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之城》


 第1章 初见佳人

    我在青烟幕处与你相逢，陌上花正开。


    那一年，唐斩天十三岁，豆蔻初开，青春似一湾溪流在幽静的山间蜿蜒，纵然内心百般奔放欢腾，却要默默压制着，沉默着，低调着，穿过每一块光滑的石头，不发出半点声响。她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山边，长久地出神。眼睛凝望着远方，却不知道自己在凝望些什么。十三岁了，已然是该怀春的少女，却依旧逃不出命运预先安排好的道路。


    她想不明白，爹为什么要让自己从一生下来就做男人？他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霸气的名字，用男装包裹了自己那么多年，她险些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个男人了！直到，女孩子的初潮来临，她惊慌失措地去找娘，才明白那根本不是男人身上会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她执意要去问问师弟们有没有这样的状况，可能娘还不会告诉自己实情。唉，她其实不傻，不可能连男女都分不清，她早在七岁那年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但娘却什么都不肯说，她只能借这个机会证实自己的判断。


    可是，娘并没有打算让她做回女人的意思。娘说，自从爹失踪以后，倾之城的掌门重任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一个女孩，怎么可能服众？何况，她的功夫也不过尔尔。那爹失踪之前呢？难道爹从她一出生就失踪了吗？娘不肯说，不管斩天怎么问，她都不愿意提及过去那些事。斩天觉得这样对自己太过不公平，可是，她又没有任何办法。慢慢长大的斩天逐渐明白，也许娘真的很不容易吧？毕竟，那么大一座倾城山，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十三岁了，该懂事了。可是……娘真的不怕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吗？想到终身大事，做惯了男人的她，竟然有些微微地害羞起来。这些年，除了山上的几个师弟以外，她是没有再见过别的男人了，何况那几个师弟，不过是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而已。


    每次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斩天就喜欢一个人到后山来发呆。倾城妖塔是娘绝对禁止自己去的地方，但是她每次坐在这里发呆的时候，远远望着那座塔，竟有些亲切。她总在想，塔里究竟住着什么妖怪呢？虽然她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应该可以看到她吧？他们会不会像她一样寂寞呢？如果自己愿意听他们说说话，那他们会不会和自己说说话呢？


    隐约地，一阵细微的唿救声传来。


    斩天从发呆中惊醒，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起身沿着崖边寻找，只见一处野草轻微颤动着。循着那野草往下看，一个小孩子正用手紧紧抓住那野草，一动也不敢动地垂在崖边唿救！


    斩天不假思索地俯身下去，整个人趴在崖边，伸手去够那个孩子，还差一点点！她把身体往前挪了挪，还是不行。再往前挪，重心可能就会不稳，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瘦小得很，但把自己拽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怎么办？眼看那孩子揪着的野草开始松动，他的手也开始打滑，斩天不能再犹豫了，她略一发力，又向前探出去一块，终于，抓住了那孩子的手！与此同时，斩天觉得自己整个人重心前倾，她用力勾住脚，但似乎还是无济于事，眼看就要随那孩子一起跌下悬崖去了！


    一只手兀地抓住了她的脚踝！一股强大的力量勐然将二人拽了上来。斩天惊魂未定，侧头去看，不禁怔住了！眼前这个少女眉眼如画，冰肌似玉，一身洁白，仿佛从天上下凡的仙子，竟挑不出半点瑕疵来。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女孩子！斩天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穿上女装，也曾幻想过自己美美的样子，但她能想像到的不过是如是和青玄那般或恬淡或娇俏的模样罢了。怎知，这世上竟也可以有这样的美。


    斩天回过神来，来不及问那少女是谁，也没来得及道谢，便先转身去看那孩子有无大碍，可是，才一扭头，身后竟空空如也！她惊骇地向山崖下望去，以为他又掉了下去，但下面也是空空如也。那孩子，怎么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她向远处望去，也找不到那孩子的半点踪影，这才復又转过头来，说道：「适才多谢小妹援手！」

 第2章 天仙妹妹

    看她的样子，应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吧？但是女孩子总不希望被叫老了，斩天心下思忖：「称她小妹，应该不会失仪吧？」


    斩天不明白，眼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更令她费解的是，那少女一句话都没说，起身便离开了！那么拽！原来长得好看可以这么拽的！斩天望着那少女的逐渐消失的背影，竟生出一丝怅然。


    斩天心里嘟囔着，熘熘达达地往回走。才走出几步，迎面便撞见了五师妹如是，如是小斩天一岁，看起来却似比她大一般，早熟得很，也颇为稳重。


    如是迈着不急不缓地步子走到斩天面前说道：「掌门师兄，你赶快回去吧！有新弟子入门了！」


    「新弟子？」斩天自小习惯了做男人，说话也充满了男孩子气，「咱们倾之城可是只收颜值在线的弟子啊！」


    「绝对在线！」如是忙不迭的回道。


    毕竟还是个少女，有人来拜山总归是新鲜好奇的，斩天跟上转身往回走的如是，边走边道：「五师妹，我今天竟遇见奇事了！刚才有个孩子，差点掉到山崖下面去，可是我才把他拉上来，他转眼就不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如是忽然停了脚步，道：「师兄，你莫不是遇见什么妖怪了？我听师娘说，咱们山上这倾城妖塔之内镇压着许多妖怪，会不会是里面跑出来的妖怪啊！」


    斩天不以为然地道：「怎么可能？那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妖精可是会变化的！师娘不让咱们靠近那妖塔，就是怕咱们着了妖精的道！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师娘提起，不然你以后想出来发呆，恐怕都难了。」


    斩天「呵呵」傻笑了两声，道：「还是师妹想得周到。」


    「师兄，听你刚刚的口气，一定还有别的新奇事吧？」


    「对啊！刚才有个天仙似的妹妹……」话到一半，走到大门口的斩天便看见那个熟悉的白色背影了。乌黑的秀髮整齐地散在脑后，亭亭玉立的身躯笔直地站立在院子当中。她兴奋地冲上去，绕到那白衣少女的身前，果然是她！她回头望望身后的娘，问道：「是这个天仙似的妹妹要来拜师吗？」


    伫立在院子中的唐夫人微微颔首，沖那少女说道：「我们倾之城已经很多年不收弟子了，眼下这几个弟子都是从小就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也没有多大的本事，我们倾之城也没有什么高深的武功，小姑娘，你怕是来错地方了！」


    斩天听娘这么说，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遗憾来，她看看那少女，又转头沖娘说道：「记得小时候听娘说过，咱们倾之城门下可容七名弟子，如今，不是还有一个空缺吗？」


    没想到，娘的脸色忽然变了，厉声道：「作为倾之城的掌门，难道你不知道那个位子是留给什么人的吗？」


    斩天道：「怎会不知？是留给圣女的。可是……」


    「我正是为了圣女之位而来。」那白衣少女忽然接过斩天的话去。这是斩天第一次听她说话，她的声音和人一样，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温度，却如山涧里的溪水一般清凌凌，干净、透彻，不惹尘滓。


    唐夫人的面色从严厉变为疑惑，继而又变为了凝重。


    少女继续说道：「唐夫人，这么多年，您可有找到圣女的合适人选？」


    唐夫人摇摇头，凝视着白衣少女，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少女道：「十岁。」


    唐夫人道：「不像。十岁的孩子，哪里有你这般的笃定和淡然？何况，你都这么高了。」

 第3章 素和笑浔

    少女冷冷地道：「何妨一试？若我不是天命的圣女之身，若我承受不住那逆乱干坤的痛苦，自会受到反噬之伤，于他人无忧。」


    唐夫人一惊，知道这少女必是有备而来，道：「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素和笑浔。」


    「好奇怪的名字！」斩天不禁自语。


    唐夫人微笑说道：「素和是她的姓，笑浔是她的名。作为长辈，唤你一声『浔儿』恐不为过吧？」


    「浔儿……」斩天重复道，「好美的名字，像人一样美。」


    少女没有正面回答，目光望向远处那座白色的塔。唐夫人心领神会，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吧！只有一样，你要明白，这倾城妖塔里兇险万分，虽是我派圣地，但我也不曾入内一窥究竟，倘若你不能活着出来，也只能认命，要知道，我帮不上你任何忙。」


    笑浔道：「夫人帮我打开大门便是。」


    唐夫人点头，默默转身向倾城妖塔而去，笑浔跟在她的身后，也是默不作声。斩天很想跟过去，毕竟这么多年来，那座塔在她的印象里像个传说，她只是从娘的只字片语中知道一些，她依稀知道倾之城只收七名弟子是为了诸夭之阵，但她不明白圣女的使命是什么，更不曾想到，真的会有人主动前来承受这份痛苦。


    她有些怜惜那天仙一样美丽的浔儿，尽管，她仅仅触碰过自己的脚踝罢了。


    如是站在斩天的身后，轻声说道：「她应该留下来。倾之城需要这样的倾城之色。她做圣女，再合适不过。」


    斩天侧头看着如是，问道：「你不嫉妒她吗？」


    如是微笑着说道：「倘若她只是略胜我一筹，我倒是会嫉妒她三分，可如今她的美貌是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我妒有何用？徒增烦恼罢了！」


    「你这口气倒像是得了我娘的真传。」


    「敢问山上的师兄弟们，哪有一个是得了师父真传的？师父失踪多年，在师娘眼里已是死人，不然为何称唿他为先夫？」


    斩天长嘆一声，道：「我已经习惯了没爹的生活了，倘若哪天他突然回来，我可能还不适应呢！不过，娘的武功造诣有限，我们几个也资质平平，将来能不能练就诸夭之阵还未可知。不过，你还好，练的一手的好医术，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代名医。」


    如是微笑，「师兄谬赞了！我这点粗浅的医术不过是在这倾城山上看点简单的毛病，若是出了这山，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看看？」斩天怅然。


    如是微笑道：「再过十年吧！等我们都长大了。」


    斩天回身望向远方，自语：「再过十年，那个小美人会变成什么样？」


    如是听她这般自语，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师兄莫不是看上这天仙一样的妹妹了？那你还不快去助她一臂之力，争取把她留下来，将来好给你当媳妇！」


    「师妹所言极是，她此前在崖边救过我，我确实不能坐视不理啊！」


    如是忧心道：「师娘说，这塔中兇险无比，说不定有去无回，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毕竟，你是咱们倾之城的掌门啊！」


    「如是，你再去采些幽蓝花吧！」斩天叮嘱道：「我担心她纵然可以顺利走出来，也难免身受重伤，你去采些提前备着。」


    如是点头，轻笑一声道：「师兄如此体贴，将来谁能嫁给你，有福气了。」


    斩天心中苦笑，暗道：「将来谁若嫁给我，那才叫倒霉呢！」

 第4章 逆乱干坤

    趁如是去採药的工夫，斩天便只身摸到了倾城妖塔的附近。这些年来，这座塔充满了神秘，却未能激起她半点的好奇心。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命定的生辰八字，不可能成为倾之城的圣女，呵！别说圣女了，这辈子能不能做回女人都不一定。


    她到这里来，纯粹是为了笑浔。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见她，就有种想要走近她的欲望。想要用自己的温暖去融化那座冰山。天吶，难道自己的心里盛开了一朵百合？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上心？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遛着边，进了塔。这座幽闭多年的妖塔，只有娘可以打开它。可是，打开了大门的娘，却一刻不停留地走开了，像是生怕见到里面什么妖物似的。可是这塔里却一片死寂，根本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斩天顺着那木做的阶梯向上走，似乎走不到尽头一般。沉沉黑暗中，只有她的脚步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有一丝光亮出现。那一束幽光投射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衣少女身上，那少女正是笑浔。斩天疾步奔了过去，俯身探查，发现她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她看看四周，空空荡荡。犹豫了片刻，斩天还是背起了笑浔，向着大门走去。


    走出塔门，娘已然站在了对面。


    「娘……」斩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迟疑地愣在原地，却不肯卸下背上的人。


    「你没事吧？」娘说出了一句出乎意料的关切的话。


    「我没事，只是浔儿好像受伤了。」


    唐夫人微笑了一下，说道：「她经脉大动，总要过一阵子才能醒过来。」


    「她不会是被里面的妖怪伤了吧？」斩天问道。


    唐夫人道：「你既然可以安然无事地走出来，说明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逆乱干坤的灵气已经进入她的体内，否则她不可能化解这妖塔里的重重危机。」


    「她真的，是命定的圣女？」


    唐夫人微笑点头，说道：「你背着她不累吗？」


    斩天忙摇头：「不累！这么好看的妹子多背一会儿才好。」


    唐夫人略一迟疑，道：「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我可以把自己当女人吗？」斩天反问。


    唐夫人嘆息一声，轻声道：「先把这孩子带回去吧！」


    斩天知道，一说到关键处，娘肯定是要转移话题的。这些年，她都习惯了。做男人就做男人吧！不仅可以和男人打成一片，还能时不时地撩妹，也挺好。以后，自己肯定是把撩妹的好手，毕竟女人的心思自己最懂。


    笑浔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了，娘也不让如是过去给她诊脉。她是怕任何人知道倾城妖塔里的秘密吗？斩天正忧心忡忡地趴在窗口望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笑浔，娘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斩天回头看见娘慈爱的脸，问道：「您一点也不担心浔儿的身体吗？」


    唐夫人道：「她修习了逆乱干坤，她的经脉与常人大相迳庭，你叫如是过来诊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不会有事吧？」


    「她能坚持到现在，说明她天生资质不凡，虽然不可能完全无碍，但假以时日就会慢慢恢復的。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修习这逆乱干坤。倘若她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我还是会有些担心。」


    「娘，等她醒了，我问问她。」


    「你以为人人都会说实话吗？」

 第5章 拜入师门

    斩天正要回话，只听屋里传出轻微的呻吟。她侧头望去，笑浔似是甦醒过来了，便快步绕到门口去，推门走了进去。


    「浔儿，你感觉如何？」斩天关切地走到床边，询问着。


    笑浔抬眼看看斩天，轻声说道：「我没事。」她见唐夫人跟了进来，便继续说道：「夫人可会信守诺言？」


    唐夫人微笑，「自然。只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何要修习这逆乱干坤？」


    笑浔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坦然答道：「我生来就有顽疾，若不逆乱经脉，命不久矣。」


    「原来如此。」


    笑浔抬眼看着唐夫人，道：「为了活下去，我什么苦都能吃。求夫人收下我！」


    唐夫人见她就要下地跪拜，忙道：「不急！你身子尚未復原，再说，要拜师也不是拜我。先夫早已定下规矩，纵然他不在了，你的师父也还是他。」


    斩天将笑浔扶回床上，开心地道：「终于有七师妹了！算上你，我就有三个师妹了！」


    笑浔侧脸望着斩天，清泠泠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哀伤，仿佛有许多无法说出口的幽怨一般。斩天被看得有些错愕，忙道：「不管你以前有什么悲惨的过去，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孤单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笑浔目光颤抖了一下，轻声道：「多谢师兄。」


    我见犹怜，大概说的就是笑浔吧？


    见娘走了，斩天关切地问道：「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还没等笑浔答话，如是便拎着食篮推门而入，边道：「一早就炖上的药粥，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病，但瞧你这身子虚弱不堪，总要补一补的，都是些温和增补的方子，有益无损。」


    「五师妹就是想的周到，沖你这贤惠的样子，将来一定能找个好人家！」斩天打趣道。


    如是盛了一碗粥拿到床边，笑浔和斩天同时伸出手去接。


    如是笑道：「仙女妹妹要自力更生我可以理解，掌门师兄这又是做甚？莫非，这仙女妹妹一进咱倾之城的门，就成了你的私人专属了？」


    斩天硬是接过了如是手里的碗道：「你还真说对了！所谓先下手为强，趁着几个师弟还没见着，我自然是要霸占一会儿的！」


    笑浔也不争辩，只道：「多谢五师姐。」


    如是边看斩天给笑浔餵粥，边端详着这天仙一样的美人儿，自语道：「倾之城等了十年的圣女，果然不是一般人。」


    倾之城大殿的正中，摆着前掌门唐惊云牌位。唐夫人站在左边，而斩天站在右边。两侧，肃立着几名弟子，都是十岁上下的孩子。


    笑浔向着唐惊云的牌位叩拜之后，从唐夫人的手中接过了倾之城的腰牌，上面镌刻着「笑浔」二字。斩天上前把笑浔扶了起来，说道：「七师妹，以后你便是倾之城的圣女。」


    笑浔点头，又在斩天的指引下认识了几位师兄师姐。三师兄星宇和六师姐青玄都才九岁，但倾之城是按照入门先后排序的，所以笑浔只能是小师妹了。在笑浔的心里，对于这些都毫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如何修炼到逆乱干坤的第九重。


    自此以后，每个月十五，笑浔都要独自一人去塔内练功。斩天虽与师弟师妹们都能打成一片，但自从笑浔来了以后，她的精力似乎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像块石头，尽管生得美若天仙，但时间长了，师弟师妹们都很少愿意与她相处。笑浔就像一个迷，而且是一个永远都不会解开的迷，无论你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愿意回答。渐渐地，大家也不问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这样，斩天越想走近她，想知道她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到底是什么。

 第6章 少女私事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一年，斩天十六岁，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她曼妙的身姿已经发育得淋漓尽致，不得不用厚实的衣衫紧紧裹住。想到笑浔从小无亲无故，肯定没人和她讲那些少女私事，而自己正是三年前初懂人事，她生怕笑浔因为不懂这些，又不肯与人交流，乱了分寸。她走到笑浔的房前，踌躇再三，还是不知道作为师兄的身份，该不该去敲这个门。


    好在如是是个有眼色的姑娘，又颇为早熟，她看出了斩天的心思，道：「掌门师兄，七师妹已是豆蔻年华，男女毕竟有别，不同于小时候，有些事，就交给如是吧！」


    「从小到大，你最懂我了！」斩天笑道。


    「青玄还小，我就算是这倾城山上的长姐，生活起居，总要替师娘分担一些。」


    斩天心里默念：「我才是长姐好吗？顶着个大哥的头衔十六年，心好累。」


    如是轻轻叩了门，笑浔开门，见斩天和如是二人站在门口，便闪身到一边，让他们进屋。如是走了进去，斩天却没跟进去，笑浔迟疑地望了斩天一眼，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关上了门。


    如是便道：「二师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处在变声期，总觉得自己长大了，像换了个人似的，有段时间总不爱说话。可你是女孩子，应该没有变声的烦恼吧？掌门师兄说你最近越发的沉默寡言了，怕你有什么心事不方便与他提起，很是担心你。咱们都是女儿家，你若有什么私房话，不妨跟姐姐说说？」


    笑浔道：「师兄待我真好。」


    如是笑笑，「那是自然！我从未见过掌门师兄待谁这么好过。想必，将来他是要娶你做媳妇的！」


    原本以为笑浔会脸红，但她的脸上却似结了一层霜，说道：「五师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笑浔练功累了，正准备休息。」


    这是逐客的节奏啊！如是知道再绕弯子下去，恐怕完成不了使命了，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七师妹可见红了？」


    笑浔一怔，快速琢磨着如是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是见她如此反应，便解释道：「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身体上总会有些变化的。可能妹妹发育比较晚，白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其他的，倒不见得熟了……」


    笑浔总算明白她说什么了，尴尬地道：「笑浔修炼逆乱干坤，经脉异常，可能，不会像正常女人一样。」


    门外并未走开的斩天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由得开始心疼起笑浔来。待如是走后，她依然徘徊在院子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每一次笑浔修炼过后，她都会亲自跑去妖塔那里接她回来，她每每面色如纸，让人不禁心疼。可是，她生有顽疾，如果不经过此番痛苦歷练，只怕坟头早已长满荒草。刚才又听见她那无奈之语，斩天觉得，为了活下去，她付出的代价太多了。自己虽然生下来就没了爹，可是比起无父无母又身患重病的笑浔，简直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


    她正想得出神，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兄，你进来。」


    斩天惊讶地回望，笑浔的白色身影已然回到屋里去了。她赶忙跟了进去，关上了房门。见笑浔一脸严肃，生怕自己返了什么错，试探着问道：「浔儿，你生气了？」


    笑浔轻摇了下头，说道：「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对我说便好，不必再托五师姐来。」


    斩天摆摆手道：「这怎么行？有些事，是你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笑浔嘴角轻轻抽动，竟似微笑。斩天看得呆住了，问道：「浔儿，你是在笑吗？你笑起来那么美，为什么从来不笑呢？」

 第7章 师姐有礼

    笑浔道：「我在笑你。」


    「笑我？你笑我什么？」斩天不解。


    笑浔道：「笑你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斩天惊愕，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笑浔道：「无论是因为我的病，还是修炼过度，我每一次昏倒，都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三年来，多少次肌肤相抵，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若非夫妻，试问有哪一个师兄可以与自己的师妹如此亲密无间，毫不避讳？我们都慢慢长大了，尤其是你，已经十六岁了，我眼睛再瞎，也能看出来你是个女人。」


    伪装了这么多年，竟然……难道其他的师弟师妹都眼瞎吗？


    斩天竟然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笑浔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拆穿你。」


    「浔儿……」斩天想说什么，可是喉头梗住，声音哑然。


    「师兄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如果将来遇到难处，一定要娶妻以证实自己是个男人，那就娶了你的浔儿好了。」


    「不，我怎么能耽误你一辈子的幸福。」


    「那你一生的幸福呢？就甘心这样被葬送了吗？」


    「要守护倾之城的秘密，我别无选择。」


    「是什么？」


    斩天迟疑了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继续扮演好我的角色。浔儿，你会帮我吗？」


    「但愿，我可以帮到你。」笑浔漠然的表情让斩天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一丝安慰。


    见斩天一脸失望，正想转身离开，笑浔忽然说了句：「师姐。」


    「啊？」斩天勐然回头，有些错愕。


    「怎么？对这称唿不适应吗？」笑浔回身走向内室，道：「师姐想不想试试女装？」


    斩天惊讶地跟了过去，看着笑浔拿出来的一套衣服，既紧张又渴望的神情写在了脸上。笑浔把衣服递给斩天，道：「我去给你把风，不会有人知道的。」


    笑浔正要出去，忽被斩天叫住，「我从来没穿过女孩子的衣服，这些……怎么弄啊？」


    看着她一脸的窘迫，笑浔迟疑了下，说道：「那我来帮你吧！」


    那是十六年来，斩天第一次穿上女装，实现了她做一个女人的夙愿。那一刻，她身上背负了多年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她不仅没有慌乱，反而觉得放松。终于，有人和她一起分享这秘密了，她可以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做真正的自己了，真好。


    多年以后，她仍旧记得那一刻笑浔看自己的眼神，那个倾城倾国绝色的美人，眼中流露出的惊喜与赞赏，认同与喜爱。


    也许，她比起笑浔的姿色相去甚远，但她，一定也是美的。


    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风卷蒲萄带，日照石榴裙。


    忆昔来时双髻小，如今云鬓堆鸦。绿窗冉冉度年华。


    转眼，又是三年。


    看着镜中的自己，斩天不禁长长嘆息一声。她轻轻抚摸着笑浔那纤长的手指以及她手上那把犀角梳子，说道：「还记得第一次在你这里换女装时的情形，那一年我十六岁，转眼，已经三年了。你长大了，也更漂亮了，只是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斩天站起身，距离笑浔不过半尺，她望着她那紧紧的袖口，高高的衣领，长长的裙，说道：「为何要把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实？把少女玲珑的曲线都藏起来了。」

 第8章 若即若离

    「我没有师姐那样好的身材，没什么可看的。」笑浔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斩天有些愤愤不平，道：「这三年，我每次想要换女装都会到你这里来，可是却从未见过你更衣，岂不是很不公平？」


    「今日是十五，我要准备去塔内练功了。」


    见笑浔便要逃走，斩天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这已经是你修炼逆乱干坤的第七年了，就不能让我跟你进去一次吗？」


    笑浔道：「不能。」


    斩天的手缓缓松开，有些委屈，十九岁的少女已然美得楚楚动人。大约是在男装的坚强与不羁之下压抑久了，每当她换了女装，便会情不自禁地柔弱起来。


    笑浔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痛苦的样子。」


    斩天望着笑浔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跟了几步，正要出门，忽然发现自己还穿着女装，急忙退回屋里，关了门，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委屈地想哭。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娘说要圣女练到逆乱干坤第九重，他们才能开始诸夭之阵的练习。而诸夭之阵，则是为了守护倾之城的秘密。也许自己生来就肩负着什么责任，不能像普通女孩一样快乐地生活吧！


    斩天这样想着，心里平静了些。她从笑浔的房间出来，就下意识地朝倾城妖塔走去。每次，她都会在塔外漫步，看落日，看月升，然后再去接笑浔。


    心不在焉的斩天走着走着，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施展轻功，让自己保持住平衡，然后稳稳落地。回头望去，那草丛中险些绊倒自己的竟是一个人！


    斩天赶忙上前察看，这昏迷不醒的男子显然受伤很重，一袭纯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他的头髮凌乱地遮住脸，颀长的身躯横在草丛间，一丝微微的颤动都没有，像是死了一般。斩天用手指去探他耳后的脉搏，知他还活着，这才放下心来。


    是被人追杀？斩天抬头四顾，并没有半个人影。难道是……不小心进了那妖塔？不管怎么说，先救人吧！算算时辰，笑浔还要一阵子才能完事。斩天扶起那人，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背上。奇怪，这男人的体重比笑浔重不了多少，是太瘦了吗？娘说，女人骨头比较细，身子比较轻，自己这些年也只背过笑浔，只能拿她做参考了。


    如是见斩天背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回来，赶紧上前帮忙。把那人放在床上，轻轻拨开他濡湿贴在脸颊上那些凌乱的头髮，如是不禁有些脸红心跳的感觉。她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从未下过山，也没见过几个男人，更别说如此清朗如月的英俊男人了。斩天倒没有她这样的反应，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女人？」


    「等救活他，再慢慢欣赏吧！」斩天不解风情地打断如是的遐思。


    如是不好意思地道：「掌门师兄，快别拿我打趣了。他这全身上下那么多伤处，等会儿我要一一查验，医者眼中可是没那么多男女忌讳的。」


    一听她要全身上下逐一查验，斩天忙道：「我对扒光的男人没兴趣，你自己来吧！」说着，她便掉头走了出去。


    如是在身后喃喃自语：「说的好像我对扒光的男人有兴趣似的。」


    斩天那么急着离开，自然不止是怕见到那男人的身体，她还要去妖塔接笑浔回来。虽然说笑浔已经练到了第七重，不再似从前那样容易昏倒，但她还是不放心，必须亲眼看到她从里面安然无事地走出来才行。


    远远地，便看见那一袭白影飘然而至。斩天是习惯了，若是换个别人，这大晚上的，说不定会被吓个半死。笑浔也习惯了每次出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斩天。她那经歷了痛苦折磨的苍白的脸上泛起极浅极淡的笑容来，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始终只字不提。就那样，两人默默地往回走。

 第9章 捡个徒弟

    听说斩天救回了一个人，原本对这些事一向漠然处之的笑浔忽然提出想去看看。斩天便带她到了如是那里。见到已然处理好外伤，静静躺在床上昏睡的男子，笑浔微微怔了怔。斩天心下不免一惊：「难道，十六岁的少女也开始怀春了吗？」想到笑浔早晚有一天会喜欢上某个男人，再也不需要自己的照顾，斩天竟然生出些许落寞怅然。


    不想，笑浔竟然开口道：「他内伤不轻，我来运功为他疗伤吧！」


    斩天和如是都有些诧异，这不是笑浔一贯的风格啊！


    笑浔看看斩天，道：「不碍事，我如今内功底子不薄，费不了什么真气。师兄，你和五师姐先出去吧，很快就好。」


    斩天与如是出了门，笑浔扶起那人来，手指轻点他几道穴位，将一粒小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后，笑浔默默调息，为他运动疗伤起来。


    过了几日，那人渐渐清醒过来。唐夫人前来探望过两次，叮嘱过等他伤愈便让他离开。可是清醒过来的男子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一定是重伤导致失忆了，这个时候，如果把他赶走，他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如是苦求着唐夫人，「师娘，我们把他留下来吧！好歹等他的伤完全康復了，说不定那时候就能想起来自己是谁呢！」


    「没名没分的，留在这里不合适。」唐夫人看看他，道：「生得倒是不错，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若是我们倾之城门下的弟子，倒也对得起这倾城山的名号，只可惜，咱们七个弟子已满，不可能再收留他了。」


    她这话才一出口，只见那男子手撑床沿全身用力，一下子跪坐到地上，道：「只要夫人肯收留，我愿意打杂干活，伺候夫人。」


    如是心疼地去搀扶，道：「你伤还没好，地上凉。」


    唐夫人也是一脸心疼，道：「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岂能如此委屈？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夫人请讲。」


    「我的儿子斩天是这倾之城的掌门，你若肯拜他为师，自然可以留下。」


    一旁的斩天正要推脱，忽听那男子说道：「掌门是我的救命恩人，能拜他为师，是我的福气。」他语气落寞，眼神却异常笃定。说罢，便朝着斩天磕头。


    斩天惊得向后退了两步，慌忙道：「真的如此草率吗？我还那么年轻，这合适吗？」


    只见他长跪于面前，拱手道：「请师父给徒儿赐名。」


    「赐……赐名？」斩天犹疑地看看娘，又看看如是。


    如是解释道：「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然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总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吧？掌门师兄，有劳你了！」


    斩天一脸黑线，想来自己就没正经读过几本书，能取出什么好名字啊！不过，大家都盯着自己，可不能捉襟见肘啊！于是道：「既然他是我的开山大弟子，那就以我们这座山为名吧！从今往后，你就叫倾城！」


    「多谢师父。」那白衣少年嘴角似是微笑，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斩天捡了个徒弟，几家欢喜几家愁。


    倾城喜欢穿白衣，无论样貌还是气质，看起来倒是和笑浔很般配。不知道为什么，如是打心眼里不舒服。她见倾城从自己面前的庭院里走过，便叫住他道：「你过来！」


    倾城走过来，毕恭毕敬地施礼道：「五师叔，找我有事吗？」


    如是有些不大乐意，说道：「我们年纪相仿，你不必如此拘束。咱们倾之城有一个冰山美人就够了，你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就不能开朗一点吗？」

 第10章 少女青玄

    倾城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道：「我只是初来乍到，与大家不甚相熟，不好意思罢了。其实我话很多的。只是……因为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所以也不知道和你们说些什么。」


    「不记得就不记得，就当从现在开始从头来过啊！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去缠着你师父，让他教你武功。」


    倾城道：「七师叔的武功好像比师父厉害很多。」


    「当然，她是咱们倾城山上最厉害的。」


    「七师叔的武功是从何而来的？」


    倾城正准备进一步问询的工夫，只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七师叔，七师叔，你对笑笑姐那么感兴趣，不会是喜欢她吧？」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绿衣少女走了过来，两弯长长的辫子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左一右地随风摆动着。


    倾城忙道：「见过六师叔。」


    被称作六师叔的正是青玄。她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倾城，道：「城城，你伤全好了吗？」


    倾城道：「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六师叔挂念。」


    「你能叫我青玄吗？」青玄绕着倾城走了一圈，道：「年纪轻轻，怎么一股子老夫子的迂腐劲头？我叫你什么？城城！我叫七师妹什么？笑笑姐。她虽然是我的师妹，可是年纪却大我一岁，所以我就叫她笑笑姐。当然，也是希望她能多笑笑嘛！话说，你三句话不离笑笑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嗯？」


    「六……」撞见青玄那杀死人的目光，倾城咽了咽口水，道：「青……玄。」


    「孺子可教也！」青玄拍了拍倾城的肩膀，「记得，永远不要在一个女人面前提另一个女人，否则，你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倾城和如是二人皆是一愣。


    明白过来的如是正要发作，青玄忙道：「诶！五师姐，你长得那么温柔，不适合抡起拳头这种造型的！要知道，距离十年一次的武林选美大赛，只有区区两年的时间了！你若那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肯定就没机会参赛了。」


    如是道：「以我这种姿色，怎么可能去参赛？」


    青玄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噢！原来五师姐根本就无心参赛，怪不得那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呢！」


    如是嘴上工夫比不了青玄，又不好在倾城面前失了淑女风范，一时手足无措。倾城道：「我不准你欺负五师叔。」


    「哎呀？怪不得五师姐这么恨嫁呢！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如是羞得脸红，心里却美滋滋的。只听倾城道：「你别误会，当初若不是五师叔尽心为我疗伤，我可能早就死了。这份恩情，我始终是要报答的。所以，我可不许什么人随便欺负她，让她伤心。」


    青玄长嘆一声，道：「我可伤不了五师姐的心，要伤也是你伤。」


    如是忙道：「小妮子，别再口无遮拦了。倾城是我们的师侄，这种玩笑开不得。」


    青玄瘪了瘪嘴，道：「小师侄，走，师叔带你打狼去！」


    青玄一把拽着倾城正要走，被如是拦下道：「倾城伤势未愈，你别拉他到处跑。」


    青玄一脸狐疑地看着如是：「刚刚不是还说，城城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吗？怎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大家？」


    被看穿心事的如是忙掩饰道：「胡说什么！我是怕你把倾城带坏了。你们要去就去，我才不管。」

 第11章 见了鬼了

    潜伏在妖塔附近半晌，倾城终于按捺不住问一旁的青玄：「狼在哪？」


    「急什么？」青玄瞪了瞪眼睛，望向妖塔的方向，继续说道：「星宇说，这里一到晚上就会有妖怪出没，我们等天黑。」


    「妖怪？」倾城一脸无辜，「说好的狼呢？」


    青玄狡黠地笑道：「如果只是区区一只狼，我用得着叫你来吗？」


    「你是觉得，我打得过妖怪？」


    「我只是好奇啊，没见过妖怪，想见见，可是我自己来太危险了，万一被妖怪发现怎么办？」


    「我们两个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没关系啊！就算被发现了，妖怪吃你的工夫，我也能跑掉。」


    倾城差点一口老血喷到青玄脸上，「你还真是我的亲师叔啊！」


    青玄正得意地翘着鼻子，倾城一只大手忽地把她的头按进了草丛里。青玄正要骂，只听倾城低声道：「别出声，妖怪来了！」


    青玄听到风声，用力从倾城的大手下面挣扎出来，嘟囔道：「你压着我，我看不见。」她从倾城的手臂间钻出头来，向着那黑漆漆的妖塔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白色鬼影飘忽而过，夹杂在风声里的脚步声，完全听不到。


    「这哪里是什么妖怪啊？分明就是鬼好吗？」青玄颤声道。


    倾城低声道：「别怕，我不会让这女鬼伤害你的。」


    「你怎么知道是女鬼？」


    「传说中，这种长发白衣飘飘忽忽的不都是女鬼吗？」


    青玄斜睨他，「你不是失忆了吗？还记得传说？」


    倾城辩解道：「我听三师叔说的。」


    「那孩子神神叨叨的，不用理他。」青玄见那鬼影飘进了妖塔，很是懊恼，「都还没看清楚呢，怎么就进去了？怎么办？」


    「师父说这妖塔是禁地，除了圣女，谁都不能进去。」


    「明天就是十五了，万一笑笑姐进去练功，撞见鬼怎么办？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她。」


    青玄起身往回跑，倾城犹豫了下，也跟着回去了。见青玄去敲笑浔的门，倾城迟疑了下脚步，没有跟上去。可是青玄敲了几下，没有人回应，她疑惑地转头看着倾城。


    倾城道：「七师叔不在吗？」


    青玄摇摇头，道：「会不会在掌门师兄那里？我去看看！」


    她路过倾城的时候，被他拽住了手。青玄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她想快速甩开他的手，可是又莫名其妙地不忍放开。


    倾城道：「这么晚了，七师叔不会去师父那里，毕竟男女有别。」


    青玄疑道：「如果笑笑姐不在掌门师兄那里，又能在哪？难道……」青玄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她勐地回头，结巴道：「笑……笑笑……姐。」


    笑浔面无表情地看着青玄，冷冷地道：「六师姐找我有事吗？」


    「噢！」青玄道：「师娘下山带回来一些胭脂水粉，都在我那里了，让我分给姐妹们，我想着，笑笑姐美得这么倾城倾国，必须先选才对，所以来找你去我那里挑几样。」


    笑浔道：「我不需要。」


    见笑浔转身回屋，半点客气都没有，青玄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自语：「这种冰山美人，也就掌门师兄受得了她。除了长得美，武功好，哪里有一点招人

 第12章 伶牙俐齿

    青玄斜睨着倾城，问道：「你不会暗恋笑笑姐吧？」


    倾城忙道：「岂敢！七师叔是倾之城的圣女，我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那你对五师姐呢？有没有意思？」青玄追问。


    「五师叔温柔善良，对我极好，我心里除了敬佩和尊重，不敢有别的想法。」


    青玄不信，围着倾城绕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边道：「倾城山这么难找的地方，你当初是怎么找来的？而且像你这样气质不俗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山野村夫。你又是怎么受的伤？怎么失的忆？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倾城忙道：「六师叔果然厉害，刚才一定是怀疑那鬼影就是七师叔吧？所以才没有道明妖塔一事，而拿什么胭脂水粉打掩护。现在，又来怀疑我这个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人。拜託六师叔快点查明真相，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呢！」


    青玄奸笑了两声，道：「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倒有几分我的风范。」


    倾城低头轻笑，「六师叔取笑了。七师叔的事，你会告诉师父吗？」


    青玄冷笑，「掌门师兄对笑笑姐那么宠溺，你觉得他会信吗？我可不想当这个两面不讨好的恶人。」


    「万一，那个不是七师叔，你不怕她有危险吗？」


    「笑笑姐武功那么厉害，这几年一直都是她独自出入妖塔，不都安然无事吗？」


    看着青玄一脸轻松，倾城倒是显得忧心忡忡。很快便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倾城忐忑不安地守候在离妖塔不远的地方。远远地，看见二人走了过来，正是笑浔和斩天。看他们亲密的样子，真像是一对情侣。只是清冷的笑浔并没有小鸟依人的温柔，反倒是斩天有说有笑，更像个怀春的少女。


    看笑浔的样子，应该是没有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吧？倾城终于安下心来，转身欲离开。忽听得风吹草动，只是一倏忽间，笑浔便到了眼前，那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横在自己身前。倾城吃了一惊，忙道：「是我！」


    笑浔收起剑，没有说话，用疑惑地眼神望着倾城。倾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说道：「七师叔，听三师叔和六师叔说，这妖塔附近常有鬼怪出没，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斩天凑过来说道：「那俩孩子的话你也信？浔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回去吧！」


    倾城「嗯」了一声，低头跟在二人身后往回走。回到自己的房里，倾城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胸口的伤又在隐隐作痛。这个时候，敲门声起。只听这敲门声，倾城就知道是笑浔。他上前打开门，把她让进了屋，又从她的眼色中读出了「关门」的指令，赶紧把门关上了。而后，他忐忑地看着笑浔，等待她开口。


    果然，笑浔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失忆？」


    倾城苦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当时应该多给我灌点药。」


    笑浔道：「从你苦求一定要留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有失忆了。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执着，还要死缠烂打……」


    「一个认识了你十六年，连命都可以付出的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赶走他？」倾城反问。


    「你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笑浔冷冷说道，「等到有一天，你真正认识了我，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在义无反顾地离开之前，你就不能让我执迷不悟地留下来吗？」


    「时间越久，伤得越深。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的伤，武功卓绝的流云剑，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不说，还认了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师父，而且这个师父的功夫根本没法和你相提并论。」


    「那又如何？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值得的。」

 第13章 旧疾復发

    笑浔依然是面目冷淡，不为所动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值得。你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请你不要打扰我。」


    笑浔说完，扬长而去。


    倾城只觉胸口更加痛了，他强忍着退到床边坐下，努力地深唿吸着。从他门口路过的如是，见这么晚了，他的门竟是敞开的，有些好奇，便凑了过来，看见坐在床上一脸痛苦的倾城，忙快步进屋，熟练地为他诊脉。


    倾城忍痛说道：「五师叔，我没事，只是内伤未愈罢了。」


    如是一脸严肃地道：「胡说！我倾之城是什么地方？虽然没有名扬天下的盖世武功，可是经脉调息的法子却是一绝。七师妹那样的经脉，六年前就已是将死之人，修炼了我门心法，如今不仅身体大好，内力也精进了不少。你若只是区区内伤，我怎么可能调理不好？」


    倾城问道：「五师叔诊过七师叔的脉？」


    如是摇头道：「不曾，我也是听说的。她当年拜在我倾之城门下，就说自己天生便有顽疾，后来也是师娘亲自为她诊的脉。」


    「噢……」


    「我总还是学艺不精，不如，也请师娘为你诊脉看看？」


    「不用了！」倾城显得有些激动，道：「没必要劳烦师奶奶出手，我这点伤自己能解决。」


    如是道：「看来你那个师父没怎么上过心，他的心思都在七师妹身上了！这样吧，明天开始你到我那里去，我亲自帮你运功调息，同时辅以药物治疗。」


    倾城感激地道：「多谢五师叔。自从来了这里，您对我是最好的。」


    如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必您啊您的，我们年纪相仿，用不着这么客套。」


    倾城微微一笑，「好。」


    如是见他若有所思，便道：「你好好休息吧！记得明日一早就过来，三餐也有讲究，以后你就跟着我，不许瞎跑了。」


    倾城点头，便要起身去送如是，被如是一把按回床上，「不许乱跑，听话。」


    倾城便坐在床边，目送如是离开。倘若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笑浔，也许他的心里可以走进眼前这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吧？可是，那块冷冷的坚冰，大概是不可能融化了。


    也不知道是因疲倦还是疼痛，倾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他又见到了小时候的笑浔。她被师父逼着练功练到几次昏倒，却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从那个小小年纪的瘦弱女孩眼中看不到一丝软弱和屈服，也看不到一丝她对自己的疼惜。大概，她心里早已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生下来就是受苦来的。


    可是随着渐渐长大，师父也控制不住她的病情了。除了逆乱经脉，她只有死路一条。倾城知道，血魔之力可以交换两个人的经脉，他强行去和笑浔交换经脉，却被师父发现，中途打断。即便如此，笑浔心里非常清楚，倘若没有他的那一半经脉之血，她根本不可能活到平安走进妖塔的那一天。那日以后，笑浔便离开了，她没有回头望一眼那个延续了自己生命的少年，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忍。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原本叫做流云的倾城陷入了深深的经脉之痛。他的伤，只有逆乱干坤可以治癒，他却没有资格也不可能修炼逆乱干坤。想到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他选择了上山，到笑浔的身边来。哪怕，只是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这一切，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倾城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她知不知道，都不会为之所动。他的死，换不回她的爱。


    噩梦连连，倾城却无法从噩梦中惊醒。他一身冷汗，虚弱不堪，气息竟也变得时有时无。没有等到他主动前来的如是跑来他的房间，发现了状况如此不好的他，不禁大骇。

 第14章 爱意倾城

    如是没有迟疑，立刻去找来了师娘。唐夫人察看过后，拧眉自语：「怎么会这样？」


    如是忙问：「师娘，他究竟是怎么了？」


    唐夫人道：「他的经脉竟与浔儿六年前的经脉如出一辙。」


    如是惊道：「那怎么办？他不是圣女，不能修炼逆乱干坤，难道只有等死吗？」


    唐夫人道：「天下之大，并非只有逆乱干坤可以治好他的病，只是，他要去寻这个法子，还要学会这个法子，不知道要多久。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连下山就撑不到了。」


    如是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师娘，您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倘若浔儿已经修炼到逆乱干坤的第九重，或许还能帮他疗伤，但是浔儿如今修炼到第七重已是非常人可为的事了，以她的资质，要到第九重，起码还要两年。」


    「这么说，他必死无疑了？」如是泪水涟涟。


    唐夫人无奈地点点头，「就算我破例让这孩子自己修炼逆乱干坤，也是万万来不及了」。闻讯而来的青玄第一个沖了进来，扑到床边，道：「城城，你别吓我！昨天还好好的，你快点醒过来，别开玩笑了。」


    斩天也跟了进来，道：「倾城怎么伤得这么重？」


    如是边哭便道：「掌门师兄，你还好意思说？倾城是你的徒弟，你对他关心过一天吗？他日日心口疼得都睡不着觉，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你都没有发现吗？」


    斩天一脸难过夹杂着愧疚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笑浔说道：「倾城妖塔下面有一个冰窖，常年极寒，让他在那里等我两年。」


    斩天一惊：「你的意思是说——趁现在，把倾城冰冻起来？」


    笑浔点头，不再解释。几人面面相觑，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便一致接受了笑浔的提议。妖塔只有笑浔一人可以入内，自然也只能是笑浔带倾城进去。


    倾城在笑浔的背上缓过了一口气，虚弱地道：「是你吗？浔儿。」


    「嗯。」


    「真好……可以死在你的身边……」


    「我不会让你死。」


    「如果有来生……」


    「根本没有来生。」笑浔打断倾城的话，「别再说话了，留着最后一口气，万一你现在就死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倾城听话地不再言语，任由笑浔把自己放进了冰窖的一口石棺之内。看着笑浔发梢之上迅速凝结的霜，他努力说道：「快……快走吧！」


    笑浔望了他一眼，道：「等我。」


    倾城感到一丝欣慰，可是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他疲惫地合上眼睛，感觉周身正慢慢僵硬，随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如是的心里，倾城没有死，却和死了没有两样。他被关进那座寂静的妖塔，冰冻起来，变成了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倘若他被遗忘了，也许会在那里睡上一千年。如是感觉心里很痛，像是有什么堵着，无法排解。她第一眼见到倾城的时候，就没来由地怦然心动。只是碍于辈分的关系，无法表达心中所想。她无微不至地关怀，还没有得到一丝的回报，他就决绝地弃她而去。这个来歷不明的小师侄，在如是的心上划过了一道无法抹去的痕迹。


    其实斩天也很难过，纵然她还存着希望，等到笑浔练就逆乱干坤第九重的那一天。但所有的预想都只是假设罢了，也许到了那一天，倾城根本就醒不过来，又或者，逆乱干坤根本就救不了他的命。


    到那一天，他只是从一种死亡状况变成另一种死亡状态罢了。

 第15章 绝色少年

    这一日，斩天在噩梦中惊醒，这些年来从未梦见过的父亲竟出现在了自己的梦中。那个人的面容如此清晰，就好像她见过一样。可是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啊！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样子？久久不能入睡的斩天索性起身到院子里散步。她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竟发现笑浔的房内还闪着微弱的光。


    她怎么还不睡？斩天这样想着，便走了过去。自从笑浔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轻轻叩门，没有应答。斩天又小声问道：「浔儿，睡了么？」


    听见里面有声音，却不见笑浔来开门。斩天索性用手试着推门，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借着微弱的光，斩天看见笑浔正在快速地收拾着桌子上那些凌乱的小药瓶，而她身后的床上，还有一大块染血的布没来得及藏起来。


    斩天急道：「你受伤了？」


    笑浔见无法掩饰，便道：「师姐把门关上行吗？」


    斩天转身关了门，急切地去察看笑浔的伤势。笑浔却躲躲闪闪地不肯让她看，说道：「没什么，我自己已经弄好了。」


    斩天道：「你我从小到大有过多少次身体接触已经数不清了吧？纵然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也用不着跟我害羞啊！你若觉得我这师兄的身份尴尬，我找如是过来给你看看。」


    「不行！」笑浔忙道：「这么晚了，别打扰五师姐。」


    斩天道：「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跟我说实话，这大半夜的，怎么受的伤？伤到哪里了？」


    笑浔道：「我想早点练成逆乱干坤，就去妖塔里练功了。哪知，不是月圆之夜的时候，会有妖怪跑出来……」


    「你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斩天又气又心疼地说着。


    笑浔无奈，露出了左肩膀上的一块伤，看起来的确像是被什么勐兽撕咬抓挠的样子。


    斩天急道：「看起来很严重！不是说处理好了吗？这肩膀你自己怎么可能包扎得了啊！快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包扎。」


    笑浔用手扯着那半掩胸口的衣衫，问道：「师姐，你不后悔吗？」


    斩天疑惑，「后悔什么？我虽然不及如是的医术精湛，处理这点外伤还不在话下。」


    「如此……也好。」笑浔松开那紧握着的拳头，慢慢褪下了上衣。笑浔原本想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所以那些穿在里面的物件早已经被脱掉了，外衣只是简单的套在身上，手一松，那结实的肌肉便显现在了斩天面前。


    斩天愣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她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笑浔轻轻一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给我包扎吗？」


    「噢！」斩天慌忙去拿药，开始给笑浔上药。包扎停当，她还处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里，她盯着笑浔的脸问道：「为什么，你跟我们不一样？」


    笑浔把衣服拉回身上，说道：「五师姐给倾城疗伤的时候，你怎么不在旁边帮帮忙？」


    「如是说不用，而且每次都是青玄给她打下手的。」


    「你连十五岁的六师姐还不如。」笑浔站起身盯着斩天的眼睛，轻声说：「你从来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吧？」


    斩天怔了下，差点惊声尖叫起来，幸好笑浔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斩天惊慌失措的神情写在了脸上，笑浔不放心地说道：「我放开手，你不许叫。」斩天点点头，笑浔这才慢慢挪开了手。


    「这怎么可能？」斩天还是不敢相信。


    笑浔道：「六年来，你有无数次机会脱光我的衣服，我早有心理准备，每次昏厥都无法控制自己，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第16章 心心相印

    笑浔面对着斩天那难以置信的表情苦笑道：「今日倘若我坚持要自己上药，你还会继续把我当女人吧？这六年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竟真的浑然不知吗？」


    斩天茫然地摇头，说道：「我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这太匪夷所思了，不是吗？你是我们倾之城的圣女，你长得这么美，你说话的声音这么柔……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斩天自己说着都开始怀疑起来，她眼睛不自主地往下瞟。


    笑浔道：「要看看下面吗？」


    斩天赶紧摇头摆手，「我相信！可是……我还是有很多疑问。」


    笑浔看看天色，道：「这事说来话长，我怕等会儿你从我房里出去的时候被人看见，那可真说不清楚了。」


    「也好。」斩天起身到：「天亮以后，你到我那里去，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笑浔目送斩天出去，关好了门，一直提着的气这才松懈下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看着桌上那滩血迹，赶忙用抹布抹干净，一边用力擦拭，一边喘着粗气，眉头紧锁，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那个可怕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若不交出流云，休怪我荡平倾城山。」


    在师父的心里，流云才是他的徒弟，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他明白，师父不可能荡平倾城山，他还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可能荡平倾城山？他不过是吓唬自己罢了，催自己早一天完成任务。可是，这结结实实的一掌并不是恐吓，他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又多了一道抹不去的伤。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的斩天没等笑浔来找自己，就径直跑到了他的房间。笑浔才整理好衣服，就见斩天门也没敲直接进来了。


    笑浔起身关上了房门，为斩天挪了挪椅子，道：「师姐请坐。」


    斩天道：「你叫我师姐，是不是想提醒我，我也有把柄在你的手里？」


    笑浔轻轻一笑：「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不是一直叫你师姐吗？我也只在你面前笑过。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之间，没有秘密。你说过要娶我，我早晚会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你是故意引我来发现你的男儿身份？」


    「在这倾城山上，我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师姐，你会赶我走吗？」


    笑浔眼中盈盈泪光，让斩天心里一动，她说道：「你都是为了能活下来对不对？」


    笑浔点头。


    斩天道：「为了活下来男扮女装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凭什么比女人还要美？」


    「花容月貌散。」笑浔苦笑，「这种药会让男人生得比女人还美，而且……我的声音真的就是这样，是长期服药的结果，不是装的……」笑浔说着，竟有些哽咽。


    斩天难过地说道：「为了活下来，你承受了比死还要痛苦的事，真难为你了。」


    「像我这样一个不男不女，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的人，师姐一定很嫌弃吧？」


    「胡说！我怎么会嫌弃你！」斩天说着，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鍊摘了下来，亲手挂在了笑浔的脖子上，「这个是我从小戴着的，现在给你，就当是聘礼了，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了。」


    笑浔用手轻轻摩挲着项鍊吊坠的那块金色牌子，发现它的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和符号，于是微笑着说道：「好，等我练到逆乱干坤第九重，改了自己的经脉，救了倾城，我就再也不吃花容月貌散了。到那个时候，我的声音会慢慢恢復正常的，绝不会让倾之城的掌门被人笑话。」


    斩天微笑着把那项鍊塞进了笑浔的衣领，「我等你。」

 第17章 赶出师门

    二人正在甜甜蜜蜜互许终身，门，忽然开了！


    斩天错愕地站起来，回头看去，竟是娘。唐夫人面有愠色，厉声道：「你走吧！」


    斩天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笑浔已然跪在了唐夫人面前，说道：「师娘不能赶我走。」


    唐夫人道：「我没有追究你的欺瞒行为已是格外开恩，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现在立刻离开，我也不再多问。」


    「师娘，您现在赶我走，等于是送我去死，倾城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你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笑浔一时无语，斩天忙道：「娘，您别赶浔儿走，他只是想活下来而已，他没有别的什么目的，他不是坏人。」


    「天儿，你太单纯了。」


    见唐夫人心意已决，笑浔道：「师姐，你不必为我求情了，本来就是我的错。浔儿感谢师娘这六年来的养育之恩，就此拜别！」他沖唐夫人磕了头，便起身欲走。


    唐夫人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天儿是女儿身的？」


    笑浔苦笑：「师娘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你拿什么保证？」


    笑浔一凛，道：「师娘，莫不是想杀人灭口……」


    唐夫人道：「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笑浔苦笑一下，道：「师娘，你就不怕毁了师姐一辈子的幸福吗？我不知道你和师父当年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我只知道，我为了能活下去把自己扮成女人有多辛苦，纵然是为了生存我都几次想要放弃，你有没有想过师姐的感受？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不心疼师姐，我心疼。所以我不会做那些让她伤心的事。」


    笑浔说完，夺步而出。斩天想去追，被唐夫人一把拉住了。


    「娘，您真的不怕浔儿死在外面？」斩天一脸难过地问道。


    唐夫人道：「纵然他身世再可怜，也不得不防。万一他是为了……」


    「什么？」


    唐夫人半晌没有言语，嘆了口气，说道：「倘若他去妖塔练功，你远远看着就行，不必阻拦，但也不要和他再有什么接触，听见了吗？」


    娘这话的意思就是，允许笑浔为了活下去而继续修炼逆乱干坤了。那看来娘守护的并不是逆乱干坤，她究竟在担心什么？斩天勉强点点头，她知道笑浔一定会来，他为了活下去，受了那么多苦，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十五那天，斩天早早就等候在妖塔外面，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笑浔的影子。她不甘心，就在那里一直等，等到了天亮。她还是不甘心，打算进去看看，他会不会一直躲在里面呢？他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斩天把娘的叮嘱全部抛到了脑后，无论里面有什么，她也要进去一探究竟。距离上一次进来，已经好长时间了。斩天还记得她第一次进来那天，塔中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只有昏倒的笑浔。后来，她也进来过几次，都只有笑浔在里面，寂静得很。再后来，笑浔慢慢控制了心脉，不再轻易昏倒，她就在外面等他自己出来。今天，不是十五，也没有笑浔在，会不会真的有妖怪？


    斩天这样想着，已经上到了三层，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再往上走，楼梯竟然断了！怎么回事？斩天正疑惑，一阵巨大的邪风将她整个人卷了起来，向着脚下一个无底深渊抛了下去！


    斩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了平衡。

 第18章 幻影邪魅

    斩天想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是邪风的力量太大，她只能随着那个漩涡慢慢下沉。天吶，这是哪里？仿佛坠入无尽地域一般，她只觉得自己不断下落，再下落。


    终于，她被那阵邪风送到了最底层。斩天脚底发软，险些没有站住。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黑暗之中，泛着幽幽的红光。一个红色的影子立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你是谁？」斩天壮着胆子问道。


    红色影子微微动了动，斩天看不清楚他的脸和身体，只看见一双红色的眸子闪着邪魅的光芒。而他的声音却如天籁一般响起，「我是幻影。」


    「幻影……你是这塔中的妖？」斩天问道。


    「你既知道这是妖塔，就应该明白，这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你没见过我吗？」斩天故作镇定地说道。


    「见过……当然见过。」幻影依然是在那黑暗里，看不清楚身影，只有隐隐约约的一个轮廓，像是一团雾气，又像是一团光。


    斩天想，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算是老熟人了，他不会真的想要伤害自己吧？


    幻影似乎轻轻笑了笑，说道：「六年前你从悬崖边拉上来的那个孩子，还记得吗？」


    「那个孩子！」斩天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笑浔，若不是有笑浔的帮忙，她可能和那孩子一同掉下山崖了。


    「那个孩子就是我。」幻影说道。


    斩天惊异地望着眼前这团雾气，说道：「怎么可能！那孩子当年才五六岁，算一算，现在顶多十一二岁吧！我虽然看不清楚你的样子，但是……」


    幻影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又不是人！我的样子有那么重要吗？变成一个弱小的孩童很正常啊！若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八成是要被躲在崖底的黑蟒给吞了。不过，作为报答，这些年来我一直守护着你那位小师弟修炼，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吧？」


    斩天忙问：「对了，你可知浔儿去哪了？他怎么没来这里。」


    「我又离不开这妖塔，怎会知道？」


    斩天疑道：「你离不开这里？那你六年前是怎么出去的？」


    幻影面对斩天的无知，那几乎不存在的脸上似乎写满了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还不是因为你那小师弟来了！不过我的力量还很弱，想要出去，只能靠你了。你带我出去吧！我帮你找你那位小师弟，怎么样？」


    斩天一脸大写的懵懂，「你自己都出不去，我怎么带你出去？」


    「你可以的。」


    斩天虽然还不知道把他带出去的方法，但她忽然想到万一把这妖精放出去祸害人间，那自己不成了千古罪人了，于是赶忙道：「不成！万一你是个恶妖，我带你出去，你再吃了我，那我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条闪着幽光的红宝石项鍊突然出现在斩天手中，「以此为信。」


    斩天不知道这红宝石怎么就能作为信物了，她好奇地拿到眼前仔细看着，只觉得一阵风起，眼前那团雾气倏然不见了。斩天惊道：「你去哪了？」


    只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从自己身上传来：「你接受了我的魂石，就是我的主人了，不能反悔。」


    「你到底在哪？」斩天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你别乱来啊！我可是连小猫小狗都没养过，你不怕我把你养死啊！」


    「我死不了的。」


    「喂，你这是强买强卖吗？」

 第19章 被袭胸了

    「我在你的袖子里。」那声音虽小，却十分清晰。


    斩天急忙抬起衣袖，一个红色的小东西差一点就掉落出来，她赶忙伸手一接，只见那小东西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掌心，细看，竟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儿。


    「你变那么小干嘛？偷窥有理是不是？」斩天把手托到眼前，说道。


    「变小了吃的少啊，省得你养不起。」那小人儿虽小，眉眼却清晰分明，精緻如雕。


    斩天想了想，说道：「要我带你出去，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做坏事！这妖塔既然要镇压你在这里，一定有原因的，肯定是你从前干过太多的坏事。」


    「这故事说来可就长了，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不过现在，你得赶紧找到你那小师弟才行，他若停止修炼逆乱干坤，只怕经脉受阻，性命堪忧。」


    浔儿……想到他，斩天心乱如麻。她虽然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但眼下还是得先把幻影带出去才行，毕竟，他是个妖，一定比自己知道的多。


    想到这里，斩天用手紧紧攥着那红宝石项鍊，另一只手把幻影送回袖子里，快步朝着一个明亮的方向跑了过去。袖中的幻影一边紧紧抓住斩天的衣袖，一边嚷道：「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


    斩天突兀地停下来，道：「我好像还真的不认识。」


    这个急剎车差点把幻影甩出去，他只好发力跳回斩天空着的那只手上，道：「姑奶奶，你当男人当惯了是吧？能不能温柔点？」


    「袖子里本来就不稳妥，我拿着你又怕把你攥成泥。」斩天说着，竟一抬手，把幻影揣进了怀里，「往哪个方向走，你记得告诉我啊！」


    「哦……」幻影发出细微的声音，好像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在幻影的指引下，斩天终于走出了这妖塔的迷局。天色已然快要大亮了，她必须先回去再说，不然被娘发现自己来找笑浔，又要挨骂了。


    回到房间，斩天累得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喘息未定，忽然想起了幻影，赶忙伸手将他掏了出来。只见幻影满脸通红，一声不吭地瘫坐在床上。


    斩天忙问：「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压到你了？」


    「是……」幻影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斩天忙把他拿起来察看，「没有伤到哪里吧？你脸为什么这么红？憋的么？」


    幻影道：「热的……又软又暖，好舒服……」


    斩天惊唿一声，条件反射地双手捂胸，幻影被扔到了床上，向后翻滚了两下。尽管从小到大，斩天都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但无端被人袭胸这件事，还是有些别扭。她怒道：「你别仗着小，就可以随便肆意而为，赶紧变回来。」


    「我现在只能这么大。」幻影爬上了斩天的枕头，继续说道：「六年前渡劫之后，我那些修为都没了，所以好不容易修成的那孩子般的身形也不保了，多亏了你让我有了人形，虽然只有这么小，但是我也知足了。」


    斩天看着他边说边在自己的枕头上躺下了，问道：「大小我不管，你躺我枕头上是几个意思？」


    「我刚出来，很累，睡一会啊。再说，你不是也得假装睡觉吗？一会儿才能装作刚起来的样子啊！」


    斩天用两根手指轻轻把幻影从枕头上移开，道：「你好歹是个男人，和我同床共枕合适吗？」


    幻影坐直道：「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是真的离不开你，除非你想让我死。」见斩天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幻影继续说道：「你不忍心的，对吧？」

 第20章 住进荷包

    斩天实在睡不着，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突然冒出来一双眼睛在自己的旁边，怎么可能受得了？她本来就心乱如麻了，试图让自己静下来都很难，想合上眼睛休息下，上眼皮才一碰下眼皮，就发现幻影正坐在自己的双峰之间！


    斩天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唯一的睡意也没有了。差点滑下去的幻影拽了下斩天挂在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鍊，一纵身跳到了旁边的床上。


    斩天指着他说道：「你，快点出去找笑浔。」


    幻影道：「你脑子这么不好，是怎么当上掌门的？我说过了，我离不开你，要去找也是我们两个一起去。你赶紧想个万全的法子，让自己有个理由下山。」


    「什么事都要我自己操心，那我要你何用啊？」斩天说着，起身整理衣服。


    正说着，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斩天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没什么问题才开门走了出去，只见如是站在门口。


    见斩天开门，如是道：「师兄真早！我还怕太早打扰到你呢，没敢贸然敲门。」


    「有事吗？」


    如是递过来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道：「好几天没见着七师妹了，她性子一向孤僻冷清，没有你的嘱託，我可不敢去找她。这不，我绣了三个荷包，我和青玄都有了，这个给七师妹。」


    斩天接过来，犹疑道：「这个，我正好能用上，不如就送给我吧！」


    如是略一吃惊，道：「也好，师兄喜欢就拿去，我再去给七师妹做一个便是。」


    「不必了。」斩天脸色暗沉，道：「浔儿被娘赶走了。」


    如是惊道：「为什么？七师妹资质非凡，谨守本分，从来没有犯过错啊！」


    斩天道：「因为……他实际上不是我们的七师妹。」


    如是一脸疑惑，「我派按照入门先后排位，不是七师妹是几师妹？再说，这个也不重要啊！」


    斩天见她根本没有抓住重点，直截了当地说道：「因为他是我们的七师弟。」


    如是张大嘴巴愣了半晌，难以置信地道：「你是在逗我吗？」


    斩天道：「我也希望我是在逗你，浔儿离开倾城山，不知道能活到几时，我现在甚是担心，正准备去找他。」


    「我也去。」如是忙道。


    「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下山。」斩天急道。


    如是道：「青玄点子多，我们去找她帮忙吧！」


    「好，你先去找她，这事不能声张，万一让我娘知道，咱们都别想下山了。我去准备准备。」斩天说完就疾步走回了屋里，她生怕幻影一时间按捺不住，跑了出来。


    见斩天回来了，幻影道：「你再不回来，我就出去了，我不能离开你一丈之外。」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随身携带。」斩天说着把幻影塞进了荷包里，又把荷包挂在腰间。


    「好歹我也修行了千年，你就这么粗鲁地对待我？」幻影正在抗议，荷包的口忽然被扎紧了。


    斩天两指发力抽紧荷包的带子，说道：「你在里面不会拉屎放屁吧？」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文雅点吗？」


    「姑娘？」斩天捏了捏荷包，「记着，以后再敢叫我姑娘，被别人发现我是个女的，我就捏死你。」


    「把你的手拿开！我长得这么好看，你别把我捏丑了。你最好对我好一点，因为只有我可以帮你找到小师弟，毕竟妖精之间是会有你们人类感应不到的力量的。」


    斩天正要继续捏他，忽然怔住了。

 第21章 谁是半妖

    荷包的口被打开了，里面的幻影一脸惊悚地看着斩天那严肃的表情，说道：「你要干嘛？冷静点啊！就算我现在再弱小，好歹也是个妖精，你不能对我下毒手啊！」


    斩天认真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们妖精之间？浔儿不是人么？」


    「谁知道呢？」幻影坐在荷包里，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


    「这是什么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到底什么情况？」


    「我从他身上感觉到妖气，或许是个半妖。」


    「半妖……」斩天惊得半晌无语，缓了缓，才自语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自己也不知道吧？他只知道自己的经脉与常人不同，有可能是因为他体内交织着人类和妖族两种血脉，所以才会要死要活的。」


    斩天深深地唿吸，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幻影看了看她的样子，说道：「你连我这个全妖都不怕，难道还怕他那个半妖？你在担心是不是？害怕不能和他在一起。」


    斩天惊讶幻影的洞察力，嘟囔道：「妖孽，安静点。」说着，又扎紧了荷包。


    荷包里发出了声音：「你不要没事就捏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出声的。」


    「这我可控制不住我自己，你手感这么好，我可能会下意识地捏，别怪我啊。」


    「师兄，你在和谁说话？」一步进来的青玄问道。


    「额……我在自言自语。」斩天懊恼，怎么没关门呢！


    青玄快走几步，伸手摸了摸斩天的额头，「怕不是魔怔了吧？先是城城出事，现在笑笑姐……呸，笑笑……下落不明，你肯定是受了刺激。」还没等斩天回应，她又看见他挂在腰间的荷包，兴奋地道：「呀！想不到师兄也爱这个玩意，这里面装了多少银子啊？」她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捏。斩天忙去阻止，青玄的小快手还是捏了一下那荷包。她惊得向后一跳，道：「老鼠？师兄，你还有这癖好！」


    斩天将错就错道：「怎么，怕了吧？以后别乱摸。」


    青玄还想好奇追问，被斩天制止：「先说正事！想到什么好主意没有？」


    青玄道：「当然了！我不止想好了，而且已经实施了。」


    斩天忙问：「你做了什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去？」


    青玄才要说话，只见唐夫人匆匆赶来，道：「天儿，娘有事下山一趟，你管好师弟师妹们。」


    「什么事啊娘？」斩天追上去问道。


    「别问了，我去去就回。」说着，唐夫人便匆匆离开了。


    待唐夫人走远，青玄诡秘地一笑，道：「我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些假线索，制造了一点小小的蛛丝马迹，师娘就忙不迭地下山寻找师父去了，看来师娘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师父啊。」


    「你这，不会捅出什么篓子吧？」


    「能有什么了？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呗。趁师娘不在，咱们赶紧下山吧！」


    斩天拦住青玄，道：「等下，下山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青玄怒道：「什么嘛！过河拆桥啊？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关心笑笑啊，我们也很担心的好吗？」


    斩天道：「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浔儿，可是外面的世道险恶，你们两个姑娘下山去，万一遇到什么坏人，以我的功夫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们。再说，这倾城山虽然偏僻，也不是什么秘境，万一有人来呢？如是医术好，青玄点子多，你们留在这里也能应付得了。」


    「你一个人下山，我们也不放心啊！」


    斩天道：「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她说着，下意识地捏了捏荷包，「还有我的小老鼠啊！」

 第22章 收个儿子

    斩天也是第一次独自外出，心里还是很忐忑的。她走了好久才下得山来，眼前又是一片苍翠的树林，距离最近的镇子还要很远。眼看天色已晚，只能在林子里过夜了。


    斩天找了一片空地，生起了火。拿出随身带的干粮，正要吃，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把荷包解开了。


    「这一路上，这么安静，怎么回事？」斩天边问，边掰了一块馒头递给幻影。


    幻影躺在荷包里不肯出来，臭着一张脸道：「老子不吃这个。」


    斩天顺手把馒头送进了自己嘴里，道：「你跟谁说话呢？老子老子的！」


    幻影一骨碌爬起来，道：「是我的错。你行行好，不要再捏来捏去了，我虽然小，好歹也是个男人啊！你对我上下其手，可是要负责的。」


    斩天眯起眼睛微笑道：「你说，等哪天你恢復了妖力，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我肯定就不好意思对你上下其手了，所以，趁现在，嘿嘿……」


    幻影一闪，跳到了斩天的肩膀上，坐下来说道：「你就不好奇我是什么妖吗？」


    斩天道：「无非就是金木水火土这些，沾了天地灵气，修炼成妖的呗。让我猜猜啊！你莫不是只狐狸？生得这么好看，也有可能是凤凰吧？」


    「你猜不到的。」幻影忽然沉默，半晌说道：「小浔儿比我好看吧？」


    斩天嗔怪道：「什么小浔儿，浔儿虽然才十六岁，好歹也比你大得多，叫哥哥。」


    幻影轻轻苦笑，说道：「好，浔哥哥，可以吧？」


    「这么听话？」


    「谁让你是我的主人。」


    「什么主人不主人的，我是你大哥。」


    「明明是个姑娘。」


    「姑娘怎么滴？照样当你大哥。」


    见幻影半天没有反击，斩天伸手把他从肩膀上拿下来，放到面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妖？」


    幻影闪着红色的眸子，道：「血妖。」


    斩天手一抖，差点把幻影摔落下去。


    幻影忽然变得一脸严肃，说道：「你当了这么多年大哥，不烦吗？」


    「我不做大哥还能做什么？」斩天一脸无奈。


    幻影站到斩天的耳边，说道：「要不，你做我娘子吧？」


    「滚！谁要做你这个小蹦豆子的娘子！我做你娘还差不多！」


    幻影似是被她的怒气给震落一般，从她的肩膀上直接跌了下来，斩天怕他摔着，慌忙用手去接。


    幻影在斩天的手心里打了个滚，站起来道：「你看，你还是心疼我的。」


    「当娘的心疼儿子不是很正常吗？」斩天说着，还用手遮在幻影的背后，怕那火星子溅到他的身上。


    「总之，我不想让你当男人。」


    「我也不想当男人啊……」


    「所以，当娘就当娘吧。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遇见你我才能幻化出人形，也算是你造就了我吧。」


    「啊？」斩天错愕地看着手里的小人儿，半晌嘆息道：「这辈子，我还能等到你长大的那一天吗？在你们妖精的生命里，我只是匆匆一眼的过客吧……」


    「会的。」幻影忽然语气笃定，「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第23章 同床共枕

    「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斩天忽然对幻影的身世充满了好奇。


    「等浔哥哥的事情完了，再说吧！你这脑子那么不灵光，也不可能同时操心两件事。」


    斩天也不想考虑太多，吃完东西便径直躺下，枕着双手发呆。幻影跳到她的胸前，安静地趴着，似乎想要睡觉。


    斩天瞪了他一眼，道：「过分了啊！回你的荷包里去。」


    「荷包里太闷，还是这里舒服。」


    斩天虽然老大不乐意的，但并没有动手，只是说道：「你究竟需要多久才能长大？在你长大之前，会一直在我身上乱窜？」


    幻影没有抬头，趴着说道：「是啊！别看我在塔里唿风唤雨的，出了塔就只能仰仗你保护我了，不过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到时候，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做我的女人。」


    「谁要做你的女人？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斩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上次为何要伤了浔儿？」


    「我没有啊。」幻影听闻这话，赶紧爬起来坐好。


    斩天疑道：「塔里不就剩下你一只妖了吗？不是你，是谁？」


    幻影道：「浔哥哥有许多事情瞒着你，你不知道而已。我可是从来没跟你说过谎，别随便冤枉人。」


    「你是人吗？」


    「别随便冤枉妖。」幻影继续趴好，「别吵我了，我得好好吸收日月精华。」


    斩天知道，笑浔与自己相处了六年，仍旧像一个迷，若不是他亲自说破，就连他是男人这件事她都不知道，更何况他身上那些秘密。他的伤是哪里来的？他又去了哪里？想着想着，倦意来袭，斩天扯过一旁的斗篷盖在身上，顺便盖住了幻影，她随手整理了下，轻轻抚摸着幻影的后背，像是抚摸什么爱宠一般，渐渐睡着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斩天就醒了，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把幻影拿到手里，然后才坐起身来。幻影睁开眼睛，在她的手心里伸了个懒腰，问道：「睡得好吗？」


    「一点也不好，累死了。」斩天整理着衣服，把幻影放进荷包里。


    「是不是因为我？」幻影撑着荷包的口，问道。


    「对啊！我怕你从我身上掉下来摔死，根本不敢乱动。」


    「娘你多虑了。我可摔不死也压不死，要是那么容易死，还能叫妖吗？不过……在娘怀里睡觉真的很温暖。过去的上千年里，我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斩天嘿嘿一笑，「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当娘的感觉啊。」


    幻影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回女人？」


    斩天笑容戛然，道：「我也不知道。」沉默片刻，她又笑了笑，说道：「做回女人有什么好？我可不想嫁人。」


    「那你可以嫁给妖啊！」


    斩天低头凑近幻影，道：「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乖乖听话，不给我惹事，到时候你恢復妖力了，我就把你放回大自然，哈哈哈。」


    「那你还不如把我送回妖塔，至少还能离你近点。」


    斩天怅然道：「在你的漫长的生命里，我的存在只是一瞬间。我可不想把自己整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她说完，扎紧了荷包的带子。


    幻影明白她的顾虑，也不再说什么，在荷包里轻声说了句：「娘，只要你愿意，这辈子可以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斩天勉强笑笑，道：「我的一辈子，又不是你的一辈子。」

 第24章 丑八怪啊

    「浔哥哥正在受苦，你快些找到他吧。」幻影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怎么了？」斩天慌忙问道。


    「还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我这些年对他那么好，从来没有害过他啊！」


    「正因为你对他太好了，才害了他。」


    「你把话说清楚，我听不明白。」


    「到了你就明白了。前面是不是有个镇子？到了镇子上，记得买些药带着，然后再按我说的一路向南就对了。」


    「买药？你是说浔儿受伤了？到底还有多远才到啊？」


    「你问题真多，到了镇子上，人那么多，我就不说话了啊！你自己小心点，人心险恶。」


    「你还懂人心险恶？」


    「我在人世间已千年。」


    「千年不是还照样跟个绿豆那么大。」


    幻影反驳道：「怎么又变绿豆了？你昨天还说我有手指那么大！还有，那个小青玄说我像老鼠那么大啊！你们能不能统一一下度量衡？」


    斩天笑道：「有差吗？反正是个小蹦豆子。还有，请你对我的师弟师妹们尊敬一些，毕竟我也是你娘啊！」


    「玄姐姐，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你那么喜欢欺负人，浔哥哥能要你吗？」


    「你说什么呢！」斩天气得又捏了一把幻影。


    幻影告饶道：「我错了！唉，妖在荷包中，不得不低头啊！」


    二人打趣着，便进了镇子。幻影不再言语，斩天也仔细地寻着药店。大约是太过认真了，又或者根本就是没什么江湖经验，她四下踅摸的工夫，挂在腰间的荷包不知不觉就被人偷走了。等到她下意识地去捏幻影的时候，才惊觉荷包不见了！


    尽管幻影只是斩天口中的「小蹦豆子」，但他好歹是只妖，他在身边，斩天就觉得踏实。这会儿，她竟然把他给弄丢了！斩天一下子慌了神。他说过，他不能离开她一丈之外的，万一……他才一离开妖塔，就被自己害死了怎么办？这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啊？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沿路折返，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只顾低头的斩天没注意前面有人，一头撞进了某人怀里。


    「对不住！」她赶忙道歉，边说着，边抬头看去。


    我的天，对面这位的长相也太吓人了！纵然斩天常年住在山上，每天身边都是那些长得漂漂亮亮的师弟师妹们，早已经习惯了满眼都是好看的人，但她自从离开倾城山，也见过不少长相平凡，甚至可以说难看的人，她也从未因对方的长相有过任何反应。可眼下这个人，却让她浑身情不自禁地发麻。这样的人居然好意思走到上街上来，也不为人民群众的心理承受力考虑一下。斩天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都怪自己，见惯了浔儿那样的美貌，才会不习惯丑陋之人吧？世间本就有形形色色的人，应该包容才对。」她这样不断自我催眠，才终于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没想到，这丑陋之人的声音竟十分好听，如果只听他说话，一定会以为是个俊朗清逸的少年郎呢！


    只听那人说道：「钱袋丢了是不？别找了，八成是被偷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你若没钱吃饭住店，我请你便是。」

 第25章 瞬间长大

    想不到对方这么豪爽！斩天忽然觉得，他的样子也不是那么丑了。于是道：「那就多谢这位大哥了！只不过……我丢的不是银子。」


    那人道：「哦？兄台丢的是什么？我来帮你一起找吧！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


    斩天真的很想让他帮忙一起找幻影，可是，她要怎么说？荷包？妖精？如果说是荷包的话，那他一定又会说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说是妖精，一定会把他吓着的。斩天心里一乱，也没整理好思路，紧张地说道：「孩子。」


    「孩子？」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斩天，「你的？」


    「对，我的。」


    「哦，多大了？」那人将信将疑。


    我的天，能说他只有手指那么大吗？毕竟，眼前这个人还只是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啊！斩天想起六年前的幻影，于是道：「六岁。」


    那人惊诧地打量着斩天，道：「看不出来，兄台年纪轻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斩天低声道：「我看着年轻，其实……我已经二十七了。」


    那人略微诧异，而后说道：「兄台样子好斯文，倒像个大家公子。不过，男人总归不如女人细心，照看孩子这种事情，一个大男人总是做不好的。何况，孩子那么小，如果是走丢了就已经很危险了，万一是被坏人掳走，那就更可怕了，我们还是赶快去找吧。」


    「是啊是啊。」斩天虽然嘴上应承着，可实在不知道去哪找。幻影那么聪明，被陌生人偷走了，肯定会自己回来的，可是，他那个小蹦豆子就算蹦到自己面前，恐怕也发现不了。这样想着，她又不自觉地往地上望去。


    正低头的工夫，一个孩子就扑进了斩天怀里。斩天见这孩子生得倒是可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刚要冲口而出：「你哪位啊？」


    只听那孩子道：「你把我弄丢了，都不去找吗？」


    斩天一惊，莫非是……她用眼神问询着那孩子。那孩子顽皮地拽着斩天的衣角，说道：「怪不得不去找我，原来是和人约会呢！」


    那人笑道：「兄台，你这儿子好有趣啊！」他蹲下，说道：「跑哪玩去了？你爹可急死了呢，这不正打算和我一起去找你吗？」


    「爹？」幻影干笑两声，道：「这位哥哥你误会了，她是我娘。」


    斩天一口老血差点喷到那人身上。那人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笑道：「你娘喜欢玩女扮男装，你干嘛戳穿她？」


    斩天尴尬地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


    幻影道：「这位哥哥不是也喜欢玩故意扮丑扮老吗？」


    那人一愣。


    幻影道：「鬍子没粘牢，都快掉了。」


    那人伸手一摸，那左半边的鬍子跟着掉了下来，他尴尬地笑笑，道：「我也是初来乍到，没什么江湖经验，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斩天道：「我虽然也没什么经验，但是我个人认为吧，你易容成这个样子，反而更容易引人注意，你说说，这世上能有几个丑得这么丧尽天良的？」


    那人嘿嘿一笑，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换个样子。」他转身拐进一个巷子。没多久，自那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少年，穿着打扮与刚才倒是无异，只是这少年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着实好看了太多。


    斩天不禁贊道：「果然是高手啊！易容成这样，看着也舒服啊！」


    那人笑道：「我没易容，这是我的本来面目。」

 第26章 唐姓少年

    斩天道：「这样貌配上这声音，这才对嘛！以后你再易容成别的样子，记得把声音也改改，要记得贴脸，否则很容易被人识破的。」


    「好，我记下了。」


    斩天见这少年温暖如春的模样，让人有种情不自禁的亲近感，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虎，唐二虎。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想不到咱们还是本家，我也姓唐，名斩天。」


    二虎笑道：「姑娘连名字都这么霸气，难怪要女扮男装了。」


    斩天假笑两声，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嘛。」


    二虎看看一旁的幻影，又看看斩天，道：「唐姑娘这样十八九岁未出阁的女子，带个孩子在身边，确实情非得已。」


    斩天辩解道：「胡说什么，我二十七了，刚刚不是说过了，你从哪看出来我未出阁了？」


    二虎笑道：「我从小练习易容之术，研究的就是面相，相由心生，所以看人会比较准。像唐姑娘这样豁达又单纯的女子，虽说年少无知做错过事，但也是值得交的朋友。这样吧，为了满足你这特殊的癖好，你儿子叫你娘，我叫你大哥，怎么样？」


    斩天欲哭无泪，幻影却在一旁偷笑。


    「好啊……」斩天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二虎，伸手狠狠拧了幻影一把，道：「你怎么回事？跑哪去了？想吓死你娘啊？」


    幻影只是微笑，也不解释。而后说道：「你要是再把我弄丢，说不定下次见到我，我就像这位哥哥一样高了。」


    二虎笑道：「你这么机灵，丢了也不怕。」又对斩天道：「你们娘俩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南边。」斩天道，「我们去找人，也说不好具体是哪。」


    二虎沖幻影道：「哥哥懂一些武功，要不要哥哥保护你和你娘啊？」


    「哥哥很闲吗？」幻影问道。


    二虎尴尬地笑笑，「是啊，我是很闲。」


    斩天道：「没关系的，其实我们也懂一些拳脚，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如果实在闲的无聊，跟着我们也欢迎。」


    幻影又瞪了斩天一眼，可惜斩天没看着。


    二虎笑道：「好啊，反正我也是跑出来的，不知道去哪呢。」


    幻影道：「你就不怕我们是去找我爹？」


    「找你爹，怎么了？」二虎一脸天真。


    「没事。」幻影道，「大雨马上就来了，赶紧找家客栈吧。」说完，就沖前面走去。


    二虎道：「你儿子真的只有六岁吗？」


    斩天心中暗道：「只是少说了区区一千岁而已，差不多啦。」


    终于，进了客栈的房间，斩天确定二虎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关上了门。一转身，怒目而视着幻影。


    幻影道：「你先别发飙，我承认我喝了人血，但那人是罪有应得的。」


    「血妖是靠吸食人血为生的，对吗？」


    「是啊，不然我怎么可能瞬间长大？再说，你把我弄丢了，我不去喝人血，又会变成一团雾气了。纵然我可以撑着自己这点灵力回到你身边，难道要我像根手指一样蹦到你跟前？你怎么跟二虎哥哥解释？」


    见他说的有理，斩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没好气地道：「睡觉！」


    幻影爬上床去，撒娇道：「娘，你要陪我睡觉啊。」

 第27章 你我同名

    斩天不甘示弱地躺在了他旁边，道：「又不是第一次了，睡就睡。就算你长大了不少，但也还是个孩子啊，我怕什么。」她自言自语着，不觉困意来袭。而身旁的幻影只是一言不发地依偎在她臂弯里。


    这一刻，斩天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女人了。


    半夜时分，斩天迷迷煳煳地醒来，很随意地翻了个身，咦？怎么有个软软的热乎乎的球？摸起来好舒服。斩天索性把那肉球搂到怀里，接着睡。这一夜，睡得好踏实，没有再做噩梦。自从笑浔失踪以后，斩天经常会梦见他，梦见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光。那些美好的画面总会突兀地被一些可怕的场景撕碎，让她从梦中惊醒。斩天想起，自己第一次穿上女装是十六岁，好想再穿一次女装，梳一次漂亮的髮髻，可惜那个为自己梳头的人不知道在哪里。


    斩天放开环抱着的手臂，伸了个懒腰，忽然就察觉到还依偎在自己身侧的幻影。她把幻影往墙边推了推，一脸嫌弃地起身。


    幻影迅速移动回斩天身边，道：「娘的怀里真温暖。」


    斩天道：「你生怕我嫁出去是不？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估计以后没有男人敢接近我了。」


    幻影坐起身道：「你让我再喝一次人血，我很快就长大了。」


    「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不用再做我娘了啊！」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可以和浔哥哥公平竞争了啊！」


    斩天哀嘆一声，「我宁可给你当娘，赶快起床，准备走了。」


    一路上，斩天和二虎走在前面，幻影人小腿短，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在二人身边嘟囔着自语。斩天停下来问道：「多多锻鍊身体，才能长得快，你叨叨什么呢？」


    「我想飞。」幻影斜了斩天一眼。


    二虎笑道：「看起来不像亲娘啊！要不然二虎哥哥背着你？」


    还没等二虎蹲下，幻影已经扑上了二虎的身。二虎惊道：「轻功不错啊！」


    幻影道：「二虎哥哥是哪里人？」


    二虎道：「我呀！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无名村，哈哈！」


    「那你为什么跑出来呢？」


    「我娘从小对我非打即骂，我实在受够了，哪像你娘这么温柔啊。」


    温柔？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斩天停下来，感激地看着二虎。二虎道：「怎么了？大哥。」


    斩天道：「我觉得你看人很准，嗯。」


    见斩天满意地点头，二虎轻笑，转头问道：「小傢伙，你叫什么？你爹是谁？」


    幻影道：「我没爹，我跟我娘姓唐，叫唐落尘。」


    斩天刚一诧异他哪编出来的名字，二虎倒是先吃了一惊，忙道：「你此话当真？没煳弄我吧？」


    幻影听他语气兴奋，道：「怎么？二虎哥哥认得我？」


    二虎道：「我们真是太有缘了！我也叫唐落尘！」


    此话一出，斩天和幻影都是一愣。斩天道：「你不是叫唐二虎吗？」


    「二虎是我的小名，我爹姓唐，我娘号落尘，所以就给我取名唐落尘。」二虎一脸兴奋：「看来，咱们还真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缘分啊！大哥，你是怎么想到给你儿子取这个名字的？」


    「额……」关键时刻，斩天的智商一般都是不太够用的。


    幻影接过来说道：「我娘叫唐斩天嘛！天都斩开了，天上的神仙当然都落到凡尘了。」

 第28章 魔窟重逢

    二虎道：「言之有理。看来大哥也是相当有学问的人啊！」


    斩天暗自狂汗，她瞥了眼得意洋洋的幻影，想让他下来自己走，于是道：「尘儿，二虎哥哥累了。」


    没等二虎反应，幻影已然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二虎道：「一点也不累。尘儿看起来没那么瘦，可是却轻得很，他在我身上，我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斩天暗自吐槽：「能有什么重量？他就是一滩血而已。」嘴上说道：「是啊！毕竟我是个后娘，平时总饿着他。」


    二虎笑道：「尘儿想吃什么，告诉二虎哥哥。」


    「血……豆腐。」幻影瞥了眼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斩天，暗自偷笑。


    「口味好重的小孩子啊。」二虎边走边道：「大哥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吧？」


    斩天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种毫无经验的问题，忽然听幻影说道：「就是这里了。」


    斩天停住脚步，四下张望，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里不过是一片苍翠的树林，哪有什么人家？便问道：「你确定吗？」


    幻影道：「我需要确定一下。你真的让我确定吗？」


    斩天尴尬地望着二虎，二虎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不太方便？」


    幻影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二虎哥哥又不是外人。」说完，他右手一挥，将一个红色的小物什抛向空中，那东西瞬间散发出奇异的红光来。


    二虎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


    红光射向三颗参天古木的中间，撕开一条裂缝，仿佛打开了什么异度空间的大门。幻影见状，快步上前，道：「跟我来。」


    斩天和二虎忙跟上他的脚步。二虎轻声问斩天：「大哥，你们是人是妖？」


    斩天道：「这个不重要，反正我现在不饿。」


    不饿？二虎一脸冷汗，想到自己暂时没有被吃掉的危险，犹疑了下，还是紧跟了进去。


    不知道在黑暗中拐了多少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丝亮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斩天隐约看见一个白色影子在不远处，像一件破烂的衣服挂在那里一般。


    「是浔哥哥。」幻影排除了附近的机关，走上前去。


    斩天紧跟着他来到白色身影的旁边，只见那刑架之上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人正是笑浔！


    斩天又惊又痛，道：「浔儿，别怕，我来了。」她伸手去解那绑住笑浔的锁链，因为一时间弄不开，竟急的哭了出来。


    笑浔微弱地声音说道：「师姐……快走。」


    「我不走，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不会丢下你的。」斩天啜泣着。


    幻影施法断了那锁链，用鼻子嗅了嗅，道：「对手太强大，我恐怕对付不了，快带浔哥哥离开这里。」


    二虎见斩天惊痛不已，有些浑身发颤，便上前背起了笑浔，顺着来时的路向外小跑。幻影道：「女人就是麻烦，关键时刻能不能反应迅速点？」他说着，拉起斩天的手，也跟着往外跑去。


    直到跑出了几里之外，二虎才慢慢停下脚步，道：「我们得找辆马车，这样一直颠簸着，他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幻影道：「放心，死不了。」


    二虎听他这样说，这才见缝插针地问道：「尘儿究竟是何方高人？」


    「我娘斩开的天上落下凡尘的神仙呗。」

 第29章 同一个爹

    马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斩天怕太颠簸，加重笑浔的伤势。二虎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追来，应该不会有了吧？」


    「不追的理由很多，也许只是不屑追吧！有一种人，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幻影道。


    斩天看着笑浔一身的伤，道：「究竟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我师父……」笑浔苦笑，「也是倾城的师父。」


    斩天惊道：「倾城，是你的师兄？为何你们相见却不相认？你们到倾之城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笑浔嘴角渗出血来，虚弱地说道：「我罪该万死，师姐为何还要救我？」


    斩天哭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的浔儿。」


    斩天止不住哭，笑浔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了片刻，还是晕了过去。二虎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到底是师弟还是师妹？他那么美，声音也似个女人。」


    「这一点都不重要。」斩天抽泣。


    二虎道：「你别太担心了，你儿子不是说他死不了吗？只要死不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我知道一位神医隐居之处，不如带他去那里？」


    「嗯。」斩天稳住情绪，这才说道：「尘儿，你说的强大的对手是什么人？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幻影还没答话，二虎插嘴道：「幸好我娘一直管我叫二虎，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在叫我。」


    「我若有你这么懂事的儿子，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我不懂事吗？」幻影不服气，「从你把我拿出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忤逆过你么？」


    「拿出来？」二虎惊讶于幻影的措辞。


    「呃……捡回来。」幻影想，就算二虎猜到自己是只妖，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血妖。


    二虎感慨道：「你虽是你娘捡的，可比我这亲生的幸福多了。」


    斩天道：「世上哪有亲娘对自己的孩子不好的？我从小就没有爹，我娘对我视若珍宝。」


    二虎道：「我从小也没有爹，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幻影道：「二虎哥哥姓唐，我娘也姓唐，你们的爹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斩天敲了幻影的头，道：「胡说什么呢！你还没说，对手是什么人了。」


    「其实，以浔哥哥这么深厚的内功，你早应该想到他来歷不凡。」


    「是啊！他当年上山的时候才十岁，那气势感觉可以灭了我整个门派。」


    「所以，他的师父必然是一位高人，甚至不是人！」幻影道：「你让我去放飞一下自我，说不定我还能跟他有一拼。」


    斩天道：「你不是不能离开我吗？净骗我！上次走丢，你还不是安然无事！」


    「我要不是……」幻影忍住冲口而出的话，道：「我这不是长大了吗？谁家的孩子天天腻着娘啊！」


    幻影在心里暗骂：「还好意思说？上次若不是自己及时喝了人血，早就变成小透明了。」


    二虎道：「你才六岁，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还大？」


    幻影道：「孤儿都比较早熟，不行吗？」


    斩天道：「孤你妹，我还健在呢！」


    二虎忍不住笑道：「若不是尘儿那么小，我还真以为你们是在打情骂俏呢！」


    斩天正要反驳，幻影道：「二虎哥哥看人果然很准！我长大了，正打算娶我娘为妻呢！」


    二虎一脸黑线，「娘说，外面的世界什么人都有，果然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斩天正要朝幻影挥舞拳头，忽然撞见他星光一样璀璨的眼神。

 第30章 神医灵霄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夜风从车帘间钻进来，一阵阵寒意。斩天用斗篷裹紧笑浔，把他抱在怀里。


    幻影看着笑浔惨白的脸，说道：「浔哥哥内伤很重，而且经脉混乱，要不我给他渡点真气吧。」


    斩天低声道：「你不会有事吗？」


    幻影道：「大不了把这个还给你呗。」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来，「给！」


    斩天接过来，瞬间明白了，道：「不行，你一味渡真气也是治标不治本，还会耗损你自己的真气。」她转向二虎问道：「我们还有多远？」


    「快了。大哥放心，这位神医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你师弟的。」


    「嗯。」斩天搂紧笑浔，道：「浔儿，坚持住，一定会好起来的。」


    二虎不禁道：「你师弟的名字好美，浔儿，人如其名，水畔伊人般澄澈。虽然满身是伤，也掩饰不住他惊为天人的容貌。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我原本也不相信的，但是遇见浔儿以后不得不信了。」


    二虎道：「他那么好看，又与你青梅竹马，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斩天慌乱摇头，道：「从小我就当他是妹妹一样疼爱，忽然有一天发现他是男孩子，虽然难以置信，但对他的感情一点没有变，总觉得他还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幻影的眼里闪着光，道：「娘，你这么说，我更想帮浔哥哥渡真气了。」


    二虎道：「尘儿的本事这么大，一定是娘教的好。可是大哥又说浔儿的功夫在你们整个门派之上，那他的本事肯定也很大。这么厉害又绝美的人物，难道真的不是天仙下凡么？」


    幻影道：「说不定噢，我娘斩天的时候，浔哥哥也跟着掉下来了。」


    二虎笑道：「这么好玩的儿子，我怎么捡不着？」


    正说着，忽觉马车晃动起来，二虎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几道剑光碟旋在马车四周，剑气逼人，那车夫早已吓得落荒而逃。二虎急忙跳下马车，大声喊道：「师叔！弟子唐落尘，特来求医，绝无冒犯之意。」


    「落尘的儿子？」随着一个声音响起，斩天在车帘缝隙间隐约看到一个满头白髮的青衣女子。


    「正是。」二虎施礼道：「见过灵霄师叔。」


    灵霄端详了一会儿二虎，自语道：「倒是有几分凌风师兄的神韵。」


    「师伯绝迹江湖多年，小侄也只是从娘的口中听闻过罢了。不过，娘提起最多的还是灵霄师叔，听闻师叔堪称一代神医，这才贸然前来求医。」


    灵霄瞅了瞅马车道：「这车中有妖气，不会就是你带来的病人吧？」


    二虎忙道：「是小侄的一位姐姐和她的师弟，噢，还有她的儿子。」


    二虎话音刚落，斩天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上前几步道：「晚辈唐斩天见过灵霄前辈！我师弟重伤在身，求前辈施以妙手。」


    「你也姓唐的？」灵霄不禁上下打量着斩天。


    二虎道：「是啊！是我的本家姐姐。她的师弟伤势严重，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师叔这样的神人可以救治了。」


    灵霄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劲儿，倒是像极了你爹。先把人带进来我看看吧！」说完，灵霄转身走在了前面。


    二虎赶忙上车去背笑浔。幻影跟着跳下了马车，躲在斩天身后。二虎道：「别怕，我师叔这人看着兇巴巴的，其实心肠很好。」


    幻影小声道：「那她会不会收妖啊？」

 第31章 魔尊梦煞

    二虎道：「我只听闻过师叔的医术，还真不知道她懂不懂别的什么。她说的妖气，不会就是你吧？我看你小小年纪，不止心思成熟，本事也大，想必不是凡人。」


    幻影笑了笑，道：「我的确是妖，我娘的功夫太差，保护不了我，二虎哥哥可要护我周全啊！」


    「只要你不是害人的恶妖，我不会让师叔伤害你的。」


    走着走着，走进一团烟雾之中，再走，便是一片竹林了。这竹林中清风徐徐，阳光明媚，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舒适感。


    二虎道：「师叔隐居之处如此清幽明媚，想必每天都会有好心情。」


    灵霄回头看了一眼二虎，原本就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冽，说道：「把他放下，你们都出去吧！」


    斩天赶忙帮助二虎一起把笑浔放在了屋内的一张床上，退了出去。


    二虎道：「大哥不要见怪，我师叔虽然语气生硬，但其实人很好的。」


    斩天道：「这种世外高人难免脾气古怪，我可以理解的。若她能医好浔儿，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话音才落，那屋门打开了。灵霄径直问斩天：「你师弟与魔尊梦煞有何仇怨？」


    斩天刚要说话，二虎道：「素不相识，只因误入魔尊洞府，才被伤成这样的。」


    灵霄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二虎，没有说话，便又回屋去了。门「砰」的一声关上，斩天看着二虎，小声问：「你师叔与魔尊有过节？那魔尊又是什么人？」


    二虎拽了斩天到一边，轻声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她那样子，现在只能抵死不承认，少惹麻烦为妙。」


    「你是说，浔儿的师父就是魔尊？」


    二虎点头。幻影在一旁却脸色煞白，一言不发。斩天忙问：「怎么了？」


    幻影摇头，说道：「我觉得有点冷。」


    斩天看看这明媚的阳光，道：「天气这么暖和，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她说着，把幻影搂到怀里，「这样好点吗？」


    幻影扎在斩天怀里，也不出声，默默堕泪。


    斩天道：「我小的时候经常会跑到后山上去玩，我若知道你一个人孤单了那么久，一定会去陪你说说话的。」


    二虎禁不住插嘴道：「从小到大，我也一个朋友都没有。」


    斩天道：「我从小就有怨念，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那一个，没想到谁都不容易。」


    二虎道：「我娘好像一直都在怨恨我爹，因此常常把怨气撒在我身上。我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玩伴，每天都生活在她的严厉教导之中，这样的生活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才跑出来。」


    斩天道：「我娘从不逼我学武功，我还有好几个师弟师妹，比起你，还真是幸福多了。」


    二虎问道：「你的师弟师妹都像你一样漂亮吗？」


    斩天脸一红，道：「你是在夸我……漂亮？这世上除了浔儿，还没人这么说过，我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我们山上的确都是俊男美女，尤其是浔儿，惊为天人，不可方物。」


    「他的确是惊为天人，真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好看的男人。」


    「是啊！他刚上山的时候，一直都是我们的师妹，直到后来被发现他的男儿身份，我娘就把他赶下山了。我和幻影下山就是为了找他的，没想到他伤成这样。」


    「原来你的名字叫幻影？」二虎捏了捏幻影的脸。


    幻影刚要发作，斩天轻轻打了下二虎的手背，道：「不许捏！幻影最讨厌别人捏他。」


    幻影浅浅笑了下，又往斩天怀里蹭了蹭。

 第32章 看光光了

    直到日已夕暮，屋门才打开。灵霄沖几人说道：「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其他的？前辈，我师弟现在状况如何？」斩天问道。


    灵霄道：「那些外伤需要慢慢癒合，内伤需要慢慢调养，至于他的经脉，恐怕只有我师兄才有办法。」


    斩天道：「浔儿的经脉自幼就异于常人，也因此几次游离生死边缘。不知道前辈的师兄现在身在何处？」


    灵霄道：「我也很想知道。」


    二虎道：「师叔，他目前没有性命之虞了吧？」


    「除了经脉的问题，慢慢静养便是。」说着，她看向始终躲在斩天身后的幻影，继续说道：「这妖孽是何来歷？」


    斩天护住幻影，道：「前辈稍安，这是我儿子，他虽是妖，但未曾做过坏事。」


    灵霄道：「那是因为他妖力受限，不能为所欲为罢了。一旦他恢復了，恐成大患。」


    幻影佯装瑟瑟发抖地说道：「娘，这么漂亮的姑姑，怎么看起来好兇啊！」


    灵霄一怔，忽然语气缓和了下来，问道：「小傢伙，你觉得我美？」


    幻影道：「当然了，姑姑看起来又年轻又漂亮，娘和二虎哥哥叫你前辈只是出于尊敬，以姑姑的样貌，给娘做姐姐都嫌年轻呢！」


    灵霄「哈哈」大笑，道：「你若成年，便是那偷心的桃花妖。」


    幻影道：「待我成年还要好几百年，只可惜偷不了姑姑的芳心了。」


    灵霄道：「也罢，就放任你这妖精去祸害万千少女。」


    斩天见灵霄态度缓和，便道：「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浔儿吗？」


    灵霄道：「你想去就去吧。」


    斩天正琢磨着灵霄的话，便已然进了屋，一脚迈进去，吓得她差点缩了回去。床上的笑浔一丝不挂，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尽收眼底。这一瞬间，斩天的内心独白是：「看都看了，再跑出去也还是看了，而且还会把我看光他这件事公诸于众。」索性，一回手关上了门，然后冲到床边，拿起了角落里的一床被子，盖在了笑浔身上。


    斩天满脸通红的看着笑浔，嗔怪道：「这灵霄前辈也真是的，不怕你着凉吗？」


    笑浔轻声说道：「我的伤口涂了药，需要晾干，所以前辈才没有给我盖被子。」


    「啊？」斩天听闻，下意识地把被子掀开了，幸好时间短，只粘了一点点药在被子上。


    笑浔苦笑：「看都看了，就别盖了。」


    斩天嘆息一声，道：「也罢！反正我早晚是要娶你的。」


    笑浔眼中似是有泪，问道：「师姐还记得这事？」


    「怎么？你说过的话，不作数了么？」


    「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妹吗？纵然你知道我是男人，也还是把我当妹妹。」


    「就因为把你当妹妹，所以才要娶你啊！我要是把你当男人，那就是嫁了。」


    「原来如此……」


    「不管是什么，你得先把身体养好。你若是活不了几年就一命呜唿了，那我想怎么着都不行啊！」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被我师父打成这样吗？」


    「嘘！你可千万别说魔尊是你师父！那灵霄前辈好像与他有什么仇怨，若是知道你是他的徒弟，那就麻烦了！」


    斩天话音刚落，门竟「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第33章 流云已逝

    斩天惊惧地看着门口的灵霄，支吾道：「前辈……您别这样大敞四开的，浔儿没穿衣服。」


    灵霄道：「你一个女儿家都不怕，还怕外面那两个男人看见吗？」


    斩天正要说话，灵霄已然一个箭步走到了床边，沖笑浔道：「你可是梦煞的徒弟？」


    笑浔道：「是，前辈容我解释……」


    笑浔没有说完，灵霄一掌已经噼下。斩天眼疾手快，瞬间挡在了笑浔身前，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斩天背上。斩天趴在笑浔身上，胸中一热，便吐了口血。


    笑浔急道：「师姐！你怎么样？她要杀的是我，你别管我！」


    此时，门外的二虎和幻影已经奔了进来。幻影上前拽了斩天道：「笨女人！干嘛拿身体去挡啊？」他虽这样说着，却不自觉地挡在了斩天身前，沖灵霄道：「不许伤害我娘。」


    二虎也冲上来拉住灵霄，道：「师叔，你听他把话说完啊！」


    灵霄道：「徒弟不过是个幌子，他就是梦煞的儿子！」


    二虎道：「怎么可能！他若是梦煞的儿子，梦煞会亲手把他伤成这样吗？」


    灵霄见他说的有理，冷静下来问道：「你师父有几个徒弟？」


    笑浔轻轻抚干净斩天嘴角的鲜血，回道：「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人。」


    「师兄？他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笑浔道：「师兄随师父的姓，叫作梦流云，今年十九岁。」


    灵霄身体微微一震，道：「这么说，流云才是他的儿子。」她沉默片刻，又问道：「梦煞为何要伤你？你虽经脉混乱，但骨骼清奇，内力深厚，该是他的爱徒才对啊！」


    笑浔道：「师兄因我而死，师父气愤难平。」


    灵霄惊道：「你说什么！流云已死？」


    笑浔看了一眼斩天，继续说道：「是，师兄曾经试图与我交换血脉，经脉严重受损，后来不知为何受了重伤，没有多久就去世了。」


    灵霄一脸怅然，道：「那还当真是可惜了。」


    她正欲转身离开，忽然指着斩天问道：「梦煞只有两个徒弟？那你又是谁？」


    斩天道：「浔儿十岁便离开他原来的师父改投倾之城门下了。」


    「倾之城！」灵霄上下打量着斩天，问道：「你是倾之城的几弟子？」


    「她是我五师姐，现任掌门是我的大师兄。」笑浔抢白道。


    「哦。」灵霄道：「你好生养着吧！不过，你们若想要单独离开我这竹林，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我奉劝你们安分一些。」


    说罢，她转身出去了。这次，二虎在门口站了很久，确定她走远了，才把门关上，回头道：「刚才我真是拦都拦不住啊！我这师叔轻功极好，所以以后说话小心点吧！谁知道哪句话又触了她的霉头。」


    斩天点头，道：「二虎，谢谢你这么帮我们。」


    二虎摇头，「想必你们有话要说，我在这里也不方便，我去准备晚饭吧！幻影，要不要帮忙啊？」


    幻影知道他是想支走自己，道：「娘，你脑子那么笨，我不希望你被男人欺骗了感情，可是我知道恋爱中的女人又聋又瞎，我说什么也没用。不过，有些事，你最好与我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斩天不明白他说什么，敷衍道：「知道了，你快跟二虎哥哥去做饭。」


    二虎和幻影出去以后，笑浔才问道：「你才多大，儿子都有了，看来以后是嫁不出去了。」


    「幻影不是我儿子……」


    「我当然知道。」

 第34章 有娘真好

    斩天盯着笑浔的脸，「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是。」笑浔苍白着一张脸，让斩天无论如何也没法对他发脾气。


    半晌，笑浔说道：「你初入江湖，不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给别人，你自小女扮男装一定是有原因的，刚才见那灵霄前辈的神情，一定与这倾之城有什么关联，你若让她知道倾之城的掌门是位姑娘，怕是会坏了你爹苦心经营十几年的事业。」


    「我是想的太简单了，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可是，你不打算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笑浔忽然拉住斩天的手，「对不起，师姐送我的项鍊被师父拿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回来。」


    斩天之前心思全部在笑浔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那项鍊，这会听他一说，才发现他的脖子上空空，立刻急道：「那个，是我爹留给我的，千万不能弄丢。」


    笑浔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罪该万死……」


    「不不！你要好好的。」斩天见笑浔的药已经干了，便替他盖上被子，「等你好一点就回塔里去练功，逆乱干坤不仅是为了救你，还要救倾城，坚持下去好吗？」


    「师娘不是赶我走了吗？」


    「我娘表面上赶走你，其实偷偷告诉我，可以让你回去继续修炼逆乱干坤，她也不希望你死啊！」


    笑浔微微苦笑：「你娘真好……有娘真好……」


    斩天微笑：「你就把我娘当成你娘好了。」


    笑浔半晌出神，忽然问道：「自从离开倾城山，我再也没有服用过花容月貌散，我是不是变丑了？」


    「怎么会！你还是那么好看。」


    「那我的声音有没有好一点？」


    「嗯，虽然听起来还是个女人，不过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柔弱了。」


    笑浔嘆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


    斩天道：「你才多大呀！愁什么？再过两年，咱们家笑浔就会是一位翩翩美少年了。」


    正说着，忽听门外响起幻影的声音：「娘，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见幻影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斩天问道：「赶紧放到桌子上，别烫着！还有，你也不怕端太久烫手，直接进来就是，还要问。」


    幻影把碗放到桌子上，道：「非礼勿视，我不问问就进来，万一看见什么不看的呢？」


    「能有什么不该看的？」斩天气道，「方圆百里，思想最复杂的就是你了。」


    幻影瞅瞅笑浔，说道：「浔哥哥的伤要养上好一阵子了，你不打算带他回倾城山去养伤吗？」


    斩天还没回答，笑浔抢白道：「千万别！我怕师父找你们的麻烦。」


    斩天气道：「他把你打成这样，你还认他这个师父？」


    笑浔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好歹他也养了我十年。」


    斩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幻影，你知不知道浔儿的身世？」


    幻影脸色一变，道：「我怎么知道？我在塔里待了这么多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幻影在笑浔面前，对他是妖的事情避而不谈。


    斩天气馁地说道：「连你都不知道，那看来只有魔尊知道了。」


    笑浔安慰道：「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我人生的第一个十年是魔尊的徒弟，后面的几个十年，都是师姐的浔儿。」


    幻影嘟囔道：「这花言巧语的本事倒的确像个男人了。」

 第35章 落尘仙子

    斩天问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幻影道：「过几天我要是长得比浔哥哥大了，还用不用叫他浔哥哥啊？」


    斩天起身去拿桌子上的碗，顺便揪住了幻影的衣领，低声道：「你又想怎样？」


    幻影掰开斩天的手指道：「我不干啥，也是会发育的好吗？」


    斩天半信半疑地瞅瞅他，便不再理会，一脸温柔地去给笑浔餵饭。幻影观赏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悄悄退了出去。


    过了几日，斩天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带笑浔回倾城山，灵霄就已经下了逐客令。理由是，二虎离家出走，他娘肯定会出来找，万一找到自己的门上，一定会责怪自己纵容他。二虎明白这只是师叔的託词，实际上，她是不想见到魔尊。


    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回倾城山去了。斩天了解娘，笑浔伤成这样，她一定不忍心再赶他走。而二虎怎么都不肯回家去，斩天便由着他跟着自己了。


    才到倾之城的大门口，青玄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嚷嚷着：「师兄，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师娘就要吃人了！」


    她看见二虎背着笑浔，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孩，正要叽里哌啦地一通问，被斩天阻止道：「先别问那么多了！我先去见我娘。」


    二虎听她粗着嗓门说话，便明白她要继续女扮男装的职业生涯了。不过，她这男人装的，也就骗骗山上这些没见过几个男人的女人吧？她这专业水平照比笑浔扮起女人来可差远了。


    大厅之中，见唐夫人一脸严肃，斩天忙道：「娘，天儿知道错了，但是浔儿现在伤得很重，您可不可以先让二虎把他放下再来骂我？」


    唐夫人正要发怒，瞥见那清逸俊朗的少年，不禁一惊，问道：「你是谁？」


    二虎道：「晚辈唐落尘，见过夫人。」


    「落尘……」唐夫人自语，「你可是落尘谷落尘仙子的儿子？」


    「正是，夫人与家母相识么？」


    唐夫人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我与令堂是旧识，你既然来到我门下，不妨多住几日，我也好了解一下落尘的近况如何。」而后，她又语气严厉地说道：「看他伤成这样的份上，容他暂时留下养伤，好了即刻离开！」


    「多谢娘！」斩天兴奋地对如是道：「如是，快带二虎去安顿浔儿。」


    她这一转身，唐夫人瞥见了躲在她身后的幻影，问道：「哪里来的孩子？」


    斩天护住幻影，道：「他是幻影，是……」


    幻影接过话道：「外婆，我是她儿子。」


    唐夫人见如是等人才走出几步远，急道：「胡说什么！」


    幻影狡黠一笑，满含深意地看了唐夫人一眼，道：「幻影还小，搞不清楚这些，应该是婆婆才对！」


    唐夫人心中一凛，这个孩子一定知道斩天的女儿身份，才故意将自己一军的，便道：「你才下山几天，怎么儿子都有了？」


    斩天道：「娘，幻影无父无母，是个可怜的孤儿，您就大发慈悲，收留他吧！」


    唐夫人道：「你留一个来歷不明的孩子在身边，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你就不怕耽误终身大事吗？」


    「我的终身大事？」斩天眼里含泪，凝视着唐夫人。


    唐夫人正不知道如何应答，青玄道：「师娘，这孩子长得那么可爱，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要是被人贩子拐了去，那可就麻烦了！师娘担心名声问题，别让他做师兄的儿子不就行了？」

 第36章 有奶是娘

    幻影道：「这位漂亮姐姐所言极是，我不在乎名分的，只要有个安身之所，我就满足了。」幻影心道：「这傢伙要继续女扮男装，我还得管她叫爹，可不能让她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便宜都占尽了。」


    唐夫人道：「这孩子年纪虽小，说话倒似个大人，看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只要不给我惹是生非，就留下来吧！就当是天儿的徒弟好了。」


    幻影笑道：「多谢师奶奶。」


    青玄开心地牵起幻影的小手，道：「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从塔里出来以后，幻影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他怕自己还不适应外面的生活，不敢乱吃东西。青玄摆在自己眼前一大堆各色糕点瓜果，硬往自己的手里塞，幻影实在无法拒绝她的热情，便勉强吃了一些。


    青玄盯着幻影的脸，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手到半空，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别捏！幻影最不喜欢别人捏他了。」循声望去，是二虎。


    青玄对二虎的初次印象颇好，便道：「你也来，一起吃！」


    二虎坐下，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道：「楚姑娘的手艺真好！」


    青玄笑道：「哎呀！多久没听过人家叫我楚姑娘了。」


    二虎道：「你是我大哥的师妹，那我就套个近乎，叫你青玄师妹吧！」


    青玄道：「听说你娘与师娘是旧识，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师娘呢？」


    「我娘从来不提以前的事情，我自打记事开始，就同她在谷中学艺，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你从来没有出过谷，就不怕一个人只身在外遇到坏人吗？」


    「不怕啊！我运气好，遇上大哥和你们，都是好人。」


    幻影莫名地插嘴道：「有时候，遇见一个人，是会花光自己所有的运气的。」


    青玄奇道：「小傢伙，你看起来和别的孩子很不一样。你是如何被我师兄收养的？」


    「我跟着爷爷行走江湖说书为生，爷爷去世了，我漂泊无依，刚好遇见了师父啊！可能是从小就见多识广吧，所以比较早熟。」


    青玄道：「你不是一般的早熟啊！你这口气十六岁都不止，怎么可能才六岁！你一定是什么妖精变的。」


    「青玄师叔果然聪明，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噢。」幻影沖青玄邪魅地一笑，端起那食盒，「我去拿给师父吃。」


    「还真是孝顺啊！」青玄不无羡慕地望着幻影的背影。


    幻影三两下便瞬移到了斩天的房门外，瞅瞅四下无人，这才去叩门。斩天开门，见是幻影，手按住头将他揽进了屋里，随手关上了门。


    幻影斜睨着斩天，道：「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这样按着你的头。」


    斩天笑道：「那你可要快快长大哦！」


    幻影把食盒举高放到了桌子上，说道：「娘这么急着嫁给我么？」


    斩天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浑话！我是你娘，怎么可能嫁给你？」


    幻影道：「你现在是我娘，以后是我娘子，这有什么关系吗？反正我也不是你生的，何必在意这些？」


    斩天道：「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啊，虽非亲娘，也无异于亲娘啊！」


    幻影道：「区别可大了！我吃过你的奶吗？莫说是奶，我连你的饭都没吃过。我除了喊你一声娘，你哪一点像个娘啊？」


    斩天觉得幻影说的有理，便没有反驳。

 第37章 关进妖塔

    斩天把如是做好的饭菜端到笑浔屋里，正准备餵给他吃，笑浔道：「我的伤好多了，别总拿我当个废人似的。」


    他是怕斩天每天忙于门派事务，还要照顾自己，太过辛苦，可这一急，语气难免生硬了些。斩天习惯了笑浔那冰冷的性子，倒没在意，可一脚踏入的唐夫人却冷了脸。


    「娘，您怎么来了？」


    唐夫人没理会斩天，径直朝床边走过来。


    笑浔起身就要下地，边道：「师娘，您来了……」


    唐夫人抬手制止了他，道：「你已经不是我门下弟子了，还是不要这么称唿的好。」


    「您就这么不喜欢我……」笑浔眼中含泪，道：「从小，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些年，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把您当成亲娘一样了。别人家的孩子犯了错，最多就是被娘亲打几下，可是我，却被生生丢弃了。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唐夫人道：「以前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纵着天儿宠你，照顾你，可是现在知道了，你们也都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再这样整日纠缠在一起，成何体统？」


    斩天道：「浔儿是男人不假，可我呢？我不还是大家眼中的掌门师兄吗？有什么关系？」


    「那只是在别人眼中！你心里呢？」唐夫人定定看着斩天。


    斩天带着哭腔道：「娘，你女儿已经十九岁了，你知道吗？」


    唐夫人道：「你先出去。」


    「娘！」


    「出去！」


    斩天无奈，愤懑地走了出去，重重地摔上了门。


    唐夫人沖笑浔轻轻一笑，说道：「我的女儿和倾之城的秘密，你选择吧！」


    笑浔一怔，支吾道：「您说什么……」


    唐夫人冷笑道：「你的伤，是魔尊梦煞打的，对吧？因为没有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所以受到了惩罚，对吧？若你对天儿有情，早晚会害死你自己，对吧？若你只是一味欺骗她的感情，我想像不出单纯如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笑浔强撑着下地，跪倒在唐夫人面前，说道：「师娘，您杀了我吧。」


    「想一了百了？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死了，天儿只会痛苦一辈子。」


    「浔儿明白了，我会让师姐忘记我的。」


    「忘记？谈何容易！」唐夫人长嘆一声。


    笑浔抬头问道：「师娘要我怎么做？」


    唐夫人道：「即日起，你到塔中去修炼逆乱干坤，在没有练到第九重之前，不可踏出妖塔一步，也不能再见天儿一面。復活倾城，完成了你的任务以后，我要你代替天儿。」


    「代替师姐？做什么？」笑浔惊惧地问道。


    「我要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代替天儿，做我的儿子，完成我的儿子应该完成的使命。」


    笑浔沉默片刻，道：「浔儿愿意，哪怕是代替师姐去死。只是，师娘不怕这期间我师父上山来吗？」


    唐夫人轻笑，道：「只有我可以开启妖塔的大门，你进去以后，谁也别想再进去。若他来寻你，尽管杀我便是，只是，那样的话，你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笑浔轻轻苦笑，道：「可否容我与师姐道个别？」


    「只怕难捨难分，不如不说。」


    笑浔怔怔地跪在那里，半晌吐出一个「好」字。


    唐夫人道：「莫怪我狠心，你不是口口声声要给天儿幸福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第38章 恢復女装

    斩天急匆匆地闯进唐夫人的房间，喊道：「娘，您把浔儿弄哪去了？」


    唐夫人轻轻一笑，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做回女人了。」


    斩天怔住了，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唐夫人。


    唐夫人道：「有些事，我不想和你多说，但我们家总要有一个儿子，不然没法同故人交代。既然浔儿愿意代替你做我的儿子，你自然可以堂堂正正地做我的女儿了。」


    斩天喜忧参半，道：「浔儿说，他不再吃药，声音会慢慢变正常，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这么说，他可以恢復男儿身，我也可以恢復女儿身，我们……可是娘，那他不就是我弟弟了吗？」


    唐夫人轻笑一声，道：「天儿，你会遇上更喜欢的人，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我看二虎那孩子就不错。」


    「二虎？」斩天撇了撇嘴，「二虎的确很好，但我们是兄弟好吗？娘，不管我能不能放下浔儿，您先告诉我他在哪？」


    唐夫人肃然道：「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不要再多问。」


    看着娘那吓人的神情，斩天真怕争吵起来，连自己刚刚获得的自由又失去了。她悻悻地往回走，心中暗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找。反正有幻影的感应，不怕找不到。」


    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手被那肉乎乎却冷冰冰的小手拽住了。


    「娘，出大事了。」幻影连拖带拽地把斩天拉回房里。


    斩天忙问：「出什么大事了？」


    幻影道：「你娘把妖塔封印了，我想进去也进不去了。」


    斩天急道：「我娘，为什么要封印妖塔？她封印了妖塔，浔儿怎么办？他还要进去练功呢！」


    「浔儿，浔儿，你满脑子都是浔哥哥，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的死活啊？」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只要不离开我，不是就没事吗？」


    「像这种高深的问题，我和你解释了你也不懂。总之，我这种需要依靠你这傻丫头才能保命的小妖，今后的日子危机重重，随时都可能……」


    斩天惊惧道：「可能会死？妖精也会死吗？」


    幻影道：「就算死不了，也有可能根本就长不大了。」


    「长不大就长不大，给我当一辈子儿子，不好吗？」


    幻影沉默，忽然抬头说道：「娘，我不想看到你伤心。我想快点长大，保护你，给你幸福。」


    「傻孩子，说什么呢！」斩天把幻影搂紧怀里，「我干嘛要伤心啊？就算浔儿给娘做了儿子，那也不是亲生的啊！我才不在乎那么多呢！过几年，浔儿的病完全好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幻影嘆气道：「你还是太年轻。」


    斩天戳了他的额头，道：「再年轻也是你娘。」


    门外忽然响起二虎的声音：「大哥，你在吗？」


    斩天打开门，见二虎、如是和青玄都站在门口，不禁奇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青玄上前一步，抓住斩天的手，说道：「我们来帮你换回女儿装啊！」


    「你……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斩天惊讶。


    如是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啊！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只是师娘有命，我们才不敢泄露半分。如今，师娘既然已经松了口，我们自然就能正大光明地认你这个掌门师姐了啊！」

 第39章 最美的娘

    斩天还没缓过神来，只听二虎道：「我原本以为你这倾之城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是瞎子呢，原来都是在演戏。」


    斩天一脸失败，道：「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青玄点头道：「和笑笑比起来，你还真是差了几千年的道行呢！若说真正让我们惊讶的，还是笑笑，他这男扮女装的工夫可是一流。」


    如是道：「主要是，我想像不出，天底下会有那么好看的男人。」


    斩天还要说什么，被青玄一把推进了屋里，转身道：「你们两个男人，赶快出去。」


    二虎笑笑，便要拉着幻影走。幻影道：「我都和娘一起睡觉的，怕什么？」


    二虎道：「可是你从来没有看过你娘穿女装的样子啊！难道你不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幻影觉得有理，便跟着二虎一起出去了。三个女人在屋里叽叽喳喳着，二虎微笑，拍了拍幻影的肩膀，道：「真羡慕你啊！」


    幻影道：「羡慕我？你也想跟我娘一起睡觉吗？」


    二虎笑道：「我是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娘。」


    幻影忽然沉默半晌，说道：「是啊！我娘那么好，应该有个人好好爱她才对。」


    二虎道：「她和笑浔从小青梅竹马，感情那么好，应该会在一起吧？」


    幻影冷笑：「浔哥哥的确是这全天下最美的男子，可惜，他配不上我娘。」二虎正要发问，幻影继续说道：「我也配不上我娘……二虎哥哥，你配得上。」


    二虎一时无措，支吾着：「大哥她……」


    正不知下文，门开了。


    如是和青玄向两边一闪，便自她们身后走出了女装的斩天。二虎只觉得一湾湖水在斩天的身上荡漾着，如云的青丝垂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清新明媚的春光一般。


    二虎看得呆了，半晌才道：「大哥……你真美。」


    斩天害羞得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便沖幻影道：「怎么，不认识你娘了？」


    幻影回过神来，这才往斩天怀里一扑，道：「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娘。」


    青玄道：「这么美的姑娘，你还捨得叫大哥呢！」


    二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称唿姑娘也太见外了，我们还是本家呢。」


    斩天道：「对啊，既是本家，你便认了我这个姐姐可好？」


    二虎笑道：「那太好了，我终于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还多了个娘！」


    斩天笑道：「如此，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娘。」


    正欲离开的斩天忽被幻影抓住了手，只见幻影一脸痛苦地说道：「娘，我不舒服。」


    「怎么了？」斩天担忧地俯身去摸幻影的额头。


    一旁的如是道：「哪里不舒服？五师叔帮你把把脉。」


    这妖精哪里来的脉？二虎忙道：「五师姐，这孩子八成是撒娇求安慰了，别管他。」又对斩天道：「拜见娘的事，不急，反正我也没打算这么快离开倾城山呀！」


    斩天迟疑了下，道：「好吧，你与师弟师妹们先熟悉熟悉。」她话没说，就被幻影连拉带拽地回了屋。


    未等斩天质问幻影，幻影先开口了：「你别打二虎哥哥的主意。」


    「你说什么？」斩天见幻影的眼神兇巴巴地，有些不敢直视他。


    「你认二虎哥哥做弟弟，不就是想让他成为你娘的儿子吗？这样，浔哥哥就不用再给她做儿子了，对吗？」


    「胡说，我已经说过了，浔儿的身份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如果你两年都见不到他呢？」

 第40章 幽元混沌

    斩天捉住幻影的肩膀，问道：「两年？你说什么两年？」


    幻影甩开斩天的手，说道：「以浔哥哥的资质，两年已经很快了。他只有修炼到逆乱干坤的第九重，才能完全摆脱他的经脉束缚，救活梦流云，也就是你的徒弟倾城，也才能心无旁骛地代替你，给你娘做儿子。」


    「你是说……浔儿在妖塔之中？」


    幻影一把拉住急于冲出去的斩天，道：「你就别想了！你是不可能进去的！连我都进不去。你娘这样做，一是为了让他快点练成，二是不想让你再见到他。」


    斩天哭丧着一张脸，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个个都不喜欢浔儿！」


    「你见过谁会喜欢情敌的么？」


    看着幻影一脸认真，斩天伸手将他抱起放到了桌子上，认真地说道：「既然我有心无力，帮不到浔儿也见不到他，那就来解决你的事情吧！」


    「我的事？」


    「对，你的，说来话长的故事。」


    「我必须得到幽元混沌。」


    「幽元混沌？」斩天单听这名字已经不明觉厉。


    见她一脸懵懂，幻影不禁说道：「为什么你当大哥好多年，还是可以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你那蠢丫头的气质？」


    斩天道：「我的确是当大哥好多年，可是之前却从未离开过倾城山，哪像你这千年老妖见多识广啊！」


    幻影道：「这是我的事，何况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能让你牵扯进来？」


    斩天气道：「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娘啊？你可以为了我的事奋不顾身，怎么我就不能管管你的事了？」


    幻影道：「纵然你没有见过什么别的妖，也应该可以想像得到，像我这样千年的妖精，不可能这么弱的吧？这些年来我一直依靠倾城妖塔内的力量来恢復我的元气，只能依靠吸血来一点点长大，这都是因为两百年前，我的幽元混沌被人抢走了。」


    「什么人？」


    「魔尊梦煞。」


    斩天惊道：「魔尊梦煞？你是说，浔儿的师父？」


    幻影点头，「当年，他不仅抢走了幽元混沌，还把我打伤，好不容易修成的人形因为不復存在了。你若见过我那时候的样子，就不会被浔哥哥迷住了。」


    斩天气道：「说的我跟好色之徒似的！我与浔儿自小一起长大，又怎么可能是被他的美貌迷住这么简单的情谊？」


    幻影也不反驳，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上有让我恢復人形的力量，所以我必须跟着你。」


    「那你六年前又是怎么恢復人形？后来又失去人形的呢？」


    「这些年，我一直反反覆覆依靠修炼恢復元气，可是往往刚刚成功一点就又失败，大概还是因为失去幽元混沌的缘故，让我的灵力无法凝聚。不过，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不稳定，说不定哪天我一下子就变回去了。」


    「既然是这样，我更应该和你一起去夺回幽元混沌了！」


    幻影眼中现出光芒来，道：「无论怎样，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斩天微笑，「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娘。不过，既然倾城就是梦流云，是梦煞的儿子，我们如果做了什么，他不会怪我们吧？」

 第41章 娘失踪了

    「我看他跟他这个爹的关系也就那样吧！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爹好像一点也不急，想必他对他爹也没什么感情。再说，你是他师父，他总不能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来。」


    见斩天贊同地点头，幻影又道：「瞧你那口气，就好像我们一定能打赢梦煞，夺回幽元混沌似的。我要是能打赢他，当年就不会被他抢走了。何况他这些年功力增进了多少尚未可知，我却是退化到如此孱弱的地步了。」


    斩天忧心地道：「那你说，如果梦煞到山上来找浔儿，撞上了你，他会认出你吗？」


    幻影满脸写着「白痴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幽幽地道：「我不想说话。」


    斩天道：「当务之急，你应该快点长大，快点恢復妖力。不如，我们出去吸血吧！」


    幻影惊道：「你是说真的吗？你同意我去吸血了？」


    斩天补充道：「只能吸坏人的血啊！而且必须是十恶不赦的那种。」


    幻影一跃而起，搂住斩天的脖子道：「谢谢娘！」


    斩天拽住幻影道：「这倾城山上只有野兽，哪来那么多坏人啊！我们得找个合理的藉口下山去。」


    「我们上次不告而别，就被娘臭骂了一通，这次一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幻影道：「你可千万别再去找玄姐姐了，你上次就把她丢下了，这次她肯定不能再管你了！我倒觉得二虎哥哥靠谱一些。」


    斩天瞧瞧外面天色已暗，道：「这么晚了，去找他合适吗？」


    「不合适。明日一早吧！」幻影说罢，利索得爬上了床。


    斩天道：「听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寝吗？你现在六岁，我忍了，等你再长大一点，给我乖乖自己睡去。」


    幻影没搭茬，默默依偎在斩天臂弯里。


    「喂，想什么呢？」


    「能遇见你真好。」


    斩天伸出一只手轻抚幻影后背，自语道：「遇见你也挺好的。」


    幻影没有接话，细细聆听着斩天均匀的唿吸。


    第二天一早，二人在一阵骚动中醒来。


    「出什么事了？」斩天自语。


    幻影瞬间蹿下了床，跑出去打探究竟。斩天随后跟了出来，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的幻影迎上来道：「外婆不见了。」


    斩天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急道：「我娘可留下书信？是不是又下山寻我爹去了？」


    「不是，屋里一片狼藉，恐是被人劫走的。」如是道。


    斩天忙朝娘的房间奔去，道：「看看有什么线索，我们分头去找。」


    尽管房间里十分杂乱，但似乎是故意为之的，并非打斗留下的痕迹。


    「难道师娘是故意做出假象，只为了下山做她自己的事情，不必向我们交代吗？」青玄疑道。


    「我娘每次下山，必然会知会我一声，纵然不需要跟我交代做什么，她也会告诉我一声的，一定不是她主动下山的，但确实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二虎道：「姐，你先别急。娘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对方想取她的性命，当场下手便是了。幻影寻人的本事那么大，我们随他去找就是。」


    幻影暗道：「她身上又没有妖气，我哪里闻得到味。」


    可斩天却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捉住幻影道：「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幻影见她一脸焦急，不忍打击，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外婆。」

 第42章 以命相守

    见青玄他们也要跟着，斩天忙道：「我们只能跟着幻影去找，所以也不必分兵几路了，去那么多人也没用，你们留下吧，这一路上说不准有多少危险呢。」


    「为什么每次有危险都是你沖在前面啊？你也是个姑娘啊！」星宇愤愤不平。


    斩天道：「她是我娘啊！我娘有事，我怎能不管？你还小，练好功夫，保卫好咱们倾之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如是道：「咱们就听掌门的吧！再争论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斩天道：「师弟师妹们，就交给你了。」


    一路上，斩天忧心忡忡。二虎道：「姐，你还在担心娘吗？」


    幻影道：「想是她又想起了什么别的事，在那瞎操心呢！」


    斩天惊问：「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你在想外婆不在，没人能打开妖塔的门，谁来给浔哥哥送饭呀。」


    斩天惊道：「你这妖精，果然厉害。」


    幻影道：「快别瞎操心了，我被关在塔里两百年，也没吃没喝的好吗？」


    斩天才领悟到这一层，二虎便道：「原来笑浔也是妖。」


    斩天道：「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二虎笑笑，「姐还打算瞒着我么？这些年在谷里无所事事，成天竟研究些玄门异术，我不仅略通易容之术，还懂一些看相打卦什么的。你、笑浔、幻影都不是常人。」


    「我？我有什么不寻常的？」


    幻影道：「你当然不寻常！你可是造就了我身体的人！」


    二虎道：「原来你是姐亲生的娃？」


    幻影道：「可以这么说，要知道生娃有很多方式的嘛！我因娘的气息而凝聚人形，也可以说我是娘生的啊！」


    「到底是什么气息呢？」二虎疑道。


    「大概只有找到我娘才会知道，从小我身上就背负了太多的秘密。」斩天无奈地道。


    二虎道：「干嘛愁眉苦脸的？你不觉得前路充满了未解之谜，是件很刺激的事吗？」


    斩天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万一哪天你娘追到你，给我安上一个诱拐未成年的罪名，我可是百口莫辩了！」


    二虎道：「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凭什么男人就要比女人成年晚？这不公平！」


    斩天道：「因为女人比男人早熟啊！」


    幻影补充道：「就是就是！我娘十九岁都有儿子了，你连心上人都还没有了吧？」


    一句话问的二虎有些面红耳赤，支吾道：「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娘，就只见过姐姐、如是师姐和青玄师妹，统共四个女人，你让我上哪找心上人去？」


    「你师叔不是女人吗？」斩天忽然问道。


    幻影忍不住笑出了声。二虎一脸尴尬，「哎呀，对对对。」


    斩天道：「不打紧，姐这就带你去闯荡江湖，让你见识见识这天底下的美女们。」


    二虎道：「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比姐姐更美的女子。」


    斩天被他这样直接地夸奖，也有些不好意思。幻影咳嗽了两声，道：「二虎哥哥，在我长大之前，我允许你追求我娘。」


    「胡说什么呢！」斩天轻轻拍了幻影的头一下。


    幻影捂着脑袋，说道：「既然娘不答应，那你安心等我吧！」


    二虎道：「他是你娘啊！你怎么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幻影轻笑：「以命相守，该叫真爱才对，又怎么算得上是大逆不道呢？」

 第43章 一起长大

    见斩天忽然沉默不语，幻影就知道她一定又在想那位倾城倾国的浔哥哥了。都说男人好色，女人也这么好色的吗？明明二虎也是情敌，为什么自己就是看笑浔不顺眼呢？难道是嫉妒他的美貌？


    正想着，前方已经来到一座小镇。斩天见天色已晚，便道：「咱们找家客栈投宿吧！」


    二虎指着不远住的一家客栈，道：「上次与姐姐一见如故，本想着请姐姐畅饮一番，奈何诸事缠身，一直没有得着机会，不知今日姐姐能否赏光？」


    「喝酒？好啊！」斩天眼里放光，快步朝客栈走去。


    落座之后，二虎便为斩天倒酒边笑道：「姐姐怎么这样兴奋？」


    幻影道：「娘从小就被外婆管束得很严，根本就没有机会喝酒，白白当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了！」


    斩天惊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幻影道：「你天天跑到后山去叨叨，我怎么能不知道？」


    「原来你……你都听得见？」


    幻影顽皮地抢过斩天手里的酒杯，「你这样一点点尝才辣呢，喝酒就要大口喝。」说罢，一饮而尽。


    斩天还没说话，就见邻桌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轻声议论着：「这孩子真厉害。」


    斩天一把夺过幻影手里的酒杯，捏了他的脸道：「别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你能不能做点跟自己身份相符的事情啊！」


    幻影把碗筷往斩天面前一推，道：「好，娘餵我吃饭！」


    斩天一脸黑线，恶狠狠地塞了一勺饭到幻影嘴里。二虎一旁看得竟有些愣了，半晌才道：「幻影要多久才能长大？」


    「二虎哥哥是希望我快点长大还是慢点长大？」幻影斜睨着二虎。


    二虎微笑，说道：「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你都不要长大。」见斩天一脸错愕，又接着说道：「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叫我哥哥了啊！」


    幻影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二虎，道：「你先乖乖给我娘做弟弟吧！」说着，他起身跑到柜檯跟前，沖老闆道：「两间上房。」


    那老闆将身子探出高高的柜檯，望了望小人腿短根本够不着台面的幻影，沖斩天道：「姑娘，你这孩子八成是酒喝多了，怎么眼睛都红了？」


    斩天一把将那肉糰子拎到身后，道：「这孩子打小就有病，就这样。」


    老闆「哦」了一声，招唿伙计带二人上楼去。


    回到房中，斩天一把将幻影丢到床上，就去整理东西。幻影道：「你现在已经做回女人了，能不能改改你那臭男人的脾气？」


    「我臭吗？」斩天凛冽地看着幻影。


    「不臭！娘最香了。」幻影一骨碌爬起来道：「娘不是从七岁开始就偷偷地戴香包了吗？自然是极香的。」


    「你不提，我还忘了。我以前那些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幻影微笑道：「你前面十九岁的事我都知道，而且，以后这一生的事我也会知道。」


    斩天气道：「怎么，有种被你偷窥了的感觉。」


    幻影道：「从前我看着你长大，现在你看着我长大。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吧？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浔儿比起来，我们的情谊才更深吧？」


    斩天一把将幻影推到，冷笑道：「你知道我那么多事，就不怕我杀人灭口么？」


    幻影顺势搂住斩天的脖子，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上了一个吻。

 第44章 你的初吻

    斩天惊慌失措地直起身子，「你……你做什么？」


    幻影爬起来坐在床上，道：「反正你都要杀人灭口了，先把你的初吻夺走，也不枉此生了。」


    斩天气道：「这……你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幻影得意地道：「你不要我我也会死缠烂打跟着你，我可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斩天气道：「对，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谁让你是千年老妖精呢！我拿你没办法，所以你才一直为所欲为，从来没问过我是怎么想的。」


    幻影见她真的生气了，忙道：「娘，我错了！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浔哥哥，你只当我年幼无知，跟你开了个玩笑。」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斩天背对幻影，坐到了凳子上，竟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幻影以为她这些年做男人性子应该大大咧咧惯了，没想到，她这么看重这件事，也有些后悔，赶忙下床百般求饶。


    斩天甩开幻影的手，道：「你到外面去过夜吧！反正你不是人，用不着睡觉。别来烦我。」


    幻影见哄不好她，也没办法，只好走到门口，道：「娘，我就在门口，有事你叫我。」


    斩天正在气头上，也不理会他。幻影无奈，只得出去关上了门。坐在门口的幻影仰望星空轻声自语：「你喜欢浔哥哥六年，可我喜欢你十几年了啊！何况他有那么多事瞒着你，我真的怕他伤了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幻影被一丝凉意袭得有些发抖，他正打算起身走走，忽听得斩天房内有动静。一瞬间，幻影便飘到了斩天的床前，将那团黑影死死揪住。


    斩天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推开眼前的人。黑暗中，她只看见幻影那双红色的眸子闪着凶光。他手里死死揪住的黑影正不断挣扎着。


    「什么人！」斩天提剑指向那人。


    那人侧身踢向斩天的剑，便要脱身。此时，听见动静的二虎赶了过来，抽身上前，便与那人战在一处。幻影一口气吹亮了蜡烛，只见那黑衣人身形硕大，却赫然穿着一双绣花鞋！


    见斩天也上前帮忙，幻影并没有出手。他看得出，此人功力并不是很强，看起来像是一般的採花贼。果然，很快那人便被二人制服。二虎正要审问他，却见他头歪向一边，已然断气。


    斩天慌道：「竟然死了？」


    二虎道：「是咬舌自尽，舌头下面藏了毒药。」


    幻影道：「如果是一般的採花贼，纵然被捉住送了官，也并非断然就是死罪，想必他身后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


    「那我们赶紧报官吧！」


    「如果是有组织的行动，报官只会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行动。」


    「那这尸体……」斩天嫌恶地踢了踢地上的死尸。


    幻影一笑，道：「二虎哥哥，妖精要吃人了，别吓坏了你，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二虎也不多问，只道：「姐姐，这里看来不太安全，你要时刻警惕些，有事便喊我。」


    斩天把二虎送到了门外，道：「你放心吧！有你们两个在，我很安全。」说完，她才一关门回头，便发现那地上的尸体和幻影都不见了。


    「幻影？」斩天轻声叫着，四下里寻找。


    「娘，我在这。」斩天闻声回头，只见窗幔后走出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面容清朗，身形飘逸，还有着一双魅惑的红色眸子。


    「幻影，你长大了？」斩天错愕地望着这少年。

 第45章 心怀众生

    幻影微笑道：「我把全部灵力都用来长身体了，法术倒是一点也没见长，还要仗着娘护我周全才行。」


    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开始变声，纵然语气再温柔再撒娇，也还是无法让斩天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了。她支吾道：「忽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管我叫娘，我还真得适应一下才行！」


    幻影道：「没关系，反正我很快就能再长大了，到时候我就得潜心修炼了，不然怎么做你可以依靠的男人呢！」


    斩天感慨道：「都说养儿防老，我这还没老，就能享儿子的福了。」


    幻影轻笑也不反驳，伸手去关刚刚被打开的窗户，道：「离天亮还早，歇会儿吧！我守着，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娘你放心睡吧！」


    斩天斜倚在床上，幻影一双红色的眸子似乎正注视着窗外。他的完美的侧脸和微微上扬的嘴角，让斩天觉得既安全又舒服。尽管男女有别，但他近在咫尺却让自己丝毫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也许她习惯了那个手指头和肉糰子在自己怀里，所以眼前这个少年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到自己怀里来吧？


    看着看着，斩天困意来袭，慢慢睡着了。


    早上睁开眼睛，幻影还坐在那里，似乎一动都未曾动过。


    「幻影……」斩天轻轻叫了一声。


    幻影侧头看着斩天，道：「邪魅幻影只是我这种妖的一个代名词罢了，虽然唐落尘这个名字是我编的，但是你叫我尘儿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很温暖。不如，娘给我取个名字吧！」


    斩天一脸尴尬，「你也知道，我是个取名废……」


    幻影微微一笑：「你取的，怎么都好。」


    斩天沉默了下，便道：「我不知道你从前的一千年是怎么过的，但是既然遇到我，希望你可以不再做一只妖，心怀众生，与人为善，你就叫作怀生吧！」


    「怀生……」幻影默念着，半晌又侧过脸来，「谢谢娘。」


    斩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想不到我这么快就能当上娘，而且貌似还当得挺不错的！」


    幻影道：「娘，以二虎哥哥的性子，肯定会继续留在这镇子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再走，那我们到底是以找外婆为主，还是多管闲事为主呢？」


    斩天嘟囔道：「听你这口气，意见已经很明显了，还用我说吗？不过，话说你就不想，再多剷除几个恶人，多吸几次血？」


    幻影道：「娘，你真以为我吸一个人的血就能长大六岁吗？血只是我修炼的引子，我的修为是慢慢恢復的，就算每天都吸血，也不可能不停长大的。」


    「哦。」斩天围着幻影转了两圈，又跟他比了比个头，道：「你再升级一次，就该有十八岁了！不能再长了，回头三晃两晃，都比你娘大了！成何体统！」


    幻影温柔地回道：「好，我就长到十八岁。」


    斩天摆弄了下脖子上挂的红色魂石，道：「这么乖的宝宝，我真是赚到了。」


    这个时候，二虎果然来敲门了。斩天开门还没说话，便听二虎道：「一早我便向客栈老闆打听过了，原来这镇子上最近经常有妙龄少女失踪。看来，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大阴谋！」


    「所以呢？」


    「所以我们肯定要追查到底，解救那些失踪的少女啊！」


    「那外婆呢？」幻影从斩天身后闪出来，插嘴问道。


    「娘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说不定我们还能……」他看着幻影，愣了半晌，支吾道：「你吃了什么？一夜长这么大了？」

 第46章 男扮女装

    幻影道：「我长了这么多，二虎哥哥还能一眼认出我来？」


    二虎道：「那是自然，你这一对火红的眸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啊！还有，你不管多大，气质都没变。」


    「什么气质？」这次轮到幻影和斩天异口同声。


    「一种邪魅的气质，你若不是姐姐的儿子，我肯定不敢靠近你。」


    「二虎哥哥，我现在的名字叫怀生，心怀众生，应该散发着善良的气质才对吧？」


    二虎正不好意思否定，斩天插嘴道：「怀生，二虎明明与我姐弟相称，你是不是应该管他叫舅舅才对啊？」


    幻影反驳道：「那可不行！等我长大了，什么舅舅什么师叔，说不定连哥哥我都不叫了。我只是你唐斩天一人的儿子，不是你们全家的儿子。」


    二虎笑道：「说的极是！我更想跟怀生做好兄弟呢！姐姐莫要被这些俗世伦理牵绊，怀生这样的性情，纵是将来娶了姐姐，我都会举双手双脚贊成。」


    斩天正要辩驳，但见二人兴高采烈地击了个掌。


    二虎道：「话说回来，昨天在这客栈莫名其妙失踪了一个採花贼，如果对方是有组织的，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今晚还会动手。」


    「来一个……」幻影想说「来一个杀一个」，可是他忽然想到斩天想让自己从善，便及时停住了。


    斩天明白他的意思，接道：「都杀了，线索不就断了吗？」


    二虎道：「是啊！除非，按兵不动，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他真的只想採花呢？不行！我绝不会让娘以身犯险。」


    「我来。」二虎道：「我扮成女人，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斩天一脸担忧地道：「那你也要千万小心，万一对方男女通吃……你可要守住贞洁才是。」


    二虎佯装一脸惊恐，道：「对方见我是男儿身，还会继续？」


    斩天一本正经道：「那可说不好！谁让你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呢！万一对方是修炼邪功的大魔王，专吃童男童女……」


    幻影道：「二虎哥哥放心吧！我和娘会暗中保护你的。」


    想不到扮起女装的二虎根本用不着易容就已经很好看了，斩天不禁道：「我果然是眼拙，莫说浔儿那从小便男扮女装的，纵使你这随随便便一装扮，我都傻傻分不清了。」


    二虎道：「哪里是随随便便，我这十几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就算是现在让我把怀生扮作女孩子，我也一样可以让你认不出来。」


    幻影忙道：「我可不要扮女人。」


    斩天打趣道：「由不得你，哪天我若想要个女儿了，你就要变成女人。」


    幻影狠狠瞪了斩天一眼，转移话题道：「现在离天黑还早，咱们不如出去逛逛吧！」


    斩天道：「你小的时候还好，人小目标也不明显，现在长这么高了，盯着一双火红的眼睛出去瞎晃悠，谁看见都得躲。」


    二虎也附和道：「是啊！你这双眼睛确实太扎眼了，有什么办法可以隐去吗？」


    幻影轻笑，「当然有。」他边说，边望着斩天。


    斩天见他神情猥琐，支吾道：「啥？难道是儿童不宜的操作？」


    她这么一说，二虎恍然道：「听娘说，火狐族自打出生就有一双火红的眸子，一旦成年……阴阳……相交……便会褪去红色，变成黑色的眸子。」


    斩天惊道：「什么？你不会跟狐狸精有一样的毛病吧？」


    幻影道：「我又不是狐狸，没那么夸张……不过，也差不多。」

 第47章 隐去邪魅

    见二虎一脸紧张，斩天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二虎尴尬地笑笑，「没……我觉得这种时候，我还是迴避一下的好，毕竟我是个未成年。」


    见他转身出去还关好了门，斩天也是一脸尴尬，「就算你要那啥，也不能找为娘对吧？」


    幻影笑道：「娘想多了。」他伸手拉住斩天的双手，轻声道：「作为拥有我魂石和赐予我肉身的主人，只要在我的眼睛上轻轻吻一下就好了。」


    「真的只是这样？」斩天半信半疑地贴近幻影，却又再三犹疑，下不去嘴。


    幻影把眼睛轻轻闭上，道：「娘的初吻已经被我夺走了，就不想索回么？」


    斩天想到幻影那么霸气地强吻了自己，自己也不能示弱，于是痛下决心，往他的双眼上各吻了一下，又迅速撤离，说道：「两下，不吃亏，还有的赚！」


    幻影嘴角微笑，轻轻睁开双眼，一双幽深乌黑的眸子散发着光芒，隐去了他那股邪魅的气息，反倒有几分清逸的仙气了。


    斩天不禁说道：「果然如灵霄前辈所言，你这妖精若长大，必是那偷心的桃花妖，这才多大，就生了一双撩人媚眼。」


    幻影道：「红色也不行，黑色也不行，干脆我装瞎子算了。」


    「好啦好啦！就这样吧！不过，去外面熘达不许随便勾搭人，我现在养你一个就够了，可不想这么快弄个儿媳妇回来。」


    「除非你哪天想开了，自己当自己的儿媳妇，否则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媳妇。」


    「说话要符合年龄身份好吗？至少你现在还是个孩子，能不能不要没事总撩我？」


    「遵命！」幻影一把推开房门，跳到台阶下面，回身伸出手来，「娘，小心台阶，来，让儿子搀着您……」


    斩天气道：「我有这么老吗？」


    幻影乐不可支。等候在门外的二虎见到幻影，也忍不住欣赏了一番。


    幻影小声道：「二虎哥哥，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合适吗？」


    二虎看看幻影，又看看斩天，復又将二人推回房内，道：「以姐姐的姿色，倘若就这么示人，我怕我纵使招摇过街，也难以引起採花贼的注意！」


    「那我再扮回男人好了！反正我也习惯了。」斩天道。


    二虎道：「嗯，我看行！让我来帮帮你，你扮作男人也不能太风流俊雅了，万一对方男女通吃……」


    「就算男女通吃，恐怕也只是对童子之身感兴趣，你把我扮成大叔模样好了。」


    「那我岂不是危险了？」一旁的幻影道。


    斩天「嘿嘿」一笑，「你有什么危险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吃谁呢！」


    很快，在二虎的帮助下，斩天就扮作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模样，她清了清嗓子，粗声粗气地道：「我儿，替为父带路！」


    幻影斜睨她一眼，道：「娘，你还是少说话吧！学得真不像。」


    三人说着，便到了街上。这里虽是个不知名的小镇，却也商铺林立，一派热闹。只是满大街的人却很少有姑娘。因此，扮作姑娘的二虎就格外引人注目。


    二虎尖着嗓子小声问道：「大哥，怎么那么多人看我啊？」


    斩天还没回答，幻影抢白道：「一定是姑姑好看极了。这么好看的姑姑，应该有件漂亮的首饰才对！」他拽着斩天的手，来到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爹，你看这个好看吗？」


    斩天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一只做工精美的银镯子，虽不是很名贵，却胜在别致。她打心底里

 第48章 二虎被劫

    手才到半空，只见那镯子被另一只手拿走了。斩天一错愕的工夫，只听幻影道：「姑娘，这镯子是我爹先看中的。」


    斩天回过神来，仔细观瞧，只见一个玄衣素颜，姿容清秀，带着一股清冷气质的姑娘立在身旁，手里正拿着那只镯子，在自己腕上摆弄。


    那姑娘不急不缓地道：「你爹一个大男人，买什么镯子啊？」


    「我爹买给别人不行吗？」


    幻影好听的声音引得刚刚全部心思都放在镯子上的姑娘禁不住侧目看了看他，说道：「这位小兄弟长得还挺俊俏的！你爹莫不是要买给未来儿媳妇的？」


    二虎听她语气戏嚯却不轻薄，拉了拉幻影，道：「算了，让给这位姑娘就是。」


    那姑娘看了看二虎，道：「原来小媳妇也在这，看来我真是夺人所好了，没办法，我就喜欢夺人所好，怎么办呢？」


    尽管斩天也很喜欢，但她还不想跟一个女子在大街上为一件东西争执，便道：「尘儿，大哥再寻更好的给你就是。」


    二虎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便要跟着往前走。只听得那姑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闆，把这个镯子刻上我的名字……」


    二虎不禁轻笑一声，没有言语。幻影则摇头自语：「看来，这世上再没有比娘更好的女人了。」


    几人逛了大半天，又回到了客栈吃饭休息。


    斩天道：「今日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女子如此招摇，万一今晚採花贼去找她怎么办？」


    幻影道：「她抢了娘喜欢的东西，你还担心她做什么？」


    「我不是担心她啊！我是担心採花贼不来找我们，那岂不是白忙乎一场？」


    幻影道：「採花贼眼睛又不瞎，二虎哥哥明明就比她好看。」见二虎低头不语，自顾自地傻笑，「二虎哥哥，夸你漂亮你怎么那么开心？」


    二虎道：「我娘都没叫过我『尘儿』，今天姐姐这么叫，感觉还挺亲切的。」


    「你就为这开心？」幻影正色道：「二虎哥哥，我可很快就长大了，你要是喜欢我娘，就赶紧表白，晚了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二虎一脸尴尬，斩天敲了下幻影的头，道：「又胡说什么？」


    幻影马上转移话题道：「对了，今晚二虎哥哥就留在我娘的房里……别误会……娘，我们到二虎哥哥房里去。那边比较容易观察这里的情况。」


    斩天道：「今晚不睡也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能再跟我一个房间了，你都这么大了。」


    「那我可得好好珍惜这最后一晚。」幻影说罢，便拉着斩天到另一间房里去。


    见幻影殷勤地为自己铺床，斩天道：「不是说今晚不睡的吗？」


    「一般採花贼都会等到半夜三更睡熟以后才动手，现在时间尚早，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来盯着。」


    「你觉得我睡得着吗？二虎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跟他娘交代？」


    「有妖气！」幻影边说边迅速奔向二虎的房间。斩天正顾自说着，见状忙跟了上去。


    屋里，并没有二虎的踪影！幻影正要从敞开的窗子里追出去，忽然停下对斩天道：「你按照魂石的指示来找我！」说完，一闪便没了影子。


    斩天明白，如果自己拖了幻影的后腿，可能他就跟不上对方了，虽然她还没搞明白怎么根据魂石去追踪，但依然跳出窗外，先追出去再说吧！天还没有黑，对方就迫不及待动手了？约定好的，摔杯为号，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难道说，对方已经强大到二虎都来不及反应了吗？斩天越想越害怕，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第49章 深入虎穴

    二虎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噁心，便要从什么很高的地方坠下来一般。他勐地睁开眼睛，周围幽暗寂静，一股潮湿的味道钻入鼻子。二虎想要坐起来，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而双手还反绑在身后。他慢慢调息，感觉内息紊乱，心神不稳。


    「你还好吧？尘儿姑娘。」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轻飘飘地钻进二虎的耳朵。


    二虎努力让自己更加清醒些，轻声回应道：「你是谁？这是哪？」


    或许是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又或是无法运用内力的缘故，声音虽轻，却真真切切是个少年的声音。对方一愣，问道：「你是男人？」


    二虎想要看清对方，但是完全动弹不得。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挪到了自己跟前，正对着自己，跪坐在地上。二虎看清了，是白天那个姑娘，她如今与自己境遇相同，但精神却好过自己太多，看着也气力十足。


    二虎轻声道：「连你都看出我是男人了，等会儿那採花贼一定气急败坏，杀我而后快。」


    那姑娘道：「你扮成女人，不就是为了潜入贼窝，一网打尽吗？怎么？就这点本事？」


    二虎道：「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何不救在下脱困？」


    「现在救了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就多忍耐会儿嘛！」


    「好。可是为什么我浑身无力，你看起来倒是很好？」


    「你这根骨倒是不错，内功修炼差了点。等除掉这恶人以后，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功夫啊！」


    二虎见这一身清冷打扮的姑娘，笑起来倒也有几分甜美，不似之前看起来那么兇巴巴的，便道：「那真是要多谢姑娘的美意了。」


    那姑娘奇道：「你我年纪相仿，这若是换成别人，早就不依了，你倒随和。」


    二虎道：「我这人向来随和，不喜欢与人争论。」


    那姑娘竟好奇问道：「如此温文尔雅的公子，又生得如此俊俏，想必有不少姑娘倾慕于你吧？」


    二虎苦笑：「你是我生平见过的第六位女子，剩下的不是长辈就是亲戚。」


    那姑娘狡黠一笑，道：「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你要怎样？」


    「先下手为强啊！」


    二虎正恐惧地望着那姑娘，不知道她要拿自己怎么样，忽然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二虎还没看见人进来，就见那姑娘一下子倒在自己身上，狠狠地砸中自己的肩膀。二虎差点就疼得叫出声来，心里暗骂：装晕还不忘找个人肉垫子。


    二虎索性也闭上眼睛装晕，只听见有人说道：「怎么还没醒？下的药不多啊！这姑娘家就是娇气。下面那个漂亮些，要不要给教主过过目？」


    另一个声音说道：「别多事！教主让我们蒙住这些女子的双眼，就是为了不被女色迷惑，你是想毁了他这么多年的修为吗？」


    「唉，我就是觉得可惜，咱们哥俩儿经手的女子也不少了，长得这么标准的少见。」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二人搭开。二虎只觉一块黑布蒙上了双眼，眼前一团漆黑，接着就被一个人扛了起来。二虎心道不好，这不是一般的採花贼，而是用处子之身练功的大魔王，想必功力已然不好对付了，自己现在又浑身无力，难道只有等死的份吗？也不知道姐姐他们跟上来没有。


    正迷迷煳煳想着，就听见有打斗声传来。打斗的声音不大，像是怕惊动什么人似的。二虎正努力辨识着方位，勐然间被甩了下去，感觉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随后只觉头部重重一击，顿时昏了过去。

 第50章 冰针疗伤

    二虎感觉一阵刺痛，勐然醒了过来。眼前的黑布已经被摘掉了，但双手还绑在身后。不同的是，自己不在那阴暗潮湿的小屋里了，而是置身于阳光明媚的竹林之中。凝神望去，眼前伫立着的姑娘正是那个与自己一同被抓去的姑娘。


    二虎费力地坐起身来，感觉体力仍然没有恢復，挣扎几下，也无济于事。


    那姑娘笑道：「中了十香软骨散，哪有那么快恢復的？你以为你是我啊？」


    「姑娘，我们是逃出来了吗？」


    那姑娘又是一笑：「看样子，那两个人是去救你的。只不过呢，被我抢先了一步。」


    「两个人……是什么样的两个人？」


    「不就是你大哥和你侄子吗？不过，你连性别都是假的，和他们的关系也不一定是真的。」


    「那既然姑娘救了我，为什么还要绑着我？」


    「谁说我是救你来的？」那姑娘冷哼一声，「你没听见那两个人说什么吗？他们竟然说……竟然说你长得比我漂亮！你一个男人，比我长得漂亮！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我这脸可丢大了！所以，不能让你出去乱说话！」


    二虎忙道：「他们眼瞎，我可不瞎！姑娘清新脱俗，另有一番别样的气质，他们俗人俗目，哪里欣赏得来？」


    那姑娘转怒为喜，道：「算你小子有眼光！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就放了你。」


    「姑娘有大本事，在下着实羡慕。无奈，我已有师门，我大哥就是我门的掌门，小弟怎敢另投他人门下。」


    那姑娘闻听此言，又满脸怒气，捉住二虎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二虎吃痛呻吟一声，感觉阵阵窒息袭来，那姑娘的手却似僵在半空，半晌没有动静。眼见二虎被她勒得面色发胀，她这才松了手。二虎颓然倒地，险些又昏了过去，只觉得头晕目眩，难受极了。


    那姑娘俯身从二虎衣领内掏出一个金色的牌子来，问道：「这是什么？」


    二虎面色变得紧张起来，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那姑娘又追问道：「你爹叫什么？」


    见二虎半天不吱声，她才缓和了语气道：「你别怕，我不是你什么仇家。我只是觉得这东西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说不定我们还是故交呢！」


    二虎犹疑片刻，才道：「我爹姓唐，名惊云。」


    「唐惊云！」这惊讶声不止是一个人发出来的。二虎赶忙循着声音来源去找，只见斩天和幻影从一旁蹿了出来。


    斩天上前为二虎松绑，那姑娘也没有阻拦，重复道：「你是说，唐惊云是你爹？」


    二虎靠在斩天怀里，揪住斩天的衣袖，轻声道：「姐姐，我感觉很难受。」


    斩天急道：「哪里难受？是不是受伤了？」


    一旁立着的素衣姑娘道：「你们都什么毛病，男人装女人，女人装男人。」她正发着牢骚，忽然瞧见二虎的脸色不对劲，便上前观察，又为他诊脉。


    斩天见她似乎懂医术，便没有吭声，半晌才问道：「怎么样？」


    那姑娘没有回答，转而问二虎：「你这病是自小就有的吧？」


    二虎轻轻「嗯」了一声。


    那姑娘右手三根手指轻轻一捻，竟出现了一根冰针，她将这冰针向二虎腕上轻轻一点，那针便似进入他体内一般消失不见了。


    二虎惊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我娘的绝学？」


    那姑娘微微一笑，道：「我也姓唐，名岫烟。」


    「你是岫烟堂妹？」斩天惊问。

 第51章 一家人啊

    岫烟惊异地看着斩天，问道：「你又是谁？」


    「唐惊云是我爹。」斩天这一句话不仅惊到了岫烟，更惊到了二虎。


    二虎从斩天怀里挣扎起身，道：「原来我们真的是同一个爹？我怎么没听娘提过，我爹还有个女儿……」


    「二叔本来就没有女儿，不一直都是儿子吗？」岫烟看看斩天。


    斩天支吾道：「我爹是有儿子啊，他儿子不就是二虎吗？」


    「你叫唐二虎？」岫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斩天道：「二虎从小跟着娘生活，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他连我这个姐姐的存在都不知道，所以，不知道大伯有你这个女儿也正常。」


    「大伯？」二虎重复着。


    「先别说这么多了，你这病是要命的病，一旦发病必须要冰针入穴来缓解，你怎么敢远离你娘呢？今日若不是恰好遇上我，你这小命怕是不保了。」


    二虎恢復了些气力，边起身，边说道：「真要多谢岫烟堂妹……」


    「谁是你堂妹？」岫烟一脸无奈，「你还真是生在世外桃源啊！」


    二虎一脸无辜地看看斩天，斩天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岫烟妹子比二虎大几个月吧。」


    二虎忙道：「岫烟堂姐，是我冒犯了。」


    岫烟一摆手，道：「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本来是要追查少女失踪案的，你们两个来救二虎也就罢了，为什么阻止我？你们坏了我的事，我一气之下，就把你们要的人给劫走了，也算是贼不走空吧！」


    「贼不走空……」二虎一脸黑线，「堂姐，大伯知道你如今从事这样的营生吗？」


    「我爹？他才不管我呢！几年前他就失踪了。」


    「大伯也失踪了？我爹也失踪好些年了……」斩天说着，不自觉地看向二虎。


    二虎忙道：「姐姐别多想，爹可没有抛下你们母女，跟我们在一起。从小到大，我也没见过爹。」


    「噢，对了。」斩天仔细打量了一番挂在二虎脖子上的牌子，「这个东西，我也有一块，你快收好了，千万别弄丢了。」


    见一旁的岫烟正要发作，幻影插嘴道：「凭你的本事，是不可能剷除那个魔王的，我们不及时拦住你，这会儿，你恐怕早已成为他练功的材料了。」


    岫烟不服气地道：「有什么厉害吗？你还没见过姐姐的本事吧？」


    幻影一笑，道：「姐姐尽管拿出你的本事来，让外甥瞧瞧。」


    「外甥……」岫烟努力理顺思路道：「你是二叔的女儿，你是二叔的儿子，你是……」


    「怀生是我儿子。」斩天接道。


    岫烟惊道：「佩服！这么一比较，还是堂姐的本事大啊！不过，你既然是堂姐的儿子，应该叫我一声小姨才对。」


    幻影把目光移到岫烟的胸前，轻声笑道：「是够小的，小姨。」


    「你……你爹姓什么？」岫烟想叫他的全名，忽然发现不知道他的姓氏。


    「我爹不重要，我姓唐。」


    「唐怀生！」


    「在。小——姨。」


    「你还说！」


    「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叫的，女人真不讲理。」


    「堂姐，管管你儿子！」

 第52章 父女初见

    斩天对二虎道：「唐凌风和唐惊云是亲兄弟，唐凌风是岫烟的爹，而唐惊云是我们的爹。至于他们兄弟两个与落尘、灵霄两位前辈还有我娘之间的前尘往事，我知之不多。」


    二虎轻声问道：「姐姐，难道你不恨爹吗？毕竟你娘才是爹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对我这个私生子，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呸！哪来的私生子？上一代有什么爱恨纠葛是他们的事，我只知道你是我弟弟。」


    二虎听闻，浅浅一笑。


    幻影怅然道：「本想让二虎哥哥追求我娘，这样看来，只能我自己来了。」


    岫烟听得奇怪，问道：「你这儿子哪来的？」


    「亲生的。只不过，他长得快了点。」


    几人正说着，兀地一阵狂风骤起。幻影迅疾跳到斩天身前，将她护在身后，边道：「他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倏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魔尊……梦煞？」斩天小声问道。在她的想像里，幻影口中这个大魔头应该是个庞然大物，凶神恶煞的模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梦煞的外表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翩翩公子。


    「是他，娘你小心点。」幻影说着，手中幻化出一柄泛着红光的凝血宝剑，指向梦煞，道：「今日便是一死，也绝不允许你伤害我娘一根寒毛。」


    梦煞嘴角上扬，轻笑道：「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两百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今天也只能是一死罢了。死都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保护你娘？」他说着，不经意向幻影的身后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梦煞的脸色骤变。


    对峙片刻，梦煞挤出两个字：「让开。」


    幻影坚定说道：「绝不！」


    梦煞的手中生出一团黑色烟雾来，直奔幻影而来。幻影以血魂剑抵御，将那黑雾噼成两半。黑雾向两边散去，中间却化出一道金光来，直直地刺向幻影。幻影本可闪身躲避，却又怕这金光伤到身后的斩天，于是用身体硬生生接住。只这一瞬间，幻影便似遭雷噼一般，颓然倒地，口中鲜血长流。


    斩天忙用身体护住幻影，任凭幻影怎么推都推不开，只是死死地抱着他。幻影虚弱地道：「都怪我，只盼快点长大，灵力根本没有恢復，现在还要连累你一起……」


    二虎身体尚未完全復原，也知道这梦煞的厉害，便一把拉住急于上前的岫烟，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白白送死。」


    然而梦煞并没有继续动手，他死死盯住斩天，问到：「你是玄素的女儿?」


    玄素是娘的闺名，这大魔头竟然如此深情地叫着娘的闺名！但是，看这口气，至少应该不会是仇人吧。想到这，斩天回道：「我娘的闺名的确是叫玄素。」


    梦煞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你从小就跟你娘生活在一起?」


    「是又如何？」


    「呵呵，她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梦煞大笑。


    斩天道：「你与我娘有何宿怨?我娘是不是被你劫走的?」


    「你娘被人劫走了？」


    「我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寻找我娘来的。」


    「你这无头苍蝇一样，什么时候才能找着！」说罢，梦煞竟转身欲走。


    斩天正想追问，只见梦煞又回身说道：「这个孽障，怎么成了你儿子?」

 第53章 岫烟作别

    斩天感觉到幻影在自己怀中发抖，她又用力抱紧他一些，道：「在你眼中，他只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妖孽，对于我来说，却是不离不弃的陪伴。无论如何，我都不许你伤害他！」


    「你了解这妖孽的过去吗？」


    斩天本不想提，听他这样说，愤然道：「把幽元混沌还回来！」


    「哈哈哈！幽元混沌?」梦煞看看幻影，「今日我且饶你一命，你若再生歹念，绝不轻饶！」


    梦煞一转眼不见了人影，斩天顾不得寻思他的话，赶忙去察看幻影的伤势。幻影原就没有温度的身体这会儿更加冰冷，他紧紧抓着斩天的衣襟，微弱地道：「娘，快把我收回去。」


    「收回去?」斩天不解。


    幻影轻声说了几个字，斩天不解其意，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幻影倏然化作一缕红雾钻进了斩天脖子上挂着的魂石里。


    「你没事吧？」斩天急道。


    魂石中发出声音来：「娘，我需要一段时间来疗伤……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斩天用手抚摸着魂石，道：「以后我来保护你。那梦煞虽然厉害，却没有伤我的意思，看来他与娘曾是故交。」


    二虎道：「看来，娘跟梦煞的关系并不寻常。姐姐，他会不会是去找娘了？」


    一旁始终没有发言的岫烟道：「他凭什么一眼就认出你是二婶的女儿?」


    「是啊！我身上并无信物或者胎记，我与娘生的虽有相似之处，也不至于这么相像。」


    「这里面肯定有秘密。」岫烟道：「既然我们打不过他，也阻止不了他的恶行，我就不跟着你们盲目走了。我还有我的事。不过，二虎的病万一发作，可是很危险的。我建议你赶紧把他送回落尘谷去！」


    「我不想回去。」二虎道：「这病跟了我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就算发作也死不了。」


    「你若不听话，我就不让你跟着我了！」斩天生气地道。


    「我还想帮你一起找娘呢！」


    「有怀生陪着我，你放心吧！」


    二虎默不作声，不想回去，但也不敢违背。岫烟见状，也不想多劝，便就此告别了。


    三人继续向前，一路上竟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到了客栈，斩天让二虎好好休养身体，便要出去抓药。


    二虎拦住道：「我娘一门从医，我娘、灵霄师叔，包括这位岫烟堂姐，都精通医术，我的病若是有救，早就治好了，你出去找大夫抓药也是枉然，别麻烦了。」


    「我心里烦闷得很，想出去走走。」


    「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如今怀生重伤，你若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


    「好。我就不让你为我担心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你好好休息，也别让我担心。」


    斩天从二虎的房间出来，一个人坐到了房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幻影的声音响起：「过去的事已成定局，你再怎么想也没用。」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斩天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见过梦煞以后，我心里就像堵了什么，很难受。他的话，我不明白，却又像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你见到他是不是觉得很亲切?」


    「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你会抛弃我吗？」


    「你说什么呢？你和梦煞的仇由来已久，可他今天却放了你，我隐约觉得大概是因为我。」


    幻影轻笑：「我还以为你真的傻到会后知后觉呢！今天若不是你极力护着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第54章 滴血疗伤

    「他是看在我娘的情分上?」


    「他是看在你的情分上。」


    「我?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见他，哪来的情分?」见幻影迟迟不回应，又问：「怎么了？伤口疼了?」


    「娘，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能不能给我一滴血?」


    「我的?」斩天惊讶，「你靠吸血恢復灵力，这我知道，但你说过只会吸恶人的血……如今，你是要……」


    「娘，你别误会！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一滴就够了，真的。你是我娘，你的血自然不能与那些恶人同日而语。」


    「好。」斩天说着，咬破自己左右食指，轻轻按在魂石之上。魂石似被燃烧了一般，散发出奇异的红光。


    良久，那团火才渐渐熄灭。斩天叫道：「怀生。」


    魂石没有反应。斩天正纳闷，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我在这。」


    斩天侧身回望，只见一个挺拔颀长的少年立在不远处的房顶上，一身红色仿佛暗夜里盛开的海棠。那风中若有若无的花香，少年如雕般的俊美脸庞，清澈见底的眸子和干净简单的笑容，都让斩天在这一瞬间恍堕梦中。


    「怀生，是你吗？」


    「是我。你看，又是一个六年，我长大了。」


    斩天禁不住微笑道：「为什么，我感觉……比第一次见到浔儿的时候，还要惊艷……」


    「你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早就习惯了。我可是一夜之间长大的，你要慢慢适应。」


    斩天道：「不许再长了，这样刚刚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围着幻影打量了好几圈。


    「看够了吗？你有一辈子时间了，慢慢看，不着急。」


    斩天停下，仰起脸看着幻影，质问：「你什么你?叫娘！」


    「娘。」


    「乖。」斩天望着下面，长舒一口气，「忽然心情大好，回去睡觉。」


    「等下！」幻影揽住斩天的腰，轻轻飘落在地，「我原本在魂石里面，你跟老闆要了两间客房，这三更半夜，忽然多带了一个男子回去，看你怎么解释。」


    「那你就在外面站着。」


    「夜深风大，你捨得吗？」


    「去，找你二虎哥哥。」


    「二虎哥哥?」幻影笑道：「他未满十八，我凭什么叫他哥哥?再说，他都已经睡了，别吵醒他了，他可是病人。」


    「长大了，还这么无赖。」斩天念叨着，才一开门，幻影便挤了进来。


    「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我怎么捨得离开你半步?」


    「油嘴滑舌！你这么会说，那你倒是说说，那梦煞究竟是什么人?与我娘有何过往?他为何叫你妖孽?你做过什么孽?」


    「魔尊梦煞原本从不近女色，他依靠吸取阴阳之气修炼，做过的孽不比我少。可惜我出身不好，几次遭受天罚，才让他有可乘之机。他夺走幽元混沌之后，功力大增，便动了色心。二十年前，遇到了你娘林玄素。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不过你娘救过我，所以她纵然与梦煞关系再密，我也从来没有迁怒于她。」

 第55章 魔尊之女

    「我娘救过你?」


    「二十年前，我险些魂飞魄散，她把我关进妖塔，才留住我的魂魄。你娘终归是凡人，我跟着你回倾之城的时候，她没能认出我来。不过，仅凭她曾经救过我，我也会死心塌地护你周全，何况，你还给了我身体，又让我这么快长大。」


    「我的气息可以凝聚你的元神，我的一滴血就能增加你这么多灵力，究竟是为什么？」


    「娘如果一定要知道，我也不瞒你了。」幻影肃然长立，说道：「从我第一次感受到你的气息，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也是为什么梦煞能够一眼认出你的原因。」


    「你想说什么?」斩天紧张地望着幻影。


    「你是梦煞的女儿。」


    「你说什么……」斩天之前就有预感，只是不确定心中的疑惑，可是幻影这样说，应该不会是假的吧？她一下子坐在床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涌进脑子里。


    「你从小女扮男装，应该是你娘不想让梦煞知道他有你这个女儿吧！」


    「怪不得他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斩天忽然想到什么，凛冽地看着幻影，「你到我身边来，就是想利用我从梦煞那里夺回幽元混沌吧？你一早就知道，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对不对？」


    见幻影默不作声，似是默认，斩天带着哭腔道：「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幻影摇头道：「不，都是真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喜欢我?如你所言，梦煞是我爹，你与他又是不共戴天的死仇。你喜欢我，是想害我忠孝不能两全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娶我的事，这是不可能的事。」


    幻影苦笑：「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什么都听你的。」


    斩天的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无心睡觉，她向后仰躺在床上发呆，幻影就站在一边。半晌，斩天道：「你看着我，我怎么睡？」


    幻影「哦」了一声，转过身去站着。


    斩天忽然觉得有点心疼，轻声道：「其实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对我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我只是，一时间没法接受这种事实。」


    「我明白。」幻影背对着斩天说道：「你心里不舒服，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不赶我走。我的命是你们母女给的，我不想还没有报答你们，就不负责任地离开。」


    斩天鼻子一酸，倔强地道：「谁让你总跟我开那种玩笑的？」


    「我以后不敢了。」


    「你过来！」


    幻影转身，走到床前。斩天坐起身来，两腿搭在床沿边，看着幻影。斩天见他似乎有些发抖，便问：「身上的伤是不是还很痛？」


    幻影摇头，道：「你的一滴血，足够我疗伤了。因为你的体内，有一半的幽元混沌之气。」


    斩天苦笑：「原来如此！」


    见斩天半晌不语，幻影道：「我知道你气我骗了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你跪下。」斩天突然说道。


    「啊？」幻影错愕地望着斩天。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你娘，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没……」幻影小声应着，双膝跪倒。


    斩天自脖子上摘下那条魂石项鍊，亲手为幻影戴上，说道：「从今往后，做自己的主人。」

 第56章 忘记过去

    幻影眼中含泪，问道：「你不要我了？」


    斩天摇头，道：「不是不要你。自你修炼成人形那一天，便应该主宰自己的人生。不要因为我娘救过你，我给了你身体，就一辈子依附于我们。也不要，总想着将来成为我可以依靠的男人。怀生，我们最应该依靠的是自己。你也一样，没有幽元混沌，你也可以变强。」


    幻影轻轻点了点头，伏在斩天的腿上，哽咽道：「娘，这辈子我就做你的怀生。」


    斩天轻轻抚摸着幻影的头髮，道：「你的过去，我就不问了。」


    幻影直起身子，道：「你问吧！我什么都不瞒你。」


    「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它不属于我，我没有权利干涉。」


    见幻影还想说什么，斩天用手轻轻捂住他的嘴，「起来吧！」


    幻影应声站起身来，由于距离很近，斩天只能抬头仰视他，不禁感慨：「才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你就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像手指头那么大的时候，总爱在我身上乱蹦。」


    若换做从前，幻影早就直接扑到斩天身上了，可是如今，他略微欠身，向后撤了两步，扭头看看窗外，说道：「天都亮了，娘一夜没睡，我在马车里铺张毯子，路上也好小憩一会儿。」


    「好。」斩天微笑看着幻影转身出去准备，心里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娘身在何处，而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爹……那个人……还依稀记得他的样子，并不是梦煞啊！


    二虎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幻影，感嘆道：「姐姐，你这是要气死那些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十八年把孩子拉扯大的娘吧？」


    「我养孩子也不轻松好吗？人家是餵奶，我是餵血。」


    幻影扶斩天上车，边道：「所以，我算是你的亲生骨血了。」


    斩天顺势摸了摸幻影的头，「乖儿子，赶车！」


    车内，二虎帮斩天整理了毯子，道：「听幻影说，你昨晚没睡，这儿离落尘谷还要几个时辰，你休息会儿吧！」


    斩天摇头道：「我没事，我又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可是当了好多年大哥的人，别把我想得那么柔弱。倒是你，究竟是什么病？听岫烟的口气，还很严重呢！」


    「也没什么，与生俱来的，我也不知道这究竟叫个什么病，只知道每每发作的时候，心中似有火烧，必须以冰针入体来化解，从小我娘也是这么帮我缓解的，只不过治标不治本，好像也没什么根治的办法。」


    「这就奇了。」车外的幻影接茬道。


    斩天探出头来，问道：「什么奇了？你不好好赶车，偷听我们说话。」


    「娘，我又不是人，你们说话声音再小也能听见，我又不是故意的。」


    二虎也凑过来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哪里奇怪？」


    幻影道：「你这病既是个叫不出名来的怪病，那自然是鲜为人知了。可为什么岫烟小姨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什么毛病，还能以冰针施救？就算她爹与你爹是亲兄弟，那这冰针入体之法一定是你们唐家的绝学吗？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娘的绝学。还有，她纵然懂得这施救之法，又怎会如此精准判断出你的病症？除非，她此前就见过这种病例。」


    斩天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很多疑点。不过，虽然是罕见的怪病，难免也有其他人患上这病，也许是她刚巧遇见过呢？」


    「娘说的都对，是我想太多罢了。」


    斩天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幻影轻轻一笑，道：「说不定，娘不是二虎哥哥的亲姐姐，岫烟小姨才是。」


    斩天一怔，「胡说什么！」

 第57章 落尘仙子

    斩天拍了拍二虎的肩膀，道：「别听怀生乱说，岫烟只不过大你半岁，怎么可能是你的亲姐姐。」


    幻影一脸无奈，道：「同一个爹，非得是同一个娘吗？」


    二虎道：「其实这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反正我从小就没爹，谁是我爹都一样。不管我爹是唐惊云还是唐凌风，反正是你们唐家人。」


    「对啊……反正，咱们也是一家人，有什么区别。」斩天这样说着，不自觉地瞅了瞅幻影。幻影只当做没看见，继续赶车。


    临近落尘谷，二虎的情绪愈发低落。斩天安慰道：「怎么说，也是亲娘，不会过于责备你的！再说，还有我们的呢！你娘真要打你，我们也会拦着。」


    「我倒不怕我娘打我，反正从小也习惯了。只是想到，你们把我送回来就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就感觉很难过。」


    斩天正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他，幻影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办法？」二虎和斩天异口同声。


    幻影道：「二虎哥哥之所以不能离开落尘谷，就是因为他的病。如果娘学会了冰针入体之术，岂不是可以跟二虎哥哥一起离开了？」


    斩天喜道：「确实是个好办法！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可是，你要千方百计讨她喜欢才行，不然谁会把自己的绝学轻易传授他人？」


    斩天贊同地点头，「你娘喜欢什么？」


    「我娘……我娘喜欢什么？」二虎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娘喜欢什么。


    「算了，自己悟吧！」斩天从车上下来，一脸新奇地看着林中那些明明灭灭的萤火虫。


    幻影走到斩天身边，摊开手掌，几只萤火虫缓缓飞起，萦绕在斩天面前。幻影安静看着斩天笑颜如花的侧脸，轻声自语：「如果可以活下去，好想这样一直陪着你。」


    斩天转头看着幻影，「又胡说了！你又不会死。」


    幻影「嗯」了一声，跟上二虎的脚步，向林中走去。斩天还想多玩一会儿，可是见他们走了，只好跟上。


    素女结念飞天行，白玉参差凤凰声……


    落尘仙子人如其名，仿若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飘飘然不惹尘滓。斩天第一眼见到她，就理解了爹当初的选择，不禁心中暗嘆：「林玄素啊林玄素，既然败得如此彻底，为何还要执着这么多年？」


    出乎意料的是，落尘并没有训斥擅自离家出走的二虎，反而对斩天热情相迎，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


    斩天原本对这位娘的情敌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会儿不知怎的没来由一股亲切感。她随着落尘一同坐在了荷花池边，道：「怪不得二虎生得这么俊俏，原来是有位天仙一般的娘。」


    落尘微笑道：「玄素的女儿也是名不虚传啊！」


    斩天有点不好意思，「前辈……您过奖了！」


    落尘道：「我与玄素是同门姐妹，可我不喜欢师门那些称唿，你叫我姨娘便是，叫前辈生分了些。」


    「那好，姨娘。」斩天也微笑回道：「您千万别责罚二虎，他还年轻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再说，他若不出谷，我也不可能遇见他啊！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缘分吧！」


    「二虎是我的儿子，他心里想什么，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不知道？」落尘说着，向不远处站着的幻影看了看，道：「那孩子怎么不过来？」


    斩天道：「怕唐突了姨娘，我没让他过来。」

 第58章 星辰皓月

    见斩天沖自己招手，幻影这才稳住脚步，走了过来。他怕万一没控制好灵力，一下子飘到几人跟前，吓到落尘。饶是如此，他天生的邪魅气息仍是捲起了一阵香风，惹得樱花尽落身畔。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似有星辰皓月，更是荡漾着无限风情。


    落尘惊异地望着幻影，对斩天道：「如此空灵俊逸的少年，想必来歷不凡。」


    斩天微笑，说道：「不瞒姨娘，怀生本是妖……」觑见落尘脸色镇定自若，这才接着说道：「他遭受天劫，失了千年的修为，原是没了人形的。我把他带在身边这半年来，他才渐渐恢復。若是姨娘见过他从前的样子，定会惊为天人的。」


    落尘恍然道：「怪不得二虎说你是带着儿子来的，我还纳闷，玄素的丫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幻影施礼道：「仙子婆婆，我的身体是娘给的，名字也是娘给的，我就是娘的亲生儿子。」


    「仙子婆婆？」落尘常年隐居谷中，常以鲜花为食，玉露为饮，看上去绝不会超过三十岁的样貌，这会儿居然被叫作婆婆，一下子很难适应。


    幻影见其略一错愕，忙道：「若单以外貌论，顶多是仙子姐姐。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仙子的辈分比我娘还低了?所以，怀生也只得勉强违心了。」


    一旁的二虎道：「你这会儿倒讲究起辈分了！怎么反倒管我叫哥哥?」


    幻影马上接道：「好！以后便不叫你哥哥！二虎。」


    二虎气结。落尘倒是被逗笑了。斩天道：「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都怪我平日里疏于管教。此番我们前来，一是久慕姨娘的大名，总想着能见上一见。二来，也是为了把二虎平安送回来。听岫烟说，二虎有与生俱来的顽疾，可不能离了冰针入体之术。」


    「唐岫烟?唐凌风的女儿?」


    「是啊！算起来她还是我的堂妹呢！」斩天若有所思地道：「姨娘，您可有我爹的下落?」


    「惊云?我与他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我还以为，他离开我以后，和你娘玄素重修旧好了！」


    「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我爹。」


    「我深居谷中，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若不是二虎告诉我，我连玄素和惊云还有你这个女儿都不知道。」


    「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落尘笑笑，道：「你和怀生在这里多住几日，我也好慢慢跟你讲。」


    「我娘失踪多日，虽然我也毫无头绪，但若真的留在这里，我心里也不踏实。」


    「有些事，不是你能决定的。顺其自然就好。」说着，落尘站起身来，「我去把你们的房间准备出来。」


    斩天看着落尘的背影，不禁说道：「你娘可真好！又温柔又漂亮。哪里像你说的那般兇巴巴的?」


    二虎苦笑一下，道：「我娘从来没有对我这样和声细语过……」


    「你娘对你严苛一些，也是为了你好。」


    「我看得出，她只是怨恨我爹罢了。」


    斩天道：「既然你能理解你娘的心思，就别再怨她了，也别再想着离家出走，毕竟你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啊！」


    二虎忽然疑惑道：「我们若是同一个爹，为何我天生有这顽疾，姐姐却没有？」


    斩天暂时还不确定魔尊是不是自己的爹，只好搪塞道：「谁说亲兄弟姐妹就要得一样的病了？再说，那岫烟也有可能是你亲姐姐呢！」


    「她不是也好好的？」二虎暗自喟嘆斩天那点可怜的智慧，「算了，既然岫烟堂姐可以学娘的绝学，你也可以，明天我就去求她教你。」

 第59章 血流不止

    夜凉如水，斩天推开竹轩的窗子，月色浸染半身，微风拂乱长发。莲影绰绰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斩天的视线，是幻影。


    「怀生。」斩天轻唤。


    幻影回过头来，脸上挂起浅浅的笑容，但斩天分明觉得他眼中似是有泪。


    「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娘说。」


    幻影走到近前来，微微一笑，「我是个男人，哪里会哭？」


    「我分明记得不久前你还扎我怀里嘤嘤嘤呢！」斩天打趣着幻影，兀地，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眼见幻影的袖子里滴滴答答的流出殷红的血来，落在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小滩血。「你怎么了？」斩天声音颤抖。


    幻影笑容惨白，「娘，我没事，别怕！只是化形的时候出了点问题罢了。」


    「什么问题？」


    「因为没有幽元混沌，我的灵气还不稳定，所以有的时候可能会血流不止。」


    「你不能让它这样一直流啊！」斩天说着捉住幻影的手腕，「我来帮你止血。」


    她试图封住幻影的穴位，幻影苦笑：「我哪来的穴位啊？傻丫头，想什么呢？」


    「你叫谁傻丫头呢？」斩天气得跳脚。


    「总不能叫你傻娘啊！我这血止不住的，没关系，流干就好了。」幻影说着，头一晕差点跌倒在地。


    斩天赶忙扶住他，「还说没事！赶快进来躺下。」


    「不，我的血会弄脏你的床。」


    「别废话，来。」


    幻影躺在床上，浑身冰冷，微微发抖。斩天看着他如此难受，便将手指伸到他的嘴边，「吸我的血。」


    「娘……」见幻影迟疑，斩天索性自己咬破手指，塞到他嘴里。她感觉到手指轻微刺痛了一下，心竟有一瞬的悸动。


    幻影渐渐平静下来，血慢慢止住了。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娘，这样下去我会离不开你的。」


    「离不开就不要离开好了。」


    「没有幽元混沌，我很难恢復到从前，而且还会经过一个非常不稳定的阶段。对不起，连累你了。」


    「如果一定要拿回幽元混沌，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如果拿回幽元混沌要伤害到你，我宁可死。」


    斩天掩住幻影的嘴，「别瞎说！大不了变小，就算养你一辈子又如何？我不会让梦煞伤了你的。」幻影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冲着斩天微笑。「在想什么?」


    「娘，你想浔哥哥吗？」


    斩天低垂双眼，沉思片刻，道：「浔儿真的不会有事吗？」


    「倾城妖塔只有你娘可以打开，就算我们回去也没用的。他有事没事，你都无能为力。」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是徒增烦恼。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幻影撑起身子，道：「娘，你快点休息吧！」


    斩天按住他道：「不许起来！你失血过多，起来又该头晕了。今晚你就睡在这里。」


    「那你别走。」幻影拉住斩天的手，似在撒娇。


    「我不走，难道还要我看着你睡啊！你不怕我休息不好啊？」


    幻影向里面滚了一圈，沖斩天笑道：「这床大着呢！」

 第60章 同款金牌

    斩天道：「想什么呢？你都多大了？」


    「再大，你也是我亲娘，怕什么?再说，这三更半夜的，也没人看见。」


    斩天也实在是困了，便一骨碌倒在床上，道：「明天一定要早点起来。」


    幻影向下挪了挪，依偎在斩天身边，微笑着合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斩天睁开惺忪睡眼，轻轻扭头，幻影还没醒。距离那么近，他毛茸茸的睫毛引起了斩天的兴趣。斩天趴在床上，凑近幻影的脸，用手指去拨弄他的睫毛。幻影嘴角上扬，轻声道：「娘，你喜欢我吗？」


    斩天惊得向后坐起身子，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幻影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笑意，边起身下地，边道：「娘，倘若仙子婆婆要传授你绝学，你千万不要推辞。这落尘谷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刚好可以让我稳固一下灵气。」


    斩天迟疑着起身，轻声「嗯」着。


    幻影道：「外婆心里有数着呢！浔哥哥修炼到第九重之前，她自然会回来的。我们毫无线索地去找，或许就是南辕北辙。你就放宽心吧！」


    「万一我娘身不由己，正等着咱们去救她呢？」


    幻影点点头，道：「行，我把灵气稳固一下，就想办法找到梦煞，他应该是去找外婆了，他比我们有办法，这样我们还能快一点找到外婆。」


    斩天道：「好，但是你千万别勉强，浔儿不能有事，你更不能有事，知道吗？」


    这个「更」字让幻影心里一暖，他脸上挂起笑容，道：「亲娘就是亲娘，还是心疼儿子的。放心吧！不保护好自己，怎么保护你？」


    斩天踮起脚摸了摸幻影的头，「首先你得保护好自己。」


    幻影正要回话，见二虎走了过来，便上前询问：「仙子婆婆可答应了？」


    二虎道：「我娘喊姐姐过去呢！大概是为了这事吧！」


    「好，那我这就去。」斩天快步向着落尘小筑而去。见落尘正端坐其中，便上前道：「姨娘，您找我?」


    落尘看看斩天，微笑道：「昨日你们刚到，风尘僕僕不得休息，我也就没提……既然你是惊云的女儿，想必应该也有二虎那样的一块牌子吧？」


    斩天不知道落尘为何问起这个，迟疑了下。落尘接着道：「我只是想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斩天只好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只是我将它赠与我青梅竹马之人了。」


    「哦?」落尘有些吃惊，但很快转而微笑道：「看来这青梅竹马之人当真是有福气，能赢得你的芳心。」


    斩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姨娘别打趣我了，我跟浔儿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感情甚笃。」


    「浔儿?他这名字倒是清丽得很。」


    「素和笑浔。」


    「素和?鲜卑部的素和一族。」


    「姨娘，您是说浔儿是鲜卑人?」


    落尘微微一笑，「素和这个姓氏只在鲜卑部落出现过，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哦，浔儿自小便是孤儿，也不知这名字是不是襁褓之中带着的，也说不一定就是来自鲜卑。」


    「他现在人在何处?」


    「哦……他还在倾城山。」

 第61章 只手成冰

    落尘疑惑：「他与你感情如此好，怎么出来不见你带着他?」


    斩天迟疑道：「他……他自小就有顽疾，身体不大好，不适合跟我风餐露宿，浪迹江湖。」


    「原来如此。既然有病在身，还是以身体为重。他日若有机会相见，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一二。」


    「姨娘医术高妙，天底下哪有您治不好的病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他来拜见您。」


    落尘点头微笑，又道：「二虎这孩子从小就没见过什么世面，放他一个人出去我也确实不放心。既然有你们一路为伴，刚好对他是个锻鍊的机会。只不过他那天生的病必须有个懂冰针入体之术的人在旁随时护着，但这冰针入体之术虽算不上什么绝学异术，却对修炼之人有特殊的要求，不然，我干嘛不直接教给二虎呢？」


    「是什么要求呢？」


    「冰针入体乃是玄冰之法的一种，修炼玄冰之法需要阴气极重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修炼此法的皆为女子的原因。」


    「既然如此，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适合吧？那怎么才能知道适合不适合呢？」


    落尘笑了笑，引领斩天走到一座瀰漫着雾气的池塘跟前。只见她用手掬起一捧池水，那池水在她的手心里缓缓凝结成冰。斩天看得真切，也跟着上前依样掬起池水，那池水不仅没有结冰，反倒变得温热起来。


    落尘见了，摇头笑道：「你怎么比男人阳气还盛？」


    斩天手足无措，道：「难道是我从小女扮男装造成的？」


    「你为何要女扮男装？」落尘问道。


    「额……好玩呗。这可怎么办呀？」


    落尘无奈地摇摇头，道：「天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若你能把岫烟寻来，我再把二虎交给你吧！」


    斩天无奈，也只得点头应下。


    幻影听说了这事，道：「仙子婆婆莫不是为了留住二虎，骗你的吧？」


    「骗我？那池水分明在她手里结冰了啊！」


    「她懂得玄冰之法，让水结冰还不容易吗？」幻影摇头道：「娘，你真好骗。她分明是想让你把岫烟小姨找来。那岫烟小姨既然也会她的绝学，肯定跟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斩天半信半疑，一脸颓然。幻影见她不信，便拉她到那池边，道：「这就是普通的池水，怎么可能验证极寒之人呢？」他说着，用手去拨弄那池水。只在幻影指尖触碰到水面的一瞬间，一池的水顷刻凝结成冰！


    幻影与斩天错愕地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斩天忽然抓起幻影的手，拉他往回跑，边跑别道：「千万别让姨娘知道你弄坏了她的仙池，不然咱们可赔不起啊！」


    幻影轻笑，「把我抵给她就是了。」


    斩天停下怒斥道：「胡说！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幻影满心欢喜地看着斩天，正要说话，落尘的声音响起：「怀生，是你吗？」


    二人转头望向款款走来的落尘。斩天迅速把幻影藏到身后，道：「姨娘，怀生不是故意的。您可千万别责罚他，若一定要责罚，就由我这个当娘的来替他！」


    落尘微笑道：「天儿，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挺像个当娘的样子嘛！只不过你身后护着的这位，虽然外貌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但实实在在是个千年的老妖！我没说错吧？怀生。」


    幻影从斩天身后走出来，道：「仙子婆婆，怀生虽然在人间已千年，但之前的千年道行都已经丧失殆尽，我在娘面前就是个孩子而已。」

 第62章 魔星后卿

    落尘微笑看着幻影的眼睛，道：「藏起你那些修为也不容易吧？」


    幻影心头一凛，想到这落尘仙子怕是知道自己的来歷，边欲拉着斩天离开，边道：「娘，既然你无法学习冰针入体之术，咱们还是早点出谷找到岫烟小姨吧！」


    「呃——」斩天正琢磨着落尘的话，下意识地被幻影拉着挪动了两步。


    落尘笑道：「天儿，我与你娘姐妹一场，只当你是我自己的女儿，世道险恶，你还是多留点心吧！」


    幻影听她这样说，怕斩天误会自己，到时候更加解释不清，便索性停下脚步，正色道：「仙子婆婆，我的出身的确不好，但我对我娘是真心的。您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省得我娘这不大灵光的脑袋又要想上好几天了。」


    落尘笑道：「既然如此，你自己为什么不说呢？」


    幻影苦笑一下，转向斩天，道：「魔星后卿在黄帝与蚩尤的大战中战死，女娲联合后土、紫薇、勾陈、地藏以五行阵法将其封印。但他的一缕魂魄却在人间四处游荡，他的血浸满山野，化作无限怨气。我就是后卿的鲜血凝结而成的血妖。」


    斩天听得云里雾里，问道：「所以呢？」


    落尘道：「一旦这血妖与后卿的魂魄合二为一，魔星将冲破封印，危害人间。」


    斩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幻影，问道：「你会危害人间？」


    幻影摇头道：「娘，我答应过你，这辈子我只是你的怀生。」


    「天儿阳气饱满，非常有助于你祛除体内的寒气，离开她，你恐怕要时时遭受寒气折磨之苦吧？」


    斩天想起幻影小的时候常常喜欢扎到自己怀里睡觉，原来并不是撒娇，而是在吸收她的阳气，她顿时满脸悲怆地看着幻影，身体也不自觉地远离他。


    幻影一脸无辜地道：「娘……不是这样的。」


    不想，落尘继续说道：「可你还是棋差一招。要知道阴阳调和最好的办法是成为夫妻，你偏偏做了天儿的养子。」


    话到这里，斩天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笑道：「怪不得你总说长大了要娶我的话！从一开始，你就是带着目的到我身边来的！你总是怀疑浔儿动机不纯，你自己呢？」


    「娘……」幻影想要上前，才伸出一只手来，便瞬间化作一团红色雾气，钻进了斩天颈上挂着的魂石项鍊中。


    落尘错愕道：「你？」


    斩天冷笑一声道：「姨娘，这个妖孽现在还逃不出我的掌控，他也休想伤害我半分。我这就回倾城山去，把他关进妖塔里。」


    「这……」落尘还想说什么。


    斩天告辞道：「姨娘，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您放心，我一定尽快把岫烟堂妹找到。」说罢，她气哼哼地朝自己的小筑走去。


    坐在床沿上，斩天一边打着小包裹，一边说道：「昨晚把这魂石还给我，就是想让我收了你这小妖吧？」


    魂石之中发出幻影的声音：「娘，你变聪明了。是不是被我影响的？」


    「你如此老奸巨猾，我不变得聪明一点，怎么斗得过你？」


    幻影急道：「娘，你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那些吧？没错，你对我来说，的确是有大用处的，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我只想陪着你，保护你。」


    斩天不说话，只闷头收拾着。


    「娘，你放我出去，我证明给你看。」

 第63章 魂石练功

    斩天轻笑，道：「你自己不是可以出来吗？」


    幻影道：「上次之所以出来是因为你餵了我一滴血啊！没有你的召唤，我自己是出不来的。我若存着什么异心，怎么会把魂石还给你？」


    「魂石挂在我身上，不是可以更好地吸收阳气吗？」


    见幻影半晌不再反驳，斩天好奇问道：「怎么？无话可说了？」


    幻影轻声道：「娘不信我，就让我在魂石里呆着吧，反正别不要我就行。」


    斩天见他这样说，也不再说话。收拾停当，便去找二虎辞行。才一开门，二虎已经在门口了，上前便道：「姐，干嘛急着走？」


    「我娘下落不明，我实在放心不下。」


    「眼看就要下雨了，明日一早天晴再走吧！到时候我去送你。」


    见二虎一脸真诚，斩天又抬头看了看滚滚乌云，勉强点了点头。才一回到屋里，大雨顷刻便已落下。斩天坐在窗前发呆，忽然想起笑浔，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被逆乱干坤折磨？


    没有幻影在一旁唠唠叨叨，还真有些不适应。她随手拾起魂石，用手指摩挲着。魂石里传出幻影的声音：「娘，能不能拿回幽元混沌不重要，能不能保持住人形也不重要，我说过，我只是你的怀生，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知道为什么斩天忽然很想哭，她忍住难过，说道：「一个人在外面，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我以为你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唯一可以无话不说的。可是，忽然有一刻，我竟然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的身上有那么多秘密。这种感觉很不好，让我惶恐不安。」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不过，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如果你想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儿子，我绝不会再提娶你的事。我会默默看着你，跟笑浔在一起。愿你们幸福。」


    斩天微微苦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一丝困意袭来。天色刚刚暗下来，就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了。斩天来不及琢磨明白，就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远远地，二虎路过，看到斩天的窗子开着，便走了过来，问道：「姐，娘说你身体不适，早早睡下了，怎么还开着窗睡？会着凉的。」


    「哦？」斩天迷迷煳煳地直起身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魂石。


    魂石竟然不见了！


    二虎见她四下寻找着什么，忙问：「项鍊丢了？我来帮你一起找！」


    可是，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斩天知道，自己哪里也没去，那项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丢了，一定是趁自己睡着的时候被偷走的。可是，自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睡着的？八成是中了迷香吧！在这落尘谷中，谁能瞒得过落尘仙子干这种事呢？除非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斩天定定望着二虎，问道：「你娘呢？」


    二虎用手指了指右侧，「好像是练功……」


    斩天朝着他手指的方向奔去，二虎不明就里地跟在后面。绕过几座类似迷阵的假山，斩天便看见落尘端坐在一方池塘边上打坐。池水沸腾翻滚着，表面瀰漫起一股红雾。赶上来的二虎正要阻止，斩天已然上前，质问道：「怀生呢？」


    落尘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那个妖孽关进塔里浪费了，用来练功正好。」


    斩天听她这样说，迅速看向那池水，只见池水中隐约翻滚着那条魂石项鍊，便要伸手去够。二虎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道：「姐，这池水会把你烫死的！」


    斩天忿忿地看着二虎。二虎转向落尘，道：「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怀生就算是个妖，也是姐的妖，你凭什么擅自拿他来练功？」说罢，他又对斩天道：「姐，你别急，我想办法救他出来。」

 第64章 生死与共

    二虎正四下寻找工具的一瞬间，斩天发现伸手根本够不到魂石，索性一纵身跳入了沸腾的池水当中！斩天依稀听见二虎在岸上的惊叫，却并没有炙热难耐的感觉。她死死抓住魂石，一提气，便跃上了岸。


    见斩天毫髮无损，二虎这才长出一口气，说着：「姐，你吓死我了！」冲上去抱紧斩天，轻声耳语：「一直往南，有条秘境可以离开，快走。」


    斩天掉头便跑，只听见身后传出打斗的声音。她不知道二虎是不是落尘的对手，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惩罚，她现在只能拼命逃跑，什么也顾不得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雨停了，四周漆黑一片，斩天也不知道究竟逃离落尘谷没有。她想找些干柴点燃，可是到处都湿淋淋的，自己也是湿淋淋的。从池水里出来以后就没顾上，完全湿透的自己这会有些冷得发抖了。


    斩天颓然地坐在地上，沖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魂石说道：「怀生，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吱个声让我知道你还好就行。」


    依然没有回应。


    斩天有些急了，她復又站起身来，认真搜寻着可以安身的地方。终于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在山洞里捡到一些干柴，生起火来。


    这个时候，斩天赫然发现，自己那攥着魂石的手心里已经沾满的血迹！她一直以为是雨水在不停滴答的，竟然是鲜血。她有些慌了，喊道：「怀生！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他会不会已经……斩天后悔没有放他出来，害他平白任人宰割。对了，幻影说过，自己的血可以召唤他出来。想到这里，她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魂石上。


    魂石发出微弱的红光，幻影瞬间被召唤出魂石。然而，他却毫无声息地倒伏于地，满身是血。斩天把幻影轻轻揽在怀里，差一点就哭了出来，她强忍着自语：「梦煞打伤你，你都那么快修復了，练功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一定是吓唬我呢！」


    斩天学着五师妹如是平日里的样子，去为幻影把脉，又探了探的鼻息，半晌自语道：「我在干什么？你又不是人，哪里来的脉息和鼻息……一定不会死的，你可是千年老妖……」


    对了，血，自己的血不是可以为他疗伤吗？斩天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来，朝自己的腕上狠狠割了下去！


    一滴、两滴……血慢慢流进幻影嘴里，斩天也越发感觉到睏倦，慢慢地，睡着了。


    睡梦中，斩天感激到一丝冰冷触摸着自己，她兀地惊醒过来，幻影那双清澈的眸子正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终于醒了？」斩天带着哭腔，想要起身，却被幻影按住。


    「你流了很多血，躺着吧！」幻影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转身去拨弄一旁的火堆，想让柴火更旺一些。


    斩天拽了一下幻影的手，那股冰冷的寒气又袭遍全身，「你好冷！」


    幻影沉默片刻，问道：「你为什么要跳下水来救我？你不怕死吗？还有，你就这样一直给我餵血，也会死的。」


    斩天抬手看了看已经包扎好的手腕，微微笑了笑，「怕，怎能不怕。可是，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你说了那么多气话，也气你隐瞒我很多事，可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救你，捨不得你死。」


    幻影忍住哽咽，道：「娘，你还真是傻。你这样的性子，我非要留在你身边不可，不然以后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他跪坐在斩天身旁，替她拉好盖在身上的披风，「娘，我就在这守着你。」

 第65章 妖的笑容

    斩天看着火光映照中幻影的脸，忽然有一滴泪滑落。


    幻影见了，慌道：「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他右手中指轻轻划在左手手腕上，鲜血顿时开始渗出，「来！把你的血拿回去，可能会好一点。」


    斩天见他本就满身是血，这会儿又添新伤，急道：「你干什么！」她挣扎着起来，赶忙给幻影包扎，气道：「你再这样拿自己不当回事，我就不认你了！」


    幻影忙道：「娘，我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听我的，就乖乖去歇着。你看你身体那么虚弱，明天你若走不了路，我可背不动你。」


    幻影惨白一笑，「娘放心，就算我晕过去了也不打紧，你可以把我放在这里面。」


    「放在这里面，对你有影响吗？」斩天摩挲着那魂石。


    「当然有了，魂石是对我的保护，同时也是对我的禁锢，它虽然可以让我不至于灰飞烟灭，但是我一旦被收入其中，就无法动弹，也施展不了法术了。」


    「对不起……怀生，害你受苦了。」


    幻影摇摇头，「你是我娘，我犯了错，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有怨言的。」


    「我以后不会再把你关进去了。我根本就保护不了你，还总给你添麻烦。」


    幻影依然温柔地摇着头，「是我应该好好保护你才对，我做得不好。」


    他的笑容，竟然变得如此温暖。他不是满身邪魅的血妖么？他那么冰冷的身体里，究竟包裹着一颗怎样的心，可以迸发出这样明媚的笑容来？斩天困意来袭，便安心地在这温暖的笑容里睡着了。


    天亮了，斩天感觉力气恢復了许多。明明昨晚还那么难受，怎么像是充满力量一般了？她起身看看趴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幻影，轻轻抚摸了他的长髮。好冷啊！那寒气已经浸入了根根髮丝。斩天再摸他的身体，竟如冰块一般！


    「怀生！」斩天叫着。明明昨晚已经好多了，这是怎么了？


    幻影的身体很冰，却不僵，依然是轻得离谱。他小时候就那么轻，可以随意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长大了，长高了，体重却没有增加多少。所以，斩天很轻易地背起了他。


    「莫说你这么轻，就算是个正常男人的体重，我也会把你背下山的，绝不会再把你收进魂石里。」斩天自语着，向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下，迎面便是一个小村子。斩天不知道这是哪里，自从出来以后，她就做到了随遇而安的准备。眼下，必须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让幻影养伤才行。斩天背着幻影走在村子的小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跑过来拽了拽斩天，问道：「姐姐，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斩天微笑着回答：「是啊！」


    那小孩子道：「去花神医家看看吧！花神医可厉害了！」


    斩天犹豫了下，她知道幻影的伤是一般的大夫看不好的。正不知道如何拒绝，已经被那小孩子扯着衣角向前走去。看来，这孩子挺热情的，还是不要负了他的好意吧！


    走到一个药香四溢的小院子前面，小孩儿停住了脚步，道：「就是这里了！」说完，便一熘烟地跑开了。


    「这位小兄弟伤得不轻啊！」一个个子矮矮，圆咕隆咚的小老头从院门里探出头来。


    「是花神医吧？」斩天试探着问。


    小老头钻出来，道：「正是小老儿。」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斩天背上的幻影，眯起眼睛，笑嘻嘻地道：「你这小郎君生得甚是俊俏啊！」


    「不不！他是……」斩天忽然停住，若说幻影是自己的儿子，二人明显就年纪相仿，岂不是暴露了他是只妖？

 第66章 故人重遇

    也就是这片刻的犹豫，只听那花大夫笑道：「你这丫头，编个瞎话也不知道提前想好。是不是想说他是你弟弟？真是你弟弟，用得着这么犹豫吗？你这点心眼儿，还出来混。」


    斩天支吾道：「那……我该怎么说？」


    花大夫挑了挑那短粗的眉，说道：「我就当他是你弟弟，进来吧！」


    斩天脚步犹豫了下，心想这花大夫可以看透人的心思，应该不是一般的乡村大夫吧？便索性跟了进去。见他指了指屋子里那宽宽大大的土炕，便把幻影轻轻放在了上面。斩天整理着幻影的衣服，感觉那炕暖烘烘的，于是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


    一旁的花大夫道：「哪里来的没见识的丫头，乡下的火炕没见过吗？」


    斩天直起身子，问道：「这底下有火？怪不得这么暖和。正好，怀生怕冷。」


    花大夫道：「这孩子寒气这么重，可不是怕冷这么简单的事。」


    「您看出来啦？」斩天瞅瞅幻影，他脸色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倒是不见脸上结了霜啊！


    花大夫道：「丫头，你这上千岁的弟弟不就是寒血一滩吗？」


    斩天一惊，支吾道：「神医……还是神仙啊？」


    花大夫笑道：「老朽花久，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活得久了点，见的自然也就多了点。这血本应是热的，奈何积了太多的怨气，阴气极重，导致他寒气充斥周身，又没了定魂的法宝，自然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想要治好他，必须找回幽元混沌，对吗？」


    花久哈哈笑道：「你这丫头，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这跟我装。」


    「神医，您是不是有别的办法？」斩天恳切地望着花久。


    花久道：「这世上有三味仙药，你若都能找来，我就有法子救他。」


    「什么药？在哪可以找到？我这就去！」斩天兴奋地从炕沿边蹿起来，手兀地被幻影一把拉住了，「你醒了？」


    幻影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我一直都醒着，虽然身体不能动，眼睛睁不开，但是我意识很清醒，你们说什么，我都能听见。」


    花久道：「邪魅幻影，好久不见啊！」


    幻影轻笑一下，道：「小久久，你都这么老了。」


    「几十年不见，当然老了。我又不像你，可以永远保持童颜。不过，你怎么看着比几十年前还要年轻？」


    幻影苦笑：「我这算是重生了吧……哦对了，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娘。」


    「娘？」花久虽然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但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关系。


    幻影微笑：「小久久，对我娘尊重一点。」


    「呃——」花久干笑，「敢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唿？」


    斩天摆手笑道：「花神医千万别客气，我叫唐斩天。您也别叫他的妖名了，他现在叫唐怀生。」她又沖幻影道：「怀生，你不可以对神医无礼，再不能那样称唿神医了，知道吗？」


    幻影微笑答道：「是，娘说的对。花爷爷，这个称唿怎么样？」


    花久一脸黑线。


    幻影满不在乎，继续说道：「花爷爷，不管是什么仙药，我得跟我娘一起去找。我娘她脑子不好，你就跟我说吧，我记下就是了。」


    斩天回手敲了下幻影的头，转脸笑道：「花爷爷，跟我说也一样的！我还没傻到他说的那种地步。」


    花久又是一脸黑线，道：「还说不傻？他叫爷爷，你也叫爷爷，这不差辈了吗？」

 第67章 水妖来了

    斩天一怔，干笑两声道：「花大伯，这次对了吧？」


    花久微笑点头，「这三样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以你现在的状况，很难说还剩多少灵力。」


    「就算是凡人，也总有机会的。只要有希望，就值得一试。」幻影说着，便起身坐了起来，没有坐稳，头晕目眩差点又倒下。


    斩天一把抱住他，嗔怪道：「你起来干嘛？就算要去，也不是现在。」


    花久道：「看你这样子，八成是刚刚消耗了许多灵力，必须要休养一段时间再走。」


    斩天疑惑地看着幻影，问道：「你耗费灵力做什么？」


    幻影低头轻声道：「我怕你有事，就……」


    斩天正要责怪，花久笑道：「放浪不羁的邪魅幻影，什么时候变成个乖宝宝了？」


    幻影斜睨了花久一眼，道：「你懂什么？你爱过什么人吗？」


    花久笑道：「当然！我爱过你啊！」


    幻影做呕吐状，道：「受不了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你行不行啊？」斩天边说，边搀着踉跄起身的幻影向门外走。走出花家小院，斩天拦住幻影，倒：「就在这里吧！你再晕倒，还得把你背回去。」


    「我又不重……」幻影正要撒娇，那个带路的孩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把抓住幻影的衣襟，兴奋地道：「哥哥的病好了?我就说嘛！花神医没有治不好的病。」


    「是啊！可要多谢你呢！」斩天接过话茬，「你叫什么名字？」


    「梁小规。姐姐呢？」


    「我叫唐斩天！这是我弟弟，他叫唐怀生。」这次，斩天说的倒是很顺熘，看来说谎这种事情果然需要预习。


    小规瞅瞅斩天，又看看幻影，嘟囔道：「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啊！村东头的大花二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便是刘大叔刘二叔家的那一对堂兄妹也颇有几分相似。你俩身上可是看不到一点对方的影儿。」


    幻影打量这孩子不过七八岁，说话倒是显得过于有条理了，在这偏僻小村，孩子大多没有读过书，只知道胡打乱闹，怎么会去关注这样一对陌生人的长相?这样想着，心下不免起疑，转头对斩天道：「我觉得有些累了，还是回去吧！」


    对于才一出门就要回去的幻影，斩天显然有些不满，「就说不让你出来吧！」刚一转身，突然背后受力，被勐然推开了！


    等到斩天回过神来，幻影已经和梁小规打起来了。那梁小规果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手上泛着蓝光，几次想要摆脱幻影的阻拦，朝斩天进攻，都被幻影拦了回去。斩天眼见那蓝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禁惊骇，喊道：「怀生，小心！」


    幻影倒是一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招招精准化解，却没有反攻的意思。


    梁小规道：「想不到这位哥哥也是同道中人！既然你我都不愿在这里大动干戈，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打一场。」


    幻影道：「好！」他回身嘱咐斩天在此地等着，便与那梁小规一同消失在眼前。


    斩天略微怔了一下，迅速追了上去。


    林中，幻影不屑地道：「我劝你离她远一点，幽元混沌不属于你！」


    「我好不容易感受到幽元混沌的气息，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梁小规嘆了口气，接着说道：「你看看我这副模样，总也长不大，总要不停换地方，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知道你的法力比我强，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何况还修炼得这么一副好看的模样，就不能让给我吗？」

 第68章 误会大了

    「笑话！我跟了她这么久，都没能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让给你?你最好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梁小规不解地问道：「那丫头看起来没什么本事，你为何迟迟不下手?」


    幻影笑道：「果然是没见识的小妖！她身上只有一半的幽元混沌，我要来何用?我的目的可是整个幽元混沌，她爹可不容易对付。」


    梁小规虽然懊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地道：「那就祝你早日成功！」


    见梁小规消失在林间，幻影迅疾往花久家返。才一到门口，幻影便瘫倒在地上，嘴角血流不断。花久打屋里出来，看见幻影这副模样，嗔怪道：「好端端的，又妄动灵力！」


    幻影在花久的搀扶下进了屋，躺下道：「不装腔作势，怎么能吓跑那小妖?我现在的身体，真跟他硬打一场，说不好能不能打跑他呢……到时候，万一娘有危险，总不能靠你保护她……」


    「你呀！可不敢乱动了。现在必须好好给我躺着，吃我的药！」花久边说，边把一粒小药丸塞进幻影嘴里，「我就捏个药丸的工夫，你俩都不见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娘呢？」幻影听他这样说，不顾阻拦，又下了床。


    「这半天也没看见啊！」


    「娘！」幻影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这才相信斩天是真的没有留在原地等他。


    难道她不要他了?


    幻影静心打坐，默默感知魂石的方位。突然，他睁开眼睛，紧紧盯着花久挂在墙上的药囊。花久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赶忙摘下那药囊，果然从里面拿出了那条坠着魂石的项鍊。


    幻影的心一紧，自语道：「娘果然不要我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花久不解，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就吵架了？


    幻影苦笑道：「这个傻丫头，一定是听见我和那小妖的对话了。她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她为什么不来质问我？她连魂石都留下了，是真的不打算让我找到她了吗？」


    花久问道：「你和这位唐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幻影嘆了口气，「自从她给了我身体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的身上有幽元混沌，跟着她终有一天可以做回从前的自己。可是，她对我那么好，甚至不惜性命地救我，我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任何伤害她的人，都得死……包括我自己。」


    花久道：「你既已重生，就不要妄开杀戒了。你们既然有着这样的缘分，纵然她没有戴着你的魂石，你也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幻影沉默良久，「嗯」了一声，问道：「你说的那几件东西是什么？」


    「云笈谷月中骞树，落尘谷云中苍梧，迷仙谷水中寻木。」


    「落尘谷？」幻影思忖着：「娘一个人无依无靠，会不会回落尘谷找二虎？」


    他这么想着，就已经走出了屋子。花久拦住他，把一个药袋子塞进他手里，道：「你要去做什么我不管，但也得有命去才行！这些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你的问题，但是好歹能缓解一二，不至于随随便便就吐血晕厥。那丫头不在，你自己就得照顾自己。」


    幻影感激地看看花久，道：「多谢！」


    小村离落尘谷并不远，但幻影却走得很慢，他必须想明白，万一自己和落尘仙子正面交手，究竟有几成胜算。正琢磨着，忽然听见「哎呦」一声，声音自林中传出，倒有几分熟悉。幻影快步前行了几步，发现一个淡绿色衣裙的少女正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屁股。那两弯长长的辫子也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甚是狼狈。


    幻影自然认得，那少女正是楚青玄。时隔半年多，她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倒是自己，怕是叫她认不出来了。想到这，幻影装作素不相识地样子，腾空而起，只手摘下那果树上一串又大又圆的果子，稳稳落定在青玄身前。

 第69章 再见青玄

    青玄看着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怔了怔，伸手接过那串果子，问道：「你刚才没看见什么吧？」


    幻影心里暗笑，嘴上道：「我被一位美女的光华闪得睁不开眼，什么都没看见。」


    青玄见他如此油嘴滑舌，虽然长得颇对自己胃口，但毕竟世道险恶，对于这种「自来熟」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于是撇撇嘴，道：「多谢了！」说罢，转身就走。


    幻影跟上两步，问道：「姑娘，可是去落尘谷？」


    青玄回头凛冽地看了幻影一眼，道：「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幻影温和地笑了笑，「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我正好要去落尘谷，倘若与姑娘顺路，也可结伴而行啊！」


    青玄狐疑地问道：「你去落尘谷做什么？你认识谷中的人？」


    「自然。」幻影快走两步，回身说道：「那谷中落尘仙子就是我娘，我的名字叫唐二虎。」


    「胡说！二虎哥哥什么时候变成你这样了！」青玄冲口而出。


    「噢！原来你真的是去落尘谷找人啊！」幻影点点头，一副得到正确答案的嚣张样子。


    「你！」青玄正要发火，冷静下来想了想，问道：「既然你对谷里的人这么熟悉，那你又是什么人？」


    幻影道：「咳咳，我是二虎的堂兄，我叫唐怀生。」


    「唐怀生……」青玄上下打量着幻影，「我怎么没听二虎哥哥提过，他还有个堂兄。」


    幻影道：「二虎的爹叫唐惊云，唐惊云有个哥哥叫唐凌风，我呢，就是唐凌风的儿子，自然就是二虎的堂兄啊！」


    「等等！你说什么？」青玄一脸惊讶，「你说，二虎哥哥的爹叫唐惊云？」


    「呃……」幻影忘记了，青玄还不知道二虎的爹和斩天名义上的爹是同一个人。


    「想不到事情这么复杂。」青玄自语，「看来我到落尘谷来是来对了。」


    「那你到落尘谷来是做什么的呢？」幻影趁机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青玄边走边自语，「唐——怀——生，这么说，你跟我们家掌门师姐也算是堂兄妹了？」


    幻影心里暗笑，假装狐疑道：「你们家掌门师姐是？」


    「唐斩天啊！她可是唐惊云的长女，你不会不知道吧？」


    幻影道：「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落尘仙子就一个儿子。」


    青玄被他这话惹恼了，怒道：「那落尘仙子算什么东西？我师娘才是师父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师姐才是正室嫡出的长女！」


    她话音刚落，只觉脚下踏空，来不及施展轻功，整个身子就往下跌。眼瞅着就要掉进深不见底的陷阱里了，胳膊忽然被人抓住，对方一用力，青玄跟着便跃出丈外。定了定神，发现拽自己出来的正是幻影，便道：「多谢了！」


    幻影道：「让你说落尘仙子的坏话！遭报应了吧？」


    青玄正要辩解，忽被幻影一推一拉，拽到了他的身后。但见几只冰箭从不同的方向飞来，一瞬间就被幻影击落在地，化作一滩滩清水。与此同时，一个白衣女子飘落在二人眼前，正是落尘仙子。


    落尘仙子打量了一番幻影，柔声道：「怀生，你的伤都好了？」


    瞧她那一副关切的模样，就好像伤了自己的另有其人。幻影冷冷地道：「托你的福，我还活着，是不是有点意外？」


    「看你说的，我当然希望你好好的。二虎可是很想念你们呢！」


    「你把他怎么了？」幻影急问。

 第70章 再进谷中

    落尘仙子笑笑，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能把他怎么样。莫说亲生的，你这不是亲生的，你娘都肯为了你捨命呢！」她说着，向四周张望了下，道：「怎么？你娘没来？」


    幻影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斩天并没有到落尘谷来，于是道：「我娘回倾城山了。」


    「回……」青玄瞪大眼睛看着幻影，又怕问得不合适宜，硬生生咽了回去。


    落尘道：「这位姑娘，到我落尘谷来所为何事啊？」


    青玄道：「我来找人！」她已经知道眼前这齣尘美丽的女子正是二虎的娘，故意说道：「来找一个从小被亲娘打骂的可怜孩子。」


    落尘倒是不恼，笑道：「这位姑娘可是来自倾城山的？」


    青玄不置可否，落尘又是一笑，「我与你们倾城山又没有仇怨，你怕什么？二虎这孩子从小就没离开过我，只出去一趟，单是认识了倾城山上的几个人罢了。所以我猜想，你应该是从倾城山来的，斩天的师妹，对吧？」


    「不错，我叫楚青玄。」青玄说着，又侧目看了看幻影，小声嘀咕：「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幻影小声回道：「你再好好想想，六师叔。」


    青玄长大嘴巴，正要「噢」一声，侧头看看落尘，又给咽了下去，道：「落尘仙子，那我现在可以去见二虎哥哥了吗？」


    「当然可以。」落尘微笑，在前面引路。


    见幻影原地没动，青玄拉了他的手，道：「走啊！你不保护着点我吗？」


    幻影跟上，道：「我娘可没说让我连她的师妹们也负责保护。」


    「那你还跟来干嘛！」青玄气道。


    「看热闹。」


    「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真是没天理。」


    「我娘那么美，我能不好看吗？不过比起六师叔，还差得远呢！」


    「油嘴滑舌！」青玄美滋滋地道，「不过，既然城城可以不叫我六师叔，你也别叫了。」


    「还是六师叔开明，错了，是青玄。」


    「这就对了！话说你怎么叫怀生了？」


    「我娘给我取的名字啊！以后你也叫我怀生。」


    「好！」


    落尘回头道：「瞧你们两个聊得这么开心，不如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叫二虎来。」她指了指荷花池边的一个石桌，便转身离开了。


    落尘离开后，青玄悄声问：「你们看起来不太友好啊？」


    幻影道：「前些天，我差点被她拿来练功，若不是我娘和二虎搭救，你都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果然是个坏女人……怪不得二虎哥哥要离家出走呢！长得这么美，这么与世无争，没想到心肠这么狠。」


    「我现在灵力还没恢復，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是有太多事情要找大师姐了，既然大师姐回倾城山了，咱们要不然就找个机会遛了算了！」青玄看看四下无人，急迫地站起身来寻找出口。


    「这落尘谷哪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啊！刚才你若不是听话地跟进来，说不定她会怎么对付你呢！再说，我娘也没回倾城山，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在哪。」


    「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一直跟着师姐吗？」


    「唉，娘误会我了，八成是不想要我了。」

 第71章 膝下无子

    青玄一脸兴奋地道：「你娘不要，我要！正巧，我膝下无子呢！」


    幻影被她逗笑了，道：「你这丫头，整个儿子出来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啊？」


    「大师姐都不怕，我这么年轻，怕什么？」


    幻影苦笑，「娘怕什么，她有的是人喜欢。若非她看不上我，将来我也是要娶她的。」


    青玄瘪瘪嘴，道：「你就算了吧！不过，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我记得小时候你眼睛是红色的啊！」


    幻影诡秘一笑，道：「像我这样的妖，一旦失去童贞，眼睛就会变色。」见青玄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才接着说道：「跟你开玩笑啦！我成年以后，就这样了。」


    青玄笑道：「好吧，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兔子精呢！」


    两人正聊得起劲，一个侍女走了过来，把手里端着的茶碗放在了石桌上，低声道：「怀生，救我出去。」


    幻影一惊，虽然这模样俊俏的小姑娘他从来没见过，但这声音他还是很熟悉的，这一定是二虎易容假扮的侍女。想到这，幻影右手攥住侍女的手腕，左手拽着青玄，道：「闭眼！」


    等到青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之前她为了够树上的果子摔了一个仰面朝天的地方了。那树上圆熘熘的果子青翠欲滴，不知怎的，她又饿了。还来不及想想晚饭的内容，青玄就被侍女模样的二虎打断了思路。


    「怀生，你法力恢復了吗？竟然可以带着我们二人遁地。」


    幻影轻轻一笑，「我早就预料到入谷可能难以脱身，于是在此地种下了遁地符。不过这里离落尘谷不远，咱们还是得赶紧离开你娘的视线。」


    「嗯。」二虎应着，忙拉起青玄就跑。


    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三人终于找到一个落脚处。青玄一脸兴奋地道：「哎呀！住什么客栈呀！咱们就应该找个山洞，那样才有闯荡江湖的感觉啊！」


    「你一个大姑娘跟我们俩男人住山洞，不要有损名声啊！」二虎道。


    「江湖儿女，拿那么多计较?你呀，还是赶紧把这身装扮换了，我看着别扭！」


    「这样挺好，不容易被发现。」幻影道。


    青玄白了他一眼，道：「二虎的易容术就是他娘教的，她自然能看出破绽。何况，你长得这么扎眼，想藏人堆里都难。看见你，不就等于看见二虎了。」


    「我长得很扎眼吗？」幻影反问。


    「虽说，你不似笑笑那般完美无瑕，但是胜在气质出众啊！」


    二虎也贊同地点头道：「自从上次一别，不过数日光景，不知道你又经歷了什么，当真是比之前更加俊美无双了。」


    幻影借着街边小摊的铜镜瞅了瞅，自语道：「难不成是因为喝了太多娘的血?」


    「你说什么?你把姐姐怎么了？」二虎急问。


    「你别误会，我怎么捨得伤害我娘。娘是因为误会我接近她目的不纯，才负气出走的。」


    「那你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青玄追问。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二虎一怔，「你真心喜欢姐姐，当初为什么要做她的儿子?你可知，假如有一天你违背伦理，对姐姐行不伦之举，她将会遭到世人唾弃?」


    幻影默然良久，道：「虽然我从不理会人世间那些繁文缛节、伦理纲常，但是假如娘在意这些，我绝对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做任何事。当初是她让我拥有了这具肉身，我感激她，想要报答她，只要能在她身边，给她做儿子也愿意。现在，我只想好好保护她，陪伴在她身边。倘若我做了任何伤害她的事，我会自毁元神，自绝在她面前。」

 第72章 如是下山

    青玄感动道：「你如此情深义重，我倒希望师姐能接受你。」


    「纵然姐姐可以接受你，世道、人心也不会接受，她毕竟是个凡人，承受不起那些流言蜚语。」二虎说完，闷闷不乐地回了客栈房间。


    青玄道：「怀生，你也别太悲观，假如师姐对你也是真心的，到时候你们携手隐居，做一对神仙眷侣也好啊！」


    幻影苦笑：「你想多了。我娘喜欢的人是笑浔。」


    「他们只是青梅竹马的情意罢了！笑笑虽然长得惊为天人，可是冷冰冰的，一点也不招人喜欢。一个小小的七师弟，拽得跟大师兄似的。」


    怀生被她逗笑了，阴郁的脸上转了晴，青玄盯着他看了半天，道：「长得好看的男人，笑起来才更有魅力。成天板着个脸，看着就不舒服。」


    幻影道：「笑浔从小就重病缠身，修炼逆乱干坤之痛犹如抽筋拔骨，他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蹟，你觉得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青玄嘆息道：「说起来笑笑确实挺可怜的，在山上这六年为了修炼我派经脉秘法，硬是装了六年的女人！老天让他生的这么美，却让他遭这么多罪，也真是……」


    「六师叔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你怎么还叫我师叔啊？你现在看起来比我都大了。」


    幻影轻轻一笑，「我既然绝了对娘的觊觎之心，再过二三十年，你们都是子孙满堂的人了。而我，还是这个样子，到时候总不能青玄青玄的没了规矩。所以呢，你也要偶尔适应适应师叔这种称唿。」


    青玄双手拖着脸颊，哀嘆道：「真是世风日下啊！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转眼就要变成一个又老又肥的中年妇女了，而你这个妖精不仅长得比我好看，还可以长生不老！简直没有天理啊！」


    幻影正要接话，房间的门忽然开了，进来的女子正是如是。


    「五师叔？」幻影见到如是，忙上前行了个礼。


    如是正急急火火要说什么，被幻影惊得怔了，「你是?」她听到「五师叔」这样的称唿，恍惚以为是倾城復生了，再仔细看，不认识。


    幻影就知道她也认不出来，正要解释，被青玄抢了先，道：「五师姐，这是大师姐屁股后面跟着的那个肉丸子，现在的名字是唐怀生。」


    如是恍然：「你是大师姐的儿子?一眼没看见，都长这么大了！山中无日月，这是过了多少年了？」如是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自语，「当初你六岁，现在怎么着也得十八了……」


    青玄抓住她的手，道：「才过了不到一年，别算了师姐！怀生这孩子吃了灵丹妙药了，一下子就长大了。」


    如是将信将疑，问道：「什么灵丹妙药?也让我这个学医不精的长长见识！」


    见青玄还要说什么，幻影拦住道：「别逗五师叔了。」又对如是道：「不瞒师叔，我是娘捡来的一只小妖，精进了些修为，这才长大的。」


    如是道：「原来如此！倾城山果然有妖。我住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捡到一只呢？」


    青玄干笑两声，「只能说明五师姐你没有妖缘。」


    幻影见如是尴尬，忙道：「谁捡到都一样！我会像孝敬娘一样孝敬各位师叔的。」


    如是勐然想起什么，道：「差点把正事忘了！你娘呢？」


    「我娘不见了，我们现在也正在找她。」


    如是道：「你怎么可能找不到她?你当初下山的时候，留给青玄的一对传送符，无论距离多远都能找到对方，所以我才能这么快找到青玄。你怎么可能找不到你娘?」

 第73章 妖塔异动

    幻影苦笑：「就是太自信了！以为娘不会丢下我，所以根本没用这个东西。」


    「这就麻烦了。现在师娘下落不明，师姐又不知去向，这可如何是好。」


    「倾城山到底出什么事了?」青玄问。


    「倾城妖塔有异动，已经连续三天震动不止了！」


    「难道是……笑浔。」


    「什么?七师弟在塔里?」如是一脸难以置信，「师娘封塔已近一年，如果她把七师弟关在塔里，他岂不是早就饿死了？」


    幻影道：「你先别急！你们的这位小师弟根本就不是人。」


    这次，不止如是，连青玄也是一脸惊愕，「不是人？」


    幻影点点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笑浔是半妖之身。也就是说，他是人与妖的后代，所以才能一生下来就具备人形。」


    青玄道：「我就说嘛！世间哪有这么好看的人！原来是妖……」


    幻影解释道：「他还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妖，据我观察，他应该没有什么灵力，而且会如凡人一样生老病死。他只是血脉里掺杂了人血与妖血，所以才会经脉异常，痛不欲生。」


    「这么说，七师弟当真可怜。塔中出现异动，莫非是他出了什么事吗？如今找不到师娘，我们也进不去那妖塔，这可如何是好？」


    「我跟你们回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嗯！」青玄点头，忽然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师侄，现在倒成了主心骨了。」


    幻影轻笑一声，「这里最小的人好像是你。」说罢，转而对如是道：「五师叔，天色已晚，你先去六师叔房里将就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如是道：「何来将就？这客房原本就是两人一间。」


    青玄道：「是啊！偏这土豪不与二虎哥哥一间，非要自己住。」


    幻影沖投来询问目光的如是解释道：「我晚上要疗伤，怕惊扰二虎休息。」


    如是看看幻影，道：「也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们。」


    二人走后，幻影始终保持着的英挺身姿一下子颓萎下来，自右手中指开始向外滴血。他赶忙把手指含在嘴里，不让血流到地上。原本就重伤未愈，虽经斩天血疗恢復了大半，但自己又为她折损了许多真气，况且这些时日没有她的身边，幻影自觉灵力逐渐散失，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他抬头看看窗外的月光，没有斩天，没有倾城妖塔，没有幽元混沌，难道自己又要变作一团雾气了吗？


    第二天一早，二虎经过客栈走廊的时候，如是和青玄刚好从屋里出来。二虎看见如是，惊讶地问道：「如是师姐，你昨晚踏梦而来的吗？」


    如是微笑点头，「昨晚见你歇下了，就没去打扰你。我们与怀生定好回倾城山，你要一同前往吗？」


    二虎点头，「自然，我现在是逃得越远越好。」


    「怎么？」


    二虎嘆了口气，「说来话长，路上我再慢慢讲给你们听。总之，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根本不是娘亲生的。」


    青玄上前安慰道：「没关系，你还有我们这些亲生的姐妹啊！」


    「嗯。」二虎点头笑笑，随二人来到幻影的门口。正要敲门，幻影便打开了门。一袭疲惫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苍白到毫无血色。


    如是担心地道：「怀生，你看起来很不好。」


    「没事，我们启程吧！」幻影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第74章 开启妖塔

    有了幻影的助力，几人很快就回到了倾城山。幻影马不停蹄地赶到倾城妖塔，只见妖塔完好如初，并没有什么异常。凑近聆听，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幻影屏气凝神，片刻说道：「笑浔还在里面。」


    如是赶忙问道：「先前一直有动静，赶紧他好像就要破塔而出了。怎么突然没有动静了呢？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幻影道：「他气息平稳，却没有丝毫动静，应该是晕过去了。」


    「那我们想办法赶紧救他出来吧！」


    幻影绕着妖塔走了一圈，那塔身之上便若隐若现附着上一层淡红色的雾气。但见幻影掐诀念咒，那团雾气便紧紧箍住了整座塔。塔身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如是见此情形，忙拉着青玄闪到了一旁。幻影对二虎道：「你也离远些。」


    二虎于是退闪一旁，护着青玄和如是二人。


    但妖塔只是晃动了几下，并没有其他变化。幻影想要加持法力，无奈力不从心，手指又开始渗血。青玄眼尖，疾唿道：「怀生，你流血了！」


    幻影赶忙把手指藏于袖中，但鲜血依然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如是忙道：「怀生，你身体没復原，别勉强了，我们再想办法。」


    正在此时，幻影感激到一股气息流动，沖塔内喊道：「是你吗？」


    几人见塔身再次震动起来，微弱的叫喊声自塔内传出：「放我出去……」


    如是急忙回应：「七师弟，你别急！我们现在知道你在里面了，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你再坚持一下！」


    如是焦急地望着幻影，问道：「怎么办？」


    幻影摇摇头，「恐怕一时半会打不开，要是我娘在也许有办法。」


    话音未落，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这不是在了吗？」


    几人看见缓步走近的斩天都很惊讶，幻影则几步跑上前，难掩兴奋地道：「娘！」


    斩天看看他，小声道：「待会儿再跟你算帐。」说完，便走到妖塔跟前，双手扶住塔身，问道：「浔儿，你还好吗？」


    「师姐……是你吗？快点救我出去。」


    尽管声音不大，但斩天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惊讶地问道：「浔儿，你的声音……恢復了？」


    「我已经练到逆乱干坤的第九重了，再不放我出去，我要与这妖塔一起毁灭了！」


    「浔儿，你别急！」斩天说着，手上并没有停止摸索着塔身，她记得自己偷偷看过娘就是这样开启妖塔的，一定有什么机关在这里。


    幻影提醒道：「如果说是有机关的话，师奶奶不可能那么笃定只有她一人能开启。娘，试试用你的念力。你是师奶奶的女儿，一定也可以的。」


    「好。」斩天虽然不太理解幻影的意思，但还是集中精神，试探着用意志力去开启妖塔。正当她凝神聚气的时候，妖塔轰地一下炸开了！


    等待斩天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幻影紧紧抱着自己，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护了起来。她从幻影的怀中挣扎出来，见他大半的衣衫都已经破碎不堪，整个后背全是伤痕血迹，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幻影缓了缓，道：「傻丫头，哭什么，我又没死。」


    「你……」斩天本想一头扎进他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担心他，但是撞见他炽热的眸子的一瞬，她硬生生推开他，怒道：「你不要命了啊！」


    幻影忍着痛，惨白一笑，道：「快去看看浔哥哥吧。」


    斩天这才想起笑浔，赶忙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第75章 双目失明

    倾城妖塔大半已经坍塌，断垣残壁之间，一袭熟悉的白影正用双手紧紧捂住眼睛，痛苦地蜷缩在瓦砾间。斩天冲上去，抱住那团白色，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浔儿。」


    笑浔俯身扎进斩天怀里，痛苦低吟：「师姐，我的眼睛很疼。」


    这个时候，二虎、如是、青玄也纷纷上前察看。如是道：「想必是七师弟常年处在幽暗昏黑的塔内，乍一见光，眼睛被灼伤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你给他看看。」斩天说着，便在二虎的帮助下，搀扶笑浔往回走。转身看见幻影，斩天示意二虎一个人扶着笑浔，便跑去搀扶幻影。


    幻影感激地看着斩天，道：「娘，我没事。」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晃晃悠悠站不稳。


    斩天气道：「是不是魂飞魄散了才叫有事？」


    如是望望那残破不堪的妖塔，迟迟不肯挪步。青玄拽了她一把，道：「五师姐，你看什么呢？还不快走？」


    「倾城他……」


    「就算要救城城，也得等笑笑好了。你现在把他挖出来，万一寒冰融化，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如是不放心地看着那破碎的塔基，迟疑半晌，才紧追上几人的步伐离去。


    隔天一早，斩天替幻影换好药布，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看笑浔。笑浔端坐在凉亭中，想必是早就起来了。斩天唤道：「浔儿。」


    笑浔转头，一袭白衣素纱在清晨的微风中飘曳，长身玉立，青丝如瀑，依旧是美得让人窒息。只是那双眼缠上了一层白色的纱，斩天无法看到他那幽若凝霜的目光。


    斩天哀嘆一声，道：「浔儿，你受苦了。」


    笑浔嘴角掠起一丝微笑，道：「五师姐说我只是暂时失明，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修炼到逆乱干坤的第九重，体内的经脉已能随心控制，不会再受那与生俱来的病痛折磨。只是没想到，修炼逆乱干坤到第九重，触发了妖塔内的结界，加上你的念力，致使它爆裂。妖塔爆裂，威力巨大，凡人若是靠近，必死无疑。那个捨命护你的人，就是之前你捡来的儿子吗？听声音，他长大了？」


    斩天「嗯」了一声，轻声道：「怀生是妖，长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我知道，不然他怎么抵得住那么巨大的力量？可是纵然如此，他应该伤得也不轻。」


    「你就别操心他了。这一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整整一年，你说好不好？我唯有日夜修炼，忘记时间，争取早一天出来，见到你。可是，或许是上天不想遂了我的愿，所以才让我瞎了双眼。」


    「你看，你的声音已经恢復正常了，你的眼睛迟早也会好起来的。」


    笑浔忽然抚摸了下脸颊，问道：「师姐，我的样子变丑了是吗？」


    斩天笑笑，「怎么可能？你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就算不再食用花容月貌散，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那怀生呢？」


    「怀生？你怎么那么在意他啊？他也算是你的外甥了，一家人干嘛比来比去的！」


    笑浔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只知道，天底下的父母可以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牺牲性命，还没见过哪个儿子，特别是——捡来的，能这样捨命。看来，他是真的爱你。」


    斩天心里何曾感觉不到，但还是总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她看看笑浔纤瘦得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身躯，轻嘆道：「浔儿，你到我身边来，是不是也别有用心？」见笑浔一时错愕，又继续说道：「你是魔尊的徒弟，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吧？纵然你不知道，他派你来到这里，也一定有什么目的吧？」

 第76章 误会解除

    笑浔伸手向前摸索着，斩天见状，赶忙把手递了过去。笑浔轻轻一笑，道：「师姐，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对吧？」


    「我们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呢？可是，越是在乎，就越怕。我怕有一天，你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每个人都怀揣着许多秘密，包括你娘。你对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你知道她为何让你从小女扮男装吗？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但是无论师娘需要这个儿子做什么，哪怕是去死，我也愿意代替你去。你可能觉得我有许多事情瞒着你，那是因为我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我从小就挣扎在生死之间，只要能让我活下去，多少苦我都能吃。我来倾城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下去。至于我师父想得到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有一天，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迫不得已，我做了什么伤害到你的事，你大可一剑杀了我，不必留情。」


    「别这样说。」斩天掩住笑浔的口，「我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若有什么苦衷，我怎么会怪罪到你头上呢？」


    笑浔将斩天轻轻揽入怀中，道：「三百多个日夜，多少次想要放弃，可是一想到你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就咬牙坚持下来了。」


    斩天感觉到笑浔怀里的温暖，她双手揽住笑浔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微笑不语。


    只听笑浔说道：「怀生来了。」


    「啊？」斩天一惊，从笑浔的怀里直起身来，四下张望。只见幻影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面容惨澹。


    「怀生，有事吗？」斩天问。


    幻影走近几步，道：「娘，我有事与你商量。」


    「额，好。」斩天应着，转头对笑浔道：「浔儿，我先扶你回房吧！」


    笑浔轻笑：「师姐随意就好，我虽然看不见，这点路还难不倒我。」


    「好，那你一个人小心点。」说罢，便携着幻影的手，一同往回走。笑浔只听见渐行渐远的声音说着：「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就好，你跑出来干嘛？昨天站都站不稳，今天刚好一点就开始折腾是不？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收回魂石，让你好好歇着。」「干嘛不说话？不服气是不是？」「娘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知道吗？」


    这些教训的话语，在笑浔听来是那么温暖。他多么渴望有一个娘，哪怕比斩天更加严厉也好。那种从小就有人管教的感觉，那种从小就有人疼爱的感觉，直到他上了倾城山才会体会到一点点。虽说师娘对自己不错，但比起亲娘还是远远不及的。可是，斩天却像亲娘一样，真心实意地爱着那个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妖精。


    幻影默默听着斩天的唠叨，直到回到房间才开口：「娘，你不生我的气了？」


    斩天斜睨了幻影一眼，往凳子上大咧咧地一坐，「我总得给你个机会解释吧！」


    幻影笑嘻嘻地一步跨到斩天跟前，俯下身去蹲在她面前，轻轻捶打她的腿。


    「我让你解释呢！别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


    幻影仰起脸来，道：「娘，你若不信我，就不会回来找我了。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当时说的是反话，我是故意吓走那个妖精的。以后，谁也别想打我娘的主意。」


    「单你一个人可以打我主意吗？」


    幻影豁地站起身来，贴近斩天说道：「我若想得到你身上的幽元混沌，早就把你吃了。」


    斩天向后倚去，想躲开幻影炽热的目光，不想身后没有倚靠，整个身子便跌了下去。幻影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桌子，俯身看着一脸尴尬的斩天。


    斩天慌乱中说道：「逆子！皮痒了是不？」


    幻影一把扶她坐直，嬉皮笑脸地把脸递了过去。

 第77章 娘调戏我

    斩天佯装作势的手在幻影脸颊上轻轻一点，「我若打了你，你更赖上我了。」说完，伸出手来，摊开在幻影面前。


    幻影心领神会，从脖子上摘下那条魂石项鍊，给斩天戴上，「我是你的……」


    斩天还没等到下文，只见幻影整个身子扑到自己怀里，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了他。她很清楚，幻影绝对不敢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仔细看去，果然见他双目紧闭，已然没了意识。斩天赶忙扶他到床上躺下，连连嘆气自语：「早晚有天把自己折腾死，你怎么就不能听话呢！」她嘴上责怪着他，却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塞进了幻影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幻影甦醒过来，他缓缓移开斩天的手指，一脸嫌弃地道：「洗手了吗？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


    斩天气得不知下文，却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幻影惨白一笑，「娘，你真是太可爱了。」


    斩天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讨人嫌的儿子来！」


    「后悔遇见我了吗？」幻影定定望着斩天，他面色如纸，但眼神依旧澄澈。


    斩天继续语塞。


    幻影又道：「总是喝你的血不是长久之计……云笈谷月中骞树，落尘谷云中苍梧，迷仙谷水中寻木。娘愿意陪我一起去寻找吗？」


    斩天差点冲口而出，又觉得不能表现得太积极，于是佯装犹豫再三，才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都听娘的。」


    「首先，你不能妄动灵力，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凡人知道吗？」


    「知道。娘是心疼我旧伤叠着新伤，是为我好。」


    「其次，当着外人的面，你不能管我叫娘，我们看起来年龄相仿，你若叫我娘，岂不是暴露了你是个妖了。」


    「好。」幻影想说「那我叫你娘子」这样的话，又怕斩天生气，硬生生咽了回去。


    「还有，凡事都要听我的，不能一意孤行。」


    「我本来就听你的啊！」


    「不许犟嘴！」


    「是……」


    斩天看着幻影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忽然很有兴致。她盘腿坐在床上，沖幻影道：「闭眼，休息！」


    幻影赶忙闭上眼睛。


    斩天好笑地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越看越好看，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幻影嘴角泛起微笑，算是回应她的调戏。


    斩天轻声道：「我们晚点下山好不好？等浔儿的情况有了好转，不管他眼睛能不能恢復，都让他去试试救倾城出来。总不能把倾城一个人冰封在断垣残壁之中，孤零零的怪可怜。」


    幻影心中一动，睁开眼睛问道：「你既然知道他是梦煞的儿子，确定要救他出来吗？」


    「他是梦煞的儿子，也是我徒弟啊！」


    「他拜你为师不过是个藉口。」幻影神色严肃。


    「什么藉口？」


    「我只是听你偶然说起，都能推断出来，你与他生活数日，竟不能察觉？」见斩天依旧一脸茫然，幻影笑道：「你究竟是有多傻？」


    斩天正要回击，忽听门外响起笑浔的声音。

 第78章 郎情妾意

    「师姐你在吗？」


    「进来吧！」斩天大咧咧地坐在床上，完全不想穿鞋下地去帮笑浔开门。


    直到笑浔推门进来，斩天才觉得这样的姿势似乎有些不雅，赶忙把双腿放到床沿边垂下，端坐好。抬头看见笑浔眼睛上蒙着的白纱布，这才復又想起他根本看不见，笑自己假正经了一回。


    「师姐，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们……」笑浔摸索着往前走，完全没有意识到前方有个摆错位置的凳子横亘在当中。


    斩天看见了，喊道：「小心！」边喊着，边赤脚奔了过去，扶住差一点跌倒的笑浔。


    幻影见了，忙道：「地上凉！」


    斩天才感觉到脚底有一丝凉意，只觉身子一倒，整个人被笑浔抱了起来。四目相对，斩天忽然感觉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似有小鹿在胸中乱撞。


    幻影淡淡一笑，「浔哥哥，你旁边就有个凳子。」


    笑浔用脚试探了下，轻轻把斩天放在了凳子上。斩天的心还在突突乱蹦，用手抠住桌子边，一言不发。


    笑浔微笑道：「师姐，多日不见，怎么越发地内敛了？」


    斩天辩解道：「之前年少无知，现在不是都长大了吗？何况，你以前没变声，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


    笑浔还是微微笑道：「你若觉得方便，还可以继续把我当妹妹。妹妹有事，想请教姐姐和怀生。」


    「何事？」


    「我在塔中一年，莫说没吃没喝，就连日月都见不到，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师姐如果不清楚，怀生一定知道其中的缘由吧？」


    「呃……」斩天知道瞒也瞒不住了，看了看怀生，道：「这个我也解释不清楚，要不然还是让怀生告诉你吧！」


    幻影斜靠在床边，幽幽地道：「正如你心里想的那样，你不是普通人。但你和我不一样，你也不是纯粹的妖。」


    笑浔微微一抖，问道：「那我是什么?」


    「我只知道你是人与妖的后代，是半妖。至于你的出身，恐怕只有去问梦煞了。」


    「怪不得我从小就感觉有许多异于常人之处。」笑浔语气落寞，轻轻嘆息一声，道：「师姐，从前我是个不男不女的病秧子，原本就配不上你，如今知道了这些，更是……」


    「不许轻贱自己！」斩天掩住笑浔的口，「你有个为妖的爹或者娘，我还有个为妖的儿子呢！」


    笑浔顺势轻轻握住斩天的手，「这么一说，我们还真是般配了。」


    幻影见他俩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不觉心口一热，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斩天惊叫一声，便又继续赤着脚奔回了床边。她双手扶着幻影，让他缓缓躺下，又是心疼又是责怪地看着他，连连嘆气。


    笑浔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洞察出发生了什么，他愧疚地道：「都是因为我，怀生才受如此重伤，不如让我渡些真气给他疗伤吧！」


    幻影抬手制止道：「不必了！你这十几岁的半妖，能有几丝真气？我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好的。」


    斩天也道：「是啊！浔儿你好好恢復两天，留着力气去救倾城出来吧！」


    笑浔嘴角微微抽动，未置可否。

 第79章 榆木疙瘩

    斩天知道幻影的状况不好，不能再这样一味等下去了。正徘徊在院子里不知道如何开口，瞥见笑浔蒙眼的白纱布被拿掉了，便兴沖沖地跑进了他的房间，径直问道：「浔儿，你眼睛好了？能看见了？」


    笑浔微微一笑，道：「看不见，但是我已经适应了，完全可以靠其他的感知来行动，不会影响太多，所以也不想总遮着布，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瞎子。」


    斩天仔细看他的眼睛，依旧是那双灼灼如星光璀璨的眸子，只是自己在他的眼前晃动，他丝毫反应都没有，看来的确是没有恢復，只得嘆息一声道：「没关系，迟早会好起来的。」


    笑浔苦笑：「师姐，我若就此瞎了，你还会要我吗？」


    「要……当然……」斩天犹疑着，「可是我娘想让你做他的儿子。」


    「师娘现在下落不明，将来的事还未可知。何况，她想让我做她的儿子，不过是想让我代替你去做些什么，本意也不是非要拆散我们。」


    「娘的确不想让我们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你身世如迷，怕是什么来路不正的野小子。」


    「你儿子不是知道我的来歷吗？」


    「怀生他也是猜的，可能因为他是只妖吧，所以能看透你的真身，但你究竟是什么妖跟什么人所生，他也不清楚。」


    「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儿子可是千年老妖，还会怕你这只未满十八岁的半妖？你虽然有妖族血脉，可是终究年纪太轻，一点妖术也不懂。若不是因为你这一半人类的血脉，你恐怕连个人形都修不成。」


    「我问的自然不是这个，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说，我们终究是异类，你就不怕……」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异类呢！」斩天苦笑。


    「你是师父和师娘的女儿，能是什么异类？」


    「呵呵，这个恐怕也要去问你那位魔尊师父了。」


    笑浔见斩天不想多说，也没追问，继续说道：「虽然师娘没有说要我做什么，但就算是死，我也愿意替你去。」


    斩天回过身来，道：「我不要你死。」


    笑浔扶住斩天双肩，道：「跟你在一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我现在已经修炼到第九重心法了，再不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要死要活，以后，就让我好好保护你，好不好？」


    斩天见他终于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忙藉机说道：「既然你已经练到了第九重，我们这就去把倾城救出来吧。」


    「他是我们手上唯一的筹码，失去了对他的控制，梦煞随时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我知道。可是倾城一个人孤零零地冰封在塔里，太可怜了。」


    「他当初上山做你的徒弟完全是为了我，如果让他知道我不是女人，你觉得他会有多难堪？何况，他始终都是梦煞的儿子，他是梦流云。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与他爹为敌，他还会站在你这边吗？」


    斩天惊异道：「她上山是为了你？」


    笑浔道：「师姐真是个榆木疙瘩！我可是他从小就心心念念的师妹，他不为了我，还能因为什么？」


    斩天恍然道：「怪不得怀生总说我傻，我还真是傻。」


    笑浔想到自己被关在塔里的这段时间，斩天每日每夜都和那个叫做怀生的男人在一起，心中不免有些涩涩的不是滋味。

 第80章 索吻未遂

    见笑浔半晌沉默不语，斩天问道：「怎么了？」


    笑浔轻移半步，将斩天搂进自己怀中，柔声道：「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会。」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


    笑浔道：「我答应你，去救梦流云。无论他将来对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


    斩天笑着解开笑浔的双手，面对他说道：「全世界干嘛要与我为敌啊？我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上一次梦煞都没对我怎么样，他的儿子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何况我好歹也算是当了他几天的师父。」


    「梦煞，他没把你怎么样？」


    「嗯。他与我娘有些故交，所以就没对我如何。再说，我与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干嘛要对付我？只是，他太厉害了，连怀生都轻易被他打伤了。所以，想要拿回我的牌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们的力量在梦煞面前简直微不足道，但纵然如此，我也会想方设法拿回你的牌子。」


    「牌子固然重要，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不想你为了我以身犯险。再说……」斩天说到此处，犹疑了片刻，想到上一代那些恩恩怨怨，忽然有些疲于解释，便道：「再说，那些终究是外物，只要两情相悦，别的都不重要。」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笑浔捧起斩天的脸颊，微微低下头来。


    斩天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起幻影当初偷偷强吻自己的那一幕，她勐地一把推开笑浔。笑浔猝不及防，向后急退两步，重心有些不稳。斩天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回来，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前，道：「你在塔中幽闭一年，跟谁学会的这个？」


    笑浔轻轻挣了挣被斩天紧紧钳住的手腕，笑道：「师姐，你怎么还是这么野蛮？师娘允你恢復女儿身，你不过是换了件女人衣裳罢了，骨子里还是个男人。」


    「那你干嘛亲一个男人？」


    「师姐当初把贴身之物赠与我，说将来会娶我，这话真的不算了吗？」


    「可是……那个时候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现在我们的角色换过来了，你……」


    「我愿意娶你！」笑浔反手握住斩天的手，「别再纠结过去了，我也不想做你什么弟弟妹妹，无论你把我当什么，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亲最近的人。我没爹没娘，记忆里待我最好的人就是你，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无比轻松自在，不必伪装，也不必假装坚强。」


    「你说，感谢上天让你遇见我……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倾之城。」


    「十岁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忘记了，就好像死过一次。我只记得那天醒来以后，师兄对我说，他和师父都救不了我，只有倾城山上有座妖塔可以救我。他指点我上山来拜师，他说他会和梦煞交代，所以我就只身一人来到了倾之城。如果没有师兄，我可能坚持不到上山的那天，也不可能遇见你。」


    「可惜倾城失忆了……」


    「他没有失忆。他只是不想提起那些事罢了。我不记得的，他一定记得，或许，他也知道我的身世。」


    「那我们赶快去把他揪出来吧！」


    「都听你的。不过妖塔虽然毁损，但地宫也是寒凉非常，你还是别进去了。」


    「你一个人进去我怎么放心。今时不同往日，纵然你武功再好，总还是看不见东西的，我可不能让你自己进去。」


    二人说着，已经走出了房间。只见幻影手扶栏杆，沖斩天道：「娘，让我去吧！」


    「你更不行！」二人竟异口同声地回道。

 第81章 不翼而飞

    幻影轻轻苦笑道：「还真是夫唱妇随啊！可是，妖塔之中看似平静，实则危机重重，我在里面这么多年对它再熟悉不过了。所以纵然我现在有伤，也还是比你进去安全得多。」


    斩天白了他一眼，道：「母爱懂吗？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受伤的孩子去冒险！你就别争了，说好的听话呢？」


    幻影苦笑自语：「母爱……」转而沖笑浔道：「行，拜託你照顾好我娘。」


    笑浔微笑：「她是你娘，也是我未来的娘子，你不託我，我也会照顾好她。」


    尽管一众人也跃跃欲试，想要进到妖塔里一窥究竟，但都被斩天阻止了。毕竟，这是倾之城的禁地，就算是倒塌了，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进去的。因此，二虎、如是等人也只能陪同幻影一起，在塔外守候。


    塔内幽深黑暗，斩天想要燃起一个火摺子，只是细小的动作已经被笑浔察觉并阻止了。「这里面可不能随便点火，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反正我也习惯黑暗了，你跟着我走。」笑浔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手臂，紧紧揽住斩天。


    斩天感觉到一丝温暖，小声说道：「为什么你身上暖暖的，怀生身上却是冰冷的？」


    笑浔顿了顿脚步，轻声回道：「能不能别把我当妖看待？」


    「好好好！我错了。」斩天说着，往笑浔怀里扎去。


    笑浔轻笑：「师姐，你这样子才像个女人嘛！」


    斩天本能地挥动了一下拳头，忽然发觉不合时宜，赶忙又悄悄收了回去。她正庆幸周围一片漆黑，没人看见，只听见笑浔说道：「要打就趁早，以后成了亲，可不能随便打相公。」


    「谁是你相公？」斩天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谁是我相公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谁是我娘子。」


    斩天正要分辩，兀地感觉周身异常冰冷起来。笑浔把她紧紧揽入怀中，道：「已经是地宫了，这里阴冷无比，你运用内力抵御寒气，如果撑不住就告诉我。」


    「好，放心吧！」斩天说着，向前方一块晶莹闪光的石头摸索过去。


    笑浔也忙跟上，触摸到那石棺，道：「没错，就是这个。师姐你小心点，我来打开它。」说着，他掌上发力，那石棺的盖子缓缓移开了。


    斩天忙不迭地凑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倾城，我们……！」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她难以置信地用目光搜索着石棺内部，仔仔细细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是依然没有发现倾城的踪迹！


    「怎么了？」笑浔感觉到不对劲，伸手去摸那石棺里，果然空空如也。


    「倾城人呢？」斩天声音颤抖地问道。


    「他冰封在这里，怎么可能不见了……」笑浔道：「我在塔里的这些日子，也没有任何异动，难道是妖塔毁损的那一刻……但是他根本没有知觉，怎么可能……」


    「你来看过他吗？」斩天的声音越发抖得厉害。


    「这里寒凉无比，我只下来过两次。」笑浔抓住斩天的手，道：「我们先出去吧！」


    斩天无奈，只得随笑浔往外走，她不甘心地回了几次头，那空空的石棺的确没有倾城的踪影。他是飞了吗？还是化了？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呢？


    众人见二人神情落寞地走出塔里，便知道没能救得倾城出来。如是几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倾城是不是已经……」


    斩天听她声音哽咽，忙安慰道：「没死没死！倾城一定还好好活着，只是……石棺里根本没有他，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难道是有人把他救走了？」青玄猜测道。


    「对对，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夜里有人把他救走了。」如是自我安慰着。

 第82章 短暂分别

    稍稍放下心来的如是又不安地说道：「倾城内伤那么严重，如果没有七师弟用逆乱干坤为他疗伤，他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吧？」


    「如果是梦煞把他带走了，他恐怕还不知道师兄的情况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笑浔忧虑道。


    「梦煞带走他？师兄？他不是我们的师侄吗？」如是不解。


    「这里面一定有事，你们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对不对？」青玄问道。


    斩天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跟你们解释。现在你只需要知道倾城实际上是梦煞的儿子梦流云，也是浔儿以前的师兄。」


    「什么？城城居然是那个大魔头的儿子？那他不就是小魔头吗？既然不是人，那梦煞自然有仙丹妙法救他性命，也就无需我们操心了！」


    「怎么可能……」如是难以置信，「我为倾城把过脉，他怎么可能不是人……」


    「五师姐……」笑浔安慰道：「如果梦煞救不了师兄，他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不遗余力救活师兄。」


    如是微微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她日思夜盼着倾城可以活过来，不想今日却下落不明。此刻，倾之城的每一个人都似乎罩上了一团神秘的纱，她越发看不清他们了。尽管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她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们。


    见众人不语，二虎道：「姐姐，既然梦煞有可能会找上山来，我觉得笑浔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一来是为了梦流云，二来也可以守护着倾之城。怀生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再耽搁了，他离不开你，你得尽快启程陪他去寻找仙药才是。」


    幻影感激地看了看二虎，道：「多谢二虎哥哥一直惦记着我。我现在情况不稳，你若能同行，替我保护我娘，那就好了。」


    二虎正有此意，便道：「得此重任，不胜荣幸。」


    「我也去！」青玄不甘落后，「你们这次休想丢下我。」


    斩天倒没有反驳青玄，而是沖笑浔道：「浔儿，我不放心你，可是怀生……」


    「师姐放心吧！我现在除了眼睛看不见，一切都好。等了解了与梦煞之间的恩怨，我自会去找你。」


    「嗯。」斩天交代了事宜，又嘱咐如是：「一定替我照顾好浔儿。」


    如是道：「七师弟的武功相较之前又突飞勐进了一大截，早已不是我们这些平庸之辈可以同日而语的，他哪里还需要人照顾？」


    斩天道：「他武功虽好，怎么说眼睛看不见也不方便，再说他从小就被我宠惯了，又在塔里幽闭那么久，生活上自然需要你多多关照了。」


    如是小声嗔怪道：「你这宠夫狂魔，是不是早就知道七师弟的身份了？不然，你为什么从小就待他那么好？我可提醒你，既然认准了七师弟，就不要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你要知道，江湖虽大，未见得有比七师弟更加合适你的人选了。」


    「师妹，你怎么总跟我娘一个口气啊！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再说，怀生那孩子天天把我看得可紧了，要是哪个男人敢对我动什么心思，他恨不得一口把人家吃了。」


    「是是是，你多好的福气啊！白捡那么大一个儿子。这次出去，如果有好的，记得给我也捡一个回来。纵然这辈子孤老终生，我也有个依靠了。」


    「定然不辱使命！你替我照顾好浔儿，我帮你捡儿子去！」


    二人小声嘀咕着，哪知幻影是个听风的妖精，拖着半死不活的病躯挪了过来，对如是道：「五师叔，别总捡来捡去的，我是我娘亲生的好吗？」说着，他塞到如是手里一个符，「如果有危险，记得找我。」

 第83章 路遇山贼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长久的相聚。斩天这样安慰着自己，同幻影、二虎、青玄三人一起上路。


    青玄好奇地问幻影：「你临行前塞给五师姐什么东西？」


    「保命的东西啊！」


    「话说，你为什么对五师姐那么好？只给她自己。」青玄狡黠地笑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五师姐啊？」


    幻影轻轻哼了声，笑而不语。


    斩天道：「别胡说，怀生怎么会有僭越之心？」


    「那他……」


    「那是因为……五师叔从小就特别照顾我娘，她对我娘好，我自然对她好。」见斩天感动得眼中噙着泪，幻影怕她把持不住，赶忙转移话题道：「六师叔，你是这里唯一的女人，这一路上你可得好好照顾我。」


    斩天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常常容易感动，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当众落泪的工夫，听见幻影这么说，一下子怒道：「她是唯一的女人？那我呢？」


    幻影道：「你顶多算半个吧？」


    斩天抡起来的拳头在空中被二虎接住，刚要回击两句，又听幻影道：「你这又当爹又当娘的把我拉扯大，当然只能算半个女人了。」


    斩天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感动，她看看幻影苍白成一团的脸，语气缓和道：「看在你有伤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云笈谷月中骞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青玄自言自语。


    「见到不就知道了。」二虎道：「你也知道我娘有多凶了，怀生没有恢復之前，我们暂时不能回落尘谷去。至于迷仙谷，只是听闻过，具体在哪，谁也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先到云笈谷去。哪怕找到一样，起码也可以让怀生早点好起来。」


    「不管去哪，都行！」青玄一脸兴奋地向车窗外张望。


    「江湖险恶，可没你想像中那么好玩。」幻影道。


    青玄一脸不屑，「这里你的辈分最小，别整得自己跟个老江湖似的。」


    幻影倒是没想反驳，笑笑不说话。斩天正要帮腔，突然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这一晃不要紧，青玄随着颠簸直接滑进了二虎的怀里。二虎正红着脸囧在那里，斩天已经迅速挡在了幻影身前，做出拔剑的架势来。


    幻影轻笑道：「没有妖气，不过是几个山贼。二虎哥哥一个人就能把他们解决了。」


    二虎还没回话，青玄已经从二虎的怀里跳了出来，「这种事，带上我！」她说着，便不由分说冲下马车去了。二虎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斩天听见外面兵刃相接的打斗声，想要从车里向外张望，又不敢离幻影太远，正踌躇中，只见幻影拽了自己的袖子，撒娇道：「不许离开我。」


    斩天一脸黑线，道：「通常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说『不要管我』这样的话吗？」


    「你当然要管我！」幻影耍赖般地抱住斩天整条胳膊，「这一路上免不了打打杀杀，打架这种事就交给他们两个好了。你负责照顾我，我负责保护你。」


    斩天嗤之以鼻，「你保护我？你现在保护的了自己吗？」


    「我可以以命相搏。」幻影忽然端坐好看着斩天，「如果你有危险，我就用自己这半条妖命去换你的平安。」


    斩天一时感动，竟语无伦次起来，「别这样，我可是有婆家的人……」


    幻影的心一紧，悽然笑道：「傻丫头，替亲娘去死算什么……」

 第84章 岫烟回归

    斩天不知如何应对，幻影为免尴尬，道：「这山贼好厉害，二虎哥哥打了这么久还没打跑他们，还是我去看看吧！」


    斩天一把按住他，转身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只见与二虎战在一处的黑影在树枝间翻飞跳跃，身形极为矫捷，看来不是一般的山贼。再看那青玄，正在细细欣赏这二人的招式，也不插手。斩天忙道：「你怎么也不帮忙？」


    青玄道：「师姐，你看这人的招式看似有些熟悉，却又不同于我派武功，总体来说，比我们的好！我得好好学习学习。」


    「你也不怕二虎吃亏？」斩天说着，便纵身上前助战。


    黑衣人见斩天帮忙，急急地拆了两招，便跳到一边作势停手。斩天刚要问，对方把蒙面的黑布一把拽了下来，道：「小子，有进步啊！」


    斩天见对方竟是岫烟，不禁喜道：「怎么会是你？」


    岫烟道：「这是我的营生啊！我不坑蒙拐骗，打家劫舍，怎么养活我自己？不过呢，今天也是闲着，竟撞见了你们，便想着试试二虎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二虎拉过一脸八卦的青玄，介绍道：「这是我大伯的女儿，岫烟堂姐。」


    青玄兴奋地道：「岫烟堂姐，我真是太羡慕你这种生活了，要不，你带我一起吧！」


    「我看可以，就把你留下，省得叽叽喳喳天天吵我们。」二虎点头。


    青玄抡起拳头就砸，二虎一闪身躲了过去。岫烟看在眼里，打趣道：「二虎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她看着青玄，「找到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伴了。」


    青玄立刻撇清，「谁跟他是那种关系！我是跟我师姐出来的！」


    斩天也道：「是啊，这是我六师妹，楚青玄。」斩天向后面的马车一指，「还有……」她忽然发现幻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可怕了。


    岫烟的目光也随着斩天手指的方向落在了幻影身上，不禁惊诧道：「这等姿色，不染指一下太可惜了！」她一边搓着手，一边向前走了两步。


    幻影微微一笑，道：「小姨，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他这一开口，岫烟的禄山之爪停在了半空，惊悚地问道：「你哪位啊？」


    斩天假笑两声，道：「他是怀生啊，你不记得了吗？」


    岫烟上下打量了幻影一番，道：「妖精就是好啊！说长大就长大了，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天理何在啊！」


    青玄忙附和：「嗯嗯！同感！像怀生和笑笑这样的男人，就是不给咱们女人活路！」


    「笑笑？」岫烟好奇。


    「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青玄上前拽了岫烟的手道：「姐姐若能与我们同行，我就慢慢讲给你听。」


    岫烟问道：「那我得先问问，这位笑美人是否名花有主？」


    青玄道：「你问这干嘛？想要染指？那你想多了。我们家笑笑早就许给我师姐了。」


    岫烟气道：「堂姐，你居然一人独霸两大美色！」


    斩天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幻影道：「小姨别急，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以后遇见了小姨尽管拿下，他若不从，我就替你吃了他，也不白白便宜了他人。」


    岫烟缓和了语气笑道：「怀生就是招人喜欢，堂姐你好福气啊！既然没有美色可垂涎，我也就不跟着你们瞎起闹了。不过，二虎这又跑出来，不怕病发吗？」


    「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堂姐若不肯跟着我们，那我就听天由命好了。」


    「你这是威胁我了？」岫烟说着，又不自觉地看向幻影那张光彩夺目的脸。

 第85章 夏夜初凉

    岫烟答应同行，二虎的病便显得不那么让人忧心了。何况岫烟功夫不差，也算是个得力的帮手。青玄也多了个聊天的伴，自然欢喜。


    岫烟听着青玄眉飞色舞地讲解，对她口中那惊为天人的素和笑浔充满了好奇。


    「据我所知，素和是鲜卑部落的一个姓氏，远在北方草原，他的身世一定很离奇。我都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一番了。可是，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呢？」


    「浔儿眼睛受了伤，看不见东西，不方便。」斩天道。


    「浔儿……」岫烟玩味着这称唿。


    「岫烟堂姐，这个称唿可是我师姐专属，你若这么当面叫他，那个冰块脸会不高兴的。」青玄提醒道。


    「冰块脸？」岫烟暗自发笑，不禁感慨道：「生不逢时啊！我怎么就没遇见这么有趣的一个人？当初我爹真应该把我送到倾城山上跟着二叔生活。」


    「怎么？你还想抢师姐的行市啊？」


    「小姨，现在也为时未晚啊！我支持你。」幻影的一句话，换来斩天的一拳。只不过斩天哪里捨得用力，看似迅勐却收着一大半的劲儿。


    岫烟道：「不许欺负我外甥！我外甥说的有理啊！你们一日没成亲，你就得揣着几分小心。这么好看的男人，纵然我不下手，这外面花花世界里有多少女人虎视眈眈，你知道吗？」


    「是啊！」青玄也道：「笑笑不是说等他医好了城城，就下山来寻你吗？万一，他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怎么办？」


    「浔儿不是那样的人。」斩天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没有那么笃定。


    岫烟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睛放光，嘴角上扬。青玄见她一副色相，忙问：「岫烟姐姐，你不会是又想打城城的主意吧？」


    「一见如故啊！你真是懂我。说说看，这个城城又是什么人？」


    青玄瘪瘪嘴，道：「我说岫烟姐姐，你出来混的时间比我们久，你浪迹江湖那么多年，怎么还是个单身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吧？」


    「外面的男人，怎么能比得上家里的让人放心啊！」岫烟忧伤道：「你看看你们，一双双，一对对，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青玄道：「别想了，城城已经被五师姐锁定，你晚了一步。」见岫烟一脸落寞，青玄又道：「姐姐别急，虽然我们家三师兄星宇还小，但是我们家四师兄跟你挺合适的啊！」


    岫烟冷漠脸。


    青玄又道：「哎呀，我们家不是按年龄排的，是按入门先后。四师兄可是大家官宦之后，虽然被冤案牵连，家道中落，但出身决定气质啊！」


    听她这么一说，岫烟来了兴致：「他的气质很不错吗？」


    青玄哼哼唧唧半天，道：「大家公子的气质自然不差。」


    斩天一旁忍不住打断道：「别听青玄胡诌，初凉自小就被送到道观里修行，我们十几年没见过了。」


    「初凉?这名字可够别致的。」


    「夏初凉。」斩天道：「记得娘说过，他是夏末秋初天气微寒犹暖的时候出生的，为了避祸，便捨弃了原本的名姓，化名夏初凉。」


    「也算是身世悽苦啊！」岫烟露出一丝标准的姨母笑，「看来，不得不让我这个江湖奇女子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了……不过，他为什么会被送进道观里?」


    「娘说他命中带煞，必须去净化一番。」


    「那他在哪个道观修行?」岫烟说着，大有跃跃欲试的姿态。

 第86章 冰雾止血

    「很可惜，我们也不知道。人海茫茫，何处寻找？除非我娘你二婶回来告诉咱们。」


    岫烟翻了个白眼，往旁边一靠，自语道：「唐岫烟，快醒醒，别再跟这些人说梦话了。」


    幻影安慰道：「小姨，若四师叔真的命里带煞，我倒是可以帮你找到他。」


    「还是我大外甥好。」岫烟说着，忽然发现幻影的手指在滴血，她「呀」的一声惊叫起来。


    斩天等人也看见了，幻影便不再掩饰，轻轻捲起袖子来。整条胳膊都是血淋淋的！


    斩天看得心疼，气道：「你流了这么久的血，为什么不告诉我。」


    幻影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斩天的抬起来的手，「不要。」


    斩天急道：「这里没有外人，你的命重要啊！」


    「是啊！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呢！」青玄也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妖，可是从来没有对你另眼相看过。」


    「如果我是一只靠喝我娘的血才能苟延残喘的血妖呢？六师叔，你还会看得起我吗？」


    青玄瞪大眼睛眨巴了两下，道：「就这?这有什么了？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你是什么变的都一样。之前我还纳闷，你怎么就认了我师姐这个娘，原来你们真的是有血缘关系啊！」


    听了这些话，幻影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斩天宽慰地道：「青玄长大了，懂事了。」


    二虎道：「我们也都是这样想的，无论怎样，你都是我们的家人，在我们面前大可敞开心扉，不必有什么顾及。」


    岫烟道：「行了，感人的话也止不住血。」她右手微微抖动，一层冰雾生了出来。岫烟左手拾起幻影淌血的手臂，右手自上而下将冰雾均匀注入他每一寸肌肤。


    幻影只觉冰凉刺骨，却又在瞬间化解了疼痛。血竟慢慢止住了。


    斩天惊讶地看着，问道：「你这是什么法术?」


    「不过是玄冰术的初阶功法，没什么名字。」她看看幻影那张失血过多仍难掩勾人魅惑的脸，「以后发作的时候就跟我说，用不着忍着。」


    幻影感激地道：「多谢小姨。」


    「谢什么?小姨不是白叫的。」


    青玄不无羡慕地道：「岫烟姐姐，你的医术可比我五师姐高多了！」


    「这些都是逼出来的，没什么好羡慕的。」岫烟忽然语气淡漠。


    斩天问道：「岫烟，你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你的事呢！从小我也很少听说大伯家的事情。二虎，你听你娘说过吗？」


    二虎摇头，道：「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就算我娘告诉我，我可能也听不明白，所以干脆也不问。」


    岫烟长舒一口气，道：「对啊！弄那么清楚干嘛？头疼。反正我爹也离开我好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想知道他在哪儿。」


    「你爹也离开你了？为什么我们遇见的都是这么不着家的爹！」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啊！」岫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对了，我听说十年一次的武林选美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不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很多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赶往集结点了。」


    「选美这种事，我就不跟着参合了。」斩天摆摆手。


    青玄心有不甘地道：「为什么不参合啊？师姐，咱们可是倾之城啊！咱们门派是以什么着称的？不就是倾城美貌吗？」


    斩天斜睨了她一眼，幽幽地道：「难道咱们不是以经脉调息之法着称的吗？」


    岫烟诡秘一笑，问道：「青玄，我堂姐这等姿色在山上可排第几？」

 第87章 武林四美

    青玄眼睛一转，咯咯笑道：「能排第几我可说不好，不过肯定排不上第一。我们倾之城虽说个个都是花容月貌不落人后的姿色，可我毕竟还年轻，没经歷过什么选美大会，也不知道江湖上究竟有多少高人。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笑笑去参赛，绝对可以摘得桂冠！」


    岫烟虽然早已垂涎青玄口中这位绝色，但依旧一脸冷漠地道：「选美大赛选的可是武林美人好吗？」


    「笑笑也是美人啊！」


    「他是个男人好吗？」


    「不不不，他的美会让你忘记他是一个男人！」


    岫烟一脸黑线，问道：「就是说，你们倾之城除了这位笑浔师弟，没有可以参赛的了？」


    青玄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快看我」的模样来。岫烟故意不接茬，只是笑。二虎道：「别人我不管，你最好不要去，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对女孩子没什么好处。」


    青玄对于二虎这番话很是受用，频频点头贊同。


    幻影看着几人议论，也不参言，只是安静看着斩天的侧脸。斩天注意到他的目光，用眼神询问着。幻影只是眼里含笑，并不回答。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像极了秋水传情。


    「怀生！」青玄打断二人，「看你娘的眼神有点不对哦！」


    幻影轻轻一笑，「二十年前，玄素可是武林四美之一。我娘长得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青玄撇嘴道：「选美大赛可是针对江湖上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举办的盛会，你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根本就进不了会场。」


    「我才不要参加什么选美呢！万一被谁看上了，甩都甩不掉。」斩天道。


    二虎忽然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幻影瞥见了，会心一笑，道：「二虎哥哥的娘也是武林四美之一，只可惜二虎哥哥不是女儿身，不然一定青出于蓝。」


    二虎一笑置之，转而问道：「那武林四美另外两位是谁？」


    幻影道：「这另外两位……」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美妙的琴音。琴声自深山幽谷传出，清澈明媚，虽柔和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出尘脱俗与干净利落。几人下得马车，循声找去。琴声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伴着地上踩碎的落叶，一唱一和，婉转动听。


    穿过一条小溪，几人来到一块巨石前面。只见巨石上三个朱红色的大字「云笈谷」。青玄欢喜道：「我们到了！」说着便兴沖沖地想里走。


    岫烟眼尖，拽住了她，道：「你看那石头背面写的什么？」


    青玄这才注意到巨石的背面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天下男人葬身之处」几个字。听青玄念出了这几个字以后，斩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幸好没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原来这云笈谷是不准男人入内的。」


    二虎见众人看着自己，便道：「反正我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等你们的，你们几个女孩子进去，我也不放心啊！」


    斩天道：「既然都这么说了，一定不能贸然进去，你和怀生留下等我们，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幻影道：「我又不是男人，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斩天正要疑问，青玄抢白道：「你虽然不是人，但也是只男妖，万一这里面的人把你误认成男人，那你不是危险了？我估计啊，肯定是这谷主受了男人的骗，恨透了天下男人，所以才写了这么一句话在这里。」


    二虎点头认同，道：「我可以易容成女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当然，我也可以把怀生扮成一个姑娘。」

 第88章 云笈谷中

    装扮停当，青玄绕着二虎和幻影看了几遍，啧啧感嘆道：「二虎哥哥，你这易容术算是荒废了，像你俩这种长相，根本用不着易容好吗？只要梳妆打扮，换上女人衣服，这美貌随随便便就把我碾压了！」


    二虎扮女人的样子，斩天和岫烟都见过，也不稀奇了。但幻影还是第一次扮作女人模样，想不到竟别有一番风情。平日里他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穿着朴素，恨不得把自己藏进人群中。那一双火红色的眸子被斩天吻了之后，也变成了正常人的黑色，澄澈清亮闪着光。看起来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单纯美好。经过二虎这一番精心的打扮，那些藏起来的光彩按捺不住喷薄而出，美得夺人双目。


    斩天看得有点呆了，不禁道：「怪不得你说，我若见过你当年的模样，一定不会觉得浔儿惊为天人了。」


    幻影轻笑：「你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似的。」


    岫烟看着那一袭勾人魂魄的羞红色，凑到斩天跟前道：「我这人平生就两大爱好——贪财、好色。虽说咱们是堂姐妹吧，但是我一点都不介意下嫁的！你说外甥这么单纯善良，万一出去被人劫财骗色甚至是欺骗了感情，那可就不好了。作为咱们唐家的一员，我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幻影笑道：「小姨，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人格分裂呢？你为我疗伤的时候多温柔多体贴啊！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女採花贼了？」


    「是么？我自己也发现了，我好像真的经常变来变去。」岫烟咬牙切齿，攥紧双拳忍耐道：「你放心，小姨尽量克制自己，万一没把持住，你也是可以反抗的。」


    二虎道：「会不会是修炼玄冰术的缘故？我觉得我娘也这样。有时候，她就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时好时坏。」


    幻影凛冽地看了岫烟一眼，「小姨，你不会哪天也想拿我来练功吧？」


    「我可捨不得！」


    几人便走边说，不过进谷二三里而已，平地便起了一阵邪风。幻影下意识地将斩天护在了身后，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扮演柔弱妹子这一角色。只见邪风之中卷着一个庞然大物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怪物像牛非牛，头上顶着一只三尺长的角，看起来无比兇悍。


    二虎一步上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个时候，只见那怪兽后面走出来一个姑娘，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生得竟如夏花一般绚烂。


    二虎不知是敌是友，也没敢贸然开口。岫烟知道他说话不方便，便抢先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那姑娘一脸灿烂地说道：「你们别怕，我叫水飘飘，这是我的召唤兽，我只是放它出来觅食，不知怎的就跑到你们这边来了！要知道，它可是只吃男人的！难道是——嗅到了男人的气味吗？」


    水飘飘一边笑盈盈地说着，一边打量着几人，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幻影吸引住了，不禁道：「这位小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这个时候，斩天的内心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从前，她一直怨恨父母不让她穿回女装做一个真正的女人，现在她似乎有一些明白了。即使自己做回女人，也完全没有吸引力啊！她和笑浔在一起的时候，人人都被笑浔迷倒，现在有了幻影，她更无出头之日了。如果笑浔和幻影是两位绝世大美女，她也认了。偏偏他们还是男人！斩天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的娘是武林四美之一，在皎皎光华的幻影面前，自己的姿色就属于那种被人无限路过的。


    这不，水飘飘就从她身边路过了，走到了幻影跟前。青玄反应快，一下子跳到幻影身前，怕水飘飘看出破绽，喊道：「我家小妹认生，你别靠这么近！」

 第89章 是心动吗

    水飘飘见几人一副戒备的样子，问道：「几位是外乡人吧？到我们这云笈谷中有事？」


    岫烟怕青玄不知深浅说错话，马上把她拽到一边，沖水飘飘说道：「我们几个是准备去参加武林选美大会的，时间尚早，便一路游玩至此。」


    「选美大会？」水飘飘又忍不住盯着幻影看，「这位小姐姐肯定能一举夺冠。」


    岫烟忙道：「水姑娘若去参赛，才是夺冠的不二人选呢！」


    一句话说的水飘飘乐开了花，毛遂自荐道：「我们这云笈谷道路崎岖，甚是迷乱，不如让我带着几位游玩一番吧！」


    岫烟与二虎交换了下眼色，点头道：「姑娘真是热心肠，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跟随水飘飘游览云笈谷，幻影暗地里留意着各处。青玄故意放慢脚步，在队伍末端与斩天同行，悄声问：「师姐，我看岫烟堂姐倒像个老大，都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呢！」


    斩天笑笑，道：「怀生说我脑子不好，还是少说为妙。」


    走在前面的幻影听见了，回头沖斩天露出了浅浅一笑。这一笑洒落在夕阳的光辉中，缱绻如梦。斩天心头一震，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扼住自己的心，让它停止了跳动。


    这个时候，一旁的青玄拽了拽恍惚中的斩天，小声道：「师姐，你看！」


    斩天循着青玄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胸前，胸前挂着的魂石泛出了淡淡的红光。她立刻用手攥住，另一只手戳了戳幻影。幻影从她的指缝间看见那发光的魂石，便立即四下搜索起来。只见一株参天巨树在离几人不远的地方肆意耸立着。


    青玄注意到幻影的目光，紧走几步跑过去，道：「这是什么树啊？好高啊！」她一脸兴奋带着好奇地回望水飘飘，还围着树转了两圈，有意无意地观察着。


    「骞树，差不多有上千年了吧！」


    几人互相对视一番，心中暗想：「莫非这就是云笈谷月中骞树？」


    二虎轻声咳嗽了下，给岫烟提示。岫烟道：「水姑娘，这云笈谷景色太美了，我们一天也欣赏不完，你看天色已晚，今晚我们想住在这里，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水飘飘道：「方便啊！只要是女人，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们都住到我家去，明天我还带你们出来玩。」


    「那真是多谢水姑娘了！」


    几人跟随水飘飘回到了一座寨子里。水飘飘给几人安排好住处，嘱咐他们暂做修整，晚上参加篝火晚宴。几人道谢后，便聚在一处商议。


    二虎确定外面没人以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可憋死我了，我只学会了易容，这伪声还不是那么在行，未免出错，只能装哑巴了。」


    青玄道：「为了安全，你就忍忍吧！你看人家怀生，都没抱怨。」


    幻影道：「我娘倒是女人了，不是也没说话吗？人心叵测，说多错多，有一个代表就够了。我看小姨江湖经验丰富，脑子也灵光，最适合代表大家发言了。」


    岫烟一脸陶醉地道：「怀生真有眼光，我还有很多闪光点呢，你要好好观察。」


    青玄老大不乐意的，打断他们的互相吹捧，道：「说正事！那棵树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树？如果是，那我们要拿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瞅半天，那树上也没结果子啊！」


    幻影道：「我已记下从这里到那树的路了，等大家都睡了，我就悄悄过去看看究竟。我的魂石对它有感应，我应该可以找到关键所在。」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半天没说话的斩天忽然道。


    幻影微笑，「不会让娘替我担心的，我们一起去。你们想跟着去也可以，但是不许弄出动静来！」

 第90章 月中骞树

    是夜，几人悄悄遛出了寨子，循着骞树的方向而去。未免万一，二虎和幻影依旧是身着女装。他们不知道这云笈谷为什么容不下男人，也没心情去探究，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纷争就避免。不就是穿个女人衣服嘛！


    二虎双手撩起石榴裙在腰间打了个结，一纵身跃上了高高的枝丫间。他穿梭了几个来回，跳到地上，道：「这树没有任何一颗果实，也没发现其他异常。」


    这个时候，斩天胸前那魂石一直闪着红光。


    幻影道：「娘，你先把魂石给我，我看能不能感应到什么。」


    斩天摘下魂石项鍊交到幻影手上，幻影把它挂在脖子上，沖斩天微微一笑：「等我。」话音刚落，幻影便似一道光，瞬间钻进了那参天巨木之中。


    原来这魂石是开启结界的钥匙，而这骞树结界只有妖身的幻影可以进入。他早已经发觉到结界的存在，只是不想让斩天担心，怕她硬要跟进去。


    二虎抬头看天，发现一轮明月正掩映在高大的枝叶中间。他安慰斩天道：「怀生一定知道如何得到月中骞树，姐姐不必过于担心，他在人间已歷遍千年沧桑，懂得自然比我们多。」


    斩天勉强点点头，但心中依然忐忑不安。在别人看来，幻影是那么强大的妖，只有她知道，他有多脆弱。


    正如斩天所担心的那样，幻影在进入骞树后只感觉浑身战慄，那逼人的寒气再次袭遍全身。他暗暗克制着，审视着四周的一切。这里依然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有山谷，有溪水，与外间仿佛并无二致。幻影正仔细搜寻线索，感觉到身后有一丝气息飘了过来，他勐然转身，只见一位黄袍老者立于当前。


    这老者慈眉善目，道骨仙风，只是一脸平静，并无笑意。幻影内心时刻保持着警觉，躬身施礼道：「老神仙，晚辈有礼了！」


    黄袍老者上下打量了几眼幻影，开口说道：「我知你为何而来，但我却不能给你。」


    幻影听他话中有话，便问道：「前辈，我要怎样做才能得到月中骞树？无论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


    黄袍老者发出一阵冷笑，道：「就算我给你，你也无法享用。」


    幻影向他手中看去，那手掌中托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黄色果实，看起来有些像杏子，却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于是问道：「此话怎讲？」


    黄袍老者道：「这是一颗绝情灭爱果，只有一种人才能得到它。」


    「莫非是绝情灭爱之人？」幻影问道。


    「小妖倒是聪明，只可惜你心中有挚爱，就算我送给你，你也无法真正得到它。」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不近人情的宝物，它根本不配称之为宝物。」幻影说罢，转身便走。不想，斩天竟出现在了身后！「娘，你是怎么进来的？」幻影惊诧。


    斩天兴奋地道：「我担心你一个人有危险，就想到了前不久你教我的连心咒，果然可以把我带到你身边来！」


    幻影拉起斩天的手，道：「这东西不要也罢！我们走！」


    「站住！」那黄袍老者突然爆发出一声骇人的厉喝。


    二人停下脚步回望，幻影道：「前辈，宝物我们不要了，请你让我们离开这里。」


    黄袍老者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原来，这就是你心中挚爱？杀了她，你不仅可以离开这里，还能得到宝物。」


    「不可能！」幻影见老者还在劝说自己，便开始自行寻找出口。


    「这里只能活着离开一个人……」老者继续微笑，「谁让她非要闯进来的。你们两个永远无法找到出口，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第91章 挚爱之魂

    黄袍老者甩下那句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幻影拉着斩天的手，四下寻找着出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周围的树林渐渐消失了，山谷、小溪也一样样在二人面前消失了！他们所处的空间在一点点缩小，一眼便可望到头。


    斩天慌乱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幻影紧紧攥住斩天的手，语气坚定地道：「这是结界自毁。我们在一定时间内没能破除它，它就会杀死我们。」


    斩天带着哭腔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眼看那四周围挤压过来的墙壁离二人越来越近，斩天急道：「你就听他的吧，杀了我，你就可以平安离开了，还能得到月中骞树之魂，恢復你的法力。」


    「是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幻影自语着，自手中生出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来，还没等斩天反应过来，那匕首已经深深插入了幻影的心口。


    「你疯了？」斩天目瞪口呆地看着幻影。


    幻影将匕首搅动了几下，用力拔了出来。鲜血跟着喷涌而出！


    斩天尖叫一声扑上来，哭道：「你这是干什么！」她伸手想要堵住伤口，无奈鲜血自她的指缝间汩汩流淌出来。


    幻影颓然地瘫倒在地上，一根根掰开斩天的手指，虚弱地道：「我死了，你就可以活着离开了，不要阻止我……」


    「不，我不想让你死……」斩天嚎啕大哭。


    幻影已经无力抵御那种刺骨的寒意了，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失去知觉了，于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娘……下辈子，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心上人……」


    下辈子……真的还会有下辈子吗？幻影感觉自己跌入了无底深渊，时光在自己的身旁飞一般略过。他恍恍惚惚地呢喃着，却又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慢慢睁开双眼，一缕耀目的阳光正沐浴着全身。这应该不是地狱了，地狱里怎么会有阳光呢？浑身仿佛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幻影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自己：「怀生，你醒了？」


    眼前那张关切的脸正是斩天的。


    「娘……」幻影自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之后又是短暂的大脑空白。


    一旁的岫烟道：「你终于醒了，再不醒，你娘都要急死了。」


    幻影彻底清醒了过来，自己没死，大家都在，她看看斩天焦急的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哪里？」


    「这里还是云笈谷，我们在水家寨子里。昨天晚上你从那大树上掉下来，就一直不省人事。有位穿着黄袍的老人给了我这个，说是你应得的。」斩天摊开掌心，那枚晶莹剔透的果子跃然眼前。


    幻影接过来自语道：「我应得的？」


    「嗯，那八成是位老神仙，他说你通过了他的考验。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吧？到底是什么考验啊？你怎么还受伤了呢？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


    幻影微笑摇摇头，似乎明白了一切。他伸手摸摸心口，伤口没有了。他又抬眼看看斩天一脸懵懂的样子，确定昨晚看到的那个是幻象，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并不知道他为了她宁可去死，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绝情灭爱果，实际上是检验真爱的挚爱之魂。他对她的心意，她茫然无知。这样也好，不是吗？


    幻影紧紧攥着那颗果实，问道：「没人发现我们的行动吗？」


    青玄道：「有我这个故事大王，怎么可能露出马脚？」

 第92章 祭祀清溪

    斩天道：「你这丫头，以前在山上还不知道编了多少谎话，编故事都不带打草稿的，张嘴就来。你说怀生水土不服也就罢了，给他弄个沉疴痼疾出来，还把来龙去脉都说的那么详细。」


    「不这样，他们能相信吗？水土不服，单就他一个人水土不服。再说，水土不服能有这么严重吗？他这是醒了，万一不醒，到时候可就更说不清楚了。」


    「好好好，你有理。待会儿万一他们请个大夫来给怀生看病不就遭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敲门声起，水飘飘在门外道：「几位姐姐，我进来了啊？」说完，也没等几人回復，便推门进来了。斩天瞧见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看年纪二十多岁，生得淳朴清秀，一脸温顺的样子。


    水飘飘道：「这位姐姐是我们云笈谷里最好的大夫了，我让她来给唐姑娘瞧瞧病。」


    斩天瞅了青玄一眼，青玄忙道：「我看就不必了吧！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同行的这位岫烟姐姐就是个大夫，行走江湖专门替人看病的，多少疑难杂症到了她的手里都不在话下。我家小妹这病没的治，要不然早就看好了！」


    水飘飘身后那位走出来道：「我叫清溪，乃是谷中祭祀。几位有所不知，我们云笈谷中治病与外界不同，并非用药剂砭石，而是巫祝之术。这位姑娘面无血色，似是病的不轻啊！你们让我给她瞧瞧，有益无损的，我又不会伤害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人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拒绝对方的好意了。斩天回头看看幻影，似乎在询问，有没有办法不被对方看出端倪。幻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斩天这才闪开，让清溪走到幻影的跟前来。清溪伸出手来，摸了摸幻影的额头，一脸平静地道：「姑娘体内的寒气好重啊。」说罢，她转身对斩天道：「你这妹妹的病倒是可以治，不过我需要准备准备，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明日一早我就为她作法驱魔。」


    「好，那就有劳你了。」斩天送走了二人，关上门，转身看着众人。


    二虎道：「今天必须得走，我觉得这个清溪不简单，她应该是看出什么了。」


    几人都同意，便准备离开。斩天走到床前，问幻影：「你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行，我来背你走。」


    不想，幻影竟毫无反应。他眼睛直勾勾看着上方，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斩天大骇，忙轻轻推动幻影，「你别吓我！怀生。」


    岫烟凑过来看了看，道：「坏了，怕不是被那个什么祭祀下了药了。」


    二虎道：「不能再耽搁了！」他说着，一把将轻如婴孩的幻影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青玄忙去开门，可是，才一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几十个人！为首的正是水飘飘和清溪。清溪还是一脸温顺地站着，并不多言。水飘飘晃动着腰间的铃铛，说道：「把这俩男人留下，你们三个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斩天挡在二虎和幻影身前，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恨尽天下男人，但二虎和怀生从未涉足尘世，更不可能与你们有任何仇怨。」


    「男人哪有一个是无辜的？」水飘飘笑道，「既然几位姐姐不愿意留下他们，那就给他们一起陪葬吧！」


    众人一场混战。几人功夫虽算不上顶尖高手，但也不俗，与这几十上百个寨众打在一处，倒也不是很费力。只是那水飘飘一声高喝，竟又召唤出那无比兇勐的怪兽来！追得几人几乎无路可走。眼瞅着那怪兽已然冲着二虎和幻影张开了血盆大口，斩天不顾一切地持剑噼了下去。那坚如磐石的硬皮将斩天连人带剑弹了出去。


    青玄大喊着：「不要啊！」急得快哭出来了。


    岫烟一挥手，使出了玄冰术，那勐兽瞬间冰凝起来。

 第93章 熟悉的脸

    然而玄冰术只能瞬间冰冻，几人还没跑远，那勐兽冲破玄冰，又追了过来。这一次，他越发迅勐地沖向背着幻影的二虎，张开大嘴，一口将二人吞了进去！


    眼睁睁看着二虎和幻影被勐兽吞掉，三人都傻在了原地。斩天头一晕，差点栽倒在地。岫烟还算清醒，伸手扶住了她。一旁的青玄吓得大哭起来。待斩天略微镇定，再看那水飘飘已然驾着勐兽远去。


    青玄大哭道：「怎么办啊，师姐！」


    斩天忍住泪水，道：「是死是活，都得把他们找回来。」


    三人循着勐兽足迹，一路追了下去。


    水飘飘驾着自己的召唤兽很快便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前。她用手抓了两下召唤兽耳后的皮毛，只见那凶兽张开大嘴，将二虎和幻影吐在了一块大青石上。水飘飘随即收回了召唤兽，近前去看二人状况。二虎因一时缺氧早已昏厥过去，身上也满是被勐兽那粗糙的巨舌肉刺划出的伤痕。幻影倒是没有多少外伤，也清醒着，只是依然不能动弹。他用凛冽的目光死死盯着水飘飘，恨不得起身将她打倒在地，可惜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唯有愤恨和不甘写满双眼。


    水飘飘瞧着他，忽然笑了出来，说道：「这么好看的男人，送你去死还真是可惜了。要不，我跟师父求求情，让她把你赏给我怎么样？」


    见幻影没有回应，水飘飘问一旁的清溪：「师姐，你给他下了多少药？他怎么变哑巴了？」


    清溪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说道：「下药怎么行？他可不是人，没那么容易对付。只不过这妖孽才重生没多久，也没有定魂的法宝，被我一道定身符就制住了。你若下手，就快点下手，时辰一过，他可是会反抗的哦。」


    「我得先请示了师父再说！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吃独食啊！」说罢，水飘飘一把将幻影扛在了肩上，对清溪道：「师姐受累，那个就交给你了！」


    走进山洞，阴冷潮湿的气味钻进了幻影的鼻子，心下暗道：「喜欢住这种地方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趴在水飘飘肩上，倒空着头，嗅着山洞里潮湿的气息和水飘飘身上浓重的香气，让幻影一阵阵噁心。被一个小小的召唤师欺负成这样，大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


    水飘飘停下脚步，对着正前方一座帷帐说道：「师父，又有两个男人送上门了。」


    帷帐里传出一个慵懒的中年女子的声音来：「哦？这么久了，我都快一心向佛了呢！最近身子乏得很，要不然就赏给你们两个吧！」


    水飘飘闻听大喜，忙施礼道：「多谢师父！」


    「等等……」那慵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以往捉到男人不都是往地上一扔吗？今儿这是怎么了？就连拜谢师父都不肯撒手？」


    水飘飘慌忙解释道：「今儿这是个病秧子，只怕禁不住摔，徒儿可不想弄个死的回去，不新鲜……」


    水飘飘的话没说完，直觉肩头一震，那幻影倏然被一根丝带卷进了帷帐。水飘飘望着微微飘动的帷帐，显出一脸怅然。一旁的清溪道：「师妹，姐姐这个让给你便是。」


    帷帐之中，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抚着幻影的脸颊，啧啧嘆道：「果然是个尤物。」


    幻影原本无法动弹的身体，这一刻却微微战慄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要说话也怎么也说不出来。


    「别害怕呀！」那无比美艷的女子尽量挤出温柔的笑容来，她瞅瞅幻影身上缚满全身的丝带，皱了皱眉，道：「这可怎么行事呀？我放开你，你可不许挣扎，否则我很可能掐死你的，知道吗？小乖乖。」

 第94章 意外相认

    丝带被扯掉了，衣服也被扯开了。幻影不断蓄力，默默缩短着定身符的作用时间。眼看那女人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胸口，焦急之中幻影「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帷帐之外的清溪提醒道：「师父，他的定身符时间快到了，他已经能说话了，您需要先制住他，否则他很快就能动了。」


    女人的一双柔夷扼住了幻影的脖颈，微微笑道：「不许胡闹，我这手劲可大着呢！」


    她的确所言不虚，只是轻轻发力，幻影便感觉到一阵窒息袭来。就算自己不会被这女人掐死，但也绝对不能被她破了自己的身。想到这里，幻影艰难地说道：「外婆……我是怀生。」


    女人惊讶地看着幻影，缓缓移开了双手，问道：「外婆？我已经老到这种地步了吗？」


    水飘飘急道：「你别满口胡言！小心师父一掌打死你。」


    幻影知道对方功力深厚，真有可能一掌打死自己，赶忙说道：「外婆，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怀生，我娘是唐斩天，是您的女儿啊！您失踪这么久，我们一直在找您。」


    「唐斩天！」女人惊得从幻影身上跳了下来，「你说她是你娘？真是信口雌黄，天儿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幻影道：「您不记得我了吗？我不是娘的亲生儿子啊，我是她捡来的。我曾经去过倾城山，您见过我的呀！外婆，您是不是受伤了？失忆了？我娘就在云笈谷，您把她找来，就都明白了。」


    见对方恍惚出神，幻影刚刚可以恢復自由的身体迅速滚向一边，被他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棵挚爱之魂也在一瞬间吞了下去。挚爱之魂的光芒从幻影身体里散发出来，让眼前的女人恍了一下神。


    「这是……什么感觉？」


    脱离了对方掌控范围的幻影，撑着软弱无力的身躯，虎视眈眈地看着几人，说道：「你们的师父一定是中了邪，才会变成这样，我们应该想办法让她清醒过来不是吗？」


    清溪道：「你想多了。师父只是被男人伤了而已。据我所知，师父的确有个女儿，但我们可不敢相信你是她的外孙。你最好乖乖地待在那，否则你这位朋友恐怕就要受罪了。」


    冰冷的剑指向地上躺着的二虎，寒光一闪，二虎竟幽幽转醒过来。他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身边的二人，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而后，他向幻影望去，一眼便看见了立在他身前的女子。二虎失声叫道：「娘！」


    水飘飘一脸莫名其妙，道：「刚有个认外婆的，这又来一个认娘的。」


    二虎道：「怀生的外婆就是我娘啊！这有错吗？怀生是姐姐的儿子，自然要管我娘叫外婆。」他勉强站起身来，问幻影：「怀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刚刚有些相信的女子「呸」了一声道：「我只有个女儿，哪来的儿子？想必，你们都是胡编的！」说着，她那丝带又向着二虎袭来。


    幻影知道她的厉害，顷刻之间使出了一招血影飞刀，将那丝带斩断。女子转而向幻影攻来，幻影刚刚进入体内的魂力还没完全凝聚，只能勉强应战。


    二虎正要上前帮忙，肩膀被水飘飘一把捉住，只听水飘飘调笑道：「小哥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啊！」二虎气愤地回手就是一掌，与水飘飘打了起来。


    清溪一旁看着，并不插手。直到斩天等人进来，她才将那柄剑横在了三人面前。


    斩天正要出招，忽然看见了对面与幻影颤抖的人，喊道：「娘！我终于找到您了！」


    这一声，打断了几人的战斗。女子停手怔怔看着斩天，半晌问道：「你是……」


    斩天上前几步道：「娘，我是天儿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是天儿……唐斩天……」女子哽咽道。


    见二虎和幻影没事，本已喜极而泣的斩天再见到娘，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第95章 亲生母亲

    女子见到眼前伫立着的斩天，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顿时泪流满面。斩天走上前道：「娘，您到底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女子哽咽道：「天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斩天懵懂地看着她。二虎道：「难道，你不是我们的娘，林玄素？」


    女子冷笑一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林玄素？我的名字叫作林玄心，是玄素的双胞胎妹妹。我，才是斩天的亲生母亲。至于你，应该是姐姐和唐惊云所生的儿子吧？」


    斩天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自称林玄心的女子。


    二虎道：「我不是林玄素的儿子，我娘是落尘仙子，我爹是唐惊云，我与姐姐是同父异母，因此姐姐的娘也就是我的娘。」


    林玄心笑道：「傻小子，她根本不是你的姐姐。」


    斩天缓过神来，问道：「你说，你是我亲娘？」


    林玄心向两边看看，水飘飘与清溪马上施礼道：「徒儿告退！」


    见二人出去了，林玄心才道：「这几位……」


    斩天道：「他们都是我的至亲好友，我没有什么事需要背着他们。」


    林玄心道：「那好。看来姐姐未曾和你提过我只字片语，那就让我告诉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当年，我爱上了一个负心男人，在他背弃我之后不久，我就生下了你。因着对那个男人的恨，我想要抛弃你。可是姐姐不忍，决心代替我抚养你长大。算一下，你已经满二十岁了，等到武林选美大会之际，你应该二十一了吧？」


    斩天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二虎早有疑虑，如今联繫这前因后果，心中明了，便道：「你的意思是说，林玄素二十年前参加武林选美大会的时候，姐姐已经一岁有余了，所以她不可能是她的亲生女儿，否则她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林玄心一笑，道：「我就知道我那傻姐姐生不出你这么聪明的儿子来！是啊！正因如此，我那傻姐姐虽然晋级武林四美，却没能最终夺冠，因为有人爆出她有个一岁多的儿子。当然，这个儿子就是你，我拜託姐姐抚养的亲生女儿。」


    斩天藉机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从小被当做男孩抚养？」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为他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林玄心哀嘆一声，半晌才接着说道：「他去倾城山上抢回他的孩子，抢走了一个和你一般大的男孩。他认定那是他的儿子，实际上，那孩子是唐惊云的故人之子。孩子没了，他如何同故人交代？只好让你代替那男孩女扮男装了。」


    「既然是故人之子，又怎会分不清男女？」


    「或许，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那个孩子吧！」


    「你知道那个孩子在哪，也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林玄心轻轻一笑，「我当然知道。」说完，她并不继续，而是用目光扫视着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幻影身上，问道：「他是谁？」


    「他是我捡来的儿子，唐怀生。」


    林玄心笑道：「我的女儿好有本事，捡个儿子都捡这么大的！」


    幻影道：「连你的徒弟都能识破我的真身，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妖。」


    林玄心道：「是不是妖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能得到挚爱之魂，希望你能始终如一，好好待她。」


    幻影微微一笑，道：「这辈子，我会好好守护我娘。无论她的亲生爹娘是谁，都不重要，有我，就足够了。」


    斩天没听明白二人话中的意思，二虎与岫烟倒是瞭然地相视一笑。

 第96章 绝密消息

    林玄心怅然若失地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这个娘没有尽到一点做娘的责任，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认自己的女儿呢？」


    「他爹梦煞也没资格。」幻影冷笑一声。


    林玄心惊问：「你知道？」


    「我娘是你与魔尊梦煞所生的女儿，不然，凭什么她身体里会有幽元混沌？那是两百年前，他从我身体夺走的。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一部分的混沌真气跑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所以，他那次见到我娘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相反，眼前那个和你们姐妹年轻时如此相似的姑娘，才是他的亲生女儿。梦煞应该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否则他凭什么任倾之城安然无恙至今？」


    「他没有动倾之城，完全是顾念旧情，他以为他夺回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没有必要再找姐姐一家的麻烦了。」


    「那是之前。可是我娘救了我，我却是他的宿敌。他没理由连我都放过。」


    如梦方醒的斩天自语道：「原来我一直在扮演的人是梦流云。」


    始终不发一言的岫烟道：「说来说去，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堂姐。那……前辈可知我二叔的下落？」


    林玄心摇摇头，「你是……凌风的女儿？」


    「正是。」


    林玄心点点头，又问青玄：「你是？」


    青玄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自报家门道：「我叫楚青玄，是她的师妹。」她用手一指斩天，随后又沖斩天道：「师姐，想不到你跟倾之城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叫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是倾之城的掌门！」斩天说罢，看看林玄心，「你说的这些，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相信。必须要找到我娘以后，当面说清楚。」


    「你终究还是不肯认我……也罢。」林玄心转身向回走了两步，「唐惊云失踪多年，究竟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武林选美大会举行在即，你们不妨去一趟神秀城，或许能揭开许多尘封往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林玄心扫视了一下众人，「选美大赛的冠军可以得到一个绝密消息，无论你想知道什么，都会有人告诉你。天儿，以你的姿色想要拿下冠军，恐怕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斩天倒是不太在意她的话，幻影却是不服，「我娘本来就是世上最美的，不需要别人来评说。」


    林玄心笑道：「你若代替你娘去参赛，倒是八九不离十。」


    这话倒是提醒了一旁的青玄，「师姐，我们还真有个十成把握可以夺冠的人选，就看你能不能说服他了。」


    林玄心好奇问道：「倾之城果然有这等绝色美人？」


    青玄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倾之城可不是浪得虚名。」


    斩天道：「浔儿那脾气，我可说服不了他。」


    青玄道：「师姐，你别忘了，笑笑脾气虽差，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但那只是对我们大家啊！从小到大，他有没有忤逆过你一次？」


    「那我们，暂时先回去吧！」


    一行人辞别林玄心，离开了云笈谷。


    幻影因为获得了挚爱之魂的力量，身体恢復了一些，显得神清气爽。虽然斩天也追问过他事情原委，但他都大略含煳过去了。

 第97章 笑浔参赛

    才到倾城山脚下，星宇便施展轻功，几下蹿到了斩天面前。斩天惊嘆道：「你小子轻功长进不少啊！是不是遇上什么高人指点了？」


    星宇急迫地道：「还不是七师弟，他武功精进迅勐，顺带着也教了些给我们。不过，他功夫再好，也万万敌不过魔尊，还是受了伤。」


    斩天听说笑浔受了伤，急匆匆地往山上赶。来到笑浔的房门前，也顾不上敲门，便径直推门而入。笑浔正端坐在床上调息，发觉斩天闯入，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衫不整的前襟。斩天见笑浔只才穿了贴身的衣服，便一回手关上了门。


    「师姐这么快就找到三样宝物了吗？」


    「只找到一样。先不说这个，你的伤怎么样？」说着，她便上前观瞧。


    笑浔的眼睛依然看不见，他循着声音把脸转向斩天的方向，微微笑了下，说道：「不碍事，梦煞也不是找我寻仇来的，他只是想见你，没能如愿，大约心里不太痛快，这才对我下了手。可能也是我太心急了……」


    「你……做了什么？」


    「我想拿回师姐那块牌子，那个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傻瓜！那个东西再重要，也没你的命重要啊！」


    「没关系的，梦煞知道你在意我的命，所以他不会要我的命，他不想让你伤心。」


    「你……你都知道了？」


    「嗯。所以，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吧？假如当年你跟随梦煞长大，我们便可从小相识了。命运弄人，让我们晚遇见十年。但是没关系，我会好好珍惜我们以后的每一个十年。」


    「竟说些好听的哄我……」斩天不自觉红了脸，「让我看看你的伤。」


    「真的不要紧……」笑浔想要拨开斩天的手，但斩天已然褪下他肩膀上的衣服。


    一大片伤口赫然眼前。斩天心疼地差点掉眼泪，一个劲念叨：「怎么伤得这么重？」


    「没事，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反正我是个半妖之身，也没那么容易死。」


    斩天哽咽道：「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那个牌子我很珍视，是因为它是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可是，现在连爹都不是我的亲爹了，还有什么必要一定拿回来呢？我不知道梦煞为什么一定要抢走那个，或许，说不定那东西本来就是他的。不要便不要了，听见没？」


    「听见了。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替我担心了。」笑浔轻抚着斩天的头髮，温柔地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哭了。」


    斩天这才止住了抽泣，道：「你说你什么都听我的，这话当真？」


    「当真。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我可捨不得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我要你做的是帮我赢得武林选美大会的冠军。」


    笑浔惊愕地问道：「师姐的意思是——让我去参赛？」


    「嗯！你代表咱们倾之城去参赛，我要的是冠军奖励，获得一个绝密消息。」


    笑浔苦笑：「纵然我可以扮作女人，可是我的声音已经恢復成正常男人了。」


    「你可以不说话啊！没人规定哑巴不能参赛吧？」


    笑浔点头，「好，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女人，做哑巴，做瞎子，都无所谓。」


    斩天望着笑浔的眼睛，道：「我一定会寻访名医，治好你的眼睛。对了，梦煞来的时候，有没有提流云？」


    「他没提，我倒是问了。听那口气，流云真的没在他那里。」


    「那……流云到底去哪了？他被封印在冰里，不可能自己走掉啊！」


    「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能。你们再去寻宝，带上我吧！我可以帮你一起找他。」


    「下一站恐怕要先去神秀城了，你自然要跟着。」

 第98章 分配房间

    武林选美大会十年一次，十年之间江湖上有不少亭亭玉立的美人长大，因此这次盛会格外隆重，云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众多美女。


    神秀城的客栈早已经人满为患，斩天一行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三个房间。可是在房间的分配上再次陷入了尴尬。为了保证倾之城夺冠，笑浔只得继续男扮女装，以女人的身份示人，这样一来，就不方便与二虎同一房间出出入入的了。再说，幻影已经长大了，斩天也不好再让他睡在自己床上。所以，合理的解决方案就是二虎和幻影一间房，青玄和岫烟一间房，斩天和笑浔一间房。当然，除了几人知道笑浔是男儿身以外，在外人看来这样并无不妥。


    如是之所以不来参赛，一是对此类热闹的事情没有兴趣，二来也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自信。就算来也只不过是个酱油角色，何必呢？


    对于房间的分配上，众人似乎没什么意见，反正斩天和笑浔也是官配，成亲只是迟早的事。可幻影不大高兴，斩天瞧他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忙道：「乖，不过一个晚上，我们这一路风餐露宿，哪有那么多讲究？」


    幻影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又沖笑浔道：「不许欺负我娘！」


    笑浔只是浅浅一笑，转身便进了屋。斩天道：「浔儿长了一张任谁都想糟蹋的脸，我觉得你更应该多嘱咐我几句才是。」


    幻影上前半步，扶着斩天的双肩，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斩天一脸尴尬，二虎解围道：「姐，天色不早，赶紧休息吧！」


    岫烟不服气地道：「她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还管她叫姐。相比之下，我才应该是你更亲近的人吧！」


    「第一次见到你，你跟我们抢东西；第二次见到你，你就想调戏我。哪有你这样的姐姐？」


    岫烟翻翻白眼，怒道：「好好好，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我记住你了！」而后又沖斩天道，「咱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所以以后我就叫你的名字斩天了。」


    斩天笑笑，道：「好啊！其实我觉得这样更亲切呢！」


    幻影插嘴道：「这么说，我以后也不用叫你小姨了？」


    岫菸嘴上可不饶人，说道：「行啊！你若不叫我小姨，我就只当你是默认同意我染指了。」


    幻影转头对青玄道：「六师叔，你可千万别被她带坏了。」


    青玄点头笑道：「放心放心！我比她还坏。」


    二虎道：「今晚都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去报名参赛。这段日子，我就是你们几位候选佳丽的助手，有什么粗活累活，尽管吩咐我。」


    斩天点头，回到房间，只见笑浔已然躺下了。虽说还说着内里的衣裳，不至于肌肤相抵，但毕竟男女有别，斩天还是站在床边犹豫着。


    笑浔道：「小的时候，帮师姐更衣那么多次，现在反倒不好意思了？」


    斩天辩解道：「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男人……」


    「有什么关系呢？」笑浔道，「反正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再说，我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


    斩天坐到床边，道：「我这个人，又蠢又笨，还那么野蛮，长得都还不如你好看，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愿意。」笑浔坐起身来，从背后轻轻抱住斩天。


    斩天纤细的手指轻轻缠绕着笑浔的手指，道：「可是，娘还是需要一个儿子。」


    「师娘只是无法同故人交代罢了，到时候我们找到师娘，问清楚缘由，然后再替她找到流云不就好了？」


    「嗯。」斩天轻声应着，感受着笑浔那微微的暖意。

 第99章 半夜失窃

    半夜时分，一阵骚动惊醒了斩天。


    「我去看看！」笑浔起身。


    「我去吧。」斩天下意识地按了一下笑浔，「你现在不宜抛头露面，不然别的竞争者都知难而退了，多没意思。」不容辩解，斩天起身披衣来到了外面。


    「听说是闹贼了。」青玄向斩天转达着她的小道消息。


    「你怎么起来了？二虎呢？」


    「想必还像猪一样在睡吧。对了，笑笑呢？他那么警觉的人，不会还在睡觉吧？」


    「当然不会。不过我没让他出来。这样的美人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青玄深以为然地点头。正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谁告诉我这里民风淳朴的！才来第一天就被偷，什么世道啊！」循声望去，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样貌也是极美的。只是气质上多了一份华美，少了一份恬淡。


    斩天轻声对青玄说道：「穿戴那么整齐，你说是半夜起来梳洗打扮再来宣布她丢了东西的？还是根本没睡呢？」


    青玄笑道：「我选前者。」


    「好吧。」斩天注意到，大部分的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出来的，根本就没有探究下去的意思。


    正准备回房睡觉，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客栈二楼的窗外跃进。定睛一看，竟是二虎。


    二虎将手里一个包裹递给那女子，「检查一下少没有少东西。」


    那女子看着俊朗如星的二虎，激动地道：「多，多谢少侠。」


    「不必客气。」二虎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不想被那女子一把拉住。


    「这大半夜的，害少侠为我奔波劳苦，你叫小女子如何报答啊？」


    斩天见她一直扯着二虎的衣袖不放，赶忙上前道：「二虎，天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


    二虎藉机挣脱那女子，「我姐急了，我得赶紧走了。」


    女子抬眼看看斩天，道：「陪姐姐来选美的呀？这姐姐长得漂亮，弟弟也不错啊！想不到这武林选美大会还来了不少美男呢！」


    青玄一把将二虎拉到身后，道：「别惦记了大婶，有主了。」


    「我，我有那么老嘛？」女子气得花枝乱颤。


    青玄偷笑，也不理她，顾自把二虎拽回房内。


    二虎笑道：「青玄，我看她年纪和你差不多，你这样说她会不会疯掉啊？」


    「疯掉更好，笑笑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了。不过，就算她参赛，也不是笑笑的对手。我想像不出来，这世上，还会有比笑笑更美的女子吗？」


    「嗯嗯，我也想像不出，你说的都对！」二虎一脸认同。


    「算你识相。」青玄道，「反正我也是来凑热闹的，说不定初赛就会被淘汰。你也不用担心我被人看上勾搭走什么的。」


    二虎笑道：「这里美女云集，你一点都不担心我被人勾搭走吗？」


    青玄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道：「大可一试！」


    二虎笑道：「你以为我不敢么？我只是不想。赶紧睡觉去！女孩子睡不好，容易老的快。」


    青玄忽然好奇问道：「你说，有一天师姐老了，变得不再美丽，不再有活力，笑笑会不会不再喜欢她？」


    「你怎知笑浔就不会老？」二虎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像不出笑笑老去的模样，这辈子他应该都不会老吧。」


    「笑笑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怀生一定不会介意姐姐的样子和年纪。」

 第100章 吐露真心

    「就沖你如此懂我，我叫你一声哥。」原本就没出去的幻影听见门口二人的对话，从里面拉开了门。


    青玄「噗嗤」一笑，「你以为他当这个哥还多开心呢？我是师叔，岫烟姐是小姨，师姐是娘，就他这么一个小辈，被我们占了大便宜了。」


    二虎道：「我觉得挺好，兄弟情深嘛！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叔侄情深、姨甥情深的？」


    青玄手搭二虎肩膀，「可以啊！跟我在一起久了，口才也变好了。不过呢，俗话说，儿不嫌母丑，怀生不介意师姐的样子和年纪那是很正常的事啊！」


    幻影道：「六师叔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说破，倒是比我娘成熟得多。」


    「你娘那是从小被我们大家宠坏了。你别看她年纪比我们大，可是内心还是个小姑娘呢！单纯又善良，最好骗了！」


    「谁敢骗我娘，我饶不了他。」


    青玄一脸羡慕，「二虎哥哥你看嘛！将来我也要个这样的儿子。」


    「好，我答应你。」二虎微笑。


    青玄脸腾的红了，「你说什么呢！」


    二虎见她害羞地跑了，这才进了屋，对幻影道：「选美大会看似热闹，里面藏着多少危机，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不管结果怎么样，保护他们几个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你看好青玄那丫头就行。岫烟小姨一个人闯荡江湖多年，应该比我们更会保护自己。至于我娘，有那个武功卓绝，而且眼里心里都是她的人保护足够了。」


    「吃醋了？」


    「呵！爱一个人又不是非要跟她在一起，看着她幸福就好。」


    二虎沉默片刻，问道：「怀生，你有没有想过姐姐为什么选择笑浔？诚然，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彼此欣赏，甚至彼此爱慕。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当初可以为了你捨命，跳下那顷刻就能夺人性命的池水里去，她为了给你疗伤不惜一次次失血，现在又陪着你千山万水去寻宝，只为了找到能代替幽元混沌的东西。我猜想，她一定要笑浔去夺得选美大会的冠军，也是为了打探那从来无人知晓的迷仙谷的下落吧！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幻影苦笑，「她爱我，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更不想承认。因为她是我娘，她觉得这样做有违伦理。更重要的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她总觉得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幽元混沌才接近她，而我得到她体内的那一半幽元混沌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吃了她，二是与她行夫妻之事。我宁愿灵力耗尽，整日要死要活的苦撑着，也要在她面前发誓绝不会打她的身上那一半幽元混沌的主意。假如我真的与她发生了关系，我的誓言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吗？我会被她看不起的，于她而言，她也不想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怀生变得让她看不起。」


    「看来，你十分清楚自己的心，也很了解她的心。你们做不成夫妻，确实可惜了。」


    幻影故作轻松地一笑，「傻哥哥，世间最好的归宿就是成为夫妻么？这辈子能做她的儿子，我挺知足的。」


    二虎也是一笑，「和你的大爱比起来，我们这些小儿女情长，真是不值一提。」


    「任何一份感情都值得被尊重，没有什么卑微与伟大之别。」


    二人就这样促膝长谈，直到天微微亮起。二虎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沖幻影道：「今日报名的人一定很多，我得早点过去排队。」


    「二虎哥哥真尽职，那我就在这等你的好消息了。」幻影慵懒地往床上一缩，抱着被子继续睡。


    「你最好别出去，我怕狂蜂浪蝶吃了你这美艷的小妖精。」二虎笑笑，反身出去了。

 第101章 桃花隐暮

    二虎拿了在报名处领取的号牌打算分发给几人，号牌的背面写着参赛者的姓名和年龄。岫烟一把抢过来，「我来发。」


    青玄打趣道：「哎呦，岫烟姐姐怕暴露年龄啊！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毕竟像我这样十六岁的妙龄女子并不多。」


    岫烟瞪了她一眼，把属于她的那个号牌丢给了她，「去你的十六岁！」


    而后，她翻开笑浔的念着：「素和笑浔……这名字真好听。」


    「重来已是朝云散，怅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声音的来源是一位浅红色衣裳的少女，明眸善睐，秋波婉转，通身透着一股书卷气。


    几人点头算是招唿，红衣女子款款施礼，道：「小女花隐暮，闻听姑娘芳名如此动人，这才兴起吟词一阙，失礼了。」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向一袭白衣的笑浔看去，不禁惊诧半晌，道：「姑娘的绝世容貌比这芳名还要动人，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必，我们大家都是白来这一遭了。」


    「花姑娘说哪里话？选美这种事，原本就是见仁见智，各花入各眼，哪种类型的美女都会有人欣赏的。何况，花姑娘国色天香，实属难得一见的美人。」二虎道。


    花隐暮看看二虎，道：「这位公子真会说话。不知道如何称唿？」


    「在下唐落尘。」二虎又将众人一一做了介绍，末了说道，「对了，我们还有位小兄弟在屋里闷头睡大觉呢，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


    花隐暮道：「你们这么多人来参赛，互相都有个照应，真是让人羡慕。」


    「姑娘一个人来参赛？」


    「爷爷陪我一起来的。」


    话音刚落，打花隐暮身后钻出一个小老头来，斩天见了，不禁叫道：「花大伯！」


    花久「哈哈」笑道：「正是小老儿。」


    斩天道：「花大伯，我怎么不知道您还有个孙女啊？而且还生得这么漂亮。」


    花久眯着眼睛笑道：「你大伯还有好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呢！」


    花隐暮疑道：「爷爷，这位姑娘这么年轻，怎么管您叫大伯啊？」


    花久笑道：「我宠着她，不行吗？你们……你，你，还有你，这些娃娃们，都得管我叫爷爷，听见没？」


    青玄上前道：「花爷爷，我若听话，有什么好处啊？」


    花久自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来，递给青玄，「看你这丫头顺眼，喏！」


    青玄开心地接过来，道：「早就听师姐说她遇见了一位花神医，这一定是什么仙药。」


    「瞧你机灵的，这东西派得上用场，好好收着吧！」


    二虎道：「花爷爷，花姑娘，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就由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也好叙叙旧。后面的比赛，各自也有个照应。」


    花久笑道：「甚好！想不到你这久居深谷的小子，倒也懂得处世之道。」


    二虎惊道：「花爷爷果然是老神仙，连我这无名小子的来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花久微笑扫视着几人，道：「你们几个是什么来头，都在我小老儿的心里明镜似的。话说，我那个小孙孙呢？」


    二虎引着花久来到客栈一楼的酒桌旁，道：「您先点着菜，我这就去把怀生叫来。」


    花隐暮好奇问道：「爷爷，我怎么没听您提过，您还有个孙子呀？」


    花久故作神秘，「我这个孙子呀……不能随便拿出来炫耀。」


    听爷爷这么说，花隐暮心中更是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第102章 一脸花痴

    幻影一脸慵懒，捡了个空位坐下，那一袭如夕阳残血的红衣映得他依然有些苍白的脸庞有了些许光彩。纵然是大病初癒的模样，仍旧掩不住一身灵秀之气，精緻如雕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躯，甚至是宽大的衣领间微微露出的消瘦锁骨，都散发着让人魂牵梦萦的谜一般的气息。


    他沖花久谄媚的一笑，道：「爷爷，您是不放心我的身体，所以跟来了吗？」


    天吶，连声音也这么魅惑，花隐暮感觉自己就要沦陷了。她急忙镇定再三，问一旁的花久：「爷爷，就是他么？」


    花久笑着点头，沖幻影道：「看你精神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后面的路虽然更加艰辛，但是你有这么多人帮助，一定没问题的。」


    「他……怎么称唿？」花隐暮见没人给自己介绍，耐不住性子问道。


    幻影赶忙道：「我叫怀生。」


    见幻影没有下文了，花隐暮略显尴尬，只好自报家门：「小女子花隐暮，我们……是同一个爷爷么？不知你……今年……」


    斩天见她这样说话，很是不习惯，转头沖幻影道：「她问你多大了。」


    瘫在座位里的幻影回答完问题，以为没事了，正神游间，忽然听见斩天对自己说话，忙惊起坐直，一脸茫然地看着斩天。


    花久笑道：「怀生这娃儿的年纪不太好说啊！打从娘胎出来，满打满算也超不过两年吧……」


    「啊？」花隐暮差点惊叫出来，又怕惊动了旁人，忙掩住嘴忍着。


    斩天忙道：「您老怎么跟自己孙女还开这种玩笑啊！花姑娘，别听你爷爷瞎说，怀生今年刚满十八。」


    花久瞅瞅斩天，心下瞭然，想必他们不想暴露这小妖的身份，也罢，于是应承道：「是啊！跟你同岁，就是没你那么懂事罢了。」


    幻影正要跟花久斗嘴，忽然感觉体内寒气又开始东沖西撞，他强忍住，脸上挂笑道：「怀生的确不懂事，就不陪爷爷喝酒了，昨晚没睡好，我回去补觉。哥哥姐姐们，陪爷爷吃饭吧！」


    见幻影起身走了，花隐暮埋怨道：「爷爷，你看你，怀生一定是生气了。」


    花久看得明白，沖斩天道：「这孩子还是这副臭脾气，你赶紧去哄哄他。」


    斩天没反应过来，花隐暮已然站起身来，「我去吧！」


    花久道：「你这丫头！一点矜持都没有。让人家亲……姐姐去。」


    斩天这才大抵知道了花久的用意，起身告辞。回到房间，果然见幻影嘴唇发青，浑身战慄。斩天扑上去抱住他，道：「又发作了是吗？你这体内寒毒到底要怎样才能清除？」


    「我服下了月中骞树的灵宝，它正在我体内起作用呢！我体内的寒气不是毒，实际上是我被封印的灵气，只有用魂力冲破这些封印，才能唤醒它们。这个过程，不会好受到哪去。」


    「那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忍着就好。」幻影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那么多苦。」斩天用力抱紧幻影。


    「怎么怪起你自己了？这是我的劫难，和你无关。」


    「如果我能把幽元混沌给你，你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娘……你现在能抱着我，就已经足够了。」


    藉口方便的花隐暮虽然听不见二人在小声交谈什么，但是她却能清清楚楚看见二人紧紧相拥的背影。她不禁疑惑：「不是亲姐姐么？这是在做什么？」


    正错愕间，一回头撞见了那一袭绝美的白衣。

 第103章 直接晋级

    花隐暮并不知道笑浔双目失明，尴尬地站在窗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笑浔只是脚步稍作停留，没有说什么，便径直向前走了。花隐暮觉得奇怪，但也不好说什么。


    回到酒桌前，花隐暮见花久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正要扶着爷爷回房。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款款走到几人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素和姑娘可在？」


    二虎道：「她回房休息了，您是？」


    男子微微一笑，尽显儒雅之风，说道：「在下宇文东风，是这武林选美大会的主事。素闻倾之城多窈窕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报名处得见素和姑娘惊鸿一瞥，更是惊为天人。经由大赛评委一致决定，素和姑娘可以不参与初赛，直接进入复赛，参与武林四美的争夺。」


    青玄与岫烟对视一眼，满脸望洋兴嘆的悲伤。


    二虎道：「多谢各位厚爱！」他伸手接过直通牌，「我会转交给素和姑娘的。」


    花隐暮藉机问道：「素和姑娘的确美艷无双，只是因何沉默寡言，冷若冰霜？」


    二虎道：「笑浔如今双目失明，也无法言语。」


    花隐暮又是惊讶又是惋惜，「怎么会这样？」


    二虎忙解释道：「是因为前段时间受伤的缘故，并不是天生的，所以以后应该会好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叫爷爷给她好好诊治一番吧！」


    花久看出此中蹊跷，搪塞道：「好好好，回头我就去给这丫头看看。醉了醉了，现在小老儿要回去睡大觉了。」


    花隐暮也只好扶花久回去了。


    几人回了房间，二虎道：「也不知这花神医有几分可信，他若真的给笑浔诊脉，必会发现端倪。装聋作哑是小，男扮女装是大。」


    青玄道：「看师姐与他的交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连怀生是妖都知道，不在乎多这一个秘密。」


    岫烟觉得有理，点头道：「花神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他那孙女我倒觉得奇奇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反正，我们以后处处留心就是了。」二虎道，「姐姐和怀生他们去了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我们去看看？」


    几人刚要叩门，斩天便打开了门，把手指放到嘴边道：「嘘！怀生刚睡下。二虎，你就先别进去打扰他了，反正天色还早，咱们出去逛逛。」


    青玄笑道：「多大了，还让娘哄着睡觉。」


    斩天轻轻关上了门，道：「我这当娘的还没喊累呢！诶？浔儿去哪了？」


    青玄咯咯笑道：「师姐，咱们可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浔儿』、『浔儿』的，肉麻不？」


    斩天用手指挨个点着几人，叫道：「玄儿、烟儿、尘儿……」


    青玄立刻做出呕吐状，用手抚着胸口，翻着白眼。


    岫烟道：「你这么一叫，我倒发现一个问题。我和二虎的名字合起来就是『烟尘』，都是些没着没落的东西。」


    「唉，谁还不是个被爹抛弃的可怜娃呢！」斩天打破尴尬气氛，「既然神秀城聚集了各地来的武林人士，那一定很好玩，我们赶紧出去见识见识吧！」


    其实三人也早已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了，见斩天率先奔了出去，也迫不及待地跟上了。刚跑到客栈门口，斩天这才想起来，道：「差点忘了，我们是不是要带着浔儿一起？」


    青玄道：「还是别喊他了，他那姿色不宜抛头露面，不然复赛就没惊喜了。」


    斩天想想也对，便不再犹豫，带着几人上街去了。

 第104章 彩色风车

    神秀城相比几人以往路过的那些小镇都要热闹得多，街上云集了各地来的武林人士，鳞次栉比的店铺，一个接一个的商贩小摊，让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几人应接不暇。青玄乐此不疲地穿梭在每一个摊位前面，好奇地看着每一样货品。而岫烟则一脸嫌弃地把依依不捨的青玄拽离每一个摊位。


    二虎见一个卖风车的小摊上摆满了各色风车，在微风中轻轻转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他选了一个七彩风车，付了钱，转手便递给了斩天。斩天接过来，用手晃动了两下，然后对着风车使劲地吹，那模样宛如天真的少女一般。


    二虎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微笑。


    这个时候，青玄从前面蹦了回来，看见斩天手中的风车，道：「好漂亮啊！我也要。」


    二虎指了指前面一个桂花糕的摊位，道：「我觉得那个更适合你，走，我带你去吃。」


    几人正边逛边玩，忽然发现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大堆人。青玄兴奋地道：「肯定是变戏法的！」说着一头扎进人堆里去了。


    斩天手里捏着风车，道：「这丫头，什么都新鲜。」她虽然嘴里这么说，还是不自觉地踮起脚尖来，向人堆里张望，实在看不见，又不好意思挤进去。


    二虎一旁轻声道：「姐，我扛着你。」


    斩天忙摇头摆手，「大庭广众的，怪不好意思的。」


    二人正说着，青玄已经从人堆里钻了出来，一脸沮丧地道：「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变戏法的，原来是那个大婶在拉票。」


    「哪个大婶？」


    「就是上次丢东西的那个大婶。」


    二虎一阵恶寒，「那咱们还是赶紧快走吧！」


    斩天好奇问道：「她怎么拉票啊？」


    「撒钱呗！也不知道是哪个土豪暴发户家的小姐，傻乎乎的在那出谜题，答对的就给个红包，这不就等于白送钱吗？这叫贿选！」


    斩天点头道：「这还真是一条生财之路呢！不如咱们轮番去答题吧！」


    岫烟斜睨她一眼道：「你缺钱吗？缺的话我这从这头走到那头，少说给你凑个一百两。」


    二虎按住岫烟那蠢蠢欲动的手，道：「姐，这里卧虎藏龙，你还是安分点好。回头到那种高手罕至的地方再发挥你的特长。」


    岫烟道：「唉！三日不练手生，跟着你们这一路，我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反正我来参赛也是打酱油的，等比赛一结束我就一个人浪迹天涯去。你乖乖回你的落尘谷，省得让我担心。」


    「除了陪姐姐参赛，找法宝，我还想着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我爹的下落呢！我可不想这么快回家去。再说，我是真的不想回那个家。我宁可发病。」


    岫烟气道：「你这是吃定我了么？既然斩天学不了玄冰术，我就教给怀生好了，以后你再发病，让他管你。」


    斩天忙道：「怀生现在体内灵力不稳，还是等等再说吧！」


    岫烟道：「瞧瞧，你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怎么能和人家的亲儿子比啊！」


    「不许挑拨我和二虎的关系！」斩天晃动着手里的风车，指着前面一个小货摊道：「浔儿最爱吃的莲藕圆子！我记得小时候，如是每次做了我都把我那份匀给他呢！」


    看着斩天打包好的一份莲藕圆子，二虎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吧，凉了就粘在一起了。」


    青玄嘟着嘴：「我还没玩够呢！」


    二虎道：「让岫烟姐陪你，我先送姐姐回去。」

 第105章 落入虎口

    里里外外都没找到笑浔的踪影，斩天和二虎甚至跑去了花久那里找，但还是一无所获。幻影体内气息运行稳定下来，便同斩天一起寻找。


    「会不会是自己上街去了？」二虎猜测。


    斩天摇头：「浔儿不是好热闹的性子，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甚至不会离开客栈半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花隐暮道：「浔姑娘这么美，会不会是遭人嫉妒，暗中下了黑手？」


    这话让斩天心中一凛，她自语道：「不会的……浔儿武功那么好。」


    花隐暮道：「她武功再好，也架不住有人暗算啊！何况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江湖上有怎样的高手，岂是你我可以预见的？」


    「怀生……」斩天求助地看向幻影。


    幻影明白她的意思，但在花隐暮面前也不能直接提什么传送符，于是道：「他武功这么好，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也没提前做什么防范。当务之急，只能分头去找了。」


    神秀城到处都是人，况且美女如云，找一个人简直大海捞针般。几人分头去找，也是毫无头绪，只能乱撞。殊不知果然被花隐暮说中，笑浔遭人暗算了。只不过这暗算他的人并非嫉妒他的美貌，而是垂涎他的美貌。


    笑浔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无力，丝毫动弹不得，甚至想要抬起手来都是枉然。他心道不好，屏息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不远处轻声说道：「大哥何必如此心急呢？反正她早晚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一个男人的声音回道：「此女一旦公开亮相，只怕不少人会垂涎三尺，到时候万一有人先下手为强，我岂不是追悔莫及？」


    那女子娇哼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绝色，让你这见惯了天下每人的老色鬼失了分寸！」


    随着一串脚步声慢慢临近，一股刺鼻的香气袭来。


    浓妆艷抹的女子正是前日丢了东西的卓玲春。她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笑浔，便整个人傻呆呆地愣在原地。


    那男子的声音又随之响起：「怎么？自卑了？你可是武林四美的有力竞争者啊！还找了个替身帮你去大街上拉选票。此番，应该是势在必得啊！」


    卓玲春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世上，竟有如此绝色。」


    「哈哈哈！」男子淫笑几声，俯身靠近笑浔，一手解开他腰间的衣带。转而对卓玲春道：「怎么？你要看着我行事不成？」


    笑浔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慢慢调动着逆乱干坤的气息，想要化解体内的药性。那男子似乎看出了什么，笑道：「十香软骨散的威力怕是你还没尝过吧？对付你这样一个弱女子，本不该用这么厉害的药，这药可是用来对付那些一等一的高手的。只不过呢，本尊最喜欢的就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就喜欢看着她们逆来顺受的小模样，哈哈哈！」


    「本尊？」笑浔快速思考着，只有师父会这样称唿自己，可是师父不可能不认识自己啊！更不可能会对自己下手……


    随着那禄山之爪不断上下其手，笑浔终于凝聚了些许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向对方的膻中穴。对方猝不及防，「啊呀」一声闪到一边，笑浔趁机起身夺门而逃。


    笑浔体内的十香软筋散还未失效，他深知不能缠斗，必须先逃走再做打算。但卓玲春见此场景已经追了出来，抽剑便刺。笑浔靠着听力拆了几招，便觉浑身绵软无力，使不出内力。他虚晃一招，又继续向外奔去。

 第106章 掉下悬崖

    卓玲春紧追不捨，倒是精神可嘉，只不过武功资质平平，几招便被笑浔夺了剑去。正气恼间，那蒙面的男子也追了上来，示意卓玲春退到一边。笑浔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便屏气凝神，仔细辨识着对方出招的速度和方位。


    冷月击、断筋剑、暗月破。笑浔使出一连串的剑招，招招凌厉如风，但奈何内力尚未恢復，空有剑招，却威力有限。对方不急不缓，一一化解，反守为攻，向着双目失明的笑浔步步紧逼。笑浔纵身跃起，一股强大的剑气自蒙面人头顶落下，蒙面人向右闪身，不想快如闪电的剑光却从右侧倏然划出，瞬间横亘在他的脖颈处。蒙面人倒吸一口凉气，脚下运功向后跃起，这才躲过了这致命一剑。


    蒙面人见笑浔虽中十香软骨散之毒，却依然不好对付，料想她武功不凡，便由袖中抽出一支骨笛来，放到嘴边吹了几下。笑浔看不到他手里拿的什么，只觉得头晕目眩，内息紊乱，不由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卓玲春冷笑一声，便要上前，「看你还往哪跑！」


    话音刚落，一条鞭子「啪」地落在卓玲春跟前，惊得她尖叫一声。只见那持鞭的少女眉眼弯弯，一身水蓝色衣裙，清爽漂亮。


    蒙面人道：「姑娘想必也是来参赛的吧？何必趟这浑水？」


    「我水飘飘就喜欢多管闲事，何况，你们在大赛之际对这样一位倾城之色的美女下手，怕不是别有用心吧？」水飘飘说着上下打量了卓玲春几眼，「这位姑娘，像你这样的庸脂俗粉，就算再多杀几个美女，也进不了四美，还是死心吧！」


    卓玲春闻听气急败坏，不由分说直扑上去，与水飘飘战在一处。笑浔见二女打的火热，用集聚起来的一点内力使出了月蚀隐身之术。


    卓凌春瞥见笑浔不见了踪影，立时跳出圈外，不再与水飘飘缠斗。


    笑浔逃到一座山头，实在没有力气，现身停了下来。没想到追兵来的如此之快，这卓凌春虽武功平平，轻功却是极好的，有移形换影之术。水飘飘挡在笑浔身前道：「你如此步步紧逼，难道这中间另有隐情？」


    卓凌春道：「你难道就不嫉妒她的美貌吗？」


    水飘飘笑笑：「嘁！没见识！莫说这么好看的女人，就连这么好看的男人我都见过，有什么可嫉妒的，天下之大，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第一。」说罢，召唤灵兽向卓凌春攻去。


    卓凌春正与那怪兽纠缠，那蒙面人瞬间跃起，向灵兽身后的水飘飘一掌噼去。水飘飘闪身躲开，不想笑浔还在身后。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毫无准备的笑浔身上。只见他被掌风击出数丈，像一片落叶从悬崖边滑下。


    水飘飘大惊失色，急奔到崖壁，只见崖下是一深不见底的寒潭，根本不见笑浔踪影。


    与此同时，这一幕也被匆忙赶来的斩天等人看个满眼。斩天冲到崖边大声唿喊笑浔。二虎提刀便沖蒙面人砍去。陆续赶来的青玄、岫烟也向卓凌春发起了攻击。卓玲春边打边退，被那蒙面人裹挟着逃离而去。


    岫烟才要追，二虎上前拦住，「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救人要紧。」


    斩天想要纵身跳下去一试究竟，被二虎一把拽住，「你以为你轻功很好啊？这样下去别说救人，自己都难保没事。」


    水飘飘道：「这下面是水，说不定还有救。」


    斩天等人分头行动，从不同的路径下到崖底，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斩天望着潭水稍微怔了下，便要下水查看。不想，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转头看，是二虎。


    「姐，我来吧。」二虎说完，纵身跳入水中。


    斩天用恳求地眼神回望他。

 第107章 迷仙谷中

    一会的功夫却像过了一年，斩天焦急地望着探出头来的二虎，希望能听到一丝好消息。但是很遗憾，二虎说水太深，根本潜不下去，就算潜下去，这么深不见底的寒潭就算是水性再好也不可能找遍，何况水冰冷刺骨，即使是像他这样一身功夫的人也只能短时间以内力抵御寒气。


    斩天伸手将二虎拉了上来，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她茫然四顾，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青玄在身后紧紧抓住斩天的胳膊，小声哽咽：「笑笑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为什么老天爷让他受了那么罪，还要这样对他呢。」


    水飘飘道：「说不定这寒潭有什么出口，他被冲到下游去了，我们在附近找找看吧！」


    斩天听闻，立刻弹了起来便要动身，忽然转头凛冽地看着水飘飘，「是谁抓浔儿来的？」


    水飘飘被她犀利地眼神吓了一跳，脱口道：「那人蒙着面我怎么知道，不过那个卓玲春也不是什么好人。」


    「迟早会找他们算帐！」斩天狠狠地说道。


    几人沿着河滩来来回回找了个遍，也没有任何发现。眼见天已漆黑，斩天还是不肯放弃，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坐在岸边默默垂泪。也不知过了多久，幻影走到她的身后，双臂轻轻环住她的腰，一言不发地紧贴着。


    良久，斩天才道：「我一定会找到他。」


    幻影道：「浔哥哥虽然生死未卜，但至少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这就说明还有希望。可是你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会病倒。」


    斩天声音有些嘶哑，「病了算什么？会比浔儿更痛苦吗？他生来就有顽疾，好不容易得以活命，又瞎了眼睛，如今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说过要一辈子对他好，我把他从梦煞的手里抢过来，可是我现在却弄丢了他。」


    幻影沉默半晌，挤出了几个字：「娘，你爱上他了？」


    斩天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出声。但幻影看得真切，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让昏迷的笑浔勐地睁开双眼。鸟语花香和温暖的阳光……难道是在梦中？绿茵茵的景象在笑浔眼前晃动着，阳光穿过竹林洒在他的身上。应该是暖暖的才对啊，为什么，自己周身那么冰冷？


    「我死了么？不然我怎么可以看见了？」笑浔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显现出柔和的轮廓来。他想坐起来，可是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根本动不了。


    这时候，听见有动静，笑浔侧过头去，就看见一个身着碧绿衣裳的女子向他走来。接着，就听见那女子银铃一般的笑声。


    「你不要动，等麻药的药性一过你才可以动。」


    笑浔警惕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从那么冷的深潭里漂过来，你竟然没死，我们谷主认定你是上天派来的圣女，打算把你留在谷中。」


    「这里是什么谷？」笑浔轻声问。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只觉得飘飘忽忽，听不清楚。


    「迷仙谷。」绿衣姑娘走上前定睛瞧着笑浔，「我们这里青山秀水是极养人的，谷里的姑娘们个个钟灵毓秀，不过和你比起来就要逊色多了。这也是我们谷主为什么一定要千方百计救活你的原因了。」


    笑浔虽不知接下来的吉凶，但至少此刻他还活着。他用力挣扎了一下，依然是浑身麻木，毫无知觉。


    绿衣姑娘又是一笑：「别费劲了，你若动得了，我们迷仙谷岂不是浪得虚名？」

 第108章 惨遭羞辱

    正当绿衣姑娘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笑浔问了一句：「你们要我做什么？」


    绿衣姑娘回头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很快，你自然就知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笑浔还是只有上半身可以稍微活动一下，双腿沉如巨石，根本起不来，他暗叫不好，会不会是自己掉下悬崖的时候把腿摔断了？正琢磨着，忽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摸了进来。身影到了跟前，笑浔看清楚了，是一个男人，很普通的男人，但他的目光中却流露着一股未知的杀气。


    笑浔想要张口喊人，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用双手去掰开那男人的大手，可是他发现那只手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像。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男人的另一只手正在撕扯着笑浔的衣服，而笑浔本能的挣扎在这似乎丧失理智又似冷血的男人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旧伤、新伤、余毒、顽疾在这一刻仿佛全面爆发。天旋地转，让笑浔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桃花小筑之中。


    「怎么会？」银色面纱遮住了一张美丽的脸，只留下冷冰冰的银色衣裙对着那绿衣姑娘，「不是说只要处女之身就能救得了大哥吗？难得一向目中无人的大哥能对她有兴致，怎么还是无效呢？」


    绿衣姑娘急道：「何止是无效，谷主比以前更加疯癫，直接朝飘雪岭那边去了，拦也拦不住。」


    「那姑娘呢？」


    「昏迷不醒。」


    「带我去看看。」


    绿衣姑娘引领银衣女子来到了竹林小筑。月光下，笑浔衣衫凌乱地躺在竹塌之上，隐隐露出的冰肌玉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惨白，脖子上有几道被抓伤的血痕。


    银衣女子冷笑，「好一张让人嫉妒的脸。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绿衣姑娘道：「她没说。不如等她醒来以后，小姐亲自问吧。」


    「嗯。」银衣女子走到笑浔的跟前，突然，眉头紧锁，「绿袖，你先下去吧！」


    绿袖应声转身离去。


    银衣女子坐到床边，用微微发抖的手掀开了笑浔的下衣。瞬间，面红耳赤的她迅即将衣物盖好，起身焦灼地来回踱步。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她终于冷静下来，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笑浔的身上。


    笑浔痛苦地张开眼睛，他已经察觉到银衣女子的到来了，可是他同时也非常清楚，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银衣女子吃惊地看着笑浔，半天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笑浔摸了摸未干的血痕，轻蔑地一笑，「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银衣女子道：「你那么美，我怎么捨得杀你。」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各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莫非你们要轮番蹂躏我？」笑浔敌视着对方。


    「不，不，不，我真没想到……」银衣女子语气缓和了很多，「我叫洪兮，我哥哥狂飙是这迷仙谷的谷主，但是由于他三年前患上了疯病，所以大小事务由我做主。为了治疗我哥哥的疯病，我们无奈出此下策，希望你可以原谅。」


    笑浔冷冷地道：「你也救了我，就当扯平。我现在要离开这里。」


    「不行。」洪兮态度坚决，「你体内积聚了大量寒毒，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笑浔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就算是死，也要回去。」


    「你可知道进得谷来的人没有一个出去的？」

 第109章 曲意逢迎

    笑浔冷冽地看着洪兮。


    「我们迷仙谷本来就是一个常人不能到达的地方。误闯进来的，都没能出谷。」


    「那他们？」笑浔有种不祥的预感。


    洪兮沖路过的婢女说道：「给这位姑娘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笑浔见婢女走远，道：「你明知道……」


    「可你不知道。」洪兮转身定定地看着笑浔，「每一个进谷来的女人都成了这里的婢女，而每一个男人都只剩尸骨。因为男人，是用来练功的最好材料。」


    「你想让我留下来做你的婢女？」笑浔淡淡地道。


    洪兮一笑，「你听说过五胡十六国时期有一个叫韩子高的吗？十六岁的他生逢乱世却总能在敌人的屠刀下侥倖生还，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有着一张让刽子手不忍下刀的脸。」


    「没错。是他的美色救了他。」洪兮上下打量着笑浔，「你也是。」


    原来，她是想慢慢撕掉自己的衣服……笑浔明白自己一时半会是逃不出这色情谷的了，于是放低了姿态，谦卑地说道：「我可以不走，但要求你一件事。」


    「你说。」洪兮将婢女拿来的衣服递给笑浔。


    「请你派人到倾城山走一趟，转告我师姐，就说我安然无恙，叫他们无需担心。」


    「不过，总要知道你的名字，否则我怎么转告？」


    笑浔屡次听说「素和」一姓的罕有，怕这江湖上人心叵测，不知是亲是仇，于是扯了谎，说道：「我姓唐，名笑浔。」


    洪兮道：「你放心吧，我会亲自走一趟的。不过，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务必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男人。否则，就算是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的命。」


    「好。」笑浔问道，「我的腿什么时候才可以走路？」


    洪兮上前察看笑浔的腿，「我想，你一定是遇上了冰蟾王。」


    「我会残废吗？」笑浔略过一丝忧虑。


    「那倒不会，麻木只是暂时的，为了治你身上那些外伤，用了点药。不过，冰蟾王的毒性变化无常，谁也说不好它会产生什么后果，但你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见笑浔仍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洪兮继续说道，「我会叫绿袖照顾你的。」


    「多谢洪姑娘。」


    洪兮微笑摇头，表示无妨，才走了几步，便听到竹林内的对话。


    「作为婢女，凭什么叫人伺候？」紫月为绿袖不平道。


    绿袖道：「你是没见过，那姑娘生的有多美。」


    「再美也没有用啊，又不是天赐圣女，帮不了我们谷主，就因为她美，就要我们去伺候她？」


    「大概……小姐她有自己的安排吧。」


    「做不了谷主夫人，还能跟她结拜姐妹不成？」


    洪兮淡然一笑，着急所有婢女在竹林小筑聚集。笑浔身着淡蓝衣裳，坐在竹榻上，夕阳下一片静好，让众人看了无不惊嘆。


    洪兮轻问：「你今年多大？」


    笑浔忽然想起，再过几个月就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了，不知道能不能和师姐一起过。往年，特立独行又沉默寡言的自己，没什么处得来的朋友，只有师姐会为自己过生日。他的每一个生日愿望都是同师姐一起许下的。可是，让对方知道自己这么年轻，会不会更加轻视自己？于是轻声说道：「二十了。」

 第110章 认尸之路

    洪兮对众人道：「我与笑浔妹子一见如故，今天就结拜为姐妹，从今往后，你们如何对我，就如何对她。」转头对笑浔继续说道，「你身体不便，就不要行那些繁文缛节了。」


    笑浔虽不甚理解洪兮的用意，但目前看来，唯一能帮自己的也只有她了。于是稍稍欠身道：「笑浔见过姐姐。」说话间，笑浔心里一惊，他的声音竟又游离在男人与女人之间了。难怪这些婢女没有一个怀疑自己身份的。


    洪兮道：「妹妹你看你病得不轻，嗓子都哑了许多，姐姐不在的期间，还是多休息，少说话，知道么？」


    笑浔心领神会地点头，不再言语。他不知道这个洪兮究竟给自己用过什么药，也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保住这条命。他不指望洪兮真的会替他传什么口信，他只想借着这个机会，窥探她真正的心思。


    洪兮一定要亲自上倾城山，自然不是为了给笑浔报平安。当然，斩天他们也没有回倾城山，她们还在寻找笑浔的路上。斩天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就绝不放弃。二虎劝青玄他们回去继续参赛，自己陪着斩天。再三劝说，也只劝得花久带着孙女花隐暮回去了。


    二虎道：「你们都不去参赛，如今笑浔又丢了，看来这绝密消息咱们是得不到了。」


    幻影道：「得不到就得不到，娘想知道什么，我去给你打听就是。」


    斩天一脸憔悴，「我现在只想知道浔儿在哪儿。」


    「师姐。」如是声音从身后响起。


    青玄惊问：「五师姐，你怎么来了？」见她身后还有个陌生女子，便心有防备起来。


    如是道：「这位洪姑娘特意到咱们山上来，拿着这块腰牌，说是要见你，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我这才带她过来。」


    洪兮道：「李姑娘刚刚用的是什么法器？真的厉害，一下子就能找到你师姐。」


    如是道：「这是我们门派独有，只有师姐妹只见才可使用。」


    斩天看着如是递过来的腰牌，只见上面有「笑浔」两个字，慌忙问道：「你见过他？」


    洪兮一脸遗憾地说道：「我家就在这河水下游，前日在一具浮尸之上看到这块腰牌，想来是有门派的，所以特来通知你们。」


    青玄眼泪哗哗地哭道：「不可能，笑笑怎么会死呢！他是我们倾城山功夫最好的一个，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掉。」


    二虎道：「对，不亲眼见到他的尸体，我们绝不相信。」


    「怕是你们见到也认不出来。」洪兮佯装悲伤，「他死得很惨，完全无法辨认，我是见这腰牌上写着倾之城，才找到你们的。」


    「你带我去！」斩天用力抓起洪兮的手腕，令洪兮不断叫痛。


    幻影一把夺下斩天的手，紧紧握住，「没事的，放心吧！」


    认尸的路如此漫长，斩天魂不守舍地跟着走，大脑一片空白。二虎凑到斩天耳边说道：「姐姐，你们相处十年之久，可一定看仔细了。」


    斩天茫然地点头，尽管她强迫自己镇定，但当她看见那一具血肉模煳的尸身上穿得正是笑浔的衣服时，还是忍不住瘫坐在地上。二虎仔细观察，发现那尸体身形与笑浔差异较大，便提醒斩天，「姐姐，你看清楚了吗？」


    斩天听他这么说，仔细打量尸身，看身形确实是个男人，再仔细看他的手，斩天心下便有数了。这男人的手宽大粗糙，而笑笑的手是纤细修长的，与一般男人不同。


    青玄在一旁哭道：「究竟是不是笑笑？」


    二虎与斩天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是。」


    青玄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第111章 寻找娇妻

    二虎转头对洪兮道：「多谢这位姑娘不辞辛苦来送信，我们会把他的尸首带回山上好好安葬的。」


    洪兮道：「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多谢，告辞！」二虎起身目送洪兮离开，转头对青玄道：「别哭了，他不是笑浔。」


    青玄哭声戛然而止，「你以为我不知道啊！笑笑天生丽质，她到哪里找那样的美人替死鬼。不哭得惨一点，怎么让她相信我们信以为真。」


    「你这丫头倒也机灵。」斩天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我们跟着看看不就知道了。」二虎道，「话说回来，笑浔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少年，哪个女人不想据为己有？」


    「这么说，他一定还活着。」


    幻影道：「刚刚我已经在她身上种下了传送符，我们稍等一会儿，给她点时间回去。」


    青玄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手？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你使劲哭的时候啊！你那么卖力演出，我总不能袖手旁观。不过，这传送符只能带一个人过去。二虎哥哥，你带六师叔和小姨先回去继续参赛吧！咱们倾之城的人要是都走光了，难免惹人怀疑。再说，找人这种事，又不是打狼，用不着那么多人。有我陪着我娘，你们就放心吧！」


    众人一致同意幻影的方案，于是各自分头行动。


    一脚踏进谷中，幻影就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掏出两粒小药丸来，递给斩天一颗，道：「谷中多瘴气，把这个含在舌下。」


    斩天依言照做，却又不禁抬眼看了看幻影。幻影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斩天的肩膀，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是不是忽然觉得我像个大哥哥？」


    斩天点点头，「确实有点那么个意思。我当大哥这么多年，都没你这气质。」


    「女人毕竟还是有种骨子里的温柔。而且娘不似别的女子那样柔媚，多了一份豪爽，大气又不失温柔，矜持却不扭捏。」


    斩天多日来的低落情绪让幻影逗得总算好了些，「你还挺会夸人的，不知道以后哪个女孩子有这福气嫁给你。」


    幻影傻傻一笑，「我心里没有别的什么人，你要不是我亲娘，我就跟浔哥哥公平竞争。」


    斩天微微一怔，嗔怪道：「怎么又说这个？」


    幻影轻嘆，「我开玩笑。无论如何，你都会选择浔哥哥，他虽然在别人面前清冷，但在你面前却极尽温柔，不像我，动不动就惹你生气，还总给你找麻烦。」


    「因为我骨子里很爷们啊。」斩天挤出一个笑，「我感觉离我的娇妻越来越近了。」


    正说着，邪风骤起，四下里蓦地响起了风铃的声音。幻影警醒地环视着四周，随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斩天道：「如此悦耳的铃声，想必主人应该不是什么恶人。」


    「哈哈哈哈……」一阵女人的笑声。


    幻影拱手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只听那声音笑道：「你们两个无知小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再往前一步，就休想活着回去。」


    「我们必须进去！」斩天道。


    「想进迷仙谷，先过我这关吧！」话音未落，一个白影鬼魅般飘了过来。


    幻影感到一股掌力向这边袭来，忙上前御敌。边打边道：「单打独斗才公平公正，娘你在一旁观战就是。」


    斩天心下明白，幻影是怕自己受伤。

 第112章 乱点鸳鸯

    然而，只打了十几个回合，对方却停手了。二人定睛观瞧，是一名白髮白衣的女子，脸上遮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幻影，道：「难不成是桃花妖？」


    幻影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说道：「难道是美艷无双的灵霄姑姑？」


    「哈哈哈！果然是你。」对方摘下面纱，正是灵霄。


    「前辈，怎么是您？」斩天有些惊讶。


    「正是我，怎么了？」灵霄看看斩天，道：「我记得你是什么五弟子……」


    斩天才一怔的工夫，幻影怕她说漏嘴，赶忙道：「是啊！我娘的名字叫唐斩天，是倾之城的五弟子。您还记得上次医治的那个少年吗？他是我七师叔。我们此番就是来这里寻他的。」


    灵霄好像对他们做什么没兴趣，说道：「你这小妖这么快就长大了，打算去偷哪位姑娘的芳心啊？」


    幻影笑道：「我现在长大了，不知道能否有幸偷姑姑的芳心啊？」


    灵霄原本还绽放笑容的脸忽然阴沉下来，道：「我的芳心……早就被人偷走了。」说着，她失神地回头望了望，「你们可知这迷仙谷是什么地方？我劝你们早早离开的好。」


    「前辈，不管这迷仙谷有多兇险，我们都得去一趟。」


    灵霄看了看语气坚定的斩天，「你不怕死？」


    斩天道：「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怕也得去。我师弟很可能就在这里，我必须找到他，否则他可能有性命之虞。况且，我来迷仙谷还要找水中寻木。」


    「水中寻木？我只在传说里听过这个东西，你们找它做什么？」


    「怀生……就是您这桃花妖小侄儿，他需要依靠此法宝来聚气。」


    「哦？若是为了这小妖，倒是值得一试。不过，你们得小心一个人。就是这迷仙谷的谷主。这个人内力大到你无法想像，十分可怕，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幻影道：「多谢灵霄姑姑提醒！可是，您怎么在这里？」


    灵霄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见他一面，他却不肯见我。」


    「您要见的这个人，也在谷中？」见灵霄点头，幻影又道，「如果我们能有幸见到他，一定会把姑姑的心意转达给他的。姑姑能不能告诉我，他叫什么？」


    「唐凌风。」


    唐凌风！斩天一惊，与幻影对视了下。


    「怎么？」


    斩天道：「我……师父唐惊云，与这位唐凌风前辈好像是亲兄弟。」


    灵霄道：「没错。他们兄弟俩一个德行的，都欠了一屁股风流债。」


    幻影道：「是啊！我师奶奶失踪多日，不知道是不是去寻师公了。」


    「玄素？」灵霄凛冽地看了幻影一眼，冷哼一声，「这丫头是你的师奶奶！那我岂不是比她矮了一辈！」


    幻影忙道：「还不是因为姑姑长得太年轻，看起来跟我娘就像姐妹一样。」


    「你这嘴是够甜，可我不能平白让玄素占了便宜。以后还是叫我姑奶奶吧！」


    「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幻影说着转向斩天，「娘，你看看，就因为你，我认了好几位这么年轻的师叔、小姨和奶奶们。」


    灵霄冲口而出，「我看，你不如娶了你娘，这样我们就不用跟着当奶奶了。」


    「前辈……」斩天急道，「这种玩笑开不得。」


    「我不是开玩笑！我见怀生对你不错，又如此不离不弃，这世上能得到这样的好男人照顾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113章 因爱成恨

    竹林小筑中，洪兮背对着笑浔，望着外面的夕阳，厉声道：「你还是一心想走？」


    笑浔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洪兮转过身来，看着笑浔，一腔怒火忽然间烟消云散。面对这样一个绝色倾城的男子，洪兮纵然是女罗剎也狠不下心来了。


    「姐姐对你不好么？」洪兮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笑浔低声道：「姐姐很好。只是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想回去。」


    「你这么急着回去，到底惦记什么？迷仙谷如世外桃源一般，在这里生活不好吗？」


    「我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下去。」笑浔静静地注视洪兮的双眼，「请姐姐放我走吧！」


    洪兮的心蓦地疼了一下，「你对这里，对我——就一点留恋都没有？」


    「没有。」笑浔点头表示抱歉，转身就欲离开。


    一股凌厉之风从身后袭来。笑浔使出幻影轻功，轻盈避开。但是霎时间洪兮的缎带再次袭来。笑浔还是第一次和使用这种武器的人交手，所以格外小心。


    洪兮一边狠狠发招，一边道：「你伤势未愈，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


    笑浔并不理她，回手一招万剑归宗，见洪兮似乎难以招架，并不想过多纠缠，更不想伤到洪兮的笑浔转身便走。由于寒毒未清，笑浔的内力使不出来多少，才跃出几丈远，就被一股强大的掌风击中。一瞬间，笑浔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不是洪兮，这是那个内力深不可测的男人——狂飙。


    踉跄起身的笑浔被紧跟而至的洪兮用缎带紧紧缚住。狂飙提掌便要噼下，笑浔知道这一掌一旦落下，自己必死无疑。而千钧一髮之际，洪兮腕上发力，抽身一拉，将笑浔拽到了自己身边。


    狂飙紧盯着洪兮，沉声道：「任何要伤害你的人，只能死。」


    洪兮道：「这个人是我的，你无权要他的命。」


    「他刚才想要你的命！」狂飙说着，又将手抬了起来。


    「他没有对我下杀手，他只是想离开而已！你要杀他，先杀我！」


    狂飙道：「这个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留下他的人又有何用？」


    洪兮含泪看看笑浔，道：「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笑浔凛冽地看着洪兮，轻声道：「一个女人不敢面对别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就算你囚禁我一辈子，也得不到一丝幸福。」


    「我得不到没关系，别人也休想得到！」洪兮说着，用力抽紧缎带，笑浔身体一抖，眼前一片漆黑。


    幽暗的地牢之中，笑浔悠悠转醒，眼前尚不清晰，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迷仙谷从不用女人来练功，你死不了。」


    笑浔爬起来，用手支撑着身体，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他暗暗想着，如果狂飙再多三分功力，自己便会毙命于他那一掌下。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姑娘，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老者关切地说道。


    笑浔抬眼望去，隔壁的牢房中关着一个长髮长须的老头，鬍子头髮和污垢完全遮住了脸，看不清楚容貌，但声音是温暖的。


    笑浔也不在避讳，直言道：「前辈，我是男人。」


    老者盯着这边仔细瞧了一阵，笑道：「娃儿像我当年一样俊啊！」


    笑浔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前辈也是被他们抓来的么？」


    「我也没有问你从哪里来啊！」老者似乎有些生气，但片刻便转为关切地语气说道，「娃儿，你内伤不轻，我教你个法子行气运功，不然你撑不过三天的。」

 第114章 精妙内功

    笑浔虽然不知对方来歷，但凭感觉他无意加害自己。于是强撑着坐了起来，按照老者的口诀慢慢调息。渐渐的，笑浔感觉一股真气在体内流转，运行之路径相当微妙。这是逆乱干坤都不曾带给他的感受。


    老者一旁静静看着，笑道：「娃儿悟性很高，做我的徒弟如何？」


    笑浔停止运功，轻声道：「如果是这样，那看来我无福学习前辈的精深内功了。」


    老者问道：「你师从哪派？如此忠心不二？」


    笑浔道：「师父早已仙逝，只是还有一门师兄弟，笑浔绝不会背信弃义，只贪图一己私利。」


    老者笑道：「我只收你作徒弟，又不收你的师兄弟，你不会陷他们于不义的。」


    笑浔暗笑，这是什么逻辑？但眼下，似乎不得不妥协了，因为他感觉体内经脉逆转，五脏六腑翻腾一般的难受，一口乌黑的血喷了出来。


    老者笑道：「看见了吧？你体内的残毒已经出来了。娃儿，你是不是练过什么特殊的内功？」


    笑浔道：「我练过十年的逆乱干坤。」


    虽然没有动作，但能看出老者还是一惊，「修炼此法，可是要经受很大的痛苦啊！」


    笑浔苦笑：「前辈有所不知，我自小身患绝症，如不修炼此法，恐怕坟头都已长满荒草了。所以再苦也要坚持，谁让我不想死呢？」


    「据我所知，不想死的人，一种是贪生怕死，一种便是有所牵挂。」


    没等笑浔回答，牢房的门开了。


    洪兮走了进来，看看笑浔嘴角边的血，嘆了口气，说道：「生的一副柔弱模样，怎么那么倔呢？我哥哥的断魂掌不是闹着玩呢，我为你运功疗伤，你要配合。」


    笑浔丝毫未动，轻声说道：「请姐姐不要费心了。我死后，请将我的尸身交还我师姐，不胜感激。」


    「师姐，师姐，还是师姐，你对我丝毫兴趣也没有，难道也是因为你师姐？莫非你……」


    笑浔轻笑：「说对了。所以，你在我身上浪费再多的时间也无济于事。」


    「你！」洪兮提掌便要打。


    「掌下留人啊丫头。」老者笑道，「这娃跟朵花似的，打死太可惜了。正好，我老头子也好这一口，留给我吧！啊？」


    洪兮斜睨了一眼老者，轻蔑地道：「就凭你？这小子虽然受了重伤，好歹也是倾城山第一高手，你个废了武功的老不羞想占他的便宜，怕是有点难吧？」


    老者嬉皮笑脸道：「你看看他那样子，怕是活不过明天了，我还没有听说过能从狂飙的断魂掌下活命的人。你就行行好，便宜了我这老不羞吧！」


    「要不是因为……哼，我能让你活到今天吗？」洪兮说着打开了老者那一边的牢门，随后又打开了笑浔这一边的牢门。笑浔本能地想要趁机逃出去，无奈才一用力，骨子里便爆发出一股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冷汗直冒，险些喊出声来。老者连滚带爬地进了笑浔这边的牢房，牢门被紧紧锁住了。


    看着一身污秽，形容猥琐的老者朝自己过来，笑浔下意识地贴到了墙角。那张我见尤怜的脸还是让已经痛下决心的洪兮心里咯噔一下，她咬牙扭头，转身大踏步出去了。


    「前辈……您是想帮我逃走对吗？」笑浔见老者收起了猥琐，远离开自己，笑浔问道。


    「你逃的掉吗？」老者忽然语气凝重，「你的底子好，悟性高，可惜不仅有着天生顽疾，还自小饱受剧毒侵害，花容月貌散，我说的没错吧？」


    笑浔点点头，「前辈，您究竟是什么人？」

 第115章 认作义父

    老者重重地嘆了口气，「我是狂飙的亲生父亲。」


    笑浔惊道：「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说道：「怎么回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学会我这毕生所得，活着出去，替我找到我的女儿。」


    笑浔疑惑道：「我能感觉到，前辈您的武功造诣非同寻常，为什么不自己出去找呢？」


    老者流泪道：「我空有一身绝学，奈何并无半点内力。何况我还要留下来看着我的儿子呀！」


    笑浔道：「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感觉是洪兮害了你们父子。」


    老者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我不是逼你背叛师门，这种情形下，你若想要活着回去见你的师兄弟，就必须跟我学功夫，这也是权宜之计。你放心，我不会逼你拜我为师的，你还是叫我前辈好了。」


    笑浔微笑道：「前辈您真是好人，我虽然不能拜您为师，但是可以认您当义父。笑浔从小就是孤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样慈祥的长者。」


    老者禁不住落泪，「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老头子我没白活……儿还不知道爹的名字了吧？我叫唐凌风。」


    笑浔惊道：「您就是当年叱咤江湖的第一高手唐凌风？」


    唐凌风笑着点点头，「做我的干儿子，不辱没你吧？」


    笑浔不好意思地一笑，「笑浔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孩儿跟义父早已不算是外人了。」


    「不用你说，我自是知道的。你修炼的逆乱干坤是我弟妹家的绝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我弟弟唐惊云的弟子吧？」


    「正是。只不过孩儿入门晚，从未见过师父。」


    「你是山上的几弟子？」


    「孩儿是最小的弟子，排行老七。我口中的师姐便是倾之城的掌门唐斩天。」


    「唉！我对近十几年的江湖事一无所知。娃儿，你多大了？」


    「这就十八了。」


    「唉！一晃都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天儿那孩子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吧?」


    「师姐大我三岁。」


    「都这么大了。可曾许配人家?」


    笑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与师姐已经私定终身了。」


    「感情的事可不能儿戏啊！」


    笑浔道：「这是自然。师姐从小对我照顾有加，恩重如山，我对她绝无二心，所以无论洪兮如何逼迫，我也是万万不从的。」


    「知恩图报是好的，但是，你确定对你师姐是男女之爱吗？」


    笑浔被问愣了，反问道：「山上的师姐，温柔的也有，伶俐的也有，我唯独喜欢和师姐在一起。以前，我不敢开口说话的时候，别人都叫我大冰块、活死人，因为我不爱搭理人，他们渐渐的也都不愿意和说话了。只有师姐从来不嫌弃我，总是能陪在我身边，纵然我毫无反应，她也愿意义无反顾去敲开我这扇幽闭的心门。那么善良、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姑娘，难道我不可以爱吗？」


    唐凌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看笑浔，「你当然可以。只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不确定，就不要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了，就不要轻易地改变。你伤了一个人，很可能就会贻误她一生。」


    笑浔点头称是，「只怕我这次失踪，师姐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义父，您还是快点教我功夫吧，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第116章 改姓为唐

    唐凌风笑道：「早知道你不想死的理由是你师姐的话，我就早点拿这个说事了，害得我求着你跟我学功夫似的，现在反过来求我了吧？」正得意着，见笑浔已经坐定，开始运功调息了，于是收起了玩笑，认真教授起来。


    斩天和幻影在谷中一路摸索，除了见到一些平时从未见过的鸟，一无所获。


    「这谷不大，为什么我们就是找不到呢？其中必有蹊跷。」


    「或许是谷的主人不想让我们找到。他不出面赶走我们，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吧。」


    「找不到浔儿，我绝不回去。」斩天环视四周，大声喊道：「浔儿，你在哪里！」


    笑浔兀地停了下来，几乎吓了唐凌风一跳。


    「你干嘛？你即将冲破第八周天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停下来，你这几个时辰不是白费力气了！」


    笑浔一脸歉意，「对不起义父。可是，我似乎听见我师姐在喊我。」


    「她找来并不奇怪，但是她不会找到这里的。没有练成之前，你是不可能见到她的。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专心练功。」


    「不。」笑浔平静地说，「已经是第三天了，洪兮应该来了，不是说我这内伤活不过三天吗？她应该来替我收尸了。」


    唐凌风嘿嘿笑道：「娃儿心眼真多，莫不是想装死？等她把你的尸体还给你师姐的时候，你们就可以重聚了？」


    笑浔淡淡一笑，「孩儿正有此意，还望义父成全。」


    唐凌风一脸凝重，沉声道：「那只有用冰魄结界了。」


    笑浔疑道：「义父，这绝学乃是姨娘所有啊！」


    「姨娘？落尘？」唐凌风反问。


    「是的，就是落尘仙子。」


    「落尘……她竟是你的姨娘？」唐凌风一脸纠结。


    笑浔解释道：「其实她并不是我的姨娘，而是我师姐的姨娘，因为我和我师姐的关系……所以我也就称她为姨娘了。」


    「惊云和落尘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有个儿子，叫二虎。」


    「你说什么！」唐凌风脸上现出惊惧的表情，「落尘，她有一个儿子？」


    「是啊，小名叫做二虎，大名叫……叫什么来着？。」


    「二虎……」唐凌风脑袋里嗡嗡作响。十九年前，落尘依偎在自己的怀中摆弄那一对小小的虎头鞋的情景顿时浮现眼前。


    「以后我们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就叫他二虎。」


    「好啊！」


    笑浔见唐凌风竟流下了眼泪，不禁问道：「义父，您怎么了？」


    唐凌风泪中带笑地道：「二虎，是我的儿子。」


    笑浔一脸愕然。


    唐凌风嘆了口气，道：「我、惊云、落尘、灵霄、玄素，当年就像亲兄妹一样，只怪我当年用情不专，害了她们姐妹，也害了惊云。」


    「义父……」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眼下最重要的是帮你摆脱洪兮。」


    「嗯。我准备好了。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对义父说。笑浔本姓素和，之前骗洪兮说我姓唐，如今有了义父，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姓唐了。」

 第117章 冰魄结界

    「好孩子，我何德何能，这辈子竟有两儿一女?也罢！总算不枉此生了！」


    笑浔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义父是个有故事的人，可他现在也没有过多时间和精力去询问这些，于是说道：「义父，等孩儿脱离险境以后，一定会把您的处境告知二虎，到时候我们一起来帮助您。」


    「别让二虎那孩子来！这里太危险。不，你还是让他来吧！我不想到死都见不到他一面。不过，你千万别告诉我灵霄，那丫头性子太倔了……」


    「晚辈曾蒙灵霄前辈医治内伤，感觉前辈是位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这些年，她一定也没有忘记义父，义父又何必自苦呢？」


    「罢了，不说也罢。」唐凌风屏气凝神，开始运功。


    冰魄结界是玄冰术的封印之法，中了冰魄结界的人处于一种假死状态，浑身冰冷，没有唿吸，没有脉搏。


    洪兮看着冰冷的笑浔，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可惜了。」


    「当年你害狂飙发疯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可惜？」唐凌风苦笑着。


    「老匹夫，管的真多。」洪兮凛冽地看了唐凌风一眼，「若不是狂飙还有点用处，我早就送你们爷俩去见阎王了。」


    唐凌风也不动怒，慢吞吞地说道：「你不是答应了这娃儿，等他死后把他的尸身还回倾城山上吗？」


    洪兮笑道：「我答应过吗？他一心想死，我就成全他，他不遂我的愿，我凭什么顺了他的心意？」


    「你果然是个小人。」唐凌风一时间也没有了对策。


    「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洪兮狂笑几声，命人将笑浔抬走。


    洪兮走后，唐凌风暗自担心洪兮究竟会对笑浔做什么？他现在处于冰魄结界当中完全没有意识和知觉，倘若洪兮对他不利，岂不是很危险？正当唐凌风一筹莫展之际，地牢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了。


    唐斩天和幻影出现在门口。见牢中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斩天有些颓然地道：「按你的感应，应该就是这里啊！」


    幻影道：「我的感觉不会有错。」他走上前对唐凌风道：「前辈，请问您……」


    唐凌风抢白道：「你们找唐笑浔？」


    「唐?是啊是啊！」斩天虽然不明白笑浔为什么改了姓，但应该就是他了。


    「他刚刚被洪兮带走了，你们赶快去追。」唐凌风的话没说完，斩天和幻影就沖了出去。唐凌风想，万一他们不知道笑浔是假死，一定会过分伤心，更糟糕的是，万一他们不等三天后笑浔醒来就把他安葬的话，就更糟了！想到这，唐凌风也只好跟了出去。


    笑浔在花团锦簇的竹筏上越漂越远，依然是淡蓝色的衣裙，冰冷完美的脸让洪兮心中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洪兮自语，两行泪悄然滑落。


    良久，洪兮转身欲离开，身后站着斩天和幻影。


    「笑浔呢？」斩天怒道。


    「他死了。」洪兮声音竟有些哽咽。


    「你上次就骗我们说他死了。」斩天追问，「到底在哪？」


    「他真的死了，我已经把他葬了。」洪兮平静地往前走去。


    幻影提着双刀飞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二人战在一处。


    斩天极目远眺，隐约看到了竹筏，心里兀地痛成一片。

 第118章 清溪搭救

    一个黑影在眼前晃动着，晃动着，一缕幽香在身边瀰漫着，缠绕着……黑影渐渐清晰起来，由模煳的一团慢慢勾勒出轮廓来，曼妙的身姿映现出来。看清楚了，一双白生生的手伸了过来，接着是一个温暖的笑容。


    笑浔张开眼睛，看到一个黑衣的美丽姑娘，正用手抚着自己的额头。


    「终于醒了，还是这么冰冷。」她起身把暖炉的火挑拨得旺一些。


    笑浔摇摇头，「这是哪里？我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没关系。」黑衣女子道，「死过一次的人是这样的啦！」


    黑衣女子起身去端药，心里纳闷道：「这姑娘长得美若天仙，怎么说话像个男人，果然是人无完人啊。」她端了药递到笑浔面前，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病，或是受了什么内伤，这个是补血补气的，看你那么虚弱，想必是没错的。」


    笑浔接过来喝了一口，道：「多谢姑娘。」


    黑衣女子边催促她喝药，边道：「也不知道你在那水上漂了多少天，一开始你连脉搏都没有，连我都差点以为你是个死人呢！不过我见得疑难杂症比较多，也没轻易把你给葬了。你虽然醒过来了，但我还是看不出来你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能看出你内伤很重，可是这种功法我却是从未见过，枉我这么多年还以神医自居了，惭愧！」


    「无论如何，要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对了，你的衣服上绣着一个『浔』，这应该是你的名字吧？」


    「也许吧。」


    黑衣女子微笑：「虽然只知道这些，但是没关系，我就叫你浔儿吧！我叫清溪。看样子，你年纪也不大，我就自作主张，以姐姐自居了。」


    「好。」


    「你的身体没有恢復之前，不用费力去回忆什么。你就踏踏实实住在这里，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有劳清溪姐姐费心了。」笑浔动了动筋骨，虽然浑身痛的厉害，但还是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体内流转。


    清溪好奇地看着他，「看你的模样，好像会武功？」


    笑浔笑笑道：「也许吧！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清溪豪爽地道：「没事，你慢慢想，我来保护你。」


    笑浔一笑。这一笑，虽然苍白，却美得让人神魂颠倒。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美人?」清溪自语，「莫不是去参加武林选美大会的?不知道遭了什么难，落得如此地步。」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想起来自己是谁？」


    「应该用不了多久，我相信凡是见过你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清溪给笑浔准备了药粥，耐心地看他喝完，这才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这病根在哪儿，不过你体内的寒毒的确存在。我泡了药浴，你趁热洗洗，再换身衣服。」说着，清溪扶笑浔道了浴盆旁边，「衣服我就放在这里，瞧你这身形倒是比姐姐高不少，姐姐的衣服你就将就穿穿，等你好些了，我再带你出去置办新衣。」


    「嗯。」笑浔点头，见清溪出去关好了门，才开始慢慢地脱衣服。


    「啊！」听见笑浔大声尖叫，清溪推开门就沖了进去。


    一丝不挂的笑浔正湿淋淋地蹲在浴盆里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清溪莫名地有种面红心跳的感觉，她强压着不安，问道：「怎么了？有老鼠？」


    「没，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119章 美男云集

    「什么事？」


    「我说出来你别害怕。」


    「我可是见过世面的，有什么害怕的，说。」


    「其实，我是个男人。」


    清溪怔了一下，「啊！」的一声尖叫逃了出去。


    良久，笑浔磨磨蹭蹭地洗好，无奈穿上了清溪那件女装。虽然很短，有种衣不蔽体的尴尬，但总好过刚才那种窘境。


    清溪的脸还是有点红，她一边给笑浔梳头髮，一边盯着镜子看。


    「你看什么呢？」


    「唉——」清溪重重了嘆了口气，「我发现我真是白活了。」


    「这不是你的错，连我自己都没看出来我是男的。」


    清溪被他的话逗乐了，「你丧失了记忆嘛。等你身体好些，我带你去个地方。那是洛州城唯一一间特殊的妓院，美男云集，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


    笑浔沉吟了半晌，忽然问道：「这里是洛州城？」


    「是啊！原本我也不是洛州人，我师父派我出来办事，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所以对这边的风土人情还是有些了解的。」


    笑浔感觉周身一股寒意袭来，自语道：「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找我。」


    「有人找多幸福啊！我和师妹从小就是孤儿，多亏了师父收养。师妹天生就能与许多动物交流，而我又对医术有些天赋，我们便各自修行，也算是没有辱没师父的威名。」清溪掩藏起悲伤，笑道。


    笑浔看着镜中的自己，那精緻的脸庞和如云的秀髮，不禁问道：「清溪姐姐已然知道我是男儿身，为何还要把我装扮成姑娘？」


    「你总不能穿着女人衣服，梳个男人头吧？你就暂时将就一下，等我给你买了合身的衣服再说。」


    「我虽然感觉内力受阻，但上街走路这种小事还是应付得来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


    「也行，繁华之都大多表面太平，再说我也能保护你周全。」


    「如此，那我就更放心了。」


    「嗯，不过在外面，你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


    笑浔点头应是，便不再开口。清溪总觉得成衣铺里的衣服都太普通了，根本配不上笑浔的气质，于是拉他到裁缝铺里，要现做。


    才量好尺寸，便听见一个无比油腻的声音说道：「洛州城里什么时候出了位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清溪斜眼看了看，是洛州城城主的大公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便没有搭理，回头对那店家道：「过两日我来取衣服。」


    店家点头称是，拿着尺寸和布料进到里面去了。清溪才要拉着笑浔走，一只咸猪手已经伸了过来。清溪头也没回，用手轻轻一挡，只听见「哎呦」一声，那城主的大公子便摔在了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笑浔跟着清溪的脚步走了出来，小声问道：「他们不会追来吧？姐姐还要在这里逗留数日，不会惹麻烦吗？」


    清溪嘴角微微一笑，道：「麻烦？我陆清溪从来不怕麻烦。再说，他也没机会追来了。」


    笑浔不明，等待着清溪的下文。


    只听清溪说道：「他中了我的毒针，活不过三个时辰。」

 第120章 心狠手辣

    笑浔有些震惊地看着清溪，道：「他只是出言不逊，罪不至死吧？」


    「你没看见他都对你动手动脚了吗？」


    「我是男人，能占了什么便宜去？再说，你教训他几下也就罢了，何必下这么狠的手？」


    「师父从小就教我和妹妹，对待男人，绝不能留情！」


    「那你为何还要救我？是不是因为你错把我当成女人了？那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你和那些坏男人怎么比？他们是自作自受！」


    「这么说，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你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你这么好看，就算犯了错，我也会原谅你的。」


    笑浔看着清溪那温婉清丽的脸，朴实无华的笑容，真的无法和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联繫在一起。


    「别为不相干的人操心了！你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地方。」清溪用手一指「东风阁」的大门。


    「你经常来这里啊？」走到大门下，笑浔止步不前，金字牌匾闪着光，里面传来一阵寻欢作乐的声音。


    「怕什么？你还怕我把你卖了啊！」清溪忽然讪笑，「要真把你卖给这里的老鸨，估计我能小小的发上一笔横财。」


    「那我帮你数钱。」笑浔忽然径直朝里走去，边走边说道：「这里客流量大，说不定能撞见找我的人，到时候我就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你就那么肯定找你的人是女人啊？」清溪追了上去。


    「呦，这不是清溪姑娘嘛！」老鸨一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还带来这么标緻的一位姑娘啊！要不要我给这位新主顾介绍介绍咱们这里的小哥呀？」


    「不用了。」清溪说着塞到老鸨手里一锭银子，「初冬有空吧？」


    「知道今儿是清溪姑娘每个月必来的日子，一早就不接客了，楼上候着呢！」


    笑浔有些不自然地尾随着清溪上楼。清溪道：「暮春、夏末、浅秋、初冬是他们这里的四大招牌。」


    推开门，锦衣素面的男子正倚在窗前，看见清溪便站了起来。


    清溪沖笑浔轻声道：「花容月貌虽然稍逊于你，倒是多了一份异域风情，是吧？」


    笑浔转身关上门，连声道：「是啊是啊。你的品位一直都这么好。」


    清溪见初冬一直规矩站着，也不开口，便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妹妹，叫浔姐姐。」


    「浔姐姐。」初冬微微躬身。


    笑浔感觉很别扭，轻轻点头还礼，赶忙随清溪坐了下来。


    初冬上前倒了茶水，端到清溪面前，「清溪姐姐喝茶。」


    清溪得意地对笑浔道：「瞧，多乖啊！天底下那么多负心的男人，何必要上赶着让自己伤心呢？东风阁里什么样的男色没有？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笑浔从她得意的眼角看到了一丝黯然，嘆了口气道：「你看他年纪并不大，却沦落到风月之地，难道不可怜吗？」


    清溪拽了初冬到自己身边坐下，很随意地抚着他的手，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意味深长地说：「谁又不是可怜人呢？」


    笑浔道：「可怜人更应该怜惜可怜人，而不是……」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若想做什么，就不会带着你一起来了。」


    笑浔茫然地摇头，「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121章 借药救人

    清溪一把拉过初冬的胳膊，挽起他的衣袖，从手腕蔓延到整条胳膊的，是遍布的伤痕。「看见了吗？这只是一小部分。脸是不会打的，因为还要用来接客。」


    初冬点头，「下个月我满十八岁，妈妈逼我卖身，我不肯。」


    「你帮他赎身吧！」笑浔建议到。


    清溪愁眉苦脸，「初冬的身价很贵，我哪有那么多钱？」


    初冬道：「浔姐姐，不瞒你说，你们若肯带我走，赎身的钱，我自己有，这三年来客人打赏的，我都偷偷攒着了。但是，我知道就这样来赎，妈妈一定不会放人。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正巴不得着梳头客开个好价钱大赚一笔，一次性地卖了，这买卖划不来。」


    笑浔道：「你们既然带我来，一定是想好对策了吧？」


    「办法我倒有一个，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笑浔还没问要怎样，只见初冬「噗通」一声跪下道：「浔姐姐若能救我出苦海，我愿意一辈子追随两位姐姐身边。」


    笑浔望着他清澈的眼神，忽然看到一种幽深的淡漠。


    清溪送笑浔回去，并让他做好准备，自己则到一位老友那里求药。


    清溪摆明了一副软磨硬泡的架势，童千断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他拿出一小瓶药来，递给清溪，道：「三滴足以，放多了出了人命，我可不负责。还有，用完给我拿回来，别再外面祸害别人。」


    清溪把药瓶揣进怀里，笑嘻嘻地道：「知道啦！童大哥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


    「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嫁给我？」童千断板着脸问道。


    「这个问题都问过一百次了！出来混的，只有兄弟，要什么情侣啊！再说我要是嫁给你了，哪还能去东风阁……」


    清溪话没说完，赶紧躲开童千断追过来的拳头。


    「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收了你这野丫头的心！」童千断道，「你不会自己去做那个初冬的梳头客吧？你可还是黄花闺女呢，就算是仗义相助，也不用献身吧？」


    「放心啦，这个我早有人选。」


    「你又要祸害哪家姑娘？」


    「我有个朋友长得倾城倾国，我让他男扮女装就行了。」


    「这世上还有倾城倾国的男人？」童千断一脸吃味，「你不会……」


    「不会！」清溪一脸谄媚，「纵然他再美，也不及童大哥跟我的交情似海深啊！」


    童千断敲了清溪一下头，「你说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不戴花也就算了，还成天穿得黑漆漆的，一点都不鲜艷，哪个男人会喜欢啊？」


    清溪诡秘道：「我穿黑色的衣服是因为怕晚上出来打家劫舍的时候忘记换夜行衣，所以干脆白天也穿黑色了。」


    童千断一脸黑线，「这样也行？」


    清溪把药交给笑浔，叮嘱了用量，道：「到时候一切按计划行事。万一演戏要逼真需要脱衣服什么的，你就脱吧，吃不了亏。」


    笑浔苦笑，「你是黄花大闺女，怎就知道我不是黄花大小子？」


    清溪笑道：「哎呦，好吧。大不了我对你负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笑浔道：「你怎知我失忆前就一定没有心上人？万一哪天我的心上人找到我了，你们谁做大谁做小啊？」


    「你还想大小通吃！」清溪娇嗔。


    「我答应帮你救初冬，但是你不能让他跟着你。」笑浔提醒清溪道，「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第122章 初冬梳头

    清溪一脸不屑地说道：「虽然你失去记忆了，但我敢肯定，我见过的男人，比你……比你见过的多！」


    「是啊！你口口声声说对待男人绝不留情，可是我看你对初冬就很好。还有，借给你药的那位童大哥，在你心里的位置也一定很重要吧？」


    清溪冷笑一声，道：「男人只有两种，一是用来利用的；二是用来享用的。在不同的男人面前，该端庄的时候就端庄，该活泼的时候就活泼。因为男人的口味多种多样，要想引起不止一个男人的兴趣，就必须有不止一副的面孔。」


    笑浔不解地看着清溪，「为什么你偏要把自己装扮成这样的女子？你明明就很好。」


    清溪没有回答，忽然揽住笑浔的腰，轻声说道：「你永远都不要想起过去才好。」


    「为什么？」笑浔怔了一下。


    「那样的话，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没有过去，只有现在。」


    笑浔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失去记忆的笑浔，只能按照清溪的安排去做。茫茫人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自己的曾经，才能找回自己的过去。在清溪的精心打扮之下，笑浔也被自己的样子惊艷到了。看着镜中那个仿若仙女的自己，他也有些迷惑了，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怎样的过往？


    东风阁。笑浔手不自觉地扯着衣角，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他并不是怕初冬真会把他怎么样，而是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氛围。毕竟，下面还围着那么多人。笑浔心里纳闷，洛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阔太太大小姐的「不知廉耻」，公然嫖娼。这些人，难道家里没人管吗？看样子，她们并非都是江湖中人，怎么就能洒脱到这般地步？说实话，无论自己是男是女，都不会加入这种队伍的，但现在，为了帮清溪救人，他不得不站在这群人中间，实在很不自在。


    老鸨走了出来，表情极不情愿，她干咳了两声，说道：「实在是抱歉，今天的梳头礼并非价高者得，我们初冬要亲自挑选梳头客。」


    清溪轻声对笑浔道：「这小子有两下子啊，能把老鸨逼成这样。」


    说着，初冬已经站在了楼梯之上，他俯视了一下人群，用手指了指笑浔。众人将目光投向笑浔，不仅发出啧啧赞嘆之声，仿佛输得心服口服一般。清溪附在笑浔耳边轻声道：「小浔儿，看来你无论是做男人还是做女人都很成功嘛！」


    笑浔瞪了清溪一眼，「你记得，我为你牺牲了一次色相。」说罢，他大步走上楼梯。


    清溪呆呆望着笑浔的背影，那一袭轻柔的淡蓝，在烟花柳巷五彩斑斓的掩映下显得空灵飘逸。她在想，世间怎会有如此风姿绰约的男子？他的名，他的美，都不应该是一个男人所有的，而他的冷静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别样气息，又是让女人不得不砰然心动的。他是一个谜，但她感谢上天让这个谜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然而……老鸨的惊声尖叫，惊醒了因等待已久而出神的清溪。


    「不好了不好了！他们都不见了！」老鸨半是惊吓半是愤懑，「肯定是你带来的那姑娘拐跑了我们初冬！」


    清溪一头雾水，心下思忖：我们没有安排这一情节啊。


    老鸨怒道：「现在人不见了，你要赔我多少银子！」


    清溪这才缓过神来，喊道：「我家浔妹妹不见了，我还没找你要人呢！你们把人给我弄哪去了！是不是见人家长得漂亮，给拐到别的妓院去了！」


    老鸨哭喊道：「我这回可是赔大了！还不都给我去找！」


    清溪旋即冲上楼去，见初冬的房间窗子大开，心道不好，随即从窗子跳了出去。

 第123章 流落凉州

    是琴声，悦耳的琴声，但不是自己经常听到的那一种。明明灭灭的火焰，和被炙烤过一整天的大地都散发出暖暖的气息来。天空中挂着一轮满月，微风中有沙子的味道。


    这迷药好厉害，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啊！笑浔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他环顾四周，是一群异族服饰的人。其中一个惊叫：「公主復活了！」其余的人全部伏地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笑浔想要解释，更想问个明白，可是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一时间，他怔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恐惧。


    四周的人向自己聚拢过来，有些人眼里放着光芒，有些人杀气腾腾，有些人感动得流下了泪水，还有一些嫉妒的目光。笑浔暗自运功，慢慢积聚着力量。待周围人一拥而上的瞬间，他使出幻影轻功轻松跳出人群，飞也似的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奔出了几里，一道剑光拦住了去路。笑浔微微旋身，侧身推出了一掌。剑不在身边，笑浔那纯熟的剑法一时间找不到寄託。对方闪身躲过，喊道：「浔姐姐停手！」


    笑浔停手观瞧，正是初冬。一肚子的疑问却无奈说不出口。


    初冬道：「浔姐姐，是我下药掠你至此的，这里是凉州，我的家乡。为了我们全族的百姓，求你留下来。」


    笑浔不解地望着初冬，摇摇头，目光中流露出疑惑。


    初冬道：「是我毒哑你的。」说着，他突然跪倒在笑浔面前，「你听我把话说完，只要你答应留下来，就杀了我报仇吧。」


    笑浔平静地看着初冬，等待他的解释。


    初冬见笑浔没有动静，继续说道：「你长得与我们部落的公主特别像，真的。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但是我想你一定没有看出来，否则不会答应清溪姐姐来救我。你们都是好人，把你牵扯进来我也很内疚。我们的公主是绿洲上的一朵花，从小就生得美若天仙。她的美名传到了大晋那里，于是他们的皇帝便下旨要我们公主去和亲。公主不愿，竟在一夜之间服毒自尽。萨满大法师施咒使她的尸身保持如生前一样，对大晋谎称公主得了怪病，长睡不醒。一年二年勉强拖了过去，到如今已经三年了，大晋言称若再不把公主送到建康城去，必然对我部落发动战争。为免生灵涂炭，我们请大法师祈祷上天，寻求救助之法。大法师说，中原之地，双生之人，可解救部落于危难。部落能派出去的人全都出去寻找这双生之人了。我委身东风阁多年，原是为了刺探他国敌情，所幸上天怜悯，让我遇见了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对你下了哑药。只要能解救全族上下，初冬会以死谢罪。」


    笑浔虽然感动，却爱莫能助地摇摇头，他捡了一根小树枝，在沙子上写道：「我是男人。」


    初冬盯着那四个字，半晌没有缓过劲来。他原本以为笑浔声如男人只是上天在赐给他绝美容颜之后的一点瑕疵罢了。


    「天要亡我大凉，不是初冬的错。但是害了一个无辜的你，是我的错。」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初冬的胸口。


    笑浔急忙出手点穴止住他伤口的血，携起他向部落奔去。


    面带愁容的中年妇女一边为初冬包扎伤口，一边偷偷抹泪。笑浔在一旁看着，心里忽然很痛。他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心中涌出的那一股暖流，让他此刻觉得很空很失落。


    初冬惨白着一张脸，轻声道：「娘，我死不了。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浔姐姐回来。娘，您去帮我熬药吧，我和浔姐姐单独聊聊。」


    中年妇女转身出去了。初冬对着笑浔挤出一个笑容来，「浔哥哥，我想到一个办法，既可以保全我们部落，也可以保全你。你虽是男人，却不必要到皇宫里等着皇帝戳穿你的身份，我们可以让迎亲的队伍半路遇险，这样你就可以脱身了。事已至此，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们！」

 第124章 迎亲遇险

    笑浔无奈地点点头，没了记忆以后，他本就是一片茫然，何去何从，连自己都不知道。眼下，如果不帮初冬，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初冬松了口气，道：「上天把你生的这样美是有原因的，你心地这么善良，愿意以德报怨，迟早有一天，火神会把声音还给你的。」说着，他祷告道，「如果可以，请把我的声音拿走，让浔哥哥重新开口说话吧！」


    迎亲的队伍之庞大，还是超过了初冬的想像。他骑在马上，紧紧跟在笑浔的马车后面，不时环视着四周。大晋兵强马壮，单是迎亲队伍的护卫队就有上百人，仅靠几个流寇匪类怕是不足以撼动。这一路又无须乘船，海上风浪亦是藉助不上的。要如何造就半途遇险的场面以便脱身呢？


    初冬正思索着应对的法子，几声雷鸣般的战鼓惊醒了他。只见前方黑压压一大片人马，战旗飘飘，上面赫然一个「秦」字！初冬毕竟年纪小，又始终潜伏在洛州城，并不认识这支队伍是哪里来的。他策马上前，强做镇静，问道：「何人来犯？」


    为首一个英武挺拔，无比健硕的男子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河南王乞伏炽磐。」


    初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于是道：「此乃大晋迎亲队伍，你们排开阵势阻挡，意欲何为！」


    「哈哈哈哈！原本只想到乐都一游，不想还能碰上迎亲的队伍！也罢，让我看看这新嫁娘有几分姿色？」


    初冬意识到对方是要进攻大凉的秦人，这正是趁乱逃走的好时机。他将马向后一带，说道：「保护公主！」便直奔笑浔乘坐的马车而去。只听得背后兵戎相见之声，厮杀打斗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那迎亲的晋军和送亲的凉兵死伤如何？初冬顾不上这么多，他狂奔到马车边，大声喊道：「公主快跑！」


    笑浔从车内一跃而出，飞身上了初冬的马。二人策马疾驰而去。原本那河南王乞伏炽磐的目的只为復仇灭凉而来，对这和亲公主并不兴趣，但当笑浔策马掠过之际，他一眼瞥见那盛装华服的美人如仙女一般的绝世容颜，禁不住浑身一颤。


    乞伏炽磐对身边的弟弟千年道：「替我把那个女子抓回来！记住！不能伤她。」说罢，便率领部队继续向大凉开进。


    乞伏千年得了哥哥的命令，带着几十名骑兵追了上去。初冬的马载着两个人，很快就被兵强马壮的秦兵追上了。秦兵将二人团团围住，千年这才仔细打量了初冬身后坐着的笑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些年鲜卑部落之间征战不休，他和哥哥二人在凉国做人质的时候见过凉州公主，只是那时候公主年纪尚小，还未有如今这般惊世姿容。但是他可以肯定这就是他多年前见过的公主，那眉眼之间的神采只有素和家的女儿才有。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初冬和笑浔已然从马上飞身而下，与秦兵战在一处。千年喊道：「快快束手就擒！饶你二人不死。」


    二人哪听这些，越战越勇。初冬身上有伤，动作稍有迟缓。笑浔随内伤未愈，但毕竟功底深，他将初冬掩护在身后，以一敌十，很快就斩杀大半。就在这时，一支冷箭自身后倏然飞来，初冬左肩中箭。笑浔急忙用抢过来的长矛抵挡第二支、第三支箭。千年见势不妙，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向空中一挥。初冬知道是毒，忙掩住口鼻，对笑浔道：「小心！」


    笑浔哪里有空闲的手去掩住口鼻，他才一收手，后背便中了一刀。无奈他只得屏住唿吸继续战斗。可是，闭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很快就感觉头晕脑胀，神志不清起来。那冷箭接二连三地射来，笑浔一不留神又中了两箭。


    千年急道：「谁让你们放箭的！抓活的！」


    初冬见笑浔颓然倒地，赶忙把他扔上了马，一刀抽向马屁股，那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千年刚要追赶，初冬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125章 无名道观

    马儿驮着笑浔一路走下去，走走停停，吃草饮水竟没有至笑浔跌落马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夜色峥嵘，天空中竟一颗星都看不见。笑浔迷迷煳煳中转醒，那毒药的药性已散，只是身上的伤口之痛显得越发强烈了。痛，笑浔早已经习惯了。但血流不止让他已经气息奄奄，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趴在马背上，看着脚下缓缓行过的路，那些杂草倔强地斑驳在马蹄间，眼前又开始模煳起来。


    就在笑浔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师兄，有客来。」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回道：「既然来了，就是缘分。」


    又不知过了多久，笑浔在一阵剧痛中醒了过来。原来是有人为他拔掉了背上还未脱落的那支箭。笑浔感觉自己身体里残留的一点血也随着这一下喷了出来。他咬牙忍着，半晌却不见二人有什么动静，难道他们就把自己留在这里等死吗？


    这个时候，只听那少年又说道：「师兄，还是你来吧！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咱们是出家人！更不应近女色。」


    那师兄道：「师兄我已经成年了，应当避讳才是。你还小，一个孩子不必过多讲究这些，救人要紧。」


    「不不不，我的医术怎能和师兄你比？」


    「你只需替她脱掉衣裳，行止血之术，师兄我会在一旁指导。」


    笑浔没有痛晕过去，也快被这一对师兄弟气晕过去了。他们这样你推我让，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吗？笑浔说不了话，他咬紧牙关，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嫁衣，用力扯了下来。


    「善哉善哉……」这一动作，把那师兄弟俩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笑浔伸手去抓下衣，心道：「非得给你们看点真格的，才知道老子是个男的吗？」


    不想，他的手一紧，竟被那师兄握住了，只听他说道：「姑娘，你腿上没伤，这是做什么？」笑浔恨得牙痒痒，无奈重伤在身，根本搏不过，那手硬是被他端端地掰了回来。笑浔气结，鲜血上涌，又晕了过去。


    模煳中，又是那两个榆木疙瘩的对话——


    「师兄，咱们久居山中，果然是见识短浅，竟不知世上有如此绝色的男人。」


    「他一身嫁衣，盛装华服，难道是冒充什么人出嫁么？」


    「师兄果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你没听说河南王乞伏炽磐攻打凉国一事吗？」


    「鲜卑各部之间常年争斗，这也不稀奇。我们是出家人，没必要理会这些纷争。」


    「但是眼前这个人与我们有关啊！师兄刚刚还说，来了就是缘分呢！我听说乞伏炽磐攻打乐都之时，顺道灭了晋国的迎亲队伍。这个人，应该就是凉州城献去和亲的素和公主。」


    笑浔心道：「这师弟虽然年纪小，见识倒是比这师兄多，只不过二人一样的迂腐。若不是自己为他们所救，若不是自己行动不便，早就先行告辞，落个耳根清净了。」


    见笑浔醒了，那师兄忙走上前道：「善人感觉可好？」


    此时天已大亮，笑浔这才抬眼打量了这位师兄。只见眼前这道士目似寒星，面若朗月，本是温润的性子，却不知怎得透着一股清冷气质。


    笑浔才要开口嗓子里便发出呜咽嘶哑之声，他这才想起就在几天前自己被毒哑了。不知道那个把自己毒哑以后，又拼死护自己逃出重围的人还活着吗？也不知道清溪发现自己在东风阁失踪了，会不会千山万水来寻自己？种种过往遭遇，让笑浔一时间感慨万千。


    可是……师兄果然还是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自己的悲伤氛围，只听他碎碎念道：「夫物之所以生，功之所以成，必生乎无形，形由乎无名。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也。这就是我们无名道观的来歷。」


    有人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吗？笑浔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上。

 第126章 偶遇神医

    在恍惚中听完这位师兄讲述无名道观的来歷之后，笑浔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总感觉他应该还有下文。果然，这位自动自觉地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们兄弟二人怎么称唿？」


    笑浔心里「呵呵」着，轻轻点了点头。


    「贫道初凉，这是我师弟微暖。」


    这名字还真是cp感十足啊！不过……他说他叫什么？初凉？笑浔怎么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可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初凉道：「依我看，你莫不是……」他用手指指喉咙，大约是不太好意思直接说笑浔是个哑巴。


    笑浔又是点头。他用手指蘸着身旁那一盆血水，在床沿上写了一个「浔」字。


    微暖道：「浔？你的名字叫浔？那你姓什么？」


    笑浔摇头。


    微暖道：「听说素和公主美若天仙，你能代替她出嫁，应该也是他们家的人吧？想必你也是姓素和的。可能因为你伤得太重，所以一时想不起来。那我们就当你的名字是素和浔好了。」


    笑浔点头，既然已经交代完了，他也不想多说什么，索性颓然地靠在床上闭上了眼。


    在无名道观里住了几日，笑浔的箭伤还未有癒合的趋势。他想着回凉州去探探究竟，心里有些急，便开始打坐调息，以内力疗伤。原本笑浔也不太记得那些内功心法了，但是他才一运力，忽然感觉体内纵横交错着几股神奇的力量，似有灵性般来回穿梭，完全不受他的意志控制。这是义父唐凌风教他的内功心**回咒，只是他自己想不起来罢了。


    微暖进来给笑浔送药，发现他裸露的上半身冒着热气，吓得他赶紧把药碗放下就跑了出去，一头撞进初凉怀里，支吾道：「素和公子……着了！」


    初凉推门进来，看见笑浔的样子，刚要嘲笑微暖少见多怪，只见那笑浔身上三寸多长的伤口眼睁睁结了痂。这一下，初凉也是吃惊不小。二人静静等到笑浔调息完毕，这才开口道：「想不到素和公子不仅美貌无双，还有着盖世武功啊！」


    笑浔摇摇头，又看看窗外。初凉问道：「你想出去？」


    笑浔点头。


    微暖道：「你那嫁衣都染血了，我们这里只有道袍。」见笑浔点头，微暖取了一身还算新的道袍来，「师兄，素和公子的身形和你差不多，我就自作主张，拿了你的。」


    「拿就拿了，还用跟我汇报，说的好像我平时多小气似的。」


    微暖也不跟他顶嘴，把衣服递给笑浔，「赶紧换了吧！你想去外面转转我就带你去，这山里没人带着，很容易迷路的。」


    笑浔换好衣服，随微暖走出道观。久违的夕阳余晖洒在笑浔的脸上，让他一身的伤痛减轻了不少。「浔儿」、「浔儿」，恍惚间，耳畔似有什么人在叫自己。笑浔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他步法轻盈，几下子就奔出了几里地，把那微暖甩得远远的。耳畔的声音消失了，笑浔这才停下来，感觉到周身的伤隐隐作痛。


    笑浔颓然地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面色惨白。脚边，出现了一袭浅黄。笑浔顺着那裙摆向上看，是一位年轻的姑娘，面容清秀，却说不上有多美。那姑娘也瞧见了笑浔的脸，竟不禁脱口而出道：「呦！好俊的小道士。」


    笑浔苍白一笑，并不回应。他在想，这姑娘八成是把自己当成女扮男装的姑娘了，说不定已经开始脑补什么逃婚的桥段了。却不想，那女子接下来的话让他吃了一惊。


    只听那女子说道：「冰蟾之毒能让你復明，也能让你再度开口说话的。只是你自己不懂调息之法罢了。」

 第127章 被劫色了

    笑浔万分惊讶地望着眼前的黄衣女子，又听那女子继续说道：「看面色，你体内不止有冰蟾之毒，还有未散尽的十香软骨散、哑药和……」女子说着俯下身来，手指轻搭笑浔腕上，这才确信地点点头，「没错，还有花容月貌散。」


    笑浔无法表达心中所想，只能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也不知道这女子能不能看懂他的诉求。黄衣女子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怎会不知？她轻轻嘆了口气，说道：「你想让我救你？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末月救人从来都没有白救的。何况，你这断魂掌的内伤不是轮迴咒就可以完全医好的。你还修炼了多年的逆乱干坤，体内脉息无比复杂，稍微动错一根筋，你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笑浔虽然想不起来她口中那些内功心法，但他可以确信的是，眼前这个女子绝对是举世无双的神医。就凭她一望一切，就能把自己的身体看透了，她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凡人。可是她说，她救人从来都不白救。她想要什么呢？自己又有什么呢？笑浔见末月纤纤之躯立于眼前，平静地望着自己，一言不发，难道是在等自己求她？


    笑浔一手紧紧薅住身旁的杂草，想要支撑起身体来，肩头却被那末月一把按住。末月微微一笑，说道：「我见你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报答我的，不如就以身相许了吧？我也不嫌弃你这齣家人的身份，你还了俗随我回岛上便是。」


    笑浔虽不记得过往，但也绝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跟她去了。他赶忙摇头，表示拒绝。末月人虽娇小，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样子，动起手来却不含煳。她没等笑浔反应，已经先发制人，一瞬间便点了笑浔几道穴位。笑浔意识到轻敌的时候，已经无法动弹了。


    远处，传来微暖的唿唤声：「素和浔……你在哪？」


    末月淡淡一笑，「原来你叫素和浔？名如其人，一样美。」说罢，她一把托起笑浔，放到了肩上，急速消失在林中。


    穿过树林，笑浔感觉末月扛着自己上了一条船。无奈，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只听那末月道：「我这残月岛可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知道，所以不能让你看见。当然了，你若从了我，就不算是外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笑浔只能听见水声。他暗自运功，想要冲破穴道，但只是轻微的动作也被末月察觉了，她伸手又是几下，笑浔并无酸麻难受的感觉，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末月的点穴手法很奇特，大约是神医的独门秘技吧！


    终于到了残月岛。末月把笑浔放在一张椅子上，便开始鼓捣着什么。笑浔晃了晃头，想要松开蒙眼的布，末月笑道：「哎呀，我忘了，你也不提醒我！」她说着，伸手解下了笑浔眼睛上的布。见笑浔满眼怨念，末月又道：「你看看我这脑子，你是个哑巴，还让你提醒我，真是傻了。」她说完，就再不理会笑浔，跑到院子里去摘草药了。


    笑浔再想运功冲破穴道，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儿，他只能默默等待时间，也许时间长了，这穴道会自动解开吧？末月忙活了半天，端了一碗药进来，拉了张椅子在笑浔身旁坐下，语气严厉地说道：「我残月岛上每一株药草都是极其珍贵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浪费。你把这药喝了，一滴都不许剩。」


    笑浔瞪着她，却不张嘴。


    末月舀了一勺药，递到笑浔嘴边，「喝干净，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她语气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慄。


    笑浔想，她应该不会害自己，她想要自己的命很容易，没必要大费周章。于是，乖乖地喝药，一滴没剩。喝完了，末月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了微笑。不消一刻的工夫，笑浔感觉喉咙里火辣辣地，他血气上涌，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末月胸有成竹地看着，道：「真没意思，这么容易就治好了。」

 第128章 恢復声音

    笑浔感觉喉咙里似有一股清泉涌动，甘冽清爽，唿吸顺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仿佛内伤也没那么严重了。


    「说话啊！」末月不耐烦地等着。


    「多……多谢神医。」笑浔的声音完全没有受过伤的那种嘶哑，反而比之前更加清澈。


    「哎呀，连声音都这么好听。你是自己从了我呢，还是我给你下点药，让你任我驱使呢？」


    笑浔心里一颤，她若要给自己下点药，那就真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了。看她这性子，是说到就会做到的。


    末月笑道：「瞧你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我也不逼你，反正你身上那么多伤，正好我可以拿来练手。这段时间呢，你要是想开了，随时告诉我。」


    「多谢神医。」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为自己治病疗伤的。笑浔稍稍安了些心。


    「神医、神医的，好见外啊！我叫末月，素和浔是吧？这名字还真是奇怪……那我叫你什么好呢？素素？和和？浔浔？」


    「恩公随意。」笑浔不再满口「神医」，但也不想直唿其名。


    末月一只手抬起笑浔的下巴，轻描淡写地道：「不想叫我名字吗？」


    「末月……」笑浔浑身无法动弹，感觉被她调戏的样子很屈辱，赶紧服软。


    末月冷哼一声，「这么快就屈服了？让我想想……」她说着，出其不意地朝笑浔的嘴巴吻了下去。笑浔浑身一个激灵，差点背过气去。


    末月讪笑着直起身子，看着笑浔。笑浔重重喘息着，眼里噙着泪的样子让末月一惊。「第一次？从来没有被人亲过？」


    笑浔默认的表情让末月稍微有点内疚，她清了清嗓子，道：「早晚都有第一次，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医，你占大便宜了！」她说完，转身欲走，忍不住窃笑，心中暗道：「老子赚了。」


    笑浔缓过神来，道：「你放我了吧！」


    末月正色道：「不行！你得留下让我练手。再说，这残月岛没有我你是走不出去的。你可别妄想逃走！」


    笑浔苦笑，「我不逃走，我只是求你解开我的穴道。」


    末月骄傲地道：「我这点穴手法厉害吧？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一辈子也别想解开。但是，你若想耍什么心眼，我可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笑浔心道：「这女人表面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实际上却是个狠角色，自己这点本事在她面前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于是道：「我一定，听姑娘的话。」


    末月这才出手解了笑浔的穴道。笑浔舒缓了一下半晌不能动弹的身子，道：「姑娘这点穴的手法这么厉害，笑浔若有幸学得一二，真是三生有幸。」


    他说这话，原是想着末月若能把这点穴之法的要义透露给他，以后再要对付自己便有了应对。谁知道，末月顺水推舟，说道：「想学？我连医术都能传给你。」


    笑浔正疑惑，又听她说道：「拜我为师，你可就一辈子也别想离开残月岛了。」


    笑浔心中一凛，忙道：「在下资质愚笨，恐难当大任。」


    「怎么？你已有师门？哪门哪派，说来听听。」


    笑浔道：「不记得了。我之前死过一次，醒来后就失忆了。」


    「失忆？这个我还没治过呢！好极了！想不到你这个病秧子还真是集万千毛病于一身啊！从今往后，你就给我挑水种花，我为你治病疗伤。如何？」


    「一切听从末月姑娘安排！」


    「嗯。」末月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你听话，你那些杂七杂八的病很快就好了。不过……你身体里这些妖血，是个问题……」

 第129章 花妖之子

    妖血！笑浔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末月踮起脚来拍拍笑浔的肩膀，「稍安勿躁！世间生灵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什么妖物，既然存在，就有道理。」


    「请你一定要让我恢復记忆，我要知道我自己是谁。」


    「你这内伤外伤还好说，不过记忆这种事，需要刺激。这样吧，我先给你疗伤，时不时地……再给你点刺激。」


    笑浔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姑娘有什么吩咐，我现在就去。」说完，也不等末月吩咐，就往外跑。


    末月看着笑浔的背影，轻声自语：「姐姐，我终于没有辜负你的嘱託。」


    笑浔前些天才中了箭伤和刀伤，原本失血过多，虚弱得很，可是自打解开穴道以后，感觉浑身有劲儿多了，他拎了两桶水去浇那些草药，闻着药草的香气，竟有些神清气爽。


    「浔儿。」


    又是这个熟悉的称唿。笑浔惊起四顾，发现只有末月站在不远处。笑浔把水瓢放回桶中，问道：「怎么？我哪里做错了么？」


    末月走上前来，问道：「你很怕我？」


    笑浔犹豫了下，点头。


    末月道：「是因为我强吻了你？」


    笑浔道：「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定当想方设法报答，只是以身相许这件事，恕难从命。」


    末月脸色严肃地道：「你运功调息试试。」


    笑浔席地而坐，运功调息片刻，忽然问道：「我体内是什么？」


    末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傻孩子，我给你吞了颗内丹。你以为我要占你便宜吗？我要你以身相许，不过是开玩笑。真要这么做了，如何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姐姐。」


    笑浔惊问：「姐姐？内丹？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么明显还猜不到？」末月围着笑浔转了一圈，「你应该是被冰魄结界弄得失去了记忆，但也不至于变傻吧？」


    笑浔激动地问道：「你姐姐，是我娘？」


    末月点头，「简单说，你娘是这残月岛上一株修行了千年的桃花，后来遇到你爹为他生下一对儿女。无奈，你娘没有经受住天劫，只留下一缕残魂在这岛上。她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们兄妹，替她好好照顾你们。我与姐姐是共同修行多年的结拜金兰，因此对于姐姐的气息十分熟悉，这也是为什么我见到你，就能认出你来的缘故。」


    笑浔听罢，难以置信地愣在那里。


    「怎么？不信？你难道没听见你娘在叫你吗？」


    「听见了……原来，那是我娘。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末月把笑浔引领到一株树下，「你娘没了千年的修为，恐难再世为人，她只能在冥冥之中护佑你。」


    笑浔看着这枯而不朽的大树，竟生出了一股暖流，他跪倒在树下，连磕了几个头，「娘，浔儿来看您了。浔儿，终于找到娘了。」


    良久，末月道：「罢了，你也不必伤心，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笑浔转向末月，磕头道：「浔儿拜见小姨。」


    末月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别这么客气。我的外甥生得如此好看，我这做小姨的脸上也有光啊！瞧瞧你这身打扮，太影响你的气质了。快起来，我给你换身衣服。」


    「是。」笑浔应声站起身来。

 第130章 武林大会

    顺着河流的方向一路走，斩天和幻影来到了一个小镇上，镇口立着牌坊，上面写着「逍遥镇」三个字。


    「这名字倒是跟我们无忧镇异曲同工。」斩天说道。


    「要是真能逍遥无忧就好了。」幻影嘆道。


    斩天捏了捏幻影的脸，道：「你才几岁啊，看把自己愁得什么似的。丢了的那个是我媳妇，我还没像你这么愁呢！」


    「你还叫他媳妇啊？」


    斩天不好意思起来，「那叫什么？」


    「应该叫相公才对！」


    「不行不行！在我心目中浔儿可以是七师妹，可以是七师弟，也可以是媳妇，但就是……」


    「做男人走火入魔了你！」幻影长嘆一声，「假如我失踪了，娘会这样找我吗？」


    斩天狠狠地捶了幻影的肩膀，「当然会了！你可是我的亲儿子。以前吧，我以为爹是我的亲爹，结果不是；后来，我以为二虎是我亲弟弟，结果也不是；再往后，连娘都不是我亲娘了！看来啊，靠别人决定自己的出处，真是靠不住！凡事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比如，我亲手捡了你这么个儿子，这可假不了了。」


    「我到底是你亲生的还是捡来的啊？」幻影道，「请问我爹是哪位？」


    斩天尴尬地笑笑，「我这不是正在积极的帮你找爹吗？」


    幻影道：「要我说，娘就是好色之徒。虽然四师叔不在山上，可二师叔沐风、三师叔星宇与你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就不见你爱上他们？」


    「我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只是浔儿上山最晚，性格孤僻，不愿与人相处，我平日里才会对他多加留意和照顾。」


    「所以啊，在人家小小的心灵上涂了一抹温暖，大概从小就抱定了将来非你不娶的信念了。要知道，你当初不知道他是男人，可人家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人。」


    「原来我被惦记了这么多年啊？」斩天嘆了口气，「只可惜浔儿真是命运多舛。」


    「好事多磨嘛！你们婚都定了，怕什么？」


    「订婚，那也是私定。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


    「外婆虽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是亲外婆可没反对啊！」


    「什么外婆，亲外婆的？我可还没认这个娘了啊！」斩天忽然感到有些凉意，见天色渐渐晚了，便道：「我们找家客栈吧！」


    接连找了几家客栈，都被告知客满。斩天纳闷道：「这里有什么重要的聚会么？」


    幻影打听了才知道，原来逍遥镇今年承办了武林新人王大赛。


    「今年赛事真多，可惜我现在没有看热闹的心情。」斩天道，「你有感应吗？」


    幻影道：「我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你的浔儿还活着，不止活着，妖力也在日渐增强。他可能是有什么奇遇了，一时间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是挚爱之魂只能让我恢復一部分的灵力，我也只能辨别出他的大致方向。」


    「嗯，那我就放心了。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他活着就好。」斩天兴趣索然地缓步向前走着，道：「我可没有兴趣看什么比武，一天不找到浔儿，我这心就踏实不下来。」


    幻影道：「娘，我们可不是去看热闹的。这武林大会上各门各派的人士都有，从他们那里打听事情不是更容易些吗？万一遇到丐帮的话，就更好了，丐帮遍布大半个江湖，是掌握信息最广泛的帮会。」


    「那还不快点去！」斩天听完，立刻加快了脚步。


    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幻影无奈地摇头笑笑，眼神中生出一份怜爱来。

 第131章 流云归来

    院落大门处，一个门卫样式的人抱拳问道：「敢问两位是哪一派的高手？」


    斩天道：「倾之城的。」


    对方现出一脸的光芒来，贊道：「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发给了斩天和幻影两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两个数字。


    「这是做什么用的？」


    对方道：「凡事未满三十岁的江湖人士，无论身份地位，都要领取一个号码，届时，会随意抽选其中两个号码来对决。」


    「可我们不是来参赛的。」


    「除非两位不打算进去，否则，就要按照规则来。」


    「我们当然进去。」幻影说着，拉斩天走了进去，边走边小声说道，「比就比，万一不小心打赢了，我们明天熘之大吉不就行了。」


    斩天忽而停住，看着幻影，「你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吗？」


    幻影一笑，「我是我自己派来的。」


    斩天撒娇道：「唉！为什么爹娘不能把我生得聪明一点呢？」


    幻影一把揽住斩天，「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是个天生的老江湖吗？阅歷也是一点点积攒的，你在山上待得太久了，自然不懂太多人情世故。」


    斩天「扑哧」一笑，「天生的老江湖，现在就让娘看看你的本事吧。」


    「好嘞。」幻影说着，一头扎进了人堆里，开始游走在各个门派中间。


    斩天心里念着笑浔，并没有在意台上的比拼，倒是幻影忽然挤过来拽了拽斩天的袖子，小声道：「娘，你看那是谁？」


    斩天抬眼望去，台上那一袭白衣正是失踪多日的梦流云！而倾城的对面，是一个黑衣的女子，看起来十分眼熟。


    「倾城怎么会在这里？」


    斩天疑惑的工夫，幻影正紧盯着台上二人的招式路数，斩天想不起来，他可记得很清楚，那黑衣女子正是云笈谷中的清溪。幻影知道这丫头的厉害，连自己都差点被她给糟蹋了。不禁道：「流云不是她的对手，怕是要吃亏了。」


    「啊？」斩天心下着急，不禁喊了出来，「城城小心！」


    她不喊还好，这一喊，正一门心思见招拆招的梦流云乍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个走神，正中了对方一掌。幸而这掌力尚浅，梦流云只是踉跄了几步，气守丹田，勉强压下了上涌的气血。他扭头看看台下，脸色忽然一变，拱手道：「小弟甘拜下风。」便一跃跳下了台。


    台上的清溪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斩天朝梦流云追了过去。梦流云受了内伤，走不多远就被斩天一把拉住。


    「你是假装不认识我吗？这些天，你都去哪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斩天问道。


    面对斩天一连串的问题，梦流云一脸悲戚，并没有作答，反问道：「师父，人找到了吗？」


    斩天揪着梦流云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小声道：「还没有——你都知道了？」


    梦流云苦笑点头，「恕徒儿当日不告而别，实在是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关于浔儿的真实身份，我在塔中已然知晓。那日我醒来后，就如同做了一场噩梦。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只是还有一事，必须当面禀明的。」


    「你说。」


    「当年我身受重伤为师父所救，便不顾年龄相仿，拜你为师，其实是为了浔儿。我的伤，也是拜自己所赐。当初为了他，我可以不顾性命。如今，既然那个人已不再是我梦中的那个人，我便没有理由留在倾城山，与师父的缘分也就此尽了。」

 第132章 身份互换

    「你的功夫一直都在我之上，本来就没有理由做我的徒弟。其实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们不是有意骗你，浔儿的身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如果你觉得倾城山的兄弟姐妹对你还算可以的话，以后就拿大家当兄弟，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流云惨然一笑，「我平生最怕欺骗，却总是被骗。从小心心念念的师妹是个男人，我的师父又是个女人。呵！如果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话，最好现在就说，不要让我自己发现，那种感觉很痛苦。」


    斩天道：「的确还有其他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


    「唐怀生。」幻影被叫到名字上去比武。斩天忙嘱咐了句：「点到为止就行，别受伤。」


    幻影应声去了。梦流云道：「我认得他，我在塔中虽然被冰封，却似乎对外界的一草一木更加清晰地感知。那妖塔，除了你和浔儿来过，还有他。」


    斩天点头，「怀生……他是我收养的儿子。」


    本以为流云会惊讶，不想他淡然一笑，「师父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既然都说明白了，你也别叫我师父了。你就叫我名字就好。」


    「嗯好。」


    「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斩天侧头看看擂台上，见幻影已经赢了一局，正下台朝自己走过来，「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三人走进主办方给安排的客房，幻影四处熘达检查着，斩天道：「怀生，你不能安静会儿吗？我现在要说正事呢！」


    幻影道：「娘，你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的，他早有察觉才对。」


    流云看看幻影，又看看斩天，问道：「是不是与我的身世有关？」


    斩天点头，「你不是梦煞的亲生儿子。」


    流云点头，「想到了。我的血液里根本没有半点魔性，倒是浔儿比我更像个异类。」


    斩天苦笑，「你看我像个异类吗？」


    流云惊问：「难道，你是我爹的亲生女儿？」


    「嗯，我们的身份被互换了。」


    「你是说，你的爹娘是我的爹娘？」


    斩天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你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梦煞从我爹娘的手里抢走了你。至于你亲生的爹娘是谁，只有我爹娘才知道吧！」


    幻影在一旁听不下去了，道：「这么简单的事，让你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梦煞以为你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就把你带走了，但其实我娘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也是为什么我娘从小就女扮男装的缘故，还不是因为他爹娘把你给弄丢了。」


    流云不解，「我爹怎么连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就要问你娘了！不对，是你娘！」幻影指了指斩天，而后又对流云道，「我这个亲外婆呢，是被梦煞负了的，所以恨尽了天下男人，就连怀了他的骨肉也不曾告诉过他。」


    「既如此，我该回到倾之城才对。只不过我现在还在找一个人，我要找到她，才能回去见爹娘的面。」


    斩天道：「我们也在找人，咱们可以一起。况且我爹娘也不在山上，你回去也见不着他们。」


    流云犹豫了下，道：「我还是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要找的人，我不想见。」


    「浔儿也有他的苦衷，这些年，他为了能活下来，吃尽了苦头。你不要怪他。」


    「其实不是他的错……从我记事起，他就是女孩打扮，他那么小，一定是我爹要他这么做的，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就打定主意让他上倾城山做圣女了。」

 第133章 心直口快

    斩天疑惑地看看幻影，道：「你之前就跟我说过，浔儿目的不单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恋爱中的女人又聋又瞎，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的。」


    说完这话，不止斩天尴尬，连流云也尴尬地愣在那里，半晌才问：「你和浔儿……」


    斩天不好意思地「嗯」了下，就像犯了错一样，不敢抬头。


    「既然如此，你也别想太多了。两个人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你若处处怀疑他，难免捕风捉影之事真的会变成现实。」


    几人正说着，忽然敲门声起。打开门，是清溪。看见流云和斩天他们在一起，清溪先是一愣，而后说道：「想不到你们也是一起的。」


    幻影道：「不错，这位也是我们倾之城的弟子。」


    清溪道：「唐怀生，我见你在台上比武的时候身法轻盈，想必恢復得不错啊。」


    幻影向后退了半步，谨慎地看着清溪。


    清溪「哈哈」一笑，「放心，既已知道你是我师父的亲外孙，我也算是你的师叔了，又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流云正在梳理这层关系，斩天解释道：「这位清溪姑娘的师父就是我亲娘林玄心。」


    「原来如此。」流云心道：「她师父恨透了我爹，还是别提我是梦煞的儿子这事了，否则她还不知道怎么替她师父出气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斩天道：「这是梦流云。」


    流云一脸黑线，看看斩天，又不好说什么。果然，清溪疑惑道：「姓什么？梦？你跟梦煞什么关系？」


    「我……」流云还想解释。


    「梦煞的儿子……」斩天的下文还没出来，就感觉身子一歪，被幻影拽到了一边。原来，清溪那一掌打出来，直奔流云，而紧挨着流云的斩天险些被殃及，若不是幻影反应快，及时拉开了她，她这会儿很可能跟流云一样口中吐血了。


    「你干嘛打他？」斩天还没明白过来，但身体已经跃跃欲试地往上沖了。


    「娘，你不是她的对手，让我来。」幻影死死抱住斩天，想要起身，又生怕一松手，她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出去。


    此时，清溪一柄短刃已然横在了流云脖颈处。


    流云道：「你师父恨的是我爹，你觉得她真的想要我的命吗？」


    「我也没打算要你的命啊！只不过你得跟我走一趟。」清溪说着，只轻轻在流云眼前晃了下手，流云便似幻影上次那样一动也动不了了。


    幻影见了清溪这招，依然有些后怕，讨好道：「清溪师叔，你可别为难他，他不是梦煞的亲生儿子。」


    清溪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你忘了，我可是看得出你骨子里流的什么血的。我要他，自然是有别的用处。作为补偿，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线索。」


    「你知道浔哥哥的下落？」幻影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凭这一个『浔』字，还有你描述的他惊为天人的美貌，我可以确定你们要找的人就是他。他当时身受重伤，还身中奇毒，连我也没有办法治癒他。」


    「那他人呢？」斩天急问。


    清溪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讲了一遍。


    斩天喜悦的脸上又显出愁云来，「按你说的，他应该是被那个初冬劫走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去了哪里？都还是未知。甚至，他的生死都还是未知。」

 第134章 劫走流云

    清溪道：「不会，他一定活着。我虽然不知道初冬的来歷，但他的为人我了解，他不是坏人，不会害浔儿。」


    斩天偶然间听她如此亲切地称唿笑浔，心中不禁一凛。自语道：「浔儿丧失了记忆，即使他脱离危险，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幻影安慰道：「娘你放心吧，只要七师叔安然无恙，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他。」


    清溪道：「这浔儿也是你们倾之城的弟子？」


    「七师叔不止是我们倾之城的弟子，还是我娘未来的夫君。」


    「夫君？」清溪上下打量了一番斩天，「我说这位斩天师姐，你还真是比你娘强出数倍啊！你娘为了一个负心男人贻误一生，你倒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斩天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幻影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抢白道：「清溪师叔，你别乱说！我娘对七师叔是一心一意的。」


    清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幻影，道：「傻孩子，何必自苦？」


    「怀生有自己的打算，不劳师叔费心了。」幻影看看流云，「你一定要带走他吗？」


    清溪轻笑，「你想要的东西，不止你一个人想要。有本事，就来抢。」


    「你明知道我现在打不过你。」幻影略带撒娇，「师叔带走他便是，只是别伤了他。等什么时候我找到另外两样宝物，再去找你比试。」


    「好！」清溪说罢，一把拽起瘫倒在地的流云，扬长而去。


    「城城！」斩天追了两步，担心地站在门口张望。


    「娘，想不想让他死？」


    斩天惊愕地回头，「当然不想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斩天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尴尬，于是没有说下去，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难道是看在梦煞的份上吗？她打从心里还没有承认过这个爹。


    「你还真是又当爹又当娘。」幻影把斩天拽回屋里，「若不想眼睁睁看着流云死，你就得暂时放下找浔哥哥这事。我们得到云笈谷去一趟，否则……」


    「清溪不是说，不想要他的命吗？」


    「她不想要，有人想要。流云和你一样，体内也有一半的幽元混沌。」


    斩天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梦煞费尽心思从你那里抢走了幽元混沌，为什么会在我和流云的身体里？而且，还是一人一半？」


    「这也许正是他的可怕之处。」幻影看着斩天的眼睛，说道：「娘，你相信我吗？」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幻影道：「我说过，这幽元混沌本是我的定魂法宝，被梦煞夺走以后，我只剩一团雾气。可是这东西对他来说，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除非，他舍了自己身体里那一颗梦魇邪魄。不过，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你娘珠胎暗结之时，他才发现有一半的幽元混沌不见了。你猜，他会怎么想？」


    「难道，他以为那一半幽元混沌进入了我娘体内？」


    幻影轻笑，「娘，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后来，他与你娘反目成仇，到倾之城去抢走了流云，把另一半的幽元混沌注入了他的体内。你猜，他想怎样？」


    「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想得到另一半幽元混沌，就要杀死对方？他是想让他们母子反目成仇？」


    「不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另一半的幽元混沌在他的女儿这里。」


    「我从来没想过要这东西，我也不会去跟流云争。」


    「所以，梦煞很可能会拿走流云的那一半幽元混沌，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第135章 日落黄昏

    斩天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她也来不及理清，说道：「既然浔儿没有生命危险，我们慢慢找便是。眼下，还是得先去云笈谷，阻止梦煞才行。」


    「放心，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危险。亲外婆拿流云做诱饵，不过是想引梦煞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债总要清算一阵子。」


    斩天沉默半晌，忽然看着幻影，问道：「你身体还行吗？原本是出来陪你找三样宝物的，结果竟是横生枝节了。」


    「迷仙谷我们也去过了，虽然还没能找到水中寻木，但是至少知道怎么进谷了，以后再去便是。那洪兮倒是好对付，可是狂飙确实厉害。上次险些吃了他的亏。看来咱们得先到落尘谷找到云中苍梧，不然就算去了迷仙谷，也不一定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可是，落尘仙子也不好对付啊！灵霄前辈虽然脾气古怪，可总算是善待于咱们。那落尘仙子还算是我名义上的姨娘，竟如此狠辣……」


    「既然都是难啃的骨头，只能一点点啃了。让娘跟着我受这么多苦，我真是于心不忍。」


    「瞎说什么呢？我还是不是你亲娘？」


    幻影蹲下，伏在斩天双膝上，一言不发。斩天用手抚摸着幻影的头髮，问道：「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在想，你要怎么跟梦煞相认。他是我的仇人，你是我娘，可你们毕竟是父女。」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担心啊？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抛弃你的。梦煞害我娘恨尽天下男人，纵然是我也无法原谅他，又怎么会认他这个爹？就算我认了他，他若要伤你，我也会跟他断绝关系的。」


    幻影仰起脸看着斩天，满眼星光闪烁。


    「放心了？」斩天戳了下幻影的额头。


    「嗯。」幻影用力点头，「有你这句话，就算为了你去死，也值了。」


    「胡说什么？你个千年老妖，别成天要死要活的。我还指望你快点恢復妖力，天下无敌呢！到时候，看谁敢欺负我！」


    二人很快便动身去往云笈谷。


    赶到云笈谷的时候，已是日落黄昏。这是斩天见到梦煞的第二面，他高大的背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像个神。梦煞的对面，是一袭羞红的林玄心。因这负心男人而恨尽天下男人的林玄心，在见到梦煞的这一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仇恨烟消云散，怨念云淡风轻。她竟温柔地说着：「你终于来了。」那语气，如同久违的恋人一般。


    斩天不懂，明明负了自己，为何还能为他如此着迷？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连背影都像神的男人，确实充满了无限的魅力。


    「你还是这么美。」


    斩天相信，从梦煞的嘴里说出任何一句话，都很可能是他们兵戎相见的导火索，可偏偏他却说了这个，难怪娘会因为这个男人贻误终身。


    「你是来找流云了吧？」林玄心难以自持，赶紧转换话题。


    「听说你抓了流云，我就知道，是你想见我了。」


    为什么又是这样……斩天真的快忍不住冲上去了。幻影紧紧攥着她的手，示意她安静，但隐身符的时效有限，他们还是慢慢显现了出来。


    「你们也是来找流云的吗？」林玄心沖梦煞身后不远处的斩天和幻影说道。


    梦煞迴转过身，看着斩天，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来。斩天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幻影，说道：「你们不许伤害流云。」


    梦煞微微一笑，「流云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要伤害他？」

 第136章 祭坛取魂

    林玄心一惊，「你……你不知道么？」


    梦煞侧脸去看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你和我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吧？把流云那一半的魂力给咱们的亲生女儿……」梦煞说着，像斩天望去，「这样，她就不需要靠一个小妖来保护了。她会变得足够强大，成为真正的魔尊之女。」


    斩天气愤地甩开幻影抓着自己的手，冲上前几步，说道：「你们休想！我不想成为什么强大的魔尊之女，也不会离开怀生。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爹？流云做了你二十年的儿子又怎样？你说要他的命就要！还有你！流云是你姐姐找了二十年的那个孩子，不管他是谁的骨血，你忍心杀死你姐姐这些年来唯一的希望吗？」


    林玄心急道：「天儿，你误会娘了！」


    「我不管你们上一代有什么恩怨，我今天必须带走流云。」斩天说着，就往里面沖。幻影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云笈谷正中有个祭坛，斩天一眼便望见那上面的流云。流云被纵横无数条锁链锁着，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


    斩天冲过去喊道：「城城！」


    可能是这个称唿唤醒了流云的一部分记忆，他呢喃着：「师父……救我。」


    「好好！我一定会救你的，别怕！」斩天用力扯着那些锁链。


    幻影阻止道：「这些锁链加了法力，你弄不开的。」他抬头看天，残阳如血的黄昏渐渐变成了阴云密布的黑夜。


    梦煞道：「你最好离那远一点。否则，魂飞魄散了，白白让你娘心疼。」


    幻影听得出来，这算是一句善意的提醒，转头道：「我可以离开，但是你这样取出他的魂力，他会死的。他死了，我娘一样会伤心。」


    林玄心道：「流云是凡人之躯，他根本承受不住幽元混沌之力！此前，他还行血脉互换之法，导入了一部分妖血。如今，若不取出他体内的幽元混沌，他将难以承受这两股力量的冲击，最终爆裂而亡！我们是为了他好。」


    斩天不明就里地看了看幻影，想从他那里寻求答案。幻影道：「若流云仅仅是个凡人，他的确无法承受幽元混沌之力。但是，取出幽元混沌的方法只有两个，你是知道的。他这样，只有死路一条。」


    「你的意思是……」斩天难以接受地看着幻影。


    「不！那不是我的意思。」幻影慌乱地道，「娘，你与流云顶多有些师徒情谊，我不可能让你去做那种事！」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斩天快要哭出来了，「你不是说过，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他，不让他死的吗？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幻影点头，「让我试试。」


    「你要做什么？」梦煞厉声道。


    「这个你别管，你只管取出幽元混沌便是。」幻影坚定地语气说道。


    梦煞冷笑，「你可知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无法超越我吗？就是因为你太感情用事了！」


    幻影也是冷笑，「你忍心看着你的亲生女儿痛苦，我可做不到。她虽然不是我亲娘，可我爱她，比你多……」


    「你……不会有事吧？」斩天担心地抓着幻影的手。


    「娘，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也从来没有抛下过你，对不对？」


    「你受伤我一样会心疼的！」


    「总比死了好……」幻影淡淡地笑着。

 第137章 怀生濒死

    风云突变，大雨倾盆。


    斩天背上的血人不停地躺着血，每走一步，脚下的积水便被染成红色。雷声中，她顾不得林玄心在身后唿喊着「天儿」的撕心裂肺，也无法去思考流云随着那一道光去了哪里，她只能拼命向前奔跑，仿佛只有这样奔跑才能挽救背上的那个血人。


    怀生，在自己的背上轻得像一瓣落花，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他的血一定是流干了，不然怎么愈发得轻了呢？雨水和着泪水，让斩天视线越来越模煳。蓦地，她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抬眼看去，是梦煞。


    「他替流云挡了雷劫，纵然能留下一丝魂魄，这辈子你也别想再见到他了。」


    斩天含泪怒道：「如你所愿，他又要死一次了，对吗？」


    「吃了它！」梦煞手中那一颗泛着幽幽红光的珠子跳动着，如同一颗鲜活的心，「吃了它，你体内的幽元混沌就完整了，你将拥有无上的法力和绵长的寿命。就算他轮迴转世，你也可以等着他。」


    斩天接过那半颗「心」，默默攥在手心里，「多谢！」


    梦煞望着斩天远去的背影，道：「他只是你生命里的匆匆过客罢了，何必执着？」


    斩天听得很清楚，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在大雨中疾步向前奔去。眼看那脚下的水洼里已经渐渐没了血色，斩天的心痛成了一团。她钻进一个山洞，卸下背上的幻影。幻影被雨水打湿的头髮凌乱地贴在脸上，间或露出的苍白脸色，浑身冰冷，口中还时不时地流出血来，游丝般的唿吸若有若无。


    斩天张开手，把那颗幽元混沌餵到幻影嘴边。他牙关紧咬，用力捏也捏不开。斩天一时间急得哭了起来，「你若敢死，我下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见幻影毫无反应，斩天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能靠自己了。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为难，幻影都会挺身而出，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费力，现在，不管要她做什么，只要能换回幻影的命，她都愿意。


    想到这里，斩天把幽元混沌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俯身下去，吻住了幻影的双唇。在她温柔的攻势下，幻影下意识地松开了紧咬的牙关，那颗幽元混沌顺利地滑入。斩天又顺势用舌头向内顶了顶，确定幻影咽了下去，这才松开双唇。


    大雨依然在下，但幻影的唿吸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斩天将斗篷脱下，包住了幻影大部分身体，再用衣服上的缎带缠紧，将他缚在了自己的背上。那斗篷上的帽子刚好落下罩住了他的头。做完这一切，斩天深深了唿了一口气，向雨里奔去。


    眼看离无忧镇近了，天也开始放晴了。斩天便加快脚步，力争早一点回到山上去。大概是由于颠簸，幻影竟悠悠转醒过来。斩天走着走着，便听到一句含混的叫声。她停下来，问道：「我们快到了，坚持一下！」


    「师姐！」如是打老远迎了过来。


    「如是……」斩天一边急匆匆地往山上跑，一边带着哭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师姐别急！花神医在山上呢！他算出你们今天会回来，我就早早出来迎着了。这是怀生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还不是为了城城……」


    「流云？」如是怔了下，「他怎么样了？」


    「他应该没事，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你赶紧去准备药草，怀生失血过多。」


    「好。」如是应着，脑子里满是流云，不小心扭了下脚。


    斩天也顾不上这些，直奔倾之城大门而去。

 第138章 斩天献血

    「花大伯，花大伯！」斩天一边喊着，一边往里跑。


    卸下背上的幻影，众人都是一阵唏嘘。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如是看了眼幻影的脸色，道：「怀生他，怕不是已经……」


    「别胡说！他死不了。」斩天双手颤颤巍巍地解开裹住幻影身体的斗篷，生怕一用力，那身体就会散开一般。纵然如此，幻影的四肢还是无力地垂在床边，毫无知觉。


    花久道：「别急，据我看，一时半刻死不了。但是他失血太多，如果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怕是撑不过去。」


    「爷爷，这里有输血设备吗？」一旁的花隐暮提醒道。


    「只要有合适的血，我就能为他输血。」


    斩天斩钉截铁地道：「用我的。」


    花隐暮道：「不行，他不是你亲弟弟吗？直系亲属之间有可能发生输血相关移植物抗宿主病，虽然可能性很小，可一旦发生根本无法挽救。」


    「花姑娘，你在说什么？」如是不解。


    花隐暮支吾道：「呃……反正，就是不行。」


    斩天道：「花姑娘，虽然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但他不是我弟弟。他喝我的血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相信，只有我的血可以救他。」


    隔天，斩天从昏睡中醒来，觉得头晕噁心，又浑身乏力。如是已经炖了滋补的药粥的来，正盛到碗里晾着呢。


    斩天道：「怀生怎么样了？」


    「花神医说，没有性命之虞了。不过，一时半会怕是也好不了。」


    斩天又问：「有浔儿的消息吗？」


    如是摇摇头，「你先别顾着七师弟了，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斩天道：「不过是放点血，几天也就恢復了，咱们练武之人，没那么娇气。」


    「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他几次三番为你去死，你为了救他也是不管不顾地拼命。你们倒像是一对生死相许的恋人。」


    「别胡说……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斩天反驳着，内心却在胆怯着，她明明是吻了幻影的。


    「为何不可能？就因为他叫你一声娘吗？」


    是啊！难道就因为他叫自己一声娘，就可以无视他对自己的这份真情吗？斩天忍住眼泪，问道：「怎么花姑娘回来了，却不见二虎和青玄他们？」


    「你总算是想起他们来了？」如是嗔怪着。


    「昨天那么危急，我哪里顾得上这许多？师妹还挑理了不成？我现在可是病人，你不能让我生气着急。」


    「不是我挑理。你自己想想……你醒过来先问的谁？你心里明明最在意的是怀生，为什么要骗自己？」


    「怀生……他不是伤得最重么？」斩天掩饰着自己的表情。


    如是嘆了口气，也不争论，道：「二虎和青玄回落尘谷了。二虎知道你去找七师弟了，他说有怀生陪着他就放心了，索性帮你们回落尘谷去找你们要的东西。他说毕竟是母子，他娘也不会怎么为难他。青玄硬是要跟着去，就去了。至于岫烟，她一个人浪荡惯了，也不知道去哪疯了。」


    「二虎真是个好孩子。」


    「他不是好，他是对你好。我的傻师姐，你还真是傻。」

 第139章 四肢尽断

    斩天不解地看着如是，「我又哪里傻了？」


    如是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是有个人对我这样，我此生无憾了。」


    斩天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道：「我去看看怀生。」


    走进屋里，斩天把一碗药粥放在桌子上，侧头正撞见幻影温暖的目光。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斩天微笑，她脸色苍白，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


    幻影道：「现在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了。」他虚弱地说着，却满含着笑意。


    「你……你还记得什么？」


    「我都记得。」幻影笑意盈盈地看着斩天端过来的药粥，「这些药什么的对我作用不大。我现在有你的血，还有一半的幽元混沌，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提到那一半的幽元混沌，斩天的脸一红。


    幻影微笑，「我能不能……不叫你娘了？」


    「不叫娘叫什么？你别又……胡说八道……」


    见斩天有些急，幻影忙道：「好，你别急！我叫你娘便是。可是……娘，我的腿断了，胳膊也动不了。我现在是个废人了。虽然我的魂力越来越强了，可这具身体恐怕是真的用不了了。可我又捨不得换，万一我重新修炼，变成个丑八怪，娘会嫌弃我的。」


    斩天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去问问花大伯，看你的腿还有没有救。」


    「有救，当然有救！」花久边说边走了进来，「不过呢，希望很渺茫就是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可以给他接骨，但是筋脉俱断我就没办法了。唯一的法子，就是服用五味草的汁液，让他的筋脉重新连接。」


    「这种草很难找吗？」


    「你说对了。不仅难找，还有一点就是，这草只要摘下来，片刻便会枯萎，要服用他的汁液，必须伤者亲自去找，找到即刻服用。」


    「这不都是废话吗，他要是能走路，还找那草干嘛！」说着，斩天盯住花久的眼睛，「久闻花大夫悬壶济世，是天下第一的菩萨心肠……」


    「停！莫说我离不开这无忧镇，纵然能离开，这草还不一定多少日子能找到，难道你要我放着天下苍生不顾？这期间，万一有人求医无门，抱憾而死，你负责么？」


    斩天冷哼一声，转头看幻影，幻影忙道：「娘你不必为难，我这腿断了就断了吧……」


    「这是什么话？」斩天转头对花久道，「你去帮我准备一匹马一些干粮和水，我带他去。」


    「没问题。只不过山路崎岖，你想骑马带着他可不容易。」花久道。


    「那我就背着他！」


    花久拍手道：「嗯好！感人！感人至深！」


    「废话，亲生的好吗？你孙女病了，你也会背着她去寻医找药的吧？」


    「我这孙女可不是亲的，她打哪冒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嗯？难道也是捡来的？」斩天好奇问道。


    幻影道：「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哪里怪了？」花隐暮一脚踏进来，正听见幻影的话，「爷爷，我还觉得您这孙儿怪怪的呢！他昨天伤成那样，今天竟然还有力气在背后说我坏话。」


    幻影正要跟她斗嘴，花久却息事宁人地道：「他哪有那个胆子说你坏话，还不是好奇你的来歷吗？怀生，还不快给你暮姐姐道歉。」


    幻影一脸无奈地道：「爷爷，你不是说我跟她同岁吗？」


    花久哼了一声，鬍子都吹起来了，「你自己还没点数吗？」

 第140章 寻找仙草

    花隐暮上前几步，道：「算了算了，道什么歉啊！都是一家人。怀生现在是病人，我应该让着他才是。是孙女矫情了！」说完，又沖斩天道，「唐姐姐，你也别见外，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说。」


    斩天忙摆手，「花姑娘客气了！怀生自小就是我带着，我一个人可以。」


    花隐暮迟疑道：「唐姐姐把怀生带大的？我看姐姐比怀生大不了二三岁吧？」


    「谁说两三岁不能带孩子了？」幻影反驳道，「实话告诉你吧，她是我娘。」


    本以为花隐暮会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竟拍手笑道：「太有意思了！这分明就是养成系啊！你若娶了唐姐姐，那更是一段佳话呢！」


    原本对花隐暮并没有多少好感的幻影，乍听她这么说，心头忽然一热，禁不住问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有悖伦理吗？」


    花隐暮道：「你们又不是亲生母子，只不过是个称唿而已。何况，她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就算她比你大十几二十岁，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也无可厚非啊！谁规定在一起的两个人就必须是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的？」


    幻影微笑道：「暮姐姐，我忽然发现你人真好。」


    斩天却是很不好意思，催促道：「花大伯，你快去准备吧！我想早点带怀生上路。」如果换作以前，听了这种话，她可能会暴跳如雷地反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毫无反驳的欲望，她甚至觉得花隐暮说的有理。


    幻影依然很轻，斩天背着他毫无压力。幻影把脸轻轻贴在斩天背后，说道：「娘，你问爷爷要马就是专门驮行李的吗？」


    「是啊！不然我又要背着你，又要拿着行李，哪有这么多手？」


    「你为什么不把我放在马背上？」


    「你现在断手断脚的，根本支撑不住，把你放在马背上太颠簸了，你会不舒服的。」


    「娘对我真好……暮姐姐说的没错，我为什么不能娶了你？我娶你，不带任何目的，也不怕任何人评价，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三生三世。」


    斩天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幻影，那一张清冷俊逸的脸，澄澈透明的眸子，在说这话时半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半晌，斩天低声道：「我这辈子，就只有浔儿一个。」


    幻影在斩天的背上轻轻嘆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正说着，斩天忽然看见崖边长着一株植物，像极了五味草。她急忙把幻影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试图去摘那草。


    幻影不认得五味草，也只是听花久描述过。他凭直觉判断这应该不是真正的五味草，如果这么容易找到的话，花久不会说此去路途艰险这样的话。于是，他劝道：「娘，你先别摘！这山上毒草遍布，千万别弄错了。这样，你让我过去好好看看，别把我放这么远啊！」


    幻影想往前挪动，可根本动不了方寸之地。他眼睁睁看着斩天摘下了那株毒草，眼睁睁看着斩天一瞬间晕倒。那毒草一旦摘下，香气就会令人昏迷，毒性会迅速深入体内，蔓延全身。幻影急了，他竭尽全力沖了过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一双断腿冲过来的。他想搬动斩天，可双手根本不听使唤。


    「娘……」幻影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把毒吸出来，于是想也没想，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斩天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感觉头昏沉沉的，胸口也重重的。睁眼一看，幻影趴在自己的身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早已不省人事。


    「怀生……」斩天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恍然明白了。

 第141章 末月求徒

    「都怪我都怪我。」斩天背起幻影，就向山下跑去，根本顾不得去找跑掉的马。由于急火攻心加上余毒未清，跑着跑着，斩天脚下一软，连同幻影一起滚下了山坡。


    再次醒来，斩天感觉浑身轻松多了，除了几处擦伤，身体仿佛一下子清爽了许多。她发现自己躺在一方竹榻上，鸟语花香，泛着空谷幽兰的味道。


    「你醒了？」一个甜美的女声。


    斩天坐起身来，见一个黄衣姑娘立在眼前，如一弯新月明媚动人。尽管人美景美，但斩天无心欣赏这些，她一跃而起，问道：「怀生呢？」


    黄衣姑娘面色凝重，让斩天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怎么样？」


    「他怎么样，你自己看吧。」


    斩天向黄衣姑娘的身后望去，一个颀长俊美的少年站在门口。通身冷冽的气质里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情。斩天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站在那里。


    幻影打趣道：「怎么？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啊？用得着这么惊讶吗？可别乱了分寸，惹人笑话。」


    斩天道：「我是惊讶你的腿，怎么一瞬间好了，难道遇见神仙了？」


    「你说对了，还真遇见神仙了。」幻影用手一指那黄衣姑娘，「这位神仙不仅解了我的毒，还治好了我的腿。」


    斩天向黄衣姑娘抱拳道：「多谢神医的救命之恩。」


    黄衣姑娘摆了摆手，「先别谢得太早。我末月救人没有白救的。」


    「要多少酬劳，你说。」斩天问道。


    末月一笑，「我要这位唐公子。」


    「你要他？」斩天疑惑地看看幻影。


    幻影移到斩天的身后，道：「神仙莫开玩笑，我还是个孩子。」


    末月「扑哧」一笑，「你想歪了。我是要你拜我为师，跟我学习医术。」


    斩天和幻影都长出一口气。幻影道：「这样的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神仙就是神仙，不仅授之以鱼，还授之以渔。」


    末月道：「我这残月岛向来清净，不喜欢有人打扰。唐姑娘，你若要来看望我徒弟，半年一次吧！」


    「啊？」幻影瞅瞅斩天，又瞅瞅末月，「我能不能改变主意？」


    「不能！」末月厉声道，「你若不肯，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幻影走到末月跟前，距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说道：「那就请神医打断我的腿吧！」


    「多少人求之不得想得到我的真传，你就这么委屈？」


    幻影道：「如蒙神医教诲，怀生求之不得。可是半年见不到我娘，我做不到！」


    「你们还真是有意思。」末月轻笑，「实话告诉你吧！我选你，也是看中你这妖力，你若不肯，我也只能再找别的妖。总不能生生拆散你们这对……母子。」


    「神医的大恩大德，怀生一定铭记在心，绝不敢忘。他日若有用得着怀生的地方，神医尽管开口便是。」幻影见事情有了缓和，忙表真心。


    末月嘆了口气，「看来机缘未到，也不能强求。我虽有世人望尘莫及的医术，可偏偏差了那么一点妖力。想要医好我那外甥的病，也只能慢慢来了。」


    「你外甥得了什么病？连你这样的神医都治不好。」斩天关切地问道。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失忆……」斩天心里一动，可是瞧瞧这末月姑娘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她的外甥最多也就五六岁吧。

 第142章 意外重逢

    斩天犹豫片刻，道：「神医，我们的确很想留下来帮你的忙，可是我急着找人，实在没有时间。难道说，怀生一定要花上至少半年的时间才能帮到你吗？」


    「你以为治病是一朝一夕的事?唐公子虽然筋骨尽断，但只不过是身体之伤，在我看来毫无难度。而他所中的迷幻草之毒也不过是血脉之伤，用药即可。这世上最难治癒的伤在心上。」


    斩天不解：「神医如此年轻，外甥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里来的伤心事?」


    末月微微一笑，转身向外，「走吧，我送你们出岛。不过我这岛不能让人知道它的所在，你们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如今必须蒙上眼睛才行。」


    幻影刚要说话，斩天拦住道：「怀生，人家有人家的规矩，你听话便是。」


    「好。」幻影也不反驳，他只是好笑，他若想看，需要用眼吗？


    二人正蒙眼前行，忽然，幻影听住脚步，低声道：「是浔哥哥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道：「你认得我?」


    说这话时，他已转过身来。幻影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正是笑浔！他一把扯下眼睛上的布，道：「浔哥哥，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斩天听闻此言，也已经扯下了蒙眼布，眼泪瞬间滑落，她顾不上说话，几步奔到笑浔跟前，一头扎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笑浔怔住了，他看看末月，又不知所措地看看怀里的斩天。


    斩天哭了一阵，才抬头说道：「浔儿，你不记得我了？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回家。」


    末月道：「原来我外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斩天问道：「神医，浔儿自小就是孤儿，他是怎么变成你外甥的呢？」


    「什么叫变成?他本来就是。」末月瞅瞅幻影，「你应该知道他是半妖之身吧？」


    幻影听她这么一说，马上恍然，「神医，我知道你并非凡人，可我没想到你和这半妖会是亲戚。难道说，浔哥哥是神医的姐姐与某位男子之后?」


    「正是，只可惜姐姐与那人都不在了。不过，浔儿在世上还有我这个小姨。」


    「想不到浔哥哥虽然身世悽苦，命运多舛，却有着你这样神通广大又温柔善良的小姨，也算是他的造化。」幻影道。


    末月被夸得很开心，道：「你这聪明伶俐的徒弟我收定了。既然你们要找的人也找到了，干脆就一起留在这里帮浔儿治病。」


    幻影看了一眼斩天，斩天沖他点了点头。幻影当即跪拜道：「师父在上，徒儿给您磕头了。」


    末月高兴得乐不可支，「算起来我修炼的年头还不如你长，竟做了你的师父！」


    「为师不分年纪，师父的本事大，自然就有资格做师父。」


    「瞧你这小嘴甜的，快起来吧！」


    幻影应声起来，对笑浔道：「浔哥哥，你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但是你要知道，你眼前这个人，是最爱你的人。」


    斩天五味杂陈地看着幻影，半晌说道：「怀生，你身体也还没好，让师父好好帮你调理调理。」


    幻影故作轻松，「娘，你好好照顾浔哥哥吧！我现在有了师父，就不需要娘为我担心了。」


    斩天勉强笑笑，内心却一片茫然。明明找到了自己的挚爱，为什么却像是丢了什么似的。她想在幻影的目光中寻求答案，幻影却有意躲避着她的目光。末月倒像是看出来究竟，笑道：「唐姑娘，快和你的情郎好好叙叙旧，说不定有助于他恢復，你儿子就交给我吧！」

 第143章 末月出岛

    笑浔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多少有些拘束。这个时候，斩天忽然发现她竟连一件笑浔送自己的信物都没有。要如何证明自己与他的亲密关系呢？她就坐在笑浔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久别重逢的他，似乎永远看不厌。


    还是笑浔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说吧！你说的，我都信。」


    于是，斩天便从笑浔十岁那年开始讲起。笑浔微笑听着，像是在听没有记忆的前世一般。末了，他得出结论总结道：「这么说，你是我师姐，也是我未婚妻。」


    斩天害羞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一定经歷了很多，受了不少罪，幸好现在遇到末月神医，相信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笑浔点点头，「对不起，没能帮你争得武林第一美女的桂冠，也无法换取绝密消息。我跌下寒潭以后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这一段经歷你也不知道。所以，再回迷仙谷去找寻木，依然是困难重重。不过，小姨说我体内气血运行微妙，应该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修了什么心法，这大概和迷仙谷有关。」


    「嗯，等你和怀生的身体恢復了，咱们再去。还有，清溪给我讲了她救你的事，但是后来你被初冬劫走，又发生了什么？」


    「我被劫到了凉州，他们让我代替凉国公主与晋和亲，但是路上遇到乞伏炽磐攻打乐都，我受了重伤，被一个道观里的道士所救。再后来，就遇到了小姨。说起来，我还得想办法通知一下两位道兄，也免得害他们平白担心。」


    「是哪家道观？」


    「无名道观。我上岛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路线，所以要想去找也很难了。」


    「那道观我认得，我给他们捎个信便是。」末月打从旁边的小路走了过来，「道观里那个小初凉，还是蛮有趣的，好像很小就被送过来出家了，我出去闲逛的时候经常能看见他，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呢！」


    「初凉？」斩天惊问，「可是姓夏？」


    「他俗家姓什么我哪里知道？怎么，又是你要找的人？」


    「我家四师弟从小就被送到外面修行，他的名字是夏初凉。」


    「既是你门派的弟子，为何要送到外面修行？」末月不解。


    「这个，我也不太懂。还需找到我娘，问过她才知道。」


    末月笑道：「你要找的人还不少呢！我看，你也没法安心在我这残月岛住下来。这两个人，又离不开你。」


    幻影一个箭步蹿到末月面前，「师父可是要跟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


    「就你聪明。」末月瞪了幻影一眼，随即就往后院走。幻影才一迟疑，就听末月头也不回地道：「还不随为师去收拾几样法宝，带着上路！」


    幻影与斩天击了个掌，赶忙追着末月去了。


    几人下得岛来，先是奔着无名道观而去，然而道观之中竟空无一人，初凉、微暖不知去向。几人稍作停留，也不见他们有回来的意思，便不再迟疑，动身上路。


    「如今一点外婆的线索都没有，咱们还是先去落尘谷与二虎哥哥他们会合吧！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担心他。」幻影道。


    末月道：「这落尘仙子我也有耳闻，据说生得美艷动人，超尘脱俗。」


    幻影道：「别听江湖讹传，没法跟师父和我娘比。」


    斩天脸一红，「你又拿我找乐！在你和浔儿面前，我哪算得上美色？」


    末月也道：「我末月一直走性格魅力路线，以后休要拿我的样貌开玩笑。」


    幻影知道她定是不满意自己这修炼的容貌，于是道：「在我眼里，师父再好看不过了。」

 第144章 兵分四路

    一向行事果决的末月听闻这话，竟是微微羞赧，「瞎说什么呢……」


    幻影明白，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夸长得漂亮啊！于是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君子在德不在貌。师父和我娘待我好，所以你们在我眼中就是最美的。他人若有微词，与我们有何干系？你又不是别人的师父，你也不是别人的娘。」


    末月打趣道：「凭你这一张巧嘴，千年竟无情史？说破大天我也不信！」


    幻影道：「以前的我一心修炼，指望有一天可以得成正果，哪里会考虑这些？直到险些魂飞魄散，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妖塔之中，才慢慢思考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后来，每天听我娘在塔外唠叨，忽然觉得人世间的感情也挺有意思的。」


    「你怎么就认了这么个小丫头当娘？」末月语气轻慢。


    幻影微微一笑，「没有她，我根本就没有这具身体，虽然现在的样子比起两百年前还差了许多，不过我也挺满意的了。」


    斩天忍不住道：「两百年前，你是有多好看啊？」


    幻影轻轻一笑，「可能比浔哥哥还好看哦！不过，一个男人，要这么好看干嘛！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责任心，有担当，可以为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


    末月笑道：「呦呦呦，你这是要为谁遮风挡雨啊？」


    「我才不管别人了，这辈子先伺候好我娘跟师父就足够了。」


    末月道：「你娘我不知道，你师父可是个千年老不死的，你可得伺候着呢！到时候就怕你伺候烦了。」


    「侍奉师父，天经地义，怎么会烦呢！」幻影说着，蹿到末月身后，轻轻为她捶背。


    「行，就凭你这甜言蜜语，为师就替你会会那落尘仙子。」


    「师父万岁！」幻影始终围绕在末月身边，留给斩天和笑浔单独相处的机会。


    斩天感觉失去记忆的笑浔不似从前那般温情了，他虽然听自己讲述了以往的经过，但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却找不回来了。她试图去拉笑浔的手，感觉他的手微微抖了下，避开了。斩天暗自嘆了口气，安慰自己，等他找回记忆就好了。


    幻影发觉斩天和笑浔不尴不尬的样子，忙贴到了斩天的身边，问道：「之前我重伤昏迷的时候，流云到底怎么了？」


    斩天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就那样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难道说……流云也不是人？」


    「他就是人，他若是妖，巴不得要那幽元混沌呢！哪怕是半妖，也是很需要那东西的。」幻影说着，突然戛然，他看看一旁的笑浔，笑浔淡然的目光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幻影心中一凛，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于是问道：「娘，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浔哥哥完婚？」


    斩天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浔儿现在还没康復，等康復以后再说吧，都还年轻，不急。」斩天说着，竟有些心虚，她真的不能保证，笑浔恢復以后，究竟还想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哦。」幻影放心地点点头。有些事，他不方便对斩天说，也怕说了也是白说。


    落尘谷外，末月道：「我们这样直接进去，势必完全暴露了我方实力，让对方有所戒备，不容易得手。不如，我们兵分几路，斩天直接以找人为由牵绊住落尘仙子，怀生去找要找的东西，笑浔躲在暗处随机应变，而我就负责保护斩天的安全，万一和对方动起手来，我再出手。」


    幻影道：「师父就是师父！安排得当，部署周密。不过，您可一定要看好我娘，她这个傻丫头没什么心眼儿的。」


    末月意味深长地看看幻影，「放心，不会让你娘有事的。」


    「一切听凭小姨安排。」笑浔毫无表情地回道。

 第145章 云中苍梧

    斩天循着小路往谷里走，空幽宁静，四下无人，阳光很好。纵然鸟语花香，一派明媚，斩天心里依然忐忑不安。听见水哗啦啦的声音，她便警觉起来。拨开茂密的枝叶往湖边看去，是一个背影，赤裸着上半身，在湖里洗澡。


    斩天原本不想偷窥这种事，可这背影看着实在熟悉，会不会是二虎？她这么想着，也就完全忘记了男女之别，蹑手蹑脚地走近了。


    映入斩天眼帘的，首先是那背上的一道道伤痕。斩天一惊，不禁发出了动静。对方转过身来，正是二虎。见到斩天审视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二虎倒是并不惊慌，反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问道：「姐姐，找到笑浔了？」


    「嗯。」斩天捡起岸边的衣服递给二虎，「洗好了吗？」


    二虎接过来，伏在岸边，问道：「姐姐还没看够么？我可出来了。」


    斩天忙转过身去，尴尬地用手去拨弄湖水。湖水真凉，斩天一个激灵，不禁说道：「这水这么冷，你怎么在这洗澡？」


    「可以止血啊！」二虎说话的工夫已经穿好了衣服。


    斩天扭头问道：「你身上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我应该不是我娘亲生的，她打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二虎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斩天一阵心疼。


    「她为什么打你？是因为你放走我和怀生吗？」


    二虎笑笑，「我忤逆她的事情还少吗？不是因为这个。你也看见了，我这新伤叠旧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我想，可能她怨恨我爹吧，所以把怨气都撒在我身上。没关系，习惯了就好。」


    斩天心疼地道：「都怪我连累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再回这里来。」


    二虎道：「我回来也不止是为了探查云中苍梧一事……对了，怀生呢？」


    「怀生去找云中苍梧了，你有线索吗？」


    「嗯，他这样去找肯定是找不到的。你先把他找回来吧。万一遇见我娘就麻烦了。」


    「你娘，没事还到处跑吗？她不在家？」斩天忽然担心起幻影。


    二虎微微一笑，「姐姐莫急，我娘应不能拿怀生怎么样，上次是因为他被困在魂石之中，才没有反击的能力。」


    「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斩天想起那件事，还是有些自责。虽说幻影对自己充满了再造之恩的感激，可自己毕竟害他受过那么多伤。


    两人正走着，青玄打前面跑了过来，见到斩天有些意外，「师姐，你怎么来了？」


    「浔儿找到了，我自然得过来，这些天一直很担心你跟二虎的安危。」


    青玄道：「担心什么？我和二虎又不能拿来练功。」


    「她没为难你吧？」斩天还是担忧地问道。


    「师姐，你可能对落尘仙子有什么误会，其实她人挺好的，只不过偶尔会性情大变，过去就好了。」


    「性情大变？」斩天想起岫烟也有判若两人的时候，不禁自语，「难道是玄冰术？」


    话音刚落，万道冰箭从四面八成飞来。斩天一惊的剎那，二虎已经搂住她躲过了几道冰箭。青玄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向后退。只是须臾，那冰箭瞬间融化，消失殆尽了。


    「是谁？」落尘仙子的声音响起。


    末月一袭黄衣飘然落定，轻笑，「小小伎俩，也敢在我末月面前逞强？」


    落尘脸色一变，「你是什么人？」


    末月一笑，「听说你差点拿我徒弟练功，这事咱得说道说道。」

 第146章 二虎惨死

    落尘上下打量了一番末月，轻轻冷笑，「唐怀生的师父？你的本事应该比他大吧？可惜你不是至阴之人，也没什么用。」


    「哼，你还想拿我练功不成？我看你是丧心病狂，走火入魔了吧？」末月手指轻轻一抖，一柄月色长剑握于手中，片刻便朝落尘攻了过去。


    斩天尚未看清楚二人招式，只觉一道冰障瞬间立于身前，将自己硬生生挡在了外面。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依稀听见打斗的声音。斩天抽剑去砍那冰障，只零星掉了几片碎渣。斩天知道落尘不好对付，但没想到在末月面前她也能有这么多手段。她心急如焚，围着冰障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突破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幻影出现在斩天身后，一只手按在冰障上，冰障满满雾化，从幻影的手掌心钻了进去。斩天迫不及待地朝里奔去，却看见笑浔手持寒光四溢的宝剑，正直直地刺入二虎的胸膛！


    斩天惊恐地跑上前，一把推开正发愣的笑浔，返身接住二虎渐渐倒下的身躯。不想，那宝剑才一脱离笑浔的手，便似活了一般从二虎的胸前穿梭而过！斩天无比惊痛地按住二虎汩汩冒血的伤口，大声喊道：「快救救他！」


    落尘这才缓过神来，扑到二虎面前，哭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替我挡什么剑啊！你可知这是夺魂锁魄的残月剑，纵然娘医术再高也回天乏术啊！」


    末月道：「我这法宝确实没法救，我也没想到他会……他是你什么人？」


    斩天哭喊道：「他是我弟弟。求求你，救救他！」


    这个时候，气若游丝的二虎拼尽力气抓住了斩天的手，说道：「姐姐……」斩天见他吃力的样子十分痛苦，像是擒着最后一口气欲言又止。她忙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只听见二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斩天整个人懵了一瞬，待她缓过神来，那抓着自己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斩天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毫无生息的二虎，半晌也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另一面冰障阻挡住的青玄还不知道已经发生的这一切。


    幻影俯身察看二虎，确实已然没了气息。他抬头担忧地看着笑浔，说道：「浔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笑浔道：「我一直就在附近，见小姨与落尘仙子打了起来，就现身帮忙了。」


    「你那残月剑是哪来的？为何要下此杀招？」斩天含泪怒视着笑浔。


    「是机缘巧合所得，我并不知道它的威力会如此巨大……」笑浔走上前两步，跪坐在斩天和二虎的跟前，无限内疚地道：「对不起，师姐，我不是有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能换回二虎的命吗？」斩天泪如雨下。


    笑浔低头沉默不语，任凭斩天将一腔悲愤倾泻到自己身上。


    「你走……」斩天哑着嗓子说道。


    笑浔无奈地点点头，起身道：「我在残月岛等你。」说罢，悽然而去。


    末月看看笑浔的背影，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她踌躇再三，重重地嘆了口气，便要随着笑浔离去。幻影喊道：「师父，留步。」


    末月看看幻影，轻声道：「我担心浔儿不回残月岛，我确定他没事，就回来找你。你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的。」


    幻影道：「师父，你知道救二虎哥哥的方法，对吧？」


    末月一惊，「你说什么呢！我虽号称神医，也未必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何况，他不是一般的重伤而死，是法器残月剑所致。」

 第147章 散尽修为

    斩天听闻有能让二虎起死回生的法子，她双手放开二虎，一跃而起，几步上前抓住了末月的手，恳求道：「求你告诉我，无论多难，我也要救活他。」


    末月凛冽地盯着斩天的眼睛，半晌说道：「只怕你捨不得。」


    「要以命换命吗？」斩天从末月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她犹豫了，自己倒不是怕死，只是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完成，何况，如果自己死了，又会有多少人伤心绝望呢？


    末月见她犹豫，嘆了口气，「你不必犹豫，纵然是拿你的命也换不回他的命。」


    斩天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末月看了看幻影，不再说话。


    幻影当下明白了，问道：「师父，是不是需要拿我的命来换？」


    「绝对不行！」斩天一把扯住幻影的胳膊，「你想都别想。」


    幻影微微一怔，他为斩天的斩钉截铁感到吃惊，支吾道：「娘，你听师父说完吧。」


    末月道：「怀生是千年血妖，刚好与残月剑的月蚀之力相剋，如果怀生肯散尽自己的修为，二虎或许有救。」


    「散尽修为？会怎样？」斩天追问。


    末月苦笑，「自然是同两百年前一样，化作一团雾气。」


    幻影道：「不过是回头起点罢了，又不是魂飞魄散，没关系。让我来吧！」


    「不行！」斩天哽咽道，「绝对不行！」她嘴上说着不行，却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讲出来，她捨不得他离开自己，更捨不得他变作一团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她的心里他已经变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要自己的命，她犹豫了；可是要他的命，绝不同意，没有丝毫犹豫。「把你拉扯这么大，我容易吗？」半晌，她才憋出了这么个牵强的理由。


    末月道：「别说你捨不得，我也捨不得。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好徒弟，我也不想他白白牺牲。」


    落尘听说幻影可以救二虎，一下子扑到幻影的脚下，哭道：「求你救你我的儿子，以前都是我不对，只要你肯救他，我便以死谢罪！」


    幻影冷冷地看了眼脚下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丽女子，说道：「二虎哥哥是你的亲生儿子，可你这些年是怎么对他的？你根本不拿他的死活当一回事，现在反倒要死要活了？我不知道你又在算计什么，不过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只听我娘的。」


    落尘转而去求斩天。斩天回身望着二虎，心如刀割。这个时候，落尘所设下的冰障轰然坍塌，只见青玄木然地站在墙外。她早已听见了斩天的嘶吼，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对毫无生息的二虎，青玄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青玄的哭声，斩天却哭不出来了。她心里除了悲伤，更多的是痛苦。因为她明白，自己失去的不止是二虎，还有笑浔。那个杀死二虎的人是笑浔，无论有意或无意，这是事实。


    花久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斩天泪眼模煳中看见花久打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孙女花隐暮。


    「花大伯，您怎么来了？」斩天声音哽咽。


    花久看了看地上的二虎，又瞅了瞅幻影，对斩天道：「跟孙女出来找人，正好路过这里。看样子，怀生的身子全好了？」


    幻影苦笑，「爷爷，只怕你孙儿又要重蹈覆辙了。」


    花久本就在暗处洞悉了这里发生的一切，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花隐暮道：「唐姐姐，你不是说怀生是你带大的吗？我不信。那你就再把他带大一次给我看看！有没有这个胆量？」


    斩天错愕地看着花隐暮，总觉得这爷孙两个的出现不是那么简单。

 第148章 绝处逢生

    见斩天开始动摇，幻影立刻问末月：「师父，我要怎么做？」


    末月满眼不舍，「你真的决定了？」


    幻影道：「趁现在还来得及。否则，倘若有一天我娘后悔当时没有让我救二虎哥哥，那也只能后悔莫及了。」


    斩天扯住幻影的衣襟，「你不是说听我的话吗？」


    幻影道：「娘，你把我养大不过用了一两年的时间，你等得起。可二虎哥哥一旦没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不想你后悔。」


    斩天的手渐渐松开了，她的确不想自己后悔，毕竟在与二虎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的细心、体贴、善良、懂事都还歷歷在目。他拼尽最后一口气说的那句话，让她的心一直揪到现在，无法唿吸。


    幻影伸手轻轻拂去斩天脸上的泪，柔声说道：「娘，你要等我。」


    斩天还没回答，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幻影抱住她，交给一旁啜泣的青玄，说道：「六师叔，你照顾好我娘，我怕她受不了，让她先睡一会儿。」


    青玄担心地看着幻影，问道：「怀生，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幻影微微一笑，转身对末月道：「师父，我们开始吧！」


    花隐暮一旁小声道：「爷爷，怀生真的是妖精啊？我还没见过妖精现原形呢。」


    花久道：「那你就别看了！给我盯紧落尘。」


    「哦。」花隐暮心不在焉地应着，无意间瞥了一眼落尘，发现她正在一旁瞧瞧运功，赶忙拽了拽花久的衣袖，「爷爷，她要干嘛？」


    花久看过去的时候，落尘已然出手，这一瞬间花久也来不及制止，只得大喊一声「小心！」那落尘袖中发出的冰箭也在同一时间被末月击碎。


    末月用身体挡住幻影，怒道：「你想干什么！这是在救你儿子！」


    落尘冷笑一声，道：「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什么东西？」


    「眷恋之魂。」


    「那是什么？我不管是什么，等救了你儿子再说！」末月护在幻影身前，让落尘无可奈何。


    不多时，末月便感觉身后一股寒气袭来，她不由得转身看去，只见一团红色雾气萦绕在二虎身前，而幻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怀生，是你吗？」末月问道。


    「师父，我好累啊！我要回去了。」


    末月伸手去抓，那团雾气从指缝间流走，缓缓钻进斩天胸前那魂石项鍊里去了。末月上前察看二虎的情形，将他扶坐到地上，为他输入真气。


    花隐暮见二虎微微抖动的睫毛，不禁惊喜地说道：「世上果然有起死回生的法子。」


    而落尘看了看二虎的脸色，却哀嘆一声，连连摇头。


    一旁的花久道：「怎么？没法练功了是不是？」


    落尘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花久冷笑一声，「我老头子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世间奇事也不算少，可拿自己亲生儿子练功还是头一次见。」


    花隐暮好奇问道：「爷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拿回眷恋之魂。」花久瞅瞅落尘，「还是你自己说吧！说给你这替你去死的亲生儿子听听！」

 第149章 眷恋之魂

    落尘苦笑，「这孩子聪明得很，想必早就明白了。他爹当年负了我，让我守着空谷等了这么多年。我唯有日夜练功，才能打发这份寂寞冷清。二虎生下来的那一年，正值谷里的神树开花，那是一株叫作云中苍梧的神树。据说，这树如果长在一个人的心里，就会生出眷恋之魂。这可是能够大大增加功力的法宝啊！」


    见落尘止不住地笑，花隐暮道：「所以，你把云中苍梧种在了二虎身体里？你把你的亲生儿子当做培育练功法宝的器具，等到它成熟了，你是打算要他的命吗？」


    落尘冷笑一声，「他不该现在死！都是你们！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求你们救活他！可是……」她指向末月，「你竟然指使那个小妖精偷走我的眷恋之魂！」


    末月冷冷地道：「没人指使。怀生他耗尽自己的修为，引走二虎身上被作用的所有法气，那原本就不属于凡人的东西，自然也跟着走了。」


    「不管怎么说，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别做梦了！」末月冷笑，「哪个男人负了你，你就去找他算帐。报復在无辜的孩子身上，算什么本事？」


    「这些年，我根本就找不到他。」落尘怅然。


    末月道：「那是你的事，为了保证二虎的安全，我必须带走他。」末月也不管落尘同意不同意，一把将二虎揽到怀里，瞅了瞅青玄，青玄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一阵烟雾，四人倏然消失。


    花久道：「这丫头，怎么也不问问咱们爷俩！」


    花隐暮道：「爷爷，你又跟着去玩吗？你可是答应我了的！」


    花久道：「好好好！找你的什么云去！」


    很快，落尘谷又恢復了往日的宁静，只剩下一袭白色的身影孤单落寞地飘在其间。


    残月岛的夜晚清风徐徐，无论什么日子，仿佛天空中永远挂着一弯残月。早已醒来的斩天用手轻抚那魂石，默默垂泪。


    魂石中传出幻影的声音来：「娘，别难过了，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我想见你。」斩天哽咽，「你让我念那句咒语好不好？」


    「不行！就算你召唤我出来，也只是一团雾气罢了。你见了，会更伤心的。」


    斩天又忍不住哭出了声，幻影安慰道：「娘，别担心。我虽然修为散尽，可我现在有一半的幽元混沌，还有挚爱之魂和眷恋之魂，相信，这一次我应该比之前长大得更快。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得那么好看。要是变丑了，娘可不要嫌弃我。」


    斩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如果幽元混沌合二为一，你是不是马上就能恢復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只听幻影轻笑道：「娘，你还真是个傻丫头。那一半幽元混沌在你体内，我可不许你死。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还有一种方法吗？」斩天支吾道。


    这一次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怎么了？怀生。」


    「你是我娘，再别说那些傻话了。我真的没关系，你放心吧。」


    斩天带着哭腔说道：「你别骗我了！你上次说过，你在魂石里面一动都不能动，而且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可我只能在这里啊！这里不同于妖塔，我出来是会飘散的……我想陪在娘身边，只能如此。你去看看二虎哥哥吧！还有，别再怪浔哥哥了，他不是有意的。」


    「这件事，我做不到。」斩天苦笑。


    前来请求原谅的笑浔听闻这话，默默地转过了身。

 第150章 拷问内心

    二虎醒过来以后努力回忆着发生的事情，直到斩天走进来，他才确认自己没有死。斩天走到床边，坐下，默默无语地看着二虎。二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悲伤，问道：「姐姐，我没事，一定有人出事了，对吧？」


    斩天没有回答，问道：「你为什么要替你娘去死？她对你一点都不好。」


    「她虽然对我不好，可毕竟生了我。我可以为爱去死，也要为义去死。因为我不仅为自己活，还要为别人活。」


    斩天点点头，轻声道：「二虎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你做的没错，对你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就不要再回到她身边去了，好吗？」


    「嗯，我听你的。」沉默半晌，二虎又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是不想此生有遗憾。既然现在活过来了，姐姐只当我没说过那句话，行吗？」


    斩天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话，却问道：「为何？」


    「青玄妹子单纯率真，我不想因为我让她对你有什么看法。至于你，有深爱着的人。所以这辈子，我们就保持这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情义吧！」


    「深爱着的人……」斩天苦笑，「他伤了你，我可能没法再原谅他了。」


    二虎一脸平静地道：「我说的不是笑浔。」


    斩天一怔，用问询的目光打量着二虎。二虎微微一笑，「别装无辜，姐姐心里明镜似的。怀生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他虽然没对你说过什么情话，却始终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为你生为你死。姐姐当真不知道他的挚爱之魂是怎么得来的吗？」


    「我……我是他娘。」


    「从前以为我们是同一个爹，可是后来发现你的爹娘与我的爹娘没有任何关系，可我却死缠烂打要认你这个姐姐，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斩天摇头，二虎明明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跟自己攀这样的关系呢？


    「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要留在你身边，只能以一个合理的身份存在。如果我不是你弟弟，又怎么能亲密无间地和你待在一起？如果我仅仅是朋友，甚至一个不相干的男子，对你存着爱慕，那么你一定会疏远我的，对吧？」


    见斩天有些不知所措，二虎安慰道：「姐姐别怕，我虽然存了这样不该有的心思，却也只是想想罢了，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来。我只盼着，你能得到幸福。怀生也一样，他对你的爱不是占有。我知道你没法接受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好，甚至不在乎他是妖，你是觉得，你亲手把他带大，是你过不去的砍儿，对吧？」


    斩天默默点头，她尝试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许二虎说的对，她只是介意她和怀生之间的这层关系，抛开这层尴尬的关系，他在她心里的分量才是最重的。


    「怀生呢？你该好好和他谈谈。」


    「怀生……他为了让你起死回生，散尽修为，已经化作一团烟雾了。」


    「什么！」二虎勐然坐起身来，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姐姐，你怎么捨得为了我让怀生去死……他对你才是最重要的人。」


    「没，怀生没死。他只是又变回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后来，他变成手指那么大，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六岁、十二岁、十八岁……他从那么小到长大才用了一年的时间，这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应该很快就能恢復了吧。」


    二虎听她这么说，才稍稍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这倒是个机会。」


    「什么？」


    「姐姐不妨试着让怀生自己长大。倘若他依靠自己的力量重生，不再喝你的血，就不能再算是你的儿子了啊！」

 第151章 金牌遗失

    回到屋里的斩天整个人陷在床上发呆。魂石中响起幻影的声音：「二虎哥哥说的有道理，你千万不要再给我餵血了。从现在开始，我也不叫你娘了。」


    「喂！」斩天勐然坐起来，敲了一下胸前挂着的魂石，「不餵血可以，凭什么娘也不叫了？」


    「有奶才是娘啊！那个你餵大的怀生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怀生不是你儿子了。」


    斩天扬起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哀嘆一声又放下了，「我现在想打都打不到你了。不过，你要重新活一遍，我也没有意见。但是在你长大之前，还得管我叫娘，你现在也没个人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鬼说话呢！这个称唿我听习惯了，换成别的我会反应不过来的。」


    「好吧……不过以后有别人在，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省得别人以为你自言自语呢！」


    「什么意思？」


    「只有你能听见我说话啊！这么久了，难道你没发现吗？」


    「啊？这个……还真没发现呀……」


    「师姐！」青玄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斩天开门，「这么晚了，有事吗？」


    青玄一脸焦急，「二虎哥哥的牌子丢了，他都快急死了，非要出来找，我这打算叫所有人帮忙一起找呢！」


    「那个，和我一样的牌子？」斩天一边问着，一边往二虎屋里奔去。只见二虎拖着病体硬要下床，却因气血不足浑身打颤。


    斩天忙上前扶住他，「你先别急，东西丢了我们会一起找，你现在这情形哪有力气找，还是好好待着吧！」


    二虎道：「姐姐认得那牌子，我们俩各有一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是我刚刚醒来的时候没注意，姐姐走后我想起爹，这才发现丢了。」


    「我认得，我认得。你别急，怎么也逃不出这残月岛，我们会找遍每一个角落的。」


    二虎紧紧抓住斩天衣袖，轻声道：「姐姐只怕是白找。我一直没离开过这床，怎么可能不小心掉在哪里？一定是有人拿走了，既然拿走了，就不可能让我们找到。」


    「有人拿走了……」斩天忽然想起什么，她把二虎扶回床上，转身便往外跑。


    「他应该已经走了。」是幻影的声音。


    「我不相信。」斩天回道。


    急匆匆的斩天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末月，这才停下脚步。末月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浔儿让我交给你的。」


    「他走了？」斩天颤声问。


    「他知道你没法原谅他，所以……」


    斩天接过那封信，抢白道：「我知道了！神医，二虎就拜託你照顾一阵子了，衣食起居让我师妹做便是。」


    「你要走？你留下来，我可以助怀生一臂之力啊！」


    「我替怀生谢谢你了，这一次他想靠自己的力量。而我，也必须去和浔儿当面说清楚。」


    「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只是怀生现在完全保护不了自己，更别提保护你了。你要想办法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怀生。」


    斩天用手轻抚着魂石，道：「我会的。」


    走在稀稀落落的星空下，斩天攥在手里的那封信并没有拆开，她怕看见里面的内容，却又想知道写了些什么。她像是自语，又像说给幻影听，「浔儿要那两块牌子做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会知道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他究竟是什么人，我到现在竟然一无所知……」

 第152章 传国玉玺

    「你为什么不看看信呢？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好，反正早晚都要面对。」斩天下定决心，便拣了棵大树坐下来，展开信笺，借着月光读起来。


    见斩天半晌沉默，幻影问道：「娘，他信上说了什么？」


    斩天没有回答，只听见信笺上「啪嗒」一声。幻影急道：「娘，你怎么哭了？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你可千万别随随便便就相信什么事。」


    斩天苦笑一声，说道：「浔儿说，他从上山的那一天起，就在骗我。他接近我，就是想得到我那块牌子，而他打伤二虎也是故意的，因为我和二虎的牌子合二为一，才能开启宝藏的大门。那才是他想要的。他从来就没有失忆过，他是凉国的王子，如果可以拿到宝藏里的传国玉玺，他就可以号令北方诸国，统一天下。」


    斩天说得云淡风轻，但心里却痛得无法唿吸。


    幻影道：「浔哥哥的经脉之痛是真的，他上倾城山是命中注定的。至于什么宝藏，什么传国玉玺，你知道吗？你都不知道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从小就跟你生活在一起了，况且他比你还要小上三岁，就算再早熟，他的阅歷也不至于那么丰富。你先别顾着伤心，你应该冷静下来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真的是浔哥哥存心欺骗你的感情吗？」


    「你为何还要替他说话？」


    「我不是在替他说话。傻丫头，我是心疼你，怕你伤心。我希望你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能善待你，你爱过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你爱。」


    「你说，你一个小妖，都这么善良，他为什么要存着这样的坏心眼？」


    「娘，我不是小妖，我在人世间千年，听过看过的那么多，早就看透了。」


    「那你可知他说的宝藏在哪？」


    「倾城山后面的碧水潭，下面倒是有个山洞，不知道是不是那。别人家的地方，我也不会随随便便进去看。」


    「那咱们就赶紧去看看。」说着，斩天一跃而起，便往前走。


    「娘，小心！」随着幻影的提醒，斩天也注意到了这暗夜中飞来的寒光，她闪身一躲，便又迎来的第二剑。


    拆了几招，这才看清楚对方是谁。原来，正是前些日子打过几个照面的卓玲春。斩天纳闷，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不由分说地跟自己打起来。卓玲春武功平常，不过斩天的本事也就那么回事。两人打了十几个会合，斩天因为伤心疲惫连夜奔波，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了。恰在此时，一道清瘦的身影略过自己身侧，与那卓玲春打了起来。


    斩天闪到一边，定睛细看，这人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清瘦俊朗，看起来有几分营养不良。


    那卓玲春勉强接了几招，便跳出圈外，喊道：「停！」男子也不咄咄逼人，立刻停了手。这时，斩天才看清楚那卓玲春身上带着伤，衣衫不整，妆容凌乱。


    卓玲春道：「老娘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那个小贱人，好不容易逃了，现在就连你这笨丫头也有帮手！」


    斩天听她出言不逊，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小贱人，到底在骂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们家的七师妹吗？武林选美大会因他意外退出，竟然连四美都没确定。难道全天下就她一个美人吗？」


    斩天听得出她这一肚子的火气，回敬道：「浔儿意外退出，不也是你造成的吗？他死里逃生见到你这个仇人，难道不应该报仇吗？再说，就算他没退出比赛，就凭你的姿色，也得不到武林四美的头衔。」

 第153章 巧遇初凉

    「哼！今日算我倒霉。」卓玲春怕说多了，斩天反倒不依不饶不让自己走了，所以赶紧寻了个藉口跑了。


    斩天也无心追她，沖那男子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姑娘客气了！我见姑娘使的剑法颇有几分熟悉，不知姑娘出自何派？」


    「倾之城。不过是无名小派……」


    「倾之城？」对方却是一脸惊喜，「你是五师妹还是六师妹？」


    斩天正惊愕，只听幻影提醒道：「别让你四师弟觉得你太傻行吗？」


    斩天知道对方听不见幻影的声音，但还是一脸尴尬，回道：「我不是五师妹，也不是六师妹。想必，你就是我家四师弟夏初凉？」


    这一次初凉倒是有些意外，疑道：「倾之城六位弟子，我只有三位师兄，两位师妹，敢问姑娘是？」


    「我是你大师兄唐斩天。」斩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初凉。


    初凉笑道：「是我离开太久了吗？大师兄什么时候变成大师姐了？」


    「这个说来话长！你下山的时候还不记事呢，自然不知道，你家大师兄我本来就是女儿身，这不最近才换回女装的嘛！还有，咱们倾之城已经有七位弟子了。」


    「就是刚刚那位姑娘口中说的七师妹吧？叫『浔儿』对吗？」


    斩天嘆了口气，道：「嗯，浔儿……不过他不是七师妹，是七师弟。」见初凉又是一脸惊愕，斩天继续道，「浔儿生了一副绝世无双的美貌，他男扮女装代表倾之城去参加武林选美大会，为的是能够夺冠，谁想中途出了许多变故。这些，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吧！」


    「绝世无双……」初凉微微一笑，「大师姐就已经绝世无双了。」


    「诶！」斩天止住初凉，「你大师姐有心上人了，别乱调戏。」


    初凉紧走几步跟上斩天，「师姐回倾城山吧？我也是。师父吩咐我年满二十岁的时候回去，看来咱们是要合练诸夭之阵了么？」


    「你师父都不知道在哪呢！」


    「啊？为什么？师父去哪了？是不是我离开太久了，发生了很多事吗？师姐，你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关系，从头讲……」


    「难怪浔儿说你是个话痨。」


    「我怎么是话痨呢？我只是一个人寂寞久了，没人说话而已。见到活人，当然要多说点话了，不然谁知道再下一次遇见活人是什么时候呢？」


    「你不是还有个师弟吗？」


    「微暖啊？那只是我的分身罢了。你也知道，一个人在道观待久了，总不能自言自语吧！有外人来的时候，一唱一和也会好一些……」


    斩天差不多快疯了，她停住脚步，回身扶住初凉的双肩，认真地说道：「初凉，这些年你受苦了！回去以后，让如是给你做点好吃的，堵住你的嘴，好不好？」


    「好。」初凉点头，同样认真的看着斩天，「堵住我的嘴之前，能让我说话吗？」


    「不能！」斩天斩钉截铁的回道，转身继续走。


    「哦……我可以不说，那你说！说说你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师姐心动的人，一定是位翩翩君子，武功肯定也是极好的……人品嘛，就更不用说了。」


    斩天干笑两声，「他就一个优点，话少。」


    初凉也干笑两声，「我就这一个缺点。」


    「真的吗？」


    「那还有假，你听我说……」

 第154章 初凉回山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初凉虽然有点烦，但好在让斩天没那么难过了。很快，两人回到了倾城山。星宇设下的机关早已经探查到斩天回来，于是提前就跑到山门那里迎接。见斩天身后跟着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星宇沖身旁的如是道：「五师妹，展现你真正厨艺的时候到了。」


    斩天边走边道：「这是四师弟。」


    星宇和如是虽然早有些许预感，但还是止不住好奇地仔细打量夏初凉。


    初凉上前几步，施礼道：「初凉有礼了。」他说着，侧脸看看斩天，因为他实在不确定这山上的师兄师妹是不是又换了身份性别，所以没敢乱认。


    斩天还没答话，星宇便自报家门：「我是你三师兄，她是五师妹。如今山上就我们俩在。」


    「浔儿没回来？」斩天问。


    「没见着七师弟，他回来了？」如是问。


    斩天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如是，你真要去准备点吃的，我们这一路走的又累又饿。」


    「好！」如是应声就要去，转身又问，「四师兄可有什么忌口？」


    初凉道：「让五师妹费心了，初凉这些年出家修行，不食荤腥，别的没什么。」


    「怪不得你这么瘦。」斩天同情地看看初凉，又沖如是道，「多做点好的，给初凉补补。」


    「多谢大师姐。」初凉再次施礼。


    斩天忙道：「你快别这么客气了。咱们山上的弟子与亲兄弟感情无异，虽然你一直在外，但现在既然回来了，就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


    「是，我知道了。」初凉又忍不住躬身。


    斩天无奈，只好道：「星宇带初凉到处看看，如是去准备吧！」


    把众人支开，斩天这才一个人跑到后山，寻找幻影所说的碧水潭。边找边自语：「这后山我都来过多少次了，怎么没见过有山洞呢！」


    「你到过这潭水深处吗？」幻影问。


    「这潭水虽浅，可是曲曲弯弯这么远，谁知道尽头是什么？万一弄湿了衣服，回去被我娘发现，又该挨骂了。所以小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妖塔外面跟你说话了。」


    「你现在知道有我了，当时若是知道塔里有个妖精听着你那些悄悄话，你还敢说吗？」


    「嘁！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啊？」


    「娘疼我还来不及呢！」幻影有些撒娇地说道。


    「我不疼你谁疼你啊！」斩天的一只脚已经迈到了潭水中的大石上。


    「娘，你别急着走！你仔细看看，这些石头的排布有什么规律吗？」幻影提醒道。


    斩天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有些诡异，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若是星宇在就好了。」


    幻影取笑道：「二师叔研究星象，三师叔擅长五行八卦，四师叔会影分身术，五师叔治病救人，六师叔鬼点子多，七师叔武功卓着……娘，我很想知道，作为大师姐兼掌门人的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我有一点本事他们谁也比不了！我有你这个千年老妖的儿子啊！」


    「算你有本事！那你听好啊，我让你踩哪个就踩哪个。」


    「好的！」


    「慢点慢点……」


    「嚯，这个怎么还晃啊！吓死我了。」


    「你挡住我了，我看不见了，把手拿走！」


    「要不我把你叼嘴里吧？」


    「喂，你还真叼啊？口水流我身上了……」


    「嗯嗯……唔。」

 第155章 刺伤笑浔

    洞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斩天的去路。斩天不需要看就知道，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他虽然停止服用花容月貌散有一段时间了，但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依然还在。斩天以前从未多想，但现在她可以确定，那是桃花的幽香。


    白色桃花般的男人，又或者说，他本就是一株白色桃花。


    尽管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不知道为什么，斩天的心还是一颤。


    笑浔却是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师姐，你不要进去了。」


    「你还有什么资格叫我师姐？」斩天的声音也打着颤。


    笑浔轻轻一笑，「有没有资格，你都是我师姐。我劝你不要再进去了，怀生什么都做不了，而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还想对我动手？」


    「娘，赶快进去，阻止梦煞。」幻影的声音响了起来。


    斩天听闻此话，想也没想，便往里闯。笑浔并没有抽出他腰间那把残月剑，而是空手使出落花掌，拦住斩天的去路。斩天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顾不得什么了，抽剑便砍。见斩天招招逼人，笑浔依然是用赤手空拳来化解。他怕残月剑的威力太大，伤到斩天，他也清楚，即使是这样看似不公平的对决，他也完全有能力阻止她进去。


    斩天见无法突破笑浔的防线，只得停下来，质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


    「为了你好。」


    「爹！」斩天吃惊地向笑浔的身后望去，大声喊道。笑浔也是一惊，他急忙回身去看。不想，就在这一瞬间，只觉背后一凉，接着便是一阵清晰的痛。


    笑浔回手握住那刺进自己后腰的剑刃，手上发力，那柄剑又向深处插入了三寸，他感觉应该就快穿透自己的身体了，这才停止运功，回身苦笑地望着斩天。


    斩天惊魂未定，手早已丢开那剑柄，她不解地看着笑浔，颤声问道：「为什么？」


    「你的力道差了点。」笑浔重重喘息着，「这样才能阻止我……」他说着，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身子微微倚靠在一旁的巨石上，强撑着不跌倒。


    这一刻，斩天的心又兀地疼了起来，那些欺骗仿若昨夜梦魇一般消失殆尽了。但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下，便上前向着笑浔的后颈戳了下，眼看着他昏死过去，斩天又要俯身为他止血。只听见幻影道：「娘，来不及了。」斩天这才狠下心来，直奔山洞深处而去。


    「爹！」这一次斩天是真的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梦里常常出现的身影。


    他就站在山洞深处祭坛的前面，金光环绕，犹如天神。这个背影，怎么与梦煞有几分相似？可他分明不是梦煞。


    那人转过身来，还未开口，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眸子里便已经写满了故事。


    斩天迟疑着，不敢向前。


    「天儿，你来了。」他的声音是那么亲切，就像斩天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唿唤一般。


    「爹？你真的是我爹吗？」


    「我是，也不是。」他长嘆一声，说道：「我是唐惊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你离开我们母女这么多年，是有什么原因吗？」斩天不想让恨意充斥进自己的头脑，她在潜意识里为他开脱着。


    「我本是大夏国主，这些年，为了復国，想尽办法。你看——」他手中擎着一方晶莹剔透的玉石，「这就是可以号令北方诸国的传国玉玺，我一直把它藏在这里。而开启这密洞的钥匙，就放在了我的一双儿女身上，也就是你和尘儿。」


    「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对吗？」


    「你是，也不是。」

 第156章 合二为一

    斩天正琢磨他话的意思，恍惚间，眼前的人竟然变成了梦煞！


    「你！」斩天惊得向后退了两步。


    梦煞微微一笑，「怎么？素未谋面的养父都不怕，反倒怕我这个亲生父亲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和浔儿，到底想干什么？」


    梦煞微笑摇摇头，「你是说那位可怜的凉国王子吗？他娘遭了天谴，他爹又死于战乱，我好心把他捡回来，可惜还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他要这传国玉玺有什么用啊？他统一天下又能如何？他连二十岁都活不过！他想要的是活下去……而我才能让他活下去。」


    斩天心疼地回望了一眼洞口。


    「放心，他现在还死不了。只要拿到这个，他就能变成真正的妖，好好活下去。你也希望他能陪着你，不是吗？」


    斩天向他手上望去，不禁惊叫：「怀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魂石竟然跑到了梦煞的手上！斩天向前伸手去夺，扑了个空。斩天急得拼命抢夺，但无奈根本不是梦煞的对手。梦煞根本不需要出手，他太强大了，强大到斩天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弱小的蝴蝶，翻飞舞动，却根本进不了他的身。


    「这小妖本就不该存在，你与浔儿在一起长相厮守不是挺好的吗？爹可是为你着想，别跟你娘一样固执！」


    「娘？你把我娘弄哪去了？」


    斩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一回头，那人又变成了唐惊云！


    「天儿，你娘说她是来找流云的，可她分明是来找梦煞的！他们之前根本就是藕断丝连！」


    斩天没有心情去听他们的爱恨纠葛，急道：「爹，你把魂石还给我好不好？」


    唐惊云看看自己手上的魂石，微微一笑，「你想眼睁睁看着浔儿死吗？你拿回他，浔儿必死无疑，你真的就那么狠心？」


    斩天摇头道：「他们两个，谁也不能死。爹，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


    「我是魔尊啊！至高无上的魔尊！」梦煞哈哈大笑，「唐惊云为了復国，宁可与我融为一体，你还没看明白吗？傻丫头，你会忘记这小妖的！」


    随着梦煞的话音一落，那魂石便向着祭坛飞了过去。斩天不顾一切地沖了上去，任凭祭坛发出的道道金光晃得自己根本睁不开眼。


    「回来！」梦煞伸手去拉斩天。


    然而祭坛中射出的道道金光瞬间变成了根根利剑，直刺向梦煞和斩天。梦煞停下脚步，专心抵御攻击，而斩天完全不管不顾地继续扑了过去。她的手抓住那魂石的一瞬间，只感觉身体被道道金光刺穿，撕裂。疼痛只是一霎，便再无知觉。


    「娘……娘……你不能死！振作点！」


    「求求你，救救天儿……」


    一声声的哀求，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


    很久很久……也许过了一生吧。


    斩天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哭红了眼睛的娘。不，准确来说，是林玄素，她不是自己的亲娘。不是亲娘又如何呢？至少她为自己哭过。斩天浑身战慄着，好像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还没恢復，但那只右手却依然死死攥紧。


    「天儿，你终于活过来了。」


    斩天用眼神回应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但她可以一个字都不说，她只想抬起自己的手，看看那魂石是不是还在。她费力地抬着手，那手被一双冰凉的柔夷托住了，「师姐，放心吧！还在。」

 第157章 艰难选择

    说话的是如是，那温柔善良的五师妹，她虽然称不上什么美人，但却让人有种温暖和踏实。斩天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如是，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如是温暖地一笑，「你和怀生都还活着，不用害怕，我们都在。」


    斩天用手指摩挲着魂石，那冰冷的石头竟有些温润，她似是自语般说道：「怀生，你还好吗？」


    幻影的声音依然只有斩天可以听见：「娘，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无论你选择谁，我都不会怨你。」


    斩天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一沉，转头问如是：「浔儿呢？」


    如是茫然地看看唐夫人，道：「不知道啊！师娘只带你一个人回来了。」


    唐夫人道：「浔儿不见了，他被你刺伤，多半自己走不了，许是被梦煞带走了吧！」


    「是他救的我吗？」


    「嗯。」唐夫人点头，「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看着你死。只是，他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一时间难以恢復……」


    「所以，他还能不能救浔儿？」


    唐夫人沉默着，半晌才道：「浔儿的娘遭了天谴，他也跟着受累，是註定活不过二十岁的。别说是梦煞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不是说……他变成真正的妖，就能活下去吗？」


    「你捨得手心里的宝吗？」唐夫人苦笑，「天儿，有些事，强求不来。浔儿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的感情，你就忘了他吧！」


    「可是……」斩天泪流满面，却又如鲠在喉。


    如是道：「师姐，七师弟固然可怜，但他从来没有爱过你，这是事实。你何必为了一个不爱的人，放弃自己内心所爱呢？你在昏迷的这几天里，一直念着怀生的名字，现在怀生就在你的手里，你要放开他吗？」


    斩天流泪摇头，「如果……只能选择一个……」她把魂石放在心口按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泣不成声。


    几日来，斩天一直躺在床上休养，而魂石从未离手。除了如是定时过来伺候，其余时间斩天都是一个人在发呆。奇怪的是，幻影很少再与她说话，常常是久久沉默。斩天想，他也许是想给自己时间好好沉淀，让自己真正放下笑浔吧。


    那个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为什么心会痛？他明明可以伪装到底，为什么要写那样一封信跟自己坦白？他又为什么要在洞口那样伤自己？


    斩天想不明白，一想就会心痛地窒息。她冲着顶帷发呆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娘，我回来了。」


    斩天侧头去看，感觉到微微的眩晕，自己绵软无力的身体似乎更加飘忽了。是梦境？仙境？还是幻境？眼前这个人挺拔俊美中透着一丝威仪，稜角分明间又罩着一层朦胧，那一袭火红的衣衫将他纯玉一般的身体映得几似婉转的琉璃。若不是那双盛满星辰皓月的眸子里闪着熟悉的光芒，她险些认不出他来了。


    「怀生……」这一次斩天没有问「是你吗」，因为她确信，是他。


    幻影走上前，停在斩天的床边，用无比温暖的笑容对着她，良久才说道：「我回来了。这一次，没有让你久等。」


    斩天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来，「傻瓜，等多久我都愿意。」


    幻影屈膝伏在床边，定定望着斩天，道：「谢谢你选择了我。还记得挚爱之魂吗？我为你而死才得到了它，只有得到你的真爱，它才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第158章 混沌融合

    原来如此！原来是挚爱之魂的力量让幻影瞬间恢復。不，不应该叫恢復，应该是重生。他不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尽管爱意深沉，却更多的是惹人怜爱，惹人心疼的孩子。如今的他，就在距离斩天不足一尺的面前，散发着男性特有的魅力，让她眩晕，让她恍惚，让她沉醉，让她迷离。


    「这是你两百年前的样子吗？」斩天微笑着，「你果然没有骗我。」


    「我从未欺骗过你。只字片言。」


    斩天伸手轻抚幻影的脸颊，「别去迷仙谷了，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幻影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下，眼中瞬间就噙满了泪。


    「傻瓜，都长大了，还这么爱哭？记得你小时候一听到梦煞的名字，就吓得扎进我怀里哭的那次吗？」


    「我哪里是害怕，那是激动好吗？」


    「激动什么？」


    「我知道你是梦煞的女儿，你不是凡人，那我的一辈子，也是你的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


    「傻瓜……」斩天宠溺地看着幻影。


    「你才是傻瓜。」幻影低头，在斩天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斩天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脸贴脸，轻声说道：「我们成亲吧！」


    幻影微笑，并不作答，只是轻轻颔首，深深吻了下去。那火红的影子宛如一条游龙，盘踞着，缠绵着，又似一卷泼墨画，铺卷开来……


    迷迷煳煳中，斩天看见一团巨大的红光在自己的身上升腾而起，耀得她睁不开眼。再醒来时，已是明媚的清晨，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还有好听的鸟鸣与阵阵花香。


    难道……昨晚是一个梦吗？


    斩天看看空空如也的身侧，有些怅然地坐起身来。奇怪，好像满血復活了，身体轻快了许多，也变得有力气了。她正要下地，门开了。幻影站在门口，初晨的阳光为他镶嵌了一层金边，让好看到本就不真实的他，增加了一份如梦如幻。


    「沐风哥哥已经算好了良辰吉日，星宇也快马加鞭去给青玄送信了，等人齐了，咱们就办婚礼。」


    「沐风哥哥？」斩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说……」


    「二师叔啊！以后，他就是二师弟了！跟着你，还真是不吃亏。」幻影说着，边为斩天整理穿戴。


    「呦，够贤惠的啊！」


    「我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啊！让别人羡慕去吧！」


    「我觉得咱俩走在一起，别人肯定都羡慕我。哎呀，算了，就你这张脸，以后还是少出去为妙，太不安全了！」


    「大师姐！」如是站在门口叫道。


    「如是。有事吗？」


    「婚礼这么仓促，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喜服的样式你还是亲自选一选吧！青玄得快些回来才是，我这都忙不过来了！」


    斩天不好意思地道：「怎么一觉醒来，你们都在张罗婚事了。到底是谁决定的，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啊？」


    「不是你主动提出来要跟怀生成亲的吗？这事，整个倾城山都知道了。」


    「什么？你这个大嘴巴！」

 第159章 决意了断

    「青玄！二虎！」斩天高兴地把两人迎进来，一阵的嘘寒问暖。


    青玄拉着斩天的手，激动地说：「大师姐，你这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斩天不好意思地傻笑回应，却见二虎神情淡然，问道：「二虎，你伤怎么样了？」


    二虎微笑点点头头，「全好了，多谢姐姐挂念。想不到我们正准备离开残月岛，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斩天知道二虎的心思，当着青玄的面也不好点破，于是转而去拉住二虎的手，说道：「这次回来就住下吧！落尘谷你也不必回去了，以后就把倾城山当成自己的家。」


    「嗯。」二虎悄然放开斩天的手，「我还没去拜见娘，我先去了。」


    看着二虎的背影，斩天竟有些说不出的落寞。她问青玄：「浔儿回残月岛了吗？」


    青玄摇头，「我听星宇说了几句，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现在末月姐姐也在到处找他，而且，听末月姐姐的意思，他很可能凶多吉少……」


    「我还以为……他回到末月身边，应该可以有救……」


    「唉！真是世事无常啊！想当年，你和笑笑青梅竹马的那些日子，仿佛就在眼前，这一转眼，你就要嫁给别人了。若对方不是怀生，我还真不答应呢！不过，既然连师娘都答应了你们的亲事，看来怀生真的是值得你託付终身的人。」


    斩天听闻此言，忽然陷入了沉默。


    青玄是多么玲珑剔透的女子，一眼便看出斩天的心思，说道：「师姐，你要是放不下笑笑，应该去跟他说清楚，起码做个了断。」


    「青玄说的对，我也不想让你嫁给我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幻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斩天倒是习惯了，可青玄却吓了一跳，她围着幻影转了一圈，惊嘆道：「男大十八变啊！怪不得师姐的芳心都被你俘获了，连我都快把持不住了！」


    「六师叔，自重点哦！」幻影故意一脸严肃。


    青玄气道：「还叫六师叔！我隐隐约约听见刚刚你叫我青玄的啊！」


    幻影笑道：「那只是提前演练一下，还没正式改口呢！」


    青玄站在二人对面，用手指指幻影，又指指斩天，只听幻影道：「娘，你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青玄呵呵傻笑两声，「你还真重口。在下佩服！告辞！」


    看着青玄晃着两个辫子扬长而去的背影，斩天转头有些担心地问道：「怀生，我真担心你改不过来了。」


    幻影张了张嘴，迟疑道：「这不重要。反正还有时间，我慢慢改。」


    「你真的决定，让我去找浔儿做个了断？」


    猝不及防地，幻影将斩天一把揽入怀中，说道：「我不想你被感激、责任、陪伴和习惯遮蔽住双眼，爱就是爱，我愿你和真正爱的人在一起，无论这个人是不是我。他是欺骗过你，但不代表他不是真的爱你。你去吧！听从自己的内心，别委屈自己，更别试着说服和麻痹自己，不管你心里的真正想法是什么，按照你想的去做。」


    斩天紧紧搂住幻影，「我会回来的。」


    「说什么呢！我可不许你自己去！我不是想监视你，我只想保护你。你可以把我放进魂石里，我不会打扰你。」


    「早就说过，要把这个还给你，你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斩天说着就要摘掉那魂石项鍊。


    幻影一把拽住斩天的手，「洞房花烛夜再还给我……只有你的心完完全全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们才是平等的。」

 第160章 来龙去脉

    第七日，笑浔才从无边的黑暗中甦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望着天，半晌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想起那日离开倾城山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一旦走出了倾城山，他就再也支持不住，倒地不起。


    这是过了多久？难道自己已经轮迴？耳畔传来溪流的声音，许是在人间吧？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笑浔努力侧过头，依然是那一脸的温顺，却不似之前穿着朴素的清溪便撞入了眼帘。清溪着一身华丽的盛装，似乎是祭祀大典才会穿着的那种。


    「是你……」


    「你还记得我，真好。」


    笑浔苦笑摇头，「我从来就没失忆过，我是个骗子，我不是好人……」


    清溪微笑，「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见到你了。幸运的是，你还活着。」


    笑浔看看四周的苍松翠柏，问道：「这里是你提到过的云笈谷吗？是你救了我？」


    清溪强忍着泪水说道：「我救不了你。我用尽祭祀之力，也只能延续你几天的生命而已。遇见你那天，我就已经发现你与众不同了。我知道你这是命里天劫，活不过二十岁的。你失踪的那天，我就抱定了再也见不到你的念头。老天垂怜，我还能再和你说上几句话。」


    「假如她能像你这么爱我……死也无憾了。」


    「你说的是唐姑娘吧？她和她那个干儿子不清不楚的，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哪里有我介意的资格？她现在恨透了我。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的，不是吗？」


    清溪扶笑浔坐起身来，说道：「你看看这世间多美啊！为什么要带着遗憾离开呢？我虽然喜欢你，可我知道你心里爱着她。明明可以好聚好散，为何要落得如此狼狈不堪？」


    笑浔嘆息一声，虚弱地说道：「我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了得到幽元混沌，我只能听从梦煞的安排，到倾城山去找寻倾之城的秘密。他明明有那么强大的法力，却不想向自己的女人低头。他说，我帮他拿到钥匙，找到打开大门的方法，他就会把幽元混沌给我，让我成为真正的妖，逃离自己既定的命运。可是他早已把幽元混沌一分为二，给了他的儿女。你以为梦流云不是梦煞的儿子？可他是唐惊云的儿子啊！唐惊云就是梦煞……他们现在已经合二为一了。流云曾经为了把幽元混沌给我，差点丢了性命。他现在知道我不是女人，一定心如死灰了吧？最可笑的是，明明答应了给我幽元混沌的梦煞，却要我去欺骗他亲生女儿的感情，好跟她行夫妻之实，以得到那一半的幽元混沌。」


    「可你从始至终就没有欺骗过她的感情，你真的爱上她了。」


    笑浔目光流转，苦笑一声，「当我发现她心里真正爱的人是怀生的时候，我就放心了。我给她留下一封信，告诉她我骗了她。假如梦煞可以给我一个活的机会，我就跟她坦白一切，请求她的原谅。假如不能，就让我悄悄死去，让她恨我总比让她痛苦好一些。我知道拦不住她，她也一定会阻止梦煞的时候，我就想干脆死在她面前，让她彻底断了念头……」


    「梦煞想要做什么？」


    「復活魔星。那里面最大的宝藏不是传国玉玺，而是封印的魔星后卿魂魄。」


    清溪惊问：「魔星后卿？」


    笑浔惨然一笑，「是啊！倾之城藏着这么多秘密，没想到吧？还有，唐怀生乃是魔星后卿的血所化，因此，他也是魔星復活的一个条件。现在，他恐怕已经和师姐成亲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得到了完整的幽元混沌。他已经完全有能力凭藉一己之力，去復活魔星了。」


    「他真的会这样做？」


    「他身体里流的是魔星的血和师姐的血，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笑浔说完，感觉心口堵的厉害，悽然地望向一脸惊愕的清溪。

 第161章 离开云笈

    清溪哀嘆着摇了摇头，向笑浔伸出了手臂，「来，我背你！」


    笑浔不解，「去哪里？」


    清溪道：「离开这里。祭祀仪式已经完成，难道还要留在这杀尽天下男人的云笈谷吗？我忤逆了师父的谷规，不仅带了个男人进来，还喜欢上这个男人，若是让她知道，恐怕我本事再大也保不住你了。」


    「是我连累你了。不如，你就把我留在这里吧！若你师父看见了，就让她杀了我，我绝不会提你半个字的。」


    「我把你从倾城山脚下带到这里，耗尽功力，延续你的生命，就为了让你去死吗？」一向温柔的清溪语气严厉而又凄凉。


    「可是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反正我活不久了……」


    清溪扬起手，却停在了半空，她实在不忍心再把笑浔打晕了。她怕他再晕过去，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于是就那样尴尬地停滞在空中。


    笑浔苦笑望着清溪，右手却悄悄摸向腰间。清溪急忙用双手用力按住他的手，气道：「我知道你这里藏着一把剑！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就算是为了我，多活几日，行不行？」


    「我不配你这样对我……」


    「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要你管！」清溪倔强地说着，却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她抹了一把泪水，将笑浔双手反剪到身后，用衣带绑住，因怕勒疼他，还在手腕处垫上了自己的丝帕。


    笑浔也不再执拗，任凭她背起自己，一步步艰难地往谷外走。


    走了一阵，清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笑浔轻声嘆息着，「你耗尽内力，便与普通的弱女子无异，又何必这样苦自己？」


    清溪咬牙挺身，将笑浔向上託了一托，「再废话，我就把你的嘴堵上！」


    笑浔不再言语，只是觉得那翻江倒海般的眩晕噁心和难以抑制的寒冷正慢慢减轻，仿佛所有的痛苦都要从自己身上飘出来一样，离开自己，飞到远处去。


    又走了一阵，清溪快要坚持不住了，可是她不忍心放下笑浔，依然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幸好，被一双手扶住了。清溪侧头去看，是水飘飘。


    水飘飘瞅瞅虚弱不堪的清溪，又瞅瞅她背上的笑浔，问道：「师姐，你怎么和素和姑娘在一起？你们这是要去哪？」


    「素和姑娘……」清溪已经快没力气思考了。


    「差一点就夺得武林选美大赛桂冠的素和笑浔啊！」水飘飘围着二人转了一圈，接着说道，「当初我还好生惋惜，这么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竟是个哑巴！原来是假凤虚凰，男扮女装！怪不得不敢说话！师姐，你是怎么把这天下第一个美人儿给弄到手的？」


    清溪道：「师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如果被师父发现，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恐怕就要落到你头上了。」


    水飘飘正乐得开花，赶忙假装严肃道：「我才不要当什么第一！这么好看的男人，死了怪可惜的。来吧！」她说着，一声口哨，庞大的召唤兽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三人骑着召唤兽，很快就离开了云笈谷。


    由于水飘飘在最前面，清溪把笑浔抱在了怀里，因此笑浔是夹在二人中间的。离得如此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很是撩人。


    水飘飘禁不住道：「师姐打算独享这美人？妹妹也算是帮了忙，不分妹妹一杯羹？」


    清溪道：「你没见他虚弱不堪，我是在救他。」


    水飘飘笑道：「救他？那你为何绑着他？瞧这楚楚动人的可怜样，我都快受不了了。」

 第162章 水中寻木

    清溪嘆了口气，「他寻死觅活的，我怕他想不开。又捨不得打晕他，还能怎么办呢？」


    水飘飘道：「师姐，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喜欢有何用？他心里只有师父的女儿。」


    「那位斩天师姐？开什么玩笑！那个小妖为了她死在幻境里，她不知道吗？不然，那挚爱之魂是怎么来的？」


    清溪道：「是啊！所以斩天师姐跟那小妖好上了，不然他为何一心想死？」


    「想不到这天下还有如此痴情的男人？」水飘飘感慨道，「那师姐你打算带他去哪？」


    「迷仙谷。」


    「迷仙谷？师姐你不是开玩笑吧？那也是个男人进去就死的地方啊！」


    「死也要去。我得找到舍离之魂，让他断了这孽缘。否则，纵然是死，恐怕也会生生世世执迷不悟。」


    一直安静待着的笑浔忽然不安起来，他挣扎了几下，竟挣松了手上的衣带。


    「浔儿……」清溪不知道笑浔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忙去安抚。


    水飘飘转过身来，见状一把按住笑浔，将他往清溪怀里一推，一边重新绑紧笑浔的手腕，一边说道：「师姐你杀过这么多男人，怎么现在心慈手软到这般地步了？」


    清溪心疼地道：「你轻点！浔儿现在经不住折腾了……」


    水飘飘轻笑一声，「我那一向清高冷傲的师姐是怎么了？这么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人就让你完全失去自我了？听你这口气，他活不了多久了？你图的是什么？」


    清溪冷哼一声，并不作答，她扶起笑浔，几乎是脸贴脸地说道：「记得吗？我以前说过，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想起过往，那样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现在，我宁可你连我也忘记，只要你离开的时候，没那么痛苦就好。」


    笑浔眼泪掉了下来，哑着嗓子道：「好，我这几日的生命是你给的，你就随意处置吧！」


    水飘飘笑道：「师姐，你听见了，他这几日都是你的，能坐拥天下第一美色，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飘飘！你再胡言乱语，我宁可背着他自己走。到了迷仙谷，你就把我们放下，省得师父找我们找不到，你还能帮我抵挡一阵。」


    「嘁！半点好处都没有，我干嘛要这样帮你们？」


    「你一直想要的那本秘籍。」清溪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水飘飘。


    水飘飘惊讶地接过来，「师姐，你为了他，值得吗？」


    「值得。」清溪搂紧笑浔，不再言语。


    迷仙谷外，水飘飘收起召唤兽，看了看清溪背上的笑浔，道：「今日一别，恐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自己保重吧！」


    清溪道：「师妹，咱们后会有期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谷中走。


    清溪的通灵之术是与生俱来的，因此能够很好地辩解出水中寻木的方向。她朝着南边一直走，很快就来到了寒潭边上。


    笑浔嗅到一股寒气，体内的寒毒开始发作。清溪把他放下来，道：「你忍耐一下，我下去看看！」


    「这下面有只冰蟾，你小心点。」


    见笑浔一脸关切，清溪微微一笑，「你能关心我，死也值了。不过，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别想着跑，听见没？」


    「如果你上来发现我不在，一定是被人抓走了。」


    笑浔这么一说，清溪又不放心独自下水了。

 第163章 舍离之魂

    清溪看看笑浔，嘆了口气，「可惜我内力全失，不然还能使个法术将你隐匿起来。」


    笑浔道：「你为了我，何苦至此？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况且也活不了几天，有没有舍离之魂都无所谓。就算我堕入无尽轮迴，也是我一个人承受，与你无关。」


    「为什么一定要撇清？你知道你死心塌地爱着她，但你也用不着拒绝我对你的好！」


    笑浔还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自背后升腾而起，他叫了一声「不好」，便觉一把被人抓住了后背的衣衫，拖拽着向后而去。清溪奋起扑了上去，却被一掌打倒在地。笑浔努力回头，见那银衣蒙面的女子正是洪兮。


    洪兮笑道：「想不到你还活着！看来老天爷对我不错，让我今日可以弥补遗憾了！」


    笑浔努力挣扎，但浑身无力，又双手被缚，想要摆脱洪兮简直是天方夜谭。清溪不顾伤痛，再一次扑了上来。笑浔喊道：「你别管我，快走！」


    洪兮大笑，「莫非这就是你的相好？」她话音才落，又是一掌！清溪吐血到底，似乎没有力气起来了。


    笑浔喊道：「我随你处置，你不要伤她！」


    「哦？真是重情重义啊！好啊！」洪兮狂笑一阵，开始撕扯笑浔的衣服。


    清溪眼睁睁看着洪兮如勐兽般肆意蹂躏着自己的心上人，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喷薄而出，从体内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头撞向洪兮。洪兮猝不及防被撞翻，从笑浔的身上跌了下去。清溪一边吐血，一边捡拾着笑浔破碎的衣衫，哭得有些窒息。


    笑浔艰难地摇着头，想要说什么，却见清溪从自己的面前瞬间飞了出去。笑浔的目光随着那一道弧线落在了一旁的巨石上，而巨石上的清溪已然没了动静。笑浔大恸，哭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并没有换来洪兮的同情，很快，洪兮便再一次将自己压在了身下。笑浔不在挣扎，心如死灰般地任洪兮吞噬着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笑浔感觉自己就快死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自己的脚底升起，那依然贪婪伏趴在自己身上的洪兮便似落叶般飞远了。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贱人！」


    风渐渐息了，四周却越发寒凉。笑浔艰难地爬了起来，看看那被一掌毙命的洪兮，又看看早已没了生息的清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慢慢爬到寒潭边，望着水中倒映出的那张绝世倾城的脸，微微苦笑，便一头扎进了寒潭。


    与斩天那些青梅竹马的往事一幕幕重现眼前，笑浔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冷，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就要结束了。那就这样结束吧……


    「这些年，你医术没有长进啊！」


    「还不是因为你！我每天哪有心思钻研医术？你说说，你躲起来就有理了？你以为你躲起来，就可以不必负责任了吗？」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感觉看看，娃儿怎么还不醒？」


    「早知道这也是你儿子，上次给他疗伤的时候我就尽点心了。」


    「爹，娘，他应该很快就能醒了，被你们吵醒了！」


    笑浔的确是被吵醒的，他的身体并不想醒来，心更不想醒来。可是，他的的确确是醒过来了，眼前的三个人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死了之？


    唐凌风又露出了当初那副猥琐的笑容，说道：「娃儿，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一旁的灵霄说道：「那是因为他在寒潭底下吸收了舍离之魂，不然，就他这千疮百孔的身子，根本熬不到现在！」


    「人都醒了，你们就别再吵吵了！」唐岫烟拨开唐凌风和灵霄的围观，探身到笑浔面前，轻声道：「浔儿，你感觉怎么样？」

 第164章 感觉渐失

    笑浔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为什么？我不想再醒过来了……」


    岫烟道：「若不是你跳下寒潭，也无法得到舍离之魂。向死而生，才更应该逆风飞翔啊！怎么就这样放弃了呢？生命没到最后一刻，就还有活的希望。」


    唐凌风道：「娃儿，你命不好，但是既然已经如此了，也只能接受。天底下不是只有一种办法才能救你，义父一定会想尽办法，努力到最后的。」


    笑浔的眼泪安静地滑落，他看着唐凌风一脸的慈祥，哽咽道：「爹……」


    唐凌风太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字了，顿时老泪纵横，俯身到笑浔身前，不住地道：「好！好！我就是你的亲爹，别怕！」


    灵霄也道：「对，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千万别轻言放弃才是。」


    笑浔接住灵霄伸过来的手，含泪道：「娘……」


    岫烟也忍不住被感动地想哭，急忙瞪大眼睛掩饰道：「那我呢？」


    笑浔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沖岫烟道：「姐。」


    岫烟挽起衣袖，道：「就沖这一声姐，我豁出去了！」


    「丫头，你要干嘛？」


    「用我的玄冰术救人啊！」


    「我看还是用我的轮迴咒比较好！」


    「你们还是得相信我的医术……」


    笑浔看着三人争吵打闹的样子，冰冷幽暗的心里仿佛点亮了一丝微光。


    经过三人合力救治，再加上舍离之魂的力量，笑浔总算是又活了过来。他留在迷仙谷里休养的这段时间，常常对着幽静的空谷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入神了，岫烟在身后叫了自己很多次，他都没有听见。


    直到岫烟走到笑浔的身前，嗔怪地看着他，他这才意识到岫烟的到来，只得道：「姐，你的轻功越发好了，我都没注意。」


    岫烟淡淡一笑，「他们找来了，你要见吗？」


    笑浔认真望着岫烟的脸，似乎半天才读懂她的意思，「谁？谁来了？」


    「还能有谁？你日思夜想的人呗！」


    「你已经见到她了？」笑浔脸色一片惨澹。


    「还没有，娘已经察觉到他们临近了。她和怀生一起来的。按说怀生已经得到了完整的幽元混沌，应该不需要舍离之魂了。所以他们应该是来找你的。」


    笑浔望着岫烟，平静地说道：「姐，我求你一件事行吗？你告诉她，我已经死了，是你亲手埋葬的。」


    「你确定……要这么说？你真的不想再见她一面了吗？哪怕是，做个了断也好。」


    笑浔摇头，「我骗了她这么多年，她对我已经满怀恨意了。在倾城山上，她一剑刺伤我，后来就算是得知我本就命不久矣，顶多也就是愧疚。知道我死了，伤心一阵也就罢了。倘若她看见我，一定又会勾起许多回忆，说不定不忍再怨我。又见我如今落得如此境地，肯定心生怜悯。她若执意要带我走，你们谁都拦不住。到时候，让她亲眼看着我死，再从她的心上剜掉一块肉，不是更痛苦吗？」


    岫烟嘆息一声，「浔儿，这辈子命苦，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


    「这辈子，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临死之前，还能有爹娘，有姐姐。我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已经超出我的想像了，挺好的。」


    岫烟点点头，转身离去。


    笑浔望着她的背影，想要叫住她再嘱咐些什么，却怎么都张不开口了。

 第165章 孤冢清风

    面对唐凌风和灵霄不解的神情，岫烟道：「你们难道没有察觉吗？浔儿的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了。他几乎听不见声音了，很快也就不能说话了。他所剩时日不多，你们就遂了他的愿吧！这些话，我来说，你们只要别说漏嘴就行。」


    唐凌风点头道：「也罢，浔儿不想见她，那就不见吧！」


    才一见面，唐凌风便抢着问斩天：「二虎还好吗？」


    斩天微笑点点头，「他很好。您就是凌风大伯吧？」


    唐凌风点头。斩天施礼道：「见过大伯，见过灵霄前辈。」


    「这是你大伯母！」唐凌风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转移话题道：「哦，岫烟，你们认识的。」


    一旁的幻影道：「岫烟小姨，你们终于一家团聚了！」


    岫烟淡淡一笑，「听说你要跟斩天成亲了，还叫我小姨不大合适。」


    幻影自语：「倾城山的事都传到迷仙谷了。」


    「我是听浔儿说的。」岫烟知道他们此行目的，于是不等斩天问，便把话题引了过来。


    「你见过浔儿？」斩天忙问。


    岫烟惨澹一笑，「见过。我见过他最后一面。」


    斩天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解地望着她。幻影追问道：「你是说，浔哥哥已经……」


    岫烟点了点头，「他临终之前，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斩天，我希望你不要恨他。」


    显然，斩天不相信，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她一直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幻影把她紧紧搂到怀里，说道：「没事的，有我在。」


    「我不信……我不信……」斩天颤抖着说道：「浔儿从小那么努力地活着，为了活下来，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了……」


    「你跟我来。」岫烟转头向着林中走去。


    斩天几乎是由幻影携着，踉跄跟在后面。走到一座孤冢跟前，只见上面竖着一块墓碑，写着「唐笑浔之墓」的字样。


    斩天挣脱幻影的手臂，扑上去就开始扒那坟冢。幻影急忙上前拦住她，说道：「你别这样！你希望浔哥哥不得安息吗？」


    「我不亲眼看见，我不会相信！」


    「你别这样！」幻影再一次拉住斩天，「只怕看见了会更难过。」


    「今天，谁也别想拦着我，我要见浔儿最后一面！」斩天不顾阻拦，徒手刨土，任凭十指满是鲜血。


    幻影见了，心中禁不住悲凉。他不再拦着斩天，转头瞥见那岫烟并不阻拦，更是明了。于是默默看着斩天的一举一动，也不帮忙。他知道，只有让她彻底发泄出来，她才能真正放下。


    斩天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挪开棺木盖子的一瞬，心里便彻底凉了。她多希望这里面是空的，多希望岫烟在骗她！可是笑浔真的躺在里面！青丝白衣，光彩夺目，宛若活着一般。斩天仔细听，仔细看，仔细摸，反反覆覆十几次，终于瘫坐在地上。眼前这个人，已然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他是死了，是真的死了。


    赶来的唐凌风喊道：「快！见了日光，只怕连这驱壳也不保了！我可怜的娃儿啊！」说着，他就盖好棺木，放回坑中，开始掩埋。


    一缕凉风袭来，斩天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她拉住幻影的手，不住地说：「我们走吧！我想回家……我们走吧！」


    幻影道：「你不是还有话要对浔哥哥讲吗？」


    斩天摇头嘆息，「他再也听不见了……不说也罢。」

 第166章 何必自苦

    一路上，斩天自语：「我想带浔儿回家，他们不让。浔儿虽是冷冰冰的性子，可是我知道，他最怕孤单了，他还怕黑……」


    幻影道：「那里才是他的家啊！他已经随了凌风前辈的姓了，他有爹有娘，还有姐姐。他们会陪着他的。」


    「你说……我们把他带回残月岛，末月能不能救活他？」


    「他若还有一线生机，师父怎么可能放弃他呢？那可是她的亲外甥。浔哥哥不是病死，也不是重伤不治，他是遭受天劫。这就是命！」


    大概是幻影的声音大了点，斩天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无辜地望着幻影。幻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哭呢？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斩天抬起头望着幻影，眼睛里红红的，却依然倔强地忍着不哭，「我不能哭！以前浔儿失踪的时候，被困在塔里的时候，还有他几次三番受伤的时候，我都会哭。我一哭，他就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了。我知道，一定是老爷天怜悯我，显灵了。可是，这一次我不敢哭，我怕我哭了，浔儿也不会活过来，老天爷也不会显灵……」


    幻影抱紧斩天，「傻丫头，我不会再让你承受这种分离的痛苦。」


    斩天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怀生……我现在不想成亲。」


    幻影的心里一沉，苦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还没有放下浔哥哥。我可以等，等多久都行。」


    斩天含泪道：「幽元混沌已经完整，你其实不必非要与我成亲的。」


    幻影身子一颤，他放开斩天，质疑地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我和你成亲，就是为了幽元混沌？所以，那天我和你行了夫妻之事，便算是达到了目的？可以把你抛弃了，对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幻影一脸悲戚，「娘！你若想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儿子，我绝无二话！你若放不下浔哥哥，我也愿意等你一辈子，哪怕什么都等不到！只是请你，不要再践踏我对你的爱了，好吗？」


    「怀生，我……」斩天回头望望近在迟尺的倾城山，沉默半晌，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幻影苦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爱的是浔哥哥，别骗自己了。而他，也是在用命来爱你，他对你的爱从来不掺半点欺骗。」


    远远地，雀跃着青玄和星宇的身影，幻影知道他们一定是通过机关知道有人来了，下山来迎斩天了。幻影心里滴着血，望着眼前如此熟悉却有如此陌生的斩天，哀嘆一声，双膝跪倒。


    斩天被惊到了，「你干什么？」


    幻影道：「娘，我对你许诺过的事，不会食言。虽然你不要我了，可我就算是走，也得给你磕头，我谢谢你这些年的恩情！如果你肯给我机会报答，如果你还需要我，我就回来……」说完，幻影重重了磕了几个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青玄从背后拍了斩天一下，斩天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师姐，你怎么了？怀生呢？有没有跟笑笑解释清楚？」


    斩天只是一味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星宇看出斩天情绪不对，忙道：「师姐一定累了，咱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回到山上的斩天只是发呆出神，任谁问也不肯回答。二虎劝走了众人，默默陪着斩天。良久，二虎见日已夕暮，才说道：「一天又快过去了，一生很快也就过去了吧？」


    斩天抬起泪眼看着他。


    「姐，一辈子很短，何必自苦？」

 第167章 促膝长谈

    斩天轻抚着胸前的魂石项鍊，问道：「二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


    二虎摇头，「怎么会？你若是很差劲，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好？我倒是希望，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人看得上我，那我也就不必烦恼了。喜欢我的人，我怎么可能讨厌得起来？爱我的人，我又怎么可能毫不动心？对一个人如此，对两个人也是如此……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差劲，我明明不想这样的，可是却偏偏这样做。伤害了一个又一个……」


    二虎道：「姐，被人喜欢被人爱，不是你的错。因为你足够好，所以值得别人来爱。而爱你的人也从来不求什么回报，因为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浔儿死了，这是他的劫数，可我却觉得他是因我而死。纵然他不在了，我也不能辜负他这份情。我爱上别人，好像就是种罪孽。」


    「你别这么想！笑浔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如果他想要霸占你一辈子，哪怕是他不在了，还让你念念不忘，他就不会这样做了。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呢？他明明可以让你一直对他情有独钟的啊！他是想让你重新开始，想让你可以放心接受怀生。其实那天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的芥蒂不除，是没法坦然和怀生成亲的。只是有些东西，不是时间可以慢慢消除的，需要你自己努力。你赶走怀生，真的不怕他出事吗？万一他出事了，你将追悔莫及。」


    「他已经恢復到两百年前的法力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


    「你别忘了，他始终都是妖。而且，他是魔星后卿的怨气所化，万一他……」


    「万一他与魔星的魂魄相遇……」斩天眼中露出惊恐。


    「害怕了？赶紧把他找回来，好好留在身边，一生一世。」


    斩天急忙抚摸着魂石，默念咒语，半晌自语道：「怎么回事？好像不灵了？怀生说，我是他的主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他收进魂石的。」


    「那是因为之前你体内的幽元混沌，是他的定魂法宝。他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他能跟着你，除了爱，还有其他理由吗？」


    「怀生，你在哪？」斩天茫然无措。


    「别急，怀生心里有你，总能找到他。我陪你去，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斩天仔细看着二虎，半晌才道：「二虎，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压力？」


    二虎微微一笑，「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谁都不知道，何必要许诺呢？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认识你那天，你就是我姐。你看，过了这么久，真相早已大白，人人心知肚明，为什么大家还觉得你就是我姐？因为在大家看来，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我们之前是万万不可能的。正是因为这种不可能，才让你跟我相处的时候特别轻松。可是未来谁又知道会怎样呢？也许日久生情，水到渠成，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呢？纵然是那样，大家也会觉得很自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斩天摇头。


    二虎接着说道：「爱你的人太过光彩夺目了。无论是笑浔还是怀生，他们都几近完美，他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正因如此，在他们的身上发生一切的变故都不足为奇。因为太优秀，所以可以放肆地爱，也可以放肆地不爱，甚至是放肆地恨。我就不一样了，在别人眼里，我一定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会默默喜欢一辈子的人，细水长流，却绵绵不断，波澜不惊，但永不变心。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跟你走到了一起，大家只会说，瞧，这个人原来一直都爱着她，我早就知道他一直爱着她，他们早就应该在一起了……」


    斩天破涕为笑，「傻孩子，你怎么懂这么多？」


    「你教我的。」二虎微笑。

 第168章 残月如钩

    又是那熟悉的金光，拦住了幻影的去路。幻影右手轻轻一抖，血魂剑已提在了手里。寒气混合着杀气，瀰漫在空气中。


    梦煞拨开那层红色雾气，微微一笑，说道：「我并非要与你打架。你虽然已经拿回了幽元混沌，但未必是我的对手。毕竟，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精进，而你却挣扎在凝神聚气的反覆失败之中。两百年了，你不过是刚刚回到起点，凭什么跟我较量？」


    「你想怎样？」


    「二十年来，我没怎么尽过做爹的责任，既然我那傻女儿选择了你，我这当爹的总要助你一臂之力才是。」


    「她……她爱的不是我。」


    「哈哈哈！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强大到让她仰望。长久以来，她之所以对那个青梅竹马的师弟情有独钟，还不是因为他武功卓绝，倾之城里无人能敌？女孩子嘛，总是喜欢盖世英雄的。而你呢，一直病怏怏依偎在她身边，靠着她才能活到现在，她自然对你爱不起来，顶多也就是习惯了你的存在，拿你当儿子看待。」


    幻影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一抖，冷哼一声，说道：「那又如何？」


    「爱一个人，就别辜负她。像我这样，弄得天下大乱，没法收场，只会后悔。」


    幻影冷笑，「那就先顾好你自己吧！」


    梦煞拦住急欲离开的幻影，道：「復活后卿，你就是世上最强大的。」


    幻影侧目凛冽地看了梦煞一眼，轻笑道：「别做梦了！就算失去她，我也不可能做让她厌弃的事情。」


    「你会想明白的！」梦煞大笑，扬长而去。


    幻影心意已决，根本没把梦煞的话放在心上，他收起血魂剑，直奔残月岛。


    末月淡黄色的纤瘦背影正穿梭在在花间，残月挂在枝头，一片静寂荒凉。她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幻影上前两步道：「师父，浔哥哥在你这里吧？」


    末月回身望着他，「你凭什么说他在我这里？」


    「他以并魄结界炸死，骗得了我娘，骗不了我。可是他时日无多，一定会回到这里来，与他娘同归一处的。」


    「所以……你是来看着他死的？好确认他真的死了，才肯回去同你娘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


    「不，师父当初既然有办法让二虎起死回生，现在也一定有办法让浔哥哥活下去。」


    末月悽然道：「二虎是人，浔儿是妖，怎么能同日而语？何况浔儿的情况特殊，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来把幽元混沌给他的！」


    末月一惊，「胡说什么！你不是小孩子了，别意气用事。」


    「我想得很清楚了。娘爱的人是浔哥哥，为了让她幸福，只有这一个办法。」


    「你可知，没了幽元混沌，你不仅会像两百年前那样化作一团雾气，很可能会魂飞魄散！倾城妖塔已经不復存在，你到哪里去聚气？你只会在天地间飘散，再也回不来！」


    「我知道……」幻影苦笑，「她一心以为我爱的只是她体内的幽元混沌，我把幽元混沌还给她，哪怕她爱的不是我，我也是清清白白的了……」


    「你这又是何必！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师父！我求你了。」幻影跪倒在末月脚下，「就当是……看在我帮了你外甥的份上，了却我最后的心愿吧！」

 第169章 后卿復活

    末月犹豫再三，终于嘆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师父就做了这个孽！」


    幻影随她走到一处荷塘边，只见莲叶掩映间，一袭白衣端坐在莲台之上，默默打坐。末月轻嘆，「浔儿已经听不到、看不见，也说不了话了。他每天就坐在这里安静地发呆，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我从不打扰他，本想让他平静度过最后的时光。」


    幻影嘴角露出一抹惨澹的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走到莲台之上，坐在了笑浔的对面。笑浔虽然失去了重要的感官，但还有直觉，他意识到对面什么人坐下来了，便伸出去去摸。幻影触到他的手指，竟感觉冰冷。他知道，自己本是极寒的身子，如今竟能感觉到对方的冰冷，想必他已经濒临生命的尽头了。


    笑浔辨认出对面正是幻影，自眼中落下两行泪来，悲伤的画面竟也绝美无双。


    末月问道：「怀生，你准备好了吗？」


    幻影点头，「来吧！」


    ……


    笑浔不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死而復生了。他像是从虚空的世界里抽离了出来，重重落在尘世间。他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幻影有关。


    体内，是一股妖气瀰漫的力量。


    笑浔起身，感觉整个人轻飘飘地，像飞升了一般。他四下寻找着，总算在渡头找到了末月。末月正打算离开残月岛，笑浔忙追了上去。


    末月回头，看了看笑浔，微笑道：「浔儿，你终于成为真正的妖了。」


    成为真正的妖？难道说……笑浔一眼望见末月手中的一个小瓷瓶，急问：「你把怀生怎么了？」


    末月扬了扬手中的瓶子，笑道：「放心，他的魂魄都在。」


    笑浔急道：「你夺走了怀生的幽元混沌？」


    「瞧你说的，是他自愿给你的。可惜了这么痴情的男人，唉……」


    笑浔忙道：「不！我不要。你把幽元混沌还给他！他死了，师姐一定会伤心的。」


    「你们两个耍我玩吗？换来换去的！」


    「我不想欠他的，更不要这种施捨来的爱！」笑浔吼道。


    末月一挥衣袖，笑浔整个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大树上，「你最好给我安分地待在这，等我办完大事回来，自会教你上乘法术。看在我那死去的姐姐的份上，我会让你以后的生活心想事成的。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看看你自己有多美？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笑浔自知根本不是末月的对手，便不再多言，默默看着末月离去，这才悄悄离开残月岛。


    倾城山上，斩天和二虎离开了，剩下的人也没了筹办婚礼的兴致。青玄早有察觉，却总不愿相信二虎心里的人不是自己。她想跟着下山，但是师娘说，谁也不许跟着胡闹。四师兄都被叫回来了，怎么就偏偏可以纵着那并非亲生的女儿胡闹呢？


    倾城山下，末月带着幻影的魂魄进入封印魔星后卿的山洞。面对那祭坛之上的魂魄放声大笑。笑了许久，才停下来说道：「后卿，你终究还是要靠我！」说罢，她打开瓶盖，幻影的魂魄便飞向了魔星。


    地动山摇，让才离开十几里的斩天和二虎也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


    「这是……怎么了？」斩天不安地看着二虎。


    「出大事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斩天和二虎急匆匆奔回倾城山，倾城山上已经乱作一团了。唐夫人见二人回来了，忙道：「没时间了，二虎，你代替天儿的位置，天儿，你代替浔儿的位置。即刻，就要摆下诸夭之阵！」

 第170章 终极决战

    魔星后卿一出，顿时天崩地裂一般漫天捲起黄沙。仅仅一个出场，就有如此般的气势，在场的人已是看的心惊。这样强大的魔星，他们如何应对。但是，他们没得选择，就算拼尽性命，也要一试。


    斩天看着强大的魔星内心慌乱，但还是稳住心神安排战斗。「沐风、星宇，开始布阵，其他人都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二虎并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的布阵训练，更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他只能一边应战，一边看着斩天的眼色行事。


    「诸夭阵，准备！」沐风大喝一声，顿时，原本暗淡的阵法图，亮起刺目的光。星宇赶紧站在中间的阵眼当中，配合沐风在阵法中布下机关。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魔星的速度更快，阵法才不过进行到一半，魔星已经窥出了二虎的位置是薄弱一环，以血气漫天相试探。沐风看的紧张，用尽心力加速阵法和机关的启动。星宇紧张的看着他，心中也是急得不行。沐风将所有的心力都倾注到阵法中，若是这阵法被破，他也会受到重创，甚至——很有可能就此陨灭。


    斩天见情势不秒，便先一步朝着魔星出手，初凉紧跟其后化出分身从魔星两侧出击。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斩天被魔星随意打出的一击甩到地上，口吐鲜血。


    众人不禁紧张的尖叫一声，但是斩天却顾不上太多，朝着星宇他们这边看过来，阵法已成，她要赶紧将魔星引到里面。


    「愚蠢，就凭你们，也想跟我抗衡！」


    斩天他们七个人站在阵中，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与魔星抗衡。初凉不断化出的分身一次次被魔星的法力化成泡影，每一次分身的死亡，便让他的伤势加重一分。凡胎肉体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与魔星的强大的法力抗衡，哪怕每个人都已经拼尽全力，也是伤势惨重。


    魔星不过轻飘飘的一击，就将所有人奋力合击反弹回去。七个人从阵法中脱离，重伤倒地，全身的脏腑都好像被碾碎一般，痛到唿吸都困难。


    魔星看着惨败狼狈的人轻蔑的大笑：「就凭你们，也敢跟我作对，今天，就让你们尝尝地狱魔鬼的滋味！」


    黑风狂起，漫天飞沙挡住视线，强大的气势将他们压制的无法唿吸，此时，只要魔星稍微一动手，所有人都会就此陨灭。紧张，慌乱，死亡的恐惧，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可是现在的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等待着对方的致命一击。


    轰隆，一声巨响，魔星惨叫的声音传来。


    斩天定睛观看，便看到一袭白衣从天而降，随手扬起结界将他们保护在中间。手中的残月剑化出苍龙一般的招式，威压直逼魔星。斩天不敢相信眼前的白影就是笑浔，她想要仔细辨认，但对方速度快的只看得到残影。


    也不知那白影使了什么招数，天地间瞬间被黑暗笼罩，恐怖的气息横扫过去。魔星大惊，不敢再贸然出手，只得快速后退。仅仅在他后退第一步的时候，残月剑已刺进了他的手臂。只是那魔尊似有金刚不坏之身，无论如何用力，也不能再进入一分了。


    「哈哈哈，终究还是只半妖……」


    白影停在空中，正是笑浔，只听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是吗？」


    就在此时，残月剑在她的伤口处快速旋转，下一刻，便顺着身上的经脉直接穿梭得到肋下。魔星大惊，却已经来不及运气抵挡残月剑。


    阵中的斩天此刻已然呆若木鸡。她明明亲眼见到笑浔死了，如今他怎么又活了？不仅活了过来，反比之前更加强大了。看他的样子，绝不是之前那垂垂欲死之躯了。他经歷了什么？他又得到了什么？斩天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惧来。

 第171章 从容赴死

    正当斩天迷惑之际，沐风已经再次启动诸夭之阵，配合笑浔向魔星发起了总攻。不想，笑浔却飞身跃起，挡在了魔星的心口处。


    众人大骇，青玄眼疾嘴快，大喊一声：「笑笑，你干什么！快让开！」


    笑浔道：「他死了，怀生也活不了。」说罢，双臂一挥，冰刃四起，试图以结界封住魔星。


    斩天急道：「他说什么？怀生……他怎么会这玄冰术的？」


    二虎道：「这不是玄冰术，这是极寒的灵气所凝，他怕不是吸收了怀生的幽元混沌。」


    「那怀生……」斩天心慌意乱，脚下绵软无力，几乎不能站住阵脚。


    二虎急忙上前扶住她，「姐姐你冷静一下，笑浔一定有办法。」


    话音未落，只见笑浔手持残月剑，直指魔星心口处，瞬间划了一个「*」字。魔星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声音也有些尖利起来，喊道：「住手！你不要命了吗？」


    笑浔冷冷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给的。现在还回去，又能怎样？」


    魔星边退边道：「只要这幽元混沌与你彻底融合，你便可成为真正的妖。到时候，我们一同坐拥天下，可好？」


    笑浔带着落霜剑气步步紧逼，冷笑道：「谁稀罕这天下？谁稀罕这人世间……」他回头望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斩天，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轻声说了句：「师姐，永别了。」


    红光炸裂，白影轻飘飘如一瓣落花飞在天际。


    自魔星体内破出的正是幻影。笑浔将幽元混沌还给了他，让他来完成这最后的致命一击。他很清楚，凭藉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加上诸夭之阵，也不能保证将魔星再次封印，而且还很可能会连累幻影永世不得超生。只有这样，他才能保全幻影，也保全所有人。


    只除了，他自己。


    死便死吧。他本就是偶然来到这世上的，一株存了凡心的桃花，爱上西北大漠短命的情郎，才有了自己这个半妖半人的怪物。从小就为了努力活下来而疲于奔命，吃尽苦头。现在，他忽然发现，活着也没那么重要了。何况，这是一场相当值得的赴死。


    绛雪纷飞，那是被撕成千万碎片的后卿。


    一只大手揽上了斩天的腰，将她轻而易举地从地上抱了起来。斩天一头扎进那冰冷的怀中，抵在那结实的胸膛前，轻声抽泣。


    幻影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努力调动身体里所有的能量，让自己暖起来。但这一腔幽怨的血，依然是冰冷的。


    斩天不敢从幻影的怀里抬起头来，就仿佛，只要她不抬起头来，就不需要面对现实，不需要面对的笑浔的死。但青玄的哭喊声还是打破了她的幻境，她听见青玄带着哭腔说：「笑笑就要消失了，师姐，你快来看他最后一眼吧！」


    斩天从幻影的怀里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笑浔。笑浔微笑着向她伸出一只手，斩天伸出手来去拉，指尖相触的一瞬，笑浔的手便如星尘一般碎了。斩天的心一沉，目光落处，笑浔的整个身体逐渐碎成了星尘，飘散在空中。


    斩天感觉到周遭一片死寂，仿佛世上只剩下了自己，连时间都静止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斩天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如是正在桌边整理着药碗，黄昏的光照在她脸上，斩天一阵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


    「浔儿该去练功了吧？」似乎是不受自己的控制，斩天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如是平静的脸忽然泛起了涟漪，她强忍着悲伤，用尽量淡然的声调说道：「七师弟就葬在后山的桃花林，你身体好些再去看他。」


    明白过来的斩天咬住自己的嘴唇，半晌没有说话。见如是把药端了过来，才开口道：「浔儿都化作尘埃了，何须埋葬？」

 第172章 等待春天

    「七师弟躯体虽灭，魂魄未散。」


    斩天不解地看着如是，「魂魄未散……」


    「是啊！怀生花了很大的力气，聚齐他的魂魄，葬于桃花树下。」


    「我去看看。」斩天说着就起身下床。如是也不打算拦着，扶她出了屋。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片桃花林？」斩天不解地看看如是。


    「那日大战之后，就有了。」


    「那日……我睡了很久了？」


    正说着，斩天看见怀生那袭红色，在尚未开花的桃树间十分显眼。他正端坐在一棵桃花树打坐，周身瀰漫着红色的雾气。


    如是拉住欲上前的斩天，「别打扰他，他在这已经坐了七天了。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辰？」


    「怀生说，他要渡七师弟重生。」


    「重生……」斩天自语着，一阵风来，花香扑鼻，「桃花还没有开，哪里来的花香？」


    「那是七师弟的魂魄。有风的日子，咱们整个倾城山都是桃花香气。」


    「再世为人，他还会是桃花半妖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等怀生回来，你问他。」如是转身向回走，「这一次，别再把他弄丢了。他是真心爱你的。」


    斩天自然知道怀生是真心爱着自己的。为了让自己不再难过，他宁可捨弃苦求了两百年的幽元混沌，险些堕入魔道。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他又在这里苦守七日，只为给浔儿一次重生的机会。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人，才是自己最爱的。


    斩天站在距离幻影不算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仿佛一切的伤痛就在这风中慢慢消散，慢慢消散……


    「初凉。」斩天路过水井，见初凉正在打水。


    初凉抬头看见斩天，暖暖一笑，将水桶放在井沿上，「师姐，你气色好多了。」


    斩天微微点了点头，「初凉，你为何不叫我『大师姐』？」


    初凉轻轻一笑，「我只有你这一个师姐，何必要徒增累赘？」


    斩天苦笑，「浔儿还有五师姐、六师姐，为何也这样叫我？」


    「那便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了。」初凉将水桶勾在扁担上，「你们的缘分还没尽呢！」


    斩天望着初凉的背影，自语：「我们的缘分还没尽……」


    「娘。」


    幻影的声音拉回了斩天的思绪，她转身看见一脸倦容的幻影，说道：「你辛苦了。」


    幻影露出疲倦却又好看的笑容来，「我和你一起等待春天。」


    「等待春天？」


    「嗯，等春天来了，桃花就开了。你的浔儿，就回来了。」


    斩天远眺桃林，悠悠地道：「怀生，你是不打算跟我成亲了么？」她转身，定定望着这个歷经磨难的男子，「你还是，习惯让我做你娘吗？」


    幻影微微一笑，「想得美！再过几个月，我才不给你当儿子了。反正……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我回来，算是尽孝了。至于成亲什么的……又不是我说了算。」


    「怀生！」斩天拉了一把幻影的衣襟，「我错怪你了。」斩天说完，迅速低下头去，心扑通直跳，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


    「娘，你脸怎么红了？」

 第173章 前嫌尽释

    斩天气鼓鼓地道：「反正，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呗！」


    「说什么呢？我从来也没怪过你啊！无论你怎么对我，我心里始终念着你的好。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别再心存芥蒂，我就安心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冲着幽元混沌来的，不是真心对我，虽然你为我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可我还是过不去这个坎。直到你为了把幽元混沌拱手相送，给了笑浔，我才知道你可以为我失去一切。是我太傻了，没有好好珍惜你。我的确是捨不得浔儿，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生活，他死了，我不可能不难过，这种难过就像失去至亲一样。总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幻影点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什么意思？」斩天有点急了。


    「你想跟我成亲呗！」


    斩天的脸又是一红，「既然明白，非让我说出来是吗？」


    「娘，你不是挺爷们的吗？这点事，直说呗！我又不会拒绝你。」


    斩天气道：「那你还管我叫娘！」


    幻影望了望桃林，道：「等桃花开的时候吧！叫了两三年的娘，一时间改不了口。小时候，我一开玩笑叫你娘子，你就打我。我都有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斩天当真了，急道：「真的？那怎么办？」


    「想要治癒我受伤的心灵也不是没有可能，看你的表现吧！」


    「好。」斩天掉头就走。


    幻影以为她生气了，赶忙追上去，「喂！你干嘛？」


    「去给你的桃花施肥啊！总不能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我也得出一份力啊！」话音刚落，就听见初凉不远不近的声音——「我也得出一份力啊！」斩天望着他挑水的背影，默默地道：「出家人，挑水都上瘾吗？」


    等到井水越来越冷的时候，初凉打水就没那么勤快了。他站在井沿边上搓了又搓冻得发红的手，这才把水桶放了下去。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天这么冷，穿得这么单薄，八成是捡来的吧？」


    初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衣的消瘦女子正踱步上山。他并不认得这就是岫烟，躬身施礼道：「姑娘可是来拜访我家掌门的？」


    「正是。这位小哥也是倾之城的么？」


    「在下，夏初凉，是倾之城的四弟子。」


    「原来是你啊！」岫烟打量着眼前温文尔雅的初凉，满意地点点头，「斩天果然没有骗我，她家四师弟确实很有气质嘛！」


    「姑娘说笑了，想来姑娘与师姐是故交，那就请随我上山吧！」


    初凉在前，岫烟在后。一个不备，岫烟突然出手点了初凉的穴道。初凉身体酸麻不能动弹，急忙问道：「姑娘，这是为何？」


    岫烟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开心呗！你们倾之城这几位的身手，除了我弟弟以外，恐怕也没有是我对手的吧？如果我活捉一只四师弟上山，不知道斩天会不会给我拍手称赞呢！」


    岫烟正得意，忽见一个影子倏然从身后飘了过来，只觉肩头一麻，顿时不能动弹。又见那影子飘到初凉跟前，解了他的穴道，于是道：「是哪位高手？来无影去无踪的！」


    初凉收了分身，微微一笑，「哪有什么高手？不过是你眼前这无能的四师弟罢了。」


    岫烟气道：「好啊！居然偷袭！」

 第174章 一见倾心

    「姑娘不也是偷袭在先吗？」初凉走到岫烟跟前，「我替姑娘解了穴道，姑娘可不许再对我动粗了！」


    岫烟气哼哼地道：「知道啦！」


    初凉伸手解了穴道，赶紧防备地朝远处一跳。


    岫烟被他这动作逗笑了，「斩天说你是清冷气质，怎么我看不像……」


    「师姐在外人面前总是向着自家人，总不好把我这话痨的性子说出去，让人笑话。」


    「谁是外人？我与你家掌门师姐是堂姐妹好吗？虽然是……名义上的吧！但总还是一个姓，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你说是不？」


    「是是是！唐姑娘说我们倾之城功夫最好的——莫不是七师弟？」初凉提起笑浔，也是看着对方的脸色试探着说。


    「嗯，他是我爹的义子，改姓为唐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我们倾之城，乃至天下苍生，都要承蒙七师弟才能得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初凉支吾道：「七师弟的身体状况，你知道吗？」


    岫烟见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直截了当地道：「你直说吧！我弟弟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岫烟如此干脆，初凉反倒是一怔，点头道：「两个月前，就去世了。」


    岫烟沉默了片刻，道：「浔儿这条命还是没有留住。我以为当初把他还给末月，会有一线生机，没想到……」


    「不，七师弟是为了消灭魔星后卿而死，他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


    岫烟惊讶地看着初凉，「他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怀生出什么事了？」


    初凉见她对倾之城的事似乎了如指掌，也不再顾忌，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岫烟只消几句就明白髮生了什么，无奈还要坚持听完初凉的精彩叙述。


    见岫烟来了，众人纷纷迎了出来。斩天一脸愧疚，正不知道怎么跟岫烟解释，岫烟道：「你不用为难，我都知道了。浔儿不在了，对你的打击比我更大。」


    「谢谢你不怪我，没有照顾好浔儿。」


    「我这次来，其实就是受了爹娘的嘱託，确定浔儿是不是还活着。最重要的，还要来看看这个小没良心的！」岫烟用手一指二虎，「就不想去看看你的亲爹吗？」


    「岫烟姐，你先别发火，我这不是想着，等姐姐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就去的嘛。」


    「你叫谁呢？我才是你亲姐！」岫烟暴脾气一起来，就要挽袖子。


    一旁的初凉赶忙拦住，「唐姑娘，天冷！」


    岫烟被他逗笑了，指了指二虎，「今天姑且饶了你。」


    二虎笑道：「呀，四师兄说话这么管用啊！」


    这句话忽然弄得一向不羁的岫烟害羞起来，她脸微微一红，赶忙道：「我这个人还是有理智的好吗？对了，我从山下带了一车东西上来，正好过年用得上。」


    星宇边往下跑边道：「你不早说，丢了怎么办？」


    「这荒无人烟的，能丢哪去？」青玄说着，也跟了上去。


    斩天道：「那咱们就一起过个年吧！你传个信给大伯他们，让他们也一起来。」


    「算了吧，他们兄弟这些年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也懒得管。不过，上一代如何，也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我肯定是要留下来和你们一起过年的，你们山上女人少，青玄这丫头怕是只顾着二虎了，单如是一个怎么照顾得过来这一帮兄弟。你看看你们家四师弟，这么冷的天气，穿这么少。」

 第175章 梦里流云

    「唐姑娘，我最近在练功……」初凉可不能让如是背这个黑锅，急忙解释。


    「唐什么姑娘？咱们都是一家子，你怎么这么见外！是嫌我手艺不够好吗？来来来！」她指着星宇和青玄推过来的车，「选个料子，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初凉正要说什么，哪像屁股被斩天狠狠拧了一把，瞥见她那杀人的目光，赶忙跟了上去，「来了来了……我看哪个都好，岫烟姑娘真是有眼光啊！」


    「叫我岫烟就行了。」


    「岫烟……这两个我都喜欢。」


    「那就做两件！我看这个也不错。」


    青玄挪到斩天身边，问道：「什么情况？岫烟姐一来就得手了？四师兄前途堪忧啊！」


    「说不定明年好事将近，你们就一起办了吧！」


    「我们可不敢越过大师姐你呀！过了年你都二十二了吧？再耽误耽误，这一把年纪的老姑娘，也就怀生肯娶你。」


    「怀生说，等桃花开了……」斩天脸上漾起淡淡的笑。


    青玄轻轻嘆气，「你说，连岫烟姐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都能随便搞定一个男人，五师姐至今还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弔的，她那么温柔贤惠，怎么就……」


    「如是一直念着流云，只可惜流云不知所踪。」


    「知所踪又如何？城城心里根本没有五师姐。你不在的时候，他曾经回来过，可还是一个人走了，这说明什么？五师姐的心思，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心知肚明，却又不带五师姐一起走，只能说明他的心里另有所属。」


    「他……」斩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流云毕竟是我爹的儿子，也许他胸怀天下，有更大的抱负吧！」


    「当皇帝也可以有女人啊！说到底还是不喜欢五师姐。早知道他这么眼瞎，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救回来。」青玄愤懑不平。


    「时光又不能倒流。」斩天感慨了这句，转身便要回屋去。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谁说时光不能倒流？」斩天惊讶地回头去看，与那皑皑白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衣少年，正是流云。


    斩天惊讶，青玄也呆住了。她疾步上前，打量着门外的流云，不解地问道：「城城，你用了什么定颜大法？怎么你的样子看起来跟刚到倾城山的时候毫无分别？」她好奇地伸手捏了捏流云的脸，「你真是那个失踪多年的倾城？」


    梦流云轻轻一笑，「六师叔，你还是这么顽皮，已经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对男人随随便便上下其手。」


    说话间，斩天也迎了上来，「流云，你到底去哪了？」


    「说来话长，这里很冷啊！」


    「那快点进屋说！」青玄迫不及待地拉起流云就往里面走。


    斩天小声嘀咕：「刚才是谁说他瞎眼来着……这会儿这么积极。」


    青玄听得一清二楚，回头道：「我说的，他眼瞎，所以我搀着点，不行吗？」


    斩天笑着摇摇头，跟了进去。大厅里，如是正和岫烟布置着，见有人进来，如是头也没抬地招唿道：「快来帮忙！这个我挂不上去。」她手里拿着亲手编的结，很是好看。


    如是感觉到一双手轻轻触碰到自己的手，那温度，有些熟悉。她勐一抬头，正撞见流云的目光。流云拿过如是手里的结，说道：「五师叔，我来吧。」


    如是傻傻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青玄上前推了如是一下，「傻愣着干嘛？城城回来了，还不去准备点他

 第176章 神秘世界

    「哦。」如是转身就走。


    「五师叔不急，我回来跟你们一起过年的。有什么事要我做，你吩咐就是。」


    青玄道：「听说，你跟大师姐脱离师徒关系了，怎么还管我们叫师叔？」


    「不这样叫，我不就成外人了吗？」流云看看四周，「说实话，我还挺怀念这里的。虽然师父也没叫过几天，不过你们大家待我都像家人一样。」


    斩天道：「流云，你是我爹的儿子，我才是梦煞的女儿。」


    「我知道。」


    「所以，你才是应该是倾之城的掌门师兄。」青玄抢白。


    流云忙道：「不敢！哪有鸠占鹊巢的道理？要是不嫌弃，各位师姐就当我是新入门的师弟好了。」


    「你知道笑笑不在了，所以来接替他的位置么？」


    「笑浔……不在了？」流云的脸色微微泛着惨白。


    如是安慰道：「怎么说，你们也是十年的师兄弟，感情之深可想而知。我带你去后山看看他吧！」


    流云机械地点点头，随着如是来到后山的桃林。


    「这片桃林是那日大战后忽然出现的，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怀生收了七师弟的魂魄葬在这里，日日作法，为他超度。你对着这桃树说上几句，他应该能听到。」


    流云苦笑，「浔儿与他娘一样，都是痴情种子。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


    如是也是微微苦笑，「流云，这些年你经歷了什么，你不说，我们也不会问，只是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就留下来吧！」


    流云道：「这些年经歷的，就像一场梦。那日我病发，几乎快要死的时候，浔儿将我冰封在倾城妖塔之内，我便一心想着，待他修炼到逆乱干坤的第九重，会来救我。」


    如是插嘴道：「他来了，可是你却不在了。当日，七师弟双目失明，但他还是和师姐一起冒险进入已经坍塌的妖塔来救你，只可惜，根本就找不到你。我们从来没有把你丢在那里不管不顾。」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丢下我。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消失。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那里，我遇到了花隐暮。」


    「花姑娘……花神医的孙女？」如是听青玄讲起过。


    「她哪里是什么花神医的孙女，她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她来，就是找我来的。我至今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怎样触发？我被那个力量带走又带回来。上一次消失，是在祭坛。我清楚记得，我被夺走那一半幽元混沌的一瞬，又回到了那里。」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流云摇头，「这里经过了三年，可我经歷的却只是一场梦的时间。不然，我为什么会说，时间可以倒流？现在，你眼前的我，其实还是三年前的我。」


    「你越说我越煳涂了。」如是一脸茫然。


    「三年前的你，岂不是还有那一半的幽元混沌？」青玄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流云微微一笑，「青玄果然聪明。」


    如是越发煳涂了：「如果说幽元混沌在你这里，那怀生是怎么復活的？他又是如何击败魔星的？要知道，仅凭他的挚爱之魂和眷恋之魂，根本斗不过后卿。」


    「这……我也想不明白了。」青玄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流云。


    流云正要回答，星宇忽然跑了过来，「如是，你赶紧去看看怀生吧！岫烟姐也没办法了呢！」

 第177章 时光倒流

    如是正紧张察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怀生，流云只在她身后望了一眼，便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不用害怕。」


    斩天放开紧握着的怀生的手，站起身来，问道：「流云，你有办法？」


    流云点点头，「与魔星大战之际，怀生破体而出，你们觉得他是因为收到了笑浔的幽元混沌而復生，并以此击败了魔星，对吗？」


    斩天点头，「是啊，难道，不是吗？」


    流云道：「这样说也没错。但这不是事实的全部。魔星后卿是比梦煞还要强大的魔界至尊，你们觉得，仅凭妖界圣物幽元混沌就能打败他吗？如果可以的话，两百年前，怀生又怎么会被梦煞夺走幽元混沌？」


    「你是说，这其中还有其他神秘的力量？」初凉问道。


    流云点头，继续说道：「时光倒流。只有让时光倒流，才能重新封印魔星，退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怀生没有与后卿的魂魄相融，这样，魔星也就不可能冲破封印了。」


    「可是，我还是我啊！」青玄看看自己，「我还是这么美……」


    流云微微一笑，「你自然还是你，各位师兄、各位师姐，你们放心，你们所经歷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有怀生，他没有幽元混沌，更没有挚爱之魂、眷恋之魂，他还用他残存的那点灵气帮助笑浔转世重生。」


    斩天惊惧地回望幻影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颤声道：「你们究竟，要互相成全到什么时候？」


    流云道：「至少，你现在可以肯定，他对你的爱是用了全部真心。」


    斩天垂泪道：「我不想要他证明，我只想要他活着。」


    「他不会有事，因为我来了。」流云伏到床边，「怀生，你的幽元混沌还在我这里，放心，我会还给你。」


    「还在你这里？」斩天泪眼迷茫地看着流云。


    「嗯，你一半，我一半。」


    「可是……我不能让你去死啊！」斩天担心地看着流云。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失去幽元混沌，我只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自己那里去。」


    如是问道：「是你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


    流云点头，「我原本就来自一个遥远的王朝。我爹为了復国，藉助异能来到了这里，寻找可以復国的方法。只不过，他投身在了唐惊云这样一个风流浪子的身上，于是才有了我这个意外。大概因为我是异时空的产物，所以身上才会有股神秘的力量，不由我控制，却可以来去穿梭。若不是花隐暮，我可能也没那么快弄清楚这些。她一直帮我追踪线索，这才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青玄道：「之前我还挺不喜欢那个花隐暮的，她瞧怀生的眼神都色眯眯的，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下去似的。想不到，她还有点用处。」


    「这么好看的男人，谁不想多看几眼啊？」


    「哇，你居然不吃醋？那个花隐暮跟你不是……」


    流云摆手道：「你误会了，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她随我来这里追查线索，要是没有我，她自己也回不去，这才一路追着我。」


    「怪不得！我还以为你们……那你怎么对我五师姐冷冰冰的？」


    青玄当着众人的面口不择言，让如是的脸刷的就红了，她责怪地瞪了青玄一眼，就要离开。只听流云道：「如是待我这般好，自从当年我重伤入门，她便对我照顾有加，我心里哪有无动于衷之说？只是我身世离奇，本就不属于这里，谁知道哪天就忽然消失不见了。总不能平白害了一位好姑娘。」

 第178章 团圆晚宴

    如是听他这样说，停了脚步道：「流云，你有你的使命和责任，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做，我绝不会拖累你。」


    流云道：「到了还是免不了分别，只怕你会伤心。」


    如是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得低头看别处。


    二虎道：「说好跟我们一起过年的，你若现在把幽元混沌给了怀生，还能留下吗？」


    「我回来就是因为知道这种情况，特意来救怀生的，哪有什么过年的打算。其实……」流云环视了一圈，「我还真挺想跟你们一起过年的。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见流云笑容惨澹，岫烟道：「那你就晚两天再给怀生。」


    「那怀生怎么办？」斩天冲口而出，忽然有觉得不妥，尴尬地看了看流云。


    流云道：「你放心，我不会看着怀生受苦的。至于我，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回来呢。所以大家也不必有什么不舍。」


    如是道：「别说这些伤感的话了，我去准备晚饭，好歹大家吃个团圆饭，再……」她说着，就有些哽咽。


    青玄急道：「五师姐，你若捨不得城城，就跟了他去呗！」


    如是用问询地目光看着流云，流云支吾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隐暮在的话，兴许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如是自知是等不及花隐暮的，于是便径直转身去了。岫烟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对一旁的初凉道：「我也去帮如是做饭，顺便给你烧我的拿手菜尝尝。」


    见斩天一直紧握着幻影的手，流云安慰道：「容我这一晚，明日一早，我便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怀生。」


    「谢谢你，流云。」


    晚饭时间，大家都聚在厅里，只有斩天还守着幻影。青玄跑来喊她去吃饭，她先是不肯。见青玄有些失落，才道：「难得大家都在，我还是去吧！」


    青玄道：「大师姐总算懂点事了。流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你连陪他吃这唯一的一次饭都不肯，就太说不过去了！怀生躺在这里又丢不了。」


    「也好。」斩天为幻影掖好被子，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这才随青玄来到大厅。


    见斩天来了，流云忙站起来迎接。斩天瞧他一副拘谨的模样，忙道：「不必如此，都是兄弟姐妹，千万别客套。」


    流云道：「毕竟曾经是你的徒弟，总该有点礼数。」


    青玄道：「那你赶紧给大师姐磕头，说不定还有压岁钱呢！」


    流云道：「倘是如此，你们个个都要给我压岁钱才是。」


    青玄道：「嘁！沖你这话，我拿出百分之一的嫁妆来，今晚也要让你给我磕头拜年。」


    二虎道：「你百分之一的嫁妆是多少啊？」


    「关你什么事啊！我的嫁妆虽说是你带过门的，可以后家里也是我管帐，你不需要知道有多少！」


    二人你一嘴我一嘴的互怼着。岫烟悄悄褪下腕上的镯子，塞到初凉手里，轻声说道：「这个，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以后归你管。」


    初凉接过来在手里摩挲着，只见那镯子内侧镌刻着「岫烟」二字。


    「好特别。」初凉自语。


    青玄眼尖，叫道：「就是这个！当初我大师姐看上的，被岫烟姐抢先一步买走了。」


    初凉笑笑，用手指轻轻摩擦着「岫烟」这个字，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让他恍惚了一下。

 第179章 再生波折

    团圆饭已散，人也该散了。如是依依不捨地把流云送到房门口，欲言又止了几次，这才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传出了斩天的惊唿声。


    幻影不见了！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知觉的幻影竟然在众人毫无察觉到情况下不翼而飞！如果不是他自己醒过来的话，那么……


    「是梦煞！」青玄第一个说道，「一定是他把怀生弄走的，也就是他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他怕不是又想去解开魔星的封印？」沐风想到这一层，便即可动身去后山察看。星宇、青玄也跟了上去。


    初凉在房间里察看着蛛丝马迹，想要找到什么线索。


    二虎道：「姐姐，如今的怀生失去了幽元混沌，而你的体内还有一半，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你依然是怀生的主人？」


    斩天被他这样一提醒，立刻手抚胸前的魂石，默念咒语。魂石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来，瞬间又平息了。


    「怀生，你在吗？」斩天问道。


    二虎问道：「怀生在里面可以说话吗？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


    「只有我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那他回来了吗？」


    「不知道，他没有回答我。」


    「你别太着急了，也许怀生昏迷未醒，他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法回答你。」


    「都怪我，早一点把幽元混沌还给他，也就不会出这样的岔子了。」流云自责道。


    斩天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只怪我们的对手太强大了，纵然怀生醒着，也难免会被他们算计。魔星一日不根除，怀生就一日不得安宁。」


    星宇身法敏捷，才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斩天刚要问，他便主动汇报：「没有异动。不过，在山下遇见了一位姑娘，说是你的故交。」


    斩天向星宇身后望去，正是末月。


    「末月神医？你怎么来了？」斩天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末月神医，怀生的师父，也是浔儿的小姨。」


    末月道：「当日怀生求我将幽元混沌给浔儿，我因耗损太多气力昏睡过去，醒来以后，这两人竟都不在了。四处寻访未果，这才不得已找到这里来。」


    斩天嘆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是我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怀生和浔儿。」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末月略显惊讶地问：「我还纳闷怎么就寻不到怀生，原是他魂魄受了邪祟引诱，与那魔星融合了。」


    「不，怀生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浑噩噩，就到了魔星洞府。这绝对不是他的意愿。」


    「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浔儿这孩子可怜，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


    如是正要安慰，「七师弟他……」


    青玄抢白道：「七师弟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我们大家都不会忘记他。」说完，她看了一眼如是，又沖末月道：「末月师父，你来的正好，怀生不见了，你法力高强，正好可以帮着找找。」


    末月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她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斩天的魂石项鍊。

 第180章 意外丛生

    斩天安排布置完大家的行动路线，便要一个人先行下山去找怀生。末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姑娘！」


    斩天停下脚步。


    末月赶上来道：「你这项鍊能否拿给我看看？」


    斩天警觉地摸着魂石，末月笑道：「这是怀生的吧？这个与他息息相关，我施法或许能从中找到他所在的方位。」


    斩天想到上次魂石项鍊被落尘拿去，差点用幻影练功，心里仍是一阵后怕。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不可能轻易交出这魂石，于是道：「末月神医若要用法术，我站在这里就是。这项鍊乃是我收养怀生的那天就戴上的，从未摘下过，也答应过他不会摘下。」


    「我若想抢你的，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末月显得有点不高兴了。


    「这……」斩天有些犹豫，但还是迟迟不肯摘下项鍊。


    末月急了，便要伸手去夺。这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末月瞥了一眼，不禁一惊，竟有些失神。


    「你……」


    「刚才忙着找怀生，没来得及去大厅拜见末月神医，流云失礼了！」流云慢慢解力，放开了末月的手腕。


    「你是？」末月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


    「在下梦流云，算是倾之城最不知名的弟子。」


    「你爹是？」


    流云有些惊奇，但还是礼貌地回答：「家父正是倾之城的前掌门唐惊云。」


    「唐惊云？是你亲爹？」


    斩天正气她夺自己的项鍊，见她纠缠着流云不放，便道：「流云是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也要末大神医来过问了？」


    末月冷冷一笑，「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唐惊云的儿子。」


    流云道：「我的确是唐惊云的亲生儿子。」


    末月一挥手，一枚花瓣朝流云飞了过去。流云来不及躲闪，被花瓣击中左臂，顿时血流如注。斩天惊唿一声，赶忙上前帮流云止血。末月却将她一把推开，伸手蘸了流云的血放在自己的心口。


    流云惊讶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里流出了泪水。


    「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


    看着转瞬即逝的末月，斩天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事了？」她说着，赶紧帮流云止血。


    流云却一脸坦然，「想知道为什么，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魔星洞府，末月伏在祭坛前抽泣不止。一道金光闪过，身后便响起了唐惊云的声音：「不是他骗你，也不是我骗你。」


    末月泪眼朦胧地回头望去，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场刻骨铭心的一夜情又浮现眼前。「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唐惊云微微一笑，「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了。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后卿復活，可我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孤独下去。」


    「不忍心我孤独？那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


    「那也是我的孩子呀！我需要他，需要他帮我完成宏图伟业。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精心布局，而你却是个意外。爱上你，是我没想到的。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復活魔星，盗取邪魅幻影的魂魄。」

 第181章 一枕凄凉

    末月苦笑，「还以为那个对我百般温存的人就是他，我等了这么多年的他……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为了他一次次做傻事，连自己的亲外甥都害死了……」


    「末儿，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唐惊云说完，瞬间不知所踪。


    末月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良久，一只大手伸向她。末月抬起眼帘，流云那白衣胜雪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唐惊云。末月站起身来，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流云道：「这么多年了，终于知道自己也是有娘的。」


    末月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轻道：「流云，你的名字是流云……」


    「是，我是流云。」


    「月流云散两无情，觉来一枕凄凉恨。」说话的正是花隐暮。


    「隐暮?」


    「流云，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上山来找你。我们定好的明日一早一起回去，可是我上山来却只有那个什么昝星宇，想来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是，怀生不见了。」


    此时，门外的斩天也走了进来，质问道：「怀生对你这么信任，你却利用他，这一次，又是你把他掠走的吧？」


    末月轻轻苦笑：「是我。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属于你的。」


    「你是说，怀生已经回到我的魂石里了？」


    「不错，只是他元气散尽，所以不能回应你。」


    「那……」斩天欲言又止，她知道这里有能力帮到怀生的恐怕只有末月一个人了，但她又不想开口求她，毕竟她曾经伤害过怀生。


    流云看出了斩天的心意，转而对末月说道：「请你帮帮我们好吗？娘。」


    这一声娘让末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拼命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到倾城山上，斩天让星宇给所有的弟子传信招他们回来。


    末月道：「我不碰你的魂石，但你总要把怀生叫出来才行。」


    斩天特意走到床前，咬破自己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魂石上。魂石发出微弱的红光来，一瞬间，那床上便出现了怀生的身影。怀生的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苍白虚弱。


    斩天道：「你把他怎么了？」


    末月道：「我还没做什么，你不就把他召回去了么？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很正常的。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明天早上你看到的就是一团雾气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变成雾气了。」


    「怀生跟着我这两年，比他之前两百年遭的罪都要多。」


    「娘，你快点动手吧！」流云见斩天如此心疼，不禁催促道。


    「想不到这么多年，我才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转眼间又要亲手把他送走。」


    「娘，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短暂的遭逢，我们终将化作尘埃，何必执着于眼前?」


    见流云心意已决，末月点了点头，斩天示意星宇退出房间，自己却迟迟不肯离开。末月知道她不放心，便道：「你在这里守着也好，省得我们娘俩又把你的心头肉给夺了去。」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不放心怀生。他只要离开我就会出事，所以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他身边。」说完，她又看着流云，「流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希望你在属于你的世界能平安快乐地生活。」


    流云微笑点头，「我会的。」

 第182章 风水变了

    如是赶回山上的时候，流云已经不见了。她颓然地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恍惚出神。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一个人，彻底消失了，消失在自己往后余生里，再也不可能出现。她觉得心里忽然空了，却又堵得难受。半晌，一个字也不想说。


    当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喜大于忧，毕竟怀生眼瞅着好起来了。末月离开的之前，还替他行了一遍气血，又把修炼多年的灵丹给了他，也算是对自己之前犯错的补偿吧。


    如是正坐着发呆，对周围忙忙碌碌的师兄妹们也是熟视无睹。不过一阵并不熟悉的笑声倒是打断了她的思绪。来人是一个小老头，没见过。她是没有见过，可青玄、岫烟是见过的。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花久。


    花久一面埋怨着：「这丫头！也不知道等等我就走了！我这好不容易寻来的珍贵药材，本想给她带回去的，真是枉费我小老儿一番苦心啊！」


    青玄上前道：「花爷爷！您这些土特产权当是带来我们山上的年货吧！」说着，就一把接过那一篮子的药材。


    「还有比你这丫头更精明的吗？也罢，就算是付了我这顿年夜饭的饭钱！」花久边说边往里走。


    岫烟迎出来说道：「花爷爷，您老在这吃饭哪用得着饭钱啊！您要是赏光留下来，我们还巴不得给您尽孝呢！」


    「这小嘴怎么一个个变得这么甜了？」


    如是见大家与这位如此熟稔，便起身施礼道：「想必您就是花神医了，晚辈李如是见过花爷爷。」


    「瞧瞧，还是这五丫头知书达理。有你们这些好孙女陪我过年，暮儿就随她去吧！」


    这个时候，斩天听见声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花大伯，可把您盼来了。我爹娘大过年的也不着家，山上只有我们这班兄弟姐妹，连个主心骨都没有。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来了，我们也就踏实了。」


    花久惊得下巴差点掉了，「我说天丫头，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她们几个甜言蜜语我倒是可以理解，你这么优秀的男人，什么时候也变成个能说会道的娇娘子了？」


    二虎道：「花爷爷，说来也怪，近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倾城山风水变了，这姐妹们一个个越来越美不说，还越来越温柔了呢！特别是我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岫烟正要扬手，斩天拦住道：「他说的是我。」


    花久笑笑，「我一来就察觉了，你们这有一片不同寻常的桃花林。」


    「那桃花林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凭我这点道行也说不清楚。还是先来看看我的小孙孙吧！」花久说着，就奔着东厢房去。


    「您怎么知道怀生在这啊？」斩天说着追了上去，「等等，他可能还没穿衣服呢！你别直接往里闯啊！花大伯，花大伯……喂！」


    斩天追上来的时候，花久站在门口，正与胡乱往身上裹着衣服的幻影四目相对。斩天忙把花久往里一推，转身关上了门，「我就说嘛！您就算是个爷爷，好歹也得敲敲门吧！」


    花久笑道：「我说丫头，我孙儿就许你看的，我看不的？」


    「我……我哪看了？」


    「没看你怎么知道他没穿衣服？」


    「这……」


    幻影把贴身的衣服整理好，又用被子裹紧下半身，这才说道：「爷爷，那个……我还在恢復……所以……」

 第183章 原来如此

    花久笑笑，「甭解释，我都懂。反正你们早晚也是要成亲的嘛！我都听说了。」


    「我们没有！」斩天跟幻影异口同声。


    花久哈哈一笑，「只是目前还没有吧？你那一半的幽元混沌也不是个事，早晚还得合二为一。为了你这身子能尽快恢復考虑，还是早点把事办了吧！」


    斩天道：「怀生说，等桃花开了。」


    「等什么等？你没瞅见这倾城山上一对对的，都等着你俩办事呢？你这当大师姐的不开个头，他们谁敢越过你去？」


    斩天没说什么，坐在床上的幻影倒是少见的脸一红。斩天奇道：「你脸红什么？桃花开了再成亲可是你说的。怎么？」


    幻影道：「终身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现在爷爷说了，让我早点成亲，我岂有不从之理？」


    斩天一把揪住他的被角，「是不是给你掀开，让你冷静冷静啊？父母做主是吧？好像我才是你娘啊！这事应该我说了算吧？」


    「娘！你想让我成亲之前就失了贞洁吗？别冲动，乖，把被子放下，手松开，对……」


    一旁的花久看得好笑，「你们都快成亲了，还玩角色扮演呢？乱伦的感觉是不是特刺激？」


    斩天道：「一天没成亲，我就还是他娘。说实话，魔星虽然被封印了，却没有彻底消灭，他一日还有復活的可能，我就一日不踏实。我真怕，成了亲，怀生让幽元混沌完整了，又被会人惦记上，万一跟魔星再读重逢，那可怎么是好？」


    「女蜗娘娘都不能彻底将他消灭，凭你们几个怎么可能？凡事都有定数，顺其自然就好。你心怀天下苍生，但不一定能肩负起这份大任。做到自己能做的，无愧于心，就可以了。至于怀生，他虽是后卿之血所化，但他心思纯正，没有邪念，就不可能与后卿的魂魄融合。你好好待他，他的心便一直在你这里，不给任何杂念留一点空隙，那便可以安枕无忧了。」


    「既然花大伯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明日便是除夕，大家开开心心过个年，等上元之日，咱们就……」


    「想不到我娘也会害羞，那我去跟如是姐说，日子定了，让她帮忙准备准备。」


    「喂，如是现在心情不好，你还是找别人吧！」


    花久一脸八卦，「就是那个知书达理的五丫头吗？她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的心上人跟您孙女一起走了。」


    「姓梦的小子？确实风流俊雅，一表人才。那气质与他爹一般无二啊！」


    「花大伯，您认识我爹？」


    「你爹？」


    「呃——总之我爹和流云的爹算是同一个人吧！就是唐惊云嘛！」


    「唐惊云、唐凌风，那可是当年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啊！多少大家闺秀、江湖女子倾慕于这两位。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欠下这许多的风流债。」


    「流云却与他爹大相迳庭，对身边的女子仿若熟视无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斩天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流云曾经眷恋浔儿的事，毕竟这事太过尴尬。


    花久却满不在乎地道：「你是想说笑浔？」


    斩天道：「原来您什么都知道，虽说是错爱一场，但毕竟刻骨铭心……」


    「什么错爱不错爱的？流云一早就知道那笑浔不是个丫头。」


    斩天一脸惊讶，「什么？您说他……什么意思？」


    「还需要我说的再明白一些吗？」花久呵呵笑着，「他一早就知道那小美人是个男娃娃了，爱情这种事，就应该无拘无束，随性而为，不是吗？」

 第184章 拜了天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斩天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重口的那一个，舍了天下第一绝色不要，嫁给一手带大的儿子。现在看来，流云的口味真的不比自己轻多少啊！归根结底，唐惊云的儿女，都不是一般人。


    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如是的好，免得她比现在更难过。


    经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年夜，如是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岫烟说一定要带初凉去江湖上走走，让他见识见识这天大地大，于是催着斩天赶紧把婚事办了。从初一到十五，在忙碌的置办过程中，日子飞一样的过去了。


    上元这日一大早，斩天就在如是和岫烟的帮助下梳洗打扮着，青玄叫嚷着不公平，偏要去给幻影帮忙，结果被几个师兄一致赶了出来。


    「神神秘秘的，又不是没见过！怀生天天都穿着一身红，有什么好新鲜的！」青玄偷窥不成，气鼓鼓地嘟囔。


    二虎把她拉到一边，「你别闲着了，赶紧去帮星宇的忙。沐风师兄说今晚有雪，怕是见不到月亮了。」


    「那怎么办啊？」


    「你家三师兄是个奇人，现在就缺你这个机灵的帮手了。」


    青玄见有趣，立刻随二虎去了。


    眼见日落黄昏，却飘起了鹅毛大雪。


    「花爷爷，这可怎么办啊？大师姐说，洞房花烛夜还要跟新郎官去屋里赏月呢！」青玄故意一脸为难。


    花久啜着小酒，道：「你们这帮鬼机灵，以为我不知道呢？放心，我不会给你说出去的，保证你们的惊喜完美呈现。」


    青玄嘿嘿笑着，给花久满上了一杯。


    眼见天空飘起了雪，斩天也是有些失望的。她原本设想着像第一次见到成年的幻影那样，在屋顶里依偎着看月亮。不过幻影说，看雪不是也挺好的吗？斩天无奈，也只得接受天意。


    不过，这么重要的日子，父母不在，也真是够了！不过……那样一对随时会变态杀人的父母，还是别在的好。


    花爷爷就算是高堂了吧！花久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待到一对新人分别引了出来，就连坐在堂上的花久都不淡定了。大红喜服的斩天盖着盖头倒也看不出样貌来，可这幻影也美得太像话了吧！远远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新娘子吧！而且是天仙下凡嫁到人间的那种。


    岫烟夸张地长大嘴巴，欣赏着幻影的美色，而后又转头看看身边的初凉。只听初凉默默地道：「怎么？很失望吧？」


    「不不，我就好你这口。」岫烟咬牙切齿地说道。


    青玄一脸痴迷地说道：「女人最美的一刻应该就是成亲的时候吧？我觉得这句话对男人也适用哦。」


    二虎看看她，轻声道：「你每一天都挺美的。」他嘴上安慰着一脸艷羡的青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那盖着盖头的新人。他不是没有过幻想，却从未有过奢望。盖头之下的那个美丽女子，今生只能是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人更亲的姐姐。相对于抛弃自己的爹，虐待自己的娘，这个姐姐，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必须无比珍惜她，默默守护她。


    如是也很羡慕，她多希望自己也有披上嫁衣的一天，但前提是必须要嫁给自己爱的人。沐风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别急，你很快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如是抬头看看他温暖如夕阳的侧脸，没有说话。

 第185章 入了洞房

    「送入洞房！」星宇一声令下，恨不得驱赶着一对新人赶紧去完成什么重大仪式一般。把两人送到新房，关上门，便开始忙活起来。


    幻影小心翼翼地牵引着斩天，让她坐到床边。斩天却迫不及待地嚷道：「太闷了，我摘了啊？」


    「不行，如是姐说这个必须我来。」幻影也怕委屈了斩天，一边说着，一边用喜秤轻轻挑起了斩天的盖头。


    四目相对，先是含情脉脉了片刻，而后，斩天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开心啊。」


    「开心什么？」


    「从小我在大家眼中就是山上最蠢笨的那个，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才是最聪明的，最有远见，也最勤奋的。你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养儿变成相公。」


    「娘，这一页翻过去了，以后再不许提我当过你儿子的事。」


    「那你还叫我娘？」


    「娘……娘子。」幻影脸一红，「小时候吵着要你做我娘子的时候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怎么现在反倒……这么难改口了。」


    「不过叫了三年的娘，你就改不过来了？这样吧，以后罚你每天叫三十次娘子，用不了几天，你也就习惯了。」


    「遵命！娘子。」幻影坐到斩天的身边，轻轻抵住她的肩膀，「咱们，干点正事吧？」


    斩天故意夸张地道：「嘁！还说你不是惦记我的幽元混沌，迫不及待了是不？」


    幻影索性往床上大字型地一躺，「我就躺在这，娘子若是垂怜，就来宠幸我，否则，就任我躺成风躺成沙，躺成一团雾气好了。」


    斩天「噗嗤」一笑，「好，我来咯！」


    幻影见她整个身体扑了上来，竟吓得闭紧了双眼。斩天笑道：「天吶！你这副样子，竟然激起了我体内的兽慾……今日，我便要与你幽元合併，混沌一体！」


    窗外，一切准备就绪的星宇正辛苦地守着那些精心研制出来的机关，悄声对一旁的青玄道：「师姐与怀生要是大战到天明，咱们不是白折腾了？」


    「白折腾就白折腾，造人计划高于一切计划！」


    「等等，有动静了，师姐莫不是掀了屋顶的瓦出去了吧？」


    「那还不赶紧启动？」


    屋顶的斩天和幻影并没有在意下面嘀嘀咕咕的两人，他们正肩并肩坐在屋顶看着天空中的落雪。幻影把貂裘披在斩天身上，伸手揽住她的腰。


    斩天微笑道：「你不冷吗？」


    「我怎么会冷？」幻影伸出另一只手，雪花落到他的掌心，根本不会融化，一朵朵，越积越多。


    「虽然很想看月亮，但这也不错。」斩天说着，忽然觉得天空中微微泛起幽光。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慢慢升上了天空！斩天兴奋地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仰望着那轮明月。只见明月穿梭云间，隐隐约约现出几行字来——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艷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第186章 脉脉情愫

    幻影侧头宠溺地看着一脸陶醉的斩天，「是不是觉得特浪漫？」


    斩天保持着陶醉脸，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在想，这一定是星宇那混蛋小子干的好事，欺负我不读书是不是？」


    原来，压根没看懂写的什么……好吧。


    幻影道：「看不懂就不看了，诗词固然美，却哪比的意中人就在身边来得实在？」


    斩天微微一笑，依偎到幻影的臂弯里。雪落无声，月光无声，人也无声。此时无声，却胜有声。他们所经歷的一切苦难，都成过眼云烟。这一刻起，唯有彼此携手，心心相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庭院中飘然而过。屋顶上的斩天微微起身，疑道：「那不是娘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哪个娘？」对于不止爹有两个，娘也有两个的娇妻，他只能有此一问。


    「你师奶奶，林玄素。」


    「是么？既然回来了，我们得去拜见一下才好。」说着，幻影起身，去扶斩天。


    斩天一推他的手，满不在乎地道：「我男人做了十几年，女人才做了三年，还不适应被人照顾呢！你刚刚恢復，自己小心才是。」


    幻影微笑，没有反驳，但还是携着她的手，一同跃下屋顶。


    「娘。」


    「娘。」


    二人前后叫着娘，追着林玄素的脚步走上前。


    唐夫人看了看斩天，又看着幻影，道：「你叫我什么？」


    「娘啊！我同斩天成亲了，自然要管您叫娘。」


    唐夫人嘴角微微抽动，道：「怀生，你知道我不是天儿的亲娘。」


    「我知道，可是您养育了她这么多年，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外间都叫我『唐夫人』，可你又知道吗？我根本算不上唐惊云的夫人。唐惊云与末月生下了流云，带回来让我养；我的亲妹妹与梦煞生下了天儿，也带回来让我养。而唐惊云和梦煞这两个男人，与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幻影错愕地看着唐夫人，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斩天在一旁问道：「可是娘，您虽然与他们没有夫妻之实，但肯定有爱吧？不然，这么多年，您一直都在等着爹回来。」


    「谁说我是等他回来？」


    斩天一怔，「我记得，那次您得到了爹的线索，就忙不迭地下山去了，所以我才能趁机跑下山的。」


    「青玄那丫头的伎俩，我一眼就看穿了。」


    「那您……」


    「倾城妖塔里的妖精跑出来了，我自然要去看看。」说着，唐夫人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幻影。


    幻影心中一凛，道：「娘，二十多年前，若不是您把我关进妖塔，我可能早已魂魄飘散，不知所踪了。这些年，我一直没忘要报答这份恩情……」


    「谁要你报答？」唐夫人凛冽地看了一眼幻影，「也罢！我未竟的心愿，由我的女儿来完成，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娘，你说什么？」斩天有些不解。


    幻影紧紧攥住她的手，道：「娘说，往后余生，她不能再保护我了，你要替她好好照顾我啊。」

 第187章 要不要娃

    吃饭的时候，斩天心不在焉地。幻影夹了菜到她的碗里，道：「你继续想你的事，我说张嘴，你就张嘴。」


    斩天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自己好好吃饭，别管我。」


    幻影一脸无辜，「我这一滩老血，吃什么饭啊……我可是特地跑去跟如是姐学的做饭，就算再难吃，你好歹吃两口，鼓励我一下。」


    斩天一脸好奇，「你如是姐，是不是还得管你叫姐夫？你们不嫌乱吗？」


    幻影笑笑，「我不管，反正对你好的人，我就尊敬她。」


    「就像我娘吗？我在想，我娘这些年，到底图的是什么？她跟这两个男人毫无瓜葛，却含辛菇苦把我带大。」


    「因为你身上有幽元混沌啊。」幻影平静地看着斩天。


    「所以呢？」


    「所以，她必须找到流云，找到另一半的幽元混沌啊。」


    「我娘又不是妖，她要幽元混沌做什么？」


    「傻丫头。」幻影把斩天揽入怀中，「娘这辈子这么苦，我们以后好好孝敬她好吗？」


    「嗯。」半晌，斩天又道：「你说，流云真的不会有事吗？按说，他也是半妖之身，该受着和笑浔一样的经脉之痛才是，他失去了幽元混沌真的不会有事吗？」


    「笑浔的经脉之痛并不是他的致命伤，他是遭了天谴。所以，流云纵使有经脉之痛，应该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何况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来自神秘的未来，那里的一切我们无法揣度。」


    「但愿如此吧！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他能好好的。」


    「我们也要好好的。」幻影说着，递了一勺饭到斩天嘴边。


    「怀生，我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你本来脑子就不够用，怎么最近总是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你是妖，而我不是，那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个半妖？」


    见斩天一脸担忧，幻影道：「如果你想要，那就要。无论未来要承受什么苦难，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如果你可以不要，那我们就不要孩子。我这漫长的一生，好不容易找到至死不渝的爱人，不想因为其他任何原因与你分开。」


    「你不喜欢孩子吗？」


    「喜欢。但我更爱你。」


    「你……你这样……弄得我都想做一些比吃饭更有意思的事情了。」斩天害羞地脸红，声音越来越低。


    「心都是你的了，何况这身体？随时奉陪……」


    「讨厌……」羞赧中的斩天已经被幻影公主抱了起来，「大白天的……让人看见……」


    「谁这么不长眼？会进新婚夫妇的房间来。两情相悦，处处是洞房，时时是春宵。」


    幻影正温柔地解着斩天的衣带，忽听得「啊」的一声。二人一惊，坐起身来。只见地上趴着一个女子，正哼哼唧唧地喊着痛。


    幻影仔细一看，居然是花隐暮！「暮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花隐暮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站起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啊！」


    斩天边拉好衣服，边问：「隐暮，流云呢？你们都还好吗？」


    花隐暮一伸手，把一枚亮晶晶的小珠子递给斩天，「唐姐姐，我是专门受流云之託过来给你们送这个的。这可是流云潜心研制出来的，有了这个，就不怕生出来人妖了。哦，就不怕生出来妖人了！」

 第188章 说生就生

    斩天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那枚小珠子便瞬间融化在自己的掌心里了。花隐暮高兴地道：「看来果然是配型成功了！」


    「暮姐姐果然是有大本事的人。」幻影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怀生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二位的恩情了。」


    「让我染指一下呗！」花隐暮快速出手用手指轻轻撩拨了幻影的下巴。


    幻影吓得一缩，赶忙道：「就算没有什么关系，好歹名义上我们可是同一个爷爷。」


    花隐暮笑道：「你连你娘都赶娶，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上你一次怎么了？」见二人一脸囧，又接着道：「开玩笑啦！我可不要二手的。我呢，跟流云坚持不懈地研制出这枚跨种族血液交融凝神保胎丸，目的就是为了让唐姐姐生个像你一样好看的小妖出来，到时候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抢了先。」


    斩天一脸抱歉地道：「万一我生个女孩呢？」


    「呸！乌鸦嘴。你要是敢生个闺女，我就……我就敢让你再生一个！」


    「那你还是快点回去再接着做一枚跨种族血液交融凝神保胎丸出来吧！想必这原材料也是很稀有珍贵的吧？要抓紧时间了，生孩子这种事，很快的哦。」幻影坏笑。


    「我现在就去，你们俩……悠着点。」花隐暮说完，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幻影道：「既然，没人打扰我们了。那就快点试试这个灵不灵吧！」


    斩天一边咯咯笑着，边道：「猫三狗四，也不知道你这一滩老血要怀胎几个月？」


    「说不定明天就管你喊娘，管我叫爹了。」幻影扑上来道：「我们可要抓紧时间了。」


    ……


    说来也怪，仅仅是云雨过后的第二天，斩天便有了妊娠反应。眼瞅着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行动也越来越不便。如是为她把过脉，根本察觉不出来是喜脉，但这肚子里确乎是有个宝宝在孕育了。而这宝宝的生长速度，竟也快过一般人怀孕数倍。


    「不会是跨种族血液交融凝神保胎丸出了什么问题吧？」斩天由幻影缠着，在外面散步。


    幻影想了想，道：「流云和暮姐姐他们是可以让时间倒流的人，也许他们真的可以掌控时间。我们的孩子，说不定马上就会咱们见面了。」


    「掐指一算，今天刚好是七七四十九天。我怎么感觉像炼什么仙丹啊！」斩天挺着大肚子朝后山望去，春意盎然的桃林已经慢慢吐露出小小的花朵。


    「还记得咱们约定桃花开的时候就成亲吗？现在好了，桃花开了，娃都有了。」


    「嗯，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跟我说，要等到桃花开的时候呢？」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现在，反倒是你要给我惊喜了。」


    「惊喜？」斩天望着桃林，「这满山的桃花，也算是一场惊喜了。看见桃花，就像又见到了浔儿。」


    「你会再见到他的。」


    「嗯？」斩天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只觉得腹部一痛，接着一阵紧似一阵的收缩感排山倒海地袭来，她攥紧幻影的手，叫道：「八成要生了，快去找人。」


    幻影虽经过生死的大场面，却从来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他也不敢乱动，生怕一抱一跑，孩子会掉出来。于是赶忙用千里传音向内求救。很快，如是和青玄便赶了过来。


    如是边跑边道：「师姐莫怕！我已经让星宇他们去准备东西了。青玄，你来回多走动着，把东西给我递过来，女人生孩子，还是不要让男人见的好。怀生，你也别看了。看样子来不及了，只能就地接生。」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生孩子？斩天差点没疼晕过去。

 第189章 四月千浔

    幸好，倾城山地处偏僻，往来无人。不然……斩天恐怕是丢脸丢到家了。对哦，这就是她的家，家门口丢脸，也算是遵循就近原则了。不过，幻影体贴地设了一道结界，外人是肯定不能入内的了。他焦急地在外等候着，几次想进去帮忙，却又怕被骂出来。


    直到，一声响亮的啼哭传来。这哭声，简直是要响彻云霄的节奏啊！就连桃林的桃花也被这哭声震落了花瓣，纷纷飘散下来。


    一个女孩儿，就在一场桃花雨里降生了。


    果然是个女孩子，斩天暗自偷笑，花隐暮啊花隐暮，抱歉让你失望了。当斩天宠溺地看着那粉嘟嘟的小脸儿，正准备把她递给幻影抱一抱的时候，幻影却道：「等会再抱！咱们还有一个孩子。」


    「还有一个？」斩天在如是搀扶下坐起身，看着幻影走向那桃树下面。


    只见他伸手轻轻接住那落下的一朵桃花，桃花虽小，却十分饱满，绽放的花瓣中间，一颗璀璨夺目如钻石般的小种子正慢慢延伸、变大……


    纷纷赶来的众人一同观摩着这场不同寻常的诞生。


    那小种子似一颗果实渐渐长大，微微裂开，慢慢舒展……一个有着雪一般肌肤的婴儿便从这桃花之中诞生出来了。


    幻影双手托着那桃花白雪一样的婴儿走向斩天，斩天的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了。这冰肌胜雪的孩子并非完美无瑕，在他的肩头有一个小小的印记，似是月牙形的伤痕。斩天认得，浔儿当初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袒露半身，让自己为他上药的时候她就见过这伤痕，残月一般的伤痕。


    斩天把怀中的孩子递给一旁的如是，张开双臂去迎接幻影手中的孩子。一阵桃花香气扑鼻而来，恍惚间，如梦一场。


    倾城山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大家都兴奋坏了。青玄偏爱那女孩，总是「小叶子」、「小叶子」的叫，非要给她取名叫小叶子。斩天问为什么叫这个，青玄坏笑道：「这小傢伙可是一夜之间就长出来的，又是在野外生的……」她自己说着，忍不住又笑个不停。斩天也不跟她争论，道：「女孩听你的也罢，男孩是一定要叫浔儿的。他本就是浔儿的转世，我认得他。如今，他来投我，我就要好好照顾他。」


    「要我说，女儿小名应该叫四月。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咱们这山上春天来得晚，刚好四月开了桃花，一双儿女也跟着来了，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又是跟隐暮学来的诗么？不过倒也有理。可女儿叫四月，儿子难道叫十三？」


    「妙极！」青玄拍手道，「这俩孩子都是四月十三出生的，一个四月，一个十三，以后省得别人再问他们生辰是哪一天了！」


    斩天气道：「都说了，儿子必须叫浔儿。别的可以依你们，这个不行！」


    幻影微微一笑，「谁说不依你了。我还跟暮姐姐学了一句词呢！刚好可以给十三取个名字。」


    「什么？」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美的意境啊！那……」


    「千浔。你本应该姓梦，就让这孩子随你，叫梦千浔可好？」


    斩天含泪点头，感激地看着幻影，又问：「那女儿呢？」


    幻影轻咳两声，道：「咱们家的长女，当然得跟她爹姓了，就听她青玄小姨的，叫唐千叶好了！」


    「千叶、千浔……」斩天微笑自语着。

 第190章 各成眷属

    又是一年春天。青玄一蹦一跳地从如是房间出来以后，就直奔二虎房间。二虎刚好从房里出来，看见她开心的样子，说道：「都是大姑娘了，能不能稳重点？」


    青玄嘻嘻笑道：「这样不好吗？你看看大师姐，初为人妇，就俨然一副老母亲的感觉。好像已经含辛茹苦几十年，拉扯大好几个孩子似的。」


    二虎一笑，「你这话可说对了！怀生不就是她拉扯大的吗？现在又多了两个孩子，也真够她忙的。你有空，多帮帮她。」


    「岫烟姐跟四师兄下山多年，说不定已经在哪成亲了！我恨不得早点下山去找他们玩呢！我可不能被孩子给套住。」


    「那你刚才找如是姐干嘛去了？」


    青玄骄傲地说道：「经过我这几年不懈地努力，她终于答应尝试与二师兄交往了。五师姐能迈出这一步不容易，我自然替她高兴啊！」


    「你有空也要多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眼看着四月、十三也慢慢大了，你可不能太落后啊！」


    「小叶子！你不说我还忘了，她跟星宇都学坏了，在山上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机关，昨天差一点打到我了！」


    「她才六岁啊！就已经……这么皮了？」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我大师姐虽然男孩子性格多一些，可是从小还是挺温顺的，起码为人随和，也知道体贴人。这小丫头，简直……简直有点像我。」


    二虎正要取笑，忽然听见一阵银铃作响，「难道？」


    「去看看！」


    二虎和青玄赶到的时候，只见这边是幻影拎着四肢乱蹬的小四月，那边是初凉和岫烟。二虎和青玄赶忙迎了上去。寒暄之后，初凉盯着小四月问道：「姐夫，这孩子莫不是你跟大师姐的？」


    幻影一阵感动，道：「这倾城山上上下下，你是第一个管我叫『姐夫』的，沖这我也得美酒佳肴，好好为你接风洗尘！哦，对了！这丫头皮的很，小名四月，大名千叶。」说罢，他把千叶往地上一扔，「快见过你四叔四婶。」


    千叶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扬起精緻的小脸来，一副大人的口气道：「四叔夏初凉，四婶唐岫烟，欢迎二位归来！」


    初凉笑道：「这孩子真有趣！想不到我们离开这几年，你们竟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真让人羡慕啊！」


    「我们还有个儿子呢。」幻影话音刚落，一阵箫声幽幽飘来。


    岫烟好奇，抢先几步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初凉等人也跟在后面。走到一棵大树下面，抬头仰望，一团雪白挂在树杈间。仔细看，是一袭白衣的男孩，虽然年纪不大，却灵气逼人，道骨仙风，超然世外。


    「真的好像啊……」岫烟不禁感慨，用询问地目光看着幻影。


    幻影点点头，「岫烟姐，你猜的没错，他就是笑浔转世，我们给他取名叫梦千浔。」


    千浔听见动静，停了下来，俯身看着几人，却没有说话。


    青玄道：「十三，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


    千浔不笑不答，脚微微一点枝丫，轻飘飘跃起，转眼就消失在林间。


    「果然……一模一样的大冰块。」岫烟自语。而后，她勾住青玄的脖子，笑道：「妹子，跟二虎成亲没？还有如是怎么样了？咱们仨组团生几个孩子呗？看看谁家的姑娘能把这娃拿下？」青玄以白眼回復了岫烟这一美好的建议。

 第191章 儿女双全

    听岫烟讲述着那些新奇古怪的事，斩天不无羡慕地道：「真想和你们一样，到处去走走。见识一下外面的大千世界。」


    「你现在怎么走得开啊？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可能说走就走。我和初凉是早就计划好的，先出去玩几年，想安定了，再回来成亲生子。」


    「那正好啊！你们安定下来了，我们出去。你们顺便帮我带带孩子。」


    岫烟笑道：「没问题啊！你真放心把两个孩子交给我的话，就尽管走你的。」


    斩天瞅了瞅正在努力吃饭的千叶，千叶感受到她的目光，百忙之中抽空翻了翻眼皮，道：「四婶太兇了，刚才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机关被她触发到，她就给我全毁了！这样凶的女人，会教坏你女儿的。」


    岫烟气得就要伸手去拉千叶的耳朵，被初凉一把拦住，「小孩子淘气，要给她讲道理，可不能用暴力！」


    岫烟不甘示弱地道：「我改主意了，你这闺女我可不管。瞅着你那儿子倒挺文静的，我倒是可以帮你带带。」


    一旁端坐着安静吃饭的千浔忽然停下，双手将碗筷轻轻放置于桌子上，缓缓挤出两个字来：「不必。」


    好一张厌世脸，差点把岫烟噎得窒息。


    千叶咯咯笑了起来，「四婶失算了，弟弟的性子比我讨厌一百倍不止，选他你就完蛋了。」


    岫烟哀嘆一声，「斩天，我本来还挺羡慕你这么快就有一双儿女的，现在看来，我应该庆幸才对。」


    斩天道：「看来，我真的有必要去找流云和隐暮算算帐，他们给我的跨种族血液交融凝神保胎丸会不会是处方药，不能随便吃的？怎么生出来这么个皮孩子！」


    千叶一把揽住斩天的胳膊，撒娇道：「娘，你这是嫌弃我了不成？我爹这么不省心的皮孩子，你都把他带大了，怎么偏我就受不了了？」


    斩天惊道：「谁跟你说的这些？」


    见众人纷纷把头往饭桌下面藏，斩天就知道了，「原来，你们都说过啊？」


    千叶索性坐到斩天腿上，道：「娘，你不要以为我还小，我可是妖精的后代。你和爹之间是你们的事，做儿女的无权过问。你们对我不用隐瞒什么，早点告诉我，我早点明白，省得以后长大了做无谓的猜测，说不定还会惹出伤心难过和不安来。说吧，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现在就告诉我。」


    看着千叶那精緻又可爱的小脸，斩天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其实，你和浔儿……」


    千叶一脸失望地接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我是爹娘生的，浔儿是桃花生的，不过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所以外人就以为我们是爹娘的一对龙凤胎。」


    斩天没想到女儿这么早熟，她又担心地看看一旁始终沉默的千浔。千浔面无表情地回应：「娘，我也知道。」


    斩天欣慰地笑笑，「浔儿，来。」


    千浔坐到斩天身边来，却并不像千叶那样贴在她身上，更不会撒娇。斩天看着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愫来。幻影见斩天的眼熟不对，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千叶机灵，用小手托住斩天的脸，强行给她扭了回来，道：「娘，你偏心！是不是因为弟弟生得比我好看，你就更喜欢他？」


    斩天哭笑不得，「我的小叶子将来一定会是个大美女的。你看你爹，多好看啊！」


    没想到千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怎么办？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娘！」


    这下，幻影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192章 又起波澜

    晚饭过后，斩天正准备回房，教训一下那嘲笑自己的小妖，忽然被如是叫住了。


    「师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而今的如是已是二十七岁的成熟女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显出性感与柔美。


    「你说。」斩天虽然比如是还要大上一岁，但毕竟身体里流着魔尊的血，容颜并未有太多变化，虽不再是之前那莽撞的丫头，却愈发显得年轻漂亮了。在如是的面前，更像是妹妹一般了。


    如是嘆了口气，轻声说道：「沐风虽好，可我心里总是放不下流云。流云对我无意，我本不该纠结。何况，沐风等了我这么多年，我若负他，天理不容。」


    斩天道：「何谓天理？天底下唯爱最大。一个人待你再好，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去报答。问问你自己的心，究竟想和谁在一起？」


    如是抬头凝望斩天，「师姐，你呢？我从不怀疑你爱怀生，但你爱他不如他爱你更多。你的心里，有没有真正放下过笑浔？纵然笑浔已死，转世成为梦千浔，可你看他的眼神不止是疼爱与怜惜。这一点，我都看出来了，怀生怎能看不出来？师姐，你的浔儿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浔儿了，他如今是你的儿子，你要清楚这一点。」


    斩天心里一颤，嘴上仍倔强地道：「怀生当初不也是我儿子么？」


    「那我问你，若浔儿也像怀生那样，没几年就长大成人，你会爱上他？」


    斩天心里又是一颤，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决绝地说出一个「不」字。


    「你说过，要遵从内心的声音。我听说了，流云他似乎是不喜欢女人的。但这又如何？他喜不喜欢我是一回事，我能不能放下他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觉得，女人唯一的归宿是男人，我爱了可以爱的人，就嫁可以嫁的人，我爱了不能爱的人，就不嫁人。如果我心里念着流云，却一味接受沐风对我的好，那我岂不是太自私了？我对不起沐风，更对不起我自己。师姐你也一样，你为怀生不顾安危以身犯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或许是——母爱。九年前，你有了他这个孩子，作为母亲最爱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你夜夜梦回，心里念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如是……你干嘛要对我说这些。我和怀生能走到一起多不容易？」


    「那还不是要谢谢七师弟的成全。七师弟这十八年，真是命苦。」如是苦笑两声，转身回房去了。


    斩天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里，幻影正铺着床，一脸贤惠地望着进门来的斩天。斩天走上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怎么了？」幻影小声问。


    「我想把浔儿送走。」斩天声音有些哽咽。


    幻影扶住斩天双肩，认真地问道：「送走？你捨得吗？」


    斩天一怔，「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送走他？」


    幻影微微一笑，「你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浔儿不过才六岁，你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对吗？」


    被戳中心事的斩天一脸窘迫。


    缓了缓，斩天才继续说道：「当初浔儿死的时候，我的确是太伤心了。可是知道他魂魄还在，我就没那么难过了。他后来转世投胎到咱们家，我心里更是踏实了。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知道他还活着，其实也就放心了。他在不在我身边，都不重要。」


    「不管怎么说，浔儿已经六岁了。即便是要把他送走，也要徵求他自己的意见。」


    斩天见幻影没有反对，轻声道：「是不是……你也害怕？」


    幻影摇头，「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你爱的究竟是谁？」

 第193章 浔儿失踪

    「倘若他不在你眼前，你还是放不下他，那就听从自己的内心吧。」幻影躺在床上，语气平淡，似乎听不出悲伤和无奈。


    斩天翻身俯瞰着他，「爱不是占有吗？」


    「爱当然不是占有。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这辈子都能幸福，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我自己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斩天鼻子一酸，「你怎知我最爱的人不是你？」


    「明知是我，我还是要假装谦虚嘛。」


    斩天气道：「你不是说爱不是占有吗？我现在就占有给你看！」


    幻影嗅到一股暴风骤雨般蹂躏的气息，索性仰尸式舒展开身体。


    「喂，你都不反抗的吗？」


    「洞房那天……都习惯了。」


    斩天见幻影一副羞答答的模样，狞笑一声，「小娘子，那你就好好伺候伺候大爷吧！」


    二人翻雨覆雨，不亦乐乎。另一边的如是却是愁云密布，还要面对青玄的咄咄逼人。青玄刚刚在院子里散步，听见了如是与斩天的对话，见斩天回房，便找到了如是。


    如是见她气势汹汹，便知所为何事。


    果然，青玄开口便质问道：「你挑拨怀生和大师姐的感情，有什么目的？」


    「若他们情比金坚，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


    「他们的感情，用不着你来试探吧？你知道怀生是重情义的，若是大师姐变了心，他怕不是会出什么意外。怀生待我们大家这么好，你忍心看他受罪吗？」


    「我自然不想让他受罪。可是他若不出事，流云就不可能再出现。」


    青玄震惊地看着如是，「五师姐，爱真的会让一个人疯狂吗？」


    「二虎就在你身边，你体会不到这种痛苦！」


    「我何尝不痛苦！」青玄含泪，「你看我平时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我比谁都明白，二虎哥哥喜欢的人是谁。可是这又如何？我喜欢他就够了。」


    「青玄……」


    「五师姐，别再执迷了！」青玄说完，摔门而出。


    青玄从房里出来，站在庭院当中愣了半晌。只听见一个声音道：「六姑姑。」


    「小叶子。」青玄见千叶眼角还有泪痕，忙问：「谁欺负你了？」


    「六姑姑……」千叶小手把青玄拽到僻静的地方，小声说：「娘要把弟弟送走。」


    「送哪去？」青玄惊问。


    千叶摇头，「我不知道，他还小，送到哪去也不行啊！六姑姑，你快想个办法，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爹娘抛弃啊！」


    「绝对不行，一旦他们真的把十三送人了，再想要回来就难了。」青玄想到这里，直奔岫烟那里跑去。


    「不好了不好了！」一大清早，千叶的叫声就响彻了整个倾城山。


    一夜大战的斩天疲惫地走了出来，叫住了满院子乱飞的千叶，问道：「出什么事了？」


    千叶见大家差不多也都到齐了，便涕泪横飞地道：「弟弟被人绑架了！」


    「什么？」斩天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千叶递给斩天一张字条，「娘，你看！这是在弟弟房里发现的。」


    斩天扫了一眼那字条上的内容，急道：「什么人胆敢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绑走浔儿？我们倾之城机关密布，他是怎么做到的！」


    幻影安慰道：「别急，我和沐风都试着测算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浔儿。」

 第194章 魔头再现

    大家分头寻找的工夫，青玄暗中问岫烟：「四嫂，他不会自己跑出来吧？」


    「不会。我把他关在妖塔底层了。那塔上坍塌得乱七八糟的，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找得到出口？何况，他自行解开穴道还要好一阵儿呢！」


    「那咱们也得给大师姐点提示才行，万一她找不到，时间长了，十三在那黑漆漆的地方待久了也会害怕的。」


    「嗯。」岫烟习惯性地去挽衣袖，忽然惊道：「呀！我的镯子呢？」她四处寻了一圈，又道：「八成是抱着十三的时候，给掉在妖塔里了。」


    「这要是让大师姐看见，咱们不就露馅了吗？」


    「那咱们赶紧去找回来！」岫烟急匆匆地往妖塔奔去。青玄跟在后面，检查着有没有人发现。


    二人跑到妖塔跟前的时候，幻影和斩天也正准备进塔。岫烟惊道：「这妖塔坍塌多年，应该不可能藏人吧？」


    斩天道：「怀生说，其他地方他都已经排查过了，只有这妖塔他无法感知，所以必须进去看看。」


    说话的工夫，幻影已经进去了。岫烟见这下无法挽回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大不了就承认错误吧！谁知，妖塔之内不仅没有千浔，也没有岫烟遗落的镯子！岫烟心下暗道：「难道是浔儿自行冲破穴道，捡了镯子，跑出去了？」


    可是，一个孩子能跑多远呢！倾城山几乎都没几人翻遍了，也没有发现千浔的一丝踪迹。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青玄沉不住气了，主动坦白道：「大师姐，都是我的主意。」


    斩天惊讶地望着她。


    青玄继续说道：「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听说你要送走浔儿，就故意把他藏起来，让你着急，这样你就会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他，就不会把他送走了。」


    「你把他藏哪了？」斩天来不及责怪青玄，忙问。


    「就藏在这妖塔里啊！不知道怎么……就没了。」青玄也是急的想哭。


    「难道是，他自己跑出来了？」斩天急道：「浔儿虽然性格孤僻，可是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的时候，他不可能跑这么远啊！」


    幻影安慰道：「别急，我用结界锁住倾城山，他不可能跑出去的。一寸一寸地找，总能找到。」


    斩天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把浔儿送走的？浔儿是不是也知道了？他这孩子心思重，一定是怨我，躲起来了。」


    「师姐，你为什么要把十三送走？」初凉问道。


    这种话，也只有直男初凉问得出来。沐风一向都是少说话多做事的那种，而星宇虽然年轻却似乎对这些事看得比谁都明白。所以，初凉这话一问出来，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岫烟拽了一把初凉，转移话题道：「咱们还是分头去找吧！以浔儿的身法，也说不好还在不在山上，实在不行，我就下山去找。」


    众人又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这下，斩天真的急了，她后悔没在千浔身上放一道传送符了。可选择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也没有理由去责怪别人，归根结底，浔儿的失踪还不是因为自己动了心思。


    只可惜根本就找不到。这个时候，青玄打听到附近村庄又有妙龄女子失踪的消息，她问二虎，会不会是几年前那个用处子之身来练功的大魔头？


    「我之前以为那魔头是梦煞，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但是我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他。这事，还是得让怀生知道才行。」

 第195章 宇文东风

    听完二虎的猜测，斩天道：「虽说这魔头可恶，但浔儿毕竟是个男孩子，他会对浔儿下手吗？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浔儿。」


    「他虽然不一定对浔儿下手了，但浔儿一个孩子只身在外，又有这么一个大魔头出没，实在太危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浔儿生得那么好看，万一……」


    正说着，青玄跑进来喊道：「不好了！小叶子跑出去找十三，人不见了！」


    斩天这下慌了神，「四月是女孩子，可千万不能被那魔头给盯上！」


    她话音未落，幻影已经奔了出去。


    如今的幻影，不再是当年那个失了定魂法宝病怏怏的幻影了，他一道闪电便噼开了那座妖气瀰漫的大门。等待斩天一众人赶到的时候，一场厮杀已经结束。斩天见幻影矗立在当中，前方在一大滩黑乎乎的不明液体。一旁地上还瘫坐着好久不见的卓玲春。


    见到斩天，卓玲春也是一惊，忙道：「跟我没关系，都是宇文东风干的！」


    斩天指着地上那一滩东西，问道：「就是他吗？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女儿呢？」


    卓玲春道：「宇文东风借武林选美大会之际，物色天下美女，以供自己修炼邪功。不过，我真的没见过什么小孩子。」


    「你助纣为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卓玲春哭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也得到了惩罚。这些年，我伺候这个魔头，已经是百病缠身，生不如死。可是我又没办法，离开他，我可能马上就会死。现在，你们杀了他，我也活不久了。」


    斩天见她声泪俱下，也不像是装的，况且也懒得理会她，便道：「怀生，还是去找咱们的孩子吧！」


    「咱们的孩子？四月？」


    「还有浔儿。」


    随后赶到的沐风与几人会合在林中。


    「二师兄，你姗姗来迟啊！」青玄道。


    沐风道：「星象有变，我测算再三，因此来迟了。」


    「说说看。」青玄迫不及待地问。


    「我解释那么多，你听得懂么？总之，我怀疑九年前的一幕再次重现了。」


    青玄虽然没听沐风说过，但星宇却时常给自己传达沐风的一些见闻，她问道：「你是说，流云失踪的那次？也就是说，异世界的大门打开了？那十三和小叶子会不会……」


    听到这话，如是显得更加激动，「大门在哪里？妖塔吗？」


    「五师姐！」青玄一把拉住如是，「你别冲动！你好好想想，流云是大夏国的世子，可是他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时代，而是花隐暮那个时代。为什么花隐暮知道那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因为她来自比流云还要久远的未来。你这样莽莽撞撞地奔了去，非但不能与流云重逢，说不定，根本就回不来了！」


    如是听闻，忍不住啜泣起来。一旁的沐风苦笑一声，转身向回走去。如是终究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都怪我，都怪我！」


    初凉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岫烟，你的镯子呢？」


    岫烟支吾道：「丢了，也不知道丢到哪了，我也一直在找。」


    初凉道：「那镯子里面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我早该拿给二师兄看看的，或许三师兄也懂一些。」


    青玄抬头，道：「星宇呢？星宇怎么不见了？」


    「星宇平日和四月玩的最好，一定是去特别的地方找她了。」

 第196章 表白星宇

    「再不下来，我可要上去咯！」一棵苍天大树下，星宇威胁道。


    「别别别！」千叶从树叶间钻出头来，「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你不许上来！」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才不会知会你，早就直接上去了。」


    「这个地方，除了我，只有你知道。要是里面被破坏了，那就是你干的！」千叶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入星宇的怀中。


    星宇把她轻轻放在地上，笑道：「是啊！所以你爹娘才找不到你。说吧，干嘛藏起来？」


    千叶嘟着小嘴说道：「弟弟丢了，爹娘那么着急，我倒要看看，如果我丢了，他们会不会也这么着急。」


    星宇戳了千叶的额头说道：「能不着急吗？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还用试探！」


    「平日里，娘都是偏爱弟弟的，总觉得他才是他们亲生的。」


    星宇笑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越是跟亲近的人才越放肆，才越不会顾及那么多。你是大师姐亲生的，所以无论她对你怎么样，你们始终都是血浓于水，割捨不开的。浔儿就不一样了，他本就是世间无依无靠的桃花，又生来敏感，就连我在他面前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


    千叶一知半解地眨着眼，忽然问道：「三叔，你多大了？」


    「嗯？二十四，怎么了？」


    千叶正儿八经地问道：「虽说你在娘这一辈人中是最年轻的，但是也不算小了。他们人人都有心上人，你怎么没有？」


    星宇长长舒了一口气，「可能，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吧。」


    「你会不会对女人没兴趣……」


    「说什么呢？小孩子懂得真多！我只是个技术宅罢了，没下过山，也没见过什么人。」


    千叶「嘿嘿」笑了几声，忽然严肃地说道：「三叔，我今年六岁了，你等我十年。」


    星宇一惊，「等你……」


    千叶点头，「对啊！等我长大了，嫁给你。」


    星宇笑道：「别开玩笑了！小孩子胡说什么？等你长大了，就会有喜欢的人了。到时候，就看不上你三叔了！」


    「我虽然小，可我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我认准谁，那就是谁，不会变心的。」


    星宇哭笑不得，「等你长大了，三叔就老了。就算你不离开倾城山，也一定会喜欢浔儿那样的男孩子。」


    「那个臭脾气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好看，也就只有长得好看了……三叔懂得这么多，还能造出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来，是一个有趣的男人，我喜欢有趣的男人。」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那就等你长大了再说！」星宇没拿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千叶却一脸认真，「行，你既然答应等我长大了再说，这些年就要为我守身如玉！」


    星宇「噗」地笑出了声，忙不迭地点头。


    星宇带回了千叶，斩天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可千浔依然没有下落，而且很可能像沐风说的那样，进入了异空间。如果真的是那样，恐怕只有求助流云和花隐暮了。可是，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呢？


    「爷爷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幻影提醒道。


    「那就去问问看。」斩天说罢便要动身。


    幻影一把拽住她，「走着去什么时候能到？来。」他话音才落，斩天一恍神，发现已经到了花久家门口。


    「妖精还是有点作用的啊。」她说着，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第197章 穿了个越

    还没进屋，花久就迎了出来，「小孙孙来了啊！你再不来看我，就看不着我咯！」


    斩天道：「您身体这么硬朗，别胡说八道！」


    花久道：「是啊！我老头子还有点用，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斩天一脸尴尬，幻影忙上前道：「爷爷，您重孙子丢了，您出力那不是应该的吗？」


    「是啊是啊！」花久说着，拿出一个亮晶晶的小物什来，像个牌子，看起来却有些厚重。「这个东西，是花丫头留给我的，你们研究研究吧！」


    斩天接过来直接递给了幻影，她知道凭自己的脑子也研究不出什么来，索性趁着幻影研究的工夫，问道：「花大伯，我一直很好奇，隐暮是怎么成为您孙女的？」


    花久道：「她跟流云那些事我也没太过问，总之她跑到这里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当时还生着病，挺可怜的，我就帮她医治。等她好了，跟我交流了许多医学方面的东西。我发现这丫头知道的真多，远远超过当代圣贤。一来而去，知道了她的来歷，她对我这老头子也有份亲切感，就这么祖孙相称了。巧的是，她也姓花，总算是一家。再说，认个孙女不比认儿子那么正式，怀生不也是随便叫了声爷爷就成了我孙子了？」


    「我当年认怀生做儿子的时候，也挺随意的。」


    「只要你嫁给他是认真的就行了。」


    「这个自然……」斩天说着，扭头去看幻影，只见一道金光夺目而来，瞬间仿佛置身虚空之中了。


    斩天脚下轻飘飘地，向着一个看似出口的方向走了一千多步，终于走出了这片虚无。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陌生，却又充斥着未知的吸引力。高楼林立，车辆穿梭，人头攒动。难道这就是花隐暮的时代吗？斩天呆立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小姐姐，能合个影吗？」一个女孩晃动着手机。


    斩天虽然不明白她说什么，但起来对方并无恶意，便微笑点了点头。女孩子凑过来，用手机自拍跟斩天合了个影，便顺势坐在了路边开始修图。


    斩天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女孩子抬起头笑了笑，「修图啊！拍照不修图怎么能发呢？好了。再配个文字，今天遇到一位穿汉服的小姐姐，超美有没有？」


    斩天好奇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问道：「请问，如果我想找人的话，应该怎么找？」


    女孩一边刷着朋友圈，一边问：「找什么人啊？」


    斩天的手指按在了手机屏幕上，「喏！就是他！」


    女孩子定睛一看，是朋友发的一条状态——今天遇见一个穿汉服的小哥哥，超帅有没有？「我去！」女孩子兴奋地站了起来，用两根手指努力放大着照片，「这也太好看了吧！这人是你朋友啊？」


    斩天点头，「怎么才能找到他？」


    女孩子打量了斩天一番，「手机丢了？电话号码也不记得了？没事，网络时代，找个人还不容易嘛！交给我吧！不过要先说好啊，找到以后，我要跟这位小哥哥合影。」


    「嗯好。」斩天心中暗道：「这个时代真好，人人都这么热情。」


    在女孩的带领下，斩天赶到了中心广场。这个时间，正是上班时间，但广场还是围拢了许多人。实在是因为，她家幻影长得太扎眼了，已经有不少人对着他开直播了。幻影紧张地坐在长椅上，盯着这些围观群众，不知道该憋个什么大招比较适合。这些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战斗力，放太大的招，会不会伤及无辜？


    「怀生！」斩天挤进人群。


    见到斩天，幻影总算是见着亲人了，紧紧搂住不放。

 第198章 直播找人

    斩天悄声揶揄他：「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唐怀生，这会怕得像个孩子了？」


    幻影道：「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找不到你。」


    「傻瓜。」斩天攥紧幻影的手，同他肩并肩坐在一起，她看看这些围观群众，指着其中一个人问道：「你那个，手里那东西，是不是很多人能看到我们？」


    那人回答：「是啊！你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看着呢！说不定你们很快就红了。」


    斩天冲着镜头说道：「隐暮，你如果看见我的话，快点来找我们。浔儿丢了，我和怀生来找他了，可是我们不知道去哪找。你快点来帮帮我们！」


    幻影似乎也顿悟了所谓直播的要义，忙补充道：「如果有人看见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也请让他来这里找我们！」


    那位与斩天合影的女孩笑道：「小哥哥，你还真可爱。满大街都是六岁的小男孩，你得说说他的特徵才行。」


    幻影道：「他穿着一身白衣，长得十分好看。」


    「十分好看？那小哥哥你算几分好看啊？」女孩问。


    幻影微笑回应：「他比我好看。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记住他的样子。」


    这话引发了弹幕大爆发，网友们纷纷表示，全网直播，寻找惊为天人的六岁小男孩。


    「唐姐姐！怀生！」看到直播迅速赶来的花隐暮也进入了直播镜头。


    「隐暮，你来了，太好了！」斩天激动地拉着花隐暮的手。


    幻影打量着花隐暮，夸赞道：「暮姐姐，你这样打扮真漂亮。」


    只是这简单的招唿，又引发了一连串的弹幕——姐弟恋！鑑定完毕。胡说！怀生小哥哥是专业的co色r好吗？姐弟恋怎么了？小天人，阿姨等你长大。小天人是什么梗，谁解释一下？就是惊为天人的小男孩啊……


    花隐暮看了看幻影，冷哼一声，「妖精，你还真是……一点不变老，还越来越好看，太过分了……」


    幻影轻笑：「修得一副好皮囊，得花费我多少灵力啊！我也不容易好吗？」


    「好了，咱们不能再当着全世界聊天了。」花隐暮沖周围人道：「各位观众，今天就到这吧！想进一步了解两位的话，可以关注我的微博——桃花隐暮。如果你们有小浔儿的消息，也请艾特我哦！」


    跟着花隐暮回到她家，斩天好奇地东看看西转转，而幻影则安静地坐在那里。花隐暮抱着平板，得意地说道：「看看！我粉丝一下子涨了这么多！你俩坐到一起，我给你们拍张美照，回馈一下我的粉丝。」


    「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人？」安静等待的幻影终于无法淡定了。


    花隐暮放下平板，郑重其事地问道：「说实话，浔儿为什么会到这来？」


    「我们也不知道。可能他触发了什么机关，又或者是沐风所说的星象所致。」斩天答道。


    「好端端的，怎么就触发了机关？你们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他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自然照顾不到那么多。」


    「不是的。」斩天急道：「浔儿是我心尖上的宝，我怎么可能疏忽他？」


    「那你为什么要送走他？」花隐暮忽然问道。


    斩天一惊。幻影心下明了，道：「暮姐姐，没人捨得把浔儿送走。我们大家捨不得，娘子更捨不得。她只是，为了让我安心，才那么说的。浔儿失踪这区区一日来，她寝食不安，魂不守舍。假如把浔儿送走，你觉得她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让你安心？他不走，你会安心吗？」


    幻影微笑看着斩天，「你觉得我会不安，是因为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对不起。」

 第199章 真情相待

    见斩天泪目，幻影又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你误以为我心存芥蒂，莫说浔儿不再是前世的笑浔，纵然他还存着前世的记忆又如何？这世上不是只有我和你，难道消灭了所有人，我们的爱就能固若金汤了吗？我信任你，爱你，就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而不是担心其他人对你怎样。」


    斩天掩住幻影的口，「都是我不好。明明心里已经把浔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了，却还是劝自己不要忘记往事，仿佛忘记就是背叛。我错了，无论把对方当做什么人，只有真心相待，才不算是背叛。」


    见二人消除了误会，花隐暮这才微微笑道：「这就对了嘛！」


    幻影道：「暮姐姐，那就把浔儿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鬼机灵！」花隐暮沖幻影道，又瞅瞅一脸懵的斩天，「你到底是前世修了什么福缘，能拥有这么好的男人和这么好的儿子。」


    说着，她打开里面一间屋的门，浔儿自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浔儿，斩天激动得奔了过去，紧紧抱着他，一句责怪也没有，只是不断地说着：「是娘不好！」


    幻影好奇问道：「暮姐姐，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哪里是我找到的他，分明是他找到的我。这孩子太聪明了，从这些符号和图案推断出我的研究基地所在。这要是让再大几岁，绝对是干特工的料。」她晃动着手里的镯子说道。


    「有没有害怕？娘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斩天关切地问。


    千浔摇摇头，「娘，我想回家。」


    斩天再次把他拥进怀里，「好，娘带你回家，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喂，来都来了，不想见见流云？」


    「流云？他也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他的大夏国吗？」


    「什么復国不復国的，多没劲。他第一次到这来的时候还不适应，慢慢地也就爱上这里了。况且，我也帮他找到了适合他的营生，现在已经乐不思蜀了。」


    「什么营生啊？」


    「当明星啊！我现在可是明星经纪人的身份。就凭流云那张脸，在镜头面前一直瘫着脸也有流量的。」


    斩天听不太懂，但她知道流云应该过得还不错。


    幻影问道：「他留在这里，他爹能甘心吗？他爹可是一心想要復国的。」


    「那他也得找得着流云才行啊！再说，就算他误打误撞地来了，也得有办法回去啊！大夏国已经在正史里消失了，我们也无法找到接入点，不是我不帮忙，是真的无能为力。」


    「那为什么能回去吗？」斩天紧张地问道。


    「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花隐暮故意说道。


    「花姑姑，你的研究基地我也已经研究过了，那个圆圆的绿色的应该就是……」


    花隐暮捂住千浔的嘴，「你这个小机灵鬼，知道太多是会被灭口的！」


    斩天与幻影相视一笑。斩天暗自庆幸，没有弄丢浔儿。


    在花隐暮的授意下，幻影戴了帽子和口罩出门。斩天之前从来都只有爱慕，今天却是打心底里嫉妒他的美貌。凭什么自己不用遮住脸！唉，世风日下啊，这个时代，美男出街真的会被「看杀」么？


    远远看见片场里的流云，斩天示意花隐暮不要打扰他了，「看见他好，我也就放心了。之前还担心他的经脉之痛呢！」


    「现代医学这么发达，那顶多算是个肋间神经痛。以后有什么我爷爷治不好的病，记得往这带啊！」

 第200章 幸福蔓延

    一切准备就绪，花隐暮摸了摸千浔的头，「等你长大了，我会去找你的。」


    斩天道：「喂喂喂，你还真惦记上我儿子了啊？之前你单方面指腹为婚的那个是闺女，这个可不是给你预备的。」


    「那又如何？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花隐暮诡秘一笑，按下了启动键。


    回到倾城山脚下，斩天睁开眼睛，两只手却依然紧张地死死抓着那两个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千浔一脸平静，「娘，咱们回家了。」


    幻影藉机问道：「六年了，为什么你只认娘，却不认我这个爹？」


    千浔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上辈子，咱们算扯平了。我不欠你的，干嘛要给你当儿子？」


    斩天吃惊地看着千浔，「你的记忆？」


    千浔松开斩天的手，「用花姑姑的理论说，应该是受到了电磁干扰。」说完，他竟然露出十分温暖好看的笑容来，转身向山上走去。


    斩天愣在原地，自语道：「受到电磁干扰？冰块脸也给融化了？」


    幻影从身后搂住斩天，呢喃道：「你听见没有？他不给我当儿子，那你负责给我生一个。」


    「生一窝小妖出来占山为王吗？」


    「你又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哪有？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


    「原来，你只是贪图我的美色啊？」


    「不是啦！小伙子，其实你晚上表现也还行……当然，要是能再主动点就更好了。除了仰尸式，咱们能不能尝试一下别的体式？」


    「比如？」


    「比如……阿威十八式。」


    「那是什么？」


    「晚上给你科普。」


    「多谢师父。」


    「我怎么又成师父了？」


    「暮姐姐说，角色扮演能增加情趣。」


    「我去，你暮姐姐真的是个科学家吗？涉猎有点广吧！」


    「据说，总是提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就会出现，为了浔儿考虑，咱们还是暂时别提她的名字了。」


    「不能再同意了。」


    十二年后，挺着大肚子的岫烟在初凉的搀扶下赏着桃花。


    「我告诉你啊姓夏的，你天天让我来这，我都快花粉过敏了，要是这一胎再生不出女儿，你干脆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好好好！大不了去跟师姐讨教如何生闺女。」初凉看着夕阳落下的桃林，忽然感慨道：「你看，这情景，像不像……桃花隐暮……」


    「呸呸呸！斩天不让提这个人的名字！你忘啦？」


    初凉一惊，「完了完了，怎么办？她不会真的来了吧？」


    「会啊！」一个声音钻进桃林，接着就是响彻山间的笑声。「哈哈哈，小浔儿，姑姑来找你了啊！」


    正在溪边依偎在一起的星宇和千叶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