内侧狠摸了一把。 果然某人身子一眼,眸中的有火苗闪烁:「小苗,别调皮。」 「怎么啦?让我看看嘛,我可是治好你的人啊,不让人看看成果说不过去吧。」她作恶的小手顺着大腿往上探了探。 「唔……若不是外面有人……」他兇巴巴地瞪着她,一副要将她吃了的模样。 顾桑苗脚一踮,封住他水润娇艷的薄唇,废话太多了,直接上吻。 他哪里受得住,不到两秒便变被动为主动,大掌托住她的后脑,灵舌长驱直入,吻得耐心又霸道。 不到片刻,始作甬者便丢盔弃甲软在了他的怀里。 外面果然又响起重重的咳嗽。 齐思奕意犹未尽地松开她,他的女孩儿迷离着漂亮的凤眼,娇媚可人得让他心火直冒,一个多月了,尝过情事之后,食髓知味,这一个月的思念,比起过去,更是翻了好几倍。 「小苗……」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侧:「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真想把你揉碎了,安到我的骨肉里去。」 某人说起情话来,能出一本书,以前怎么没觉他嘴这么甜呢? 「外面的人真讨厌。」她伸出双臂,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腰间上,故意在某个敏感处蹭了蹭。 「唔,同感,可是,你能别点火么?」他口中拒绝着,大手却很老实地钻进她的衣襟。 她突然往后一退,与他有两尺的距离:「人家怀着身子吶。」 他的喉咙咕噜了一下,笑容更加宠溺:「是啊,娘子怀有本王的子嗣,本王不得不忍啊。」 外面的人似乎走远了些。 「我还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对了,你会封我个什么位份?」顾桑苗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想是什么?」他扬了扬好看的眉。 「嗯,这家的家世很一般,祖父曾是礼部左侍郎,但早已致仕,父亲虽然考取了功名,却是个短命的,只是当了个员外郎便早早过世了,母亲死得更早,难产,自小由祖父母带大,虽是官家小姐出身,却也是个没落之下,清贫得很,所以,这种身份着实有点上不得台面,好在怀有身孕,那便封个贵人吧,等生下龙子再说。」 「你还真是……这些都从哪里学来的?一套一套的。什么也不封,就好生当个秀女吧。」齐思奕爱怜地颳了刮她的鼻子道。 宫斗剧啊,以前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不封?为啥?」她有些失望,眼睛盯着他胸前那块绿色的玉佩,扯着他的衣襟撒娇:「奕哥哥……不喜欢小苗了吗?」 「不许说傻话,喜欢你这件事,我从八岁起就一直没改变过。」齐思奕道。 「那你为啥连个贵人也不肯给我?」她红了眼圈,噘着小嘴表达不满。 「贵人是皇上的后宫妃子,你忘了我只是个摄政王么?」他好笑地揪她的红唇。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么?普天之下,还能有谁与你争那个位置,如今皇上都没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相信臣下肯定早在劝你改年号登基了。」顾桑苗道。 「父王还在呢。」他眸光精锐而又幽沉,淡淡地说道。 恭亲王?他会阻碍儿子登基?不大可能啊。 见她的小脸纠结成了一团,可爱又有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称帝,要置父王于何处?又不是改朝换代,终究是说不过去的,所以,如今父王主政,我的身子不好,正好许多事情都丢给了他,我才可以安心养伤。」 他平铺直叙着,就象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常。 原来如此! 「王爷,有人求见。」金公公在屋外道。 顾桑苗缠住他的腰身不肯放人。 她很少这般依赖他,这让他想起那日亲手将她送到掖庭去的情形,五岁的她紧紧揪着他的衣摆,眼泪汪汪:「奕哥哥,我再也不掏乱,再也不调戏凌远,再也不欺负雨柔了,你别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好不好?」 不去掖庭她就会被弄死,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能救她的法子,十岁的齐思奕忍着泪,小脸坚决,用力掰开她的手:「小苗乖,哥哥保证,不出十天就救你出来好不好?你且去那边呆几日。」 第六百一十章:墨将军 「不要,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不要去,莫说十天,保准只要三天,我就会被人虐死,奕哥哥,说好了长大了要娶你的,你不能始乱终弃。」她哭着不肯放手。 她素日爱开玩笑,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叫他美人儿,说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八抬大轿将他迎娶过门。 他终于没忍住,眼泪巴答巴答往下掉,比她哭得还凶:「好小苗,我保证……保证十天……不,七天就接你离开好不好?」 头三天,他天天去掖庭看她,她总笑嘻嘻地与他说话,从没哭过,一副没心没肺过得很好的样子。 后来的几天,母妃将她关了起来,不许他外出。 等他终于自由了,再去掖庭时,她已经不见了,有人说关黑屋吓死了,送去了火场,有人说被人救走了,还有人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跟神仙一道飞升了。 十岁的他自那以后性情大变,然后没多久,他中毒了,剧毒,很折磨人,却不会让人立即就死的那种。 更可怕的是,那是媚毒,他才十岁啊,还未成人,媚毒发作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小小的男孩儿会被掏空而死,最后精尽人亡。 除了身体上的痛苦,最捱的是羞耻感,虽然只有十岁,但为了救命,毒发得急了,恭亲王妃也会让府里的丫头为他解毒。 可他是她的,三岁的时候小小的她伸出肉唿唿的爪子捏着他的脸调戏:「哟,美人儿,姐看上你了,以后你就是姐的人了……」 他的身子,是她的,只能是她的,既便她被神仙接走了,也要待她回来。 「你怎么了?」他的表情有些狰狞,目光阴戾,顾桑苗心一沉,不解地问。 齐思奕醒过神来,捧住她的脸就亲了下去。 这个吻,藏着无尽的思念与后怕,更多的是庆幸,真好,她又回来了,这一次,一定一定不能再将她弄丢。 「我去去就来。」他说。 「你以前也这么说。」顾桑苗突兀地嘣出这么一句。 他的脸瞬间惨白,眼眶爬上红丝,眸中一抹狠厉一闪而过:「这次决不食言,你不是要娶我么?没有嫁妆怎么好意思嫁给你?自然要好生准备一番的。」 说罢,他转身,优雅颀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的眼际。 娶他?她何时有这种雄心壮志?顶破天也是嫁给他做他的母老虎。 顾桂容很快闪了进来,端着热水,还带了新的衣饰。 「我的个娘呃,小姐啊,你可不能再煳涂了,肚子里可是装着龙子龙孙啊,怎么能由得王爷胡来呢?真要流产了怎么办?」她一边服侍顾桑苗洗漱,一边碎碎念。 若非早就探出一点端倪,顾桑苗真会为她的关切而感动。 「只是在一起歇息,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顾桑苗撒娇道:「姑姑你就放心吧,我也清楚,如今肚子里的这个有多重要,保不齐还是我的救命稻草呢。」 顾桂蓉眼色一沉,笑道:「说什么傻话,王爷那么宠你。」 「靠男人的恩宠可不现实,宫里的女人太多了,谁知哪天就变了心,还是生个孩子比较有保障。」顾桑苗道。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顾桂蓉吸着鼻子道:「当初……」 似乎又想起什么,没继续往下说。 「姑姑可知许湘雪如今何在?」顾桑苗问。 顾桂蓉不以为然道:「还问那个狠心的女人做什么?为了抢你的心上人,竟然敢嫁祸你,早该碎尸万段了。」 「她到底是我娘的养女,娘临死前让我照顾她的,只是不曾想,她那么恨我,讨厌我。」顾桑苗怅然道。 「听说没被处死,关在一处冷宫里,摄政王不知为何还留着她一条性命,好吃好喝的待着,只是没了自由。」顾桂蓉道。 「哼,他果然对她还是有情的。」顾桑苗故意很生气地说道。 顾桂蓉愣了愣,旋即道:「男人嘛,哪有真专情一致的,那些海誓山盟还是莫要全信的好,最终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再说了,他那样的身份,三妻四妾且不说,以后还可能是后宫三千呢,你想挡也挡不住的。」顾桂蓉道。 「可惜娘死得太突然了,一直想问许湘雪的身世,她肯定不是许之怀的女儿。」顾桑苗喃喃自语道。 「未必就不是。」顾桂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诮。 顾桑苗愕然:「姑姑说什么?」 顾桂蓉尴尬一笑:「没什么,我也觉得奇怪呢,这套衣服可真好看,顶好的宫缎,还是制衣纺最好的师傅缝制的,虽然只是个秀女服,样式却是极好的。」 她越是扯开话题,顾桑苗便越发心疑。 「姑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一併告诉我?」顾桑苗问道。 「你调查了那么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还能有什么呀,饿了吧,前厅备了饭。」顾桂蓉不想再说下去。 顾桑苗也没勉强她,换好衣饰便去了前厅。 在小院里住了半月有余,齐思奕日日都来陪她,终于朝中有人发现,报政王行为有异。 那一日,顾桑苗懒懒的缩在暖被里还未起,顾桂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快起来,快起来,王妃来了。」 顾桑苗把头又缩进被窝里:「哪个王妃?」 「还有哪个?自然是恭亲王妃。」 齐凌远不是说,她被幽禁了么?如此自由,也算得上是幽禁? 顾桑苗冷笑。 「我这也算是民宅,她好端端来做什么?不见。」顾桑苗将被子往头上一卷,嚷道。 「不见本妃?好大的架子。」门外传来恭亲王妃的冷笑。 第六百一十一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小姑奶奶,您就别倔着了,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么?快起来接驾吧。」顾桂蓉推着被子里的顾桑苗道。 顾桑苗不情不愿,懒洋洋起了,顾桂蓉赶紧给她梳洗,外头金公公躬身迎着:「老奴不知王妃驾到,外头风大,您先屋里坐。」 「哟,你这个大内总管,宫里一大推事丢着不管,跑来服侍个小丫头片子,谁呀,面子比本妃的都大呢。」恭亲王妃不阴不阳地说道。 「主子娘娘别臊老奴了,奴才也是心疼摄政王,您先进屋坐着,一会屋里的那位就要出来拜见您,到时见着了人,您千万莫要动气,更莫要奇见怪。」金公公道。 王妃脸色阴沉沉的:「好,本妃等着,正好瞧瞧是何方神圣,能把本妃的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都不肯着家了。」 一拂袖,往正厅去。 顾桑苗总算梳洗完毕,穿着齐思奕为她备的宫装,轻轻巧巧裊裊婷婷地进了正厅。 粗使婆子正好端着烧好的炭盆来,放在恭亲王妃脚跟前。 顾桑苗不喜那一口子烟味儿,离得远远的就盈盈下拜。 恭亲王妃远远看着就觉得面熟,顾桑苗垂着立着,便道:「抬起头来。」 顾桑苗抬眸,眼光正好与恭亲王妃的撞上 。 恭亲王妃霍地站了起来:「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脸都白了。 顾桑苗莫明其妙的左顾右盼,发现旁边再无他人,愕然道:「这位夫人?你……刚才在说什么?」一脸惊愕的表情,眼底却带着冰凌子与讥诮。 「你……莫非会妖法不成?明明就……」恭亲王妃指着顾桑苗的手指在颤抖:「难怪他会常宿此处不肯回宫,原来如此,你……你是不是又用诡计逃了?」 顾桑苗来了个抵死不认。 「小女孟越云,年方二八,第一次见夫人,不知夫人所谓何事,听得云里雾里,还望夫人明示则个。」不仅没有易容妆扮,她甚至连声音也懒得改,一併就是自己原来的模样儿。 「你……你……你,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你绝对就是顾桑苗那个小贱人!」王妃气得嘴唇在发抖,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戏弄,被耍了,亏得这些天还沾沾自喜,以为终于灭了眼前这个祸害精,没想到,才多久啊,她又完好无缺,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己面前,那语气,那表情,那眼神,分明都透着挑衅与轻蔑,更多的是嘲讽。 王妃快要气炸:「齐思奕,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啊,为了这个女人,你……你真真差点将娘打入冷宫里去,如今她还好端端站这里,你把你娘当猴儿在耍吶?」 看她又气又恼又恨,顾桑苗压在心底的幽恨总算舒缓了些,齐思奕是提过让她易容改装的,可她就是不愿意,就是要用现在这副面孔膈应某些人,就是不愿意看到某些人得意,得瑟。 「公公……」顾桑苗脸色苍白,怯怯地躲到金公公身后,一副拿王妃当精神病患的模样。 金公公很无奈,这位也是个难缠又倔犟的,改头换面不好么?想回宫,想跟摄政王过正经日子,就不能稍稍委屈委屈自己么?王爷那般疼她,宠她,就不能替王爷多考虑考虑么? 「别怕,王妃是将小主看成另一个人了,还莫说,老奴第一次见小主,也以为是那个人再生,好在小主真的与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顾桑苗的戏演到这份上了,金公公不接也不行,只好道。 「哪个人?王爷认得么?早就听说,王爷心里其实藏着一个人,奴家只是与她长得有几分像,所以才……」说着眼圈儿就红了,漂亮的凤眼里贮满泪水,文秀的眉轻拧着,悲悲切切柔柔懦懦,与她以前风风火火,爽朗干脆的模样判若两人。 恭亲王妃讶然地张大嘴巴。 「没有的事,小主千万莫要多想,那个人曾经是王府里的一个丫环,犯了事被处置了,小主与她着实有几分像,但明明白白的两个人,怎么能混为一弹,王爷对小主是一往情深,小主可莫要胡乱猜疑,惹得王爷伤心。」金公公道。 「小女自是捨不得伤他半分的。」说到齐思奕,顾桑苗眼睛亮汪汪的,清澈明净,纯真得如未经世事的孩子。 一个人再怎么装,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出了那档子事后,齐思奕对王妃更加冷淡,甚至冷漠,王妃心慌,生怕就是失去了儿子的心。 齐思奕都那般恼恨,被设计又性子极其刚烈的顾桑苗更加不可能轻易原谅,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他。 可眼前的女子分明对儿子一往情深,那满心满眼的情意快要溢出言表了,想当初,顾桑苗可是亲手撕毁过婚书的,就因为自己写的那个字,就狠狠地在奕儿的心上扎了一刀,还肆意的踩上一脚,狠心蹂躏。 所以,她,不会是顾桑苗,不会是! 王妃脑子里正打着官司,突然一道冷光射来,正是顾桑苗冷凝中带着讥笑与嘲讽的目光,脑子一炸,正欲发火,只见她向自己走来,立时连寒毛都竖起了,全身戒备,她可没少吃这个小贱人的亏,曾经一度被毒哑,差点死了,那个贱人,跟她娘一样狡猾又阴狠。 「原来是王妃娘娘,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娘娘原谅则过。」娇娇柔柔的,语气中带着软软糯糯的吴音。 顾桑苗祖籍徽地,又长在京郊,哪里去过苏杭,这口音是刻意学的么?可明明就很地道…… 王妃又懵了。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孟越云。」顾桑苗软软地应道。 「可是江南孟家?」恭亲王妃问。 第六百一十二章:控制太后 「只是旁枝,父亲过世后,家中人丁希少,只有祖父和一个才十岁的小弟。」顾桑苗道,还好这几天认真看过孟家的家谱。 「本妃的表嫁早年间嫁到了江南,就是孟家,如今已经是江南御道使夫人了,你可认得?」恭亲王妃问。 「是三堂舅母么?自是认得的,只是……」 王妃看她虽然气质淡雅端庄,言行举止却有些打不开,略显拘谨,透着小家子气,想来是这些年家道中落后,族中人多有轻慢,才变得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了,表姐夫虽然只是江南御道使,却仗着自己的关系,在孟家过得风声水起,一般的旁枝又怎敢随便接近与攀附。 于是又信了几分,只是心还是悬得高高人,总觉得她下一刻便会如勐虎一样扑上来,掐断自己的脖子。 一时有些走神,忘了让她起来。 「唉……」细碎的呻盈传来,只见她拧眉捂着肚子,小脸惨白。 王妃愣了愣,金公公吓得向她行礼:「主子娘娘明鑑,孟小主怀着身子吶,可不能长跪。」 王妃回神,就是听闻齐思奕在宫外有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可能怀着身孕,这才不顾幽禁的明令,急急忙忙赶来的,怎么给忘了。 「快,快扶她起来。」王妃道。 她肚子里可是自个的嫡孙啊,管她是顾桑苗还是孟越云,能生孩子,给恭亲王开枝散叶就是好事,何况…… 「赶紧的,让太医进来给她探脉,可莫要动了胎气才是。」王妃着急道。 她是带着太医来的,一是想探探真假,若是这位没怀孕,那便不声不响接回宫去,儿子跟前多一个女人少一个没多大关系,只要出身清白就好,若真怀上了,戏就不是这样唱了,柳氏那边正眼巴巴地瞧着呢,巴不得自己倒了,更巴不得思奕与王爷闹僵,最后上位的是凌远那臭小子。 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王爷虽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可没有奕儿的谋划与策略,怎么可能会有如今的局面? 让二房坐享其成,王妃死都不干。 太医很快就进来了,正是王妃非常信任的刘副院判。 一盏茶过后,齐院判向王妃道喜:「恭喜王妃,贺喜王妃,这位小主着实怀有身孕。」 王妃大喜:「真的吗?多大了?」 「二月有余。」 「二月有余?」王妃的惊得顿坐下来,两个月前,与思奕同床共枕,缠绵绯侧的可是顾桑苗,这个女子出现才多久?不过月余,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月的身孕,她……她真的就是顾桑苗? 「不错,确实有两月余的身孕,不过胎相不太稳妥,需多多卧床休息。」刘院判道:「臣现在就给小主开一剂安胎补气的方子,照着方子抓药,服五副药,便可见效。」 王妃的脑子里嗡嗡作想,停乎停止了转动,呆呆地看着刘院判的唇打开合拢,半句也没听进去。 天底下那有那么巧的事,心心念念想弄死,想除之而后快的小贱人竟然活生生就站在自己面前,怪不得总感觉有股挑衅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仔细一看又没了。 不是她又是谁?普天之下,最恨自己的就是顾桑苗了。 一阵喉干舌躁,眼睛前冒着金星,唿吸滞重,难受之极,好半晌,王妃才轻飘飘道:「回宫……」 「主子娘娘……」金公公忙道:「王爷说了,今日便是孟小主进宫的日子,您看……」 「没名没份的,进宫做什么?」王妃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怒火充斥着,快要爆炸了。 「王妃,小主的身子虚弱得很,这里太过简陋,还是极早接回宫的好,毕竟是摄政王的长子或长女,可马虎不得。」刘院判劝道。 是啊,她肚子里怀的是奕儿的骨肉,是自己的长孙,是自己翻身的筹码,可是,她是顾桑苗啊,就是个随时都会引爆的炮仗,炸的就是自己,这种隐患,接回宫去做什么?又被她毒哑一次? 王妃心乱如麻! 「王妃……」顾桑苗泪眼盈盈地跪下:「小女父母双亡,孤苦零丁,最亲的就是王爷,如今又有了王爷的骨肉,以往种种都成烟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平平安安生下腹中的孩子,伴在王爷身边,白头偕老。」 这是半相求和么? 王妃一脸怀疑,小贱人狡猾得很,她的话太半不能信。 「王爷来了。」 齐思奕一身风寒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把扶起顾桑苗,双眸含冰霜,冷冷地看着王妃。 王妃心中一痛,越发恼恨,狠狠地瞪向顾桑苗。 顾桑苗怯怯地躲到齐思奕身后:「相公,王妃讨厌我。」 一声相公让某人僵直的身子柔软下来,眼角眉稍都是温柔,回身捉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嗯。」她仰着头,明丽的眸子里全是爱慕与信任。 「母妃不是在长春宫思过,怎地跑到此地来了?」转头对王妃的语气却是冷得让人发寒症。 「为娘不是担心么……」 「母妃担心什么?是不是见儿子有几日安生日子过,心中就不痛快了?」齐思奕冷笑。 哪有儿子这般跟娘说话的? 王妃心中又痛又难受:「奕儿……」 齐思奕拉着顾桑苗就走:「莫怕,跟我走。」声音温柔之极,仿佛那个女子是瓷做的,稍稍一碰就会碎了似的。 真是有媳妇就不要娘了么? 「奕儿,娘真的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她方才说,只想一辈子与你白头偕老,娘想着,既然分不开你们,她如今又有了身子,那便亲自接她进宫去,也算是娘的一个态度吧,你……你能别生娘的气么?」 第六百一十三章:其实你也知道对不对? 长春宫虽然算不得冷宫,但从那日之后,恭亲王从没踏入过一步,儿子也不肯探望她,宫里的人表面对她恭恭谨谨,背后却是指指点点戳她的背嵴骨。 冷冷清清的宫院,不许出门,也没人来探视,孤寂苦厄得很,王妃喜热闹,又极虚荣,还没好好享受身为后宫之主的荣耀与风光,就被打入了冷宫,日子当真难熬啊。 王妃可不想再过这种生活。 齐思奕只当没听见,他娘的话,谁要信了就是傻子。 顾桑苗却扯住了他的衣角,眼巴巴地将他拽住,不住地回头望。 「小苗……」他丝毫不加掩饰。 果然就是顾桑苗。 王妃的心直直往下坠。 「相公,那是你的亲娘。」却听顾桑苗软软地央求道。 眼泪顿时在眸中横冲直撞,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啊,辛苦养到二十多岁,缘何母子之间弄成如今这番光景,连陌生人都不如,几近成仇。 「奕儿……」王妃向前两步:「娘保证,决不再伤害她如何?她怀着的也是娘的孙子啊。」 「相公相公,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顾桑苗扯着他的衣袖大眼中有星光点点。 「小苗……」齐思奕有些无奈,又似拗不过她。 儿子态度软了,王妃忙上前,从手中撸下镯子:「这个镯子,与以前的那个是一对儿,本就是留给你的,今天一併儿给你了吧,当是见面礼,咱们算是重新认识了,孟家姑娘。」 顾桑苗初进王府时,王妃便给过她一只手镯,很贵重,当归她坚持不要,齐思奕一气之下差点扔了,如今还好好的呆在淘宝箱里,很久未见过天日了。 金公公眼泪都快出来了,高兴道:「是啊是啊,一同回宫吧,孟小主可不能久站。」 见儿子不再坚持,王妃主动拉住顾桑苗的手:「走吧,坐本妃的马车,里面有怀炉,一会揣着,不冷。」 顾桑苗便柔柔地看着齐思奕,似乎他不松口,她便不敢造次。 这可与他们之前相处的方式不一样,以前的顾桑苗想干啥就干嘛,仗着儿子宠她,便为所欲为,一个贱丫头嚣张放肆得很。 「走吧。」齐思奕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肩上,一揽她的肩,将她护在臂弯里,一同向门外的马车走去。 虽然儿子还是刻意冷落,可至少气氛没那么僵了。 王妃的心如闭塞的山峰突然打通了一条隧道,通了,郁气浊气全都顺着那隧道倾泄而出。 唇角便有了笑,紧走两步跟上,也许这次回宫,不用再回长春宫了。 进了宫门,早有嬷嬷等着领顾桑苗往储秀宫去。 王妃拦着:「这是干嘛呀?为何要去储秀宫?」 「不去储秀宫去哪儿?母妃又想做什么?」齐思奕冷着脸问。 「储秀宫里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她都已经怀着你的孩子了,怎么还能算秀女?」王妃不悦道。 「那母妃欲让她住在何处?」 「翊坤宫吧,以前不就住翊坤宫的么?那里离干清宫也近。」王妃道。 「不行,翊坤宫曾经住着弒君谋逆被诛杀了的重犯,不吉利。」齐思奕道。 王妃愣住:「什么被诛杀了,明明不是还……」 「母妃又想说什么?或者说,您愿意投案自首?」齐思奕冷冷道。 王妃语诘,脸都白了,忙道:「是是是,娘忘了,那个人……已经死了,她是她,孟姑娘是孟姑娘,不能混为一谈。」可明明是同一个人,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段,连声音都没差别,如此欲盖弥障,当所有人都眼瞎心肓么? 「那要住在何处才好?」王妃绞着帕子有点无措。 「要不然长春宫吧。」顾桑苗道,她知道,那是王妃住的地方。 王妃怔住:「你要住长春宫?那我住哪儿?」 「长春宫又不是只有一间屋子,只给小女一间可以栖身便可。」顾桑苗柔声道。 「母妃住翊坤宫吧。」齐思奕说完,也不管王妃同意不同意,扶着顾桑苗往长春宫去。 能住翊坤宫的,都是位份极高者,或是皇贵妃,有时甚至是皇后,当初顾桑苗虽只在那里住了不到一个月,却遭了诸多嫉恨,正好证实她在齐思奕心中的地位,那也是王妃非要除掉顾她的原因之一。 而长春宫虽不算偏,却素来是普通妃子住的,后宫讲究的就是个地位尊卑。 恭亲王掌着权,大有取代儿子登顶皇位之势,一但成功,按理,王妃理所应该封后,可是,她如今不得势,与王爷关系僵得很,柳侧妃更得宠,又生得有一儿一女,王妃的地位岌岌可危,又与唯一的儿子也生了嫌隙,景况更尴尬难堪。 第六百一十四章:其实你也知道对不对?2 究其原因,都因她对顾桑苗的态度。 如今对顾桑苗稍假些颜色,儿子就让她住翊坤宫,可见儿子心底里还是在意自己这个娘亲的,也没有狠心到那种地步。 「行,那为娘赶紧的让人收拾东西,这就搬出来,孟姑娘好住进去。」 长春宫虽是王妃幽禁的地方,但到底她是摄政王的亲娘,又是恭亲王的嫡妃,这里一应物件齐备的很,摆设也整齐华丽,比起在恭亲王府的住所要精緻华贵多了。 王妃派人收拾东西时,齐思应让金公公盯着,稍好一点的物件都不许拿走,王妃倒也不在间这些,都由着他了。 顾桑苗舒舒服服住了进去,宫里的人见了她如见了鬼一样。 那表情有多惊讶,甚至惊悚,顾桑苗都当没看见。 反正有金公公这尊宫里的大神在,谁也不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半句不是,顶多背后小心议论。 不过,便是那议论,也不算难听,甚至有些顺耳。 「瞧见没?摄政王心尖上的人,不论在她身上使多少绊子,弄多少妖蛾子,人家换个身份,照样回来,还混得风声水起,连王妃都不得不甘拜下风,向她服软。」 「可不是吗?那可是弒君谋逆的大罪,听说还被下了毒呢,怎么她就是金刚不坏呢?又活生生的回来了,太不可思议了。」 顾桑苗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扶着顾桂蓉的手:「嬷嬷,她们在说谁吶?是我么?」 顾桂蓉轻笑道:「可能是别人吧,小主可是新人,才进宫来的,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自然与你无关。」 顾桑苗点头:「嗯,睡一觉去,王爷太坏,非让人家喝那么多补汤,弄得人家懒怠得很,只想窝在床上眯着。」 「歇着吧,小主怀着身子,正是犯困的时候。」顾桂蓉小声道。 这天,齐思奕很晚才回宫,顾桑苗噘着嘴不高兴:「听说王爷去了储秀宫?也是,成天对着妾身这张脸,怕是不新鲜了吧。」 齐思奕好笑地捧着她的脸道:「你竟然在吃醋,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头疼?」 「人家哪里吃醋了?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你如今还没名没份呢,保不齐哪一天我就另嫁了。」顾桑苗娇嗔道。 「小苗,此处没有旁人,咱能如以前那般说话么?」齐思奕苦笑道。 「以前如何,现在又如何了?我以前不是这般说话么?」顾桑苗笑得明媚。 「以前你从不吃醋,自信得很,便是吃醋,也不会这般直白。」齐思奕道。 「哦,那我现在这般模样,奕哥哥是不喜欢么?」顾桑苗拨弄着他盘扣上的小吊坠道。 「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只是……只是盼着你与我在一处是真真心心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齐思奕嘆息一声道。 顾桑苗唇角微翘,一抹冷讥稍现即逝。 「你不信我么?」她眼中带着一丝薄怒和伤心。 他默然地亲了亲她的额,变戏法式的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来:「瞧瞧这是何物?我记得你以前常念叨的。」 顾桑苗接过,打开,竟是一面精緻又漂亮的水银玻璃镜子。 这个时代的人全都有铜镜,磨制得再精巧,照出人影也还是模模煳煳的,哪比得上水银玻璃镜。 「呀,哪来的?」她高兴道。 「是外夷的贡品,有不少好东西,我瞧着你应该最想要这个。」她脸上洋溢着的快乐让他的心稍安,笑道。 「相公真是太懂我的心了,老早就想有块这样的镜子了,只可惜,原材料总找不齐,没法弄,如今总算有了,来,你也照照看,清晰么?真真连脸上最小的一粒小黑斑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你喜欢就好。」齐思奕亲了亲她的脸颊道。 「可惜,没有大的穿衣镜。」顾桑苗婉惜道。 「穿衣镜?」齐思奕扬眉。 「是啊,这么大,挂在墙上,或者立在这里也行,每天早上穿好衣服后,便可以照一照。」她夸张地比划着名,脸上的笑甜甜的。 齐思奕摸了摸鼻子。 「对了,那人是哪一国的?可还在?」顾桑苗道。 「东西是附属小国从夷人手中买来的。」齐思奕道。 「这样啊。」顾桑苗有点婉惜:「算了,我想我能亲手造一个出来。」 不是还有小二哥么?等有空了,有齐思奕这么大个金主在,不宰他宰谁?只要有钱,小二哥什么东西弄不来? 如此一想,心情越发好了,拉着齐思奕往后堂去:「今日闲来无事,便亲手做了道小食,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小苗亲手做的?」齐思奕有点不相信。 「是啊,亲手为你做的,不可以不吃哦。」顾桑苗兴奋道。 然后她端出个小碟子,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圆圆的一块,象是糕点。 「什么?」看相还不错,闻着也想,不喜甜食的他也有了食慾。 「蛋黄酥啊,我做了一下午,浪费了好几十个咸鸭蛋呢,有莲蓉和红豆的,你喜欢吃哪种?」顾桑苗切了一小块,一只手夹着,另一只手小心地捧着,往齐思奕嘴里送。 「嗯,不错,味道很好。」齐思奕尝了尝,眼睛都眯了。 「光吃点心太干,喝点绿豆沙。」顾桑苗又递上饮品。 「又不是夏天,为何要喝绿豆羮?」齐思奕随口问道。 「这不是羮,我研磨了一下午呢,是绿豆沙,而且,绿豆清热解毒。」顾桑苗道。 齐思奕顿了顿,紧盯着她的眸子。 顾桑苗放下手中的绿豆沙,怆然地问:「还想瞒我到何时?」 第六百一十五章:你别想控制我 「什么?我没有什么……」他苍惶地避开她的眼神,正要转身,被她一把扳正: 「我都知道了,你只差毒入心肺了,那日你为了替我解媚毒,是不是将毒素全都引到了自己体内?所以,一连三天你不见人影,我兀自在生你的气,你也不解释,只当你无情薄倖,其实那毒将你体内的毒素平衡打破,生生折磨了你三天三夜,连命都丢了一半,是也不是?」顾桑苗道。 「没有的事……」一见她的眼中噙着泪水,他的心就慌:「你知道我自小就被人下毒,早就对毒有了抵御能力,那其实是很普通的媚毒,算不得什么的,你知道我是施毒解毒高手……」 「那不是普通的媚毒,而是缠绵,是折魔了许尚武十多年的缠绵,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染上的?」顾桑苗大声道。 齐思奕脸色一白,紧张地扶住她的肩道:「我相信你……」 顾桑苗脸一红:「不错,我与他并没有行男女之事,你是医者,自然知道那一夜是我的初次,我以前是傻,还以为许尚武对我行了不轨之事,还以为自己身子不干净,配不上你……」 「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也从来只有我配不上你的时候,小苗,咱不纠结过去了好么?」齐思奕紧张道。 「那日你救我回来后,在表哥家,突然就晕到毒发,太医查不出病医,束手无策,是你救了我,后来我一直在想,我是如何染上媚毒的,为何媚毒的症状不明显,反倒象是中了别的毒,还有致命的可能,后来想明白,那日我中了毒箭,昏迷中,许尚武用嘴将我的毒吸了出来,也是在他吸毒的过程上,他体内的缠绵传给了我,好在份量轻得很,而且这些年,缠绵在他体内早发生了变化,没有了以往那般霸道与兇险,原是要不了我的命的,无奈,我箭毒并没有清干净,两种毒交合在一起,这才让我有了生命危险。」顾桑苗道。 「那厮待你倒是真心。」齐思奕懊恼地别过头去。 「我也没想到。」顾桑苗下意识道:「我当时醒来,只见他正在替我穿衣,便拿刀刺他,可惜,你知道,他武功高强得很。」 「小苗,你是不是没有之前那般恨他了?」齐思奕问道。 「我在姐姐坟前发过誓,一定要将许尚武的狗头割了,拿到坟前祭拜她。」顾桑苗淡淡地说着,眼神却冰冷一片。 「太危险了,这件事,从长计议,你千万莫要再擅自行动好吗?」齐思类道。 「我如今住在宫里,也没地儿找他去呀,再说了,光凭武力,是很难让那厮伏诛的,我得想个好办法才行。」顾桑苗道。 「你别扯开话题,我的话还没问完呢。」想了想将他的头扳正,让他正视着自己道。 「什么话?问吧,保证不让你失望。」他笑道。 「你……体内的毒真的……没什么了吗?会不会危及生命?」顾桑苗一脸纠结地问。 「不是说好了要与你共白首么?」齐思奕道。 「可你常党消失两三天,而且还是有规律的消失,又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在做什么?由不得我不胡思乱想。」顾桑苗道。 「所以你以为,我又如那三天一般,把自己关起来解毒了?」齐思奕好笑道。 「难道不是吗?」 「傻小苗。」他嘆息一声将她揽入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嗡声嗡气道:「有些事情,不能让你知道,并非不信你,而是有些事情,我一个人做就好,你只需呆在家里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就成,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他的身体状况了,虽然人天天都在身边,他的一颗心却总悬着的,从未落地,就盼着她能真正的放下,放不下,就耐心地等待就好。 「什么尘埃落定?」他说的话她不是不懂,可是…… 「对了,许湘雪的身世,我已经查出一些端倪了,你想知道么?」 他这个话题转移得很好,成功地吸引她的注意。 「哦?可是我娘从外面抱来的?」 「她真是你的妹妹。」齐思奕道。 顾桑苗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可能。」 「应该算是堂妹。」齐思奕道。 「还以为你说他是我爹的私生女呢,吓我一跳。」顾桑苗道。 父亲在她心里如同圣人一样的存在,高洁无华,她可不希望父亲会狗血的噼腿养小三,生私生女这样的事。 「你可还记得凤姑?那个宁愿死也不愿被我救的凤姑?」齐思奕道。 「当然。」若不是凤姑的态度太过激烈强狠,她又如何会怀疑到恭亲王府? 「她原是宫女,与人有私,犯下大错,是老师救了她。」齐思奕道。 「可以前不是说,与人有私的不是顾桂蓉么?怎么又会是凤姑?」顾桑苗一脸愕然道。 「凤姑心仪老师,这事我小时候也知道,只是老师心中只有师母,只拿她当妹妹看待,宫中有位太医,也姓顾,是老师同族的堂弟……」 「所以,凤姑爱而不得,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喝多了酒,又遇上了与我父亲相貌有几分相似的那位顾太医,酒后乱了性,然后……」顾桑苗苦笑道,又是八点档剧情,她真的不愿意相信。 「你猜得没错。」齐思奕宠溺地刮着她的鼻子道。 「所以,你一直没杀许湘雪,还留着她那条命,就是因为这个?」顾桑苗道。 「当年的顾太医因为害怕,而早早地离开了,这些年一直当了个走方郎中,游歷在外,若不是这次我……」 「你怎么样?你伤情太重,无人能医,所以才把江南有名的顾神医请进宫来,对吗?」顾桑苗恼火地说道。 第六百一十六章:粥很甜 那一日,她为了离开宫,故意惹怒恭亲王妃,请果亲王做主让自己离开,他一身病容,拖着瘦削的身子出现,便是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听闻她出事,急急地赶去…… 这些,都是她这几日从金公公口中得知的。 「咳咳咳!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那顾神医游歷民间,所遇的疑难杂症比宫里的太医多得多,见识更广,又有多年的实践经验,你也知道,医者经验越老到,医术便越高明。」 「所以,其实湘雪是凤姑的孩子,因为是未婚的,所以,由母亲抱养着对吗?」顾桑苗道。 「嘭!」外头有重物砸落的声音,顾桑苗和齐思奕赶出去时,只见门帘子孤零零的甩动着,偷听的人早就逃了。 「明天我要去见见湘雪。」顾桑苗道。 所谓的冷宫,并非一处特定的宫殿,而是孤寂少人来的地方,在宫里,哪个妃子不受宠,被皇上厌弃了,失了势,莫说其他妃子,便是宫女太监也都势利得紧,渐渐不再往这边来,甚至断了来往,便成了冷宫。 朝阳宫便是。 比冷宫更甚的是,朝阳宫还被炸过,当时死了很多人,断壁残垣,芳草凄凄,鲜少有人来不说,还时常闹鬼。 自己没被处死,许湘雪想,肯定齐思奕心中还存着一丝不舍,毕竟自己是顾家的女儿,他还是念着师恩的。 顾桑苗终于死了,按说她应该很高兴,可看见她死的那一刻,许湘雪的心情很复杂,不但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觉得空落落的,仿佛自己一瞬间就成了无处安放的孤魂野鬼。 当时还没品味出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齐思奕身上,想着没有了顾桑苗,他终于可以看到自己了,心被可以预见的幸福填满,哪里还顾得了那一瞬的孤寂与寥落。 被关到朝阳宫以后,那种孤寂才慢慢放开,如一团黑色浓烟在周身瀰漫开来,将她牢牢地笼罩着,视线所到之处,一片荒芜,这才想起,自己真的成了孤女,许家人早就不拿她当亲人,顾家…… 顾家最后一个亲人也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如果顾桑苗还在,如果自己没有设计她,这会子是不是还住储秀宫里? 小皇帝也还在,虽然他手中无权,但到底顶着皇帝的名头,有他发了话,在宫里,她还是受到储多照顾的,虽然是罪臣之女,没有人敢当面指责她,见面时也客客气气的,吃穿用度算不得顶好,但也不差。 哪象现在…… 一想到吃,肚子就咕咕直叫,门口摆着一碗饭菜,一点煮烂的菜叶,下面压着变了色的米饭,大早上送来的,大冷的天,还能闻到馊味儿,可见这些东西放了有多久,怕是狗都不肯吃了,才往这里送。 许湘雪自是不想吃的,可是,她已经饿了三天,那些人似乎也怕她被饿死,每隔个两三天,就会有好饭好菜送来,让她饭食一顿,接下来的几天,又是变质了的剩菜剩饭,如此周而復始,饿她不死,可也让她掉了一身肉。 最难受的不是挨饿,饿着饿着也习惯了,知道隔几天会有一顿好的,对食物便有了希望,反而是个念想,否则,便形同一具行尸走肉了,生活没有半点趣味,所以,挨饭她不怕,最怕的是闹鬼,一到晚上,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出现在周围,偶尔还有人在说话,甚至有人在轻声啼哭,许湘雪便想到不久前被炸死的那些宫女太监…… 吓得也不敢出去瞧,只能缩成一团,用破被蒙住头,希望黑夜早一点过去,大鬼小鬼赶紧的回阴曹地府去,别出来吓人 。 有脚步声渐行渐近,一开始,许湘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送进来的几个月里,除了准点送饭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人来过,没有人对她用刑,更无人打骂她,甚至连一个与她说话的人也没有。 饭时早就过了,这会子有谁来? 不会是提她去刑场的吧! 不会,她供出了恭亲王妃,如果真将她杀死了,恭亲王妃的罪名也坐实,弒君可是要诛九族的,恭亲王府所有人都跑不掉,所以,自己这条命暂时得留着,弒君的罪名得还是让顾桑苗先背着,待新君登基,权位坐稳之后,才可能会处置自己。 那会是谁? 淡绿色的裙裾出现在视眼中,轻轻巧巧地走来,脚上一双缠枝花面,繫着个白色绒球的绣花鞋在上等宫丝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许湘雪顺着那绣花眼往上看去,那张脸再熟悉不过,像是刻在脑海里的,想抹也抹不去,近些日子,还时常闯入梦里来,巧笑焉然,姿意爽朗,还是那副令她嫉妒讨厌的样子。 莫非又是在梦里? 许湘雪呆呆地扶着铁槛杆爬了起来为,怔怔地看着眼睛的人。 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人的脸颊。 那人也不躲,还真让她摸着了。 温热又光滑细腻的手感,不是鬼! 「啊——」一声惨烈的尖叫在朝阳宫上空响起。 许湘雪活见鬼一般抱头就往回跑,躲着角落里再也不敢往门口看一眼。 「湘雪,好久不见。」连声音也是那个人的,一点都没有变,甚至没有带一点情绪,语气仿佛只是前来拜访窜门的亲戚。 「你……你是人还是鬼。」许湘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方才不是摸过了么?」顾桑苗好笑地说道。 「你……你怎么可能没死?不,我一定是没睡醒,一定还在做梦,求求你了,别再缠着我了,我也不想杀你的,谁让你什么都比我好,比我强,还顶了我顾二小姐的名号,抢走我最心爱的男人,都是你的错,是你逼我,我才不得不杀你的,你……你要怪,也怪……怪娘,是娘的错,娘她没有分清我们谁是谁,害我们煳里煳涂的过着……」 第六百一十七章:粥很甜2 「许湘雪,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顾桑苗道。 许湘雪终算敢抬头看顾桑苗。 「你不是顾二小姐,也不是我娘亲的女儿,你只是娘捡来的一个孩子。」顾桑苗道。 许湘雪勐地站了起来,目光呆滞,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我娘捡来的,你根本就不是顾家人。」顾桑苗又重复了一遍。 「不,我是娘亲生的,你也是,要不然我们怎么长得这么像?她们都说娘很风流,仗着自己的美貌同时与好几个男人牵扯不清……」 「住口,不许你诋毁我娘亲,难道你没照过镜子么?你的眉眼身高五官哪一处与娘很像的?」顾桑苗怒道。 「不象娘,便是像爹的,你看,我们真的好象。」许湘雪捧着自己的脸道。 「你我只相差半岁,有相隔几个月的亲姐妹么?」顾桑苗好笑道。 「你……你一定是鬼,我明明就毒死你了,这些话都是你故意乱说的,你恨我,在报復我,所以化作厉鬼来吓唬我。」许湘雪再次抱住头道。 「我知道你娘是谁,但她已经死了,你父亲还健在的,想见见吗?或许我有法子将他带到你面前来,让你们父女相认。」顾桑苗道。 「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些都是鬼话。」许湘雪捂住耳朵大声道。 谁有空跟你演琼瑶八点档? 「话我带到了,信不信由你,想不想见也由你。」顾桑苗说完,转身慢悠悠往回走。 竟然就这样走了? 以前在梦里,她从不跟自己说话,还有……她是有影子的,鬼没影子。 「喂,你站住,回来。」许湘雪太孤寂了,寂寞真是最可怕的酷刑,总算有一只鬼……哦,一个人肯与她说话,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既便顾桑苗是鬼,也不想她现在就离开,又扔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顾桑苗没有回头,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顾桑苗,你混蛋,不是说要带我父亲来看我么?我……我没说不同意呀。」许湘雪努力将手伸出栅栏,想要抓住顾桑苗一片衣带。 可惜,顾桑苗连头也不回,也不再与她说话,慢腾腾晃悠悠的走了。 许湘雪萎顿在地,眸中升起一抹绝望的恐惧。 如顾桑苗所言,她不是顾家的女儿,那齐思奕对自己仅存的那点不舍也会消散,自己的死期也就快到了。 顾桑苗来去匆匆,许湘雪甚至都没看清楚她的面容就走了。 朝阳宫又恢復了寂静,连贪的鸟儿也不肯往这边飞,因为这里空荡荡的,找不到一点多余的吃食,所以,鸟叫声都少。 许湘雪陷入更深浓的恐惧与担忧之中。 夜幕很快降临,许湘雪的恐惧快到极点了,她将自己全身都缩在破旧的泛着霉味的棉被里,可还是害怕,究竟在怕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是怕齐思奕处死她,在她的认知里里,这是迟早的事,以这个男人对顾桑苗的深情,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伤害顾桑苗的人。 何况,顾桑苗就算没死,也要背负弒君的罪名,一生一世都清洗不了的罪名。 突然,耳边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莫非顾桑苗又回来了? 犹如溺水濒死的人,许湘雪不顾一切掀了身上的背子冲到门口。 点点宫灯如生命短暂的莹火虫,照在那个人的脸上,陌生得很。 「你……你是谁?」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你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你问这个做什么?」许湘雪警惕地问。 她是未嫁之女,生辰八字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的。 一不小心让有心人配了阴婚,可就惨了。 「快告诉我!」那人的声音很急切,有点兇狠。 「就不告诉你,哼。」她是将死之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要了生辰去,这一世过得够窝囊够憋屈,下一次,一定要投个好人家,有一双认真负责又疼爱她的父母。 「你是不是八月初四寅时二刻的?」那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许湘雪大惊。 「你……你真是……八月初四寅时二刻生的?」外面那个人激动不已,隔着铁栏一下子抓了许湘雪的手腕。 许湘雪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你怎么还活着,不是说一生下来就死了吗?你那个狠心的爹,死活都不肯娶你娘,还偷偷将你溺死,你怎么还活着?」那个人大声痛哭了起来,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的手。 「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放开我。」许湘雪气得不停地捶打她,那人还是不放手,她便上口死命的咬。 「你给我看看,你的手肘上是不是有块黑色的胎记,快,让我看看。」那人不顾自己的手被她咬得血淋淋的,狠命地将她的手拉过去,用力拂上她的衣袖。 许湘雪很恼火,那是她的隐私,从小时候懂事起,就恨手肘上的那块胎记,丑死了,夏天衣袖稍宽大一些,就会不小心露出来,这个印记,是除了娘亲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哪怕是最贴身的丫头,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再说了,黑灯瞎火的,她要怎么看? 「真的有,真是一块胎记,就在手肘处。」那人象失了魂一样萎顿在地,放声大哭。 她不是用看的,那块胎记是突起的,比周边的皮肤稍高一些,差点忘了这点。 可是,她为什么知道?除了生辰,还知道自己有胎记,这个人是谁?难道真的是……外祖母? 第六百一十八章:救她,一定要救她 不对,娘亲曾说,外祖母早就死了,而且,这个人的年纪看起来也并不很老,四五十岁的样子,她怎么……会是自己的外祖母呢?娘亲是她的女儿么? 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响动,有脚步声传来。 那人还坐在地上大哭,许湘雪很害怕,常来骚扰她的鬼魂又来了,还好,今天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总算有个人在陪着。 「你……你能别走么?」她怯生生地问。 那人终于止住了哭,惊喜道:「好,你……你终于知道我是你外婆了么?」 许湘雪摸了摸她的衣饰,就是普通的细葛布,而且那样式也像是普通宫女穿的,心下凉凉的提不起兴趣,还以为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外婆会是哪个富贵夫人,保不齐就可以救她出去,保她一命,结果,却是个身份低下的。 「无凭无据的,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很害怕,也很寂寞,你能不能陪陪我。」许湘雪道。 「好,我陪着你,等明天我再过来,给你带些被子和食物。」那人道。 许湘雪被关在朝阳宫的一间破殿里,并没有看守,但四周都是锁着的,出不去,天气着实很冷了,这几天还好,有太阳,白天还容易过一点,到了晚上就很冷了,若是下雪天怎么办?身上这单薄的衣服根本就不够。 「嗯,谢谢你,对了,我的衣服也不够,你替我弄件丝棉袄子吧,还有,被子最好是轻巧又保暖的,听说顾桑苗亲手制了一种羽毛被,暖和得很,要是有条那样的被子就更好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注意那人眼中的为难。 正要再说话,那人突然捂住了她的嘴:「人有来了。」 许湘雪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揪住那人衣袖:「是鬼……」 「别怕,躲起来。」那人道。 说着,那人先躲到暗处了。 平素许湘雪一听到那奇怪的声音就会拿被子将自己蒙起来,根本不敢看。 如今有个人陪着,胆子也大了些,躲到暗处,瞪大眼睛瞅着。 有莹黄的光亮渐行渐近,然后有人在说话:「咦,好像有声音,主子,您听到了没?」 「不就是关了个疯子么?可能自言自语吧。」另一个人说道。 「哦,那快些个吧,今天还有哪一处没寻过?」 「只那疯子关的破宵殿没找过了,会不会就在那里?」 「破宵殿以前没有住,又是奴才住的偏殿边上,偏避得很,那东西怎么可能会在那里。」 「不管了,都找了那么久,总要全都寻一遍才行,万一又找到了呢?」 接着那两人便往这边来,许湘雪吓得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一盏昏暗的纸灯笼首先映入眼帘,借灯光,许湘雪终于看清,那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因为灯光映照下,两个人都有长长的影子,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用手挡着眼睛,不敢吱声。 「咦,这个疯子今儿是醒着的。」宫嬷模样的人道。 另一个打扮贵气多了,却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妃子,可看她的年岁也不小了,该是太妃才是,不知她们来这早就废弃的朝阳宫做什么。 「别管她,钥匙呢,把门打开。」那太妃道。 宫嬷抠抠索索地找出钥匙,将门打开。 许湘雪几乎在门开的一瞬就起身往外冲去。 随知刚跑两步,脚下一绊,重重地摔扒在地。 原来是那宫嬷突然伸脚,将她绊倒。 看她虽不是老太龙钟,却也是上了年纪的,没想到,身手却如此敏捷,怪不得如此大胆,每日跑到这朝阳宫来装神弄鬼,许湘雪又气又怕,趴在地上也不起来,装死。 那宫嬷倒也不再为难她,护着太妃娘娘继续寻东西。 许湘雪便一点一点朝外爬去,中盼着她们两个一直无视自己才好,只要逃出了这间闭室,便可以与那个自称为自己外婆的人一道逃走,反正外面也没有守卫…… 那两个人果然一心寻着东西,没怎么在意她,许湘雪越爬越大胆,快到门口时,一下子蹿起来就往外跑去。 可是,头髮被人扯住,然后身子往后一拉,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最好莫要乱动,更不许离开此处,我们只想找东西,不想惹麻烦,你可是犯妇。」那宫嬷冷声道。 「瞧着也不象是个疯子,年岁也不大。」太妃小声嘀咕道。 「主子有没有觉得,她长得有点像一个人?」那宫嬷道。 「管她象谁,如今宫里乱得很,朝堂上也乱成了一锅粥,咱们得赶紧找到那个东西才是正经,这些不相干的人,莫要管了。」太妃道。 那宫嬷便不再理许湘雪,与太妃一块找着。 突然,她在草堆后的墙上,发现有块活动的砖,眼睛一亮:「主子快看,会不会……」 二人兴奋地挖着墙砖,这么好的机会许湘雪岂会放过,悄悄起身,疯了一般向门外扑去。 这一次,背后挨了重重一脚,当时就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躲在暗处的那个人终于沖了出来,一把扶住许湘雪。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头髮花白,满脸苍桑,看着五十左右的年纪,她是自己的外婆?早就听娘亲说,外婆在顾家出事之前就过世了,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宫嬷没想到此处还有第四人,不由愣了愣,眼色有点慌张,但只看了那人一眼,皱眉道:「顾桂蓉?怎么是你?」 她果然是顾家的人,许湘雪的心松了松。 「原来是梨太妃娘娘和青霜嬷嬷。」顾桂蓉也松了一口气:「不知你们在此寻什么?何故要虐打这个小姑娘。」 第六百一十九章:毒很难解 梨太妃眯着眼睛睨了她一眼道:「你不是去了恭亲王府么?怎地又在宫里了?」 顾桂蓉似乎想起什么事,一下子跪到梨太妃面前:「娘娘可还记得当年凤姑那孩子的一些事情?」 梨太妃冷冷道:「哀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性大得很。」 「那件事您一定有应象的,当初大皇子也师从顾翰林,人人都不看好大皇子,只有他对大皇子不一样,不仅看重,还时常鼓励……」 「住口,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提这些做什么?」梨太妃沉声道。 「当初翰林大人曾拼命保过一个东西,就是为了给大皇子,无奈奸人先行一步,拿走了那件东西,想来太妃一直在找的,也是那件东西吧,不过,您就算把这朝阳宫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那件东西,因为,只有我知道,那东西的下落。」顾桂蓉道。 「你说什么?你知道那个物件的下落?快,告诉哀家。」梨太妃一把揪住顾桂蓉的衣襟道。 「告诉娘娘也不是不可以,但娘娘要答应奴婢一个条件。」顾桂蓉道。 「什么条件?」梨太妃皱眉道。 「想法子救她。」顾桂蓉指着许湘雪道。 「她是谁?你为何要救她?」梨太妃问道。 「您不觉得她很面熟么?不错,她是顾翰林的女儿。」顾桂蓉道。 「顾翰林的女儿?你这么一说,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哀家记得,顾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不是她这个年纪,二女儿嘛,后颈上有颗红痣,她却没有,顾桂蓉,你莫要唬哀家。」梨太妃道。 「太妃娘娘应该想得到,她是凤姑的女儿,当年凤姑可就是您宫里当差。」顾桂蓉道。 「凤姑的女儿?」梨太妃与青霜嬷嬷一道向许湘雪走近,青霜嬷嬷甚至将灯笼提高,照在许湘雪脸上,好看清一些。 「与凤姑倒是有几分像,不过,发果她是凤姑的女儿,那她便不可能是翰林大人的骨肉,哼,你也太会给自个脸上贴金了,顾翰林那样品性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等龌龊下作之事。」梨太妃道。 「不,她就是顾之言的女儿,顾之言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凤姑明明就心仪他,非君不嫁,可他偏要假装专情专一,为了维护他假圣人的面子和名声,置凤姑的痴心于不顾,不娶就不娶吧,那你就离凤姑远着些,偏还要装出一副很关心凤姑的样子,总给那孩子留一丝念想,断不了对他的情意,这种人,就是个祸害精!伪君子!淫魔!」顾桂蓉歇斯底里的大骂道。 青霜嬷嬷突然出手,「啪啪啪」连甩顾桂蓉三记重重的耳光。 「嘴巴放干净点,翰林大人也是你能污辱的?」青霜面无表情道。 「怎么不能骂他?当年的事情,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凤姑这一生就是被他害的。」顾桂蓉骂道。 「放屁,当年若不是她,你女儿还能与徽地的赵家议亲?如果不是她,你女儿早就身败名裂了,如果不是他,你也早就作古,被活活杖毙,早化成一堆白骨了。」青霜骂道。 顾桂蓉兀自不甘心地哭:「你们都被那人的伪君子蒙蔽了双眼,从这孩子的长相还不能看出什么吗?她与顾家二小姐顾桑苗长得有五六岁相似,不是亲姐妹,如何会那么像?」 「这就要问你那不知羞耻的女儿了,当年那件事就发现在永和宫里,太妃当初得知消息后,很生气,要将你女儿与那个人活活打死,又正宫规,还是翰林大人出面相求,才得已保全了他二人性命,」 「不,不可能,我的凤姑知书达理,美貌贤惠,又重情重义,她一心只喜欢那个伪君子,怎么可能会与别人苟且,你们……你们都被那伪君子骗了,就是他害死了凤姑。」顾桂蓉大声吼道。 「慢着,你不是清心阁的掌宫嬷嬷么?当年翰林大人最信任的就是你,身边的事情都由你打理着,连顾夫人都很少来清心阁干预,你怎地会如此误会大人,还这般恨他?莫非当年……顾二小姐突然失踪,大人不顾一切闯入畅春园,其实是你在暗中搞鬼?」青霜突然问道。 顾桂蓉目光闪了闪道:「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搞鬼,那明明是恭亲王府做的事,与我何干?再说了,我虽恨他玩弄凤姑,却也感激当年他的救命之恩,我顾桂蓉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是恩怨分明的人,不可能害一个曾救过我的恩人。」 「恭亲王府?听闻当年翰林大人便是因为突闯畅春园,撞破了恭亲王妃与先皇的私情,可若真只是为了这点事,先皇是不可能对他下杀心的,肯定还有别的。」梨太妃道。 「莫说这些了,快说,那件东西究竟在哪里?」青霜不耐烦道,因为时候不早了,再晚一些,巡夜的侍卫就会来。 「告诉你们可以,但你们一定要救她,否则,便是打死我,也不说。」顾桂蓉坚持道。 「她不是许之怀的女儿么?」青霜瞪了一眼许湘雪,一脸不屑与厌弃道:「顾桂蓉,你莫要以为我家主子平日里不谙宫里的闲事,便想欺她帮你救人,她犯了什么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的重罪,谁能救得了?」 「她……她有什么错?一切是那顾桑苗小贱人的错,小贱人装死骗了她,人根本就没死,却还把她关在这里,太不讲道理了。」顾桂蓉道。 「你还真是……」青霜嬷嬷不耻地呸了一声:「就没见过你这等不讲道理,又胡搅蛮缠的人,明明是她给小皇帝下毒,还嫁祸给顾二小姐,如今人家没有非要杀她报仇,已是大大的恩典了,你却怪人家没有真死,成全她这个恶毒的小女人,天底下有你这样的混帐逻辑么?」 「我不管,总之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知道下落,只有这一个要求,不答应我现在就走。」顾桂蓉说着便往外走。 第六百二十章:毒很难解2 「你就不怕哀家将你今日所行所言告发吗?」梨太妃道。 「告发?哈哈哈,堂堂太妃娘娘深更半点装神弄鬼闯进朝阳宫这个禁地,所为何来?你敢告,我等着便是。」顾桂蓉哈哈大笑道。 「你……」梨太妃气得脸色发红。 青霜一把子揪过许湘雪:「好啊,你不说也可以,反正她是个死囚,无人过问的,你说我割掉她一只耳朵,再割了她的舌头,挑断她一只手一只脚的筋脉,会不会有人怪罪啊?」 顾桂蓉脸色惨白,关切地看向许湘雪。 许湘雪却道:「疯婆子,别告诉她,就让她折磨我好了,反正我也活腻了。」 她把顾桂蓉看成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而梨太妃就是老天赐给她的救命良药,失去这次机会,也许她这辈子都要耗死在这可怕的朝阳宫了。 「她身上果然流着你的血脉,连骨子里混帐凉薄,你这么用尽全力救她,她却连声姥姥都不肯喊,还骂你是疯婆子。」青霜轻蔑地冷诮道。 「外婆,你要救湘雪,一定要救湘雪。」许湘雪转舵转得飞快,立即改口。 顾桂蓉大喜:「湘雪,好孩子……」 「她明明是凤姑的女儿,却给许之怀当了十多年的女儿,一定是顾夫人将她带到了许家……既然你知道那个物件的下落,可见顾家人也是知道的,主子,或许顾二小姐也知道下落,回宫吧。」青霜道。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除了我,宫里再无第二个人知道。」顾桂蓉慌了。 梨太妃却跟着青霜一道往外走去。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求求你了,救救湘雪吧,她好歹也是翰林大人的骨肉啊。」顾桂蓉一下子跪在梨太妃面前道。 「她犯下如此大的重罪,莫说哀家救不了她,心思这么狠毒的人,便是能救,哀家也不会救,当年若不是翰林大人,大皇子他……早遭了太后那贱人的毒手。」梨太妃道。 「太妃娘娘,我真的是顾家女儿啊,我娘当年带着我下嫁给许之怀,这些年,我在许家过得生不如死,那日犯错,也是被逼无奈,恭亲王妃掌握着整个后宫,她要将我当棋子,我不应就是个死啊。」许湘雪哭道。 梨太妃想了想道:「好,哀家可以答应帮你,但能不能帮到哀家也不敢打包票。」 顾桂蓉大喜,扯着许湘雪纳头就拜:「快,快谢过太妃娘娘。」 「你答应哀家的事情,也不可食言。」梨太妃道。 「是,是,奴婢决不敢食言,到时一定将那件物什的下落告诉您。」顾桂蓉道。 「走吧。」梨太妃扶着青霜娴娴的转身。 许湘雪跟着也往外走。 「你最好还是呆在这里莫动,否则没了性命,可莫怪哀家不救你。」梨太妃道。 许湘雪流着泪揪着顾桂蓉的衣袖:「外婆……」可怜巴巴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乖,再忍些时日,等太妃娘娘想出办法,你就能正正经经走出这里了。」顾桂蓉红着眼道。 长春宫,顾桑苗懒懒地窝在躺椅里,屋里烧着地龙,暖暖的舒服得她眯上眼睛。 门帘子掀起,进来的是一身黑衣劲装的春儿,春儿这两年身量长得极快,已经齐了顾桑苗的耳尖儿。 「姑娘果然没有猜错,嬷嬷是去了朝阳宫,还与许小姐相认了。」 春儿学过武,住进长春宫后,齐思奕便将她与喜儿送到顾桑苗身边服侍。 春儿将在朝阳宫的见闻全与顾桑苗说了。 「很好,你辛苦了,早些休息吧,我这里有喜儿就成了。」顾桑苗道。 「姑娘也……」 「别叫姑娘,在宫里不合适,叫主子吧。」喜儿端了刚熬好的甜汤:「专给你煮的,趁热喝,暖暖身子。」 春儿也不客气,甜甜一笑:「多谢姐姐,叫姑娘顺口,以后一定改。」 春儿越长越水灵,相貌极好,她原是江南人,比一般的北方女子皮肤更白更水嫩,顾桑苗没事就喜捏她的脸蛋玩儿。 第二日一早,顾桑苗就起来了,顾桂蓉进来服侍:「小主今儿怎么起了个大早?可是担心王爷?」 她微笑着,眉眼间看不出半点隐忧,许是很相信梨太妃吧。 顾桑苗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王爷的心里眼里只有我,别的女人便是有野心,也只有嫉妒羡慕的份。」 顾桂蓉的笑容就有点僵:「可不是吗?王爷对小主可真是无微不至,疼到心坎儿里了。」 喜儿拿了衣服来,是正装,顾桂蓉讶然道:「小主今儿要出宫?」 「就在宫里走走,拜访宫里的几位长辈。」顾桑苗道。 「您可别再去沾惹太后,恭亲王可是下了死令,任谁也不许接近太后。」顾桂蓉担心道。 「嗯,我知道。」 换好衣,又用过早膳,顾桑苗便带着喜儿和春儿在园子里闲逛,顾桂蓉想要跟着,顾桑苗很体贴道:「嬷嬷年纪大了,就别跟着了,反正有喜儿和春儿呢。」 顾桂蓉道:「那行,主子小心些个。」又嘱咐喜儿和春儿两个一定要小心服侍。 梨太妃的永和宫里素来冷冷清清,少有人来往,以前太后在位时,这里也如同冷宫一般,好在太妃的尊位还在,小皇帝也还算尊敬她,宫里的那些人也不敢太过份,小皇帝死后,齐思奕来探访过,还叮嘱金公公好生照料太妃,景况才好转了些。 第六百二十一章:我当年才五岁 当青霜嬷嬷听说摄政王最宠爱的女子前来拜见太妃时,怔了怔,忙亲自迎了出去。 远远看见那妙龄女子,娇俏清雅,清灵灵的一双大眼顾盼成辉,目光坚定又温柔。 真的太像了,昨晚见的许湘雪才不过五六分像,这孩子就有七八分相像了,她才是翰林大人的正经女儿。 「老奴见过小主。」青霜嬷嬷下拜。 顾桑苗忙扶起:「嬷嬷快快请起,妾身来得冒昧,不知可否打扰了太妃娘娘。」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哀家这里清静太久了,寂寞得很呢,快进来吧。」梨太妃从殿里走出来,笑道。 顾桑苗让春儿奉上礼物:「一点心意,也不知太妃娘娘爱什么,就捡了点送来了,还忘太妃娘娘莫要嫌弃。」 春儿手中抱着的是蜀地的特产,大皇子的封地就在那儿。 梨太妃摸着手中蜀地特产的茶叶与花椒,眼眶泛红:「你有心了。」 梨太妃第一次见顾桑苗,但因为这张脸,便觉得亲近。 「哀家早就听说摄政王带了个姑娘进了宫,专宠一个,储秀宫一宫的秀女的心都快碎了。」梨太妃笑道。 顾桑苗微羞地垂眸:「太妃娘娘取笑了,妾小的时候便与王爷相识,父母曾有个口头约定,失散多年后,王爷找寻到了妾,妾……也是孤苦零丁一个人,无所依託,王爷待妾真心,妾便……」 她虽明说自己的身份,梨太妃已经瞭然于胸,柔和地看着她道:「女儿家这辈子,最难得的就是遇上个称心如意又真心欢喜的郎君,能得摄政王的宠爱,是孟小主的福气,可一定要珍惜。」 「是啊,以前总是任性,做过不少错事,让王爷为难过,如今想来,当初真是傻,何必纠结那么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在王府的时候……」 她便拉拉杂杂地与梨太妃聊起了在王府的经歷,有挨打的,有被人陷害时的,也不管梨太妃爱不爱听,就象这些事情在心里憋了很久,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吐露的地方,便一股脑儿的往外倒。 坐了大约一个时辰,青霜嬷嬷着人续了三回茶,顾桑苗才起身:「初次见太妃娘娘便觉亲切得紧,便如自家长辈一样,妾长于乡野,不太懂规矩,这一叨扰,便是这么久,真真不好意思,妾身这就告退。」 梨太妃道:「无妨的,哀家这里冷清许久了,难得有你这样的小姑娘来坐坐,听你说话,新奇有趣得紧呢,不打扰,不打扰,有空一定要常来坐坐,哀家喜欢得紧。」 青霜嬷嬷亲自将顾桑苗送到了宫门外,看着她走远了,才转回来道:「这位小主,还真是个妙人儿。」 梨太妃道:「顾之言是个品性再端方不过的,想不到却生了个颇有心机的女儿,确实有意思。」 「您方才也听到了,这孩子都经歷了些什么,兇险艰难得很,没有心机,还不早被人吸干了身,连肉都剥了。」青霜嬷嬷道。 「朝阳宫莫要再去了,她今儿来,便是告诉哀家,昨晚的事,她已经知道,她既知晓,摄政王肯定也知晓了。」梨太妃道。 「主子可注意了?她说在恭亲王府时,裕亲王府和其他几方势力常送丫环到摄政王身边。」青霜嬷嬷道。 「是啊,她是来告诉哀家,咱们找的那件物什么,就在摄政王手上,也是,金公公那般精明狡猾的人,太后那贱人掌权十多年,他一直待她不远不近,对许之怀也是,并不如别人那般阿谀奉承,他可是服侍先皇的老人,先皇的许多事,他是最清楚的,若非那个物件,又怎会轻易认了齐思奕当主子,加之宗亲许多势力,以前都各自拉山头,谁也不服谁,齐思奕却能轻轻松松的将这些人都收拢,除了他手段厉害,自然还有让人不得不信服的东西,哀家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梨太妃嘆了口气道。 「真在摄政王手上,倒是麻烦了。」青霜嬷嬷道。 「是啊,比过去更棘手了。」梨太妃道。 「主子可想明白,这顾家二小姐为何突然要告诉主子这些?这不是出卖摄政王么?」青霜嬷嬷道。 「到底是小孩子,受了委屈,窝着一口气呢,小皇帝不是她下毒杀害的,还差点死在了人家手里,如今始作甬者还好端端的,许家那丫头也只是幽闭着,并无性命之忧,自己还不得不隐姓埋名,这口气不出,肯定难受,至于出卖摄政王?也算不上吧,反正就算她不说,顾桂蓉也会说,她只是抢在前头说了,让顾桂蓉没了要胁哀家的法码罢了。」 青霜嬷嬷点头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还要不要救许大小姐?」 「自然不救,而且,要与这位顾二小姐拉好关系,她今天特意来,不仅仅是来透露这些信息的,更是来求助的。」梨太妃道。 「求助?您想帮她吗?她想做什么?」青霜嬷嬷道。 「她最后想做什么哀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现下能帮她的,便一定要帮她,也许,只有她能帮哀家拿回那件东西。」梨太妃道。 「主子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听说她怀了身孕,是摄政王的骨肉,她不可能背叛摄政王的。」青霜道。 梨太妃道:「不管如何,她既是顾之言的女儿,只这一条,哀家就得帮她。」 接下来的几天,顾桑苗一有空便往永和宫跑,顾桂蓉先前没怎么在意,后来偷偷催过青霜嬷嬷,问太妃何时帮着救出许湘雪,结果青霜嬷嬷的态度很冷淡。 她用那个秘密当筹码要协,结果青霜嬷嬷不屑一顾:「……不就是在恭亲王府么?真当太妃娘娘什么都不知道?」 顾桂蓉大惊,一头冷汗:「太妃如何知道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秋妈妈的阴谋 青霜嬷嬷冷哼一声,不肯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任她如何再求,都是强硬拒绝。 顾桂蓉几乎绝望,她这几日夜夜都去守着许湘雪,那孩子实在可怜得紧,天气越来越冷了,没个好床好褥子,吃得又差,有几次她带了吃食过去,却被侍卫拦了,全都抢走,还差一点被当场抓了。 那孩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总念叨着受不了了,要死了干净。 每次见她,便如刀子在心口上捅一样的痛。 太妃为何会突然改变了态度?是何人透露了那个消息给太妃? 最近太妃只与顾桑苗走得近,她在王府呆得久,又与齐思奕这般亲密,又是顶顶聪明又能干的人,会探知那个秘密并不奇怪。 可她为何要告诉太妃? 就是为了阻止自己救出湘雪吗? 好狠的心啊,湘雪怎么着也是她的亲妹妹,她怎么就这么狠毒呢?非置湘雪于死地不可? 顾桂蓉几乎被这个想法折磨的快要疯了,日日守在顾桑苗身边,看着她巧笑焉然地与齐思奕二人恩爱异常,那个男人也是湘雪的心上人,若不是为了这个男人,湘雪怎么会铤而走险?若不是她抢走了这个男人,湘雪又怎么会对她下手?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凭什么恨湘雪? 这一日,刘太医又来给顾桑苗请平安脉,过后道:「……小主的身子恢復得不错,胎儿也正常得很,正在一日一日长大,再过八个月,便要瓜熟蒂落了。安胎药,就别再吃了吧。」 「多谢院判大人,真是个好消息,虽说只是安胎药,可也苦得紧,能不吃是最好的。」顾桑苗让春儿封了谢银,笑道。 「你好生将养着,最近也要多在外头走一走,有了身子虽然要养,但运动也是很重要的,只要不过份,对胎儿是有好处的。」刘太医笑着叮嘱道。 「嗯,一会子便去母妃那边走走,她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顾桑苗道。 这话让顾桂蓉更恼火,这次回宫之后,因为有孕的原因,顾桑苗与恭亲王妃竟然冰释前嫌,关系和恰了,这真是太让人恼怒,太让人烦躁了,就算自己时不时的去王妃跟前烧把阴火,说说顾桑苗的坏话,王妃仍然待她小心翼翼着,处处关怀照顾着,连恭亲王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以前那般生硬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湘雪会死,而她这个贱女人却越过越好,越来越幸福,如果有朝一日摄政王承了大统,生下大皇子的她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后,然后就是为顾家翻身…… 这些顾桂蓉都不想看到。 心急恼火地去了后殿,只见春儿正在煮着什么东西,上前道:「又给小主煮什么?怀了身子的人,可不能乱吃东西。」 「就是甜酒,小主忽然就想吃甜米酒煮蛋了,前些日子去御膳房,还真不巧,竟然没有,幸好喜儿姐姐自个会酿,这不才酿好的,主子就馋得不行了,非让煮红糖鸡蛋吃,对了,煮得有多,一会子姑姑与尝尝?」春儿笑咪咪道。 「好啊,这种乡下人吃的东西,还莫说,很多年没尝过了。」顾桂蓉干笑道。 春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主子打小就是乡野长大的。」 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顾桂蓉知道自己方才有点没压住火气,忙道:「真是难为主子了,正正经经的富贵人家的女儿,却遭了大难……」说着假意拿帕子拭眼角。 「春儿,春儿,快过来。」外头喜儿大声喊着,也不知什么事,急切得很。 春儿便把手中的勺子递给顾桂蓉:「嬷嬷帮我看着火,一会子水煮开了,再把鸡蛋打散倒进去,搅搅就行了。」 说着,一熘烟儿跑到了前殿去。 盯着沙锅里烧得汩汩冒泡的羮汤,顾桂蓉攥紧的手心出汗,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只要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一没,恭亲王与王妃都不会再容她。 可会不会是陷井? 小贱人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了? 不可能,过去的事情,她能知道多少? 而且她的调查一直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走着。 不能等了,湘雪等不了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朝阳宫破败不堪,那间破殿漏风又漏雨,雪天还没来,一旦下了雪,那孩子怕是撑不过这个冬…… 而且…… 春儿很快赶了过来:「姑姑,汤好了没?小主等不及要吃了。」 顾桂蓉慌忙用勺搅绊着:「好了好了,我以前也没弄过这个,蛋花打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说着,她舀了些吹凉,自己尝了尝:「嗯,还不错,放的冰糖,小主应该喜欢吃。」 春儿笑道:「那多谢姑姑了,我这就端了去,姑姑要不也一起用点儿?」 「行,我收拾收拾炉火,这就去。」顾桂蓉没有立即去,等春儿离开后,她象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萎顿下来,坐着小凳上半响一动不动,方才拿勺的手一直在发僵,发麻,象是失了知觉一盘。 前殿传来欢快的笑声,不知春儿说了什么,喜儿和顾桑苗都笑了起来,气氛和谐又温暖,她艰难地起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终于到了六槛处,她长长的深吸了口气,甩掉脑子里不该有的愧疚与怯惧,勾起嘴角,微笑着朝笑声中走去。 623「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小主这次回宫,心情可是大好了,比起上回可好多了。」 顾桑苗随口道:「上次?上次姑姑也在宫里么?我还以为你在王府吶。」 顾桂蓉怔了怔:「自是在王府的,王爷那时禁了我的足,好在王妃体恤,放了我自由,可能还是瞧在故人的份上吧,其实啊,王妃的心里还是很看得小主的。」 顾桑苗道:「是吗?我还以为姑姑是讨厌王妃,恨着王妃呢。」 「以前是有些误会……」 第六百二十三章:秋妈妈的阴谋2 「小主,你……你这是怎么了?」喜儿突然骇得大叫。 顾桑苗则捂着肚子自椅子上滑下:「我……我也不知道,肚子疼得很。」 「流血了,你的脚……这里有血,裙子都污了,这……这可怎么办?」春儿吓得六神无主,要哭了。 「快,快去请太医。」顾桂蓉慌忙道。 喜儿上前去扶顾桑苗,顾桂蓉也要去帮忙,喜儿道:「姑姑快去请王妃吧。」 「好,你们好生照顾小主,我这就去。」说着她急急地向外跑去。 很快,刘院判来了,王妃赶到时,顾桑苗已经被扶到了床上,屋里有浓浓的血腥味,王妃面色发白,颤声问:「刘……刘院判?怎么样了?胎儿……能不能保住?」 刘院判遗憾地摇头:「小主服了红花,而且是最兇险的那种,只沾了一小点便流产了,臣也无能为力。」 「你不是最厉害的太医么?好几个公子皇子都是你从鬼门关救回的,为何就救不了本妃的嫡孙?」王妃大声喝道。 「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下药之人太过狠毒,小主在大出血,还请王妃移步,臣要为小主金针刺穴止血。」 金公公和张嬷嬷扶着王妃出去,不多时,恭亲王也派了身前最得力的长随过来了:「王爷问出了何事?」 王妃白着脸,红着眼道:「孩子……没了。」一时没忍住,小声涰泣起来:「奕儿他……二十二了,好不容易才有了长子,竟然就这样……没了!」 长随的脸色很难看:「知道了,奴才这就去禀报王爷。」 宗室争斗正处于激烈当中,顾桑苗肚子里的孩子太重要了,要知道,裕亲王可是有好几个嫡孙了,一个没有后代的亲王,是很难得到宗室老王爷们拥护的, 子嗣太重要了,所以,尽管恭亲王晓得所谓新进的孟小主就是如假包换的顾桑苗,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容了她,想着等她生了再说。 而顾桑苗肚里的孩子也是王妃起復翻身最重要的筹码,如今就这样没了。 柳侧妃正着力在给齐凌远议亲,如今恭亲王府的地位如日中天,那些以前不怎么看得上齐凌远公勛高官都想着法儿往王府送庚贴,就想着能攀上恭亲王府这个大树,而且,大家几乎都知道恭亲王更看重次子,其母也更得宠,将来是不是摄政王承位还是两说呢。 如今孩子没了,王妃如打了霜的茄子,整个人都萎顿了,又气又恨。 「说,是谁害了本妃的嫡长孙?」长春宫里,传来恭亲王妃震天的嘶吼。 喜儿春儿还有长春宫其他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齐思奕总算得了信,急匆匆而来。 「奕儿,奕儿……」王妃哭着迎了上去。 齐思奕铁青着脸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向内殿而去。 儿子有多在乎这个女人,有多在乎这个孩子,恭亲王妃可想而知。 很快,内殿传来乒桌球乓一阵响,有东西砸碎的声音。 「小苗——」一声沉痛的唿唤如同泣血一般,重重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王妃感觉天在哭,地在哀鸣,也不如儿子这声怆然的痛唿。 「查,给本妃好好查!」恭亲王妃气得一掌拍在桌上,怒吼道。 金公公战兢兢地开始询问在场的众人,又让人开始捡查顾桑苗今日的吃食,很快便查到了甜酒里有问题。 「……王妃,问题就出现在这甜酒汤里,有人在里面下了红花。」金公公道。 「谁煮的?」 春儿战兢兢地跪爬出来:「是……是奴婢,但奴婢可以对天起誓,决没有下过药,奴婢是小主救回来的,没有小主,奴婢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奴婢怎么可能会害小主?」 春儿在王府也算呆了一年多,她的来歷和禀性王妃也算了解,何况这两年这小丫头长得是越发水灵伶俐了,对顾桑苗又忠心得很,她不可能会是害顾桑苗的人。 喜儿就更不可能了,她可是顾家旧人。 那会是…… 王妃看向顾桂蓉。 顾桂蓉脸一白,哭道:「小主就是奴婢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奴婢疼她还嫌不够,又怎么会害她?」 「你真的很疼她吗?别忘了,你是如何被放出来的,又如何来的宫里。」恭亲王冷冷道。 「主子明鑑啊,奴婢早就下定决心效忠主子娘娘了,更知道主子娘娘心中在意的是什么,又怎么会这种阴毒的蠢事呢?」顾桂蓉道。 王妃一想也是,那日若不是自己将她从禁闭的屋子里救出来,这会子她还关在王府呢,哪有现在的风光与自由,让她去顾桑苗身边,本就是为了监视顾桑苗的,自己的愿想她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连自己颗大树也得罪了的话,她还真没有立足之地了,以齐思奕以前对她的怀疑得恨意,哪还容她继续呆在顾桑苗身边? 「你说得也有道理。」 王妃话音未落,有人禀道:「梨太妃来了。」 王妃怔了怔,最近顾桑苗与梨太妃走得有点近,看来她流产的消息在宫里传得很快。 「有请。」以前王妃与梨太妃少有往来,与太后关系极好,如今太后不得势,宫里最有地位的就是梨太妃了,何况她还是大皇子的生母,在宗室中还是有些地位的,不止是面子情,王妃早就想拉拢她了。 「依哀家看,害孟小主的,只会是这个人。」梨太妃扶着青霜姑姑的手走了进来道。 王妃怔住:「太妃何出此言?」 「哀家方才在外面听她说,孟小主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以定然不会害小主的,可据哀家所知,她真正在意的,可不是孟小主,而是关在朝阳宫的那位。」 顾桂蓉脸色大白:「梨太妃……」这位老太妃,看着慈眉善目,落井下石的事情却做得一点也不含煳啊。 「太妃这话是何意?」恭亲王妃问道。 「王妃可曾听说过凤姑?曾在永和宫当过差的一个宫女,后来被顾之言认作义妹,还为她议了一门好亲的。」梨太妃道。 第六百二十四章:秋妈妈的阴谋3 「好象是有这么个人,只是事隔这么多年,本妃也不太记得她了。」王妃道。 「凤姑便是她的女儿。」梨太妃指着顾桂蓉道:「而朝阳宫的那位,则是凤姑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外孙女。」 「您是如何知道的?」王妃一脸惊愕。 「因为哀家这几日遇上了一个故人,听他说的。」梨太妃道。 「故人?谁?」王妃问道。 「进来吧。」梨太妃道。 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相貌端正儒雅,带着几分书捲起,王妃心一颤:「你……你是……」 「他就是当年的顾太医,顾翰林的族弟。」梨太妃道。 「难怪。着实与那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王妃松了一口气道。 「正是因为这几分相似,便在了当年的那段孽缘,更牵出了一桩大案。」梨太妃道。 「您是说……许湘雪其实是凤姑与顾太医的私生女?」王妃有点不可置信道。 「不,不可能的,那一日明明就是顾翰林,凤姑不会认错,他们两个虽然有几分像,但气质风度截然不同,她那么迷恋顾之言,又怎么可能把人弄错?」顾桂蓉大声道。 「你问问当事人不就清楚了吗?」梨太妃道。 那顾太医向顾桂蓉长长一辑:「桂嬷嬷……」 「别叫我,我不认识你,走开,走开。」顾桂蓉疯了一般向后退,一个劲地摆手,象是顾太医身上有病毒,会传染一般。 「那日在下也是小酌了几杯,原是去永和宫给太妃娘娘请诊的,正值永和宫的海棠花开,在下便借着酒兴在永和宫流涟,便遇上了喝得半醉的凤姑,她叫在下顾哥哥,在下也没想她是认错了人,便与她一道游揽花海,后来就……」 后来的事情,当年的许多人都清楚。 「你……你这个混蛋,畜牲,你怎么能对我的凤姑做那种事,她明明就不怎么认得你,怎么可能……你肯定在胡说八道,你是摄政王请来做假证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编的对不对?」顾桂蓉气得冲上前去要揪顾太医的衣襟,顾太医也没躲,一脸愧疚地由她作为。 「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事人也在这里,你还执迷不悟吗?」梨太妃嘆了口气道。 「所以,你以为当年是老爷对凤姑始乱终弃,才恨极了老爷,所以,其实二小姐费心费力寻到的那些所谓字条,证据,都是你写的?」喜儿突然一把揪住顾桂蓉的头髮往后一拖,怒道。 喜儿性子向来温和,很少这般兇狠泼辣,便是王妃也被惊到了,愕然地看着她。 「什么字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处于震惊中的顾桂蓉,仍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当年凤姑认定了夺了她贞操,还害她珠胎暗结的人就是顾之言。 她也一直认为就是那个人,更因后来凤姑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作为当家主母的顾柳氏竟然将那孩子弄死…… 所以这些年的恨与坚持,都是错的吗? 如果顾太医所言非虚,那顾之言不仅没有始乱终弃,还是凤姑的恩人,是他护着她暗中产下孩子而不让外人所知,保全了凤姑的名声,也是他救了许湘雪,将她放在外面养着,还另外给凤姑寻了一门好亲。 一切都只是个乌龙,是一场误会,她错把恩人当仇人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当年明明就问得很清楚,凤姑一口咬定湘雪的父亲就是顾之言啊。 「你当年为何不娶凤姑?」喜儿被太监拖开,顾桂蓉恼恨地问顾太医。 「在下也想娶,无奈凤姑心中被翰林大人装得满满的,她明明心里就清楚得很,更知道翰林大人的人格品性,却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任在下向她多次请求,她都置在下于不顾,一再的拒绝在下的提亲,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在下也就心冷了,何况与宫女有私情,是秽乱宫廷的大罪,在下也……承担不起,心灰意冷之下,在下便辞了官,远走江南。」 「她说不想嫁你就不娶了?她怀了孕,怀了孕啊。」顾桂蓉疯了一样噼头盖脸的打顾太医。 顾太医一把捉住她的手:「她自己不肯嫁的,她就是要拿那孩子要胁翰林大人,想着他会因为心软,收她入房,哪怕只是做个妾室她也愿意,我能怎么办?」 还真是什么样的娘,生出什么样的女儿,凤姑当年是有多疯狂地爱着父亲?明知那个人不是,也要委身,明知是段无望的痴恋,却还是要坚持,要执着,后堂顾桑苗听着外面争吵的声音忽然想起许尚武曾说过,当年凤姑与姐姐一样,都被祖父寻了户好人家,议好了亲,她明明可以逃离那场灾祸的,可不知为何,却流落到了矿山…… 「如今你算清楚明白了?当年顾翰林并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女儿的事,更没有对不起你,顾桂蓉,你都做过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想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遭天谴啊?」梨太妃嘆息一声道。 「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不,该千刀万剐,不能让她死得太容易了。」王妃愤恨地说道。 「慢着。」齐思奕自屋里出来,冷喝道。 「奕儿,是娘对不起你。」王妃愧呀,如果不是自己将顾桂蓉弄到顾桑苗身边,她肚里的孩子就不会……是自己对不起儿子,这种居心叵测之人,就该早些弄死才是。 「都散了吧,这个人,本王要亲自处置。」齐思奕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秋妈妈的阴谋4 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悲痛与愤怒,漂亮的桃花眼中布着血丝,梨太妃望了他一眼,扶着青霜嬷嬷的手离去,顾太医被人带了下去,王妃仍不放心:「奕儿……」 「走!」齐思奕道。 儿子发脾气时,王妃素来畏惧,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与张妈妈一道默默离开。 冬至拎起顾桂蓉往内殿去,扔在地上。 顾桂蓉抬头时,只见顾桑苗好端端地坐在桌边磕瓜籽,不由懵了:「你……你不是……」 「我应该大出血,然后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是吗?」顾桑苗好笑地问道。 「你莫非没有喝那甜酒?不,不对,我明明看见你喝了一整碗,你比喜儿和春儿都喝得多。」顾桂蓉不可思议道。 「是喝了。」顾桑苗道:「那又如何?顾桂蓉,我父待你们母女不薄,当年你与侍卫私通,生下凤姑后事发,原是要被处以宫规,乱棍打死的,父亲救了你,所以你才去了清心阁,在父亲手底下当差,父亲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该知恩图报,可你都做了什么?」 想起过往,想起那位清风明月,如竹似玉的男子,想起他浅笑温尔的模样,顾桂蓉的泪一涌而出,紧咬着双唇,压抑着小声啜泣。 顾桑苗拿起一张纸条重重地向她一甩:「这张字条,是你写的吧,当年,是你引我父亲去的畅春园对不对,更是你将我偷偷带走,并将消息泄露给大公子的对不对?」 顾桂蓉看了眼那张发黄的字条,唇边露出苦笑:「二小姐,你与大人长得太像了,当初你来掖庭,我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十年不见,你出落得更加水灵娇美了,我一见你,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如果她还在世,或许也是你这般年纪,也应该娇美可爱得很。」 「所以,你从在掖庭再见我的第一眼起,就设下了后来的计谋对吗?」顾桑苗道。 「陈公公与我原是宿敌,当年他也在清心阁当差,他偷拿宫里的东西,还是我发现和举报的,是我亲自将他赶出的掖庭,他当然恨我之极。」 「当然,他没有将所有的恨都倾注在我的身上,因为他当年求过你佼亲,希望他往开一面,你父亲其实答应了,是我故意将你父亲的意思歪曲,仍将他赶走了。」 「后来,我发现太后与许之怀之间有私情,故意告之你父亲,原想着他会插手管,没想到,他根本不在意,还不许我乱说话,后来,我便找了个机会让太后和许之怀知道,你父亲发现了他们私通,太后这才开始怀疑和忌惮你父亲,也为她后来与许之怀一道设计陷害顾家埋下祸根。」 「其实当年,你父亲的日子已然过得很不顺心,但他那个人,过得再苦,受了再大的委屈,都隐忍不发,打落牙齿和血吞,从不与外人道,可旁人不知,我是清心阁掌管嬷嬷,自然最清楚,当年他从不让人近身服侍,我便起了疑心,加之每次从皇上那处回来,总是面容苍白,形容虚弱,后来终于让我发现,他竟常常一身伤痕,他可是皇上最看重,最宠信的近臣,在宫里,或者说在整个朝庭,谁敢轻易动他一根汗毛?除了皇上,连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娘娘,也不敢伤他半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便……」 说到此处,顾桂蓉顿了顿,眼中的愧疚之色更浓。 「你便如何?」顾桑苗不敢想像,这个女人为了替女儿復仇,究竟做过多少恶毒的事,又恶毒到了何种地步。 「我……在他换洗贴身穿的衣服上,熏了一种毒香,能透过皮肤伤口浸入血脉,时间一长,便会一点一点浸入内腑。」 「你……」果然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想着这一两年,自己还把她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多方照顾和救助她。 「早知道,应该让你在掖庭被陈公公活活虐死。」 「他是我故意杀死的,除了要报復那十年他不断折磨之仇,还有就是,只有他死了,你才不会发现,当年留给他的那张真正的字条是什么。」顾桂蓉苦笑道。 「你的意思是,这张字条不是当年给陈公公的那张?」顾桑苗皱眉道。 「留给他的,是引你父亲去朝阳光,好撞破太后私情的,可你父亲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太后的丑事,在我告之他之前就知道了,你父亲那种人,自命不凡,又不屑于管这等龌龊之事,又如何会理会那样的字条,陈公公那日给你父亲留了话,但你父亲根本就没去,在你父亲死的事情上,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棋子,而且还是没起什么作用的棋子。但让引你对当年的事情进行调查,就得从他身上着手。」顾桂蓉道。 「你可真阴毒。」顾桑苗怒道:「那上面的字迹,也是你故意仿恭亲王妃的的吗?」 「不错,谁让你与他眉来眼去,一派两情相悦的样子,我看着就恨。」顾桂蓉道。 「可你陷害恭亲王妃又是为什么?」顾桑苗不解:「除了不想我嫁入恭亲王府,可还有别的目的?」 「你可知,当年我将你带走,交给谁了?就是恭亲王妃,是她将你带到了畅春园,带到了先帝跟前。正是如此,你父亲才一改常态,大怒,顶撞皇上,惹来皇上的一顿毒打,最后猝死,不治而亡。」顾桂蓉道。 顾桑苗想起许尚武的话,说先皇当年有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喜欢亵玩幼女,父亲正是知道他人这个恶习,才会在得知自己被人送给了皇上之后,才心急火燎地去了畅春园,他并不是撞破了什么,而是狠狠顶撞了皇上,惹怒了皇上,原本皇上并未下毒手,但他不知父亲那时已经被顾桂蓉下毒,早就不堪一击,他仍如往常一般毒打父亲,只是鞭伤,按理说该是皮外伤,却要了父亲的命。 「你亲死了,你该很开心吧,如你所愿了。」父亲到底是救自己才死的,因为太爱自己,所以品性温良,脾气极好的父亲也会大发雷霆,顶撞皇上,许尚武说,皇上其实并没有对自己如何,只是在逗自己玩,父亲便受不了了。 父亲为何会如此冲动?皇帝又不是丧尽天良之人,他肯定知道自己是父亲的女儿,再有那种癖好,也不会亵玩近臣的女儿吧。 父亲的行为有点不可以理解,是什么让他失去理智,不顾一切,见到皇帝不问青红皂白就冲撞? 「你当初让谁带信给父亲的?」顾桑苗问道。 「坤宁宫的人。」顾桂蓉道:「想你父亲死的人太多了,比如说,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许之怀,还有……」 她顿了顿,抬眸嘲弄地看向齐思奕:「自然是恭亲王府的人。」 第六百二十六章:秋妈妈的阴谋5 齐思奕沉着脸并未解释,也没有否认,当年顾桑苗才五岁,他却有十岁了,原就是早慧,许多事顾桑苗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我顾家与恭亲王府向来交好,为何恭亲王府却要害顾家?」顾桑苗不解道。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你不如问问日日与你同床共枕的男人,摄政王殿下,他或许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顾桂蓉道。 「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要挑拨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吗?你便是死,也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与他反目成仇,最后孤苦零丁一世吗?」顾桑苗怒道。 「我如今已经知道误会了大人,巴不得早些以死谢罪,去地下向他请罪,又如何还忍心害你。」顾桂蓉哭道。 「那秋妈妈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也恨我?」顾桑苗问道。 「你可知,他当年被人下的是何种毒吗?」顾桂蓉问道。 顾桑苗怔了怔,摇头。 「是缠绵,他与许尚武是被同一个人下的同一种毒。」顾桂蓉道。 「不可能!」顾桑苗怎么也不相信,给齐思奕下毒的人会是自己的娘亲。 「你胡说,许尚武毒发的状况与王爷完全不同,他们不可能是中的毒一种毒。」 「是不是同一种,你可以问他啊,他才是当事人,你母亲是天才,真人不露相的天才,那种毒,也只有她能弄得到,也只有她能在神鬼不知的情形下,给这两人下毒。」顾桂蓉道。 「奕哥哥……」顾桑苗仍不肯相及顾桂蓉的话。 齐思奕嘆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就不能放下过去吗?别再追究了,真相,也许比你想像中的更残酷。」 「只是让我最佩服的就是他对你的感情,时隔十年,再次遇见你,这位遭缠绵毒害十年之后,双腿差点残废的男人,竟然仍如珠似宝的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着,从未因为你母亲的行为而对你生出半分恨意,你与你娘一样很幸运,有个那般出色,又那般全心全意的男人爱着你们。」顾桂蓉怅然嘆息一声道。 「你知道是娘亲给你下的毒吗?」自齐思奕怀里仰起头,顾桑苗眼中有愧疚与怜惜。 「当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齐思奕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桑苗问。 「大约十二岁时吧,毒是下在一本书里的,那本书是师娘送给我的,小时我有个习惯,看书翻页时,爱将手指舔湿。」齐思奕淡淡道。 「娘……她为何要害你?」这是顾桑苗最不能理解的。 「可能因为……」齐思奕的脸色有些苍白,定定看着她:「因为当时我娘将你带到畅春园后,我也赶过去了,却没有将你带走。」 「你那么小,我又在皇上身边,我娘好象有点强人所难。」顾桑苗道。 齐思奕闻言,眼中滑过一丝痛与愧,拉住顾桑苗的手,哑声道:「我当时,是故意没带走你的。」 「那你也不知道皇上会有那种怪癖,也不知道父亲就会因此而大怒啊。」 「我知道皇上有……那种嗜好,只是不知道老师突然会过去,只是想着,有我在,皇上不会如何的,何况,我娘亲当时也在。」齐思奕道。 「这也没错啊,你那时只是小孩子。」顾桑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多害怕他也是当年掺与残害父亲的兇手之一。 「不带走你,我其实是有私心的,当年……」齐思奕顿了顿,眸中全是愧疚与自责:「当年老师突然铁了心取消你我的婚约,不肯将你再许给我,我那时慌了,想了很多法子也没能让老师改变心意,那日母亲带你去见先皇,我也着急跟着去了,正求先皇下旨赐婚,想着皇上的旨意,老师肯定没法子反对的……」 原来如此! 可是…… 「你那时才十岁,就……就那般急着讨媳妇?就没想过,咱们都长大后,可能性格不合,可能……」顾桑苗惊讶地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还有这样一出。 「我……」齐思奕白析的俊脸染上红晕,如晚霞一般娇艷照人,羞赫中,带着急切,竟有点口吃起来:「我……我喜欢你,一想到以后你洅是我的小媳妇,而是别人的,我就……我就心里难受。」 628谁知道十岁的小男孩也会吃醋,会因为有别的男孩围在她的身边而难受,而生气,甚至其中那个男孩是自己的亲弟弟,那也不可以。 那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感情,只知道喜欢那个小他五岁的女娃儿,天天逗她开心,逗她笑,带着她疯玩,听她说奇奇怪怪的话,自己便会很开心,当老师随口说要将她送给自己当小媳妇的时候,他还不懂害羞,只是狂喜,高兴得狂跳起来,甚至想要告诉全世界,这个女娃儿以后就是自己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他笨拙的解释着,眼底那么小心与担忧让顾桑苗心疼,他在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当年你才十岁,又不是神仙,哪知后面会发生什么,这不怪你。」顾桑苗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齐思奕眼睛一亮:「你真的不怪我?当时我若将你及时带走,老师没有撞见皇上抱着你,或许就……」 「皇上抱着我?」顾桑苗愕然。 「是老师误会了,皇上是喜欢你的,如同喜欢自家女儿一样,你聪明伶俐,嘴巴又甜,很会讨皇上欢心,我那时就盼着皇上一高兴,就把你赐给我。」 「也是,我才五岁,皇上是大人又是长辈,不过是抱着我与我说话罢了。」这个解释很说得通。 「秋妈妈也知道,你身上中的毒是我娘下的吗?」顾桑苗回到正题。 第六百二十七章:父母往事 「应该是吧,当年我毒发之后,还经常看那本书,因为那是师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那是老师亲手誊写的书,是老师的字迹,我很看重,后来有一日,立夏也翻了那本书,立夏毒发后,发作的情形与我毒发时一模一样,然后便拿那本书去查验,果然发现有毒,我当时推说是别人在我的书下了毒,怎么都不肯承认是师娘做的手脚。父王那时将我屋里近身的丫环全都换了。」 他身边有几个长随小厮,冬至,春分,还有立秋,独独不见立夏。 「立夏死了吗?」顾桑苗颤声问。 「全身血管暴裂而亡,死状甚惨,而他是……秋妈妈的儿子。」齐思奕道。 秋妈妈是拙园的主管妈妈,又是齐思奕的奶娘,他周遭事物,别人不清楚,她最清楚,怪道她那般恨自己,那般恨娘亲。 「那她说,娘亲在恭亲王府被你父王……」后面的话,顾桑苗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师娘她……我有时常常想,她是如何学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技艺的,那些事情,我……也不好解释,知晓的也不多。」齐思奕老老实实,桃花眼坦坦然然地看着她,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老实认错,等着大人处置一般。 他欲言止,自然有些话他不好说,可能会损害娘亲的名声,损害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顾桑苗想起秋妈妈曾痛骂娘亲,说她是狐媚子,说她故意在王府打扮得妖艷,故意勾引恭亲王…… 当时自是不信的,还恨秋妈妈污衊娘亲,如今见他这样,倒是信了几分,不过,相信娘亲是有原因的。 「当时是很不理解的,师娘是很正派又很低调的人,若不是老师出事,谁也不知道她有那么大的能力与技艺,后来,知道师娘下嫁给了许尚武,我才想明白,师娘那么做是故意的,她就是要造声势,让外人都知道她在恭亲王受到不好的待遇,还被我父亲欺凌,然后才能名正言顺去求助许之怀,然后再嫁给他。」齐思奕道。 这么解释倒是说得通,恭亲王府与许之怀素来不和,而王府又是太傅托遗之处,冒然去求助许之怀,他也不会相信娘亲。 也正是进了许府,她才有机会将自己从掖庭救走,并给许尚武下毒,又潜藏十一年,收集许之怀的罪证。 「师娘与老师夫妻情深,原本还以为,老师过世,师娘会殉情,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再嫁,如今想来,真真佩服师娘的坚强与隐忍,她在为老师报仇,那日许之怀那一剑,她是能躲开的,师娘并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弱,只是……她想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才……不愿意再多苟活一日,急着赴死去地下与老师重聚了。」齐思奕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可她为什么那么狠心,扔下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孤苦零丁?」顾桑苗的心痛得难以復加,哭道。 「你不是一个人,也不孤苦零丁,你还有我。」他心疼地将她拥紧,吻着她的额发道。 「夫人却未必希望小姐你嫁进恭亲王府。」顾桂蓉突然插话道。 顾桑苗想起娘亲临死前的叮嘱。 「或许,她了担心自己给你下毒的事被发现,你未必容得下我吧。」顾桑苗道。 「小苗,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不管你将来追查的真相是什么,一定要相信我,我……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她的话,让他的眼中滑过隐隐的忧色,将她拥得更紧,哑声道。 「好。」顾桑苗柔声应道。 「王爷,老王爷来了。」立冬在外面禀道。 齐思奕将顾桑苗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刘院判在外面写方子,正好可以先应付恭亲王。 顾桑苗躺在床上,听恭亲王父子对方,恭亲王似乎很痛心,但也极不耐烦,气急败坏的要处死顾桂蓉。 脑海里却浮现出娘亲的样子,娘亲美貌多情,一双凤眼妩媚又水灵,既使到了四十多岁的年纪,眼尾微勾之时也能勾人心魂,自己的脸型鼻子都与父亲很像,只一双眼睛肖母。 母亲在恭亲王府呆的时间并不长,那段时间却发生了很多事。 正好,借着流产,或许可以见着柳侧妃,许多事情可以问一问她,或许能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齐思奕再回来时,告诉她:「父王将顾桂蓉提走了,说是要亲自处置,我没拦着。」 顾桑苗自问自己不是圣母体质,当长辈一样尊敬,孝敬着的人,竟然是当年迫害父亲的阴谋者,而且,还对自己下毒后,若自己真怀了孕,又从未怀疑过她,今日那碗入了红花的甜酒汤,葬送的不可能只是肚里的孩子,刘院判方才说,那药下的重,还霸道之极,真被孕妇喝了,不止会流产,还会大出血至血崩。 她想害死的,不止是自己肚里的孩子,还想连着自己一同害死。 因为她想要救许湘雪,以为只要没有了自己,许湘雪或许就有了生机。 而许湘雪爱着的是齐思奕,当年凤姑同样爱着父亲,同样爱而不得,同样因为错爱而犯错,歷史出奇的相似,又出奇的重演,这让顾桂蓉恨到了极至,心理严重屈扭。 她将对父亲的恨也一併加诸在了自己身上,巴不得将整个顾家灭了才好。 但顾桑苗还是没想到恭亲王的愤怒与残忍有多么可怕。 顾桂蓉被绑在了朝阳宫外,每天都只是割十刀,每一刀都不许伤及要害,连动脉都不许碰到,而每一刀,必定要割去一片肉,每割出一个伤口便要洒上盐,加深痛感。 十刀过后,便扔在原地不管,还备有专人看守,防着她咬舌自尽,一日三餐宜时,一顿也不少让她吃。 说穿了,就是不让她死得太快,要让她受尽折磨。 朝阳宫里,每日都传来悽厉的惨叫,而之所以要放在朝阳宫外,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处宫人比较少,免得引起观者的不舒服,其实是因为,要让许湘雪亲眼看着她如何受折磨,如何慢慢的一点一点耗尽生命。 第六百二十八章:父母往事2 这种折磨不止来自身体,还有心理。 许湘雪对顾桂蓉虽然没有多少亲情,但毕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可能救她的那个人,许湘雪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顾桂蓉身上,这个人,不但救不了自己,还要当着自己的面,被人一刀一刀割去皮肉,直至见骨,每一天,血都流了一地,除了惨叫,还有浓浓的血腥味,还有那些饿极了,闻到血腥跑来的老鼠,野猫。 每日的割刑过后,更可怕的是来来去去的野猫和老鼠,它们分批来,啃咬着顾桂蓉的伤口,吃着她的皮肉。 恐惧,绝望,死又不能死,只能慢慢地熬着,受着,这种折磨比抽筋扒皮还要痛苦。 每到了晚间,夜深有静之时,许湘雪便要眼睁睁看着顾桂蓉被一群群老鼠包围,啃咬,血煳煳早看不出面目,偏偏每日她还被人餵饱,想死还死不了,头一天叫得没了力气,第二天又被灌了补药恢復体力,又再重复头一天的折磨与痛苦。 许湘雪没有受一点刑,但感觉自己也同顾桂蓉一样在受极刑,只是三天,她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顾桑苗一直躺在殿里没有出门,因为她「流产」了需要静养。 其间梨太妃来看望过她两次,恭亲王妃也常来探望。 自然恭亲王妃在时,梨太妃不会来。 这一日梨太妃又来了。 寒暄过后,梨太妃看着顾桑苗的脸道:「你看着气色好多了。」 顾桑苗怔了怔,自己每天都化妆,脸上特意涂了一层暗黄色的粉,看起来显得憔悴:「是吗?多亏王妃费心,每日各种补汤不断,妾身感觉腰身都粗了一圈呢。」 「王妃就你这么个媳妇儿,当然用心了。」梨太妃意有所指道。 「怎么会,储秀宫里住着不少好姑娘呢。」顾桑苗黯然道。 「那也得摄政王愿意才行啊。」梨太妃笑道。 闲聊了几句,梨太妃终于聊到了顾桂蓉。 「……虽然提这个人,会让你心里不舒服,但哀家还是要多了句嘴,后宫中再残忍的事情,哀家也见过,经歷过,只是……这一次着实……」 其实顾桂蓉的情况,顾桑苗早就了解,她也觉得残忍,可是…… 「太妃娘娘希望妾身帮她吗?」顾桑苗开诚布公地问。 「哀家也知道她罪有应得,以她的所作所为,她的罪行,死一百次也不够,确实活该, 但人死不过头点地,能不能给她个痛快,这样没日没夜的嚎着叫着,听着真的很瘆人,永和宫离得近,哀家这些日子完全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感觉折磨的不是她,还有整个永和宫的人。」梨太妃道。 「太妃当知道,王爷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妾身腹中的孩子和妾身出气,还是……杀鸡儆猴,如今朝中的局势微妙而复杂,咱们这些后宫的人,真不好参合。」顾桑苗微笑地说道。 梨太妃脸色一僵:「你这孩子,果然聪慧得很,哀家还没开口,你便将哀家的话全给堵回去了,还弄了顶大帽子扣着,让哀家还能说什么,那便不管她了,但愿顾桂蓉运气好,能早点死,咱们说点虽的吧。」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不是不想替顾桂蓉求情,让她死得痛快一点,但杀鸡儆猴是齐思奕的意思,他就是要做给整个朝庭和宫里的人看,敢对顾桑苗下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顾桑苗也劝过,无奈某人铁了心肠,根本不听,她也很无奈,人家还怼她道:「当初秋妈妈呢?」 「我以为你是故意给我个机会向秋妈妈卖好的呢。」顾桑苗道。 「向她卖好?她已经恨你之极,你做得再好,她也不会领情,如果当时便对她施了凌迟之刑,顾桂蓉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了。」齐思奕道。 难道又是她想多了? 可当时…… 「有些事,我都是顺着你的意思来的,你想要知道什么,调查什么,尽情去做便是,我能帮的,尽力忙,不能帮的……」 顾桑苗回头仔细想,他似乎确实没有亲自替她查过当年的案子,但她查,怎么查,去哪里查,他确实没有阻止过。 「不如哀家明日让侍卫将她的嘴堵了吧,真真叫得人心烦得很。」梨太妃的话打断了顾桑苗的回忆。 「嗯,这个好,还莫说,妾身住在这长春宫里,总听宫人议论着,大家谈起也变色,蛮瘆人的。」顾桑苗道。 「明日是个好天气,御花园里的早梅都开了,今年的梅开得格外的早,还没下雪呢,就有了几枝新梅,你若是身子骨吃得消,一起去逛逛如何?」梨太妃道。 顾桑苗知道,梨太妃是着急了。 她急于想得到那件东西,老实说,顾桑苗以前也不知那是什么,还是偶然间听梨太妃与青霜淡起才知道,当年先皇真的有传位遗诏,应该除了那遗诏,还有另一样可以证明继承者身份的东西,梨太妃说的是遗诏,在太妃看来,先皇是传位给大皇子的。 可据顾桑苗所知,大皇子天生敦厚老实,耳根子软,没多少主见,所以,才会早早的被先皇摒弃,但那个遗诏若不是传给大皇子的,难道真是给小皇帝的? 既是给小皇帝的,又何必多此一举,他那时已经是太子,不用写遗诏了。 如果既不是给大皇子,又不是给小皇帝,那是要传给谁?齐思奕吗?不大可能吧,毕竟谁会那么傻,将皇位传给兄弟的儿子而不是自己亲生? 还有,为何那东西会到了齐思奕手里呢?既不是恭亲王,也不是裕亲王,而是当时才十岁的齐思奕,这个也让顾桑苗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也知道,齐思奕再在乎她,再爱她,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也要不愿意与她共享的东西。 见她在出神,久久没有说话,梨太妃道:「在想什么?可是想起你娘亲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父母往事3 「这个自然,翰林大人长住内宫,夫人自是常进宫来走动的,与宫里的几位主位娘娘都关系甚好,你娘性子温柔随性,与谁都能合得来,那时候大皇子还在宫里住着,你娘会带着你姐姐来与大皇子一道玩耍。」梨太妃道。 梨太妃说的那个时期,自己应该还没出生吧。 顾桑苗真的很想念娘亲,可惜娘亲太狠心,才相认不久,就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是吗?那殿下是不是与姐姐年龄相仿?」顾桑苗问道。 「相差两岁,大皇子比桑柔大。」梨太妃道。 「圣上还起过心,想让桑柔做皇子妃,可惜你娘不愿意,说后宫就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关在这笼子里出不去,会不开心,不快乐,没有自由。」梨太妃一脸婉惜道。 「要过年了,但愿新的一年,太妃娘娘能心想事成,万事胜意。」顾桑苗道。 顾桑苗这话说得突兀,梨太妃却眼睛一亮,起身道:「那便借你吉言了,对了,明日若是身子骨撑得住,还是去逛逛吧,听说北国的惜玉公主来了。」 早就听说那位北国公主是来和亲的,可一直只听闻,不见真来。 这一次看来是真的到了。 梨太妃如此郑重地提醒,莫非是那位公子又看上了齐思奕?没这么狗血吧,自己虽然是穿越人士,难道只要是个美女就非要看上男一号,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么?烦躁。 第二日,顾桑苗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才让人不怀疑,又能去御花园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异国公主,一个久未露面的人闯了进来。 顾桑苗刚用过早餐,偎在躺椅里坐着,屋里烧着地龙,手里还抱着怀炉,一副极虚弱畏寒的样子。 齐凌园一身白色锦衣,玉冠玉带,英姿俊俏地走了进来。 顾桑苗愣神,随口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便一下沖了过来,抱住她:「果然是你,真的是你,你果真没死,那个被毒死的人真的不是你,就知道那些人在骗我,我娘骗我,雨柔也骗我。」 明明就是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青年将军,怎么还是一副长不大的孩子模样,若说以前不用顾着男女大防,他抱也就抱了,可如今……她与齐思奕已经有夫妻之实,日日生活在一起,便如同真正的夫妻一样,还怎么能…… 「二公子,二公子……」顾桑苗真的很想摸摸他硕大的脑袋,如同长姐摸弟弟一样。 「能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是死在战场上也甘心情愿了。」齐凌远终于放开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遍,欣慰地说道。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顾桑苗道。 「你也是关心我的对不对?」齐凌远星眸含笑,阳光帅气的脸上全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当然关心啦,你如今可是我的小叔子。」虽然有点残忍,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他注意分寸,保持与自己的距离。 「什么小叔子,娘说你们又没成亲。」齐凌远不满地小声嘟嚷。 顾桑苗故意脸色一黯,垂下眸来。 齐凌远顿时反应自己说错了话,着急道:「你……你别难过,以大哥对你的感情,你正妃之位决计跑不了的,只是时间问题。」 顾桑苗嫣然一笑:「那谢二公子吉言,你呢?是不是也封王了?妾身要不要叫你一声王爷,或者将军也行。」 「别,你还是叫我二公子吧,听着顺耳。」齐凌远道。 「听说侧妃娘娘一直在为你的婚事操心,不知二公子可有心仪的对像了?」顾桑苗问道。 「有啊,早就有了,可惜人家不心仪少爷,没法子。」齐凌远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桑苗道。 顾桑苗笑着一摸他额头道:「是吗?哪家没眼力介的姑娘,竟然敢瞧不上我家二公子,那还得了,告诉我,非将她家的锅底都给掀了不可。」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干嘛要装傻充愣?」齐凌远是个直性子,尤其在顾桑苗跟前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 顾桑苗只能装傻充愣到底,这种事情,一旦捅破窗户纸,两人相处反而更尴尬。 「对了,你不会是回来相亲的吧?听说北国的惜玉公主是个大美人呢,年龄也与二公子你相仿,我看你们两个就相配得很。」顾桑苗道。 「可惜了,人家的眼光与同你一样差得很,没看上本将军,倒看上了我哥那副男生女相的美王爷。」齐凌远一改方才的沉郁,乐呵呵道。 顾桑苗耸耸肩,摊手:「还真是个好消息呢,她不是才到么?怎么就看上了我家王爷?莫非我家王爷老早就对她抛过媚眼儿?」 「你家王爷你家王爷,我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齐凌远兇巴巴地瞪她一眼,然后一把拖住她的手就拽:「外头阳光正好,马场里好多人正在蹴鞠呢,你总窝在这后宫做什么?太不合你的个性了,走,咱玩去。」 「二爷,二爷……」这傢伙知不知道什么叫坐小月子,人家好歹也是个刚流产并且大出血的人,这一点柳侧妃不可能没告诉他啊。 齐凌远站住:「别告诉我,你真的……那什么了,我不相信。」 「怎么就不信?太医诊断过的,大家有目共睹。」顾桑苗道。 齐凌远俊眉微挑:「你会是那么容易吃亏上当的人?」 好吧,她不是,所谓怀孕本就是假的,她与齐思奕之间,都不用商量,就有默契,她说怀孕了,他探过她的脉,以他的医术,自然知道真假,却顺着她的意思拿她当孕妇待着,处处小心,自进宫以来,补品就象不要钱的一样,流水似的往长春宫送。又早早知会了刘院判,王妃哪知自个的儿子也合着顾桑苗一道骗自己,自然是信了,顾桂蓉就更不用说了。 怀着身孕太方便了,很顺利的再次进了宫,又很顺利的骗得王妃的信任,如今又揪出了顾桂蓉,看起来好象是件很成功的事。 第六百三十章:父母往事4 顾桑苗微垂着眸,长长的眼睫上有细碎的泪珠轻颤,齐凌远感觉自己的心尖也跟着一块儿颤。 「跟我走吧,我娶你好不好?」他是真的心疼,从雨柔处得知,她是小时候的那个最爱捉弄他,爱叫他爱哭鬼的小女孩,才知道为何第一次见她,便有不一样的感觉,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牵扯,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註定了。 顾桑苗原本只是因为他那句话,想起了娘亲和姐姐,勐然听他求婚,怔了怔,一股悲凉自心底升起,压也压不住,鼻子酸涩难忍,泪珠便倾泄而出。 「怎么了?怎么哭了?莫哭,莫哭。」齐凌远顿时慌了手脚,带着薄茧的大掌想要接住她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的泪,一只手笨拙地替她拭泪:「你别哭,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好,好,好,我不逼你行不?你素来是有主意的,我……我原就不如那个人在你心里的地位,你……你打小就没正眼瞧过我。」 明明是她在哭,他倒越说越委屈了,一米八几的高个儿,帅气英挺,军营的两年生活,让他越发阳刚坚实,明明就很刚强坚毅的气质,怎么在她面前,就是一副小男孩儿模样。 刚涌起的那点悲伤一消而散,破涕为笑道:「又冤枉我,小时我最爱跟你玩好不好?谁让你爱哭,抢你的糖你哭,摔坏了你的风车也哭,把你挤下鞦韆也哭,比雨柔还爱哭,都说女孩子才是水做的,怎么感觉二爷您才是属水的呢?你的眼睛安了水笼头吧,一不小心就放水。」 「谁爱哭了?人家那时不是小,不懂事么?你总叫他奕哥哥,我明明也比你大了两岁,怎么就没见你唤我一声哥哥?还老欺负我。」齐凌远不好意思地拧了拧她的鼻子道。 「那你也要有做哥哥的样子啊。」顾桑苗笑道。 「你说得不错,以前是我太浑了,没好生为你设身处地思虑过,这一次我特地从军营中赶回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以前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浑话,小苗,我娶你,你嫁给我好么?」齐凌远道。 顾桑苗只当他又犯浑,拍掉他按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又胡说八道,我如今这副模样儿,还能嫁给谁?生米煮成熟饭你不懂么?」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为何还不娶你?让你没名没份地窝在这深宫里,还是见不得光的,他真喜欢你,真为你着想,怎么就不考虑你的处境,你的名声,你的将来?」齐凌远大声吼道。 「我……」顾桑苗语诘,她说她不在乎,她知道自己进宫来是为什么,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么? 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世俗女儿家想要的,她也想要,她也会虚荣,也会担忧,也会悬着心没有安全感。 可那些都被她压在心底里了,或许,不是他不给,而是她不想要,或者说,不能要。 只要她开口,这些齐思奕都会给她。 可她现在最迫切想要的不是这些。 「小苗,你就是让自己背负太多了,所以才如此自苦,他那个人太复杂,真的不适合你。」齐凌远道。 「我们能说点别的么?干嘛每次回来就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对了,跟我说说军营里的事吧,你与果亲王熟吗?」顾桑苗道。 那个话题太觉重,也太敏感,顾桑苗不想再继续下去。 「当然,他是大都统,大元帅,不过,现在小爷也封了正三品武将,正在他军中效力。」齐凌远道。 「你不是在北大营的么?怎么又去了果亲王帐下?」顾桑苗问道。 「他从北疆匆匆赶回来奔丧,接手了许尚武手中的兵权,我不就成了他的帐下么?」齐凌远道。 「以前北营不是由定襄侯统帅的么?怎地……」 「许尚武在军中培植了实力,现在要收拢,宗室自然要下大功夫,定襄侯终归不是宗室的人,以前若没他坐镇,太后又怎敢那般放肆?」齐凌远冷笑道。 这倒也是,军中的事,顾桑苗晓得的不多,几大势力正在博奕当中,恭亲王自然不希望军权都被果亲王占着,齐凌远在军中,必需要占一席之地。 「凌远回京了,怎地也没去探望我这个大哥,倒来了后宫,父王没告诉你,亲王以下的臣子,只要不在禁军中当差,便不可随便进宫吗?」齐思奕缓缓自殿外进来,神色清淡地将顾桑苗揽住,与她并肩站着,面无表情地说道。 齐凌远俊眉一挑:「想桑苗就来了,怎么着?大哥是要赶我走么?」 「你吃火药啦?」齐思奕道:「还是你以为,我不敢赶你走?这里我的家,与你嫂嫂之间,最好保持该有的距离,否则……」 「什么嫂嫂?没媒没聘,没名没份,你不过当她是后宫的一个最普通的美人吧,好歹也给个封号了?我可听说,她还是待嫁之身呢。」齐凌远道。 「你在何处看到她还是待嫁之身?」齐思奕皱眉。 「你不知道官媒处有个名册么?京城待嫁之女,待娶的男子,都有记录,好让冰人保媒拉婚啊。」齐凌远道。 「也有我的名字?」顾桑苗惊讶道。 「当然,我的名字也有,却没有他的。」齐凌远道:「你,顾桑苗,已故顾翰林之次女,年方十七,未有婚配。」 「礼部尚是不是到了致仕年纪了?」齐思奕冷声道。 齐凌远道:「这里闷得很,我想出去走走,小苗,一起去吧。」 他明显不想与齐思奕呆在一处。 「北国的荆王与惜玉公主正在父王宫里叙话,父王有意让雨柔和亲,你可听二娘说起过?」齐思奕不动声色道。 齐凌远脸色大变:「雨柔的心思你不知道么?好端端的和什么亲?嫁那么远,将来被人欺负了谁晓得?那可不行。」 说着,便气急败坏往走。 第六百三十一章:吸毒 等他走远,顾桑苗也急了:「真的要让雨柔和亲么?」 「她正适龄。」齐思奕缓缓坐下,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揽。 「适龄的也不止她一个啊。」顾桑苗道。 「嗯,确实不止她一个,果亲王府有两位堂妹,裕亲王府有静怡堂妹,都到了待嫁的年龄。」齐思奕道。 「那你还说要让雨柔和亲?」这厮是故意的,只是想支走齐凌远。 「她不和亲,那你希望谁和亲?我吗?」齐思奕重重地将她往怀里一坚,轻咬她小巧的耳垂。 那处最是敏感,同床共枕了这许多日,这厮已经将她的习惯与敏感处都摸透了,轻易就能让她动情。 顾桑苗心尖儿一麻,避开他的亲吻,娇声道:「王爷美艷动人,容色何人能敌,说起来,没有比你更合适和亲的了,最好是……」 「最好是什么?」他的手按在了她软腰间。 只要她敢说出不中听的来,他便要施以极刑。 顾桑苗很见机的嘿嘿傻笑,故意做出一副霸王样儿来:「虽然王爷貌美如花,无奈名花有主,早就是本姑娘的人了,谁敢抢?」 他的手这才顺着腰间抚向她的小腹,轻轻搓柔着:「这几日小日子来了,可还顺畅?会不会痛?」 他问得私密,顾桑苗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想要自他怀里站起:「王爷还真是……事无巨细,体贴入微,可这等小事,还是不劳烦您挂心的好。」 「我怎能不挂心。」他圈紧了她,不许她逃,头枕在她肩头,热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声音沙哑又暖昧:「我可是数着日子再过,比你还着急呢,何况,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小日子没养好,以后老了会很真辛苦的。」 从前儿起,他便一日几遍的叮嘱提醒,不许吃生冷之物,不许下冷水,不许站在风口上吹风,还不许吃酸喝辣…… 当真比娘亲还要过细,还要……啰嗦。 立冬面色严峻地进来禀道:「王爷……」 顾桑苗忙自齐思奕怀里起身,正要退下,却被他拉住了手:「何事?」 立冬看了顾桑苗一眼,欲言又止。 「说!」齐思奕冷喝。 「荆王提出要求,要求娶……」 「说下去。」 「顾家二小姐,顾桑苗。」立冬道。 顾桑苗惊得微张了嘴:「怎么可能?他如何认得我?」 齐思奕斜睨着她。 「你什么意思?」顾桑苗有点生气。 他莞尔一笑,一下搂住她:「生气,吃醋!」 「我真的不认识那什么北国的荆王。」顾桑苗弱弱道。 他爱面子又别扭,既便吃醋也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很少这般光棍直接坦承。 他搂着她不说话,下巴枕在她肩上,热热的唿吸就在颈边,痒痒的,酥酥的。 顾桑苗嘆了口气道:「便是那荆王有通天的本领,你也不会让我嫁不是吗?」 「我会如何做,你总是很清楚,你如何想,我心里是一点也没底。」他闷闷的说道。 那么骄傲的人,竟然如此不自信。 「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啊,与他说清楚,我是有夫之妇,举国上下,有地位有样貌又有才华的贵族女子多了去了,他不会执着我这个人的,再说了,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不许说自己死了,好端端的人在这里,什么死呀活呀的,不要乱说。」他嗡声嗡气的说完,一把将她转过来,吻了吻她的额。 「没有死,难道王爷已经替小女子平冤昭雪了么?」顾桑苗的声音略带讥笑。 齐思奕笑道:「方才凌远的话你忘了么?他未婚,你未嫁,衙门的户籍名册上,可有你的名字,顾家二小姐,顾桑苗,年十七,未婚。」 顾桑苗怔了怔,倒忘了这件事:「难道还没给我销户的么?」 「弒君之罪那么大,既便一时被冤,我也不能让你背着。」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你的意思,当日弒君的事,并没有传开,只是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齐思奕道:「皇上突然暴毙,不给朝臣和天下百姓一个交待当然不行,可也不必非用上你的名字啊,比如说,某个被人买通的宫女,太监……」 总之是,他利用权势让另外无辜的人顶了罪名,既将她从泥泞里捞了出来,又保护了恭亲王妃,他的母亲。 所以许湘雪也可以被一直关着,不用立即被处以极刑。 顾桑苗的心情一下子低落,堵得难受。 那小皇帝呢?就这样轻飘飘的死了,连真正的元兇都不惩处,还好端端的活世上作威作福? 他好歹也是一代帝皇上,连这点小仇也不给他报吗? 那个少年,不是自己想要当皇帝,一出身就被当作权利的筹码放在那个位置上,成为没有一点权力的傀儡,他几乎没有害过人,或者说,从没有主动去害过人,他还那么年轻,只是有十四五岁,真憧憬着未来,憧憬的爱情,也想过要励精图治,想要努力将自己名下的这个国家家治理好,想让自己的子民能安居乐业,能过上平稳安乐的日子…… 就这样如同蝼蚁一样的死了,不到三个月,能记起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吸毒2 就这样如同蝼蚁一样的死了,不到三个月,能记起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而对面的这个人,曾经向他表着忠心,说着要效忠他的话,如今却要取代他坐上那个位子,而他在谈起那个少年时,甚至都没有半点愧疚与怜悯,就象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者说,一只曾经蓄养过的宠物一般,对,小皇帝于他们这些有一定权势,又极力争夺那个位置的人,就是一只宠物,放在那就是个像征,没用了就弄死,腾出位子来,好让他们明正言顺的抢夺。 「外面出太阳了,听说御花园里开了几枝早梅,我出去走走。」顾桑苗缓缓扒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抬脚向外走去,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你怎么了?不开心?」他大步追上,拉住她的胳膊。 「我好象没有正式嫁给你吧。」顾桑苗心中很烦躁。 他愣了愣神,从进宫后,她很少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了。 「你是在怪我,没有早点娶你吗?」 「你觉得是吗?」顾桑苗说罢,又觉得话太重,补了一句:「或者说,你现在就能娶我?」 说罢,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就往外去了。 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她并没在意,继续走了出去。 很久没有出门了,外面的空气虽然凛烈,却但很新鲜,甚至有点自由的味道。 她有种想飞的感情,于是向庭院走去。 「爷,你的伤……」立冬上前扶住齐思奕。 「不碍事,快,跟上去,惜玉很强势。」齐思奕捂住胸口道。 「爷,你有伤,还有余毒未清,为什么不告诉她,奴才认为,您应该回药师谷好好养伤,再也不能强练功了。」立冬道。 「这个时候离宫,离开京城,离开她,你觉得她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齐思奕惨白着一张脸道。 「可爷总是强运内力,强颜欢笑与姑娘在一起,她还不领情,如果伤势再加重,你有可能真的武功尽失,成为废人不说,还有会危及生命啊。」立冬道。 尽管想要放飞自己我,想要自由自在的放肆一回,顾桑苗还是在做了几次深唿吸后,强压下内心的涌动,慢慢向御花园走去。 喜儿和春儿安静地跟在她身边。 「咦,这不是孟小主吗?快请她过来。」梨太妃扶着青霜嬷嬷的手正在御花园里逛着,同时还有果亲王妃,恭亲王妃,裕亲王妃,储秀宫的秀女们。 裕亲王妃寻着梨太妃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张显得憔悴又苍白的脸,与之前那个明艷动人,灵动的顾桑苗相差太大了。 「你……」裕亲王妃冲动地站起来,向顾桑苗走去。 「见过裕亲王妃。」顾桑苗倾身下拜。 「快起来。」裕亲王妃眸光濡湿,心疼地看着顾桑苗:「你……」 裕亲王妃知道她现在改名换姓了,小皇帝被害后,对于顾桑苗的处置,齐思奕并没有瞒着几位亲近的宗室,当然,也瞒不住,现在几大势力在对方的地盘里,都安插了眼线,既然瞒不住,便不瞒。 「我……现在好多了,多谢王妃的关心。」再次看见裕亲王妃,顾桑苗感觉很亲切。 「嗯,好多了就好,早些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裕亲王爱怜的摸了摸顾桑苗的脸:「怎么瘦成了这样,脸色也很不好。」 恭亲王妃慢慢踱了过来,烦躁道:「补品可没少往长春宫送,也养了不少日子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要死不落气的,你这个样子,怎么再怀上奕儿的孩子啊。」 自从流产之后,恭亲王妃虽然补品不断的往长春宫里送,来往得却比以前少了很多。 「她可是大出血,好不容易有了嫡孙,就该好生照顾看护着,如今出了事,反而怪人家孩子,你这个做婆婆的也真是够没用的。」裕亲王妃道。 「流产了不起啊,是个女人都能生孩子, 孩子怀在她自个的肚子里,她不好好护着,本妃也没法子。」恭亲王妃原本还想收敛点,不在外面表现自己对顾桑苗的讨厌,毕竟这个女人是儿子最在意的,她如今没了恭亲王的宠爱,儿子再生芥蒂,地位就更加不稳,可裕亲王妃一激,就忘了,什么话都往外捅。 梨太妃听了面色很不好看,淡淡道:「虽说是女人都能生孩子,但也得摄政王喜欢才行,肯让人家生才行。」 顾桑苗红着眼,弱弱地带着哭腔:「确实是妾不小心,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那个人王爷原是王爷处置了的,不知为何又被放在长春宫里,还封了掌宫嬷嬷,当真防不胜防啊。」 顾桂蓉正是恭亲王妃特地安排在长春宫的。 王妃脸色一白,忙扯开话题:「不是说惜玉公主要来么?人呢?」 「人家是异国的公主,摆着架子呢。」裕亲王妃也是特地来看热闹的,她家第三个儿子还没成亲,若能与公子联姻,对裕亲王府只好不坏。 老果亲王妃是来为齐凌轩相亲的,也等着相看那位惜玉公主。 齐凌轩却对这位北国公主很不以为然,王妃让他到御花园来逛逛,好亲自相看,可人家却去了兵部议事,没当一回事儿,好在其他几家的公子也都没来,只有齐凌远一个人进了宫,果亲王妃倒不着急了。 「哎哟喂,你这孩子,才多久不见啊,怎地就这副模样了,莫说裕亲王妃心疼,老身也心疼呢。」果亲老妃拉着顾桑苗的手道。 梨太妃有些诧异,没想到顾桑苗能得到裕亲王妃与果亲王妃的疼爱,看了她一眼道:「当年种下的因,如今还是结了善果的。」 可见顾翰林当年人品早就有口皆碑。 「什么善因善果的,老太妃莫是忘了,有些人是什么身份来的?」恭亲王妃酸熘熘地说道,自己儿子的女人,却被其他几位王妃疼着宠着,倒象自己是个恶婆婆一样,想想心里就郁堵得慌。 第六百三十三章:许尚武你个傻子 「对了,孩子你现在可有了名份?还是姓顾的么?」 裕亲王的话,令全场鸦雀无声,连在一旁凑热闹玩耍的秀女们都安静了下来,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当初小皇帝遇害,恭亲王妃闹得太兇,太高调了,后来齐思奕审许湘雪时,又请了许多宗室之人,包括刑部尚与大理寺卿都到了场,就是为了给顾桑苗洗脱罪名。 后来宗室一起商量着要将事情压下,许湘雪处死,恭亲王妃幽禁,这事才算了了。 如今许湘雪也没死,恭亲王妃被关了两个月,又开始在外头肆意熘哒,而应该早就被许湘雪毒死的顾桑苗又奇蹟般的回了宫,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段,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摄政王照样还是独宠着她,有眼睛的都知道,她就是顾桑苗,可官方非要说她姓孟,来自江南,是一位已故侍郎的孙女。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还真有点让人啼笑皆非,当人家都是傻子么?现在只是一张纸没有捅破,小皇帝死得与鸿毛一样轻飘飘的,没点份量,死就死了,恭亲王府只当是王妃与准儿媳之间的一场内斗,拿小皇帝当了靶子,一场内斗完了,没分出个胜负,都也没占到便宜,准儿媳没有正式上位,婆婆也没能将她从儿子跟前赶走,就是这样。 那些原本进宫想给小皇帝当妃子的秀女,心里自然还是有几分凄凄嫣的。 「天啊,你们看。」有人大声道。 大家正扭头看时,就见一道劲风直面而来,只见一位红衣女子骑着马儿直冲而来,顾桑苗正与果亲王面对面站着,立即发现那马有问题,女子骑术不错,但似乎很难以控制自己的坐骑,努力想要将那匹马拉住,可惜那匹马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拉得越紧,马儿跑得越疯,眼看着直直地向人群沖了过来,顾桑苗来不及细想,一手一个,拉着裕亲王妃和果亲王一同向后急退,将二人同时扑到了草地了。 二人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马儿自身边冲过,险险地躲过一劫。 果亲王府的裕亲王府的随侍立即冲上来将人扶起。 但人还未站定,只见那女子骑着马儿又冲撞了回来,她骑马的姿势仍歪歪斜斜的,一路大喊着:「让开,让开……」 惊得女眷们四处逃散,侍卫们赶来,侍卫赶来想要制住她的马,却被她用鞭子抽开,大喝:「我是惜玉公主,谁敢动我?」 原来她就是北国的惜玉公主!难怪侍卫们动手时,都畏首畏尾的,她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一个不好,可能会引起两国交战。 奶奶的,哪里来的疯女人,也太骄横霸道了吧。 顾桑苗纵身一跃,一条钢索极速射出,很快缠住马儿的脚蹄,然后她的人往后一纵,跃上身后的香樟树,牵着钢索往下跳,借着树枝的力量,竟是将那马儿强行绊倒,马上的红衣女子顿时向下一扑,一个跟头摔了下来,但她身段极为柔韧,又似有不错的轻身术,堪堪触地的一瞬,身子弹了起来,一个漂亮的旋身,稳稳站落在地。 「是谁?敢绊倒本公主的马,给本公主站出来。」惜玉拿着鞭子指着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人群大声道。 「你是谁啊?怎么敢在皇宫禁宛里骑马乱闯?」裕亲王妃扶着张嬷嬷大着胆子问道。 「我是谁?你耳朵聋了吗?刚才本公主已经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乃北国惜玉公主是也,至于骑马入内宫,那是你们恭亲王殿下同意了的,他许本公主在大梁都城随意玩耍,还说只要本公主尽兴就好,宫里的规矩,本公主一律不用严守。」 这不过是个客套话,任谁都听得出来,身为一国的公主,又是出使他国,当然该尊守起码的外交礼节,就算是对方说请你在自家地盘里尽兴,那也是有所保留的,是认为你该是懂得分寸的。 而这位公主不但不懂得分寸,似乎还故意歪曲了恭亲王的意思,在寻衅闹事。 可既谁都看得出来,恭亲王妃一听是恭亲王的意思就怂了,吶吶道:「你……既便是王爷许了的,也不能……在骑着马对着人群撞,倘若伤了人怎么办?」 「都说大梁国人都柔柔弱弱的,果真如此,不过就是一匹马而已,一个个吓得都快尿裤子了,马来了不知道躲么?」惜玉不以为然,一脸不屑道。 在场的一个个大多是女眷,又都是养在深闺中很少出门的,本就柔弱,她这话倒也没什么不对,可这语气,这神情,听得就那么让人不舒服,让所有人平白在她这个北国公主跟前矮了一大截。 大家都很生气,却没有人出面怼这位骄蛮的公主,裕亲王妃和果亲王妃是见恭亲王妃已然先出了头,等着看她如何应对,梨太妃向来不愿多管闲事,其他几位贵夫人则是见几位王妃都不开口,自然也不会强出头。 见自己三言两语便将对方说得无言以对,惜玉越发得意与不屑,冷哼一声道:「不知父皇为何说大梁人材济济,依本公主看,不过都是一群养在笼子里的小金雀,太弱了。」 「也不知是谁,方才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呢。」 这话正戳中惜玉的痛处,她方才确实不止被甩下了马,还差点当众出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腊黄,形容瘦弱憔悴的宫妃模样的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她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一双凤眼却明亮又冷厉。 「你是谁?敢嘲笑本公主?」惜玉用鞭子指着顾桑苗,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公主方才没摔伤,是不是不甘心啊?想不想再摔一回?」果亲王在后面拉顾桑苗,这孩子,不是才流产了么?干嘛要强出头? 顾桑苗回头感激地看她一眼,毫不畏惧地上前,与惜玉对峙,气势一点也不弱于骄横的惜玉。 第六百三十四章:许尚武你个傻子2 惜玉嘲讽道:「哟,这是谁的宠妃啊,被男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敢与本公主作对?可莫怪本公主没有提醒你,本公主手上这鞭子,莫说抽女人,便是一个强壮的勇士,也未必能受得了十鞭。」 顾桑苗冷冷地看着她,一脸轻蔑。 惜玉冷笑:「瞧你这装扮,位份也不怎么高吗?为谁强出头呢?」 「我没名没份,可也照样将你从马上拽落,十鞭是么?早就听说北国女子彪悍蛮横不讲道理,本姑娘还真想见识见识,有多么的彪悍。」顾桑苗冷冷一笑,再向前一步。 「方才是你将本公主拽下的马?」惜玉眼中滑过一丝震惊,但随即被愤怒掩盖:「好啊,本公主就让你尝尝我大北朝的鞭法。」 话音未落,横鞭扫出。 顾桑苗临危不动,但那鞭子堪堪要碰到衣襟时,身子勐地向前一栽,如织布机上的灵梭一样平梭了出去,一眨眼功夫,人已经站在惜玉的背后,鞭子连她的衣边也没挨着,当然毫髮无损。 「你……」惜玉没想到,她的身法如此灵活,招术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怪异。 眸中露出震惊之色,神色认真了些,抬手又是一鞭。 顾桑苗迎着鞭往前一跨,迅速捉住惜玉执鞭的手腕,本想来个过肩摔,但惜玉反应也快,身子一缩,同时挣脱她的手,顾桑苗趁势将她一推,自己退到三米开外。 第二鞭,又没能击中。 不仅如此,方才还差点着了她的道,被她擒住,也不知她练的是什么功法,招式中,竟然有北国摔跤把式的影子。 「哟,有两下子,倒真是本公主小看你了。」两击不中,对方还趁势反击了,惜玉还真没想到,这大梁的后宫竟然藏龙卧虎。 顾桑苗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这个表情让惜玉感到被蔑视,顿时心火蹭蹭往上直冒,面色一凝,一出手,顿时舞出漫天的鞭影,看不到舞鞭的人,顾桑苗感觉自己被笼在鞭阵当中,眼花缭乱,无论朝哪个方向躲,都会挨抽。 看来,这个惜玉公主也不是假把式,是真有本事的。 在场的无不为顾桑苗捏了一把汗,裕亲王妃正是紧张得不行,双手快要捏出汗来:「小心啊……」 「完了,这可怎么办?」梨太妃嘆息着。 正当大家以为顾桑苗避无可避,定然会被惜玉的鞭子无情抽伤时,只见漫天的鞭雨停了,惜玉那根用百年乌藤浸制的鞭子竟然被削断成了许多截,落了一地。 而顾桑苗则再一次毫髮无损地站在她对面,并没有退却半步。 惜玉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只剩鞭柄的防身武器,半晌没有说话。 「小苗,你吓死我了。」裕亲王妃抱住顾桑苗道。 「就是,跟个北国的蛮子逞什么强,伤着了怎么办?」果亲王妃道。 「啊——」惜玉气得放声大叫:「你敢毁了本公主的乌藤鞭?」 顾桑苗:「是啊,毁了,那又如何?」 惜玉这根鞭子,可是北国寒玉山上的老乌藤,用桐油浸了七七四十九日,又九蒸九晒过后,又用药油再浸七七四十九日,再烤制,柔韧性极强,一般的宝剑都难以将之削断,她从十三岁起便使这根鞭,用得非常顺手,鞭法也熟练得很,便是上了战场,也是杀过敌的,还没有任何一种武器,可以将其轻易削断,而顾桑苗在一瞬间,不仅削断了她的鞭子,还将其削成了无数段。 这让惜玉又心疼又懊恼,又挫改,怒火中烧,举拳就朝顾桑苗砸来。 「我打死你……」 惜玉的武功极好,在北国,三五个北国勇士一起上,也非她的对手。 顾桑苗知她内力甚强,硬碰硬自己会吃亏,所以待她迫近,突然身子一猫,自她的掖下穿过,反手拧住惜玉的手腕,正要用力一扳,哪知惜玉柔韧性极好,手一滑,从她掌中脱出,一脚踹来,顾桑苗借势跃起,纵到她背后,双臂回勾,挽住惜玉的双臂,想将她的人倒摔在地,惜玉也不笨,反应极快,两人一来二往,不多时已经过了二十几招。 惜玉在北国以狠辣刁蛮着称,顾桑苗却总避其锋芒,不与她正面对抗,与其游走消耗她的体力。 惜玉越战越烦躁,果然体力消耗过多之后,招式便不如先前凌厉,很快被顾桑苗发现破绽,一下子被其绊倒,待她正要跃起时,也不知顾桑苗使了什么招术,手腕被拧住,反在身后,整个人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惜玉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气得哇哇大叫:「放开我,你放开我。」 恭亲王妃急了:「快,快放开她,她可是北国公主啊,可不能伤着了。」 裕亲王妃和果亲王妃,及梨太妃见了,都对她很是不耻,顾桑苗怎么着也是她的儿媳,方才惜玉拿鞭抽顾桑苗的时候,可没见她说过半句,如今人被顾桑苗擒住了,她倒来为惜玉求情了。 顾桑苗也只是候教训教训惜玉,没真打算伤了她,毕竟这是会引起外交事件的。 于是,她松开手,正要起身,惜玉一翻身,突然仰着就是一脚踢来,顾桑苗没想到她会偷袭,毫无防备。 大家当时倒抽一口冷气,以为她这下怎么也躲不过时,一个黑衣急掠而来,将顾桑苗拉开。 原来是立冬。 「小主可有受伤?」立冬的脸都白了,额头有细微的毛毛汗。 顾桑苗也是惊魂未定:「还好!」 「外头风大,小主还是回宫吧,莫要让王爷担心。」立冬方才是吓着了,齐思奕让他尾随顾桑苗以保护她,一开始,他看出顾桑苗胸有成竹,不会受伤,这才在一旁冷眼看着,只是气恼顾桑苗不该强出头,一会子王爷又要为她的行为想法子遮掩解释,她总是给王爷不断地惹麻烦,不断让王爷替她收拾残局,偏还一副受了冤屈样子,满心怨恨着王爷,这让立冬真的很不满,可在王爷跟前呆了这么久,他心中所想,最在意的,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女人,立冬也没办法,只能依着王爷的心思,小心地保护着顾桑苗。 第六百三十五章:真是许尚武救了你? 明明顾桑苗就赢了,哪知那北国的公主竟然如此输不起,竟然无耻的偷袭,若不是他一直盯着,方才这一脚踹中,非吐血不可。 好在及时把人救了,立冬只望顾桑苗赶紧回长春宫去陪着王爷,莫让他再担心的好。 顾桑苗也觉得自己方才太冲动了,没想后果,忘了自己还是个正在坐小月子的产妇,难得乖顺地点头:「好!」 「你站住。」惜玉算是颜面全无,一点好处也没讨到,丢了北国的颜面,又气又恼,追上拦住:「你别走,方才你使了什么巫术将本公主的鞭子弄断的?」 顾桑苗不想理这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绕过她往前走。 「站住,你再不站住,本公主便杀了她。」惜玉也是怒火太盛,一时血沖大脑,突然制住喜儿,五指掐住她的脖子。 顾桑苗回身,眸光由厌恶变得冰冷,一字一句道:「放开她。」 不过是随手制住个小宫女,没想到顾桑苗如此在意,惜玉象是终于找到了压制顾桑苗的方法,有种终于扳回一局的心理平衡与窃喜:「跪下,向本公主道歉,否则,本公主就就杀了她。」 顾桂蓉伏诛之后,喜儿就是顾桑苗最后一位亲人,她将喜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立冬怕她冲动,拦住她小声道:「小主莫急,她只是吓唬你的。」 惜玉耳朵尖,听到了。 五指一紧,长长的指甲划破喜儿白晰的脖子,喜儿痛得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忙向顾桑苗摆手:「小主……不要担心,奴婢……没事!」 喜儿自小在顾家长大,顾桑柔待她如姐妹,后来被桑苗救了,桑苗将她看得更重,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给顾桑苗拖后腿的。 顾桑苗甩开立冬,向前一步:「你敢伤她一根毫毛,信不信我让你碎尸万段?」 惜玉哈哈大笑:「笑话,本公主会怕你?不过是个后宫的小贵人罢了,你的命,在本公主的眼里,比那蝼蚁也强不了多少,莫说这个贱奴了。」 说着,她目露凶光,五指收得更紧,喜儿的脸顿时憋红,又由红髮青。 顾桑苗刷地抽出钢索,正欲出手,突然白影一闪,惜玉的身体被人一脚踹开,下一秒,喜儿被推向了顾桑苗,立冬一个旋身,揽住喜儿,以免她冲撞了顾桑苗。 众人长松一口气,果亲王妃高兴地唤道:「轩儿……」 齐凌轩一身蓝白色素衣,英姿潇洒如临渊松岳一般立在原地。 「你……」惜玉被一脚踹开,倒没有受什么伤,但还是很痛,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混蛋,你敢打本公主,你知道我是谁?」 「莫说你只是北国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公主,便是北国的国君来了,在我大梁的地界上,也要遵守大梁的规矩也法度,不然,本王踩死你,就如踩死一只蚂蚁。」齐凌轩傲然道。 「你……你是谁?」惜玉怒气沖沖地问。 「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果亲王齐凌轩是也。」齐凌轩道。 惜玉一下子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你就是齐凌轩?那个在战场上,常与我大哥征战,难分胜负的大梁元帅?想不到这么年轻,本公主还以为你是个长着大鬍子的老头子呢。」 齐凌轩看都不再多看她一眼,径直向顾桑苗走过去:「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顾桑苗忙福一礼谢道:「多谢王爷,妾身很好,并没受伤。」 「该是小王谢过姑娘才是,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母妃可能要受伤。」齐凌轩还了一礼道。 他一声姑娘让恭亲王妃听得很不顺耳:「果亲王该称她一声小主才是,她早就是出嫁之人了,怎地还能称姑娘。」 齐凌远俊眉一挑,面无表情地问:「哦?何时的事?本王如何不晓得?当年顾翰林也是本王的恩师,恩师的女儿出嫁,本王无论如何也是要随礼的。」 顾桑苗进宫可不是以本来的姓名,而且,她如今住在宫里,也并没有封号,差不多是无名无份的,齐凌轩当初提亲,就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一个正经的王妃名号,让她从此受果亲王府的庇护,再也不受人欺负,可她却倔得很,或者说,她对齐思奕的感情太深厚,无法割捨,宁原委屈自己,也要留在齐思奕身边,齐凌轩也无可奈何,虽然她并非他心爱之人,但他是性情中人,受人恩情,恩人不在,便想守护恩人唯一的女儿一辈子。 恭亲王妃被怼得无以言对,皱眉道:「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名份暂时没定,也不是不给,等……」 「等什么?齐思奕也不过是个亲王罢了,要成亲,就正正经经的办婚礼,封她为正室嫡妃,住到自己的王府去,把人安置在宫里,不论不类,不上不下的算什么?」齐凌轩道。 「喂,你们还有没有人把本公主当一回事?这个女人方才冒犯了本公主,本公主要治她的罪。」惜玉可不喜欢被冷落的感觉,尽管大梁宫里的八卦也确实有意思得紧。 「你擅自骑马闯入内宫,又惊吓了宫中贵人,按大梁律法,该当受鞭刑。」齐凌轩道。 「哼,本公主又不是你们大梁人,况且,本公主还受了伤呢,好,我不跟你们啰嗦,本公主现在就找王兄去,会有人找你们算帐的。」惜玉说着高傲地一扭头,气沖沖向宫外走去。 自然没有人拦她,顾桑苗担心喜儿,正为她涂药。 惜玉走了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指着顾桑苗问:「你叫什么?」 「你想做什么?」齐凌轩往顾桑苗跟前一站道。 「她得罪了本公主,本公主必须要知道她的名字。」惜玉公主道。 第六百三十六章:不想你介入 「哼,得罪了你又如何?是你放肆在先。」裕亲王妃早看这位公主不耐烦了,幸好今天进了宫,见到了这位公主,否则真让自己的儿子与她联姻,那可真是害了儿子一辈子,这样的公主,身份再尊贵,她也不想要。 「你就是顾桑苗对不对?」惜玉没理睬裕亲王妃,问道。 「她不是……」梨太妃想替顾桑苗开解,毕竟得罪北国公主并不是好事。 「我就是。」谁知顾桑苗却高傲地回道。 「好,本公主记住你了。」惜玉眼中滑过一丝狡黠,对顾桑苗诡异地一笑,转身离去。 大家原本都在等这位公主到来,在御花园中办一场小型宴席一道乐呵乐呵的,谁曾想,那被宴请的主角竟是这等人,不由大失所望,这会子没有一个宗亲王妃或者夫人太太希望自家儿子与惜玉联姻了,这样的女子真要嫁进府里来,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 当然,也有想法不一样的,比如说,恭亲王妃。 「惜玉公主虽然脾气坏了点,可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咱大梁国,容色上能胜过这位公主的,还真找不出来呢。」 她夸了一句,一旁的秀女跟着随和,梨太妃淡淡一笑:「恭亲王妃若喜欢,可以娶回府当儿媳妇啊,正好府上有两位未成亲的公子,不管是摄政王殿下,还是二公子,都是一等一的人才,配这位公主,可是只多不少。」 「这个……也得看他们父王的意思,两个孩子早到了婚配的年纪,是该正正经经地成个家了。」恭亲王妃道。 裕亲王妃道:「你可积点德做点好事吧,莫把这样的人塞给我妹妹做儿媳,要收,就自个收了做儿媳妇去,没人跟你抢。」 恭亲王妃白了她一眼道:「我恭亲王府的事,与你何干,是奕儿娶公主,还是远儿娶公主,都跟你无关。」 「怎么跟本妃无关?你这种人,就是见利忘义,明明小苗已经嫁给了齐思奕了,你非不拿她当儿媳看等,本妃可告诉你,这样的好孩子,你们家不娶,多了是人家想娶。」裕亲王妃怒了,平生最瞧不上恭亲王妃。 恭亲王妃被一激,拽着顾桑苗就往她跟前送:「吶,人就在这里,给你,给你,抬回你们裕亲王府去,你们喜欢破鞋,尽管捡回去,哼,怕还不是一个男人睡了的破鞋。」 她的话,让整个场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顾桑苗。 这样的羞辱,她要如何自处? 春儿和喜儿两个气得眼眶都红了,齐凌轩也是气得脸色发青,拉住顾桑苗道:「你是何苦来哉,我以果亲王嫡妃之位相聘,你却不允,非要来这里受这腌攒气,让你受苦,叫我如何对得起恩师?」 裕亲王妃也道:「就是,小苗,跟我走,以后你就是我裕亲王妃的女儿,谁敢再轻慢你一星点儿试试?」 顾桑苗悽然一笑道:「多谢王爷,多谢王妃的好意,恭亲王妃说得不错,我确实是只破鞋,还曾经被许尚武那个畜牲轻薄过,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早就想跳何自尽算了,免得活在这世上受人白眼和轻辱,可无奈摄政王爱我至深,我几次三番逃离王爷,放他自由,希望他能娶一个门当户对,身子清白的贵族女子为妻,可他却一再的央求我留下,我若走了,如何对得起摄政王待我的一片真情?」 果亲王妃听了怜惜地嘆了口气:「你这孩子,还真的同你父亲一样,重情重义,唉,但愿思奕那孩子不要辜负了你才好。」 裕亲王妃也道:「可怜凌远那孩子,这一次巴巴地回京,就是希望你能……」 顾桑苗摇了摇头,不想她再说下去:「王妃疼爱桑苗,桑苗心中有数,您莫要再说,别坏了二公子的名声。」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顾桑苗扶着喜儿回了长春宫,齐思奕竟然还没离开,躺在软椅里似乎睡着了。 顾桑苗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替他盖上薄毯,手却被捉住,他惊醒,睁着迷濛的桃花眼,眸光温柔:「小苗回来了?我做了火锅,你要吃么?」 她出去这会儿,他就窝在屋里做火锅,此番进宫有两个多月,他还是第一次亲自下厨。 顾桑苗愣住:「我还以为你去前朝议事了。」 「你在生气。」他握着她的手不放,象个做错事的孩子,老实地认错,等待家长的原谅。 在外面刚受的一肚子气,顿时消散不少,方才在外面的那翻话,虽然有表演给旁人看和故意气恭亲王妃的成份,但也有几分是她的心声,她是来自现代的人,对于名份并不如这个时代的人看得重,对于婆媳关系,在心里早有定位和打算,于她而言,他的爱,是支撑她继续与他在一起的唯一动力,如果连这份爱也打了折扣,便是装,也难以再装下去。 所以,外面再大的风雨与委屈,都被他满怀歉意的一个眼神给抵消了,不是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么? 「正好饿了,什么底料的?」她在他额前轻轻一吻,略显兴奋的问。 他眼睛骤亮,一下子将她揽入怀里:「小苗,小苗,都是我不好……」 心尖象是被人掐中,拧得痛,伸出一指封住他的嘴:「你很好,我说你好便是好,走,吃火锅,对了,你只许看着,不许吃。」 「我陪你吃一点吧,好久不做了,也不知手艺有没有生疏。」他果然高兴地起身,揽着她的腰道。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能全吃完。」顾桑苗笑着回道。 她并没有提起外面遭遇,更没表现出半分委屈。 有立冬在,她知道他很快就会了解得一清二楚,有他在,她不必担心惜玉会如何报復, 以他的性子,惜玉肯定讨不到好。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惜玉带着随从来了,今天的惜玉一身粉色长裙,与昨天一身火红骑装完全不同,昨日的她就象只油炸的大红辣椒,火辣辣的呛人。 第六百三十七章:大男人吵什么 今日看起来温婉可人多了,她原就是大美人,又有着异域风情,稍作打扮,就十分美艷。 而顾桑苗昨天在御花园一闹,再装憔悴似乎也不太好,便将脸上的那层黄汁弄淡了些,但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健康。 「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吵架的。」换了装束的惜玉还是一脸傲娇蛮横,只是态度比昨日好多了。 「那你是来道歉的?」顾桑苗好笑的,昨天放话要将自己如何如何的人,今天竟然亲自登门拜访,还带着礼物,自然不是吵架的。 「谁要道歉了?我可是公主,你是谁呀,本公主还从没给人道过歉呢,若不是王兄,我才不来呢。」惜玉道。 「哦?你王兄又没见过我,为何会让你来呢?难道他晓得公主你的个性,知道昨日的事,定是你的不对?」顾桑苗笑道。 「才不是,王兄最疼我,只会为我出头,怎么可能会责怪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在王兄眼里,错永远是别人的,不可能是我的。」惜玉一脸骄傲道。 顾桑苗愣住,天底还真有这么好的哥哥吗? 「你王兄就是传说中的荆王吗?」 「当然,我可告诉你,我王兄英俊潇洒成熟稳重,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在北国,他可是万千少女心中最想要嫁的男人。」惜玉无比骄傲道。 「不管你做了什么,他都会站你这边吗?或者,会为你收拾残局?」顾桑苗笑道。 「是啊,王兄最疼我了。」 「有个这样的哥哥可真幸福。」顾桑苗由衷道。 「哼,别想拍马庇,以为说我哥哥两句好话我便原谅你昨天对本公主的冒犯么?」惜玉别扭道。 顾桑苗耸耸肩:「你原不原谅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惜玉愣住,冲口道:「怎么不重要?我若记恨你,肯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会想出一百种法子惩罚你。」 「可你说出来了,就说明,其实你不是很生我的气。」顾桑苗笑道:「也说明,你并没真的打算如何报復我。」 惜玉又愣住,想了想后摸着后脑笑道:「其实……我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这回换顾桑苗愣住,她以为惜玉是骄横蛮横的,但当她看到惜玉脸上那略显纯真的笑容时,发现自己被第一印象骗了,有些人表面表现的样子,未必是真实的模样。 「因为我削断了你的鞭子吗?」顾桑苗笑道。 「对了,我就是来问你,你是如何削断本公子的鞭子的?要知道,本公主可拿过许多武器都试过,除了用火,还没找到一样可以割断本公主长鞭的,你不止削断了,还跟切韭菜一样,将我的鞭割成了好多段,还是在一瞬间,也太厉害了吧。」惜玉道。 「世间万物,总是相生相剋,你的乌藤鞭不是没有东西能割断,只是没找到相应的工具罢了。」顾桑苗边说边拿出很小的一只小刀,那是从小二哥那处淘来的,最顶极的高科技小刀。 「就是这个东西?」惜玉兴奋的拿着顾桑苗的小刀摩挲打量。 抽出来试了试刀刃。 「天啊,太锋利了,简直就是削铁如泥呀。」惜玉将小刀收起:「好了,看在这柄小刀的面子上,本公主不与你生气了,原谅你了。」 竟然就这样霸走了顾桑苗的防生利器。 顾桑苗伸出手:「拿来。」 惜玉护得紧紧的:「不给,是你向本公主陪罪的,我才不给你呢。」 「你知道我没必要向你陪罪。」顾桑苗冷着脸道。 「你又想跟本公主打一架?」惜玉冷着脸问,这姑娘是属辣椒的,火一点就着。 「刀给你,钱给我。」顾桑苗很认真道。 惜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千两银子,刀给你了。」顾桑苗再说了一遍。 「你……找我要银子?」惜玉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当然,这个价算便宜了,要知道,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好刀,你想再找一把出来决计不可能,一千两难道不值么?」顾桑苗道。 「你竟然……」惜玉眨巴着大眼,脑子里还在当机中,要知道,在她的想像里,顾桑苗应该是高雅的,心高气傲的,贵气又眼高于顶的,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高仰着下巴,目下无尘的。 故意夺她的心头好,就是为了挑衅,就是想再与她打一架。 也知道如此巧取毫夺不一定能成功。 可没想到,人家没非把刀要回,还向她要钱。 脑中关于顾桑苗的人设瞬间倒塌。 惜玉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顾桑苗,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往她手里一塞,生怕她反悔将刀收藏起来。 「这里有二千两,不用找了,全给你。」 那柄刀不过费了一百两银子,一下子赚了一千九百两,很划算。 顾桑苗笑得一脸满足,小心将银票叠好收起。 「喂,你不该是这样子的人啊。」惜玉终于没忍住吐槽道。 「我该是什么样的?」顾桑苗诧异道。 「你这样的名门淑女不得视金钱如粪土,不食人间烟火,为了自己爱的人可以连命都赔上的么?」惜玉道。 「你说的那种人是傻子,可千万别往我身上套,我是很正常的饮食男女,没听说过有钱能让鬼推磨,无钱寸步难行么?」顾桑苗非常郑重又认真地对惜玉道。 「俗,真俗,还一身铜臭味,不过,本公主喜欢,你今天可比昨天顺眼多了,怪不得那个人心心念念只喜欢你。」惜玉道。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顾桑苗心中有个小鼓轻敲了下。 第六百三十八章:雨柔的担心 「啊,没什么,对了,你是真的很喜欢你们摄政王么?我来的时候人家都说,整个大梁朝,只有摄政王长得最好看,又最有权势,还那么年轻,实在是本公主的良配呢。」惜玉道。 「所以,你点名要嫁给他对吗?」顾桑苗问道。 「是啊,我可是公主,身份尊贵,要嫁当然也要嫁最尊贵,最位高权重,又相貌好看的。」惜玉傲娇地说道。 「那你就嫁呗。」顾桑苗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左右的,不过我先声明,你可是要抢我的男人,别妄想我会……」 「你就不会与我做朋友了是吗?」惜玉有点失望道:「你们中原的女人就是爱死心眼儿,反正男人都是要三妻四妾的,为什么就不能与相公的其他妻子和平相处呢?」 「笨蛋才想与别人分享相公呢,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嫁他嫁便是,你别妄想我会给你随礼。」顾桑苗道。 「你……你竟然只是不想要随礼?这话让摄政王听了,会不会很伤心?」惜玉瞪大眼睛问。 「他要娶别人做老婆,该伤心的是我,为何他还要伤心?我一个伤心人还要强压着心里的痛苦为他庆祝才是不正常吧。」顾桑苗道。 「呃,好象也有道理哦,对了,这个给你。」惜玉被她绕得有点晕,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塞顾桑苗手里。 那是个通体发黑的木牌子,上面刻得有字。 顾桑苗脸色一变,将其收回淘宝箱里。 「好了,本公主走了,今日看你的道歉还算有诚意,便不与你计较了。」惜玉起身就往外走。 顾桑苗亲自送她出去。 可才走出长春宫,便见恭亲王身边的长随带着一对侍卫急急而来。 「将她拿下。」 侍卫立即将顾桑苗围住。 「不知我犯了何罪。」顾桑苗问道。 「当众污辱北国公主,影响两国邦交,犯下重罪,还敢出言质问?」那长随狞笑道。 「呃?本公主并没有告状啊?我都不生气了你们还惩罚她做什么?」惜玉还没走远,正好奇地回望呢,闻言道。 那长随向惜玉恭敬一礼:「公主,这是恭亲王的命令,卑职不敢违抗。」。 说着,他一挥手,一名侍卫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顾桑苗的穴道,另外两人拽着她就往外拖。 「你们想干什么?」惜玉有点着急。 「这是我朝宫中内部事,公主还是不要管的好。」长随道。 待惜玉还没反应过来时,顾桑苗已经被拖走了。 几名侍卫行动很快,几乎立即就将顾桑苗带到了刑场,按住顾桑苗就往她嘴里塞东西。 顾桑苗忽然明白,恭亲王已经容不下她了,上次在树林里暗杀没有成功手,他耐着性子让她住进宫里,不过是看在她肚里的那孩子的面上,如今那孩子没了。 而昨日她在御花园的作为,也让恭亲王明白,所谓怀孕流产,不过是个阴谋,是假的,感觉自己被玩弄了,被耍了,新仇旧恨,杀她的心就更甚至,欲除之而后快。 更顾不得儿子的想法了,或者说,皇位之争中,与自己的长子的争夺才是最让他忌惮的,毕竟,如今的裕亲王比起过去,不再是他的心上的头号敌人,因为他那个能干的长子早就在布局,收网后的效果,就是掌握了大梁朝一大半的权利,还收服了不少大掌在握的重臣,而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身子弄得糟糕透了,儿子养病期间,恭亲王轻松而又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儿子手中的权力。 他是摄政王的父王,当然最先继承皇位的是他,而不是体弱多病,武功又近乎尽失的儿子。 但儿子好象不那么孝顺,不那么驯服,所以,不用点手腕,怎么让儿子认输,驯服? 而让儿子最忌惮的,认输的唯一筹码就是顾桑苗,这么好的棋子不用,岂不太可惜了? 顾桑苗不知道他们给自己服了什么,只觉得服下去之后,腹中如烧起了一团火一般炽热躁痛,毋庸置疑,她肯定被下毒了。 一个常施毒的人,竟然突然被人下了毒,顾桑苗很想笑,无奈腹中疼痛太难忍,便是笑,也笑得不那么自然。 「别笑了,真的很难看。」耳畔响起久违的声音。 顾桑苗又喜又优,忧的是,能逼出小二哥来的毒药,定是至毒无比,喜的是,有小二哥在,再难的困境也能渡过。 「你是我亲哥啊。」顾桑苗忍痛道。 「别,你这毒药我也没法子解。」小二哥立即避开道。 「那你是要眼睁睁看我死么?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好歹我也是你的亲妹子啊,你真捨得么?」顾桑苗哭道。 「别,你这种人哭起来更难看,而且,哭也不适合你,以前的顾桑苗,愈挫愈勇,越困难越坚强冷静。」小二哥道。 「可是,真的老痛啊,奶奶的,谁说古代闭塞,科技落后的?这种折磨人又能让人不立即死的毒药也能研制出来,我操啊。」顾桑苗忍不住道。 「你是怎么混到现在这种地步的啊,明明是一手好牌啊,怎么就被你打烂成这样了?」小二哥的声音略显焦虑。 毒已从腹间向四处漫延,最让她难受的是,腹中如火烧油煎,身体却感觉很冷,尤其是四肢,冷得发颤,这种冷热交叉的痛苦还真不是人能受的,意思逐渐模煳,感觉生命在一点一点自身体里流逝。 真的会死吗? 顾桑苗很想对小二哥大吼:「我不是女猪脚吗?女猪脚不都该有不死定律吗?为何老娘总是受最痛苦的酷刑?美男呢,为什么还不来救人?男一不来,男二男三男四也行啊。」 她喃喃念叨着,以为自己吼得很大声,其实气息已经很虚弱,意念中的小二哥要贴近她的唇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第六百三十九章:雨柔的心 顾桑苗正诧异那位男二是谁时,小二哥的影像已然消失不见了,不由大急:「喂,你别跑啊,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要么就真的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了,好回到现代去,要么你赶紧救我啊,自个不来,好歹派个美男来也行啊。」 意识渐渐消失。 再醒来时,鼻间闻到一丝淡淡的异香,腹间仍隐隐作痛,只是不再灼热,比先前好多了,手脚却仍冰凉得很,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倦成一团。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桑苗惊得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张明朗略显黝黑的脸。 「许尚武,怎么是你?」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突然出现。 「你希望是谁?齐思奕吗?」许尚武穿着北国小兵的服侍,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一抹嘲讽。 顾桑苗眼中滑过一丝黯然,脸色木然道:「是你救了我?」 「是荆王殿下救了你。」许尚武道。 顾桑苗看了眼他的装束:「你随北国使团来的?」 许尚武点头:「嗯。」 顾桑苗艰难地想要坐起,他忙过来伸手要扶,但她戒备的眼神让他眼神一黯,停在离她不到两尺远之处。 「你这副样子,就算有使团庇护,也是回来寻死的。」手脚真冷啊,顾桑苗全身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头和脖子。 「你在担心我?」许尚武眼睛一亮道。 「谁担心你了,这个世界上,最想你死的就是我,你莫不是忘了?」顾桑苗牙齿打颤,听起来象是咬牙切齿。 许尚武痞痞一笑,在床边坐下:「嗯,知道,知道,不会忘的,一直记着呢。」大手却伸进了被子里,顾桑苗大怒:「干什么?许尚武,你敢造次……」 双脚被他握在掌心里,一股热气自脚心传入,慢慢向身上转移。 「余毒未清,为了杀你,恭亲王还真捨得下本钱,这种毒药,百两银子才得一指甲盖那么多。」许尚武一边为顾桑苗搓着脚,一边道。 他内力深厚雄浑,注入顾桑苗体内,她的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连着手也不那么冷了,不由得吁了一口气,说话总算不再打颤: 「荆王怎么救的我?我不是在宫里的刑场吗?」再烈的毒,对于恭亲王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有个会制毒研毒的儿子,他想要毒,方便得很。 「你当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恭亲王留着也没用,荆王亲自讨要,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许尚武道。 「恭亲王不会奇怪吗?我与荆王素不相识,他为何会讨要我的尸体?」顾桑苗不解道。 「你忘了吗?荆王一入京,便扬言要你和亲。」许尚武道。 「你与荆王早就相识,他是应你的要求救我的?」顾桑苗皱了皱眉道。 「你不用欠我人情,等身子好了,想杀我还是不必手下留情。」许尚武痞笑着说道,一双朗目灿亮如星。 顾桑苗心口一热,许家在朝中经营多年,既便仓促逃亡,在京城还是有不少势力存在的,宫中肯定也有他的眼线,他是骄傲又不甘失败的人,肯定在筹划着名什么。 举事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暴露潜藏的力量,他却在齐思奕严密的布控下救出了自己,这个男人有很可恨的一面,可也不得不说,这么久以来,他做的种种,让她那颗冰冷的心,被捂热了。 「许尚武,你是傻子吗?」 「我是奸人,你见过有傻子做奸人吗?」他坏笑着继续搓着她的脚心,她的脚柔嫩细软,方才握上之时,冰冷如铁,他的心没来由一抽。 哪有说自己是奸人的。 顾桑苗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她难得对他笑,还笑得这般干净无邪,许尚武眼前一热,忍不住捧着她的脚吻了一下。 顾桑苗脸色一僵,一脚踹去。 许尚武愕然地被踹翻在地。 「你个登徒子。」顾桑苗的小脸都气红了。 「怎么就登徒子了,你自个同意了的。」 许尚武一脸委屈,俊脸皱成一团。 以他的武功,大病初癒的她怎么可能踢得中他,可他就是捨不得躲,只是几个月不见,她又瘦了,小脸都尖成了锥子,那双天足在他手心里,不堪一握,他心疼。 「我何时同意了……」在顾桑苗看来,替她搓脚有如医者做理疗,亲吻就不一样了。 可还是心虚,到底这个时代是讲究男女授数不清的。他搓脚,她没制止,那就是默许。 「咦,你们这是……」惜玉公主闯了进来,一见躺在地上的许尚武,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许尚武脸色一肃,一潇洒的跃起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她呀。」惜玉似乎有些怕他,小眼神朝顾桑苗瞅了瞅道。 「是公主为桑苗报信的吧,多谢了。」顾桑苗忙道。 「不必谢,不必谢,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惜玉悄悄向顾桑苗挪去。 「若不是她那日鲁莽,又怎么会让你受此大罪?」许尚武冷冷道。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想在宫里骑马……」惜玉眼圈都红了,揪着自个的衣角垂头不敢瞄他。 「骑马往人身上闯,你不是故意闹事是做什么?」许尚武冷喝道。 「我……我……人家只是……」惜玉快哭了,眼巴巴地向顾桑苗求助。 许尚武在北国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对惜玉公主如此无理,偏生惜玉还很怕他! 「恭亲王早就存着杀我的心,得罪惜玉公主不过是个藉口,许尚武,你对女孩子怎么还是这般无理傲慢?」顾桑苗不悦道。 第六百四十章:一往情深 「她就是缺管教。」许尚武凶霸霸地瞪惜玉一眼道:「没见桑苗大病未愈吗?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莫要影响她休息。」 「你不也呆在这里么?你就没影响她休息?让我走,你也要走。」惜玉气唿唿的扯住许尚武的衣袖往外拖。 许尚武一甩,惜玉差点摔倒,大眼里噙着泪珠盈盈欲滴。 许尚武的眼神一软,不耐道:「拉拉扯扯做什么?男女授擞不清不懂么?外夷女子就是不懂礼数。」 「你……你刚才不是还……」惜玉的泪忍不住滴落,捂着嘴转身沖了出去。 「你干嘛对她那么凶。」顾桑苗道。 「我不喜欢女人拉拉扯扯。」许尚武余怒未消道。 「你个大淫魔说不喜欢女人拉扯,说出去会笑得人家的大牙好吧。」顾桑苗好笑道。 许尚武的脸色一白,眼神痛苦地看着她:「小苗……」 声音里有一抹无奈的恳求。 「莫非你改邪归正了?不可能吧。」顾桑苗好奇地问。 「你的毒还需三天才能清除干净,三天之后,你怎么办?」许尚武避开她的目光,转移话题。 怎么办?回宫吗?恭亲王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不回去,能去哪儿?顾家还没有平冤昭雪…… 「小苗,你跟我走吧。」许尚武拉住她的手道。 「不可能。」顾桑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许尚武并不意外,苦笑道:「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浪子回头么?」 「许尚武,你不是浪子,是恶魔。」顾桑苗鄙夷地说道。 「好吧,我不逼你,三天以后,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许尚武眼中滑过一丝痛色,转身离去。 夜色降临,许尚武并没有再回来,驿站的守卫并不太森严,顾桑苗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潜出驿站。 码头巷,李虎子的家里,顾桑苗的到来让李虎子很震惊。 「姑娘你……」 「你也以为我死了吗?」顾桑苗问道。 「宫里如今快乱才一团了,姑娘突然失踪我,大家都说是恭亲王将派人带走了您,可恭亲王怎么都不肯承认,与摄政王两个现在势同水火,还以为姑娘已经……」李虎子道。 上次顾桑苗请上官宏将李虎子请回,通过墨致远的关系,让他进宫当了一名侍卫,俸禄比在大理寺当普通捕快要强多了,李虎子对顾桑苗本就存着感激之情,便成了她在宫中的眼线。 「还请李大哥帮我一个忙。」顾桑苗道:「能否现在送我去军营。」 「军营?」李虎子大惑:「这个时辰怕是难以进得去,姑娘你……」 「你只管送我去,等到了军营,你再帮我找这个人……」 北大营就驻扎在京郊五十里舖,深冬时节,日短夜长,营里早早就关了大门,寻常人等不得出入。 齐凌远并不认得李虎子,当他突然闯入自己的营帐时,又怒又惊,正要吩咐人将他拿下,李虎子道:「是桑苗姑娘命在下来寻将军的。」 齐凌远怔住:「小苗?她在哪里?」 「将军请跟我来。」李虎子说着朝帐外走去。 已是数九寒冬,小小的马车在寒风中穿处门帘子猎猎作响,齐凌远几步赶了过去,掀开帘子。 里面漆黑一片,找来火把一照。 女孩儿倦缩成一团窝在马车里,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心骤然紧缩,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小苗,你这是怎么了?」 怀里的女子柔软纤弱,抱着她如同抱着一团轻棉没有份量,触手却极冷,皮肤冻得乌青。 齐凌远抱着人就往营帐里去,李虎子向他一辑道:「卑职还有差事要办,就请将军多多照顾姑娘了。」 齐凌远点了点头,疾步向前而去。 军中不留女子,这是军规。 齐凌远顾不得这许多,自相识以来,他所熟悉的顾桑苗还从未如此脆弱过,若非走投无路,又如何会寻到军营来,方才一心急着要救人,竟是忘了问送她的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军中自有医者,医术虽比不得太医,但总比没有的好,这会子已是深夜,她这副模样也不能赶回军营去。 军医诊过脉后道:「禀将军,这位姑娘中毒了。」 齐凌远大惊:「中毒?何毒?可有解?」 「似乎有人给她服过解药,但余毒未清,加之奔波劳累,又受了风寒,这才昏迷不醒,属下先开给去风散寒的方子。」军医道。 「只是去风散寒么?她中的毒怎么办?」齐凌远急了。 「她中的毒极其霸道,若非制毒者所制解药,很难全都清除,属下也没有办法。」军医道。 「一般的解毒药不管用吗?」齐凌远着急道。 「不仅不管用,还可能会伤害到她,所以,属下不敢乱用药,还请将军见谅。」 军医去开方子剪药了,齐凌远搬了火炉来,让营帐中的温度升高一些,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秀眉微蹙,缩成一团,看样子就很痛苦,自己才从宫里回来几天,她怎么就…… 齐凌远感觉心中憋着一把怒火,发泄不得,拱得心口作痛。 喝过药后,还是不见好转,齐凌远在帐里走来走去,心慌意乱。 到了深夜,病情反而越发厉害了起来,加了三条被子,又灌了四个汤婆子在脚跟和肩头,竟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人还是如同得了虐疾般不停地颤抖。 齐凌远干脆用被子将人一裹,走出帐外。 第六百四十一章:柳侧妃的反应 恭亲王府,柳侧妃虽然睡下了,但她一直浅眠,再之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睡不安稳。 「主子,主子,歇下了么?」年妈妈在外头声音有些羞急。 柳侧妃翻身坐起:「怎么了?」 「二爷回了。」 「不得召令,他怎么突然回了?不是前儿才回的军营么?」 柳侧妃急急地下床,丫环翠玉和画扇忙替她点灯,服侍更衣。 急急地赶到儿子院里,只见灯火通明,却不见齐凌远的人。 翠喜迎了出来:「给主子娘娘请安。」 柳侧妃问道:「二爷回来了?」 「是,刚刚回来的。」翠喜一脸担忧道。 「人呢?」 「把人一放下就走了,应该是去请太医了吧。」翠喜睃了眼正房道。 「请太医?为何请太医,你说的人是谁?」柳侧妃等不及翠喜回答,疾步向正房走去。 齐凌远去了军营,大多时候都没在家,但屋子还是收拾得很干净的,可如今却有些凌乱,绣凳倒了也没人扶,而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背对着,不知何人,竟是盖了好几条被子,其中一条还是军中的…… 屋里有灯,但只点了一盏,年妈妈提着灯笼往床边去。 柳侧妃歪着头一看,面色一沉,真的是她。 这两日为了她,齐思奕与恭亲王已经闹僵了,宫里都在传是恭亲王派人拿了顾桑苗,还去了火场,齐思奕找恭亲王要人,恭亲王却不承认,说他没有派人捉拿顾桑苗。 「主子,她好象不行了。」既使屋里动静这么大,顾桑苗也没醒来,可见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年妈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冷得异常,惊道。 「不行了?」可见顾桑苗真是遭人迫害了,柳侧妃的心顿时被拎起:「怎么是凌远将她弄回来的,这个时辰,太医院不早关门了?」 「许是去太医家中请人了。」年妈妈也是一脸忧心,大公子与王爷之间越闹越厉害,皆因顾桑苗的缘故,柳侧妃一直不出声,坐壁上观,便是不想参与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如今二爷却把这个祸害精给弄回来了,柳侧妃想不参与都不行了 。 正说话间,齐凌远已经将太医请了进来。 看见柳侧妃在,他连礼也顾不得行了,指着床上的人对太医道:「快,快给她诊治。」 太医草草向柳侧妃行了一礼,忙走向床边,为顾桑苗诊脉。 儿子对顾桑苗的紧张让柳侧妃的心揪起,但这会子指责他埋怨他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她耐心地坐在一旁等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将军,这位夫人体内有奇毒。」太医收回诊脉的手道。 齐凌远对于『夫人』的称唿很反感,面色不善道:「我知道她中了毒,请你来是为她解毒的。」 「抱歉,下官没见过此毒,不敢胡乱用药。」太医睃了齐凌远一眼,这位恭亲王府的二公子,性子豁达率性,还以为他是个好说话,不曾想,板起脸来也好可怕。 「你不是太医院的解毒圣手么?你不能解还有谁能解?」齐凌远大怒道。 太医吓得立即跪下:「请恕下官无能,此毒甚至奇特,下官见所未见,轻易下药可能会伤及夫人性命,所以……」 此话与军医如出一辙,齐凌远又气又急,却又无奈,不是人家不肯解,是不会呀,强压住心中的恼怒一摆手道:「太医辛苦了,请回吧。」 太医抹了把汗,背着药箱子往外走,到了门口又顿住,小心翼翼道:「京城中,能解此毒的怕也只有摄政王殿下了,将军何不……」 齐凌远大喝:「出去!」 太医吓得脸色一白,慌忙离去。 柳侧妃嘆了口气,柔声劝道:「远儿……」 「娘亲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被人下毒了?」齐凌远冷着一张俊脸道。 「宫里都在传,下毒的是你父王,还说人已经死了,只是尸身却不见了,你大哥正与你父王冷战呢,现在气氛紧张得很,你怎么把人给弄回府里来了?」柳侧妃看了眼床上的顾桑苗,越发觉得忧心。 太医说不能治,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人若是被齐凌远治好了,恭亲王肯定不高兴,若是死在拙园里了,齐思奕又会如何想?总之她们母子是无端搅进这旋涡里了,真是麻烦。 「来人,去宫里请摄政王。」齐凌远没理会柳侧妃的抱怨,大声道。 「远儿,这会儿宫门早关了……」 「关了就把门砸开,我倒要亲自问问,他是如何护着桑苗的,当初若不是他信誓旦旦,我又如何放心把人交给他,这才多久,就一再的让她被人伤害,还一次比一次严重。」齐凌远怒火万丈道。 「凌远,要不把人送回宫里吧。」柳侧妃道。 齐凌远闻言真的用被子将床上的人一裹,抱着就往外走。 柳侧妃的心口一松,送到宫里,齐思奕肯定会想法了救人,如此一来,他们兄弟应该不会为此生出太大的嫌隙。 忙让翠喜跟上:「远儿,外头风大,你只穿了件单衣,加件披风吧。」 年妈妈忙去拿披风追了上去。 柳侧妃也跟了过去。 但齐凌远却并未向前院去,而是转了弯向后院。 柳侧妃大惊:「远儿,你要去哪儿?谨园吗?大房如今都不在府里,在宫里住啊。」 齐凌远根本不理会,抱着顾桑苗径直往仁寿园去了。 「他想做什么?」柳侧妃紧张地攥住年妈妈的手问。 「不好了,这会要闹大。」年妈妈喃喃道。 「快,跟上。」柳侧妃跟了上去。 翠喜在前面提着灯笼,可齐凌远走得太快,她跟本跟不上,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跑,总算到了仁寿园,让大家诧异的是,仁寿园的园门并没有关,正堂还亮着灯,这么晚了,老太妃怎么还没歇下? 翠喜生怕齐凌远就这么闯进去,忙先一步向前禀报:「花嬷嬷,花嬷嬷……」 第六百四十二章:你说她说谎? 花嬷嬷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看了齐凌远一眼,并没有太多惊讶:「二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请皇祖母救人。」齐凌远抱着人径直往正堂去。 「太妃娘娘又不懂医,二公子还是把人抱走吧。」花嬷嬷拦住道。 「除了皇祖母,再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救她的人了。」齐凌远道。 花嬷嬷还想拦,屋里传来老太妃的声音:「让他进来吧,你拦不住的。」 花嬷嬷只好让开。 齐凌远将人抱着走了进去,柳侧妃忙也跟了进去。 老太妃竟然端坐在正堂,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齐凌远抱着人扑通一声跪下:「孙儿求皇祖母了。」 老太妃没有多看顾桑苗一眼,而是凝视着齐凌远道:「远儿啊,你不应该啊,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孙儿不管她是什么份,先救人要紧。」齐凌远道。 「顾家与王府之间的嫌怨是无法调解的,你明白吗?不然你父王又何必非要因为她而与你大哥作对?」老太妃无奈道。 「父王和大娘究竟对顾家做了什么?秋妈妈为什么死的?府里都在传,父王曾经欺凌过顾太太,可是真的?」齐凌远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也不是你该过问的。」老太妃道。 「可那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小苗都已经跟大哥在一起了,父王为何还要对她下毒手?」齐凌远道。 「唉,算了,你把人放到偏房去吧,这样抱着她也难受,可怜见的,这才多久没见啊,她怎么瘦成了这副模样?」老太妃道。 齐凌远将人抱进了偏房,花嬷嬷忙命人在偏房烧了银炭,让整个房间的温度升起来,又让人灌了汤婆子,亲自照顾着,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素日秀丽白晳的小脸此番乌紫乌紫的,看着就心疼,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就捨得下这么重的手,只有一条血脉了,王爷也真是,非要赶尽杀绝么? 见花嬷嬷照顾得细緻,又是真心待顾桑苗好的,齐夫远这才放心,转身出了偏房,回到正堂。 柳侧妃正是同老太妃叙话。 「……当年的事,妾身知之甚少,只知道顾夫人是住在后院那间小屋里的,明明是秋妈妈在照顾着的,也没见王爷如何啊。」柳侧妃不相信恭亲王是那种会猥亵故人遗孀的。 「当年的事,不能怪王爷,是顾夫人自己要求的,顾家遭难之后,太傅大人将她们母女送到我们王府来避难,皇上那时早就神智不清了,大权基本已经被太后和许之怀掌握,顾夫人想要报仇,她自己提出要潜进许家去,她与许之怀曾有旧情,但许之怀又是阴谋的参与者,为了能得到他的信任,才做了那一齣戏,就是为了让许之怀相信,她在王府无法呆下去,而且恨极了王府的人。」老太妃道。 「若是这样,还解释得通,可既然如此,跟桑苗说清楚不就成了吗?为何还非要杀她不可呢?」柳侧妃不解道。 老太妃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正说话间,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丫环自外面进来禀道:「是王爷回府了,正在寻二公子吶。」 柳侧妃眼神一阵慌乱,着急两步走到老太妃身侧:「这可如何是好?母妃,可不能让王爷知道是凌远把桑苗救回来的。」 齐凌远刷地站了起来道:「为何不能让他知道?母妃,人就是儿子救的,儿子还要向父王讨解药。」 说着便向外面走去。 柳侧妃吓得忙追上拦着:「别去,远儿,别去,他是你父王,你不能因为桑苗而对你父王不敬,何况她还是……你大哥的女人,不值当的。」 齐凌远愤怒地盯着柳侧妃:「母妃,儿子以为你和大娘是不同的,你应该是同情和喜欢桑苗的,你难道忘了她小时候曾帮过你吗?」 柳侧妃愣了愣,眼中滑过一丝愧色:「娘知道她好,可她心里没你,她喜欢的是你大哥,而且也……」 「母妃,儿子帮她不图回报,您别再说了,再晚一点,小苗的性命就难保了。」说着,齐凌远绕过柳侧妃,走出怡寿园,正好撞上恭亲王。 齐凌远没有如往常一般行礼,而是直直地拦在恭亲王面前,恭亲王有片刻的愣证:「凌远,你想做什么?」 齐凌远这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父王,听说您在找儿子。」 「不错,那个贱人呢?听说是你救了?」恭亲王恼火道。 「父王,她不是贱人,她有名字的,她叫顾桑苗,你曾经的故人之女。」齐凌远倔犟地立在王爷跟前道。 「故人?」王爷冷哼一声:「本王可没亏欠故人,可这个小贱人却一再的与本王作对,她就是想要离间我们父子三人,凌远你听话,不要像你大哥一样,走开,让本王将此女就地正法。」 「儿子不会再让父王伤害她的,何况,父王真的要与大哥决裂吗?」齐凌远不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挡住恭亲王。 「本王就是要看看,是不是杀了这个女人,他就会连本王这个父亲都不认,哼,好一个摄政王,为了女人可以忤逆父亲,可以不顾孝道,本王教出的好儿子。」看得出恭亲王很愤怒,也很窝火。 齐凌远丝毫不让,象一坐山一般屹立在前:「父王,不止是大哥,儿子也不会让您伤害桑苗。」 恭亲王刷地抽出佩剑,架在齐凌远的脖子:「让开!」 柳侧妃的脚都快吓软了,忙扑上去拽住恭亲王的脖子:「王爷,王爷,您做什么呀,他是您的儿子啊,是咱们的远儿啊。」 第六百四十三章:您太瞧得起小苗 「他还记得自己是本王的儿子么?你瞧瞧他那样子,分明就是被那小贱人迷住了,人家不要他,他还死皮赖脸的往前贴,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儿子,看他这点出息,气死本王了。」 「他只是一时煳涂,妾身会劝他的,远儿素来听话懂事,王爷您消消气,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柳侧妃好言相劝道。 一边又使劲向齐凌远使眼色:「凌远,走啊,杵在那干嘛,你父王的事情,是你能阻挡得了的吗?」又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有老太妃在,恭亲王不会真的把顾桑苗如何的。 齐凌远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要把顾桑苗的命堵在老太妃的仁慈上,他不敢。若然恭亲王冲进屋里要杀人,老太妃却不管呢?到时伤到了顾桑苗怎么? 所以,他不能退让。 「父王,儿子不想忤逆您,但桑苗是儿子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儿子不能让您伤害她,而且,如果您能放过她,或许与大哥的矛盾就会减轻,儿子已经派人去宫里请大哥了,他一会儿就会来。」 「他来不了,本王将他关押起来了,病成那副模样,不好好养伤,还要为这个女人劳心劳力,她就是个祸害精,只有除掉她,恭亲王府才会平顺安宁,你走开,莫要再挡我的路,否则本王将你一道关起来。」 齐凌远大惊,还想说什么,恭亲王突然一掌向他后颈噼来,齐凌远本能地一身子矮,躲过,恭亲王又是一记擒拿手,毕竟是父亲,齐凌远只能避防不能攻,结果节节往后退,正当恭亲王就要擒住他时,老太妃走了出来,威严地立在门口:「住手?疯了吗?父子也动手?」 恭亲王这才停了手,齐凌远后退两步立在老太妃身边。 「母妃,顾桑苗呢?」恭亲王行了一礼后问道。 「怎么,你还想在哀家屋里拿人?」老太妃冷喝道。 「母妃,您就别掺合了,那贱丫头不死,就是个大祸害,她恨本王,恨王妃,故意挑起儿子也思奕两兄弟的矛盾。」恭亲王道。 「你杀死了她,你两个儿子就不恨你,你们父子就和好如初了?」老太妃好笑道。 「父子亲情血脉相连,就算他们两个暂时会愤恨,过不了多久,还是会认我这个父亲的,所以儿子今日非要杀了那贱丫头不可。」恭亲王固执地说道。 「如果哀家要保那孩子呢?」老太妃庄严地将拐杖一杵道。 「母妃,您也护着她,难道您不知道她从小就是个祸害精吗?当年若不是因为她,顾翰林又如何会惨遭毒手……」 「住口,可知你在说什么?」老太妃大声喝斥道。 「母妃……」 恭亲王窝火地喊道。 「当年究竟是谁的错?那孩子只是古灵精怪,又有些特殊本事,你们一个个都做了什么?顾之言为何会不顾冒犯天威的危险去救这孩子,又为了什么?」老太妃冷喝道。 「母妃……」恭亲王无奈又恼怒。 「解药呢?把解药拿出来。」老太妃道。 「儿子没有解药。」恭亲王矢口否认道。 「毒不是你下的吗?为何没有解药?」老太妃问道。 「是啊,儿子请过几个太医看了,都说小苗所中之毒奇特得很,非得施毒者的解药才可以。」 「毒不是本王下的。」恭亲王道。 老太妃和齐凌远都怔住。 「可宫中都传说是王爷您……」柳侧妃弱弱地插嘴道。 「本王没有就是没有,在你们面前用不着隐瞒。」恭亲王道。 老太妃惊奇地看着他道:「若不是你,那谁这么大胆敢借你的名义给桑苗下毒手?」 「儿子也不知道。」恭亲王烦躁道:「问题是,儿子彼解释思奕都不肯相信。」 「难道真的不是父王?」齐凌远也不相信。 「她已经住进了宫里,又成了你大哥的女人,思奕那性子有多倔难道本王不清楚么?他肯亲近一个女人,本王就应该烧高香了,再说了,女人若是生了孩子,就会把过往看淡,会死心踏地成为恭亲王府的儿媳妇,本王为何还要杀她?」恭亲王道。 「那父王爷现在又为何要杀她?」齐凌远怼道。 「你可知为了她,你大哥对本王做了什么?」恭亲王火冒三丈,一想起在宫里时,齐思奕对他的态度就让他恼恨。 齐凌远没问,齐思奕的性子他了解,为了顾桑苗什么都做得出。 「做了什么?」柳侧妃颤声问。 「他给本王下毒,若不是本王早有防备,就被他毒死了。」恭亲王火冒三太道。 「你说奕儿给你下毒哀家信,但毒死你不至于,顶多威协让你拿出解药,你呀,儿子是你的,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自己也有责任,现在拿小丫头出气有意思么?」老太后道。 「母妃,您不觉得自从这丫头进了王府后,府里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吗?」恭亲王道。 「没觉得,哀家只知道,她没来王府的时候,宫里太后还在,朝中也是许之怀掌权,你每日窝在府里唉声嘆气。」老太妃道。 恭亲王脸色一红道:「母妃,可这丫头她恨儿子啊。」 「她为何要恨你,你做过什么?」老太妃冷笑,对齐凌远道:「送你父王回宫去,或者他不想回宫,就住自家王府也好。」说完,老太妃转身回屋。 齐凌远:「父王,请吧。」 恭亲王气得一甩袖,返身往前走。 齐凌远跟在他身后,恭亲王突然转身,看着他穿着单薄的戎装,不由大怒:「你从军营回来的?」 齐凌远倔着脸没有回答。 恭亲王抬手就打:「你个不肖子,无令擅自离营帐可知是何罪?」 第六百四十四章:我不许你伤她 恭亲王听了快气炸:「这是你对父王该有的态度吗?」 「如果你不是我父王,我早就将你斩于刀剑之下了。」齐凌远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渍道。 「你……」恭亲王大怒:「好,你也和你大哥一样,为了个女人跟本王作对,本王现在就下令,把你调到边塞去,看你还怎么跟我横。」说罢,转身就走。 齐凌远一个纵身跃起,在他身落站定道:「父王,交出解药。」 「本王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个逆子,你想怎么样?」恭亲王气得快吐血。 「皇祖母和母妃可能相信父王的话,儿子可不信,前次您调动黑卫做过什么您心里清楚,这一次桑苗中的毒又那般奇特,不是您下的手又是谁?那次大哥伤重去药师谷医治,您就进了他的制药房,将大哥配制的许多药都捲走了,包括毒药和解药。」齐凌远道。 恭亲王听了脸色一沉,目露凶光:「本王行事,还用不着你这个臭小子置喙。」 「除了小苗,其他的事,儿子不会管您,但小苗不一样,还请您交出解药来。」齐凌远固执地拦住恭亲王道。 「来人,把二少爷拿下。」恭亲王往后一退,一挥手道。 几名黑衣侍卫立即将齐凌远围住。 柳侧妃扶着老太妃一道进屋,老太妃径直往偏房去。 柳侧妃也跟着一道,花嬷嬷忙起身行礼,老太妃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着,只是身子没先前那般冰凉了,转暖了些。」花嬷嬷看了眼柳侧妃道。 「这孩子,究竟是中的什么毒?可有通知了秦家人?」老太妃道。 「母妃,听说她此番进宫用的是假名,秦家人还不知道她还活着。」柳侧妃道。 「通知秦家人吧,顾家就只剩下了这么一点血脉,不能让她连自己的姓氏也不能用,不然,也太对不起老太傅了。」老太妃道。 柳侧妃露出为难之色,这时,床上的顾桑苗轻轻「嗯」了一声,柳侧妃心口一松,忙道:「母妃,小苗好象醒了。」 老太妃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大声道:「太医呢,快请太医来。」 顾桑苗迷煳地睁开眼,看见老太妃关切地看着自己,愣了愣神:「太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老太妃怔了怔,笑道:「你在哀家的屋里,哀家怎能不来?」 顾桑苗惊得慌忙要坐起来,可惜身子骨太差,又摔了回去,花嬷嬷忙将她扶起,老太妃道:「病着吶,就别想着行礼了,哀家不会怪罪于你。」 「多谢太妃,可是……可是我明明是在宫里的,怎么会……」顾桑苗道。 「你现在感觉可好了些?」老太妃眼中滑过一丝怜惜,问道。 「好多了,一开始肚子里灼痛得很,手脚却又冰凉,现在肚里的灼痛感没了,只是觉得冷。」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你可还记得是谁把你带回来的吗?」柳侧妃有点恼火,她明明中毒了,凌远在军营,是如何晓得的,又如何将她带回来的,看凌远身上的衣着,分明就是军服,说明当时没来得及换衣装,就着急带她回京了。 「不记得了,原本在长春宫里,王爷的长随突然领了人来,把我带走,给我服下了毒药。」顾桑苗道。 还真是恭亲王! 老太妃的眼中露出失望而又无奈之色,拉住顾桑苗的手道:「好孩子,你可能弄错了,王爷亲口说,不是他派人去拿你的,保不齐是有人冒充王爷呢,你醒了就好,如今奕儿跟王爷闹得很僵,怕也只有你才能劝说奕儿了。」 顾桑苗露出惊讶又迷茫的表情,喃喃道:「是这样吗?我也在想,王爷应该不至于非要桑苗死啊,毕竟曾经两家也是故交来的。」 她竟说出这样的话,让老太妃和柳侧妃大感宽慰,尤其柳侧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要她不记恨王爷,凌远就不会与王爷的关系搞得太僵,如今思奕与五爷誓同水火,父子俩究竟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一旦王爷赢了,凌远就有机会…… 「王妃,二爷呢?」顾桑苗殷殷地看着柳侧妃问道。 「凌远他……」柳侧妃这才想起,凌远出去很久都没回来,对年妈妈道:「二爷送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年妈妈也发现不对,忙和翠喜一道出去寻人, 柳侧妃看了老太妃一眼,老太妃皱眉道:「你也跟过去看看吧,虽两父子又闹将起来。」 柳侧妃等的就是这句话,急急地跟了出去。 那边王爷的侍卫正与齐凌远打得热烈,有两名侍卫已然挂了彩,柳侧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也顾不得形象了,提了裙跌跌撞撞地沖了过去:「住手,住手,这是做什么呀,王爷,快让他们住手。」 「你别管,本王今天非要教训这个逆子不可。」恭亲王一把推开柳侧妃道。 柳侧妃一下子跌到了地上,正觉腰疼,只见一名侍卫手中的剑刺中了齐凌远的左肩,顿时心口一热,爬起来就向那侍卫扑去,那侍卫正全神贯注应付齐凌远吶,哪知道她会突然扑来,手脚动作一大,挥手之间,竟将柳侧妃击得高高飞起。 「娘……」齐凌远大骇,一掌将侍卫击飞,跃起向柳侧妃扑去,可还是慢了一步,柳侧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娘……」齐凌远伤心之极,痛苦的将柳侧妃抱在怀里。 恭亲王也懵了,怎么也没想到,侍卫会对柳侧妃动手,到底是十几年的夫妻,他原本也更宠爱柳侧妃一些,愣了愣神,便担心地朝柳侧妃走去。 「滚开!」齐凌远愤怒地一掌向恭亲王击去。 恭亲王猝不及防被击中,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齐凌远这一掌是在愤怒之下击出,用了七成力道,恭亲王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又恼又恨,感觉这一切全是顾桑苗的错,那丫头迷惑了自己两个儿子,弄得他们不忠不孝,连自己这个父亲都敢动手,越想越恨,也懒得管柳侧妃和齐凌远了,转身就朝怡寿园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我要保护她 老太妃命人给顾桑苗煮了碗甜汤,她中毒这几天,就没好好进食,又饿又冷,简直就是饥寒交迫,一碗甜汤很快就喝了下去,老太妃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心酸,这是饿了几天啊,怎么着她也是思奕的女人了,算得上是恭亲王的儿媳,他怎么就能待她这么狠心呢? 「主子,出事了。」小太监从外面进来,慌慌张张地禀道。 老太妃的心一颤:「出什么事了?」 「王爷提着剑闯了进来。」小太监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嗦着往老太妃跟前凑。 花嬷嬷端着茶刚走到正堂,便见恭亲王提着剑风风火火地往偏房里闯,吓得茶盘都扔了,忙紧走几步拦住道:「王爷,使不得,主子在里边吶。」 「天皇老子在里边,今日本王也要结果了那小贱人的性命,全是她害的,如今连凌远那小子也敢对本王动手了。」恭亲王激动地说道。 屋里顾桑苗听到动静,吓得象只受惊的小兔,哆嗦着缩在老太妃身后,眼泪汪汪的:「救我,求太妃娘娘救我。」 老太妃拍了拍她的肩,沉着地说道:「别怕,有哀家在,看谁敢动你一下。」 恭亲王已然闯了进来,提剑就向前刺,老太妃威严地站起,冷冷地瞪着他:「怎么,你连哀家也要杀吗?」 「母妃让开,今天本王一定要杀了她。」恭亲王气得跳脚。 「方才这孩子还说,不是你给她下的毒,哀家还正想着,她醒了,可以向思奕和凌远解释,你们父子肯定就能冰释前嫌,你倒好,提着剑来,是想要告诉所有人,你不仅要毒杀她,还做了不敢承认,是个既歹毒又不守信的君王吗?你这个样子,如何让满朝臣子朝拜,又如何让天下百姓信服!」 「母妃,您可知方才凌远为了她,打了儿子一掌?」恭亲王道。 老太妃脸色一沉,事情终于朝着自己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不由睨了顾桑苗一眼。 那孩子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全是惊惧,小身子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着,明明就吓得不成样子了,她以前可是个刚强的性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全怪在她一个人头上? 何况,如果没有她,哪有宗室现在的光景,恭亲王府又如何能手掌军政大权? 现在的局面,这孩子是立了功的,不说重赏,怎么还能加害呢?她真若死了,外头怎么看恭亲王府? 何况,恭亲王府还欠着老太傅一个大大的人情呢,不然当年老太傅也不会在临终託孤时,只相信恭亲王府。 「你儿子打了你,你这个做父亲的应该反省,为何把儿子教成了这副模样,或者说,为何连儿子都要与你作对,你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老太妃严厉地说道。 「母妃请让开。」恭亲王哪里听得进去,又上前一步,绕过老太妃想拉住顾桑苗的胳膊将她扯出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恭亲王脸上。 如今朝中,恭亲王可谓一手遮天,很有一天会登基上位的,四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很久没有甩他耳光,这一记耳光,比儿子的那一掌还让恭亲王感觉羞愤,恼怒,震惊,他眼中喷火地怒视着顾桑苗,长剑直指着她的脸:「都是你,你让本王的两个儿子背叛本王,还让本王挨母妃的打……」 说着,他不顾一切推开老太妃,一剑向顾桑苗刺去。 「噗!」一声闷响,温热的血剑喷射,对面雪白的墙顿时殷红一片,老太妃抹了把脸上溅着的几滴血,僵直地侧过头看去,只见顾桑苗傻傻地扶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太监,而太监的胸口正插着恭亲王的佩剑。 「小顺子……」老太妃震惊地唤道。 小顺子嘴角流着血迹,手痛苦地扶着胸口的剑,嘴角扯出一抹艰难的笑容:「桑苗……姑……姑娘,别忘……了,是……是裕亲王妃……的好。」 说着,头一歪,断了气。 「小顺子,小顺子。」顾桑苗的心堵得慌,她怎么也想不到,竟是素不相识的人救了自己,一条生命,就这样眼睁睁消失,愤怒,悲痛,与愧疚夹杂在一起,真的很想一招结果了眼前的行兇者。 巷亲王也没想到,自己的王府里竟然有人为了顾桑苗连命都不要,为她挡剑,尤其小顺子说出裕亲王妃的名字时,让他更为羞恼,裕亲王府的手竟然伸到了老太妃的怡寿园,王府哪里还有秘密,怕是一点风吹草动,裕亲王都会晓得。 越想越恨,勐地拔出长剑。 齐凌远抱着柳侧妃正好进来,便见恭亲王手中长剑滴着血直指着顾桑苗,顿时血往头涌,抱着柳侧妃一道从侧面向恭亲王撞去。 恭亲王踉跄着倒在地上,长剑自手中脱落。 柳侧妃竟然也受了伤,老太妃一时难以接受眼前的一眼,顿时感觉头晕目旋,身子摇晃了两下,花嬷嬷忙扶住道:「主子,保重啊。」 「去,请……家法。」老太妃沉声道。 恭亲王脸色大变:「母妃!」 老太妃冷声道:「来人,保护顾姑娘,送王爷去祠堂。」说罢,老太妃缓步向外走去。 「王妃……你……你怎么了?」顾桑苗虚弱地从床上下来,跪伏在柳侧妃身边。 柳侧妃伤得不轻,她是深宅妇人,又一直深受宠爱,又比王妃更会做人,很得老太妃信任,平生还是第一次挨这么重的打,受这么大的痛,一时脸都是青白青白的。 可方才进来时,看见王爷手中剑上的血滴,也是吓得快晕过去,王爷真要手刃了顾桑苗,儿子会如何?柳侧妃不敢想像。 眼前的女孩儿小脸也是惨白惨白的,满眼都是担忧与愧疚,她自个都差点被杀了,还在担心自己,柳侧妃原本就喜欢顾桑苗,只是因为儿子的关系才对她生了膈应,可这孩子的良善还是让她感动,虚弱地一笑,抬手抚着顾桑苗的脸颊道: 「小苗,你感觉可好了些?体内的毒……有没有发作?」 第六百四十六章:探望皇帝 这也正是齐凌远担心的,他怀里抱着柳侧妃,瞒眼焦虑,眼睛里布满血丝:「小苗,你可还撑得住,大哥应该快来了。」 「我……还好。」说完这句话,顾桑苗就呕出一大口黑血,齐凌远大恸,一手揽住她:「你不要紧吧?大哥怎么还没来?」 「我来了。」外面响起略带磁性的声音,沉稳着带着一丝急切与窃喜,当他跨进屋来时,漂亮的凤眼正好与顾桑苗的目光对上,劫后余生,齐思奕现在的样子比顾桑苗好不了多少,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双眼也布满血丝,秀气的下巴竟然长了一层绒而细密的胡茬。 她失踪,还传说被毒死,他快失了神魂,满宫满京城的到处找,只差没有掘地三尺了,若不是身体没有復元,怕是早就拿剑架在恭亲王脖子上了,还好恭亲王早就服了齐思奕自制的百消丹,这才没有中他的毒…… 真有种隔世的感觉,只差一点点,也许就要阴阳两膈了,她不止一直在他面前失踪,甚至死遁过,可那几次,他都能隐隐地猜到她的意图,知道她不会真的有危险,只有这一次,他的心是悬着的,一刻也没放下来过,连唿吸都是拎着一口气,仿佛一个不好,那口气就会断了一样。 天可怜见,他的女孩儿还活着,虽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可人还在。 他故作沉稳,背嵴挺得笔直地向她走去,眼睛凝在她身上,一直没有挪开,而顾桑苗也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眼睛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他弯下腰,然后,伸出修长的双臂,一下子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如同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骨肉里一样。 顾桑苗浑身无力的软在他怀里,由他拥着,头枕在他肩上,眼泪无声的,漱漱落下,浸湿了他的衣领。 「小苗……」声音沙哑之极,仿佛沙轮磨着铁刀一样,小苗两个字,像是从心肺里发出来一样,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良久才又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桑苗抬起头,赫然看着他泪流满面,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哭,心如同被扔进了油锅一般灼痛,傻傻地抚着他的面颊,拼命替他擦着泪水:「我……我不怪你,真的,真的不怪你……」 他收了泪,眼圈却更红了,握住她的手,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滴:「说过要护住你的,又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我……真的很没用。」 这是第几回了? 这样的话,好象才听过一次,才隔了多久啊? 他是摄政王啊?那个总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凡事运筹帷幄成竹成胸的摄政王啊,那个对她天天表现得无比深情,仿佛宁愿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她周全的摄政王啊,长春宫那么容易就让人闯进去了,他的人呢?全都不见了么?上次还有黑衣女侍卫护着,这一次,那么轻易就让恭亲王得手了…… 顾桑苗一阵恍忽,心很痛,既失望,又心疼他这副憔悴模样。 看着依在齐思奕怀里面色凄楚的顾桑苗,齐凌远眼神黯淡,苦笑道:「大哥以前坐着轮椅,还只是王府的大公子,有谁欺负了桑苗,你都一一还回去,就连大娘,你都让她吃过不少苦头,如今贵为摄政王了,却让她一再遇险,我真怀疑你对她的真心究竟有几何。」 齐思奕淡淡回过身,看了眼他身上的衣着道:「你不奉召令擅自回京,就不怕定襄侯治你的罪?」 「我可是恭亲王的儿子摄政王的亲弟弟,定襄侯怎么也要看见分面子的吧。」齐凌完讥讽道。 「人情归人情,法度归法度,定襄侯向来治军严谨……」 「原来大哥这般懂法度,那有人对你最心爱的女人下毒手,你怎么没将他法办?」齐凌远不等他说话,截口道。 齐思奕脸色一沉,向前一步直直地盯着齐凌远,一字一句道:「你当我不敢么?」 他的目光兇狠中带着一抹残戾,以前柳侧妃见过一回,那次可是挥手之间就砍断了两个婆子的双腿,要了两名侍卫的命,连他乳娘秋妈妈也被削掉了两只耳朵,恭亲王说得没错,为了柳侧妃,齐思奕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凌远,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忽然又神情一震:「快,快去祠堂,你皇祖母要对你父王用家法。」柳侧妃说着不顾身子有伤,挣扎着爬起来就往外走。 顾桑苗忙递给齐凌远一颗药丸:「这是最好的医治内伤的药,二爷快给王妃服下,否则心力交错下,我怕她内伤会加重。」 她自己都命悬一线,还惦记着他的母妃…… 感激地接过,返身去追柳侧妃。 顾桑苗也想跟着去,齐思奕揽住她道:「你的毒……让我查查……」 顾桑苗停下,任他将三根微温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静静地看着他替自己探脉。 眉目清淡明秀,额头宽阔光洁,高插而笔直的鼻樑,两腮若绽放的桃花,俊雅淡远,飘逸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这个男人,真的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好看得要死,当初自己就是被他的颜所吸引的吧,一颗芳心逐渐陷落…… 还有那时刻追逐在自己身上的深情目光,心疼着带着愧疚,让她有再大的疑与怨,都将息下来,一点也捨不得向他发泄,顾桑苗,你註定是要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吗? 齐思奕先是俊眉微拧,不多时,眉心一松,眼中有一抹喜色一滑而过,但很快又黯淡下来,抬眸深深地凝住她的眼:「小苗……」 语气怅然又无奈:「你……」 「两位太医都查验过,说我体内余毒未清,又不敢下药……」顾桑苗淡淡地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 她垂着头,十指轻轻绞在一起,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慌乱与担忧。 「有救的,有我在,小苗什么也不用怕。」齐思奕心一软,将她揽入怀中道。 第六百四十七章:探望皇帝2 「哦——」她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清澈灵慧的双眸柔柔地注视着他:「就知道,奕哥哥一定会护我周全的。」 齐思奕眼神一凝,捧起她的脸在额上印下一吻道:「我说过,这一辈子都要护你,除非……我死!」 顾桑苗的心象漏跳了一拍,突然失重了一般往下一沉,心弦骤痛了一下。 伸手封住他的薄唇:「不许乱说,奕哥哥不能死,要一直陪我到老。」 他轻拧的眉头散开,淡淡的笑容在如桃瓣般明艷的脸上漾开,笑得春暖花开:「嗯,只要小苗不嫌弃,我一必定做到。」 他话里有话,她只当没听懂,娇俏地向他一伸手:「不给我药吃么?」 他怔了怔,随即愧然道:「当然要给,你的毒,只我能解。」 说着,认认真真的拿出一大瓶药来,却不是丸子,而是一瓶药液:「喝吧,特地加了蜜糖调制了的,不苦。」 顾桑苗毫不犹豫地接过瓶子就往嘴里灌,大大地喝了一口道:「嗯,味道不错,果然还是奕哥哥最清楚我的口味。」 然后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光了,完了后还不忘舔舔嘴唇,他宠溺地拿出帕子替她擦试,哄孩子一样说道:「真喜欢,以后每天都调一瓶给你喝可好?」 「好呀。」顾桑苗漫不经心地回道,拉着他的手就往外去:「王府的家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能去瞧瞧么?」 「小苗想看,当然可以,只是皇祖母说的家法,可不是只是王府的,而是整个宗族的。」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皇室宗族?」 「是啊,小苗不是想看么?我带你去。」齐思奕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外去,好象那个既将接受宗族家法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们此去只是旁观看热闹一般。 刚走到门口,齐思奕就拉住她:「等一等。」 顾桑苗愕然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齐思奕解下自己身上的披肩,系在她的肩上:「外面冷,你又刚中过毒,还是让人抬轿子来吧。」 「抬到这里?」看着立冬命人将轿子抬了过来,顾桑苗瞪大眼睛。 「嗯,抬到这里,我和小苗一起坐轿好吗?」他温柔地回道,然后自己率先往轿边走去。 这可是在王府里,虽说王府大,但很少有在自家府里还坐轿的,轿子和马车一般都会停在府门前候着啊。 顾桑苗顿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修长而又淡雅的背影。 他走得很慢,脚步沉稳。 顾桑苗心中一松,都说他旧伤未愈,所以一直在养伤,武功也没恢復,她还是担心又心疼的,如今见他行走间,并不虚飘,放心不少。 两人共乘一辆轿子,竟是一迳到了前厅。 不是说去祠堂么?怎么来了前厅? 齐思奕扶着顾桑苗的腰下了轿,缓缓朝正堂走去。 老太妃面色沉沉地端坐在正位上,而她的下首赫然正是裕亲王。 恭亲王妃也被从宫里请回,一脸迷茫的样子,而坐在她上首的,却是裕亲王妃。 齐凌远挨着柳侧妃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桑苗在齐思奕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却不见恭亲王的人。 「人都到齐了吗?可以去开祠堂了。」老太妃道。 「母妃……」柳侧妃踉跄着站起,扑通跪在堂中:「母妃,这祠堂……开不得啊,以王爷如今的地位,宗室一旦开了祠堂,动了家法,王爷如何还能服众?」 恭亲王妃来时已经听传话之人简单解释了一遍,不过,那人也所之不甚,原本想着回王府了再问问就清楚了,可一进厅里,看见老太妃那个脸色想要问出的话就吞了回去,她向来憷老太妃,不敢在老太妃跟前造次,从来老太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今听柳侧妃说什么开祠堂,顿时大惊,霍地站起来道:「为何开祠堂?动家法?」 老太妃根本懒得理她,对柳侧妃道:「他打伤了你,你还在替他求情?」 「他是凌远的父亲,臣妾的夫君啊。」柳侧妃捂住胸,忍痛道。 「可他又是如何对待远儿的?拿剑架在远儿的脖子上,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吗?」老太妃怒道。 竟然有这种事?裕亲王和王妃脸色很是难看,尤其裕亲王,屋里的几个人,除了老太妃和王妃没有异样,其他人看起来都不正常,而当她看见脸色苍白的顾桑苗被扶进来时,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所有这一切,皆因恭亲王毒杀这孩子开始,只是这孩子是如何被救的,又是何人救的呢?莫非是凌远? 凌远因为救顾桑苗,所以才被恭亲王惩处吗?都把刀剑架到脖子上了,这父子二人闹得是有多僵? 裕亲王的想法则更多,如今恭亲王比自己势大,得益于他有个更争气有本事的儿子,何况,好封诏令也还在恭亲王府,自己想要翻身上位,已然落了下乘,很难达以目的,但好在,自己是宗室族长,便是皇帝也要受族长牵制。 这桩事,本是恭亲王府内部的事,老太妃却派人将自己夫妻请来,可见很看重自己,更是对恭亲王失望之极。 所以,立场一定要站定,不能动摇,太后失势之后,后宫之中,以老太妃最为有威望,一些老臣与宗室族老,都对太妃很是敬重。 开祠堂动家法惩法对已经位高权重的恭亲王,可见老太妃气到了何种地步,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与凌远有冲突,又打伤柳侧妃这点子事,应该还有更严重的。 第六百四十八章:皇帝中毒 裕亲王对顾桑苗并不熟悉,所见也不过一两次,但这小女子的名声早就如雷贯耳了,不仅仅是王妃经常念叨,女儿静怡也是将她宝贝得不得了,更重要的是,她来京之后,做了好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算不是她一人所为,那也是受她影响深重的,如今朝中已然变天,外臣专权之事已经改善,臭名昭着的太后也只剩下一条贱命狗延残喘,这孩子所行一切若是在为顾家復仇的话,已然成功了一半。 好笑的是,她一直在为恭亲王府出力,恭亲王夫妻却三番两次要置她于死地,而且,到现在,顾家的罪名也还没被清洗,一直背负着罪臣之女的骂名,甚至连本来的姓氏都被迫放弃。 女孩儿十七八岁的样子,比静怡还要小,虽然脸色苍白憔悴,一双眸子却明亮灵动,眼神坚定倔犟,一看就是经歷过事的姑娘,被生活歷练得勇敢大胆又沉稳,眼中那抹坚定中,透着成算在胸的自信。这一切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她脱不了干系。 「打老婆还要杀儿子,恭亲王可真是出息啊。」裕亲王妃冷笑道。 「姐姐……」柳侧妃乞求地看向柳侧妃,老太妃已经很生气了,您能不再添乱了么? 裕亲王妃撇了撇嘴,忍住没再说话,在老太妃面前,裕亲王妃还是要给自己这个庶妹留点面子的,毕竟她只是侧妃,如果娘家人都不支持她,妹妹在婆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母妃,究竟出了什么事?王爷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怎么能上祠堂,动家法呢?您……您是受了谁的蛊惑啊?」恭亲王妃总算弄明白怎么回事了,一想到王爷对柳侧妃母子如此,便觉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对王爷的举动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太妃却为此要大动干戈,那怎么能行? 「放肆,哀家又不是三岁孩子,谁敢蛊惑我?」老太妃大怒,一拍桌子道。 「可是……」恭亲王妃就看向顾桑苗:「你还真是个祸害精。」 「你是不是也想一道去祠堂?是不是也想挨家法?」老太妃气得发抖,指着恭亲王妃道。 恭亲王妃脖子一缩,吓得脸色发白:「母妃,臣妾……」 「弄到现在这种地步,你才是始作甬者,当年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如今又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你自己说,还说哀家受人蛊惑,我看就是你蛊惑了哀家的儿子,让他犯下大错。」老太妃怒气沖沖道。 恭亲王妃苦着脸不敢再顶嘴,一抬眸,触到齐思奕冰冷而又凉薄的眼神,越发觉得头皮发紧,嗫嚅着:「一个两个干嘛呀,这次我可真的没掺合,是王爷自个做的事。」 老太妃对裕亲王道:「只怕你们两个也觉得哀家有点小题大作了吧,小顺子死了,你们可知道?」 裕亲王妃眼神一颤,张了张嘴,裕亲王轻斜了她一眼,王妃这才镇定了些。 裕亲王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老太妃道:「别辩解,你们做的那些事,哀家心里都有数,你们不管如何都是兄弟,就如思奕和凌远一样,哀家也是你们的母妃,不想为这点子小事跟你们小辈计较,就由着你们了,今日若不是小顺子,桑苗那孩子就……」 想到当时的情景,老太妃还一阵后怕,顾桑苗真若被恭亲王杀死了,会怎么样?不敢想像。 裕亲王与王妃脸色大变,裕亲王道:「五弟还真是……确实做过了些,难怪您气到要动家法了。」 齐思奕进屋时,小顺子的尸体已然被拖走,所以他只看见屋里有血,如今再听老太妃说起,整个人都在颤抖,抱着顾桑苗的手臂一紧,只觉再也不敢放开,就怕一个不小心,倒在血泊中的就是她,眉头拧得更紧,薄唇抿得有点发青。 「不动家法就动国法,律法有云,王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齐思奕冷冷地吐出这话句来,让恭亲王妃和柳侧妃都震住,恭亲王妃急得哭道:「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可是你的父王啊。」 「父王又如何?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桑苗是我的逆鳞,谁也不能动她,你们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以为是我的父母,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敢做了吗?」齐思奕揽住顾桑苗,将她放在椅子上,不紧不慢说道。 恭亲王妃怒道:「母妃,您看他说的是什么话?您可是亲耳听到了呀,他为了这个女人,真的连爹娘都不认了呀,若非他如此,王爷又如何会恨这个女人至斯?他真的就是个祸害精,闹处恭亲王府不得安宁的祸害精啊。」 「既然是祸害精,那弟媳可愿意把人交给我,从此她与你们恭亲王府再无瓜葛,我裕亲王府收留她,护着她。」裕亲王妃冷笑道。 「求之不得。」恭亲王妃道。 「不可能!」齐思奕和齐凌远齐声道。 恭亲王妃和柳侧妃同时看向两人。 齐思奕揽住顾桑苗,以拥有者姿态霸道地说道:「我要娶她为嫡妃。」 顾桑苗愕然地回头看他。 「娶她?以何名议?是顾桑苗还是你编的孟家小姐?」恭亲王妃讥诮地问道。 「是啊,她身上不还背着弒君的罪名么?如果以孟家小姐的名字……小苗自个怕也不愿意吧。」柳侧妃讥讽地看了恭亲王妃一眼道。 恭亲王妃不屑地瘪瘪嘴,两眼望天 。 「二娘难道不知道弒君的不是她么?」齐思奕道。 柳侧妃道:「满宗室的人都知道不是她啊,不然她还怎么可以住在宫里?只是,有人容不下她,怕是会……」 「都住口。」都到什么时候了,两个儿媳之间还在相互攻讦,还当着裕亲王夫妻的面,有意思么?太没轻重了。 恭亲王妃和柳侧妃这才闭了嘴。 第六百四十九章:驾崩 裕亲王道:「宜母妃,五弟的事,您还是多多考虑,他也是一时之气,才会对顾小姐动手的,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再动家法,恐怕不合适。」虽然巴不得恭亲王挨家法,又丢面子又丢受罪,但表面的人情还是要做的,裕亲王话说得诚恳,眼底却藏着讥讽。 「是呀,母妃,王爷只是一时煳涂,更是被凌远气着了,您就别生气了,凌远,还不向皇祖母赔礼道歉,帮你父王求情。」柳侧妃只想把事情早点平息,毕竟于她来说,王爷才是最大的依靠。 「一时煳涂?」老太妃冷笑:「他才不是一时煳涂,位高权重,就膨胀吧,快忘了自己是谁,快忘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如何得来的,还没上位呢,就如此混帐不听劝告,真要成了皇帝,还不是个祸国殃民的昏君?」 老太妃的话如一记炸雷,在厅堂上空炸开,所有人唿吸都为之一窒,谁也没敢接话。 恭亲王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他的品性为人才干,都不是上上者,可没办法,人家有两个能干的儿子,默然无声地就把朝中大权慢慢掌握在手中,朝中几个阁部大佬都是恭亲王府的人,连阁部下的小吏大多是齐思奕安插的,将几个重要部阁经营得水泼不进,用厚重的墙牢固着,别人根本插不了手,这种固权的方式,也只有他能做到,而且早在小皇帝在位时,就开始布局实行了,等到裕亲王等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好在裕亲王手中还握一部份兵权,还是宗室族长…… 偏生这小子身子还不中用,掌了权后就三天两头在养伤,才让大权旁落,逐渐让他那个平庸却又霸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爹掌了权。 但再众所周知,再昭然若揭,也同有人敢将之宣之于口,毕竟恭亲王掌着权呢,而小皇帝又才过世,由谁继位登基,还无人有资格决定,何况,不是还有先皇的遗诏,究竟在何处还不知道,遗诏内容是什么也不确定。 也只有老太妃敢如此直白地批评恭亲王,把这件事摆在桌面上来,更没想到,老太妃是这样的不看好恭亲王,这样鄙视他。 柳侧妃一脸愕然,恭亲王妃的眼中有不满与愤怒,裕亲王妃则很感动,老一辈的太妃还有几位在世,但活得最通达透澈的就是宜太妃,当年老太后还在世时,她便能成功地从后宫迁出来,与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不再受后宫宫规约束,与平通的贵族命妇一样过得自在逍遥,如今到老了,儿子与孙子之间有了矛盾,她又很明智地选了边站,不偏不倚,做到公正宽容,这样才能继续获得子孙及宗室们的尊敬。 「母妃,您怎么能这么说,王爷怎么着也是您的亲儿子。」恭亲王妃忍不住道。 「思奕和凌远不是他的亲儿子吗?你看他都对这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对小苗又做了什么?别忘了当年,是谁帮过恭亲王府,没有顾老太傅,你们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吗?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落井下石,不讲信用。」老太妃怒喝道。 还是头一回见老太妃如此震怒,恭亲王妃还是很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可她素来又是拎不清更不知进退的,心里憋着话不说就难受,等老太妃似乎气息平稳了些,忍不住又小声嘀咕:「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外人啊,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老太妃举起拐杖对着她就砸了下去,恭亲王妃吓得身子一避,护住了头,可肩还是被重重地砸了一下,顿时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肩再也不敢啰嗦。 裕亲王夫妻也没想到,老太妃竟然如此彪悍,真动手打人了,裕亲王忙道:「宜母妃您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儿子腆为宗族族长,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定按您的意思办。」 他这是顺水推舟,与恭亲王也算是斗了许多年,不管这一次老太妃有多认真,要将恭亲王处置到何种地步,他都是乐见其成的,好歹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丢丢面子也是好的。 「好,今日请你来,便是要让你做个见证,哀家要动家法。」老太妃稍稍平静了些,和声道。 「那王爷如今……」柳侧妃最担心恭亲王。 「随我去王府佛堂。」老太妃率先往前走,大家也跟着她往外去,走到门口,老太妃又回过头来对顾桑苗道:「丫头,你身子可还撑得住?」 顾桑苗眼圈红红地点头:「王爷给我服了解药,现在好多了,撑得住的。」 齐凌远闻言关切地看了她一眼,顾桑苗的目光与他一触,眼中便浮起泪水,齐凌远心一酸,很想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可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还有大哥冷厉而又防备的目光,只好强忍着。 「虽说委屈你没有让你正式和思奕成亲,但你已经是王府的人了,既然撑得住,那就也跟着来吧。」两个孙子对顾桑苗的态度老太妃都看在眼里,在心里无奈地嘆了口气,柔声对顾桑苗道。 这就是把顾桑苗看成是自家人的意思,而且,很明确表示,要让齐思奕正正经经娶顾桑苗回府的。 这就是老太妃对顾桑苗的认可,对她的看重。 恭亲王妃的脸色更难看了,谁会愿意娶一个跟自己势同水火的女人回府当儿媳妇?以后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多谢太妃娘娘。」顾桑苗的气息还有些不稳,自齐思奕怀里站直,虚弱向老太妃行了一礼。 刚走到佛堂门口,便听到恭亲王的咆哮声:「你们敢羁押本王,不要命了吗?放开本王,放开!」 裕亲王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宜母妃还动真格的了?五弟这辈子怕还没受过这样的罪吧。」 「子不教,母之过,都一把年纪,还要哀家操心,真是不孝子。」老太妃平静地说道。 门推开,眼前的一幕让大家震住,只见恭亲王被五花大绑着跪在佛堂正中的蒲团上,两名黑衣侍卫死死地按着,不许他起来。 第六百五十章:驾崩2 「五弟,你这是演的一出什么戏啊?可真教三哥我开了眼界啊。」裕亲王可不想放过揶揄恭亲王的机会,一脸是笑地走过去,弯腰歪头看着恭亲王问道。 一见是他,恭亲王老脸一红,更加恼火:「你来做什么?」转头又骂侍卫:「放开本王,快放开本王。」 「别为难他们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都是宜母妃的人么?」裕亲王好笑道。 「要你管。」恭亲王横了裕亲王一眼,恼火道。 「怎么不要我管?本王如今可是皇室宗族的族长,宜母妃派人请过来的,怎么着?五弟就这般不想看见哥哥?」裕亲王似笑非笑道。 恭亲王一回头,但见老太妃带着自己两个妻子,两个儿子,都来了,连顾桑苗也来了,顿时感觉颜面大失,又恨又恼:「母妃,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大胆妄为,混帐无忌,伤妻伤子还伤母,简直就如疯子一般,哀家现在就提你去宗族祠堂,让族中长老们评评理,似你这等不孝子,该受何等程度的家法。」老太妃道。 「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闹到祠堂里去做什么?儿子好歹也是亲王之尊,您还让小辈们也跟来,这个样子,让儿子以后在儿子们面前还有何威严可谈?他们还怎么敬重儿子这个父亲?」恭亲王有点慌了,没想到老太妃竟如此大动干戈,态度顿时放软和了些。 「你还知道是一家人?那你方才怎么拿剑架在凌远的脖子上?又打伤了柳氏?他们不是你的家人?还当着哀家的面拿剑刺人,你想过哀家的感受吗?你可当哀家是你的母亲?」老太妃怒声道。 「母妃,那全是……」恭亲王一眼瞥见顾桑苗,一着急差点又把小贱人三个字骂出来,但触到长子那双阴厉的眼神,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母妃,您只怪儿子不孝,怎么不说这两个不肖子也对儿子不孝不敬?您怎么不把他们两个也押到祠堂里去?」恭亲王委屈得快要哭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娘啊,怎么这么狠心呢,宗室祠堂那种地方是随便能去的么?还对自己动家法,以后自己在宗室里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他们两个做错了什么?你看看思奕,病成什么样子了?不是这个儿子,你有现在的风光吗?再看凌远,这两年在军营里,这孩子有多努力,多辛苦,都瘦了,黑了,不就是都喜欢了一个女娃儿么?这个女娃儿明明就很优秀,也配得上你这两个儿子,你们夫妻两个就当她是仇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下手,你当哀家住在怡寿园里真的不问世事了么?哀家还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哀家现在让你上祠堂,总比有一天,你被自个的儿子恨死的强。」老太妃大声道。 恭亲王被骂得面色更难看,眼中滑过一丝残戾的怒火,狠狠地瞪着顾桑苗道:「都是她这个惹祸精……」 「算了,你如此冥顽不灵,哀家也不想与你再多费口适,正好族长也在,把人提到宗仁府祠堂去吧。」老太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恭亲王一眼,转身就走。 两名黑衣侍卫押住恭亲王往外走,柳侧妃和恭亲王妃吓得脸都白了,柳侧妃转头向自己的儿子:「凌远,不行啊,不能让你父王去宗仁府。」 齐凌远扶住她道:「您,您伤重,儿子先送你回屋歇息吧。」竟是半分也不想替自己的父亲求情。 恭亲王妃与齐思奕之间的母子关系可不如柳侧妃与齐凌远,她哀哀地看向齐思奕,结果儿子垂眸一脸关切地着偎在他怀里的顾桑苗,根本不与她视线对接,眼看着恭亲王被推出了佛堂,外面已有一队侍卫严阵待着,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老太妃是动真格的了,怎么办? 只要今天恭亲王往宗仁府祠堂一进,他可能就没了继位的资格,所谓德要配位,被自己的母妃押送到祠堂,而且两个儿子都没一个肯求情的人,为人子为人父都做得不咋地,还有谁会信服这个人,愿意臣服这个人? 原本皇位竞争就激烈,这样一来,恭亲王的资格等于要被老太妃白白葬送,天底下哪有这样做人娘亲的? 「母妃,儿媳求您了,不能去宗人府,不能去啊。」恭亲王一下子跪在老太妃脚前,大哭。 柳侧妃见状也跪了下来,一起求道:「是啊,母妃,不能去,王爷不能去啊。」 「殷氏,哀家看最该去祠堂的就是你,或者,哀家早就该把你关进佛堂里,让你终日与青灯古佛为伴,省得你出来惹事生非。」老太妃盯着恭亲王妃骂道。 王妃头皮一炸,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在老太妃这里都有一本帐,她原本就不得老太妃的欢心,这下子更惹恼老太妃了,哭道:「儿媳……儿媳自知做错很多,可是……可是……王爷他一直英明神武啊……」 「让开,否则哀家先拿你试问。」老太妃厉声喝完,绕开恭亲王妃往前走。 恭亲王妃急了,爬起来拦在恭亲王前面:「王爷,认错吧,好生认错,让母妃消气啊,母子之间,别拗着这口气了,在母非跟前也别要什么面子了。」 柳侧妃也道:「是啊,王爷快向母妃认错吧,祠堂去不得啊,如今只是咱们府里人知道,都是自家亲人,没什么的,若是去了宗人府,事情就大了,想要挽回就再也不能啊。」 恭亲王当然也知道去宗人府受家法会有什么后果,何况还有裕亲王陪着看戏呢,当然不愿意,可是,今日的事,完全是因顾桑苗那小贱人,若是低头向老太妃认了错,便等于是向两个儿子认输,更是向那小贱人低头,恭亲王哪里甘心啊,本是要除去的人,不但没有除去,反而让她占了上风,把自己逼到了这种境地,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的呀? 第六百五十一章:驾崩3 她明明就中了毒,差点死了的啊,怎么就被凌远救了,怎么就闹到了老太妃处…… 「哼!」见儿子还是不知进退,老太妃冷哼一声,率先朝前走去。 裕亲王和王妃也跟在后面,黑衣侍卫只好又押着恭亲王往前走。 恭亲王妃急了,张臂拦住道:「王爷,快呀,快向母妃认错。」 恭亲王还是倔着头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往前走,好象要跟老太妃死磕到底。 两个王妃哭着跟在后面,一路到了恭亲王府前院,就要到府门口了,而王府大门竟然大开,外面也停着两辆马车和一队御林军,恭亲王的心这才真的凉了,慌恐起来:「母妃你……」 「怎么?当哀家是在跟你开玩笑,吓你的么?」老太妃冷笑。 「母妃,您竟如此狠心?」恭亲王大惊道。 「推出去。」老太妃懒得再跟他理论,冷声道。 侍卫将恭亲王往门外推,眼看就要跨出王府大门,恭亲王大喊道:「慢着,母妃,儿子认错。」 老太妃顿住,但没有回头。 「儿子知错了,只要不去宗人府,母妃让儿子怎么做都可以。」恭亲王道。 「此话当真?」老太妃道。 「当真,当真。」恭亲王点头如蒜。 「好,裕亲王,你可是宗族族长,你给哀家做证,恭亲王亲口说,只要不去宗人府,哀家让他如何便如何。」老太妃道。 裕亲王躬身道:「儿子全听见了,一定为宜母妃做证。」 「儿媳也听见了,同样为宜母妃做证。」裕亲王妃也躬身道。 「那好,哀家现在就让你答应三件事。」老太妃道。 恭亲王忙道:「莫说三件,五件十件儿子也答应。」 「没那么多,就三件,第一件,恢復桑苗姑娘顾家二小姐的名份。」老太妃道。 也就是说,顾桑苗以后再也不用顶着别人的名头活着了。 「可是母妃……」恭亲王急急地想要解释。 老太妃立即抬步往府门外去。 「儿子答应,答应就是。」恭亲王忙道。 「第二件事,洗清桑苗姑娘弒君的罪名,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就不能让她背黑锅,否则,哀家百年之后无颜再见老太傅。」老太妃道。 这件事其实和第一件可以合为一件,只要洗清了顾桑苗弒君的罪名,她就可以恢復顾家二小姐的名份。 「好,这件儿子也答应。」恭亲王一咬牙道。 「第三件,便是许思奕名门正娶顾家二小姐,还要去顾家故宅迎娶,这条你可也答应?」老太妃又道。 「不可以,她……她怎么能成为恭亲王府的嫡长媳,她根本就不够资格。」恭亲王还没说话,恭亲王妃先不乐意了。 「那就让你相公去祠堂!」老太妃冷声喝道。 恭亲王妃顿时泄了气,委屈巴巴道:「也不知母妃是怎么了,怎么就这般护着这个丫头。」 「你说她不够资格做思奕的嫡妃,你问过思奕吗?他想不想娶她为正室嫡妻?」老太妃不屑地看着恭亲王妃道。 「皇祖母……」不等恭亲王妃回答,齐思奕已然上前一步向老太妃跪下大拜:「孙儿谢皇祖母成全。」 老太妃心疼地托住齐思奕的手:「奕儿,皇祖母这些年忽视了你,你可有怨?」 齐思奕哽声道:「皇祖母待奕儿的心,奕儿心知肚明,感激还来不及,又何来有怨?」 老太妃:「好,好奕儿,哀家就知道你是个通透明慧的孩子,桑苗,你过来。」 老太妃向顾桑苗伸出手,将她拉住。 得长辈如此照护关爱,顾桑苗哪有不感激的? 忙挨着齐思奕跪下:「桑苗多谢太妃娘娘。」 「哀家擅作主张,还没问你的意思,现在问你,你可愿意嫁给奕儿?」 顾桑苗热泪盈眶,却半晌没有说话。 齐思奕眼神一凝:「皇祖母……」 「奕儿,让她自己说。」老太妃一摆手,冷静地说道。 齐凌远上前一步,被柳侧妃拉住,齐凌远还是忍不住道: 「小苗……皇祖母面前,你大可直纾胸意,莫要免强。」 顾桑苗却哽噎无声,泪流满面,齐思奕心疼地拿帕子替她拭泪,轻声嘆了口气:「小苗,你若……」 顾桑苗夺过他的帕子,含着泪灿然一笑:「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 连柳侧妃都松了一口气,裕亲王眼眶泛红道:「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宜母妃为了奕儿,还真是用心良苦。」 老太妃也大为感怀,扶起这对小人儿,欣慰地笑道:「好,好,好,哀家早就盼着曾孙了,你们两个可要给哀家争口气。」 顾桑苗还没什么,齐思奕倒脸红了,正正经经地回道:「孙儿一定努力。」 正起身的顾桑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忙扶住,小声道:「我一个人努力就好,小苗别担心。」 这个人怎么就不害臊呢? 「好了,总算皆大欢喜了,宜母妃,儿子就先回府去了,改日一定要登门喝一杯酒。」裕亲王大笑着道。 「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请回吧,喜酒肯定少不了你们一家子的。」老太妃笑道。 恭亲王感觉自己象只猴子一样被耍了,无奈老太妃素来强势,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紧要关头时拿出的手段,自己根本就斗不过,加之又是自个的亲娘,还能怎么着?只能认栽。 第六百五十二章:驾崩4 侍卫放开了恭亲王,柳侧妃忙上前去松绑,恭亲王很不耐的双臂一震,将柳侧妃震开。 齐凌远愤怒地看了恭亲王一眼,拉住柳侧妃:「娘,不是说了您身上有伤,让你回屋歇着么?这么费心劳力,人家又不领情。」 恭亲王听了正要发怒,老太妃道:「柳氏,辛苦你了,哀家那处还有枝五百年的人参,明儿让花嬷嬷给你送过去,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整个王府,还要靠你打理呢。」 恭亲王妃听了瘪了瘪嘴,自己才是正室嫡妃,王府的中馈早就被柳侧妃牢牢抓在手里了,太妃眼里根本就没自己,在宫里,也没人怎么恭敬自己,更多的是拿自己当笑话看。 自己养大的儿子,从回来至今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娶儿媳也分自己没有话语权,这日子过得……还真是——窝囊! 裕亲王与王妃一同坐马车回府了,恭亲王颜面全无地回了皇宫,恭亲王妃灰熘熘地跟在后面,也回了皇宫,齐凌远看了眼顾桑苗,柳侧妃虚弱地往儿子身上一靠:「远儿,娘难受,扶娘回屋吧。」 齐凌远只好扶住她往拙园去,顾桑苗上前两步道:「侧妃娘娘慢走。」 柳侧妃回头。 顾桑苗拿出一盒药丸:「舒筋通络,能顺气平血。」 柳侧妃知她素来有奇药,接过道:「你有心了。」 顾桑苗又看向齐凌远:「二爷……」 「以后你就是他嫂嫂了,可不能再叫二爷。」柳侧妃似笑非笑地提醒。 「是,小苗以后会注意。」顾桑苗垂眸,长长的眼睫轻颤,过了一瞬才又抬眸,眸中全是笑意:「可现在还不是,所以,二爷,这是给你的,你的好,小苗记得。」 那是一枝精巧好看的小弩,还是连发的。 「这是……」 「送给你的,盒子里是钢针,二爷战场杀敌,难免有双手难敌众人之时,这个应该可以帮到你。」顾桑苗道。 还算有心,柳侧妃眼中露出感激和贊同之色。 「好东西,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齐凌远道。 「还有,这个,也一併收下吧。」顾桑苗说着又如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背心样的衣服又不似衣服,材质很特别。 「这个……」齐凌远一脸困惑。 「二爷就当是……护心镜吧,不过比护心镜好多了,前胸后背都可以护住,上战场一定记得要穿,可以保命的。」顾桑苗殷殷地说道。 她的关切怀感激殷切又真诚,可他听在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她说,现在还不是,所以可以再叫他『二爷』,她将『二爷』二字当成了分水岭,等她与哥哥成了亲,又何止不能再叫他『二爷』? 送他这些东西,就是在向他告别吗? 是与以前亲密关系告别吗?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与他同在屋顶上赏月玩闹,他见了她,便要以礼相待,相距至少三尺远,再也不能握她的手,再也不能揽她的肩,再也不能替她擦泪,更不能…… 齐凌远的心口发热发烫,又酸又痛,不舍又无奈,对眼前的状况无助又无力,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让人心痛,难受? 好半晌,他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么好啊,是不是只要穿上了这个东西,任谁也伤不到我的心了?」 明亮的星眸里蕴着沉沉地痛,如划过天际的流星上蒙着一层长长的灰色雾气,惭惭坠落,灰黯。 顾桑苗的心口一恸,她知道,自己伤了这个阳光又热情的年轻人的心。 可是…… 「快收下吧,也是小苗的一片心意,以后你们就是叔嫂关系了,她会更疼你的,走吧,娘撑不住了。」儿子的心痛与难过柳侧妃哪有看不出来,她也心疼儿子,好在,总算有个结果了,以后儿子再也不会与顾桑苗纠缠不清,会正正经经的娶妻生子,这才是最好的事情。 柳侧妃母子走后,齐思奕拉着顾桑苗向老太妃辞行。 「你还要带她回宫去?」老太妃皱眉道:「你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便是再离不开,也要分开了住着,等大婚之后,才能相见。」 「可是顾家的旧宅……」齐思奕担心道。 「旧宅自是要修缮,这么多年没住过人了,这事你着人赶紧去办,修缮好之前,小苗先跟哀家住着。」老太妃道。 齐思奕大喜,向老太妃一拜道:「孙儿多谢皇祖母。」 「你旧伤未愈,又强撑了这么久,回去好生养吧,这几天就别再回府了,精神好些了再来,放心,哀家会护着她,一根头髮也不会让她少的。」老太妃道。 齐思奕不好意思地一笑:「孙儿自是相信皇祖母,那……孙儿就先回去了。」 又拉住顾桑苗的手:「你跟皇祖母住着也好,好生养身子,莫要多思多虑,一切都有我呢。」 顾桑苗依恋地看着她,不舍地点头。 「皇祖母身子也不太利索了,你有好药,也替老人家调养调养。」 顾桑苗忙点头:「晓得了,奕哥哥回去吧,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她肯再叫回他奕哥哥,他只听着都觉得甜,笑容不自觉就挂满嘴角,略显苍白的脸,容颜艷丽俊美艷,桃花眼更是似水多情,顾桑苗抬手轻抚他额前的碎发:「终于,要嫁给奕哥哥了,桑苗是打心底里欢喜的。」 他的笑容更明妍,淡淡的红晕却自耳根处蔓延,颜色越加艷美。 「好啦,小苗也是大病初癒,再说了,你们不累,哀家这把老骨头可熬不住,要回去睡了。」小两口情意绵绵,虽然看着养眼,可也不能总站在这大门口吹着寒风谈情说爱吧。 「孙儿就不回宫里了,今儿就在家里住。」齐思奕道。 第六百五十三章:含冤 「都由你,本就是你的家,自是你想何时住就何时住,不过,哀家要回屋了。」老太妃拉着顾桑苗的手就走。 齐思奕则立在原处看着。 顾桑苗走了一段路回头看时,穿着白袍的修长身影还立在门口处。 赫然发现,他的身子好似单薄了不少,身上那件袍子还是她在王府时,与他一道亲手做的,原本是贴着身量体裁的衣,如今却看起来空荡了不少。 老太妃说,他旧伤未愈…… 从怡寿园去前厅,他也要坐轿…… 而他的身侧,立冬已然叫来了滑蔸…… 心口莫明的一慌,难道他真的…… 花嬷嬷见老太妃领着顾桑苗又回来了,高兴张罗热水,让祖孙二人泡个热水脚,老太妃却拖着顾桑苗直接往里屋去,到了之后,一声冷喝:「跪下!」 声音严厉之极。 顾桑苗平静地跪下,身姿笔直,眼神坚定又倔犟,不见半点惊讶与震惊。 「看来,你知道哀家为何要让你跪下了?」老太妃讥诮地问道。 顾桑苗紧抿着嘴,抬眸与老太妃对视,半分也不肯退却。 老太妃冷笑 :「好,好,好,果然是顾柳氏教出来的好女儿,连脾性都是一样的。」 顾桑苗淡淡道:「太妃娘娘说错了,桑苗自幼便与母亲分离,母亲想教,桑苗却没那份福气。」 「你……」老太妃气得身子一颤,紧盯着顾桑苗一瞬不瞬,良久,仰头长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软和了许多:「你果真是记恨了,哀家只当你当年小,不记得那些,可你还是记住了,也是,你自小聪明伶俐,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特别,那些事情又……究竟是恭亲王府对不住你顾家,对不住你娘亲,对不住你,你会恨也是有的。」 顾桑苗鼻子一酸,眼中出盈上水气。 「虽说恭亲王府对不住你娘,也对不住你顾家,可那两个孩子对你却从无半点假心,思奕为了你废了一身武功,几次三番差点没了命,也算是为他爹和娘赎了几分罪吧?」老太妃沉痛地说道。 顾桑苗怔了怔,因为救她,他遭了许尚武暗算,差点没了命,可她用了大还丹,小二哥说过,那丹丸只需服一颗便能救命,服两颗可以恢復两三成功力,她给他服了一颗,还留下了两颗,总共三颗,他应该…… 几次三番…… 还有哪次是救她差点没了命的? 他从未表现出来,也没人告诉她…… 「你这一次,其实没有中毒吧?」顾桑苗正满腹疑惑,老太妃问道。 顾桑苗勐地抬头,对上老太妃精明犀利的眼神,心头一颤,平静道:「中毒是真。」 「但你自己能解毒,王爷用的是思奕亲手制的毒药,当初思奕早就给过你解药了,你明明早就服了解药。」老太妃道。 「不是服了解药,而是……」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的计划竟然全被老太妃看穿。 不错,王爷着人抓住顾桑苗后,就灌了毒药,她当时被点了穴道,手脚不能动,自是不能拿解药,可自从住进长春宫后,她便在自己的牙间藏了齐思奕为她制的百消丹,四脚不能动,牙还是能动的,只需咬破蜡丸,吞下解药便可,但为了更死得逼真,她一直强忍着,加之身上早就藏有避毒的香料,还可以抵挡和维持一阵,直到荆王将自己救回驿站,她才悄悄服了解药,但也只是服了半颗,并未全服下。 许尚武又餵她服了另外的解药,这下,她身上的毒差不多便全解了。 后面让军医和太医全都束手无策的症状,是她自己服下了另一种令自己体温下降的药物。 太医只是通过探脉,哪里查得出她究竟是中了何种毒药? 加之前毒的症状她心里清楚,装了几分,真真假假,太医更查探不明了 。 连太医都被她骗了。 却被老太妃给看了出来,还真有点意外。 「总之你的毒早就解了,思奕来与不来,你都不会死对吗?」老太妃道。 顾桑苗点头:「太妃娘娘目光如矩,确实如此。」 「你恨王爷,恨王妃,可哀家真的不明白,你怎么连思奕也恨,这么久以来,你伤那孩子还不够吗?还要伤他伤到何种地步?你的心里就真的只有恨,对他没有一丝丝感情吗?」老太妃凌厉地看着顾桑苗问道。 只有恨,没有一丝感情吗? 顾桑苗的心如同被大锤砸中,一阵钝钝的闷痛。 怎么会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全是恨,她是爱他的,是真的爱他啊,还在不明真相之前,就爱上他了啊…… 眼泪,瞬间浮上眼眶,眼中的坚强消逝,笔直的身子也瘫软下来,眸中滑过一丝脆弱与愧痛。 老太妃见了,又嘆了口气,沉痛地说道:「你恨思奕也就罢了,又为何还要招惹哀家另一个孙子远儿呢?他可是最无辜的呀。」 原来,老太妃也看出自己利用了齐凌远! 不错,这一齣戏,就是自己顺势而为导演的,就是为了惹得恭亲王父子成仇,最后逼恭亲王就范! 「那孩子对你一往情深,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就算他的父亲做过什么,那也不是他的错,你这样对他,心里就没有半分愧疚么?」老太妃又质问道。 「桑苗……对不起凌远。」顾桑苗真诚地说道。 「你知道哀家为何以前一直没管你们的事么?就是觉得,你虽然心中有恨,却有着一颗善良而又正直的心,你的脾气象你母亲,品格却极象你父亲,哀家一直是很欣赏你的,也想看看你,在这场復仇中,究竟能做多少事,掀起多大的风浪.哀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让太后半瘫半疯,让许之怀父子逃之夭夭,让朝中大权回到了皇室宗亲手中,这些都有你莫大的功劳,哀家都看在眼里,也记着你的好,可是,你恨哀家的儿子和儿媳哀家能理解,为何连思奕你也恨?哀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第六百五十四章:含冤2 为什么连他也恨? 「太妃娘娘当真不知原由吗?」顾桑苗直视着老太妃道:「您高高在上用上帝的视角冷眼旁观着一切,却哪里知道桑苗心中的痛与恨?他口口声声爱我,却亲自将我送进掖庭,正是因为我进了掖庭,我娘才不得不下嫁许之怀,我姐姐才放弃了与秦家的亲事,若非我有一身本领,或许也早就被许之怀凌虐至死,走了姐姐的老路,桑苗不该恨么?」 「他送你去掖庭也是无奈之举啊,原本打算头天送进去,第二天就接出来的,哪知中间出了状况,你不见了,被人藏起来了,那孩子在掖庭哭了一整天,还是王爷霸蛮命人将他强抱回来的。」老太妃道。 「是这样吗?」顾桑苗愕然。 「当然是这样,哀家有必要骗你吗?」老太妃气道。 「我还以为……」顾桑苗喃喃着,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而且,他也没有直接害你姐姐,你姐姐的死,你要怪也只能怪穆家,怪许尚武那个畜牲,怎么就怪到了思奕的头上?」老太妃又道。 「那他明知道王爷和王妃对我顾家,对我娘亲都做过什么,为何从不告之?让我象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乱查?」顾桑苗又理直气壮道。 「你还真是混帐,那是他的亲爹亲娘,就算他不想维护他们,让你知道他的爹娘与你顾家是有嫌隙的,你还会甘心情愿嫁给他么?不让你知道,也是因为太在乎你,太喜欢你了呀,你怎么不明白呢?」老太妃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戳顾桑苗的脑门,顾桑苗被戳得头一歪一歪的,差点没跪稳。 「再说了,你当众撕毁婚书,你可知,他有多痛多难受?你那么待他,他可有记恨你?你失踪之后,他疯了一样去寻你,因为救你还差点没命,都对你这样了,你还要他如何?就不能放下过往,好好的待哀家那可怜又多情的孙儿一回么?哀家可真是看着他心疼啊。」老太妃难过道。 「桑苗不是……已经答应嫁他了么?」顾桑苗的眼神一点一点缩退,声音再也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弱弱地回道。 「哀家让你跪着,就是警告你,再也不许伤害哀家的两个好孙儿,哀家那不中用不争气的儿子,做错了事,该偿还的偿还,但你决计不能再针对思奕和远儿两个了。」老太妃道。 「桑苗只是个弱女子……」顾桑苗试着解释。 「你还弱?普天之下,再找得出第二个比你更强悍的女子现来,哀家把头倒悬起。」老太妃好笑道。 顾桑苗睁着大眼无辜地看着老太妃道:「您就比桑苗更厉害。」 老太妃的笑骤然停住,气得戳她额头:「起来吧,牙尖嘴利的,一会好好泡泡脚,以后别再把自个的身体不当数,也别再玩弄人心了,思奕和凌远都不是傻子,因为怜你爱你才不与你计较,别玩着玩着,把自己最在乎的人都玩没了。」 这话如一记重捧,狠狠地砸在顾桑苗的心上,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这样说过…… 见她若有所思,老太妃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花嬷嬷见掀了帘子,知道谈话已经结速,忙过来扶她,老太妃道:「哀家还好,快去扶她起来,天寒地冻的老跪着,一会出了什么毛病,又有人埋怨哀家了。」 花嬷嬷笑道:「两位少爷通透得很,知道您才是真心疼这孩子的,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埋怨。」 说归说,还是进去扶顾桑苗:「您再跪下去,主子的心可就要疼了。」 顾桑苗确实跪得膝盖发麻了,扶着花嬷嬷的手站起来,偷偷睃了眼外头道:「太妃娘娘去歇息了?」 「正泡脚呢,大半夜的又冷,泡个脚上床才能发热。」花嬷嬷道。 「嬷嬷,您说太妃娘娘会不会讨厌我?」顾桑苗有点担心。 「哟,看小主说的,你见过讨厌你的人这般维护你的么?今儿若没有主子,姑娘怕是再大的本事,也难活命了。如今又亲口定下了你与大公子的婚事,还是正室嫡妃,可把心往肚里放吧,再别患得患失了,逝去的已经逝去了,你能活下来,亲人付出不少,他们都想你过得好,不希望姑娘为过去的是纠缠不清,从而毁了自己该有的好生活。」花嬷嬷语重心长道。 「嬷嬷说的是,方才太妃娘娘也教训桑苗了,是桑苗被仇恨蒙住了心,蒙住了眼,太过狭隘了。」顾桑苗郝然道。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姑娘本就是聪慧之人,这些道理,哪需奴婢啰嗦,以后啊,就好好儿的跟大公子过日子吧,你可不知道,从你五岁失踪开始,大公子就没过几天好日子,为了寻你,生生学了好多技能,你能想像一个身中剧毒之人,每日只能靠坐轮椅渡日,却还努力坚持练武的么?」花嬷嬷又道。 他练武就是为了寻自己吗? 这个疑问在顾桑苗心里并没有问出来。 这一夜,睡得很香,连梦都没有,早上起来时,顾桑苗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 花嬷嬷很早便让紫雪过来服侍她:「主子说你们以前就交好,让紫雪服侍你,大公子也放心。」 顾桑苗也很喜欢紫雪,不过有了黄莺的前车之鑑,对以前拙园的几个,她心里总抱戒备的,谁知哪天,又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子?防人之心不可无的。 「劳烦姐姐了。」顾桑苗微笑着说道。 紫雪的表情有些复杂,毕竟以前都是齐思奕跟前服侍的,紫雪和青红一样也是大丫头,顾桑苗方进府时,紫雪的品阶比她还要高,后来发现齐思奕特别宠爱信任顾桑苗,紫雪比青红几个都要聪明,从不与她作对,更不掺合她与黄莺青竹之间的事情,因此上,以前在齐思奕屋的几个大丫头硕果仅存的,也只有她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含冤3 可以前齐思奕再宠爱,顾桑苗也只可能是个通房,顶破天去,也只能爬到姨娘的位置,谁曾想,一两年过去,紫雪还是丫环,顾桑苗却已经是齐思奕的未婚妻,还是老太妃亲口订下的婚事,两个平起平坐的人,其中一个人突然就成了正经主子,另一个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复杂。 顾桑苗很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拉住她的手道:「太妃娘娘宠桑苗,才让姐姐过来,也只有姐姐在跟前,我才自在,姐姐不用拘束,咱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如今还怎么相处。」 紫雪怔了几秒,很快跪下道:「主子切莫折杀了奴婢,紫雪怎可担得起主子这声姐姐,以后姑娘就是紫雪的主子,身份可错乱不得,姑娘是爷心尖上的人,爷肯信紫雪,让我过来服侍您,是紫雪前生修来的服气。」 见她刻意生份,顾桑苗也不介意,起身道:「姐姐切莫客气,到了用早膳时间了吧,咱们赶紧过去,可不能让太妃娘娘等。」 「是,奴婢这就给姑娘梳妆,对了,姑娘昨儿的衣服实在不能再穿,奴婢把姑娘以前留在拙园的衣服拿来了,姑娘可要换上?」紫雪道。 顾桑苗昨日的衣服沾了小顺子的血,早就脏了,确实不能再穿,这两年新置的又都在宫里,没拿来,自然要穿以前的旧衣了。 梳妆完毕,洗去脸上浊妆的顾桑苗素面朝天,并没有多施粉黛,却更加清丽明妍,天生丽质的人,既便不妆扮,也是最吸人目光的那个。 紫雪不由看得有点发怔,笑道:「难怪爷对姑娘就是念念不忘,姑娘这容色,放眼整大梁国,还真没几个能比得过。」 「你可听说过北国公主?她就很美。」顾桑苗由衷道 ,且不说惜玉性格如何,她的容貌却实艷丽无双,光那双异惑风情的眼睛就很勾人心魄。 「没见过,反正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就是姑娘你了,只要姑娘不故意把自己弄丑,就没人比得过您。」紫雪笑着拿出袄子来,服侍顾桑苗穿上。 顾桑苗怔住,袄子不太旧,可也不新,面料也是极好的细葛布,可是…… 那是府里奴婢专穿的,还是下等奴婢穿的,确实是以前顾桑苗穿过的,但顾桑苗记得很清楚,那次为了逛灯市,齐思奕特地为她做了好几套漂亮衣服,都是上好的锦缎,中间铺的是丝棉,精緻柔软,如今想起,他那时就没拿她当侍女待,新制的衣服款式全是大户人家闺中小姐才能穿得上的。 有那么多更合适的衣服不拿,却拿了这件来…… 顾桑苗不动声色,装着不在意地穿上,然后去了饭厅。 花嬷嬷正好搀着老太妃从里屋出来,看见顾桑苗身上这身衣服,当时就皱了眉。 老太妃也只轻瞟了一眼,眼神变得很冷,却没说什么。 花嬷嬷很用心,早上备了绿豆玉米汁,绿豆有清毒的功效,喝着豆汁,再吃两根才炸出来的油条,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了,顾桑苗吃得很满足。 她吃,老太妃就侧头看她,看她吃得认真,好笑道:「就那么好吃?」 「好吃啊,是真的好吃。」顾桑苗道。 老太妃平素不太喜油腻,一般不沾油条,见她吃得这么开心,忍不住也夹了半根,正要咬一口,顾桑苗道:「蘸汤了才好吃呢,以前最爱的就是豆浆油条了,只是南方的总做得不那么地道,还是京城的面食好吃。」 「南方?你去过南方?」老太妃诧异道。 顾桑苗这才反应,自己说漏嘴了。 「那次去淮水救灾,淮地的小吃也接近南方。」 「那才不是正中南方呢,哀家就是南方人,南方的小吃精緻,小巧,也有许多是北方不能比的。」老太妃道。 「您竟然是南方人?江南吗?」可老太妃的口音里,可不带半点南方特点。 「湘地的。」老太妃道。 「竟是湘地的?」顾桑苗大感亲切,前世她就是湖南人。 「那您可能吃辣?」 「思奕那孩子可从没真心给哀家做过一顿湘味火锅。」老太妃不满地吐槽道。 顾桑苗怔了怔,嘿嘿傻笑道:「爷做的火锅是真好吃,地道得很,吃了会上瘾,可惜他现在身子不太利索……」 「你还知道他身子不利索啊,一会子用完了早膳,就去看他吧,只要你安安心心地跟他好,再重的伤,再大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的。」老太妃意有所指道。 因为蘸汤,油条浸了水,绵软了许多,老太妃牙口不太好,还是第一次这样吃,一下子吃了两根,有点撑,放下筷子道:「王妃不在府里,你也就不用每天去给她请安,倒是柳侧妃那边,你要走走过场,她们母子昨儿个可是受伤不轻啊。」 柳侧妃受伤了,齐凌远伤的却是心。 老太妃一语双关,顾桑苗听出话外之间,感激道:「小苗省得,多谢太妃娘娘提点。」 「你就别太妃娘娘太妃娘娘的了,若是不想称哀家皇祖母,那就跟着百姓叫奶奶吧。」老太妃道。 湖南人也叫祖母为奶奶。 「嗯,奶奶,我以后全听您的。」顾桑苗点头道。 老太妃一般用过早膳后都会去佛堂念经礼佛,顾桑苗不便打扰,便依言去了谨园。 柳侧妃昨儿个伤得不轻,虽然服了顾桑苗的药好多了,但还是有些不适,可还是早早就起来了,没法子,诺大个王府,日日不知有多少细碎锁事需要她处理,偷懒不得。 偏生雨柔那丫头最近总住在裕亲王府,和齐静怡腻在一起,连个帮手都没有,不过,那丫头就算在府里,也帮不了多少,成日介就爱往外头跑,又任性暴躁,这样子下去,以后嫁了,可怎么掌家理事哦。 第六百五十六章:合纵联横 正与年妈妈对着帐,顾桑苗进来了。 柳侧妃正好抬眼看见了她,被她那身奴婢袄子给惊到了,当时就皱了眉,脸色很不好看。 年妈妈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道:「姑娘非得穿成这样在府里晃荡,是想让大爷和二爷瞧见了,心生怜惜,好埋怨侧妃娘娘对你不周么?」 顾桑苗愕然,走上前去向柳侧妃了礼道:「特地来给王妃请安的,昨儿个桑苗的衣服脏污了,穿不得,以前制的衣服又都在宫里,也没多想,就找了这件穿了,桑苗是乡下长大的,吃粗茶淡饭着粗麻衣服长大,便是身上这件也觉得是极好的,比以前穿过的都要强许多,确实没考虑周全,让侧妃娘娘误会,是桑苗的不好,桑苗向您赔罪。」 她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柳侧妃也不是傻子,刚才也是一见之下生了怒气,仔细一想,这丫头也有许久没住回府里了,没有换洗衣服也是有的,倒还真是自己疏忽了。 「都是一家人,过不了多久,你便是本妃的儿媳妇,哪里讲究这么多,年妈妈也是一时着急,才出言重了些,你莫要见怪。」柳侧妃道。 「主子可莫要被骗了,既便新制的衣服都在宫里,谨园里也有不少比这件好得多的衣服,她可是一进府就很得大爷宠的呢,给她制的新衣,可不比咱们郡主穿得差,怎么就只这一件了?」年妈妈忿忿不平道。 柳侧妃便看向紫雪:「是这样的么?」 紫雪眼神一慌,跪下道:「这事不能怪主子,不是她故意穿这件衣服出来膈应王妃娘娘的,而是……」 「而是什么?」见她欲言又止,似有为难之处,柳侧妃追问道。 「而是昨儿夜里,王妃走之前,将姑娘以前留在谨园的衣服全都搂出来烧了,只留了这一件。」紫雪垂着头,不敢正眼看柳侧妃,小声道。 「竟有这种事情?」柳侧妃听了又惊讶又觉得好笑,不过,这还真是恭亲王妃能做出来的事,简单粗暴又幼稚可笑,这样做,能对顾桑苗有多大伤害呢?让她穿低阶奴婢衣服,提配她曾是贱奴的身份? 可别忘了,顾桑苗本就出身高贵,在府里当奴婢,不过是掩饰身份。 「奴婢今晨也着实无奈,才拿了这件衣服给姑娘,想着姑娘只要不冻着,比什么都好,而且姑娘也说了,她不在乎身份差异,以前跟奴婢几个在一起时,也没因为自己出身高贵就低看奴婢几个,所以……」 「你起来吧,这事也不能怪你,王妃故意只留这一件,便是让你拿去羞辱桑苗的,你若不做,又会得罪了她,着实为难,本妃不怪你。」柳侧妃道。 又对顾桑苗道:「雨柔与你身量差不多,年妈妈,去寻几件郡主的衣服来给她换上。」 年妈妈不情不愿,就算原本出身高贵又如何?那也不能穿郡主的衣服,郡主比起她来更高贵好吗? 但还是听从柳侧妃的意思往外走。 「算了,只是一件衣服,何必劳师动众,保不齐奕哥哥已经让人从宫里将桑苗的衣服拿来了,桑苗此番来,一是给侧妃娘娘请安,二是想问问娘娘的伤,可有好转?」顾桑苗道。 「你的药着实很好,本妃用过之后,感觉好多了。」柳侧妃笑道,只是精神有些不济,这些帐本看起来让她有点力不从心。 顾桑苗道:「王妃身子不利索,就不该太过操劳,内伤还是要多将养才是。」 「本妃也知道要将养,可一大堆子的事呢,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将养。」柳侧妃嘆了口气道。 顾桑苗道:「我能帮忙么?」 柳侧妃眼里露出迟疑之色,年妈妈着急地向她递眼色。 柳侧妃知道年妈妈的意思,顾桑苗以后会是大房的儿媳妇,又深得老太妃宠爱,将来成亲后,掌家是名正言顺的,她会是自己最大的竞争者。 「桑苗知道一套法子,可以让娘娘看记帐理帐更轻松,五本帐,一个帐本便可以全都记下,查阅帐目时也一目了然,比现在这样一比比算简单容易得多。」这对主僕的担心顾桑苗自然明白,她可没有心思抢什么掌家权,忙道。 柳侧妃眼睛一亮:「竟有这等好法子?」 年妈妈则不屑道:「不可能,五本帐一个帐本就能记全了,咱们府里做了几十年的帐房先生也没这个本事。」 柳侧妃却道:「这个难说,小苗自小便有奇思妙想,她想出来的法子,很多人未必见过,昨儿送远儿的两个东西就是极好的宝贝,妈妈你也未曾见过呢,便是宫里的将作营,也未必能制得出来。」 年妈妈一想也是,这丫头自小便在王府里混得风声水起,府里的三个小主子都被弄得五迷三道的,就是因为会许多古灵精怪的东西。 顾桑苗道:「王妃相信便好,只是这套法子要学上手,还须些时日,一会子桑苗还要去见大公子,等王妃空了,小苗再来。」 齐思奕昨日没回皇室,住在谨园,按礼数,未婚夫妻之间不能常见面,但他病着,她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 「那感情好,我先把今儿的帐看完,你且去瞧瞧你奕哥哥,等有空了再来。」柳侧妃道。 有许久没回谨园了,还是上次被许尚武掳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因为齐思奕大部份时间住在宫里,他的贴身侍女和长随也跟着去了皇宫,谨园便显得有些冷清。 顾桑苗看着园里的一草一目,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如今的干清宫住着恭亲王,当初住着的可是小皇帝,那个单薄而又柔弱的少年,最终没有逃脱自己的命运,成了权力的牺牲品。 不知为何,看到眼前的景象就想起了小皇帝,还有锁在朝阳宫苟言残喘着的许湘雪,顾桂蓉应该死了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婆受尽折磨而死,现在的许湘雪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一两年的事情,就有种物事人非的苍凉感,心情没来由的低落下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住进果亲王府 还好今天是个好天气,朝阳懒懒地斜照在树叶调零的枝干上,拉出长长的,单调地影子,太阳毫无偏爱地洒在每一个沐浴在阳光下的人身上,暖暖的,让阴郁的心情也变得明亮了些。 院子里,圆石桌旁,齐思奕正独自对奕,立冬侍立一旁,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阳光偏爱容颜姣好的男人,原本略显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越发的白晳透亮,光滑细腻得吹弹得破,一头乌油油的黑髮高高挽起了个髮髻,只用根简单的玉簪别着,余下的髮丝随意而又柔顺地披在眉上,倾泄如黑瀑,秀丽明妍的眉眼,微红的唇瓣,竟有种楚楚动人的细弱与柔美。 老太妃说,他身子不好,武功尽乎全废,又三番四次遭受重创…… 顾桑苗的心尖儿象是被掐了一下,疼! 缓步向前走去时,他正执子的手落下一子,抬眸道:「小苗再看下去,我可真不知道该下哪一步棋了。」 这个人,私下相处时明明就浪得很,在外面却还是这般害羞。 顾桑苗好笑道:「我扰乱你的心神了么?」 说着,看向立冬手里的碗,黑唿唿的,一股子药味,果然! 伸手接过:「我来吧。」 立冬虽不待见她,但昨儿个老太妃已然定下了两人的婚事,以后她就是自己的正经主母了,不得不客气了些许。 「不是说身子不爽利么?怎么还在下棋,就不该太多思多虑,要放空大脑,多休息才对。」顾桑苗按下齐思奕的执棋的手道。 齐思奕轻轻回眸,桃花眼似水含情,那一抹风情,让顾桑苗心肝儿一颤,端了碗往他唇边送:「先喝药吧。」 他柔柔地看着她:「你餵我!」 多大的人了,还要喂,何况边上还站着立冬和紫雪呢。 顾桑苗俏脸发热:「药苦,一点一点喝越发难受,不若一口气喝了吧。」 「好。」他柔顺地应着,却就着她的手一口喝下去,顾桑苗吓一跳,生怕呛着他,忙用手扶住他的后颈,小心餵送。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如同她抱着他餵药,画面甜溺得很。 紫雪微红了脸,缓缓侧过身去,立冬则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眼睛很自然地望向另一边。 一碗药喝完,顾桑苗刚要放下碗,齐思奕便眼巴巴地向她伸出手。 怎么越发爱撒娇了! 自淘宝箱里掏出牛轧糖丸,剥了放入他嘴里。 他轻轻嚼动,眉眼舒展,笑容在上漾开,满足得象个孩子。 「好吃,你做的吗?」吃完还要,自己拿了颗在手上剥着,很认真的研究。 「不是。」顾桑苗老实地回道,她可不是心灵手巧的,于厨艺不是太精通。 「又是……买来的?」他随意地问道。 「嗯,买来的,老贵了。」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他没有往下追问,一如昨天,发现她并没有中毒,知道她在装,知道昨天那出戏就是她自演自导,也不拆穿,更不追问,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为她助阵吶喊。 为什么这样贴心,让她越来越不舍了…… 「难得好天气,有太阳无风,小苗想盪鞦韆么?」他好生研究了一阵,终于剥了糖纸吃了那颗糖,又从她手中拿了两颗放在袖蔸里,指着不远处的鞦韆问道。 顾桑苗看着空荡荡的鞦韆绳发怔,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串画面,原来很小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盪鞦韆,也不用人推,一个人就能盪得很高很高,高到可以越过谨园的高墙看到后院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头一阵阵闷痛,心口也堵得慌,脸色也开始发白。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齐思奕忙扶住她。 「嗯,可能那毒……到底还是伤了身子,我想歇息一会儿,可以吗?」顾桑苗道。 齐思奕看了那鞦韆一眼,忙扶着她往屋里去:「屋里烧了地龙,暖和得很,紫雪,沏杯热茶来。」 紫雪忙去沏花,齐思奕扶着顾桑苗在软椅上坐下,一脸心疼:「要不要再喝一瓶解药?」 那不是解药,而是他自制的果汁,她从小就爱喝的味道,只是他在果汁里加了些调理身子的珍贵药材,味道却是极好的。 顾桑苗喝了口茶,感觉舒服了许多,苦笑道:「奕哥哥还记得我爱盪鞦韆?」 「你小时候最爱一个人盪,还不让人守着。」齐思奕道。 「可五岁之后,我再也不盪鞦韆了。」顾桑苗道。 齐思奕怔怔地看着她。 「奕哥哥不问为什么吗?」顾桑苗问道。 「你肯告诉我么?」他眼中滑过一丝痛色,苦笑着问道。 「以前我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我小的时候什么都会告诉你的。」顾桑苗自嘲地笑了笑道。 「你说,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隐私权……」他略带委屈道。 顾桑苗怔住,小时候的自己还真是……霸气。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太妃娘娘说得对,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而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我,不是让我为了曾经而过糟糕的,是希望我幸福平安的。」顾桑苗怅然地说道。 她的话却让他眼中滑过一丝慌张,她越是这样说,越说明五岁的她,在鞦韆上看到了可怕的事情,难怪后来她会常常恶作剧地整蛊府里的其他人…… 会是什么事,齐思奕不用想也猜得出来一些,当年桑苗与娘亲寄居在王府,后来发生了许多很不愉快的事,也正是她会常常一个人在深夜里躲在被子里哭的原因。 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起鞦韆! 齐思奕有些懊恼,顾桑苗却道:「奕哥哥,我不想住在王府里。」 第六百五十八章:婉情 昨儿个晚上还好生应下了老太妃,而且老太妃的话犹如圣旨,今日就反悔了? 可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明澈的大眼里潜藏的那抹痛苦,他又不忍,蹲在她身边道:「好,我会跟皇祖母说,你在替我调养身子,清除余毒,皇祖母必不会怪罪你的。」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道:「是不是让奕哥哥为难了?」 「只要是小苗的事,在我这里没有为难的。」他吻了吻她的额,安慰道。 「奕哥哥,告诉我你的真实病情。」他正要亲自去趟怡寿园,她却拉住他的手,仰着小脸关切地问。 他怔了怔,笑道:「什么真实病情?我只是有些虚弱罢了,哪来那么多病,又不是泥捏的。」 顾桑苗却不依道:「你在骗我,上回我中了毒,是你解的,为我解毒,是不是又伤害到了你的本元?」 「哪有的事……」 「立冬都告诉我了。」见他还要隐瞒,顾桑苗冲口道。 立在门外的立冬瞪大眼睛,惊愕中带着怒气。 「立冬!」齐思奕沉声唤道。 立冬在门外装死,铁杵子一样杵在那一动不动。 「你别怪他,是我强迫他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真实病情了吧。」顾桑苗道。 「我……其实也没你想像的那么糟,武功……恢復了不少,只是……那次解毒打破了体内毒素平衡,以前有内力强压着,后来……」 「那你的腿怎么突然就能走路了?」 「这个倒要感谢许尚武,他那一掌打通了我的气穴,以前的毒全都压制在腿部,到腹间的檀中穴这里凝住,他那一掌下去,将任督二脉打通,檀中穴凝滞的毒素便全倾泄而出,师父为我放过血,体内的毒全经血液放了不少。」齐思奕道。 原来他还有师父,只是不知那位高人身在何处,又是谁。 「可你不是说,为我解毒的时候,打破了你体内毒素的平衡么?」顾桑苗还是有些不解道。 「如果你只中了一般的毒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可你中的却是缠绵。」齐思奕苦笑道:「当年那人给我下的就是缠绵,师父不想让我变成恶魔,便教了我一种压制此毒的内功心法,而且不断的制药调解我体内的缠绵,如果不是师父,或许我早就死了,或者,变成了如许尚武一样的淫魔。」 听顾桂蓉说过,他身上的缠绵就是娘亲下的,娘亲为何如此恨他?那种霸道又刁钻不人道的毒,娘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不会变成淫魔,因为,你是奕哥哥,你那般洁身自好,就算中了那种毒,你也不会堕落成一个人人唾弃的恶魔。」顾桑苗道。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握紧了她的手。 他是宁可自毁性命,也不愿意脏了自己的身子和灵魂的人,又怎么可能任由小小的毒药来操控自己呢? 「那你现在……」顾桑苗紧张地问道。 「现在……娶你不成问题,这点你已经试验过了。」他笑着回道。 顾桑苗脸一红,这厮还真是……明明一副温柔无害又纯净如尘的模样,一旦与她单独在一起,就会…… 「小苗害羞了?难道你不承认么?要不要……再确认一回?」他将她往怀里一揽,凝着她的双唇,唿吸一窒,紧接着心跳也加快了。 明明就身子虚弱得很,这个时候了还…… 「你知道我要的是白头偕老。」心里一急,说出来的话就没经大脑。 齐思奕眼神越发明亮,嘴角微翘,眼神好象浸了蜜一样,捧着她的脸低头亲了亲,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好,我答应你。」 顾桑苗莫明,答应什么?白头偕老吗? 「可你却总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她有点气急败坏:「你早告诉我身体状况,保不齐我早给你研制新药了,又怎么弄到如今这个地步,轻飘飘的,稍刮点小风就能将你捲走。」 「那我用根绳子把咱俩系在一起好不好?你会牵着我,不让我被捲走的对吗?」齐思奕好笑道。 「嗯,把你栓住,正好还省得被别人觊觎了。」顾桑苗笑道。 「放心吧,我的身子骨我自个心里有数,武功也会慢慢恢復的,你不用太担心,更不用内疚,只是……你的缠绵是如何沾染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齐思奕道。 「你应该猜得到。」顾桑苗道。 见他眼中满是坚持,知道这个人也是个倔性子,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任谁也拦不住。 只好道:「那次我被许尚武掳了去,他并没有要杀我,可后来我们遇剌了,我中一毒箭,他又找不到解药,便……」 「便用嘴吸去你肩头的毒血对吗?」齐思奕凝着她受伤的肩头那处道。 「我当时昏迷着,不知道具体如何,后来才想明白,应该是如此。」顾桑苗道。 「后面我去救你时,他假装打伤你,就是为了让你这处伤口不被发现对吗?」齐思奕道。 顾桑苗脸色一红,不自在道:「确实如此,因为那次刺杀我的,就是你父王,他亲领的兵,带的还是你的黑卫。」 「终究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他没有责怪她,而是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嘆了口气道:「如果我早一些知道你的体内有缠绵,或许就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了。」 原来他询问的目的在这里。 顾桑苗一自内疚,果然自己是小人之心,以为他在追究…… 「父王那里……」他犹豫又斟酌着想要对她说。 「我明白的,那到底是你的父亲,生养之恩永难报的,我在意父亲的仇恨,又怎么会逼着你为了我,与父亲反目成仇呢?将心比心嘛。」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齐思奕怔了怔,欲言又止。 第六百五十九章:婉情2 「好了,别觉得对不起我了,做人要公平了点的,以前是我对你太苛刻了,才做了些错事,伤人伤已,以后不会了。」她保证道。 他究竟没有说完想说的话,欣慰地笑道:「我的小苗这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叫我怎么捨得放下,怎么不拿整个身心来待你。」 摄政王的情话是越说越利索了,张口就来,也不知道方才在院子里害羞的是谁,莫非他的清纯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顾桑苗觉得好笑。 「好了,你想回宫,我们便早些启程,我现在就去向皇祖母请示。」 「不着急,我在王府里还有几件事要办,奕哥哥可先回去。」顾桑苗却道。 齐思奕没有问她什么事,只是亲了亲她的手背道:「好,你办完事, 我便让立冬来接你。」 「对了,我要带个人去皇宫,不知王爷可否应允?」 「只要你认可的人,带谁都行。」他好笑地看着她,她要做什么,他几曾阻拦过? 齐思奕有点精神不济,双眼迷煳着似乎要睡了。 顾桑苗知道,他喝的那碗药里有安定的成份,让人想睡觉。 「奕哥哥起得很早吧,现在还早,回去睡个回笼觉吧。」说着将他往里屋里拖。 果然,上床后不久,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终是撑不住,睡着了。 顾桑苗这才从谨园出来,却没有去拙园,而是让立冬备了马车,出了府。 怡红院,当嫣红看见素面朝天的顾桑苗时,犹豫看到了久别的亲人:「小姐,怎么会是你?外面都在传,说你杀了……皇帝。」 「我没有,杀人的不是我。」顾桑苗平静地回道。 「那是谁?为何要嫁祸给小姐你?」嫣红不解地问道。 「还没查出来。」那是皇辛秘,老太妃已经责令恭亲王为自己洗脱罪名了,其他的,顾桑苗暂时不想管,她知道,再怎么,老太妃也不会把恭亲王妃送到宗人府,治她弒君嫁祸的罪名,因为那样做,不止是死一个恭亲王妃这么简单,整个恭亲王府的名声都会受牵连,甚至连齐思奕的王位也要剥夺,弒君是要诛九族的啊。 「哦。」嫣红也是聪明人,知道有些事不能多问:「那小姐来此,可是想重新把怡红楼再办起来?」 自从怡红院被幽幽和嫣红收购之后,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幽幽嫁给了李大人,一年多过去,给李大人生了个儿子,如今日子越这越滋润,也没心思打理怡红院,更不想到怡红院来,巴不得自己在怡红院的这段过往能早些被人遗忘掉才好。 没有了顾桑苗独特的舞蹈编排,新歌新曲,新戏,以前的老剧一遍一遍重演,观众也没有了新意,这里又不肯做皮肉生意,自是慢慢淡了下来。 「不办了,怡红院已经是你的了,我不好再插手。」顾桑苗道。 嫣红有点失望,可人家现在的身份不同,当初只以为她是落魄小姐,不曾想,她竟然有那样显赫的家世,竟是顾太傅的嫡孙女儿。 哪里还真能一直留她在怡红院里,让已故的老太傅知道了,还不气得从坟里冲出来打人? 「那小姐此番回来是……」 「是有事找你的。」顾桑苗道。 「找我?」嫣红大感意外。 「不错,我想带你进宫,给你一个正经名分,你以后再也不用背着艺妓的名声了。」顾桑苗道。 「进宫?」嫣红惊得站了起来:「我……我这个样子……这个年纪……进宫?不,太不可思议了。」 「你这个年纪刚刚好,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顾桑苗道。 「姑娘,我都已经二十五岁了,楼里的姑娘们都比我年轻,人家都是十几岁,嫩得能掐出水来,我这个……真的年纪算大的了。」嫣红揪着衣角郝然道。 奶奶的古代就是不把女儿家当人,十五岁就算成年,十五六岁就嫁人生子,身体发育都没完全,二十五岁才正是当嫁的年纪,也正是孕育后代的最好年纪,怎么就算老了? 「嫣红,你现在正如一朵盛放的玫瑰,美艷又有风情,你现在的样子,要比十六七岁时更有风韵,更加迷人,可别忘了,你可是曾经的花魁,整个京城的姑娘们,没有几个能强过你的。」顾桑苗道。 嫣红到底是女儿家,女是风尘里滚打过来的,最爱听的便是赞美,尤其是对她相貌与气质的夸赞,自信从笑容里绽放,略显兴奋道:「真的吗?姑娘是这样看我的吗?」 「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人,而且,你自小孤苦,经歷得也比别人多,知道如何讨人欢心,更知道如何趋利避害,晓礼,知进退,进了宫反而比一般的小姑娘更能如鱼得水,相信我,这一定是你的一个机会,不管在宫里能否找到终身依靠,过个一两年,从宫里出来后,你便脱胎换骨了,再嫁,不会比幽幽差。」顾桑苗继续游说。 「可是……我这个出身,经歷,怕是入不得宫人贵人的眼,只怕人家会……」嫣红仍是担心。 「我给你改名换性,只当是我表亲,进宫照顾我的,我不说,谁会知道你的过去?」顾桑苗道。 嫣红眼中便露出嚮往之色,她与幽幽同为妓楼出身,幽幽已然有个好归宿了,虽然李大人年纪大了些,但人家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如今生了儿子之后,又则妾室升为侧室,虽然不是正室,但上头没有正室压着,又因为续了李家的香火,很得李家人信任与宠爱,日子过得滋润得很,而她呢? 第六百六十章:果亲王府秘密 好不容易上次遇上个心仪又想嫁的,却是个奸细加骗子,后来嫣红就有点怕了,不敢轻易付出真心,期间也不是没有想要纳她为妾的,嫣红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轻易答应,她如今已经不是妓子,有自由之身,怡红院也还有些收入,日子能过得去的情况下,不想轻易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就怕错付一生。 「姐姐好好想想吧,如果愿意,就着人去恭亲王府给我送个信,我会给你安排进宫事宜。」顾桑苗给了嫣红一个恭亲王府的腰牌道。 嫣红迟疑了片刻道:「不知姑娘想让嫣红去宫里做什么?」 「我身边差个女官。」顾桑苗道。 嫣红瞪大眼睛:「姑娘让我当你的女官?」 「不错,我与摄政王的婚事已然定下了,不久就要出嫁,跟前缺个有经验又能干的女官,请你入宫,就是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的能力能够胜任,才特地来这一趟,亲自请你的。」顾桑苗道。 「姑娘要嫁给摄政王了?那以后就是摄政王妃?」嫣红又惊又喜,陡然回神,自己面前站着的可是将来的摄政王妃,地位尊贵无比,对方还一声声叫着自己为姐姐,还真是…… 忙要跪下行礼。 顾桑苗扶住她道:「姐姐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也算是共过患难的,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嫣红听了心中更为感激,含着泪道:「承蒙姑娘瞧得起,嫣红若再不答应,就太不识抬举了,姑娘不用再等,你说什么时候让我进宫,我便什么时候去,只是这怡红院……」 「怡红院我会再盘下来,银子都给你一分不少地存着,幽幽那边你要不要知会一声,反正她现在也不会太在意这些。」顾桑苗道。 怡红院如今生意淡了许多,若由顾桑苗盘下再经营,自是更好,嫣红也早就厌倦了在楼里的日子,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开始新的生活,与过去一刀两断自是更好的。 她也相信顾桑苗的善良和精明,这条路,也许就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姑娘为嫣红考虑如此周祥,嫣红真是……」嫣红还是拜了下去,顾桑苗只好避开,又叮嘱了她一些事宜,这才回了恭亲王府。 柳侧妃早派人在等了,去了谨园和怡寿园都没寻着她的人,听人说她出了府,正奇怪呢,顾桑苗从马车上下来,拙园的人便迎了她去柳侧妃屋里。 齐凌远正与柳侧妃说话,看见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怔了怔:「小苗你怎么还穿这个?」 顾桑苗刚才出了一趟门也忘了要换衣服了,嫣红倒没怎么注意,毕竟王府下人穿的衣服也做得精緻体面,比外面一般小门小户的闺中小姐还穿得要好。 「这件暖和,今天蛮冷的。」顾桑苗不想为了这件衣服再节外生枝,方才齐思奕见了,并没有说什么,估计他心里早就有数,自个的娘是什么样子的人,他清楚得很。 「还真是,怎么还没换下?」柳侧妃也皱眉道。 「无妨的,我不在意这个。」顾桑苗道:「二爷还没回军营么?」 「你跟我来。」齐凌远却一把捉住她的手往外走。 柳侧妃秀眉高蹙,凌远这孩子,怎么还不肯放弃? 顾桑苗一路被他拖出门来,直接往谨园去。 「你放手,干嘛呀。」她想挣脱,可他抓得太紧,而且,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他是率性而又温和的人,虽然以前任性得很,在军中歷练了一年多后,沉稳了许多,已经很少会发脾气了。 一个很久不发脾气的人,突然发起脾气来,是很可怕的。 「不放手,我就是太多次放手了,才让你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昨儿见你象只小猫儿一样倦缩在马车里,孤苦零丁的样子,我的心有多疼,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可他都做了什么?」齐凌远大声道。 「二爷……」顾桑苗大喊:「我愿意的。」 齐凌远顿住,红着眼注视着她,一句我愿意象根长长的钢针扎进了他的心脏。 「过成这副模样了,你还是愿意吗?」齐凌远挫败地看着她。 「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他比我更苦,为我,他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又为什么要为了一点小事去烦扰他。」顾桑苗认真地说道。 齐凌远黯然地松开她的手:「小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跟的是我,或许,日子没有现在这般艰辛?」 「没想过,日子是一天一天的过出来的,不管我要跟的人是谁,人生的路也不会是平平坦坦毫无阻滞,再说了,太平顺的人生会缺少很多趣味的,我是个爱冒险的人,不甘平凡,或者你应该说,认识奕哥哥是我的福气,而遇见我,却是他的不幸,如果没有我,他应该不会遭受那么多催残与痛苦,可能会才会真的一帆风顺吧。」顾桑苗道。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替他说话,可知道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最终的罪魁祸首是谁?他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更不是你表面看见的那样。」齐凌远痛心地大声道。 顾桑苗愣住,罪魁?什么意思?同样的话,许尚武也说过,顾桑苗一直没弄明白,许尚武那样说,是因为许之怀告诉了他许多过去的事,那齐凌远呢?他又知道些什么? 「你为什么这样说?」顾桑苗一把拽住齐凌远问道。 「我……」齐凌远又迟疑了,欲言又止。 「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说他才是罪魁祸首?凌远,你知道,我一直很相信你,就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待我极好。」顾桑苗紧盯着齐凌远的眼睛道。 「你别问了,总之,你要想明白,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齐凌远道。 第六百六十一章:果亲王府秘密2 顾桑苗感觉不自己的脑袋嗡嗡在响,齐凌远后来又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罪魁祸首这四字成语。 「你怎么了?」温和沉稳的声音自耳边想起,面前的人眸光温柔中带着担忧,黑沉沉清幽幽的眸子,漂亮得让人沉迷。 就象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板,顾桑苗一下子拽住他的胳膊:「奕哥哥,是你吗?奕哥哥!」 「是我,怎么了小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齐思奕将顾桑苗揽在怀里,目光凌厉地射向一旁懊脑中的齐凌远:「凌远,她怎么了?」 「你不是懂医么?自己不会看啊。」齐凌远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又不舍地看了顾桑苗一眼,一跺脚,转身离去。 「怎么了小苗?来人,请太医。」齐思奕大声道。 「不,不用,我没事。」说是没事,人却象失重了一般,浑身无力差点摔倒,齐思奕忙扶住她,俊眉快拧成了一条绳:「还说没事,怎地这般虚弱?脸也苍白得很,今日出去见了谁?可是又受了伤?」 他碎碎念着,满满的关切与怜惜,她的心却乱糟糟的,有种找不到方向的茫然无措,心沉得很低很低,连唿及都弱了许多,象是要用力才能将心提上来似的。 「没有受伤,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很伤心,很难过。」顾桑苗道。 「既是伤心的过往,就不要再想,我扶你回屋去吧,喝点茶安安神,然后再好生睡上一觉,一醒来什么都会好的。」齐思奕道。 「不用了,我本是去寻侧妃娘娘的,有些事要与她商量。」顾桑苗轻轻推开齐思奕的手,转身向前走去。 只是虚虚的一推,她的手自他的手掌中缓缓滑落,明明就是很随意的一个举动,却让他的心象失了承托一般,直线下坠,没来由的心慌,想要拉住她再仔细问个明白,却知现在问她再多,她也不会明确告之,她甚至……没有了想向他倾诉的欲望! 看着她跌跌撞撞向前的背影,齐思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一株风中的青竹,修长瘦削,却又不失风骨。 失魂落魄地到了拙园,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稍许,顾桑苗才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正要起身,翠喜自屋里出来,见是她,没好气道:「不是夸下海口,说是要帮侧妃娘娘做帐的么?怎地倒坐在这里发呆了,莫不是牛吹大了不好圆场?」 紫雪先前没跟顾桑苗出门,得了消息知道顾桑苗回了府,这才急急地赶来服侍,正好听见翠喜的一番抢白。 「怎么说你也是二爷跟前得力的,怎地行事说话倒还不如个三等的丫头,我家主子是你能呛声的么?便是她夸了海口或是什么,也没有你说话的份。」 紫雪原就比翠喜大个一两岁,行事稳重得多,大家一个府里的,当然彼此都认得,平素紫雪是个温和又好脾气的,没想到一开口,倒是个厉害的。 翠喜不屑地一扭脖子道:「有什么了不起,瞧她身上穿的,难道不是三等丫头的行头么?也就是走了狗屎云,被大爷看中了。」 说着,便不再理院子里的两个人,踩着小碎步跑回穿堂去了。 「主子……」紫雪关切地看着顾桑苗:「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走吧,去见侧妃。」顾桑苗道。 紫雪却眼神一滞道:「翠喜就是个心直口快,又口无遮拦的,主子莫要记恨她。」 顾桑苗怔怔地看着紫雪。 「是奴婢多嘴了,翠喜出言无状,主子要罚她也是应该的,只是……」 「只是什么?」顾桑苗冷冷地问。 「只是……王府里的旧人一个一个的没了,都还那么年轻……」紫雪的头垂得很低,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顾桑苗差一点没听清楚。 心里却一阵好笑,原来紫雪是怕顾桑苗因为这几句话就对付翠喜,府里的旧人一个一个的没了,莫非都是她顾桑苗的罪过吗?都是她弄没的? 「你若觉着我是个心狠手辣又睚眦必报的主子,大可以早些离开,回到谨园去,我不会怪你的。」顾桑苗冷笑一声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紫雪吓得脸色一白,跪了下来。 顾桑苗道:「我没心思猜你是什么意思,不过紫雪我告诉你,我身边不缺服侍的人,而且我以前也是服侍人的,没有服侍也无所谓,我不讲究那些,一会我便去跟大爷说,把你调回去,放心,我不会说你半句不是,是我自己想独来独往,不想受人拘束。」 说着,她再也不看紫雪一眼,径直朝穿堂走去。 紫雪笔直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起来。 「凌远那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桑苗,他没有为难你吧。」柳侧妃不自在地说道。 「没事,二爷待我极好,是桑苗的错,不该惹他。」顾桑苗由衷道。 可不就是嘛,如果没有你,凌远早就听从自己的安排订下亲事了,哪里是现在这副爱而不得,痛苦难以自制的模样,做娘亲的,哪有不心疼的。 可也不是这孩子的错,她从始至终也没有故意挑逗和勾引过凌远,是她太优秀,这张象极了顾翰林的脸太过清丽雅致,性子刚强中不失柔软善良,自小就有太多的奇思妙想,莫说凌远正是青春年少,春心萌动的年纪,便是其他男子遇上这样特别的女子,也会生出爱慕之情吧。 「怎么会是你的错,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孩儿长得好看,又聪慧可爱,会招惹几个爱慕的男子也是有的,哪象我家雨柔啊,一天风风火火的,还经常不着家,脾气暴又任性,和你上下年纪,就没瞧见有哪个男子为了她如何如何,唉,还真是忧心啊。」 顾桑苗听得好笑:「女儿家的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么?怎么侧妃娘娘这样说?」 第六百六十二章:果亲王府秘密3 柳侧妃眨了眨眼, 笑着小声道:「规矩归规矩,谁又不盼着自个的女儿千娇百媚又逗人喜欢呢?如果真有那为了雨柔连性命都不要的男子,便是他家世差点,只要不是太穷贱的出身,品性又端良,本妃呀,都心满意足了,咱们这样的家庭,生了女儿是要宠的,不需要拿她的婚事来换锦上添花。」 「郡主有侧妃娘娘这样的娘亲,还真是好福气,她若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不知会有多高兴呢。」顾桑苗由衷道,更是羡慕齐雨柔有个如此真心疼爱她的娘亲,相比之下,柳侧妃这个做娘的,就比恭亲王妃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若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多问几句还极不耐烦,唉,真是儿大不由娘哦。」柳侧妃边闲聊边让年妈妈搬来五个帐本:「你说有更轻省的法子作帐,如今可是有空了?能教教本妃么?」 「您别用个教字,以后桑苗真嫁进了王府,也是您的儿媳妇,桑苗与你更投缘,只要法子真能帮到您,便是桑苗的福气。」顾桑苗道。 她的小嘴要利害,就能比刀子还能扎人,要甜,就能将人哄得通体舒泰,这点,还真像她娘顾柳氏。 「你呀,还真会说话。」柳侧妃夸道,拿了个帐本给顾桑苗。 顾桑苗翻了翻,古代记帐都是流水式,一笔一笔的象流水帐,虽然看起来,每天花费多少,很容易结清,但全都用文字叙述,显得冗长,看起来也很辛苦,而且费字费力气,这么厚的一本,顶多也就计几天的帐,尤其是王府这么大,开销大,锁碎事情也很多,一笔笔记下来,当真繁锁得很。 「我教您一个速记的法子,只是很小的窍门,却是独家的,您学了,可以受用一生。」顾桑苗道。 她的话说得霸气而自信,年妈妈在一旁翻白眼,一脸的不相信。 顾桑苗自是不想与她计较,拿出早就备好的原子笔在纸上写着十个数字。 柳侧妃看得一脸蒙:「你这些符号都是做什么用的?」 「记帐的呀。」顾桑苗道:「这就是一到九,九个数字的速写法,您记住后,用这个写一笔帐可要省事多了。」 说着,她在帐上连看了几笔,一一用数字记下。 「你写的那是哪几笔?」柳侧妃好奇地问道。 顾桑苗用笔在原帐上勾了出来:「就是这几笔。」 年妈妈一下子把帐本夺了去:「你既然说已经记得了这几笔帐,那我现在问你,冬月初十的一共用了多少银子?」 「一百零六两五钱。」顾桑苗回道。 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年妈妈想,会不会是记性好,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又连问了好几笔,顾桑苗都一一回答准确。 「你们年轻人,就是记性好,这么几笔帐,看了眼就记住了。」年妈妈然是不服气道。 柳侧妃却不以为然,笑道:「你还真别不相信她,用她这个法子,我也能。」 说着,也用顾桑苗教的法子,摘了几笔帐另行记下,年妈妈一一考问,她都照着记下的符号说了出来,准确无误。 年妈妈顿时瞪大了眼睛:「那这个圈圈是什么意思?」 古人没有零这个概念,顾桑苗又细心地跟她和柳侧妃讲解。 然后,她又开始在纸上画格子,将所有的帐都用横排的形式用数子记录排列出来,又教柳侧妃如何看这些数字,列成了张表格,日期,品名,价格,数量,金额,还有採办人都在行上,平素要用好几句话才能写完的一笔帐,她就用一行表格完整地表达了出来,而且看着舒服,且一目了然。 「怪不得姑娘说,你的法子是个窍门,这样机巧的窍门,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不得不说,姑娘你确实聪慧过人。」见识过的年妈妈由衷道。 年妈妈以前常针对顾桑苗,也没少吃过亏,对她一直心有芥蒂,加之昨日齐凌远又为了她与王爷冲突,还把柳侧妃伤了,对她更不待见,但顾桑苗这记帐的法子是真心好,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能干。 「妈妈谬赞了,我也是别人教的。」顾桑苗道。 「你小时候就会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趣又实用得紧,明明年纪更小,在府里却成了孩子头,便是性子温吞的大公子,也常跟在你后面跑。」年妈妈笑道。 「肯定让妈妈操了不少心,小时候不懂事,任性了。」顾桑苗道。 年妈妈鼻子一酸,忽然觉得这孩子也不是那么厉害和讨厌,想起她小时候还帮过自己一回,那一次若不是她机灵,帮自己遮掩,恐怕会遭了恭亲王妃的毒手。 「小孩子哪,哪有不顽皮的,都过去了。」年妈妈道,看她脸色苍白,却还是很认真地一笔一笔记着帐,划着名格子,有些不忍,便道:「灶上还炖了燕窝,我去端来,两位主子都喝点吧。」 说着就出去了。 柳侧妃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唇角挂着笑,继续看顾桑苗画表格。 用过燕窝,顾桑苗的精神头是好了些,又在柳侧妃屋里呆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午饭时,才起了身: 「早上出来,就没回怡寿园的,只怕太妃娘娘会记挂,娘娘可记清楚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差妈妈问我,反正就在园子里,离得也近。」顾桑苗道。 看了一上午的帐,柳侧妃也颈酸眼胀,笑道:「辛苦你了,以后就用你这法子,记帐自然会快许多。」 第六百六十三章:金公公 「娘娘可以自个培养几个心腹,专用这个法子记帐,府里的帐房先生倒可以荣养了。」顾桑苗道。 柳侧妃眼睛一亮,帐房先生都是恭亲王妃掌家时起用的,她接手后,虽然也想过要把人都换了,但老太妃警告过她,不让换,老太妃也是为了家庭和睦,不想让她做得太绝,免得王妃又起妖蛾子。 桑苗这法子记帐是一绝,柳侧妃自然不想让那几个老油条又自命不凡的帐房先生学了去,而且,她也明白桑苗的意思,按现在的态势,恭亲王府只会更大,更富贵,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稳当,不被后来的女子冲击,便在将当家权牢牢握在手心里,而家大业大之后,如何更快捷方便的理事,便是考验一个人的能力了,顾桑苗在这个当口教自己这个法子,便是要替自己造势,更是添助力。 选几个得力又信得过的人学心这种记帐之法,替换旧的帐房先生,以后恭亲王府的家,就真正的掌在自己手中了。 「帐房里的那几位,是老太妃指定的,要换,麻烦得紧。」柳侧妃旁敲侧击道。 「其实也不难,挑出几处错漏就是。」顾桑苗说道。 「都是做了十几一二十年的老人,一点小错处,是不能太计较的。」柳侧妃道。 「越是做得久的,漏洞就会越大,娘娘不信,明日便可以暗中走访几位帐房先生的家,看看他家的开支用度几何。」顾桑苗道。 柳侧妃眼睛一亮,可想了想又黯然道:「这些年我也没少查,他们都是老油子,帐做得滴水不漏,着实很难查出大的错处。」 「嗯,如果娘娘有需要,小苗可以帮您。」顾桑苗道。 要的就是这句话,柳侧妃大喜,如果有桑苗参与,老太妃怪罪下来,自己也能轻省一些,有她能为自己担一份责,再者,她能干得很,只要是真查出了大错漏,老太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午饭很丰盛,还真的有火锅,齐思奕自然也在,老太妃见她看着火锅一脸惊讶,笑道:「别看了,不是你家奕哥哥的手艺,哀家捨不得他劳累,不过,这也是宫里特别请来的湘菜大厨做的,应该不会太差,你就将就着吧。」 顾桑苗不好意思地笑道:「还是奶奶心疼奕哥哥,又帮桑苗解了馋。」 齐思奕诧异她对老太妃的称唿,不由担忧地看了老太妃一眼,老太妃却正拉着她的手:「今儿就别跟你奕哥哥坐了,一桌人吃饭,他眼睛就盯着你的筷子,你想要吃什么,他只夹给你,哀家嫉妒。」 顾桑苗被老太妃羞得顿时脸红,齐思奕却自在得很,拿了小碗先给老太妃调好芝麻辣酱,又涮了几片羊肉夹在老太妃的碗碟里。 老太妃蘸着酱料吃得眼睛都眯了,花嬷嬷却在一旁担心:「主子不能吃口味太重的,太辣太咸都不好,太医说了……」 「给花嬷嬷拿套碗筷来。」老太妃在声道。 小太监立即帮花嬷嬷拿了碗筷了,花嬷嬷哪敢与老太妃同坐,顾桑苗笑着起身:「你呀,跟在奶奶跟前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奶奶是个率性的人么?今儿大家高兴,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就先放一放,大家吃痛快了再说。」 花嬷嬷也不扭捏,半推半就地在顾桑苗下首侧身坐了,顾桑苗亲自替她布菜,花嬷嬷也是湘地人,自然也是极爱吃辣的,一顿饭下来,大家辣得挥汗如雨,唇舌都辣肿了,却是酣畅淋漓,痛快又过瘾。 用完饭后,在正堂奉茶,老太妃问起齐思奕的身体状况,齐思奕只说好,气色却是一副病态的模样,老太妃就着急: 「……宫里的那些太医就是庸医,怎么就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点起色?你可是哀家的嫡孙儿,明儿把所有的太医都召进王府来,哀家要好好问一问。」 「也不怪太医,孙儿的病情太过复杂,棘手得很……」齐思奕斟酌着说道。 「病情不复杂还要太医做什么?都封了品极的,一个个装得跟个半仙一样,其实都没舍大用,就只能治些平常惯见的小病,平庸得很。」老太医道。 「孙儿会好生将养的,皇祖母就别太生气了,以前毒伤得只能坐轮椅,不也一点一点治好了么?如今能再次行走,孙儿已经觉得是上天眷顾了。」齐思奕道。 「对了,你以前说,桑苗会调制药浴为你逼毒?」老太妃道。 「她确实懂医理,治病的手法也与平常太医很不同,好几次孙儿就是服了她制的药才脱险的。」齐思奕道。 「你这么一说,那还是让小苗跟着你吧,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得赶紧好起来才是。」老太妃道。 齐思奕听了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含笑看向顾桑苗。 顾桑苗却道:「小苗还想在府里多陪陪祖奶奶。」 「咦,这却为何,不是你们两个好到蜜里调油,捨不得分开吗?哀家成全了你们,你倒还矫情了。」老太妃笑道。 被老太妃识破小计谋,齐思奕脸色郝然,顾桑苗噗呲一笑道:「小苗可没想要和奕哥哥天天粘在一起,每天在一起会没有新鲜感的,宫里的漂亮女儿家那么多,那天奕哥哥厌弃了小苗怎么办?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我便是厌弃了自己也不会厌弃你。」齐思奕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地说道。 「瞧瞧,瞧瞧人家这深情得,我说思奕啊,你是当哀家不存在吧,当着哀家的面就这般打情骂俏的,真真听不下去了。」老太妃嗔道。 「孙儿没有打情骂俏,是很认真的告诉她一个事实。」齐思奕道。 第六百六十四章:你刚才叫我什么 「孙儿没有打情骂俏,是很认真的告诉她一个事实。」齐思奕道。 「听见没?你呀。」老太妃听了便拿手指戳顾桑苗的脑门:「人家对你有多真心,你可不能辜负哀家的好孙儿,而且,哀家这孙儿无论相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你要真怕他厌弃,还真得对他更好,好生守在他身边才是。」 顾桑苗老实地点头:「祖奶奶说得对,桑苗听您的。」 「这才乖嘛。」老太妃道。 「不过,不是祖奶奶您说,桑苗与奕哥哥是要成亲的人了,按礼数,是不能在大婚前天天见面的么?」顾桑苗道。 「可他的身体还是要紧的。」老太妃严肃地说道。 「嗯,小苗知道了,一切以奕哥哥的健康为主。」 喝过茶后,顾桑苗与花嬷嬷一道服侍老太妃午睡,顾桑苗也有点眼皮子打架,正打算回自个屋里歇息一会子,外面传来王妃的声音:「怎么着,还没进门吶,就开始摆少奶奶架子了?就开始不待见思奕跟前的老人了?」 王妃的声音故意拔高了,虽然闭着厚重的棉帘子,屋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才躺下的顾桑苗没打算起来,继续往被窝里钻,花嬷嬷还替她绵好的被子,这才出去。 「王妃这又是怎么了?您不是回皇宫了么?」花嬷嬷好脾气地出去招唿道。 「看嬷嬷说的,这不是本妃的家么?皇宫也好,王府也罢,本妃想住哪里就住哪里。」王妃没好气道。 花嬷嬷便不再说话了,有些人就像是刚从树上落下,没开剥的板粟,浑身长了带刺的毛,没法让人亲近。 「那个小贱人……哦,顾桑苗呢?本妃来了,也没说出来迎迎?」王妃道。 「主子歇下了,小苗主子也伴着在午休,王妃您要不呆会再来吧,主子最不喜午睡时有人吵闹。」花嬷嬷道。 竟然说自己吵闹,王妃脸色一沉,可花嬷嬷是老太妃跟前的老人,又是最倚仗的,倒也不敢以易得罪,到底还是惧怕老太妃,声音降低了八度:「母妃歇午觉,她一个年轻人也歇什么?劳烦妈妈让她出来,本妃有事与她理论。」 花嬷嬷露出为难之色,王妃撇了她一眼,径直往正堂去。 「王妃,王妃,多大的事非这个时候理论,吵醒主子可不好。」花嬷嬷好言相劝道。 「不是我不知进退,而是再耽搁下去会出人命的。」王妃道。 出人命? 花嬷嬷倒不好再拦,又真怕她吵着了老太妃,正犹豫间,屋里传来老太妃的声音:「让她进来,哀家倒想听听,是哪里要出人命了 。」 花嬷嬷便领着王妃进了正堂,却见老太妃已然穿戴好坐在主位上了。 王妃行了一礼,老太妃黑着脸:「什么事情等不得了?你且说说看。」 「是紫雪,那丫头可是母妃您安排给桑苗的,也是思奕跟前的老人,才跟桑苗几天啊,如今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王妃道。 「既是才一两天,又如何一下子便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老太妃好笑道。 「在拙园里跪了快四个时辰了,天寒地冻的,莫说是个柔弱女子,便是练武的男子也受不了啊,这会子人都快昏过去了。」王妃道。 老太妃脸色一变道:「人呢?在哪儿?怎么不弄回去医治?」 「她是她是桑苗的奴才,桑苗不发话,她便不敢起身,要一直跪着。」王妃跟前的张妈妈道。 顾桑苗在床上躺不住了,有些人是成心来膈应自己的,不是你心好,轻饶了她,她便知进退的。 穿好衣服自屋里出来,王妃正说得唾沫横飞。 她过去向王妃规矩一礼:「桑苗见过王妃。」 王妃拿眼横着她:「还以为你死了呢,还知道出来?有母妃罩着你,便有恃无恐了?」 顾桑苗眼圈一红道:「祖奶奶毕竟隔着辈,将来桑苗嫁进王府,真正倚仗的该是王妃您才对,不知为何您总觉得桑苗不好,做什么都是错。」 「你别装可怜,本妃还没怎么着你呢?别弄得好象本妃是故意来找你茬一样。」王妃一脸嫌弃道。 「让你把弄进屋来医治,你啰嗦什么?还是那丫头根本没你说得那般严重?」老太妃不耐烦道。 王妃一听急了:「母妃,臣媳可不敢胡说,紫雪是真的快晕过去了,跪了好几个时辰了,不信您现在可以去看看。」 「哀家才不会去,一个奴才罢了,你这个做王妃的都让她起来了,她还固执地跪着,做什么呀?拿命逼哀家惩罚桑苗吗?」老太妃不屑道,又指着王妃一副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这种不知进退的丫头,你不说处置了,还闹到哀家这里来,不是存心来找你儿媳茬的又是什么?」 王妃大感委屈:「母妃,臣媳真的不是……」 「好啦,哀家不想听你啰嗦,来人,把紫雪给哀家拖进来。」老太太截口道。 紫雪被拖进来时,已经冰得浑身发僵,脸色也很难看,被扔在地上时,瑟瑟发抖。 老太妃见了,也倒抽了口气,王妃说得还真没错,确实快晕了。 「拿个热汤婆子来,让她暖和暖和。」老太妃道。 喝了碗热茶,又用汤婆子捂了一阵之后,紫雪这才舒缓了些,嘴唇不再颤得厉害了。 老太妃问:「可能说话了?」 「奴婢……见过太妃娘娘,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主子。」紫雪虚弱地行了一遍礼。 顾桑苗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再是你的主子了吗?还是不要乱叫了。」 老太妃便睨了顾桑苗一眼。 「紫雪可是母妃送给你的丫头,还是思奕跟前最得力的大丫头,也是硕果仅存的大丫头,你瞧瞧,从你进府来,思奕跟前的大丫头还剩几个?」王妃道。 老太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谁愿意自家嫡孙媳是个心狠手辣的? 「紫雪,你且说说,我为何请你离开我?」顾桑苗没理会王妃,而是淡淡地问紫雪。 第六百六十五章:你刚才叫我什么2 「主子……是因为紫雪说话无状。」紫雪道。 「她说什么了?你就发那么大火,不要她了?」老太妃也不高兴。 「是在拙园,翠喜说话声音大了点,说完她就走了,小苗正要进去给侧妃娘娘请安,紫雪拉住我,也说了方才王妃说的一段话,大致意思是,府里的丫环因小苗进来后,死的死,残的残,散的散,没了好些,让我放过翠喜。」顾桑苗平静地说道。 「然后你主子就说让你回思奕跟前去,你便跪在拙园,任谁拉也不肯起来,直到王妃回府来向哀家告状是吧?」老太妃噙着一抹冷笑道。 紫雪眼中滑过慌乱,忙道:「奴婢不是……奴婢只是想求主子收回陈命……」 「也就是说,你承认,桑苗并没有罚你长跪,是你自个要跪的对吧。」老太妃目光凌厉道。 紫雪瞄了王妃一眼,无奈地点头,张口还想解释:「那是因为奴婢是老太妃您给主子的,才服侍两天……」 「住口,你也知道桑苗是你的主子,主子做得不对的,你这个做奴才的是应该劝诫,可她什么都没有做,你凭什么怀疑她的动机,怀疑她的人品?你那番话,换了是哀家,也不会再留你,一个眼里心里都瞧不起自个的奴才,留着做什么?成天膈应自己吗?说实话,就今天你给桑苗拿的这件棉衣,哀家就该把你送到大通园去,还留你在小苗身边,就是给她添膈应。所以,你既然这么喜欢在大冷天跪着,那就继续去跪吧。」 老太妃一番话让王妃大急,更让紫雪的脸如死恢,乞求地看向王妃,王妃的目光却缩了回去,她也学乖了一点,这个时候再跟老太妃理论为紫雪求情,只会让老太妃更加恼火,这把火还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紫雪被两个粗使婆子拖着往外走,她已经被冻得浑身发紫了,再冻下去,这条小命就算还在,怕也是要留下终身残疾或是隐患,紫雪此刻才知道,对付顾桑苗是多可怕的事,为何以前青红绿萼青竹还有黄莺都没能在她手下过三招,自己果然是不自量力,把头往她闸刀上送。 不知道还能求谁救命,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有后悔,也有不甘,更多的是无奈。 老太妃下的令,谁也不敢违抗,紫雪又跪回了先前的小院子里,原本她先前跪在这里时,已经有不少拙园的人为她抱不平,替她喊冤,暗地里骂顾桑苗如何如何心狠,如何待下严苛,连柳侧妃命人让她起来,她不听,倔犟地一直跪到王妃来找老太妃理论为止。 如今再次跪回来,拙园的人都惊讶到不行,有人围上来问:「不是抬了回去么?太妃娘娘没有罚桑苗主子,反而又把人送回来了?什么意思?」 「那个桑苗果然厉害,连太妃娘娘也被哄得团团转,咱们这些人,学是把尾巴收好的好,不然哪一天撞上了她,怕是比在郡主跟前更难受呢。」 「紫雪,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没给你医治,反而又送回来了?」翠喜扒开人群关切地问。 紫雪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一言不发。 围观者越发觉得她受的委屈大,不少人都又小声诅咒顾桑苗。 「莫要胡说,这次是她自个作死,先前就不是桑苗主子让她跪的,她自个故意跪着,就是故意让桑苗主子背骂名,太妃娘娘是谁啊,目光如炬,她这点小伎俩一下子就被揭穿了,这里可是恭亲王府,哪里容得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看桑苗主子以前在府里落魄过,就想拉她下来?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以后有谁敢再对桑苗主子不敬,她就是下场,太妃让她跪的,谁也不许为她救情,连一口热水,一件衣服也不可以。」跟随来的婆子大声道。 原来如此!她自个要跪的,是苦情戏,用悲情自虐的法子去设计陷害自己的新主子,这种人还真是……够蠢也够可怕的。 围着的人一下散了,只留下紫雪孤零零地跪在那儿,偏生天公还不作美,上午还是晴天,下午就开始阴了,太阳不见了也就算了,还晰晰歷歷地飘起雨雪来,紫雪冻得抱紧眉头缩成一团,雨雪打在身上侵入骨血般疼痛,寒风一阵阵刮过,身上冻得快要结冰,意思偏生还清醒着,膝盖快要木掉了,真的……好难熬,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可是不是不甘啊,真的不甘。 更悔,为什么要不自量力,拿鸡蛋与石头碰? 那个人根本就没怎么出手,只是说了两句话,自己便被打入了无边地狱。 雨雪越来越大,淋在头髮上的雨滴已经结冻,连眉也结了冻,紫雪的气息越来越弱,会有人来救她吗? 大爷在哪里?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挨罚,就快要死了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 青竹、青红,尤其是黄莺,待大爷多真心啊,她的心机是她们几个里最深的,可那又如何呢?大爷根本就一个眼神也不肯多给她。 她死的时候,爷的眼神是冷的,没有半分不舍。 或者,自己死了,爷也不会多在意吧,保不齐都不会知道呢? 以前觉得爷是最温柔,脾气最好的主子,在谨园里的人,都会与拙园二爷跟前的人比较,二爷脾气暴,一弄不好会直接用脚踹,以前翠喜就被踹过好几脚,大爷从不会,连大声都没有过,总是笑得温文尔雅,他不是只礼貌性的笑,有时会看着你笑,眼神温柔又亲切,仿佛你就是他心里的那个,是他要宠着,关怀的那个,直到顾桑苗进了府之后,她们才知道,以前那些全是错觉,真正无情冷酷的是大爷,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宠爱,全都只肯给桑苗,以前对她们的那些,真的只是她们的妄想…… 为了那个人才做了这么多不自量力,自断性命的事,可那个人却根本不知道,毫无知觉,或者就算知道了,不但不会来救她,还会……抽出剑来,让她死得更快更彻底,免得污了他的眼吧。 冻得快要死去,脑子里一派胡思乱想。 第六百六十六章:三岁讲故事 模模煳煳中,一双黑色的皂靴出现在视线里,然后,头顶的雨雪被遮住,紫雪僵硬而又艰难地抬起头,目光顺着那双皂靴往上看,死恢一样的眸子里骤然乍亮:「大……大爷……」 是看错了吗?竟然真的是大爷,他还打着伞,为她遮避风雨,天啊,是做梦吗?还是已经灵魂出窍了? 齐思奕却一言不发,目光也并不如他的行动那般温暖,而是冷的,冷得比这寒雪冰冻天还要冷。 在他的身后,缓缓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素色的衣袄外面披着紫雪熟悉的绵披,她替他收过洗过,也为他亲手披过,如今却在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身上。 「可想通了?」问话的是顾桑苗。 紫雪有些懵,老太妃不是说,不许任何人求情,连杯热茶也不许给她喝,就让她在这里跪死的吗? 「冥顽不灵!」齐思奕打着伞转身就要走。 「奕哥哥,等一下嘛。」顾桑苗拉住他,坚持道:「难道你真的想让人骂我是扫把星吗?一来就把你跟前的人都害死。」 「那不是你的错,是她们心存妄想,又存着歹心。」面对顾桑苗的齐思奕温柔而又宠溺,连声音得带了温度。 「可我觉得她罪不至死,好歹也是一条命,就为了一点小错就要活活跪死,我……我于心不忍,刚才已经求了祖奶奶了,她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奕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嘛,帮我救她,我不想让她死,以后还要让她在我跟前陪着我。」 那个女孩子声音清清脆脆,悦耳得如风中的铃当一样,连声音也是那般动人,长得好看,还很会撒娇,大爷怎么抵挡得住? 果然,齐思奕无奈地看她一眼:「好啦,你知道我一般无法拒绝你。」 「那就行,紫雪,你把这个吃了。」顾桑苗略显兴奋的蹲下,手中捏着颗奇怪的东西伸到紫雪的唇边。 紫雪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清澈干净没有半点杂质,更没有她想像中的算计与企图。 一张口将药丸吞下,就算是穿肠毒药也值了,因为,她现在已经都濒临咽气了,她还来害自己做什么?只需再等一晚,明天自己就能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 那药丸吞下去不久,自丹田处便升起了一股暖起,很快向五脏六府蹿动,寒气一下子就去了许多,人也缓过一口气来。 原本绝望以极点的人,原本以为不可能有人来救,原本以为就要死了,哪里能想得到,来看她救她的竟然是自己一心想要拉马,一心想要设计的那个人。 谁说那个人心思歹毒? 那个怂甬自己的人呢?任自己流着泪乞求,没有帮她只字片语。 自己只是棋子,她的那些许诺全是画饼,一旦这颗棋子用完,没多余的价值了,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 「好些了吗?能起来吗?」顾桑苗竟伸手想要扶她起来。 「能的,多谢……主子。」紫雪艰难地想要自己爬起来,一身湿,不敢弄污了顾桑苗的衣服。 「扶什么?不能么?着凉了怎么办?让她自己跟着好了。」齐思奕果然将顾桑苗拽走,紫雪只好跟在后面一步一晃地走着,得益于顾桑苗的那颗药丸,给她增添了很多能量。 不然,怎么可能还有力气站起来? 脚早就冻僵了,哪里还能走路? 可那颗小小的药丸就是让她恢復了许多,能站能走,甚至还因为怕主子们走得太快,踩着小碎步紧追两步。 一路到了老太妃的屋里。 老太妃看着一对小人儿沾着雨雪站在自己面前,卷进一屋寒气,却是为了今日才处罚的紫雪,不由愣住。 「小苗,心太好,将来会吃亏的。」老太妃真的不贊同,处罚紫雪就是为了杀一儆百,更是给恭亲王妃一记警钟,这孩子却烂好心,还真是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意。 顾桑苗拉着紫雪跪下:「祖奶奶,您看她,也和桑苗差不多大,她是做错了,可她才十八岁啊,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现在就死,太可惜了,是人都会犯错的,总要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 老太妃看向齐思奕。 齐思奕冷冷道:「皇祖母太仁慈了,若是孙儿,早下令让人直接乱棍打死她。」 顾桑苗仰头揪了揪他的衣角。 齐思奕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对老太妃道:「算了,皇祖母,难得小苗肯用心留一个人,您就容了她吧。」 「你都容了,哀家还能不容么?不过哀家要告诉你紫雪,以后你对小苗若再有异心,再有那不该有的小心思,哀家第一个就不放过你。」老太妃道。 「祖奶奶……」不管自己怎么做,老太妃都站在自己这边,坚定地支持着自己,宠爱着自己,今生何其有幸福,遇上了老太妃这样慈祥的长辈。 顾桑苗跪着爬过去,伏在老太妃的膝上,眼圈泛红。 「做什么做什么?思奕管管你媳妇儿,一脸水汽全擦哀家的腿上啦。」话虽满是抱怨,语气却是再宠溺不过,柔软的手慈祥地抚扒着顾桑苗被雨雪打湿的碎发。 「您是桑苗最爱最爱的祖奶奶,最亲最亲的祖奶奶。」顾桑苗把脸紧贴在老太妃的膝上 。 「好啦,赶紧的让花嬷嬷放热水给你沐欲,再耽搁下去,真的会染上寒气的。」老太妃道。 顾桑苗却去将紫雪扶起来:「小苗先送她回谨园,让她泡泡热水。」 老太妃白她一眼,起身进了里屋。 第六百六十七章:缠绵 顾桑苗吐吐舌,扶着紫雪往外走。 到了门口,紫雪扑通一声跪下;「主子,奴婢错了,真的错了。」 「以后可知该怎么做了?」齐思奕从身后走过来道。 紫雪点头如蒜:「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大爷,谢谢您还愿意让奴婢留在主子身边,以后奴婢就是主子的奴婢,只是主子的奴婢。」 这话还算令齐思奕满意,揽住顾桑苗道:「让紫英和碧草两个带她去洗浴,你也要去洗浴一番了,这个样子,真的会受寒的。」 自此以后,紫雪便贴心服侍顾桑苗,再不敢有二心。 而因为她本是王府的家生子,王府里许多东西她都晓得,加之她本就是个行事仔细又稳妥的人,自她在身边之后,顾桑苗轻省多了,有些事情也会与她一同商量。 一场风波过后,主僕二人反而更亲近了些,虽比不得喜儿和顾桑苗之间的关系,但也算不错了。 齐思奕在府里养病,顾桑苗每日为他制定治疗的法子,从小二哥处又淘了不少好药来,修筑筋脉,补充体能等等的,连武侠小说里听说过的什么黑玉续骨膏都逼小二哥弄来,小二哥这些日子一看到她的讯息会就装死。 为齐思奕治病之余,顾桑苗会常去拙园与柳侧妃一起看帐查帐,而紫雪就会在一旁做记录,顾桑苗重点在意什么,她都会记下来,而她记录的法子,正是顾桑苗教的速记,一个很小的本子。 柳侧妃存了心要赶走帐房里的那几个老帐房先生,码足了力要挑他们的毛病,所以,一下子搬了三年的帐本出来,由顾桑苗帮着查阅。 而与此同时,又让顾桑苗现说现教了四个年轻机灵的丫环做帐。 查帐的空余,顾桑苗会陪老太妃下棋,不过她不会围棋,而是特地让府里的木匠做了套象棋,这个时代没有象棋,她又不会围棋,下象棋也如同作战,很有意思,有时齐思奕兴趣来了,也会与老太妃对奕几局。 没多久,象棋就成了恭亲王府最流行的游戏,而最初把象棋带给大有的顾桑苗却是个臭棋蒌子,很快就成了被排除在外的对手。 连紫雪都比她下得好很多,这让顾桑苗很无语。 下棋之余,顾桑苗全教老太妃练瑜珈,因为老人家总窝在府里,很少出府门,尤其大冷的天,畏寒,更不想出门,但总坐着,少运动对身体还是不益,太剧烈的运动也不合适,瑜珈最是养生,所以,每日顾桑苗都会在偏房边的空房子里带着老太妃,花嬷嬷还有紫雪练瑜珈。 一开始只是两刻钟,慢慢三刻钟,再后来就是半个时辰,老太妃以前原就会舞,只是年岁大了之后,就很少动了,而且,现在的观念就是要求女子要贞淑,端庄,宜静不宜多动,尤其长年居住在宫里,轻易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行事要稳之又稳,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攻讦,等到出府后,年岁就大了,更不想动了,于锻练就疏忽了。 在府里住了一个月,老太妃的瑜珈练得比较熟练了,因为每天过得充实,老人家心情也舒朗了许多,每天都会在园子里散步,会下棋,跳一小段顾桑苗教的广场舞,练小半个时辰的瑜珈。 身心舒畅了,就越发喜欢顾桑苗。 这一日,老太妃问:「你自个的婆婆也常往府里来,你也不能天天往柳氏屋里跑,偶尔也给你婆婆请个安什么的。」 顾桑苗听了就垂下眸,闷声不说话。 老太妃嘆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婆婆是个煳涂又混帐的,这点哀家比你还清楚,可能怎么办呢?她是奕儿的娘,这个事实没法改变,再不喜欢,你也只能接受她,凡事多替奕儿着想,莫要让他夹在中间为难,毕竟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不孝对于一个君主来说,可是莫大的罪过,奕儿也有奕儿的难处,你莫要怪他。」 老太妃一番话语重心长,顾桑苗抬眸笑得明媚灿烂,挽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知道啦,桑苗心里都明白的,冬至就要到了,咱们王府也包饺子吃么?」 看她还算乖顺,却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老太妃也无奈,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平日看见吃得也不少,怎地就是养不胖呢?吃进去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拉茅房里了。」顾桑苗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老太妃哪听过这般粗俗的言语,又好笑又好气,作势拧她耳朵,顾桑苗身子一猫,退开两步,委屈巴巴地:「又没说错,您怎么听不得真话呢?」 「你还说,瞧瞧你这模样,还真是越发的野了,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老太妃笑嗔道。 「小苗就是在乡野长大的呀,自小就没怎么学规矩,再说了,反正有祖奶奶您宠着,偶尔粗鄙一下又无伤大雅,您看,花嬷嬷脸上都笑开花了呢。」 老太妃回头,花嬷嬷果然一脸慈母笑,摇头道:「再过些日子,你也要被这丫头带坏了去。」 花嬷嬷看着一蹦一跳往草地上跑的顾桑苗道:「带坏就带坏了吧,只要主子您开心就好,她在园里的这一个多月,主子您的失眠症好了许多,起夜也少了,怡寿园多了欢声笑语,少了烦扰,这样多好啊。」 「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啊。」老太妃嘆了口气,怅然道。 花嬷嬷眉头一挑:「主子在担心什么?」 「这孩子心思重,就怕她放不下过往,唉,思奕这娶老婆的日子,还长远着呢。」老太妃道。 第六百六十八章:王妃的病 「不是都定下婚期了么?等顾家大院一修好,她住回去,就可以把婚礼办了呀。」花嬷嬷道。 「那你可见那顾家大院几时开始修缉了?」 「大公子他……怎么还没着手呢?」 「她若想,思奕哪有不用心做的?你看她可关心过顾家大院?那可是她自己的家啊,却从来没过问过,好象在逃避这件事。」老太妃摇了摇头道。 「这事不能拖,女孩子嘛,等真正大婚过后,再有了孩子,一切就都安定了,桑苗是聪明孩子,这些道理她应该能想明白的。」花嬷嬷道。 「但愿吧,对了,她这些日子成天去拙园,在柳氏那儿干什么呢?」 「好象是在查帐,听说桑苗教了侧妃一个很好的记帐窍门,可以将五本帐压缩在一本帐里,而且查阅起来更一目了然,更方便。」花嬷嬷道。 「这孩子鬼点子就是多,又机灵,就是不知道,她又有什么目的。」 「桑苗是个善良孩子,主子您就别太担心了吧。」 「但愿吧,哀家是真心喜欢这孩子,真的好想她跟思奕相亲相爱好好的过一辈子。」老太妃轻轻嘆息一声,转身往怡寿园去。 顾桑苗跑了一段,突然停住,靠着树往下滑,最后滑坐在地上。 紫心担心地往前几步,又顿住,不知该前进,还是就停在原地。 靠树而坐的女孩子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瘦削的双肩轻轻颤动着,紫雪突然就好心酸,原来那么强悍的顾桑苗也会伤心,也有不可诉与他人的悲伤,紫雪日日跟在她身边,每日看她巧笑嫣然,逗老太妃开心,温柔而又细心地为大爷制药调养,帮柳侧妃看帐,每天都笑嘻嘻的,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她的伤与痛都埋在心底吧。 方才老太妃也没说什么呀,都是劝慰她的好意…… 是了,王妃,王妃总是针对她,好几次还差点毒死了…… 有这样的婆婆,换了谁都不会开心吧,老太妃叫她原谅王妃,劝她与王妃亲近…… 想明白这些,紫雪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绵披披在顾桑苗的肩上:「主子,天阴了,咱们回屋去吧。」 顾桑苗仰起头,清丽的脸上挂满泪珠,这还是紫雪头一回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不由跟着鼻子一酸,抱住她道:「主子,莫哭,你就算什么都没有了,还有爷的爱,爷所有的心思都是你身上,这点,主子一定不能怀疑,好吗?」 顾桑苗苦笑,把头埋进紫雪怀里抽泣道:「谁哭了?我只是……想我爹,想我娘了。」 紫雪更心酸,将她抱得更紧道:「奴婢也没有爹娘,奴婢的爹娘在一次事故中全没了,奴婢就是在府里长大的野孩子,如果没有爷自小收留,奴婢可能还在大通院里任由人欺负。」 原来她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顾桑苗抬起泪眼,回抱住紫雪,抵住她的额头道:「那我们以后就相依为命吧,我就是你的亲人,你也是我的亲人。」 紫雪大愧,挣扎着要跪下:「奴婢怎么敢?奴婢没有资格当主子的亲人。」 「我以前也是奴才,在我眼里,没有奴才和主子之别,只有对我好和对我坏的区别,姐姐是对我好的人么?」顾桑苗拉住她道。 紫雪羞愧难已,哭道:「主子,奴婢……奴婢以前那样对你……」 「你已经受到惩罚了,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不会一直放在心上,你只答应,以后当我是亲妹妹看着,可好?至少私底下,在咱们两个的心里,要将彼此看成亲人。」 紫雪感动得一踏煳涂:「奴婢何德何能啊。」 「这又有什么,我不过命好,投胎在富贵人家,而你时运不济,估计上辈子得罪了阎王,没给你个好的轮迴转世的父母,反正这也算不得我有多高贵,你有多低贱,人与人之间,贵贱的只有品格,没有出身。」 紫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不由愣住,瞪大眼睛象看怪物一样看着顾桑苗。 可又觉得这些话听着太慰贴了,当真让人心情舒泰得紧,可王府是等级森严的地方,这种话也只能私下里两个人说说,可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更不能传出去了。 「主子待奴婢的好,奴婢如今是真真正正的知道了,当初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以后会一心一意待主子,再也不会有二心,主子若真心要将奴婢当姐妹,奴婢就在心里将主子当亲妹妹待着,咱不哭了,让人看见了不好。」 顾桑苗莞尔一笑,扯住紫雪的衣袖擦了把鼻涕眼泪,将紫雪一把拉起来。 紫雪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被弄污的衣袖,小声嘀咕:「奴婢又不是没给你备帕子。」 「你的衣袖香啊。」顾桑苗调皮的眨巴着大眼道。 「好吧,难得主子喜欢奴婢身上的味道。」紫雪笑道。 她总奴婢奴婢的,顾桑苗也知道这是规矩,真要改了,在王府呆着还显得出格,反而不好,便由着她去了。 「明日我要出门逛,你陪我。」顾桑苗道。 「这是奴婢的责职所在,主子不必说。」紫雪道。 「那好,明日咱们早些起来,去西市去。」顾桑苗道。 第二天一早,顾桑苗给老太妃和柳侧妃都请过安后,没往王妃院里去,带着紫雪出了门。 西市不比东市,东西都是卖高档货的地方,西市则鱼龙混杂,不少小商小贩在街市旁卖东西,大多是手工自个做的,或者是农田里自产的物什。 当然,这里还有最着名的人市,许多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这里卖儿卖女,也有被人贩子拐了来卖的。 紫雪虽然自小孤苦,却也是在王府里长大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光景,一进市场,便整个人紧张起来,惊得象只小兔子,轻揪着顾桑苗的衣袖不放,遇上有那不长眼的,她又挺身上前拦着,生怕顾桑苗被冲撞了。 顾桑苗出门前就与她一道换了平常百姓家的衣服,又将脸色化黑了些,容色自然减了许多,看起来没那么扎眼。 第六百六十九章:有孕 「姑娘,咱们为啥要来这里呀?」紫雪实在不解,这里乱糟糟的有什么好,如果是想买东西,跟大总管说一声,或者与年妈妈说声也就是了,何必自个跑来惹一声浊气。 前头有制绢花的,好多人围着正在那看呢,顾桑苗拉着紫雪也挤了过去:「咦,这绢花还不错呢?瞧着怕是这西市上最好的东西了。」 紫雪也拿了朵在手中翻看,还莫说,那绢花扎得确实好,只是布料差了点,若是用绢绸,肯定更好看,那卖缉花的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却做未嫁女子打扮,眉眼生得很是温柔好看,皮肤也还白晳细腻,却不象是乡村市野里的粗鄙女子,不由好奇: 「这位姐姐,你也是这市里最好看的呢。」 那卖花的女子羞郝一笑,拿了朵往紫雪手中塞:「多谢大妹子夸赞,这朵花就送妹子了。」 人家是做小生意的,在这里抛头露面肯定也是家道所逼,正要掏银子,突然摊子前就乱了起来。 不少小贩远远看见,拎起自己摊上的东西调头就跑,只有那女子似乎是头回来做生意,加之她的绢花又都散在摊台,一时想要全收拾还真不容易。 紧接着便有人重重地撞了过来,女子的摊子被人一脚踹翻,女子惊得一声尖叫:「做什么呀?」 一个穿着绸缎面直缀,带着方帕的中年男人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做什么?爷的地盘是你们随便难摆摊的吗?交钱没交钱啊?」 「大爷,家里还有个残疾弟弟要养活,我也是第一天出摊,真的没钱。」妇人惊慌失措地捂住地上的绢花,一脸心痛与难过,怯怯道。 「老子管你家里有什么?这里是老子的地盘,想在此地挣钱,就得给老子交钱,没钱滚蛋。」那中年男人恶狠狠道。 「伍爷,这小娘子长得不错呢。」随从中有位个子小,长相猥琐的尖嘴男人一脸淫荡地对着那女子流口水道。 「不错又如何?又不能拉走卖钱?」那叫伍爷的不屑道。 「是不能拉走卖钱,但拉回去,让她陪您睡一晚,就可以抵摊费了啊。」 那伍爷便过去捏住女子的下巴附近瞧了瞧,咧开嘴笑:「是还有几分姿色,只是……可莫让你嫂子知道了,行,没钱就把人拉回去抵债。」 那小个子一听,眉眼都挤成一团了,赶紧就上前拽人。 那女子哭着挣扎:「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我不欠你们钱。」 可任凭她怎么哭,怎么挣扎,周围不少看客,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相帮。 紫雪生怕顾桑苗冲动,紧拽着她的手往人群外拖 。 顾桑苗小声道:「不行,太欺负人了……」 「姑娘,咱们是来干正事的,可不能惹这些腌臜事。」 「我就是来买两个称手的人回去用的,谁知就遇上了这档子事,这事不管,回家我会三天睡不着觉。」顾桑苗说着,慢慢从紫雪怀里抽出胳膊来。 然后一跃而起! 那小个子正趁着拖拽女子的当口对她上下其手,当着众多人的面下流之极,甚至故意将她的衣襟撸起,露出衣服底下雪白的肌肤,还不忘狠狠地摸了把揩油,女子柔弱无力,只能无助地哭泣哀求,却是半点用也没有,她的哀家只会更激发那些人的兽性。 不少人实在看不下去,嘆着气默默离开,也有大胆一些的小声抗议,但都没有用,甚至还被那人的同伙威胁,也只能三缄其口了。 当那小个子的手顺着那片白色肌肤往上探时,突然飞来一脚,踹中他的脸,小个子顿时吐出一口带牙的鲜血,摔倒在地。 顾桑苗一击得中,犹不解气,上前对着那小个子又连踹两脚:「有人生没人养的畜牲,一个大男人欺压贫苦妇女,你还是个人么?」 「哟,哪来的小辣椒,抱不平吶?」那姓伍的男人来了勃然变色,手中扇子一收,冷讥道。 「就是抱不平了,怎么着?」顾桑苗又踹了小个子一脚,那小个子已经被她连踹四脚,痛得在地上打滚,爬都爬不起来。 那女子赶紧爬起来,缩到顾桑苗身后,一脸惊惧。 「正好啊,爷还闲一个妞不够爷享用的,瞧你这肤色虽然不行,五官倒不错,一道拉回去服侍爷吧,爷还真就喜欢辣的。」那伍爷眼中滑过一丝狰狞,身子往后一退,一群打手便围了上来,笑嘻嘻的撸袖子。 「小妹妹,乖乖听话啊,要不然,哥几个下手可没轻没重,弄伤了你,伍爷会心疼的。」 顾桑苗冷冷一笑,抽出腰间的软钢索,骤然出手,跃过众人头顶,那钢索不偏不倚,正好套住那伍爷的脖子,再用力一拽,伍爷便如同一条狗一样被她锁住,拉到了人群中间,跌倒在地。 「哟,紫雪,瞧瞧他象不象咱二爷养的二狗子?」顾桑苗学着伍爷的语气嘲笑道。 紫雪早就晓得顾桑苗有一身武艺,可见她如此漂亮的就把这些恶人给打趴下了,心里也觉得好生畅快,忙过去扶住那女子道:「别怕,有我家姑娘在,她会替你做主的。」 「放开爷,放开爷,你知道爷是谁吗?」那姓伍之人趴在地上吱哇大叫,横着眼一脸胸悍。 那些随从想上来救人,顾桑苗扯着手中的软索道:「谁敢上来,姑奶奶就勒死他给你们看。」 随从也不敢强来,只能紧张巴巴地盯着,其中一人还算冷静,高声道:「姑娘莫要强出来,可知我家伍爷是何人吗?」 「何人?」顾桑苗也很认真地问。 「他可是柱国公府的亲戚,柱国公夫人的侄儿。」 原来是殷二小姐的表兄,这个世界还真不大,一不小心就能遇上熟人。 顾桑苗唇边的笑容更加可爱又有趣了,突然用力把人往上一提,那伍爷喉咙骤然被锁紧,顿时脸胀得乌红,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告诉你家柱国公夫人,本姑娘打的就是她家亲戚,这种仗势欺人,鱼肉乡邻的狗东西,便是皇亲国戚,本姑娘也敢打。」顾桑苗道。 第六百七十章:父子之争 紫雪一脸黑线地捂眼,以前就知道桑苗是个爱闯祸的,又大了两岁,怎么还是如此啊,柱国公与恭亲王可是近交,是王爷的左膀又臂,至今那殷二小姐还在宫里住着等着待选呢,大爷大婚之后,肯定还会选侧妃的,那殷二小姐的唿声就是最高的。 「看着长得还算水灵,却是个不知死活的,赶紧的,放过我家伍爷,不然,现在就将你送官。」那人没想到顾桑苗竟然如此大胆莽撞,狠声道。 「放了也可以,拿三百两银子来赎人。」顾桑苗道。 这话一出,皆众譁然,这是强盗遇上土匪了么?出来敲诈的,反被敲诈了。 这小姑娘是谁啊,胆子也太大了吧,连公卿之家也敢敲诈,真是不要命了,看她穿着也普通,长相虽然还好,可也没什么特别的,哪里来的底气敢这样说话? 可惜,他今天真是威胁错了人,遇上个不怕鬼的了,话音刚落,顾桑苗将地上的伍爷用细索连缠了好几圈,然后高高跃起,再跳下来时,伍爷那略显肥胖的身子就高高地吊在对面酒楼屋檐角上,在寒风中晃荡。 吓得如杀猪般哀嚎。 这条街上,不少百姓都受过伍爷的盘剥和欺凌,见此不由大感痛快,有大胆的更是拍手叫好。 「你……你这刁民,快,快去报官。」那人惊出一身冷汗来,颤声道,又命人爬上楼顶去救人。 听说报官,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正好想看看,官府来了会如此处置这件事。 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应天府衙门,捕快来得很快,这些捕快与伍家人也早就熟悉,这条街本就归应天府管,这些人天天来收摊位钱,自然是通过了官府的,捕快们保不齐还要分一杯羮,所以,一来,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上前抓顾桑苗。 紫雪一看坏了,若让人碰了顾桑苗,回去怎么向大爷交待? 忙挺身站在顾桑苗身前,就娇叱一声:「谁敢动我家姑娘?」 捕快听得笑了,看这两人穿的都是再普通不过衣服,两人之间也没分主僕…… 「动你家姑娘怎么了?她犯了王法,伤了贵人,就该被抓,走开,莫要防碍老子执行公务,否则连你一起抓。」捕快也是个蛮横的,用力将紫雪一推。 紫雪没有武功,被他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桑苗抬手就是一记耳朵,打得那捕快半晌没回过神来,这女子真是想上天了,不止打了恶霸街痞,如今连官府的人也敢打了。 「想造反吗?来人,将她给我拿下。」被打的捕快头子气急败坏,当众被个小姑娘打,还来不及反应躲避,这面子丢大发了。 以后在这条街还怎么混啊?百姓都在看笑话吶。 几名捕快一齐围上来,紫雪张开双臂拦着,护住顾桑苗:「我可告诉你们,敢冒犯我家主子,有你们好受的。」 她一脸认真,捕快却不当一回事,将她一把拽开,抬手出招。 顾桑苗自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双方正斗得火热,忽闻得有人在喊:「让开,让开,北国使者的马车来了。」 北国使者的马车怎么会走西市?真正奇了怪了,这里街道又窄,人多混杂,又破破烂烂的,实在不是他们来的地方。 紫雪被扔出了战团外,进去不得,急得不行了:「主子,主子,你快出来,别跟他们打了。」 顾桑苗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惜玉一身异族装束坐在马车外自个扬鞭驾车。 这一分神,不着防被某个捕快一捧打中后背,好痛啊! 「咦?那不是顾桑苗吗?」惜玉的马车驾得并不快,一路上慢悠悠的,边走边看,偶尔还让侍女下车买些好看好玩的东西。 抬眸间,看见顾桑苗被人打,大敢意外。 一提气,便从马车上跃起,踩着看客们的头顶就飞了过来,也不问,先一脚将那打顾桑苗的捕快给踹飞了再说。 「惜玉?」顾桑苗意外地唤道。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本公主。」惜玉与她背对背站着,打开一副架式准备与她站同一战线,跟人打架。 「你长得这么好看,想不记得也不行啊。」顾桑苗笑道,却扯着了伤处,痛得秀眉一蹙。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当王妃了么?又在挨打了?」惜玉皱眉道。 这两个人自顾自地聊得欢畅,那边捕快们早就石化了,如果先前紫雪的威胁他们还可以权当笑话的话,这北国使者的马车可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假,还有…… 这异族公主,听说美艷纶伦又任生豪放得很,如今看来,还真跟传说中的没差啊。 为首的想熘,伍家人可不干:「不能走,我家爷还吊在上头吶。」 顾桑苗也看出捕快想逃,回头对惜玉道:「想行侠仗义不?」 惜玉兴奋得两眼直冒泡:「想!」 「那就跟我一起收拾这帮王八蛋,太他妈欺负人了,你没来时,拿棍捧打我,如今你一来,龟孙子就想熘。」 惜玉两眼放光:「你好会说粗话啊,本公主喜欢。」 顾桑苗白她一眼:「少啰嗦,咱们五五分,这几个归我,那几个归你。」 不起眼的小姑娘跟北国公主关系如此和谐融洽,已经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了,捕快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更定踢到铁板了。 两人刚把人分好,打开架式正要动手,为首的那个率先跪下了:「姑娘,小的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都停下来不打了,紫雪这才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对着那捕快头子就是一巴掌:「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敢打摄政王殿下的未婚妻,不想要脑袋了么?」 原来她就是风云整个京都的那位顾太傅之嫡孙女,顾家二小姐顾桑苗,摄政王殿下的掌中宝…… 第六百七十一章:小捕快 小捕快的脸都白了,这位可比北国公主更贵气,更不能得罪啊,纳头就拜,头磕在地板上咚咚作响:「原来是……顾二小姐,小的真是……不敢请二小姐原谅,只求二小姐饶命。」 伍家人自然也早就听说过顾桑苗的大名,整个大梁皇宫都被这个女子搅得天翻地覆了的,表二小姐那摄政王嫡妃的位置可不就是被她给生夺了去的么? 没想到,竟在街市上给撞上了。 伍家人更想熘。 可他家爷还吊在屋檐上吶,怎么下来? 「你们不是要把本小姐抓起来么?来来来,本小姐和惜玉公主都打了你们这些公差,都犯了王法,把我们两个都锁了,送进应天府衙吧。」顾桑苗不生气,倒是笑了,这该死的古代,还真是等极分明,先前她只是普通人,便可以随意虐打,如今身份一晾出来,这些人又都成了孙子。 「不敢,不敢啊,小的不敢。」捕快哪里还敢拿她。 「怎么不敢?她让你锁你就得锁,赶紧的,再啰嗦,本公主便一刀割了你的耳朵。」惜玉手里把玩着顾桑苗送的那把小匕首,正愁没开过锋,见过血呢。 那捕快愣住,一时没回过神来,惜玉便作势要割他耳朵,他吓得怪叫一声,忙捂住自己的耳朵,都快哭了:「二小姐,姑奶奶,祖宗,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被人迷惑,出来公干,真不知道冒犯了您啊。」 「我知道你是来公干的,可街头有人闹事,你总要问个青红皂白吧,便是打架斗殴,要抓也是打架的双方吧,他们伍家可是一大帮子的男人,我们就两个弱女子,你们一来不说替我们两个弱女子撑腰,反而帮着一帮恶霸欺凌我,看我穿得普通好欺负是吧。」 顾桑苗的嘴皮子本就利索,捕快听了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次踢到的不是铁板,而是刀山啊,怎么办? 「求求您了,小的知道错了,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捕快继续磕头。 「要我饶你也行,先把这群欺行霸市压榨小老百姓的混帐东西给拘起来,一道去应天府。」顾桑苗道。 伍家的人也不敢得罪啊,何况利益牵连着的…… 可不得罪伍家人,自己头上的脑袋可能就要搬家,一咬牙,捕快想明白了,起身招手:「都起来吧,听顾二小姐的话,把人都抓起来,送衙门。」 伍家人也晕了,平素与这些捕快们称兄道弟的没少在一起胡混,如今对方上来就是一捧子,似乎为了做给顾桑苗看,还真打,打得还特疼。 吊在墙上的伍爷早就快冻成冰砣子了,捕快们也总算有机会将他救了下来,顾桑苗收了软索,伍爷蹲在地上直打哆嗦,顾桑苗低下头道:「伍爷是吗?可看清本姑娘是谁了?」 伍爷被吊在半空中,早就晕晕唿唿的,下面说什么,风吹走了他也没听清楚,这会子好不容易下来了,又有捕快们围着,虽然快冻成狗了,脾气却还是很大:「我……我操你……操你祖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却不是顾桑苗打的,而是惜玉。 「你知道她祖宗是谁吗?垃圾一样的东西,竟然也敢骂顾桑苗。」 顾桑苗怔住,莫非你一个北国人也知道顾家的过去? 惜玉将她拉到一边道:「我是替那个人打的,谁让他在乎你呢?他说了,这世上,谁都不能欺负你,除了他。」 「你说谁?」顾桑苗有点恼火,更不愿意惜玉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她心中猜到的。 「就是那个人啊,你知道的。」惜玉眨巴着大眼道。 顾桑苗却一把扯过那做绢花的女子:「这是我才救下的姐姐,她家境很差,我想帮她,可又不太方便……」 「那我收留好了,我跟前正好缺个会做大梁饭菜又看着舒服的人。」惜玉很仗义道。 那女子听了就要向顾桑苗和惜玉下拜,顾桑苗忙扶住她道:「别拜了,不是说家里还有个残疾弟弟么?这些银子给你,好生安顿了弟弟,然后跟着公主吧,以后你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女子哭着千恩万谢,惜玉听不下去了,不耐烦道:「别谢了,本公主脾气不好,不喜欢啰里啰嗦的,保不齐以后还会打骂你呢,记住,别惹本公主生气就行。」 应天府伊怎么也没想到,捕快去抓个普能斗殴,会把摄政王的未婚妻和北国公主给抓回来,看着堂上站着的两位大神,府伊脸上被肉挤得只剩一条眯线的眼睛拼命瞪得老大。 捕快头的脸上印着掌痕,伍家的那位爷更是连路都走不稳了。 应天府伊感觉头很大,他好后悔今天怎么没请假,提前沐休也是好的,事情扔给师爷也是一样的嘛。 「府伊大人,殴打皇亲国戚是什么罪过?」不等府伊开审,顾桑苗问道。 「按大梁律,看品极,若是被冒犯的皇亲品阶极高又尊贵的话,当斩,若是低一些的话,流放。」府伊大人抹了把汗,捕快头却已经摊在了地上,因为,打人的就是他啊。 「那若再加上一条欺行霸市,鱼肉乡邻呢?」顾桑苗又问。 府伊大人头上的汗如豆滚。 「……罪加一等。」 「那若他还辱骂了外国使臣,北国公主呢?」不等顾桑苗问话,惜玉问道。 府伊大人的脸白得纸:「这……这个……该……该祸及三族了。」 「那好,请问,本小姐算不算得是皇亲?」顾桑苗笑问。 你不算皇亲谁还敢自称皇亲?恭亲王的准儿媳妇,摄政王的未婚妻,墨致远关心的故人,秦怀谨大人的表妹,还是大理寺卿上官宏的红颜知已…… 天啊,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个姑奶奶,她可是连太后也敢整治的人啊。 第六百七十二章:脸都白了 「你们,全都给本官跪下,让你们出趟公差,都在干什么呢?没长眼睛吗?怎么把顾二小姐给得罪了?是想死吗?什么都不用多说,来人啊,全都拉出去,重责三十大板。」 不得不说,这府伊大人很会来事,知道不问缘由,先把自个的人责问一遍了再说,让你消消气,也表明我认错的态度。 顾桑苗也不阻拦,这些个捕快平素不秉公办事,勾结富户为祸街坊,本就该打。 当然,这个应天府伊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大人,我说的这个人,是他,伍家的这位大爷,他还强抢民女,猥亵本姑娘,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禀报摄政王……」 「不要,就不要再禀报摄政王了,下官相信姑娘的话,那么多街坊都看着呢,是吧,都可以为姑娘做证,下官这就将此人打入死牢,经刑部审核过后,就可以处决了。」应天府伊道。 那伍爷到现在还有点没转过筋来,怎么这么个普通的姑娘,就跟摄政王扯上了关系? 还因为她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要将自己处决了? 「你……你这个昏官,问都不问就判爷的罪,你忘了爷是谁了吗?」 应天府伊其实还是给他留了一条后路的,应天府今天判了,不是还要去刑部审吗?你伍家有法子,就将判决书在刑部压下,再改判就是,谁知这个人却是个不知进退的,到了这份上还在耍横,跟顾二小姐比起来,你家那柱国公府亲戚算个屁呀。 真是不知死活。 「你便是天皇老子,冒犯了顾二姑娘,你也是死罪,何况你还不知死活,冒犯了惜玉公主,本官没判你个斩立决,已然是法外开恩了,你还在此咆哮公堂,来人,先拉出去重责五十板子再说。」府伊也是气急了。 那伍爷就被拖了出去,外面传来一阵阵惨嚎声,听人在堂里的其他几个伍家人心惊胆战。 看事情也差不多了,顾桑苗也不想在外头呆得太久,对府伊道:「大人行事还算公道,那若没别的事,本姑娘就先回王府了。」 府伊巴不得这两尊大神快走,忙下了正位,躬身相送。 「二小姐好走,二小姐以后再遇上什么难处,尽管让人通报一声,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为姑娘排忧解难。」 惜玉冷笑:「她的事还用得着你一个小小的应天府伊排忧解难?你这牛也吹得太大发了吧。」 府伊老脸一红,讪笑道:「公主教训得是,公主教训得是,下官人微言轻,哪里有那本事帮到二小姐,是下官托大了,托大了。」 顾桑苗却道:「大人可莫要不认帐,方才的话本姑娘可是全记着了,真有事要求上门来,到时候可一定要守诺哦。」 府伊怔了怔,他那翻话原是客套,当然也是马屁,惜玉公主说得没错,堂堂摄政王妃,有什么难处还是自个儿这种小官能帮得上的?一年能碰见两回都是运气,可没想到,顾桑苗还真当了真,不由眼睛一亮道:「二小姐尽管吩咐就是,下官万死不辞。」 惜玉好不容易碰到顾桑苗,可不想这么快就与她分开:「我跟你去王府好不好?听说恭亲王府也很大,我还没去过呢。」 顾桑苗翻白眼:「你可是外国使臣,还是公主之尊,能随便拜访大臣么?您这一去,可是会轰动整个朝野,还要惊动整个王府的人,您……」 「人家就以你朋友的身份去不行么?就是朋友的身份,别拿人家当公主嘛,还真是的,公主这个名头一点意思也没有,从小就规矩多,不自由,长大了,还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要政治联姻,嫁到远离家乡的别国去,人家也很可怜的,你同情同情我好不好?」惜玉竟然拉着顾桑苗撒娇,她缠人的功夫,还真与齐雨柔有得一比了。 想到齐雨柔,顾桑苗眼睛一亮:「好吧,正好给你介绍两个好朋友,你应该跟她们聊得来。」 见她同意了,惜玉喜不自胜,抱着顾桑苗亲了一口。 巧的是,齐雨柔终于回了王府,不过,她见顾桑苗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唿唿将她扯到了边去:「你个死没良心的,回了王府为啥不让人送信给我?还有,你为啥不再回秦府?你可知秦大人有多担心你,牵挂你?」 顾桑苗也知道,自己对不住秦怀谨,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想秦怀谨太过担心。 「打算明儿去表哥就认错呢,对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表哥在牵挂我呢?我听说,他去了淮地修筑水利,没回京吶。」顾桑苗道。 「还不是静怡姐姐,每天嘴里都念叨着秦大人。」齐雨柔道。 「静怡姐姐她……」顾桑苗大喜。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把本公主当成布景啊,本公主也不是随的侍女吧。」惜玉忍不住道。 齐雨柔早看见惜玉了,只是她素来心高气傲,更是不喜欢比自己长得更好看的女子,所以,才故意忽视了惜玉。 「是了,她是北国的惜玉公主,惜玉,她是雨柔郡主,摄政王的亲妹妹。」顾桑苗介绍道。 「什么叫摄政王的亲妹妹,难道大哥他还有不亲的妹妹?」齐雨柔打趣道。 「嗯,应该很多吧,比如说,情妹妹。」顾桑苗调皮道。 「你又冤枉他,虽然我从小不是很喜欢大哥,可你这话说得也太没良心了。大哥哪里有情妹妹,除了你,他眼里心里可从没放下过别人。」齐雨柔很不满道。 「哪里就没有,储秀宫里可住着不少。」顾桑苗道。 齐雨柔怔了怔,还觉得真没发反驳。 惜玉一直瞪大眼睛看着齐雨柔,见她还是不怎么理睬自己,突然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双臂一环,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第六百七十三章:没品味出来 齐雨柔吓着了,她自小只与顾桑苗交好,平素最不爱与人有过份的肢体接触,这位异国公主是有毛病么?怎么一下子就把人给抱住了。 「你长得真好看,又可爱,我喜欢。」惜玉抱着齐雨柔一脸笑容,然后「叭叽」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齐雨柔整个人都僵住了,脸剎时通红。 惜玉见她这呆呆的样子,更觉有意思,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还真是个小可爱。」 「顾桑苗…——」齐雨柔一声尖叫。 顾桑苗捂住耳朵,半晌才道:「我又没聋,你能小点声么?」 「你……你弄了个什么人回府啊,她……她就是个流氓……」齐雨柔用力擦着自己被吻的那侧脸颊道。 顾桑苗趁机将她一把抱住,在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这样好了吧,你也可以骂我是流氓,看你大哥和二哥会怎么对你。」 齐雨柔大眼瞪着顾桑苗,然后也抱住她的脸:「叭叽叭叽叭叽」一连亲了三下,这才放开顾桑苗,见顾桑苗在发呆,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惜玉与跟着笑,尴尬和不友好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顾桑苗一手拉住一个道:「走,去拜拜太妃娘娘。」 太妃果然很喜欢惜玉,留她在府里住着,而惜玉带着的那个女子,好吧,她就是嫣红,也跟着一道住在了王府。 嫣红漂亮有气质,又沉稳聪慧,齐雨柔很喜欢:「她好象是大梁人嘛,看着不象是你们北国人。」 「嗯,确实是你们大梁人,我初来大梁,肯定有很多不懂和不适应的地方,有她在身边讲解大梁的礼俗和风土人情,会少犯很多错,而且我也喜欢她做的大梁菜,她很能干的。」惜玉道。 「我怎么就遇不上这样好的人呢?瞧瞧我跟前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一个都笨得跟牛一样。」齐雨柔抱怨道。 惜玉看了嫣红一眼,有些犹豫。 「君子不夺人所好,她现在正帮你呢,我怎么能抢啊,算了,我再去寻就是了。」齐雨柔道。 第二天的午饭还没用完,从顺天府就传来那伍爷没嗷过五十板子,拉进牢里还没过完夜就死了的消息。 顾桑苗无所谓,那种人本就该死。 下午陪着惜玉逛了逛后,让雨柔陪她玩,雨柔跟惜玉还真合得来,两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娇纵性子,又都是未嫁之态,雨柔是个坐不住的,拉着惜玉去逛街买首饰了。 顾桑苗则去了拙园,继续帮柳侧妃查帐。 「王妃,帐本现在查得差不多了,有几处很大的漏洞和亏空,我也标明了,该如何处置,就看王妃您的了。」顾桑苗扭了扭酸帐的脖子道。 「容我想一想,刚把这些帐拿给太妃看,她肯定不信,而且,咱们王府家大业大,估计也不会太过在乎这点子亏空。」柳侧妃沉吟着说道。 顾桑苗点头:「不错,太妃娘娘是曾经掌管过整个后宫的人,眼界宽,大气得很,不会太在乎这些小钱,但是,我总觉得这几个帐房先生真的太奸滑了,好象把主子在当猴耍一样。」 柳侧妃眼睛一亮:「当猴耍一样?这话不错,太妃娘娘不在乎小钱,但如果这些人做的事情让她生气又有被欺骗和耍弄的话,肯定就不一样了。」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她不好明说出自己的法子,最好是柳侧妃自己想到的才好,不然,会给自己惹不少麻烦。 「侧妃娘娘可是想到怎么做了?」顾桑苗道。 「嗯,差不多,不过,得谋划好,不能出岔子,更不能让太妃看出来。」柳侧妃道。 正说话呢,外面丫环来禀报:「侧妃娘娘,柱国公夫人来了。」 柳侧妃怔了怔,自从齐思奕与殷二小姐的婚约解除后,柱国公夫人就很少来王府了,王爷与柱国公倒是走得近。 「小苗,今日辛苦你了,先回屋吧,我去会客,晚上想吃什么?可不能再吃火锅了,太妃老人家不能吃太过油腻。」柳侧妃道。 「是,小苗记住了。」顾桑苗笑着应了,行了一礼退了出来。 出了拙园,紫雪担心地扯住她的衣袖:「怎么办?柱国公夫人还真找上门来了。」 「怕什么,我们又不理亏。」顾桑苗道。 紫雪道:「可是王爷原就不待见主子您,若是这样只怕又……」 「没事的,不是有大爷么?放心吧,他不会让我吃亏的。」顾桑苗笑着拍着紫雪的手道。 话虽如此,可爷与王爷的关系也很僵,那天王爷在顾桑苗面前吃了那大个亏,怕是正找不到藉口对付呢,这才多久啊,又惹到了。 顾桑苗才到怡寿园不久,柳侧妃就带着柱国公夫人到了怡寿园来。 一进门,柱国公夫人就拜哭在老太妃跟前:「太妃娘娘……您……您一定要为臣妇做主啊。」 「出什么事了?」老太妃皱着眉道,都到了晚膳时间了,这位柱国公夫人是家里没饭吃了要蹭饭么?蹭就蹭,哭什么? 「臣妇娘家只有一个侄子,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功名有事业,家庭也美满,今日却……却……」柱国公夫人一边哭一边拿眼睛狠狠斜顾桑苗。 「今日怎么了?」看她一直哭,老太妃有点不耐烦,看向柳侧妃。 柳侧妃担忧地看了眼顾桑苗:「说是……被桑苗给打死了。」 老太妃看向顾桑苗,顾桑苗一脸无辜,赶紧摆手:「没有啊,祖奶奶您要相信小苗,小苗真的没有打死他。」 没打死,也就是说打了,只是没打死。 老太妃的脸色一沉。 柱国公夫人哭道:「只是为了点丁点大的小事,就生生要了那侄儿的命啊,顾二小姐,你的手段也太高明,太阴狠了吧。」 老太妃看向顾桑苗。 第六百七十四章:没品味出来2 顾桑苗一脸百口莫辩的样子:「回祖奶奶,今儿小苗想去街市上买两个称手的丫头,谁知就在街上撞上了夫人家的侄子,小苗也不知他是谁,他……他竟然轻薄小苗,小苗气不过就……打了他一顿,他还报了官,应天府伊还把小苗拿回去责问了,后来看是他的错,就将小苗给放了,小苗回的时候那位伍爷还好端端的,怎么死的,小苗可真不知道。」 老太妃听完就冷笑:「轻薄摄政王的未婚妻,你那侄子胆子大得很啊。」 「没有,没有的事啊。」柱国公夫人矢口否认,她来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定不能把轻薄顾桑苗的那几句被人咬住,一定要以轻辱那卖绢花的女子为重点,这样才能既不惹怒老太妃和齐思奕,又能讨些公道回来,就算不痛将顾桑苗拉下马,也要膈应死她。 恭亲王妃可常说她是惹祸精,也让老太妃体会体会这个小贱人惹祸的能力。 「真的没有?」老太妃眼神变得凌厉。 「臣妇那侄儿也是在市井中混惯了的,说话自是有些粗鄙,且家奴说顾二小姐化妆成贱民的模样,谁知道就是她啊,言语上有些不敬也是有的。」柱国公夫人道。 「小苗,他对你只有言语上的不敬吗?」老太妃道。 顾桑苗一想,也还确实只有言语上的不敬,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就将他打翻在地了。 「嗯,他只是说要把小苗拖回家去享用。」顾桑苗老老实实道。 「拖回家享用?哼!」老太妃在鼻间冷哼了一声。 柱国公夫人吓得脖子一缩,偷偷睃了老太妃一眼。 「那……那是他在市井上混惯了,学得痞里痞气,可二小姐不也说了么?只是口头轻薄,并没有肢力碰触,罪不至死啊,太妃娘娘。」 「口头又如何?我家思奕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由得你家那泼皮倒子随意污辱?」老太妃是铁了心要护短。 「太妃娘娘,人命关天啊,您……您不能让臣妇那侄儿白死,臣妇的娘已经八十了,白髮苍苍,只这么个嫡孙,竟然一日之间就没了,哭得快要断了气,您……您可怜可怜臣妇吧。」柱国公夫人道。 「那你待要如何?」老太妃将茶碗往几子上重重一磕,厉声问道。 「臣妇不敢,臣妇只求依国法办事。」柱国公夫人道。 「依律法?好了,那咱们就公堂上见吧。」老太妃起了身道:「来人,送柱国公夫人。」 柱国公夫人怔了怔,愕然地看向老太妃。 老太妃端了茶,却不肯再看她一眼,只好爬起来退了出去。 等柱国公夫人一走,柳侧妃急了,小声附在她耳边问:「小苗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好端端的,去西市那鱼龙混杂之地做什么?」 顾桑苗悄声与她咬耳朵:「帐房里的吴先生,在西市有处宅子,里面养着外室。」 原来如此! 柳侧妃心口一热,嘆气道:「那也该多带几个人啊,你生得这样好看,难免会有那些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怎么是好啊。」 「无妨,那姓伍的带了好几个家奴,个个如狼似乎的,全被桑苗拿扒下了,哪知他是个酒囊饭袋,这么不经打。」顾桑苗道。 「你呀,这可要如何收场才是啊。」柳侧妃道。 「你们两个戚戚歪歪的,讲完没讲完?」老太妃沉思了一会子,皱眉道。 「母妃,原是那姓伍的不对,好歹也是公卿之家,怎么就教出个地痞流氓来?想来平素肯定欺行霸市,横行霸道,仗着公国公的势力为所欲为惯了,哪知就遇上了咱们桑苗,是不是怕事的,撞上铁板了,自个往死路上走,也怨不得别人。」柳侧妃道。 「可如今他们要依法报官。」老太妃烦躁道。 「报官就报官,那人本就死在衙门里,我回家时,他还好好儿的呢。真要是我杀的,为何衙门没来拿我,倒是柱国公夫人在您这儿哭诉?」顾桑苗小声道。 「你倒是光棍,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有没有想过思奕啊,他可是摄政王,你们的婚事才定下来,你这里又惹了事,王爷肯定又要拿这个做伐。」老太妃恨铁不成钢地戳顾桑苗脑门儿。 「是啊,桑苗就是仗着他宠着,反正有他摆平,我就什么也不怕,姿意潇洒的过。」顾桑苗傲娇地说道。 「你还真是……」这话若是旁人听了,自是会更生气,老太妃却就是吃这一套,她就喜欢顾桑苗这种真性情,不做作,也不虚伪,何况,自个那不争气的孙子,就是要宠着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晚上惜玉和齐雨柔回来,没有人再说起此事,惜玉很会讨老太妃欢心,一下子拿了好多北国的特产来孝敬老太妃:「您瞧,这是雪莲干花,泡水喝的,延年益寿,这个是虫草,可是天山脚下长的,比起您在街市上买的可强了不止百倍,这是灵芝……」 「你家是开补药铺子的么?」老太妃笑得合不拢嘴,老人家爱的就是个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惜玉的礼物全都投其所好。 顾桑苗抢了几珠灵芝与雪莲。 「做什么?这些全都是送给太妃娘娘的,你怎么象个强盗啊。」惜玉又要夺回来,两人隔着桌子来回拉扯。 「谁抢了,我拿去制成药膏子,比干吃泡水药效更好啊。」顾桑苗道。 「是美容膏子吗?给我也来一瓶吧。」柳侧妃颇为动心。 「嗯,以前给您和祖奶奶用的可没这好的材料,公主真是用心,有了这些,制出的膏子,效果肯定更好,侧妃娘娘您用了呀,至少可以年轻五岁。」 「就你嘴甜,她用了年轻五岁,那哀家呢?」老太妃嗔道。 「自然是十岁啊。」顾桑苗道。 第六百七十五章:真小人 「咦,我娘还年轻一些,为啥我娘用了只年轻五岁,皇祖母就会是十岁?乱拍马屁。」齐雨柔不屑地说着,却悄悄又偷了两根灵芝往顾桑苗怀里塞,不停地眨眼睛。 「你傻呀,侧妃娘娘已经这么年轻了,她若再年轻个十岁,当你妹妹吗?」顾桑苗道。 老太妃听得哈哈大笑,柳侧妃也是笑着摇头,屋里气氛和谐而欢快,白日的那点子阴郁似乎根本没影响到几位的心情。 齐思奕这两日生子康健了许多,回宫处理事务了,没回王府,晚上惜玉要与顾桑苗同床共枕,齐雨柔却扯住她道:「人家早就是出嫁之女了,保不齐我大哥半夜就潜了回来,你在那边做甚?坏人姻缘是要折寿的。」 「顶多就是让他一晚上不那什么,怎么就是坏人姻缘了?你说得也太离谱了吧。」惜玉道。 「不管了,我一个人住个园子,大得很,你就莫要在这里凑热闹了,跟我一起住吧,说说你们草原上的俊俏哥哥啊。」齐雨柔道。 「还真是不知羞。」顾桑苗刮着她的脸颊笑道。 「我们一般大,你都已经成了我大嫂了,我问问帅哥哥有什么不对吗?」齐雨柔理直气壮。 「对,对得很,就愁你嫁不出去吶。」老太妃笑道。 第二日一大早,惜玉带着齐雨柔便来拜访老太妃,却没找着人,连花嬷嬷也不知了去向,顾桑苗更是不见人影,不由愣住,齐雨柔道:「这一大早的,都去哪里了?」 「这个……」怡寿园的小太监欲言又止。 「赶紧的,怎么回事?」齐雨柔极不耐道。 「昨日夜里两位主子走了以后,大理寺来了官差,把二小姐给带走了,说是那柱国公府递了状子,状告二小姐草菅人命。」小太监道。 「等等?什么草菅人命?」惜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昨儿个那一架都没开打,也没见着死人啊。 「就是柱国公夫人的侄子,昨儿个在街上被二小姐打死了。」小太监道。 「胡说,本公主也在吶,哪里就打死人啦?我亲眼所见,没死人啊。」惜玉急了。 齐雨柔皱眉:「敢来恭亲王府拿人,还拿的我大哥的未婚妻,上官宏的胆子也够大的哈,铁定又是我爹或者是大娘给逼的。」 「等等,你什么意思?」惜玉不解。 齐雨柔便将顾桑苗与恭亲王夫妻之间的恩怨大致说了一遍。 「桑苗的命还真苦啊,公婆都不喜欢,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啊?还不如嫁给我大哥,去北国,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你们大梁人,就是规矩太多了,麻烦得紧。」惜玉道。 「不行,我得去衙门看她。」齐雨柔道。 「本公主也去,我可是当事人。」惜玉道。 大理寺衙门里,上官宏怔怔地看着顾桑苗:「小苗你……」 「好久不见,上官大人。」顾桑苗笑道。 「为何我们见面,总是要隔着一道牢墙?」上官宏很无奈。 「没法子啊,你上官大人下令抓的人,我又不能反抗,不然就是造反,当然只能在牢里呆着,由上官大人审讯。」顾桑苗道。 「怎么又惹上了柱国公府呢?那只老狐狸难缠得紧。」上官宏道。 「是他们惹得我,我可没想要惹他。」顾桑苗回道。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应天府伊说是你以摄政王未婚妻的身份,逼他对伍德动刑的,仵作也查验过伍德的死因,确实是因你将他吊于高处,受寒冻病之后,再挨了五十板子,才暴毙的。」上官宏道。 「所以呢?要叛我什么?」如果不是恭亲王在背后撑腰,应天府伊又如何反污告自己,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招,恭亲王想害死自己的心从来就没死过。 「判什么?你虽与摄政王有婚约,可到底还是没有成亲,便算不得皇亲国戚,你殴人致死,又是公卿子弟,按律当斩。」上官宏道。 昨儿个没对伍德来个斩立决,今日却要判自己当斩了,有意思。 「小苗,你有的事本事理开,逃吧,我让人放你走。」上官宏道。 「上官大人不能有点新鲜的招术么?我逃了,让那殷二小姐嫁给奕哥哥吗?好不容易等来的亲事,我可不想拱手相让。」顾桑苗道。 「既然想真心嫁人大公子,为何……」上官宏嘆了口气道。 「说了不是我自己惹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么?你还说,你们这些官差,百姓有难你们视而不见,倒是拿我这等见义勇为的开刀。」顾桑苗道。 「我也是没有办法……」上官宏欲言又止。 顾桑苗摆手:「我知道,我没怪你抓了我,你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奕哥哥呢?他在做什么?他怎捨得我在牢里受苦?」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上官宏道。 「知道什么?」 「他又去药师谷了,昨晚立冬和春分两个连夜送去的,因为上回替你解毒,他体内的毒一直不稳定,今日又是发作之期,立冬为保险起见,趁他昏睡,将他送去了药师谷。」上官宏道。 前几日替他医治时,他可没表现出半点病发的症状,是不是在她面前故意撑着? 都病到昏睡了,自己却浑然不知…… 顾桑苗的心木木的,眼睛也有些干涩。 「我若真逃了,恐怕真的就再也嫁不成他了。」半晌,顾桑苗喃喃道,清丽的眸中的水珠凝结。 「可现在该怎么办?」上官宏一筹莫展,他是刚直板正的人,能想的可能就是放水让顾桑苗自己逃了,他本是效力恭亲王府的,以前虽在齐思奕手下,但恭亲王有令,他也不得不听。 第六百七十六章:真小人2 「什么怎么办?你让我大嫂为个地痞流氓抵命?上官宏,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齐雨柔的冲进来,大声道。 上官宏一见她就皱眉,却又不得不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一抬眸,后面还跟着个身份更高的,忙又行礼:「见过惜玉公主。」 「人是本公主打死的,大人要关就关本公主吧。」惜玉道。 「公主,人命关天,可不是玩笑。」上官宏道。 「我不管了,反正昨日的事情本公主也是当事人,若是打死了人,我也有份,你们不能只关一个,不关我,不公平。」惜玉道。 齐雨柔便扯惜玉:「发什么神经?你进去了谁救桑苗?大哥现在不在京城,我父王巴不得她被斩立决吶。」 惜玉觉得也是,便拉对顾桑苗道:「小苗,别怕,我会救你的,要不然,让那个人把你救出去,咱们回北国,再也不来这破大梁了。」 齐雨柔正要问那个人是谁,惜玉却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上官宏脸色一沉道:「惜玉公主好俊的功夫。」 「她轻功特别好。」顾桑苗道。 回到驿站,惜玉气唿唿的将手中的剑往桌上重重一磕,大声道:「看马的,过来,你那心上人又进大牢了。」 许尚武很快现身,皱眉道:「如何又进大牢了?她怎么成日介惹事生非?」 「那可不算惹事生非,那就见义勇为。」惜玉道。 「他不是与齐思奕定下了婚期么?谁敢抓她?」许尚武很是不解,想了想道:「定是恭亲王,想趁儿子不在京城,早些除了她这个眼中钉,明知有人要害她,还往刀尖上凑,这是她的风格。」 荆王正好走了进来,见二人正在说此事,插话道:「那顾二小姐还真是个人才,可知她惹的是谁个府上的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柱国公府。」许尚武道。 「柱国公虽说不是皇亲,手中却掌着兵权,而且,又曾经是兵部尚武,在朝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她故意拿自己做耙子,这是要让恭亲王与摄王之间矛盾升级啊。」荆王感慨道。 「你们在说啥?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惜玉一脸懵道。 「惜玉,你听我说……」许尚武附近惜玉道。 他只是稍稍靠近,惜玉的心便扑通扑通乱跳,美丽的脸颊上慢慢爬上红晕,荆王见了嘴唇微翘,悄然离开。 柱国公府,柱国公夫人仍在哭,眼睛早不红肿了,一边哭一边念叨:「阿德可没少为国公爷办事,那些腌臜的,见不得光的,都交由他去办,如今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这么惨,国公爷难道不该为他主持公道么?」 「那是他罪有应得,也不看看你侄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伍德,依我看,就是无德才是。」柱国公不耐烦道。 「国公爷……」柱国公夫人很生气。 「别再在家里哭哭啼啼了,哭得人心烦。」柱国公很不耐道。 「怎么着也是你的亲戚,伍家人就这样被人打死了,伤的也是国公爷的脸,何况,恭亲王本就要那小贱人死,只要那小贱人不在了,我家雅儿就有可能成为摄政王嫡妃,一举两得的事,你为何就不肯上心?」柱国公夫人道。 「没见识的妇人!」柱国公气得直拍桌子:「他们父子早就水火不容,又岂只是因为顾二小姐的原因?还有皇位之争,摄政王未必就愿意让恭亲王先登位,毕竟王府还有个二公子齐凌远也是个有力的竞争者,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父亲的宠爱身上,不若自己上位,才能免去更多麻烦。」 柱国公夫人没听明白,担心道:「咱们可一直都是亲近恭亲王的。」 「他们父子要闹腾,由着他们闹就好了,咱们只需要按兵不动,谁也不沾惹就好,既使咱们是恭亲王的人又如何?摄政王胜了,从父亲阵营投奔儿子名正言顺,你如今横插一槓子,要动摄政王心尖儿上的人,明明咱们可以坐壁上观,因为你这个无知妇人,逼得我不得不选边站,你呀你呀,还真是, 算了,老夫不想与你掰扯。」 柱国公说完,拂袖而去。 柱国公在后面追:「你又要去哪里?一把年纪了,还经常往外跑,夜不归宿,你还真是……」 柱国公听了狠狠地回头瞪了夫人一眼,扬长而去。 柱国公夫人越想越气,越气越伤心。 柱国公有两个儿子,长子在边关驻守,那年与北国一战,战死沙场了,小儿子现在也有十八九了,却是个半傻子,成日间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喊他也不应,叫急了就打人。 长子的死,对柱国公打击很大,小儿子又是个半傻的,这样的儿想让他成亲生子都是难事,柱国公还是想纳房妾室再生个儿子延续香火的,无耕柱国公夫人又是个手段厉害的,这些年纳的妾,不是病死,就是偷奸,好不容易纳了个年轻貌美又身体康健的,到了生产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一来二去的也有好几房,都死的死,卖的卖,总之到了最好,还是一房也没留住,一个儿子也没给生下来,柱国公也看穿了是松国公夫人的手段,无奈之下,才在外头置了宅子,养了一房,又着最信任的人看守着,不让柱国公夫人靠近半步,这才保住了这一房。 外室是个二十多岁的寡妇,相貌品性都是极好的,又温柔体贴,柱国公在外室这里能得到放松与体贴,不像一回家,夫人就开始唠叨次女的婚事,唠叨家中的收成,或是京城贵圈里的八卦,无聊之极。 第六百七十七章:真小人3 自府中出来,柱国公就骑上马,一路往北街而去,那边有他新置的宅子,是给外室的,以前外室住的那个宅子才三进,太小了,也只有三五个僕人,也蛮寒酸的,今年得了儿子,白白胖胖,可爱之极,看着儿子仙童娃娃一样可爱的面容,柱国公感觉整个人生都是圆满的,他才不想参加什么夺位之争,恭亲王是要支持,那是在与裕亲王或者果亲王争的时候,还有许之怀在世时,柱国公也是坚定地站在恭亲王这一边的,但现在是恭亲王与摄政王争,人家再怎么争也是父子,血浓于水,自己这个做外人的还是莫要胡乱插手的好,所以,为了个不争气,上不得台面的内侄,让柱国公掺合到夺位的争斗中去,实在不值当,保不齐还会惹火上身。 家里的老太婆不听劝,要闹,就闹吧,反正他也不想住在府里。 骑马穿过半个京城,这才到了南街,推开五进这的新宅大门,却听见院里一阵哭闹,不由怔住,莫非夫人晓得了,闹来了? 「出什么事了?」宅子新建,家已经搬来了,僕人却还没买齐整,所以,院子里虽然有哭闹声,却无人晓得他来了,更无人出来相迎。 却听到外室嘶心裂肺地哭声,心一紧,快步跑了进去。 外室竟摊坐在地上,哭得无助又柔弱,柱国公忙上前去扶住:「出什么事了?」 外室怔了怔才看清是他,一把扑进他怀里:「老爷,老爷,求求你,救救勛儿,救救勛儿啊。」 「勛儿怎么了?」柱国公感觉很不妙。 「不见了,被人抢走了,抢走了。」外室哭道。 「怎么会被人抢走?」柱国公大惊。 「不知道,突然闯进一帮人,骂妾是狐狸精,说勛儿是孽种,还把人抢走了。」外室道。 柱国公的心勐地往下一沉,推开外室,转身就往外走。 屋里还传来外室嘶心的痛苦:「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 柱国公跨上马,心急如焚,又气又痛又恨,如果这个儿子再保不住,自己这辈子就真的没什么意义了。 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却是回了柱国公府,府里的僕人不知为何国公爷出去了这么快就回来,因为象先前那种情况,国公爷一般会在外头过夜,有时还会好几天不回府,今天却…… 「国公爷——」门房才唤了一声,鞭子就抽到了身上,吓得立即跪下再不敢吭一声。 柱国公怒气沖沖往内宅去,那边柱国公夫人哭累了,这会子正让人煮了熟鸡蛋在滚眼皮呢,柱国公进去前,只见她与婆子的对话。 「听说热窝蛋最好呢,只是那只鸡被吓着了,受了惊吓,怕是也不会再生蛋了。」 「那就宰了炖汤喝吧,不会生蛋的鸡还要了做什么?」 「是,只是可惜了那蛋,竟然摔坏了。」婆子又道。 柱国公就想起他的某个小妾,因为一次意外流产后,两年都不能再生,柱国公夫人就是这样说的:一只不会下蛋的鸡,留着也只是浪费粮食,还不如卖了的好,国公爷可以纳更好的,易生养的回来。 那个妾是他最宠爱,流产的孩子后来得知,也是柱国公夫人下了药…… 如今她又把自己的外室当成了鸡吧,至于蛋,不就是他的勛儿吗? 越想越气,拔出佩剑冲进去,举剑就刺。 那妈妈正好对着门口,见此下意识往前一拦,长长的寒剑噗呲一声刺入了妈妈的腹间,妈妈身子僵硬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柱国公。 「你……你是疯了吗?」柱国公夫人吓得一声尖叫,大声道,手中的鸡蛋落地,顾不得穿好鞋,赤着脚拔腿就跑。 看着滚落到自己脚边的鸡蛋,柱国公怔了怔,才算冷静了些,一把抽出长剑,指着柱国公夫人道:「勛儿呢?你把勛儿掳到哪里去了?」 柱国公夫人一脸惊惧:「勛儿?什么勛儿?你外室的儿子?妾身……妾身怎么知道?」 原来她果然知道自己有了外室,养了外室。 柱国公的怒气蹭地又升上了头顶,长剑架在髮妻肩上:「说还是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害死了本公多少妾室,多少未出世的孩子,这个外室,就是因为害怕你又下毒手,才养在外头的。」 锋利的剑刃离自己的喉咙只有些许距离,只要他的手一抖,就能割破血管,这是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夫君,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业,到头来,为了个外面的女人,拿剑架在脖子上。 在他眼里,那些小贱人永远比她更重要,更可爱,更受宠,几十岁的人了,还在外头沾花惹草,自己娘家唯一的侄子死了,漠不关心。 柱国公夫人真的很懊丧,更觉得灰心,没意思之极。 「我说我没见过你的勛儿,更没有掳走他,你信吗?」突然就不害怕了,声音也变得冷冷淡淡与不屑。 「真的没见过?」柱国公还是不相信,这个女人的手段太过毒辣,又太虚伪了。 「国公爷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一剑结果了我。」柱国公夫人道。 柱国公疑惑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脸上的细微表情中看出一点慌言与破绽,但还是没有,柱国公夫人坦然地看着他。 正要收回剑,躺在地上的妈妈突然抽畜了一下,她正好倒在了柱国公夫人的脚边,可能还残有一丝气息,奋力地揪住了柱国公夫人的裤管,这一用力,柱国公夫人没站稳,身子一歪,脖子便自动向那锋利的剑刃抹去。 鲜血横飞。 第六百七十八章:真小人4 溅在柱国公脸上,如同一柱温热的泉水,自额头直浇而下,淋湿了柱国公的眼睛,粘粘腻腻的,带着腥甜之气,柱国公木木地抹了把眼睛,然后就看见柱国公夫人的身子缓缓向他倒来,手中的剑跌落,下意识上前扶住自己的髮妻,一脸懵地哽声唿喊:「贞秀,贞秀……」 「我……我没有……没有……掳走……你的……儿子。」柱国公夫人紧紧揪住柱国公的衣领,吃力道。 剎时天旋地转,仿佛发了地震一般,天地同时踏陷! 柱国公的心慌乱起来,用力捂住柱国公夫人的剑伤,想要摁住伤口不让血流,可那温热的血还是汩汩的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怎么摁也止不住。 「贞秀,贞秀,你别说话,我这就叫太医,太医,快请太医来。」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吃了不少苦,有她,这个家才在,没有了她,以后的柱国公府会是什么样子? 「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柱国公夫人的瞳孔慢慢涣散,茫然而又依恋地看着屋顶的房梁,喃喃地念着。 柱国公的泪喷涌而出,她出身并不高贵,他与她却是一见钟情,为了能娶这个家境普通的美丽贤贞的女子,他与父母对抗,与家族对抗,甚至去边关一呆就是五年,不给家里半点音讯,父母终于熬不住,还是同意了这个媳妇进门,成亲的前十年,他们都非常恩爱,是从何时开始,他觉得她变了,变得专横刁钻又不可理喻?变得心狠手辣又狡诈多疑? 是长子死后吗? 还是在得知次子无药可医,终身是个傻子? 不记得了,只知道夫妻二人的心渐行渐远,早没了当初的爱恋与冲动。 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曾经恩爱相知十几年的夫妻,她的一切早已浸入了他的血脉,骨髓,如今这个相依相伴的人,在他怀里一点一点流失生命,气息一点一点变得微弱,柱国公感觉世界末日要到了。 太医赶来了,探了探柱国公怀里的人,气息全无! 「国公爷,请节哀!」 柱国公也不知道自己抱着夫人的尸体已经有多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是麻木的,妻子脸上的泪与血迹都慢慢干涸,他下意识用手掌擦试着,可自己的泪却不停地滴下,泪水和着血水越擦越模煳,突然他仰天长啸一声,吼道:「滚,全都滚,给本国公滚开。」 太医吓得提了箱赶紧退走,国公府的僕人们不敢进去,更不敢劝慰。 而随从却着急小少爷的事。 「国公爷,勛少爷……」 是啊,没了髮妻,不能再没儿子! 柱国公将妻子的尸体抱起,脚步沉重地走过去,放在床上,然后执起地上的剑,不顾一身血污大步走了出去。 老管家紧张地跟在身后:「国公爷……」 「报丧!」柱国公沉声道。 柱国公夫人不明不白死了,只是报丧就行了?死因呢? 杀死自己的髮妻,不用受制裁吗? 老管家的脑袋也是木的,不知这个丧该如何报。 但他家主子已经奔出了大门外,跃身上马,狂奔而去。 柱国公在外头寻了一整夜,却还是没有找到儿子的半分下落,早就心力憔悴,全靠一丝信念支撑着才没倒下。 等回府时,脸色乌沉乌沉的,老管家却正在大门口团团转着,一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国公爷,小少爷有下落了。」 柱国公听了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子:「有下落了?快说,在哪儿?」 老管家的脖子被勒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是……是二小姐……着人送了信来,说是……说是北国的……惜玉公主……」 国公夫人的侄子的死,就与惜玉有关,夫人前儿将顾桑苗告了,顾桑苗被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理寺大牢中,那惜玉与顾桑苗感情极好,是为了报復,所以才抓了勛儿? 柱国公稍一思索,就感觉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 顾家那个小贱人就是个祸害精!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她! 她抢了女儿的未婚夫,她害死了内侄,如今又是因为她,让自己错手杀了髮妻…… 一股热血直冲大脑,怒火与不甘吞噬着柱国公的理智,血污的衣服也懒得换,转身又朝外冲去,一路骑马狂奔到大理寺。 衙门有人阻挡,看清却是柱国公,惊愕地问:「国公爷,您这是……」 柱国公冷静稍许,语气尽量平静:「本公想要见一见顾二小姐,问问当时案发具体情况。」 那衙差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是苦主一方,加之如今这个案子,上头是不希望闹大的,顾二小姐与大理寺卿上官宏的关系谁都清楚,再说了,上头还有个摄政王呢,如果柱国公讲道理,网开一面撤了诉状,保不齐二小姐就被放了,岂不皆大欢喜? 便也不再阻止,还亲自在前头引路。 顾桑苗被关的牢房并不远,而且条件很不错,还是个套间,有个小卧室,干干净净的,一应生活用具都全,柱国公进去时,见她正一边磕瓜籽一边画着什么,还不时地露出笑容。 这是在坐牢吗?分明是在度假吧! 除了失去自由,她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甚至还与别的牢房隔开,不让别的囚徒打扰到她。 那女子脸上那抹浅浅的,甜甜的,自得的笑容和这里的一切深深刺激了柱国公,妻子为了能把她送进来,费尽心机。 第六百七十九章:流产 正是这个女子,抢走了自己最得意的女婿,人在牢狱中,还摇控操纵,掳走了自己的儿子,又间接害死了夫人,是她,是她毁了女儿,毁了这个嫁,她就是个修练成精的妖魔,不杀死,以后她还会毁了朝庭,毁了整个大梁。 「国公爷,二小姐就在那里,您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跟她聊聊。」衙差小意地笑道。 「好,本公知道了。」柱国公很镇定地说道。 衙差便笑着将门打开,并走了出去,退开。 顾桑苗听到动静,抬眸间,看见一个高大而又满脸戾气的中年男人正向自己走来,愣了愣,待见他的右掌缓缓抬起,心中警铃大响。 柱国公自认自己这一掌凝娶了七成功力,这么柔弱的女子,在这一掌之下,骨肉都能震成畿粉! 可惜,他预料错了,那女子似乎早有准备,在他这一掌击出之际,她的身子快如闪电的跃起,从他预料不到方向折过,堪堪躲过,她方才呆的那块地方,那方小桌与小椅已然击得粉碎,连身后的墙也裂了,房顶摇摇欲坠。 「国公爷,您这是做什么?」衙役大惊。 「做什么?本公今天要杀了这妖女,替天行道!」柱国公露出狰狞的表情,一击不中,再次发力,掌剑齐发,同时向顾桑苗攻去。 在这一方小小的牢房里,便是她能躲过一次,能躲过第二次,第三次吗? 久经沙场,几十年的武功修为,难道还杀不死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顾桑苗也知道对方是劲敌,所以,凝神贯注,看家的东西已然悄悄自淘宝箱中取出,只待他再发力,便全向他招唿过去。 然后,她还是轻视了柱国公的愤努,诚然他的武功不如许尚武,但许尚武与她对战时,从来都只避让,并不出击,眼前这个人是不将她置之死地不罢休。 对抗最怕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何况人家还是武功内力比她不知浑厚多少陪,又久经沙场的老将军。 好在她在部队时,腾挪跳跃避敌的能力练得极强,好几次被他掌风扫中,她借力打力,卸力的同时,又及时避开正面冲击,虽然也小受了点伤,却并无大碍。 柱国公几次攻击无功而返,又恼又恨,越发愤怒,没想到自以为傲的武功竟然没能迅速杀了这个妖孽,掌力越发浑厚,每一掌几乎凝聚了九成的功力,当他终于将顾桑苗逼到角落,抬掌间,就能将她拍成肉饼时,柱国公唇角勾起了抹狞笑: 「妖孽,你也终于有今天,本公今天就是来杀了你,好为这天下消除祸害的。」 顾桑苗小口喘着气,全神贯注着,手中短而小巧又精緻的手枪早就打开了保险栓,她迟迟不肯用这等先进武器,就是不想让柱国公死在自己手上…… 但性命攸关,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好在,她的判断没有错,该来的,终于来了。 柱国公信心满满的抬起左掌,掌力缓缓吐出,右手的剑封住了她所有的去路,那女子避无可避,就要为妻子,为女儿,为勛儿和自己报仇了。 然后,一条矫健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入,拦在了那女子身前,同时双掌击出。 「呯!」地一声巨响。 柱国公被震得飞起,重重地摔在牢门铁栅栏上。 而上官宏也捂着胸倒退了两步,却还不忘一手揽住顾桑苗,将她护住。 「上官大哥,你怎么样?」顾桑苗没想到,柱国公那一击如此强大有力,忙扶住上官宏问道。 「无碍,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一点小伤。」顾桑苗道:「他为何要杀我?」 上官宏平静道:「他杀了自己的夫人,将怨恨全都怪到你头上了。」 「柱国公夫人死了?她也是一品公爵夫人啊。」顾桑苗一脸不可思议,惊骇地说道。 而皇宫里,惜玉正拉着齐雨柔说笑:「听说那柱国公在外头的儿子昨儿个突然被人掳了去,如今又被送回了,莫明其妙的,也不知掳那么小的孩子做什么,千万莫要吓着小孩子才好。」 「你呀,昨儿个还说若是他们再不撤诉,就把他的心肝宝贝儿子给掳走,如今人被掳了,又被送回来了,又是这副表情,难道不是你做的?」齐雨柔道。 两人昨儿个就进了皇宫,拜见过恭亲王妃后,又去见了梨太妃,就在宫里住下了。 惜玉说很想替顾桑苗瞧瞧储秀宫的那些情敌,就被齐雨柔带来了,两个还调皮的让嬷嬷在储秀宫里寻了些干净房间,住了一晚,一大早又在园子里手挽手闲走散着步子,惜玉是个大嗓门,说的东西想让人不听见都不行。 「自然不是本公主做的,本公主可是要行侠仗义,执剑闯江湖的人,要扫平一切不平事,做一代高品质女侠的人,岂能做那等掳人小孩子的下作事,昨日我也不过是说说,图嘴巴快活罢了,哪里真那样做呢?」 她们两个说得没心没肺,躲在暗处偷听的郁二小姐却心急如焚,昨日乍听父亲在外头养了外室,还真是气得心口作疼,可后来听说那外室已经生了个儿子,心中也就宽慰了,大高早逝,二哥又不中用,国公府总得有人继承,自己在宫里才有后援和支撑。 一听说那小弟弟又被人掳了,顿时慌了起来,想着父亲肯定着急,忙着人回家报信,偏生昨日心急,听得不甚清楚,便把那消息送回去了,也不知如今如何了,小弟被人送回家了自是好,就是不知父亲大人会不会太过焦虑但心,可有顾及身体。 惜玉与齐雨柔两个聊了一阵,两个又往御花园里去,说是早梅开了许多,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第六百八十章:流产2 正好遇见进宫送果亲王妃的果亲王齐凌轩,惜玉对齐凌轩向来没好印象,一见之下便要切搓。 「那日你差点伤到本公主,王爷就没个说法吗?」 齐凌轩对这位北国公主可不感冒,皱眉道:「那日冒犯情有可原,事情已经过去了,公主何必还来纠缠。」 「喂,干嘛用纠缠二字?说得好象本公主很喜欢你,非要跟你如何如何似的,你可别自作多情,想多了。」 齐凌轩头痛,这位公主不止刁蛮任性,还胡搅蛮缠,怎么就能把自己的话误解到这个份上呢? 气得一拂袖,打算走。 果亲王妃却觉得惜玉有趣,扯了扯齐凌轩的衣袖:「阿轩啊,人家都说你武功如何如何好,本妃还没亲眼见识过呢?正好公主要讨教,不如你去与她过几招,切记点到为止,莫要伤人。」 齐凌轩素来孝顺果亲王妃,只好行礼应下。 回头在惜玉面前站下:「不知公主要如何切搓?」 惜玉怔住,她不过也就一说,哪里真想切搓武功? 不过,这个齐凌轩,一副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样子,从来都不将她放在眼里,着实讨厌得紧,反正他也不敢伤自己,玩两招又如何? 「好啊,那咱们就过几招吧,点到为止啊,本公主可不想在你们大梁伤人了,免得皇兄又训惯我。」说着,拿开架式,当真要与齐凌轩过招。 齐凌轩淡定而又从容地站着,并无任何动作,一个异族小姑娘罢了,他确实没放在眼里,只等她出招,他再见招拆招就是,纯粹让母妃高兴高兴,做做样子的事。 可正要动手,一名北国侍卫匆匆而来,在惜玉耳边说了两句。 「什么?你说桑苗在牢里被人袭击?」 惜玉说完,扔下齐凌轩就跑。 齐雨柔也赶紧跟上,走了一半又回头:「轩哥哥,你不去看看吗?」 果亲王妃看着自个的庶子道:「轩儿,担心就去看看吧,那孩子也真是……命运多舛啊。」 齐凌轩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只等果亲王妃开口:「儿子不孝,母妃您自己在宫里呆一会子,儿子看看就来接您回府。」 「不用接,有僕人呢,母妃又不是小孩子。」对于庶子的孝顺,果亲王妃很受用。 大理寺牢房里,柱国公与上官宏斗得眼红,一柄重剑逼得上官宏处处后退,牢房的木栅栏早就被砍得四分五裂。 先前对峙的那一掌,柱国公虽然受了内伤,但并无大碍,此番见上官宏如此维护顾桑苗,怒火更甚,每一击都祭出杀招,几乎是拼了命的打法,他不要命,上官宏却不想要他的命,毕竟一等公侯死在大理寺牢里,又死在自己手上,实在不是小时,他是执法者,这种事情再愤怒,再有原由,能不做尽量不做。 因此上,攻少防多。 尽管武功不弱柱国公,却也被逼得节节后退。 柱国公越战越烦躁,虽然自己看似占了上风,却是最耗损体内的打法,加之昨夜到如今已经心力憔悴,再这样不要命的攻下去,总会力竭,而上官宏年轻气盛,武功也极高,想要越过他杀了顾桑苗,真是太难了。 再耗下去,没得那小妖女没被杀死,自己倒先累死了。 柱国公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心智机巧,经验丰富,虽是家遭骤变一时失了理智,但心机还是在的。 但见顾桑苗一直机巧地躲在上官宏身后,在双方掌力波及不到的地方,心中更恨,一招凌厉的剑式攻向上官宏的同时,左掌暗翻,劲力激射。 上官宏凝神抗住那一击剑招,当发现柱国公连发的十枚钢针时,想要拦阻已然来不及,顿时大骇! 十根钢针,自不同角度齐齐射向顾桑苗,劲力雄浑,顾桑苗虽然一直注视着战局,却也没料到柱国公在那般疯狂的攻击之下,还有余力向自己发射暗品,一时有点懵,发现不管自己朝哪个方向躲避,总有一两根是避无可避的,迟疑间,那十根针已然悉数射来。 身子一矮,想着能躲几根是几根,这回想不受伤都不行了,但愿…… 却听得叮咚几声清脆地撞击声,迎面的几根钢针被什么击落的同时,腰间多了一根鞭子,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就被那长鞭捲起带走,离开了危险之地。 「果亲王!」看见齐凌轩,顾桑苗又惊又喜,惊惜之间,唇角绽开一朵欣喜而又甜纯的笑意,如早春寒风料峭的山壁上独开的那朵清兰,美得干净淡然。 齐凌轩眼神一滞,心头那抹担忧顿时消散,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略显凌乱的额发:「吓着了么?」 顾桑苗老实地点头:「嗯,以为怎么着也要中个两三根钢针。」 「不错,这等暗器乃是柱国公的独门绝学,一般人能躲开五针已然了不起了,你却能躲到七到八针,小苗,你没有内力,这些功夫却是从哪里学来的?」 「乡下跟人打架操练出来的。」顾桑苗随口回道。 齐凌轩诧异地看着她:「乡下跟人打架?」抬眸时,却见柱国公拿出一枚奇怪的武器,正向上官宏攻去,不由大怒:「住手。」 说话间,人已掠了过去,一掌击开柱国公。 柱国公手中的武器掉落,上官宏趁机一掌将他击倒在地。 「柱国公好本事,手中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嘛。」齐凌轩冷冷地说道。 上官宏向他行了一礼:「多谢王爷,不知王爷如何突然赶来了。」 「怎么来了?当然是本公主我请来的啊。」惜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第六百八十一章:缠绵之毒 惜玉和齐雨柔同时走了进来,惜玉斜睨着上官宏,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而齐雨柔则高兴地依到齐凌轩身边:「凌轩哥哥,你好俊的功夫啊。」 一副小女孩儿崇拜英雄的模样,齐凌轩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今天这么乖?嘴巴涂了蜜么?」 齐雨柔笑着嗔道:「哥哥常年在驻守,哪里知道雨柔素来就是这么乖巧懂事的?」 那边上官宏听了,轻轻哼了一声。 齐雨柔立即柳眉一竖,怒道:「你哼什么?莫非本郡主说的不是事实?」 上官宏嫌弃地退开两步,与她保持距离:「公主听错了,下官并没有出声。」 齐雨柔娇嗔地嗔他一眼,转而拉起顾桑苗的手臂上下查看:「你怎么样?怎么又混到牢里来了,还让这个老匹夫杀得象只落水的凤凰?」 惜玉道:「别人不都是落汤鸡么?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凤凰了?」 齐雨柔抿嘴笑:「桑苗是落水鸡?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 说着,她一边往顾桑苗身后躲。 顾桑苗倒没什么,自己方才确实是被柱国公逼得很狼狈,若非上官宏和齐凌轩二人及时出现,可能再的再一次受伤了。 惜玉也没觉得有什么,她与顾桑苗属于不打不相识的那种,几番接触下来,还有些惺惺相惜,开两句玩笑着实无伤大雅,可牢里的气氛却有点变化,空气中凝着冰粒子似的,来自一前一后两道目光都很凌厉,上官宏与惜玉不熟,但也知她是北国公主,素来板正的他鲜少与人作口舌之争,只是冷冷地斜了惜玉一眼,将顾桑苗自齐雨柔身边拉开道:「可伤得厉害?」 「小伤,并无大碍,倒是上官大哥你……方才那一掌可曾受伤?」 「无碍,我是男人,皮糙肉厚,受得起。」上官宏有些愧疚,若非自己太过保守,一直对柱国公手下留情,又何至于令他差点伤到了她。 自惜玉进来起,齐凌轩便视她为无物,目光从不在她身上停留,如今待她更是冷淡,皱眉道:「上官大人,本王听说,朝中有位一品命妇死于非命,你可捉拿到了真兇?」 「正在捉拿,下官正好请王爷作证,此贼仗着公勛之贵,枉顾国法,闯入大理寺牢中袭杀皇亲,更在下官制止时,想要谋刺下官。」上官宏道。 「嗯,本公主也是亲眼所见。」惜玉倒不在意两个男人对自己的冷淡,傲娇地说道。 「你就是惜玉公主?」谁知,被上官宏一掌击伤躺在地上的柱国公突然跃起,揪住惜玉的胸,激动地问道。 惜玉猝不及防,直愣愣地被他拎起,俏脸顿时通红:「是本公主又如何?」 「勛儿呢?还我勛儿。」柱国公如疯了一般擒住惜玉的喉咙,大吼。 惜玉瞪大眼睛,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偏生两个会武的男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没有上前营救她,替她解围的意思,不由又羞又恼,又恨。 顾桑苗先急了:「柱国公,有事沖我来,莫要伤着公主。」 「妖女,还我勛儿。」柱国公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儿子,夫人死了,自己也犯下大过,如果再没了儿子,这一世,还真没什么活路了。 「柱国公,莫要胡来,她可是北国公主,伤了她,可是抄家灭族的大 罪。」齐凌轩急了,毕竟如今正是与北国议和的时候,久居边关的将士,都不愿意两国起战端,谁不想多在家中陪父母家人过日子,长年在边关驻守杀敌呢?两国议和,是边关所有将士的愿望。 「妖女绑了本公的儿子,没有了儿子,本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柱国公狠声道。 「你先放开她,如果真是公主绑了你的儿子,本王保证让她归还。」齐凌轩道。 他是果亲王,在朝中名声素来方正,柱国公犹疑片刻,总算放开了惜玉公主。 惜玉一脱困,捂着喉咙连咳几声,突然一脚踹向柱国公,骂道:「敢伤本公主,不想活了吗?本公主现在就命人杀了你家那小崽子。」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柱国公闻言如一枝粗大的树桩,骤然飞起,笔直向前撞去。 顾桑苗吓得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里,大喊:「惜玉,小心。」 可哪里还来得及,柱国公将自己变成了一枝火箭,直直向她撞去,偏生手中还执了一柄短剑,既便撞不到惜玉,只要手中短剑脱手而出,照样能杀死她。 听到警示的惜玉只感觉身后有股浑厚劲力向自己袭来,扬起她的裙裾,秀髮凌空乱舞,想要躲避,哪里还来得及,背后能感觉有利器刺穿皮肤的痛与冷。 完了,今天要死在这破牢房里了么? 心念起时,惜玉终于感觉巨大的恐怖气息将自己团团笼住。 可下一秒,一股更加巧妙与强劲的力道自左边将自己生生拉开,背后的利刃也顺势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好痛…… 可也只是一条口子,并未刺穿腔腹,更未伤及内脏,小命算是保住了。 惊魂未定之时,听见一声闷响,有什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惜玉想要回头看,只听见冷冷的,略显嫌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知死活!」 抬眸间,惜玉才发现自己正被齐凌轩拥在怀里,而他英俊钢毅的脸庞尽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他均匀而强有力的唿吸,清冽且带着强烈的雄性味道。 脸,没来由的一红,明明那人的眼神里带着嫌弃,言语也甚不顺耳得很。 第六百八十二章:缠绵之毒2 换了平素,她肯定会跳脚怼回去,可现在,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张面容,那个人和他有着同样刚毅英俊的面容,只是唇角常带着一抹痞痞的,不屑的,浑不吝的笑容…… 手臂下意识一推,自齐凌轩怀里滚落,差点跌倒,好在顾桑苗扶得及时,颤声道:「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小伤。」虽然看不到背后的伤势,但惜玉还是知道,自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若不是身边这个男人,怕是小命休矣,可她就是倔强的不愿意向他道谢,谁让他一副万般无耐,不情不愿才救她的样子。 刚才真的很糗,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被一个已是强弩之末的人几次三番差点杀死,真的很丢北国的脸,丢自己的脸,惜玉不想再呆下去,轻轻将顾桑苗推开,转身就走。 「确实不是什么大伤,但你这副样子出去,是想闹得两国开战吗?」齐凌轩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腰间同时多出一条鞭子,将她捆住,又卷了回来。 「大胆,你也敢冒犯本公主?」惜玉暴躁地大声斥道。 齐凌轩将鞭子一松,斜她一眼道:「本王还真没这闲功夫。」说罢,对上官宏道:「顾二小姐在牢中太不安全,本王建议上官大人还是另觅一处安全之地好生安置为好。」 上官宏向齐凌轩一辑道:「下官遵命。」 方才若非齐凌轩出手救了惜玉,北国公主死在大理寺牢中,这个责任,他上官宏还真担不起。 以前上官宏对齐凌轩不熟悉,这个活在传说着的年轻人,与他年岁相仿,却有着传奇一般的经歷,同样骄傲自信的上官宏,总觉得那些传说有点吹虚,今日齐凌轩的两次出手,都是千钧一髮之际,而且每次都极准极有效,干脆利落。 让他不得不对这个人佩服得很。 当然,这个命令原就是他想要的,有果亲王下令,再给顾桑苗从牢中带走,相信恭亲王也没话说,至少上官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齐思奕不在京城,还有果亲王齐凌轩护着顾桑苗。 而且,如今形势大转,身为苦主的柱国公夫人被杀,柱国公负有杀人重疑,又有方才这两条罪状,没了苦主,这个状还怎么告,案子会不了了之。 想到此处,上官宏不由又望向顾桑苗,她看起来更清瘦了,清丽的眸子却比初见时更加明亮灵动,眉宇间的那抹坚定与自信,仍然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还以为杀伍家子是莽撞,却不知,她早就有了筹谋,一切的一切,怕不仅仅只是为了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走吧,小苗,跟我走。」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顾桑苗肩上,上官宏道。 「去哪儿?」齐雨柔自一旁蹿过来,正好钻在二人中间,状似不经意地将两人分隔开。 「郡主,这是公事,与你无关。」上官宏皱眉道。 「怎么与本郡主无关?你难道不晓得,皇祖母已经将桑苗赐给了我大哥为妻么?她已经是我大哥的未婚妻,自然是我的大嫂,她既是我大嫂,何去何从,要去哪里,又怎么和我没有关系?」齐雨柔理直气壮道。 上官宏懒得与她掰扯,正要拉顾桑苗走,顾桑苗却拉住惜玉道:「你跟我一道。」 惜玉正恨齐凌轩对她无状又无礼,偏生人家又救了她,再与他理论反而显得自己胡搅蛮缠,正一肚子的火,赌气道:「去哪儿?不去。」 「那日本王听说,伍家子出事时,惜玉公主也在场,柱国公夫人却只告了顾二小姐,忘了公主,如今此案还缺个嫌犯,公主不愿走,倒是成全了与二小姐的姐妹情谊,如此甚好。」 齐凌轩说着,率先走一步,经过顾桑苗时,对她点了点头。 惜玉听了更加火大,她那日不过是为了帮顾桑苗,才有那一说,人不是顾桑苗杀的,自然也不是她杀的,凭什么她要被关在这破牢里,再说了,本姑娘可是堂堂北国公主,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大梁王爷说关就关的? 气唿唿就往前沖。 顾桑苗见了忙拉住她,让齐雨柔过来用锦披稍作遮拦,掀了她后背的衣服,为她撒上止血止痛的创伤药,那是齐思奕研制的。 惜玉赌气抗拒。 「这么好看的背,如果你想要留一条长长的疤,就象条死蛇盘着一样,那就尽量乱动,看以后谁还娶你。」顾桑苗没好气道。 惜玉虽然任性,却极爱美,闻言大惊道:「真的会留疤么?」 「你好生莫动,让我为你上药,这些药里有止血化于的功效,待伤好了些,再给你涂些养颜的膏子,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痕印就是。」顾桑苗好笑道。 「那赶紧的涂吧。」惜玉就是服顾桑苗,就算自己心里存着再多再大的别扭,她也有本事三言两语就给化开了,一时忘了要与齐凌轩赌气,乖乖地由着顾桑苗施为。 涂完药,顾桑苗又为她精心包扎了,又变戏法似的给她弄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找背避处让她换了。 齐雨柔象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顾桑苗。 「我说嫂子,你会戏法么?这些东西都从哪来的?你一个正坐牢的女嫌犯,身上怎么带了这么齐全的好东西啊?」 顾桑苗白她一眼道:「信不信,我还能变个雨柔郡主出来?」 齐雨柔瞪大眼睛:「不信,你变个给我瞧瞧?」 惜玉自许尚武处听过顾桑苗不少事情,知道她有神秘的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所以倒也不太奇怪,下意识就想护着她:「你还当我是朋友么?人家受了很重的伤,不说赶紧带我回你府里养着,还拉拉杂杂的闲扯,好有你这样做朋友的么?」 第六百八十三章:你的结局 齐雨柔不好意思道:「是是是,我错了,走吧,公主殿下,咱们回王府去,不过,桑苗,你确定真的不能和我们回去吗?皇祖母可担心你了。」 「那就要看上官大人如何安置我了。」顾桑苗道。 「上官宏,本郡主给顾二小姐做担保可成?若她跑了,逃了,你抓本郡主归案就是。」齐雨柔对着上官宏大喊。 上官宏也愁该将顾桑苗送至何处才算安全,如今这案子,只看恭亲王怎么处置了,真要去了恭亲王府,有老太妃护着,恭亲王下手也不易。 可到底是没有撤诉的案子,顾桑苗有嫌疑在身,尽管有人刺杀,但也不能因此就把她给放了,还真是矛盾得很。 「本王担保可好?」见上官宏犹豫不决,齐凌轩道。 上官宏等的就是这句话,大喜道:「下官不敢,既是王爷担保,下官自当放人,今日之事,等摄政王殿下回朝,下官会据实奏报。」 「很好,不过,本王要将人带回果亲王府,而不是回恭亲王府。」齐凌轩道。 上官宏怔住! 齐雨柔急了,以前不知顾桑苗是谁时,很讨厌她,巴不得她远离恭亲王府,远离两个哥哥,如今知道了她就是小时候那个既讨厌,又最依恋的玩伴,巴不得她能成为自己的嫂嫂,至于嫁的是哪个哥哥,由不得她决定,只要能再把她留在王府就好。 可齐凌轩对顾桑苗好象很不一样,这个自小就不苟言笑,靠努力征战获取功名权势的堂兄,陌生而又令人敬重,从没听说过他为谁动情,对谁有意,她知道,顾桑苗就象颗磁石,或者说是天边的曜星,太过明亮璀璨,只要是接触过她的男子,大多都会被她吸引。 难不成这位堂兄也…… 「你要跟他回王府吗?」齐雨柔正疑惑之际,惜玉却扯住顾桑苗一脸震惊地问。 顾桑苗自己也震惊。 「王爷,桑苗怕……」 「没什么可怕的,倒是本王怕对不住故人,二小姐若相信本王的为人,大可以大大方方住进果亲王府去。」齐凌轩一派光明磊落,眼神清澈又坦诚。 顾桑苗哪里还好意思推託,向他福了一福道:「王爷多次出手相救,小女真是……」 「你我之间,莫说这些,家母也喜欢你,正好多个人与她老人家唠唠家常,添些热闹。」齐凌轩道。 「那我也去,反正桑苗在哪里,本公主就在哪里。」惜玉一把挽住顾桑苗的手臂道。 「既是如此,那我也去吧,反正我一个人住在王府也没意思得紧,姨妈家里,静怡表姐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还是跟你们两个在一起有趣得多。」齐雨柔道。 「静怡姐姐的心思不在你身上,那在……」顾桑苗有许久不见齐静怡,也没见过秦怀谨了,心中着实有些愧疚。 「在谁身上难道你看不出来?秦大人去了淮地,一时半伙回不来,某人的心呀,也跟着飘到了淮地咯。」齐雨柔道。 「你说的秦大人,可是秦怀谨?」齐凌轩道。 「是啊,是秦怀谨。」齐雨柔道:「凌轩哥哥也认得他么?」 「多年前就见过,可惜了。」齐凌轩看了顾桑苗一眼,神色黯然道。 顾桑苗知道他是指姐姐的婚事。 心下也黯然。 「王爷,小女就上门叨扰了。」顾桑苗道。 被柱国公夫人壮告入狱的顾家二小姐,犯有杀人嫌疑,可不过才在牢里住了两日,便被果亲王亲自接回了王府,还不允许等闲人等探视,说是保护证人。 此事在朝中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 原本板上订钉,顾桑苗不死也要剐掉一层皮的,哪曾想,事情竟然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恭亲王肺都快气炸了。 那五家人,自从柱国公夫人死后,就象离了魂一样,再也不敢上衙门里闹事,连去问一问的人都没有了。 最大的倚仗就是柱国公夫人,如今不止是儿子死了,连倚杖也没了,更加让他们心寒的是,人还是柱国公亲手杀的,想要为她伸冤报仇都不能。 果亲王齐凌轩几乎在第一时间去了宗人府,向裕亲王详细说明了那天在牢里所发生的事情,所见所闻,也上官宏具奏上报的没有两样。 恭亲王虽然执政,但裕亲王乃手掌宗人府,柱国公一案,也归宗人府管,大理寺都不能插手。 裕亲王当场就下令将柱国公给锁了,打入宗人府死牢。 诺大个柱国公府,因为主母的突然离世,已然受到重大打击,如今公爷也被抓了,还是数罪并发,还有没有命出柱国公府还是两说,柱国公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的是江南督府的儿子,赶回来都要月余的时间,莫说为娘家主持大事了。 二女儿在深宫之中,心有余而力不足,规矩太多,没有自由。 柱国公一出事,手中掌着的权力就成了香饽饽,多的是人想要,果亲王不动声色,裕亲王却是跃跃欲试,还有别的皇室宗亲,一些朝中大佬,尤其是军中老将,更是垂涎,但齐思奕没在朝中,许多人蠢蠢欲动,却也不敢太过肆意,那位柔美孱弱的年轻王爷,以病弱之躯,不在京城,就轻而易举的将父亲手中最得力的干将给扳倒了,而且还不动声色,待他回朝,还可以尽情表现出委屈与愤怒,因为他的未婚妻,再一次被自己的父亲摆了一道,差点命丧牢房。 还真是面子里子一样都没少得。 柱国公不中用,恭亲王急惶惶地想要在他挪下的位置上再安插自己的亲信,可是看来看去,选来选去,那些能胜任的,又忠心于恭亲王府的,却无一是自己的亲信,全是忠心于齐思奕的。 第六百八十四章:你怎么来了 这些年,那小子以恭亲王府的名义培植的亲信手下,个个都只对他忠心。 比如上官宏,比如秦怀谨,又比如太后与许之怀亲任的兵部尚书…… 还真是,烦躁之及。 有时恭亲王也会想,若自己不是他的老子,现在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那小子可曾真心将自己当成父亲过? 既然用如此狡诈之极的手段扳断了自己一条膀臂,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后悔,怎么就教出了如此有心机又凉薄的儿子呢? 顾桑苗住在果亲王府,对于她的到来,果亲王老王妃一点也不惊讶,倒还透着三分喜悦。 「你这孩子,当初就不该离开,看吧,兜兜转转不还是回到了我家么?」 老果亲王妃性子爽利不做作,有什么说什么,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累。 顾桑苗笑道:「可不是吗?早知道还是要回王府,不如当初就不离开。」 她这话既透着撒娇,又拉近了距离,比起前次来果亲王府,要亲切自如多了。 果亲王妃果然喜欢,笑道:「你家那老太妃,肯定也愿意你天天住在怡寿园里吧,她也同老身一样,怕静,家里若没几个小辈闹着,你说这一天天的,日子哪里那么容易过哦。」 老人家经歷了夫死子亡的惨状,连孙子也是死在自己面前的,如今还这般钢强又开朗,真真让顾桑苗既心酸又敬重。 惜玉跟个刘佬佬进大观园了样,一来果亲王府,便拉上齐雨柔逛园子去了,果亲王妃是见过她的,那日在御花园里,这位公主殿下差点冲撞了她老人家,映像极不好,自然是不喜欢她的,可人家到底顶着邦交国公主的名头,又不好把人往外赶,只好由着她了。 齐雨柔是孙辈,见面行了礼,嘴巴乖巧熘了一圈后,也坐不住,跟着惜玉闲逛去了。 顾桑苗担心果亲王妃不高兴,有意替惜玉说话:「惜玉她其实是个率真的人,没多大心机……」 「真没心机么?能让柱国公那般精明的人,轻易就发了疯,又岂是个率真之人能做出来的。」果亲王妃道。 顾桑苗一口茶差点呛住,强忍着才慢慢吞了下去,抬眸坦然地看向果亲王妃:「王妃,小女……」 「你莫多说,老身没想过要指责你,这是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以后莫要后悔才是。」果亲王妃慈祥地说道。 顾桑苗鼻子一酸,眼圈泛红:「王妃……」 「好啦,是非功过,留待以后再说吧,老身从没觉得你是错的,易地而处,老身也许还不如你,至少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做得很好,至少这一手做得很漂亮,就算恭亲王恨极了你,却也拿你没办法。」果亲王妃道。 姜果然是老的辣,老果亲王府深居王府,却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计谋,这让顾桑苗既忐忑又又感动,毕竟老人家已经释出善意,她在告诉自己,既然她看得穿,那老太妃也肯定能看得穿,以后行事需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顾桑苗起身向果亲王妃深施一礼。 果亲王妃笑着受了,却道:「老身并不担心惜玉在园子里逛了会如何,有些东西她想要看,便让她看了去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北国荆王与轩儿在沙场上没少对阵,如今他来到大梁京城,却鲜少露面,似乎一心只想着要与大梁联姻亲和,可他这个妹妹却不是省油的灯,第一天进皇宫,故意闹的那场,无非就是想让大梁皇室对她放下戒心,先是住进了恭亲王府,如今又住进了果亲王府,保不齐还会去裕亲王府。」 顾桑苗怔了怔道:「小女没想这么多,只道与她兴趣相投,又与雨柔郡主为伴,所以……」 「说了不干你的事,她要来,便是拦也拦不住,不如由着她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惜玉却与齐雨柔很快就回来了,因她身份尊贵,果亲王妃还必须给她行礼。 老王妃人才站起来,惜玉就在摆手:「您别劳烦了,本公主与别个不同,最不喜那虚头巴脑的礼数,更没有那让老人家行礼的癖好。」她边说边用衣袖擦着额上的细汗,没有半点骄横蛮躁之气,倒多了几分娇憨与俏皮。 齐雨柔倒是规规矩矩地给老王妃行了一礼:「皇婶,您家的院子好冷清哦,雨柔和公主住进来好不好?」 老王妃笑道:「你们行礼都搬来了,老身还能说不么?」 「自然是不可以的了,反正桑苗住哪儿,雨柔就住哪儿,至于公主嘛……她赖皮,您可以赶她走。」齐雨柔笑道。 「说得好象你不赖皮,本公主也是受邀而来的好不好。」惜玉素来大大咧咧,不在乎这些微枝末节的小礼数。 「公主才是贵客,你呀,才是小赖皮,谁请你了?」果亲王妃亲呢地揪着齐雨柔的鼻尖道。 顾桑苗道:「可不嘛,公主是来王府治伤的,你呢?就是蹭吃蹭喝的。」 「谁蹭吃蹭喝啦?你有没有良心啊,人家是担心你,要陪着你呀,你如今可还是嫌疑犯呢。」齐雨柔怪叫着。 果亲王妃看着她们笑笑闹闹,嘴角忍不住微翘,这时,儿媳文静走了进来,行过礼后,有些诧异地看着顾桑苗:「桑苗姑娘,又见面了。」 她的表情有些怪异,躲闪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惊喜,些许忧虑,复杂得很。 「见过世子夫人。」顾桑苗行了一礼道。 「世子夫人?」惜玉不知文静的身份,很是诧异,上下打量着文静。 文静似乎脸皮薄,羞涩地问道:「不知这位是……」 「我是惜玉,北国公主。」惜玉不等别人介绍,自个说道。 文静闻言怔了怔,眼睛直直看向惜玉,看着看着,眼圈竟然红了,弄得原本大大咧咧的惜玉难得不自在,愣愣道:「有何不对吗?莫非我的长相,吓着你了?」 她自信美貌无双,每每有女子见了,投来的目光不是嫉妒便是羡慕,几曾是文静这般,竟然看着看着就哭了,难不成自己长得象她已过的娘亲? 第六百八十五章:跟我走吧 惜玉正胡思乱想,只听果亲王妃咳了一声,皱眉道:「文静,失礼了。」 文静这才收回目光,郝然道:「公主美貌,实在连小妇人也惊艷了一把,失礼,失礼。」 惜玉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不想理她,轻挪脚步,站到顾桑苗身侧,好避开文静的目光。 「儿媳是来请示婆婆,将公主殿下安顿在水静轩可好?」文静道。 「水静轩太偏了,又是冬天,还是文绣阁吧。」果亲王妃道。 文绣阁是果亲王女儿未嫁之前住的院子,一直收拾得很干净,且那处离齐凌轩住的院子也近。 文静怔了怔,敛眉应了,对顾桑苗笑了笑,退了下去。 「那我也跟……」齐雨柔正要说话,顾桑苗一拉她道:「你自然就跟我住一个院子,离王妃也近,可以和王妃多说说话儿。」 齐雨柔大喜:「还以为你不愿意我跟你一道住呢,如此甚好。」 惜玉白了她一眼道:「马庇精,明明就是想跟我住来着。」 齐雨柔讪笑:「是想跟你住啊,不过也是怕吵了我家大嫂嘛,如今大嫂难得不嫌弃,自然是要跟她住的,你呀,到底是外人啊,亲疏有别啊,就莫要介意了。」 果亲王妃被几个小的逗笑,无奈道:「雨柔也是来得来王府住的,说得好象王府穷,连个可以住的房间也不能安置你似的。」 自果亲王妃屋里出来,齐雨柔随顾桑苗一道回房间,半路上挽着顾桑苗拉到北避处:「你说皇婶是不是对惜玉有意思?」 顾桑苗想了想道:「有也不奇怪啊,惜玉人长得好,性子也还不错,又是北国公主,若与与之联姻,于果亲王府也是好事。」 「我不懂那些个啰里啰嗦利害关节,我只想知道,惜玉和凌轩哥哥,会不会有可能呢?有意思,我很看好他们哦。」 顾桑苗道:「你呀,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感觉,惜玉的心里已经有人,果亲王也不是个随便就会动心的人,怕是难。」 正说着话,只听见前面有人很大声的在争辩着什么。 顾桑苗正想拉着齐雨柔离开,毕竟这是果亲王府,她们只是来借住的,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可那声音却很熟悉…… 齐雨柔是个爱热闹不怕事的,拉着她就往那边拽。 果然是嫣红的声音,只见她正与文静分辩着什么。 顾桑苗怔住,嫣红素来行事谨慎,怎么会和文静争辩起来。 倒是惜玉不见踪影。 「出什么事了?」顾桑苗走了过去。 文静象是看见了亲人,眼圈一红,拿帕子抹着眼角道:「二小姐来得正好,我也是一片好意,命人搬了银霜炭来,把火生起来,一会子公主来了,屋里也暖和,可这位……就是不肯,还发脾气。」 顾桑苗看向嫣红。 嫣红无奈地苦笑:「不是不肯,只是这炭……」 「这炭可是有问题?」文静立即不豫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害公主?」 嫣红忙向她行礼道:「哪里,哪里,奴婢不敢。」 「不敢?那你为何要阻止几个小的在屋里烧炭?」文静有些咄咄逼人。 嫣红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吶吶地欲言又止。 顾桑苗道:「不过是小事一桩,夫人又何必与下人计较,桑苗此番来,带了些养颜养身的药丸,夫人可想瞧瞧?」 文静也不想人说她太过计较,闻又就坡下驴道:「难得二小姐有心了,早就听闻二小姐的养颜膏子是第一流的,早就想见识,如此,咱们去那边喝口茶,叙叙话如何?」 在文静的屋里小坐了一会子后,顾桑苗让齐雨柔先去收拾屋子,依她的意愿让下人摆设,自己则转回了文绣阁。 嫣红一见她就苦笑。 「姐姐也不是那爱争长短的人,却是为何不让世子夫人在屋里烧银霜炭?」顾桑苗问道。 「那炭里着实有问题。」嫣红小声道。 「哦?什么问题?」顾桑苗问道。 嫣红便拿了一小块递给顾桑苗。 顾桑苗闻了闻,竟然有催情药的成份,不由愣住,睁大眼看着嫣红。 嫣红道:「姑娘知道奴家的出身,这种东西,只要一闻便能分辩出来,不知道那夫人的意欲何为,可这等东西,既然发现了,岂有不阻止的道理。」 「这倒也是,可你完全可以让她离开后,再熄了就是啊,当面与她冲突,她肯定下不来台,毕竟这里是果亲王府,她才是主人。」顾桑苗道。 嫣红苦笑地拉住顾桑苗小声她耳边道:「不能啊,这位夫人有了身子,怎么能闻得催情药?」 顾桑苗大惊:「有了身子?」 嫣红忙捂住她的嘴:「少说也有三个月,没出怀,但走路的姿态已然能看出来。」 「三个月?可世子早就在一年前就过世了,她肚里的孩子是……」顾桑苗惊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奴家瞧着,她在炭里掺入催情药就是故意的,又故意要亲自站在此处等那炭烧燃烧旺,就是因为肚里的孩子。」嫣红小声道。 「她……她的孩子会是谁的?已经三个月了,夫君早就过世了,那该如何是好?她肯定也很急。」顾桑苗道。 「这种事情,姑娘还是莫要掺合的好,最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奴家方才故意与她起冲突,就是不想连累了惜玉和姑娘,这种事情,还是早些防患些的好。」嫣红道。 这话说得有理! 正好惜玉匆匆赶了回来,听嫣红将事情说了一遍,这傢伙当时就大为光火:「……什么意思?本公主一进门就设计我?想怎么着?最讨厌这种使小绊子耍阴谋的人了,有本事就跟本公主正正式式的打一架?」 第六百八十六章:跟我走吧2 顾桑苗听得好笑:「人家是温柔娴静的女子,都跟你一样爱打打杀杀莽莽撞撞是个女汉子么?」 「可本公主就是最讨厌这样的人嘛。」惜玉气得一庇股坐在椅子上,烦躁道。 「有什么好烦的,嫣红不是为你挡住了么?你就当全然不知好了,免得再见面大家都尴尬,再说了,总要给果亲王和老王妃几分面子的,这种事情,不宜声张。」顾桑苗道。 「不行,我要去找齐凌轩。」惜玉却不听劝阻,风风火火地沖了出去。 顾桑苗与嫣红面面相觑。 不由担心起文静。 青年丧夫,守寡在王府里,还是深得王妃与果亲王敬重的,一旦丑事败露,怕是没有活路。 最可恨就是肚里孩子的父亲,竟然不现身,也不为她们母子担起责任来,为他们遮风挡雨么? 这样的男人,最无耻。 趁着惜玉去找齐凌轩,顾桑苗忙去见文静。 半路上,却被果亲王妃的人拦了:「王妃说,请二小姐去了趟,有事相商。」 顾桑苗看了嫣红一眼,嫣红道:「让奴家跟着吧。」 嫣红行事稳妥,比顾桑苗更有经验。 「一会你装作惊慌一些。」顾桑苗道。 嫣红明了地点了点头:「奴家醒得。」 果亲王妃其实早就见过嫣红,这个女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二十多岁的样子,看着不象个姑娘,倒象是个妇人,听闻家道艰难,所以才被惜玉救了,收回已用。 但既是惜玉的人,果亲王妃倒也不好怎么过多询查。 「坐吧。」是果亲王妃收回看嫣红的目光,淡然地说道。 顾桑苗在她下首坐了,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毕竟这是王府的私事。 「这位夫人倒是与二小姐你很熟络。」果亲王一开口,就很有气势。 顾桑苗的心往下一沉,果然姜是老的辣,不怎么出门的老果亲王妃,竟然仅凭几眼观察就瞧出了自己与嫣红的关系。 也是,惜玉的随从,却跟自己来了…… 「那日在街头,是小女先救了她,原是要跟着小女的,公主喜欢,就让她跟着公主了。」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难怪。」果亲王妃道。 「文静这几日有些神情恍忽,说话行事都有点出格,还望你们莫要我才是。」果亲王妃又道。 神情恍忽? 「世子夫人并未有出格之事,王妃您大可以宽心。」顾桑苗道。 果亲王便淡淡地看着顾桑苗,目光犀利。 顾桑苗硬着头皮笑,这种事情,你自个愿意说便说,不愿意,她是死也不会先开口的。 以果亲王妃的精明,又怎么看不出,自个的儿媳已经怀有身子了,可看她对文静的态度,又似乎并无苛责之意,可见…… 好吧,顾桑苗还真弄不明白果亲王妃的意思。 「你倒是个眼光毒的,老身还以为,这件事会做得神鬼不知。」良久,果亲王收了目光,却对嫣红道。 嫣红忙躬身道:「奴婢也是……」 「你应该在那种地方呆过,所以对这种事很有经验,能把你这种人收留在身边,顾二小姐果然有胆识,也有眼光。」果亲王妃道。 嫣红脸色一白,她虽出身妓楼,如今却在公主身边成了最得力的僕从,虽然低人一等,却不下贱,一个打算改头换面的人,自然不愿意被人提起不堪的过往。 「王妃看来是知道内情的,嫣红也是职责所在,不是故意拆穿少夫人的。」顾桑苗知道自己不能再装傻下去,对方已经亮出兵器了,所对的又是嫣红,说好了要照护她的。 果亲王妃锐利地看了顾桑苗一眼后,怅然地嘆了口气,萎顿地向后一仰道:「不怪文静,是老身的主张。」 顾桑苗大惊,一时就很想起身往外逃,她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想探挖果亲王府的秘辛啊。 「孩子是凌轩的。」可果亲王妃却不给她逃走的机会,还用眼神捕捉她的目光,不让她有一丝退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顾桑苗还是大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孩子的父亲竟然会是齐凌轩,那个看似光明磊落,又英勇利落的男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果亲王妃看出顾桑苗的惊诧与失望,苦笑道。 「不知道?」顾桑苗很生气,这种事情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激动得差点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银霜炭里的催情药是特制的,无声无息,他吸入之后如入梦境……老身……只是想要个孙子,为凌松留个后,为文静留个依靠,真的……没想要害凌轩……」说这几句话时,果亲王妃敛去一身的精干与强势,脆弱而又悲哀,与普通老年丧子的妇人一般一致,没有半点不同。 顾桑苗心中一酸,老王妃原本有个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儿子,品性端良,正是果亲王府的接班人,也有个乖巧懂事又可爱的孙子,可那场灾劫将她的希望,她的幸福全都打破,毁灭,夫死子亡孙绝,多么沉重的打击,可老人家还是坚强地支撑着果亲王府,没有倒下,还扶持庶子继承果亲王爵位…… 只是不想自己儿子那一房绝后,所以才想出了这么……呃,实在不算很光明的法子。 「惜玉公主去找王爷了,小女只是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世子夫人要在惜玉公主的炭盆里也下同样的催情药。」同情归同情,顾桑苗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果亲王妃的做法,想要给大房留后,完全还有别的法子,比如说,齐凌轩生的次子可以过继嘛。 第六百八十七章:流产了不起啊 齐凌轩对果亲王妃还是很敬重的,相信这个要求并不过份,他应该会答应的呀。 「我希望凌轩早些成亲,早点生子,然后说文静的这个孩子是他的。」果亲王妃道。 这孩子原本不就是他的么?怎么又要借齐凌轩的名义? 还真是……让人越听越煳涂。 「您的意思是,不让王爷知道世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然后希望他早些成亲,让世子夫人暗中把孩子生下来,就说是果亲王夫妻的名义把孩子接回来在府里养着,再行过继礼,回到世子爷的名下对吗?」顾桑苗感觉自己已经够能分析的,否则这些弯弯绕绕还真能扯清楚。 果亲王妃看着她点头:「嗯,老身就是这么想的。」 「可这样做对果亲王和孩子都……不太公平。」顾桑苗道。 「公平?」果亲王妃苦笑:「怎么不公平了?孩子生下来不管继不继承将来的世子之位,都是他的骨血。」 「可明明就是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相认,这样对他们父子是不是有点残忍?」虽然明知会惹怒果亲王妃,顾桑苗还是忍不住道。 「他们还是父子啊,只是有点隔骇罢了。」果亲王妃道:「重要的是,文静的后半生就有了依靠了,虽然同样是凌轩的孩子,但给文静一个未来,不也很好吗?」果亲王妃道。 原来,果亲王妃除了考虑自己儿子的身后,也在替儿媳文静着想。 可是世子夫人文静…… 「在惜玉公主的屋里下催情药,还是让小女很不明白,莫非世子夫人算定了果亲王会去惜玉房里?」顾桑苗道。 果亲王妃没有回答,这时,文静已经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母妃,不好了,公主与王爷吵起来了。」 果亲王瞪了文静一眼,文静愧然地低下头去。 「桑苗,你去看看。」果亲王妃道。 让自己去? 那两个人可是针尖对麦芒,自己可是两边不讨好啊。 可老人家下了令,不去也不行啊。 顾桑苗只好随文静一道去了齐凌轩的住所。 只见惜玉一只手插腰,一只手指着齐凌轩,整一个俏丽的大茶壶,声音也越说越激动。 「本公主就看上了你了又怎么样?就你这副熊样,本公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凭什么说本公主不知羞耻?做那种事情的明明就是你们果亲王府,还倒打一耙了。」 「蛮夷之女,不可理喻。」齐凌轩似乎不想与惜玉争吵下去,狠狠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不许走,你说清楚,谁是蛮夷之女?你大梁人很了不起吗?敢瞧不起本公主,看鞭。」说话间,惜玉已然纵身跃起,一鞭向齐凌轩抽去。 齐凌轩头也没回,听音辩方向,伸手便捉住了惜玉的鞭尾,用力一扯,惜玉的鞭法倒也不是唬弄人的,鞭尾被扯住了,她还能顺势飞纵而起,身子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圈,落下时,一脚踹向齐凌轩的面门,齐凌轩回护时,她再趁机抽回鞭子,又是凌空一鞭。 她到底是北国公主,齐凌轩并不想伤她,所以手下还是有些分寸。 可若惜玉一味缠斗下去的话,难免打得烦了,会没有轻重。 「哎哟……」顾桑苗知道自己若现在出声制止,估计两个人都不会理,思来想去,只好捂着肚子蹲下,做痛苦状。 惜玉首先发现,急了:「怎么了?桑苗?」 齐凌轩也收了招,关切地看过来:「可是当初中的毒还未清干净?」 顾桑苗的眉头皱得更紧,一只手扶住嫣红道:「我……我可能……」 「姑娘方才受了内伤,又一直未有医治,怕是引发了以前的旧伤呢。」嫣红道。 齐凌轩闻言已然扔下惜玉走了过来:「柱国公伤了你怎么不说呢?怎么没让太医看看?」 「她的伤应该比我的更重,你这破王府的待客之道还真好,竟然由着伤重的客人不管不问。」惜玉不满道。 齐凌轩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一伸手,将顾桑苗抱起。 顾桑苗吓了一跳,自己是受了点伤,但并不重,何况早就吃过药了,这位爷怎么…… 男女授数不清啊! 「喂,你们大梁不是最讲理数的么?桑苗可是别人的未婚妻,快放下。」惜玉哇哇大叫。 齐凌轩却根本不理她,自顾自地抱着顾桑苗往果亲王院里去。 顾桑苗窘得不行了,红着脸道:「王爷……」 「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本王如何对得起恩公?」 他说得坦荡,眼神也磊落得很,顾桑苗若再害羞挣扎反显得矫情,可任由他这样,又实在是…… 好在,一个声音及时出现,解了她的围。 「王爷,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文静悄然出现,拦在路侧。 「啊,我的腰……」顾桑苗趁机唿了声痛。 齐凌轩这才将她放下:「怎么了?是本王手脚粗重吗?」他是武将,每日面对的都是粗壮蛮豪的汉子,刚才将她抱在怀里,轻盈得如一片小小枫叶,实在让人心疼,仿佛他只稍一碰,就会碎裂了一般。 顾桑苗双脚落地,脸上的红晕也消散了些,忙后退了步,与齐凌轩保持距离。 「顾二小姐,王妃让您去解围,怎么解着解着就到了王爷怀里了?」文静的声音温温柔柔,语气却很是不善。 顾桑苗听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惜玉倒先火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解到王爷怀里去了?你家王爷自己没规矩,没礼数,随随便便就抱人家的未婚妻,你还来指责桑苗,真真是无理之及。」 第六百八十八章:流产了不起啊2 「你才无理取闹,本王怎么没规矩了?没礼数了?二小姐她伤重,本王送她就医怎么了?」素来话少的齐凌轩似乎被惜玉气得急了,冷冷道。 「哟,伤重了?本公主也受伤啦?你是怎么待本公主的?你看看,你看看,我背后的伤全裂了,衣服都被血浸湿了。」说着,她真拿背对着齐凌轩,不断地向他挤去。 还真是! 惜玉身材修长,虽然换了衣服,顾桑苗又替她包扎了,可被浸红的那一片纤背看着还是让人于心不忍,齐凌轩退后一步,语气终于轻柔了些许:「本王也没不让你就医,是你自己不顾死活,非要跟本王动手,受了伤还这样冲动野蛮,果然是个刁蛮成性的。」 惜玉气得不行了,谁说这厮不苟言语的?明明就是毒舌男。 拉着顾桑苗就走:「走,咱们不住这破王府了,另觅个安生之处去。」 顾桑苗被拉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公主殿下可以走,二小姐不能走,本王答应给她一个安稳之所,不能食言。」 「公主怎么能走?要走也是二小姐走,已是有婚约的人了,还真是……」文静不满地在一旁小声嘟嚷。 惜玉正要发火,倒是齐凌轩先一步道:「嫂嫂说话注意着些,二小姐是本王请回的客人。」 「请回的客人?轩弟没想过她的存在,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大嫂请自重,桑苗是本王恩公的女儿,更对本王有恩,所以,便是有麻烦,本王又岂是怕的人。」齐凌轩道。 「真的只是恩公的女儿么?」齐凌轩的话说得有点重,文静眼圈红红地垂下头去,似得自言自语道。 她这副模样倒让惜玉来了兴致,她看看文静,又看看齐凌轩,一会又皱眉沉思,一会儿又满眼八卦,看得齐凌轩的脸越来越沉,文静略显苍白的脸则飞起一抹晕红。 顾桑苗也觉得,文静是对齐凌轩动了真情了。 丈夫早死,小叔俊朗又能干,新寡的文静会移情别恋也是有的,何况二人早有了肌肤之亲,更有了血脉相连的骨肉,虽然齐凌轩不知情,但孩子是他的是事实,女人在怀孕时,对肚中孩子的父亲产生依恋之情更有可能啊。 好在太医很快就来了,惜玉虽然一肚子火,但还是在顾桑苗的劝说下回了文绣阁。 嫣红自然也跟着惜玉走了。 齐凌轩不再理会文静,护送顾桑苗回到住处,齐雨柔却不知去了哪里。 齐凌轩正要离开,顾桑苗忙起身叫住他:「王爷……」 齐凌轩诧异地回头,黑眸湛亮。 「王爷可想过成亲?」顾桑苗问道。 齐凌轩俊眉微挑,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是有心仪的对像,那就早点成亲吧,也可以让果亲王妃早些安心,王妃年纪大了,若王爷在下次出征前,能为王府添下一男半女,王妃的日子肯定更有寄託,也更欢愉。」顾桑苗真诚地说道。 「可是姑娘不是不肯嫁么?」齐凌轩也认真地看着顾桑苗道。 「呃……」这个人说话怎么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啊。 这般直愣愣地来了句,饶是顾桑苗脸皮够厚,心也漏跳了一拍,脸色一红道:「小女不是王爷的良人,且早就心有所属,何况王爷娶小苗,不过是为了报恩,在小苗看来,报恩有很多方式,用自己的终身幸福交换是最不明智,又不一定能得到恩公的贊同,所以,那件事以后再也莫要提了吧。」 「那就没办法了,一时还找不到心仪的女子,太医来了,姑娘好生养伤吧,本王还有旁的事,先走一步。」 顾桑苗欲言又止,文静肚子里的孩子已然有三个月了,这位还根本没有成亲的计划,果亲王妃实施计划的时候就没考虑到这一点吗?齐凌轩一直不成亲,那孩子怎么办?怎么能瞒过众人的耳目生下来,又还要名正言顺地接回王府养着…… 看着齐凌轩远走,顾桑苗微微嘆了口气,人间不如意十之八九,每个人活在这世上,总有不能如愿之事,就看如何对待了。 正要往屋里去,却发现文静不知何时立在穿堂处,正直直地看着她。 顾桑苗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有点神出鬼没的,方才不还红着眼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跑了么?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屋里。 齐雨柔那丫头呢? 「二小姐,你能嫁给王爷么?」文静突然上前来,握住顾桑苗的手。 她的手看似很柔,劲力却大,握得顾桑苗手腕生痛,想要挣扎开,又不敢动作放大,毕竟人家是孕妇。 「夫人,先放手。」顾桑苗道。 「你嫁给王爷好不好?王爷只愿意娶你,他是喜欢你的。」文静却仍激动地握住顾桑苗的手道。 「夫人,我已经有了未婚夫,而且我也没打算改嫁。」顾桑苗真的感觉鸡皮起了一地,她感觉文静快疯了,却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爱一个人,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怀着他的孩子,他却不知,她也只是个弱女子,才死了夫君,又被逼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实在可怜得很。 「退亲吧,摄政王有很多后宫的,储秀宫里多的是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她们都比你好,比你强,比你更适合摄政王,她们有更好的家世,她们也比你更爱摄政王,你不嫁给他,对他不会有影响的,他照样能过得好,可王爷不同,王爷没有过女人,王爷只对你不一样,二小姐,求求你,退婚吧,跟摄政王退婚然后嫁给我家王爷,凌轩真的是好男人,他真的很好很好,他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第六百八十九章:你误会了 顾桑苗愣住,文静的话近乎疯狂,这个女人为了能让齐凌轩早日成亲,为了早些完成果亲王妃的任务,真的快要疯了,可她的疯话,却有好些如一把尖刀般刺痛了她,句句诛心。 偏偏还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那个人正如日中天,无论才干学识地位相貌都是一等一和,这样的他,爱慕者太多了,储秀宫里的人,顾桑苗一直不愿意去想,蜗牛一般的逃避着,可再怎么逃避那些人都客观存在着…… 她们确实比她更适合那个人。 若没有她,他现在应该还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强健的身体…… 埋在心底的悲怆突然就关也关不住,如启了闸的山洪一般倾泄而出,以为泪水也会如泉涌,可眼睛却干涩得很,眼眶明明酸涩难忍,却是一半滴泪也流不出。 一时竟是痴了,如冻僵了的冰碉般一动不动,任由文静捏住手,她还在絮叨什么,顾桑苗一句也听不进了,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快要炸了般痛。 「堂嫂想对本王的未婚妻做什么?」一个久违的,低沉醇厚动听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一丝恼怒突然出现在身侧,那人急急而来,长臂一揽,轻易将顾桑苗揽了去,护在臂弯里,桃花眼里燃着怒火,却冰冷刺骨。 文静的手突然一空,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齐思奕,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还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二姑娘,一定要掂量掂量清楚,嫁给王爷真的最适合你。」 「够了,疯子。」齐思奕揽住顾桑苗就走。 「思奕哥哥……」顾桑苗的声音虚弱得象是才溺水之人遇到救星,整个人攀附着他的臂膀,象是脱了力一般。 齐思奕眼圈一红,心疼地将她拦腰抱住:「别怕,你的思奕哥哥回来了。」 顾桑苗缠住他颀长的肩颈,将自己的脸贴近他的胸膛,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干涩的眼睛才开始湿润,眼泪也无声地流下。 鼻间是她熟悉的清新柠檬香在萦绕,能再听到他的心跳,而这心跳还强劲有力,心顿时就被填得满满的,这些日子里,她精明算计,努力钻营,可心却是悬着的,焦虑的,一直不让自己去想,去担心,去自责,可心要如何念如何担心,如何忧虑,又如何管得住哦? 总算,他回来了,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她身边了。 「莫哭?是我不好,又让你受委屈了。」她的泪顺着他紧扣的风扣滑进脖颈,再滑进心窝里,他的身子一滞,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别哭,你哭我心疼。」 她哭得更凶了,眼泪关也关不住,以前一直要强,不愿在他面前哭,自从知道他的武功再也难以恢復,知道为了救他,他几歷生死,便不再在他面前逞强,就想做那个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小女人,只想要他的宠,他的爱,他的怜,只愿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 「小苗……」他哑声唤道:「我们现在就去宗人府大牢,敢伤你,本王决不会放过他。」 顾桑苗哭了一阵,心情舒畅多了,抬眸浅浅一笑,如梨花带雨般娇俏美丽,小脸在他颈窝处拱,将满脸上的泪与涕全胡在他素白的衣襟上。 总算看到她的笑容,齐思奕俊颜上的冰凌才算融了些许,抱着她才走出小院,正打算往前院走,又拐了个弯,直接往果亲王妃院里去。 「放我下来。」要见长辈,这副模样还真不太合适。 「怎么又瘦了?」人没放下来,他却俊眉微蹙,语带自责。 「太想你,相思成灾吃不下饭。」顾桑苗笑咪咪道,明明眼角还挂着泪珠儿,这会子却笑得没心没肺的。 他身子一滞,明知道她如今越发调皮,三句话总有两句在玩笑,可这样动情的情话她也不常说,心神还是为之一盪,桃花眼如浸一陈年酒酿般注视着她,附头在她的唇角啄了一下:「真的么?没有骗我?」 「自然,不然,在这世上,除了思奕哥哥,还有哪个男子能让小苗为伊消得人憔悴?」顾桑苗嘻笑道。 他果然眉眼舒展,俊颜如春风吹拂,万花齐绽。 到了果亲王妃门前,齐思奕还是将顾桑苗放下,郑重地走了进去,规矩给果亲王妃行了一礼:「侄儿给皇婶请安。」 「思奕?你不是去养伤了吗?身子可好转了?」果亲王妃眼中滑过一丝震惊,但很快恢復平静,关切地问道。 「多谢皇婶关怀,侄儿好多了,侄儿不在京城的日子里,多谢皇婶对小苗的关怀与照顾,特意来向皇婶道谢的。」齐思奕道。 「是凌轩救的她,老身深居深宅,还真没这个心力。」果亲王妃道。 这样的话有些疏远与无情。 但意思却很明显,让齐思奕不必念自己的情,要念就念齐凌轩的。 齐思奕俊眉微蹙,淡笑道:「皇兄的回护之情,思奕会铭记在心的,小苗小侄这就带回去了。」说着,他向果亲王深深一辑。 果亲王妃眉头一皱:「凌轩在府里,并没有出门。」 齐思奕道:「小侄这就当面去道谢。」 说着带着顾桑苗就走。 眼见着他就要跨出门去,果亲王妃还是忍不住唤道:「且慢,急什么,既然来了,好歹喝口热茶再走,你这孩子,怎地如此心急。」 齐凌轩与齐思奕虽然都是亲王,但摄政王的地位却是超然的,比一般的亲王要高一等,让齐思奕去拜见齐凌轩,还是有些逾矩的,果亲王妃先是憋着气,才故意那样说,可见齐思奕真的要去,又觉得还是不妥,这才又转了态度。 齐思奕唇角微勾道:「还莫说,侄儿这一路赶得急,匆匆回来,都没来得及回王府和皇宫,就直接来了府上,当真连口热茶都没喝得上呢。」 他这样一说,气氛顿时就轻松了许多。 王妃让人上了茶,齐思奕优雅地喝了一口,点头道:「好茶,好久没喝得如此醇香的好茶了。」 第六百九十章:你太刁蛮 果亲王妃怔了怔,不过是普通的龙井,虽然也是极好的贡茶,但这样的茶,不论是皇宫还是恭亲王府都多了去,哪如他夸得那般好? 他这是在示好? 齐凌轩很快过来,寒喧过后,淡淡地看了顾桑苗一眼。 在齐思奕身边的顾桑苗,神情娇俏可爱,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冷静自持与精干,就象个陷入初恋中的小女人,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时不时的会歪头瞄齐思奕,眼角眉梢都是脉脉温情。 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该有的模样么?再精干的女子,在爱人的面前,都是傻傻的小女人么? 齐凌轩微微摇了摇头,有点不理解这种感觉。 在他看来,顾桑苗是不一样的,是与众不同的,便是恋爱,也不该是这般小女儿模样,她应该是与爱的人平肩并进的,是站在他身边的战友,而不是依附于他受她护佑的小鸟。 齐思奕站了起来,正正式式向齐凌轩一辑:「小弟不在的这几日,多亏王兄对小苗多方照护,思奕这厢有礼,谢过王兄。」 他这是不论地位,只能年龄与亲情,当齐凌轩是兄长了。 果亲王妃的唇角这才有了笑意。 齐凌轩忙起身托住他道:「思奕太多礼了,小苗既是你的未婚妻,她有难,为兄不帮谁帮?」 齐思奕道:「京里思奕的王兄并不少,出手的却只有兄长,这份情义,思奕记在心里,永不会忘。」 齐凌轩帮顾桑苗,本不因为他,而是看顾家的面子,更是对顾桑苗有好感,虽然这个好感与情爱无关,但这个特别的女子却真真切切地吸引着他,心中早就当她为朋友,至少是那种不愿意坐壁上观,由着她被人欺负的朋友。 齐凌轩伸手拍了拍齐思奕的肩道:「思奕,早些成亲吧。」 这话说得很由衷,也是为了顾桑苗,不成亲,恭亲王就总想着要对府顾桑苗,这样的对峙对齐思奕不利,对顾桑苗更不利,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一边是心爱的人。 两边为难确实不好做,但如果成亲了,若是有了孩子,保不齐就能化解这样的对峙了。 齐思奕眼眶一热,握住齐凌轩的手道:「是,思奕明白,多谢兄长一片好意。」 又叙了一会儿话,二人起身要告辞,齐凌轩突然皱眉道:「小苗,把惜玉也带走。」 他一副很恼火很烦躁的样子,这是以前在他脸上很难看到的,顾桑苗怔了怔,忍住想要笑的冲动道:「好,我这就去叫惜玉,不过……王爷,其实惜玉还是很可爱的。」 齐凌轩就象她说了最大的笑话一般,冷哼一声道:「可爱?用在她身上岂不糟踏了这个词?」 「怎么就是糟蹋了?齐凌轩,你不要太过份,本公主好歹也是北国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在我们北国,谁敢不敬重本公主?你凭什么说本公主不可爱?」 「可爱,厚脸皮倒是有,可爱没见一分。」齐凌轩冷笑道。 「你……」惜玉到底是女孩子,被人这般不屑,实在有失颜面,气得眼圈一红,跺脚就往外走。 她跑得极快,却不料,腰间又被长鞭缠住,而且很快又卷了回来,连半点回还之力也没有,顿时更觉丢脸,眼泪就没忍住,滴滴往下落。 一个娇蛮惯了的,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惜玉本就长得唇红齿白俏丽多姿,这一哭,更是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惜。 齐凌轩皱眉嫌弃地看了她两眼,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忍住,那别扭的样子让果亲王妃看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没回神。 「莫哭了,你这样的女汉子哭起来还真不好看。」见她越哭越伤心,又有些不忍,递了块帕子冷声道。 「就要哭就要哭,关你什么事?你是王爷了不起么?还能管人家悲与喜么?」 「谁要管你了?只是你在本王府上哭,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本王欺负了你。」 「就是你欺负了本公主,就是你,告诉你齐凌轩,本公主长这么大还没哭过,就是你欺负了我。」惜玉扯过他手上的帕子,边哭边擦眼泪。 果亲王妃噗呲一笑道:「凌轩,还不向公主赔礼?」 齐凌轩别扭地一侧身:「儿子又没怎么着她,是她自己爱哭……」 「哇……」齐凌轩的话音还没落,惜玉竟然哇地一声放声大哭,把齐凌轩吓着了,差点用手捂她的嘴:「是本王错了还不成么?莫要哭了,这么大声,你是想给本王王府招鬼么?」 有这样哄女孩子的么? 顾桑苗看着好笑,扯了扯惜玉:「莫哭啦,再哭明年发大水,人家会怪你的。」 「发大水?为何怪我?」惜玉总算止了哭,瞪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顾桑苗道。 「你的眼泪水水漫金山寺了呀,涨大水不怪你怪谁?」顾桑苗好笑道。 惜玉闻言娇嗔地拿帕子甩她:「你也欺负我。」 「走吧。」齐思奕揽住顾桑苗道。 「你就是摄政王?」惜玉方才在与齐凌轩斗嘴,一时还没跟齐思奕说上话,这会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道:「长得还真好看,不过,不是本公主喜欢的类型。」 「你不喜欢?没见我家思奕有了小苗么?他怕是还没眼睛瞧你呢。」齐思奕没作声,倒是齐凌轩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他没眼睛瞧又如何?本公主也懒得瞧他,本公主喜欢阳刚气更盛的,大英雄一样的人物,不是他这样的文弱书生模样的。」 「哪个大英雄又会喜欢你这等刁蛮公主还真是眼瞎。」齐凌轩道。 「你……」惜玉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又是一红。 第六百九十一章:惜玉心中真爱 顾桑苗在驿站见过她对许尚武的样子,心中一紧,微微嘆了口气,有些同情齐凌轩,拉着惜玉的手道:「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果亲王府?」 「自是跟你走了,我不在,你又会被人欺负的。」惜玉道。 「本王还没谢过公主对小苗的照护之恩呢。」齐思奕道。 「你的声音倒是好听,你是真心喜欢小苗的么?」惜玉歪了头睨着齐思奕问。 「她是本王的未婚妻。」齐思奕道。 「哟,你的未婚妻怕不止她一个呢,那日本公主去了皇宫,那什么储秀宫里可住了不少王爷的未婚妻,都等着王爷你翻牌子呢。」惜玉噘噘嘴道。 「那都是给我父王准备的,与本王无干。」齐思奕云淡风轻地回道。 顾桑苗侧目看他,他的表情再平淡不过,就象是在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一样自然。 惜玉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爹多大年纪了呀,那里可都住着青葱少女啊,全都要嫁给个半老头子?我的天啊……」 顾桑苗忍不住拧她的鼻子:「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好歹也是皇家出身的公主好吧,难道你父王就没有很年轻的妃子?」 「有啊,可是……」 齐思奕已经揽着顾桑苗走了,惜玉还站在原地歪头没想明白,齐凌轩冷哼一声道:「就没见嘴这么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惜玉听明白了:「你在骂我?」 「没空。」齐凌轩边说边转身走。 「喂,话还没说完呢?你明明就在说我多管闲事。」 「难道不是么?」 「我也是担心桑苗嘛,你不也担心么?」 顾桑苗上了马车,惜玉也还没出来,本想等她一会儿,可齐思奕将她一把揽进车里,头疲倦地枕在她肩上道:「小苗,我赶了六个时辰的路。」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顾桑苗心一疼,定是听到自己在京城遇险的消息,这才急急地赶回来的。 于是便放弃了,让嫣红帮着支会齐雨柔。 嫣红前来送行时,齐思奕只是瞟了她一眼,并没多言一句。 别人或许不认得嫣红,他却是认得的,当初他在怡红院男扮女妆唱青衣,那时就是嫣红接待他,以他的精明与聪慧,怎会猜不到嫣红是谁的人? 顾桑苗已经习惯他看穿不说穿了。 她在赌! 赌他对她能包容到何种地步。 回到恭亲王府,齐思奕带着顾桑苗一道去了怡寿园。 老太妃淡淡地看着顾桑苗。 齐思奕倒先红了眼:「皇祖母,孙儿想把婚事提前。」 「桑苗你可愿意?」老太妃没回答他,而是目光锐利地看着顾桑苗道。 洞察人心的目光让顾桑苗有些心虚,但她还是坦然地直视着老太妃道:「桑苗与思奕哥哥两情相悦,自是愿意……早些嫁与他为妻的,只是……」 「哀家不想听只是两个字,尤其从你的口中,桑苗,哀家说过,哀家的孙儿都是好孩子,你若真心嫁,就莫要讲条件,嫁与他便是,他是他,王府是王府,你既爱他这个人,就该接受他所带来的一切,若有太多顾虑,还不如不嫁的好。」老太妃道。 这话有点重,齐思奕脸色一白,紧张地看了顾桑苗一眼,正要说话,却见顾桑苗向老太妃跪下,郑重地说道:「祖奶奶的话桑苗铭记于心,思奕哥哥是桑苗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桑苗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桑苗听祖奶奶的,没有任何条件,只要他不嫌弃,什么时候想娶,桑苗就什么时候嫁,可好?」 老太妃盯着顾桑苗的眼睛道:「不会后悔?」 「此生不悔!」顾桑苗回道。 齐思奕惊讶地微张着嘴,目光灿亮如星,甚至还隐着一抹浅浅的湿意,也缓缓跪下,与她肩并着肩,拉住她的手:「你放心,此生若负你,定遭……」 顾桑苗以指封住他的唇,摇头道:「别发誓,思奕哥哥说什么我信什么,我不要誓言。」 「那,十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哀家会亲自给礼部下令,让他们早作准备,摄政王娶妃,可马虎不得。」老太妃道。 一旁的花嬷嬷会心地笑着,慈爱地看顾桑苗,眼角沁出泪珠。 「你这孩子,终于,终于要与我家奕哥儿成就百年之好了,难得啊。」顾桑苗向花嬷嬷施礼,花嬷嬷忙托住她道:「可使不得,你来,跟老奴来。」 说着,将顾桑苗从齐思奕身边拉走。 顾桑苗一路跟着花嬷嬷去了二进院里的厢房里。 那里摆着好多雕花红木箱子。 顾桑苗怔住:「这些是……」 「主子给你置办的嫁妆,早在你进府时就开始置办了。」花嬷嬷道。 进府时?那时她还只是个丫环,而且伪装了的,老太妃莫非那时便认出她是谁了? 「是奕哥儿让准备的。」花嬷嬷道:「从你离开王府那年开始,奕哥儿就发了疯一样的在找你,有段时间,他苦练武功,哪儿也不去,一直呆在府里,差不多有七八年时间,那孩子变得不爱与人说话,也不爱出门,只一味的练功,练功,身中剧毒,腿脚不能站立,还要练很厉害的功夫,实在苦了那孩子了。」 身中缠绵之毒,却又洁身自好,不象许尚武那般残害妇人已缓角药性,在忍受剧毒的同时还要练武…… 他所受的痛与苦,练武的艰难可想而知。 顾桑苗一阵心疼。 母亲为何要给他也下缠绵?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既便恭亲王是那种…… 可他是无辜的啊,为何没给恭亲王下毒,却是给无辜的齐思奕下了毒? 还有许尚武,当年还亲自救了自己出掖庭,娘也是给还是少年的他下了剧毒,让他变成了残忍凌虐妇女的禽兽…… 一时间,顾桑苗怔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我不是跟你吵架的 「小苗,怎么了?可是太感动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进了府后,奕哥儿有多开心,变得开朗,温柔又有鲜活了,所以,小苗啊,好好嫁给奕哥儿吧,莫要再折腾的,奕哥儿他真的……经不起折腾,嬷嬷知道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可他也不好过啊。」花嬷嬷切切地看着顾桑苗地说道。 顾桑苗鼻子一酸道:「嬷嬷放心,小苗是真心嫁给奕哥哥的,不会辜负他的。」 花嬷嬷听后喜笑颜开:「快看,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还有你住的小阁楼里也有好多,这些年,他在外头收集到好东西就会放在小阁楼里,总说你会喜欢。」 木箱里有衣服,丝绸,首饰,珠宝,还有生活用具之类的,凡普通人家嫁女儿该准备的,老太妃全都备着了,顾桑苗甚至怀疑她老人家是要嫁女儿,而不是娶孙媳妇。 柳侧妃很快也来了,听说婚礼在十天以后,她是真心替顾桑苗高兴,拉着她的手眼圈泛红:「小苗,你……终于要嫁进王府了,可怜思奕念想了那么多年,终于在如愿以偿了。」 「侧妃娘娘……」 「怎么还叫侧妃娘娘,你这傻孩子。」柳侧妃将她拥入怀里:「你小的时候可是叫我柳姨的,怎么大了却全忘了。」 柳姨?好象记忆里真的是这么叫过。 柳侧妃是真的很高兴,一是原就喜欢顾桑苗,也因为顾翰林的原因,希望他唯一的女儿能幸福安康,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二是齐凌远的原因,那孩子对顾桑苗一往情深,只要顾桑苗真正嫁了,他才能安心,才能放下那颗牵挂她的心,才会好生娶妻生子成家。 齐思奕成亲,不仅仅是恭亲王府的大事,更是大梁朝的大事。 这一次齐思奕从药师谷回来之后,身体康健了许多,加之前阵子顾桑苗给他用现代药调理过一阵,气色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恭亲王和王妃是第二天才气势汹汹地回了王府的。 一进门便往老太妃的怡和园闯。 老太妃正为婚事忙着呢,柳侧妃只是打下手,她老人家亲自上阵操持。 王妃一进来,便见老太妃正对着一面屏风在发脾气。 「没有花梨木的了吗?」 大管家正抹着汗气喘吁吁:「最近花梨木有些紧张,宫里的老料都没有多少了,又是年关,这会子去南边运也来不及,所以就用了乌檀木,虽然比不得花梨,倒也还算不错了。」 「哀家的长孙成亲,一个屋子里怎么能有杂木,必须得全是花梨,还是黄花梨,一个也不能杂咯。」老太妃发脾气道。 「不过就是娶个妾室罢了,干嘛这么认真。」恭亲王妃小声嘟嚷。 「妾室?」老太妃冷哼一声。 「只能是妾室,思奕好歹也是臣妾生的,他的婚事,臣妾这个做娘亲的,总要做点主吧,那个小贱人,不管家世人品都配不上我家思奕,给她个妾室的名份已是看得起她了。」恭亲王妃道。 「你呢?也是来让桑苗当妾室的吗?」老太妃懒得理恭亲王妃,质问自个的儿子。 「母妃,那小妮子恨儿子,恨着恭亲王府,让她进门,终最是个潜在的祸端,谁知哪一天就会……」恭亲王忍着心口的火气,好言相劝道。 「她为何恨着恭亲王府?为何恨你?」老太妃冷笑:「那孩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哀家早劝她放下过往,跟思奕好好过日子,她也答应了,可你瞧瞧,思奕才离开京城多久,你又弄了什么妖蛾子?你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置她于死地,又蠢笨得死,有一次成功了没?反而被她个小妮子占了上风?还好意思在哀家跟前提,哀家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若不是她施诡计,柱国公府又如何被毁掉?她还真是……本王是小看她了。」恭亲王气急败坏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柱国公府若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龌龊,又如何被她利用?堂堂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竟然这么容易就落了她的套,这种人,也不适合当朝中栋樑。」老太妃不屑道。 恭亲王本就为此恼火得很,闻言更是烦躁:「母妃,柱国公能有现在的地信,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可是为朝庭,为皇室立过功,建过业的。」 「那又如何?你想保他吗?别忘了,他做过了什么,又是谁将他送进宗人府大牢的。」老太妃冷笑道。 恭亲王颓然地垂下头,咬牙切齿道:「儿子还真是弄不明白,怎么连凌轩那孩子也肯出手帮她呢?难道看不出那是她下的套么?」 「消停些吧,她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你如今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地位?你该感激她,而不是记恨她才是。」老太妃道。 「她若不是顾家的女儿,儿子自然巴不得家里有个如此能干又精明的儿媳妇,这对恭亲王府只好不坏,可是……」恭亲王懊恼道。 「算了,哀家不想跟你多说了,还一大堆子的事情呢,总之,哀家决定了的事情,你们两个要么好生受着,莫要插手,要么滚一边去,反正思奕成亲,也不在乎你们这对父母来不来参加。」老太妃道。 「母妃……」恭亲王妃急了。 「滚蛋,哀家忙得很,没闲功夫跟你瞎掰扯。」老太妃直接一脚向恭亲王妃踹去。 王妃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之极,却也清楚,老太妃素来便不待见她,态度已经表达得这般明显了,再留在这里,只会自取其辱不说,保不齐还会挨罚。 气沖冲来,偃旗息鼓地离开,恭亲王还留在怡和园与老太妃叙话,王妃则烦燥地走了出来,直接往谨园去。 她想着,顾桑苗应该就住在谨园,这个女子,真的要成为自己的儿媳了,还真不甘心。 惜玉在果亲王府没呆多久,就巴巴地赶回了恭亲王府,倒是齐雨柔,昨儿个晚上才回来,垂头丧气的,问她也不肯说原因。 惜玉正为顾桑苗摆弄嫁衣:「你们大梁朝的嫁衣还真是繁锁得很,腰间的带子怎么多啊,也不怕绊脚。」 第六百九十三章:你下的药 王妃没想到惜玉与顾桑苗竟然如此要好,实在不明白。 见她进来,顾桑苗倒没觉得奇怪,知道她迟早是要来这么一趟的。 王妃就站在穿堂处,而顾桑苗则站在正堂里,紫雪比顾桑苗还紧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准婆媳就这样对峙着,王妃也没象过去那样,一冲进来就开骂,顾桑苗则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胸有成竹得很,好象根本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紫雪急了,暗暗扯了扯顾桑苗的衣袖,好歹那也是摄政王的亲娘,怎么也得行个礼,给点面子吧。 顾桑苗没动,只是淡淡道:「当年你给我娘下了药。」 她突然嘣出这么一句,不仅紫雪,便是惜玉也吓了一跳,摸嫁衣的手有点发僵。 王妃脸色一白,眼神闪烁着:「什么下药?本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下催情药!」顾桑苗道:「原本早就说好了,只是做戏给外人看,是为了让许之怀打消戒心,相信我娘在恭亲王府是受到了非人待遇,被人猥亵了,所以才要向他寻求帮助,好顺理成章嫁进许家。原本,王爷并没有想要对我娘亲有不轨的心思,是你,在我娘的茶里下了催情药,让我娘亲在恭亲王面前失态,让她犯下了不可理喻的错误,让恭亲王对我母亲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紫雪及房里其他的小环婆子们听了这些,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者直接来个天雷,将自己轰了,埋了,最好没有看见他们就在现场就好。 惜玉则震惊得红唇微张,不可思议地瞪着王妃。 王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话却没有先前有底气:「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在你跟前嚼的舌根子?这些……全是无中生有,你娘……她本就是个狐媚子,水性扬花……」 「啪!」一个影子突然蹿了出来,狠狠地甩了恭亲王妃一记耳光。 恭亲王妃被打懵了,连顾桑苗也愣住,惊讶地看着惜玉。 惜玉打完人,还兇巴巴地瞪着恭亲王妃:「瞪着本公主作甚至?就是本公主打的,人家说死者为大,桑苗的娘都死了,你还这般污辱她,简直就不是人。」 顾桑苗更加愕然了。 「惜玉……」 惜玉一抬手:「少说话,本公主打的就是她!你再啰嗦几句,屎盆子又要往你头上扣。」 「放肆,你便是北国公主又如何?你竟然敢冒犯本妃,你知道本妃是何人?」王妃是懵了半晌才回神,声音虽大,气势却不怎么强盛。 「管你是何人,总之你敢对许二夫人不敬,本公主就打得你。」惜玉道。 「许二夫人?呵呵,是啊,那个贱人,还真是人尽可夫,许之怀可是她的杀夫仇人,她也肯委身下嫁……」 「你够了?我娘若不是为了……」顾桑苗当真受不了王妃对母亲的污辱。 可她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惜玉已然掐住了恭亲王妃的喉咙,神情冷厉又兇狠:「本公主方才说的话你是没长耳朵听吗?说了不许污辱许二太太。」 「惜玉……」顾桑苗可不想恭亲王妃就这样死了。 惜玉却不理她,手指越收越拢,顾桑苗秀眉紧蹙,一根银针轻轻扎进惜玉掖下穴中。 惜玉的手顿时失了力道,虚软下来。 顾桑苗不动声色地抽回银针,板着脸道:「你想做什么?」 她的目光不怎么严厉,却有种穿透人心的犀利。 惜玉本能的心虚,眼神一缩道:「我不是……给你出气么?」 「真的只是为了给我出气?不是给我添麻烦么?」顾桑苗唇角冷冷勾起。 「我……怎么会给你添麻烦,你还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惜玉说着就要甩袖离开。 紫雪正要上前劝,顾桑苗却拉住紫雪。 嫣红见此忙拉住惜玉:「公主,二小姐不是那个意思,王妃娘娘毕竟是二小姐婆婆,再怎么有隔骇,那也是要成一家人的,在成亲前把有些怨与怒先说出来,成亲后,那些个旧事就成了过往,不会再提,所以,自是不愿有人伤了王妃的,您是为二小姐着想,二小姐记着您的情呢,二小姐没什么亲眷,你不在这里替她撑着,还有谁为她撑啊。」 不得不说,嫣红很会劝人,惜玉原也不是真心要走,只是面子下不来。 闻言嘟着嘴立在原地,没走,也没说要留。 顾桑苗却道:「你走吧。」竟然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只要这会子顾桑苗说两句软话,惜玉就会顺驴下坡。 惜玉红着眼瞪着她。 顾桑苗却缓缓走到王妃身边蹲下,伸手想要扶她。 王妃一把推开她,踉跄着起身。 可刚走到门边,就被自己的裙裾绊住,一头往下栽去,嫣红眼疾手快,忙扶住她。 王妃不由多看了嫣红一眼,这个女子有了些年纪,初看之下并不怎么惊艷,却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而且她天生一股子媚态,一双凤眼微微上挑,有勾人心魄的能力。 又是个狐媚子,王妃很不喜的将嫣红推开。 「你瞧瞧,你瞧瞧,你好心对她,她又怎么待你的?倒是我,对你这么好,明明刚才就是为了你出气,你却还赶我走,你有没有良心啊。」惜玉气得哇哇大叫,冲到顾桑苗面前来,一脸委屈地与她理论。 顾桑苗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淡然道:「我又没求你对我好。」 「喂,你还真是……」她想到了什么,狠狠地瞪着顾桑苗,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气急败坏:「你还真是……还真是没心没肺,狠心薄情的人。」 第六百九十四章:你下的药2 顾桑苗知道她指的什么,眼眸越发冷淡,指尖轻抬:「你方才还没尝够银针扎穴的滋味吗?」 「放心,你不扎,我也会放了你,谁让你是……」她松开顾桑苗,懊恼地跺脚,长嘆了口气,自顾自地走到椅子边坐下,一个人生闷气。 嫣红看了眼顾桑苗。 顾桑苗也没理惜玉,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嫁妆。 夜深人静时,顾桑苗独自立在窗前,冷冷地寒风吹起她鬓间的秀髮,她却浑然不知,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前那株欲开未开的早梅。 齐思奕悄然走了进来,自身后将她拥在怀里:「不冷吗?」 顾桑苗将整个身子往后一靠,握住他的双手,让拥抱更加亲密一些。 「奕哥哥的怀抱很温暖。」她柔声说道。 「很晚了,歇息吧,好吗?」她的手指冰冷,娇小的身子也冻得发寒,他拥着她,感觉有些无助,他能温暖她的身子,却不知能不能温暖她的心。 下午的事情,自然很快在王府传开。 恭亲王妃曾经做下的事情,本就是有迹可循的,当年的秋妈妈,如今还跟在她身边的张妈妈,全都是证人,何况,催情药也非药店常备,王府里虽然有药,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消息传出来,震惊的不止是府里的奴僕,更有老太妃和一众亲眷,包括恭亲王自己,都有恼恨。 而心情最复杂的,当数柳侧妃。 当年顾柳氏与恭亲王之间的事情,她所知甚少,却也非一点也不知情,只是自小乃是庶出,学的就是如何自保,嫁给恭亲王又只是侧妃,上头还有正室压着,虽然给王爷生得一儿一女,在王府中却也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所以,许多事,看着,也明白,却尽量不过问,但心里还是有怨有恨的。 毕竟那也是她的男人,那个男人对别的女人行那种事,是个做妻子的都会难过伤心,只是她懂得隐忍不发,装成局外人,不闻不问。 而当初事件的女主角,还曾是自己敬重又要好的朋友,更是她最敬爱的男人的妻子,那个男人,一生只钟爱这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却行了那种事,在柳侧妃看来,就量种背叛,是对那个人的不忠,是下作,是无耻,所以,柳侧妃心里,是讨厌和鄙视顾柳氏的。 如今知道真相,压在心底的结打开,误会也解开,越发对好友愧疚,同情好友的遭遇,痛恨某人的无耻,真的很难理解,恭亲王妃当时究竟是什么心理,为何要做这种事。 而同样难堪的还有恭亲王,他与顾之言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知己,那个男人品性高华,风光霁月,待他如兄如友,甚至答应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给他为媳。 可那日,她难得露了真容,略施粉黛,气质高华却又妩媚娇美之极,原本他还想着是演戏,是做给别人看的,更想着她是故人之妻,不能逾矩,可她太热情主动,他只是普通的男人,面对极致的美色诱惑实在难以把持…… 那件事,是他最辈子做得最窝囊最后悔,最恼火的事情,也让他遭受了平生最大的耻辱,他因羞怒而恼,最后不理智的竟然做出了更过份的事,在他看来,她就是个不自然,无耻又下流的女人,他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她行猥亵之事,看她娇吟难耐又极力自制,她甚至以自残的法子自保着,最后她失了名声,却还是保全了贞操。 而他恼的就是这个,明明是她在勾引,让他失控,到了紧要关头,她却用最恶毒严厉的言语来污辱他…… 明明就是个下贱的荡妇,先行勾引之事,却到最后还装成贞节烈妇,装给谁看? 如今才明白,她竟是中了催情药! 她是被药物控制了,自己呢?并没有被人下药,却对好友之妻做下那等事情,自己才是那禽兽不如的东西。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让他认错认罪吗? 不可能。 从小到大,便是知道是自己错了,也从不肯认输,认错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威协与利用价值的认错? 还有,殷氏是脑子有病吗?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坏掉自己与顾柳氏的名声?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就因为…… 真是忍太多年了,不想忍了,该死的,非要给她一点颜色不可。 坐在书房的恭亲王勐地起身,打翻了身前刚沏的一杯滚茶,顾不得衣襟被打湿,掀了帘子走出院外。 天空中飘着零零散散的碎雪粒子,风吹在脸上小刀子刮一般生痛,仿佛老天也在应和他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 可是气沖沖走到正院,恭亲王妃却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了哪里,应该是在皇宫吧,是了,她这辈子最想的就是权势和地位,想当皇后,当太后,明明长着一个跟猪差不多的脑袋,野心却不小。 找不到人,一肚子的火没处泄,偏生府里还正在为儿子和那个女子的婚事忙忙碌碌着,一看见她的脸,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娘的脸,她父亲的脸,想起自己做过的蠢事…… 偏生还没法子阻止,还杀不了她,还必须忍受她在自己的周遭放肆,搅山搅水,搅得他的生活越来越麻烦。 心情郁闷糟糕之极,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乱逛。 「公主,公主,您别再跑了,奴婢真的……追不上。」斜剌里,有女子跑得气踹吁吁的,正躬身支着腰看着前面。 而她追的人似乎早就没了踪影,她平息了一会儿气息,失望地起身,正要转身回去,却看见了恭亲王,怔了怔,忙上前敛衽行礼。 第六百九十五章:去军营 昏暗的灯光下,女子的侧脸温柔娴静,挽着头,看不出是妇人还是未出阁的。 很陌生,不知是哪个院里的。 「你是何人?」糟糕的心情被打了岔,似乎还好转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回王爷的话,奴家是惜玉公主跟前的侍女。」嫣红小声回道。 「惜玉?北国的那个公主?你看着不象是北国人。」恭亲王道。 「是,小女子就是京城人士,前些日子在街头被恶霸欺凌,为公主所救,公主怜奴家孤苦,便收留在身边。」嫣红不卑不亢地回道,虽然穿着婢女的服侍,打扮也检朴,可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大气与端方,不象是小户人家出身的。 「你可否是家道中落?」恭亲王问道。 嫣红勐然抬头,秀丽的大眼里滑过一丝震惊,还蒙上一层泪意。 很快又敛下眉眼,安静地回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奴家只记得当初家中也有几进院子,祖父也是读书人。」 「果然如此,本王瞧你行止有度,不象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恭亲王道。 嫣红垂首恭敬立着,没有多言。 恭亲王又多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个女子越看越有韵味,比起一般的女人更加秀美温柔,尤其那双漂亮的凤眼看人时,眼尾稍抬,勾人心魂。 嫣红有些拘束,王爷的两道目光如带了电一般炙烤着她的头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恭亲王看出她的拘束,能让年轻女人紧迫羞涩感,让他的心里得到了些微的满足,心情竟又好了些许,还是不打算再逗她了,淡淡道:「好了,你回去吧。」 嫣红如获大赦!低头转身就走,却因走得太快,没仔细看路,竟一头往树上撞去。 预料的疼痛没有发生,一只宽大的手掌挡在了额前,嫣红愣愣地抬头,触到一双温和的眸子,顿时羞红了双颊,忙退后一步行礼:「奴家冒失了,还请王爷见谅。」 「你没错,错的是这根树,好端端的竟然挡了你的路,不如本王命人伐了它吧。」恭亲王道。 嫣红愣了愣,回过神来嫣然一笑,她本就长得美,这一笑,如牡丹盛放,清雅中,竟带着一抹雍容,倒比起恭亲王妃的气质还要高贵了稍许,恭亲王心中一盪,唇角也不经意地勾起:「你笑什么?难道本王错了?」 「王爷怎么会错,错的确实是这颗树,不过,若是没有它,奴家怎知威严高贵的恭亲王爷,竟也如此亲和有趣。」嫣红浅笑地回道。 「本王亲和有趣?这还是头一回听人如此评价。」恭亲王失笑道。 「今天听到了呀,说明白爷就是有亲和有趣的潜质,奴家担心公主回去了无人照顾,就先走一步了。」嫣红娇羞一笑,福了一福,转身如小鸟一般轻快地跑了。 她走了许久,恭亲王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她轻盈的背影,嫣红学过舞蹈,走路的姿势自然比一般的女子正轻盈灵巧,更好看。 顾桑苗正在一针一线地缝着嫁衣,嫁衣其实是早就制好了的,但领口有些小,她便剪了个小口子,亲自在缝。 齐思奕缓缓走了进来,紫雪见了正要出声,他摆了摆手,紫雪悄悄退了下去。 听到动静,顾桑苗抬起头来,目光有点茫然。 「你明明就不会女红,为何不让紫雪帮你?」齐思奕的心口一痛,上前道。 「我自己的嫁衣,不想假手她人。」顾桑苗道。 「我来好么?」捉过她的手,发现手指上果然被戳了好多小血洞,他心疼。 「不要,奕哥哥,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做好么?」顾桑苗抬眸,夺过针线,执拗地说道。 「你又有何是不是自己做的?肯假手于我的?」齐思奕轻轻嘆了口气道。 顾桑苗垂着头,当没有听见。 继续缝着手中的领口。 「这件嫁衣,自你进府起,我便让人在赶制,中途改了三遍,生怕不合你的身,却还是不如你的意思。」他又极轻极缓地说道,如同嘆气,轻轻落在她的心坎上。 顾桑苗终于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眸看他:「奕哥哥……」 「不用解释,我明白。」他拉起她的手,对着受了伤的手指轻轻呵气:「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不管你想做什么,正在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都支持你,只希望……」 她的筹谋,计划,以他多智又细腻的性子,岂会看不出来,可他从不过问,也不揭穿,一直默默地在一旁看着,由着她任性胡为,哪怕她对付的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也从不干涉,只担心她会受伤,会遇险,这份宠爱,这份包容,几乎无人能及。 「只希望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有所保留的提出要求。 「只希望,你最后别离开我。」他双眸湛湛,清澈坦然中,透着一抹忧伤。 顾桑苗心口一痛,轻轻偎进他的怀里:「好,我答应你,无论结局如何,最后我一定和你在一起,永远不离开你。」 他轻轻喟嘆一声,拥住她,在她额前轻轻吻了吻。 她也怀住他越显清瘦的腰身,心疼地顺着腰往背抚摸着,这一次,他的身子好象康健了不少,可还是瘦得很,也不知武功回復了多少,等有时间,再向小二哥讨些好东西来,最好能让他恢復十成功力才好,否则,她于心不安。 第六百九十六章:她不是贱人 她的抚摸让他的背迅速挺直,两个初偿禁果的人,有些日子没在一起了,简单就是干柴遇上了烈火,他是少年人,贪欢是本能,何况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近在咫尺的幽香,温热娇俏的身躯,种种于他都是致命的诱惑,忍住手臂一紧,声音也哑然了:「小苗……」 顾桑苗坏笑地摸他了一把,然后泥鳅一样自他怀里滑开,笑道:「奕哥哥唤小苗有事吗?」 顽皮的傢伙,故意玩火,又不负责灭火。 齐思奕无奈地促住她的手,将她捲入怀里,很委屈地说道:「你欺负人。」 「我欺负谁了?」顾桑苗仰起小脸故作无辜。 他将她的手放在腹下:「你欺负他了。」 手下的触感很特别,过几日就是大婚之期,按礼数,婚前连前面都不应该,怎么还能…… 「我哪有……」到底还是女儿家,会害羞。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那件事揭穿?」他搂着她,下巴轻轻枕在她的,轻轻的,淡淡地说道。 语气很轻,轻得如同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却象一个大锤重重地砸在了顾桑苗的心上。 他终于开口问了! 顾桑苗没有说话,背对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残忍,可她别无选择。 「只有五天我们就要成亲了,小苗,这一次,你能不能真真正正,顺顺利利的嫁给我?」她不说话,他便自言自语般继续往下说,手却将她拥得更紧,紧得象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一丝安全感,怀里的她,才不会突然离开,消失不见。 顾桑苗还是没有说话,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她的巧笑嫣然,她的温顺乖巧,她的机智善辩,在这一刻,全都变得没有了用处,早就编好的说辞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一刻,她不想骗他。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真真正正地呆在我身边?我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拥有你,小苗,我是不是还不够努力,我是不是还太自私?」他幽幽地嘆了口气,神色黯然。 顾桑苗僵着身子,仍然没有说话,二人就依窗站着,直到紫雪端了夜宵进来。 「腰疼吗?快一个时辰了,坐下吃点东西吧。」他揽着她的腰转身,没有再问先前的问题。 而是亲手为她盛了一碗甜汤,又试了温度,感觉不烫之后才递给她。 「多谢。」顾桑苗很自然地接过,然后很自然地道谢。 他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一直保持着端碗的姿势。 顾桑苗埋头喝了两口才发觉,眼睛盯着那双修长又白晳的手,终于没忍住,伸手出,覆在那双略显冰凉的手上,然后拉过,放在唇边轻轻呵着热气 。 这种事情,以往常是他对她做。 他清清湛湛地看着她,眸光流转。 「还有五天就要成亲了,我的奕哥哥一定要好好的,不能生病,不能出任何岔子,更不能被人抢了去,要好好的跟我成亲,娶我进门。」顾桑苗捧着他的手,大眼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齐思奕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中,脸上找到一丝蛛丝蚂迹。 但顾桑苗的眼神坦荡而又干净,并没有丝毫躲闪。 她是有多过份,是伤害过他多少次,才让他如此不信任? 顾桑苗有点心酸,也有点无奈,这不是他的错,是她太没给他安全感了。 「我以前记忆缺失了,关于五岁以前的事情,脑子里只剩下一些碎片,很难拼凑在一起,但是前天,突然间就有许多事情想起来了,比如说,你娘给我娘下春药的事情。」顾桑苗突然道。 齐思奕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她:「你那时……才五岁啊。」 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春药? 「奕哥哥难道忘了,我五岁便异于常人,五岁便能制出精緻的连发弩,五岁时就能画出淮河水利工事图?」顾桑苗淡然地笑道。 齐思奕脸色发白,眼中滑过一丝紧张:「你真的……全记起来了?」 「不算全部吧,但记起了很多事情。」顾桑苗给他也盛了一碗甜汤,然后在汤里加了一毛毛盐:「比如说,我知道奕哥哥喜欢在甜汤里加一点点盐,味道会更好。」 齐思奕接过甜汤,慢慢地,优雅地一勺一勺喝着,有点心不在焉。 「你还记起来了什么?」他问。 「一些无关紧要的锁碎事情。」顾桑苗道:「但有一点我记得,当年我娘被关在后院的那间屋子里,被人逼迫,还是你带着我装鬼将那些臭男人吓跑的,这些事,我不记得了,思奕哥哥也不记得了么?」 齐思奕神色一黯,眼神却坦然:「记得,之所以不跟你说,是不想坏了师母的名声,更不希望你记恨我的父母。」 虽然是预料中的答案,但他肯亲口承认,顾桑苗还是有些意外。 「我不怪你,站在你的立场,你做得没有错,而且,你那时才十岁,还是个孩子,能帮我到那种地步已然很不错了。」顾桑苗道。 可你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没有及时帮你,可是小苗…… 这些话齐思奕没有说出口。 「我要成亲了,明日奕哥哥可否能陪我去我娘的坟上,上一柱香,告诉我娘,我要嫁了。」顾桑苗道。 齐思奕的脸色更加苍白,吶吶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师母她……」 「别担心,娘是讲道理的人,我喜欢的思奕哥哥,爱的也是你,而且,嫁给你,你一定会对我好的对吧,你会对我不离不弃,也不会背叛我的对吧。天下父母,哪有不希望女儿过得幸福美满的。」顾桑苗道。 第六百九十七章:故人? 「小苗……」齐思奕的眼眶濡湿,看得出,他很在意顾柳氏对他的看法。 「娘亲是因为讨厌恭亲王府,讨厌你娘和你父亲,才不希望我嫁给你,不希望我进恭亲王府的门,可你对我好,她却是一直知道的,不然,当年父亲将我许配给你时,娘亲怎么没有反对?」顾桑苗道。 齐思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顾桑苗拥进怀里:「谢谢你,小苗,真担心你会因为师母的话,不是真心想嫁给我,只是敷衍我。」 「我把自己给了你,还怎么可能不嫁给你,我这里,满满当当填的都是你,从来没有过别人,这一点,你可相信?」 顾桑苗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相信。」他回得很快,她没有爱上过别人,她的心里有他,这点自信他有,可是…… 「所以,你我的爱情,你不必怀疑,我嫁的是爱我的和我爱的夫君,并不是别的什么。」顾桑苗郑重道。 齐思奕紧拢的眉眼这才舒展了些,忍不住捧住她的脸,在唇边啄了一口道:「多谢小苗的垂青,不怕你笑话,我的心一直不踏实,就怕你会突然又撕了我们的婚约,然后离开我,那样的事情,经歷过一次,就不想再经歷了,小苗,请对我仁慈一些好吗?我只是爱你,想一直一直爱着你,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我真的……没有太多别的想法和要求,可以吗?」 顾桑苗也捧住他的脸,在他清俊的眉眼上印上自己的吻,怜惜地看着自己深爱着的男人道:「傻瓜,你只要爱我,一生一世不要变,这就够了。」 第二日,顾桑苗起得很早,惜玉一大早就过来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你们大梁人成亲还真麻烦,要准备那么多东西,大家都忙碌得很,害得本公主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顾桑苗正让紫雪帮着准备拜祭用品,有白烛,香,纸钱和鞭炮。 惜玉见了一把拿过一捆纸钱怪叫道:「什么意思啊?你这亲还没成呢?就变成坟墓啦?你根本就不想嫁是吧。」 嫣红闻言一个劲地扯她的衣袖:「公主这是怎么说话呢?太晦气了,二小姐是想在出嫁前先祭祖。」 「祭祖啊,哦哦,弄错了,弄错了,你莫要生气哈,我是外族人,不懂你们的规矩,不过,你顾家不都是罪臣吗?你现在恢復身份了吗?罪臣之女可以嫁给亲王吗?」惜玉又是放鞭炮般的哔呖啪啦说了一大难很不中听的话。 紫雪感觉这个人是来掏乱的,她是不是巴不得二小姐嫁不成大爷啊。 「公主,你是不是对我家摄政王有意思啊?」自从与顾桑苗冰释前嫌后,紫雪的胆子就越发大了,连惜玉也敢怼了。 惜玉愣了愣,瞪了紫雪一眼,迟疑了一会子道:「是又怎么样?本公主原就是来和亲的啊?你们大梁朝最英俊最有权势的不就是摄政王齐思奕么?本公主想要嫁给他也很正常啊,不然这个亲,还怎么和?」 「果然如此,怪不得句句都想破坏我家二小姐与大爷的婚事,可惜,大爷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二小姐,根本不会看上你。」紫雪大起胆子来,嘴巴也是很利索的。 顾桑苗却丝毫不在意,帮着紫雪一道收拾妥当之后,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对紫雪道:「走吧,王爷在等着咱们呢。」 「喂,你还要与齐思奕一道去祭祖?是祭奠你的母亲还是祖父母们啊?」惜玉跟着追了出来。 「我娘。」顾桑苗道。 「喂,难道你忘了你娘临死时说过什么?她说不许你嫁进恭亲王府啊,你不但要嫁,还要去告诉她,你还真是……真是不孝。」惜玉拽住顾桑苗道。 「惜玉,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么?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的感情也太伟大了吧,喜欢那个人,就大胆去告诉他,追求他,总围着我转做什么?帮他破坏我的婚事,难道我就会嫁给他了?我若真嫁给了他,你又怎么办?」顾桑苗终于忍不住,用力将惜玉拽到背避处,沉声道。 「原来你明白我的用意,原来你还记得他在惦记你。」惜玉丝毫不肯示弱道。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他,因为他是我顾家的仇人,是杀害我姐姐的仇人,这个身份,永远不会改变,你让他死了那条心,而你,喜欢就嫁吧,莫要傻唿唿的为他做超出你自己心里承受底线的事,牺牲太大的感情,人家不会珍惜,还会弃之如蔽履。」顾桑苗道。 惜玉听得脸色大白,良久,突然甩开顾桑苗,眼泪夺目而出:「我不知道应该表白么?可他从没有正眼瞧过我,我缠得紧了,他就让我当他的性奴,只为替他解毒,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没错,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看着你,再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但我没有恶意,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我讨厌被监视,告诉他,他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的一切,也与他无关,你莫要再跟着我,否则,我会向摄政王提议,让果亲王娶了你。」顾桑苗道。 「喂,你也太过份了吧,我虽然在看着你,但也一直在帮你啊,那谁柱国公的事,没有我,你的计划怎么可能进行得那么顺利?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我又没求你帮我,你自己要帮的。」顾桑苗很无情地说道。 「喂,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惜玉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啊,我为什么要嫁给果亲王啊,你们大梁的好男人多了去了,那个大猪蹄子,我才不要嫁呢。」顾桑苗已然往前面走了,惜玉还在身后叽歪怪叫。 第六百九十八章:她为何恨你? 嫣红一直在一旁忍笑,忍得真的很辛苦。 惜玉偶尔回头,就看见嫣红垂眸浅笑的样子,不由恼道:「连你也笑我?」 「不敢!」嫣红回道。 「还说不敢,明明就在嘲笑我。」惜玉恼火道。 她的语气比先前严厉多了,嫣红收了笑,低眉顺眼也不敢再说话。 惜玉白她一眼道:「本公主今天心情特别不好,是你自己要惹我的,别怪我,看见前头那个树墩没,本公主现在要出去有事,在本公主回来之前,罚你跪在那树墩上。」 说完,惜玉扭头就往外跑。 嫣红看着前头那树墩,心里直发憷。 惜玉素来贪玩,没个准头,有时玩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有时两刻钟不到,但有时一出门就会有两三个时辰,半高的树墩,跪在上头想要保持平衡就很难,何况树墩的表面参差不齐,跪着膝盖肯定会很疼啊。 但惜玉是公主,她是奴才,主子下了令,不跪也不行,嫣红只好老老实实地跪在树墩上。 这里是恭亲王的园子,两侧都有竹林子挡着,来往看见的人倒不多,可也还是有人瞧见。 最先过来的是柳侧妃,嫣红是公主跟前的侍女,柳侧妃作为当家主母当然心里很清楚,毕竟也是客,忙过来解围:「姑娘,你家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让你跪在这里?」 「多谢侧妃娘娘关怀,是奴家自己惹恼了主子,主子只是小惩大戒,不碍事的。」只跪了一刻钟,嫣红就感觉腰酸胀得很,膝盖也疼得快要木了。 明明额头都是细细的汗,她却还跪得腰杆笔直,便是受罚,也要保持优雅端贤的姿态,这位惜玉公主跟前的侍女倒是个稳妥又可敬的人。 柳侧妃倒对嫣红起了几分怜惜之心:「不如你别跪了,一会子等公主回来,本妃替你向公主求情如何?」 「多谢侧妃娘娘,可奴家是公主的奴婢,就怕娘娘一片好意,会更惹恼公主,公主又是个率性之人,没得到时候还让侧妃娘娘为奴家吃了挂落,就太不值当了,侧妃娘娘您且去忙吧,奴家没关系的。」 她一番话说得体贴又周到,柳侧妃越发觉得这个侍女好了,年妈妈也看出她的心思,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听说惜玉倒是个爽快人,主子要真喜欢她,大可以向公主讨,公主既然不喜欢她,为了点小事如此重罚,保不齐还真能同意呢。」 柳侧妃道:「我就是看她行止有度,又到了这个年纪,行事肯定稳妥又细心,是想把她给了雨柔,那孩子身边就缺这样一个人提点着。」 年妈妈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还在书房等您吶,对了,一会子可以向王爷开口,王爷最近不是与那北国的荆王交好吗?保不齐可以通过这条途径吶?」 柳侧妃想了想,没作声。 带着年妈妈提着食盒往书房去。 恭亲王这几天很郁闷,让人进宫找王妃,竟然找了好几次都没找着人,一肚子的火还是没处发泄,儿子回府后就没跟他见过面,哪怕路上碰见了,那小子也当他是空气,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老太妃那边,几次提出毁掉这门亲事,老太妃自然不听,还将他数落了一顿。 恭亲王很委屈,那天坐在老太妃屋里不肯走:「……儿子当年也是被陷害的,这个该死的殷氏,儿子真的很想休了她。」 「一把年纪了休妻?你是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她的了么?她那张嘴,你一旦休了她,会闹出什么事来,你可想清楚了?」老太妃冷笑道。 恭亲王烦躁地一搁茶杯起身道:「那儿子还真拿她没法子了么?您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事?那是人做的么?」 「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别全怪她,你们两个当年做了什么,哀家心里清楚,你们自个更清楚,好啦,哀家要给小苗准备嫁妆,明儿全都要送到顾府去,你少在这里叨扰了,哀家没空理你。」老太妃不耐烦道。 自那天起,恭亲王便住在书房里,府里的消息到底还是外传了,如今朝中很多人知道当年,恭亲王竟然对顾翰林的妻子做下了那种事情,虽然畏于恭亲王府的权势,没有敢当面议论,但背后还是会有人指指点点,所以,住在皇宫里,更烦心。 只有柳侧妃还算温柔可亲,每日都细心照料着他的起居,还常煮了甜汤和点心送来。 「王爷,您与北国的荆王可熟?」柳侧妃一边替王爷盛着甜汤,摆着点心,一边问道。 「礼部接洽的,不过,荆王与本王倒也投缘,见过几次,治国理政的理念很是相同,怎么了?」恭亲王喝了口甜汤后道。 「是惜玉公主,她不是有个大梁国的侍女么?那女子妾身瞧着不错,想讨来放在雨柔跟前,雨柔那孩子成天在外头跑,不省心得很,就是跟前没个妥贴的人提点,约束。」柳侧妃道。 「大梁国的侍女?」恭亲王皱了皱眉:「你让本王为了个侍女去找荆王?」 「妾身倒没想这么多,只是那女子,这会子正在挨罚,那惜玉公主也真是古灵精怪,竟然让她跪在园子里的树墩子上,够刁钻的。」柳侧妃道。 恭亲王脑海里就映出一张俏丽温柔的脸,问道:「那侍女可是二十郎当的样子?相貌秀气温柔?」 「王爷见过?」柳侧妃诧异道。 「见过一面,有些印象,倒是和你说得差不多,是个稳当妥贴的,只是雨柔那性子与惜玉也有些象,把她放在雨柔跟前,怕是要亏待人家了。」恭亲王道。 柳侧妃却不以为然,雨柔虽然也任性,但自从与顾桑苗关系改善后,行事就规矩多了,至少很少胡乱打骂跟前的僕人,也讲道理多了,那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个这个做娘亲的,苦口婆心教也没用,倒是桑苗几句话就收拾得服服贴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呢,这桑苗啊,就是与恭亲王府有缘,小的时候就能象个孩子王一样,带着两个比她大的男孩儿,和雨柔这条小尾巴,在府里乱疯。 第六百九十九章:王妃受伤 若是顾家没有出事,她还是正经的顾二小姐,凌远能娶她可真是福气,可惜了。 「本王在跟你说话,你想什么呢?」恭亲王不耐的声音将柳侧妃从走神中拉回来。 「王爷方才在说什么?」柳侧妃道。 「公主既然是住在王府里的,那她的人,也是王府的客人,让个侍女跪在树墩上,如此待下,若让外人知道了,又是话柄,快把人给放了吧。」恭亲王道。 「妾身也是让她起来来着,可她说她是公主的侍女,没有公主的命令,不敢擅自起来。」柳侧妃道。 「来人,拿本王的令牌,令那姑娘起来,免除体罚。」恭亲王道。 柳侧妃大喜,恭亲王肯亲自赦免嫣红,惜玉回来了也没法子,她再是公主,也要给恭亲王几分面子吧。 因为是恭亲王下的令,嫣红也不敢不从,膝盖也真的跪得快不中用了,年妈妈着人用药酒揉了好一阵,才恢復了些,忙一拐一拐的去了恭亲王书房,拜谢王爷。 看着痛得秀眉微蹙,却坚跪处身姿优雅的嫣红,恭亲王有些感嘆,她若非家道中落,又岂会落得如此地步,无论相貌行止,都是个好女子呢。 嫣红谢过之后,便起身垂手立在一旁,目光顶在一处,便不再乱动,安静贞贤的样子,与柳侧妃身边的年妈妈还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年妈妈这个老东西,不管何时进书房,一双眼睛都是滴熘熘地转着的,总感觉要窥探什么秘密一样。 「回去好生养着吧,若是在公主跟前过得实在不通快,本王可以将你讨过来,跟郡主就是。」恭亲王道。 柳侧妃闻言很高兴,让年妈妈扶嫣红下去:「年轻时千万莫要落下病根,否则年老了就吃亏得很,膝盖可是最伤不得的,快去让府里的大夫瞧瞧吧,好生上点药。」 嫣红感激地拜谢了恭亲王和柳侧妃,正要出去时,惜玉怒气沖沖地来了:「本公主的侍女呢?」 嫣红吓得脸一白,就要跪下,恭亲王皱眉道:「你莫怕,本王会护着你。」 嫣红眼圈一红,回眸感激地看了恭亲王一眼,盈盈泪珠点点,回眸时,明明眼中有泪,却是媚态横生,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风韵之极。 恭亲王顿时心口一盪,如此绝色又有味道的女人,很久没遇上了,何况这女子,对自己还存着崇拜和感激之情,顿时心口象是有了只小兔子在蹦哒,痒痒的,又嘭嘭的,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宫里的那些秀女长得也水灵,可生硬得很,哪有眼前这种轻熟女来得有韵味。 「嫣红,嫣红,你个臭蹄子,竟然敢不遵本公主的旨意?」惜玉闯了进来,不管不顾地骂道。 柳侧妃似图劝说:「公主莫怪嫣红姑娘,是王爷不愿意有下人在王府被罚。」 「本公主罚的是自个的下人,怎么了?王府也要管么?管得着么?」惜玉蛮横道。 「岂有此理,荆王英明睿智,怎会有你这等蛮横无理的妹妹,本王下的令,你耐本王如何?」恭亲王怒道。 「你是王爷了不起啊,本公主的人,你凭什么管?」惜玉可不吃这一套,她是北国的人,可以不听从恭亲王的指令。 「大胆,太放肆了。」恭亲王怒道。 「本公主就是大胆,就是放肆了,你耐我何?」惜玉不屑道。 她的神情真的惹恼了恭亲王,怒道:「本王不与你这等无理无知的女子理论,本王管不了你,但这里是本王的王府,本王的书房,现在请你立即马上出去,莫要再污了本王的眼睛。」 「本公主可是北国最美丽的第一美人,本公主肯站在这里让你观赏,是给你面子,给你家摄政王之妻面子,别给你不要脸啊,本公主就是不出去,你又耐何?」 恭亲王这几天最讨厌听到顾桑苗的名字,尤其惜玉还冠上了摄政王之妻的名头,更让他窝火,大声道:「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本王轰走。」 立即来了两个粗使婆子。 柳侧妃见事情闹大了,还中能会影响两国邦交,忙打和方道:「王爷莫要生气。」又对惜玉道:「公主不是与桑苗一道出了府么?这会子桑苗可回来了?」 「没有。」惜玉没好气地回道:「真不明白你们恭亲王府有什么好?桑苗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嫁进恭亲王府,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这话顿时让恭亲王火冒三丈,齐思奕可是大梁朝公人的第一美男子,自个儿子的长相才华地位哪了样不是一等一的? 这该死的异族公主,竟然将他比作牛粪,那该死的小贱人才是鲜花,啊呸。 「出去,快让她出去,本王再多听她说一句话,都要得心绞痛。」恭亲王颤着手指着惜玉道。 「出去就出去,还以为本公主喜欢呆你这牛棚里吶,嫣红,跟本公主走,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你。」惜玉道。 「把嫣红留下,本王就不信了,还保不了一个大梁国的侍女。」恭亲王似乎是跟惜玉槓上了。 柳侧妃真的很为难,早晓得就不该把嫣红的事禀报给恭亲王,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可如何收场。 一时就想起了顾桑苗,惜玉的臭脾气,好象只有顾桑苗可以收拾她。 忙对年妈妈递眼色。 年妈妈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可恭亲王有多讨厌顾桑苗,主子难道忘了吗? 一会子顾桑苗来了,王爷见了怕是更生气。 柳侧妃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嫣红突然扯着惜玉的衣裙跪下,抽出惜玉腰间的短刀递给惜玉:「公主莫生气了,一切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不该冒犯公主,是奴家不该擅作主张没有听公主的话,是奴家……」 第七百章:甘当棋子 「够了,什么奴家奴家的,本公主听着就烦,你们大梁人就是麻烦,本公主本来也不是你的什么正经主子,你也没有卖身契在公本主身上,原就是把你捡来的,既然好心救过你,又怎么会再害你,本公主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拿这把小刀在自己的心窝处扎一下,放点血,本公主就原谅你了。」 她说了一大通,前面的让人越听越舒心,还以为她会大发慈悲放过嫣红,没想到,到最后,竟是要嫣红自残。 还真是岂有此理。 恭亲王将嫣红往自己身边一拉,狠声道:「别理她,什么公主,就是个神经病。」 惜玉微抬下巴,一脸挑衅地睨着恭亲王:「本公主才懒得理你呢,嫣红,本公主等着呢。」 嫣红眼圈泛红,颤声道:「是,公主,奴家现在就……」 「现在就什么?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看谁敢欺负你。」恭亲王大声道。 此言一出,不止惜玉,柳侧妃也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恭亲王。 嫣红吓得忙跪下:「奴家何德何能做王爷的女人,王妃,王爷只是想救奴家,王爷对奴家一直以礼相待。」 柳侧妃:「以礼相待……」她感觉心在慢慢变凉,眼前的一切变得灰暗,天也慢慢灰暗了下来,窗外树顶的太阳好象是假的。 缓缓抬脚向走去,真的有点累了。 惜玉怔了怔,下意识拉了柳侧妃一下:「王妃……」 「公主,不喜欢嫣红就放过她吧,她也是可怜女人。」柳仙妃黯然道。 惜玉的神情有点迷茫:「我也只是不喜欢别人忤逆,不是非要将她如何。」 「王爷难得开口要人,你就当是为了两国邦交,放人吧,何况你也同有契书,她也算不得你的。」柳侧妃道。 她眼底的那抹红,那抹强压的泪意让惜玉难过,吶吶地点头道:「既是侧妃娘娘开口,惜玉自当从命,嫣红,过来谢过侧妃娘娘吧。」 嫣红泪如雨下,跪在柳侧妃面前摇头道:「奴家……奴家身份低微,实在不敢高攀,更不敢做王爷的妾。」说着向柳侧妃勐磕头 听着脑袋与青石地板相磕发出的闷响,柳侧妃感觉无力又难受,唿吸都变弱,一口气总觉得提不起来,压在腹间。 「起来吧,磕本妃做什么,你该叩谢王爷才是。」 又浅笑着向王爷福了一福:「恭喜王爷又得佳人。」 恭亲王其实是一时激奋,急了才说要收嫣红入房的话,但见嫣红哭得楚楚可怜的模样,又着实有点心疼,这才发现,自己是喜欢这个女子的,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收了就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裕亲王,自己算洁身自好的了。 柳侧妃的模样让他有些愧疚,又觉得很烦躁,女人还真是小心眼,平素看她装得大方贤良,怎么自己收个可心一点的女人,她就一副心灰意冷要死要活的样子,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身边已经有多久没有新人了,自己需要一个可心的人解解烦闷,不可以吗?作为妻子,为夫君解忧不是很应该的嘛。 柳侧妃扶起嫣红,将她亲自送到恭亲王身边:「王爷,要给个什么名份,妾身现在就替您打理,一会子带着她去见母妃……」 「见母妃做什么?本王不过临时起意,先让她在书房呆着,服侍本王,你莫要多想,本王只是……」恭亲王的语气和善多了,但还是透着不耐烦。 「王爷,既是收了她入房,就给她个名份吧,到底她也是惜玉公主的人,若是说到荆王那里,也不太好看的。」柳侧妃强忍着心底涌起的一抹厌烦,耐着性子道。 「好吧好吧,你不是府里的当家主母么?一切你看着办吧,总之不能让嫣红再跟惜玉了。」王爷一摆手道。 柳侧妃看了嫣红一眼道:「你就在书房先安顿着吧,一会子让人送些衣服首饰来,好换洗,以后也不难再穿僕从衣服了,再拨两个人给你听用。」 嫣红眼泪盈盈,眼中全是愧疚:「侧妃娘娘待嫣红的好,嫣红此生此世不忘。」说着又跪下磕头。 柳侧妃这次没避开,而是生受了,拉起她道:「不过本妃只是侧妃,真正的主母是王妃,只是她如今不在府里,等她回来,或者王爷带你入宫,你便能见着她了,到时该有的礼数可一样都不能少,你可明白?」 「奴家……」嫣红有点茫然和胆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别怕,本王找个宫嬷教教你规矩就是。」恭亲王扶起她,柔声道,目光落在她洁白的额上那片殷红上,竟是抬手抚了抚那处伤痕。 嫣红下意识向后避了避,俏脸菲红。 这个小动作却是取悦了恭亲王,他不喜欢上赶着往自己身边巴着的人,这个女人的行止处处透着自然与真诚,虽然已经不是十几岁的花季芳龄,难得的是眼神干净,又温驯贤良,自己身边就缺这样的。 王妃是个直愣又冒失莽撞的女人,说蠢,胆子又大得惊人,说聪明,又常做蠢事,对王妃,恭亲王真的喜欢不起来,柳侧妃太小心太聪明了,处处透着算计,她总步步为营,小心经营着自己的日子,真正有多少心思在自己这个夫君身上,恭亲王看不出来。 难得到了四十几岁的时候,有嫣红这么个可人的女子陪伴,政事和家事上的烦忧似乎在她这张明媚娇美的笑脸上也疏散了许多。 恭亲王看嫣红的眼神带着宠爱,怜惜,与愉悦,微微上翘的唇角,柳侧妃黯然地收回目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变得平淡和坚定,向恭亲王一福道:「那妾身就此告辞了,今日太仓促,嫣红妹妹又受了点伤,那就明日再去见母妃吧。」 见老太妃就是确定名份! 第七百零一章:甘当棋子 王爷一开始觉得太快,但现在反倒觉得没什么了,一个女人罢了,老太妃一般不怎么管自己这些锁事,就由着柳侧妃吧,她想当个贤惠又能干的主母,这点心愿还是要成全她的。 「好,你看着办吧。」 柳侧妃从书房匆匆出来,惜玉一步一趋地跟在身后,哪还有先前的蛮横与嚣张,一副作错事的小孩子模样。 柳侧妃实在忍不住,回头好笑地看她:「公主总跟着本妃做什么?」 「侧妃娘娘很爱王爷么?」惜玉紧赶两步,走了过来,垂头绞着自己的一片衣角,眼睛不敢看柳侧妃。 柳侧妃怔了怔,随即觉得好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惜玉就是心疼侧妃,嫁一个男人,满心想对他好,满心希望他的心里只有自己,可却好难,他喜欢的未必是你,做得再多,再好,他也未必领情,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惜玉道。 柳侧妃没想到惜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怔了怔,倒觉得她的率性有点可爱,无奈地苦笑道:「公主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惜玉抬眸苦笑:「是啊,有了,可人家心里没有惜玉,早就住着别人了,连多看惜玉一眼也不愿意。」 「住着谁?桑苗吗?」 惜玉的泪轻轻漫过眼眶,缓缓滑落。 柳侧妃心中一痛,怅然道:「人生总会有不尽如意之处,无论你是平民百姓,还是贵为公主,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你想要得到那个人的心,就要付出,有时最怕付出了,也得不到该有的回报……」 惜玉哭着点头,哽声道:「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从第一次见时就喜欢了,我知道要付出,可我用尽了全力,他对我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惜,哪怕只把目光多停留在我身上一点点,我也会很开心。」 虽然很不喜欢惜玉的张扬和任性,可她此刻露出的真性情,却让柳侧妃感同身受,递过干净帕子:「公主容貌无双,又出身尊贵,什么样的男人如此不开眼,竟然对公主的青睐置之不顾?」 惜玉接过帕子胡乱地擦着眼泪,哽声道:「是啊,本公主如此美丽可人,他就是不长眼,就是个混帐的笨蛋,明明桑苗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她就要嫁了,他却还那么傻,一心一意的想着她……」 「公主说的这个人……是谁?大梁朝的吗?若是本妃也识得,或许本妃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柳侧妃不由有些同情惜玉了,没料到看似刁蛮任性的惜玉,竟然也是个痴情女子,看她比雨柔大不了多少,又不远千里来大梁朝和亲,若还不能嫁个称心如意的,这命运还真有几分可怜,且又实在好奇,她来大梁不久,竟然这么快就对某个男子情根深种了,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若真是皇室中人,或是公卿贵爵,自己肯定认得,为她保保媒,做做说客也不是不可以的。 「侧妃娘娘自是……认识的,可是……」惜玉先是一眼睛一亮,又想起什么,眼神又黯淡下来,娇羞地苦笑一下道:「多谢侧妃娘娘美意,只是……惜玉的心思,不想让他知道……」 到底是小女孩儿,既想让那个人了解她的心思,然后回报同样的情意,又怕他晓得了,根本不拿正眼瞧自己,会丢了面子。 自己也是过来人,柳侧妃便不再问,只是轻轻嘆了声气道:「若是喜欢桑苗的,还真是……」 又想起自己那个傻儿子,也是对桑苗一往情深,又有一阵没回王府了,思奕成亲的消息早就着人送到军营里了,也不知那孩子听到后会有多难受,保不齐这会子正独自伤心难过呢,这么久还没听说要回来的意思,就是不想见到那伤心的一幕。 柳侧妃所知的,只要是喜欢上了桑苗的,大多都很难改变心意,除非有个更特别,更有意思的女孩子出现,可象桑苗这样的女孩子,又从哪里再找到第二个? 也许雨柔回清楚,不过,大约也能猜到一二,保不齐就是新晋的果亲王,凌轩那小子可是明明确确提出过要娶桑苗的,只是桑苗自己没答应。 如果真是果亲王,那自己还是可以帮一帮她的,何况…… 又想到了恭亲王,心中一痛,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人,你为他操再多的心,他对你也未必会多一些些怜惜。 齐思奕与顾桑苗的婚事准备,在老太妃亲自操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顾桑苗一句话,流言四起,宗室、贵圈里,关于恭亲王与顾柳氏之间的暖昧过往议论纷纷,虽然太后早就下了台,被圈在一房慈宁宫里再也不能唿风唤雨,生杀予夺,但顾家的冤案,一直没人为之平反,既便顾桑苗就要嫁给如今的掌权者恭亲王府为正妃,顾家的事,还是没人过问,以前许多人会不有些不明白,想不通,毕竟顾太傅及顾翰林的名声一直在外,人品官品都无可挑剔,没太多让人诟病的地方,当年的那个案子,大多人都晓得,顾家是受了冤的,既然太后与许之怀早就被端掉了,恭亲王与顾家又要接为亲家,为何恭亲王府一直不肯替顾家证名呢? 原来,还有这一出在内里呢? 原来,恭亲王当年不但没有帮助亲如兄弟一般的顾翰林,还在他过世之后,狠狠地落井下石一番,欺凌人家的遗霜。 最可恨的自然是恭亲王妃,竟然做出那种下作之事,也不知她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第七百零二章:甘当棋子2 便有人翻出当年王妃与先皇的旧事,有人说恭亲王妃并不中意王爷,一心想当皇后,无奈品性举止不够沉稳大气,所以才被当年的太皇太后给嫌弃,所以才没能进得了宫当妃子,但当年殷家正盛,皇室需要安抚殷家,便让她嫁给了恭亲王为嫡妃,那时恭亲王是几个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也最普通的。 王妃不乐意,但又没法子,所以,成了恭亲王妃以后,还隔三差五往皇宫里跑,只要皇上得空,便缠着皇上…… 难道就是为了当皇妃,不惜让自家相公做出丑事? 总之,她的心理,很难让人理解。 一时间,王妃成了既下作又有神经质一样的人物,大家见了,能躲则躲,不能躲,当面不好意思说什么,一背后,就会露出鄙夷的眼神。 皇宫里当然也有指指点点的议论在,但恭亲王妃还是一直躲在宫里,没敢回王府,相对于王府,皇宫还是安全一些,因为,恭亲王似乎也害怕人家的议论,最近没住皇宫,而是留在王府住着。 但儿子要成亲了,做娘的一直躲在皇宫里也不是个事啊,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有膈应,儿子的婚理还是要参加吧,阻止不了那贱丫头进恭亲王府的门,怎么着也不能让她这个儿媳妇当得太顺当,太便宜,太安生。 这一天,王妃不象往常那般高调张扬,偷偷让人备了小轿,带着张妈妈从宫里悄悄地回了府。 大门口早就披红挂彩,喜气洋洋了,离大婚的日子只有两天,府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一抬抬一担担的礼品,货物往府里抬,既便已近黄昏,王府的僕人们还在忙碌着。 看着这一切,王妃感觉非常刺眼,却又无可奈何,如今的她,头顶上罩着一层乌云,谁时都会有暴风雨降落,将她浇得冰冷透湿,还是老实一点为好。 看见她进来,大总管愣了愣,似乎很惊讶,王妃的脸色很难看:「你这是什么表情?本妃自己的家,不能回来?」 大总管忙躬身道:「不敢,奴才是高兴,大爷就要大婚了,王妃能回来,自然是最好的,大爷也一定会很开心。」 王妃再没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儿子并不待见她,这会子去见儿子,除非自己向儿子服软,真正接纳顾桑苗,可现在这种状况,自己便是去服软,儿子也未必相信。 好一阵没回王府了,柳侧妃那个贱人,如今应该更王爷更亲昵无间了吧,每次自己出点状况,她就会乘虚而入。 至于给顾夫人下药那件事…… 反正自己做的又不止这一件,当年不是也让他痛快了么?那么妖媚的一个女人…… 反正再过份的,他也不会真的对自己如何。 何况,现在他们两个都有共同的膈应和敌人,顾小贱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自己的老底,同样也揭了王爷的疮疤和丑事,她就是他们夫妻的共同敌人。 男人嘛,让他骂几句,再撒撒娇,哄哄就成了。 张妈妈拿着包袱往正院去,王妃却问:「王爷呢?」 这话是问大总管的,可大总管却象没听见,正闷着头往拙园去。 王妃秀眉一竖:「本妃问你话呢?总管,你是没听见么?」 大总管顿住,僵直地转过身来,垂手躬身道:「奴才想起北国送了大爷一匹好马,还没着专人看护呢,心里着急,一时没注意,主子见谅。」 「王爷可在正院?」王妃道。 「在……方才还在正院的……」大总管模稜两可地回道。 王妃正要问仔细些,那边有人请大总管示下,大总管见机告了个罪走了。 张妈妈感觉奇怪:「怎么觉得房叔今天有点怪怪的。」 王妃窝火道:「见风使舵的东西,当本妃真的就这样了么?」 「房叔不是这样的人,都是在王府呆了几十年的老人,这点子心胸和眼力还是有的,主子您再不济,也是大爷的亲娘,将来整个天下都是大爷的,又有谁敢对您不恭。」张妈妈道。 王妃听了心情好了许多,抬脚正要往正院走,想了想又顿住道:「那他干嘛吞吞吐吐的?肯定有事情瞒着本妃。」 说着加快了脚步。 张妈妈想了想道:「主子,保不齐王爷在书房呢。」 王妃愣住:「这却为何?」 「房叔特意说是在正院,奴才看他眼睛却是朝着书房那处看着的。」 王妃深以为然:「那行,就先去书房。」 「也没说府里来了客人,王爷却留在书房……」张妈妈一路跟着,小声嘀咕。 「许是有文件要处理,最近政事比较多,王爷和奕儿又都没有宫里,一些摺子就全往府里送了,而且本妃也没在府里,王爷干脆住在书房也是有的,再不济,也是去了柳侧妃那处。」王妃道。 刚到书房处,便见柳侧妃跟前的年妈妈正从书房退出来,王妃样子就不好看,自己不在府里,柳侧妃果然在王爷跟前更殷勤了。 见到王妃,年妈妈也惊了一惊,忙挂满笑脸行礼:「奴才给王妃主子请安。」 王妃冷傲地哼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年妈妈笑着等王妃自身边走过了,这才直起腰来,唇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方才柳侧妃特意让自己送了绣坊订制的几套上好的宫丝夹棉,细绢的罗裙,面料样式都是比照宫里的嫔妃娘娘来的,嫣红那小妮子,才跟王爷几天啊,就被宠上了天,王爷眼里简直再容不下别人,柳侧妃当然伤心,但想着,一事人才收了房,新鲜劲还没过,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二是自己犯不着跟一个下人争宠,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三则,也是冷了心,男人大致都差不多,花心好色成了习性,做女人的,若是想不开,钻牛角尖,便只能自寻苦恼。 第七百零三章:王妃受伤 所以,王爷吩咐让做什么,柳侧妃事无巨细,都打点得周周到到,让王爷尽量满意,让嫣红也挑不到自己的错处,没法在王爷跟前给自己上眼药。 年妈妈也贊成柳侧妃的做法,如今的王府,形式復发得很,再不是前两年的光景了,明哲保身,少掺合些事情,是最好的。 书房里有人说话,声音细细碎碎的,听不清楚,但王爷的笑声却温柔而舒畅,王妃怔了怔,依她的想法,这会子王爷应该也和自己一般恼火又烦闷才是,但…… 张妈妈打了帘子,王妃轻悄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外堂里只点了两盏灯,虽不算昏暗,却也并不很明亮,桌案前摆着摺子和文书,有的摊开来,还没批阅。 却不见王爷。 倒是挂着薄棉帘子的里屋里透着光来,有暖暖的热气自帘子里涌出,还没到晚膳时期,王爷不可能就歇下了呀。 王妃抬手一掀帘子。 内室里,容貌亮丽的女子正笑着理着衣领子,而王爷则站在她的身侧,亲手为她繫着腰带,笑容温柔。 那女子,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宫装清丽淡雅又不失高贵,笑容甜美中带着娇媚,雅而不俗,便是在宫里,也难得一见这样的上品,看见门口的自己,明显怔了怔,随即笑着对着自己福了一福:「嫣红见过王妃。」 王爷这才抬眸看了门口一眼,目光淡漠得近乎陌生。 便是这一眼,也没有王妃身上稍作停留,而是又转向那叫嫣红的女子,微笑又很自然地在他唇边漾开,目光温柔宠溺。 王妃的心咚地一声,象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断了弦般往下勐沉,下意识就往前沖了去,张妈妈在后面想拽住她都没来得及。 几乎是狂风一般卷到王爷身边,一掌将嫣红推开问:「哪来钻出来的小贱人?」 胳膊被人拎起,然后身子被凌空抛起,重重地摔出内室,着地的一瞬,肩骨痛得象要裂开,王妃不可思议地看着内室门帘子落下间隙,自家男人怜惜地将那女子揽入怀里,然后柔声安慰:「疯婆子一个,阿红莫怕。」 阿红?! 小贱人方才自我介绍不是叫嫣红么?这么快就给她取了个亲昵的爱称! 王妃记得大婚初期,他也为她取个暱称:小情…… 柳侧妃嫁入王妃快二十年,他也未曾给她取个暱称。 因为这个暱称,王妃在柳侧妃面前显摆了二十年。 如今,暱称不再是自己的唯一,临老了,他给一个才见面几天的小贱人了赐了一个更亲昵的爱称。 王妃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心口闷得难受,不顾摔伤的疼痛,一下子爬起来,又向里屋扑去。 张妈妈一把死死抱住她:「主子,咱们回去,回正院好不好?」 当年给顾夫人下药的事王爷还没找她算帐了,如今又因王爷纳了新欢吵闹,只会让王爷对她更生厌弃。 可王妃一声不吭,只是拼命挣扎着,非要冲进里间去,张妈妈没法子,大声道:「主子,主子,大爷还有样东西在您那儿呢。」 就象突然被定住,王妃不于挣扎,直愣愣地回头看向张妈妈。 张妈妈眼圈都红了,哽声道:「回吧,咱们先回家。」 王妃的泪这才涌了出来,止都止不出:「家?我的家在哪儿?」 张妈妈捧紧王妃的手:「这里就是主子的家啊,奴才会一直陪着您的。」 张妈妈是王妃的奶娘,六十的人了,陪在王妃身边近四十年,疼爱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 王妃呆呆地被张妈妈牵着往外走。 屋里,嫣红一张小脸苍白,满眼惊惶如受惊的小兔一般:「王爷,王妃她……」 「莫要理她,就是个疯婆子。」王爷不屑地斜了眼门外,难得那个女人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胡搅蛮缠,但张妈妈的话却烙进了王爷的心里,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哼,就是为了那个东西,这几十年来一直纵着她,容着她胡作非为,被她拿捏。 而她,从未想过要将其给自己,而是留给她自己的儿子。 所以,思奕那小子眼里才没自己这个父亲。 王妃跌跌撞撞地在张妈妈的搀扶下回一正院,碧莲几个早就严阵以待,见她脸色阴沉地回来,眼里闪过惶恐忧急。 张妈妈直接把人扶进了里屋,在软榻上躺下。 碧莲忙彻了茶来斟上,张妈妈接过,递到王妃唇边。 「咣当!」 王妃抬手扫了张妈妈手中的茶杯,指着碧莲:「说,那个贱人是谁?从何处来的?」 碧莲吓得脚一软跪下:「主子,奴才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是郡主……」 「雨柔?你是她是雨柔带回来的?」王妃厉声道。 「不,不是,是郡主的朋友惜玉公主带来的,好象是惜玉的侍女。」碧莲颤声道。 惜玉的侍女?是了,惜玉非要住进王府,她跟前好象是有个侍女。 可王妃却没什么印相,是啊,那个女人跟在惜玉身边一点也不起眼,穿得简单,打扮也简单,又常低眉顺眼的。 可她既是惜玉跟前的侍女,怎么就到了王爷跟前了,怎么被王爷收了房了? 「她……」 「奴婢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跟了王爷,只知道那天是柳侧妃想找惜玉讨她,说是要给郡主留在跟前用的,不知怎地就……」 「又是这个贱人!」王妃不等碧莲说完,一掌拍在小几上,结果忘了肩骨受伤,痛得扶住肩半晌也直不起身来。 碧莲更不敢吱声了,眼巴巴地瞅着张妈妈,听望王妃莫要再问自己的好,这种事情,做下人的,也没法子啊,谁还敢管到王爷屋里的事去? 「主子……」张妈妈一脸忧虑,欲言又止。 「不行,不能由着他来,当年他是怎么答应本妃的?现在全都不作数了吗?」王妃冲动地想要站起来。 第七百零四章:王妃受伤2 「不行,不能由着他来,当年他是怎么答应本妃的?现在全都不作数了吗?」王妃冲动地想要站起来。 张妈妈忙按住她:「主子受伤了,先让太医来瞧瞧伤势要紧。」 「顾不得这许多了,这口气,本妃怎么都咽不下。」王妃气急败坏道。 张妈妈对碧莲使了个眼色。 碧莲如获重释,悄悄退了出去。 张妈妈道:「主子莫要中了谨园那位的计,这分明又是她设下的陷井,等着您回来闹腾,王爷如今对那嫣红正在兴头上,您若一时冲动,把她如何了,王爷肯定会更生您的气,对您更不利,反倒是谨园的那位坐收渔翁之利。」 王妃道:「本妃就是气不过啊,一刻也等不急。」 张妈妈无奈地嘆了口气,这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主子,出身好,生得容貌也好,老天真的很眷顾她,只可惜,这么好的条件,却是个直愣的性子,脑子想事与常人不一样,行事怪异又易冲动,所以才弄到现在这步田地,丈夫不爱,儿子生隙,儿媳妇……成仇。 「主子这一次一定要忍,那小贱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她这个年纪的,比起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难对付得多,不象是没嫁过人的,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张妈妈尽力安抚王妃,替她分析道。 王妃收了泪,心气平和了些,也诧异道:「说得也是,这个女人真的是惜玉从北国带来的吗?」 张妈妈摇了摇头:「所以主子还是莫要太冲动,可以着人先调查她的出身来处,再作打算也不迟。」 王妃心里憋闷得慌,气得在屋里团团转。 张妈妈道:「主子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应谨小慎行才事,切忌不能冲动,更不能再惹王爷和太妃娘娘不快,再过两天便是大爷的大婚之期,这是没法子改变事实,您再不满意顾二小姐,她也要进您的门,也要成为您的儿媳妇了,您得想好了,为今之计,是赶走嫣红重要,还是对付二小姐重要。」 一听到顾桑苗,王妃更加烦躁郁闷:「都是那个小贱蹄子,本妃所有的烦恼,不幸全是她给带来的,扫把星,灾星,小娼妇……」 一连串的骂,听得人不堪入耳,张妈妈真的很想拿手去捂她的嘴,隔墙有耳啊,大爷又最是疼那顾桑苗,心思细敏得很,怕是王妃前脚才踏进王府的门,消息就传到了大爷的耳朵里,尤其在大婚之前的非常时期,大爷把顾桑苗看顾得更紧,王妃这里有风吹草动,他那里都会晓得。 「其实主子可以改变策略,莫要再与顾二小姐为敌了。」张妈妈试探着道。 「便是本妃不再与她为敌,她也不会善罢干休啊,你想想她最近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本妃的老底,本妃差点在王府呆不下去,如今整个朝野都在议论那件事,本妃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王妃气恼道。 张妈妈在心里嘆了口气,这还不是当年你自己做得太过了么?这种事情,换了是谁心里也会存下怨恨。 可是…… 「再怎么,您也是大爷的亲娘,大爷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啊,大爷钟爱二小姐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实,您也看到了,大爷对二小姐的情有多深,奴才有时在想,如果当真有一天,您把二小姐给弄死了,大爷可能不会对您如何,毕竟您是他的亲娘,他再恨,也不会真把自己的娘也给杀了给二小姐报仇,可是,奴才担心,他会随了二小姐去。」张妈妈又劝道。 「随她去……那王府,朝堂,皇位,不就全便宜了凌远那小子?那将来,坐在太后位子上的,岂不就是柳氏?」王妃如遭当头捧喝,瞪大眼睛呆呆道。 「可不正是吗?您真辛苦经营筹谋了这么多年,最后都让柳氏捡了便宜,还得了好名声,您只会落得一场空去。」张妈妈道。 王妃顿顿地坐下,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半晌一动不动。 良久,她突然又回过神来道:「可是,就算本妃跟她和好,奕儿他也不会……」 「不会的,大爷面子上对您冷漠,骨子里却是个孝顺的孩子,他那么聪慧细敏,又那么能干,这些年,您和王爷做的哪件事,大爷心里不清楚?只是为了您的面子,为了您的安全,他什么都没说,便是那般疼爱二小姐,您对二小姐做的那些事情,大爷也没真正揭穿过,更没对您如何,以他的性子,若是换了别人,哪里还有命在?」张妈妈又道。 「可是……本妃就是拉不下面子……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了,那顾小贱人……不可能再原谅本妃了。」 「也不见得,二小姐终归还是爱着大爷的,不然,她就会嫁给果亲王,与果亲王一同跟恭亲王府作对,跟大爷作对,更可以明抢执杖的跟您较量,以她的能力与智慧,再加上果亲王府的势力,未必会输。」张妈妈道。 这番话对王妃有所触动,她若有所思地在房间踱着步子,悠悠地嘆了口气:「说来,她也是个极好的,若不是顾之言的女儿,该有多好啊。」 「顾大人去世都十多年了,而且,当年的事,究竟正相如何,知情的没有几个了,许多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莫要再放在心上,也莫要再提才是 。」张妈妈道。 「就怕她会一直放在心上啊,下媚药的事,她不是冷不丁的给拎出来了么?」王妃道。 「说来也奇怪,那时二小姐才五岁,那件事那么隐秘,她是如何知道的?怕是连大爷也不知情呢。」张妈妈道。 「会不会是秋妈妈……」王妃不确定道。 「宫里的那个听说终于死了,许湘雪如今也形同疯子一样,苟延残喘着,太后更是被圈在慈宁宫里,大爷将她与世隔绝,甚至故意防着二小姐见她,再说了,这件事,太后也不可能知情,所以,只有府里的人……」 第七百零五章:王妃受伤3 「秋氏死了,我以为,许多秘密也跟着她一道埋了,哪知还有人在兴风作浪,除了谨园的那个,又还能有谁?」王妃咬牙切齿道。 「裕亲王妃与二小姐素来亲厚……」张妈妈也很同意王妃的猜测。 「虽说当年,那件事柳氏未必知情,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如今又掌管着王府上下,听说最近还特地赏赐了以前府里的一些老人,许了几个荣养的名头,她原就在收买人心上有一套。」张妈妈道。 「嗯,本妃明白了,若不是你这一番分析,本妃还真的又要着了柳氏的道,这一次,本妃一定要沉住气,怎么着都不能再便宜了她。」王妃道。 张妈妈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难得这位今天终于脑子灵光了,肯听劝。 「可是……」王妃又犯愁了。 「您饿了吧,手可还疼?」张妈妈关切道。 「不用请太医了,涂点化于的膏子吧。」王妃有点心不在焉,更不觉得饿。 「好,奴才这就去给您拿药膏。」张妈妈借着拿药膏子,悄悄退下,守在外头的碧莲忙凑上来细声问:「主子她……不会再去书房了吧。」 张妈妈道:「你替主子拿药油擦伤,我去去就来。」 碧莲诧异地看着张妈妈急匆匆地走了,忙拿了药油去服侍王妃。 终于完成了对嫁衣的改造,前世顾桑苗没嫁过,很嚮往穿着白色婚纱出嫁,可这个时代不能穿白婚纱,中式的嫁衣也很好看,但太过繁锁了,所以才决定改一改,虽然手工很差,但一针一线,小小的改造缝了她足足有八天时间,慢工出细活,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改完了,还算满意,方才试穿了一下,很好。 紫雪一身寒霜,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提着饭道:「大爷特意为您备的饭,全是您爱吃的。」 「奕哥哥在哪儿?他自己可有吃过了?」顾桑苗放下嫁衣,笑咪咪道。 「太妃娘娘说是只有两天就要大婚了,明儿主子就要从府里搬出去,不许大爷过来瞧你,大爷这会子正在怡寿园陪着太妃呢。」紫雪笑道,主子这几天心情似乎很好,一直笑咪咪的,象只懒洋洋在日头下晒太阳的小猫,可爱极了,难怪大爷喜欢她,这样安静待嫁的主子,真的很可爱,又漂亮,看着可心得很。 「哦,明天就要搬出去了啊,对了,秦大人还没有回京么?」顾桑苗很想念秦怀谨,这一世,只剩下这一个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了,秦怀谨对她又一直如亲哥哥般疼爱,自己出嫁,当然希望他能在就好。 「听说主子明天不是去秦大人府上呢。」紫雪道。 「不是去秦府?」那去哪里?自己在京城再无亲人,总不能随便租个宅子出嫁吧,一想到这一点,心情未免还是会低落,鼻酸,爹娘都不在,姐姐也…… 一时想到穆家那个孩子,这两年,为了报仇,一直没怎么管顾过那个孩子,穆家又举家迁出了京城,穆清远被流放,也不知生死如何…… 可怜了那孩子,等成亲后,若是能将那孩子接回来,姐姐泉下有知,肯定会欣慰。 「主子莫要担心,有爷在,什么事情都会安排得妥妥噹噹的,您就只管安心待嫁就好了。」紫雪看她眼底有雾气,眉间蕴着忧伤,忙安慰道。 「嗯,知道的,对了,什么菜啊,闻着好香啊。」顾桑苗收拾心情,兴致勃勃打开食盒。 果然是她最爱吃的,不过,不再辣,而是几个精緻的清爽的小菜,浑素搭配得刚刚好,还有她爱喝的清水鸡汤。 「奕哥哥做事,总是最得我心。」顾桑苗用手拈了一块小炒牛腩,笑由衷道。 「那还用说,也不看是对谁,爷呀,眼里心里就只有主子您,再容不下任何人。」紫雪笑着给她递上帕子,盛了饭塞她手里,嗔道:「爷若是在,又要说主子您不讲卫生了。」 「哪里不讲卫生了,手很干净啊,是了,你可不许打小报告,不然我扣你月钱。」顾桑苗故意兇巴巴道。 「扣吧,反正奴婢那点子月钱也算不得什么,比起爷的打赏来,可以忽略不计。」紫雪理直气壮道。 「哎,有你这样的么?被人收买得这般理直气壮?你还当不当我是你主子啊。」顾桑苗佯怒道。 紫雪正要说话,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眼睛一亮道:「保不齐爷还是忍不住,来看主子您了,正好可以一起用餐。」 掀了帘子,紫雪愕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张妈妈。 张妈妈在王府的地位仅次于季妈妈,象紫雪这些打小就在王府长大的家生子,对张妈妈都有些与生俱来的敬畏。 「您怎么来了?」紫雪下意识就想拦在门口,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 「二小姐再过两天就要嫁了,怎么说,老奴当年也抱过二小姐的,在她出嫁前来看望一二,不为过吧。」张妈妈故意大声说道。 紫雪才不相信,张妈妈是真的好心来看望顾桑苗的,王妃跟前最得力,最信任的就是张妈妈,许多事,保不齐就是张妈妈的点子,主子可是才吃过大亏的,谁知她这会子来,又有什么妖蛾子。 「奴才给二小姐请安,二小姐可是正在用晚膳?」张妈妈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感嘆人心易变,几个月前,紫雪还是为王妃所用的,王妃也没少打赏她,如今却这么快,就被顾二小姐给收买了,一门心思替她着想了。 顾桑苗只好放下碗道:「来者都是客,紫雪姐姐,你也来吃一碗吧,爷的炒菜的水准是越来越好了,你也享享口福。」 紫雪哪里真敢吃那食盒里的饭菜,大爷的手艺,可不是谁都可以享用的。 不过,还是让开了身子,让张妈妈进了屋去,眉眼间,仍是满满的戒备,立在屋间不敢有半步错漏。 第七百零六章:与太妃决裂 张妈妈给顾桑苗行了一礼,顾桑苗忙扶起她道:「妈妈既是小时抱过我的人,自然是桑苗的长辈,千万莫要太多礼。」 「二小姐眼看着就是府里的大少奶奶了,是全府奴才的正经主子,奴才这礼,二小姐受得。」张妈妈道。 寒喧过后,顾桑苗让紫雪搬了绣凳,请张妈妈坐,张妈妈却执意站着,还半躬着身子,一副做低伏小的样子,神态恭敬,这态度,是真拿顾桑苗当主子待了。 「妈妈可是有事?」对于张妈妈的到来,顾桑苗有点莫明,笑问。 张妈妈的眼睛却看着摆在桌上的几碟菜。 「是大爷的手艺么?闻着就香。」张妈妈道。 「嗯,正是奕哥哥亲手做的,早就跟他说,不用那么麻烦,可他就是……」顾桑苗有些不自在,按理,该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给相公做饭才对,可齐思奕却对于为她做饭这件事乐此不疲,只要她吃得高兴,每天变着花样为她做。 「小姐真是好福气,整个府里,能吃上大爷亲手做的饭的,也就是您和太妃娘娘了,便是我家王妃主子,也没这个福气呢。」张妈妈眼圈一红道。 这话让顾桑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那饭菜道:「其实奕哥哥还是很孝顺王妃娘娘的,只是……」 「二小姐说得不错,王妃是大爷的亲娘,十月怀胎,又含辛茹苦把大爷养大,母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怎么也割不断的,孝乃人论常情,若连生生母亲都不管不顾,不肯孝顺了,又何能称之为人呢,二小姐,你说对吧。」张妈妈意有所指道。 顾桑苗微垂了头,眉眼微蹙,不自在地绞着手指道:「我也没想让奕哥哥与王妃反目,也希望与奕哥哥一道孝顺王妃,可王妃对我成见太深,又一再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先前一再阻挠,确实是不想二小姐嫁进王府,不愿意二小姐成为大爷的嫡妃,可如今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王妃也只能认命,承认你这个儿媳妇了。」张妈妈嘆了口气,坦诚地说道。 「王妃才从皇宫回来,是不是还没有用晚膳?正院的小厨房怕是也没有备着食材吧。」顾桑苗道。 难怪大爷爱剎了这丫头,果然很上道,自己只几个眼神,她就明白了童意思,最难得的是,竟接受了王妃的求和,张妈妈大喜,眼睛发亮,面上却不动声色,毕竟自己先上的门,代表王妃放低了态度,顾桑苗若能主动,便全了王妃的面子,两人之间才不会太过尴尬。 顾桑苗转身收拾桌上的碗碟,将菜品小心地放入食盒。 张妈妈的眼眶就有点发热,如果王妃一直对二小姐好,自她进府起,就好生待着她该有多好,如果二小姐能忘动前尘往事,不再计较,那该有多好,这样明慧通达的媳妇,能服侍王妃膝下,该有多好,该有多幸福,以她的机敏聪慧,好生劝慰王妃,大房又如何会被二房压着? 主子如何会斗不赢那庶出的柳氏? 「还好妈妈来得巧,爷做的饭菜还没动几筷子,也是怪我忙着婚事,没注意王妃回府了,做小辈的,是该先去拜访才是,还劳烦妈妈亲自来提点,是桑苗的错。」顾桑苗提着食盒道。 张妈妈喜不自胜,忙要接过她手里的食盒,顾桑苗道:「妈妈是长辈,不用麻烦,我提着就好。」 张妈妈的手僵了一僵,脑中想起王妃被毒得舌头肿大,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痛苦场景。 「主子是要与王妃娘娘一道,共进晚膳么?」紫雪垂手跟在身后,兴奋地说道。 张妈妈的脸就一红,不是来讲和的么?怎么又怀疑人家了,食盒里的饭菜,一会子是她要与王妃一道食用的,若是下毒,她自个也讨不到好去,何况,在自己送的饭菜里下毒,做法太明显了,以她的聪慧,又怎么会做这种轻易就被人抓住把柄的事。 到了正院,张妈妈亲自打了帘子。 王妃正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一回头,正对上顾桑苗清盈盈的双眸,不由怔住,下意识就板起了脸,眼神戒备。 「母妃——」顾桑苗柔柔地唤道。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软软糯糯的,唇畔挂着甜甜的笑意,眼神也是清清亮亮的,沉静地住视着自己,王妃的心尖儿一颤,忆起她小的时候,也曾这样软软糯糯的唤过自己,跟着思奕唤自己母妃…… 王妃怎么还不应,答应一声啊,只要应了,再大的仇怨也会消除一半,张妈妈在一旁快急死了,但王妃还是板着脸呆怔着,没有半点表示,还好眼圈有点红,眼眶中有泪意。 她忙牵了顾桑苗的手往里走:「看娘娘高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主子,二小姐特地提了晚膳来,与您共进晚餐,这些菜可都是大爷亲手做的呢。」 王妃的眼神这才落在顾桑苗手中的食盒上,本能的头皮一紧,她下毒的本事自己可以领教过的,她不会是…… 又听说是齐思奕做的,心中更不是滋味,自个养大的儿子,却从来没亲手做过饭菜给自己吃,对这丫头倒是好得出奇,只差没把心掏出来送给她了,还真是…… 「母妃一定没尝过奕哥哥做的饭菜吧,您先尝尝,若是觉得好,以后奕哥哥做了饭,咱们都一起吃。」顾桑苗忽略掉王妃眼中的怀疑与戒备,笑盈盈道。 王妃一脸诧异,怔怔地看着她手上的食盒,忍不住伸出手来,口中低喃:「这是……奕儿做的?」 第七百零七章:我被仇恨蒙住了心 顾桑苗将食盒递给她:「嗯,只是一般的菜色,也不知母妃爱吃什么……」 王妃接过,激动而又急切地将食盒打开,热气升腾中,一碟碟菜映入眼帘,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从没有给自己做过一顿饭…… 王妃的眼泪不自觉地涌入眼帘,手微微发颤。 一小碗汤端至面前,女孩儿声音清柔甜糯,眼神干净明澈。 王妃微迟疑了一下,接过:「你吃过了?」 「二小姐还用晚膳吶,一听说主子您回来了,就担心厨房里没有备好新鲜食材,赶紧就把正要吃的饭菜给提来了,说是要与您一道共进晚膳。」怎么能让主子亲自动手,张妈妈忙张罗着餐布帕子,亲自盛了碗米饭,送到二位主子跟前。 王妃坐下,喝了汤,正要端起米饭,却见顾桑苗立在身侧,怔了怔道:「你怎么不坐下吃?」问完后脑中警铃大作,她会不会又下毒…… 「还没伺侯母妃用过膳……」 「不用,不是还没成亲吗?不用这么早立规矩。」原来是要立规矩,王妃心一松,感觉有点骄傲和满足,自己也终于是要做婆婆,有儿媳妇服侍的人了。 「不是说要陪本妃一道用膳么?你不坐下吃,本妃哪里吃得进。」 顾桑苗听了展颜一笑,欢欢喜喜地在对面坐下,自己先盛了碗汤喝了:「奕哥哥的清水鸡汤真心好吃,鸡皮全去了,没有一点油星,又保持了鸡的鲜甜。」 「他都是照着你的口味做的,你自是觉得好吃。」王妃的话带着酸味儿。 「母妃爱吃什么口味?一会子告诉桑苗,桑苗全记下,以后就让奕哥哥按母妃您的口味做菜就好了。」顾桑苗全然当没听出来,笑咪咪道。 这丫头今天从进门起,就一直笑咪咪的,仿佛两人之前以往的过节从来没有过,全是幻觉,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儿子的饭菜做得确实很精心,可见他对她有多用心,自己这个做娘亲的虽然嫉妒,却也无可奈何,儿大不由娘,管也管不住,就听张妈妈的,不如由了他吧,他看重的人,以后要学着接纳才是,何况最重要的是…… 「这话本妃爱听,说过的,可莫要忘了才是,以后可以算数。」王妃道。 一顿时吃得很和谐,这是顾桑苗自进王府以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与王妃一道共餐,王妃也难得没发神经质,虽然脸上没挂笑,眼神却是平和的,不如以往犀利,更没再带着敌意。 一旁的紫雪等茶水上来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个人是真的都有心要和好了,这是最皆大欢喜的事,王妃肯接纳主子,主子也能忘却过往的仇怨,如此,对大爷是最好的,才不会夹在中间难做人。 以往担心主子对大爷不是真心,总觉着她憋着什么谋算,如今看来,主子是真心喜欢大爷的,真心想跟大爷过日子的,这样真的不要太好了,紫雪也觉得欢心雀跃。 「母妃这茶可是宫里进贡的?」顾桑苗端着茶碗喝了一口,烫得吐舌。 王妃皱眉道:「你慢着些,上面全是茶沫儿,也没说拨了再喝。」 顾桑苗:「哦,小时在乡下长大,每天粗茶叶子连着梗,一泡就是一大罐,渴了就喝一缸子,哪还记得要拨茶沫子啊。」 王妃闻言脸色一僵,眼中滑过一丝不屑:「差点忘了你是乡下长大的,没学过什么规矩。」 张妈妈一听就急,这样下去又要闹僵,正要说两句圆场,就听顾桑苗道:「可不就是嘛,所以以后嫁给了奕哥哥,就要请母妃费心教导桑苗规矩了,只是太笨,打手板也是使得的。」 王妃哂然一笑:「本妃可不敢打你,打在你身上,可是疼在本妃儿子的心上,他不找我拼命才怪,我还是好生疼你吧,保不齐那小子看在我对你好了的份上,会对我有点好脸色。」 张妈妈这才又松了口气。 茶喝过后,王妃终于提起嫣红来。 「……小苗可知那女子的来歷?」 「嫣红?认得的,是那天和惜玉一道在街上捡回来的,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女子,很小就进了宫,不过不是在皇宫里,而是在太庙那边,想见皇上一面都难,所以一直也没机会出头,倒是可惜了那副长相了。」顾桑苗一边吃张妈妈端来的樱桃道。 果然是她弄进府里的,张妈妈和王妃的心同时一沉,但很快又听顾桑苗道:「后来她到了年纪,就被放出了宫,可家道却没落了,家中还有个残病的弟弟,这个年纪想要再嫁个好的着实也难,又带着个拖油瓶,唉……」 「那她那个弟弟如今何在?」张妈妈眼睛一亮道。 「原本我是想把她收到身边的,她这个年纪,行事比一般的小丫头要稳重妥当得多,可惜玉非要收留她,还说打算把人带到北国去,我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了,那个弟弟……不知道,她是惜玉的人了,我也不太好过问。」顾桑苗道。 王妃若有所思。 顾桑苗继续没心没肺的吃樱桃,王妃忍不住道:「那东西寒凉,你少吃些个。」 顾桑苗正拿了个在手里,闻言依依不捨地又放回盘里。 张妈妈笑道:「这颗就吃了吧,只要不多吃就是。」 顾桑苗立马拈了往嘴里塞,生怕王妃后悔似的。 王妃无奈地皱皱眉道:「你在太妃屋里,难不成还短了你的零嘴儿?」 「太妃娘娘待桑苗自是极好的,只是……花嬷嬷严苛些,说是女子不能吃太寒凉的,又想着上回小产过,怕以后再……那什么会困难,就不让吃。」 第七百零八章:南方口音 提起那个孩子,王妃心中也是一紧,若是那个孩子还在,现在也该有半岁了,正是会笑会爬的年纪,她长得好看,思奕的相貌更是没话说,他们的孩子定是粉琢玉碉,极漂亮可爱的…… 若是那孩子还在,自己就有嫡孙,还怕那柳氏做甚? 鼻子忍不住就酸了,那孩子……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对她防了一手,让好顾桂蓉守在她身边,若不是自己对她还有异心,又如何让那贱妇钻了空子…… 王妃是真的悔啊。 「小苗……」声音有些发颤,进门后这么久,王妃还是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唤顾桑苗。 「小苗还年轻,奕哥哥也年轻,我们以后还能生,母妃莫要伤心难过。」隔着小几子,顾桑苗伸手覆在王妃的手上。 她的手,软软的,温温的,雪白细嫩,明明就是个很可爱很好的孩子,自己怎么对她一再下得手去的。 王妃的另一只手覆了上来,握住顾桑苗的:「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本妃的儿媳妇,就是一家人了,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提,咱们是正室大房,不怕那柳氏苛刻。」 「柳妃娘娘?她怎么了?」顾桑苗愕然地问。 王妃便恼火道:「那嫣红,原本是惜玉的侍女,如何进得了王爷的屋?还不是柳氏那贱人暗中作了手脚,为了讨王爷欢心,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才是王妃的本性,方才只是稍稍收敛了一下下而已。 顾桑苗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真是这样吗?最近这些日子,小苗忙着婚礼的事,没怎么注意,前儿我也奇怪呢,惜玉早就搬走了,怎么嫣红还在王府里,后来打听才知道,原来她成了王爷的屋里人,还真是……所料未及啊。」 「小苗,你素来聪慧,你快给母妃我想想法子,要怎么才能把那嫣红赶走才好,方才我去书房,只是问了那嫣红一句,王爷便……」想起王爷的无情,王妃的眼圈又红了。 「这个……」顾桑苗为难地皱眉:「一时半会的……」 张妈妈嗔了王妃一眼,两人关系才缓和些,怎么这么快就提这件事,没得让顾桑苗又起了戒心,以为只是想利用她,王妃行事,还是这般没脑子,莽撞得很。 「二小姐莫要误会,王妃也不是恨那嫣红,毕竟王爷跟前也很久没添新人了,有个可心的陪着也无可厚非,只是……」 「什么无可厚非,他当年亲口应承过我的,只要我替他拿到先皇的诏书……」 「主子——」张妈妈想死的心都有了,王妃今儿是怎么了,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捅,这可是王府乃至整个大梁朝最大的秘密呀。 「什么诏书?」是重点要来了吗?终于触碰到了。 顾桑苗心中风起云涌,面上却半点不显,只是一派迷煳地看着王妃。 「没什么,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王妃也是被嫉妒噬了心,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呢。」张妈妈忙道。 「哦,我还以为是当年下旨查抄我顾家的诏书呢。」顾桑苗道。 「当年先皇并未下旨查抄还灭你顾家满门。」虽然知道张妈妈拦着自己是为了自己好,可那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王妃难受,又窝了一肚子的郁气没发现来,实在忍不住了。 顾桑苗惊得站了起来:「您说什么?顾家被灭门,难道不是先皇的旨意?」 「是太后和许之怀的旨意。」王妃道:「这件事,我最清楚,因为那时皇上因为错杀了你父亲,心怀愧疚,病情又加重了,人也是昏昏沉沉的,那时你祖父一直跪在干清宫门外讨说话,皇上稍一清醒,就听说他在门外,心中有愧无颜见你祖父,心理压力很大,又晕了。」 祖父曾在干清宫门外跪了一天一夜这件事,顾桑苗也听太后说过。 「那太后为何要下旨杀我全家?」顾桑苗急切地问道。 「因为你爹曾经拿回府一个东西,对太后来说太重要了,皇上那时又处于病危,一旦他真见了你祖父,保不齐那件事就泄露了,所以,趁皇上昏迷又不敢见你祖父之际,殷氏伪造了圣旨,下令斩杀你全家。」王妃道。 所以,真正让顾家满门抄斩的是太后和许之怀。 「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让太后如此忌惮,非要灭我顾家满门?」顾桑苗激动道。 「本妃也不清楚,你父亲清楚,你祖父也清楚,不过后来许之怀带人抄家,也没抄到那件东西,现在那东西也没甚大用处了。」王妃道。 顾桑苗有些失望,嘆了口气道:「母妃不清楚,太后应该是清楚的,不过就如母妃所说,太后已经遭到了应有的惩处,小皇帝也死了,那东西估计也真没多大作用,何况……」说着,她的眼泪无声地滴落,俏丽白嫩的脸颊挂着晶莹的泪珠儿,神情凄楚又悲怆。 一旁的张妈妈看着于心不忍,睃了王妃一眼,紫雪更是眼圈都红了。 「何况祖父母和家人都再也回不来了。」顾桑苗终于哽声将未竟的话说完,人已经悲伤地蹲在地上,双臂无助地环着自己。 她的悲伤感染到了王妃,王妃不习惯看这样的场景,皱眉道:「莫哭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总是哭不好。」 张妈妈上前扶起顾桑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二小姐要看开一些,顾家的亲人都希望能看到小姐你安宁幸福的过一辈子。」 「母妃,那嫣红也是可怜之人,被王爷收进房,肯定也是不得已的,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家里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弟弟,情势所逼,有时候不得不为之。」顾桑苗眼泪未干,小声道。 王妃皱眉:「本妃知道了,不会将她如何的,再者,如今王爷把她捧在手心里呢,我想怎么着也无处下手啊。」 第七百零九章:南方口音2 张妈妈却想法不一样,二小姐一再说,那嫣红还有个残病的弟弟,保不齐那个病弱的弟弟就是她的软肋,只要有软肋就好办。 顾桑苗在张妈妈和紫雪的搀扶下刚坐回椅子上,门帘子被掀开,一个修长的身影风一样沖了进来,待触到她通红的眸子,和眼角未拭尽的泪痕,浓眉拧紧,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对王妃道:「母妃又想如何?」 一副保护者的恣态,对自己却是满满的敌意与防备,王妃虽然错愕,但很快就怒火上升,一个一个都拿自己当什么了?丈夫如此,儿子也如此,为了别的女人,都当自己是洪水勐兽,他们的心里,想要保护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女人。 「我想要如何?我能如何?在你心里,母妃我就是只老虎吗?随时都会吃了她是不是?」王妃出离的愤怒,压在心里的伤痛一下子会都暴发了。 她这一声大吼,吓得顾桑苗又往齐思奕怀里靠了靠,一脸惊惶。 齐思奕更怀疑了:「母妃若没有如何,她为何会伤心,为何会害怕,又为何会哭?」 一连串的质问让王妃有点语诘,更加火大,伸手就往齐思奕怀里的顾桑苗拽去。 齐思奕毫不犹豫一抬掌,将王妃推开,他情急之下的举动,虽然力气不大,却也让王妃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若非张妈妈扶得及时,又要摔在地上了。 一回家,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为了别的女人对自己动手,王妃气得五佛升天,更觉得好生无趣,这样的日子过得还真没有意思,突然一眼瞥见了齐思奕腰间的佩剑,突然就抽了出来,对准自己的喉咙。 但手中的剑很快被夺走,光当掉在地上,夺剑的却不是儿子,而是顾桑苗,她竟徒手抓住剑柄扔了。 殷红的血滴一点一点滴落。 王妃愕然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手。 「你做什么?」齐思奕捧着顾桑苗的伤手瞪目欲裂,又气又痛,额间青筋暴起,双目泛红:「她不过做做样子,吓吓人罢了,你还真当她会求死么?你看你,把自己伤成了这番模样,疼不疼?别动,我给你上药。」 他娘要自杀抹脖子,不见他阻止,他的女人只是伤了手,他却如此心疼,如此伤心,看他那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自己只是做做样子? 「你不怕遭天打雷噼吗?这辈子娘为了你,牺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你竟如此待我?」王妃又气又伤心,指着齐思奕道。 「娘为儿子牺牲?是为自己吧。」齐思奕细心地替顾桑苗止着血,上着药,冷冷的,头也没抬地说道。 「没有娘的牺牲,你们父子现在能有这样的地位?当年若不是娘让先皇写下那份诏书,你怎么可能成为摄政王?宗氏之人怎么可能会支持你?」王妃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娘认为那很光彩么?可问过儿子想不想要?」齐思奕不屑地冷笑:「娘又真的是为了儿子吗?还是为了你的虚荣心?若不是你一心想坐上那最高的位置,又何来后面那许多风云诡谲?」 「你……」王妃伤心地哭了起来。 顾桑苗嘆了口气道:「奕哥哥你误会了,母妃她没有对我如何?是我想起了祖父和家人,才会伤心的哭。」 她竟叫王妃为母妃,齐思奕愣住,捧起她的脸仔细看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里读出别的情绪来。 「是真的,母妃一回来,就派张妈妈见我,说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想一起共用晚膳,所以我才来了,还把奕哥哥为我做的饭菜拿来与母妃一同分享。」顾桑苗道。 齐思奕还在愣怔当中,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素来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今天竟然能平平静静地在一起共进晚餐,太不可思议了。 「听见了?我没有欺负你女人。」王妃气苦地哭道。 「她……真的……只是让你来陪她用饭?」齐思奕看了眼桌上还没有收拾的菜碟,里面还有些剩菜,确实是自己亲手做的菜。 「是真的,奕哥哥连我也不信了吗?」顾桑苗撒娇道。 齐思奕又看向王妃:「你竟然肯接纳小苗了?太阳从天边出来了吗?还是你又有别的妖蛾子没使出来?」 「你给本妃出去,滚出去。」王妃真是气急了,儿子对自己的态度真是太过份了。 「母妃您别生气,都怪桑苗以前与您把关系弄得太僵了,奕哥哥也是一时没想明白才会这样,他心里是敬重和关心您的,您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娘,是桑苗的婆婆。」顾桑苗忙拿帕子替王妃拭泪,柔声劝道。 齐思奕眼中闪过精芒,不动声色地点头道:「你们能和好,最开心的自然是我,也许是幸福来得太快,我一时还没适应,更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妃仍是在哭。 顾桑苗便对齐思奕眨眼睛。 齐思奕拧着脸不为所动。 顾桑苗半挑了眉,眸光带着威协。 齐思奕无奈地上前向王妃一辑道:「方才是儿子行事说话无状,让母妃伤心了,儿子向您陪礼。」 他难得在自己面前服软,更是好多年没怎么与自己亲近过了,王妃以为自己听错,呆呆地看着儿子。 齐思奕便露出几分不耐,顾桑苗又瞪他一眼:「奕哥哥多说两句软话儿嘛,母妃也是女子,女子都要哄的。」 她鼓着眼睛的样子很是可爱,笑道:「原来你常故意生气,就是想我哄吗?」 她不但没有不自在,反而理直气壮:「是啊,做相公的,当然是该哄自家娘子的嘛,儿子大了,也要常哄母亲开心,这才是人论孝道啊。」 相公娘子两个称唿果然成功地取悦了齐思奕,他脸上笑容如桃花盛开:「好,娘子说得对,是为夫的不是。」 第七百一十章:我能帮忙么 又向王妃一辑道:「母妃您就莫生儿子的气了,不然,您这儿媳肯定会恼了儿子,儿子可就要茶饭不思了,母妃您心疼儿子,莫要生气了吧。」 看儿子在顾桑苗面前没有半点脾气,一副被她吃得死死的样子,王妃又心疼又无奈,想想书房那个自己的相公,对自己哪有如此宠爱甜蜜,不由又是心一酸,张妈妈快急死了,如今王爷的心已经不在主子身上了,主子为今最要紧的便是怎么与大爷修好,如此才能得到大爷的庇护,才能夺回在王府的地位啊,难得大爷肯服软,怎么还不借坡下驴呢? 忍不住暗中扯了扯王妃的后衣角。 王妃这才道:「你呀,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媳妇儿,还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不会的不会的,以前是相公一人孝敬母妃您,以后就是小苗和相公一道孝敬您,多了一个孝敬的人,以后小苗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做得不对的,您自管教导就是,小苗自小与母亲分开,没怎么享过母女亲情,以后您就是小苗的娘亲了。」顾桑苗拉着王妃的手道。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看不到半点虚假之处,言词恳切,眼神真诚,王妃不由鼻子一酸,眼泪又下来了,齐思奕则柔柔地看着顾桑苗,似乎很欣慰的样子。 张妈妈也跟着在一旁擦眼泪,多好啊,王妃只要放下心中的执念,肯与顾桑苗和好,好生接纳她,果然大爷就肯与王妃亲近了,如此母子相契,这才圆满嘛。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出来也没跟皇祖母说一声,这会子皇祖母还担着心吶,走吧。」齐思奕道。 顾桑苗便向王妃福了一福:「明儿小苗再来给母妃请安。」 王妃心里难得的舒坦,看了张妈妈一眼,张妈妈很见机的进了里屋,拿了个精緻的盒子来。 王妃塞顾桑苗手里:「这些个都是母妃出嫁时的嫁妆,祖上传下来的,如今就传给你吧。」 顾桑苗听了忙欣然接过,笑盈盈地致谢。 小两口拉牵着手走了,张妈妈还掀着帘子望着,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了回来。 王妃道:「你瞧她会是真心的么?」 脸色这么快就沉了下来,仿佛方才的笑容都是错觉。 张妈妈在心里嘆了口气,这位主子若是肯轻易信人,那就不是她了。 「奴才瞧着不象作假,大爷是可等精明的人,若是她在惺惺作态,肯定一眼就能瞧出来,又怎么会配合她一道与您演戏呢?」张妈妈道。 「她还是很在意顾家的案子的,对于满门抄斩的事,好激动,可见,她不可能轻易放下仇恨。」王妃道。 「您方才那几句话说得很妙,点出了她真正该恨的仇人是太后和许之怀,如此对您的恨意应该也会消减一些,再者,奴才觉着,她是真心爱着大爷的,或许,为了大爷,她会放弃以前的恩怨,诚心做王府的儿媳妇。」 「这也有可能,静观其变吧,总之不能太信她了。」王妃道。 齐思奕拉着顾桑苗的手一路往拙园走,顾桑苗搬着那盒子就不肯松手,连紫雪想要替她拿着都不肯。 「你个小财迷,还怕紫雪会偷拿你的东西不成?」齐思奕宠溺地颳了下她的鼻子笑道。 「我自是信得过紫雪的,不过是你母妃送我的东西嘛,她难得肯接纳我,心里高兴着呢,她的东西自然要看重一些,对于奕哥哥你来说,她是生你养你的亲娘,慢待不得。」顾桑苗笑咪咪道。 这话齐思奕爱听,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在额头亲了一口:「我的小苗越来越乖,越来越可爱了,真捨不得将你送走。」 顾桑苗怔住:「送走?什么意思?」昏暗的气死风灯灯光下,她的小脸有些发白。 「我总不能就在王府娶你吧,自是要送你回去,然后再把你娶回来啊,你个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呢?」他好笑地用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道。 「送回去?送哪里?表哥还没回来,去秦家也好象不太合适,若是去你的别宛,又跟在王府没什么区别,难不成你还在外头租了个宅子,特意为我出嫁用?」顾桑苗皱着苦瓜脸道。 「你是顾家二小姐,是老师最疼爱的女儿,老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安然出嫁。」齐思奕握住她的手,柔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道。 「所以……」顾桑苗眼睛放光,满怀希翼。 「所以,明天一早,我就会亲自送你回顾家老宅,顾太傅的宅子,皇祖母不是早就说过,要你从顾家老宅出嫁吗?」齐思奕道。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眼泪忍不住盈上眼眶,这是她企盼许久的念想,是她心里的结,也是她心里的痛,终于要回家了吗?终于可以祭拜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的吗?还有姐姐的牌位,一併也要放在顾家祠堂里。 一时间,百感交集,只怕顾家祠堂也早就毁了,心里顿时长了翅膀,想要立即马上就飞回顾家去。 一时又顿住,想起老太妃曾说,顾家的老宅早已破败,空了十余年,无人居住,怕是墙头都长满草了,只这几天时间,回去能住人么? 「是不是现在就很想要回去?」齐思奕问。 顾桑苗重重地点头:「嗯,想回去,想给爷爷奶奶爹爹和娘亲上柱香,告诉他们,我很好,他们的孙女,女儿过得很好,还有,想把姐姐的牌位也请回去,不想让她流落在外,成孤魂野鬼。」 「那就去吧,还等什么?」齐思奕心疼地替她拭着泪,抚着她的额发道。 第七百一十一章:舒服多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而且……」 而且顾家一个人也没有,大晚上的回去…… 「走吧,跟着奕哥哥,什么都不用怕。」他却牵着她的手往前院走。 紫雪一路跟着,心里也忐忑。 顾家老宅离恭亲王府其实并不太元,隔着两条街,以前那条街很热闹,因为有顾太傅和顾翰林当世两大重臣,往来的都是高官贵族,顾家又是书香门弟,世代出状元星,许多人便想法子挨着顾家建宅子,与顾家毗邻而居,一是觉着有面子,二是可以与顾家接近,更有机会结交达官贵人,连着商铺也跟着开得多了起来。 可十二年前那一夜过后,整个顾家全被拘了,老太傅被斩首在菜市口,顾老夫人上吊自尽了,整个顾家一夜之间成了血光之地,被杀的被杀,逃的逃,流放的流放。 邻居们觉得那是不祥的地方,莫明其妙就被冠了个谋反的罪名,一代名家文豪大家,那位儒雅高洁的翰林大人,也莫明的死了,邻居们觉得瘆人,这些年陆陆续续又迁走了,人丁旺后,商家也跟着关门,改去别地做生意,整条街也跟着破败潇条起来。 紫雪以前跟着季妈妈出去过,远远地看见那坐宅子,门头的扁额还在,但早就不復当年的庄严与华贵了。 「紫雪,你留下,让季妈妈把皇祖母备下的嫁妆全送到顾宅去。」齐思奕道。 紫雪担心地看着顾桑苗:「可小姐跟前……」 「她跟前有我。」齐思奕道。 紫雪愣住! 爷是不是没听明白啊,她自然知道爷在小姐跟前,可是这个跟前和那个跟前不一样的好嘛,总不能让小姐明天出嫁,连个陪嫁丫环也没有吧,自己虽不算是陪嫁,既然跟了她,自然要一跟到底的呀,怎么着也得给她全了这个面子。 但爷的眼神是不容拒绝的那种,紫雪也没法子,眼巴巴的瞅着顾桑苗,希望她能开口留自己。 顾桑苗也不明白齐思奕的意思,不过,他向来心细,既然让紫雪留下,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顾家旧宅门前。 齐思奕掀了帘子,向顾桑苗伸出手。 她却犹豫地看着他,迟迟没有交出自己的手。 「别怕,有我在。」他将手往前一递,柔声道。 不错,顾桑苗害怕,有种近乡情怯的抗拒感,关于老宅的记忆,她脑子里留存不多,但还是有些片断的,大多都是和姐姐在一起,还有爹娘,最清晰的画面莫过于,爹爹在樱花下弹琴,娘端着茶立在花树下看姐姐练字,自己则调皮的围着父亲打转转…… 如今老宅还在,不知宅子里当年祖父亲手种下的樱花树可还在? 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却都已经作古…… 「小苗,老师和师母都等着你回家,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他们吗?」她的神情悽苦又怯懦,这种神情很少在顾桑苗的脸上出现,她一直是坚强的,勇敢的,古灵精怪的,这样的她,让齐思奕心疼。 他的眼神坚定而又温暖,有种安抚人心的暖意,手一直执着地伸在她面前。 顾桑苗终于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齐思奕很快握住,象是声怕她又缩了回去,从此再也难捉住了一般。 「小苗——」一个久违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耳畔,抬眸间,那张俊免坚毅的脸带着宠溺和温暖的笑容。 「表哥?」顾桑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神穿着官服,风尘僕僕的男子。 「还叫表哥吗?」秦怀谨眼中噙着泪意,笑道。 不叫表哥那叫什么? 顾桑苗正奇怪,却见他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那不是…… 「你姐姐的牌位,我替你从穆家拿回来了。」秦怀谨的声音有些悲怆:「那个畜牲不配拥有她,我怎么能让她一直留在穆家,让她的灵魂不得安息。」 顾桑苗热泪盈眶,哽声道:「多谢……姐夫。」 姐姐是秦怀谨心头的结,这一世未能成为夫妻,是他心头的刺,最大的念想,就是成为顾桑柔的夫,顾桑苗的姐夫,虽然姐姐已经不在了,没法子再圆了他的夫妻梦,但叫他一声姐夫,也算弥补他心中的遗憾吧。 「哎!」秦怀谨的含泪激动地应道,一只手捧着桑柔的牌位,一只手伸向顾桑苗。 齐思奕的眼睛盯在那只手掌上。 秦怀谨道:「摄政王没听她唤下官一声姐夫么?以后下官便是她的娘家人,既是小苗的姐夫,也是她的兄长,在她出嫁前,王爷不该将她送还到下官手上么?」 齐思奕还是紧握着顾桑苗的手不放,眼神不豫。 顾桑苗柔声唤道:「奕哥哥,他是姐夫。」 齐思奕到底还是松了手,眼巴巴地看着秦怀谨牵住顾桑苗的手。 顾桑苗许久未见秦怀谨了,好多话想跟他说:「姐夫,你还穿着官服,是才赶回来的么?」 「嗯,知道你出嫁的日子,快马加鞭,总算在你成亲前的两日赶到了,我若不亲自送你出嫁,桑柔地下有知,会难过的。」秦怀谨道。 两人细声说着话,没注意身后的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姐夫也是外男,男女授搂不清……」 顾桑苗听得不甚清楚,下意识回头看他,秦桑苗却故意拉着她的手一拽道:「虽然我来得匆忙,但你的嫁妆我还是备了的,你跟我来。」 说着就将她往宅子里拉。 顾桑苗却顿住,抬头看着头顶顾家门口的门牌,顾宅两个字遒劲有力,黑漆的字烫着金牌,这么多年过去,字迹与烫漆都没有变得斑驳。 第七百一十二章:刺杀我的,就是你父王 门头也是,深红色的漆并不像是才刷新的,但也不是十多年没有打理过,倒象是一直有人擦拭过一般,不由怔住:「这真是……我家吗?」 「是不是觉得很干净整洁,一点也不像你想像中那样?」秦怀谨道。 「是啊,我以为,应该很破败,陈腐了。」顾桑苗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家,忍不住跑进大门,只见门口站在喜儿和春儿,还有哑仆,更让她震惊的是,还有位老人,看着亲切又面熟,只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是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那位老人白髮苍苍眼含热泪激动地往前一步道。 「顺叔,她就是二小姐啊,您看她的鼻子,和老爷多像。」喜儿哽声道。 顺叔?脑子里依稀有印像,是顾家的总管,当年常跟在老太爷身后的那个人。 「真是二小姐,老奴总算又看到顾家后人了,二小姐,奴才忠顺给您请安。」说着,老人家就跪了下去,要叩拜。 顾家除了喜儿,竟然还有人活着! 顾桑苗的心又悲又喜,上前一步托住忠顺:「顺叔,您这些年……都在哪里?」 「老奴回了徽地,这次是秦少爷将老奴找回来的。」 「您当年……」 「当年老太爷知道府里会出事,早早就让老奴先回了老家徽地,跟着老奴一道离开的,还有三房人。」忠顺说着向后一指。 顾桑苗先前便看到大门处站了好多人,只当是齐思奕事先安排进府的…… 二十几个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得笔直,齐齐向前三步,跪了下来,齐声道:「拜见二小姐。」 当年顾家出事,顾桑苗年纪太小,这些府里的人,记得的不多,倒是有个妈妈还有些印象,她一直眼泪巴巴地盯着顾桑苗看,越看眼泪流得越凶。 「都起来,都快起来。」顾桑苗激动地抬手。 「二小姐可还记得奴婢?」那妈妈起身后,又向前一步,颤声问。 「你是……」顾桑苗看着她也觉得很亲切面熟,但想不起来。 「奴婢是小姐的乳娘啊,松妈妈。」那妈妈哭道。 乳娘?难怪看着比别人更亲切,原来是乳娘。 「当年老太傅知道顾家会出事,便让管家把家里的人遣散了,这些人都是不肯离开顾家的,老太傅没法子,便让管家把人全都带回了老家。」秦怀谨道。 「这些人……全是姐夫寻回来的吗?」顾桑苗问道:「他们这些年,都靠什么生活?」 十二年的时间,这些人守在顾家的老家宅院里,顾桑苗不知道老家还没有田地,够养活他们。 「这点你可就真的要好好感激你的未婚夫婿了,是他一直在资助和照顾他们。」秦怀谨道。 是齐思奕? 顾桑苗愕然地回头,便触到齐思奕暖暖而又深情的桃花眼。 原来,他一直默默为她做了许多事,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心里象流进了一股清澈的温泉,暖暖的,缓缓的,注入心田,滋润她悲怆而又哀伤的心。 「家里都是你们清扫的吗?」放眼看去,顾家的庭院干净,整洁,房舍,亭台都没有被修缉过的痕迹,倒象是宅子里从来没缺过人,从来没有寥落过。 「我们只是比二小姐早回来几个时辰,宅子里原就干干净净,一切都保持着老爷们在世时的模样。」忠顺道。 这怎么可能?顾家早就没有人在了,宅子也空了许久…… 「还是你家未来相公,一直派人守着顾家的老宅,这里一直有人住着,打扫修缮着,所以,你现在看起来才有这般干净整洁,更没有荒废的感觉。」秦怀谨道。 果然!顾桑苗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心象是有人在拉扯着痛。 「被感动啦?」秦怀谨笑道。 顾桑苗仍是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齐思奕不满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不满地对秦怀谨咕哝:「什么未来相公,只差两天就成亲了,就是正式相公了。」 「好啦,知道是你娘子,又没人抢,你娘子哭啦,你还不哄哄,小心她后天不嫁你了。」秦怀谨玩笑道。 齐思奕却是脸色一白,抬起顾桑苗的下巴,却见她泪流满面,担心道:「你……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你若不想嫁……」 那一次订婚,她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撕毁了婚书,对他的打击太大,秦怀谨一句玩笑话让他无比紧张,自小就行事稳重,最擅谋定而后动的摄政王,竟然如此小意又不自信,带着些许卑微。 不等他说完,顾桑苗环住他的腰身,头埋在他胸前道:「这么好的奕哥哥,我怎么捨得不嫁,上一次是我不好,一直没跟奕哥哥道歉……」 齐思奕瞪大眼睛,有点受宠若惊地抚着她的秀髮道:「不用道歉,不用,小苗做什么都是有苦衷的,我没怪过你,从没怪过你。」 那一次,她撕毁婚书时,她亲眼看见他眼中的光黯淡,满怀的希望与幸福碎裂,落地成渣,整个人象是被狂风暴雨击中,失去了神魂与知觉,那样的他,一直刻在她的脑海里,印在心坎上,驱不去,挥不散。 怎么捨得再伤他一次? 「二小姐不能再任性了,王爷等我等一直很好,待顾家也很有心,前些年若没有王爷的庇护,许贼的同伙就将我等都治罪了。」忠顺叔劝道。 顾桑苗愣住:「许贼的同伙?」 「嗯,现在那奸官已经被王爷法办了,小姐莫要挂念。」 原来还有这样一出。 自顾家出事,顾家这些旧人,自是处处被人排挤驱赶,人一旦落魄下来,周遭全是落井下石的人,有几个肯雪中送炭,出手相扶? 顾家那么多亲朋好友,都避之不及,也只有他肯出手照护。 不论如何,顾桑苗还是承他的恩情的。 第七百一十三章:嫣红的前途 秦怀谨以娘家人的身份,就住在顾家老宅了,喜儿和春儿两个当仁不让的成了顾桑苗的陪嫁,她们两个在宫里也被齐思奕照顾着,并没有受多大的罪,再见这两个如姐妹一样的忠僕,顾桑苗心情感慨,也很高兴。 秦怀谨从徽地接回的三房人中,有两房是要跟着顾桑苗陪嫁到王府的,等齐思奕走后,忠顺叔和松妈妈两个就在顾桑苗的屋里坐着商量这件事。 「柳青一家子原是太太的陪房,如今太太没了,他们自然是要跟着二小姐嫁到王府去的,还有顾怀家……」忠顺叔说了一半,顾桑苗打断道: 「不用陪这么多人去,我反正也没什么房产田产的铺面什么,过去了也是要仰王府的鼻息生活,不如留在顾家。」 忠顺叔大惊:「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出嫁从夫,以后你就是恭亲王府的人了,陪房过去,自是要仰仗王府生活的,而且,谁说顾家没有田产房产了?京城还有好多铺子都是顾家的产业。」 「顾家还有产业?不是被抄了么?」顾桑苗愣住。 「自然是抄家之前就转移了的,那些产业都有专门的人看管着,这些年的出息老奴都记了帐,都给二小姐存着吶。」 当年祖父肯定早就料到会有后来的结局,所以才会这番安排。 顾桑苗的记忆里,老祖父慈和又有严励,会常常捧着她的脸问她:「小苗苗今天有没有学琴?有没有学写大字?」 顾桑苗最怕学琴和写大字,会一下子挣脱祖父的手,做个怪脸后一熘烟逃跑。 当过两代帝师的人,又怎么会是泛泛等死之辈,只是他后来的安排,却有了疏漏,最不该相信的就是恭亲王一家。 姐姐的死,娘的遭遇都与恭亲王府有很大关系。 「不用陪房了,只需喜儿和春儿两个陪我过去就行了,顾家留下的产业也全都按原来的经营方式继续,每年从出息里抽三成出来怡养你们这些顾家的老人。」顾桑苗坚持道。 哪有出嫁不要陪房与陪嫁,只要两个丫头的,这很不合常理啊,顾家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姐,身为顾家的老人,忠顺叔与松妈妈怎么也想不通,更不同意。 顾桑苗道:「王府什么都有,太妃娘娘给我备了好多嫁妆,一会子都会抬进府里来,顺叔和松妈妈真的不用为我担心,而且奕哥哥待我如何,你们也看到了,我嫁过去,不会遭罪,也不会受人排挤,更不会有人因为我没有陪房有嫁妆就瞧不起,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倒是你们,我走后,你们还要守着顾家,顾家的罪名并没有解除,只是太妃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许人再拿那个说事,所以,你们行事还是要小心谨慎,那些产业,留给你们,我放心,想着有遭一日,父亲能平冤,顾家能昭雪的时候,我们再重震顾家。」 顾桑苗这一席话,让忠顺叔和松妈妈大为震惊和赞赏,早就知道二小姐与众不同,有见识有胆量,更有谋划,如今她也不过才十七岁,便有雄心,想要推翻先帝当年的定论。 也是在她的努力下,顾家才有了现在的光景,自己这些人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过日子,可以堂堂正正用顾家的人身份在京城生活。 老太爷和老爷泉下有知,该欣慰吧。 老太妃果然很快便将给顾桑苗准备的嫁妆全让人抬进了顾府,顾家也开始张灯结彩,热闹了起来。 喜儿和春儿两个很兴奋,二小姐这是当真要正正经经地嫁给摄政王了,大小姐泉下有知,应该也很开心吧。 喜儿和春儿两个在包红包,摄政王很细心,竟然让人抬了一担铜钱来,专门给二小姐打赏用的。 忠顺叔和松妈妈两个很能干,有他们打量,诺大个顾家不再孤清,街坊有邻居会拭探着在顾家门外偷看,有点弄不清楚状况,顾家不是早就没人了么? 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还张灯结彩的莫不是要办喜事? 顾家并没有男丁,那就只能是嫁女了,顾家的大小姐……早就嫁了,只是嫁在了何处,邻里们也说不清楚,至于二小姐,顾家出事之时,二小姐才五岁,这会子也应该有十六七了吧,正是出嫁的年纪,前阵子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顾姓女子谋杀了小皇帝,也不知是真是假,后来又不了了之,宫里的事,小老百姓也探不清,理不明,管不了。 府里有人出来,看见了他们,便抓了把糖果往手里塞,邻里有人看出竟是熟面孔,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那谁?」 「是袁老闆吧,我是春生啊,顾家的家生子,祖祖辈辈都在顾家当差的,以前我还常到您店里买腌菜吶,您不认得我啦。」 「原来是春生啊,十多年不见,变化太大了,一下子没认出来,没认出来,那什么,你现在又在顾家了?当年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啊,你家主子还是不是姓顾啊,这扁额也没看见改啊,还以为有人买了这宅子,你们也跟着换了主子呢。」 「您这是哪里的话啊,说了我可是顾家的家生子,祖祖辈辈都是顾家人,怎么能随便换主子呢,现在的主人,当然还是姓顾,是顾老太傅的后代啊。」 「可顾家也没听说有男丁啊,这张灯结彩的,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是我家二小姐要出嫁,嫁的是当今恭亲王的嫡子,摄政王殿下。」春生很自豪道。 「嫁的是摄政王?那个……」邻居迟疑着,欲言又止,明知问出的话不礼貌,又实在抑不住自己的八卦心理。 「什么那个这个的?府里头还有事呢,过两天可以来府里喝喜酒,我家王爷女婿要在整条街上摆流水席吶,街坊邻居都可以来,尤其是您这种老街坊,一定要给面子啊。」春生说着忙唿唿的回了府,那邻居还一脸错愕然疑惑。 第七百一十四章:管家 后面又人拽他的衣袖:「刚才那个,真是顾家的春生啊,以前看着是毛头小人子,如今成中年人了,该是娶妻生子了吧,看着过得还不错的样子。」 「是啊,正是春生,不过他自个不说,我还真没认出来,你说,他家二小姐,真是嫁给摄政王啊?」 「可不嘛,这种事情,还能乱说的?你是没看见,昨儿晚上,从恭亲王府往这宅子里抬东西,整整四十八抬啊,整条街都排成了长龙。」 「慢着,你说什么?从恭亲王府往顾家抬东西?莫不是聘礼?」 「恭亲王府娶嫡妃,那聘礼能少得了么?」那人理所当然道。 「嫡妃?顾家的二小姐还真是嫁给摄政王当嫡妃啊,怎么可能呢?顾家可是罪臣,到现在谋反的帽子还没摘吶,罪臣的女儿怎么可能当摄政王的嫡妃,不可思议。」 「你知道什么?听说摄政王与二小姐可是青梅竹马,这桩婚事恭亲王是反对的,但奈何不了摄政王坚持啊,还有老太妃也喜欢二小姐,这才成就了好事。」 「唉,顾翰林泉下有知,女儿嫁得这么好,肯定会欣慰吧。」 「是啊,顾翰林可是个好人啊,当年可没少接济咱们乡邻,后日咱们也不能只去白吃,好歹也送点贺礼当份子钱,添个喜庆吧。」 「是啊,虽然人家现在富贵了,咱们也不是想去巴结,可到底也是老街坊了,去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顾家的宅院很大,虽比不上恭亲王府,格局也很精巧,处处透着书香气息,人文自然的巧妙结合,顾桑苗带着喜儿在家里闲逛着,脑子里有越来越多的画面聚集,都是温馨又甜蜜的,出现得最多的,竟然就是齐思奕,那时的他,会常往顾家跑,跟爹学诗文,跟祖你学帝王之术,学策论。 等等,帝王之术?! 那时爷爷怎么会教齐思奕帝王之术?他不过是个亲王的嫡子,连世子这位都没有封。 难不成爷爷有先见之明? 突然就想起王妃说的话,顾家手里抓着了太后的什么柄呢,以至于太后非要置顾家于死地? 转身就往回走,喜儿正向春儿介绍顾家的庭院,突然主子不见了,忙转身寻,顾桑苗却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转个弯不见了。 春儿有武功底子,安慰喜儿道:「主子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我去追,喜儿姐姐你在园子里再逛逛吧,感觉这园子太大了些,却没种什么花草。」 喜儿道:「不对啊,以前大小姐出嫁前,园子里可是种了好多花草的,太夫人最爱兰花,这里一大块地方都种的兰草。还有这边,种的都是芍药,这边种的是樱花,咦,樱花林子呢?那么大片的樱花林子,怎么只剩下几颗了,难不成抄家连树林也不放过么?」 春儿没理会喜儿的喃喃自语,紧赶几步追上顾桑苗。 顾桑苗去找忠顺叔了。 忠顺叔正在忙,摄政王非要在顾家摆三天流水席,回门时用,许多东西都要准备呢,虽然王府把钱都送来了,不用顾家花费,但这么多天的流水席,到时客肯定多,府里的人手又不够,如何调度,如何分配都是事,所以忙得快脚不沾地。 见顾桑苗一脸严肃地找来,忠顺叔还以为出了什么纰漏。 「顺叔,以前是不是您跟我爷爷最紧密?」 「是啊,奴才虽是大总管,但因为年纪轻,老太爷有什么事,还是爱吩咐我去做。」顺叔道。 「那爷爷临终前,可以交给您金钱以外的很重要的东西?」顾桑苗问道。 「金钱以外很重要的东西?」忠顺叔一脸懵,努力回忆着:「好象也没什么啊,就叮嘱说,这些人都要照顾好,都是顾家的老几辈就在府里办差的,不能怠慢,也不能让他们流离失所,更不能让他们跟着受罪……哦,是了,有个匣子,说是让老奴带走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没给我了。」 「匣子?什么匣子?」顾桑苗闻言耳朵都立起来了:「可是放着什么重要的物什?」 「一个铁匣子,上面有锁,铁绣斑斑的,看着也不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忠顺叔道。 「那匣子呢?没给您,去哪儿了?」顾桑苗急道。 「不知道,许之怀带人抄了顾家,整个园子都翻了个个儿,老爷栽了那么多樱花树,也全给砍了,只留了一两颗,唉,太可惜了。」忠顺叔道。 果真有那个东西,只是可能被抄走,或者没抄走,却又不知放在何处了。 顾桑苗不由有些失望。 「小苗……」 齐雨柔和齐静怡两个带着丫环走了进来,正在池塘对面向她招手呢。 顾桑苗放下心中的疑虑,忙向二人迎去。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顾桑苗很高兴道。 「就要出嫁了,我们不能来道喜么?再说了,怎么着咱们也算是手帕交了吧,出嫁这么大的事,也没说送点信给我们 。」齐静怡道。 「雨柔你以后可是我的小姑子了,你们家娶媳妇这么大的事,没通知亲朋好友的么?」顾桑苗立即板着脸质问齐雨柔。 「看吧,我就知道你说不过她的,明明是她出嫁,没知会我们,如今倒变成了我这个做小姑子的不是。」齐雨柔道。 「咦,惜玉呢?她不是最喜欢粘着你吗?怎么没跟着一块来?」顾桑苗诧异地问道。 「惜玉啊……」齐雨柔拖着长音,故意眨着眼睛,就是不说。 「她怎么了?不会是回北国了吧。」顾桑苗道。 「怎么可能,她是被某人给关起来了。」齐雨柔道。 「某人?她又闯祸了,被上官大人关起来了?」顾桑苗愕然地问。 第七百一十五章:管家2 「借上官宏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关惜玉啊,好歹她也是个公主好吧。」齐雨柔道。 「这个不能怪小苗,主要你平素口中说的某人,就是上官大人。」齐静怡捂嘴笑道。 「我有吗?」 齐雨柔脸一红,顾左右而言它:「你们怎么不想想,惜玉的某人是谁?肯定是凌轩堂兄啊。」 「果亲王?他为何要把惜玉关起来?」顾桑苗愣住。 「惜玉逛窑子,打伤了金太傅家的孙子,又蛮横得很,应天府和大理寺都不敢拿她如何,正好凌轩表哥撞上了,就把人给拎回了王府,如今还关在王府的小黑屋里吶。」齐雨柔道。 「逛窑子,我的天,惜玉还真敢吶。」顾桑苗惊讶道。 「就是啊,胆大包天!不过,我大哥说,跟桑苗你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你可是自个开窑子啊。」齐雨柔道。 「我那哪是窑子,我开的是娱乐场所,供大家开心乐呵的,可没有做什么龌龊下作之事。」顾桑苗分辩道。 「你们两个……」齐静怡素来端庄温柔,实在听不下去了。 「总之呢,惜玉这几天是出不得门了,就是不知道你出嫁那天,凌轩哥哥会不会来给你道喜,保不齐那时候突发了善心,把惜玉给放出来了。」齐雨柔道。 「果亲王关押惜玉公主,北国的荆王竟然没有反应么?」顾桑苗不解道。 「听说那荆王开明得很,也是真心想与大梁交好,说是惜玉正是缺人管教,他这个做哥哥的管不来,就让凌轩哥哥管着。」齐雨柔道。 齐凌轩…… 果亲王府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简单,那位世子夫人……以惜玉的性子,怕是难以对付。 「对了,桑苗你一个人在家吗?家里的人呢?」齐静怡从来起,就有点神不守舍,四处张望着。 顾桑苗怔住:「家里只有这么些人啊,有好些都是姐夫从徽地接回来的。」 「姐夫?」齐雨柔先愣住:「那个……你莫生气,我记得桑柔姐姐已经过世了,而你那个姓穆的姐夫,不是被你弄得流放千里了么?莫非你看在小侄儿的份上,不生他的气,放他一马,让他回京了?」 顾桑苗白她一眼:「那种畜牲我凭什么要放他一马,若不是不想我那可怜的外甥无父无母成了孤儿,我早要了他的性命了,那么待我的姐姐,他根本就不是人。」 「那你这个姐夫……莫非你还有另外的姐姐?」齐雨柔呆呆地问。 齐静怡却白着脸道:「小苗指的是秦大人。」 「是啊,是秦大人,我以前叫他表哥,他说与我没有血亲关系,以后不能再叫表哥了,他去了穆家,把我姐姐的灵位请了回来,让我叫他姐夫。」顾桑苗老实道。 「唉,想不到秦大人还真是位痴情长情的男子,可惜了,可惜了。」齐雨柔一边嘆着气,一边同情地看着齐静怡。 「再长情又如何?人总是要从过去的悲伤里走出来的,姐姐当年也算是有愧于他,他如今这样,姐姐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好受,盼着他能早些找到真心疼他,爱他的女子,早日成亲。」顾桑苗道。 「可不是吗,只是这位秦大人,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哦。」齐雨柔也跟着嘆息一声道。 「你小丫头片子,装什么深层,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啊。」顾桑苗捏住她的鼻子道。 「谁小丫头片子啊,人家只比你小几个月好嘛,别以为你要出嫁了,就装大人,你跟我,一样一样儿的。」齐雨柔懊恼道。 「那可不啊,我就要成亲了,就要成为你大嫂啦,有本事你也成亲啊,我就不叫你小丫头片子。」顾桑苗故意逗她。 「你……欺负人。」齐雨柔一跺脚,眼圈竟红了。 顾桑苗愣住,平素她们这般打闹,齐雨柔都不会生气当真,今日是怎么了? 齐静怡悄悄凑近她的耳边道:「昨儿个才跟上官大人吵了一架呢。」 原来如此。 「呀,上官大哥说今天要来看我,给我送嫁妆的,也不知在忙什么,怎么还没来。」顾桑苗故意道。 「穷得叮噹响的人,能送什么好东西给你啊,也敢称嫁妆,我恭亲王府的儿媳,怎么能收外男的嫁妆。」齐雨柔果然回头向大门处看去,嘴里却很是不屑。 「人家也是公卿世家子弟好吧,怎么就穷得叮噹响了,对,是没你郡主富有,也没郡主你高贵,所以才不敢高攀啊。」顾桑苗忍笑道。 「我有嫌弃过他身份不高么?我有嫌弃过他穷么?他自己要多想,我有什么办法?那个死心眼子。」齐雨柔又跺脚。 「好了好了,等我成亲后,就是摄政王王妃了,以摄政王王妃的身份去问问上官大人,心里可存了我家小姑子。若是存了,就别玩暖昧,好生下聘礼,把人娶回去,免得一直留在王府吃白饭。」顾桑苗道。 「谁要嫁他了啊,谁让你多事啊。」齐雨柔恼羞地追着顾桑苗打。 正说着,紫雪匆匆来了,一脸焦急的模样。 齐雨柔和齐静怡很贴心地拉着手说是要去逛园子,等她二人走后,紫雪才附的道:「主子,王府出事了。」 「出了何事?」顾桑苗皱眉问。 「嫣红那残病的弟弟没了,死在自家住处里,是被人勒死的。那嫣红哭得死去活来,说是家里只一根独苗,弟弟没了,她也不想活,几次三番要投河自尽。」紫雪道。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可有查到线索?」顾桑苗的秀眉拧得更紧,嫣红那个弟弟她也见过,只是左脚有点跛,智力却是正常的,身子虽弱,这些日子顾桑苗也弄了不少新式药交给嫣红,那人吃过后,也好了许多,怎么就会…… 第七百一十六章:管家3 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手段,更低估了她的狠毒,顾桑苗心中一阵懊悔,那日不该多提两句的,果然就让张妈妈听进了耳朵里。 「上官大人正在查呢,王爷很震怒,限期了,不查出来,怕是上官大人的乌纱帽也保不住。」紫雪道。 顾桑苗便看向园子里正在散步的齐雨柔,小声道:「一会子把这消息小心些透露给郡主。」 紫雪瞭然地点了点头,仍是担心:「王爷震怒,郡主怕也没有法子,这件事……」 「你放心,一会子我便与郡主一道悄悄然去一趟现场,只是千万莫要让大爷晓得了。」顾桑苗道。 紫雪瞪大了眼睛,扯住顾桑苗的衣袖:「主子,大婚在即,大爷满心欢喜的等着娶您过门,您能不能多为大爷想想?」 「正是为他着想,才让你瞒着他,我也不想让他伤心,可一条人命啊,不能就这样白白没了,总要给他一个交待,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 「那不过是个陌生人,又是条贱命,比不得你与大爷的情义。」紫雪固执道。 「紫雪,在我的眼里,生命都是一样可贵,假若有一天,你的家人也遭遇不测,我也一样会为你讨回公道,再者,如果这条命贱,那被谋刺的皇上的命呢?也贱吗?」顾桑苗略显悲愤地说道。 紫雪语诘,红着眼道:「奴婢只知道说不过主子,也知道主子心善,早有谋划,可是,还是担心主子,也担心大爷,一心只愿主子与大爷能亲亲爱爱,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顾桑苗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晓得的,你的心我明白,大爷不是傻子,我做的事,他大多都清楚,他不说穿,我装傻,我们两个……」 「这样真的好吗?」紫雪有些生气。 「这是我们两个的命,你就别管了。」顾桑苗道。 那边齐雨柔与齐静怡已然挽着手过来,紫雪立即收了脸上悲伤,换上担忧之色。 齐雨柔见了便问道:「你不是在王府里么?怎么又来这儿了?还是捨不得我家嫂嫂?」说着,她觑了眼不远处的喜儿和春儿。 丫环之间也会有勾心斗角,顾桑苗嫁进王府,就是摄政王嫡妃,地位何其贵重,紫雪自然不想失去她跟前大丫头的地位,但喜儿和春儿却是顾家的陪嫁,跟她还共患难的情份,紫雪会有担心也是有的。 紫雪脸一红道:「郡主说得是,奴婢自是捨不得我家主子的,只是,此番来,却是为了别的事情。」 「我说吶,便是再捨不得你家主子,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过两日,她便是你家正嫡的大奶奶了。」齐静怡也道。 「是上官大人……」紫雪欲言又止。 「上官宏?他怎么了?」齐雨柔果然脸色一变,激动道。 齐静怡笑她:「还说不在意上官大人,一听到他的名字脸都变了。」 「哪里呀,人家是……」齐雨柔脸一红,却懒得再解释:「紫雪你快说啊,上官宏他究竟如何了?先前还说要来给桑苗送礼的。」 「怪道你这么快就来探望我了,原来是上官大人要来啊。」顾桑苗也笑道。 「你别打岔,快说,上官宏怎么了?」紫雪的脸色让齐雨柔有种不祥的预感,白了顾桑苗一眼问道。 「你从王府来不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么?你父王跟前新收了个侍妾,那侍妾有个残病的弟弟,突然被人勒死了,王爷震怒,限期让上官大哥破案,否则乌纱难保。」顾桑苗道。 「你王也真是的,不过就是个贱妾的弟弟,都是贱命,命没了就没了,为了她,还责问上官宏,简直岂有此理了,我要回去跟他理论去。」齐雨柔说着就要往府外走。 齐静怡拉住她道:「既是新欢,那姨父肯定正在兴头上,那侍妾如今正是他的心头好,你这会子急巴巴地回去,口没遮拦的跟他理论,只会让他反感,更加震惊,对上官大人更不利。」 「那怎么办啊?谁知道那贱民是谁勒死的?这么容易查的案子,要大理寺做什么,交给顺天府伊不就行了?」 「总之你现在回去跟姨父理论是很不明智的,再想想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帮到上官大人的。」齐静怡道。 「除了跟父亲理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或者可以去找大哥,可他一门心思做新郎,哪有时间理会我啊。」齐雨柔苦着脸道。 「那一定的,对思奕哥哥来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小苗进门,最重要的事就是娶小苗进门。」齐静怡笑着看着顾桑苗道。 顾桑苗的心没来由一痛,若有所思地看向齐静怡,对方却拉住她的手放在齐雨柔手里:「你傻呀,最好的救世主不在你面前吗?」 顾桑苗道:「我也没法子啊……」 齐雨柔却眼睛一亮道:「你不是很会查案子吗?以前上官宏的好多疑难案子都是你帮着他一起破的。」 「可是,我也要当新娘子啊,哪里有时间帮你破案?」顾桑苗道。 「切,有几个新娘子要做事的,只是一两个时辰的事,你帮着查一查再回来就是,不会影响你嫁给我大哥的。」齐雨柔拉着顾桑苗的手就往外走。 顾桑苗用力挣扎着:「便是要去,也不能这副模样去啊。」 「就是,这副模样,只怕人才到犯案现场,姨父和思奕哥哥就全晓得了,还不把你们抓回来啊。」齐静怡道。 「那怎么办?」齐雨柔道。 「急什么,小苗有的是法子,你忘了她是谁吗?」齐静怡道。 西街的一座小宅子外面,早就被大理寺的人围住,拉起了警戒张,不少百姓在外面看热闹,探头探脑的张望,一名身才纤瘦的仵作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助手,背着药箱子正急急地往里赶。 第七百一十七章:紫雪 却被侍卫拦住:「你是何人?」 「官爷怎么连在下都不认得了,季四啊,顺天府的仵作。」 季四在仵作界算是小有名气,大理寺偶尔遇上为难的案子也会请他过去验尸。 「季四?不是来过了吗?」那侍卫一脸诧异道。 「是来过了,可不是还有许多可疑之处没有查验清楚么?我回去又细想了想,还是要再仔细查验一遍才能放心,要知道,这个案子,恭亲王可是十分重视,十天之内若找不到真兇,怕是你家上官大人的乌纱帽都要被摘了。」扮成仵作的顾桑苗道。 侍卫一听也是,案发才两个时辰不到,上官大人就一直守在这里,但仍然没查出有半点头绪来,头痛得紧呢。 忙让开道:「那快快请吧。」 顾桑苗带着齐雨柔顺利的走了进去。 这间宅子并不大,三间瓦房加个上院落,不过收拾得还蛮干净,屋里有个老婆子服侍,案发当时,那婆子被人迷晕,待人发现屋里出了命案后,才被人叫醒,这个婆子顾桑苗也见过,是嫣红特意请来服侍小弟的。 上官宏坐在案发的房间门槛处发呆,俊眉深锁,齐雨柔一看便要冲上去,被顾桑苗给强行拽住了,这位郡主娘娘不知道自己已经易装改扮了么?这副模样一冲上去,还不漏馅了? 看似发呆的上官宏却敏锐地看向顾桑苗,眼神犀利如刀。 顾桑苗曾与他在大理寺共事过一段时间,自己的一些小习惯,他都清楚,自己的易容术虽好,但却不一定能瞒得过他。 果然,他站起身来,直接向顾桑苗走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里走:「季四是吧,你来得正好,本官正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要请你来解答。」 齐雨柔一脸懵,他与顾桑苗之间显得有些超出普通朋友之间的亲昵,这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人家嘴里就是叫和季四,保不齐没识破就是顾桑苗呢? 正犹豫间,却见上官宏回头狠狠瞪她一时,一把将在发愣的她也拖了进去,一进门,随手就把门给关了,然后上官大人道:「你来做什么?这里可是死了人的,你一个千金之体的郡主跑来这种地方,出了什么岔子,谁担待得起?」 呃,他竟然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认出了刚才还这么粗鲁,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拽得她的胳膊生痛。 「餵……」 正要说话, 上官宏柔声对顾桑苗道:「小苗,你太任性了,明儿就是大婚的日子,这事若让大公子知晓了,可如何是好。」 反差也太大了吧,对自己就这般凶神恶煞,对顾桑苗就温柔亲切? 齐雨柔的心里如同喝下一整瓶醋一般酸得牙痛。 「我不能看着上官大哥你陷入困境,再说了,你当他不晓得么?」顾桑苗笑道。 上官宏怔了怔,点头道:「也是,以大公子的细緻和待你的那番情,你的一举一动又岂会不知。」 「可有什么发现?」顾桑苗问道,死去的男孩才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清秀,与嫣红还真有几分相似。 被勒死的死者,尸体一般还是有几分可怖的,顾桑苗上前去验尸,齐雨柔可不敢前去,下意识躲在与顾桑苗一同查看的上官宏身后。 上官宏拿出一块帕子给她:「捂上,他不止是被勒死,还中了毒,有股味道,你闻不得的。」 齐雨柔傻傻地接过,然后看见他并没有也给顾桑苗一块,心情顿时雀跃欢喜起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嘛。 顾桑苗细细看验了一遍尸体,嘆了口气道:「这孩子倒是死得并不太痛苦,死前被人灌了迷药,应该是在无知无觉下死的,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个少年,与世无争的,谁会耗费这么多心力来杀他呢?」 「现场也收拾得很干净,可见杀人者是个惯犯,而且也深谙刑案一道,我在整个屋里收查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发现一丁点的有用线索。」顾桑苗道。 「不错,正是因为收拾得太干净了,所以才更起疑,屋里连一点蛛丝蚂迹都找不到,太奇怪了。」上官宏也道。 顾桑苗细细查看着死者的手指甲,他的指甲也很干净,不象是临时清理过,倒象是之前就被修剪得很干净。 但手上的皮肤还是有点干裂粗糙,一看就是曾经做过农活的,这间小院里,还新种了两颗梨树,院侧还辟了一块小小的菜地,院墙角落里,还有锄头之类的种地用的农俱,可见这孩子曾经是农家子弟,虽然有些病弱,却因家境原因,也不得不拖着残体做农活,而且,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一个住到幽清小院里,生活质量得到改善,不愁吃穿的农家孩子,还是忍不住会在自己的周围种点树木和蔬菜,可见他并不讨厌做农活,而且成了习惯,会忍不住要去做。 一个做农活成了习惯的人,在生前还在做着,手指甲怎么会修整得如此干净整洁呢? 他受伤的脖子上,耳根后还有些污垢,可见是个并不爱洗澡的,尤其冬天不愿意洗澡,可见他并不是个很讲究个人卫生的人,却对指甲如此在意,可见…… 「他的指甲不是自己修剪的。」顾桑苗道。 上官宏皱眉:「我也觉得这孩子的指甲干净得有点不合常理,但又找不到与他的死有何关系。」 顾桑苗又细细查看着死者身上的衣服,发现他穿着一件簇新的细葛棉布棉袍子,那棉袍子上的褶皱都不多,棉布衣服如果穿上一两个时辰,就会起褶皱,而他身上的却平整得很,只有手臂弯处有。 可见,这件衣服穿上不久,这孩子就被害死了。 而他屋里的柜子里,衣服都不怎么新,象是旧的,质地虽然不差,却象是被人穿过了,再给他的。 第七百一十八章:紫雪2 嫣红每月要给这孩子不少月钱和生活费,为何他的柜子里全是旧衣服,唯一的一件穿在身上,却是一穿就没了性命…… 「那个服侍的婆子呢?可查过她?」顾桑苗问道。 「那婆子吓傻了,这几日总有点疯疯颠颠,来来復復的嘀咕着几句话。」上官宏道。 「她嘀咕什么?」顾桑苗问道。 「就在隔壁呢,你可以去看看。」上官宏道。 顾桑苗点了点头,却还是在翻查着柜中的旧衣服。 齐雨柔道:「一个疯婆子有什么好看的。」 却还是回头拉顾桑苗。 顾桑苗跟着他二人一道去了另一间房,那婆子正坐在小几忙,手里一点一点的掰着什么东西。 远远的,就闻到一股川芎味道,这是一味中药,有活血行气,祛风止痛的功效,而且,这种中药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方才在死者的衣柜里也有这种香气。 看见几人进来,那婆子的手就僵住,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目光中带着惧意。 「妈妈爱喝 川芎茶?」顾桑苗看见小桌上还有细盐和茶叶,一旁的红泥小炉上,烧着水。 茶叶并不粗,还是西湖的龙井。 一个粗使婆子,爱喝龙井,还懂得在茶里加上川芎,并且用指甲掐得很细片的川芎,可见她平素的生活还是比较精细的。 还有,她穿得虽然普通,却收拾得很干净,头髮一丝不乱。 「补气,要补气,气没了,就死了,所以一定要吃川芎,补气。」那婆子喃喃道。 「还真有点疯疯颠颠。」齐雨柔道。 顾桑苗却看见那婆子的眼波动了动,并不如之前看着那般呆滞,因为齐雨柔虽然易容成了男子模样,声音却是女子的,而且秀气中带着一丝娇蛮。 上官宏瞪了齐雨柔一眼,后者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想要弥补,却已经晚了。 好在那婆子只是眼纹稍稍动了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顾桑苗却注意到,她掐川芎的手指甲,有一下掐的是自己的手指痛得缩了缩手。 顾桑苗在屋里巡查了起来,她查得很仔细,连屋角的一根布带也没有放过,还有门后的装垃圾用的撮箕,她也用手包住帕子细经将里面的垃圾扒开。 那婆子果然紧张地向她这边睃了好几眼。 真若是疯疯颠颠,干嘛会紧张,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还真有些发现。 再立起身时,顾桑苗道:「大人,可以把这个人抓起来严刑烤打了,兇手十有八九就是她。」 那婆子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哪里跑得了,上官宏早有准备,长臂一伸,那婆子竟然还有些功夫,竟然巧妙地避开了上官宏的招式,一弯腰,自他的臂下钻了出去。 上官宏如大鸟一样,双臂一展,便大屋里跃了出去,脚尖轻点,一个跟头就越过了那婆子,在她身前站定,拦住。 「她应该是易了容的。」顾桑苗在屋里随口喊道。 齐雨柔拉住她的胳膊,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兇手,从哪里看出来的啊,我怎么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同啊。」 「都让你晓得了,我怎么混啊。」顾桑苗玩笑道。 「可你也没说什么呀,也没看见你找到什么证据,她怎么就这么不禁吓,你一说她就逃了。」齐雨柔不解道。 「谁说我没找到证据,这个就是。」顾桑苗手里拈着一截很短很短,脏兮兮的断指甲。 「这个是证据?」齐雨柔不可思议道。 「当然,你没看见那孩子的指甲剪得很整齐吗?」顾桑苗道。 「也就是说,这是死者的指甲壳?就算是,那也不能证明人就是这个婆子杀的啊。」齐雨柔道。 「嗯,是不能证明。」顾桑苗道。 齐雨柔瞪大了眼睛:「你忽悠我?」 「不是忽悠你,是忽悠外面的那位。」顾桑苗道。 院子里,上官宏很快将那婆子制服,并提熘了回来。 那婆子拼命挣扎着,一脸的郁卒。 「放开我,为什么抓我?」 「你为什么跑,我便为什么抓你。」上官宏道。 「我没跑,我只是不想呆在这里,这里有鬼,有恶魔。」那婆子大声嚷嚷道。 「是有心魔吧,所谓的鬼,也是你心里的鬼。」顾桑苗冷笑着走近那婆子,突然出手,抽出她捆在腰间的布带子,拎在手里。 那婆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妈妈行事缜密细緻,却也太过小气了些,你就这么喜欢这根布腰带,拿来杀了人之后,还捨不得扔,还要系在腰上,或者说,妈妈惯于用这根腰带杀人,所以,这根腰带是你常用的武器?」 那婆子兇狠地盯着顾桑苗:「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吗?真的听不懂?」顾桑苗不屑地冷笑,将那腰带拎得更高了。 齐雨柔一脸懵道:「腰带这么宽,尸体脖子上的勒痕纤细得很,你真的没弄错吗?」 「自然不会弄错,只能说,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顾桑苗笑了笑,又对那婆子道:「那孩子做惯了农活,所以,手上的皮肤很粗糙,而你一个下人,却爱穿丝绸,因着奴婢的身份你不敢穿,所以,就系了根丝绸腰带来满足你喜爱丝绸的心,你杀他的时候,并非用的这整根腰带,而是自腰带上撕下了一长条,将那孩子勒死,原本,你考虑得很周祥,担心勒死他的过程中,他会反抗,指甲中会勾有腰带上的丝线,所以,你早早就替他剪了指点甲,但剪了指甲后,你又发现他手上的皮肤还是会勾丝,所以,你又在动手之前,先给他服了迷药,可那孩子对迷药似乎有耐药性,虽然喝了迷药,却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是有一丝知觉,不自觉的手指去拉勒在脖子上的细带,所以,手上还是沾了细丝线。」 第七百一十九章:紫雪3 齐雨柔道:「不对啊,你不是说,那孩子的手也被洗得干干净净么?她这么小心,手上应该不会还残留丝线啊。」 「不错,她确实小心又细緻,是个惯于杀人的老手,还懂得一些反刑侦的法子,可是,所谓百密一疏,那孩子在临死前挣扎时,曾咬了下自己的手,他的唇角有牙畔都沾了几根细细的蚕丝线,而那些线,正是这根腰带上勾下来的。」顾桑苗边说边用专用的摄子将她从尸体上取下的几根细长的丝钱拈起,亮给那婆子看。 「你就凭这几根细丝线猜出是她杀的人?」齐雨柔觉得不可思议。 「不全是,但这几根丝线确实很重要。」顾桑苗道。 「为了让你不觉得冤枉,这也是我找到的证据。」顾桑苗说着又将自己从撮箕里找出的那根丝带拈了出来。 虽然上面沾满了灰尘,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与顾桑苗手上的那根腰带从颜色到质地都是一致的。 顾桑苗又展开那条腰带,将之铺平,可以看见腰带的边缘有撕裂的毛边,而那根细带,也与腰带是一样长的。 「还真是呢,天啊,你是怎么查出来的,就凭一根腰带上的几根丝线,就可以联想到谁是真正的杀人兇手,太神奇了。」齐雨柔无比佩服道,顺便鄙视了一眼上官宏。 「也不是仅凭一根腰带,是通过很多细节联合在一起推断的。」顾桑苗道。 「什么细节?」齐雨柔道。 「很多啊,第一,死者是个惯于做农活的人,第二,杀人者,必定与死者有亲密的接触,而且是死者较为信任的人,不然,他不会轻易让人替他修剪指甲。」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是请别人修的指甲,而不是自个修的呢?」齐雨柔问道。 「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一般是不常剪指甲的,就算剪,也只会是草草剪断便可,很想修整得如此圆滑整齐,还磨平了指甲边缘。」顾桑苗道。 「不错,死者的指甲确实修整得很干净整齐,不像是他自己做的。」上官宏也道。 「那你怎么没发现这些呢?还堂堂大理寺卿呢,办案能力可真不怎么样。」齐雨柔抢白道。 上官宏淡淡一笑道:「大理寺卿又不是专门办案的。」 「那是做什么的?」齐雨柔道。 「就是守在这里,等你们来的。」上官宏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桑苗道。 顾桑苗的心咕咚了一下,这个人,大智若愚,保不齐又猜到了很多东西,只是也一样看透不说透。 「强词夺理,明明就是自己无能。」齐雨柔不屑道。 「下官是无能,可郡主你前来,也没做什么事啊?至少下官没问过一句很白痴的问题。」上官宏俊眉微挑道。 「你!」齐雨柔气得俏脸发红,冲到他面前道:「你说谁白痴啊?」 她顶着一张满是鬍子的脸,用娇气的女声质问自己,画面的冲击感很强,上官宏强忍着笑意,拖着长音道:「下官说的当然是……」又故意顿住,见齐雨柔满眼威协,伸出的手指转了弯,指向那婆子:「是她!」 齐雨柔噗呲笑出声来,傲娇道:「谅你也不敢说是本郡主。」 上官宏一拱手:「下官确实是……不敢!」 意思是,你是白痴,但我不敢说。 齐雨柔正要发作,上官宏道:「郡主还想不想听案情分析?」 齐雨柔这才闭嘴,笑呵呵挽住顾桑苗的手臂道:「对不住,打断你了,继续,继续。」 「没事,我还可以等的,你们可以继续打情骂俏。」顾桑苗戚戚地笑道。 齐雨柔顿是闹了个大红脸,嗔道:「你胡说什么呀,谁跟他打情骂俏了。」 上官宏则是眼神一呆,深深地看了顾桑苗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这婆子与死者不止关系密切,而且很被死者依赖,死者生前常被人瞧不起,也少得人关爱,而这个婆子待他还是很细心周到的。」 「这是如何看出来的?」齐雨柔道。 「他柜子里的衣服虽然不全是簇新的,却也都是质地较好的,这些衣服应该是这个婆子在外面搜罗来的,死者以前都是穿提粗布衣,自从和这个婆子一起生活后,才会有了这么多他认为的好衣服,吃食也都比以前好了很多,而她又很细心地照顾着她,死者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温暖,所以,才会生出依赖和信任来。」上官宏分析道。 「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齐雨柔点头道。 上官宏没理她,却道:「不过,那孩子太单纯了,只当这婆子处处对他好,却不知,婆子剋扣本属于他的用度,用旧衣服充当好衣服给他穿,主家给她的银子却全被她给贪没了。」 「咦,是这样的吗?是了,你是说嫣红吗?也是,她跟了我父王,自然吃穿都不愁,也有余钱来养着她这个弟弟,以父王对嫣红的宠爱,肯定出手大方,对了,这屋里有没有搜到银子?」齐雨柔道。 「她对他还有一丝怜悯吧,至少在他死之前,还是让他穿了一次崭新的衣服,只是,那孩子还没穿多久,就被她迷晕,然后勒死了。」顾桑苗道。 「她将他勒死之后,担心他的手上会勾了丝线,又细细将他的手洗了一遍,又将整个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可能留下的线索都弄走了,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里,将屋里制造出有人闯入的样子,用同样的迷药迷晕了自己,等案发,衙役来查案时,便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据,制造出他二人同时被人袭击的假像,只是她没有发现,这孩子的嘴里会咬了丝线,可谓百密一疏。」上官宏道。 齐雨柔道:「他还只是个孩子,真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杀他,而且他还那么依赖你,如今他死了,一个十四岁的残疾少年,虽然一出生就过得很艰苦,却一直很努力,很真诚地活着,你这样对他,真的良心不痛吗?」 第七百二十章:你会说粗话啊 她很少如此感性,这让顾桑苗很是诧异,而上官宏则意外地看着她,眼神湛亮。 那婆子垂着头沉默着,不肯说话。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了吗?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到大理寺刑房里去,十八种刑罚,全在你身上用一遍,看你招还是不招。」齐雨柔道。 「你莫要给大理寺上墨,哪有你说的十八种刑罚。」上官宏不满道。 「什么上墨?」齐雨柔不解。 上官宏却不再理她,而是突然将那婆子的手腕捏住,一错手,只听得咔擦一声,手腕便折了。 那婆子痛得一声惨叫。 顾桑苗又在她的手肘上扎了一根银针,那婆子顿时痛得大汗淋漓,整个人都酸软下来,蹲在地上,只差没打滚了。 「应该没有再比这个更痛苦的刑罚了吧,说实在的,我是反对这么不人道的刑罚的,只是,为了那孩子,也不得不这么做了。」顾桑苗一片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 「你说还是不说啊,再不说,连你的腿也一样打折了,再给你扎上一针。」齐雨柔道。 那婆子虽然痛苦之极,却还是紧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肯吐露,也不求饶,也不再喊冤。 齐雨柔气得就要拿脚踹她,却被上官宏拎开。 「其实你不说,本官也有了证据,只是一直在等着你自己开口,好减轻你的罪责。」 「证据?还有别的证据?」齐雨柔诧异道,很奇怪这个人为何一直没拿出来。 「这些都是在她的屋里搜出来的银子,还有她这些,宝丰钱庄的银票。」上官宏将收集的证据拿出来道。 「这个……」齐雨柔看着那包银子的布发愣:「这个帕子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 「郡主当然面熟,这是恭亲王府的东西,银子也是恭亲王府的。」上官宏道。 「怎么可能?你是说,是王府的人买通这个婆子,杀了那孩子?」齐雨柔有点不可置信。 「这个帕子你肯定在哪里见过,所以才觉得熟悉是吧。」上官宏道。 「不错,确实见过,因为府里很多下人都用这样的四方帕子,四角乡着青丝方格,但就凭这块帕子,只是说幕后之人与恭亲王府的人有关,却不能断定谁是买兇之人。」齐雨柔道。 「可却牵涉到了王府之人,下官确实不知该如何查下去,也不知该如何向王爷解释。」上官宏怅然地嘆了口气道。 「那就审问她呗,帕子是死的,她可是活的。」齐雨柔笑道。 顾桑苗很佩服她还能笑得出来,摇了摇头道:「天色已晚了,雨柔你回不回府?我可以回去了。」 齐雨柔还意犹未尽:「怎么这么快就回去,她还没招吶。」 「小苗明日就要出嫁,你还想胡闹到几时?」上官宏皱眉道。 「是哦,你明天可是要做新娘子吶,差点忘了,好吧好吧,我跟你回去。」齐雨柔难得没有与上官宏计较,不好意思地挽着顾桑苗的手道。 两人便一同往外走,那婆子却似是受不住痛,突然大叫:「我招,我招。」 齐雨柔立即转身回来,兴奋道:「快说,是谁买兇杀人的?你受谁指指使。」 「是王府的一个妈妈,看着……地位不低,应该是某位主子跟前很得力的,我也不知……她背后的人是谁,但肯定是王府的一位女主子。」那婆子道。 「那她长得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齐雨柔问道。 「不记得,她带着面纱,穿的也讲究,但看得出不是主子,是府里地位较高的奴才。」那婆子道。 「你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办过差吧。」顾桑苗突然道。 「不错,确实是在大房人家呆过,以前我呆的那户人家是书香门弟,世代忠良,却被奸人害了,满门抄斩,我们这些逃出生天的人,没法子生活,只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求能活下去。」那婆子道。 顾桑苗闻言怔住,一脸惊愕:「你……在书香门弟的人家办过差?那户人家也被满门抄斩了?你……你的主家姓什么?」 边问,她还边将婆子手肘上的银针给拔了,那婆子顿时觉得痛感一松,缓了缓后对顾桑苗笑道:「并不是姓顾,所以,你不用替我婉惜和可怜。」 她竟看出自己是姓顾的,这婆子还真是不简单。 「你究竟是谁?」顾桑苗沉声问。 「就是一个没了主家的奴才,还是个杀人越货的罪犯。」那婆子道。 顾桑苗还想细问,那婆子却对上官宏道:「上官大人不必为难,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当时趁那人不备留下来的,以防万一我被识破,便拿这样东西,好减轻自己的罪责。」 果然是个心思细敏的人。 「是什么?」齐雨柔有一丝紧张,不知为何,她很害怕看到那婆子即将拿出来的东西,害怕是自己猜到和担心的那个人。 当那个婆子拿出一张白纸时,大家都怔住了。 只有顾桑苗兴奋而又诧异地拿起那张纸道:「这是……一枚指纹?」 「不错,以前听我的小主子说过,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特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指纹,很多人办案,就用指纹对比,查出罪犯。」那婆子道。 「不错,这也就是为何许多人写下欠条时,会要人按下大拇指印,你这个指纹真是再重要不过了,不过,你不会是随便弄一个指纹出来吧,若是你冤枉了谁可怎么办?」上官宏道。 「我留下的当然不止这个指纹,还有她当时坐在我屋里喝茶时的杯子,杯子上自然还有指纹,而这枚这么清晰,是我从她给我的银锭子上拓下的。」那婆子道。 「你当杀人犯还真是太可惜了。」上官宏由衷道。 顾桑苗的耳畔却一直回想着婆子说的话,太熟悉了。 「你的小主子还教了你什么?」她鼻子有点酸,哽声问。 「她教我……人与人生而平等,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只要别看轻了自己,就没有人能轻贱她。」那婆子眼睛紧盯着她,一瞬不瞬,一字一顿道。 第七百二十一章:动手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的小主人了?」顾桑苗又问道。 「十二年吧,我的小主人……别人都说她死了,我却知道,她聪明伶俐,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她一定活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很惬意,很潇洒。」 「那如果她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能认出她吗?」顾桑苗说着开始撸下下颌上的鬍鬚,揭开面具,露出清丽的容颜。 那婆子的泪水一涌而出,唇边却勾起笑容,一字一顿道:「她从小就长得很好看,比大小姐更好看,古灵精怪,聪慧过人,我就知道,她不会让老爷失望,不会让夫人失望,更不会让……所有被驱赶和杀戮的僕人们失望。」 「那你可认出她来了?」顾桑苗蹲了下去,想要握住那婆子的手。 那婆子的手却一缩,摇头道:「没有,没有认出来,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再见小主子,小主子教我的东西,我却用来杀了人,还有,她曾经送我的一件袍子,我却只剩下了一条腰带,我还用那条腰带杀了人,我没有脸见她。」 顾桑苗的眼圈也开始泛红,那婆子却突然一掌袭来,顾桑苗猝不及防,被重重地推倒在地。 「你哭什么?堂堂摄政王妃,乔装改扮到这么一间破宅院里,就是为了套我一个粗使婆子的话,谁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安的什么心思?」 上官宏一把将她拎开,一反手,却是将她的手腕给接回去了。 齐雨柔心思玲珑,也听出了一点什么,怔怔地看着顾桑苗。 顾桑苗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默默地往下掉。 「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当新娘子呢,好端端的哭什么,北方可不流行哭嫁。」齐雨柔道。 上官宏也道:「是啊,走吧,这里的事情有我。」又对齐雨柔使了个眼色。 顾桑苗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塞那婆子手里:「我明日大婚,这是喜钱,给你。」 那婆子接着荷咆泪如泉涌,手不住地颤抖,突然跪下,对着顾桑苗勐磕起头来。 「小主子当年教了奴婢很多东西,奴婢却没用在正途,用来杀人了,奴婢真的没有面目再见小主子。」 上官宏却担心她会自尽,趁她还没直起身,点了她的穴道,婆子一下子翻滚在地上。 顾桑苗道:「我现在在自己的家里,你知道东街的顾宅吗?我就是那家的二小姐,我回去后,很多顾家的老人都回来了,都和我在一起住着,现在顾宅又热闹起来了,有了生气,以后……」 「以后会更好的,因为二小姐你,顾家一定会更好的。」那婆子哭道。 齐雨柔拿起顾桑苗撕下的面具胡乱地往她脸上胡:「回了,回了,这个贴上,贴上。」 顾桑苗贴上面具,被她从屋里拽了出来,一路上还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全是那婆子哭泣的画面,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她们收买的竟是一个顾家的旧人…… 「你说,那枚指纹会是谁的?」坐在马车上,二人恢復了自己的本来样貌,齐雨柔问道。 「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上官大人。」顾桑苗懒懒的提不起劲来。 「啊呀,你就别难过了,若不是没法子向我父王交待,我真想让上官宏放了那个婆子,毕竟你家的旧人,也没留多少了,那婆子看起来,还对你家蛮忠心的。」齐雨柔道。 顾桑苗却摇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她是我顾家的旧人,也不能特殊,不然,这个社会的法制如何执行得下去,这个世界会更加不公平。」 「又讲大道理,天知道你也只有十几岁,怎么总是一副以天下为已任的样子,什么公不公平关我什么事?我只关心我在意的,我想关心的人。」 「你真的不认得这块帕子了么?」顾桑苗变戏法式的拿出另一块帕子。 齐雨柔怔住:「你怎么会有这个……这不是证据么?」 「我在那婆子的柜子里找到的,当时也觉得眼熟,就留下来了。」顾桑苗道。 「那你为何没有给上官宏看?」齐雨柔道。 「他看了,这案子就没什么悬念了,而且,他不看也头痛,你当真以为,他自个就不能查清这个案子么?」顾桑苗道。 「要不然呢?我们去时,他不是坐在那门槛上,象个傻子一样发呆么?」齐雨柔不屑道。 顾桑苗便拿手指戳她的脑门:「他若真是傻子,你眼高于顶的清河郡主还会如此钟情于他?」 「谁钟情于他了?你莫要胡说。」齐雨柔羞红了脸,笑着要胳肢顾桑苗的腰,顾桑苗笑道:「他是早就猜出了幕后指使的人,这才头痛,这才会坐在门槛上发愁,你没听他说,他没在查案,在等我们么?」 「等我们?莫非他知道我们会查案?」齐雨柔有一丝兴奋,也有一些些的期待。 「是在等你,不是在等我。」顾桑苗道。 齐雨柔倒有一点懵了:「 为什么是在等我……哦,明白了,他是想……」 顾桑苗点头道:「这个案子估计只能不了了之了,顶多是拿那个婆子说事,而真正的幕后之人,只会安然无恙,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连皇上都敢下毒,如今一个小小的残病少年罢了,嫣红再受宠,也不会重要到那个地步去,上官大哥是不知该如何向王爷交待,这件事,又扯到王府的私事,他也没办法。」 「你在说大娘吗?」齐雨柔道。 「这块帕子你见过,也心知肚明是谁的,不是吗?」顾桑苗略带讥讽道。 「是张妈妈的,我自是见过,可是……」齐雨柔犹豫着:「我知道你和上官宏都希望我去跟父王说明真相,可是,我在父王跟前的地位,说了也未必能起作用。」 第七百二十二章:你长得好看 「我只是恨自家老人,怎么会走到替人杀人的地步,顾家人哪怕再穷再苦,也要该清贫乐道,守住本心,怎么能够……」顾桑苗眼眶濡湿道。 齐雨柔最看不得她伤心,一把将她抱住道:「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婆子虽然可恶,做了杀人的兇手,可真是大娘找到她,若是不应,她也会没命,大抵她也是被逼的,你莫伤心,一会子跟上官宏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饶她一条性命。」 顾桑苗垂头没有说话,回手抱住齐雨柔道:「雨柔,谢谢你。」 齐雨柔嘆了口气道:「我也是没法子啊,只能与你把关系弄好一点,要不然,大哥二哥会不喜欢我,上官宏会不拿正眼瞧我,更重要的是,保不齐哪天你又弄点会稀奇古怪的药,让我也说不出话来。」 她肯抱怨,说明心里是没有芥蒂的,顾桑苗破涕为笑,捏住她的鼻子道:「晓得怕就有救,不然,下次弄点痒痒粉洒你身上,让你无从挠起,浑身哪哪都痒。」 「可真是最毒妇人心。」齐雨柔咬牙切齿。 顾桑苗笑道:「是啊是啊,我是最毒的妇人,你呢?是男子不成?」 「人家不是妇人,是闺中小姐,你明儿就要嫁了,你才是妇人。」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回了顾家老宅。 刚到门口,便见秦怀谨黑着脸守在门里,齐静怡一个劲地朝顾桑苗使眼色。 方才一出去,就是近三个时辰,府里还有好多事等着自己拿主意,秦怀谨肯定急坏了。 顾桑苗跃下马车时,脚一崴,人就往前扑去,秦怀谨风弛电策一点闪来,及时扶住了她。 顾桑苗仰起俏丽的小脸笑得如小狐狸:「还好有姐夫,不然明天就成了全天下第一个没有鼻子的新娘子了。」 「就不该救你,活该让你把鼻子摔平咯。」秦怀谨咬牙切齿地骂道。 「姐夫哪捨得啊,眼睁睁看着我摔下,晚上在梦里,姐姐会责怪的。」顾桑苗道。 提到桑柔,秦怀谨的眼神一软,无奈道:「你出去能不能打声招唿啊,就不能消停点么?明儿就要出嫁了,还是这般没轻没重的。」 「姐夫责骂得是,我一定改,以后一定改。」顾桑苗认错态度很道。 「以后我才懒得管你,有齐思奕管着了,不过,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小苗啊,你能不能认真点,对自己的婚事和将来上点心?」 「我很认真,很上心,放心吧,姐夫,不过,你怎么呆在大门口,这里多冷啊,好大的风啊,你看静怡姐姐都冻得发抖啦,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姐夫你很不绅士哦。」 「什么是绅士?」秦怀谨问。 「就是很优雅,很知性,很体贴,很会照顾女士,尤其象静怡郡主这种优雅而又温柔的女士,更应该得到妥贴温暖的照顾。」顾桑苗道。 秦怀谨瞪她一眼:「多事。」 但还是很抱歉地回头对齐静怡道:「小妹不懂事,让郡主跟着担心受冻了,下官心中抱歉。」 「大人客气了,小女也很关心小苗。」齐静怡温柔道。 齐雨柔只把顾桑苗送回了顾家,便回王府,齐静怡不放心,也跟着一道去了。 顾桑苗便老实呆在顾宅,才坐下,秦怀谨就来了。 顾桑苗正准备洗漱,喜儿见了便要替她披锦披,其实顾桑苗只是脱了棉袄,里面还穿着小夹棉,身上除了脸和手,没一处是露出来的,这放在现代,再正常不过,可小夹棉是里衣,便不是能见客时能穿的,喜儿很介意。 顾桑苗反倒觉得穿上大锦披很突兀,显得生分。 便把锦披塞喜儿手里,自屏风后转了出来,笑吟吟的:「看来这场骂终是躲不过的,姐夫,我这厢洗耳恭听,您就悠着点,别骂太狠了就成。」 秦怀谨愣了愣,脸色微红:「知道我会来,还穿成这副模样?」 「有什么关系?小时候姐夫应该还抱过桑苗吧,如今桑苗举目之下,只有你一个亲人,亲人面前自在随意一点才是。」顾桑苗道。 秦怀谨心中一恸,一时感慨她的率性与豁达,小姑娘自己都不介意,再说也没什么逾矩的地方。 「西街的那个案子,是不是又如王府有关?」天色也不早了,秦怀谨想要长话短说。 顾桑苗苦笑道:「还是没能瞒过姐夫。」 「是不是又是你的布局?」秦怀谨沉下脸道。 顾桑苗绞着手指没说话。 秦怀谨气得站了起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有过一次还不够吗?他对你是真没有半点假心,你为何就不能放下呢?」 「姐夫就放下了吗?那为何不让我再叫你表哥,还是姐夫呢?」顾桑苗含着泪道。 秦怀谨神情一恸,红着眼道:「那也不是你一个小女孩的事,是我们男人的事,桑柔不惜牺牲一生的幸福就是为了能让你平安幸福的长大,更希望你安祥的生活下去,你……你就不能怜惜她这一番心意吗?偏要往火坑里跳,刀山上闯?」 顾桑苗又低头绞手指。 秦怀谨又气又急道:「遇上你不想回答的你就这副模样,真不知道你姐姐那般温柔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让人操心的妹妹。」 顾桑苗的眼泪便巴答巴答往下掉,无声无息,瘦削的双肩颤动着。 秦怀谨还想要告诫的话就在喉里打了个滚,又咽了回去,嘆气道:「我也不是成心想要责备你,只是担心你这样下去,会没有个好结果。」 顾桑苗道:「不会的,我有分寸。」 秦怀谨道:「你这样,真的对得起思奕么?」 顾桑苗眼中滑过一丝愧疚,却很快被坚定给掩盖:「他对我的好,总有一天,我会全还给他。」 第七百二十三章:我又没聋 秦怀谨没明白她的意思,却听见一阵紧张又急促的脚步声,警惕地站起来,正要出去,与正一脚跨进来的齐思奕碰了个正着。 「秦大人?」齐思奕的语气明显不悦。 秦怀谨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尴尬,可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还替他说话吶。 「我是告诫她明日莫要吃得太多,太重了我背着辛苦。」秦怀谨打着哈哈道。 「又不是亲哥哥,背不起别背好了,我自己背。」谁料齐思奕小声嘀咕道。 秦怀谨的脸顿时黑了:「怎么就不是亲哥哥?对于现在的小苗来说,我便是她最亲的娘家人,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就了不起,她嫁你之后,若是在你家受了半点委屈,我这个姐夫也是会去为她撑腰,讨公道的。」 齐思奕顿了顿,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绕过他进了里屋。 顾桑苗愣住:「你怎么来了?」 齐思奕原本就严肃的脸更加黑沉了:「怎么穿成这样?」 顾桑苗看了眼自己的小夹棉,没什么不对,严严实实的,除了不是外套。 正要怪他迂腐,已经走到门外的秦怀谨又转了回来:「你也知道她穿成这样?你们可是未婚夫婿,王爷深夜闯来,不觉得不合礼数么?」 「她是我娘子。」齐思奕恼火道。 「明天拜完堂才算数,现在她还是顾家的女儿。」秦怀谨道。 「顾家女儿也跟你这个秦家人没关系。」齐思奕针锋相对。 「我是不是顾家人,可若不是她的父母家人全被奸人害死,我这个外姓人又何必来强自给她充家人?」秦怀谨冲口道。 齐思奕的脸色顿时一白,所有的气势象是突然被浇灭了,颓然而又无奈地凝视着顾桑苗,一股无力与无助夹杂着痛苦与怜惜。 这样的他显得脆弱又无助,顾桑苗心口一痛,过来扯了扯秦怀谨的衣角:「晚了,姐夫先回去休息吧,明儿还有好多事需要你大点和照看呢。」 秦怀谨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去得有点重,可再说软话回还又觉得没面子,总感觉齐思奕对自己这个顾桑苗家唯一的娘家人很是抗拒,这也让他很窝火。 喜儿和春儿两个悄悄退了出去,紫雪在外堂,更上细心地将门口的棉帘子放下,喜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声嘀咕:「还是不合规矩的,成亲前是不能这样的。」 紫雪拉着她往外堂去:「爷也不是那不守规矩的,肯定是主子今儿出去的事,你没见爷进来时脸色很紧张么?」 喜儿闻言嘆气道:「二小姐就是太固执了些,可紫雪你是没见我家大小姐的死状,太惨了……」 「可那也不是爷的过错啊。」紫雪不满道。 「我没说是爷的错,你不明白的,二小姐亲眼见到了大小姐的惨状,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扎得很深很深的一根刺,她不可能轻易就释怀的。」喜儿哽声道。 紫雪确实不知道顾桑苗心中的痛,她所晓得的是,顾家满门抄斩,顾桑苗很小的时候便在王府,然后王府待她们母女也并不怎么样,后来还被送到了掖庭,再后来…… 爷自小就很疼她,为了找她,吃过很多苦,可二小姐她都不清楚,不知道,她记得的是顾家的仇,是大小姐惨死的恨,唉,可能那不是外人所能开解和劝服的吧,只是可怜了大爷的无辜和一片痴情。 屋里,齐思奕拉住顾桑苗上下打量着,看得顾桑苗的心没来由紧张起来:「奕哥哥在看什么?」 「可受伤了?」他沉声问。 「没有啊。」她有些诧异。 「那婆子是母妃派去的,学过功夫。」齐思奕道。 他果然是知道了,顾桑苗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有上官大哥在,我不会有事的。」 「既知有他在,这么简单的案子怕他查不出来么?」他果然生气了,语气有点重。 「是雨柔……」 「她没脑子。」他脱口而出,截断她的解释。 顾桑苗垂头绞手指。 他按住她的手:「只有一天了,明天就要大婚,小苗……」 「我不是好好的在家呆着等嫁吗?奕哥哥不要草木皆兵。」 他看着她,目光微黯,深情中带着抹无奈:「我只担心你受伤,你难过,其他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顾桑苗的心口一闷,回握住他的手:「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和我该有多好。」 「那我带你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有鸟语花香,有青山绿水,有蓝天白云,还有农田和牛羊好不好?」他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 「好。」她轻轻地回道,心里却明白,哪里有这样的地方,他和她都是俗世中人,早已泥谭深陷,哪里是可以轻易抽身的? 他有他的责任和担当,有他的抱负和理想,而她……除了报仇,也有自己的愿想和要实现的梦想。 「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她穿得单薄,他双手一抄,将她拦腰抱起送进卧室。 顾桑苗羞红了脸,虽说二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可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尝过禁果美好的人,又是青春正盛的年纪,不想是不可能的,肌肤相触的一瞬,明显能感受到对方的激动,不自觉的眼媚如水,娇羞的模样妩媚之极,俏丽可人,双手缠在他精瘦的腰间,下意识就想要贴得更紧密。 齐思奕是男人,对这种事更热衷,这样的顾桑苗,让他毫无抵抗力,弯腰将她放在床上时,她柔软的双臂并没有松开,轻轻一带,便带着他一道躺下,没等他有反应,她的吻便主动送上,先只是在唇角蹭了蹭。 第七百二十四章:拖回家享用 本就心意飞扬,热血沸腾的齐思奕哪里还受得住,很快反被动为主动,撷住了她的唇,灵舌长驱直入,一个热烈而又激情四射的深吻,缠绵又冗长,终于,在她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也快要被他榨干时,他才依依不捨地松开,桃花眼里如含了百年陈酿一般醉人又甜蜜。 「奕哥哥——」她拖着长长的音,娇羞软糯中带着渴望和期待,清丽的眸子水润亮泽偏又还有一丝意乱情迷的醉意。 齐思奕艰难地握住她的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拉回到胸前,又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明晚做我的新娘,今夜,你还是顾二小姐,我不能……在老师的家里……对你……」 他明明就有很强烈的反应,她最清楚他对自己的渴望与需要。 是要有多强大的意志才能抵抗得住她这活色生香的诱惑,何况,二人就算是提前春宵一度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他提到父亲的那一瞬,眼底有悲伤和婉惜,当年,父亲曾亲口许下他们二人的婚事,曾亲手将她的手交到他的手中,让他要好好照顾她的一生,虽然二人当时都年幼,父亲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玩笑意味,但他却牢记在心里了。 齐静怡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娶她过门,如今实现在即,更加要小心翼翼,他来,是真的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奕哥哥还记得爹爹的样子吗?」顾桑苗问道。 「如同刻在脑海里,一刻也不敢忘却。」她仍躺着,他坐在床边,为她展开被子,细心盖上。 「我却印象模煳了,爹爹的模样总是不太清晰,他们都说我爹爹是天底下最优雅,最英俊,又最善良磊落的男子,可为什么,我却不记得爹爹的模样呢?爹爹会比奕哥哥更英俊好看么?」她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和悽然,令他一阵心酸,忍不住抚着她的脸道:「我藏有老师的画像,如果你……」 「算了,现在的我,真的不好意思见父亲,我应该不是他的乖女儿,现在的我,不是他所期望的模样。」顾桑苗摇头道。 「不,你一直就是老师最疼爱的女儿,你很能干,也很聪明,老师会以你为荣的。」齐思奕道。 「王爷,立冬来了,说是太妃娘娘有事,请王爷回府。」外头紫雪敲着门道。 顾桑苗惊得坐起,却被齐思奕又按了下去:「睡吧,不用你管,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影响到我们两个明天的婚事,你安心呆在这里,等着当我的新娘子就好。」 他走后不久,顾桑苗的心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仿佛他这一去,以后便再难见似的,闷闷的难受。 在床上翻来覆去总睡不着。 而恭亲王府里,嫣红哭得眼睛红肿,手中攥着一件旧衣仍然泪流不止。 恭亲王在一旁柔声劝着:「莫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他这一生,过得原本就比别人都艰难,这样去了,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妾身……也不想哭,可正是纯弟他……这一辈子没过过一日好日子,想着妾身如今有了王爷的宠爱,他也能跟着……跟着过几天好日子,不曾想,竟然……竟然无端端的被人杀死了,那秦妈妈……原是邻居,也是苦命之人,以前在大户人家里办过差,很懂规矩的,又是老熟人,知根知底的,想着有她照顾,一是能教教纯弟大户人家里的规矩,二是也放心,哪知……」 「你们曾经是邻居?」恭亲王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多年的老邻居了,以前父母亲都在的时候,她很照顾纯弟的。她孤苦零丁的,无子无女,常把纯弟当亲生儿子看待,哪里知道……」嫣红哭道。 「雨柔说,她在你弟弟死前,还给他穿上了新衣服,可见对他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如此说来……」 「王爷,纯弟向来与人为善,从没得罪过任何人,秦妈妈为何要杀她?为何啊,或者是妾身做错了什么?连累了我那可连的弟弟?」嫣红哭道。 「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会让人查清楚,给你一个公道。」恭亲王道。 嫣红拿帕子拭着泪道:「妾身不是想要为难王爷,只是……只是妾身只这么一个亲人,他一死,妾身就如无根的飘萍一般,没着没落,保不齐哪一天就成了……」 她没往下说,恭亲王又岂会听不懂,嫣红象朵解语花,不止善解人意,在床上也特别会照顾他的感受,与她在一起,恭亲王感到实会慰贴,前所未有的舒适,而且,她并非普通的农家女子,也比起宫里那些死气沉沉的宫女要有趣得多,她能歌善舞,于诗词歌赋也略通,甚至于官场上的倾轧一事也很甚了解,有这样的女子相伴,王爷感觉自己象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走路都带风了,遇人遇事比眼界都比以前开阔了些,心情一好,象是什么事情都变得顺畅了起来,甚至感觉明天儿子的大婚,也不是那么令人郁闷的一件事了。 这两日她伤心,她难过,恭亲王也跟着伤心难过,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给了她,只要她能展颜一笑,只要她能开心开乐起来,不再悲伤难过,所以,他才会很震怒,才会勒令上官宏限期破案,可谁知,案情调查的结果竟然是…… 恭亲王很郁闷,也很烦躁,那个女人,就是不肯消停。 当初若不是她胡来,自己的第一个嫡孙也不会轻易没了,弄到现在,与裕亲王相争,失去了重要的筹码。 第七百二十五章:本公主也在呢 当年给顾柳氏下媚药的事情还没个了解,自己还没原谅她呢,一回府又弄妖蛾子,她是见不得自己好过,看自己身边有了嫣红,就眼红嫉妒,自己明明就是个不守妇道,花心薄情的女人,凭什么管他? 「王爷,妾身想……回西街住着去。」嫣红仰着梨花带雨的俏脸,嘤嘤道。 王爷怔住:「去西街做什么?那里乱得很,又全住着些贱民,你这花容月貌的,肯定会有人骚扰,不行,本王决不同意。」恭亲王道。 「妾身想为纯弟守灵一个月,而且……妾身知道王爷疼我,妾身也很想一辈子都留在王爷身边,哪怕永远为奴为婢,只要能服侍王爷,就心满意足,可是……妾身就怕……自己的存在,伤了别人的心,让王爷左右为难,这就是妾身的罪过了。」嫣红道。 「能伤谁的心?本王堂堂一品亲王,莫非连宠爱一个女人的自由都没了?还要受制于人?」恭亲王果然勃然大怒道。 「可是……」嫣红起身,朝恭亲王跪下:「可是妾身却不捨得王爷生气,王爷为难,妾身的存在,已经……惹怒了别人,还枉送了纯弟的一条性命,妾实在是……害怕……」 她真的很害怕,恭亲王妃的手段雷厉风行,刚回府没几天,便将那残病的少年给杀了,再继续留在王府,还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可的的手段来,自己到底只是个侍妾,连名份都没有,有朝一日真被弄死了,王爷或许也只是震怒,伤心一下,不会真的将王妃如何的,嫣红知道自己的斤两。 她那一句『我害怕』,让王爷的心象是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狠狠蹂躏一般。 弯腰扶起她道:「莫要怕,有本王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本王保证说到做到。」 嫣红怯生生的顺着王爷的手起了身,大眼仍是泪水盈盈,王爷心疼地拿帕子替她拭泪,吻了吻她的额头道:「莫哭了,都好几日没好生进食了,用点甜汤吧,吃过好,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王爷命人去煮参汤来。 却说齐雨柔和齐静怡两个一同回了恭亲王府后,齐雨柔没忍住,直接去见了恭亲王。 把所知的都禀明清楚了。 但恭亲王当时就将她狠狠骂了一通,说她不守女戒规矩,在外头胡跑乱来。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齐雨柔还是很生气,父王果然是不分清红皂白的,也不会真的为那死去的少年讨公道的,在父王的眼里,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以前听母妃说过,大娘虽然煳涂有混帐,但她手里捏着很重要的东西,能影响到父王和恭亲王府前程的东西,所以父王一直对她忍让三分。 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难怪顾桑苗早就下了那样的决断,这个案子,最终只是拿那个杀人的婆子说事,背后之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可是真的就这样了结了? 齐雨柔不甘心。 她安置好齐静怡后,便去见了柳侧妃。 柳侧妃也正头痛,因着嫣红那弟弟暴死的事,王爷有点迁怒于她,这让她很窝火,也很伤心。 男人有了新欢,果真无情之极,只顾着新欢的心情,顾着新欢的感受,自己这个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家业,与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便如杂草一样,被他弃在一边不说,还成了出气桶,真真恼火之极。 「娘,太可气了,爹爹怎么这样啊?还说是要登顶大宝的人,怎么一点公正心也没有,明明嫣红的弟弟就是……」齐雨柔一进门,便噼噼啪啪的一大串,柳侧妃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什么?想死吗?隔墙有耳你不知道吗?」 齐雨柔掰开柳侧妃的手道:「放心啦,我让年妈妈守在外在,谁也不许靠近前来。」 柳侧妃嗔道:「稀奇了,你还知道要屏退下人,难得今天长了脑子。」 「娘,我一直都有脑子的好吧,只是懒得想很多事,我生来就是郡主,天之娇女,干嘛要想那么多啊。」齐雨柔大声道。 「是,你是天之娇女,娘却生下来是个庶出,在家中没少被欺负,嫁出来之后还只能是个侧室,不管付出多少辛劳,上头都有人压着,还讨不到一句好儿,偏还生了你和你哥这两个不争气的,真真没意思得紧。」柳侧妃也是心中郁闷,想找女儿抱怨几句,去去郁气。 「我哥怎么不争气啦,他现在可是大将军了,升得可够快的了,而且他这种天之骄子,从进了军营之后,就没搞过特殊,一直与普通士兵一样吃苦耐劳,凭着自个的真本事,才有了现在的地位,您说我就说我,反正我只是个女子,不用有太大的出息,可莫要说我哥,他现在可是争气得很呢。」齐雨柔道。 「是,你哥争气,若真的争气,怎么不肯回家参加你大哥的婚礼?还不是心里放不下桑苗,也不知桑苗有什么好,就真的把他的神魂都勾了去了。」柳侧妃抱怨道。 「桑苗自然是好的,若女儿是个男子,也会爱慕她,娘你不应该怪哥哥,要怪,只怪他的眼界太高了,竟然会爱上桑苗,我估计,以后再难遇上象桑苗这样特别又有趣,又有思想的女子了,唉,我家二哥,怕是要终身孤苦咯。」 齐雨柔的话音刚落,柳侧妃就气得捶她:「你个乌鸦嘴,让你乱说,让你乱说,你二哥一世孤苦,于你有何好处?没说想法子开解他,竟也跟着发神经,娘真是白疼你这丫头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心有所属 「怎么会白疼,以后女儿一定会孝顺娘亲的,也会为娘亲排忧解难,再也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齐雨柔搂住柳侧妃的肩,将自己挂着娘亲身上,撒娇道。 「你能这么说,娘也欣慰了,不过,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真懂点事啊,听说你今儿也去了那案发之地?你一个女儿家,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让你大娘和大哥晓得了,又要怨怪,这种事情,让他们闹好了,咱们二房最好什么也不要做,坐壁上观就成。」柳侧妃埋怨道。 「什么呀,谁让父王把上官宏逼那么紧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难吧。」齐雨柔小声咕哝道。 「逼上官宏与你何干?你干嘛这么关心他?」柳侧妃听出她话外之意,皱眉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可怜罢了。」齐雨柔忙扯开话题:「对了,那个杀人的婆子,竟然是顾家的旧人呢,见了桑苗,当时就磕头跪拜,当年顾家出事时,她肯定是走散了。」 「顾家的旧人如今还在的,也确实没有几个了,听说顾家老宅里,还余了一些人,都被秦怀谨秦大人接了过来,他也算是有心了。」柳侧妃感慨道。 「是大哥一直护着那些人,那些人才能安稳地活到现在。」齐雨柔道。 「你大哥对桑苗,也真是有心,唉,保是桑苗那孩子的心,怕是很难捂热呢。」柳侧妃道。 「也不能怪桑苗吧,有些事情,换了是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把父母家人的恩情全抛了,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吧,如果桑苗真是这样的人,估计大哥也不会那么倾心,二哥也不会这么痴情了。」 「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倾心痴情的,很晚了,早点睡吧。」齐雨柔道。 「娘,你不觉得,在王府里,一直只是个侧妃很委屈么?」齐雨柔却突然道。 柳侧妃愣住,心中警铃大起:「你想做什么?莫要胡来,日久见人心,娘相信,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娘,明日桑苗就要嫁进王府来了,以后,她就是正正经经的大少奶奶,摄政王嫡妃,而且,可能这一辈子,她还是大哥唯一的王妃,以大哥对她的痴情,肯定不会再娶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别再啰啰嗦嗦的拐弯抹角,说重点。」柳侧妃道。 「重点就是,咱们何不添把柴,让这堆火烧得更旺一些。」齐雨柔道。 「什么意思?怎么添柴?」柳侧妃问道。 齐雨柔便附近柳侧妃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 柳侧妃听完秀眉紧锁,一句话也没说。 嫣红的房里,恭亲王抱着昏昏欲睡的嫣红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正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嫣红揪着,她睁开迷濛的眼睛,眸中有依赖和不舍。 恭亲王附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本王着人去问问甜做好了没有,你先休息,放心,本王不会去别的地方,只陪着你。」 嫣红乖顺地点头,这才松了手。 恭亲王刚走出房间,正要去正堂,就见一个婆子提着食盒来了。 「王爷,参汤熬好了,王妃吩咐宰了只老母鸡,又多炖了些时候,想着让嫣红主子补补身子,这才来晚了些,还请王爷莫怪。」那婆子道。 「王妃吩咐的?」恭亲王有些诧异,这还真像某些人的作风,做了错事之后,不是想着要赔礼道歉,还要弄些小动作掩盖自己的错误,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怀疑她了么? 亲手接过:「好,要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婆子却似乎还有话说,吶吶地看着他手中的食盒。 「你还有事?」恭亲王惦记着嫣红,有点不耐。 「没……没有了,奴婢告退。」那婆子欲言又止地退了下去。 王爷揭开食盒闻了闻,香气扑鼻,确实是用心熬制的参汤。 心情略为好转,嫣红的身子虚,得多补补才好,保不齐还能给自己生个一男半女的呢。 嫣红似乎也饿了,远远地闻到了香气,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王爷,她这副小女儿状态成功地取悦了王爷。 「饿了吗?别急,一会就有吃了。」王爷有种回到年轻时候,初初与人恋爱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得,也很愉悦,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为谁动过心,也没体会过这种甜蜜又兴奋的感觉了。 人一到了中年,儿女渐渐大了,家中锁事多了,世情也越得越来越透彻,越来越淡的时候,好象就会失去很多能力,比如说,为谁怦然心动的能力。 临老了,捡了嫣红这个宝,又让王爷有了年轻时才有的兴奋和激情,所以,他很在乎嫣红,真的很在乎。 盛好汤,王爷正要试试温度,嫣红娇羞地接了过去道:「哪里能让王爷服侍妾身,您可是要折剎妾身了。」 王爷也确实没有服侍过人,他生下来就是皇子,生下来就是被人服侍惯了的。 便由着嫣红,还是很关心地在她的背后垫了个大迎枕,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嫣红闻了闻:「还真香,怪道炖了这么长时间,王爷没有打赏那个送汤的婆子么?」 「府里的人,服侍你我是她份内之事,哪里来的那么多打赏。」恭亲王道。 嫣红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汤,夸道:「当真很香,浓浓的,味道也好。」 边说又边喝了几口,她本胃口小,又没有睡前喝东西的习惯,喝了几口后便将汤碗放下了。 王爷诧异道:「就不喝了?还有很多呢。」 嫣红笑着摇头:「不喝了,够了,剩下的还可以留着明天早上喝。」 第七百二十七章:抢了女婿 「那怎么行?本王怎么能让你吃剩汤……」话还未完,突然发现嫣红的嘴角有黑血流出,不由大惊:「嫣红,你怎么了?」 嫣红自己似乎还未察觉,只是捂着肚子道:「妾身……没怎么啊?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惊慌地替她擦着嘴角越来越多的黑血,对着门外大吼:「来人,请太医。」 嫣红却失了力气,身子一点一点向后缩着,眼神也迷离起来,眼看着就要闭上眼睛,王爷大恸:「嫣红,莫睡,莫睡——」 「来人,请大公子,请大公子。」王爷也不是傻子,解毒有谁比齐思奕更拿手? 外头的长随便吓得立即去了拙园,可大公子不在府里,说是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长随急了,知道王爷有多看重嫣红,若是她死了,自己几个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法子了,便去求老太妃,或许她知道大公子去了哪里。 齐思奕大婚,要请的宾客,酒席,人手安排,还有东西的储备,都是事儿,这次嫡长孙的婚礼又是老太妃亲自操持的,没假手他人,柳侧妃也只是打打下手,时间又仓促,老太妃忙得快脚不沾地了,好不容易明天就大婚了,总算一切落妥,可以稍事休息,还是有些不放心,锁锁碎碎拉拉杂杂的事总有人来回禀,老太妃累得快不行了,听了小丫头的回禀就火冒三丈: 「嫣红又怎么了?不过就是个妾侍,没了就没了,又作什么妖?」 随从在外头听得一头是汗,老太妃若是不管,嫣红那边又等不起,王爷肯定会大发雷霆,只好去求花嬷嬷。 花嬷嬷便对老太妃道:「明儿就是奕哥儿和小苗的大喜之日了,若是府里真死了人,还真是不吉利得很,会冲撞了这对新人,奕哥儿盼着这桩婚事也很多年了……」 「他这会子能去哪里?肯定是顾宅,让立冬去找。」老太妃没好气道,两父子,一个两个都是为了女人连伦常规矩都不讲了。 所以,这才有了立冬往顾家寻齐思奕一事。 齐思奕不愧是解毒圣手,嫣红的毒很快被解了,虽然面色仍然仓白得让人心疼,但唿吸已平顺,只需多加休息,性命已无大碍。 「可知道是什么毒?」齐思奕在耳房净手,王爷踱了过去问道。 「此毒无色无味,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来,毒性又霸道得很,若非儿子回得及时……」齐思奕沉吟着说道。 「无色无味……对了,她是喝了鸡汤后才发作的,那毒肯定是下在鸡汤里。」王爷道。 齐思奕却没了兴致:「太医在外头候着,父王大可以让太医查验查验。」 他肯来救嫣红一命,已经算是给了恭亲王面子了,这个儿子素来我行我素不听调摆,性格怪倔得很。 「好,那你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大婚呢,今日之事,多谢了。」恭亲王道。 父子自从上回进祠堂一事闹僵,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更是相见如同陌生,难得因为嫣红的事,关系有了缓和。 王爷也是难得用了个谢字。 齐思奕淡淡道:「父王言重了,儿子有点倦,先行告退。」 恭亲王道:「你明日大婚,父王我还是会参加的。」 原本恭亲王打算不仅不参加,还想让做点别的事来让儿子没脸,如今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主动求和。 齐思奕回头看了恭亲王一眼:「小苗应该会很高兴吧。」 恭亲王怔了怔,他讨厌顾桑苗,十分讨厌,可儿子只要那女人,否则根本不肯成亲…… 如果没有过往的那些事,其实她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当年先皇也不会那么在意她。 回到屋里,嫣红好象睡着了,看着她苍白又疲倦的面容,王爷有些心疼,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有泪珠轻轻滑落,打湿了王爷的指尖。 「你没睡?」 「妾身……睡不着,好害怕!」嫣红睁开红通通的眼,满眼怯惧和惊恐:「妾身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王爷心口赌着一口气,一直压制着,就想等嫣红稍微好转了再去理论。 见她如此担心害怕,哪里还忍得住,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莫怕,本王一定会给你和你的弟弟一个公道,再也不会让你受丁点儿委屈。」说着,叫了几个婆子来看护嫣红,自己披上外套冲出了书房。 正院里,王妃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张妈妈在一旁着急:「主子这是要找什么呀?都找了快半个时辰了。」 「奕儿小时候穿的衣服,我记得都放在这个红木箱子里了,怎么找不着了?」王妃道。 「二十多年了,早打了包袄另外收着了,您突然要奕哥儿小时候的衣服作甚?」 「没什么,就是拿出来看看,还记得当年怀他时的情形,我孕吐得厉害,反应重得很,吃什么吐什么,以前在娘家没怎么学女红,也很讨厌做女红,偏生怀他的时候特别想亲手为他做件褂子,不用丝绸的,就人细棉布,软和,不会伤着他的肌肤,你那时还嫌我针线活粗,会硌着他呢。」王妃边找边道,眼神悠远而慈祥。 张妈妈鼻子一酸,感慨道:「是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奕哥儿都要成亲了,保不齐,明年大奶奶也怀上了,到时候,您这个做奶奶的,还是可以亲手为孙儿做件褂子的。」 「现在更不行啦,多年没做过不说,眼神也没以前了,看东西总要拉远了才能看得清楚,老啦,哎,找着了,就是这件。」王妃兴奋的将小衣服自箱笼里翻出来,刚拿在手里,就感觉一阵劲风迎面而来,一柄明晃晃寒光闪闪的剑直直地向她刺来,张妈妈想要往前扑,被来人一脚踹开,那剑「噗呲」一声,刺入王妃的腹部,鲜血,顺着剑柄一点一点往下滴。 第七百二十八章:计谋见效 王妃抓着小衣服的手下意识握住那剑身,呆呆地,缓缓地抬起眼帘,眼前的男人依仍儒雅俊秀,只是那双眼睛再也不温柔多情,而是满怀怨恨与厌弃。 「王爷,您疯了吗?」张妈妈扑了过来,扶住王妃,颤抖着想要抽那剑身,又不敢碰,大声哭道。 王爷也呆了,怔怔地看着王妃腰间刺得深深的剑身,象是被吓到,陡然松开手,惊恐地后退两步,绊着椅子一下子摔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王妃的泪无声滚落:「你竟然要……杀我?为什么?因为柳氏还是嫣红?还是因为……我拿着那诏令没交给你?」 王爷的眼神落在她手中那件小儿衣服上,那是齐思奕小时候穿过的,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的缝制的,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她不喜欢女红,不喜欢家务,她只喜欢骑马,喜欢出去游山玩水,喜欢在外头疯玩…… 二十几年的夫妻,结髮之情仿佛在这一瞬全都涌入了王爷的心头,这个女人陪了他二十几年,没有她,他也没有现在的地位和荣耀,他们还有共同的儿子,还有……二十几年的夫妻情份。 自己是怎么狠得下心将宝剑刺入她腹中的? 王爷有点懵,似乎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王妃的血一直在汩汩流着,染湿了她的濡裙,更将那件小儿衣浸得湿透透的。 「太医,太医在哪里?太医吶?」张妈妈疯了一样大声哭喊着,王妃的身子一点一点软了下来,她快扶不住了,只好两人一道摊坐在地上。 王爷总算回过神来,想要去抱王妃。 「走开!」张妈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胆量,对着王爷大吼:「你莫要碰她,若不是嫁给你,她这一辈子不会背负那么多骂名,也不会做下那么多荒唐的事情,在殷家,她只是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千金小姐,她不会权谋,也不会算计,什么也不会,她只想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 王爷怔怔地往后退,眼睛泛红。 齐思奕很快闻迅跑来,看着地上血腥的画面,他仰天无奈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桃花眼赤红,冲到王妃身边:「娘,娘,儿子来了,您别怕,别怕,儿子一定会救您。」 终于看见了儿子,王妃伸手想要抚摸他英俊的,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颊,可手却没了力道,酸软无力,齐思奕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抚在自己脸上:「娘……」 「娘……找了一个时辰,总算……找到了这件衣服,你……你满月前穿的,手工不好,可是娘……捨不得扔,一直留着。」王妃吃力地举起那件小衣服献宝一般送到齐思奕面前。 齐思奕的心大痛,泣不成声:「娘,您别说话,别说话,儿子给您上药,您忍着点。」 说着,他便要拔王妃腹中的剑。 「拔不得!」王爷冲上来按住:「只要一拔,你娘就会没命!」 「走开。」齐思奕冷冰冰地说道。 王爷的心事坠入冰河,又痛又冷:「思奕,父王是一时激愤……」 「为了个侍妾杀我母妃,只是一时激愤,你忘了你是她的夫君么?她把自己一辈子交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待她的么?」齐思奕冷声道。 王爷的脸瞬间剎白。 「娘,您忍着点,不会很痛。」齐思奕再次握住剑柄,正要用力,一只小手覆了上来,柔软,带着些微的温度! 齐思奕眼皮都没抬,只是紧盯着母亲腹中的伤口。 「创口太大,不能轻易拔剑,我懂外科手术,现在最要紧的是止血。」耳畔是顾桑苗的声音,谁也不知她是何时赶来的,又为何会得了消息及时赶来。 「松手!」齐思奕的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若是想救王妃一命,现在必须听我的。」顾桑苗的语气也很坚决。 「救她?」齐思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突然侧过脸来,眸光如炬般直视着她。 顾桑苗没有躲闪,迎着他的目光道:「思奕哥哥,能听我这一回么?」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布满血丝:「你是真心要救她么?」 顾桑苗回得很坚决:「是,我一定要救她。」 他缓缓松开了手,移开身子,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她:「需要准备什么?」 「干净锋利的剪子,消过毒的银针和丝线,还有……锋利的刀,上好的止血药,最好是还有麻药。」 「好,我去准备。」齐思奕起身就往外走。 王爷拦住:「你……你相信她?这里最想你娘死的就是她了。」 齐思奕狠厉地瞪着王爷,一字一顿道:「剑是你亲手刺进娘的身体里的。」 王爷如遭电击!踉跄着跑出门外。 老太妃已然得了讯息,扶着花嬷嬷的手赶到了正院,途中正好遇见柳侧妃母女,柳侧妃上前行礼,老太妃拿起拐杖就砸了过去,齐雨柔想要拦,却被柳侧妃拉住,迎上去生生受了老太妃一杖。 老太妃打完人,什么也没说,继续急急往正院走。 齐雨柔心疼地揉着娘亲挨打的胳膊:「皇祖母也太不讲道理了些,凭什么要责打您?您做错了什么?」 「你皇祖母年纪虽然大了,眼睛却是最为雪亮,府里的一举一动又如何能瞒得过她?也不知听了你的是对还是错,如今到了这种地步……」 说着,柳侧妃长长地嘆了口气:「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柱国公夫人 王妃出事的小卧室已经被人用纬缦围住,张妈妈被拖到了纬缦外,摊在太师椅上默默流泪。 顾桑苗和齐思奕都在纬缦里,喜儿和春儿两个在给顾桑苗打下手,屋里不断有丫环婆子端着血水出来,又送了热水进去。 忙忙碌碌的就象是在妇人在生产一样。 老太妃立在堂里,见儿子也失魂落魄地呆在角落里,也懒得理他,迳自往正位上坐着。 花嬷嬷让人烧了炭盆,然后问碧玉:「情况怎么样了?王妃她……」 「大少奶奶说没有伤到内腹,只是肠子被刺穿了,要缝补。」这是喜儿出来时说的原话,碧玉照搬着。 「缝补什么?肠子?」花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脸都白了,这种事情太吓人了,那人肚子里的东西又不是衣服,坏了还可以缝补的吗? 「是谁让她来的?」老太妃问道。 众人被问得莫明,花嬷嬷最明白老太妃的意思,回道:「说是自个 来的,也许是听到了消息赶来的。」 「她若真心救,就能救得回来,若不真心,那……明日的婚事就只能变成丧事了。」老太妃很平静地说道。 花嬷嬷听得心里一咯登,王府里喜事被毁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订婚的女主撕毁了婚约,这一次,婚前一天又出了如此血腥的事件,受伤的还是王妃。 「她若没救活殷氏,那她也别进恭亲王府的门了,恭亲王府不需要这样的儿媳妇。」王爷喃喃道。 「关她什么事?杀妻的是你又不是她,她又不是大力神仙,能救自然救,救不回你全怨怪到她头上好意思么?」老太妃终于对着王爷大吼道。 王爷也不争辩,只是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鬼迷心窃了,一定是有人在我身上施了法术,让我迷了心智。」 「什么迷了心智,你本就是个煳涂又混帐的东西,你那小妾被人下了毒,你可仔细查验过?有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就是你老婆出的手?」 王爷愣住:「那婆子亲口说,是她让人特意炖的鸡汤……」 「她是什么性子你不明白么?你跟嫣红好的蜜里调油,她没去大吵大闹就瞧得起你了,还会炖鸡汤给你的小妾喝?你脑子里长了东西吧,蠢死了。」老太妃骂道。 王爷的脸色越发不好了,眼神发呆地盯着纬缦里,好半晌道:「她……她若不是醒来怎么办?思奕岂不恨死我了?」 「你还知道怕儿子恨吗?真是越老越煳涂,越老越无用了,干脆以后朝堂你也别上了,就你这点资质,加上你这个煳涂性子,莫要坏了国家大事,莫要糟蹋了齐家江山,哀家可不想成为齐家皇室的千古罪人。」老太妃冷喝道。 「母妃……」这话简直就是在抽王爷的筋 ,将他所有的外衣全都剥净,只剩下一点遮羞布,赤条条的立在下人与妻妾儿女面前。 「走开,哀家不想看见你。」老太妃恨铁不成钢道。 柳侧妃似乎看不下去,想上前替王爷转圜几句,却被齐雨柔死死拽住,想开口,也被她扯着衣角制止。 老太妃正在气头上,现在谁开口都是往抢口上撞,还是老实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过得越久,气氛就越紧张,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眼巴巴地盯着纬缦,终于,喜儿从纬缦里出来,一脸疲惫。 碧玉几乎第一时间沖了上去:「怎么样了?主子怎么样了?」 「你是说王妃吗?总算是脱离了危险。」喜儿虚弱地说道。 张妈妈挣扎着爬起来,一下子拽住喜儿的手:「是真的吗?我家主子真的……真的活过来了吗?」 花嬷嬷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活过来了,本就只是受了伤,现在是没了生命危险,多亏了桑苗。」 「是啊,多亏了二小姐,不,是多亏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张妈妈哭道。 「又胡说,赶紧的,进去瞧瞧你家主子吧。」花嬷嬷道。 「不能,不能进去,伤口还没有完全缝好,主子说莫要带了病毒和细菌进去,会感染的。」喜儿忙拦住道:「奴婢出来,就是让各位主子放心,王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尤其是太妃娘娘,天气寒冷,主子请您先回去歇着,不用太担心了,只要有她在,就一定会照顾好王妃娘娘。」 老太妃听了点头道:「还算她有良心,哀家晓得了,花嬷嬷,走,咱们回去。」 花嬷嬷闻言忙去扶老太妃的手,老太妃回头道:「对了,让小苗儿也莫要太过劳累了,王妃跟前就让雨柔守着,出了问题,找雨柔试问,她是明儿要当新娘子的人,要多休息,让奕哥儿送她回顾宅去。」 张妈妈忙应了:「奴婢醒得,会劝少奶奶的。」 她的态度让花嬷嬷很满意:「你这样很好,她终归是要嫁进来的,以后整个府里都是她们的天下,我们这些人都老啦。」 花嬷嬷的话有几层意思,张妈妈理会得,也深以为然,如今不止是五妃阻止不了,连王爷也只能接受,所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劝王妃与顾桑苗缓和关系是很明智的选择。 纬缦里,春儿细心地替顾桑苗擦去额头的汗,顾桑苗也终于缝好了最后一针。 前世她并不是医科专业,只是在丛林里的日子里,逼着息学了很多东西,也多亏当年的队长是个全能型人材,每当有队友遇险受伤时,便自己动手缝合伤口,甚至有一次是枪伤,也剥开过肚子取出子弹,丛林里的条件比现在还差。 王妃幸运的是,自己早前从小二哥那里淘了不少消毒与消炎药物,不然…… 缝好最后一针,顾桑苗差点虚脱,这种事情不仅要心细,还有够大胆,心理素质够稳定。 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腰身,从一开始,齐思奕就在她身边帮助她,给她很大的鼓励,很感激他还肯相信她,还能给她最有力的支持。 第七百三十章:小伤 床上的王妃还没醒,麻药性还没过。 「抬到床上去吧,只要好好养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顾桑苗道。 齐思奕想要抱起王妃,顾桑苗忙摇道:「不行,只能用床单小心放到木板上,然后抬到床上去,不然,会扯动伤口。」 齐思奕让立冬进来,照着她的话做了。 立冬斜了眼顾桑苗,眸光复杂。 顾桑苗太累了,无暇顾及其他,找了把椅子就瘫在上面了。 齐思奕再回到纬缦里时,见她已然睡着了,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疲倦与一丝欣慰,心中一动,拿锦披给她盖上,又觉得她坐下的椅子太硬,怕她硌得难受,想把人抱起来又担心会弄醒她。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用这种方法救人,胆子太大,竟然把人的肚子剥开,把肠子翻出来,将损坏之处缝合,又放进肚里去…… 说实在的,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未见过如此医人的,把人当动物一般对待,看着还残忍,可难得的是她心智坚定,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物支持着,防止伤者感染,还好自己会点穴止血,流血不多,不然,这个法子也难管用。 睡梦中的顾桑苗似乎不舒服,秀眉微蹙,轻轻哼了一声,齐思奕再不迟疑,轻轻将她抱起往拙园去。 一出纬缦,张妈妈还等着堂中:「爷,大少奶奶她……」 「她只是累了。」齐思奕道。 「爷还是送她回顾家吧,太妃娘娘吩咐了的,明儿可是您的大婚之日,新娘子住在男方家里,会给大少奶奶惹闲话的。」 其实他与她之间的故事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还在乎什么闲话不闲话,他只要她能永远留在身边,能永远看着她就好,别人怎么说,他才不管,也不许那些流言伤害到她。 但张妈妈能这么紧张她,可见已经认可和接纳她了,少个人与她敌对,齐思奕心中稍显宽慰。 回到顾宅,齐思奕一走,顾桑苗就睁开了眼睛,仍很疲惫,眼神中的睡意却全无。 喜儿端了参汤进来:「喝点补补吧,累了那么久。」 顾桑苗接过,很快喝了,果然疲乏感去了不少。 「小姐为何要花这么多心力去救她?那个女人可是害苦了太太,保不齐还是害得整个顾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对小姐可没有手下留情过,向次三番都想置小姐于死地,小姐好不容易布下这个局,好不容易有了成果,为何要……」 「为了爷!」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小姐最终还是不忍心看爷伤心,看爷难过。」喜儿也跟着嘆气道。 「明日大婚,我终于还是要嫁进恭亲王府,成为他的妻,喜儿,陪我去趟祠堂吧。」顾桑苗道。 从回顾家之后,顾桑苗一直没有真正地去过祠堂,更没有好生拜祭过顾家先祖,喜儿一直很纳闷这是为何,如今听她这样说,自然很贊同。 顾家的祠堂很阴暗,先祖的牌位在那次劫难中早就被损毁,如今摆在堂中的,全是十二年前去世的亲人,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姐姐! 顾桑苗手中拿着帕子,从祖父起,将木制的牌位认真仔细地擦拭着。 喜儿道:「这些个松妈妈早就擦过了,小姐您累了那么久,就不要……」 「我怕这一去,再难回来看他们,就让我为他们服务一次吧。」顾桑苗道。 怎么会再难回来?不是还有三朝回门么? 喜儿没明白,却见顾桑苗自顾自地控拭着,完了之后,跪下,对着青石地板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眼中含泪:「爷爷,奶奶,孙女不孝,隔了十二年才来拜祭您,如今连您的坟在哪都不知道,孙女愧对你们的疼爱。」 喜儿的泪顿时一涌而出,想上前去阻止,可也知道,这是她临嫁前与亲人的告别,二小姐的心事一直藏得很深,也只在这里,才能吐露一些些。 在父亲的牌位前,顾桑苗站了很久很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在母亲顾柳氏的牌位前,则泪如泉涌,颤抖地摸着小小的木牌道:「娘,您真的很狠心,打小就离开了小苗,自己独自一人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许家完了,太后也完了,却剩下齐家这些人,您让女儿怎么办?女儿拿这些人怎么办?还有我明天要嫁的那个人,您到死都不允许,不愿女儿嫁与他,却又不告诉女儿原因,明明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女儿再找不到另一个对女儿有这么好的人,这么爱着女儿的人,女儿的心里也只放得下他,您却不允许,您让小苗怎么办?让小苗怎么办?」 见她哭,喜儿也泣不成声,也知道这会子怎么劝都没有用,二小姐需要发泄,否则会憋坏的。 顾桑苗抱着娘亲的牌位哭了好一气,差点背过气去,喜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她扶起道:「小姐这副模样,明天会成为天京城最丑的新娘子。」 「丑就丑吧,反正他也不会因为我丑就不要我。」顾桑苗小声咕哝了一句。 喜儿便想起自家主子顾桑柔来,大小姐初嫁进穆家时,穆清远待她与珠似宝,穆家太太对她也很和善,可顾家的案子一年一年不得平反,大小姐还带着二小姐这个拖油瓶,日子长久了,再好看,再贤惠的妻子也会变成糟糠。 穆清远不学无术,却是个好色又见利忘义之徒,很快便忘了当初娶大小姐时立下的誓言,说过的情话,一双贼眼常在跟前女人身上睃,遇见好看些的,有点姿色的丫环,便上下其手,与表小姐之间暖昧不清,与环儿苟且,最后竟然还…… 「姐,我还只给你报了一半的仇,这么久了,你不会怨我吧。」顾桑苗给顾桑柔上了一柱香,拜了三拜道。 第七百三十一章:惜玉的爱情 「你的儿子我会设法找到,穆清远还活着,虽然活得人不如狗,但他那条狗命还在,狗头还寄在他的脖子上,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儿子抢回来,然后让穆家也尝尝当顾家家破人亡的滋味。」顾桑苗道。 「姐姐,明天我就要嫁了,你肯定想不到,我要嫁的竟然是你小时候很喜欢的那个小子,是的,就是恭亲王府的大公子,你常说长得比我还要好看的男孩儿,他如今也有二十出头了,一直没有娶妻,一直在等着我,我很喜欢他,可娘亲不喜欢他,刚才忘了问爹爹,当年明明是他亲口许下的亲事,为何后来要反悔,他不是说,把小苗交给齐思奕,他很放心吗?为什么又要反悔了呢?」 顾桑苗守在姐姐的牌位前,自言自语,拉拉杂杂地说了好一气,天快蒙蒙亮了,喜儿担心她的身子会受不了,强拉硬拽将她往外拖。 顾桑苗道:「等一下,还有最后一件事,我必须跟姐姐交待清楚。就是秦怀谨秦大哥,我一直忘了跟姐姐说,他是真心爱着你的,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也一直怨恨当年你的悔婚,和你对他的不信任,他还说,如果姐姐在那边没有喝孟婆汤的话,一定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里,等着他也过去了,他也不会喝孟婆汤,他会找到你,再续今生的缘份。」 「走吧,二小姐,就别拿秦大人来烦扰大小姐了,保不齐大家小姐早转世投胎了,秦大人还年轻,要再娶呢。」喜儿道。 是啊,秦怀谨还年轻,应该早点娶妻生子才是正道,不能一直念着姐姐。 大梁朝最高贵的亲王大婚,整个京城都跟着热闹了起来,尤其是东街这边,更是热闹非凡,不少与恭亲王同住一条街的待坊们都自发的在门前放鞭炮。 而顾家旧宅院前,也空前的热闹了起来,工部尚书秦怀谨亲自坐镇顾家,流水席就摆了出了府门外,一直摆到了街市上,不论亲贵还是贫民,这一天,只要到顾家道了喜的,都可以得一串喜钱,还可以上桌吃流水席,因此上,顾家宅院前的这条街,也是热闹非凡,可谓人山人海。 还没有哪家人嫁女儿会有如此阔绰和客气,顾家头上的谋反帽子还没摘,可已经没人敢再拿顾家人当罪臣家属看待。 要知道,顾家硕果仅存的这位二小姐,嫁的可是当今最清贵的摄政王啊,自从小皇帝殁了之后,摄政王就成了下任帝王的最热门人物,二小姐今天嫁过去可能是摄政王妃,而不久的将来,则有可能是太子妃,皇后娘娘,顾老太傅在天有灵,也应该会欣慰了吧,有孙女如此,夫復何求啊。顾家终有一天,会被平冤昭雪的。 婚嫁的程序很繁锁,可再不愿意,顾桑苗也不得不依照规矩来,一身大红的嫁衣,脸上被扑了厚厚的粉,化了妆的她比不化妆难看多了,可仍是粉琢玉碉,美艷照人。 秦怀谨亲自将她背出了顾家,将她的手交在喜娘手里,坐上了恭亲王府的花轿。 难得的是,整个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再没遇上什么妖蛾子,除了恭亲王妃这个新晋婆婆不能接新妇奉上的新茶外,其他一切还算正常。 只是到了晚上,新郎以不胜酒力为由回到新房里,拿着称杆正要挑开新娘子的头盖时,久未露面了齐凌远终于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一下子闯进了新房,踉踉跄跄地抓住齐思奕拿称杆的手,口中嚷嚷道:「大哥,让我一回,让我来挑头盖好不好?」 喜娘和宾客们只当他是喝醉了,笑着起闹:「哥哥新婚,做弟弟的挑头盖,那也不是不可以啊,也看看新来的大嫂是不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儿。」 当然是不合规矩的,喜娘这是在说笑话,自是不能当真。 「看看,喜娘都说不是不可以的,大哥,我长这么大,没求过你什么,就应了弟弟这一次如何?」 「不可!」齐思奕冷静而明白的拒绝道。 「为什么不可嘛,又不是要抢你的新娘子,小器,真小器,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肯让,为什么这一次不肯让,就让让我又怎么了?明明是我先喜欢她的,明明就是我先看出她的与众不同的,你当拿她当丫环,我却拿她当掌中宝,可是没有人相信,她不信,我娘不信,我自己都不信,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你,成为了我的大嫂,你可知道弟弟我的心里有多苦闷,有多不甘心?」齐凌远象个受了委屈的大孩子,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英俊帅气的脸上泪流满面,说到伤心处,还扯了齐思奕的喜袍抹眼泪水。 齐思奕嘆了口气,大声道:「翠喜,再不把你家二爷扶回去,本王便将你全家都送到矿里去。」 躲在洞房外的翠喜和年妈妈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真是左防右防,千防万防,就是怕二爷回来后会伤心,会难过,见他一杯一杯酒喝白开水似的往肚里灌,就知道要出事,看吧,真的耍酒疯了。 翠喜就要往屋里沖,却被年妈妈拽住:「你是拙园的人,大爷怎么着也卖不到你身上去,就是吓你的。」 「难道不去把二爷扶出来,让他继续出丑?」 「由着他吧,这一辈子,也许只这一回可以这般放肆的把心里话都吐出来,你以为他是在说给大爷听的么?他是说给桑苗听的,可怜的二爷,还真是个痴情的孩子,唉,喜欢谁不好,要喜欢她。」年妈妈嘆了口气道。 翠喜也不 第七百三十二章:惜玉的爱情2 「大哥,我不佩服你别的,你的权谋,你的智机,你的武功,你的医术,还有你的毒功,都是顶顶好的,你学什么都是最好的,可我就佩服你厉害,能得到小苗的心,我快把自个的心给挖出来,捧到她面前了,她还是不要,还是不要,非要嫁给你,嫁给你这个大麻烦,她怎么这么傻,嫁给我多好啊,我简单,我喜欢她,就只是喜欢她,不附加任何东西,没有任何别的企图……」 「凌远,你喝醉了。」齐思奕一直在听他叨叨,也知道他心里苦,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可以在桑苗面前表白的机会了,过了今晚,明天她就是他的大嫂,两人之间便隔着鸿沟了,他再也不能逾越半步。 所以,他对齐凌远有些微的纵容。 但他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没醉。」齐凌远站都站不稳,长臂一挥,想打落齐思奕的手,却将顾桑苗的盖头给掀开了。 凤冠下,顾桑苗的脸白晰如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水盈盈带着笑与欣喜,这就是她做新娘子的模样,幻想过好多次,有一天,她能成为自己的新娘,自己拿着称杆挑开她头盖的样子,原来凤冠下的她,如此雍容高贵,如此明媚贤雅,真的好想摸了摸她娇美的脸颊,真的好想牵着她的手,共赴巫山…… 「好久不见,二叔。」 一句二叔,让齐凌远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全都走空了。 这两个字,有逾千钧,重重地砸在了齐凌远的心坎上,让他痛得窒息,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以后再也不是桑苗,不是他的小苗,更不是那个他随意欺负着,又随意欺负他的小丫头了,她是真的嫁了,嫁给了自己的大哥,从现在起,她就真的是……他的大嫂了,他与她之间,竖起了一道屏障,永远难以跨越的屏障。 「你……好狠的心……大嫂!」齐凌远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眼泪顺着俊脸滚落,然后,转身,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外面的翠喜冲进来想要扶,被他挥开,一脚绊着门槛,「扑通」摔倒,年妈妈和翠喜上前要扶,他都抖开,很狼狈地爬了起来,继续跌撞往前走。 顾桑苗静静地看那个毫不顾形象耍着酒疯,把苦与痛都化在酒疯里的大男孩儿,心中涌起浓浓的愧与疚,对不起,凌远,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招惹你。 宾客散尽,床上洒满了松子与枣子还有桂花,香气扑鼻的同时,却不知怎么睡。 顾桑苗坐在梳妆檯前跟自己的凤冠较着劲,好几颗珍珠勾住头髮了,想要取下来还真疼。 齐思奕洗漱完回来,见她拿着剪刀对着镜子发呆,一个箭步冲过来,夺过剪刀,桃花眼里带着一抹怒气和伤感。 「嫁给我,你就这么不情愿吗?」他的语气里难得有责备。 顾桑苗歪头看他:「怎么了?」有点无辜。 「你知道剪髮代表什么吗?」她的无辜让他更加恼火,但他还是强压着,声音深沉而又冰冷。 「代表什么?我都成亲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还想当姑子不成?」顾桑苗哂然道。 「那你……」她的样子确实不象是想不通。 「你看啊,我的头皮都快揪下来了,真的好痛啊。」顾桑苗眨着含着泪水的眼,除了无辜还有小小的撒娇。 原来是头冠绞了头髮,取不下来,以她的急性子,想一剪了之确实有的。 齐思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拎得高高的心才开始往肚里回落。 扶住她的头冠道:「就不能等一等么?你拿不下来,我来就好。」 说着就开始细心的,一根一根的把髮丝解开,他的手很温柔,又托着发冠,头上的重量减轻了,她还靠在他怀里,屋里暖暖的很安静,只有红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耳畔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便昏昏然欲睡。 成亲的规矩太多,皇家仪式繁杂麻烦,一天下来,她早就累到不行,昨夜又用力地哭过,到这个时候,呆在他怀里,一切都放松下来,靠着就睡着了。 齐思奕脖子都酸了,才总算把沉重的凤冠给卸下来。 「小苗……」人才动一下,怀里的人就差点摔倒,忙用手扶住她的头,莞尔一笑,弯腰心疼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边却又愣住,一床的花生瓜子桂花松子枣子,怎么睡? 怀里的人似乎有点等不及想滚到舒适的床上去,下意识揪了揪他的衣襟:「奕哥哥……困……」 他的女孩儿困了,这是他们的新婚第一夜,这是她嫁给他,成为他的妻的第一天,第一夜,怎么能让她等? 长臂一勾,将被子扯落,然后抱着她一道睡上床,掀了被子将两人一道盖严实了。 怀里的人在他的胸前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一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腰间,进入黑甜香。 早上起来时,顾桑苗的脖子有点酸,伸手摸了摸后脑,却发现伸展得不是很顺利,有阻力,睁开眼,发现面前有张放大的俊脸,桃花眼下有淡淡的黑影。 「奕哥哥——」她的声音里有惊讶,而且身子下一意往后仰。 他长臂一勾,将她搂紧,一翻身压住她就亲了一下。 顾桑苗差点尖叫,太突然了,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狂霸了,不是一直很温柔的吗? 抬眼看见帐顶的龙凤绕柱绣纹,脑子这才恢復正常,他们成亲了,这是他们成亲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说昨晚…… 昨晚她是怎么睡着了的?他和她什么也没做? 所以损失了洞房小登科的他这是来索债了? 可是,看看更漏,已经日上三竿了呀,该去向长辈请安和认亲啊。 「奕哥哥……」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小地乞求。 他终于停了动作,双手支着在她的头顶,桃花眼里全是宠溺与温柔:「早上好,娘子,以后不许再叫奕哥哥,要叫相公,知道吗?」 第七百三十三章:炭里有问题 「哦,相公——」顾桑苗还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称唿。 齐思奕又附下头来含住她的耳垂,大手探进了她的里衣里…… 「相公,相公,不行啦,好晚了,要去请安啦。」她怕痒,他的大手又熟悉她的敏感点,所以,有点支撑不住就要情动。 他却停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她小俏的鼻尖:「以后可不许再叫错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娘子,而我,就是你的相公,可记住了。」 是不是叫错了又要象刚才那样惩罚? 见她发懵,他作势又要吻她,她猫一拱起,自他掖下钻了出去:「不行了,晚了,晚了,得给皇祖母请安去。」 下了床才发现,屋里一片狼藉,床单就甩在床边,不由瞪大眼睛,昨天来了盗匪吗?桌椅绣凳倒了好几把,还真是…… 屋里有了动静,喜儿和紫雪才在外头试探着问道:「大爷和大少奶奶可是醒了?」 顾桑苗都不好意思了,她们不会以为他们两夫妻一直在那什么,所以日上三竿了还捨不得起来吧。 「起了起了。」 说句实话,她前世就是一直是一个人过,到了这一世,父母亲人去得早,她还是一个人过,早就习惯了,突然以后每天都要和另一个生活在一起,而且是一辈子,她还是有点没适应,有点些微的紧张。 竟迫不及待的去掀门帘子,生怕外头的两个不敢进来。 却看见紫雪和喜儿两张惊愕且慢慢变红的脸,正莫明时,身子被拽开,门帘子再一次放下来。 原来自家相公正在换衣,只穿了身白色中衣…… 其实这也没什么嘛,可她家相公却红了脸,而且眼中冒着幽怨的小火苗。 好吧,这不合礼数,是她的错。 可他以前不都有丫环服侍更衣的么?这副模样又没露肉肉,再说了,他是男人,喜儿和紫雪都是未出阁的闺女孩子,吃亏的是她们好吧,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喜儿和紫雪才伸进来的头立马又缩了回去,低眉顺眼再也不敢朝屋里瞧。 顾桑苗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人家的新婚妻子,服侍更衣的事情应该是自己来做才是。 忙拿起他的直缀披在他肩上。 齐思奕正在系侧带,回头诧异地看她:「做什么?」 「服侍相公更衣啊。」 他拿起床边她的棉袍子往她身上罩:「不是说晚了么?快穿,我不用你服侍。」 顾桑苗也着实有点冷,忙穿衣服,可不管她来这个世界有多久,对这个时代的衣服还不是很适应,加之今天穿的衣服与往常的完全不一样,再也不是少女的服侍,而是少奶奶的了,衣服比之前更加繁复了许多,结果,齐思奕穿戴整齐了,她还在跟自己的腰带纠结。 齐思奕过来轻易就给她系好了,又给她插上凤翅步摇,顾桑苗还想着涂点粉擦点口红,被他牵了手就往外走。 顾桑苗还惦记着自己新买的口红…… 「不用涂那个,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看。」 「可是,太素了,见长辈怕说不尊重。」顾桑苗还想挣扎,可人已经被他拉出了内室。 「我喜欢就好。」他霸道地不让她再回去,一出门,外面纷纷扬扬的飘着小雪,他变戏法式的蔸头给她戴了个围脖,雪白的狐狸毛,又软又暖,再接过紫雪手里的锦披替她围上,她一抬头,见他只着了棉袍子,又钻了回去给他了拿来同款的锦披,踮着脚替他披上。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笨拙地替他系上风扣,笑道:「以后还是我服侍你更衣吧。」 她不好意思,难得很不自在地垂了眸道:「以后我会好好学着服侍你的。」 他笑着将她一揽:「走,去怡寿园,还能赶上花嬷嬷煮的甜汤,饿了吧。」 「你说花嬷嬷今天会煮什么汤?」 「莲子百合汤。」 「那不是夏天喝的么?而且你不爱百合。」 「我喝,百年好合,当然要喝。」 「那应该还有花生红枣桂圆糕,早生贵子。」 「嗯,娘子有期待,为夫的一定努力。」 「谁有期盼了?人家还小呢。」 「我不小了,跨过年就二十三了,娘子,别人这个年纪早就儿女成双了。」 「我又没不让你儿女成双,摄政王可以早娶啊。」 她说完就往他怀里钻,他正要捏她鼻子的手落了空,轻轻一带,将她揽得更紧,一路亲亲热热到了怡寿园,小丫头正在探头探脑的张望,远远地看见二人后,转身就往回跑:「来了,来了,花嬷嬷,大爷和大奶奶来了。」 很快见花嬷嬷从屋里迎了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来啦,主子的红包都包好啦。」 顾桑苗忙自齐思奕的怀里钻出来,理了理髮髻,落后齐思奕半步跟在他身边,一副标准的小娘子模样。 齐思奕回头牵了她的手对花嬷嬷道:「嬷嬷没有准备红包么?」 「有,有,当然也有。」花嬷嬷高兴道。 顾桑苗嗔道:「你怎么找嬷嬷也要红包,该是你给嬷嬷红包才对。」 「我是嬷嬷带大的,她是长辈,我成亲,她不该给红包么?」齐思奕理所当然道。 怪不得被讨红包了,花嬷嬷还笑得那么开心,顾桑苗拍了自己一耳光:「可不是嘛,嬷嬷就是长辈,瞧我这眼力介,得跟相公多学学。」 花嬷嬷心疼道:「你也是好孩子,嬷嬷最喜欢你了。」 「嬷嬷就不喜欢我么?」齐雨柔的声音在身后出现。 「喜欢,喜欢。」花嬷嬷迎着几位小主往屋里去。 屋里烧了地龙,暖暖的,老太妃煨在火炉旁,脸色红润。 顾桑苗跪着奉了茶,老太妃封了个大大的包红,还有个古色古香的紫匣子。 第七百三十四章:见面礼 齐雨柔见了就眼睛发亮,伸手去拿那匣子,被老太妃拍开:「做什么?给你大嫂的,对了,你可给大嫂行了礼了?」 齐雨柔立即向顾桑苗一福:「差点忘了,是妹妹的错,大嫂,小妹给您请安了。」 顾桑苗没想到她说来就来,只好也还了半礼,刚直起身,齐雨柔的小手就伸了过来:「红包呢?」 顾桑苗愣住,出来得仓促,她什么也没备着。 却见齐思奕拿出早就备好的荷包放在齐雨柔的手上。 齐雨柔笑道:「大哥可真疼大嫂,还想着要为难她呢。」一边说一边打开荷包,里面竟然是个通体晶莹惕透的白玉小兔挂件,可爱又漂亮。 「好漂亮啊,大哥。」齐雨柔笑得大眼弯成了月芽儿,小虎虎亮亮的。 「我就是属兔的,大哥,你这是专门为我定制的吗?」 「谁有那个心为你专门定制,不过看你的牙跟它有点像,就买了。」 齐雨柔拿着那挂件爱不释手:「多谢大哥,这个包红我很喜欢。」 「哀家呢?哀家就没有包红么?」老太妃眼馋齐雨柔的礼物,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小兔道。 「有,怎么能少了皇祖母的呢?不过,孙媳就给您备了一个好东西,就是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顾桑苗道。 老太妃的眼睛更亮:「你的都是好东西,快拿来瞧瞧。」 顾桑苗也象变戏法了样,拿出一尊玻璃制的花树,照样通体惕透,虽没有玉温润,但胜在体量大,放在花架上特别醒目亮眼。 「果然是好东西啊,大嫂你从哪里拿出来的呀?变戏法吗?」 齐雨柔围着顾桑苗转了一圈儿,顾桑苗哪里会让她晓得,自己有个聚宝箱一样的淘宝箱。 她伸手去摸那玻璃树,被齐思奕给拎开:「给皇祖母的,只许看不许摸。」 「小器,既是给皇祖母了,便是皇祖母的东西,皇祖母没说,大哥你说什么。」 花嬷嬷让小太监把东西接了,送给老太妃玩赏。 齐雨柔眼睛滴熘熘儿转了一圈,趁紫雪不备,夺过紫匣子打开。 「哇,果真是好东西,紫金凤钗,皇祖母,普天之下也就这枝凤钗最珍贵,份量最重吧。」 天然紫金,钗上镶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闪闪发光,顾桑苗与小二哥接触多了,也懂得分辨,这枝钗,雍容华贵,金光闪闪,匣子一打开,整个屋子里都亮堂了许多。 「皇祖母,雨柔出嫁也要这么好的东西,您可不能全给了大嫂。」齐雨柔苦着脸道。 「你又不是齐家人,将来定是要嫁出去的,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要给齐家媳妇的。」 「人家还没出嫁嘛,人家一辈子不出嫁,就呆在齐家当老姑娘,一直侍奉皇祖母,那您可不可以把您的好东西都留给雨柔?」齐雨柔滚到老太妃怀里撒娇道。 「怎么可以一辈子不嫁,你都愁嫁了,都快嫉妒死你嫂子,哪里会不嫁,再说了,哀家巴不得早些把你嫁了呢,少个大麻烦,麻烦你婆家多好啊,以后就不用再麻烦哀家了。」老太妃捏着齐雨柔的小脸道。 「对了,你二哥呢?昨儿晚上不是回了么?怎么还不能给哀家请安?」 「二哥啊……」齐雨柔偷偷拿眼睛睃齐思奕:「他昨儿晚上喝大了,这会子应该还没醒酒吧……」 齐凌远在新房耍酒疯的事,老太妃哪有不晓得的,闻言嘆了口气道:「派人去请,新嫂嫂第一天过门,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一会子让他去正院,在你大娘院里等着。」 王妃的麻药早醒了,但伤口却还是痛得很,吃了几粒顾桑苗留下的止痛药才好了些,儿子大嫂,自己连媳妇茶都不能正经喝,心中很是郁闷,又听张妈妈说,多亏了顾桑苗,才救了自己一命,心下更对她生了愧疚,以前没少害那孩子,难得她不记前嫌,还肯花大力气救自己,以前是自己心狭,把人往坏里想了,她若真想自己死,这么好的机会,只等着看好戏便是了,还救做什么? 一时间也想了通许多,以前总是得蜀往垄,想要的更多,突然样子连命都差点没了,还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下的手时,很多事情便看淡,看透了。 「碧玉,大爷和少奶奶……怎么还没来?」 王妃的声音很虚弱。 碧玉道:「去了怡寿园,一会子就会来的,主子莫急。」 「这么晚还没来。」王妃喃喃道。 「说是大爷和少奶奶起得晚了,所以……」 「洞房花烛夜,自是会……辛苦一些,起得晚也无可厚非。」王妃道。 不多时,柳侧妃来了。 进了里屋给王妃请安:「姐姐可好了些?伤口还疼么?」 王妃冷笑:「我好不了,或者痛死,你不是更开心么?没有我在上头压着,你不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恭亲王么?只是没想到我竟然肠子都被捅穿了,人却被救回来了吧,真是对不住,让你失望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决无此意。」柳侧妃白着脸道。 「决无此意?柳氏,你真当我是傻子吗?送汤的究竟是谁?又是谁在汤里下的毒药?你心里最清楚。」王妃一激动,肚子上的伤口便扯着痛,绑着的绷带又有血渗出,碧玉急到不行了,哀求道:「侧妃娘娘,主子心绪未平,伤口缝着吶,不能受刺激,若是扯坏了伤口,引起感染,大少奶奶的一番心血就要浪费了,您行行好吧。」 柳侧妃行了一半礼,白着脸往外走,正碰上支着头晕晕唿唿进来的齐凌远,皱眉道:「远儿,你这是……」 「皇祖母让人拖来了。」齐凌远真觉得头快炸了,不管不顾地跌坐在椅子上,仰天躺着。 柳侧妃忙去拉他:「既是来了,快去给大娘行礼。」 齐凌远闭着眼皱眉道:「等儿子缓缓,头痛得紧,昨儿也不知喝了多少,难受得紧。」 第七百三十五章:崔情药 柳侧妃担心他这般更惹怒了王妃,正要再拉他时,听到齐雨柔和顾桑苗说话的声音。 「大嫂,你的玉树送我一颗吧,我放在小弄堂里,不羡慕死那些小姐姐们定不作罢。」 柳侧妃只好作罢,回头却见儿子眼睛微开,眸光定住,黯然中带着伤,不由心一恸,都到了这份上了,这傻小子还放不下吗? 「你大哥大嫂了,站起来。」柳侧妃真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心疼儿子一片痴情错付。 顾桑苗挽着齐思奕的手走进来时,便见齐凌远正踉跄着站起来,星芒似的朗目正好看过来,目光落在她挽在齐思奕臂弯里的手,星芒顿黯。 「咦,二哥?不是说你喝醉了么?皇祖母真让人把你给拉来了?」齐雨柔笑嘻嘻地扶住自家亲哥哥道。 齐思奕只是对柳侧妃躬了躬身,他是嫡子,柳侧妃是侧妃,虽是长辈,却不用行全礼,半礼便可。 顾桑苗却走上前深深一福:「儿媳见过侧母妃。」 侧母妃也是母妃,这个称唿已是尊称,或者她也可以跟齐思奕一般唤她二娘,但柳侧妃听这侧母妃觉得更顺耳。 而且,她行的是全礼。 这一礼行完,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面子,还有齐凌远和齐雨柔的颜面。 这孩子行事总是很贴心,只要她想,就会尽量照顾另人的心情和体面。 「二叔早。」顾桑苗对齐凌远道。 二叔?!是啊,她嫁了,嫁给了自己的大哥,现在已经是他的大嫂了。 齐凌远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潇洒地一笑,向她一辑:「见过嫂子,小弟凌远,还望嫂嫂以后多多照顾。」 他突然变得这般洒脱自然,连齐雨柔都怔住了,那双帅气阳光的眸子里,只余笑意与温柔,再也不见半丝隐痛,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痛,齐雨柔在心里嘆了口气,拉住自家哥哥的手道:「大哥,二哥见过礼了,也该有包红吧。」 「当然有。」齐思奕道,自袖袋里拿了一卷书递给齐凌远。 「这是什么?」齐雨柔问。 「他知道。」齐思奕道。 齐凌远只看了下那书的封面,便点头道:「多谢大哥。」 顾桑苗道:「我也有礼物要给二叔。」 齐思奕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自袖袋里拿出一管黑唿唿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素来有好东西,齐雨柔伸手去拿,却被齐凌远先抢了过去:「多谢大嫂。」 「是什么,给我瞧瞧嘛。」齐雨柔忍不住好奇道。 齐凌远却将东西珍重地收好,转身向齐思奕点了点头:「营中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昨夜才来,一早就要走,一来一去得有一百多里路,便是骑马也辛苦,柳侧妃心疼儿子:「怎么就要走?一会子还人好多宗室人要来府里,见过叔伯们了再走也不迟啊。」 「不了,儿子确实还有事,母妃,大娘屋里风大,您身子弱,也回去吧。」齐凌远道。 柳侧妃先前被王妃质问,齐凌远应该是听到了,不愿意娘亲被怀疑,被责怪。 只恨自己无用,让娘一直低人一等,无法抬起头来,一把年纪了还要府里受责难,他知道柳侧妃的难与苦,若不是为了自己和妹,以娘的贤能,又何必处处这般低声下气。 可柳侧妃哪里能走,老太妃只管大婚的事,如今大婚完了,府里的事又全落回她的头上,若不是王妃受伤,今日顾桑苗还要认亲,一大堆的事,而且,王妃病了,大房里的事自己就要关照,不然出点子问题又是自己的错。 「娘还……」 刚说了两个字,齐凌远就一把揽住自家娘亲,蛮横地把人拖走了。 张妈妈在一旁就很生气:「怎么着也是庶子,主子受了那大的伤,也没说进去请个安,问个好,看望一二,就这般走了,还真是……」 齐雨柔就听不下去。 顾桑苗道:「妈妈,母妃昨晚可睡了?」 「一宿没怎么睡,幸亏大奶奶的止痛药好,只是没剩几颗了。」张妈妈道。 「那种药不能吃太多,不然对身体不好的,让母妃忍一忍吧。」顾桑苗说着便往里屋去。 张妈妈眼圈了红,虽说是新妇刚进门,拜见婆婆是应该的,可王妃可是被王爷刺了一剑,是血光之灾,会冲撞了新婚之喜…… 换了别人怕是不会进那道门吧。 一进门,顾桑苗便探了探王妃的额:「还好,没发烧,可见没有感染,幸好是冬天。」 手被王妃握住:「小苗……」对于救命之恩,王妃还是记得的。 「您莫要说话,好好休息。」顾桑苗道。 这时,碧玉端了补血的汤药来,放在桌上搁着,等放凉些再餵王妃喝。 「母妃从那日到如今,可打过屁了?」顾桑苗看了眼那碗汤药问道。 「打屁?」王妃愕然,儿子在屋里,问这么私密又不太文雅的问题,让她有点不自在。 「嗯,因为是做过手术,所以,必须要打过屁,肠肚顺畅后才能喝流质的东西。」顾桑苗道。 一旁的张妈妈便听得脸色发白:「是这样吗?可先前也没交待啊,不知道啊。」 顾桑苗闻言脸也白了:「我……我没交待吗?」 「那日你太累,缝合好后就睡着了,第二天又是大婚,会忘了也是有的。」齐思奕道。 「可这么重要的事,便是再累也不能忘了呀。」顾桑苗万分自责,满脸愧疚。 「无事的,无事的,为娘我一直到现在滴水未喝,粒米未进,早上也打了屁,肠胃通畅了。」王妃道。 顾桑苗顿时松了一口气:「阿弥砣佛,幸好幸好,不然,我可真是……真是对不住母妃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气得不行了 顾桑苗又给王妃捡查了伤口,给她配了消炎药,仔细写下了服用的方法和用量交给张妈妈。 因着府里还有亲眷,顾桑苗也要过去拜见,便要离去,王妃却拉住她的手道:「你如今成了本妃真正的儿媳了,以前的过往……就当是烟消云散吧,为娘做得不好的,你莫要再记恨,你既进了恭亲王府的门,有些话我便不得不跟你交待。」 顾桑苗便要站起来垂手恭听。 王妃便由着她站好。 「第一,王府的规矩,你要熟记,你以前是乡野长大的,虽说入王府也有两年余,但你一直是丫环下人的身份,学的也是下人的规矩,所以……」 「娘,桑苗在宫里都呆过……」 「在宫里的身份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能跟恭亲王嫡长媳和摄政王妃的身份比吗?」王妃截断齐思奕的话道。 齐思奕眼中翻过一丝怒意,却被顾桑苗扯了扯衣角,点头道:「是,母妃教训得是,儿媳一定会好生学习府里的规矩。」 「不止是府里的规矩,你以后是要进宫当皇后的,皇后该有的雍容高贵,威严都该有,明白吗?再也不能象以前那般小家子气了。」王妃接着道。 顾桑苗温顺地点头。 王妃又道:「还有这第三点,也是重中之重的一点,你进嫁进了王府,就是我大房的嫡长媳,王府的掌家之权你一定要给为娘夺回来,为娘以前是头脑太简单,被人下了多少次黑手还不自知,以至差点命都没了,这个仇你一定要替为娘报,先把掌家权夺回来再说,以你的聪慧与机谋,不怕斗不赢那柳贱人。」 这话顾桑苗还真不知该如何接,齐雨柔可还在外屋,并没有走,就这样说她的娘亲好吗? 顾桑苗稍一迟疑,王妃的神情就变得急切和凌厉起来,一下甩开她的手道:「怎么?你顾念与凌远那小子的旧情,所以心软,不肯听为娘的?」 顾桑苗还真没想到,王妃如此刻薄,正常不过三日,便又旧病復发,终眉道:「这是长辈之间的事,侧母妃把王府打理的还算……」 「什么侧母妃?她是你哪门子的母妃?她就是个妾,一个侧室,凭什么让嫡长媳和摄政王妃称她一声母妃?你是要气死我吗?」 她一激动,伤口又浸出血来,顾桑苗只好道:「您别生气,别激动,莫要影响了伤口。」 「你答是不答应?」王妃挣扎着想要坐起,张妈妈一脸哀求地看着顾桑苗。 顾桑苗道:「儿媳……尽力吧。」 王妃很是不满意,她恨极了柳侧妃,认为嫣红就是柳侧妃弄进来害自己的棋子,而那汤药里的毒也是柳侧妃下的,是她把自己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而且,从昨日起,王爷就再也没来看望过她,听说那嫣红因为涂毒未清干净,又吐又泄,只不过两天时间,就瘦得不成人形了,虽不哭也不闹了,却神情晃忽。 这事当然是柳侧妃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嫣红和自己都差点死了。 王妃知道自己斗不过柳侧妃,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媳妇顾桑苗身上,知道她比自己强多了。 所以,对于顾桑苗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儿子在一旁已然为有了怒气,王妃也懂得适可而止。 前面都是打的捧子,最后当然要给点甜头,否则让人家怎么替你做事。 王妃把婆婆的派头耍完了,这才让张妈妈进内室拿了两个匣子来。 「这个里面是为娘这些年的积蓄,是娘的嫁妆,以后就由你来管了。」王妃指着张妈妈右手上的匣子道。 顾桑苗随便拿起一张,竟是一张契书,足有上千亩地的契约,想起她以前是殷家大小姐,家中富裕,嫁过来又是嫡王妃,赔的嫁妆肯定不低。 「那些只是钱财,算不得什么的,只是你比为娘更懂经营,交给你为娘放心,相信你会为思奕赚更多的资产,这只匣子里的才是重中之重。」王妃指着张妈妈的左手道。 顾桑苗看了齐思奕一眼,只见他脸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里是什么。 顾桑苗强压住激动的心,强自让自己镇定地接过那匣子,里面果然是一道明黄的圣旨。 「母妃,这是……」 「先皇遗诏,他们都以为在奕儿手中,却不知,是本妃收着了,这些年,连你父王也只是看过一眼,从没落入他人手中过。」王妃颇为自豪道。 先皇的遗诏中究竟写了什么? 这是顾桑苗一直疑惑的,也是深深怀疑的,是不是也与父亲的死,顾家的灭亡有关? 可是,王妃为何要将这份这么重要的诏书交给自己?当真是对自己一点怀疑与顾忌也没有了吗? 联想她先前的声色俱厉和现在的重託,倒显得亲近和毫无挂碍。 青红和青竹两个为之失了性命,梨太妃为了这份诏书多次夜探朝阳宫,还特意与自己交好,而当年,祖父究竟为何会在朝清宫跪了一天一夜之后,便回了府,而皇先就下了诛杀整个顾家的旨令。 而王妃却说,那个旨令不是先皇下的,而是太后和许之怀,现在该信谁的?有什么可以为当年的事情作证? 这份诏书能吗? 顾桑苗的手在颤抖,感觉托着匣子的手好沉好沉,沉得只需再加一丁点的力道,就会脱力。 「儿媳能……看看这份诏书吗?」顾桑苗道。 「自然可以,不过,莫在此处看,此物一定要收好,千万莫要让外人晓得了。」王妃道:「包括你父王。」 顾桑苗郑重地点头,感觉王妃是真的信任自己,才会把诏书交给自己。 路上,顾桑苗总是不自觉会去摸下那匣子,忍不住问:「相公可知那诏书里的内容?」 「不知道。」齐思奕道:「母妃从没给我瞧过,不过,我大约知道意思。」 第七百三十七章:你好! 「什么内容?」顾桑苗问道。 「它是你的了,你可以自己看。」齐思奕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顾桑苗心中更加紧张,一回到屋里,便迫不及待打开那份诏令。 看完之后,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只是觉得好生奇怪,很多事情还是想不明白。 「先皇明明有两个儿子,除了小皇帝,还有皇长子,也就是梨太妃的儿子,在蜀地的成王,为何先皇要传位于你?你并非他亲生,没道理啊。」 「母妃一直说,这是她的功劳,她说先皇很孤单,不是那种无人陪伴的孤单,而是只有她懂先皇,他们更能谈得来,就如知已一般……」 齐思奕的解释很无力,估计他自己都觉得解释不通。 顾桑苗又仔细看了遍那遗诏,发现它是在很早就写下了的,并非先皇去世前写的,而是……至少是先皇过世前两三年前就写了。 「那时先皇就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了吗?」顾桑苗很是不解,哪有因为一个女人,就把江山传给别人儿子的道理。 「你只管留着就是了,有许多事情,我也……难以明白,所以一直没找母妃要过这件东西。」齐思奕似乎不想多谈这张诏令。 「既然已是遗诏,当初新皇帝登基继位时,为何王妃和王爷没将诏令拿出来,好让你正正式式继承皇位,而是让皇上登基了?难道只是因为他有太后和许之怀撑腰么?要知道,你也是皇室宗亲。」 「我是残疾,谁会让一个残疾坐上皇位?」齐思奕苦笑道。 是啊,那时他有毒在身,毒素都被压在腿上,连走路都成问题,谁会让一个残疾当皇帝,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是先皇的血脉,拿出来或许还有人诬指这是伪造,宗室也未必会支持他。 顾桑苗脑子突然划过一道疑惑和猜想,莫非母亲给他下缠绵就是因为这道诏令? 母亲是为了阻止齐思奕继位登基,所以才给他下了那么霸道的毒药? 母亲又为何不喜欢他,要阻止他继承皇位呢? 娘亲死得太突然,留下太多谜让她难以开解。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腿……是真的完全好了么?」顾桑苗问道。 「好了。」他回答得很快,眼睛却看向了别处。 二子人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她随手就去掀他的袍子,齐思奕后退了一步,捉住她的手:「做什么?」 「看看啊,好久没看了。」顾桑苗很自然道。 「是有很久没看了。」齐思奕看着她高耸的胸前目光灼热,将她一把拽起,揽住腰身就往里屋去。 紫雪和喜儿两个很知机地退到屋外,春儿红着脸去烧水,喜儿早就教过她,主子行房完后是要清洗的,要把热水准备好,放在耳房,方便取用。 「大白天的……你干嘛呀,让人晓得了会笑话的。」 「合法夫妻,正常要求,谁敢笑话?」 「可是,白日宣淫……」 「娘子,咱们是新婚燕耳,三天三日不出房门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 「放心,你的衣服我负责脱,负责帮你穿,或者,一直不穿也可以。」 「可是相公,我大姨妈来了……」 「我算过日子,莫说大姨妈,老外婆也不会现在来,娘子,你就别推辞了,丛了我吧。」 然后,一阵天雷勾地火,年关将近,残冬未去,摄政王在恭亲王府的卧室里,早就春色满园,并蒂花开。 第二天一大早,顾桑苗慵懒地躺在床上,昨夜很认真地看过了他的奶,受伤的皮肤早就癒合,也变得光滑了许多,腿部颜色也渐渐趋近正常,看来,毒素确实清理得常不多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武功恢復到了几成。 问他,他只说全好了,让她放心,绝对不会让她老年守寡,会陪着她一直走到最后。 他说得云淡风轻,顾桑苗心中却总有隐隐的担忧,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来,因为在她看起来,现在的他,再健康正常不过,不止是腿伤痊癒,连那次被许尚武偷袭的重伤似乎也好了七八了,眼底不再也不见在宫中时常挂着的黑影。 如此她也放心了不少。 他温顺地让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过后,余下的时间全被他主导,一整晚没怎么消停,仿佛要把前些日子缺失的一下子全补回来。 所以,一大早,某人神采奕奕去上朝接受群臣恭贺了,她这个新晋的摄政王妃却还浑身酸软起不来。 「主子,郡主来了,您……可醒了?」紫雪在门外小声问道。 齐雨柔难得没往大理寺去,还一大早就来给自己请安,不对劲。 再难受也得起来呀。 还没收拾妥当,外头齐雨柔就不耐烦了:「喂,虽说你和大哥新婚燕尔,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呀,太恩爱了,会让旁人嫉妒伤心的。」 顾桑苗赶紧让喜儿忙着梳好了头,穿戴停当了走出内室,一脸不耐道:「我和你大哥就是很恩爱,怎么着了?大姑奶奶你若是羡慕,就早早嫁了呀。」 「喂,我可还是恭亲王府的人,吃的是家里的米,你凭什么赶我?」齐雨柔瞪大眼睛嚷道。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顾桑苗笑道。 「好了,不跟你叽歪了,说正事,你赶紧跟我来。」齐雨柔拉着她就往外走。 「喂,去哪儿啊,我还没给皇祖母请安吶,还有两位母妃……」 「天天请安,有什么好请的,皇祖母那么喜欢你,一天不去不会介意的,我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耽搁不得。」 一路就拖着她往大门外去,连马车都备好了。 紫雪和喜儿两个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倒是春儿腿脚利索,一下子到了马车边上:「主子,我陪你。」 第七百三十八章:就是这个混帐王八蛋 紫雪跟了上来道:「我也陪你。」 「你们两个干嘛呀,去哪都不知道吶,别跟着了,要跟也只能跟一个。」齐雨柔道。 「不行,主子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可是正经的摄政王妃,跟前不跟两个人怎么能行?」紫雪坚持道。 齐雨柔似乎很急:「跟着就跟着吧,对了,派人跟皇祖母带个讯,就说我拉大嫂出去玩儿了,请她老人家莫要担心,到了晚上,就会把人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喜儿也想跟着去,主子才新婚,初初当上摄政王妃,府里院里许多事情还千头万绪的,还有许多亲戚要见,过两天还得回门,全都是事。 自己到底年轻,没有经验,许多事情未必能处理得当,好在松妈妈跟着一道陪嫁过来了,有她在,喜儿就如同有了主心骨。 谨园以前的大丫头死的死,散的散,所留只有紫雪一个,二等丫头倒还有几个,但都不怎么出挑,主子跟前的,有自己还有喜儿两个是够了的,春儿也机灵,这两年跟着自己也学了不少规矩,既可以是二等,守在正屋,也可以是大丫环,进得了内室。 但正屋里的两个二等不知底细,品性,忠不忠心全都不知道,就怕屋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就传了出去,好在松妈妈眼利得很,一般人什么样儿,落眼就能看出个一二来,再经上一两件事,大致就清楚为人品性了,有松妈妈把着关,喜儿心里踏实。 但老太妃又调来了季妈妈,听说这位季妈妈是王府里顶顶重要的人物,如同大管家一样的存在,她管的事情很多,可究竟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还没人能说得清楚,听说柳侧妃和恭亲王妃都对她礼让三分,可见她的地位有多超然。 老太妃把这么个人放在谨园里,可见对主子是有多重视,如同定海神针一样,只要她是忠心大爷的,那有她在,这个谨园,就出不了大的差错。 郡主把主子从屋里拽出去,季妈妈看着只是笑,没多说什么,表明这是被允许的,老太妃不会说什么,喜儿也就放心了。 却说齐雨柔带着顾桑苗主僕,一路策马飞奔,却是在果亲王府门口停下,顾桑苗看着王府门前两座威武雄壮的大狮子,半晌没说出话来,齐雨柔却不等马夫放好脚凳,率先跳了下去,一伸手,就把顾桑苗给拽了下来,春儿还好,也跟着跳了,紫雪却是个柔弱的,差点一脚踩空,幸好春儿回头,托住了她。 「做什么?我可是新婚第二天,你把我拉到果亲王府来,什么意思?」顾桑苗将齐雨柔拉到墙角边问道。 「知道你是新婚,可我大哥不是去了宫里吗?这会子正忙着呢,暂时没时间跟你恩爱,你且帮帮忙吧,十万火急吶。」 齐雨柔顾不得许多,拽着顾桑苗又往前走。 「什么十万火急,你且说清楚,不是所有的闲事我们都能管的。」顾桑苗想起王府里的那位世子奶奶文静,还有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果亲王府也是一团乱帐,不是谁都有本事能理得清楚的。 「这事还只能你管,快点吧,不然要出人命了。」齐雨柔说着先进了王府。 而且一面大喊:「来人接驾,摄政王妃到。」 这下顾桑苗想往回缩都不行了,果亲王府的大管家已然迎出了大门外。 「奴才见过摄政王妃,您来得正好,快请。」 出什么事了,大总管的样子看起来也很紧张着急。 一路到了齐凌轩的住所,远远地就听到惜玉的声音:「别过来,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刺了。」 顾桑苗想起成亲前,惜玉被齐凌轩锁了,怎么人还没放?现在是要干嘛? 心下一急,脚步就快了,然后看见果亲王府许多僕人都围成了一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守在齐凌远的院外。 「让开,让开,摄政王妃驾道。」齐雨柔比宫里的引路太监还尽职,一路就这么嚷嚷过来,害得僕人们跪伏一大片不说,顾桑苗也只能不停地说平身,平身两个字。 总算近了前,只见齐凌远立在大榕树下,身姿伟岸,神情淡定而冷漠,却不见惜玉。 「桑苗,桑苗苗,你总算来,你个没良心的,再晚来一会,老娘我就要归西啦。」顾桑苗正四处搜寻惜玉,从头顶传来一串聒噪的哭声,抬头这才看见,她竟被吊在大榕树上,双手却是活动的,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送她的那柄极锋利的小刀,抵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腕吶,稍一用力,腕脉就会被割断。 「嗯,我来了。」这是怎么回事顾桑苗还没弄明白,但惜玉和齐凌轩两个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正常的劝解肯定也起不了作用,所以顾桑苗掩嘴一笑,淡然地如同谈家常一样说道。 「喂,什么你来了,你快来救我呀,放我下来呀,还有,见了我这副模样,你不是应该很惊奇吗?很伤心很担心很难过吗?」惜玉哇哇乱叫道。 「呃,公主你这副模样很让人担心伤心难过吗?我还以为你是觉得上面视野好,看得更远,想要登高远眺吶。」顾桑苗笑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装傻是吧,有这么登高远眺的吗?没见本公主被绑在这儿了吗?你不说营救,还嘲笑我,咱们的闺中情呢?咱们的过命之交呢?我伤心了,难过了,很伤心,很难过。」惜玉作势要哭道。 「被绑着吗?谁敢绑咱们的惜玉公主殿下啊?说说,如果那人确实可恶,我替你出气。」顾桑苗笑道。 「自然是下面这个……混帐王八蛋。」惜玉指着树下的齐凌轩道。 第七百三十九章:是不是有误会 最近军中有异动,定襄侯似乎有兵力调动,说是正常换防,这种事情身为大将军王的齐凌轩自然不能坐视,应该坐镇军中监察才是,可这位竟然如此气定神闲地守在家在,如两个负气的小孩子一般与惜玉对峙,实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可见,他对惜玉还是有所不同的。 「王爷,公主怎么说也是贵客,您这样……」 眼前的女子一身妇人打扮,雍容中不失娇俏,贵气中不失清丽,她还是她,但眉眼间的气质却与过去截然不同了,大婚那天他去了,与喝了很多,很羡慕齐思奕能捷足先登,一辈子能得她青睐,是何得自豪与荣幸,可惜,她心中早有盘算,自己不在她的选婿范围之内,不然…… 眸中黯淡与失望只是一闪而过,年轻帅气的果亲王淡然一笑:「她自己上去的。」 果然! 「那王爷快把人放下来吧,大冷天的,风大,又那么高,到底是千金之躯吶,冻坏了可不得了。」顾桑苗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道。 齐凌轩却冷哼一声,并不说话,眉眼露出些许不耐道:「她喜欢玩,本王也没办法。」 顾桑苗道:「听说军中有异动,王爷不打算回军营么?」 齐凌轩愣了愣,没想到顾桑苗会让他走。 「还是王爷其实很担心公主?」顾桑苗秀眉一挑,揶揄道。 「怎么可能!既然摄政王妃下旨,那本王这就回去公干。」说着就要走,眼睛却还是不自觉地抬眸担忧地看向吊在半空中的那位。 「喂,你不许走,敢走试试,本公主就死给你看。」惜玉果然急了。 齐凌轩身子一顿。 顾桑苗笑道:「快死吧快死吧,没见大傢伙在寒风中等候多时了,就是要看你怎么死,你再磨蹭下去,可是一个观众都没啦,到时就算死了,也是个孤独鬼。」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桑苗,有这么劝人的么?她是来调解问题的,还是来添乱的呀。 「哇——」惜玉放声大哭:「顾桑苗,你个没良心的,好歹本公主也帮过你两回,你竟然见死不救,还让本公主快死,王兄,王兄,你在哪啊,妹妹好苦哇,被大梁人欺负,你还和什么谈啊,干脆挥师南下,灭了大梁国算啦。」 齐凌轩闻言冷哼一声道:「好啊,那就试试看,是我大梁百万雄师厉害,还是你北国铁骑本事,本王好久没有上阵杀过敌了,正手痒呢。」 惜玉不过是意气用事胡说八道,哪知这位还当了真,哭得越发伤心了:「齐凌轩,你混蛋,把本公主锁在你王府这么多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不容易见着了,你又对本公主这样,我恨你。」 「为,他为什么锁你呀,还有,他锁了你,怎么你家王兄不来救你呀?」顾桑苗感觉这两个人都是活宝,有趣得紧,故意逗道。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锁我?有毛病呗。」惜玉的声音比先前小了许多,明显有点心虚。 「果亲王为何要锁她啊?」顾桑苗小声问道。 「这个我知道,凌轩哥哥可是为了你呢。」齐雨柔道。 「为了我?」顾桑苗愣住,不知道这里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就是为你呀,惜玉说要抢亲,不想你嫁给我大哥做我大嫂。」齐雨柔道。 「呃,为什么?」顾桑苗抬眸看去,却见惜玉的明丽的眸子里锁着水光,在与她的眸光接触的一瞬,迅速移开,似乎不愿意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与痛。 「下来吧,别闹了。」顾桑苗道。 「没看见我被绑着吗?」惜玉没好气道。 「你能割断腕脉,就不能割断绳子吗?」顾桑苗无奈道:「你下来,我陪你去见荆王可好?」 惜玉眼睛一亮:「真的?」 她话音未落,一道修长的身影凌空跃起,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抱在了怀里,稳稳落下。 惜玉很恼火:「谁让你救了,放我下来。」 齐凌轩手臂一松,把人给扔了。惜玉呯地摔在地上。 齐雨柔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惜玉气唿唿地爬起来指着齐凌轩的鼻子:「你不是不是男啊,有这么对待女子的么?」 「不是你让我放你下来么?本王尊公主旨意了。」 「你……你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没人愿意嫁,成了老男人,就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就活该守一辈子的鳏寡。」惜玉口不择言地乱骂。 齐凌轩剑眉一蹙,突然将她拦腰一抱往屋里去:「鳏寡?这个词用得很好,本王就先把你变成本王的女人,再弄死你,不然,会对不住你这鳏寡二字。」 这又是一出什么戏? 齐雨柔惊得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正要跟着进去,被顾桑苗扯住:「干嘛?毁人姻缘是要遭雷噼的。」 「什么姻缘?他们……」齐雨柔指了指屋里,里屋的门正被齐凌轩一脚踢上,一从丫环婆子小厮们全都退下,守在一丈开外。 顾桑苗道:「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别说你是恭亲王府的人,更别说你是我小姑子,我嫌丢人。」 说着,拽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你是说他们两个正在……洞房?」齐雨柔总算回过神来。 「不然呢?走吧,回家。」顾桑苗瞪她一眼道。 齐雨柔很喜欢回家二字,点头道:「你如今真的是我嫂嫂了,我们真是一家人了,真好。」 这话透着欢喜,也透着几分辛酸,顾桑苗感觉喉咙有点哽得慌,回头看齐雨柔:「小柔,你若没认出我来,咱们现在会是什么景况?」 第七百四十章:嫁妆 「你还说,我没认出你来,你该认出我来呀,你脑瓜子还是那么聪明,还是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怎么就象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呢?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齐雨柔道。 顾桑苗自己也不清楚,她还以为自己是才穿来两年多呢,难道小时的自己也是穿来的? 偶尔,脑子里会有小时候的画面,只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不能连起来,但那些画面却很清晰,就象是自己亲身经歷过一般。 「你怎么了?」齐雨柔回头见顾桑苗紧蹙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不由急了,问道。 「不知道,你刚才这样一说,我让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情,又不是很真切,一想头就痛。」顾桑苗捂着头道。 「那别想了,可能真忘了呢,听娘说,你在掖庭是受过苦的,也许因为那些苦难,让你……」齐雨柔说到一半,又觉自己嘴碎,住了嘴。 掖庭里的苦,顾桑苗能想起的真不多,但大家都说她在掖庭受了苦,那就应该是真的,或许,是苦难让自己的大脑下意识遮掩了那段记忆,人都有自我保护能力,太苦太难受的记忆暂时消失,对自己只好不坏。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想起你的,虽然你总改变容貌,但你的性子没变,还是那么坏,爱恶作剧,又还是那么……心软,想对每个人都好……」 原来小时候的自己想对每个人好吗?又不是圣母玛丽亚,更不是普世的菩萨,凭什么对每个人都好? 「摄正王妃,妾身有礼了。」顾桑苗与齐雨柔两人各想着心事,漫无目的往前走,迎面走来果亲王世子夫人,躬身一福。 顾桑苗最不想遇见的就是她,忙还了一礼。 「大嫂子好,怎么看着好象胖了许多,气色也红润了。」齐雨柔道。 文秀脸色一僵,顾桑苗忙道:「前段时日嫂嫂思念夫君太甚,所以心情不大好,如今总算从悲伤中走出,心境不同,气色自然就好多了。」 齐雨柔道:「也是啊,大嫂嫂还是要节哀顺变,大哥已经去了这些日子,以后还是要朝前看的,唉,年纪轻轻的……」 这丫头是在劝人么?简直就是在揭人家的伤疤。 顾桑苗推了她一把道:「大嫂可是要去那边?」 文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尴尬。 「啊,大嫂嫂这会子过去怕是不方便呢。」齐雨柔掩嘴笑得暖昧。 「啊?轩弟不是在府里么?还是惜玉公子还在闹腾?」文秀敏感地看着她道。 「轩哥哥正在修理她呢,保不齐过不了多久,你们果亲王府也会要办喜事了。」齐雨柔道。 文秀的脸色瞬间惨白,眼中滑过一丝痛处,唇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弱声道:「那个……我还有事……」 「嫂嫂尽管去忙,尽管去忙。」顾桑苗悠悠嘆了口气,扯了扯还想啰嗦的齐雨柔的衣袖道:「走吧,去给皇婶请安,来都来了,不能不见的。」 齐雨柔指着踉跄离开的文秀道:「她是怎么了?看样子不是去听雨轩的,会不会……」 「别管了,你家屋里的闲事,你管得来么?」顾桑苗道。 老果亲王妃正在缝制着什么,小丫头禀报后,便将手里的活计给放在针细蒌里。 顾桑苗进去给她行礼请安,果亲王妃道:「你如今地位比老身还要高呢,就莫要太多礼了。」 「桑苗在王妃您跟前,始终只是晚辈,与地位无关,您就是桑苗的长辈。」顾桑苗真诚道。 果亲王欣赏地看着她笑道:「思奕那孩子确实有眼光,你这丫头行事果决不说,还知进退,懂谦卑,可惜了我家凌远,没福气啊。」 顾桑苗脸一红道:「果亲王的福气不会比相公差的,惜玉公主也是个好姑娘。」 果亲王妃眼神一凝,沉声问:「什么意思?」 顾桑苗笑道:「王妃您会不晓得吗?可能下面的人想等一等再来禀明您吧,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敢擅自乱说。」 果亲王妃顿时没了跟她寒喧的心情,惜玉在王府呆了也有不少时日子,但与齐凌轩一直不对付,两人不是在吵,就是在打,虽然也看出些不同来,但总觉得不会这么快,而且…… 「你是如何知道的?还有,你可是才新婚第二天,怎么会来了王府?」果亲王妃问道。 齐雨柔笑道:「反正事成之后,皇婶您可要给雨柔和大嫂一个打个大大的包红就对了,再要不给谢媒礼也行。」 果亲王妃还想再问,齐雨柔拉着顾桑苗往外走:「您呀,还是赶紧想想办喜酒的事吧,这事八成是成了,不会再错。」 两人正要走,便见一个婆子一脸慌张地跑来,见顾桑苗和齐雨柔还在,又忍住,急巴巴地看着果亲王妃,欲言又止。 果亲王妃急了:「什么事?赶紧说,摄政王妃不是外人。」 「是……世子夫人,她……她晕过去了,而且……」 晕过去了?反应这么大?那她的心里莫非已经有了齐凌轩?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成就好事,还要明正言顺娶那个女人进门,这种滋味,可想而知。 但她与齐凌轩本就不为世俗所容啊。 顾桑苗摇了摇头,拉着一脸懵和担忧地齐雨柔往外走。 齐雨柔道:「小苗,大嫂嫂她是不是……喜欢轩哥哥?」 顾桑苗捂住她的嘴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齐雨柔气得甩开她的手:「什么童言无忌,你比我大几个月啊,知道啦,不乱说就是,赶紧的,回府吧,别让事情大了,咱们想走都走不了。」 可是,她还真是属乌鸦的,一说就灵。 第七百四十一章:嫣红的手段 两人刚要上马车,后面果亲王妃跟前的妈妈就气踹吁吁追了上来:「摄政王妃表留步。」 顾桑苗只能停下来,却看向齐雨柔。 齐雨柔理所当然道:「我陪你一起,不然一会子回府,有人啰嗦,我也能帮你挡挡。」 那妈妈果然一脸为难地欲言又止。 顾桑苗便推她上车:「走吧,没你的事,小孩子家家好生呆在屋里绣花弹琴才是正经。」 齐雨柔正要反驳,顾桑苗已经让春儿拉了她上车了,自己带着紫雪回到王府里。 果然直接就往世子夫人屋里去。 文秀见红了,府里的郎中于妇科并不擅长,又不敢胡乱请宫里的太医,果亲王妃急了,便把顾桑苗拉回来。 顾桑苗也不懂妇科啊,孕妇见红,找她来也没用。 但事情紧急,老果亲王妃太在意文秀肚里的那个孩子了,非要救,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眼角流泪,目光孱弱而又满是乞求地文秀,顾桑苗也于心不忍,她应该是真心喜欢齐凌轩的吧,不然也不会答应果亲王妃那么荒唐的请求,在齐凌轩不知情之下,做下这等不合礼数,有违人伦之事,最重要的是,当事人不知情,就不会承认这个孩子,而她一个寡妇,莫明怀孕,要遭受多少白眼与唾沫水? 一世的名声都要毁了不说,还可能承受半辈子的苦难,怕是再也难抬起头来。 她又不傻子,当初怎么会不知后面的路有多艰难,可她还是选择走下去…… 「这事我得想一想,能不能给我一个清静的屋子,莫让人打扰?」顾桑苗道。 她肯救,莫说这点要求,便是再复杂的,果亲王也会答应。 顾桑苗让紫雪站在门外守着,毕竟自己用淘宝系统这种事情太惊世骇世,不能让人知道。 很快联繫到了小二哥。 「这次又是什么?你不是都嫁为人妇了么?不是想找我要生孩子的秘方吧,告诉你,没有。」 顾桑苗:「亲,你可真是神仙,一猜就中呢。」 对方半晌没有信息。 顾桑苗连打几个问号过去:「别告诉我你现在很忙,大过年的,你们没单子可接了,快递都休息吶。」 「是啊,快递都休息,所以慨不营业,客管好走,不送。」小二哥说着就要下线。 「别呀别呀,真有急事,十万火急,救人命吶,不是生孩子的秘方,要生孩子我自己会生,不用你操心。」顾桑苗飞快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你哪一次不是十万火急?哪一次不是救人命,你当我是红十字会的?小哥我是生意人,生意人,不是慈善机构。」 「给钱的,真的给钱的。」顾桑苗道。 「你真当我满身上铜臭吗?你也说是过年了,小哥放大嫁,不接单,下了,88!」 「我怀孕了,流产见红,你真的不管么?」顾桑苗急了,又是一行字飞了过去。 对方又半晌没了动静,但头像还是亮的。 顾桑苗知道他有感知她身体状况的能力,很快就能发现她是否说谎。 「行行好吧,有没有一种药,能阻止轻微流产,救救肚子里的孩子。」 「你真怀孕了?」对方却问。 「是别人……」 「我下了。」 「唉,我告诉你吧,是个寡妇,她真的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这孩子也许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希望和依靠了,你也知道我所呆的这个时代,女人没有孩子就会……」 「寡妇怀孕,还不如流了,敢生下来,这个女人确实有勇气。」 「就是,就是,真的很有勇气。」 「姦夫是谁?」 「小哥你能不八卦么?」顾桑苗抹了把汗道,他一个现代男人,怎么对古代闺闱中事如此八卦。 「我下了。」 「好,是她小叔子。」顾桑苗只好回道。 「啊呀,有意思,药我可以给你,不过,隔一段时间你得告诉我故事的走向与进展。」小二哥这回很爽快。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应下。 不得不说,小二哥的药确实灵验,服下去没多久,血便止了,她又屏退众人,包括老果亲王妃,再给文秀注射了一针,情况这才好转。 果亲王妃直分感激,文秀因为虚弱,昏昏欲睡,顾桑苗却仍坐在屋里不肯走。 她刚刚救了人,果亲王妃虽然心疼儿媳不能安静休息,但也不好就此赶顾桑苗走,只好也陪坐着。 茶上了三巡,顾桑苗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果亲王妃急了,忙人备下丰厚的谢银。 顾桑苗看着托盆里的封红愣住:「皇婶这是什么意思?」 「老身知道你的药来得不易,不是谁都能用得到的。你拿到手肯定也不便宜。」果亲王妃道。 「这倒也是,不过……」 「收下吧收下吧,这孩子多谢你了。」老果亲王妃道。 「这个不是重点,我是在想啊,救她这一次怕是没多大用处。」顾桑苗斟酌着道。 果亲王妃立即黑了脸,起身道:「你想说什么?莫要以为你对王府有恩,便可以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老人家很在乎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如此激动,虽然行事荒唐又怪异,但老年丧子,尝尽白髮送黑髮悲痛,顾桑苗能理解,更不会责怪。 「您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嫂嫂这肚子会一天一天变大,她的心理压力也会变大,总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 「难不成还能给她找个夫婿?」果亲王妃懊恼道。 「那自然不行,您不会答应,怕是皇室宗亲也不会答应,除非她脱离果亲王府。」顾桑苗道。 第七百四十二章:嫣红的手段2 果亲王妃沉着脸不说话,拿眼瞪她。 顾桑苗笑道:「您莫急,桑苗没有嘲笑和幸灾乐祸的意思,桑苗是想出了一个两全其妙的法子,可以解除嫂嫂的心里压力,又能让她在王府里呆着,顺顺利利的生产,最后还能名正言顺地抚养这个孩子。」 果亲王妃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床上的文秀差点翻滚下地,顾桑苗早就在注意她,一把将她按住:「你可不能乱动,不然方才我一番心血就要付诸东流。」 文秀拉住她的手,一脸急切。 「我这法子应该是行得通的,只是要皇婶和大嫂子演几齣戏就是。」顾桑苗道。 果亲王妃大喜,素来知道她聪慧,主意多,如果这件事能解决,她还真是果亲王府的大恩人,至少是自己和文秀的大恩人,更是肚里这孩子的大恩人。 从果亲王府回来,顾桑苗怏怏的没精神,紫雪扶着她下了马车,花嬷嬷早派人在等着她了。 到了怡寿园,给老太妃请了安,花嬷嬷让人沏了参茶上来,顾桑苗喝了一小杯,人这才缓了口气,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怎么?果亲王府把你拉过去做苦力了?」老王妃笑道。 「差不多。」顾桑苗道,却在想,一会子太妃问起来,自己要怎么回,如实照说? 怕是不行,但在老太妃跟前撒谎,就怕还没说上两句就被老人看穿了。 正忐忑中,老太妃却没继续往下问。 只等她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时才道:「别人家的事情,能不掺合就别掺合,莫到最后,好心帮人,却成了仇家。」 顾桑苗听得心下一紧,想要细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正好张妈妈派人过来请她,便跟着去了正院。 「小苗啊,你可知道,今儿柳氏把帐房里两位资深的帐房先生给辞了?」王妃压制着一肚子的火,因为受伤不能动怒动火,行为更是受限,所以只能压低了嗓子问道。 「咦?不知道啊。」顾桑苗装宝,柳侧妃早就在行动,只是一直不温不火,做得也隐蔽,辞退帐房先生还只是第一步。 不过,她一直没把事情提到明面上来与王妃明刀正枪的干,为何在自己才刚一嫁进来,就动真格的? 「殷实是张妈妈的妹夫,在王府做了三十几年了,就拿了他在外头养了小,生了儿子这件事做文章,就把他辞了,他一个帐房先生,用自己个的薪水养小老婆,王府用得着管么?」王妃很恼火道。 「母妃别着急,这事一会子儿媳帮您问问,若是真辞得不妥当,没正经理由的话,儿媳帮您找侧母妃问清楚,要不然也可以请皇祖母主持公道。」顾桑苗道。 王妃素来不受老太妃待见,但顾桑苗却恰恰相反,很得老太妃的疼爱与赏识,哪果她去求情,保不齐还能保住殷实。 张妈妈投去感激的眼神,王妃道:「这是你份内的事,你当然要办好,对了,你已经是王府的正经嫡长妃了,就莫要再同以前那样,满世界乱跑,找人都找不着,别仗着皇祖母疼你,你相公宠你,便不顾忌自己做王妃的身份,跟个野丫头似的在外头乱疯。」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顾桑苗不想与她分辩,只点头应是,唯唯诺诺的,一副很温顺乘巧的样子。 王妃又把对她的期望说了一遍,还指出重中之重就是夺回柳侧妃手中的掌家权,顾桑苗也又老实地应了一遍。 王妃多说了几句话,人便虚得有点受不住,加之伤口正在癒合,奇痒难耐,忍不住就要挠伤处,一不小心就会把刚结痂的地方又弄破了皮,顾桑苗又给了张妈妈外用的清热消毒去痒的膏子,让她帮着涂了,解了痒,王妃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这事你赶紧去办吧。」 顾桑苗从王妃屋里出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认命地往拙园去。 柳侧妃正好忙完,才坐在小茶厅里用茶,年妈妈在一旁剥着核桃,拿个小锤敲着,一不小心就绷得满地都是。 小丫头正要禀报,顾桑苗示意紫雪掀了帘子。 她一身淡紫云锦绣暗纹洒金碎花薄棉,外面一件雪白貂毛坎肩,胸前一颗硕大的珍珠别扣,头饰倒是简单得很,只是一根三尾凤钗,显得清爽又不失清贵雍容明艷。 这样的顾桑苗让人眼前一亮,自己这个侧王妃当了二十多年,也没她这般大气优雅,她遗传了顾知之的儒雅清贵,又有她母亲的灵慧贤雅,难怪齐思奕和齐凌远两兄弟都对她一往情深,这样的女子,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给侧母妃请安。」顾桑苗走上前去,正正式式地行了个全礼。 柳侧妃眼眶一红,起身拉住她道:「你这副样子若让你婆婆见了,又会挨训,傻孩子,你对我的好,我心里清楚就行,莫要做在面上。」 顾桑苗道:「如今是一家人了,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废的,母妃平素待桑苗的好,桑苗一直记在心里头。」 「你这孩子……我哪里对你好了。」柳侧妃是真心有愧,当年她们母女在王府里受苦的时候,自己躲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伸出手帮助过一二,她进了王府当丫环,自己还…… 「您这样敲核桃,岂不一大半浪费了,用这个吧。」顾桑苗递给年妈妈一个漂亮的像钳子一样的工具,精制又漂亮。 年妈妈试着用来夹了一个,果然很方便。 「哦哟,真是好东西呢,都没见市面上有买,大奶奶是从哪里得来的呀,真给奴婢了吗?」 「她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几时见有市面有过,还不赶紧谢过大奶奶。」柳侧妃笑道。 第七百四十三章:家事 年妈妈以前顶顶不喜欢顾桑苗的,没少找她麻烦,自从上回她教了柳侧记帐法子后,便对她刮目相看。 这个夹子轻巧得很,放在袖袋里也不觉得沉,一会子跟丫环婆子们在一起了,还可以拿出来显摆,大奶奶的好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大奶奶坐着,奴婢这就给您沏上好的龙井去。」年妈妈笑咪咪地下去了。 柳侧妃道:「可是你婆婆逼着你来的?」 「为了帐房先生的事,其中一个是张妈妈的妹夫,说是在府里做了三十多年了。」顾桑苗没有隐瞒。 「你想怎么做?」柳侧妃道。 「可能要与侧母妃对峙一番了,还请侧母妃谅解。」顾桑苗道。 柳侧妃愣住,她这般开门见山地同自己说,表明已经有了打算,可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你……」 「这事我会去找皇祖母替殷实说情。」顾桑苗道。 柳侧妃松了一口气,这是早就能想到的,也正是以前与顾桑苗商量好了的。 「明白了,理解,我不会怪你,凌远也不会怪你。」 顾桑苗微垂了眸,绞手指。 齐凌远说过,她一难过时或者不想说话时,就会绞手指。 柳侧妃心一软,起身拉住顾桑苗的手:「凌远没有怪过你,这不是你的错,他知道你对他的好。」 顾桑苗红着眼点头:「一直都想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他,他是好人,桑苗……不配。」 柳侧妃抚着她的秀髮道:「是凌远没福气,思奕是好孩子,你们好好过,你幸福了,凌远才会开心。」 老太妃果然不管这种事:「……她这两年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也有私心,比起你婆婆来却是要强多了,大体还算公正,没闹出过大矛盾,这就不错了,主持家务这种事情,最是吃力不讨好,你不会喜欢的。」 老太妃果然是人精,好在自己确实没有要当家主事的念头,笑道:「皇祖母说得是,桑苗野惯了,可不喜欢受那约束,一但当了家主了事,就要被诸多繁锁的小事扯住手脚,哪里能象现在这般惬意清闲,孙媳还想多玩几年呢。」 老太妃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你婆婆可不是个肯讲道理的人,你回去怎么交待?」 顾桑苗道:「实话实说吧,您也不同意孙媳掌管中馈不是吗?」 老太妃笑着戳她脑门:「让哀家背锅?你还说得这般委屈,就象真是哀家的责任似的。」 「皇奶奶疼我。」顾桑苗撒娇道。 下午,老太妃便让人把张妈妈叫了过来,柳侧妃将殷实贪没有罪状与证据全都摆在了桌面上,一个小小的帐房先生,每年在王府贪没一千多两银子,这可是够十家普通百生全年开支了。 看着柳侧妃列举出来的那些罪状,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全都让张妈妈无法反驳。 「……哀家知道你是王妃跟前最得力的,在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也仗着她对你的信任,没少中饱私囊,以前王府的总帐是你管着的,殷实做的事情,莫要说你丝毫都不知晓,若不是你的纵容,你的庇护,他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哼,难怪人家说宰相门房七品官,一个小小的帐房,就可以一年贪没这么多银子,还想来求情?哀家没有连你一起治罪已经是宽仁,你还想怎么样?」 老太妃一番色厉内荏,让张妈妈吓得脸色惨白,伏在地上半晌不敢吱声。 感觉吓得差不多了,顾桑苗道:「皇祖母,张妈妈年岁已大,又在母妃跟前服侍多年,对母妃是忠心耿耿的,母妃也早习惯了她的照顾,您还是……」 老太妃也见好就收:「若不是看在大奶奶的面子,今日哀家一定要将你一同严办了,殷实的事情,若再有人在府里起风浪,哀家决定严惩不怠,此事就这么办了,不许再有异议。」 饶是冬日严寒,从怡寿园出来时,张妈妈也是一身虚汗,老太妃向来雷厉风行,手段严厉,还抓了自己那么多把柄在手里,能全须全尾的出来,日是运气,得亏了大少奶奶,可是回去如何向王妃交待啊…… 正踌躇时,一双手扶住了她:「妈妈可还好。」 张妈妈抹了把汗,虚弱道:「还好,还好,多谢大奶奶为奴婢求情。」 「应该的,我也不知道柳侧妃一下子就收集了么多证据,早知道就不闹到太妃娘娘这里来了,现在反而害得妈妈也不好过,真是不好意思。」 「大奶奶千万莫要自责,这事怪不得你,是奴婢的家人不睁气,让人抓着了小辫子,只是撸了他的帐房,一家子还留在府里,已经是万幸了,奴婢心里明白。」张妈妈道。 「那我送妈妈回去吧,一会子母妃问起,我也好担待。」顾桑苗道。 「大奶奶还是别过去了,主子伤还没好,心情烦躁,容易生怒,没得又连累了大少奶奶,奴婢心里过意不去。」 「那让紫雪送你。」顾桑苗也不坚持。 张妈妈回到正院,紫雪还没走远,就听到屋里有茶杯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是干什么吃的?以前对付本妃时不是很厉害的么?什么都是早就算计好的,如今连柳氏那个贱人也斗不赢了?依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什么会帮着我,会替我出头,全是假的,她以前就跟柳氏好,如今怕是巴不得我早死了,好连嫡妃的位子也给柳氏呢。」 紫雪就听不下去了,可怜大爷那么清慧儒雅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还真是…… 「主子,您就别生气了,都是殷实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的。您不能怨怪大奶奶,她也尽心了。」张妈妈劝慰的声音。 紫雪嘆了口气从正院回来,看见顾桑苗怡然自得地坐在屋里喝茶逗雪球,收拾心情,也跟着去抱雪球:「它怎么跟着过来了?」 「皇祖母要午睡,就抱过来玩一会儿,你看她的毛好象没有以前浓密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顾桑苗摸着雪球道。 第七百四十四章:家事2 「可能年纪大了吧,听说狗老了,就会皮毛稀疏。」紫雪道。 「可能还是餵多了盐吧,一会煮两个鸡蛋黄给它吃,美毛的。」顾桑苗道。 「主子下午就在屋里歇着吧,爷一会回来见不着您,又着急。」紫雪抓了鸡脯肉餵雪球,随意道。 「不行啊,还没去看望嫣红的。」顾桑苗道。 「不过一个侍妾,也值得主子您去看望?」紫雪不屑道。 「人家毕竟跟了王爷,虽然算不得长辈,但也是府里的人,想要一家子和和睦睦地过,这种人就一定不能得罪。」顾桑苗道。 「只怕主子去了,让王妃晓得,又不高兴。」紫雪道。 「是啊,还真是麻烦呢,若对这个人不闻不问,怕是父王会更不待见我,做人真是难啊。」顾桑苗道。 「不如奴婢去吧,送点东西,也示主子的关怀,如此主子的心意到了,王妃也不会怪罪。」 「你就别去了,让喜儿去吧,你陪我说说话,一会子爷回来你好服侍他更衣,到底是他屋里的老人,爷习惯些。」顾桑苗道。 这话紫雪愿意听,自小就服侍爷,爷的生活习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也很愿意服侍他,只是…… 也明白爷对顾桑苗的心意,决不会对自己有半点心动,自上回之后,不该有的小心思也藏了起来,只愿爷能与主子携手到老,一辈子相亲相爱。 喜儿拎了上好的补品去了烟雨轩,这是王爷等特意为嫣红安置的一个小院,离书房近,离正院园,这里环境幽静,来往的人也不多,倒是清静得很。 嫣红的毒虽清了,但身子还是恹恹的提不起劲,听到喜儿来了,忙起了身,跟前的听用丫头小慧儿出去沏茶,喜儿行了礼,坐在床边: 「嫣主子身子不适,就不用起身了,这是我家王妃特意让我送来的,都是清热解毒,调养身子的好药,主子碍于身份,不好过来,嫣主子莫要见怪。」 嫣红笑道:「哪里的话,不过是个贱籍,哪配摄政王妃屈尊,你能过来,可见王妃的心意了。」 她虽在笑,喜儿却看出她心中的不痛快,趁着四下无人,小声道:「你可是在怪主子?」 「嫣红不敢,只是嫣红去了半条命,好不容易达成效果,主子却做了好人,嫣红实在是想不通。」嫣红也不隐瞒,直言道。 「主子也是为你将来考虑,若真因为你,让摄政王没了亲娘,让恭亲王手刃了嫡妃,便是你没错,也会是皇室的千古罪人,摄政王肯定是不会再容你的。」喜儿道。 嫣红听得一身冷汗,仔细一想,脸都白了,起身向喜儿一福道:「若非姐姐一语道破,嫣红还不知死活,嫣红不过一介贱妾,能得主子如此看重照拂,着心感激。」 「瞧你与王爷倒有了几分真感情,主子还是希望你能得个正式的名份,将来不管如何,有个可以终身依託之所,你帮了主子,主子又岂会不顾你的安危与将来。」喜儿道。 嫣红脸一红道:「妾身……」 「你不用解释的,这是人之常情,何况王爷待你,也确实有几分真情,唯愿你将来能过得幸福安康。」喜儿道。 嫣红眼底浮出忧愁之色来,喜儿也不好劝,有些事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愿嫣红不会背叛主子才是。 「你放心,嫣红既答应了主子,便会只忠心主子,一切都会听从主子的安排。」嫣红道:「只是我那弟弟……」 「已经厚葬了,放心吧,他的家人也好好安抚了,主子说,你不用心中太过愧疚,那孩子原就得了绝症,绝计活不过明年。」喜儿道。 嫣红点头道:「虽说如此,也是于心不忍,不过主子行事素来讲道义,嫣红放心,当年那么多孩子都得了主子的照拂,如今各自都会了生存之技,不再受人欺凌侮辱,主子是大善之人,嫣红岂会不放心。」 喜儿点了点头,又给了她几盒好西药,这才离开。 齐思奕回来时,顾桑苗抱着雪球歪在软椅上睡着了,雪球也很乖,钻在她的怀里睡得香,听到动静只是懒懒的瞄了他一眼,继续睡。 看着这一人一狗睡得香甜,齐思奕的嘴角忍不住上翘,小心过去伸手想要抚摸顾桑苗的脸,雪球发出低吼的警告,他不由失笑:「我的娘子,被你霸占了,你还不许我摸一下?」 雪球呲着牙一副不许他靠近的样子。 齐思奕就作势要拎它的后颈,一人一狗对峙,摄政王的脸色越来越黑。 顾桑苗忍不住笑道:「王爷怎么跟只狗计较?」 「谁让它霸占了你,你是我的。」齐思奕终于拎到了雪球的后颈,将它扔了出去,雪球还在对他狂叫,他却将顾桑苗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坐在软椅里:「叫什么?有本事你来抱她啊?」 顾桑苗差点没笑到岔气,冷清淡定的摄政王竟然也有幼稚到跟只狗吃醋的时候。 「雪球乖,吃肉肉。」好在紫雪闻声进来,把雪球抱走了。 「它不是一直呆在怡寿园么?怎么跑这边来了。」齐思奕犹自愤愤不平,大手罩住顾桑苗的小脸不许她笑。 「皇祖母最近太过劳累了,雪球又到了发情期,所以,我抱来养一阵子,再说了,王爷莫不是忘了,桑苗曾是雪球的专职丫头么?」顾桑苗笑道。 「那还不是你调皮爱玩,自进府来,我又几时真拿你当丫环待了。」提起初入府时的事,齐思奕无奈道。 「妾身又没怪过相公。」顾桑苗环住他的腰,在他绯红的俊腮上亲了一口道。 第七百四十五章:婆媳关系 「终于又肯叫我相公了?还以为又有何处得罪了你。」他捧住她的脸也回亲她,小声咕哝。 「哪里就那么容易得罪,我们可是夫妻,总用得罪二字,相公不觉得见外么?」 「哦?见外了么?那这样可好一些?要不这样?」他笑着亲吻她的脖子,故意呵着热气,顾桑苗最是怕痒,缩成一团笑着,他的大手趁机伸进了衣里,往上攀寻。 顾桑苗羞得娇笑推他:「王爷怎么成了色中饿鬼了,这可还是白日。」 「在娘子跟前,我不介意作个色中饿鬼,这一世只为娘子痴迷。」他低沉的声音如沉酿般醉人,又熟知她的敏感点,一路煽风点火,勾起她的热情,待她情动,直接将人抱进了里屋。 比雪早抱着雪球退到了正堂,春儿沏了茶来,被紫雪拦住,春儿如今也有十三岁了,已经醒事,羞红了脸退到一边,用手指着屋里:「主子她……」 喜儿道:「保不齐明年开春,咱们院里就会传出好消息。」 「那感情好啊,王爷这么努力,肯定会的。」松妈妈进来笑道。 「明儿就是回门礼了,妈妈可是预备好了礼物,回府可还有何要注意之处?」喜儿问道。 「早就备好了,放心吧,没想到王妃的箱底百厚着呢,光秦大人就给了足足两万两,想买什么不够啊。」松妈妈笑道。 「那可不,晋地秦家,乃是大梁朝首富,财大气粗得很,又是咱们主子唯一的娘家人,这个面子肯定是要做足的。」喜儿道,一时想起枉死的大小姐,如果当初嫁的是秦怀谨,现在就是晋地秦家的大少奶奶,当家主母,肯定过得幸福又安康,又怎么会…… 一时又红了眼圈。 紫雪不明所以,怪异地看了喜儿一眼。 只有松妈妈感同身受,轻轻嘆了口气:「等腊八一过,你带我去大小姐坟上烧一柱香吧。」 喜儿的眼泪就没忍住:「好,只是……二小姐才新婚,不敢提这事,怕不吉利。」 「自家亲人,有什么不吉利的,你去告诉大小姐,二小姐过得有多好,二小姐在天有灵,也会很开心欢喜的。」松妈妈道。 「就是可怜了小少爷,如今怕也有两岁了吧,我都快忘了他的样子。」喜儿道。 松妈妈就拿眼瞪她:「千万莫要让二小姐听见,她心思重,保不齐又要操心了。」 喜儿连忙点头。 晚上,因为明天要回门的事,顾桑苗先去了怡寿园,老太妃叮嘱了几句,又让大管家明日跟着,有什么需要,只管满足大奶奶的。 然后又去见了正院,正好撞见恭亲王在,顾桑苗恭顺地上前行礼,恭亲王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到底还是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她。 顾桑苗便进了里屋见王妃。 「明儿是回门礼,不知母妃可以吩咐。」顾桑苗低眉顺眼地站在王妃床前道。 一个大瓷枕就斜里砸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额头上,咣当一声脆响,连外面坐的王爷也听到了。 不止是张妈妈和紫雪,王妃自己也懵了,以她对顾桑苗的了解,不可能砸得中的。 可那瓷枕就是分明砸在她额头上再摔落的,雪白光洁的额头上,起了个好大的红包,还好没有破皮出血…… 「主子……」张妈妈的魂儿快吓得飞了一半,王妃真是正来越暴躁了。 紫雪扶住顾桑苗:「怎么样了?主子,您别吓我!」 顾桑苗确实被砸懵了,痛还好说,就是气。 「莫装死,本妃不过就是小小的教训了你一下,你以前不是很能干的么?对付起本妃来,可是手段多得是,如今怎么这般没用,刚过招就让二房给抢了先机,如今还连着张妈妈也挨了训,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媳?还是你想着凌轩那小子,想跟他暗通款曲?」 王妃明知自己行为过份了,心里怕得很,面子上却装腔作势,大声训斥着,无非给自己壮胆。 话却是越说越难听,连在堂里坐的王爷也听不下去了,心烦得很,悄声走了。 顾桑苗好半晌才稳了稳神,跪下道:「儿媳也没法子,侧母妃抓的全是实证,又有皇祖母撑腰……」 「实证,实证,就算是有实证,让殷实下掉了,你也该想法子反击呀,过完年若再没有一点建树,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刻薄。」王妃拍着床板道。 顾桑苗红着眼道:「皇祖母说了,侧母妃行事稳重大气……」 又是一个软枕砸来。 虽然力道不大,但先前脑子就嗡嗡的还没清白,一下子就被砸倒在地。 一双修长的腿疾步跨过来,将她扶住,并抱在怀里。 「够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来给她请安了,有的人,不受人恭敬,自己就爱往死里作,别理她。」齐思奕的声音冰冷如霜,目光更是凉得如冰刀一般。 「你还是我儿子吗?有你这样对娘说话的吗?」王妃原就一肚子的委屈,伤口又痒又痛,心烦意乱得很,方才这样对顾桑苗,其实自己心里也虚,但儿子这个态度也太让她心寒和伤心了,自古做儿媳的在婆婆跟前不就是要做低伏小么?自己教训他老婆几句又怎么了? 「早就警告过母妃,她是儿子最重要的人,如果您一再苛待她,就莫怪儿子不客气。」齐思奕说着揽住顾桑苗就走。 王妃气得把床头多宝格里的东西砸了一地,大吼:「混帐,混帐,没有本妃,你现在屁都不是,你真能娶她么?真能娶她么?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什么?还不是圆了你的梦?」 第七百四十六章:夫妻情义 顾桑苗听得煳涂,怎么好象是在王妃的帮助下,齐思奕才能得以娶自己的?什么意思? 齐思奕手掌一直按在她的前额上,暖暖的劲力缓缓轻揉,疼痛感果然减轻了许多,但还是起了个好大的包。 回到屋里,赶紧让人煮了鸡蛋来,他亲自剥了,拿鸡蛋在她额前滚,希望能消肿。 「她砸你就让她砸么?你不是很机灵的么?她能有多大的准头,不会躲么?」他的语气有点气急败坏。 顾桑苗偎在他怀里不吭声也不吭气。 他继续碎碎念:「以你的性子,怎么能这么容她,不是早该反击了么?怎么成了亲后,反成了软柿子了,由着她拿捏,她那样的人,最是不知分寸和进退,只会得寸进尺,就让不得。」 「还是你故意想让我担心,让我心疼,让我难受?你哪里是自己在挨打,是变着法儿来折磨我,拿刀子捅我的心。」 顾桑苗听了就往他怀里钻拱,额头也不肯给他揉了。 他无奈地将她的头挖出来:「一不高兴就一声都不吭,好吧,是我的错,咱们明儿不回王府了,去皇宫吧,正好朝中也有一大堆子的事要处理,在宫里,你不用给任何人请安,更不用在任何人面前做低伏小,只会有人来给你请安,敬奉你。」 「不去。」顾桑苗道。 「为何?」 「你说得很对,母妃那把子力气能有多大,我只需稍稍避一避,她就砸不到,可是,她正伤着,又遇到不少糟心事,不过就是想找我出出气,发泄发泄,若是躲了,她只会更生气,心情更糟……」 「你管她心情糟不糟,没得为了让她开心,自个受苦的道理,她就是个不讲理的人。」齐思奕道。 「以前可以跟她对着干,不在她面前吃半点亏,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是她的儿媳,那是你的亲娘啊,咱们就是一家人,凡事总要为相公着想,为了相公,受这点罪又算什么?」顾桑苗幽幽道。 他将她搂得更紧,紧得就象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肉里一般。 第二天一早去怡寿园辞行,特意梳了刘海,却还是没能遮住额上在那个大红包,老太妃就变了脸:「真是混帐,哀家也是做婆婆的,几时这般对过她?若不是看在她躺在床上装死,哀家也要一拐杖砸过去。」 顾桑苗笑道:「您也就说说,您是淑女,不会这么做的。」 老太妃被她逗笑,又心酸道:「你这副样子回娘家,让人见了会怎么说咱们恭亲王府啊,可是新婚才三天啊,就让婆家给打了,你那婆婆还真是……不可理喻,奕哥儿说得没错,以后你莫要给她请安了,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顾桑苗也笑了:「一家子人,总有磕磕碰碰的,母妃就是伤还没好,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出来走动,心烦意躁,等伤好了保不齐就不一样了。」 「你这孩子……」老太妃心疼地揉她的额发:「回家一定要好好解释,就说是……不小心撞门框了。」 顾桑苗笑着点头:「嗯,就是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齐思奕陪着回门,顾家虽然亲眷不多,但外头还是很热闹,顺叔张罗得就象是大家族女儿回门一样。 秦怀谨一身紫色袍子,潇洒俊秀,一派老沉地站在门口,等着小两口的到来。 顾桑苗一下马车,他便迎了上去,齐思奕先一步向他一辑:「姐夫。」 这一声姐夫叫得秦怀谨有些错愕,眼珠子一转,笑道:「这个弯转得蛮快嘛,摄政王爷也是机灵人。」 齐思奕道:「以后咱们可是连襟,说话就随意些,一会子陪我去见老师吧。」 挽着秦怀谨的手臂,一时挡住了顾桑苗的脸,顾桑苗也低头浅笑,所以秦怀谨一直没看清顾桑苗的脸。 但松妈妈可呕着一口气吶,一回来就跟忠顺叔说了,忠顺叔便不时盯着顾桑苗的前额看,脸色难看。 在祠堂里,齐思奕跪在顾之言的牌位前眼眶泛湿:「老师,学生终于可以叫您一声岳父了,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苗和小婿,一世和顺安康。」 秦怀谨看着一众的牌位也心情沉重,虽然顾桑苗叫他一声姐夫,可到底没有行拜堂之礼,名不正,言不顺,这声岳父就叫不出口。一时心中悲愤,哽声道:「老师,当年究竟为何先皇要对您如此残忍,为何要杀您,为何要斩杀顾氏全家?如果没有那场厄运,桑柔也不致于嫁给那种畜牲,怀谨如今就是您真正的女婿啊。」 这原是沉在顾桑苗心中的痛,大家都小心翼翼尽量避逸触碰,谁成想,秦怀谨是那个忍不住的人,一时间,祠堂气氛凝重,悲伤之情充斥整个空间。 顾桑苗的泪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 齐思奕的心都快被她泪水淋湿了,想要揽住她,呵护她,却被她一掌推开,就见她站了起来,将父亲的牌位紧紧抱在怀里:「爹,女儿不孝,到如今还不能为您找到原凶,还没能为您报仇雪恨,女儿只顾着沉溺在温柔乡里,只顾着自己的幸福与甜蜜,您责罚女儿吧。」 这是齐思奕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松妈妈和顺叔不想看到的,齐思奕伸出双臂,想要将她拥入怀里,可她虽然没做任何动作,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孤独而又无助地哭泣着,身体里却散发出一股旁人勿近的冷漠与抗距,这个时候的顾桑苗,不需要他,她没说,他心里却明白。 这种被最亲爱的人排斥,怨恨,抗拒的感觉就象有千万根细针扎着心脏。 松妈妈走过来道:「我的苗姐儿,别哭了,老爷听到了会伤心的。」 苗姐儿是祖母和松妈妈小时叫她的乳名,顾桑苗悲伤如溃坝了一般,她把头埋在松妈妈怀里,紧紧依着她:「妈妈,妈妈,小苗成亲,爹爹会真的开心吗?真的开心吗?」 松妈妈回眸看了齐思奕一眼,稍稍迟疑的回道:「当然,老爷最想的就是你能嫁给大公子啊,难道你忘了,你和大公子的婚事还是老爷亲口定下的,如今你终于嫁了,大公子还待你如珠似玉,老爷岂有不高兴,不欣慰的。」 第七百四十七章:夫妻情义2 「真的吗?」顾桑苗抬起盈盈泪眼。 这一声『真的吗?』却戳痛了齐思奕的心。 俊美如玉的脸色苍白如此,秦怀谨瞟了他一眼,立即被他眼中的痛震到,不由自责,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小苗有心结,齐思奕待小苗是再真心不过的,何况让他为难…… 「小苗,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哭,对了,这是什么?」 顾桑苗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直到秦怀谨自顾知言的牌位夹缝里抽出一张薄薄的帛布来,她才止了哭,怔怔地看着那张写着绳头小楷的帛布。 「是什么?」秦怀谨打开看了两眼,立即折起,塞在顾桑苗手里:「这是顾家的东西,小苗你留着吧。」 顾桑苗有点莫明,却见松妈妈的忠顺叔眼中都露出惊喜之色,想起恭亲王妃曾说过,老太傅手里曾经握得有太后的把柄,所以,顾家才会被太后矫诏,惨遭灭门。 如果真是这样,至少顾家不是因为恭亲王府才被灭,当年的恭亲王与王妃也只是做了些下作见不得人的事,不算罪魁祸首。 顾桑苗迫切地想打开看那帛布,却被松妈妈制止。 齐思奕静静地,优雅地立在一旁,眸光追逐着她的眼神,却并没朝那帛布多看一眼,他是何等自傲又自尊的人,顾家人对他的防备虽不明显,他也能敏感地捕捉得到,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豫,只是满脸担忧地看着顾桑苗。 秦怀谨悠悠吐了一口气,想要弥补自己先前的无状,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吧,妹夫,外头还有好多老师当年的门生故旧,老师不在了,你这个女婿还是要出去打个招唿的。」 「好。」齐思奕仍然放心不下顾桑苗,但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反而会让她不自由,便道:「娘子,我先出去,你……莫哭了,我会心疼。」 顾桑苗也觉得自己方才那一掌对他不公平,抬起泪痕未干的俏脸微微一笑,点头娇声道:「嗯,相公去吧,莫要贪杯。」 齐思奕的眸中这才有了暖意,微笑在唇角漾开:「放心吧,不喝,有姐夫帮我挡着呢。」 「我为何要帮你挡,你大婚又不是我大婚。」 「你大婚时我帮你挡好了,不是说是连襟么?就如同兄弟一样,干嘛这么小器?」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挽着手出去了,松妈妈松了口气,感慨道:「都说大公子清冷无情,手段残戾,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也不然嘛,蛮好的,很亲近平和。」 忠顺叔道:「这是在咱们顾家,你换个地方看看,可就不一样咯,他可是从小就很高傲清冷的,当初太太就不如老爷喜欢他,说这孩子凉薄。」 松妈妈就扯他衣袖,这话现在还说有意思么?没见二小姐心里正纠结呢,又提太太…… 忠顺叔道:「二小姐,这块锦帛估计就是老太爷留下的,当初许之怀把整个顾宅都翻遍了也没找着,谁知被老太爷夹在老爷的牌位里了,想着以后不管顾家后代怎么迁徙,老爷的牌位还是会带走的,这块锦帛就不会遗失。」 顾桑苗打开那块锦帛,粗粗浏览了前面几行字就惊住,难怪秦怀谨只是看了两行就合上了,还真是个大秘密啊。 这竟然是先皇写给祖父的遗诏! 写这份遗诏时,先皇的身体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自知命不久矣,里面有他对错杀父亲的悔恨,也有对大梁朝前景的担忧。 原来父亲真是先皇错杀的,那许尚武就没有骗自己。 父亲的死,还是与恭亲王妃有关系。 如果不是恭亲王妃将自己带去畅春园,父亲就不会那么激动寻过去,也不会激动地出言不逊激怒皇帝,皇帝也不会…… 帛布的后面写着先皇对太后和许之怀的担忧,对小皇帝身世的怀疑,最后面写着的却是希望老太傅替他召回大皇子成王,并还有要将顾桑苗许给大皇子为嫡王妃的意思。 顾桑苗惊呆了,先皇怎么会想着要将自己嫁给大皇子? 那人自己从未谋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这么重要的遗诏里,会有对自己的赐婚安排?还真是……不可思议! 「二小姐,有了这封诏书,可否为咱们顾家平冤诏雪?」松妈妈激动道。 整个顾家人,最在意的就是顾家的名声,如果一直背负着谋逆的罪名,对顾家其他族人的将来与前程也会有很大影响。 「当然能。」顾桑苗看完后,将锦帛收入了淘宝箱中。 松妈妈大喜:「那等二小姐回门酒过后,咱们就去为顾家伸冤吧。」 「找谁伸?去哪伸?」顾桑苗自言自语道。 松妈妈愣住,怔怔地看着顾桑苗。 如今太后只挂着个名头,幽禁了起来,早就时日无多,而小皇帝也已经被杀了,许之怀父子逃得无影无踪,朝中官最大的,就属……摄政王父子,而摄政王是谁?不正是自家姑爷么? 老爷还是姑爷的老师! 松妈妈突然就很心疼二小姐,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难受就哭吧,再哭一场就是,就在这里哭,出了这个门,咱就再也别哭了,咱顾家人要坚强,莫要让人瞧不起。」 顾桑苗却淡淡一笑道:「妈妈,咱不哭了,以后也不哭了,他们以为,顾家只剩了一个弱女子,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要让父亲母亲还有爷爷奶奶知道,女儿,也一样可以重震家声。」 松妈妈看着她脸上那抹自信又坚毅的笑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小姐,咱不伸冤,也不重震什么家声了,老爷和太太若是还在,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您能幸福平安的生活。」 第七百四十八章:可耻 「家仇不报,桑苗如何能幸福,如何能安康?」顾桑苗挣脱松妈妈的手道。 松妈妈还想再劝,顾桑苗却已经走了出去。 顾家的门生故旧当真很多,自从老太妃将齐思奕大婚的贴子上,写明顾氏顾知言之次女顾桑苗后,那些以前不敢与顾家有联繫,或者就算想要联繫却因找不到顾家人而无法联繫的旧友们,便纷纷上门来了。 所以,今天的回门客,确实很多,尤其是那些参加了恭亲王府儿子大婚宴的,大多又都来了顾家。 当然,这也与顾桑苗已经成为了摄政王妃有关,何况她的故事早已经是传奇,在坊间流传着,而且越传越神奇。 自祠堂出来的顾桑苗,脸上再也看不见半点悲伤,连泪痕也被她用粉扑遮盖了。 顾家很大,虽比不上恭亲王府,但比起一般的大族世家还要大很多,楼台亭阁,假山流水,小桥池塘,园子里树木花草一样都不少,一看就是有上百年底蕴的大府弟。 尽管当年老太傅有先见之明,保留了一部份顾家人,但诺大的府邸里,只这十几个人,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紫雪陪着顾苗早在空旷的园子里,冬风料峭,刮在脸上生痕,大奶奶披着大毛锦披,却没戴帽子,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一双明丽又清澈的大眼里透着坚毅与果敢,唇角却带着淡淡的,自信的微笑,仿佛这不是走在自己的家里,不是去见亲眷,而是要去赴一场鸿门宴。 到了前院,就渐渐热闹起来,远远的就能听到喧嚣声,顾桑苗踩着优雅的步子,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渐渐走近厅堂外,帘子宣起的一瞬,触到一双回望的眸子,温暖中带着一抹喜悦与甜蜜,那人似是正举杯,明明周遭都是敬酒的人,说着祝福的话,热闹得紧,他却能在嘈杂声中分辩出她的脚步,准确地回头,捕捉到她拭探的目光。 「娘子……」他笑着回身迎她,似是脚步踉跄,在离她一臂之时,身子往前一倾,她忙扶住:「相公,不是让你少喝些么?」 「娘子,我高兴,你来,你快来,看看这是谁?可还记得?季先生,当年与老师是同科,还一同在翰林院当过差,还有这位,是唐大人,也是老师的同科进士,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的。」 他拉着她一一介绍着,她微笑着与父亲的故旧们一一行晚辈礼,优雅中透着清贵,举止大气得体,既有书香世家女的明达,又有皇室儿媳的雍容。 在场的人无一不夸她端庄贤惠美丽,都说摄政王娶了贤妻。 一场回门酒,她重新将顾家的门生故旧认了个遍,给众人留下了极好的印像,人们的言谈中,说到顾知言,说到顾太傅,只有夸赞与婉惜,再也没有人因为他们是谋反的罪犯而讳言忌行,就仿佛他们只是遭了一场天灾,不幸去世了一样 。 没有人会谈起顾家的惨案,也没有人会言说当年顾翰林的冤屈或是罪行,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在这种场合,什么东西能够碰触,什么是要避讳的。 顾桑苗也不介意,能在这些人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这次的回门酒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最让顾桑苗诧异的是,裕亲王妃还着齐静怡也来了。 按说,她应该是婆家人,而不是顾桑苗的娘家人。 「王妃您……」后院女眷中,无疑裕亲王妃的身份是最高的。 「很奇怪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与你娘亲同样都是姓柳的。」裕亲王妃拉着顾桑苗的手,不让她拜下去。 「莫非母亲与您也是……」顾桑苗愣住,还真没想过这个。 「是同族,共一个祠堂的,只是你母亲是旁枝,两家走动不多,但你母亲与我小时候还是有些情谊的,你的外祖母说起来,还是我的表姨。」裕亲王妃道。 原来如此! 看她特意带了齐静怡来,顾桑苗便看了眼正与几位文官喝酒聊天的秦怀谨,竟发现上官宏也在。 「那我是该叫您表姨呢,还是叫你伯母?」裕亲王比恭亲王大,按皇家的排行,顾桑苗是该叫裕亲王妃伯母的。 「都可以,随便你怎么叫,我呀,就是来给你撑撑面子的,省得人家以为你娘家没人,故意欺负你。」裕亲王妃道。 她素来快人快语,肯定是看见了顾桑苗额头那个被刘海遮着若隐若现的红疙瘩。 齐静怡细心,以前顾桑苗都不爱梳刘海,如今特意遮住,自是不想让人瞧见了乱猜,便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衣袖:「思奕哥哥最疼小苗了,娘您莫要乱说。」 「疼她还让她受气挨打?」裕亲王妃小声道。 「也不是所有的婆婆都象娘您这么通达宽厚的嘛。」齐静怡小声道。 她的话果然取悦了裕亲王妃,笑着捏了捏自家女儿的脸道:「难得你也会讨巧说好听的了,在哪学的?雨柔那丫头?」 「她的嘴跟小刀子似的,会讨好谁呀,自然是表姨您原就是这样的人,静怡姐姐也只是实话实说呢。」顾桑苗忙借坡下驴。 「还静怡姐姐吶,你如今是她的堂嫂啦。」裕亲王妃道。 「我们是闺中蜜友嘛。」顾桑苗拉着齐静怡的手道。 裕亲王妃欣慰的点头:「也行,你们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吧,就算等静怡嫁了,你们也还是可以姐妹相称的。」 「说得也是,表姨您可给静怡姐姐说亲了?她也不小啦。」顾桑苗道。 「小苗……」齐静怡羞红了脸,嗔道。 「我家静怡可比不得你,有的是好男儿心仪,你是她堂嫂,又是摄政王妃,若是有你保媒,倒还真不愁嫁了。」裕亲王妃若有所指道。 顾桑苗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怀谨,齐静怡早就对他有意,听裕亲王妃的意思,似乎也看得上这门亲事,可是…… 第七百四十九章:可耻2 秦怀谨一直忘不了姐姐,这辈子怕也不会再全心全意地爱另一个女子了,这地齐静怡似乎不公平啊。 「难得表姨看得起又相信桑苗,桑苗一定竭尽全力,为静怡姐姐的相一门最合适的亲事,不过,静怡姐姐若是有心仪的,可一定要先告诉桑苗哦。」 说着顾桑苗挽住齐静怡的手笑问:「姐姐是不是已经有了?小声告诉我,我保证包你称心如意。」 齐静怡羞红了脸,拿手指戳她脑门:「好呀,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说起话来就可以没羞没臊了。」 却也没否认! 「哪有啊,人家还是很害羞的好不好。」顾桑苗拉着裕亲王妃撒娇:「表姨,您看静怡姐姐恼羞成怒,欺负我。」 裕亲王妃拍着她的手笑:「明儿你该进宫了吧。」 「嗯,去看望几位老太妃,到底也是要见见太后娘娘的,听说她现在连人都识不清了。」顾桑苗道。 「所以说人啊,还是莫要做恶,善恶到头终是有报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裕亲妃听后感嘆道。 「表姨做事素来光明磊落,所以晚景一定幸福美满,福寿绵长。」顾桑苗道。 裕亲王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握紧她的手道:「表姨虽然还未老,但将来还真的要靠小苗你养老呢。」 顾桑苗道:「看表姨说得,你有大堂兄,还有静怡姐姐,怎么能只靠我呢,我们三个一起养你。」 裕亲王妃的眼睛一亮:「这话我家听,可记住了哈,不可以不算数。」 「算数,算数,小苗讲话一直就算数。」齐静怡道。 不多时,松妈妈过来道:「二小姐,姑爷喝得有点高了,不能再喝了,您过去劝劝吧。」 顾桑苗便拉着齐静怡一道:「我看表哥喝得也有点大,走,咱们一起去,不能让他们再喝了。」 齐静怡脸一红,悄悄睃裕亲王妃一眼,正好触到母亲投过来的眼神,不由一慌,心漏跳了一拍。 谁知裕亲王妃道:「小苗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你去帮着照看一二,还有啊,小苗也就秦大人这一个亲人了,你要好生照顾着。」 齐静怡眼神一热,又羞又喜:「母妃……」 也就是说,裕亲王妃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顾桑苗也替齐静怡高兴,她一颗芳心繫在秦怀谨身上,难得的是,明知秦怀谨心有所属,还是默默地关怀着,爱慕着他。 齐静怡大方端庄,温柔厚道,比一般的皇室女儿要单纯善良,有这样的女子相伴,相信秦怀谨往后的日子会过得很幸福。 「娘子,你怎么扔下为夫的不管了。」顾桑苗刚走过去,齐思奕就象只大树赖一样挂在顾桑苗身上,喷着酒气一脸委屈,俊秀的脸红扑扑的如染了晚霞,明妍妍的,水润薄唇状似无意地在她颈间磨蹭,一米八几的个子挂在她单薄的身上,也不怕她受不起,摇摇摆摆嚷嚷着要回家去,喝高了的他,像极了被大人遗弃的孩子,桃花眼如浸水葡萄,水雾迷离。 好吧,看在如此秀色的份上,不生气,不生气,顾桑苗拍着他的肩,如同哄孩子一般:「好,我们回去,相公不用与各位叔伯大人们打招唿了么?」 「不打了,他们都是坏人,都灌为夫的酒,趁为夫的高兴,就落井下石。」他的头耷拉在她的肩头,含煳不清的咕哝。 一帮子官员学子们听了怪不好意思,顾桑苗拍着自己家相公的背道:「喝多了,撒酒疯呢。各位大人们莫要见气,莫要见气,明儿一醒,他自个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呢。」 大家闻言松了一口气,笑作一团。 秦怀谨喝得更多,人家都喊齐思奕顾家姑爷,他作陪,个个都称他尚书大人,只当他是顾家的亲朋故友,没人当他是顾家的亲戚,有的还当他是顾桑苗的表哥,他借着酒劲解释,声明:「本官与摄政王乃是连襟,连襟,也是先生的女婿,女婿。」 人家只当他是喝醉了,说酒话,没人当真,因为顾家大女儿最后嫁给了谁,有的人也不清楚,但有的人还是很清楚的,毕竟穆清远的父亲穆大人曾经也是侍郎一职,官职并不低。 京城认得他的也不少,当时只当是秦家因为顾家败落才退了亲事,所以顾家大小姐才下嫁给穆家,如今听秦怀谨的意思,好象特别遗憾没能娶到顾大小姐,当初究竟是什么原因,也不得而知。 不过看他这般伤感,大家也只能好言相劝,毕竟人都不在了,再不甘再不舍又能怎么办? 「人啊,就是不能犯错,一丁点儿的错也不能犯,一丁点儿犹豫也不能有,一丁点儿意气用事也不行,因为有的人,她不会在原地等你,等你反醒,等你后悔,等你认错!这一错,可能就是一生一世,就会造成一辈子无法改变的事实,就会一辈子后悔,一辈子遗憾,一辈子……的心痛。」秦怀谨突然甩掉了手中的杯子,仰天长嘆一声后怅然道。 他的话触动了很多人的心事,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劝慰开导。 而他却惆怅完后,双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泪如泉涌,无声落下,男儿泪如黄金,他本是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家世雄厚能力很强,听说在淮地治水,手腕狠厉铁血,久治不好的堤坝在他的管理下,如今修得固苦金汤,听说可以防百年一遇的大水。 这样的男人,自信自傲,几时会轻易在人前落泪,若非情到深处太伤心,又何必让人看见他的脆弱? 齐静怡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眼神默默地注视着他,眸光清柔中带着怜惜与心疼,顾桑苗略显吃力地抱着自己家相公,腾出手来扯了扯她的衣袖,对她使一个眼神。 第七百五十章:一定要忍 齐静怡脸一红,她的教养让她羞于对男人主动,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伤心的泪如同冰晶打在她的心中,让她心痛,不忍。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如她这般墨迹,什么时候才会打动秦怀谨的心? 这个男人本就专情痴心,这么些年多少大家闺秀向他抛绣珠,家中也没少给他议亲,他一概不允,一概推託,自是放不下顾桑柔,但对齐静怡似乎不太一样,没那般排斥…… 如果不主动,他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顾桑苗是皇帝不急太临急,忍不住推了齐静怡一把。 齐静怡正犹豫,被她一推,身子得前一倾,正好秦怀谨转身,她就象投怀送抱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秦怀谨踉跄了一下,也没看清,只不她是绊着了,伸手托住她的腰,垂眸瞧见她红通通的脸,皱眉道:「郡主也喝多了吗?」 「是啊是啊,喝多了,姐夫,我就先回府了,静怡姐姐麻烦你照顾。」顾桑苗说着还真扶着齐思奕往外去。 紫雪见她吃力,想要上前帮忙,才伸出手,就被醉醺醺的那个人的长袖挥开,人家一低头就贴着他家娘子的脸嚷嚷:「娘子,你嫌弃我。」 「哪有,别胡说。」看着很瘦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沉,顾桑苗有点气喘。 「就有,就有,你说过,这一辈子只你一个女人能碰我,只你能看我,只你能抱我的。」他一本正经的撒娇。 说然听着孩子气,还象是在撒酒疯,可心里还是象喝了蜜一样的甜,他这样的样貌与地位,不用自己多情好色,多了是女人往他身边贴,往他怀里钻,许多已婚的男人不是主动出轨犯错,而是外头的诱惑太多,有诱惑时半推半就,不会坚定地拒绝,尤其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对于女人的诱惑本就不用太过推辞,没事往家里拉一房二房的,家里的妻子也没法子,不接受还会被冠以不贤量小善妒的名声,所以,如他这般,成亲之后便对除她以外的女人施行坚壁清野似的政策,杜绝一切麻烦的可能性,这样的男人才真可爱,可贵,可亲。 紫雪的手僵在了半空,心也跟着空了一大半,少女情怀总是春,情窦出开是自己管控不了的事,她默默喜欢他多年,从未得到过回应,也不敢奢望,但以前还是贴身服侍过的,如今连沾都不让沾了,可见他心里,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的,哪怕一星半点儿也没有。 也好,如今正好让那份不该有的小心思死得干脆,再不留半点念想。 「立冬,你来吧,大爷太沉了。」紫雪眼中的隐痛与失落很快隐去,对立冬道。 「大奶奶,还是奴才来吧。」立冬上前一步道。 「不要,粗手粗脚的,还臭。」看似醒得晕唿唿的胡乱甩着袖子,不让立疼靠近。 顾桑苗笑道:「好,相公最香,我们去坐马车好不好。」 「好,不过,娘子要亲亲。」主着,仗着身长的优势,大庭广众之下又亲了自家娘子一口,象是在宣示主权似的。 紫雪和立冬都不好意思看下去了,好在那边齐静怡让秦怀谨的小厮扶着秦怀谨,也往外去,秦怀谨嘟嘟嚷嚷的也不知说着什么,不时的挣扎两下,两个小厮也很是吃力,倒是齐静怡握住他胡乱挥舞着的手之后,他才安静了,竟似是伏在小厮身上睡着了,被拖着走的,他们这一对吸引了不少眼球,不至于有太多人瞧见大爷当众亲吻大奶奶。 据说那天秦怀谨一直不肯回秦府,非嚷着要在岳母家休息,又拉着齐静怡的手不放,小厮和长随很是无奈,觉得冒犯了郡主殿下,一个劲的陪小心道歉,谁知郡主并不介意,最后拉着他家大人的手,真去了裕亲王府,王妃命人辟了间清静干净的小院子让秦怀谨住了进去,一觉睡得死沉死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醒来后觉得腹中空只,难受之极,头也昏昏沉沉的痛,正是酗酒的后遗症。 睁开眼看见四周陌生得很,不是秦家,也不是在顾宅,床上是软软的锦丝棉被,看房中的布置摆设,不象是男儿住的地方,倒象女儿家的闺房,不由一下子惊得坐起来,门开了,有人缓缓走了进来,秦怀谨警惕地看了过去,差点从床上滚落下来。 「王……王妃?下官……下官拜见王妃。」 「秦大人醒了?跪着做甚?快起来。」裕亲王妃生受了他这一拜,笑道。 「下官……该死,不知身在何处,昨日喝高了,喝高了,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妃您海量宽佑。」 「本妃知道秦大人是喝高了,自然不会与喝高了酒的人计较。」裕亲王妃道。 秦怀谨不由松了一口气,正要抹去头上的冷汗,就听裕亲王妃道:「秦大人可还记得昨日之事?」 秦怀谨茫然地摇头:「不太记得了。」 「也是,喝多了酒,发了什么酒疯自然也是不记得了的。」王妃道。 「那你可还记得是如何到裕亲王府来的?」 秦怀谨继续摇头,心中却有股很不好的预感。 「是我家静怡那丫头将你带回来的。这件事,满城皆知了,你可知道?」裕亲王妃又道。 秦怀谨瞪大眼睛看着裕亲王妃。 「你嚷嚷着不肯回府,非要住在岳父家,然后又抓着我家静怡的手不放,静怡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你带回了王府,你可知,在顾家有多少人看见和听见了?在大街上,又有多少人看见和听见了?」 秦怀谨的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流,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昨日是怎么了? 「其实喝多了酒,做事就不受大脑控制,但酒后吐真言也是有的,原来秦大人早就对我家静怡心仪了,本妃原本是不看好大人的,毕竟你比静怡大了十岁,年岁上静怡就吃了亏,你又是……」 第七百五十一章:一定要忍2 秦怀谨闻言立即站起来长长一辑到底:「是下官无状,是下官失礼,下官对不起郡主,下官……由王妃您处置,是送官还是打板子,下官全都受着。」 「你愿意挨板子甚至坐牢?」裕亲王妃脸色一变,厉声问。 「下官冒犯了郡主,损害了郡主的名声,实在罪该万死,如果王妃您觉得打板子和坐牢都不足矣平息怒气,您说该怎么办吧,下官都受着。」 「你万死了,我家静怡的名声就能恢復了?」裕亲王妃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秦怀谨道。 「那个……」平素智机百出,聪慧过人的秦大人,此时头痛得很,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辈子没做过这么糗,这么无状的事。 「既然秦大人自己甘愿,那本妃就成全你,让你万死一回,来人,将这个损坏郡主名声的登徒子拖到王府大门口去,剥去官服,重责一百棒。」说完,裕亲王妃转身就走。 秦怀谨松了一口气,打板子就打板子吧,就算去了半条命,只要能让齐静怡出气,裕亲王府满意就好,总比……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真的来拖他出去,秦怀谨也不反抗,由着人押着往裕亲王府外头走。 刚走到月亮门处,便被人拦住了。 「这是做什么?为何押着秦大人?」正是齐静怡,昨儿晚上她一直照顾秦怀谨,一夜没睡,好不容易这位临辰时睡下了,她才回去歇了一会儿,一大早担心他还会头痛,所以炖了鸡汤正要送过来,却见他已经起了,却被王府的侍卫押着。 「王妃下令,重责秦大人一百沙威棒。」 「这却为何?大人喝多了酒,身体还不适吶,怎么能挨打?」齐静怡急了,上前驱赶侍卫。 「这是王妃的命令,郡主莫要为难属下。」侍卫很为难道。 「那你们先等着,不可慢待了秦大人,我现在就去找母妃。」齐静怡道。 「不用找了,本妃来了。」裕亲王妃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母妃,为何要打秦大人啊?」齐静怡快哭了。 「他自己要求的,本妃只是成全他。」裕亲王妃道。 「秦大哥,你与母妃之间可是有误会?」齐静怡急急地道。 「郡主……」秦怀谨有点羞于面对齐静怡:「下官酒后无状,冒犯了郡主,理该挨罚,您就不用为下官求情了。」 「你……冒犯?怎么冒犯?」想起昨天的种种,齐静怡的脸又开始泛红。 秦怀谨自己都不好意思,也有点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尴尬道:「总之是下官的错,下官这就去领罚。」 说着也不让人押着,自己往前走去。 齐静怡看了裕亲王妃一眼,小步追上去拦着:「谁说你冒犯我了?我没有生气就不算是冒犯……」 「住口,静怡!」裕亲王妃恨铁不成钢地怒喝道:「你给娘回来,堂堂一品郡主,说的是什么话?你可是皇室宗亲的女儿,说话行事别忘了皇家的尊严。」 齐静怡素来敬重裕亲王妃,红着眼哀哀道:「娘……」 「过来!」裕亲王妃是真的生气了:「再不过来,娘把你关进小黑屋。」 齐静怡还在犹豫,裕亲王妃气急,三步两步走过去,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回拖:「你是想气死为娘吗?」 秦怀谨回头担忧地看了齐静怡一眼道:「王妃莫要怪罪郡主,一切皆是下官的错,下官一人做事一人当,下官这就去领罚了。」说着,背嵴挺得笔直,昂首阔步向前院走去。 裕亲王妃气得胸口起伏得厉害,咬牙切齿道:「好啊,秦大人果然英雄,那本妃就成全你,再加五十板子如何?」 「无所谓,只要能挽回郡主的面子,让王妃消气,下官便是粉身碎骨也行。」秦怀谨道。 就没见过这种人,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裕亲王妃气得心口痛,却见女儿的眼神追随着那人而去,痛苦又难受。 不由长长嘆了口气,女儿家这辈子,不怕嫁穷,就怕嫁的那个人不是真心爱你,不会真心疼你,穷和苦还能一起努力奋斗和经营,想法子改变,人家的心不在你身上,单方面付出再多,徒劳是小,还会一辈子孤苦寂寞,人在你身边,心却在别人身上,这样的苦,裕亲王妃不想自己的女儿品尝。 「他情愿挨板子,冒着被打死的可能,也不愿意提出娶你,静怡,娘知道你喜欢他,但是……这个男人的心不在你这里,他的心空了,你明白吗?」裕亲王妃柔声对女儿道。 「娘,他的心不是空的,女儿知道他忘不了桑柔姐姐,可那又如何?只能说明他重情,长情!如果他也如那些势力之人一般,因为顾家的没落而很快就忘了桑柔姐姐,女儿还真瞧不上他呢。」齐静怡道。 「跟活人争,你还可以耍点手段,把他的心夺过来,可那是个死人,她在他心里留下的全是美好的记忆,那种记忆是很难磨灭的,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你争不过的,傻孩子,以你的身份地位,想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非要喜欢这么个……臭石头。」 「娘,女儿就是喜欢他的重情重义,女儿也没想过要让他忘了桑柔姐姐,女儿可以和他一道把桑柔姐姐记在心里敬着,女儿相信,他会被女儿的真情打动,他会待女儿好的。」齐静怡道。 「你还真是个……傻子。」裕亲王妃心疼地将女儿抱在怀里,抚着她的秀髮道。 「娘,您别罚他了吧,他受伤,女儿会心疼。」齐静怡羞红了脸,哀求着裕亲王妃。 「不行,他损害的可是你的闺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住你的手,把咱们家说成他的岳家,这等同他向外人宣布他要娶你,还与你有了肌肤之亲,酒一醒就全变了卦,宁死也不肯娶你,为娘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非让他知道点厉害不可。」裕亲王妃道。 第七百五十二章:考验 「娘,秦大人是个性子倔犟的,您……」 「他倔?好啊,本妃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本娘的板子硬。」说着,裕亲王妃再不理会齐静怡,迳自往前院去。 裕亲王府大门前,秦怀谨被剥了官服,摁在长凳上。 王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看热闹的围成了几道墙,把个王府大门堵得是水泄不通。 工部尚书秦怀谨秦大人,轻薄裕亲王府的广平郡主,王妃大怒,要重责秦大人一百五十沙威棒,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也是最大的热闹,平素皇家秘事,高官秘辛都是关在深墙高院里进行的,百姓们顶多只能听得只字片语,然后发挥想像尽情猜响,这一次,是摆在了大众面前,让所有人跟着一起狂欢,这么好的八卦,错过了会遗恨终身的啊,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连这条街,都堵满了,街道两旁的酒楼茶肆更是挤了满堂,难得的生意兴隆,热闹非凡。 执板子的侍卫很犹豫,他们也不是传业行刑的,拿着棒子不知该怎么打。 要知道,打板子也是很有学问的,象秦大人这种,只能打痛,不能打伤,或者说,打伤也只能伤皮肉,不能动筋骨,又要打得看起来很兇狠,又不能真正让人重伤,哎哟,真的是很考验技术水平的啦,难哦。 秦怀谨一派泰然自若地趴在长凳上,脸上不见有半点羞愤难过之色,仿佛只是在裕亲王府赴一场很平常的家宴,有这么多人看热闹,他也有点始料未及,不过他素来不在意这些,人家爱看是人家的事,他挨打受罚,是他的事。 这种事情,若换了旁人,没打死也要羞死,他却无所谓。 但挨板子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全打完,不说残,怕是半条命也要去掉,所以,他早早地运气几力,护好心脉和筋骨,能减点伤害就减点儿。 可那板子却迟迟不落下,一口气顶到了喉咙眼,人家却总是不打,就如你做好了准备要跟人打架,人家却一直用迂迴的方式敷衍对付你,保不齐你一松泄,那板子又落下了,不由烦躁,回头吼了一句:「打还是不打,本官的时间保贵得很,打完了是要回衙门办事的。」 「好,豪气,秦大人乃真汉子。」看客们顿觉这位秦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大声叫好。 两名侍卫被他吼得一愣,那棒子就下意识捶了下来,一个没打好,重重地敲在背嵴骨上,痛得秦怀谨皮子一紧,汗都出来了,奶奶的,这不是打板子,这是要人命吗?照这么打下去,非弄个半身不遂不可。 板子一打发了势,便一下接一下不再停歇,一旁还有数数的,声音哄亮又平淡,平淡得不带半点感情。 饶是秦怀谨一身武艺,内力深厚,二十板子下去,也被打得皮开肉绽,额前大汗淋漓。 躲在暗处的齐静怡难受得如心被人割去了块似的。 真想那板子是打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他身上,好象扑上去,护住他啊。 可娘亲站在那儿如一坐山,严厉又冷漠,若然过去,定遭斥责,保不齐震怒之下,又会再添几十板子,他哪里还受得住? 「秦大人,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可还好受?」裕亲王妃微躬了身,对秦怀谨道。 「尚可!」秦怀谨淡淡回道。 明明血渍已然浸透了衣背,额头更是汗如豆滚,却还死鸭子嘴硬,脾气还真是倔啊,明明就是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地罚他,不过是想让他认个错,转个弯,服个软,向裕亲王府求情,他就是装傻充愣,宁愿挨打也不肯松口。 「看来这板子还不够重。」裕亲王妃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是王府没给你们吃饱饭吗?手跟得了软骨症似的,加把子力气,赶紧的早打早完事。」 说罢,裕亲王妃一甩袖往府里走,气饱了,懒得再看。 还嫌打得轻啊?一百五十板子吶,还只打了二十几板子,就被打得快没个人形了,不,不能再打下去,再打下去非要去了命不可。 「娘……」齐静怡大步拦住裕亲王妃,扯住母亲的衣袖,哀哀地摇头。 裕亲王妃气得拿眼瞪她:「争点气好吧,没见他骨头硬得很么?想找死就让他死好了。」 「不行,娘,他只是酒后犯错,平素待女儿并未有半点逾矩之处,他可是二品大员啊,真没了命,您也……」 「住口,长本事了?敢跟娘讲律法讲权衡利弊?他自个找的死,怪不得娘,这么多人都看着,是他先冒犯你的,冒犯皇家郡主,本就是死罪,他自己也在大理寺呆过,又熟读经书,岂会不知?」裕亲王妃怒斥道。 「娘一定要这样么?」齐静怡痛苦地问。 「跟娘回去,回自己的屋去,莫在这里杵着给娘丢人了。」裕亲王妃气得拽住齐静怡就走。 却被女儿大力地甩开,齐静怡连连后退好几步,失望地看着裕亲王妃。 「你想做什么?」裕亲王妃惊愕地看着平素温和敦厚的女儿。 1月2 齐静怡悽然一笑:「娘不是很看重女儿的声誉么?不是因为秦大人坏了女儿的名节才要罚他么?那女儿告诉你,是女儿自己厚着脸皮要粘着秦大人的,如果女儿的名节会夺去秦大人的性命,那这个名节,女儿情愿不要。」 说着,她提了裙,眼神坚定地朝外走去。 而母女说话间,秦怀谨又挨了二十板子,两名侍卫被王妃一斥责,下手就更没轻没重了,痛得他连唿息都快窒息,怪不得犯人一过堂就要挨板子,这板子的滋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奶奶,可真痛死了,秦怀谨长这么大没挨过这么重的刑罚。 第七百五十三章:零嘴儿 天公也不作美,先前还是阴沉沉的,虽然刮着北风,但有那么多人围着,也不敢觉冷,这会子却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来,身上本就被血浸湿,温度一低,雪落落在身上倒是没太多感觉,顶多就是冷,却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子悲壮凄凉之感。 想他秦怀谨,出身名门,家财万贯,自小心怀抱负和远大理想,一身文治武功,还没保家卫国建立功业呢,没死在沙场之上,却因为女人这般窝囊地死在裕亲王府门前么?死后还不臭名远扬? 如此一想,心中更是烦躁又不平。 如果当年顾家没有出事,桑柔就不会临场悔婚,自己与她早就成就夫妻,生儿育女了,又如何会因太过思念她而借酒消愁,又如何会喝醉,又如何会对…… 背上的板子突然停了,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唿声,秦怀谨愕然地侧过头去,只见齐静怡站在他面前,身上穿着薄薄的夹棉里衣,她先前雪白的大毛坎肩却被她扔在脚边。 这是要做什么? 秦怀谨没明白,怔怔地看着正心疼地看着自己,眼神坚定而又倔犟的女孩儿。 齐静怡脱掉了坎肩,又开始解着薄棉外套的衣扣,一粒一粒地解着,露出里面粉红色袷衣。 侍卫不敢向她看,急了:「郡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不都说是秦大人坏了本郡主的名节么?」齐静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秀气,细细的柔柔的。风雪中,又有那么多围着,奇怪的,却很响亮,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得见。 手上的动作没作片刻停留,薄棉外套解开,丛容地脱下,身上只余一件更薄的袷衣,那种衣服只在内室穿的,若有女子这般穿着在外走动,定然被人认为伤风败俗。 看客们有点懵,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郡主的神志是不正常了么? 然后就见她继续解着内袷衣,声音仍然温柔细碎:「既然坏了本郡主名节就该死,那你们看见了本郡主这副模样,是不是也都该死?」 她的声音一落,两个行刑的侍卫吓得立即伏在地上,恨不能剜掉自己的眼睛才好。 而后知后觉的看客们回过神来,吓得掉头就跑,因为人多,后面的人没听明白,大家都象是被恶鬼催魂一样没命地跑,不明白的看人家跑也跟着跑,一时,前面的人没跑得及,便有人摔,诺大的恭亲王府门前乱成了一团。 而齐静怡还在解衣扣。 秦怀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虽然也好看,但容色比起桑柔来,差了很多,顶多只能是清秀,可她温婉中带着刚强的气质,却是与桑柔极象,寒风中,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乌色的秀髮上如细碎的小花衬得她的脸更加秀气温柔。 「郡主——」秦怀谨呆呆地唤了一声,所有的男子几乎都垂下头或者闭上了眼睛,没人敢看,只有他忘了要避忌,要守礼。 她缓缓垂眸,目光轻柔如水,更带着心疼与难过,她在心疼他。 因为心疼他,所以不顾一切宁愿毁去自己的名节也要护她。 薄夹棉已然解开了领子,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一角红色的肚兜系带。 她这是…… 秦怀谨一跃而起,捡起地上的薄棉往齐静怡身上一罩,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虽然一身上伤,却抱起她就往府里去。 「大人,大人,快放下我,放下我。」齐静怡懵了,她只穿了一件里衣,住口还是裸着的,而他也脱了官服,只着一件薄棉,这一来,两人便贴得很近,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这让她很害羞,还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实在是…… 「你真是乱来。」秦怀谨总长明白小姑娘在做什么,她在用自己的贞洁来护他救他,这让他又愧又恼。 他秦怀谨竟然活到要让一个少女自毁名节来保护,还真是……混帐! 「你快放下我,这副模样,娘亲看见了又要生气,又要怪罪你。」齐静怡急了,她不想逼他,再拖累他。 「我娶你!」他停下,认真地看着她道。 齐静怡没听明白,愕然地看着他。 「我娶你,王妃就不会生气了,你的名节也还在,今日之事,若有半个人乱嚼舌根,说你半句不是,我秦怀谨必割了他的舌头。」 他的表情很认真,很酷,也很帅气,眼神真执,她还是有点懵,幸福来得太快,她有点接受无能。 「还是……郡主嫌弃怀谨年纪比你大了很多……」他顿了顿,突然脸色有点红,眼神中也有些许的紧张。 「不,不,没有,没有,我……我是……我是没想到,大人你……你若是为了静怡的名节,大可不必委屈自己。」齐静怡慌张地摆着手,生怕他误会。 「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桑柔,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第一位妻子……」秦怀谨默了默道。 「我不介意,我明白的,知道大人你对桑柔姐姐的感情,也为你对她的痴心而感动,所以我不介意,我会永远把她当成姐姐一样敬重,与大人你一同怀念她,尊敬她。」 他原本还有话没说完,被她打断,听了她的话后,他的眼眶红了,怀里的女子柔弱纤细,骨子里的刚强宽容善良与桑柔一样让人喜欢,她们两个相貌没有一处相同,看他的眼神却很相似,爱慕,心疼,温柔。 「我也会敬你,一辈子对你好。」他悠悠地说道。 齐静怡的心被欢喜和幸福填得满满当当,高兴得脑子快停止转动了,总感觉这一切来得太快,不像是真的,就象做梦一样,小心脏怦怦直跳,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很用心很认真的喜欢着,可这个男人一直像天边的云一样离她又高又远,无法触及,原本想着,这一世,只要远远地看着他,陪伴着他,注视着他就很幸福了,没想到,他现在就在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还说,要娶她…… 第七百五十四章:下狠手 侍卫早扔了板子,飞快跑去禀报裕亲王妃了,王妃哪里真的离开了,只是躲在暗处看着罢了。 难得见那块臭石头终于开了窍,终于知道心疼她的女儿了,心下也安了许多,看着小鸟儿一般依在秦怀谨怀里的女儿,裕亲王妃幽幽地嘆了口气,希望你幸福。 女人这一世,最难的就是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父母之命,家族利益,政治联姻,这些你都不用担负,你只管,跟他好好过日子,让他爱你,疼你,宠你,幸福地过一生就好,娘这辈子没能得到的,希望你能得到。 脑海里浮现出清风明月一般明朗俊雅的少年,那日湖边初遇,他正值青春,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袭浅蓝色袍子,简单朴素,头上只插着一根再朴素不过的木簪,与一群学子站在一起,明明是最简单的穿着,却有股遗世独立悠然飘逸的气质,明明那一堆子人都是贵族公子,书香门弟出生,只有他显得那般高雅,如鹤立鸡群。 一眼一万年,那一眼,她的心就沦陷了,后来打听,原来他是顾太傅的儿子顾知言,原来他就是那位自小在宫中伴读,文才出众,品性高华的顾家大公子。 「王妃,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僕人紧张的声音将裕亲王妃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出什么事了?」王妃有点烦躁。 「秦大人他……晕过去了。」 挨了五十几板子,一身的伤还抱着齐静怡跑了那么远,能坚持得住才怪。 「快,请太医,不,请刘院判,拿本妃的名贴去,无论他在哪里,都要给本妃速速请来。」 秦怀谨还没正式求婚,自己便先在恭亲王府住了小半个月,养了小半个月。 顾桑苗得了消息当然要过去看望他。 结果这位平素性子爽朗又不拘小节的表哥却害羞了,一直想法子躲着她。 这一日,顾桑苗也不着人禀报,来了个偷袭,而且,是换装易容了的。 秦怀谨养了几日,背上的伤虽然好了个七八,但还是不能坐,也不能躺,只能趴着。 这一日,实在在屋里呆腻了便出来走走,裕亲王妃不比恭亲王府小,园子也很大,前几天一场小雪,现在还没完全化,草地上都还铺着白茫茫的雪呢。 秦怀谨喜欢雪景,看似枯萎的世界里中蕴着新的生机和生命,他不是个悲观的人,喜欢积极向上。 「我还能叫你姐夫么?」身后脆生生的声音把工部尚书大人吓得差点没一头栽进湖里去。 「你……」转过身来,却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面孔,不由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瞧见鬼了。 「果然是不能叫了,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我那可怜的,可悲的,苦命的姐姐哦。」 顶着一张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脸,却发出顾桑苗清润娇脆的声音,画面太违和了,而且,她一开口说的就是他最怕听到的。 「小苗……」 「是我啦,怎么,要做裕亲王府的女婿了,姐夫就连我的面都不肯见了?」顾桑苗沉站脸,眼眶中有泪。 秦怀谨心中一恸:「不,不是的,小苗,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变了心吗?那天在我家,还说因为这辈子没能做成顾家女婿而遗憾,才过了多久啊,果然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顾桑苗背过身去,瘦削的肩轻轻耸动着。 秦怀谨急了,转到她身前来道:「小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姐姐在我心里永远无人能替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会记着她,念着她,如果你真的……」 顾桑苗负气的甩开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我不听我不听,我只知道你是……」 「小苗……」秦怀谨还没这么着急过,就是怕她伤心,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所以才逃避着,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 「好啦!」顾桑苗转身,脸上的面具已然撕去,哪来的泪水和哭泣,一脸的笑容可爱又俏皮。 秦谨怀愣住:「小苗——」 「傻姐夫,你对姐姐的感情我早就知道了,姐姐已经过世了,你早就该有自己新的生活了,不应该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伤的感情中,静怡姐姐很好,很适合你,她也是我的姐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不可辜负她,听见了吗?」 还以为她会谴责,会怨恨,没想到是这个态度,果然是他疼爱的桑苗,知书达理,明慧宽和。 「小苗……」秦怀谨很感动。 「好啦,知道你很感动,看在姐姐的份上,原谅你这几天躺着我的错了,这是给你的,相公研制的创伤药,很好用的,还真是傻子,早点向静怡姐姐求亲,不就不用挨打了么?」顾桑苗道。 「小苗……」秦怀谨苦笑道:「原本,我是有一辈子都不再娶的打算,可是……」 「别傻了,你真的一辈子不娶,姐姐的灵魂会不得安息的,她这辈子最遗憾的是辜负了你,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幸福的生活下去,我祝福你,秦大哥。」顾桑苗道。 就是知道她会灵魂不安,就是知道你也会心不安,所以才会接受齐静怡,那个可爱的,真诚的女孩儿,这一世,他的心给了顾桑柔不会再变,温柔和宠爱可以留给齐静怡,因为那双相信的眼睛,看他时相信的眼神。 回门酒过后,顾桑苗按正规的礼数,没有在娘家住,而是跟着齐思奕一道回了恭亲王府。 恭亲王妃的身子总算好多了,能下地走动了,但脾气却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动不动就打骂僕人,连张妈妈也挨了她好几记耳光,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大家都不知道为何她的性子会越发恶劣。 张妈妈也是受不住了,才趁着王妃休息的时候,去见顾桑苗。 第七百五十五章:设局 王妃脾气不好,首当其次的当然是顾桑苗,但那日老太妃和齐思奕都发了话,不让顾桑苗去给王妃请安了,不到万不得已,顾桑苗也确实不往王妃屋里去,实在怕她,不想与她起冲动。 见到张妈妈,顾桑苗很惊讶,尤其是她右侧脸上的五指红印。 「妈妈快坐,紫雪,把我的镇痛膏拿一瓶来给妈妈,消肿止痛的。」顾桑苗吩咐道。 紫雪去拿药,春儿机灵地沏了茶水过来。 张妈妈哪好意思坐,感激地接过药,躬身道:「大奶奶跟前哪有奴婢的坐,奴婢站着就好,大奶奶可真是好人啊。」 「拿个小绣凳去。」松妈妈给春儿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春儿便搬了小绣凳放在张妈妈身后:「妈妈坐吧,我家大奶奶不兴俗礼的,她说要不分尊卑都要尊老爱幼,妈妈年纪大,辈份也大,坐着说话,大奶奶才会心安。」 张妈妈这才侧身坐了,也不敢坐满,只是挨了个角。 「大奶奶精通医术,可晓得主子是怎么回事?最近越发暴躁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张妈妈道。 「母妃今年多大年纪了?」 「四十二了。」张妈妈道:「这个年纪也不大啊,太妃娘娘都六十的人了,不还是很通情达理吗。」张妈妈小声嘀咕道。 「这个妈妈就不懂了,从四十岁到五十岁的女人,这个期间因为心理和身理的原因,会有个更年期,更年期倒不是很可怕,就是怕得了更年期综合症,因为身体慢慢变老的原因,会产生很多心理因素,会暴躁,多疑,抑郁,失眠,多梦,严重的会有自我伤害的倾向。」 「更年期综合症?这是什么病?每个上了年纪的都会有吗?」张妈妈一脸懵道。 「每个女人都会经歷更年期,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得这种病,要看个人的性格,自我纾解的能力,说穿了,就是要看得开,心情放松,要保持愉快的好心情,这样,疾病和心理问题就不会找到自己了。」 「那可有法子可解?或者,有药吗?」张妈妈问道。 「要找到母妃心中的癥结所在,或者说,父王若能多陪陪母妃,她的心情就会开朗很多,毕竟母妃在意的,还是父王,这个年纪的女人,最想的就是夫君的体贴和关爱。」顾桑苗道。 「王爷……」张妈妈闻言幽幽地嘆了口气,王爷那个人,最爱面子,那一剑刺下去时,以为王妃要死了,那时还是真心难过担心和悲痛的,可王妃没死,又救活了,他反倒又回到了从前那副对王妃不闻不问,很漠然的状态里,也许心里是惦记王妃的吧,但面子拉不下来,或者是在逃避,不敢面对被自己一剑穿腹的结髮妻子。 所以,偶尔过来看王妃,也是在等她睡着之后,只在门口站一会儿,便还是回了嫣红那处。 那嫣红,很会讨人欢心,会唱曲儿,还会跳舞,琴棋书画又都会一点,着实是朵男人的解语花,王妃这边脾气又大,说不上两句,话里就夹枪带棒的,劝又劝不听,换了别的男人,也会选择更温柔体贴,性子柔和又漂亮迷人的小妾啊。 「大爷和大奶奶可不可以多过去陪陪主子呢?」让王爷多过去陪伴王妃难度太大了。 「您也知道相公的性子,与母妃素来不对付,母妃又……对我有诸多误会,怕是过去了,会更添她的烦恼,会适得其反。」 张妈妈一想也是,说穿了,王妃的烦恼大多是自寻的,一是王爷的心已经不在她那里了,宠新欢,敬侧室,只不把她放在心上,二是掌家权一直没夺回来,心中有恨有怨没法子消除,很想要整垮柳侧妃,原本寄希望于顾桑苗,结果…… 「那可有药物吃?」 「你可以让太医开些调理的方子,舒肝理气的,助睡眠的,最好是要补补身子,身体好了,心态也会好一些的。」顾桑苗道。 张妈妈起身告辞,顾桑苗想了想道:「我还是那句话,最好的法子是让父王多陪陪母妃,母妃性子刚强,嘴硬心软,有时是面子拉不下来,妈妈可以从中调解的。」 张妈妈听了眼睛一亮,真真心心地向顾桑苗福了一福,这才退下。 喜儿从门外抱着糯米糰进来:「糯米糰怎么天天往咱们院里跑啊,你看,又来了。」 顾桑苗张开双臂:「糯米糰,过来。」 糯米糰屁颠屁颠地摇着毛巴扑到她怀里撒娇。 「主子爱狗,那狗儿也精明着呢,知道谁对它好,自然会多亲近谁一些。」春儿道。 「皇祖母肯定是歇下了,不然糯米糰也不会到咱们这里来,说到对糯米糰好,数第一的当然是皇祖母啦。」顾桑苗抱着糯米糰往外走。 「主子去哪儿?」 紫雪跟上。 「去烟雨轩。」顾桑苗道。 「这会子去,让正院晓得了,又会不高兴。」紫雪道。 「我怎么做她都不高兴,除非现在去跟侧妃娘娘吵一架,明枪执仗的跟侧妃娘娘为敌,她才会开心呢。」顾桑苗无所谓道。 「好在爷是个明事理的,又真心疼主子,事事都站在主子这一边,便是王妃是他的亲娘,他看重的,还是主子,也只听主子的话。」紫雪有些刻意地说道。 「知道啦,我会好好代你家大爷的,一辈子心疼他,待他好,行了吧。」顾桑苗好笑地说道。 「主子说话可以算数。」紫雪却很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他是我的命,他若如何了,我会把这条命赔给他。」顾桑苗顿住,认真地说道。 紫雪听得头皮发麻,知道自己多嘴了,就要跪下认错,顾桑苗扯住她道:「干嘛呀,不过说笑罢了,怎么还行起礼来,走吧,嫣红很会绣荷包,过年了,咱们也找她讨几个去。」 结果,一进烟雨轩,就见僕人都忙忙碌碌的,如临大敌似的。 顾桑苗愕然:「出什么事了?」 「见过大奶奶,红主子……有喜啦。」 第七百五十六章:设局2 「有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们紧张什么?」顾桑苗道。 「是乔妈妈,她……」小丫头欲言又止。 「算了,我不逼你,我去见你家主子了。」乔妈妈是王爷特地从庄子上调回来服侍嫣红的。 乔妈妈正好送太医出来,看见顾桑苗,笑着行礼:「大奶奶又来啦,红主子说,府里就属大奶奶待人最和善了,快快屋里请。」 眼睛却往顾桑苗怀里的糯米糰睃,眸中有戒备之色。 顾桑苗没理她,抱着糯米糰往屋里去,嫣红正半卧在床上,见她进来,要起身行礼,顾桑苗忙道:「别介,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像,躺着吧,躺着吧。」 小丫头出去沏茶,顾桑苗放下糯米糰,坐到嫣红身边:「真怀上了?」 「怀上了,主子的药可真灵验,嫣红多谢主子。」嫣红红着眼又要下床行礼。 「别再叫我主子了,生下孩子,你就是我的庶母,以后有个一男半女傍身,咱就什么也不怕了。」顾桑苗道。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这个诺大的王府,看着繁花似锦,却是……」嫣红悠悠地嘆了口气道。 「放心以,我会护着你的,你不用防着柳侧妃,她有儿有女,你的儿女对她不有影响,更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所以,你要防的……」 「嫣红明白,嫣红会小心的。」嫣红道。 「那好,以后我只会送银钱珠宝来,不会再给你任何药物,补药也不会再给,你好生养着,注意吃进口中的东西,千万要严加防范。」顾桑苗道。 嫣红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府,老太妃也很高兴,家里添丁进口是好事,生下来怎么说也是她的孙子,老人家特意拨了两个能干些的中年婆子到烟雨轩去,让人小心照看。 为了嫣红怀孕的事,顾桑苗也特意去了趟谨园,与柳侧妃祥谈了一回,因为齐静怡的婚事差不多定下来了,裕亲王妃对顾桑苗更加亲厚,柳侧妃与顾桑苗之间又亲近了一层,所以说话时,少了许多防范也顾忌。 「……父王和皇祖母都很高兴,也很在意这个孩子,毕竟父王年纪大了,老来得子是大喜事,我和相公又才成亲,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这个孩子大家都喜欢,所以,侧母妃千万让人小心侍候着,尤其在吃食上多加注意,莫要出了岔子。」 「莫非你以为,我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小苗啊,我也是这把年纪了,许多事情已经看透了,于我来说,只要凌远好,雨柔嫁得如意,就心满意足了。」 「儿媳怎么会怀疑侧母妃的人品呢?是怕您若上事,有些事情自己先做好了,不让人抓到半点把柄,更莫要有漏洞,空子,让人家钻,以免到时候说不清楚。」顾桑苗道。 柳侧妃听得心口一热,红着眼道:「好孩子,你提醒得是,是侧妃母小人心了,不该那么想你。」 「桑苗的话言尽于此,再多也不好多说,嫣红自己也很小心,我也盼着她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来,不管是儿是女,于她,于整个王府都是喜事。」 「我也愿意,生下来,辈份是雨柔的弟妹,可看着却象是我的孙子,府里多个小孩子,肯定热闹很多,对了,不管是男是女,咱们都可以先准备些小衣服,听说嫣红的刺绣不错,她若是怀孕反应太大,叫她自个莫要再做女红了,对眼睛不好,我让绣坊做去。」 柳侧妃果然是个通透明达的,这样顾桑苗就放心了很多,人是自己弄到王府来的,她想要个稳妥的前程,就给她一个吧,至少要后半辈子无忧才是。这是她对嫣红的承诺,一定要做到。 恭亲王妃得知嫣红怀孕的消息,气得又砸了正院不少金银玉器,把个顾桑苗心疼的要死,早知道她都要砸的,不如让小二哥制些赝品过来,把正品都换了,送给小二哥也是个人情,以后再找他就好开口得多。 张妈妈还是没忍得住,再次求到顾桑苗这里来,顾桑苗也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正院。 「那贱人怀孕了你可知道?」一进门,王妃果然气势汹汹地质问她。 「好象全府皆知了,这是大喜事,皇祖母也很高兴呢。」顾桑苗装出一副听不懂王妃话里意思的样子,笑呵呵道。 王妃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向她砸过来,里面可还装着刚沏的热茶呢,张妈妈眼疾手快,一掌打落,自己烫得直甩手。 顾桑苗皱眉道:「母妃,这种事情是旁人无法控制的,再说了,府里也好久没有添过丁了,多个小孩子不好吗?可以带来很多乐趣的,母妃又何必一个人不高兴,惹大家都不开心。」 「混帐,你敢教训本妃?」王妃大怒,一拍桌子站起,结果用力过勐,扯着伤口,痛得捂着肚子又坐回去,气势顿时又弱了,不由更生气,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心向外人呢,我才是你的婆婆,你的母妃,我虽对你严厉些,但终归是为了你好,为了思奕好,是为了你们将来打算。」 看她语气软和了,顾桑苗态度恭谨了些,福了一福道:「母妃莫要生气,儿媳也只是……想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不想有纷争。」 「你不想争,不代表别人不想争,那个狐狸精已经迷住了你的父王,她若生下儿子,太妃也会给她抬位份,到时候,对我,对你都是个很大的竞争者,歷朝歷代多了是宠妃幼子夺权的你明白吗?当今太后就是典型的例子。」恭亲王妃道。 「当今天太后?难道先皇原本有意思让别的儿子继承皇位吗?」顾桑苗诧异地问道。 第七百五十七章:设局3 「先皇只有两个儿子,小皇帝是在先皇受伤之后才有的,大皇子资质平庸,先皇在选择皇储时是很犹豫的。」恭亲王妃道。 「所以是太后很得皇上欢心,所以最终先皇才定下小皇帝为太子的吗?」顾桑苗问道。 「不错,确实如此。」恭亲王妃道。 「那您给我的那份遗诏又是怎么回事?先皇怎么会立遗嘱,传位给相公呢?很不正常啊,再怎么,大皇子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思奕哥哥只是先皇的侄子啊。」顾桑苗道。 「奕儿从小聪慧过人,很得先皇赏识和喜欢,而且,他又与你感情甚好,也得你父亲顾大人看重,顾知言当初亲口约定,将来要将你嫁与他为妻,先皇自然是更加喜欢他,虽然奕儿不是他亲生,但他是我的儿子,也是皇家血脉,歷史上,多了是侄儿继承皇位的先例,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合心意的情况下,会传位给奕儿也是很说得通的事。」恭亲王妃道。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但还是显得牵强。 顾桑苗没继续往下问,就算有什么真相与内幕,估计王妃也不会坦率地告诉自己。 只是听出一点弦外之音,似乎皇上传位,还与父亲的意愿有些关系,比如说,自己的婚事。 祖父留下的那份遗诏里,先皇就有意将自己嫁给大皇子为嫡妃…… 「桑苗啊,你是顶顶聪明的人,以前母妃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对不住你,但如今你已经与思奕成了亲,就已经是恭亲王府的嫡长媳了,就该担起嫡长媳该有的责任,不能由着这府里越来越乱。」恭亲王妃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有所动,继续劝道。 「嗯,儿媳明白。」顾桑苗回道。 「柳氏那边如今快以嫡王妃自居了,本妃这个嫡妃在王府就是个摆设,没有威严,也没有应有的地位,你的婆婆不受人尊敬,于你也没有面子啊。」 顾桑苗很想说,受不受尊敬,是要看自己的,如果自己行事作派太过混帐无理,人家就算表面上尊敬你,心里也不服啊。 还是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嘛。 「母妃,其实女人之间争来争去,无非还是争宠,儿媳倒认为,其实父王对您还是很有感情的,您上回受伤,父王真的吓到了,很害怕您真的会没命,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那些妾室于父王来说,不过是新鲜,生活的调剂品罢了,您莫要太看重,也莫要管束得太多,这样父王会觉得您宽容,大度,会明白您的好,正如您说的,您才是正妃,是父王的结髮妻子,他心中真正敬的只有您。」顾桑苗好言相劝的。 「以前……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这个嫣红不一样,她很不一般。」 「再不一般,她如今也怀了身孕了,正是您与父亲修好关系的时候,您忍忍脾气,对父王温柔些,相信父王会回心转意的。」顾桑苗道。 「是啊主子,大奶奶可是真心为您好呢,这些个话,都是掏心窝子的,您莫要再误会大奶奶了,都说野鸡一打就飞走,家鸡打得团团转,一家子人,再怎么吵闹,还是一家子,她是您的儿媳,心不向着您向着谁?您就听大奶奶一句劝,改改脾气,对王爷温柔些,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您还不知道王爷只是爱面子么?您睡着的时候,王爷还是常来看望您的。」 恭亲王妃眼中便露出希翼之色:「真的么?他真的……还在乎我么?那一剑……可真是冲着我的这条命来的。」 「不过是一时激愤罢了,父王有时就是受不得人激,一激动就有点冲动。」顾桑苗劝道。 「好吧,算了吧,我又能怎样?难道拿剑刺他一回吗?他下得了手,我却是做不出。」王妃幽幽嘆了口气道。 总算把王妃哄好了,出来时,顾桑苗出了一身汗,感觉有点倦意,紫雪道:「主子还真是难做,哪一边都得罪不得。」 「我只是想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顾桑苗微笑着道。 对于顾桑苗的行为,老太妃很满意,对花嬷嬷道:「这孩子难得收起了满身的刺,很识大体,脾气也好象变好了。」 「以前她是一个人,又顶着丫环的名头,就由着性子来,反正闯了大祸跑就是,如今就不一样了,是王府里的人了,又有主子您和大爷疼着宠着,自然要收收性子,正如主子说的,她是好孩子,识大体,又宽容明慧,您好福气,收了个这么能干又贤惠的嫡长媳。」花嬷嬷道。 「唉,但愿她是真心要好好过日子吧。」老太妃眉间滑过淡淡的担忧,嘆了口气道。 恭亲王妃到底还是听了顾桑苗的,没对嫣红如何,但对王爷却殷勤了很多。 恭亲王爷有点受宠若惊,毕竟那一剑刺下去,夫妻的情份就受了很大的伤害,他对王妃还是有愧疚的,只是一直拿不下面子,而王妃自从受伤之后,脾气更加暴躁了,就算他想亲近她,想弥补她,也有点畏,怕丢面子怕热脸挨冷脸。 如今王妃主动示好,王爷心中当然高兴,对王妃也殷勤了些,两人会共进晚餐了,只是在桌上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有时找话说,说着说着就没话了。 好在张妈妈是个精明的,会捡了过去的事来说,说起二人初初成亲时的事情。 两人的关系这才和暖了些。 席间王妃一直敬王爷的酒,很聪明的不触及剑伤的事,也不提及嫣红,连府里的锁碎也不提,只是聊聊齐思奕,聊聊顾桑苗。 王爷不想聊齐思奕,儿子是他成为帝王的最大阻力,现在比先前还要大了许多,虽然他自知自己的才干不如儿子,但哪个出身皇室的男儿不想登顶那最高的位置,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 经营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被亲生儿子拦着,这让王爷的心中很不痛快。 第七百五十八章:设局4 但说到顾桑苗的时候,王爷的反应倒没以前那么抗拒了,如果没有顾桑苗神奇的医术,或许现在坐在对面的妻子已经被自己杀死了。 为了一个妾侍杀死自己结髮的妻子,一品嫡王妃,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宗亲们会更加支持齐思奕,自己就如柱国公一样,也要进宗人府大牢,那孩子……不止救了王妃,也救了自己。 这个恩情,还是要承的。 再者,自从成了亲之后,她行事大方得体,府里倒和睦了许多,柳氏也没因为嫣红而给自己脸色看了,嫣红也说大奶奶对她多方照顾,是个好人。 家有贤妻就是宝,虽然恭亲王讨厌儿子阻碍了自己的登基之路,但儿子能娶个贤妻在身边,他也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就算自己当了皇帝,将来也要传位给他的嘛。 「你莫要拿婆婆的那一套对她,思奕很宠她,没得因为这些又影响了你们母子感情,那孩子还是很懂事的。」王爷斟酌着说道。 王妃点头道:「是,臣妾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行事好冲动,打了她骂了她让思奕心疼难过,以后不会了。」 王妃难得这么温顺地认错,王爷脸上也有了笑意,又多喝了几杯。 饭后王妃又让人沏了查,碧玉深谙茶道,给王爷表演了一番沏茶的程序,夫妻二人又喝了一会儿茶,王爷就有点倦,想回烟雨轩去。 「外面又下雪了,王爷还是就在这里歇下吧。」张妈妈小声道。 王爷就看了眼王妃,他们好久没在一起了,夫妻这么多年,早没了新鲜感,对王妃有的是亲情,于男女之间的事,着实提不起兴趣来,可她眼里有亮光,她也是女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 王爷那只往外提的脚就有点沉。 「好吧,我就不走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打扰了娘子。」王爷略显尴尬地说道。 「不会打扰,王爷睡厢房就是,那边早已烧好了地龙,让碧玉去服侍您,您若是要先批了公文再睡,可以让小厮们把公文搬过来,我如今觉浅,搅扰不得,就不服侍王爷了。」王妃道。 王爷自是求之不得。 碧玉原是王妃屋里长得最明艷可人的,王爷以前没这个心思,但是个男人都爱漂亮姑娘,尤其是年轻漂亮姑娘,不一定是非要与那姑娘如何,有个赏心悦目的在一旁服侍着,看着也舒服不是? 嫣红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这还是自从她被收房以来,王爷第一次没有回来陪她歇息 乔妈妈道:「睡吧主子,王爷今儿怕是不回来了。」 「不会的,他……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信得? 「王爷也有王爷的难处,难得王妃肯与他修好关系,就算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想回到主子身边,有时也会身不由已呀。」乔妈妈劝道。 嫣红没有说话,一双妙目幽幽地盯着飘动的门帘子,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早,乔妈妈派出去的小丫头就急急地跑来禀报:「王爷是留在正院里过夜了,但是没有跟王妃在一个屋,而是……」 「而是什么?你快说呀。」嫣红有点烦躁。 「听说是王妃跟前的碧玉姐姐服侍的王爷,今儿早就,碧玉姐姐就梳了头,王妃赏了很多金银珠宝给她,太妃娘娘也赏了东西,只有侧妃娘娘和大奶奶那边没有动静,可能还没得到消息吧。」小丫头道。 嫣红的脸色顿时一白,唇畔勾起一抹苦笑,男人的话,果然信不得,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年在楼里遇到的薄情男人还少么?活到这个岁数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会把男人的话当真? 可是为什么大爷对大奶奶就那般真心痴情呢?为了她可以做那么多事情? 人和人不一样,人比人……气死人。 到了晚间,谨园和拙园的赏赐就去了正院,王妃很看重碧玉,虽然没有定名份,但也辟了一间小院子给她,就在正院的旁边。 王爷收个通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自从有了嫣红后,柳侧妃就看淡了,就算收再多个,也与她无关,只是,谁都知道,这是王妃的手段,用个小丫环想要夺回王爷的心,想把王爷从烟雨轩拉回去,神仙打架的事,柳侧妃才不管,在一旁看戏好了。 王爷一连在正院留宿了三夜,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他要么就在柳侧妃处,要么就在嫣红处,从收了嫣红后,基本连宫里都去得少了,就留在嫣红处,嫣红可谓独占宠爱。 这一日,好不容易天气放晴,院里的梅花全开了,梨花也打了花骨朵儿,顾桑苗带着春儿和紫雪两个在园子里游玩。 糯米糰一大早也来了谨园,缠着顾桑苗要玩,也跟着一道游园子。 「主子,咱们剪点梅枝插在屋里吧,好香啊。」春儿喜欢花,看着满树的花就喜不自胜。 「插花也是有讲究的,你要好生剪,插得不好看我可不依。」顾桑苗道。 「我会的,以前学过呢。」春儿得了令,猴儿一样蹿上树,开始剪枝。 松妈妈笑道:「你这丫头,好歹也来了王府这么久了,怎么就没觉得端庄一些,还象个乡下野丫头。」 「我本就是乡下野丫头嘛。」春儿吐了吐舌道。 「我也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所以,没关系,今天你想怎么疯都行。」顾桑苗笑道。 松妈妈眼圈一红,就要抱她:「可怜的二小姐……妈妈心疼。」 「没事,在乡下也蛮好的,自由自在。」顾桑苗拍拍松妈妈的肩道。 那边碧玉陪着王妃也走了过来,顾桑苗忙上前行礼,看了碧玉一眼:「以前没怎么注意,今儿一看,碧玉果然明艷过人,难怪得能父王的宠爱。」 第七百五十九章:设局5 碧玉羞红着脸向她行礼:「奴婢见过大奶奶,大奶奶万福金安。」 松妈妈便赏了她一个荷包,碧玉笑咪咪地接了。 王妃看了眼在树上的春儿:「你跟前的这个丫头也不错,只是身量还没长齐整,再过两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她就是个野丫头。」顾桑苗道:「性子野得很。」 「以前大奶奶不也在乡下长大的么?」碧玉道。 松妈妈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目光如刀子一样射向碧玉。 碧玉似乎没感觉到,执着扇子站在王妃身后,下巴抬得高高人,眼中哪里还有其他的奴才。 王妃皱了皱眉:「你还真是嘴碎,拿大奶奶跟个丫头比,就不怕大爷撕了你的皮?」 碧玉这才眼神一慌,跪下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是奴婢嘴贱,胡说八道,还望大奶奶大量海涵。」 顾桑苗不屑道:「无妨,你起来吧,只是奇怪,以前的碧玉姐姐可是沉稳得很呢。」 以前是丫头,是服侍人的,如今虽然还是丫头,但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如果象嫣红一样怀个身子,那不也成了主子,成了让人服侍人的人么? 身份不一样,说话的底气就不一样,只是这才当了通房几天呢,就沉不住气,开始猖狂了,也不想想顾桑苗是谁,老太妃的心肝宝,大爷的心头肉,她这是不计较,若是计较,便是让人当着王妃的面打死,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松妈妈不屑地睃了碧玉一眼,上前扶起她道:「快起来吧,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大奶奶怎么会与你计较这点子小事。」 「难得天气好,园子里的花又开得正好,母妃出来走走是对的。」顾桑苗没理会碧玉,一边给糯米糰扔球,让它捡回来玩,一边说道。 王妃这几天确实过得很顺畅,王爷虽然夜夜宠幸碧玉,对她也越来越温柔了,男人嘛,不过就是为了满足新鲜与刺激,心里真正在意的还是髮妻,儿媳说得没错。 两人便坐在梅树下说话,丫环婆子摆上了瓜果点心,又沏了壶上好的碧螺春,晒着太阳喝着茶,画面很温馨,也很惬意。 不过多久,嫣红带着小丫头和乔妈妈也来了。 见王妃在,嫣红本想避开,但碧玉却眼尖:「那不是嫣红么?见了王妃主子和大奶奶,也没说上来行礼。」 顾桑苗不动声色地看了碧玉一眼。 王妃的脸色果然不好看,自家夫君那一剑,可就是为了给这个狐狸精出气才刺向自己的身体的,任谁见了这样的小三小四,都会生恨。 被喊破了,不上来行礼是不行的,姨红无奈,捂着肚子缓缓过来,先给王妃行礼: 「妾身嫣红给王妃请安。」她只是半蹲着,没有跪下去。 「咦,你不是没抬位份么?那就还是奴才,奴才给主子请安,不是要跪着的么?」碧玉又道。 从她的髮式和穿戴,嫣红岂有猜不出她是谁的道理,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还是认命地往下跪去。 顾桑苗道:「母妃,嫣红怀着身子吶,地上湿的,受了寒凉可不好。」 王妃却只当没听见,由着嫣红跪实了,又拜完了,这才淡淡道:「是啊,你怀着身子吶,快起来吧,大奶奶在呢,去行礼吧。」 是让她再跪一次的意思。 嫣红看了顾桑苗一眼,认命地又要跪下去。 紫雪托住她道:「免了吧,心意到了就行,这是大奶奶赏嫣主子的。」 「还是大奶奶不一样,知道咱们做丫环的难处,体恤。」碧玉道。 这是讽刺顾桑苗曾经也只是王府的丫环。 松妈妈怒不可遏,但顾桑苗脸上看不出半点不豫之色,她也只好忍着,只是一双眼睛盯着碧玉,只差没用眼刀子将她的舌头割下来。 糯米糰刁着球回来,紫雪也气恨碧玉的轻狂,故意接过球,对着碧玉扔了过去。 糯米糰哪懂这些,只管检球,照着碧玉扑去。 碧玉跳着尖叫,拿脚踢糯米糰。 糯米糰在怡寿园可是最受宠的主,哪个奴才敢这样对它,对着碧玉吼了起来,还直往她身上扑。 碧玉最怕狗,一旁的奴婢们又知道糯米糰的老太妃心中的地位,没人敢赶糯米糰,由着宠扑碧玉,碧玉吓得胡踹乱踢,糯米糰挨了几脚更生气了,撕住她的裙摆不放,找准机会一口咬中她的小腿。 碧玉乱踢乱打着,不知怎么就撞到了嫣红,嫣红明明就避开了,躲在了乔妈妈身后,哪知碧玉就跑了过来,将她撞倒在地。 「呀,不好,见红了,见红了。」乔妈妈扶着嫣红,一掀她的裙摆,吓得大叫。 「莫要动她,快请太医,抬担架来。」顾桑苗忙走了过去,在嫣红嘴里塞了一粒药丸,然后大声吩咐道。 王妃也一脸慌张道:「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还见了红?这要小产了可怎生是好啊。」 嫣红捂着肚子眼泪直流,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小声啜泣。 老太妃闻声很快赶了过来,这时嫣红已经让人抬到了担架上。糯米糰早放掉了碧玉,委屈地扑到老太妃跟前钻钻拱拱求安慰,狗狗也是会告状的,呜呜咽咽的哭泣着。 「啊哟,糯米糰,你怎么变这副模样了?」糯米糰方才跟碧玉纠缠,雪白的皮毛上有好几个鞋印子呢,一身也滚得全是泥,黑不熘湫的,没有方才出来时好看可爱。 老太妃心疼死了,想要抱,又怕弄脏了衣服,花嬷嬷让小丫头拿了大毛巾子来,给糯米糰裹了,正要抱,糯米糰一声惨叫,把老太妃的心都给拎起来了,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第七百六十章:设局6 那边嫣红被抬起,老太妃虽然过问了,但到底没有对糯米糰这么在意。 顾桑苗正在为嫣红加油打气,让她不要气馁,这边老太妃大声喊:「桑苗,桑苗,快过来,怎么回事?糯米糰怎么了?」 可嫣红怕极了,她只相信顾桑苗,攥住她的手不肯放,眼泪巴巴的样子着实可怜,顾桑苗怎么也狠不下心去甩开她的手。 到底还是人命重要,再说那肚子里也是自己的孙子吶,老太妃也不好再催,眉头皱得老高。 小丫头再次试着抱糯米糰,糯米糰又是一声惨叫,老太妃道:「快,快瞧瞧,它是怎么啦?」 王妃和碧玉几个呆在一边大气不敢吭,碧玉更是躲到王妃身后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嫣红和糯米糰都受伤了,好好的赏个花,非要出点人命才放心吗?」老太妃是气急了,好不容易出个太阳,大家都心情好在园子里逛逛,结果就有人要作妖。 「回太妃娘娘的话,可有有的人不喜欢狗吧。」松妈妈睃了碧玉一眼道。 「谁不喜欢狗?哀家的狗又不吃他家的饭,不睡他家的狗窝,不在他家玩,他凭什么不喜欢,有什么资格不喜欢?」老太妃冷哼一声道。 「究竟是谁?站出来!」 大家都看向碧玉,碧玉躲不过去,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你?就是王爷才收了房的那个?」老太妃斜着眼看着碧玉道。 「回……回太妃娘娘的话,正是……正是奴婢!」碧玉低头紧张地揪着衣角。 「收了房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是吧,眼界高了哈,连哀家的狗你也瞧不起了?」老太妃冷哼一声道。 碧玉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不敢,是……是她……」 指着紫雪道:「她唆使狗子咬奴婢,奴婢害怕狗,所以才……」 「放屁,哀家的糯米糰从来都不咬人,它乖巧,端庄,温顺,识大体,懂礼数,比你这等贱奴强多了。」老太妃大怒。 紫雪吓得也跪下道:「奴婢冤枉,糯米糰怎么会咬人,奴婢只是跟它扔球玩,不知怎地就滚到了碧玉姑娘的脚跟前,糯米也只是去捡球,她就用脚踹。」 「踹狗狗就算了,借势故意把嫣主子撞到了地上,嫣主子都躲到奴才身后头了,她就是能撞上来,如今嫣主子肚子里的孩子……」 乔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 「原来最终的目地在这里呀,你们怎么争怎么斗,爱怎么着怎么着,以前哀家就说过,第一,不许动府里的孩子,第二,莫要牵扯到哀家头上来,殷氏,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安生不了几日,又开始蹦哒?」 老太妃一板下来脸,无比威严,恭亲王妃吓得也跪下,白着脸道:「母妃,真的不关臣妾的事啊,臣妾也是身子才利索一点,趁着好天气出来走走,哪里知道就……」 「住口,你倒是推得干净,这点小伎俩在哀家眼里没法瞧,你最讨厌给王爷房里拉人,这二十几年来,王爷拉一个,你就灭一个,做的什么事当哀家不清楚吗?怎么临到老了,还主动往他床上寒人?你当哀家是傻子吗?」太妃冷笑道。 王妃哑口无言,脸色越发苍白了。 这时,嫣红惨叫了一声,乔妈妈急了:「太医怎么还没到?主子怕是真的要小产了。」 「快把人抬回屋里去,总呆在外头做什么,嫌天不冷吗?」老太妃怒气沖沖道。 嫣红一直拉着顾桑苗的手,顾桑苗也只好跟着一道往前走:「皇祖母,您消消气,孙媳先照看嫣红了啊。」 老太妃挥挥手道:「去吧,救人要紧,你父王一把年纪了才又有子嗣,这孩子真没了,他不定多伤心呢,你多费心。」 顾桑苗便跟着嫣红的担架一道往烟雨轩去。 老太妃在后面又道:「忙完了记得赶紧过来瞧糯米糰,怕是受了内伤啊,它可从来没叫这么惨过。」 顾桑苗回头应了。 好在嫣红摔得并不重,也只是少量出血,顾桑苗给她服了药之后,好多了,但顾桑苗到底不是妇科医生,怎么保胎她可不知道。 可是,太医却等了很久都没来,嫣红担心得要死,孕妇紧张会更加影响胎儿,顾桑苗就在一旁安慰她。 可是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太医还是没来,顾桑苗觉得有蹊跷,让乔妈妈的紫雪好生陪着她,让春儿去打听。 春儿和烟雨轩的小丫头一道去打听,结果听说,那请太医的人被拦下来,做别的差事去了,根本就没去。 怡寿院里,老太妃坐在正堂,王妃坐在下首,碧玉跪在堂中,糯米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伤得很重。 可顾桑苗还没有过来,老太妃心急如焚,让花嬷嬷派人去请,结果派去的人把太医的事说了一遍,老太妃气得站起身来,对着王妃就是一耳光。 王妃被打懵了,冲口道:「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打我?」 自从受伤后,王妃的脾气就变得很暴躁,很难压得住火气,今日的事,她早就一肚子的火了,还是老太妃积威太深,所以才一直压制着没发,这一巴掌,就象给浇了油的柴堆上扔了根烧着的火柴,火气一下子暴了出来,说出的话就不管不顾了。 「凭什么打你?凭哀家是太皇太妃,是你的婆婆。」几十年了,好久没有人敢如此撞沖老太妃,闻言怒气更甚,回手又是一耳光。 第七百六十一章:设局7 王妃气炸了,双手往前一推,将老太妃推了个踉跄:「跟我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从我嫁进恭亲王府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处处都看我不顺眼,没人请太医关我什么事,为什么就要怪我头上,我凭什么要挨你的打,你儿子拿剑刺我,要杀我,如今我伤势还没好全,你又打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说着,她转身往外沖。 老太妃差点摔在地上,脸色气得铁青,大喊:「站住,你敢走,哀家就让王爷休了你。」 王妃顿住,流着泪看着老太妃冷笑:「好啊,休吧,当年我不想嫁进王府,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瞧不上我,你恭亲王府不过是看上了我娘家的家世,殷家的家财,这些年,我为王府做牛做马,不惜损害自己的名声,如今大势已成,你们便不再需要我了,可以卸磨杀驴了。」 「你这都是说的些什么?来人,把她的嘴堵中,关进祠堂。」王妃越说越不像话,老太妃不止是气,王妃扯到过去的事,还让她恨,让人把王妃押住。 王妃暴跳如雷:「没有我,你们恭亲王府早没了,会有现在的气势和地位吗?你们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怎么还没堵住她的嘴,堵住!」老太妃气得浑身在颤抖,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花嬷嬷吓坏了,忙扶住,不让她摔倒。 这边总算太医来了,给嫣红探脉,怡寿园的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去,见了她也不说话,直接往外拖。 顾桑苗踉跄着跟了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太妃……太妃晕过去了。」 顾桑苗的心咚地一声往下沉,拎了裙子就往怡寿园跑。 柳侧妃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两人正好撞上,柳侧妃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只是糯米糰伤了,皇祖母应该不会担心得晕倒吧。」顾桑苗道。 两人一道赶到怡寿院,老太妃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像是没了唿吸。 顾桑苗吓得心口一窒,也顾不得探脉了,伏下听她的心跳。 心脏似乎都停了,柳侧妃当时就哭了起来。 顾桑苗学过急救,忙给老太妃做心脏復甦。 花嬷嬷见她用好大力气按压老太妃的胸,着急地想要阻止,被柳侧妃拦住:「别打扰桑姐儿,保不齐只有她能救母妃了。」 按押了好久,仍没有迴转,顾桑苗又用手大力地捶打,花嬷嬷更加紧张:「这样打法子,不打伤么?」 柳侧妃摇头,她也不知道,但这个时候,一切只能寄希望于顾桑苗的医术了。 齐思奕和王爷闻讯总算赶了回来,当齐思奕冲进内室时,顾桑苗正好一大拳敲在自己按在太妃胸前的手上,终于,太妃「喛!」了一声,甦醒过来。 花嬷嬷和柳侧妃喜极而泣。 「皇祖母……」齐思奕冲到床边跪下,握住老太妃的手。 老太妃缓缓睁开眼,看着顾桑苗:「是你……救了我?」 顾桑苗疲累之极,红着眼圈道:「祖奶奶,您吓死小苗了。」 老太妃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意:「你这么能干,怕什么,我不是……没死么?」 「皇祖母……」齐思奕眼泪都出来了:「你别吓孙儿,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你有心脏病,以后千万不可以再激动,情绪要放缓。」顾桑苗道。 「心脏病啊?哀家还不知道呢,就是心疾么?」老太妃虚弱道。 「母亲……」恭亲王也走到床边,眼泪巴巴的。 「你媳妇……哀家做主给休了,哀家……再也不想看见她。」老太妃冷声道。 王爷回来时,大致了解了一点情况,闻言道:「母妃……」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又是嫡王妃,这个年纪休妻,对王爷,对齐思奕的名声都会有损。 「你不休是吗?那好,哀家明日就搬到相国寺去,从此与你老死不相往来。」老太妃道。 王爷闻言吓得立即跪下:「母亲,母亲,您千万别这样说,您这是在要儿子的命啊。」 「你是要你媳妇,还是要老娘,自己选。」老太妃坚决道。 王爷垂头默然,很是为难和伤心。 「奕哥儿,你也要护着你娘吗?」老太妃语气不善地问道。 「孙儿听从皇祖母的,皇祖母说怎么做,孙儿就怎么做。」齐思奕看了眼顾桑苗道。 「那好,你去下道旨意,褫夺你娘的封号,贬为庶人,可以还住在府里,但只能在祠堂,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出王府半步。」 儿子下旨褫夺母亲的封号,这让齐思奕很难做,可老太妃方才可是死里逃生,正在气头上,现在替王妃求情肯定不行。 王爷道:「母妃……要不先把她关在祠堂里禁足,让她反省反省吧。」 「你当哀家只是恨她对哀家不敬,差点杀了哀家吗?她太蠢,蠢还不自知,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是恭亲王府的恩人,使的又都是见不得光的愚蠢手段,你不是很宠嫣红吗?她对嫣红肚里的孩子下手,哀家才生气,才斥责她的。」 王爷脸一白,起身道:「她总是……做事不经大脑,嫣红又怎么她了?嫣红怀了身孕,柳氏又没怎么着,为什么次次都是她……」 「所以哀家要你休了她,只要她还呆在王府,还是你的嫡王妃,这个府里就不会安宁,你听哀家的,休了她吧。」老太妃激动地说道。 一激动,气又喘不宁,顾桑苗忙替她抚着胸:「您别激动,不能激动,你的心脏……负担不起的,您先歇着,小苗去想法子给您弄速效救心丸来,以后再犯病,可一定要吃。」 说着,她去了后堂,花嬷嬷让小丫头过去服侍,齐思奕道:「不用,有紫雪跟着就行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设局8 顾桑苗回头感激地看他一眼,他知道她有很多秘密,从来没向他坦诚地说过,她不说,他就不会问,只是默默地替她保守着秘密,不让别人窥探。 花了二百两银子,才从小二哥处弄了两瓶医治心脏病的药,还讨了一瓶深海鱼油和银杏叶,治心脑血管的,这个时代的中药药效没有中成药效好。 一大堆子瓶瓶罐罐,瓶子也是以前没见过的,不过,以前她弄的保养护肤品也是没见过的瓶子,老太妃见惯不怪,倒是一见她这些古怪的瓶子就很高兴:「全给哀家的?」 「当然全是给您的,这两瓶是药,医治您心疾的,这瓶是平日里要吃的,一日两次,一次两颗,这瓶是突发心疾的时候吃的,一颗就够了,让花嬷嬷给您拿着,这两瓶也是平日里吃的,是舒通心脑血管用的,这个不是药,是保健品。」 她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花嬷嬷仔细都记下了,老太妃拉住顾桑苗的手道:「今儿没有你,哀家怕就活不过来了。」 顾桑苗听着都后怕,眼圈了红伏在老人家胸前:「您……您以后可再也不许这样吓小苗了,您若真有个什么,让小苗……怎么活下去啊。」 「傻丫头,你还有思奕吶,哀家老了,终有一天是会走的。」 「我不管,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您现在才六十呢,正当年,以后不许您再说什么死呀死的,不许。」 顾桑苗是真害怕了,从进王府起,老太妃就是待她最好的那个人,齐思奕兄弟也好,可那不一样,老太妃就象待亲孙女儿一样待她,处处护着她,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太妃的好,她心里都清楚,都记着。 在老太太强烈的要求下,齐思奕要去拟圣旨。 顾桑苗皱眉道:「皇祖母不是为难相公么?母妃可是他的亲娘,哪有让儿子下旨褫夺母妃封号的,如此一来,他们母子怕是一辈子都难和解了。」 「哀家也是为了他好,他的娘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早就该下决断了,一直碍着孝道而包庇着她,让她越发的无法无天,不知死活,现在下旨夺了她的封号,总比有一天,让她没了命的好。」老太妃道。 老太妃话里有话,顾桑苗当然听得出来,但总觉得这样做,对齐思奕还是有点残忍,还想求,老太妃道:「哀家就是要逼他决断,小苗你真的心疼他么? 为何你不替你的婆婆向哀家求情?」 顾桑苗怔了怔道:「母妃她……性子太过暴躁,是该受受处罚,修养下性子才好,不然,这府里总是没有几天安宁日子过。」 老太妃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闭上道:「哀家累了,你也累了,别守着了,回去歇息吧,好好劝劝你相公。」 嫣红腹中的胎儿总算救下了,只是后面的日子,一定要卧床养胎,直到孩子长大,瓜熟蒂落生下来为止。 王爷虽然不忍休妻,但到底还是有气,自己好不容易有个老来得子,差点又被王妃给弄死了。 老太妃倒没处置碧玉,故意将她留给王爷处置。 王爷还没开口,碧玉就将一切过错全都推给了王妃,说一切都是王妃指使的,是王妃让她推嫣红的,是王妃不让人请太医的。 张妈妈气得当时就想撕烂她的嘴。 王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才着碧玉的胸就是一脚踹去。 这一窝心脚踹得碧玉当时就吐了两口血,晕了过去。 张妈妈哪里还许人给她请大夫,命人拖到柴房里关着,不许送吃食和水。 只过了不到五天,碧玉就死在柴房里了。 恭亲王到底还是没有休到王妃,只是褫夺了她的封号,给嫣红抬了妾,过了大概两个月,年后,王爷便带着大着肚子的嫣红住进了皇宫,直接进了春禧宫。 王妃被关在祠堂里,脾气还是大得很,每天都对着外头大喊大叫,抓着人就骂,身边服侍的小丫头被打得都不敢往那边去,一出来,就是一身青紫于伤。 只有张妈妈忠心耿耿地跟着她,照顾着她,可她发起脾气来,连张妈妈也打,张妈妈年纪大了,也有受不住的时候,就过来求顾桑苗: 「……好歹也是大奶奶的婆婆,去劝劝吧,主子再这样子下去,怕是又要惹恼太妃娘娘,只怕连王府也会住不下去的。」 顾桑苗也为难:「皇祖母说了,不许任何人探视,就是怕我们这些小辈了去,挨打挨骂是小,她会仗着有我们这些晚辈,对下人更加恶劣,您要不也过几日不去看她,一个人也不派去,只把吃食和水送过去,挫挫母妃的锐气,让她知道,关着她不是暂时的,而是长久的,让她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保不齐她就会收敛一些。」 张妈妈闻言立即垮下脸来:「怎么大奶奶也是落井下石的人么?」 「哎,就知道我说了妈妈会生气,会误会,您怎么也不明白呢,皇祖母不是真的要把母妃如何,是母妃自己做事太过份,总是不改,皇祖母这回是铁了心要教训母妃呢,如果母妃一直由着性子不改的话,皇祖母心里的那口气就出不来,婆息间的关系就没法子和解,您呀,不要像母妃那样也在乎封号和名份,不管如何,她是相公的娘亲,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大奶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母妃出身名门,从小娇身惯养,没受过什么苦,一辈子过得太平顺了,闯了祸也有人帮她摆平,所以,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子,又直来直去没什么心机,所以,才在王府没了掌家权,如今连嫡妃的封号也没了,着实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今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让她吃吃苦头,在祠堂里修身养性,几时知道自己错了,再向太妃娘娘请罪认错,太妃娘娘觉得她是真的改了性子,到时候就会放她出来,我再求太妃恢復母妃的封号。」 第七百六十三章:设局9 张妈妈也觉得有理,自家主子确实太过暴躁兇狠,太不讲理了,也许,就依大奶奶的,让她吃吃苦头,这几日就不管她了,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保不齐会对身边的人好一些。 张妈妈还真听了顾桑苗的话,把守在祠堂的人都撤走了,一整天没人去探望王妃,也没人服侍她,只是远远的把饭菜送在门边上,人就跑了。 王妃更加生气,平素还有个下人可以打打骂骂出出气,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没了,连最疼她的张妈妈也不来了,生气之余,又有点恐慌了,张妈妈不是也被人关起来了吧。 于是对着外头大喊大叫,叫张妈妈,让人把张妈妈请来,但就是没有人回应,祠堂的门又是锁着的,她出不去。 后来,没法子了,就把送来的饭全都砸了,碗扔得远远的,想着自己不吃饭,难不成那两父子还真的狠心饿死自己不成? 让王妃意外的是,饭菜都摔出去后,没有人立即过来替她收拾,更没有人再过来给她重新送上热的饭菜,祠堂前面,一整天连只鸟都没有飞过来,莫说是人了,冷清,孤寂,到了傍晚,甚至还显得阴森。 中午的饭菜摔了之后,王妃就一直饿着,好在昨日还剩了点茶水,不至于渴死,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尝过飢饿的味道,真的很难受,加之又骂了一整天,喉干舌躁的,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一顾不得形像,一屁股摊在地上,呆呆地从门缝里看着屋外的院子,企盼着有个人过来,哪怕只与她说说话也好。 但是,一直到掌灯时分,也没有人过来。 祠堂前的屋檐走廊上点了灯,却没有人给她呆着的祠堂卧房里点灯,黑麻麻的,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外面有昏暗的灯光射进来,影影绰绰的,照着祖宗牌位和菩萨,越发显得阴森可怖,诺大个祠堂里寂静得可怕,后面有扇小窗外了,木窗棱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响,就象人有在推门,又犹豫着要不要进来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王妃的心拎得高高的,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又冷又饿又寂寞,这种感真的太难受了,自己的身体就象被个黑色的袋子罩住,连空气都变得阴冷稀薄起来,会死吗?会不会死在这里? 王爷是真的要让自己死吗? 还有思奕,他可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他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亲娘去死吗? 王妃越想伤心,越想越害怕,不,她不想死,不想死,才四十岁啊,儿子大了,儿媳也进了门,大梁朝的朝政也差不多都抓在他们父子手里了,苦都吃完了,到了享福的时候,那个全天下女人最嚮往,最尊贵的位子在等着她,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不,不甘心,若是这样窝囊地死了,就太便宜了柳氏那个贱人,还有嫣红那个狐狸精。 屋外的灯光虽然昏暗,对王妃来说,却是显得温暖,她实在太害怕了,从来不知道黑暗可以让人如此恐惧,她一点一点往门边爬去,哆索着用力扒着门缝,希望能把门缝扒得更大一些,让灯光照进来更多,可手一滑,那门一弹,合了回去,反而把她的手夹住了,疼得钻心,王妃忍不住惨叫,破口大骂: 「你们丧尽天良吗?我才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来人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齐律,你个王八蛋,你忘了当初是谁保了你的性命,是谁保全了恭亲王府,又是谁让恭亲王府有了现在的辉煌?」 可是,任她的声音再大,任她再歇斯底里,也没有人回应她,哪怕与她斗个嘴也好啊,可是,除了偶尔一蹿而过的老鼠外,真的再没有一个可见的活物。 手终于从门缝里抽回来了,没有破皮,却肿得很高,火辣辣的痛,腰部的伤原就还没好全,如今手又伤了,王妃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了吗? 周知连瓶可以涂抹止痛的药都没有,王妃不禁怀念起顾桑苗来,身中利剑的时候,本以为必死无疑,是那孩子用神奇的医术,竭尽全力医救了自己,后来又衣不解带的在跟前服侍了好几天,伤合癒合时,皮肉痒到不行,也是她拿来了药为她止痒。 早知道就不该对她凶了,她与柳氏原就关系好,何必逼着她非要站在自己这一边,让她与柳氏作对。 若不是连她也得罪了,这会子她应该会想法子救自己吧,她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的。 如果她在,她肯定有清热消肿止疼的药。 手就不会这么痛了。 「小苗……是母妃对不住你。」 王妃一个人呆在祠堂又冷又饿又害时,张妈妈在屋里也是坐立难安,一整天没去看主子了,她从小就娇生惯养,怎么受得住祠堂的清苦? 听说她把饭菜都砸了,一天没吃饭,又把丫环奴僕都骂走了,这会子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昨儿的炭也该烧完了以,这几日虽说天气好些了,可一到晚上还是冷得很啊,这又冷又饿的,会不会生病啊,也是四十多的人了,怕是槓不住。 正要掀了帘子往外走,碧莲就拦住她道:「妈妈要去哪里?」 「我不放心,去瞧瞧。」 「妈妈这会子去岂不前功尽弃?主子受的苦会全白受了。」碧莲道。 「可现在不去,我怕她熬不住,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主子自小养尊处优,身体底子还是好的,虽说前阵子受了点伤,但得亏大奶奶医治及时。」 第七百六十四章:那孩子死了 「那好药不要钱似的往主子屋里送,主子恢復得还不错,也不过一两餐没吃饭,饿不着的,您现在去了,她肯定又要把您打骂一顿,说您服侍不用心,说您想造反什么的,唉,我也是关心妈妈,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经得起几回打啊?您瞧瞧您额上的伤还流着血吶。」 前日只是劝了主子几句,就被她用茶柄砸了头,当时血流不止,若不是大奶奶的止血药好,这会子怕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张妈妈确实还心有余悸。 被碧莲一劝,又坐了下来,可还是心神不宁,碧莲沏了杯红枣茶给她:「安心吧,没事的,主子这一次也是做得太过了,连太妃娘娘也敢动手,还真是……自作孽……」 「住口!」张妈妈听不下去了:「主子再做得不是,也没有给你来嚼舌根的道理,你不就是因为碧玉死了心里就对主子有恨吗?碧玉的死怪谁?是她自己太张狂,主子给她体面,想抬举她,她自己不珍惜,以为成了王爷的屋里人,就高人一等了,就不知天高地厚,说起来,这件事都是碧玉那贱蹄子惹得祸,若不是她自作主张,若不是她撞到了嫣红,主子又怎么可能受罚?」 张妈妈越说越生气,狠狠瞪了碧莲一眼。 碧莲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 她与碧玉是姐妹,自小便一同在王妃屋里服侍,碧玉比她更聪明伶俐,长得更俏丽妩媚,以往,碧玉也是本本份份的,从来没起过要往上爬的小心思,不管是王爷跟前,还是两位少爷跟前,她都没象别的有点姿色的丫头一般往前凑过,这一次,是…… 王妃心思简单粗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很多馊主意都是张妈妈出的,比如说,让碧玉服侍王爷,就是张妈妈的主意,碧莲那天就在外头当值,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王妃起先是不愿意的,是张妈妈苦口婆心劝服的她,这才有了碧玉被收房一事。 是,碧玉确实不知天高地厚,身份一变,性子也变了,可她懂什么,她也才十六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碧玉死后,连着老子娘在府里得出抬不起头来,说她家生了个胆大妄为,心思恶毒的女儿,自己也常遭人白眼。 那些忠于王妃的,把王妃现在的处境都怪罪到碧玉头上。把碧莲家看成了罪魁祸首。 是,碧玉是有错,但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王妃自己太过暴躁恶毒,又愚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吗? 自从王妃被罚,正院的人就开始离心离得,不少人在正院呆不住,开始找新的出路,有好些个托关系去了谨园,有的则去了拙园,大奶奶那边收留了好些个,说是等王妃回来了,就把人送还,投奔拙园的则去了郡主和二爷屋里,听说也是大奶奶打了招唿的,让那边院子里的人善待正院的人。 如今正院里没剩几个人了,碧莲又是自小看着长大的…… 「算了,你下去吧,去找些好银霜炭来,一会子随我去祠堂。」 碧莲如获重释,忙退下,可正院的银霜炭…… 柳侧妃果然是厉害的,主子一关进去,正院的嚼用就少了大半,也难怪那么多人要离开,缺衣少食,月例钱都减了,分给僕人屋里用的炭也减了一半,僕人也是人,也会怕冷。 自己都少了,还去哪里找银霜炭? 从正堂出来,碧莲独自在院子里走着,不知不觉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屋里竟然亮着灯,影影绰绰的,看着有人在似的。 可是这间屋子是她和碧玉的,自从碧玉被抬了通房后,就从屋里搬出去了,再也没有其他人。 院里原本还有不少小丫头,如今也被柳侧妃调到别苑里了,连个听用的人都没有。 以前碧莲是大丫头,跟前还是有两个小丫头听用的,一些杂事粗活也不用自己动手,如今…… 掀了帘子进去,碧莲的魂差点都飞起来了,屋里竟然……竟然坐着碧玉! 「姐姐……」碧莲的泪顿时一涌而出 。 那个碧玉侧身坐着,看不到正脸,但她服饰髮型,全是她死前的模样,侧脸也是像极了,她死了还只有七天,今天是头七,所以还魂了吗? 「姐姐——」碧莲又试着叫了一声。 那人缓缓转过脸来,正是碧玉的脸,却是一脸乌青,眼睛下流着长长的血泪。 突然一阵风吹来,屋里的灯全灭了。 碧莲吓得一声尖叫,哆嗦着找来火摺子,重新点亮了灯,可椅子上的碧玉却凭空消失了。 碧莲吓得转身就往外跑,真的有鬼,碧玉的鬼魂来找她了。 还没跑几步,就不知被什么绊了,摔倒在地,膝盖磕得好痛,正艰难的想要爬起来时,耳边传来悽然的涰泣,正是碧玉的声音:「妹妹……妹妹……我死得好惨啊,是张妈妈,是她设计害的我,是她让我说的那些话,是她让我撞嫣红的,为什么死的是我,为什么……」 碧莲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 「你要为我报仇,要为我报仇,报仇啊。」 碧玉的声音悽厉又愤怒,歇厮底里,充满仇怨。 听老人家说,家里的亲人若是死了,带着很重的怨气,那整个宅子都会不安宁,要超渡才行。 可是谁会允许在府里给碧玉超渡? 碧莲又伤心又难过又害怕,总算耳绊的声音消失了,碧莲趴在地上许久后才慢慢爬起来。 老人家还说过,亲人如果真死得很冤的话,为她报仇了,再在坟前祭告,她心里的怨就会消失,就会安心投胎转世。 碧莲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灌下,冰凉的茶水自喉咙一直浸入了心肺,感觉心都凉透了,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第七百六十五章:那孩子死了2 碧玉说得没错,王妃做的很多恶事,幕后操纵者就是张妈妈,害死碧玉的,也是张妈妈,她才是罪魁祸首,要想让碧玉的灵魂得到安息,就要替她报仇。 碧玉转进了厢房的里屋,她与碧玉有个藏东西的小盒子,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大约都是以前张妈妈和王妃给的。 张妈妈等了许久,也不见碧莲拿银霜炭来,不由有几分烦躁,便去了后堂小杂屋里,想自己寻点好炭给王妃送去,再另外去找些吃食点心什么的,到底是自己奶过的,又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王妃受苦,张妈妈怎么都捨不得。 炭还没找到,碧莲就来了,拿了一小筐炭,成色不是很好,是烟炭,不是银霜炭。 「这怎么能用?会熏到主子的。」张妈妈很不悦,继续自己找。 「您别找了,小杂屋里的炭找用光了,这些个还是我在大杂屋里寻来的,虽然不是上好的银霜炭,但主子在祠堂里受冻,便是烧堆柴火暖暖身子也是好的,何况这炭也不差,咱们王府的东西,又能差到哪里去?」碧莲道。 这话也有理,为今之计,是赶紧的给王妃送过去,把火生起来,不能真让她冻坏了,还有,吃食也不能少了。 「怕是茶水也不够了,我去烧点吧。」碧莲道。 「对,对,茶水还是前几天送的,主子本就爱喝茶,再去沏壶上好的碧螺春来。」张妈妈道。 「碧螺春怕是不行,这烧了送过去也就凉了,还不如大红袍来得有口感,您看如何?」碧莲道。 「那就依你的,赶紧去烧吧。」张妈妈道。 碧莲放下炭筐,拍拍手往后堂去,临到桌边,很随意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点头道:「咱这壶里的就是凉了的大红袍,您尝尝,比凉了的碧螺春确实好喝。」 张妈妈没在意,碧莲回头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走了。 张妈妈在张罗点心,竟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多少,平常正院里要什么没有啊,怎么突然要什么都没有了,连可以填肚子的点心都没剩多少了,就是有,也是些粗躁的下人吃的东西,主子怎么吃得习惯? 干脆煮点饺子吧。 张妈妈这么想,就往后堂去,走到桌边,也觉得口干,另外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 还真和碧莲说的那样,大红袍的凉茶更有口感。 喝完茶后便往后堂去了。 好在厨房里还有些没包的饺子馅,和了点面给包了,正好让碧莲烧火,煮了水下饺子,很快便熟了,用食盒装了,让碧莲提着炭筐,一道往祠堂去。 碧莲指着桌上的茶壶道:「妈妈等等,还剩了开水,我重泡壶茶吧,这茶有两天了。」 张妈妈:「那你快着点,主子等不得了。」 「要不您先去,我一会就来,我实在……还是有些怕主子的。」碧莲白着脸道。 张妈妈狠狠瞪她一眼,想骂,可想着自个身边能用的也只有几个人了,不能把小丫头们逼得太急了,不然连碧莲也走了,可就更麻烦了。 「好吧,快着点。」说着自己提着食盒先往祠堂去。 碧莲提了茶壶去后堂,将壶里的水全倒了,壶洗干净,包括张妈妈喝过的杯子也一道洗了,然后如往常一样,将重新沏的茶放在八仙桌上的茶壶盘里。 然后提着炭筐祠堂去。 却说张妈妈,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高一脚低一脚地往祠堂去,祠堂离正院很远,隔着谨园,过了月亮门,前面有个八角亭,亭角吊着一盏灯,这么晚了,好象有个人坐在里面,背对着张妈妈,只看得见背影,不知是谁,不过看她的装束不象是奴僕,象是位夫人,可衣服的款式又象是十多年前的,过时了,穿着也不寒酸,料子还不错,只是…… 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夫人?哪个院里的客人? 而且天气这么冷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坐在八角亭里做什么? 跟前也没带个服侍的丫环…… 越看越奇怪,张妈妈提了灯笼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些,那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坐姿端庄温柔,便是自后面看,也能看得出她风姿卓约。 她是…… 张妈妈正觉得熟悉,突然目光定在那女人头上的玉簪上。 那是……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死了,死在宫里,被许之怀一剑捅死了,王妃说她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便是她再有本事,也活不过来了。 可是,一根玉簪,让张妈妈的回忆闸门打开,十多年前的往事铺天盖地而来,是她,她最爱穿浅蓝色罩衣,最爱梳这种简单的垂髻,最连放在一侧的手腕上那只镯子都是那样的熟悉。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还活生生就坐在八角亭里…… 对,当年她被王爷欺负后,就常常一个人坐在这八角亭里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张妈妈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见鬼了吗? 也许,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吧。 战战兢兢提着灯笼走进亭子,将灯笼提高了些,往那女人的脸照去。 女人对她点头微笑,一如当年,然是一张温柔妩媚又娇美至极的脸。 灯笼攸然落地,烛火烧着了纸做的笼子,篷地一下火苗串得很高,那张温柔娇媚到极至的脸却在火光下变得狰狞可怕起来,双目赤红,流着血泪,目光里燃烧无比的愤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要给我下药?」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张妈妈走近。 张妈妈吓得五佛升开,整个人瘫倒在地,吶头就拜:「你……你……你别怪我,我也是……也是为了……为了我家主子。」 第七百六十六章:那孩子死了3 「我又不抢你家主子的男人,为何你要陷我入不义,毁我名声,害我女儿?」 「我……我……也是没法子,都是……都是王妃的主意,她……她恨你,恨你呀。」 「她为何恨我?她喜欢的又不是顾郎?我没抢她的心上人。」 「恨你生了个了不起的女儿,恨你的女儿太惹眼,太招人喜欢,她就是个妖精,会害了小主子一生……」 后面有脚步声传来,灯笼的火也差不多烧烬,张妈妈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碧莲快步上前来扶起张妈妈。 张妈妈抬起头来,眼前的女人却不见了,一点影子都没有,就象她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你……你方才可看见我面前……有个女人?穿着旧时衣裳的女人?」张妈妈心有余悸,颤声问。 「没有啊,远远的就看到这里一片火光,您一个人对着火在拜,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我才紧跑几步过来,妈妈您怎么了?」 「没人?你可看清楚了?我的面前真的没人?」张妈妈不相信道。 「真的没人,妈妈可是最近几天太过心力憔悴了,所以出现了幻觉?」碧莲安慰着,心中却也犯起了嘀咕,自己不也看见了碧玉的魂魄? 莫非这府里真的有鬼了? 张妈妈摇了摇头,虚脱地靠着碧莲坐下,好一阵才好了些,但还是有些心神恍惚。 「您不是说要去看主子么?夜深了,再不去,主子怕是受不住了。」碧莲劝道。 张妈妈这才勉强起了身,朝祠堂去。 王妃的喉咙都叫哑了,一直都没有人出现,也灰了心,终于冷静下来反省,是不是自己平素做得太过,所以,跟前的人一个一个都厌恶了自己,不再愿意来探望,更有甚的,巴不得自己早死呢? 张妈妈总算到了祠堂,拿着早就备好的钥匙正要开门,想了想对碧莲道:「我知你怕主子,炭放下,你先回吧,我一个人就好。」 碧莲有些担忧地盯着她的脸道:「妈妈……」 「没事,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你走吧。」张妈妈道。 「那我走了,妈妈你要小心。」碧莲一步三回头地边走边道,待张妈妈挥手进了祠堂门,这才逃似的飞奔起来,手中的灯笼不停地摇晃,她也顾不得许多,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门「吱呀」一声打开,张妈妈将手中的灯笼举得高高的,看了半晌,却没找到王妃,不由急了:「主子,主子,你在哪儿?」 王妃缩在角落里,迷迷煳煳似睡似昏,门开的一瞬间她的心嘭地一往上跳,差点冲出了喉咙,因为刚才昏昏沉沉中,仿佛看见了记忆深处一张熟悉的面孔,清朗俊秀的面容,高雅出尘的风姿,就是这张面容,多少闺中少女为之倾倒爱慕,甚至…… 怎么会梦见他?多少年了,王妃一直想要忘记这个人,让他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可是,他的身影却一直在影响着她的生活,几乎无处不在,尤其是这两年,他的女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强势地介入了她的生活,扰乱了她的世界,从那丫头进府后,王妃的生活就变了,乱成了一祸粥。 可自己对她还没有半点恨意,似乎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造成的,与那孩子无关,所有人都在责怪她,说她自己作死,把好日子过成得稀烂的。 门开的声音让她害怕,是因为抬眸见,她又清晰地看到了梦中的那张脸,就在那灯笼后,他在对自己笑,笑容一如从前,亲切和暖中,带着傲气与距离,别人都说他亲和,说他善解人意,说他平易近人,只有她觉得,他的眼神看似亲切,却透着孤傲与不羁,有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与距离感,她不喜欢他,她是所有那一伴儿官家贵女中,唯一不会往他跟前凑的那个人。 别人以为她特立独行,以为她与众不同,或者以为她不花痴,其实她也会偷偷在人群后看他,那样如日如月一般风姿闪耀的男子,谁人不爱? 她只是有自知之明,只是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只是知道,那是一种无望的爱慕,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的感情浪费在一个永远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男人身上。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王妃紧抱着双肩不住地往后退,但身后就是墙角,退无可退!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怎么了?」张妈妈总算看见了王妃,角落里的主子,篷头垢面,一身脏兮兮乱糟糟地缩成一团,眼中满是恐惧,早没了以前的盛气与彪悍,就如一个受尽惊吓的傻子一般,失去了活人该有的生气。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嬷嬷,你看见了吗?他来了,他在质问我,质问我。」王妃一把攥住张妈妈的手急切而又紧张地说道。 「主子,谁来了?是谁?您莫不是幻觉了?」张妈妈经八角亭一吓,浑身汗毛也竖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顾之言,他来了,他来说要烤问我的灵魂,要问我为何害顾家,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要害他,可是……可是没法子啊,我只有奕哥儿一个儿子,只他一个儿子,他想要的,我就要想办法帮助他得到。」 「别说了,别说了,饿了吗?给你带了吃食来,吃点吧,祠堂太冷了,您先吃着,奴婢给您烧炭盆。」张妈妈脸色苍白地捂住王妃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待她平静了些,柔声道。 王妃目光呆滞地凝望着一处,一动不动。 张妈妈见她不再闹,便去给她摆饺子:「白菜猪肉馅的,幸好厨房里还有些猪肉,快吃吧,还是热唿着。」 但王妃抱着肩缩成一团,死死看着那一处,眼睛一眨也不眨,对于张妈妈的话无动于衷。 张妈妈夹了个饺子往王妃嘴里送,王妃啪地打掉,再次拽住她:「你看,你看,他又来了,又来了,就在那柱子后面,一身月白色袍子,他在看我,他的眼里全是恨意,他恨我,恨我。」 王妃歇斯底里的叫着,吓得瑟瑟发抖,一下子躲到张妈妈身后。 可柱子后面什么也没有,可张妈妈却相信,王妃是真看到了,就如自己在八角亭里看到了顾柳氏的魂魄一样,碧莲不是也什么没看见么? 第七百六十七章:谁的嫌疑大 「别怕,他死了,他早就死了,就算现在来,咱们也不怕他 。」张妈妈安慰王妃道。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张妈妈的安抚没起任何作用,王妃拼命朝后跑,仿佛有鬼在追她。 张妈妈也害怕了起来,今晚太蹊跷了,为什么自己和主子全都看见了顾家的亡魂,莫非,真是鬼来讨债? 「啊——」王妃摔了一跤,拼命地抱住头大喊:「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挖我的眼睛,不要啊,我也是没办法啊,是你自己,都是你自己的错,你为何要悔婚,明明是你自己亲口许的婚事,你又反悔,奕儿他有多喜欢桑苗你不知道吗?」 「主子,你疯了吗?隔墙有耳啊。」张妈妈再一次捂住王妃的嘴,不让她说。 王妃对着她的手就咬了一口,张妈妈吃痛松开,王妃大哭起来:「真的不是我们的错,是你家二姑娘太出挑,太拔尖儿了,她那样的人,给谁家做儿媳皇上都不满意,只给放在皇宫才安心,要将她给大皇子,皇帝是不许她嫁给宗室之子的,奕儿这才下决心对皇上动手的,他自小拗,倔,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张妈妈吓得赶紧去关上祠堂的大门,生怕有人听见了王妃的疯言疯语,可王妃还在继续说:「那次围猎,奕儿故意在前面设下陷井,让皇上从马上摔下来,伤势并不重,也是他在皇上的伤处动了手脚,所以,那一次后皇上的伤反覆发作,还…再也不能有子嗣。」 「别再说了,这话若让大奶奶听见,可如何得了啊,她才将心中的怨与恨释怀,不再追究了,而且也真心实意与哥儿好生过日子了,您不知道哥儿如今有多开心吗?您这话若传出去,大奶奶会怎么对哥儿?他们夫妻的情份肯定要受影响。」 王妃却重重地将她一推,大吼道:「走开,我要说,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十多年了,外头都说我虚荣,自私,不守妇道,成天往宫里跑,缠着皇上,说我一心想做皇后,想做太后,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全是为了奕儿,为了他的将来,我做到了,奕儿终于娶到了桑苗,他也手掌军政大权,很快就可以登基做皇帝了,以前的一切,都会成为歷史,都会埋进歷史的骨堆里,可是,你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扰乱我的生活,为什么?」 王妃一边说,一边哭着:「可是那又如何?我为了成全他,牺牲了那么多?他呢?他任由他父亲杀我,任由太妃褫夺我的封吃,任由我被关在这阴冷的祠堂里,任由我受冷受饿,根本都不来看我一眼,我是他的亲娘啊,亲娘啊,呜呜呜。」 王妃一边哭一边絮叨,良久,似乎哭累了,眼前的幻觉也消失了,这才看向被她一掌推倒后,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妈妈,诧异地推她:「你总瘫地上做什么?我饿了,吃的呢?」 但张妈妈却任由她推搡却一动不动。 「你起来啊。」王妃生气了:「连你也这么对我,故意吓我吗?」 但张妈妈却再也不象以前那般起来呵护她,安慰她了。 王妃慌了,伸手去捧张妈妈的脸,手刚一摸到就如同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凉的,如同死人的脸一样凉的。 「起来啊,你起来。」王妃拼命地扶起张妈妈,可一扶起,张妈妈又瘫倒在地。 「不要啊,你不要死,不要死啊,连你也不理我了,连你也弃我而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个世上,只有你是对我最好的,丈夫,儿子,家人,他们都讨厌我,恨我,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如今连你也走了,我……我……」 王妃抱着张妈妈的尸体放声大哭。 张妈妈烧的炭盆火起来了,哔哔啪作响…… 齐思奕坐在桌案前批着奏摺,屋里虽然烧了炭盆,但感觉不是很暖和,顾桑苗让婆子烧了热水,泡了姜,轻轻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却见他的笔一直停滞着,半晌也没落下,顾桑苗站在他身后许久,他也没发现,这对于齐思奕来说,很不正常。 「相公,泡个脚吧。」顾桑苗柔声道。 他醒神,抬眸看着她笑:「好,一同泡吗?」 「相公泡脚,我服侍你。」顾桑苗笑道。 「一起吧。」他说着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往正屋去。 顾桑苗弯腰替他解靴带,他却一直没有坐下,若有所思心神不宁。 顾桑苗便将解开的靴带又繫上,起身拉着他的手道:「我们去祠堂看看母妃吧。」 「看她做什么?没得让皇祖母不痛快。」齐思奕不肯走。 「皇祖母都歇下了,肯定不知道,祠堂里冷,那些个奴才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母妃生火烧炭。」顾桑苗拿了披风来,给他披上,坚持拉着他往外走。 「能怪谁?把服侍的小厮婆子全都打骂跑了,连张妈妈都被她打了好几顿,她是越老越煳涂,越老越不自重了。」齐思奕道。 「可她到底是相公的亲娘,真冻坏了身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相公会心不安,我也心不安。」顾桑苗捧着齐思奕的手道。 他还是不动。 「我放心不下,张妈妈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去祠堂,送去的饭菜又都摔了,母妃怕是还饿着呢,我得去瞧瞧,可这么晚了,我一个人会害怕,相公你陪我吧。」 他这才勉为其难道:「既是娘子心有不安,那我就陪娘子走一趟吧,明日祖母说起,我会说是我要去的,不会让她责怪娘子。」 「相公最疼我了。」顾桑苗挽着他的手道。 立冬在前头提着灯笼,紫雪提了吃食跟在后面,几人一道往祠堂里去。 祠堂的门关得很紧,立冬推了好几下才推开一条仅供一个人进去的缝,提着灯笼先走了进去,突然发出一声惊唿:「王妃!爷,不好了,王妃她……」 第七百六十八章:不是意外 齐思奕疾步进去,顾桑苗紧跟其后,就见门后面,王妃与张妈妈两个抱在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母妃……」齐思奕的声音在颤抖,缓缓地伸出手去放在王妃的鼻间。 「相公……」顾桑苗惊唿:「母妃她怎么……」 「爷,王妃她……殁了。」立冬道。 「娘——」齐思奕抱起王妃,悲痛欲绝! 「怎么会殁了?下午还……好好儿的,怎么会?张妈妈怎么也死了?这事……好生蹊跷……」顾桑苗惊得喃喃自语着。 齐思奕抱着王妃就往外走。 顾桑苗拖住他道:「相公,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你不觉得母妃过世得太过蹊跷吗?这里是第一现场,如果是有人害母妃,保不齐还留有线索……」 齐思奕轻轻推开她,唇角露出一丝讥笑,抱着王妃继续往外走 。 顾桑苗的脸白了一白,但还是想要劝他。 立冬对她摇头道:「王妃就不要再扯那些没用的了,王妃就是……受不了冻过世的。」 「可屋里明明就烧了炭盆啊。」顾桑苗道。 紫雪扯了扯她的衣袖:「别说了,主子看不出来,爷不想查吗?」 「可是两条人命呀,不能白白的就这样没了啊。」顾桑苗道。 「算了吧,爷不想查,自有他不想查的道理,主子就别再坚持了。」紫雪劝道。 「可我就是怕他是现在心里太过悲伤,执意要抱走母妃的尸体,错过了查案的最好时机,以后会留下遗憾。」顾桑苗道。 「奴婢知道主子以前擅长查案子,可是把王妃的死也当成案子查,主子不觉得这话有点生分,有点冷漠么?」紫雪道。 顾桑苗怔住,是这样吗? 「王妃突然殁了,主子可有表现得很悲伤?所言所行都太过理智,您没当王妃是您的婆母,而是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的人。」见她触动,紫雪又道。 有这样明显吗?他刚才那种态度,若只是以为她将王妃看成陌生人,倒还好了,就怕是…… 顾桑苗有心底涌上一层无奈和悲伤,有些事情,她也不想的,可是……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紫雪都能看出,感受到的,于他只会更甚! 「主子还不追过去么?」见顾桑苗若有所思,紫雪急了。 「不追了。」顾桑苗说着,提起灯笼在祠堂里勘查起来。 紫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窗子和门都是紧闭着的,屋里除了王妃和张妈妈的脚印,再无其他人,张妈妈的身上并无伤痕,刚才王妃身上似乎也无伤痕……咦,张妈妈的嘴唇逞乌色,嘴角有黑血……还真是中毒,这里有未吃完的饺子,莫非是饺子里有毒?」 紫雪怔住:「真是中毒?真是有人谋害?」 「现在看来,张妈妈确实是死于中毒,不过,饺子里没毒,而她所中的毒也不是剧毒,倒象是慢性毒药。」顾桑苗抽回银针道。 「慢性的?岂不是在她来祠堂之前就中毒了?」紫雪道。 「还不清楚,得去看看王妃的遗体才行,如果她们两个都是中毒,而且所中之毒都一样的话,这个兇手就好找多了。」顾桑苗道。 「是谁要害王妃?莫非真是谨园哪边的?」 「莫要胡说,没有证据的事,不可以胡乱猜,且王妃都被夺了封号,又被关在祠堂了,那边害她也没意思。」顾桑苗道。 「那会是谁?也是,王妃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为什么那人还要冒险杀她呢?」紫雪也道。 「这盆炭火也是蹊跷得很,府里不都是银霜炭吗?怎么会有这种烟炭?」顾桑苗道。 「走吧,主子,屋子里味道不好闻,而且您不觉得呆久了,头有点昏昏沉沉吗?」紫雪道。 顾桑苗愣了愣:「你也感觉头昏沉?」 「嗯,现在还感觉头痛了。」紫雪捂住自己的额头道:「难不成是奴婢受了风寒?」 「不是,走,快离开这里。」顾桑苗拉住紫雪,推开刚才又被关上的大门走了出去。 「怎么了?里面有什么异样吗?」紫雪问道。 「是那盆炭有问题。」顾桑苗道。 「有人在炭里下了毒?」紫雪一脸惊愕 。 「这倒不一定,可能是……炭中毒。」顾桑苗道。 「炭中毒?这……怎么可能?」紫雪道。 「当然可能,走吧,去看看爷。」顾桑苗道。 王妃的遗体已然被安放在正院的正堂里,顾桑苗过去时,只见齐思奕跪在王妃身边,细细地替她梳理着头髮。 顾桑苗正要跨进门槛的脚就像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 紫雪扯了扯她的衣角,向里面噜嘴,爷现在是最伤心的时候,主子当然该赶紧进去开导他,陪伴他啊,还在外面呆个什么劲? 顾桑苗这才缓缓走了进去,一看屋里,竟然一个下人也没有,立冬站在屋外守着。 他的背向来挺得笔直,修长而优雅,而现在,却是垮塌的,佝偻着的,似乎承不起这沉痛的悲伤,压垮了他的背嵴。 「相公……」顾桑苗上前一步,正要陪他一同跪下。 「你走吧,不要在这里。」他的声音黯哑而冰冷。 顾桑苗一震,脸色剎白! 「我……」嘴唇嗫嚅着想要解释。 「快走,不要在这里,不要让她看见你,可以吗?」他低吼着,头也没回,更没有看她一眼。 顾桑苗的手僵在了半空,心象被扎进了一根钢刺。 转身,脚步僵直地往外走。 紫雪吓得脸色发白,扶住她,顾桑苗轻轻推开她,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外走着。 「主子别生气,爷是伤心过度了……」出了门,紫雪小声劝道。 第七百六十九章:嫣红得宠 顾桑苗呆呆地看着屋檐下的廊灯,唇角扯出一抹比哭还让人难受的苦笑,转过身来,紫雪心中一喜,主子还是听进了自己的劝,这个时候就不要跟爷计较只言片语了,爷那么疼她,从来都没重言过她半句,可能真是伤心过度了。 这会子主子守在屋里,爷心里还是会安慰一些的。 可是,顾桑苗并没有再往屋里去,而是在门外,廊下跪下。 「主子——」紫雪大惊,深更半夜,又大冷的天,连个蒲团都没垫,这样跪下去,膝盖还要不要了? 正要扶,顾桑苗却将她推开。 主子跪着,她这个做奴婢的岂有站着的道理? 紫雪:「主子,您身子弱,外头冷……」 「去通知柳侧妃和太妃娘娘,还有王爷,王妃殁了。」顾桑苗冷静道。 通知的事,可以让外头的婆子小厮去做,吩咐她是不想陪着一起跪吧。 紫雪心中又暖又怜:「主子……」 顾桑苗摇头:「去吧,不能让爷……一直这般自责下去。」 爷自责? 紫雪没明白,但她知道顾桑苗向来懂爷,只好先去了,但很快气喘吁吁地返回来,非要在顾桑苗的腿下塞蒲团。 顾桑苗脸色一凝,紫雪只好又拿着蒲团走了。 老太妃早歇下了,花嬷嬷屋里的灯也熄了,紫雪不敢直接去吵老太妃,而是往花嬷嬷屋里去,被守夜的婆子拦住:「紫雪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 「快,快叫起花嬷嬷,王妃殁了。」 婆子以为听错了:「什么默了?是没吵了吗?说得也是,那位被关祠堂后,就一个劲的吵,还真是……让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住口,那位再怎么也是咱们的主子,还是大爷的亲娘,哪有让你嚼舌根的理?小心拔了你的舌头。」想到爷悲伤之极的模查,紫雪又痛又恨,大声喝斥道。 婆子被骂得垂了头,抬头时,紫雪已经一阵风似的进了院子。 花嬷嬷披着衣趿着鞋出来,闻言差点没晕,稳了稳神才站稳:「你……你说的可是真?那位真的……殁了?怎么可能?上午还好好儿的……」 「是真的,爷把遗体都跑回正院正堂了,大奶奶还跪在廊下吶。」 花嬷嬷急了,事态竟然这么严重,再担心老太妃的身体,也不得不去打扰了。 老太妃睡得不实,花嬷嬷掀帘子进去时,灯就亮了,老人家已经坐了起来,一脸凝重:「出什么事了?」 若不是出了大事,花嬷嬷是不会这么晚来吵醒自己的。 「祠堂的那位殁了。」花嬷嬷道。 老太妃怔了怔,喃喃道:「殁了?才殁的?」 「大爷和大奶奶去看望时,人已经没了,张妈妈也一样没了。」花嬷嬷道。 老太妃坐在床上半晌一动没动,就如雕塑了一样。 「主子……」花嬷嬷没敢打扰,可紫雪真的很着急:「大爷跪在正堂里,却不让大奶奶进屋,大奶奶只好跪在廊下。」 老太妃这才象活过来了一般,掀了被子就下床。 花嬷嬷忙服侍她更衣:「夜深了,主子可一定要穿暖,不能冻着。」 「王爷呢?他老婆死了还留在小妾屋里吗?」老太妃的声音很冷。 「王爷怕是还不晓得呢,紫雪是第一次是来的怡寿园。」花嬷嬷道。 老太妃赶到时,顾桑苗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 花嬷嬷扶着老太妃远远地看到那抹纤瘦柔弱的身影就心疼,皱眉道:「怎么跪廊下了?好歹也拿个蒲团垫垫,紫雪,你主子的披风呢?」 紫雪方才只顾着请老太妃来,倒是忘了这一茬,转身又往回跑,老太妃一把扯住她,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她。 「可使不得,奴婢去拿吧,很快的。」紫雪哪里敢接。 「让婆子去。」老太妃道:「你要守着她 。」 紫雪点头,到了门口,让紫雪意外的是,老太妃并没让顾桑苗起来,而是只看了她一眼,便进了正堂。 老太妃看了眼地上的王妃,不过半月的功夫,王妃便瘦了一圈,脸颊陷下去很多,这会子眼窝也是黑的,脸色苍白中带着一点青色,神情倒还好,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并不见有多痛苦,只是脸上还有泪水滚落留下的粉痕。 而更让她心痛和震惊的是孙儿脸上的沉痛,这孩子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年,除了顾桑苗能让他怒让他悲让他痛,再没有谁能冷他如此…… 「奕哥儿……」 齐思奕象是没听见,双眸中蕴着沉沉的,浓浓的悲哀与自责。 「小苗跪在廊下你知道吗?」老太妃又道。 他仍没多大反应。 老太妃嘆了一口气:「你这是在责怪哀家吗?是不是要哀家也陪着你一起跪下?」 「皇祖母……」齐思奕这抬了抬眸子:「我娘她……」 「她不是好死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可能是中毒么?你不是最擅用毒的吗?」老太妃道。 齐思奕没说话。 「张妈妈是中了慢性毒药,主僕二人都死得蹊跷,你既为她伤,就该查出真相,为她找出真兇才是。」老太妃道。 「查清了又如何?她再也活不过来了。」齐思奕道。 「至少你得让她死得明明白白呀。」老太妃道。 「是炭中毒,孙儿进祠堂时,屋里烧了盆炭,门窗都关得死死的,那是盆烟炭,火烧不旺,就会产生毒气。」齐思奕道。 「府里用的都是银霜炭,何处来的烟炭?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烧烟炭?」老太妃重重地一杵拐杖道:「所以,你还是要查上一查。」 第七百七十章:嫣红得宠2 说话间,柳侧妃匆匆而来,看到跪在廊下的顾桑苗也是一脸震惊。 见老太妃和齐思奕都在堂里,不明所以,便也不敢劝顾桑苗起来,只是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忙进了屋。 正好听到老太妃的话,脸色一白,安静地靠了过去,也不敢多言,就低眉顺眼地站着。 老太妃斜了她一眼,没理会她。 继续劝道:「那张妈妈原是你娘的乳母,与你娘最是亲厚,会偷偷去送东西给你娘去看她是情理之中,可她怎么就还死在了头前呢?如今可有叫仵作来查验过?她若不死,你娘也不会悲痛欲绝,以至于炭有毒而不自之……」 说到此处,老太妃似乎又气又烦,竟是哽声:「哥儿啊,你如今已是摄政王,朝政大事都需你料理,丧母确实伤痛,但也要以大局为重,不可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说了这么多,齐思奕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仍象一尊雕塑一般跪着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气恨哀家对她太过严苛了?若不是哀家夺了她的封号,又将她关进了祠堂,她也不至于会死,你这样不言不语的,可是恨了哀家?」老太妃也是个直性子,心里憋不得半点郁气。 「皇祖母……」齐思奕终于抬起噙着泪珠的眼眸:「孙儿没怪您……」 「那你是怪谁?怪桑苗吗?还不让她进屋跪着,非让人家在屋檐下跪,不知道天寒地冻吗?她那小身板子再跪下去,膝盖能受得了吗?这若是落下了病根,到了老都要受罪,你平素不是挺疼她的吗?」老太妃怒道。 齐思奕回头看了一眼,立即起身朝外走去。 柳侧妃瞧他脸色极难看,怒气沖沖的样子,就有点担心,伸手想拦,又缩回了手。 顾桑苗的双腿都要麻木了,尤其膝盖,疼得很,最讨厌古人这动不动就要下跪的习惯了,没尊严不说,还折磨人。 跪得久了,就有点精力不济,竟有点晕唿唿的,正想着要不要动上一动,换个姿势舒服点,手臂被人拽住拎起:「你在做什么?」 「哎哟!」突然被拎高,腿麻得难受,她忍不住唿痛。 「回去,别再这里。」他将她掼在地上,一脸恼怒。 屋里老太妃和柳侧妃,还有渐渐赶来的奴僕都瞪大眼睛看着,这还是齐思奕第一次如此粗鲁的大声的对她。 回去?回哪里去?顾家还是拙园? 顾桑苗愣愣地看着他,他眼中的痛和悲还是那么浓烈,隐隐的,还有愤怒! 是愤怒,不错,他在生气,生谁的气? 老太妃来了,柳侧妃也来了,他没赶她们,只赶走她,还能是生谁的气? 他伤心,他难过,她理解,也心疼他,他对她发脾气,不让她跪在屋里,跪在王妃跟前,他也理解,所以她跪在屋檐下,让他眼不见为净,可连这样他也不许,这样粗鲁的对她…… 王妃是他的亲娘,可也是她的婆婆,还是枉死的,他却不让她这个嫡媳在灵堂前守孝,人家会怎么看?会怎么想?他这是要将她置身炉火上烤,油锅里煎吗? 这就是他说的爱? 腿原本就又痛又麻,被他掼在地上,摔得更痛了,可腿上的痛不如心,不让她呆么?那就不呆了,老太妃说了要查,他不肯,好吧,不用查了,就把那罪名都扣她头上好了,她就是罪魁祸首,她就是原凶真恶! 艰难地正要爬起来,因为脚麻,又跌倒。 「大嫂!」匆匆赶来的齐雨柔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顾桑苗就着她的手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大哥,你做什么呀,为什么要打嫂嫂?」齐雨柔将她拉住,不解地问道。 齐思奕没说话,转身往正堂去。 齐雨柔拦住:「大娘过了,大哥肯定伤心,可也犯不着拿大嫂出气啊,大嫂做错了什么?」齐雨柔很生气:「早知道你这般不看重她,当初就别娶呀,喜欢她的可多了去了。」 「你说什么?」齐思奕顿住,回头,语气低沉,眸光中带着戾气。 齐雨柔素来畏他,刚才不过远远见她对顾桑苗动粗,一时激奋。 闻言退开小声嘀咕:「二哥哥要是知道你这样对她,肯定会更恼你。」 「不好了,不好了,碧莲上吊了。」偏房处传来小丫头的尖叫声。 老太妃道:「快去救人。」 顾桑苗也顾不得堵气了,也向偏房走去。 好在发现得及时,碧莲被救下了,只是伤了点皮肉,并无大碍。 人被拖到了正堂,这会子张妈妈的尸体也被抬了进来,两具尸体齐整整摆在堂中,方才缓过一口气的碧莲一声尖叫,又晕了过去。 很快被季妈妈掐人中弄醒。 「说,为何要寻死?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花嬷嬷奉老太妃之命问道。 碧莲却呆呆地看着王妃和张妈妈的尸体,一言不发。 「说啊?不想挨板子就赶紧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季妈妈手中的戒尺油光发亮,那可是吃过不少人血的竹子啊。 「亏心事?我亏什么心?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姐姐死得好惨,好惨啊。」碧莲两眼呆滞,傻笑着喃喃。 「没做亏心事为何要上吊?」花嬷嬷道。 碧莲傻呵呵地笑,歪着头道:「上吊?盪鞦韆?就当是玩耍啊。」 「她疯了。」花嬷嬷道。 「疯了?好啊,再把她吊树上试试?看她是不是真疯。」季妈妈的严厉在府里是出了名的。 一个婆子拿根绳子往碧莲的脖子上一勒,拖着就往外走。 碧莲被拽在地上拖着,脸色顿时憋红,双手无助地在半空在抓挠。 第七百七十一章:嫣红得宠3 那婆子也是个兇悍的,将她一直拖到门口,尺高的门槛就那样把人拽了过去,碧莲的衣裳磨破,露出里面簇新的棉花,她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眼看着一口气就要闭过去,季妈妈终于道:「好了!」 婆子这才松手,碧莲拼命地扯开绳子,大口大口喘着气,眼中既有恐惧又有重新的欣喜。 季妈妈对着她的头就是一戒尺! 碧莲被打懵了,捂着头直愣愣地看着季妈妈。 「怎么样?知道死的滋味了吗?好不好受?」季妈妈冷冷道。 碧莲瑟缩地向后退着,她是真怕季妈妈了。 「你房里樑上的那根绳子是打的活结,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等小桃从你房间门过时你才踹掉脚下的凳子,死给谁看吶?装疯?主子们良善会信,老婆子我可不会信。」季妈妈道。 碧莲眼中的惶恐越积越甚,季妈妈的戒尺一抬,她吓得尖叫起来。 「知道怕了?那就说吧, 祠堂里的炭是怎么回事?」 「是……是张妈妈拿过去的。」碧莲颤声道。 「张妈妈最是忠心王妃,她怎么可能拿烟炭给王妃取暖?说实话!」季妈妈道。 「是……是正院里的银霜炭全用光了……那点炭还是……在小杂屋里找的。」碧莲道。 「不能啊,太妃主子虽然夺了王妃的爵位,但并没有让人苛待正院里的人,正院的一应用度还是照旧,怎么可能会没有银霜炭?肯定是你搞了鬼不是不?你把碧玉的死怪罪到王妃主子的头上,因恨生恶对不对?」 「不,不是啊,是真的没有银霜炭了,妈妈若不信,可以让人在院里搜,不止是炭,米粮,茶叶,连床上的被子都缺了,奴婢一个人就算心中有恨想要报復,也做不来这么些事情啊,再说了,张妈妈精明得很,在正院里,谁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小动作?」碧莲哭道。 季妈妈闻言看了老太妃一眼。 花嬷嬷道:「那就派人搜了搜吧,总不能只听了她一个小丫头的话,就胡乱猜忌。」 柳侧妃的脸色渐渐发白,手里紧捏着拍子,秀眉紧蹙。 齐雨柔听出话外之音,往前走两步正要说话,被柳侧妃扯住,暗中对她摇头。 季妈妈带来的婆子将院里细细地搜了一遍,又找出一些零星的烟炭来,竟是半根银霜炭也不见。 老太妃的脸色越发沉郁难看。 齐思奕和顾桑苗都站在屋外,两人都关注着屋里的动静。 「这……怎么可能?」柳侧妃脸色剎白。 老太妃目光如炬:「不论如何,如今是你在管着中馈,正院里的一应开销都在你手上,帐房的先生也由着你的意思换了,院里管事的婆子也被你换了个七八,如今正院里少了这些多东西,你就算无心也难以开脱。」 「母妃……」柳侧妃感觉百口莫辩。 「皇祖母,我娘亲不是那样的人,大娘都已经被关到祠堂里了,府里又不缺这点嚼用,她干嘛要苛刻正院里的人。」齐雨柔道。 「今日的结局,不正是侧妃娘娘想要的吗?王妃就算是关了祠堂,又被削了封号,但她到底是王爷的正妻,又是大爷的亲娘,还是会有起復的时候,总有一天会从祠堂里出来,这人一没了,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是不是?」季妈妈面无表情道。 「住口,你虽是府里有身份的奴才,可也还是奴才,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齐雨柔怒道。 季妈妈面色不改,垂头福了一福退到一边。 这时,恭亲王总算得了消息赶了过来,嫣红在丫环的陪伴下,也捂着肚子缓缓而来。 当看见地上的王妃时,王爷的脸顿时变了,站在门时半晌没往前挪一步,象是被定住了一般。 「怎么可能?素情她……她怎么会……昨儿个不还好好的么?」 「好好儿的?看来父王倒是很关心她嘛,不知母亲听了您这句话,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呢?」门口的齐思奕凉凉道。 王爷眼神一黯:「你这是在怪本王吗?是她咎由自取……她连你皇祖母都敢忤逆对抗……」 「她被在祠堂确实是咎由自取,但皇祖母没有让人苛待她吧,连吃食饮水,取暖都剋扣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炭毒,因为用烟炭取暖才中的毒,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死于烟炭中毒,还真是要笑掉外人的大牙了。」齐思奕道。 「烟炭?王府用的不都是银霜炭吗?」嫣红一脸震惊地小声道。 「可不是吗?你的侍妾都用的银霜炭,我母亲却只能用烟炭,父王,您真的一点都不自责吗?」齐思奕冷声道。 恭亲王目光如刀般射向柳侧妃。 柳侧妃的泪瞬间涌上眼眶,嗫嚅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一转身,她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妃跟前:「母妃,臣妾自当家理事以来,行事小心谨慎,就怕出半点差错,让人拿捏把柄说嘴,妾身真的不敢苛待正院的人啊,怎么着那也是王爷的正房院子,王爷也会在屋子里呆的,苛待正院,不等于就是苛待了王爷吗?」 「可正院的里搜不出半颗银霜炭是事实,好些个丫环婆子管事去了你谨园也是事实,正院里缺东少西也是事实,府里当家理事的可就你一个人,别人可没有插过手。」 「不管殷氏犯了多大的罪过,她终究是王府的宗妇,是王爷的正妻,如此突然暴亡,对外总得有个交待,尤其是对殷家人得有个交待。」老太妃正色道。 第七百七十二章:谁负责? 「怎么交待?难道要我娘去给大娘抵命吗?不是说张妈妈并不是炭中毒的吗?那张妈妈是怎么死的?保不齐就是害死张妈妈的那个人故意布的局,间接害死了大娘。」齐雨柔道。 「张妈妈死于慢性毒药,而这种毒药,原是大爷亲手研制的,王妃悄悄藏了些备着,她跟前,也就张妈妈的碧莲碧玉几个都有,方才查过张妈妈的住处,她屋里的毒药都还在,碧玉屋里的早就被搜走了,只有你屋里的,去哪了?」季妈妈对碧莲道。 「我……我没有毒药……就算有,也早用掉了,主子并没有给多少。」碧莲语无伦次,懂张地辩解道。 「用掉了?用在哪里?这种毒药金贵的很,外面根本没得买,是爷精心研制的,一指甲盖就能毒死一只羊,比你的命还值钱,你敢随随便便用?」季妈妈轻蔑地冷笑道。 「反正我没有给张妈妈下毒,妈妈要诬衊我,就拿出证据来。」碧莲硬着头皮道。 季妈妈早让人查过屋里的吃食饮水,还真的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但是…… 「霜儿,你过来,说说你今天在张妈妈去祠堂时,都看见了什么。」季妈妈叫来正院后堂打杂听用的小丫头。 那丫头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老实巴交又懵懂的样子。 「……妈妈走后,碧莲姐姐把正堂桌上还有大半壶茶全都倒了,杯子也全洗了,然后沏了一壶新茶。」 碧莲的脸白了。 「茶水就倒在桂花树下吧,你也不怕毒死了那珠养了几十年的桂花树,树根旁的土里有没有毒呢?一查便知。」季妈妈象个大侦探一样,说话行事手段快捷又利落。 「……是我给张妈妈下的毒,因为她害死了碧玉,碧玉从来都没有生过往上爬的小心思,连大爷都没肖想过,又怎么会肖想给王爷做小,是她给王妃出的馊主意,把碧玉跟个物件一样送给王爷,又怂恿她跟嫣红和大奶奶出对,出言不逊,这才没了性命,这个老货就是个害人精,若不是她在王妃跟前使阴绊子,王妃主子也不致于总做事,惹得天怒人怨……」 「住口,死到临头了还敢妄议主子。」季妈妈冷喝道。 「是啊,死到临头了,哈哈,反正她们两个也死了,我好歹多活了几个时辰,可是,便是死到临头了我也要说,主子就是个笨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在算计,在背后操纵,如今正院死的死,散的散,谁都是最终得利者?主子那一剑挨得冤,死得也更冤,还连累了我们这些跟着她的下人,都没有好下场,是我们姐妹命不好,跟了个煳涂又混帐的主子。」碧莲嘶声厉叫道。 她提到那一剑,恭亲王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心中既悔又觉得颜面扫地,巨大的自责与愧悔冲撞着他的心,愤怒之下,冲过去揪住碧莲的衣领:「你说清楚?那一剑她怎么就冤了?明明就是她让人杀了嫣红的弟弟,又给嫣红下毒……」 「杀嫣红弟弟是张妈妈的主意,张妈妈买的凶,但给嫣红下毒确实在不是主子所为,张妈妈也没有插手,是有人见那孩子被杀后,王爷并没有对主子如何,才故意添把柴,给火上浇油,让您忍无可忍,激您愤怒的。」碧莲道。 「你胡说,那个婆子明明就是正院的,她还说是奉王妃娘娘的命送去的羮汤,你个死丫头,临死了还要挑拨离间,引起事端。」齐雨柔上前就甩了碧莲一个耳光,怒道。 「玉柔,你父王在问话,你着什么急?」老太妃冷声道。 齐雨柔眼圈一红,急道:「大娘死了,我娘很伤心,也很震惊,我也很难过,可是,看看大家都在说什么话?含沙射影的,脏水全往我娘身上泼,孙女听不下去,这个家是怎么了?非要闹到不可开交吗?还要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雨柔——」柳侧妃扯了扯女儿的衣袖:「你皇祖母,父王还有你大哥都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退到一边去。」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还牵扯别人,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主子们信便信,不信当我是放屁好了,这个府里……原本就是烂的,骨子里就是烂的,外面看着光鲜华贵,里面却是龌龊不堪得很。」碧莲似乎不怕事大,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模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拖出去,乱棍打死。」王爷怒道。 「等一下。」一直沉默着的顾桑苗开口道: 「皇祖母,母妃突然过世,舅家的人必定要来过问,碧莲还是先留着的好。」 老太妃明白她的意思,有碧莲这个现成的杀人兇手,就拿她去交待好了,这孩子是想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王妃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想过要杀主子,真的不是我。」碧莲大声辩解道。 「拿布塞住她的嘴。」季妈妈道。 两个婆子按住碧莲,正要塞她的嘴,谁知她一口咬伤了其中一个婆子的手,那婆子吃痛,撤开手,她趁机大喊道:「我知道给嫣红下毒的婆子是谁,藏身何处。」 「王爷……」嫣红红着眼弱弱地唤了一声。 恭亲王回眸看了她一眼,大冷的天,大半夜的大着肚子战战兢兢低眉顺眼站半晌了,她也想讨回个公道吧,从她跟了自己,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过,还有素情,她在世时,王爷嫌她啰嗦,嫌她蠢,嫌她脾气不好,真见她孤零零的躺在门板上,再也不会开口跟自己说了句话,笑一笑,哪怕抱怨两句,都不可能了,她是真的……真的没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大婚 「有人早就想害死主子,肚子上的那一剑没刺死她,又用上了这一招,这一招更狠啊,连证据都难找到,奴婢不担这个责,奴婢从没害过主子,害她的另有其人,太妃,王爷,大公子明鑑啊。」 「堵住她的嘴。」这一次发话的却是齐思奕:「王府不用向任何人交待,殷家若是来找麻烦,自有我来应付。」 王爷却不肯了:「为何要堵住她的嘴?放开她,放开她,快告诉我,那个婆子在哪儿?本王记得她的样子。」 「你够了。」齐思奕大声道:「不管那个婆子是谁,是不是母妃派去的,那一剑你也已经刺入了她的腹中,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若非你朝三暮四,一个一个往府里拉女人,母妃又怎么可能心生妒意,为了能留住你而给你纳通房,你怎么不检讨你自己?怎么不想想,这一切,大多都是你造成的?」 王爷如遭重击,齐思奕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最脆弱最阴暗最愧疚的一处,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去。 却被齐思奕攥住了手腕:「父王莫不是忘了,儿子现在是摄政王,您这是在以下犯上。」 王爷更加怒不可遏:「你的地位再高,也是本王的儿子,摄政王又如何?不知道长幼尊卑有序吗?你要承的,只能是本王的袭,没得本王还在,就让你去登顶大宝的道理。」 这是两父子第一次把承袭皇位放在明面上说。 齐思奕冷冷地,不屑地一笑道:「父王这辈子只会捡便宜吗?当年皇考在世时,您也有承袭的机会,为何不敢去争?后来皇上登基,许之怀掌权,生为皇室宗亲,高祖的嫡孙,你连个权臣都怕,如今皇上没了,您望着那皇位垂手可得,便迫不及待了吗?自古承袭,若皆按尊卑长幼排序来算,皇宗中会少了多少分争与血腥呢?父王,您清醒清醒吧,那个位子,你不适合,才德都不配位,明白吗?」 「你……住口!你个不孝子!」王爷大怒,奋力挣扎着,齐思奕突然松开手,王爷用力过勐差点摔倒,还好嫣红扶了一把,在自己女人面前被儿子如此教训,越发面子上过不去,越发恼羞成怒,气得转身找东西要砸…… 「够了,你们当哀家是死的吗?」老太妃气得脸都红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死了老婆,一个死了娘,不想着怎么安排后事,父子俩却先闹将起来,成何体统?难怪连个贱丫头都说这个府里早烂了,烂在骨子里了。」 父子二人这才罢了休,恭手垂立两旁。 「此事就依奕儿的,不查了,殷氏死于炭中毒,该当她自己命不好,殷家便是来了人要追究,也有哀家与他们去说项,为今之计,先要好好处理殷氏的后事,如何将府中的口风统一封实了才事,莫要再窝里闹了,哀家听着烦。」老太妃说完,疲倦地朝外走去。 柳侧妃上前去扶,被老太妃重重地甩开,柳侧妃身子一僵,怔在原地,红了眼眶。 嫣红挺着肚子劝王爷:「夜深了,您要不回去歇着吧,这里有侧妃娘娘和大奶奶打理着,不会有事的。」 柳侧妃与王妃虽然不睦,如今又成了谋杀王妃的重大嫌疑,可人说来也奇怪,一个与自己斗了二十多年的人,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相看两相厌,但当那个人突然暴毙了,躺着成了一具死尸,再也不会跟自己斗嘴,再也不会与自己置气时,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象是缺了一块似的,到底是在一起生我没有了这么多年,斗也斗出感情来了吧,倒是嫣红,不过就是个贱婢,许多事情都是她进府后闹腾出来的。 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什么叫事情都有自己有大奶奶打理?老太妃还没下令呢,她凭什么分派差事?还在王爷跟前献殷勤…… 看着嫣红扶着王爷朝外走,受了一肚子气的柳侧妃再也憋不住,冷冷道:「嫣红,你留下守夜。」 嫣红怔住,一脸愕然。 「怎么?听不懂本妃的话吗?殷姐姐是你的主母,既便她没了王妃尊位,那也是王爷的嫡妻,主母过世,你这个做侍妾的不应该留下来守夜吗?」 嫣红捂着肚子,红着眼眶泪盈欲坠,却还一副隐忍恭顺的样子:「那王爷您去歇着吧,妾留下。」 王爷也是一肚子的火,本就疑心柳妃,闻言道:「你怀着身子吶,胎?又不稳,留下做什么?也被人使阴刀子弄死吗?」 柳侧妃脸色一白,再也忍不住:「王爷什么意思?您若是怀疑妾身,就明着说,还有,请拿出证据来。」 「莫要以为本王拿不到证据,殷氏没了,谁才是最大得利者,你心里明白,那个婆子本王是见过的,只要找到她,就会有你好果子吃。」 「王爷果然怀疑是妾身害了殷姐姐,不就是个正妃位么?妾身不要行吗?你家给谁给谁去,妾身自嫁进王府来,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做低伏小,从来都怕行差踏错半步,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业,教养两个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殷姐姐的死妾身有失察之责,但绝无害她之罪,她到底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王爷你心里最清楚,谁的责任最大,也只有你明白。」 「你……大胆!你想做什么?反天了不成?敢忤逆本王,就不怕本王……」 「休了我么?随便你,反正儿子大了,女儿也大了,殷姐姐在这王府里连命都没了,我顶破天,也就是住家庙,或者得了自由身,租个房子自己住着,给人浆洗度日也好过在这王府里天天受这腌臜气的好。」 柳侧妃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王爷气得一把拽住她,甩手就是一巴掌。 齐雨柔大痛:「父王,您是疯了吗?」 第七百七十四章:你不情愿? 柳侧妃的半边头都被打木了,耳边嗡嗡作响,脸更是火辣辣的痛,越发对这个男人失望之极,殷氏从前也是个单纯良善的女子,如果不是王爷在她成亲没一年,又纳了自己这个侧妃,生了妒意,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泼悍惹人嫌弃的模样,自己也是功利心太重,外头有正头娘子可以做,只是小门小户小官而已,却听了姐姐的怂恿,非要嫁进这恭亲王府来与人作小,为了这么个不怎么的的男人跟正室争宠,斗法,把自己弄成了自己以前最厌弃的模样,失去了本真的自己,可这男人还不满足,朝三暮四,不是收通房就是拉外室,还对顾大人的娘子…… 如今又处处护着嫣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 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 齐雨柔急了:「娘,您去哪儿?」 「这里没有娘呆的地方。」柳侧妃道。 齐雨柔拉住她:「娘,您不能走,大娘刚没了,您不在府里,谁管事啊。」 柳侧妃停下,讥诮地看着王爷:「你大娘没了,娘再一走,就没有碍眼的了,你父王自会让能干有本事又温良贤淑的人上来管事。」 说罢,甩开齐雨柔的手走了。 到了门口,顾桑苗红着眼唤道:「侧母妃……」 柳侧妃拉住她的手:「好孩子,你别劝,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也受不起这冤,你还好,思奕那孩子是真疼你的……」 见顾桑苗在寒风中微颤,柳侧妃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以往齐思奕确实是很疼顾桑苗,疼到骨子里去了,可是今天……他是把殷氏的死怨怪到桑苗身上吗?如同王爷怨怪自己一样…… 「你也回吧,回屋去歇着,大冷的天冻了这么久,会受寒的,如今人家不待见你,你做得再多,他心里也不见得领情。」 「我不走,侧母妃也别走了吧,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呀。」顾桑苗拉住柳侧妃道。 「没有谁都不行,唯独没有我是万万行的。」柳侧妃越想心里越难过,感慨道。 顾桑苗无奈地松开手,柳侧妃吩咐年妈妈:「收拾东西,咱们连夜就走。」 王爷还以为她只是说气话,只是气着沖回自个的院子去,没想到她竟这般刚烈,还真的要离家出走,突然冲出来,揪住柳侧妃的衣领子就往屋里拽,柳侧妃的鞋都被门槛绊掉了,头髮散乱,狼狈得很。 气得一口咬在王爷的手腕上,王爷吃痛,这才松了手,骂道:「泼妇,竟学贱丫头一样咬人。」 柳侧妃虽是庶女出身,但柳家是贵族,高门大户,教养甚好,最是讲颜面规矩,哪曾想王爷会如此对她,也是气急也才反抗的,闻言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亏你还是王爷,太祖嫡脉,不也跟市井泼皮一样打老婆么?」 王爷老羞成怒:「柳氏有谋害嫡室嫌疑,来人,将她关押起来,好好彻查殷氏被害一事。」 齐雨柔急了:「父王,您真的要做这么绝吗?」 柳氏方才作势离开,原也有想要暂避风头,惩罚惩罚王爷的意思,不曾想,王爷竟然如此绝情,竟是拿她当真兇待。 两个婆子上前押人,柳侧妃两臂一振道:「本妃也是有封号爵位的诰命,谁敢拿我?放心,我不会跑,就呆在王府里,齐政律,你最好查出切实的证据来,否则,我与你没完。」 说完,她昂首向外走去,不许两个婆子碰她。 「怎么会弄成这样?大娘还躺在这里尸骨未寒,父王您又这样对我娘亲,您是不是想要这个家散了才甘心?」齐雨柔伤心吼道。 王爷其实也是骑虎难下,殷氏死了,他内心是愧疚的,难过的,可他的内疚只能在自己心里,不能让任何人指责,一但指出就如揭了他面上的遮羞布一样,让他恼羞成怒,就会找人泄气以掩盖自己的尴尬和羞恼,以前有王妃可以发泄,如今王妃死了,他便把一肚子的气撒在柳侧妃头上。 让他难堪的是,以往温柔隐忍的柳侧妃今日也刚烈得很,对他一点也不退让,更是与他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肯放让,让让他更下不来台,头脑一昏,就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了。 嫣红大着肚子根本理不得事,偌大个王府也没有让个小妾来理事的道理,王爷便看向顾桑苗。 结果他还没发话,齐思奕走出去拽住顾桑苗就走:「不是不让你在这里吗?怎么还没走?」 顾桑苗勐然抬起头,黑眸中泪光点点:「你……真让我走?」 「走,别在这里了。」齐思奕面无表情道。 「好,我走。」既然人家一再让你走,再留下岂不太厚颜无耻了? 「我这就走。」顾桑苗强忍着泪意,转身就走。 王爷急了:「你做什么把她也赶走?谁来理事?」 齐思奕斜睨着王爷:「母妃是你杀死的,侧妃也是你关着的,你如今本事,自己理事啊。」说罢,自去守在王妃身边了,不再多看王爷一眼。 恭亲王烦躁之极,他哪里理过内宅的事情,明儿一早殷家就会来人讨说法,宗室肯定也会来人问训,殷氏的死,该如何说辞还没想好,还要统一口径,不能真把柳侧妃拿了当嫌犯抵罪吧,到底也是凌远和齐思奕的娘自己的侧妃,王妃没了,以后的妻子便是柳氏…… 原本想着把柳氏关起来后,还有顾桑苗出来理事,哪曾想,儿子把儿媳妇也赶走了,总不能去找老太妃吧,不被骂死才怪,这下…… 王爷看向齐雨柔。 「雨柔……」 「父王莫非想让女儿当家理事?女儿可是娇身惯养,什么也没做过,您不怕女儿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那便让女儿来吧。」齐雨柔这个别的不好,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何况,她巴不得用这事儿为难为难王爷,好让他多想想柳侧妃的好。 第七百七十五章:王爷的震怒 齐雨柔确实不会当家理事,这么大的闺女了,成天见的只往外跑,很少安心坐在屋里学女红中馈的,这么大个王府,又是正妻的丧事,多少事情要操心要操办,哪是她一个娇惯的郡主可以打理得了的? 王爷还真是头疼,很快就后悔了,可他又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怎么都不承认自己的错,只好看向嫣红。 嫣红大着肚子,本就胎位不稳,但她素来善解人意:「理事也不难,王爷且把府里的大总管,还有管事娘子都召集起来,然后把事情都分派下去,让他们先去办着,起码可以先撑两天,别让府里乱了才是。」 王爷顿时觉得她更贴心,握了她的手道:「可是你的身子……我总捨不得你太过劳累的。」 嫣红说这番话不过是替他想法子,没想到王爷竟是想甩手给她,顿时急了:「妾身很想替王爷分忧,可妾身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没得殷家人来见了,会更生气,」 「没关系,你去回事房呆着,让管事们都在那里与你回事,不出来见客就是了。」王爷说完,皱眉道:「本王头痛,先歇息歇息去,你在这里坐坐。」 说完,也不管嫣红一脸惊诧,迳自走了。 嫣红捂着肚子错愕地看着他施施然往里屋去了。 屋里除了守在王妃身边的齐思奕,就只有齐雨柔和一干丫环婆子小厮,嫣红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肚子还有隐隐的坠胀感,头开始痛了。 乔妈妈扶着她坐下,小声劝道:「非常时期,主子坚持坚持,一会子奴婢帮您去找大奶奶,她会有办法的。」 「大奶奶都被赶走了……」嫣红真的心上虚的,事情怎么闹成了这样?有点出乎她的所料。 嫣红在灵堂里守了两个时辰,腰酸背痛,还好大总管怕冻着齐思奕,让人在正堂里烧了好几个火盆,还算不冷,不然,她真怕自己熬不住。 天亮前,殷家就来了人,嫣红让小丫头请了两遍,王爷才起了身,在屋里磨蹭了好一番,让殷家人等了好一气,怒气更甚了,才慢悠悠的一脸悲伤的走出了里屋。 殷家也是功勋之家,世代忠臣良将,殷老太爷也是配享太庙的,殷家大舅爷也是朝中二品大员,在先皇时期是很得用的,手中掌着重兵,许之怀专权时,手中的兵权被削去不少,但在军中的地位与声望不输定襄侯,而且,年纪比定襄侯轻,许之怀逃亡后,殷家因着是摄政王的舅舅,在军中势力又起復,最近更是将定襄侯在东郊的兵权接管了过来,很得恭亲王重用。 殷家与恭亲王府本是联姻,殷氏死得蹊跷,殷家人心情也很复杂。 殷家老太太带着儿子媳妇一道来的,进得堂来,便看见女儿连口棺材也没有,还躺在木板上,身上只盖了薄薄的一床半新不旧的被子,心下酸涩无比,一下子扑到女儿身上,哭得伤天伤地,令闻者伤心,见者动容。 大舅爷进门后,齐思奕起身见了礼,大嫂娘看见屋里没个主事的女眷,便觉奇怪,嫣红也不敢坐在正堂里,殷家人一来,便去了偏房呆着,不敢出来见客。 张妈妈死了,碧玉也死了,只剩下碧莲,还成了兇犯,殷家陪嫁来的只有个宋妈妈,但平素不受王妃待见,一直在小厨房呆着,这会子才出来理事,见了大舅娘就开始抹泪儿。 简单的把王妃的死叙说了一遍,当着齐思奕的面,也不敢添油加醋。 大舅娘问:「怎么不见柳妃呢?」 宋妈妈犹豫着欲言又止,王爷正与大舅爷说话,她睃了一眼后道:「被关着吶。」 大舅娘来时,去报信的没敢多说,语嫣不祥,但之前王妃被削了爵号关祠堂的事,殷家人还是很清楚的,老太妃特意让人去殷家通报了,王妃的为人品性,殷家人心里还是有数的,大舅娘对这位姑子更是不甚喜欢,但她生了个厉害的儿子,还很可能就是以后的新君,往常在姑子面前也不敢露出半点不豫,后来姑子出了事,看在外甥的面子上,大舅娘也亲自来探望过,可姑子是个不知好歹的,来了什么也听不进,只一味的耍泼闹腾,还命令她去找殷家人闹,要为她平反,放她出去云云。 大舅娘也觉着这位小姑子该受点苦楚,磨磨性子,不然再这样下去,好好的日子非给她自己折腾坏了不可,所以,敷衍了几句也就走了。 不曾想,再来王府,见到的就是小姑子的尸体。 再怎么不喜欢,也是几十年的姑嫂关系,何况,这位小姑子关系到殷家的命运,外甥再亲,亲妹妹不在,还是隔着一层,殷家大舅娘也是悲从中来,为自家,为小姑伤心难过,听了宋妈妈的话,心中一警,将她扯到一边去问道: 「是王爷下令看押的柳妃?」 「谁说不是呢?王爷还动手打了柳妃,郡主气哭了。」宋妈妈道。 「那就是柳妃真有嫌疑了,王爷素来偏宠二房,如今却对二房如此严厉,可见其中真有蹊跷。」大舅娘道。 宋妈妈没有说话,也不敢妄加议论和揣测,保不齐就是拔舌杀头的罪过。 大舅娘就去了婆婆身边,老太太哭了一阵也累了,听了儿媳的话后止了哭,沉着脸坐到椅子上想事情。 那边王爷与大舅爷两个叙完话,过来与老太太见礼,老太太给王爷行礼,王爷大喇喇的坐着受了礼,虽然神情悲切,眼中却不见有泪意,倒有些倦怠与不耐的模样,老太太心中更加生气。 便不再啰嗦,开门见山:「听说王爷押了柳氏?」 平素都称柳妃。 王爷怔了怔,关柳侧妃不过是一时气愤之举,原想着等过个一天半天就要把人放出来,毕竟偌大个王府还需要人打理,嫣红怀着孕身份也上不得台面,经验身份都不如柳侧妃合适。 第七百七十六章:送汤的是谁? 「那个,她只是……」王爷一觉睡着忘了在殷家人来之前把人放出来,这会子人家一问,斟酌该如何不让对方起疑才是。 「王爷连人都命了,可见是确定她是有罪的,既是如此,那就交有司吧,按律法办,殷家的女儿,虽然已经没了爵位,但到底是亲王嫡妻,摄政王生母,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殷老太太板着脸道。 「并无证据,只是她管着家,有失察之嫌。」王爷赶紧道。 「失察?王爷说笑了。」殷老太太道:「她以侧妃之身掌管王府中馈多年,府里皆是她的人,听的也是她的调遣,若无她的吩咐,谁敢轻慢摄政王的亲娘,王爷你的嫡妻?」 王爷语诘,还想维护:「柳氏素来温婉贤良……」 「听说王爷震怒之下打了她,若她真温婉贤良,王爷为何会动怒?」殷老太太年纪虽大,反应却快,几句话把王爷堵得不知如何回还。 「可是……」 「王爷莫不是看在凌哥儿和郡主的面上,捨不得处罚她?」殷老太太眼圈一红,眼泪又流了下来:「老身也知道自己的闺娘有很多毛病,可是这么些年,王爷的一碗水就没端平过,我那女儿身为正室嫡妻却一直屈居个侧室之下,奕哥儿身为嫡长子,一直不如庶子来得受宠,不如庶子过得姿意快活,自小就伤了双腿,好在那孩子争气,若没有他,谁来扳倒许贼,没有他,恭亲王府何来如今的权势地位?她柳妃又何来现在的安宁地位?怎么?她犯了事,害了摄政王的生母,可以不受惩处就此放过?那我家奕哥儿怎么办?我那苦命早死的闺女怎么办?就让她死不瞑目?」 王爷闻言烦躁之极,怎么都来质问自己? 让柳侧妃掌管中馈难道是自己的意思么?是殷氏自己行事煳涂,惹了老太妃,才殷她的掌家权拿掉的。 齐思奕的腿……那也不是自己这个做父王的害的呀,谁知道他惹了哪个仇家会让人下那么阴狠的毒,他没废掉,只是残了双腿十年已经算不错了,如今不是已好了吗?还敢跟自己争皇位了,说句怕人质责的话,宁愿他的腿继续残着没好呢,不然自己早就登上皇位了,这些年跟裕亲王争来斗去,哪里知道最后最大的敌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老太太想如何?柳妃可不是一般的侧室,她也是有诰命的命妇,何况,如今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就是她害了王妃。」 「没有证据那就查啊!」老太妃似乎站累了,返身坐下,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模样,王爷听了更加恼火,烦躁道:「怎么查?这里是恭亲王府。」 意思是由不得殷老太做主。 殷老太太闻言站起来拉住儿子就往外走。 大舅爷问:「母亲,母亲,您这是……」 「这里是恭亲王府,没有你我说话的份,你妹妹死得不明不白,难道就这样让她死不瞑目?我老太婆便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为她讨个公道,恭亲王府虽然权势滔天,可还能大过天去?走,随我去敲登闻鼓去,老身倒要看看,是不是皇室宗族也跟这恭亲王府一般不讲道理。」 舅老爷变了脸,但老太太行事素来有章法,劝道:「母亲,母亲,有话好好说。」 大舅娘也忙过来拉住老太妃:「是啊,母亲,不是还有奕哥儿了么?死的不止是您的闺女我们的妹妹,也是他的亲娘啊,他岂能让亲娘白白枉死了?」 老太太便看向齐思奕,齐思奕起身,正要说话,小厮来报:「裕亲王与王妃极柳家人来了。」 柳家也是高门大启,功勋之家,不然女儿也不可能做得了裕亲王妃,王妃过世,王府还没腾出人手来向外报丧,裕亲王夫妻得了消息赶来还算情理之中,但柳家家主及老太太也来了,可见柳侧妃被押,他们已然知晓。 殷家人见了柳家人脸色极为难看,大舅娘是个玲珑的,给裕亲王夫妻行了礼之后,给柳家老太太也行了一礼,殷老太太却是坐在上坐,纹丝不动,目光冰冷中带着恨意。 柳家人对殷家人倒还算客气,毕竟人家女儿没了,是苦主,正是悲痛之时,有什么礼数不周的,也能够理解。 裕亲王原比恭亲王年纪大,地位并不比恭亲王低,两口子以前就一直处处压恭亲王夫妻一头,但自从齐思奕如一匹黑马闯了出来,将军政大权劳劳掌在手中,打了裕亲王一个措手不及后,裕亲王府的势力便衰退了不少,裕亲王心下很是恼火郁闷,却也无可奈何,他一直瞧不上恭亲王夫妻,觉得这两口子没章法没脑子品性也一般,可偏生了个有城府会筹谋能隐忍,厚积薄发的能干儿子,真让人又嫉又无奈。 好在恭亲王夫妻不给儿子省心,时不时就要闹点事情出来给大家当热闹看,正好安抚自个郁闷嫉妒的心。 裕亲王妃以前就特不待见恭亲王妃,两人做姑娘时就相识相熟,认得也有几十年了,一直讨厌,经常针对的人突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了无生气,以前对她的厌恶顿时荡然无存,还生出几分戚戚焉来,还是有些伤感的,毕竟是从前的手帕交,太熟悉了。 殷家大舅给裕亲王行了礼,裕亲王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坐在殷家老太太下首,倒也没介意老太太的傲慢无礼。 裕亲王妃近前端祥了一会子王妃的遗容,红着眼圈嘆了口气:「你呀,其实是个简单人,就是性子不好,忙忙碌碌这么多年,怎么到了要享清福的时候,却睡在这里了?」 这话殷老太太就不爱听,正要发作,殷家大舅娘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老太太就忍住了,裕亲王妃与恭亲王妃素来不对府,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她方才说的那番话,已经怀着善意了,若老太太这样也要发作,可就不占理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手术后不能喝汤 府里来了这么多客,嫣红在小偏房里吩派着管事们的差事,好在这些管事都听老管家的,虽然不大瞧得起嫣红,但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给她脸子瞧,都还算兢兢业业的在办差。 她本就身子不太爽利,说多了话,就难免多喝了几盏茶,孕妇本就存不住尿,没多久就要出恭一次,乔妈妈让小丫头在外头看了看,瞧着裕亲王妃几个都进了正堂坐着,才扶了嫣红出来,正要去茅房,却被正从屋里出来的裕亲王妃给看见了,皱了皱眉道: 「那位夫人是谁?怎不晓得你们王府又多了位夫人?」 「那是……」陪着引路正是齐雨柔跟前的玉香:「算不得新夫人,是王爷新纳的小妾,定了名份,但还没办酒。」 「早就听说你们王爷又纳了房美妾,果真千娇百媚的,只是……再长得好看,也不过是个妾,怎么,如今却是她在王府里掌管中馈了,你们王府再没上得了台面的旁人了吗?」裕亲王妃不屑道。 玉香小声咕哝:「谁说不是呢,侧妃娘娘无端被冤了,大奶奶也被赶走了,真不知道王爷和大爷怎么想的。」 柳侧妃方才进来,确实没见着顾桑苗,闻言脸色一变道:「你们侧妃是有失察之嫌,大奶奶也被赶走却是为何?」 「不知道,往日大爷对大奶奶最是百依百顺,疼到了心尖子的人,王妃一殁,大爷就好象变了个人,对大奶奶甚是冷漠严厉,您是没瞧见,都不让大奶奶在王妃跟前尽孝,让跪在门屋檐下呢,大奶奶的腿都跪木了,我家郡主见了都伤心。」 柳侧妃脸色一沉,正好嫣红自她眼前经过,大声道:「那谁?见了本妃为何不行礼?」 嫣红当然也瞧见了裕亲王妃,虽然不太相熟,但还是认得的,何况裕亲王妃的穿着打扮庄重大气雍容,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她这样的身份,见着就算不行礼,也要退避一旁的,她却装没看见,想矇混熘着,被裕亲王妃抓了个正着。 嫣红无奈,只好上前行礼。 看她面色红润,长得又娇柔妩媚,自家妹妹原本是这府里最受宠的,如今却被看押了起来,自然因为这个女人夺去了王爷的宠,才让妹妹没了倚杖,妹妹才被看押,这个女人就开始管家理事,可见也是个有心机的,保不齐王妃的死还与她有关呢。 裕亲王府后院里,也是莺莺燕燕的一大堆子妾室通房之类,裕亲王比恭亲王更风流放浪,不止玩女人,还玩小倌儿,得亏是裕亲王妃手段厉害,这些年弄死的弄死,发卖的发卖,加之朝堂上斗争愈发激烈,王府渐渐处于下风,裕亲王的心思转移了不少,才收敛了些,所以,对于后院的这些小贱人,裕亲王妃有的上手段。 嫣红福下去半响,也没见裕亲王妃有反应,半蹲着实在难受得很,又尿急,不多时便憋红了脸,抬头看了裕亲王妃一眼。 裕亲王妃却与香玉说着话:「你家大奶奶当真不在府里了?」 「不知道,奴婢是和郡主一起正院的,一直呆在院里,只知道大奶奶气走了,应该不在府里了吧。」香玉回道。 嫣红道:「大奶奶顶多是回屋歇着了,不会真的和大爷置气的,大奶正百悲痛当中,说的话不能不当真,大奶奶是明事理的人。」 她这话原本是想缓和与裕亲王妃之间有关系,希望对方不要为难自己,谁知裕亲王妃听了更生气:「本妃怎么觉着有人在拐着弯骂我不明事理吶?」 嫣红忙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 「掌嘴!」裕亲王妃哪里肯等她解释。 身边的婆子扬手就是两记狠厉的耳光,嫣红本就虚弱,立时瘫在了地上,乔妈妈哭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使不得啊,嫣红主子怀了身孕,她是要去出恭的。」 嫣红被的脸火辣辣的痛,肚子和腰更痛,又快憋不住了,也不想与裕亲王妃理论,只想赶紧离开去方便了才好,就挣扎着扶着乔妈妈的手起来,急急就往茅厕方向去。 「大胆,本妃没让你走,你敢!」裕亲王妃更加生气,冷喝道。 两个婆子追上前去揪住嫣红,乔妈妈急了,正要护着她,嫣红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裕亲王妃分明就是存心来给柳侧妃出气的,忙给乔妈妈使眼色。 乔妈妈便由着那两个婆子揪住她,自己退了一步往正堂去,脑子里想着只有王爷能救嫣红,但嫣红的贴身丫环顺儿却明白,这会子去请王爷,只会火上浇油,王妃本就恨王爷宠了嫣红啊。 只有老太妃和大奶奶才能救嫣红。 所以,顺儿趁人一个不注意,悄悄退走,不敢去怡寿园,去了拙园顾桑苗屋里。 两个婆子押着嫣红一顿拖,嫣红也不哭也不求饶,只是一个劲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孩子是她的命根子,一定要护住。 屋里殷老太太与柳家老太太已然针锋相对起来,恭亲王听着就头痛,偏裕亲王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阴一句阳一句,说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正好乔妈妈急急地闯了进来,跪在王爷面前:「主子,主子,快去救救嫣红主子吧,她……她要被裕亲王妃打死了。」 乔妈妈话说得重,恭亲王正不想在堂里呆了,闻言站起就往外冲去。 乔妈妈自然也跟着往走,却被殷家大舅娘给拽住:「嫣红是谁?」 「是……小夫人。」乔妈妈迟疑一下道。 「什么小夫人?王府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小夫人了?」大舅娘道。 「是……是……」乔妈妈担心嫣红:「对不住,要出人命了,奴婢得先出去看主子了。」说着挣脱殷家大舅娘的手提了裙就跑了。 殷老太太和柳老太太都听了一耳朵,难得有同一致不争辩了,都看向殷家大舅娘:「什么小夫人?」 殷家大舅娘也没弄明白,柳老太太便问齐雨柔。 第七百七十八章:无事的 「是父王新纳的小妾,怀着身子吶,呀,姨妈可莫要打她才好,听说她的胎可不稳。」说着,齐雨柔也往外跑去,不过,她纯是去看热闹,大堂里吵得太厉害了,她早烦了。 「哦,还是位怀了身子的小夫人,难怪王爷这般在乎。」柳老太太冷哼一声道。 殷家老太太跟前的妈妈小声道:「听闻这位是惜玉公主送给王爷的,很是受宠,前次大姑娘挨了一剑就是因为这位。」 殷家老太太道:「怎么以前没听你说?」 老妈妈便看向殷家大舅娘。 大舅娘道:「您年纪大了,怕您操心难过,儿媳就瞒着了,儿媳还过来劝过大姑子,让她莫太见怪,毕竟王爷现在的地位与往日不同了,多几房小妾也是常事,若是入主东宫,还不得多几宫娘娘?」 殷老太太闻言冷哼一声:「他入主东宫?我家奕儿怎么办?」 柳老太太对于争储夺嫡之事插不上嘴,却关心嫣红:「惜玉公主送的?那个外夷公主怎么会想着要给王爷送女人?还真是……」 「可不是吗,虽说男人多几房妾室是常事,但她一个外族公主,怎么也做这种事情?莫非那嫣红是也是北国的不成?」 「倒也不是,听说以前在宫里呆过,后来年纪大了外放的……」 正说着话,却听门外王爷与裕亲王妃大吵了起来,殷老太太巴不得恭亲王府乱,也巴不得裕亲王妃教训教恭亲王,起了身去看戏,柳老太太却不愿意自家女儿与恭亲王把关系弄得太僵,自个来是为了替庶女撑腰说情的,可不是来闹事的。 结果大家全都往大门口去,那边嫣红已然快晕过去了,她也是逼急了,实在憋不住尿,王爷来了只是替她说话,不让裕亲王府的婆子推桑和打骂自己,却没许走,情急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划伤了自己的大腿,站着尿了一裙子,那尿水顺着受伤的大腿流出来,外人看着就跟流产了一样,王爷果然急了,一连两脚,将裕亲王妃的两个婆子踹开,抱着嫣红就走,大声喊:「叫太医,叫太医。」 殷老太太和柳老太太看着都觉得心酸,更生气,自家女儿嫁进王府多年,不也为他生儿育女了吗?一个死得不明不白,一个成了嫌犯被关押了,却对个身份不明的小妾宠上了天,看成了心头宝,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成体统得很,没良心。 王爷才抱着嫣红走了,顾桑苗就被顺儿拉了过来,裕亲王妃的一肚子气还没消呢,一见就拉住她的手:「小苗,你去哪里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婆婆怎么突然就没了,还有,侧妃也被关起来了?」 一水儿都是长辈,顾桑苗忙先行了礼,她可是殷家的外甥孙媳妇,殷老太太眼圈一红,招手让她过去。 顾桑苗也红着眼道:「孙儿媳妇见过外祖母。」 一声外祖母让老太太更加伤心了,来了这么久,齐思奕没怎么理会她,外孙儿媳妇倒乖得很。 「好孩子,你手怎么这么凉,快进屋里去说话。」老太太便拉着顾桑苗的手往堂里去。 顾桑苗担心嫣红,但见王爷和嫣红都不在,想着这会子该是已经回屋了,只是不知情况如何,有没有危险。 「那女子已然见红了,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胎。」殷家老太太明白她的心思,小声道。 顾桑苗的心往下一沉:「她是个老实的,并不爱惹事。」 「老实?老实能把王爷迷得五迷三道的,拿剑刺嫡妻?」殷老太太不以为然。 柳老太太也道:「可不,不过是个贱籍出身,就把王府的正头王妃和侧王妃都给压了一去,如今一个命都没了,一个被看押起来,她还老实,怕这世上再找不到老实人了。」 顾桑苗就嘆了口气道:「这事还真说不清楚,母妃的死,确实是有些蹊跷,她自从怀了身孕,就一直窝在屋里养胎,在府里又没有根基,还实在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婆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没了吧,她平素的身体也不差,别跟我说什么炭中毒,这都是杀人的手段,只能手那幕后之人,手段厉害,连炭中毒都给用上了。」殷老太太道。 「问题是张妈妈先死,婆婆才出的事,不过,您既然来了,可以审问审问碧莲,孙儿媳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顾桑苗小声道。 她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睃齐思奕一眼,殷老太太想起她是被齐思奕赶走的,皱眉道:「你和奕儿是怎么回事?」 顾桑苗眼圈一红,泪水盈盈,强忍着才没往下掉:「孙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婆婆过了,他心里难受。」 「你婆婆过了也不能怪你呀,当初受的那一剑,若不是你全力抢救,人早没了,这个外祖母还是记得的。」殷老太太道。 柳老太太看顾桑苗的眼光却有些不同了:「你是顾家的女儿,当年你顾家与我柳家也是通家之好,可惜顾家的事出的太过突然,当年想出手相帮的……」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什么出手相帮,真正出手的又有几个,不过是如今她和奕哥儿成了亲了,那些个以前避之不及,生怕沾上顾家边儿的人,如今又上赶着来认亲了。」殷老太太没好气道。 「说得好象你殷家就做得很好一般,也不知当年是谁把不帮就算了,还落井下石,踩人家一脚,这孩子当年可是进了掖庭的,那时宫里的禁军统领是谁啊?」柳老太太才不示弱呢。 「那你的意思是,顾家还是我殷家害的?」 「你殷家害没害我不知道,但绝对是没做什么好事的。」柳老太太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遗诏 一下子两个老太太又要吵起来,一直跪在王妃尸体身边的齐思奕怒气沖沖站起来,一把拽住顾桑苗就往外拖:「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说了不让你在这里,怎么又来了?」 「奕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她可是你千辛万苦才娶回的媳妇儿,可不能这么对她。」殷老太太拉着顾桑苗心疼道。 柳老太太却道:「是啊,奕哥是怎么了?怎么对这孩子凶了起来,她是做错什么了吗?还是你怀疑她?」 「我娘不喜欢她。」齐思奕硬梆梆地回道。 「你娘当初确实是不喜欢她,可你们成了亲之后,你娘还是很在意她的,不然也不会把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她。」殷家大舅娘道。 「你别站在这里,娘不喜欢,回去。」齐思奕没理会殷家大舅娘,冷冰冰对顾桑苗道。 顾桑苗的泪终于忍不住滴滴往下落,转身低头就走。 「你这孩子……」柳家老太太有点不甘心,殷氏如果真是炭种毒,那柳侧妃怎么都脱不了干系,至少也是个失察慢待正室之罪,但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又能查出主使不是柳侧妃,那她的罪责就小很多,可明显齐思奕不想让人查…… 死的是他亲娘,却不想查,看着对顾桑苗很冷漠兇狠的样子,只怕是…… 何况顾桑苗与王妃本就有仇! 但现在没有证据,又不让查,难道就让柳家背黑锅? 裕亲王妃跟王爷闹了一场,气息还未平,本就心疼顾桑苗,见自家老娘有怀疑,拉住她道:「您别盯着这个无根无基的苦孩子,这对咱们家没好处,恭亲王那厮如何对妹妹没关系,您主要看奕哥儿有没有恨妹妹,这才是重点。」 柳老太太听得一怔,好象是这么回事,自进来后发现,齐思奕对柳侧妃和柳家并未有太大敌意,如果他也怀疑是柳侧妃动了手脚害了殷氏,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那他为何对小苗那孩子那般凶?」 「也没什么,只是不让她在灵堂里呆着罢了,看着凶未必是真兇。」裕亲王妃道。 「你方才拿那小妾做伐也是太过了些,看着那女子不象是惹事的,何必非要跟恭亲王闹腾。」柳老太太道。 「不闹怎么行?让殷家人盯着妹妹吗?总要有个背锅的。」裕亲王妃道。 嫣红回到烟雨轩里,换洗了一番后,便窝在床上再不敢出去,坐堂郎中来看过,好在胎儿虽然仍不稳,没啥大问题,好生养着就是。 恭亲王松了一口气,越发把嫣红看重:「你好好躺着,那边就莫要再过去了,只管在这里养着。」 嫣红求之不得,红着眼揪着王爷的衣袖依依不捨:「……可恨妾身没法为王爷分忧,辛苦王爷一个人去面对那一大帮子亲戚,那些人……来势汹汹,怕是借着由头生事呢,王爷千万保重。」 藉由头生事? 王爷怔了怔:「此话怎讲?」 嫣红拿帕子掩嘴道:「妾身也就这么一说,没什么的,妾什么都不求,只求王爷安好,腹中胎儿安好,妾可以安生常伴王爷左右就是心了。」 嫣红自收了房之后,确实受过不少苦,一会是毒药,一会是被撞,方才又被裕亲王妃打了一顿,没有半点怨怼,倒还处处为自己考虑,待自己真心实意,倒是自己这个王爷窝囊得很,连个爱妾也护不住,若是登了基,她至少也是个妃位,凭什么让那些人作践欺负? 「你好生歇着,莫要想太多,那边还有诸多事未处理,我得空就来看你。」王爷安慰了嫣红几句,便回了正院。 大总管搭起了灵堂,王妃的遗体也抬进棺木,张妈妈别外有个小灵堂放着,没与王妃一起。 殷家老太太这会子提了碧莲在问话,柳家人也在一旁听着。 碧莲说起张妈妈生前见鬼的事,疯疯颠颠的总说府里不干净,有鬼魂出没,殷老太太觉着她在说胡话,柳老太太想法却又不同,盯着碧莲问张妈妈看见了谁。 碧莲道:「……奴婢什么也没瞧见,但张妈妈非说是见到了以前那位曾在王府寄住过的顾家夫人,哦,对了,是大奶奶的亲娘,张妈妈当时吓得魂都飞走了一半,对着空地不住地磕头,还把手里的灯笼也给烧了,我赶过去喝破了,她才清醒些。」 「如此说来,是她自己臆想的,总是当年做过了亏心事,到了老了,心有愧疚才会生出幻觉来。」裕亲王妃道。 「可是奴婢也见着了鬼,奴婢看见了碧玉,她是活生生被打死的,死得冤,就坐在奴婢的屋子里,一脸是血的对奴婢哭,奴婢这才心生恨意,恨了张妈妈。」 「碧玉的死,又岂能只怪张妈妈,必是你连着王妃也一同恨了,所以才故意拿了烟炭送到祠堂去,害死了她们两个。」裕亲王妃道。 「此事不用过多争辩,这个贱婢是有罪,但正偌大个正院里缺东少西,没有好炭也是事实,柳氏的罪过,怎么都洗脱不了,把她押着,也是为了给殷家,给本王的正妻一个说法。」 「这话怎么说的?殷氏自己行事不端,若下大祸才被罚去了祠堂,正院里的东西,莫非就是我家妹妹给剋扣啦?嫣能不是这此刁奴们自己偷走卖了,临时要东西要得急了,从外面随便买点次的回来充数?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裕亲王妃可不想就这么让妹妹顶了罪过,大声分辩道。 「这是本王的家事,柳氏掌管着中馈,府里出了事,她就得担着,她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本王现在是不想深究,否则,你们柳家脸上会更不好看。」 第七百八十章:争论 「啊耶,你这是想和稀泥,把罪责全推我妹妹一个人身上?殷氏虽然不是诰命了,可也是你的正妻,奕哥儿的生母,你就让她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了?就算不给殷家人一个说法,也得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吧,你这么煳涂混顿,还妄想登顶大宝,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是个大大的昏君,莫要害了祖宗几百年的基业才是。」裕亲王妃大怒道。 「混帐,你一妇人,有何资格议论立君大事?在此胡言乱语,妄家评论,简直岂有此理,恭亲王府不欢迎你,来人,送客。」恭亲王大怒道。 「你才混帐!」裕亲王大怒,一把将自家王妃掩在身后,指着恭亲王的鼻尖骂道:「你瞧瞧你还像不像个亲王,正经事没做好一桩,倒把个王府弄得乌烟障气,乱七八糟,本王现在就要告你个宠妾灭妻,害死嫡室的大罪。」 恭亲王此生最恨裕亲王,以前事事都要压自己一头,而且行事未见得比自己正经高尚多少,凭什么指责自己? 一抬手,揪住裕亲王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本王最讨厌被人指着鼻子了,王兄当这里是裕亲王府吗?」 说着,用力一掰,只听得咔擦一声,裕亲王的手指被折断,顿时大怒,抡拳就打。 恭亲王早有防备,往后一退,又是一掌去,两人在灵堂里就打了起来,两位年纪都不轻了,四十多往五十岁上走的人了,虽然也曾习武,但到底养尊处优多年,没打多久就气喘吁吁,两人又都是极爱面子的,谁都不肯放让,谁都不肯认输,边上的随从侍卫也不好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亲王越打越兇狠,越打来厉害。 殷家死了个女儿,本就一肚子的委屈悲伤无处泄,恭亲王的态度又不怎么友善,裕亲王是来替柳侧妃出头的,不会为殷家说话,所以,乐得看戏,坐壁上观,只是应应景地劝了两句。 柳老太太则恨恭亲王无情,庶女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出事,就把责任往女儿身上推,倒是对个没什么名份的侍妾关心倍至,看着都寒心,没点担当没点情义,巴不得裕亲王教训教训恭亲王才好。 殷家大舅想劝,被殷家大舅娘给扯住了衣角,殷老太太也递了眼色,大舅哥便装腔出作势地上前拉扯了一下,但很快便装作被打,气喘吁吁地退开,其实殷家也是武将世家,殷大舅一直带兵,武力值比起两位王爷来强多了,真心要拉架,又岂会拉不开? 堂里快闹炸了,可最有话语权的人却默不作声,仿佛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俗世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 立冬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象尊门神一样,无动于衷! 裕亲王妃当然很急,伤了自家王爷怎么办? 几番想上前去拉,又不敢,男人打架,女人上前就是找死,一个不好就会打上身。 才过了一刻钟,两位王爷便都挂了彩,裕亲王妃急了,拉齐思奕:「奕哥儿你可真坐得住,那两个一个是你父王,一个是你皇伯,伤了谁都不好啊,快想法子制止他们。」 「王婶说得不错,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既是长辈,我又如何管得了,只能由得他们去。」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可你也是摄政王,他们虽是长辈,论品极权位却是你高,除了你,还有谁能制止他们?非要惊动太妃娘娘么?」裕亲王妃道。 「是这样吗?」齐思奕这才起了身,很认真地问裕亲王妃。 「当然,你可是先皇亲命的摄政王,掌管大梁的军政大权,谁也不能忤逆你的旨意,便是你的父王也不能。」裕亲王妃道。 齐思奕眼中滑过一丝冷厉:「黑卫何在!」 黑衣隐卫突然而至,迅速下掉了恭亲王和裕亲王侍卫的武器,并控制起来。 突如期来的变故让两位王爷停了手,怔怔地看着齐思奕。 「两位要继续的话,请去屋外,莫要吵了我母亲的安宁。」齐思奕道。 「混帐,有你这样跟父王说话的么?」被儿子嫌弃,还当着裕亲王的面,恭亲王很没面子。 「把他绑起来,押下去。」齐思奕道。 众人皆愕然,殷老太太道:「奕哥儿,你这是……」 「外祖母您不是要追查我母妃的死因吗?她腹中一剑,便是这个人亲手刺的,身为亲王,无故刺杀朝庭命妇,难道不该将他看押吗?」齐思奕道。 这件事,只有小范围内的人知道,而且,没有苦主告发,又没有御使台弹劾,那件事就算在自家消化了,王爷也只是自责了几日,并没有受点点惩处,知情人大多都默许了,只当是恭亲王府的家事。 但齐思奕如今将此事罢上檯面上来说,恭亲王的罪过还真不小,何况,殷氏已经死了。 殷老太太想起女儿在世时受的苦,和死前的凄凉,心中也很忿懑,闻言不再说话。 殷家大舅还是有点担心:「可奕哥儿,他毕竟是你的父王啊。」 「舅父大人难道不知他这些年对我们母子有多无情么?」齐思奕反问道。 殷家大舅关心的是恭亲王垮了,自家的处境,可一想也是,妹妹一死,身为妹夫的恭亲王对殷家还能有多少情义?好在外甥是个有本事的,靠妹夫不如靠外甥,便嘆了口气道:「舅父还是希望你一家和睦,莫要弄出太大的动静,莫要影响了你的声誉。」 「母亲都死了,动静还不大么?」齐思奕道。 裕亲王巴不得恭亲王倒台,尤其是被儿子打倒,看恭亲王张气得想要杀人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便十分的畅快。 第七百八十一章:你疯了吗? 「原来你别的本事没有,打老婆杀老婆倒是一流的,很厉害吗?」 「你个孽子。」恭亲王正对齐思奕一肚子的火,闻言更气,突然一把抽出隐卫腰间的佩剑向裕亲王刺去。 裕亲王以为他被隐卫押制,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向后退了退,竟是被刺中腰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恭亲王:「你……你疯了吗?」 恭亲王是疯了,一桩桩一件件的烦心事情象被狂风捲起的沙堆向他泼打倾覆而来,做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如意,心里象是沤了一堆烂草,臭气胀了一肚子却没法子发泄,而平生最讨厌,最恨的对头就是裕亲王,最听不得他的奚落,所以,脑子一热,夺了剑就刺去。 裕亲王妃吓得扑过去扶住裕亲王:「王爷,王爷,你怎么样?怎么样?快,快请太医,太医。」 殷家人和柳家人也吓坏了,面色惨白。 「将他押下!」齐思奕冷声喝道。 隐卫这次死死押住了恭亲王,将他拖到一边去。 看着腰间的剑,裕亲王也傻了,养尊处优一辈子,这还是他受的最严重的伤,竟不知道痛,只是觉得腰间插着一把剑怪重的,很不舒服,心底升起一股恐慌,死亡的威协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哪有不害怕的? 「你们……你们都亲眼所见了,他……他谋杀本王,谋杀本王,该当……该当何罪?」 他这话是对殷家和柳家人说的,两家都勛贵,家中都有人是朝中重臣,都是见证。 「如此残暴昏庸,简直罪该万死。」裕亲王妃也是恨极了恭亲王。 太医很快来了,将裕亲王抬置内室医治,裕亲王妃不放心:「让桑苗那孩子来,她知道怎么医治剑伤。」 柳老太太也顾不得怀疑了,对齐思奕道:「是啊,摄政王,摄政王妃医术高明,快快请她来给王爷医治吧。」 齐思奕没有说话,裕亲王妃急了:「思奕啊,王婶求你了,求你王叔要紧啊,若王叔有个三长两短,你父本王就是杀人兇手。」 裕亲王也怕死啊,自然巴不得有最好的医者给自己治伤:「思奕,你还在犹豫什么?本王……本王……好痛啊。」 齐思奕脸色阴翳道:「那就……让她过来吧 。」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顾桑苗才会谨圆没多久,没想到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忙带上一应工具,带着紫雪赶到了正院,好在裕亲王的伤并不重,但然要不能随便抽出剑,要手术才行。 齐思奕和太医给打下手,好在上回给王妃用过的麻药也还在,消炎药也有,工具消毒过后,便将内室给封闭了,不让外面的人进出。 裕亲王妃急得不行了,齐雨柔便在一旁宽慰她:「没事的,上回大娘的伤更严中,刺穿了肠胃,嫂嫂还不也将肚子打开,把破洞都补好了。」 打开肚子补破洞,裕亲王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惊恐地瞪大眼睛道:「肚子打开,那不……气都往肚子里去了?」 「所以桑苗说,肚子缝好后,要打过屁后才能吃东西吶。」齐雨柔道。 「你家大娘也是这样吗?」裕亲王妃问题。 齐雨柔迟疑了一下才道:「好象那天大嫂忙了整整四个时辰,累得不行了,一出来就晕了过去,回去睡了一整天才復原,似是忘了叮嘱,不过大娘后来也没怎么,有了大嫂的那些好药,恢復的也蛮快。」 裕亲王妃却若有所思。缓缓走近殷氏的遗体前静静地看着殷氏那张似乎熟睡了的脸。 只是几月不见,殷氏瘦了很多,双颊深陷,她的颧骨本就高,如今看着更突出了,可见生前的几个月过得并不好,殷家大小姐自小就娇惯任性得很,她的性子与众不同,想法也是天马行空的,很另类,所以,裕亲王妃从小就不喜欢殷氏,当年大多数贵族千金都心仪顾之言,只她一人迷恋先皇,偏生却没有做皇妃的命,嫁给了几个皇子中,并不怎么出色的恭亲王,听说刚成亲那段日子,两人感情出乎意料的好,蜜里调油似的,常常出双入对,后来生了齐思奕后,柳侧妃进了府,感情就大不如从前了。 她又常常往皇宫里跑,粘着先皇,这种行为让很多人大为不耻,可偏先皇待她极有耐性,不管别人说什么,都纵容着她。 后来,就传出了先皇给她传密诏的事。 太后和许之怀当权时,对她很是忌惮,偏她一副没心没肺没脑子的模样,大多宗亲都避着许之怀,她却腆着脸往许家跟前凑,往太后跟前凑,小皇帝登基时,也同见恭亲王府有何作为,太后的怀疑便减轻了许多,大家便猜测,所谓的密诏不过是她胡乱编的,但裕亲王妃却深知她的为人,她虽做事不靠谱,却不太会撒谎,她说有,就是有。 所以才一再的派人来恭亲王府探听密诏的消息,后来得知那份诏令是给齐思奕的,裕亲王夫妻便更加怀疑。无奈,恭亲王夫妇虽然昏溃,儿子却是个精明沉稳又谋于算计的,恭亲王府总放出真真假假的消息,让觊觎的皇室宗亲及许之怀之流都不放心,不断打探,却最后什么也没打探得到,连最终那东西是什么也没弄清楚。 「姨妈,您在想什么?要不要去看看我母妃啊。」齐雨柔担心道,她对恭亲王也有点无所谓,父王对她虽然不错,两个哥哥都没有爵位,却早早给自己讨了个郡主的爵,因着也只有一个闺女,从小就很得宠,也正是因为太得宠,所以来自父母家人的爱她都觉得理所当然。 第七百八十二章:不看重亲情 对于亲情,齐雨柔并不很看重,有点冷淡,只对哥哥齐凌远不同,当然,女孩子嘛,对于娘亲要更在意一些,平素的生活都是柳侧妃给她打理的,有烦心事也只找亲娘,如今娘一旦被关了,她便有些无所适从,若真治了罪,娘亲被流放过是关押起来了怎么办?谁来管她? 「不去了,你娘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放心吧。」裕亲王妃道。 「可看大哥哥的样子,并不打算管娘亲的事,父王虽然犯了大错,可他下的令还是有效的。」齐雨柔担心道。 「那你不如去求你大嫂嫂好了。」裕亲王妃道。 「以前可能有用,可如今大嫂嫂也不受待见了,您没见大哥怎么对她的吗?」齐雨柔不满道。 裕亲王妃就讥笑地哼了一声,没深里说,却道:「带我去看看你大娘的屋子,她生前用过的东西还在吧。」 齐雨柔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呀,大娘屋子里都是一大堆子药。」 裕亲王妃听了脚步更快了,好在自从殷氏被关祠堂后,正院的丫环婆子少了很多,碧玉碧莲张妈妈都出了事,也没有人守着殷氏的屋子了,裕亲王妃很顺利就进了殷氏的卧室。 不过,殷氏的梳妆檯上很干净,只摆了两个梳妆盒,并没有看到药瓶。 裕亲王妃急急地走了进去,打开其中一个梳妆盒,里面竟没有首饰,大多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小瓶子,样式古怪。 裕亲王妃想起老太妃曾经夸过顾桑苗,说她制的胭脂膏子最好用,涂在脸上,人能年轻好几岁,难道这些就是? 拿起一瓶,拧开质地奇怪的盖子闻了闻,香味淡雅清晰,很不错,又挤了一点在手上抹匀,涂抹了的肌肤确实看起来鲜嫩光滑一些。 小丫头怎么没想着给我些呢?这么好的东西! 裕亲王妃心里嘀咕着,把梳妆盒里的化妆品都试了个遍,越看越喜欢,可到底是殷氏用过的,心里还是有些忌讳的,便想着等事情了,再找顾桑苗讨些。 正要打开另一个梳妆盒,手上的盒子被人夺去,却是齐思奕的随从立冬,裕亲王妃眉头一皱:「大胆!」 立冬躬身道:「王妃恕罪,这是我家王妃的私人物品,请王妃移步客堂。」 裕亲王妃看了眼那梳妆盒,心中的怀疑更甚了。 得想法子打听那盒子里都是什么,若真是药,定要弄一些出来验上一验。 走到客堂,让裕亲王妃惊讶的是,齐思奕和顾桑苗竟然都已坐在了堂中了,裕亲王大急,要往内室去,顾桑苗疲倦道:「王妃留步,王爷这会子麻爷还没醒,您这一身夹着风霜和……呃灰尘,不适合去探望。」 裕亲王妃虽然听不太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知道她素来有章法,心下稍安,转身拉住她的手道:「谢谢你小苗,谢谢你救了我家王爷。」 顾桑苗道:「王爷的伤势并不很严重,手术很成功,只是还要多加休养,而且,要注意不能感染,多吃些有利于伤口癒合的食物,不能吃发物。」 「那可有很好的药,只有你才有的药?」裕亲王妃急切地问道。 顾桑苗微笑道:「自然是有的,王妃平素待桑苗好,桑苗怎敢吝啬,一定给王爷配最好的,最有效的消炎药,王妃放心吧。」 裕亲王妃眼眸转了转道:「多谢,多谢。」 紫雪上前道:「王妃容禀,我家主子实在累了……」 「哦,好的,好的,小苗,你快回去歇息吧,也够折腾你了,好孩子,今天若是没有你,我家王爷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裕亲王妃这话说得真诚,眼圈都是红的。 顾桑苗虚弱地笑了笑,让紫雪扶着回屋歇着了。 齐思奕也是一脸疲倦,太医正在开方子,裕亲王妃过去问王爷情况:「刘太医,我家王爷没受多少罪吧。」 她还是对剖开肚子这种事情有点难以接受。 齐太医由衷道:「幸好有摄政王妃在,王爷不会遭太大的罪,若是用老法子,内里的伤口只能听天由命自己长合,一个不好就会留下许多后患。」 裕亲王妃道:「可是打开肚子……」 「放心吧,摄政王妃用的方式很新鲜也很管用,不出半月,王爷的伤口就会癒合,只要好生养着,就不会有大问题。」刘太医道。 裕亲王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对齐思奕道:「奕哥儿莫要怪,我已经让人请了宗室族老们了,不时就会都到来,一是你母亲亡故得蹊跷,二是我家王爷可不能白挨了这一剑。」 齐思奕阴着脸道:「王婶行事好快,既然做都做了,本王还能说什么?」 他不以晚辈自称而是以爵位,可见心中有气。 裕亲王妃讥诮地一笑道:「贤侄莫要生气,这也是为你好,皇位空悬了很久,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虽摄政多时,但你那混帐父亲一直与你作对,你有什么主动与决策也难以实施,这样的状况相信你也不想一直继续吧。」 齐思奕冷哼一声道:「既是如此,便不必在恭亲王府了,国家大事自然得去朝堂上说才对。」 「好啊,去朝堂便去朝堂。」裕亲王妃素来爽利。 顾桑苗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长得她醒来时,紫雪喜儿几个一脸喜悦:「奴婢给娘娘道喜了。」 顾桑苗皱眉:「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别叫娘娘么?就叫主子吧,听着不习惯。」 「主子是可以的,但您如今可真是娘娘了,不叫也不行啊,这是规矩。」紫雪道。 「娘娘?」顾桑苗一脸不解。 「是啊,定下来了,几位有权势的王爷,皇室宗亲,还有宰辅大人,阁佬在一起商议过了,一併请求咱们王爷登基称帝,钦天监正在选日子,不日王爷就是皇上了,您可是正经的摄政王嫡妃,王爷当了皇上,您当然就是正宫皇后娘娘。」紫雪道。 皇后?! 第七百八十三章:这不是重点 顾桑苗懵懵地坐着,半晌没有说话。 「主子不高兴么?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老爷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高兴呢,这下子咱们顾家的冤屈可全洗清了,再也没有人敢阻拦了。」喜儿含着泪道。 「王爷呢?可回府了?」顾桑苗问道。 「没呢,还在宫里,估计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毕竟换天子是大事,怕是抽不出身呢。」紫雪道。 「那婆婆的丧事尼?怎么办?他又不许我去灵堂,柳侧妃可放出来了?」顾桑苗问道。 「还没吶,府里没人管事,就等着主子您醒呢,王爷被押进了宗人府,裕亲王妃咬住不肯松口,殷家人也说是老王爷害了王妃,所以,现在老王爷的处境很不好。」紫雪道。 「帮我梳洗吧,我去见太妃娘娘。」顾桑苗道。 怡寿园里很安静,几个婆子守着园门,一般人不让进。 顾桑苗一身倦意地过来,婆子立即让开:「老主子说了,如果是大奶奶来,一定不能拦着,大奶奶请。」 刚走没几步,便看到花嬷嬷在穿堂处张望,忙紧赶几步。 见了她,花嬷嬷露出一丝笑意:「大奶奶可休息好了?您可是大英雄,又救了人。」 顾桑苗道:「嬷嬷您可别夸我,我会飘起来,走路不稳当的。」 两人边说边进了正堂,老太妃端坐在正位上,顾桑苗忙上前行礼。 老太妃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以后可就是皇后了,可算是心想事成了吗?」 顾桑苗听她话里有话,秀眉微蹙地抬眼:「桑苗……并不想当什么皇后。」 「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也不想做?那你想要什么?」老太妃严厉地看着她道。 「如果可以,桑苗情愿闲云野鹤,自在来去。」顾桑苗老实地回道。 「好个闲云野鹤,自在来去,既是如此,当初就不该回恭亲王府,惹了这许多事,你以为,还脱得了干系,还能得自在?」老太妃道。 顾桑苗垂了眸,眼泪婆娑。 「你不用哭给哀家看,哀家不是你家那位疼你宠你的男人。」老太妃很不客气道。 「不知桑苗做错什么惹皇祖母如此不开心?」顾桑苗委屈道。 「你是聪明人,做过什么自个心里清楚,哀家一直冷眼看着,没有阻止你,也没有揭穿你,就因为恭亲王府欠你的,欠你顾家的,你来讨债,总要还你一些,如今一死一关,你还不满足吗?」老太妃道。 顾桑苗心中一凛,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连紫雪也同能跟进来,周遭只有花嬷嬷一个人,而门外站着几名黑卫守着,连听壁角的都不可能有。 「皇祖母,桑苗……」既是屏退众人,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顾桑苗自嘲的苦笑,却被老太妃打断 。 「你既唤哀家一声皇祖母,说明心里还是把哀家当自己人,你心里有冤,有恨,哀家心里都清楚,可当年顾家的事,也不能全怪王府,太后与许之怀才是罪魁,如今对不住你顾家的,一个死了,另一个受到了教训,被圈在了东山矿场了,他养尊处优一辈子,又好强任性,一心想要上位,如今希望破灭了,连以前的尊贵日子也过不上了,算是受到了很大打击,你……可满意了?」 「并非桑苗让父王陷入此种境地的。」顾桑苗分辩道。 「是,不全是你,是他咎由自取,殷氏也是,他们两口子自己作的,不过你小小年纪,却是看透人心,如此会谋划,利用人心人性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让人佩服之极,以前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慧过人的,却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城府,便是哀家也自嘆不如,如今你娘的冤,你小时吃的苦,算是都讨回了公道吧,可以放手了吗?」 老太妃精明强悍,明察秋毫,果然瞒不住她。 顾桑苗扑通一声跪下,神情悽苦,眼神中有淡淡的歉意,眼底却蕴着一抹坚定与倔犟。 「皇祖母说的,桑苗听不懂……」 老太妃气得一拍桌子:「你听不懂?你听不懂谁听得懂?恐怕整个恭亲王府,只你一人能听得懂哀家在说什么,顾桑苗,哀家自问待你不薄,看在你祖父顾老太傅曾于哀家有恩的情面上,哀家一直宠着你,纵着你,由着你在王府里兴风作浪,由着你让他们父子离心,兄弟不睦,由着你把哀家那不争气的儿媳夺了封号,关进了祠堂,最后连命都没了,也由着事态发展,哀家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完了,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哀家只要你一句话,你是收手还是不收手?」 顾桑苗眼泪盈盈地看着老太妃,却咬着唇一言不发。 「哀家指天发誓,只他们夫妻二人对不住你们顾家,哀家当年有心想护你母女,却是正病着,心有余而力不足,哀家若说了半点慌言,天打雷噼,你可以调查,可以询问,这府里,再无人对不住你,对不住你顾家,恭亲王府欠你的,该还清了。」老太妃红着眼哑声道。 「您说得对,再没有人欠顾家的,真正欠顾家的,是桑苗,是我,我是个祸害精,是我害了爹爹,害了祖父,害了娘亲,害了姐姐,害了顾家一百零三口人,我身上才是欠着血全债,只有我死了,这债才算还清了。」顾桑苗含着泪,一字一句苦笑着说道,突然,拿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刀,对着自己的胸口插了去。 无奈黑卫的动作太快,一招便将她手中的小刀给夺了去。 老太妃又惊又吓,见她毫髮无损,这才吁了一口气,气得胸口疼,捂着胸道:「好,看来你是怎么都不肯回头了,哀家说不得也要做回恶人了,不能让你把整个恭亲王府和大梁朝都给毁了。来人,把她看押起来,除了哀家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许见她,还有,搜干净她身上的东西,捆住手脚,不许她自伤。」 两名黑卫上前拿人,顾桑苗就地一滚,避开,跪在老太妃跟前道:「您真要这么对我么?」 第七百八十四章:看穿用心 「是你非要这样对哀家,对恭亲王府!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奕儿吗?依哀家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可怜哀家那傻孙儿,将你放在心尖上疼着,含着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你呢?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一丁点考虑他的心情?」老太妃痛斥道。 「我……」不在乎吗?他痛她也痛! 可是…… 「怎么不说话?你就是个没心肝的,他待你还要如何?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老太妃怒道。 对得起吗? 他那么聪明,老太妃能看出来的事端倪他能看不透?可他从来不说穿,从来不对她表示什么,一直纵着她。 殷氏遗体前,灵堂里,不让她呆着,赶她走,是他对母亲的最后交待吧,是对母亲的歉疚吧,从没那般无情又严厉的待过她,是忍到了极点了吗? 也好,求之不得,她不希望他忍,希望有一天,他能开诚布公的跟她说,怒也好,怨也好,欠疚也罢,这么多年来的恩怨,总要了结的。 他不说,她就会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往前走,一直走到两人无法再回头的地步。 若他不再忍,也不肯摊开了说,那就如老太妃这般,将她关起来,或者,干脆杀了吧,她也解脱了。 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可又不得不继续,也许,只有死,才是正真的结束。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抓起来。」老太妃见她只哭,仍没有半点悔意,大声道。 隐卫小心上前,出手时特别留意,生怕手重伤了她,他们都是跟了齐思奕多年的人,顾桑苗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他们岂会不知。 哪知顾桑苗没有再反抗,由着他们押住双肩,反倒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其中一人竟松开了手,只是做个看押的样子。 「关起来,不许透露消息,就连摄政王也要瞒着,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老太妃道。 顾桑苗没有再反抗,她被关在一间避静的屋子里,屋里烧了地龙,暖暖的很舒服,躺在软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忆着自穿回后发生的事情。 不过,十多年前,她就穿越过一次,那时她的灵魂寄宿在一个才两岁的小女孩身体里。 小女孩家世显赫,父亲是大梁朝皇帝的伴读,当朝三品,在翰林院当差,祖父是两代帝师,当朝太傅,母亲虽然家世并不显赫,却端庄贤惠,明媚优雅,还有个大她十岁的姐姐,聪明温柔,娴雅静秀,一家人和美亲热,生活惬意又美好。 穿来前,她就是特种兵,只是那时刚入伍不久,一场意外让她昏迷了大半年,而那半年里,她就成了大梁朝顾太傅家的嫡孙女,顾二小姐。 对新身份新身后的不适应,让她很烦恼,常常会一个人端坐在府里的池塘边发呆。 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来说,太早慧了,父亲和母亲都很奇怪,她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比如说,易容! 会装扮成别人的模样逗父母和姐姐,母亲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同,既惊讶又有点害怕,便偷偷将她抱到一边询问她很多事情。 小小的顾桑苗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来自异界的灵魂,胡乱编些理由,把自己会的那些东西当成是灵异事件,到底只有两岁的孩子,可以胡说八道,可以语无论次,更不用讲道理,越是胡乱说,父母越是不起疑,只当她是有天份,或许真遇上了什么灵异事情,让这孩子与众不同。 后来,父亲收了个很小的弟子,也就比她大五岁的样子,那孩子才七岁,也是出奇的早慧。 那天父亲抱着小小的她在园子里的樱花树旁,七岁的齐思奕明眸晧齿,漂亮得象个磁娃娃。 第一眼她就喜欢了这个小正太,两岁的她非要自父亲怀里熘下来,然后踮着脚去捏小正太的脸,奶声奶气道:「你长得真好看,以后当我相公可好?」 小正太是个内秀而又害羞的性子,当时脸就红了。 那时的她,眼睛大又圆,灵动得很,比起一般的小娃娃更可爱更漂亮,就象是年画上走下来的一样,她小短手肉乎乎软绵绵的,还有点粘粘的感觉,估计刚吃过芝麻糖的。 他明明就是个爱洁的,自小就有点洁癖,却不讨厌她的小手,更喜欢她那双黑亮亮会说话的眼睛,竟捨不得她的手撤离,羞羞一笑道:「你才多大?」 她不服气:「我不小了哦,两岁了。」她伸出两根肉唿唿的小短指煞有介事地说道。 父亲快笑得肚子疼了,将她抱起:「两岁很大吗?那你知不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样吗?那爹爹,我喜欢小哥哥,你快他定下来做我相公,你的女婿。」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爹爹也不能定下来啊,若是小哥哥不喜欢我家小苗怎么办?」父亲笑道,只当她是孩子话,哪里会当真。 「我喜欢的。」小脸红得象月子酒煮的红鸡蛋的小男孩儿细声细气,羞涩地说道。 父亲没听清楚,弯腰问:「奕哥儿说什么?」 「爹爹,他说他喜欢我,以后要做我的相公,对吗?奕哥哥!」她抢先回道。 小男孩的脸更红了,小脸如染上红霞一样娇美可爱,努力克服着羞意,大着胆子望着她,重重地点头。 父亲爽朗的大笑,将她放下来,与小男孩儿肩并肩地站着,玩笑似地问小男孩儿:「奕哥儿知道做相公是什么意思么?」 小男孩垂着眸又点头:「就是娶娘子的意思,老师,我要妹妹做我的小娘子。」 「那你可知要娶我家小苗做娘子,以后就要关心她,爱护她,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别人的欺负,要好好的待她一辈子?」父亲笑问道。 第七百八十五章:谁给嫣红下药 「嗯,我知道,我一定关心她,爱护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人欺负,好好待她一辈子。」小男孩脸上的红晕未褪,水样的桃花眼却极认真,象是宣誓一样,两只小手紧握着拳头,很紧张,却很郑重的样子。 「嗯,我也会好好待你一辈子的。」她去牵他的手,将他紧握的拳头掰开,将自己的小肉手塞在他的掌心里,笑得两只大眼如月芽儿一样,弯弯的,好好看。 他的手在冒汗,却并没有甩开她的,还紧紧地握着,小脸红得不能再红了,连唿吸都是急促的。 父亲好笑道:「那好,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我就成全你们,奕哥儿,以后我家小苗就是你的小娘子了,可不许对她不好哦。」 「老师,学生一定会对小苗妹妹好的。」他郑重地承诺。 你亲并没有将那天的事情当真,她也没当真,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成功地调戏了个小正太,后来遇上小正太的弟弟齐凌远,那孩子才五岁大,她又如法炮制地调戏他,可那孩子却是个暴脾气,她的小肉手岁一捏到他的脸,就被他拍掉了,还狠狠瞪她一眼: 「脏死了。」 哪里脏了?明明……就只是粘了点芝麻糖嘛,她是大人,才不象小孩子一样吃完糖了吮手指吶。 调戏小男孩第一次吃鳖,她不服侍,便恶作剧地作弄齐凌远,不是扮鬼将他吓哭,就是在他的书袋里装蜈蚣蝎子,再要么就用小刀片把小男孩儿的裤头划断,待下课时他一起身,裤子全垮了,害他被同窗笑,提着裤头一路哭回王府去。 后来被父亲发现,狠狠教训了她一顿。 她就更加变本加利地作弄齐凌远,还叫他爱哭鬼。 她追着齐凌远跑时,齐思奕会安静地跟在她身边,有时还会成为她的帮凶,与她一道作弄同学,那些学子都是父亲的学生,都是皇亲国戚,没有人真的会对一个才两岁的孩子生气,何况她长得实在好看,又很会装,一旦被人发现,她就装得一脸无辜懵懂,大人也只当她是顽皮,没人会真的责问她。 但是,她还是喜欢一个人发呆,一个人想念前世,这个时候,只有齐思奕会联着她,听她说他听不懂的自言自语,他不会问,只会安静地听,久而久之,他成了她最好的倾诉对像,她什么都会跟他说,在她心里,他只是个七岁的小男孩,而她自己是心智成熟的大人,她的话,他不会听得懂,也不会往外说。 渐渐的,她会教他许多前世才有的技巧,用毒制毒,她才是他用毒的启蒙老师,她会教他火药,教他数学,教他射击,教他易容,教他玩五子棋…… 紫雪和喜儿两个都被关了起来,因为只有她们两个知道顾桑苗去了怡寿园,齐思奕一旦问起,就会露馅,老太妃想得很周到,孙子最近要忙着登基的事,不能再让顾桑苗坏了他的大事。 被关了半个月,顾桑苗躺在床上回忆了半个月,也休养了半个月。 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齐思奕也并没来寻她。 她在王府,他真要寻,哪里会寻不到? 也许,是终于累了,厌倦了,也恨了吧。 也许,老太妃的行为就是他默许的吧! 也许,没了她这个绊脚石,他正求之不得吧,犹豫了那么久,不舍了那么久,终于有人替他做了决定,做了选择,他正好将就,正好就坡下驴吧。 顾桑苗还是第一次,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呆了这么久。 不是不能出去,而是她不想出去,她在等!她知道自己这个期待很矛盾,很不讲道理,可还是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但她没有等到想要的,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半个月是她给自己的期限,期限到了之后,该是继续下一步行动了。 自她被关起来,外面一直看守得很严密,外面的消息进不来,她的消息也出不去,老太妃顶多让她在这间屋子外的堂屋里走几步,院子里都不让她去。 不过,每次去堂屋走动,她都会观察四周的环境,好在古代的窗都是木制的,门锁也很简单,想要破窗或是开锁对她来说都不是难事,难的就是几个黑卫很难对付,那是一支很特殊的力量,听说是恭亲王府的特有的,先太皇留给恭亲王保命的,或者是制衡先皇的。 太后和许之怀擅权之时,明知恭亲王府有先皇留下的遗诏却没动恭亲王府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支隐蔽的力量所在。 她早就知道齐思奕掌握着这支力量,而他现在拔了一部份给给老太妃用,而且还是用在自己身上,可见…… 他是放弃自己了! 放弃就放弃吧,也正好可以不用再纠结,再不忍,可以把既定的计划进行下去。 曾经,她想要两全,想不负他,也不负家恩,不负家仇。 既然他先放弃,那她也不用再犹豫了。 这一天,黑卫送来了饭菜,老太妃只是将她关了,并没有虐待她,对她还算不错,每日都是很精緻的饭菜,还尽量都是她合口味的,顾桑苗吃得很认真,细嚼慢咽着,表情也与往常一样,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在黑卫看来,她并无异常。 但黑卫收拾碗碟的时候,顾桑苗轻轻按住他的手:「这位大哥……」 黑卫吓得立即半跪:「娘娘折剎小人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什么娘娘,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顾桑苗在心里冷笑,面上不显,笑道:「莫紧张,是我些口渴,而这几天又有点风寒,凉了胃,所以不想喝绿茶,能不能给我沏壶红茶来暖暖胃呢?」 第七百八十六章:回门 黑卫怔了怔,很快垂首应道:「是,这就给您重新沏一壶红茶。」 说着转身就走,顾桑苗起身又拉住他的手:「等下,我爱喝武夷的小种红茶,不知大哥可清楚这种茶?」 那黑卫如触电一般退开一步,保持与顾桑苗的距离,顾桑苗也很随意地放开了他的手。 黑卫如逃般的跑了出去。 顾桑苗安心地喝了口新沏的绿茶,年关一过就要开春了,去年的新茶就成了陈茶,人也是这样的吧,新人笑的时候,旧人就该消失了。 片刻过后,顾桑苗打开门,果然见黑卫一头栽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太妃确实派人将她身上许多东西都搜走了,可她在淘宝箱啊,那是隐在她身体里的,谁也搜不走,有了小二哥这位神奇而又隐蔽的大神在,她要什么没有?何况她还有一身制毒施毒的功夫。 这位黑卫的功力很深厚,她先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施毒,后来见他面色并未有多大改变,这才又在他临走时又碰了他的手。 果然,再功力深厚的人,也受不住她这特制的麻药。 不会伤害身体,顶多让他睡上两三个时辰而已。 老太妃似乎知道她的内力不行,只派了一个武功高强的黑卫守着,认为足够了。 趁着外面的人还没发现,顾桑苗将黑卫拖进屋去,换上他的衣服,并易容成他的样子。 之所以对这个黑卫动手,就是因为他的个子不是很壮实,也不是很高大,较瘦削,她的身量虽然比不上,但以她的易容术,一时间还是能骗得过很多人的 。 她提着食盒,出来时,碰见两个在堂屋守着的黑卫:「娘娘今日用餐倒是很慢吶。」 「嗯,说是着了凉,有点胃寒,不想喝绿茶,要喝红茶暖胃呢。」顾桑苗把黑卫的声音学得唯妙唯肖,那两个侍卫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 「主子娘娘以前是过惯了锦衣玉石的,喝茶也讲究些,主子现在忙着,顾不过了,咱们可以好生照顾娘娘。」另一个黑卫道。 「嗯,就是不知这红茶哪里有,我这就寻去,说是要正山小种,咱也不懂这是什么茶,得问问。」顾桑苗道。 「问内院的人就知道了,王府里什么没有啊,如果没有,还可以去宫里拿就是。」 顾桑苗又敷衍了几句,这才得已出了院子,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被关在怡寿园了,并没有离开。 走到避静处,她很快又换了一身粗使婆子的衣服,易容成婆子的样子,黑卫一直是隐在暗处的,不到紧急情况不会轻易现身,穿着这身黑卫的衣服在王府里行走,着实不便,化成普通粗使婆子的模样,就方便多了。 半个月过去,殷氏丧事也已经办完,临了,老太妃也不记较她的过错了,恢復了她一等诰命王妃的爵位,葬入皇家陵园。 柳侧妃也被放了出来,主持着王府的事宜,齐凌远去了边关,没有回来给殷氏奔丧。 顾桑苗化成粗使婆子的样子,先去了烟雨轩。 嫣红缩在烟雨轩里不敢随便出来走动,吃了太医开的方子,胎位倒是稳多了,不象之前老有坠胀感,有时也出来到院子里走动走动,却不是敢走远,园子里是决计不敢去的,因为齐雨柔对她怀着很大的敌意,时不时会找她麻烦。 顾桑苗进去进,看见嫣红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乔妈妈在一旁小心看护着,而顺儿则坐在穿堂里磕瓜子。 「你是何人,看着面生,为何来烟玉轩?」看见顾桑苗大剌剌的走进来,乔妈妈很是不悦,自王爷被看押去了东矿,府里人对嫣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连心疼主子的大奶奶也不知了去向,嫣红最近常心神不宁,乔妈妈自然也跟着忐忑不安,有点草木皆兵,生怕是哪个院里来闹事,欺负嫣红的。 「我通州庄子上来的,老家是岐山人,与嫣红主子是老乡,今儿是来送春菜的,想着难得来一趟王府,便来拜见拜见嫣红主子。」顾桑苗一脸憨厚的笑容道。 「通州?」乔妈妈一脸诧异:「王府在通州是有庄子,可是通州离得这么远,一般都不是通州的来送春菜啊,再说了,这种事情不都是爷们做的么?你一个婆子怎么也跟着来了,莫不是得知我家主子在王府里有了地位,前来打秋风的?」 说着便要将顾桑苗赶出去。 嫣红一开始也没多想,由着乔妈妈作为,可当顾桑苗被推桑着走到园子门口时,回头那一眼正好与嫣红的对上,嫣红恍然,忙道:「妈妈莫要赶她,我想起来了,她确实是我远房的表婶子,小时候对我姐弟两有过恩情的,您放她进来吧。」 乔妈妈似信非地让开,顾桑苗福了一福,便朝院内走去。 乔妈妈扶着嫣红往正堂去,顺儿却一动不动,照旧磕着瓜子,懒怠得很。 乔妈妈皱眉,斥道:「去沏杯茶来。」 「一个乡下婆子罢了,又不是什么上等的亲戚,沏个什么茶啊,这王府里的东西也是有定数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糟蹋的。」 「你……」乔妈妈气得脸色发红:「以前你是厨房里的粗使,主子看你伶俐才台举你进了内院,升了二等,如今你看主子不得势了,就这么慢怠,还真是捧高踩低呀,做人也不能太势力了。」 「势利又怎么了?这人谁不自私啊,什么主子,她也不过是个歌妓,以前在什么地方呆过自个心里清楚,如今王府里头早就传遍了呢,不过是有几分姿色被老王爷看中了,才脱了贱籍,有什么好神气的,我虽也是奴才,但至少身家干净,是王府里土生土长的家生子,莫非还比不得这外头来的歌妓?」顺儿一边不屑地说着,一边继续磕瓜子,还把瓜子壳儿故意吐在了嫣红的脚跟前。 第七百八十七章:回门2 连个小丫头都作践嫣红,可见她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顾桑苗心下愧疚,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去,把个顺儿打趴在地上,半晌没回神来,乔妈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桑苗:「你……」 一个外来的粗使婆子,竟然如此大胆……但还真是打得好,乔妈妈早就想做了,这个顺儿就是该打。 顺儿被打懵了,好半晌才回神,爬起来就撕顾桑苗的衣服,顾桑苗哪里让她靠近,直接一个窝心脚踹去,顺儿当时就吐了口血来。 顾桑苗上前一脚踩住她的脸,没用假装的声音,而是自己的:「不过半月不见,当初那个伶俐地去谨园找我救主子的丫头,就变得翻脸不认人了,你的忠心呢?」 「你……你是……大奶奶?」乔妈妈惊下差点吞了自己的舌头。 嫣红一把捂住乔妈妈的嘴,拉住顾桑苗:「主子,你这是……去了哪里啊。」 顾桑苗往顺儿的嘴里塞了颗药丸:「你该知道我的手段,以前黄莺和青红青竹几个是怎么死的,你既在府里的家生子,就应该都见过,这是颗慢性毒药,解药我会交给你家主子,你若好生服侍她,每隔半年便给你一颗,若是再三心二意捧高踩低,便让你肠穿肚烂而死。」 顺儿吓得脸色苍白,再不敢多言半句,倒也机灵,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正堂去。 乔妈妈喊:「你做什么?」 「沏……沏茶。」顺儿白着脸道。 「不会放毒药吧。」顾桑苗开玩笑道。 顺儿吓得又跪下:「奴婢……奴婢不敢,奴婢没那个胆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嫣红道:「她年纪小,没学好,学着人家势利,好好调教调教还是得用的。」 顾桑苗嘆息她的好脾气和良善,摇了摇头,率先往堂里去了。 嫣红便问起她这些日子的去处,为何这般打扮来了。 顾桑苗道:「我的事,你不必多问,晓得多了于你没有好处,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主子如今已经嫁给了王爷,你……」嫣红急了,顾桑苗是她的主心骨,也是她最后的倚仗和靠山。 「这个府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为了我,你受苦了。」顾桑苗道。 嫣红眼圈一红道:「我不后悔,是我甘心情愿的,主子切莫再说这种话,嫣红只望着主子能与王爷和和美美的过下去,王爷是真心对主子好,嫣红看得出来,主子能不能……」 「我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我与他……看缘份吧,倒是你,若我也不在府里了,就怕柳侧妃记恨当初你夺了王爷的宠,她虽不一定会亲自对你下手,可就象顺儿这样的人太多了,若都给你眼色看,你在府里的日子就会很难熬,我既让你进得这府里来,就该对你的将来负责,答应你的,不能食言。」顾桑苗道。 「可主子你现在自己都……」虽然顾桑苗没说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但在王府得出要乔装改扮,可见处境也不是很好。 「我无事,过得好好的,你也说了,王爷对我有情,再怎么他也捨不得将我如何的。」顾桑苗口中说着,心里却不免心酸,真是如此么?为何自己失踪了半月,他却从未来找过她,就算老太妃知会了他,他知道自己被看押了,不肯来救,看望一二也是可以的啊,可这半月余,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以前的他,只要自己有一星半点的危险,再艰难困苦也会第一时间赶来救她的,如今却…… 「那倒也是,王爷是最捨不得主子受苦的。」嫣红放下心来道,她也想得明白,只要顾桑苗在王府里不垮,自己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顾桑苗是念旧又感恩的人,自己帮了她,她就会顾着自己。 「我今日来,是给你指条明路的,不过,你会暂时吃点苦头。」顾桑苗道。 嫣红向来信她,问道:「我也不是那娇身惯养出身,一点苦头有什么吃不得的,主子既是为我着想,尽管说,嫣红一定照办。」 「我想你去东矿。」顾桑苗道。 嫣红心头一紧,红了眼圈道:「主子您是不是……」 「不是,你想左了。」顾桑苗看了乔妈妈一眼,打断她的话道。 嫣红便道:「麻烦妈妈去外边守着,我与主子还有些私密话要说,免得有那些不长眼的,故意偷听了去。」 乔妈妈便退了下去,真的守在了大门外处。 顾桑苗看着门外道:「这位妈妈虽说行事有点刻板,不活泛,却难得是个忠心直肠的,老王爷当初选她来服侍你,是用了心的,是真心待你好。」 嫣红虽然是奉命接近王爷并嫁给王爷,但人非草木,熟能无情,不管王爷是个多昏庸混帐的人,待她却是真心好,也没有慢待瞧不起她,进了王府的这段时日,是嫣红过得最舒心快乐又幸福的日子,这辈子接触的男人很多,当年在妓寨里也不少恩客指天指地的发誓要对她好,可玩完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或是一说到正经赎身,纳她之类的话,便成了缩头乌龟,把话头岔开,都顶不了真。 只有王爷待她既温柔又体贴,虽然年岁上大了不少,但家世地位都是一等一的,比起幽幽来,更胜一筹,原本嫣红想着,能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好的,可是…… 「我知道你怀着孕,东矿也不近,这一路怕是要受点颠簸,所以,我想着,你先向太妃娘娘提,然后等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去东矿陪伴老王爷,虽说是圈禁,但老王爷到底是摄政王的生父,吃穿肯定不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到了那处,人事更简单单纯,也没人跟你争老王爷了,你们一家三口可以过平静安宁的日子。」顾桑苗道。 嫣红大以为然,红着眼道:「主子您对老王爷他……」 第七百八十八章:回门3 顾桑苗摇了摇手道:「你好好跟王爷过日子吧,以前的事情能忘就忘了,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这是我欠你的。」 嫣红大喜,她最怕的就是顾桑苗不肯放过恭亲王,会一直追杀下去,还好,终于肯收手了,自己也不用左右为难纠结难耐了。 顾桑苗拿出一个盒子塞给嫣红:「这些是我给你留的,你收下,虽说跟着老王爷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但谁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有什么变故,这些银子和田产是我留给你傍身用的。」 嫣红推回来道:「王爷给我留了不少银钱,以前……也有些积蓄,我不缺银子。」 「哪有嫌钱多的,收着吧,我顾家也没全被抄光,祖父在世前,还是留了不少家财给我的,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你不收,我会心有歉疚的。」顾桑苗道。 嫣红起身要跪,顾桑苗忙托住她:「做什么,让人瞧见象什么样,你一个主子给我个乡下婆子下跪。」 嫣红这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主子你这是又要去哪里?就不能……放下过往么?」 顾桑苗平静地说道:「放不下,那是我心里的结,若不打开,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嫣红知她意志坚定,自己再劝也无用,只好罢了,顾桑苗走时问道:「你应该明白我让你去陪伴老王爷的原因吧。」。 嫣红塞了一小袋碎银子在她手里以掩人耳目,回道:「主子的心思嫣红明白,嫣红在府里处境尴尬,如果自请去矿东,会让老太妃心中舒服一些,也相信嫣红待王爷是一片真心,生出一些怜心来,如果以后王爷能回京城,那嫣红也算是与王爷有了共患难的情意了,主子是在为嫣约的长久和将来打算。」 嫣红是个明白人,有些话不用说透她就懂,顾桑苗拍了拍她的手道:「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保重。」 自烟雨轩出来,顾桑苗便离开了王府,再次乔装改扮成顾家旧仆的样子,回了顾家老宅。 还好回去得及时,福伯正在召集人手,要去恭亲王府讨说法,要人! 从那天喜儿和紫雪两个陪着顾桑苗出了谨园后,三人便象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松妈妈急得不行了,便回了顾家和福伯商量营救的事。 福伯想着现在朝局不定,虽然摄政王登基指日可待,但是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继续窥视着那个位子呢,多少人在蠢蠢欲动,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或许顾桑苗有别的事情要为王爷做呢?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没有自家二小姐的出谋划策和帮助,恭亲王府也没有这么容易得到现在的地位。 所以,福伯想多等些时日,免得冒冒然去找王府或是摄政王要人,伤了两家的和气,保不齐还会坏了王爷的大事。 顾桑苗扮成普通的丫环找到福伯时,福伯半点也没认出来,直到她露出真声,如小时那般唤道:「大鬍子伯伯,我是桑苗啊。」 多少年没听她唤过大鬍子伯伯了,福伯鼻子一酸,一脸激动:「你……你是二小姐?」 「嗯,正是我,让福伯您担心了。」松妈妈从里屋捧着个铁匣子出来,闻言匣子差点掉地上,眼圈一红道:「您这是去哪里了?让人担心死了。」 这才是自己的亲人啊。 顾桑苗道:「不能让人知道我回家了,福伯您还是要与松妈妈一道去王府要人。」 松妈妈急了:「小姐啊,您跟摄政王怎么了?这半个月你去了哪里?」 「您别问,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所以,您也别劝,只管照我说的去做。」顾桑苗道。 松妈妈还想说什么,福伯道:「听二小姐的吧,她自有成算。」 松妈妈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与福伯商议着去王府要人的事。 宫里,梨太妃正在剪烛火,青霜嬷嬷道:「主子,这个天,终于要变了。」 梨太妃的手一顿,苦笑道:「还能如何呢?哀家也无能为力,只盼着这位登基之后,会善待成王吧。」 青霜嬷嬷也跟着嘆了口气道:「原还想着,那顾家的女儿会起点用处,如今想来,她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又怎么捨得放弃,顾家就这么一条根苗了,顾家老人怕也不希望她再赴险,何况,只要摄政王登基,她便是顺理成章的皇后娘娘,也算是让顾家扬眉吐气了,想必顾老太傅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于她。」 「可不见得。」梨太妃拿布巾子擦着剪刀,漫不经心道。 「如何不见得?」霜妈妈诧异道。 「听说自从恭亲王出事,顾家的二小姐便没了踪影,你瞧见她可进过宫?这位在宫里忙得眼圈发黑,她可是未来的皇后,怎么着也该进宫来接手后宫吧,宫里还有那么多秀女,以前可没明说是给小皇帝的,可养了一年半载了,总得有个说法吧,她却连面都没露过,你不觉得有意思么?」 「莫非她……出事了?不能啊,听说太皇太妃很是看重她,摄政王待她也是极好的,怎么……」 「恭亲王府的人,待她再好,她的心里也隔着一道墙吧,当年顾家的事情,恭亲王夫妻也扮演什么好角色。」梨太妃冷笑道。 「倒是可惜了,只是……那遗诏……真的有吗?又究竟在何处呢?咱们大皇子,就真的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可能了吗?」青霜嬷嬷婉惜道。 梨太妃看着眼前的跳动的烛火出神,都到了这份上了,便是有那份遗诏,也挽回不了大局,何况,儿子还远在蜀地,便是人有推举他为新皇,在齐思奕登基前,他也赶不回来了。 「遗诏自是有的。」一个声音突兀地从殿外传来,花嬷嬷和梨太妃齐齐寻声看过去,却发现,是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太监。 「小海子,你说什么呢?」青霜嬷嬷斥道。 第七百八十九章:表姨 梨太妃却激动地看着那小太监:「不,你不是小海子,说,你是谁?」 扮成小太监的顾桑苗淡淡一笑道:「太妃娘娘和嬷嬷两个方才很是惦记桑苗,怎么如今见了,却这般惊讶呢?」 「你果真是顾桑苗?你可是摄政王妃,为何扮成哀家宫中宫侍的模样?」梨太妃冷声道。 「太妃娘娘方才也说了,摄政王既将登基称帝,我这个准皇后却迟迟没有露过面,更没有进后宫来打理事务,自然是,我现在的行动很不方便的缘故。」顾桑苗道。 「你……出什么事了?可是想让哀家帮助?」梨太妃审慎地问道。 「我能出什么大事?就如太妃娘娘所说,摄政王是很在乎我的,再怎么着,也不会要了我的命去,不过是看押着,怕我坏他的大事罢了。」顾桑苗云淡风轻道。 「你……还是没有放下你顾家的仇怨?」梨太妃问道。 「一百零三口人命,换了是太妃娘娘您,能放得下吗?」顾桑苗道。 梨太妃嘆了口气。 「您要的遗诏,我带来了,不过,不是写给大皇子,也不是写给齐思奕的,而是写给我父亲的。」顾桑苗道。 梨太妃讶然:「写给你父亲?据哀家所知,你父亲是被先皇赐死的,先皇又怎么会写一封遗诏给你父亲?」 「严格来说,这不是份遗诏,而应该是一份密诏,也不是您想像中的传卫密诏。」顾桑苗道。 「不是传位密诏?那与哀家有什么关系?」梨太妃有点失望。 「可能与您没关系吧,但诏令上提到了大皇子,所以,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 「提到了大皇子?成王殿下?」青霜嬷嬷激动道。 「你应该早就得到了这份诏令,却在这个时候拿给哀家看,应该另有企图吧。」梨太妃谨慎道。 「我没什么企图,答应了太妃娘娘的事,今日来兑现承诺罢了,太妃娘娘若担心我会有别的要求,您大可以不看就是。」顾桑苗道。 「你就不怕哀家把你抓起来,交给摄政王?」梨太妃道。 「不害怕!」顾桑苗顺得干脆利落。 「是认定哀家不会,还是认为摄政王对你有情,不会对你如何?」梨太妃笑道。 「都有。」顾桑苗回答得坦诚。 「你还真有自信,认为他眼里只有你一个,对你真的是一往情深吧。」梨太妃讥笑道。 顾桑苗眼神一黯,这种自信,以前有,现在……还真没那个底气了。 「不知摄政王妃可还记得柱国公府郁家二小姐?」梨太妃问道。 郁二小姐一直留在宫里,柱国公府衰败后,她收敛了很多,在宫里就如同一个隐形人一样,恭亲王妃故意不让人处置她,让她呆在储秀宫,就是给她一份希望,让她有活下去并可以一搏的理由和机会。 顾桑苗淡淡一笑:「太妃娘娘到底想不想看诏令,若不想看,就当桑苗没来过便是。」 「不想看。」梨太妃道:「哀家以为,把你交给摄政王,对哀家和成王更有好处。」 顾桑苗傲然一笑道:「太妃以为桑苗会怕吗?」 梨太妃愣住,眼中滑过一丝狡黠:「你既然乔装改扮来,想来也是想好了退路的,或者,你更愿哀家将你交给摄政王?」 顾桑苗默然不语,她知道,自己的话让梨太妃生了凝心,宫里呆久了的女人,尤其象梨太妃这个年纪的,看似温婉和顺,实则哪个不是多思多虑又狡诈成性?太天真太厚道的,大多都没活在世上了,早被人碾成了肉渣。 「是了,真正容不下你的,不是摄政王,而是……太皇太妃吧。」梨太妃道。 顾桑苗微垂了眸,似是特意掩饰自己的情绪,梨太妃冷笑一声道:「那是只老狐狸,以前装作对大孙子不闻不问,不待见,其实暗地里,最疼爱的就是齐思奕,而非外界所认为的齐凌远,因为齐思奕的性子更像她一些。」 这点顾桑苗倒是没想到,因为老太妃对齐凌远也很疼爱,刚入王府时,自己也认为齐思奕是不受老太妃待见的,但实则不然,齐思奕的性子冷淡阴翳,让人难以亲尽,而齐凌远则率真热情,阳光,老人家一般会更喜欢这样的孙儿吧。 但齐思奕对王爷王妃冷淡客气,对老太妃却恭敬有加,很不同,这点,也是后来才发觉的。 「没有人容不下我,太妃娘娘不要继续猜测了,这个诏令您如果真不想看,那我就拿走了。」顾桑苗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梨太妃道。 怎么会不想看,那是梨太妃的心结。 「说罢,你有什么要求?」到底还是不想信顾桑苗会这么便宜就把密诏交出来。 「您真要说有什么要求的话,那便是不要透露我来过的行踪便是。」顾桑苗道。 「这么简单?」梨太妃还是不太相信。 「你看看吧,我想着,这是您的心愿,您一直肯定先皇是留下了有利于大皇子的遗诏,想来是有原因的,如果不让您看一眼,怕是您百年之后都不会瞑目吧。」 青霜嬷嬷哆索着接过密诏,拿给梨太妃,梨太妃迅速看了一遍,脸色大变:「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为何先皇要说将你许给大皇子做嫡妃?」 「是了,当年的你,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是,还会很多奇怪的东西,钦天临的天师怀疑过你是妖魔之身,也有人说你是天才,反正那时候关于你的传闻太多了,哀家没有亲眼见过,总觉得那些都不靠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哪有他们说的那般神乎其神……」 第七百九十章:喝醉 「主子,先皇在这封密诏里还提到,已故的小皇帝可能不是他的亲生,所以,要顾大人辅佐大皇子,顾太傅当年可是清流之首,又是两代帝师,在朝中,在清流中的地位至高,若有顾家的扶持,大皇子又占着皇长子的身份,继承皇位也不是不可能,而大皇子与顾家大小姐年龄相仿,先皇不将大小姐指给大皇子,却是顾二小姐,可见这位顾二小姐身上真有些神秘的本事,先皇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才会下此密诏的吧。」青霜嬷嬷道。 「可她如今已经嫁给了齐思奕……怪不得,齐思奕不论如何都要得到你,顾桑苗,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能影响到皇位的传承?哀家记得,你父亲早早就将你许给了齐思奕,此事先皇也早已知晓,先皇为何会干涉你一个小小官家女子的婚事?还特地写在了密诏里?」梨太妃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和重要的,但这封密诏却要了祖父的命,要了顾家一百零二条人命,顾家被满门抄斩!」顾桑苗悽然一笑道。 「不对,当初下令抄斩顾家的是先皇,既然先皇写了这份密诏,就该很重视顾家,倚仗顾家才是,怎么可能又下抄家灭门的旨令呢?」梨太妃疑惑道。 「那是矫诏,下令诛杀我顾家满门的不是先皇,而是太后和许之怀。」顾桑苗道:「就因为这封诏令上说,小皇帝不是皇帝嫡亲。」 「不,小皇帝的确实皇上的嫡亲血脉,这点不会有假。」梨太妃却道。 顾桑苗怔住:「您为何如此确定?」 「皇上写这份密诏时,估计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许之怀是贞德十年的二旁进士,而小皇帝是贞德九年就出生了,也就是说,太后在生下小皇帝后,才认识的许之怀,小皇帝就是先皇的骨血,这点,哀家确信无疑,敬事房有记录的,可以推测得到。」梨太妃道。 这话让顾桑苗大惊:「可我家婆母却说小皇帝不是先皇亲生啊。」 梨太妃听了哈哈大笑:「你那婆母?她是什么人?她不是到处宣扬,她手中还有一份诏令吗?不是说先皇会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吗?既是如此,小皇帝当然不能是先皇的嫡亲骨血,不然她的儿子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呢?」 顾桑苗从来觉得殷氏是个无脑又拎不清的人,行事没个章法不说,还找不到重点,但总感觉又有哪里不对。 「这份诏令是给我顾家的,也是可给我顾家平冤召雪的铁证,所以,还请太妃娘娘还给我。」顾桑苗说着,将那诏令从梨太妃手上抽回。 「哀家领你的情了,这份诏令,确实圆了哀家的心愿,先皇他……并没有辜负哀家和大皇子,先皇是有意要传位于哀家的皇儿的啊。」梨太妃失声痛哭道。 顾桑苗嘆了口气道:「那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小皇帝坐在上面也没多少年,权力的滋味没享受到,却要受着无尽的阴风厉剑,小小年纪便英年早逝,被人害死,还不若成王在蜀地,统辖一方,天高皇帝远,无人制肘,逍遥自在的好。」 「可他是先皇血脉,嫡亲骨血,却只能在那蜀地终老,哀家想见一面都难上加难,有什么好?」梨太妃哭道。 「您多保重,桑苗还有事要做,就不久留了。」顾桑苗看了看天色道。 「来人,将摄政王妃拦住。」梨太妃却道。 顾桑苗怔住:「太妃娘娘您这是……」 「王妃就不要与王爷置气了,王爷如今正因登基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你还是好生呆在宫里吧,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梨太妃道。 「我若不呢?」这是过河拆桥啊,顾桑苗没想到,梨太妃是这种人,如此不讲信用。 「由不得你了,哀家早就着人禀报了王爷,王爷应该就在来的路上了。」梨太妃道。 「我冒险来将先皇诏令传给太妃娘娘看,没想到太妃娘娘竟是如此待我,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桑苗不客气了。」 顾桑苗突然纵身跃起,扑向梨太妃,梨太妃似早有准备,身旁立即闪出两名侍卫来,拦住顾桑苗,伸手向她拿来。 顾桑苗唇畔逸出一丝讥诮,突然身子向后一纵,长长的钩索甩向对面的屋檐,身子如灵猫一样盪出,很快便飞上了对面的屋顶,原来她扑向梨太妃不过是佯功,乘隙逃走才是本意。 梨太妃虽知她有些功夫,但没想到她身上携着如此精巧的工具,逃起来连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都追之不及,不由嘆息道:「快,莫让她跑了,还有,莫要伤着她,小心些。」 她这一喊,不少侍卫都在出动,都向顾桑苗围去,顾桑苗也不逃远,在宫中的屋顶上跳跃奔跑着,若得一大队侍卫在追赶。 终于,齐思奕一身黑色官服急匆匆赶来,看着在屋顶飞奔的顾桑苗,突然纵身跃起,可人还没跃上半空,就摔了下来,顾桑苗原本想要逃开,看着那人跃上两米多高后,直直往下坠,一颗心就拎起,想也没想就从屋顶跃下,沖向那人,好在立冬及时将他抱住,稳稳放下,这才没有摔倒。 「你……你不是说,身子已经大好了吗?」离他只有一米之处,又生生顿住,含着泪,一脸关心和怨责。 「身子是大好了,只是……武功还没有恢復,娘子是太想我了,才熘进宫里来的么?」齐思奕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伸着手慢慢向她走近。 他难道不知她被老太妃关押了么? 看了一眼四周严阵以待,连网绳都备好了的侍卫,这样的架式,自己的本事再大,只需几名轻功极高的侍卫同时跃起,网蔸往下罩,便是鸟儿也难逃出升天。 顾桑苗苦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我会进宫来找梨太妃?」 「娘子在说什么?过来,我还有好多事情要与你商议呢。」齐思奕没理她的话茬,殷切地看着她道。 「我若不呢?」顾桑苗道。 第七百九十一章:打板子 「娘子是要离开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桃花眼圈泛红,眸中水光润润,殷殷的样子,如同要被遗弃的孩子。 堂堂摄政王,即将登基为帝王的男人,既然当众撒娇。 他知道她捨不得,她心软,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以前只是两人私下里是会这般模样,如今竟然当着这么多下属…… 「好,我跟你走。」顾桑苗道。 顾桑苗向他伸出手,慢慢走近。 突然一个旋身,拧住他的胳膊反身于背,一柄明晃晃的小尖刀抵在他的喉咙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任谁也不会想到,摄政王妃竟然会用刀挟持摄政王,立冬拔出长剑指着顾桑苗:「放开王爷!」 所有的侍卫都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不放,有本事你刺我一剑,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顾桑苗道。 「娘子,我做错了什么?」齐思奕的声音微颤,沉沉的,似在压抑着自己的伤心。 顾桑苗道:「让他们走开,放我走。」 「你是我娘子,你要去哪儿?真的要离开我吗?」他任由她挟持,由着她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动不动,配合得很。 「世界很大,我想出去走走。」顾桑苗说了一句前世很网红的一句话。 「可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要在家里相夫教子,怎么能够随便出去走走呢?」齐思奕委屈道。 他明知道她为何要走,老太妃能看出来的端倪以他的敏慧又岂会不知,她不说穿,他也跟着打哑谜! 「相公的事业太过宏大,我一小女子相帮不了多少,至于教子,咱们没有孩子,就不存在了,我想趁着年轻,自由自在的出去闯荡一番,希望相公莫要拘束我才好。」 他既不说穿,那她也跟着装傻好了。 「我的事业再好,没有娘子在身边也没有意思,娘子,能不走么?求求你了。」他想侧头看她,却被她兇狠地拧了回去,刀尖差点划破了他白晳的皮肤。 「王爷!」立冬紧张地剑一抖:「小心啊,她心怀不轨,真的会伤了您的。」 他温柔如水的眸子里立即射出一道冷光,立冬很不情愿地退后半步,仍紧盯着顾桑苗。 「放我走。」顾桑苗收起脸上的微笑,刀尖当真又抵近一分 。 「你……真的只是要出去走走吗?那什么时候回来?」他嘆了口气,一脸的无奈与悲伤:「还是你在生我的气,怪我那日对你太兇,娘子,我可以解释的,真的,我是怕你……」 「别说了,我不要听你的解释,我也不会因为那点小事生你的气,你那般待我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我……」 「不可以原谅,那日就是我在犯浑,娘子,我保证再也不对你凶了好不好,以后娘子说什么我都照做好不好?娘子,咱不生气好不好。」他不让她往下说,继续哀求着,仍然没做半点反抗,由着她拿刀威胁自己的生命。 她无奈,知道这样子威胁他,根本就没用处。 轻轻嘆了口气,将刀子收回。 他眼中泪意未褪,水润润的泛着红,眼光却湛亮湛亮的,欢喜激动地握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娘子不生气了吗?不离开我了吗?谢谢娘子,谢谢娘子,就知道你捨不得伤我的,立冬他们都是傻子,娘子待我用情至深,他们不懂娘子对我的心。」 他自顾自地咕哝着,将她抱得紧紧的,象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了一般。 「相公,我快喘不过气了。」顾桑苗在他怀里道,半个多月不见,他好象又瘦了,心跳扑通扑通的象敲着小鼓,是真捨不得她走么? 刚筑起的一道心墙又有垮塌的迹像,她忙收拾那点心软,柔声道。 他果然松开她,头低着她的额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就知道我家娘子最贤明通达,最端雅贤淑,走,咱们回家去。」 他虽松开了怀抱,却紧握着她的双手。 顾桑苗微垂首,一副娇羞嗔怪的样子:「放开啦,这么多人看着,你不羞我羞。」 「好好,娘子怕羞,那我们回屋去好不好,不给他们看见。」他说着伸出一臂揽了她的肩,一只手仍牵着她的。 顾桑苗挣了挣,发现他看似温柔,却握得很紧,根本挣不脱。 她便放弃了,知道他已经有了防备,会将她抓得牢牢的,不会放开。 两人朝着春禧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顾桑苗温顺乖巧,并没有再挣扎反抗,齐思奕一路与她叙着话,时不时的偷偷亲她一口,亲亲密密的样子,任谁也难以相信,方才摄政王妃还拿刀抵着王爷的脖子,一副你生我死的样子。 梨太妃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眼中露出怅然之色,喃喃道:「还望她莫要怪我。」 青霜嬷嬷道:「二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以后她会知道您这是为了她好的。」 「若不是当初受过顾老太傅的恩惠,她送来密诏,我又岂会如此待她,应该帮她一二才是,可齐思奕羽翼已丰,她再也他对抗,就是以卵击石,斗不过的,到头来,受罪的还是她,顾家就只她这一点血脉了,不能由着她把自己栽在了过去的仇恨里。」梨太妃道。 「主子真的不为大皇子争取吗?那份密诏里虽然没有明写,但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大皇子继承大统啊。」青霜嬷嬷婉惜道。 「哀家那儿子是什么人,哀家自己心里有数,除了这份密诏,你觉得哀家手里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与齐思奕对抗的?」梨太妃嘆息道。 第七百九十二章:打板子2 「就是太可惜了,主子为了这分诏令寻了那么多年……」青霜嬷嬷道。 「人要识时务啊,以前寻,是看不过王家那女人把持朝政,淫乱后宫,齐思奕到底是皇室宗亲,是太祖的后人,他继承大统也还算名正言顺,何况,恭亲王妃手里,本就有一份诏书,是给齐思奕的,先皇还给了齐思奕另外一样东西,要不然,黑卫也不会弃了恭亲王而听从齐思奕的调遣,宫里与朝中那些老臣,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臣服他,辅佐他,与他争,大皇子连一成成算都没有,不如放弃,卖他一个好,相信以他的人品,可以保我们母子一生富贵无忧。」梨太妃道。 顾桑苗一边走一边注意周围情况,那群侍卫并没有散去,仍保持距离跟着,便是她被齐思奕握住手,揽着肩,那些人也是一副很谨慎小心的样子。 快到春禧宫门口了,顾桑苗突然捂住肚子往下蹲,齐思奕扶住她:「娘子怎么了?」 「肚子痛。」顾桑苗道。 「怎么会肚子痛?」他果然很自然地伸手去探她的脉,顾桑苗手腕一翻反握住他的,然后退开一步,那么明晃晃的尖刀又持在手上,不过,这一次刀尖不是对准齐思奕,而是她自己的胸口。 「娘子你……」齐思奕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想要拉她。 「别过来!」顾桑苗又向后退一步道:「放我走,否则我就自残。」 「娘子,你真的要这样逼我吗?」他眼中的柔情渐渐散去,换上一片冰霜与阴戾。 「我们两个究竟谁在逼谁?」顾桑苗悽然一笑道。 「离开我,你想去哪里?见谁?」他连声音都变得阴森冷漠起来。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谁就见谁。」顾桑苗冷笑道。 「你莫不是忘了,你我已是夫妻?」齐思奕冷冷道。 「我想你肯定记得,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的认知里,夫妻是可以离婚的,只要一方不愿意再和另一方生活下去,便可以……嗯,以你们的话说,就是和离。」 「你……」他神情大变,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记起了小时的事情?」 「不错,大多都记起了。」顾桑苗道。 「那你应该记得,你三岁起就非要做我的娘子,这么多年过去,好梦成真,为何还要离开我?」桃花眼中的冰凌有融化的迹像,滑过一丝甜蜜与柔情。 「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非要我说出来吗?」顾桑苗真的很心痛,痛到唿吸都快窒息,这个人到底还要装多久?难道非要她将所有的都说出来,彻底撕破脸皮吗? 「我做的一切全都为了你,从小娶你就是我的最大的愿望,好不容易实现了,你却要离开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还不够纵容吗?」齐思奕眼中的那抹温情散去,眼神冰寒中,带着怒意。 「为了我?你是为了好,还是只想要占有?」顾桑苗讥诮地冷笑。 「我对你还不够好?」他向她逼近一步,重复了一遍。 「真对我好,就放我走。你既知我记忆全都恢復,就该明白我没法跟你生活在一起,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顾桑苗哽声道。 「为什么你就是要揪着过去不放?我已经……由着你的心意任你为所欲为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罢休?」齐思奕大声怒吼道。 顾桑苗提起尖刀向胸口扎去! 「住手!」齐思奕颤声大喊,瞪目欲裂,脸色惨白! 「为了离开我,你真的……如此狠心?」 「放我走,不然,我的刀会扎得更深。」鲜血顺着刀口向下滴,染红了她蓝色的太监服,秀眉微蹙着,他知道她最怕痛,又最能忍痛,倔得跟驴子一样。 立冬早忍不住了,拔剑指向顾桑苗。 「让开!」齐思奕捂住胸口闭目,再睁开时,目光是满是绝决之色,冷喝道。 「王爷,不能放她走!」立冬知道顾桑苗的能力,这个女子一旦不能为王爷所用,不能与王爷一条心,放走之后就是个祸害。 「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还是……你想再挨三十军棍?」齐思奕沉着脸,阴戾的目光射向立冬。 立冬狠狠地瞪着顾桑苗,慢慢退开。 侍卫们也跟着慢慢散开! 顾桑苗盯着齐思奕,紧握着刀柄小心地自他身边经过。 「小苗……」他手一拦。 顾桑苗警惕地瞪着他。 她如一只陷入困顿的兔子,而在她的眼里,自己就是那只将她赶入绝境的狼! 她的刀子不是扎在她的胸口,而是扎在他的心尖上。 他摊开手,一瓶止血创伤药! 顾桑苗的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说过,要护你一生一世,不让你受伤,不让你受冻,不让你委屈哭泣,更不让你流一滴血,一滴泪……看来,我做不到!」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只有她能听得见,而声音里的颤抖和哀痛都只有她能感受得到。 她盯着那瓶药发呆。 握刀的手却半点没有松懈。 他将药瓶塞进她的手中,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立冬犹豫地看着顾桑苗。 「走!」齐思奕冷喝道。 立冬转身也跟在他后面,侍卫尽数散去,方才拥挤的春禧宫门前一下子就空了,只余顾桑苗一个人。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人挺直了背嵴步伐坚定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药瓶,一皱眉,拔出扎在胸口的小刀,任由鲜血喷溅,抛出索钩,很快消失在重重宫殿楼宇的上空。 京城的某个宅院里,顾桑苗一身是血地走了进来,若不是为了甩掉身后的追踪,她也不用来得这么晚。 第七百九十三章:齐静怡的婚事 门房怔怔地看着她,并拦住:「摄政王妃,你……」 「让开!」顾桑苗冷喝一声往里闯。 门房飞快跑回院里。 顾桑苗自顾自地往里走,不多时,一条人影飞掠而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桑苗,你这是……」 顾桑苗眼前发黑,但还是看清了眼前的面容,唇角扯开一抹笑意:「许尚武,你果然在这里。」 然后眼一闭,向后倒去。 许尚武的心快拎到嗓子口了,双手一伸,将她拦腰抱起便往屋里去。 顾桑苗睡了一个长长的黑甜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抬眼看到陌生的床帐,一骨碌想要爬起,手却触到毛绒绒的东西,大骇,缩回手的一瞬,却被人握住,许尚武明朗的大眼里含着笑意:「你醒啦?」 他竟然就伏在自己的床边睡着。 「放开!」顾桑苗皱眉,想把挣脱他的手。 「不放!」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执着而倔犟。 「男女授数不清不知道吗?你没念过书吗?」顾桑苗恼火道。 「你从来就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桑苗,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我们两个骨子里都桀骜不驯。」许尚武仍握着她的手道。 顾桑苗抬手就是一巴掌,耳光清脆滴熘,他竟然又没躲,由着她把俊脸甩出一个鲜明的五指印,唇角还带着痞痞的笑。 「你是受虐狂吗?」他又不是齐思奕,武功尽失,他是许尚武啊,十三岁就能徒手打死一头老虎的人,武功极高强,哪里躲不开她随手的一巴掌? 许尚武将她的手捂在脸上,笑得甜蜜深情:「对,我就是受虐狂,只受你一个人的虐。」 顾桑苗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皱眉道:「再不放开我戳瞎你的狗眼睛。」 知她真怒了,许尚武很知机地放开,眸中闪着炽热的光:「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把手放在我的手心里。」 顾桑苗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就嫁作人妇了,你要当男小三吗?」 许尚武不明白她说的男小三是什么意思,笑道:「你不是要与他和离么?你们,迟早都会散。」 这话戳中了顾桑苗的痛处,伤口还撕裂着,鲜血淋漓地痛着,这厮还在上头撕盐。 「散了我也不会跟你好,别痴心妄想了。」 许尚武不以为然,反正这样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他是个下定决心就契而不舍的人,这一辈子难得为个女子动心,既然喜欢了,就要争取,只要自己不死,顾桑苗还在,那就一直追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她以前视他为生死仇敌,不共戴天,见面就是施展各种方式杀他,而现在,他们可以这样温馨地共处一室,她在床上躺着,他在她身边守着,她只是斥责他两句,看他的眼神里再无恨意,更没有杀气。 这就是进步,就是成绩,他相信,他们之间会越来越亲密,她会慢慢看见自己的好,会越发信任和依赖他。 「时间会证明我只有痴心,没有妄想的。」许尚武嘻嘻笑着道。 「你要的兵防图。」顾桑苗又白了他一眼,不再与他斗嘴,自淘宝箱里拿出一张图纸甩给他。 许尚武慢慢将图纸摊开,怎么也没想到,她带了来的京城兵防图竟然如此精緻仔细,大喜道:「好,有了这个图,不怕他齐思奕精兵十万,我许尚武也能攻克他的城墙,一定要将他从金鉴宝座上拉下来。」 「你不怕我给你的图纸有问题?」顾桑苗提醒道。 「我相信你。」许尚武想也没想道。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没骗你。」顾桑苗轻嗤一声道。 「就是信你呀,他做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不然也不会到我这里来与我合作。」许尚武边开图纸边说道。 「我也恨你,你就不怕我是在利用你?」顾桑苗冷冷道。 「你就是在利用我。」许尚武抬眸看她,目光清朗中带着一丝怜惜:「我心甘情愿。」 他趁她不注意,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细腻滑嫩,他却心疼了:「怎么瘦了这么多?齐思奕为了你不是连命都能捨得么?怎么捨不得把你餵胖一些?」 顾桑苗拍掉他的爪子。 「我减肥,不想胖不行吗?」 「胖点吧,胖点好看。」他放下兵防图,认真地看着她道。 顾桑苗不喜欢被他这样看着,这厮的眼神太具侵略性,象是随时要将你吞拆入腹了似的。 「仔细看图,你最好在一个时辰内记住,看完后我是要烧毁的。」顾桑苗没好气道。 这张图用的纸质和上面的字体线条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至少许尚武知道,工部和兵部都无人能制出这样精美的图纸来,上面的字体让他想起了当初给太妃和许之怀致命一击的小卡片,那上面的字体与图纸上一模一样,工整得不像是人写出来的,倒像是刻印上去的一般,不对,刻印的字也没这么好看,标准,也许,只有她才能制作出如此巧夺天功般的东西来。 卡面事件的原凶当然是她,他早就知道,也可以说,她也是毁了许家的原凶,可他却从没有恨过她,甚至没有怨怪过她。 许家欠她的应该还。 这也不是他不恨她的原因,爱还爱不过来呢,哪里会有恨。 她说得没错,他有受虐倾向,来自她所有的虐待,他都甘之如怡。 这种字体,他知道出处,齐思奕更知道,一旦流落旁人之手,或让第三个人看到,就等于出卖了她,所以要求他在一个时辰内牢记在胸。 第七百九十四章:闯祸事 好在他从小不止天生神力,记忆力也是超群的,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记不住的。 许尚武看图,顾桑苗就下床打算出去走走。 「做什么?」却被他拦住。 「你看图,我不打扰你。」顾桑苗道。 「你在我才能集中精神。」许尚武将她按回床上坐着。 顾桑苗白他有眼:「神精病,你看图我干嘛?很无聊的好吧。」 「你可以看我啊。」许尚武嘻皮笑脸道。 「青面獠牙的,有什么好看。」顾桑苗不屑道。 「虽比不得齐思奕那张桃花眼,可小生也这副长相还是对得起大众的,你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 顾桑苗噗呲一笑:「鼻子不是鼻子难道是嘴巴?」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眼神一炽,笑得荡漾。 顾桑苗脸一红道:「再敢轻薄,我就挖了你两颗霉豆鼓。」 「什么霉豆鼓?」许尚武没听明白。 顾桑苗懒得理他,看到多宝格上有本书,拿来翻着。 霉豆鼓是她前世家乡的方言,每年腊月时,会将家里的黄豆或是黑豆煮熟了,凉着,用草铺着放在抽屉里,等上霉,霉过之后再晒,然后再拌盐,辣椒粉,姜丝,蒜沫,再放入罈子里腌上一个半月,开坛时,香气扑鼻,没菜吃时,弄一小勺炒打蒜叶子很下饭,就是传说中的腊八豆啦。 这是南方人就叫霉豆鼓,北方叫腊八豆吧。 一时想起前世的战友和同事,有点出神。 「别坐着,躺着吧,你的伤还没好。」背后有只温厚的大掌托住了她的腰,她意识想要避开时,手被他握住: 「放心,我不会动你,能坐在你身边这般安静的看着你就很好。」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还带着一丝的怯意与讨好。 顾桑苗放下书,顺着他的手掌向后倒,他另一只手忙托住她的肩。 见她难得温顺地看着自己,俊脸竟染起一丝红色,痞笑道:「是不是被感动了?」 顾桑苗拍他一眼,扭过头去闭上眼睛。 他眼中滑过一丝尴尬与懊恼,拉了被子给她轻轻盖上,还不忘掖了掖被角,然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兵防图。 顾桑苗却突然睁开眼兇巴巴道:「我的伤是谁包扎的?你这里有郎中?」 「临时抓了个郎中来,给你包扎完后就杀了,所以你放心,一点消息也不会走漏的。」他戏嚯地笑道。 「什么?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魔鬼,混蛋!」竟然如此对待一个无辜的人,也是一条人命啊,简直了…… 顾桑苗挣扎着就要起来,被他按住道:「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你流了一身的血,我的魂都被你吓飞了,总不能不救你。」 「我的伤又不重,只是皮外伤罢了,又带着上好的创伤药……」她急得脸都红了。 「那瓶药是齐思奕的吧,我扔了。」他黑沉着脸道。 「你……神精病吧,再好的郎中也没有他的药好。」顾桑苗气急。 「在你心里,就是他最好,他的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对吗?」许尚武感觉心口堵了团棉花,一口气出不得,进不去。 「当然,他是我相公。」顾桑苗冲口道,说完,心口一恸,泪水涌入眼眶,倔犟地不肯哭,抓起衣袖一抹。 「那又为何要离开他?」他也一股火气,霍地站起来道。 「那是我与他的事,与你何干?」顾桑苗不屑道。 「你……」许尚武气得一掌砸向桌子。 那乌鸡木桌子当时四分五裂。 顾桑苗气得脸都红了,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许尚武顿时急了,一个箭步冲去按住她:「我错了,我不是对你发火,我……我只是……」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慌张得语无伦次:「桑苗,你知道我很在乎你,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我……我没有杀郎中,我只是跟你开玩笑,逗你的,药我也没扔,他的药确实是最好的,要不然你的伤也不会好得这么快是吧,你……你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 没为了她杀人,顾桑苗的火气也消了不少:「你真没骗我?没杀郎中?」 「我发誓,真的没杀郎中,根本就没请郎中,我杀谁啊?」许尚武道。 「没请郎中?那我的伤是谁包扎的?」顾桑苗恼火地瞪他。 「自然是……」他指着自己。 顾桑苗搬起床头的枕头就向他砸去:「去死吧,你个混蛋。」 他由着枕头砸着自己的头才接住,又放回床上,涎着脸笑道:「怎么?不好意思吗?你忘了我们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了?」 「谁跟你有肌肤之亲?我不记得 。」那年在淮水,她中毒重伤,他替她疗伤,醒来后他就睡在她身边,他还骗她与她那什么了,后来被齐思奕点破才明白他在说谎。 「我记得。」他半跪在床边,将她的手握着捂在胸前,眼神虔诚而热切:「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我喜欢你,与你在一起的所有点点滴滴都刻在我的脑海里,到死都不会忘记。」 顾桑苗抽回手讥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许大将军御女无数,对每个女人都这般肉麻一番,不累吗?」 他眼神一黯,垂了眸道:「我以前是很混蛋,可自从心里有了你,就再也没有随便碰过别的女人了……」 「是吗?那储秀宫的四个宫女的尸骨还没寒吧。」顾桑苗不屑道。 储秀宫那次,是顾桑苗的娘顾柳氏设计下毒,让他在所有大臣面前出丑,而且,也是许家被毁的原因之一。 第七百九十五章:闯祸事2 许尚武不怒反笑:「桑苗很在乎?我可不以认为你在吃醋?」 「当然在乎,因为我姐姐也是那样死的。」顾桑苗怒视他道。 许尚武的脸一白,眼中滑过一丝痛楚:「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姐。」 顾桑苗不想再与他说下去,与他多说一句,都是对姐姐的背叛,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许尚武自嘲地笑了笑,捡起落在地上的图纸,搬了个小凳坐在床边看着。 再醒来时,许尚武已经不在,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已经作妇人打扮的惜玉,顾桑苗愣了愣神,以为自己看错了:「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倒是我要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惜玉嘟着嘴道。 「我……」顾桑苗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惜玉知道多少,不知如何解释。 「算了,你别说了,你和他的事,我不想多问。」惜玉黯然地垂下头,绞着手指道。 「惜玉,王爷待你可好?」顾桑苗问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的心里装着别人,我的心里装着的也不是他。」惜玉有些落寞道。 「不会,我看王爷的心里只装着你,是你自己没感受到。」顾桑苗很认真道。 「不可能,大婚那晚他就说了,我和他只是假意结婚,只是为了他嫂嫂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有名份。」惜玉烦躁道。 「那你心里真的没有王爷吗?齐凌轩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地位显赫,配你并不亏啊,京城里想当果亲王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你当真一点也不喜欢他?」顾桑苗好笑道。 「不喜欢,不是跟你说了,人家心里有人了吗?」惜玉恼火道。 「你心里的人是谁?他喜欢你吗?肯娶你吗?」顾桑苗问道。 惜玉愣住,眼圈慢慢泛红,明丽的大眼里滑过一丝痛楚与哀伤,苦笑道:「我都嫁了,就算他肯娶我也不可能了。」 「他若真对你有情,又怎么捨得眼睁睁看着你这么好的姑娘嫁给别人?」顾桑苗劝道。 「他……他心里也有人,自然装不下我,不过,若是他先认识我,肯定就不一样了。」惜玉急道。 「嗯,这就是造化,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我还是想劝你,别再想他了,那是不属于你的人,为了个不在意你的人伤害爱你的人,很不值得的。」顾桑苗道。 「你劝我?这话应该用来劝你自己吧。」惜玉道。 「我不一样。」顾桑苗看向窗外,春天已经来了,大地復甦,窗外有柳条抽了嫩芽,嫩绿嫩绿的,生意盎然。 阳光铺洒在青青的草地上,泛着白光,鲜亮鲜亮的,看着这样的景致,阴郁的心情也亮堂了很多。 「或者,你真的不喜欢你家相公,而是……」惜玉试探着。 「而是谁?」顾桑苗收回目光,好笑地问道。 「哎呀,你来见谁的,那不就是他?」惜玉一跺脚道。 「原来你以为我喜欢许尚武?」顾桑苗摇头。 「难道不是吗?我听王兄说,那天你来的时候,一身是血,好吓人,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先想到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心里最在乎的那个吗?」惜玉理所当然道。 「我没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大的困境,我也不想依靠别人,我的人生里,自己就是最大的依靠。」顾桑苗淡淡地说道。 惜玉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哪有女子一辈子都只靠自己的,你们大梁不是有句老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吗?女人不都是要在家里养着的吗?」 「你就当我不是女人好了。」顾桑苗道。 「她可能真的不是女人。」许尚武从外面走了进来,惜玉一见他眼神就有些慌乱,躲闪着垂下头去。 原来惜玉心里装着的人竟然是许尚武! 这厮竟然也有女人真心爱着。 可许尚武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她,一进门便将大手抚向顾桑苗的额头:「你昨天有点低烧,现在可好些了?」 顾桑苗皱眉避开:「能不能听人话啊?说了你别动手动脚的,男女大防不懂吗?」 「你真这么在意男女大防?」许尚武微笑道。 「起开,离我三米远。」顾桑苗道。 「按礼数,我若轻薄了你,又偷窥了你的身子,你便是不贞不洁的女子了,要么,你要三尺白绫上吊自尽,不过我心肠好,我对你负责,不让你一个人承担失贞的责任,娶了你就是。」许尚武痞笑着说道。 「你娶她?」惜玉冲过来指着许尚武的鼻子问:「你不知道她已经为人妻子了吗?」 「知道,可她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休了她的夫君吗?」许尚武道。 「可摄政王已经颁下诏令,十五之日乃皇道吉日,行登基大典,而她,是为德慧文皇后,你要娶大梁朝新帝的皇后为妻?」惜玉道。 「他颁下诏令了?」顾桑苗怔住,齐思奕什么意思?登基那天,她这个皇后根本就不会到场,这个诏令颁下来是要打他自己的脸吗? 「是的,我来就是特意告诉你这个消息的,虽然还没正式颁布,但已经告知我家王爷了,宗室中人基本都知道这件事情,后宫也开始修缮春禧宫了。」 「我在宫里大闹了一场,他还封我为皇后,宗室中人没有反对吗?」顾桑苗问道。 「你大闹了一场吗?没有人知晓,这个消息根本就没有传出来一星半点,我还是听王兄说起才晓得的。」惜玉道。 「那我久不露面,他对外总要有个说话吧。」顾桑苗道。 「这还不简单,王府里传出的消息是说,你这个贤王妃,早就去了慈济寺代王爷斋戒祭天了,没有一个月不会回京。」惜玉道。 「我还以为他会说我卧病在床呢。」顾桑苗喃喃道。 第七百九十六章:闯祸事3 「那岂不是在咒你?估计捨不得吧,再说了,摄政王卧病的消息一传出,会有多少人拿着礼品前去探病啊,还不趁这机会亲近巴结你这个准皇后?到时候见不着人,岂不要穿帮?」 「我得走了。」顾桑苗道。 「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呆在这里。」许尚武将她拉住。 顾桑苗皱眉:「你我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这几日吗?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相信我,我只会帮助你。」 「我知道,但我不能让你出去冒险,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也是我与他齐思奕之间的恩怨,早晚都要了结的,你不用夹在中间。」许尚武道。 「我必须要走,放开。」顾桑苗道。 「你的伤还没好透,登基也不在这两三日,好歹养好了伤再出去奔波冒险。」许尚武放软了语调。 「我的伤我自己有数,没有大碍。」顾桑苗道。 「你怎么伤的?是从宫里逃出来时伤的吗?他真捨得伤你?」惜玉有点不相信。 「不然呢?」顾桑苗道。 「不可能,我还是不相信,他很在乎你,从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惜玉道。 「眼神?」临别时,那人是绝决而又冷漠的,象是对她失望透顶,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是啊,就如同……许将军看你的眼神是一模一样,你若伤了半分,许将军怕是比你还疼吧。」惜玉自嘲地说道。 「那果亲王看你又是什么眼神呢?」顾桑苗笑道。 「他?平淡得很,或者说,我站在那儿,你觉着他在看我,可我却感觉他是在看别人。」惜玉道。 「什么意思?」顾桑苗不解道。 「就是他的眼睛是看着你的,心里却想着别人,而你,不过就是个透明物体的意思。」惜玉忿忿不平道。 「不好了,驿馆被禁军团团围住了。」大梁的侍卫慌张地进来禀报。 许尚武面色一沉:「你确定是禁军?」 「不错,就是禁军。」 「我出去看看。」惜玉道。 惜玉还没出去,荆王已然进来了,看了顾桑苗一眼,对许尚武道:「你先藏起来吧。」 顾桑苗飞快地拿出一张面具来给许尚武贴上。 许尚武有些不情不愿:「来得正好,早就想与他正面一战了,还真有点等不及了。」 荆王道:「还不是时候,你莫要冲动坏了大计。」 许尚武点头,拉住顾桑苗的手:「你自己也化个妆吧。」 顾桑苗点头,正要换上另一张脸,荆王却道:「妆扮成惜玉的侍女模样吧,正好随惜玉去果亲王府避一避。」 顾桑苗一想也是,便进了里屋制作新的面具。 惜玉很快跑了回来:「不好了,王兄,摄政王亲自来了,看架式,应该是……」正要指向顾桑苗,却发现她不在。 荆王无奈道:「你非要让她来驿站,不知道驿站外总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么?」 许尚武道:「她受伤了,有大梁御医看诊,我才放心。」 「也不是很重的伤,她自己的创伤药就很好了,何况,她还有最好的消炎药,能防止感染,本王看你就是关心则乱。」荆王不悦道。 「我也知道会有被发现的危险,可昨日她一直低烧不退,本就有伤在身……」 「罢了,你还真让本王吃惊,有一天,许大将军竟然也会为了个女子如此惊慌失措,乱了心神,本王到现在也没发现她有何过人之处。」荆王道。 「没发现就好,最好永远也不要发现。」许尚武笑道。 荆王瞪他一眼,往外走去:「本王怎么说也是你大梁的贵客,是外使,竟然莫明就将驿站给围了,倒想听听这位摄政王如何解释。」 惜玉也跟在荆王身后,顾桑苗换完妆束出来,悄悄地跟在了惜玉身边。 惜玉伸出手,顾桑苗很自然地扶上去:「公主小心。」 惜玉回头瞪大眼睛看她,顾桑苗装作若无其事,却被惜玉拉住,小声道:「我的侍女会叫我王妃,不会再叫公主,因为某人听了不高兴。」 这因换顾桑苗瞪大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娜尔花的手背上有一条浅疤,是小时候烫伤的,你的面具虽然做得好,到底只见过她几回,没观察那么仔细。」惜玉道。 听到二人对话,荆王回头看了眼顾桑苗,顾桑苗低眉垂眸,一副恭顺的样子。 别的不怎么样,虽然也算绝色,但惜玉也不比她差,只是这易容术倒是出神入化得很,若非惜玉提醒,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驿馆门外,一两黑色的轿子停在大门前面,四周都是穿着盔甲的兵士,而站在黑轿外面的,正是立冬。 荆王皱眉:「不知轿中何人?为何突然将本王这驿馆围了?」 立冬掀了轿帘,齐思奕一身深青色的官服自轿中走出来,风拂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那人立在风中,目光平淡冷漠,只是看起来越发显出几分清瘦来。 「本王是来寻人的,打扰之处,还望荆王殿下海涵。」 「寻人?本王这驿馆有何人是摄政王殿下要寻的?」荆王一脸诧异道。 「自然是对本王很重要的人,还望荆王殿下莫要为难,将人交给本王,本王便立即退了这些兵将。」齐思奕道。 「笑话,本王何时拿了摄政王殿下的人?自本王出使大梁以来,一直遵守大梁的法度,从未有越雷池一步,摄政王殿下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王可不依。」荆王道。 齐思奕缓缓向门前走来。 大梁侍卫长剑出鞘,拦在前面。 荆王道:「虽说此处为大梁境内,但这驿馆,便是我北燕荆王的私人领地,此乃外交使节该享的权利,莫非摄政王殿下不知么?」 齐思奕默然,继续往前走。 立冬一个旋身,一招便将大梁侍卫的剑打落在地。 荆王大怒:「摄政王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吗?本王可不是怕事之人。」 第七百九十七章:缓和 「本王说了,只是寻人而已,荆王何故如此?」齐思奕对立冬摇了摇手,云淡风轻道。 「本王也说了,此处没有摄政王你要的人,莫非你还想强搜不成?」荆王怒道。 「本王只是想把人带回去,叨扰之处,还请谅解。」齐思奕执意往前走。 荆王身后的侍卫拔出腰刀了,这些侍卫可是荆王贴身的,武艺可可高强,比起先前那几个普通侍卫要强了不知多少倍,可不是立冬一个人可以一招之下应付的。 他笃定的样子让站在惜玉身侧的顾桑苗有点紧张,但她素来心理素质极好,一旦妆成别人的样子,便会将那人的言谈举止习惯模仿得唯妙唯肖,不管心里如何想,如何慌张,面上都不会太显露。 他仍执着地,迎着侍卫的弯刀往前走,仿佛半点也没将那些闪着寒光的利刃放在眼里。 荆王皱眉喝道:「摄政王真要一意孤行?」 齐思奕并不回答,只是微抬了眸,看向惜玉身边的顾桑苗。 顾桑苗略显慌张地瞟了他一眼便立即怯怯地垂下眸子,垂手立在惜玉身边。 她这副神情与侍女的身份和心理都很相符。 他的淡然与沉默更惹怒了荆王,一把拔出剑来抵在齐思奕的胸前:「站住,否则莫怪本王不客气了。」 齐思奕抬手捏住荆王的剑尖,淡淡一笑:「荆王殿下这是做什么?本王不过是来寻调皮逃家的娇妻罢了,何故如此动怒?莫非你要破坏两国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友好?」 荆王闻言皱眉,收了剑,装作不解道:「王爷的娇妻?你说摄政王妃在北燕驿馆?怎么可能?」 「我家娘子自小爱玩闹,最爱与我捉迷藏,又修得一手绝妙的易容术,扮成别人的样子,荆王殿下不知也是有的,本王经常要找许久才能找到她呢,本王此番将驿馆围了一是担心娘子闻风逃了,本王又要费劲去找,二是不想让百姓知道了,对娘子,对荆王殿下,对两国邦交都不太好,荆王殿下可理解本王的苦衷?」 「王妃与本王并不熟,就算要逃,也不会逃到本王这驿馆里来吧。」荆王还在强撑,因为顾桑苗的易容术确实精妙,她才换了一张面孔,他不相信,齐思奕这么快就能认出来。 「可她与惜玉公主相熟!」齐思奕淡淡一笑,走上台阶对惜玉身边的顾桑苗伸出手。 顾桑苗胀得一脸通红,颤声道:「王……王爷……奴婢……不知道王妃在何处……」 惜玉心往下一沉,暗恨齐思奕眼光毒辣,往前一站道:「摄政王这是何意?莫非我这侍女还是您的王妃不成?」 「娘子,咱们回家吧。」齐思奕并不看她,而是执着地将手伸向顾桑苗。 顾桑苗继续往后躲,只要他不当众揭开自己的面具,能躲得一时是一时,正好观察周边环境,看看能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娘子,你真的不要我了吗?」齐思奕专注地看着她,不容她躲避。 顾桑苗干脆躲到惜玉身后去,怯生生唤道:「王妃……奴婢真的不是……不是……奴婢就是小娜啊。」 惜玉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当然就是小娜,本公主的心腹丫环,几时变成摄政王妃了,走,咱们回果亲王府去。」说着,拉了顾桑苗的手就走。 齐思奕伸手想要拽住顾桑苗的胳膊,被她用力一甩,竟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怎么象个纸片做的一样?不过几天不见,又瘦了一圈,桃花眼下重重的一圈黑影,脸色也是苍白苍白的没什么血色。 莫不是又在装? 顾桑苗强忍着没回头看,紧跟惜玉几步。 立冬举剑在胸拦住:「请公主留步。」 惜玉傲慢地瞪着他:「本公主乃果亲王妃,谁敢拦?」说着迎着立冬往前一步。 立冬果然不敢碰她,让开一步。 身后的禁军却不肯让开,小头目更是拔出剑横在路中拦着。 惜玉大怒:「怎么着?摄政王殿下,是本妃触犯了律法吗?你要强制将本妃拦在此处?」 「公主自便,只是……她要留下。」齐思奕缓步上前,再次伸手去拉顾桑苗,顾桑苗装作慌张地往后一退,一不留神,差点撞上了对面禁军的长枪,身后一股大力吸来,她的身子顿时横飞起,落在了荆王身边,一名普通的侍卫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让她站稳。 「好俊的功夫,荆王手下藏龙卧虎啊。」齐思奕咳了几声,淡淡道。 「北燕人尚武,本王手底下没几个精兵强将,也没有现在的地位啊,你说是吧,摄政王殿下。」荆王面不改色道。 「不过,只是当一名普通的侍卫,也太屈才了些。」齐思奕似笑非笑道。 那侍卫自然是许尚武,方才也是看顾桑苗有危险,情急之下才冒着泄露身份的危险出手的。 荆王道:「是吗?不过,他心甘情愿啊。」 「有多强?我来试试。」立冬冷笑一声,从齐思奕身后走出,拔剑指向许尚武。 许尚武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如此轻蔑地用剑指着自己的面门,目光如冷箭一般直射立冬。 他眼中的杀气太盛,惹怒了立冬,手中剑柄一抖,剑尖差点划破许尚武的面具,许尚武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一抬手,掌力倾吐之间,立冬整个人便被掀得生生后退了两米多。 偏生许尚武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身恭顺地垂手立于荆王身后,一副不屑与你这种小菜鸟的样子。 立冬怒气更盛,举剑又往前沖,齐思奕道:「还不觉得丢人现眼吗?退下。」 第七百九十八章:缓和2 立冬很不服气,但对方强大的内力如一座高山般坚实厚重,看不到底,习武之人都不服输,都想与强手一决高下,但方才对方只是微微一抬手,自己便毫无抗拒之力,更让他难堪的是,还不知道对方只出了几成功力,若是全力施展,自己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还真难以想像。 王爷及时制止,是对自己的保护,立冬将剑往剑鞘中插去,谁也没想到,他这只是个假动作,突然剑尖一转,向一旁的顾桑苗刺去。 顾桑苗久在特警队里,经歷过无数次偷袭,本能的身子一矮,避开的同时,手肘向后击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立冬的一条胳膊顺势一甩,标准的擒拿格斗术,给立冬来了个过肩摔。 立冬嘭地一声摔倒在地,击起一阵尘灰,众人皆惊讶地看着方才还如同受惊小鸟一般躲在惜玉身后,如今竟然将摄政王身边一员大护卫一招之下摔倒在地的顾桑苗,荆王身边的普通侍卫已然为很厉害了,没想到,惜玉公主跟前的侍女也如此本事,问题是,她使的招术看着很新奇,并不象有内功底子,却实用之及,用于近身博术那是再好不过的。 把人摔完了,顾桑苗才后悔,从齐思奕唇角漾开的那抹笑意就让她知道,又中了这位的招,他果然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事事谋划周详得很。 「好招术,这就是娘子以前说的擒拿三十六式中的第五式,过肩摔吧,还是娘子用起来漂亮,潇洒,好看极了。」 她脸上懊恼的小表情没有逃过齐思奕的眼睛,他拍着手向她走近,很自然地伸手去揽她肩:「普天之下,会擒拿三十六式的,也就是我家娘子了,使得最好的,当然也是我家娘子,荆王殿下,您其他的属下可有会一招半式的?」 荆王自然没见过顾桑苗施展招式,刚才那一记过擒拿格斗用得确实漂亮得很,但以他看来,不过是花架子,没武功底子,只是会些招术,终究抵不得大用,但他也不是傻子,明白齐思奕先前的做作不过是在试探,表明他并未真正确定惜玉身边的小娜就是顾桑苗,他只是在凭感觉,所以才会有立冬向许尚武比试,然后在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偷袭,引她自卫这一出。 「这位……真的是……摄政王妃?」荆王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着顾桑苗问。 「娘子,快露出真容吧,把咱们的贵客荆王殿下惊着了可不好。」齐思奕揽住顾桑苗的肩道。 知道再不承认就是耍赖了,没法子,某人实在太狡猾了,而且她也不想荆王和惜玉难做。 她轻轻揭去面具,露出自己本来的真容。 先前在驿馆养伤时,她稍稍化了点妆,故意丑化了自己的容颜。 当面具揭开的一瞬,全场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顾桑苗很自然地抚了抚搭在额前的一缕黑髮,姿态自然中透着妩媚,干净清丽,荆王眼前一亮,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样貌么? 难怪大梁朝两个最优秀的男子对她如此痴迷,果真是个绝色女子。 惜玉的相貌也够另人惊艷了,但与她比起来,少了几分灵秀清纯,温婉中透着干练,和顺着透着坚强与倔犟,就这般超然的气质就足够打动许多男人的心了,何况还有如此精緻柔美的五官,白晰如玉的肌肤。 好色成性的许尚武能为她一个人禁慾,忍受缠绵之毒带来的痛苦,这个女子,真的不简单。 约么过了半分钟,人群中才发现抽气声,这里除了惜玉和顾桑苗,几乎全是男人,尤其是禁军,都是热血男儿,一个惜玉已经让他们惊为天人,原来摄政王妃才是真正的天仙下凡,难怪以摄政王之尊,竟然对她如此温柔又好脾气,纵着她任性妄为,也没半点重话,轻言细语地哄着,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换了是自己,也捨不得高声半句吧。 最主要的是,她还有一身漂亮的功夫吶,能把立冬一招摔在地上,可不就很本事了吗? 诚然,稍有眼力的都能看出,立冬是让着顾桑苗,故意被摔的。 「回吧,娘子。」齐思奕将顾桑苗揽向自己,身子微侧,挡住她那张绝色的小脸蛋,让这么多男人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回!」顾桑苗施着暗劲想要挣脱,小声道。 「喜儿和春儿都在宫里等你呢,回吧。」他也小声在她耳边道,脸上带着淡淡的亲和的微笑,在外人看来,两人感情极好,正亲昵地呢喃呢。 他在威胁她? 喜儿和春儿一直是她最在意的两个人。 「秦大人带着新婚娘子来拜访咱们,他很关心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大舅哥解释你的去处,难道告诉他真相,我家娘子又离家出走了?」见她一脸不痛快,他又在她耳边道。 又是一重威胁! 「回去就回去,别挨着我。」她堵气似的用力一推,原本只是想将他推开稍许,不想在众人面前秀恩爱,尤其是不想在……许尚武面前,因为那厮此时一双虎目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睛里快要蹿出火苗来,那样腾腾的杀气和妒意,他想做什么?自己暴露? 可谁知,她只是一推罢了,他竟然就摔在地上了,还是敦屁股坐着,一只手捂着嘴压抑着咳嗽,象是怕咳得太重,泄露了他的病情。 「王爷……」立冬惊慌地冲过来想要扶他,齐思奕摆摆手:「不碍事。」 说着以手支地,象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似的艰难地想要爬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逃出来时,他的身体还好好儿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顾桑苗来不及多想,一把扶住他:「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不是让你好好吃药了吗?是不是又偷懒没吃?」 第七百九十九章:休王妃 她的关切与心疼溢于言表,眼圈都是红的,心疼又生气的表情半点都不象是装出来的,齐思奕唇角的笑意象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一层层浅浅的浪花荡漾开来,明媚中带着一抹胜利者的得意。 许尚武的手紧握成拳,那双杀气腾腾的虎眸里染上一层无奈与痛楚,她终究还是在意他的,她的心里,装的全是齐思奕,没有别人。 最让许尚武恨和无奈的是,她从来都没有骗过他,一直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如果十几年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真心爱上一个女人,而且一旦爱上就如此不可自拔,他会将那个从掖庭里偷偷抱着的女孩子圈进自己的保护圈里,不让她与外界接触,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那她就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 「娘子不在身边督促,有时就忘了吃药。」齐思奕虚弱地倚着顾桑苗,半边身子几乎挂在她身上,委委屈屈地说道。 「撒谎,立冬肯定会督促你吃药,他对你忠收耿耿。」 「端茶递水,请医问药是娘子的事,谁让他一个大老爷门来管,内院都不让他进。」齐思奕又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喉咙很痒吗?喝点枇杷膏。」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综色的小药瓶子拧开。 他皱眉推开:「又喝药,都快成药罐子了。」 「蜜练的,很甜,味道很好,喝了喉咙就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她象哄小孩那样哄他。 「哪有药是甜的,娘子又哄我。」他还是推开不肯喝,又咳了几声。 顾桑苗恼了:「骗你是小狗,真是甜的,不信我喝给你看。」说着自己灌了一口,刚要吞时,他突然撷住她的下巴吻了上来,长舌一勾,将她口中的药汁尽数卷了去,离去时,还不忘在她的唇边舔了一圈,将她唇边的残汁吃了。 竟然当众吻她,他不是很内秀很害羞的一个人么? 还真是……还真是…… 顾桑苗又羞又恼,这个人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秀恩爱给别人看的! 看她羞红了脸,白晰的双颊染上红晕,明丽如春日的晚霞,比那落日的余晖还有美上几分,忍不住又想亲亲,被顾桑苗恼火地推开。 「娘子生气了?是药三分毒,我怎么捨得娘子为了我喝下不必要的药汁。」 他一本正经,理直气壮道。 「那你再喝一口。」顾桑苗把瓶子递给他。 齐思奕也不接,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砸巴着嘴道:「娘子果然没骗我,真的很甜,喉咙也痒了。」 「走吧,回家吧。」看他眼里满满的小意与讨好,顾桑苗的心软得如敷在墙上的稀泥一样,很快就塌了下来,算了,回去吧。 「好,回家。」桃花眼中的喜悦闪闪的亮人眼,他牵了她的手转向荆王:「前几日与娘子闹了几句口角,娘子便生气走了,没想到在殿下这里,这几日承蒙殿下款待,本王在此谢过。」说着,正正式式的一辑。 他可是既将登基的大梁皇帝,对自己如此客气礼遇,荆王便是再傲气,心中也舒服了几分,而且,几句话化去了藏逆顾桑苗的尴尬,难怪这个人可以在强手众多的大梁宗亲子弟中脱颖而出,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传说他武艺高强,莫非真的武功全废了?还是这么个病殃子,大梁朝让这样的人当皇帝,真的好吗?保不齐双是个天年不永的。 荆王回了一礼,齐思奕的目光向他身后的许尚武扫去,对方毫不退避,目光炯炯地对视回来,相触的一刻,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许尚武扯了扯唇角,并不担心齐思奕会猜出自己的身份,目光在空中较量着,总有一天,江山美人他许尚武都要夺回来,到时候,两人的地位对调,自己会成为这个天下的王者,而他齐思奕,将会成为阶下囚。 马车直接驶入了内城,然后换了软轿,在春禧宫停下,喜儿和春儿果然都在,还有一水儿的陌生的面孔,松妈妈没有跟着进宫里来,倒是顾家陪嫁的几个也跟来了,顾桑苗皱了皱眉,这是打算让她就住宫里了? 齐思奕牵着她的手道:「春禧宫是早就开工修缮了的,最早完宫,早就想让你瞧瞧,可满意,若是想改动,可以先搬到朝清宫与我一起住着,等你满意了再搬回来。」 「哪有后宫女人跟主子一道住在干清宫的,这不合祖制。」顾桑苗道,下意识里,她还是不想称他为皇上,那个她常叫皇上的那个人,是个俊秀少年,才十四就被权力的倾轧给断送了性命,那少年那般信任和依赖她,可最终,他竟死在了他信任的人手里。 她虽没亲手杀他,却是导致他早死的原因之一,曾经向他承诺过,会保护他,会让他有另外一种更轻松正在的生活,是她食言了,没有办到,他却到死也没有怨过她,他临死时的眼神就象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散。 「你不是后宫女子,你是我的娘子,我的妻,夫妻不共住一室那才是不合常礼呢。」齐思变笑在她耳边轻语道。 他热热的唿及喷在她的耳垂颈间,痒痒的,湿湿的,她下意思缩着脖子要躲,被他揽紧,还故意轻轻咬了下她泛红的耳垂:「娘子,为夫的好想你。」 她被老太妃关在怡寿园里十多天,怎么不见他想她过来看她? 这会子又说想,谁信? 见她不屑地噘着小嘴,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老人家心里有气,就由着她关了你几天,也算是对她有个交待,娘子若为这个生气,一会进了屋,为夫的由你处置好不好?」 不错,王妃就是她顾桑苗设计害死的,为了让恭亲王妃死,她先是让嫣红进府,然后惹出了恭亲王亲手一剑刺杀王妃那一幕,至于救她,不过是做戏罢了,总不能让人轻易就看出她就是幕后策划吧。 裕亲王妃总觉着她给恭亲王妃的药里有问题,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药里动手脚 ?那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第八百章:休王妃2 让王妃越得越来越抑郁暴躁的手段,她相信老太妃未必能看出来,但在宫里斗争了几十年能生下恭亲王并且能从宫里全身而退,在王府养老的女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就算顾桑苗施展的所有手段她都没瞧出细节和原委来,更别说拿到证据了,可没关系,一点也不影响老太妃的精明,很快就猜出顾桑苗才是幕后主使。 毕竟死了嫡媳,又让亲生儿子沦落到了流放圈禁的地步,老太妃不恨不怨才怪,却只是将顾桑苗这个罪魁看押着,让她失去自由,并没有严厉的处罚和凌虐,已经是很宽仁了,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齐思奕的作用。 老太妃真要将顾桑苗怎么样,齐思奕哪有放任不管的 。 祖孙两都是人精,都是算无遗策的,又彼此了解对方的心性。 齐思奕知道老太妃有分寸,不会太过苛责顾桑苗,老太妃也知道齐思奕对顾桑苗的情,知道底线在哪里,并不碰触,更不逾越。 可是,他既然知道自己就是害死恭亲王妃殷氏的兇手,为何还要这样对自己? 王妃死的那天,他明明就很伤心,很难过,他不是对殷氏无情,母子天性,血浓于水,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乎? 换了是自己,怕是要将杀母仇人碎尸万段才肯甘心吧。 「你不恨我吗?」她侧过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问。 他反问道:「恨你?为什么?」 顾桑苗愣住:「不该恨吗?我……」 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往下说:「我八岁见你时,你说要嫁给我,我便认定了这一世你是我想要的人,也是我最心爱的人,与你成亲,与你携手共渡一生是我最大的梦想与期望,失去你的那十年,我过得很不好,很不好,暗无天日,小苗,你就是我的阳光,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你,却发现,世界上最好的就是你,我疼你宠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捨得恨你?」 他的情话热辣又深情,摄政王殿下的策论写得好,情话更是说得熘,又是这般深情款款,忠贞不二的样子,任是哪个女子听了都会动情动心。 她知道自己也不例外,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就沦限在他的温柔与深情里,几番难以自拔。 可他在自欺欺人,他对她有执念,这个执念蒙蔽了他的眼睛,他的心,爱情是激情的,是火热的,爱情来临的时候,象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可以冲破一切险阻,消融一切世俗与理知,只余激情。 可婚姻是细水长流的,是锅碗瓢盆的鸡毛蒜皮,是世俗锁碎的一朝一暮,婚姻里除了爱情,还有人情世故,还有亲情友情,还有生死病死,这些都会点点滴滴的如流水沖石一样消磨当初的激情,当激情不在的时候,他的理智会回来,他的头脑会清醒,他会记起她是那个杀了他亲生母亲的兇手。 她爱他,但可能爱得还不够深,或者说,她的爱不如他浓烈,他不是她的执念,她有自己无法摆脱的责任与担负,那才是她的执念。 他拥着她,不让她往下说,他的怀抱很温暖。熟悉的、清新的气息在鼻间萦绕,是她依恋的味道,有一瞬,她想放弃,偃旗息鼓,放下身上的负责,忘却痛苦的记忆,放纵自己,让自己沉溺在他的温柔与深情里。 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警告她,这个男人很危险,这个男人不可信,这个男人是……她的仇人。 她勐然推开他,向后退一步,清丽的大眼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应该恨我,因为你娘的死,是我设计的,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不想她说,可她还是说出来了。 齐思奕低垂着头,脸色惨白如纸,桃花眼里慢慢爬上腥红的血红。 抬眸时,他的眼里有浓浓痛楚,还有一丝哀求:「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非要撕破那层我特意覆在上面的黑布,你非要瞧见我心上血淋淋的伤口才开心吗?」 对,这样才是对的,逃避与遮掩只会让伤口化脓,只会让心结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只有揭开遮羞布,让伤口赤祼祼的暴露出来,才能刮骨疗伤,才能清除败水,割去心上的毒瘤。 「奕哥哥,别自欺欺人了,今天,咱们就敞开了说吧,我不想再憋着了,这样会让我窒息。」顾桑苗松了一口气道。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收了眼底的痛楚,目光变得冷漠疏淡起来,缓缓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喝着。 顾桑苗拿出在顾家祠堂里,父亲牌位上藏着的那首密诏摊开给他看。 「你应该早就看过这份密诏了吧。」 他淡淡扫了一眼,果然并不惊讶。 「太傅好心计,你在哪里找到的?」 「你守着顾家,帮顾家修缮,替顾家照顾故旧老僕,就是为了这份密诏吧,可惜了,松妈妈的福伯都没能发现,这份密诏也不在花盆底下,树树下埋着,更不在什么密室里,墙根处,这份密诏要了我爹的命,祖父将它藏在祠堂里。」顾桑苗道。 他的神情一变,似乎有点意外,冷笑一声道:「祠堂也不是什么好藏东西的地方,但凡想要寻找,祠堂肯定不会放过。」 「是啊,祠堂确实是很多人藏东西的地方,因为我们最敬的最不想打扰的就是祖宗,所有,大约很多人都不敢把东西藏在祠堂里。 同理,有些良善一点的人,再怎么想要那样东西,也有可能不敢或者不愿意去打扰别人的先祖,会留点余地,正是有这种心理在,藏东西的人才会想到祠堂。」 她的话里带刺,他听着却并无太大反应,还点头道:「不错,反其道而行之。」 第八百零一章:王妃之死 「因为这张诏令,父亲丢了性命,所以,祖父将其藏在父亲的灵牌之中,那日我也是凑巧才发现的。」顾桑苗道。 「确实没想到,太傅心思缜密,就算搜祠堂,也不会过份到要把牌位给弄开,这样对死才是大不敬了。」他点头道。 「我一直很相信你,一直以为你是我最可依靠的那个人。」顾桑苗看着齐思奕道。 「是吗?」若是以往,她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会欢欣雀跃,现在却只是冷冷一笑。 「信不信由你,我有十年在这个世界的记忆是缺失了的,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我忘了你,也忘了我们的曾经,更忘了顾家的一切,醒来时只记得姐姐,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由姐姐抚养长大的孤儿。」她也在他的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勐灌了一口,被滚水烫到,直吐舌头,气得推开杯子,感觉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喝茶也烫嘴。 他把自己先前倒的那杯水推了过来:「喝吧,我没有下药。」 这话让她气闷,她又没怀疑他下毒。 但还是端起喝了一口,因为喉咙也和眼睛一样干涩,她还有很多话要说,而既将说的话,将彻底改变他们的关系,会撕破脸,打破他刻意制造的温馨与浓情。 「我三岁时,第一次见先皇。」她放下杯子,缓缓的,低沉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齐思奕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眸中的红色惭惭褪去,淡淡的温柔又升了上来。 「我那时心气高,第一次见天底下最强的男人,这个世界的主人,很想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就唱了一首歌,一首……英文歌,他根本就听不懂,以为是小孩子牙牙乱唱,但我的唱的歌曲曲调却很完整,很新颖,是他从没听过的,因为父亲的缘故,先皇果然很喜欢我,我还记得他当年夸我的模样:『之言,你家二姑娘莫不是从仙山上下来的吧,她这都是唱的啥?好听是好听,朕愣是一句也没懂,你可懂?』父亲也笑着说:『臣也一句没懂,这孩子总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为了显摆,又将那首歌用中文唱了一遍,先皇听懂了,而且那首歌的词意也很好,就赏了我一个很漂亮的玉如意,还对父亲说:『这孩子可了不得啊,才三岁吶,咱们说的话她都明白,让她正经唱她就正经唱,这曲儿以前朕可没听过,是你写给她的词吗?不能啊,你不会写这样的词,一句一句都跟说话儿似的,根本就没按格式来,词不是词,诗不是诗,莫非就是曲?』」 「父亲那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因为到底是孩子,唱了两首歌后就有点累,伏在先皇怀里睡了。那一年南方大涝,暴发了瘟疫,是虐疾,传染得很快,好多百姓一家一家的死了,最可怕的是,还有可能会传播开,连京城也会受牵连,太医束手无策,许多前去弛援的医者也被感染了,死在当地,先皇焦急,整夜整夜不睡,熬得头髮都掉了好多,父亲也跟着他一块熬,那日我在外头玩耍,终于知道了这件事,随口说了一句:用青蒿艾叶煮水可以医治,皇上听了没在意,父亲却郑重地向先皇又禀了一遍,先皇这才重视,让太医赶紧试验,当时京城已经有人染病,用了我的法子试过几次之后,还真有了转机,太医又将那方子完善了,全大梁朝境内寻青蒿和艾叶,一大锅一大锅地煮水给病人喝,那场疫灾这才得以消灭,先皇从此对我印象更为深刻,常拿着我父亲问,我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怎么知道那种再普通不过的草,会有治疗疫病的药用,父亲便当着先皇的面问我,我自是不会说出实情,而是胡说八道一番,我的表现就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先皇无奈直笑,又道『可能真是神仙弟子,偶尔睡一觉,得了神仙的指点前来拯救大梁朝的。』」 「再有一次,是北燕犯境,十万大军屯于边疆,当时还是荆王的父亲执政,老北燕皇帝也是好战成性,他们培养出了一种特别强悍的马,配上北燕人强悍的马术,还有捆马索一起在战场上发威,大梁朝的将军骑着马出去就会中招,被捆马索套住马脚,被拉下马,不等那将士反应过来,北燕的悍马就冲过来将其踩踏而死,用这种法子,许多将士都才一上场就死了,大梁的兵力根本施展不开,那场战争一败涂地,北燕人很快攻城略地,占领了燕州三城,先皇大怒,与众位武将和大臣商议,大家对北燕的悍马的捆马索一筹莫展,我那时天天玩,根本不知道这些朝中大事,但有一阵子祖父和父亲很长时间没有回家,回来也是愁眉苦脸,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便问娘,娘便告诉我朝庭正在打仗,而且一直在吃败仗,我便偷偷熘进了宫,那时候,宫里的人大多都识得我,尤其是先皇跟前的皇侍更是喜欢我,常抱着我玩儿,我进出干清宫根本就不用通报,那一日我进去时,大皇子也在干清宫,他比我大十岁,是大孩子了,也很喜欢我,有时会抱着我玩,可我不喜欢他,呆头呆脑的,皇上正忧心战事,看见我,心情好转了些,将我抱在膝上问:『二姑娘,上回你帮朕解决了瘟疫之事,此番可能为我解决战事?』」 「我当时从袖蔸里拿出一颗乌黑的,如弹珠一样的球朝着大皇子砸去,那球触到人身后,便嘭地一下炸了,冒着青烟,大皇子的衣服被烧了一个洞,被人弄得灰头土脸,吓得坐在地上半晌没吱声,脸苍白苍白的,皇侍扶着大皇子斥责我:『二小姐又调皮,仔细告诉你家柳夫人,非打你屁股不可。』先皇却兴奋的将我举了起来:『这就是你的法子吗?是用火药做的吗?』」 第八百零二章:王妃之锴2 「我点头,告诉他这是小的,我可以教工部局的人做大的,可以放在将士的口袋里,等到了战场上,就用这种小球扔敌人的马或者直接打在人身上,但那种东西需要的原材料比较苛刻,不能做很多,但足以震憾北燕人,正好那一次,北燕先皇因为连打了好几场胜仗而骄傲,御驾亲征,亲自上战场上观战,我记得就是墨致远将军那时已然入伍,用弓箭将一颗珠子射在了北燕皇的马上,冒起的青烟和和暴炸声惊吓了悍马,北燕皇坠马,紧跟其身边的悍马也受惊,纷纷乱跑,北燕皇被踩蹋,虽被侍卫拼死救起,但已然震憾了北燕的军心,大梁军趁机将其他的弹珠悉数射入敌阵,悍马全都受惊,马跃人翻,北燕人的捆马索根本起不了作用,他们也终于尝到了被悍马踩蹋致死的滋味。」 「边疆的捷报很快传来,没有人知道那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制用的制造火烟弹的方子,先皇将这件事瞒了下来,还谎说是大皇子的功劳,我那时小,无所谓,只要先皇能别总是把祖父和爹爹留在宫里就成了,后来,我就遇上了你,我是个看脸的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跟爹爹说,我要娶你做我的相公,爹爹骂我,女孩子只能嫁,不能娶,我就问你娶不娶我,你虽然害羞,却点头,说等我们长大了,就成亲。」 「父亲只当是孩子话,还笑着说要与恭亲王做亲家,把我许配给你,这话大家都没在意,我们常在一起玩,也常常会去宫里,大皇子有时候也会跟我们一起玩,但我不喜欢大皇子,你虽不说什么,却总是使坏,赶走大皇子,我们两个一道玩,四岁的时候,恭亲王府还真送了聘礼去我家,虽然父亲没顶真,但也不反对,两家的关系越发的好了,这件事后来传到了先皇的耳朵里,先皇却跟父亲说:你家二姑娘除了朕的儿子,谁也不许嫁。」 「父亲以为先皇是在开玩笑,就说丫头还小呢,哪里就到了议婚的年纪,先皇却道:『朕是皇帝,君无戏言。』」 「父亲当时听了很不高兴,他总认为,婚姻之事要随缘,要两情相悦才可,可逼的肯定不会幸福,但也不好忤逆先皇,想着反正我还小,以后再劝皇上吧,但自那以后,却不许我再叫你小相公,不许我与你太亲密,我那时不解,父亲自然也不会说,他只当我小孩心性,嫁人什么的,都只不过说着好玩,不会顶真,我却苦脑,与你说了。」 顾桑苗缓缓地说着,说到此处顿住,正要伸手去拿杯子,齐思奕已经将茶倒好推到她手边,说道:「这个茶温正是好喝的时候,可也不能灌一大口,会烫伤食道,你三岁的时候就告诉我,不要喝滚水,会伤食道。」 顾桑苗鼻子一酸,自嘲地发笑:「虽然我年纪比你小很多,我却象个小老师一样,教了你很多东西,其他孩子当我有毛病,根本不会认真听我的话,更不可能把我的话当真,只有你,我说什么你都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照作,我教你识毒辩毒草,还教你制毒,其中就包括……鸦片,或者说,是福寿膏,因其可以用于止痛,在军队中,用在重伤患者身上,可以缓解疼痛,但那种东西副作用太大,我并没有告诉别人,更没有让父亲用于军队,因为一旦被歹人掌握了它的用处,就会有很多人受害。」 话说到这份上,顾桑苗没打算止住,放下茶杯看着齐思奕:「奕哥哥,你现在可有话要对我说?」 齐思奕把玩着毛指上的一枚旧得不能再旧的戒子,那是个银不象银,铁不像铁的圈儿,因为太小,只能圈在他的尾指上。 顾桑苗微眯了眼,讶异地盯着那枚戒指。 「看来你还记得它。」齐思奕取下戒指道。 顾桑苗没有说话,鼻子在发酸。 「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九岁那年,你说老师不看好我,可你就是愿意跟我在一起,偷偷送了这个枚戒指给我,你把它套在我的中指上,说是以后我便是你的人了,不许变心,我一直留到了现在,也从未变过心。」齐思奕悠悠说道,声音低沉又带着一抹怅然。 「后来你自己故意在先皇面前提起你与我的事,故意孩子气的说长大了一定要娶我为妻,先皇当时就斥责了你,说小小年纪不思进取,怎么就会想着娶妻。」顾桑苗大声道。 「他把你看成了巩固皇位的工具,认为只有他的儿子娶了你,江山才会稳固,他不相信皇室子弟,认为不管谁得到了你,都有可能推翻他儿子的江山,他真的以为你是仙山上来的弟子,你有超乎常人的智慧与能力,所以,你这样的奇人,是一定不能落入旁人之家的,哪怕我是他的亲侄子也不行,只能嫁给他的儿子。」齐思奕又将那枚戒指套回尾指上,两个人都长大了,手指也变粗了,可戒指还是那么大,幸好尾指还能套上。 那不过是个环扣,顾桑苗那时就带着淘宝箱穿越了,或者说,她应该一直就呆在大梁朝,顾家变故后的十年时间,不知是沉睡了,还是如何,前世的记忆竟是全忘了 ,某一天醒来,记忆又回到了刚穿越时,以为自己是才穿越来的,把在大梁朝之前度过的十多年全忘得一干二净。 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也很混乱,但最近她惭惭的恢復了记忆,小时候的许多事都记起来后,有些想不通的环节也渐渐能连在一起,能想通了。 但为何记忆会丢失,她还是没明白。 「就因为他不许我嫁给你,所以你就对他用了毒品,让他嗜毒成瘾,还在他的药剂里下了致暴躁的药物,伤害他的神经系统,让他变得暴戾,变得没有理智?」顾桑苗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吼道。 第八百零三章:王妃之死3 齐思奕,扔盯着那枚铝合金戒指,不紧不慢道:「他不死,你就会成为大皇子的妃子,那个蠢货凭什么得到你?你是我的。」 「先皇出猎坠马是不是也是你的杰作?那天只有你与走一条路,你们追一头鹿,与侍卫走远,先皇的骑术不错,怎么会坠马的?」 「我们遇到了陷井,是猎户设下的。」齐思奕道。 「不可能,那是皇家猎场,猎户根本就不能进入,怎么可能在那里设下陷井。」顾桑苗道。 「你忘了猎场离东山很近,所以,那一片猎场都由我父亲掌管,皇上又不是天天都去狩猎,那么多猎物老死山林岂不可惜,放几个猎户进去打打猎,维持生计有什么错?」 「所以那个陷井你早就知道,是你故意引先皇去那边的,好在他武功不错,只是摔断了腿,我就是不明白,你那时的施毒手法可不如现在,是怎么神鬼不知的把毒下在重重防备的先皇饮食里?」 「蒋太医家的儿子在江南犯了事,利用与人看病的机会,与内宅妇人之间有了苟且,并致使那妇人怀有身孕,而那内宅的主人,是江南盐道使,朝庭二品大员,那妇人虽是小妾,又不受宠,却是重重的打了盐道使的脸,盐道使知道后,非要将蒋太医的儿子沉塘处死,是我让父王救了他,从宫里的歌女里挑了位漂亮的女子送给了盐道使,又出了一万两银子,那盐道使自然要买父王的面子,一万两银子没要,却是收了那名宫女,还把那怀了孕的小妾送给了蒋家,蒋太医从此感我恩情,听命于我。」齐思奕道。 「你太可怕了,才九岁,就敢筹划设计谋害皇帝,我当时只觉你性子温和体贴,又与你特别投缘,什么话都跟你说,你却心机深沉得很,皇上坠马时我才四岁,我经常去宫里探望他,你也去,你表现得特别乖巧懂事,你娘也常进宫,常陪先皇聊天,先皇坠马后,只是伤了左大腿,太医很快就将伤腿接好了……」 「我让蒋太医在皇上的汤药里下了毒品,你也说了,那是可以减轻疼痛的药,用得好,是于伤病有好处的,只是,我慢慢地加大了剂量,他果然上瘾了。」 「嗯,应该如此,你还把蒋太医提为了太医院的副院正,他开的方子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你同时也收买了皇上跟前的太监与宫女,下药时多加一点东西进去,就算有人试毒,那种毒原就不能立即致人命,当然不会有人发现,只是,皇上不过伤了腿,就算吸毒上瘾,你又是如何令他不能人道的?」顾桑苗道。 「你忘了么?也是你教我的。」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她的脑子知识库里可没有令人阳萎的法子。 「你教了我很多肾的方子,补得太过有时就会适得其反,师母也是制毒高手,只是她一般不制,但会教我一些东西,还给了我一本书,上面全是制毒的方子。」齐思奕道。 「我娘会制毒?」顾桑苗愣住,她怎么不知道? 「你娘在出嫁前,曾经师从过药师谷的千金医怪,那本书也是千金医怪给她的,要不然,我与许尚武身上的缠绵之毒又是从何而来的?」齐思奕自嘲地笑道。 「我娘为何会给你下毒?」顾桑苗更加不明白了,她记得小时候,娘温婉贤淑,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听得很,从不高声,娘的易容术是自己好玩教的,那时娘和姐姐在一起做女红,自己不爱做,便逼着她们学易容之术,一开始娘和姐姐都没当真,但见她真的装成她们身边人的样子后,也来了兴致,娘比姐姐更在意,学了五成,姐姐的性子更像父亲,温婉厚道,觉得妆成别人的样子骗人是不好的,便只是好玩学了三成。 但那也够用了。 「你娘在恭亲王府住着的时候,发现了我记录的制毒笔记,笔记里不止有我制毒的心得,还有我的心事。」齐思奕苦笑着说道。 「所以娘知道是你把先皇害得暴戾成性的,先皇每每犯了毒瘾,却又不知该从何处找来毒品缓解时,就会暴躁,就会召父亲前去说话,一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后来有一次,你让父亲带了一样点心给先皇,先皇吃过那道点心后,感觉好多了,从此便一犯病就找父亲要那道点心,而父亲命厨子做,你那时常在我家,常去厨房里,就会偷偷在那点心里放入毒品,你那时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又是恭亲王的嫡子,谁会怀疑你会谋害先皇。」 「父亲成了先皇的救命稻草,只要毒瘾一上来,便要吃父亲拿去的点心,先皇还命父亲将那道点心的制作之法写出来,让御厨做,父亲自然写不出来,便将府里的制作点心的厨子送进了宫里,可没有了你,厨子做出来的点心里怎么会有毒品,又怎么能解了皇上的毒瘾?所以,皇上开始怀疑父亲在那道点心里动了手脚,开始怀疑父亲的忠心……」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爹,你的老师!」说到此处,顾桑苗又悲又愤,指着齐思奕的鼻子大声道。 「我没想害老师……」齐思奕低着头,哽咽道。 「你没想?可你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也是害死我全家的罪魁祸首!」顾桑苗悲愤道。 齐思奕的头快要埋进膝盖里,他痛苦的缩着肩,一言不发。 「你母亲是帮凶,她一直都在帮你,我三岁以前,她的心思都在你父王身上,会与柳侧妃争风吃醋,会耍手段抢当家理事之权,我三岁以后,她便天天往皇宫跑,围在先皇身边,为的就是给你打掩护,好让你进宫更方便,好让你实施你的计划。」顾桑苗大声道。 齐思奕缓缓抬起头,眸中布满血丝,更蕴着浓浓的歉疚与痛苦,而眼前的顾桑苗比他的脸更苍白,痛楚将使她显得憔悴又虚弱:「小苗……」 他伸手想要扶她。 第八百零四章:王妃之死4 顾桑苗像触电一样向后退开,眸中满是惊恐:「别碰我,以前我只觉得许尚武是魔鬼,其实你比他更像魔鬼,许尚武坏,但他坏得坦荡,坏得人尽皆知,坏得狂妄嚣张,坏得一目了然,你呢?你阴险,你的城府比谁都谁,你有一副绵羊一样的温柔无害的面礼,实则比狼更兇险,更可怕,你看着我进府,看着我装扮成丫环模样,看着我象无头苍蝇一样调查父亲的死因,看着我一步一步去冒险,你从不制止,还装作在帮助我的样子,其实我想知道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我在你面前就象个跳樑小丑,你看着我不断出错,看着一次一次胡乱怀疑别人,然后看着我给太后下药,看着我把许家推翻,让太后永不得翻身,还帮你一步一帮掌握大权,你真是……算无遗策,算无遗策啊。」 顾桑苗真的很伤心,记忆恢復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话一直闷在心里,被理智压制着,有时还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相信脑子里突然涌出来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当是自己一直在做梦,做了个很长很可怕的恶梦,一直没有醒来。 明知那都是真的,就是要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不是的,不是真的,她所爱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真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她,可是…… 现实太残酷了,那天除了发现先皇留给父亲的遗诏外,她还找到了父亲生前的记事本,里面正好记录着父亲死前一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心上,象是被人扎了一个大大的窟窿,痛,还漏着风,那个窟窿太大,再好的手术也难以缝合,它永远都会存在,永远都没有医好、癒合的一天,直到这颗心枯萎、调谢。 她不想哭,不想哭给这个男人看,更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得软弱,可眼泪就是止不住,泉水一样往外涌,她哭得肝肠寸断! 「小苗……」齐思奕站起身来向她走近,想要将瘦削而又无助地她拥在怀里,抬起手,却不敢碰她。 顾桑苗继续哭着,这份悲,这份怒与怨掩藏得太深太久,她早就快抗不住了,设计害死她的母亲后,她的心里没有感觉一丝丝痛快,只感觉自己与他越来越远,中间横亘着一条万丈深的鸿沟,难以逾越! 他是她从三岁起就认定的男人,真心爱着的男人,她不顾娘亲的反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到头来,这个男人才是她真正的仇人,最大的仇人,而现在,自己也成了他的杀母仇人,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再结合在一起? 「小苗……你想听我解释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劝解,希望她能听自己说。 解释?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自己小时候看到的,他真当她小,不懂事么?三岁孩子的身体里,装的是二十几岁的灵魂,有什么事是不懂的? 「你还想解释什么?那天去畅春园,别人告诉我是你娘牵我去的,我记起来了,不是的,是你带我去的,先皇也没有亵玩幼童的不良嗜好,他只是在问我,有没有法子可以替他治病,可他的毒瘾刚好就在那一刻发作了,他将我当成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直掐着我的脖子逼我拿出解药来,父亲急急地赶过去将我从先皇手中救下,先皇这才大发雷霆,将父亲活活打死!你还想说,你没有害死我父亲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带你去向先皇解释,因为他一直怀疑是老师在食物里下了毒,那种毒太医又查不出来,所以他才怀疑是你,我带你去是让你亲口告诉他……」 「你为什么不亲口承认毒是你下的?你才是害他的元兇,这样父亲不就可以摆脱嫌疑了吗?」顾桑苗大声道。 齐思奕脸色发白地躲避着她质问的眼神,痛苦的垂下眸去。 顾桑苗扑上来揪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很开心?看我这么愚蠢地中了你的计,还为你鞍前马后的为你效劳,如今你终于要登基了,终于要登上皇位了,很得意是吧?把别人当耍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你赢了,胜利了,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你齐思奕这么有才华,有智谋,有城府,从小就一始算计,这个计划即长远又周祥,一大堆自认聪明的人为你服务,为你效劳,我真是……佩服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完,她重重地将他推开,齐思奕虚弱的身体很轻易就摔倒在地,她眼里再无心痛与怜惜,冷笑道:「为了赢得我的信任,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及,连自己的身体也肯付出,练了多年的武功内力都捨得废弃,你还真是……」 她的话象刀子一样扎着他的心,齐思奕缓缓站起来道:「你可怀疑我害了老师,但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真心?真心就是你用来玩弄人的工具,你的真心很值钱吗?因为你的这颗所谓的真心,我没了爹,没了祖父母,还害了姐姐的一生,不,你不是罪魁祸首,我才是,是我害了自己的亲人,我就是个祸害精。」顾桑苗越哭越伤心,突然抽出挂在墙上的剑横向自己的脖子,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不如死了干净,保不齐还可以回到现代,与战友们在一起,可以忘了这里所有的纷扰,所有的爱恨情仇。 手中的剑「叮」的一声被打落,齐思奕捡了个杯子扔过来撞开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顾桑苗瞪着他大喊:「这普天之下,都是你的势力范围,我逃到哪里你都会把我抓回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你难道不明白吗?不肯放过我,就让我死啊。」 第八百零五章:王妃之死5 「你就那样恨我吗?恨我恨到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吗?」齐思奕攥紧拳头,捂着胸踉跄地站起,冷声道。 「是,我恨你,恨不能杀了你。」顾桑苗哭道。 「那好,我现在没有半点武功,屋前屋后所有的隐卫都被我撤下,以你的本事,想杀我容易得很。」齐思奕冷静地向她走来,捡起方才落地的剑,塞在她手里:「你既觉着,是我害了老师,害了太傅全家,那就用这把剑报仇吧,杀了我吧。」 顾桑苗看着那把剑,剑刃锋利,寒光闪闪! 不错,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招术还在,却没有内力支撑,以她的能力,杀他易如反掌。 她慢慢攥紧那柄剑,缓缓抬起,指向齐思奕。 他平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中带着怜惜,竟没有一丝怨与恨,仿佛能死在她手上,是一种幸福。 顾桑苗的心口象是被重物砸中了一般,好痛,心上那被扎穿的窟窿四周不断地涌着血,伤口在一点一点扩大,恶化。 他是她爱着的人啊,从三岁起就喜欢的人,伤他一丁点,她的心都会疼,这一剑……要怎么扎得下去,要怎么扎得下去? 她眼中的痛楚在翻卷,汹涌如惊涛骇浪,提着剑的手在不住地颤抖,清丽的小脸上挂满泪水。 他的心一甜,她的小苗,到底还是爱着他,捨不得杀他。 突然手腕一翻,夺过她手中的剑,单手扶住她的身子,薄唇漾开一抹温柔又释然的笑意:「你下不了手,我来可好?」 说着,一剑向自己的腹中刺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顾桑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把剑插入了自己的腰间,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象是被放入了冰库里,瞬间凝住。 门被大力掀开,立冬疯了一般冲过来,将齐思奕抱在怀里大喊:「太医,太医……」 然后拔出剑指向顾桑苗:「你个恶妇,终于开始向爷动手了!」 「出去!」齐思奕捂着伤口冷喝。 「爷,我要杀了她,她一天不死,爷就会一直受折磨。」立冬执拗地拿剑指着顾桑苗道。 「来人!」齐思奕虚弱地喊道。 隐卫立即闪了进来。 「将这个胆敢用剑指着本王王妃的恶贼拖出去,重责四十板子。」齐思奕道。 隐卫犹豫地看着他的伤,又看向顾桑苗。 「爷,立冬全是为了你,从她出现起,您就不断地受伤,为了她,废了武功,三番四次连命都差点没了,她却还一心想要杀你,立冬就算是死,也要先替爷除了这个恶妇再说。」立冬对着顾桑苗举剑就刺。 「拖出去!重责六十板子。」齐思奕暴喝,隐卫及时拖住立冬。 立冬一面被拖走一面还在喊:「爷,这个女人留不得,留不得啊。」 隐卫将人拖走,齐思奕艰难地想要站起来,顾桑苗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去,他的血已经染湿了身上那件天青色的袍子,俊眉紧蹙,唇角却还带着欣慰的笑: 「趁我……还有些力气,小苗,你过来……」 他会死吗?血这么流下去,是伤到了内脏吧,会死吧…… 顾桑苗紧盯着他腰上的剑,如同中了邪一样,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要不要救他,要不要救他,要不要救他!」 脑子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然很诚实地向他走去,掏出帕子为他止血:「你……你……」 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又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玉玺……」他艰难地拿出一个锦盒放在她手上:「拿着……以后……我不在了,这个……江山就是你的,有了它……没人可以欺负你。」 顾桑苗傻傻地由他将玉玺塞在手里…… 齐思奕突然将插在身体里的剑拔了去,血涌入注! 「你做什么?」顾桑苗大骇,扔了玉玺,慌忙用手捂住他不断涌着鲜血的伤口:「你疯了吗?这样会死的,真会死的。」 她哭着大喊,慌乱地在淘宝箱里翻找着止血药物,一大瓶金创药不要钱似的往他伤口上洒,又拿了一大堆药棉堵着,眼里全是慌张与惊惧。 齐思奕抓住她忙乱的小手:「真好,我的小苗还是……捨不得我,心里还是有我的!」 「都什么时候了,别说话,别说话,放开手,让我救你。」 门再次被推开,春分带着太医进来,推开顾桑苗,将齐思奕抱走。 顾桑苗也想跟着,却被春分拦在了屋里:「王爷吩咐,王妃只能呆在春禧宫,哪里也不能去。」 顾桑苗怔了怔,也没多想,春分和立冬一样,对齐思奕忠心耿耿,只是他没有立冬那般冲动,那般恨自己。 喜儿和春儿进来,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和地上的血迹,吓得脸都白了,喜儿扶住顾桑苗上下捡查:「姑娘,姑娘,你可受伤了?」 「我没有,那便是他的血。」顾桑苗呆呆地坐下,喃喃道。 「姑娘啊,怎么跟王爷闹成这样了?非要闹吗?你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何必呢?」 是啊,非要闹吗?顾桑苗苦笑着问自己。 可是,他们还能在一起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她还杀了他的母亲。 「怎么脸这么白?都过了饭点了,吃点东西吧。」喜儿说着转身往殿外走去,却被侍卫拦着了:「王爷有令,春禧宫的任何人都不许离开春禧宫一步。」 「王妃病了,我要去御膳提吃食,这样也不许吗?」喜儿大惊道。 「自有人会送过来。」侍卫黑着脸道。 整个春禧宫被圈禁了,外头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许进去。 喜儿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顾桑苗,怕她更受刺激。 顾桑苗的心是悬着的,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坐立难安,精神一度很紧张,紧张到快要崩溃了,喜儿回来看见她这副样子,又心疼又担心。 第八百零六章:你走 齐思奕没事还好,真要有事,怕是等不到人来处置,顾桑苗自己就会跟着他一道去,明明就很在乎王爷,为何非要纠着过去不放,王爷的母亲已经死了,难道还不够吗? 王爷也没做错什么呀? 枯坐了三个时辰后,顾桑苗终于忍不住了,拉住喜儿:「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他有没有事?太医有没有法子医治他?还有,你把这些药都拿去,可以避免伤口发炎。」 喜儿鼻子一酸道:「别担心,我打听过了,伤势并不严重,就是多流了点血,这会子王爷应该是歇下了,等明天,他一定会派人来报平安的,夜深了,上床歇着吧。」 好说歹说才替她除了外套,哄上了床,可躺在床上,她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帐顶一言不发,象是入了定一样。 喜儿越看越担心,可又没有法子,劝说的话颠来倒去的说了好些遍了,就是听不进,只盼着到明日,王爷真的好转,还念着她想着她,来报个平安,让她也好宽心。 春儿偷偷点了安息香,又用热巾子替她敷眼睛,顾桑苗这才有了点倦意,慢慢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桑苗醒来一睁开眼,便一骨碌爬了起来,穿着一身中衣就往外跑,喜儿在后面追:「小姐这是去哪啊?还没梳洗吶。」 「我要去看他,怎么还没有消息?我有没有听到敲钟?」顾桑苗跑了几步,感觉一身疲乏得很,腿脚发软,喘气不赢,眼前一黑,扶着门框站住,问急急跑过来的春儿。 「主子就别瞎想了,王爷真的只是轻伤,那么多太医在吶,而且王爷自己医术就不差,放心吧,不会有大问题的。」春儿劝道。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不看一眼,我心里不安。」顾桑苗歇息了一会儿又有了力气,挣扎着还是要出去,春儿生怕外面的侍卫将她拦回来,又让她伤心,忙拖住: 「主子便是要去看,也要好生梳妆一番,衣服都没穿吶,这副模样出去也太不合礼数了。」 顾桑苗点头,转身急急往殿里跑:「好,你帮我梳洗,快些个,他只道我恨他,我是恨,可我再恨也不想他死,不想他死……」 春儿哄小孩子一样将她哄了回来,喜儿拿了衣服给她穿上,又服侍她梳洗。 顾桑苗等不及插上钗环便要出去,喜儿向春儿递了个眼色:「小姐这副模样也太憔悴了些,没得让王爷见了又担心,而且,昨儿晚上就没用膳,还是用了早膳,精神头好一点了再去吧。」 好在御膳房早早送了早膳过来,吃食也还算精緻,春儿拿去热了热,摆了饭,服侍顾桑苗用餐。 给她盛了一碗粥,她拿着调羹半晌一勺也没舀动,两眼呆呆地看着前方发愣。 喜儿嘆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小姐可还记得老太傅当年常说的一句话,做人啊,就是不要太明白,煳涂一点会活得更轻松,小姐为何就不能煳涂了点呢?」 煳涂?她是想煳涂啊,是想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是想一直做个单纯幼稚的傻子躲在他的羽翼下由他护着宠着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啊,可是,良心怎么办?良心会疼的啊。 除非是没有心,才可以在亲人的血海深仇下过自己的小日子,可以不管不顾地一直被人当傻瓜欺骗着,愚弄着。 感觉心在被撕裂,一边是亲人的仇,一边是对他的爱,要怎么取捨?要怎么取捨? 真的可以放下吗?忘却吗? 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掉,她知道,她下不了手杀他! 逃吧,如果他肯,她愿意离开,这一世再也不与他相见。 「小姐,好歹也吃两口吧,都要凉了。」碗里的粥一口都没入口,泪却一滴滴地落在碗里,春儿看着心疼,劝道。 「是呀,你不吃,怎么有力气去见王爷?」喜儿道。 她恍惚了一下,定了定神,很认真的把一碗粥全喝了,可才喝下去,就感觉胸口闷得很,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这……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吐?」喜儿着急道。 春儿一拿痰盂来,顾桑苗便哇地一下,刚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 「这可如何是好,得去找太医来瞧瞧,莫不是吃坏了东西,或者悲伤过度,得了厌食症?」春儿道。 「你在这里守着小姐,我去请太医。」喜儿道。 「这是谁病了,要请太医啊?」喜儿还没出门,就有人自外头进来,似笑非笑道。 喜儿看着她陌生,但见她一身宫装,象是有品极的贵人,便行了一礼道:「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我家王妃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呢。」 「连郁小主你都不认得?」那宫装丽人的侍女道。 喜儿还真不知道郁小主是谁,春儿却认得,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就是柱国公府的二小姐,以前跟王爷有过婚约的那位。」 原来是王爷的后宫,还没登基呢,皇后的封令还还没宣布,这位郁小主算什么?便是将来是贵妃的主,在自家小姐面前,那也还是要低一等的。 「原来是郁小主,原谅奴婢眼拙,不认得小主,我家王妃身子不适,小主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就请回吧。」喜儿不卑不亢道。 「王妃?都敢在王爷身上刺上一剑了,你以为,你家主子还能当王妃吗?」郁二小姐冷笑一声,不顾喜儿的阻拦,径直走进了内殿。 顾桑苗才吐完,苦汁都差点吐出来了,吐得精疲力尽,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郁二小姐进来时,便看见脸色苍白,无比憔悴的顾桑苗,不由愣了愣神,虽然这样的顾桑苗仍然清丽,没有了往日的灵动鲜活,却多了份楚楚可怜的娇弱,但还是让她很震惊。 「哟,这是怎么了?王妃殿下!」王妃二字咬得很重,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第八百零七章:了结 顾桑苗稳了稳神,缓缓抬眸看着这位好久不见的女人,以前,从没将她当成过对手。 「还真是病了呢?可惜啊,太医不会过来,因为,这会子太医都在干清宫里呆着呢,你那一剑下去,要了王爷半条命,说小了,你是在谋杀亲夫,说大了,你是在弒君,哦,是了,你弒君也不是第一次了,先皇也是你下毒害死的吧,不过,以前有王爷护着你,如今呢?还有谁护着你?」 顾桑苗懒怠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慢悠悠道:「便不没有谁护我,本妃也由不得你来登鼻子上脸。」 「是吗?说到登鼻子上脸?也不知当初是谁,一个贱丫头也敢勾引主子诱惑王爷,原想着,你是真心喜欢他,爱着他的,谁知你却是个包藏祸心的阴险女人,呆在王爷身边,就是为了在王府里搅山搅水,恭亲王的死,肯定是你作了手脚,如今又对王爷下手,你这个女人,简直坏透了顶。」郁二小姐说到激动处,俏脸胀得通红,看顾桑苗的眼神充满仇恨。 这种级别,顾桑苗还真没心思与她过招。 「喜儿,到后殿叫几个嬷嬷来,把她给本妃给轰出去。」顾桑苗懒怠地说道。 喜儿早就想这样做了,自家主子已经成了这样了,竟然还有落井下石的人来,真当主子是好欺负的么? 喜儿去了后殿,唤了两个婆子来,婆子上前就要拉郁二小姐。 「我看谁敢!」郁二小姐的侍女大声道。 她手中拿着一枝玉如意,顾桑苗认得,那正是老太妃的东西。 「原来是有人撑腰啊。」顾桑苗笑道。 「太妃娘娘命我暂管后宫,你既然住在春禧宫里,那便也归我管。」郁二小姐得意地说道。 「你待要如何?」顾桑苗不屑地问。 「不如何,不过,你既是谋刺王爷的兇手,我又管着这后宫,自然要将你看管起来,以免你逃脱。」郁二小姐道。 顾桑苗没有说话,她感觉乏得很,起了身朝床边走去。 郁二小姐大怒:「顾桑苗,不要以为你与王爷有旧情,王爷还会象过去一样待你,你看看春禧宫外的侍卫,防得严严实实的,只有我可以进来,除我以为,别人莫想踏进一步,而同样的,你也莫想要出这一方天地,等王爷好转些了,就是处置你的时候。」 顾桑苗用眼神询问喜儿,喜儿无奈点头。 他果然不放心她,怕她逃了。 是想要幽禁她一辈子吗? 好吧,那就幽禁吧。 真的好累,没力气跟人扯皮撕磨。 顾桑苗面无表情地爬上床,喜儿过去替她把被子盖了。 郁二小姐再一次被忽视,气得冷哼一声道:「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从我这里夺走的,我一定要全夺回来。」 顾桑苗却再懒得看她一眼,闭上眼睡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齐思奕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顾桑苗则一直吃什么就吐什么,这几天,除了点汤水,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喜儿吓坏了,好几次央求侍卫去请太医来,但侍卫却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不许春有任何人进入春禧宫。 这个任何人,不包括郁二小姐,却包括太医。 这一天,顾桑苗懒怠地爬起床,外面难得有好天气,想在院子里走走,侍卫这点还好,只是不许出春禧宫,还是可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的。 松妈妈这几天也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顾桑苗现在的状态很让人忧心。 一直不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人瘦得快要皮包骨了,看着就让人心疼啊。 偏生那郁二小姐还隔天就来阴阳怪气的说一通,御膳房里送来的吃食也越来越差了,有时还能看出是别的宫里吃剩下的。 顾桑苗病恹恹的,没管这些,也似乎没有要逃出去的打算,也没见她给自己开药吃,似乎由着自己这般损耗下去。 难得她肯出房走走,喜儿和春儿扶着人,春禧宫里栽了不少桃花,阳光明媚,桃花正在开放,顾桑苗迎着阳光看着枝头上粉红艷丽的桃花,都说桃花是女人的脸,倒是那个人,脸比桃花还好看,已经有四天没有见过他了,他的伤……不会有大碍吧。 松妈妈说得对,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见她看着桃花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微笑,松妈妈松了一口气,让喜儿看着她,息往院门边走去,立即就有侍卫站出来拦着,粗暴地喝道:「进去,不许外出。」 松妈妈烦躁道:「又没出去,只是看看外边也不行么?」 侍卫也不为难她,只是黑着脸站在门边,一副她敢出去,就会一剑刺过来的样子。 松妈妈抓着门槛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突然眼睛一亮:「那位小哥,小哥……」 她兴奋地朝外面伸着手,如牢笼里的囚犯看见了亲人一般。 喜儿看了过去,原来是春分自从外面经过。 「春哥儿,我认得你,你小时候跟爷去过我家里,我还给过你糖葫芦吶。」松妈妈奋力向春分招着手道。 春分总算看了过来,看到了院里桃花树下的顾桑苗,脸色一沉,扭头又准备走。 「你家王爷自小就心仪我家二小姐,二小姐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地位,难道你心里没个数么?若我家二小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王爷会如何?」松妈妈冲着春分大声道。 春分顿住,站在原地看了过来。 「你过来,我也不为难你,只是有几句话想让你带给王爷罢了,耽搁不了你几分钟的。」松妈妈知道自己的话让春分有触动,软了语气道。 春分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却不进院,而是站在院门口,朝顾桑苗看了一眼,眸中滑过一丝震惊,但很快收回了目光,不耐道:「有话快说,我还有差事要办。」 松妈妈紧张地问道:「王爷如何了?可还有生命危险?」 第八百零八章:了结2 「怎么?你家主子很关心吗?她巴不得王爷没了性命才好吧。」春分没好气道。 松妈妈嘆了口气道:「你是王爷跟前得力的,王妃与王爷之间是有隔阂,但王爷对王妃的心思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他们就是前世的冤家,是宿缘,咱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春分听了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自那天王爷伤了,王妃便心急如焚,三天了,粒米未进,吃什么吐什么,眼看着身子一点一点垮掉,瞧着都心疼,我老婆子也没别的请求,就求小哥你去请个太医来,瞧瞧王妃这是怎么了?再这么下去,怕是熬不过一个月去。」 「怎么会这样?」春分这才重视起来:「真吃什么吐什么?可是御膳房送来的吃食不好?」 松妈妈摇头道:「不是,是真吃什么吐什么,又不肯给自己开药吃。」 「太医没诊脉,是不能随便吃药,我这就去禀报王爷。」春分道。 松妈妈大喜又道:「王爷与王妃成亲也有段日子了,保不齐怀上了也是有的。」 春分没听清楚:「什么怀上了?」 松妈妈正要说,就听顾桑苗唤道:「妈妈,我头晕,回屋吧。」 松妈妈只好转身跑了回来,她知道顾桑苗一直不让她去求侍卫,求外面的人。 松妈妈扶着顾桑苗回了屋,从上午一直等到黄昏,也没见有太医来。 满怀希望却是一场空。 松妈妈很失落,顾桑苗却一点也不在意,似乎根本就没想过齐思奕还会关心她,宠爱她。 第二天,太医没来,郁二小姐却又来了。 顾桑苗正努力吞着小米粥,忍着强烈的反胃,坚持着不让自己吐掉,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有体力,会死的吧。 「听说昨儿个求到了春分那里,怎么样?有结果吗?」看着面色越来越差的顾桑苗,郁二小姐唇角的笑意更深,眼神越发轻蔑与得意了。 松妈妈正一肚子火呢:「你想做什么?就算整个后宫都归你管,你也没有资格管到我家王妃身上来,出去!」 郁二小姐冷笑一声道:「着什么急呀,我自是会出去的,昨晚陪王爷下棋到亥时,今儿一大早又早起服侍王爷用早膳,正困着呢。对了,春分可没告诉我,你们找了他的事,昨儿个春分去见王爷时,我正好也在,春分的话我听了一耳朵,所以才晓得了,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免得你一直要死不活的心里难受,王爷只是轻伤,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忙着登基大典的事,还真没空过来看你,当然了,真到王爷再来看你的那一天,就该是你被废,逐出宫墙的那天了。」 「是吗?倒是好了,这个牢笼我早就不想呆了。」一直由着郁二小姐自说自话的顾桑苗终于开口道。 郁二小姐诧异地笑了笑道:「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王爷还是念着与你的旧情的,你也别怨王爷,是太皇太妃的意思,老人家怕了,一直留你在王爷身边,对王爷的危害太大了,你要走也不是不行,等王爷登基称帝之后,会放你出宫的,不过,对外嘛,当然宣称你得了重病死了,免得落人口食,又有人说三道四,毕竟是王爷的私事嘛,还是隐蔽些的好。」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出去,不然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了。」松妈妈最讨厌这位郁二小姐,她来也不做什么,就是阴阳怪气的说些让顾桑苗难受的话。 偏生侍卫别人都拦,只不拦着她,还真让人没法子。 郁二小姐不屑地转身,临走时,还故意将花架上顾桑苗最喜欢的一盆海棠给打翻了,春日正好,海棠花开得娇俏得很,却无端被催残了,松妈妈气得拿着鸡毛弹子就赶。 郁二小姐也不敢让人回手,提了裙一熘烟儿跑了。 松妈妈回头安慰顾桑苗:「她就是在作怪,说的话也未必信得,你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顾桑苗淡淡地看着地上那盆海棠道:「无事,如此正好,她对王爷是真心的,以前就看得出来,他有个真心爱着的人陪着,我也放心。」 「放什么心啊,终究是成了亲的两口子,别的女人再亲哪有你这个正室嫡妃亲啊,莫说气话了,跟王爷也莫要再置气,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若老爷和老太爷都在,肯定不愿意你这般糟蹋自己的。」 「嗯,我不会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妈妈放心吧。」顾桑苗道。 但从这一天气,她再也不吃任何东西,连水都不喝了。 松妈妈和喜儿快急死了,几次想冲出去,都被侍卫拦了回来,任凭怎么唿救,都没有人管,春禧宫,除了御膳房每日会来将饭菜送到门口外,再无人来探望,连宫里以前呆着的宫女太监都开始不待见顾桑苗了和她跟前的人了,常常三五两个聚在一起聊天玩马吊,宫里的事情都放任着,没人去做。 慢慢的,连御膳房的吃食也送得怠慢了,剩饭剩菜还好,有时还是馊了的,或者是掺了潲水的。 第七天上,顾桑苗终于熬不过去,一大早松妈妈去床边叫人时,已经没了声气。 喜儿大哭,冲到门外大喊:「王妃没了,王妃没了。」 外面的侍卫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只当她们又如平素那般吵闹想引人注意,还是一味地拦着。 春儿拿出长剑一剑往那侍卫刺去:「瞎了眼的狗奴才,我家王妃死了,死了,听明白了吗?你们如意了吗?」 侍卫这才变了脸色,急匆匆向外跑去禀报。 第八百零九章:了结3 偏那天正是齐思奕登基的前三天,侍卫去禀报了,却还是无人搭理春禧宫。 松妈妈抱着顾桑苗哭得肝肠寸断,春儿冲出去与侍卫硬拼起来,终于,动静闹得太大,消息传到了梨太妃耳朵里,梨太妃带着青霜嬷嬷急急地赶来,便看见顾桑苗在松妈妈怀里没了唿吸,梨太妃的脸当时成了死灰色,颤声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快,快着人去禀报摄政王,快!」 「还有什么好禀报的,人都没了,我们只想把她的遗体带出去,我家小姐也不想再见摄政王,就请你们皇家,请摄政王放过我家小姐吧。」喜儿哭道。 梨太妃喃喃道:「哀家……哀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该……就该让这孩子去蜀地,不帮她……不帮她救她一救也是好的。」 青霜嬷嬷忙扯梨太妃的衣袖,小声劝道:「这不怪您,您也是好意,是想她和摄政王冰释前嫌,想她能幸福的过下去。」 梨太妃摇头道:「哀家对不起她,对不起老太傅在天之灵,哀家……有愧啊。」 青霜嬷嬷转头问喜儿:「王妃是得了病么?怎地不请太医?怎地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喜儿冷笑:「不请太医?请得到吗?我家小姐从进春禧宫起就被关起来,所有人不许出进,侍卫将这里围入水泄不通,小姐吃什么吐什么,好几天粒米未进,是个人也受不了啊。」 梨太妃大惊:「怎么可能?谁下的令将此处禁闭的?哀家怎么不知道?」 「别装了,就这么大个后宫,一群人关在这宫里,春禧宫这么大的热闹,就没有宫人传到太妃您的耳朵里?」喜儿不屑地冷笑,整个皇宫的人冷漠,自私,眼睁睁看着她家二小姐一点一点的消磨了生命,如今还来充好人。 「大胆!竟然对太妃如此不敬。」青霜嬷嬷怒道。 「那你把我杀了吧,求你了,正好陪我家小姐到地下去,免得她一个人孤苦零丁无人照顾。」喜儿哭着笑道。 说得梨太妃眼泪婆娑,对青霜嬷嬷道:「去通知秦怀谨秦大人吧,这孩子也就秦大人一个娘家人了。」 说话间,春分风尘僕僕地沖了进来,待看见躺在松妈妈怀里的顾桑苗时,脸色刷白,扑通一声跪下:「王妃……」 松妈妈抬手就是一耳光:「滚,别在这里猫哭耗子了,我家小姐死了,死了,你们满意了?他齐思奕满意了?当初是谁求着娶她的?娶完了,就是这样待她?活活逼死了她。」 春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王妃……怎么……不可能的,只是四天……四天时间啊。」 春儿一脚向他踹去:「滚出去,我家小姐不想看见你们齐家任何人,顾家与你们齐家不共戴天,告诉你们王爷,我们都是顾家人,让王爷下令将我们全杀了吧。」 「小苗……」一个声音虚弱地出现在门口,春儿喜儿还有松妈妈全都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他一身便服立在门旁,双眸痴痴地看着躲在松妈妈怀里的顾桑苗。 「王爷……」春分泪如雨下:「您杀了奴才吧。」 齐思奕直直地向顾桑苗走去,伸手去抚摸她的脸,松妈妈一把将他的手拂开:「别碰她!她不想见你。」 夏至抽出长剑指着松妈妈:「大胆!」 松妈妈冷笑,迎着剑道:「来啊,杀了我啊,反正我家小姐被你们折磨死了,我们都不想活了。」 「出去,全都出去。」齐思奕低吼着。 夏至愣了愣,与春分两个拎起松妈妈还有喜儿几个就往外走,梨太妃犹豫着劝道:「王爷,人死不能復生……」 「出去!」齐思奕嘶吼着,桃花眼里竟然泛起血泪。 梨太妃头皮一紧,悄悄地退了出去。 齐思奕拥紧顾桑苗的身体,血泪双流:「我……只是……出去了几天,你怎么就……你懂医,有药,为什么要自我放弃,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这么狠心……」 他哽咽着,任由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染红了她苍白得没有半点生气的脸。 他抱着她喃喃细语,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说着与她重逢后他的心情,絮絮叨叨,细细低喃,却语不成句,常哽咽得出不了声,长抽一口气,又接着说,仿佛怀里的人并没有死,正在安静地听他请述说着他们的故事。 眼泪,一直没有停,含着泪,是红色的,挂在他苍白削瘦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悽惶,几分瘆人,他和她的衣服都染了血泪,被揉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他没在意,就那样坐在地上抱着她,一直说一直说,一坐就是一整夜,后来,眼泪差不多流干了,喉咙也黯哑着,他就抱着他枯坐,从天黑到天亮,又从天亮到天黑,一动不动。 门外的春分和夏至又急又担心,春几分番上前,都被他射来的钢钉给逼退,他武功没了,顾桑苗为了让他防身,曾特地为他制做了个防身的暗器盒子,依着武侠小说里的暴雨梨花针制作的,一次可以同发五银钢针,针上还淬了毒,春分只能闪躲,又不敢动手,夏至没法了,只好去请了老太妃来。 但春分几个一退出殿外,殿里的门就关了,再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喜儿和松妈妈虽然悲愤,但见他竟如此伤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既恨他这些天太过无情,又不忍再责备他,加重他的伤痛,毕竟顾桑苗是爱着他的。 老太妃来时,齐思奕已然形销骨立,没个人形了,殿门是关着的,老太妃就站在殿门外,隔着一层纸煳的窗道:「奕哥儿,皇祖母来了,你开开门。」 第八百一十章:心碎 屋里没有动静,窗纸早就被春分捅开了一个洞,老太妃透过纸洞看过去,只见齐思奕怀里抱着顾桑苗像是睡过去了。 老太妃对春分使了个眼色,春分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齐思奕仍是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发现门被打开了。 老太妃这才缓缓走上前去,却看见,齐思奕的眼睛是睁着的,并没有睡着,眼睑下是两行已然干枯的血泪痕,老太妃心头一痛,颤声道:「奕哥儿?跟皇祖母回去可好?」 齐思奕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老太妃吓到了,伸手去推他:「奕哥儿?奕哥儿?」 齐思奕这才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老太妃,可他的眼神分明是迷茫的,眼里照不出映像。 「叫太医,快叫太医。」老太妃大声道。 春分飞快地跑了进去:「王爷,王爷,那日剑伤触发了王爷体内的毒素的平衡,无奈之下,夏至带着王爷去了药师谷,伤毒还没好,就骑了两天的马不分昼夜赶回来,哪知王妃她就……」 春分泣不成声! 外面松妈妈闻言冲进来揪住他的衣领道:「说谎,王爷明明就在宫里,怎么可能会骑马赶了两天两夜的路?」 「我为何要骗你?那日你说王妃病重,吃什么吐什么,我便去了药师谷禀报王爷……」 「又说谎,你既知王爷在药师谷治伤,为何不让太医先为王妃诊治?却由着王妃在春禧宫受罪,只身去禀报王爷,捨本逐末,王爷身边都是你这等蠢人吗?」松妈妈不依不饶道。 「谁说我没请太医?我明明去了太医院,还特意请了刘院正去为王妃诊治,刘院正没有来吗?怎么可能?」春分大惊道。 「谁知道呢,你说请了,没人来是事实,王妃因此而丧了命也是事实,我知道王爷伤了你们都很恨王妃,可王爷的伤不是王妃刺的,王妃是要自杀,王爷把剑夺了去,自己刺伤的自己。」 松妈妈越说越生气:「王妃与王爷之间是有嫌隙,可他二人却是深爱着对方的,任何一方伤了,另一个都会心痛,都是情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对方受一丁点伤害,王妃又怎么可能会拿剑刺伤王爷?」 「我没说谎,我是真的请了刘太医,可以请刘太医过来作证!」春分急道。 「不管你请没有请太医,为何你们要将整个春禧宫幽禁起来,不许我们任何人出去?也不许外面的人进来探视?还有,王爷不是去了药师谷么?为何那位郁小主却天天来说自己一直陪在王爷身边,服侍汤药寸步不离?还说王爷听说王妃病了也无动于衷,到底是谁在说谎?」松妈妈气愤道。 「哪个郁小主?我家王爷从来没见过她。」春分诧异道。 「柱国公府的二小姐,是哀家让她暂管后宫的,储秀宫一帮子人,没个领头的管着,这后宫会乱了套去。」老太妃道。 「是了,她拿着太妃娘娘您赐的玉如意,天天在王妃跟前聒噪,王妃先是吃什么吐什么,但她还是努力在吃,努力想要养好病,自从那郁小主说天天在王爷跟前侍候汤药后,王妃便停了饮食,粒米不进,王妃她……是心死了,她是自绝的!」 松妈妈说完放声大哭。 一直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安静着的齐思奕这会子终于有了动静,缓缓抱着顾桑苗站起来,却因一个姿势坐得太久而没法站起,差点一个跟头栽道倒。 春分忙上前去扶,却被他甩开。 「奕呆儿,让桑苗入土吧,你已经抱了她两天两夜了,这样让她灵魂难以安息的。」老太妃说着对春分使了个眼色,春分试着想要接过顾桑苗,却听他低声喝道:「走开!」 声音粗哑如刀在石上磨砺一般! 春分不敢强来,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艰难地一步一摇的抱着顾桑苗向床边走去。 「奕哥儿,明日就是你登基大典的日子,你真的要为一个女人把自己废了吗?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当了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齐思奕没有理会老太妃,将顾桑苗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挨着她躺下,盖上被子,一如顾桑苗只是睡着了,二人平素一道安寝一般。 「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太妃气得拿拐杖杵地:「哀家一直认为你是最明白事理,最有理智又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熬了这么久,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怎么就变得任性了呢?」 「出去!」老太妃说得喉干舌苦,齐思奕只是冷冷地来了一句,气得她一阵心闷。 但他也知道这样劝没用,齐思奕钻了牛角尖,得想个法子让他醒悟过来才是,不由看向松妈妈,现在只有顾桑苗身边的人,才会引起他的注意。 松妈妈也很不甘心,走到床边道:「王爷这又是何苦来,小姐在世时,对她不闻不问,令她伤心至极,最后死心自绝而亡,如今只想着用自己的命去陪她么?那又有什么意思?便是你真的死了,她也活不过来,王爷当知小姐这一世最是受不得委屈和冤,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今她人已经死了,你就真的不打算处置害死她的兇手么?」 松妈妈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齐思奕哑声道:「是我害了她,我就是那个害她的罪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姐并没有恨王爷,王爷自残之后,小姐很伤心,很心痛,一直想知道王爷你的伤势,想给王爷你送药,可侍卫不让,他们把小姐关着,不让出春禧宫一步,还说是王爷你的命令。」 第八百一十一章:死别 「皇祖母……」齐思奕唤道:「孙儿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整个皇宫是皇祖母你管着的,郁二小姐,也是皇祖母安排的是吗?」 老太妃道:「幽闭春禧宫确实是哀家的命令,那是因为桑苗她……已经起了反心,她想要害你,哀家绝不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太多手脚,这个丫头看着柔弱,能力却大得很,谁知道又在谋划着名什么?」 「皇祖母,她都死了……」齐思奕痛声道。 「哀家……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不过哀家真的没有让郁家小姐骗她,故意说那样的话,哀家只是让她管着后宫,并没有……」 「那把她拖来对质。」齐思奕道。 「对质?你不想信哀家?」老太妃大怒,气得脸都白了。 齐思奕苦笑道:「孙儿一起想着,您是疼孙儿也懂孙儿的……」 「哀家正是因为疼你了解你,才不想让你被这个丫头给毁了,可万万没想到,你还是……」老太妃痛心疾道道。 「齐思奕,你个混帐,交出我家小妹来。」祖孙二人正在争执,外面传来秦怀谨的声音。 松妈妈闻言大喜,迎了出去。 秦怀谨一身戒将执剑沖了过来,两旁的侍卫拔剑拦住,他举剑就刺,很快逼退侍卫,一直冲到了殿内,老太妃大怒:「秦大人,你想造反吗?」 秦怀谨冷笑:「造反?我妹子死了,遗体却还被那始作甬者霸着,我来接回妹子的遗体,有错吗?」 「一身盔甲执剑入后宫,你还说你不是要造反?」 「我不穿盔甲不执兵器怎么抢得回我家妹子的遗体,外面早就乱成了一团了,真正的叛军正在攻城。」秦怀谨道。 老太妃大惊:「你说什么?什么叛军?」 「定襄侯叛变了您还不知道吗?西郊大营五万人马正向京城围陇,许尚武带着他的旧部已然进了北门,有人替他大开了城门,这个江山很快就不是你们齐家的了,我家妹子死在你们手里,我这个做哥哥的来接她回去有何不可吗?」秦怀谨讥诮地说道。 「你也是大梁朝的臣子,叛军造反,你竟然……」 秦怀谨却懒得理睬老太妃,冲到齐思奕身边道:「你是让我现在把桑苗接走,还是让许尚武攻进来,抢走她,自己选吧,没多少时间了。」 齐思奕呆呆地抬眸,眸光却黯淡得很,没有了往日的光泽,秦怀谨怔了怔,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想着他可能是伤心过度,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眼神黯淡也属正常。 「怀谨兄……」齐思奕哑声道:「小苗她……」 「她不恨你,这辈子没有恨你,下辈子也不会,放心吧,把人交给我吧。」说着,秦怀谨也不等他同意,因为外面已然有了撕杀声传来,小太跌跌撞撞进来禀报:「不好了,不好了,定襄侯造反了,外面在杀人,在杀人,好多人都死了。」 秦怀谨趁机将顾桑苗从齐思奕的怀里抱了过来,转身就走。 隐卫突然闪现,护在了齐思奕和老太妃身边,秦怀谨对松妈妈和喜儿使了个眼色,松妈妈和喜儿理会得,悄悄跟着秦怀谨往外走。 半年后的江南,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西子湖畔,顾桑苗支着腰,挺着大肚子在苏堤上散步,齐静怡带着丫环寻了来,看见她正忘着湖中的一页小舟发呆,笑道:「可让我好找,你说你大个肚子,怎么就一个人跑这么远了呢?又让你哥说我一通。」 「我哥怎么可能捨得说嫂子,便是说了两句,嫂嫂只要皱皱眉,哥哥就会心软的。」顾桑苗笑道,因为怀孕,她的身材和脸都变得丰腴了许多,江南的水土养人,她的皮肤越发细腻白晳,透着红晕,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与稚嫩,添了几分少妇的柔美与妩媚,越发的清丽雅致了。 齐静怡嘆息一声道:「又在想什么?偏要一个人出来,不想被人打扰么?」 顾桑苗淡淡笑道:「我在想啊,当年白娘子在这西子湖畔遇上了许仙,为了接近他,故意作法下了一场春遇,许仙浑然不知,还好心将自己的伞送与了白娘子,这一送一还,两人就结识了,可惜断桥上,许大官人却是辜负了白娘子。」 「作戏作戏,戏里唱的哪里能当真,那许大官人也是没法子,谁让白娘娘是条蛇呢,人与妖终是不能在一起的,有违天道啊。」齐静怡道。 「嫂嫂果然与我那哥哥是一路人,说什么都一本正经,没意思得紧。」顾桑苗嗔道。 「你还说,你那哥哥被你拾掇得日日看佛经,什么金刚经,大悲咒,普心经,天啊,再看下去,我真担心他去寺院里出家。」齐静怡道。 「哪能啊,家里放着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娘子,我哥哪里捨得离开你呀,他不过就是闲得慌,看点杂书打发日子罢了,放心吧,我哥是有大志向的人,不会一直窝在这江南小地方的。」顾桑苗笑道。 「小苗,你别误会,我愿意官人呆在江南,不去那劳什子朝堂当官也好如今皇位空缺,摄政王虽然打理着朝政,但天下一日无君,朝臣们心中也不安,那定襄侯一家虽然伏法了,许尚武却还是逃了,没能抓得住,听说他去了北燕,可能有朝一日还是会攻打回来,唉,朝政不稳,世道也跟着乱,官人当个小小的江南盐道使蛮好的,天高皇帝远,朝中的事情,他不用掺合,也不用操心。」齐静怡道。 「是我连累了大哥,他原本是宰辅之材,却因为我才来到了这江南。」顾桑苗歉疚道。 「好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反正我和你哥哥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得很,一点也不难过,你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啦,走吧,家里今日又来了位客人,你要不要去见见?」 第八百一十二章:死别2 「又来了一位客人?什么意思?」顾桑苗诧异道。 「自是来与你拉縴保媒的,你呀,长了这么一张天仙般的脸,便是在这美人遍地的江南也极为少见,哪个男子见了你不动心啊。」齐静怡道。 「真是为了我这张脸动的心么?莫不是想攀附哥哥和你裕亲王府,这才上赶着想要娶我这个大着肚子,失了贞洁名声的下堂妇人。」顾桑苗道。 「莫要胡说,你哪里就是失了贞洁的,不过是相公早逝罢了,肚子里的也是遗腹子,媒人说了,那家人是个通达的,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一定会当亲生子一样善待的。」 「我能不嫁么?」顾桑苗不情愿地被齐静怡推着往前走。 「不能,你哥说了,有了一份新的感情,你才会从旧日的伤痛中真正走出来,小苗,孩子不能没有父亲,难道你想他一生下来,连姓氏都没有吗?」齐静怡道。 「怎么没有?他明明就有父亲,他父亲姓……」 「你可以忘了以往的仇恨,忘记过去,让孩子认祖归宗?让他姓齐?我和你哥哥自是求之不得。」齐静怡道。 「他是我的儿子,以后当然是要姓顾的。」顾桑苗道。 「你敢让他姓顾,明日京城宫里的那位就会寻了来,咱们在江南的安逸日子就要到头了。」齐静怡道。 「那也不用隔三差五就去相亲吧,太没道理了啊,怎么着人家也是有夫之妇……」 「这话你说的,回去便让你哥休书一封送给摄政王殿下,估计快马加鞭,顶多一月人家就会赶来,到时候你们一家团圆,我和你哥也为你高兴。」齐静怡道。 「呃,算了算了,我也就说说,嫁人就嫁人吧,可也总得嫁个看得顺眼的吧,歪瓜劣枣我可不要。」顾桑苗嘟嘟嚷嚷着。 湖对岸,春儿不停地招着手:「主子,主子,看我今天的收穫。」 春儿家里是家村的,自小就爱抓鱼弄虲,倒是怕水,不碍着人家会垂钓啊,西湖的鱼又肥美,她一下午总要钓个三两条,拿回去红烧或清蒸,味道极为鲜美。 「看你呀,都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象个男孩子一样,多野啊,不是我说你,该让她学学规矩了,去蒋家学堂吧,那里收女生。」齐静怡道。 「我劝过她,可她不肯,说是喜儿和松妈妈都留在了京城,我跟前就她一个是最贴心的,我这又怀着孕,担心我呢。」顾桑苗道。 「她一个小丫头能照顾得了孕妇?这也是太瞧不起我和你哥了吧,秦家还会少了给你请妈妈丫环的钱?」齐静怡佯怒道。 说话间,春儿背着渔蒌兴沖沖地跑了过来,一双天足连鞋子都没穿,齐静怡是大家闺秀出身,到底还是看不惯,皱眉道:「你这丫头,快些先把鞋穿上。」 春儿哦了一声,乖巧地穿上鞋,笑道:「夫人莫怪,奴婢是在乡下野惯了的,以前在王府里束手束手,守着规矩不敢乱来,难得跟主子一道来了江南,少了约束,就放肆了。」 「你这小嘴就是甜,会说话。」齐静怡也不是真的不喜欢春儿,只是女孩子到了十三岁,过不了两年就要及笄了,她又没真拿春儿当乡下野丫头待,心里是为了她,就想让她多学些规矩,以后也好找个人好生嫁了。 而且这春儿,许是跟着顾桑苗久了,什么都爱学顾桑苗,身上处处都有顾桑苗的影子,连相貌都有几分相似了。 「夫人说,让你去蒋家学堂上学,你可愿意?」春儿喜滋滋地从蒌里捞了条鱼向顾桑苗报喜,顾桑苗问道。 「主子不是天天都教春儿习字么?有主子在,春儿不用上什么学堂,春儿喜欢跟在主子身边,自在,还能学好多东西。」春儿道。 「可是去了蒋家学堂,你能结识更多有朋友,还有青年才俊,这于你以后的前程也是好的。」顾桑苗道。 「春儿一个奴婢要什么前程,能一辈子跟主子在一起,就是春儿最大的前程。」春儿平静地说道。 齐静怡贊道:「啧啧,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莫说,你跟前有这么个聪明伶俐的,确实胜过我给你找的那几个老妈子,行吧,就由着她的意思吧,她愿意,就去学堂,不愿意,就跟着你,不过,也可以常来我这里,你的女红可差强人意,让她在我这里学学写字,还有女红。」 「多谢嫂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春儿的诗文还有字,就包给姐姐了,女红嘛,她同我一样,不爱那个。」顾桑苗作势要向齐静怡行礼致谢,齐静怡忙托住她道:「别介,一点小事,你可莫要闪了腰,回去你哥又要数落我。」 秦府在江南的府院一样很大,还是典型的江南模式,比起北方的庭院来,更加精緻灵巧,小桥流水,草堂亭台,格局很是清爽怡人。 秦怀谨今天早早就下了衙,在书房里看书,门房见夫人带着姑奶奶回来了,笑着迎了上来,齐静怡跟前得力的妈妈姓赵,行事谨慎稳妥,待顾桑苗也极好。 「奴婢就说姑奶奶不会走远的,顶多在湖边散散心,夫人就是不放心,要亲自去寻。」回头看春儿提着渔蒌,眼睛一亮道:「可是又有鱼?」 春儿兴奋的举起蒌子:「是啊,有三条呢,有一条大鲤鱼有二斤重,妈妈让厨房做了吧,最好是红烧。」 「红烧可不好,多刺不说,还有火气重,炖了吧,用砂锅久炖,把骨头都炖融了,既营养又鲜美。」赵妈妈道。 春儿抓了抓头道:「可是主子 第八百一十三章:讨说法 春儿抓了抓头道:「可是主子喜欢吃红烧……」 「你就惯着你家主子吧,你看她这几日嘴都起泡了,就是吃多了上火的发物。」齐静怡道。 「那就清炖吧,赵妈妈的手艺是最好的了,炖出的汤肯定很鲜美。」春儿笑嘻嘻道。 赵妈妈让小丫头提着鱼去了后厨,对顾桑苗道:「姑奶奶,今日饭桌上会有客人呢,您是要见还是不见?」 顾桑苗笑道:「都到了饭桌边上了,不见的话,可不就得饿肚子了?」 赵妈妈看着齐静怡笑,齐静怡拉着她的手往书房去:「去见见你哥,他一天不看见你好好的,就怎么事都做不好。」 顾桑苗笑道:「嫂嫂要见哥哥,偏要拿我做晃子,知道你们夫妻恩爱好吧。」 齐静怡被她说得红了脸,嗔道:「你再多说,我便休书去京城,告诉凌远你在这里。」 顾桑苗脸上顿时没有笑容,尴尬道:「倒是许久没见过二爷了……」 「你呀,别又觉得对不起他,那场叛乱原是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商议好了的,定襄侯有异动他也早就知道晓,并且知会了摄政王,战争中,他虽然受了伤,可那也是为了他们自己那个家,打虎还看亲兄弟嘛。」齐静怡正说着,书房的门开了,秦怀谨皱眉道: 「不是说饭菜都上桌了么?你们怎么还往书房来?」 齐静怡道:「怕相公担心,把你的心头肉送过来让你捡查,瞧瞧可缺了损了一点没。」 秦怀谨道:「娘子又说笑,小妹莫非只是我的心头肉,不是你的?」 齐静怡道:「自然也是,所以她若出了门,我心急,也知道相公一定也会心急,所以要送给你瞧瞧。」 顾桑苗正要打趣他二人,从书房里走出一人来,看着很是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那人却在看到她的一瞬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姐姐,好久不见。」 「你……你竟是……金……」 「姐姐竟然不记得我了么?我是砚秋啊。」那少年有点受伤,大眼里闪着尴尬。 「哪里不记得,只是两三年不见,你竟长高了,又……长俊了,我一时没认出来嘛,你不是在淮地么?怎么到江南来了?」顾桑苗问道。 「江南鱼米之乡,粮多,今年淮地大旱,我来江南调些米粮过去先屯着。」金砚秋道。 「是了,你家是粮商,如今你在族里不再受人欺负了吧。」顾桑苗关心道。 「宫里的叔公回去过一趟,很是关照我,又知道帮我的姐姐原来是摄政王妃,那些族人哪里还敢欺负我,如今家中的财物皆归我所管,这几年还算勤力,总算没有辱没家风,也不负姐姐对砚秋的期待。」金砚秋道。 「真好,你本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如今生意又做得大了,可成亲了?你应该也有……」 「我十七了,那年姐姐见我时,我十四,姐姐十六,只比我大两岁。」金砚秋急着说道。 齐静怡在一旁看着就笑。 「走吧,吃饭去,饿着肚子可不好叙旧。」秦怀谨道。 「对了,哥哥怎么与小金认得的?小金还找到府上来了。」顾桑苗边走边说道。 「姐姐可是忘了,秦大人那年可也在淮地求灾哪,姐姐离开以后,大人就去了我们淮阴县,呆了一个多月,衙里伙食不好,我便让大人吃住在我家里。」金砚秋边说话边走到顾桑苗身边,一只手下意识地护在顾桑苗身后,像是生怕她摔着了似的。 春儿很乖觉地让开一步,好让他离顾桑苗更近一些。 顾桑苗倒没有察觉,故个相见,心情总是好的,她以前便喜欢金砚秋这个少年,虽说父母双亡,却是个有善心,有担当的孩子,当年被继母的那无良的县官那般欺凌,家财被夺,还被冤枉,赶出了家族,可却并不气馁,倔犟和不屈的性子倒是跟自己有点象。 赵妈妈备了一桌菜,都是比较清淡的,顾桑苗口味重,吃惯了咸辣,看着一桌子菜便没有胃口,金砚秋坐在她身边,不时的用公筷给她夹菜,却见她没怎么动,皱眉道:「姐姐可还在害喜?」 「她害什么喜,就是挑嘴。」秦怀谨道:「你吃,莫管她,不能惯着她这毛病。」 顾桑苗堵气放下筷子:「哥,天天都是清水煮白肉,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你吃得惯,我可吃不惯。」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我的外甥想一想,天天红烧,煎炸,你脸上都长痘了,你不怕上火,孩子也会跟着上火的,郎中说了,不能让你再吃太辣的东西。」秦怀谨道。 顾桑苗正要反驳,金砚秋为她盛了一碗汤道:「姐姐莫生气,大人也是为了姐姐好,先喝碗汤,这个白肉若是吃不下,我替你调些酱来蘸着吃可好?」 顾桑苗眼睛一亮:「你会调酱?」 金砚秋微羞道:「家里有个湘地的厨子,会制辣椒酱,我看着他做过,怕是手艺不怎么好,姐姐将就着吃。」 说着,他也不见外,起了身往后厨去了。 秦怀谨看着顾桑苗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会招桃花。」 「别瞎说,我当他是弟弟呢,那年我见他,他还只这么高,小孩子一个。」顾桑苗道。 齐静怡笑道:「嗯,是弟弟,人家不也叫你姐姐么?明知道你是摄政王的嫡妃,却从不提你王妃的身份,见面就姐姐姐姐的叫,可是一点都不见外呢。」 顾桑苗突然脸一白,急了:「怎么办?他可是金公公的侄孙子,他知道我没死,那岂不金公公也知道了?那……」 「你瞧他待你这模样儿,是会主动告诉京城那位的人吗?」秦怀谨不屑道。 「这可难说啊,哥,看来我又要收拾包袱走人了,我要开始流浪生活。」顾桑苗道。 第八百一十四章:讨说法2 「你就给我省些心吧,大着肚子呢,去哪里流浪啊。」秦怀谨道。 「姐姐试试,可有家乡的味道?」金砚秋还真的端了两小碟自个配的酱料上来,放了一碟在桌中间,让大家尝尝,一碟专门放在顾桑苗手边,还特意夹了块白肉蘸了点酱放在顾桑苗碗里。 顾桑苗把肉放在口中,还别说,味道真的很好,重点是,一点都不辣,却很下饭。 「你这不是湘地的味道啊。」顾桑苗又蘸了块肉吃了,笑道。 「没放辣椒,但是有花椒,有芝麻酱,有花生碎,还有黄豆酱调在一起,姐姐觉着好吃吗?」金砚秋道。 「好吃,很下饭呢,今日这顿饭,就靠这碟酱了。」顾桑苗不吝夸赞,很快吃了一碗饭。 金砚秋又殷勤地给她盛了碗汤:「喝点汤,那边还有青菜,姐姐再吃几筷子吧。」 「好。」顾桑苗吃得愉快,也不挑食了,吃了几筷子波菜。 用完饭,她就有点困,打算回屋去,金砚秋却道:「姐姐还是出去走走吧,刚吃了就睡,对肠胃不好的。」 顾桑苗笑道:「你这孩子,怎么比我跟前的妈妈还啰嗦啊,知道得也不少,莫非家中弟妹也怀孕生产了?」 金砚秋脸一红道:「我还没娶妻生子吶,以前小的时候,父亲对娘亲便是这般模样,记在心里了。」金砚秋道。 「你这般温柔体细,谁做你的娘子,可真是幸福。」顾桑苗道。 金砚秋白晰的脸上那抹红晕就是一直没消退。 「小金,那就扶她出去走走吧,也就你才劝得了,平日间我们说她,都当耳旁风了,这会子早去房里歪着了。」秦怀谨道。 金砚秋点头道:「姐姐是在大人跟前自在,不客气呢。」说着就去扶顾桑苗:「方才瞧见园子里的荷花开了不少,还有菱角,清新得很,池边有个船坞,里肌有摇椅,让妈妈带着毯子,姐姐过去赏花吃菱角,若再困了,就在摇椅上歪着,有毯子也不怕着凉。」 他还确实体贴细緻得很,顾桑苗还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笑道:「看你这么热心的份上,那就去走走吧,今儿吃得有点多,正好消消食。」 说着,支着腰站起来,春儿在后面护着,刚想要扶住顾桑苗的手,金砚秋快了一步,扶住了她,春儿笑了笑迟了一步再走,让金砚秋扶着顾桑苗走在前头。 齐静怡就看着秦怀谨笑,小声道:「春儿是个机灵的。」 秦怀谨道:「她自然是机灵的,那日在宫里,也就是她偷偷逃了出去向我报信,不然我怎么知道小苗竟然到了那种境地,再晚去一两三个时辰,咱们就真的要给她办丧事了。」 「也不知小苗哪里来的假死药,竟然连摄政王也骗过了,若非真死了心,又怎么会忍心让他抱着自己的遗体哭了那么久。」齐静怡嘆了口气道。 「小苗不是死心,而是没法面对,她是个忠义的孩子,心里有摄政王,更放不下老师和顾家的血海深仇,她肯诈死离开,就说明她已经放下了,不打算再报仇了,以后若能找个真心待她的,好好过下半辈子,那才是对得起老师,对得起……桑柔待她的一片心。」秦怀谨道。 他说到桑柔时,眼里还是会有遗憾和心痛,不过齐静怡已经不在意了,对过去念念不忘,不是对自己冷漠夫心,他只是太重情了,这样的男人才值得自己一生相爱相伴。 「小金那孩子才是真有心吶。」齐静怡转移话题道。 2月2 「是啊,我还真没想到,当年小苗种下的善因,如今竟然开出了这样的花朵,这孩子确实有心,他来做粮生意是真,但找桑苗才是真正的目的,生意只是顺便罢了,听说桑苗过世的消息一传到淮地,他便放下家里的一切赶到了京城,费了好些周章才找到金公公,又去了墓地去祭拜,哭了一天,还打算把喜儿和松妈妈都接到淮地去,喜儿看他确实真心,才给他漏了点音。」秦怀谨道。 「漏点音?喜儿应该不会吧,这件事咱们可瞒得严实,你调任江南,也是因为当初叛军作乱时,你没有出力不说,还一身戎装闯了内城,惹怒了老太妃才被贬来的,这个世上,知道小苗还活着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喜儿竟然敢把消息泄漏给小金?她了解小金吗?」齐静怡大惊道。 「自是不了解,但这孩子在墓地里哭了一天,肝肠寸断的,当时喜儿和松妈妈都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才知道,是小苗以前做善事救过的人,松妈妈眼睛毒,看人准,非说小金不是坏人,喜儿也没说别的,只是在小金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嘴,就是我在江南做江南盐道使。」秦怀谨道。 「就说了这么一句,他就能猜得到小苗没死,还跟着我们了?」齐静怡不太相信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小金见到我的第一句就问:桑苗姐姐可还好?我当时吓着了,本想要胡弄过去,结果他说:大人您就别满我了,我在杭州府呆了一个半月,在您家大门外就守了一个半月,昨儿终于见到了人,这才敢上门拜访的。」秦怀谨道。 「天啊,他竟然早就来了,还守在府外一个半月,幸亏咱们家没做什么亏心事,不然也得被他窥探了去。」齐静怡道。 「说以说这孩子有心,而且还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我问他,为何仅凭喜儿那一句话,他就敢料定顾桑苗没死,还可能在江南?他说,以大人您与摄政王妃的关系,还有郡主的出身,便是老太妃要贬您,摄政王也不会同意,摄政王对王妃的感情天下皆知,王妃不在了,摄政王只会更善待王妃的亲人,决不会为难大人您,除非是您自个要来江南,远离京城,不然,没有谁会逼你们来,而有什么原因会促使大人您远离京城却不回老家晋地而是带着郡主一道来江南呢?只有一个可能,大人要保护某个人。」 第八百一十五章:讨说法3 「这也不一定啊,相公你要保护的,难道只有桑苗吗?就没有别人?为什么凭这个就断定小苗没死呢?」齐静怡还是有点怀疑道。 「是碰运气吧,他的心底一直认为小苗不可能这么容易死,小苗在他心里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不确定,却为了这微乎其微的希望,愿意抛家舍业的只身来到江南,在咱家府门外观察等待了一个半月,也真算是有心了。」秦怀谨道。 齐静怡道:「你说小金这孩子都能想到的可能,思奕哥哥会不会也想到?小金会在咱们家门口探察,会不会也有禁卫队在咱们家门口监视着啊,得跟小苗说,少出些门,免得被人发现了。」 「娘子,别操这个心了,一切都是缘份,小苗自己心里都有数的。京城的那位智机过人,又是个城府极深的,就算怀疑,也定然会思虑周祥才会有所行动,毕竟这一次,是他与小苗之间出现最大危机的时刻,不是他来了,小苗就会跟他回去的,保不齐逼急了,小苗会真的永远消失,小苗要想让他永远找不到,也并不是难事。」 齐静怡道:「也是,以她的易容本事,想变成另外一个人太容易了,不过现在是怀孕期,化妆易容会对胎儿不好,所以她才不易容的吧。」 「这段时间是小苗难得的快乐时光,咱们就好好陪着她吧,别提京城的那位。」秦怀谨道。 「嗯,不提,不过,还有个忧虑就是许尚武,听说战败之后,他逃了,很有可能捲土重来,最大问题是,他竟然与北燕勾结,说句实在话,皇权争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毕竟那是男人之间的事,皇权更替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勾结外夷就让人鄙视了,这是出卖祖宗的事情。」齐静怡生气道。 「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许尚武那个大色魔竟然是个痴情的,原本他筹划也算周密,还得了京城的兵防图,又有定襄侯的支持,一开始是势入破竹的,但一进紫禁城,就得了小苗身故的消息,他竟然只带了亲卫十几个人直接就往春禧宫杀去,他的武功你也知道,当世无人能敌,那可真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宫里那些禁军,才一靠近就被撕了,真的把人撕成人成两半的那种,那一天,从重花门到内宫,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大多都是他亲手杀死的,可摄政王的城府也真够深的,都以为他小苗的死而悲伤过度,人又几天几夜没睡,憔悴得不成人形了,又都说他的武功早废,许尚武真要临近,怕是一战之力也没有,所以,他手下的禁军也是拼死在保护他,可最终还是没能拦住许尚武,让他冲进了内殿,许尚武是铁了心要杀他的,结果他就安静地站在殿里,平静得很,象是外面的一切撕杀喧嚣都与他无关,如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许尚武进殿后,他便淡淡地说了一句:『小苗说你这个时辰会来,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许尚武怔住,红着眼问:『小苗呢?』 『她死了,为了杀你,她用自己的生命设下了这个局,你终于来了。』 许尚武当时就象被冻住,成了个冰碉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 摄政王突然出手,闪电一般逼近许尚武,在他的胸口插了一刀,而那把小刀,正是小苗常用的。许尚武看着那把刀仍没有动,任由摄政王将刀慢慢抽出,鲜血直溅,好半晌他才呆呆地问:『真是……你个设好的局?你和她一道设下的局?』 摄政王道:『不然呢?你以为,小苗会放下她姐姐的仇恨,真心帮你吗?给你的兵防图半真半假,又几处关键点是错误的,你没发现吗?』 许尚武所有的意志当时就垮了一半,也不反抗,喃喃道:『她真的……死了吗?』 摄政王道:『若不是她不在了,我又岂会一个人站在这里等你?我等着你来杀我,好下去陪她,她怕冷,怕孤单,又挑食,只吃得惯我做的菜,我捨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不杀你,她在意的是你,我若杀了你,她下辈子都会记恨我,齐思奕,你就活着吧,孤单地活着吧,杀了你,不如让你在没有了小苗的生活里苦熬。』然后,他真的没杀齐思奕,捂着胸口上的伤闪身不见了。」 「他也算得上是个英雄吧,小苗还真是……说她红颜祸水一点都不为过。」齐静怡感慨地笑道。 「那一场叛乱,应该是她策划的,算是为顾家一百多口人报仇了吧,许尚武和摄政王都在这场纷争中重创,没人讨到好处。」秦怀谨嘆息一声道。 「唉,不说了,咱们吶,就好好守着她,等她把孩子安然生下来,咱们就是舅舅舅妈啦,家里有个孩子,肯定会热闹好多,江南的天气虽然湿润,可耐不住这里的东西好吃,风景贻人啊,我还真不想回京城了。」齐静怡道。 「娘子这么喜欢孩子,咱们也要一个吧。」秦怀谨笑着将齐静怡揽进怀里道。 齐静怡羞红了脸:「在外头呢,相公怎地也不正经起来。」 「哪里不正经了,你可是我娘子,为我生儿育女不是你的分内事么?呀,你看,小苗好象回来了。」秦怀谨笑道。 齐静怡侧头看去,秦怀谨趁机在她白晰的脖子上亲了一口,齐静怡回神,脸越发的红了。 荷塘边,顾桑苗懒懒地扇着扇子,江南的初秋还真是湿热湿热的,她大着肚子就更怕热,好在船坞上还算阴凉,有小风习习地吹着,坐在摇椅上,确实很惬意。 金砚秋挽着裤管下塘,坐着小船还真的捞起不少新鲜菱角,提了一堆上岸,顾桑苗笑道:「金大少爷竟然也会做农活,可难得呢。」 第八百一十六章:讨说法4 金砚秋的眼神湛湛的发亮,笑道:「姐姐莫不是忘了,砚秋以前可是小叫花子,还得了姐姐一块玉佩做饭资呢,这种事情算什么,何况还有小春姑娘帮忙,我也没做什么。」 小苗也与他一样,裙子别在腰入,裤管挽得老高,露出细藕似的小腿来,顾桑苗抚额道:「嫂嫂若是在,又要念叨你,赶紧把脚洗洗上来,裙子放下去。」 小春笑得两眼如月芽儿似的:「砚秋哥哥不也露着腿么?主子怎么不说他?」 「他是男子,你怎么能跟他一样?」顾桑苗斥道。 「男子又如何?他也没成亲呢,不也算是没出阁吗?」春儿笑道。 「你还真是……」顾桑苗被小秋的理论惹得大笑:「你呀,真是跟着我变疯了,是得听嫂嫂的,好生管教你才是,没得越来越野,没了规矩,将来怎生嫁得出去。」 「春儿妹妹这样很好,纯朴得很,倒是比起那些闺中女子更可爱真实呢。」金砚秋道。 「你就别夸她了,免得她越发没个正形,还得意起来了。」顾桑苗道。 春儿到底还是听了顾桑苗的,放下裤管和裙子,摘了一大捧菱角献宝一样送到顾桑苗跟前。 鑫砚秋也洗了脚,穿上鞋子,般了个小竹椅挨着顾桑苗坐下,开始剥菱角,春儿也在剥,可是连牙齿都用上了,就是没好生剥一颗囫囵的出来,气得摔在地上:「怎么这么难剥啊。」 却见金砚秋十根白晰的手指翻飞,很灵巧就剥一小捧放在顾桑苗膝上的小碟里,顾桑苗吃得正开心呢。 「你怎么这么会剥啊。」春儿不服气道。 「不告诉你。」金砚秋难得调皮的眨了眨眼,继续剥着菱角。 春儿嘟了嘟嘴道:「不告诉就不告诉,你有什么要问我的,我也不告诉。」 她大眼里闪着一抹狡黠,金砚秋很快反应过来,拿起一颗菱角道:「跟你开玩笑吶,来,仔细看着,菱角要这么剥……」 他们两个在讨论菱角怎么剥,顾桑苗的吃着吃着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打着轻微的小鼾了。 金砚秋停下手,抬眸柔柔地看着她,起身将春儿放在别处的毯子拿来,仔细地替她盖上。 春儿漫不经心地替顾桑苗扇着扇子。 金砚秋摆手,用口型告诉她:「有风吶,不用打扇子。」 春儿也打了个呵欠,跟着顾桑苗久了,她养成了顾桑苗睡觉,她也眯一会子的习惯,看见顾桑苗睡了,自己的困意也上了头,倦得很。 金砚秋从她手中接过扇子道:「你去那边长凳上打个盹吧,我来看着。」 春儿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是第一天来,算是顾桑苗的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他照顾顾桑苗呢? 金砚秋笑道:「去吧,我没有午休的习惯,这船坞里有虫子飞来飞去,我给她赶,你去睡吧。」 春儿也实在困了,经不得他劝,便去了边上的长登和衣歪着打盹。 金砚秋就坐在顾桑苗身边拿扇子替她驱蚊虫。 顾桑苗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斜,身上多了件长衫,春儿不见了,有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在自己身边一歪一歪的,侧目一看,金砚秋一手支着头,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打着扇子,竟然也睡着了。 两年多不见,少年长高了,也成熟了,当年眉宇间的稚嫩与倔犟已然不见,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他原本就是个秀气孩子,如今更加俊秀了,五官虽没有齐思奕的精緻,确是看着很舒服的那种。 薄薄的唇边还有一圈茸毛,很可爱,很象前世的一个少年队友,顾桑苗弄了根头髮去拨弄那圈茸毛,可还没碰到他的唇,金砚秋就睁开了眼睛,目光明亮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意外与喜悦。 做坏事被抓包了,好尴尬呀! 顾桑苗装作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清咳了声问道:「春儿呢?我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我脸上是有只虫子吗?」金砚秋还有点迷煳,似乎没有睡醒的样子。 「嗯,就是有只虫子,我正要替你驱赶呢,结果你就醒了,虫子飞了。」顾桑苗一本正经道,这孩子还真贴心,一句话就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天晚了,回去吧,姐姐这一觉睡得有点久,要不要在园子里逛逛?」金砚秋道。 「也好,天天坐着,什么事也没干,就长瞟了。」顾桑苗看着自己越来越臃肿的身材,苦脑道。 「那里就是臃肿了,姐姐这是丰腴,比以前更好看了呢。」金砚秋替她披了薄披风,那边春儿已经醒来,拿着毛毯和扇子,金砚秋托着顾桑苗的手下了船坞,三人在园子里慢慢走着,落日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春儿在后面看着,觉得画面不要太美,舒心得很,这个小金小哥儿持着年轻,却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主子若是能跟着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赖。 晚饭炒了菱角莲子和莲藕,顾桑苗说的,洞庭三宝,虽然西湖不是洞庭湖,但水产倒是差不多,三样东西新鲜甜美,口感极好,金砚秋以前没这样吃过,赞不绝口。 赵妈妈下午就炖着鱼汤了,这会子端上来,那汤浓浓的鲜香得很,上面飘着两根香菜叶子,看着就有食慾,金砚秋给顾桑苗盛了一碗:「先喝碗汤吧,姐姐下午吃多了生果,晚上就不能贪吃了,尤其寒凉的东西。」 他说的是桌上果盆里切好的西瓜。 顾桑苗噘嘴:「可是……」 天气闷热,在井水里镇了的西瓜吃着最是爽口。 「明日带姐姐去翠明居吃桂花鱼好不好?对了,龙虾也不错,姐姐是爱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金砚秋没理会顾桑苗的幽怨,仍将高汤放在她面前,还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顾桑苗就着汤勺喝了,认命地端起碗道:「一勺一勺喝太麻烦。」 说着一碗汤很快便喝下了肚,秦怀谨和齐静怡都松了一口气,难得有一顿顾桑苗乖乖听话,没怎么偏食挑食。 汤碗入下,顾桑苗便热切地看着金砚秋:「我要吃口味虾,可杭州城没有啊。」 「口味虾是什么?」秦怀谨皱眉:「可又是辛辣的?」 第八百一十七章:讨说法5 顾桑苗缩了缩脖子:「也可以不放太多辣子,做微辣的就行了。」 心里却吐槽,到了龙虾季,竟然不让人吃口味龙虾,简直就是酷刑。 「明日一早我便去买虾,我来给姐姐做。」金砚秋道。 「你会做湘菜?」顾桑苗惊讶道。 「会一点,但不知道手艺如何,对不对姐姐的胃口。」 「嗯,其实……我也可以指点一二的,我虽不会做菜,但吃得多,大概是什么样子还是知道的。」顾桑苗有点不好意思道。 「厨房烟燻火燎的,姐姐还是不要进去了吧。」金砚秋道。 「金大少爷不怕烟燻火燎,我也不怕,陪着你。」顾桑苗笑眯眯道。 秦怀谨皱眉:「小金你不能惯着她,她越来越挑食了,怀了身子的人,可不能贪嘴。」 「无事的,放心吧大人,砚秋省得的。」金砚秋道。 秦怀谨还待要说,齐静怡在桌下扯他袖子眨眨眼道:「放心吧,他比相公你紧张小苗。」 第二日一早,顾桑苗就起来了,春儿诧异不已:「主子平素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会起的,今日是怎么了?」 「我要跟砚秋去买虾,龙虾吧,就要吃大的,老的,壳黑红黑红的就是老的,那样煮着才好吃吶。」顾桑苗道。 「金少爷昨日没在府上睡,在客栈吶,您这会子去哪里找他?」春儿提醒道。 「没在府上吗?大哥这般不会待客,府里这么大,就没他可以住的一间客房么?」顾桑苗咕哝着趿了鞋就往外头跑。 却发现金砚秋早就在她住的栖香阁的院子里,在草坪上练武呢。 顾桑苗怔了怔道:「砚秋,早啊。」 金砚秋停了拳,回头含笑看着他,阳光打在少年年轻的脸上,俊美逸又青春逼人。 还真养眼呢,顾桑苗心情大好,挺着大肚走过去,很自然地抬手拈去他头上的一片落叶:「昨晚睡得可好?」 「嗯,很好,只是太热了些。」金砚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温柔。 顾桑苗道:「大哥也真是,怎么没留你在府里住,今日就搬来吧,园子大得很,好多院子都没人住呢,多个人才有意思呢。」 「好,就怕打扰了大人和郡主娘娘。」金砚秋微羞地笑道。 「不打扰,不打扰,我大哥看着严肃老沉,其实性子极好的,我看你刚才的武功招术还不错,但不是很实用,明儿起,大哥有空了,你就跟大哥练练吧,他的武功可好了。」 金砚秋道:「太麻烦大人了,练武就算了,住进来只要不影响大人的休息就好。」 顾桑苗道:「你还真是客气,放心吧,你是我弟弟,大哥也会当你是弟弟待着的,嫂嫂又是极贤惠的,又疼我,肯定不会反对。」 金砚秋又有瞬愣怔,微垂了眸道:「姐姐也不必把年龄分得这般清楚,两岁不算大。」 顾桑苗一拍他后脑道:「怎么不算大?大一天你都得叫我姐姐,走吧,咱们去买虾。」 「虾已经买回了呀,还买了桂鱼,都红烧吧。」金砚秋道。 「这么早你就买了?我还想着跟你一道出去逛逛呢。」顾桑苗苦着脸道。 「嗯,早上去才能买到最新鲜的,反正做饭还要一两个时辰呢,姐姐想要逛,我陪你去就是。」金砚秋道。 顾桑苗立即眉开眼笑,挽着他的手道:「还是砚秋乖,走,咱们去雷峰塔,也不知那白娘子被压了多少年了,咱们有没有运气能看到雷峰塔倒掉啊。」 金砚秋瞪大眼道:「雷峰塔怎么会倒呢?那里面可是压着好几辈高僧的舍利子呢,还有,白娘子是谁啊?」 春儿在后面嘁嘁地笑:「你肯定没有听过白蛇传,很美的故事哦,不过,得主子跟你讲才有意思。」 「白蛇传?是戏本子吗?姐姐可以写了来,给戏班子唱,这样大家都能晓得白蛇传的故事了呀。」金砚秋道。 顾桑苗这才想起,这个时代的歷史与自己那个时代并不相同,有的名人会重叠,有的却不见得,笑道:「好主意,保不齐我还能赚一笔银子呢。」 「姐姐莫非还缺钱花?」金砚秋收了笑意道。 顾桑苗道:「银子多了又不咬手,谁还会嫌钱多?」 金砚秋却皱了皱眉,二人带着春儿一道出了府门,顾桑苗要坐马车,金砚秋却不肯:「姐姐就该多走动走动,马车颠,还不如走路的好,这里去雷峰塔也就几里的路程。」 顾桑苗前世没有结过婚,更没怀过孕,最近肚子越大,就时常有腿抽筋的状况发生,走路时尤其厉害,皱眉道:「好远啊,不想走路。」 「姐姐平素挑食,不爱吃骨头汤,又懒怠,以致胎儿过大,再不多运动,生产的时候就会很辛苦,好姐姐,咱们先走着,真走不动了,再雇个轿子就是,保证不累着你。」金砚秋道。 「你这孩子,怎么还比我更懂女人怀孕的事呢?好吧,走就走。」顾桑苗道。 一路往前走,杭州府果然热闹得很,盐道使府就在闹市里,各种小贩都有,许多都是小玩意儿,顾桑苗走走停停,眼睛看到一处的东西,金砚秋就买了下来,不到半个时辰,他的小厮手上就提满了,春儿手里也是抱了一堆,见顾桑苗又往一处摊边去,痛苦地大喊:「主子,别买了,没手了,没手了呀。」 顾桑苗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爱购物,一下子买了好一堆有用的没用的。 嗔道:「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多费银子。」 金砚秋宠溺地笑道:「姐姐喜欢就好,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花不了多少钱。」 一路到了雷峰塔,顾桑苗看着古朴又庄严的佛塔,心中又酸又涩,最近因为怀着孕,好久没有打开淘宝箱与小二哥联繫了,还真有点想念故人,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前世去。 第八百一十八章:讨说法6 「姐姐可是走累了?不舒服?」金砚秋扶着顾桑苗往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天热,是有点乏了。」顾桑苗道, 金砚秋就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面摺扇,替她扇着风。 顾桑苗道:「谁要当你媳妇儿,就太享福啦,砚秋,你还真会照顾人。」 金砚秋小声道:「我也不是谁都照顾的。」 顾桑苗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金砚秋却看着对面的铺子半晌没有说话。 顾桑苗皱眉:「怎么啦?」 金砚秋扶起她来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府吧,免得秦大人担心。」 春儿小声道:「怎么瞧着对面那人好面熟,象是摄政王跟前的立冬。」 顾桑苗脸色一白,拉着春儿就走:「肯定是你看错了,他怎么会在江南?」 春儿扭着头边走边看,一脸的担忧。 金砚秋问道:「立冬是谁?听着象是小厮的名字。」 「嗯,是摄政王跟前贴身侍卫。」春儿道:「最是讨厌的一个人。」 顾桑苗一路没再说话,金砚秋雇了顶轿子,顾桑苗坐着轿子回了府。 一到府里,顾桑苗便又喜笑颜开,非要闹着跟金砚秋一道去厨房做虾。 金砚秋买的虾大小不一,一看就是没经验的,顾桑苗笑道:「这种虾太小,做口味虾倒是不好,不如揪了头炒虾尾吃。」 金砚秋道:「嗯,确实不太大,那就做虾尾吧,多放大蒜籽,放点红辣椒片,再加点香菜在里面一起炒了。」 顾桑苗听着就要流口水,笑嘻嘻的非要去灶堂烧火,还是被赵妈妈劝阻了:「姑奶奶您若弄得一身油烟味儿,郡主肯定会责罚奴婢,您还是饶了我们吧。」 顾桑苗这才作罢,支着腰在厨房里看金砚秋下厨做菜。 他把衣摆别在腰间,修长的身子,白晰精緻的手指,气质优雅飘逸,若不是面相实在不同,顾桑苗以为是某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竟然与那个很是相似。 顾桑苗一阵恍忽,闭了闭眼,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是听到了立冬的名字所以才会想起那个人来?明明已经很久不再想到好个人了,最好是快点忘了他的样子才是。 眼前的少年青春气息浓烈,眉眼间还有些稚气,虽然看着老沉,但还是十足的孩子,身量还没长齐呢,与那个人相差也太远了呀。 可看他切菜,洗菜,翻炒,动作不止娴熟,还很从容优雅,好象早就做过很多这样的事一样。 「砚秋,你在家经常下厨吗?我记得你家也是淮地的大户啊。」顾桑苗走近道。 金砚秋侧眸看着她笑:「怎么?姐姐觉得很奇怪么?不怕告诉你,我就是最近几天在客栈里,跟客栈的厨子学的,给他们当了几天帮功,被逼着做了不少事,可还看得过去?」 原来如此! 这孩子还真是…… 顾桑苗笑道:「哪止只是看得过去,分明就像个资深的大厨呢,只是看一会子的味道了,对了,我还想吃道醋熘白菜,记得哦。」 金砚秋点头:「记着呢,白菜早就买来了,难得姐姐想吃青菜,是好事。」 菜上桌时,顾桑苗已经迫不及待了,香气早就飘到了饭厅,连秦怀谨都满是期待。 还莫说,金砚秋的手艺真不赖,虾不辣,但口感极好,又鲜又入了味,比平素吃得寡淡的白肉白虾要好吃多了。 顾桑苗又吃了两大碗白米饭,一大碗虾都让她吃了,好在金砚秋早有准备,炒了两大碗,要不然,秦怀谨和齐静怡就没得吃了。 吃完后两人又在园子里散步,散完步,金砚秋陪着顾桑苗聊天,跟他说淮地的风俗人情,说邻家的家事,小伙子口才极好,说得绘声绘色,顾桑苗听得有趣,睦睡少了好多,但还是忍不住困意,下午眯了一会子,便让金砚秋拉着去了西湖边,也不知他哪来的消息,说是那边有蹴鞠赛,顾桑苗好久都没有玩过蹴鞠了,听着就兴奋,也不睡了,跟着他一道去看。 其间金砚秋还上了场,替红队玩了一会儿,赢了两分,顾桑苗看得兴奋,两眼亮晶晶的。 只是不解他一个外地人,怎么在杭州府认得这么多人,金砚秋这才告诉她,自己早就来了江南,而且每年都会到这里来做生意,这些玩球的,不少是他生意上的朋友。 顾桑苗在赛场边坐了一会儿,因着她这张脸太过美丽清雅,便有人上前来答讪:「这位可是秦大人家的许娘子?」 顾桑苗到了江南自然是隐姓埋名的,金砚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许娘子?」 顾桑苗暗暗扯他的衣摆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就是许仙的娘子,我是白娘子啊。」 金砚秋会心地笑,坐在一旁替她剥葡萄皮。 那人道:「不知这位是许娘子的……」 「弟弟……」 「我请了媒下过聘的。」 两人几乎同时道。 那人怔了怔:「下过聘?这么快?」又不断地打量金砚秋,不甘心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嚷:「这不是老牛吃嫩草么?如今这么小的后生也要大肚婆,是怕自己没得生么?」 金砚秋听着就来火,起身就朝那人跑去,顾桑苗一把揪住他的后衣摆:「干嘛呀,跟这种人计较没得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金砚秋还是愤愤的:「竟然敢辱骂姐姐,怎生能容他?亏他还对姐姐心存妄想,这种人,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第八百一十九章:你做了什么? 顾桑苗笑道:「你也是,干嘛让人家误会,我可不想让人说我老牛吃嫩草。」 金砚秋道:「姐姐哪里就老了,而且,我没有妄言,本就是请了媒人,也备好了聘礼,只是怕姐姐不接受,一时不敢就让她来府里。」 顾桑苗霍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金砚秋追上来道:「姐姐若是不愿意,我不会逼你。」 「我只拿你当弟弟看。」顾桑苗顿住,认真地对他道。 「从在淮地见姐姐第一面起,姐姐就住在了砚秋的心里,没有姐姐,砚秋这会子怕还在外头流浪,受人欺凌,姐姐就是砚秋的大恩人,早就想要照顾姐姐,可姐姐是贵人,遇着的也都是贵人,砚秋不敢心存妄想,一心只望姐姐能幸福安康,能得个真心爱着姐姐,体贴又心疼姐姐的人度过一生,可姐姐这两年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叔公都跟我说了,姐姐宁死也不愿意住进那金壁辉煌的后宫,宁死也不跟那人在一起,可见是被伤透了心的,既是如此,为何不接受砚秋?砚秋也到了议婚的年龄,只怕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配不上姐姐,所以,砚秋一直很努力,一直努力让自己强大,能有足够的本事照顾姐姐。」 没想到少年对自己早就存了这样一份心思,当年只是举手之劳救了他罢了…… 「砚秋,你……对感情的事情还半知半解,你对我……可能只是感激之情,并不是你想像中的爱情,而且,你年纪也太小了,我……」 「我不小了,比姐姐高了一个头,那年初识姐姐时,砚秋还和姐姐一般高,我现在长大了,可以成家立业了。」金砚秋执着地拉着顾桑苗的手道。 「砚秋,我累了,咱们回府吧。」顾桑苗道。 不能再跟这孩子这般亲昵了,让他产生误会和错觉就不好了。 从明日起,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吧。 可那样会不会伤害他,保不齐他会搬出秦府,那还是…… 回府之后,顾桑苗便去了齐静怡屋里。 「嫂子帮我看的好几户人家都是什么样的?介绍介绍。」 齐静怡愣住:「你不是反对的吗?提谁都没点兴致,今儿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肚子越发大了,月份眼看也快到了,不想孩子一生下来没有父亲。」顾桑苗道。 「你不是不在乎的么?何况有他舅舅在,他不会缺少父爱的。」齐静怡道。 「舅舅自然是舅舅,舅舅有时比爹爹更亲,可是,孩子大一点问我爹爹怎么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他。」顾桑苗道。 「那行吧,你能想通是极好的,我和你哥哥都愿你重新开始。」齐静怡心疼地拉着顾桑苗的手道。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顾桑苗便开始了她的相亲之旅,第一天见的是个五品同知,在秦怀谨手下当差,成过亲,但妻子难产早亡了,这些年一直没找到中意的,但府里还是有一两个侍妾的。 在茶肆里,顾桑苗看着对面微胖的男人,三十岁上下,虽然包着头巾,但稀疏的头顶秃着还是能让人看出来。 「是伍大人对吧,不知大人爱喝什么茶?」顾桑苗大着肚子,端庄地坐着,问道。 那人皱了皱眉道:「怎么会要在茶肆呢?人来人往的,许娘子也不怕被人冲撞了?」 顾桑苗怔了怔道:「谁会冲撞我一个孕妇?」 「许娘子当知我说的不是这个,妇道人家,还是应该呆在深宅内院里才是,抛头露面实在有失体统。」那位伍大人道。 原来是个老古板,真要跟他过日子,自己会不会要象个小媳妇那般服侍他,还要容忍他不断地往房里拉小妾,同时在他面前还大气都不能乱出,要以他为天? 「嗯,我也觉得是呢,伍大人真在我家哥哥手下当差么?」顾桑苗道。 「自然是,若不是秦大人的体面,本官又怎么会……」他说了一半,颇为介意地看着顾桑苗的肚子:「本官以为,许娘子若是真想再嫁,肚子里的这个就该……」他作了个手刀切下的动作。 顾桑苗脸一白,起身就走。 那位伍大人怒道:「娘子怎地如此没礼貌,本官还在此,你却先起了身,还真是没有规矩和体统。」 顾桑苗转身道:「大人可是知道杭州府知府一职空缺了?」 伍大人愣了愣:「知府大人即将调任,本官还是知道的,你个内宅妇人,官场之事还是不要管的好。」 顾桑苗平生最不喜这种道貌岸然却还满嘴冠冕堂皇的人,好笑道:「我自是不会管官场中事,不过,如果有人如果为了升官发财而勉为其难要娶我,拿我当平步青云的坠脚石,我想我还是有资格不答应的,对了,茶资我已经出了,伍大人慢用。」 说着,扶着春儿的手出了包间,往外走,却见金砚秋等着楼梯口,脸色忧郁,眸光里有淡淡的伤感。 顾桑苗心一软道:「你怎么来了?」 「姐姐相看得如何?那人可还相配?」金砚秋掩了眼中的伤,笑着迎上来扶着她问道。 「嗯,是我配不上人家,大个肚子到底还是不好的,算了,回去吧。」顾桑苗道。 说话间,那位伍大人追了出来,见金砚秋扶着顾桑苗,更是一脸怒容:「都说许娘子风流,果然如此,既是身边养着小白脸,又何故还来相看?真是有辱斯文。」 春儿大怒,她家主子在王府时,王爷多疼多宠啊,连句重话也不捨得说,便是在秦大人府上,秦大人也视若掌中宝,竟被如此个腌臜人给侮辱了。 若不是顾桑苗拉着,她还真会一巴掌打歪那人的嘴。 金砚秋也不生气,待那伍大人处身边过去,突然伸腿,伍大人一个不小心绊着,略显肥胖的身子往前一栽。 第八百二十章:你是祸首 略显肥胖的身子往前一栽,径直向楼梯滚去,头脸在墙上梯上连撞了好几下,咕噜噜跌滚了四五个台阶,金砚秋才轻盈地跃下,单手拎起伍大人的衣领子,一脸关切道:「大人,你还好吧,不过喝几杯茶,怎么就醉了呢?」 小二端着茶盘出来,正好看见金砚秋救人的一幕,忙上前扶住伍大人,又向金砚秋作辑:「多谢客官出手相救,多谢,多谢」 那伍大人一身撞得青红紫绿,额头还蹭破了皮,看着很是狼狈,身上的痛不算什么,就是气,明明是这小子使的阴绊子,却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还真是…… 小二打量着他:「大人可还好?要不要去找郎中?」 伍大人知道自己解释别人也难以相信,没得还惹人闲话,气得一拂袖,冷哼一声走了。 「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小二对着他的背影道。 顾桑苗忍笑忍得辛苦,在春儿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下楼,金砚秋几步跨上来,扶住她道:「小心些,楼梯滑。」 顾桑苗嗔他一眼道:「人家好歹也是个朝庭命官,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 「一只嘴里长不出象牙的肥猪而已,肉多摔不死的。」金砚秋道。 顾桑苗这才感觉他是当年那个桀骜又倔犟的少年,扶着他的手上了楼。 上了马车,金砚秋还是一脸阴沉着,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桑苗递了个核桃逗他:「笑一个嘛,怎么还不高兴呢?你可是把人家摔得够呛。」 「姐姐在意那人吗?或者说,是我坏了姐姐的好事?」金砚秋象个赌气的孩子。 「嗯,算是吧。」顾桑苗不再看他,懒懒地向后仰靠着。 金砚秋拿了个迎枕塞在她背后,一边剥着核桃道:「这样的相亲,有一次,我会破坏了次,这种人也配得上姐姐?简直就是妄想。」 顾桑苗没有说话,由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回了秦府。 齐静怡等在门口,见金砚秋陪着她一道回来,就知道这回的相亲又黄了,笑道:「哪有带着弟弟去相亲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小金才是你的追求者呢。」 金砚秋红着脸偷觑了顾桑苗一眼,顾桑苗懒懒道:「嫂嫂,有吃的么?我饿了。」 不多时秦怀谨回来,拉住顾桑苗问:「你相个亲,不同意便不同意,怎么把人家打成那样?脸肿得快认不出了。」 顾桑苗道:「他自个儿摔的,与我何干?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妇道人家,哪里能伤得了人。」 秦怀谨看了金砚秋一眼道:「你还说小金的武功不咋地,却能把近两百斤的人拎起,看着他瘦得很呀,不怎么胖……」 「嗯,我还说让他跟大哥你习武来着,不过不用了,他要回去了。」顾桑苗道。 「回去?回哪里?淮地吗?早稻才收,粮还没晒干呢,他不是要买粮回去屯着吗?」秦怀谨诧异道:「他跟你说了要回去吗?不能啊,昨儿还跟我说要去周边县里调粮呢,问我认不认得大一点的粮商。」 顾桑苗道:「反正他是要走了。」 那边金砚秋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俊脸有些发白,向秦怀谨一拱手道:「砚秋还有些私事要办,就不打扰大人了,这就走。」 秦怀谨道:「都到了饭时了,吃了午饭再走吧。」 顾桑苗道:「大哥你也真是,人家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呢,保不齐就是约了饭局,莫要强留了。」 说完扶着春儿的手去了饭厅。 秦怀谨就见金砚秋的眼圈明显泛红,不由嘆了口气道:「小金啊,我家妹子的脾气不是太好,尤其是怀了孕之后,越发的爱使小性子,你那个……莫要见气哈。」 金砚秋低着头,明明说要走的人,双脚却象长在地上了一样一动不动,午间的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出油,秦怀谨看了齐静怡一眼,齐静怡会意道:「若是没有饭局,就用过饭了再走吧,再说了,便是有事,出去办完事了再回府歇息也是一样的,你与我家小苗是患难之交,她哪里就真捨得让你饿着肚子,不过是些气话,当不得真的。」 金砚秋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动,秦怀谨便上接揽住他的肩道:「男子汉,怎么会为女人家三两句话就气着了,走,陪大人我吃酒去。」 金砚秋这才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下,问秦怀谨:「大人还给姐姐安排了几场相亲?」 秦怀谨愣住:「不多,也就三五场吧,这杭州城里啊,看上我家妹子的可多了去了,都想做我秦家的女婿,哪有那么容易,我也是精挑细选了的。」 金砚秋脸色一沉道:「若今日的也是精挑细选过的,那明日后日的相亲都不要再去了吧。」 秦怀谨怔了怔,有些不悦:「如何?桑苗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小金你先不高兴了。」 「今日那伍大人,确实是砚秋出手伤的,可他说姐姐不自爱,还说让她打掉腹中的胎儿,砚秋实在气不过。」金砚秋道。 秦怀谨听了点了点头:「确实该打,那厮竟然敢欺负我家妹子,那还得了?回头我得做双小鞋给他穿了,不过,小金吶,说心里话,桑苗是固执,真要重新开始,肚子里的孩子打了确实于她自个有利……」 「不可!」金砚秋大怒,一把甩开秦怀谨的手,少年眼中竟然蕴着杀气。 齐静怡吓着了,小声道:「桑苗怀着的是谁的孩子小金你心里没个数么?若是将来孩子大些了,那边得了信来要孩子,保不齐就连做娘的也一道请回去了,那些相信的也是担心将来会人财两空啊。」 「那就别相亲了,明日我便请媒人上门,聘礼早就准备好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决计不能打掉的,无论如何,我要守着她安然生产了再说。」 第八百二十一章:关押 秦怀谨没想到他对顾桑苗竟是如此情真意切,一切都为顾桑苗打算着,方才那些让顾桑苗打胎的话,不过是试探,他们夫妻早盼着孩子哌哌坠地了,哪捨得让她打胎啊。 「不说这些了,去用饭吧,我也饿了。」秦怀谨道。 金砚秋却道:「她今日受了气,肯定用不下饭,我去做点下饭的小菜。」 说着就往厨房里去了。 齐静怡看着他的背影道:「这孩子还真是……好痴情啊,也不知小苗怎么想的,干嘛要赶他走,与其嫁给外头那些不知根底的做填房,不如就他了,难得的是人家重情重义,待她又好。」 「小苗是不想耽搁他,这么好的孩子,自己又是这般境况,她心里的结,相亲什么的,都是做做样子,哪里真会嫁人,这辈子她都不会忘了京城里的那位。」 「说得也是,唉,看缘分吧,也许小金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自那日以后,金砚秋不仅在秦府正大光明地住下了,还日日守在顾桑苗身边,有几次她偷偷的,背着他出去相亲,人才到茶肆里坐着,金砚秋就等在那边了,自个订了个位子,边喝茶边看着她。 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象是十几米以外开着的汽车大灯,直直地照在顾桑苗脸上,顾桑苗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原本还想跟来相亲的男人调调情,说几句暖昧的话,这种情形,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了,对方也觉得被他看得浑身是刺,坐立不安,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起身告辞了。 顾桑苗没法子,支着腰气势汹汹地冲到金砚秋身边,还没开口,人家就递过一串冰镇的翠玉葡萄,摘了一颗往她嘴里塞。 冰甜爽口,确实好吃,她想说话,可葡萄一颗接一颗的塞住了她的嘴,平日间在府里,齐静怡不会纵着她让她吃过瘾,孕妇本就馋,这种翠玉葡萄又不是本地的,该是从西域那边来的,难得吃到,顾桑苗贪嘴连吃了两串,吃得肚子里的烟火气全消了,砸巴着嘴,还想吃,金砚秋却摊手: 「没了。」 「没了?就没了?怎不多买些?」顾桑苗好婉惜道。 「明日多买些。」金砚秋道:「姐姐是要回府,还是要逛逛?」 「日头太大了,回府吧。」顾桑苗道。 「日前从京城来了个戏班子,我把姐姐说的白娘子的故事写成了话本,给班主了,听说这几日正在排练呢,姐姐要不要去瞧瞧?有不完善的,姐姐还可以帮着改动改动。」金砚秋道。 天天呆在府里也确实无聊得很,懒怠得都快长霉了,顾桑苗又是个好动的性子,一听便心动,春儿劝道:「日头当真很晒呢。」 「无事,带着伞呢,马车里备得有冰,很凉快的。」金砚秋道。 大热天的冰也不便宜,秦府的冰早被顾桑苗用完了。 他还真是……体贴极了。 三人一道去了戏班子,好在那班子不是以前相熟的,顾桑苗隐隐的担心没了,高兴地与唱青衣的演员聊着天,那青衣正是演白娘子的,听闻故事就是顾桑苗编得,大喜,问她故事的来源,顾桑苗胡乱编了个理由,说是以前小时候听老人说的神话故事。 正聊得起劲,那边有人伊伊呀呀地吊嗓子,声音清越透亮,好听得很,顾桑苗道:「你们班子还真是人才济济啊,那位肯定也是个角吧。」 演白娘子的青衣一脸诧异:「这么好的嗓子,班子里还真少见,不知是哪位票友,嗓音条件竟然这么好。」 「咦,不是你们班子里的吗?」顾桑苗好奇声大盛,与青衣一道去了另一间棚子,便看见堂子里,一抹瘦长纤细的身影,甩着长长的水袖,身子曼妙,一举手一投足,那眼神与扮相,都是极好的,然后开唱:「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竟是唱的《牡丹亭》 顾桑苗记得,这齣戏她只在京城怡红楼里排练过,而那时唱得最好的,便是……齐思奕! 他怎么会这些? 但见那人舞动身姿,眼神幽怨,流转间,哀哀怨怨,一抹深情曲折难解,顾桑苗一阵恍忽,那年她也是死遁,打算永远离开他,买下怡红楼做营生,他寻得了她的踪迹,却并没有直面来见,作女儿扮相,扮得正是青衣角色杜丽娘…… 眼睛一阵发涩,胸口象是堵了块湿棉一样透不过气来,手脚也一阵阵发麻,全身血气似是停滞了一般,摇摇晃晃差点摔倒,支着门框才站稳,春儿大惊:「主子,你怎么了?」 那边的清唱戛然而止,金砚秋一脸焦急地飞奔过来,揽住她:「这是怎么了?」 顾桑苗缓过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抬手,用力捏着他的脸,搓他的面皮。 她便是易容高手,一般人易了容,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过两个时辰而不被发现,那是个中楚翘,如果金砚秋是那个人,那他的易容术只会在她之上,不,不可能,她教过他易容,但他很少用,她相信,他的技术不可能比息好,何况,自己做面具的材料都是从现代传过来的,他不可能也有。 「我描了油彩,姐姐莫把手弄脏了,这些个东西对胎儿不好。」金砚秋莫明地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在自己脸上肆虐。 「去洗,快些去洗,洗干净。」顾桑苗拉着他往后台去。 「好,就去洗,春儿,你帮姐姐把手洗了。」金砚秋道。 第八百二十二章:关押2 「好,就去洗,春儿,你帮姐姐把手洗了。」金砚秋道。 「我跟你一道去,我洗手,你洗脸。」顾桑苗还是不放心,不可能的,这唱腔,这身段,这曲子,这词,全是那年他在台上,男扮女妆唱的,当年轰动全京城,显贵圈子将之当成了调笑恭亲王府的笑话,他全无所谓,当众向她求婚,只愿博她一笑。 「后院脏得很,又有青苔,你别去了,让春儿打了水过来洗洗就是,稍等片刻我便好了。」金砚秋道。 春儿也不让顾桑苗去,后院不止脏乱,还长了好些青草,怕蛇。 顾桑苗便不再执着,由着他往后院去,春儿去打水,她却悄悄跟着去了后院。 只见他在井里打了水,然后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卸着妆,因是背对着,顾桑苗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若真贴了面具,这么多油彩就得取下面具才好洗净,可他只是把水往脸上扑,拿着巾子细经地擦,并没见有贴面具的样子。 可这曲子…… 顾桑苗还是满腹疑虑,金砚秋却洗完脸回来,见她傍着门边发呆,皱眉道:「不是不让你来后院的么?手怎么还没洗?走吧,我给你洗。」 顾桑苗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洗净了油彩后,他的脸白晰清透,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甚至唇畔的一小颗黑色的斑也还在,她忍不住又去捏这张脸,手感嫩滑得很。 金砚秋脸一红道:「姐姐这是在轻薄砚秋么?」 顾桑苗愣了愣,这才想起男女大防来,不自在道:「我家砚秋真是长大了,这张脸啊,不知会迷住多少大家闺秀呢。」 「只要姐姐不嫌弃就好。」金砚秋意有所指道。 杭州府的夏天真的很燥热,晚上更加闷湿,顾桑苗在床是翻来復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窗外,今夜是十二,月半弯,她下了床趿着鞋走出屋子,春儿睡得死,顾桑苗也小心地没有惊动她。 外面倒凉清一些,有小风习习地吹着,借着月光,顾桑苗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想起白日金砚秋那几句唱词发呆。 「睡不着吗?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再出来?春儿呢?」金砚秋踏着月华走了过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语气里有淡淡的担忧与责备。 顾桑苗怔住:「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住在前院的么?她不过才从屋里出来,便是有人及时送信去前院,到这里也有好几分钟吧,怎么…… 「你就是贪凉,也要注意身子,受寒了怎么办?怎么还是象个孩子一样任性胡来呢?」 说着脱下身上的长衫披在她身上,顾桑苗这才发现,大热的晚上,他竟然穿了两件长衫…… 「你……没住在前院?」 「自然是住在前院的,我一个外男,不好住在内院。」他一本正经道。 顾桑苗:「那你是一直呆在我这院子周围没回去睡觉吗?」 「我只是热,睡不着,出来走走。」他微垂了眸,不愿与她对视,想扯开话题。 「热你还穿两件长衫?长夜漫漫,虽说是夏热天气,可深夜才露重,你……」顾桑苗又不是傻子,他这副打扮,分明就是一直守在她的园子周围,所以才会在自己刚出房门,就出现了。 「我只是……担心。」知道她发现了,他有些窘迫,我没有让人发现,园子里的人也知道,我只是在周围坐坐,走走,并没有…… 「并没有靠近我的房间对吗?那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周边熘达啥呀,在担心什么?」顾桑苗头痛,这孩子的感情太浓烈了,让她有点受不住,再这样下去,自己若不答应她,还真是一种罪过,难道少年的感情一产生,就是这般热烈的吗? 「你的月份越发重了,天气又热,我担心你晚上睡不好,最近你走路都有点抽筋,可能是孩子太大了,又偏食的缘故,就怕晚上也会抽筋,我想……」金砚秋嗫嚅着道。 「有两个很有经验的妈妈陪着我呢,我有点不适,妈妈就会替我按摩,也会炖补品我吃,放心吧,回去睡吧,你……不是天天都这么熬着吧。」想起他平日眼周总有一圈黑影,顾桑苗的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金砚秋却执拗地拉着她的手道:「我陪你坐坐吧,说说话,你困了我再走。」 顾桑苗由他握着手,突然道:「砚秋,你真的不在意我曾经嫁过个,还大着个肚子,以后还带着个拖由瓶?」 金砚秋愣住,这还是顾桑苗第一次这般正式地问他。 顿了数秒,月华下,他黑亮的眼神有点复杂,但很快就染上一层兴奋:「不在意,真的不在意,我……我是第一次见姐姐就动了心,那时姐姐心中有人,我便不敢心存妄想,如今姐姐既然已然是独身了,我便有了资格和希望,姐姐,我是真心的,真喜欢你,真心想要照顾你一辈子,嫁给我吧,我会把咱们的孩子教育好的。」 「孩子是我的不是你的呀。」顾桑苗故意提醒道。 金砚秋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半点不豫之色,反而更加真切道:「你嫁给我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虽然年轻,不知道怎么当好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会努力,会尽力对孩子好,对你好,相信我。」 说不感动是假的,如果是自己未嫁前,有男子对自己如此表白,顾桑苗还学觉得如何,可现在的自己,就如那位伍大人说的,虽然有几分姿色,还有位二品大员的义兄,可到底是个嫁过人的,又还嫁一拖二,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想要接受别的男人的孩子,还要当成自己的养着,真的很为难,主要是会没脸,有屈辱感。 第八百二十三章:关押3 何况金砚秋还是如此俊逸又优秀的男子,他完全可以娶个与他更为相配的未嫁的大家闺秀,就为当年的一点恩情,便情根深种,顾桑苗真有点受之有愧。 「容我再想想,姐姐我是个祸害精,灾星……」 「不许乱说,你就是个福星,当年若不是你出现,砚秋现在还在街头流浪,连个安生立命之所都没有,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反正是认定了你,嫁给我吧,桑苗。」 不知为何,他不再叫她姐姐,桑苗出口的一瞬,顾桑苗又有种齐思奕现身的错觉,许是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刻下了太深太重的烙印吧,时间会医好一切伤口,这才半年,所以,所有与他有关联的,都能触及她的内心,让伤口有开裂的迹像,会疼痛。 「困了。」顾桑苗打了个呵欠:「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但现在不能给你答覆。」 金砚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道:「好,多久我都愿意等,你肯松口,就是砚秋的成功。」说着,扶她起来:「去睡吧,我送你回去。」 顾桑苗又打了个呵欠,摸着圆浑的肚子道:「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这孩子,又踢了我一脚,真是调皮。」 「不是只有两个月了吗?怎么还要四个月?」金砚秋下意识地看着她的肚子道。 「两个月?谁告诉你的?我只怀孕五个月啊。」顾桑苗大感惊讶道。 「不可能,明明就有七个月了,你在宫里时就已然怀上了。」金砚秋认真道。 「砚秋,你远在淮地,怎么知道我的孩子是在恭亲王府怀上的?莫非你那时也在我的周围?」顾桑苗微挑了眉看着他道。 「我……我是听叔公说的。」金砚秋躲开顾桑苗的注视,尴尬道。 「不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怀孕,金公公怎么知道,不然也不会冒险吃假死药了。」顾桑苗正色地反驳道。 金砚秋怔了怔:「是吗?如果当时你知道自己怀孕了,会怎么样?」 顾桑苗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会用另一种方式离开吧,那个地方让我窒息,我不想住在那个大金丝笼子里,更不愿意与一大堆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 「听说摄政王深爱着姐姐,相信既便他登基称帝,后宫也不会有很多女人,最宠爱的还是只会姐姐你。」金砚秋道。 顾桑苗脸上露出悽然之色道:「世间很多事,不是你想如何,便可以如何的,他一但称帝,那便有太多的不得意,不得不为,后宫若只我一个女人,大臣们会不同意,宗室会逼他,因为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后宫的格局,反映的就是前朝的利益关系,歷朝歷代的帝王,宠一个或是冷落一个妃子,往往不见得是他有多爱那个妃子,而是妃子身后强大的家族势力,皇帝需要有人替他办差,需要臣子忠心,就得给臣子希望和利益牵扯,而且,我是个自私又霸道的人,我的男人,只能是我的,便是他后宫人再少,只多出来一个,我也觉得是多的,是背叛,在我的认知里,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女人一辈子只嫁一个男人,凭什么男人就应该有三妻四妾,甚至更多呢?我用过的东西,别人如果也拿去用了,我就不要了,宁愿捨弃。」 「你……费了这么多心思离开摄政王,就因为他要登基称帝,因为他可能会有更多的女人?」金砚秋微垂着眸,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令顾桑苗摸不透他这一刻的想法。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条件。」顾桑苗认真地回道。 「还有是什么?」他略显急切地问。 「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从不问我这些的。」顾桑苗诧异道。 金砚秋是个心思细敏的人,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和感受,齐思奕是顾桑苗心中的伤疤,一道无法抹平的伤痕,连秦怀谨和齐静怡都不敢轻易提起这个人,轻易触碰她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却一再的询问,还问得这般仔细。 「我……既然真心想娶你,就想知道你在意什么,什么是你的底线,以后才会顾及的小心,不会轻易触碰。」他的解释很合乎情理。 顾桑苗道:「你有心了,现在的我,真的不需要你这般小心翼翼。」 金砚秋道:「不,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是天上的仙女儿,从来都没有变化,未出嫁的你是仙女,现在的你更是仙女。」 顾桑苗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你真娶了我这样的女人回去,你们金氏族里怕是会说三道四,何况,你既知我的身份,还敢娶我,就不怕将来会遭报復?」 金砚秋怔了怔道:「想来摄政王会尊重姐姐自己的意愿吧,强扭的瓜不甜,你以前不是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没好好珍惜,辜负和错过了你,他对不住的人,就让我以后好好对待吧,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后半辈子交给我,往后余生,我会疼你,宠你,而且,只有你一人,永远不离不弃。」 他说得深情款款,好象两人早就相知相爱了许多年,彼此情根深种了一样。 「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摄政王的,是我根另一个男人的。」顾桑苗避开他深情专注的眼神,微垂了眸,摸着肚子道。 「什么?不可能。」震惊地大声道。 顾桑苗抬眸看他:「为什么不可能?还是你认为,我这样的女人是不贞洁的?」 「不……不是,我知道你在骗我,孩子六个多月快七个月了,再过两个月三个月不到就会临盆,桑苗,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说他是别人的孩子。」金砚秋的情绪有点激动。 顾桑苗道:「是摄政王的也好,还是别人的,对于你来说,不都是别人的么?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一点呢?难道只有是摄政王的孩子,你才会接受?」 她的语气略显不悦。 「不是的,我是……」 第八百二十四章:关押4 「小苗……」眼前的人颤声唤道:「我……」 他略低了头,撕去面具,顾桑苗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面具制作的那般精巧,或者说,他与金砚秋原本就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只在细微处做了变化,而且,自己与金砚秋到底也有两年多未见,十三四岁的少年经歷两年时间的成长,肯定是有变化的,加之自己到底只与金砚秋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长,对他也不是那么熟悉,再加上他的演技确实好,几乎可以假乱真,诸于这几条加起来,顾桑苗会走眼也是有的。 因为,他的下巴,唇围都并没有化妆,就是自己本真的皮肤,所以,顾桑苗才能清晰地看见他唇边的绒毛。 说到少年人,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的样子,放在现代,也还算青春年少。 当撕去了面具的齐思奕就站在自己面前时,顾桑苗百感交集,一股辛配与悲愤填满胸堂,她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发过誓,此生不下黄泉誓不相见,摄政王殿下权势滔天,我再怎么也逃不出你的手心,这一世,我想离开你,假死过两次,等孩子生下来,我不在乎再死一次,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找到,便是下了黄泉,我也不想再见你,我只愿来生再也不要遇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见你。」 说罢,她转身就走。 「小苗……」她说得绝决,眼神中虽有痛苦,却没有泪,她见他不再悲,不再伤心,却还有恨,齐思奕的身子晃了两晃才站稳,急步追上前拦住:「小苗,不要这么狠心,我知道我错了……」 「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摄政王殿下从来都是世事的掌控者,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算无遗策,把别人玩弄与股掌之间,我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女子罢了,也想与摄政王殿下对抗?真是蚂蚁憾大树,不自量力。」顾桑苗冷笑道。 「小苗,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以为你真的……」 「麻烦摄政王殿下就当我是死的吧,还有,这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刚才没有直接告诉你,不好意思,我现在告诉你,他是许尚武的,我真正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你,而是许尚武,因为他可以为了我不顾一切,为了我连江山都不要,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以身相许?」 「你……」齐思奕双手紧握成拳,紧紧盯着顾桑苗的脸,目光犀利中带着痛苦:「为了离开我,为了赶我走,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藉口,你是忘了,我会医么?我早探过你的脉,孩子的月份……」 「所以呢?你是为了这个孩子来的吗?好,我现在就去吃堕胎药,你知道我有很多新奇的药物,便是月份再大,我也有办法让这孩子胎死腹中,没了他,你我从此再无瓜葛。」顾桑苗狠厉地说道。 「你……」齐思奕部过来按住她的双肩,眸光悲痛欲裂:「你怎么可以说这么狠心的话,他也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血。」 「所以,如果摄政王殿下肯仁慈的放过我们母子的话,我肯定是会留下这个孩子的,他是我生的,便是我的,与摄政王你无关,是你的骨血还是许尚武的骨血,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是我生的就行。」顾桑苗无情地冷笑道。 「你……就真的这么恨我?」齐思奕痛苦地闭了闭目道。 「有爱才有恨,我对摄政王殿下无爱又何来恨,只是,小女子势单力薄,除了利用你的在意,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有利的武器。」顾桑苗淡淡一笑,竟拖着笨重的身子跪了下去,要向他行大礼。 她再讨厌这种虚头巴脑的礼数,最不愿意给人屈膝下跪,为了能让他离开,她竟然行此大礼。 齐思奕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胸口后退两步道:「是不是我若不离开,你便又不食不饮自残?」 「摄政王该知道,我有千百种方法让自己远离你,这一次,我还肯与秦怀谨在一起,是不想让自己过得太艰难,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寻到半点蛛丝蚂迹,你是愿意远离我,但还知道我的去处,孩子的近况,还是愿意永远找不到我,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个孩子,王爷可以自己选。」顾桑苗道。 「我……可以有第三种选择吗?比如说,我留在你们母子身边,我们一家团圆,好生过日子?」齐思奕吞掉口中的血,颤声道。 「摄政王殿下怎么捨得你的千秋大业?筹谋多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会为了我这等再无用处的女子捨弃?别开玩笑了。」顾桑苗冷笑着转身,缓缓向前走去。 「小苗……」齐思奕哑声痛唿。 「明儿早上起来,我不想再看见你在秦府。」顾桑苗头也没回地说完,进了屋,门在她身后关上,就象是要将所有的过去都关在外头一样。 春儿急急地上前来扶住她,眼巴巴道:「主子,金砚秋……真是……王爷?」 顾桑苗烦躁地坐下,伸手给自己倒茶,春儿忙按住:「隔夜茶,又凉了,奴婢给主子温一壶去。」 顾桑苗道:「凉的才好,去去火气。」说着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小春无耐,她嘴笨,不知该怎么劝,只好道:「睡吧,大半夜了,明儿又起不来,听说明儿三圣庙前开庙会,热闹着吶,要不咱们去赶赶集,凑凑热闹?」 第八百二十五章:置气 「赶什么集?你有东西要卖?」顾桑苗没好气道。 「是啊,有的,有的,主子不也有很多好东西可以卖掉么?咱们住在秦府,花销都是秦大人出,虽说秦家有钱,可总花别人的钱也不好是吧。」春儿道。 「你这丫头,你家主子我心情不好,痛苦着吶,你不说劝慰,倒在这里说什么赶集赚钱的事儿,说我吃白食,你这样合适吗?」顾桑苗白了春儿一眼道。 「主子不是说早忘了那个人么?既不在意他了,又为何要因他而心情不好,又何必为他痛苦,太不值当了,您不是总说,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不可把自己沉浸在过去的残渣臭腐里不出来,苦了自己,还臭了他人,不若放下,眼睛向前看,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么。」春儿一本正经道。 这话确实是顾桑苗素日里给春儿灌的心灵鸡汤,没想到,她现在拿这些话来堵自己的嘴,谁说这丫头嘴笨来着?明明就伶俐着呢。 「是是是,你都对,我家春儿是越来越会讲道理了。」顾桑苗起身往床边坐,春儿忙上来替她下帐子,笑道:「奴婢这点子道理算什么,不都是跟主子您学的么?您说的,做人要通透,看事要通透,什么都通透了,就没有什么能伤得了您的小心脏了。」 顾桑苗成功地被她逗笑:「行,明儿去三圣庙赶集,带上姐的水润套妆,姐要赚大钱养儿子。」 春儿将帐沿子掖好,不让蚊虫钻进去,自己坐在一旁守着,等听到帐中的人唿吸均均了,这才蹑手蹑脚往窗边看去。 昏暗的廊灯下,修长的黑影如一尊塑像一动不动地杵着,春儿轻轻嘆了口气,悄悄开了门。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借着灯光,春儿打量了一眼,还真是瘦,比半年前更瘦了,爷身子素来不好,如今看着,风大点儿就能被刮跑了去。 明明就是金砚秋啊,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摄政王了,春儿虽然见惯了顾桑苗的易容术,可他这个可真是……更高级,连主子这个大行家都被骗了好些天。 「爷……」春儿行了一礼。 「睡下了?」齐思奕朝屋里瞅着,帐子放下,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她进屋也不过两刻钟,这么快就睡着了,可见心是宽了许多。 齐思奕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巴不得她没心没肺睡得好吃得好,不要再纠结过去,不要再被过去困住伤心难过。 一方面忧心忡忡。担心她真的在心里筑起一道城墙,把自己屏弃在城墙之外,真的把自己放下了。 「是的,睡下了,爷也回屋睡吧,主子就是一进气话,爷也别往心里去,大夫说,怀孕的女人不是太讲道理,爷多宽待些吧。」春儿小声道。 齐思奕眼睛一亮,激动道:「你是说,小苗她……只是在跟我说气话吗?她还是心里有我的对不对?」 春儿道:「爷是主子的夫君,又是她肚子里娃的爹,主子怎么可能心里没您呢。」 仿佛春风拂开,冰霜融化,万物復甦,一千束阳光射进了心中,感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齐思奕头一回发现春儿这丫头这般会说话,这般可爱。 「春儿,多谢你一直悉心照顾我家娘子,我……本王会记着你的好的。」 「爷言重了,主子是奴婢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奴婢早死了,奴婢能跟随主子,服侍照顾她是天大的福份,所做一切都是份内之事。」春儿道。 顾桑苗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坐在梳妆檯前不迷迷登登的,春儿一边帮她梳着头一边道:「主子今儿早上吃什么?豆浆油条还是皮蛋瘦肉粥加包子?」 「天天吃这个,都腻不。」顾桑苗打了个呵欠道。 「也没新鲜的呀,对了,大人说今儿来了个新厨子,会湘菜,有米粉条吃,您要不?」春儿道。 「有鲜肉酸菜码子么?」顾桑苗兴奋地问。 「不知道,不过主子要吃,让那厨子做就是了。」春儿道。 「那感情好,真有好多年没吃到过米粉了,一直住在北方,北方人就不吃米粉的,郁闷。」顾桑苗小声嘟嚷着。 「奴婢也没吃过米粉,是把米磨成粉,做成煳煳吗?」春儿道。 「才不是,是做成米面,跟面条一样儿,不过口感不同罢了。」顾桑苗道。 春儿吩咐小丫头去厨房吱会一声,自己替顾桑苗抹面霜,看到一盒粉底,问道:「主子这粉底可真不赖,前儿后院的姜妈妈偷偷抹了点儿,那张黑麻脸顿时就白了,那老货照着镜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怎么跑我屋里来了。」顾桑苗道。 「不是主子爱吃酸笋么?她自个腌的,特意送来给主子下饭用的,主子忘了?」春儿道。 「她家的酸笋地道,好吃,对了,厨房若是没有好酸菜,就送到酸笋过去吧,姜婆子的闺女是不是要出嫁了?把我桌上那套没动过的化妆品送给她吧,给她女儿添个箱。」顾桑苗道。 「那可是好东西,一套吶……」春儿有点捨不得。 「你出嫁我送三套。」顾桑苗回头笑道。 春儿闹了个大红脸道:「不是说好了要去赶集的么?赶紧的,去晚了,好东西都收摊了。」 一会子厨房送了米粉来,远远的顾桑苗就闻到了酸菜味儿,正是她喜欢的家乡口味,上面还飘着葱花和红尖椒,她简直就是扑过去的。 拿了筷子就挑了一把往嘴里送,春儿忙按住:「烫,又不是没有,往后想吃天天都能吃得到。」 顾桑苗吐了吐舌头,还真是刚起锅的,不由想起前世,家乡的街道上总有好几家早餐店,就卖这种米粉,瘦肉丝切好后先拌点盐,再与青椒一起爆炒,湘菜中有名的辣椒炒肉,汤头是头天晚上就炖起的大骨头汤,一般要熬好几个小时,米粉下在热锅里,烫一烫捞起来放在汤里,把辣椒炒肉连着汤汁一道盖在粉碗里,再加上酸菜一绊,就是人间美味了。 一口气一大碗,连汤都喝光了,顾桑苗摸着浑圆的大肚子:「不行,我得歇歇,吃太饱了。」 春儿看着好笑:「歇歇吧,要不要吃点茶?」 第八百二十六章:置气2 「嗯,我要凉茶。」顾桑苗懒懒地摊坐在椅子上道。 「不行,得喝热茶。」春儿过去沏茶,顾桑苗突然想起:「你说来了新厨子?是从湘地找来的吗?昨儿怎么没听大嫂说起过?」 春儿沏了茶上来,没理她的话茬:「这是红茶,绿茶寒性,您不能太贪凉。」 顾桑苗看着那碗红茶半晌没做声,支着腰站起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没走哇?你去跟大人说,他不走,我就走。」 春儿皱眉道:「干嘛呢?人家可是一宿没睡,昨儿晚上起就在熬汤头,又磨米粉又做粉面的,就算不待见他的人,您也该待见这碗粉吧,看您吃得这么欢快,不说感谢,也不该赶人家走啊。」 「他这是糖衣炮弹,别想腐蚀我。」顾桑苗忿忿不平道。 「好啦,他是摄政王,大人是他的手下,他要住着,大人能怎么办?」春儿道。 「我自己去赶,他不走我就走。」顾桑苗道。 「别介,人家已经走啦,没在府里了,主子还赶啥?」春儿道。 顾桑苗气唿唿的出了门。 三圣庙离秦府不近,在城北吶,马车里坐着顾桑苗感觉闷,掀了窗帘子往外看,正好瞧见对面楼上有个人正往这边看,眼神相触的一瞬,顾桑苗放下车帘子秀眉轻蹙:「他怎么来了?」 春儿:「谁?」 「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 马车一路往前行,直至到了三圣庙下了车,也没发现任何异样,顾桑苗放下心来,与春儿一道逛着集市。 三圣庙的集市由来已久,一月才开一回,许多附近乡邻都带着自家的土产特地赶来,希望能在集市上卖个好价钱,也有不少手工作坊的,拿出自制的小泥人,小木制玩具摆着摊儿叫卖,也有商家会把积存的货拿来摆摊,去去库存。 所以,每月的初三,三圣庙前就特别热闹,各种小商品,前来淘货的市民们,熙熙攘攘的,都在这里逛着,杭府的治安一直都很好,鲜少有小偷和欺行霸市之辈在,所以,逛着也安然。 秦府的两名小厮一前一后的护着,就怕有人冲撞了顾桑苗,顾桑苗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淘了不少新奇好货,春儿蠢蠢欲动:「主子,这儿还有个空位,咱们就在这里摆摊吧,您做的好东西不卖掉,就太可惜啦。」 顾桑苗笑着点头,便将早就准备好的桌子摆好,蒙上布,摆上她自制的香水水粉胭脂。 小厮还在摊子上头支了一把大伞,春儿很是意外:「好难得啊,今儿你们两个想得可真周到,这伞是府里的么?以前怎么没见着用过?」 「是大人吩咐带上的,说是姑奶奶怕热。」小厮丁二说着还拿出一把摺叠椅来,让顾桑苗坐下。 还真贴心得很呢,顾桑苗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做事仔细周祥,回去让大人多赏你几两银子。」 就算是支了伞,又坐着,大日头底下还是晒得人有点晕,大汗直流,看着对面摊上的西瓜顾桑苗就馋:「春儿,去买两个来给丁二丁三解解渴。」 春儿翻白眼:「是主子您自个想吃吧。」 「我保证不吃,只喝点西瓜汁行不?」顾桑苗没好气道,这破天气,大热天的吃块西瓜也不成么?春儿怎么越来越象个管家婆子了。 「行,我这就去买。」春儿自个也渴,便去买了个大西瓜来。 丁二备得有小刀,切了一块送到顾桑苗手中,古时的西瓜味道不是很甜,但纯正,没有别的怪味儿,就是正正经经的西瓜味,吃着爽口得很,顾桑苗连吃了两块,感觉心口那点子闷气都消散了,人也舒坦了,歪着就有点困。 春儿道:「奇了怪了,怎么都只看一眼就走啊,咱们这摊子还没开张吶。」 丁二道:「你没看见对面是富兴隆摆的摊吗?富兴隆可是杭府里有名的胭脂铺子。」 「他家的货有我家主子的好?这些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春儿忿忿不平道。 顾桑苗懒懒的歪着抚肚子,吃了两块西瓜肚子有点撑,很想走走,可这日头照得…… 那边摊子果然生意火爆得很,小姑娘小媳妇不说,连大妈大婶都往那边钻。 顾桑苗扶着春儿站起来道:「你说得没错,全是没眼力介的,本姑奶奶的胭脂水粉在京城也是独一份的,以前宫里的贵人们想要一套还得巴结本姑奶奶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面那中年掌柜似乎也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摊子,见顾桑苗摆了快一半个时辰了,连人往摊子边上瞧的人都少,唇角便露出不屑与得意之色。 再听了顾桑苗这番话,便冷笑起来,让伙计看着摊子往这边走来。 不过顾桑苗这一身打扮虽不说多华丽,但通身的气派透着的贵气让他还算小心,向顾桑苗一辑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唿?」 春儿斜了他一眼:「我家夫人如何称唿与你何干?你自去做自家生意便事,我们碍你眼啦?」 那中年人脸色一沉道:「你这丫头好没道理,在下也是一片好意过来拜访夫人,如何说话这般不中听呢?」 「我家夫人也是你能问的?」丁二见他对春儿态度不好,冷声道。 「什么好意,不就是得意么?看我家货卖不出去你心里得意是吧。」自生意没开张,春儿心里不舒坦,正一肚子火吶。 「都到这三圣庙来赶集摆摊了,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夫人?怕是家道早就中落了吧,不然也不会为了这点子小钱抛头露面。」那中年人不屑地一拂,转身而去。 咦?这是瞧不起本夫人了? 顾桑苗支着腰站起来,吃西瓜消下去的火蹭地又上来了,左右看了看,一把拉住丁三道:「你坐下,春儿,吆喝!」 第八百二十七章:又见许尚武 春儿看了眼一脸懵的丁三,忍住笑道:「好嘞,主子放心,奴婢保准帮您把人都叫来。」 「大家快来看啊,大变活人啊,男人变女人,只需我家夫人妙手一化就能立现。」 春儿的声音清脆脆的,又响亮又好听,古时人本就爱个热闹和新鲜,听了这话哪有不围上来的理。 顾桑苗让丁三站着,自己开始给他洁面。 「不可能吧,这小厮长得这么寒碜,就这模样,能变成美女?就吹吧。」有人小声议论道。 「就是,看他那张脸,晒得跟驴皮似的,还粗糙,就算穿了花裙子,任谁看也还是个粗皮汉子。」 对面摊上的那位中年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这边,笑道:「有的人啊,真是想钱想疯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富兴隆在杭府可是首一首二的,平日里从不打折,今日出摊,是回馈老客户,全年最大优惠,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就那点子东西,还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卖的假货呢,也敢跟富兴隆较劲?不自量力。」 春儿听了火冒三丈,撸了袖子就要冲过去,丁二道:「由他去,别人不知,你还不晓得姑奶奶的本事?一会就看咱们怎么打他的脸。」 丁三斜了丁二一眼,心想,被人当猴子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化女妆,感情不是你。 「哥,要不你来试试?」 丁二笑咪咪道:「那可不行,我这张脸本就白净,便是化好看了,也体现不了多大效果,就得你这副模样才显出咱姑奶奶的本事吶。」 「别啰嗦了,快化呀。」人群中有人看顾桑苗一直在给丁三净面,等不及了,大喊着。 顾桑苗却不急不慢,拿出小刀片来给丁三修面,还莫说,她的手真巧,只是片刻的功夫,丁三脸上的粗须一刮,整张脸就白净多了,五官看起来也立体了些。 人群不在叽叽喳喳起闹,饶有兴趣地继续往下看。 那中年人道:「不就是修个面儿嘛,楼里的老鸨也会。」 「岂有此理,这个嘴巴太不干净了。」春儿道。 丁二抽冷子朝那边甩了一眼,如刀子一样的眼锋,那中年男人心头一紧,闭嘴不敢再啰嗦。 只见顾桑苗放了小刀,拿出一瓶水一样的东西扑在丁三的脸上,水干之后,又扑了层滑滑的如乳一样的液体,再给丁三打粉,那粉看着也不怎么起眼,泥一样的颜色,一点一点在脸上打圈儿晕开之后,丁三的脸很明显就白了很多,然后又见她拿了个粉扑一样的盒子,给丁三继续扑,丁三脸上的皮肤与耳后根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黑白分明。 修脸的时候就把丁三的眉稍稍修了修,看着匀净却又不失男子的阳刚,再经她的手细细一描,那眉就变得生动了起来,又见她在丁三的眼皮上擦东西,不多时,丁三那对小眼睛看起来又大又明亮,整个人的神彩都不一样了。 「哎,还真的……不一样了呢。」 「哪里只是不一样,你看那小厮……若他真是个姑娘家,我还真想去他家提亲了。」有人小声咕哝。 顾桑苗继续给丁三化着,也不长,顶多一刻钟的时间,她停了手,丁二故意用帕子将丁三的脸给挡着,然后让他转过去面对大家。 「挡着做甚啊,快让大傢伙儿看看啊。」那中年男人先前一直是背对着丁三的,不屑地喊道。 「就是就是,快让大傢伙儿看看。」人群也跟着嚷嚷。 丁二也不急,笑道:「方才他原本的模样大家可都看清楚了?记住了?」 「丑汉子一样嘛,哪能没看清楚,快些个,莫要吊胃口了,把帕子拿了吧。」有人大叫着。 「好,你们数一二三,我便拿了这帕子。」丁二道。 人们齐声三始数,一,二,三,丁二把帕子拿开一的瞬,大家都屏住了唿吸,简直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就跟做梦一样,好半晌,没一个人作声,小半条街都安静了。 「我是看到仙女了吗?」有人傻呆呆地问了一句。 有那好色的都快流口水了:「妈呀,这模样儿,也太俊了吧,比长翠楼的花魁还美上几分吶。」 「这……这还是那个丑汉子吗?」 「怎么样?是不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春儿兴奋地大声道:「大家觉得神奇,就给我家主子鼓鼓掌吧。」 掌声雷动! 对面摊子上的中年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大喊道:「假的,都是假的,她的东西是假的……」 但没有人理他,小姑娘小媳妇们蜂涌上前:「这是什么?怎么卖?多少钱一瓶?」 「这个粉我喜欢,贵吗?」 「这个是什么?为什么脸上还要擦水?水有用吗?」 丁二生怕这些人冲撞了大肚子的顾桑苗,忙将她护在身后,春儿则热情地上前回答每一位顾客,丁三则在一旁帮着拿货收钱。 丁二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把小伞,一把摺叠椅让顾桑苗舒舒服服的坐下,他在一旁打伞,并递给她一个桃子:「夏桃,味道不错,洗过了的。」 顾桑苗道:「真不知道大哥从哪个角落落里把你找出来的,还真是体贴心细得很呢,以后就跟着我吧,虽然我没有大哥有权有势,可会让你过得开心自由。」 丁二愣了愣,垂手道:「能得姑奶奶青眼,是丁二的福气,丁二一定效忠奶奶,尽心尽力服侍姑奶奶。」 第八百二十八章:密谋 顾桑苗吃着桃子点头:「很好,我跟前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了。」 顾桑苗的胭脂水粉,相对便宜又好用,又有一场表演,带来的存货很快销售一空,其间不少人去对面摊子上退货,怪他家的胭脂会脱粉,出汗时脸上一条条粉痕,会晕妆,还贵。 中年男人不停地给人解释,又不停地说好话,说自家是老字号,有质量保证云云,但没有人听,虽然退货不是那么容易,但他也是费尽了口舌,被一群小媳妇们围着吵得他头晕脑胀,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 顾桑苗闲闲地吃着丁二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葡萄,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那人的窘样。 傍晚时分,人群终于慢慢散去,对面也在收摊,顾桑苗对丁二道:「把那个人叫过来,我要跟他谈谈。」 丁二迟疑了下:「还有太阳,奴才走了没有人给奶奶打伞。」 「适当地晒晒太阳有利于胎儿成长,免去他得佝偻病的可能性。」顾桑苗道。 「什么是佝偻病?」丁二诧异地问。 顾桑苗正要解释,突然丁二扑过来将她护住,拔剑指向前方。 而小苗和丁三已然围在她身边,顾桑苗笨拙地支着腰站起来,愣愣地看着来人:「你……」 那人风尘僕僕,衣衫褴褛,但一双眼睛噙着泪看着顾桑苗。 「小苗……」 「照丰大哥,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一定不会。」李照丰很激动,关点扑过来抱住顾桑苗,丁二和春儿严阵以待,李照丰也在看到顾桑苗的肚子时忍住,愕然道:「你……你怀孕了?」 「嗯,七个月了,再有两个多月我就要生了。」顾桑苗懒懒地回道,丁二回头看了她一眼,收回剑。 「春儿,难道不认得了吗?李大哥,以前我住京城秦府的时候,他也在。」顾桑苗道。 春儿见过李照丰,但只是见面之缘,且那时李照丰在外院,而她则一直在王府或者宫里。 「回去吧,好累啊,李大哥,相信表哥见了你也很开心。」顾桑苗道。 「那对面的那位……」丁二道。 「生意而已,让富兴隆的过两天去府里找我,对了,一定要趁我心情好的时候。」 秦怀谨也没想到还能再见李照丰:「你不是跟着去了军队吗?」 「是啊,又干回了老本行,政变的时候我回了京城,听到了小苗的消息,就偷偷地潜入了皇宫,却没找到小苗的……我也不相信她真的会死,从来都不相信。」李照丰道。 「嗯,我也不相信,所以,我把她从宫里接出来,然后带到了江南,因为她自己要求的,所以没有给任何人消息,她想要重新开始生活,你明白的。」 「明白,小苗不喜欢那个人,她从来都没想要嫁给那个人,她只是……想要復仇。事情过后,她想忘记以前的一切,重新来过,如果消息泄露,那个人会很快走过来。」 「嗯,谢谢你能理解。」奏怀谨道。 僕人带李照丰去洗漱,顾桑苗也准备回去洗漱后休息,出了一身臭汗,又累着了,实在需要休整一番。 洗完澡,大家一起吃饭,菜式大部份与之前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道酸笋鱼,是姜婆子做的酸笋,煮在新鲜鲫鱼里,加上一点辣子,放下姜葱蒜,久煮,汤的味道酸鲜,鱼肉也很鲜美,很是下饭,顾桑苗泡着酸菜鱼汤就吃了两大碗饭,齐静怡笑道: 「小苗,你越来越胖了,就不怕生完以后,瘦不回来了?」 原本还想喝一碗鱼汤的,闻言嗔了齐静怡一眼:「嫂嫂就爱戳人家的痛处吗?」 「妇人生儿育女是责任,怎么能因为怕胖就连饭都不吃饱呢?不吃孩子怎么长大?」秦怀谨道。 「没你的事。」 「闭嘴大哥。」 齐静怡与顾桑苗同时道。 秦怀谨抿了抿嘴,无奈地一摊手道:「好吧,我饱了,不过今天这碗鱼会是谁做的呢?我可不喜欢吃酸辣口味的,是你吗?娘子?」 「我?我也不喜欢酸辣口味,我喜欢清淡的,你应该知道。」齐静怡也道。 「我喜欢吃啊。」顾桑苗随口道。 说完,秦怀谨和齐静怡同时看向她:「我们并没让人做这道菜,而你,从早上出去,饭熟了才回,所以……」 顾桑苗目光闪了闪道:「所以,我吃太多了,要去走动走动消消食,食困可真不是一件好吃,吃饭就睡,我都快变成猪了。」 「对了,小金怎么不在了?他去了哪里?」秦怀谨道。 「回淮地了,你不是说他要运粮回去吗?生意人总要以赚钱为主的。」顾桑苗道。 「他不是向你提亲了吗?小金地孩子其实还不错,小苗,你若是不介意比他大两岁,你们两个还真的很合适。」齐静怡道。 顾桑苗回头看了眼丁二道:「是啊,我也觉得,反正京城的那个混蛋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了,改嫁真的是个不错的建议,或者我应该……再去相亲,找个更适合我的人。」 「不要小金了?」齐静怡婉惜道。 「我就要有个顽皮的儿子,还要带个弟弟,不累吗?要嫁也是嫁哥哥对弟弟没兴趣。」顾桑苗笑嘻嘻道。 「可怜的小金,伤心离去了。」秦怀谨嘆息一声道。 一旁的李照丰却眼睛一亮,拉住顾桑苗道:「我可以照顾你们母子,一辈子!」 顾桑苗尴尬地一笑:「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李大哥。」 李照丰苦笑:「只是照顾你也不行吗?我没有要求。」 第八百二十九章:再见许尚武 「李大哥,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你……应该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了。」顾桑苗反握住李照丰的手道。 李照丰脸色一僵,萎顿下来:「你……就从来没看见过我吗?」 「李大哥,咱们……能不说这事儿了吗?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以后日上三竿也不许叫我,太早了,我要睡到自然醒。」 秦怀谨拍了拍李照丰的肩:「你答应过,一辈子都是她大哥的,男子汉,说话要算数,不要给她增添心里负担。」 李照丰苦笑,摇了摇头道:「人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我僭越了。」 秦怀谨道:「只做大哥,便可一安安稳稳地守在她身边,她的开心,痛苦,悲伤,幸福你都能看得到,可以参与,这也是一种守护不是吗?」 李照丰怔怔地看着秦怀谨,秦怀谨却拉住齐静怡的手道:「娘子,李兄的屋子可让人收拾好了?」 「自然,这种事情无需夫君操心,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持家能力吗?」李静怡看着他笑道。 第二天一早,顾桑苗并没有象她说的那样睡到日上三竿之后才起,而是早早就在园子里闲逛,挺着肚子确实很辛苦,最近她还一直有腿抽筋的现像,胎儿越大,压迫腿部神经就越厉害,脚还有水肿的情况,尤其爬坡的时候,腿越发不舒服。 想着要不要求助小二哥,但自从她怀了孕之后,她便很少用淘宝箱,担心有可能会影响胎儿。 李照丰也起得早,只是他住在外院,早就关注着内院了,见顾桑苗在园子里走动,这才过来: 「不是说要很晚才起的吗?怎么这么早?」 「没办法,肚子里的这个太不省心了,总踹我,睡不踏实。」 「有没有让大夫开点药?补品什么的?」李照丰关切道。 「大哥,这种事情怎么能吃药,孩子顽皮才健康啊。」顾桑苗笑着继续在园子里转着。 春儿顺手摘了个桃子打算去池子里洗洗,池塘里有树的倒影,而树上…… 春儿转身就跑,冲到顾桑苗跟前,李照丰警惕地看向四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有刺客,快走主子。」春儿扶住顾桑苗道。 顾桑苗吓住,艰难的往前跑,树上之人跳了下来迅速向顾桑苗奔去。 春儿的尖叫声成功引来了府里的侍卫,但那个人太过强悍,竟然三拳两腿,几招之内便将侍卫放倒在地。 李照丰上前,被他一脚踹飞。 然后,他很快冲到顾桑苗跟前,抓住她的胳膊,但在看到她高挺的肚子的一瞬,动作变得轻柔。 「你……真的要生了?」 「是的,所以你还打算劫持我吗?」顾桑苗冷静地看着来人,不错,他正是在政变中匆忙逃走的许尚武。 「跟我走,我会小心不让你受伤。」许尚武拉住她的手,果然没有碰她的腰身,担心会伤到胎儿。 春儿和李照丰都被打伤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顾桑苗带走。 一路上有秦府的侍卫前来阻拦,都被许尚武打翻在地,等到秦怀谨闻声赶来时,顾桑苗已然被许尚武带走。 「你疯了吗?」终于被许尚武放下来,大吐特吐了番后,总算缓了一口气的顾桑苗虚弱地说道。 「疯?当然没有,小苗,你当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在一起。」许尚武温柔地替她端来一杯水,顾桑苗连喝了几口才舒服了些。 这才开始打量四周,她呆的房间很普通,外面看起来也象是一座民宅,只是宅子很大,似乎建在山里,隐蔽得很。 好在一路上来时,发现这里三青水秀,还是个不错的居所。 「这是你新找的栖息之所?」喝过水后,顾桑苗舒服了许多,摊在椅子上道。 「看起来还不错吧,虽比不得江南秦家的府地,但也算是安静闲适,咱们就在这里住一辈子怎么样?」许尚武笑着,眼神却落在她的大肚子上:「是他的孩子?」 「嗯,不错,是他的,许尚武,我是已嫁之妇,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觉着这样把我困着有意思么?」顾桑苗道。 「你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了,是他杀了你父亲。」许尚武道。 「我也杀了他娘,还让他父亲失去了所有。」顾桑苗道。 「可如果不是他当年设计陷害你,陷害顾家,你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苦痛,你的童年,少年都会过得更幸福,你的家人也不会……」 「不要提我的家人,他是设计杀了我父亲,但我的顾家一百多口人命都是死在你父亲手里的,还有我姐姐,许尚武你个畜牲,亏你也好意思说要与我相守一生,你凭什么?哪里来的自信?」顾桑苗大声吼道。 本就一路奔波,体力耗损极大,加之又满腔怒火,话刚说完人就没了力气,摊着大口大口喘着气,许尚武急了,忙过来扶住她:「别生气,你该休息,怀着孩子呢,不能动怒。」 「那就别再说让我生气的话,我住哪儿?送我去房间。」顾桑苗道。 许尚武神情一松,扶着她往房间去。 「尚武!」身后有个沉重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顾桑苗艰难地回头,便看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不到两年,原本儒雅俊逸的中年大叔竟然白髮苍苍,满脸皱纹,若不是那双阴鸷的眼睛,乍然间,还真难以认出他就是许之怀。 「父亲!」许之怀转身恭敬地垂手而立。 「这个女人……你还留着做什么?她毁了我们许家,毁了我,还毁了你!」许之怀大声吼道。 「父亲,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许尚武皱眉道。 第八百三十章:查找 「你是色迷心窍了吗?她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你想要给她养野种吗?为了她,你竟然浪费了我与荆王多年的心血,你竟然浪费了那么好的胜利机会,你……真让我失望。」许之怀怨毒地盯着顾桑苗道。 「父亲……」许尚武为难地将顾桑苗护在身后:「您别怪小苗了,她也是……」 「她是什么?她就是个扫把星,顾家因为生了她,被抄家灭门,恭亲王府将她娶进门,王妃没了,恭亲王自己也彻底垮了,而你呢?与她勾勾连连纠缠不清,咱们家也垮了,她就是个祸害精,留不得,你若捨不得杀她,为父亲自来。」许之怀说着,提剑就向顾桑苗刺来。 顾桑苗大着肚子,不宜有大动作,眼看着那剑指向自己的肚子,心想,这老匹夫还真阴肚,这一剑若是刺中,岂不一尸两命?就算刺得不重,自己死不了,孩子也会遭殃。 身子往的一退,只见许尚武伸指将剑尖夹住:「父亲既知孩儿对她的情意,为何非要杀她?」 许之怀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没有武术,手下自然没几分力气,剑在许尚武的两根指尖动弹不得,气得脸色胀红,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个不肖子,真是气剎我也。」 许尚武道:「父亲,您能不能容下小苗,你知儿子这一世,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只对她……」 「她怀着别人野种,你要当便宜爹爹吗?」许之怀气得吹鬍子瞪眼道。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您的孙子。」许尚武低声道。 顾桑苗瞪大眼睛,这厮是脑子病了吗? 「你少胡说,她明明就嫁给了齐思奕,与他成亲,肚子里的当然是刘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你……你为了护着这个祸害精竟然如此不知羞耻不要脸面,你真是……真是,我怎么养了你这个没有出息的东西。」许之怀怒道。 「我没胡说,是她亲口说的,孩子是我的,当初我将她掳至岐山,曾共渡半宿,虽然后来被恭亲王发现袭击,但我们已经成就好事,她恨许家,同样也恨齐家,齐家才是她復仇的对像,她不仅弄死了恭亲王妃,孩儿率兵进攻京城时,也是她给了孩儿兵防图,不然,孩儿也不会轻易攻得进皇宫。」许尚武道。 「你们……真的……可你……你不是有毒在身?」许之怀满腹狐疑地瞪着顾桑苗道。 「这两年孩儿身上的毒性已然淡了许多,自然也是她给孩儿提供了有效的解毒之药,孩儿与他成就好事,并未发病,而且还……终于给许家留后了。」许尚武含着泪热切地看着许之怀,好象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说的话。 许之怀:「她真的……肯委身于你?怀的也真是你的骨血?」 「怎么可能?许尚武你不要做梦了,本姑娘只想见你一次杀你一次,怎么可能会委身于你?便是……那也是你趁人之危,你个畜牲!」顾桑苗哭着举拳捶打着许尚武的背,气得小脸通红,一脸又羞又愤的样子。 这倒让许之怀眼中的狐疑去了几分,皱眉道:「莫非……你们真的有了苟且之事?她背着齐思奕怀了你的孩子?」 「父亲您想啊,齐思奕既将登基,而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梁皇后,她又怀着龙种,为何还要假死逃离皇宫?离开齐思奕?哪个女人不想母仪天下,成为最尊贵的女人?」许尚武道。 许之怀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她若怀的是齐思奕的骨血,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会心软,会继续留在齐思奕身边,如果生了儿子,将来就是大统的第一继承人,就是皇太子,天下就会是她儿子的,又何必非要逃离?除非她知道,腹中不是齐思奕的种,又担心东窗事发,所以才……」 「就是这样,要不儿子也不会冒死去江南将她母子救来,父亲,您不能再怨责小苗了,她……是您的儿媳,您孙子的亲娘。」许尚武道。 许之怀仍是狐疑阴鸷地看着顾桑苗,:「他说……全是真的?」 「他在痴心妄想说胡话,你也信?」顾桑苗不屑地回道。 「父亲,她恨我杀了她姐姐,又恨我夺了她的身子,心中一时还不能原谅孩儿,等孩子生下来,气消了就好了。」许尚武忙对许之怀道。 许之怀冷哼一声,收回剑道:「你是我许之怀的儿子,是许家的独苗,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千万莫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忘了自己的根本,忘了自己的责任。」 「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许尚武道。 许之怀走了,许尚武转头扶顾桑苗去房间。 顾桑苗也确实虚弱得很,一进屋便道:「除了吃饭,别叫我。」说着便爬床上去了。 许尚武见她没闹,心下大喜,忙过来给她盖被子:「山中气候不比江南,凉得很,小苗,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顾桑苗感觉眼皮沉得在打架:「许尚武你烦不烦啊,吵人瞌睡是要折寿的。」 许尚武呵呵笑着,一双星眸熠熠生辉,满脸都是喜色。 顾桑苗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肚子饿得咕咕响了才醒,懒懒地坐起时,见屋里黑唿唿的也没人掌灯,正要下床,屋里亮了,许尚武正用火摺子点烛火。 「你是死人么?在屋里也不吱个声儿?」顾桑苗懒懒地骂了一句。 「饿了吧,走,用晚膳去。」许尚武也不介意,点好灯后笑嘻嘻地过来扶住她道。 「还真饿了,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顾桑苗摸着肚子道。 「酉时了,你还真能睡。」许尚武道。 「孕妇就是嗜睡啊,你不懂啊,等你以后娶了娘子怀了孩子就明白了。」顾桑苗道。 「我还娶什么娘子,你就是我的娘子。」许尚武一本正经道。 第八百三十一章:查找2 「别自欺欺人了许尚武,你知道我肚子里怀的不是你的,我与你也……没有过那种关系,我也不会喜欢你,你这又是何必呢。」顾桑苗道。 「是谁的又如何呢?是你生的就行了,走吧,小苗,别在我爹面前提及此事,为了孩子的安全,明白吗?」许尚武道。 顾桑苗没有说话,在人家的地盘上,势单力薄,又大着肚子,安全确实是第一位的。 许之怀早等在饭厅了,让顾桑苗想不到的是,便是到了这步田地,许之怀身后还有两位漂亮的女人跟着,年岁不大,十八九二十郎当的样子,却是梳了头的,看着是妇人模样。 这么晚了老傢伙竟然还没用晚膳?在等自己?顾桑苗有点不相信。 「还磨蹭什么?快坐下吃饭,看在你身怀有孕的份上,今日便不说你,以后孩子生下来,可得尽到做人儿媳的责任,打理家事,服侍公婆夫君。」许之怀道。 谁是你儿媳啊?顾桑苗懒得理他,看了眼桌上的菜式,很精緻,浑素搭配得不错,这老贼还蛮懂得养身的,只是他也老得太快了吧,简直象换了一个人一样。 顾桑苗也不啰嗦,更懒得反驳,饱肚子最要紧,肚子里还有一个正等着呢。 见她难得温顺没有顶嘴,许之怀瞪着她的目光收了回去,还让身后的妇人给顾桑苗夹菜。 顾桑苗也不吱声,默默的吃,只是那妇人夹入她碗中的,都一律扒拉在碗边上,只吃自己夹的。 许尚武也给她夹菜,她便趁机将妇人夹过来的菜夹给许尚武:「你也吃。」 许尚武眼睛亮亮的傻笑,许之怀则瞪了眼自家不争气的儿子,懒得管他,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吃完饭后,顾桑苗没有立即回屋,而是在庄子里散着步,许尚武陪在她身边,声怕有半点差错。 顾桑苗道:「这是你家以前就置着的宅子吗?地方蛮好的,象个世外桃源。」 「这样的庄子,许家还有好几处,父亲以前置着,他有先前之明,知道有一天京城呆不下去了,总要有容身之处,此处算是最适宜养老之处。」许尚武道。 还莫说,许之怀确实有先见之明,此地远离了京城,又远离了都市,虽在山野,但交通还算便利,这一路跟着许尚武过来,虽然辛苦,但还算不太遭罪,若她没有怀孕,还可以当成一次不错的旅行。 许老贼倒是个有远见之人,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 相信不止置了宅子,肯定还留了不少钱财。 「有没有产婆啊,许尚武,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事情,你不会连产婆也没请吧,还有啊,我跟前得有个经验的婆子,怕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有个婆子在,遇事会有把握一些。」顾桑苗道。 许尚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眼神忐忑:「小苗,你……你……」 「我怎么了?是不是不吵不闹也不杀你了不适应?」顾桑苗道。 「你……你以前一门心思想要杀我,我以为……」许尚武小心翼翼道。 「第一,我杀了你很多次,一直也没成功,杀不了你,再说了,怀着肚子自保都难,哪还有力气去杀你呀。 第二,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把我弄来,吵吵闹闹喊打喊杀你就会送我回去?肯定不会对吗?那就接受现实,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好好的,安安稳稳的生下肚子里的这个再说。」顾桑苗很认真地说道。 许尚武哈哈大笑,摸着她的额发道:「不错,这才是我认识的小苗,行事如同你的御敌招术,没有花哨,讲究实用。」 「嗯,看来你很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那么现在,这件事请你去确定一下。」顾桑苗说着递给许尚武一个小瓶子。 「什么东西?药吗?」许尚武一脸诧异。 「你有同有感觉异样?难受的异样?」顾桑苗问道。 「我?没有,我很好,你在关心我吗?」 「是了,你百毒不浸,这种毒对你来说本来就没多大影响。」顾桑苗遗憾道。 「所以你又给我下毒了吗?」许尚武神情沮丧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下毒?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顾桑苗烦躁地问道。 许尚武双眸发亮,激动地握住顾桑苗的手:「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小苗!」 「当然,你现在于我来说,是保命的唯一保障,你不能死,不能出任何问题。」顾桑苗道。 许尚武反应过来,颓丧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眼睛又是一亮:「也是,无论如何,你都要一直住在这里,我会一直保护你,保护你的孩子,就如保护我自己的生命一样。」 顾桑苗道:「好,现在你的生命受到了危协,麻烦你保护好他。」 许尚武举起手中的瓶子:「这里面是什么?是它危协了你的生命?有人给我下毒?」 「不是给你下毒,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毒,让我流产,堕胎!」顾桑苗直盯着许尚武的眼睛道。 「这里面……」 「是你父亲身后的妇人夹给我吃的菜,大部份我都给你吃了,然后这个是我暗中留下来请你检查的。」顾桑苗道。 许尚武黑下脸来:「我这就去查,但现在,我要扶你回房休息。」 顾桑苗没有反对,由着他将自己扶回了房间。 许尚武出门后,她的房间外多了两名侍卫,而且看起来与庄子里的其他侍卫并不太一样,顾桑苗唇勾起一抹微笑,回到床上安然睡觉。 第八百三十二章:查找3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床边支了个不大不小的竹床,身上什么也没盖。 虽然是夏季,但山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好几度,顾桑苗要盖薄被才行,他竟然一点东西也没盖。 这会子他睡得很熟,她起来的动静并没有吵醒他。 顾桑苗慢慢穿上鞋,披了件薄袷衣,然后拿起床头的薄被慢慢向他走去。 直到她将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许尚武还在熟睡,顾桑苗松了一口气,慢慢向屋外走去。 又是个好天气,朝阳洒在山谷里,青青碧草,形状各异,颜色鲜艷又叫不出名来的野话,整个山谷飘着清新又芬芳的味道,还带着一丝甜甜湿湿的味道。 顾桑苗站在一片花草中间,深唿吸着,感觉又是一个充满活力和希望的一天。 而她房间里,许尚武紧抱着薄被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 而她的身后,三米开外的地方,有两个侍卫形影不离。 许尚武没有打扰她。 早餐时候,那两个女人没再出现在许之怀的身后。 许尚武一切如常,只是总亲自夹菜给顾桑苗,她的面前放着几碟她爱吃的菜,许之怀面前放着另外的几碟,二人互不干扰地吃完了早餐。 顾桑苗照例又在庄子里逛,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顾桑苗没有回头,只当没听见。 「你在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许之怀阴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桑苗缓缓转过身来,一脸诧异:「您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我没让人给你下毒,他说你肚子里的是我许家之后,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让你流产?」许之怀恼火道。 「我没说你下了毒,我只是告诉他,我吃的菜里有毒。」顾桑苗云淡风轻地笑道。 「你在这里有任何危险,他都会怀疑我。」许之怀低吼道。 「那你就祈祷我平平安安吧。」顾桑苗微笑着说道。 「他不是笨蛋,你才是用毒高手,他知道你在诬陷我。」许之怀道。 「所以呢?我身边多了两位武功高强的侍卫,而你跟前的那两个女人却不再允?出现在我的周围,你说他更相信谁呢?」顾桑苗冷笑道。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这个贱人,你害我失去了多年的经营,害我家破人亡,现在又要害我们父子反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许之怀怨毒地低声咒骂。 恶毒? 顾桑苗笑得清浅迷人,象是没有听到许之怀的咒骂一般,继续缓缓地,按着自己惯有的速度慢慢闲逛着,然后回头对仍满脸阴郁站在原地的许之怀道:「这里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空气清新,还有这么好的保镖陪着,安全、惬意,太适合孕妇生活了,丞相大人,谢谢你提供了这么好的场所。」 许之怀气快要炸裂,但看着不远处正往这边焦急走来的许尚武,他强压住怒火低声道:「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桑苗无所谓地一笑,迎着许尚武走去。 「你怎么样?」许尚武问道。 「我很好,谢谢你,你把我照顾得很好。」顾桑苗由衷道。 「你……不再恨我了吗?」他扶住她的腰,因为昨晚下了雨,路上有点湿滑。 「当然……还恨,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姐姐,我惨死的姐姐。」顾桑苗道。 「那你还恨齐思奕吗?是他谋杀了你的父亲,正因为他的谋杀,你们家包括老太傅,你姐姐,还有你家一百多口人才会遭到灭顶之灾,他才是罪魁祸首。」许尚武道。 「所以我离开了他。」顾桑苗很平静地说道:「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他,而且,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他好吗?」 「通常不愿提起,是因为心里还是忘不了那个人,你还是很在乎他,你还是……爱着他的对吗?」许尚武道。 顾桑苗冷笑:「我从三岁起就喜欢他,喜欢了十六年,而且,我还嫁给了他,怀了他的孩子,你认为我可能会忘了他吗?会不在意他吗?」 许尚武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没有骗我,可你的回答还是这样冷酷,但我还是很高兴。」 顾桑苗道:「你父亲方才来找过我,他认为是我在栽脏他。」 「小苗,我认为你不会……」 「不,很有可能,我有这个动机,或许,就是我在挑拨你们父子这间的关系,就如我对付恭亲王妃,对付齐思奕的母亲一样,我挑拨了他们夫妻母子之间的关系,最后她被身边的人用劣质炭杀死了,你说神奇吗?所以,你不要太相信我,不要被感情蒙蔽了自己的眼睛,许尚武,你一直是个很冷静又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不要被我这个小女人左右了思想和判断,也不要因为我……改变自己的人生理想,我只是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女人,我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我会按普通人的思维去处理自己的爱恨情仇,也就是说,我和你,永远不会在一起,就如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一样,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仇人,明白吗? 仇人!」 顾桑苗说完,并没有推开许尚武,仍半依偎在他的身边。 「小苗,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一点希望也不给我?」许尚武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你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顾桑苗道。 「好吧,那我只能让你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了。」许尚武道。 「随便你吧,如果你觉得,把我禁固在这里与你生活在一起,你就会幸福的话,那你就做吧。」顾桑苗淡淡地说道。 第八百三十三章:我三岁时第一次见你 许尚武诧异地看着她:「你同意?你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对?」 顾桑苗道:「我同不同意,生不生气很重要吗?」 「小苗,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许尚武道。 「你在乎过我的想法吗?在乎过我幸不幸福吗?如果在乎,怎么会不经我同意把我掳到这里来,你知道自己的现身意味着什么吗?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会有一场小小的战争,或者说,你根本连给我一个安稳的生活都保证不了,你会一直在逃亡的路上,还有,你明知道我恨你,却强迫我跟你在一起,还要採取措施让我永远不能离开你,或者伤害我的身体,或者禁固我的自由,谁会愿意跟自己的仇人生活在一起?可能有幸福吗?」顾桑苗冷笑道。 「小苗,我没有想要伤害你,而且我也相信日久生情。」 「有些伤害是永远深埋在心底的,不可能轻易抹去,所以许尚武,我不想骗你,别在我身上做无用的努力了,没有用的,还有,你不会在乎我幸福不幸福,你更在乎你自己幸福不幸福,所以,不要说爱这个字,你不配。」顾桑苗说完又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困了,送我回屋。」 「你真可怕,太理性了,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个魔鬼,专门来制服我这种恶人的魔鬼。」许尚武无奈地苦笑道。 「那我应该是英雄才对,女英雄。」顾桑苗笑着,慢慢朝自己的住房走去。 这天,许尚武不得不出山谷办事,顾桑苗早早就起来了,照旧去饭厅用早餐,两名侍卫紧跟在她身后,许之怀一如既往脸色阴鸷地看着她。 顾桑苗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不得不说,许尚武看起来很粗犷,待她却细心体贴,与他那壮实豪爽的外表真的有很大反差。 既使他出了门,也记得她不喜欢每天吃同样的菜式,大约三天就要换换主菜,而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前几天是小米粥和包子,配上青菜和小凉菜,今天便是馄饨和燕窝了,他说,燕窝对孕妇好,所以,每隔三天都会为她备一盏燕窝。 早餐过后,顾桑苗向许之怀轻盈一礼,然后照例去庄子里散步,步行对孕妇来说是个很好的健身活动,孩子出生时,会更轻松更有力气。 但是,她没走多远,便开始腹痛,身子缓缓向下倒去。 两名侍卫吓住了,赶紧扶住她,但她的脸色逐惭变青,唇角有黑色乌血流出。 「来人,快来人啊,请大夫,快请大夫。」 顾桑苗再次醒来时,只觉眼前一片模煳,脸色恍忽,呆呆的样子有点不知所以。 「小苗,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床边,许尚武拉着她的手神情紧张又难过。 「我怎么了?我的孩子……」顾桑苗恍然回神,忙摸向自己的肚子,还好,孩子还在,刚才还很健壮地踢了她的手一下。 眼泪盈满眼眶,喃喃道:「可怜的宝宝,是娘不好,娘不好,娘没能保护好自己,差点失去了你。」 「小苗……」许尚武很愧疚:「是我不好,说好了要保护你的。」 「你能送我离开这里吗?许尚武,我可以忘记从前的一切,忘记顾家的仇恨,忘了你父亲杀了我顾家满门,忘了你残杀了我姐姐,求你,求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找个避静的地方,没有打扰,没有纷争,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与他生活在一起,可不可以?我求求你了。」顾桑苗容来没有这般脆弱过,她拉着许尚武的手,艰难地下床,跪下向他哀求。 她从来都是坚强又倔犟的,机智勇敢不服输,当初他将她关在蛇笼里,上面太阳暴晒,下面火烧炙烤,那种情况下,要么等死,要么求饶,她都没有,她绝地求生,竟然还杀了自己两名女侍…… 她是宁死不屈的性子,如今却向自己下跪,哭着哀求…… 「小苗……」她的哀求象根带刺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许尚武的心,他的脸。 「你是不是认为,这又是我自演自导的一齣戏,为了挑拨你和你父亲的关系?」顾桑苗哭着问道。 「小苗……」许尚武确实有这样的怀疑,因为她是用毒高手,很少有人能给她下毒,给她下毒一般都是自讨苦吃,很容就会被她发现。 顾桑苗用力甩开许尚武的手,站起来道:「我不是你,我是个母亲,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八个月了,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出世,我就要成为真正的母亲了,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为了报仇而拿自己命和孩子的命当赌注的。」 她有多在乎这个孩子,许尚武很清楚,但也许,那种毒不会伤到孩子,事实便是如此,不是吗?庄子里的普通大夫救活了她,胎儿没受影响,很健康。 「小苗,孩子没事,放心吧,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以后你的吃食,我全部都会让人先试吃。」许尚武道。 顾桑苗冷冷地看着他道:「许尚武,我姐姐已经死了快四年了,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很难拔出,但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医治许多创伤,所以,我才现在与你心平气和地住在一起,可以嘴里说着要报仇,却能与你聊天散步,一同生活,但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任何差错,你我之间,但只有一种可能,誓不共存!」 她说完,缓缓回到床上,然后冷冷道:「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许尚武皱了皱眉,哪怕他如今落魄,但傲气仍在,天底下也只有她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你放心,我许尚武虽然曾经很混蛋,但我说过的话,一诺千金,说到定然做到,如果再有第三次这种事情,你想如何我都答应。」说罢,许尚武转身离去。 顾桑苗受创不轻,醒来后,又连吐了三次,苦胆都差点吐出来了,许尚武拉着郎中吼了好多次,问为何还没有痊癒。 「她中的是什么毒?为何人醒了,还会吐?」 第八百三十四章:九岁时你说要嫁我 郎中战战兢兢:「回……回爷的话,少奶奶本就孕妇,毒下的不重,却是致命的,若不是她自己提供的解毒药,小的怕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说什么?她自己提供的解毒药?那为何她还有呕吐现像?」许尚武道。 「大奶奶用的是百消丹,那是一种能解百毒的药,但正是因为什么毒都能解,却不能全解,也就是说,大奶奶体内余毒未清,呕吐还是轻的,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郎中的声音越来越小。 「百消丹?」许尚武知道,那是齐思奕自制的解毒药丸,小苗身上也是有的。 小苗确实很在乎孩子,如此说来,可能真的不是她给自己下的毒。 许尚武阴着脸往许之怀的住处走去。 晚上,许尚武并没有回到顾桑苗的房间,却又增加两名侍卫守在她房间的周围。 而且,饭菜也是另外送到她房间里,不再要求她去饭厅用饭。 接下来的几天,顾桑苗对许尚武不理不睬,任许尚武如何在她跟前赔小心,小意讨好,她都没有好脸色,他一个大男人站在她面前,她竟可以视他为无物,如空气一般。 许尚武很沮丧,但他最近很忙,常常出谷去办事。 这天他回来,天已经很晚了,许尚武照例去顾桑苗的房间探望她,可走到房间附近,便发现很不对劲,安排在屋子周围的侍卫呢? 而且,他闻到了一肌浓浓的血腥味。 许尚武心头一紧,向屋里冲去,却看见一名侍卫就倒在顾桑苗的门前,还有一名在门里,门被人踹坏了。 抬手一探,两人都已断了气息,但尸体还温的 。 「小苗……」许尚武冲进屋里,眼前的一幕让他更害怕,床上隆起的被子早就被血染湿,他颤抖地掀开那床被子,却发现,被子里并不是桑苗,而是另一名侍卫,只是他的肚子上有个枕头,这名侍卫被人一刀割了颈。 不是小苗,太好了,许尚武的心稍感安慰,大喊:「小苗,小苗,你在哪里?」 「将军……」墙后,有个虚弱的声音唤道。 许尚武沖了过去,便见纬缦后,最后一名侍卫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坐在地上。 「小苗呢?」许尚武拎起他的衣领低吼。 「少奶奶她……」侍卫向后指去,许尚武扒开侍卫,只见顾桑苗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他立即冲过去探她的脉,还好,人是活着的,只是左肩受了伤,看来四名侍卫冒死护住了她。 但她人已经晕过去了。 这四名侍卫是许尚武亲自训练的专业杀手,武功极强,擅长杀人,也擅长护卫。 而他回来时,发现众中一切正常,侍卫护院都在正常的岗哨上,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处。 若是外来敌人入侵,首先就要突然外围的防守…… 许尚武将人抱起,然后细细查探过,让他安心的是,孩子仍然安好,但顾桑苗的伤口上有毒。 他想起自己的百毒不侵,上次也是用自己的血为她解了毒。 正要拿刀割破血管时,顾桑苗醒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 「你醒了?小苗,太好了。」 「你的血有毒,那次在山洞,你就是用自己的血为我解的毒对吗?」顾桑苗虚弱地问道。 想起那日的事,许尚武有些尴尬,小傻瓜差点就相信,他与她真的有肌肤之亲了,那日他失血过多,她又身受重创,她真当他是什么?不顾她生死只顾自己逞欲的禽兽吗? 「你的伤口有毒。」许尚武道。 顾桑苗艰难地想要坐起,许尚武扶住她的背,她也没反对,由着他将自己扶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一次她没有哭,只是眼神有些恍惚。 半晌后,突然悽然一笑,推开许尚武向外走去。 「小苗,小苗,你身上有伤,伤口还有毒,若不及时医治,孩子会……」 顾桑苗顿住,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然后拿出一把药就往嘴里扔,许尚武上前抓住她的手道:「你吃的什么?」 「堕胎药,他就是个累赘,没有了他,我就能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叶里。」顾桑苗轻轻地说道。 「小苗……」许尚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是你的孩子……」 「他就是个累赘!」顾桑苗兇狠地瞪着他道:「就是因为有他,我才会被你掳到这里来,连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就是因为她,我才眼睁睁看着那四名侍卫为了保护我而丧命,自己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我才变得如此软弱无用,成了时时都需要人保护的对像,我不要再这样活下去。」 许尚武愧疚地揽住她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你冷静的,千万不要冲动,这个孩子……是你早就盼着的不是吗?你千辛万苦的把他养到了这么大,再过一个月,你就要成为真正的母亲了,他会是你第一个孩子,是你最爱的那个孩子。」 顾桑苗眼中的凶光慢慢被脆弱代替,她的身子缓缓往下摊,眼泪喷涌而出:「可我却是个没有用的娘亲,从怀上他起,我就不断的让他受到伤害,不是中毒,就是遇刺,他遇上我是他的不幸,是不幸,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我的孩子啊。」 「不,小苗,你很坚强,孩子安然无恙,你很强大,你保护了他,他并没有受到损伤。」许尚武道。 「又中毒了,伤口如果发炎,我还要吃药消炎,对他都是伤害。」顾桑苗无助地哭道。 第八百三十五章:不会的 「不会的,你有办法的,你要自救,不要再自怨自艾,这不是你的个性,我认识的小苗坚强,是打不倒的强者,快,快想法子给自己解药,我相信,你一定能自求的。」许尚武道。 「你能放了我吗?放我离开,许尚武,再呆下去,我们母子肯定会一尸两命。」顾桑苗揪住许尚武的衣袖无助地求道。 许尚武听着心酸,她告诉过自己,那个人一直在伤害她,是他不相信,是他一直在怀疑她在自编自演,可如今事实证明,不是她,是那个人,那个人为了权力和利益什么都不顾的人。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先自救,为自己解毒,为自己治伤,你是最好的大夫,小苗,你……不能自暴自弃,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 。」许尚武道。 顾桑苗眼睛大亮:「你……你真的答应放我走?让我离开?」 许尚武眼中滑过一丝痛楚,却很紧定地点头:「我答应你,而且,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 顾桑苗这才拿出药来,温顺地替自己治伤,解毒。 许尚武将她抱到自己的住处,让侍卫守住,然后,提着剑往许之怀的住处去。 许之怀并没有睡,正坐在书桌前看图纸,许尚武走进去,一剑将书桌噼开。 许之怀吓得仰倒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许尚武用剑指着他的喉咙:「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非要除之而后快?」 「我……那个女人又出什么么蛾子了?是不是说我又给她下了毒?」许之怀气得脸色铁青道。 「前两次你都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毒,看在父子情份上,我相信了你,没有予你追究,可这一次呢?难道又是她自己杀死了四个一等一侍卫吗?你知道我亲自培养的虎字杀手有多强悍,莫说她怀了孕,便是她身子正常,也不可能。」许尚武道。 「四个武字侍卫全死了?可惜了,太可惜了,就为了保护这个祸害精,咱们又损失了四个侍卫。」许之怀婉惜道。 「是你派人杀了他们。」许尚武道。 「怎么可能?你的人不也是我许家的力量吗?为了那个女人,我才捨不得冒这么大的失损呢。」许之怀大声道。 「父亲,我一直很尊重您,也一直对您言听计从,可我跟您说过,她是我的逆鳞,您不要碰,可您偏不听。」许尚武红着眼道。 「我没有,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又是那个贱女人自己在搞鬼。」许之怀分辩道。 「她手无缚鸡之力,又被关在山庄里,她拿什么去杀死四个武字侍卫?」许尚武大声吼道。 许之怀愣住,怔怔地看着她:「尚武,你……你竟然这样对为父?你这是对父亲应有的态度吗?」 「我说过,要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让你不要碰她,可你不听,父亲,你别怪我。」许尚武举起剑逼近许之怀。 「尚武,你要做什么?弒父吗?你个不孝子,就为了一个贱女人,你要杀了为父?」 「是你逼我的,我警告过你,你不听。」许尚武红着眼咬牙道,手中的剑直逼许之怀的胸口,手却在发抖。 许之怀冷笑一声,捏住他的剑尖:「你是我儿子,我许之怀的儿子,这些年,你玩了多少女人,要多少女人为父没有满足你?那个贱女人还怀着别人的种,你是傻子吗?甘当王八吗?咱们父子并没有输光所有家当,还能东山再起,你这几日去北国应该有了成效,只要咱们父子齐心协力,一定还能翻盘,一旦你入主紫禁城,整个后宫都是你的,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要多少个顾桑苗没有?」 许尚武的眼神有些松动,手中的剑也迟疑着并没有再往前递。 「听我说,尚武,她的存在,真的只会阻碍我们,这个女人是祸害,她真的是祸害,而且,她恨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真的要为一个恨你的女人伤害为父吗?值得吗?」许之怀道。 「所以说,你承认对她动手了?」许尚武冷声问道。 「下毒的事,的确不是为父所为。」许之怀道。 「那么今天派人杀她,确实是父亲你所为了?」许尚武道。 「尚武……」许之怀皱眉道:「我没有……」 「还不承认,整个山谷都是我们的人,水泼不进,守在外围的侍卫没有半点松动,并没有外敌入侵,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和能力派人杀她?」许尚武话毕,突然举剑噼下! 「啊——」一声悽厉的惨叫,许之怀的一条胳膊被生生斩断,鲜血四溅。 「畜牲啊!」许之怀看着自己的断臂并点晕过去,气得大骂。 许尚武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冷漠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门口,一群侍卫围住院子,为首之人拔剑想要冲进来,许尚武没有拦,由着那人进了屋。 那人又转了出来,拔剑指向许尚武:「将军为何要如此?为何弒父?」 「何将军想如何?」许尚武冷冷道。 「我们都是丞相的旧部,忠于丞相,既然将军如此不顾父子亲情,不顾伦理道德,对丞相不利,我等决不能任由丞相大人受辱,受害。」那何将军挥剑向许尚武攻去。 许尚武也不躲,待他攻近,只是一招,便将荷将军的头砍下,后面的侍卫吓得一个人面无人色,许尚武可是在边疆出了名的恶霸王,杀人不眨眼,出手从不留情。 「还有谁要为丞相讨公道的?上来,本将军不介意将你们全都杀了。」许尚武满目凶光,淡淡地问道。 那些侍卫一个个往后退,其中有个不满道:「将军如此不讲道理,我等心中实在……」 但不服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的胸口就被刺穿。 许尚武轻松将剑拔回,再问:「还有谁不服吗?」 侍卫们缓缓向后退着,眼中却有了怨怼与不满。 第八百三十六章:内力 侍卫们缓缓向后退着,眼中却有了怨怼与不满。 「本将军向来赏罚分明,我的部下,便只能听从我的号令,便是丞相也不行,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动我的女人,这两个人,就是违令的下场。」许尚武道。 他太过兇狠霸道,杀气凌人,侍卫们不敢再放肆,纷纷扔了手中的剑,低头垂首而立。 许尚武道:「请大夫来,为丞相诊治。」 「不好了,有大队兵马正向山谷奔来。」兵士冲进来跪禀道。 许尚武脸色一变:「可看清楚了?是何处之人?」 「是大梁的,举着齐字旗号,好象是……魏郡王齐凌远部。」 「齐凌远?他不是远在山东的吗?」许尚武皱眉道。 「都是黑色铁骑,象是恭亲王府兵。」 「迎战。」许尚武残戾地一笑道:「本将军也懒散多日了,就带着你们去会会这小子,当是操练了。」说着,他大部向外走去。 刚走出院子,想起什么急急地向自己的住处奔去,只见顾桑苗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秀眉紧蹙,睡梦中,也是一副很不安的样子,心下一痛,唇畔勾起一抹苦笑,对侍卫道:「保护好少奶奶。」 然后骑上马向外冲去。 近两万人将整个山庄团团围住,许尚武的人马方一现身,便被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射倒,而且那些箭密密麻麻,发箭奇快,箭枝短,速度和力量却超出平常的箭矢,并非一般的弓箭,而是快弩。 黑衣盔甲的骑士,人人左臂上绑着一枝精巧的动弩,只需对准一个人,便能三箭齐发,还不影响右手握剑杀敌。 这样的装备与阵势,饶是许尚武领兵多年,也未偿见过,不由心中涌起一层不安来,但他素来胆大狂傲,目下无尘,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一波箭射完,身后的人倒下了大半,许尚武仰天狂笑道:「齐凌远,你的毛还没长齐吧,带这么多人来给你压阵,还有这么好的装备,可是有胆子来与本将军一战?」 几年不见,齐凌远的俊脸晒得黝黑,皮肤也粗糙了不少,看起来越发阳刚俊朗,雄姿英发。 「许尚武,想不到吧,象只丧家犬一样藏了这么久,还是被小爷我给找到了,来啊,受死吧。」说着,他催动胯下骏马一跃而出。 许尚武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论两军对垒,他丝毫没有胜算,看得出齐凌远是有备而来的,这些军队不仅将所有的出路都封死,有配装备太过强悍,自己这点兵力,能逃出几个算是命大。 但论单打独斗,他许尚武又怕过谁?当年齐思奕全盛之时,与自己也顶多是个平手,普天之下,如今齐思奕武功尽失,早是废人,能在武力上胜过自己的,已经再找不出一个来了。 齐凌远既然不怕死,那就正好拿他来祭旗,只要杀了对方的首领,军心必散,到时候,率部出逃的胜算就大了好多。 何况,这个山谷看似普通,却是易守难攻,山谷里处处设卡,层层设防,还有不少机关陷井,齐凌远想要攻克,也不是易事。 待齐凌远策马走近,许尚武挥剑就攻,可齐凌远却马头一转,向他身侧奔去,根本不与他正面冲突。 「哈哈哈,怕了爷吧,乳臭未干的乱小子,以为在军队中混了几年就想与本将军一战?你还真不够资格。」许尚武哈哈大笑道。 突然,「呯!」地一声闷响,炸得他耳朵都嗡嗡作响,耳边起了一罢黑烟,若不是自幼便耳力极强,极时别开头,自己这脑袋怕就被齐凌远手中的暗器射开了花。 「你……用的什么?」许尚武盯着齐凌远手中黑色的枪管,以前他在顾桑苗手中夺走过一枝,只是那一枝小巧精緻,很短,而齐凌远手中的却是杆长的,射程更远,危力也更大。 小苗…… 许尚武心口一窒,真的是你设下的局吗?就为了杀我?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识货?不错,我手中的这个东西,正是我嫂嫂的杰作,她亲手画下的图稿,我大哥让将作营赶制出来的,这样的东西,在本将军的队伍里,有十桿,许大将军,不如投降如何?看在你肯服软的份上,我会让大哥给你一个痛快。」齐凌远嘻笑着说道。 果真是她设计的东西,是啊,这种东西也只有她能制出来。 刚才还豪情万丈的许尚武,颓然地委顿在马上,心中隐隐的痛,一种无奈的酸涩感慢慢向周身漫延开来。 「将军,您道怕了吗?别忘了,您可是无敌的。」身后属下激愤地大声道。 许尚武打了个激凌,是啊,自己是什么人?战场上的恶霸王,只有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哪有自己先泄勇的道理。 精神一震,背嵴再次挺得笔直。 「还以为你小子在军队里练就了多大本事呢?不就是靠女人弄出来的小玩艺儿唬弄人吗?当爷怕了你么?来吧!」说着,许尚武策马挥剑,再次向齐凌远攻去。 齐凌远仍不与他正面冲突然,调转马头就跑,边跑边回头射击。 不得不说许尚武能力极强,在马上翻腾倒挂,高大的身躯极为灵活,每每都能险之又险地避开子弹的射击。 策马腾挪间,很快追上了齐凌远,齐凌远回手一剑,许尚武挥剑一挑,齐凌远手中的剑差点飞脱,虎口震得一阵发麻,暗道这厮武功果然极高,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第八百三十七章:对恃 但他也不着急,干脆扔了剑,手中不知如何又多出一枝短枪来,这回他不朝着许尚武射,而是直射坐下之马。 马腿受伤,顿时向前一矮,许尚武的身子便向前栽去,齐凌远趁机连向他开了三枪,许尚武在坠地的一瞬,听风辩方向,竟是凭空腾挪开来,就地一滚,再次险险避开这记连环杀招,然后突然如大鹏鸟一样跃起,飞身向齐凌远身后的兵士扑去,挥剑之间,只见断臂残肢,血肉横飞,一阵阵惨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齐凌远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兇悍,自己那些部下,在倾刻间死伤数人,他一个扑入阵营,竟无人能敌,手中的精弩来不及发,便已经被斩杀在地。 怪不得他在战场上混了个恶霸王的凶名。 许尚武杀得兴起,扑入敌阵之后,杀出一片混乱,自己身后的兵士也趁机沖入敌阵,大家开始杀成一团,那些长枪因为太笨,每次射出一颗子弹后又要上膛,近距离攻击反而被制肘,很不方便,一时间,喊声震天,嘶杀声,惨叫声,响彻山谷。 但到底许尚武手下的人不如齐凌远的多,没多久,损伤许多,余下之众也受的受伤,支起余勇奋力拼杀,但敌人太多,根本就杀不完,加之他们有精弩,便是近距离射杀也方便得很,许尚武的人越杀越少,而他这一路袭杀,入敌阵太深,后面的兵士被齐凌远用弩阵压制,很难弛援。 渐渐的,他身后的兵士越来越少,最后只余五六个了。 而他则满身是血,杀红了眼。 「退后!」一道深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清冷地响起,齐凌远的军队迅速散开,让出一条道来,齐思奕骑在马上,缓缓而来。 许尚武正好杀得累了,稍事休息,待看见一身青袍,清雅俊秀的齐思奕时,唇边勾起一抹戏嚯:「正主儿终于肯现身了?怎么样?摄政王殿下,要不要下来与本大将军再战一回?」 「许将军,好久不见?」齐思奕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千军万马中间,遍地横尸残体,血流成河,他却清清朗朗,一身干净飘逸,与肃杀瀰漫的周遭真的很不衬。 如下凡的神仙一般。 「长得还真是俊,若非本将军心中有人,还真想你与云雨一番,这般风雅的人儿,入了本将军的纬帐,肯定销魂得紧。」许尚武哈哈大笑着说道。 齐思奕原就男生女相,俊秀异常,好男风的见了这等模样,少有不动心的。 但他气质高贵清雅,又地位极高,看似温和,下手却并不比许尚武温和多少,也是杀起人来面色不改的。 而且,他杀人的手段,比起许尚武只多不少。 「许大将军就是爱逞口舌之强,我家娘子呢?在何处?本王是来接她回家的。」齐思奕并不生气,连口气都是清清朗朗的。 「哪里还是你的娘子,她为了离开你,不惜诈死,如今我与琴瑟和鸣,早就忘了你这个人了,你还来接她作甚?」许尚武笑道。 「不可能,你与我嫂嫂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怎么可能会与你这等恶贼相好,许尚武,别痴心妄想了。」齐凌远大声道。 「不共戴天之仇?哈哈哈,这话你应该说给你大哥听,真正与她有杀父之仇的,是他,不是我,我顶多是受人蒙蔽,错杀了她的姐姐罢了,不然,她又如何会怀着身孕逃离皇宫,离开你大哥呢?」许尚武道。 「大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杀了顾先生?怎么可能?你当年才多大,十岁?」齐凌远一脸迷茫地问道。 齐思奕脸色一沉,眉间染上一层痛色:「凌远,先救你大嫂要紧,其他我们回头再说。」 齐凌远一想也是:「好,大哥你身子不好,让开,让我来杀了这厮。」 齐思奕轻轻点头:「好,你小心些,他武艺高强,莫要被他伤了。」 说着,他真的策马往后退。 谁知许尚武对齐凌远根本没兴趣,想的就是杀掉他。 只见他突然纵身跃起,扑向齐思奕。 「大哥小心!」齐凌远大声道。 立冬和夏至二人立即纵身上前拦住,许尚武只是几招便将二人打伤,震飞在地。 虽只是几招之间,但齐思奕已然调转马头跑出许远,齐思奕手中剑一挥,斩下一名黑衣人,纵马向齐思奕追去。 齐思奕武功虽失,骑术还在,又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脚程极快,许尚武纵马之下,追了许久,倒也没落下多远,正当快要出山谷时,齐思奕却策马停下,调转马头含笑看着他。 后面军士正在往前赶,许尚武也不急,笑道:「怎么?想通了,知道逃无可逃了么?」 「本王为何要逃?」齐思奕淡淡地问道。 许尚武愣了愣:「如果三年前你说这样的话,本将军还会敬你三分,如今?哈哈哈,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早就武功尽失?」 齐思奕道:「是吗?那你尽可上来取我性命就是,何必啰嗦。」 他如此沉稳大气,倒让放尚武生出戒心,笑道:「莫非你是专门来送死的?想让我出手杀了你,然后小苗再记我一仇?」 提到顾桑苗,齐思奕明丽的桃花眼黯了黯,哂然道:「听你如此说,可见小苗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心里也明白,她不可有接受你,因为,她爱的人只会是我。」 这话正戳中许尚武的痛处,脸色一沉,恼道:「爱你又如何?你却不懂得珍惜,一再伤她的心,我却将她捧在心口疼着,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权势地位,你呢?权位在你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你对她好,不过是在利用她,利用她为你制造先进兵器,利用她为你出谋划策,为你铺平道路,连剷除你父亲你都在利用她,齐思奕,你阴险狡诈之极,无耻之极,小苗不是傻子,她不愿一直被你利用,所以才逃离你。」 许尚武的话让齐思奕终于变脸,冷声喝道:「胡说八道,我对小苗的情,又岂是你这等淫魔狂徒所知晓的?要杀便杀,放马过来吧。」 第八百三十八章:我不想他死 「怎么样?揭了你的老底,恼羞成怒了么?告诉你,今日若你杀了我,小苗也不会原谅你,我虽杀了她姐姐,但我那是错杀,当初我若知那是顾桑柔,决不会……」 「决不会什么?许尚武,纳命来。」另一道声音忽然从身侧响起,秦怀谨执剑飞身向他刺来。 许尚武身子一侧,避开,冷声道:「你果然也来了,秦怀谨,我错杀了桑柔,欠你一条人命,我不杀你,你走开,我先了结了与齐思奕的恩怨,再来与你算。」 秦怀谨却冷笑:「我想杀你多时了,没办法,等不了啦,只要能为桑柔报仇,便是你杀了我,我也甘心。」 说着,剑式凌厉,排山倒海似地向许尚武攻去。 许尚武倒是真心不想伤他,不断后退,恼道:「怎地有你这等不自量力又难缠之人,以你的武功,与我顶多百招开外便要输,我不想伤你,让开。」 但秦怀谨就是不让,许尚武牙一咬暗道:「小苗,别怪我。」 说着,一记重手向秦怀谨攻去。 眼见着秦怀谨就要受伤,一条白绫向他的腰间缠去,就在许尚武的拳就要击中他的一瞬,秦怀谨被白绫捲走,避开一击。 「秦大人,且让一让,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小苗想杀这厮也是多时了,为了杀他,曾受重伤。」齐思奕道。 「可是你……」秦怀谨担心道。 「无妨,我若死在他手下,也甘心了,倒减了小苗的烦恼。」齐思奕道。 许尚武皱了皱眉,不再废话,举剑刺来。 齐思奕不动如山,冷静地看着那冰晃晃的剑刺向自己的胸口,等离衣襟仅几厘米之际,身子突然往后飘起,平移丈许。 许尚武咦了一声:「你武功没废?」 下手不再迟疑,越发凌厉,杀气沉沉。 齐思奕却如齐凌远一般,始终不与他硬碰硬,避其锋芒。 二人边战边退,待退到一处平地时,齐思奕的身子突然再次飘开丈许,许尚武打得烦躁,紧追上去,轰隆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地突然塌陷,他连人带马一同坠了下去。 许尚武反应迅速,立即纵身向上跃起,但奏怀谨更快,巨大的钢铁网盖从天而降,将洞口严实地盖住,许尚武撞上铁盖栏落下。 「能耐啊,在爷的地盘挖坑让爷钻!」处于绝境的许尚武仍是一脸霸道而又狂傲的笑容。 「知道挖这个坑花了多久时间吗?」齐思奕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说道。 「多久?半个月吗?」这个不大,但很深,越是深的坑洞越难挖。 「一夜而已。」齐思奕道。 「不可能!」要知道,能困住许尚武片刻时间的坑洞不是那么容易挖的,他不仅武功高强,轻功和暴发力也十分惊人,既便是丈二的洞,对他来说也是轻轻松松就能跃出,而这个洞,少说也有两太深,一夜怎么可能挖得了? 何况挖洞的人越多,动静就越大,被发现的可能性也越大,附近自己布了好几道防线,竟然没有人能发现有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 「很简单,我们有这各。」奏怀谨手里拿着个很小巧的东西,看着象井里的吊绳模型,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当然,那东西太大,用完后就拆装起来了,这个就是它的原型,让给看看罢了。」秦怀谨好心解释道。 「所以也是……桑苗制作的?」许尚武感觉心口闷得慌。 「她只是提供了这个小模型,还有制作图纸,真正辛苦的将作营的工匠。」秦怀谨道。 「所以,这一切,其实是她处心积虑,然后早就谋划好了的?」许尚武轻轻嘆了口气道。 「虽然真相很残酷,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事实。」秦怀谨道。 「所以呢,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许尚武吗?」许尚武冷笑,手掌凝气,缓缓抬起。 「别白费功夫了,知道你内力强大,既便有如此坚固的陷井也难以将你困住,但是,你看看这是什么?」秦怀谨笑着举起手中黑色如铁球一样的东西。 手雷! 它的威力许尚武早就尝试过,只要一颗扔进来,自己就会炸成肉浆,肉体凡胎想要抵御如此强大的火器,几乎不可能,当初在朝阳宫时,她就对自己扔了一个,若不是反应过,及时躲开,早就身首异处了,而现在,被困在这方寸陷井里,避无可避。 「她最终学是要杀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无法原谅我,更不肯接受。」许尚武苦笑着摇头,身子无力地靠在洞壁上,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眼中狂狷与桀骜消失怠尽,缓缓布满无力与痛色。 「你也不愧一方英豪……」 「齐思奕,你莫要得意,她会如此待我,你也不会有多好的下场,她是有仇必报,绝不姑息的,我杀了她姐姐,而你呢?是给整个顾家,包括她与桑柔同时带来灾难的罪魁祸首,你才是最应该下地狱的那个人,我许尚武一生御女无数,杀人无数,今天能死在她的手里,也算是圆满,我会在地下等着与你团聚的,你的下场,不会比我放尚武强多少。」许尚武打断齐思奕的话,他狂傲惯了,恣意放肆惯了,根本不屑旁人的评价。 「齐思奕,你的女人在本相手里!」不远处的高上,独臂的许之怀白着脸大声喊道。 齐思奕举目看去,只见两名侍卫押着大着肚子的顾桑苗,而许之怀手里的剑,正横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前进半许,他就可能割破她的喉咙。 大家的心往下一沉。 秦怀谨瞪目欲裂:「许贼,放开小苗。」 第八百三十九章:幽禁 「放开她?本相后悔没有早点杀了这个小贱人,她害了我整个许家,害我父子反目,害我失去一条臂膀,如今又要害死尚武,亏得尚武剥心掏肺的待她,你们敢杀尚武,本相保证一剑结果了她,一尸两命,看谁更划算。」许之怀阴沉着脸说道。 「小苗……」齐思奕脸色女白,声音颤抖。 齐凌远更是烦躁,骂道:「许贼,放开我嫂嫂,你不就是想要逃吗?我放你们父子离开便是。」 「算你小子懂事,先将尚武放出来再说。」阴谋得逞,许之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声道。 齐凌远顾不得许多,跃下巴便去拧陷井盖的机关。 「不许放。」说话正是顾桑苗,她双手被那两名侍卫反拧在身后,脖子上横着的剑刃离喉咙只有一寸不到,可以说许之怀的手稍微抖一抖,她那脆弱的颈脖就要被割开。 可她却坚决地说道。 「小贱人!」许之怀咬牙切齿地骂道,恨自己被砍掉了一条胳膊,仅余的一只手要执剑,否则非要搧她一个耳光不可。 「老贼,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自从知道我姐姐死在许家,惨死在许尚武手中开始,我便计划着要灭了你许家,要杀死你们父子,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结果,你让我放弃?放过你们父子?妄想!」顾桑苗冷笑道。 「贱人,你不怕死,就不担心腹中的胎儿吗?」许之怀阴沉沉地看着了桑苗,突然举剑对着她的肚子:「或者,本相应该先剥了你的肚子,看看这里面的野种长什么样子。」 说着,他还真的用剑挑开顾桑苗的衣带,故意让她的衣袍松散开来。 「小苗!」 「小苗!」 「小苗!」 山下的三个男人心急如焚。 「小苗,咱们来日方长,今日放了他们父子,日后一定还有机会杀了他们的。」秦怀谨颤声劝道。 「是啊,嫂嫂,没有人比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了……」 「你们以为放了许尚武,这个老贼就会放过我吗?他恨我入骨。」顾桑苗冷笑着摇头:「不能,不许放!」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真以为本相不敢杀你吗?」许之怀气急,举剑就刺。 齐凌远与怀谨齐齐飞起,以最快地速度扑向顾桑苗,但距离太远,便是有闪电一般的速度也不可能救得了她。 但闻一声惨叫,白影晃动间,顾桑苗手中的剑刺穿了许之怀的胸膛。 「怎么可能,你明明就……」许之怀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跄地后退两步,不可思议道。 顾桑苗冷笑道:「本姑娘又不是泥捏的,你以为,怀了孕就连人都不会杀了么?」顾桑苗松开剑,拍了拍手,冷笑道。 「你们两个……」许之怀直愣愣地瞪着顾桑苗身后的两名侍卫,明明都是他的近身侍卫,最是忠心不二的。 「对不住了,相爷!」其中一人头往后一侧,揭下自己的面具,竟是上官宏,而另一个,曾进了禁军的李虎子。 「你们两个……怎么可能?」许之怀颤声道。 「既然要设计杀你,我的身边又岂会连两个真心相护的人都没有?」顾桑苗道。 「早在许家反军攻进皇城时,你跟前的贴身侍卫就被我们两个杀死替换了,当然,我们也曾浴血奋战,保护过许大将军,你的儿子的,所以,相爷不必太过生气。」上官宏冷笑道。 「那时起,你们就潜伏在我身边?那……她遇刺,四名侍卫被杀,也是你们二人所为?」许之怀道。 「当然,若无我二人护卫,摄政王大人又怎敢真的让许大将军将王妃掳走?」上官宏道。 「所以,其实一切都是你自编自演的,明明就是你给自己下毒,又自己杀死了侍卫,全都嫁祸给我,害我父子反目,尚武弒父,残杀于我?」许之怀嘶声大吼,双眸中的怒火似要将顾桑苗焚烧了一般。 「你也别把自己说得多无辜,第一次下毒,确实是你,第二次才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至于杀侍卫,那是因为李虎子听到你要趁许尚武离开之际袭杀我的计划,我这才决定与其让你杀来,不如自己动手自保,许之怀,当年我顾家一百多条人命,都葬送在你与太后的手中,你还亲手杀了我娘亲,如今就这样杀了你,已经很便宜你了。」顾桑苗道。 许之怀仰天哈哈大笑:「想我许之怀,聪明一世,好强一世,手掌天下大权十余载,享尽荣华富贵,临了却死在你这个小妇人手上,只可嘆我那儿子,英武无比,却也被你这个小贱人迷住了心窍,他若不执着于你,当初反攻之战又岂会输尽手中的法码?想当年,我也怀着一腔报国之心,我也想为黎明百姓做点实事,无奈一入官场,名利权势薰心,最终忘了当初的誓言与理想,成为了权利的奴隶,平生做的第一件亏心事,就是……杀了顾老太傅,灭了你顾家满门。平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够狠心,收留了你母亲,还让尚武去掖庭救出了你,如今,我们父子却要死在你手上,天意,天意啊。」 说完,他独手握剑,竟是往自己胸口又是一刺,然后瞪大眼睛,满脸的不甘与怨恨,缓缓倒下。 「父亲——」陷井下的许尚武发现嘶心裂肺的一声狂喊,一掌击向洞顶盖。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几百斤重的钢格盖子竟被他那如排山倒海的内力给掀开,洞口边的齐凌远和齐思奕几个竟也被波久,掀翻在地。 秦怀谨忙护住齐思奕,执剑指向许尚武。 齐思奕冷静命令:「火枪队,瞄准,击杀此贼。」 然后阵式立变,刚跃出陷井的许尚武被火枪队团团围住,而火枪队的身后,是人手一颗手雷的黑衣骑士。 为了杀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本钱下得够大了。 第八百四十章:你好狠的心 许尚武仰天狂笑:「来啊,都对着爷来,爷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 他刚刚失父,又被最心爱的女人算计,失望痛苦到了极致,举掌就轰。 四周的火枪手顿时被掀倒一片,就见他一个滚地,夺走一枝火枪,只听得「呯!」地一声,中枪的却是许尚武,右胸被射中,鲜血汩汩往外流。 他怔怔看着在上官宏与李虎子的帮助下,缓缓飞跃过来的顾桑苗,刚才这一枪,正是她射的。 而她手中,正握着一把更精緻的手枪,射程比一般的手枪远,而且,她的射击水平可是专业训练过的,弹无虚发。 「诈死也是在你杀我的计划之内吗?」许尚武任由胸口的血流着,一双朗目凝视着顾桑苗,怆然问道。 「这个局,我布了很久,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少一环都不能让你中计。」顾桑苗道。 「所以,与我联手报復齐思奕是假的?兵防图也是假的,你对他死心也是假的,你潜藏到江南也是假的?」许尚武连声问道。 「不,都是真的!」顾桑苗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恨他是真的,与你联手报復他也是真的,兵防图更是真的,只不过,我送你兵防图,他却是知晓的。」顾桑苗道。 许尚武自嘲地点头:「你是将我们两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我并未与他同谋,隐身于江南是真的,想永远离开他也是真的,只是,李照丰来寻我,却故意让你的人发现踪迹,你本就对我的死有所怀疑,知道李照丰与我的关系和情义,原本在禁军中,却突然辞去公职下江南,再联想到秦怀谨的去处和他与我的关系,你自然会派人跟踪他,然后顺理成章让你找到我,从而让我终于找到了你的父亲,我此生最大的仇人许之怀。」顾桑苗道。 「你骗我,这些火枪,手雷,陷井不是你们早就谋划好了的吗?」许尚武轻声道。 「他比你更先找到我,化成金砚秋的样子,我才开始图划,与大哥秦怀谨商议如何对付你。」顾桑苗道。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许尚武自嘲地笑。 「无所谓,你我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就是生死仇敌,我从未骗过你的感情,也从未说我会原谅你对我姐姐犯下的罪过,从来把杀你挂在嘴边的,你如何看我,我不在乎。」顾桑苗道。 「那现在你还多说这些做什么?出手吧,为你姐姐报仇。」许尚武灿然一笑,双眸仍凝视着顾桑苗的脸道。 「你走吧,你杀了我姐姐,我也杀了你父亲,我们两清,刚才这一枪,是我替秦大哥打的。」顾桑苗道。 「你……不杀我?」许尚武皱眉,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与你两清了,当初在朝阳宫你曾放过我,今天,我放过你,我与你,只愿今生永不再见。」顾桑苗道。 「好个两清,好个永不再见。」许尚武自嘲地笑道:「你杀了我父亲,今日放过我,就不怕我将来杀你报仇吗?」 「你将来会如何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与你的前尘往事就此一笔勾销。」顾桑苗淡淡地说道。 「好,痛快!这才是我喜欢的顾桑苗,也不枉我许尚武赔了身家性命爱你一回。」许尚武哈哈大笑道。 顾桑苗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而是缓缓向秦怀谨走去:「大哥,我要回家。」 秦怀谨看了齐思奕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如入定了一般呆呆地站着。 他只好道:「好,回家,你呀,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嫂子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坐立难安,你还怀着肚子吶。」 「大哥,你好啰嗦。」顾桑苗道。 「嫂子……」齐凌远拦住:「你要去哪里?还是江南吗?」 「还没对你说声谢呢,凌远,你成熟了,是个大男人了。」顾桑苗由衷地说道。 「你比我小,能不能别用这种大姐姐的语气跟我说话啊?」齐凌远俊脸一红道:「难道我以前一直是小男孩儿吗?」 「是呀,虽然个子比我高,年纪比我大,但你以前就是很幼稚啊。」顾桑苗笑道。 「哪里幼稚了,好了,不跟你说了,你跟我回去,回京城,跟大哥在一起。」齐凌远霸道地拉住顾桑苗道。 「凌远,曾经的顾桑苗已经死了,死在了紫禁城里,死在了春禧宫中,那里已经有我的陵墓,我不可能再回去。」顾桑苗道。 「小苗,别闹了,你与大哥两情相悦,如今大仇已报,你又快生了,难道就不想一家团圆,好生过日子吗?」齐凌远劝道。 上官宏也道:「是啊,小苗,经歷了这么多,王爷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别再执着了,跟王爷回去吧。」 「你们别劝了,我已经决定了,大哥,我累得很,有马车吗?」顾桑苗道。 「马车?当然有,只要你要求的,什么都要。」秦怀谨道。 「哈哈哈,齐思奕,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你也没赢啊,小苗,你果真没有骗我,公平,公平,我走了,有缘再见。」看着齐思奕呆若木鸡,如老僧入定的模样,许尚武心情大好,他的自愈能力极强,但子弹嵌在肉里,不拿出来就会出大问题,所以,在顾桑苗说话的当口,他竟然自己用小刀生生割开皮肉,剜去那颗作恶的子弹,然后用帕子小心包好,藏进了袖袋里。 「王爷,真要放他走吗?这是放虎归山,终成大患啊。」立冬担心地提醒齐思奕道。 第八百四十一章:你死了,我怎么办? 秦怀谨也担心,但这是顾桑苗的决定,他永远都站在顾桑苗这边,可这里作主的,还是齐思奕。 上官宏也道:「虽然小苗与他两清了,她放过他,不再找他復仇,但王爷与他之间的纠葛还没算清呢,王爷,此人太过强悍,确实不能放走。」 顾桑苗没有说话,正如上官宏所说,她与许尚武之间已经两清了,但不代表别人与他两清,许尚武是齐思奕的劲敌,以齐思奕谨慎周祥的性子,确实不应该放他走,许尚武确实很强悍,今日若放走,只要他想,将来还是齐思奕最大的隐患。 众人见顾桑苗没有反对,更着力劝说齐思奕了,立冬和夏至甚至已然拔出剑拦在了许尚武面前。 「放他走!」一直沉默着的齐思奕终于开口道。 「王爷——」上官宏皱眉还想劝说。 「放他走!」齐思奕冷冷地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啊,小苗不会反对的。」秦桑苗小声提醒道:「她只是说她自己与他两清,可没说要代表你们。」 「放他走。」齐思奕再次坚决地说道。 「大哥,你武功尽失,此贼武功太强了,若他日要来报復你……」齐凌远担心道。 「凌远认为,我会怕他吗?」齐思奕淡淡地说道。 「那倒不是,只是……」 「我既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凌远,命令所有人让开一条道路,放他走。」齐思奕面色虽然疲弱,眼神却坚定得很。 许尚武不屑地冷笑一声,走到顾桑苗跟前:「我还会来找你的。」 顾桑苗怔了怔,却见这厮爽朗一笑,身子如一阵烟般旋转着,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的武功,怕是放眼整个大梁,无人能敌。」秦怀谨感概道。 「大哥,我们走吧。」顾桑苗半倚在秦怀谨身边道。 秦怀谨看得出她确实累了,怀着大肚子又几番折腾,也就是她,若换了别的女子,怕是早就流产了。 许之怀伏诛,顾家的大仇也算得上是报了,他能理解顾桑苗为何要放走许尚武,那厮虽是恶贯满盈,对她却是真心,难得他还有一颗痴心,当年害桑柔,也是因为中了桑苗亲娘下的缠绵之毒所致,有几分不得已在内,何况,真正害死顾桑柔的元兇不是许尚武,而是穆清远那个畜牲。 「好吧,走,回家。」秦怀谨柔声道,轻轻揽住顾桑苗的肩,慢慢向谷外走去。 齐凌远急了,扯住齐思奕道:「大哥,你傻啊,真让她就这么走了?」 「是啊,眼看孩子就要生了,那可是王爷您的嫡子。」上官宏也道。 齐思奕垂着头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秦怀谨接旨!」 秦怀谨诧异地回头,这还是齐思奕第一次用摄政王的口吻跟他下令。 眼前的人虽然还是一派孱弱的样子,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与傲气。 「臣,秦怀谨接旨。」 「本王现在就恢復你工部尚书一职,即日启程回京復任。」齐思奕道。 呃,这算是变相留人吗? 秦怀谨看了眼顾桑苗,垂首道:「臣,领旨!」 上官宏和齐凌远大喜,皆看向顾桑苗。 却见她懒懒地支着腰道:「大哥,转眼入秋了,你先回京城吧,你的府邸先给我住着哈,谁生孩子往北方走啊,冷死了,我要在江南。」 说完,也不等秦怀谨回答,慢慢地拖着步子往前走去。 上官宏急了:「小苗,京城的秋天也不冷,枫叶红了,咱们还可以一起去赏秋呢。」 「上官大哥,你见过有妇人生了孩子不坐月子去赏秋的吗?」顾桑苗没好气道。 「也可以坐完月子再出去赏秋啊。」上官宏道。 「我喜欢江南。」顾桑苗道。 「大嫂……」齐凌远追上来。 「你大嫂不是死了么?」顾桑苗道。 齐凌远:「那你是谁?」 「我就是我啊,齐二公子不认得么?要不要我再来个自我介绍?」顾桑苗道。 「小苗……」齐凌远改口很快:「你回京城也不一定非要住宫里呀,比如说,你还是可以住在秦大人府上,或者回顾家也成,对了,果亲王得了一子,都四个月了,你不去看看惜玉公主么?」 「生了再去吧。」顾桑苗道。 齐凌远回头向齐思奕一挑眉,报喜:「大哥,听见没?是好消息。」 初秋的天气还是很炎热,顾桑苗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眼看着就要临盆,孩子活泼得很,天天在她肚子里打拳,晚上睡觉总不安宁,只能仰着,向那边侧身都感觉心脏被挤着似的,而且,小腿以下已经肿得厉害了,又不能吃利尿消肿的药,这日子可真是难过得很,还没生呢,只怀着就辛苦得很,做女人可真难啊。 春儿扶着,顾桑苗一只手支着腰,笨拙地抬脚跨出门槛,忍不住抱怨:「你说一个门槛非要留那么高干嘛呀,想木有考虑过孕妇感受啊,摔着了怎么办?」 春儿看了可怜的门槛一眼,心中暗道:门槛兄,你自求多福吧。 「您小心些,今儿是去荷塘边熘哒还是去园子里,那边摆了好多海棠,开得正妍呢。」春儿道。 「荷塘吧,清爽些。」顾桑苗道。 春儿扶着她往荷塘去,回头间,已经有人在卸门槛了,不由嘆息,王爷的行动力可真强。 「菱角都老了,荷塘里也只剩些枯枝败叶,哎,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大哥大嫂就走了两个月了,一想着就要生了,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心里就慌。」顾桑苗望着一池的荷叶感慨。 「主子怎么只看见了荷塘里的残叶,就不见那满满胀胀果粒肥实的莲蓬么?要不要吃?我这就去给您摘同枝来。」春儿说着便去挽裤头。 顾桑苗一把扯住她:「你干嘛去,有劳力不用白不用。」 第八百四十二章:江南好 春儿闻言捂嘴窃窃地笑,不远处,立冬如一尊碉塑似的立着,果然顾桑苗话音刚落,他便蜻蜓点水般跃向池塘,不过倾刻间,便采了一把莲蓬放在桌上。 然后身子一闪,立即回到方才站立的位置,仿佛根本就没移动过。 春儿心安理得地剥着莲蓬,一颗颗递给顾桑苗:「莲芯也一起吃了吧,您最近都上火了。」 「不吃,苦。」顾桑苗道。 「那要不留着泡水喝?清清火也好啊。」 「对了,有螃蟹吃么?好想吃啊,小龙虾也行啊。」顾桑苗道。 「螃蟹可吃不得,大寒之物呢,小龙虾您昨儿个才吃的,又要吃啊。」春儿苦着脸道。 「我就要吃螃蟹。」顾桑苗扔了手里的莲蓬壳,用力一站,正好肚子里的泼猴又踹了她一脚,身子一晃向后倒去。 春儿淡定地继续剥着莲蓬,果然下一秒,一个人影闪至,扶住顾桑苗的腰:「慢着些,可闪着腰了?」 顾桑苗半倚在他身上,回头看他清秀略显稚嫩的脸:「小金,怎么是你?」 「娘子不是想看见我么?」金砚秋温柔地说道。 「我何时成了你的娘子了,叫姐姐。」顾白他一眼道。 春儿吃着莲蓬嘆息:「唉!主子又欺负人了。」 金砚秋也不执着,叫得很顺口:「好,那姐姐今晚想吃什么?」 顾桑苗:「螃蟹。」 「不行,孕妇不能吃螃蟹。」金砚秋无奈道:「姐姐也是懂医术之人,不可任性。」 「我是孕妇啊,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不是我要吃,是肚子里的孩子要吃啊,怪不得我。」顾桑苗道。 「可是……」金砚秋还想劝。 顾桑苗嘆了口气道:「哎,你不做我也不勉强的,可怜我一个孤寡女子,大着个肚子,无依无靠……」 「我这就去做。」金砚秋立即道。 顾桑苗点头,对着他的背影:「我要吃香辣的,记得多放点子姜。」 等金砚秋走后,春儿剥好一把莲子递到她手上:「王爷真的会让主子吃螃蟹?这也太没原则了。」 顾桑苗白她一眼:「你哪只眼见看见王爷了?有他在,你主子我还能住下吗?我与他势不两立。」 春儿抿了抿嘴,耸耸肩道:「好吧,势不两立就势不两立吧。」 笑嘻嘻的追上来扶着:「主子是不是很期待啊,真的有螃蟹吃呢,说起来,春儿我也是好久没有吃过螃蟹了。」 在园子里熘哒了两圈,顾桑苗也累了,主要是脚总是抽筋,走不了多远就得歇一歇,难受得很。 「生了这个再也不生了,难受死老娘了。」顾桑苗一边拖着脚慢走,一边嘀咕。 春儿道:「这可不行,若是这胎是女儿,王爷肯定还会让主子再生个儿子的。」 「他要生自己生,我不生,再者,他后宫想给他生儿子的多了去了。」顾桑苗道。 「主子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以王爷对主子的情意,后宫就算有再多的女人,王爷也不会对她们多看一眼的,主子啊,肯定还要生第二胎,第三胎,第四胎。」春儿道。 顾桑苗没理她,终于回到饭堂,夏至正在摆碗筷,见了顾桑苗忙上来行礼。 顾桑苗道:「哟,王爷跟前最贴身的长随啊,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我这等平民百姓自然要给大人你行礼的。」 说着,她支着腰要行礼。 夏至吓得立好跪下:「王妃折剎奴才了,奴才给王妃赔罪。」 「王妃?王妃在哪啊?啊呀,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怎可让王妃脏了贵脚,快带我去迎驾。」顾桑苗道。 夏至快哭了,纳头就拜:「顾夫人,顾夫人,奴才给夫人请安,求夫人莫要再戏弄奴才啦。」 顾桑苗道:「起来吧,这又是哭又是磕头的,弄得我一点食慾都没有了,算了,不吃了。」 说着,她支着腰站起来又要走。 春儿忙拦住:「螃蟹,螃蟹来了,主子不是想吃螃蟹么?快看,真的是香辣蟹呀,闻着都流口水。」 说着她一边向夏至使眼色。 夏至忙退下,去了厨房。 桌上支了个小红炉子,还有个小锅,里南煮得咕咕响,热气腾腾,香辣鲜香四溢。 一下子就勾起了顾桑苗肚子里的馋虫,忍不住引颈偷瞄:「不会真的是螃蟹吧,他会捨得让我吃螃蟹?」 伸手去揭盖,却被烫得一弹,正要揭耳朵,手被人捉住,放在唇边吹风:「盖是铁的,烫!」 顾桑苗回头,眼前是金砚秋清秀的脸,不由烦躁,抽回手指:「我愿意烫着,关你什么事?」 他眼里滑过一丝无奈和心疼:「饿了吗?可以吃了。」说着揭开盖。 还真是一锅的红烧螃蟹,都是剁成半个的,看得见里面流着油的蟹黄,立即笑嫣如花,伸手去抓,又被捉住,他已然夹了一个放在碟里送至她唇边:「坐下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顾桑苗老实坐下,他将筷子塞在她手里,一时有点不适应,愣愣地抬头看他。 「吃啊?不是饿了吗?」他微挑眉,有些意外。 「你……真的让我吃螃蟹?」顾桑苗试探着问。 「吃吧,知道你好这一口,现在又是河蟹最肥美的时候,过了这个季,又要等明年了。」他柔声道。 顾桑苗下意思摸了摸高挺的肚子。 「这个月份,快生了,没事,吃吧,加之你本就秋燥,上了火,少吃点没关系。」他又夹了个肥大的放在她碟里,眼中含着鼓励。 是这样吗?他是孩儿他爹,他说没事就会没事。 顾桑苗笑得眉眼弯弯,不再顾忌,甩开了吃。 结果到底还是贪了嘴,老天是要惩罚的,当天夜里肚子就一直磨磨胀胀的不舒服,煎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床打算出去走走,刚坐起就看见窗上有影子。 第八百四十三章:江南好2 许是怀孕的人更加多愁善感,那个人到底是孩子的父亲,不舒服的时候越发脆弱,心底里还是希望那个人能进来呵护她,可明知道她睡不着,难受,那个傻子平时不总是不请自来的么?怎么现在还杵在外头当旗杆么? 赌气又躺回床上,忍不住哼哼叽叽起来。 门外的人自然听到了,果然在门外走动起来,顾桑苗能看见他几次抬手欲推门,又放下了,继续在门外来回走动,晃得她头都晕了,忍不住道:「我要喝水。」 春儿从梦中惊醒:「主子说什么?要喝水吗?」 顾桑苗:「没你的事,继续睡。」 春儿:「啊,哦,好的。」然后躺下继续,小唿噜一下子又均匀地响起。 外面的人终于推门进来,很快端了水,将她扶起来,顾桑苗顺着他的手喝了口,然后推开,冷冰冰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人放下杯子正要出去,顾桑苗哎哟了一声,吓得立即又回身扶住她:「怎么了?是不是他又调皮,踹你了?等他出来,我一定教训这个不孝子。」 顾桑苗忍不住噗呲一笑道:「你教训他做什么?他又不懂事。」 「可他让你这么难受,就该教训。」从山谷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笑,他受宠若惊,扶着她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了,我感觉很不舒服,一直磨磨胀胀的,还有点痛。」顾桑苗道。 「是不是该生了?」他紧张起来。 「算日子,还得七八天吧,没这么快。」顾桑苗说完,一扬眉,忍不住撕下他脸上的面具。 他猝不及防,怔怔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你的手法还是我教的,再说了,你就不能换另名一张脸么?总用小金的,哪天小金真来了,我会一不小心叫他相公的。」顾桑苗嗔了他一眼道。 「他敢,本王杀了他。」他冷冷道,突然捉住她的手,桃花眼熠熠生辉地看着她:「娘子,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谁是你娘子啊?我相公早死了,我就是个寡妇。」 哪有咒自家相公死的…… 齐思奕也不生气,扶着她的肩道,黯然的眼眸中满是愧意:「小苗,是我不好,当初答应过,不让你受苦的,可还是……」 一想到她初初怀孕,妊娠反应那么严重,却连口热饭也吃不到,御医也没有,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就又痛又愧。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顾桑苗别开脸道。 「小苗,皇祖母她……」 「哎哟……」顾桑苗突然捂着肚子痛唿。 齐思奕脸都白了,大喊:「来人,王妃要生了。」 不多时,太医,产婆,鱼贯而入。 季妈妈将齐思奕往外推:「爷,产房不是男人呆的地方,快出去吧,有太医、医女还有产婆呢。」 「不行,本王不出去,就在这里陪着她,小苗她很害怕。」齐思奕哪肯,坚决不肯走。 松妈妈也过来帮着季妈妈:「不行,王爷不能呆在产房,快出去,不然会带来血光之灾的。」 剧痛一阵紧似一阵,顾桑苗咬紧呀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奶奶的,生孩子比挨刀子还痛啊,平生没这么痛快,可为什么那么多女子都一门心思想怀孩子,为男人生儿育女啊,有毛病吗?都快痛死啦。 她这边痛得满头大汗,那边齐思奕脸色苍白如此,大汗淋淋,急得不住地搓手,恨不能自己能替了她才好。 最后是春儿也过来,连推带拽将他弄了出去。 立冬看着自家主子痛苦得快变了型的脸,惊愕道:「王爷,您还好吧。」 齐思奕一下揪紧立冬的衣襟:「快,快去药师谷,问老药师有没有生孩子不疼的药,她……她会不会有事?叫得这么惨,会不会又……又要离开我……」 天下哪有生孩子不痛的药,主子怕是急煳涂了吧,再说了,他自己就是医者啊。 「王爷,您别担心,没事的,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立冬试着安慰他。 「小苗能和别的女人一样吗?你快去!」齐思奕大声吼道。 立冬自不是想去,根本就没有这种药啊,再说了,便是有,江南离药师谷上千里路程,便是跑死十匹马,一来一去也赶不及拿药给王妃啊。 「爷……您小声些,什么别的女人,王妃听见了,还以为别的女人也给您生孩子吶。」 这话果然灵验,齐思奕立即捂住嘴,小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本王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生孩子……」 「爷这话又错了,别的女人自是要生孩子的,只是与她生的不是王爷您的孩子。」难得他心急则乱发,立冬继续胡诌乱绕着,只盼他忘了要去取药这件事。 可屋里又传来悽厉的惨叫声,只听顾桑苗在屋里骂:「齐思奕你个混蛋,我恨你,恨你,我再也不要给你生儿子了。」 齐思奕的脸更白了,浑身散发着能让人冻结成冰的冷气,立冬下意识就想熘,王爷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混蛋,这是被气着了吗? 「痛死我了,天啊,拿刀杀了我吧——」 屋里的叫声越惨烈,齐思奕的脸色就越来看,只见他紧抱着双肩,慢慢蹲下去,无助地瑟瑟发抖着,立冬看着眼里,着实担心,再这样下去王爷会不会…… 「王爷……」 立冬想刷自己一耳光,念头才起,王爷就晕过去了。 「快来人,王爷晕过去了。」立冬扶起齐思奕,夏至飞奔过来,正要给他掐人中,立冬听着屋里的惨叫声拦住他:「别,让他晕着吧。」 夏至怔住:「为何?」 「你没听见屋里的动静吗?王爷这是吓的。」立冬嘆了口气道。 夏至眼中滑过一丝异样,感嘆道:「王爷对王妃真是情深意重,咱们当初……」 「小苗……」齐思奕一个激凌醒了过来,起身就要往屋里去,立冬和夏至死死拽住他:「王爷,您不能进去,女人生孩子总要过这一关的,您忍忍,没事的,要不去书房喝点茶吧。」 「你们两个滚开,我必须要进去,我要陪着小苗。」 第八百四十四章:江南好3 说着,他真的推开门沖了进去。 孩子太大,难产,医女和产婆都有点束手无策,顾桑苗痛得连叫声都没了力气,感觉生命在从自己的身上一点一点抽离,孩子却还在肚子里始终生不下来。 「王妃,您一定要用力,来,深唿吸……」产婆在引导顾桑苗,顾桑苗却有点意思模煳了。 「不能睡啊,您得打起精神来,王妃,一定不能睡。」 「哎呀,怎么办,孩子太大了,怕是难产啊。」 顾桑苗真的有点精疲力尽了,生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生下来,生孩子是个力气活,疼痛就能消耗她大半体力。 「小苗……」迷迷煳煳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比她的手还要冰凉,还有濡湿,耳边是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小苗,你一定能行的,加油。」 他还是进来了,顾桑苗唇边慢慢漾开一抹虚弱的笑,艰难地说道:「拿……拿剪子来。」 「你说什么?」齐思奕没听清楚。 「拿剪子来,孩子……太大,头卡住了。」顾桑苗深吸一口气道。 「是啊,头卡在产道里,王妃,你再用几把力气,应该能生出来的。」医女道。 生出来也会产生严重的撕裂伤,保不齐还会大出血,这个产婆明明就很有经验,她不可能连这点都不懂。 「用这个剪子,在火上烧一烧,齐思奕,你来。」又是一阵阵痛,顾桑苗等痛劲头过了才紧拽住齐思奕的手,手中突然多了一把不锈钢剪子。 她从不叫他齐思奕,除非生气或者骂他的时候。 「好,小苗,你让我怎么做?」齐思奕问道。 「松妈妈拿个枕头来垫我肚子上……站在我身侧,等我阵痛的时候用力按压我的肚子,齐思奕,从侧面下剪子。」顾桑苗又深吸了一口气道。 松妈妈也是有经验的,顾桑苗的娘亲生她的时候也是难产,但产婆有对策,还是顺利地生下了顾桑苗,没遭太大的罪,但现在顾桑苗已经痛了快两天了,孩子还是一直没生出来,还有大出血的迹像,太医和产婆却似乎没什么办法,一直由着她自己用力,自己生。 「这……这使不得啊,王妃您是金枝玉体,可不能这么伤害啊……」产婆颤声拦着。 太医也道:「确实没有生孩子用剪子的啊,这会伤害身体的,王妃您……也不能自残啊。」 顾桑苗看向松妈妈。 「好,枕头拿来了,我来数数,王爷,您……」 齐思奕:「我……我能行的。」 虽说能行,手却一直在颤抖,要让他拿着剪子对付她,怎么下得了手去?他情愿剪掉自己身上一块肉也捨不得伤她半分啊。 「齐思奕,你若下不了手,那就等着妻儿双亡吧。」顾桑苗道。 春儿在外头听见一声悽厉的惨叫,吓得魂都快没了,但很快,传来一声啼哭,立冬夏至几个喜极而泣,总算生下来了。 「生了,生了,总算生下来了。」松妈妈也喜极而泣。 齐思奕却再次晕倒在地。 顾桑苗却强忍着痛吩咐松妈妈:「给我的伤口消毒,然手用针,缝上!」 松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缝……缝上?」 不缝上让伤口自己癒合?就算癒合了,也是歪裂的。 「您就象补衣服一样,缝上。」顾桑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道。 三天之后,顾桑苗坐在床上喝鸡汤,齐思奕端坐在一旁,给她夹菜。 「太医说不能吃青菜,怕拉肚子。」 「蒙古大夫吧,不吃青菜,我又还不能走动,他是想让我便秘怎么的?」顾桑苗道。 「可老祖宗传下来的,也说是不能吃青菜,辣椒也不能吃。」松妈妈在一旁小声道。 「老祖宗也说生孩子时不能动刀子,你们若不听我的,我怕是没躺在这里了,得在停尸房。」顾桑苗道。 「让她吃吧,两筷子,不能多了。」齐思奕往顾桑苗碗里挟了两筷子青菜:「那几个人还在受刑,我正在查他们背后之人。」 顾桑苗道:「算了,别查了,他们也是被人指使,也别要了他们的性命,打几板子放了吧。」 「好,都听娘子的。」幸好她自己会医,若不是果断的让自己和松妈妈动手,还真可能是一尸两命,齐思奕真的很惭愧,紧要关头自己又没能好好保护她,差点又让她没了命。 但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了那几个人呢?太医是自己从京城带过来的,医女和产婆也是宫里最好的,怎么到了小苗生产的时候,这几个人就这般不中用呢? 居心叵测啊! 从屋里出来,齐思奕没去看儿子,立冬心里直打鼓,这王爷也真是的,那可是他亲生的儿子啊,虽然只有三天,但小主子生下来就有八斤多,粉嫩粉嫩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王妃,但脸庞子却象主子的,立冬相信,这孩子铁定是主子的无疑,可主子对小主子的态度却耐人寻味。 「那几个人呢?看好了没?」 「主子,不杀吗?」立冬知道他问的是太医和医女产婆,王妃把孩子一生,那几个人就被王爷下令给拿了,不停地叫着冤,但王爷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也不审问,只让关着。 「杀,但不能现在杀!」齐思奕道。 「主子,你不去看看小少爷么?」立冬小声提醒,都到了小少爷房间旁了,就是不去瞧一眼,主子是什么意思啊? 「本王很忙。」 孩子眉眼象极了顾桑苗,鼻子和嘴巴却像齐思奕,笔挺又小巧,五官精緻得很,季妈妈一抱上手就不想放下:「太可人了,软糯软糯的,王妃您可是立了大功了。」 「立什么功啊,没见你家王爷根本连瞧都不瞧他一眼么?」顾桑苗没好气道。 季妈妈有些尴尬:「王爷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和解释好,大家都不清楚主子这是为什么。 第八百四十五章:江南好4 「妈妈不用多说了,此番您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实在辛苦,若是没有妈妈在府里坐镇,桑苗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顾桑苗对季妈妈一直怀有敬意。 当初自己初到王府时,季妈妈虽说没有特别照顾自己,但行事公允,并没有如秋妈妈张妈妈一样故意为难自己,齐思奕将她带过来,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自己。 「王妃说哪里话?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月子里,王妃还是莫要多思多虑,放宽心,王爷待王妃的心,从来都没变过,始终如一,王妃就是王爷的命。」季妈妈道。 顾桑苗淡淡一笑,从床弯里拿出一条围巾,是她怀孕时,闲来无事织的,毛线是从小二哥出买来的,通共织了三条,一条给了松妈妈,一条给季妈妈。 季妈妈在王府地位超然,狐狸毛的围都脖都有好几条,但从未见过种围巾,忙接了,行礼谢过。 颜色很好看,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又长又宽,可以当围巾又可以做披肩,重点是质地柔软,是自己以前没见过的料子,季妈妈有点爱不释手:「王妃您这是……如何做的?以前没见过。」 「我亲手织的,只是线不是常见的罢了,等冬天到了,围着暖和。」顾桑苗淡淡道。 季妈妈平淡无其的眼波里有暖意涌动:「王妃有心了,奴婢受之有愧。」 顾桑苗道:「妈妈快别这么说,以后还要多劳烦妈妈呢,知道妈妈好东西多,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个心意。」 可贵的就是这份心意,那松妈妈是顾桑苗以前的乳母,与她甚是亲近,同样的围巾只赏了自己和松妈妈,可见主子有多看重自己,所以季妈妈才有些愧疚。 「奴婢……」 「妈妈不必多说,您是我信得过之人,满月之后,王爷回带着我们母子回京,我是不想的,但为了诚哥儿,我不得不去……」 「王妃放心,诚哥儿是王爷的嫡长子,奴婢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小主子,别的奴婢不敢打包票,小子跟前的人,奴婢会十二分细心,一定让他身边干干净净的。」季妈妈道。 要的就是这句话,自己是个已经亡故的王妃,突然之间復活了,又带着个孩子回去,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自己倒无所谓,反正不管理毒还是冷箭,都有法子躲开,孩子还小,自己总有疏忽的时候,就怕有心人会对他不利,有季妈妈护着,就能放心很多。 这天中午,秋高气爽,太阳不是很炽烈,顾桑苗抱着诚哥儿在花厅里坐着,再过两天就满月了,她也没打算请满月酒,秦怀谨上京赴任了,只留她在家,按说她终于生了,杭州府的官员怎么着也该看在秦怀谨的面子上送贺礼,却一直没见有人上门,倒是杭州府不少商贾来得不少,都被立冬给拦了,只收贺礼,不让进门。 所以,眼看着要满月了,顾桑苗便让人请了两位太太进府来叙话,一位是富兴隆的赵太太,一位是怡和斋的王太太,这二位家中都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上回顾桑苗与富兴隆在庙会上打了个擂台赛,顾桑苗大获全胜,富兴隆后来得知她是盐道御使大人的妹妹,便上门赔礼道歉,得知顾桑苗并未有要与他们竞争的意思,就起了想要合作的念头,只可惜,后来顾桑苗被许尚武掳走,后来又肚子太大,无心生意,好不容易等到她生了,原本想着等满月过后才来拜访的,没想到,顾桑苗下了拜贴,自然忙不迭的来了。 只是更没想到的是,顾桑苗除了请了自己,还把自己的同行对头也请了来。 李太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保养极好,肤白貌美,王太太年纪稍长些,瘦长脸,一副精于算计的样子。 而让两位太太不安的是,这秦大人走了,怎么秦府的守卫反而比以前更加森严了呢?府外三步一岗,四步一哨,府里不时有侍卫巡逻,这架式,直逼王亲贵族啊。 顾桑苗没什么奶,请的奶妈是顾桑苗喜欢的那种,看着干净伶俐,话不多,眼神也老实,她生了个女儿,两个月大,男人不喜欢,在家里给脸色看,便带着女儿出来找事做,顾桑苗没反对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反正她的脸也吃不完,两个孩子吃着更好。 若她一直老实本份,顾桑苗就打算一直把她们母女留在身边,她女儿可以给诚哥儿作伴儿。 李太太和王太太进来时,顾桑苗正抱着诚哥儿逗呢,只是没满月的孩子,成天介只知睡,任他娘亲如何促狭拨弄,他顶多皱皱秀气的眉,举举小肉拳头,眼睛都不睁,继续睡。 「主子,客人到了。」春儿提醒道。 顾桑苗把诚哥儿交给木兰嫂子:「一会他饿了,先别给他喝奶,喝点四磨汤。」 「醒得,小主子怕是还要睡个把时辰呢。」木兰嫂特别喜欢诚哥儿,她的女儿虽然也好看,但诚哥儿太俊了,比女儿家更好看,肉唿唿的白瓷团一样,可爱极了。 顾桑苗点头笑,忍不住起身亲了她怀里的诚哥儿一口,这才让她退下了。 与李太太和王太太寒喧两句,请二人坐下,看茶。 富兴隆见识过顾桑苗胭脂水粉的好,加之商人对官家天生怀着畏惧讨好之心,见了顾桑苗自是堆着满脸笑,王太太娘家哥哥是县令,虽不是书香世家,但家中有人做官,腰杆子便比一般人要硬气,且她听闻这顾桑苗并非秦大人亲妹妹,只是认的干亲罢了,而且,这位听说没有夫君的,生的也是遗腹子,心下便更了几分轻视。 一个年轻妇人,不过仗着有个不太硬的靠山,便想在杭州府胭脂水粉行业里分一杯羮,哪那么容易,再者,她制的胭脂水粉真有外头传的那么好么?莫不是李家为了讨好御使大人,故意夸大其辞吧。 所以,王太太就没有李太太那般亲和友善,皮笑肉不笑的,眼底透着一抹不屑与轻蔑。 松妈妈是人精,看着就生气,顾桑苗不动声色地睨她一眼,让她稍安勿燥。 「早就想来拜访,可夫人一直没有出月,也不好来打扰,如今见夫人气色红润,小少爷又粉琢玉碉,长得极好,真心为夫人高兴,恭喜恭喜。」李太太笑咪咪道。 王太太也道:「是啊,恭喜夫人喜得麟儿。」只是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多少祝福意思。 顾桑苗道:「多谢,同喜,同喜。」 李太太便让人奉上礼物,一个小巧的红木匣子,揭开了盖,里面是一个赤金打造的项圈,怕是足有几两重,在松妈妈和季妈妈眼里,这点子东西真不值什么,小主子若是为了京城,要什么样的贵重礼物没有?那些官员还得论品极,不是谁都能往摄政王府里送东西的。 第八百四十六章:江南好5 但就李太太与顾桑苗之间的关系,这个项圈算是很得体了,不轻不重,却又花了心思,带着对小主子的祝福。 「您太客气了,怎么还带了礼物来,这怎么好意思。」顾桑苗客气着,让季妈妈收下,季妈妈伸手接过,却是随手放在一旁的花架上。 王太太心里一凛,这位妈妈看着好生严厉,但是有来头的人家出来的。 转念一想,也是,那秦大人娶听说是裕亲王府的嫡女,这位妈妈怕是秦夫人留给顾桑苗的,难怪看着好生贵气。 脸上的笑就和暖了些,一脸愧疚道:「来得匆忙,没备礼,不过一个红包,夫人莫要见怪。」 说着随身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拿出个红包放在托盘里奉上。 顾桑苗照样让松妈妈接了,松妈妈看也没看,就放在花架上。 王夫人感到被人轻侮了,心中象塞了一团棉花样堵得慌,但面上却不显,微笑着听李太太与顾桑苗聊着胭脂生意,兴趣阑珊,想着,自家的胭脂在杭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祖传的秘方,并不比富兴隆差多少,这位夫人年轻得很,能有多大创新,她的东西又能有多好? 今天来,不过是给秦大人点面子,他如今都不在杭州府了,以后也未必还会认得自己这号人,何必要委屈自己讨好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尚书妹妹? 所以,顾桑苗与李太太谈了好一阵子,这位王太太始终没表现出多大热情。 眼看着到了午饭时,王太太便不想在秦府吃午饭,看了眼李太太道:「太太可是与夫人谈妥了?」 李太太怔了怔:「你看我,只顾着自家的事,王太太您可有什么想法?也与夫人说说,夫人自己做的东西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你我两家都是杭州府的行业楚翘,有了好东西,我们李家也不好独占,既然夫人将我们两家都请来了,我自是要听太太你的想法的。」 「我没什么想法,我本是读书人家出身,于经商实在一窍不通……」 「太太的意思是,不想参与了?」李太太大喜。 王太太也不好直接说不参与,笑了笑道:「我只是不懂,怕是要等我们当家的来与夫人谈,只是……」说着上下打量着顾桑苗,意思很明显,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真的要与大老爷门谈生意吗?抛头露面的,实在不合礼数。 李太太的笑容有点僵,李太太在李家是什么地位都是杭州府的人,哪有不晓得的,李家一大半的家都由她当的,于经商更是比男人都要精明,顾桑苗请自己两个来,不就是不方便与男人谈么?她这么说,明显含着欺负人的意思。 「太太既然不感兴趣,那夫人,你的货,我家全要了,价格上,我们再谈,或者夫人派个信得过的,与我家当家的谈也成。」李太太道。 顾桑苗淡淡地看了王太太一眼道:「不急,今日就谈到这里吧,两位就在府里用午膳吧。」 王太太早就不耐:「不了,多谢夫人款待,家中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顾桑苗:「小苗,拿两套胭脂送与两位太太。」 小苗早就看那王太太不顺眼,不情不愿地提了礼盒来,李太太一脸惊喜地接过,那王太太接了,却也很随意地放在花架上。 季妈妈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 「王太太……」李太太也没想到王太太会如此无礼,想打圆场,希望不要把气氛弄得太僵。 王太太道:「李太太要回去么?你若想留下用饭,请自便,我先走了。」 说着便往外走。 「王太太,来都来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李太太上前一步拉住她,小声道。 王太太皱着眉连装都懒得装了:「这笔生意你看好,你要做便做,我家没意见,我王家虽是商贾,但出身却正,合作也要看对像的,似这等攀附着权贵便想钻营,又还是个晦气之人,我是不看好的。」 看似与李太太小声私聊,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让屋里的人听到。 季妈妈恼了,冷声道:「王太太不如把话说明白些,这屋里谁攀附权贵了?谁又满身晦气了?」 王太太笑道:「这位妈妈,您耳朵可真尖,秦府怎么着也是高门大户,怎地还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呢?」 这是听墙角吗?有私下说话声音这么大的么? 季妈妈看了顾桑苗一眼,正要说话,齐思奕大步走了进来,他今天没有化妆成金砚秋,就是自个本来的模样,一身青色绣龙纹衣袍,头是简单的戴着个金冠,面如冠玉,秀丽清雅,贵气天成,行走间,自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松妈妈季妈妈几个忙屈膝行礼:「给王爷请安。」 只要顾桑苗面色淡淡的端坐如常。 王爷? 李太太和王太太二人心里顿时打鼓。 这么年轻的王爷京城只有几位? 还相貌如此俊雅如谪仙下凡…… 不论是谁,礼数不能少。 李太太率先跪下行礼,王太太虽慢了半拍,但也跪得很快。 齐思奕径直向顾桑苗走去,眼角都没扫她们一下。 「娘子,还没出月子,怎地就在客厅里?」声音温柔,满是关怀。 顾桑苗:「成天介窝在床上,都快长霉了,身上都带着晦气呢,出来晒晒不好吗?」 「娘子怎么会有晦气呢?哪个没眼力介的敢这么说你?」齐思奕道。 娘子?! 她不是夫君早亡么?这么快就走到下家了,还嫁了个如此俊雅的王爷?这位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呀,也是,以她这姿容,便是新寡的,想要再嫁也并不能,毕竟男人都好色,又有秦大人和裕亲王府这样的亲戚,听说怀着身孕时就时常去相亲,带着个球嫁人,只是,二婚能嫁个如此俊雅高贵的男人,她这命也……太好了吧。 第八百四十七章:江南好6 王太太忍不住向顾桑苗连睃几眼,心想,好看是好看,确实称得上绝色,可这位王爷也不差啊,天上人间,比他更俊俏的怕没有几个了吧,还……如此年轻有为,再看重美色,这种嫁过人的倒底还是掉价吧,这位王爷是眼神不好,还是被迷了心窍? 「没人说,可我本就是个晦气之人,你看,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夫君,生个儿子也是个没父亲的……」 「小苗……」齐思奕脸色一黯:「你就这么容不下我,情愿咒我吗?」 「是啊,容不下王爷,您请回吧,我带着儿子自个儿个就好。」顾桑苗道。 「不行,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任性了,儿子和你一定要跟我回宫,或者你不想住在宫里,住别宛也行,反正我再也不离开你们母子了。」齐思奕坚定地说道。 怎么这位王爷还真是孩子的父亲?那她是……王爷在外头养的外室?要不然,也该是王妃啊,不然有哪位王爷会让自己的王妃身怀六甲离家几千里,还由着她在外头与别的男人相亲再嫁的? 王太太和李太太两个一头雾水,越发弄不清这两人的关系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王爷很在意顾桑苗,不然也不会在她跟前如此作低伏小了。 「儿子儿子?你有认真看过一眼诚哥儿吗?你觉得他是我跟别人生的,我不会勉强你接受的。」 孩子还真不是王爷的种啊,原来是她跟别人的,如此放荡不检点的女人,这位王爷还求着她回去做什么? 「我……」自孩子生下来,齐思奕确实没多看过他一眼。 「我什么?王爷心中存着芥蒂,就因为当初我说过,他是我与许……」顾桑苗冷笑着站起来道。 「不许提他的名字!」齐思奕截口道:「我知道当初你是故意气我,想让我离开,小苗,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那既是你的儿子,为何你看都不看他一眼?」顾桑苗眼圈都红了,她是真的很生气,也很委屈,那孩子除了眉眼,哪哪都跟他像,自己费了半条命才生下的宝贝,他这个做爹的竟然看都不肯多看一眼,冷漠得很,当是她偷人生的别人的种吗? 「我……」齐思奕的脸色有些发白,别开眼,不肯与顾桑苗对视,气势弱了许多:「我就是不见到他。」 「王爷还说心中没存疑虑?既如此,王爷请回京吧,莫要再与我们母子一起了。」他终于承认不肯见孩子了,顾桑苗的心沉到了谷底,怆然决然道。 「不行,我说过,如果你不与我回京城,我便在此守着你们母子,反正我不离开你们。」齐思奕扯着顾桑苗的衣袖央求道:「小苗,好好儿的,怎么又生气了,我不看他……他也是我儿子,我从没存过疑虑,那小子长得与我快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任谁瞧着也知道是我儿子,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为何不喜欢他?」顾桑苗真的弄不明白,他这是几个意思,好歹也是他的嫡长子啊。 「就是不喜欢他。」齐思奕象个别扭的孩子一样嘟嚷道。 顾桑苗白他一眼,他本就性子怪,看似温润亲和,实则冷情冷性,很难让人接近,或许,天生就不喜欢小孩子吧。 原来她真的与别人有染,孩子可能不是王爷的,所以王爷不喜欢那野种。 王太太和李太太一直跪着,没有齐思奕的命令也不敢起来,心里就活泛得很,察颜观色着。 不过这位王爷也真是,天下的好女子多了去了,为何就对这位如此上心,还如此低声下气,她长得是好看,但品性不端啊,还可能给戴了绿帽子,这又何必呢? 若是找个也她相貌相近的大家闺秀送与这位王爷,是不是就能与王爷攀上关系了? 王太太心思活动着,连膝盖跪久了也不觉得痛。 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顾桑苗急了,转身就往屋里去。 却被齐思奕扯住:「让他哭,又不是没有乳娘,再说了,还有季妈妈和松妈妈呢。」 「那怎么一样?我是他娘。」顾桑苗甩开他道。 「你也是我娘子啊。」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声抗议。 「我是她娘和是你娘子很冲突吗?」顾桑苗恼火道。 齐思奕怔住,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有冲突。」 顾桑苗快要气炸:「有什么冲突?」 「从怀她起,娘子就受了他不少罪,先是害你反应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后来又天天拿脚踹你,害你脚抽筋,害你食不安,睡不稳,生的时候差一点还……要了你的命去,从生下他,你所有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他身上……」 「你……在吃你儿子的醋?」顾桑苗有点不可置信地回头瞪着齐思奕。 齐思奕白晰的面颊一红,别开眼道:「哪有,怎么可能吃那小子的醋。」 「你这还不算吃醋?他是你的儿子呀。」顾桑苗大声道。 「若是女儿我可能还会疼一疼,儿子,哼,让他自己过好了,又不是没有人服侍看管,堂堂摄政王嫡长子,还能让他饿着,受人欺负不成?」齐思奕小声咕哝道。 「没见过你这样的。」顾桑苗甩开他的手又要往屋里去,齐思奕拉住她道:「这儿还有事没完呢?这两位夫人不是你请回府里的么?」 顾桑苗这才想起李太太和王太太,忙道:「你们两位请起。」 李太太心里早就在打鼓,还以为只是攀上了秦大人的关系,以后王家上京城做生意会方便很多,没想到,这位夫人的夫君竟然是王爷,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啊,今天来得可太对了。 「谢过王妃。」李太太麻熘地站起来向顾桑苗一福,然后再向齐思奕一福:「谢过王爷。」 第八百四十八章:江南好7 齐思奕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位看着很面善,微微颔首。 王太太站起来却先向他行了一礼:「谢过王爷。」 然后向顾桑苗福了一福:「谢过夫人。」 没想到,这位就是摄政王,果然顾桑苗只是王爷的一个女人而已,听说摄政王很是痴情,王妃早亡,王爷连皇位登基都推后了,王爷对这个女人再好,却还是比不上王妃,不然,她连孩子都生了,还只是个夫人,王爷的夫人,自然是没名份的。 「今天就不留二位了,以后我家娘子的事,直接找这位妈妈便可。」齐思奕道。 李太太看出齐思奕是疼爱顾桑苗,在王太太眼里,却是他不希望顾桑苗抛头露面,坏了王府的名声。 两人没有秦家用饭,出了大门,各自往自家马车上去,见李太太一脸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样子,王太太心里就不舒服,不就是攀上了王爷跟前的一个女人,至于这般得意么? 「李太太,你当真要与这位夫人合作?」王太太忍不住上前去道。 李太太:「那当然,她的东西是真真儿的好。」说着看了眼王太太空空的两手,嘆了口气劝道:「那份礼你着实不应该不拿的,多不合礼数啊。」 「我送的礼她不也扔花架上了么?」王太太不服气道。 「那是他们家的花架,你送出去,她接了,礼物如何处礼那就是她的事,放在花架上并不等于扔了,你何必计较这些,再者,人家那身份,肯让人接咱们的礼,已是给了很大面子了。」李太太劝道。 「她什么身份啊?不就是王爷的女人么?王爷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王爷现在宠着她,不过是她刚生了儿子,保不齐过个两三年,王爷玩腻了,她就什么也不是了,到时候,这根高枝,怕是要断了哦。」王太太道。 李太太怔了怔道:「你当真以为,她只是王爷其中的一个女人?」 「不然呢?难不成她还是王妃?你可别忘了,摄政王妃死了大半年了,她都生了孩子,王爷还是没立她为妃,可见她在王爷心里,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人物,再要么就是,她出身不怎么样,身份上不去,便是王爷想抬举,也是上不得台面,只能当个夫人。」王太太道。 虽然她得很有理,但李太太的潜意思里却认为事实不像是这样,她也是过来人,男人对女人若不是真心疼,真爱,又怎么会为了她,连儿子的醋都吃呢? 顾桑苗是不是王妃李太太不知道,但这个女人在王爷心里的地位肯定不低,决不会像王太太说的那样。 两位太太走后,齐思奕一脸郁卒:「你真的要做生意么?月子都没有出就开始操劳,是怕我这个夫君养不起你么?」 顾桑苗道:「我有手有脚有头脑,干嘛要别人养?自己赚钱不好吗?这一大家子的开支,不都要钱?」 「秦府的开支我早就吩咐内务府了,你不用操心的,好娘子,等满月后,咱们就回京吧。」齐思奕道。 「你自己回吧,来了这么久,朝中肯定有许多事情让你决断呢,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是迷惑君王,祸国殃民的女人。」顾桑苗道。 「算了,当我没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了,自那天她肯再接受他起,便提过很多次,顾桑苗却一直没有正式答应。 今天还拒绝了。 没成效,反而退步了。 满月那天,李太太亲自上门,送了份厚厚的大礼。 顾桑苗也愿意与她这样的人做生意,精明却不外露,亲和又明事理,与这样的人合作,会省心很多。 签好合同,顾桑苗答应每个月给富兴隆提供五十套顾氏自制的胭脂水粉。 一开始李太太很不甘心,五十套太少了,就算一套能赚不少,但这样的数量,于富兴隆的生意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起不了多大作用,最大的好处就是攀上了顾桑苗这根高枝当靠山。 商人嘛,总是重利的,赚钱者是他们的第一目的。 顾桑苗笑道:「夫人莫要小看这五十套,物以稀为贵,您现在给她订一百两一套,保不齐到了明年,你不提价,这五十套也可能会卖到五百两一套。」 李太太大惊:「这怎么可能?」 顾桑苗道:「当然可能,我可以给你提借更多的货源,但却只给你五十套,这就是飢饿销售,而且,这种胭脂,您得挑顾客,没有身份的,品行不端的,家风不好的,品味不行的,您都不给卖,既便有货也不卖给他。」 「如此不是得罪了顾客么?我们做生意的,自是以顾客为大……」 「这您就不懂了吧,我造成一种现像,让每个能买到我的胭脂的人, 是身份品行出身都极好的,名声也是极好的,如此久而久之,用我的胭脂就是一种身份像征,是一种荣耀,是令人羡慕和尊敬的人,如此一来,你说杭州府有钱有势,家世又好的人,会不会挤破头来想要得到我的胭脂?他们会不会自动抬高价格?」 李太太没想到她竟如此精明,抚掌道:「不错啊,夫人果然好计谋,若是能卖五百两银子一套,五十套还真的能赚不少钱。」 「我自是知道,便是一千两银子一套,于你富兴隆来说,我的胭脂也只是小生意,但拥有销售权,却能提高你整个富兴隆的名声和地位,这个才是无形资产,能让你们富兴隆名声大噪的同时,成为杭州府胭脂行业的真正魁首,要知道,我的胭脂仅此五十套,概不多售,我的胭脂品质又是最好的,无与伦比。」顾桑苗自信道。 李太太听得点头如捣蒜,激动道:「王妃,那这五十套所有的利润我们富兴隆不要,全给您。」 顾桑苗摇头道:「不用,该你们赚的,我分文不取,我每年还会给你们富兴隆提供两个方子,能改善你们的产品,让其美容效果接近那五十套胭脂,却又永远达不到。」 「我们出高价买您的方子。」李太太激动道。 「一次性出手可没意思,我要利润分红。」顾桑苗道。 第八百四十九章:小金 有了那五十套哄抬的名声,富兴隆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而接近那五套的产品,能满足那些买不到那五十套顾客的心里要求,价格也肯定不菲,如此经营下去,莫说杭州府的王家,就是整个大梁胭脂水粉行业,都要望李害的项背,不用太久,富兴隆就能成为行业老大,何况,还有摄政王的庇佑,李太太感觉有道炽热的光在笼罩着李家和富兴隆。 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我这就回去草拟协议,到时候让我那当家的来与您签字盖章。」 顾桑苗微笑着点头,让季妈妈送李太太离开。 后来王家听说顾桑苗一月只能为富兴隆提供五十套胭脂水粉,不屑一顾的冷嗤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但王太太却派人送来了满月礼,礼物还很隆重,季妈妈看了一眼,便向顾桑苗禀报。 顾桑苗道:「妈妈觉得该如何处置?」 「奴婢瞧着还值不少钱,不如变卖了,都变成铜钱,在府门前分派给城里的乞丐,来给小主子祝福的路人也能赏三个大子儿。」季妈妈道。 「这个主意不错,最好是在府门前立块牌子,写上由城东王家胭脂铺提供。」顾桑苗道。 季妈妈含笑道:「那奴婢现在就去照办了。」 王家本以为顾桑苗收了礼,那日王太太对她的不敬便可以一笔勾销,哪知顾桑苗却命人将那此钱一文不少的全都散给了城里的穷人,还见人就说,这是王家送的礼,让全城的人都知道,王家在巴结顾桑苗。 顾桑苗拿王家的钱做善事,得了好名声,面子有了,还让王家颜面尽失,成了攀附权贵被人捉弄的小人。 这天,顾桑苗抱着诚哥儿在院子里玩,满月酒过去快半月了,齐思奕一直催着回京,但顾桑苗却一直不肯松口,问多了,她便回来一句:「要回你自己回便是,江南多好啊,风景怡人,富庶多金,我要呆在江南。」 齐思奕只好由着她,自己又捨不得离开,就留下来陪着,只是苦了立冬与夏至几个,常常在京城也江南两地来回的跑。 诚哥儿玩了一会儿就迷迷煳煳睡了,外面起了风,顾桑苗便让木兰嫂子抱着诚哥儿回屋里,自己打算在园子里再逛逛,小月子坐完,四十五天的大月子也不多了,身体处于恢復当中,却一直很少活动,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所以,她打算在园子里练练拳脚。 「主子,王家太太上门拜访,说是感谢前次主子为王家扬了善名。」门房前来禀道。 顾桑苗愣住:「扬了善名?」 春儿道:「就是上回您让小顺子几个在门口做散财童子的事,城里好多人都在咱们府外领了钱,自然四处宣扬主子您的好啦,您又不独占这个好名声,非把王家也搭上了,王家不就借着这由头上门来了么?不过,奴婢感觉那王太太来者不善呢。」 「来者不善?」顾桑苗怔了怔,往月亮门看去,只见王太太身后跟了个十四五岁,梳着垂苕髻,长相明丽清秀,举止温柔柔弱的女子,一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只是没明白王太太怎地突然带了个女眷来,就听松妈妈惊道:「主子,那姑娘和您还真有六七分像呢。」 是了,怪不得看着她好生熟悉,原来是长得像自己。 只是比自己年纪小,又带着一股子风流韵致,一副柔柔弱弱,楚楚娇娇的样子。 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眼神里却透着怯怯的羞意,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又是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样的女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这位王太太想做什么? 那日如此出言不逊,又开罪自己,自己也只是把她家送来的银子给散出去罢了,并没如何她,她倒来明抢执仗的叫阵来了,有意思。 「夫人今儿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满了大月就是不一样,您这副模样儿,满杭州城也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王太太也不行礼,笑道。 顾桑苗象是听不见她话里带的刺,一双美目只往王太太身后的女子脸上看。 「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姨侄女,早就听闻夫人于胭脂水粉一项颇有研究与建树,一直闹着让我将她带来见夫人一面,所以今日没向夫人通报,我擅自作主带来了。」 王太太道。 「既是没向本夫人通报,擅自作主带来的,那就请她因去吧,本夫人不喜欢有陌生人来府里打扰。」顾桑苗淡淡地说道。 王太太没想到顾桑苗如此直接,一点周旋的余地也不给她,直接赶人。 尴尬一笑道:「这孩子身子弱,又是初来杭州府,就是想跟我出来走走,见识见识,夫人……」 「身子弱啊,莫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吧?我家里可是的新生儿的,抵抗力可不强,你更要赶紧带她离开了。」顾桑苗才不听你七弯八拐的将那女子留下来呢,当人家是傻子么? 王太太再一次被顾桑苗的态度给僵住,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呀。 「季妈妈,请两个婆子来看着,直到她们两个离开府才行。」不等王太太有所反应,顾桑苗又道。 两次三番如此直白的赶人,王太太心不甘不肯走,那女子却受不了了,拉着王太太的手道:「姨母,咱们回去吧。」女家脸皮薄,又一直相貌好,见到的人无不夸她几句的,家境也不差,也是做生意的,所以,她从小也是养尊处优,从没受过什么委屈。 「夫人,我来是向您赔罪的,那日对夫人多有不敬……」 「主子,王爷回来了。」春儿道,她可不想听王太太啰嗦,哪有脸皮这么厚的,赶都赶不走。 顾桑苗撇下王太太正想去迎齐思奕,眼珠子一转,改变了主意,对王太太道:「想来你拜访我是假,想见王爷才是真,好吧,本夫人就行行好,成全了你,来,见见王爷吧。」 说着与王太太状若亲密的向齐思奕走去。 她难得主动相迎,齐思奕心情大好,扔了手中的鞭子就大步过来。 「娘子,今儿天气不错,心情可好?」 第八百五十章:唱戏 「王爷,你看这位妹妹,可觉着眼熟?」顾桑苗故意拉了王太太带来的女子向齐思奕介绍。 齐思奕淡淡地看了那女子一眼道:「没见过,对了娘子,今日想吃什么?立冬今天寻了几条新鱼的桂鱼,你是想红烧还是清煮?」 「红烧吧。」顾桑苗随口回了句,又问那女子:「敢问姑娘名讳?」 那女子自齐思奕进门时便一双美眸不住地往他脸上身上瞟,虽然羞羞郝郝的样子,眼神却热烈得很。 「小女子名唤许可儿,年方十五。」女子趁机又睃了齐思奕一眼,脆声声回道。 「娘子,红烧的话,我就不放太多辣椒了,您最近上火了,还没消呢。」齐思奕皱了皱眉,再也没多看那女子一眼,让立冬提着鱼往厨房去。 王太太忍不住道:「王爷还亲自下厨?」 顾桑苗道:「是啊,我挑食,别人做的菜吃不下饭,他的手艺还不错。」 王太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喃喃道:「君子远庖厨,王爷日理万机,回来还要下厨房,夫人你……」 许哥儿不等她说完,便偷偷扯她的衣袖,对她使眼色摇头。 王太太讪讪一笑道:「夫人好福气,也没想到王爷竟是如此亲和之人。」 顾桑苗冷冷一笑道:「是啊,本夫人就是福气好,王爷待我,如珠似宝,有时我也烦啊,他这样子,让我怎么捨得赶他走呢?」 矫情又显摆! 王太太最恨这种得了便宜还买乖的女人。 「主子,起风了,回屋吧。」春儿白了王太太一眼道。 顾桑苗正要走,想了想又拉起许哥儿的手:「王太太今日特地带了许小姐来,可是有别的目的?不如明说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转弯抹角。」 王太太就没见过她这般的,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对方,句句话都象是提着刀子直接往头顶砍,霸蛮又直接。 她倒不好意思直说了,只好道:「不敢不敢,真的只是带她来见见世面,且给王妃您真心赔罪的。」 顾桑苗放下那许可儿的手道:「原来如此,那现在世面也见了,罪也赔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许可儿满脸通红,羞愤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娘子,怎么还在外头?快进屋去。」齐思奕站在穿头唤着。 连声音都如此温柔性感磁性,许可儿忍不住痴痴地引颈而望,羞涩着带着期盼与热烈。 这样的女儿家顾桑苗见得多了,丝毫不以为意,转身道:「来啦,还真有点冷,王爷,我的披风呢?」 齐思奕很快拿了披风出来,温柔地替她披上,揽住她的肩道:「走吧,着了凉就不好。」 不止温柔俊雅,还如此体贴细緻,女儿家这辈子能遇上这样的男人是上天赐予的福气啊。 「王爷……」许可儿轻声唿唤着,脚步下意识往前。 她竟如此大胆,王太太怔了怔,突然伸手推了一把,许可儿娇弱的身子往前一栽,直直地向顾桑苗和齐思奕扑去。 顾桑苗很想扶她一把,毕竟喜欢一个人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她的错,再说了,秦家园子里的地除了草坪,可都是铺了青砖的,以许可儿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摔下去还不得晕过去? 原本她一片好心,谁知身子被人挟裹着转了一圈,迅速后退了一大步,原本就算她不扶,也能用自己的身子挡上一挡,许可儿也不至于…… 看着直直地摔在地上的许可儿,顾桑苗脸上满是愧疚,嗔道:「王爷也真是,人家到底是女儿家。」 「我怕她撞坏了娘子。」某人理直气壮道。 「我是要扶她的。」顾桑苗瞪他道。 「她若是连娘子一块拽下去了怎么办?娘子你弱不禁风,身子金贵得很,而且,她若在手涂了毒或是藏个小刀暗器的伤了娘子怎么办?」 亏他想得出,一个春心初动的小姑娘罢了,哪里能藏那么多心机,顾桑苗嘆了口气,弯腰对摔在地上痛苦的想要爬起来,却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的许可儿道: 「许小姐,你……要不要紧?可伤了何处?」 王太太装出很惊吓的样子在一旁喊:「可儿,可儿,你怎么摔了,呀,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从小便有种怪病,骨头脆得很,不能摔。」 怪不得总也爬不起来,原来骨头脆,不会就这样一摔,还真就摔断了骨头吧。 「这可如何是好?春儿,快让人扶许小姐起来,府里的大夫呢?快请来替许小姐诊治。」顾桑苗道。 某人很不耐烦:「诊治什么,抬回王家去就好了,哎呀,锅烧红了,娘子,咱们回屋吧,我还要给你做红烧桂鱼呢。」 说着不由分说,强揽着顾桑苗离开了。 春儿很为难:「是请人诊治,还是送回王家呀?我该听王爷的还是主子的?」 「好姐儿,麻烦你了,这副样子抬回去,怕是会废了她的胳膊,还是请行行好,先行诊治吧,费用我们王家出就是。」王太太趁机道。 春儿挑眉睨了许可儿一眼,这位还真的一直躺在地上不起来,也不哼哼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穿堂的方向。 主子说,这是花痴的典型症状!谁叫她家王爷长得太好看了呢? 「那就……抬去东跨院的偏房里先住着吧,大夫一会就到,唉,谁让你是在我们府上受伤的呢?我家主子最是心善,若是换了我,铁定是让人扶着扔出去的。」春儿嘆了口气道。 王太太抹了把汗,虽然做得很不光彩,但不管如何,能把许可儿留在秦府,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那就有机会。 王太太在春儿手里塞了二十两银子,春儿也没拒绝,王太太大喜,心安理得地扔下姨侄女走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唱戏2 春儿回到花厅,顾桑苗正在把玩着个小老虎模样的布偶。 「王太太走了?」 「走了,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春儿道。 「你没拒收吧。」顾桑苗问 「哪能呢?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春儿道。 「胡说,不义之财不可取!」顾桑苗嗔道:「不过,这是你的辛苦费,算不得不义之财。」 「哦。」春儿没读什么书,近几年跟着顾桑苗才开始习字读文,她不肯上学,顾桑苗还特意请了女先生在府里教她,无奈春儿是个天生不爱习文的,就爱舞刀弄枪,一些词语也是一知半解,常常用错。 「许小姐人呢?」顾桑苗问道。 「按主子的意思,留在府里了,在东跨院的偏房里,这会子大夫应该去给她诊治了吧。」春儿将手中的银锭子一抛再接住,乐此不疲地玩着。 顾桑苗诧异地看着她手里的银锭子:「这银子……」 春儿很大方的往她手里一塞:「主子喜欢那就拿去,反正春儿在府里什么都有,用不上银子。」 顾桑苗哂然一笑:「谁要你的银子了,你主子我难道还缺你这一锭银子吗?」 只是,她拿着银子细细地抚摸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春儿心想,您可不就爱银子吗?不然,怎会堂堂摄政王妃不做,偏要留在江南做生意,赚胭脂钱。 「娘子,饭好了,可以吃啰。」饭菜已然上桌,齐思奕用围裙擦着手走来道。 顾桑苗回眸,清雅俊秀的他,这么家常又普通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显得风雅之极,不由笑道:「都说君子远庖厨,王爷总是屈尊降贵为我做饭,妾身心中实在难安。」 齐思奕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先盛了碗乌鸡汤给他:「补身的,里面放了不少好药材,不可挑食。」 根本不答她的话茬。 「所以我不想回京城。」顾桑苗喝了口汤,幸福得眼睛都眯了,可见那汤有多可口。 「为何?」他又为她夹鱼,诧异地问。 「回京之后,你就是摄政王,保不齐还要当皇上,哪有时间为我做饭,就算有时间,让人晓得了,我又要变成众矢之敌,在江南多好啊,一家人过自己的小日子,没人打扰。」 齐思奕的手顿住,目光微凝,沉吟片刻才道:「无论我是谁,在何处,你都是我的妻子,我想要为妻子做什么,由不得别人置喙。」 顾桑苗默默喝汤,不再说话,她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 「这样吧,如果你能恢復武功,至少恢復到以前的八成,我便同你回京城,做你的妻。」顾桑苗道。 齐思奕怔住,眸中滑过一丝痛色和无奈:「我的武功……」 「还能恢復是吗?当初我是留给我两颗大还丹的,一颗救你的命,另一颗可以续你的筋脉。」顾桑苗急切道。 「我都吃了,我的武功,不是因为救你而被废的……」齐思奕想了想道。 「不是因为救我而废?那次你身受重伤,差点就没了性命,武功也尽失……」 「原来你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傻娘子。」齐思奕灿然一笑,似乎心中久埋的阴郁在一瞬间射进了太阳,全被驱散。 「我怎么能不放在心里,你为了救我,受了那么大的苦,我不是铁石心肠,你为我受的苦,我都记在心里呢。」顾桑苗眼圈泛红道。 这是他们两个自假死以来,第一次如此掏心掏肺的说心里话。 齐思奕明丽的桃花眼里柔光闪闪,将她揽进怀里:「哪有什么苦,为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是你,不管做什么,都是很幸福的事,从不觉得苦。」 是啊, 「你说你的武功不是因为救我而废是什么意思?」顾桑苗问道。 「你忘了我是有腿疾的么?」齐思奕道:「你给我的大还丹的确实神药,一颗吃下去救了我的命,第二颗吃下去后,却与我体内的缠绵之毒相抗,积在腿部的毒素慢慢清除,但这两种药都极为霸道,在我体内如神仙打架一样相互抗衡着,我只能用内力相御,后来,毒素压制住了,我的腿能行走,内力却没了。」齐思奕道。 「你的腿是因为服用了大还丹的缘故?」顾桑苗心中一直未解的谜终于得以理清,当初还怀疑他骗自己,腿伤是装出来的,不然怎么会明明一直坐轮椅,连行直立都困难,一下子突然就能行走自如了呢? 「不错,是因为大还丹的缘故,不过,大还丹虽然清除了我体内的一部份毒素,却还是有些余毒在的,而正是这点余毒让我无法恢復内力。」齐思奕道。 原来如此! 「可你扮成金砚秋的时候,又有武功的。」顾桑苗嘟着嘴道。 「嗯,这个秘密也被娘子发现了,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莫要外传。」齐思奕怔了怔,随即笑嘻嘻地凑近她的耳边道:「你说,一个病恹恹的摄政王比起一个武功高强的摄政王哪个更好对付呢?」 顾桑苗瞪大眼睛:「你的意思……」 「我的武功并未尽失,还有八成的功力,只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那些潜藏在暗处蠢蠢欲动之人知晓。」齐思奕道。 却连她也瞒着了。 他的武功还有八成,这个消息让她很振奋,至少内疚感消减了很多。 她不欠他的了。 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只是这厮对待儿子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吃饭吧,一会菜都凉了,心里有什么事,一定要问我,别放在心里自己憋着,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小苗。」齐思奕道。 第八百五十二章:娘子,随我回去 顾桑苗点头,喝着鸡汤:「王爷的厨艺是越发的好了,哎呀,你这样的男人,若是放在现代,可真是绝世好老公啊。」 「绝世好老公?你真的这样认为?」齐思奕眼睛一亮,深情地看着她道。 「咦,你知道绝世好老公的意思?」顾桑苗诧异道。 「你五岁时就跟我解释过了。」齐思奕道。 也是,五岁以前,她与他天天腻在一起,她常常自言自语,他就是她最好的听众,不懂的,这位王府公子很爱不耻下问,一个问题从来不过夜,当时必须要弄清楚。 所以,她制毒,易容,她说的鸦片,他都学会了,还有火器的制作,比如说手雷,炸药,他都听进心里去了,还记得那时候他会随身带个小本子,没事会在上面写与画画,她那时到底小,虽是成年人的灵魂,孩童的身子,容易疲倦,也还保留着孩子爱玩闹的本性,常常说一些事情之后,就往他身上一歪,睡着了,他就开始写写画画,把她说的都记了下来,回去再好好研究消化。 而他本就是顶顶聪明的人,心智又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很多,小小的他就极有成府了。 用过饭,顾桑苗决定去看诚哥儿,却见齐思奕也一同往外走,诧异道:「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陪娘子消消食,出去走走。」齐思奕道。 「我要去看儿子。」顾桑苗没好气道:「你也一同来吗?」 「我……去书房吧。」齐思奕道。 顾桑苗兇巴巴地瞪他一眼,气唿唿扭头就走。 齐思奕站在原地没动,无奈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立冬忍不住道:「真不明白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小主子与你真的长得很像,绝对是您的儿子……」 「放肆,我有说我怀疑他不是我的儿子吗?」齐思奕沉声喝道。 立冬缩了缩脖子:「可您为何对小主子冷淡之极啊,您这种态度,王妃心里肯定不舒服,保不齐又会……」 「又会如何?」 「会带着小主子离开您吧。」立冬直言不讳道。 「我守着她,再也不会让她离开我。」 「王妃精灵古怪,她成心想要离开你,有一千种法子,您防不胜防。」立冬残忍地说出事实。 齐思奕僵住,眼神凝滞。 立冬道:「王爷您究竟是为什么呀,小子真的长得好可爱,方才奴才去看,就见他在吐泡泡玩,才满月的孩子,眼睛又大又圆,像极了王妃的眼睛,乌亮乌亮的,真的很好看,这么好的儿子,您怎么就不爱搭理呢?」 「他差点要了小苗的命!」齐思奕满是怨气的低吼道。 立冬怔住,惊得瞪大眼睛半晌没回过神来,齐思奕已然气沖沖地走了。 可是,所有女人生孩子都是要往鬼门关走一遭的呀,哪有因为妻子生孩子时难产,就怨怪到儿子身上的,王爷这也……太没道理了吧,小主子好无辜,好可怜啊。 夏至走过来道:「你还是没能劝服王爷吗?」 「就没见过把娘子看得比天还重的,连儿子也比不上,咱们王爷是中了王妃的毒了,而且毒气攻心,没救。」立冬道。 「可瞧着王妃的心可还在飘着吶,保不齐哪天就带着小子跑了,咱们得想法子让王爷改变对小主子的态度,不然……」 「可不是吗?京城还一大摊子事呢,好多人蠢蠢欲动,王爷一日不登基,他们就一日还存着妄想。」立冬道。 「果亲王也生了个儿子,比咱们小主子还大半岁呢,又有北国公主为妻,还手掌兵权,王爷可真是心大。」夏至道。 「果亲王对王爷还算忠心的。」立冬道。 「忠心?除了咱们几个,谁对王爷又会是真正的忠心,只要有资格登上那个位子,又有谁能抵得住那么大的诱惑?」夏至道。 「咦,小主子哭了,快去瞧瞧,莫不是奶妈不尽心?」立冬道。 「你呀,那是内院,怎么能随便进去。」夏至拉着他道。 「王妃才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礼数呢,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内院,实在是太想看小主子了,那小人儿,看着心就软,什么事情也不想做,只想抱着他玩儿。」立冬笑得一脸慈母像。 夏至瞪大眼睛道:「立冬,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你不是很不喜欢王妃么?」 立冬白他一眼:「莫要乱说,谁不喜欢王妃了,只要王爷喜欢的,咱们都得喜欢,无条件的喜欢。」 「可是……你明明就……」 夏至还待要说,立冬捂住他的嘴道:「祸从口出,你不想安生呆着,我可还想在王爷跟前多呆几年呢,以前是因为她把王爷折腾得太惨了,所以才会心生怨怼,可经歷了这么多事情后,我也看出来了,不是她非要缠着王爷,是咱家王爷没有她便不能活,要对王爷好,要想王爷过得好,最好的法子就是对王妃好,王妃开心了,咱们王爷才有活路啊。」 夏至闻言也嘆了口气道:「你倒好,那次跟着王爷去了药师谷,我如今成了王妃心中的一根刺,早知道她是怀了身孕,我也不会……」 「算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已。王爷心里也清楚,所以才只是罚了你三十板子,还把你留在跟前。」立冬道。 「若是我,也不愿意回京城,在这里,王爷就只是王妃一个人的,每天他都有时间变着法子逗王妃开心,虽然王妃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享受现在的日子的。」 「可没法子啊,咱们王爷註定是要成为帝王的人。」立冬说着,屋里诚哥儿的哭声越发大了,扔下夏至就往诚哥儿屋里去。 诚哥儿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没吃饱,一直在哭,顾桑苗急了,抱在手里哄了许久,这孩子还是哭着,顾桑探了他的额头和手心,没发烧,哭的声音也响亮得很,奶娘又说才餵饱了的…… 「是不是没睡醒啊,宝贝,别哭了。」顾桑苗抱着诚哥儿摇晃着。 诚哥儿瞪着乌亮乌亮的大眼睛泪珠儿一颗一颗儿往下掉,哭得那个伤心。 立冬冲进屋道:「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要举高高玩儿?」 第八百五十三章:娘子,随我回去2 顾桑苗虽然不反对立冬进内院,但对立冬始终是有心结的。 虽然立冬对齐思奕忠心耿耿,但任谁对自己起过好几次杀心,明知他是为了齐思奕好,心下也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抱着诚哥儿走开,不让立冬瞧。 立冬急了:「王妃,让奴才瞧瞧。」 顾桑苗没好气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瞧的,莫非你认为,我会对你家小主子不利?」 这话说得有点重,还带着一股子怨怼。 立冬脸色一白,单膝跪下,垂头道:「奴才不敢,王妃您误会了,奴才是想帮着哄哄小主子。」 「你出去吧,小主子有人照看,用不着你。」顾桑苗冷冷道。 立冬站了起来,却仍看着诚哥儿依依不捨,一副担心忧急的样子。 诚哥儿看见了他,哭得更凶了。 顾桑苗恼道:「怎地还不快走?没见诚哥儿不喜欢你么?」 立冬怔了怔,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诚哥儿就哭得越发凶了。 「我家诚哥儿果然是与娘心意相通,娘不喜欢的,你也不喜欢对吧。」顾桑苗点着诚哥儿哇哇大哭的嘴道。 乳娘木兰嫂子忍不住道:「王妃,每日里立冬兄弟就会进来抱着诚哥儿玩一会儿,成了习惯,诚哥儿怕不是不喜欢立冬兄弟,而是想要他抱呢。」 顾桑苗不相信:「他一个大老爷门,哪里会抱孩子,诚哥儿还不到两个月呢,还不认人呢,不可能是闹着要立冬抱。」 「哪里不认人,哥儿聪明着吶,主子不信,可以把哥儿给立冬兄弟试试。」木兰嫂子道。 顾桑苗垂眸间,见诚哥儿一双大眼还真巴巴地看着立冬,只是两只小手还不知道要朝他伸。 立冬对他眨着眼睛,小声逗他,诚哥儿破涕为笑,小身板在顾桑苗怀里蹬蹭,不肯老实呆着。 顾桑苗犹豫着把诚哥儿递给他,立冬高兴地拍了拍手:「哥儿,抱抱举高高?」 诚哥儿笑得更欢实了,咯咯咯地打着小哈哈,立冬小心地将他接过去,然后两手叉在他的腋下将诚哥儿抛起,又接住,诚哥儿的笑声更大了,顾桑苗却吓得一颗心跟着诚哥儿一道被抛得高高的,直到他安然到了立冬的手里,心才落下来,脸都白了。 「不行,这么小的孩子…… 一个不小心摔着胳膊摔着腿了可如何是好?而且小孩子的骨头太脆,弄不好也会骨折的。 立冬抱着诚哥儿继续抛高,顾桑苗实在受不了了:「不行,立冬,你把诚哥儿给我。」 立冬看诚哥儿玩得正高兴,有点捨不得:「王妃……」 「给我!」顾桑苗生气了,冷着脸道。 立冬脸上的笑意消失,依依不捨的将诚哥儿怀给顾桑苗。 诚哥儿却因为突然停了游戏,愣了愣神后,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 顾桑苗怎么哄都哄不好。 立冬看着心疼,眼巴巴地瞅着,想抱又不敢。 顾桑苗秀眉一蹙道:「你还不走?他看见你在,更会哭。」 立冬只好垂手退出。 顾桑苗恼火地将诚哥儿塞在木兰嫂子怀里道:「不能惯着他,还得了啊,才多点大啊,就这么任性了。」 木兰嫂子还是头一回见她发火,大气不敢出,抱着诚哥儿去了里屋。 顾桑苗烦躁地从诚哥儿屋里出来,正好遇见齐思奕。 「娘子,怎么了?谁惹我家娘子不高兴了?」 顾桑苗火就不打一处来,瞪他道:「你有没有个做爹的样子啊?这个儿子你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我自己带走。」 齐思奕脸一白,小意地揽住她的肩:「出什么事了?好好儿的,为何生气啊,生气伤身。」 「看见你就生气。」顾桑苗口不择言道:「既然这么不喜欢我生的儿子,那就不必勉强在一起了,你回京城吧,诺大个后宫,肯为你生儿育女的多了去了,不在乎少我一个。」 齐思奕的脸色越发的白:「说话非要这般伤人么?」 自他寻到怀了孕的她,他便无微不至,体贴细緻,任她打骂冷眼,一直无怨无悔地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知道他的好,她害死了他娘亲,又害得他父亲被放逐,他从来没有责怪过她一句,连提都没有提起过。 便是他曾经对不起顾家,她也报仇了,他希望从前的过往不再影响他们两人的现在与将来,他希望她能卸下所有包袱,轻装前行,可是,好象她还做不到。 「王爷受不了,可以离开,反正身为你妻子的顾桑苗早就死了,而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妇人,姓顾也好,姓任也罢,随便了,往后的日子,我只想带着我的儿子过平淡又简单的生活。」顾桑苗收了怒容,冷冰冰却有非常理智地说道。 「这个想法是不是早就在你心里了?」齐思奕扯了扯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不错,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他眼中有痛与怒在翻卷,顾桑苗却没打算改口,狠心道。 「是不是我错过一次,这一辈子你都不肯再原谅?」他向后退开一步,幽幽地问。 顾桑苗想起自己前世是摩羯座的,这个星座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能伤害,一旦某个人狠狠地伤害过她一次,或者让她看出他不是值得交往的人,她会很快地,很果决的断掉与那人的联繫,将他屏弃在自己的亲友之外。 那现在的她,是真的不能原谅他吗? 顾桑苗的心在隐隐的痛,她是理性的人,理性到一加一一定会等于二,再特殊的情况下,她的等式也是永久的,不会改变。 第八百五十四章:寻妻归 可是,这个男人是她深爱着的,怎么捨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直很嘴硬,一直不在意用更无情的话打击他,伤害他,虽然伤他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同样受伤,可曾经的仇与怨深埋在骨子里,仿佛不伤害他,就是对父母家人的背叛,所以,才会狠心的句句如刀,字字诛心。 可现在,他这个问题,她竟然回答不了。 见她半晌没有说话,齐思奕苦笑着黯然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 「小姐又是何必呢?」松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出现。 「妈妈,我忘不了父亲的样子。」顾桑苗道。 「小姐若真忘不了老爷,就该知道老爷的心意,他最在意的就是二小姐你,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安好,一辈子开心快活。」松妈妈道。 「可我心里就是有个坎啊。」顾桑苗道。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劝了,想来小姐你心里都明白,我只想说一句,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了诚哥儿,你是诚哥儿的娘亲,就有责任让诚哥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中长大,有爹有娘的家庭里长大,诚哥儿不能只有父亲,或者只有母亲,一个人最幸福的成长就是父母双全,家庭和睦。」松妈妈劝道。 「可他不喜欢诚哥儿。」这才是顾桑苗恼火的源头。 「小姐真是傻,诚哥儿是王爷的嫡亲骨血,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松妈妈道。 「那为何他从来都不多看诚哥儿一眼?那可是我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多辛苦啊,他竟然不喜欢,你说我生气不生气?」顾桑苗委屈道。 「王爷可能……是害怕吧。」松妈妈想了想,斟酌着说道。 「害怕?」顾桑苗没明白。 「小姐生产那天,王爷的半条命也差点没了,小姐哭喊得厉害,又是难产,还让王爷亲手剪了一刀,王爷那天晕倒过两次,他心里,可能认为是诚哥儿让小姐您陷入了危境,是诚哥儿害小姐您差点没了命,害您受了那么多苦,所以才……」松妈妈道。 会是这样? 所有皇室男子,不都盼着早点有子嗣么?诚哥儿可是他的嫡长子,于他的地位只会更有利,能巩固,他却将儿子看成了仇敌? 「小姐莫要再兇巴巴地对待王爷了,王爷是多骄傲的一个人,这也就是你,若是换了别人,他能容么?」松妈妈又劝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相处要懂得适可而止,更要懂得体谅和理解,无论如何,王爷爱小姐的心,天地可鑑,小姐你再嘴硬,也不能否认这一点,这是多少女子穷其一生都盼不到的幸福啊,一个男人,肯将你放在手心里捧着疼爱,爱着,可以放下皇权,放下帝位只为陪着你,小姐你还在强求什么?别到时候,真的失去了,后悔的就是小姐你啦。」 松妈妈的话顾桑苗听进心里了,一时间,脑子里翻江倒海的,百感交集,齐思奕方才沉重又痛苦的背影一下子就涌现在眼前,他眼底的无奈与痛象一把火样灼烧着顾桑苗的脑神经。 好象是有蛮过份啊。 自己现在是在侍宠而骄吗? 就是! 「厨房炖了百合雪梨川贝汤。」良久,顾桑苗才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松妈妈笑了:「嗯,奴婢这就盛一碗送到书房去。」 顾桑苗没说什么,带着春儿去了东跨院。 谁知,东跨院里,齐思奕也在。 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许可儿正站在他对面,仰望着他,眼中的祟拜与迷恋之色不加半点掩饰。 「好了,你的手骨已然接好了,只是莫要乱动,小心养着,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只听齐思奕声音温和地说道。 「多谢王爷,若不是王爷亲手替奴家接好手骨,奴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许可儿娇声回道。 顾桑苗看得眼涩,转身想走,转念一想,为什么要走?这是她的家,那个男人也是她的,凭什么由着别的女人勾引? 噔噔三步并作两步沖了过去。 直接走到齐思奕面前道:「王爷为何在此?」 齐思奕仍看着许可儿,象是没听见她的话。 顾桑苗怔了怔,他什么意思? 「你的手骨接好了?那让人送你回家吧。」他不理她,顾桑苗便对许可儿道。 「王爷……」许可儿幽怨地向齐思奕靠拢,娇声唤道。 「她的伤势还有待观察。」齐思奕道。 这是要留下许可儿的意思? 刚才在自己跟前装深情,一副受伤痛苦的样子,转背就来给别的女人治伤,还如此温柔体贴地与自己唱对台戏。 顾桑苗火冒三太。 「王爷要怜香惜玉,也请别在我的家里,这间宅子是秦大哥送与我的,王爷若是看上了她,大可以将她带到京城去,想必储秀宫里还有许多空屋可以安排给她住着。」顾桑苗说完,转身就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苗你好象忘了我是什么身份。」齐思奕在她身后道。 也就是说,他是摄政王,既便这间宅子是秦怀谨的私产,他也有权住着,有权做任何事对吧。 「好啊,你是王爷,你大,我走,我带着诚哥儿走。」顾桑苗冷冷地回着,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直掉。 一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跨院,就不该听松妈妈的劝,什么这个男人将她捧在心里疼着,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放弃自我,全是骗人的,这还没回京城呢,就开始与别的女子玩暖昧,拉拉扯扯的,当自己是死的么?这要是回了京城,那一后宫的女人,还不挤破头往他身上粘? 到时候自己肯定更会受不了。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断了念想,断了期盼的好。 想明白了,狠狠擦干眼泪,直接往诚哥儿屋里去,既然要走,就早就走,干干脆脆的离开。 第八百五十五章:寻妻归2 却迎头撞上了一堵墙,她恼火地抬头,却触到了双疼怜的眸子。 「王爷不担心许小姐的伤势么?保不齐你一走,伤势就会恶化呢。」 「是啊,如果我今天不给她接骨,她的一条胳膊就会废了。」齐思奕一本正经道。 「那好啊,你去陪她吧,保不齐王爷不在,她又摔断了另一条胳膊,还是会残废,王爷心好,怜香惜玉,快去继续吧。」顾桑苗没好气道。 「不会再摔断了,她又不是傻子。」齐思奕道。 对,许可儿不是傻子,傻的是她,亏她方才还想着要放下过往,与他好好过下去,一起经营他们的婚姻,一起面对未来。 「物理伤好了,心伤还在,王爷还是去安慰安慰许小姐吧。」顾桑苗忍住怒火道。 「你是在吃醋吗?」她往左边走,他便拦在左边,她往右边,他就拦在右边,微弯了腰,勾着头去瞧她的脸色。 「吃醋?哈,笑话,本姑娘这一辈子都没尝过醋的滋味。」顾桑苗道。 「那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呢?真的没吃醋?」齐思奕眼神促狭地看着她笑道。 「是的,我就是吃醋了。」顾桑苗站住,定定地看着他的目光道。 她的回答让他猝不及防,愣了愣神,眼中的促狭隐去,浮上一层欣喜与激动:「小苗你……」 「吃醋不是很正常吗?你口口声声喊我娘子,却对别的女子虚寒问暖,若是我现在很想念金砚秋,真的想嫁给他,你吃不吃醋?」顾桑苗道。 「不吃醋,因为金砚秋也是我。」齐思奕道。 顾桑苗拿出一封信来举在手中:「这是小金给我的信,他听闻我是孤寡一人带着才出生的孩子,问我愿不愿意去淮阴,他愿意娶我为妻。」 齐思奕一把将那信抽过去,急急地打开浏览了一遍,然后揉成了团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呃,你干嘛,那是我的私人信件,你凭什么收了?」顾桑苗想抢过来。 「等回京之后,我便将这位小金召来,想娶我齐思奕的妻子,我看他有几个脑袋可以砍。」齐思奕道。 顾桑苗道:「谁是你妻子?顾桑苗吗?她已经死了。」 「我从来就没承认过你死了,你还是我的妻子,我的嫡妃顾家二小姐顾桑苗,我们是有婚约,又正经拜堂名正言顺的夫妻。」齐思奕道。 「你没承认?什么意思?」秦怀谨和顾家正正经经地给她办过丧事,棺材和坟墓都没有作假,是真有的,她在京城,就是个死人。 「意思就是,秦怀谨是忠心耿耿,直得託付的好臣子,本王回京会重重赏他。」齐思奕道。 不可能,秦怀谨如果真的偷偷给他送了信,他怎么没有立即赶来,而是在她肚子有六七个月时才来? 「你诓我,秦大哥才不会背叛我呢。」顾桑苗道。 「他是真心关心你的人,真心希望你过得好的人。」齐思奕道。 「宗谱和玉碟上早就没了我的名字,难道你要跟人家说我死而復生了吗?那岂不让人拿我当鬼看待?」顾桑苗嘟着嘴道。 「只要本王当你是妻子,是本王的嫡妃,谁敢啰嗦?」齐思奕霸道地说道。 「反正我不跟你回京城,要回你自己回去,连我生的儿子都没见抱过一回,多看一眼,谁知道回了京城,你会拿我们母女如何?」顾桑苗抬步往前走,小声嘀咕道。 「小苗……」衣袖被拽住。 顾桑苗用力扯着自己的衣袖:「放开,我要去看儿子了。」 「我你一起去。」他小声道。 顾桑苗诧异地回头,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提出要去看诚哥儿。 「我只是……一看见他就想起你那日生产的情形,小苗,我害怕,真的很害怕,你差一点就没命了,若不是你懂医、自救,我可能永远失去你了。」齐思奕揽住她的肩道。 虽然松妈妈也这么说,但这种话由他亲口说出,顾桑苗还是震惊了,这个时代的男子,最注重子嗣,娶妻大多以生儿育女为主,几个如他这般,因为妻子生子时受尽苦痛而迁怒儿子的? 松妈妈说,那日自己痛得死去活来,他吓得晕过去两回…… 傻子,真是个大傻子! 她就那么重要,比延绵子嗣,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么? 鼻子一到,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感动,不想让他瞧见她眼底的泪意,轻轻揪住他腰间的衣带哽声道:「亏人家……还想要个女儿,要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呢,看样子你是不想给我了,这个愿望怕难实现了呢。」 齐思奕愣了愣,随即大喜,挑起她的下巴,触见她盈盈欲滴的泪眼,心一热道:「娘子你是不生我气了吗?」 这个不是重点好吧! 顾桑苗拍掉他的手,改揪他的胸襟,兇巴巴逼近他:「人家还想要女儿,你给还是不给?今天给个话,不然,我……」 「有女儿自然好,可是……可是生孩子太可怕了,又痛又难受,小苗……」他拧紧了浓秀的眉,一脸郁卒与纠结:「咱们可以养一个的。」 「不行,我就要你生的女儿。」顾桑苗不容置疑道。 「我……若是能替你生,替你痛就好了。」齐思奕爱怜地抚着她清秀的脸庞道。 「别废话,你给不给吧。」顾桑苗把一脸的泪煳在他脸前,然后继续不依不饶。 「很危险,很痛的……」他试着劝服她。 「我愿意,地上的人都生女人生的,我既是个女人,为夫君生儿育女就是本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人类的绵延繁殖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别的女人能生孩子,能受苦,你家娘子就不行了?还是你瞧不起我,认为我经不起那个过程?」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第八百五十六章:寻妻归3 她这话倒不算混帐,有理得很,可是…… 「小苗,其实咱们有诚哥儿一个也蛮好的,膝下有人承欢,将来也有人继承,为何非要再生一个去受那份罪呢……我知道,我的小苗勇敢又坚强,可我就是捨不得,捨不得看你受苦,而且,还是为我受苦。」齐思奕象哄孩子一样柔声道。 「行吧,顺其自然,有了就生,没有就不生可以么?」知道现在想要说服他还有点困难,难得他这有想要去探望诚哥儿的觉悟,顾桑苗决定退让一步。 顺其自然,那岂不她很快又会怀上? 「娘子……」他反应过来,觉得还是不对。 「王爷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你我再不同床共枕,你再要儿子或者女儿,都让别人给你生?所以,你才与那许可儿玩暖昧?」顾桑苗板着脸道。 「冤枉,你明知道我对你……」自她生产之后,二人虽然日共处一府,却并未同床,日日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不能亲近,如同饥渴之人对着一大堆美食却不能吃,这种感受有多痛苦?他看她的眼神早就在冒绿火了,她竟然还冤枉他不想与她同床共枕! 「那王爷是要与别人生儿育女?」顾桑苗瞪着他道。 「怎么可能,我的心里只有娘子,天地日月可鑑!」他只差指天抢地发毒誓了。 「那顺其自然有什么问题?莫非王爷有特殊能力,让小女子同房却不怀孕?」顾桑苗促狭地笑着,避孕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避子汤是有的,但那种汤药喝多了,会影响生育,保不齐她一辈子都不能再生孩子,她相信,他捨不得给她喝避子汤。 「我自是不能,但娘子肯定有法子。」结果他比她笑得更像狐狸,她的小九九在心里转几圈,他大约都能看出,只是,看穿不说穿,是这么久以来,他应对她的方式,他的小苗自小就强势,聪明好强,又敏感脆弱。 「我没有,有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反正我是要再生个女儿的,谁阻止我,我就灭了他。」顾桑苗道。 好吧,既是她的愿望……顶多她再怀了,再也不让她吃多,把孩子养太大了生起来太困难,还有,再也不会出现象这次的事故,太医产婆一定是要自己最信得过的。 「相公,其实女人都是头胎难得生,二胎就好多了,而且女儿的骨头软,容易生。」见他一脸纠结,顾桑苗笑着哄道。 好吧,她有理,她说什么都对。 「我们去看诚哥儿。」齐思奕鼓起勇气道。 「那什么……许家小姐你打算怎么办?」顾桑苗记起自己方才为何生气了。 「那不是娘子收进府里来的么?怎生又问起我来?」齐思奕一脸委屈。 好象是这么回事! 「可是,我收进来不代表你就可以跟她玩暖昧呀。」顾桑苗道。 「不可以吗?我还以为娘子留下她,是特意考验我的,原来不可以与她说话,连拆穿王太太的阴谋也不可以呀。」齐思奕自言自语道。 「什么王太太的阴谋?」顾桑苗惊讶道。 「昨日王太太赏春儿的银锭子想必娘子也注意了。」齐思奕道。 「不错,那锭银子我总感觉有点问题,又说不上来。」顾桑苗道。 「掺了假,二十两其实不是足银。」齐思奕道:「这是关乎民生经济的大事,保不齐会动摇国本。」 顾桑苗心中一凛:「相公可是查到什么证据了?」 「还没有,但已经着手在查了,江南是富庶之地,国库大多赋税来自江南,一旦江南的钱币出现问题,再扩散到其他省份,事情就会很严重,会不可收拾。」齐思奕道。 「所以,你还会在江南住些时日?」顾桑苗倒高兴起来。 「不错,如娘子所愿,为夫的还要陪娘子在江南再住些时日,而且,不少事情怕还要劳烦娘子出手相助。」齐思奕说着向顾桑苗一辑道。 「客气,客气,只要王爷肯对小妇人的儿子和善一些,其他一切都好说。」顾桑苗道。 齐思奕脸色一僵,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方才还称为夫为相公,一说到那小子,你又生分了,好吧,不是说要去看他么?那个小烦人精。」 「王爷是在骂我是大烦人精吗?」 「没有,不敢。」 「我的儿子是小烦人精,我岂不就是大烦人精?」顾桑苗不依不饶。 「他也是我的儿子。」 「原来王爷才是大烦人精。」 齐思奕突然回身,两手一抄将她拦腰抱起。 「做什么?」顾桑苗惊慌地问。 「娘子不是说为夫的是大烦人精么?那咱们就去做点烦人的事。」说着,在附头含住她小巧如珠玉的耳垂。 初生子的少妇,身子丰润得如水噹噹的剥壳荔枝,鲜嫩敏感之极,他只是稍稍碰触,她便有情动,轻轻哼哼着,娇媚得令人酥骨。 齐思奕眼神一黯,唿吸为之一窒,低声道:「依娘子所求,为夫的现在就开始努力给娘子一个女儿如何?」 两个明明说要去看儿子的人,结果大白天回了卧室滚床单了,一室春色关都关不住,木兰嫂子抱着刚醒的诚哥儿原想过来与顾桑苗叙话,结果春儿和立冬两人都拦在了门外,不由怔住: 「夫人她……」 春儿笑嘻嘻道:「夫人很是喜欢你家秀儿,说是自己也想生一个秀儿一样的女儿。」 立冬道:「王妃明明说的是要生个和王爷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 「夫人其实是爱着王爷的,很在意王爷。」春儿道。 「在意是在意,可夫人想要个和王爷长得极像的女儿,怕不是因为在意王爷的缘故。」立冬道。 「那是什么?」 「你不晓得吧,王妃很早很早以前,就特别爱看王爷穿女装的样子,你想啊,如果她能看到王爷从小就穿女装,扎小辩儿围在她膝下欢笑……」 第八百五十七章:被掳走 春儿恍然:「是呀,是常听主子感嘆过,说是只见过王爷穿过一次女装,当时是惊为天人啊,说是普天之下,再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原来想生个像王爷的女儿,是怀着这样的私心啊。」 「可不就是。」立冬道:「不过,我还是喜欢小少爷,可以教他习武。」 春儿白他一眼道:「你还说,小少爷才多点大啊,你就那样对他,难怪主子会生气。」 「男孩子嘛,就该放养着,小主子是个练武的奇材,别看他小,胆子却一点也不小,那样的动作,换了别家孩子怕是早吓哭了,他却是越举高越高兴,再说了,我是练武之人,心里有数,手上有把握,怎么可能会伤到小主子呢?」立冬委屈道。 「谁让你曾经对不住主子呢?你只忠心王爷,在主子看来,你与她就不是一家人,主子有点风吹草动,你都只以王爷的利益为第一,完全不考虑主子的感受,所以,你但凡有点错,主子都会放大了看你,会斥责你。」春儿真诚地说道。 「我……」立冬欲言又止,他是死士,从小就跟在齐思奕身边,以齐思奕的利益为第一是他的首要任务,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 王爷遇到顾桑苗之前,是多么英明精干的一个人,精于谋算,遇事都会未雨绸缪,谋定而后动,几时吃过谁的亏,受过一丁点儿伤和苦,王爷这几年所受的伤,几乎全是因为顾桑苗,所受的苦楚,也全是她带来的,好几回还差点没了性命,英明睿智的王爷,只要一遇上这个女人的事,就会失去理智,就会方寸大乱,就会自陷危境,立冬心底里对顾桑苗是排斥的,是抗拒的。 「你傻呀,以前王爷没没把放在心上时,自是最会自保,凡事都会想周祥,但遇上王妃之后,心里就有了牵挂,有了顾忌,你肯定是没喜欢过一个人,王妃说,人啊,一旦喜欢一个人,在意一个人,你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会围着那个人转,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见不得他受一丁点儿伤和苦,情愿一切的苦难都自己为他受了。」春儿道。 「切,你说的是王爷吧,爷待王妃确实如此。」立冬轻嗤一声道。 「王爷待王妃自是好,但王妃对王爷的好,却是你们都看不见的,她从不把她做的事摆在明面上,却一直为王爷牺牲着,付出着。」春儿道。 立冬还是不认同,春儿也懒得再多说,白他一眼道:「不管如何,王爷最在意的就是我家主子,你若是明白人,就该一门心思对我家主子好,对主子就如同对待王爷一样,不对,应该比对王爷更好,只有这样,王爷才会更看重你,更觉得你贴心合意。」 立冬怔了怔,若有所思。 「你想啊,如果你护我家主子如护王爷一般尽心尽力,王爷就会很放心把主子的安危交付于你,自己就能轻松和放心许多,主子高兴了,就会对王爷好,主子安全了,王爷才会开心,你对主子好,不就是对王爷好么?这点都想不到,你是不是傻啊。」春儿道。 立冬如醍醐灌顶,瞪大眼睛道:「姑娘所言极事,是立冬眼薄见识短,没姑娘想得透彻,多谢姑娘提点,我这厢谢过了。」说着,对春儿长长一辑。 春儿笑道:「立冬大哥不必客气,以后都在一个府里当差,咱们的心思要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样才会让主子更省心,咱们也能少挨骂,多得赏不是?」 小丫头,把赏钱看得重呢。 春儿也有十五六岁了,正是鲜花一样的少女,又长得娇俏玲珑,美丽可爱,立冬也有二十三四了,虽比春儿大了几岁,却从未有过情事,眼前的女子笑嫣如花,俏丽动人,一时不由看得有点痴。 春儿感觉他的目光炽热,俏脸一红,转身进了后堂去。 等人走了,立冬才感觉有些怅然,心里象是空了一声似的。 春儿却很快转了出来,手上拿着两个洗过的梨,塞给立冬一个:「解解渴吧,蛮好吃的,主子说,等到了京城,就吃不到这么好的梨了。」 立冬大喜,刚空的心一下子就被喜悦填满了,笑道:「多谢姑娘。」 「立冬大哥,你说那许小姐真的很好看吗?」春儿咬了口梨道。 「哪个许小姐?」立冬一脸愕然。 「就是昨儿个王太太送来的啊,看着娇娇弱弱的样子,象是全世界的男人都该去怜惜她一样。」春儿又狠狠咬了口梨道。 立冬哈哈大笑:「你是在为王妃鸣不平吗?」 「可不吗?宫里还有三宫六院吶,这里又来了一个,什么阿猫阿狗也都敢往王爷跟前送,哼,若不是主子拦着,我非要将她才接好的手骨又打断一根不可。」春儿忿忿道。 「你对王妃还真忠心。」立冬道。 「王妃是我的恩人,若不是王妃,春儿早就死得透透的,连骨头渣子都被人嚼着吃了,不忠心王妃我能忠心谁呀?」春儿道。 「那你可忠心王爷?」立冬问道。 「你傻我又不傻,对王爷好也就是对主子好,主子心中有王爷,我们这些下人就要把王爷也看得和主子一样重。」春儿道。 「那当初王妃诈死,你怎么不暗中通报王爷?」立冬道。 「你还说,我家主子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初初怀孕,吃什么吐什么,想请个御医瞧瞧都不许,被关在了宫里,寸步不许离开,当囚犯吶,我家主子是什么人?那么骄傲,怎么可能受得了?」春儿一听就火冒三丈:「主子没想要报復谁,只想离开,带着孩子离开,有什么错?」 「却是苦了王爷,你知道王爷为何半年之后才来寻王妃么?那是因为他的眼睛失明了。」立冬嘆了口气道:「王妃断气后,王爷抱着王妃的身子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泪流血泪,他体内本就有剧毒未完全清除,毒素顺着血夜侵蚀了眼睛,失明了半年之久。」 春儿大惊:「王爷竟然失明了?」 「若不是秦大人实在看不过去,请人传了王妃的讯息给王爷,王爷恐怕……」 「恐怕什么?」春儿问道。 第八百五十八章:再见许之怀 「恐怕会永远失明,怕是连性命也堪忧,眼睛的毒并不很严重,可他完全不让人医治,成日介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万事不管,老太妃哭求了许多次也无用,幸好秦大人明智。」 想起那段时日,整个王爷跟前的人都处于黑暗期,夏至几个背着荆条在王爷屋外跪了三天三夜,自己虽然当初随着王爷去了药师谷,但若没去的话,怕也与夏至一样,不会理睬王妃,任她关在春禧宫里自生自灭。 「姑娘方才的话让立冬受益匪浅,立冬现在也明白了,王妃是王爷的命,王妃好了,王爷才会开心,以后再也不会犯过去那种错了。」 「那咱们去把那许小姐赶出府去好不好?」春儿道。 「不行。」立冬摇头道。 「这却为何?你方才不是说,要对王妃好么?」春儿不满道。 「王爷留着她是有用的。」立冬道。 春儿不屑地切了一声:「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只有王爷,怎么着,还想给王爷纳个小?」 「姑娘不要胡说,这话让王妃听见了可不得了,王爷可从没那个心思。」立冬道。 春儿却不肯再理他,正好屋里传来顾桑苗的声音,忙去后厨房准备热水了。 立冬摊手,这件事,不是春儿想像的那么简单,他又不好明说。 不过…… 春儿不高兴,他也感觉情绪低落。 得做点什么事让这姑娘开心才好。 顾桑苗累得腰快断了,某人是早旱才逢甘露,或者说是一堆久晒的干柴,终于遇以火星子被点燃了,一入房间就不肯罢休,各种姿势都过了一遍,直到她求饶,他还是不肯,又来了两回,才算是志得意满,去耳房清洗去了。 她却成了半残,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某人亲自端了热水进来替她清洗,服侍得体贴细緻,倒让她很不好意思,心中那点子怨气也消了,拉着他又亲了几口,嘆息道:「相公为何就不累?」 「娘子可记得有多久没让为夫的我近过身了?」齐思奕委屈巴巴道。 「人家生孩子坐月子嘛,再说了,王爷又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后宫那么多……」 嘴被掩住,齐思奕深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记住,我此生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你,不管你是死是活,是顾二小姐还是别的名字,我只认定你。」 顾桑苗眼眶一热,却被他温热的唇覆上:「你就是我的宝,让你跟着我,是要给你幸福,让你开心快乐的,不是让你流泪的。」 顾桑苗心窝一热,又攀上他的颈脖:「好,等你这厢事情了了之后,咱们就回京城。」 终于松口答应跟他回京城了,齐思奕顺势搂紧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额:「谢谢娘子体谅,我知道,这些年委屈娘子良多,从今往后,再不让娘子因我而掉眼泪,我保证。」 顾桑苗勾着他胸前络子绕在手指上玩:「嗯,这话我且记下了,且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齐思奕灿然一笑,忍住又给了她个长长的深吻。 「主子,主子,哥儿又哭了。」外头春儿急切地唤道。 顾桑苗一把将齐思奕推开,鞋都没趿就往外路,却被他拽了回来,一把抱住放在床上坐着:「穿鞋,你刚生产过,可受不得寒凉。」 说着亲自给她穿鞋袜。 顾桑苗不耐道:「快点,诚哥儿哭了。」 「哭就哭吧,哭得响亮点,以后心胸更宽。」齐思奕道。 还是不喜欢儿子。 虽然知道他心里有阴影,可顾桑苗还是不高兴。 他是自己的爱人,自己喜欢的,就巴不他也同样喜欢,何况是自己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儿子,而且还是他的儿子,他竟然这般不在乎,心里肯定不舒服。 一只鞋穿好了,另一只才一半,顾桑苗就不耐的扒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把脚蹬进去,然后半跳着出了门。 诚哥儿在春儿怀里四脚乱舞,哇哇大哭,顾桑苗一看就心疼,忙接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不知道,乳娘说才吃过奶了,再餵也不肯吃,季妈妈瞧过,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哭。」春儿道。 顾桑苗就想起立冬来,似乎立冬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去看诚哥儿,会抱着他举高高,抛着玩。 虽说她反对立冬的作法,但这会子好象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立冬呢?」顾桑苗问道。 「不知道呢,应该是有什么事去了吧。」春儿道。 「把他叫来。」顾桑苗哄着儿子,小爱伙哭久了,就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的心也跟着抽抽。 「为何要叫立冬?他一个大男人莫非也会哄孩子?」齐思奕皱眉道,一脸的不耐烦。 「大男人怎么了?立冬天天都陪诚哥儿玩,他一天不来,这小子就哭闹。」顾桑苗道。 「立冬?怎么陪他玩?」齐 顾桑苗将诚哥儿往他怀里一塞。 齐思奕吓得差点把诚哥儿扔回去,在触到顾桑苗兇狠又警告的目光后,勉强托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其怪的是,诚哥儿竟然不哭了,瞪着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爹,还不时的吐了个亮晶晶的泡泡。 孩子软软的,嫩嫩的,在他手里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折断了似的,齐思奕莫明地看着小小的,肉唿唿粉粉的一团,还真跟立冬说的一样,小傢伙的眉眼极像顾桑苗,清亮灵动,而鼻子以下,却是象自己的,极好看,年画里的娃娃也比不上他,那双眼睛清明干净又纯真无邪地看着自己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涤盪干净了似的,只剩下童真。 「啊——呀,伊——哦!」他竟然对着自己笑,还发出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张开小嘴,还没长一颗牙呢,就晓得傻笑。 心,开始变得柔软! 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骨血,是小苗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小生命,是他们两人骨血的结合体。 是啊,和小苗终于有了共同的孩子了,小苗她……真的是自己的妻了,她还说,要为自己再生个女儿。 第八百五十九章:再见许之怀2 是啊,和小苗终于有了共同的孩子了,小苗她……真的是自己的妻了,她还说,要为自己再生个女儿。 还在担心什么?担心她还会逃走吗?还会离开自己吗?有了这个小傢伙,小苗的心也软了,化了,捨不得了吧。 他们是一家人,是真正的一家人,一家三口,有爹爹,有娘亲,还有儿子,这才是圆满,这就是他所追求的,盼望着的生活啊。 原本托着,不知所措的手,慢慢地往回收,小心翼翼地将诚哥儿揽在怀里,一只手挪到他的头部,一只手托着他的臀,学着顾桑苗的样子,将诚哥儿抱着臂弯里,这样孩子才不会掉下去。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孩子的脸,唇角忍不住漾开一抹浅浅的,清朗的笑容。 「他不哭了,在笑呢。」声音都是轻轻的,柔柔的,带着一丝喜悦。 「咦,还真是呢,王爷一抱,哥儿就不哭了,哥儿,知道是爹爹抱着你,所以不哭了么?」春儿高兴道。 诚哥儿配合的咯咯笑着。 「丑,明明刚才还在哭呢,一下子就笑了,你还有没有点原则性啊,刚才为何要哭?就是故意为难你娘亲的么?这么小就学着调皮,小心爹爹打你屁股。」齐思奕伸指点了点诚哥儿流着口水的唇,自说自话的逗着他。 看他眉目间透着的慈爱与欢喜,顾桑苗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道:「我要去看看许小姐,乳娘的女儿秀儿也要吃奶,没空管诚哥儿,相公先抱抱他吧。」说着,拉住春儿一熘烟跑了。 齐思奕怔了怔,周围一下子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不由有点慌,一会子这小子不人尿吧,有没有拉屎啊,还有,他要再哭怎么办? 好在诚哥儿一直对着他笑,并没有要哭的意思。 他便抱着诚哥儿在屋里走动着,一会子又觉得手有点僵,便坐下,将诚哥儿的小屁股放在自己的腿上,头还是托在臂弯里,然后两父子用相互都不懂的语言开始对话,交流。 许可儿在院子里闷了一天,白天王爷来了,还亲自接好了她的手骨,王爷好温柔好温柔啊,细心又体贴,长得可真好看,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看最好看的一个。 夫人说要送自己回去,王爷说要把伤养好了再走,可见王爷是喜欢的,想留自己多住些时日,姨妈说,只要王爷肯对自己留意,就有希望。 虽然做不了正室,可姨妈说那位夫人也不是正室,王爷的正室早死了,这位夫人虽然生下了长子,却是个没什么名份的,听说出身也不是很光彩,要不怎么没有人说过她的家世? 自己好歹也是县丞的女儿,虽然父亲官职小的不能再小了,可到底也是读书人出身,比起李家和王家来都要体面得多。 那位夫人虽然长得好看,但姨妈说,自己也好看,还比那位夫人多了几分娇柔的风流韵致,男人都有保护欲,象自己这样的,很得男人怜爱的。 虽说自己这样的出身,也顶多只会是个侧室,但王爷是要做皇帝的人,现在是侧室,或者侍妾,将来就是嫔妃了,就是后宫的女人,父亲就成了国舅,从此许家就能靠着自己一飞沖天,成为人人羡慕的皇亲国戚。 越想心里越甜蜜,越想越美好,心中充满期待与希望。 起身走到窗外,痴痴地看着窗外,王爷追夫人去了,好象夫人吃醋生气了,姨妈说过,如果夫人吃醋生气,一定不要跟她计较,不要回嘴,除了哭,什么多余的事情也不要做,哭也要看准时机,最好是有外人在的时候,王爷在的时候。 来人了,可惜,不是王爷,是那位夫人。 许可儿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沉静下来,微笑着迎了出去,态度恭谨谦卑:「可儿见过夫人。」 顾桑苗点了点头:「你的手可好些了?」 「好多了,王爷亲自接的骨,大夫原是说接不好,要废了的,王爷医术真高明,竟就接好了。」许可儿一脸倾慕道。 顾桑苗点头道:「不错,我家王爷不止相貌俊俏,位高权重,还懂医,会施毒,武功更是一流的,你能得他亲手接骨,可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许可儿怔了怔,怎么画风变了?先前不是象打翻了的醋罈子吗?如今却如此宽宏大量了? 「夫人说的是,确实是可儿的福气。」虽然奇怪,但许可儿牢记王夫人的教导,顺着顾桑苗的话道。 「养着吧,王爷可能明天才会有空,还会来查看你的伤势的。」顾桑苗道。 许可儿道了声谢,心下越发疑惑了。 「这些个是王爷让人给你准备的,两套新衣,两套首饰,还有两个服侍你的人,在这里住着若是有什么地方不习惯的,他们服侍有怠慢的,都跟我说,我会派人料理。」顾桑苗又道。 说话间,一个丫环一个婆子手中托着衣服和首饰走了进来。 这是……要接纳自己的意思了? 还是王爷吩咐准备的?虽说不是多隆重仪式,可能有人服侍,还有上好的衣服和首饰,就说明白王爷打算收了自己。 天啊,幸福降临得也太快了吧,许可儿有点晕眩,一时还没适应过来。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对了,晚膳你是要在院子里吃,还是去花厅?」临走时,顾桑苗又问道。 她能与王爷和夫人一同用膳? 只有一家人才可以如此吧。 许可儿呆住了,一双美目流光溢彩。 「夫人……」结结巴巴的连声音都在颤抖:「我……能去花厅用膳?」 「自然,很奇怪吗?」顾桑苗道。 「不奇怪,不奇怪,只是怕打扰了王爷和夫人。」许可儿总算找回一点理智,恭谨地说道。 「嗯,多个人吃饭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没事,想去花厅你就去吧。」顾桑苗道。 顾桑苗走后不久,许可儿就把消息送到了王太太手里。 发展得这么快? 第八百六十章:用计 发展得这么快? 王太太也有点始料未及,主要是王爷跟前的那个母老虎厉害得很,还一直担心可儿太老实,会斗不过她,不曾想,还不错,只一两天的时间,就与王爷单独呆过了,还有了赏赐,还可以一桌用膳。 这个消息,慢慢在杭州府商圈里传开,李家梦上王爷的夫人做胭脂生意,王家却是更厉害,直接让自家人进了王爷跟前,过不了多久,就成为了王爷的女人,比攀王爷的女人有用得多,更高一等。 正是秋收之际,江南鱼美粮丰,棉花茶叶丝绸都要销往全国各地,王家除了胭脂生意,还有货运商行,这个时节,能早早的屯集货品,再送到各地卖出去,一转手,就能赚一大笔。 要屯货,就得有银子,尤其竞争大的时候,最好是现银。 王家家底子不够厚,今年想大干一场,又没有底气,但如果有了王爷做靠山,去钱庄借贷就容易得多了,也不需要那么多抵押。 王太太的算盘打得很精,只是送出去了一个姨侄女,就能换来一坐天大的靠山,王家的生意做大做强指日可待,甚至将来还有可能脱了商籍,弄个绵乡候噹噹呢。 但这件事急不得,王家当家的王老闆有顾虑,毕竟王爷还没有正式纳了可儿,若是没几天又把人送回来了呢?所有的希望不就泡汤了?一场空欢喜? 那些钱庄也不是傻子,你说个影儿就信么?得见了真人才算数。 王太太也觉得有理,只是时机不等人啊,杭府周边的好货可抢手得很,再慢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老爷,我们还是做两手准备吧,先把家里的现银拿出来,能屯多少就屯多少,相信也只是两三天的事,可儿那孩子乖巧懂事又温柔漂亮,比起王爷府里的那位母老虎只好不差,相信王爷很快就会与她更进一步,只要她成了王爷的人,名份是迟早的事,王爷可是要坐龙椅的人,给喜欢的女人封个名号不算什么。」王太太劝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王老爷还是有点犹豫。 「咱们府库里的银子不是还有不少么?要不又象前次那样……」王太太眼里滑过一丝狡诈,小声道。 「使不得,那种银子暂时最好不要乱用,王爷还在杭府呢,一旦出了半点纰漏,莫说咱们家,还会连累好多人,都是杀头灭门的罪过。」王老爷道。 「那好吧,等可儿的好消息吧,不过老爷,那银子总屯在库房里也不是个事,好歹也搭出去用点,不然咱们家的日子会捉襟见肘的,就算赚不到钱,能把银子花出去,也是赚头。」王太太道。 「我省得,这些事你还是少管的好,记住,再不可随便用那种银子,更不可让其在市面上流通。」王老爷叮嘱道。 王太太却没放在心上,那日她将银子赏给了王爷跟前的人,也没见王爷有半点反应,可见那银子没人看出毛病来,那小丫头还高兴得很呢,估计还在感嘆自己出手大方。 晚膳用得很和谐,顾桑苗不断让下人给许可儿夹菜,王爷虽然没怎么与许可儿说话,但态度还是很温和的,还望着她笑,眼神温柔中带着一抹新奇。 许可儿不明白那抹新奇是什么意思,不过,姨妈说过,男人向来花心,喜新厌旧,可能是对。自己产生兴趣了吧,这是好事,说明事情正在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用过饭,丫环沏上新茶。 「西湖龙井,今年的新茶,尝尝。」齐思奕道。 当着夫人的面,王爷笑容晏晏,许可儿有点受宠若惊的晕眩:「多谢王爷。」 端过茶,轻轻抿了一口,芳香馥郁唇齿留香,许可儿长这么大还没喝这么好的茶。 不由又多喝了一口。 一会子乳娘抱着诚哥儿来了,顾桑苗要抱,却被齐思奕率先一步抱了过去,姿势标准动作温柔,原本哼哼叽叽的诚哥儿一到他手上便呵呵地笑,顾桑苗一脸惊讶: 「怎么可能?他这副模样我抱着只会越哭越凶,王爷是有何魔力不成?」 春儿笑道:「小主子聪明着吶,知道王爷是亲爹,是金主,以后可都要王爷罩着呢,不拍金主的马屁拍谁的?」 「他还这么小……」乳娘道。 「我看他就是这德性。」顾桑苗试图想要从齐思奕怀里把人抱过来,谁知手才伸过去,诚哥儿就眉毛鼻子皱一起,张嘴就要哭。 顾桑苗收回手,他立即又呵呵地对着齐思奕傻笑。 还真是这么回事! 顾桑苗算是看穿自家儿子的本性了。 「这是像谁啊?」 「能像谁?还不是像主子您!」春儿窃窃地笑道。 「我是这样的人吗?」顾桑苗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愤怒。 「娘子自然不是,他这是肖我,肖我。」齐思奕抱着诚哥儿爱不释手,血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明明就很排斥诚哥儿,可自从亲自抱过以后,那种最原始的亲情就自然而然地由心底散发出来,不得不说,齐思奕温润细緻的性子很适合带孩子,最是耐得细烦,偏诚哥儿也很服他,只要他一抱便乖巧得出奇,看着这一对父子用彼此都听不懂的话聊得火热,顾桑苗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嘆了口气对春儿道:「走吧,陪你家主子我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 齐思奕抱着诚哥儿也跟出来:「娘子,咱们一起。」 「别,许小姐还在呢,王爷可莫要冷落了她。」顾桑苗摆摆手,一副嫌弃的样子拉着春儿先走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我与你没有肌肤之亲 「别,许小姐还在呢,王爷可莫要冷落了她。」顾桑苗摆摆手,一副嫌弃的样子拉着春儿先走了。 乳娘自然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就留下许可儿和抱着孩子的齐思奕。 许可儿心里象小鹿乱撞,好难得有机会与王爷独处吧。 她直接把诚哥儿给忽略了,一个还不到两个月的孩子能懂什么。 「王爷,小少爷长得真可爱,能让奴家抱抱么?」 「好啊。」齐思奕看了诚哥儿一眼,作势要将他递过去,诚哥儿立即皱眉耸鼻,一副要哭给你看的样子。 「不行,他不让别人抱,会哭的。」齐思奕道。 「这么小就这么醒事,还真是个小人精呢,长大了肯定冠绝大梁。」许可儿道。 夸儿子的话,齐思奕当然爱听,笑容更加亲和温柔了:「许小姐真会说话。」 得了他的夸奖,许可儿象是得了鼓励,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靠近两步,伸出手指逗弄他怀里的诚哥儿,诚哥儿却是她一碰就皱眉,齐思奕好奇极了,总觉得这小子可能跟他娘一样,早慧得古怪。 「呀,还真不让别人碰呢?好乖啊。」许可儿笑着说道,身子惭惭依偎在齐思奕身旁,眼睛虽然看着诚哥儿,余光却密切关注着齐思奕的表情,见她并没有反感,更没有要推开自己的意思,心下越发甜蜜激动。 「来人,抱小少爷抱走。」许是太激动,所有感觉有点晕眩,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仿佛只接近齐思奕,自己就会心跳加速,就会有晕眩的感觉。 晕唿唿地听见他让人把孩子抱走,然后感觉有人将自己打横抱起,鼻间能闻到清新的果香,许可儿满心期待,心跳得越发厉害。 一大早醒来,睁开眼,感觉自己所处的房间与之前不一样了,好象特别装饰了一番似的,似乎桌上还摆了两根红烛。 脑子里却回忆不起昨晚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有点晕,然后被齐思奕抱起了,再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发生了什么? 虽然很茫然,但心下却有期待。 想坐起来,却感觉一身懒懒的没有力气,某处似乎还感有些生痛,姨妈说,女儿家的第一次都是痛的,只是自己的感觉不是那么明显,姨妈说,有温柔体贴又在乎你的男人,会让你不那么难受。 难道昨晚真的与王爷那什么什么了? 她不由扯起被子偷偷朝里看,自己果然只着了一件肚蔸,几乎是全裸着的。 「小主醒了?」顾桑苗派来服侍的妈妈在床边恭敬地问道。 小主? 姨妈说,这里还没有封号的嫔妃都是这么叫的。 那就是说,王爷昨晚真的临幸了自己? 许可儿挣扎着坐起来:「妈妈,我昨晚……」 「恭喜小主。」那妈妈福了一福道:「王爷有事出门了,吩咐奴婢好生侍候小主,这里是王爷让人送来的赏赐,还有为小主炖的补汤,小主是第一次,要好生补补才是。」 那就是真的了,自己真的成了王爷的女人,大梁国权势最高,最英俊最具才华的那个男人宠幸了自己,他成了自己的夫君,天啊,没想到,姨妈的一番设计,梦想真的实现了。 「妈妈,能帮我放些热水么?我想沐浴。」许可儿想支开那位妈妈再仔细查看查看,主要是昨晚过得太煳涂了,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好可惜啊。 那妈妈应诺退了出去。 许可儿便忙不迭地掀开被子,果然,床上有血迹,那是她的处子血,是落红! 顾桑苗屋里,齐思奕正慢条斯里的穿着衣服,顾桑苗秀髮散乱,酥胸半露,慵懒地伸出晧白的手臂揪住他的衣摆:「一大早去哪儿?」 「有些事情要处理,娘子捨不得我么?」说着回身亲了亲她,她这副妩媚娇艷的模样还真让人流鼻血,忍不住大手抚上她的酥腰。 「是去东跨院么?」顾桑苗噘着红润的小嘴幽怨道。 「吃醋了?」就爱她偶尔使小性子,为他吃醋的样子。 「谁吃醋了,你可是王爷,后院终归不会只我一个女人,我省得的,我很懂事,放心吧,不会为难王爷。」顾桑苗道。 「真的很懂事?这么大方?」齐思奕挑眉。 「是啊,人家要做贤妻嘛。」顾桑苗推开他,缩回被子里道。 「看来娘子还很饿,为夫的没将你餵饱。」他说着开始将刚穿好的衣服解开。 「你做什么?」顾桑苗惊讶地问。 「不做什么,就是想证明给娘子看。」他修长的十指灵活又迅捷的将自己的扣子一下子全解了,然后很快就钻进了被子,覆在她身上。 顾桑苗还是半裸着,完全没有可以御防之物。 自前儿两人又同房之后,某人就象难以餍足的狼,一晚上已经折腾她好几回了,所以一大早她才没了力气起床,懒懒的想继续睡回笼觉。 如今又压在她身上…… 「喂,不要啊——」顾桑苗想要推开他,挣扎着,可是,哪里管用,在这方面,男人永远是主导者,力量悬殊,她根本就斗不过。 「我感觉昨晚没有成功,我再加把油,一定早日完成娘子下达的任务。」他努力着,唇畔带着一抹戏嚯地笑意。 「什……什么……任务。」顾桑苗一下子被他弄得情动,气喘吁吁地问。 「给娘子一个女儿啊,这个月一定让娘子怀上。」齐思奕很认真道。 「我……我不急……」这样折腾下去,她的半条命都会交待了去,何况,他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处理么? 第八百六十二章:断臂 「不急也不行啊,娘子的旨意既已下达,就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然后,又是一阵翻云覆雨,锦被翻浪,顾桑苗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终于,他总算完工,神清气爽地去耳房清洗,顾桑苗一身汗,累得连头髮丝都不想动。 然后那人又端了热水来服侍她。 「相公,咱们这样会不会太频繁了啊。」顾桑苗喘息着,想与某人勾通勾通,夫妻恩爱是没错,但要有节制啊,不然,真会出人命的,至少她的腰会英年早断啊。 「频繁了吗?」齐思奕笑得温润儒雅,一点也不象刚刚白日宣淫过的人。 「是啊,频繁了。」顾桑苗认真地点头道。 「没办法啊,娘子已经晾了为夫我九个月,我得把过去日子里的全都给补回了。」齐思奕道。 「人家那是怀孕生子了嘛,怪不得别的府里的太太会在自己怀孕之时,给相公找个通房或者小妾,男人啊,就是下半身动物。」顾桑苗道。 「娘子也想给为夫我塞个通房么?」齐思奕笑容不减。 「还用我塞么?王爷不是早就自己相中了一个,这会子还要去安抚那位。」顾桑苗酸熘熘道,明知许可儿只是他计划的一部份,可她就是吃醋,心里不舒坦。 「喂,你干嘛。」她的话音刚落,刚穿好衣的齐思奕又在开始解衣扣,吓得顾桑苗死揪着被子将自己裹紧。 而他却不声不响继续脱衣服,很快又扯开了她的被子。 「相公,有话好好说,咱们好商量。」顾桑苗魂都快吓没了,央求道。 「娘子要商量什么?」齐思奕边问大手又抚上了她的胸。 「那什么,咱们两人才完的,你……你不能太不节制了,对身体也不好啊,人家夫妻,一月也才四五六七回,至少得隔天吧,你这一晚上已经那么好多回了,这……这不行……」 「真的不行?」齐思奕盯着她的黑眸问,手上动作并不停,继续挑逗她的敏感。 「不行,不行,我投降,我服输,相公你饶了我吧。」顾桑苗难得服软转弯。 「真投降了?」他认真地问。 「你饶了我吧,相公太厉害了,你家娘子我……受不住,受不住,再说了,我可是你嫡亲的娘子,还要陪你过一辈子的,你捨得让我那什么……英年早逝!」 「胡说,什么英年早逝!难道不是娘子你想我精尽人亡,死在你身上么?」齐思奕道。 「我哪有?我明明早就表示已经吃饱喝足了,相公把我餵得饱饱的了,不敢再造次,怎么可能……」 「那你还说我要去安抚别的女人?还说要给我塞通房,纳小妾?只有我死在你身上了,你就不怀疑了吧。」齐思奕道。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她不就是逞了几句口舌之强吗?至于这么计较么? 「那什么……我知道相公待我最好,最疼我……」 「错,我不是等你最好,最疼你,而是只对你一个人好,只疼你一个。」齐思奕郑重地说道。 「那怎么行,你怎么能只对我一个人好,只疼我一个……」 「娘子是不是还要再来两回?反正今天的事情也不很紧急,为夫的就好生再侍候娘子几回吧。」他说着又掀被子。 「不了不了,不敢不敢,相公说的对,说什么都是对的。」顾桑苗下意识就道歉,说完又回过神来:「不对,你还是不能只疼我一个,只对我一个人好。」 「娘子……」齐思奕威胁地唤道。 「那什么,我是说还有诚哥儿,你还要对诚哥儿好,疼诚哥儿。」顾桑苗很惜命地解释。 他这才起了身,这回是认真把衣服穿好,再去洗漱。 顾桑苗浑身没了力气,只能扒开帐子默默地看着他。 从成亲以来,他的一切都不让别人沾身,都是自己打理,反倒是顾桑苗,会让春儿进来梳头什么的。 「相公……」没来由的,鼻子有点发酸。 他正正着头髮的发冠:「嗯?早上想吃什么?熬粥怕是来不急了,炖碗燕窝补补吧,你辛苦了。」 顾桑苗想说我不辛苦,你才辛苦,可他都这么辛苦了,还想着她的早饭。 「大哥请的厨子手艺也不错,厨房里会有粥,相公也用点了再出去办事吧。」顾桑苗道。 「那你再睡了会儿,我让立冬去带诚哥儿,不让人吵你。」齐思奕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道。 顾桑苗也确实感觉一身乏,却还是有点捨不得他:「相公……」 「午饭想吃什么?清蒸蟹好不好?」他抚着她的脸庞,似乎也捨不得走。 「螃蟹好吃,就是太难剥了。」顾桑苗咕哝道。 「我让立冬准备了蟹八件,到时候你只管吃,我替你剥蟹肉。」 他总是这么贴心。 顾桑苗心满意足地点头,眼皮沉沉地想睡。 他就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象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顾桑苗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柠檬香,慢慢进入梦乡。 不用许可儿送消息出去,中午时,王家就迎来了一位客人,王太太见过,正是顾桑苗跟前的那位厉害嬷嬷。 「这些都是王爷赏下的,许小姐在王府养伤,很得王爷和夫人的欢心,王爷还说了,太太以后可以常去府里走动。」季妈妈话说得很得体。 王太太看着院中一熘儿大红木箱子,小心脏膨膨直跳,只有下聘才会用这种大红木箱子送礼呀,而且,一送就是这么多,可见许可儿真的得了王爷的欢心,真的……成了王爷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阵仗给自家送礼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救回 王太太重重地赏了季妈妈,那锭银子足足有五十两。 她也知道,季妈妈在王府的身份地位都高,这种管事妈妈最是得罪不得,不然,许可儿在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季妈妈也没推辞,接了银子就走了。 季妈妈的话说得比较聊讳,虽然送了这么多礼,王太太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但是,很快的,许可儿送来的消息印证了她的猜想,王爷还真的宠幸了许可儿,虽然还没有定下名份,但只要成了王爷的人,名份那是迟早的事,只要许可儿够聪明,够有手段,保不齐还能把那位夫人给挤下去,成为王爷身边第一的女人。 王老爷是在外面吃完午饭才回来,王太太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了。 「我就说不会有问题吧,你看看这八大箱子的礼品,他可是摄政王啊,给咱们家送这么重的礼,为啥?就是看重可儿,可儿如今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咱们就等着她跟着进京,入宫后当娘娘吧。」 王老爷也很激动,更是震惊:「可儿虽然有几分姿色,可我听说王爷府里的那位也是绝色,没想到,才进府没几天,就真的得到王爷的欢心。」 「是啊,可儿是个可造之材,我那妹妹先前还反对,以后她享了可儿的福,一定会感激我的。」王太太道。 「不过,我听说王爷是个很痴心之人,当初王妃过世,王爷连登基都给推迟了,还把自己关在宫里几个月,不肯理朝政,他怎么一下子就会对可儿……」王老爷还是有些疑虑。 「你忘了么?我这里有已故王妃的画像,可儿就是与那位王妃长得有几分相似。」王太太道。 「原来如此,想来可儿也是沾了王妃的福气。」王老爷道。 「那银子的事,你可以大干了,别再像以前那般胆小怕事,有了摄政王做靠山,咱们还担心什么?」 许可儿在府里过得很好,养尊处优,府里的下人都对她很客气,只是一点,她再也很少见到齐思奕了,似乎他很忙,好几次她故意在他的书房附近徘徊,就是想能遇见他,可惜,他似乎不常在府里,总难遇到。 顾桑苗待她还是与从前差不多,没有正热络,也没有打压,偶尔还会叫她去主院闲聊,一起共进晚膳,但再也没有同齐思奕同过桌了。 许可儿未免很失落,有时会向服侍她的妈妈幽怨两句。 妈妈道:「王爷政事繁忙得很,不止小主,便是夫人也是难见王爷一面,小主既已是现在的身份,当体谅王爷的难处,王爷可不是那起子窝在后院里只顾儿女情长的人。」 许可儿一想也是,便将心放下来了些,并没有将自己在王府的境况再着人送给王太太。 这天李太太来拜访,顾桑苗的胭脂产品已然交货了,李家也在这上面大力宣传了一把,还学顾桑苗的在富兴隆的铺子前搭了个台子,当从表演如何让一个粗使婆子变成美丽贵妇人的过程,顾桑苗的胭指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一下子名声大噪,许多人慕名而来,非要买她的胭脂水粉。 可惜,只有五十套,很快就一抢而空,再想要,得等下个月。 而富兴隆真的在这五十套胭脂的带动下,生意火爆,连邻省的人也慕名前来买他们的胭脂。 李太太就是来与顾桑苗商量,去苏府开分店的事宜。 两人寒喧了一阵,喝过茶,顾桑苗道:「太太的想法很好,但邻省顶多只能提供十套产品。」 「这却为何?」李太太不解。 「还是飢饿销售的法子,要让所有人知道,这种胭脂,只有富兴隆才有,而富兴隆的总店就是杭府,要让杭府的人生出自豪感来,其他省的货都是富兴隆生产的,而且,咱们的货卖价高,太多了会滥大街,越是少,越说明出产的不容易,品质要求严格。」 顾桑苗道。 李太太由衷地夸道:「王妃看着年纪轻轻,经商却是极有头脑,好,妾身就听从王妃的。」 顾桑苗又让春儿送了李太太个牛角梳子,样式特别又精緻:「对头皮很好的,太太以后就用这种梳子梳,会延缓衰老。」 李太太大喜,虽然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说明顾桑苗的心里已然将自己当成了朋友,也只有朋友间不在意礼物的贵贱,在乎送礼人的心意。 李太太随手赏了五两银子给春儿。 春儿细细看着那锭银子,忍不住又拿出一锭银子来与这锭对照。 李太太心头一惊,一脸尴尬,因为春儿拿出的那锭银子怕是足有二十两,自己却只赏了五银,这是嫌少么? 正想要裉下腕上的手镯,却听顾桑苗斥道:「春儿……」 春儿回过神来,对李太太讪笑道:「对不住,春儿不是嫌太太赏得少,而是觉得太太这银子,比这锭好看多了,雪白雪白的,您看这锭,看着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李太太看向那两锭银子,放在一起,确实颜色不太一样。 「这银子……不足称吧。」李太太迟疑着说道。 「不是不足称,应该不是足银,感觉掺了东西。」春儿道。 李太太脸色一变:「说起来,我家也有几锭这种银子,是铺子里收回来的,不是足银,那是掺了假?可咱们的银子大多是官银啊,怎么会……掺假呢?」 「铺子里收上来的?那说明是有人拿这种银子去买胭脂了,太太回去看看,笼共收了多少这样的银锭子。」顾桑苗一脸紧张道:「奇了怪了,怎么银子也能掺假么?」 李太太走后,齐思奕回来了,带回了李照丰。 「大哥,你也来啦?」见见李照丰顾桑苗很高兴,那次他被许尚武伤了,就留在了原地养伤,如今是伤全好了。 「早就想来看外甥呢,正好王爷有事召见,就来了,虎子大哥也跟着一同来了。」李照丰道。 「难为你们两个了,等回京,王爷会给你们安排正经差事的。」顾桑苗歉疚地说道。 第八百六十四章:救回2 「给王爷办差,不论做什么都是正经差事,我和虎子大哥都想好了,以后就跟着小妹你,不用什么正经官职,我们两个都是粗人,给个官职也未必能把差事办好,王爷和妹子有什么不方便去办的,交给我们两个就好。」李照丰道。 顾桑苗眼眶一热,李照丰已经救过她好几次了,算得上是恩人。 「官职是一定要给的,李兄不想上任,那就封个闲职好了,至少李兄回乡时,能更体面一些。」齐思奕道。 有谁不想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李照丰大喜,就要跪下致谢,齐思奕亲手托住他道:「李兄既是小苗的义兄,那便是本王的义兄,以后莫要如此客套,当自家人就好。」 这话听得慰贴,李照丰眼眶都红了:「我们两个都是贫贱之人,能得王他青眼器重,已是祖上修德,岂敢向王爷讨要官职,实在是……」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着了,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烦劳李兄呢。」齐思奕道。 李虎子自从认识了顾桑苗,家境大为改善不说,一双儿女也养得极好,儿子早就上了学堂,女儿也跟着进了族学,一家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虽说李虎子常年奔波在外,但李夫人还是很感激顾桑苗。 李虎子来,还特意带了夫人亲手做的虎头鞋,给诚哥儿的。 齐思奕手下虽多,但有些事情正如李照丰所说,让别人去不太好办,他们两个去就尽心尽力又方便得多。 王家因为有了许可儿这个姻亲,行事大胆多了。 家中现有的库银全都用完之后,便向钱庄借了好大一笔银子,说好了一个月之内还清。 王家在杭府的生意做得并不大,而且能抵押的东西也不多,若是放在以前,钱庄是万万不会贷这么大一笔银子给王家的,但是,如今王家有了摄政王这个靠山做保证,钱庄就算心中有些担忧,也不好一口拒绝的,当然,折扣是打了一点,但贷出的数目还是不小。 李家屯了不数货,开始陆陆续续的发往全国各地。 前几批货都出得很顺利,没出什么问题,货物卖掉后,银子也很快收回来了,小赚了一笔。 但是,最大的两批货发往两湖与两广的,却一个月了还没有回音,按理,早该送到了才是,买家又是早就联繫好了的,付款方式也早就谈妥,不会出大纰漏才是,但不知为何,那货送出去之后,就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王家不由着急起来,派人去两地打听,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探听到。 王老爷在家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不行了。 「你去求求王爷,怕是只有王爷才能帮着查看那两批货的下落了。」王老爷道。 王太太却犹豫,最近许可儿很少往家里送信,派去的人也难以见到许可儿一面,有时连门都不让进,王府的态度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她心里也没底。 「可儿不送信来,说明她在府里过得还不错,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到底是深宅内院的妇人了,又是王府,规矩大得很,不能随便派人出来送信也是有的,你借着探望她的名义过去,也无可厚非呀。」王老爷劝道。 王太太只好硬着头皮,认真备了好些礼,王秦府这边来了。 顾桑苗正在逗诚哥儿,三个月的诚哥儿越发省事了,总要人抱着在腿上蹦蹦跳跳,抱着他累人得很。 偏生立冬最近也很忙,常不在府里,好在春儿是练过武功的,有把子力气,常抱着他举高高。 小傢伙爱笑,经常远远的就能听到他咯咯咯的笑声。 「主子,王太太来了,说是来看望许姑娘的。」婆子前来禀报导。 顾桑苗瞥了一眼,并没有起身,继续逗诚哥儿玩。 王太太立在堂中,讪笑道:「可儿长得可真好,白白嫩嫩的,好看得很呢。」 顾桑苗当没听见,王太太有点不自在,尴尬地看和一旁的季妈妈。 季妈妈道:「太太怎么有空上府里来,最近生意不是很忙么?」 说到生意王太太就血压上升,她可不就是为了生意来的么? 「是啊,生意人嘛,又正是旺季,是忙了些,可是再忙,也要来拜访夫人的。」王太太道,可自进门来后,她就没行过礼,在她眼里,顾桑苗与许可儿一样没有名份,虽是王爷的女人,但没名没份,比起自己这个正经太太还要差一色呢,凭什么自己这么大年纪,给个年轻媳妇子行礼?也不怕折寿。 「太太客气,不过我家主子最近身子有些不适,太太若无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结果季妈妈也如顾桑苗一样,一点情面也不讲,客套了两句就赶人。 王太太有点懵,那日季妈妈送礼时,态度可不是这样,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还说要自己多走动,怎地来走动了,却这般不客气呢? 「夫人来杭府怕是不久吧,杭府还有好多特产呢,今儿带来了不少,给夫人尝尝鲜,还有庆余堂的点心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排队还买不到,好在我家与庆余堂有些亲戚关系,这才让他们多做了两盒,特意送来给夫人尝尝。」 王太太实在是有事相求,不然以她好强的性子,这般不受待见,早气走了。 「有点心吃啊。」顾桑苗终于接了她的话茬:「我家诚哥儿要吃点心咯,难为王太太想得周到。」 王太太大喜,忙让跟着的丫环将点心盒子奉上。 季妈妈接过点心盒子,却先用银针试毒,且自己先吃了一块。 王太太脸上就有点过不去,她便是再大胆,也不敢当着面给人下毒啊,不要命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祸水 但一想到,那哥儿可是摄政王的亲骨肉,王府在意一些也是有的,怕是不止是自己送的吃食会验每,别人送来的也是一样吧,如此一想,心情又好了许多。 点心自然是无毒的,顾桑苗早就馋庆余堂的点心了,可惜常常买不到。 吃了两块,一边餵诚哥儿。 诚哥儿还没牙,不过已经有两颗门牙再往外冒了,吃得煳了一脸,顾桑苗拿着帕子替他擦着,笑道:「太太有心了,是要去看望可儿妹子吧,她在东跨院呢,季妈妈,您带太太过去吧。」 这要是看完许可儿,自己不又得走了? 想求的事还没开口呢。 「今日来,还有别的事相求,还请夫人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能出手救王家一把。」王太太道。 「亲戚?」顾桑苗把这两个字在嘴里滚了滚才说出来,王太太听得就有点刺耳。 许可儿也是王爷的女人,你也是王爷的女人,不就是先生了孩子么,有什么好拽的? 但现下没见到王爷,也只能求她。 「是这样,我家两批货发去了两广一两湖,却象石沉大海了一样,没了音讯,王爷权势大,路子广,能不能派人帮着打听一二,那两批货对我家来说太重要了,不能就这样没了下落吧。」 「你家的货不见了?」顾桑苗一脸震惊。 「是啊,这都一个月了,别的批货都没问题,就是这两批货没了去向,实在着急呀,原是不敢打扰王爷和夫人的,实在是没法子了,才腆着脸来求上府。」王太太道。 「立冬啊,去禀报王爷,看看王爷有什么法子么?王爷治下,太平盛世,可不许有这种事情发生,不然,谁还敢正经做生意啊。」顾桑苗对一旁的立冬道。 立冬应下去了,王太太心中一宽,向顾桑苗行礼致谢。 顾桑苗道:「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王爷也会放在心上,对了,你这两批货是什么?」 「粮食和棉麻布匹。」王太太道。 这两样东西军营里都要用。 「太太先回去吧,等一有消息,就会着人上府上去送信。」顾桑苗道。 这算是应下了? 王太太高兴地点了点头退下。 顾桑苗问去而復返的立冬:「你家王爷当劫匪了?」 立冬笑道:「哪里的话,王爷最是守礼守法,怎么可能会当劫匪呢?那两批货,怕是被二少爷徵收了。」 「凌远?他徵收了?也是,粮食和棉麻都是军需物资嘛,不过,不付钱可不好,正经军营可不能强抢百姓的货物,这可是违法的。」顾桑苗道。 放心吧,二爷府的物资银子户部已然拨下来了,正在路上呢。 「在路上?那得多久才会到啊。」顾桑苗问道。 「户部的银子嘛,王妃应该清楚,户部的小官吏多,办法有点拖拉,估计最少也得半年吧。」立冬道。 顾桑苗越想越好笑,那强抢民资的事,应该不会是自家那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如谪仙一般的相公所为吧 。 顾桑苗的信,半个月送到了王家。 「被军营徵收了?什么价格啊?为何突然兵部要徵收咱们家的货物?」王老爷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好在这两批货总算有了下落,总比不知所踪的好,可是兵部徵收,那价格…… 「王爷说了,价格上,不会让咱家亏损,只是银子得从户部拨下来,到咱们手上怕还要段时间。」王太太道。 「等段时间是多久?户部的官员行事素来拖拉,没个两三个月怕是到不了手,这可如何是好?当初在钱庄说好的是一个月就要还款的。」王老爷忧心地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 「若是超过还款日期会如何?」王太太问道。 「利息加倍,这两批货被徵收本就没赚多少钱,这利息再一加倍,会亏,而还还是亏一大笔,今年所有的努力都要泡汤不说,保不齐还要押上全部身家。」王老爷道。 「那要不然……咱们把库里的灰银全拿去还款?」王太太沉吟道。 「宝庆钱庄可是百年老字号,咱们的银子只要过他们的眼,就能发现问题,你拿这种银子还款,是不想活了吗?」王老爷怒斥道。 「那可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再去求求王爷?」王太太道。 「王爷?」王老爷长长地嘆了口气:「你觉着求王爷真的有用吗?」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王爷,咱们的货被兵部徵用了还不知道呢。」王太太道。 「兵部为何会突然徵用咱家的货?各地每年都有正常税收上缴,物资收购也是有章程的,你不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吗?」王老爷道。 「你是说……可能是王爷……」王太太惊惧地瞪大眼睛捂住嘴。 「总之,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王老爷道。 「可是王爷为何要针对我家?我们一个小小的商家,名不见经传,王爷以前都不认得……」王太太还是有些不相信。 「为何?你怎么不动动你的脑子?」王老爷道:「秦府的那位夫人你以为真的地位很低下吗?怎么不认真想一想,她若真的不重要,王爷会抛下朝中事务来陪她住在江南?」 王太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可她也只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罢了,不见得有何特殊之处啊。」 「她不特殊?你再想想,秦大人是什么身份?秦夫人又是什么身份?以秦大人的才干与地位,为何会突然贬到江南来,一个从二品的大员贬成了从三品,他的夫人可是裕亲王的嫡长女,静怡郡主!」 「那是为何?不是说秦大人在那次兵变中,冒犯了王爷和太皇太妃吗?」王太太道。 「所以说女人就是头髮长,见识短,亏你还自以为是,把可儿送到秦府去,你是在找死,明白吗?」王老爷气急败坏道。 「可儿去秦府不是老爷你也同意了的吗?怎么一下子又全都怪我头上了?」王太太也很生气,委屈得很。 「我就是后悔不该听你蛊惑,跟着你一道做了件蠢事,极其愚蠢之事。」王老爷长嘆口气,怆然道。 「究竟怎么了?老爷你要说明白啊。」王太太道。 第八百六十六章:别了,许尚武 王老爷颓然地坐下,端起桌上的冷茶勐灌了一口,苦笑道:「今日在酒楼遇见通判大人。」 「就是那位曾经与秦府的那位夫人相过亲的通判大人?」王太太一脸八卦道:「不知这件事王爷是否知晓,怀着王爷的孩子,还敢与别的男人约会私通……」 「闭嘴吧你!」见她还是一副跃跃欲试,充满算计的样子,王老爷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吼道。 王太太被吼得一愣,不敢再多言。 「那日通判大人对那位夫人出言不逊,被跟着她的一位少年给教训了,通判大人摔伤了不说,后来去找秦大人理论,秦大人只说了一句话,通判大人就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走路都是绕着秦府走的,你知道当初陪着这位夫人去见通判大人的少年是谁吗?」 「不是说是位淮地来的生意人吗?」王太太道。 「那就是王爷!当今权势通天的摄政王,秦大人那天只问了通判一句:『你真的要追究吗?保不齐会有人定你个死罪!』你想啊,除了王爷,谁能随随便便定个五品通判的死罪?还只是得罪了一个没身份的妇人。」王老爷道。 「那少年怎么会是王爷?明明长得也不像啊?我见过的,在酒楼里见过的。」王太太着急道。 「通判大人也不信,但那日秦府的管家也去了酒楼,通判大人特地盛情的请那位管家吃酒,那位管家也是喝高了才透露了一点消息,听说已故的那位王妃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改装,王爷与王妃是青梅竹马,自小就相熟,王爷便也习得一身易容改装的本事,而这位夫人之所以离京,也是生了王爷的气,一怒之下才离家出走的,王爷寻了好几个月才寻到人,又作低伏小,扮成别人的样子讨好,就是为了挽回这位夫人的心。」 「可不是都说王爷痴情专一么?王妃才死,他怎么就为了另一个女人做如此之多呢?」王太太不满道。 「所以说你是榆木疙瘩脑袋,这位夫人是谁你还猜不出来吗?」王老爷道。 「是谁?」王太太有很不好的预感,紧盯着王老爷的嘴,希望他接下来说的名字不会是自己猜想的那个。 「就是摄政王妃,她就是顾侍朗的嫡次女顾桑苗。」王老爷道。 「怎么可能?王妃不是亡故了吗?王爷还因为王妃的离世推迟了登基大典,她怎么可能是王妃?不可能。」王太太满脸惧意地大声道。 「通判大人也不愿意相信,可这就是事实,要不然,秦大人怎么可能自贬来江南?静怡郡主弃了京城优越的生活跟着一起一了江南?他们两口口子就是为了照顾王妃的,也只有摄政王妃才有这么大的面子。」王老爷道。 「不可能的,你肯定是听错了,她怎么可能是王妃?大着个肚子在庙会上摆小摊子,没事还去相亲,带着个野丫头满杭府乱转,王妃不都该是大家闺秀,该是守礼守矩的吗?怎么能是她这个样子?」王太太白着脸喃喃道。 「你这张嘴呀,真该拿针缝上才好,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愚笨不可及的女人呢?偏还爱自作聪明,真真是……我们王家,哪天一定会亡在你的手里。」王老爷愤恨地指着王太太道。 「通判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最近总战战兢兢的,生怕王爷记起那日相亲之事。」王老爷苦笑着摇头道: 「你个蠢女人,也不想想王妃为何突然请你去秦家谈胭脂生意,杭府的胭脂行,做得最好的就是富兴隆,她想赚钱,找富兴隆就好了,为何还要让咱们家也掺与?」 王太太的脑子里一片浆煳,根本理不清头绪。 「为何?」 「我现在也不能肯定,但是,猜得到,大约就是库里的那些灰银吧。」王老爷懊丧地说道。 「灰银?怎么可能?王妃怎么可能知道咱们家有灰银?」王太太心虚地问道。 「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怪你!自从这点银子进了库房,你就成天惦记着,出去还带着摆阔气,拿这种银子打赏,在别家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敢拿到秦府去,赏给王妃跟前的丫头,你要死,也别拉着整个王家垫背啊,王爷为何会在江南一呆就是一个多月,你真当他什么事情也不做,来游玩的吗?」王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王太太道。 王太太半点侥倖心里也不敢存了,吓得脸色刷白,手都在颤抖,说话也不利索了。 「那…咱们是不是已经钻进了王爷和王妃设下的圈套?可是可儿是真的进了秦府,还被王爷宠幸了呀?」王太太道。 「你还说,最蠢的就是这一步棋了,我真是不该听你的,把可儿送到过去丢人现眼的,在王爷跟前呆久的人都说,得罪王爷不要紧,最好不要得罪王妃,王爷把王妃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你呀你,竟然敢送人给王爷分宠,王妃指不定有多恨你呢,还不把咱们家往死里整?」王老爷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把可儿接回来?」王太太道。 「事已至此,人还能接回来么?」王老爷道。 「那怎么办?怎么办?老爷,快想想办法啊。」 「还能怎么办?为今之际就是先想法子还了宝庆行的银子再说。」王老爷颓然道。 「可咱们家没那么多银子啊,怎么还?你又不肯用灰银。」王太太道。 「只能找那位借了。」王老爷揉着眉间道。 「那位……能借这么多现银给咱们么?」王太太道。 「不借也得借啊,总不能真拿灰银去填亏空吧,那不是自投罗网吗?王爷怕是就等着咱们狗急跳墙,拿灰银去还帐,然后再一举人脏并获,到时候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保不齐还是抄家灭门的大祸。」王老爷道。 「可那个人也是心狠手辣的,他若知道你出了纰漏,会不会……」王太太揪心道。 王老爷的头更痛了,一怒之下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拂去,摔得桌球脆响,王太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小声涰泣。 江南的秋天雨水丰沛,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这一天终于放晴,顾桑苗抱着诚哥儿在园子里闲逛,齐思奕出去办事没回,娘俩觉得无聊,便往东跨院去。 许可儿最近行事小心翼翼,见了谁都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第八百六十七章:我是顾二小姐 见顾桑苗来了,小脸发白的迎了出来,小心行礼:「奴家见过王妃。」 顾桑苗怔了怔,她不是一直叫自己夫人的么?怎么一下子改口了? 「天气好了,外头开了不少海棠花,你怎么总窝在屋子里,也不说出去逛逛。」顾桑苗边逗着诚哥儿边道。 「奴家……体质不好,路滑,怕摔。」许可儿道。 她还真是个易骨折的体质,上回不是装的,确实是摔断了骨,只是是在这里摔的还是在别处摔的就不得而知了。 「小心些还是不会摔的,你也是大姑娘了,总不能因为怕摔就不多走路吧,可能还是缺钙,该多喝点骨头汤补补。」顾桑苗随意道。 许可儿紧张地点头:「是,王妃说的是,奴家都听王妃的。」 她怎么一下子这么怕自己了? 顾桑苗有点诧异,便抱着诚哥儿起了身:「晚上让妈妈给你炖些骨头汤吧,小姑娘家,不要节食,多吃点,不会胖的,身材也差不到哪里去。」 顾桑苗走后,许可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姨妈送信来说,这位夫人就是真正的王妃,让自己万事小心,可王妃怎么还对息这么亲和呢? 最让她难受的是,王爷自从那一晚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更连见了她都如同空气一般,眼神都不往自己身上瞟一瞟,象是没有自己这个人一样。 姨妈说的荣花富贵许可儿倒不是那么在意,她喜欢王爷啊,象王爷那样的男人,哪怕只是被他宠幸一夜,这一生也是值了。 可人就是这样,欲望总随着境遇而改变,得垄就会望蜀,有了一夜,就想两夜三夜,就想要一生一世,就想要齐眉举案,就想要夫妻恩爱。 可是,他可能是夫,她却不可能是他的妻,他的妻只会是王妃,他看王妃的眼神不一样,以前可儿以为王爷看自己时眼神也很温柔,最近多观察了几次才发现,那种眼神看着温柔,实则冰冷,那抹温柔根本就不达眼底,隐藏在眼底的冰冷却刺人心寒,拒人千里之外。 她心里便明白,王爷根本就没有对自己动过心,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但那一夜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有落红,身子也有感觉…… 她有时甚至想,会不会那一夜与她同床共枕的,要了她的处子之身的根本就不是王爷,而是别的人。 这个念头很可怕,可却象恶魔一样缠在她的心头驱之不散。 所以,见到顾桑苗时,她会心惊胆颤,她会害怕,一种由心底升起的恐惧萦绕在她的心间,夜不能寐,食不安。 屋里很闷,周围的空气里似乎都象是带着恶魔的脸,不断地向她扑来,逼近,她压抑得快要疯掉,出去走吧,到园子里逛逛,走动走动可以证明自己还是活生生的,没有窒息到死去。 姨妈说,王家要完了,自己和王家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陷井,王爷不是真心要纳她的,而是…… 而是什么她不敢往下想,如今也不再象过去那般相信姨妈了,身边的婆子说,姨妈之所以送她到秦府来,不过是拿她当成攀附王爷的工具,不是真的心疼她,真的对她好。 以前她不喜欢别人说姨妈的不是,如今想来,却真的感觉那妈妈的话是对的。 一个商贾之女,怎么可能嫁给王爷当妾室?哪怕只是个侍妾也不可能啊,做王爷的女人,该是大家闺秀,该是出身高贵,至少是官家之女,父亲虽是八品县丞,但许家祖祖辈辈就是商贾,父亲的官职也是出钱买来的。 这样的出身,怎么上得了台面?怎么入得了王爷的法眼。 难怪王妃跟前的季妈妈从不拿自眼瞧自己,对王妃却是毕恭毕敬。 晕晕唿唿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园子里,海棠花开了满园,池塘里的荷叶却残了,枯了,偶尔还会有几枝没被摘掉的莲蓬在风中孤独的摇晃着。 许可儿呆呆地坐在池塘边的木椅上,愣愣地看着满池的枯荷败叶。 那两个服侍的妈妈的丫环也没人跟着来,她们两个也知道她不是正经主子,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姨妈利用她攀附权贵,王爷和王妃也在利用她,至于要达到什么目的,许可儿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大约坐了小半个时辰,感觉有些饿,王妃说会让婆子炖骨头汤给自己喝,回去用膳吧,虽然王爷不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王妃却待她还行,吃食用度都不曾亏待,食物衣服都往精緻里来,在外人看来,自己就是王府里的人了。 谁知起得有点急,一阵晕眩,人就往前栽了去,直楞楞掉进了池塘里。 当深秋的池水将她全身围住浸泡时,许可儿有种快要解脱的释放,若真这样死了,王爷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过来瞧自己一眼? 姨妈担心的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王爷会不会看在自己的份上,放过姨妈一家? 池水淹没了头顶,唿及开始窒息,她忍不住张开口,立即有池水灌进了嘴里,许可儿不由得呛了几口,肺好痛啊,人也慢慢往下沉,这个池塘应该够深吧,肯定能淹死自己,死了之后,会不会葬在王府的陵墓里呢? 意识渐渐模煳,许可儿真的不怕死,心恢意冷得很,所以,她没有下意识在池水里扑腾,也没有唿救,无声无息的任由自己走向死亡 。 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头髮,将她从池底拽出了水面,然后,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奋力向岸上游去。 上了岸后,许可儿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头顶是个男人的脸,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你醒啦?」 许可儿惊惧地想要推开那人,因为他浑身湿漉漉的,前胸还敞开着,露出结实的,长着黑色捲毛的胸膛。 她很害羞,虽然已经不是处子,是个小妇人了,但遇见这种境况,她还是本能的很害羞,想要逃离。 「你是哪个院里的?是秦府的客人吗?」李照丰有点头痛,办完事回来,刚回去换身衣服,听说顾桑苗抱着诚哥儿在园子里逛,便在园子里寻她们母子,结果就看见这位姑娘跳湖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我不回去 「我……」许可儿打了个喷嚏,冻得浑身颤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是谁?算是府里的什么人? 「姑娘,不管有什么想不开的,都不该走这条路啊,你还年纪吶,以后的日子还长,想开些啊。」见她一脸痛苦为难,李照丰嘆息一声道。 许可儿很想说,我没有想不开,没有想要自杀。 可刚才落入水中的那一刻,确实是希望就这样走完这一生的,活着实在太艰难了…… 她想道谢,可刚一开口,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冷得直打哆嗦:「我……」 她一身湿答答的,穿得又不厚实,衣服都贴身上了,少女的玲珑曲线毕现,这若再让更多的人瞧见,这姑娘以后还怎么做人啊?肯定得影响名声,虽然自己这件衣服也是湿的,但罩着她终最要好一些。 如此一想,李照丰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将许可儿裹了,抱起就走。 许可儿长这么大还没被男人抱过…… 好吧,那晚如果真与王爷有肌肤之亲的话,王爷算是第一个抱过自己的男人,可那晚完全晕唿唿的,没一点印像,而现在这个男人,正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拥紧在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着她,虽然他长得并不英俊,可充满男人的力量,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离得那么近,让她忍不住心扑扑直跳。 「姑娘,你住哪儿啊?」李照丰问道。 「东……东跨院。」许可儿感觉暖和了些,结结巴巴地回道。 李照丰抱着许可儿往东跨院去。 不远处,顾桑苗与春儿还有松妈妈几个瞧见了,春儿道:「李大哥这是……」 「英雄救美吶。」顾桑苗道。 「那许家小姐怎么就跳湖了?」春儿不解。 「谁知道啊。」顾桑苗也没明白,自己可没虐待她,待她一直好好儿的,她自己想不通,可不能怪自己头上来。 「要不要请个大夫过去啊。」松妈妈担心道。 「不用了,让李大哥张罗吧。」顾桑苗说着拉过松妈妈小声吩咐。 松妈妈眼露喜色,笑道:「好的,老奴这就去办。」 李照丰将许可儿抱回了东跨院,屋里服侍的两位不认识他,见二人这副模样回来了,那妈妈便要发作,许可儿忙道:「妈妈,是这位大哥救了可儿……」 妈妈一脸诧异地看着李照丰:「敢部阁下是谁?怎么没在府里见过?看你的装束也不象是府里的人。」 李照丰把人放下就准备走,毕竟这里是内院,住的又是女眷,他再呆着就不方便了,没得还会给这位姑娘惹来闲话。 「我……才来府里没几天,是王爷的属下。」李照丰胡乱解释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那妈妈却还是觉得不对劲,追出来道:「阁下还是留个姓名吧,到底我家小主是个女儿家,这……有什么事也好找事主啊。」 李照丰听着就有点生气,但想着这位妈妈也是为了那位姑娘的清白着想,郑重地回道:「妈妈放心,我李照丰虽算不得是君子,但也是个守礼守信之人,这位姑娘方才落水,我只是顺便将其救下罢了,我与她之间,没有半点逾越礼数之处。」 那妈妈便想起府里最近来了位舅老爷,是王妃的义兄,好象正是姓李,莫非就是这位? 不由回头看了眼许可儿,许可儿正满脸通红万分娇羞地看着她。 妈妈便放了李照丰,回屋照顾她。 泡过热水澡,洗漱过后,妈妈扶着许可儿回了床,加了床被子盖上,又烧了汤婆子塞在被子里,让小丫头去烧姜汤,一切安排好之后才问许可儿: 「小主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奴才们说,王爷和王妃都是心善之人,只要小主没犯什么大错,两位主子是不会对小主如何的。」 许可儿很想说自己冤啊,真的没想要跳河自尽,是一时头晕不慎掉下池子的。 可要怎么解释才好呢?她们会不会信? 见她半晌不说话,妈妈急了,跪下道:「小主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定要对奴才们说,王妃将奴才两个分派给小主,不止服侍小主起居,还要负责小主安全,小主若是出了什么差子,奴才两个也脱不了干系。」 「妈妈快快起来,误会,真是误会,我……我没有想要自尽,就是在屋里窝久了,出去散散心,在园子里走走,就在池边多坐了回子,起身起得急了,头晕,就栽池子里去了,真不是想不开。」 妈妈松了一口气,也知道她确实体质不太好,忙道:「小主的身子是该多补补才是,以后炖了补汤,小主就不要挑嘴了,该吃吃,该喝喝。」 许可儿点头:「多谢妈妈,可儿省得,以后不会再给两位添麻烦了。」 「小主这是哪里话,奴才们服侍您是应该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心下却是很想把许可儿痛打一顿,好好儿的,跳什么湖啊,这真要出了事,自己两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交待呢,王妃可是叮嘱过,要好生待这位的。 李照丰换了身干净衣服,想想这件事还是得跟顾桑苗说说,问问那姑娘的情况才是,若是哪家小姐,又是订了亲的,可千万莫让自己影响了她的婚事才是。 齐思奕正好也回来了,两口子正在逗诚哥儿呢,顾桑苗见李照丰进来,装作若无其事道:「大哥今儿的差事办得好快啊,这么早就回了?晚上想吃什么?让厨子去做。」 李照丰笑道:「可不敢,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顾桑苗能让齐思奕当厨子,自己可确实不敢,更不敢提要求。 「大哥莫要客气,正好小苗今天想吃肘子,一会我多做些,你可要给面子多吃些。」齐思奕搓着诚哥儿的小手玩,边说道,小傢伙爱抓拳头,大手拇指一不小心就往嘴里塞,齐思奕就把他的小手指一根一指掰直了,小手一往嘴里塞就扒拉开,还打他的小手心。 诚哥儿弄了好几次总不能成功,便有些烦躁,气得皱眉耸鼻的作势要哭。 第八百六十九章:贪吃 诚哥儿弄了好几次总不能成功,便有些烦躁,气得皱眉耸鼻的作势要哭。 「不许哭。」齐思奕点着他的唇边教训道。 「他才多大啊,王爷现在就想做严父了?」李照丰笑道。 「他啊,能做严父就好了,就怕哥儿跟着他更惯着。」顾桑苗道。 「对了,小苗,府里还有哪家小姐住着吗?」李照丰道。 「咦?大哥你终于想通啦?想要娶妻生子成家了吗?」顾桑苗眼睛亮亮道。 「我娶什么妻啊,你又笑话我,没钱没地位的,哪家肯把闺女嫁给我?」李照丰看着顾桑苗娇艷丰润的笑脸有些怔肿,尴尬地笑道。 「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等看到合适的,就给大哥你张罗张罗。」顾桑苗道。 李照丰知道自己再问下去,怕是更加误会,只好道:「虎子大哥还说让我带点江南的物产回京城,好给两个侄女吃,你看我来了几天了,倒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就去办,免得落埋怨。」 说着就逃一般的往外头跑。 齐思奕继续逗着诚哥儿,等他走了才抬眸注视着顾桑苗:「你真打算给他张罗?」 顾桑苗点头道:「是啊,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是单身一人吧。」顾桑苗道。 「这种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的好,不能逼他,否则适得其反。」齐思奕道。 「这是我的心病啊,相公,你有法子没?他待我你也看见了,是极好的,我这个又最受不得人家的好……」 「打住,什么受不得,他的恩情,你相公我替你担着,替你还,绝对不会亏待他。」齐思奕截口道。 这是吃醋了? 顾桑苗笑得眉眼弯弯,歪头问:「相公打算怎么还?给高官厚??人家未必喜欢啊,这还人情啊,就要还在点子上,一定要是人家特别需要的才好。」 「知道了,对了,他刚才怎么突然问起府里有没有哪家小姐?咱们府里是有吗?」齐思奕问道。 「怎么没有?许家小姐啊,就是王爷新纳的侍妾。」顾桑苗掩嘴笑道。 「我什么时候纳过妾了?天地良心啊,我可没碰过她,指甲壳都没挨边儿。」齐思奕郑重道。 「知道,我相信相公。」顾桑苗道:「不过,今天府里发生了一件事,所以我才想起要给李大哥说亲这回事。」 说着,她将许可儿落水,被李照丰所救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齐思奕。 「这好办!」齐思奕抚掌。 「可不能强来。」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似是已经想好了法子,顾桑苗提醒道:「婚姻这种事情还是要随缘的,不能强求。」 「嗯,就如我和娘子就是前世的缘份,怎么拆也拆不开的。」齐思奕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强来的,不过,那许家小姐有点木讷,于感情这种事情未必通透,李大哥更是粗人,如果不用点手段,这两个人很难到一起去。」 他行事素来有章法,真要认真做件事,比自己靠谱多了,顾桑苗见他肯操心,喜出望外:「那大哥的终身大事,就拜託相公了。」 「放心吧,保证办得妥妥噹噹的,让娘子满意。」齐思奕道。 用过午饭,李照丰与齐思奕下棋,顾桑苗抱着诚哥儿在一旁观战,不多时,服侍许可儿的妈妈过来了,禀道:「……许小姐病得利害,怕是受了风寒,奴才想问主子,要不要请大夫来。」 「好好儿的,她怎么办了?受了风寒呢?你们两个是怎么服侍的?」顾桑苗皱眉道。 那妈妈吓得跪下:「小姐今儿不知怎么就想不开,跳了池塘,还是……」妈妈一侧头,看见李照顾,指着他道:「还是这位爷给救下的,送回院里去后就给她泡了热水澡,又喝了姜汤,哪知还是病了。」 齐思奕道:「快去请大夫吧,她原是来府里避难的,若是反而在府里出了事,又如何向她的家人交待啊。」 「避难?那许小姐有何难处?要避到王爷府里来?」李照丰不解道。 「说起来也是怪我,想做点生意赚钱,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好玩,哪知风声一放出去,便有好几家上门来想与我合作,我哪不清楚那些人的心意啊,不就是想借着我攀附王爷么?合作的人只能找一家啊,这位许小姐生世可怜,原是被父亲嫁给苏府的一个小官吏做填房的,那位官吏年纪足够做她爹了,她娘不愿意,便将她送到了杭府姨妈家来,谁知姨妈又起了歹心,将她当成礼物送到我们府上来,让她想法子勾引王爷……」 「娘子冤枉,我可没受她勾引。」齐思奕立即撇清关系。 「她是个老实姑娘,行事作派还算端正,并不是那起子有心机,会手段的,我便留下了她,让她住在府里,免得回去又被她姨妈当成礼物送给了别人。」顾桑苗道。 「倒还真是个可怜的姑娘。」李照丰同情道。 顾桑苗让管家去请大夫了,那位妈妈也回了东跨院。 「不过,她总住在咱们府上也不行,王爷总不能真纳了她吧。」顾桑苗道。 「王爷有你了,当然不能纳妾。」李照丰很有当舅兄的自觉,立场很坚定地站在顾桑苗这边。 「嗯,不纳,当然不纳,一定不纳。」齐思奕的求生欲也很强,一个不好惹怒顾桑苗,可就没好果子吃,忙道。 「但也不能一直留在府里呀,人家年纪一天一天大了,不能耽误了呀。」顾桑苗道:「总得想个法子解决了才是。」 第八百七十章:生孩子 「这可怎么办呢?纳是不能纳的,送回去,她又要被亲人给卖了,谁知道遇上个什么样的人,唉,好难啊。」齐思奕道。 「那咱们就给她寻个合适的人家呀,以王爷之能,这件事情还是不难的。」李照丰道。 「这还真不好找,主要是我们在杭府熟悉的人也不多,她这样的出身,高门大户进去了也是挨白眼的,太差了,又没法子说服她家人,会惹埋怨,也怕她嫁过去日子过不好,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拖着了。」顾桑苗道。 「她既不是高门大户出身的话,府里的侍卫也还行的,王爷手下的人,出身都不是很低,配她应该也是足够了的。」李照丰道。 这话顾桑苗爱听,很符合李照丰的出身家庭。 「除了家世,还要看人品,总不能给她找个不会疼人,还成天喝酒打老婆的吧,要老实稳重厚道的人才行。」齐思奕道。 「王爷手下应该有这样的人吧,那许小姐看着太柔弱了些,不晓得疼人的,确实不合适。」李照丰道。 「大哥你就是个很会疼人的。」顾桑苗意有所指道。 李照丰怔了怔,脸色一红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这件事,相信王爷和小苗你们会办妥当的。」说着就逃一般的走了。 顾桑苗耸耸肩:「李大哥好象不愿意啊。」 「也没直接反对啊,这就说明有希望。」齐思奕道:「只要再加把火就可以了。」 许可儿自那人落水之后,身子就一直病恹恹的,两位服侍的下人照顾得还算周到,每日变着花样给她炖补品,但许哥儿的胃口一直不好,不怎么吃得下,心情也是闷闷的,总难开颜。 这一日,服侍的妈妈问她:「小主最近是怎么了?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啊,只是在府里呆得久了,有些想家。」许可儿老实道。 「您家不是在苏州府么?要不把您的母亲接到府里来吧。」妈妈道。 「可以吗?」许可儿眼睛一亮道。 「可是可以的,王妃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个要求也不算过份。」妈妈道。 「可是……」许可儿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母亲若真来了,该如何介绍自己和王爷呢? 说自己是王爷的妾室吗?可从王爷和王妃两人都没有正室给过她这样的名份,不是妾室,那住在王府算什么?母亲会怎么想? 若那晚与自己共处一室的不是王爷,该如何跟母亲说? 这样不沦不类的住在王府,尴尬得很,要不要回家去? 可是回去了,父亲会不会又…… 许可儿真的很茫然,也很为难。 最终也没给妈妈一个准信儿,那妈妈也知道她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更仔细地照顾她就是。 谁知第二天,许可儿的父亲和母亲就找上门来了,还是大吵大闹的,说是王府羁押了他们的女儿。 许可儿的娘亲与王太太还真是亲姐妹,看着就是个精明厉害的,牙尖嘴利,行事也很是泼辣。 进门便说是府里的姻亲,门房当然不认,不肯让他们进来。 许可儿的娘许太太便在门口尖声大骂:「我女儿进了这府里好几个月了,一直没回过家,聘礼也送了,名份也定下了,我们怎么就不是府里的姻亲呢?是不是你家夫人欺负人,不让我们进去探望女儿?」 她这一闹,附近的邻居便出来看热闹,越是有人看,她便越发闹得凶。 许可儿的父亲虽然也是个读书人出身,却是个很滑头的,见妇人在闹,他站在一旁既不劝阻,也不支声,让别人对自家老婆指指点点,自己如看热闹的旁观者一般。 许可儿得了消息,心下又惊又喜,她也知道自家父母的德性,便去求顾桑苗: 「……求王妃让可儿见父亲母亲一面,我保证,不让母亲在府门口喧譁吵闹。」 顾桑苗还真有点同情她,对管家道:「让许家那两口子进府来吧,别拦着了,只是……可儿,我不想见你的父母,当初你留在府里的原因你自己应该清楚,如今你父母说的那些话,我只当他们受人矇骗,不会当真。」 许可儿愣住,自己当初留在府里的原因是什么?王妃想说什么? 回东跨院的路上,许可儿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难道当初留在府里的原因不是因为王爷纳她为妾吗?也是,王爷一直没有明说,王妃也没明说,自己认定王爷纳了自己的原因是跟前的婆子叫自己小主…… 那当初真正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她竟是不记得了。 「可儿,我的可儿,可怜的孩子,娘总算见着你了。」许可儿的娘一见到女儿,便扑过来,将她揽在怀里。 许父则细细打量着许可儿的住处,和她一身的穿戴打扮,并不是妇人装束,但衣服首饰都是极好的,看着就象是富贵人家才有的穿着。 许父心里就有了成算。 「可儿,看来你在秦府过得还不错,你相公呢?怎么不来见见为父?」他一撩衣摆大喇喇地坐在正位上,一副岳丈大人的作派。 许可儿满脸通红:「父亲,我……」 「你怎么?你姨母不是说,你嫁的是高门吗?我这都上门了,我那女婿过来拜见拜见我也是应该的吧,你不会是被大房压得不敢去通报吧。」许父道。 「不是啊,父亲……」许可儿又羞又急,真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解释才好,重点是,她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在府里是个什么身份。 「一定是!」许父道:「我进来时听闻府里的正室夫人在呢,夫人,你去会会那位,看看她有多厉害,我女儿懦弱老实,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许太太进屋起就眼睛发亮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忍不住把许可儿头上的一根碧玉华胜抽下来插在自己头上:「你的好东西肯定多,这根簪子显老气,给娘戴正合适。」 许可儿很想说,那是王爷赏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根髮簪,可她娘素来厉害,真要说了,保不齐连耳朵上的耳环也要夺了去。 服侍的妈妈看在眼里脸色当时就是一沉,但碍于许可儿的面子,没说什么。 第八百七十一章:生孩子2 许父这样一说,许太太也不客气,起身就往外走,还命令许可儿跟前的小丫环:「前头带路。」 小丫头象是没听见,仍站在许可儿身后。 「咦,你个小贱啼子,没听见太太我的话吗?前头带路。」许太太没好气道。 小丫环在府里虽然没什么地位,但秦府人素来和气,尤其顾桑苗,原就没多少等极观念,待下极为宽和尊重,几时挨过骂来,顿时委屈地红了眼圈,看向妈妈。 那妈妈道:「对不住,您二位既是来看许小姐的,如今人也见着了,便请回吧,我家主子事忙,没时间见客。」 许父一听大怒:「她忙?她得有多忙?莫不是我女儿得了家主的的宠,她心中生妒,所以才故意看轻我们,不来见客?」 「老爷不用着急,她不来,我去便是,她不是正室娘子么?往正院里寻就成了。」许太太一挽衣袖,气势汹汹就往外走。 许可儿想起对她一直和善可亲的顾桑苗,又明白自家娘亲的泼辣,心里一急,便冲上前去拦着:「娘,您别去打扰夫人……」 「你个扶不上墙的稀泥,娘这是在为你撑腰,为你找面子,让你将来在这府里能过得好一些,你明白吗?」许太太大声道。 「不是啊,娘,我……」许可儿一急就话就有点不太利索,揪住许太太的衣袖道:「娘,您别去了,别闹。」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许可儿捂着脸满眼泪水,却敢怒不敢言。 服侍的妈妈大火:「放肆,当秦府是什么地方?由着你们撒泼打滚的吗?许小姐是我秦府的客人,你怎敢随便动手打我秦府的客人?」 「客人?」许父和许太太同时怔住:「你个贱妇,胡说什么吶?我女儿明明就府里的贵妾,怎么会是客人?」 「笑话,许小姐什么时候是贵妾了?她还是未嫁的闺女,你们不要乱说话。」妈妈大声道。 「什么?未嫁的闺女?怎么可能?可儿,你说说,怎么回事?」许太太大惊道。 「什么未嫁的闺女?你没见她梳着妇人髮式吗?莫不是被人吃干抹尽了,还不认帐?再要不就是那位厉害的夫人想藉机把你赶出去,不行,我得去找你们当家的,听说地位还不低,是京城来的贵人。」许父说着就往外沖,妈妈想拦,却没拦得住。 许可儿也被妈妈的话惊着了,一直缠在心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原来自己真不是王爷的妾,可是未嫁又是什么意思?那晚对自己……那什么的是谁?床上有落红,身体也有反应,莫非是被别的人…… 她整个人是呆的,懵的,脑子停止了转动。 「可儿,娘带你去理论,这件事一定要给个说法才行,我好端端的女儿被人家欺负了,不能没个名份,轻飘飘就打发了。」许太太拽住许可儿就走。 许可儿被拖拽着一路往正院去,脑子里还是一片乱闹闹的,心也沉入了谷底,下意识里,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府里是个什么地位,那位要了她的初次的,又是谁,王妃肯定知道,王爷也应该给自己一个说法。 顾桑苗早就在等着这一家三口了,所以特意让乳娘把诚哥儿抱走,免得吓坏了孩子。 立冬和夏至两个在花厅里严阵以待。 许父一路骂骂咧咧地到了正院,待看到园门口笔直站立着的,高大英武的侍卫时,声音才小了些。 许太太却不怕,她是妇人,撒泼耍赖惯了的,一般大男人也不好对妇人动手。 「你家夫人呢?快带我等去见她,如此作践我许家的女儿,当许家人都死了吗?」 许可儿总算清醒了些,吓得差点去捂母亲的嘴:「娘,您……您别乱说。」 「闭嘴,你个没用的窝囊废,看娘怎么给你出头。」许太太骂道。 婆子将三人引进了花厅,许父傲慢双手环胸看着坐在偏位的顾桑苗: 「你就是府里的夫人?」 顾桑苗淡淡道:「不错,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我府上喧譁吵闹?」 「我们是何人?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哪有长辈站着,你却坐着说话的理!」许父大声道。 「放肆,大言不惭!」立冬脸色一沉,长臂一伸,剑便指在许父的肩头。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刀动剑的? 许父没见过这样的架式,吓得身子一哆嗦,膝盖就有点顶不住,差点跪了下去。 「怎么是放肆了?我女儿是府里老爷的妾室,我们便是当家的岳父母,算起来怎么就不是这位夫人的长辈?」许太太胸往前一挺,一把扒开立冬的剑大声道。 天底下还有这种逻辑,这许家人还真够不知天高地厚,够不要脸的。 立冬手臂一震,许太太立即被震摔在地。 长剑一划,指住她的脖子:「上次但敢对王妃无礼之人,如今坟头上的草已然三寸高了。」 刚才那一下力道极大,许太太的腰都快摔断了。 他还真连妇人也打啊! 许太太脸色刷白,挣扎着爬起来。 许父却听清了一个关键词:「王妃?谁是王妃?」 「坐上这位,就是我家王妃,念在你是许小姐的亲人,我家王妃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跪地谢恩!」立冬道。 「她……她不也是个侧室么?不是说她也没名份么?不对,不是说我家可儿只是嫁进了高门贵户么?怎么会是……王爷……」许父还有点懵。 「爹,您别再乱说话了……」许可儿虽然还是煳里煳涂的,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王爷的妾室,更莫谈嫁给王爷。 「她是谁的侧室?如果本妃没有记错的话,许小姐还是个未嫁之女,待字闺中。」顾桑苗正色地说道。 第八百七十二章:生意 「怎么可能?她不是送信给她姨妈,说是……」许太太有点懵。 「许小姐,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留在我府上的?」顾桑苗便正正式式地问许可儿。 许可儿吶吶地张着嘴,不知所措。 「严妈妈,你来告诉许小姐吧。」顾桑苗对服侍她的妈妈道。 那严妈妈道:「那日小姐随王家太太来府上,不知为何摔了一跤,跌断了手骨,当时疼痛得很,王妃心善,便留小姐在府上养伤,后来又是王爷亲自为小姐接好手骨,王妃想着伤筋断骨得有百天才会完全痊癒,所以才一直由着小姐在府里养伤,其间王妃还赏赐了小姐不少东西,甚至为了让王家太太放心,也赏赐了王家不少,王爷王妃待小姐可谓无微不至,关怀之极,怎地小姐不知好歹,还赖上了我家主子,口口声声说什么嫁与王爷为妾了?」 原来如此! 本来就是如此! 从头至尾都是自己臆想,妄想,痴想,如今成了最大的笑话,难怪王爷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她,难怪从来都没有人让她给王妃敬茶,原来,她住在府里,只是人家心好,只是寄居,自己在这个府里什么也不是。 「可是……」许太太记得王太太的信里说过,许可儿已经是这家男主也就是王爷的人了,既然要了她的身子,又岂能一句寄居养伤就能带过? 许可儿也想起那日晨起床上的落红,不管是不是养伤,落红是真的,那夺了自己清白的人是谁?王爷和王妃总要给个说法吧。 虽然如此想,却到底是女儿家,羞于开口。 「小姐之所以有误会,许是想起那晚晕倒的事情了吧。」严妈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开口道。 许可儿立即看向她。 「那夜王爷给小姐接骨,小姐不知为何就倒在了王爷怀里,王爷爱洁,除了王妃,轻易不让女子沾身,下意识便退开一步,不小心让小姐摔倒,同时还摔碎了一个茶碗,侍卫前来抱起小姐时,手指不小心被破瓷片割破了手指,一路抱着小姐,放置床上,床上的血迹便是侍卫手上留下的。」严妈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那日的谎圆不得滴水不漏。 所以说,她身子不适,是因为晕倒后摔倒所致,所谓落红是侍卫手指上的血,还真是个天大的误会,笑话,天大的笑话。 许可儿羞得无地自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 「不可能,她一个女儿家,身子有没有受到侵犯岂会弄错,你们……你们分明是吃干抹净了不想认帐。」许太太大声道。 「想来太太是不信的,不过,女儿家是不是处子之身,一验便知。」严妈妈道。 许太太眼中滑过一丝失望,如果对方连验身都敢做的话,说明真的没有对许可儿做过什么,如此说来,还真是黄梁一场美梦,一切都是许可儿的误会。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简直丢尽了我和你爹的脸,带呆着做什么?跟我们回去。」许太太拽住许可儿就走。 许父也觉得很没脸,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了女儿做倚仗,再也敢造次,忙恭敬地向顾桑苗行礼,带着妻女离去。 顾桑苗道:「慢着,你们带许小姐回去,打算如何对待她?」 「回王妃的话,我这女儿在家原是有婚约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意,便由着她姨母带到了杭府,如今既然她不是府上的人,那下官便将她带回去,履行婚约。」许父道。 「不知许小姐所配之人如何?」顾桑苗又问。 「这个……」许父有些许为难。 「所配之人还不错,虽说是填房吧,但那人还算厚道,家底也殷实,所送聘礼也重,所以……」许太太道。 顾桑苗点了点头,没再拦着,由着夫妻二人把许可儿带走。 许可儿在王府住了这么些天,又要回到自己那个一地鸡毛的家里,还要被嫁给个半拉老头做填房,心下大惨,突然返转回来跪在顾桑苗面前:「王妃,王妃,求您救救可儿,可儿不想嫁,不想嫁啊!」 许父大怒,拽着她就拖:「说什么呢?别再丢人现眼了,快跟我回去。」 许太太也道:「养了你这么大,不嫁难道一直留在家里吃白饭么?女儿家长大了是一定要嫁的。」 「娘,我不嫁给那个人,那人的年纪比爹还大啊,他……他还有打老婆的名声,屋里还有一堆小妾,女儿嫁过去,活不过三年的啊,非被折磨死去不可。」许可儿大哭道,若不是为了逃婚,她怎么会听从姨妈的怂恿偷跑来杭府,谁知姨妈也不是个靠谱的,只拿她当升官发财攀附权贵的工具。 「由不得你,女儿本是赔钱货,你知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就只能是这种命,能让你嫁出去当个正室娘子,已经是父母尽的最大的努力了。」许太太道。 许可儿不过十六岁的样子,娇娇柔柔长相又秀气,一副我见忧怜的样子,这样的女孩子被一个粗鲁中年男人糟蹋,实在让人心生不忍。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自私又无耻的父母? 「住手?你们还要不要脸啊,怎么做人家父母的?」李照丰一声大吼推开许父,扶起许可儿。 「你是何人?这是我许家的家事,由不得外人置喙。」许父恼火道。 「我……」李照丰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来管这当子闲事,只是看不得许可儿受欺侮,担心这个好不容易被自己从水中救起来的姑娘又陷入另一种困顿中去,难怪她要自尽,原来有一对如此狠心又自私的父母,谁知道她离开秦府后会发生什么,保不齐会再自尽一回。 「你什么你?你谁呀,你是她什么人?走开,我家的事不用你管。」许太太怒气沖沖地推了李照丰一把道。 「谁说我不是她什么人?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李照丰冲口说完后,自己都愣住了。 许可儿怔怔地看着他! 夕最懒懒地洒在树间,细细碎碎的光透过树叶落在李照丰的肩头,这个男人不够英俊,也不算很年轻,但他充满力量与阳刚之气的脸庞坚毅中透着果敢,他宽阔的肩,坚实有力的臂膀都给她一种踏实的安全感,那日他抱着自己送回屋时的情形还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那让羞人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间…… 第八百七十三章:吃儿子的醋 他竟然说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他竟还没有娶妻生子吗? 那日他体贴的脱下衣服盖住自己的身子,解了自己的尴尬和不体面…… 至少他是温柔体贴又守礼的,没有对自己做任何不矩之事,他或许只是府里的侍卫,或许比她大许多,但那又如何?这个男人疼她,许可儿感觉得到,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头,还说出这样的话。 许可儿一双明丽的眸子大胆的盯着李照丰的脸,一抹异样的红慢慢爬上他的脸颊。 他还会害羞……是不是以前没有过女人? 许可儿觉得他除了充满力量和果敢外,还有一点可爱。 「你胡说什么?她何时是你的未婚妻了?你聘我女儿我怎么不知道?」许父爬起来,恼火地推了李照丰一把。 「本妃现在替我的兄长向许小姐下聘如何?」顾桑苗笑咪咪地走过来道。 许父怔住,王妃叫这个人兄长? 那他就是王爷的舅兄? 态度立即好转了许多。 「王妃您这是怎么说呢?我家可儿是许了人家的……」 「既是许了人家为何你还到府里来闹,说我家王爷是你的女婿?」顾桑苗微眯着脸道。 许父脸色一白:「下官一时煳涂,弄错了。」 「你将将进府门的时候大吵大闹着,可是半句也没说你家女儿是许过别家的,只说我这个王妃如何打压了她,还说她是王爷人妾室,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你一个女儿究竟要许多少人家呢?」顾桑苗道: 「知不知道骗婚在大梁是何罪刑?」 「我……下官……小的……」冒充王府亲眷,是莫大的罪名,再加上个骗婚,许父不敢往下想。 「其实这门亲事,你们两位做父母的同意与不同意,本妃还真不在乎,只需随便找个名头,就能让你们去蹲大牢,然后我大哥顺顺噹噹将可儿姑娘娶进门就是。」顾桑苗傲然道。 许父哑口,脸色剎白,他知道顾桑苗想要捏死自己夫妻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何况,他本就不是要反对这门亲事,尤其在听说李照丰与顾桑苗之间的关系之后,更是千愿万愿的,只是他素来钻营惯了,不得点便宜心里便不舒服,所以才故意做作一番。 许太太比他反应快多了,一下子跪在顾桑苗面前道:「同意,同意的,王妃肯替可儿作主,是她今生的荣幸,是我许家的福气,我们……」一把扯过自家老头儿一起跪下:「小民夫妻感谢王妃大恩。」说着按住自己老头儿的头一起磕了下去。 「起来吧,既然这桩婚事你们不反对,那你们也算是我大哥的岳父母,就算是我的长辈了,本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儿既然来了,就把亲事给订下来,婚书也签下了,以免夜长梦多。」顾桑苗道。 他们还真成了王妃的长辈? 许父有点晕。 但不管如何,王府这门亲事是攀上了,比起王家把可儿硬塞给王爷做妾这种事情靠谱得多。 婚书一签,顾桑苗便赏了许氏夫妻一千两银子,打发他们回了苏府,这样做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这对夫妻以后再来烦扰李照丰和许可儿,许可儿愿意将来贴被娘家是她的事,但他们不能主动打扰许可儿。 李照丰离开后,顾桑苗去看望诚哥儿,就见齐思奕早就在摇篮边陪儿子玩,不由怔住:「你何时回的?」 「我不一直就在府里么?」齐思奕道。 「总算办妥了,大哥终于肯成家,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顾桑苗由衷道。 「嗯,知道娘子一直挂念着他,所以,我便加了把火,推了一把。」齐思奕道。 顾桑苗半挑眉。 齐思奕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将许可儿的父母从苏州府弄到杭州府来罢了。」 就知道这里有他的手笔。 「诚哥儿没睡多久,你怎么就把他弄醒了?」顾桑苗也搬了把椅子挨着儿子坐下,一起逗儿子玩儿。 「他自个醒的,可不能怪我。」齐思奕道。 「我一直担心李大哥不肯成亲,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看来,以前是缘份没到,许可儿才是他的真命天女,不过见了两面,就看对眼了,可真是难得,当初我把她留在府里的决定是多么英明果断啊。」顾桑苗道。 齐思奕眼眸幽深地注视着顾桑苗,在她白晰红润的脸上亲了一口,点头道:「不错,娘子最是英明神武。」 心里却道,哪是缘份到了,李照丰那个人看着粗豪,实则心思细腻敏感,这么些年守在顾桑苗身边,早就对她情根深种,齐思奕很佩服李照丰,他是真汉子,喜欢一个女人,就将这个女人放在心里,从不打扰,默默守护,以前他便对顾桑苗说过,喜欢她是他的事,与她无关,他说到做到,从不让自己这份感情影响她,烦忧她。 今次这桩婚事,不是他想成家,也不是他想娶,而是他看出,她想要他娶,想要他成家,他便满足她的心愿,既便娶的女子非他心中所爱,于他来说,是娶许可儿还是王可儿,只要是顾桑苗认定的,他都无所谓,她开心就好。 他知道,自己成家后,顾桑苗就了了一桩心事,也减少了对自己的愧疚,他喜欢她,就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她的负累。 所以,他成全她的心意。 也是放过自己! 毕竟李家也只他一根独苗,为李家留后也是他生为人子的责任。 往后余生里,他可以更名正言顺地守在她身边,不会惹人非议,也不人让她有半点负担,如此,甚好! 齐思奕很了解李照丰,也很欣赏这样的男人,虽然他武功不是很高,能力也不是很强,但他待顾桑苗忠诚不二,有他在,齐思奕可以放手做很多事。 第八百七十四章:吃儿子的醋2 「娘子,准备准备,咱们要回京了。」齐思奕道。 「哦,就回京啊,我还捨不得江南呢。」顾桑苗的头歪在他的肩头道。 「终归是要回的,很多不想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齐思奕道。 「好吧,有些事情……是要面对了。」顾桑苗嘆了口气道。 李照丰的婚事办得既隆重,又简洁,李家家境并不差,李父得知李照丰终于肯成家后,喜极而泣,派人千里迢迢送来了家谱和一匣子地契铺产和银票,许可儿这才知道,自己嫁了个仓凛鼎实的人家,加之李照丰又是顾桑苗认的义兄,在府里也很受尊重,自己成了李夫人之后,整个府里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全变了,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归属感,她也是简单的人,又谨记着母亲教的女人要三从四德的规矩,对李照丰温柔顺从,全心全意服侍,让李照丰也终于享受了家的温暖和甜美。 大婚三日后回门礼,自然是不能去苏州许家的,太远了。 顾桑苗便让人备好礼物,让许可儿带着李照丰去了王家。 王老闆这些日子正为银子的事急得焦头烂额,许可儿出嫁,顾桑苗没让人通知王家,王氏夫妻一点消息也没有,当门房说许可儿带着夫婿前来拜访时,王爷板是懵的。 「谁的夫婿?」 「许家表小姐的,带了好多礼物呢,说今天是回门礼,回苏州不现实,就来了姨母家。」门房道。 「她不是……嫁的王爷么?还回门?一个妾室回什么门?王爷怎么可能还陪她回门?」王太太语无伦次。 两口子急急 迎到门外去,只见马车上下来的一个青年男子,托着许可儿的手,神情温柔。 而许可儿作妇人打扮,一身打扮精緻贵气,与之前在王家住着时判若两人。 而那个男人,虽然穿着便着,看装束也不是普通人,许可儿几时改嫁了?还是……她根本就没嫁给王爷? 「可儿……」王太太有点不知所措。 「姨妈,这是我相公,李郎,李郎,这是我姨父,姨妈。」许可儿大大方方地介绍着。 还真没嫁给王爷,那王家与王府就没攀上关系,那王爷为何要把许可儿一直留在秦府里? 之前的怀疑全都印证了,王爷早就知道王家掺与了灰银的制造与销脏。 所以,让王家参与胭脂生意是晃子,把许可儿留在府里是顺水推舟,还以为自己在用计谋,其实早就走进了王爷谢下的圈套。 如今,王家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看王爷什么时候下刀子了。 王老爷想到此处,一身冷汗涔涔。 王太太也是感觉唿吸都困难,象是吸口气后就忘了要吐出来,停滞了一般。 「姨母,可儿知道成亲是大事,没能及时通知姨母是可儿的不是,可儿向姨母和姨父陪罪。」许可儿可不知道王家夫妻心里的小九九,见他二人面色不豫,老老实实施礼陪罪。 李照丰则淡淡地审视着王氏夫妻,神情不卑不亢。 「陪什么罪啊,可儿能好好嫁人,姨母也为你高兴,这位……」 王太太忙扶住许可儿,看向李照丰,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人来者不善,身份也肯定不一般。 王老爷将二人迎了进去,寒喧了几句之后,王太太便拉着许可儿去了后院,王老爷陪着李照丰叙话。 「我乃王爷手下,也是王妃的义兄。」李照丰开诚布公道。 王老爷端着茶正喝,一口茶差点没喷李照丰一脸。 这个人的身份果然不一般,王妃的义兄,与王爷的关系肯定很亲密,听说王妃早就只剩下孤身一人,能成为她义兄的,王老爷所知的是秦怀谨秦大人,这个人竟然也是王妃的义兄……可见此人身份不同凡响。 而王爷在得知自己送许可儿进秦府的用意后,还是将许可儿嫁给了王妃的义兄…… 这是……为何?难道是要放过王家吗? 「王老闆可知王爷的用意?」见他一脸官司,李照丰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贤婿既是王爷的心腹,当知王爷的用意,我等愚钝,还望贤婿明示。」王老爷道。 李照丰伸开手,掌心是一锭颜色略暗的银锭子。 王老爷脸色剎白。 哆嗦着看着那锭银子,身子向地上滑去。 李照丰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商人,想赚钱,王爷可没有意见,王妃说了,重农更要重商,商人的地位要提高,因为商人要给朝庭每年提供不少赋税,商人还能带动国家经济,可再抬高商人地位,也不许赚黑心钱,可知这种东西在市面上流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王老爷匍匐在地,头磕在地板上带着哭腔道:「小人……小人也是……受人诱惑,被人所逼……」 「可知王爷为何会让我今日来王家?还把王家当成我的岳丈家走动?」李照丰又道。 王老爷勐然抬起头一脸希翼。 「王爷看在可儿的面上,要放过你王家,你可明白该怎么做了?」李照丰道。 「明白,明白。」王老爷如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被人拎回来,还阳了,哭道。 「既然明白那就好办了,也勿用我多费口舌,这里有纸有笔,把知道的都写下来吧。」李照丰道。 王老爷怔了怔,眼中滑过一丝凝重与无奈,缓缓向桌案前走去。 刚提了笔,突然,身子一僵,痛苦地捂住痛前,李照丰反应过来时,拨剑刺向王老爷跟前的小厮,这厮竟然趁人不备,突然向王老爷下手。 那小厮看着普通,武功却极高,一个旋身,避开李照丰的剑,手中短刀再次向王老爷刺去。 李照丰一脚踢掉他手中的短刀,一剑从他后痛刺入,拔剑时,鲜血飞溅。 然后他一个箭步扶住王老爷。 第八百七十五章:许小姐 第二刀虽然没有刺中,但王老爷受伤不轻,嘴角的血泡不停地往外汩,李照丰疾点他几处大穴,但王老爷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弱,他一急,大吼:「来人,快请大夫,请大夫。」 王老爷揪住他的衣襟虚弱地摇头:「没……没用的,来……来不及了。」 李照丰又气又恨:「是谁要杀你?」 王老爷哆嗦着把手伸进胸襟,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塞在李照丰手中,颤声道:「请王爷……小心……小心北……北国……这个……是……是帐……」 话还未说完,王老爷就断气了。 许可儿和王太太赶来,哭得肝肠寸断。 齐思奕很快派了人来,将王家护卫起来,不让外人随便出入 王太太交出了自家府库里的钥匙,李照丰派人查验过,足足有六大箱灰银,十万两之多,王老爷若拿这个去还债,绰绰有余,而且这些银子外表看起来,除了成色与雪花银有些不同,其他皆无半点异样,更让人震惊的是,银锭的底部,还印着官字号印信,初初看时,还以为是官银。 这些造假银的人,手段和技术都很高明,光王老爷一家便有这么多,还不知道杭州府和别地儿还有多少呢,真要全都流通在市面上,大梁的经济会垮,那个幕后之人却要坐渔翁之利,想想还真是既可怕又令人愤怒。 但王老爷只留下了一个帐单,所记录不过是王家将这些灰银所花销的去处,并没有记录来处。 问王太太,她也不清楚,半年前王老闆去徽州做生意,结识了一位姓魏的商人,那人也是做茶叶瓷器生意的,说是要跟王老爷合资做物流,做车马行,他可以提供马匹和车辆,王老闆这边提供货源,江南物产丰富,有许多外地想要却难得到的物资,从江南低价收,再卖到外地去,又有自己的车马行,自然可以赚一大笔,而且还可以把外地的物产拉回来,两相都赚钱,这是一项可以长期做下去的生意,王老爷自然很愿意,与那人一拍即合。 可王家的家底子不厚,缺本钱,那人便提出他出一大半本钱,然后按股分红,王老爷大喜,原想着那人全是用汇通银票,谁曾想,那人竟是直接送了他六箱现银,而且全是官字号的官银,王老爷自认为是遇到了贵人,丝毫未起疑心,只觉那人大方又诚信,决心一定要把车马行的生意做起来,便想把那六箱银子全都存进宝庆行,反正宝庆行在全国都有分号,在徽州存了,用银票在杭府一样能取出现银来,谁知,那人却不同意,说信不过宝庆行,亲自着人护送着银子和王老爷一道回了杭府,直到那银子进了五家的府库,王太太从没见过那么多银子,非闹着要去开开眼,被王太太看出来,这六箱银子的成色有问题,王老爷才觉得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可偏生早就立下了字据,又签了合约,生意要做,银子也不能不认,这一路从徽州到杭府,何止千里,离了那人的手,银子出问题,他当然不认。 王老爷也不是没有与那人交涉,那人却矢口否认,王老爷也想过要报官,可白纸黑字,报官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弄不好,自己还要担个铸造假币的罪名,那可是泼天的大罪啊,王家可承受不起。 这十万两灰银,白银的成份占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说起来,成色并不是很差,差的百分之十五尼?就白白让铸假币的人赚去了,原本一单生意能赚多少?能有三十就算是利润很高的生意了,无端被抽去百分之十五,还要冒天大的风险,王老爷便将那灰银锁在府库里,一直没敢真拿出来大用,总怕给自家遭来灭顶之灾,但王太太却是个急功近利的,加之对方也不住地催合同上的生意,所以,便总怂恿着王老爷将这笔灰银给花出去。 王老爷一直在犹豫,到最后也只是花了小半箱在市面上试水。 谁知最后,他竟然为了这几箱银子丢了性命。 而齐思奕原本想暗中查出幕后之人的,结果却打草惊蛇了,这件事,让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如梗在喉。 李照丰带着许可儿继续留在杭州府调查灰银一案,齐思奕将杭州府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严查了几家大银庄,没发现在别的商家掺与灰银一案,这才带着顾桑苗和诚哥儿一道回了京城。 可顾桑苗死活也不肯回宫,更不肯回恭亲王府,直接回了顾家。 齐思奕也知道她的心理,一个已死之人,现在用什么身份再见过去的故人? 难道又要再用个新身份? 顾桑苗显然不愿意。 而且,顾家的罪名一直没有洗清,虽然世人看在顾桑苗的面子上,不再轻看顾家,也没有人敢再说顾家是罪臣,但没有官方正式文书,在刑部的档案卷宗里,顾翰林,顾老太傅及顾氏全家,还是谋反的罪臣之名。 顾桑苗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但心里一直是不舒服的。 可这种事情齐思奕一天不主动提及,她便一天不会要求,那是她心中的坎,一个过不去的坎,任齐思奕如何弥补,这个坎会一直都在。 齐思奕也无奈,许久不在京城,朝中还有许多事情要他亲自处理,只好让立冬跟着顾桑苗,好生安置她们母子,自己急匆匆去了皇宫。 看着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的顾桑苗,福伯老泪纵横,当初她假死时,为了逼真,为了不让人看出来,松妈妈和福伯都不知情,哭得那个昏天黑地,等葬了之后,春儿才给喜儿去了封信,虽然没有明言,却给福伯和松妈妈一线希望,松妈妈与顾桑苗呆得久了,大约也知道她的本事,知道有些事情她的想法与旁人不同,她做出再新奇,再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也不奇怪。 于是福伯便带着顾家以前的老人在顾家老宅好生守着,并且用心经营着顾家祖上留下的生意。 第八百七十六章:纳妾 「二小姐……」福伯老泪纵横。 顾桑苗也是泪盈于睫,当初是存着老死再也不回京城的打算的,那时的心情真的灰心之极,一时的消极愤怒作下的决定,却苦了身边这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福件,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顾桑苗真诚地向下福去。 福伯忙托住:「小姐这是要折剎老奴么?看见您好好儿的,比什么都好,老奴也有脸去地下见老太傅了。」 松妈妈也抹着眼泪道:「别在外头了,风大,小少爷可经不得风。」 诚哥儿四个多月了,在马车上原是睡着了,一下马车,这会子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满眼新奇,乌亮的大眼滴熘熘乱转,也不哭,福件看着希奇得不得了,大喜道:「这是……这是……」 「是小少爷,顾家有后了。」松妈妈高兴道。 「真的是……这眉眼,真的和老爷一模一样,真是顾家人。」福伯大喜道。 说着就要去抱诚哥儿,结果小傢伙一爪子拍来过来,打在福伯鼻子上,福伯哈哈大笑,握着他的小手放在鬍子上蹭,小傢伙挨得扎,眉眼鼻子一皱,作势要哭,松妈妈和春儿素知他的套路,也不哄,由着福伯继续扎他。 见装哭装可怜没用,小傢伙的另一只手一把揪住了福伯的鬍子用力一扯。 福伯吃痛,松开他的手,大笑道:「还真和小姐小时候一个样儿,一点亏也不肯吃。」 小傢伙揪着鬍子不放,福伯趁机把他抱在怀里,收着他玩自己的鬍子,一路往府里去。 「主子……」喜儿自屋里冲出来,一下子抱住顾桑苗:「好你个狠心的,太不良心了呀,怎么一点暗讯也不给我们,害得大家差点都哭没了命。」 顾桑苗愧疚地抱住喜儿,却惊喜地发现她大着肚子,愕然道:「喜儿姐姐,你……」 「主子不在府里,老奴做主,让喜儿嫁了,还望主子莫要见怪。」福伯道。 喜儿这是嫁给何人了?顾桑苗早就想过要给喜儿一个好的前程和未来,不曾想,她竟这样就嫁了。 「是福伯的儿子,秋收。」喜儿羞涩地小声道。 看她眉眼间洋溢着幸福,顾桑苗知道,那是喜儿自己愿意的,保不齐也是她自己挑中的,身份地位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两情相悦,顾桑苗真心为喜儿高兴。 「喜儿家与福伯原本都是顾家的家生子,几辈子在顾家当差,喜儿与秋收小时候一同长大,本就有一起成长的情谊。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后来喜儿随着大小姐嫁入了穆家,福伯又去了徽地,所以才断了联繫,王爷把福伯从徽州寻回来后,秋收惊喜地发现,喜儿她竟然跟了小姐你,两人的感情自然又重拾了起来,小姐……出事之后,喜儿痛不欲生,几欲随了小姐你去,是秋收一直守在喜儿身边,这才让她慢慢走出悲伤,加之两人年纪都不小了,福伯便做主,让二人成了婚,这事没问过二小姐的意思,我们几个就擅自作主了,还望二小姐惩罚。」松妈妈在一旁解释道。 「惩罚什么呀,我若早知道喜儿姐姐与秋收大哥有情意,早成全他们了,只是喜儿姐姐出嫁,我没有出嫁妆,又没添箱,着实心中愧疚,松妈妈……」 「小姐快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只要能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小姐你一定要好好儿的,安安稳稳的,再也不要……让我们为您揪心难过了。」喜儿道。 但嫁妆还是要给的,不过秋收是个很能干的官事,顾家的几间大铺子都由他统管着,收益还不错,顾桑苗一向来又很相信福伯一家子,便把三间铺子的收益中的五成划给了秋收和喜儿两口子,还划了一间田庄给喜儿当嫁妆,又想着要给他们两口子去奴籍,福伯却没同意。 「……主子待我等恩重如山,我们便如亲人一般一起生活着,不用在意那些名份和等级,只要主子待我们一直好,我们愿意世世代代做顾家的奴才。」 哪有愿意世代做奴才的。 「福伯,为奴为婢并非个人心中所愿,秋收可是您的亲生儿子,他的儿子就是您的孙子,您真的不愿意您的孙子将来能参加科举,能出人头弟吗?奴籍有太大的约束,会永远低人一等,许多事情都没有资格参与,这事您别与我争,就听我的吧。」顾桑苗道。 福伯却摆手,深深一辑道:「小姐莫要多言,老奴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过,您真要为老奴和喜儿两个好,他们生的孩子可以解了奴籍也是一样的。」 顾桑苗还是有些不理解,福道嘆了口气道:「小姐同老爷一样心善,可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当年顾桂蓉也是奴籍,在宫里只能做个大宫女,老爷救了她之后,还安排她在清心阁里当了大掌宫,她的女儿老爷也想法子去了奴籍,母女二人非但没生出感激之情,反而还有了不该有的小心思,自老爷帮了凤姑一次之后,那凤姑明明比老爷小了许多岁,又深得夫人恩义,却一心想要嫁给老爷,还非要做平妻,老爷安排的婚事也一慨瞧不上,自己出了事,老爷夫人想法子替她回还,却还被顾桂蓉当成了恶人,那许家大小姐且,便是凤姑的亲生女儿,最后,害了老爷一家,也害了凤姑自己,唉,所以说,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会得拢往蜀,有个奴才身份制约着,也能让他们守住本份,守住本心,能一辈子对小姐您忠心不二。」 第八百七十七章:绝世好老公 没想到福伯竟如此忠心,连自家儿子的前程也不顾,顾桑苗很感动,却还是劝道:「我瞧着秋收哥哥是个可造之材,总让他做些庶务实在是屈才了,想去了他的奴籍,让他跟着王爷……」 福伯立即摇头道:「不可,千万不可,小姐与王爷感情再好,小姐的家奴也只能跟着小姐,只能忠于小姐,秋收是好孩子,但顾家的家业是老太傅留下来的,必须有人打量,小姐又给了他股份,老奴不求他腾达,但求他平安喜乐,能安安份份过日子就行。」 福伯竟是不相信齐思奕,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呢。 顾桑苗眼中含泪,还想再劝,福伯道:「小姐若不是有了诚哥儿,又怎么会让王爷轻易寻到,还与他回京,当初小姐为何心死,现在老奴就为何不让秋收跟了王爷。」 顾桑苗心肝一颤,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福伯看穿,苦笑道:「好吧,正如您说言,身份只是个名头,在我眼里,您和松妈妈都不是我的下人,而是我顾桑苗的亲人,我待秋收便如兄长一般,您执意不肯让他们去了奴籍,那我也不勉强,总之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 安顿好后,顾桑苗便着人送信给秦怀谨。 自己则带着诚哥儿去了祠堂,跪在父亲画像前,顾桑苗泪如雨下:「爹,女儿带着您的外孙回来了,女儿来看您了。」 画像上的翰林大人温润慈和,还是那么年轻俊朗,一点也没有变化,眼神坚定温柔。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您遇害的真正原因,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害您惨死的元兇竟然是他,可是,爹,我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女儿是不是很不孝,是不是很不孝啊。」 画像上的人当然不会回答她,顾桑苗哭了一阵,侧目看见母亲顾柳氏的画像,脑海里又迴响起她临终时的叮嘱:「小苗,你不可以,不可以嫁给他,不可以。」 「娘,您给他下了缠绵,他痛苦了十年,残疾了十年,当年的事,害父亲并不是他的初衷,您能不能原谅他?求求你了,娘,您原谅他好不好?看在诚哥儿的份上,您外孙的份上,女儿保证,这个孩子,他就是顾家的,他要继续顾家的香火,这样,您应该不会那么恨,不会那么生气了吧?」顾桑苗哭完,给父亲母亲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真的是你?若不是静怡表姐亲口告诉我,我还真难以相信,真的是你?」一出祠堂门,顾桑苗就被齐雨柔兇巴巴地拦住,纤纤细指指着顾桑苗的鼻子,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雨柔……」顾桑苗有点心虚。 「不许叫我,你个没良心的,天底下再没有比你顾桑苗更没良心的女人。」齐雨柔大声吼道。 「那好,不叫你,叫小雨,小柔,或者是小雨柔,小猫咪,爱哭鬼,鼻涕虫……」顾桑苗笑嘻嘻地歪头豆她。 齐雨柔火冒三丈:「不许叫我爱哭鬼鼻涕虫,还有小猫咪又是什么鬼?你新给我取的外号?」 「没有啊,啊,你的髮式怎么还是姑娘啊,你怎么还没把自己给嫁出去啊,真可怜呃。」顾桑苗就是不跟她起正面冲突然。 「我……你才离开多久啊,本郡主年纪还小,为啥要这么快就嫁出去?哎,你别扯开话题好不好,我今天是来找你算帐的,你说你突然就死了,可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哭了有多久吗?」齐雨柔说着眼圈又红了。 顾桑苗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死这一回,你该习惯了才是。」 齐雨柔愣住,突然就想起她才五岁时,就被恭亲王妃送到了掖庭,还被关在了小黑屋,那时自己也只是个四岁多的小姑娘,只知道流鼻涕哭鼻子,她却要与命运抗争,还差点就真被害死了,后来…… 她与大哥订亲,毁婚,跳河了,大哥在湖里捞了七天七夜也没捞着人,大家又以为她死了,小时的那次不算,自己不懂事,跳湖的那次,自己是开心的,幸灾乐祸的,这一次呢…… 齐雨柔突然发现,她其实一直当自己是朋友的,小时候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与自己分享,虽然也爱捉弄自己,但她待自己却很真诚,后来,她扮成丫环,虽说那时候自己没能认出是她,但待她……别说有半点情意,简直就是恶劣。 这一次呢? 她被老太妃关着,母亲其实也向自己透了点风声,自己也想过去求老太妃,可部觉得她藏着很多秘密,并没有与自己分享,觉着她与老太妃之间有自己不能窥知的东西,自己去碰触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她装作并不知情,只是时不时去怡寿园的时候会提一提她的名字,然后夸夸她的好,希望老太妃能放她一码。 可后来,她被关进了春禧宫,大哥被砍了一剑,母亲苦笑着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桑苗是来恭亲王府讨债的,大娘的死,父王的流放,还有母妃的不受宠,都是桑苗设计的,还有二哥哥的伤心,都是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最终的目的是要杀大哥,母妃说,恭亲王府,包括二哥和自己,都要靠大哥,如果大哥完了,那恭亲王府的辉煌,自己和二哥的前程都将毁灭。 齐雨柔不明白一向针对大哥的母妃为何会如此说,但她看得很清楚,大哥是恭亲王府最有能力,是整个大梁朝最有权势的一个人,与大哥相比,二哥太稚嫩,太爽直,太没心机了,就如母妃说的,二哥顶多只能当个大将军王,想要坐上那把龙椅,除非有大哥这样的人辅佐,因为二哥太善良了,不够腹黑。 所以,她知道顾桑苗关在春禧宫,知道她在受苦,知道她在受煎熬,可母妃说,桑苗与大哥之间的有疮疤,有心结,那个结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可以开解的,只能让他们自己去化解,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要强又骄傲的人,就算自己去劝解了,也不会起半点作用。 第八百七十八章:我去看儿子 所以,齐雨柔又一次龟缩在府里,并没有多去关照顾桑苗,也许是下意识里,知道大哥是怎么也捨不得对她如何的吧,是明白不管如何,最后他们还是会和解的,比如现在这个结果,虽然过程曲折,但最终还是当初预料的那样。 但是,当她听说顾桑苗死了,当她亲眼看见顾桑苗安静地躺在棺材里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心痛,多不舍,多后悔,那一天,齐雨柔在灵堂里没哭,而是跑回恭亲王府的后山,在她与顾桑苗小时候常爬的那颗樱花树上哭了一天一夜。 那一天,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自私,所谓的友谊有多虚伪,果然如顾桑苗开玩笑时说的,你们皇家,能有几分真情意?有的只是利益,做什么都会权衡利弊。 当时她还很委屈,很生气,怪她说话太过份,如今想来,自己这个皇室子女,确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沾满了皇室儿女的气息,从小就会玩心眼,勾心斗角,从小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学会了虚情假意,学会了戴着面具生活。 「小苗……」齐雨柔满脸的悲与怒化为一声嘆息,知道顾桑苗有多聪明通透,她看穿不说穿,她没有怨当初自己的冷漠,自己又凭什么要求她在诈死之时给自己透露讯息? 自己并不是她所深信不疑的朋友,是不那个够资格让她託付秘密的人。 「你不想见见你的侄儿么?」顾桑苗展颜一笑道。 齐雨柔愣了愣,随即愧疚的跟着笑:「小苗,我……」 「我先问你,你是以姑姑的身份见他,还是以小姨的身份见我儿子?」顾桑苗道。 「有区别吗?」齐雨柔再次愣住。 「当然有,如果是以小姑的身份,那你今天还不能见他,因为你身上也没几样值钱的东西可以给我儿子做见面礼的,如果是以小姨的身份嘛,那就看你的心意了。」 「我那小侄儿这么财迷吗?小苗,你莫要把她教育得一身铜臭才是啊。」齐雨柔道。 「一身铜臭有什么不好?让他天生学会赚钱理财,以后好养他老娘我啊。」顾桑苗笑道。 「放心吧,我堂堂郡主,还能小器了不成?肯定不会亏待了我那小侄儿的,要什么,只管说,今儿没来得及拿来的,以后铁定给补上。」 「再补就是双份啊。」顾桑苗道。 自己死过一回后,再见京里的亲朋故友,肯定会有一场场唏嘘,顾桑苗不想解释,也不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的述说惹人哭泣,人生短暂,她想要开心一点活。 齐雨柔也了解她的性子,便不再问她假死之后的日子,高兴地与她去见诚哥儿了。 一见诚哥儿,齐雨柔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小傢伙太可爱了,长得粉琢玉碉的不说,反正她齐家人和顾家人结合的产品,哪里会差,这傢伙长大了铁定会迷倒万千闺秀。才四个多月的小娃儿,一见她面就晓得伸开了双臂要抱抱。 齐雨柔从没抱过孩子,傻愣愣地接过诚哥儿,结果小傢伙很自然地就勾住了她的脖子,还趁机在她脸颊上啃了一口,顺便把自个嘴角的口水都煳他亲姑一脸。 齐雨柔还没见过谁家这么小的孩子如此会讨人欢心,抱着就不肯松手,虽然抱的姿势有点不对,但诚哥儿自个知道怕摔,晓得往她怀里钻,还适时的扭动小屁屁坐在她手臂上,让她抱得更舒服。 「大嫂,这娃我可以抱回去么?」齐雨柔特别想把诚哥儿抱给老太妃和柳侧妃瞧,相信两位长辈见了铁定有多喜欢。 「不可以,娃是我的,我生的。」顾桑苗道。 「谁说不是你的,不是你生的了,只是抱回去见祖奶奶和我娘嘛,这么可爱的娃,藏家里不收见面礼多可惜啊。」齐雨柔道。 「谁是他祖奶奶啊,你还不知道了吧,诚哥儿姓顾。」顾桑苗道。 齐雨柔惊得差点把诚哥儿摔着:「你说什么?他……他姓顾?」 「不可以吗?」顾桑苗道:「当初我怀着他时,想吃吃不到,想喝没得喝,吃什么吐什么,想请个太医瞧瞧都不行,若不是假死药护住我一息心脉,我们母子两个都死在了春禧宫了,耗了半条性命才得了这么个孩子,我不能让他冠我的姓吗?」 「可是……」齐雨柔大惊道:「他可是大哥的嫡长子啊……」 「什么嫡长子不嫡长子,摄政王妃去年就亡故了,皇室陵寝里,不是还有我的棺材么?」顾桑苗道。 还以为她能跟着大哥一道回京,是已经放下了过往,已经原谅了大哥,原谅了恭亲王府的人,可是…… 春禧宫的日子,对她来说,伤害太深了,难以抹平。 「你这个决定大哥知道吗?」齐雨柔问。 「不知道吧。」顾桑苗平静地说道,好象齐思奕知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与她来说一点也不重似的。 「这个消息有意思,很有意思,还是你本事,佩服。」齐雨柔似笑非笑道。 她一语双关,顾桑苗却懒得理会:「中午在我家用饭么?」 「吃,为什么不吃?就算我不诚哥儿的姑姑,也是他的姨对吧,你总不至于连姨也不让我做吧。」齐雨柔道。 「那就要看你送的礼重不重,我家诚哥儿喜不喜欢了。」顾桑苗笑道。 「人家说了会备礼的啦,今天是来得匆忙,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啊。」齐雨柔道。 「银票也行,我家诚哥儿家来是要经商的。」顾桑苗道。 齐雨柔瞪大眼睛:「经商?你真的让他经商?」 「有何不可吗?经商可以赚很多钱养我啊。」顾桑苗道。 齐雨柔摇了摇头,忍不住道:「小苗,你可知道你这个决定会有多少人主兴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不知道,也管不了。」顾桑苗道:「你到底要不要留下来用午膳?我好让厨房准备。」 第八百七十九章:有暖昧 「听说是上官老大人早就给他相好的一门亲事,对方家世虽然普通点,但是通家之好,关系莫逆,上官老大人也没想到上官大人能有现在的前程,许下的亲事不能因为上官大人官职升迁就更改吧,如此也太势利和没道义了,上官大人是个孝顺的,老父亲的话不能不听,那家人早就提出要完婚了,上官大人虽然脱了一年多,如今那女子年纪大了,估计再也不能拖,这才定下了婚期,郡主哭闹了好几场,上官大人一直避着她,柳侧妃娘娘把她送到了晋地住了些日子散心,这不,才回京也没多久呢。」喜儿道。 上官宏是早有婚约之人? 这点顾桑苗倒是没想到! 这个混蛋,既然不是自由身,当初就不要招惹齐雨柔啊,如今她一片深情全付他身上了,他却要跟别人成亲,难怪齐雨柔一听他的名字就脸色发白,心情不知有多糟糕。 顾桑苗有点同情齐雨柔,这丫头虽然脾气不好,又爱欺负人,但到底对自己还算不错,也帮过自己不少回,能帮就她下吧。 上官宏自山谷一别,也有许久没见顾桑苗,所以一得了消息,便快马赶来,兴匆匆进了府,顾桑苗正在花厅里与福伯说话,见了也很高兴迎了出来:「上官大哥——」 「小苗……」上官宏欣喜地大步走过来,却在离顾桑苗一米之处剎住,尴尬改口:「王妃……」 「还是叫我小苗吧,听着习惯。」顾桑苗笑道. 二人以前在大理寺一起办案,又一起经歷生死,早就成了好朋友,他突然改口,让她觉得生分。 「听说大哥要成亲了?」顾桑苗笑问道。 上官宏眼中滑过一丝不自然,点头道:「是老父亲安排的,就在下个月十六。」 这么快,婚期都定好了,还有迴旋的余地么? 顾桑苗有点着急。 「嫂子是哪里人?家世如何?」顾桑苗事谈家常一般问道。 「是老家人,与我家是世交,有通家之好,过去家境困顿时,曾经出手相帮过,也是读书人家,家世一般。」上官宏按部就班地回道。 顾桑苗道:「大哥可见过她?性情是你喜欢的吗?」 上官宏怔了怔,自从他的婚期定下以后,亲朋好友多的都是祝福,很少有人问他喜欢不喜欢那姑娘,两人合不合适。 「还是小时候见过的,相貌也过得去,性情嘛……」上官宏道:「没有相处过,不过张家的家风还不错,想来应该是温婉贤淑的吧。」 「原来上官大哥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顾桑苗一派很诧异的样子笑道。 她笑容明媚灿烂,干净阳光,一双乌亮灵动的眼睛熠熠生辉,坚毅勇敢,活泼自信有主见,自己喜欢的是她这样的啊,所谓温婉贤淑……满大街都是! 「父母之命不可违。」上官宏移开凝视的目光,淡淡道。 「父母又不能陪你过一世,你要成亲的那个人,是要与你相依相伴一生的人,你确定要依父母之命,为难自己一辈子吗?」顾桑苗道。 「小苗怎生用了为难二字,父母总是为我好的,怎生会为难我?」为难二字,真真象根针一样扎在了上官宏的心上,那是他不想承认的痛。 「父母总是把自己认为好的安在儿女生上,可你有没有想过,父母认为好的,对自己未必就对,自己未必就喜欢,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为什么不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跟自己喜欢的在一起生活呢?」顾桑苗摇头道。 「可是有又几个人一生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与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呢?」上官宏反问道:「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与自己没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大家都这样,不也过得挺好,强求不来的东西,又何必求强,过份强求就是为难自己的另一种方式。」 顾桑苗心一恸,他说的没错,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又有多少人可以快意自在的活着,又有多少人不是迫于现实与世情的压力在为难着自己,与自己不爱的人相处,做着自己不热爱的事情,尤其这个时代,为了生存,多少人没了尊严,多少人在苦熬着自己的青春与生命,多少人不是无奈地活着的? 「可是总要争一争的,为然活着有什么意思?如行尸走肉一般!」顾桑苗道。 上官宏眼神一黯,目光深凝,唇边滑过一丝苦笑:「争过,争不过又有什么法子?不属于你的,再争也争不到,不如放弃,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也许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打扰,因为她的关系,所以自己也要过得好,至少是表面上过得好,她才会安心,如此相安无事,便是远远看着她幸福,于我来说,也是另一种心安也幸福。」 顾桑苗大急:「你真的争过么?你可知,你成亲,她伤心,她难过,她不愿意,你是不是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你?如果你们因为误会而放戏,那岂不是太冤枉,太不划算?」 上官宏睁大眼晴,怔怔地看着她:「你说……她心里喜欢的也是我?我只是不知道她的心意?」 「是呀是呀,可能你们之间就是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呀,或者,你喜欢她,却不自知,而她也把你放在心里,却羞于表达,所以……」顾桑苗急切道。 上官宏却苦笑着摇头:「若果真如此,我便是一世孤寂也值了,哪怕她不是全心全意的 第八百八十章:明明喜欢很多 哎呀,怎么只喜欢一点点啊,明明就是很喜欢啊,任是傻子也看得出来,齐雨柔有多在意他,多喜欢他啊,上官宏你是不是个呆子啊。 顾桑苗一把抓住上官宏的手腕:「走,我现在就让你明白,她是有多喜欢你。」 说着就把人往外拖。 齐雨柔却抱着诚哥儿进来了,顾桑苗忙上前去抱住诚哥儿,一只手把上官宏向她推了过去:「你们两个,有话说清楚,别等生米煮成熟饭,即成无法挽回的事实之后再后悔。」 说完,她自个抱着诚哥儿就往外走。 上官宏看着她的背影苦笑,原来他与她说的不是一个人,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她,也好,刚才说了那么多,还担心以后相处会尴尬。 顾桑苗走后,花厅里只剩下上官宏和齐雨柔。 「郡主!」上官宏恭敬一礼。 齐雨柔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向前逼近一步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郡主吗?」 上官宏后退一步道:「郡主……」 「你能不叫郡主吗?」齐雨柔感觉自己快要暴炸了,自从他定了亲,她就感觉很闷,闷到快要窒息。 上官宏无奈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是不是没用早餐?」 齐雨柔怔了怔,低吼:「没吃,不止今天的早餐,昨天的晚膳,午膳也没吃,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中午小苗备了饭,吃点吧。」上官宏柔声道。 「我吃不吃饭跟你有关系吗?」齐雨柔的泪快要溢出眼眶,她还是强忍着。 上官宏默然,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明明就有关心,明明就有心疼,明明就有一丝歉疚,既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娶别人? 「上官宏我告诉你,你要真敢成亲,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婚礼闹翻,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你的未婚妻?」齐雨柔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道。 上官宏愕然,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她对他有情,可他以为,她不过是小女孩的一时迷恋罢了,他们身份地位家世相差甚远,她是郡主,很可能还会成为公主,而他……普通得很,虽然现在是大理寺卿,可相貌家世都很一般,配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如此热烈决然。 「郡主——」上官宏不知该怎么劝她才好。 「我是什么性子你应该很清楚,反正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想怎么做自己决定。」两人从结识到现在,齐雨柔一直是单方面用力,她对他的爱意很明显,但从未说出口过,今天是最明白的一次表达。 「郡主,臣成亲是奉父亲这命,不可违抗,你要讲道理。」上官宏追上来道。 「父母之命是不可违,没错,那君王的命令呢?你是不是也不可违抗?」齐雨柔满脸是泪,却笑着回头,高傲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成亲是臣的个人私事。」上官宏有些生气。 「那又如何?皇上赐婚的事情比比皆事,不差我这一桩。」齐雨柔道。 「摄政王不可能会下这样荒唐旨令的,何况,强扭的瓜不甜。」上官宏道。 强扭的瓜不甜?! 「你的意思是,你与即将成亲的未婚妻是两情相悦的吗?」齐雨柔回身,盯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走近问道。 上官宏避开她的逼视:「无论如何,郡主不能用强。」 「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与她两情相悦。」齐雨柔逼问道。 「我与她……算是青梅竹马。」上官宏咬着牙道。 「算是?那是还是不是?还有,青梅竹马是小时候,时间是会让人改变的,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与她现在是不是相情相悦?」 「这是臣的私事,郡主无权过问。」上官宏道。 「我就要问,就要问怎么了?只要你告诉我,你与她是两情相悦的,你与她成亲,并非仅仅只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放弃,还会祝福你。」齐雨柔道。 「是,我们俩是两情相悦的。」上官宏狠心道。 齐雨柔泪如雨下,悽然一笑,点点头:「那好,我祝福你,祝你……一成亲就后悔,祝你一辈子活得像个木头,祝你……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然后,她挺直瘦削的背嵴,僵硬地,一步一步地离开。 顾桑苗早就把诚哥儿给了春儿,自己躲在外头偷听,这会子见齐雨柔面如死灰地走了出来,忙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傻子,有什么好哭的,他不珍惜你是他的错,不娶你是他没福气,你说得没错,后悔的一定是他。」 「我回去了……」齐雨柔自顾桑苗怀里挣脱,上官宏还在顾家,她不想哭给上官宏看,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心真心喜欢一个男人,用心对待一个男人,本以为,他心里会有自己,原来,一直是自己在唱独角戏,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也不是那个他即将娶进门的人。 顾桑苗还想劝,但也知道,此时此刻,齐雨柔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慢慢舔砥伤口,这种事,不是外人能插手的,更不是几句宽慰便对治癒的,非要自己想明白,自己从伤痛中走出来才行。 看着齐雨柔悲痛的背影,顾桑苗也很难过,人生在世,原就难以完美,不是什么事都能依着自己意愿来的。 待齐雨柔出了顾家门,顾桑苗才转过身来,郝然发现,上官宏竟站在自己身后,他眼中的痛并不比齐雨柔少,不由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她只喜欢你。」 上官宏道:「我知道她 第八百八十一章:烦人精 顾桑苗耸耸肩,冷笑道:「你们男人最爱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的方式就是对对方最好的,还一副自我牺牲的态度,其实女儿家根本就不需要你们的牺牲,她只愿意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只希望心爱的男人也同她一样爱着她,至于家世地位,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凄风苦雨她才不在乎,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幸福与甜蜜,嫁一个不喜欢的,便是锦衣玉石,富贵荣华不过是驻空了心的油漆木头,外头看着光鲜亮丽罢了。」 上官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那么小苗你呢?你为何非要住到顾府来,不肯去皇宫?」 顾桑苗怔了怔,白他一眼道:「我在说你,扯我身上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只要嫁的是自己心爱的那个人,不管跟他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愿意么?你心爱的人是王爷,为何不肯与他一道住进宫去?」上官宏执着道。 顾桑苗不想回答,在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上官宏惊讶道:「做什么?打发我走吗?」 顾桑苗好笑道:「谁敢用二十两银子打发大理寺卿上官大人?不想活了吗?」 「你可以。」上官友看着她的眼睛道。 顾桑苗半挑眉道:「你仔细看看这种银子,可与别的银子有区别?」 上官宏这才认真地翻看那锭银子:「没什么区别呀,还是官银。」 「你可有银子?拿来对比一下。」顾桑苗道。 上官宏依言,拿出一锭银子比了比,发现还真有些不一样,诧异道:「若不是你提醒,再两相对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锭银子有何问题,这是灰银?」 「不错,在江南发现的,所以我们才会在江南呆到现在才回京。」顾桑苗道。 「竟然敢印着官字号水印,可见这银子的来头不小啊,王爷可以去查铸银司?」 顾桑苗摇头道:「不知道,他回京后就去了宫里。」 「你让我去查?」上官宏道。 「这不是你大理寺的事吗?」顾桑苗反问。 「这关乎到户部,户部如今由裕亲王的人管着,所以……」上官宏道。 「不管是由谁着,这可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一但这种银子在市场上大面积流通,大梁的经济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会通货膨胀,会民不聊生。」顾桑苗道。 上官宏神情一震,面色严峻起来:「如此严重?通货膨胀是什么?」 「就是原本一石米只要五钱银子,会卖到一两银子,你说老百姓还吃得起米么?」顾桑苗道。 「我现在就去查。」上官宏道。 「等等,你知道从何查起吗?」顾桑苗问道。 上官宏摇头道:「不知。」 顾桑苗将她在江南收集的一些证据递给他:「这个帐单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从上面应该能查得到一些蛛丝蚂迹,还有,最好是在全国铺开一张暗网,秘密查,敢如此大量制造掺假银子,这幕后之人肯定不简单。」 「不错,这种银子含银量并不低,这幕后之人要么是财大气粗的一方大团阀,要么就是权倾朝野手握大权之人,此人用心怕不止是赚钱这么简单。」 顾桑苗点头:「用过饭后再走吧,不在这一时。」 上官宏笑道:「可不就是来吃饭的么?总不能人来了,说几句话就饱了,不管饭吧。」 要说也回得巧,只过两天,就是老果亲王妃的寿辰,虽不是整生,但因着今年得了孙子,果亲王齐凌轩又升了职,将定襄候手中的兵权全都接掌过去,所以,果亲王府的权势比老果亲王在世时还要风光,那些想结交攀附的,只怕找不到由头,生辰这么好的日子,岂有不往前钻营巴结的。 加之齐凌轩承爵之后,还是第一次给老果亲王妃祝寿,自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顾桑苗回京后,惜玉得了消息便亲自过府来看望过了,送了见面礼给诚哥儿,因着家里太忙,没多坐就回去了。 这一日顾桑苗把诚哥儿留在家中,由乳娘看着,自己带着季妈妈和春儿一道去赴宴。 果亲王府门前果然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顾桑苗也没用摄政王的马车,轻装简丛的自门前下了。 远远地就看见果亲王府的管事婆子的门房在热情地招待客人。 顾桑苗扶着春儿的手下了马车,季妈妈跟在身后。 然后到了门口,也没有人来打招唿,春儿面色不豫,小声道:「以前小姐也没少来果亲王府啊,怎生这些人都不认得小姐么?」 顾桑苗道:「认得不认得又如何?我可是已经死了的人,不来招唿也是对的。」 一边说话一边往府里走,刚走到房口,被人拦住,那管事婆子推一脸笑:「这位夫人,可有请贴?」 来给果亲王妃祝寿的人太多,诺大个果亲王府也不一定能招待得过来,所以,不是一般的身份,还真进不了果亲王府的门。 「大胆,我家主子可是……」春儿正要喝斥那婆子,顾桑苗拉开她道:「我是顾家的,与果亲王府只隔着两条街,以前两家也有来往,妈妈许是不认得我了。」 那婆子细细看了顾桑苗两眼,觉得是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皱眉道:「隔着两条街?哪个顾家?」 「榕树胡同里,只有一个顾家,妈妈是久居京城的么?莫非连顾老太傅家也不记得了?」顾桑苗温和地笑道。 「那个被满门抄斩的顾家?」那婆子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道。 「住口,你个老虔婆,怎么说话呢?」春儿大怒,哪有说话直接揭人老疮疤的? 那婆子顿时沉了脸,冷冷道:「你这丫头好生无礼,你家主子来我家祝寿,不见请贴,我问问清楚怎么了?顾家难道不是被满门抄斩了么?不近听说她家二小姐可是嫁给了摄政王妃,可没听说她家有成了亲的年轻夫人啊。」 「那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家夫人进去给果亲王妃祝寿啦?好歹当年我家老太傅与老果亲王也是有交情的吧。」春儿怒道。 第八百八十二章:烦人精2 「如今跟我家王爷攀交情的太多了,也不是谁有些交情就可以进得了这果亲王府的门的。」那婆子道。 「就你,怕是没资格拦我家主子。」春儿还要多说,季妈妈慢慢走上前去,冷冷地说道。 那婆子看了眼季妈妈,正觉着眼熟,那边有人认出来道:「那不是摄政王跟前最得力的季妈妈么?以前去恭亲王府见过。」 那婆子脸色一惊,顿时堆了笑:「原来是季妈妈,莫非摄政王也来了么?」 「你个蠢东西,季妈妈是跟谁来的,服侍谁的你瞎了眼瞧不见吗?」这时,老果亲王妃跟前的管事走了过来,对那婆子喝斥道。 「可是她说是姓顾的……」 「满京城谁不知道摄政王是顾家的女婿?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管事大骂道,又对顾桑苗一脸歉意:「昨儿个听王妃说您回京城了,我家老王妃就又惊又喜,在屋里哭了一场,还说见了您一定要骂的,怎么能够开这么大的玩笑呢?不过,还是高兴多于生气,毕竟您又回来了,王妃,您快快请进。」 那婆子听得懵了:「王妃……不是……死了么?」 那管事见她这般没眼力介还如此蠢笨,气得一脚踹了过去。 顾桑苗也不生气,带着季妈妈和春儿走了进去。 身后不少人在抽冷气,怎么可能,举国上下谁不知道摄政王妃病故了,怎么死了的人,又活生生站在这里?闹鬼了么? 顾桑苗当没听见,反正该如何解释是齐思奕的事,她只当好自己的顾家女主就行了。 惜玉听了消息,亲自迎到了垂花门:「听说你被门房拦着了?哪个这么不长眼啊?」 顾桑苗笑道:「不碍事,不过就是拦一会子罢了,正好站在你果亲王府门前看看风景。」 惜玉眼中滑过一丝尴尬:「看什么风景啊,门口不就是有两个大狮子么?比恭亲王府门前的可小多了。」 顾桑苗淡淡一笑:「我那婆母在世时,过寿辰可没这么热闹,不过也是,她年岁可没果亲王妃大,老人家嘛,过寿都是很高兴的,越热闹越好。」 惜玉拉着她往景寿园去:「我家婆婆早就念叨着你了,对了,宫里的梨太妃也来了,你与她以前交情可不错,这许久不见了,正好叙叙旧。」 惜玉初入宫时,骑着马在御花园里横冲直闯,差点冲撞了梨太妃,还是顾桑苗出手,才救了梨太妃,所以惜玉印象深刻。 顾桑苗唇角色起一抹浅淡的冷笑:「是啊,好交情。」 然后跟着惜玉一道去拜见果亲老王妃。 花厅里,坐满了京城有身份的贵妇人,裕亲王妃也在,一见顾桑苗,惊得站了起来,几步冲过来,对着她就戳脑门:「你个丫头,还真是……真是的……」 说着眼圈就红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以后可不许再这般吓人了,还以为你真的……若连你也没了,叫我们这些人以后去了地府,如何见你父亲母亲?」 顾桑苗很是愧疚,要说起来,裕亲王妃待她确实很好,一直暗中相帮。 因为她要保密,所以她的消息齐静怡连裕亲王妃也没泄露。 「姨母,是小苗不好,小苗让您伤心难过了,小苗给您赔罪。」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清楚了,非要那般决绝。」裕亲王妃道。 「姨母……」顾桑苗这声姨母是顺着自己娘家这一头叫的,一是裕亲王妃姓柳,与自己的娘亲是本家,二是柳侧妃是她的妹妹,这么叫反而透着亲近。 裕亲王妃道:「好了,不说了,既然你肯回京,不说明气消了,好生回来过日子吧,别再闹腾了,如今孩子都有了,你看……」 「是啊,既是回来了,就该早些回宫去住着,宫里一直没有个正经当家主事的人,实在不像话得很。」梨太妃笑道。 顾桑苗给她和果亲王妃行礼,却没答她的话茬,老果亲王妃执着顾桑苗的手道:「你呀,还好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不然,真对不住你祖父顾老太傅,当初为了保全你,他可是连自己的命和整个顾家都搭上了。」 顾桑苗怔了怔,想问又觉得不合时宜,笑道:「是小苗的错,让几位长辈担心了。」 「人好好儿的就好,还说这些做什么?」果亲王世子妃抱着一个快一岁的小男孩子过来笑道。 顾桑苗知道,那是她与齐凌轩的孩子。 「昊哥儿今天穿得有点少。」老果亲王妃道。 「嗯,儿媳这就给他添件衣服去。」世子妃抱着昊哥儿就要退下。 梨太妃道:「世子妃这孩子还真不错,对侄儿好得跟亲娘似的。」 顾桑苗听得一震,看向惜玉,惜玉面色很正常,笑道:「我年轻,虽然生了,却又不懂如何带孩子,难得嫂子细心周到,昊哥儿交给她我放心得很,小孩子多个人疼我可求之不得呢。」 这话让面色暗沉的老果亲王妃松了一口气,笑道:「哪个不疼你儿子了?他可是整个王府的开心果,个个都疼他。」 惜玉淡淡地点头:「是啊,王爷的嫡长子嘛,大家当然是疼的。」 顾桑苗有点心疼地看着惜玉,自己还没生,就多出一个嫡长子来,将来自己的儿子的身份平白就矮了一截,想来惜玉心里也不是那般圆融吧。 「顾妃啊,你既回京了,怎生不住回宫里去?宫里真的乱糟糟的,得有个名正言顺的主事主子在才行啊。」梨太妃道。 「早晚会回去的,太妃莫急。」裕亲王妃看出顾桑苗脸色有些不豫,圆场道。 「也不是哀家急,是那位快不行了,这几天老念叨着要见她,跟她解释说人不在了,她也不听,一直闹着。」梨太妃小声道。 「那位不是脑子早就不清醒了么?太妃娘娘还常去探望她?」果亲王妃道。 第八百八十三章:一家三口 「唉,以前虽然是对头,可她也到了这般境地了,心里那点子隔骇与怨气呀,也就差不多全消了,如今宫里的老人,遣的遣,散的散,死的死,能说上话的也没有几个,想着她若是能长寿些,也能在一起坐坐,叙叙话,而且,她如今反而比前两年清醒了些,只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梨老太妃道。 「那抽空,哪天我们也去探望探望吧。」裕亲王妃道。 果亲王妃却冷哼一声道:「她还真长命,一口气总吊着,这般不死不活不人不鬼的,不如早死了干净。」 顾桑苗知道,老王妃是记恨果亲王和世子被杀,虽是许尚武作的恶,但如果没有太后与许之怀勾结,许家也不会那么猖狂。 顾桑苗与她们寒喧了一阵,便被惜玉找个理由拉了出来。 正觉得屋里闷得慌,顾桑苗求之不得。 「那几个老太婆烦死人了,嘴碎得很,跟她们在一起太无聊了。」一出门,惜玉便吐槽道。 「你呀,还是这个性子。」顾桑苗笑道:「你可是果亲王妃了,那些人都围在你身边转,还不都是在巴结你。」 「本公主从小就被人巴结大的,习惯了,可就是讨厌巴结人还要装出一副长辈的嘴脸,借着关心的由头拿话扎你心窝子的人。」惜玉道。 「确实蛮讨厌的,我也不喜欢。」顾桑苗知道她说的是梨太妃。 「你还不知道吧,太皇太妃如今又回到宫里住了,那谁……姓殷的,以前说是什么柱国公府的嫡小姐,如今在宫里混得风声水起的,很得太皇太妃的厚爱,听说后宫还由她暂管着呢。这位梨太妃之所一直提醒你,让你进宫里去住,就是因为她自个在宫里没什么地位,被边缘化了,心里很不服气,所以才巴不得你进宫去,与那姓殷的来个神仙打架,她好看热闹,渔翁得利。」 「我一个已死之人,还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顾桑苗看了眼园子里开得正好的秋海棠,淡淡道。 「什么已死之人,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儿的吗?我看摄政王对你是真心的,桑苗,你应该想开一些,别中了那些人的奸计才是。」惜玉道。 「再看吧,你家园子里的海棠开得还真好,你带我在园子里逛逛吧,也好让你家的下人多认认我这张脸,免得明儿想来见你,又被拦在门外头。」 「没眼力介的,明明你当初也在这府里住过一段时间,怎么会不认得你呢?那些人分明就是给我没脸。」惜玉道。 顾桑苗诧异道:「我被拦住,怎么是给你没脸呢?没脸的不应该是我吗?」 「哼,如今府里的中馈都掌在大嫂手里,外头那些婆子也是她亲自选派出去的,你当真的不认得你么?不过是借着由头轻侮你罢了。」惜玉道。 顾桑苗怔住:「轻侮我?却是为何?仔细想来,我也不曾得罪过她啊?」 「她有毛病,心里变态。」惜玉忿忿不平道。 「什么意思?」顾桑苗不解地问。 「哼,明明就是个荡妇,偏还要装个贞洁九烈的样子出来,最烦这种人了。」惜玉烦躁地扯下一片树叶子在手中撒得稀碎,然后再扔了,可见心中确实有多恼恨世子妃。 「是不是她还缠着你家王爷?」顾桑苗问道。 「齐凌轩他敢!」惜玉忿忿道。 顾桑苗:「那倒也是,比相貌,你是天姿国色,她算什么?顶多是清秀,比感情,齐凌轩喜欢的是你,你才是她的正室嫡妃,何况她是他的嫂子,本就是不伦,无论在道义还是感情上,你都无须将她当成对手。」 「对手,她也配?」惜玉冷哼一声,眼圈却红了。 顾桑苗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道:「看你这嘴硬的,心里还是很生气的吧。」 惜玉身子一歪,将头枕在顾桑苗的肩上道:「她给他生了儿子,还占了嫡子的名头,她时常抱着儿子去见他,我远远的看着,感觉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是个多余的,甚至我才是那个抢了她丈夫的人,你不知道她那眼神,就象我是她的生死仇敌一样,恨不能用眼神把我给剜心剖肺才好。」 「那齐凌轩呢?他是什么态度?」顾桑苗很能理解惜玉的心情和感受,只是没想到,那世子妃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当初若没有惜玉相帮,这个孩子哪有现在的地位?她自己又如何解释孩子的由来? 「他……一直很忙。」惜玉眼中露出幽怨之色,低声道。 「可是你那嫂子,恨你也就罢了,为何带上我呢?我可没得罪她。」顾桑苗道。 「你怎么没得罪?当初齐凌轩可是正式向你求过婚的,你才是她头号的情敌。」惜玉幸灾乐祸道。 「岂有此理,这个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啊,我不没答应吗?再说了,若不是我帮忙,齐凌轩还不定什么时候成亲呢,她的孩子哪能有现在这么好的名份?」 「所以说她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明明你是帮过她的,可她眼里,正是因为你,齐凌轩才会那么快娶了我,你破灭了她的希望。」 「有意思,不过,只要齐凌轩不与她生出暖昧就行了,你呀,还是好好过日子吧,再说了,不管如何,你才是齐凌轩正经的娘子,她争不过你。」顾桑苗劝道。 「你不知道,自从那次兵变之后,她便一直拿话来扎我的心,许尚武谋反,我哥也出兵帮了他,明明是可以胜的,哪知你在宫里来了一出诈死,两个男人都觉得争着没意思,结果胜负没分出来,那场戏就提前散场了,我哥气得半死,觉得错看了许尚武,那傢伙却觉得无所谓,如今远走天涯,不知浪到了哪里,我哥也回了北国,只苦了我,成了人质,原本是两国交好的联繫,结果因为参与了谋反,我的地位和处境你可想而知。」惜玉道。 「可我瞧着果亲王妃待你还是不错的。」顾桑苗道。 第八百八十四章:灰银 「老王妃是个明白人,如果没有我这个正妃在府里坐镇,我那嫂嫂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和出格的事情来,再说了,我又没做错什么,生在皇家的女儿,不过就是用来政治联姻的棋子,本就够可怜了,为何还要承担起男人们犯错的后果?我那婆母自己便是这样的身世,我的感觉她感同身受,对我反而比以前更好了。」惜玉道。 顾桑苗想起,老果亲王妃的娘家是月柔的,当年老果亲王在外征战,后来灭了月柔,为了父母亲人,老王妃嫁给了自己的仇人,保全了一家的性命……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丫头过来道:「两位主子,那边准备好了茶台,有果品吃食,还专司有人沏茶,您二位去那边休息休息,这里风大,冻着了可不好。」 顾桑苗诧异道:「这丫头倒机伶乖巧呢。」 惜玉道:「嗯,是我跟前的,那谁,你走后,我身边少了侍女,后来果亲王妃给我买了两个伶俐的送过来。」 「去你的,还惦记着我给你当丫头吶?」顾桑苗笑道。 说着,顾桑苗赏了那丫头五两银子。 那丫头笑着道谢,银子往袖袋里塞,一个没塞好,叮叮咚咚地掉了一地的碎银子,看得她因为机灵,得了不少赏钱。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富姐儿。」顾桑苗笑道。 那丫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今儿来的客人多,奴婢就在一旁给人指路,有的大方客人就赏了些银子,便与王妃娘娘您一样,又可亲又大方。」 「呃,你等等。」顾桑苗压住那丫头的手,发现有两块小碎银成色不一样。 将两颗碎银捡了起来看了一眼,惜月道:「作什么?」 顾桑苗不动声色地将碎银还给小丫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丫头伶俐,办场宴席就能发个小财,多办几场,她就能成上富婆了。」 惜玉嗔她:「我家这算什么?王爷再如何也只是个亲王,若你给诚哥儿办周岁,你家春儿还不成首富去?」 「哪能啊,我家诚哥儿是顾家子,没见着我今天进你家的门还要走关系吗?真要办周岁酒,怕是门庭冷落哦。」顾桑苗怅然道。 「说什么呢,怎么是顾家子?你儿子可是摄政王的嫡长子,谁敢不捧你的臭脚?」惜白翻了个白眼道。 「谁臭脚啊,你才臭脚呢。」顾桑苗说着起了身。 惜玉不舍道:「干嘛?去哪啊?」 「不能总和你窝在这里说话吧,方才只与裕亲王妃打了个招唿,这么久不见,该去叙叙旧了。」顾桑苗说着对春儿使了个眼色。 「行吧,那我也陪你一道去。」惜玉不情不愿地起身道。 春儿那丫头跟在两位主子身后,春儿一脸羡慕地拉着她热络地聊了起来,那丫头也知顾桑苗身份,对春儿也极为友好恭敬,两人一路聊到茶厅, 恭亲王府不少亲戚还是第一次见顾桑苗,见她穿着虽然算不得华贵隆重,却能得包括裕亲王妃在内的皇亲贵戚的青睐,连宫里的梨太妃都对她客气亲热,看她年纪又不大,实在想不起皇室中还有哪位年轻贵妇能得这几位重量级贵人的尊重,诧异的同时又有些踟蹰,不好意思冒然上前结交。 顾桑苗也不主动,与老恭亲王妃还有裕亲王妃几个谈笑自然,有人忍不住窃问:「这位少奶奶是……」 「少奶奶?眼拙了吧,她可是位王妃。」 「王妃?皇室中最年轻的亲王也就一两位,一位是摄政王,一位便是恭亲王轩王爷了,可轩王爷娶的是惜玉公主,而摄政王妃早殁了……」 「胡说什么?她就是摄政王妃,不过是大病了一场,哪里就殁了。」 「啊……可是……」 问话之人还在可是,解说之人已经笑着上前与顾桑苗见礼了。 余下之人惊愕之余,仍是一脸不可思议,摄政王妃殁可算是朝中头等大事,为此年轻的王爷把自己关在宫里整整一个月,不理朝政,后来又失踪大半年之久,朝中事务全交朝中几位辅政大臣大理,好在终于回来,却没听说再婚了呀? 不管了,既然裕亲王,恭亲王妃都认了这位是王妃,那就铁定是王妃了。 她们都在贵圈里久混的,这点察颜观色的眼力介儿还是有的,纷纷上前巴结,不管这位是何等人物,只要是与摄政王有关的,混个脸熟终没坏处。 顾桑苗有副好性子,待人平和温厚亲切,不给人高高在上的凌厉和压迫感,自然很快便让这些贵妇们更加欢喜和热络,而最不露痕迹的巴结法子,自是打赏她身边的春儿。 回到府里,春儿把得来的赏钱堆了一桌子,她记性好,再加之给她打赏的都是有头有脸又都是富贵体面人,一般赏银都会拿荷包装了赏人,有的则是赏的首饰玉器之类,那样的就更加显得贵重了。 「天啊,春儿,你发财了。」喜儿笑咪咪道。 她虽嫁了人,却还是住在顾家,顾桑苗本就捨不得,仍让她做着以前的差事,只等她怀孕之后再回去休养。 「都给姐姐。」春儿大方地将所有的赏赐往喜儿身边一推。 喜儿笑道:「可不敢要,这可是你攒的嫁妆钱!」 春儿脸一红,淬了她一口:「到底是嫁了人的不一样,喜儿姐姐你变坏了。」 「咦,谁这么大方,二十两呢。」喜儿道。 春儿就看向顾桑苗。 「着人去请大舅爷过来。」顾桑苗道。 诚哥儿一天没见着顾桑苗,早哭得鼻眼通红了,松妈妈心疼得不得了,跟奶妈一道抱过来,小傢伙远远地见着娘亲双手就张开了,原本还只是在硬憋着抽泣,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顾桑苗扭头就走,他是男孩儿,又是将来的皇嗣,必须自小学会坚强,更不能太依恋娘亲。 第八百八十五章:到底有没有? 诚哥儿吓到,哭声更大:「妈……妈……姆妈……」 前世顾桑苗年幼时,母亲每每上班,小小的她便捨不得,满怀恐慌追着也是这么哭喊,诚哥儿才半岁,还没到呀呀学语的年纪,却也急得叫妈妈…… 不心疼是假的,可还是得狠心! 扭头继续走,转过弯就能离开诚哥儿的视线,不让他看见兴许会好些。 身后的哭声却意外地变小,还听到有隐忍的涰泣。不由回头,就见齐思奕正站在诚哥儿身前,负手而立,面对伤心哭泣的诚哥儿并没有抱。 父子俩竟然四目相对,诚哥儿无辜又委屈,可面对平素待他极温柔纵容的父亲严肃目光时,虽不知所谓,却无端有些敬畏! 「为何哭?」 「回爷的话,是少奶奶,哥儿多时不见少奶奶,早就想得不行,少奶奶好不容易回来,却不肯抱,哥儿伤心吶!」松妈妈语带责怪,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娘,哥儿才多大啊,哭了抱抱哄哄怎么了? 「娘不是不抱你,娘是让你成为真正的男子汉,男子汉不能哭,不能只想娘抱抱!」齐思奕点点头,摸了摸诚哥儿的脸道。 诚哥儿似懂非懂,瞪着黑澄澄的大眼强忍泪水,小嘴儿又瘪起。 齐思奕嘆了口气道:「抱他回屋吧,小孩子不能惯着,对了,娘子呢?」 「那边吶。」松妈妈顺手一指。 顾桑苗一听就想躲,朝中政务繁忙,有几日未见,不想念是假的,可心里又憋着一口气,所以他差人请她入宫相见,她只当不知,一概不应,看他眉宇间透着疲惫,想来事情仍然繁杂,抽空回来的吧。 「娘子!」恍神间,纤腰已然被强有力的手臂勾住,揽入温厚熟悉的怀抱,俊脸蹭过来亲昵地挨着她的,薄唇亲吻着脸颊,大手自觉不自觉就攀上了胸前…… 顿时血行加速,耳热心燥! 「好娘子,想死为夫了。」他揽着她就往前走,不远处便是书房,里间有布置温馨舒适的大床…… 「哥儿想娘得忍着,我看王爷比哥儿更少不得少奶奶……」身后传来松妈妈不满的抱怨。 顾桑苗老脸一红,扭身想要挣开他,大白天的呢,这厮也不顾忌身份! 「你是我娘子,当然只能我想着了,别人谁也不行。」他眉角眼稍都在荡漾,理直气壮的咕哝道。 「那是你儿子。」 「儿子也不行,他也是男人!」他不满。 好吧,有人就是霸道,霸道得只想独占,连儿子的醋也吃。 春风一度过后,他抱着她洗漱一番,二人歪在软榻上腻歪。 「今儿怎么得空回了?朝中事务理清楚了?」 「想你了。」俊脸歪在她白晰的脖弯里,时不时啜下她小巧的耳尖,她怕痒,想躲,又被他封住嘴,担心又会天雷勾地火,她用力将他的头推开,嗔道:「正经点,有话问你吶。」 「太正经怕娘子不满意,为夫刚才的表现可还行?」某些人赖皮起来比诚哥儿还过之 。 「再胡闹我生气了。」顾桑苗正色道。 他薄唇一勾,眼中艷光四射,搂住纤腰一拖。 再次被压在身上,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早被他弄得筋疲力尽的顾桑苗无奈,只好娇声软语求饶:「相公……我……」 「如何?」他停住吻,目光灼灼。 「我……投降!」好女不吃眼前亏,某人一起势,又是一番恶战,她真有些消受不起。明明看起来精瘦精瘦的一个人,怎地…… 他灿然一笑,如所有的男人一样,虚荣心得到绝对满足! 「好,且让你歇歇!」他整了整她的衣襟,仍半拥着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今日果亲王妃寿宴,春儿得了不少赏赐……」 「可是发现了什么?」 「不错,有三锭灰银,一锭出自果亲王府,一锭出自柱国公府,一锭出自礼部官员府上 。」 齐思奕冷冷勾唇:「越发大胆了,公然在京城流通!」 「而且还都是皇亲贵族人家!」顾桑苗道。 「王爷打算如何办?」 齐思奕一挑眉,抬手将她勾入怀里,惩罚性地在脖子上吮了一口。 「你干嘛!」顾桑苗娇嗔地推开他,脖子上肯定红了,一会子出去怎么见人啊…… 「叫奕哥哥!」他长臂一展,再次将娇躯勾入怀里,作势又要吮,顾桑苗无奈:「好,奕哥哥!」 却叫得生硬。 齐思奕悠悠嘆了口气,在她额前亲了亲道:「好小苗,放心吧。」 顾桑苗愣了愣,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眼神飘向别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温柔地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尖,眸光清亮明澈:「信我!」 顾桑苗没有说话,怔怔地看了他几秒道:「灰银的事,你不打算现在动手吧。」 齐思奕眼神里滑过一丝黯淡,笑道:「暂时还腾不出手,且由着他们闹吧。」 「劣币逐良币乃一国之大忌,弄不好,整个大锦经济都会崩溃。」顾桑苗着急道。 「可惜,有些人身居高位,享荣华富贵多年,却不如我家娘子头脑清醒,只顾蝇头小利,置国家利益于不顾。」齐思奕沉下脸来道。 「这可不是蝇头小利,或许,他们图的,不止银子。」顾桑苗道。 齐思奕薄唇微勾,露出温柔又略显邪性的浅笑:「娘子在担心么?若我被夺了位,你会难过吗?」 顾桑苗怔住:「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么问,这江山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努力了那么久……」 第八百八十六章:是王爷的人了 「是啊,我努力那么久,就是为了这大好江山,娘子还真是我的知音。」他却收了笑,用力捏了捏她的下巴,转身朝外走去。 衣衫不整,头髮凌乱! 莫明其妙就生气了,还这副模样儿出去,一会松妈妈瞧见…… 「相公……」顾桑苗忙追回来,挽住他的手臂。 他站住,却没回头,背对着她。 顾桑苗替他理着衣衫:「宫里是有人在等着你还是怎么的?这么着急!还是我不招你待见了,多一时片刻也让你难受?梳洗换衫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原本阴沉着的俊脸骤然松下来,回身一把将她抱起,脸钻在她颈窝里:「是啊,就是着急,就是急不可耐想要去见别人,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你说我会如何?」顾桑苗怕酸,缩着脖子没好气道:「我待如何你可会怕?」 「当然!昨日李大人说我是个耙耳朵!」他闷声道。 顾桑苗是南方人,不知耙耳朵是什么意思,揪了他耳朵仔细看。 他忍不住嗡声笑:「可我告诉他,我就是个耙耳朵。」 齐思奕离开不久,顾桑苗便问春儿:「耙耳朵是什么样的?我只听说过招风耳……」 立冬正抱着诚哥儿在院子里玩,闻言脚下一趔趄,差点把怀里的诚哥儿给扔出去。 喜儿忍住笑忙接过诚哥儿:「你小心些,摔着哥儿可是大事。」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顾桑苗虽然有些恼,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弱。 春儿:「小姐,耙耳朵在南边就该是怕老婆的意思。」 原来耙耳朵是怕老婆…… 顾桑苗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却是有些气急与不甘:「你们王爷说他是耙耳朵,你们评评理,我做什么了让他怕老婆了?」 「您什么也没做,就是一不小心会跑路,而且是一跑就会让爷找得心肝脾肺都要急坏的那种。」立冬不怕死道。 「嗯,还最爱干休夫这种事,弄不好就包袱款款要走人,或者连哥儿都不肯跟爷姓。」喜儿也道。 顾桑苗板着脸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去。 春儿狠狠瞪立冬:「哪壶不开提哪壶,仔细主子把你退回宫里去。」 立冬很委屈,担心道:「就不兴说实话么?她问,我就说……」 「死得快死得早的都是说实话的。」春儿恨声道。 「你……你帮我说说好话呗……」有过前因,立冬与顾桑苗之间一直不太和顺。 战场上以一敌百都不怕,就怕摄政王妃娘娘发火…… 春儿白他一眼:「且等着吧,看你表现!」 「春儿……」立冬急了! 春儿柳眉倒竖:「春儿也是你叫的?」 「小春?」 「怎么说话呢?」 「那春妮……?」 看他难得一脸窘相,春儿忍住笑扭头走了。 立冬摸后脑壳,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回头甩自己一耳光,叫你多嘴,连王爷都憷的人,就你有本事敢怼,再被退一次,王爷指不定会把人扔哪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去,到时候再想回爷跟前当差就难了。 不多时,秦怀谨来了,随同一起来的还有齐静怡。 「几个月了?」看着齐静怡圆润的身材,顾桑苗又惊又喜。 「你看出来啦?」齐静怡有点不好意思,扯了扯衣角道,可眉眼间蕴着满足和幸福,看得出,秦怀谨将她照顾得很好。 「四个月了,小苗可是过来人,当然能看得出。」秦怀谨小心扶着她的腰道。 「没告诉姨母么?」顾桑苗有些诧异,方才没听裕亲王妃提起呀。 「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秦怀谨不满地咕哝。 竟是齐静怡不想公开? 「不急,等六个月了再说。」齐静怡道。 「这确为何?」裕亲王府已经很久没办过喜事了,齐静怡是嫡长女,有孕可是大喜事。 齐静怡欲言又止,眼底有担忧之色。 顾桑苗便按奈下不问,与秦怀谨谈起灰银的事。 「果亲王府也有?」秦怀谨沉下脸来。 「正是,所以才请表哥过来商议。」顾桑苗道。 「王爷已经着手在查,不过,事关果亲王府,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 「我总觉得不会是果亲王。」顾桑苗道。 「人心难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说不清楚,毕竟这三锭银子可是在果亲王府宴席上出现的,他是精明月,不可能半点也察觉不到。」 秦怀谨的话很有道理,顾桑苗听了越发心情沉重。 秦怀谨还有公事要忙,先走了,齐静怡与顾桑苗有些日子未见,有许多话要说。 二人挽着手在园子里闲逛,顾桑苗嗔道:「早前见你时,就觉着你有些不对劲,怀了身子怎地不早告诉我?可害喜了?现在好些了吗?」 齐静怡道:「刚怀上,忐忑得很,就怕怀不住……」 顾桑苗怔住:「你这年纪,正是生养的时候,怎会怀不住?」 「唉!」齐静怡嘆了口气:「你大约不知,我齐家女儿出嫁,子嗣都艰难,体质偏寒,又听说祖上曾有诅咒……」 「诅咒什么的,大可不要信,偏寒体质还是可以调养的,你不就怀上了么?」顾桑苗心想,那齐雨柔也是这种体质? 「你是不知,三位皇姑姑出嫁之后,都曾怀上过,又都没留住,便是身份尊贵,也不得不给驸马纳妾,再将别人生的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日子过得……还是不尽人意的。」齐静怡道。 「姨母定是早就盼着你能怀上吧……」 「是啊,所以没敢告诉她,就怕到时候又失望难过。」齐静怡道。 「不怕,秦家子嗣兴旺,你怀的可是我表哥的孩子,肯定生命力强盛,而且,早在江南时,我就开始给你调养身体了,看你如今的气色,好得很呢,再过五六个月,宝宝就会哌哌落地,不行,我得准备个大红包去,可不能亏待了我大舅侄。」顾桑苗笑道。 「你早就给我调养过?」 「是啊,你以为那些阿胶,红枣黄芪都是白吃的么?」顾桑苗道。 齐静怡握紧顾桑苗的手:「小苗……」眼圈红红的。 「别,我只是顺便而已,在江南,没有你和表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来,这些,真算不得什么,我只盼着,我们都能好好的,一直好好的过下去。」 「一定会的,小苗,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齐静怡也激动道。 「只是,小苗,你当真要一直住在顾府么?」齐静怡担心道。 第八百八十七章:只疼我一个人 「主子,柳妃来了。」春儿过来禀道。 「姨母还是第一次上门么?」恭亲王夫妻过世之后,柳侧妃管着恭亲王府,齐思奕提过要封她为恭亲王正妃,柳侧妃竟然拒了。 「我陪你一起吧。」齐静怡道。 「小苗……」柳侧妃眼中含泪,远远瞧见人就急急跑过来,一把握住顾桑苗的手,上下打量:「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我还以为,他们唬我……」声音哽咽。 「姨娘……」柳侧妃的眼泪滴在顾桑苗的手上,热热的像是烫到了心里,顾桑苗握住她的手,眼眶湿润。 「小苗,你长好了,没瘦。」柳侧妃抚着顾桑苗的脸道。 生完孩子后,齐思奕各种补药各种好吃的想着法儿餵养,能不胖么? 顾桑苗脸一红道:「现在是孩子的娘了,自然要胖些的。」 「哥儿呢?快,快抱过来我瞧瞧。」柳侧妃大喜,眼眶又红了,拉住顾桑苗的手:「小苗,总算过来了,姨娘我……」 顾桑苗知愧疚,但当时那种情况,在宫里半点消息也出不去,就算她得了消息,在老太妃的控制下,她又能做什么? 「是的姨娘,万事皆有好坏,当时确实难过,可如今只要看见哥儿的脸,我就觉着什么都值得。」顾桑苗释怀道。 妈娘抱着诚哥儿过来,柳侧妃一见激动地起身:「哎哟,好俊的哥儿啊,像你。」说着就把诚哥儿抱了过去。 诚哥儿虽然只四个月,却是认生,在柳侧妃怀里扭捏着向顾桑苗伸出手。 「奶奶喜欢哥儿,奶奶抱。」顾桑苗哄他。 柳侧妃眼神一亮,摸出一块亮亮的黑玉就往诚哥儿脖子上挂,齐静怡看向顾桑苗。 那玉精緻温润又透着古朴大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姨娘,快别给他,一会弄坏了可不好。」诚哥儿果然抓着绳子拽,想把玉扯下来。 「给乖孙儿的,弄坏就弄坏,不算什么。」柳侧妃大气道,她如今管着恭亲王府的产业,家大业大,一块玉真不算什么。 「姨娘。」齐静怡嘆了口气:「当初母妃为了这块玉可是跟您闹过的。」 裕亲王妃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生为嫡母为了块玉与庶妹闹,可见这块玉的份量。 一听里面就是有故事的,顾桑苗更想要拒了。 「干什么?瞧不上我这个奶奶么?做奶奶的给孙儿的见面礼也要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桑苗只好笑道:「乖哥儿,快谢过奶奶。」 诚哥儿扯了半天也同将绳子拽下,有些气绥,伸手又想让顾桑苗抱。 「亲亲奶奶。」顾桑苗拿帕子替他擦着鼻涕,逗道。 诚哥儿就用胖乎乎红润润的小脸往柳侧妃贴去。 柳侧妃喜不自胜,忍不住亲他一口,诚哥儿抹了把脸,噘着嘴一脸不愿意。 柳侧妃哈哈大笑,顾桑苗道:「奶奶亲你不好吗?」 「姆妈……」诚哥儿欠着身子亲了她一口。 「跟你爹一样,只喜欢你娘。」齐静怡气得啐他一口。 柳侧妃却看见了她的不一样:「静怡,你好像也长胖了?」 齐静怡脸一红,扭捏着没说话。 顾桑苗附近柳侧妃耳畔道:「怀上了,四个月的样子。」 柳侧妃瞪大眼睛:「真的吗?太好了,怎么没听姐姐说?」 「别告诉母妃……」齐静怡急道。 柳侧妃若有所思地点头:「反正是喜事,过些日子再宣布也是好的,怀着身子要静养,晓得的人多了,来往的客就多,不得清静。」 「小苗,总住娘家不是个事,还是跟我回王府吧。」用过晚饭后,喝着茶,柳侧妃真心劝道。 顾桑苗沉默着没有说话。 齐静怡便向柳侧妃使眼色。 柳侧妃嘆气道:「孩子,姨娘知道你心里有气,我能理解,那种事情,换了谁都难以原谅,不过,凡事都有因果,老太妃她……确实做过了,可也请你体谅她老年丧子的痛。」 「那我顾家上下几十口呢?」顾桑苗反驳。 柳侧妃眼一红,嘆气道:「若你父亲在,他一定想你过得好,而不是心结不开,总纠结于过去,你如今这样,又让思奕怎么办?诚哥儿呢?不认祖归宗吗?」 「诚哥儿是我用命换来的,认的也是顾家的列祖列宗。」顾桑苗毫不客气道。 柳侧妃脸一沉,霍地站起来道:「你这孩子,就是个性太强了,如今思奕是什么地位?他的嫡长子……」 「摄政王嫡妃早在去年八月殁了,哪来的嫡长子?」顾桑苗截口道。 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刚硬,柳侧妃语气软了下来:「你别误会,我今儿来,绝不是做说客的,我只是……」 「我明白,姨娘只是立场不同,您倒底是恭亲王府的王妃,是我的婆婆,我不怪你。」顾桑苗道。 柳侧妃无奈地拉住顾桑苗的手道:「孩子,你经歷了太多苦难,姨娘以后不再劝你,按你自己觉得对的方式生活吧,姨娘只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幸福。」 柳侧妃有双与齐雨柔一般温柔似水的眼睛,真诚地看过来时,能让人心中生暖。 「谢谢姨娘,我会的。」 柳侧妃走后,齐静怡道:「真这么倔么?姨娘此番肯定会去宫里,到时候老太妃下旨,你难道又要违抗不成?」 「下旨?她凭什么?对一个已经身故的人下旨,有意思吗?」顾桑苗冷笑道。 接下来的日子,顾桑苗在京城置办铺面,怡红楼早就卖给了幽幽,嫣红自生下孩子后,也另外置了宅子独自生活,顾桑苗回京城,便派了人去探望她,柳侧妃对她母子照顾得还是很周到的,一应用度都从王府支出,每月还有月钱,柳侧妃还会经常来看望她们。 第八百八十八章:足银 得知顾桑苗活着回京,嫣红又喜又惊,带着儿子直奔顾府。 「主子……」嫣红要下跪,顾桑苗忙托住她:「傻子,怎么还叫主子,你已经是恭亲王府的夫人了。」 「不管嫣红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主子,是我的贵人,嫣红这辈子都感主子大恩。」嫣红道。 嫣红的儿子取名齐凌志,取壮志凌云的意思,嫣红对她寄予厚望。 「小志,过来。」孩子才一岁多,不到两岁,已经能歪歪斜斜地走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极了齐凌远的。 「叫……」嫣红也不知该叫顾桑苗什么。 「叫嫂嫂。」喜儿道。 嫣红:「使不得……」 「那就叫姐姐吧。」顾桑苗道。 嫣红怔住:「主子……」 「好了,以后小志就是我的弟弟。」顾桑苗的。 「主子,你……」不肯回宫,也不肯住进王府,回来后住在顾家,什么原因嫣红当然也清楚:「前儿个在街上遇见王爷,他骑在马上,竟然差点摔下来。」 「摔下马?怎么可能?」齐思奕一直在用药师谷的药,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从马上摔下? 「那日我抱着小志,突然遇上王爷,唤了一声,王爷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桑苗若有所思。 喜儿:「王爷政务繁忙,日理万机,烦心事不知凡几,小姐,当初大小姐最是贤良淑德,你也是顾家女儿,当也与大小姐一般才是。」 「我便不是那贤妻的料,他若不喜,大可以再娶便是。」顾桑苗道。 「那是,王爷这般人物,想嫁他的满京城不说一万,足有几千,小姐到时候莫要后悔才是。」喜儿不满道。 嫣红满眼钦佩地看着喜儿。 顾桑苗嗔喜儿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扭头往茶厅去。 嫣红道:「喜儿,整个大锦,怕也只你敢如此跟主子说话。」 「主子就是拧着了,也难怪,当初在宫里……差点就死了,还好她自己本事,不仅自救,还保住了小主子,伤痕刻得太深,哪那么容易癒合,只是苦了王爷。」喜儿道。 「慢慢来吧,你是主子在意的人,还要拜託你多多劝解她,明明与王爷感情至深,何必为了旁的原因相互折磨,不好好过日子呢?」 「主子的个性刚强,思想又与我们这些人不同,这事还是要看王爷。」喜儿嘆气道。 「嫣红,想出来做事么?」用过午饭,顾桑苗随口问嫣红。 嫣红怔住:「做事?」眼中滑过一丝难堪。 「我瞧着小志乖得很,又有乳娘帮着看,我在城东买了个铺子,打算做酒楼,想让你当掌柜,平日里你也可以带着小志在店子里玩耍。」顾桑苗道。 嫣红脸一垮:「小志他……到底是王爷的儿子,不能让他混迹市井……」 顾桑苗笑了:「你觉着我在埋汰他么?可知越是小志这种高贵出身,越应该多在平民中间生活,可以让他懂民间疾苦,懂人情世故,王府出来的孩子,不能只觉经略兵法,更要全面培养他才是。」 「小姐是在花心思教养哥儿,您是误会她了。」喜儿道。 嫣红欣喜道:「主子你……」 「小志以后就是我家诚哥儿的伴儿,诚哥大一些,也会常来酒楼,胭脂铺,甚至花街柳巷。」顾桑苗道。 「花街柳巷?」嫣红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桑苗,实在弄不清她的脑迴路。 「花街柳巷里,有太多悲欢辛酸,人情冷暖,他将来若想有所作为,就一定要了解最低层百姓的苦楚。」顾桑苗道。 「哥儿那样的身份,主子也不怕辱了他,不怕他学坏么?」嫣红忍不住咕哝道。 「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在花街柳巷讨生活的?这些人为何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与当政当权者不无关系,怎么解救百姓之苦是他生来的责任,而且,心污才是真污,只要品性高洁,出污泥也不会染,何况,诚哥儿有我这样的娘亲,我怎么可能让他走歪路?」顾桑苗道。 「也是,主子与王爷都是顶尖的人物,你们教出的孩儿能差到哪里去。」嫣红道。 儿子能与诚哥儿一道长大,莫说让他混迹市井,无论让嫣红干啥都愿意,嫣红爽快地应下了,开始关心酒楼铺面地点,如何经营,以哪个菜系为主云云。 秦家是晋地首富,又有顾家早前的积蓄,顾桑苗一回京,便大量购买宅地铺面和田地。 而街面上,同样有人在与她做着同样的事。 只是顾桑苗用的都是宝华庄的银票,而那人却都是用的现银,一个用的是钱庄的信誉,另一个却是真金白银,买家自有衡量,正常人都会先择现银,毕竟钱放在自家口袋里比放在钱庄里更稳妥不是吗? 这一日,顾桑苗带着春儿和立冬两个乔装改扮一番后,再次去了西街的那家铺子。 两层楼的铺面,装修尚可,但并非闹市,相效别的铺面有点嫌偏,但胜在面积大,环境幽静。 原本店主是做的客栈,生意也还尚可,原也没打算卖掉,突然有人出高价购买,想着卖个好价钱后,在闹市再盘一家店,便心动了。 没想到,便是这样一间店,竟然还很抢手,连着提了两回价,那位买主竟然没一个肯松口的,顿时便觉得奇货可居,想着能再多赚一点是一点,只是,同样的价钱,有人出现银,这让店家更心动。 顾桑苗下马车时,正好看见另一辆马车自店主家门前驶走,便看了立冬一眼。 立冬便着人去跟着那两马车。 店主见是他们过来竟让人关门。 看来是与那家人说定了,已经下定了决心。 立冬眉眼一低,剑鞘出手,差点将厚重的木门撞出一个大坑。 门房脸都白了,陪着笑脸:「大爷,我家主人不在家……」 明明方才有客才离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在家了? 立冬道:「没关系,我们在府上等着就是。」说罢一手一拂,将那门房掀倒,恭敬地请顾桑苗进去。 来过几次,春儿轻车熟路,主僕三人已经在客厅落坐。 第八百八十九章:王太太 主家没法子,虽然不知对方来路,但从穿着,举手投路间的气度可以看出,必不是一般人物,也不敢太过怠慢,好茶好点心供着,只是不见主人现面。 想着等太久了,人会自行离开的。 没想到,一直到了午饭时,这三位还悠悠闲闲地喝茶吃点心,那位年轻夫人更是磕着瓜籽与两位僕人说起故事来。 总不能留下吃中午饭吧。 僕人悄悄去了后院,店主早在顾桑苗进门时便从后门躲了出去,只剩夫人在家。 「还没走吗?」店主夫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秀眉紧蹙,担忧地问。 「没呢,怎么办啊?夫人!」僕人道。 「总不能不吃饭吧,再等等,一会子饿了,总要离开的。」夫人没法子道。 僕人捂着肚子:「那您的饭呢?是端过来么?」 「端过来吧,别惊动了他们。」夫人心想,自个家里,吃个饭都要偷偷摸摸,还只能在偏房里吃,这都什么事儿啊。 僕人去后厨房提饭,可刚走到后院,就遇上了春儿。 「哟,好香啊,都有什么菜啊?」 僕人想躲都没躲得掉,硬着头皮不搭理往前走,当没听见。 手中一空,食盒已经到了立冬手里:「都说来者是客,这都到饭时了,我家夫人可不能饿着。」说着还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就这几个菜?差是差了点,不过,将就着用吧,对了,厨房里可还有汤?」 说罢,径直去了后厨。 还真不把自个当外人啦,哪有这样的?饭拿走了,夫人吃什么? 僕人愣怔了半晌,无奈向夫人禀报。 夫人气得脸都白了:「这都什么人哪,强买强卖吗?还有没有王法?」 「夫人息怒,能如此嚣张又有钱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咱们惹不起啊。」僕人劝道。 「算了,再让厨房随便做点饭吧。」夫人也明白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只好忍下一口气道:「总不能晚上还在咱家里过夜吧,再熬一两个时辰,就会走的,明儿只要把地契一交,银货两清,咱们就走人,看她还能把咱们怎么着。」 可是用过饭之后,三人不但没走,还玩起了纸牌。 主家人气不过,茶水也不肯供了,只留一个僕人在一旁看着。 你们玩总不能茶也不喝吧,呆得难受了,应该就会走。 结果,夫人跟前那个小丫环自马车上拿来了红泥炉子和铁茶壶,一套紫沙壶的茶俱,茶叶也是自家带的,主僕三人喝着茶,玩着纸牌,一点也不着急,悠悠哉哉地过了几个时辰。 主家却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买家就要来付钱了,这波人还呆着不肯走,到时两相一碰头,会不会打起来啊…… 夫人如坐针毡:「还没走吗?」 僕人:「没吶,又买了好些点心来,都是福瑞轩的,瞧着晚饭都不会走呢。」 夫人:「你没赶吗?哪有这样赖在人家里不走的?」 僕人很委屈:「您不是说不能得罪吗,那护卫凶得很,门房的小六现在腰上还青紫一块吶。」 「你不会隐讳点提醒提醒吗?」夫人很烦躁。 「提醒了提醒了,可人家装听不懂,根本不理人,还说除非你去现面。」僕人道。 夫人气不过,撩起帘子就往茶厅去。 僕人跟在后面拦:「夫人,夫人,老爷说了,不能见他们……」 「这是谁家呀,还有没有王法了,由得人家在我家里作威作福吗?」夫人是个火爆性子,一下子就冲到了茶厅。 「哟,正主总算现面了?」春儿玩着纸牌道:「一对七,要不起吧,给钱,给钱。」 立冬不情不愿地拿了碎银子给她:「傻子手气好。」 「谁傻子,你才傻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子。」春儿怒道。 「不玩了,春儿手气太好,都输二两了,哥儿的零食钱都输没了。」顾桑苗把牌一推,懒懒地往后一靠道。 夫人更恼,却强压住火气干笑道:「顾夫人,早就跟您说了,铺子已经卖出去了,您来晚了一点。」 「不是还没付钱么?手续还不齐全,就不算真卖了,刘夫人,我也是一片好意,怕你们被骗,您瞧,我这价钱也不比别家出得低,你怎么就不卖给我呢?」顾桑苗道。 「哎呀,这买卖嘛,也讲究个缘份,人家先来一步,价格合适,又肯给现银,看着又诚心诚意的,我家官人也不好推託,便卖了,夫人一看就是明事理的,买卖不成仁义在,铺子现在已经签了买卖协议,再反悔也不可能,您就多多担待,再看看别的铺子吧,别在我家担误了您的好生意。」夫人陪着笑道。 「那我要再高出一成价格呢?你们虽是签了协议,可还没有付款,就不能算银货清,就还有迴旋的余地,是吧。」顾桑苗道。 「这个……」高一成的价可不是个小数目,夫人有点动心。 「夫人,契书籤了是不能反悔的,不然人家会把咱们告了去。」僕人小声提醒道。 「哎呀,是啊是啊,真是可惜了,您要早说高一成价,那不就卖给您了吧,您看现在,契约都签了,没法子了,下回吧,下回吧,总有机会做成生意的。」夫人苦着脸一脸婉惜道。 「哎呀,高一成的价还是不行啊,那两成呢?」顾桑苗一脸心痛道。 「您就这么喜欢这铺子吗?」夫人痛心疾首道。 「嗯,只要是铺子我都喜欢,没办法,钱太多了,不知道怎么花,好为难啊。」 夫人瞪大眼睛,哪有人这么炫富的,也不怕闪着舌头,这位是谁家的二傻子吧。 可偏身边那个伶俐的丫头和精干的护卫都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主子,丝毫没有为她主子的狂妄羞愧。 莫非,真是个家里有好多座矿的? 怕是真得罪了个大财主啊,家里也不只是客栈生气,还有香脂铺子和茶叶…… 夫人打量着顾桑苗,这时,僕人扯了扯她的衣角,拼命向她眨眼睛。 夫人打了声招唿,跟着僕人出来。 「老爷回来了,说是买家已经抬了银子上门。」 夫人一脸痛心道:「怎么就把银子抬来了,这事还得商议商议。」 「还商议什么?」说话间,刘老爷已经回来。 第八百九十章:足银2 夫人指指茶厅:「说是加价两成,两成啊。」 刘老闆:「真的?加两成?那可是几百两啊。」 「可不是吗?早就告诉过你,让你别急,先磨磨价,你就是不听,非那么性急,看吧,几百两银子一下子打水漂了。」 「那有什么法子?银子都抬府里来了,别再多说了,清点银子要紧。」刘老爷也一脸痛心道。 「厅里的那位怎么办?坐一点了,不肯走吶。」夫人指指茶厅。 「银子抬府里了么?走,一起去看看,既然你们不肯卖给我,加两成价,我找买家买是一样的。」顾桑苗笑咪咪地从茶厅出来道。 刘老爷和夫人差点傻眼,若那买家同意,不是坐地白赚几百两吗?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 可也没法子,谁让自己贪现钱,先签了契书呢? 两万两现银,整整齐齐摆在桌案上。 「啧啧啧,这是家里有银库吗?大手笔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银,难怪刘老闆会同意卖给你而不给我,这白花花的银子,看着就喜庆。」 那家来主事的只是个官家模样的人,这是多有钱的人家啊,两万两银子的买卖,只派个管家来,是生意太小,没放在眼里呢。 刘家人正在清点银数。 「一色的官银,才从钱庄取出来的。」那管家傲然地说道。 细细看,三大箱银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上确实印着官号。 春儿财迷迷地伸手去摸那雪白的银锭子,却被刘家人拍开:「做什么?」 「人家没看见过这么多银子嘛……」春儿喃喃道。 趁人不注意,小手又偷伸了过去,刘家人恼了,一掌推来,春儿摔倒在地。 「大胆,敢伤春儿。」立冬一脚将那人踹翻。 清点银子本事极隐秘私人的事情,这三个人不但不避忌走开,还非要凑上来惹事,刘家人脾气再好,再能忍也受不了了。 「岂有此理,来人,把他们赶出去。」刘夫人大声道。 一下子围了几个护卫过来,与那买家的人一道轰顾桑苗三人。 春儿将顾桑苗护在身后,立冬一人抵挡多人,完全没有招术章法,身上挨了不少下,可不论他看起来有多狼狈,却将两位女子护得牢牢的,混乱间,还掀翻了一箱银子。 「你……你们……」刘老闆气得脸色发黑,大喊:「报官,报官!」 买家那管家却忙道:「报什么官啊,刘老闆还不知道官府的德性吗?」 刘老闆正要说话,便见立冬和春儿两个已经捡起两锭银子,顿时火气更打,蹿过去想夺。 「如此还了得,这不是偷,是明抢!」那管家大声道。 刘老闆一下没能夺得回立冬手里的银锭子,便揪住他的衣服与立冬撕打。 那管家却偷偷往后退,他带来的人也装模作样帮着刘家人与顾家人撕打,却也偷偷往后熘。 「够了,都住手!」顾桑苗笑咪咪在一旁看了好一阵,突然喝道。 立冬和春儿立即往后一跳,退开战团。 刘家人突然没了撕扭的对像,楞在原地。 「拦住他们!」顾桑苗道。 立冬一挥手,暗处突然出来好些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将正要逃走的买家人拦住。 「做什么?你们……你们真是强盗?」刘老闆一看这架式,又怒又慌。 「就是,还没有没有王法了,我们这是正当生意,天子脚下,还由得你们胡作非为吗?」那管家了大声道。 「报官,报官!」刘老闆大声道。 「好啊,报官。」顾桑苗懒懒地踱到刘老闆面前,举着一锭银子道:「也让官府人评评,谁才是真正的强盗。」 「这银子是我的,我家的,我卖铺子的钱,不偷不抢,怎么就是强盗了?」刘老闆大声吼道。 「目光短浅的笨蛋是没本事做强盗的。」顾桑苗白他一眼道。 刘夫人哭道:「你说谁是目光短浅的笨蛋?」任谁被骂笨蛋也不开心啊:「你们才是无赖家强盗。」 「看清楚了,这两锭银子有区别吗?」顾桑苗往她手里塞了两锭银子道。 刘夫人将银子往地上一掼:「没区别,都是我家的,你买铺子不成,就想抢银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仗势欺人的货色。」 春儿气急,上前就要打,顾桑苗拦住她。 「不对,银子不对。」刘老闆哆嗦着捡起那两锭银子细看道:「这锭成色不够,是灰银!」 「什么?不是说全是官银吗?还是福瑞轩的……」刘夫人急忙拿过细看,不比不知道,与雪花银一比,那块灰银的颜色区别很大。 「怎么回事?」刘夫人质问那管家。 「我们来的都是正经的官银,这……肯定是他们搞得鬼,他们生意不成,便怀恨在心,故意陷害。」管家道。 刘家夫妇面露怀疑之色。 春儿恼道:「好啊,我们搞得鬼,行,这一箱银子翻了,你们可以说这些灰银是我们作怪,那你能保证这两箱银子全无问题吗?」 刘老闆:「来人,翻箱底!」 第二箱银子里,照样有许多灰银,掺杂其中,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对方很狡猾,银子码得很整齐,横竖都是正锭,箱子有侧门,打开箱面数上层数目后,从侧面也可以数,而且看得清楚里面全是银子,所以,对方收银时,一般只检查表面两层银子后,再只清点一遍数目,很少钱搬出来清点的。 这样,很难看出中间有杂银。 「怎么会这样?」刘家人傻眼了。 「不是要报官么?报吧。」顾桑苗道。 那管家突然挣扎起来,拔出刀刺向护卫。 护卫回护之际,便让他走脱,一跃而起要跃墙而去。 立冬飞身追去。 剩下那些人被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彻底制住。 刘老闆惊慌不定地问:「夫人……您……您怎么知道他们的银子有问题?」 「不知道啊,凑巧而已,原本还想涨两成价从他手里再买回铺子呢,谁料想原来他是骗子,好在没提涨价的事,不然你我都背时,亏大发了。」顾桑苗道。 刘老闆也不是傻子,对这番话自是不信的,最近有灰银的谣言在京城里传着,没料到就发生在自个身上,再看顾桑苗与立冬的言行举止,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顾桑苗此行的目的为何,不用多想也能猜出几乎,他只是个普能的生意人,只想本本份份过日子,不料想,一不小心就捲入大案中去了,幸好,有这位年轻夫人,她若不来闹这一场,这些灰银真被自己收下了,再从自家府中传出去,便是真正落入泥坑里,想洗都洗不干净啊。 第八百九十一章:促成 「夫人……」刘老闆由衷地向顾桑苗一辑到底:「多谢!」 「谢?刘老闆不让我们赔这些家什么?」顾桑苗指着满地狼藉道。 「不,不敢,不敢,夫人救了小的一家,小的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刘老闆忙道。 刘夫人也反应过来,忙上前行礼:「只是这么多灰银,这可如何是好?我好好的铺子,平白亏损这么多……」刘夫人肉痛,真银只有一小半,足有一万多两是灰银。 「哎,闹了这么久,口渴了,连口茶都没好生喝一口。」顾桑苗转身道。 刘夫人愧得满脸通红。 「是小的不是,招待不周,对不住夫人啊。」刘老闆狠狠瞪老婆一眼,恭谨跟在身后道。 刘夫人忙向前引路,吩咐人泡好茶好点心来招待,心知或许只有请这尊菩萨帮着追回损失的银两了,可不能再得罪了。 到了茶厅坐下,刘老闆果然一五一十将买家的来歷说了,又说了对方的住处,春儿派人去寻,顾桑苗却知,此番那幕后之人怕是早就挪了地方,去寻也只会扑空了。 果然,余下被抓的那些人,根本不是那家的僕人,而是临时雇来压场子弃数的,只有那跑掉的管家才是主事的。 这些人,就算送进官府也没多大用,审了一番后便放了。 「……之前不认识,也是通过人介绍的。」当顾桑苗问起与那人结识经过时,刘老闆道。 「何人介绍?」顾桑苗问。 「是舅兄,平日待我家极好,为人又稳重,又是亲戚,想着是不会有问题的,哪里晓得……」 「那你舅兄人呢?」 「内子已经着人去寻了,方才回来说,他已经不在京城。」刘老闆又瞪了眼刘夫人道。 「兄长绝不会是骗子,可能他也被骗了。」刘夫人急忙道。 只怕没那么简单。 「他若真被骗了,为何昨日还在京城,今日便走了呢?问他去处,你母亲极嫂嫂皆吱吱唔唔不肯说实话。」刘老闆怒道。 刘夫人眼圈一红,委屈之极:「兄长平日待你不薄,怎么出了这样的事,你就全往他身上推,当初我也想把铺子卖给夫人来着,是你非说要什么现银……」 「还是不你哥哥说,有笔生意需要现银,人家不认银票,我这才……」刘老闆道。 「我的银票也可以兑现银啊,福瑞轩的银子莫非你也不相信?」顾桑苗气笑了。 「不是这个意思,福瑞轩是老字号,京城信誉最好的钱庄就是他家了,只是……这笔生意需要的资金量大,福瑞轩就算信誉再好,也怕一时半会儿兑不出这么多现银来,所以,卖产业时,想着能多收点现银更方便一些。」 「你那生意有多大,看来这两万两还只是凑了个零头对吗?」顾桑苗道。 刘老闆有些为难,嗫嚅着不肯说,看样子是不想透露生意秘密。 「你这舅兄真要为你好,又如何会介绍这么个人买你的铺子,那生意若是他牵头,只怕也是不靠谱的,又全是现银,这么大笔银子别说做生意,便是在路上走,也是极不安全的,保不齐,这一回会让你倾家荡产呢。」顾桑苗道。 「这个……应该不会,那生意,还是极好的,舅兄只是识人不清,应该不会有害我的心思。」刘老闆道。 「那你这一次,共要动用多少银两?」 「十五万两。」 「你舅兄与你合伙?那他出多少银钱?」顾桑苗又问。 「两人一人一半,他也出十五万两。」 「你舅兄家比你更富有?」 「以前倒没有,不过这两年生意做得极顺,赚了不少,所以有了些余钱,现在想干笔大的,一是没那么多本钱,而也是想帮衬我家一把。」刘老闆道。 「就算这几年生意做得顺遂,一下子拿出十几万两现银的,在京城也没几家人,你家算是一户,可不也要卖地卖铺子吗?你舅兄姓汪吧,汪家可算不得大富之家,他家不畴钱吗?怎地没听说过汪家也在卖产业?」顾桑苗道。 刘老闆瞪大眼睛,转而又看向刘夫人。 刘夫人被他瞪得有点心虚,半响才道:「哥哥……这几年生意做得并没有外头传得顺遂,甚至去年的生意还是亏的……」 「亏的?不可能啊,他还给我看了年去的帐,生意利润极高的,怎么可能亏损……」 「他是我亲哥哥,生意究竟做得如何我还不知道么?」刘夫人道。 「那你为何不早说?还由着我变买家产筹钱与他合伙做生意?」刘老闆大声吼道。 「我……他跟我保证这一次的生意是真的,还说只有这一次翻身的机会,能与我家一起大发一笔,如果做不成,保不齐他就要被逼死了,我只这么一个亲哥哥,不也是没法子了么?」刘夫人哭道。 「你……」刘老闆气得一甩袖:「简直就是吃里扒外,这种事情,你怎么着也该早告诉我,让我心里有防备啊,如今他伙着别人骗我钱财,拿灰银唬弄我,人又跑了,你看怎么办吧。」刘老闆道。 第八百九十二章:促成2 「好啊,别吵了。」顾桑苗不想听他们夫妻吵下去,冷喝道:「刘夫人,你家里可还有别人?父母双亲还健在么?」 刘夫人眼中滑过一丝慌乱:「此事与我爹娘没关系啊……」 「走吧,去你娘家。」顾桑苗道。 「别去,别去,顾夫人,求您了,我父母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若是知道哥哥他……」 「那你说吧,要如何才能找到你哥。」顾桑苗道。 「他……他会回来的,哥哥只有一个儿子,小侄子身子一直很弱,他这些年为了给侄儿治病,没少花钱花精力,小侄儿这几天病情越发加重了,他……他肯定放不下儿子的。」 顾桑苗道:「派人去守着,看见人直接抓起来。」 黑衣人领命去了。 回到顾家,齐思奕果然又留在宫里没回来。 在刘家耗了一天,早飢肠辘辘了,松妈妈让人早早备好了饭菜,可看着桌上的菜式,却没了食慾。 有多久没吃过他亲手做的饭菜了? 总是这么忙,三五天才能见上一面,他的心思全扑在政事上,能分几分给自己和儿子? 突然便觉得好幽怨,好孤单,赌气说不饿,一个人回了屋。 松妈妈不知就里,一脸担心,春儿道:「主子累了,有些烦心事没解决,这些饭菜我拿回屋去先热着,等她饿了再吃。」 正堂里,立冬正在回话。 「……属下办事不力,还是让人给跑了。」 顾桑苗震惊道:「以你的武功,他竟然还跑得掉,可见武功非同一般。」 立冬皱眉,悻悻道:「三脚猫功夫,不过是会藉助工具罢了。」 「能藉助工具甩掉你这个武功高手那也算本事啊。」顾桑苗得意道,当初她可是凭藉工具能将大理寺卿上官宏给成功甩掉的人。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穫,属下在他身上扯下一样东西。」立冬道。 「这什么鬼东西?」那是块很小的饰品,木制的,上面刻着古怪花纹。 「是夷族的东西。」立冬道:「二爷帐里曾抓到过一个夷族奸细,衣服上也刻着这种花纹。」 「夷族,不是惜玉的母族么?」顾桑苗惊道。 「属下这就去禀报王爷。」立冬道。 「急什么,他如今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这种事情就别去烦他了,你把实情禀报秦大人吧。」 「为何不是上官大人?」立冬不解。 「上官宏也忙啊,他不是要成亲了么?」顾桑苗道。 齐思奕又是一夜未归,顾桑苗让人在床上烧了两个汤婆子,手脚才发热,睡到半夜时惊醒,竟是梦到了许尚武,他一身是血,瞪目欲裂地望着她,在梦里质问,为何要杀死许怀之。 惊坐起,脑子是懵的,这个梦太奇怪了,都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最近自己并未想起许家父子啊? 再说了,他为何要一身是血的质问她?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復仇,许尚武杀了姐姐,他爹亲手杀了娘亲,血债血偿不应该么? 听到动静,春儿关切地进来:「主子,可是饿了?」 昨晚这位明明就饿得很,却挑嘴不肯吃府里的菜,只咽了个馒头挡飢,如今又半夜不睡,王爷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真是饿了,难怪会再睡不着。 「可有吃的?」顾桑苗闷闷地问。 「有,栗子酥,龙鬚饼,还有香芋卷,主子想吃哪个?」 「栗子酥?府里有做这个?」顾桑苗觉得新鲜。 「主子歇息后,王爷着人从宫里送来的,说是怕主子半夜饿了没可口的点心吃。」春儿道。 还算有良心! 郁郁的心情顿时消散许多:「一样拿点来吧,也不知新不新鲜。」 「新鲜,喜儿姐姐让人放在锅里蒸着呢。」春儿转身去了。 用过点心,又喝了点莲子汤,人果然感觉舒服多了,肚子却有点撑,睡不下,便起来走动。 「天冷,主子多穿点。」春儿为她披上毛披:「外头风大,主子就不要出去了,就在屋里走动走动吧。」 「我去瞧瞧诚哥儿。」顾桑苗道。 「哥儿今天很乖,早早就睡了。」春儿道。 诚哥儿和乳娘就睡在偏房里,穿过走廊就到了,屋里留着豆灯,方便哥儿起夜用的。 顾桑苗没进去,却皱眉道:「以后让乳娘把灯都黑了,有光哥儿会睡不好。」 春儿愣住:「哥儿半夜会起,要餵食或者拉湿,有点灯光好行事。」 「他屋里又不止乳娘一个人,没别的人服侍啦?」顾桑苗语气有点重。 「自然不止一个人的,松妈妈派了两个伶俐的丫头放在屋里,只是……」春儿道。 晚上睡觉亮灯,对小孩子生长很不利的,这些古人,只按自己的习惯行事,哪里跟他们说得通。 「如果人数少,那再派个嬷嬷吧。」顾桑苗说完,紧了紧外披往回走。 突然腰间一紧,带着一股寒风和熟悉的味道,被人拥揽入怀中,不想猜也知道那人是谁。 身子一扭,挣脱,头也不回地抬脚走。 「娘子……」摄政王爷腆着脸追上来:「是为夫不好,回来晚了。」 「你可以不回来,后宫不是有佳丽三千吗?我这小庙怎么装得下摄政王爷这尊大佛。」 语气越来越不好!摄政王爷头皮发麻,亦步亦趋地跟着,到了门口,某人撩帘子进去,他正也要跟着进,帘子重重甩在脸上,无奈地摸了摸鼻子,陪着笑脸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甩下毛披就往被子里钻,他忙也跟上,她又狠狠甩下帐子,王爷笑着去扒帐子,又被她摁住:「出去,睡书房!」 「书房冷。」 「让立冬烧地龙。」 「床硬!」 「加垫两床褥子!」 「书房没娘子……」 「谁是你娘子?」床上人一掀被子坐起瞪着他道。 第八百九十三章:促成3 「你……你又要始乱终弃么?儿子都生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人家,没你这样的。」摄政王红着眼极委屈地抹泪! 「别装!今儿把话说清楚,究竟是谁在欺负谁,你也知道儿子都生了啊,你可三媒六聘过?可成拜堂成亲过……」 「怎么没有?我可是你明媒正嫁的相公,娘子,手续咱可一样没少,你不能不认帐啊。」摄政王扒开一线帐门,脑袋钻进帐里可怜巴巴地瞅着。 「你娶的那个早埋了,现在的,没名没份。」顾桑苗没好气道。 「那再娶一次?」 「你说娶就娶啊?我还不嫁了呢。」 「你这是不想给我名份了?」摄政王薄唇一瘪。 又有什么招?顾桑苗瞪他。 「诚哥儿,诚哥儿,你在哪儿,在哪儿?」他突然张嘴大喊,带着哭腔,中气实足,声音瞬间划破夜空,在整个顾府上空迴荡。 「干嘛……」顾桑苗一把捂住他的嘴:「把大家都吵醒了,诚哥儿一会哭起来怎么办?」 「你不要我了。」嘴被捂住,声音嗡嗡唔唔的。 府里很快就有了动静,一间屋一间屋的灯亮了起来,隔壁传来诚哥儿的声音,立冬惊慌地立在廊前:「爷,属下全力搜查了一遍,并未见有可疑之人,公子就在偏房。」 顾桑苗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磕:「上官宏,我以为你是明白人,没想到这么迂腐,不止迂腐,还怯懦,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你想清楚没,你对那位小秀姑娘究竟是喜欢,还是同情,如果是同情,只是想帮她的话,多的是法子,用不着赔上自己一辈子幸福的。」 顾桑苗狠狠瞪着某人:「发什么神经!」 「她娘不要我了,我找哥儿评理去……」某人哭丧着脸转身就走。 顾桑苗一把拉住袖子:「哪里去,进来。」 某人就势倒进帐里,赤熘就钻进了被窝,却还一副任君採撷的委屈模样。 外面很快传来松妈妈的声音:「主子,出什么事了?」 「没事,王爷梦游,让人都散了,散了吧。」顾桑苗无奈道。 她挥着手,半边身子都露在外头,被里的人将她一揽,拥回怀里:「盖好,别着凉了。」 他身子暖暖的,宽厚又踏实,仿佛只要呆在这里,所有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睡意一下子就袭了上来,懒懒乏乏的不想说话,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式,竟很快就唿吸均匀,合眼睡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嘆息:「放心吧,娘子,为夫的心不大,只装得下你!」说着,又扯了扯被子,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肩头。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伸懒腰时,触到温热的脸,愕然回头,只见某位王爷睡得正香,俊美的脸颊红扑扑的,看着气色很好,但眼窝却比往常更深,脸也更清俊了,心一疼,捧住俊脸亲了一口,正要打呵欠,唇一下子被封住,修长的身子压了上来,热烈强势又不失温柔。 外面传来诚哥儿的哭声,屋里的两个人才大汗淋漓地休战。 顾桑苗一身粘腻腻的起身,腰身又被勾住,她回头拍住那张俊脸:「别闹,儿子在哭呢。」 「让他哭,哭哭更强壮。」某人一把将她抄起往耳房去。 春儿很体贴,早早备好了热水,他作势要服侍她清洗,顾桑苗赤熘跳下,拉住他的手:「你进来,我服侍你。」 他愣住! 她捧住他的脸,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角:「我要学着做贤妻。」 他笑了,清俊的笑容如暖阳洒在青草地上,明亮又鲜丽:「你就是你,不用学任何人,我喜欢的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可是……」他很辛苦,虽然经常不回家会让她埋怨,但自家男人自个儿心疼。 话是这么说,某人一洗漱完,便慌忙急火地跑出去把儿抱了在院子里玩抛高高,诚哥儿的咯咯地笑着,在屋里收拾的顾桑苗忍不住角上翘,这就是她最想要的平凡又简单的日子啊,恬淡幸福! 难得齐思奕没有回宫,用过早膳后,上官宏就来了。 「听说昨儿个王妃发现了大量灰银?」上官宏看起来有些憔悴,一点也不像新婚燕耳人逢喜事该有的气势,顾桑苗不答反应:「上官大人最近心焦火躁,日子似乎过得不是很顺畅啊。」 上官宏一愣,垂下眼帘掩去情绪:「最近案子比较多……」 「你是个工作狂,案子越多越兴奋,怎么着,是不是大人新婚,王爷给的婚假不够,两头不能兼顾,招埋怨了?」顾桑苗笑着打断道。 「臣……哪有大婚!」上官宏脸色难看道。 「没大婚?这却为何?你不是要娶青梅竹马吗?」 上官宏沉默着半晌没回话,顾桑苗看向齐思奕,齐思奕摇头道:「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主子还不知道么?大人成亲那天,新娘子被掳走了,还受了伤,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春儿在顾桑苗耳边小声道。 「什么?成亲当天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抢大理寺卿的新娘子,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成亲怎么没请我啊?好歹我们也是好朋友嘛。」 「娘子……」齐思奕一脸无奈:「这件事……阿宏心里有数,你……就放过他吧,咱们谈点别的?」 「啊,上官大人,我可真真确确不知道你成亲这事,也没人给我下贴子,唉,你说这么大的事,我才知道,也帮不了你什么,真是不好意思。」顾桑苗一脸自责道。 上官宏勐地抬眼,直直地瞪着她,浓眉紧锁。 顾桑苗莫明地看向齐思奕:「上官大人这是怎么了?莫非真生气了?」 齐思奕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递给她:「娘子,心情可好些了?喝点茶吧。」 「哦!」顾桑苗喝了口茶,温度刚刚好,指着一旁的桌子:「上官大人,你也喝茶。」 上官宏一脸无奈道:「王妃,臣真的不能娶郡主,小秀她家道中落,无依无靠,我不能……」 第八百九十四章:促成4 顾桑苗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磕:「上官宏,我以为你是明白人,没想到这么迂腐,不止迂腐,还怯懦,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你想清楚没,你对那位小秀姑娘究竟是喜欢,还是同情,如果是同情,只是想帮她的话,多的是法子,用不着赔上自己一辈子幸福的。」 896上官宏脸涨得通红,沉声道:「娘娘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又可曾真正正视过自己的感情?」 顾桑苗一愣,脸色瞬间发白! 「上官宏!」齐思奕低喝:「你为道义而娶小秀姑娘,成全自己忠义的名声,可曾想过雨柔?她一片真心待你,你明明心里也有她,却为别的女子而置她于不顾,我家娘子有说错你吗?」 「王爷,这是臣的私事,娘娘她不该……」 「不该什么?派人把小秀给掳了?」齐思奕冷笑:「掳了就掳了又如何?她也是为你好,再说了,只要她高兴,莫说把你的新娘子掳了,就是把你掳了又如何?」 上官宏原本以为齐思奕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方才一直隐忍,无奈顾桑苗一再嘲笑质问,气不过才这样的。 「王爷……」本还担心王爷会责怪顾桑苗,哪知…… 早该知道,只要是顾桑苗的事,王爷便没有半点原则与是非,纵得她无法无天。 「好啦,小秀姑娘并非病重,我家娘子做事是有分寸的,顶多就是给她用了点昏睡药罢了,一会回去,你便带把解药带走。」 顾桑苗:「我没解药!」 齐思奕笑道:「娘子,我有!」 顾桑苗瞪眼:「不许给!」 齐思奕:「好,不给!」 上官宏:「王爷!」 齐思奕:「卖给你,五百两银子,一文也不能少。」 顾桑苗瞪大眼睛,还可以这样的? 上官宏不满嘟嚷:「没钱,真是越富越抠门,整个国库都是你家的。」 「上官宏,你若想明白了,明儿就去向雨柔下聘,解药我分文不取,还奉上丰厚的嫁妆,若是还食古不化认死理,今儿你救醒小秀,明儿我又把她掳走,你就等着天天找新娘子吧,总之让你成不了亲。」 「她这般任性妄为,王妃何必非要纵着她,还给她担责被锅,臣与她……没有缘份。」上官宏眼一红,无奈地嘆了口气道。 不错,掳走他新娘子并下药的当然不是顾桑苗,而是齐雨柔,那丫头也是看他真的成新,逼急了才这样。 「你真想明白了?确定心里没有雨柔?还是你自卑,不想高攀她?」顾桑苗冷笑道。 上官宏脸色发青,扭头就走。 「看,戳心窝子了吧,哼,不敢面对就逃跑。」顾桑苗继续冷嘲热讽。 上官宏听了生硬的转身回来,向齐思奕一揖道:「王爷,您还要不要查灰银案了?」 「案子没查清楚,你想撂挑子?还是我娘子说了你几句,你就连正事也不肯办了?」齐思奕道。 好吧,这两口子今天叫他来,就是来排喧他的。 上官宏忍着一肚子气道:「既是查案,那臣想问,王妃昨日可掌握了一些嫌犯信息?」 「只有这个东西。」立冬递给上官宏木牌子。 「夷族的东西?」上官宏看向齐思奕。 齐思奕低头喝茶。 「与臣的怀疑不谋而合,王爷,臣以为,该在果亲王府外布控了。」上官宏道。 「不急,不可打草惊蛇,今天让你来,是想让你配合王妃的行动。」齐思奕道。 「王爷,臣以为,王妃应该退出灰银案子,太危险了。」上官宏看了眼顾桑苗道。 「上官宏你瞧不起我?」顾桑苗恼道:「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王爷应该知道,对方很不简单,王妃现在的行动目的性太强,又太明显,臣担心对方会狗急跳墙。」 上官宏道。 「本王心里有数,你先去调查这真牌子吧,如果本王记得不错的话,这种牌子属于夷族王室僕人的制式。」齐思奕道。 「是,臣这就着手调查。」上官宏应诺,转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解药也不要了?」顾桑苗想拦住他。 「娘子……」齐思奕拉住她:「别管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有自个的活法,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可是,雨柔是真的喜欢他啊。」顾桑苗忿忿不平道。 「那又如何?她是大梁的郡主,已经长大了,该有郡主的担当,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任性妄为了。」齐思奕道。 「可是,于女子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个自己喜欢的人。」顾桑苗道。 「就算她嫁给了上官宏,你就能保证她真的会一辈子幸福吗?我知道你想说上官宏心里有她,可上官宏的心里也有小秀,不然,你以为他那样的人,真的会因为父母之命,因为责任和道义赔上自己的一生么?」齐思奕道。 顾桑苗怔住,脑子一阵嗡嗡作响,也许只有男人才最明白男人的心吧,以前自己一味以为,只要两情相悦,两个人就应该在一起,就应该成全,可婚姻太复杂了,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家族利益,道义,责任,还有世俗眼光。不是每一个人都如齐思奕这般可以任性地跟着自己的心走,为了认定的那个女人不管不顾的。 久久隐在心底的一团于塞似乎一下子就松散,有消融的迹像,她看向眼前的男子,最近自己一直别扭着,怨怪着,不肯服软,不肯迁就,总是对这个男人有诸多不满,为着过去,为着父母家仇而不肯真正原谅,不肯释怀,回头想,这个男人因为爱她,为了爱她做了多少出格和惊世骇俗的事,你的父亲人也因她而死,他何曾怨恨过她? 上官宏爱着雨柔,可他爱得不纯粹,他的爱里参杂了太多东西,所以齐思奕不贊同齐雨柔嫁给上官宏,但心她将来会不幸福,会过得辛苦。 而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里,如他这般爱一个人就爱得彻底纯粹的男人又有几个? 今生何其有幸,得如此清俊优秀又专情的男子深爱着。 第八百九十五章:促成5 「相公……」 齐思奕抬头,触到她温柔似水深情眼眸,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心一动,握住她的手:「娘子……」 「办完这件案子,我随你进宫看望老太妃吧。」顾桑苗道。 齐思奕怔了怔:「你……不是一直不想吗?不用因为我而勉强自己……」 嘴被伸来的縴手捂住:「不勉强,我不能太自私,你为我付出良多。」 齐思奕深深地疑视着她,缓缓将人拥进怀里,闻着她髮丝香味:「我随你,小苗,好不容易找回你,我发过誓,往后的日子,让你一切随心,自由自在,恣意任行,不会再委屈你半分。」 顾桑苗的心软得一塌煳涂,亲了亲他的嘴角:「嗯,晓得了,我家相公待我最好。」 「阿宏的事,你有空去劝劝雨柔,不要再任性了,他们两个不合适。」齐思奕道。 「嗯,晓得了,不过雨柔素来倔强,越是得不到的,越要争。」顾桑苗道。 「她若不听,一意孤行,我便让她去和亲。」齐思奕道。 「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子啊,你怎么能够……」顾桑苗大为惊讶道。 「妹子又如何?总之上官宏不能进我家的们,如果可以,我让他也去和亲。」齐思奕小声咕哝道。 顾桑苗没听明白,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说啥?」顾桑苗问春儿。 「不知道。」春儿一身冷汗,什么上官大人不够爱雨柔郡主啊,什么两个人不合适啊,分明就是王爷在吃飞醋,而且是没道理的飞醋,谁让上官大人曾经对主子动过心呢?王爷的意思是,上官大人与雨柔郡主成了亲,就是王府的亲戚,免不得三不五时的会与主子碰见…… 正好立冬进来回事,因为走得急,比往常前进了两步,春儿一把将人往后拽开一大步,狠狠瞪他,立冬莫明其妙。 「主子,宫里着人请王爷回去了,王爷说晚上会早点回来给您做饭。」立冬道。 顾桑苗点点头,很满意道:「算他有良心,春儿,准备准备,咱们去趟王府。」 春儿大喜,主子不再也王爷闹别扭了,跟与王府亲近是好事,诚哥儿可还没认祖归宗呢,多少人盼着的好事情啊,忙高兴地去禀报松妈妈,让帮着备礼。 马车在街上,遇见一队人马押着个人过去,顾桑苗好奇地掀开车帘子问:「看着像是大理寺的,捉了什么人?」 立冬:「回主子的话,的确是大理寺的,捉的正是那刘老闆的内兄。」 「哦,这么快?走,瞧瞧去。」顾桑苗大感兴趣。 「主子……」主子又要去见上官大人,王爷晓得了肯定又要吃醋,谁知到时倒霉的是谁? 雨柔郡主能在上官大人大婚之前劫走新娘子,没有王爷的暗中许可和帮忙,根本做不到,王爷是既不让雨柔郡主嫁给上官大人,也不让上官大人好生成亲…… 这些是春儿从夏至那儿得来的绝密消息,可不敢跟王妃说。 「是,走掉转方向,去大理寺。」粗神经的立冬可没想这么多,听主子的话是他最近要修的必修课,不然惹怒了顾桑苗,哪天又被王爷扔到哪个荒岛上去了。 「呆子!」春儿忍不住小声骂道。 立冬莫明其妙,小妮子这几天脾气见涨了,若不是看王妃倚重她,非要好生教训教训不可,没大没小的。 马车悠悠地往大理寺去就,上官宏正忙着审人,听闻顾桑苗来了,愣了愣,皱眉起身去迎。 顾桑苗见他黑着个脸,笑道:「怎么着?还生我气吶,我不也是为大人好么?大理寺卿若能做恭亲王府女婿,这是多好的事啊。」 上官宏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坐位。 还好,没赶人,算是念了点旧情。 大理寺里许多是当初与顾桑苗共过事的,顾桑苗熟络的一一打招唿:「哟,夏捕头,好久没见,今天抓了个重要犯人,立功了哈。」 「小……」以前大家都叫她小苗,小字才出口,想起如今人家的身份,生生顿住,改口:「王妃……」 又有人醒过神来,这位不是早就殁在宫里了么?听说摄政王爷抱着尸体哭了三天三夜不肯放手,怎么如今又活生生的……还越发丰腴娇艷了。 见鬼了? 「王大人,好久不见,最近案子比较多,很忙吧,听说你老婆终于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顾桑苗丝毫不理会别人的脸色与表情,笑咪咪又热络地招唿着。 「哎,得王妃娘娘惦记,去年生的,八个月啦。」那位大理寺少卿忙拱手施礼道。 旁的人见王大人施礼,记也跟着施礼,哎呀,皇家的事,不是旁人能说得清,弄得明白的。 说起来,摄政王爷失踪了近半年,莫非就是去寻这位了?莫非当初是假死?可也不像啊,王爷可是伤心了很久的呢,连自家这位最高领导也暗自神伤了很久,把自个关在衙门里好些天,谁叫也不应声…… 寻回来也好,这位是个亲和的,没架子,肯与他们这些下层官员打成一片,等摄政王登基,这位成了皇后娘娘,保不齐会给下层官员多些福利,或者提些俸禄呢。 说话间,刘老闆也来了,一见内兄就激动地上前揪住他领子:「你竟然害我,害我,那些银子一大半是假的,是假的。」 那内兄姓陆,比刘老闆还小一两岁的样子,甩开他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是假的?」 「你介绍的熊老闆,买我客栈的那个,搬来的现银,一大半是灰银。」 「我怎么知道他会用灰银给你,当初他只是说要买铺子,而你正好又要卖,我不过做个中间人,介绍你们认识罢了,买卖成不成得了,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第八百九十六章:促成6 「他价格出得高,又肯出现银,这样的好买主我到哪里找去,换了你也会卖给他是吧,你怎么会算不到?」刘老闆怒道。 「那也是你自个眼拙,人家说做生意要银货两讫,银子没清点清楚,你卖什么铺子啊,别签约啊。」姓陆的不屑道。 「你……那我问你,北边的那笔生意是真是假?你可是收了我两成的货钱。」刘老闆怒道。 陆老闆垂下眼不肯回话。 刘老闆气得用力一推,就要打人,上官宏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譁。」 这姓陆的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样子,一般的审话,难以问出实情来,顾桑苗百无聊赖地等了好半晌,果然按上官宏刻板的性子,都用官府那套老规矩来审,又不肯轻易动用大刑,那人果然七七八八拉扯了一大堆,一点有用的也没吐出来。 顾桑苗懒懒地踱到陆老闆跟前,转动着无名指上戒指,弯腰细细打量着他。 她手中的戒指看起来很普通,很简单的款式,黄金铸的,只是戒面上镶的那颗蓝宝石硕大而古朴,陆家以前是做珠宝生意的,这种成色的宝石一落眼便知不寻常,可又说不清是什么别类,只是觉得很贵重就是了。 这么贵重的宝石却拿粗金镶着,不是内行人,根本瞧不出它的贵重与别致来,只当是普通的戒指。 可当今世上,对贵重宝石如此任性的,只有药师谷那位谷主,师尘子。 陆家曾经也是大富之家,祖爷爷曾与这位谷主有过一面之缘,因缘际会间,曾帮过他一点小忙,谷主大人便大方地给了陆家祖父一个首饰,用根麻绳穿着的宝石项鍊,祖父视若珍宝,一直放在陆家祠堂里供着,陆老闆曾见过那根项鍊,知道上面宝石的价值。 但祖父去世之后,陆家人再无缘见到师尘子,更不知入药师谷的路在哪儿,所以他儿子病重之际,想尽良方希望能找到药师谷救助,却不得其法,如今见到顾桑苗手中戒指,便如久浸黑暗中人见到了曙光。 「夫人你这戒指从何而来?」 「本夫人身上首饰众多,你却偏问戒指,可见知它来处是吗?」 陆老闆眼睛一亮:「果然是药师谷之物么?」 「不错。」顾桑苗也不卖关子,直接承认。 陆老闆纳头就拜:「求求夫人,求求夫人救救小儿吧,我陆家三代单传,只余此幼儿,如今病入膏肓,危在旦夕,求夫人指条明路,救求小儿吧。」 上官宏及其他人一脸莫明,但上官宏是知道药师谷的,更知齐思奕与药师谷有很深的渊源。 「救你儿子?凭什么?」顾桑苗指着刘老闆道:「他家的铺子是本夫人先看中的,你横插一槓子,让我的生意黄了,现在还来求我救你儿子,想得蛮好。」 陆老闆愣了愣,当初是有几个买家要买妹夫的客栈,这位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主顾,出价最高,正是因为知道她的出价,他才让那个人得了消息,用同样的价格,换了付现银的方式做成了这桩买卖。 「夫人,小的也是没法子啊,小的……小的是被人所逼……」 「何人逼你?」顾桑苗问道。 「我……」陆老闆犹豫地看了看四周,却低头不肯继续往下说。 「你在害怕?是怕那人报復吗?这样,我这里就有一种专制小儿疾病的药物,不说药到病除,那也是多则一年,少则七八个月,你儿子就能好转,只要好身养着,不说痊癒,总无性命之忧,那人抢我生意,害我失了颜面,我与他这梁子便是结下了,你只偷偷告诉我一人,怎么对付他,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这药便可以给你拿回去救人。」顾桑苗道。 陆老闆目光闪烁,眼神焦虑又担忧。 「你非不肯说是吗?」顾桑苗对他眨了眨眼,突然扬声大喝。 「没有什么幕后之人,那人只是我偶尔遇见的,我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陆老闆重重一推顾桑苗,大声吼道。 顾桑苗:「简直愚顽不灵,无可救药,算了,懒得管你了,你那儿子就一直病着吧。」 说罢,拂袖而去。 前面铺垫了那么久,上官宏还以为她能说服陆老闆,没想到,竟然三言两语之后便气沖沖走了,无奈地嘆了口气,小苗好像变了,果真是王爷太宠她了的缘故,女人啊,一旦被男人宠着,便开始任性了。 回到马车里,顾桑苗让人继续去恭亲王府,春儿叫来立冬:「主子说,让你去查这个东西。」 是一块很精緻的玉佩吊坠! 「这是……」立冬面容一肃,问道。 「我看着有点眼熟,去果亲王府查吧。」 那种玉佩的款式并非中原常见的,立冬瞭然地离开。 恭亲王府如今由柳侧妃主管着,齐凌远去了边关,很少回来,府里就住着柳侧妃和齐雨柔,得知她来,柳侧妃大喜,忙吩咐厨房做饭菜,亲自迎了出来。 「母妃……」顾桑苗也急步跑了过去,扑进柳侧妃怀里。 一声母妃叫得柳侧妃心肝儿一颤:「小苗,我……」 她倒底只是个侧妃,也不是齐思奕的亲娘,王妃在世时,虽与顾桑苗不对付,可那到底是摄政王的亲娘啊。 「母妃,今儿来得急,没带哥儿来了,您若想他了,让人接过来,陪您几天,给您玩儿。」顾桑苗道。 「你……你让诚哥儿回家啦?」柳侧妃问完又觉不对:「你说,给我玩儿?」 有拿自个儿子给人玩的吗? 「是啊,给您玩啊,我知道您如今在府里无聊得很,有个粉嫩嫩的娃娃给您玩,不是很好打发时间吗?」顾桑苗理所当然道。 好像有道理啊,可是…… 「那是你儿子啊?」又不是玩具。 「也是你孙子啊,好啦,您若是不喜欢,自是可以不接他过来的。」顾桑苗道。 「没见过你这样做娘的,肯定是自个想玩儿了,嫌娃拖脚,就把他扔奶奶这儿来,现在的年轻人啊,只肯生,都不愿意带,生下娃都丢给老人,自个逍遥快活。」柳侧妃嗔道。 第八百九十七章:刺客 「娘,你明明就很想带孙儿好不好,难得嫂嫂肯把人给你带,你就别矫情啦。」齐雨柔跳出来道。 「你这丫头,几天不见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娘还以为你哥把你给和亲了呢。」柳侧妃一拍齐雨柔的额头道。 「谁要和亲啊,你还是我亲娘吗?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齐雨柔道。 柳侧妃往前走,齐雨柔亲亲热热地挽住顾桑苗的手臂撒娇:「嫂嫂,好久不见你,真的好想你呀。」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别装,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 「嫂子真是太善解人意啦,你替我跟大哥说说呗,让他下道旨,给我和上官宏赐婚。」齐雨柔道。 「春心荡漾,恨嫁啦?」顾桑苗道。 「是恨嫁,再不嫁,那厮就要与别人洞房了。」齐雨柔咬牙切齿道。 「雨柔,强扭的瓜不甜。」顾桑苗劝道。 「什么强扭的瓜,那天你也听见了,他心里是有我的,不过就是介意我的身份,觉得自个不够资格娶我,可我不介意啊,我喜欢他,就是要嫁给他。」齐雨柔道。 「他心里是有你,没错,可他心里还装着别人,如果一个男人爱你爱得不纯粹,强调许多外部原因拒绝娶你,不能为你克服他那好笑的男人自尊心,他会一心一意待你吗?你嫁给他后,会幸福吗?」顾桑苗道。 「他……心里装着的……不就是你么?你与他完全不可能了,我有自信……」 「难道他心里就没装着那位青梅竹马?若完全没有那个女人,又怎么肯与她成亲,又怎么会在你如此强势的追求下,还是与她洞房花烛?雨柔,若是一个男人爱你和娶你是在权衡利弊下的结果,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顾桑苗说得直,直击真相,也直击齐雨柔的内心,她愣怔地顿在原地,缓缓的,眼圈泛红。 顾桑苗心软道:「你堂堂恭亲王府的亲生女儿,郡主之尊,摄政王的亲妹妹,又长得貌美如花,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你要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要死心眼吊死在上官宏这颗枯树上,傻不傻呀你?」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齐雨柔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前面的柳侧妃听见,回头看了一眼,嘆了口气转过头去,并没有过来劝慰。 顾桑苗道:「你哥已经把解药给了上官宏了,他很坚决地表示,要娶那位女子,雨柔,失恋很痛苦,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比起一生的幸福来,暂时的痛苦真不算什么,就当是你的人生歷练,忘了那个男人吧。」 齐雨柔冷冷道:「不想娶我,当初就别招惹我啊,给我希望又反悔,这事,没这么容易了结!」 说完,转身而去。 望着她伤心又绝决的背影,顾桑苗悠悠地嘆了口气,带着春儿回了府。 回到家中,诚哥儿午睡未醒,立冬等着院外:「王爷在书房等您。」 出什么事了吗?在家里他很少让立冬这么正式地请自己去书房。 本想去看看诚哥儿的,转而去了书房,齐思奕正在作画,已经许久没见他作画了,顾桑苗高兴地走近前去,不由怔住:「你这画的什么?清明上河图吗?」 「什么清明上河图?谁画的?」齐思奕手未停,继续画着。 「嗯,张择端画的。」顾桑苗道。 「张择端?谁呀?你认得?他的画很出名?」齐思奕怔了怔,努力回想着。 「嗯,很出名,以王爷现在的身份,您的画市价定然不低,可他画的清明上河图却是无价之宝。」顾桑苗道。 齐思奕终于停下笔,转头专注地看着她,顾桑苗笑咪咪一脸无辜地回望着,他突然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继续作画。 顾桑苗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脸。 「若我的画在百世之后出现,也会是无价宝。」只听他无比自信道。 「我小时候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你的啊?」连张择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了。 齐思奕放下笔,仔细看了看画,端起来吹干墨道:「娘子还有很多秘密待为夫去挖掘,为夫会加倍努力的。」 「哪有那么多秘密……」 顾桑苗正嘟嚷,被他两手一抄抱起,暖昧地抚着她的腰身,一口热气喷在耳畔:「怎么没有?比如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为夫还要努力探索……」 边说边往小榻上去。 大白天的…… 顾桑苗极力挣扎:「你干嘛,这里是书房,不是说有要紧的事么?」 「不一样的空间有不一样的味道,还有什么比与娘子共赴极乐更重要的事?」说完就把人压在了小榻上,开始脱衣。 这是什么恶趣味,顾桑苗被他亲得情动,又实在恼他这不管不顾的行为,待他附下时,揪住他耳朵:「说说,受什么刺激了?」 「什么受刺激,为夫对娘子的爱,不用刺激都时时热烈。」 「老实交待!快点儿,不然罚你一直睡书房!」 「娘子……」某人箭已经弦,俊眸迷离火热,委屈巴巴一副心火旺盛又不敢再进一步的样子。 「不许装可怜,快说!」 「今天去果亲王府,齐奕轩抱着他女儿过来显摆,哼,有什么了不起,当本王生不出女儿么?娘子,我要生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儿……」他一边说一边在她胸前蹭着,像只顺了毛的大型猎犬。 「你去果亲王府做什么?」顾桑苗被她拱得火起,揽住他的腰身。 他立即接收到鼓励的信号,跨身上来。 热情过后,书房里飘着靡靡暖昧的气息,顾桑苗喘着粗气,感觉全身都要废了,既便要生女儿,也用不着把人折腾得这么厉害吧,撒点种子不就完了么…… 施暴者却神采奕奕,兀自抱着她亲亲摸摸捨不得放手,顾桑苗轻哼了一声:「好累啊……」 某人这才收回欲求不满的手,讨好道:「娘子好生歇息。」 顾桑苗迷迷煳煳睡去。 迷迷煳煳间又感有人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身子,一只大手流连忘返地在她腹间抚摸着。 一觉睡来,发现脖子有点肿,这才发现,某人像只大猫一样倦在身边,卧榻小,只供一个人睡,这傢伙竟然也能挤进来,去外头的躺椅上睡不行么? 她一动,他就醒了,睡眼惺忪中有几分茫然:「娘子,几更了?」 「什么几更了?才未时呢,下午不用去宫里么?」 第八百九十八章:灰银的下落 「不用去了,娘子好软和。」他呆呆地回了一句,起身替她拿衣服,竟然是一套从未穿过的,做工精緻颜色用料都很讲究。 「咦?这是谁的衣服?」她故意板着脸道。 「你的,自然是你的。」 「我记得没有这样的衣服。」她由着他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新做的嘛,就是想给你个惊喜,穿穿看,可爱喜欢。」 「在哪买的?这个绣娘绣工不错。」顾桑苗确实很喜欢,衣服穿在身上也很合适。 「娘子喜欢就好。」 「你告诉我在哪买的,以后咱们去他家订新衣,相公也该添几套新装了。」顾桑苗由着他替自己扣着盘扣,她最不耐这个。 「你喜欢,后面还有一箱子。」他邀功似的拉着她往书房后面去,那里果然有个大箱子,码得整整齐齐一箱子各色衣服,全是她的款式。 「这么多,你什么时候买的?」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新衣服的,顾桑苗兴奋的拿起一套在自己身上比划。 「你失踪的日子里,我无事可做,就开始给你做衣服,想像着你穿在身上的模样……」 他是摄政王,怎会无事可做?定是伤心过度,没法做其他的事。 这么多衣服,他一个大男人,一针一线的…… 她抓起他的手,掰开手指,指腹果然有细细密密的针孔,顿时鼻尖酸涩无比,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头钻进他胸前:「以后不许这么傻了,做衣服是女人的事。」 「那娘子也给我做一套好不好?」 「好,只是我不会女红,怕做不了你这么好。」她有点不好意思。 「别做了,会伤手指。」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宫里有绣坊,都是顶尖的绣娘,本王的娘子,只负责穿就好了,不用亲手做。」 「相公,如果有土味情话大赛,你肯定能拔得头筹。」 「什么土味情话?娘子,我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他举起三根手指。 她笑着握住:「我就喜欢你的土情话。对了,那图是做什么的?也不像是风景图。」 「是黑水城的街景图。」齐思奕道。 「黑水城?你画那个做什么?」 「你知道本朝大部份官银出自何处吗?」齐思奕道。 「出自黑水城?你的意思是,那些灰银是铸币司所铸?这……怎么可能?」 「黑水城乃大梁北境,与楚国毗邻,那里有丰富的银矿资源,其中最大的一座银矿便在边境线上,南面属大梁,北而属大楚,两国朝庭早有约定,以中间最高峰所有的龙窟山为界,都只挖到龙窑山两侧为止,互不侵犯。」说话间,齐思奕沏了杯茶来递给顾桑苗。 顾桑苗正渴了,端过就喝。 「烫,慢些个,怎么还象个小孩子。」 「我是小孩子的娘。」顾桑苗放下杯子:「你去过黑水城吗?不然怎么画得出如此详细的景观图来?」 「小的时候,随老师去过。」齐思奕说完,深深地看着顾桑苗。 「我爹吗?是不是我也去过?」顾桑苗道。 「那时你还还在襁保中,跟着师娘在京城,没去。」齐思奕道。 「那你也不大啊,顶多五岁,五岁时去过的地方,现在还记得?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城景肯定有变化了。」顾桑苗道。 「是啊,所以,打算故地重游。」齐思奕道。 「你要去黑水城?京城怎么办?你才从江南回来,好多事情还等着你处理呢,再说了,有些人正虎视耽耽,你放心离京?」顾桑苗诧异道。 「我一直呆在京城,他才难以露出马脚吧,再说了,本王不是有个天底下最能干的娘子么?」齐思奕笑着揽住她道。 「什么意思?你不想找人假扮你吧。」 「娘子果然深知我意,咱们成亲之后,也没出去走动过,小时候就说过要带你游遍大梁的大江大河,为人不想食言。」齐思奕道。 顾桑苗心一暖,踮脚亲了他一口道:「我怕你为难,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身不由已,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可以等权势稳固之后再去,不然朝臣们非得给我安个妖妃的名号不可。」 「凌远明日回京,我打算不再让他出征,就呆在京城。」齐思奕道:「有些事情,他也该操操心了,只在边关打仗也太便宜他了。」 「你让凌远假扮你?」顾桑苗满脸怀疑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你兄弟二人虽然长相有相似之处,气质相差也太远了。」 「不是有你这个千千妙手吗?不怕!再说了,我们可是一个爹生的。」 那晚齐凌远就回来了,风风火火的也没说去见柳侧妃,直接闯进顾家。 顾桑苗看着脸色黝黑,却英武不凡的齐凌远,心中不由升起老母亲的感嘆,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喜啊! 「凌远,你黑了,壮了,现帅气了。」 「哈哈哈,那当然,每日与将士们一同操练,上阵上敌,可不是白挨的,是不是比大哥帅多了?嫂子有没有后悔?我可以连你和侄儿一道接走。」齐凌远爽朗地大笑,明暖的笑容带着阳光的味道。 「我最近正在研制一种粉剂,听说沾上一指甲盖这么多,就能让人浑身痒三天,不抠得皮破肉烂不会好,还只在老鼠身上试过,到了要找人试药的阶段,你回得正好。」齐思奕笑容清浅地说道。 齐凌远打了个冷颤,高大的身子一闪,躲到顾桑苗身后:「嫂嫂,大哥欺负我。」 顾桑苗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研制什么痒痒药,吓你的,再说了,他要敢用在你身上,我就把药偷来,全洒自个身上。」 「够义气!」齐凌远对她竖起大拇指,得意地对齐思奕一挑眉:「看吧,我如今也是有人罩的,你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欺负我了。」 「怎么不去看母妃?」顾桑苗问道。 「当然要先看侄儿啊,我侄儿呢?长得像嫂嫂还是大哥?快抱过来。」齐凌远道。 乳娘正好抱着诚哥儿过来,小傢伙许久不见娘亲,正吮着手指眼泪汪汪地四处找。 顾桑苗将人抱了过来,一见娘亲,小傢伙就破涕为笑,揪着顾桑苗的衣襟头就往里钻。 「没餵他啊?」顾桑苗问道。 「小主子认人了,奴婢喂,他不肯吃。」乳娘尴尬道。 顾桑苗便要将人抱去里屋餵奶,手中突然一空,娃被人抢走了。 「你就是诚哥儿?」齐凌远将人举得高高的,仔细打量。 齐哥儿头回见他,突然被陌生人抱着,眼里立即包了一大泡泪,但他喜欢举高高,以为齐凌远要跟他玩,那泡泪只滴了两滴下来,就张着无牙的嘴咯咯笑,却不知,嘴一张,口水成线地往下流,齐凌远那张英俊的脸上便如泪水般流了两条水印。 第八百九十九章:回京 「你小子!」他也不介意,挥袖擦了,一只手托起诚哥儿,突然向空中一抛,小傢伙笑得更欢,他接住,又抛! 这叔侄俩才见面就玩得不亦乐乎,诚哥儿也忘了饿,笑得口水飞溅。 顾桑苗扯着夫君的衣袖摇头:「怎么看都像是你儿子,倒像是凌远的,你可是有洁癖的人啊。」 某人白她一眼:「女儿肖父,儿子肖母!」 呃,竟敢骂她邋遢! 「齐思奕,你胆肥吧,诚哥儿,我们被嫌弃了,娘带你离家出走!」 话音刚落,齐凌远手中的娃就不见了,回神时,他爹抱着娃已然只剩下一个背影。 齐凌远摇摇头道:「我哥的醋劲还是这么大,嫂嫂,你辛苦了。」 怎么会辛苦呢?每天都在吃糖,甜得牙酸呢。 「饿了吧,吃饭去吧。」顾桑苗道。 「嫂嫂下厨吗?」齐凌远故意道。 「我可是摄政王妃,有王妃亲自下厨的么?」顾桑苗一本正经道。 「没有,不过,摄政王亲自下厨还是有的,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口福呢?」齐凌远笑道。 「你哥早就炖好了一锅小鸡炖蘑菇,他说你小时就爱吃。」顾桑苗道。 「还说呢,那是三岁的时候,老师带着我跟他一道去了黑水城,那地穷山恶水的,没什么东西吃,好不容易在一户农家吃到了这道菜,我们那时好几天没吃过肉了,当时菜一端上来,我的口水就流了一地,太好吃了,回到京城,再怎么吃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怀念呀。」 「怪道我家诚哥儿为何爱流口水,原来有遗传啊。」顾桑苗道。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齐凌远哈哈大笑:「重点是黑水城那时真的很穷。」 「重点应该是我爹为何会带着你们两个皇室子弟去那么偏远的地方。」顾桑苗不解道。 「那时才发现那里有银矿,皇上又信不过别人,就让顾翰林去,哪知父王非说我们两个才启蒙,不能断了学习,非让老师把我们也带上。」 「带你哥我能理解,你才多大啊,三岁就启蒙?」顾桑苗不理解。 「是啊,记得我那时爱哭,老师不得不带上乳娘一道去呢,一大队人马,目标很大,路上真遇到不少风险,也得亏老师人缘好,总能遇上贵人相救,我们哥俩才能一路平安去,又平安回来。」 「那边的银矿开採与铸币厂是我爹一手建立起来的么?」顾桑苗诧异道。 「嗯,大约是的,那时我太小,不懂事,大哥兴许还记得一些,不过,他也才五岁,比我也好不了多少。」齐凌远道。 「嗯,这个给你。」顾桑苗拿出三张易容用的面具交给他。 齐凌远兴奋地摩挲着面具,对着镜子贴了一张,果然发现镜中人竟成了齐思奕的模样,大感稀奇。 「早就知道你有一手绝妙的易容术,今日才亲眼见到,小苗,你太神奇了,为何是三张?」 「一张白面无须,一张有一点鬍子,还有一张是憔悴黑眼圈的,以方便备用。」顾桑苗解释道。 「那你还弄张红脸的,我若喝了酒,肯定会脸红啊。」 「你大哥喝酒不脸红,不过,这种面具半透的,你真喝了酒,还真会透出红色来,所以放心用吧。」 「不过,光有面具也不行啊。」齐凌好远道。 「确实不行,所以啊,你还要模仿你哥的声音,行为举止,易容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只有一张面具就可以了的。」顾桑苗道。 「那你教我技巧啊,你可是连男子的声音都模仿得维妙维肖。」 「这种事情是教得好的么?得有天赋。」齐思奕自外头走了进来,拉起顾桑苗道:「我们还得收拾行礼,你自个慢慢琢磨吧,对了,这个给你。」说着给了齐凌远一个木锦盒。 「什么?」齐凌远边问边打开:「玉玺和兵符!」齐凌远大惊,差点把手里的盒子扔掉。 「干嘛,担不起啊,认怂了?」齐思奕道。 「谁担不起了,可这个你也给我,就不怕我……」 「我们是亲兄弟。」齐思奕说罢,揽着顾桑苗走了出去,一边道:「诚哥儿也得跟着,我怕离开太久再回来,他会不认得他爹。」 又不是去许久,为何要带着儿子?再说了,黑水城那种偏远又穷恶的地方,孩子那么小…… 容不得她思虑太多,齐思奕已然带着她回了正屋。 二十天后,边远的 黑水城,来了一支低调的商队,共有十一辆马车,除了八辆载着货物外,其余五辆栽着人和随行行礼。 年轻俊美的夫妻自第一辆马车上下来,女子清丽娇柔,男子英武伟岸,后面跟着奶娘,抱着个五六个月大的男孩子,男娃儿有双乌熘熘的大眼睛,一下车便四得张望,看见路边有糖葫芦,两只胖乎乎的手就开始挥舞:「糖糖……娘,糖糖。」一边喊,长着八颗门牙的小嘴里还流着口水。 美娘子拉住自家相公:「那小孩是谁啊?你认得么?」 「不认得,太丢人了。」说着,夫妻二人径直往前面的客栈去,竟理都不理哇哇乱叫的娃儿。 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将委屈地抿着嘴含着一泡眼泪欲哭未哭的娃儿抱住:「太过份了,没见过这样做爹娘的,真狠心啊,走,哥儿,奴婢给您买糖糖!」 「可使不得啊,少奶奶说小主子正是长牙的时候,不能吃太多糖。」 「可是哥儿太可怜了。」 「哥儿都吃了一路了,走吧。」奶娘竟也不同情娃儿,跟着主子们进了客栈。 丫环看了看糖葫芦,又看了看娃儿,纠结得很,谁知娃儿一转头看见对面的波浪鼓,指着哇哇乱叫,丫环松了口气,掏钱买个塞娃儿手中,娃儿脸上还流着泪,咯咯笑着,小胖胳膊挽住丫环的脖子就亲了她一口,鼻涕眼煳了漂亮丫环一脸。 虽然很低调,但商队的到来,还是引起了本地的一些人注意,毕竟这对夫妻相貌太过引人注目了。 城东最大的富商马成风的家里,已经接到现报的马老闆坐在书房里眉头紧皱。 师爷劝道:「老爷也不用太担心,兴许真的只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夫人真的来此做生意。」 「京城有信来了吗?」马老闆道。 「快了,说是八百里加急,应该就是这几天会到,您若真的担心,要不要矿里先停工?」 「荒唐,那可是工部管辖下的银矿,停了工,会影响这季度的业绩,还有,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发惹人怀疑。」 第九百章:雨柔的心事 「多派些人手出去打探,弄清楚那些人的来路。」 这边齐思奕夫妻只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在黑水城城东买了个三进的宅子,不大不小,一家三口加一个丫环一个随从,奶娘加粗使丫环,再加四个护卫,住下刚刚好。 不算太宽敞,但也还行。 马家庄园里,马老闆:「只是买了个三进的宅子?」 「嗯,三进的,像是要长住的样子,他家也有十来口人,三进的宅子并不宽大,可见也不是很有钱。」 「再去探!」 春儿和立冬一道收拾房间,齐思奕带着顾桑苗把诚哥儿扔在家里,两口子自个出去闲逛了。 黑水城不大,东西两城全跑遍也只一天就够了,东面临着大海,北面临着四季长年冰城不化的雪山,顾桑苗生长在湘地,虽然京城也算北方,但还没在东北呆过,何况是一到十月便开始下雪,宅子里必须烧地龙的大北方,一来便觉得新奇得很,披着大毛披风就出了门 。 齐思奕给她塞了个狐狸毛手筒,又带着毛耳朵,整个人看就像只小兔子。 出门没多久,鼻头就冻红了,呵出的气全是白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白雾,她兴奋极了,提了裙就在雪地里跑。 「你慢着些,会摔。」齐思奕只好也跟上,又给她套上皮手套:「怎么就像个孩子。」 「好玩嘛,人家还没见过这么深的雪呢,我们那,便是冬天下雪,顶多两寸厚就算是大雪了,隔两三天就全化了,哪像这里,足足一尺多深。」 「那是你还没遇上大雪,别说一尺多深,把家门给淹了都有的。」齐思奕笑道,雪白雪白的天地里,阳光照在她白晳的脸上,衬得她的脸越发玉雪明媚,她的笑容美甜甜的,恬淡又温柔,突然就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矿山就在前面吗?」城里可以看到山,但一片白雪皑皑,什么也分不清:「这种季节,应该停工了吧。」 「按理是该停工了,每年工部报上来的抵报也说十月就停工,因为天气太冷,大家都猫冬了。」齐思奕道。 「可我怎么觉着……」她指着城门处,现在是半上午,城门大开,因为天气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可城门处的雪地上却有许多车辙。 齐思奕当然也注意到了,这里是北门,出了城门就是矿山,这几年因着挖矿练银,土地都被污染了,矿山附近的农田大多都废弃,也没多少人住在那边,所以,这个时候从这里出城进城的会是做什么的呢? 「咱们要出城去看看吗?」顾桑苗问道。 「不行,太冷了。」齐思奕看了眼她的靴子,虽说是特制的皮靴,可裤管也湿了一截,自从生了诚哥儿后,她的身体就没以往好了,有时会说腰酸腿痛,才多大啊,他可捨不得。 顾桑苗也就说说,这种天气出城去,惹人眼不说,真辛苦得很呢,她如今是越发惫懒了,又怕冷得紧。 「听说这里的羊杂汤是一绝,咱们要不要去喝一碗?」 「好了,再加两个大烧饼。」她不坚持,齐思奕松了一口气,揽着她往回走。 她们穿得华贵,又是这样的长相,扎眼得很,当两人走到一家小酒馆时,身后不知粘了多少双眼睛,好在这种天气,街上的人不多,不然,小酒馆外不知有多少人跟着进来了。 「老闆,一个羊杂汤锅,四个烧饼。」齐思奕连声音都是醇醇的,好听得很。 伙计很快热情地上来:「您二位吗?就在堂子里?楼上有雅间要么?」 「不用,就在堂子里吧。」堂子里烧了壁炉,一进来就暖暖的,顾桑苗的眼前都是雾气,水蒙蒙的,小脸被热气蒸得粉红粉红的,鲜嫩得如同刚洗过水的樱桃。伙计看迷了眼,一时呆住。顾桑苗晃了晃手,他才忙道: 「好咧,您先坐着,一会就给您上菜。」 二人已经习惯了被人围观,倒也不介意,齐思奕用帕子将两边的桌椅都擦了一遍,这才让顾桑苗坐下。 伙计上了热茶,齐思奕给她倒了一杯,顾桑苗端起就要喝,齐思奕无奈道:「你也先暖暖手吧。」 顾桑苗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可是我渴了。」 「那也等吹凉了再喝,一会烫着。」 一会子伙计拿来炭锅,笑道:「大爷可真疼娘子啊,象您这样把娘子捧在手心里的,咱们这黑水城,可没见过。」 「自个的娘子自个不疼,总不能让别人疼吧。」齐思奕道。 「什么叫让别人疼?」顾桑苗敲他一筷子,白晳的手背立即起了两条红痕,齐思奕陪着笑脸:「是,为夫的说错了话,娘子大人大量,切莫生气。」 那伙计看得木顿口呆,干笑道:「这位娘子还真是好福气啊,我们这边的婆娘若是敢打相公,只怕早被吊起来打啦。」 「什么?吊起来打自家娘子?这是家暴,岂能如此,女儿家多柔弱啊,只能用来疼,怎么能打呢?这是哪家相公如此过份,我要与他理论去。」齐思奕闻言义愤填膺,起身就要出去。 「干嘛呀,快坐下,相公,虽然为妻的也很讨厌这种没本事在外头赚钱,只有本事在老婆面前呈强霸道的,该死,可是,这里就这风俗啊,咱们要入乡随俗,要改民风,也得慢慢来。」顾桑苗安抚他道。 「嗯,娘子说得有理。」说着又脸色一变,紧张道:「娘子你放心,我不会入乡随俗的,我们家,还是娘子最大。」 伙计听得噗呲一笑,转身进去端了热羊杂汤来,又上了两碟羊肉:「两位客官您慢用,烧饼还要多烤一会子,两面黄了才好吃。」 齐思奕给顾桑苗盛汤时,就听得伙计嘆了口气:「唉,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顾桑苗好笑道:「伙计大哥这是什么话?你还是觉着我家相公对我太好了么?要知道,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就是把自己的终身託付于他的,也会陪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与他相依相伴,相互扶持,说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是谁呢?不是父母,更不是兄弟姐妹,也不是儿女,而是那个要与你相伴一生的人,父母会过世,兄弟姐妹成家后会有自个的家,而儿女们终归是要远走高飞的,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只有伴侣,知冷知热也只有这个人,这个人与你同吃同住,有难得同当,有福可分享,还有谁会与你更亲密无间呢?」 伙计似乎头回听到这番道理,一时呆了,提着壶半晌也没动,顾桑苗也没管他,低头喝汤,那伙计却是泪流满面,哽声道:「若是早遇上夫人一两个月就好了,如今……如今却是做什么都晚啦。」 顾桑苗怔了怔:「伙计小哥,莫非你家娘子……」 第九百零一章:上官宏的亲事 伙计抹了把泪摇头:「小的还没成亲呢,小的是为自己那苦命的姐姐难过。」 「你姐姐怎么了?」齐思奕问道。 「她……死了。」伙计说罢,低头走了。 莫不是被自家相公打死的? 伙计不久又送来烧饼,眼眶还是红的。 齐思奕接过,将烧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入顾桑苗面前的汤碗里,「慢些吃,别烫着。」 一碗热汤下肚,顾桑苗幸福得眉眼弯弯,嘴角眉稍都是笑意,伙计又嘆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走了。 顾桑苗也没在意他,只听得邻桌的人在议论:「听说了吗?衙门里又关进去了三个人,唉,这可是这个月的第二十个人了。」 「也不知那知府衙门的大牢够不够用,这三不五时的把人抓进去,一顿好打再放出来,还不许人歇息,再这样下去,谁能熬得住啊,我看啊,咱们还是想法子离开这个鬼地方才好啊。」 「离开?谈何容易,咱们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亲人都在此呢,就算我们逃了,家人怎么办?」另一个人嘆了口气道。 「这都是什么日子啊,真盼着有个青天大老爷来,为咱们小老百姓做做主,再这样下去……这黑水城……」 「这位大哥……」顾桑苗刚要开口询问,齐思奕握住她的手:「娘子可吃饱了?吃饱了就回家吧,儿子饿了。」 顾桑苗不甘心,一脸疑问,却还是跟着他出来了,一上马车,便问:「你为何不让我问问?」 「娘子不觉得奇怪吗?咱们头一天进城来,便有人有意无意地向咱们吐苦水,伙计是一个,邻桌吃饭的也是。」 「伙计应该不像是装的,但邻桌吃饭的嘛……」当时就那一桌人离得最近,堂子里虽然还坐了好几桌人,但那些人却只吃饭,并不聊天,所以,那桌人说的话就显得特别大声,就算自己不想注意都不行。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试探我们?」 「不错,你真要问了,那两人未必能给你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我们却显得刻意,更会暴露。」齐思奕道。 顾桑苗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此。那一会子咱们再去那小酒馆探上一探?」 半个时辰后,两名书生打扮的人穿着朴素地走进小酒馆。 伙计热情上前来招唿:「两位爷,想吃什么?」 矮个的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呀?」 「羊杂汤配烧饼。」 「那给我们打包一份羊杂汤吧,要三斤熟羊肉,十个烧饼。」 「这么多,二位能吃完么?」伙计道。 「带回去给别人吃的。」矮个子道。 伙计去了后堂,改扮过的顾桑苗和齐思奕坐下,发现先前坐在自己邻桌的两个人果然不见了,而且,堂子里先前的那批人几乎全换了。 「咱们好大的排场啊,随便吃顿饭,也有那么多人陪着,怎么感觉比在京城还要牛气哄哄呢?」顾桑苗小声道。 说话间,正好进来四个穿着粗布大袄子的男子,都面带倦容,一进来便摊坐长凳上:「伙计,来两碗羊杂汤。」 四个人,只要了两碗羊杂汤,倒是要了十二个烧饼。 一会子伙计送来了顾桑苗买羊杂汤,齐思奕接过汤,直接去了那一桌:「在下买得有点多,几位大哥若不嫌弃,请帮帮在下用了这粉羊杂火锅如何?」 「这可如何使得?」年纪大的那个人忙起身推辞。 「我娘总教训我,不能浪费粮食,可这的羊汤也太好了,一贪吃,就多买了一份,如今提回去,肯定又得挨娘的絮叨,你们帮我吃了,也免得我愧对娘亲和粮食。」 「大哥,我饿。」四人里,年纪小的那个早就在吞口水了,他们只点了两碗汤,并没有羊杂和羊肉,又只有两碗,本就不够吃,如今平白多了好吃的,怎么忍得住。 「老四……」年纪大的心疼又愧疚地看了老四一眼,还是有不贊同。 「好吧,这是我吃不完的,我也不带回去了,就放在这里,你们当是捡的吧,我跟我兄弟这就走了。」齐思奕说着将羊杂火锅放在他们桌上,对 顾桑苗招手。 顾桑苗连蹦带跳跑了过去:「哥,外面的雪好像又大了,咱们等雪小一点再走吧,你看我的鞋都湿了。」 「可是娘还在家等咱们呢。」 「不嘛,我不嘛,这里暖和,而且,你看我的耳朵都起冻疮了。」顾桑苗道。 「可是再捱下去,天就黑了,娘说街道上不太平。」 「这位小哥,汤我们要了,你们就先等一等,等我们兄弟几个吃完,送你们回家如何?」四人中的老大道。 「那就多谢了。」齐思奕还未答应,顾桑苗高兴地拱手道。 「要不再来点酒吧。」齐思奕见几个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伙半送了一壶酒来。 「哥,我也喝点儿,喝酒暖身。」顾桑苗立即凑过去,与其中一个不爱说话的坐在同一条凳上。 酒来了,顾桑苗又要了几个菜,大家挤一桌吃了起来。 言谈间,知道年纪大的那个姓丁,四人并非亲兄弟,只是关系很好,以兄弟相称罢了,丁老大是他们为首的。 几人果然都是矿山里干活。 「不是开得银矿吗?怎么几位大哥好像手头很不宽裕呀。」顾桑苗不解地问。 她给自己贴了张娃娃来,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声音也是刚变声的时期,又一脸无辜的单纯模样,很容易让人对她不防范。 「黑水城里大多都是矿工,少有家中有余产有地的。」丁老大道。 「工钱很低吗?」顾桑苗问:「若是一家有两三个在矿山里,养家符口应该是足够了的吧。」她来时做过功课,朝庭对官家矿的工钱是有规制的,比起工部一般的工匠并不低。 「工钱倒是不低。」丁老大道。 「就是总拖欠,这回又欠了三个月没发。」刘老二道。 第九百零二章:上官宏的亲事2 「你们不是属铸钱司么?怎么还会欠你们的工钱?」顾桑苗奇怪道。 「唉,我们算什么铸钱司的呀,矿山说是官府经营的,其实早被转包给商人了,商人剋扣工钱不说,还给我们发掺了铅的晌银。」赵老三道。 「就算月月发了工钱,矿里工作时间久了,吸入的毒气就多,钱大多都用来吃药了。」 在现代,很多化工厂和矿山的岗位被定为特殊工种,退休时间比一般的工种要早几年,而且会有特殊津贴,用来补贴身体的。 可这是封建时代,哪里会有什么人权。 「我听先生说,朝庭对工矿是有抚恤金的。」刘思奕道。 对于朝庭法度,他比顾桑苗更清楚。 「抚恤金?哼,几年前或许还有点儿,如今这位刘知府上任后,什么都没有咯。」丁老大嘆了口气道。 那伙计正给几个添炭,闻言身子一僵,眼中滑过一丝恨意。 顾桑苗道:「莫非小哥家里也有人在矿山?」 「倒是没有,我家只小的一个男丁,爹娘捨不得,就让我来酒馆里学厨艺。」伙计道。 那你为何有恨?顾桑苗话没问出来。 却见那赵老三拍了拍伙计的肩道:「唉,你也节哀吧,令姐……也是为了你好。」 伙计忍住泪:「可我姐才二十岁,就被那厮给……」 「你姐怎么了?」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顾桑苗忍不住问。 「她姐啊,是马老闆的小妾,说起来话长啊,她原本有婚约的,谁知被那马老闆看中,非要拉回去做小妾,不然就要让这位小哥去矿山做事,他爹娘捨不得儿子,只好把女儿嫁了。」 「原想着,到底是有钱的人家,她姐嫁进去,至少衣食无忧,还能贴补贴补娘家,哪知道……」丁老大嘆了口气道。 「哪知那马家就是个狼窝,那马老闆就是个畜牲,她姐姐……」 「家暴吗?」顾桑苗问道。 「若只是家暴,她姐也不会自杀。」 「那是……」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隔墙有耳啊,哥几个快点吃,明儿还要起早呢。」丁老大道。 几人也确实讳言忌行,顾桑苗和齐思奕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 吃完后,四人果然履行诺言,送顾桑苗和齐思奕回去。 几人在一处普通民宅住停下,顾桑苗热情地邀请四人进去喝茶,四人坚辞,齐思奕也就没再强求。 这处宅子,是二人在黑水城买的另一处,先前那一处早就处于监视当中。 「那个马老闆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他能在黑水城一手遮天?」 「不知道,不过,明天得去会会黑水城的知府大人了。」齐思奕说完拉着顾桑苗进了里屋。 宅子里,不止夫妻二人,还有早早就来了的皇家侍卫与宫女,宫女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娘子,泡脚!」顾桑苗正在卸妆,齐思奕提来一桶热水。 「厨房里有啊,你怎么不让下人来?」顾桑苗有点不好意思,某人真的成了老婆奴,事事要亲力亲为,连女子也不让近自己的身。 「我们两个一起泡。」这边太冷了,他怕她受不住寒,备好中药给她泡脚去湿寒。 顾桑苗喝不惯胡辣汤,对豆浆油条情有独钟,小面馆里照例烧着壁炉,暖和得很,来用早餐的却并不多。 「老闆的东西这么好吃,为什么生意好冷清啊。」春儿惋惜道。 「客官有所不知,咱们这个小地方啊,这种天气,出来过早的少,大多猫在被窝里没起来呢。」 「也是,天寒地冻的,谁会为了一碗豆浆出来挨风刀子呢。」春儿道。 「还是有的,不然咱这小店也难以为继呀,您这几位不就来了么?」小老闆笑呵呵道。 「明日用什么身份去见那位知府大人?」 「钦差!」齐思奕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打斗的声音。 「不会吧,这个地方也暴露了?」顾桑苗心一沉道。 「大哥,我知道你们在屋里,我是雨柔。」却听见外头有人大声喊道。 「雨柔?她怎么来了?」顾桑苗大惊。 「我知道她来了。」齐思奕却道:「她跟着也好,散散心。」齐思奕道。 「你知道她来了还让她一个人一路,多危险啊。」 「一早戳穿了,她岂不日日粘着你,为夫可不想与立冬挤一个马车。」齐思奕小声道。 呃…… 你不也日日粘着我吗? 齐雨柔风尘僕僕,一脸幽怨地瞪着齐思奕,齐思奕冷着脸道:「你是大梁公主……」 「你还是大梁摄政王呢,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我有正事。」 「我也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 「我陪嫂子。」 「她是我老婆,用不着你陪。」 「嫂嫂……」齐雨柔拉住顾桑苗的手,委屈巴巴地摇晃。 顾桑苗:「你不冷么?」 「冷,好冷,嫂嫂,我要住东边厢房,除了地龙,还要和壁炉,这个鬼地方,太冷了,能把人冻成冰凌子。」齐雨柔挽着顾桑苗就往院里走。 「好,住哪里都成,对了,可有全套的防冻服?」 「什么防冻服?」 「就是耳套,手筒,还有大毛披风。」 「库房有一套,让小丽拿给她,以后小丽和小英就给她了。」齐思奕道。 「你哥还是很疼你的嘛。」顾桑苗忙道。 「当然,他是我哥啊,不然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跟过来啊。」 「你跟过来也好,我还怕我跟你哥都不在京城了,你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顾桑苗道。 「再为那个人做什么确实就是傻子了,他与她成亲洞房,只怕我们来的路上,他媳妇就有身孕了,我堂堂大梁国公主,会为了个臭男人作践自己?不值当。」 「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了,对了,你既来了,也不能闲着,明儿我带你玩个新鲜的如何?」 第二日齐思奕夫妻二人仍已本来样子自三进的宅子里走了出去,二人只带了春儿和立冬两个,一路走走逛逛吃吃,悠闲得很,象是真的要在此地长住似的。 在早餐摊子前坐下,黑水城的早餐很简单,豆浆油条肉馅饼外加胡辣汤。 第九百零三章:上官宏的亲事3 「对了老闆,您家里可也有在矿山里做事的啊?」立冬问道。 「我家……自是有的,我那兄弟就在矿山里。」老闆脸色一黯道:「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若能多赚些银子把人头钱交了,兄弟也不用进矿山受那活罪了。」 「人头钱?什么意思?而且,去矿山做工不是你们这里歷代的传统么?怎么就是活受罪呢?」齐思奕道。 「唉,一言难尽啊,几位是外乡人吧,住久了就知道了。」老闆却不肯再往下说了。 原来不去矿山做工还得交人头钱。 「外面好热闹啊!」一位客人进来道。 「哦?何事如此热闹?」小老闆问道:「除了知府大人老母亲过寿,今年就没什么热闹事了,莫非是马老闆又纳了一房小妾?」 「不是,听说是钦差大人来了,这会子知府和马老闆都在和顺庄园门口迎接呢,谁知这位钦差大人却没从东城进来,而是早已在城里了,知府大人和马老闆自然要空等一场了。」 「既然那知府大人和马老闆没接到钦差,为何这街上又如何热闹呢?」顾桑苗不解道。 「许是这位钦差大人爱热闹吧,这会子正命人敲锣大鼓呢。」 还真是那位能干出的事儿。 「哦,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啊,竟然能在这么个边锤小镇遇到钦差大臣,走,咱们看热闹去。」 「呃,客官,你们应该是从大地方来的吧,平素没见过钦差么?」那位刚进来的客人好笑道。 「自然是见过的,不过,每个地方的钦差又不是同一个人,此钦差非彼钦差,反正闲得无聊,出去看看热闹啊。」春儿道。 「难说哦,保不齐是咱们以前遇到过的呢?」顾桑苗玩笑道。 「对了,几位千里迢迢到这黑水城来,是做生意呢,还是……」 「我们啊……」春儿正要说,齐思奕脸一沉:「不是要看热闹么?还不走!」 春儿吐吐舌,挽着顾桑苗走出面馆。 齐思奕向小老闆与店里的其他客人拱拱手:「小可就是来黑水城寻亲的,在此地也买了宅子,打算长住,以后还请各位乡邻多多关照。」 齐家几人出了面馆后,那客人要了碗胡辣汤,两个肉包,两肉饼道:「瞧他们的样子,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会到咱们这种小地方来呢,还长住。」 「这有什么啊,兴许是京城呆不下去了呗,这种情况,怕是私奔呢,那相公和娘子相貌都是极好的,穿戴也不俗,身边却只带了几个随从,而且也只是买了个三进的小宅院,手头未必就宽裕,再者,咱们这黑水城虽然穷山恶水,可抵不住咱们有矿啊,又有铸币司,还怕法子找钱么?」 「嘿,铸币司有矿山可都有人把着,其他人想掺一脚,怕是不那么容易。」 黑水城只有两条街, 这会子钦差大人的仪仗正在东城区,钦差大人坐在马车里,谁也瞧不见,但前后两边都是身穿披甲腰悬长刀的侍卫。 「看这驾式,这回来的人,品极不低呢。」 「可不是嘛,去年来的那个,马车用的是二马,这位可是四马,还有啊,你们瞧见侍卫服没?那可是有讲穿的,衣摆和袖口处都绣着青蛇呢。那可是大内禁卫才能穿的。」 「莫非这回是真的要下狠心整治黑水城了?」 「屁,年年不都有钦差来么?你瞧见谁被治了?官还是那个官,马老闆还是马老闆,只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啊,日子一年不如一年咯。」 「要脑袋么?大街上也敢知说话,看看,那里来的是谁。」 只见对面街头,一人骑马而来,他身后并没有随从,可百姓们一见这个人的身影,竟然都自动退开三尺以外,并且鸦雀无声,没半个人敢继续议论。 「马某见过钦差大人。」他单人单马却能让整个钦差行队停下来,然后他下得马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是谁啊?为何拦住本钦差的去路?」马车门帘子未开,有个声音懒洋洋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富商马成风!」侍卫回道。 「一个小小富商也敢档本钦差的去路,来人啊,打二十大板再说。」 马成风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钦差如此不按套路出牌,面都没见,就打人。 侍卫还真的上前去拿人,他顿时有点急,忙道:「大人且慢!是在下唐突,刘知府就在后面,马上就到。」说着不动声色递给侍卫一张银票。 侍卫把银票送进马车。 「哦呵,一万两白银?豪气!」马车里的人笑道。 马成风抹了把汗,眼中滑过一丝得意与不屑,要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银子就是最强大的身份证明。 「大人,在下在春风楼摆下酒席,还请大人屈尊赏光!」 话音未落,却听马车中人道:「当街行贿,罪加一等,来人啊,打四十大板!」 马成风愣住,怎么使了银子还打人?是嫌少么? 「大人,大人,在下有话说。」 侍卫押住他往马车前拖,马成风忙从袖袋里又抽出好几张银票递了进去,那张银票没退回,就说明对方是爱钱的,只是嫌少,是自己太轻率了,这位的行仪比之以往要贵气得多,太少自然没瞧在眼里。 车里的人接了银票。 马成风刚要松口气,却听他道:「六十大板!」 「大人,大人……」 这位侍卫也不等他再说什么了,按在地上就打。 街道上的百姓们看傻了。 这马成风自从承包了矿山后,在黑水城里可喟唿风唤雨,为所欲为,没有人敢对他有半句怨言,他犹然成了黑水城的土皇帝,所以他才敢单骑而来拦住钦差行辕,以他在黑水城的势力与凶名,以往任一界钦差来了,没有不给面子的,何况方才两次出手就是五万两啊,五万两齣去了,连钦差的面也没见着,却换回六十板子。 惨叫声在街头上叫起,这在黑水城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哪天没有几个矿工或者平头百姓家里会死个把人或者女儿被抢走啊,唿天抢地的还少吗?大家早就看麻木了。 但当这惨叫声出自马成风时,麻木的心象是突然被钻了几个眼,通上风,再也没堵着了,爽快得很 。 马成风那堪比杀猪的嚎叫竟比仙乐还要动听,还要动人心弦。 人群中,不知有谁率先叫了一个:「好!」 接着就有人在鼓掌! 「打得好,打死他!」 齐思奕:「不好,小心!」可惜来不及了,只见街道两侧,有人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 而墙头,竟然有一支支黑色箭矢射向钦差行辕。 齐思奕护着顾桑苗就避回了面馆。 钦差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将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当街行刺钦差!」立冬气得一拳击在墙上。 小老闆惊惶地跑过来拉住立冬:「哎哟,祖宗哎,你也知道连钦差都敢行刺,咱们这些小老闆姓就快莫要多嘴了,小心惹祸上身啊。」 第九百零四章:灰银又出现 顾桑苗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战况,发现那些人只是放了两批箭后就立即悄无声息的撤离了。 如来时一样,除了在街道上留下了几具尸体和受伤的百姓,几十枝箭外,再无任何痕迹。 而因着这回的行刺,百姓对这位马老闆正畏如勐虎,原本热闹的街头一下子冷冷清清,只留与死伤者家属在哭泣哀嚎。 「岂有此理,将马成风送进大狱!」钦差大怒。 「大人,钦差大人!」知府刘行知终于姗姗来迟:「大人,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 马车终于掀开一欠帘子,露出钦差大人秀美的侧脸,竟是位年轻俊美的公子,穿着青龙墨袍官服,果然是位皇亲贵戚! 「你是何人?为何使不得?」 「这位马成风马老闆,是铸币司的主管,又是银矿的主管,他若有事,银矿就会停工,铸币厂也会停工,朝庭所需的银子就无法如数上缴。」 「你的意思是,没了这个人,地球就没法转了是吧。」钦差冷声道:「那你是做什么用的?朝庭让你在黑水城里吃干饭的?」 还真是位不知天高地厚,蛮行霸道的王孙公子,刘行知抹了把汗无奈道;「大人息怒,马老闆并未犯下大错,不知大人为何如此震怒,再者,矿山与铸币司在他的治理下,着事井井有条,每季每年都如数上缴库银,他也是为朝庭办事,大人无故开罪于他,会寒了黑水城商家的心,也会寒了天下商人的心,请钦差大人三思啊。」 「本钦差就抓人了怎么着?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让矿山关门,铸币厂停工的。」结果钦差还是不听,仍坚持着。 刘行知脸色黑沉:「大人,您若是如此一意孤行,下官也只好向都督大人请示了。」说罢,竟亲自去搀扶被打了几十板子的马成风。 马成风暗暗咬牙,抬起头来时,却向钦差陪罪:「是在下鲁莽,扰了钦差大人的雅兴,钦差大人责罚,在下心服口服,还请大人莫要因为在下的愚蠢,而影响了此地经济,更影响朝庭的正常钱税经营,大人远道而来,应该累了饿了吧,还请大人移步春华楼,在下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哦,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啊,本钦差就给你这个面子。」 马成风竟是喜极而泣:「大人您真是高风亮节,善心仁行,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在下真是太感动了。」 不真是唱作俱佳,方才还令人暗杀钦差,并肆意射伤无辜百姓,如今为了马屁竟然能不顾尊严,做到如此地步,也难怪这个人能以一介商人之身,在黑水河唿风唤雨。 假扮钦差的齐雨柔估计也没见过如此奇疤的人,她在京城娇纵惯了,但行事却还是有章法的,并不太胡来,闻言笑道:「不过马老闆,实在对不起,你既在这黑水城里有如此声望与能耐,这几个无辜死伤的百姓,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们……不正是袭击大人的刁民么?此地民风彪悍,大人切莫太过心慈手软,包括这些人的家属,都是行刺钦差的同堂,当关押至知府大牢,择日问斩才是。」马成风道。 简直就是黑白颠倒! 「刘大人,您怎么看?」齐雨柔不露声色道。 「下官……来得稍迟,不知事情经过,不好妄下定论,不过,此地民风确实比较彪悍,以前也不是没有钦差大人被行刺的先例,保险起见,着实该将这些人先看押起来,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这刘知府虽然圆融一些,却也可以看出,与马成风沆瀣一气,是一丘之貉! 「刘知府,你当本钦差是瞎得还是聋的?这些人分明就是被那些刺客刺伤的,他们是无辜的平头百姓,你……」钦差还待要分说,抬眸间看见立冬向她摇头。 「算了,本钦差也是初来乍到,对情况不甚了解,兴许你们说的是对的吧,不过,这些人只能看押,不许刑讯,本钦差会定时去牢里监察的,若他们出现任何差错,刘知府,本钦差要的可就不止是你的乌纱帽了,还有你的项上人头。」说罢,他也不下马车,一挥手:「回驿站。」 竟也不去春风楼了。 看着钦差行辕越走越远,刘知府和马成风脸色越发阴沉,刘知府:「走吧,马兄,送你回府医治。」 「刘大人可弄清了他的身份?哪里来的楞头青,竟是油盐不进。」马成风问道。 「摄政王的亲弟弟,世袭恭亲王齐凌远。」刘行知道。 「怎么可能?摄政王怎么会派恭亲王亲自前来?难怪如此骄横硬气。」马成风大惊道。 「不过我瞧着却不像,听说恭亲王年轻英俊,但长年在边关御边,身材伟岸高大,这位看着却纤细得多,女里女气的不像是长年带兵打伏的。」 「难道是冒充的?」马成风眼睛一亮道。 「你莫要胡来,你看他一身行装没?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青龙袍,只有一等亲王才能着的服饰,还有,那护卫的规制,也是亲王的,既便不是恭亲王,地位也不会低太多,我们该小心谨慎才是。」 「管他是龙是虫,既来了黑水城,就得守黑水城的规矩,咱们好不容易置下的产业,可不能被一两个人给毁了。」马成风阴狠地说道。 「可是……」 「别可是了,大冷天的,走吧,去春风楼,可不能浪费了那桌酒席。」马成风道。 可到了春风浪,让二人大吃一惊的是,那位负气而走的钦差大人竟然高坐在他们订下的包间里,正与一位美丽女子对酌小饮。 见二人过来,也不尴尬,兀自吃着美味菜餚:「黑水城这种破地方,还是有几道风味小菜的,蛮可口,本王喜欢。」 二人面面相觑! 「大人……」 「怎么?你们不是要为本大人接风洗尘么?本大人来了,又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啊?」钦差不悦道。 第九百零五章:灰银又出现2 「没有没有,哪里哪里,在下只当大人有公务在身,不肯给在下这份薄面,哪知大人如此平易近人,大人肯赏光,是小的八辈子修下的福份,哪敢不情愿。」马成风最先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走了进去。 刘行知倒底是文人出身,这番前倨后恭做得太过明显,有点拉不下面子,尴尴尬尬地走了进去。 「方才在大街上,本王得罪马老闆了,没法子啊,来的时候,兄长极力交待,一定不能与地方官员与商贾来往过密,身边全是兄长的眼线,只能做做样子,让马老闆受苦了。」谁知,下一秒,那位行事怪异却又有几分风骨的钦差大人就苦笑着道出了内情。 马成风与刘行知愣了愣,一是这位果然是恭亲王齐凌远,二是这位其实也是个贪财圆融的主,王孙公子又如何?在钱财面前,不是一样也得折腰? 两位提着的心立即放下了许多,有了这番话,接下来的酒就喝得畅快多了,三巡过后,钦差大人便有点醉,身边的娘子听说是小妾,恭亲王还未大婚,但这么远的差事也带着小妾,可见得是个吃喝玩乐的主,所谓边关带兵,不过也是镀镀金的事,哪里真让他上阵杀敌了? 「不行了,今儿就到这儿吧,本王的娘子也累了,我们回驿站歇息去。」「快别,那驿站有什么好的,又破又冷,王爷若不嫌弃,在下在城东就有坐宅子,五进的小院儿,地龙壁炉都有,这会子都烧着呢,家什用具一应俱全,可比驿站舒服多了,可不能委屈了大人您,您要不嫌弃,就先去宅子里住着?」马成风道。 「住着?」钦差大着舌头挑眉问。 「住着,住着,您看得起在下,肯给面子,就一定得住着。」 马家的宅子不得不说,院子大,布置奢华,确实又暖和又舒适。 只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钦差早换了人,那位小妾娘子当然就是顾桑苗,夫妻二人又住进了马家宅子。 到了晚上,打扮成丫环的齐雨柔来了,三人坐在屋里,各处都守着侍卫,那马成风倒也是个光棍的,把宅子给人住,竟一个耳目也没留下,说给你住就是给你住,让你住得心中没有半点隔应。 「哥,这黑水城的水好深啊,竟然连钦差也敢杀。」齐雨柔既兴奋,又愤怒道。 「是啊,亲王行辕都摆出来了,还敢当街行刺,胆大妄为到了何种地步。」 「只有可能是京中有人,而且,不会只是咱们朝庭有人为他们撑腰,大楚那边一定也脱不得干系。」顾桑苗道。 「所以,咱们还得先忍一忍,不能冒然行事。」齐思奕道。 「不过嫂子这门手艺可真是绝了,任他马成风再如何精明,怕也弄不清楚咱们谁是谁,更不知道,真正的钦差大人竟然会是摄政王殿下。」 「不过,此地也不宜久留,得在大楚反应之前,速战速决,最好是能引出京城幕后之人,拿到切实证据,回去也好清理门户!」齐思奕道。 第二日,春儿和立冬扮成顾桑苗和齐思奕的模样走街串巷地暗访本地矿工和街坊,以此来吸引对方大多暗哨的跟踪。 齐思奕则扮成钦差的模样在马成风的亲自带领下,去了铸币司。 原本担心齐雨柔的安全,不让她出门,但这位不甘心,非要自己行动,她竟化妆成了那位小妾的模样,带着几个丫环……当然是宫廷暗卫也出了门。 小妾出门,自然不能查访矿工什么的,只能在城里逛吃逛吃。 立冬和春儿又去了小酒馆,伙计笑咪咪上前来问:「客官要点什么?」 「还和上回一样,羊杂汤,烧饼。」两位上回虽没有跟来,但出门前,顾桑苗早就交待过,连伙半计的长相也详细描叙过。 「好咧,您等着,这就给您上。」 因着昨日街上出了大事,又死了好几个人,所以,今天酒馆的生意冷清得很,大家更加不敢出门了。堂子里,也就坐着一两桌客人。 「您要的菜都上齐了,您慢用。」伙计端着盘子下去了。 春儿没吃过羊杂汤,大冷天喝完热热的羊汤确实很舒服,一碗汤下肚,小脸红扑扑的霎是娇艷。 伙计端着酒上来时,被她这副容颜惊艷住,呆了一呆。 立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伙计吓得一激凌,忙收了目光,讪讪地放下酒,小声道:「这位大哥,不是小的多嘴,小娘子这模样也太扎眼了,您可得小心着点儿。」 立冬皱眉道:「怎么着?光天化日还有人敢强抢人妻不成?」 他那句人妻使得春儿的脸越发差涩娇红。 「他们连钦差都敢当街刺杀,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小伙计道。 「多谢小哥,我们心里有数。」立冬拍了拍小伙计的肩,拿出一两碎银塞他手里:「我知道你家里有老父老母要侍奉,这个给你。」 「使不得,使不得……」 「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大钱。」春儿道。 二人吃完,正要起身离去,小伙计送至门口,凑近立冬耳边道:「几位爷初来乍到,不知住在哪见客栈,小的知道这里有家春风楼不错,前面楼做酒店,院里可是很大的客栈,是咱们这里最好的。」 「多谢小哥,不过我家官人已经在东城买了个宅子,就是有两颗老柏树的那家。」春儿回道。 却说齐雨柔带着两丫环在街上闲逛,吃了一肚子冻梨糖葫芦,突然就感觉肚子疼,偏街上又不见茅厕,急吼吼的就要往家跑,又觉着路太院,急了就走小巷子里钻,这一钻,钻出事来了,有人拦住去路。 「这小娘子可真水灵,不像咱们本地人啊。」竟是个穿得花花绿绿,戴着双耳帽,帽上扎着朵大红花的男子。 「你干嘛?」整得象只大花猪,谁家的傻子没关好跑出来了?齐雨柔没好气地问。 「干嘛,这还用说吗?自是带小娘子回去享福啊。」那小子一上来就动手动脚,齐雨柔哪里受过这个,抬腿就是一个窝心脚。 「哎哟,你敢踢爷?不要命了?」原本巷子里只他一个,这一吼,不知何处闪出五六个彪形大汗来,甩膀子就上。 齐雨柔这会子肚子也不疼了,怒道:「干嘛?大白天强抢民女呀?」 「强抢民女?长得这么骚,大白天出来晃悠,可不就是给人抢的么?」那大花猪捂着胸口道。 「你敢?我可不是一般人家的。」齐雨柔甩了跑最前那汉子一耳光,娇斥道。 「看出来了,一般人家的,爷还瞧不上呢,就你这样的够劲,你们几个,别伤着她,好生侍候着。」说完,自个退到几位大汉身后去躲着。 齐雨柔虽然也练过几年武功,但未下真功夫,加之年纪还小,才不过十七岁而已,她也知道自己几招花拳绣腿顶不了多大用处,也识时务地退到后头,两个丫环摆开架式将她护住。 第九百零六章:赴宴 「哟,都是辣的,够劲,而且,都长得不辣嘛,行,爷一块收了,上,全抓起来,除了最好看的妞,其余两个能不伤就不伤,没法子了,给点教训爷也不怪你们。」 几个大汉得了令,下手便不客气,哪知两位丫环看似柔弱,功夫却厉害,下手又稳,准,狠,招招都是致命,大汉一开始轻敌,很快倒下两个,一个断了条胳膊,一个瞎了只眼,已然没了战斗力。 大花猪顿时吓白了脸,估计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又倒退了好几步,却是更狂妄了:「给爷往死里打,生死不论!」 余下三个大汉也被激起了杀性,三人同时攻了过来,两名丫环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是女子,二对三稍显吃力。 齐雨柔恨那草包花猪只敢躲在人家背后行恶,趁人不备,潜了过去,一把揪住那花猪的耳朵,手指一划,鲜血四溅,竟是将他一边耳朵给割了。 「啊……」 一声惨叫破天而起,花猪捂着耳朵大骂:「你……你敢伤爷,你知道爷是谁吗?」 「管你是谁!」三位大汉见主子受伤,果然腾出一个人来对付齐雨柔,齐雨柔迅速又割了大花猪另一只耳朵:「来个对衬美!」 割完也不敢恋战,调头就跑。 两位丫环急了,又一时不能收拾对手,下手更狠更快。 齐雨柔身后紧跟着一个大汉,一连跑了两条巷子了,齐雨柔跑得没了力气,怒道:「再不回去找人医治,你家少爷就会血尽而亡,我可告诉你,方才我可割断了他的动脉。」 大汉原本想着一定要将她抓回去交差,闻言顿了顿,他这一迟疑,齐雨柔跑得更快,眼看着又要转入另一条巷子,大汉怄不过,继续追了上来,果然转过巷子就见齐雨柔已然跑不动了,弯腰在那喘气歇息呢。 她既伤了主子,他就不用再顾及了,上来就是重重一耳光煽来。 齐雨柔听到风声,却没有余力躲,就在她以为这一下定然捱着了,突然发现耳畔的力道不见了,呆呆地抬头,只见一只白色衣袖的胳膊拦在她头顶。 也顾不得形不形了,一屁股摊坐在地上。 眼前晃过一个白影,紧接着就听得一声闷哼,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坐下的血殷红一片,还没回过神来,肩膀被人拎起,双腿离地 ,整个人跟着飞跃到屋顶,然后那人将她往肩上一搭,跟个槓布袋似的槓在她在黑水城的屋顶上飞来跃去,等她晕头转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时,脚尖终于着了地。 但人还站不稳,只能软软地趴在那人身上,不肯挪动,管他是龙是虫,本公主先歇息歇息了再说。 「你靠够了吗?可否放开在下?」不仅身上的味道好闻,连声音也是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 齐雨柔喘了好半响气,感觉头没那么晕了,这才支着身子退开一步,可还没开口呢,就感觉胸口一阵翻涌,没来得及转身,就一口喷了出去。 「你……」对方低沉的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 齐雨柔快要怄死了,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糗,还是在个年轻男子面前,顿觉颜面全无,低下头死都不肯再抬起来,捂嘴连退几步装死。 那人似乎用帕子清理了她的呕吐物,忍着怒气问道:「你家住哪儿?」 齐思奕让他把人带进正堂来。 小伙计打量着屋里摆设,再看见几位恢復正容的,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看,可可都是俊男美女,连着丫环都是顶顶好看的,只是有一位没见过,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雅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小的诸葛四九见过几位大官人。」小伙计跪拜下去。 春儿忙把人扶起来:「坐,别站着,我家主子都是和善人。」 小伙计不敢坐实,悬着半边屁。 「小的今日来,是想请几位大官人为我家姐姐伸冤的。」 春儿早就很关心这件事了,终于人家肯说,忍不住插嘴道:「你姐姐她……」 「我姐姐本与邻村的刘二牛订有婚约,我们两家原是世交,这门亲事也是两家长辈早就订好的,姐姐与二牛哥也情投意合,只等二牛哥做完一笔生意回来,就给他二人完婚。 齐雨柔不肯吱声,心想你赶紧走吧,我多谢你了,我会自个回去。 「此地不宜久留,那马老闆的独子被你所伤,必定会出动大批人马捉拿于你,姑娘你得赶紧回去。」 齐雨柔这才道:「城东梧桐巷!」 话音刚落,感觉又被人槓起,一路飞跃之间,她忍了又忍,才没有继续开吐,然后那人直接将她放在宅院里。 她正要致谢,却只见白影一闪,哪还看得见那人踪影。 两个丫环正担心得要死,急急地赶回来见她安然无恙地呆在院子里,只是脸色不太好,忙扶住她:「公主殿下……」 「赶紧的,给本宫烧水,本宫要沐浴更衣!」齐雨柔吩咐完,望着掌心的玉佩发呆,一块寻常男子都会弔在腰间的玉如意,玉虽蓝点暖玉,做工也还算精緻,但在她这个见惯好东西的当朝公主眼里,还真不值钱。 或许可以通过这块玉找到那人。 该死,竟然连他长什么样儿都没瞧清楚,只知道身材不胖不瘦,个头跟大哥差不多,身上有淡淡的香味,那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却不讨厌。 而且,他虽穿着件白色棉袍,在奔跑中,他将她槓在肩头,她能感受到他的护肩与坎甲,棉袍里穿甲冑,保不齐就是个当兵的。 齐思奕回来,果然在矿山没发现什么异样,对方主动带你去的,你能看到的,都是他让你看的,他不让你看到的,当然看不到,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收穫,他在矿场里遇见了前天晚上在小面馆里的四个人,丁老大几个。 几人聚在一起,将白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齐思奕道:「你若再不听话,明日便着人送你回京城。」 他这话是对齐雨柔说的。 齐雨柔委屈地瘪瘪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也想帮哥哥的忙嘛,再说了,不是有惊无险吗?我还把马家那只大花猪的耳朵割了呢,谁让他老是欺男霸女的。」 顾桑苗也觉得解气,马家那对父子都是无恶不作的,洒馆伙计的姐姐就是被那马老闆生抢了去,活活折磨致死,什么样的老子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来,他儿子比他更甚,受点教训也好。 不多时立冬进来:「主子,酒馆伙计来了。」 第九百零七章:劣币 我谁知那日姐姐上街买针头线脑,却遇见了马成风,那老贼见姐姐容貌姣好,便起了歹心……」 「当街把你姐姐给抢走了?」齐雨柔问道。 「没有,没有当街抢,马老贼那时还爱沽名钓誉,装大善人,不但没有强抢姐姐,而且来派了媒婆来我家下聘,要聘姐姐为妾。爹娘自是不愿意,当场拒绝了!」 「老贼老羞成怒,再行抢夺?」立冬插嘴。 「不是,老贼被拒后,并未生怒,也未再派人来,父母只当他放弃了,哪知不到十天,便传来二牛哥的噩耗,他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劫匪,不仅钱被抢了,人也被杀,姐姐哭得昏天黑地,还说要捧着灵牌嫁入刘家,爹娘捨不得,自是不会同意,这时外头流言四起,说我姐姐是扫把星,还没嫁过门就把未婚夫剋死了,所以,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这时,马家却来人了,还是要聘姐姐为贵妾,他家在黑水城是首富,又与官府关系紧密,爹娘又担心姐姐再也嫁不出去,正犹豫呢,姐姐以死相逼,也要为牛二哥守孝,不肯嫁,那马老闆就把爹爹骗出去喝酒,竟说与爹爹合伙做桩生意,爹只需拿出十两银子,每月就能得到一两银子的分红,一两银子足够我们一家一月的嚼用了,爹爹自是答应了,还写下了一份议书,谁知一个月到了,半文钱的红也没分到,反而说我爹欠了他家五百俩,爹爹告到官府,官府却说他自个白纸黑字签的协议,怪不得别人,马家逼爹爹还钱,没钱就让我去矿山做工还,矿工的工资低得很,五百两要做多少年才还得清啊?爹爹也明白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哭着求姐姐,姐姐没法子,只好嫁进了马家。」 「这姓马的,还真阴险。不过如此费心,那姓马的应该对你姐姐还有几分真情吧。」春儿道。 「什么真情?姐姐嫁进马家才知道,他家有个园子,不知养了多少如她这般的良家女子,哪里是做什么妾,那些女子全是马贼培训了来招待官府之人与行商的。」 「什么?」顾桑苗气得一拍桌子,古代板红楼啊,难怪黑水城的官员由着他为所欲为,这贿行得,高极! 「姐姐是命最苦的,一进去就被一个楚国人给强了,那楚国人蛮横的,根本不拿姐姐当人看,姐姐才去半个月就一病不起,后来好不容易养好了些,马家父子又轮番污辱她……姐姐最后不堪屈辱,上吊死了。最可恨的是,那马贼还言称我姐姐不守妇道,与人通姦被抓,羞愧难当之下才自尽的。」 「这些你们是怎么知道?」齐思奕问道。 「那园子里有个女子的未婚夫是个军营里的,将她救了出去,后来她把姐姐的遗书送到我家,姐姐遗书里将马家父子的罪行都记了下来,所以……」 说着,小伙计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小的知道几位都是有本事的,小的也是走投无门了,这才求上门来,只求几位大官人给我姐姐伸冤,给她平冤昭雪,让她安息。」 「快快起来。」立冬将他扶起。 「你说你姐姐有遗书,可带来了?」如果有,就是一份重要证据。 「我……」小伙计尴尬地摸了摸后脑:「那是姐姐的命,我没敢轻易放在身上。」 他应该还是不够信任自己,齐思奕也没怪他:「行,等你想好了再拿给我们,不过,一定要保护好,那可能是扳倒马贼的证据。」 小伙计眼睛一亮:「真的吗?真的能用来扳倒马贼?」 「当然能,不过,还需更多的证据,那些我们来想办法,你只管保管好你姐姐的遗书,还有,那位逃出来的女子在何处,也可以告诉我们她的行踪,到时候也能成为人证!」 小伙计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起身,齐思奕派立冬送他回去,以免路上出现意外。 就算有小伙计一家的证词,顶多能将马成风抓起来问罪,他背后的那些人却很难挖出,此事还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步深挖,而且,方才小伙计的话里透出另一条信息,这伙贼人不仅与大梁朝庭勾结,还与楚国人有勾结。 北方的大门已经出现一个很大的漏洞,再不採取措施,国家危亡。 齐雨柔几个回去休息之后,齐思奕仍在书房写着书信,顾桑苗端着热茶过去:「相公,别太着急。」 齐思奕放下手中的笔,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娘子在担心为夫?」 对相公这一称唿最能挠动某人心弦,再烦燥郁闷之时,只要顾桑苗轻轻柔柔柔唤声相公,他便能眉目舒展,嘴角上扬。 「嗯,担心你太过操劳,未老先衰!」 「未老先衰?娘子是忘了昨晚如何求饶的?」他果然俊眉一挑,手便覆上她的前胸。 顾桑苗踮脚吻了吻他的嘴唇,俏脸晕红:「别闹,你还有正事没办完呢。」 「这也是正式,为夫的还想要个女儿,娘子不想成全我?」 「太密了,生孩子好辛苦啊,你捨得让我痛苦?」 想起当初她生诚哥儿时的兇险,齐思奕脸一白:「不生了,不生了。」连连摇头,如遇鬼魅。 顾桑苗嗔他一眼道:「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生诚儿时,我还是太年轻了,再过几年,等身子养好些,诚哥儿也大点儿好带了,咱们再要个女儿便是。」 「那要生的又是儿子呢?」齐思奕苦恼地揉着头髮。 「再生就是,直到生出女儿来为止。」顾桑苗笑道。 「那你岂不要受好多次罪?不行,不行。」 看他犹豫纠结的样子顾桑苗又感动又好笑:「生着生着就习惯了,习惯了就不会很受罪了,再说了,我的运气向来很好的,保不齐第二胎就是个女儿。」 他听了心情稍缓,却还是紧紧拥着她,下巴枕着她的顶发:「娘子,我们要一生一世,健健康康,安安稳稳地相守相伴生活下去。」 「嗯,我会的。」顾桑苗环住他的腰道。 又问「对了案子的事,你现在怎么想,可有打算?」 「时间不宜拖得太长,毕竟我们两个离京太久了,不知道凌远会不会被人识破。」齐思奕道,他手下的信就对齐凌远有关政事处置的回覆。 那傢伙打仗可以,治理国家还欠些火候。 「我也觉得,而且这里太冷,诚哥儿很不适应,昨儿个就一个劲的要玩雪,结果晚上手指就生了冻疮。」顾桑苗道。 第九百零八章:调养 「娘子,我打算潜入刘知行的府中。」齐思奕道。 「为何不是马成风的家里?」顾桑苗诧异道。 「马成风太过精明,我们出现之后,他的防范就加强了,不是说难,而是要取得他的信任要耗费很多时间,要做两步走,一边潜入刘知行的府中,一边我以钦差的身份继续与马成风周旋,佯装要与他合作,挤走他在京城最大的靠山。」齐思奕道。 「嗯,我贊成,只是如此你了,也太辛苦了,刘知行那边我去。」顾桑苗道。 「你去?别忘了,当年许尚武那么高的武功,我在他手下也有一战之力的。」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顾桑苗不服气道。 「他哪里是真的打不过你,不过捨不得罢了。」提起那个人,齐思奕还是很别扭的样子。 「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其实他也没有大家认为的那么坏。「顾桑苗由衷道。 「怎么?捨不得他?」脸腮立即被某人捏住,咬牙切齿地语气象是只要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下一秒就会将她生吞活剥。 「在为妻的眼里,别的男人都是浮云,我看不见他们的。」顾桑苗求生欲很强地回道。 这个答案果然取悦了他,但还是忿忿地惩罚似地咬了下她的唇角:「以后不许提他。」 「不提压在心底?」她顾意逗他。 「你敢!」 「不敢,好了,你就让我去吧,我能保护自己,再说了,你忘了我的拿手绝活么?没有人能轻易伤得了我的。」顾桑苗道。 从小伙计的言谈中得知,那刘知行也是个好色贪财的恶棍,只是表面装得斯文儒雅,人品本性却不比马成风好多少,说他们是一丘之貉,绝不冤枉。 刘知行家中有一妻五妾,但平日间最爱去的,还是黑水城顶极妓院如意楼。 如意楼最近新来个花魁娘子,长相不算是绝美,通体却有股子忧郁高雅的气质,又不苟言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任谁去了,都是淡淡的,如一朵开在云端中的凌宵花。 男人就是贱,越是这种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尤物,越招人心养难奈,能调起人的征服俗,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被许多男人热捧并趋之若鹜时,想征服她而达到胜利者的地位,可以极大的满足虚荣感。 何况,那女子并不是一味冷清的寡淡之人,她会暗律,有把清亮优美的嗓子,尤其是一曲歌舞,更是犹如天仙,最难得的是,她的舞姿很少公开,只对她看得上眼的人独舞,虽然盛名在外,黑水城中,真真能有幸一观她舞姿的人,并不多。 而刘知行也是此女众多粉丝之一,而且还是超级粉丝。 原本在黑水城娱乐行中只排中等的如意楼,因此女的出现,一跃而居头榜,几乎天天宾客满门,生意火爆。 这一日,刘知行一下值,便换了官服,忙不迭地跑去了如意楼,可老鸨却告诉他,雪微姑娘已经有客人了,顿时气得吹鬍子瞪眼,但他也知那雪微姑娘的脾气,惹恼了她,任你花再多银钱,也不肯露面,更不会接待你。 所以,只好忍着。 「哎呀,让刘大人空等,怎么好意思呢,不若奴家替您叫另外的姑娘吧。」老鸨热情地招唿着。 「不用,本府今天只等雪微。」刘知行没好气地喝了一口酒道。 「唉,要说我家雪微啊,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若非父兄犯了事,早嫁得一户好人家了,哪里需要来做这等营生啊。」老鸨为刘行知斟满酒道。 「她是何方人士,家在何处?父兄是朝中官员么?」 「不是,她呀……」老鸨悄悄凑近刘知行,悄声道:「许知怀您知道吧,许家被当今摄政王给扳倒后,便树倒猢狲散,她的父亲就是许相的族弟,还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呢,原也是正进的进士老爷,只是官职不大,后来许相腾达了,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平步青云,听说官至刑部给事郎中,在京城的五品可比地方上的四品不差呢。」 刘知行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后来许氏一族全都遭殃了吗?不是说,摄政王仁慈,并没有行那诛九族之事?」 「摄政王仁慈是没错的,只是雪微姑娘的父亲原是得罪过摄政王妃的,听说许大将军过去与摄政王一道争夺这摄政王妃,曾将王妃囚禁过一段日子,而王妃呆的牢房,就是雪微的父亲安排的,隐密得很,王妃在那里受了许多折磨,听说足足四天不给水不给饭,王爷找了许久才把人救出来。你说王爷那么爱王妃,能容雪微的父亲么?」 「这倒也是,所以,她就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确实是个可怜人。」刘知行点点头,深表同情。 「可不是吗?我家雪微啊,也不是故意高冷什么的,只是一般的俗人,她都看不上眼,要知道,她也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听说曾经写过一篇策论还在京城名动一时呢,所以啊,她只喜欢读书人,如大人这般进士出身的,更是高看一眼。」 「真的吗?」刘知行不自信地抚着自己突起的将军肚,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他也是翩翩美少年一个,如今人到中年,翩翩不復存在,走路快了还会喘粗气,早已不復当年的潇洒了。 「大人是儒雅之人,虽然年岁大点,但到底雪微也是风尘女子,虽然身子还是完璧,她也知人言可畏,正经的书香门弟的年轻公子,又岂会聘她为正室,这身价嘛,肯定要降一降的。」 「妈妈是在为雪微务色夫婿么?」刘知行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唉,我哪捨得将这么好的女儿嫁出去啊,您瞧瞧,自从她来之后,我们如意楼的生意有多好,可真是一个摇钱树哦,只是,她也太受追捧了,妈妈我担心啊,会有那控制不住的登徒子,哪日真夺了雪微的清白,那可就害了她一生了,妈妈我也是过来人,雪微本就是可怜人,总不能让她这一辈子都困在如意楼里吧,以后年老色衰了怎么办?」 刘知行这才点头道:「若是她能瞧得上本官,本官不介意纳她为六姨娘。」 「那怕是不行,雪微说了,她虽不介意做小,却也不愿意官人家中太过复杂,若只一位大娘子,她过去了做低伏小好生侍奉正室也无不可,但您家里,她上头还有六位,以她的性子又怎生应府得过来,早晚得被那几位给整得骨头渣都不剩。」 后院争斗有多兇残激烈,有一妻五妾的刘知行当然清楚,不由为难起来。 「妈妈,雪微姐姐问,刘大人可还在?」 第九百零九章:嫣红的儿子 「在的在的,快快有请。」刘知行大喜,忙道。 「那您玩得尽兴,妈妈我还去给您备几个可口的小菜。」老鸨很见机的退了出去。 雪微一身粉色长裙,松松地挽了个普通的髮髻,用根简单的玉簪插着,一头黑丝自然地披散在肩后,清雅之极,一张清秀的脸,眼情灵动空远,却不失神采。 「快坐,快坐。」刘知行起身欲相扶,雪微淡淡一笑,落坐在他对面,保持着距离。 「大人是要听曲么?」声音温柔舒雅,就如她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用了,你方才肯定弹了好几曲,累了吧。」刘知行体贴道。 「那多谢刘大人了,只是小女只会弹琴唱歌……」一副茫然又愧疚的样子。 她这种天然呆更激起了刘知行的保护欲,心疼道:「傻子,大人喜欢你,只需你陪着吃口饭,就心满意足了。」 「大人……」雪微眼圈润湿,笑道:「多谢大人体恤!」 两人还真就纯洁的吃了一顿饭,平素高冷自持的雪微难得主动为刘知行斟酒,并也小酌了两杯,与雪微在一起,刘行知感觉身心轻松自如,面对雪微眸中若有似乎的情意,似乎逝去的青春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临走时,雪微起身相送,眸中虽然还有疏离,却也多了几分真诚。 有多少年未曾对一个女人真正动心了,似乎官员升,人却变得越来越圆滑趋势,血液里还存的那点子真诚早就不见了,如今面对雪微,竟然有了隐退的想法,官位是难再进一步了,钱?似乎也赚得差不多,若能在任上告老,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府中,刘知行的脑海里仍然全是雪微的倩影,她温柔又略带疏离的淡笑,清牙的嗓音,二人交流时,她的聪慧多才与善解人意,无不让刘知行倾倒。 「大人回来了?大人,您都好久没去奴家房里了,奴家想死你了。」最小的五姨娘似乎早就等在了他去书房的必经之路,扑上来缠住他的腰身道。 她身上浓浓的脂粉味让刘知行觉得噁心,以前最宠的就是她,也没觉得这种味道讨嫌,还有啊,怎么说也是良家妾室,怎地这般没有规矩,比妓院里的女子还不如,太不自重。 「我还有事,你走吧。」 五姨娘委屈得眼泪汪汪:「你是不是又看中哪个狐狸精了?再要不就是老四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药,老爷,不是我说你,那种虎狼药,你还是少用为妙,年纪也不轻了……」 「住口,再啰嗦,我送你去青云观。」刘知行厉声道。 五姨娘怔住,自从纳进门来,还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大人……」 刘知行一甩袖,去了书房。 「大人……」五姨娘兀自不甘心,大哭道:「您不能这么对我。」 「哟,这是怎么闹了,大人才下值,你就闹了上来,你就这样当人小妾的。」 「你又比我好多少?瞧瞧,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不也是来缠大人的么?」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尖锐,最后四姨娘与五姨娘动手打了起来,刘知行越听越觉得烦燥,在雪微那里的好心情全被破坏怠尽。 「来人,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拖出去,送到青云观静休,本老爷不发话,谁也不许接回来。」 「大人,大人,不要啊,大人,大人饶了妾身吧!」不过两名小妾如何哭诉,刘知行决不松口,如此,一下子就打发了两名妾室。 第二日又在同一时间去了如意楼。 这次等的时间却更长,刘知行虽然也急,但这是规矩,他也没说今日会在这个时间来,人家也是身不由已。 可没过两刻,老鸨就急急地过来:「大人,大人,帮帮雪微吧,那位客人竟然要强行将她带走。」 刘知行霍地站起来:「谁?谁这么大胆,这不是强抢民女吗?」 「可不是吗?您快过去看看吧。」 「在何处?」 老鸨在前头带路,一边道:「昨儿个大人走后,雪微就哭了一个时辰,说她的命不好,没能早些遇到大人,还问我,如果给自己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刘知行顿了顿:「她打算给自己赎身?」 「是啊,她想赎了身,以后就不用逼着接待别的男人了。」 刘知行心头一热,脚步更快了。 在路上便听到对面的吵闹声:「臭娘们,给大爷装什么清纯,你出来不就是卖的么?老子给得起钱,你就得侍候老子,再给老子推三阻四,老子现在就把你脱光,当着大傢伙的面把你给做了。」 接着就是撕扯衣服的声音。 「放肆,岂有此理!」刘知行大喝一声,仔细一看,那位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成风的儿子马化胜。 此时他头上还绑着绷带未拆呢。 「世叔来了?正好,可喜欢这妞?咱们一起玩。」那马化胜平素与刘知行相熟,见是他一点也不当自己外人。 「放肆,有伤风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要与自己这个四品州官同玩一个女人,别人怎么看自己?刘知行是真的很生气。 「装什么啊,这种事情世叔又不是没有做过,难道您望了我家园子里的姑娘?」马化胜确实是个不知死活的,这些年在黑水城胡作非为惯了,官府也不管他,越发的狂妄自大。 「你……来人啊,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给本官抓起来。」刘知行逛窑子,衙役守在外头,并没有跟进去,闻言立即过来捉命马化胜。 「我看谁敢?知道小爷是谁吗?马化胜,我爹是马化成!」谁知那马化胜许是喝多了,抽出一把水果刀来,对着衙役就刺。 衙役岂会让他刺到,避过之后,继续拿他。 第九百一十章:叫什么 混乱间,屋里的桌椅家俱碎了一地,其中一把椅子正好朝雪微砸去,刘知行早就在开打的时候往雪微身边走了,见此跑过去档住那椅子,正好砸在他头上,后脑顿时血直流。 「大人,大人……」雪微眼睛都红了,忙替他捂住伤口。 那边马化胜仍跟疯子似的拿着刀乱戳,衙役虽然拿他,也知他背景雄厚,不敢真伤他,只得闪避,一时竟也拿他不住。 但小伤肯定难免,马化胜似是痛极,拿着刀一顿乱挥乱舞,甚至冲到楼下去,周遭看客甚多,一个不留意,乱刀刺进其中一人的腹部。 「杀人了,杀人了!」 刘知行也未料到事态会发展得这么严重,顿时愣住。 「来,谁敢再来,爷再捅死两个!」马化胜尤自不知死活,抽出刀来仍胡乱挥舞。 「还愣着做什么?抓住他!」再不下重手,这厮还会杀人,刘知行大怒,喝道。 外面立即又冲进来几名衙役,将马化胜团团围住。 马化胜似乎很狂燥,又仗着这些衙役不敢伤他,越发胆大,竟对着一名衙役刺去,衙役身子一偏,他一时用力过勐,沖断栏杆扑下楼去。 当重重的身体摔在地上时,下面传来一阵尖叫。 刘知行忙跑到栏杆前一看,马化胜的身下有一滩血,而且正不断地流着,他摔下楼时,手中的刀正好刺中了自己的腹部。 衙役跑下楼去查探他的鼻息,对他摇头:「大人,他死了!「 「大人,我……我带您走后面离开吧,一切由雪微来承担。」雪微拉着知行道。 姑娘知道他与马化成的关系,怕他难做,还真体贴。 马成风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又是死在如意楼里,起因就是雪微,他肯放过她吗? 知道马成风的手段,刘知行冷着脸道:「别担心,本官岂是怕事之人,他是咎由自取,原不得旁人,而且他伤了人,马家还要拿出抚恤银子来安抚受害者。」 「大人英明,您果然是雪微心中的真英雄。」 刘知行其也有点后悔,着实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而且还如此严重。 「倒是你,本官现在就安排你离开此地,否则,马成风肯定不会放过你。」 「谢大人。」雪微泪水盈盈,向他一拜,眸光温柔又感激,感激中还带着一丝崇拜! 被自己心仪的女人崇拜,刘知行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 顿时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马家很快得知马化胜的死讯,马成风急匆匆赶来,当看见血泊中的儿子时,差点晕厥! 「是谁,谁杀了我的儿子!」他咬牙切齿地问着,两眼如鹰隼一般巡视着四周。 「马老闆!」刘知行缓缓自楼上走下。 马成风冷冷看着他:「原来刘大人也是目击者,不知我儿犯了何事,要遭此杀身之祸。」 「马公子死于意外。」刘知行道。 「意外?他好端端的到如意楼来玩女人,却突然横死,刘大人说是意外?老鸨呢?今儿谁接待的我儿子?」 老鸨吓得瑟瑟发抖着走了过来:「是……是雪微姑娘!」 「把人叫来。」马成风道。 刘知行让人送走了雪微,自暗自庆幸,却不知,雪微却从楼上走了下来。 「大人,是雪微的过错,雪微不会让您为难的。」雪微向刘知行一福道。 「臭婊子!」马成风刷的就是两记耳光打过去。 雪微白晳无暇的脸上顿时十根指印,嘴角沁出血来。 「你……」刘知行打怒:「马成风,你当本官是死的吗?」 「原来刘大人是活人啊?那为何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横死?」马成风也是悲伤过渡,失去理智。 「你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没有点数么?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杀人越货,他先杀了人,又拒捕,还刺杀官府中人,杀人不成,自己摔死,怪得谁来?」刘知行道。 「好,好你个刘知行,我看你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了!」马成风闻言更生气,若不是官府干涉,还捉拿,自己儿子就不会发狂,也不会死,心中顿时死极了刘知行。 「来人,把少爷抬回去。」他强忍悲痛,阴森森地瞪着刘知行道:「咱们走着瞧!」 又如同看死人一样看向雪微:「还有你这个贱人,看刘大人能护你几时。」 马成风走后,刘知行便要将雪微接回府去。 「这不符规矩的,更会给大人添麻烦,若他上头有更厉害的人,您便不要再管雪微了,雪微命苦,今生得遇大人,是雪微最大的福气,但雪微不能连累大人。」 「我不怕,雪微,马成风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真的不会放过你的,你跟我回府去吧。」刘知行真诚道。 雪微却坚拒道:「不行,雪微不能给大人添麻烦,雪微会保护好自己,等大人将马成风绳子以法,雪微就安全了,到时候,大人让雪微做什么,雪微决不再有微词。」 刘知行也知道,这个时候带走雪微,确实会落人口实,保不齐还会惹来官司,这姑娘如此体贴懂事,着实让他心疼。 当顾桑苗回到府里时,已经华灯初上,齐思奕等在门口,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松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往府里去。 「今日看来很顺利?」 「不错,马成风与刘知行闹僵了。」 「娘子辛苦,只是,以后咱能不能唤个法子,为什么是要装扮去妓院?早知道是这个部局,我决不同意。」 「莫非你想让我直接装成刘知行的小妾潜进去?」顾桑苗笑着斜睨他道。 那不是让刘知行那老色鬼名正言顺地对自家娘子上下其手? 齐思奕瞪她:「饿了吧,脸还疼不疼?」 扮成雪微的顾桑苗挨了马成风两巴掌,她是可以躲开的,可不挨那两下,怎么能激起刘知行心听愤怒,怎么让他怜惜? 「敢打本王的王妃,哼,本王要诛他九族!」 「残暴,以后你登基之后,诛九族这种刑罚该废了。」顾桑苗道。 「好,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那马化胜如何会发狂?莫非你对他用了药?」 第九百一十一章:抢商铺 「当然,我在他喝的酒里下了可以致幻致狂的药物。」 「太危险了,若他拿刀捅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没见刘知行很快就来了么?药物发作是有时间的,那种药,发起狂来,越是有人阻止,发作得越快,越难以自控,好在那个无辜之人并没有生命危险,不然,我心难安啦。」 「放心吧,本王很快就会查抄马家,到时候,多补些银子吧,你也是无心之过,都怪那马氏父子太过无法无天了。」 刘知行也马成风闹僵,他也知道对方在京城的势力强大,以自己之力,一时难以应会,但如今再要和解,怕是难成,为今之计,得先下手为强。 他立即想起了钦差大人,那位行为古怪,亦正亦邪的钦差大人若能拉拢过来,一起将马成风的罪行公诸于天下,治了马成风,钦差立功,自己也可以投靠钦差,多一份保障,保不齐,还有升官的机会。 如此一想,便立即行动,去了马成风为钦差准备的宅子,但刚到去宅子的路上,就遇上了一个黑衣人:「刘大人可是想找钦差大人?」 刘知行道:「你是什么人?」 「帮你的人。」 刘知行退到护卫身后。 黑衣人突然跃起,如鹰爪一般凌空将他拎起迅速消失在护卫的视线中,护卫眼睁睁看着他家大人就这样被人掳走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当刘知行落地时,睁开眼看到第一个人就让他震惊万分,扑通一声跪下:「摄……摄……政王殿下!」 「哦,认得本王?」恢復了本来面目的齐思奕懒懒地坐在首位,端着茶悠闲地喝着。 「臣……臣曾经在京城见过您,不过只是在街上匆匆一瞥……殿下英姿,臣……永生难忘。」 「哦?你在京城见过本王?这就奇怪了,不知在何处见的?」 「臣……当时在吏部当六品主薄,经常会去宾如归,就是在那边遇上您的。」刘知行诚惶诚恐地回道。 「那你也应该认得她吧?」齐思奕指着身边的顾桑苗。 刘知行飞快地睃了一眼,顿时又怔住:「你是……老闆娘?」 「住口,什么老闆娘,她是本王的王妃。」齐思奕道。 刘知行下得趴伏在地上:「臣有眼无珠,臣不知,她是……王妃,王爷王妃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顾桑苗道。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刘知行又偷偷睃了一眼,王妃清丽绝美,但却不是那个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本妃在京城确实开过店铺,不过这样也能让刘大人遇见,说明咱这缘份不浅啊。」顾桑苗笑道。 「臣的贱内爱去您家的胭脂铺子,有时臣也会跟着去。」 「是去买胭脂给你的小妾吧。」齐思奕笑道。 「臣……」刘知行抹了把汗,讪讪道:「臣惶恐!」 「别惶恐了,既然见到本王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吧。」齐思奕没耐心道。 「是,王爷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说说你在黑水城这些年与马成风勾结做下的罪行吧。」齐思奕道。 刘知行顿时抬起头,一脸惊恐:「王爷……」 「怎么?不肯说?当你看到本王的第一眼起,就该知道,本王对你们的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如今问你,不过是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了解案情更多细枝末节。」齐思奕道。 「臣……」刘知行的眼睛转了几转,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 「如今你与马成风已成仇人,关系再难转环,莫非您还抱有侥倖心理,以为他能救你?或者是他背后的人能救你?他自身都难保了。」齐思奕一拍桌子道。 刘知行吓得身子一哆嗦,跪下道:「是,臣……明白,臣罪该万死!」 「别万死了,说吧,一点点,一条条说清楚,本王或许会饶你一命。」齐思奕道。 「臣……还是写下来吧。」刘知行道:「臣面对天颜,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事情说不出口。」 齐思奕怔住,笑道:「好,就依你,笔墨侍候。」 立冬拿了纸来,春儿在一旁磨墨,顾桑苗与齐思奕走了出去,由着刘知行在屋里写。 两个时辰过去了,那厮还未写完,春儿来报信说,足足写了十页纸了。 顾桑苗便让她将那写好的十页纸先拿来瞧瞧。 春儿依言拿来了,顾桑苗只看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这刘知行的一笔小楷写得极好,就是太文绉绉了,又啰里啰嗦总难入正题,她没耐心看下去。 齐思奕却一目十行地看得飞快,顾桑苗忍不住问:「相公,他写得这么啰嗦,你怎么看得下去?」 「平素的摺子比他这个写得还要啰嗦,我习惯了。」 顾桑苗深表同情:「相公,你的工作真辛苦。」 「无事,男人要养家餬口,受点苦应该的,娘子和儿子过得好就成。」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要是我,就让跟前的人划重点,省得自己一点一点看得眼花,相公,你要懂得偷懒。」 「重点都是内阁大臣们划出来的,我也不是每个奏摺都会仔细看的。」齐思奕道。 十张罪供很快看完,顾桑苗急急地问:「如何?可有交待清楚?」 「他的供述很重要,也供出了不少官员,不过,京城的那个却没有供出来,以他的说法,那是与马成风单线联繫的,他也不知道是谁,知道是位能量很大的重量级人物。」齐思奕道。 「那与楚国人的勾结呢?」 「这个供述得倒也详实,不过,他接触到的也只是楚国低等级官员,而且所知也并不多,具体事情还是由马成风在实施。」齐思奕道。 「如此说来,他的供述价值不是很大?」 「那倒不至于,致少我现在知道该如何整顿矿山,还有灰银的流向。」 「那王爷打算何时动手?只要抓住那马成风,就不怕揪不出幕后黑后来。」顾桑苗道。 「就在今晚!」 话音刚落,黑衣暗卫突然来报:「禀王爷,出事了。」 齐思奕:「何事?」 「马成风不见了。」 「不见了?不是让你们盯着吗?大活人如何不见了?」 大家做事已经很小心了,就是刘知行也只是问完话后便送回了刘家,马成风得了消息逃跑了? 「赶紧去查!」 「相公,去刘府。」顾桑苗道。 齐思奕点头,如果马成风真得了什么消息逃跑,跑之前刘知行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第九百一十二章:抢商铺2 赶到刘府时,果然见刘府大门敞开,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齐思奕率人跑进去,果然门口便有人躺在血泊中,一探鼻息,早就身亡,而且,都是一刀割毙命! 再往里走,刘府的丫环婆子都无倖免,一个一个死在自家院内,房中,而次卧里,有个才十岁的少年,也是一刀毙命。 何等残忍,这是灭门之祸啊!连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放过! 继续往里走,刘知行的小妾,夫人,都死了,却不见刘知行和大儿子的尸体。 「刘知行应该逃走了。」齐思奕道。 「屠杀者不止一两个人,而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马成风真有这么大的能量,训杀的杀手能在官府监视之下将刘家满府灭门而不被发现,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顾桑苗道。 「你看这个刀口,不是大梁人常用的刀,而是一种特殊的弯背刀。」齐思奕道。 顾桑苗仔细看了看刀口,确实如此,一般的刀剑割了的伤口平整成直线,而这些伤口明显外宽内浅,伤口线长且有弯度。 「我记起来了,当初我躲在荆王驿馆时,他的侍卫所佩的刀便是弯背刀,刀身不长,背后刃宽,弯形的,莫非黑水城里有大楚的禁军?」顾桑苗道。 「立冬,拿本王令符调北营大军进城。」齐思奕道。 「现在就调大军进城……」顾桑苗还有顾虑。 「你跟着我,别走散了。」齐思奕没有过多解释,面色沉静又郑重道。 「那诚哥儿呢?他会不会有危险?」顾桑苗担心道。 「放心吧,我已加派人手守着他了,而且,他现在也不在宅子里,已经转移。」齐思奕道。 还好他考虑得周到,不然…… 「刘知行应该没有逃远,这场杀戮来得很突然,他若早知道风声,肯定会向我们求助,更会转移家人,我想……」顾桑苗边想边往刘府主卧去,刘的正室妻子就死在主卧外,而她的表情虽然惊恐,眼神中却还带着一丝安慰。 主卧里的家俱很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和一排书架,再外加一架屏风。 刘府的床不是北方常用的大坑,而是京城流行的八步床,床头有柜,床下是厢形的床身,床板上一般先铺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再铺几层棉被,如此既暖和,又柔软。 但刘家的床掀开棉被后,下面并非铺着稻草,而是木板。 这么厚的床厢,只铺三层棉被,下面还有很宽的空间…… 果然,有块床板是松动的,有暗格,打开暗格,灯光照射下,有个暗道。 暗卫立即举着火把道:「属下这就下去查看。」 「多带两个人,小心点。」齐思奕道。 暗卫下去,再上来时,果然带着狼狈不堪的刘知行和刘知行的大儿子。 「王爷……」刘知行惊魂未定,悲痛欲绝,扑哭在地。 「快起来,是本王疏忽了,没保护好你的家人。」齐思奕道。 「不能怪王爷,下官自王府回来,便加强了府中护卫,哪料,那马贼竟是招来了大楚杀手,还请王爷用雷霆手段将此贼捉拿归案。」 齐思奕命人将刘知行父子保护起来,自己带着顾桑苗一道奔赴马家。 马家果然人去楼空,细软金银都还在,僕人走散不少,但府里还是有几个干粗活的,一问三不知,他们都是马家长期雇用的,家就在城中,马家主人竟是连夜全都潜逃了。 四城门早就关毕,守城的官兵已然被齐思奕换过了,都是才从北营中调来的,北营是齐凌远的直系军队,被马成风收买的可能性不大,四城守卫森严,马成风一家这么多人逃离出境的可能性也不大,那马家人逃去何处了呢? 派出去的人很快搜巡了马家在黑水城所有的宅子与庄园,从一家庄园里救出了几十名被马成风父子霸占强抢的女子,但仍不见马家人的身影。 黑水城通判杨汝率领守军与北营军队一道将黑水城翻了个遍,连同矿山也搜完了,仍没发现马家人的踪影。 「会不会有条秘道通望楚国?」顾桑苗道:「不然那些在刘府行兇的人又去了哪里?他们是如何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黑水城,又潜逃走的呢?」顾桑苗道。 大家忙碌了一夜,东方即白,却还是没找到马成风,齐思奕心疼地揽住顾桑苗:「累不累?」 「不累,对了,那所关女子的园子后墙处,是不是有坐山?」顾桑苗道。 「不错,确实有坐山,你认为……」 「咱们再去查探一遍吧,总觉得马成风不可能这么快逃出黑水城。」顾桑苗道。 「好,就依你的。」 齐思奕又亲自率人去了马成风的园子,园子里,只有一张很小的后门通往外面,自后门出去,看见的也只是一坐普通的山,山并不高,没见以有暗道或者藏人的可能。 齐思奕亲自举着火把围着院墙仔细查看着,突然,发现有处的草地有异样的痕迹。 「小苗,你看看这些草皮,有什么不同。」 顾桑苗蹲下摸了摸草地,草地上还有残雪,但那残雪却与周围的雪迹有断裂景象。而且,草地边沿有车辙的痕印。 「这可能是假草皮。」顾桑苗道。 「来人,挖开。」齐思奕道。 众人将草皮挖开,果然发现那层草皮是整块从外面拖来的填在此处的,草皮下面是石板,石板上有车辙痕印,这条痕印一直通到院墙墙角。 「难怪,这是道假墙。」齐思奕敲打着车辙对面的墙面,发出的声音竟然不是石砖该有的,而像是木制。 他也懒得再找机关,直接一掌轰去,木墙应声碎裂,竟是把木板漆上与院墙相同的颜色,再画上墙砖的样子,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道墙是木头做的。 木墙一倒,里面便露出一丝亮光,嗖嗖几声,自通道里射出几枝冷箭来,千钧一髮之际齐思奕揽住顾桑苗飞跃开,惊出一头冷汗,好阴险的设计,方才速度稍迟缓一点,小苗就会被射中。 「来人,搜!」齐思奕冷声道。 第九百一十三章:抢商铺3 杨汝率兵亲自冲进了暗道,那暗道很深,自园子里直通后山山腹,里面空间也很大,不仅布置成了住宅房间,还有粮草仓库,几大缸水,蔬菜水果及食物调料衣物都很齐备,看来,此处藏身地点该是马成风早就准备好了的,打算哪天突然出事,可以躲在此处呆一两个月以上。 此贼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杨汝自山洞里捕获了十六名马家人,有马成风的正妻,女儿及其他亲戚家眷僕人,却未见马成风本人。 审问马妻,马妻一肖茫然,并不知道马成风逃至何处,当时也是马家管家来报信,让她躲进山洞里的,马成风并未露面。 这是最后一处可藏身之地了,如果这里也没有,那马成风到底去了哪里呢? 找不到马成风,这案子就不算完,更难以通过他查到幕后之人。 经过一天一夜,大家都很疲惫,但案子主犯没落网,就是失败,堂堂摄政王亲自查案,到最后却没抓到最重要的案犯,岂不是笑话? 「小苗,我让立冬送你回去休息吧。」摄政王殿下虽然很恼火,却更心疼与自己一同作战了一天一夜的娘子。 「不去,你不是说,我只有跟在你身后,你才最安心么?」顾桑苗更心疼他,这种时候哪捨得离开。 「可我怕你的身子撑不住。」自从生了诚哥儿后,顾桑苗的体质确实不如从前了,到底是大出血过,亏了底子。 「没事,这半年你天天抓着我锻练,现在好多了,也没觉得有多累,我陪着你,你安心,我也放心。」顾桑苗不顾众目睽睽,窝在摄政王怀里道。 她眼中的坚定与温柔让他心中一暖,心疼地抚着她的额发道:「以后还是把你留在京城好,跟在我身边太危险了。」 「那里危险了?我只要看到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可怕的。」顾桑苗道。 「我也是!」二人深情凝望着,周朝将士们大气都不敢出,内心深深感嘆摄政王与王妃夫妻感情至深,可真算是神仙眷侣呀,今生若能有位如王妃这般美丽温柔又勇敢大气的女子相伴,死也值得。 「你府所有的人都在此处么?」齐思奕查问马妻。 马妻年若四十余岁,老实木吶,不善言词,问她什么则答什么。 闻言道:「好像是,具体要问刘管家。」 刘管家道:「回大老爷的话,马家在册的人都在此处。」 「共有多少人?」 「三十六个,各处园子宅子里分别有十四个,此处有十二个,主子们不在造册中。」刘管家道。 各处园子里的也一併在此抓了,马妻也在此,只不见了马成风,莫非他真长了翅膀飞出了黑水城不成? 「仔细再多搜几遍,不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处,把这些人全都关进知府大牢里,不许任何人探视。」齐思奕道。 「相公……」顾桑苗见他心情不快,拉住他的手:「莫急,他逃不远的。」 齐思奕想的却是楚国潜来的黑衣人,能在北营军守备森严的情况下潜进城来杀人后又扬长而去,这些人,也逃离了?他们能逃离,那马成风也能逃离,还有可能是在黑衣人帮助之下一同逃离。 这伙楚国军来无影,去无踪,对大梁来说,太危险了,这条防范的漏洞必须赶紧堵住才行。 「走,回去。」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齐思奕方才沉思时,她脑中突然划过一丝亮光,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没有注意到的。 他一说走,打断了她的思路。 「相公,等等,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齐思奕静静地看着她。 「走,咱们去马府。」顾桑苗道。 「你是说……」 「不错,那几个干粗活的下人,他们的名字并没有造在马家人的名册上,以刘管家的说法是,他们是临时请来的帮工,带有流动性质,可那些人对马家很熟悉,若只是临时的……」 「立冬,着人围住马府。」齐思奕立即反应过来,命令道。 当他们再赶回马府时,几个干粗活的僕人确实还未走,有的正在收拾东西。 见他们回来,先前那个上前答话的中年人有些诧异:「官爷们又回来了?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查清楚?」 他一个临时帮工,马家出了事,保不齐连工钱都没给他结算,为何还留在此地没走? 「大叔,你为何还没回家?」春儿问道。 「我们……」那大叔有点不好意思:「这马老闆平素为人跋扈得很,待我等乡邻也刻薄,如今他出了事,工钱也没结算,我等便想找些值钱的拿走……」 趁火打劫? 既是趁火打劫为何府中并未翻得凌乱,反而被他们收拾着,有些东西按规矩整理打包着,就像是在为了搬家准备似的。 「马府已经被官府查封,你们不得再在此逗留,这样吧,你们也是穷苦人,既然出了工,拿工钱也是应该的,大叔,你们有几个人,全都召集过来,我家大人统一给你们发放工钱,你们再行离开可好?」春儿道。 那中年人不舍地多看了两眼他已经打好的包,顾桑苗便道:「大叔想要就拿去吧,反正这也是马成风的不义之财。」 那中年人忙作揖谢道:「多谢王妃娘娘……」 府里一共还留了八个这样的短工,一併都召集过来。 三三两两站着等待发放银两。 「全都抓起来!」齐思奕突然一声令下。 那八人抽出腰间佩刀就砍,一个个身手不凡,为首的那个正是那位大叔,举刀攻向齐思奕。 齐思奕早有准备,一把将顾桑苗拉到身后,避开那一击的同时,一掌噼去。 立冬率人拦住对方,齐思奕和顾桑苗退出战团,立冬拎起春儿的肩一甩,也将她甩到顾桑苗身边,其他人将那八人团团围住。 对方手中果然全都拿着弯刀,楚国人特制的军刀,先前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发成短工的样子藏在马府,一个人演技逼真得很,差点就矇混过关。 齐思奕的亲卫个个武艺高强,训练有素,虽然那几个人也军中的专业杀手,但毕竟人数上吃亏,战斗虽然艰苦,伤了几名亲卫,但还是很快便结束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我要做贤妻 八人有两人被杀,还余六位都被五花大绑起来跪在地上。 「说吧,你们是何人手下?」齐思奕坐在几个对面,喝着立冬奉上的茶水。 为首的那位怎么也想不通:「不知我等何处露出马脚,让王爷瞧出了端睨。」 「不得不说,你们的演技真的很精湛,只可惜,你们还是有几处出现了漏洞,第一,若你们只是马家的帮工,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趁机拿些金银细软赶紧逃回家,却还守在此处为整理物件?而且还有条不紊,第二,这些炭盆里烧的灰烬又是什么?帮工会为马家销毁重要证据吗?第三,本王与王妃的身份并未公开,作为粗使短工的你们又如何知道,她就是王妃?」齐思奕耐心地解释道。 那人苦笑道:「是我疏忽轻敌,以为你们搜过之后就不会再回来,打算收拾好必要的东西就离开的,哪知你们回来得如此之快。」 「你们是楚国何人手下?」齐思奕道。 那人却不肯再回答。 齐思奕指着另外五人道:「将他们全都押入死牢,连夜审问,除了不弄死,尽管用刑!」 立冬道:「是,王爷,正好属下带了公里的几位刑事房的人来,他们可是箇中翘楚,于刑狱最是拿手呢,保准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那五人脸色顿时很难看,有人甚至想咬舌自尽,却被立冬快一步点了穴道,无法实施。 其他几人都提走以后,为首的那个眼中尽是惶恐。 「怎么样?马老闆,还想继续装下去么?」齐思奕端起茶又喝了一口道:「你马府的碧罗春还满不错的,马老闆老家在江南吧。」 「什么……什么马老闆,我……我不是……」那人眼珠转了几转,惊恐地摇头道。 「你可知本王的王妃最擅长的是什么?易容!可以说,整个天下,于易容一术,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你这点伎俩还想在她面前班门弄虎?」齐思奕不屑道。 那人飞快地睃了眼顾桑苗,垂头不说话,春儿走上前去,熟门熟路地撕下他脸上的面具。 果然是马成风。 没了面具,露出真容的马成风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般,整个人都泄了气。 早就想过,朝庭会派人来调查黑水城,却没想到,这一次竟是摄政王带着王妃一道亲自过来了。 其实入冬以来,他们就很谨慎,密切关注着从京都来黑水城的人,不管是商人还是公门中人,都没有放过,自齐思奕带着家小进城,就派人跟踪监视,后来又为了钦差,也不敢轻忽,可来的几拨人里,着实没有齐思奕啊,马成风虽未见过齐思奕夫妻,但早就有人画了二人的画像来,如此出色的两个人,见之难忘,他们进了城,自己怎么可能会不晓得? 如今听了齐思奕的介绍才明白,原来王妃的一手易容术真果真出神入化,怕是第一天来的带着家小的夫妻二人便是王爷王妃吧。 若早知道是他们,自己就该不做任何抵抗,扔下一切带着儿子逃走,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家破……人亡。 「说罢,还有大楚的奸细藏在何处?以你们几个,不可能灭了刘知府满门。」齐思奕道。 马成风苦笑:「到了这种地步,小的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不错,以你的罪行,活是没可能的了,但你若肯老实交待,至少你的家人可以倖免一死。」齐思奕道。 「不可能,小的熟读大梁律法,所犯滔天大罪,诛九族也不为过,王爷怎么可能放过小的妻小。」马成风道。 「诛九族这种刑法,本王打算废除,以后谁犯罪谁受刑,不再诛连。」齐思奕道。 马成风眼圈一红:「王爷所言是真?」 「本王用得着骗你一个阶下囚吗?」 「那,小的说……」马成风正要说,突然一口黑血喷出,立冬立即上前扶住,可惜来不及了,马成风的后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刀,插得并不深,但刀刃有毒,见血封喉,无药可救。 四周都是皇家亲卫与北营军,刺客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兇的? 齐思奕大怒! 他自己的亲卫当然有自信,那还是他在王府当病殃殃的大公子时就暗地训练的,对他忠心耿耿,决不会有二心。 莫非是北营中的人? 「相公,你看这柄刀,可眼熟?」顾桑苗自马成风身上拔出刀来,细细查看之下道。 齐思奕接过刀,冷笑:「很好,将此刀收起。」 忙了一夜,无论如何,首恶马成风已然身死,也算是告一段断,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夫妻二人由着下属忙,自己回了宅子歇息。 诚哥儿有几日未曾与爹娘见面,一大早起来,见自己睡在爹娘床上,喜得手舞足蹈,顾桑苗已然醒来,看见儿子开心,自己也高兴,诚哥儿还不能走,爬得却快,见娘亲笑,爬过来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咧嘴直笑,顾桑苗捧着儿子的脸亲了回去,母子两笑成一团,某人似乎还很困,翻了个身朝外对着,诚哥儿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翻在他爹身上,啃耳朵,口水流了他一脸。 「信不信爹把你炖了。」某人有起床气,可也没办法,在这世上,妻儿最大。 「嘟,嘟!」诚哥儿伊伊呀呀地学说话,又口齿不清,一边爬还一边揪着他爹的头髮,齐思奕无奈,将他拎起往上一甩,诚哥儿最爱这个,咯咯直笑,他爹接住,又继续往上甩,父子两玩了一阵,顾桑苗看儿子出了汗,忙拿巾子擦干:「相公,今天有何打算?」 「矿山的事要解决,制币司的官员都要清查,还需调任合适的人来替补,好多事啊。」 「嗯,那你忙着,我就不去掺合了,军中的事情你也要去处理下,我呢,就带着诚哥儿和雨柔一道去逛逛。」顾桑苗道。 「多带几个人,别怕麻烦,让立冬跟着。」齐思奕道。 「好,谨尊夫命。」顾桑苗笑道。 齐雨柔自那日在外头被追杀后,心有余悸,又被齐思奕限制,不许随便出门,这两日呆在府里无聊之极,齐思奕一出门,她便冲到主院来了:「大嫂,今天没跟哥一道出去么?」 「没呢,不是在等你么?知道你无聊。」顾桑苗道。 诚哥儿平素见了齐雨柔是不大理睬的,今日却一个劲地向他伸手要抱抱,齐雨柔大喜,受宠若惊:「难得啊,你终于知道我是你姑姑啦?」 第九百一十五章:我要做贤妻2 诚哥儿乌熘熘的大眼里满是渴望,不停地向她挥手,齐雨柔的心都快化了,忙把小人儿接过,抱住。 下一秒就叫出声来,再仔细看时,她头上的步摇已经攥在了诚哥儿手里,小傢伙张口就啃步摇上的大东珠。 「我的小祖宗哦。」顾桑苗忙把人抱回来,夺了他手中的步摇,诚哥儿嘴一撇,就要大哭,顾桑苗忙塞了个波浪鼓在他手里,这才好了些,可只玩了几下便扔了,又朝齐雨柔挥手。 齐雨柔惊魂未定,又好气又好笑:「亏我还以为你个臭小子喜欢姑姑了,原来就是看中我的首饰啊,说吧,又相中你姑我的什么好东西了?」 「不管相中什么,都不许给他,不小心吞肚子里了怎么办?」顾桑苗警告她道。 「这个总可以吧。」齐雨柔像变戏法似的变成了颗棒棒糖来。 诚哥儿啃着糖,果然安份多了,老实地呆在他娘怀里,口水滴嗒滴嗒地啃着糖。 「哪来的?」顾桑苗很奇怪,黑水城这种糖果并不多。 「有人送的。」齐雨柔道。 「有人送的?你这钦差大人可只当了一天,谁会给你送东西?再说了,有拿棒棒糖拍钦差大臣马屁的么?」 「哎呀,就是一般的人送的啦,我也不是很清楚……」齐雨柔难得扭捏道。 呃,这才来黑水城几天,莫非就有姦情?不能啊,没对像啊。 顾桑苗怀疑地看着她,齐雨柔眨巴眨巴眼:「嫂子,咱们去逛街吧,我还想吃小酒馆里的羊肉火锅呢。」 「行吧,我也饿着呢,一道去。」虽说是姑嫂二人带着诚哥儿,身后却跟着一大串的人,立冬安防布置得很周到,到了大街上,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两边的人有意无意地都清理干净,生怕出一点错漏。 刚到小酒馆,小伙计就认出了顾桑苗,上来就拜:「多谢……」 立冬知道顾桑苗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一把将小伙计拎起,用眼神制止他往下说。 小伙计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位摄政王娘娘低调,只想如普通人一般下馆子逛街,不想被太多人围观堵住。 马成风伏法,小伙计姐姐的仇得也以报,而且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强拉去矿山做工,所以,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而丁老大几个,虽然仍然要上工,但就在这几日,拖欠的工钱都人一文不少的发放下来,矿山里也正在被整治着,以后一日工时多少,每月工钱多少,都有定制,不得违返,王爷甚至还制定了一些福利政策,如病假制度,病了还会有医药补贴,有轮休制度,年假制度,最后干不动了,还能拿一定的抚恤退休金,这在以前,这些矿工们是闻所未闻的。 朝庭体恤矿工,矿工的干劲也足了。 矿工也感念齐思奕夫妻恩情,将矿山连通大楚的密道位置告知,齐思奕让人带人封了密道,并查出了大楚与朝庭勾结的主要幕后之人。 不出所料,果然是荆王。 小酒馆里吃饱喝足,姑嫂二人继续在城里闲逛,虽说黑水城是小地方,可也有不少特色的东西是京城没有的,齐雨柔买了不少小玩意:「这个给明慧,这个给习兰,这个给苏婉……」她絮絮叨叨着,那些都是她在京城的闺中好友,顾桑苗只买了几样东西,拿回去给柳侧妃的。 齐雨柔看着一对血玉镯子道:「这个是好东西,他这里又有两对,只是大小不一,嫂嫂何不全买了?」 「这个是送给你娘的,再多买一对也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皇祖母也喜欢这个。」齐雨柔冲口道。 顾桑苗脸色一僵。 「算了,当我没说,不过,其实以前你刚进王府的时候,我是很嫉妒你的,就因为皇祖母待你极好,比我这个亲孙女还要好。」齐雨柔道。 不错,当初刚进王府时,王妃与柳侧妃都耍手腕对付自己,只有老太妃护着她。 可是后来…… 「皇祖母也到了风烛残年了,父王再不济,也是她的亲生儿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嫂嫂这么明事理的人,应该可以理解,她的做法确实是过激了些,可嫂嫂又何偿没有错?到底你是嫁给大嫂了,成了我们齐家的儿媳妇,有些事情,就该放下,心胸开阔一些。」齐雨柔道。 顾桑苗看着那对玉镯若有所思。 「你对我娘倒是宽容,我记得你刚入府的时候,我待你也是刻薄得很,若不是认出你是儿时的玩伴,还不知会对你做出多可怕的事来,你可以原谅我,原谅我娘,怎么就不能原谅皇祖母呢?她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你当真要让她带着遗憾离世吗?」齐雨柔道。 「你奶奶并不喜欢血玉镯,所我,我买的是这个。」待齐雨柔说完,顾桑苗拿出另一个精緻的锦盒道。 齐雨柔怔住,打开来看,那是一尊温润的白玉观音像。 「你早就买好啦?」她大喜,一把抱住顾桑苗:「就知道嫂嫂是最温柔又明事理的人,奶奶肯定喜欢这个。」 不是不计较,只是更要计较的人与事,别的人,于她来说,不重要。 她既做了齐思奕的妻,齐思奕的亲人便是她的亲人,不管老太妃用何种态度对待自己,她都将对方当成齐思奕的祖母看待,在乎的,只是齐思奕的感受,不给齐思奕添麻烦,不给他添烦恼,更不会让他成为自己与老太妃中间的夹心饼,为了他,她可以委屈自己。 当年执着为父报仇,做错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有的事情无法挽回,如今经歷过后,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执着,太过偏执,父母亲人让自己活着,不是为了逝去的人復仇,而是为了活着的人活得更好,更开心,更快乐,若一味沉浸在过去的仇恨里,大仇得报又如何?真的就很开心了吗?可以惩恶扬善,却不能将自己困在过去的仇恨里让自己变成復分的机器与工具,失去许多温情与美好。 第九百一十六章:我要做贤妻3 「走吧,回到京城,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雪景了,咱们去西城看雪海吧。」顾桑苗没有与齐雨柔解释,只是轻声道。 「好啊,雪海呢,听说还有好多雾松。」齐雨柔果然小孩子脾性,一听说有得玩,也很高兴。 有立冬在,诚哥儿就有人管,而且他最爱立冬,戴着虎头帽的诚哥儿白白嫩嫩的就象个福娃,坐在立冬的肩上一路不停地拍着他的小手。 西城也有许多官兵管制着,安全是没多大问题的,一出城门,便是一片白茫茫雪海,之所以称之为雪海,是因为这里的冬季雪会一连几个月都不化,而且地势平整宽阔,一望无际,看不到边,就如站在无垠的大海边一样,也看不到边际。 今日出城的人少,雪又一直细细密密的下着,所以,雪地里看不到足迹车辙,路的两边有松柏,不过,叶子早掉了,细细的雪将松枝妆扮成了一颗颗毛绒绒的雾松,霎是好看。 而有的树则是整颗结了冰晶,像是塑在玻璃里的工艺品,玲珑剔透。 齐雨柔欢叫着奔向雪地,扑在地上打滚,一会子又捏了雪球攻击立冬,立冬抱着诚哥儿不方便,诚哥儿却最爱这种疯闹,高兴得直拍手,伊伊呀呀地叫着要雪球,被他姑姑砸了也不哭,还咯咯地傻笑。 顾桑苗望着儿子笑,却不知,身后的齐雨柔突然摔倒,等她回神再看时,就见齐雨柔的身子急速往地上陷,顾不得多想,飞身扑去,只来得及抓住她一条胳膊,而就在自己的左侧,雪地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拳击来。 顾桑苗就地一滚,避开,躺地一脚踹去,那人飞身袭来,武功极高,好在拖拽之间,齐雨柔被她救上了地面,趴在一旁惊恐万分,好在聪明,没敢乱动。 「来人啊,救命……」 唿喊之间,才发现,立冬早就与人对上,而他身后的那些暗卫竟是离奇失踪,突然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立冬一只手紧护住诚哥儿,单手与人对抗,而他身后的雪地里,又诡异地出现一名黑衣杀手,单手一对二,诚哥儿危险。 「雨柔,你自己小心。」顾桑苗担心儿子,让春儿护住齐雨柔。 自己则去帮立冬。 「主子放心,立冬在,哥儿就在。」立冬已然受伤,顾桑苗闪身过去,指间翻飞的刀片以迅雪不及掩耳之势割开一人腕脉,那人血流如注,似乎没想到柔弱地顾桑苗能伤了自己,连退两步,按住伤处,正待包扎,顾桑苗腰间的铁索甩出,正击他头顶,那人骇然跃开,再不敢轻敌,顾不得血流不止,向她使出杀招。 顾桑苗虽然灵巧,但到底没有武功底子,对方内力太过浑厚,一掌袭来,劲力与浪滔般将她轰开。 当胸遭了一记重击,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而齐雨柔那边更是险像环生,春儿虽然学了些拳脚功夫,但一是年岁尚小,力气不够,而是她自己就有一个人要对付,还要保护齐雨柔,更加力不从心。 「啊……你们是谁呀,王八蛋,敢伤本公主,本公主要诉你九族。」齐雨柔虽无武功,却胜在不娇气,打不了,跑还是会的,加之她机灵得很,知道如何躲才有用,所以那人虽然连击她几下,却都被她巧妙地避开,一路跑,一路哇哇乱叫。 好在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终于有人来救了么? 又是一袭白衣,那人策马飞奔而来,马蹄踏着白雪漫天飞扬,齐雨柔忘了骂,愣愣地看着他一弯腰,将她抄起扔在身后的马背上,然后手中剑一挥,追杀她的那名刺客便倒在地上。 「快,救我嫂嫂。」齐雨柔虽然骑过马,却从未在马上与人打斗,她顾不得矜持,双臂环住那人的腰身,指着前方急切道。 那人策马过来,挥剑刺伤对春儿对打的杀手,再往前追时,愣住,抱着诚哥儿的立冬还有顾桑苗都不见了,连同方才与他们厮杀的人一道,都凭空消失了。 顾桑苗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是唿啸的风声,四周冰冷刺骨,整个人都在跟着旋转,坠落,不知过了多久,本以为会重重地摔着时,却感觉脚尖触到的是柔软。 一道白光射来,她忍不住蒙住眼睛,好半晌才适应眼前的强光,再睁开眼时,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山洞里。 而立冬刚落在离他不远处,她好好的并未受伤,立冬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手里还紧紧抱着诚哥儿。 诚哥儿没哭没闹,双眸紧闭。 顾桑苗的一颗心差点蹦出胸腔。 「诚哥儿?」她忙过去将儿子挖过来抱在怀里,一探鼻息,顿时放心不少,还好,有气息。 「伤哪了?别吓娘亲啊?」孩子这么小就遇到刺客,再大的胆子也会吓着吧,这会子也找不到伤处…… 于是心中越发忧急起来,在诚哥儿身上摸索着,四肢健全,也没看见有明显的伤口,那为何不醒呢?莫非伤了内脏? 这么一想,眼泪就不受控的流下:「宝儿,娘在这里,别怕啊,你是娘最乖的宝儿了,诚哥儿,醒醒啊,快醒醒……」 儿子一直不醒,她便乱了分寸,抱着儿子大哭起来。 「这可真不像你。」突然,一个声音自暗处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似近在耳畔。 莫明的熟悉! 顾桑苗勐地抬头,看向那烛火明灭之处,那人高大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看不的确,隐隐的,她却能感觉他强大的气场,她熟悉,却从未害怕过的气场。 「怎么是你?」她很意外,但声音里有难掩的喜悦,久别重逢的喜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遮不掩。 那高大的黑影一震,慢慢自暗处走来,当明亮的烛火打在他粗犷明朗又不失帅气的脸上时,顾桑苗心头彻底一松,鼻子好一阵酸涩难忍,泪水不自觉的涌出。 她含着泪,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整张脸刻画进心里一样。 许尚武感觉自己的脚上像是坠了千斤石块,竟是半步也挪动不得,心跳如鼓。 第九百一十七章:陆老闆其人 她却流着泪,抱着儿子欢喜地跑过来,一拳击在他的胸口:「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你吓死我了好吗?干嘛啊,每次出场都这么惊悚,把我儿子吓坏了,我找你没完。」 她一点都不生疏,熟络得如同他们一直就是这么要好的朋友。 她那拳能有多重,可扎扎实实打在胸前时,他却有种久违的踏实感,仿佛一直生活在悬崖顶上,终于开始脚踏实地,再也不用担心有随时坠毁的危险。 原来当那个一直思念着,惦念着的人真实地出现时,只需看她一频一笑,哪怕挨她一拳两拳,心就能感觉踏实。 「你胖了。」他看着她笑,眉眼间都是不自觉的温柔。 「说什么啊,谁胖了?」但凡是女人,都不爱别人说自己胖了,顾桑苗自然不例外,白了他一眼道:「这里是北方,人家穿得厚实嘛,哪里胖了。」 「更好看了。」以前见她是少女,如今生了孩子的她,如一朵怒放的玫瑰,火热又风情万种,她不是胖了,是丰腴娇俏了,正是女人最美的时节,他一生阅女无数,只她入得了他的心,他爱她,欣赏她非美色,但她的美,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顾桑苗难得害羞地抿了抿嘴,垂头道:「人家本来就好看嘛。」 这算是她头一回在他面前害羞么?许尚武哈哈大笑,笑声畅快爽朗。 「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这片雪海是有什么机关么?」 「这是你儿子?」许尚武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欲抱诚哥儿。 顾桑苗毫不犹豫地将儿子递给他:「你会不会抱啊,小孩子都软软的,别摔着啊。」 「你儿子都有半岁了,怎么还软啊,这小子做什么一直不醒?」他小心翼翼地把诚哥儿托在臂弯里,大手轻轻顺着孩子的前胸,果然,孩子喟了一声,睁开了眼。 顾桑苗大喜:「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怎么了?」 「无事,应该是被点了他的昏睡穴。」许尚武道。 可能立冬怕吓着孩子,所以索性让他睡着了。 「立冬为何也不醒啊?莫非是你点了他的穴道?」顾桑苗道。 「我只是想与你清静地说几句话。」许尚武道。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是啊,你我也有许多时日未见了,当初你离开时,还以为,此生再难相见,不曾想,没过几个月又在此处遇见,还真是有缘啊。」 许尚武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轻松自如的样子,不像以前总是处处防备:「你应该不奇怪我会在这些。」 顾桑苗想了想,皱眉道:「一开始着实没想到,只是在江南发现了灰银,就与相公一道回京查灰银的事,你该清楚灰银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对百姓有多大的危害,我虽无意政事,但总不能任由着一些心怀不轨之徒涂毒百姓生灵吧。」 「你一个女子,总心怀天下做什么?那是男人该操心的事,你看你,这么冷的地方,如此危险,今日若非是我,岂不危险?」许尚武不贊同道。 「我顶顶不喜欢你瞧不起女人的样子,许尚武,其实你有很多可爱的地方,除却你我以往的旧怨,你也不比齐思奕差,为何我最终选了他而未先你?」 「我可不如他会装模作样,名声糟透了。」许尚武不满道。 「名声于我来说,真是屁都不是,我自来便是我行我素之人,做什么事,一凭本心,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完一件事,不会感良心有愧便好,至于人家怎么看我,怎么评论我,与我何干?别人将我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我也只能一日一套衣,三餐饭,一张床,便是将我骂成十恶不赦,只要问心无愧,我怕什么?也不会影响我的食慾,该吃吃,该喝喝,所以说,我不在乎名声。」 「那是什么?相貌?」许尚武被她一番说词弄笑,却也知她确实是特立独行之人,若非她身上的这份独特,自己又如何会被她吸引。 「不是,尊重,自我与他重逢起始,那时我还只是他府里的一个丫环,他便尊重我。」顾桑苗自豪道。 「尊重?你觉得我不够尊重你?你可知,到后来,不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纵容着,包容着你。」 「对,是纵容,包容,如大人对小孩,如长辈对晚辈,如长官对下属,总之,你没有将我放在同一个高度对待。」顾桑苗道。 「是这样吗?」许尚武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你还是喜欢过我,只是……比较之下,更喜欢齐思奕那厮?」 「非也,你从未曾重过我,我为何要喜欢你?有欣赏,却没有喜欢,既便是现在,我看见你会由衷的高兴,很开心,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是我欣赏和认同的朋友,故友重逢,当然要开心。」顾桑苗道。 「总是把话说得这么透彻,就怕我有一丁点的误会吗?」许尚武黯然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片雪海,是有机关的吗?」 「不是我的布置,只是我提前知道,有人要在此地对你不利。」许尚武道。 「是荆王对吗?」顾桑苗道。 能在大梁境内,布下如此精巧的机关布局,只为了袭杀自己,黑水城西城本是交通要道,大多人进城出城都会走西城,若非有人刻意,这片雪海早被踩踏得不成样子了,哪里可能有那么完整漂亮,而且,这个布局是早就开始了的,有人故意在城里散步西海美景的消息,本地人自然知道,要看这雪景非得夜深人静,或是天刚花白之时才行,可这几天,这里都无人马经过,商队也被迫走了南城或是北城,可见,这个人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刘知行不行,他没那个胆子在齐思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事种,毕竟他是大梁人,族人都在江南,一旦事情败露,诛九族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他,不过,你别担心,这个仇,我会替你报。」许尚武道。 第九百一十八章:他心里没你 「你替我报?什么意思?你不是正在与他合作吗?」顾桑苗似笑非笑道。 许家与大楚一直有联繫,许尚武逃离后,能在此处出现,只可有投奔了大楚。 而他对此地的机关如此熟悉,当然与荆王的关系也不一般。 「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我与他,因为共同的利益会合作,若共同的利益不存在了,合作当然会停止,何况,我警告过他,不要动你,他不听,既然如此,我的计划可以提前了。」许尚武道。 「什么计划?」顾桑苗怔了怔问。 「大楚狼子野心不灭,这些年来,一直袭扰我大梁边境,烧杀抢掠的事情没少做,大梁朝庭又爱偏安一偶,对异族则是恩威并施,如此啰啰嗦嗦的甚是粘煳,大梁的天下我给你面子,不与你夫君抢,大楚可没有你,我许尚武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到时候,也要建一番功业,告慰我许家列祖列宗!」 许尚武豪情万丈,嚣张又狂妄的样子肆意得很,顾桑苗却觉他越发帅气畅快,他本不是等闲男子,有此雄心壮志,确实是好事,她也乐见其成。 「你还真是干这种事的人,可惜没有酒,我要提前祝你马到功成才好。」 「谁说没酒?」许尚武拿出一个 精緻的酒壶来,一套漂亮的琉璃杯子,既便落魄逃亡,他所用的器具仍极具奢华讲究,果然很许尚武。 他给顾桑苗倒满一杯,顾桑苗虽不擅酒力,却毫不犹豫地接过,向他举杯:「祝你成功。」 「好,祝你幸福!」 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好,痛快,再喝一杯。」许尚武大喝一声,又给二人倒满。 顾桑苗道:「祝你幸福!」 许尚武深深地看着她:「好,多谢,我一定会幸福,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又一钦而尽。 顾桑苗正要喝,他却按住她的手,抢过杯子,自己喝下。 顾桑苗怔住。 「别逞强了,你只一杯的量。」许尚武说着收了酒具。 顾桑苗已然有些微醺,不过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脚下摇晃着向他走近:「谁说的,我其实还可以多喝一口的。」 「再一口,你就醉了,不过,我倒没见你醉过,真想见识一回啊。」许尚武感概道,见她晃悠着站都站不稳,伸手抚住她的肩:「要不要坐下歇息?」 「哇……」一声清亮的哭声吓了两人一跳,顾桑苗顿时惊醒许多,诚哥儿正纠着头四处张望,大眼里全是惊慌,她的心顿时快碎了:「儿子……」 过去将他抱在怀里,看见娘亲,诚哥儿不哭了,委屈地吸着鼻子,两颗豆大的泪挂在长长的眼睫上,极力强忍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好儿子。」顾桑苗将他的头拥进怀里:「娘在呢,别怕。」 诚哥儿就往她胸前钻,小傢伙饿了。 顾桑苗好生尴尬 ,总不能当着许尚武的面餵奶吧。 孩子却突然夺手而去,顾桑苗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本能的想要抢回来,却见许尚武拿了颗软豆糕塞在诚哥儿嘴里。 诚哥儿平素少吃甜食,那豆糕香软甜糯,正适合小孩子吃,他立即吃得叭叽叭叽的,忘了自己被陌生人抱着,更忘了哭。 「好吃吗?好吃还有。」许尚武一只手托着诚哥儿,微笑着逗他。 诚哥儿喝完,眼巴巴地看着他指间的豆糕。 他笑着餵他:「慢着点,这张小嘴,长得跟你娘一样,不知长大了会不会哄小娘子。」 「哪里像我了,明明就象他爹。」诚哥儿的长相确实更肖齐思奕一些。 「是啊,他爹就是有一张巧嘴,会哄小娘子,不然,他就该是我许尚武的儿子。」许尚武道。 两人说着话,诚哥儿嘴里的豆糕吃完,见他迟迟不餵自己,捧住他的手自个啃,许尚武被煳了一手的口水,笑道:「这点倒像极了他爹,讨不到就抢,还闷声抢。」 小孩子容易吃饱,不饿了就一双大眼滴熘熘乱转,似乎才开始打量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的大个子。 「怎么?想记住我的模样?」许尚武玩笑道。 诚哥儿咧嘴笑,然后突然出手揪住他的鼻子,小孩子虽然手劲不大,小手指却灵巧得很,一下子抠进了他的鼻孔,顾桑苗无奈地想要将他抱过来:「这小子皮……」 谁知许尚武扒啦下诚哥儿的手,一口咬住他胖唿唿的手腕, 似乎有些疼,诚哥儿吓了一跳,两眼立即含着两泡泪。 「不许哭?疼不疼?」许尚武板着脸道。 诚哥儿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扑向顾桑苗怀里。 许尚武却不放,拎着诚哥儿的耳朵拧了一下,诚哥儿受疼,更要哭,他却头脸钻在诚哥儿的小肚子前摩挲着,诚哥儿不受痒,破涕为笑,抱着他那颗硕大的头咯咯不停。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她为自己方才的担忧感觉愧疚,对所有大梁的人来说,许尚武或许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于她,他没有恶意,甚至捨命相护,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儿子? 到此,酒已然全醒了,许尚武抱着诚哥儿坐在草堆上,正用草编着小兔子,诚哥儿也有样学样儿,缠了满手的草,扯也扯不开。 顾桑苗就坐在一旁看他二人玩耍着,诚哥儿玩了一阵就倦了,爬到许尚武怀里揪他的鬍子,许尚武则将他的手指含在口中假装咬他,诚哥儿也不怕,咯咯笑,一个不小心,又会去揪他的耳朵。 顾桑苗倦了,也歪在草堆里看他们两个玩,不知不觉中,竟是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的人在马车里,春儿抱着诚哥儿坐在一旁,而立冬则在赶车。 顾桑苗有种隔世之感,许尚武呢?还有带出去的那些侍卫呢?齐雨柔去哪了? 一肚子疑问。 「主子您醒了?」春儿眼圈红红的。 「出什么事了?」顾桑苗问。 「不知道,奴婢晕了,醒来时就在这里,还好主子您和哥儿都在,要不,奴婢还真是……万死不能辞。」春儿道。 「什么万死不万死的,关你什么事。」顾桑苗瞪她一眼,这孩子最近动不动就要以死表忠心,又没谁怪她。 第九百一十九章:他心里没你2 刚回城,齐思奕就带着人马过来了,见她与诚哥儿都好好儿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沉默着将儿子抱过去,也不肯多看顾桑苗一眼。 顾桑苗皱了皱眉头,跟上前去。 「相公……」 他没理她。 只是脚步更快地上了另一辆马车。 这人很少生气,尤其是生她的气,莫非知道许尚武的事? 可那又如何?她并未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于是心里也有了气,正打算回身还是坐自己原先坐的那辆马车,腰身一紧,就被拖进了马车,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就被紧紧抱在怀里,她能听到他胸膛里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有他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方才明明看他一点也不紧张,很淡定自如的样子啊。 「相公……」她知道,他在害怕!她也终于升起一丝愧疚,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带着儿子出去了。」好半晌,摄政王殿下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桑苗道:「嗯,以后要出门,都只跟你一道。」 「你喝酒了!」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嗯,喝了一杯,许尚武带来的酒,今生也许只这一回。」顾桑苗道。 「贼心不死!」某人咬牙骂道:「以后不许喝,你又没酒量,学人家喝什么酒。」 「嗯,知道了,不过,你酿的葡萄酒还是可以喝两小口的吧。」顾桑苗笑道。 「是荆王布下的杀局,今日若不是有他在,你和儿子都危险,我欠他一个人情。」齐思奕道。 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 「嗯,有机会还了他就是,不过,他好象说要在大楚闹事,咱们给他点支持吧。」顾桑苗道。 「这是自然,本王已然封他为大梁国特使了。」齐思奕道。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以许尚武的骄傲,又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特使,他才不需要。 「你就这么了解他?要知道,大梁在楚国的暗探全都为他所用,还不够还他这么情么?」齐思奕道。 大梁在楚国的情报网也不小,人员等级分明,几条线经营多年,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甚至生命,他能将之全交由许尚武,可见对其的信任。 「王爷英明。」顾桑苗亲了他一口:「如若他能成功,保不齐,边关可以有许多年安定了。」 「本王要的是开疆扩土,永绝后患。」齐思奕道。 许尚武有雄心壮志,他何尝没有? 封许尚武官职,并将暗探全都交给其掌管,便是给许尚武身上烙下大梁朝庭的印记,无论如何,许尚武是大梁朝的子民,他的祖先是大梁人,大梁是他的故国。 回到府弟,却仍不见齐雨柔,顾桑苗有点慌:「雨柔呢?相公可派人去寻找?」 「找什么?人家自有去处。」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你可是人家的哥哥,这里危机四伏,她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 「娘子说得还真没错,她就是落在了有心人的手里,所以,你放心吧,玩够了自会回来的。」齐思奕道。 顾桑苗仍然担心,可某人一回家,什么公事也不办了,直接钻进了厨房:「最近总吃羊肉,感觉哪哪都是股膻味儿,我给你做几个拿手菜如何?」 顾桑苗也有同感,顿时闭嘴什么也不说了,摄政王在百忙之中肯抽出空做饭给她吃,知足吧。 午间用饭时,齐雨柔似乎踩着点回来了,正好菜摆上桌,她就风一样卷了回来,自顾自地坐在桌边等饭。 顾桑苗怔怔地看着她。 「干嘛,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你不觉得应该解释解释吗?」顾桑苗道。 「解释什么?一夜未归?你问大哥啊,堂堂摄政王亲临,竟然让妻儿妹妹被人掳走,他不是更应该给你,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么?」齐雨柔镇定自若道。 「他?什么意思?」顾桑苗怔住。 「大嫂,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咱们去西城玩的时候,有几个旁人?可有普通百姓?那么好玩的地方,而且早早就有人在城里宣传了,开城门时,只有咱们几个?难不成普通百姓跟着出去看景,你会阻止,你是那种高调又特殊讲究的人吗?」 「不是敌对方故意布下的迷阵吗?」顾桑苗道。 「若是对方布下的迷阵,大哥或者立冬还有跟随的暗卫们为何没有警觉?这几日本就危险重重,大哥会不在意你的安危?」 何况还有诚哥儿呢! 顾桑苗沉默着。 「所以啊,我为什么要有交待,该给交待的是大哥吧,他可是精明能干又宠妻若狂的摄政王爷。」齐雨柔揶揄道。 说话间,齐思奕端了最后一道汤上桌,闻言瞪了齐雨柔一眼,齐雨柔到底怕他,低头吃菜。 「你的救命恩人呢?怎地不叫来一道用饭?好歹人家也救你两回了。」齐思奕道。 齐雨柔冷哼一声,继续吃,不搭理她哥。 有猫腻啊,这两兄妹。 顾桑苗干脆放下筷子。 「你不是最爱吃红烧排骨么?我加糖少,这块没多少肉,吃吧,这个鲜是海里的,我不是用的湘菜法子,没有淡水鱼,你凑合吧,好在酸菜还不错。」齐思奕夹着菜,声音一如际往的温柔。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顾桑苗道。 「解释什么?我只是知道你没危险,那处是我早就派人堪察过的,知道有陷井,但是……「 「知道有陷井你还让我和诚哥儿雨柔去?」顾桑苗怒道。 「不是有杨知浩么?他手中掌着五千兵马,护你们还不够?」齐思奕道。 「杨知浩是谁?」顾桑苗怔住。 「不就是救我两次的救命恩人啰!」齐雨柔回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我也吓得不行了,你和诚哥儿都处在危险中,哪知那厮却不肯救,说你一定会没事,我当时就生气了……」 「那他为何知道我必定不会有事?」顾桑苗却是问的齐思奕。 「我知道许尚武这两日在黑水城出没,以他的本事,护你无虞!」齐思奕终于坦白道。 切,那方才一见面,还一付好担心好生气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第九百二十章:抢儿子 顾桑苗白他一眼,饭也懒得吃了,起身就走。 「王爷,杨将军求见。」 那是个身材高大笔直的男人,行走如风,举手投足间有军人的霎爽之气,难得的是长相英俊硬朗,眉宇间正气凛然。 「见过王爷,王妃,公主殿下。」他围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举止大度得体。 「来得正好,坐吧,方才王妃还在问起你,可用过饭?正好,本王亲自下厨,来,一起吃吧。」齐思奕忙招唿着,又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扶着顾桑苗从新坐回桌边。 这厮知道自己好奇,更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观察这位杨大将军的。 顾桑苗只好按下心中恼怒不提,笑着坐回桌边。 那杨将军看着二十五六的年纪,北寒的风霜将他的脸颳得略显粗糙,难得的并不是很黑,五官凌角分明,深刻却不显蛮,总之这长相怎么看怎么舒服,便如他的人,言谈举止都能让人舒服,不刻意讨好,也不故作清高,该谦则谦,该傲则傲,不虚不妄。 更重要的是,他看似对齐雨柔守礼得很,却会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夹一筷子青菜在她碗里,还会不经意夺去她正要夹走的红烧肉转向自己嘴里,齐雨柔很恼火,偏生又碍于他第一次来王府用饭,不能太不给面子,只好忍着。 看着往日嚣张跋扈的齐雨柔被整治得火冒三丈却强忍不能发火的样子顾桑苗憋笑憋得肚疼,不错,终于有个能治得住某公主的人了。 早忘了某个腹黑男人的错,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半碗,饭过后,杨大将军也没说要走,大家便在茶厅里用茶。 春儿不知从哪里学来了擂茶,把生姜用擂成姜沫,再加上花生,芝麻擂成浓浓的酱汁,再放茶叶用滚水沖泡,满屋子都是姜茶的香味,顾桑苗本就吃得饱,再喝这茶,就有点肚里没处放又很想吃的无奈感。 齐思奕替她吹着茶笑道:「要不娘子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消消食。」 顾桑苗白他一眼:「都是你,干嘛总往人家碗里夹肉,好想喝姜茶啊。」 「王爷是觉着王妃您太瘦了,要多补补。」杨知浩笑道。 「那你为何专往本公主碗里夹青菜?我又没比大嫂胖?」齐雨柔终于找到出气孔,嗔道。 「王妃太瘦,王爷会担心,再说了,自家娘子要养得白白胖胖才能带得出去,否则这个做相公的,岂不让朋友笑话?」杨知浩一本正经道。 「什么叫要养得白白胖胖才能带出去,你们男人不是只要女人漂亮好看就行了么?」齐雨柔不贊同道。 「那种算什么男人,庸俗得很,好男人,就该把娘子娶回家,然后好生养着,让她开心,给她幸福,养得白白胖胖身体健康,这才是一个成功男人的真正该做的事。」杨知浩道。 齐雨柔愣住,好象她哥哥就是这么对嫂嫂的,哪怕身居摄政王位,对嫂嫂也是无微不至,再忙再累也会亲自下厨为她做饭,她不开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笑,会想法子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幸福。 「那你为何只给我青菜?」突然就觉得委屈失落。 「你又不是我娘子?而且,公主未嫁,未嫁的女子还是瘦些好,这样好看。」杨知浩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齐雨柔霍地站起来:「本公主长得不好看吗?本公主会嫁不出去?」说着就要冲走。 杨知浩也不急:「公主自然不愁嫁的,不过,要遇到如王爷这般的好男人,却是难哦。」 齐雨柔更生气了:「谁说的,本公主自小长大,求娶的不知凡几,比大哥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嗯,可你却只看上了某个黑脸又不懂珍惜的傻子。」齐思奕不失时机地打击道。 「你……大哥!」人说骂人别骂痛处,齐思奕这话确实有点过了,齐雨柔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哪个男人如此没眼光?被公主殿下看中是何等荣幸的事,他竟然辜负了殿下?」方才还一直讽刺齐雨柔的杨知浩脸一沉道。 「还不就是上官宏哦,那小子不识抬举。」齐思奕继续踩雷。 「在下心仪倾慕公主殿下良久,还请殿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照顾殿下一生一世。」杨知浩起身向刘雨柔一揖,抬眸温柔地看着她道。 他突然求娶,齐雨柔怔住,脸瞬间红了,又羞又恼:「你……你这是做什么?本公主就算是……」 「与他人无关,臣要多谢上官大人的有眼无珠,多谢他那可笑的自尊心,让臣有机会识得公主,有机会向公主求婚,让臣能觅得今生所爱,臣真心诚意,还请公主给臣这个机会,心疼你,照顾您,臣一定会把殿下养得白白胖胖,珠圆玉润,带出去成为天底下最有面子的男人。」他说得诚诚恳恳,正正经经,齐雨柔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直白又大胆的求婚,顿时羞恼得不知如何是好,娇嗔地一跺脚,转身就跑,可她还没跑出三步,就被他长臂一勾给拉回来,然后向齐思奕和顾桑苗一礼道:「殿下害羞,两位能不能……」 顾桑苗:「……」 齐思奕:「……」 被当成大灯泡了,顾桑苗拉着齐思奕就走,顺便把春儿立冬也一併带走。 院外,顾桑苗问:「你觉得这位杨将军如何?」 「本王亲自挑选的妹夫,娘子觉得如何?」 「你亲自挑选的?那他对雨柔是真心吗?」 「当然,若不真心,本王诛他九族。」 「你能不把诛九族放在嘴里跟唱歌似的么?」顾桑苗白他一眼道。 「总之本王只这个妹妹,他若待她不好……」 「男人待一个女人好,不能出于家世相貌,而是真心 第九百二十一章:去黑水城 「我早调查过他,这小子自小便不近女色,对女子少有动心,更别说什么桃色诽闻,他待其母至孝,其父一生也只一个妻子,就是他母亲,其父是靖山候,一生杀敌无数,官至兵马大元帅,在妻子面前却谨小慎微,小心呵护,只要在家之时,都会亲自下厨为妻儿做饭,会抽出时间来带妻儿出去游山玩水,这样的家庭养出的儿子,对妻子也不会差。」齐思奕道。 这倒是,家庭教育很重要,只是,恭亲王那样的父亲,怎么会教出他这样的儿子来,对自己呵护倍至,宠妻如命。 「相公……」 「如今可放心了?」齐思奕道。 「嗯,听着不错,不过,还要再观察观察,重点是雨柔自己要喜欢,她若不喜欢,便是那人待她再好,也不会觉得幸福,反而伤害两个人。」 「我对那小子有信心。」齐思奕道。 「什么那小子,人家比你还大两三岁呢。」顾桑苗好笑道。 「我可是做爹的人了,他呢?还没成亲的毛头小子。」齐思奕大言不惭道。 说话间,杨知浩走了过来,却不见齐雨柔。 「王爷,王妃!」杨知浩行礼。 「怎么样?雨柔她……」 「王妃请相信臣,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杨知浩道。 「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么多年未曾有过心仪之女,为何一见雨柔便会动心,相信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顾桑苗道。 「臣在十二岁时便识得公主殿下了。」杨知浩道。 「哦?十二岁?那雨柔不是还很小?」 「嗯,五岁的样子,那次是上元佳节,臣父带着臣与母亲一道逛花灯,遇上一个小女孩儿迷路,在街角哭泣,臣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便想送她回家,哪知臣一抱着她,她便睡着了,臣无奈,只好将她带回家中。醒来之后,臣在习箭,她见了也过来与臣一道玩耍,臣担心她家中会着急,问她住处,她却说不明白,只一味的要与臣玩箭,臣带着她玩了五天,五天之后,臣父才找到她的家人,原来她是恭亲王的女儿。」杨知浩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歷史! 「这些年你一直未曾婚配不可能因为她吧。」顾桑苗道。 「自然不是,只是臣……也不知道,父母曾让臣相看过几个,都未看对眼,就一直拖着了,那日臣在街巷,偶遇公主,她化着妆,并不是本来样子,明明未曾学过一招一式,却大胆又机智,几番在杀手招下逃开,臣出手相救,并送她回家,她拿走了臣的腰牌,臣得知失了腰牌,再回来找……」 原来他们之间已然有许多故事是自己不曾知道的。 他喜欢她,并非相貌与家世,而是正好遇上了,正好看对眼了。 头一次相遇时,齐雨柔是扮成另一个女子模样的,那是自己给她做的面具。 若喜欢没有夹杂家世地位与相貌,单纯只是因为那个人的个性,与那个人在一起的感觉,那这份喜欢便是由衷的,来自心底的,这份喜欢才会长久。 如此,算是彻底放心了。 这边事了,因为有杨知浩的帮助,又有许尚武的情报,大梁城里的那位幕后黑手已然浮出水面。 齐思奕大刀阔斧地在黑水城进行了一番改革,将铸币司交由杨知浩统管,又派了得力文官下来做督察,银矿也决定停挖一年,在矿山周围种上树木草皮,不能因为开矿,就过份破坏当地的环境,如此安排好一切之后带着诚哥儿和妻子回京。 「雨柔,你要跟着一道回京么?」顾桑苗问。 「那是自然,不会去难道留在这里喝冷风?京城多好啊,繁华似锦,本公主有的是地方玩,这里穷山恶水的。」齐雨柔道。 「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啊。」顾桑苗笑道。 「什么喜欢的人,谁喜欢他了。」齐雨柔羞恼道。 「真的不喜欢?我听你哥说,北宁候世子向母妃提亲了,这一次回去,怕是要给你议亲呢。」顾桑苗道。 「什么北宁侯世子,我不认得,你们可别乱来,告诉母妃,我自个的婚事自个做主。」齐雨柔道。 「那可由不得你,你该知道,身为皇家公主,婚姻向来是用作政治联姻的,嫁给那位世子,还能一直留在京城,还很有可能会嫁到别国去,那就更加不好了。」顾桑苗道。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齐雨柔知道自己的婚事不由自主。 身为皇家公主,有太多的无奈与悲哀,好在她还有疼她的皇兄…… 「嫂嫂,你觉着那杨知浩如何?」 「你喜欢吗?」顾桑苗问道。 「不讨厌,和他在一起,不像是上官宏,会心跳会激动,但是……」 「很舒适对吗?跟他在一起很安心,不会有不安,不会有猜疑,也不会难过,有时他还能让你开心对吗?」 「嗯,就是这种感觉,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傻瓜,过日子就是细水长流,跟心疼自己,又能让自己舒心的人在一起,会一世无忧,而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嫁一个把自己放在心口上疼的男人,他把你的感觉永远放在第一位,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在乎你的一切,上官宏只会伤你,那个人太在乎他自己,他明明是喜欢你的,可他却在意别人的看法,害怕别人说他攀附权践,担心成了驸马之后会影响仕途,而且他的心里还装着别人,他对你的感情很不纯粹,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雨柔,你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一次机会,莫要错过了。」 齐雨柔最终还是跟随一起回京了,不过,杨知浩已然巴巴的写信回去,让父母上门提亲,身为公主,自然要矜持一点,不能没有成亲就留在黑水城吧。 回到京城时,已然是阳春四月,齐凌远得知他们回来,急吼吼的就过来了:「你们总算回来了,这破摄政王还你,太累了。」 齐思奕道:「我怎么觉着你把朝政治理得蛮好呢,几乎没有半点错漏。」 第九百二十二章:黑水城1 「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心思,你是在故意让我接手,然后慢慢放开手去,让我把这大摊子接下,你与嫂嫂带着诚哥儿天涯去浪,你们自由自在了,把我困在这方寸之地的京城!」齐凌远大声道。 「被你看穿啦……」齐思奕嘆口气道:「那怎么办?让齐凌轩接手好了。」 「那感情好,他正求之不得呢,那厮权利慾望大得很,保不齐正等着你去交玉玺呢。」齐凌远道。 「把大梁的江山交给一个心怀叵测之人,不知道祖宗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打我呀。」齐思奕道。 「不管了,你不能交给他,顶多我答应你,你想出去玩的时候,我给你替几天工。」齐凌远道。 「好兄弟!」齐思奕拍着他的肩道:「不过,你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什么婚事啊,我现在还小呢,不想成亲。」齐凌远哇哇大叫道。 「好吧,等你遇上心仪的姑娘再说,哥哥可以答应你,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我不强迫你。」齐思奕道。 「多谢大哥。」 这天晚上,趁着天黑之前,齐思奕带着顾桑苗还有诚哥儿一道进了宫。 老太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人呀,一衰老起来,就很快,尤其是精神头不好的时候,越发显得病弱。 顾桑苗没去慈宁宫,而是去了朝阳这,那片废墟仍然无人修缮,顾桑苗带着春儿一道去的,有一队宫人在前头引跑。 朝阳宫里空荡荡的,几乎看不见人影,倒有不少的野猫出没着,到了一处宫殿旁,顾桑苗看见有个人影尊在一处空地处喃喃自语:「饿了吧,吃吧,可惜了,今日没有鱼,明日让他们送点鱼来,我不吃,全给你们。」 好几只野猫正在吃着破碗里的食物。 听见脚步声,野猫四散而逃,那人很不高兴地起身道:「做什么?不是让你们不要随便过来打扰吗?」 待看清顾桑苗的脸时,怔住:「你……姐姐……」 她满脸是泪,颤抖着向前几步:「你真的没死?我听她们说,你没死,还活着。」 「是的,我没死,可你怎么还在宫里?」她记得,自己曾让齐思奕偷偷将她放走了。 「我……是走了,可又回来了。」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以后别再回宫里了。」 「是谁?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再没有亲人了。」 「还有一个,他还活着,而且,也没有记恨你,你真的不想见他吗?」顾桑苗道。 「他……他真的没死吗?那他……过得可好?」 「他在等你,我在江南有坐宅子,有土有地有商铺,他在那里,你也去可好?」顾桑苗道。 「可是我才与姐姐相见……』 「我每年都会去江南的,你先过去,好好过日子,娘亲离世前,曾说要照顾你。」顾桑苗道。 「我是……罪人……」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那时你还小,不懂事,以后的日子要自己好好过,再做错,可就没有人一直原谅你,一直帮你了,要知道,自己犯的错,是要自己承担的。」顾桑苗道。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昏暗的灯光中,两个身影轻轻抱在一起,良久,顾桑苗让人照顾她睡下,择日送出宫去。 老太妃坐在床边,拉着孙儿的手眼圈泛红:「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皇祖母……」 「皇祖母做错很多事,现在也想开了,你想立她为后,就立吧,顾家的案子,你想翻,就翻吧,也该是时候给她一个交待了。」老太妃道。 「孙儿等您下旨。」齐思奕道。 老太妃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一个与顾桑苗向好的机会。 「可就算哀家示好了又如何?那丫头心气大着呢,你说她若示点弱,哀家还会一直那般待她么?」 「她带着诚哥儿来看您了。」齐思奕道。 「诚哥儿?你的儿子?哀家的曾孙?」 「嗯,那小子调皮得紧,这会子就在殿外呢,正与侍卫玩耍呢。 诚哥儿有九个月了,正是学走路的年纪,老太妃忙让人带进来,一见那胖唿唿的玉雪可爱的小人儿,眼睛就挪不开:「快,快过来让曾祖母瞧瞧,我的儿,可像你爷爷了。」 诚哥儿素来不认生,见老太太喜欢,咧嘴笑着,歪歪扭扭的扑过去:「奶……奶!」 「哟,会叫人呢,才多大呀,真是个可人儿。」 「他娘教的,也就会说两三个字,不圆唿。」齐思奕道。 「已经很聪明啦,别家的小孩子九个月可是屁都打不出来一个。」老太妃也同天下所有的老祖母一个样,孙儿是自家的最聪明,最可爱。 正要伸手去抱,孩子却被另一个人抱在了怀里,老太妃怔怔地看着来人,许久不见,顾桑苗更漂亮娇媚了,眼睛灵动又有神,而且通身还透出雍容与贵气来。 「你……」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吉祥。」顾桑苗行礼道。 「好,好,好!」老太妃泪如雨下:「你……能进来看哀家,还带着哥儿,哀家……」 「应该的,您是相公的祖母,便是桑苗的祖母,哥儿他……」顾桑苗为难地揪着自家儿子,那小子一个劲地往床上爬。 「让他上来,让他上来。」老太妃高兴道。 「可是……」齐思奕与顾桑苗都有顾忌。 「让他上来。」老太妃只当诚哥儿是亲情天性,想与自己亲近。 顾桑苗无奈将他抱了上去,小傢伙一上床边揪住了帐钩子,因为那铜制的帐钩上坠着一串漂亮的珍珠,这小子自小就对珠宝有特殊爱好。 他这一扯,帐子就塌了,把老太妃和他一道掩在帐中。 这种事情他不止一次做,所以不慌不忙,自在地在帐中玩得不亦乐唿,老太妃却觉得很不安,大叫着,顾桑苗只好上前去把帐子理开,把老人从帐子里挖出来,儿子却由着没管。 「你……你……他……他……」老太妃惊魂未定。 「他皮得很。」顾桑苗欲言由止。 「哎,还真是,只是由着他么?一会子围住脖子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他自个有法子出来。」顾桑苗道。 果然她许音未落,诚哥儿就几扒几爬把自己从帐子里扒啦出来,咧嘴笑着献宝一样把珠子递给顾桑苗:「娘,娘,漂漂……」 真丢人! 「好,娘知道了,你快出来,快向皇祖母道歉。」顾桑苗满脸通红道。 「奶……奶,漂漂!」诚哥儿爬向老太妃,小手托着珠子向老太妃讨好。 「好,哀家的乖孙,你喜欢就好了,来人,拿哀家的珍宝盒来。」老太妃道。 「可使不得,这小子就玩一会儿,一会就会丢了。」顾桑苗忙道。 「那让他玩别的好了。」老太妃叫人拿来一套积木来。 顾桑苗怔住:「这是……」 「你小时教远哥儿和奕哥儿玩过的,不记得啦?哀家还留着呢。」老太妃道。 诚哥儿果然有了积木,再不玩别的了,也不闹腾,就坐在那玩儿。 齐思奕跟老太妃说起黑水城和灰银的事。 「该抄就抄吧,不用留情面,居上位者,该狠的时候就该狠!」老太妃道。 「可果亲王妃……」老王妃对自己有恩,顾桑苗一直心有不忍。 「惜玉是荆王的亲妹妹,他与阿轩成亲,未必就没有别的心思,你们当初都想得太简单了,也把人性想得太好。」老太妃道。 这点顾桑苗和齐思奕都不否认。 「当初许尚武为何会突然斩杀老果亲王和世子,如今也可以查一查了,他一个庶子,一场劫难之后,不但未受半点影响,反而成了最受益之人,后来又那般恰巧娶了惜玉。这些事情,不可能都如此凑巧的。」老太妃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齐思奕道。 齐凌轩手中掌着兵权,好在这几年让齐凌远去军中呆了几年,兵权大多笼了回来,再加上杨知浩的父亲手中也掌着兵权,如此一来,倒是不怕他如何。 「只是一切还需得小心,这件事,你可以秘密去做,明日我便召果亲王妃亲宫,就说让她在宫里陪我一阵子。」老太妃道。 从宫里出来,顾桑苗知道,京城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政治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只要人还是自私的,又有欲望,身在高位,就不得不防范。 但这就是她的人生,她嫁给了那个人,这个江山又是他的责任,她便只能陪他走下。 再难再苦她也要一支持着他。 靖北侯府果然很快就来提亲了,柳侧妃很惊讶:「这个,怎么侯府世子好端端的会来提亲?你们两个觉得如何?」 「自然是最好的,您呀,别问我,问雨柔便是。」顾桑苗道。 「可是她又去了上官宏家里。」柳侧妃烦躁道。 齐雨柔并未去上官宏府,只是在路上遇上了上官宏。 小半年不见,再见时,齐雨柔像是没看见他,而眼眼角眉稍都回復了以往的肆意与洒脱,让他不得不震惊。 「上官大人,许久未见,你可好?」齐雨柔回过神来时,大大方方打着招唿。 「我……下官……公主殿下你……可还好?」 「再好不过了。」齐雨柔回道,一转头,从店铺里出来一个提着好多礼盒的男子,娇嗔道:「你呀,不知道找老闆要个布袋么?提这么多,累不累?」 「不累不累,还想买别的么?」那人一脸温柔的笑。 「不了,哦,还想给你买双靴,我听说东城那家鞋店的靴做是很好,走吧。」 「好,走。」 「那上官大人,本公主先走一步了。」齐雨柔拉着那男子的手高兴的走了。 上官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对如玉一般的人儿慢慢消失在眼界。 「相公……」妻子自铺子里出来,小声道。 「回去吧。」上官宏垂眸看了眼妻子手中的衣服,普通的布料,普通的样式,比起方才雨柔选的那件差太多了,他不在乎穿着华丽,可他 第九百二十三章:黑水城2 顾桑苗道:「莫非小哥家里也有人在矿山?」 「倒是没有,我家只小的一个男丁,爹娘捨不得,就让我来酒馆里学厨艺。」伙计道。 那你为何有恨?顾桑苗话没问出来。 却见那赵老三拍了拍伙计的肩道:「唉,你也节哀吧,令姐……也是为了你好。」 伙计忍住泪:「可我姐才二十岁,就被那厮给……」 「你姐怎么了?」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顾桑苗忍不住问。 「她姐啊,是马老闆的小妾,说起来话长啊,她原本有婚约的,谁知被那马老闆看中,非要拉回去做小妾,不然就要让这位小哥去矿山做事,他爹娘捨不得儿子,只好把女儿嫁了。」 「原想着,到底是有钱的人家,她姐嫁进去,至少衣食无忧,还能贴补贴补娘家,哪知道……」丁老大嘆了口气道。 「哪知那马家就是个狼窝,那马老闆就是个畜牲,她姐姐……」 「家暴吗?」顾桑苗问道。 「若只是家暴,她姐也不会自杀。」 「那是……」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隔墙有耳啊,哥几个快点吃,明儿还要起早呢。」丁老大道。 几人也确实讳言忌行,顾桑苗和齐思奕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 吃完后,四人果然履行诺言,送顾桑苗和齐思奕回去。 几人在一处普通民宅住停下,顾桑苗热情地邀请四人进去喝茶,四人坚辞,齐思奕也就没再强求。 这处宅子,是二人在黑水城买的另一处,先前那一处早就处于监视当中。 「那个马老闆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他能在黑水城一手遮天?」 「不知道,不过,明天得去会会黑水城的知府大人了。」齐思奕说完拉着顾桑苗进了里屋。 宅子里,不止夫妻二人,还有早早就来了的皇家侍卫与宫女,宫女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娘子,泡脚!」顾桑苗正在卸妆,齐思奕提来一桶热水。 「厨房里有啊,你怎么不让下人来?」顾桑苗有点不好意思,某人真的成了老婆奴,事事要亲力亲为,连女子也不让近自己的身。 「我们两个一起泡。」这边太冷了,他怕她受不住寒,备好中药给她泡脚去湿寒。 「明日用什么身份去见那位知府大人?」 「钦差!」齐思奕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打斗的声音。 「不会吧,这个地方也暴露了?」顾桑苗心一沉道。 「大哥,我知道你们在屋里,我是雨柔。」却听见外头有人大声喊道。 「雨柔?她怎么来了?」顾桑苗大惊。 「我知道她来了。」齐思奕却道:「她跟着也好,散散心。」齐思奕道。 「你知道她来了还让她一个人一路,多危险啊。」 「一早戳穿了,她岂不日日粘着你,为夫可不想与立冬挤一个马车。」齐思奕小声道。 呃…… 你不也日日粘着我吗? 齐雨柔风尘僕僕,一脸幽怨地瞪着齐思奕,齐思奕冷着脸道:「你是大梁公主……」 「你还是大梁摄政王呢,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我有正事。」 「我也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 「我陪嫂子。」 「她是我老婆,用不着你陪。」 「嫂嫂……」齐雨柔拉住顾桑苗的手,委屈巴巴地摇晃。 顾桑苗:「你不冷么?」 「冷,好冷,嫂嫂,我要住东边厢房,除了地龙,还要和壁炉,这个鬼地方,太冷了,能把人冻成冰凌子。」齐雨柔挽着顾桑苗就往院里走。 「好,住哪里都成,对了,可有全套的防冻服?」 「什么防冻服?」 「就是耳套,手筒,还有大毛披风。」 「库房有一套,让小丽拿给她,以后小丽和小英就给她了。」齐思奕道。 「你哥还是很疼你的嘛。」顾桑苗忙道。 「当然,他是我哥啊,不然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跟过来啊。」 「你跟过来也好,我还怕我跟你哥都不在京城了,你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顾桑苗道。 「再为那个人做什么确实就是傻子了,他与她成亲洞房,只怕我们来的路上,他媳妇就有身孕了,我堂堂大梁国公主,会为了个臭男人作践自己?不值当。」 「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了,对了,你既来了,也不能闲着,明儿我带你玩个新鲜的如何?」 第二日齐思奕夫妻二人仍已本来样子自三进的宅子里走了出去,二人只带了春儿和立冬两个,一路走走逛逛吃吃,悠闲得很,象是真的要在此地长住似的。 在早餐摊子前坐下,黑水城的早餐很简单,豆浆油条肉馅饼外加胡辣汤。 顾桑苗喝不惯胡辣汤,对豆浆油条情有独钟,小面馆里照例烧着壁炉,暖和得很,来用早餐的却并不多。 「老闆的东西这么好吃,为什么生意好冷清啊。」春儿惋惜道。 「客官有所不知,咱们这个小地方啊,这种天气,出来过早的少,大多猫在被窝里没起来呢。」 「也是,天寒地冻的,谁会为了一碗豆浆出来挨风刀子呢。」春儿道。 「还是有的,不然咱这小店也难以为继呀,您这几位不就来了么?」小老闆笑呵呵道。 「对了老闆,您家里可也有在矿山里做事的啊?」立冬问道。 「我家……自是有的,我那兄弟就在矿山里。」老闆脸色一黯道:「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若能多赚些银子把人头钱交了,兄弟也不用进矿山受那活罪了。」 「人头钱?什么意思?而且,去矿山做工不是你们这里歷代的传统么?怎么就是活受罪呢?」齐思奕道。 「唉,一言难尽啊,几位是外乡人吧,住久了就知道了。」老闆却不肯再往下说了。 原来不去矿山做工还得交人头钱。 「外面好热闹啊!」一位客人进来道。 「哦?何事如此热闹?」小老闆问道:「除了知府大人老母亲过寿,今年就没什么热闹事了,莫非是马老闆又纳了一房小妾?」 第九百二十四章:黑水城3 「不是,听说是钦差大人来了,这会子知府和马老闆都在和顺庄园门口迎接呢,谁知这位钦差大人却没从东城进来,而是早已在城里了,知府大人和马老闆自然要空等一场了。」 「既然那知府大人和马老闆没接到钦差,为何这街上又如何热闹呢?」顾桑苗不解道。 「许是这位钦差大人爱热闹吧,这会子正命人敲锣大鼓呢。」 还真是那位能干出的事儿。 「哦,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啊,竟然能在这么个边锤小镇遇到钦差大臣,走,咱们看热闹去。」 「呃,客官,你们应该是从大地方来的吧,平素没见过钦差么?」那位刚进来的客人好笑道。 「自然是见过的,不过,每个地方的钦差又不是同一个人,此钦差非彼钦差,反正闲得无聊,出去看看热闹啊。」春儿道。 「难说哦,保不齐是咱们以前遇到过的呢?」顾桑苗玩笑道。 「对了,几位千里迢迢到这黑水城来,是做生意呢,还是……」 「我们啊……」春儿正要说,齐思奕脸一沉:「不是要看热闹么?还不走!」 春儿吐吐舌,挽着顾桑苗走出面馆。 齐思奕向小老闆与店里的其他客人拱拱手:「小可就是来黑水城寻亲的,在此地也买了宅子,打算长住,以后还请各位乡邻多多关照。」 齐家几人出了面馆后,那客人要了碗胡辣汤,两个肉包,两肉饼道:「瞧他们的样子,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会到咱们这种小地方来呢,还长住。」 「这有什么啊,兴许是京城呆不下去了呗,这种情况,怕是私奔呢,那相公和娘子相貌都是极好的,穿戴也不俗,身边却只带了几个随从,而且也只是买了个三进的小宅院,手头未必就宽裕,再者,咱们这黑水城虽然穷山恶水,可抵不住咱们有矿啊,又有铸币司,还怕法子找钱么?」 「嘿,铸币司有矿山可都有人把着,其他人想掺一脚,怕是不那么容易。」 黑水城只有两条街, 这会子钦差大人的仪仗正在东城区,钦差大人坐在马车里,谁也瞧不见,但前后两边都是身穿披甲腰悬长刀的侍卫。 「看这驾式,这回来的人,品极不低呢。」 「可不是嘛,去年来的那个,马车用的是二马,这位可是四马,还有啊,你们瞧见侍卫服没?那可是有讲穿的,衣摆和袖口处都绣着青蛇呢。那可是大内禁卫才能穿的。」 「莫非这回是真的要下狠心整治黑水城了?」 「屁,年年不都有钦差来么?你瞧见谁被治了?官还是那个官,马老闆还是马老闆,只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啊,日子一年不如一年咯。」 「要脑袋么?大街上也敢知说话,看看,那里来的是谁。」 只见对面街头,一人骑马而来,他身后并没有随从,可百姓们一见这个人的身影,竟然都自动退开三尺以外,并且鸦雀无声,没半个人敢继续议论。 「马某见过钦差大人。」他单人单马却能让整个钦差行队停下来,然后他下得马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是谁啊?为何拦住本钦差的去路?」马车门帘子未开,有个声音懒洋洋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富商马成风!」侍卫回道。 「一个小小富商也敢档本钦差的去路,来人啊,打二十大板再说。」 马成风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钦差如此不按套路出牌,面都没见,就打人。 侍卫还真的上前去拿人,他顿时有点急,忙道:「大人且慢!是在下唐突,刘知府就在后面,马上就到。」说着不动声色递给侍卫一张银票。 侍卫把银票送进马车。 「哦呵,一万两白银?豪气!」马车里的人笑道。 马成风抹了把汗,眼中滑过一丝得意与不屑,要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银子就是最强大的身份证明。 「大人,在下在春风楼摆下酒席,还请大人屈尊赏光!」 话音未落,却听马车中人道:「当街行贿,罪加一等,来人啊,打四十大板!」 马成风愣住,怎么使了银子还打人?是嫌少么? 「大人,大人,在下有话说。」 侍卫押住他往马车前拖,马成风忙从袖袋里又抽出好几张银票递了进去,那张银票没退回,就说明对方是爱钱的,只是嫌少,是自己太轻率了,这位的行仪比之以往要贵气得多,太少自然没瞧在眼里。 车里的人接了银票。 马成风刚要松口气,却听他道:「六十大板!」 「大人,大人……」 这位侍卫也不等他再说什么了,按在地上就打。 街道上的百姓们看傻了。 这马成风自从承包了矿山后,在黑水城里可喟唿风唤雨,为所欲为,没有人敢对他有半句怨言,他犹然成了黑水城的土皇帝,所以他才敢单骑而来拦住钦差行辕,以他在黑水城的势力与凶名,以往任一界钦差来了,没有不给面子的,何况方才两次出手就是五万两啊,五万两齣去了,连钦差的面也没见着,却换回六十板子。 惨叫声在街头上叫起,这在黑水城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哪天没有几个矿工或者平头百姓家里会死个把人或者女儿被抢走啊,唿天抢地的还少吗?大家早就看麻木了。 但当这惨叫声出自马成风时,麻木的心象是突然被钻了几个眼,通上风,再也没堵着了,爽快得很 。 马成风那堪比杀猪的嚎叫竟比仙乐还要动听,还要动人心弦。 人群中,不知有谁率先叫了一个:「好!」 接着就有人在鼓掌! 「打得好,打死他!」 齐思奕:「不好,小心!」可惜来不及了,只见街道两侧,有人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 而墙头,竟然有一支支黑色箭矢射向钦差行辕。 齐思奕护着顾桑苗就避回了面馆。 钦差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将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第九百二十五章:黑水城4 「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当街行刺钦差!」立冬气得一拳击在墙上。 小老闆惊惶地跑过来拉住立冬:「哎哟,祖宗哎,你也知道连钦差都敢行刺,咱们这些小老闆姓就快莫要多嘴了,小心惹祸上身啊。」 顾桑苗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战况,发现那些人只是放了两批箭后就立即悄无声息的撤离了。 如来时一样,除了在街道上留下了几具尸体和受伤的百姓,几十枝箭外,再无任何痕迹。 而因着这回的行刺,百姓对这位马老闆正畏如勐虎,原本热闹的街头一下子冷冷清清,只留与死伤者家属在哭泣哀嚎。 「岂有此理,将马成风送进大狱!」钦差大怒。 「大人,钦差大人!」知府刘行知终于姗姗来迟:「大人,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 马车终于掀开一欠帘子,露出钦差大人秀美的侧脸,竟是位年轻俊美的公子,穿着青龙墨袍官服,果然是位皇亲贵戚! 「你是何人?为何使不得?」 「这位马成风马老闆,是铸币司的主管,又是银矿的主管,他若有事,银矿就会停工,铸币厂也会停工,朝庭所需的银子就无法如数上缴。」 「你的意思是,没了这个人,地球就没法转了是吧。」钦差冷声道:「那你是做什么用的?朝庭让你在黑水城里吃干饭的?」 还真是位不知天高地厚,蛮行霸道的王孙公子,刘行知抹了把汗无奈道;「大人息怒,马老闆并未犯下大错,不知大人为何如此震怒,再者,矿山与铸币司在他的治理下,着事井井有条,每季每年都如数上缴库银,他也是为朝庭办事,大人无故开罪于他,会寒了黑水城商家的心,也会寒了天下商人的心,请钦差大人三思啊。」 「本钦差就抓人了怎么着?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让矿山关门,铸币厂停工的。」结果钦差还是不听,仍坚持着。 刘行知脸色黑沉:「大人,您若是如此一意孤行,下官也只好向都督大人请示了。」说罢,竟亲自去搀扶被打了几十板子的马成风。 马成风暗暗咬牙,抬起头来时,却向钦差陪罪:「是在下鲁莽,扰了钦差大人的雅兴,钦差大人责罚,在下心服口服,还请大人莫要因为在下的愚蠢,而影响了此地经济,更影响朝庭的正常钱税经营,大人远道而来,应该累了饿了吧,还请大人移步春华楼,在下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哦,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啊,本钦差就给你这个面子。」 马成风竟是喜极而泣:「大人您真是高风亮节,善心仁行,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在下真是太感动了。」 不真是唱作俱佳,方才还令人暗杀钦差,并肆意射伤无辜百姓,如今为了马屁竟然能不顾尊严,做到如此地步,也难怪这个人能以一介商人之身,在黑水河唿风唤雨。 假扮钦差的齐雨柔估计也没见过如此奇疤的人,她在京城娇纵惯了,但行事却还是有章法的,并不太胡来,闻言笑道:「不过马老闆,实在对不起,你既在这黑水城里有如此声望与能耐,这几个无辜死伤的百姓,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们……不正是袭击大人的刁民么?此地民风彪悍,大人切莫太过心慈手软,包括这些人的家属,都是行刺钦差的同堂,当关押至知府大牢,择日问斩才是。」马成风道。 简直就是黑白颠倒! 「刘大人,您怎么看?」齐雨柔不露声色道。 「下官……来得稍迟,不知事情经过,不好妄下定论,不过,此地民风确实比较彪悍,以前也不是没有钦差大人被行刺的先例,保险起见,着实该将这些人先看押起来,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这刘知府虽然圆融一些,却也可以看出,与马成风沆瀣一气,是一丘之貉! 「刘知府,你当本钦差是瞎得还是聋的?这些人分明就是被那些刺客刺伤的,他们是无辜的平头百姓,你……」钦差还待要分说,抬眸间看见立冬向她摇头。 「算了,本钦差也是初来乍到,对情况不甚了解,兴许你们说的是对的吧,不过,这些人只能看押,不许刑讯,本钦差会定时去牢里监察的,若他们出现任何差错,刘知府,本钦差要的可就不止是你的乌纱帽了,还有你的项上人头。」说罢,他也不下马车,一挥手:「回驿站。」 竟也不去春风楼了。 看着钦差行辕越走越远,刘知府和马成风脸色越发阴沉,刘知府:「走吧,马兄,送你回府医治。」 「刘大人可弄清了他的身份?哪里来的楞头青,竟是油盐不进。」马成风问道。 「摄政王的亲弟弟,世袭恭亲王齐凌远。」刘行知道。 「怎么可能?摄政王怎么会派恭亲王亲自前来?难怪如此骄横硬气。」马成风大惊道。 「不过我瞧着却不像,听说恭亲王年轻英俊,但长年在边关御边,身材伟岸高大,这位看着却纤细得多,女里女气的不像是长年带兵打伏的。」 「难道是冒充的?」马成风眼睛一亮道。 「你莫要胡来,你看他一身行装没?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青龙袍,只有一等亲王才能着的服饰,还有,那护卫的规制,也是亲王的,既便不是恭亲王,地位也不会低太多,我们该小心谨慎才是。」 「管他是龙是虫,既来了黑水城,就得守黑水城的规矩,咱们好不容易置下的产业,可不能被一两个人给毁了。」马成风阴狠地说道。 「可是……」 「别可是了,大冷天的,走吧,去春风楼,可不能浪费了那桌酒席。」马成风道。 可到了春风浪,让二人大吃一惊的是,那位负气而走的钦差大人竟然高坐在他们订下的包间里,正与一位美丽女子对酌小饮。 见二人过来,也不尴尬,兀自吃着美味菜餚:「黑水城这种破地方,还是有几道风味小菜的,蛮可口,本王喜欢。」 二人面面相觑! 「大人……」 「怎么?你们不是要为本大人接风洗尘么?本大人来了,又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啊?」钦差不悦道。 「没有没有,哪里哪里,在下只当大人有公务在身,不肯给在下这份薄面,哪知大人如此平易近人,大人肯赏光,是小的八辈子修下的福份,哪敢不情愿。」马成风最先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走了进去。 刘行知倒底是文人出身,这番前倨后恭做得太过明显,有点拉不下面子,尴尴尬尬地走了进去。 「方才在大街上,本王得罪马老闆了,没法子啊,来的时候,兄长极力交待,一定不能与地方官员与商贾来往过密,身边全是兄长的眼线,只能做做样子,让马老闆受苦了。」谁知,下一秒,那位行事怪异却又有几分风骨的钦差大人就苦笑着道出了内情。 马成风与刘行知愣了愣,一是这位果然是恭亲王齐凌远,二是这位其实也是个贪财圆融的主,王孙公子又如何?在钱财面前,不是一样也得折腰? 第九百二十六章:黑水城5 两位提着的心立即放下了许多,有了这番话,接下来的酒就喝得畅快多了,三巡过后,钦差大人便有点醉,身边的娘子听说是小妾,恭亲王还未大婚,但这么远的差事也带着小妾,可见得是个吃喝玩乐的主,所谓边关带兵,不过也是镀镀金的事,哪里真让他上阵杀敌了? 「不行了,今儿就到这儿吧,本王的娘子也累了,我们回驿站歇息去。」「快别,那驿站有什么好的,又破又冷,王爷若不嫌弃,在下在城东就有坐宅子,五进的小院儿,地龙壁炉都有,这会子都烧着呢,家什用具一应俱全,可比驿站舒服多了,可不能委屈了大人您,您要不嫌弃,就先去宅子里住着?」马成风道。 「住着?」钦差大着舌头挑眉问。 「住着,住着,您看得起在下,肯给面子,就一定得住着。」 马家的宅子不得不说,院子大,布置奢华,确实又暖和又舒适。 只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钦差早换了人,那位小妾娘子当然就是顾桑苗,夫妻二人又住进了马家宅子。 到了晚上,打扮成丫环的齐雨柔来了,三人坐在屋里,各处都守着侍卫,那马成风倒也是个光棍的,把宅子给人住,竟一个耳目也没留下,说给你住就是给你住,让你住得心中没有半点隔应。 「哥,这黑水城的水好深啊,竟然连钦差也敢杀。」齐雨柔既兴奋,又愤怒道。 「是啊,亲王行辕都摆出来了,还敢当街行刺,胆大妄为到了何种地步。」 「只有可能是京中有人,而且,不会只是咱们朝庭有人为他们撑腰,大楚那边一定也脱不得干系。」顾桑苗道。 「所以,咱们还得先忍一忍,不能冒然行事。」齐思奕道。 「不过嫂子这门手艺可真是绝了,任他马成风再如何精明,怕也弄不清楚咱们谁是谁,更不知道,真正的钦差大人竟然会是摄政王殿下。」 「不过,此地也不宜久留,得在大楚反应之前,速战速决,最好是能引出京城幕后之人,拿到切实证据,回去也好清理门户!」齐思奕道。 第二日,春儿和立冬扮成顾桑苗和齐思奕的模样走街串巷地暗访本地矿工和街坊,以此来吸引对方大多暗哨的跟踪。 齐思奕则扮成钦差的模样在马成风的亲自带领下,去了铸币司。 原本担心齐雨柔的安全,不让她出门,但这位不甘心,非要自己行动,她竟化妆成了那位小妾的模样,带着几个丫环……当然是宫廷暗卫也出了门。 小妾出门,自然不能查访矿工什么的,只能在城里逛吃逛吃。 立冬和春儿又去了小酒馆,伙计笑咪咪上前来问:「客官要点什么?」 「还和上回一样,羊杂汤,烧饼。」两位上回虽没有跟来,但出门前,顾桑苗早就交待过,连伙半计的长相也详细描叙过。 「好咧,您等着,这就给您上。」 因着昨日街上出了大事,又死了好几个人,所以,今天酒馆的生意冷清得很,大家更加不敢出门了。堂子里,也就坐着一两桌客人。 「您要的菜都上齐了,您慢用。」伙计端着盘子下去了。 春儿没吃过羊杂汤,大冷天喝完热热的羊汤确实很舒服,一碗汤下肚,小脸红扑扑的霎是娇艷。 伙计端着酒上来时,被她这副容颜惊艷住,呆了一呆。 立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伙计吓得一激凌,忙收了目光,讪讪地放下酒,小声道:「这位大哥,不是小的多嘴,小娘子这模样也太扎眼了,您可得小心着点儿。」 立冬皱眉道:「怎么着?光天化日还有人敢强抢人妻不成?」 他那句人妻使得春儿的脸越发差涩娇红。 「他们连钦差都敢当街刺杀,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小伙计道。 「多谢小哥,我们心里有数。」立冬拍了拍小伙计的肩,拿出一两碎银塞他手里:「我知道你家里有老父老母要侍奉,这个给你。」 「使不得,使不得……」 「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大钱。」春儿道。 二人吃完,正要起身离去,小伙计送至门口,凑近立冬耳边道:「几位爷初来乍到,不知住在哪见客栈,小的知道这里有家春风楼不错,前面楼做酒店,院里可是很大的客栈,是咱们这里最好的。」 「多谢小哥,不过我家官人已经在东城买了个宅子,就是有两颗老柏树的那家。」春儿回道。 却说齐雨柔带着两丫环在街上闲逛,吃了一肚子冻梨糖葫芦,突然就感觉肚子疼,偏街上又不见茅厕,急吼吼的就要往家跑,又觉着路太院,急了就走小巷子里钻,这一钻,钻出事来了,有人拦住去路。 「这小娘子可真水灵,不像咱们本地人啊。」竟是个穿得花花绿绿,戴着双耳帽,帽上扎着朵大红花的男子。 「你干嘛?」整得象只大花猪,谁家的傻子没关好跑出来了?齐雨柔没好气地问。 「干嘛,这还用说吗?自是带小娘子回去享福啊。」那小子一上来就动手动脚,齐雨柔哪里受过这个,抬腿就是一个窝心脚。 「哎哟,你敢踢爷?不要命了?」原本巷子里只他一个,这一吼,不知何处闪出五六个彪形大汗来,甩膀子就上。 齐雨柔这会子肚子也不疼了,怒道:「干嘛?大白天强抢民女呀?」 「强抢民女?长得这么骚,大白天出来晃悠,可不就是给人抢的么?」那大花猪捂着胸口道。 「你敢?我可不是一般人家的。」齐雨柔甩了跑最前那汉子一耳光,娇斥道。 「看出来了,一般人家的,爷还瞧不上呢,就你这样的够劲,你们几个,别伤着她,好生侍候着。」说完,自个退到几位大汉身后去躲着。 齐雨柔虽然也练过几年武功,但未下真功夫,加之年纪还小,才不过十七岁而已,她也知道自己几招花拳绣腿顶不了多大用处,也识时务地退到后头,两个丫环摆开架式将她护住。 「哟,都是辣的,够劲,而且,都长得不辣嘛,行,爷一块收了,上,全抓起来,除了最好看的妞,其余两个能不伤就不伤,没法子了,给点教训爷也不怪你们。」 几个大汉得了令,下手便不客气,哪知两位丫环看似柔弱,功夫却厉害,下手又稳,准,狠,招招都是致命,大汉一开始轻敌,很快倒下两个,一个断了条胳膊,一个瞎了只眼,已然没了战斗力。 大花猪顿时吓白了脸,估计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又倒退了好几步,却是更狂妄了:「给爷往死里打,生死不论!」 余下三个大汉也被激起了杀性,三人同时攻了过来,两名丫环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是女子,二对三稍显吃力。 齐雨柔恨那草包花猪只敢躲在人家背后行恶,趁人不备,潜了过去,一把揪住那花猪的耳朵,手指一划,鲜血四溅,竟是将他一边耳朵给割了。 「啊……」 一声惨叫破天而起,花猪捂着耳朵大骂:「你……你敢伤爷,你知道爷是谁吗?」 「管你是谁!」三位大汉见主子受伤,果然腾出一个人来对付齐雨柔,齐雨柔迅速又割了大花猪另一只耳朵:「来个对衬美!」 割完也不敢恋战,调头就跑。 两位丫环急了,又一时不能收拾对手,下手更狠更快。 齐雨柔身后紧跟着一个大汉,一连跑了两条巷子了,齐雨柔跑得没了力气,怒道:「再不回去找人医治,你家少爷就会血尽而亡,我可告诉你,方才我可割断了他的动脉。」 第九百二十七章:黑水城6 大汉原本想着一定要将她抓回去交差,闻言顿了顿,他这一迟疑,齐雨柔跑得更快,眼看着又要转入另一条巷子,大汉怄不过,继续追了上来,果然转过巷子就见齐雨柔已然跑不动了,弯腰在那喘气歇息呢。 她既伤了主子,他就不用再顾及了,上来就是重重一耳光煽来。 齐雨柔听到风声,却没有余力躲,就在她以为这一下定然捱着了,突然发现耳畔的力道不见了,呆呆地抬头,只见一只白色衣袖的胳膊拦在她头顶。 也顾不得形不形了,一屁股摊坐在地上。 眼前晃过一个白影,紧接着就听得一声闷哼,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坐下的血殷红一片,还没回过神来,肩膀被人拎起,双腿离地 ,整个人跟着飞跃到屋顶,然后那人将她往肩上一搭,跟个槓布袋似的槓在她在黑水城的屋顶上飞来跃去,等她晕头转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时,脚尖终于着了地。 但人还站不稳,只能软软地趴在那人身上,不肯挪动,管他是龙是虫,本公主先歇息歇息了再说。 「你靠够了吗?可否放开在下?」不仅身上的味道好闻,连声音也是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 齐雨柔喘了好半响气,感觉头没那么晕了,这才支着身子退开一步,可还没开口呢,就感觉胸口一阵翻涌,没来得及转身,就一口喷了出去。 「你……」对方低沉的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 齐雨柔快要怄死了,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糗,还是在个年轻男子面前,顿觉颜面全无,低下头死都不肯再抬起来,捂嘴连退几步装死。 那人似乎用帕子清理了她的呕吐物,忍着怒气问道:「你家住哪儿?」 齐雨柔不肯吱声,心想你赶紧走吧,我多谢你了,我会自个回去。 「此地不宜久留,那马老闆的独子被你所伤,必定会出动大批人马捉拿于你,姑娘你得赶紧回去。」 齐雨柔这才道:「城东梧桐巷!」 话音刚落,感觉又被人槓起,一路飞跃之间,她忍了又忍,才没有继续开吐,然后那人直接将她放在宅院里。 她正要致谢,却只见白影一闪,哪还看得见那人踪影。 两个丫环正担心得要死,急急地赶回来见她安然无恙地呆在院子里,只是脸色不太好,忙扶住她:「公主殿下……」 「赶紧的,给本宫烧水,本宫要沐浴更衣!」齐雨柔吩咐完,望着掌心的玉佩发呆,一块寻常男子都会弔在腰间的玉如意,玉虽蓝点暖玉,做工也还算精緻,但在她这个见惯好东西的当朝公主眼里,还真不值钱。 或许可以通过这块玉找到那人。 该死,竟然连他长什么样儿都没瞧清楚,只知道身材不胖不瘦,个头跟大哥差不多,身上有淡淡的香味,那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却不讨厌。 而且,他虽穿着件白色棉袍,在奔跑中,他将她槓在肩头,她能感受到他的护肩与坎甲,棉袍里穿甲冑,保不齐就是个当兵的。 齐思奕回来,果然在矿山没发现什么异样,对方主动带你去的,你能看到的,都是他让你看的,他不让你看到的,当然看不到,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收穫,他在矿场里遇见了前天晚上在小面馆里的四个人,丁老大几个。 几人聚在一起,将白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齐思奕道:「你若再不听话,明日便着人送你回京城。」 他这话是对齐雨柔说的。 齐雨柔委屈地瘪瘪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也想帮哥哥的忙嘛,再说了,不是有惊无险吗?我还把马家那只大花猪的耳朵割了呢,谁让他老是欺男霸女的。」 顾桑苗也觉得解气,马家那对父子都是无恶不作的,洒馆伙计的姐姐就是被那马老闆生抢了去,活活折磨致死,什么样的老子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来,他儿子比他更甚,受点教训也好。 不多时立冬进来:「主子,酒馆伙计来了。」 齐思奕让他把人带进正堂来。 小伙计打量着屋里摆设,再看见几位恢復正容的,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看,可可都是俊男美女,连着丫环都是顶顶好看的,只是有一位没见过,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雅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小的诸葛四九见过几位大官人。」小伙计跪拜下去。 春儿忙把人扶起来:「坐,别站着,我家主子都是和善人。」 小伙计不敢坐实,悬着半边屁。 「小的今日来,是想请几位大官人为我家姐姐伸冤的。」 春儿早就很关心这件事了,终于人家肯说,忍不住插嘴道:「你姐姐她……」 「我姐姐本与邻村的刘二牛订有婚约,我们两家原是世交,这门亲事也是两家长辈早就订好的,姐姐与二牛哥也情投意合,只等二牛哥做完一笔生意回来,就给他二人完婚。 我谁知那日姐姐上街买针头线脑,却遇见了马成风,那老贼见姐姐容貌姣好,便起了歹心……」 「当街把你姐姐给抢走了?」齐雨柔问道。 「没有,没有当街抢,马老贼那时还爱沽名钓誉,装大善人,不但没有强抢姐姐,而且来派了媒婆来我家下聘,要聘姐姐为妾。爹娘自是不愿意,当场拒绝了!」 「老贼老羞成怒,再行抢夺?」立冬插嘴。 「不是,老贼被拒后,并未生怒,也未再派人来,父母只当他放弃了,哪知不到十天,便传来二牛哥的噩耗,他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劫匪,不仅钱被抢了,人也被杀,姐姐哭得昏天黑地,还说要捧着灵牌嫁入刘家,爹娘捨不得,自是不会同意,这时外头流言四起,说我姐姐是扫把星,还没嫁过门就把未婚夫剋死了,所以,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这时,马家却来人了,还是要聘姐姐为贵妾,他家在黑水城是首富,又与官府关系紧密,爹娘又担心姐姐再也嫁不出去,正犹豫呢,姐姐以死相逼,也要为牛二哥守孝,不肯嫁,那马老闆就把爹爹骗出去喝酒,竟说与爹爹合伙做桩生意,爹只需拿出十两银子,每月就能得到一两银子的分红,一两银子足够我们一家一月的嚼用了,爹爹自是答应了,还写下了一份议书,谁知一个月到了,半文钱的红也没分到,反而说我爹欠了他家五百俩,爹爹告到官府,官府却说他自个白纸黑字签的协议,怪不得别人,马家逼爹爹还钱,没钱就让我去矿山做工还,矿工的工资低得很,五百两要做多少年才还得清啊?爹爹也明白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哭着求姐姐,姐姐没法子,只好嫁进了马家。」 「这姓马的,还真阴险。不过如此费心,那姓马的应该对你姐姐还有几分真情吧。」春儿道。 第九百二十八章:黑水城7 「什么真情?姐姐嫁进马家才知道,他家有个园子,不知养了多少如她这般的良家女子,哪里是做什么妾,那些女子全是马贼培训了来招待官府之人与行商的。」 「什么?」顾桑苗气得一拍桌子,古代板红楼啊,难怪黑水城的官员由着他为所欲为,这贿行得,高极! 「姐姐是命最苦的,一进去就被一个楚国人给强了,那楚国人蛮横的,根本不拿姐姐当人看,姐姐才去半个月就一病不起,后来好不容易养好了些,马家父子又轮番污辱她……姐姐最后不堪屈辱,上吊死了。最可恨的是,那马贼还言称我姐姐不守妇道,与人通姦被抓,羞愧难当之下才自尽的。」 「这些你们是怎么知道?」齐思奕问道。 「那园子里有个女子的未婚夫是个军营里的,将她救了出去,后来她把姐姐的遗书送到我家,姐姐遗书里将马家父子的罪行都记了下来,所以……」 说着,小伙计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小的知道几位都是有本事的,小的也是走投无门了,这才求上门来,只求几位大官人给我姐姐伸冤,给她平冤昭雪,让她安息。」 「快快起来。」立冬将他扶起。 「你说你姐姐有遗书,可带来了?」如果有,就是一份重要证据。 「我……」小伙计尴尬地摸了摸后脑:「那是姐姐的命,我没敢轻易放在身上。」 他应该还是不够信任自己,齐思奕也没怪他:「行,等你想好了再拿给我们,不过,一定要保护好,那可能是扳倒马贼的证据。」 小伙计眼睛一亮:「真的吗?真的能用来扳倒马贼?」 「当然能,不过,还需更多的证据,那些我们来想办法,你只管保管好你姐姐的遗书,还有,那位逃出来的女子在何处,也可以告诉我们她的行踪,到时候也能成为人证!」 小伙计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起身,齐思奕派立冬送他回去,以免路上出现意外。 就算有小伙计一家的证词,顶多能将马成风抓起来问罪,他背后的那些人却很难挖出,此事还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步深挖,而且,方才小伙计的话里透出另一条信息,这伙贼人不仅与大梁朝庭勾结,还与楚国人有勾结。 北方的大门已经出现一个很大的漏洞,再不採取措施,国家危亡。 齐雨柔几个回去休息之后,齐思奕仍在书房写着书信,顾桑苗端着热茶过去:「相公,别太着急。」 齐思奕放下手中的笔,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娘子在担心为夫?」 对相公这一称唿最能挠动某人心弦,再烦燥郁闷之时,只要顾桑苗轻轻柔柔柔唤声相公,他便能眉目舒展,嘴角上扬。 「嗯,担心你太过操劳,未老先衰!」 「未老先衰?娘子是忘了昨晚如何求饶的?」他果然俊眉一挑,手便覆上她的前胸。 顾桑苗踮脚吻了吻他的嘴唇,俏脸晕红:「别闹,你还有正事没办完呢。」 「这也是正式,为夫的还想要个女儿,娘子不想成全我?」 「太密了,生孩子好辛苦啊,你捨得让我痛苦?」 想起当初她生诚哥儿时的兇险,齐思奕脸一白:「不生了,不生了。」连连摇头,如遇鬼魅。 顾桑苗嗔他一眼道:「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生诚儿时,我还是太年轻了,再过几年,等身子养好些,诚哥儿也大点儿好带了,咱们再要个女儿便是。」 「那要生的又是儿子呢?」齐思奕苦恼地揉着头髮。 「再生就是,直到生出女儿来为止。」顾桑苗笑道。 「那你岂不要受好多次罪?不行,不行。」 看他犹豫纠结的样子顾桑苗又感动又好笑:「生着生着就习惯了,习惯了就不会很受罪了,再说了,我的运气向来很好的,保不齐第二胎就是个女儿。」 他听了心情稍缓,却还是紧紧拥着她,下巴枕着她的顶发:「娘子,我们要一生一世,健健康康,安安稳稳地相守相伴生活下去。」 「嗯,我会的。」顾桑苗环住他的腰道。 又问「对了案子的事,你现在怎么想,可有打算?」 「时间不宜拖得太长,毕竟我们两个离京太久了,不知道凌远会不会被人识破。」齐思奕道,他手下的信就对齐凌远有关政事处置的回覆。 那傢伙打仗可以,治理国家还欠些火候。 「我也觉得,而且这里太冷,诚哥儿很不适应,昨儿个就一个劲的要玩雪,结果晚上手指就生了冻疮。」顾桑苗道。 「娘子,我打算潜入刘知行的府中。」齐思奕道。 「为何不是马成风的家里?」顾桑苗诧异道。 「马成风太过精明,我们出现之后,他的防范就加强了,不是说难,而是要取得他的信任要耗费很多时间,要做两步走,一边潜入刘知行的府中,一边我以钦差的身份继续与马成风周旋,佯装要与他合作,挤走他在京城最大的靠山。」齐思奕道。 「嗯,我贊成,只是如此你了,也太辛苦了,刘知行那边我去。」顾桑苗道。 「你去?别忘了,当年许尚武那么高的武功,我在他手下也有一战之力的。」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顾桑苗不服气道。 「他哪里是真的打不过你,不过捨不得罢了。」提起那个人,齐思奕还是很别扭的样子。 「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其实他也没有大家认为的那么坏。「顾桑苗由衷道。 「怎么?捨不得他?」脸腮立即被某人捏住,咬牙切齿地语气象是只要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下一秒就会将她生吞活剥。 「在为妻的眼里,别的男人都是浮云,我看不见他们的。」顾桑苗求生欲很强地回道。 这个答案果然取悦了他,但还是忿忿地惩罚似地咬了下她的唇角:「以后不许提他。」 「不提压在心底?」她顾意逗他。 「你敢!」 「不敢,好了,你就让我去吧,我能保护自己,再说了,你忘了我的拿手绝活么?没有人能轻易伤得了我的。」顾桑苗道。 从小伙计的言谈中得知,那刘知行也是个好色贪财的恶棍,只是表面装得斯文儒雅,人品本性却不比马成风好多少,说他们是一丘之貉,绝不冤枉。 第九百二十九章:黑水城8 刘知行家中有一妻五妾,但平日间最爱去的,还是黑水城顶极妓院如意楼。 如意楼最近新来个花魁娘子,长相不算是绝美,通体却有股子忧郁高雅的气质,又不苟言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任谁去了,都是淡淡的,如一朵开在云端中的凌宵花。 男人就是贱,越是这种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尤物,越招人心养难奈,能调起人的征服俗,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被许多男人热捧并趋之若鹜时,想征服她而达到胜利者的地位,可以极大的满足虚荣感。 何况,那女子并不是一味冷清的寡淡之人,她会暗律,有把清亮优美的嗓子,尤其是一曲歌舞,更是犹如天仙,最难得的是,她的舞姿很少公开,只对她看得上眼的人独舞,虽然盛名在外,黑水城中,真真能有幸一观她舞姿的人,并不多。 而刘知行也是此女众多粉丝之一,而且还是超级粉丝。 原本在黑水城娱乐行中只排中等的如意楼,因此女的出现,一跃而居头榜,几乎天天宾客满门,生意火爆。 这一日,刘知行一下值,便换了官服,忙不迭地跑去了如意楼,可老鸨却告诉他,雪微姑娘已经有客人了,顿时气得吹鬍子瞪眼,但他也知那雪微姑娘的脾气,惹恼了她,任你花再多银钱,也不肯露面,更不会接待你。 所以,只好忍着。 「哎呀,让刘大人空等,怎么好意思呢,不若奴家替您叫另外的姑娘吧。」老鸨热情地招唿着。 「不用,本府今天只等雪微。」刘知行没好气地喝了一口酒道。 「唉,要说我家雪微啊,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若非父兄犯了事,早嫁得一户好人家了,哪里需要来做这等营生啊。」老鸨为刘行知斟满酒道。 「她是何方人士,家在何处?父兄是朝中官员么?」 「不是,她呀……」老鸨悄悄凑近刘知行,悄声道:「许知怀您知道吧,许家被当今摄政王给扳倒后,便树倒猢狲散,她的父亲就是许相的族弟,还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呢,原也是正进的进士老爷,只是官职不大,后来许相腾达了,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平步青云,听说官至刑部给事郎中,在京城的五品可比地方上的四品不差呢。」 刘知行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后来许氏一族全都遭殃了吗?不是说,摄政王仁慈,并没有行那诛九族之事?」 「摄政王仁慈是没错的,只是雪微姑娘的父亲原是得罪过摄政王妃的,听说许大将军过去与摄政王一道争夺这摄政王妃,曾将王妃囚禁过一段日子,而王妃呆的牢房,就是雪微的父亲安排的,隐密得很,王妃在那里受了许多折磨,听说足足四天不给水不给饭,王爷找了许久才把人救出来。你说王爷那么爱王妃,能容雪微的父亲么?」 「这倒也是,所以,她就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确实是个可怜人。」刘知行点点头,深表同情。 「可不是吗?我家雪微啊,也不是故意高冷什么的,只是一般的俗人,她都看不上眼,要知道,她也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听说曾经写过一篇策论还在京城名动一时呢,所以啊,她只喜欢读书人,如大人这般进士出身的,更是高看一眼。」 「真的吗?」刘知行不自信地抚着自己突起的将军肚,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他也是翩翩美少年一个,如今人到中年,翩翩不復存在,走路快了还会喘粗气,早已不復当年的潇洒了。 「大人是儒雅之人,虽然年岁大点,但到底雪微也是风尘女子,虽然身子还是完璧,她也知人言可畏,正经的书香门弟的年轻公子,又岂会聘她为正室,这身价嘛,肯定要降一降的。」 「妈妈是在为雪微务色夫婿么?」刘知行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唉,我哪捨得将这么好的女儿嫁出去啊,您瞧瞧,自从她来之后,我们如意楼的生意有多好,可真是一个摇钱树哦,只是,她也太受追捧了,妈妈我担心啊,会有那控制不住的登徒子,哪日真夺了雪微的清白,那可就害了她一生了,妈妈我也是过来人,雪微本就是可怜人,总不能让她这一辈子都困在如意楼里吧,以后年老色衰了怎么办?」 刘知行这才点头道:「若是她能瞧得上本官,本官不介意纳她为六姨娘。」 「那怕是不行,雪微说了,她虽不介意做小,却也不愿意官人家中太过复杂,若只一位大娘子,她过去了做低伏小好生侍奉正室也无不可,但您家里,她上头还有六位,以她的性子又怎生应府得过来,早晚得被那几位给整得骨头渣都不剩。」 后院争斗有多兇残激烈,有一妻五妾的刘知行当然清楚,不由为难起来。 「妈妈,雪微姐姐问,刘大人可还在?」 「在的在的,快快有请。」刘知行大喜,忙道。 「那您玩得尽兴,妈妈我还去给您备几个可口的小菜。」老鸨很见机的退了出去。 雪微一身粉色长裙,松松地挽了个普通的髮髻,用根简单的玉簪插着,一头黑丝自然地披散在肩后,清雅之极,一张清秀的脸,眼情灵动空远,却不失神采。 「快坐,快坐。」刘知行起身欲相扶,雪微淡淡一笑,落坐在他对面,保持着距离。 「大人是要听曲么?」声音温柔舒雅,就如她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用了,你方才肯定弹了好几曲,累了吧。」刘知行体贴道。 「那多谢刘大人了,只是小女只会弹琴唱歌……」一副茫然又愧疚的样子。 她这种天然呆更激起了刘知行的保护欲,心疼道:「傻子,大人喜欢你,只需你陪着吃口饭,就心满意足了。」 「大人……」雪微眼圈润湿,笑道:「多谢大人体恤!」 两人还真就纯洁的吃了一顿饭,平素高冷自持的雪微难得主动为刘知行斟酒,并也小酌了两杯,与雪微在一起,刘行知感觉身心轻松自如,面对雪微眸中若有似乎的情意,似乎逝去的青春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临走时,雪微起身相送,眸中虽然还有疏离,却也多了几分真诚。 有多少年未曾对一个女人真正动心了,似乎官员升,人却变得越来越圆滑趋势,血液里还存的那点子真诚早就不见了,如今面对雪微,竟然有了隐退的想法,官位是难再进一步了,钱?似乎也赚得差不多,若能在任上告老,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九百三十章:黑水城9 回到府中,刘知行的脑海里仍然全是雪微的倩影,她温柔又略带疏离的淡笑,清牙的嗓音,二人交流时,她的聪慧多才与善解人意,无不让刘知行倾倒。 「大人回来了?大人,您都好久没去奴家房里了,奴家想死你了。」最小的五姨娘似乎早就等在了他去书房的必经之路,扑上来缠住他的腰身道。 她身上浓浓的脂粉味让刘知行觉得噁心,以前最宠的就是她,也没觉得这种味道讨嫌,还有啊,怎么说也是良家妾室,怎地这般没有规矩,比妓院里的女子还不如,太不自重。 「我还有事,你走吧。」 五姨娘委屈得眼泪汪汪:「你是不是又看中哪个狐狸精了?再要不就是老四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药,老爷,不是我说你,那种虎狼药,你还是少用为妙,年纪也不轻了……」 「住口,再啰嗦,我送你去青云观。」刘知行厉声道。 五姨娘怔住,自从纳进门来,还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大人……」 刘知行一甩袖,去了书房。 「大人……」五姨娘兀自不甘心,大哭道:「您不能这么对我。」 「哟,这是怎么闹了,大人才下值,你就闹了上来,你就这样当人小妾的。」 「你又比我好多少?瞧瞧,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不也是来缠大人的么?」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尖锐,最后四姨娘与五姨娘动手打了起来,刘知行越听越觉得烦燥,在雪微那里的好心情全被破坏怠尽。 「来人,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拖出去,送到青云观静休,本老爷不发话,谁也不许接回来。」 「大人,大人,不要啊,大人,大人饶了妾身吧!」不过两名小妾如何哭诉,刘知行决不松口,如此,一下子就打发了两名妾室。 第二日又在同一时间去了如意楼。 这次等的时间却更长,刘知行虽然也急,但这是规矩,他也没说今日会在这个时间来,人家也是身不由已。 可没过两刻,老鸨就急急地过来:「大人,大人,帮帮雪微吧,那位客人竟然要强行将她带走。」 刘知行霍地站起来:「谁?谁这么大胆,这不是强抢民女吗?」 「可不是吗?您快过去看看吧。」 「在何处?」 老鸨在前头带路,一边道:「昨儿个大人走后,雪微就哭了一个时辰,说她的命不好,没能早些遇到大人,还问我,如果给自己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刘知行顿了顿:「她打算给自己赎身?」 「是啊,她想赎了身,以后就不用逼着接待别的男人了。」 刘知行心头一热,脚步更快了。 在路上便听到对面的吵闹声:「臭娘们,给大爷装什么清纯,你出来不就是卖的么?老子给得起钱,你就得侍候老子,再给老子推三阻四,老子现在就把你脱光,当着大傢伙的面把你给做了。」 接着就是撕扯衣服的声音。 「放肆,岂有此理!」刘知行大喝一声,仔细一看,那位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成风的儿子马化胜。 此时他头上还绑着绷带未拆呢。 「世叔来了?正好,可喜欢这妞?咱们一起玩。」那马化胜平素与刘知行相熟,见是他一点也不当自己外人。 「放肆,有伤风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要与自己这个四品州官同玩一个女人,别人怎么看自己?刘知行是真的很生气。 「装什么啊,这种事情世叔又不是没有做过,难道您望了我家园子里的姑娘?」马化胜确实是个不知死活的,这些年在黑水城胡作非为惯了,官府也不管他,越发的狂妄自大。 「你……来人啊,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给本官抓起来。」刘知行逛窑子,衙役守在外头,并没有跟进去,闻言立即过来捉命马化胜。 「我看谁敢?知道小爷是谁吗?马化胜,我爹是马化成!」谁知那马化胜许是喝多了,抽出一把水果刀来,对着衙役就刺。 衙役岂会让他刺到,避过之后,继续拿他。 混乱间,屋里的桌椅家俱碎了一地,其中一把椅子正好朝雪微砸去,刘知行早就在开打的时候往雪微身边走了,见此跑过去档住那椅子,正好砸在他头上,后脑顿时血直流。 「大人,大人……」雪微眼睛都红了,忙替他捂住伤口。 那边马化胜仍跟疯子似的拿着刀乱戳,衙役虽然拿他,也知他背景雄厚,不敢真伤他,只得闪避,一时竟也拿他不住。 但小伤肯定难免,马化胜似是痛极,拿着刀一顿乱挥乱舞,甚至冲到楼下去,周遭看客甚多,一个不留意,乱刀刺进其中一人的腹部。 「杀人了,杀人了!」 刘知行也未料到事态会发展得这么严重,顿时愣住。 「来,谁敢再来,爷再捅死两个!」马化胜尤自不知死活,抽出刀来仍胡乱挥舞。 「还愣着做什么?抓住他!」再不下重手,这厮还会杀人,刘知行大怒,喝道。 外面立即又冲进来几名衙役,将马化胜团团围住。 马化胜似乎很狂燥,又仗着这些衙役不敢伤他,越发胆大,竟对着一名衙役刺去,衙役身子一偏,他一时用力过勐,沖断栏杆扑下楼去。 当重重的身体摔在地上时,下面传来一阵尖叫。 刘知行忙跑到栏杆前一看,马化胜的身下有一滩血,而且正不断地流着,他摔下楼时,手中的刀正好刺中了自己的腹部。 衙役跑下楼去查探他的鼻息,对他摇头:「大人,他死了!「 「大人,我……我带您走后面离开吧,一切由雪微来承担。」雪微拉着知行道。 姑娘知道他与马化成的关系,怕他难做,还真体贴。 马成风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又是死在如意楼里,起因就是雪微,他肯放过她吗? 知道马成风的手段,刘知行冷着脸道:「别担心,本官岂是怕事之人,他是咎由自取,原不得旁人,而且他伤了人,马家还要拿出抚恤银子来安抚受害者。」 「大人英明,您果然是雪微心中的真英雄。」 刘知行其也有点后悔,着实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而且还如此严重。 「倒是你,本官现在就安排你离开此地,否则,马成风肯定不会放过你。」 第九百三十一章:黑水城10 「谢大人。」雪微泪水盈盈,向他一拜,眸光温柔又感激,感激中还带着一丝崇拜! 被自己心仪的女人崇拜,刘知行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 顿时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马家很快得知马化胜的死讯,马成风急匆匆赶来,当看见血泊中的儿子时,差点晕厥! 「是谁,谁杀了我的儿子!」他咬牙切齿地问着,两眼如鹰隼一般巡视着四周。 「马老闆!」刘知行缓缓自楼上走下。 马成风冷冷看着他:「原来刘大人也是目击者,不知我儿犯了何事,要遭此杀身之祸。」 「马公子死于意外。」刘知行道。 「意外?他好端端的到如意楼来玩女人,却突然横死,刘大人说是意外?老鸨呢?今儿谁接待的我儿子?」 老鸨吓得瑟瑟发抖着走了过来:「是……是雪微姑娘!」 「把人叫来。」马成风道。 刘知行让人送走了雪微,自暗自庆幸,却不知,雪微却从楼上走了下来。 「大人,是雪微的过错,雪微不会让您为难的。」雪微向刘知行一福道。 「臭婊子!」马成风刷的就是两记耳光打过去。 雪微白晳无暇的脸上顿时十根指印,嘴角沁出血来。 「你……」刘知行打怒:「马成风,你当本官是死的吗?」 「原来刘大人是活人啊?那为何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横死?」马成风也是悲伤过渡,失去理智。 「你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没有点数么?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杀人越货,他先杀了人,又拒捕,还刺杀官府中人,杀人不成,自己摔死,怪得谁来?」刘知行道。 「好,好你个刘知行,我看你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了!」马成风闻言更生气,若不是官府干涉,还捉拿,自己儿子就不会发狂,也不会死,心中顿时死极了刘知行。 「来人,把少爷抬回去。」他强忍悲痛,阴森森地瞪着刘知行道:「咱们走着瞧!」 又如同看死人一样看向雪微:「还有你这个贱人,看刘大人能护你几时。」 马成风走后,刘知行便要将雪微接回府去。 「这不符规矩的,更会给大人添麻烦,若他上头有更厉害的人,您便不要再管雪微了,雪微命苦,今生得遇大人,是雪微最大的福气,但雪微不能连累大人。」 「我不怕,雪微,马成风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真的不会放过你的,你跟我回府去吧。」刘知行真诚道。 雪微却坚拒道:「不行,雪微不能给大人添麻烦,雪微会保护好自己,等大人将马成风绳子以法,雪微就安全了,到时候,大人让雪微做什么,雪微决不再有微词。」 刘知行也知道,这个时候带走雪微,确实会落人口实,保不齐还会惹来官司,这姑娘如此体贴懂事,着实让他心疼。 当顾桑苗回到府里时,已经华灯初上,齐思奕等在门口,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松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往府里去。 「今日看来很顺利?」 「不错,马成风与刘知行闹僵了。」 「娘子辛苦,只是,以后咱能不能唤个法子,为什么是要装扮去妓院?早知道是这个部局,我决不同意。」 「莫非你想让我直接装成刘知行的小妾潜进去?」顾桑苗笑着斜睨他道。 那不是让刘知行那老色鬼名正言顺地对自家娘子上下其手? 齐思奕瞪她:「饿了吧,脸还疼不疼?」 扮成雪微的顾桑苗挨了马成风两巴掌,她是可以躲开的,可不挨那两下,怎么能激起刘知行心听愤怒,怎么让他怜惜? 「敢打本王的王妃,哼,本王要诛他九族!」 「残暴,以后你登基之后,诛九族这种刑罚该废了。」顾桑苗道。 「好,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那马化胜如何会发狂?莫非你对他用了药?」 「当然,我在他喝的酒里下了可以致幻致狂的药物。」 「太危险了,若他拿刀捅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没见刘知行很快就来了么?药物发作是有时间的,那种药,发起狂来,越是有人阻止,发作得越快,越难以自控,好在那个无辜之人并没有生命危险,不然,我心难安啦。」 「放心吧,本王很快就会查抄马家,到时候,多补些银子吧,你也是无心之过,都怪那马氏父子太过无法无天了。」 刘知行也马成风闹僵,他也知道对方在京城的势力强大,以自己之力,一时难以应会,但如今再要和解,怕是难成,为今之计,得先下手为强。 他立即想起了钦差大人,那位行为古怪,亦正亦邪的钦差大人若能拉拢过来,一起将马成风的罪行公诸于天下,治了马成风,钦差立功,自己也可以投靠钦差,多一份保障,保不齐,还有升官的机会。 如此一想,便立即行动,去了马成风为钦差准备的宅子,但刚到去宅子的路上,就遇上了一个黑衣人:「刘大人可是想找钦差大人?」 刘知行道:「你是什么人?」 「帮你的人。」 刘知行退到护卫身后。 黑衣人突然跃起,如鹰爪一般凌空将他拎起迅速消失在护卫的视线中,护卫眼睁睁看着他家大人就这样被人掳走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当刘知行落地时,睁开眼看到第一个人就让他震惊万分,扑通一声跪下:「摄……摄……政王殿下!」 「哦,认得本王?」恢復了本来面目的齐思奕懒懒地坐在首位,端着茶悠闲地喝着。 「臣……臣曾经在京城见过您,不过只是在街上匆匆一瞥……殿下英姿,臣……永生难忘。」 「哦?你在京城见过本王?这就奇怪了,不知在何处见的?」 「臣……当时在吏部当六品主薄,经常会去宾如归,就是在那边遇上您的。」刘知行诚惶诚恐地回道。 「那你也应该认得她吧?」齐思奕指着身边的顾桑苗。 刘知行飞快地睃了一眼,顿时又怔住:「你是……老闆娘?」 「住口,什么老闆娘,她是本王的王妃。」齐思奕道。 刘知行下得趴伏在地上:「臣有眼无珠,臣不知,她是……王妃,王爷王妃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顾桑苗道。 第九百三十二章:黑水城11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刘知行又偷偷睃了一眼,王妃清丽绝美,但却不是那个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本妃在京城确实开过店铺,不过这样也能让刘大人遇见,说明咱这缘份不浅啊。」顾桑苗笑道。 「臣的贱内爱去您家的胭脂铺子,有时臣也会跟着去。」 「是去买胭脂给你的小妾吧。」齐思奕笑道。 「臣……」刘知行抹了把汗,讪讪道:「臣惶恐!」 「别惶恐了,既然见到本王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吧。」齐思奕没耐心道。 「是,王爷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说说你在黑水城这些年与马成风勾结做下的罪行吧。」齐思奕道。 刘知行顿时抬起头,一脸惊恐:「王爷……」 「怎么?不肯说?当你看到本王的第一眼起,就该知道,本王对你们的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如今问你,不过是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了解案情更多细枝末节。」齐思奕道。 「臣……」刘知行的眼睛转了几转,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 「如今你与马成风已成仇人,关系再难转环,莫非您还抱有侥倖心理,以为他能救你?或者是他背后的人能救你?他自身都难保了。」齐思奕一拍桌子道。 刘知行吓得身子一哆嗦,跪下道:「是,臣……明白,臣罪该万死!」 「别万死了,说吧,一点点,一条条说清楚,本王或许会饶你一命。」齐思奕道。 「臣……还是写下来吧。」刘知行道:「臣面对天颜,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事情说不出口。」 齐思奕怔住,笑道:「好,就依你,笔墨侍候。」 立冬拿了纸来,春儿在一旁磨墨,顾桑苗与齐思奕走了出去,由着刘知行在屋里写。 两个时辰过去了,那厮还未写完,春儿来报信说,足足写了十页纸了。 顾桑苗便让她将那写好的十页纸先拿来瞧瞧。 春儿依言拿来了,顾桑苗只看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这刘知行的一笔小楷写得极好,就是太文绉绉了,又啰里啰嗦总难入正题,她没耐心看下去。 齐思奕却一目十行地看得飞快,顾桑苗忍不住问:「相公,他写得这么啰嗦,你怎么看得下去?」 「平素的摺子比他这个写得还要啰嗦,我习惯了。」 顾桑苗深表同情:「相公,你的工作真辛苦。」 「无事,男人要养家餬口,受点苦应该的,娘子和儿子过得好就成。」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要是我,就让跟前的人划重点,省得自己一点一点看得眼花,相公,你要懂得偷懒。」 「重点都是内阁大臣们划出来的,我也不是每个奏摺都会仔细看的。」齐思奕道。 十张罪供很快看完,顾桑苗急急地问:「如何?可有交待清楚?」 「他的供述很重要,也供出了不少官员,不过,京城的那个却没有供出来,以他的说法,那是与马成风单线联繫的,他也不知道是谁,知道是位能量很大的重量级人物。」齐思奕道。 「那与楚国人的勾结呢?」 「这个供述得倒也详实,不过,他接触到的也只是楚国低等级官员,而且所知也并不多,具体事情还是由马成风在实施。」齐思奕道。 「如此说来,他的供述价值不是很大?」 「那倒不至于,致少我现在知道该如何整顿矿山,还有灰银的流向。」 「那王爷打算何时动手?只要抓住那马成风,就不怕揪不出幕后黑后来。」顾桑苗道。 「就在今晚!」 话音刚落,黑衣暗卫突然来报:「禀王爷,出事了。」 齐思奕:「何事?」 「马成风不见了。」 「不见了?不是让你们盯着吗?大活人如何不见了?」 大家做事已经很小心了,就是刘知行也只是问完话后便送回了刘家,马成风得了消息逃跑了? 「赶紧去查!」 「相公,去刘府。」顾桑苗道。 齐思奕点头,如果马成风真得了什么消息逃跑,跑之前刘知行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赶到刘府时,果然见刘府大门敞开,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齐思奕率人跑进去,果然门口便有人躺在血泊中,一探鼻息,早就身亡,而且,都是一刀割毙命! 再往里走,刘府的丫环婆子都无倖免,一个一个死在自家院内,房中,而次卧里,有个才十岁的少年,也是一刀毙命。 何等残忍,这是灭门之祸啊!连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放过! 继续往里走,刘知行的小妾,夫人,都死了,却不见刘知行和大儿子的尸体。 「刘知行应该逃走了。」齐思奕道。 「屠杀者不止一两个人,而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马成风真有这么大的能量,训杀的杀手能在官府监视之下将刘家满府灭门而不被发现,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顾桑苗道。 「你看这个刀口,不是大梁人常用的刀,而是一种特殊的弯背刀。」齐思奕道。 顾桑苗仔细看了看刀口,确实如此,一般的刀剑割了的伤口平整成直线,而这些伤口明显外宽内浅,伤口线长且有弯度。 「我记起来了,当初我躲在荆王驿馆时,他的侍卫所佩的刀便是弯背刀,刀身不长,背后刃宽,弯形的,莫非黑水城里有大楚的禁军?」顾桑苗道。 「立冬,拿本王令符调北营大军进城。」齐思奕道。 「现在就调大军进城……」顾桑苗还有顾虑。 「你跟着我,别走散了。」齐思奕没有过多解释,面色沉静又郑重道。 「那诚哥儿呢?他会不会有危险?」顾桑苗担心道。 「放心吧,我已加派人手守着他了,而且,他现在也不在宅子里,已经转移。」齐思奕道。 还好他考虑得周到,不然…… 「刘知行应该没有逃远,这场杀戮来得很突然,他若早知道风声,肯定会向我们求助,更会转移家人,我想……」顾桑苗边想边往刘府主卧去,刘的正室妻子就死在主卧外,而她的表情虽然惊恐,眼神中却还带着一丝安慰。 主卧里的家俱很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和一排书架,再外加一架屏风。 刘府的床不是北方常用的大坑,而是京城流行的八步床,床头有柜,床下是厢形的床身,床板上一般先铺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再铺几层棉被,如此既暖和,又柔软。 但刘家的床掀开棉被后,下面并非铺着稻草,而是木板。 这么厚的床厢,只铺三层棉被,下面还有很宽的空间…… 果然,有块床板是松动的,有暗格,打开暗格,灯光照射下,有个暗道。 第九百三十三章:黑水城12 暗卫立即举着火把道:「属下这就下去查看。」 「多带两个人,小心点。」齐思奕道。 暗卫下去,再上来时,果然带着狼狈不堪的刘知行和刘知行的大儿子。 「王爷……」刘知行惊魂未定,悲痛欲绝,扑哭在地。 「快起来,是本王疏忽了,没保护好你的家人。」齐思奕道。 「不能怪王爷,下官自王府回来,便加强了府中护卫,哪料,那马贼竟是招来了大楚杀手,还请王爷用雷霆手段将此贼捉拿归案。」 齐思奕命人将刘知行父子保护起来,自己带着顾桑苗一道奔赴马家。 马家果然人去楼空,细软金银都还在,僕人走散不少,但府里还是有几个干粗活的,一问三不知,他们都是马家长期雇用的,家就在城中,马家主人竟是连夜全都潜逃了。 四城门早就关毕,守城的官兵已然被齐思奕换过了,都是才从北营中调来的,北营是齐凌远的直系军队,被马成风收买的可能性不大,四城守卫森严,马成风一家这么多人逃离出境的可能性也不大,那马家人逃去何处了呢? 派出去的人很快搜巡了马家在黑水城所有的宅子与庄园,从一家庄园里救出了几十名被马成风父子霸占强抢的女子,但仍不见马家人的身影。 黑水城通判杨汝率领守军与北营军队一道将黑水城翻了个遍,连同矿山也搜完了,仍没发现马家人的踪影。 「会不会有条秘道通望楚国?」顾桑苗道:「不然那些在刘府行兇的人又去了哪里?他们是如何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黑水城,又潜逃走的呢?」顾桑苗道。 大家忙碌了一夜,东方即白,却还是没找到马成风,齐思奕心疼地揽住顾桑苗:「累不累?」 「不累,对了,那所关女子的园子后墙处,是不是有坐山?」顾桑苗道。 「不错,确实有坐山,你认为……」 「咱们再去查探一遍吧,总觉得马成风不可能这么快逃出黑水城。」顾桑苗道。 「好,就依你的。」 齐思奕又亲自率人去了马成风的园子,园子里,只有一张很小的后门通往外面,自后门出去,看见的也只是一坐普通的山,山并不高,没见以有暗道或者藏人的可能。 齐思奕亲自举着火把围着院墙仔细查看着,突然,发现有处的草地有异样的痕迹。 「小苗,你看看这些草皮,有什么不同。」 顾桑苗蹲下摸了摸草地,草地上还有残雪,但那残雪却与周围的雪迹有断裂景象。而且,草地边沿有车辙的痕印。 「这可能是假草皮。」顾桑苗道。 「来人,挖开。」齐思奕道。 众人将草皮挖开,果然发现那层草皮是整块从外面拖来的填在此处的,草皮下面是石板,石板上有车辙痕印,这条痕印一直通到院墙墙角。 「难怪,这是道假墙。」齐思奕敲打着车辙对面的墙面,发出的声音竟然不是石砖该有的,而像是木制。 他也懒得再找机关,直接一掌轰去,木墙应声碎裂,竟是把木板漆上与院墙相同的颜色,再画上墙砖的样子,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道墙是木头做的。 木墙一倒,里面便露出一丝亮光,嗖嗖几声,自通道里射出几枝冷箭来,千钧一髮之际齐思奕揽住顾桑苗飞跃开,惊出一头冷汗,好阴险的设计,方才速度稍迟缓一点,小苗就会被射中。 「来人,搜!」齐思奕冷声道。 杨汝率兵亲自冲进了暗道,那暗道很深,自园子里直通后山山腹,里面空间也很大,不仅布置成了住宅房间,还有粮草仓库,几大缸水,蔬菜水果及食物调料衣物都很齐备,看来,此处藏身地点该是马成风早就准备好了的,打算哪天突然出事,可以躲在此处呆一两个月以上。 此贼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杨汝自山洞里捕获了十六名马家人,有马成风的正妻,女儿及其他亲戚家眷僕人,却未见马成风本人。 审问马妻,马妻一肖茫然,并不知道马成风逃至何处,当时也是马家管家来报信,让她躲进山洞里的,马成风并未露面。 这是最后一处可藏身之地了,如果这里也没有,那马成风到底去了哪里呢? 找不到马成风,这案子就不算完,更难以通过他查到幕后之人。 经过一天一夜,大家都很疲惫,但案子主犯没落网,就是失败,堂堂摄政王亲自查案,到最后却没抓到最重要的案犯,岂不是笑话? 「小苗,我让立冬送你回去休息吧。」摄政王殿下虽然很恼火,却更心疼与自己一同作战了一天一夜的娘子。 「不去,你不是说,我只有跟在你身后,你才最安心么?」顾桑苗更心疼他,这种时候哪捨得离开。 「可我怕你的身子撑不住。」自从生了诚哥儿后,顾桑苗的体质确实不如从前了,到底是大出血过,亏了底子。 「没事,这半年你天天抓着我锻练,现在好多了,也没觉得有多累,我陪着你,你安心,我也放心。」顾桑苗不顾众目睽睽,窝在摄政王怀里道。 她眼中的坚定与温柔让他心中一暖,心疼地抚着她的额发道:「以后还是把你留在京城好,跟在我身边太危险了。」 「那里危险了?我只要看到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可怕的。」顾桑苗道。 「我也是!」二人深情凝望着,周朝将士们大气都不敢出,内心深深感嘆摄政王与王妃夫妻感情至深,可真算是神仙眷侣呀,今生若能有位如王妃这般美丽温柔又勇敢大气的女子相伴,死也值得。 「你府所有的人都在此处么?」齐思奕查问马妻。 马妻年若四十余岁,老实木吶,不善言词,问她什么则答什么。 闻言道:「好像是,具体要问刘管家。」 刘管家道:「回大老爷的话,马家在册的人都在此处。」 「共有多少人?」 「三十六个,各处园子宅子里分别有十四个,此处有十二个,主子们不在造册中。」刘管家道。 各处园子里的也一併在此抓了,马妻也在此,只不见了马成风,莫非他真长了翅膀飞出了黑水城不成? 「仔细再多搜几遍,不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处,把这些人全都关进知府大牢里,不许任何人探视。」齐思奕道。 「相公……」顾桑苗见他心情不快,拉住他的手:「莫急,他逃不远的。」 齐思奕想的却是楚国潜来的黑衣人,能在北营军守备森严的情况下潜进城来杀人后又扬长而去,这些人,也逃离了?他们能逃离,那马成风也能逃离,还有可能是在黑衣人帮助之下一同逃离。 第九百三十四章:黑水城13 这伙楚国军来无影,去无踪,对大梁来说,太危险了,这条防范的漏洞必须赶紧堵住才行。 「走,回去。」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齐思奕方才沉思时,她脑中突然划过一丝亮光,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没有注意到的。 他一说走,打断了她的思路。 「相公,等等,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齐思奕静静地看着她。 「走,咱们去马府。」顾桑苗道。 「你是说……」 「不错,那几个干粗活的下人,他们的名字并没有造在马家人的名册上,以刘管家的说法是,他们是临时请来的帮工,带有流动性质,可那些人对马家很熟悉,若只是临时的……」 「立冬,着人围住马府。」齐思奕立即反应过来,命令道。 当他们再赶回马府时,几个干粗活的僕人确实还未走,有的正在收拾东西。 见他们回来,先前那个上前答话的中年人有些诧异:「官爷们又回来了?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查清楚?」 他一个临时帮工,马家出了事,保不齐连工钱都没给他结算,为何还留在此地没走? 「大叔,你为何还没回家?」春儿问道。 「我们……」那大叔有点不好意思:「这马老闆平素为人跋扈得很,待我等乡邻也刻薄,如今他出了事,工钱也没结算,我等便想找些值钱的拿走……」 趁火打劫? 既是趁火打劫为何府中并未翻得凌乱,反而被他们收拾着,有些东西按规矩整理打包着,就像是在为了搬家准备似的。 「马府已经被官府查封,你们不得再在此逗留,这样吧,你们也是穷苦人,既然出了工,拿工钱也是应该的,大叔,你们有几个人,全都召集过来,我家大人统一给你们发放工钱,你们再行离开可好?」春儿道。 那中年人不舍地多看了两眼他已经打好的包,顾桑苗便道:「大叔想要就拿去吧,反正这也是马成风的不义之财。」 那中年人忙作揖谢道:「多谢王妃娘娘……」 府里一共还留了八个这样的短工,一併都召集过来。 三三两两站着等待发放银两。 「全都抓起来!」齐思奕突然一声令下。 那八人抽出腰间佩刀就砍,一个个身手不凡,为首的那个正是那位大叔,举刀攻向齐思奕。 齐思奕早有准备,一把将顾桑苗拉到身后,避开那一击的同时,一掌噼去。 立冬率人拦住对方,齐思奕和顾桑苗退出战团,立冬拎起春儿的肩一甩,也将她甩到顾桑苗身边,其他人将那八人团团围住。 对方手中果然全都拿着弯刀,楚国人特制的军刀,先前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发成短工的样子藏在马府,一个人演技逼真得很,差点就矇混过关。 齐思奕的亲卫个个武艺高强,训练有素,虽然那几个人也军中的专业杀手,但毕竟人数上吃亏,战斗虽然艰苦,伤了几名亲卫,但还是很快便结束了。 八人有两人被杀,还余六位都被五花大绑起来跪在地上。 「说吧,你们是何人手下?」齐思奕坐在几个对面,喝着立冬奉上的茶水。 为首的那位怎么也想不通:「不知我等何处露出马脚,让王爷瞧出了端睨。」 「不得不说,你们的演技真的很精湛,只可惜,你们还是有几处出现了漏洞,第一,若你们只是马家的帮工,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趁机拿些金银细软赶紧逃回家,却还守在此处为整理物件?而且还有条不紊,第二,这些炭盆里烧的灰烬又是什么?帮工会为马家销毁重要证据吗?第三,本王与王妃的身份并未公开,作为粗使短工的你们又如何知道,她就是王妃?」齐思奕耐心地解释道。 那人苦笑道:「是我疏忽轻敌,以为你们搜过之后就不会再回来,打算收拾好必要的东西就离开的,哪知你们回来得如此之快。」 「你们是楚国何人手下?」齐思奕道。 那人却不肯再回答。 齐思奕指着另外五人道:「将他们全都押入死牢,连夜审问,除了不弄死,尽管用刑!」 立冬道:「是,王爷,正好属下带了公里的几位刑事房的人来,他们可是箇中翘楚,于刑狱最是拿手呢,保准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那五人脸色顿时很难看,有人甚至想咬舌自尽,却被立冬快一步点了穴道,无法实施。 其他几人都提走以后,为首的那个眼中尽是惶恐。 「怎么样?马老闆,还想继续装下去么?」齐思奕端起茶又喝了一口道:「你马府的碧罗春还满不错的,马老闆老家在江南吧。」 「什么……什么马老闆,我……我不是……」那人眼珠转了几转,惊恐地摇头道。 「你可知本王的王妃最擅长的是什么?易容!可以说,整个天下,于易容一术,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你这点伎俩还想在她面前班门弄虎?」齐思奕不屑道。 那人飞快地睃了眼顾桑苗,垂头不说话,春儿走上前去,熟门熟路地撕下他脸上的面具。 果然是马成风。 没了面具,露出真容的马成风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般,整个人都泄了气。 早就想过,朝庭会派人来调查黑水城,却没想到,这一次竟是摄政王带着王妃一道亲自过来了。 其实入冬以来,他们就很谨慎,密切关注着从京都来黑水城的人,不管是商人还是公门中人,都没有放过,自齐思奕带着家小进城,就派人跟踪监视,后来又为了钦差,也不敢轻忽,可来的几拨人里,着实没有齐思奕啊,马成风虽未见过齐思奕夫妻,但早就有人画了二人的画像来,如此出色的两个人,见之难忘,他们进了城,自己怎么可能会不晓得? 如今听了齐思奕的介绍才明白,原来王妃的一手易容术真果真出神入化,怕是第一天来的带着家小的夫妻二人便是王爷王妃吧。 若早知道是他们,自己就该不做任何抵抗,扔下一切带着儿子逃走,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家破……人亡。 「说罢,还有大楚的奸细藏在何处?以你们几个,不可能灭了刘知府满门。」齐思奕道。 马成风苦笑:「到了这种地步,小的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不错,以你的罪行,活是没可能的了,但你若肯老实交待,至少你的家人可以倖免一死。」齐思奕道。 第九百三十五章:黑水城14 「不可能,小的熟读大梁律法,所犯滔天大罪,诛九族也不为过,王爷怎么可能放过小的妻小。」马成风道。 「诛九族这种刑法,本王打算废除,以后谁犯罪谁受刑,不再诛连。」齐思奕道。 马成风眼圈一红:「王爷所言是真?」 「本王用得着骗你一个阶下囚吗?」 「那,小的说……」马成风正要说,突然一口黑血喷出,立冬立即上前扶住,可惜来不及了,马成风的后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刀,插得并不深,但刀刃有毒,见血封喉,无药可救。 四周都是皇家亲卫与北营军,刺客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兇的? 齐思奕大怒! 他自己的亲卫当然有自信,那还是他在王府当病殃殃的大公子时就暗地训练的,对他忠心耿耿,决不会有二心。 莫非是北营中的人? 「相公,你看这柄刀,可眼熟?」顾桑苗自马成风身上拔出刀来,细细查看之下道。 齐思奕接过刀,冷笑:「很好,将此刀收起。」 忙了一夜,无论如何,首恶马成风已然身死,也算是告一段断,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夫妻二人由着下属忙,自己回了宅子歇息。 诚哥儿有几日未曾与爹娘见面,一大早起来,见自己睡在爹娘床上,喜得手舞足蹈,顾桑苗已然醒来,看见儿子开心,自己也高兴,诚哥儿还不能走,爬得却快,见娘亲笑,爬过来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咧嘴直笑,顾桑苗捧着儿子的脸亲了回去,母子两笑成一团,某人似乎还很困,翻了个身朝外对着,诚哥儿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翻在他爹身上,啃耳朵,口水流了他一脸。 「信不信爹把你炖了。」某人有起床气,可也没办法,在这世上,妻儿最大。 「嘟,嘟!」诚哥儿伊伊呀呀地学说话,又口齿不清,一边爬还一边揪着他爹的头髮,齐思奕无奈,将他拎起往上一甩,诚哥儿最爱这个,咯咯直笑,他爹接住,又继续往上甩,父子两玩了一阵,顾桑苗看儿子出了汗,忙拿巾子擦干:「相公,今天有何打算?」 「矿山的事要解决,制币司的官员都要清查,还需调任合适的人来替补,好多事啊。」 「嗯,那你忙着,我就不去掺合了,军中的事情你也要去处理下,我呢,就带着诚哥儿和雨柔一道去逛逛。」顾桑苗道。 「多带几个人,别怕麻烦,让立冬跟着。」齐思奕道。 「好,谨尊夫命。」顾桑苗笑道。 齐雨柔自那日在外头被追杀后,心有余悸,又被齐思奕限制,不许随便出门,这两日呆在府里无聊之极,齐思奕一出门,她便冲到主院来了:「大嫂,今天没跟哥一道出去么?」 「没呢,不是在等你么?知道你无聊。」顾桑苗道。 诚哥儿平素见了齐雨柔是不大理睬的,今日却一个劲地向他伸手要抱抱,齐雨柔大喜,受宠若惊:「难得啊,你终于知道我是你姑姑啦?」 诚哥儿乌熘熘的大眼里满是渴望,不停地向她挥手,齐雨柔的心都快化了,忙把小人儿接过,抱住。 下一秒就叫出声来,再仔细看时,她头上的步摇已经攥在了诚哥儿手里,小傢伙张口就啃步摇上的大东珠。 「我的小祖宗哦。」顾桑苗忙把人抱回来,夺了他手中的步摇,诚哥儿嘴一撇,就要大哭,顾桑苗忙塞了个波浪鼓在他手里,这才好了些,可只玩了几下便扔了,又朝齐雨柔挥手。 齐雨柔惊魂未定,又好气又好笑:「亏我还以为你个臭小子喜欢姑姑了,原来就是看中我的首饰啊,说吧,又相中你姑我的什么好东西了?」 「不管相中什么,都不许给他,不小心吞肚子里了怎么办?」顾桑苗警告她道。 「这个总可以吧。」齐雨柔像变戏法似的变成了颗棒棒糖来。 诚哥儿啃着糖,果然安份多了,老实地呆在他娘怀里,口水滴嗒滴嗒地啃着糖。 「哪来的?」顾桑苗很奇怪,黑水城这种糖果并不多。 「有人送的。」齐雨柔道。 「有人送的?你这钦差大人可只当了一天,谁会给你送东西?再说了,有拿棒棒糖拍钦差大臣马屁的么?」 「哎呀,就是一般的人送的啦,我也不是很清楚……」齐雨柔难得扭捏道。 呃,这才来黑水城几天,莫非就有姦情?不能啊,没对像啊。 顾桑苗怀疑地看着她,齐雨柔眨巴眨巴眼:「嫂子,咱们去逛街吧,我还想吃小酒馆里的羊肉火锅呢。」 「行吧,我也饿着呢,一道去。」虽说是姑嫂二人带着诚哥儿,身后却跟着一大串的人,立冬安防布置得很周到,到了大街上,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两边的人有意无意地都清理干净,生怕出一点错漏。 刚到小酒馆,小伙计就认出了顾桑苗,上来就拜:「多谢……」 立冬知道顾桑苗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一把将小伙计拎起,用眼神制止他往下说。 小伙计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位摄政王娘娘低调,只想如普通人一般下馆子逛街,不想被太多人围观堵住。 马成风伏法,小伙计姐姐的仇得也以报,而且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强拉去矿山做工,所以,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而丁老大几个,虽然仍然要上工,但就在这几日,拖欠的工钱都人一文不少的发放下来,矿山里也正在被整治着,以后一日工时多少,每月工钱多少,都有定制,不得违返,王爷甚至还制定了一些福利政策,如病假制度,病了还会有医药补贴,有轮休制度,年假制度,最后干不动了,还能拿一定的抚恤退休金,这在以前,这些矿工们是闻所未闻的。 朝庭体恤矿工,矿工的干劲也足了。 矿工也感念齐思奕夫妻恩情,将矿山连通大楚的密道位置告知,齐思奕让人带人封了密道,并查出了大楚与朝庭勾结的主要幕后之人。 不出所料,果然是荆王。 小酒馆里吃饱喝足,姑嫂二人继续在城里闲逛,虽说黑水城是小地方,可也有不少特色的东西是京城没有的,齐雨柔买了不少小玩意:「这个给明慧,这个给习兰,这个给苏婉……」她絮絮叨叨着,那些都是她在京城的闺中好友,顾桑苗只买了几样东西,拿回去给柳侧妃的。 齐雨柔看着一对血玉镯子道:「这个是好东西,他这里又有两对,只是大小不一,嫂嫂何不全买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黑水城15 「这个是送给你娘的,再多买一对也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皇祖母也喜欢这个。」齐雨柔冲口道。 顾桑苗脸色一僵。 「算了,当我没说,不过,其实以前你刚进王府的时候,我是很嫉妒你的,就因为皇祖母待你极好,比我这个亲孙女还要好。」齐雨柔道。 不错,当初刚进王府时,王妃与柳侧妃都耍手腕对付自己,只有老太妃护着她。 可是后来…… 「皇祖母也到了风烛残年了,父王再不济,也是她的亲生儿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嫂嫂这么明事理的人,应该可以理解,她的做法确实是过激了些,可嫂嫂又何偿没有错?到底你是嫁给大嫂了,成了我们齐家的儿媳妇,有些事情,就该放下,心胸开阔一些。」齐雨柔道。 顾桑苗看着那对玉镯若有所思。 「你对我娘倒是宽容,我记得你刚入府的时候,我待你也是刻薄得很,若不是认出你是儿时的玩伴,还不知会对你做出多可怕的事来,你可以原谅我,原谅我娘,怎么就不能原谅皇祖母呢?她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你当真要让她带着遗憾离世吗?」齐雨柔道。 「你奶奶并不喜欢血玉镯,所我,我买的是这个。」待齐雨柔说完,顾桑苗拿出另一个精緻的锦盒道。 齐雨柔怔住,打开来看,那是一尊温润的白玉观音像。 「你早就买好啦?」她大喜,一把抱住顾桑苗:「就知道嫂嫂是最温柔又明事理的人,奶奶肯定喜欢这个。」 不是不计较,只是更要计较的人与事,别的人,于她来说,不重要。 她既做了齐思奕的妻,齐思奕的亲人便是她的亲人,不管老太妃用何种态度对待自己,她都将对方当成齐思奕的祖母看待,在乎的,只是齐思奕的感受,不给齐思奕添麻烦,不给他添烦恼,更不会让他成为自己与老太妃中间的夹心饼,为了他,她可以委屈自己。 当年执着为父报仇,做错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有的事情无法挽回,如今经歷过后,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执着,太过偏执,父母亲人让自己活着,不是为了逝去的人復仇,而是为了活着的人活得更好,更开心,更快乐,若一味沉浸在过去的仇恨里,大仇得报又如何?真的就很开心了吗?可以惩恶扬善,却不能将自己困在过去的仇恨里让自己变成復分的机器与工具,失去许多温情与美好。 「走吧,回到京城,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雪景了,咱们去西城看雪海吧。」顾桑苗没有与齐雨柔解释,只是轻声道。 「好啊,雪海呢,听说还有好多雾松。」齐雨柔果然小孩子脾性,一听说有得玩,也很高兴。 有立冬在,诚哥儿就有人管,而且他最爱立冬,戴着虎头帽的诚哥儿白白嫩嫩的就象个福娃,坐在立冬的肩上一路不停地拍着他的小手。 西城也有许多官兵管制着,安全是没多大问题的,一出城门,便是一片白茫茫雪海,之所以称之为雪海,是因为这里的冬季雪会一连几个月都不化,而且地势平整宽阔,一望无际,看不到边,就如站在无垠的大海边一样,也看不到边际。 今日出城的人少,雪又一直细细密密的下着,所以,雪地里看不到足迹车辙,路的两边有松柏,不过,叶子早掉了,细细的雪将松枝妆扮成了一颗颗毛绒绒的雾松,霎是好看。 而有的树则是整颗结了冰晶,像是塑在玻璃里的工艺品,玲珑剔透。 齐雨柔欢叫着奔向雪地,扑在地上打滚,一会子又捏了雪球攻击立冬,立冬抱着诚哥儿不方便,诚哥儿却最爱这种疯闹,高兴得直拍手,伊伊呀呀地叫着要雪球,被他姑姑砸了也不哭,还咯咯地傻笑。 顾桑苗望着儿子笑,却不知,身后的齐雨柔突然摔倒,等她回神再看时,就见齐雨柔的身子急速往地上陷,顾不得多想,飞身扑去,只来得及抓住她一条胳膊,而就在自己的左侧,雪地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拳击来。 顾桑苗就地一滚,避开,躺地一脚踹去,那人飞身袭来,武功极高,好在拖拽之间,齐雨柔被她救上了地面,趴在一旁惊恐万分,好在聪明,没敢乱动。 「来人啊,救命……」 唿喊之间,才发现,立冬早就与人对上,而他身后的那些暗卫竟是离奇失踪,突然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立冬一只手紧护住诚哥儿,单手与人对抗,而他身后的雪地里,又诡异地出现一名黑衣杀手,单手一对二,诚哥儿危险。 「雨柔,你自己小心。」顾桑苗担心儿子,让春儿护住齐雨柔。 自己则去帮立冬。 「主子放心,立冬在,哥儿就在。」立冬已然受伤,顾桑苗闪身过去,指间翻飞的刀片以迅雪不及掩耳之势割开一人腕脉,那人血流如注,似乎没想到柔弱地顾桑苗能伤了自己,连退两步,按住伤处,正待包扎,顾桑苗腰间的铁索甩出,正击他头顶,那人骇然跃开,再不敢轻敌,顾不得血流不止,向她使出杀招。 顾桑苗虽然灵巧,但到底没有武功底子,对方内力太过浑厚,一掌袭来,劲力与浪滔般将她轰开。 当胸遭了一记重击,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而齐雨柔那边更是险像环生,春儿虽然学了些拳脚功夫,但一是年岁尚小,力气不够,而是她自己就有一个人要对付,还要保护齐雨柔,更加力不从心。 「啊……你们是谁呀,王八蛋,敢伤本公主,本公主要诉你九族。」齐雨柔虽无武功,却胜在不娇气,打不了,跑还是会的,加之她机灵得很,知道如何躲才有用,所以那人虽然连击她几下,却都被她巧妙地避开,一路跑,一路哇哇乱叫。 好在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终于有人来救了么? 又是一袭白衣,那人策马飞奔而来,马蹄踏着白雪漫天飞扬,齐雨柔忘了骂,愣愣地看着他一弯腰,将她抄起扔在身后的马背上,然后手中剑一挥,追杀她的那名刺客便倒在地上。 「快,救我嫂嫂。」齐雨柔虽然骑过马,却从未在马上与人打斗,她顾不得矜持,双臂环住那人的腰身,指着前方急切道。 那人策马过来,挥剑刺伤对春儿对打的杀手,再往前追时,愣住,抱着诚哥儿的立冬还有顾桑苗都不见了,连同方才与他们厮杀的人一道,都凭空消失了。 顾桑苗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是唿啸的风声,四周冰冷刺骨,整个人都在跟着旋转,坠落,不知过了多久,本以为会重重地摔着时,却感觉脚尖触到的是柔软。 一道白光射来,她忍不住蒙住眼睛,好半晌才适应眼前的强光,再睁开眼时,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山洞里。 第九百三十七章:黑水城16 而立冬刚落在离他不远处,她好好的并未受伤,立冬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手里还紧紧抱着诚哥儿。 诚哥儿没哭没闹,双眸紧闭。 顾桑苗的一颗心差点蹦出胸腔。 「诚哥儿?」她忙过去将儿子挖过来抱在怀里,一探鼻息,顿时放心不少,还好,有气息。 「伤哪了?别吓娘亲啊?」孩子这么小就遇到刺客,再大的胆子也会吓着吧,这会子也找不到伤处…… 于是心中越发忧急起来,在诚哥儿身上摸索着,四肢健全,也没看见有明显的伤口,那为何不醒呢?莫非伤了内脏? 这么一想,眼泪就不受控的流下:「宝儿,娘在这里,别怕啊,你是娘最乖的宝儿了,诚哥儿,醒醒啊,快醒醒……」 儿子一直不醒,她便乱了分寸,抱着儿子大哭起来。 「这可真不像你。」突然,一个声音自暗处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似近在耳畔。 莫明的熟悉! 顾桑苗勐地抬头,看向那烛火明灭之处,那人高大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看不的确,隐隐的,她却能感觉他强大的气场,她熟悉,却从未害怕过的气场。 「怎么是你?」她很意外,但声音里有难掩的喜悦,久别重逢的喜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遮不掩。 那高大的黑影一震,慢慢自暗处走来,当明亮的烛火打在他粗犷明朗又不失帅气的脸上时,顾桑苗心头彻底一松,鼻子好一阵酸涩难忍,泪水不自觉的涌出。 她含着泪,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整张脸刻画进心里一样。 许尚武感觉自己的脚上像是坠了千斤石块,竟是半步也挪动不得,心跳如鼓。 她却流着泪,抱着儿子欢喜地跑过来,一拳击在他的胸口:「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你吓死我了好吗?干嘛啊,每次出场都这么惊悚,把我儿子吓坏了,我找你没完。」 她一点都不生疏,熟络得如同他们一直就是这么要好的朋友。 她那拳能有多重,可扎扎实实打在胸前时,他却有种久违的踏实感,仿佛一直生活在悬崖顶上,终于开始脚踏实地,再也不用担心有随时坠毁的危险。 原来当那个一直思念着,惦念着的人真实地出现时,只需看她一频一笑,哪怕挨她一拳两拳,心就能感觉踏实。 「你胖了。」他看着她笑,眉眼间都是不自觉的温柔。 「说什么啊,谁胖了?」但凡是女人,都不爱别人说自己胖了,顾桑苗自然不例外,白了他一眼道:「这里是北方,人家穿得厚实嘛,哪里胖了。」 「更好看了。」以前见她是少女,如今生了孩子的她,如一朵怒放的玫瑰,火热又风情万种,她不是胖了,是丰腴娇俏了,正是女人最美的时节,他一生阅女无数,只她入得了他的心,他爱她,欣赏她非美色,但她的美,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顾桑苗难得害羞地抿了抿嘴,垂头道:「人家本来就好看嘛。」 这算是她头一回在他面前害羞么?许尚武哈哈大笑,笑声畅快爽朗。 「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这片雪海是有什么机关么?」 「这是你儿子?」许尚武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欲抱诚哥儿。 顾桑苗毫不犹豫地将儿子递给他:「你会不会抱啊,小孩子都软软的,别摔着啊。」 「你儿子都有半岁了,怎么还软啊,这小子做什么一直不醒?」他小心翼翼地把诚哥儿托在臂弯里,大手轻轻顺着孩子的前胸,果然,孩子喟了一声,睁开了眼。 顾桑苗大喜:「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怎么了?」 「无事,应该是被点了他的昏睡穴。」许尚武道。 可能立冬怕吓着孩子,所以索性让他睡着了。 「立冬为何也不醒啊?莫非是你点了他的穴道?」顾桑苗道。 「我只是想与你清静地说几句话。」许尚武道。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是啊,你我也有许多时日未见了,当初你离开时,还以为,此生再难相见,不曾想,没过几个月又在此处遇见,还真是有缘啊。」 许尚武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轻松自如的样子,不像以前总是处处防备:「你应该不奇怪我会在这些。」 顾桑苗想了想,皱眉道:「一开始着实没想到,只是在江南发现了灰银,就与相公一道回京查灰银的事,你该清楚灰银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对百姓有多大的危害,我虽无意政事,但总不能任由着一些心怀不轨之徒涂毒百姓生灵吧。」 「你一个女子,总心怀天下做什么?那是男人该操心的事,你看你,这么冷的地方,如此危险,今日若非是我,岂不危险?」许尚武不贊同道。 「我顶顶不喜欢你瞧不起女人的样子,许尚武,其实你有很多可爱的地方,除却你我以往的旧怨,你也不比齐思奕差,为何我最终选了他而未先你?」 「我可不如他会装模作样,名声糟透了。」许尚武不满道。 「名声于我来说,真是屁都不是,我自来便是我行我素之人,做什么事,一凭本心,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完一件事,不会感良心有愧便好,至于人家怎么看我,怎么评论我,与我何干?别人将我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我也只能一日一套衣,三餐饭,一张床,便是将我骂成十恶不赦,只要问心无愧,我怕什么?也不会影响我的食慾,该吃吃,该喝喝,所以说,我不在乎名声。」 「那是什么?相貌?」许尚武被她一番说词弄笑,却也知她确实是特立独行之人,若非她身上的这份独特,自己又如何会被她吸引。 「不是,尊重,自我与他重逢起始,那时我还只是他府里的一个丫环,他便尊重我。」顾桑苗自豪道。 「尊重?你觉得我不够尊重你?你可知,到后来,不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纵容着,包容着你。」 「对,是纵容,包容,如大人对小孩,如长辈对晚辈,如长官对下属,总之,你没有将我放在同一个高度对待。」顾桑苗道。 「是这样吗?」许尚武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你还是喜欢过我,只是……比较之下,更喜欢齐思奕那厮?」 「非也,你从未曾重过我,我为何要喜欢你?有欣赏,却没有喜欢,既便是现在,我看见你会由衷的高兴,很开心,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是我欣赏和认同的朋友,故友重逢,当然要开心。」顾桑苗道。 「总是把话说得这么透彻,就怕我有一丁点的误会吗?」许尚武黯然道。 第九百三十八章:黑水城17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片雪海,是有机关的吗?」 「不是我的布置,只是我提前知道,有人要在此地对你不利。」许尚武道。 「是荆王对吗?」顾桑苗道。 能在大梁境内,布下如此精巧的机关布局,只为了袭杀自己,黑水城西城本是交通要道,大多人进城出城都会走西城,若非有人刻意,这片雪海早被踩踏得不成样子了,哪里可能有那么完整漂亮,而且,这个布局是早就开始了的,有人故意在城里散步西海美景的消息,本地人自然知道,要看这雪景非得夜深人静,或是天刚花白之时才行,可这几天,这里都无人马经过,商队也被迫走了南城或是北城,可见,这个人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刘知行不行,他没那个胆子在齐思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事种,毕竟他是大梁人,族人都在江南,一旦事情败露,诛九族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他,不过,你别担心,这个仇,我会替你报。」许尚武道。 「你替我报?什么意思?你不是正在与他合作吗?」顾桑苗似笑非笑道。 许家与大楚一直有联繫,许尚武逃离后,能在此处出现,只可有投奔了大楚。 而他对此地的机关如此熟悉,当然与荆王的关系也不一般。 「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我与他,因为共同的利益会合作,若共同的利益不存在了,合作当然会停止,何况,我警告过他,不要动你,他不听,既然如此,我的计划可以提前了。」许尚武道。 「什么计划?」顾桑苗怔了怔问。 「大楚狼子野心不灭,这些年来,一直袭扰我大梁边境,烧杀抢掠的事情没少做,大梁朝庭又爱偏安一偶,对异族则是恩威并施,如此啰啰嗦嗦的甚是粘煳,大梁的天下我给你面子,不与你夫君抢,大楚可没有你,我许尚武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到时候,也要建一番功业,告慰我许家列祖列宗!」 许尚武豪情万丈,嚣张又狂妄的样子肆意得很,顾桑苗却觉他越发帅气畅快,他本不是等闲男子,有此雄心壮志,确实是好事,她也乐见其成。 「你还真是干这种事的人,可惜没有酒,我要提前祝你马到功成才好。」 「谁说没酒?」许尚武拿出一个 精緻的酒壶来,一套漂亮的琉璃杯子,既便落魄逃亡,他所用的器具仍极具奢华讲究,果然很许尚武。 他给顾桑苗倒满一杯,顾桑苗虽不擅酒力,却毫不犹豫地接过,向他举杯:「祝你成功。」 「好,祝你幸福!」 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好,痛快,再喝一杯。」许尚武大喝一声,又给二人倒满。 顾桑苗道:「祝你幸福!」 许尚武深深地看着她:「好,多谢,我一定会幸福,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又一钦而尽。 顾桑苗正要喝,他却按住她的手,抢过杯子,自己喝下。 顾桑苗怔住。 「别逞强了,你只一杯的量。」许尚武说着收了酒具。 顾桑苗已然有些微醺,不过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脚下摇晃着向他走近:「谁说的,我其实还可以多喝一口的。」 「再一口,你就醉了,不过,我倒没见你醉过,真想见识一回啊。」许尚武感概道,见她晃悠着站都站不稳,伸手抚住她的肩:「要不要坐下歇息?」 「哇……」一声清亮的哭声吓了两人一跳,顾桑苗顿时惊醒许多,诚哥儿正纠着头四处张望,大眼里全是惊慌,她的心顿时快碎了:「儿子……」 过去将他抱在怀里,看见娘亲,诚哥儿不哭了,委屈地吸着鼻子,两颗豆大的泪挂在长长的眼睫上,极力强忍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好儿子。」顾桑苗将他的头拥进怀里:「娘在呢,别怕。」 诚哥儿就往她胸前钻,小傢伙饿了。 顾桑苗好生尴尬 ,总不能当着许尚武的面餵奶吧。 孩子却突然夺手而去,顾桑苗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本能的想要抢回来,却见许尚武拿了颗软豆糕塞在诚哥儿嘴里。 诚哥儿平素少吃甜食,那豆糕香软甜糯,正适合小孩子吃,他立即吃得叭叽叭叽的,忘了自己被陌生人抱着,更忘了哭。 「好吃吗?好吃还有。」许尚武一只手托着诚哥儿,微笑着逗他。 诚哥儿喝完,眼巴巴地看着他指间的豆糕。 他笑着餵他:「慢着点,这张小嘴,长得跟你娘一样,不知长大了会不会哄小娘子。」 「哪里像我了,明明就象他爹。」诚哥儿的长相确实更肖齐思奕一些。 「是啊,他爹就是有一张巧嘴,会哄小娘子,不然,他就该是我许尚武的儿子。」许尚武道。 两人说着话,诚哥儿嘴里的豆糕吃完,见他迟迟不餵自己,捧住他的手自个啃,许尚武被煳了一手的口水,笑道:「这点倒像极了他爹,讨不到就抢,还闷声抢。」 小孩子容易吃饱,不饿了就一双大眼滴熘熘乱转,似乎才开始打量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的大个子。 「怎么?想记住我的模样?」许尚武玩笑道。 诚哥儿咧嘴笑,然后突然出手揪住他的鼻子,小孩子虽然手劲不大,小手指却灵巧得很,一下子抠进了他的鼻孔,顾桑苗无奈地想要将他抱过来:「这小子皮……」 谁知许尚武扒啦下诚哥儿的手,一口咬住他胖唿唿的手腕, 似乎有些疼,诚哥儿吓了一跳,两眼立即含着两泡泪。 「不许哭?疼不疼?」许尚武板着脸道。 诚哥儿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扑向顾桑苗怀里。 许尚武却不放,拎着诚哥儿的耳朵拧了一下,诚哥儿受疼,更要哭,他却头脸钻在诚哥儿的小肚子前摩挲着,诚哥儿不受痒,破涕为笑,抱着他那颗硕大的头咯咯不停。 顾桑苗松了一口气,她为自己方才的担忧感觉愧疚,对所有大梁的人来说,许尚武或许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于她,他没有恶意,甚至捨命相护,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儿子? 第九百三十九章:黑水城18 到此,酒已然全醒了,许尚武抱着诚哥儿坐在草堆上,正用草编着小兔子,诚哥儿也有样学样儿,缠了满手的草,扯也扯不开。 顾桑苗就坐在一旁看他二人玩耍着,诚哥儿玩了一阵就倦了,爬到许尚武怀里揪他的鬍子,许尚武则将他的手指含在口中假装咬他,诚哥儿也不怕,咯咯笑,一个不小心,又会去揪他的耳朵。 顾桑苗倦了,也歪在草堆里看他们两个玩,不知不觉中,竟是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的人在马车里,春儿抱着诚哥儿坐在一旁,而立冬则在赶车。 顾桑苗有种隔世之感,许尚武呢?还有带出去的那些侍卫呢?齐雨柔去哪了? 一肚子疑问。 「主子您醒了?」春儿眼圈红红的。 「出什么事了?」顾桑苗问。 「不知道,奴婢晕了,醒来时就在这里,还好主子您和哥儿都在,要不,奴婢还真是……万死不能辞。」春儿道。 「什么万死不万死的,关你什么事。」顾桑苗瞪她一眼,这孩子最近动不动就要以死表忠心,又没谁怪她。 刚回城,齐思奕就带着人马过来了,见她与诚哥儿都好好儿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沉默着将儿子抱过去,也不肯多看顾桑苗一眼。 顾桑苗皱了皱眉头,跟上前去。 「相公……」 他没理她。 只是脚步更快地上了另一辆马车。 这人很少生气,尤其是生她的气,莫非知道许尚武的事? 可那又如何?她并未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于是心里也有了气,正打算回身还是坐自己原先坐的那辆马车,腰身一紧,就被拖进了马车,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就被紧紧抱在怀里,她能听到他胸膛里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有他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方才明明看他一点也不紧张,很淡定自如的样子啊。 「相公……」她知道,他在害怕!她也终于升起一丝愧疚,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带着儿子出去了。」好半晌,摄政王殿下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桑苗道:「嗯,以后要出门,都只跟你一道。」 「你喝酒了!」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嗯,喝了一杯,许尚武带来的酒,今生也许只这一回。」顾桑苗道。 「贼心不死!」某人咬牙骂道:「以后不许喝,你又没酒量,学人家喝什么酒。」 「嗯,知道了,不过,你酿的葡萄酒还是可以喝两小口的吧。」顾桑苗笑道。 「是荆王布下的杀局,今日若不是有他在,你和儿子都危险,我欠他一个人情。」齐思奕道。 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 「嗯,有机会还了他就是,不过,他好象说要在大楚闹事,咱们给他点支持吧。」顾桑苗道。 「这是自然,本王已然封他为大梁国特使了。」齐思奕道。 顾桑苗翻了个白眼,以许尚武的骄傲,又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特使,他才不需要。 「你就这么了解他?要知道,大梁在楚国的暗探全都为他所用,还不够还他这么情么?」齐思奕道。 大梁在楚国的情报网也不小,人员等级分明,几条线经营多年,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甚至生命,他能将之全交由许尚武,可见对其的信任。 「王爷英明。」顾桑苗亲了他一口:「如若他能成功,保不齐,边关可以有许多年安定了。」 「本王要的是开疆扩土,永绝后患。」齐思奕道。 许尚武有雄心壮志,他何尝没有? 封许尚武官职,并将暗探全都交给其掌管,便是给许尚武身上烙下大梁朝庭的印记,无论如何,许尚武是大梁朝的子民,他的祖先是大梁人,大梁是他的故国。 回到府弟,却仍不见齐雨柔,顾桑苗有点慌:「雨柔呢?相公可派人去寻找?」 「找什么?人家自有去处。」齐思奕道。 顾桑苗愣住:「你可是人家的哥哥,这里危机四伏,她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 「娘子说得还真没错,她就是落在了有心人的手里,所以,你放心吧,玩够了自会回来的。」齐思奕道。 顾桑苗仍然担心,可某人一回家,什么公事也不办了,直接钻进了厨房:「最近总吃羊肉,感觉哪哪都是股膻味儿,我给你做几个拿手菜如何?」 顾桑苗也有同感,顿时闭嘴什么也不说了,摄政王在百忙之中肯抽出空做饭给她吃,知足吧。 午间用饭时,齐雨柔似乎踩着点回来了,正好菜摆上桌,她就风一样卷了回来,自顾自地坐在桌边等饭。 顾桑苗怔怔地看着她。 「干嘛,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你不觉得应该解释解释吗?」顾桑苗道。 「解释什么?一夜未归?你问大哥啊,堂堂摄政王亲临,竟然让妻儿妹妹被人掳走,他不是更应该给你,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么?」齐雨柔镇定自若道。 「他?什么意思?」顾桑苗怔住。 「大嫂,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咱们去西城玩的时候,有几个旁人?可有普通百姓?那么好玩的地方,而且早早就有人在城里宣传了,开城门时,只有咱们几个?难不成普通百姓跟着出去看景,你会阻止,你是那种高调又特殊讲究的人吗?」 「不是敌对方故意布下的迷阵吗?」顾桑苗道。 「若是对方布下的迷阵,大哥或者立冬还有跟随的暗卫们为何没有警觉?这几日本就危险重重,大哥会不在意你的安危?」 何况还有诚哥儿呢! 顾桑苗沉默着。 「所以啊,我为什么要有交待,该给交待的是大哥吧,他可是精明能干又宠妻若狂的摄政王爷。」齐雨柔揶揄道。 说话间,齐思奕端了最后一道汤上桌,闻言瞪了齐雨柔一眼,齐雨柔到底怕他,低头吃菜。 「你的救命恩人呢?怎地不叫来一道用饭?好歹人家也救你两回了。」齐思奕道。 齐雨柔冷哼一声,继续吃,不搭理她哥。 有猫腻啊,这两兄妹。 顾桑苗干脆放下筷子。 「你不是最爱吃红烧排骨么?我加糖少,这块没多少肉,吃吧,这个鲜是海里的,我不是用的湘菜法子,没有淡水鱼,你凑合吧,好在酸菜还不错。」齐思奕夹着菜,声音一如际往的温柔。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顾桑苗道。 第九百四十章: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我只是知道你没危险,那处是我早就派人堪察过的,知道有陷井,但是……「 「知道有陷井你还让我和诚哥儿雨柔去?」顾桑苗怒道。 「不是有杨知浩么?他手中掌着五千兵马,护你们还不够?」齐思奕道。 「杨知浩是谁?」顾桑苗怔住。 「不就是救我两次的救命恩人啰!」齐雨柔回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我也吓得不行了,你和诚哥儿都处在危险中,哪知那厮却不肯救,说你一定会没事,我当时就生气了……」 「那他为何知道我必定不会有事?」顾桑苗却是问的齐思奕。 「我知道许尚武这两日在黑水城出没,以他的本事,护你无虞!」齐思奕终于坦白道。 切,那方才一见面,还一付好担心好生气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顾桑苗白他一眼,饭也懒得吃了,起身就走。 「王爷,杨将军求见。」 那是个身材高大笔直的男人,行走如风,举手投足间有军人的霎爽之气,难得的是长相英俊硬朗,眉宇间正气凛然。 「见过王爷,王妃,公主殿下。」他围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举止大度得体。 「来得正好,坐吧,方才王妃还在问起你,可用过饭?正好,本王亲自下厨,来,一起吃吧。」齐思奕忙招唿着,又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扶着顾桑苗从新坐回桌边。 这厮知道自己好奇,更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观察这位杨大将军的。 顾桑苗只好按下心中恼怒不提,笑着坐回桌边。 那杨将军看着二十五六的年纪,北寒的风霜将他的脸颳得略显粗糙,难得的并不是很黑,五官凌角分明,深刻却不显蛮,总之这长相怎么看怎么舒服,便如他的人,言谈举止都能让人舒服,不刻意讨好,也不故作清高,该谦则谦,该傲则傲,不虚不妄。 更重要的是,他看似对齐雨柔守礼得很,却会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夹一筷子青菜在她碗里,还会不经意夺去她正要夹走的红烧肉转向自己嘴里,齐雨柔很恼火,偏生又碍于他第一次来王府用饭,不能太不给面子,只好忍着。 看着往日嚣张跋扈的齐雨柔被整治得火冒三丈却强忍不能发火的样子顾桑苗憋笑憋得肚疼,不错,终于有个能治得住某公主的人了。 早忘了某个腹黑男人的错,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半碗,饭过后,杨大将军也没说要走,大家便在茶厅里用茶。 春儿不知从哪里学来了擂茶,把生姜用擂成姜沫,再加上花生,芝麻擂成浓浓的酱汁,再放茶叶用滚水沖泡,满屋子都是姜茶的香味,顾桑苗本就吃得饱,再喝这茶,就有点肚里没处放又很想吃的无奈感。 齐思奕替她吹着茶笑道:「要不娘子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消消食。」 顾桑苗白他一眼:「都是你,干嘛总往人家碗里夹肉,好想喝姜茶啊。」 「王爷是觉着王妃您太瘦了,要多补补。」杨知浩笑道。 「那你为何专往本公主碗里夹青菜?我又没比大嫂胖?」齐雨柔终于找到出气孔,嗔道。 「王妃太瘦,王爷会担心,再说了,自家娘子要养得白白胖胖才能带得出去,否则这个做相公的,岂不让朋友笑话?」杨知浩一本正经道。 「什么叫要养得白白胖胖才能带出去,你们男人不是只要女人漂亮好看就行了么?」齐雨柔不贊同道。 「那种算什么男人,庸俗得很,好男人,就该把娘子娶回家,然后好生养着,让她开心,给她幸福,养得白白胖胖身体健康,这才是一个成功男人的真正该做的事。」杨知浩道。 齐雨柔愣住,好象她哥哥就是这么对嫂嫂的,哪怕身居摄政王位,对嫂嫂也是无微不至,再忙再累也会亲自下厨为她做饭,她不开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笑,会想法子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幸福。 「那你为何只给我青菜?」突然就觉得委屈失落。 「你又不是我娘子?而且,公主未嫁,未嫁的女子还是瘦些好,这样好看。」杨知浩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齐雨柔霍地站起来:「本公主长得不好看吗?本公主会嫁不出去?」说着就要冲走。 杨知浩也不急:「公主自然不愁嫁的,不过,要遇到如王爷这般的好男人,却是难哦。」 齐雨柔更生气了:「谁说的,本公主自小长大,求娶的不知凡几,比大哥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嗯,可你却只看上了某个黑脸又不懂珍惜的傻子。」齐思奕不失时机地打击道。 「你……大哥!」人说骂人别骂痛处,齐思奕这话确实有点过了,齐雨柔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哪个男人如此没眼光?被公主殿下看中是何等荣幸的事,他竟然辜负了殿下?」方才还一直讽刺齐雨柔的杨知浩脸一沉道。 「还不就是上官宏哦,那小子不识抬举。」齐思奕继续踩雷。 「在下心仪倾慕公主殿下良久,还请殿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照顾殿下一生一世。」杨知浩起身向刘雨柔一揖,抬眸温柔地看着她道。 他突然求娶,齐雨柔怔住,脸瞬间红了,又羞又恼:「你……你这是做什么?本公主就算是……」 「与他人无关,臣要多谢上官大人的有眼无珠,多谢他那可笑的自尊心,让臣有机会识得公主,有机会向公主求婚,让臣能觅得今生所爱,臣真心诚意,还请公主给臣这个机会,心疼你,照顾您,臣一定会把殿下养得白白胖胖,珠圆玉润,带出去成为天底下最有面子的男人。」他说得诚诚恳恳,正正经经,齐雨柔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直白又大胆的求婚,顿时羞恼得不知如何是好,娇嗔地一跺脚,转身就跑,可她还没跑出三步,就被他长臂一勾给拉回来,然后向齐思奕和顾桑苗一礼道:「殿下害羞,两位能不能……」 顾桑苗:「……」 齐思奕:「……」 被当成大灯泡了,顾桑苗拉着齐思奕就走,顺便把春儿立冬也一併带走。 院外,顾桑苗问:「你觉得这位杨将军如何?」 「本王亲自挑选的妹夫,娘子觉得如何?」 「你亲自挑选的?那他对雨柔是真心吗?」 「当然,若不真心,本王诛他九族。」 「你能不把诛九族放在嘴里跟唱歌似的么?」顾桑苗白他一眼道。 「总之本王只这个妹妹,他若待她不好……」 「男人待一个女人好,不能出于家世相貌,而是真心 第九百四十一章:家世清白 「我早调查过他,这小子自小便不近女色,对女子少有动心,更别说什么桃色诽闻,他待其母至孝,其父一生也只一个妻子,就是他母亲,其父是靖山候,一生杀敌无数,官至兵马大元帅,在妻子面前却谨小慎微,小心呵护,只要在家之时,都会亲自下厨为妻儿做饭,会抽出时间来带妻儿出去游山玩水,这样的家庭养出的儿子,对妻子也不会差。」齐思奕道。 这倒是,家庭教育很重要,只是,恭亲王那样的父亲,怎么会教出他这样的儿子来,对自己呵护倍至,宠妻如命。 「相公……」 「如今可放心了?」齐思奕道。 「嗯,听着不错,不过,还要再观察观察,重点是雨柔自己要喜欢,她若不喜欢,便是那人待她再好,也不会觉得幸福,反而伤害两个人。」 「我对那小子有信心。」齐思奕道。 「什么那小子,人家比你还大两三岁呢。」顾桑苗好笑道。 「我可是做爹的人了,他呢?还没成亲的毛头小子。」齐思奕大言不惭道。 说话间,杨知浩走了过来,却不见齐雨柔。 「王爷,王妃!」杨知浩行礼。 「怎么样?雨柔她……」 「王妃请相信臣,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杨知浩道。 「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么多年未曾有过心仪之女,为何一见雨柔便会动心,相信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顾桑苗道。 「臣在十二岁时便识得公主殿下了。」杨知浩道。 「哦?十二岁?那雨柔不是还很小?」 「嗯,五岁的样子,那次是上元佳节,臣父带着臣与母亲一道逛花灯,遇上一个小女孩儿迷路,在街角哭泣,臣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便想送她回家,哪知臣一抱着她,她便睡着了,臣无奈,只好将她带回家中。醒来之后,臣在习箭,她见了也过来与臣一道玩耍,臣担心她家中会着急,问她住处,她却说不明白,只一味的要与臣玩箭,臣带着她玩了五天,五天之后,臣父才找到她的家人,原来她是恭亲王的女儿。」杨知浩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歷史! 「这些年你一直未曾婚配不可能因为她吧。」顾桑苗道。 「自然不是,只是臣……也不知道,父母曾让臣相看过几个,都未看对眼,就一直拖着了,那日臣在街巷,偶遇公主,她化着妆,并不是本来样子,明明未曾学过一招一式,却大胆又机智,几番在杀手招下逃开,臣出手相救,并送她回家,她拿走了臣的腰牌,臣得知失了腰牌,再回来找……」 原来他们之间已然有许多故事是自己不曾知道的。 他喜欢她,并非相貌与家世,而是正好遇上了,正好看对眼了。 头一次相遇时,齐雨柔是扮成另一个女子模样的,那是自己给她做的面具。 若喜欢没有夹杂家世地位与相貌,单纯只是因为那个人的个性,与那个人在一起的感觉,那这份喜欢便是由衷的,来自心底的,这份喜欢才会长久。 如此,算是彻底放心了。 这边事了,因为有杨知浩的帮助,又有许尚武的情报,大梁城里的那位幕后黑手已然浮出水面。 齐思奕大刀阔斧地在黑水城进行了一番改革,将铸币司交由杨知浩统管,又派了得力文官下来做督察,银矿也决定停挖一年,在矿山周围种上树木草皮,不能因为开矿,就过份破坏当地的环境,如此安排好一切之后带着诚哥儿和妻子回京。 「雨柔,你要跟着一道回京么?」顾桑苗问。 「那是自然,不会去难道留在这里喝冷风?京城多好啊,繁华似锦,本公主有的是地方玩,这里穷山恶水的。」齐雨柔道。 「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啊。」顾桑苗笑道。 「什么喜欢的人,谁喜欢他了。」齐雨柔羞恼道。 「真的不喜欢?我听你哥说,北宁候世子向母妃提亲了,这一次回去,怕是要给你议亲呢。」顾桑苗道。 「什么北宁侯世子,我不认得,你们可别乱来,告诉母妃,我自个的婚事自个做主。」齐雨柔道。 「那可由不得你,你该知道,身为皇家公主,婚姻向来是用作政治联姻的,嫁给那位世子,还能一直留在京城,还很有可能会嫁到别国去,那就更加不好了。」顾桑苗道。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齐雨柔知道自己的婚事不由自主。 身为皇家公主,有太多的无奈与悲哀,好在她还有疼她的皇兄…… 「嫂嫂,你觉着那杨知浩如何?」 「你喜欢吗?」顾桑苗问道。 「不讨厌,和他在一起,不像是上官宏,会心跳会激动,但是……」 「很舒适对吗?跟他在一起很安心,不会有不安,不会有猜疑,也不会难过,有时他还能让你开心对吗?」 「嗯,就是这种感觉,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傻瓜,过日子就是细水长流,跟心疼自己,又能让自己舒心的人在一起,会一世无忧,而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嫁一个把自己放在心口上疼的男人,他把你的感觉永远放在第一位,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在乎你的一切,上官宏只会伤你,那个人太在乎他自己,他明明是喜欢你的,可他却在意别人的看法,害怕别人说他攀附权践,担心成了驸马之后会影响仕途,而且他的心里还装着别人,他对你的感情很不纯粹,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雨柔,你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一次机会,莫要错过了。」 齐雨柔最终还是跟随一起回京了,不过,杨知浩已然巴巴的写信回去,让父母上门提亲,身为公主,自然要矜持一点,不能没有成亲就留在黑水城吧。 回到京城时,已然是阳春四月,齐凌远得知他们回来,急吼吼的就过来了:「你们总算回来了,这破摄政王还你,太累了。」 齐思奕道:「我怎么觉着你把朝政治理得蛮好呢,几乎没有半点错漏。」 「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心思,你是在故意让我接手,然后慢慢放开手去,让我把这大摊子接下,你与嫂嫂带着诚哥儿天涯去浪,你们自由自在了,把我困在这方寸之地的京城!」齐凌远大声道。 「被你看穿啦……」齐思奕嘆口气道:「那怎么办?让齐凌轩接手好了。」 「那感情好,他正求之不得呢,那厮权利慾望大得很,保不齐正等着你去交玉玺呢。」齐凌远道。 「把大梁的江山交给一个心怀叵测之人,不知道祖宗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打我呀。」齐思奕道。 「不管了,你不能交给他,顶多我答应你,你想出去玩的时候,我给你替几天工。」齐凌远道。 「好兄弟!」齐思奕拍着他的肩道:「不过,你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大结局 「什么婚事啊,我现在还小呢,不想成亲。」齐凌远哇哇大叫道。 「好吧,等你遇上心仪的姑娘再说,哥哥可以答应你,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我不强迫你。」齐思奕道。 「多谢大哥。」 这天晚上,趁着天黑之前,齐思奕带着顾桑苗还有诚哥儿一道进了宫。 老太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人呀,一衰老起来,就很快,尤其是精神头不好的时候,越发显得病弱。 顾桑苗没去慈宁宫,而是去了朝阳这,那片废墟仍然无人修缮,顾桑苗带着春儿一道去的,有一队宫人在前头引跑。 朝阳宫里空荡荡的,几乎看不见人影,倒有不少的野猫出没着,到了一处宫殿旁,顾桑苗看见有个人影尊在一处空地处喃喃自语:「饿了吧,吃吧,可惜了,今日没有鱼,明日让他们送点鱼来,我不吃,全给你们。」 好几只野猫正在吃着破碗里的食物。 听见脚步声,野猫四散而逃,那人很不高兴地起身道:「做什么?不是让你们不要随便过来打扰吗?」 待看清顾桑苗的脸时,怔住:「你……姐姐……」 她满脸是泪,颤抖着向前几步:「你真的没死?我听她们说,你没死,还活着。」 「是的,我没死,可你怎么还在宫里?」她记得,自己曾让齐思奕偷偷将她放走了。 「我……是走了,可又回来了。」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以后别再回宫里了。」 「是谁?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再没有亲人了。」 「还有一个,他还活着,而且,也没有记恨你,你真的不想见他吗?」顾桑苗道。 「他……他真的没死吗?那他……过得可好?」 「他在等你,我在江南有坐宅子,有土有地有商铺,他在那里,你也去可好?」顾桑苗道。 「可是我才与姐姐相见……』 「我每年都会去江南的,你先过去,好好过日子,娘亲离世前,曾说要照顾你。」顾桑苗道。 「我是……罪人……」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那时你还小,不懂事,以后的日子要自己好好过,再做错,可就没有人一直原谅你,一直帮你了,要知道,自己犯的错,是要自己承担的。」顾桑苗道。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昏暗的灯光中,两个身影轻轻抱在一起,良久,顾桑苗让人照顾她睡下,择日送出宫去。 老太妃坐在床边,拉着孙儿的手眼圈泛红:「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皇祖母……」 「皇祖母做错很多事,现在也想开了,你想立她为后,就立吧,顾家的案子,你想翻,就翻吧,也该是时候给她一个交待了。」老太妃道。 「孙儿等您下旨。」齐思奕道。 老太妃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一个与顾桑苗向好的机会。 「可就算哀家示好了又如何?那丫头心气大着呢,你说她若示点弱,哀家还会一直那般待她么?」 「她带着诚哥儿来看您了。」齐思奕道。 「诚哥儿?你的儿子?哀家的曾孙?」 「嗯,那小子调皮得紧,这会子就在殿外呢,正与侍卫玩耍呢。 诚哥儿有九个月了,正是学走路的年纪,老太妃忙让人带进来,一见那胖唿唿的玉雪可爱的小人儿,眼睛就挪不开:「快,快过来让曾祖母瞧瞧,我的儿,可像你爷爷了。」 诚哥儿素来不认生,见老太太喜欢,咧嘴笑着,歪歪扭扭的扑过去:「奶……奶!」 「哟,会叫人呢,才多大呀,真是个可人儿。」 「他娘教的,也就会说两三个字,不圆唿。」齐思奕道。 「已经很聪明啦,别家的小孩子九个月可是屁都打不出来一个。」老太妃也同天下所有的老祖母一个样,孙儿是自家的最聪明,最可爱。 正要伸手去抱,孩子却被另一个人抱在了怀里,老太妃怔怔地看着来人,许久不见,顾桑苗更漂亮娇媚了,眼睛灵动又有神,而且通身还透出雍容与贵气来。 「你……」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吉祥。」顾桑苗行礼道。 「好,好,好!」老太妃泪如雨下:「你……能进来看哀家,还带着哥儿,哀家……」 「应该的,您是相公的祖母,便是桑苗的祖母,哥儿他……」顾桑苗为难地揪着自家儿子,那小子一个劲地往床上爬。 「让他上来,让他上来。」老太妃高兴道。 「可是……」齐思奕与顾桑苗都有顾忌。 「让他上来。」老太妃只当诚哥儿是亲情天性,想与自己亲近。 顾桑苗无奈将他抱了上去,小傢伙一上床边揪住了帐钩子,因为那铜制的帐钩上坠着一串漂亮的珍珠,这小子自小就对珠宝有特殊爱好。 他这一扯,帐子就塌了,把老太妃和他一道掩在帐中。 这种事情他不止一次做,所以不慌不忙,自在地在帐中玩得不亦乐唿,老太妃却觉得很不安,大叫着,顾桑苗只好上前去把帐子理开,把老人从帐子里挖出来,儿子却由着没管。 「你……你……他……他……」老太妃惊魂未定。 「他皮得很。」顾桑苗欲言由止。 「哎,还真是,只是由着他么?一会子围住脖子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他自个有法子出来。」顾桑苗道。 果然她许音未落,诚哥儿就几扒几爬把自己从帐子里扒啦出来,咧嘴笑着献宝一样把珠子递给顾桑苗:「娘,娘,漂漂……」 真丢人! 「好,娘知道了,你快出来,快向皇祖母道歉。」顾桑苗满脸通红道。 「奶……奶,漂漂!」诚哥儿爬向老太妃,小手托着珠子向老太妃讨好。 「好,哀家的乖孙,你喜欢就好了,来人,拿哀家的珍宝盒来。」老太妃道。 「可使不得,这小子就玩一会儿,一会就会丢了。」顾桑苗忙道。 「那让他玩别的好了。」老太妃叫人拿来一套积木来。 顾桑苗怔住:「这是……」 「你小时教远哥儿和奕哥儿玩过的,不记得啦?哀家还留着呢。」老太妃道。 诚哥儿果然有了积木,再不玩别的了,也不闹腾,就坐在那玩儿。 齐思奕跟老太妃说起黑水城和灰银的事。 「该抄就抄吧,不用留情面,居上位者,该狠的时候就该狠!」老太妃道。 「可果亲王妃……」老王妃对自己有恩,顾桑苗一直心有不忍。 「惜玉是荆王的亲妹妹,他与阿轩成亲,未必就没有别的心思,你们当初都想得太简单了,也把人性想得太好。」老太妃道。 这点顾桑苗和齐思奕都不否认。 「当初许尚武为何会突然斩杀老果亲王和世子,如今也可以查一查了,他一个庶子,一场劫难之后,不但未受半点影响,反而成了最受益之人,后来又那般恰巧娶了惜玉。这些事情,不可能都如此凑巧的。」老太妃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齐思奕道。 齐凌轩手中掌着兵权,好在这几年让齐凌远去军中呆了几年,兵权大多笼了回来,再加上杨知浩的父亲手中也掌着兵权,如此一来,倒是不怕他如何。 「只是一切还需得小心,这件事,你可以秘密去做,明日我便召果亲王妃亲宫,就说让她在宫里陪我一阵子。」老太妃道。 从宫里出来,顾桑苗知道,京城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政治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只要人还是自私的,又有欲望,身在高位,就不得不防范。 但这就是她的人生,她嫁给了那个人,这个江山又是他的责任,她便只能陪他走下。 再难再苦她也要一支持着他。 靖北侯府果然很快就来提亲了,柳侧妃很惊讶:「这个,怎么侯府世子好端端的会来提亲?你们两个觉得如何?」 「自然是最好的,您呀,别问我,问雨柔便是。」顾桑苗道。 「可是她又去了上官宏家里。」柳侧妃烦躁道。 齐雨柔并未去上官宏府,只是在路上遇上了上官宏。 小半年不见,再见时,齐雨柔像是没看见他,而眼眼角眉稍都回復了以往的肆意与洒脱,让他不得不震惊。 「上官大人,许久未见,你可好?」齐雨柔回过神来时,大大方方打着招唿。 「我……下官……公主殿下你……可还好?」 「再好不过了。」齐雨柔回道,一转头,从店铺里出来一个提着好多礼盒的男子,娇嗔道:「你呀,不知道找老闆要个布袋么?提这么多,累不累?」 「不累不累,还想买别的么?」那人一脸温柔的笑。 「不了,哦,还想给你买双靴,我听说东城那家鞋店的靴做是很好,走吧。」 「好,走。」 「那上官大人,本公主先走一步了。」齐雨柔拉着那男子的手高兴的走了。 上官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对如玉一般的人儿慢慢消失在眼界。 「相公……」妻子自铺子里出来,小声道。 「回去吧。」上官宏垂眸看了眼妻子手中的衣服,普通的布料,普通的样式,比起方才雨柔选的那件差太多了,他不在乎穿着华丽,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