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当天,杀回娘家夺嫁妆》 第1章 替嫁 离桑被押上花轿的那一刻,才知被扔乡下十五年的她,突然被接回京,竟是为了替嫡姐出嫁。 喜乐敲敲打打。 离桑一身大红嫁衣,安静平稳的坐在花轿中。 她昨日才到的京城,今日便要出嫁。 所嫁之人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定北侯。 两月之前,定北侯平定西北,凯旋回京,皇上下旨,赐婚于他跟翰林侍读学士之女离烟。 这对离家来说,本应是天大的喜事。 然,离烟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立志将来要做太子妃,又如何甘心嫁给一个区区定北侯。 更何况,京城谁人不知,定北侯七年前便已娶过一妻,并且膝下还有两个孩子。 离烟这一嫁过去,就是给人当继室的,纵使定北侯身份在高,她也断不会愿意。 因此,跟离家父母一通合计之后,她们便想到了身在乡下的庶女离桑。 离桑本以为父母终于接纳了自己,愿意接自己回京承欢他们膝下,却不想竟是为了代替嫡姐出嫁。 “桑桑,你也别怪爹娘,你大姐姐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如何能嫁给那定北侯做继室。” “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庶女,能嫁给定北侯,哪怕是继室,也是天大的福分了。” “等以后你姐姐当上太子妃,你一定要好好辅佐她,帮助她,让她不仅能坐稳太子妃的位置,将来还能当上皇后,明白吗?” 母亲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离桑不禁冷笑。 思绪之下,花轿终于到了定北侯府。 此时的侯府早已是宾客满盈,热闹非凡。 离桑被丫环扶着走下花轿,同身旁男人一起,牵着红绸踏入定北侯府。 高堂之上,定北侯的母亲陆老夫人端正坐着,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 “一拜天地。” 耳边是人们热闹的恭贺声,随着喜婆一声高喊,离桑同身旁男人一起,就要弯腰拜下去。 忽然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进来,大喊:“侯爷,不好了,姑娘上吊了。” 厅中霎时安静,离桑还来不及反应,红绸的另一头便落了地,而身旁的男人也脸色骤变,大跨步离开。 上面坐着的陆老夫人蹭的站起身来,高喊:“骁儿!快,快去把侯爷叫回来。” “是。” 几个嬷嬷领命出去。 宾客们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离桑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她抬手想揭下头上的盖头却使不上力气。 为了让她顺利嫁入侯府,她的好母亲竟然给她下了药。 陆老夫人给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赶紧上前来安抚。 “离小姐,你别担心,侯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旋即又去安抚其他宾客。 “诸位,实在抱歉,府里临时出了点事,侯爷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大家先用膳吧。” 客人们虽不理解,但也尊重,纷纷开始用膳。 只是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大家膳食都用得差不多了,也不曾见那定北侯回来。 宾客们终于坐不住了,想到刚才那个小丫鬟说什么姑娘上吊了,都不禁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定北侯从西北回来时,带了个姑娘,该不会是真的吧?” “天呐,那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求娶离府的小姐?” “这有什么,那姑娘指不定是哪里顺路捡的,没家世没背景,陆老夫人肯定不会答应定北侯娶她,不然也不会求娶这离府的小姐。” “只是可怜这离府的大小姐了,怕是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啧。”…… 这些议论全都一字不落的落入离桑耳里。 同样的,陆老夫人等陆家一众人,也都听见了,皆是面露难看。 陆老夫人发了脾气,怒拍桌子:“来人,去看看侯爷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他要再不回来就把他给我抓回来!” “是。”丫鬟婆子们又匆匆跑了出去。 而离桑,则是就这么一直站在原地,甚至都没人给她叫个坐。 半个时辰下来,本就没什么力气的她,脚已经酸麻,整个身体差不多全靠在一旁的丫环身上。 终于,陆延骁被叫回来了,只是他面色青黑,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悦,完全没有一点大婚该有的开心模样。 宾客们见状,纷纷与旁边人对视着,用眼神交流。 陆老夫人见人回来,松了口气,没好气的刮他一眼,示意喜婆继续。 喜婆如梦初醒,赶忙高喊:“一拜天地。” 离桑同陆延骁一起弯腰叩拜。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终于,离桑被丫鬟扶着入了新房。 盖头被揭下,对上的是一张冷峻傲然,且满是厌恶的脸。 这便是定北侯陆延骁。 只听陆延骁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尽办法嫁进来,哪怕做继室都肯,是想攀上我定北侯府。” “要不是母亲以死相逼,你觉得你们怎么可能如愿。” “既然嫁过来,就给本侯好好安分守己,想必今日你也看见了,我是有心上人的,本侯警告你,别去找她的麻烦。” “老老实实做好你的贤妻良母,打理好侯府,伺候好母亲,养育好两个孩儿,若是这些小事你都做不好的话,这侯府主母你也不用当了,明白吗?” 离桑抬眸看他一眼,将他的话一句句听在耳里,淡漠点头:“嗯。” 陆延骁见她这般听话,脸上的厌恶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甚。 “那你好生待着吧,我走了。” 话罢,他便离开了新房,仿佛多呆一刻都觉恶心。 离桑呼出口气,紧绷的身子刚要松懈下来,刚刚关上的房门便又被猛的推开。 只见两个长得一般模样的孩子走了进来,抬着下巴,眼神倨傲的上下打量她。 “你便是我们父亲新娶的后母?长得也不怎么样么,还没小姑好看呢。”男孩说。 “就是就是。”女孩连连点头,旋即朝离桑伸出手,不客气道:“给我银钱。” 离桑蹙眉,淡淡道:“我没钱。” 她知道这俩小孩,八成就是定北侯当年那个前妻所生的孩子,看这模样,应是一对双生子。 只是他们这倨傲又不客气的模样,让离桑很是不喜。 听她说没钱,小女孩顿时不高兴了,叉着腰生气的瞪着她:“你骗谁呢,小姑说你嫁过来带了很多嫁妆,你的嫁妆就是我们家的,赶紧给我,不然信不信我不让父亲跟你圆房!” 离桑:“……” 第2章 嫁妆 听到女孩威胁的话,离桑没忍住笑了。 “你们小姑当真这么跟你们说的?” 见她竟然发笑,俩孩子更加不满。 “关你什么事,你只管给我们钱就是。” 女孩又不客气的朝她伸出手。 离桑摇摇头,故作为难道:“可是我真的没钱啊,不信你去问门口那个丫环,她是跟我一起陪嫁进来的,有没有钱她最清楚,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让你们小姑去查我的嫁妆。” 看她说得这般认真,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相信了。 又看了离桑半晌后,男孩忍不住去叫来了门口那个丫环。 “喂,你说,她嫁进来我们家,到底有没有带嫁妆和银子?” 丫环叫红霞,是离桑的嫡母安排在她身边的,说是伺候她,实是监视她,这一路更是都在控制着她跟陆延骁拜堂。 红霞听见男孩这毫不客气的问话,下意识的看向离桑,对上的却是离桑冷淡的眼眸。 红霞忙垂下头,惶恐道:“回小少爷,我们家小姐嫁进来是带了嫁妆的,至于有没有带银子,奴婢也不知道。” 闻言,两个孩子顿时一副“看你还如何狡辩”的模样,瞪着离桑。 “既然有嫁妆,那嫁妆里肯定就有银子,你别想在忽悠我们,赶紧把你的嫁妆都给我们!” “就是,嫁到了我们家,你的一切就都是我们家的,嫁妆也是,劝你最好赶紧拿出来,不然别想好过,我们不会承认你是我们的母亲,更加不会让父亲同你圆房,哼!” 两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还试图威胁离桑。 面对他们的威胁,离桑真的很想说一句“那最好不过了”。 只是,还得忍着。 离家使手段,让她一个庶女代替嫡女嫁入侯府,却并没有给她一点实质性的嫁妆。 美其名曰,那些嫁妆都是给离烟准备的,离烟以后嫁给太子需要一份保障。 却没想过她嫁入侯府有没有保障。 离桑心中微凉,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她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既然离家那么不做人,那就正好,她便借此给离家回个礼吧。 收起心神,离桑做出无奈状:“哎,我的嫁妆都在库房里,到底有没有银子,你们让你们的小姑去查便是了。” 见她说得认真,两个孩子果然又开始怀疑了。 “哥哥,要不我们就去让小姑查一下?” “成,刚好查了,里面要是有银子,我们就直接拿走。” 就算没有银子,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也能拿走。 于是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下后,便一致决定先放过离桑。 “我们这就让小姑去查,到时候查出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哼。” 女孩重重冷哼一声,拉着男孩一起出去了。 看着他们出去,又想到他们刚才说的话,红霞有些慌张起来。 “二小姐,怎么办啊,他们不会真的要去查吧?” 离桑冷笑,默然看着她:“查便查了,现在不查,你以为日后她们就不会知道吗?” 她要的就是她们去查! 红霞一时无言,只盼着事情不要牵连她,她只是个丫环而已。 果然,那边两个孩子去找了他们的小姑,也就是这侯府的陆小姐说了以后,那陆小姐当即就带着人去查了离桑的嫁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鼻子差点没给她气歪。 只见库房里的一堆嫁妆,跟给他们看的嫁妆单子上的物品严重不符。 单子上写的:屏风五扇,花瓶摆件五十个,桌椅十套;金簪银簪,头面首饰,衣服布匹,各种家具器物等等,全都不用说,除了没写出详细外,数量都是很可观的。 看的时候就给他们一种很多的感觉。 当时只当离家是为了省事,没有一件一件详细的写出来,现在一看,这根本就是故意糊弄他们家的么。 这些东西,数量确实如单子上所写的那般,没问题,可材质做工那些,根本就是一塌糊涂。 光是看数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价值几千上万两银子,结果一看,全部算下来还不值二百两,简直给她气笑了。 陆静怡看后,立刻气冲冲的去找了陆老夫人,将这事给陆老夫人说了。 陆老夫人一听,也是震惊不已。 可现在忙着待客,只能先忍着,只等宾客散去,她们便迫不及待的要去找“离烟”问清楚。 然而,当她们踏进新房,看见离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不是离烟,你是谁!?” 陆静怡率先出声,瞪大眼睛指着离桑质问。 离烟身为京城第一才女,没少同她们这些官家夫人小姐们一起参加宴会,自然都知道她长什么样。 眼前之人明显不是离烟。 陆老夫人也是面色难看,满脸阴沉的看着离桑,等她一个解释。 虽然身上的药力已经过去,但离桑也懒得起来,只是低头装作行礼,说道:“见过老夫人,小女被母亲喂了一杯茶,现在都没有力气站起来,就不跟老夫人请安了。” “小女确实不是离烟,小女是离家的庶女离桑,不久前才被父亲母亲从乡下接回来的。” “小女也不知道怎么会被嫁到侯府,只知早晨喝了母亲给的茶后就没了意识,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在花轿上了。” 说着她扫了红霞一眼,继续道:“丫环说,姐姐身体不适,母亲为了不耽误婚事,不得不让小女替姐姐出嫁。” 她声音细若蚊蝇,却足够让在场众人都听清楚。 红霞听见提起自己,顿时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下来。 “老夫人,奴婢只是一个丫环,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陆老夫人和陆静怡的脸色,已经比方才还要难看几个度。 老夫人一拍桌案,怒道:“放肆,你们离家这是故意羞辱我们侯府不成,竟敢用一个庶女嫁进来!” “那你那嫁妆呢,又是怎么回事?”陆静怡问。 相比于离桑的身份,她更关心嫁妆。 因为她们侯府会娶离家的女儿,就是为了离家丰厚的嫁妆。 第3章 早有预谋 京城人都知,离家二子是经商天才,京城一大半的产业都是他们家的。 而他们侯府早已没落,外表看似光鲜,内里却早已亏空,常年入不敷出。 尽管陆延骁这次打了胜仗回来,得到圣上不少赏赐,却也无法填补这亏空,因此他们家不得不求娶一个带有丰厚嫁妆的女子进门。 否则,堂堂侯府,又如何会看得上离家一个小小从四品官家的女儿。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新娘带过来的嫁妆全是假的,这如何能忍。 陆静怡怒气冲冲的瞪着离桑,好似离桑不给一个像样的解释,这事就没完。 离桑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更是染上了几分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嫁妆都是母亲准备的。” 见她一问三不知,陆静怡和陆老夫人更是冒火。 陆老夫人又是一拍桌子,道:“来人,去请侯爷过来,今日这事必须去找离家要个说法!” “是。” 陆延骁被找来时,还以为是自己不与离桑圆房,离桑找老夫人告状了。 他刚要发作,就听陆老夫人道:“骁儿,圣上下旨,赐婚于你跟离家的嫡女离烟,离家却将她一个庶女嫁过来,不仅如此,所带的嫁妆更都是假的,明显是在羞辱我们侯府,叫你来,便是让你一起去离家讨个说法。” 陆延骁一怔,诧异的看向离桑。 “她不是离家嫡女?” 话是这么问,但看老夫人和陆静怡难看的脸色,他便知这是真的。 “既如此,那就去吧。” 如果能趁此机会退了这桩婚事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陆老夫人唤来陆家一众家眷,备上马车,气势汹汹就要前往离家。 临出门前,扶着老夫人的陆静怡回头看了离桑一眼,许是故意说给离桑听,她冷哼道:“必须要离家给个说法,还要让他们还双倍嫁妆,若是离家不给,那咱们就告到圣上面前,看他们敢如何,哼!” 离桑眸子微动,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是啊,这嫁妆必须要,不过侯府若是想吞这笔嫁妆,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离府。 得知侯府的人来了,离家人赶忙出来迎接。 离正德,也就是离桑的父亲,匆匆来到陆老夫人面前,施礼: “不知老夫人,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把陆家人请进待客厅,看着她们这气势汹汹的样子,离正德和他的妻子方氏,都不自觉抹了把汗。 方氏让下人去上茶水,离正德则道:“不知侯爷和老夫人怎会这个时候前来?” 说着他还看了眼依旧穿着大红嫁衣的离桑。 “可是小女犯了什么事,惹得侯爷和老夫人不高兴了?” 他们如何不知陆家来做什么,只是装傻罢了。 毕竟他们早就知道陆家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本以为怎么说都会到三日后,回门时来说,却不想竟才大婚当天,就直接过来了,以至于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离桑看着他们虚伪的样子,只觉恶心。 她对父母仅存的那点期盼,在得知他们之所以将她接回来,只是为了替离烟出嫁时,便已消磨殆尽了。 听到离正德的话,陆老夫人重重冷哼一声,怒拍桌案。 “离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啊,竟然用一个小小庶女来代替嫡女嫁入侯府,你把我们侯府当什么了,啊?” 不等离正德反驳,她又道:“这桩婚事乃是圣上赐婚,你这般做便是藐视圣上,违抗圣旨!” 这话说完,离正德脸都白了几分。 他深吸口气,挤出笑容,冲老夫人弯腰道:“老夫人恕罪,下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烟儿昨日突发疾病,下官也是怕误了婚事,不好向皇上交代,才无奈让离桑嫁过去,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是啊老夫人,烟儿现在还在卧床不起呢,不信你们可以去看。”方氏也道。 她一边说一边冲离桑使眼色,示意离桑也说两句。 然离桑从始至终都垂着眸子,只当看不见。 “看什么看,看了就能掩饰你们离家羞辱我们侯府的事实了吗?”陆静怡懒得废话,直奔主题:“当初我们侯府求娶你们离家小姐,可给了不少聘礼,结果你们家陪嫁的嫁妆竟全是一堆破烂货,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此话一次,离正德脸色都变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方氏。 这事他并不知道。 方氏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她故作惊讶,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桑桑虽是庶女,却也是我们疼惜的女儿,给她的嫁妆如何会是破烂货。” 陆静怡冷笑:“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冤枉你们了?” 方氏讪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又不停冲离桑使眼色,试图让离桑承认从离府抬出去的嫁妆都是没问题的。 只要离桑承认了,那完全可以说是侯府故意换了嫁妆来诬陷他们。 然而,她却见离桑始终低垂着眸,根本不上道,方氏顿时气恼不已。 “莫不是桑桑你将那嫁妆换了?” 离桑装作诧异抬头,双眼瞬间染上泪花。 “母亲,你怎会这般污蔑女儿?” 她哽咽道:“女儿从小在乡下长大,若不是半月前父亲母亲派人去乡下接女儿,女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离家的二小姐。” “这半月来,母亲又是给女儿添置衣物,又是让嬷嬷教女儿规矩的,女儿还以为在父亲母亲心中,自己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却没想到……” 她拭着眼角,低声抽泣,伤心不已。 陆老夫人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双眼一眯,冷笑:“好啊,原来你们替嫁竟是早有预谋,不用说了,骁儿,你现在就进宫面圣,求圣上做主,离家这般欺人,定要让圣上治他们欺君之罪。” 离正德登时脸都白了,连忙出声制止:“等一下,老夫人您别动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方氏也是吓到了,赶紧道:“对对,有话好好说。” 第4章 笑柄 “既然嫁妆不是桑桑换的,那应是下面的人弄错了,我这就去问问。” 方氏说着,便起身快步出去了,还不忘顺便将离正德一起拉了出去。 离正德知她有话对自己说,只得讪笑着回头安抚一句:“侯爷,老夫人,稍等,我们这就去好好查一下,桑儿你好好招待侯爷跟老夫人。” 看着他们离开,陆老夫人冷哼一声:“离家,欺人太甚。” 离桑‘谨遵’离正德吩咐,默默上前,给她看茶。 “老夫人用茶。” 陆老夫人冷冷看着她,没有动作。 陆静怡嫌弃道:“去去去,一边去,谁要喝你敬的茶。” 离桑故作惶恐,顺势拿着茶退开 他又来到陆延骁跟前,重新倒了杯凉一些的茶递给他。 毕竟不能烫伤自己。 “侯爷,请喝茶。” 陆延骁眉头微蹙,厌恶的看着那杯茶,很不想接。 但想到现在是在外面,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便准备抬手去接,哪知他手指刚碰到茶杯,茶水就不知道怎么的泼到了离桑身上。 “啊,侯爷恕罪,侯爷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不等陆延骁反应过来,就见离桑一脸慌张的蹲在了地上——看着像是被吓坏了跪下来似的。 众人诧异的看向陆延骁。 陆延骁:“???” 他脸色铁青,只觉得离桑实在上不得台面,娶了这种女人实在太丢脸了。 跟馨儿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陆延骁顺势甩袖离开。 “骁儿。”陆老夫人叫了一声,但见陆延骁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她顿时气得浑身颤抖。 “好好好,离家竟把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嫁进我们侯府,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老夫人厌恶的看着离桑。 离桑做出一副窘迫的样子:“母亲,我想先去换一身衣裳……” 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要去快去!别让人看见了说我们侯府苛待你!” 离桑立刻离开了。 陆静怡赶紧给老夫人顺气:“母亲,您消消气,我们等下看离大人离夫人怎么说,若是他们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去找圣上做主,退了这婚事就是,到时离家便是欺君之罪,圣上定不会放过他们。” 见老夫人还在生气,她便凑到老夫人耳边,轻声说:“母亲,你忘了,我们娶离家女就是为了离家丰厚的嫁妆,他们做出替嫁之事,便是给我们送把柄,等下给她们多要一倍多嫁妆还不好吗。” 老夫人闻言,眸子微动。 是啊,她们之所以娶离家女,就是为了离家的丰厚嫁妆。 虽说这个离桑小家子气了点,可若是能多要一倍多嫁妆,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不了以后不让她出侯府就是,实在不行就过个一两年,找个借口处死了她,对外就说她是病逝的,谁也挑不出错来。 到时他们再拿着离桑的嫁妆,给骁儿重新娶一个门当户对,上得了台面的妻子便是。 想到此,老夫人的气也渐渐顺了。 离桑出了正厅,却并没有去换衣服,而是来到了离烟所住的院子。 彼时的离烟正躺在床上装病,看见她来,眉头不禁皱起。 “你来做什么。” 她已经得知侯府来讨要说法的事了,为了防止侯府的人来看她,她还特地多往脸上抹了两层粉,让自己看着就一副气若游丝的病怏怏模样。 只是没想到陆家人没等来,反而等来了离桑。 “听说姐姐生病了,妹妹自然是来看望姐姐的。” 离桑上下扫了她一圈,忽然勾唇,慢条斯理的去桌边给她倒了杯茶。 “姐姐前日还活蹦乱跳的,今日怎的就病了呢。” 离烟看着她递过来的茶水,没有动作。 “病来如山倒,姐姐也不想啊,咳咳。” 看着她的装模作样,离桑心中冷笑,将茶水放到一边,凑到离烟耳边。 “姐姐,你说,要是让外人知道,离府连出嫁女儿的嫁妆都能偷换,会怎么样?” 离烟眸子微睁,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离桑坐直身子,面露无辜。 “我什么意思,姐姐难道不知道吗?” 她眨眨眼,轻笑道:“你跟母亲换掉了我的嫁妆,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离烟没说话,只静静瞪着她。 离桑端起自己倒的茶水喝了一口,讥讽道:“意味着日后离家在侯府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若是这事让外人知晓了去,那离家更是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她看着离桑,似笑非笑。 “姐姐啊,你说,到时你一个笑柄,还能嫁给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吗,嗯?” 离烟一怔,骤然惊醒。 是啊,若是这事传出去,外面的人肯定会笑话离家,说离家连女儿的嫁妆都昧,到时谁还敢娶离家的女儿? 普通人家都不娶,更别说太子了。 看着离桑似笑非笑的表情,离烟登时气得心口疼。 “你敢!” 她到现在都以为侯府今日来闹,只是为了替嫁之事,至于换嫁妆的事,只要离桑不出去乱说,谁会知道! 因此她便试图威胁离桑。 离桑却只是摇摇头,满不在意。 “我有何不敢?要嫁给太子殿下的又不是我,大不了就是被侯府休弃,离开京城,本来我也只是被你们接回来替你出嫁的。” “咳咳咳!” 离烟被她气得不轻,伸出手就要去打她。 “你……” 离桑哪里会给她机会,起身避开。 “姐姐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侯府的人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姐姐还是好好想想吧。” 这话,便是告诉她,侯府的人今日来,就是为了嫁妆一事。 “咳咳咳!” 离烟又是一阵咳嗽,气恼之下,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来人,去请母亲来。” 门口的丫环进来看见这一幕,都吓坏了,赶紧去请方氏。 方氏闻声赶来,看见地上的血迹也是吓了一跳。 “烟儿,你怎么了。” 她上前抱住离烟,瞪着离桑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对烟儿做了什么?” 离桑没说话。 离烟抓住方氏的手,道:“母亲,把嫁妆还给她。” 方氏一怔,不可置信:“为什么。” “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烟儿你别听她胡说八道,那些嫁妆是爹娘从小就给你准备的,凭什么给她……” 第5章 要回嫁妆 方氏喋喋不休,全然没有要给嫁妆的意思。 离烟深吸口气,烦躁极了。 她大吼一声:“娘,给她啊!” 方氏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见离烟动气,她连忙安抚:“烟儿你别动气,娘给,给还不行么。” 离桑勾了勾唇,说道:“母亲,女儿先退下了。” 她微微屈膝行礼,不等两人回话就转身扬长而去,把方氏和离烟气得够呛。 来到前厅,离正德正在跟陆老夫人周旋。 “老夫人,那嫁妆确实是被下人偷换了,你看侯府家大业大,也看不上那点嫁妆是不是,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方氏已经将换嫁妆的事跟他说了,他也很生气,却又没办法。 换都换了,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说是被下人偷换的。 然而陆家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陆老夫人刚要发作,离桑就走了进去。 她扬声说道:“父亲,我刚刚遇到了母亲,母亲说已经找到那些嫁妆了。” 离正德一怔,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离烟来到他面前,行了一礼,低声道:“女儿说,刚刚在路上遇到了母亲,母亲说已经找到那些嫁妆了。” 离正德诧异不已,看看离桑,又看看陆家众人,想问什么,又不好问出口。 “呵呵,真的假的,找到那最好不过了,那你母亲呢?” “母亲在安排下人抬嫁妆呢,等下就来。”离桑一脸的乖顺。 陆老夫人和陆静怡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离正德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出不来,十分的郁闷。 甚至他都不知道离桑说这话是真是假,明明刚刚方氏还跟他说,一口咬死嫁妆是被下人偷换的,并且已经找不回来了。 怎么现在又找到了? 厅中一时安静下来,好在没过多久,方氏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那一台台的丰厚嫁妆。 “老夫人,嫁妆已经找到了,还请老夫人前去过目。”方氏对陆老夫人道。 老夫人冷哼一声,由陆静怡扶着出去。 其余陆家人也都跟上。 当看见院子里那一台台丰厚的嫁妆时,陆静怡眼睛都直了,甚至她还特地上前去打开箱子,确定了里面的不是假货,嘴角这才扬了起来。 陆老夫人也是心在颤抖,但她比较镇定,假意呵斥陆静怡:“静怡,注意规矩!” 陆静怡看也看了,自然不在意她的呵斥,满意的合上箱子退回来。 离桑站在众人后面,看着这一台台嫁妆,唇角也是微扬了扬。 她知道,陆静怡肯定不会满足于此的。 果然,就听陆静怡压下唇角,冷哼道:“离大人,你们家这般羞辱我们侯府,难道这么一点嫁妆就想了事吗?” 离正德眉心一跳,对这个咄咄逼人的陆小姐已是颇有怨言。 他深吸口气,对老夫人道:“老夫人,下官保证,离家定没有羞辱侯府之意,替嫁一事实是无奈,至于嫁妆,确实是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既然已经找回来了,您看此事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不着痕迹的给身旁妇人使了个眼色。 有些话她不好说,自然要有人替她说。 收到眼色的妇人正是陆家二儿媳江若水,江若水冷笑一声,道:“离大人,我们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谁家下人敢私换小姐嫁妆的,离大人就别当我们侯府是傻子了。” “就是,离大人要是再这般没诚意,那我们还是去圣上面前说吧。”陆静怡也威胁道。 两人这般一唱一和的,让离正德一时骑虎难下。 犹豫片刻后,他不得不做出妥协:“既如此,那我们离家愿意再多出一倍的嫁妆做赔偿,还望侯府能揭过此事。” 方氏咬牙,虽满心不甘,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听到离家愿意多出一倍的嫁妆,陆静怡和陆老夫人才是心满意足,同时也是更加确定了离家的财大气粗。 “离大人既都这般说了,那我们侯府也不好在揪着不放,只要离大人在明日的这个时辰前,把嫁妆全部送入侯府,那此事也就过去了。”老夫人说。 回到侯府,想到那多出一倍的嫁妆,她们看离桑也稍稍顺眼了些。 陆老夫人拉着离桑的手,语重心长:“好孩子,既然嫁到了我们侯府,那从今以后就是侯府的人,以后万事皆要以侯府为重,知道吗?” 离桑乖巧点头:“知道了,老夫人。” 看她这般温顺,老夫人很是满意,拍拍她的手,让她回去了。 至于陆延骁,是提都没提,圆房什么的更是不甚在意。 反正她对离桑这个儿媳也没放在心上,既然都做好了以后要换个更好的儿媳的准备,那陆延骁跟离桑圆不圆房的也不重要了。 等离桑出去后,陆静怡才兴奋的拉起老夫人的手。 “娘,你看见了吗,离家的那一堆嫁妆。” 她激动得不行。 “以后有了那些嫁妆,我们侯府就不用再过以前那种拮据的日子了。” 老夫人自然明白,但还是瞪她一眼,道:“冷静点,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她眯着眼睛,看向离桑离开的方向:“还不知道你那个新大嫂,愿不愿意把嫁妆拿出来补贴侯府呢。” 陆静怡冷哼一声:“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侯府能娶她是她的福气,要是连嫁妆都不愿意拿出来,那我们娶她有何用?” 老夫人没说话,想到离桑那乖顺胆小的模样,心也稍稍定了些。 是啊,离桑不过一介庶女,侯府能娶她,就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该是把嫁妆都拿出来补贴侯府才是。 离桑回到扶风院后,一改之前的怯弱模样,直接对红霞吩咐道:“红霞,你去大门那里守着,只要看见离府送嫁妆过来,就直接让他们抬到这里来。” “是,二小姐。”红霞应着,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离桑一眼,问:“可是小姐,若是侯府其他人阻拦该怎么办?” 她算是看出来了,侯府无论是陆老夫人还是那个陆小姐,都很在意离桑的嫁妆,说不定这会儿就已经安排人去大门那里等着了。 她们真的会愿意嫁妆全部抬到这里来吗? 离桑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后,淡声道:“那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若是她们还不听,你就来叫我。” “是。”红霞这才放心离去。 果然,等她来到大门处,便看见了陆静怡的贴身丫环彩棠。 彩棠看见红霞,那是不屑的冷哼一声,翻着白眼看向别处,全然没把这位侯府新主母的贴身丫环放在眼里。 到了亥时三刻,离府便将嫁妆送来了。 带头管事对彩棠道:“劳烦姑娘去跟陆老夫人说一声,我们老爷说了,今日先送一部分,余下的等明日凑齐了再送来。” 第6章 抢夺 离家再财大气粗,一时间也凑不出那多出一倍的嫁妆,只能等明日再说。 彩棠扫视一圈,昂着下巴道:“知道了,我会跟我们老夫人说的,行了,这些嫁妆都放在这里吧,侯府后院也不是你们能进的,我自会让人抬进去。” 她家小姐说了,先把离府的人打发走,然后直接让人把这些嫁妆都抬到老夫人院里去。 那带头管事有些迟疑,红霞也趁此站了出来。 “彩棠姐姐,夫人说了,这些嫁妆要全部抬到扶风院去。” 彩棠两眼一瞪,娇喝:“大胆,是老夫人重要还是你们家夫人重要,别忘了这可是侯府,还是老夫人当家作主呢。” 红霞面露为难,却还是据理力争:“不管如何,这些嫁妆都是夫人的,该是抬去夫人的院子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冲那离府的管事眨眼。 离府的管事顿时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当即手一挥,道:“对,这些嫁妆都是二小姐的,还是抬去二小姐的院子吧。” 红霞松了口气,彩棠却是脸色一变,挡在众人跟前。 “你们敢,侯府的后院岂是你们能进的,全都放下!” 管事一顿,再次迟疑。 是啊,来送嫁妆的都是一群男人,若没有主家吩咐,确实不好进后院去。 红霞见状,开始无措起来。 “那就先放着,我去请夫人。” 她给那管事使了个眼色后,便匆匆离去。 有了她的眼色,无论彩棠怎么说,离府管事都没有要先离开的意思,只说要把嫁妆安排好了才能走。 彩棠没办法,也只好让人去叫陆静怡。 于是等离桑到时,陆静怡也到了,一起来的还有侯府的二夫人江若水。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这些嫁妆都先抬起老夫人院子里过数么,怎么还放在这里。” 陆静怡一到,就先发制人。 彩棠连忙上前把事情说了一番。 听见是离桑要让人把嫁妆都抬到扶风院去,陆静怡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刚嫁进来就想造反不成?”她瞪着离桑质问。 离桑浅浅一笑,不解道:“妹妹这话是何意,我只是要把我的嫁妆抬到我那里去,怎么就是造反了呢?” 她把‘我的嫁妆’四个字咬得极重。 “难不成妹妹,是想抢夺我的嫁妆不成?” 陆静怡眉眼一跳,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对上离桑无辜的眼神,她瞬间笑了。 “好啊你,还以为你是个胆小乖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 离桑轻笑一声,语气依旧平淡且无辜:“妹妹何出此言,难不成不让妹妹抢夺嫁妆,就是不乖顺了吗?那妹妹以后出嫁了,嫁妆能否也让我抢一抢?” “你……”陆静怡气得咬牙,甩袖道:“你少在这油嘴滑舌,总之今日这嫁妆,必须全部抬去老夫人那里过数不可,否则,谁知道你们家会不会又弄出一堆破烂货来?” 她讥讽的看着离桑。 离桑却不在意她的讥讽,抬起玉葱般的手捋了捋鬓角发丝,道:“过数在哪都能过,妹妹若是不放心,现在让人打开检查一下就是了,母亲年纪大了,怎好这么晚了还去叨扰她老人家。” 说罢便对那离府管事吩咐道:“你们把嫁妆箱子都打开,让陆小姐好好检查一下。” “是。”离府管事答应一声,让抬嫁妆的那些人把嫁妆箱子全部打开。 “二小姐,陆小姐,请过目吧。” 离桑只扫了一眼,便笑看着陆静怡,道:“妹妹,去看吧,看看可还都是破烂货?” 陆静怡狠狠攥紧手中帕子,怒瞪着她。 在离桑的注视下,她一步步上前,将那些嫁妆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实跟下午在离家看见的一般无二。 当然,也让她更加眼红。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些嫁妆都抬去老夫人的院子时,离桑已经再次开口了。 “好了,妹妹看也看了,既没什么问题,就都抬去扶风院吧。” 她挥挥手,抬嫁妆的离府下人们重新合上嫁妆箱子,抬起嫁妆就要走。 陆静怡急忙阻拦:“等等。” “妹妹可还有事?”离桑耐心询问。 陆静怡转着眼珠,一时没想到该怎么说。 这时同她一起来的江若水适时道:“后院都是女眷,他们一群外男进去不合适,不如让他们先回去,等下叫几个婆子抬进去便是。” 离桑如何看不出她们是想把离家人都打发走。 没了外人,这候府就都是她们做主,她一个新媳妇,哪里使得动这候府的下人。 到时嫁妆抬去哪里,还不是她们一句话的事。 “不用那么麻烦,这个时辰大家都歇下了,再说有我们盯着,他们放下嫁妆就走,冲撞不了谁的。”离桑道。 江若水眸子微动,看离桑的眼神意味深长。 看来,这位新嫂子,一点也不像下午时,看见的那般胆小怯弱,好忽悠啊。 江若水不说话了,让陆静怡自己跟离桑争。 然陆静怡哪里争得过离桑,别更说抬嫁妆的都是离家人。 尽管他们不看好离桑这位二小姐,却也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 于是不过三两句间,嫁妆就在离桑的指使下,抬去了扶风院。 陆静怡气得不行,见自己拿离桑没办法,只好让人去找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听闻离桑的举动,也很是诧异。 等她来时,嫁妆已都悉数进了扶风院,离府的下人也都离开了。 看着这满院的嫁妆,老夫人捏了捏手中佛珠,压下心中思绪,对离桑道:“桑桑啊,你看,扶风院的库房里放着之前那些,也放不下现在这些嫁妆了,不如就将这些嫁妆都抬去永安院吧,那里地方大,母亲也让下人都打扫干净了。” “何况你年龄还小,又是刚从乡下被接回来,肯定还不知道该怎么打理这些嫁妆,不如就让母亲替你先保管着,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掌家了,母亲再还给你,如何?” 永安院便是老夫人的院子,也是除陆延骁的主院外,这侯府最大的院子了。 然院子再大,也不该是用来放儿媳妇嫁妆的。 第7章 威胁 离桑浅浅一笑,柔声道:“谢谢母亲,母亲能这般替桑桑着想,桑桑实是感激。” “只是,母亲虽是好心,可若是让外人知晓此事,怕是会说母亲的不是。” “毕竟堂堂侯府,怎会连放媳妇嫁妆的地方都没有,还要放去老夫人的院子,岂不让人笑话。” 老夫人一噎,看离桑的眼神也充满了诧异。 离桑继续道:“再说儿媳方才已经让人把扶风院的库房都收拾出来了,能放下这些嫁妆,就不劳烦母亲替儿媳操心了。” 说罢便开始指使扶风院的下人们:“大家都别愣着了,快把嫁妆都抬进库房去吧。” 下人们都为难的看着老夫人。 离桑嫁过来,除了红霞外,就还有三个陪嫁小丫鬟,都是不顶事的。 因此如她所想那般,之前陆老夫人不在还好,现在老夫人一在,她就指使不动这侯府的下人们了。 见下人们愣着不动,离桑也不恼,只无奈的看着老夫人。 “母亲,你看,她们怎么都不听儿媳的啊,莫不是都不将儿媳这个新主母放在眼里,还是说母亲不喜儿媳,她们也有样学样?” “既如此,那不如还是去请求圣上做主,退了这桩婚事吧,儿媳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愿留在这让母亲每天看着难受,母亲也可以等姐姐病好之后,重新迎娶姐姐。” 离桑一边说一边用手绢擦拭眼角。 昏暗的光线下,也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落泪,只听得她声音十分委屈。 老夫人却是心中一抖,眯眼看着她。 “你在威胁我们?” 离桑一怔,故意露出惊慌:“母亲怎会这般想,儿媳断没有威胁母亲的意思。” “只是本来嫁到侯府也实非我本意,而母亲喜欢的又是姐姐不是我,儿媳便觉得倒不如就求圣上做主,退了这婚事,等姐姐好了以后,母亲也可重新求娶姐姐。”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离桑,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离桑这话,不就是下午她们用来威胁离正德的那些话么。 圣上下旨,赐婚的是陆延骁和离家大小姐离烟,嫁过来的却是离桑,便是欺君。 而她们侯府同意了离烟换成离桑,便是已经默认了这欺君之罪,若是告去圣上那里,怕是侯府和离家都要一起被定罪。 没想到啊,她活了几十年,这回竟是看走眼了。 还以为离桑是个胆小好拿捏的,现在却敢拿圣上来威胁她们。 老夫人深吸口气,发出一声轻笑: “呵,罢了,本来也是担心你年龄还小,又从小在乡下长大,不知道该如何打理这些嫁妆,想暂时替你保管一段时间,既然你非要自己保管,我作为婆母,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失望的离开了。 陆静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就这么算了,赶紧追上去。 “娘,你……” “闭嘴。” 不等她说什么,老夫人就厉声打断了她。 出了扶风院,老夫人才攥着手中佛珠,回头看了一眼,恨笑道:“没想到啊,我活了大半辈子,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陆静怡满脸不解:“娘,什么意思,你怎么就这么放过她了,难得真要把那些嫁妆都留给她,万一她以后不拿出来怎么办?” 老夫人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着,声音满是冷意:“你以为我想就这么算了吗,可你刚才没听出她的意思吗,我们如果再非要下去,她就要告去圣上那里了。” “告就告呗,谁怕她啊,她们离家做出这种事,她不怕她就去告。“ 在陆静怡的心里,圣上就是她们最大的底气。 离家替嫁在先,圣上知道了,也只会治离家的罪。 而她们能拿圣上来威胁离正德,自然也能威胁离桑。 现在离桑这般违抗她们,那就让她去告。 陆静怡心想着:还怕她不告呢。 老夫人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她若是下午说那些话,我们自然不怕,可现在我们为了嫁妆,已经同意离家的替嫁之事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难道你想让我们候府跟离家一起被治罪?” 陆静怡闻言,瞬间怔住。 她完全没想到这茬。 “那岂不是以后我们都拿那离桑没办法了?” 陆静怡回头看去,扶风院的大门没关,还能看见里面离桑在指挥下人整理嫁妆入库的身影,她顿时恨得不行。 她们竟然被离桑摆了一道! 贱人,她怎么敢!! “罢了,罢了,此事再从长计议吧。” 老夫人摆摆手,也是对离桑生了恼意。 扶风院内,江若水还没走,看着离桑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人。 有了老夫人的默许,下人们自然没有再不听离桑的话。 只是想到离桑方才的表现,她不禁眼神复杂,意味深长。 “大嫂,我是府里的二夫人,大嫂刚入府,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差人去碧水院找我。” 她主动发出善意,离桑当然也不会拒绝。 “好呀,那就先谢谢二夫人了。” 江若水笑笑:“嫂子客气了,以后就叫我的闺名若水吧,时辰不早,我看嫂子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了。” 江若水告辞离去。 离桑回到主屋坐下,红霞赶紧给她倒茶。 “夫人累着了吧,要不要让下面的人先端些吃食来。” 离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说了那么多话,还真是渴了呢。 放下茶杯,她摆手道:“不必了,这大晚上的,也不好麻烦,明日再吃吧。” 饿自然是饿的,毕竟她今天一天都没吃饭。 只是初来乍到,怕是厨房的人也不会乐意这么晚给她做吃的,桌上还有些点心,倒是可以先垫垫。 “你去外面盯着吧,别让她们在嫁妆上动了手脚。” 把红霞打发了出去,离桑这才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点心虽凉了,却也不碍事。 在乡下时,在凉的饭菜她都吃过。 大半盘点心下腹,肚里的饥饿感这才少了些,离桑呼出口气,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出去。 第8章 烂摊子 红霞连忙上前禀报:“夫人,所有的嫁妆都全部入库了,是不是该叫她们下去休息了?” 离桑看了眼站在院里的一众下人,点了点头。 “嗯,给她们每人二两银子,让她们都去休息吧。” 说罢便回了屋。 下人们诧异抬头,看着离桑的背影,心思微动,略显欣喜。 收到红霞的打赏,众人连连道谢:“谢谢姑娘,谢谢夫人。” 累了一天,离桑随便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至于夫君陆延骁,已是被她抛到了脑后。 翌日,天没亮她便被叫了起来:“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红霞在床边低唤。 离桑坐起身,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片刻后,才想起自己如今处境。 哦对,自己嫁人了呢,现在是新婚第二天,该去给她的那个婆母请安了。 离桑叹口气,由红霞扶着下床,穿衣梳洗。 “夫人别叹气,您昨日那般表现,老夫人定是不会在为难于你了。”红霞一边给离桑穿衣一边道。 昨晚离桑的表现,属实也惊艳到了她。 跟了离桑这段时间,离桑所表现出来的模样都是唯唯诺诺软弱好欺的,昨日却三言两语间就打发了要夺她嫁妆的陆静怡和陆老夫人。 所以她觉得,离桑应该能很快在这侯府站稳脚跟。 离桑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梳洗过后,她们便朝老夫人住的永安院而去。 到了永安院,二夫人江若水已经到了,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她一到,本来有说有笑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全都将视线投向她。 离桑来到老夫人面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跪下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茶水的意思,显然是为昨晚的事生气,故意刁难。 众人都在等着看离桑的笑话。 离桑心底冷笑,想给她下马威? 在乡下的时候她都不受这气,何况在这里。 于是乎,老夫人不说话,离桑就无所谓的端着茶站着,像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一样,傻乎乎的样子。 茶水滚烫,她的手渐渐被烫红,指尖也险些端不住那茶杯。 “哎呀,这茶这么烫,下人怎么做事的,想烫死母亲吗?” 离桑立刻要把茶杯放下。 老夫人一拍桌子:“你敢!” 离桑故作茫然的眨眼,一转身,居然把茶杯直接放在了地上。 老夫人愣了一下,气得一口气堵上心口,指着离桑‘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离桑将‘乡下女子’的粗鄙和不懂事体现得淋漓尽致,故意疑惑问道:“怎么了?” 其他人诧异,心思各异。 直到半刻钟后,陆延骁的一对双生子被嬷嬷带着来请安。 老夫人方才露出笑容,将他们拉到跟前,笑呵呵的道:“子安,子语,还不见过你们的母亲。” 陆子语翻了个白眼,冷哼:“切,她才不是我们的母亲呢。” “就是,我们母亲早就去世了,才不要她当我们的母亲。”陆子安也道。 “这孩子,谁教你们这样说的。”老夫人嗔怪:“她既嫁给了你们父亲,以后便是你们的母亲,出去断不可这般说,知道吗?” 看似责怪,却是在提点离桑。 敢不好好侍奉她,她就让两个小孩不认她做母亲! 陆老夫人倨傲的抬着下巴,对着离桑冷笑一声。 离桑像是被点醒,立刻把地上那杯茶端起来怼到陆老夫人面前,殷切的说道:“母亲,儿媳明白了,母亲请喝茶!’ 陆老夫人瞬间被气得心肝脾肺皆疼,可离桑像个二愣子似,一时间她无计可施。 老夫人深吸口气,说道:“你既嫁了过来,以后侯府便是你的家,事事皆要以侯府为重,明白吗?” “是,儿媳明白。” 离桑微垂着头,声音乖巧。 乖巧得老夫人都差点忘了昨晚她的那番威胁之语了。 想到昨晚扶风院里的那一堆嫁妆,本来该是抬进永安院的,最后却竹篮打水,老夫人心中就很是气结。 “如今你已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那侯府的一切事宜就交由你打理吧,我年纪大了,许多事也是有心无力了。”老夫人叹息着说。 下面众人闻言,都眼神交流,似在幸灾乐祸。 毕竟在场谁都知道,如今这侯府可谓是一堆烂摊子,谁接手谁倒霉。 尤其是江若水,她就是那倒霉的一个,几年前她嫁进来,就接手了侯府的掌家事宜,事后才知道,侯府早就外鲜里糟了,这些年她的嫁妆也全都填了进去。 只是她是庶女,嫁的也是侯府的庶子,自是没有多少嫁妆带来,侯府眼看着撑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重新求娶一位带有丰厚嫁妆的儿媳。 其他人自然也都知道,娶离家女回来就是为了离家给的嫁妆来填补侯府亏空的,因此离桑不接也得接。 若是昨日她的嫁妆抬进老夫人的院子了,或许老夫人还不会让她掌家,偏偏她小家子气,非要把嫁妆攥手里。 她们倒要看看离桑一个乡下长大的,如何打理这偌大的侯府。 众人都等着看离桑的笑话。 离桑装作推卸:“母亲恕罪,儿媳从小在乡下长大,从未学过掌家事宜,怕是打理不好这偌大的侯府。” “还劳烦母亲在辛苦些日子,等儿媳学会了,再慢慢接手,不然,若是现在贸然掌家,到时出了岔子,儿媳也担不起这责任。” 老夫人眸子骤冷,看向离桑的眼神染上厌恶。 “不会你就学,堂堂侯府主母,若是连掌家都不会,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从今日起,你就跟江氏一起学习掌家,你们是妯娌,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她。” 江若水起身:“是,母亲。” 离桑:“儿媳知道了。” 老夫人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是,儿媳告退。” 离桑屈膝,退了出去,身后传来老夫人嫌弃的声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娶回来这么个没用的。” 旋即是别人的宽慰声:“老夫人莫气,谁知道离家竟那般胆大,竟敢把嫡女换成庶女。” “可不么,还是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庶女。” 离桑不动声色,嘴角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敢让她管侯府,真不怕她把他们玩到倾家荡产啊! 管?看她怎么好好‘管’,想用她的钱,那是一点可能也没有的。 出了永安院,红霞问:“夫人,要四处逛逛吗?” 她们初到侯府,该是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的。 离桑却摇头:“不了,先回去吧。” 她昨日到现在都没吃饭,已经没有力气逛了。 回到扶风院,刚吃完早饭,江若水便来了。 “嫂子,我把府里的大小管事都叫来了,你先认识一下。” 离桑颔首,视线落在那站成一排的管事们身上。 “这是苏总管,负责府里的整体管理和协调,平时有什么事也都可交由他去办。” “这位是王嬷嬷,平时府中的日常事务都由她来打理,比如下人管理,物资采购,仓库管理那些……” 第9章 贷款 一共十几个管事,江若水全都一一介绍过去,离桑也认真听完。 “行了,你们都见过夫人吧。”江若水说。 众管事们冲离桑行礼:“见过夫人。” “都免礼吧。”离桑莞尔一笑,看向江若水,局促道:“弟妹,你看我,确实很多东西都不懂,以后要劳烦弟妹多费心了。” 江若水握着她的手,笑道:“没事的,咱们妯娌之间不说客气话,母亲既让你跟我学着掌家,那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了,只是……” 她略显惆怅,叹息道:“这府中杂事颇多,很多时候我也是有心无力,以后怕是你也要多费心一些了。” 离桑抿唇,轻轻颔首:“嗯,我会的。” 江若水看她不冷不热,神情复杂,站起身来:“那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你刚刚嫁进来,掌家也不急于一时,今日就是让你认识一下这些管事们,等后面有什么事了,我再来同你说。” 离桑也起身相送:“好,辛苦弟妹了。” 江若水离开,一众管事们自然也跟着离去。 只是,王嬷嬷却没走。 离桑看着她:“嬷嬷可还有事?” 王嬷嬷赶紧道:“回夫人,是……还有点事。” 离桑:“哦,何事,你说。” “就是……如今已是月末,该到了给下人们发月例的时候了,只是,府里库房亏空,一时支不出那许多银子,你看可如何是好?” 离桑挑眉,明白这是来找她要钱来了。 只是她才嫁进来第二天,她们就这般迫不及待么。 离桑没有说话,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王嬷嬷也抬脚跟上,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她的反应。 老夫人说了,以后府里的一切开支都来找离桑这个新夫人。 她们一时也摸不清这个新夫人的性子,所以只能先试探一番。 离桑半天不说话,她心中难免忐忑,赶紧又解释道:“以往府里的开支都是二夫人安排的,只是如今老夫人放话,让你掌家,所以老奴才来找夫人。” 离桑莞尔一笑,问:“府里一共多少下人,每个月要发多少月银?” 王嬷嬷赶紧回道:“府里下人全部加起来有上百个,每个人的月例银子都各有不同,身份高一点的就多一点,身份低一点的就少一点,所以全部加起来少说也得要四百两才行。”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偷瞄离桑的反应。 四百两自然是往多了说的,只是以前也是这个数额,无论是二夫人还是老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离桑听到四百两,属实也惊了下。 在乡下,十两银子都够普通百姓家半年的嚼用,四百两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侯府却每个月光是给下人发月银,就要花四百两。 当真是判若云泥呀。 她慢条斯理的盏着茶杯,就在王嬷嬷有些不耐时,方才开口问:“府里既连四百两的月银都拿不出来,为何不遣散一些下人?也可省下一笔开支。” 王嬷嬷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提问,解释道:“夫人,府里的下人都是有用的,他们各司其责,甚至大部分都是府里的老人,连带着他们的家人孩子,所以遣散不得。” 离桑眼底藏着一丝讥笑:“既如此,那嬷嬷就先去钱庄贷一些银子来发这个月的月银吧,我听说京城有个白记钱庄,只要有抵押物品,多少银子都贷得,只是需要付一些利息,不过问题不大,等过了这眼下,再想办法把银子还上就是了。” “这……”王嬷嬷大惊:“夫人,这怕是不太妥吧。” “有何不妥?”离桑反问:“难得嬷嬷还有别的法子,能拿出这四百两银子?” 王嬷嬷顿时一脸为难。 “那……用什么东西去抵押?” 离桑想了想:“就说记侯府头上便是,若是不行,你便去向二夫人借侯府的掌家印去抵押吧。” 王嬷嬷张张嘴,深深看着离桑,最终没再说什么。 “那老奴去请示一下二夫人。” 离桑颔首,等她退出去后,才轻呼口气,扬起嘴角,起身回房。 王嬷嬷当真去请示了江若水,江若水听见离桑提出的法子时,也很是诧异。 “她当真这般说的?” 王嬷嬷点头:“千真万确,二夫人,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当真要去钱庄贷银。” 堂堂侯府,连下人的月银都发不起,还要去钱庄贷银来发,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江若水沉思片刻,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她这般说了,那你便照做吧,我记得库房里有一盏夜明琉璃灯,就拿那个去抵押吧。” 拿侯府的掌家印去抵押是万万不行的,如今掌家印还在她手里,若拿去抵押了,日后事发,哪怕不是她的主意,老夫人也会第一个拿她发问。 但拿别的就没事了,主意是离桑出的,日后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她身上。 而且…… 江若水眼神微闪,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她没记错的话,那盏夜明琉璃灯,是昨日陆延骁大婚,相府送来的礼,听说陆静怡早早就惦记上了,就等着过两日找老夫人讨要去。 如今拿去抵押,她应该会很难受吧。 陆静怡素来跋扈,被老夫人惯得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江若水没少被她欺负,如今有机会气她,江若水自是迫不及待。 …… 这边,离桑把王嬷嬷送走后,就准备回房小憩一会儿,哪知后脚还没踏进屋,后脑勺就忽然被石子弹了一下。 “呃!” 离桑闷哼一声,捂着后脑勺。 红霞也吓了一跳,赶紧挡在她身前。 “夫人,你没事吧?” “谁这么大胆,竟敢行刺夫人!” 红霞戒备的看着四周,离桑倒是猜到是谁了。 果然,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哥哥,好好玩,我也要玩。” 院门处,陆子语一把抢过陆子安手里的弹弓,对着离桑就弹了过去。 “夫人小心。” 红霞连忙去阻挡。 第10章 侯府现状 好在陆子语准心不够,石子儿弹在了旁边的门板上。 “哎呀,打偏了。”陆子语不高兴的撅嘴。 陆子安重新递给她一块石子儿:“没事,再来。” 两个小孩有恃无恐,即使离桑已经发现他们了,他们也一点不怕,拉着弹弓就朝离桑弹来。 离桑侧身避开,抬脚朝他们走去。 见她过来了,还想再弹的陆子语顿住。 面对离桑的注视,她冷哼一声:“看什么看,让你欺负小姑,就该打你。” “就是,给我们银子,不然天天来打你。”陆子安伸出手。 看着那只理所应当的小手,离桑面无表情,声音温婉:“你们还这么小,要银子做什么?” “你管我们做什么,给就是了。”陆子安道。 离桑摇头:“你不说,我便不能给,万一你们拿去做坏事怎么办,我看还是去跟你们父亲说一下吧,莫不是府中少了你们吃穿,要你们自己花银子去买?” 她作势要去找陆延骁告状。 陆子安陆子语赶紧挡在她面前,瞪着小脸:“你敢!” 离桑勾唇,面露无辜:“我为何不敢,你们可是府里的少爷小姐,谁那么大胆子竟敢亏待你们,你们不必替她瞒着,我如今既是你们嫡母,就该为你们做主才是,走,现在就去找你们父亲。” 她又要拉着两个小孩出门。 两个孩子甩开她的手,躲到一边。 “不要,谁要你做主了,没有人亏待我们!”陆子安道。 离桑挑眉:“哦,既没有人亏待你们,那你们为何为了找我要银子,不惜用弹弓伤我,莫不是谁在背后唆使的,这可不是好事,你们还这么小,这是在教坏你们,我看还是去找你们父亲说一下吧。” 她又要出门,陆子安赶紧上前推了她一把,试图把她推回去。 “你烦不烦啊,就只会找父亲告状是不是!” 他怒瞪着离桑,看那模样,要不是没离桑高,怕是就要动手了。 这个家里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陆延骁那个父亲。 陆延骁常年征战在外,身上自带一股子威严杀气,每次他们看见,都很是害怕。 更何况他们本来跟陆延骁也不亲近,所以无论犯没犯错,都不敢去找陆延骁。 现在离桑张口闭口就是要去找他们父亲告状,这如何能忍。 “告诉你,我们就是看你不爽,单纯的想揍你,你要是敢去找父亲告状,哼!” 陆子安弹了弹手中弹弓,做出威胁状。 陆子语也上前插着小腰,气呼呼道:“就是,敢去找父亲告状就天天揍你!哼哼!” 俩小孩威胁完就跑了,离桑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哥哥,不找她要银子了吗?” “今天不要了,万一她真去找父亲告状怎么办。” “好吧,那就明天来要。” 离桑冷笑一声,刚要转身进去,却见到一个丫头,她停下脚步。 “你跟我进来一下。” 丫环微愣,赶紧放下扫帚跟上去。 “夫人。” 离桑在桌边坐下,问:“你叫什么名字,在侯府多久了?” 丫环低垂着头,回道:“奴婢扇儿,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已经十四年了。” 离桑颔首,又问:“那你跟我说说,小少爷,小小姐在府中是何情况,他们平时都做什么,跟谁亲近。” “是。”扇儿恭顺道:“小少爷小小姐从小是老夫人带着的,跟三小姐也比较亲近,尤其是近两年老夫人身体不适,他们更是大部分时间都跟三小姐在一起。” “三小姐?”离桑蹙疑惑。 是陆静怡? 果然就听扇儿道:“就是静怡小姐。” “那府里还有两位小姐?”离桑问。 扇儿点头:“是的,大小姐已经出嫁多年了,跟三小姐一样是侯爷这一脉的。” “除了大小姐三小姐外,二房那边还有一位二小姐,不过住在西院……” 通过扇儿的描述,离桑简单了解了侯府的情况。 侯府除了大房这一脉,也就是陆延骁这一脉外,还住着二房一脉。 侯府也分为东西两院,大房住东院,二房在西院。 两房之间虽没分家,平时却甚少来往,也就特殊日子,或者有特殊事宜时,二房会来大房这边。 例如昨日陆延骁和离桑大婚,今日离桑去请安,二房那边就过来了,所以老夫人的院内才那么多人,但平时没事她们是不必过来的。 只是,来往少归来往少,两房花销,吃穿用度却是一起的,也就是说,陆延骁一个人的俸禄,要养着两房人。 二房老爷早便殁了,除了二老夫人外,下面还有一个三爷四爷,却都是不顶事的。 三爷早年还有个闲职,后来犯了错便被贬了,一直碌碌无为在家。 那个四爷更不用说,年方二十了还未娶妻,整日里就流连花街柳巷,十天半月也不着家。 至于大房这边,除了陆延骁外,下面还有一个庶出的二爷,也就是江若水的丈夫。 只是他身子不好,常年在屋中养病,甚少出来。 下面便是陆静怡那个三小姐,今年才十四,因是陆老夫人最小的女儿,很是娇纵。 今日陆子安和陆子语来找离桑麻烦,八成就是她指使的。 听完扇儿的叙述,离桑也算是知道了,陆老夫人和陆静怡为何会那般惦记她的嫁妆,才大婚第一天就不惜要夺了她的嫁妆。 江若水更是在说起管家事宜时,满脸忧愁。 原是如今的侯府已经落魄至此了。 “好,你先下去吧。” 将扇儿打发出去,离桑望着窗外发呆。 想过侯府垃圾,但没想过这么垃圾。 早晨请安时,陆老夫人那迫不及待让她掌家的模样,显然就是等着她用嫁妆来贴补侯府。 她虽很多东西不懂,却也知道嫁妆是女子的私有物,是保障和底气,断不可能用来补贴夫家的。 她一时不慎被方氏下药嫁进了侯府,如果相安无事,暂时借这侯府夫人名头安稳一段时间还行。 如今这般,看来得想办法踩在侯府头上去了…… “夫人,你的头没事吧,要不要上点药。”红霞小声询问。 离桑摸摸后脑勺,那里鼓起了一个包。 她摇摇头,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第11章 罚跪 陆子安陆子语从扶风院离开后,就径直去了陆静怡的院子。 一进去,两人便开始告状。 “呜呜小姑,那个女人太过分了,她欺负我们!”陆子语哭哭啼啼的说。 陆子安也气愤道:“臭女人,竟敢用父亲来吓唬我们,还说小姑是教坏我们,太过分了!” 陆静怡一怔,忙将他拉过来询问:“你说什么,她说我教坏你们?她怎么说的?” 陆子安道:“她说,我们用弹弓伤她不是好事,我们还这么小,定是有人指使,是在教坏我们,她还要去找父亲告状。” “胡说八道!”陆静怡顿时怒了:“她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 “不就是用弹弓弹她一下么,怎么就是教坏你们了,我看她才是居心不良。”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你们可是侯府的少爷小姐,想打谁就打谁,还轮得到她来说三道四!” 陆子安连连点头,气哼哼道:“就是,我们可是侯府的少爷小姐,以后是要继承侯府的,打她怎么了!” 陆静怡笑了,面露厌恶:“这才对么,才来第一天就敢教训你们,她当她是谁啊,什么东西,呸!” 低眸看见陆子语眼睛红红的,陆静怡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把陆子语也拉过来,柔声宽慰: “别哭别哭,她不是吓唬你们,说要去找你们父亲告状么,那你们就去找祖母告状,看祖母罚不罚她。” 陆子语眨眨眼:“可以吗?” 陆静怡:“当然可以了,你们可是祖母的心肝肝,要是让祖母知道她欺负你们,肯定没她好果子吃。” 陆子语笑了,重重点头,邪恶道:“好,那我们就去找祖母告状,哼,敢欺负我们,不给她好果子吃!” …… 离桑正靠在软榻上打盹,红霞就进来禀报,说老夫人找她。 离桑睁眼,看了看外面的天,阳光正盛。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夫人。” 离桑坐直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老夫人找我做什么?” 红霞摇头:“奴婢不知,是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传话的,只说让夫人赶紧过去。” 离桑抿唇,大概也猜到了。 由红霞简单整理了下发饰衣衫,她便去了永安院。 刚踏进院子,果然就听见里面传来陆子语的哭诉声。 “呜呜呜祖母,我们就是跟她玩一下,谁知道她竟然凶我们,说我们是在学坏,还要让父亲来教训我们。” 旋即是老夫人的呵斥:“放肆,她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们堂堂侯府的少爷小姐,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训了,既然她不识好歹,那以后你们便不用去找她了,她不配做你们的母亲!” 离桑进了门,刚开口道:“母亲,你唤我……” 老夫人的茶杯就砸了过来。 “烂了心肠的东西,滚去外面跪着!” 茶杯砸在脚边,茶叶撒了一地。 离桑扫了一眼,垂眸问:“不知儿媳犯了何事,惹得母亲这般生气?” “你还有脸问!” 老夫人抱着陆子语,一双眼睛瞪着她,恨不得喷出火来。 “子安子语好心去跟你亲近,你却不识好歹,竟说他们是在学坏,怎么的,你是对我的教养有意见?” 离桑道:“儿媳不敢,只是此事有些误会,她们用弹弓弹伤儿媳,儿媳只是说他们这样做不好,若是以后伤着外人了,恐惹出事来,并没有说母亲教坏他们。” “胡说,你就是说了,就是说了。”陆子语气冲冲反驳,旋即抱着老夫人撒娇:“祖母,她就是说你教坏了我们,呜呜呜祖母是好人,才没有教坏我们呢,她才坏。” 老夫人本就没将离桑的解释听在耳里,被陆子语这么一撒娇,本就对离桑有气的她,哪里还会放过,当即便道: “小孩子能有几分力气,我看你就是后娘耍威风,给我去外面跪着,天不黑不准起来!” 离桑低头说道:“母亲息怒,儿媳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他们。” 然老夫人却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知道错了还不出去跪着,还要我让人拉你去不成!” 离桑眼底的微光一闪而过,应道: “是。” 她微微屈膝,退了出去。 转身前,她看见了陆子语得意的鬼脸。 烈日炎炎,离桑就这么在永安院外跪了一整个下午。 红霞在旁边看着,心疼不已,好几次想要去扶,却都被张嬷嬷喝止。 路过的下人们窃窃私语,都叹离桑这个新主母倒霉,新婚第二天就被罚跪。 陆静怡得知离桑被罚跪时,别提多高兴了,当即就带丫环来将离桑好好讽刺了一番。 “张嬷嬷,好生看着,敢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倒要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人。” “是。” 陆静怡进去了,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祖孙三代的欢笑声,还有饭食的飘香。 太阳渐渐西斜,下职回来的陆延骁前来给老夫人请安,看见跪在永安院外的离桑,他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她怎么跪在这里?” 红霞正要上前解释,张嬷嬷却先一步: “回侯爷的话,夫人她惹老夫人不高兴了,老夫人罚她在这跪着,天不黑不准起来。” “哦,那就跪着吧。”陆延骁淡漠的说了一声,便抬脚进去了,眼神都没多给离桑一个。 红霞急得不行,下意识就要跟上去解释。 “侯爷……” 这事明明不是她家夫人的错,凭什么要罚跪她家夫人。 然张嬷嬷直接挡在她面前,狠狠瞪她一眼:“敢惊扰侯爷,仔细你的皮!” 红霞没了办法,只能红着眼眶跪在离桑旁边。 院内,老夫人问陆延骁:“骁儿,明日便是三日回门了,你怎么说?” 陆延骁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明日军中还有事,让她自己回去吧。” “就是,谁有空陪她回去,要回自己回。”陆静怡说。 若嫁过来的是离烟,又或者离桑懂事一点,昨晚听话的把嫁妆都抬进永安院,说不定她们还愿意让陆延骁陪她回门。 但现在,她想都没别想。 离桑不配她们给这个脸! 第12章 回门 老夫人没有多言,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视线落在自打陆延骁进来后,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陆子安陆子语身上。 她叹息道:“骁儿啊,你常年征战在外,子安子语自小便没见过你,如今你回来了,该是与他们好好亲近才是。” 陆延骁闻言,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 陆子安陆子语也正好看了过来,刚跟陆延骁对视上,他们便急忙垂下了头,不敢多看,当真是对这个父亲很是畏惧。 “知道了母亲,我会与他们多亲近的。”陆延骁说。 这时一个下人进来禀报:“老夫人,离府的第二批嫁妆送来了。” 老夫人眸子微动,想到还跪在外面的离桑,淡漠道:“那就都抬到永安院来,好好过一下目,以免他们再弄出一堆假货来糊弄我们。” “是。”下人退了出去。 陆延骁眉头皱起:“母亲,她的嫁妆该是抬去她院里才是,如何能抬到永安院来。” 他并不知道侯府如今的状况,自然也不知道陆老夫人非要他娶离家女,是为了离家丰厚的嫁妆。 只以为是离家非要将女儿嫁进来,讨好她母亲,让她母亲去求得圣上赐婚。 因此他厌恶离家,也厌恶如今的离桑。 但再厌恶,他也知道女子的嫁妆没有抬进婆母院里的道理。 老夫人不想他被内宅的事情烦心,便耐心解释道:“骁儿你有所不知,离家之前就弄了一批假货来充当嫁妆,若不是昨日我们辛苦去讨,怕是就要被她们蒙了去,所以现在送来了,才要先检查一番,以免又是假的。” 陆延骁闻言,感觉还是不妥,但也没再多说。 因为昨日去离家讨说法的事他是知道的,他的衣服还被离桑弄脏了,回来可被馨儿好好闹了一通。 想到此,他就来气,便也懒得搭理这些了。 “那母亲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陆延骁站起身来。 老夫人忙挽留:“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了,馨儿还等着我去陪她用晚膳呢。” 陆延骁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又是那个狐媚子!” 然这样的火她也只敢在私下发,因为能让陆延骁娶离家女,已是他最大的退步了。 不然的话,陆延骁当初可是一心要娶那个于馨儿的。 如今她自然不敢在逼迫陆延骁远离于馨儿。 陆静怡倒是一心惦记着离桑的嫁妆,欣喜道:“娘,这第二批嫁妆可是我们讨来的,不能再给离桑了。” 老夫人冷笑:“放心,她在外面跪着呢,翻不出浪来,等嫁妆抬进永安院,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 陆静怡也不禁扬起笑脸。 她之所以怂恿陆子安陆子语来找老夫人告状,就是猜到老夫人一定会罚离桑。 昨天的第一批嫁妆她们没拿到,今天第二批嫁妆她们必须攥到手里。 如今离桑跪在外面,那嫁妆抬到哪里,还不是她们说的算。 离桑在看见下人来禀报时,就已猜到是离家的第二批嫁妆送来了,果然没过多久,那一台台的嫁妆就进了永安院。 离府送嫁妆的人早已经被打发走,这会儿抬嫁妆的都是侯府的下人,因此他们即使看见跪在永安院门口的离桑,也没作多表现。 红霞看着那一台台抬进去的嫁妆,急得不行。 “夫人,怎么办。” 离桑看了看天,已经微黑了,她由红霞搀扶着,站起身来,深深看了眼永安院。 她今天可不是白跪的。 她知第二批嫁妆肯定拦不住,不如就让她们先见见东西有多好,等她再抢回来时才能杀人诛心。 “无妨,她们会乖乖抬出来的。” 话罢,她便同红霞一起,搀扶着离开了。 永安院内,看着那一台台的嫁妆,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陆静怡更是兴奋不已,拿出一套头面就说喜欢。 老夫人手一挥,直接给了她。 张嬷嬷进来禀报:“老夫人,夫人回去了。” 老夫人看了看还未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心情还算不错:“回便回了,这次也算让她长个教训,以后便不敢在忤逆于我。” “是,是。”张嬷嬷恭顺的退到一边。 这边一片欢愉,离桑那边却气氛不是很好。 跪了一下午,离桑的膝盖早已酸痛无力,全程都由红霞搀着回去。 红霞心疼得直哽咽:“真是太欺负人了,夫人你才嫁过来第二天啊,她们怎么可以这样!” 离桑侧头看她一眼,眸子动了动,闪过复杂。 “别哭,不值得。” 老夫人故意让她跪到天黑,除了发泄心中不满外,肯定也是为了离家送来的第二批嫁妆。 把她架在这里,她便没有办法阻止她们把嫁妆抬进永安院。 知道了侯府如今的处境,她便知道陆老夫人势在必得。 但她的嫁妆,不会给她们! 一文都不行! 他们不是都纵着陆子安的调皮吗,那她便推一把好了。 离桑让红霞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一番。 红霞惊讶的睁大眼眸,诧异的看着离桑,对上离桑清冷的视线后,她连忙点头。 “是,奴婢这就去。” * 翌日,离桑早早便收拾妥当,准备回门。 看着停在府外的马车,红霞问:“夫人,宫里应该快下朝了,不等侯爷一起吗?” 离桑摇头:“不了,他不会去的。” 话罢,她抬脚就要上马车,身后却忽然传来陆子安陆子语的声音。 “等一下。” “站住。” 离桑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们。 “怎么了?” 两人跑到她跟前,叉着腰道:“听说你今天要出门,我们也要去。” 离桑声音稍大,好让周围人都听得见:“我是回娘家,你们去做什么?” 陆子安拉起弹弓威胁:“不管,反正我们就要去,你带不带,不带要你好看。” 离桑:“好吧,那到时母亲怪罪你们,可别再污蔑我,红霞,抱小少爷小小姐上车。” “是,夫人。” 红霞将陆子安陆子语抱上马车,离桑也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内,陆子语拉开小帘,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惊喜道:“哥哥,外面好热闹呀。” “是吗,我看看。”陆子安也凑了过去,见外面真的很热闹,他不禁兴致大起,转而看向离桑:“我们要出去玩。” 第13章 真的病了 离桑面露为难:“可我还有事。” 陆子安又瞪起小脸:“关我们什么事,你给我们银子就是,我们自己去。”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离桑跟着,她只要给银子就行了。 眼看着离桑还在迟疑,陆子安拉起他的弹弓,威胁:“你给不给!” 离桑故作妥协:“给,不过你们要当心,可不能惹事。” 陆子安满脸不耐:“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那么烦,再啰嗦回去还让祖母罚你。” 离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二两银子给他们:“我今日就带了这些,你们先拿着吧。” 看着那二两银子,两小孩有些嫌弃,但外面实在热闹,他们的心早就飞出去了,也懒得再跟离桑计较,抓过银子就跳下了马车。 离桑赶紧让红霞跟上去,临走前,不忘给红霞使了个眼色。 红霞了然点头,紧紧跟在陆子安陆子语后面。 “小少爷,小小姐,你们慢点。” 离桑放下车帘,马车重新驶动,来到离府。 按理说,她嫁的是定北侯,三朝回门,离府应要派人出来迎接才是。 然离桑到后却见,离府大门紧闭,仿佛不知道她今日回门一般。 离桑也不在意,知道离家都是什么人后,也就不会在心存幻想了。 今日回门,也不过走个形式罢了。 另一个丫环红碧上前去敲门,许久后,大门才被打开,守门的小厮探出头来,看见是离桑,他撇撇嘴,不紧不慢的将门打开。 “二小姐,你回来了,请进吧。” 离桑踏进离府,问:“父亲母亲可在府里?” 小厮漫不经心回道:“老爷还未下朝回来,夫人在大小姐院里。” 离桑颔首,朝离烟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离烟卧病在床。 她是真的病了。 本来一开始为了避婚,她是装病的,可自打那日离桑来过后,她便一病不起,整日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已,时不时还发高热,可把方氏愁坏了。 方氏正坐在床边,满脸忧愁的看着床上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离烟。 听见下人来报,说离桑来了。 她一怔,片刻后方才想起,今日是离桑三朝回门。 方氏坐直身子,深吸口气,淡声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下人领命出去,不一会儿离桑便进来了。 今日的离桑身着一袭湖蓝色锦衣,上面绣着精美的牡丹图案,针线细密,栩栩如生,长发也盘起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支玉簪,簪头镶嵌着一颗蓝宝石,与她的眼眸相映成辉。 精致的面容略施粉黛,峨眉轻扫,朱唇不点而红,美丽中透着高贵。 看着这样的离桑,方氏属实愣了许久,这与她记忆里那个胆小怯弱,即使穿再好的衣服也跟个乡下村姑般的离桑完全不符。 才几日时间,怎的就变化这般大? 方氏不敢相信。 “见过母亲,长姐。”离桑婉婉屈膝,浅施一礼,旋即站直身子,看着床上的离烟,面露担忧:“长姐的病还没好吗?” 方氏回神,深深看着她。 “没有,母亲光顾着照顾你姐姐,倒是忘了你今日回门,侯爷没跟你一起来吗?” 离桑摇头,轻声道:“侯爷公务繁忙,不曾同来。” “姐姐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看着比前日还严重了些?”她又担心的问。 “咳咳!”离烟好一阵咳嗽后,才咬牙瞪着她,道:“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那日来气我,我怎的会生生气病,咳咳咳。” 离桑做出一脸诧异:“姐姐这话可折煞妹妹了,妹妹那日不过是来关心姐姐一番,如何能将姐姐气病,何况姐姐不是本来就生病了吗,难不成一开始是装病,故意逃婚的不成?” “你……咳咳咳……” 离烟又被气得不轻,差点吐血。 “烟儿,你别动气。”方氏赶紧给她顺气,转而看向离桑,眼里透着厌恶,却还是沉声解释道:“你姐姐确实一开始是生病了,但你也不能来气她啊。” “桑桑,不是母亲说你,你虽嫁去了侯府,可到底是离府的女儿,跟我们都是血亲,怎的那般不懂事,竟大婚当日就带着侯府的人来离府闹。” 方氏一通指责,显然是在为大婚那日的事生气。 离桑眨眨眼,满脸委屈,语气哽咽:“母亲,女儿冤枉啊,女儿心里永远都记着父亲母亲对女儿的好的,如何会带侯府的人来闹。” “实是那日侯爷的两个孩子来找我要银钱,我没有银钱可给,他们便让陆小姐去搜我的嫁妆,这才发现了嫁妆一事,也发现了女儿不是姐姐,才来离府要说法的,母亲若是不信,让人去候府问便是。” 她说着抬起手,用手帕擦拭眼角,抽泣道:“只是女儿万万没想到,母亲给女儿的嫁妆竟都是假的,母亲莫不是对女儿哪里不满,还是说,母亲口口声声说对女儿的好,都是假的?” “既是如此,正好侯府也不喜欢我这个媳妇,不如还是找圣上说清楚,退了这桩婚事吧。” “反正女儿就是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无人疼无人爱,哪怕退了婚,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无所谓了,只盼着不要碍了父亲母亲和侯府的眼。” “你……”离桑一通哭诉下来,倒是让方氏没了话说。 尤其离桑既然说要去找圣上说清楚,退了婚事,这如何能行。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那日嫁妆确实是被下面的人换了,这不是也找回来给你送过去了么,你虽不是母亲亲生,却也是离府真真的小姐,母亲如何能不喜欢你。” 方氏深吸口气,无奈道:“只是你也知道,你二哥虽然会做点生意,可咱们家实际能拿出的银子确实不多,那日被侯府逼着,不得不多出了一倍的嫁妆,如今便是连给你姐姐买药的银子都快拿不出来了。” 方氏也开始诉苦,试图让离桑自己识趣,把那一倍的嫁妆退回来。 “桑桑啊,你要知道,那些嫁妆本一开始就是为你姐姐准备的,现在都给你了不说,还多出了一倍,日后你姐姐嫁人可怎么办,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那许多嫁妆,不如想想办法,把那多给的一倍送回来?” 第14章 闯祸 离桑啊了一声: “这……母亲,不是女儿不想退,只是那嫁妆如今已进了陆老夫人的院子,女儿也拿不到啊。” “什么?”方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那些嫁妆都进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离桑点头:“是啊,陆老夫人说,害怕离家送去的又是假的,所以要先抬进她的院子过数,如今也不知过完数否,就是没再抬出来,女儿也毫无办法啊。” 方氏被气到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好啊,陆家,当初他们来求娶烟儿,我们不同意,他们便去求圣上赐婚,还当他们是真心看中了烟儿,原来竟是为了咱们离家的嫁妆,真是欺人太甚!” 只是她们本来还打算着,等离桑回来,就好好跟她说一番,让她把那多出的一倍嫁妆退回来,如今却是泡了汤。 离烟也是被气得直咳嗽,指着离桑怒骂:“都怪你,没用的东西,那日拦不住陆家人,如今更是连自己的嫁妆都护不住,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离桑低垂着头,也不反驳,正在这时,红霞急匆匆跑了进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离桑回头,娇喝道:“什么事这般急匆匆的,当心惊了姐姐。” 红霞停下步子,先给方氏和离烟行了礼,方才喘着粗气道:“小少爷用弹弓打伤了相府的柳小姐,如今她们已经闹到侯府去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离桑一阵惊愕,像来不及行礼一般,丢下方氏和离烟,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快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就打伤相府小姐了,不是让你看着他们么?” 外面传来离桑紧张的追问声,方氏和离烟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异样。 “母亲,咳咳,如今那嫁妆进了陆老夫人的院子,怕是拿不回来了,咳咳咳。”离烟有气无力的说,语气里全是对离桑的怨怼,觉得离桑没用,连自己的嫁妆都护不住。 方氏也跟着叹息:“哎,母亲也没想到侯府竟这般不要脸啊,事到如今,只能再想法子了。” 离桑回到侯府,老远便听见一妇人的怒喝声:“你们定北侯府也太欺人了,你们家小少爷打伤了我们相府的大小姐,你们不给说法就算了,竟还这般护着他,既如此,那咱们就大理寺见吧。” 那说话的夫人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开,看见急急赶来的离桑,她冷哼一声,一个正眼都没给。 倒是陆静怡大喊道:“等一下,柳夫人,我嫂子有钱,而且她如今还是府里的掌家人,这事你该找她,你要多少银子,让她赔你就是了。” 离桑快速环视一圈,知道了眼前这位是相府的夫人,而她旁边还有一位绿衣少女,少女脸上还有血记,大夫正在给她包扎额头,显然那一弹弓伤得不轻,额头定是破了。 而陆老夫人正抱着已经吓坏的陆子安陆子语轻哄,看见离桑回来,她立刻斥责道:“你还有脸回来,看看你惹的好事,还不赶紧给柳夫人下跪赔罪!” 离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母亲,发生何事了,这两位是?” 她疑惑的看向柳夫人母女,故作不知。 “你还好意思问,这是相府的柳夫人和柳小姐。”陆老夫人气得恨不得给她两巴掌,奈何怀里还抱着孩子,只得瞪眼怒斥: “你好端端的将子安他们带出去做什么?带出去便罢了,竟还不看好他们,让他们伤了柳小姐,今日你若不求得柳夫人和柳小姐的原谅,我定饶不了你!” 离桑赶紧说道:“母亲,不关儿媳的事啊!子安和子语一定要出去,昨天母亲还因为儿媳管教两个孩子,让儿媳跪了一个下午,他们闹着要出去儿媳哪里敢不答应?” 说完又赶紧给柳夫人柳小姐赔罪:“柳夫人,柳小姐,实在抱歉,我今日回门,子安子语闹着要一起去,我无奈之下只得将他们带上,只是到了半路他们却闹着要下去玩,我一个新妇也管不住他们,只得让丫环跟着,实是不知他们竟会在外面伤人。” 她道歉之余,也将事情缘由解释了一遍,表示自己也是无辜的。 柳夫人这才知眼前这个便是定北侯府新娶的媳妇,也就是离家嫡女。 只是她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个不是离烟,虽跟离烟有几分相像,但她们都是见过离烟的,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她现在只想给自己的女儿讨说法。 柳夫人重重哼了一声,道:“少给本夫人叹那些有的没的,我相府小姐被你们侯府的小少爷打伤,你们侯府却还说什么小孩子没几分力气,定是有什么误会,呵。” 柳夫人发出冷笑,环视着陆家众人,声音里满是冷意。 “难不成是我家烟儿自己撞破了额头,来讹你们侯府不成!” 离桑闻言,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陆老夫人了。 再看她怀里的陆子安,根本没有一点犯错后的悔意,甚至在她看过去时,还瞪了她一眼。 离桑心底发笑,面色却不显,为难的问柳夫人:“那夫人您说,该如何是好。” 顿了下,她主动提出赔偿:“您看孩子确实还小,难免调皮,如今不伤也伤了,不如这样,柳小姐的一切医药费我们侯府来出,我们也让子安给柳小姐赔礼道歉如何。” 柳夫人看她还算讲理,怒气稍稍消下去一些,正欲说话,陆子安却忽然开口:“我才不要道歉,小姑说了,我是侯府少爷,想打谁就打谁,不过是用弹弓弹了她一下而已,凭什么要我道歉。” 离桑唇角微勾。 柳夫人冷笑:“好好好,没想到堂堂侯府,竟是这般教养孩子的,当真是以为立了点军功,这京城就是你们侯府的天下了。” “既然你们这般不讲道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我们就进宫面圣,让圣上做主。” 本来已经消了一点气的柳夫人,瞬间又是火冒三丈,拉起柳小姐就要走,甚至还要拉着离桑一起去,因为是离桑把人带出去又没看好,才打伤她女儿的。 而且刚才陆静怡也说了,离桑如今的侯府的掌家人,那就该拉着她一起去圣上面前要说法。 陆老夫人急了。 皇上虽没见过离烟,但宫中不乏有其他人见过,若是让他们看见离桑不是离烟,再传到圣上那,那他们的欺君之罪…… 第15章 请罪 陆老夫人赶紧让人拦住柳夫人,赔罪道:“等一下,柳夫人,刚刚是老身我莽撞了,一时心急说错了话,你要如何赔偿,我们侯府都愿意给,这种小事,断不可去惊扰了圣上啊。” 顿了下,她干脆自己提出来:“这样吧,我们侯府愿意出一百两作为赔偿,只盼柳小姐能早些好起来。” 说着也不管柳夫人同不同意,就冲离桑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银子。” 离桑做出害怕颤抖的样子,满脸为难:“母亲,我……我没有银子呀。” “难道母亲忘了,我的嫁妆都抬进了母亲院里,儿媳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呀。” 离桑越说越委屈,声音也不免哽咽起来,手帕擦拭眼角,低低抽泣一声。 陆老夫人怔住了。 柳夫人却是轻呵一声,满脸戏谑和鄙夷:“堂堂定北侯府老夫人,竟然私吞儿媳妇的嫁妆,呵呵呵,这可真是今年京城最大的笑话呀。” 陆家这般不要脸皮,她也不想与她们浪费时间了。 “行了,我也懒得与你们啰嗦了,我家烟儿虽伤得不重,但到底是破了皮的,还伤在额头上,日后若是留了疤,我相府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如今医疗诊费都由你们来出,所以一百两的赔偿,我们就暂且勉为其难先接受吧,至于道歉……” 她斜睨了陆子安一眼,眼里满是嫌恶。 “这般没教养的孩子,便是硬逼着他道歉,估计也不是诚心,你们陆家就好好留着这个道歉吧,日后若是再伤了别的人家,说不定还用得上,呵。” 她这般讥讽嘲弄,属实让陆家一众人脸色都难看得不行,除了陆老夫人和陆静怡外,其他人看向陆子安的眼神都染上了气怒。 陆老夫人却只听见了柳夫人上半句的嘲讽,她恶狠狠的瞪了离桑一眼。 离桑那般说话,不是故意让外人知道她私吞了儿媳的嫁妆么。 这是陷她于不义呀! 离桑怎得能这般狠毒! “你少胡说八道,你的嫁妆何时抬进我院里了,这才嫁进来几天啊就这般诬陷我。” 老夫人又气又怒,当场反驳。 离桑低垂着头,瑟缩道:“儿媳不敢,是,是儿媳错了,母亲别生气。” 可她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一副受气小媳妇,被婆母压制,有委屈也不敢说的样子。 陆老夫人看得更加生气了,手指着她:“你别一副谁欺负了你的样子,赶紧拿银子去,柳夫人柳小姐还在这等着呢!” 离桑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左右环顾,最后拔下了头顶的蓝宝石簪子,双手举到柳夫人面前。 “抱歉母亲,我实在没有银子,只能先用这簪子抵着了,簪子是我出嫁时,家中母亲赠与我的,柳夫人若不嫌弃,可拿去当了,虽说不值一百两,但日后我会想办法把剩下的补上,还望今日之事柳夫人能原谅子安。” 柳夫人眼眸下垂,视线落在那簪子上,再看离桑,以及离桑身后的陆老夫人,虽没说话,那戏谑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不是吞了儿媳嫁妆,这么老实巴交的儿媳会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陆老夫人一个倒仰,差点没气吐血。 她指着离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深吸几口气,颤着嘴唇道:“张嬷嬷,去,去库房里取一百两来。” “不必了。” 张嬷嬷正要答应,柳夫人就一摆手。 “既然陆老夫人这般不想赔偿,那我相府也不是缺那一百两的人家,从今往后,我们相府便与定北侯府划清界限,再不往来,往侯府,珍重!”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嘲弄至极,眼神更是讽刺的看了一圈陆家人,随即轻笑一声,扶起柳如烟。 “烟儿,我们走。” 看着她们跨步离去,陆家众人脸色难看,纷纷厌恶的看向陆子安。 二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半天憋出一句:“好,你教出来的好孙子啊,这是要让侯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啊!” 话罢,她重重一甩袖子,由贴身嬷嬷扶着离开了。 其他人也都面色复杂的离去。 最后只剩下大房一众人。 江若水脸色难看道:“母亲,看方才柳夫人挺生气的,怕是出去会说我们侯府教不好孩子,伤了人还……” 她欲言又止。 其实她还想说,老夫人吞了离桑的嫁妆,现在柳夫人柳小姐都知道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全京城的人也都会知道,到时候府估计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陆老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恶狠狠的瞪着离桑,觉得今日之事都是离桑惹出来的。 不等她说话,陆静怡就指着离桑怒骂:“都怪你,你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把子安他们带出去,怎么会惹出这些事来!” 离桑满眼委屈无辜:“妹妹,你怎会这般说,我带子安他们出去或许不对,可他们是府里的小少爷小小姐,他们要出去,我若不带,过后再找母亲告状,我岂不是还要在母亲院外跪一下午?” 她苦笑了下,道:“我知道,母亲和妹妹都不喜欢我,我只是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比不得姐姐那般端庄大气,母亲若当真瞧不上我这个儿媳,那去请了圣上,给儿媳一纸和离书,儿媳走便是了。” 她低低抽泣着,又悲伤又难过。 “呵,就你这样还想要和离书?不休你就不错了!”陆静怡冷笑,看向陆老夫人:“娘,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那等大哥回来,让大哥休了她算了,省得天天给我们家惹事。” 反正嫁妆已经到手,离桑留不留也无所谓了,至于她院里的那半嫁妆,一个被休弃的妇人,有什么脸面带走! 都是他们家的! 然陆老夫人哪里有她这般单纯,她深深看着离桑,知道离桑又是在威胁她们。 “够了,眼下之际是赶紧想办法求得柳夫人柳小姐的原谅,如今她们那般负气离开,定会在外面大肆造谣我们侯府,离桑,你等下就去相府脱簪请罪,说什么也要求得柳家的原谅!” 老夫人把一切罪责都怪在离桑身上,如今便是要让离桑自己去请罪,将这事解决了。 第16章 好自为之 面对陆老夫人的蛮不讲理,离桑默然。 “母亲,此事关乎侯府的名声,儿媳自是原意去相府请罪的,只是……” 离桑轻扫陆子安一眼,只见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自顾自把玩这手里的弹弓。 离桑微微垂眸,继续道:“此事因子安而起,若不让他亲自去相府道歉,怕是柳夫人和柳小姐不会轻易原谅。” 陆子安一怔,猛的抬头,浑身抗拒。 “不要,我才不要去相府道歉,我又没错,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他连连摇头,又踢又打。 “祖母,我不要去相府道歉,不要不要。” 老夫人连忙安抚他:“好好好,不去不去,子安不去。” 旋即瞪向离桑:“子安才六岁,他懂什么!” “他既犯了错,你身为母亲,就该把事情妥善处理才是,如何能逼着他去道歉,何况此事他也不是有心的,若不是你将他们带出去,他会伤人吗?” 离桑:“……” 她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母亲既然如此说,儿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既然母亲要儿媳去相府请罪,那儿媳去便是了,只是相府愿不愿意原谅,也不是儿媳能控制的,到时若是得不到相府的原谅,还望母亲别怪罪。” 话落,她亦转身离去。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紧。 “你回来。” 离桑脚步一顿,回头:“母亲可还有何吩咐?” 老夫人没好气道:“你就这样空手去,相府如何能原谅!” “那母亲的意思是?”离桑故作不解。 老夫人咬牙:“张嬷嬷,去库房取一百两来!” “是。”张嬷嬷应声离开。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面色难看的说:“老夫人,库房那边说,一时间拿不出一百两。” 老夫人:“……” 是啊,她怎么忘了,如今库房亏空,别说一百两的现银,怕是五十两都难拿出来。 老夫人恨恨的看着离桑,希望离桑懂事一点,自己回院拿银子。 然,终究是要让她失望的。 离桑淡定的站在原地,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母亲看我作甚,莫不是要儿媳拿嫁妆出来贴补?” 她声音微大,好似要让全院的人都听见一般。 饶是陆家人都是这样想的,被她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陆老夫人脸色也格外不好看。 “如何能叫贴补,如今府中有事,你身为侯府的一份子,该是尽一份力才是。”老夫人还在试图劝说。 她真不想出银子。 可如今府中库房拿不出银子,若不让离桑拿,就得她自己掏了,除非让江若水这个掌家人掏。 然江若水当了这几年的家,嫁妆早就花得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将离桑娶进来。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离桑来掏。 可离桑就好似听不懂她的话似得,满脸真诚道:“儿媳是要尽一份力的呀,这不是就要去相府请罪吗,难道母亲不要儿媳去了?” 陆老夫人:“……” 老夫人气了个倒仰。 陆静怡实在看不下去了,怒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娘的意思是让你去取一百两来。” 离桑抬手捂嘴,小脸惊讶:“啊,可是方才张嬷嬷不是说库房里已经没银子了吗,我上哪去取呀,难道妹妹那里有?那再好不过了,如今府里有事,妹妹身为侯府的一份子,能为府里尽一份力,母亲定是很高兴。” 陆静怡:“……”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不拿银子是吗? 她都挑得这般明白了,她还装什么傻! 还拿母亲的话堵她! 一旁的江若水倒是对离桑刮目相看了。 本还以为在老夫人和陆静怡的双重逼迫下,离桑哪怕不情愿,也会乖乖回院拿银子的。 没想到她竟然全程装傻,无论是老夫人委婉的说,还是陆静怡挑明了说,她都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还把问题抛给她们了。 而离桑见陆静怡和老夫人半天不说话,干脆道:“既然妹妹不愿意拿银子,那嫂子也没办法了,只能这般去相府请罪了,只盼着相府能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原谅子安。”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去。 老夫人脸又黑了几个度。 “站住!” “张嬷嬷,你去我院里取一百两来。” 离桑死活不出银子,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真的让离桑就这么空手去相府请罪。 要真那样的话,还不知道相府会如何看她们侯府呢。 因此即使她再不舍,再如何肉疼,也只得忍痛让张嬷嬷去她的私库取银子。 离桑唇角微勾,安静的等张嬷嬷取来了银子。 接过那一百两的银票,她恭顺道:“那儿媳先去了。” 等离桑离开,老夫人才恨恨咬牙。 “这个贱人,看这件事解决了我怎么收拾她!” 一想到那一百两银子,她的心就好似在滴血。 如今侯府这个入不敷出的情况,是多花一两都能让人肉疼几天的程度。 尽管已经拿了离桑的一半嫁妆,可她依旧不舍得。 陆静怡安抚她。 江若水却是神色异样。 看来,老夫人私库里还是有银子的,却不拿出来。 这些年整个侯府全靠她的嫁妆撑着,一大家子,一分一文都找她要。 呵! 想到自己被吸了这几年的血,江若水只觉可笑。 老夫人看那傻愣愣站着的江若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站那发什么愣,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你打理不善,如何能让侯府那许多铺子年年都处于亏损状态,如今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江若水忙垂下头,不敢多言,只心中一阵委屈。 离桑揣着一百两到相府请罪,却连相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柳夫人听说来的只有离桑一个人,便是又气又恼,直说定北侯府欺人太甚,事到如今了都完全没有要那罪魁祸首来道歉的意思,只让一个新妇来。 还是一个老实巴交,没有一点信服力的新妇,根本就是不把他们相府放在眼里。 柳夫人当即便让人将离桑打发回去,还让下人给离桑传话,说不接受侯府的道歉,让侯府好自为之。 第17章 弹劾 离桑在相府门口站了两个时辰,以此来表达自己道歉的诚意。 这期间自然有不少人驻足观望。 这一片住的都是达官显贵,那些主人家虽不会亲自出来查看,但府中下人却是会伸着脖子看的,过后再回去给家中主子说。 她们悄咪咪的打听着发生了什么,等知道发生什么后,都不禁开始同情离桑这个侯府的新媳妇。 管不了继子就算了,如今继子闯了祸事,还要她来擦屁股,啧啧。 离桑看效果差不多了,便身子一软,‘晕’在了红霞怀中。 “夫人,夫人?” 红霞吓得不轻,赶紧把离桑扶上马车,急急送回了府中。 经此一闹,侯府不仅没求得相府的原谅,还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满京城都在传定北侯府的小少爷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大街上就故意伤人不说,侯府还护着。 怕是以后都没人敢让家中孩子与陆子安往来了。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 直到后面不知怎的,就传到了陆老夫人霸占新媳妇嫁妆的这事上。 只说陆家新媳妇刚过门,身为婆母的陆老夫人就霸占了儿媳妇的嫁妆,还压着儿媳妇,不让她在外面说。 新媳妇有苦难言不说,还要给那惹了祸事的继子擦屁股,被逼着大热天的,顶着大太阳去相府门口请罪,最后生生晒晕了过去。 此事不过才两天,陆延骁就被御史在朝堂上弹劾了。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相府的手笔。 毕竟捧在手里疼爱的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身为丞相的柳大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御史弹劾,陆延骁被皇上好一通训斥。 最后他顶着满肚子火气回到家中,叫来管家询问过后,才知家里竟发生了这么些事。 想到离桑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陆延骁又气又恼,本想去找她质问一番的,却得知她病了。 他这才想起外面人都说她那日晕倒在相府门口。 陆延骁只得生生压了火气,来到永安院。 彼时陆老夫人正在和陆子安陆子语玩闹。 两个孩子逗得老夫人开心不已,连连发笑。 看见陆延骁来,老夫人赶紧朝他招手:“骁儿,你来了,快,快坐,你看看子安,他如今这弹弓玩得可好了,一打一个准呢,母亲的这些茶杯都被他打碎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指着旁边摆放成一排的茶杯,确实碎了一半。 陆延骁见此,那才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就冒了上来。 “谁教你玩弹弓的,你知不知道你伤了人,如今外面是怎么说你的!” 他这一吼,堂中几人都吓了一跳。 陆子安陆子语一个哆嗦,小脸都白了。 陆老夫人皱眉,嗔道:“骁儿,你这是做什么,都吓到孩子了。” 陆延骁深吸口气,试图再将火气压下去,可始终压不下。 “还有母亲,你不是说离桑的那些嫁妆,抬进你院子过一下数就给她抬回去的吗,为什么还在你这里,你可知如今外面都在传,说定北侯府的老夫人霸占儿媳妇的嫁妆,御史都弹劾到圣上面前去了!” “你说什么?”老夫人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是都让离桑去相府请罪了吗,怎么还会传出去?” 陆延骁按了按突突跳的额头,再次深吸口气。 “不管她请不请罪,您都不该霸占她的嫁妆,如今我被圣上训斥了不说,更是满京城都在笑话咱们定北侯府,您让以后府里的儿女还如何说亲?谁还敢将女儿嫁进来,谁还敢娶侯府的女儿?” 本来对于老夫人霸占离桑的嫁妆,陆延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觉得反正离桑都嫁进来了,那嫁妆放哪都是放。 可如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御史更是在朝廷上弹劾他,说他治家不严,教子无方,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想到今日圣上发的火,他就感觉自己头皮都还是紧的。 见老夫人还一副发愣的模样,陆延骁厉声道:“现在就把嫁妆给她送回去,还有你们,立刻跟我去相府赔罪,什么时候求得相府原谅了,你们再什么时候回来!” 陆子安陆子语又是身子一抖,吓得眼眶都红了。 老夫人回过神来,赶紧心疼的将他们拉入怀中。 “事情都过去几天了,怎么还要他们去赔罪,再说了,那日要不是离桑把他们带出去,他们能伤了那柳小姐吗,事情因离桑而起,要赔罪也该是离桑去才是。” 陆延骁气得额头突突直跳,心累不已。 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对儿女已经被养歪了。 从小被老夫人娇纵着,难怪会那般无法无天,大街上都能伤人。 伤了人就算了,还死不悔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这般性子,以后如何能当侯府的继承人。 “母亲,若是离桑去赔罪有用的话,事情还会闹到这个地步吗,您在这般护着他,便是害他啊,难道你想让他以后再闯出更大的祸事来吗,到时又该谁替他去赔罪?” 老夫人一时无言。 她始终觉得这次的事是离桑的错,两个孩子才六岁,能懂什么,不过是调皮了点而已。 然看陆延骁这般生气的模样,她想辩驳也不敢了。 陆延骁黑沉着脸,看着陆子安:“过来,现在就跟我去相府赔罪,不然别怪我将你绑了去。” 陆子安一颤,眼泪落了下来,他仰头看向老夫人。 见老夫人满脸心疼,却没有在阻止的意思,他不得不从老夫人的怀里走出来,垂着头,紧张又害怕的来到陆延骁跟前。 “父…亲。” 陆延骁稍稍满意了些,呼出口气,对老夫人道:“母亲,那些嫁妆你尽快给她送回去。” 话落,便带着陆子安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吓破胆的陆子语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祖母,我好害怕,父亲生气了,他会不会打我们板子啊哇哇……” 老夫人急忙心疼的哄着,半晌后,才将陆子语哄好。 她让下人将陆子语带回去,自己则带着人,怒气冲冲的去了离桑的院子。 第18章 恩惠 扶风院内,离桑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红霞坐在旁边喂她喝药。 老夫人满脸火气的冲进来,看见这一幕,抬手一挥,啪的将红霞的药碗打翻落地。 “好啊你,你个毒妇,你还有脸在这躺着,我叫你去相府赔罪,你是怎么赔罪的,啊?如今害得侯府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不说,骁儿还被御史弹劾,被圣上训斥,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红霞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垂着头不敢说话。 “咳咳咳……”离桑捂着嘴咳嗽了好一阵,方才一脸无措的看向老夫人。 “母亲息怒,儿媳……咳咳,儿媳确实去相府赔罪了,只是咳咳咳……只是相府说不接受儿媳的赔罪,儿媳也不敢回来请示母亲,只好一直在相府门前请罪,希望求得相府原谅,谁曾想儿媳是个没用的,竟是晕了过去,如今更是病得下不了床咳咳咳。” 离桑眼泪染上泪花,自责又愧疚。 “母亲刚才说,圣上训斥了侯爷?怎会这样,咳咳咳,都是儿媳的错,儿媳这就进宫去请罪,求圣上息怒。” 她作势就要起来,红霞连忙去扶她。 “夫人。” 老夫人看她这样,更是火冒三丈。 她喘着粗气,指着离桑怒斥:“闭嘴,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说见圣上就见圣上了,圣上是那么好见的?你……” 她本想说,让离桑再去相府请罪,把她的心肝孙儿换回来。 可转念想到如今外面的流言,到了嘴边的话就硬生生堵了回去。 若是再让离桑去,就她现在的这副鬼样子,被外人看见了,说不定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老夫人深吸几口气,越看离桑越厌恶。 “你好好给我在府中待着,我警告你,若是骁儿的仕途因为这事受到了什么影响,看我扒不扒你的皮!” 话落,她便狠狠一甩袖子,离开了。 出了扶风院,张嬷嬷问她:“老夫人,那那嫁妆……咱要给她送回来吗?” 老夫人一怔,只觉心尖都在疼。 她一咬牙,恨道:“不送,反正嫁妆在咱们府中,送不送外人怎么知道,你找两个人放出风去,就说……就说传言都是假的,我根本没拿她嫁妆,如今我也气病了。” “是。”张嬷嬷答应一声,给身后的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便去办了。 扶风院内,老夫人出去后,离桑便淡定的坐正了身子,扫了眼地上的碎碗汤药,她道:“找人收拾了吧。” “是。”红霞应了一声,出去叫了两个小丫环进来收拾,自己则重新端了一碗补汤给离桑喝。 “夫人,你说,老夫人会把嫁妆送回来吗?” 离桑接过补汤,舀起一勺吹了两下,送进嘴里,方才说道:“不会。” “啊,那咱们岂不是白折腾了?”红霞苦着小脸。 离桑扫她一眼,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红霞,你是母亲安排在我身边的吧。” 红霞一怔,对上离桑幽深的视线,赶紧跪倒在地。 “是……是小姐,奴婢是夫人安排在小姐身边的,但奴婢是诚心诚意想跟着小姐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 离桑收回视线,继续喝着补汤,语气无波澜。 “只是你的卖身契还在母亲手中,你的家人也还在离府是吗?” 红霞连连点头:“是是,所以奴婢不得不听从夫人的安排,跟在小姐身边监视小姐。” 她声音小了几分,旋即又义正言辞道:“但奴婢从没想过对小姐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没有要监视小姐的意思。” 离桑挑眉:“哦?那你就不怕母亲知道了,将你发卖,或者牵连你的家人?” 红霞登时脸色惨白,说不上话。 离桑见状,倒是看出了她的几分真诚。 “你又为何愿意诚心跟着我?” 她不过是一个才被接回来没几天的庶女,对这些个丫环也没什么恩赐,倒是不知红霞竟会说愿意诚心跟着她。 “是……是奴婢的娘,让奴婢好好跟着小姐的。” “你娘?”离桑不解了。 红霞点头:“是的,奴婢的娘曾经受过白姨娘的恩惠,得知夫人把奴婢安排在小姐身边后,她就让奴婢要好好跟着小姐,听小姐的话。” 离桑眸子动了动。 白姨娘,便是她的亲娘。 只是她从未见过。 因为白姨娘在生她的时候便难产去世了,她也因此被冠上克母的名声,送往乡下。 倒是不知,红霞的娘竟受过她娘的恩惠,如今还让红霞忠心于自己。 不过……话是这般说,让她将红霞视为心腹,是不可能的。 她还没蠢到几句话就彻底信任一个人。 “行了,你先起来吧。” “是。” 红霞小心翼翼的起身,低垂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等离桑喝完碗里的补汤了,她才赶紧伸手将碗接过来放到桌上。 离桑靠在床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半晌后,她忽然道:“你再去外面看看,这几日外面应该会传出什么,到时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她定定看着红霞,红霞愣了一会儿后,反应过来。 “知道,奴婢这就去。” 离桑点头:“嗯,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出去给我抓药。” “是。” 红霞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等晚上她回来时,整个人都气冲冲的。 “夫人,您猜得果然没错,外面真的传出了一些流言,说老夫人根本没霸占您的嫁妆,是您故意诬陷她的,还说什么老夫人也被气病了,可老夫人明明上午还那般生龙活虎的来训斥您,哪里像病了的样子。” 离桑闻言,轻笑一声:“然后呢?” 红霞小眼一眨,露出笑颜:“然后奴婢就也找了几个人,让他们冒充侯府下人的亲戚,把那些传言给堵回去了,如今外面的人骂得越发凶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离桑倒茶。 离桑颔首,面露满意。 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道:“那侯爷那边如何了?” 陆延骁带着陆子安去相府请罪的消息,她自然也得知了,倒是好奇相府会不会给陆延骁面子,揭过此事。 第19章 体谅 陆延骁带着陆子安去相府赔罪,倒是没同那日离桑般,被挡在相府门外,连相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陆延骁好歹是个侯爷,相府多少要给他点面子。 只是…… “只是据说,侯爷在相府被好一通羞辱,出来时,一张脸黑得如同那锅底一般,子安少爷更是被罚跪祠堂,连老夫人都不能探望呢。”红霞忍着笑意道。 她也不想这般幸灾乐祸的,可想到那日离桑被关在相府门前晒了两个时辰,她就气恼。 如今侯爷也吃了瘪,还罚了陆子安,她心里方才舒畅一些。 离桑听完,倒是没有同红霞那般幸灾乐祸。 她神色淡定,放下茶杯,刚要说点什么,门外就传来了红碧的声音。 “侯爷。” 离桑和红霞都齐齐看向门口,只见陆延骁黑沉着脸走了进来。 当看见桌边坐着的离桑时,他眼里掠过一丝厌恶。 尤其离桑看见他来,完全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他便更加觉得离桑不懂规矩,眼里的厌恶也更甚。 “如今外面都在骂侯府,你可知道?” 陆延骁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离桑。 离桑眨了眨眼,点头:“知道一点。” “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澄清了那些传言,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外人骂侯府,你心里舒服是吧!”陆延骁厉声喝道。 眼神恨不得杀了离桑。 这个女人一嫁进来,府里就闹出这么多事,简直就是个惹祸精。 他娘怎么就非要他娶这么个女人! 离桑似被他吓到一般,身子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几分。 “咳咳,侯爷想要我如何澄清,说母亲没有霸占我的嫁妆?还是说子安没有打伤柳小姐?” 她凄然又可笑的看着陆延骁。 陆延骁一时梗住。 是啊,子安打伤柳小姐是事实,离桑也去相府请罪了,还晕倒在相府门口。 而老夫人霸占离桑的嫁妆……也是事实,如今更是还没还回来。 他从相府回来的路上,又听到了许多骂侯府的话,因此一回来就问老夫人有没有把嫁妆还给离桑,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他本想去问老夫人为何还不还的,却得知老夫人也病了,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他觉得都是离桑惹的祸事,这才怒气冲冲来质问离桑的。 然此刻被离桑这么一反问,他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尤其对上离桑的视线,他心里竟是涌出一丝羞愧。 陆延骁闪躲的移开目光。 “那你也不该将母亲气病,母亲她占你嫁妆是不对,可她操持侯府这么多年不容易,你该多体谅她才是。” “呵。”离桑都笑了。 果然,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发笑。 “体谅?侯爷觉得,妾身该如何体谅?” 她继续把问题抛给陆延骁,倒是想看看陆延骁能有多不要脸。 陆延骁眼神又是一阵闪躲,本来想好的话,此时竟是有些难以启齿了。 “咳……你……”他捂嘴轻咳,迟疑片刻后,还是不得不说了出来:“如今母亲也病了,那嫁妆的事就暂且搁置吧,这段时间你多去相府走走,让柳夫人不要在那般恼怒侯府,相府原谅了,外人自然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侯爷让妾身去相府走动,妾身自然没意见,只是,妾身不甚明白,侯爷所说的嫁妆一事暂且搁置,是何意思?”离桑又看着他问。 眼里那若有似无的嘲弄,让陆延骁皱紧了眉头,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恼怒。 “如今母亲都病了,你还想怎样,非要把母亲气死才甘心是吗?” “呵。”离桑又笑了,垂下眸子,淡声道:“妾身不敢,母亲生病妾身自然揪心,妾身这就让红霞出去请大夫来给母亲诊脉。” 说着看了红霞一眼,红霞连忙答应:“是,奴婢这就去。” 陆延骁眉心一跳,连忙呵斥:“站住。” 他冷然的看着离桑,眼里有着火气。 “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母亲在装病是吗?” 府里本就有府医,离桑还让人去外面请大夫,不就是不信任府里的府医,觉得老夫人在装病么。 这个时候去外面请大夫,不是让外人进来看侯府的笑话么! 到时哪怕老夫人是真病,外人也会觉得她是为了不还嫁妆故意装病的。 离桑依旧垂着眸子,声音平静:“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关心母亲的身子而已。” 她如今也不想跟陆延骁装贤惠了,累得慌。 倒不如直接撕破脸,她以后也好在这侯府立威。 看离桑这油盐不进的模样,陆延骁只觉心中梗得不行。 他深吸几口气,到底不想在与她纠缠。 “我明日便让人给你把那些嫁妆送回来,以后若再拿这些来说事,别怪我休了你,哼!” 他重重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离去了。 红霞重重呼出一口气,去看离桑。 “夫人,这……” 之前他还在因为陆延骁在相府吃瘪而幸灾乐祸,如今看见陆延骁发这么大火,倒是又害怕起来了。 “咱们初到侯府,就这般与侯爷争吵,会不会不好?” 离桑神色淡然:“有何不好,我不过是要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红霞无言了,看向离桑的眼神有些奇异。 一开始她还以为离桑是一个软弱好欺,没主意的,还在担心自己该如何才能照看好她,又不让夫人那边发现自己的心思,为难自己的家人。 然这几日相处下来,她才发现离桑根本就不像表面看着的这般。 她有主意,有主见,更有手段。 这哪里需要她照看,说不定她还需要离桑的庇护呢。 红霞心中说不出的感觉,似有畅然,感觉自己跟对了人。 陆延骁根本没等到明天,当晚就让人把离桑的嫁妆从永安院抬出来了。 老夫人气得不轻,这回是真病了。 第二日,离桑去请安时,看见的便是老夫人那比她还要白上几分的脸。 甚至连床都没下,离桑等人就在床边给她请的安。 老夫人看见离桑时,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眼里的火气更是恨不得将离桑烧死。 陆静怡指着她,大骂:“你还有脸过来,看看母亲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第20章 不见人 离桑垂着眸子,语气无辜:“儿媳不知如何气到了母亲,还请母亲明鉴。” “你……” 陆静怡登时也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 “不就拿了你几抬嫁妆么,你倒好,弄得整个府里鸡犬不宁,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 离桑眸子微动,缓缓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听妹妹这样说,嫂子心里还真是欣慰呢,既然妹妹这般大方,那不如以后妹妹的嫁妆,也都分给府中其他妹妹吧。” “母亲,您觉得呢?” 离桑唇角微扬,面带浅笑的看着老夫人,端的是一个乖巧懂事媳妇模样。 老夫人气得眼皮突突直跳,陆静怡更是脸都气红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分配我的嫁妆!” 离桑面露无辜:“这怎么能叫分配呢,只是全妹妹一个大方的名声啊。” “你……”陆静怡哑口无言,只得跟老夫人告状:“娘,你看,我们家怎么就娶了她这么个粗鄙的女人啊!” 老夫人眼皮又是一阵乱跳,干脆闭上眼睛,沙哑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气怒烦躁:“出去,都出去!” 离桑迫不及待:“是,儿媳告退。” 一旁的江若水看着离桑三两句间就把陆静怡和老夫人气成这样,别提多解气了,看着离桑的眼神都在发光。 这一刻还真有点羡慕离桑乡下长大的身份了,哪怕说出再气人的话,大家也只会说她一句粗鄙而已。 她们却是不同,嫁进来便是婆母为大,时时刻刻都要被压着,若是像这样把婆母气病了,那就是不孝,连带着娘家也会受这名声的牵连。 因此她这些年都是逆来顺受,哪怕知道自己的嫁妆不应该拿出来补贴全家,在老夫人明里暗里的威示下,还是不得不都拿了出来。 出了永安院,江若水便快步追上离桑。 “嫂嫂。” 离桑顿住脚步,回头看来。 江若水在她面前站定,关心询问:“嫂嫂身子可好些了?” 离桑顺势轻咳两声:“咳咳,好一些了,多谢弟妹关心。” 江若水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有些卡住。 “那嫂嫂好好休息,要早日养好身子才是。” 离桑温笑颔首:“好,弟妹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话落,便转身离去。 走出一段后,红霞才不解询问:“夫人,刚刚二夫人明显是想找你商议管家一事,您为何婉拒啊。” 红霞觉得这是好事,夫人早些接手管家权,就能早些在这侯府站稳脚跟。 离桑笑笑,不说话。 现在还没到接手的时候。 饭啊,要一口一口吃才是。 江若水确实是想跟离桑商议并交接管家事宜的,但看着离桑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她又不好说出口了。 若是让外人知道,侯府沦落到让一个病人来管家,岂不让人笑话。 何况这个病人还是刚进门没几天的新妇。 无奈之余,她只能盼着离桑早些好起来。 回到院中,面对着那一堆烂账,江若水头疼不已。 好不容易处理完,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呢,外面就传来一阵吵嚷声,旋即是怒气冲冲闯进来的陆静怡。 “江氏,你什么意思!?” 陆静怡一进来,便指着江若水质问。 江若水眼皮一跳,面露不解:“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哼,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相府送给大哥的那盏夜明琉璃灯,却让人拿出去抵押,你故意的吧!” 陆静怡咬牙切齿,把对离桑的气也一同发泄在了江若水身上。 “我警告你,立刻去赎回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江若水眉头突突直跳,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她深吸口气,试图解释:“妹妹,你误会了,那不是我拿去抵押的,是……” 她顿了下。 陆静怡冷笑质问:“呵,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是谁,侯府可是你当家,没有你的话,谁敢拿那么贵重的东西去抵押?” 江若水无言。 她的贴身丫鬟忍不住替她辩驳:“三小姐,您真的误会了,抵押一事是大夫人提出来的,我们夫人只是听她的话照做而已。” “采薇!”江若水厉声喝止。 陆静怡却是一顿,眯起了眼,咬牙:“离桑,又是她!” 但转瞬她又对江若水骂道:“她让你抵押你就抵押,你是狗吗,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女,我们侯府娶了你们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我告诉你,你立刻,马上,去让人给我赎回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话罢,她狠狠呸了一口,满脸晦气的离开。 江若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身子更是气得直颤抖。 采薇心疼的安抚她:“夫人,当心气坏了身子。” 江若水闭了闭眼,深吸两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情绪。 “采薇,你去问问大夫人,她对那还贷一事可有法子了。” “是。” 采薇不放心的放开看她一眼,抬脚出去了。 扶风院内。 离桑一回来便让人闭了院门,对外便说她病情加重,不便见客。 同时也让红霞请了大夫进去,还抓了好几副药。 采薇来时,看见的便是那紧闭的大门。 采薇着急不已。 “红霞姑娘,劳烦你再通传一声,我家夫人让我来问问大夫人,那还贷一事可有法子了。” 贷款若是不还,那夜明琉璃盏就赎不回来,三小姐就会一直找她家夫人的麻烦。 她如何能不着急。 偏偏提出贷款这个主意的离桑,此时还称病不见人。 红霞也一脸为难:“采薇姐姐,我也没法子啊,我家夫人本就身子弱,这几日一直在病中,今日刚好一点就去给老夫人请安,结果路上着了凉,病情又加重了,这会儿刚刚吃了药睡下,实在不宜打扰啊,要不你再去问问老夫人?” 红霞此刻的内心是敬佩的,敬佩离桑。 早上她还不理解,离桑明明都对外称病了,为什么还非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嫁妆刚一拿回来就去请安,岂不是告诉别人,离桑的病是装的吗,就为了逼老夫人还嫁妆。 现在好了,红霞明白了。 第21章 催债 红霞说什么也不让采薇进去,也不去通报,采薇没办法,最后只得无奈回去。 红霞回到屋中,离桑正靠在榻上看书。 外头是鸟儿时不时传来的吱吱叫声,屋内静得只能听见离桑偶尔翻阅纸张的声音,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恰好落在离桑翻动的书页上。 红霞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了这屋内的宁静。 “走了?” 离桑头也不抬的开口。 红霞愣了一下,快步来到她跟前,恭敬回话:“是,夫人,走了。” 离桑又翻了一页纸,依旧不曾抬头。 “嗯,以后再来就如今日这般。” 红霞:“是,奴婢明白。” 江若水得知离桑病重谢客,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么能这个时候病重呢,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江若水面色难看,低声呢喃。 “夫人,怎么办啊,那么多银子,难道还要您来还不成。”采薇担忧又心疼的说。 江若水苦涩一笑,咬了咬牙。 “不,我一时也无法拿出那么多银子了,既然她拖着,那咱们也拖着好了。” “可若是三小姐又来找您怎么办?”采薇又问。 江若水抿唇,捏紧了拳头。 她能怎么办? 现在的她确实拿不出那几百两银子了。 以前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每次一到月底,她便头疼不已,这次离桑提出这个主意,她以为离桑有应对之策,就没在管过这个事。 谁知离桑竟在这个时候称病! 江若水有一种全世界都针对她,抛弃她的感觉。 “咳咳咳……” 内屋传来男人的咳嗽声,江若水回神,赶紧快步进去。 “夫君,你怎么样?” “咳咳咳。” 回复她的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江若水上前给他抚胸顺气。 男人便是这府中的二爷,江若水的丈夫,陆贤。 陆贤常年身体抱恙,养在院中,一年半载也不见出去一次,因此他脸色格外苍白,不只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还有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 就这么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他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夫君!” 江若水吓了一跳,惊慌不已。 陆贤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慰:“我没事,别担心。” 江若水眼眶都红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她转头冲采薇吩咐:“快去请大夫。” “是。”采薇也是惊慌不已,得到吩咐,便马不停蹄的跑出去了。 江若水继续一边给陆贤擦拭嘴角一边给他顺气。 陆贤握着她的手,满眼愧疚:“方才你们在外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委屈你了。” 不止是刚才的对话他听见了,之前陆静怡来骂江若水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 不然也不会气得吐血。 可他气又能如何,他这般不中用的身子,帮不了江若水一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 江若水苦笑摇头:“没有,只要夫君好,我便不委屈。” 她与陆贤虽有家族联姻的成分在,却更多是两情相悦,自选良姻。 在一次宴会上,她被家中嫡姐欺负,是陆贤路过帮了她。 那时陆贤的病还没有这么严重,偶尔还能出去走走,参加参加宴会。 也正因那次的帮助,她便对这个温润男子有了青睐。 后来侯府给陆贤说亲,说到了她,她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侯府的状况,不过哪怕知道,她想她也是会嫁的。 嫁过来后陆贤对她也很好,好到哪怕将嫁妆全部拿出来填补侯府,她也甘愿。 只是时常想起还是会委屈,会不甘,尤其现在陆贤这样安慰她,她便更委屈了,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等红霞请了府医来一通把脉,却也只得出跟以前同样的结论。 “二爷这是积郁旧疾,切不可在动气了,否则会一天天恶化的。” 此话一出,江若水哪里还有之前的委屈,有的只是满心的愧疚自责。 要不是刚刚她们在外面说话被陆贤听见了,陆贤又如何会动气。 府医又给重新开了个方子便离去了。 另一边,离桑没多久便得知了碧水院的事。 她眸子深邃,面带沉思,想到之前扇儿说的,府中二爷常年在屋中养病,甚少出门。 看来这病还挺严重的。 不过这暂且不关她的事,现在她也是一个不能出门的“病人”。 陆静怡那边等不到夜明琉璃盏赎回来的消息,定还会闹。 哪怕陆静怡不闹,等钱庄来催债,府里也得折腾一番。 她只等看戏便是。 果然,没出三日,碧水院那边就又闹了起来。 这次还惊动了陆延骁。 原因如离桑所想那般。 当初侯府的人去钱庄贷银,说的是半月还清,如今已过了八九日,却没有一点动静,钱庄的人来催债了。 而陆静怡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把人带到了碧水院。 江若水哪里有银钱还,陆静怡便指着她骂,后面陆贤听不下去了,出来说话,陆静怡竟连陆贤也一起骂。 骂她们庶出的,一个比一个上不了台面,侯府有她们就是耻辱等等。 生生把陆贤气得吐出一口老血,直直晕了过去。 最后惊动了陆延骁,陆延骁过去问清缘由,得知贷款一事是离桑的主意后,怒火中烧,当即让人把离桑叫了过去。 离桑到时,看见的便是满脸怒容的陆延骁,幸灾乐祸的陆静怡,以及昏迷不醒的陆贤。 府医正在给陆贤诊治,江若水蹲在他旁边掩面低泣。 看见离桑过来,江若水满腔憋屈仿佛找到了发泄口般,瞪着离桑质问:“嫂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离桑这几日一直称病,对贷款一事只字不提,跟没有这回事似得。 想到当初是她提出的主意,如今却要自己的来承担后果,江若水如何不心生怨怼。 离桑只轻扫她一眼,视线便落在了昏迷不醒的陆贤身上。 看清陆贤的脸色,离桑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见她不说话,江若水只当她是无话可说,更加恼怒。 “离氏,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装傻不成?” 她又急又气,嫂子也不叫了。 离桑若是不认这事,那最后责任只会全落在她身上。 不说如今的她能不能拿出那几百两银子,光是陆延骁和陆老夫人的怪责,她都担当不起。 堂堂侯府竟去贷款给下人发月银…… 第22章 银子呢 离桑收起思绪,看向陆延骁。 “侯爷找我来,所为何事,咳咳!” 她时刻谨记自己如今病重的身子,说话都不忘咳嗽两声。 陆延骁脸色黑沉,厉声问道:“是你提出去钱庄贷银的?” 离桑颔首:“是的,当日王嬷嬷来找我说,府里没有银子给下人发月银了,我便跟她说可以去钱庄贷银。” “啪!”陆延骁怒得一拍桌子,满眼厌恶:“谁让你这么做的,堂堂侯府竟连下人的月银都发不起,还要去钱庄贷银,你是想让我侯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不成!” 相比于他的愤怒和厌恶,离桑就显得格外平静。 “侯爷息怒,当时我不过嫁进来第二天,对府里的一切都不了解,我不过是提出这个意见而已,要不要执行,具体还得母亲和弟妹拿主意不是。” 她看了眼江若水。 江若水顿时脸都白了。 “嫂子,你……” 当时的江若水如何不知这个法子不好,可她想着法子是离桑提出来的,最后事发,也只会是离桑来承担责任。 没想到离桑现在竟把责任推给了她。 是啊,最后是她同意了,王嬷嬷才去钱庄贷银的,她若是不同意,那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江若水一时竟百口莫辩。 倒是钱庄的人仿佛听了个大八卦一般,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延骁。 没想到侯府贷银竟然是为了给下人发月银,还以为是做什么大生意呢。 感受到这异样的眼神,陆延骁脸色越发青黑。 他又是一拍桌子,怒道:“你还想狡辩,自打你嫁进来,府里就没安生过,从今日起你便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院中,若是再出来把府里搅得鸡犬不宁,就休怪我向圣上请旨休了你!” 离桑嫁进来之前,府里从未出过这种笑话,因此本就对离桑不满的陆延骁,压根不听离桑任何解释,当下便给她禁了足。 若不是因为这桩婚事的圣上赐婚,轻易休不得,他恨不得立即就休了离桑。 离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心便屈膝道:“是,那妾身这便回院去了。” 说罢便转身要离开。 陆静怡却是急了。 “等一下。” “大哥,不能让她走。” 陆延骁皱眉,满脸写着烦躁:“为何不能,莫不是你还想替她求情不成?” 陆静怡哪里是想求情,她是想要离桑的银子。 她眼珠一转,道:“大哥,她惹出这么大的事,难道你想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陆延骁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想如何?” 以为他想就这么放过,可不这样还能如何,总不能也把她罚跪祠堂一晚? 离桑还不配进他陆家祠堂! “当然是让她把欠钱庄的银子都还了,还要拿出一笔钱来作为补偿!”陆静怡义正言辞的说。 陆延骁拧眉半晌,最终看向离桑。 离桑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她眼眶微红,不可置信的看向陆静怡。 “妹妹,我一个乡下长大的,回京第二天便嫁了过来,如何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更何况我刚刚也说了,我只是提个意见,最终决定权在弟妹和母亲,若弟妹和母亲不同意,府中下人会去钱庄贷银吗?” “明明不是我的错,妹妹却非要我来还这笔银子,莫不是一开始就设计好了的,知道府中拿不出这笔银子,便故意让王嬷嬷来问我,最后我提出解决办法,你们明知这个办法不可行,却依旧执行……呵。” 说到最后,她苦笑一声,讥讽的看向陆延骁。 “难道侯爷也觉得,该是我来还这笔银子?” 她眼里的讥讽,惹恼了陆延骁。 “我堂堂侯府,还不至于拿不出这笔银子。” 离桑又是一声轻笑:“那便是我意会错了,既然府里拿得出,妹妹就不用操这个心了,不然我真会觉得是妹妹故意设计于我。” “你……”陆静怡被堵得一梗,怒瞪着离桑,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着急的看向陆延骁,很想告诉他,府里真的拿不出这笔银子了,这笔银子必须由离桑来还。 可这里还有外人在,她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再怎么无脑,也知这不是什么光彩事,若传了出去,那侯府当真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于是,离桑就这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而陆延骁也让人去库房取四百两银子。 然而,那人回来却是面色难看,欲言又止。 陆延骁不悦询问:“怎么回事,银子呢?” 那人看了看钱庄的人,无奈来到陆延骁身旁,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陆延骁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犹如吞了苍蝇一般。 他深吸几口气,最后起身,来到钱庄人面前,拱手道:“两位,今日府里出了点状况,可否在宽限两日,到时本侯一定亲自将银子送到白记钱庄。” 两个钱庄的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异样。 “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好在为难,希望侯爷到时能履行承诺,告辞。” 两位钱庄的人告辞离去。 他们方才走出大门,陆延骁便听见了两人的低语: “没想到堂堂侯府,当真连下人的月银都发不起了。” “是啊,啧啧,这侯府看着挺光鲜啊。” …… 陆延骁此时的脸色阴沉得简直能滴出水。 他重新回到位置坐好,冷眼看着屋中众人。 “到底怎么回事,府里为何连四百两都拿不出来了?” 阴沉的语气,让陆静怡都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她犹豫半晌,正要开口,江若水却先她一步,将侯府如今的现状都说了出来。 “侯爷,您有所不知,侯府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入不敷出了,这些年府里所有开支,都全靠我的嫁妆撑着,如今我嫁妆也花完了,夫君也气病了,却还要遭受三小姐的羞辱,侯府当真就这般不待见我们吗?”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更是吧吧落了下来。 陆延骁紧抿嘴唇,还没说话,陆静怡便抢先怒道:“你放屁,我怎么羞辱你们了?” 第23章 不是生病 江若水苦笑:“三小姐刚刚是如何骂我们的,都忘了吗,如今二爷还昏迷不醒躺在这里,三小姐难道就想不认账?” “是,我们是庶出,可这些年我自问对侯府尽心尽力,从未有过半点懈怠,三小姐今日要一套几百两的衣物,明日要一套上千两的头面首饰,我咬着牙也都给了,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三小姐的各种羞辱,难道我们庶出就活该这般不配被当人吗?” 江若水把对陆静怡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最后看向陆延骁,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般,道:“若府里当真这般不把我们当人,那不如就把我们分出去,我们夫妇哪怕在外面要饭苟活,也比在这府中受尽屈辱强。” 她今日眼睁睁看着陆贤被陆静怡羞辱,被气晕,那一瞬间就跟用刀扎在她身上一般。 与其过着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倒不如他们夫妻俩自己出去寻活路,兴许陆贤还能活得久一些。 陆静怡震惊的看着江若水,不敢相信江若水竟会说出这些话。 她是疯了吗,敢这么对她说话? 竟然还想要分出去? “呵,好啊,既然你想分出去,那今日就收拾东西滚出侯府,不,东西也别收了,我们侯府的一切你们都别想拿走!”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侯府还没了她不行! 江若水的脸色再次难看不已。 陆延骁额头突突直跳,放在桌上的手已经快要把桌子捏碎。 他怒喝一声:“闭嘴!” 陆静怡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若水也是身子一抖。 其他一众下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陆延骁深吸口气,失望的看着陆静怡:“堂堂侯府小姐,出口成脏,说话刻薄,是谁教你的?” 陆静怡一怔,震惊的看着他。 “大哥……” “闭嘴。”陆延骁又是一声厉喝,不想在听她狡辩。 “看看你刚才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模样,从今日起你便给我好好待在府中反省,没有我的话不准出府半步,省得给侯府丢人!” 自打回来以后,陆延骁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陆静怡吓得不敢吱声,却满眼委屈。 可陆延骁看都不想看她,视线落在江若水和榻上昏迷不醒的陆贤身上,面色复杂。 “二弟他,如何了?” 这话是问府医的。 府医急忙恭敬说道:“回侯爷,二爷他身子一向不好,前两日又吐了血,今日又这般动气,怕是……” 府医欲言又止。 陆延骁眉心一跳:“说!” 府医道:“怕是,无力回天了。” 江若水身子一颤,不可置信。 陆延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贤他,才二十三啊,怎么可能? 陆延骁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江若水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陆贤身边。 “夫君,夫君你别吓我,你醒醒,醒醒啊,呜呜呜,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陆延骁被拉回思绪,质问道:“怎么可能,你莫不是看错了!” 府医扑通跪下:“侯爷息怒,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 陆延骁定定看着,忽然想起府医刚才说陆贤前两日吐血了,忙问怎么回事。 得知又是被陆静怡气的后,他看向陆静怡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烧死。 陆静怡也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连忙解释:“这不关我事啊,是他自己身体不好,大哥,这不能怪我啊。” 陆延骁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对府医道:“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治好。” 他与陆贤虽感情不深,可到底是兄弟,还是不希望陆贤这般年纪轻轻就早逝的。 府医很是为难,却也不敢违抗。 结束了陆贤的话题,陆延骁又问起了府里的状况。 得知府里确实如江若水说的那般后,他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阵刺痛,气的。 “府里怎会亏空到这个地步!?”陆延骁怒问。 可是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最后没办法,陆延骁只得出去想办法筹钱。 必须在两日之内筹到那四百两,不然一传出去,侯府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而离桑这边,她虽回了院子,却是让红霞把碧水院所发生的一切都打听到并回来一字一句告诉了她。 得知府医说陆贤快不行了,离桑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看见陆贤的状况。 离桑眉头皱紧,半晌后,对红霞道:“红霞,你再去给我抓几副药。” 红霞一顿,不解询问:“夫人,昨日抓的药还没吃完啊?” 离桑摇头,道:“你去抓就是了。” 说罢她让红霞取来纸笔,写下了一张方子。 对此红霞已经见怪不怪,因为离桑最近吃的药,都是她自己写的。 一开始红霞也很惊讶,但主子的事,她们做下人的肯定是不能乱问的。 红霞接过药方,也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只乖乖抓药去了。 离桑收起笔墨,重新回到桌边坐下,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不禁发出冷笑。 陆静怡和陆老夫人心心念念要让她拿嫁妆出来补贴侯府,如今算盘落了空,应该很是气愤吧。 陆静怡还被陆延骁训斥,禁足府里。 虽说这不是什么大惩罚,却也够陆静怡郁闷一通的了。 只是那江若水夫妇…… 离桑对江若水的印象还算正常,虽说这贷银一事,她一开始便等着看自己‘笑话’,却也能理解。 毕竟利益面前,若有人能替她出了这几百两,她如何能不喜闻乐见。 而她的那个丈夫,离桑想到自己当时看见的场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陆贤不是生病,应是被人下了毒。 而且这种毒还是长年累积的,因此他的身体才会一年不如一年。 对方估计是想让陆贤无声无息死去,还怪不到谁头上。 “啧啧。” 离桑不禁摇头,对这侯府的腌渣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一个时辰后,红霞抓了药回来。 离桑道:“你把这些药送去碧水院,交给二夫人,跟她说,让她按照方子上写的,给二爷服用,可让二爷醒来,并保他半月无恙,若要二爷好转,需得我亲自查看,对症下药才行。” 红霞很是惊讶。 “夫人,这……” 这药是给二爷抓的? 第24章 借钱 离桑摆摆手,神色淡然。 “不用问那么多,去便是。” 红霞不敢再问,乖乖离去。 江若水收到红霞送来的药,并听见红霞的传话时,很是震惊。 “你们家夫人她会医?”她不可置信的问。 离桑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竟然会医? 这太骇人听闻了!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夫人是这样说的,二夫人若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回去了。” 红霞说完,便离开了碧水院。 江若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手里提着的药包,面色复杂,久久无法回神。 “夫人,这……可信吗?”采薇小心翼翼的问。 江若水沉思许久,想到后来府医说的话,一咬牙,下定决心。 “司马当活马医吧,去按照这方子上写的,把药煎了给二爷服下。” 陆延骁走后,府医满脸为难的跟她说,陆贤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哪怕要了他的脑袋,他怕是也无法再让陆贤醒来。 江若水如何不痛心,可再痛心也毫无办法。 她是看着陆贤一天天变成这样的,知道府医确实尽力了。 既如此,现在有了新的希望,她自然要试试,万一真的有奇迹呢。 江若水这边在为陆贤的病伤神,陆静怡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她从碧水院出去后,就去找陆老夫人哭诉。 陆老夫人听说最后也能没让离桑把那几百两银子出了,又是一阵心梗。 这第一局都没能成功,以后还怎么让离桑把嫁妆拿出来! 那还不如没娶她。 陆老夫人是当真没想到离桑会这般难拿捏。 “那现在你大哥怎么说,那四百两他上哪凑去?”老夫人问。 陆静怡趴在床边,抽抽涕涕,面带怨恨。 “不知道,管他上哪凑去!” 本来她可以让离桑出的,大哥非要捣乱,这回让他自己去凑钱吧,哼! 老夫人心累不已,无奈道:“不管如何,他是你大哥,他不知道府里的情况,你还不知道么,当时你就该阻止他才是。” 陆静怡更生气了:“我如何阻止他啊,您都没看见他刚才有多凶,我都担心我再多说一句他就把我杀了。” 老夫人:“……” “罢了罢了,你先回去吧,我在想想。” 老夫人摆摆手,没有力气听她哭诉了。 陆静怡撇撇嘴,不想走:“娘,如今大哥禁了我的足,不许我出府呢。” 老夫人疲惫道:“他也就那么一说,你真出去他还能拦你不成。” 陆静怡这才笑了:“我就知道,谢谢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话落,也不等老夫人点头,自己便起身离开了。 老夫人又是一声叹息。 “骁儿说得没错,这丫头确实没规矩了些。” 张嬷嬷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三小姐是府里最小的小姐,自然是要娇惯些。” 老夫人摇摇头,道:“如今还未出嫁,娇惯也就娇惯了,就怕以后嫁了人她还这般。” 张嬷嬷宽慰道:“老夫人不必忧心,有咱们侯府做后盾,三小姐就是再娇惯些也是无妨的。” 老夫人叹气,不想再说这个。 “你说,那个离氏,我如何就看走眼了呢?” 一开始她还当离桑是个胆小怯弱,好拿捏的,却没想到这段时间下来,又是争嫁妆,又是贷银的,属实让她看清了这个女人。 “不怪老夫人,她是乡下来的,说话做事自然要粗鄙些,反正您现在也让她跟着二夫人掌家,府里的开支肯定是由她们俩来出的,不管谁出,都轮不到老夫人来操心,您只管安心养病就是。”张嬷嬷道。 老夫人一听,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反正如今她不管事,倒不如就让她们自己去折腾。 府里上上下下总是要花银子的,就不信离桑能一直攥着她那嫁妆不拿出来。 想通以后,老夫人便也懒得在操这个心了,干脆就借着生病的由头,彻底不管府里的事。 总之江若水是没钱了的,她倒要看看离桑能坚持多久。 …… 离桑让红霞给江若水送药后,便安心在院中待着。 她知道江若水一定会来找她的。 只是,江若水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陆延骁。 看着眼前没了前两日那嚣张气焰的陆延骁,离桑心中嘲讽不止。 “侯爷怎么有空来我这一方小院了?” 离桑淡定的坐在桌边,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我这身子还没好,就不起身给侯爷行礼了,咳咳。” 离桑作势咳嗽两声。 陆延骁紧抿嘴唇,脸上有一丝难堪,衣袖下的手也握了又握。 他僵硬道:“无妨,你身子要紧。” 离桑挑眉,倒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好脾气说话。 “侯爷有什么事就说吧,大夫说我这身子没好,不能长时间坐着。” 言下之意便是,她要去躺着了。 陆延骁深吸口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张了几次嘴,斟酌半天后,他才又僵硬着声音道:“我答应这两日便把那四百两送去白记钱庄的,但是……” 他顿住,离桑也不接茬,就挑眉看着他,让他接着说。 陆延骁深吸口气,继续道:“我问遍了同僚,也只凑到三百两,如今还差一百两,你……你……” 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离桑笑了:“所以侯爷是想找我借这一百两?” 陆延骁一个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军,京中真正有家底的人家,跟他都不熟悉,他自然不好意思去借银子。 能借银子的同僚也都跟他一样,刚刚打仗回来,得了圣上赏赐那些兵将。 可大头都在陆延骁这,下面那些小将又能有多少赏赐呢? 这几个月下来怕是都花得差不多了,又如何能一下子借出四百两给陆延骁。 他能借到三百两确实是极限了。 只是离桑是真没想到,陆延骁最后竟会找到她。 果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能让这般厌恶她的陆延骁来找她借钱,也是不容易了。 陆延骁听见离桑的话,面上的难堪更甚。 “你先借一百两给我,日后我想办法赚了银子,便还你。” 第25章 条件 让陆延骁找离桑借钱,确实让他很难受。 这就跟让他向敌军投降一般,十分屈辱。 可与敌军对战他还能拼死抵抗。 这银钱之事,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因此才不得不找上离桑。 这话说出后,他便眼神闪躲,不敢看离桑的眼睛。 离桑眨眨眼,满脸为难:“这……侯爷真是抬举我了,我一个乡下长大的庶女,才回京第二天就嫁了过来,如何能有那么多银子。” 她这一拒绝,陆延骁眉头瞬间皱紧,面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忍着情绪道:“你嫁过来不是带了许多嫁妆?里面多少都有银子吧,先匀出一百两借与我,我日后还你便是。” 之前的他,不屑于动离桑的嫁妆,可是现在他却亲口说出让离桑从嫁妆里拿出银子来借他的话,这不异于打他的脸。 陆延骁衣袖下的手已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似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再多说一句,他就要拍桌离去了。 然离桑就是不想如他愿,继续满脸为难:“这……侯爷……不是我不想借,只是……那个……” 她犹犹豫豫,就是不说出个所以然,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不想借。 陆延骁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顿时脸色青黑不已。 他深吸口气,语气里染上浓浓的不悦:“你要知道,这事是你惹出来的,如今只是给你机会弥补,你别不知好歹!” 离桑:“……” 这就开始吓唬人了? 离桑轻笑一声,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模样。 “侯爷此言差矣,之前已经说了,我当初只是对侯府不了解,无奈之下提出这个法子而已,但最后下决定的还是老夫人与二夫人,既然她们同意了,那就证明这个法子可行,如今怎么又能说是我惹的祸事呢?” “还是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设计好了的,就为了等我这个新嫁妇拿出银子?” 离桑挑眉看着陆延骁,眼里满是讥讽。 她特意咬中了‘新嫁妇''三个字,就是要让陆延骁明白,没有哪个正经人家一将新媳妇娶进门就开始算计的。 陆延骁顿时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一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别忘了,如今侯府也是你的家!侯府被外人笑话,你就能落着好吗?” “嗤。”离桑又笑了,笑得讽刺:“侯爷说这话的时候可有摸着自己的良心,从我嫁进来的那一刻起,侯爷可有一刻把我当过侯府的一份子?” 陆延骁脸色难看不已。 离桑收起笑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我也不与侯爷绕圈子了,这一百两我可以借,但是我有个条件,日后侯府的一切事宜都由我来做主。” “反正之前老夫人也让我掌家,也算是顺了她的心意了,侯爷觉得如何?” 离桑定定看着他,神色淡然。 陆延骁眉头紧皱,总感觉这样不太行,可听到离桑的后半段,似乎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半晌后,他才心一定,道:“行,答应你。” 离桑露出满意的笑容,让红霞去取一百两来。 陆延骁拿到银票,脸色青黑的离开了扶风院。 红霞看着他的背影,面露担忧。 “夫人,您这般与侯爷争吵,真的好吗?” 离桑满不在意,心情极好的吹了吹着茶水。 “有何不好,反正他也不会心平气和与我相处,那不如就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一百两换取侯府的话语权,不亏。 更何况,那一百两还是之前陆老夫人给她的。 没多久,陆延骁找离桑要银子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老夫人听说以后,舒心的笑了。 她就说么,离桑早晚得将银子拿出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 离桑刚送走陆延骁没多久,碧水院那边就来了人。 采薇匆匆忙忙的跑进扶风院,一看见红霞,她便一把抓住她,急声问:“红霞姑娘,你们家夫人呢?” 红霞吓了一跳,忙问:“在里面,怎么了?” “快,快带我进去。”采薇焦急的说。 看她这模样,红霞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将她带进屋里。 离桑正斜靠在榻上看书,采薇刚一进屋,便扑通跪了下来。 “大夫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家二爷吧!” 离桑挑眉,放下书本,看向她。 “起来说话,你们家二爷怎么了?” 红霞将采薇扶起,采薇抽噎道:“二爷他前日吃了夫人送去的药,醒了一次,二夫人很是高兴,但因为当时也吃了府医开的药,便以为是府医的药起作用了,谁知从昨日开始,二爷又昏迷不醒了,甚至还吐了血,二夫人她都吓坏了,忙让奴婢来请大夫人去看看。” 采薇说着,又扑通跪了下去。 “求求大夫人,救救我们家二爷吧。” 离桑明白了,所以江若水是从一开始就没完全相信她,哪怕陆贤吃了她送去的药醒了,江若水也以为是府医开的药起作用了。 她就说么,怎么两天都没动静。 离桑又重新翻开书本,头也不抬道:“你去告诉你们家夫人,拖了这许久,怕是二爷的病更严重了,我去也不一定治得回来,何况我现在还被侯爷禁着足,让她另请高明吧。” 她是想过拉拢江若水,毕竟江若水掌管侯府这些年,对侯府的一切肯定都了解,自己要在侯府站稳脚跟,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帮手。 但既然江若水这般不信任她,那她又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 别到时候本来就要死的人,因为她去看了一眼,没治回来,还怪在她身上。 离桑这么一说,采薇顿时不知所措。 红霞识趣的将她拉了出去。 “采薇姐姐,我们家夫人还被侯爷禁着足,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院子,你还是赶紧去请别的大夫吧。” 将慌乱无措的采薇送出去后,红霞走了进来,疑惑问:“夫人,你不是说那药可以保二爷半月无恙吗,怎么这才两天就又不行了?” 离桑翻着书页,头也不抬:“定是又吃了别的药物……” 比如那府医开的。 第26章 中毒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江若水还会再来找她。 果然,不出离桑所料,采薇离开没多久,江若水便亲自来了。 一进屋,她便要对着离桑跪下去。 “嫂嫂,求求你,救救二爷吧。” 红霞忙拉住她,不让她下跪。 江若水可不比采薇。 同是这侯府夫人,若真让她对离桑跪了下去,日后传出去,怕是离桑的脊梁骨会被戳断。 面对江若水,离桑认真许多,她起身下榻,将江若水扶着坐好,方才说道: “弟妹,刚刚采薇来已经同我说了,不是我不帮,只是……如今还被侯爷禁着足,更何况就算没禁足,二爷的病拖了这许久,就算我去看了,也不要能救得回来啊。” 江若水连连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紧紧拉着离桑的手,仿佛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嫂嫂,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上次是我不对,没有完全相信你,才在二爷醒来时以为是府医的药起作用了,可如今二爷昏迷不醒,府医也毫无办法,只有嫂嫂你能帮我们了,求求你,就过去看看吧。” 她说着就又要跪下去。 离桑始终拉着她,不让她下跪。 她叹息一声,无奈道:“弟妹啊,不是我不帮,是我自己也不敢确认能让二爷再次醒过来啊,万一我去看出个好歹,那……” 江若水立马懂了她的意思,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坚定道:“无妨,只要嫂嫂你去看一眼,能不能好起来,都是二爷的命,我们不会怪你的。” 她现在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的。 更是无比后悔那日不相信离桑,导致陆贤的情况再次恶化。 若是陆贤这次醒不过来,她只会怪罪自己,又如何会责怪离桑呢。 怕离桑还不同意,江若水又道:“只要嫂嫂能去看一眼,日后在这府中,若水一定唯嫂嫂马首是瞻,嫂嫂怎么说若水便怎么做,绝无怨言。” 离桑要的便是她这句话,当即便点了头。 “弟妹不可这般说,我们是妯娌,是一家人,我自然是希望二爷好起来的,那我这便去看看吧。” 江若水欣喜不已,连连点头。 “好好,谢谢嫂嫂,多谢嫂嫂。” 她又哭又笑,拉着离桑就要往外走。 离桑按住她,道:“稍等,我取点东西。” 江若水愣住,虽着急,却也只能等着。 “劳烦嫂嫂快些,二爷那边……” “我晓得。” 离桑拍拍她的手,便快步进了内屋。 片刻后,离桑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布包。 “走吧。” 红霞接过布包,跟在她们身后。 来到碧水院,看见陆贤的模样时,离桑皱紧了眉头。 江若水哽咽道:“他那日吃了你送来的药后,没多久便醒了,我以为是府医给的药起的效果,还让府医来瞧了一翻,府医却说有可能是回光返照,但说不定也能好起来,又给开了一些药,谁知吃了以后,昨日又吐血昏迷了。” 她又自责又内疚,自己若是多相信离桑一分,说不定陆贤就不会再次陷入昏迷了。 离桑深吸口气,没有多言,在旁边坐下,开始给陆贤诊脉。 诊完脉后,她又撑开陆贤的眼皮看了看眼珠。 越看,她眉头便皱得越紧。 江若水在一旁盯着她的脸色,见如此,心也是跟着提起来。 “如……如何?” 等离桑看完了,她便小心翼翼出声询问。 离桑摇了摇头,神情不是很好。 她拿过红霞手里的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排银针。 离桑抽出一根,扎进陆贤的胸口,然后顺着左臂,又扎了几根下来,直到手掌时,她捏起陆贤的中指,扎了一一针,旋即一滴滴黑血涌了出来。 江若水震惊的瞪大眼睛:“这血……怎么是黑色的?” 离桑一边挤压,一边道:“因为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江若水更震惊了。 “中毒,怎么可能?” 府医天天都来给陆贤诊脉,若是中毒,怎么可能诊不出来? 离桑道:“这毒不是突然中的,而是常年累积,也就是说,在他还小的时候,便已经有人给他下毒了,因此他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江若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太荒谬了。 谁会给一个孩子常年下毒,一下这么多年。 陆贤身体不好这件事,是大半个京城都知道的,并且已经很多年了。 若真如离桑说的这般,那便是说,在陆贤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给他下毒了。 江若水不愿相信,可不相信的话,又如何解释陆贤年纪轻轻就如此病重,身体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还有这刚刚放出来的黑血…… 这一刻,江若水的心盛满了心疼,心疼她的丈夫,竟然遭了这么多年的罪。 “那……可有办法解毒?” 江若水收起心神,知道现在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想办法给陆贤解毒才是要紧的。 离桑一根根抽出银针,道:“不确定,不过我可尽力一试,具体能不能解,就看他的造化了。” “好好好,那就辛苦嫂嫂了。”江若水连连道谢。 离桑让她把下人都叫出去后,自己便开始给陆贤的各个穴位扎针。 看着那一个个银扎进陆贤的身体,江若水感觉就跟扎在她心口一般,疼得紧,却也不敢发出声来,只咬牙看着。 两刻钟后,离桑拔出银子,擦了擦手,给她写下一个方子。 “还是按着这个方子写的给他抓药服用,另外这半月内,我每日都要来给他扎一次针,但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所以用什么借口就由你来想吧。” 江若水接过方子,感激不已:“好好,谢谢嫂嫂,我会想好说词的。” “嗯,那我先回去了,你好生照料他吧。” 离桑出了碧水院后,轻轻呼口气,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夫人,我们直接回去吗?”红霞小声问。 她心中有许多疑惑,却也不敢问出来。 比如离桑怎么会医术,为什么又要帮二夫人等等。 但主子的事,不是她一个下人能问的,因此她也只能把满腔疑惑憋在心里。 “嗯,回吧。” 离桑颔首,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然才走出没多远,一道声音便叫她喝住。 “站住!” 第27章 为难 离桑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穿着一身艳丽衣裳,打扮娇俏的陆静怡快步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后,睨着眼睛,上下扫视她一圈,旋即冷笑。 “好啊你,大哥罚你禁足院中,你竟然敢跑出来,走,现在就跟我去见大哥。” 陆静怡好似抓到了离桑的把柄一般,不容离桑任何反驳,便拉着她朝前院而去。 前院,陆延骁的书房中,他刚刚将那四百两的银钱送去白记钱庄回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不是那种生理上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 他靠坐在椅子上,用手揉捏鼻梁,以此来缓解心中疲惫。 正想着要怎么还上这四百两时,房门便被敲响,不等他开口,陆静怡就拽着离桑闯了进来。 “大哥,我跟你说,你罚离桑禁足院中,她却私自跑出来,根本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今天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陆静怡兴致高昂,语气里透着隐隐兴奋,一副等着陆延骁好好惩罚离桑的模样。 陆延骁眼皮狠狠一跳,不悦的看着她们。 他看见离桑满脸平静,一只胳膊被陆静怡拽着,平静中透着无语。 在他看过来时,便是轻笑一声,解释道:“二夫人约我过去看账本,我是刚从二夫人院中出来的。” 陆静怡冷嗤:“得了吧,就你还看账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大哥,你今天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不然以后谁都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了。” 陆延骁神情满是不悦,视线从离桑身上转到陆静怡身上,那不悦更甚。 “你说她违抗我的话,私自出院,那你今日又去哪了?” 陆静怡这一身打扮,很明显就是出府逛街去了。 她听到陆延骁的问话,当即一怔,眼里闪过心虚。 “大哥,我们现在不是在说离桑的事么,你先惩罚她啊。” “啪!”陆延骁怒拍桌子,本就心情不好的他,此时更是烦躁极了。 “够了,你们一个二个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看看府里都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他深吸口气,试图压下心里的烦躁,可怎么都压不下去。 尤其是看见离桑的淡然,他便想到下午她与自己争执时的模样。 还有陆静怡这一惊一乍,完全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模样。 简直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全都给我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话一个也不许出来!” 陆延骁最后撂下一句,便是一点也不想再看见她们。 陆静怡已经吓傻了,不明白这两天的大哥是怎么了。 这已经是陆延骁第二次对她发火了。 可是明明,不是应该惩罚离桑才是的吗,怎么连她一起惩罚了? 然看着陆延骁的脸色,她也不敢多问,胆战心惊的出去了。 出了陆延骁的书房,离桑淡然的拍了拍刚才被陆静怡拽的地方。 “妹妹都多大了,竟还做这小孩子才做的告状之举,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高兴了?” “你……”陆静怡被她一噎,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少得意,大哥不是也罚你闭门思过了么,我是大哥的亲妹妹,大哥才不会真的罚我呢,倒是你,别让我在看见你出来,不然……哼!” 她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离桑回头看了眼重新关上的书房大门,也回去了。 …… 翌日,江若水依旧来请离桑过去给陆贤施针。 她今日的神情不再似昨日那般焦急紧张,眉眼中隐隐有了舒展,说话语气也轻快了些。 “嫂嫂,昨日你去看了一下后,二爷他脸色好了许多,虽还没醒,但看着也没之前那般危机了。” 离桑浅浅一笑,给她倒了杯茶。 “是吗。” 江若水接过茶水,也露出些许笑容:“是呀,还要多谢嫂嫂,不知嫂嫂今日何时有空,还要劳烦嫂嫂再去给二爷施针呢。” 她满脸希翼的看着离桑。 离桑却是淡定的喝了口茶,这才叹息一声,无奈道:“弟妹,怕是我今日去不了了。” 江若水一怔:“啊,这是为何?” 昨日不是说好的每日去给陆贤施针的吗,怎的才第二日就去不了了。 离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红霞赶紧解释道:“二夫人有所不知,昨日我们刚从碧水院出来,就碰上了三小姐,三小姐说我们家夫人违抗侯爷的话,私自出院,拉着我们家夫人去侯爷面前告状,害得我们家夫人又被侯爷训斥了,还让夫人回来闭门思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出去。” 红霞义愤填膺。 江若水却是愣在当场,脸色瞬间染上难看,捏着茶杯的手指也收紧了几分。 她强挤出一抹笑容,安抚道:“原是这样,嫂嫂莫要担心,我这就去找侯爷说清楚,定不会让嫂嫂为难。” 话罢,也不等离桑有所回应,她便急匆匆出去了。 出了扶风院,江若水脸上挤出的笑便是落了下去,扶着采薇的手都在颤抖。 “又是陆静怡,又是陆静怡!” 她气得咬牙切齿,眼里满是愤恨。 采薇忙安抚她:“夫人别动气,我们去找侯爷说清楚就是了。” 说着她一顿,脸色也有些不好,担忧道:“只是这会儿怕是侯爷还未回府,若拖到侯爷回府,不知会不会耽误了二爷的病情。” 江若水深深吸口气,可那气得颤抖的手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耽误也没办法了。” 刚刚离桑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没有陆延骁的话,她不会再出去。 甚至江若水都担心离桑会牵连她们,毕竟昨日是为了去给陆贤诊治,她才被陆静怡抓住,被陆延骁训斥惩罚的。 “采薇,你去门口守着,侯爷一回府立刻来禀报我。” “是,奴婢这就去。” 采薇答应一声,便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江若水回头看了眼扶风院的大门,只盼着离桑不要把气牵连到她们身上。 想到又是陆静怡害的,江若水便捏紧了拳头。 离桑送走江若水后,便悠闲的起身,来到院中赏花。 “今日的花开得可真漂亮呢。” 她莞尔一笑,发出感慨。 第28章 苦头 红霞举着伞,为她遮阳。 “如今天气好,花儿自然也开得好了。” 离桑在园中闲逛着,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带着花的香气。 红霞又忍不住询问道:“夫人,你说,二夫人她能说得动侯爷么?” 离桑轻笑一声,手指捻下一片花瓣,放到鼻尖,闭眼嗅了嗅,享受着这花瓣的清香。 “能不能说动不知道,但肯定不会让陆静怡好过就是。” 红霞一听,立刻也喜笑颜开,冷哼道:“那最好了,三小姐那般欺人,早该给她一些教训了,我们初到侯府不好动手,让二夫人来动手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二夫人能不能给她教训。” 离桑摇了摇头,不作回应。 江若水好歹掌管了侯府这么些年,若连让陆静怡吃些苦头都做不到,那她倒是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拉拢了。 如离桑所想那般,陆静怡的苦头,中午便来了。 身为府里的小姐,平时陆静怡的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人好上许多。 可今天却只有两菜一汤,那个菜还是前两天剩下的蔫菜,一点也不新鲜。 陆静怡吃到嘴里的那一刻,当场就摔了碗,在房中大骂。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拿来给本小姐吃,厨房是干什么吃的,立刻去给本小姐换新的来!” 她的丫环彩棠急忙跪下,颤颤巍巍的说:“小……小姐,厨房说了,这是二夫人吩咐的,以后府里的一切花销全都减半,吃穿用度也能省则省,所以……不止是小姐这里这样,其他院中……也都是这样。” 陆静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什么,你说是江氏吩咐的,她怎么敢!” 她可是这府里的三小姐,江若水竟敢削减她的用度! 以前江若水也不是没削减过,可无论别人院中怎么削减,她跟老夫人院里都是一切照旧的。 现在竟然连她的也削减了,江若水是想造反不成! “不行,我现在就找娘说理去,我倒要看看那江氏想做什么!” 陆静怡气愤极了,怒气冲冲就要去找老夫人告状。 然等她到了永安院,却发现江若水也在这里。 原是老夫人的伙食也被削减了,江若水是被叫来问责的。 刚刚被老夫人训斥完,江若水看了眼闯进来的陆静怡,不咸不淡道:“母亲,如今府中已是亏空到五十两的银钱都拿不出来了,若还同以往那般铺张浪费,怕是侯府要不了多久就要通通出去要饭了。” “母亲若是不满儿媳的做法,那儿媳上交这管家权便是了,以后全都有母亲自己来管理,儿媳绝不过问半句。” 这些话,换作以前,她是万万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的。 可今日的她着实是被气到了,再加上以往受的那些气,她便不想再顾那许多,一口气说了出来。 老夫人气得两眼一瞪,才刚刚好些的身子,此刻心口又疼了。 “那也不能缩减成这样,你看看,这些是我们该吃的吗?” 老夫人指着桌上的三菜一汤。 虽然比陆静怡那里多了一个菜,可质量也好不到哪去。 都是昨日剩下的蔫菜,那菜叶都发黄了。 肉菜更是又老又绵,嚼都嚼不动。 这还不如下人吃的呢! 她堂堂侯府老夫人,怎能吃这些东西! 然江若水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不亢不卑的模样,说道:“如何不是,大家都是这么吃的,母亲若是不信,大可出去看看,就连二老夫人那边,也都是这样的。” 确实,府里开支早就一减再减了,府中其他人的吃食早就是这样的了。 可偏偏就陆静怡和老夫人这里,江若水哪怕再给她们减,最差的时候也有六菜一汤,每个菜都是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 今日突然变成这样,哪怕只是跟其他人在一个水平线上,陆静怡和老夫人心中依旧不满。 “不管如何,娘既让你管家,你就不该这般亏待我们,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给狗狗都不吃!”陆静怡怒气冲冲上前喝道。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江若水那心中的火气是压都快压不住了。 她眼神骤冷,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一字一句道:“妹妹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没记错的话,昨日侯爷才下令,让妹妹在院中闭门思过,妹妹今日便出了院子,这是不把侯爷的话放在眼里呀。” 陆静怡睁大眼睛,怒瞪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跟自己说话。 “江若水,你什么意思,想造反了不成!” 江若水微微一笑,眼神依旧冰冷:“妹妹何出此言,这府中向来以侯爷为尊,妹妹却这般不将侯爷的话放在眼里,我看要造反的是妹妹才是吧。” “你……”陆静怡一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胳膊,气愤道:“娘,你看她!” 她试图让老夫人替自己出头,老夫人却眯着眼睛看着江若水,总感觉今日的江若水很不对劲。 江若水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也不想继续呆在这怄气,屈膝行礼道:“母亲,若没什么事儿媳就先回去了,如今府中用度确实都是这样的,母亲若是吃不惯的话,大可自己在院中开小厨房便是。” 话罢,她便离开了永安院。 屋内,陆静怡还气愤的跟陆老夫人告状:“娘,她都那样了您怎么还不教训她啊,在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在这府中立足。” “闭嘴。”老夫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旋即又看向江若水离开的方向,眼神眯了眯。 “你这两日是不是又惹到她了?”老夫人问。 今日的江若水很明显说话都带着气。 以前唯唯诺诺的人,突然变得这般硬气,要么是被气得狠了,要么就是……发现了什么。 “我哪有惹她,我都几日没见着她了。”陆静怡不满道。 老夫人收回视线,又重新看向她。 片刻后,才叹息一声,道:“罢了,你这几日先别去惹她。” 陆静怡一顿,瞬间不高兴极了。 “什么叫我惹她,明明是她克扣我们的伙食,母亲,难道你想就这样算了不成,你看看这些东西,怎么吃啊!” 第29章 慢性毒药 老夫人按了按眉心,有些烦躁。 “克扣又能如何,她说得没错,府里其他人都是这样吃的,我还能为此问责她不成。” 由记得之前她还拿此事嘲讽过二老夫人,人人都缩减用度,包括二老夫人院中,但她依旧能好吃好喝。 还不是因为这府中是他们大房掌家。 没想到她如今也变成这样了。 这些事,离桑没过多久便知道了。 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离桑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从嫁进来开始,吃的便是这样。 可是却听说,老夫人和陆静怡那边比府里任何一个人都吃得好。 如今她们也变得跟大家一样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到了下午,江若水便又来了扶风院,请离桑过去给陆贤施针。 这次离桑倒是没再说什么,因为江若水说她已经找陆延骁说过了,让离桑跟自己一起商量掌家事宜。 陆延骁虽觉得离桑肯定不懂那些,但想到如今府中的情况,最后也没说什么。 离桑同江若水一起,来到碧水院,看见了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的陆贤。 江若水忐忑着问:“嫂嫂,二爷他……何时能醒啊?” 离桑一边施针一边平静道:“不好说,情况好的话,兴许这两日便能醒,若是不好……就再看吧。” 这话说得江若水七上八下的,却也不敢再多问。 施完针,离桑接过江若水递来的手帕擦了下手,方问:“之前府医开的那些药,你可还留着?” 江若水忙道:“留着的,怎么了?” 离桑道:“拿来给我看看。” 江若水忙去让下人拿来。 离桑将要仔细查看了一番,皱眉摇了摇头。 江若水心尖儿颤了颤,问:“这药,可是有什么问题?” 离桑颔首,放下药罐,同情的看她一眼。 “这药里加了一种慢性毒药,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来,连普通大夫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如今听见这话,江若水还是如遭雷击。 “这……怎么可能,这药二爷已经吃了好多年了。” 自打她进府,陆贤就已经在吃这个药了,在这之前肯定也在吃。 期间虽然换过方子,但基本都是换汤不换药。 可现在却告诉她,这药里被加了慢性毒药。 离桑道:“正因为吃了很多年,他的身子才越来越差。” 若那日她没偶然来看见的话,尽管没有陆静怡的气,要不了多久,陆贤也是要死的。 看时间差不多了,离桑起身去给陆贤拔针,顺便问:“他的病,一直都是府医来看的吗,就没有请过别的大夫来看过?” 江若水还处在恍惚中,闻言赶忙拉回思绪,哽咽道:“请过,但说词跟府医差不多,后来便没在请了,都是府医在看。” 只是没想到,府医开的药竟是加了毒的。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如此害他们? 江若水又开始恍惚了。 满脑子都是谁在害他们。 离桑拔完针,看她还在恍惚,同情的叹息。 这还用想吗,府里就那些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能使得动府医,又看他们不顺眼的,除了那几个,还能有谁。 不过这事她不打算插手,能做的她已经做了,后面该怎么样,就看她们自己了。 施完针后,离桑便离开了碧水院。 接下来的几日,江若水每日都来请她去给陆贤施针。 此事除了她们两人的贴身心腹外,并没有外人知晓。 别人只以为她们是一起商议如何管家。 老夫人还高兴得紧,等离桑学会了,她就让离桑彻底掌家,到时有离桑的嫁妆做贴补,她们便不用日日吃那些下人都不吃的饭菜了。 她也不用日日自己开小厨房。 花的那可都是她的私房银子啊。 只是,她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没过几日,她便得到消息,说陆贤好转了。 起因只是她某日饭后忽然想起陆贤怎么还没死,便让张嬷嬷去打听。 张嬷嬷回来后却告诉她,陆贤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 老夫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张嬷嬷,不愿相信。 “府医之前不是就说要死了吗,怎么如今没死就算了,还有了好转的迹象?” 张嬷嬷也很是不解。 “是的老夫人,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说他们这些日子都没让府医去诊脉,反倒是大夫人她日日都过去。” 知道离桑是去学掌家的,老夫人倒是没在意,只神思狐疑道:“这不应该啊。” 张嬷嬷也是一脸狐疑,忽然她想到什么,面色奇异道:“老夫人,您说,会不会是二夫人发现了什么?” 老夫人刚想说不可能,就忽然想到那日江若水的异常。 “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人也不应该好转啊,都快死的人了,哪怕断了药,肯定也活不了多久。” 老夫人忽然想到什么。 “说不定是她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你再去仔细盯着。” 说什么她也不信一个将死之人,最后还能好起来。 肯定是那江若水发现了什么,然后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想迷惑她们。 张嬷嬷一想也是,便答应着退了出去。 老夫人拧眉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是她吩咐府医,在陆贤的药里下慢性毒的。 如果可以,她更想直接弄死陆贤。 但,陆贤小的时候有老侯爷护着,大了就更不好下手了,她便只能出此下策。 当年,她与老侯爷青梅竹马,老侯爷发誓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 可最后却有了陆贤的娘,那个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 她曾是武将世家的女儿,也曾拿起长枪上阵杀敌,最后却为了老侯爷,甘愿放下长枪,留在京中洗手做羹汤。 可就在她满心欢喜等着自己丈夫归来时,那人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 他对那女人百般呵护,把曾经对她都没有的温柔,全都给了那个女人。 她如何能不恨。 她质问他为什么,他却让她不要胡闹,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还说什么她永远是正妻,正妻便该有正妻的样子。 呵呵呵,多可笑啊。 所以她想方设法让那个女人难产死掉,更给陆贤下毒。 既然没办法直接弄死,那便让那个孽子无声无息的死去。 只是没想到他的命还挺硬,在毒药的摧残下,硬是活到了二十几岁,他爹死了他都没死…… 第30章 于馨儿 离桑不知老夫人对陆贤的恨。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是她治好陆贤的,怕是会恨不得将离桑碎尸万段。 这日,她照常从碧水院施完针回来,刚一进院,就听丫环说,自己院里来了人。 “夫人,于姑娘来了。”红碧到她跟前小声的说。 离桑眉头微微一蹙,半晌才想起她口中的于姑娘是谁。 陆延骁的那个心尖尖。 “她来做什么?” 离桑问着,抬脚朝里面走去。 只见屋内,一名身穿绿衣的少女坐在桌旁,手中闲散的翻阅着她常看的那本书。 少女眉目清秀,鼻梁挺直而精致,嘴唇如花瓣般娇嫩,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微风吹过,一缕发丝落在她白皙精致的脸庞上,她抬手轻轻拨开,这才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离桑。 少女眨眨眼,上下打量着离桑。 对上她的视线,有些走神的离桑方才拉回思绪,来到桌边,与她对视着。 原来这就是陆延骁心爱的女子啊。 确实美丽。 连她见了都不禁想多看几眼呢。 “你便是延骁哥哥新娶的妻子?” 见离桑迟迟没有说话,少女率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试探和她极力隐藏的嘲弄。 离桑感受到了,也不在意,在她对面坐下。 红霞有些不满少女的态度,厉声喝道:“大胆,见了侯府夫人还不起身行礼!” 少女瞥了红霞一眼,讥讽道:“大呼小叫的,你平时就是这么管束下人的?” 离桑挑眉,反问:“哦?那应该如何管束?” 少女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主子面前,哪有她说话的份,这般没规没矩的下人,换我早就打杀了。” 红霞:“……” 她算哪门子的主子,一个没名没分跟男人苟合的贱人而已,竟敢让夫人打杀自己! 红霞气死了。 离桑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旋即在少女对面坐下,随意的捋了下自己的衣摆,姿态优雅。 “此言差矣,面对主子自然要有规矩,但是面对别人,尤其是对她主子都没规矩的人,她护主便是规矩!” 于馨儿不屑的轻笑一声,显然对离桑的话不屑一顾。 她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离桑,幽深的眸子里有着一抹离桑看不懂的情绪。 “听说前几日侯爷来找你拿银钱,你与他好生争吵了一番?” 离桑挑眉,不明白她为何问起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 于馨儿冷冷看着她,忽然拿出一副正室的姿态,训道:“身为侯爷的女人,就该事事以侯爷为尊,你既嫁给了他,又如何能与他争执,他不过要些银子,你该双手奉上才是。” 离桑:“……” 不等她说话,就听于馨儿继续道:“何况我听说那次的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不过才嫁进侯府多久,竟就整出这么大的事,你这样的人,如何能担得起这侯府主母的位置?” 离桑:“……” 这一刻,离桑被于馨儿美貌所吸引的那点好印象瞬间破碎,她嘲讽的看着对面的少女。 “哦?那照你这么说,什么样的人才配当这侯府主母呢,你这样的吗?” 于馨儿完全没有被嘲讽到的感觉,她轻撩了下额前的头发,倨傲道:“那是自然,侯爷与我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我们早就成亲了。” “呵。”离桑笑了,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道:“话可不能说这么满,据我所知,侯爷是回京两月后才与我成亲的,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那在这之前他为何没娶你呢?” 顿了下,她挑眉,故作疑惑道:“该不会是你没家世没背景还没钱,所以侯府看不上你吧?” 于馨儿一噎,顿时有些气恼。 “你嚣张什么,不就娘家有点钱么,那钱又不是你的,你不过是个庶女而已,还是个没爹疼没娘爱,从小便被扔到乡下的庶女!” 她以为这样说能刺激到离桑,却发现离桑根本不在意。 “那又如何,如今他们给我的嫁妆,完全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倒是你,无名无份住在侯府,还要靠侯府供养着,你说,万一我一个不高兴,断了你的供养,你会不会饿死,嗯?” 离桑本以为,这么漂亮的女孩,再加上入侯府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找她麻烦,于馨儿会是个好相与的。 却不想是这般,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以礼相待了。 于馨儿气恼的瞪着离桑,哪里还见之前的闲肆。 果然,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你不用拿这个来吓唬我,有侯爷在,你以为你动得了我吗,更何况,我也不靠侯府的这点子供应过活。” “我今日来便是告诉你,既然做了侯爷的女人,那便要事事以侯爷为先,你的嫁妆便是侯爷的,侯爷拿你点银钱你就该乖乖奉上。” “嗤!”离桑都笑了,讥讽的看着她:“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 当然是侯府主母的身份! 于馨儿心里想着,却还是忍着没说出来。 现在的她还不是这侯府主母,但,早晚会是的。 至于离桑,她不会让她好过! 似是想到什么,于馨儿看离桑的眼神都冷了几分,里面还有着丝丝恨意。 离桑觉察到了,却只当于馨儿是因为自己夺了她侯门主母的位置,才这般看自己的。 毕竟于馨儿与陆延骁,确实相爱在先。 想到此,离桑便不想在与她再做纠缠。 “罢了,你回去吧,如今我既是这侯府主母,你身为侯爷的女人,只要你原意,我随时可抬你做侯爷的姨娘,至于别的,我便帮不了你了。” 同为女人,她并不想过多为难于馨儿。 因为她对陆延骁是没有感情的,所以她不会嫉妒于馨儿是陆延骁心爱的女人。 没有嫉妒,便没有仇恨。 抬姨娘什么的,自然也乐见其成。 然而听见她的话,于馨儿眼里的恨意却陡然加重。 呵!姨娘,又是姨娘…… 第31章 重生 她上辈子就是陆延骁的姨娘,可最后却被离桑下令活活勒死。 如今重活一世,她发誓这辈子绝不做妾。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离桑不得好死,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姨娘?嗬嗬嗬~你还真是大方啊,居然要抬我做姨娘。” 于馨儿笑得花枝乱颤。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一步步来到离桑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不过,我可不稀罕,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地位,而不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妾。” “你以为,你能稳坐正室的位置吗?” 她微微弯腰,凑近了离桑几分。 “别天真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会让你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取代你,成为这侯府真正的当家主母的,而你,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离桑淡淡的看着她。 尽管于馨儿极力压制,但离桑依旧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恨意。 这恨意,是针对她的。 可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自己抢了她主母的位置? “呵!” 离桑笑了。 于馨儿眉头蹙起:“你笑什么?” 离桑收回视线,随意的盏着茶杯。 于馨儿眸子微动,没动声色。 离桑笑道:“我笑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你口口声声说,同侯爷是两情相悦,可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却连一个正妻的位置都给不了你,还要你自己来同我争?嗤!” “别说什么圣上赐婚,他无可奈何。” “在这之前他做什么去了,再说了,就算是圣上赐婚,他大可以拒绝,以他的军功,求一份心仪的赐婚圣旨,难道圣上会不许吗?” 于馨儿愣住了,一时间竟觉得离桑说得有几分道理。 “说白了就是没你想象的那么爱你罢了,亦或者说……” 离桑重新看向她。 哪怕她坐着,于馨儿站着。 她的气场也完全不输。 “你的家世背景,不配他以军功,为你求一份正妻之位。” 不理会于馨儿愣怔的神情,离桑重新收回视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吹了两下,浅抿一口。 放下茶杯,她继续道:“你可知道,你如今无名无份住在府中,府中下人都是如何看你的?” 于馨儿面露不解。 她一直被陆延骁保护得很好,从未有下人敢在她面前乱说什么。 这侯府里任何一个下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所以她理所应当觉得,不会有人说她一句不好。 甚至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很多时候在自己的院中,她都是以主母自居。 离桑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她的幻想。 “说你是无媒苟合的浪荡之女。” “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却无名无份住在男子家中,还与男子同居,不是浪荡之女是什么?” 这些话,确实是离桑从一些下人口中听见的。 以前的她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该骂也是骂陆延骁,没必要对一个女子有这般大的恶意。 然听见于馨儿那些野心勃勃的话,感受到她莫名其妙的恨意后,离桑觉得自己错了。 有些人被人在背后骂,是有道理的。 所以她现在不介意把这些话说给于馨儿听。 毕竟杀人诛心吧,谁都会。 果然,于馨儿听完,脸都绿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浪荡女,要不是你的插入,我早就是延骁哥哥的妻子了!” “呵!”离桑又是一声轻笑,挑眉看着她,眼中带着嘲弄,整个人更是从头到尾都十分淡然。 反而衬得此时破防的于馨儿像个小丑。 于馨儿咬了咬牙,强忍着撕碎离桑这张虚伪的脸的冲动,深呼吸道: “你不必故意激怒我,如今我才是那个有延骁哥哥宠爱的人,你在看看你,嫁进来这么久,怕是都没跟延骁哥哥圆房吧,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嘲讽我呢?” 话罢,她也不想再跟离桑多做纠缠,转身便走了。 然出去的她,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整个人阴鸷得可怕。 甚至在回院的路上,每看见一个下人,她都觉得对方在议论她,哪怕没有议论,她也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不对。 离桑的话,到底在她心里起了涟漪。 一回到院里,她就迫不及待的让丫鬟出去打听,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背后嚼她舌根。 但丫鬟哪里能打听得到,就算打听到了也不敢说。 因为身为于馨儿的贴身丫鬟,她们都知道这个主子脾气不好,若真让她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骂她的,怕是整个屋子都要被她砸了,她们这些丫鬟也会遭殃。 因此打听回来的丫鬟只捡了好听的说,说外面根本没人说她坏话,都是离桑瞎说的。 于馨儿听完,果然没有发脾气,只一阵阵冷笑。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如今谁还敢在背后骂我,有侯爷在,谁敢说我一句不是,看侯爷不砍了他们的脑袋,离桑她竟还敢吓唬我,呵,她也就这点本事了!” 她倒要看看,等日后她坐上了离桑那个位置,离桑还如何在她面前嚣张! …… 这边,于馨儿走后,红霞立马就露出了不爽的表情,愤愤道:“她算什么东西,竟也敢这般跟夫人说话!” 相比于她的气愤,离桑倒是平静得很。 在乡下十几年,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比这难听十倍百倍的话她都听过,所以于馨儿的那几句话,还不至于牵动她的情绪。 更何况,她不是也说回去了。 只是,红霞这个有什么都写脸上的性子,还是得改改。 “你如今这般,在咱们自己院里也就罢了,出去切不可表露出来,明白吗。” “她再如何,如今也是侯爷心尖上的人,若让人看见你对她这般不满,传到侯爷那里,怕是我也保不了你。” 红霞立马收敛几分。 “是,奴婢知道了。” “嗯,你把这些茶具全都拿下去清洗一遍,用开水好好烫一下吧。”离桑道、 红霞虽不解,却也照做。 “是。” 离桑知道,于馨儿在她这没讨到便宜,回去更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她真的不是个安分的。 果然,酉时,离桑刚刚吃过晚饭,陆延骁便怒气冲冲来了她的院子…… 第32章 诬陷 陆延骁满脸怒气的闯进来,把离桑都吓了一跳。 “侯爷这是做什么?” 陆延骁一拳砸在桌上,一双带着满满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 “谁允许你动她的!” 离桑:“??” “侯爷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离桑冷静下来,看着陆延骁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似是猜到了什么。 果然,就听陆延骁冷笑一声,眼神恨不得将她杀死。 “不明白,下午馨儿来你这喝了杯茶,回去后便腹痛不止,府医诊治说是中了毒。” “你说,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 陆延骁一把捏住离桑的下颚,力道大得恨不得将离桑的下巴捏碎。 “你入府这么久,她可曾对你有过半分不敬?” “据我所知,她一直都在自己院中安分守己,今日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想来找你亲近亲近,你竟就给她下毒?” “离桑,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找她的麻烦,老老实实做好你的贤妻良母,打理好侯府,照顾好母亲,养育好两个孩儿,可你是如何做的,嗯?” 离桑下颚疼得发颤,她试图想要挣脱,却于事无补,顿时心中一阵恼意,冷冷看着陆延骁。 “侯爷口口声声说我给她下毒,证据呢,没有证据,侯爷就这般污蔑于我,难道堂堂定北侯,就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仅凭别人三言两语就给人定罪的昏庸之人?” 陆延骁一顿,倒是没想到她竟还敢反驳。 他冷笑道:“证据?难道馨儿如今躺在床上,腹痛不止,不算证据?” 离桑也跟着笑了。 “呵,若这算证据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是她故意诬陷我,侯爷如今这般,便是她的帮凶?” 陆延骁:“……” 他放开了离桑,却依旧死死盯着她。 离桑不等他说话,她又继续道:“侯爷不必这般瞪着我,你口口声声说我给她下毒,那大可以让人来我屋里查,看看可否能查出她所说的毒药,若查不出……” 离桑也冷冷盯着她,语气冰寒:“我需要侯爷给我一个解释。”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陆延骁心中竟是一颤,掠过几分心虚。 不对,他为何要心虚,是离桑给馨儿下毒。 离桑如今还这般巧言令色,竟还敢威胁他,真是给她脸了。 “你少在这伶牙俐齿,我告诉你,若是馨儿有什么不测,我定要杀了你给她陪葬,哼!” 陆延骁厉声说完,便狠狠一拂袖,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离桑重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下来。 早就吓得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喘的红霞赶紧跑过来,红着眼睛,心疼的去摸离桑被掐红的下颚。 “呜呜夫人,你没事吧,疼不疼,侯爷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您!” 红霞又气又恼,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离桑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我床头的抽屉里,把那瓶白色的药膏拿来。” “是,奴婢这就去。” 红霞赶紧答应一声,不一会儿便将药膏拿了过来。 “夫人,我给你上吧。” 离桑颔首,疲惫的闭上眼睛,同时也掩下了眼里冷意。 她到底,还是太低估人性的丑恶了。 以前在乡下,她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还要去跟别人家的狗抢饭食吃。 但若是被主人家看见了,人家多少会给她一碗稀饭,再不济也会给两个窝窝头。 若遇上那种不好心的,最多也就是提着扫把把她赶走。 她偶尔也会被人欺负,然后跟人吵架。 她以为那种已经是很坏的人了。 可来了这京中才发现,乡下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 这里的人,全都是肚子里藏刀,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们捅得渣子都不剩。 她明明从未主动招惹任何人,可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她一开始回来,不过是以为父母心里还有自己,自己也对父母心存期盼,可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他们利用她的信任,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将她嫁进这个腌渣的侯府。 从嫁进来的那天起,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她从未主动招惹过谁,可似乎谁都不愿意放过她。 呵! 离桑深吸口气,然这口气还没落下,一群人就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带头的那个冲离桑拱了拱手,还算恭敬道:“夫人,侯爷让我们来夫人屋中搜查。” 离桑睁开眼,上下扫了她们一圈。 “嗯,查吧。” 她就知道陆延骁不会那么轻易算了。 反正她也不怕她们查。 几人得到离桑的首肯,便开始在屋里翻查起来。 只是她们将屋子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甚至连桌上的茶杯茶壶都拿去让府医检查了一番,依旧没什么问题。 “夫人,冒犯了。” 那带头人又对离桑拱了拱手,便领着一众人离开了。 陆延骁得到下人回话时,正在于馨儿的床前,心疼的握着她的手互诉衷肠。 得知离桑屋里什么都没查到,不止是他,就连床上的于馨儿也是心中惊讶。 但她深知离桑没那么好对付,今日不过是一点开胃小菜而已。 “侯爷,既然没查出来,我想应该不是夫人做,或许只是馨儿自己吃错了东西,您就别怪夫人了。”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陆延骁,很懂事的给离桑求情。 陆延骁更加心疼了,抚着她娇嫩的脸,怜爱道:“你就是太善良了,你今日就去了她一个人的院中,若不是她下的药,还会有谁。” 说罢,陆延骁看向来回话之人,沉着脸问:“你们当真好好查了?” 来人肯定点头:“回侯爷,奴才们真的认真搜查了,就差把夫人的院子翻过来了。” 陆延骁眉头皱紧,依旧不信,但既然查不出来,也总不能真的把离桑的院子翻过来。 “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人出去后,陆延骁对于馨儿道:“馨儿,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好好调查,还你一个公道的。” 于馨儿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柔柔的点了点头。 “谢谢延骁哥哥,你对馨儿真好~。” 第33章 苏醒 扶风院。 于馨儿所放的药,在离桑拿起茶盏的那一刻,就已经闻出来了,因此她才在于馨儿走后,让红霞把茶具好好清洗一番。 只是陆延骁在她这没查出来什么,但以他对于馨儿的疼爱程度,肯定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的院子被监视了。 陆延骁更是招了好几个她院里的人去问话。 最后自然是什么也没问出来的。 此事也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了沁心院那位被人下了毒,而侯爷怀疑是夫人做的。 离桑对此全然不在意,每日依旧去给陆贤施针。 倒是江若水对她很是关心,看见离桑的第一眼便是问怎么回事,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离桑只简单将事情给她说了一遍,江若水听完,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但看离桑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心中难免活泛起来。 正在施针的离桑不经意的回头看了江若水一眼,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脸,明显感觉到了她活泛的心思,不动声色。 离桑忽然不经意的说道:“听说最近三小姐每日都去老夫人院中用餐呢,前日还出府逛街去了,我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好像是同我一起被侯爷禁了足,不许踏出院子的吧,也不知侯爷是何时给她解了禁足。” 江若水眸子一闪,明白了离桑的意思,唇角也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她可没忘记那日她找离桑的麻烦,导致离桑差点不来给陆延骁施针,还有之前的种种…… 离桑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下满意,施过针后便要离开。 忽然她想到什么,回头说道:“二爷估计今晚就能醒来,醒来后切记不可在胡乱吃药,还是按照我之前方子上写的给他吃,等明日我来看了以后,再考虑要不要调整方子。” 江若水一听,顿时大喜。 “真的!?” 离桑淡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江若水高兴得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她快步来到床边,紧紧抓起陆贤的手,眼眶发红,里面浸满了泪水。 八天!八天啊! 终于看见希望了。 没有人知道她这八天是怎么过来的,每日都提心吊胆着,生怕陆贤一个不注意就断了气。 眼下终于看见希望了。 离桑既说他今日能醒来,那肯定就能醒来。 江若水就这么一直坐在床边,紧紧盯着陆贤,一个也不舍得离开。 到了未时,陆贤的眼皮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眼眶红肿的江若水。 江若水见他醒来,激动不已,一个没忍住扑进了他怀中。 “夫君,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陆贤神色恍惚,愣了许久,才终于看清了现在的情况。 他缓缓抬起手,抚上江若水的后背,声音沙哑着问:“我这是……没死?” 江若水连连摇头,哽咽不已:“没有,没有,是嫂子救了你。” 她从陆贤的怀里出来,拉着他的手,又哭又笑。 “夫君,是嫂子救醒了你,嫂子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陆贤又是一阵愣怔,才想起来她说的嫂子是谁。 “是她?她如何救的我,难道她会医术?” 江若水点头:“嗯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医术,总之这段时间她日日来给你施针,这才将你救醒了,夫君,嫂子她真的是个大好人。” 这句话,江若水是发自内心说的。 明明之前贷银一事,她虽无心,却说到底还是摆了离桑一下,可离桑却不计前嫌,来给陆贤医治。 这让她每每想起来都十分羞恼。 如今离桑在她心目中已是大好人形象,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离桑。 倒是陆贤似是想起什么,奇怪的问:“只是施针吗?可之前府医也曾给我施过针,为何不见好转?” 此话一出,江若水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又古怪起来,她心疼的看着陆贤,欲言又止。 陆贤见她如此,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握着江若水的手,浅浅一笑,笑容如春日的暖阳般,将江若水的心稍稍有了些许平静。 “有什么话你同我说了便是,我们夫妻一体,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是不是我的病情有什么隐情?” 他只是随口一猜,却不想江若水竟点了头。 江若水紧抿嘴唇,犹豫半晌后,还是说了出来:“嫂子说,你这些年吃的药里,其实被下了一种慢性毒,那毒药下得很是巧妙,一般大夫都看不出来,而毒药在你的体内积压,才会导致你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顿了下,她又将那日府医已经说了无力回天,最后陆贤却在吃了离桑送来的药后苏醒,她却不信,以为是府医的药起了效果,继续给他吃府医的药导致情况再次恶化的事说了。 陆贤听后,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江若水很是担忧的轻唤一声:“夫君?” 陆贤回神,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越笑,握着江若水手的力道就越发的大。 最后他笑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江若水吓得不轻,赶紧给他顺气。 “夫君,你别动气,既已经知道了此事,那日后我们防着点便是,有嫂子在,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陆贤眼眶湿润,轻轻摇头。 “没有动气,其实,我早便猜测过的,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如今得知了事实真相,反倒松快了些。” 他又笑了,笑得凄然。 望着床顶,眼神恍惚。 许久许久后,才悠悠轻叹: “时常猜想,我的灵魂是湮灭雾中的山。” 云雾缭绕,遮蔽了视线。 江若水心疼得不行,抓紧了他的手。 “或许有一天,雾会散去,山会显现出真实的模样。” 陆贤恍惚的视线有了丝丝聚焦,缓缓转头,重新看向了她。 “雾,真的会散去吗?” 江若水重重点头:“一定会的,如今不就是慢慢好起来了吗!” 陆贤神情复杂,没有言语。 而他醒来的消息,很快也在府中不胫而走。 老夫人听闻后,很是震惊。 第34章 看戏 老夫人狠狠一拍桌子,差点将桌上的茶杯震碎。 “你说什么,醒了?这怎么可能!” 那来传话的下人跪在地上,弯着腰身,头也不敢抬。 “回老夫人的话,千真万确,确实醒了,奴婢还听见二夫人跟他说话的声音了。” 老夫人瞪着双眼,不愿相信。 “这没死就算了,竟然还醒了,都是做什么吃的!” 她这话自然是在说府医。 那跪地上的丫环吓得大气不敢出。 半晌后,老夫人又问:“到底是如何醒的,你们就一点也不知道?” 丫环摇头,道:“老夫人,奴婢确实没有看见二夫人有请过任何大夫,连府医都没请了。” 老夫人面带狐疑。 张嬷嬷看了一眼,替她询问:“那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过碧水院?” 这些日子,江若水以照顾陆贤为由,也没来给老夫人请过安。 她们都以为陆贤也就是拖着一连两天的事了,却没想到现在突然爆出他醒了的消息。 老夫人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那丫鬟听见张嬷嬷的问话,自己想了下,还是摇头:“并没有,这些日子只有大夫人日日过去,但每次大夫人过去,我们这些下人都是被关在外面的,并不知道她们在里面做什么。” 老夫人眉头皱紧。 离桑日日过去碧水院的事,她是知晓的。 她也不觉得离桑有那个本事让陆贤醒来。 那到底是怎么醒的呢!? 想半晌也想不明白,老夫人抓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蠢货,定是她私下从外面请了大夫来,你们竟还一点也不知晓,真是愚蠢至极!” 丫环脑门被砸出了血迹,却依旧大气不敢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嬷嬷适时把她挥退下去,然后上前给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莫动气,只是醒了,能不能好还不一定呢,万一是回光返照呢。” 老夫人深吸口气,眯着眼道:“让人好好盯着,看看那药是否还在吃。” 张嬷嬷:“好。” …… 晚饭时,陆静怡依旧是来给永安院蹭饭,而因着陆贤醒来的事,老夫人把陆延骁也叫了过来。 巧的是,许久都没来请安的江若水和离桑竟也来了。 “给母亲请安。” 两人站在一起,微微屈膝,异口同声。 老夫人冷眼看着她们,好一阵才道:“听说二爷醒了,你竟也不来告诉我,可有让府医去看看?” 江若水垂着眼眸,温顺道:“回母亲的话,还没来得及让府医看,儿媳便是先来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却是不知母亲竟已经知道了。” 老夫人不想理会她后半段潜藏的意思,她是这府里的老夫人,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那该是尽快让府医去瞧上一番才是,这人好不容易醒来,可不能又病过去了。”老夫人忍着心中烦躁说。 江若水:“是,儿媳回去便让府医去瞧。” 老夫人却不给她机会:“不必了,张嬷嬷,你现在就去请府医,让他去碧水院看看吧。” 江若水眸子骤闪,来不及说话,张嬷嬷就答应一声:“是。” 正当她要出去时,离桑忽然开口:“好巧呀,侯爷也在这,于姑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陆延骁如今的看着离桑就烦,要不是听见老夫人说陆贤醒了,他惊讶之余想再多听听,怕是在离桑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甩袖走了。 此时见离桑主动同他说话,陆延骁厌恶的别了她一眼,道:“收起你的假情假意,她好不好你不知道!” 离桑叹口气,委屈道:“侯爷,妾身也只是想关心一下而已,既然侯爷说妾身是假情假意,那妾身就实质性一点,张嬷嬷,还是让府医先去给于姑娘看看吧,就说是我吩咐的,让府医务必要好好给于姑娘医治,要吃什么药都尽管去抓,费用由我来出。” “这……”张嬷嬷顿住,回头去看老夫人。 离桑不等老夫人说话,就又道:“怎么,张嬷嬷不方便,哦也对,张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倒是我逾越了,红霞,还是你去吧。” 红霞明白离桑的意思,立即答应一声,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张嬷嬷想去追,那老胳膊老腿的又哪里能追上红霞,一时间又气又急。 离桑却好似看不见一般,定定望着陆延骁。 “侯爷,现在可以了吗?” 陆延骁眉眼一跳,冷哼一声,别开了眼。 离桑也不管他,这半天了老夫人也没让她们坐的意思,她干脆拉着江若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弟妹,别站着了,先坐吧,大家都坐着呢。” 此举气得老夫人眼皮突突直跳。 陆延骁也是面上厌恶更甚。 但早知离桑是个没规矩的,如今说再多也是无用。 倒是陆静怡阴阳怪气道:“呵,果然,庶出就是庶出,永远都是这般没规矩。” 离桑惊呼一声:“呀,妹妹你也在这,你不是被侯爷禁足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了?” 陆静怡:“……” 江若水淡淡道:“何止出来,听说前日妹妹还出了府呢,也不知这节骨眼上,妹妹出府是做什么去。” 陆静怡心虚的看了陆延骁一眼,见陆延骁听了她们的话后,眉头又皱紧了几分,顿时大怒不止。 她冲上前来,指着离桑和江若水喝道:“闭嘴,你们两个贱人,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人打烂你们的嘴!” 然而,她抬手的一瞬间,一个小纸包忽然从她的衣袖中飞了出来,刚好砸在陆延骁的脸上。 “这是什么?” 陆延骁满脸烦躁的捡起纸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些白色的药粉。 陆静怡呆怔在原地,眼带迷惑。 陆延骁看见是药粉后,抬眸,冷厉的看了陆静怡一眼,然后唤来下人。 “来人,去请府医来。” “是。”下人匆匆离去。 陆静怡依旧呆怔在原处。 老夫人忙问:“骁儿,怎么了?” 陆延骁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倒是离桑和江若水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什么。 离桑今日其实只是单纯来看戏的。 第35章 是陆静怡 离桑得知江若水来给老夫人请安后,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便也迫不及待的想来看戏。 果然刚到永安院外,她就看见了江若水和陆静怡正在争执。 原是陆静怡在进永安院时差点摔倒,江若水好心扶了她一把,陆静怡不仅不领情,还反咬一口说是江若水故意扳的她,将江若水好一阵骂。 直到看见陆延骁来了,她才赶紧闭了嘴进院。 江若水也晚了她们一步,刚好看见了后面来的离桑,两人就一起进来了。 现在看来,药粉应该就是在院外那一会儿放进陆静怡袖中的,离桑猜想。 同时也对江若水高看了几分。 她能算到陆静怡会摔,并精准的把药粉放到陆静怡身上,确实有两下子。 没多久,府医便被请来了。 他是被直接从沁心院叫来的,还以为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哪知刚一到,陆延骁就直接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府医一怔,这才发现老夫人好好的坐在上首,而陆延骁的面前放着一小包药粉。 他应了一声,上前查看。 带府医仔细查看一番后,面色骤变道:“这正是于姑娘昨日所中之毒呀。” 陆延骁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失望的看向陆静怡。 “是你做的?” 陆静怡:“……?” 她有点懵,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赶紧辩解。 “不!不是我,大哥,怎么可能是我!”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药粉你是哪里来的!”陆延骁,语气堪比昨日质问离桑那般。 离桑在一旁只听得可笑,原来在陆延骁的心里,陆静怡这个亲妹妹还不如于馨儿那个外人。 江若水则是绣帕轻轻掩鼻,也掩住了上扬的嘴角。 她们犹如两个局外人一般,静静的看着陆延骁‘审问’陆静怡。 陆静怡连连摇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这药粉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在我身上,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呵!”陆延骁冷笑一声,眼神越发失望:“你是说,有人故意将药粉放在你身上,陷害你?” 陆静怡连连点头:“对对,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会害于馨儿。” ‘啪!’陆延骁怒的一拍桌案,药粉都被他散飞了。 “陷害你,你告诉我,以你在府中的地位,谁敢陷害你?”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眼神更加的冷。 “我明明说了,让你在院中好好反省,没有我的话不许出来,你说,你前日出府做什么去了?”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陆静怡一定是不满他的处罚,然后把气撒在馨儿身上,所以才会给馨儿下药。 于是,不等陆静怡再解释,陆延骁便直接给她定了罪。 “你若是当真对我不满,直接找我就是了,为何要去为难馨儿,她每日安分守己待在自己院中,哪里得罪你了!” 陆静怡:“……” 真的不是她,到底要她说几遍!!! “大哥……” 陆静怡还想替自己解释,陆延骁却不想在听。 尤其看见陆静怡那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他就来火。 “够了,我看你就是太娇惯了,今天晚上你就去祠堂给我跪着,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话落,他连跟老夫人行礼也忘了,径直起身甩袖离去。 陆静怡人都傻了。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相信是她给于馨儿下的毒了? 可不是她呀!! 不等她多想,两个婆子就走了进来。 “三小姐,侯爷让我们带您去祠堂。” 陆静怡:“……” 她赶紧看向老夫人。 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老夫人都没反应过来。 此时接收到陆静怡求救的眼神,她才骤然回神。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静怡,你那药粉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静怡急得都哭了:“娘,我也不知道啊,那药粉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身上!” “娘你快救救我啊,大哥真的要我去跪祠堂,呜呜呜我不要跪祠堂啊!” 陆静怡哭着扑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看得心疼,可再看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婆子…… 两个婆子适时上前,恭敬道:“老夫人,我们也是听侯爷的命令。” 陆延骁知道陆静怡肯定不会乖乖顺从,因此一出去就让人来抓她了。 离桑幸灾乐祸:“哎,妹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还害得侯爷昨日冤枉了我,母亲您看,我这下巴还红着呢,就是侯爷昨日掐的。” 她故意抬了抬自己的下巴。 陆静怡看她这模样,又气又恼,猛的朝她扑过来。 “贱人,定是你故意陷害我的!” 离桑抓住她要打来的手,挑眉:“我如何陷害妹妹了,难道是我让妹妹在禁足期间出府的吗?” 说着扔开陆静怡的手,呵呵笑道:“妹妹,也跟我说说你那毒药是在哪买的呗,今日我那院中闹老鼠,我也去买两包来药一下。” 陆静怡:“……” 她买个屁! “那药不是我买的!”她怒吼。 离桑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身子后倾。 “不是妹妹买的,如何会在妹妹身上,妹妹就别狡辩了,不然可是要一直跪祠堂的呢。” 说着看向那两个婆子:“你们还不赶紧把三小姐带下去,当心侯爷问你们的罪。”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 “是,三小姐,您就跟我们走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说着不顾陆静怡反抗,就拉着她往外走去。 陆静怡连连尖叫:“啊,放开我,你们两个贱奴,快放开我,娘,您救救我啊,真的不是我做的。” 老夫人面露不忍,想要开口。 离桑适时打断她:“母亲,妹妹如今这般娇纵,怕是日后不好议亲啊。” 老夫人一顿,再看陆静怡那大喊大叫的模样,忽然没了说情的欲望。 是啊,如今的陆静怡哪里还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虽说她不是很看中那些,可到底是在这京城,陆静怡身为定北侯府的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 第36章 养歪了 外面谁家小姐都是知书达理,偏偏她们定北侯府娇纵跋扈,一点规矩也没有。 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于是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 想着自己不忍心,让陆延骁这个大哥来教导一下也好,省得陆静怡总是做事不知分寸,以后出去给侯府惹祸。 离桑见戏落幕,也起身告辞。 “母亲,那儿媳也先回去了,母亲早些休息。” 话罢,不等老夫人点头,便径直离去。 看得江若水都佩服她随心所欲的性子。 “母亲,那儿媳也……” 江若水正也要起身告辞,老夫人就叫住了她。 “你等等,让府医跟你一起回去,给陆贤看看,这人好不容易醒了,可不能又病了去。” 江若水顿住,看了眼还未离去的府医,知道还是推脱不过,便也只能点了头。 …… 离桑刚一走出永安院,就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给红霞,让她拿去碧水院给陆贤服下。 看得出刚才的江若水并不想让老夫人知道陆贤现在的状况,那她不介意再帮她一下。 红霞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离桑一个人走在回去路上,竟是难得有心情的观赏起府里的景致来。 每经过一个下人,对方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会停下来恭敬的对她说一声:“夫人好。” 然后继续去忙活自己的。 离桑每每都只是淡淡颔首,然后继续溜达赏景,心中不免感叹,这侯府还真是挺大的。 虽然她不知道离府有多大,但能明显感觉到侯府比离府还要大上许多。 下人们也都是井井有条,恭敬有礼。 哪怕对她一个不受宠的夫人,也不曾逾越半分,该有的尊敬都有,可见江若水管理得很好。 离桑正感慨着,冷不丁的看见前面站着一个小女孩。 仔细一看,竟是有些日子没见的陆子语。 陆子语站在不远处,犹如一尊雕像般,死死瞪着离桑。 离桑只静静与她对视了下,便装作没看见般,准备越过她离开。 陆子语却小腿一跨,挡在了她身前。 “你不许走!” 离桑顿住,疑惑的看着她:“子语小姐有事?” 陆子语咬着牙,又瞪了她一阵,才道:“你能不能让父亲把哥哥送回来。” 离桑一愣,挑眉:“嗯?” 陆子语道:“自从上次,哥哥被父亲罚跪祠堂后,第二日就被父亲带去前院了,如今他每日就又是看书学习,又是练武的,可辛苦了,你能不能让父亲把哥哥送回来,不要让哥哥做那些。” 小丫头已经六岁,表达能力还算可以,一下子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离桑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 半晌后,她蹲下来,与陆子语平视着,询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你父亲罚吗?” 陆子语抿了抿小嘴,摇头。 离桑叹息,耐心解释道:“因为他犯了错,所以被罚。” “因为哥哥打伤了相府的小姐吗?”陆子语问。 离桑点头,看她迷茫的表情,就知道如今她的心里,依旧不觉得此事是陆子安的错,只是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为此惩罚哥哥。 离桑一时间有些心疼这两个孩子了。 他们的世界观真的已经完全被陆老夫人和陆静怡养歪了。 哪怕做了错事,也并不觉得那是一件错事。 但陆子语能来找她,让她去把陆子安要回来,可见小丫头已经走投无路了,而她也是真的在心疼那个双胞胎哥哥。 还算有点良心。 本来不想管这两个孩子的离桑,此刻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静静的看着陆子语,认真询问:“以前你们小姑和祖母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你们是相府的少爷小姐,想打谁就打谁?” 这话,她还清楚的记得,是从陆子安的嘴里说出来的。 陆子语眨了会儿眼睛,缓缓点头:“是……小姑说过。” 离桑无奈道:“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个说法是错的,就是你们这样想这样做了,你们父亲才罚了你哥哥,你会听吗?” 陆子语依旧面露迷茫,但这一刻她感觉到了离桑的善意,心中对离桑的敌意竟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愣愣点头。 离桑看她能听进去,欣慰一笑,继续道:“无论是你们,还是我,还是相府的小姐,我们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在别人没有欺负我们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随便去欺负别人的,明白吗。” “如果我们主动去欺负别人,那我们就是坏人,你会喜欢坏人吗?” 陆子语一怔,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想到的竟是离桑。 因为在这之前,离桑在她的心里,就是坏人。 那时候她喜欢她吗? 不!她不喜欢! 那时候的她可讨厌可讨厌离桑了,觉得离桑是抢走父亲,抢了母亲位置的坏人。 小姑也经常跟他们说,后娘会如何如何虐待父亲前妻留下的孩子。 而她们就是那个父亲前妻留下的孩子,离桑就是后娘。 他们时时刻刻都觉得离桑会虐待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在离桑刚来的时候就去找她的麻烦,就是想让她知道他们的厉害,不敢在虐待他们。 可如今看着和颜悦色,耐心与她说道理的离桑,陆子语的心里不自觉的多了些好感。 但面对离桑的那个问题,她还是点了点头。 “不喜欢。” 离桑道:“这就对了,你不喜欢坏人,别人也不喜欢,而那日在相府小姐的眼里,你们就是无辜打伤她,还拒不道歉的坏人,所以你说,哥哥是不是犯错了?” 陆子语听着听着,眼眶竟不自觉的有些泛红,她唇角下扬,面上露出了一丝委屈。 “嗯,我们是坏人,哥哥犯错了,可是……” 她眼里闪着泪花,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可是哥哥已经被父亲惩罚了呀,父亲为什么还要那样对他,父亲也是坏人。” 离桑:“呃……” 她不可否认,陆延骁有些事情上确实人品不咋的,但这件事还真没做错。 于是她继续耐心给陆子语解释:“父亲他……” 一大一小两人都没注意到,就在离她们不远处的一处假山旁,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她们,也将她们的话全都听了去。 第37章 调查 “父亲他不是坏人,他那样做是为哥哥好。”离桑说。 陆子语表示不明白。 “父亲都那样欺负哥哥了,为什么还是为哥哥好?” 离桑道:“因为哥哥已经六岁了呀,别人家六岁的孩子,早就去上学堂了,可是为什么哥哥还没去?” “这……”陆子语再次愣住。 其实哥哥有去过,但是他很不喜欢,每次去都一哭二闹的,后来祖母心疼,就不让他去了。 离桑一看她那纠结的小表情,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如果哥哥一直不去学堂,那以后他长大了,就什么都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别人家的小孩什么都会,你说人家会不会笑话哥哥?” 陆子语愣怔片刻后,不确定的点了点头,算是经过大脑一番挣扎后认同了离桑的话。 离桑继续道:“虽说生活是自己的,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但若是你们什么都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需要你们写自己的名字,你们该怎么办?” 小丫头不说话,离桑拍拍她的头。 “所以父亲是在培养哥哥,让哥哥变得更厉害更有本事,或许哥哥现在很辛苦,但如今学的这些,以后都会成为他最大的助力,所以你还觉得父亲是坏人吗?” 陆子语又是一阵挣扎思考,小脑袋瓜转了又转,最终无奈摇头。 “这就对了,所以你要鼓励哥哥知道吗,你要跟他说,想要以后变得更厉害,现在就要克服这些困难,如何连这些困难都克服不了,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呢。” 离桑说完,看她还在发懵,觉得自己说这么多也差不多了,再多小丫头也消化不了,于是站起身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好了,我话就说这些,你若听得明白就听,听不明白,还想让父亲把哥哥送回来的话,我也只能跟你说一声,我帮不了你,因为你父亲也不喜欢我,他不会听我的,你只能再去找别人了。” 话落,她越过陆子语,扬长而去。 陆子语转身,看着离桑离去的背影,表情迷茫又恍惚。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离桑刚刚摸的位置。 好奇妙的感觉。 她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女人了。 甚至还觉得她是好人。 陆子语甩甩脑袋,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相信她,但又忍不住想起刚刚她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又不自觉的想到她摸自己脑袋时的感觉。 一连好几次都是这样,她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走到了永安院。 而离桑这边,回到院子后,看见红霞也回来了。 “夫人,您去哪了,可急死奴婢了。” 看见离桑回来,红霞赶紧跑上前来,上下打量一番,见离桑没什么事后,方才放心。 离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我四处逛了逛,碧水院那边如何了?” “奴婢照您的吩咐,刚把那药丸给二爷服下,二夫人跟府医就过去了,一起去的还有张嬷嬷。” 红霞说着,竟有些心有余悸,饶是她反应慢,也知道了那是老夫人故意派去打探情况的。 “好在府医一通诊脉后,竟说二爷还是跟以前一样,说他病情根本没有好转,随时都有可能去了。” 说到这里,红霞不禁笑了。 “当时二夫人听完,可惊讶了,就连张嬷嬷也是满脸狐疑,怀疑府医是不是看错了,毕竟十天前他就是那样说,如今还是那样说,嗬嗬~” 红霞捂嘴轻笑起来,笑声如清脆的铜铃般好听。 这可都是她们家夫人的功劳呢。 “等张嬷嬷和府医走后,我就把您吩咐的事给二夫人说了,二夫人听完松了口气,并且一个劲的感谢您,说您是她们的大恩人呢。” 离桑听完,人也坐到了屋里。 红霞给她倒了杯茶,离桑端起,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方才放下茶杯道:“嗯,你做得不错,我再交给你个任务。” 红霞立刻认真起来:“夫人您说。” 离桑道:“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那个于姑娘,她的身世背景,与侯爷之间的情况,还有那日她口口声声说不靠侯府养着,那她是否有别的收入来源,这些你都打听清楚,越详细越好,然后回来告诉我。” 红霞啊了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应下。 “是夫人,奴婢一定全部打听清楚,然后回来告诉你。” “嗯。”离桑颔首,起身去给她拿了五两银子。 “这些你先拿着,说不定用得上,若是不够再来同我说。” 红霞惊讶不已,连忙道:“够了够了,肯定够了,这五两太多了。” 离桑:“无妨,拿着吧,多的就当赏你了。” 离桑深刻知道,要让一个人死心塌地为自己办事,好处是少不了的道理。 反正这些银钱都是离府给她嫁妆里的,她花着也不心疼。 何况她也不会一直坐吃山空,日后肯定是要想办法自己赚银子的。 将红霞派出去办事后,离桑的起居就由红碧来伺候了。 相比于红霞,她与红碧就要生疏许多。 虽两个都是离府陪嫁给她的贴身大丫鬟,但红霞到底更得她信任一些,因此面对红碧时,她很多事情都是避着的。 比如去碧水院给陆贤施针。 只要进了碧水院,红碧就是在院里等着的,不仅进不了屋里,更不会看见她在里面究竟是做什么。 而陆贤的身子也日渐好转,一晃又是五六日过去,施针也结束了。 无论是离桑还是江若水,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离桑是觉得,自己这一次没有失手,人到底是被她救回来了。 江若水则是看见自己夫君明显好转的身体,对离桑的感激简直溢于言表。 “嫂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日后在这府中,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同我说,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不说二话,做不了的,我拼了命也去做!” 离桑“噗嗤”笑出声,调侃道:“哪有那么夸张,你我同为这侯府夫人,母亲更是让我跟着你学习掌家,我该是好好请教你才是。” 第38章 迟早败落 离桑这样说,便是告诉江若水,她想开始掌管侯府了。 江若水本就没有握着权不放的意思,自是欣喜不已。 只是欣喜过后,她面上又染上了愁容。 离桑故作疑惑的问:“弟妹为何这般表情,可是掌管侯府有什么不妥吗?” 江若水深深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嫂子有所不知,其实如今的侯府早就一团糟乱了,就像你上次看见那般,如今侯府外表看似光鲜,实则连四百两,不,不说四百两,五十两都拿不出来了了。” 离桑虽早已知晓,却还是惊讶的捂住嘴。 “怎会如此?” “哎!”江若水又深深叹了口气,旋即把侯府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一切情况,全都同离桑说了。 说得比之前离桑了解的还要详细万分。 离桑也终于把侯府的一切全都了解清楚,最后状似苦笑道:“也就是说,母亲非要我管家,就是想让我把嫁妆拿出来补贴侯府。” 江若水同情的看着她,无奈点头:“是的,因为这是目前拯救侯府唯一的法子了。” 说着她又是一声叹息:“马上又要到月底,该给下人发月银的时候,到时怕是你不拿也得拿……” “不过你放心,若你当真不愿意拿的话,我在想别的法子就是。”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像上个月一样,把问题抛给离桑,但现在她愿意自己扛下这个难题。 离桑坐在她对面,手指轻敲桌面,沉思许久后道:“母亲既然让我同你一起掌家,我也不好让你一个人来承担,我们在一起想想法子就是。” “这样,这几日你先把侯府的账本给我看看,还有那些各个店铺庄子的,或许能从中找到补救的法子。” 江若水自然没问题,当即就应下,并让人取来了账本。 “这两日你先看着侯府的账本,后日便是外面各个店铺管事送账本来的日子,到时我再一并给你送去。”江若水说。 离桑接过账本,站起身来。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看不明白了,再差人来问你。” “好。” 江若水将她送出去后,又重新回到屋中。 采薇不解的问:“夫人,奴婢听说大夫人从小是在乡下长大的,你说她能看得懂账本吗?” 江若水淡淡扫了她一眼,朝里屋走去。 “嫂子是个妙人,不可小瞧。” …… 离桑回到扶风院,却见红霞也回来了。 “夫人。” 红霞高兴的迎过去,扶着离桑一同进屋,然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打听到的事都说了。 “夫人,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那于姑娘据说只是一个乡下长大的农女,会一点点医术,无意间救过侯爷,就被侯爷带了回来。”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侯爷只是想纳她为妾的,可是她却扬言说不做妾,侯爷也对她宠爱有加,刚回来的时候就说要娶她为正妻,被老夫人压住了。” “后来老夫人求了圣上赐婚,她便一直被侯爷养在府中,也不知道如今侯爷都有正妻了,她又不做妾,还在侯府做什么!” 红霞说着一脸嫌弃。 “至于你说的她是不是有别的收入来源,这个还真有。” 红霞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凑近离桑。 “夫人,奴婢跟你说,那于姑娘在卖一种名叫玉容膏的东西,说是用了以后不仅能养肤,还能去除疤痕,可受外面姑娘们的喜欢了。” “对了,奴婢这几天一直盯着她,看见她每天都出去,有两次还去了相府。” 离桑挑眉:“相府?” 红霞连连点头:“对,奴婢一开始也怀疑她去相府做什么,便跟了去,结果您猜怎么着。” 红霞俏皮的卖了个关子。 离桑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脑袋:“快说。” “嘿嘿~”红霞嘿嘿一笑,捂着脑袋继续道来:“上次那柳小姐不是被子安少爷打伤了么,当时还见了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可回去后柳小姐的伤却一直不见好,隐隐还有溃烂的迹象,据说是被家中的庶出小姐暗害了,啧啧。” “听说当时查出来后,相府后院可热闹了,那庶出小姐也被柳夫人……” 见红霞说着说着偏题了,离桑出声打断:“说重点。” 红霞一顿,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重新把话题拉回来。 “然后柳小姐就不知从哪听说了玉容膏,找到了卖玉容膏的于姑娘。” 离桑:“所以这几日于馨儿去相府,就是去给柳小姐治伤的?” “嗯嗯是的。”红霞点头,不禁撇嘴:“夫人,她现在可得意了,奴婢每次看见她从相府出来,都是那柳小姐的贴身嬷嬷亲自送的。” 离桑不动声色,沉吟了下,道:“那玉容膏,你可有买一些回来。” “有有。”红霞忙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东西可贵了,就这么一小瓶就要一两银子,听那些客人说,擦个十来次就没了。” 离桑接过瓷瓶,仔细查看起来。 只是越查看,她的眉头就渐渐皱起。 红霞看了,面露疑惑。 “夫人,可是这玉容膏有什么问题?” 离桑道:“不确定,我需要研究一下。” 她将瓷瓶收好,对红霞欣慰道:“你做得很好,这几日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红霞连连摆手,得到离桑的肯定她很是高兴。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夫人办事,红霞很开心。” 红霞出去后,离桑也把那玉容膏放到了一边,开始看自己带回来的账本。 这一看,便是三个时辰。 最后她合上账本,揉了揉眉心,脸色十分难看。 侯府的窟窿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各房各院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看似节俭,实则奢靡无度,光是陆静怡上个月,就花三百两买了一套头面。 更别提下面的丫鬟婆子们了。 再这样下去,侯府迟早要彻底败落。 看来,要想办法让侯府开源节流才行。 “夫人,该用晚膳了。” 红霞挑灯进来。 离桑轻嗯一声,收起账本,看着丫鬟将饭菜摆上桌。 第39章 贪污 很简单的三菜一汤,两个荤的,两个素的。 据说府中其他主子也是这几个菜,但她们不会真的只吃这几个菜,便会自己开小厨房。 然而开小厨房,看似用的是他们自己的私房钱,实则还是从库房里出的。 离桑刚刚从账本里发现,在她嫁进来之前,每房的主子,每个月都会以各种理由从账上支走一笔银子,尤其老夫人和陆静怡院中支得最多,理由是一个身子不好要吃药,一个要买衣服首饰等等。 只是什么衣服首饰买一次要几百两。 吃药就更不用说了,又不是吃的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何况那老夫人整日看着精神得很,根本不像有病要常年吃药的样子。 再联想到上次老夫人轻轻松松就拿出一百两去赔偿相府…… 怕是她们每个人私下都存了不少银子吧。 离桑越想,就越是忍不住笑了。 一个个有银子不愿意拿出来,就都等着吸她的血,真当她是冤大头呢。 翌日,离桑又将账本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同时也从里面发现了好几次纰漏。 “红碧,你去碧水院把二夫人请来一下,就说我有事情找她。” 离桑从门口的红碧吩咐。 红碧应声离去,没多久便将江若水请了来。 江若水陡然听说离桑找自己,还以为是陆续的身体情况出了什么问题,急急忙忙便来了。 到了才发现离桑正在看账本,她脚步一顿,顿时明白离桑找自己不是因为陆贤的情况。 “嫂子,你找我?” 江若水踏进屋中,开口询问。 离桑从账本里抬起头来,示意她坐。 “我将这些账本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了不少问题,你先看看这里。” 离桑将一本账本放到她面前,指着自己发现的问题说:“这里写着,侯爷当时支走了五百两,理由是拿去开店,可开的铺子呢,后面一点记录都没有了,不仅如此,后面时不时的还从账上支银子。” 江若水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怪异的看了离桑一眼后,无奈道:“其实,侯爷开的那个铺子,是给于姑娘开的。” 她见离桑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其他反应后,才又接着说道:“后面又时不时支走的银子,据说是拿去买材料的。” 离桑笑了,是无语笑的。 “既然如此,那那店里的盈利就该入侯府账目,为何却一点记录也没有?” 江若水无奈叹息:“侯爷说那铺子是给于姑娘开的,于姑娘不是侯府人,所以不入侯府账目。” 离桑:“……” 好好好,那她就暂且不说这个。 离桑又将账本翻了几页,然后重新指着一处问题。 “还有这个,上面记录的是去年八月份,府里采买了一批布料,给下人们做新衣裳,花了一千两银子。” “可是在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里,下人们穿的衣裳都是特别旧的,有个别一些甚至都破了,由此可以看出,下人们近几个月里并没有做新衣裳,那么这批布料上哪去了?” 又或者说这笔银子上哪去了? 江若水瞬间愣在当场,仔细回想了一下。 去年八月份,确实有给府里下人换新衣。 而她的记忆里,下人们确实穿上了新衣裳。 可是现在离桑却说下人们穿的都是旧衣,这怎么会? 离桑看她这表情,就知她什么也不知道,立刻让红霞去外面叫几个府里的粗使丫鬟进来。 “见过夫人,二夫人。” 丫鬟们低垂着脑袋,恭敬的给两人行礼。 她们都是府里最不起眼的粗使下人,很少能有接近主子的机会,哪怕有,主子也不会注意到她们,更不会多看一眼。 此时江若水看见她们身上那洗得发白衣裳,甚至有两人的还破了口子,像是还没来得及缝补的衣裳。 而这些丫鬟年龄都不是很大,都是十几岁,还在长身子的时候,她们身上的衣裳已然是有些短了。 感受江若水看过去,她们紧张又害怕,又是扯衣服,又是想试图遮住那破了的地方,却又因为在主子面前,不敢有太大动作。 江若水一时间表情复杂不已。 她沉声问:“你们身上的衣裳,是什么时候做的?” 几个丫鬟吓得身子微不可察的颤抖。 其中一个道:“是……是去年。“ 江若水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离桑淡声道:“你们不必害怕,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大胆说就是了。” 几人又是一阵紧张害怕,刚刚说话那人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离桑一眼,旋即又急忙低下头,深吸两口气后,她大着胆子道:“是前年。” “奴婢们的衣裳都是前年做的,但是王嬷嬷不许奴婢们说,还说若是主子问起,就说是去年做的。” ‘啪!’江若水气得一巴掌拍桌上。 她面色冰冷,胸口剧烈起伏,可见气得不轻。 “太过分了,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贪污!” 离桑冷眼看着她发火,对几个丫鬟道:“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几个丫鬟胆战心惊,不明白两位夫人突然把她们叫过来问这么一下是什么意思。 但她们也不敢问,听见离桑让她们出去,便赶紧退出去了。 “知道你生气,但你先别气,这还有几处……” 离桑又一一指了几处自己看出纰漏,说到最后,江若水感觉自己的心口都不好了,突突的疼。 同时她看向离桑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 之前觉离桑是个妙人,不可小看,如今更是对她心服口服。 “嫂子,那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江若水真诚发问。 离桑道:“自然是让他们把该补的都补回来,你把以上涉及到的管事都叫来吧。” 如今府里亏空成这般,连下人的月银都发不出了,若不让那些贪污的补回来,便只能再去贷银。 但这个法子用一次还好,再来一次,怕是陆延骁和老夫人会扒了她的皮。 江若水如今是完全没了主意,只全都听离桑的,离桑说叫人,她便立刻对采薇吩咐: “采薇,你去把王管事,李管事,朱管事,还有刘管事都叫来。” “是。”采薇应声而去,没多久,就把几个管事都叫来了。 几个管事来看见这阵仗,尤其是桌上的那一沓账本,心中十分忐忑。 第40章 补回 “夫人,二夫人,您们叫老奴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管事,也就是之前找离桑出主意的那个王嬷嬷赔着笑脸问。 离桑冷眼看着他们,视线在他们身上静静扫视着。 她不说话,江若水自然也不说话。 这使得几个管事心中更加忐忑了。 “两位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们一定尽心竭力去办。”王嬷嬷说。 离桑莞尔一笑,漫不经心的翻开账本,头也不抬的问:“王嬷嬷,去年八月,府上购买了一批布料给下人们换新衣,你给本夫人说一下,那批布料具体花了多少银子。” 王嬷嬷心中一抖,讪笑道:“呵呵……夫人,那批布料,花了一千两啊,当时……都有记账的。” “哦,是吗?”离桑依旧不咸不淡,继续询问:“那王嬷嬷跟我具体说说,那批布料是在哪购置的,店名叫什么,可有收据?” “这……”王嬷嬷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脑子快速转动:“夫人,时……时间过去太久,老奴也不记得是在哪家店购置的了,至于收据……老奴当时一时疏忽,忘了开收据了。” “呵。”离桑闻言,忽而冷笑,眼神陡然犀利,‘啪’的将账本拍在桌上。 “王管事,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说你忘了是在哪家店购置的,那好,当时应该有跟你一起去的下人吧,你把他叫来,我好好问问。” 王嬷嬷身子一抖,扑通跪倒地上:“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老奴真的不记得了啊,当时也没有别人跟老奴一起去,夫人若是不信,可把府中下人全都叫来询问。” 离桑又笑了,冷冷看着她:“王嬷嬷,你真的,要本夫人把府中下人都叫来?” 她这句话问得别有深意。 王嬷嬷瞬间想到什么,同时也不可置信的看向离桑。 当看见离桑那冷笑的表情时,她心中再次一抖,明白离桑这是把该查的都查清楚了。 她一时间惶恐不安。 离桑再次冷下脸来,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又回到王嬷嬷身上。 “王嬷嬷,本夫人也不跟你绕弯子了,经过本夫人的仔细调查后发现,去年府里给下人买布料换新衣的那一千两,你少说贪污了七百两,还有以前的。” “府里每年都会给下人换一批新衣,往年的我就不说了,你把这两年的都补回来吧,一共一千四百两。” 王嬷嬷面色巨变,顿时大喊冤枉。 “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没有贪污啊夫人,老奴一个下人,如何去找那一千四百两啊!” 离桑冷笑:“呵,如何去找?你在府里少说也干了几十年了吧,以前年轻的时候就不说了,自从当上管事后,你每年贪污的银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只让你补回一千四百两,已经是本夫人格外开恩了!” 说着她视线再次落在其他三个管事身上。 三个管事早已汗流浃背,胆战心惊。 离桑冷冷道:“还有你们,本夫人既然连你们一起叫来,自然是该查的都查清楚了,限你们两日内,每人补一千两回来,否则,就别怪本夫人将你们送官严办!” 最后几个字她加大了音量,吓得几个管事身子狠狠一抖,再不敢说什么。 有了王嬷嬷的前车之鉴,他们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是,夫人息怒,老奴们知道错了,老奴一定将银子补回,还望夫人不要报官。” 离桑这才满意,让他们都出去了。 等人都走后,江若水满脸敬佩的看着离桑,眼里甚至冒着星星。 “嫂子,你……”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离桑刚刚的气场,说话方式,俨然就是一个世家大族里当家主母的派头。 那是她如何也学不出来的。 这些年她尽管管着侯府,可对底下许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觉得,只有如此,才能让下面的人尽心去办事。 然她以为他们只是小打小闹,却不想竟贪污了那么多。 方才突然得知的时候,她虽生气,却也心慌极了,第一反应就是该怎么办,是继续装瞎还是把人叫来问清楚,可是问清楚了又该怎么办云云。 却不想离桑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解决了,还让那些人乖乖把银子补回来。 这让她如何不敬佩。 江若水最终深深叹了口气,自卑浮上心头。 “嫂子,我真是太没用了,看来以后该是我跟你好好学习才是。” 离桑无奈一笑,安慰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这几年你已经将侯府打理得很好了。” 江若水一个庶女,哪怕嫁的是侯府,嫁妆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她却能靠着嫁妆,让这腌渣侯府支撑这么多年,还把下人们管理得井井有条,说实话,已经很厉害了。 江若水又是一声叹息,自卑的心并没有得到缓解。 “嫂子不必安慰我,我若真管理得好,侯府也不会亏空成这般了,明日外面各个庄子店铺的管事们还会将账本送来,到时我同嫂子一起看?” 最后一句是询问。 她希冀的看着离桑。 昨日她还想着,账本送来后给离桑先看,看过后自己再看。 但现在,她想跟离桑一起看,说不定还能在看出什么,并学到东西。 离桑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莞尔笑道:“好啊,那明日一起看。” …… 王嬷嬷愁容满面的回到家中,她深知自己无法在两日内筹到一千四百两银子,因为,她所贪污的那些银子,全都被儿子拿去赌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她目前所住的这栋宅子。 可这宅子是她拼了大半辈子才存下来的啊,总不能就这样卖了吧。 可不卖的话,她又该怎么去筹那么多银子呢?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虚掩着的大门被砰一声推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喝!再喝!” 王嬷嬷一看又是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顿时本来就烦乱的心情更加燥得慌。 可看儿子一副要摔倒的样子,她又下意识去搀扶,嘴里忍不住大骂:“你这畜生,整天就知道喝酒,你是要气死老娘啊!” 王有才一把推开她,“你个死老太婆,少管闲事!” 第41章 整治 王嬷嬷被推得一个踉跄,气得浑身发抖。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你知不知道你娘我现在有多难?” 王有才不屑的嗤笑:“难?你有什么难的,你在侯府当管事,一个月几十两银子,谁有你这福气。” “那还不是都被你挥霍完了!”王嬷嬷捂着胸口,痛心疾首。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筹钱。 于是她又上前扶住儿子,耐心问道:“阿才,你手里还有多少银子啊,娘上次给你的五十两呢,还有之前陆陆续续给你的那些,就一点没存下?” “你不知道娘现在大难临头了啊,若是不能在两日之内筹到一千四百两银子,娘就要被送去见官了啊!” 她说着都忍不住想哭。 王有才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猛的将她推开。 “滚蛋,我能有什么银子,老子银子早就输光了,你赶紧给老子五十两,老子今天晚上就去翻本!” 王嬷嬷:“……” 她这回是真的气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了。 “你……你……你个不孝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面对她的责骂,王有才不以为意,跌跌撞撞的朝屋里走去。 “我不管,你记得把五十两放我床头,我先睡了,睡醒再说。” 随着房门砰一声被关上,王嬷嬷整个人都变得虚脱无力,恍惚着找了个地方坐下。 怎么办?怎么办?她到底上哪去筹那一千四百两银子? 总不能…… 王嬷嬷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只随即又赶紧将那个念头掐灭。 “不行的,要是被发现,她就不是补银子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会直接被送去见官!” 王嬷嬷打消那个念头后,又继续发愁要怎么筹银子。 正在这时,外面的大门被敲响…… * 第二日,外面那些各个店铺庄子的掌柜管事们将账本送来,离桑又大刀阔斧的整治了好几个有问题的。 管事们人人自危,生怕殃及到自己。 好在离桑没有在继续追究,只冷眼看着他们,沉声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是谁了,从今以后侯府由我来掌家,你们身为侯府外面产业的管事,我不希望再看见有刚才那些问题。” “明日起,我会亲自到各个店铺去巡查,你们该补的补,该对账的对账,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什么账目不清或是以权谋私、贪污等情况,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众管事们纷纷点头称是,等出了侯府后,一个个才重重呼出口气,同时心又提了起来。 他们的铺子怎么可能没问题,就连看着最实在的那个,铺子多少都有一点问题的。 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离桑突然要查,他们一时间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管事们心思各异,纷纷对视一眼后,都各自想法子去了。 这边,离桑等那些管事都出去后,立刻让江若水安排几个人去盯着他们。 江若水很是不解:“为何要盯着他们?” 离桑冷冷一笑:“不必问那么多,先照做就是。” 江若水不好再问,只得下去安排去了。 离桑在府里没几个能使唤的人,江若水则不同,她掌家这么些年,心腹还是有一些的。 一个时辰后,她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回夫人,二夫人,奴才们听二夫人的吩咐,去盯着那些管事,最后发现他们有绝大一部分去了各个主子的院里。” 江若水惊讶不已:“去了各个主子的院里?去做什么了?” 那人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们待了许久才出来,盯着的人也只敢在外面等着。” 离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离桑才给江若水解惑。 “其实那些铺子不是真的亏本,只是赚的银子都进了某些人的口袋而已,对府里就说亏本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从来不知道啊!”江若水不可置信。 离桑无奈摇头:“你要是知道就见鬼了,那也不会用嫁妆养了她们这么些年了。” 江若水一时无言,脸色难看极了。 “那如今我们知道了,接下来该如何?”她问。 离桑沉吟了下,想了想道:“我已经给他们提了醒,他们今日去找背后主子,应就是去禀报并想办法的,若他们能把窟窿补上,那咱们就当不知道。” 离桑眼里寒芒闪过。 “若还是继续把我们当傻子的话,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听着离桑的话,再对上她冰冷的眼眸,江若水心口一跳,眼神变得复杂。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在被人当傻子糊弄。 他们吃她的喝她的,吸着她的血,还要在背后捅她刀子。 可她呢,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侯府真的亏空,拼了命的去支撑。 江若水只觉可笑至极。 如今有了离桑在,她不用在当傻子了。 离桑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傻子继续被他们吸血。 她倒要看看那些人在离桑的整治下,该如何自足! ** 翌日,离桑早早便起来了。 今日要去各个铺子巡查。 只是,正当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府里却出了事。 柳夫人带着一众家丁找上门,直言要侯府把于馨儿交出去。 侯府众人都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老夫人立刻让人去把陆延骁叫回来。 离桑和江若水则在前院安抚柳夫人。 “柳夫人,您别动气,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可是那于姑娘惹得您不高兴了?”江若水问。 离桑也道:“若是于姑娘惹您生气了,等侯爷回来,您让侯府惩治她便是,她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我们也不好对她做什么。” 柳夫人听着这话,又气又难受,说话都哽咽了。 “惩治?惩治她就能让我的烟儿好起来吗?” “那个贱人,今日她若是不出来给本夫人一个交代,本夫人定要扒了她的皮不可!” 这话一出,江若水满眼迷茫。 离桑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侯爷怎么还不回来?” 第42章 破相 离桑刚刚问完,外面陆延骁就大跨步走了进来。 今日他下朝得早,本想去兵部看看的,哪知刚一出宫门就被侯府下人拦住,说府里出事了,让他赶紧回来。 陆延骁一进正厅,就看见了满脸怒容的柳夫人,以及她身边那一排气势汹汹的家丁。 离桑第一个看见了他,出声唤道:“侯爷,您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不用她操心了。 于馨儿惹出来的事,就让陆延骁自己去解决吧。 于是离桑很识趣的当起了透明人。 江若水自然也很懂事的不再说话,只把大致情况给陆延骁说了一下。 陆延骁听完,剑眉紧皱,面色复杂。 他冲柳夫人拱手,缓声道:“柳夫人,此事应是有什么误会,您莫要动怒,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柳夫人一拍桌案,怒道:“弄清楚?我女儿脸都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定北侯还是把那于馨儿交出来吧,否则就别怪本夫人不讲情面了!“ 若是以前柳夫人对陆延骁这个定北侯还有几分高看,如今却是满心不屑的。 好好一个侯爷,硬是被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给迷了心智。 如此便也算了,偏偏眼盲心瞎,纵容老娘霸占儿媳的嫁妆。 当初自己儿子惹出来的祸事,还让离桑一个新妇去道歉,若不是后面闹大了,怕是他都不会让自己那被教歪的儿子去相府赔罪。 如今他那心尖上的女人又害得她女儿破了相,柳夫人心里那个气啊! 他们相府一定是跟这定北侯府犯冲! 今日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定不会放过那于馨儿! 陆延骁听见柳夫人这满是怒火的话,实是头大的劲。 于馨儿卖玉容膏他是知道的,他还给她开了个铺子,每个月从府里拿二十两银子给她购置材料。 而那铺子也确实赚钱,再加上她定价便宜,玉容膏深受百姓们喜欢,尤其是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因此每个月都能卖出不少。 陆延骁并没有什么女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的思想,相反的,他还觉得于馨儿这样的特别迷人。 可这都卖了几个月了,一直好好的,今日怎的就出事了? 陆延骁打心里觉得不是于馨儿的错,她的玉容膏肯定没问题,应是有什么误会。 可柳夫人这样,他也实在无奈。 自己一个男子,不好与妇人争论,无奈只得让人去把于馨儿叫来。 于馨儿其实早就知道柳夫人找上门来了,她心里是害怕的,因此才一直躲在院中不敢出来。 如今陆延骁亲自让人来叫她,再加上有陆延骁在,她心里仿佛有了靠山,这才乖乖出来。 于馨儿一来,便是先跟陆延骁行礼,然后有对柳夫人见礼。 “听说柳夫人找小女,不知所谓何事?” 她声音温婉,仿佛看不见柳夫人难看的脸色和她身后站着的一排气势汹汹的家丁一般。 然柳夫人可不是傻子,于馨儿说白了就是陆延骁的小妾,连小妾都算不上,刚才进来却仿佛看不见离桑那个正妻一般,全程将离桑无视。 这般没规矩之人,陆延骁竟也当宝似的,当真是瞎了眼! 她前段时间忙于别的事情,没来得及注意女儿那边,只听得女儿寻到一种药膏,不仅能养肤,还能去除疤痕。 她想着女儿也不小了,又刚遭人暗害吃了大亏,应该会好好考量后才用。 哪知竟又遭了罪,等她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 想到今日一大早被下人叫去,看见女儿那溃烂的额头,柳夫人就心如刀割一般,看于馨儿的眼神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柳夫人两眼通红,失去理智,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朝于馨儿砸去! “贱人!你竟敢害我烟儿!” “馨儿!”陆延骁吓了一跳,赶紧去护于馨儿。 只是发生得太突然,他到底是慢了一步,茶杯直直砸在于馨儿身上,茶水溅了她一身。 于馨儿脸都白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那边的离桑和江若水均是眸子微动,不动声色。 离桑淡定的端起茶杯浅抿一口,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反正这件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打算给自己揽事,所以全程当个透明人最合适不过了。 陆延骁将于馨儿抱住,先是好好关心她一番,确定她没事后,才面色难看的看向柳夫人。 “柳夫人,事情还未弄清楚,你便这般伤人,是不是不太好!” 他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了。 于馨儿可是他的心尖尖。 上次不过是怀疑离桑给于馨儿下毒,他便冲去扶风院找离桑算账,还差点将离桑下巴捏脱臼。 后来查出毒是陆静怡下的,他连兄妹情分都不顾,硬是罚陆静怡跪了一夜祠堂,过后还将她禁足院中。 而且不似之前嘴上说说那般,这次是直接派人看住她的院子,绝不让她踏出院子半步。 此时看见柳夫人竟然用茶杯砸于馨儿,这还了得! 陆延骁将于馨儿护在身后,看向柳夫人的眼神充满不善。 若眼前之人不是相府夫人,怕是他就要发难了。 柳夫人听见陆延骁的话,在看他这般模样,倒是更气了。 “呵……呵呵……好,好啊,她都害得我相府小姐破相了,侯爷还要如何弄清楚!?” 柳夫人眼神冰冷,发笑道: “如今我相府小姐脸已是溃烂,侯爷却还这般护着这个罪魁祸首,真真是欺人太甚,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柳夫人站起身来,直接冲身后的家丁吩咐:“把她给我抓起来,今日我便要将这贱人带回去,若是不能让我烟儿的脸好起来,我便要她血债血偿!” 柳夫人气场全开,眼神冰寒的盯着陆延骁和于馨儿。 后面的家丁们当即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就要去抓于馨儿。 “啊!” 于馨儿尖叫一声,吓得直往陆延骁身后躲。 “延骁哥哥救我!” 她也没想到她的玉容膏会出事。 玉容膏前世她就卖过,但效果不是很理想,没卖多久就倒闭了。 再加上前世的她这时候已经做了陆延骁的妾室,不能随意出府,后来便也不了了之。 但她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做的膏药没问题。 于是这辈子她又改良了一下,再次售卖,果然效果很好,客人们也很喜欢。 第43章 官府见 一连几个月她都赚得盆满钵满,于馨儿以为自己会靠着玉容膏发家致富。 甚至她已经在研制新的养肤物品,发誓定要当这京城最有钱的老板。 到时候还要让陆延骁想办法把她的东西进献给宫里的贵人们,到时她一定会大受嘉奖,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商。 每每想到自己这辈子风生水起的生活,于馨儿就兴奋不已,心里更加是看不起离桑。 离桑有家世有丰厚嫁妆又如何,会掌家又如何。 自己可是重生的! 等自己成为京城最有钱的老板,银子大把大把赚,看侯府还如何看不起她。 到时她便是要让陆延骁休了离桑,娶自己为正妻。 然而,她的这些梦想还没开始实现,此时现实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玉容膏竟让相府小姐破了相! 因着这玉容膏前世效果就不怎么样,以至于于馨儿十分心虚,再没了之前的自信。 相府家丁们去抓于馨儿,于馨儿吓得只敢往陆延骁身后躲。 陆延骁看着眼前全是男人的家丁们,竟一个个都要伸手来抓他心爱的女人,他只恨不得拔剑将这些家丁的手全都砍了。 可,也只能想想而已。 尽管他相信于馨儿,此事也需给相府一个交代。 若事情还未解决,他便伤了人,怕是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 因此他忍着脾气,将于馨儿护到一边,避开家丁们伸过去的手,对柳夫人道:“柳夫人,这里是侯府,你这般让相府家丁直接抓人,是不是太不将我侯府放在眼里了!” 他脸色阴沉,声音冰冷。 深吸口气,陆延骁继续道:“既你说令千金用了馨儿的玉容膏导致破相,也该要拿出证据才是,事情还未完全弄清楚,您就这般不饶人,若硬要如此,就别怪本侯不留情面了!” 柳夫人一听陆延骁这满是威胁的话,直接就气笑了。 旁边看戏的离桑也是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陆延骁这般说,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更加惹恼柳夫人。 果然,就听柳夫人呵呵冷笑,道:“哈……哈哈,那本夫人倒是要看看陆侯爷要如何不留情面了,今日本夫人还非要带走这姓于的不可!” 这话一出,不用她吩咐,抓人的家丁们便是更加气势汹汹。 眼看着一个家丁的手就要抓到于馨儿,陆延骁脸色一沉,反手便将那家丁的胳膊折断。 “啊!” 那家丁的惨叫声响起,其他家丁们均是被吓得愣在原地。 柳夫人的脸色一瞬间更加难看得可怕。 “好,好个定北侯,既然你这般护着这个女人,那咱们就官府见吧!” 她本还想给侯府留几分面子,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柳夫人狠狠一甩袖,带着家丁们愤愤离去。 那受了伤的家丁更是一路哀嚎,恨不得嚎得整条街的人都听见。 陆延骁脸色十分难看。 他知道这样一来,侯府跟相府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说没有后悔刚才的冲动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对相府的气愤。 事情都还未查清楚,柳夫人便那般让家丁抓人,岂非欺人太甚。 既如此,撕破脸便撕破脸吧! 到时事情查清楚,不是馨儿的错,他倒要看看那柳夫人该如何给他侯府赔罪! 思及此,陆延骁心中那一点点的后悔也消失无踪了。 他将于馨儿安抚一番后,才脸色阴沉的看向离桑。 对于离桑刚才的表现,他很不满意。 “刚刚柳夫人都那般欺到我侯府头上了,你在做什么,不知道站出来说两句么!?” 陆延骁厉声喝问,把刚刚压抑的脾气都冲离桑发了出来。 “你身为侯府主母,该时刻为侯府着想,护着侯府的人才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那般欺我侯府之人,你这个侯府主母是不想当了不成!” 离桑:“……” 真是菜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这都能怪到她身上。 离桑再一次体会到了陆延骁的无耻。 她站起身,来到陆延骁跟前,微微一笑。 “侯爷说的什么话,我身为侯府主母,确实要护着侯府的人,可……” 离桑眼神讥讽的看了眼,被陆延骁护在身后的于馨儿。 “于姑娘也算我侯府的人吗?那是我侯府的小姐还是姨娘呢?” 陆延骁一时无言以对。 于馨儿更是被羞辱到了一般,气得握紧了拳。 她轻轻抓住陆延骁的衣衫,哽咽道:“延骁哥哥,对不起,是馨儿不好,馨儿给侯府添麻烦了。” 她抽泣了下,继续道:“夫人说的对,馨儿不是侯府的人,不该日日住在侯府,如今还给府里惹麻烦,馨儿有罪,这便回去收拾东西离开。” 她说着便要伤心离去。 陆延骁一把拉住她,心疼不已。 “馨儿,你胡说什么,你是我陆延骁心爱的女子,不住侯府住哪里。” 说罢眼神冰冷的看向离桑,语气如三九寒天的雪一般,恨不得将离桑冻死。 “离氏,今后若是在让我听见你说一句馨儿不是侯府的人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 离桑轻笑一声,优雅的捋了捋鬓角发丝。 “侯爷既如此说,那便好好护着你心爱的女子吧,希望相府怒火压下来时,侯爷还能坚贞不渝的护着于姑娘,到时可别说我不护着侯府啊,毕竟有侯爷在,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小女子出头呢,是吧?” 话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江若水面色复杂的看了眼陆延骁和于馨儿,最终重重叹口气,也摇着头离开了正厅。 等人走后,整个正厅只剩下陆延骁和于馨儿两人。 于馨儿虚脱一般,整个人瘫软在陆延骁怀里。 “延骁哥哥,对不起,我给侯府惹麻烦了。” 陆延骁心疼的抱着她,柔声安抚:“别胡说,这不是你的错,柳夫人定是弄错了,事情一定会查清楚的。” 于馨儿眼含泪花,我见犹怜,弱弱点头。 “嗯,延骁哥哥相信我,我便不惧。” 陆延骁将她打横抱起,全然不顾府中下人的目光,就这样抱着于馨儿回了院。 第44章 被抓 离桑回来后,立刻找出前两天红霞带回来的玉容膏,仔细查看起来。 当时她便觉得这玉容膏有些不对,如今一看,果然有问题。 经过一番检查后,离桑很快便找到了问题所在。 这玉容膏里加了一味叫雷打闪的药材。 雷打闪确实有美容养颜之功效,可加在这玉容膏里,便能让还未痊愈的伤口恶化。 这玉容膏若不加雷打闪,便只是一瓶普通的膏药,对女子的皮肤确实能起到保养的效果,效果却不大。 加了雷打闪后效果巨增,不仅能美容养肤,还能祛疤,却也有了副作用。 便是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用了后,不仅好不了,还会逐渐溃烂。 上次听红霞说,那柳姑娘之前就被家中庶妹害过,本不严重的伤势,这许久下来没好不说,还更严重了。 定是那柳姑娘的伤势还未结痂,便用了这玉容膏,以至于伤势再次溃烂。 离桑摇着头,将玉容膏放回桌上,心中难免心疼起了那柳姑娘。 那柳姑娘她上次见过,是个长相漂亮,气质温柔的女子,却偏生遭了这些罪,哎! 离桑想到柳姑娘之所以会遭这些罪,追根究底也有自己的原因,当初要不是她故意让红霞带陆子安去街上,陆子安也不会惹祸,不会用弹弓弹到柳小姐。 当时她本以为只是破了点皮,问题不大的,谁知道最后会闹成这般。 离桑心里有些难受,想到自己手里有一瓶雪花膏,是师父留给她的,对伤口修复有奇效,后期也不会留疤。 离桑起身去找了出来,准备晚些时候就给相府的柳小姐送去。 为什么不现在送去,因为离桑知道,柳夫人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现在她还在气头上,估计看见自己去送药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药扔了。 如今雪花膏就剩这一瓶了,若是扔了实在可惜,日后柳小姐想要再找到效果这般好的膏药,怕是难上加难。 她虽会调制,但药材十分难寻,若真被扔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调不出来。 所以离桑打算等柳夫人气消些了再去,至于现在,自然是照常出门,该干嘛干嘛去了。 “夫人,咱们今天还出门啊?” 看着带上帷帽,又要出门的离桑,红霞忍不住询问。 离桑淡然回答:“是啊,为什么不出?” 红霞张张嘴,想说府里出这么大事,她们还出门会不会不好,可最后到底没说出口。 她只是下人,要时刻记着主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无权过问,只需照做便是。 于是主仆俩就这样趁府里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她们刚走没多久,官府就来了人,直言要带走于馨儿。 这一下事情可大条了,老夫人想要装死都没办法,赶紧急匆匆的跑出来。 她担心的可不是于馨儿,而是侯府的名声。 官府这样大剌剌的来侯府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侯府的人犯什么罪了。 这传出去还得了! “二位大人,你们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 老夫人想要将人先打发回去,在处理于馨儿。 无论如何,于馨儿不能从侯府被带走,不然侯府的名声就完了。 可她想得好,来拿人的官差们又如何会就此作罢。 他们都是得了特别吩咐的,说什么也要把于馨儿抓走。 因此无论老夫人如何说,即使陆延骁用身份压人,最终都于事无补。 “侯爷,老夫人,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小的们了,实在有什么疑问的话,直接去府衙找府尹大人就是。” 最终,于馨儿还是被带走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也顾不得陆延骁难看的脸色,狠狠拍桌。 “看看你带回来的好女人,看看,看看,官府这样大张旗鼓来把她从侯府抓走,外面那么多百姓看着,以后我们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京城立足!” 然陆延骁却根本没心思顾及她的怒火,他现在满心满眼就是怎么才能把于馨儿救出来。 好一番思考后,他最终想到了离桑。 陆延骁眸子微动,都没有回老夫人一句,就这样大跨步离开。 他想要离桑去府衙给于馨儿作证,说于馨儿的玉容膏的没问题的,她一直在用,这样于馨儿肯定就能被放出来。 然当他来到扶风院,却被告知离桑出门去了。 “她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府里待着,跑出去做什么!”陆延骁怒目圆睁:“她去哪了!” 红碧吓得一阵瑟缩,小声回答:“奴……奴婢也不知道,只看见夫人是跟红霞姐姐一起出去的。” 陆延骁气得鼻子都歪了。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个时候出门,离桑她什么意思! 深吸好几口气,最终找不到离桑的陆延骁,只得退而求其次,去找江若水。 然江若水哪里会搭理他,听见他的来意后,心里嗤笑不止。 “侯爷,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不说我没用过那玉容膏,就算用过,人家柳小姐是用来治伤的,跟咱们的用法肯定不一样,如何能去作证。” 如今她跟离桑的同一战线的,那于馨儿是陆延骁心爱的女子,便是离桑的敌人,她自然是不可能去给于馨儿作假证。 怕陆延骁还要再说,她干脆给他指条路: “侯爷若真想找人作证,倒不如真去找那用过玉容膏的,说不定有跟柳小姐一样是买去治伤的,那人家一作证,肯定比我这种没用过的更有信服力不是。” 听她这么一说,陆延骁想了想,觉得似乎有道理。 可他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去找用过玉容膏的人,还要是那种卖去治伤的? 陆延骁思索着,这时里间传来一阵咳嗽声,江若水赶紧站起来。 “侯爷,我还要照看二爷,就不与你多说了,您自便。” 话落,她便自顾进了里屋。 陆延骁心神不定的离开碧水院,立刻叫人出去寻找用过玉容膏的人。 哪怕一时半会儿不好找,他也得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馨儿在府衙受罪。 第45章 跟踪 离桑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巡查了好几个铺子。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这些人有多吃里扒外! 明明铺子的生意,营收都很好,却月月都往府里报亏本。 以前江若水也不是没让自己人来查看过,但这些店铺管事们一个个精得很,知道是府里的人来巡查,就故意做出生意不好的假象。 连账本也是做了两份,一份真实的,一份专门用来应付她们的。 若不是她今日乔装打扮而来,再加上昨日的施压,怕是还要被这些人糊弄了去。 离桑一连整顿了好几个铺子,该查账的查账,该辞退的辞退,敢闹事的统统交由官府查办,一上午下来,她的威名真正是在这些掌柜管事中传开了。 而离桑也累得够呛,午饭都是路边随便对付的。 “诶,你们听说了吗,今上午,那个定北侯府可热闹了?” 耳边忽然传来这么道声音,正要吃面的离桑和红霞都是一顿,然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那么大的热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不,我当时就在门口,啧啧,那叫一个热闹啊,官府亲自去抓人,听说抓的是定北侯的小妾,你们别说,那小妾还挺美的。” 这话说着说着就不对味儿起来,离桑眼神不经意的往那边瞟了下,果然看见那几个男人色眯眯的眼神。 离桑眉头微蹙,略感不适。 这不适不是因为于馨儿,而是这些男人在谈到漂亮女子时的那种语气和表情。 离桑三两口吃完了碗中面条,刚好红霞也吃完了,两人结账走人。 来到街上,红霞压抑不住欣喜道:“夫人,你听见刚才那几个人说的话没,那于姑娘被抓了。” “听见了,不关咱们的事。” 离桑语气平淡,帷帽遮挡,看不见她是何表情。 但红霞还是很开心,心里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让那个于馨儿陷害她们家夫人,这回活该了吧! 离桑是真觉得不关她的事,她现在很忙。 如今既决定接管侯府,那侯府的产业她便要牢牢掌握在手中。 那些吃里扒外的掌柜管事们,她会一个个处理换掉。 她会一点点培养自己的人手,日后这些铺子都会由她的人来打理。 那些什么都不付出,私底下却吃尽红利的人,休想继续在她眼皮子地下刮走一文银钱! 离桑正准备前往下一个店铺,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旋即一个浑身脏乱,蓬头垢面的少年朝她们这边跑来。 离桑清楚的看见少年脚步轻盈,每一次要撞上人时都很好的避开。 而他的身后,是两个提着棍棒追赶的汉子。 “站住,你给我站住!” “兔崽子,站住!” 事情发生得太快,再加上街上人多,离桑和红霞闪躲不及,竟差点被少年撞上。 “夫人小心。” 红霞吓得不轻,赶紧要拉开离桑。 然她这不拉还好,本来少年就要往这边闪避,准备从两人中间穿过去的,被她这么一拉,少年直直就要撞上离桑。 他吓得面色巨变,下意识往旁边闪避,可因离得太近,闪避已是不及,最后脚下一个打绊,便是甩在了地上。 离桑也是惊得帷帽差点掀翻,还好及时用手按住。 惊魂未定间,追赶少年的那两汉子已然追了上来,手中棍棒直接就朝少年身上招呼。 “跑,让你跑。” “狗崽子,你不是挺能跑吗,再跑啊!” 两人边打边骂,少年只得抱着头缩在地上,任由他们打骂。 没一会儿周围便围满了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离桑和红霞也很快回过神来,看着这一幕,离桑眉头紧皱。 一阵阵熟悉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使她面色难看不已。 离桑抓紧红霞的手,沉着声音道:“红霞,你上前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何要追打那人。” 红霞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却只以为是刚刚吓着了。 “好,那夫人您先上旁边坐一下。” 红霞把离桑扶到一旁茶棚的摊位上坐下,方才去询问情况。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 “夫人,奴婢问清楚了,那两人是卖包子的,那男子偷了他们家两个包子,所以他们才追打他。” 离桑一时表情复杂,已是想到了曾经食不果腹,靠偷拿别人家一点吃食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自己。 离桑拿出一两银子给红霞,道:“你将这银子拿去给他们,就跟他们说付那男子的包子钱,让他们别为难了。” “这……好吧。” 红霞很是不理解离桑为何要这样做。 刚刚那男子可差点撞到她们呢。 这要是大庭广众下被一男子撞上,那她们家夫人的名节就不保了。 因此红霞心里对那男子是有气的,可又不能违抗离桑的话,只能撅着嘴照做。 又过了一阵,红霞回来。 “夫人,奴婢照您吩咐的,把那一两银子给了那两人,他们没有为难那个男子了。” 离桑点头,起身离开。 路上,红霞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夫人,您刚刚为什么要帮那男子啊,明明他差点撞上我们?” 离桑眼眸深邃,透过帷帽薄纱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人,或许他不是好人,但这一刻的他只是一个想要填饱肚子的少年罢了。” 红霞还是不懂,但看离桑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夫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离桑:“去城西那间布庄。” 两人正要前往城西,离桑却突然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可等她回头看去,却又没见可疑之人。 几次三番后,离桑便猜到是谁了。 她来到一条人少一点的街道,停下脚步,沉着声音道:“出来吧。” 一片寂静,离桑就定定站着,也不急。 没多久,那人便一点点挪了出来。 红霞眨眨眼,顿时大怒。 “是你,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帮了你,你竟还跟踪我们!” 少年低垂着头,双手在身前一顿纠缠,看起来很是紧张。 第46章 做假证 离桑拍拍红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平静的看着少年。 “为何跟着我们?” 少年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又赶紧低下。 “我……我……我想报答姑娘。” 由于离桑带着帷帽,少年看不见她梳的是妇人发髻,又听她声音如此清脆,便下意识以为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他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冒犯,因此更加紧张。 “姑娘别……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我初到京城,身上的银钱全都花完了,不得已才去偷包子的,姑娘帮了我,我过意不去,所以想报答姑娘。” 可他又不知怎么报答,更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家的小姐,因此便只能悄悄跟着,若能得知是哪家府里的,那日后他一定想办法报答,却不想会被离桑发现。 少年心中有些惊讶,他以前在军营就是做探子的,藏匿身形时一般很难会被人发觉,除非那人很敏锐警觉。 可离桑一个富家小姐,如何会有那般敏锐的警觉性?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 而离桑也看出了少年确实没有恶意,因此声音放缓了些。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报答,看你年纪不小,身子也壮实,还是给自己找个活计吧,好过盗窃。” 此话一出,少年羞愧不已,更加埋低了头。 “我……我是不得已的,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实在忍不住了才去偷包子的。” 他小声为自己辩解。 离桑心中动容,让红霞给他二两银子。 红霞瞪大眼睛,十分不解。 “夫人……” “给他吧。” 离桑打断她的抱怨。 红霞不情不愿的拿出二两银子,上前两步,递给少年。 “给!” 她语气很是不好。 少年愣愣的看着那二两银子,久久未敢伸手去接。 红霞不耐烦了,直接将银子塞进他怀里,然后嫌弃的退回去。 “夫人,银子也给他了,我们快走吧。” 她真是怕了,这条街虽然人少,可偶尔也会有行人经过。 若让人看见她们家夫人在这与一男子聊半天,岂不要坏了夫人名声。 离桑颔首,对男子放下一句:“莫要去盗窃了。” 便同红霞一起转身离去。 少年愣愣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这一次没有再跟上去。 他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心中满是酸楚。 他从千里之外的江城来这京城,身上也不过揣了一两银子而已,这姑娘却能直接给他二两银子。 他心中感激不已。 这种雪中送炭的恩惠,足以让一个七尺男儿红了眼眶。 他们一定会有缘再见的,到时他一定想办法报答。 至于现在…… 少年苦笑。 罢了,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再跟上去又有何意义,说不定还会给她带去烦扰。 少年握紧银子,转身离去。 离桑忙了一下午,方才回到府中。 而此时的侯府早已乱成一团。 于馨儿被官差抓走,陆延骁满世界想办法救人却于事无补。 老夫人更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再次气病。 听见离桑回来,陆延骁第一个冲到她院里,对着她就是一通愤怒咆哮。 “府中乱成这样,你竟还有心思出去闲逛,外面到底是有什么那么吸引你,让你非要在今天出去不可!” 面对他的咆哮,离桑只觉耳朵都要被刺穿了。 “侯爷怎的发这么大火,该不会是没护住于姑娘,让她被相府带走了吧?还是说被官府带走了?” 也不等陆延骁回答,离桑便捂嘴惊呼:“哎呀,怎会如此,侯爷不是说于姑娘是无辜的吗,那官府应该查清楚将她放回来才是啊,侯爷这般来我院里闹,该不会是于姑娘的玉容膏真的有问题,侯爷怕她回不来吧?” 陆延骁:“……” 他简直要被离桑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给气死了。 “你少在这胡言乱语,馨儿就是无辜的,她的玉容膏没问题……” 离桑打断道:“那侯爷还来我这闹什么,是觉得我一个小女子,能从官府手里把她保出来吗?” 面对离桑眼里的讥讽,陆延骁一时无言以对。 他压下脾气,黑沉着脸道:“我只是想让你去给馨儿作证,说你用过那玉容膏,保证玉容膏是没问题的,府尹听了定能还馨儿一个清白。” “嗤!”离桑笑了,无语的看着陆延骁,眼底深处跟看傻子似得。 “侯爷怕是有点想当然了,我又没用过那玉容膏,如何去给她作证,侯爷莫不是要我去做假证?” 陆延骁心虚了瞬,随即便是理所应当。 “那又如何,你只要说你用过,谁会知道你没用过?” “馨儿她胆小,一直在官府会害怕的,你身为侯府主母,该大度一点才是,也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去府衙帮她说两句话而已,你赶紧的,现在就跟我去。” 离桑:“……” 真不知道陆延骁是多厚的脸皮,能这么理所应当的说出这些话。 “侯爷有空等我,怎不去找那些真正用过玉容膏的人,我一个没用过的,你让我去作证,万一一个说漏嘴,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陆延骁脸色难看。 他如何没找,他上午就让人去找那些用过玉容膏的人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相府威胁了的原因,竟没几个愿意去作证的。 有那么一两个去,府衙的人却说她们的证词不够有说服力,不能放人。 陆延骁知道肯定是相府打招呼了,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这一拖便拖了一天,直到离桑回来。 他明知哪怕离桑去作证,于馨儿也不一定能被放回来,可他还是想要离桑去。 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烦躁的心,若人没被放回来,他也能说是离桑没用,而不是他自己没用,连从府衙捞个人都做不到。 正当两人争执间,外面突然来人。 是永安院的张嬷嬷。 张嬷嬷快步走进来,见两人都在,她呼出口气道:“侯爷,夫人,老夫人让你们过去一趟。” 离桑早便猜到,站起身来。 “侯爷,既然母亲叫我们过去,那作假证一事还是过后再说吧。” 她特意咬重了做假证三字,听得张嬷嬷眉心狠狠一跳。 第47章 立威 张嬷嬷面色复杂的看着陆延骁。 真不知道侯爷怎么想的,为了一个女人癫成这般。 老夫人说得没错,那女人就是个祸水! 在这样下去,侯爷迟早会疯魔。 离桑和陆延骁来到永安院,还没站定,老夫人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 “混账!” 陆延骁下意识挡在离桑面前。 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并不是害怕离桑受伤,哪怕站他旁边的是一条狗,他也会将那茶杯踢开。 只是砸茶杯的人是他老娘,所以他硬生生隐忍了要踢的动作,任由茶杯砸在他身上。 他表情沉寂的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母亲息怒。” 离桑自然也不会因为陆延骁这一个下意识的举动,而感激涕零。 她同样表情平静,无感情的安抚道:“母亲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好。” 老夫人指着他们,胸口剧烈起伏。 “息怒,你们要我如何息怒,看看外面如今都是怎么说我们侯府的!” 她瞪着离桑,道:“你现在立刻想办法,平息外面的流言,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侯府跟那于馨儿没任何关系!” “还有你!”她又瞪向陆延骁,满眼都是失望:“娘还当你是个明是非,懂事理的,如今却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我们侯府的脸都被那女人丢尽了!” 陆延骁眉头紧皱,出声替于馨儿辩解:“母亲,这不是馨儿的错,馨儿是无辜的!” 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 “无辜?她无辜官府为什么要抓她,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在与她来往,她也不许在踏进我们侯府一步!” 陆延骁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可看老夫人那随时要气晕过去的样子,他到了嘴边反驳的话,还是生生忍住了。 “我一定会还馨儿清白的!” 他觉得老夫人现在是在气头上,只要于馨儿是清白的,那这些话就都不作数。 却不知,老夫人巴不得那于馨儿滚得远远的,如今哪怕真不是于馨儿的错,她也不希望于馨儿再回侯府了。 那么个祸水女人,再继续在侯府呆下去,陆延骁早晚得为她疯魔。 她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疯魔,所以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于馨儿回来! “不是让你赶紧想办法平息外面的流言吗,还愣着做什么,去啊!”老夫人冲离桑大吼。 离桑暗自无语,沉声道:“母亲,如今要平息外面的流言,唯一的办法就是澄清侯府与于姑娘的关系,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侯府跟于姑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侯爷与她也无关系,她只是走投无路被侯府好心收留借住的而已,可是这样的话……” 离桑看了眼陆延骁,面露为难。 “侯爷怕是不会同意。” 老夫人两眼一瞪:“如今都这样了,他还不同意。” 她再次瞪着陆延骁:“从今日起,你若再同外人说你跟那于馨儿有关系,就休要再认我这个母亲!” 陆延骁:“……” 于是,在老夫人的施压下,离桑让人放出风去,说侯府跟于馨儿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是什么陆延骁心爱的女子,更不是什么侯府的小妾,不过是一个被侯府好心收留的人罢了。 侯府也没想到她会做出那种事,如今已然跟她撇清了关系。 这些话一出,确实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少了些,甚至隐隐有心疼侯府的。 说侯府好心收留人,现在却被那人害得流言满天飞。 一时间骂于馨儿的不在少数。 老夫人派人打听到后,也算松了口气,第一次对离桑有了些好脸色。 只是她的好脸色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外面铺子的掌柜找到她,说离桑把他们辞退了。 老夫人:“??” 她震惊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 掌柜回答:“就今天,夫人她突然乔装到店里,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最后她露了脸我们才知道她是大夫人,她表示要看账本,还说若是我们在糊弄她,她便要让官府来严查,最后我无奈只得给她看了真正的账本,夫人很是生气,要我们把这些年吞掉的银子补回。” 掌柜越说越委屈,同时对离桑也是满腹怨言。 “我说我是您的人,她竟二话不说就将我辞退了,说我诬陷您,您堂堂侯府老夫人怎会私吞侯府的银子,老夫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老夫人越听越气,听到最后,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掌柜吓坏了。 张嬷嬷等人也是吓得不轻,立刻叫人去找府医。 永安院乱成一团,其他院中也好不到哪去。 离桑每次都是乔装出去的,第二天甚至扮成了男装,以至于那些个掌柜怎么防都没能防住。 连着两天,整个侯府大半的院子里都相继发生了与永安院相同的事。 倒是有些前日得知离桑要查后,便忍痛拿出一部分去补上,离桑查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 那些硬撑到底,觉得离桑不敢怎么样的,最后都气得差点跟老夫人一样背过气去。 一时间,离桑得罪了差不多整个侯府,却也给了他们下马威,立了自己的威望。 江若水得知以后敬佩极了。 昨日她本是要跟离桑一起去查的,后来发生那事,她便以为离桑不会去了,谁知离桑后面又不声不响的去了。 而第二日她又忙着照看陆贤,也没去成。 如今李离桑不仅整顿了各个店铺,还让那些背后的人无话可说,只能生生吃下这哑巴亏。 她如何能不敬佩。 至于离桑,外面店铺的巡查告一段落,她也再次把视线放在了王嬷嬷等府中一众管事身上。 王嬷嬷和另外三个管事,那日被查出贪污后,离桑限他们两日内,每人补齐一千两银子,王嬷嬷则是一千四百两。 几人苦不堪言,但也堪堪凑齐了银子。 倒是王嬷嬷,正当她要把好不容易弄到的银子交给离桑时,却发现银子,不见了。 王嬷嬷如遭雷劈,只觉头顶五雷轰顶,马上就要晕过去。 她站在离桑面前,浑身上下的翻找, “银子呢,我的银子呢。” 离桑皱眉看着她,红霞替她问:“王嬷嬷的银子不会不见了吧?” 第48章 离桑的错 红霞的语气里有着丝丝嘲讽。 王婆婆却是急得要哭了。 “银子不见了,夫人老奴的银子真的不见了!” 看她这模样不似作假,红霞顿时有些迟疑。 离桑也是面色微沉,道:“你当真确定你带着银子来了?” 王嬷嬷连连点头:“确定确定,老奴真的带上银子来的,可是现在,现在银子不见了!” 她继续在身上翻找,恨不得当场脱下衣服找一通。 离桑看她这模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几个管事的背景,她昨日便调查清楚了,王嬷嬷有个赌徒儿子,她所贪污的那些银子,早就被那儿子拿去赌输了。 她以为王嬷嬷刚开始是作戏骗她的,可看王嬷嬷这急得恨不得脱下衣服寻找的模样,倒真像是丢了银子的。 莫不是被她那赌徒儿子偷了? 王嬷嬷似乎也想到这一茬了,她立刻对离桑道:“夫人,老奴一定把银子找回来,您再给老奴些时间。” 说罢,不等离桑做回应,她便急匆匆跑了出去,门口还跌了一跤,她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跑起来继续往外跑。 离桑神色淡漠,收回视线。 王嬷嬷既然敢贪污,就要承担后果,无论银子是不是被她的赌徒儿子偷拿了,这一千四百两离桑都是要让她补回来的。 王嬷嬷回家时,正好看见儿子醉醺醺的回来,她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他。 “有才,你是不是偷拿娘的银子了?” 王有才跌跌撞撞的,不耐烦的推开她。 “什么叫偷拿你银子,你的不就是我的么,走开!” 王嬷嬷一颗心顿时跌到谷底,又赶紧追上去抓住他。 “有才了,你快把那银子还给娘,不然娘就死定了啊!” 王有才烦死了,再次用力将她推到地上。 “死死死,你要死赶紧去死啊,老子没银子,都输了!” 她震惊大吼:“一千四百两,你就都输了?” 王有才不理会她,跌跌撞撞进屋睡大觉去了。 王嬷嬷顿时面如死灰,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造孽!真是造孽啊!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王嬷嬷又哭又笑,仿若癫魔。 却也知道如今在哭也是于事无补了,她抹了把眼泪,得赶紧想办法把银子凑齐。 可她还能上哪去凑银子。 上次那一千四百两,就是那人给她的。 现在……难不成还要去找那人? 可那人…… 王嬷嬷纠结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心一横,决定再试试。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若不试试,就只能卖宅子了。 于是王嬷嬷从地上爬起,再次出了门。 * 府衙的地牢里,于馨儿软绵绵的躺在草垛上,头发散乱,浑身脏污,再不见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牢门咯吱被打开,于馨儿害怕是瑟缩了下,不敢动弹。 直到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馨儿?” 于馨儿浑身一怔,猛的转头,当看见站在身后的陆延骁时,她眼泪瞬间如断了线放珠子一般,吧嗒吧嗒往下掉。 “延骁哥哥……” 陆延骁上前心疼的将她抱起。 “馨儿,让你受苦了,对不起,都是我没保护好你。” 于馨儿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嘤嘤哭泣着。 “不,不怪延骁哥哥,馨儿只是被别人陷害了延骁哥哥一定要想办法帮馨儿,还馨儿清白。” 陆延骁坚定点头,一点不嫌此刻的于馨儿脏。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救你出去的。” 这顺天府尹是当今丞相的二子,那受伤的柳小姐是他侄女,为了给侄女出头,再加上有柳夫人打招呼,这几天没少为难于馨儿。 陆延骁更是每每想来探望都被多加阻拦,今日是好不容易买通了那牢头,才得以进来的。 进来看见于馨儿的第一眼,就给他心疼坏了。 越是心疼于馨儿,陆延骁心中就越是气恨离桑。 不只只是因为离桑不一样来作假证。 更多的还是因为离桑占了他正妻的位置。 如果馨儿是正妻,那便是堂堂正正的侯府主母,那相府如何还敢这般为难她。 所以追根究底还是离桑的错。 于馨儿似乎也是这样想的,眼底闪过暗茫。 “延骁哥哥,你说为什么呀,明明之前都卖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出事了呢,会不会是有人在那些药材里动了什么手脚呀。” 她一抽一噎,委委屈屈道: “可是谁又会动手脚呢,这般陷害我?” “自从跟着到京城后,馨儿就从未与人结过仇,到底是谁要害我啊~” 陆延骁听得眸子闪动,大脑也快速运转。 突然,他想到了上次,馨儿中毒,他去质问离桑,还派人搜查了离桑的院子。 该不会是她吧!? 陆延骁越想越有可能,至于为什么不怀疑陆静怡。 主要还是因为陆静怡现在已经被他禁足在院中,每日都有人看守着,根本没机会害人。 所以,便只可能是离桑了。 陆延骁眼神冰冷,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难怪,难怪让她来帮馨儿说两句话,她推三阻四,就是不愿意来! 若当真是她故意陷害,那她肯定巴不得馨儿死在牢中,又如何会愿意来! 离桑啊离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心思恶毒之人! 自以为已经知晓真相的陆延骁,当即安抚好于馨儿,然后怀着满腔怒气回去侯府,直奔离桑的院子。 离桑正在查看府中下人的名册,想弄清府里一共有多少下人,都做些什么活计,每月月银是多少。 若有那拿着月银混日子的,便直接打发了,还能省一份月银。 不然这府里每个月光是给下人发月银,就要发几百两银子,属实慎得慌。 陆延骁怒气冲冲闯进来,正在做记号的离桑手一抖,差点划掉一个名字。 她皱眉看向陆延骁,不明白陆延骁又在发什么癫。 “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跟要吃人似得?” 陆延骁完全没听出离桑的嘲讽,‘啪’一下就拍在离桑身前的桌子上。 “离桑,说,是不是你对馨儿制作的玉容膏动了手脚?” 离桑:“……” 第49章 告上公堂 “侯爷若是闲得慌,就去想办法赚银子,好把之前从妾身这借走的那一百两还给妾身。” 离桑冷眼看着他,语气平静。 陆延骁捏紧拳头,咬牙怒道:“现在再说馨儿的事,你少转移话题,说,是不是你对馨儿制作的玉容膏做了什么,不然明明之前都卖得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嫁进来就出事了?” 离桑只觉累得慌。 常与同好争天下,不与傻子论短长! 堂堂定北侯,竟是个眼瞎心盲,别人忽悠两句便信了的傻子。 “侯爷在质问别人之前,应该先拿出证据才是,若连证据都没有,仅凭一张嘴,空口白牙的,妾身完全可以告侯爷诬陷。” 陆延骁笑了,冷笑。 “你还想告本侯?”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坐在谁的地盘上?” “离桑,我还真小看你了,当初看你那般乖顺怯懦,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好的。” “没想到你心肠这般恶毒,本侯当初不过是质问了你几句,你就不惜对馨儿的药材动手脚,害她如今被关进大牢。” 离桑也笑了,嘲讽的笑。 “侯爷,妾身说了,在给别人定罪之前,该是先拿出证据,不然就是诬陷,侯爷既然这般诬陷我,那我们还是去官府,让府尹大人来做主吧。” 离桑站起身,眼眸平静且冷漠的看着陆延骁。 陆延骁巴不得如此,当即就跟离桑一起去了府衙。 堂上,顺天府伊柳琛冷眼看着他们,沉声道:“定北侯,本官已经说了,玉容膏一事尚未查清,本官无法放人,你今日又来岂非是在质疑本官?” 之前于馨儿被从侯府抓走,侯府深陷流言蜚语,后来侯府对外澄清,于馨儿跟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不知情的百姓或许信了,但他们这些人可不会信,只会觉得侯府虚伪,身为主人公的陆延骁更虚伪。 若不是看他确实是平定西北,立了军功回来的大将军,真没人再乐意给他好脸色。 如今既然已经对外澄清,陆延骁又来,这不是又当又立? 面对柳琛的冷脸冷言,陆延骁神色沉寂,拱手道:“柳大人,本侯今日来,不是要求柳大人放人的。” 他看了离桑,冷哼,接着道:“这是本侯的妻子离氏,本侯怀疑是她对馨儿制作的玉容膏动了手脚,还请柳大人对她严查。” 柳琛:“??” 他不敢相信,怀疑陆延骁是不是疯魔了,竟然状告自己的妻子! 视线落在离桑身上,只见离桑不亢不卑,悠悠行礼。 “大人,妾身愿意配合调查。但在此之前,还请侯爷告诉大人,他可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是妾身所为?” 离桑从容不迫地说道: “若是没有,那便是侯爷污蔑妾身,还请大人为妾身做主。” 柳琛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对陆延骁已是万般嫌弃。 为了一个连外室都算不上的女子,竟不惜将正妻告上公堂,世上怎会有如此昏庸之人。 “侯爷,无凭无据之事,切莫信口乱说,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妻子离氏对玉容膏动了手脚,陷害于馨儿,那你可有证据?” 陆延骁一时语噎,有些暗恼。 若有证据,还需要来找他查? 陆延骁再次拱手,正要说话,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有!” 几人微顿,柳琛皱眉看向外面:“外面是何人?” 一个官差进来禀报:“回大人,是一个自称是侯府下人的妇人,她说她可以作证,是离夫人对玉容膏动了手脚,陷害那个于馨儿的。” 陆延骁大喜。 离桑眉头皱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隐隐浮上心头。 柳琛面露狐疑,看了离桑和陆延骁一眼,吩咐:“让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那人便进来了。 看得出她有些紧张和害怕,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眼陆延骁,旋即赶紧低下头,不敢看离桑一眼。 而离桑在看见来人是谁时,神色便冷了下来,衣袖下的手也握了握。 王嬷嬷! 看来自己真是对她太宽容了。 王嬷嬷扑通跪到地上:“参……参见大人。” 柳琛冷眼看着她,问:“你是何人,为何说能作证是离夫人对玉容膏动的手脚?” 王嬷嬷颤声道:“回……回大人,老奴姓王,是侯府的采买管事,之前……之前夫人让老奴做了一些事,老奴心中一直不安,今日听说侯爷带着夫人来了府衙,老奴猜测是为了那事,所以再三纠结后,便选择来作证。” 柳琛面无表情,平静道:“哦?那你如实说来。” 王嬷嬷深吸口气,颤颤巍巍的把自己老早想好的说辞一一说了出来。 “不久之前,夫人找到老奴,让老奴去买了一些不知名的药材,然后参进于姑娘制作的玉容膏的材料里。” “老奴当时就觉得这样不太好,可夫人是主母,老奴不得不照办,事情过后便一直心中不安,哪知前几天竟就真的出了事,相府小姐因为用了于姑娘制作的玉容膏破了相,于姑娘也被官府捉拿。” 王嬷嬷再次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抬头,与离桑对视了下,又害怕的赶紧低下头。 “于姑娘被抓后,夫人便暗中警告老奴,不许老奴将此事泄露半分,不然就要杀了我的家人。” “可老奴活了半辈子了,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实在是这段时间日日都在做噩梦,心中难安,还请夫人不要责怪老奴的无奈之举,不要为难老奴的家人。” 她说着便给离桑磕了个头,如释重负般呼出口气。 “嗤!” 离桑听完她这些言之凿凿的话,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陆延骁更是如抓到离桑犯罪的事实般,指着离桑怒喝:“离氏,你还有何好说的!” 旋即他又冲柳琛拱手,道:“大人,如今真相已经大白,确实是离氏所为,陷害于馨儿,还请大人将馨儿放出,还她清白,至于离氏……” 他冷冷扫了离桑一眼,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我侯府没有这等心狠手辣的主母,明日本侯便进宫奏请圣上,休了离氏,到时大人便可定离氏的罪,让她为柳小姐所受的罪承担罪责!” 第50章 作证 陆延骁义正言辞,只恨不得立刻就休了离桑。 柳琛听得眉头紧皱,看向离桑。 “离氏,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离桑站正身子,沉静道:“大人,妾身想问问王嬷嬷,她口口声声说我威胁她,还让她去买了不知名的药材放到于姑娘制作玉容膏的材料里,那么,我是何时让她去买的,给了她多少银子,她又是在何处买的,可有人看见,还有买的药材都有哪些,可有方子。” 离桑冷冷看着王嬷嬷,眼神阴沉,声声质问。 “这……” 王嬷嬷哪里想到她会问这么详细,当即便愣住了。 离桑冷笑:“怎么,王嬷嬷说不出来吗?” 王嬷嬷额头冒出冷汗,讪讪道:“这……老奴年纪大了,如何记得那么清。” “呵。”离桑又是一声嗤笑:“我看是没来得及想托词吧。” 她重新看向柳琛,行礼道:“大人,妾身从不曾让王嬷嬷买什么药材,更没有威胁过她,我身边的婢女都可以作证,倒是这王嬷嬷平白无故冤枉我,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还请大人严加拷问!” “大人冤枉啊!”王嬷嬷大喊:“老奴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可叫老奴不得好死,还请大人明察。” 心急之下,王嬷嬷不惜发下毒誓。 正当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本夫人可以作证,离夫人没有陷害于馨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夫人面容冷沉,气势威严的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便是指着王嬷嬷道:“你个吃里爬外的贱奴,竟敢胡言诬陷自家主母,等离夫人回去定是要好好收拾了你!” 旋即她又对柳琛道:“柳大人,本夫人可以作证,这王嬷嬷说的全都是胡言,离夫人根本没有陷害那于馨儿,倒是那于馨儿,就是她指使的王嬷嬷,让这老奴才来诬陷离夫人,本夫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王嬷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正要大喊冤枉,柳夫人便又冷哼一声,接着道: “大人若是不信,我身边的丫鬟都可以作证!” 柳琛脸色平缓了些,一拍惊堂木:“传,柳夫人身边的丫环。” 本来之前他还对王嬷嬷的话半信半疑,怀疑离桑,此刻见柳夫人都亲自来作证了,他便是打消了对离桑的一切怀疑。 很快柳夫人身边的丫鬟就被带了上来,她们行礼过后,附和了柳夫人的话。 “今日我家夫人想去牢里问问于姑娘,问她为何要伤害大小姐,却不想正好听见了这嬷嬷与于姑娘的对话,于姑娘让这嬷嬷来冤枉离夫人,说那玉容膏是被离夫人动了手脚,还说王嬷嬷若是不照做的话,就不给她银子什么的。” 此言一出,王嬷嬷顿时面如死灰。 柳琛当即便给她定了罪:“好个老奴,竟敢在公堂上冤枉他人,来人,给本官重打二十大板!” “是。” 两个官差当即上前,押着王嬷嬷就是一顿大板伺候。 王嬷嬷刚开始还大喊冤枉,几板子下去便只剩啊啊的惨叫声了。 板子打完,柳琛又看向离桑和陆延骁。 陆延骁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方才有多得意,现在他就有多震撼。 他不敢相信,王嬷嬷指认离桑,竟是于馨儿指使的。 于馨儿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纯白无瑕,善良柔弱般的存在。 若真是她指使王嬷嬷诬陷离桑,那…… 不,一定不会。 定是这柳夫人故意这般说的。 陆延骁不愿相信他心中纯洁无瑕的女子被染上污点,当即对柳琛拱手道:“大人,柳夫人的话不一定可信,馨儿关在牢中,又如何能指使王嬷嬷,还望大人明察才是。” 柳琛都无语了。 柳夫人也无语了。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这陆延骁竟然还装瞎,真真是愚蠢至极! 倒是离桑,面色一片平静。 她对柳琛道:“大人,王嬷嬷最近确实需要大笔银子,但以她的情况,拿不出那大笔银子,所以她应是找上了于姑娘,于姑娘便趁此机会让她来诬陷妾身。” 陆延骁沉下脸来,怒瞪离桑:“你少胡说,馨儿不可能……” 然不等他说完,柳夫人便不耐烦道:“到底有没有,传看守地牢的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若王嬷嬷去了地牢,他们肯定知道,那便狡辩不得了!” 柳琛:“此言有利,来人,去把今日看守牢门的人叫来。” “是!” 没多久,人便是来了。 听见柳琛的问话后,那人如实说道:“回大人,今日这老奴确实去了地牢,她说她是于馨儿奶娘,因为担心她,所以来看看,小的本来是不想放人的,可她一直哭求,小的没办法,又看她实在可怜才一时心软放了人。” 当然,他还收了王嬷嬷五两银子,不过这肯定是不能说的。 此言一出,事实便已成定局了。 饶是陆延骁不愿相信,此刻也容不得他再说什么。 柳琛直接断案道:“来人,王嬷嬷诬陷他人,再重打二十大板,交由离夫人自行处置!” “于馨儿作为主使,死不悔改,同样重打二十大板,收押两月,任何人不得探望!” “定北侯可还有何要说的?” 断下案子后,柳琛又询问陆延骁。 事已至此,陆延骁还能再说什么。 见他沉默不言,柳琛心中嗤笑,略带鄙夷。 “退堂!” 出了府衙,离桑冲柳夫人感激道:“多谢夫人,今日相助。” 柳夫人温婉一笑。 “无妨,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旋即扫到后面跟出来的陆延骁,柳夫人面色沉了两分,看向离桑的眼神也染上同情。 “府中下人背义忘主,吃里扒外,离夫人可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这话她故意加大了音量,似是说给陆延骁听的。 果然陆延骁听后,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如同那大便一般,又臭又难看。 离桑明白柳夫人的用意,更加感激道:“明白,我回去一定好好整治,那就不叨扰柳夫人了,夫人回去路上当心。” 第51章 处置 拜别了柳夫人后,离桑便是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至于王嬷嬷,自是要被带回去的。 而陆延骁,他好几次想同离桑说话,都寻不到机会。 见离桑独自坐上马车离开,他捏紧了拳头,心情烦躁极了。 离桑回到府里,让人将王嬷嬷带了进来。 王嬷嬷一连被打四十大板,此时已是奄奄一息,下半身血肉模糊一片。 “夫人,饶命啊,老奴知道错了。” 王嬷嬷气息奄奄的求饶。 离桑静静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王嬷嬷,本夫人自认已经对你格外宽容了,你在侯府贪污这么多年,本夫人不过是让你补回近两年贪污的银子,你竟还不知好歹,怀恨在心故意诬陷本夫人,看来日后你也不必继续留在侯府了。” “夫人……夫人……” 王嬷嬷老泪纵横,朝离桑伸出手,想求离桑网开一面。 然离桑如何还会放过她。 这般吃里扒外的奴才,不发卖就不错了。 不过离桑不会发卖她,因为以她目前的情况,回去后自会有更多的罪等着她受。 “本夫人念在你一把年纪,也不容易,就不将你发卖了,你回家去吧,不过……” 离桑顿了下,接着道:“因着你在侯府伺候多年,定是知道侯府不少秘密,所以卖身契不能还给你,日后若是让本夫人知道,你敢在外诋毁侯府,或是将侯府的事说出去,那就别怪本夫人不留情面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格外冷厉。 “哦对了,还有你欠下的那一千四百两银子,也要还回来,听说你名下还有一套宅子,既然你拿不出银子,那便拿那套宅子抵了吧!” 王嬷嬷震惊不已,面如死灰。 “夫人……夫人……” 她还想求饶,离桑直接道:“带下去!” 王嬷嬷被扔出了侯府,红霞还冲她呸了一口,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便宜你了!” 王嬷嬷狼狈的摔在地上,后背血水染红了一片。 因着这条街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倒是没有百姓围观。 她就这样一点点的爬回家中,可回去后才发现,她的宅子已经被收了。 儿子王有才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口骂骂咧咧,鬼吼大叫。 看见王嬷嬷回来,他完全没注意到王嬷嬷身上的伤,上前粗暴的将她拽起。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收我们家宅子,是不是你得罪谁了?” 王嬷嬷后背本就疼得要死,被他这么一扯,更是如撕裂了般,一瞬间面色惨白,恨不得晕死过去。 她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缓缓挪上前去,望着守在门口的男人问: “二位,能不能宽限些时日,让我们找到住处再收。” 不然现在收了,他们母子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然门口男人哪里会搭理她,板着脸道:“夫人说了,她对你已经够宽容了,是你自己不知道好歹,你们的东西等下会都扔出来,至于你们有没有找到住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任凭王嬷嬷如何苦苦哀求,都无动于衷。 王有才怒了,他再次一把拽过王嬷嬷,大骂:“果然是你惹的,你个老不死的,现在房子被收了,你让老子去住哪,啊!” 王嬷嬷被他这又拖又拽的,本就强撑着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直直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甚至还能听见王有才在她耳边的骂声,只觉心中悲凉极了。 * 处置了王嬷嬷,离桑却不觉心中舒畅,相反的,还觉得有些堵,说不上来的堵。 看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红霞有些担忧。 “夫人,是不是还想着今日的事呢。” 离桑摇摇头,看向窗外,眸光悠然,最后深深叹口气,不愿再想。 “王嬷嬷那边如何了?” 红霞道:“回来的人说,王嬷嬷被自己儿子骂晕了,而她儿子也没把她送去医馆,就将她扔在路边,自己骂骂咧咧的走了。” 离桑颔首:“嗯,那宅子也找人卖了吧。” 反正留着也无用,住是不可能去住的,倒不如换成银子,实在些。 省得那王有才说不定还心中惦记,以后整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对于这种泼皮无赖,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事情告一段落,至于陆延骁,离桑自是不愿去管他。 倒是老夫人听说了今天的事后,还没好转的身子,便是又再次气晕了过去。 苏醒后,她将离桑叫过去,指着离桑大骂: “离氏!自从你嫁进来,我自问侯府从未亏待过你,如今你却竟然这般祸害侯府名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相对于她的愤怒指责,离桑倒是格外平静。 “母亲,儿媳实在不知自己如何祸害侯府名声了,这段时间以来,儿媳没日没夜的管理侯府,想办法让侯府的账上有银子,可侯爷又是怎么做的?” 离桑苦笑质问:“儿媳那般替侯府奔波劳累,侯爷却为了一个无关女子,将儿媳告上公堂,若不是柳夫人出面解围,柳大人明察秋毫,怕是儿媳已经蹲大牢了!” “明明是侯爷有错在先,母亲却这般责怪儿媳,莫不是也觉得侯爷将儿媳告上公堂是对的,可如此的话,祸害侯府名声的,难道不是侯爷吗?” 老夫人被她一番质问,问得哑口无言。 憋了半晌,她才又道:“饶是如此,侯爷他毕竟是男人,想不到那么多,你该多劝阻他才是,有什么是不能在府里解决的,偏偏闹到外面去!” “呵。”离桑笑了。 “母亲,您觉得以侯爷的脾气,儿媳能劝得住他吗?” “更何况,那于姑娘在他心中分量极重,为了她,侯爷不惜罔顾侯府的名声,还扬言说要进宫请旨,休了儿媳。” “既如此,那倒不如儿媳也进宫请旨,求一道和离圣旨,给那于姑娘腾位便是了。” 老夫人:“……” 不行,她的心口又疼了。 “你……你……你们……你们……” 她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离桑,恨不得背过气去。 第52章 闹事 陆延骁让老夫人生气,离桑的话更让她又气又怒! “滚出去,滚出去!” 最后没办法,老夫人只得将离桑赶了出去。 却也不可能真的让离桑进宫去请旨,甚至替嫁一事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只是不能明着说出来。 就像柳夫人,她肯定也认出了离桑不是离烟,但都心照不宣。 毕竟哪家府上还没点腌渣事。 但大家心照不宣归心照不宣,若是事情闹了起来,侯府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因此离桑一口一个进宫请旨,当真是把她气得不轻。 既然拿离桑没办法,那就把气撒于馨儿身上去好了。 于是,老夫人立马冲张嬷嬷吩咐,让她派人去府衙盯着,只要于馨儿一出来,就立刻把人给她抓来。 这个搅得侯府天翻地覆的狐狸精,她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离桑回到扶风院后,立即让红霞去备礼,她明日要亲自去相府登门致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相府的人倒是先来了。 柳夫人带着柳小姐,亲自来了侯府,指名要见离桑。 刚巧这时的离桑也正要出门,听见下人来报,有些惊讶,匆匆出来迎接。 “我这正要去相府向柳夫人登门致谢呢,不想你们竟先来了,真是失礼。” 柳夫人眉眼含笑,拉着她的手不经意的上下打量了下,看出了她确实是要出门的模样。 “该是我们来致谢才是,若不是有离夫人那药膏,怕是我家烟儿就要彻底破相了,烟儿,还不快谢谢离夫人。” 柳如烟取下帷帽,上前对离桑屈膝一礼。 “如烟谢谢离夫人。” “柳姑娘快请起。” 离桑连忙将她扶起,然后仔细查看了下她额头的伤势,看见已经好很多了。 至少没有再继续溃烂,疤痕也已经结痂,只要每日坚持用药,一定能好起来。 柳夫人也是看出了这点,才亲自带着柳如烟上门致谢的。 在这门口站着实在不像话,寒暄两句后,离桑便是将她们请了进去。 “瞧我,光顾着说话,倒是忘了让你们进去坐了,柳夫人柳小姐快里面请吧,别在这站着了,叫人看着了笑话。” 离桑直接将人请去了待客厅,让人上了茶点,方才与她们寒暄起来。 不过更多是离桑同柳夫人再说。 柳小姐又带上了帷帽,全程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聊。 “昨日回来,定北侯没有在为难你吧。”柳夫人关心的问。 离桑浅笑:“没有,侯爷他许也是知道自己那样做不对,所以回来后就没在找过我。” 柳夫人捂嘴轻笑,笑声里难免带着点嘲讽。 同时看向离桑的眼神也是充满同情的。 “你的事我也是听说了,从小便被送往乡下,好不容易被接回来,却又被嫁进这侯府,也是个可怜孩子,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去相府找我。” 说着她看了柳如烟一眼,笑道:“你与烟儿同龄,该是有话题的才是,日后你们无事也可多走动。” 离桑看了柳如烟一眼,莞尔道:“多谢柳夫人,只要柳小姐不嫌弃我,我也很高兴能和柳小姐成为朋友。” 柳如烟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不嫌弃,能与离夫人成为朋友,是如烟的福气。” 她的声音很是好听,说起话来端庄有礼,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离桑也很是喜欢这个温柔端庄的相府小姐,当下便也同她多说了两句。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柳夫人起身告辞。 “时辰不早,我们就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离夫人寒暄。” 离桑起身相送:“好,那柳夫人柳小姐慢走。” 将人送出去后,离桑重新回到府里。 “夫人,那我们还去相府致谢吗?”红霞问。 离桑摆手:“不了,改日再说吧。” 于是红霞将备好的礼物又重新放回了库房。 离桑正要回院,还没踏进去,一个下人便匆匆来报。 “夫人,夫人不好了,门口有人闹事。” 离桑停下脚步,皱眉回头:“谁在门口闹事?” 那守门的小厮道:“是昨日被扔出去的那王嬷嬷她儿子,他拖着王嬷嬷讨说法来了,说咱们侯府害了他娘,要咱们给交代,不然他就报官。” 此言一出,离桑还没说话,红霞便先忍不住了。 “他有什么脸让咱们给交代,不知道是他娘先诬陷咱们家夫人的吗!” 守门小厮也是面色难看。 “先去看看吧。”离桑道。 于是还没踏进院的主仆二人又脚步一转,重新朝大门口走去。 侯府门外,一个皮肤黝黑,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旁边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 俨然就是王嬷嬷和她那个赌徒儿子王有才。 由于王有才嗓门太大,又是一路吆喝着来的,以至于本来没什么人的街道,此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对着侯府指指点点: “这不是昨天被侯府扔出来的那个婆子么。” “对呀,听说是犯了事,被侯府赶出来的,她儿子怎么还上侯府闹来了?” “谁知道呢,估计是想讹钱吧。” 尽管昨天王嬷嬷被扔出来时没人看见,但她一路血淋淋的爬回去,早就被人扒了个底朝天了。 其中自然包括陆延骁将离桑告上公堂一事。 如今侯府可是又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离桑走到门口,冷眼看着那王有才。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侯府门前放肆!” 她声音冷厉,王有才一见着她,立马不哭嚎了。 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离桑,当看见离桑那张清冷的脸时,眼里有淫秽的光一闪而过。 “你就是侯府夫人?” 离桑如何感觉不到他那淫秽的目光,心中一阵厌恶。 “是又如何?” 王有才冷笑:“好啊,你终于出来了,我告诉你,你们侯府害死了我娘,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就去告官!” 不等离桑说话,红霞就忍不住啐道:“你娘她犯了事,我们夫人没将她发卖就不错了,你竟还敢来闹,好啊,那你去告啊,倒要看看官老爷会不会信你!” 第53章 高看 王有才怨怒的目光看向红霞。 “你一个丫鬟,哪有你说话的份,闭嘴!” 红霞:“……” 她气得脸都红了。 离桑淡声道:“红霞说得没错,是你娘自己犯了事,她身上的伤也是府尹大人亲自下令打的,本夫人没动她一根手指头,你若想告官便去告吧。” 说着她眸光一寒,声音冷厉:“当然,你若是再继续在我侯府门前闹下去,就算你不去告官,本夫人也是要让人去找官老爷做主的!” “你这般闹事,想来是对府尹大人的判决有意见,该是让府尹大人好好跟你说道说道才是。” 此话一出,王有才脸色瞬间一变。 昨日侯府闹的那些事,他如何不知道。 今日来闹,不过是想讹些钱财罢了,哪里敢真的去告官。 于是他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侯府欺人太甚啊,我娘为侯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被打成这样,侯府必须赔偿我们母子俩!” 他这操作,只看得红霞等一众下人们眼皮直跳。 倒是离桑很是淡定,在乡下,这样达不到目的就撒泼打滚的人她见多了。 倒是不知偌大的京城竟也有这种人,并且还是个男的。 离桑眸中厌恶更甚。 她知道这种人不能轻易妥协,否则更会助长他的气焰。 “你想要多少银子?”离桑冷漠的问道。 王有才心中一喜,以为离桑怕了,忙说:“五百两!少一文都不行!” 周围人听到这个数字,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有才,又看看离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人还真是敢开口。 不过……侯府财大气粗,说不定愿意花钱买清静也不一定。 一时间倒是有人羡慕起王有才来。 离桑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五百两?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你娘这些年在侯府领的月例银子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五百两吧。” 她说得极其讽刺,毕竟月例银子没有,贪污的就不一定了。 王有才却满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贪的。 “那是以前,现在我娘被打成这样了,这是汤药费!” 离桑懒得再与他纠缠,“张嬷嬷,去请府尹大人过来。” 王有才一听,顿时慌了神,“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公道吗?我让府尹大人来评评理,看到底该赔你多少。”离桑淡淡的说。 王有才知道自己理亏,要是府尹大人来了,他肯定占不到便宜,于是连忙磕头求饶。 “夫人,我错了,我不该来闹事,求您饶了我吧。” 离桑厌恶地看着他,“滚!以后不许再来闹事!若在敢来,本夫人绝不留情!” 王有才心中怨恨,却不敢再说,连滚带爬地拖着他娘走了。 围观的人们唏嘘不已。 刚刚还以为离桑会花钱买清静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人群渐渐散去,离桑重新回到府里。 前脚还没进院,后脚就有下人来报,说老夫人找她。 离桑揉了揉眉心,心中一阵倦怠。 老夫人听说门口有人闹事后,就想看看离桑会如何处理。 说实话,她内心深处是想看离桑笑话的。 她想着,要是离桑处理不好了,她便有借口惩治离桑,因此一直让人盯着。 只是当她得知离桑不过三两下便将人赶走后,心中不禁有了些触动。 再加上早上柳夫人跟柳小姐来找离桑的事,她也知道了。 于是,当离桑来到永安院,老夫人被张嬷嬷扶着出来。 离桑给老夫人行礼问安。 老夫人却没有反应,就一直盯着她看,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离桑腿都酸了,也没听见老夫人叫她起来,以为这老婆子又在刁难她,干脆自己站了起来。 “不知母亲叫儿媳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回神,倒也不在意她的无礼了。 “听说那王嬷嬷的儿子来闹事了?” 离桑一点不惊讶她会这么快知道,淡定回答:“是呀,他说咱们侯府把他娘打成那样,要侯府赔偿。” 老夫人冷笑:“呵,倒是个有脸的,那你是如何处理的?” 虽已经听下人说了,但她更想听离桑说一遍。 离桑自然是将在府外发生的事,一字不落跟她说了一遍。 老夫人听完,竟难得的对离桑高看了几分。 “你做得不错,对这种人就不该妥协,下次若在敢来,直接让人打出去便是了。” 离桑挑眉,心中微微惊讶。 惊讶老夫人竟然夸了她。 这可真是难得啊。 毕竟昨日她跟老夫人那剑拔弩张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只听下一刻,老夫人又道:“听说早晨柳夫人和柳小姐来了府里,所为何事?” 离桑瞬间了然。 她就说么,这老婆子怎会突然无缘无故给她好脸色,原是因为这个。 离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昨日在府衙,柳夫人出面为儿媳作证,怕回来后侯爷为难儿媳,所以来关心一番。” 离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会医术,至少暂时不想。 所以她给柳小姐送雪花膏一事,自然也是要瞒下来的。 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理解成了柳夫人是来看侯府笑话的,心中暗骂柳夫人多管闲事,本来好些的脸色,又落了下来。 “嗯,既是如此,那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夫人暗自警告道:“你如今已经嫁入侯府,便是侯府的一份子,侯府的脸面,也是你的脸面,你要知道,若是侯府丢了脸面,你自己也是好过不得的。” 离桑心中嗤笑。 如今的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不过面上却是乖乖应下:“是,儿媳晓得。” 老夫人这才满意,心想离桑要是天天都这么听话懂事多好。 那她也不至于隔三差五被气晕。 想到前些日子离桑整顿了侯府外面的产业,老夫人张了张嘴,想在说什么,可想到离桑那句:堂堂侯府老夫人,怎会私吞府里的银子。 她便再多怨言也梗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 最终,老夫人还是将离桑打发了出去。 第54章 三夫人 看着离桑离开的背影,老夫人眼神复杂。 其实,知道离桑辞退了她的人后,她一开始是愤怒的。 可后来听说,其他许多人也被辞退了,而那些被辞退的,基本都是府中某些主子的人。 她心里好受了不少,同时对离桑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府里人口太多太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有时她也头疼不已。 现在被离桑这么一整顿,她竟然舒服了。 对离桑似乎也没有那么厌恶了。 只是到底一开始的印象摆在那,时常看离桑还是不顺眼,动不动就想挑她点错处…… 这些离桑都不知道。 她一如既往的觉得老夫人对她还是如以前那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她踩在脚下。 刚出永安院,离桑便遇到了下朝回来的陆延骁。 四目相对,陆延骁脸色一如既往的不好看,但眼里似乎多了几分复杂。 昨日在公堂上的所作所为,他回来后又仔细反思了一遍。 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再加上后来爆出的王嬷嬷诬陷离桑是受于馨儿指使。 一开始他不信,可后来仔细想了又想,人证物证确凿,又如何容得他不信? 当然,他还是不愿相信于馨儿是那样的人的,因此不惜给于馨儿找补。 觉得一定是因为离桑占了他正妻的位置,馨儿才会冲动之下冤枉离桑。 陆延骁试图自己说服自己,可看见离桑的那一刻,心中不禁还是染上一丝复杂。 毕竟冤枉了就是冤枉了,找再多的借口也无用。 因此他难得好脾气的跟离桑说了一句话: “来给母亲请安?” 离桑挑眉,怪异的看着陆延骁。 心想这男人莫不是病了? 昨日还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模样,今日怎的就转性了? “嗯。” 离桑不愿与他多说,浅施一礼后,就径直越过他离开。 陆延骁看着离桑离去的背影,心里的芥蒂与厌恶难得的散去了几分。 他叹息一声,不再多想,转身进院。 离桑回到院子,红碧来报: “夫人,刚刚二房那边的三夫人过来了,说是让您有空过去一趟。” 离桑蹙眉,回想了下,并没有在脑海中寻得这三夫人的记忆,只从下人和江若水口中听过一二。 “嗯,知道了。” 离桑淡淡应下,却并没有要去意思。 她是侯府的掌家主母,亦是她们的嫂子。 要来也是她们来才是,她若过去,岂不是自己把自己贬低了。 果然,离桑刚坐下没多久,三夫人那边又来人了。 “大夫人,我们家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来的是三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彩蝶。 彩蝶上下打量着离桑,眼里有一丝丝不屑,面上却还算恭敬。 离桑头也不抬,静静的翻着手中账本。 “劳烦转告一下你们家夫人,就说本夫人现在没空,等有空了再去。” 彩蝶面色微僵,为难的看着离桑: “大夫人,这……” 红霞适时出声:“彩蝶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夫人现在确实没空,有空一定过去,你就先回去吧。” 身为一个下人,彩蝶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那好吧,奴婢先去回禀三夫人了。” 等她走后,红霞忍不住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也敢那般跟夫人您说话,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她可没错过彩蝶眼里的那一抹不屑,实在气得紧。 什么玩意儿! 离桑倒是不甚在意。 “毕竟她在府里待的时间都比咱们都长,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 “待的时间再长她也是下人,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一个下人也敢轻视主子,她算什么东西!”红霞骂道。 离桑知她是气着了,为自己打抱不平,心中微暖。 “好了,这些话私下说说就算了,出去切不可随意乱说知道吗。” 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祸从口出的道理离桑还是知道的。 有些时候,能不主动惹事就不主动惹事。 当然,若是别人惹到了跟前,她也不是干挨着受气的。 红霞瘪嘴,不情不愿道:“奴婢知道了。” 离桑无奈一笑,继续低头看账本。 到了下午,那二房的三夫人到底还是没忍住亲自过来了。 一进扶风院,她本来沉着的脸立马扬起笑容。 “大嫂啊,听说你最近挺忙,弟妹我来看看,可有哪里帮得上忙的。” 离桑放下账本,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也扬起笑容道: “哎,都是一些杂事,弟妹若是有心,嫂子倒是也希望弟妹能分担一二。” 她可不会客气。 毕竟这人是真心想帮忙还是随口说说,离桑还是听得出来的。 果然,一听离桑这话,三夫人的脸色瞬间僵了僵。 “呵呵,嫂子这话说的,弟妹倒是想分担啊,只是弟妹这么多年从未管过家,怕是做不好,要是给嫂子添了乱就不好了。”三夫人叹息道。 离桑心中冷笑。 看吧,虚情假意谁不会啊! 真要她帮忙就又推脱起来了。 这些人都习惯了万事有人操劳,她们只需要躺着等喂就好了。 甚至等喂的同时,她们还能再吸一吸你的血。 而你要是哪里做得不好,她们说不定就会立马站出来指责你的不是。 就比如今日王有才来闹一事。 你说她们不知道吗? 不,她们知道。 怕是王有才刚闹起来她们就知道了。 但是她们全都装死,就等着她这个刚上任的掌家主母去处理。 这是处理好了,若是没处理好,怕是这会儿就不会这么笑呵呵跟她说话了。 那时只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将她贬得什么也不是。 离桑面上依旧扬起笑容,却不达眼底。 “呵呵,弟妹难得找我,可是有事?” 不想看她的虚情假意,离桑直奔主题。 三夫人在她对面坐下,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听说,嫂子前些日子,辞退了家乐布庄的掌柜,不知他是犯了何事?” 第55章 出狱 三夫人在试探离桑。 不止是在为自己试探,也是在替其他人试探。 离桑整治了侯府外面的产业后,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她们心中自是不满的。 可到底这事她们不在理,所以只能先来试探一番,看看离桑是什么态度。 若是离桑好说话了,那她们会试图说服离桑,把人再放进去。 大不了以后少赚些就是。 但离桑不好说话。 从知道三夫人找她的那一刻,她便知晓是为了什么。 如今三夫人这般说,不过是印证了心中猜测而已。 她又怎么会如她们的愿呢。 “因为他欺上瞒下,做假账欺瞒主家呀,月月都说布庄亏本,可其实赚的银子都进了他口袋,我若是不辞退他,那布庄岂不是成了他的产业了?” 离桑说着,眉头皱起,疑惑的看着三夫人。 “怎么,难不成弟妹与他有私交,我辞退他,他心中不满,找到了弟妹不成?” 三夫人:“……” “呵呵,哪有?” 三夫人讪讪一笑,连忙否认。 “不过是以前他来府里送账本,我撞上了与他说过几句话而已,他便自认与我相识,所以想来找我同嫂子说说情。” “原来如此。”离桑莞尔一笑,劝说道:“既然没私交,那嫂子劝弟妹一句,还是离那人远些吧,毕竟连主家的产业都敢糊弄,这人为人肯定有问题,弟妹以后可别被他欺骗了去。” 三夫人面色僵了僵,又是一阵讪笑。 “呵呵,嫂子说的是,嫂子说的是。” 三夫人站起身来:“那嫂子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离桑一点没要起身送的意思,气定神闲的坐着。 “好,那嫂子就不送弟妹了,红霞,你去送送三夫人。” “是。”红霞应下,将三夫人送出去。 离桑收回视线,笑容也收了起来。 等红霞回来,小丫头欣喜道:“夫人,您都没看见,刚刚三夫人出去后,那脸色有多难看。” 离桑不动声色。 “是吗?” “是呀是呀。”红霞连连点头,冷哼道:“让她们摆谱,真当夫人你是好欺负的,这会看她们还敢不敢轻视您!” 离桑微微勾唇,摇了摇头,没在说话。 三夫人回去后,她的婆母二老夫人立马将她叫了过去,问她情况如何。 三夫人自然一五一十的说了。 二老夫人听后,脸色也有些不好。 “母亲,看来这个离桑真不是好糊弄的,咱们都看走眼了。” 一开始她们都以为离桑一个乡下长大的,能有多少本事,说不定还不如那江若水。 而唯一的好处就是嫁妆比江若水多上几倍。 她们都坐等着看离桑如何把嫁妆一点一点掏出来。 可现在呢,她们没掏到离桑的嫁妆不说,反而被离桑摆了一道。 现在她们在铺子里的人都被辞退了,以后不知要少多少收入。 人就是这样,一旦尝过甜头,就不想在吃苦了。 以前每个月都有大笔银子收入,现在眼看着要没了,她们如何能接受得了。 二老夫人想了半晌后,沉声道:“放心,她既然把人辞退了,后面肯定还会再招,到时我们再把自己人安插进去就是了。” 三夫人闻言,觉得也可以,脸色稍稍好了些。 只是,当她们得知离桑并没有再招人,而是直接从下面提拔上去后,她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且离桑提拔的,还是那种平时在店里没什么存在感,只会默默做事,时不时还会被其他人欺负一下的。 而这种人她们一般都不会放在眼里,更加不可能去拉拢收买。 一时间存了私心的三夫人等人,都对离桑满腹怨气。 直叹小看了离桑。 至于离桑,她捏准了某些人的心思,自然不可能往她们织的网兜里钻。 将侯府的产业好好整顿一番后,第二个月,侯府的就进账了上千两银子。 这着实惊到了江若水,也惊到了陆延骁, 至于老夫人等人,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倒是没那么震惊。 老夫人也把离桑叫过去夸了一番,至于这些夸赞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离桑却不满足于此。 她知道,现在无论她做得多好,都不过是为侯府做嫁衣罢了。 若是陆延骁或者陆老夫人哪天一个抽风,对她下黑手,或者真找圣上下旨休了她,那她哭都没地哭去。 所以,真要让他们拿自己没办法,要么彻底掌管侯府,要么有自己的私产。 目前来说,私产她是有的。 离府给她的嫁妆里,庄子店铺就有好几个。 但她不想自己为侯府当牛做马,最后还是被他们拿捏。 这种吃力不讨好,最后还便宜别人的事,离桑做不来。 所以,还是要彻底掌管侯府! 要让侯府的人在她手底下都翻不出任何浪花! * 一转眼,蹲了两月大牢的于馨儿也到了释放的日子。 陆延骁一下朝就迫不及待的前往府衙,想要亲自接于馨儿回去。 然而,他在府衙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于馨儿出来。 一问才得知,于馨儿已经被接走了。 陆延骁震惊。 接走?被谁接走? 他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相府的柳夫人柳小姐。 可他听说柳小姐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连疤都没留下。 柳夫人应该不会再来找馨儿的麻烦了才是。 那还会有谁? 思绪间,陆延骁脑子里陡然浮现出一人。 离桑! 馨儿在京中无依无靠,把她接走不可能是好事。 既然不是好事,那便是报复。 除了离桑,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报复馨儿了。 想到极有可能因为上次的事,对于馨儿怀恨在心,以至于报复于馨儿,陆延骁立马坐不住了,赶紧就往府里赶。 一到府中,陆延骁就直奔离桑的院里。 今天离桑难得闲下来,正在院中喝茶赏花。 陆延骁陡然冲进来,把她和一众丫鬟们都吓了一跳。 “侯爷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离桑皱眉问。 急了一路的陆延骁,一看见离桑,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沉着脸问:“馨儿呢?” 离桑:“??” 第56章 失踪 离桑愣怔过后,便是看傻子似得看着陆延骁。 “侯爷,这话你该是去问府衙的人才是,如何来问我?” 陆延骁沉声道:“今日馨儿出狱,我一下朝便去接她,可到了才知她已经被别人接走了,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接她。” 他一步步上前,冷眼看着离桑,想到她这两个月对侯府的贡献,陆延骁极力压住脾气。 “你乖乖把她放出来,我便不与你计较,以后也不会让她来碍你的眼。” 离桑笑了,笑得讽刺。 “侯爷,你若不说,我都还不知道于姑娘今日出狱呢。” “你的意思是,她一出狱就被别人接走了?” 陆延骁不说话,只定定望着她。 离桑淡定的喝了口茶,道:“我对接于姑娘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其次,她也碍不到我的眼,只要侯爷别隔三差五的来找我,说我把她怎么样怎么样了就行。” 陆延骁眉头皱紧。 离桑继续道:“看侯爷的样子,想来是觉得有人要伤害于姑娘,所以才把她接走吧,既是如此,侯爷该是好好想想于姑娘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亦或者侯爷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那人想拿于姑娘来威胁侯爷也不一定哦。” 陆延骁一瞬间想到了好多与自己有过过节的人。 看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拿一个女人来威胁他? 更何况,两月之前,为了平息外面的流言,侯府就对外撇清了他跟于馨儿的关系。 所以,陆延骁还是觉得是离桑做的。 “你不必转移我的视线,当初冤枉你是我的不对,但这不关馨儿的事,你若是动她一根头发,我定不会放过你。” 陆延骁直接对离桑放了狠话。 离桑真是无语极了,也冷下脸来。 “侯爷,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接走你的于姑娘,甚至都不知道她今日出狱,你有空在这质问我,倒不如趁早出去找找,不然晚了,说不定你的于姑娘就真的遭遇不幸了。” 陆延骁紧紧盯着她,似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好,那本侯就暂且信你一次。” 半晌后,陆延骁收回视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回头警告: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不然,本侯不会放过你!” 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外,红霞重重呼出一口气,义愤填膺: “夫人,侯爷他太过分了,明明就不是您做的,您这段时间都忙成什么样了,他竟然还来冤枉您!” 这段时间离桑的辛苦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同时也是格外心疼离桑。 偏偏陆延骁身为这侯府的一家之主,一点不体谅夫人就算了,竟然还来冤枉人! 红霞怎么可能不生气。 可她只是一个下人,什么都做不了,哪怕生气也只敢在离桑面前表现出来。 简直憋闷极了。 离府浅浅一笑,安抚她:“不必为了不相关的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受罪的是自己。” 红霞瘪嘴:“夫人您倒是看得开。”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疼离桑。 离桑怎么会看不开呢。 她似乎已经猜到是谁把于馨儿接走的了。 这府里,最不想让于馨儿回来的,可不是她。 等着看戏吧。 而另一边,陆延骁恨不得将半个京城翻过来,都没能找到于馨儿。 他开始焦躁不安,担心会不会真如离桑所说那般,有人想拿于馨儿威胁他。 然他等了几天,都没等到一点消息,于馨儿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与此同时,在陆延骁不知道的一个地方,于馨儿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蹲了两月大牢的她,再也不见当初那水灵的模样。 整个人看着憔悴又邋遢。 她以为自己重活一次,一定能坐上侯府主母的位置,将离桑踩在脚下。 这辈子肯定过得风生水起。 可这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于馨儿头发凌乱,身上穿着两月前被关进牢里的那一身衣服。 她环视着这一方小屋,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囚禁起来了。 那日她刚刚出狱,便有两个侯府的家丁去接她,她以为是陆延骁安排的,高高兴兴跟他们上了车。 谁知道马车一路颠簸,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走到哪了。 那两个家丁把她关在了这里,她每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屋子又小又压抑,白日里只有那头大的窗户透光照进来,晚上便如同地狱一般,黑得没边。 而每日的饭食也是从那小窗户口递进来的,她若是不接,饭食摔在地上,便是只能饿着。 要不就自己从地上捡来吃。 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这跟在牢里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谁要这么害她? 于馨儿经过几天的思考后,最后把那个关她的人认定为了离桑。 是她! 一定是她! 一定是离桑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才会这么对她。 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等她出去了,她要让离桑付出代价。 她如今所受的一切,她要让离桑十倍,百倍的尝回来! 刚给陆贤把完脉,正跟江若水喝茶的离桑莫名打了个喷嚏。 “阿嚏!” 江若水吓了一跳,连忙关心询问:“这是怎么了?不会着凉了吧?” “没有,就鼻子痒了一下。”离桑笑着摇头,调侃道:“许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吧。” 江若水道:“那就好,最近天气多变,可要注意身体,别着凉了。” 离桑莞尔:“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顿了下,她又道:“二爷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不能再每日呆在屋里,没事就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江若水自然明白,只是面色有些忧愁。 离桑知晓她在愁什么,无奈道:“其实,早晚都要瞒不住的,人好起来是好事,以后多注意着就是了,来历不明的东西一律不要吃。” 江若水想想也是。 陆贤好转的事,他们一直都瞒着。 对外,陆贤就还是那副要死不活,反正就是一副随时就要死了的模样。 但其实他已经好了很多了。 一直对外瞒着就是怕又遭了暗害。 可离桑说的对,早晚都要瞒不住的。 同住在侯府,怎么可能会有不透风的墙。 第57章 子语道歉 于是当天下午,陆贤就同江若水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看见几月不见,以为要死了,如今却活生生站在眼前的陆贤,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老夫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她衣袖下的手已经捏紧,深吸口气后,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扬着笑脸责怪道: “你说你们也真是,这人好了怎么也不早早跟母亲说一声啊,害母亲还一直担心着。” 陆贤由江若水扶着,整个人看起来依旧虚弱不堪,好似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他微微勾唇,浅浅一笑,道:“之前一直卧床不起,今日方好些便赶紧来给母亲请安,咳咳,是儿子不孝,如今病成这个样子,没办法给母亲尽孝,还望母亲勿要生气。”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呵呵,不生气,怎么会生气呢,你要好好养病,早些好起来才是。” 陆贤早日死了她才是真的不生气,如今看见陆贤活生生的站在这,她都快要气死了好吗。 江若水和陆贤都将老夫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都各自心照不宣。 今日的请安离桑自然也来了。 听着几人的对话,离桑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如今见她们说完了,才笑着跟说一句:“母亲,看二爷的脸色好了很多呢,想来都是那府医的功劳,回头可要好好奖赏他。” 老夫人听得这话,心中一阵堵塞,同时也恼上了府医。 “说的是,回头母亲一定好好奖赏他。”老夫人几近咬着牙说。 离桑懂事的不说话了。 老夫人又问了她一些其余的问题,例如陆延骁最近在做什么,让离桑多多劝阻他,不要在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分寸云云。 离桑不想与她争论,自然都一一应下,反正如何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老夫人也没留她们吃晚饭的心思,随便交谈几句便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等人一走,她便立即让人去把府医叫了来。 府医一到,她便是对着府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不是说人要死了吗,为什么又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了,啊!?” 府医跪在地上,心惊胆战。 “回老夫人的话,我一直给二爷诊脉,确实脉象显示要不行了呀,我也不知道人怎么又好起来了。” 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气,张嬷嬷忙给她顺气。 “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要你做什么!” “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定是从外面请了别的大夫,我们都被他骗了!” 老夫人吧啦吧啦,指着府医一顿骂。 骂完后终于顺气点了,她方才冷静下来,深吸口气。 “你确定你每日都给他诊脉了,那那个药他还有吃吗?” 府医擦了把额头的汗,颤声道:“自打上次之后,倒是没有每日去了,二夫人说让二爷好好休息,就隔日再去,至于那个药,倒是还有开,但是具体吃没吃……也不知道。” 老夫人额头突突直跳,觉得江若水和陆贤一定是发现那个药有问题了。 这些日子说不定都悄悄从外面请了大夫来看。 真是好样的! 连她都被骗了! “从今天起你继续给他诊脉,一定要盯着他把药喝下去,明白吗!”老夫人寒着声音吩咐。 她就不信了,有府医盯着,他们还能偷偷将药换了不成! 府医又抹了把汗,低头应下。 另一边,江若水和离桑等人刚从永安院出来没多久,就听说老夫人让人去叫了府医。 江若水心中寒凉,冷笑道:“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一点不避讳了。 离桑拍拍她的肩膀:“你们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会更难熬,多注意着,别又遭了道。” 虽然都猜测是老夫人指使府医下的毒,可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能直接说。 江若水轻轻点头,感激的看着离桑。 “嗯,我们会小心的,多谢嫂子。” “不必客气。”离桑微微一笑,与她们分了路。 没走多久,离桑就又看见了一个人。 是许久不见的陆子语。 还上次那个位置,小丫头还是同上次一样,如一尊雕像似得定定看着离桑。 只不过这次她的眼神比上次柔和了许多。 看见离桑走来,陆子语抿抿小嘴。 等离桑走近后,她方才说道:“我……我只是路过。” 语气有些别扭,离桑微微一笑。 “哦,好。” 说罢便要越过她离开。 陆子语急了,赶紧又道:“你……你……” 离桑脚步一顿,挑眉问:“子语小姐还有事?” 陆子语小脸憋得通红,努力了半晌,才终于把嘴里的话憋了出来。 “以前的事,对不起。” 离桑一怔,倒是有些诧异了。 这是在……给她道歉? “没事。” 离桑面容柔和了些,语气却依旧平静无波澜。 陆子语以为她不接受自己的道歉,又补充道:“我这几天又去看了哥哥,哥哥比以前更厉害了,他不仅会背诗,还会写大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写了。” “你说的对,父亲是为了哥哥好,还好当初没把哥哥带回来,不然……不然……” 不然哥哥肯定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也不会,每日就拿着个弹弓到处弹,还给府里惹了祸。 后面的话小丫头没说出来,因为她也才六岁,不知道怎么完整的表达,反正就知道是这个意思。 离桑看她是真的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说话语气才温柔了点。 “这就对了,你能这么想,证明你也是个好孩子,哥哥以后会更加优秀的,也会更好的保护你。” 离桑蹲下身子,如上次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吧。” 陆子语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离桑看着她走远,方才转身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而去。 只是她刚回院没多久,就有下人急匆匆的来叫她,说是陆子语出事了。 离桑眉头皱紧,冷声询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第58章 下毒 来人颤颤巍巍的回答:“回夫人的话,子语小姐一直腹痛不止,还口吐白沫,侯爷发了大怒,让您赶紧过去。” 离桑闻言,第一反应就是陆子语听了别人的指使在陷害她。 可想到下午小丫头那认真承认错误的模样,离桑又有些不愿相信。 可若不是陷害,怎么又会突然跑来跟她承认错误呢。 离桑思绪混乱,同那下人一起去了陆静怡的院子。 因为陆子语还小,暂时还没有自己的院子,一直都是跟老夫人住在一起。 之前的陆子安也是。 离桑疑惑陆子语为什么会在陆静怡的院子里。 陆静怡不是还在禁足吗。 下人说:“子语小姐本来是回老夫人那里的,但老夫人今日心情不好,不怎么搭理她,她便去了三小姐那里。” 此话一出,离桑心中忽然有了猜测。 该不会是陆静怡为了陷害她,故意给陆子语下药的吧。 若真如此的话,陆静怡真的…… 来到陆静怡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 陆延骁,老夫人,以及二房的江若水都来了。 陆静怡自然也在。 一见离桑进来,陆静怡便指着离桑大骂。 “你个黑心肝的贱人,子语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她!” 被禁了几月足的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癫狂了。 尤其她还觉得自己被禁足一定是离桑害的,因此如今再次看见离桑,她只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撕了她。 面对陆静怡的大骂,离桑面色微沉,冷眼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陆子语身上。 府医正在给陆子语诊治。 离桑清楚的看出,陆子语确实被下了药,不是装的。 她眼眸微暗,询问陆延骁:“侯爷,子语小姐怎会变成这样。” “呵,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给她下毒的吗,离桑,你好毒的心的!” 不等陆延骁说话,陆静怡便又抢先开口。 陆老夫人也是又担忧又生气,她指着离桑,气得浑身颤抖: “离……离氏,你为何要这样害她,她才六岁啊,如何惹着你了!” 而陆延骁从始至终都黑着脸,看离桑的眼神也如同淬了毒一般,冷漠至极。 他想听听离桑是如何解释的。 这两月下来,他对离桑的印象稍稍好转了些,不再似以前那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分是非对错的直接指责离桑,给离桑定罪。 当然,这种情况只限于事情没有涉及到于馨儿的时候。 离桑听着老夫人和陆静怡的指责,神情冷了冷。 “母亲,您也说了,子语小姐如何惹着我了,我要害她?” “我同子语小姐许久都没有见过面了,每日她人在哪,都在做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如何会去害她?” 陆静怡冷笑:“你撒谎,你们明明下午才见过!” 离桑挑眉:“哦,三小姐又是如何知道我们下午才见过的呢,你对我们的行踪这么清楚的吗?” 她已经猜测是陆静怡做的了。 只是不知道是陆静怡为了陷害她,一人为之,还是陆子语也知晓,与陆静怡一起配合的。 面对离桑的反问,陆静怡冷哼一声:“怎么知道?当然是子语告诉我的了,她说来的路上遇见了你,你不仅骂了她,还抓着她的头发想要打她,肯定就是那时候给她下的毒,不然为什么刚和你分开她就毒发了。” 离桑笑了,嘲讽的笑的:“三小姐这话就不对了,子语小姐明明是来了你的院子才毒发的,怎么就是被我下的了,那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是三小姐为了陷害我,不惜故意给子语下毒的呢。” 陆静怡一怔,当即厉声反驳她:“你放屁!” 陆延骁眉头一皱,不悦的看了陆静怡一眼。 就连老夫人也是眉心一跳,不敢想陆静怡怎么变得这般粗俗了。 陆静怡却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一般,继续道:“你少污蔑我,上次定就是你们故意污蔑陷害我,我才被大哥罚的。” 她咬牙切齿,越想越气,转而对陆延骁道:“大哥,你要相信我,一定是离桑给子语下的毒,你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 陆延骁沉吟片刻,正要说话,离桑便又开了口。 “侯爷,可以让我看看子语小姐吗?” 陆静怡立刻警觉起来:“你要做什么?” 离桑微微一笑,无奈道:“我能做什么,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当着你们的面把子语怎么样不成。” 她适时的露出担忧。 陆静怡刚想说她别猫哭耗子假慈悲,陆延骁就道:“嗯,看吧。” 离桑颔了颔首,来到陆子语身边蹲下。 府医还在尽力为她医治,可人就是不见醒,府医额头都冒出一层冷汗了。 离桑无视府医,伸出纤长的手,抚上陆子语的脸颊。 “可怜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子语,你快醒醒,别吓母亲,母亲和你祖母快要担心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低泣,让在场众人都觉得她是真的在担心陆子语。 而离桑的手指也不经意的按住了陆子语脑后的穴位。 没过一会儿,一直昏迷不醒的陆子语,竟就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离桑惊喜道:“醒了,子语醒了!” 连府医都愣住了,不敢想竟真的醒了。 愣住的同时也重重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然他真怕陆延骁和老夫人会迁怒于他。 众人急急围上来,老夫人担忧不已。 “子语,你怎么样啊子语,祖母的子语啊。” 这是她从小一点一点带大的孩子,是真的担心。 陆子语睁眼的那一瞬,看见的是离桑惊喜的脸,她愣了许久。 直到陆老夫人她们围上来,她才堪堪回神,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 “呜呜祖母,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 昏迷之前的记忆她是有的,当时她腹痛难忍,后来又口吐白沫。 那会儿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呸呸,胡说什么,子语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陆静怡则很是惊讶,围过来的那一瞬间她也是惊讶的,惊讶陆子语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子语,你快说,是不是你后母给你下的毒。” 第59章 追查到底 陆静怡迫不及待询问,不停的给陆子语使眼色。 陆子语面露迷茫,也看见了陆静怡的眼色。 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哪怕她还小,也看明白了陆静怡这个眼色是什么意思。 可…… 陆子语看了看离桑,最终还是摇了头。 “不是,不是她下的。” 陆静怡如遭雷击,瞪大双眼,激动道:“子语,你胡说什么,肯定就是她给你下的毒对不对,你别害怕,大胆说出来,有你父亲和祖母在,他们一定会被你做主的。” 陆子语抿着嘴唇,难受极了。 她不想违背小姑的意愿,可看着离桑微笑的看着自己,她便想到这两次和离桑相处的场景。 最终,陆子语还是闭着眼睛摇头:“真的不是她,她没有给我下毒。” 如果她说是离桑下的毒,那父亲一定会惩罚她的。 离桑不是坏人,所以,她也不想害她。 陆静怡怔在原地,一把抓住陆子语的胳膊。 “子语,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是说你下午在花园遇见她了吗,回来你就毒发了,怎么会不是她下的毒呢。” 她手上力道很大,脑子倒是还有一点理智在,还在试图引导陆子语指认离桑。 然陆子语被她抓到胳膊都疼了,却依旧闭着眼睛,摇头否认,说不是离桑。 她不敢看陆静怡的眼睛,因为会为难,会觉得对不起小姑。 离桑看陆静怡跟疯了一样,在看陆子语皱着的小脸,顿时脸色冷了下来。 “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子语都说不是我了,你非得要她承认,是要她跟你一样,当个毒妇陷害人吗?” 陆静怡猛的看向她,怒道:“你才是毒妇,就是你给子语下的毒!” 她这般反应,饶是老夫人和陆延骁反应在迟钝,也看出不对了。 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厉喝:“够了,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子语刚刚醒来,你们就吵吵吵,非要把她再吵晕过去才甘心是不是。” 旋即她对陆延骁道:“骁儿,既然子语醒了,那就先这样吧,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她已经猜到什么了。 可陆静怡毕竟是她捧着手心的女儿,到了这种时候,她只能尽力把事情揭过去,让陆延骁不要再追究。 然离桑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陆静怡为了陷害她,都不惜给自己亲侄女下毒了。 这次若是不给她教训,怕是以后这个女人还不知道会再做出什么来。 “母亲,子语毕竟是我们侯府小姐,她被下毒,差点丧命,此事事关重大,该尽快查清,找出真凶才是,如何能等到明日呢。” 离桑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些。 江若水也适时补了一句:“是啊,别的不说,若是不找出真凶,这次是给子语下毒,万一日后给母亲或者侯爷下毒,给我们大家下毒怎么办。” 果然,这些话一出,陆延骁当即下令,要彻查此事,说什么也要把那下毒之人揪出来。 陆静怡慌了,想要再说什么,老夫人赶紧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定是陆静怡为了陷害离桑,不惜给子语下毒。 真是糊涂啊! 老夫人真要气死了。 可这个时候,她又不得不给陆静怡擦屁股。 “骁儿啊,现在都这么晚了,弄得满府人心惶惶的不好,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等明日再查,她便有时间好好问问陆静怡怎么回事,好善后。 然陆延骁已经铁了心要查,哪里会听。 离桑道:“母亲不必担心,不会弄得府里人心惶惶的,只要弄清楚子语下午都去了哪里,跟哪些人接触过,再派人搜查那些人的住处就是了。” 老夫人恨恨瞪她一眼,想让她闭嘴。 陆延骁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当即让人下去办。 而陆子语也怕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害怕。 “祖母,要不……还是不查了吧,子语没事,子语明天就好了。” 她下午就跟离桑,还有小姑接触过,其他那些丫环婆子都没近过她身。 既然不是离桑,那说不定就是小姑。 她怕真的查出来是小姑,那父亲肯定又会惩罚小姑的。 她不想小姑受罚。 这一刻她甚至生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要对离桑有好感。 如果离桑还像以前一样,在她心里是坏人的形象,那她肯定想也不想就会觉得是离桑做的。 那就不会连累到小姑了。 陆子语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离桑有一瞬间的心疼。 江若水安慰:“子语,你不用担心,祖母和你父亲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说着她叹息一声,难受道:“你都不知道,刚刚你祖母和父亲都担心坏了,如果不查,岂不是就让那坏人逍遥法外了,万一下次她还给你下毒怎么办,或者她给祖母还有你父亲下毒怎么办?” 陆子语一时无言。 主要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时陆延骁板着脸上前,蹲下的那一刻,难得的对陆子语露出了温柔的表情。 “子语,告诉父亲,你下午都见过谁?” 陆子语小手紧紧抓着背角,看看离桑,又看看陆静怡,最后她闭上眼睛摇头。 “我……我忘了。” “侯爷,还是问子语身边的丫鬟吧。”离桑道。 陆延骁只得又站起身,让人把陆子语的贴身丫鬟带过来。 陆子语的贴身丫鬟是府里下人的家生子,也就比陆子语大两岁。 被带上来的那一刻,人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了。 “侯爷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老夫人抿着唇不说话,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了。 陆延骁已经下定决心要调查。 只盼着陆静怡能长脑子些,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不然她真的会气死。 陆延骁看着那小丫鬟,沉着脸问:“说,下午小小姐都去了哪,见过谁,跟谁接触过,若是又半句虚言,你也不用在府里待着了。” “下……下午小小姐就去前院看了一下小少爷,然后就回来了,回来的路上遇…遇见了大夫人……” 第60章 搜身 才八岁的小丫鬟吓得浑身颤抖,泪流不止,哭泣道: “小小姐跟大夫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去了永安院,本想找老夫人的,但老夫人身体不适,让她自己去玩,她便又来找了三小姐,后来……” “后来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守在外面,小小姐跟三小姐在里面说话,没一会儿就传出小小姐的哭声,等奴婢进来时,小小姐已经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了。” 此言一出,陆延骁的眼神便是在离桑和陆静怡身上流转。 陆静怡想也没想道:“看吧,肯定就是离桑下的,子语下午就跟她接触过。” 至于她自己,她根本就不在意。 反正她一个当小姑的,谁还能怀疑她给自己的亲侄女下毒? “三小姐莫不是健忘了不成,刚刚子语才说了不是我,三小姐非要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是什么意思?”离桑冷笑问。 陆静怡满不在意,冷嗤道:“子语才六岁,你若是偷偷下毒,她如何会知道,大哥,肯定就是她,你千万不能放过她。” “究竟是谁,让人搜查一下就是了。”江若水不咸不淡的说:“方才这丫环也说了,子语下午就跟子安,嫂子和三小姐接触过,子安定是不可能的,那便让人搜查一下嫂子和三小姐的院子,说不定就能将那毒药搜出来。” 怕陆静怡又吵吵,江若水顿了下,看着她道:“三小姐应该,不会不让搜吧。” 她相信肯定不是离桑做的,那便极有可能是陆静怡。 还有陆静怡刚才那激动的反应,傻子都能看出端倪。 所以才加一把火,提出搜查。 被她这么一说,陆静怡一时间让搜也不是,不让搜也不是。 想了想,她还是咬牙道:“我怕什么,要搜就搜。” 江若水微微一笑,不说话了。 于是陆延骁当即下令搜查陆静怡的院子和离桑的院子。 下人们分成两拨,各自去搜查。 陆静怡恨恨看着离桑,眼里满是狠意。 离桑却是淡定得很,只淡淡扫了她一边,便看向了别处,压根不想搭理她。 不一会儿,两拨下人都回来回禀。 “禀侯爷,并没有在三小姐的院里搜到毒药。” “大夫人的院子里也没有搜到药物。” 陆延骁眉头再次皱紧。 老夫人再次开口:“既然没搜到,那事情应是还有隐情,现在天太晚了,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这番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替离桑解围。 但实际上她是在给陆静怡擦屁股。 不等陆延骁说话,江若水便道:“既然院里搜不到,那说不定是贴身藏着了, 不如再搜一下她们的身上?” 老夫人狠狠瞪她一眼,心中恼上了她。 “你非要弄得满府鸡犬不留才甘心是不是!” 江若水顿时一脸无辜:“母亲何故这样说,儿媳也是为了大家好啊,那下毒之人若是不抓出来,万一过后又给别人下毒怎么办?” “母亲不是一向最疼子语,今日她被人下了毒,母亲怎的还一直不让调查,莫不是知道那下毒之人是谁,想要护着不成?” 老夫人一噎,顿时气得心梗。 这时陆延骁沉声吩咐道:“来人,搜她们的身。” 几个婆子得了吩咐,就要去搜离桑和陆静怡的身。 离桑平静的站在原地,任凭她们搜查。 陆静怡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跳开:“住手,我是府中小姐,你们这些贱婢如何敢搜我的身!” 老夫人眼皮狠狠一跳,心道完了。 毒药肯定还在陆静怡的身上,不然她反应不可能这般大。 她怎么就生了个这么蠢的女儿! 下了毒不知道赶紧毁尸灭迹,竟还将毒药带在身上! 老夫人简直要气死了。 江若水和离桑却是对视一眼,眼里皆有嗤笑。 陆延骁没看出陆静怡此刻的反常,但他既然下令搜身了,那便是说什么也要搜。 见陆静怡不让搜,他当即冷着脸道:“难道我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陆静怡身子一抖,委屈极了。 “大哥……” 陆延骁黑沉着脸:“闭嘴,若不是你,你怕什么。” 陆静怡瞬间无言以对。 很快几个婆子就在她们身上搜查起来。 陆静怡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左手紧紧拽着衣袖。 “三小姐,你先放一下手。” 搜身的婆子摸到了她捏紧的手,想让她放开。 陆静怡大骂:“怎么?你觉得毒药在我手里不成?” 婆子一脸为难,只得看向陆延骁。 陆延骁正看着离桑那边,听见动静侧眸看来。 他视线落在陆静怡的左手上,不耐烦道:“放开!” 陆静怡被吼得更加难受委屈,却不敢违抗,乖乖放松了手。 婆子看她手心没有东西,便在袖子处一通乱摸。 她们所穿的衣服,袖子都很是宽大,有些里面还会封上一个小兜,以便放一些贴身的东西。 此刻,婆子在陆静怡的袖子处一通摸找后,突然摸到了一块异物。 她一惊,急忙拿出来。 陆静怡脸都白了,下意识就要去抢。 婆子却先一步,将东西递给了陆延骁。 “侯爷,这是在三小姐身上搜出来的。” 陆延骁黑着脸接过,杀人般的眼神已经死死盯上了陆静怡。 而那边,离桑的搜身也结束了,婆子上前回道:“侯爷,并没有在大夫人身上搜到药物。” 这一刻,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延骁将手里的纸包扔给府医,让他查验。 府医冒着冷汗捡起,打开,一番查验后,他硬着头皮说出了结果: “侯爷,这药,正是小小姐所中之毒。” 陆静怡瞪大眼睛,急急大喊:“大哥,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陆延骁上前,一巴掌甩她脸上。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静怡被打翻在地,脸也快速红肿起来。 她仰着脑袋,一个劲哭诉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陆老夫人只觉头疼心口也疼,哪哪都疼。 她上前劝说:“骁儿,这应是还有什么误会,静怡身为子语的小姑,从小看着子语长得,如何会给她下毒呢。” 第61章 送走 陆静怡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大哥,我是子语的小姑,我怎么可能会给她下毒呢,一定是离桑陷害我,对,一定是她!” 陆延骁怒火中烧,失望至极。 “毒药都从你身上搜出来了,你还狡辩!” “你既说了你是子语的小姑,为何又要狠心给她下毒!?” “我看你就是天生的毒妇心肠!上次给馨儿下药,这次又给子语下毒,下次你又想害谁,害我还是母亲,啊?” 陆延骁声声质问,陆静怡无从辩驳,只能一个劲摇头,哭着说不是她。 陆延骁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烦躁极了。 尤其最近还有于馨儿失踪一事,一直压在他心底,让他满腔烦躁无处发泄。 此时看见陆静怡这番不知悔改我模样,他便是心下一狠,直接下令道:“来人,传我命令,明日将三小姐送往乡下庄子思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陆静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大哥!” 老夫人也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骁儿……” 陆延骁摆摆手,不想在多说,提步离开了。 他一走,离桑和江若水便也没有在留下的必要。 两人都关心了陆子语一番,然后告辞离开。 临走时,离桑还能听见陆静怡大骂她的声音。 不过她却不在意。 人都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她又何必在乎这两声骂呢? 离桑心情极好的回到了扶风院。 次日一早,陆静怡便被送走了。 临走时她大哭大闹,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陆延骁嫌烦,让人堵上了她的嘴,将她生生押上了马车。 陆老夫人心梗发作,一病不起。 一时间整个侯府后宅都是全权由离桑来打理。 至于二房那边,对于这一通事,她们或许知道,却完全没任何动静,想来也是当笑话在看。 离桑掌管了侯府,府医奉老夫人的命,看着陆贤吃药一事,也不了了之了。 他倒是想遵命执行,但在江若水三言两语下,也知道了如今侯府的风向,没在坚持。 正在离桑琢磨着要不要给府里改善伙食时,红霞却忽然来报,说于馨儿回来了。 离桑微愣,抬头蹙眉:“回来了?” 红霞连连点头,脸色有些不好。 “是的夫人,听说还是侯爷亲自抱着回来的,那于姑娘看起来很是狼狈,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她倒不是担心于馨儿,而是怕于馨儿回来,又会找她们家夫人的麻烦。 她们家夫人现在一个人管着偌大的侯府,已经很累了,那些阿猫阿狗的,可别再来烦人了。 离桑倒是镇定,视线重新落在手中账簿上。 “无妨,既然回来了,那侯爷会好好照料她的,我们不用操心。” 红霞瘪瘪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而另一边,沁心院内,于馨儿被陆延骁抱着回来后,就一直缩在陆延骁怀里哭。 “呜呜延骁哥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延骁哥哥,你不能不要馨儿,馨儿只有你了嘤嘤嘤……” 陆延骁心疼坏了,柔声安抚她:“没事没事,这不是回来了么,别哭了。” 等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他方才又问:“馨儿,你告诉我,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是不是有人绑架了你?” 他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于馨儿的。 于馨儿再看见他的那一刻,就直直晕在了他面前。 他看清是谁后,吓坏了,二话不说就赶紧将人带回来,还让人去叫了府医。 现在于馨儿好不容易醒来,他便是想问清楚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于馨儿到底去了哪里。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罪,于馨儿眸光寒凉,哭得越发哀泣。 “我不知道,我那日从府衙出来后,就被两个侯府的家丁拦住,我以为他们是延骁哥哥你派去的人,就跟他们上了马车,谁知道他们把我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将我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我日日呆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延骁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呜呜……” 她又哭了。 陆延骁眸子暗沉,轻声安抚。 过了一会儿,于馨儿被安抚好了,又继续说道:“我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来,便是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好久,这才终于在路上撞见了你。” 她没有直接说是离桑做的,只是把实话说了一遍。 但这府里,除了离桑,还有谁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恨意,不惜将她关起来? 陆延骁似乎也想到这个了。 可同时他也想到之前自己就去质问过离桑,离桑信誓旦旦的说不是她。 陆延骁一时间有些迟疑,没有再跟以前一样,一有怀疑就立刻冲去找离桑麻烦。 于馨儿似乎也意识到了,心下大骇。 如果是之前,延骁哥哥一定会去质问离桑的,可现在,竟然完全没有要去的意思。 这不对劲! 难道是她不在的这两个月,府里发生了什么? 导致陆延骁不讨厌离桑了。 “延骁哥哥,你说,谁会那般害我啊,我明明没有得罪过谁嘤嘤~” 于馨儿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继续引导陆延骁。 陆延骁回神,垂眸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呃……心疼是有的,但没有感觉到心有多软。 因为现在的于馨儿实在是跟漂亮不沾边。 两个月的牢狱生活,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囚禁,她早就变得面黄肌瘦,仿佛老了好几岁,即使哭得再可怜,也毫无美感可言了。 陆延骁将于馨儿脸上的泪水擦掉,叹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不会让你白受罪。” 于馨儿心中越发警铃大作,却不好再多言,只能期艾点头: “好,我相信延骁哥哥。” 说着重新贴进陆延骁怀里,眼里却已经布满寒光。 陆延骁将于馨儿安顿好,便是去了离桑的扶风院。 彼时离桑刚从永安院请安回来,正准备吃晚膳。 见陆延骁来,她放下筷子,淡声道:“侯爷怎么来了,要一起吃吗?” 陆延骁紧抿嘴唇,一步步上前…… 第62章 亲自抱回 “馨儿回来了,你可知道?”陆延骁问。 他定定看着离桑,不错过离桑脸上的一丝表情。 离桑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淡淡颔首:“知道,下午下人来跟我说过了。” 顿了下,她随口关心的问了一句:“不知于姑娘如何了,听说是侯爷抱着回来的。” 陆延骁在她对面坐下,脸色复杂的看着她。 “她受了些惊吓,其他并无大碍。” “那就好。” 离桑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在意的样子。 实则她也确实一点不在意。 见她如此平静,陆延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 离桑挑眉,一脸莫名:“嗯?比如呢?” “比如她是怎么回来的。” 陆延骁紧紧握起拳头,依旧一瞬不瞬盯着她。 离桑笑了,讥讽的看着陆延骁:“不是侯爷亲自抱回来的么?” 对上她讥讽的眼神,陆延骁顿时哑口无言。 半晌后,他才又道:“她说是你指使家丁将她掳走的。” 于馨儿自然没这么说过,不过是他想试探离桑罢了。 离桑却是早便猜到一般,嗤笑道:“她说是就是?证据呢?” 陆延骁眉头紧皱,声音冷沉:“目前还没有证据,但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 离桑摇了摇头,不想与他辩驳,转头继续吃饭。 “既然如此,那就先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做的,不然就是诬陷,侯爷应该不会又想仅凭一点怀疑就将我告上公堂吧。” 一句话,让陆延骁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想到了上次跟离桑闹上公堂一事,事后侯府确实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他每每去上朝,都没少被那些大臣明里暗里嘲笑。 这件事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污点。 此时离桑拿出来的说,在他看来就是跟那些外人一样,故意嘲笑他。 他再次捏紧拳头,死死看着离桑。 可无论他怎么盯,哪怕把离桑盯出一个洞来,离桑都没有在看他一眼,只自顾自的吃着饭。 陆延骁最后终于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来。 “我会找到证据的。” 扔下一句,他便大跨步离开了扶风院。 从他的背影都能看出他此时隐忍的怒气。 红霞抿抿唇,替离桑鸣不平。 “夫人,侯爷他又来冤枉你!” 离桑满不在意,淡定的吃着饭:“无妨,这世上眼瞎心盲的人多了,何必在意他一个。” “可奴婢就是看不下去么,那于馨儿到底有什么好,侯爷每次只要一碰上她,就什么理智都没了。”红霞说。 离桑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出小丫头是真的在为她打抱不平,心中微暖。 “别操心了,你也下去吃点吧,吃完我们去看子语小姐。” 到底是她名义上的继女,昨日才遭遇了那样的大难,理应是要去看看的。 不然外人知道了还说她这个后母不待见继女。 红霞瘪瘪嘴,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吃过饭后,离桑便带着红霞,拎了些补品去看陆子语。 陆子语已经被送回了永安院,只是老夫人因为陆静怡被送走的事气都卧床不起。 此时的陆子语便是她的奶嬷嬷在照料着。 看见离桑来,正在给陆子语喂饭的奶嬷嬷站起身。 “夫人。” 离桑淡淡颔首,看向床上的陆子语,道:“我来看看子语,她如何了?” 奶嬷嬷道:“还是浑身无力,下不了床。” 说着她便不禁哽咽起来,抹泪心疼道:“昨日那毒药到底是伤着小小姐的身子了。” 陆子语是她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因此看见陆子语受罪,比刮她的心还难受。 可偏生她只是一个奶娘,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私下偷偷抹眼泪。 此时看见离桑来,便是忍不住表现出了自己的委屈和心疼。 离桑抿唇,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陆子语,心中难免生出不忍。 她上前,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陆子语的额头,忍不住叹息。 “确实是遭罪了。” 她收回手,看向奶嬷嬷道:“辛苦你照顾她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我,我带了些补品过来,你得空就炖给她吃。” 红霞将补品递给奶嬷嬷,奶嬷嬷忙抬手接过,面色复杂。 “多谢夫人,照顾小姐是老奴该做的,当不得夫人一句辛苦。” 她没想到离桑是第一个来看陆子语的,还给陆子语送来了补品。 是的,事发近一天一夜了,偌大的侯府没有一个人来过陆子语,甚至一句关心都没有。 离桑是第一个,让她如何能不心情复杂。 陆子语则一直定定的看着离桑,眼神里有恨,有悔,有生气等诸多情绪。 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相对于是非黑白,她更在乎亲疏远近。 目前为止,对她来说,陆静怡和离桑,自然是陆静怡那个小姑跟她要亲一些。 可昨日的事却让陆静怡被送往乡下,从今以后府里便没有小姑陪她玩了。 她又恨又悔又生气,似是气离桑,又似是气自己。 一整天她都在想,若是昨晚她承认了是离桑给她下的毒,那小姑是不是就不会被送走? 因此这会儿看见离桑,她便忍不住想起被送走的陆静怡,之前对离桑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一点点好感,也被诸多情绪所取代。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陆子语红着眼眶,别开了头。 离桑到了嘴边关心的话卡住,最终无奈咽了回去。 “行吧,那你好生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 话罢,离桑便站起身来,带着红霞离开了。 陆子语赶紧转过头来,看见的便是离桑消失在门口的衣角,她顿时心中一阵委屈,还伴随着失落。 “让走你就走!” 她撅着嘴,气恼极了。 奶嬷嬷见状,无奈的放下那些补品,重新端起饭碗,坐到离桑方才坐的位置。 “小姐,其实,夫人人还是不错了,您不必与她置气。” 顿了下,她还是忍不住为离桑辩解一句: “昨晚的事,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陆子语委屈的眼泪落了下来。 “可是小姑被送走了呀。” 第63章 试探 嬷嬷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边,无奈的说:“三小姐被送走,是因为她给你下毒,如果没有给你下毒,她会被送走吗?” 陆子语抿着嘴,没有张嘴喝粥,也没有搭话,眼里有着迷茫。 奶嬷嬷知道她还小,需要一点点引导,不然她会一直钻牛角尖。 “小姐,你还小,有很多事都或许弄不明白,但你要知道,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三小姐被送走,就是她给你下毒的后果,咱们怪不到夫人身上的。” 以前陆子语跟着老夫人和陆静怡的时间要多一些,所以有时候她哪怕觉得陆子语陆子安有些被惯坏了,也不敢说什么,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可这次她是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陆子语都被毒害成这样了,却还想着那个罪魁祸首小姑。 这让她既心疼又无奈,便控制不住多说了几句。 而陆子语听见奶嬷嬷的话,不禁想起了之前离桑给她说的那些。 是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之前哥哥不是也这样。 哥哥打伤了相府的小姐,就被父亲罚跪了祠堂。 那小姑给她下毒,被父亲罚送去乡下,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有那么一瞬间,陆子语似乎想通了。 可一想到从小陪她长大的小姑被送走,她还是十分难受。 奶嬷嬷知道一下子让她接受很难,因此也不逼她了,一边宽慰一边喂她吃饭。 吃过饭后,陆子语想去看看老夫人。 因为她听说老夫人生病了。 奶嬷嬷虽心疼她都这样了,还想着去看别人,却也没办法,只得抱着她去。 而离桑这边,刚走出永安院,就碰上了两个男的。 两人面色很是难看,急匆匆的也不看路,差点撞上离桑。 两人吓得退到一边,小心瞟了一眼,认出了离桑后,赶紧行礼。 “夫人。” “夫人。” 离桑皱眉看着他们,喝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冲撞了老夫人你们可担待得起!” 两人额头有着细汗,解释道:“回夫人,奴才们是有事要去禀报老夫人。” 离桑冷声道:“老夫人病了,不见外人,有什么事就跟本夫人说吧。”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为难。 “回夫人,这……这怕是不太方便。” “是啊,我们是老夫人交代出去办事的,有事自然是要回禀老夫人的。” 离桑冷冷看着两人,直看得两人额头又冒出一层薄汗后,方才收回视线。 “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进去吧。” 两人如蒙大赦,急匆匆进了永安院。 离桑也抬脚离开。 “夫人,您干嘛就这样放过他们呀,看他们那样,肯定有事,何况他们刚才还差点撞上您了。” 红霞忍不住吐槽。 离桑含笑不语,心中早已了然。 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 而经过试探,她也猜出,那两人要回禀的事,定是与于馨儿有关。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是当初接走于馨儿的两个家丁。 而今天于馨儿回来,应是他们疏忽,让人跑了,此时才要急急忙忙来回禀。 至于为什么回禀老夫人,那自然是因为,他们接走于馨儿是受的老夫人的指使。 走了一段,离桑忽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 “红霞,你去放出风去,就说刚刚有两个家丁急急忙忙进了永安院,那两个家丁这几日都不在府中,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我问也不说。” 红霞眨眨眼,满眼不解。 “为什么呀夫人?” 离桑继续往前走:“你去照做便是了,记住,这风声最好传到侯爷和沁心院那位的耳里。” 红霞愣了愣,似是有些反应过来了。 “好,奴婢这就去办。” * 而另一边,永安院内。 老夫人听到两个家丁的回禀,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 “你们说什么,跑了!?” 两个家丁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回……回老夫人,是……是的。” 老夫人气得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出去。 “废物东西,养你们有何用!” 两人吓得身子一抖,赶紧磕头求饶: “老夫人恕罪,是奴才们一时疏忽,才让她跑了。” “求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深吸口气,质问:“那人呢,找到没有?” 两人冷汗直流。 “回……回老夫人,没……没找到。” 老夫人又是气得一阵心梗,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那还不赶紧去找,要是让那贱人先一步找到侯爷,看我不扒你们的皮!” 两人赶紧答应:“是是是,我们这就去找。” “这就去找。” 张嬷嬷在一旁看着,面色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 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老夫人,其实……人已经回来了。” 老夫人一怔。 下面跪着的两人同样是一怔。 屋中安静一瞬后,老夫人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嬷嬷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人……已经回来了。” 看老夫人瞪着眼睛不说话,张嬷嬷只好继续道:“不久前侯爷亲自抱着回来的,老奴没敢跟您说。” “咳咳咳。”老夫人闻言,仿佛被口水呛到了一般,捂着胸口,一阵咳嗽,恨不得将胆汁都咳出来。 张嬷嬷吓得不轻,赶紧上前给她顺气。 “老夫人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过了好一阵,老夫人才堪堪缓过来。 她抓着张嬷嬷的手,愤怒道:“贱人,贱人!” “这个贱人,她怎么就阴魂不散,非要缠着我们侯府,咳咳咳!” 张嬷嬷无奈不已,缓声道:“老夫人,您别气着自己了,眼下咱们该想想,若是侯爷查起来,要如何应对才是。” 于馨儿被带走软禁,陆延骁肯定会调查,若是查到老夫人身上,怕是会伤了两人的母子情分。 因此得赶紧想好对策。 老夫人闻言冷静下来,看向那两个家丁问:“此事除了你们,没有别人知道吧?” 家丁道:“没有没有,奴才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 老夫人面色这才好些,沉吟半晌后,她眸子森寒,道:“既如此,若是侯爷问起来,你们就说……” 第64章 非留不可 老夫人对两个家丁交代一番,两人连连点头,通通应下。 等他们离开后,老夫人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躺了回去。 张嬷嬷给她掖着被角。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悠悠道:“你说,骁儿他会查到我这里来吗?” 张嬷嬷手一顿,神情复杂:“不好说,听说当初侯爷没在府衙接到于姑娘,就去质问了夫人一番,今日于姑娘回来后,侯爷又去了一趟扶风院,按理说,他是怀疑夫人的。” 但若是调查起来,就不好说会不会查到这边了。 老夫人闻言,却是眯起眼睛,里面寒光闪过。 “那就让他查吧。” 老夫人冷笑。 倒是正好,可以让那离桑长长教训。 本来这两个月看到离桑的表现,她对离桑是有了一些改观的。 可经过昨晚一事后,她的那点点改观就再次被愤恨所取代了。 凭什么被送走的是她女儿。 那可是她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啊。 就算真的犯了错,也不该受这么重的惩罚。 要不是昨晚离桑和江若水一再撺掇,骁儿怎么可能会追查到底! 所以说到底,还是离桑和江若水那两个贱人害的! 她们才是真的该死! 老夫人以为,陆延骁就算是调查,应该也没那么快查到那两个家丁身上。 却不想才第二天下午,两个家丁就被陆延骁叫去问话。 面对陆延骁的一再逼问,两个家丁则是一口咬死了,说是离桑指使他们的。 可,陆延骁之所以这么快查到他们身上,便是因为这两日听到的传言。 他冷冷看着两人,浑身散发着阴鸷气息:“本侯再问一遍,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 两人冷汗淋漓,颤着声音回答:“回……回侯爷,确实是夫人指使。” ‘啪!’ 陆延骁猛的一拍桌子,直将两人吓得一个激灵。 “既是夫人指使,你们为何昨日一回来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真当本侯是瞎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两人惊诧抬头,不可置信。 侯爷怎么知道的? 因着那些传言是红霞有意为之,故意传进陆延骁耳里。 所以两个家丁没有特别注意的情况下,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去跟老夫人回禀是事,已经被陆延骁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脑子疯狂转动,想要找补。 陆延骁再次喝问:“本侯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究竟是谁指使的,若是在胡说八道,定饶不了你们!” 两人身子又是一抖,恨不得哭出来。 他们只是受了老夫人的指使,要一口咬死了是离桑指使的。 可是现在,陆延骁一再追问,让他们完全没了主意。 看他们这个样子,陆延骁心里是烦躁又悲凉。 果然是他娘做的。 为什么啊! 馨儿到底哪里碍着她们的眼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容不下她! 他明明已经听了她们的,娶了一个不爱之人为妻,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的馨儿。 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别人,他或许还能去找那人算账,可偏偏是他娘。 这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总不能也去将他娘骂一顿,或者禁他娘的足吧。 陆延骁烦不胜烦,对那两个家丁更是没了耐心。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剁了手,丢去喂马。” 两人瞪大眼睛,满是绝望。 “侯爷饶命!” “侯爷饶命啊!” 两人的叫喊声渐渐远去,陆延骁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心中的烦躁。 好一阵后,他才站起身来,大步去了永安院。 永安院内,老夫人已经得知陆延骁查到那两个家丁的事了。 她满心等着离桑被罚的消息。 只要陆延骁知道是离桑囚禁的于馨儿,定会大怒,那离桑便会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可以,自己再趁机将她的管家权收回来。 反正现在府里已经有了银子,虽然不多,但外面的店铺都被离桑整顿了,以后每个月肯定都会有银子进账,那就用不着离桑了。 以后再找个机会弄死了她,那她的嫁妆也全都是侯府的了。 老夫人想得挺美,却不想最后等来的只有陆延骁一个人。 并且陆延骁的脸色看起来还很不好,尤其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兴致激昂的老夫人霎时间仿佛被泼了盆冷水,冷静下来。 “骁儿,你这是?” 陆延骁失望的看着她,很想质问她为什么非要赶走于馨儿,为什么就那么容不下于馨儿。 可看着她那病怏怏的身体,所有的质问在这一刻都说不出口了。 好一阵后,陆延骁方才道:“母亲,馨儿回来了。” 老夫人眼里闪过暗茫,却还是扯着笑脸道:“母亲知道了。” 兴许是心虚吧。 按理说这会儿她应该生气的,生气的让陆延骁把于馨儿赶出去。 可对上陆延骁失望的眼神,她便气不起来了。 只盼着陆延骁还不知道真相,盼着他相信了那两个家丁的话,认为是离桑做的。 毕竟这关乎到她们的母子情分。 可看老夫人这心虚的反应,陆延骁那本来还不愿相信的心,霎时沉了下去。 他深吸口气,道:“以后馨儿就住府里了,母亲没意见吧。” 老夫人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可之前咱们已经对外澄清,她与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若是再让她住府里,怕是……” 老夫人试图说服陆延骁。 陆延骁却根本不在意。 “无事,就说侯府看她孤苦一人,实在可怜,好心收留她便是,她也改过自新,以后不再卖那玉容膏了。” 是的,经此一事,他是不会让于馨儿再卖玉容膏了。 他觉得只要于馨儿安安心心待在府里就行,他不需要她去赚什么银子。 何况那店铺也已经被离桑以是侯府的产业收了回去,于馨儿想卖也卖不了了。 看陆延骁意志坚决,老夫人有些心梗。 她脸色难看的问:“非留下不可吗?” 陆延骁面无表情,声音冷沉:“非留下不可。” 顿了下,实在不想看老夫人难看的脸色,陆延骁径直告辞。 “母亲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等他走后,老夫人才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张嬷嬷,他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第65章 赏花宴 张嬷嬷熟练的上前给她顺气,无奈道:“老夫人,怕是侯爷已经知道是咱们做的了。” “怎么可能,不是让他们咬死了是离桑做的吗,骁儿他怎么会知道?”老夫人怒问。 张嬷嬷无言。 她也不知道啊。 她现在日日都在照顾老夫人,外面的消息也都是别的下人来回禀的,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 老夫人实在气不过,当即道:“你去,去看看那两人是怎么回事,明明都让他们咬死了是离桑指使的,为什么骁儿还是会知道!” 这是要拿那两个家丁出气了。 于馨儿回来她很生气,可又不能对陆延骁发脾气,只能找个发泄口。 张嬷嬷都明白,也听命去打听去了。 只是当得知两个家丁都被剁了手,扔去马厩喂马去了。 张嬷嬷心中惊骇。 老夫人得知后,也是诧异得很。 陆延骁这是在做给她看不成? 既然知道了是她吩咐的,就该知道那两个家丁是她的人。 陆延骁这般对她的人,不是做给她看又是什么! 老夫人又气又恼,恼自然是恼那于馨儿。 当真是狐狸精一个! 为了她,陆延骁连她这个老娘的脸面都不顾! 这边老夫人被自己儿子气得不轻,那边离桑难得的舒心。 这些事情全都一字不落入了她的耳中,看着他们母子‘相残’,她如何能不舒心呢。 这些日子,离桑得空便去看陆子语。 令她疑惑的是,陆子语对她的态度似乎转变了许多。 第一次去看的时候,陆子语因为陆静怡的事,对她敌意很大,可后面她再去,小丫头便是没了之前的敌意。 离桑十分不解,却也没有深究。 她来关心陆子语,不过是为了尽继母的本职而已,至于陆子语对她是敌是友,她还真没多在乎。 这日,离桑刚从永安院回来,就收到了一张帖子。 原来相府的柳如烟小姐设了赏花宴,邀请各家小姐入府赏花。 她在帖中还特别标注了,要离桑一定到场,因为这场宴会就是为了答谢离桑的。 但因为离桑不愿让外人知晓雪花膏一事,她才借了赏花宴的名。 离桑看后,唇角上扬。 当即便让红霞去库房挑选礼品。 她也很好奇这京城中,大家小姐们的宴会是什么样的,难得有人邀请,自是却之不恭。 到了日子,离桑早早的便是收拾妥当出门了。 今日的她身着一席淡紫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花朵图案,随着她的步伐摇曳。 一头长发梳成了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几缕发丝垂在脸颊两侧。 脸上则略施粉黛,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嘴唇上涂着淡淡的唇脂,柔美且不失大气。 到了相府,已是有不少马车停在此处。 马车上的小姐们由丫鬟搀扶着,一一走下马车,踏入相府。 离桑也被红霞扶着下了马车。 随着她的出现,不少小姐都顿住脚步,朝她看来,面上也露出疑惑。 “这是谁家的夫人啊,怎的从未见过?” 有人小声询问。 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便是纷纷摇头。 倒是那相府门前迎客的嬷嬷一眼认出了离桑,赶紧朝她走来。 “陆夫人来了,快里面请,我们家小姐可都在里面等着了。” 一声陆夫人,让众小姐们更加不解。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一位明媚美艳的少女被丫鬟搀扶着走了下来。 看见离桑的那一刻,她脸色一变,大步朝她走来。 “离……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本想直呼离桑大名,直接质问她的。 可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周围都是人,她得顾忌自己的形象,方才改了口。 离桑看见她,只微微一笑,道:“柳小姐给我下了帖子,我便来了,倒是没想到姐姐也来了,姐姐的病好些了吗?” 离烟眼里闪过嫌恶,面上却温柔笑道:“多谢妹妹挂心,姐姐已经好了。” 两人的对话让一众小姐们更加疑惑不解。 离烟她们是认识的,可眼前这位陆夫人是怎么回事。 离烟叫她妹妹? 不对,陆夫人不应该是离烟吗? 众人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睁大了美眸。 当初的侯府大婚,众人皆知新郎是定北侯陆延骁,新娘是离府的离烟。 这几个月离烟因为生病的原因,也鲜少在外露面。 因此除了个别一些知道嫁给陆延骁的是离桑外,许多人都是不知道的。 现在看见这么一幕,众人皆是惊讶不已,不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这时听说离桑到了,却一直不见进去的柳如烟寻了出来。 看见大家都聚在这里,有些不解。 “大家怎么都站在这,都不进去吗?” 她走进人群,看见离桑,疑惑的脸顿时染上笑容,上前拉起离桑的手。 “陆夫人,你来了,可让烟儿好等呢。” 说着便是要拉着离桑进府。 同时也不忘招呼其他人。 “大家也都别在这站着了,快些与我一同进去吧。” 众人见离桑跟柳如烟竟这般相熟,更是不解。 尤其是离烟,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离桑什么时候攀上柳如烟了? 更让她不解的是,柳如烟身为相府的嫡出大小姐,竟会看得上离桑一个庶女。 还是乡下长大的庶女。 难道柳如烟天生就喜欢这种粗鄙之人不成? 这般想着,离烟嘴边便是不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但很快被她压下。 “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何时与柳小姐这般相熟的,姐姐竟是不知?” 她故意放大了声音问。 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听到离桑是乡下长大的,眼里均闪过异样。 离桑正要说话,柳如烟便道:“我与陆夫人一见如故,她虽乡下长大,气质礼仪却不输京中各位姐妹,大家都是同龄人,该是能玩到一起才是。” 说着环视一圈,对着一众小姐们笑道:“而且陆夫人性子也是极好的,相信各位姐妹们定会喜欢她。” 她都这么说了,各家小姐们自然是纷纷附和。 离烟心中嗤笑,柳如烟果然喜欢这种粗鄙的…… 第66章 太子 离烟自动把柳如烟跟离桑归为了一类人。 本来她也不喜欢柳如烟,现在就更加瞧不上了。 今日的宴会由柳如烟亲自操办,她身为相府嫡出大小姐,从小跟着母亲学习各种掌家事宜,操办一场小小的赏花宴不在话下。 方一进去,看见宴会的场景布置,离桑的眼神便是悠然一亮。 花园的入口处,摆放着两排鲜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争奇斗艳,散发出的芳香更是直入鼻尖,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沿着鲜花铺成的小径往里走,便是赏花宴的主场地。 场地中央,两排桌椅整齐的摆放着,桌子上更是摆满了水果点心,供各家小姐们就坐食用。 场地是四周还挂着一幅幅名人字画,再加上每张桌上摆放着的一些古玩玉器,让人能清晰的感受到相府的文化底蕴。 场地的一角,还搭建了一个舞台,上面有一些乐器,应是供客人表演用的。 这一幕幕,饶是离桑心性在沉稳,都不禁佩服起来。 佩服柳如烟的操办能力,也感慨这京中权贵们的奢华雅致。 小小一个赏花宴都要布置得这般精致。 这怕是得提前好久准备吧。 不止是离桑有此感慨,其他夫人小姐们也是惊艳了好一阵。 “陆夫人,你先坐着,若是喜欢就四处看看,我晚些再来陪你。” 柳如烟身为主家,自然不能一直只陪着离桑,还要招呼一下其他人。 因此她把离桑安排在一处靠前的位置上后,就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离桑也不拘束,等她走后,便是继续四处打量观赏起来。 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妹妹,看来你很欣赏柳小姐的布置呢。” 侧眸看去,见是离烟。 离烟的眼里还有着讥讽与鄙夷。 离桑默然收回视线,淡声道:“姐姐说笑了,只是觉得这场地布置的雅致。” 离烟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也是,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自是没见过这般场面的,那妹妹今日可要好好看看了,也好学着点,免得以后侯府要办什么宴会,妹妹办不出来惹人笑话。” 离烟不否认,今日赏花宴的布置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但她是不屑的。 不过是些表面功夫罢了。 换做是她,也能布置出来,说不定还能比这更好。 因此见离桑一直四处打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就不禁想过来奚落一番。 如今离桑是嫁入侯府了,整个好似换了一个人似得,那派头,饶是她初初见时,也是微怔的。 因此她有些不忿。 实在是看不惯离桑这乌鸦变凤凰的样子。 明明那侯府是她看不上的,才让给离桑。 离桑嫁过去该是越过越惨才是,如何还能越过越好? 面对离烟的奚落,以及她那暗暗隐藏的愤恨,离桑依旧是淡然处之。 “姐姐说笑了,偌大的侯府,操办宴会的人还是有的。” 潜意思就是,哪怕她办不出来,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惹出笑话。 离烟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眼神余光就忽然飘到那边有几个人影。 她一怔,急忙看去。 待看清是谁后,她顿时大喜。 太子殿下? 他怎么也来了? 离烟急忙理了理自己的衣着发式,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提步便要过去。 却见太子在跟柳如烟说话,并且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看得她都忍不住犯迷糊。 离烟顿时咬紧了牙,看柳如烟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握了握拳,旋即扯出一抹自认为最美的笑容,来到了太子身边。 “小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太子视线落到她身上,同样面带温和的笑容。 “是离小姐啊,不必多礼。” 旋即又再次看向柳如烟,浅笑道:“听说今日的宴会是柳小姐一手操办。” 说着环视一圈,不住夸赞:“当真是别出心裁,让人看了都不禁眼前一亮呢。” 柳如烟微微一笑,礼貌道:“殿下缪赞了,如烟也是听了母亲的指点才布置得出来的,殿下喜欢便好。” “哈哈。”太子爽朗一笑,眼神越发欢喜:“喜欢,本殿当然喜欢,就是不知柳小姐可有空带本殿参观一二?” 柳如烟是相府大小姐,他身为太子,自然是有意求娶的。 若能与相府联姻,那将是他的一大助力。 因此今日听说柳如烟在举办赏花宴,尽管未邀男宾,他还是不请自来了。 当然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来,不仅叫上了几个好友,还有柳如烟的哥哥柳大少爷带领。 倒也不唐突。 柳如烟如何不知太子的意思,但相府向来不站队哪个皇子,更没有要将她嫁给太子的意思,她自然是要与太子保持距离的。 因此柳如烟一脸为难道:“这……怕是要拂了殿下的意了,如烟还要招待诸位小姐,实在是分身乏术,殿下若是喜欢,可让哥哥带殿下观赏。” 说着看向柳大少爷。 “哥哥,就辛苦你带太子殿下四处逛逛了。” 柳大少爷自然是向着自家妹妹的,当即便应了下来。 “无妨,你去忙你的就是,太子殿下有我招呼。” 柳如烟笑着点头,屈膝浅施一礼,告了声罪便离开了。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晦暗。 而一旁被忽视的离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便是恨在心里。 看着柳如烟跟太子有说有笑的样子,她衣袖下的手紧紧捏起,指甲都快掐断了。 刚好这时柳如烟离开,她便趁机站了出来。 “殿下想四处逛逛?刚好烟儿无事,可以陪殿下逛逛。” 太子的视线这才再次落到她身上,面对这个京城第一才女,太子自然也是给好脸色的。 “既如此,那便辛苦离小姐了。” 离烟大喜,面上却依旧端庄含蓄。 “不辛苦,能为殿下效劳,是烟儿的福气。” 于是两人就这么四处逛了起来,都不用柳大少爷带领了。 柳大少爷与其余几位公子对视一眼,均是无奈一笑。 离桑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她知晓离烟对太子有意,一心想要嫁给太子。 可看方才太子的意思,似乎更有意于柳小姐。 但他也没有拒绝离烟…… 离桑只觉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希望柳如烟不要被他迷惑了才好。 离桑正要收回视线,却冷不丁与一双黑眸对上。 第67章 柳轻雪 离桑皱眉,还没看清那黑眸的主人是谁,人便是已经到了他跟前。 来人上下打量她,旋即邪魅一笑。 “听说我那定北侯哥哥娶了一位乡下来的女子,如今一看,倒是一点也不像啊。” 听着这话,离桑多少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她还未说话,另外几位公子也走了过来。 他们笑着打趣:“你日日在外面,竟还能认出这是你那大哥新娶的嫂子?” “就是,万一认错了,看人家恼不恼你。” “哈哈哈……” 听着他们的笑闹,离桑干脆懒得说话了,浅施一礼便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那男人就又叫住了她。 “诶,看你一个人也无聊,要不与我们走走。” 这完全没有诚意的邀请,倒更像是在调侃离桑无人陪。 毕竟其他人都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要么赏花,要么吟诗作对聊天八卦。 唯独她一人,看着还真有几分孤单。 但离桑今日来,本就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这京中大户人家的宴会是什么样的,对交朋友一事毫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调侃。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男女有别,还是不打扰各位公子的雅兴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几位男子相互对视。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笑,打趣道:“别说,这定北侯夫人还是有几分个性的。” “听说她嫁入侯府后,将侯府的产业好好整顿了一番,好些个掌柜都失业了呢。”另一人道。 离桑整顿侯府产业的事,倒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知道也正常。 至于定北侯夫人从离烟变成了离桑,别人或许还不知,身为侯府四爷的陆宴却是知道的。 自然而然的,他们这几个陆宴的好友自然也都知晓了。 陆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旋即又是邪魅一笑,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好了,别八卦了,今日难得来趟宴会,这么多小姐在,你们还不赶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好让你们爹娘去给你们提亲。” “你小子!” 好友没好气的要捅他,陆宴灵活的闪开了。 随即便是一阵哈哈笑声。 听着身后传来的笑闹声,离桑无奈摇头。 她脱离了人群,在花园中闲肆的逛着。 耳边清静下来,离桑闻着这满院花香,倒真心旷神怡。 “夫人,咱们这样乱走会不会不好?”红霞小声的问。 离桑道:“没什么不好的,柳小姐她正忙,我们也不好打扰。” 何况那边人实在有些多,离桑向来喜清静,还是这里人少舒适些。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琴声。 琴音婉转,悦耳的同时带着丝丝伤感。 离桑不禁心生好奇,随着琴声的方向走去。 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离桑方才看见了那弹琴之人。 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女子坐在亭中,周围是假山流水。 离桑走近,只见那女子蛾眉轻蹙,朱唇微抿,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的指法娴熟,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诉说着内心的故事。 离桑静静地聆听着,被琴声所吸引。 一曲终了,女子稍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离桑,她眸中闪过惊讶。 “不知夫人何时来的,小女完全没看见,真是失礼。” 她看出离桑衣着不凡,便是起身行礼。 离桑也回了神,上前回了个礼。 “姑娘不必介怀,我只是受邀来参加赏花宴的,听到琴声便寻了过来。” 说着看了眼桌上的琴,由衷赞赏道:“姑娘的琴弹得真好听。” 女子闻言,有些羞涩。 “夫人过奖了,我叫柳轻雪,是这府里的五……小姐,不知夫人是?” 离桑看女子自报家门,便也卸下了几分戒备,笑道:“我姓离,是定北侯府的大夫人。” 柳轻雪一怔,瞬间面露诧异,随即眼里闪过万千情绪,复杂不已。 离桑有些看不懂了。 “姑娘,你……” 离桑想问她是不是认识自己。 怎么听到自己的身份后反应这么大。 可想想不对,她应该不是认识自己,毕竟自己也不认识她。 那就是定北侯夫人这个身份……莫不是与她有什么渊源? 柳轻雪回神,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原是定北侯夫人,轻雪失礼了。” 她又微微施了一礼,再次抬头,离桑依旧能看见她眼里的复杂情绪。 似乎……有些凄然、伤怀。 离桑想开口询问,可又觉得有些不妥。 正当她想着要说点什么时,柳轻雪便道:“看夫人似乎很喜欢琴,不知夫人可有想听的曲子。” 说着她已坐了下去,抬手抚上琴弦。 这是要弹琴给离桑听? 离桑莞尔,也在旁边坐下:“我对音律并不了解,姑娘随心弹奏即可。” 柳轻雪微微颔首,开始弹奏起来。 指尖拨动间,琴声悠扬,如泣如诉。 离桑虽不懂琴,但依旧听出了其中的凄然。 可这明明该是一曲舒心的曲子才是。 看来是弹琴之人心中有事,因此所弹奏的曲子都是如此。 一曲终了,离桑定定看着柳轻雪,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姑娘似乎心事颇重?” 柳轻雪淡然一笑,笑容难掩苦涩。 她看向离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夫人的关心,只是一些私事而已,不足为外人道。” 离桑闻言,便也不好再多问了。 “既如此,那我也不好在叨扰了,外头风大,姑娘衣着单薄,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看出这柳轻雪的年龄似乎比柳如烟大,可她却自称是相府的五小姐。 离桑心中实在疑惑。 再加上这柳轻雪知道她的身份后,看她的眼神。 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去找柳如烟打听一番。 离桑出了亭子,还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的目光。 直到她走出老远,远到看不见亭子了,那目光才消失。 “离姐姐,你去哪了,让我好找。” 回到花园,柳如烟便第一时间看见她,迎了过来。 离桑笑道:“出去逛了逛,柳小姐不必担心。” 柳如烟拉着她入席。 “不担心,只是你第一次来府中,怕迷了方向,回来就好,马上开宴了,快些入席吧。” 离桑颔首,有心想要问问柳轻雪的情况,却还是忍住了。 晚些时候再问吧。 第68章 离烟落水 席上,精美的膳食一道道摆上来,各家小姐们早已入座。 看见离桑回来,有人忍不住嘲讽:“陆夫人这是去哪了,让这么多人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与我们同席呢?” 经过这些时间过去,大家已然是了解了离桑的身份。 一个乡下回来的庶女,即使嫁进了定北侯府,却也只是继室。 她们自然是瞧不上的。 听到这话,柳如烟秀眉微蹙,有些不悦。 她正要替离桑说话,便听离桑率先道:“出去走走,不小心忘了时辰,让大家等着实是抱歉。” 那女子冷哼一声,不屑接受离桑的抱歉。 然却听离桑紧接着道:“只是这菜方上来,证明还未开宴,各位妹妹若是饿了,可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她语气轻柔,态度谦逊。 看似在关心众人,却点明了还未开宴,因此不存在让大家等着一说。 众人不禁对离桑高看两分。 看来这乡下来的庶女,也不像她们想的那样么。 本来还以为离桑被这么一羞辱,会恼羞成怒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呢。 结果她一番回话说得滴水不漏。 这哪里有乡下长大的粗鄙模样? 看离桑自己便化解了别人的为难,柳如烟很是高兴,拉着她入座。 “好了,别站着了,先入座吧,大家饿了就直接用餐吧,不必客气。” 后面这句好似故意说给方才为难离桑的那少女听的。 少女听着,暗自冷哼一声。 视线去搜寻离烟的身影。 她与离烟的手帕交,自然是比别人更看不惯离桑这位离烟的庶妹的,不然也不会当众找茬。 只是她找了一圈也没见着离烟,心想离烟该不会先离开了吧。 正当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喊。 “小姐,小姐,离大小姐落水了,您快去看看吧。” 众人一怔,柳如烟骤然起身,面露惊疑。 “你说什么,离大小姐落水了?在哪?” “就在那边的湖边,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太子殿下也在。”下人说。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震惊。 柳如烟来不及多想,快步朝下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都赶紧起身跟上。 来到湖边,果然就见太子浑身湿透,站在那里,下人给他毛巾擦拭着。 而他的旁边则是被丫鬟抱着离烟。 离烟同样是浑身湿淋淋,显然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看见这一幕,柳如烟只觉头都大了。 她赶紧搜寻柳大少的身影,好在柳大少也跟了来,对上柳如烟的视线,他了解的上前询问太子情况。 “殿下,你没事吧,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你跟离大小姐都落水了?” 柳如烟也吩咐下人去给离烟拿一件干净的衣裳,然后上前关心询问: “离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离烟被丫鬟抱着,坐在地上,听闻此言,她抬头期艾的看向太子。 “我无事,是烟儿不好,烟儿没用,好好的路竟还打滑落入水中,连累了太子殿下下水救我。” 太子紧抿嘴唇,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表情。 “举手之劳而已,你无事便好。” 听闻两人的对话,众人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同时看向离烟和太子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不知是谁小声议论的一句:“太子殿下下水救离大小姐,那两人岂不是有肌肤之亲了?” 此言一出,众人眼里的微妙更甚。 离烟则是一副委委屈屈,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太子环视一圈,将众人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柳如烟。 只见柳如烟同样皱眉看着他,似是想替离烟说两句,可又碍于他太子的身份,不好开口。 太子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无奈说道:“今日之事只是意外,还望诸位不要过多揣测,离小姐受了惊吓,还是先送她回去吧。” 离烟张了张嘴,似要哭出来一般。 最终万千话语还是忍了回去,任由下人将干净的衣服包裹在自己身上,然后被丫鬟扶着离开。 临走前,她还是向太子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烟儿无以为报,回去后定与父亲母亲仔细商议,想办法报答太子殿下。” 太子淡淡颔首,无心多说。 离烟走后,众人再次回到宴会厅。 太子几次三番想跟柳如烟解释,却始终寻不到机会。 最后他无奈告辞离去。 宴会上少了两个人,气氛也因方才的事变得有些古怪。 大家都小声议论着,离烟和太子后续会如何。 既然有了肌肤之亲,那太子会不会迎娶离烟。 可离烟只是从四品官家之女,太子真的看得上吗? 可若是不娶的话,今日之事传出来,不只对离烟的名声有害,太子的名声也会有损。 毕竟这事该是太子负责才是。 太子若不想做那不负责,无担当的男人,就得娶了离烟。 众人心思各异,唯有离桑清楚的知道,今日之事定是离烟故意设计。 其目的便是嫁给太子。 不然好好的人如何能无辜掉入湖中,还刚巧被太子救下。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本来就在一起,太子不救也得救,不然就是眼睁睁看着离烟被淹死。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毕竟从一开始她便知道离烟是一心想要嫁给太子的,所以对今日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宴会结束,离桑告别了柳如烟,回到侯府。 她让红霞找人留意着离府那边的情况。 虽然事情与她无关,但后续如何她还是比较想知道的。 离烟的身份,嫁给太子做正室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是柳如烟那样一品大员家的嫡女还差不多。 所以最大可能就是成为太子侧妃。 不过饶是太子侧妃,想来离烟也是高兴的吧。 离家其他人估计也会高兴。 只是,他们高兴,离桑就不高兴了。 她当初被她们设计嫁入侯府,如今怎么能让离烟舒舒服服,顺顺利利的嫁给太子呢。 所以,她得想办法给离烟使点绊子才是。 红霞的消息回来得很快,不过两天,离烟和太子的事便定下来了。 第69章 收买 如离桑所想那般,离烟即将嫁给太子做侧妃。 离桑思量再三后,心中便有了对策。 “红霞,你过来……” 离桑让红霞附耳过来,对她简单交代了一番,然后又给了她一笔银子。 “记住,这件事切莫让别人知晓。”离桑认真叮嘱。 红霞握紧银子,连连点头:“嗯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离桑颔首,面色柔和了些。 “等这件事过后,我便想办法把你的卖身契从母亲那要过来。” 红霞顿时大喜,高兴的连连道谢。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她的卖身契一直都在离府,所以她给离桑办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离夫人知道她不忠心了,把她发卖。 虽然卖身契拿回来以后,她也要小心翼翼,但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只要以后能想办法护住爹娘弟弟,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离桑知晓她的心思,也明白若想让红霞死心塌地忠于自己,除非把她的家人从离府接出来。 然现在的她还没这个能力,除非红霞的家人犯错被离府赶走或发卖,她去接手,不然若是她直接开口要人,方氏定会生疑,到时只会得不偿失。 眼下能做的,便是想将红霞的卖身契要过来,至于红霞的家人,日后在想法子便是。 红霞出去办事了,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看来,红霞的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次要她办的事也不复杂,所以离桑完全不担心,只安心在府中等着就行。 * 离府,自打离烟跟太子的事定下来后,整个离府便是一片喜气洋洋。 离正德和方氏都高兴得不行,张罗着给离烟准备嫁妆,扬言要给离烟最丰厚的嫁妆。 要她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嫁进东宫。 离烟自己也是高兴的。 她终于可以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了。 虽然只是侧妃,但未来的日子长着呢,正妃侧妃谁又说的准呢。 何况日后太子登基,哪怕是侧妃,也是人上人的存在。 离府的一个小角落里,这里幽静偏僻,最适合谈心。 红霞今日回来看自己的父母家人,顺便给方氏汇报离桑在侯府的情况。 当然,汇报的时候肯定是没有实话实说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清楚得很。 汇报完了,方氏没有在管她,她便寻到了离烟的贴身丫鬟小翠。 看到小翠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她就知道自己今日来对了。 “小翠姐姐,我方才才听说了你家的事,你娘如今病重,急需银子治病,咱们到底做了这么些年的姐妹,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刚好最近我家夫人赏了我一些银子,你先拿着,若是不够的话,我们在一起想想办法。” 小翠看着被塞进手里的银子,感激涕零。 “红霞,这……谢谢你。” 这么多,足够治好她娘的病了,甚至还会有余。 没想到她们这些下人都不看好的二小姐,嫁入侯府后竟过得这般风光。 光是打赏下人都能打赏这么多银子。 她虽是离烟的贴身丫环,可离烟却很少打赏下人,因此她们每个月的收入就仅限于那一二两的月银。 如今她娘病重,那点月银如何够治病。 她又不敢去跟离烟开口,只能每日悄悄躲起来以泪洗面。 却没想到今日红霞能主动拿出银子帮她,她只差没给红霞跪下了。 红霞拉着小翠的手,感慨道:“谢啥啊,咱们都是做下人的,我知道你的不易,自然是能帮就帮了。” 小翠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流着泪点头。 是啊,她们都是做下人的,只有下人才知下人的不易。 当初她还想着红霞被指去给离桑做陪嫁丫鬟,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可现在看来,红霞明显比在离府过得好了。 这也证明离桑是个好主子。 她们这些奴婢,能遇上个好主子真的太不容易! 小翠替红霞高兴,也替自己感到心酸。 她从小就跟着离烟,离烟的为人她最是清楚。 表面看似宽和大度,私底下却常常拿她们这些下人出气。 但凡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在外人面前她可以笑着揭过去,回来却是对她们非打即骂,将气都撒在她们身上。 红霞自是知道离烟的为人,不止她知道,离桑也知道。 不然也不会让她来收买小翠。 常年生活在黑暗的人,但凡给她一点光明,就能轻松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将她收入麾下。 此时的小翠便是如此。 红霞在这时候给她雪中送炭,她便是将红霞视为救命恩人,直言道: “红霞妹妹,谢谢你,你放心,我不白拿你的银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哪怕帮不了,我想尽办法也会帮!” 这是她给红霞的承诺。 如今的她,也只能给得了承诺。 红霞拍着她的手,笑着打趣:“瞧你说的,倒像是我给你银子是为了以后找你帮忙似得。” 小翠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是真心的,我们做下人的都不容易,今天你帮我,以后你遇上难事了,我自然也要想尽办法帮你。” 红霞面露感动,含笑点头。 “嗯,那我便记下了。” 闻言,小翠才是放心下来。 有了银子,她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却见红霞皱起了眉,她不禁疑惑询问:“红霞妹妹,看你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是什么,能与我说说吗?” 红霞犹豫了下,最终无奈叹口气。 “哎,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如今二小姐对我这般好,我总觉得对不起她,想为她做点什么。” 小翠一听,瞬间明白了。 当初离桑是被设计嫁去侯府的,红霞也是方氏派去监视她的。 而刚才红霞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离桑给的打赏银子,她便懂了红霞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离桑。 是啊,这么好的主子,换做是她,也会觉得对不起的吧。 小翠也跟着叹息起来,安慰道:“那有什么办法,咱们都是听主子的吩咐,虽然你现在跟着二小姐,可你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中,你也不能忤逆夫人……” 第70章 约柳如烟 这安慰似乎有些苍白,小翠也说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红霞忽然道:“对了小翠姐姐,我听说大小姐之所以能跟太子殿下定亲,是因为前两日她在相府落水,被太子殿下救了,有了肌肤之亲才不得不定的。” 她咬着指甲,疑惑道:“你说怎么这么巧啊,好好的路大小姐竟然会掉湖里,还刚好被太子殿下救了。” 因着她像是随口问问的样子,小翠根本没生疑。 她两番欲言又止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其实,不瞒你说,掉湖一事是大小姐故意的。” 红霞一怔,惊讶不已。 “啊,真的假的。” 小翠抿唇,无奈的点头:“真的,当时太子就在大小姐身旁,我本来也以为大小姐是不小心掉湖里的,但回来后她得意的跟夫人炫耀,我才知她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能被太子殿下救起,这样有了肌肤之亲,太子殿下就不得不娶她了。” 红霞捂着嘴巴,惊讶极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这么巧呢,那么宽敞的路都能掉下去。” 随即她摇了摇头,直叹世事无常。 小翠也是抿唇不语。 主子的事,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掺和的,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跟亲近的人私底下议论议论。 过了一会儿,红霞忽然想到什么,定定望着她。 小翠愣了愣,问:“红霞妹妹,怎么了?” 红霞咬唇,纠结再三后,还是说道:“小翠姐姐,我想到怎么报答二小姐了,只是……” 小翠先是高兴,旋即又疑惑。 “只是什么?” 红霞迟疑道:“只是,好像需要你的帮忙,可你是大小姐的丫鬟,担心会让你为难。” 小翠眨眨眼,心中似乎有了些许猜测。 “红霞妹妹,你说。” 她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只要不是特别严重,她还是愿意帮的。 红霞道:“你方才说,大小姐落水是故意的,其实也不要你做什么,就是想办法让太子殿下知道这个真相。” 顿了下,她又道:“你也知道,当初二小姐是被夫人和大小姐一起设计嫁进侯府的,如果大小姐因为这件事被太子惩罚,那二小姐知道了肯定高兴,我也算是报答她了。” 她说得十分诚恳,甚至连自己的心思都说出来了。 她的心思就是要大小姐被太子惩罚。 看小翠在犹豫,红霞又接着道:“其实咱们也没做什么,只是让太子殿下知道真相而已,你想啊,现在知道总比以后知道强,万一以后太子殿下从别的地方知道了,那事情说不定会更严重。” “而且也不是直接告诉他,就是让他无意间听见大小姐说的话而已,所以后面若是发生了什么,都跟咱们没有关系。” 她一点一点的,把小翠的担忧都说出来并合理化解。 最终小翠看着手里的一袋银子,还是选择了点头。 “好,我帮你。” 红霞霎时欣喜不已,抓着小翠的手,高兴道:“谢谢你,小翠姐姐,等过了这件事,我心里也算是有些安慰了,不会总是觉得对不起二小姐。” 小翠含笑点头,笑容里有些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她只是不想自己刚刚承诺红霞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帮忙,就食言了。 而且红霞说的对,只是让太子知道真相而已。 现在知道,总比以后从别的地方知道好。 何况如果太子殿下是从大小姐口中听见的,那就与她无关了。 目的达成,红霞没有久留,又跟小翠说了几句后,就以大小姐找不到她会生气为由,劝她回去了。 红霞自然也回到了侯府。 她将结果告诉了离桑,离桑听后很是满意。 接下来便是继续等消息。 只希望小翠不要让她们失望才是。 “红霞,你去给我向相府的柳小姐下个帖子,就说我过两日约她逛街。”离桑吩咐。 上次在相府,遇到那个柳五小姐的事,本来后来想着问问柳如烟的,后面被离烟落水的事一打岔,她就给忘了。 回来后才想起。 刚好这几日她有空,那就约柳如烟见一面,也好问问。 还能拉近一下关系。 毕竟她初到京城,一个朋友也没有。 柳如烟是个不错的人,能与她成为朋友,离桑也是高兴的。 红霞答应一声,出去了。 没多久离桑便收到了柳如烟的回帖,答应后日在万宵楼约见。 两日后,万宵楼。 离桑简单收拾一番后,便提早来这等着了。 柳如烟也没让她等太久,快到午饭时,柳如烟便到了。 看见离桑已经等在这里,她十分不好意思。 “离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是不是等很久了。” 离桑起身相迎。 “不会,我也刚到不久,快坐吧,外面天热,看你都出汗了。” 如今正值十月,秋老虎发威的时候,人走在外面就是闷热难耐。 要不了一会儿就能满头大汗。 这个时候约人出来,离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柳如烟显然不在意这些。 离桑让人送去雪花膏,治好了她的伤,连疤都没留下,她打心眼里将离桑视为救命恩人。 毕竟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 毁容的那段日子,她每日抑郁寡欢,只恨不得去了。 离桑的雪花膏相当于救了她一命,可不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么。 离桑能约她见面,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因为天热而不开心呢。 两人坐下,离桑先给她递去一块冰镇西瓜,方才唤来小二点菜。 “柳小姐,你想吃什么。”离桑问。 柳如烟小口吃着西瓜,浅笑道:“我都可以的,离姐姐点就是。” 离桑闻言,便也不跟她客气,点了几个万宵楼的招牌菜,又重新叫了壶茶。 等小二出去后,柳如烟方才得空询问:“离姐姐怎么突然想起约我逛街了,可是那日的赏花宴让离姐姐哪里不满意了?” 收到离桑帖子的时候,柳如烟是惊讶的。 毕竟赏花宴刚结束,离桑就约她见面,她确实在担心是不是赏花宴让离桑不满意了。 离桑听见她的问话,微怔了下,旋即失笑。 “没有没有,那日的赏花宴办得那样好,怎么会不满意呢。” “我约柳小姐出来,主要是有一事不明,想问一下柳小姐。” 第71章 离烟败露 不是赏花宴的问题,柳如烟就放心了。 “离姐姐唤我如烟便好,究竟是何事扰了离姐姐,离姐姐可说与我听听。” 离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日,我在相府遇见了一位叫柳轻雪的姑娘,她自称是相府的五小姐,可我看她明明比如烟你年长,为何会是五小姐呢?” “还有,我与她说了我的身份后,她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离桑秀眉微蹙,面露不解。 “我想着她应该是不认识我的,那便是与我的身份有关,我的身份是定北侯夫人,那是不是她……与我们家侯爷,有什么渊源?” 这是离桑回去后,经过几番思考得出的结论。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柳轻雪在听见她的身份后,看她的眼神那般奇怪。 柳如烟听见离桑的话后,面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这……” 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半晌后,才是叹息一声,无奈说道:“其实,她是我姑姑。” “姑姑?” 离桑怔住,霎时了然。 对呀,若是这样,便能解释为什么柳轻雪明明比柳如烟大,却是五小姐。 离桑静静看着柳如烟,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柳如烟颔首道:“是的,她是我祖父最小的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一。” 说着她不禁叹息。 “你方才问她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后,看你的眼神就变得奇怪,其实你猜对了,她确实与定北侯有些渊源。” 离桑心想果然如此。 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柳如烟往下说。 哪知这时,房门打开,小二进来上菜。 离桑眼神往外面一瞟,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离烟? 怎么这么巧。 离桑清楚的看见离烟进了隔壁包间。 与此同时她还听见了小翠的话:“小姐,我已经问清楚了,太子殿下一会儿就来。” 不一会儿小二出去了,柳如烟正欲接着方才的话往下说,却见离桑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柳如烟疑惑不解,低声问:“怎么了?” 离桑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来到墙边。 这万宵楼包间的隔音还算可以,但若贴着墙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见隔壁的说话声的。 柳如烟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坐在原地满脸不解的看着离桑。 不一会儿,离烟和小翠的对话就传进了离桑的耳里。 都是一些随意的闲聊,连带着离烟的念叨。 “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呀。” 从语气里便能听出她等得心急。 离桑不动声色,静静的听着,甚至还朝柳如烟招手,让她过来一起听。 直觉告诉她,今日能在这里遇上离烟,肯定会有戏看。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小翠引导性的问话。 “小姐,你说那日你掉进湖里,要是太子殿下没下水去救你该怎么办啊。” 她语气里满是心有余悸,好似真的在担心离烟。 离烟嗤笑一声,满不在意道:“放心吧,我既能故意设计掉入湖中,就算准了太子殿下定会救我,这不是如我所愿了么。” 说到最后,她语气里满是得意。 柳如烟听见这话,震惊不已。 她震惊的看着离桑,离桑示意她别出声,继续听。 只听离烟刚说完那话,隔壁的房门就被砰的踹开。 旋即传来离烟惊慌失措的声音。 “太……太子殿下……” 太子满眼失望且愤怒的看着她。 “好,好个离家大小姐!” 一向温和的太子,在这一刻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看向离烟的眼神,阴鸷得恨不得当场将她杀死。 离烟慌乱极了,她上前想要去抓太子的手解释,却被太子一把甩开。 “别用你肮脏的手碰本宫!” 太子再次阴鸷的瞪了她一眼,旋即拂袖离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离烟慌张的追出去,然任她如何呼唤,都换不来太子的一个回头。 她急了,她终于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太子听见她的话了。 会不会退亲,会不会怪罪离府。 小翠硬着头皮上前,小声提醒:“小姐,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让夫人和老爷一起想想办法。” 这一刻她的心是慌的,比离烟还慌。 她怕离烟发现端倪,那她的命就不保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她的家人。 好在离烟一心都在太子身上,听见她的提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对,回府,回府!” 离烟慌乱的离开了万宵楼。 后面的小翠重重呼出口气,也急忙跟上去。 这边,离桑和柳如烟将隔壁发生的一切全都听在耳里,表情十分怪异。 柳如烟想说什么,可碍于离桑是离烟的妹妹,又不好开口。 好在离桑率先开了口。 她故作叹息道:“哎,我这个姐姐,怎么能这样糊涂呢,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她竟也敢设计。” 她一边说一边回到桌边坐下。 柳如烟面色复杂,也回到桌边坐下。 “这回他们的亲事怕是……” 她没有说完,离桑却懂。 离桑微微摇头,道:“亲事不是儿戏,估计还是会如期进行,只是怕是我那姐姐日后在东宫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她一副惋惜的模样,好似真的在为离烟未来的日子担忧。 柳如烟也不好再说什么。 离桑说的在理,太子的亲事不是儿戏,肯定不能说退就退。 何况他被一个女子设计,并不是什么光彩事,说不定他连说都不能说出来,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好了,不说她们了,如烟,你方才说你那小姑姑与定北侯有渊源,可否在说说。” 离桑转移了话题,让柳如烟接着方才的话说。 柳如烟也拉回思绪,不再想离烟和太子的事。 “嗯,我也是前两年听我母亲说的……” 柳如烟缓缓道来。 离桑也渐渐知晓了真相。 原来那柳轻雪很早便心仪陆延骁了,当年的陆延骁似乎也对她有意,只是碍于两人的身份。 陆延骁当年是定北侯世子,柳轻雪却只是一个庶女,根本做不了陆延骁的正妻。 陆延骁便承诺娶妻之后就纳她为妾…… 第72章 吴山 陆延骁当年承诺娶妻之后就纳柳轻雪为妾,却不想成亲第二日就出征了,这一走便是七年。 而柳轻雪也等了陆延骁七年,从十四岁,等到了二十一岁。 期间相府不是没给她说过亲。 可十五岁那年,她的姨娘刚好病逝,她便以要为姨娘守孝为由,推了三年。 三年后她十八,此时已是老姑娘了,再加上又是庶女,如何还能说到好的亲事。 可若是说得不好,到底是相府的姑娘。 那可是相府的脸面啊。 于是这一拖便拖到了二十一岁。 陆延骁终于回来了。 柳轻雪满心欢喜,日日盼着陆延骁能去相府提亲。 却不想陆延骁就好似忘了她这个人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仅如此,还听说陆延骁带回来了一位女子,那女子是他的心爱之人。 若不是陆老夫人压着,他就要娶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了。 柳轻雪日日在府中抑郁寡欢,抚琴为泣。 柳如烟这个侄女看了都心碎。 如今离桑问起,她便是一股脑将这些都说了。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身为定北侯夫人的离桑,能够做主,替陆延骁纳了柳轻雪的。 离桑听完这些,心中万般感慨。 “原来如此。” 那陆延骁还真是够负心的。 竟是白白辜负了这么一位满心是他的女子。 “哎,是啊,我这位小姑也是苦命人。”柳如烟深深叹息道:“女子过了二十还未出嫁,以后怕是很难再嫁出去了。” 离桑无言。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招呼柳如烟吃饭。 柳如烟有心想再替柳轻雪多说几句,见离桑无意再说,便也只好作罢。 吃过饭后,两人便准备去街上逛逛。 毕竟今日说好了是约着逛街的。 只是外面实在闷热,没逛一会儿,两人便想回去了。 正当离桑想着怎么跟柳如烟说回去时,突然一辆马车窜出,直直朝她们驶来。 “啊!” “啊!” 两边行人发出惊叫,离桑和柳如烟也是吓得怔住。 离桑想拉着柳如烟闪开,可马车驶得太快,不过眨眼便到了她们跟前。 眼看着就要撞上她们,柳如烟整个人都吓傻了。 离桑也是冷汗直冒,腿也不听使唤的僵在原地。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出现,死死拽住那受惊马儿的头。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还在一个劲往前冲。 男子双脚死死踩在地上,试图让马车停下来。 随着马儿的牵扯,他的脚在地上摩擦,鞋底都磨破了。 终于,在马儿的头距离离桑两人只有一拳之隔时,马车彻底停下。 离桑和柳如烟久久无法回神,就连她们身后的丫鬟也是早已吓傻了。 马车上的人见马车被拦下,面色变了变。 那拦马车的男子重重呼出口气,来到离桑和柳如烟面前,拱手谦卑道:“二位小姐,已经没事了,快些到旁边去吧。” 离桑陡然回神,忙拉着还在惊吓中的柳如烟往旁边退开。 帷帽的一角被风吹开,离桑看见了那赶马车之人。 好巧不巧的是,那人也正好在看她,两人就这么对视上。 不过一瞬,帷帽落下,隔绝了离桑的视线。 离桑却紧紧皱起眉头,只觉那人有些眼熟。 她向来细心,记忆力也不错,只要见过的人,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多少都会有印象。 正当离桑沉思间,柳如烟和红霞几人终于回过了神。 柳如烟吓得身子都在颤抖,紧紧握着离桑的手。 “离姐姐,你没事吧。” 见她都吓成这样了,还不忘关心自己,离桑心中微暖。 “我无事,你呢,没被吓着吧。” 柳如烟轻轻摇头,生气的瞪向那赶车之人。 可还不等她问责,那赶车之人竟直接赶着马车离开了。 “小姐。” “夫人!” 红霞和柳如烟的贴身丫鬟赶紧上前查看她们的情况。 见两人都无事后,红霞才愤怒的瞪着那已经走远的马车屁股,狠狠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差点撞到人了,竟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当心翻车摔死!” 离桑呼出口气,看向那救下她们的男子。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这男子。 正是之前她与红霞出来巡查店铺,在街上救下的那个少年。 当时他因偷了两个包子,被两名大汉追打,是她让红霞用一两银子替他解了困。 没想到今日竟这般巧,她们差点被马车撞上,是这男子救下了她们。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红霞。” 红霞了然,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男子。 “多谢公子相救,这是我们家夫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子收下。” 因带着帷帽,男子并没有认出离桑,只听红霞叫离桑夫人。 才知自己误会了。 他还当这两位都是未出阁的闺中小姐呢。 他连连摆手,退后一步道:“不必不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夫人小姐没事,那我便先走了。” 他说着就要走,只是临走之际又不忘朝红霞投去一个探究的眼神。 那日离桑带了帷帽,红霞却没有。 他没认出红霞,却是觉得红霞眼熟的。 只到底是女子,他不好多看。 正当男子要走时,离桑叫住了他。 “不知公子可找到活计了,若没有,我府上缺一个护院的。” 上次离桑便看出了这男子脚步轻盈,许是有些身手在身上。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既如此,那不妨将人留在身边。 正好她身边现在也缺人手。 男子一怔,猛然想了起来。 他转过身子,诧异的看着离桑,又看看红霞,顿时大喜。 “是你们?” 男子欢喜极了,立马拱手,冲离桑弯腰行了个大礼。 “上次多谢夫人出手相帮,若不是夫人,怕是在下就要饿死街头了。” 顿了下,他又红着脸道:“我如今寻了个扛大包的活计,勉强维持生计,若……” 正因为他如今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才没办法去寻找那日帮他之人,并报答。 却不想今日会遇上。 离桑竟还想招他到府上做护院。 男子很是开心。 “若夫人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到夫人府上看家护院。” 离桑颔首,问了他名字。 男子道:“我叫吴山。” 第73章 盘问 吴山就这么被离桑留了下来。 告别柳如烟后,离桑带着红霞,吴山一起回了府。 给吴山安排了个护院的差事后,离桑便回院换了身衣裳,然后直奔永安院。 永安院内,老夫人依旧卧病在床。 之前的事她着实是气得狠了,再加上如今府里是离桑掌家,她发现自己已经逐渐拿离桑没办法了,干脆便一直称病。 眼不见心不烦。 听见是离桑来了,老夫人眼睛也没睁。 “你来做什么?” 离桑淡然的行了个礼,道:“今日难得有空,便来看看母亲,母亲现下如何了,身子可是好些了?” 老夫人依旧闭着眼,语气有些不耐。 “好不好的你没眼睛吗,病了这么久也不见你们来侍疾,如今倒是装起孝顺来了。” 看她发脾气,离桑也不在意,无奈一笑,道:“母亲见谅,儿媳如今刚开始掌家,很多事情要忙,实在抽不开身,母亲身边有张嬷嬷,还有府医,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有她们照顾母亲,儿媳也是放心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懒得多言。 离桑顿了会儿,又问:“对了,儿媳今日来,是有一事想问问母亲,今日儿媳在外面差点被一辆马车撞了,当时身边还有相府的柳大小姐在,此事事关重大,儿媳本想问责那人,可是那人不等我们说话就赶着马车跑了,明显是故意的。” 老夫人悠然睁开眼睛。 “什么?” 她诧异的看向离桑,上下扫了离桑一圈,看见啥事没有,便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好好的还能被车撞,那马车为什么只撞你不撞别人,我看是你自己得罪了人,人家寻仇来了吧,若是那柳大小姐有什么事,相府怪罪下来,你自己去承担,可别连累我们侯府!” 面对她的无情怪责,离桑全然不在意。 反正也没指望能得到她的关心。 离桑叹息一声,道:“是啊,儿媳也怀疑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好在当时看了那人一眼,倒是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有点像之前在母亲院外撞见的一个家丁。” 她仔细观察的老夫人是神色,不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 只见老夫人骤然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旋即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怀疑是我指使的不成,咳咳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怀疑我咳咳咳!” 老夫人气得连连咳嗽,指着离桑,恨不得当场给她一嘴巴子。 张嬷嬷赶忙给她顺气,皱眉对离桑道:“夫人,老夫人这些日子日日都在卧床养病,确实没指使过人去赶马车撞你,你不该来怀疑老夫人啊。” 离桑无奈叹息:“我知道嬷嬷,母亲别动气,儿媳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今日那人确实像当日在母亲院外看见的那个家丁,儿媳只是想问问母亲,那家丁如今可还在府里,若在的话儿媳好招他来询问一番。” “此事关系到了相府的大小姐,咱们若是不查清楚,到时相府查起来,若是外人做的倒也罢了,可若真是咱们府上的人做的,怕是侯府不好同相府交代。” 柳如烟自然没有说过要调查,这些不过是她编出来的。 但她能肯定,今日看见那人,确实是那日在永安院外看见的其中一个家丁。 既是侯府的家丁,不管是受人指使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必须查出来。 “何况就算相府不查,咱们侯府的家丁在外面这般行事,早晚也得坏了侯府的名声,母亲难道想让外人说我们侯府的下人在外仗势欺人吗?”离桑又道。 老夫人瞬间无言以对。 她板着脸,抿着嘴唇,死死看着离桑。 片刻后,她最终败下阵来。 “那两人被骁儿惩罚,剁了手,如今在马厩喂马。” 离桑莞尔一笑,垂了垂眸。 “谢母亲,儿媳知道了,这便让人去把他们找来,好好盘问一番,那母亲好生歇息,儿媳就不打扰了。” 话罢,她便离开了永安院。 离桑自然知道那两个人如今在马厩喂马,之所以装不知道来问老夫人,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而已。 她想看看今日之事究竟是不是老夫人指使的。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老夫人方才的表现不似作假。 那便是另有其人。 总之不可能是那家丁自作主张,想要装死她。 那指使之人应是想要她死,还要陷害在老夫人身上。 因为哪怕她侥幸逃过一劫,知道的赶马车的是谁,肯定会怀疑到老夫人身上。 离桑冷笑一声,心思倒是挺毒。 只是可惜了,她离桑向来不是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回到扶风院,离桑当即让红霞去马厩把那两人叫来。 只是等了一刻钟,最后来的却只有一个。 “夫人,另一个今日称病告假了。” 离桑冷下了脸:“那就去他住的地方把他带来!” 想在她眼皮子底下钻空子,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于是红霞又出去了。 离桑看着其中一个,他的左手被从手腕的位置齐齐砍下,如今还抱着纱布。 见离桑看来,他身子抖了抖,苦涩道:“夫人,不知奴才犯了何事,惹夫人生气了?” 自此被陆延骁罚去喂马后,老夫人也不管他们了,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以前看见离桑,还能傲气一下,说他们是老夫人的人。 如今只能夹着尾巴,认清现实,怎么也傲不起来了。 离桑冷眼看着他,只将他看得冷汗直冒,才收回视线,淡定的喝口茶水,问:“你们这几日可有跟什么人接触过?” 家丁眨眨眼,不明所以。 “回……回夫人,奴才们现在日日都在马厩喂马,并没有跟什么人接触过。” 他暗暗抹了把汗,实在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离桑看他这模样,便知这事他并没有参与,面色也缓和了些。 “不用慌张,今日叫你们来不过是有些事想问你们而已。” 顿了下,她又问:“王二今日怎的突然病了,你可知道?” 这两人一个叫王二,一个叫李四,同样都是府里的老人,爹娘都在府里做事的那种。 第74章 如实交代 也正因王二李四都是府里的老人,曾经的他们才会那般傲气。 如今是傲气不起来了。 面对离桑这个新主母也是恭恭敬敬的。 听到离桑的问话,李四皱眉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啊,昨日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告病假了。” 离桑淡淡颔首,没在多言。 厅中一时安静下来。 李四如芒在背,怎么站都不是。 终于红霞回来了,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王二。 王二跟李四一样,左手的手腕被一刀砍下,同样包着纱布。 一进来,他先是跟离桑行了个礼,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夫……夫人,不知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离桑淡淡看着他,看见他这张脸时,完美的与今日在街上看见的那张重合。 离桑心里更加确定了就是他做的。 离桑关心询问:“今天你今日病了,可有找大夫瞧瞧?” 王二微怔,心里摸不准离桑这是什么意思。 他讪讪笑道:“没……没有,也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一下就好了,咱们下人命贱,用不着请大夫。” 离桑呵呵一笑,继续关心道:“要的,毕竟是府里的人,若是病了都不请大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如何说侯府呢。” 转而对红霞道:“红霞,找个人去请府医来,给他瞧瞧。” 红霞恭敬应下,出去吩咐去了。 王二面色变了变,试图阻止:“不,不用了夫人,不用麻烦,不是什么大病,还要府医跑一趟,太麻烦了。” 离桑淡声道:“没什么好麻烦的,我既是这府里的主母,关心下人也是应该的,只有你们好了,才能尽心给府里做事。” 王二一时无言。 倒是李四心生感动,突然觉得离桑这个主母是好人。 很快府医便被请来,一起来的还有门房的小厮。 离桑微微一笑,红霞果然懂事。 府医给王二把了脉后,蹙眉回道:“夫人,他并没有生病,只是有些心悸,应是被什么事吓到了,受惊所致。” 王二冷汗直流,心中升起不安。 “夫……夫人,奴才今日确实有些不舒服,既然府医没看出来,应是休息了一日,好些了。” 离桑淡淡一笑,道:“呵呵是吗,那你的意思是你今日一直都在府里休息了?” 王二硬着头皮点头:“是……是的。” 离桑看向门房小厮,淡声问:“你今日可有看见他出去?” 门房小厮盯着王二看了一阵,旋即点头:“有,他上午的时候出去了,还是从小门悄悄出去的,只是刚好被小的看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的倒是没看见。” 离桑颔首,重新看向王二。 “说吧,你今日出去做什么了?” 王二抹了把汗,连连摇头:“夫人,奴才今日真的没有出去,定是他看错了。” 他不能承认。 他不确定今日离桑有没有看清他,但既然刚才都说了,今日一直在府里休息,若是又承认出去了,便是心虚撒谎,那没事都得有事。 因此王二打定了主意不承认,以为这样离桑就拿他没办法。 离桑摇了摇头,无奈叹息。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红霞。” “是,夫人。” 红霞答应一声,又出去了,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王二一眼。 她虽然今日没看见那个赶车的人,但夫人既然说是这个,那肯定就是这个! 敢赶车撞她们家夫人,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红霞愤愤的想着,没多久就将吴山带了过来。 “吴山,你看看他可是今日街上赶马车的那个?”离桑扫了王二一眼,对吴山道。 吴山了然,对王二仔细观察了下,旋即点头:“回夫人,是他,在下不会看错的。” 虽然当时急着拦停马车,但还是看到了赶车之人的。 吴山敢肯定就是眼前这个。 离桑冷下脸对,一拍桌子,对王二怒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二吓得一激灵。 他也认出吴山就是今日拦他马车的那个男人了。 没想到这人竟然被离桑带了回来! 这回他是有嘴也说不清,正想继续咬死不承认,却听离桑又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如实交代,不然就别怪本夫人不留情面了,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的家人应该也在府里吧。” 王二心口一抖,顿时没了狡辩的心。 他扑通跪下来,磕着头哭诉道:“夫人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离桑冷眼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愿意交代了?” 王二道:“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今日奴才确实出去了,因为一位朋友找奴才有点事,让奴才给他赶马车,当时因为太急,就没注意路上的行人,差点撞到了人,奴才也没想到那竟是夫人啊,求夫人开恩。”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鼻涕眼泪流了一地。 离桑厌恶的别开眼。 “看来你还是不够诚实,红霞,去将他的父母找来。” 王二瞪大眼睛,不明白离桑这是要做什么。 他怕离桑要拿他的父母开刀,顿时慌不择路,拦在红霞面前,对离桑磕头。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啊。” 离桑冷笑:“句句属实?那你跟我说说你那好友是谁,他找你办的什么事,为何会那般急?” “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你在街上纵马奔腾,差点撞伤行人,过后还一句话没有就离开,你这样的人如何还能在我侯府做事,出去岂不是抹黑我侯府的名声!” 王二哑口无言。 离桑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交代,那本夫人也不用留情面了,红霞,传本夫人的令,王二在外仗势欺人,纵马行凶,连带着他们一家子,全都重打二十大板,发卖牙行。” 王二顿时脸色煞白,瘫在地上。 眼看着红霞要出去传令,他赶紧对着离桑磕头求饶。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才知道错了,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没有什么奴才的好友找奴才办事,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指使,让奴才去撞夫人的,求夫人开恩,不要连累奴才的家人,求夫人了。” 第75章 纳妾 离桑一通威逼恐吓后,王二把什么都交代了。 他说是于馨儿指使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离桑撞伤撞残,还说过后会给他一大笔银子,让他远走高飞,让侯府怎么也查不到他。 可是他才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给于馨儿复命,就被人叫来扶风院了。 现在他只求离桑不要连累他的家人,至于其他的,已经不奢望了。 听完这些,其他人表情都变得十分怪异。 尤其是红霞,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她想说什么,就碍于现在这里人太多不好说,只能看着离桑。 离桑却是面色淡然。 她看了王二一阵,确定他没有说谎后,方才道:“行了,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王二诧异抬头,不敢相信离桑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怕离桑反悔,他忙不迭磕头道谢。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王二出去了,李四也出去了。 等现场就剩离桑主仆,红霞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这个姓于的到底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夫人,夫人您都不与她计较了,她竟然还敢对您起这么恶毒的心思,侯爷怎么就看上她了!” “夫人,这次您可不能在放过她了,不然还不知道她下次又做出什么来!” 看着红霞义愤填膺的模样,离桑唇角微微勾了勾。 “放心吧,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她这次既然能起这个恶毒的心思,我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算了。” 只是如今她还是陆延骁的心尖尖,自己若是直接对她下手,恐惹一身骚。 既如此,那便从别的地方入手吧。 吃过晚饭后,离桑又去给老夫人请安。 离桑到时,正见老夫人坐在床上,张嬷嬷喂她喝着汤药。 见她来,老夫人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上午的事查出来了?” 离桑浅浅一笑,道:“母亲,儿媳已经查出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已经解决了,这会儿来主要是想跟母亲商量一件事。” 老夫人面露狐疑:“何事?” 离桑道:“是这样的,儿媳想着,如今侯爷身边实在缺个贴心的人,虽有那于姑娘在,可到底无名无份的,侯府也需要开枝散叶。” “母亲也知道,侯爷至今未与儿媳圆房,开枝散叶一事儿媳是爱莫能助,可儿媳身为主母,总要为侯府的香火着想,虽已有子安,但香火不愁多,所以儿媳想为侯爷纳门妾,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老夫人诧异抬头,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要为骁儿纳妾?” 离桑颔首:“是的,此事儿媳本是想与侯爷商量的,但想着侯爷公务繁忙,这种小事咱们自个儿为他做了主便是。” 老夫人满眼狐疑的看着离桑,只觉离桑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竟还有上赶着为自己夫君纳妾的。 不过么,虽然不理解离桑的脑回路,她心里却是高兴的。 难得的露出了笑颜。 “好好,看来你还是挺有觉悟的,既如此,那便纳吧,你心里可有人选了?” 离桑早知她会同意,面上也没有过多表情。 “有,相府的柳轻雪小姐。” 老夫人一怔,想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这个柳轻雪。 离桑见状,便主动解释道:“我前几日去相府参加宴会,遇见了一位小姐,她自称是相府的五小姐,只是年龄却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我心中不解,今日便越了如烟小姐询问了下,这才得知她是如烟小姐的姑姑。” 她这么一说,老夫人便是想起来了,脸上的笑霎时也落了下去。 “一个老姑娘?” 她很是不悦。 还以为离桑为骁儿选了什么好姑娘呢,结果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离桑无视她的不悦,继续说道:“母亲先听儿媳说完,这位柳轻雪小姐当年与侯爷是有些渊源的,侯爷还答应娶妻过后就纳她为妾,只是没想到成亲第二日便出征了,柳轻雪小姐便一直等着侯爷归来,这一等便等了七年,说起来也是个痴情人。” 老夫人一时哑然。 离桑道:“而且她痴情的对象还是侯爷,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何况之前咱们侯府与相府有些误会,若是能成了这门亲事,这误会也能解除,何乐而不为呢。” 老夫人被说得心动了,想了半晌后,她最终点了头。 “既是如此,那你便去安排吧。” “记住,这事可不能出岔子,不然若是惹了相府不高兴,倒是你自己去相府请罪!” 离桑笑了。 “母亲放心,儿媳定会安排妥当。” 事情谈完,离桑便也离开了永安院。 翌日,她便让人备了礼,亲自去相府与柳夫人说这门亲事。 虽是纳妾,可到底是相府的小姐,也是轻视不得的。 因此她亲自去,也能展现侯府的诚意。 相府,柳夫人听说了离桑的来意后,很是诧异。 只是这事毕竟是她小姑子的亲事,她一个嫂子的坐不得主,只能去请示柳老夫人。 彼时柳轻雪正在陪柳老夫人聊天,因此柳夫人说明来意时,柳轻雪也听见了。 她霎时面露娇羞,同时一脸不可置信。 定北侯府真的来向她提亲的,而且还是定北侯夫人亲自来的。 她只觉受宠若惊,想起那日看见离桑的场景,那个明显比她小上好几岁,气质却一点不输于她的女子,瞬间眼眶有些发红。 柳老夫人虽不是柳轻雪的生身母亲,可到底养了这么多年,柳轻雪也孝顺她,她还是疼爱这个庶女的。 当然的,她自然也知道柳轻雪这些年在等着陆延骁,可陆延骁回来后却完全忘了柳轻雪这个人一眼,她说不生气是假的。 现在听说定北侯府来提亲,她甚至还想出去奚落一番。 可看柳轻雪这副模样,最终也只能歇了那心思。 “既如此,那你便安排吧,我们家轻雪虽是庶女,却也不能委屈了去。” 柳夫人点头:“儿媳明白,那儿媳这就去回了那定北侯夫人的话。” 就这样,陆延骁纳柳轻雪为妾的事定了下来。 等陆延骁和于馨儿知道时,柳轻雪已经被抬进侯府了。 第76章 再次相见 “延骁哥哥,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吗,如今怎么纳妾了,嘤嘤嘤,当初你娶离氏,说是迫不得已,可如今纳妾又怎么说,难道也是迫不得已的吗,延骁哥哥,你是不是不爱馨儿了嘤嘤。” 沁心院内,于馨儿缩在陆延骁怀里,期期艾艾的哭着。 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馨儿,此事我也是不知情的,是那离氏与母亲擅自做主,而且纳的又是相府的小姐,我想退也是退不了了,你放心,哪怕纳了别的妾室,我心里最爱的依旧是你,我永远不会碰别的女人。” 陆延骁心疼坏了,一个劲的哄。 “呜呜真的吗,延骁哥哥,你真的只爱馨儿一个人吗?” 于馨儿抽抽噎噎,心里早已恨极了离桑。 离桑定是故意的,故意为陆延骁纳妾,来恶心她。 尽管上辈子陆延骁确实也纳了那相府的柳轻雪为妾,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明明陆延骁这么爱她,从始至终都只爱她一个人。 若不是离桑故意,陆延骁一辈子都不可能纳别的女人为妾! 离桑这个贱人! 于馨儿心里恨极了,面色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不可以爱上别的女人,你这辈子只能爱馨儿一个人,不然的话馨儿一定会伤心死的!” 陆延骁心疼安抚:“你放心,我一定只爱你一个人,我陆延骁发誓,若是碰了别的女人,我这辈子不得好死。” 于馨儿这才满意了。 呵,离桑又如何,柳轻雪又如何,这辈子只要有她在,她们都别想得到陆延骁一分的爱。 陆延骁好说歹说将于馨儿哄好后,便是径直去了扶风院,准备找离桑的麻烦。 只是他还没踏进扶风院,迎面便遇上了一位身着绿衣,面容精致,气质温婉,宛如江南水乡中走出来的女子。 他脚步顿住,遗忘了许久的记忆突然席上了他的脑海,让他一时忘了心中的怒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此女子正是柳轻雪,柳轻雪看见陆延骁的那一刻,眼眸瞬间便染上了水雾。 一双碧波婉转般的美眸里,浸满了各种各样的情愫,最终都化成了一句:“延骁哥哥。” 陆延骁虎躯一震,曾经封存在心底深处的情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差点叫出那句‘雪儿’。 可脑海里时刻记得对于馨儿的承诺的他,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尽可能的沉着脸,冷冷‘嗯’了一声。 柳轻雪矫躯颤了颤,嘴角浮出苦涩的笑。 “延骁哥哥不记得雪儿了吗?也是,七年了,延骁哥哥在外定是遇见了更心悦的女子,不记得雪儿也是正常的。” 陆延骁哑口无言。 柳轻雪柔柔一笑,让出身子:“侯爷是来找夫人的吗,夫人应该在院中,侯爷先请吧。” 见她换了称呼,陆延骁瞬间心情复杂不已。 他轻嗯一声,抬脚进了扶风院。 柳轻雪自然也跟了进去。 扶风院内,离桑正在品茶,看见他们前后脚进来,眉头微挑。 “看来侯爷与柳姨娘还是有情意在的,竟都一起过来了。” 陆延骁:“……” 柳轻雪静静站在一旁,看见陆延骁的反应,她心凉了半截。 她苦笑了下,解释道:“夫人,您误会了,妾与侯爷只是在外面遇见了而已。” 离桑自然知道是如此,刚才那样说不过是故意说给陆延骁听的。 但她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状:“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不过侯爷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陆延骁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来做什么的?哦对,找离桑算账。 可这会儿看见柳轻雪在这里,他竟是满心的质问都说不出来了。 陆延骁最终是什么话也没问出来,在离桑这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柳轻雪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复杂。 等人彻底消失在院外后,她方才收回视线,对离桑行了个礼。 “夫人,谢谢你。” 离桑起身扶起她,拉着她坐下。 “不说那些,你与侯爷的事我都听说了,同为女子,我该是心疼你的。” 柳轻雪莞尔一笑:“妾明白,夫人若是不心疼妾,就不会纳妾进府了。” 离桑叹口气,拍拍她的手:“只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今侯爷的状况你也是看见的,不瞒你说,府里住着位于姑娘,现在的侯爷满心都是那位于姑娘,你若想得到侯爷的心,就得靠自己去争取。” 柳轻雪点点头:“妾明白,妾能入府已经很高兴了,至于那位于姑娘,妾以前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不来招惹妾,妾便不会去招惹她。” 此话几分真几分假,离桑不得而知。 如今的她还摸不清柳轻雪的脾性,只看得出是位温婉女子。 不过这都不打紧,只要柳轻雪喜欢陆延骁是真的就行了。 而自己抬她进府,便是给了她机会。 离桑也不会与她争陆延骁,柳轻雪若想得到陆延骁的心,就得把陆延骁从于馨儿那拉过来。 若真那样的话,于馨儿的舒心日子便也到头了。 而这些,正是离桑乐意看见的。 “好了,不说那些,说到底你比我大,以后若没有别人在,你在我面前便不用自称妾,我们可以姐妹相称。” 柳轻雪受宠若惊,连连摇头:“这使不得,夫人能抬举轻雪,是轻雪的福气,哪里又能当得起夫人的一声姐姐。” 见她表情不似作假,离桑微微一笑:“那日后我便叫你轻雪吧,如今你初到府中,若是有住得不习惯的,尽管跟我说。” “多谢夫人,轻雪住得习惯的。” 尽管是庶女,尽管是嫁进来做妾,相府给她的嫁妆也是不少的。 而因着她的身份,离桑给她的安排也不差,一点不输在相府的时候。 “住得习惯便好,这两日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得空了,我在带你去给老夫人请安。”离桑道。 “好。”柳轻雪点头,想了想又问:“听说老夫人身子不适,一直在卧床静养,不知可好些了?” 第77章 蛊惑 柳轻雪关心老夫人的情况,离桑自是捡好听的说。 “哎,一直是那样,不过这些日子因着你嫁进来的原因,府里也算有喜事,她心里高兴,气色看着倒也好了些。” 柳轻雪听完,面上浮起一丝不好意思:“能让老夫人高兴,也是轻雪的福气,那明日得空了,我们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离桑颔首。 又聊了两句,便让她回去了。 翌日,柳轻雪早早便来了扶风院,等着离桑带她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看见柳轻雪,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旋即满意的点点头,显然是对柳轻雪很满意。 毕竟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女子,哪怕是庶女,在她心里也是比离桑上得了台面的。 更何况离桑本也是庶女,还是乡下长大的庶女。 于是越想,老夫人就越觉得离桑不配当这侯府主母。 她收回视线,冷冷道:“既然嫁进来了,那就好好安分守己,早日为侯府传宗接代吧。” 柳轻雪乖巧应下:“是。” 老夫人又随便说了两句,就把她们打发走了。 出了永安院,柳轻雪面露担忧道:“夫人,老夫人是不是不喜欢轻雪呀?” 离桑侧眸看了她一眼,温声安抚:“不必想太多,老夫人向来如此,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 柳轻雪微微颔首,与离桑分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雨雪阁。 只是刚进院,下人便告诉她,那位于姑娘来了。 柳轻雪秀眉微蹙,随即面不改色的进了屋子。 只见一位白衣女子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柳轻雪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一番,旋即来到另一边坐下。 于馨儿这才看见了她,见她招呼都不打,直接坐下,心下有些不悦。 但她很快收敛,上下扫视了柳轻雪一圈,旋即笑道:“听说侯爷新纳了位姨娘,我还不信,现下一看,竟是这般美丽的女子。” 柳轻雪微微勾唇,莞尔一笑。 “姑娘说笑了,姑娘才是天容之姿。” “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于馨儿将茶杯放好,笑道:“能有什么事,单纯的想来看看柳姨娘罢了,柳姨娘初到府中,住得可习惯?” 她咬重了姨娘二字,便是故意嘲讽柳轻雪,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而已。 柳轻雪却仿佛听不出一般,全然不在意。 她看了丫鬟一眼,让丫环看茶,方才说道:“自是习惯的,倒是姑娘,听说姑娘是客居府中,不知姑娘老家是哪里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一番话,看似关心,实则却告诉于馨儿,她只是府上的客人而已,别越俎代庖,把自己当主子了。 于馨儿暗自咬牙,面上始终维持着笑容。 她无奈叹息一声,道:“馨儿家中已无亲人了,若不是遇上侯爷,侯爷将我带回来,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怕是馨儿早便流落街头了。” 她说得苦涩,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疼。 柳轻雪也收起笑意,无奈道:“原是如此,看来姑娘也是苦命人,日后姑娘在府中若有不舒心的,可随时来找我,轻雪虽只是妾室,但主母仁善,我们找到她,她定会出手相帮的。” 于馨儿眸光微闪,苦涩一笑:“不瞒你说,夫人似乎不太喜欢我。” 柳轻雪眉头挑了挑,问:“哦?为何这样说?” 于馨儿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都过去了,以往我在府中,除了侯爷,都无人可往来,现在认识了柳姨娘,若是柳姨娘不嫌弃,馨儿想与姨娘交个朋友,日后我们在这府中也算是有个伴儿。” 前世,她没少跟柳轻雪斗,但柳轻雪始终有陆延骁的宠爱,斗到头来,她输得彻底。 这辈子,陆延骁爱的是她,既然柳轻雪还是进了府,那她便准备先跟柳轻雪打好关系,然后拉她一起与离桑为敌,拉离桑下马。 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替罪羊。 这是于馨儿昨晚想了一晚上得出的决定。 柳轻雪不傻,她虽还不了解于馨儿的品性,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人。 “自是可以,我也是初到府中,谁也不认识,若能与姑娘成为朋友,轻雪实是高兴。” 于馨儿心里暗骂一声傻子,面上却兴奋不已。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馨儿在这府中也是有朋友的人了。” 柳轻雪勾唇浅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于馨儿又道:“我看姨娘你与夫人走得有些近,不瞒你说,夫人她这个人很不简单,姨娘可要小心才是。” 她面露担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在关心柳轻雪。 柳轻雪眸光微动,疑惑问:“哦,此话怎讲?” 于馨儿叹息道:“姨娘刚入府,许多事情不知道,夫人她虽是这侯府主母,却是使了手段才嫁进来的,侯爷也很不喜欢她,而且她这几个月来,没少与侯爷发生争执。” “你想啊,你们都是侯爷的女人,这侯府都是侯爷的,该是事事要与侯爷为重才是,她却罔顾人伦,一而再的与侯爷作对,这样下去,侯爷早晚会休了她,你若与她走得近了,日后恐会连累你。” 柳轻雪诧异不已:“怎会如此?” 于馨儿:“这有什么奇怪的,她若不使手段嫁进来,侯爷又如何会娶她,可她嫁进来了也不安份,总是与侯爷作对,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容得下。” 柳轻雪霎时无言以对,面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她反应,于馨儿心下满意。 要的就是这效果。 让她对离桑的印象一点点变坏,最后才能跟她一起对付离桑。 “我也是把你当姐妹了才与你说这些的,主要是不想你在这府里吃亏,受人连累。”于馨儿道。 柳轻雪愣愣点头,感激道:“谢谢姑娘,有姑娘这些话,我心中也是有数了。” 于馨儿满意了,又聊了一阵,她便起身告辞。 等她走后,柳轻雪的丫环小烛面露担忧道:“小姐,我看夫人人挺好的,你可不能受她蛊惑啊。” 第78章 提点 小烛害怕自家小姐被于馨儿蛊惑了,很是担忧。 那于姑娘无名无份住这府中,连个外室都不如,更别说当初还害过如烟小姐,说白了就是她们的敌人。 若是柳轻雪被她蛊惑了,那她真的会担心死。 柳轻雪轻笑一声,转身回房。 “放心吧,你家小姐是那么笨的人吗?” 那于馨儿的心,昭然若知。 这府中再如何,如今也是离桑这个主母当家。 于馨儿一个都不知道啥身份的人,在这说离桑这般那般,还说她早晚会被休弃。 到底是于馨儿傻,还是于馨儿当她傻。 只要离桑一天不被休弃,她就永远都是这侯府主母,这府里就还是她当家,如何轮得到于馨儿来议论半分。 今日于馨儿这些话但凡传出去,离桑随便都可以将她打杀或发卖了。 当然,这是基于于馨儿是侯爷的女人的基础上,若她一口咬死自己不是侯爷的女人,只是这府上客人,离桑确实拿她没办法,最多将她赶出去。 她之前只听说于馨儿口口声声不做妾,甚至下人们还疑惑,她又不做妾,如今陆延骁都有妻子了,她为何还不离开。 现在她是明白了,于馨儿是想把离桑拉下马,然后她爬上去。 柳轻雪一时间心中不知是该笑于馨儿天真还是笑她傻。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甚至还未成亲就住进男子家中,除非陆老夫人死了,不然这辈子她都别想当陆延骁的正牌夫人。 这侯府主母哪怕不是离桑,也会另有其人,总之轮不到她于馨儿。 晚饭时,柳轻雪犹豫着要不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最后想了想便先去了离桑的扶风院。 顺便告诉了离桑,今日于馨儿来找她所说的那些话。 离桑听完,眉头微挑,含笑看着柳轻雪。 柳轻雪见她看来,面色如此,浅笑道:“轻雪也不知这于姑娘说这些话是何意思,不过夫人什么样,轻雪是有眼的,自然也不会将她这些话放在眼里,只是想着还是先来与夫人说一说。” 离桑颔首,收回视线,喝了口茶。 “之前我与她发生过一些误会,她应是还未忘却,你不必理会她。” 柳轻雪心下对离桑又高看了几分。 别人听见有人这般说自己坏话,说不定早就生气了。 离桑却能面不改色,甚至还只当是于馨儿对她有误会,完全不放心上,也不计较。 到底是主母,心胸开怀。 “是,轻雪省得。”柳轻雪含笑应下,旋即道:“对了,轻雪还有一时纠结。” 离桑挑眉,示意她说。 柳轻雪道:“照理说,我们该是每日早晚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可我看您与二夫人似乎都不怎么去,轻雪作为妾室,也不敢贸然前去。” 她面露犹豫,意思便是问离桑她到底要不要去。 离桑明白了,也不知该如何与她说。 江若水不去,是因为陆贤被下毒极有可能是老夫人做的,她心中芥蒂,干脆就以照顾陆贤为由不去了。 而离桑自己,则只是单纯的懒得折腾。 反正在她们眼里,离桑就是个没规矩的,那干脆就真的没规矩一点。 但她们不去归不去,却也不能拦着柳轻雪不让她去。 想了想,离桑便道:“我们不去,主要是都有自己的事走不开,你若想去的话,也是可以去的,现在老夫人身子不好,身边确实却和侍疾的,你若能去,她肯定高兴,当然,这事还得看你自己。” 她这也算提点柳轻雪了。 老夫人身边缺个侍疾的,柳轻雪若能去,说不定会得老夫人青睐,到时多跟陆延骁面前说说她的好话,或者给她和陆延骁创造机会啥的。 那柳轻雪也算是赚了。 柳轻雪何其聪明,瞬间便明白了离桑的意思。 “是,轻雪省得了,多谢夫人。” 她站起身,跟离桑屈膝道谢。 离桑莞尔一笑,让她回去了。 柳轻雪出了扶风院,便去了老夫人的永安院。 另一边,于馨儿今日上午从柳轻雪那出来后,并没有回沁心院,而是出府去了。 之前她的玉容膏出事,店铺也被离桑收回去了,陆延骁不让她在外出做生意,说只要她好好带在他身边就够了。 可她重活一世,又如何甘心屈居这后宅。 她可是发誓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 因着这段时间她都在想着重新寻一门生意来做。 今日出去便是去看店铺的。 只是京城的铺子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不是太贵就是太偏。 如今她手头也没多少银子,太贵的根本买不起,太偏的又看不上。 找陆延骁拿银子倒是可以,只是怕陆延骁又从府里的库房去支,倒是离桑一句那铺子是府里开的,她根本毫无办法。 于是她今天在外面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合心意的铺子。 正满脸郁闷的回府呢,不想迎面却撞上一个男子。 当她看见男子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吴山如今在侯府坐做院,没事就四处巡查。 这会儿一抬眸,便见前方站着一位女子。 他只觉那女子十分眼熟,可还不等他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女子就转身跑了。 于馨儿从另一边绕回沁心院,一回来,她便捂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惊慌不已。 他怎么会在这里? 吴山怎么会在这里? 完了,不会是追着她来的吧? 可是他不是去参军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馨儿脑子乱糟糟的,丫环叫她都没反应。 直到陆延骁回来,见她这个样子,不免担心。 “馨儿,你怎么了?” 于馨儿猛然一怔,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延……延骁哥哥,你回来了。” 于馨儿努力扬起笑脸,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陆延骁更担心了,在她身旁坐下,拉起她的手问:“馨儿,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于馨儿摸摸自己的脸。 很难看吗? 她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就是今日出去逛街,回来的时候遇到点事。” 陆延骁皱眉问:“遇到何事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于馨儿看他这追根究底的模样,思绪转动,忽然有了主意。 第79章 调戏? “延骁哥哥……我……我对不住你。” 于馨儿捂着嘴,哭出声来。 陆延骁吓了一跳,忙问:“究竟发生何事了,你如何就对不住我了?” 于馨儿抽泣两声,泪眼婆娑道:“今日我刚回府,迎面便撞上了一个护卫,他应是新来的,不知我与你的关系,看我不像府中小姐,便以为我是外面来的,他……他……” 于馨儿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陆延骁急坏了。 “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于馨儿道:“他竟然调戏我,我虽跑得快,可还是被他碰到了手,嘤嘤延骁哥哥,我的手不干净了,我对不起你。” 陆延骁呼出口气,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他先将于馨儿哄好,方才沉着脸问:“你可看清那护卫长什么样了?” 于馨儿点头,抽泣道:“看清了,他跟延骁哥哥你一般高,我听别人好像叫他什么,吴山,呜呜延骁哥哥,你要为馨儿做主呀~” 陆延骁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放心,这般色易熏心的人,侯府留不得,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于馨儿这才满意了,靠在陆延骁怀里的她,唇角微不可察的扬起。 为了让于馨儿安心,陆延骁晚饭都没吃,将于馨儿哄好后,就直接去传了吴山。 吴山彼时还在想着方才遇见的那个姑娘是谁。 他只觉得眼熟的紧,却因为没看清,想不起来了。 突然有人来找他,说侯爷让他过去,他有些懵。 “这个兄弟,侯爷找我何事啊?” 来传话的下人面无表情,往前走着:“你去了就知道了。” 吴山心下疑惑,很快便到了前厅,陆延骁正一脸威严的坐在首位。 看见人来,陆延骁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吴山见状,只觉背脊一阵发凉。 “见过侯爷。” 吴山下跪,恭敬行礼。 然等了半天,都没听见陆延骁叫他起来。 他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这位定北侯了。 他从进府到现在,都没见过陆延骁,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陆延骁盯着吴山看了半晌,方才沉着声音道:“你是何时进府的,我为何从没见过你?” “回侯爷,属下是半月前进的府,目前就在前院做一名护院。”吴山道。 他是男子,进不得后院。 所以哪怕离桑把他带回来,也只能把他放在前院。 陆延骁闻言,却是发了火。 “混账,是谁叫你招进来的?” “你这样来历不明,色易熏心的人,竟也敢招,来人,去把招他的人给本侯叫来!” 他要连那人一起赶出去。 吴山见他突然发火,吓了一跳。 蓦然抬头,对上陆延骁满是怒火的眼神,又急忙低下头去。 “侯爷,在下不知道究竟犯了何事,竟惹得侯爷这般生气,还望侯爷明鉴。” 这时护卫总管也上前,满脸为难的说:“侯爷,招他进来的是……夫人。” 陆延骁一顿,脸色霎时黑如锅底。 “她怎么回事,什么人都敢招。” “再说了,侯府的护院何时轮得到她来招了?去把她给我叫来。” 吴山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竟还连累到离桑。 他急忙想要辩解,可陆延骁压根不听他说话。 没一会儿,离桑便被找来了。 来时她已了解了情况,也不明白陆延骁突然发的什么疯。 踏进前厅,离桑简单行了一礼,旋即问道:“侯爷,不知这吴山犯了何事,让你这般动怒?” 陆延骁冷冷看着她,眸子里不禁浮出厌恶。 本来之前他对离桑的厌恶已经少了些的。 可这段时间离桑一再的挑战他的底线。 先是自作主张为他纳妾,现在又招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府做护院,害得他的馨儿被调戏。 以至于他对离桑的厌恶再一次上升。 “你还有脸说,侯府的护院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招了,你知不知道你招了个什么人!?” 陆延骁厉声质问。 离桑皱眉,疑惑的看向吴山,见吴山也是一脸莫名,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侯爷,之前我与相府的柳小姐在外逛街,差点被马车撞上,是这吴山救了我们,我看他为人正直,身手也不错,便将他带了回来,在府里做一名护院,不知他是犯了何事,让你这般生气?” “呵,正直?”陆延骁冷笑,死死盯着离桑:“你知不知道,他今日调戏了馨儿,若不是馨儿机灵,躲了过去,就要被这畜生糟蹋了!” 离桑:“??” 吴山:“??” “侯爷冤枉啊,在下今日一直在府中巡查,从未调戏过谁啊!” 吴山只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他什么时候调戏那什么馨儿了? “在下今日确实在前院遇见了一位姑娘,可不过远远一瞥,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姑娘是谁,她便走了,在下发誓,真的没有调戏过谁啊!” 吴山一个劲喊冤。 因为他是真的冤。 离桑皱紧眉头,对陆延骁道:“侯爷,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调戏这话可是于姑娘亲口说的?” 陆延骁冷哼:“不是馨儿亲口说的,还能是本侯瞎编的不成!” 旋即他便是对离桑一通指责:“离氏,我念在你打理侯府有功,便一直对你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却一再挑衅我的底线,从今日起,你便 不用在掌管侯府了,掌家之事交由江氏去办,你老老实实带在院中反省吧。” 他现在是一看见离桑就烦,干脆把她禁足院中,眼不见为净。 然离桑却是眸子微沉,冷嗤道:“侯爷,事情还未查清,你便这般下定论,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口口声声说吴山调戏了于姑娘,那便让于姑娘出来与他对峙一番。” “再说了,侯爷莫不是忘了,你当初从我这借走一百两银子,承诺日后的侯府全权由我说了算,如今一百两还未还清,侯爷倒是要先破了这承诺了?” 她说得讽刺。 陆延骁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离氏,你别忘了,我才是这侯府的一家之主!” 第80章 对峙 陆延骁一拍桌案,准备用身份来压离桑。 然离桑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 她既决定掌管侯府,便不会在轻易被陆延骁拿捏。 她辛辛苦苦将侯府烂摊子收好了,陆延骁一句禁足就想夺走这一切,问过她同意了吗? “侯爷,你也记得你是这侯府的一家之主啊,那当初侯府连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时候,您怎么不想办法呢?” “二弟妹掌管侯府几年,所带来的嫁妆全部花得一干二净,你现在张嘴就让她继续掌家,你去问问她,她乐意接这个烂摊子吗?” 离桑嘴角噙着冷笑。 一番话说得陆延骁脸色青黑,哑口无言。 离桑见他无话可说,淡定的在旁边坐下,继而道:“侯爷口口声声说吴山调戏了于姑娘,可我看吴山挺无辜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如还是让于姑娘出来对峙一下吧。” “若真如于姑娘所言,那吴山自是留不得的,可若吴山是无辜的,那就是于姑娘信口雌黄,诬陷于人,连带着我也被侯爷牵连……” 离桑话说至此,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延骁。 陆延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离桑的眼神就仿佛在告诉他,他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陆延骁暗暗咬牙,冷笑道:“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侯便如你所愿,来人,去叫馨儿来。” 他是相信于馨儿的。 他的馨儿定不会说谎。 既然离桑非要对峙,那便对峙吧。 等事实出来,他看离桑还有何话好说! 沁心院。 于馨儿听说陆延骁让自己去跟吴山对峙,顿时整个人都慌了。 “呵呵,那个,劳烦你跟侯爷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就不去了吧,全凭侯爷做主便好。” 她怎么可能去跟吴山对峙。 先不说吴山到底有没有调戏她,若是让吴山认出了她,那她就完了。 因此于馨儿扯着笑脸,试图打发来传话的人。 然这人既得了命令,就肯定要把于馨儿叫过去。 “于姑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何况侯爷让您过去对峙,也是为了您好啊,难道您不想将那轻薄您的登徒子绳之于法?” 于馨儿登时无言。 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到了前厅。 来到前厅,当看见那跪在厅中的男人时,她就心脏一抖,指尖不自觉的颤了颤。 于馨儿深吸口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后,旋即红着眼眶,似受了极大委屈般走了进去。 “延骁哥哥~” 于馨儿怯怯的唤了一声。 陆延骁忙心疼的伸出手,让她来自己身边。 “别害怕,你只需实话实说便好。”陆延骁柔声安抚。 于馨儿弱弱点头,始终面对着陆延骁。 吴山小心翼翼的抬了下眸,看见的只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他又赶紧低下头去。 离桑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平静的道:“于姑娘,你说今日吴山调戏了你,可吴山坚称自己从未调戏于你,你且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仔细说一遍。” 于馨儿咬着唇,抽抽搭搭的说道:“我……我已经说过了,就是他调戏了我。” 离桑微微皱眉:“于姑娘,此事关乎一个人的清白,还望你如实说来。” 于馨儿手始终被陆延骁拉着,闻言低垂着头,依旧咬定是眼前这个男人调戏了她。 离桑笑了,笑得讥讽:“于姑娘,你口口声声说他调戏了你,可你从始至终都没转过身,更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如何就确定一定是他调戏的你呢?” 她总觉得于馨儿这反应有些不正常。 怎么好像很怕吴山看见她长什么样的样子? 于馨儿一怔,暗自咬牙。 这时吴山也着急的道:“姑娘,我今日确实在湖边看见了您,可我连您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您就走了,我如何调戏了你啊,您莫要冤枉好人!” 他好歹曾经也是军中的一员,也是有心气的,哪里容得别人这般冤枉他。 他此时真想看看这女人长什么样。 为什么明明同样是女人,侯夫人这般端庄大度,这个却满口谎言,张嘴就冤枉别人调戏她。 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雇了! 听见吴山的声音,于馨儿咬了咬唇,看着陆延骁的眼眸越发浸满泪花。 试图用眼神博得陆延骁的怜爱,为她说话。 而陆延骁也确实被她这眼神看得阵阵心疼。 只正当他要说话时,离桑率先开口道:“于姑娘,你可知道,诬陷他人是大罪!” 于馨儿一怔,陡然想起自己上次坐的两个月的牢。 听说,就是因为她让王嬷嬷诬陷离桑,最后才被判得那般重的。 不然最多关个十天半个月,然后赔偿柳如烟一些银子。 当然,这只是她臆想的。 堂堂相府大小姐,被她害得差点毁了容,又岂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于馨儿被离桑的一句话吓到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那大牢去。 于是她越发凄然的看着陆延骁。 不等陆延骁说话,离桑就继续说道:“我已派人去前院仔细查问过,今日吴山的行踪皆有旁人见证,他根本就没有调戏过你。” 离桑一拍桌案,冷笑:“于姑娘,还有何话可说!” 于馨儿的身子抖了又抖,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当时她看见吴山的那一刻,实在太慌张了,慌张得来不得观察四周就赶紧跑开,因此她并没注意到旁边有没有人。 此事被离桑这么一追问,她顿时找不到话来辩解。 若真有人看见当时的情况了呢? 于馨儿一时间慌乱不已,被陆延骁拉着的手都冒出冷汗。 离桑步步紧逼:“于姑娘,你若再不说实话,本夫人就只好让证人进来,顺便去请府尹大人来断案,倒是别可怪本夫人不给侯爷留脸面!” 说到最后一句时,离桑是看向陆延骁的。 眼神极其讽刺。 于馨儿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不要,我承认,是我诬陷的他,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求夫人不要报官!” 第81章 失望 陆延骁蓦地瞪大眼睛,蹭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 “馨儿,你……你说什么?” 于馨儿赶紧抓住他的衣摆,仰着头,泪眼婆娑道:“延骁哥哥,对不起,我骗了你,他并没有调戏我,对不起。” 陆延骁甩开她的手,走到一边,旋即看看离桑,又看向她。 一时间只觉颜面无存。 方才他还信誓旦旦,等着看离桑如何打脸。 结果现在于馨儿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她撒谎。 那他方才的信誓旦旦算什么? 对离桑的质问又算什么? 这一刻,陆延骁只觉得离桑看他的眼神里满是讽刺,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里也都是嘲讽。 “馨儿……你……” 陆延骁满眼失望,想要责备于馨儿,可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又狠不下心。 最后他用力一甩手,憋出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于馨儿心中骇然,忙挪着膝盖爬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衣摆。 “延骁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馨儿不是故意的,你别不要馨儿。” 陆延骁脸色阴沉,对于馨儿到底是有了失望,可到底还是不舍得责备她。 “来人,将于姑娘送回去!” “延骁哥哥,延骁哥哥。” 于馨儿慌了,她害怕陆延骁对她失望,不喜欢她了。 她想要在解释,可陆延骁此时心里烦躁得很,尤其是对视离桑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那烦躁更甚。 于馨儿这就这么被送回去了。 厅中只剩离桑和陆延骁,以及跪在下首的吴山。 此时的吴山神情奇怪,整个人好似不在状态一般。 而离桑和陆延骁也没注意到他。 陆延骁看着离桑,紧紧抿唇,最终咬牙道:“抱歉,是我错怪你了!” 他到底是放下尊严,向离桑低了头。 离桑施施然起身,随意的捋了下衣摆,笑道:“侯爷不必道歉,您可是侯爷啊,是这侯府的一家之主呢,我一个小女子如何敢收您的道歉。” 话罢,她便离开了前厅。 经过吴山身旁时,还不忘提醒一句:“还不走,等着侯爷把你赶出去吗?” 这话自然是用来嘲讽陆延骁的。 陆延骁脸色难看至极。 眼睁睁看着离桑离开,吴山也告了一声罪后离去。 吴山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出了前厅,他忙追上离桑,感激道:“夫人,谢谢你。” 离桑侧眸看了他一眼,叹气道:“不必谢我,日后自己当心点就好。” 吴山停在原地,看着离桑远去,心情复杂。 “夫人,您何时找人去前院查问了啊,奴婢怎么不知道?” 走出一段后,红霞便迫不及待的小声询问离桑。 她是离桑的贴身丫鬟,方才前厅发生的一切她自然也是在场的。 只是离桑恐吓于馨儿的那些话,她听得也有些懵。 她一直跟在离桑身边,确实不知离桑何时派人去查问了。 离桑轻笑一声,看着前方,目光悠然道:“我吓她的。” 她也是到了才知事情原委,哪里有空让人去查问。 红霞微怔,继而笑了。 “夫人真英明。” 另一边,陆延骁等人都走后,一个人在前厅坐了许久。 他不明白于馨儿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了。 当初的馨儿温柔,单纯,善良,不谙世事。 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心中那朵纯白的茉莉花,竟也染上了污泥,学会了说谎。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于馨儿那楚楚可怜却又满口谎言的模样,心中的烦躁与无奈交织。 他起身出了前厅,在府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曾经,他对于馨儿的单纯善良深信不疑,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她。 可如今,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 他的信任被肆意践踏,他在离桑面前丢尽了颜面。 陆延骁越想越烦躁。 不知是烦躁自己在离桑面前丢了颜面,还是因为于馨儿说谎,让他失望。 正当他烦不胜烦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侯爷。” 陆延骁抬眸,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柳轻雪。 而他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雨雪阁。 “侯爷怎会到此?”柳轻雪关心的问。 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陆延骁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碧色衣裙,身姿婀娜,面容娇美,眼中满是关切的女子,心情复杂。 “随意走走,竟走到此处。”陆延骁神情复杂的说。 柳轻雪温婉一笑,莲步轻移,来到陆延骁身旁。 “既如此,侯爷不妨进去坐坐?” 陆延骁犹豫片刻,终是点了头。 两人并排走进院子,陆延骁感觉到身旁离自己不到一臂距离的女人,那似曾相识的幽香似有若无的传入他的鼻尖,使他心中有一瞬的悸动。 走进屋内,柳轻雪柔声询问:“侯爷应该还未用晚膳吧,妾让下人去备膳?” 来都来了,陆延骁也懒得推拒,点了点头。 柳轻雪忍着心底的开心走到门口,吩咐下人去备膳,旋即又回到屋内。 看着坐在桌边的陆延骁,她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侯爷,你……” 柳轻雪想说点什么,可因为太激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尽管对陆延骁回京后的表现失望,可如今陆延骁坐在她面前,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这是她等了七年的男人啊。 陆延骁也是表情复杂。 他深深的看着柳轻雪,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似才想起来道:“你也坐吧。” 柳轻雪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气氛有些尴尬,柳轻雪好几次想说什么,也看陆延骁沉着的脸,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不说话,满心烦躁的陆延骁自然也不想说话,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 两刻钟后,膳食上来。 柳轻雪轻呼口气,开始为陆延骁布菜。 “侯爷尝尝这道松鼠鳜鱼,妾特意让厨房做的。” 陆延骁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让他心中一怔,掀起阵阵涟漪。 柳轻雪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面色有所缓和,才鼓起勇气道:“侯爷,妾知晓您近日烦心,可不管如何,都要保重身子。” 她的声音温婉又轻柔。 陆延骁看着她,不禁想起曾经的种种情意。 第82章 甘心吗 陆延骁想起了曾经与柳轻雪的情意。 那时的柳轻雪也是这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他嘴唇嗫嚅几下,最终长长叹息一声。 “雪儿,对不起。” 是他负了她。 柳轻雪一等他便是七年,从十四岁等到二十一岁。 女子最好的年华,柳轻雪都用来等了他。 可他,偏偏负了她。 是的,如果不是离桑突然将柳轻雪抬进府,陆延骁是一点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的。 曾经刚到战场时,他也想过柳轻雪。 可后来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他想着,柳轻雪应该嫁人了吧。 不然成了老姑娘,就嫁不出去了。 于是他慢慢的忘了这个人,也忘了与这个人以往的所有情谊。 却万万没想到,柳轻雪竟一直在等他。 当知道离桑将柳轻雪纳入府里时,他是震惊的,震惊柳轻雪竟然还未出阁。 甚至怀疑柳轻雪是不是出阁了,又和离或者被休回来了。 毕竟一个女子二十一岁还未出阁,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后来得知柳轻雪是真的一直未出阁,并不是什么和离或被休。 他又在想,柳轻雪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才导致她一直没有嫁出去。 他不断为自己的负心找借口,直到这一切都被否定。 他才不得不承认,柳轻雪真的等了他七年。 可他呢,不仅忘了柳轻雪,忘了与她当年的情意,身边还有了另一个深爱的女子。 陆延骁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只知道不想看见柳轻雪。 因此他不仅新婚之夜没来与柳轻雪圆房,甚至这些日子都一直在避着她。 明面上说是怕于馨儿伤心,实则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柳轻雪。 直到昨日在扶风院门口,与柳轻雪撞见。 时隔七年,两人再次相对,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底深处是有些许羞愧的。 甚至在柳轻雪对他的称呼从延骁哥哥变成侯爷时,他心口还堵了一下。 今天在看见柳轻雪,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柳轻雪让人做了松鼠鳜鱼。 这道菜,是当年柳轻雪做给他吃的第一道菜。 尽管这次的不是柳轻雪亲手所做,却还是不禁让他回忆起了过往。 只是事已至此,他能对柳轻雪说的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她等了他七年,他却负了她。 好在如今柳轻雪也是入了侯府,他日后再尽可能的弥补她就是。 柳轻雪万万没想到,陆延骁会对她说对不起。 这一刻,万千情绪都化作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延骁哥哥,没关系,没关系的,你没有对不起雪儿,是雪儿不够优秀,才会让延骁哥哥忘了雪儿。” 她边说边流泪。 抬手试图想将泪水擦掉,可却越擦越多。 七年啊。 这七年她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顶了多少压力。 又怎么会不委屈呢。 可再委屈,她也从未表现出来过。 她将这些委屈全都压在心底,有时甚至自己都忘了这些委屈的情绪。 别人谈论起来时,她只会笑着回一句‘没关系’。 从不会让自己的委屈表现出来。 可这一刻,在听见陆延骁说对不起的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 眼泪如同决了堤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陆延骁握紧了手中筷子,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紧握成拳。 他忍着想要揽过柳轻雪安抚的冲动,静静坐着,直到柳轻雪慢慢冷静下来,停止哭泣,他方才道: “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可如今也你看见了,我心已有所属,注定是要负了你的。” “你若不愿意留在府中,我可以想办法送你离开,不管你想去哪里,亦或者想重新嫁一个心爱之人,我都成全你,并帮你如愿。” “你若不想走,想留在府中,我自随你意,日后你安心待在府里,可安想一世荣华,不会有人扰你。” 柳轻雪方才还委屈,开心,激动的心,随着陆延骁的一句句话语,逐渐龟裂。 她僵在原地,看向陆延骁的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陆延骁竟会说出这些话。 她如果不想留在侯府,又怎么会嫁进来? 可她这才进来几日,陆延骁竟就对她这些话? 她如果有心爱之人,又怎么会等他这么些年? 陆延骁说这些话,无疑不是在剜她的心。 也让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柳轻雪深吸口气,压下情绪,也压下自己颤抖的指尖。 她扯出一抹笑容,苦涩道:“延骁哥哥,你觉得雪儿还能去哪?” “雪儿既入了侯府,那便是侯府的人,雪儿不会离开的,哪怕延骁哥哥不喜欢雪儿了,雪儿的心里也永远只有延骁哥哥。” 这些话若在以往,她应会是真心说出。 可现在,她说不出自己是何心情。 也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说出的这些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留下来。 陆延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最终无奈一笑。 “既如此,那你便安心在府里住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去跟夫人说,她是府里的掌家主母,不会亏待你的。” 柳轻雪点点头,不再多言。 陆延骁也没说话了,安静的吃完了晚膳。 这一顿安静的晚膳,让陆延骁暂时忘却了之前的烦躁。 晚膳过后,他有心想留下来陪陪柳轻雪,可心里始终惦记着于馨儿。 若让馨儿知道他来了柳轻雪这里,肯定会伤心难过。 所以陆延骁最终还是没有多留,吃过饭就离开了。 柳轻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绪复杂。 似乎,这个男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了。 只是她真的甘心吗? 毕竟等了这么多年。 陆延骁没有留在雨雪阁,却也没有回沁心院。 之前的事到底在他心里留了疙瘩,他需要静一静。 因此这个时候,他并不想看见于馨儿。 可于馨儿哪里知道这些,她一被送回院,就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 她慌不择路,一直让下人去找陆延骁,想把陆延骁叫回来。 可最后却得知陆延骁去了雨雪阁…… 第83章 师父的理想 于馨儿慌了,彻底慌了。 陆延骁怎么会去雨雪阁呢? 他怎么能去雨雪阁呢? 他明明说过只爱她的,现在又去雨雪阁是什么意思? 不行,陆延骁只能是她的,谁都不能抢走! 离桑不可以,柳轻雪更加不可以。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馨儿紧紧搅着帕子,慢慢冷静下来,眼底却渗出阴冷的光。 思量再三后,她放弃了去找陆延骁问的想法。 毕竟刚经历了下午的事,陆延骁肯定对她失望了,她不能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不仅不能触霉头,她还得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去理解她的延骁哥哥。 可让她就这么算了,她也实在不甘心,于是她决定去找柳轻雪。 正当于馨儿想着什么时候去找柳轻雪时,就得知陆延骁从雨雪阁离开了。 她先是一怔,随即大喜。 她的延骁哥哥还是爱她的。 肯定是那柳轻雪趁虚而入,趁着她的延骁哥哥心情不好,将人拉了过去。 结果自己打脸了吧,延骁哥哥根本不想搭理她,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离开了。 于馨儿开心了,一时也不急着去找柳轻雪了,反而想着怎么挽回陆延骁的心。 陆延骁虽然爱她,但今天的事肯定在他心里留下疙瘩了,她得想办法把人哄回来才是。 ** 对于她们的事,离桑虽都听说,却没兴趣。 因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离桑唤来吴山,对于昨日的事,先对他安抚了一番,旋即让他去给自己办事。 “你去帮我买处宅子,商铺也行,最好大一点,在街道上,这是二百两银子,你先拿去,若是不够再来找我拿。” 吴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心生疑惑,下意识想问离桑买宅子做什么。 但旋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一名护院,主家的事轮不到他过问。 “好,在下一定办好。” 离桑颔首,让他去了。 等他走后,红霞才忍不住问出了他的疑惑。 “夫人,您买宅子做什么呀?” 离桑浅浅一笑,并未回答。 “自是有我自己的用途。” 红霞见离桑不愿多说,便也不好在追问,只是心中的好奇越发浓重。 她想不明白,夫人既然要买宅子,当初王嬷嬷那套收回来,又为何要卖掉? 那现成的岂不是更好吗? 吴山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两日便寻到了一处合适的宅子。 宅子位于城中的繁华地段,面积颇大,前后还有小院。 离桑看过之后,十分满意。 只是价格有些高,要两千三百两银子。 离桑现在虽不缺银子,但还是跟卖主谈了很久,最终以两千两拿下。 她也不得不感慨,这京城的房价物价是真的贵。 两千两,这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哪怕现在有了,但花出去还是很心疼。 只是…… 为了师父的那个理想,再心疼她也是愿意的。 宅子就这么被买下,接下来便是请人打扫,请工匠改造。 不过改造不大,只将前面大厅,以及每间屋子的布局简单改造了一下。 繁忙期间,离桑也得到了一个消息。 离烟与太子的婚事日子定下了。 就在下个月二十五。 今日已是十八,也就是说,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而同时离府也对外澄清,离烟其实是离家的二小姐,离家真正的嫡出大小姐是离桑。 只不过离桑从小身子不好,便送到庄子上静养。 当初圣上下旨,赐婚于离家嫡女与定北侯。 离家下意识以为圣旨上所说的离家嫡女是离桑,这才把离桑接回来,让她与定北侯完婚。 这个说法虽漏洞百出,却也挑不出错处。 毕竟圣旨上并没有写离烟的名字,只写了离家嫡女。 而离桑和离烟就相差几个月,具体谁大,只要离家人不说,外人也不会知道。 于是一直让人们费解的事,就这么被离家圆了过去。 老夫人听闻此事后,心中大喜,立马让人找来离桑。 之前拿离桑没办法,是因为离桑拿替嫁一事来威胁。 她们怕捅到圣上那里去,那他们就是抗旨,欺君之罪。 现在离家把这事圆过去了,她倒要看看离桑还能拿什么来威胁。 在侯府后宅纵横了一辈子的老夫人,又如何甘心一直这么被离桑压着。 于是她让人叫来离桑,本想对离桑好好训诫一番,试图再次拿捏她。 哪知离桑似乎早就猜到她的想法般,一点也不慌,甚至还笑起来。 “母亲,您别忘了,儿媳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若是儿媳出去对外说,离家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欺君之罪编出来的假话,您说外人会不会相信?” 老夫人一噎,瞬间顿住。 “你……” 离桑依旧笑得温婉。 “母亲,您年纪大了,就好好养病吧,别总是操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了,难道您觉得儿媳现在掌管侯府掌管得不好吗?” 面对离桑的反问,老夫人一时无言。 如何不好? 哪怕她再不喜离桑,也不得不承认,如今侯府在离桑的掌管下,已经比近几年来好上太多太多了。 可,她只是单纯的想拿捏离桑而已。 她不甘心自己纵横了一辈子的侯府,最终落在一个不受自己掌控的儿媳手里。 她想要以前拿捏江若水的那种感觉。 以前哪怕是江若水掌家,可江若水事事都听她的,对她从不会有一点忤逆。 如今的离桑呢? 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不说,她想要从库房支银子,都得先经过离桑的同意。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让她很不舒服。 只被离桑这么一番回怼,她本以为能再次拿捏离桑的心,就这么被浇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 面对老夫人不甘心的眼神,离桑全当看不见。 “母亲若没什么事的话,儿媳就先回去了。” 出了永安院,离桑眼神才冷下来,回头看了眼永安院的大门,嗤笑一声。 离桑收回视线,刚想回扶风院,就有下人急匆匆来找她。 “夫人,不好了,柳姨娘那边出事了。” 第84章 双双落水 离桑听闻柳姨娘出事,连忙加快脚步朝着事发之地赶去。 待她抵达,只见于馨儿和柳轻雪皆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坐在湖边。 看见她来,于馨儿失声哭道:“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呀,我与柳姨娘无冤无仇,可她却想害我性命。” 离桑皱眉,看向柳轻雪。 只见柳轻雪同样泪眼婆娑,缩在丫环怀里,连连摇头。 “我没有,夫人,妾身没有,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于姑娘拉下水了。” 于馨儿瞪大眼睛,哭得越发伤心。 “柳姐姐,我如何拉你下水了,明明是你想推我, 馨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直接告诉馨儿啊,为何要这般害我性命呢。” 柳轻雪流着泪摇头,一副想解释又被于馨儿堵死的模样。 可她第一句话就已经为自己辩解了,她是被于馨儿拉下水的。 两人各执一词,离桑一时间有些头大,只能询问她们的贴身丫环。 “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主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落水了?” 她眼神凌厉,声音冷沉。 然两人的丫环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最后还是柳轻雪的丫环道:“方才我们姨娘正在附近散步,于姑娘突然走了过来,说想与我们姨娘说说话,还不让我们跟着,两人一路走到湖边,没过一会儿就传来落水的声音,具体怎么落水的,奴婢也不清楚。” 小烛说着,对着离桑跪下去,磕了个头。 “夫人,您可要为我们家姨娘做主呀,我们姨娘向来温顺,胆儿也小,怎么可能推于姑娘下水,何况我们姨娘自己也落水了,推她难道姨娘还要搭上自己性命不成?” 离桑皱着眉,看她们也说不清楚,只好道:“既然你们各有说辞,又没有旁人亲眼目睹,此事一时难以定论。” “先将你们主子带回各自院里吧,以免受了风寒,另外,来人,找两个人去把侯爷找回来,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侯爷,让他来定夺。” 离桑是相信柳轻雪的,以她对柳轻雪的了解,这不是一个会主动招惹于馨儿的人。 但这种事情,离桑也不会插手。 一个是陆延骁的心尖尖,一个是陆延骁曾经的心上人,该是让他自己来解决才是。 一听要陆延骁来定夺,于馨儿和柳轻雪都没在说话,任由各自的丫环将她们扶回去。 在她们经过离桑身旁时,离桑不经意的看见了于馨儿微扬的唇角。 看来这是达到她目的了。 因为上次的事,陆延骁许是还没说服自己,因此这些日子一直都没去沁心院。 即使于馨儿多次去找他,他也闭门不见。 于馨儿应是急了,今日才想这么一出,借柳轻雪和她的手来见陆延骁。 离桑心里暗自冷笑。 既然她那么想见,那就让她见吧。 等她们走后,离桑并没有回自己的扶风院,而是去了雨雪阁,先关心柳轻雪一番,继而才仔细询问了柳轻雪当时的情况。 柳轻雪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只头发还有些湿漉。 听到询问,她眼神微闪,定定看着离桑。 “夫人,您相信轻雪吗?” 离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在这里。” 柳轻雪方才笑了。 知道离桑相信自己,她便毫无保留的将之前的事说了。 一开始确实如小烛说的那般,她正在园中散步,于馨儿突然到来,说想跟她说说话。 基于之前于馨儿‘拉拢’她的举动,她自然是没有拒绝,一路跟她走到了湖边。 然两人才说没两句,于馨儿就忽然身子一歪,往湖里倒去。 柳轻雪好歹是相府后宅里出来的,不过愣了一瞬她便明白了于馨儿的用意。 于是她将计就计,假装去拉于馨儿,实则自己也跟她一起跌入湖中。 于馨儿想要陷害她。 而她也明白如今陆延骁心里都是于馨儿,离桑不可能拿于馨儿怎么样,这件事最后还是会由陆延骁来定夺。 所以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让离桑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跟着一起落入湖中。 听完柳轻雪的话,离桑不得不赞叹柳轻雪的应变内力。 能在那么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想到这么多,确实很厉害。 离桑看着柳轻雪,满眼赞赏:“你能如此应对,证明你当时确实想了很多,你放心,事已至此,即使侯爷在偏袒她,也不能拿你如何,只是……” 离桑叹口气,无奈道:“只是当时没有人看见事情经过,怕是那于馨儿也不会受到惩罚,说不定侯爷还会因此与她和好,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柳轻雪笑容里染上苦涩。 “夫人放心,轻雪有数的。” 从觉得入侯府的那天起,她便知道会是如此。 如今只不过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罢了。 离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光叹口气,让她先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不过知道等下陆延骁会来,她将红霞留在了这里。 一是为了安抚柳轻雪,二则是等下陆延骁问起来,红霞也能代她说话,将她所知晓的都告知陆延骁。 陆延骁很快便被找了回来,一回来,他就直奔沁心院。 听到这个消息时,离桑面无表情。 柳轻雪却是呆愣了好一阵。 沁心院内,于馨儿贴在陆延骁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呜呜呜延骁哥哥,对不起,馨儿又给你惹事了,是馨儿的错,都是馨儿不好,当时不该去那里,延骁哥哥千万别怪柳姐姐,她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推馨儿的。” 一番话看似在为柳轻雪开脱,实则却是将柳轻雪放在火上烤。 果然陆延骁听完,勃然大怒。 “她太不像话了,有什么苦衷能让她这般害你性命,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此时的陆延骁完全忘了,前些日子对柳轻雪的那点愧疚。 满心满眼都是于馨儿被她推下水,若不是救得及时,于馨儿说不定就要被淹死了。 柳轻雪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第85章 妾是什么 陆延骁生气极了,随意哄了于馨儿两句后,便怒气冲冲的去了雨雪阁。 看见他离去的背影,于馨儿面上浮出笑容。 柳轻雪坏了她的计划又如何,她一样见到了陆延骁,一样能让陆延骁去找她问罪。 雨雪阁内,柳轻雪似是早知陆延骁会来一般,早早便等着了。 看见陆延骁怒气冲冲进来,她苦涩一笑,泪珠啪嗒落了下来。 “延骁哥哥,你来了。” 陆延骁一怔,满腔怒气在看见柳轻雪这般模样时,消了大半。 他陡然想起,找他回来的那人好像也说了,落水的不止于馨儿一人,柳轻雪也落水了。 陆延骁顿时浑身不自在,走到桌边坐下,问:“听说你今日跟馨儿一起掉入湖中,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好端端的就掉入湖中了?” 他问得僵硬,也不失责备。 柳轻雪心都凉了半截,却还是流着泪,苦笑道:“妾也不知道,当时妾正跟于姑娘走在湖边,不知怎的于姑娘就往湖里摔去,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连带着一起拽入了湖中。” 她收起苦笑,满眼害怕。 “延骁哥哥,雪儿当时好害怕,害怕再也看不见延骁哥哥了。” 她低泣了下,泪水落得越发厉害。 “雪儿等了延骁哥哥七年,好不容易嫁入侯府,到了延骁哥哥身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延骁哥哥,差一点就要殒命湖中了。” 陆延骁沉默了。 看着柳轻雪满脸泪水,却还强撑着试图扯出笑容的模样。 明明没有于馨儿那般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可却让陆延骁的心再也硬不起来。 陆延骁紧抿嘴唇,忍了再忍,最终没忍住握住了柳轻雪的手,给予安慰。 “放心,没事了,不用害怕。” 柳轻雪流着泪点头,被陆延骁握着的手都在颤抖。 这让陆延骁越发的心疼起来,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最终陆延骁不忍质问柳轻雪,便只能询问她的丫环小烛。 小烛将之前与离桑说的那些,全都一字不落的说给了陆延骁听。 红霞也在一旁帮腔,顺便帮离桑说几句话。 表示离桑不是不管,实是这件事牵扯到了于馨儿,再加上当时无旁人看见,她不好定夺,故而只能让陆延骁自己来下定论。 陆延骁如何不明白离桑的用意,但他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此事确实无旁人作证,连他都不好定夺。 无奈之下,陆延骁只能将此事揭过,把它当成是一场意外。 他先简单安抚了柳轻雪两句,就又回去沁心院哄于馨儿。 当晚,陆延骁便宿在了沁心院。 据说于馨儿对着他又是撒娇又是解释,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好好辩解了一番。 也让陆延骁成功相信了于馨儿是不得已才撒谎的。 而于馨儿依旧是他心目中那朵纯白的茉莉花。 翌日,于馨儿意气风发的来到雨雪阁。 美其名曰来关心柳轻雪,顺便给她道歉。 彼时柳轻雪刚从永安院请安回来,看见于馨儿来,她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温婉贤惠的模样。 “柳姐姐,昨日的事真是对不起,定是我慌乱之下感觉错了,误以为是你推的我,馨儿真是糊涂,柳姐姐可千万别怪馨儿。” 于馨儿满脸自责的求柳轻雪原谅。 柳轻雪淡淡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 “于姑娘说笑了,昨日的事已过去,没什么怪不怪的,姑娘慌乱之下感觉出错,也是能理解的。” 于馨儿闻言,方才笑了,自顾在对面坐下来。 “姐姐不怪我便好,不然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不过话说回来,昨日的事还真是凶险呢,若不是下人救得及时,怕是我们就要双双玉殒了。” 于馨儿满脸后怕,旋即又甜蜜的笑起来。 “好在有侯爷的安抚,我这害怕的心也算安定了,这不,实在放心不下姐姐,便一大早的想来看看姐姐的情况,姐姐应该没事了吧?” 明明说着关心的话,可却在炫耀陆延骁对她的好。 柳轻雪指尖微紧,面色毫无波澜,浅浅一笑。 “多谢姑娘关心,我一切都好。” 顿了下,她面露迟疑,道:“妹妹,听你这么说,你如今跟侯爷是宿在一块了的,可……” 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样子。 于馨儿面色一僵,哪里不明白柳轻雪这是故意的。 无名无份跟男子住一起,这对她来说确实也很难受。 可为了以后能做陆延骁的正妻,她愿意忍受。 若现在做了妾,那她就要受制于离桑,离桑一个不高兴,将她发卖打杀都是有可能的。 她不想那样受制于人,哪怕知道现在她有陆延骁的宠爱,离桑就算不高兴也拿她没办法,但她还是不想。 现在柳轻雪故意提起这个,不就是想要暗讽她么。 于馨儿心中生气,面色却不显。 “呵呵,姐姐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与侯爷早就两情相悦,他本是想娶我做正妻的,可碍于皇上下了圣旨,他最终不得已娶了离桑,但他心疼我,不愿我做妾,哎,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想如今这般住在府中了。” 一番话,可谓是好好的宣示了主权。 说明了陆延骁跟她是两情相悦,并且心疼她,不忍让她做妾。 这就好似在暗讽柳轻雪,有曾经的情意又如何,陆延骁不一样让她做妾。 妾是什么,妾是没有人权的,不过是比奴才的身份高了些而已。 主母一个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打杀发卖。 柳轻雪听出来了,却不介意。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她是庶女,要么嫁到小户人家做正妻,要么嫁进同相府平齐的大户人家做妾。 一开始她也想着自己要嫁进小户人家做正妻,却不想喜欢上了陆延骁。 陆延骁是谁,是当年的定北侯府世子,如今的定北侯。 侯府的门第不输相府,所以她只能做妾。 既然是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她就不会被于馨儿的话气到。 更何况于馨儿所想的那些,是贱妾才会发生的,她就算是妾,也是贵妾。 再加上相府这层身份,哪怕她跟主母不和,没有丈夫的宠爱,主母也不能轻易动她。 第86章 心肺复苏 于馨儿想拿妾的身份来打击柳轻雪,但让她失望了。 柳轻雪根本不受影响,反而笑道:“原是如此,那看来侯爷对妹妹确实上心呢。” “只是侯爷既不忍让妹妹做妾,可如今侯爷已有了正妻,难道妹妹要一直这样无名无份住在府中不成?” 她做出一脸关心样。 于馨儿噎住。 她怎么可能一直无名无份住在府里。 可她也不能直接跟柳轻雪说,她在等离桑下台的那一天。 于是她只能笑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呵呵,不会,对了柳姐姐,我看你每日都去给老夫人请安,看来老夫人很喜欢你啊。” 柳轻雪知她是说不过自己,转移话题了,也顺着道:“是啊,老夫人不止喜欢我,对夫人也是颇多赞赏,时常让我好好敬重夫人。” 于馨儿:“……” 老夫人能喜欢离桑? 糊弄谁呢。 她越看柳轻雪越觉得虚伪,真是除了当离桑的狗腿子就什么都不会了吗? 上辈子巴结离桑,这辈子还是巴结离桑。 明明她之前都跟她说过离桑不好了,她还巴结离桑! 于馨儿气愤至极,也没心情同她啰嗦了,当即起身便是告辞。 柳轻雪自然不留她。 让小烛将人送出去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 小烛回来,看见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疼极了。 “小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轻雪回神,浅浅一笑:“我无事。” 她越是淡然,小烛就越心疼,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早知侯府是这般,咱们还不如不来呢,在相府虽说嚼舌根的人多些,可好歹没有这些糟心事。” 她是从小跟着柳轻雪一起长大的,看似主仆,感情却如同姐妹。 柳轻雪是庶女,十几岁之前在相府或许会有些不顺心,可过了十六七岁,与她同龄同辈的那些姐妹都嫁出去了。 往下便是柳如烟她们这些小辈,都要叫她一声小姑姑,自然不会有人来找她的不痛快。 而柳老夫人年龄上去,对庶子庶女们也看开了,再加上柳轻雪乖巧懂事,柳老夫人对她疼爱起来,她在相府的日子不可谓不好过。 哪里像现在这样,天天的不顺心,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都能找她不痛快。 面对小烛的怨怼和心疼,柳轻雪却是不以为然。 “侯府不好,也只是个别一些人不好罢了,主母还是好的,只要咱们跟主母打好关系,至于别人,不放在心上就好了。” 她以前在相府过得虽不错,可到底心是空了一块的,她不开心,每日都抑郁寡欢。 自此入了侯府后,她空了的那块心就似乎被填满了。 虽偶尔会有点小麻烦,但更多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舒适开心的。 她仿佛看见了希望,对未来有了曙光。 因此对她来说,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一个小小于馨儿,还不至于给她带来烦恼。 小烛看柳轻雪看得开,虽还是心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离桑知道了陆延骁最后的做法,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人给柳轻雪送去一些补品,给予安抚。 只是没过几日,就又出事了。 离桑听了来人的禀报,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说什么,小小姐落水了?” “是的夫人,就在花园那边,府医已经过去了。”下人说。 离桑起身大步往花园走去,一边走一边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那下人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当时小小姐正在花园放纸鸢,不知怎的就掉进了旁边的池塘里,而等奴婢们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于姑娘也在旁边。” 于馨儿? 又是于馨儿!? 离桑脸色黑沉,很快便到了花园。 只见花园的池塘边上,陆子语浑身湿透的躺在那里,人已经昏迷了,她的贴身丫环抱着她哇哇哭。 府医也刚刚赶到,上前就要给陆子语诊脉。 离桑提醒:“先看她有没有呼吸,然后双手交叠按压她的胸部。” 府医听见了,却根本不懂离桑在说什么,他先探了下陆子语的鼻息,然后搭上她的脉搏,确定她还有气后,用拇指掐她的人中。 可掐了半天,人中都快掐出血了,也不见陆子语醒来。 离桑看不下去了,上前拽开府医,自己开始给陆子语施救。 按照方才她自己所说的,双手交叠,快速按压陆子语的胸部。 按压十次后,抬起陆子语的下巴,捏住她的鼻子,往她嘴里渡气。 这是师父教她的,说这叫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她也曾在落水的人身上试验过,确实有用。 但其他不知道啊,看见离桑的举动,府医惊呆了,周围下人们也惊呆了。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小小姐都昏迷不醒了,她怎么还这般折腾。 刚好这时老夫人闻讯赶来。 “子语啊,我的子语啊,祖母的子语啊……” 人还没到,哭声就先到了。 围着的下人给她让出一条路,纷纷行礼。 老夫人走进人群,当看见地上的离桑正在给陆子语做着奇怪的动作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离氏,你在做什么,你放开我的子语,你想害死她不成!” 离桑不管她,继续自顾自做着自己的动作。 老夫人见状,上前就要去拉扯她。 离桑头也不抬:“拉住老夫人。” 扶着老夫人的柳轻雪连忙拉住她,不让她上前。 “老夫人,夫人应该在救子语小姐。” 虽然她也不知道离桑为什么会这样做,可这个时候离桑总不能乱来,所以肯定是在救人。 老夫人还要大哭大闹,正当这时,昏迷的陆子语吐出一大口水。 老夫人一顿,哭喊声卡在了喉咙。 其他人也都不可置信的看着。 当看见陆子语缓缓睁开眼睛时,有人惊喜大叫。 “醒了,小小姐醒了!”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其他人也都欢呼起来。 陆子语睁开眼的那一瞬,看见的就是近在咫尺,一脸冷沉的离桑。 是她救了她? 离桑呼出一口气,露出笑容,让红霞把自己扶起来。 “醒了就好,来人,把小小姐抱回去,再给她换身干净衣裳。” 第87章 救下 很快陆子语被送回了永安院,换上了干净衣裳。 府医上前给她把脉,确定她没事了后,老夫人方才坐到床边,拉着她的小手伤心的哭。 “子语啊,你吓死祖母, 怎么好好的就落水了呢。” “都怪那些个下人伺候不利,祖母这就给你出气,来人,把今天伺候小小姐的下人全都拉下去杖毙!”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决定了几个下人的生死。 一旁的下人们都吓坏了,扑通跪下来,连连求饶。 “老夫人饶命。” “老夫人饶命。” 陆子语虽小,但也知道杖毙是什么意思,立马拉住老夫人。 “祖母,不关她们的事,别杀她们。” 老夫人心疼的说:“子语啊,你太善良了,她们伺候不当,就要受惩罚。” 陆子语连连摇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祖母,真的不关她的事,是子语自己要往那边跑的。” 这时离桑走了进来,沉声道:“确实不关她们的事,当时只有于姑娘在子语身边,几个丫环都远远的看见于姑娘推了子语一把,母亲若想替子语出气,就还是好好问问于姑娘吧。”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离桑便已经问清了当时的情况。 确实于馨儿的问题很大。 老夫人闻言,瞬间大怒。 “什么,那个贱人,来人,把她给我带进来!” 于馨儿被带了进来,老夫人看见她,顿时就火冒三丈,起身一脚踹她身上。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谋害小小姐!” 老夫人好歹年轻时候是习武的,这一脚下去,于馨儿霎时被踹倒在地,胸口疼得不行。 “老夫人息怒,馨儿没有谋害小小姐啊!” 于馨儿跪在地上,试图为自己解释。 老夫人本就不喜她,如何会听她解释,上去就又是一脚。 “没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说你没有!咳咳咳。” 年龄大了,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两脚下去,老夫人已是筋疲力竭,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张嬷嬷忙上前扶住她,回到位置坐下。 老夫人缓过劲来,指着于馨儿怒道:“把这个贱人给我拖出去,也把她给我扔到池塘里!” 敢害她的孙儿,她今天就要她以牙还牙! 于馨儿被盛怒之下的老夫人踹了两脚,想挣扎都挣扎不了,只能连连喊饶。 “老夫人,老夫人,我真的没有害小小姐啊,老夫人,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侯爷的人啊老夫人。” 她试图搬出陆延骁为自己解围。 哪知老夫人一听,更生气了。 “把她嘴给我堵上,再叫就割了她舌头!” 于馨儿被堵上嘴拖走了,老夫人继续心疼的拉着陆子语哭诉。 陆子语却是看向了离桑。 她记得清楚,刚才的离桑救了她。 她愣愣的看着离桑,纯净的双眼里染上复杂。 终于,老夫人哭累了,身体也到了极限,离桑让张嬷嬷把她扶回去休息。 而叮嘱两句,让下人们好好照顾陆子语后,也准备离开,陆子语却叫住了她。 “等一下。” 离桑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子语还有事?” 她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 这小丫头也真是够受罪的。 上次被下毒刚好起来,这又落了水。 陆子语定定看着她,好半晌后,才弱弱说了一句:“谢谢你。” 离桑莞尔一笑,声音温柔:“好好休息,早些好起来。” 话落,她便离开了永安院。 于馨儿到底没有被扔进池塘。 因为,陆延骁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听说了府里的事,急急往这边赶,刚好在半路看见了要被拖去花园扔池塘的于馨儿,他立马喝止下人,救下了于馨儿。 “呜呜延骁哥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馨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于馨儿缩在陆延骁怀里,哭得伤心欲绝,身子还在颤抖。 她是真的在害怕。 要不是陆延骁刚好回来,她现在就溺在池塘里了。 陆延骁心疼的抱着她,对那两个下人质问:“到底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这么伤害她的!” 两个下人都是永安院的粗使婆子,闻言跪下来,回道:“侯爷,于姑娘推子语小姐落水,是老夫人让我们把她也丢去池塘里的。“ 不等陆延骁说话,他怀里的于馨儿就一个劲摇头。 “我没有,延骁哥哥,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 一个婆子面无表情道:“当时好几个下人都看见了,就是于姑娘推的。” 另一个也道:“是的,小小姐救上来时都昏迷不醒了,要不是夫人施救,怕是人就要没了。” 陆延骁眉头越皱越紧,于馨儿还在他怀里一个劲哭着说没有,让他相信他。 陆延骁深吸口气,低头对她道:“我相信你。” “来人,先把馨儿送回去,我去看看子语。” 于馨儿被送回沁心院了,陆延骁则沉着脸,往永安院走去。 两个婆子见状,只好赶紧去禀报老夫人。 永安院内,老夫人听说陆延骁竟然救下了于馨儿,顿时大怒不止。 “糊涂,真是糊涂啊,他闺女都要被那个狐媚子害死了,他竟然还护着她!” 老夫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背过气去。 张嬷嬷赶紧给她顺气,安抚道:“老夫人息怒,侯爷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除非那于姑娘真当着他的面推人了,不然他相不相信,还不是那于馨儿吹两句耳边风的事。” 老夫人捏着拳头,咬牙道:“我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才生气,那于馨儿到底有什么好,能把他迷成这样!” 张嬷嬷一时也不知怎么说了。 别说老夫人不明白,她们这些下人也想不明白啊。 自打于馨儿被陆延骁带回来,她们就没见着那于馨儿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到底是怎么把陆延骁迷成那样的!?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下人问候陆延骁的声音。 “侯爷。” “侯爷。”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立马让张嬷嬷关了房门,眼不见心不烦。 陆延骁看见关上的主屋门,眸子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说,来到陆子语住的侧屋。 第88章 幻觉 陆延骁走进侧屋,看见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陆子语。 他抿了抿唇,关切的问:“子语,感觉怎么样了?” 陆子语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陆延骁叹口气,来到床边坐下。 “父亲知道你受委屈了。” 陆子语咬着嘴唇,还是不吭声。 陆延骁继续道:“今日的事,父亲会查清楚的。” 陆子语抬眸看着他,轻轻摇头:“不用了父亲,祖母和……母亲已经查清楚了,也惩罚了那个推子语的人。” 小丫头还不知道陆延骁已经救了于馨儿,还想着陆延骁公事繁忙,不该让他跟着操心。 陆延骁再次抿唇,顿了会儿,他道:“此事定是还有什么误会,不该那般草率下定论,你好好想想,当时究竟是如何掉进池塘的。” 陆子语愣住,怔怔的看着他。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她们冤枉了那个于姑娘吗? 可当时她确实是被那个于姑娘推的呀。 陆子语眼眶霎时红了,她带着哭腔道:“父亲,子语当时正在花园放风筝,因为跑得急,没注意到身后的于姑娘,撞到了她,子语本想道歉的,谁知道她突然发难,推了子语。” 她说的是实话,当时于馨儿看见她的那一刻,就跟看见什么恐怖东西似得,一下子就把她推下池塘了。 然陆延骁听完,脸色变得难看。 “子语,小孩子可不能说谎哦,若是说谎,父亲可是要生气的。” 他板下了脸,试图用父亲的身份来让陆子语说‘实话’。 陆子语本就怕他,被他这么一吓,顿时眼泪就落下来了,垂着眼眸不敢在说话。 陆延骁正欲再问,门口传来老夫人的声音:“生气,你还好意思生气,子语都成这样了,你还吓的,你到底是不是她父亲!” 她本想眼不见心不烦的,可到底不放心,便来看看,谁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陆延骁那话。 老夫人黑沉着脸,看陆延骁的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骁儿啊,子语都说了,是那于馨儿推的她,何况当时那么多下人都看见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那于馨儿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你这般护着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信了!” “子语才六岁,难道你觉得她会说谎陷害那个女人不成!” 陆延骁一时哑口无言。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冷哼:“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子语从小就乖巧懂事,你竟然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她!” 陆延骁眉头紧皱,替于馨儿辩解:“母亲,馨儿她素来温柔善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 “善良?这都要谋害侯府的小姐了,还叫善良?我看你就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 老夫人气得身子直抖,拐杖不停戳着地,只恨不得打在陆延骁身上,把他打醒。 陆延骁看她这般生气,也怕气出个好歹来,急忙起身道:“母亲息怒,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您和子语一个交代。” 老夫人深吸口气,冷笑道:“呵呵,好,那我就等着你,看你如何查个水落石出。” 她就不信了,等真查出来是于馨儿所为,陆延骁还能这般护着那个狐媚子! 说完,老夫人便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陆延骁回头看了陆子语一眼,无奈叹口气,也离开了。 陆延骁心情烦闷的来到书房,叫来管家询问今日之事,又把伺候陆子语的那些下人都找来,仔细询问一番。 可最后得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她们都看见是于馨儿推了陆子语。 陆延骁一个头两个大,把人都挥退出去,自己坐在桌案后,揉着眉心思考。 他还是不相信于馨儿会推人,何况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就算她真的有什么坏心思,也该避着点人,这是个人都懂的道理。 这其中定是还有什么误会。 只是陆延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起身离开了书房。 陆延骁回到沁心院,彼时于馨儿刚刚收拾好,重新换了一身衣裳。 看见他回来,于馨儿立马咬着唇迎过去。 “侯爷,怎么样了,子语小姐她没事了吧?” 她脸上满是担忧。 陆延骁见状,更加确信了她是无辜的。 “没事了,不用担心。” 陆延骁牵着于馨儿的手,拉着她到桌边坐下。 看着她同样苍白的脸色,无奈叹息。 “吓到你了吧?” 于馨儿弱弱点头,哽咽道:“馨儿没事,只要子语没事就好。”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延骁哥哥,你要相信馨儿,馨儿真的没有要推子语。” 陆延骁抿唇,满眼复杂,犹豫片刻,他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子语说,就是你推的她?” “她说当时她在放纸鸢,不小心撞到了你,还没来得及道歉,你就突然发难,把她推下池塘了。” 陆延骁紧紧盯着于馨儿,想看于馨儿的反应。 于馨儿先是一僵,继而流着泪摇头。 “延骁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当时……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幻觉,我看见的不是子语,看见的是一条……一条……” 她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把陆延骁不相信,误会她把陆子语比喻成一条狗。 陆延骁不知她的顾虑,皱眉询问:“一条什么?” 于馨儿一番纠结后,还是不得不说了出来。 “我当时明明看见的是一条狗向我扑来,我才惊慌之下伸手去推的,只万万没想到那竟是子语,等我回过神来时,子语就已经掉进池塘了。” 陆延骁:“……” 他脸色瞬间变得怪异。 那么大一个人,能看成是狗? 于馨儿见他不相信,就有些慌了,紧紧抓着他手。 “延骁哥哥,你要相信我,我当时真的出现幻觉了,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对我做了什么。” 陆延骁看她说得这般坚定,心里也不禁起了怀疑。 “既如此,那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于馨儿微怔,仔细感觉了下,旋即摇头。 第89章 人心 “没有,我就是中午吃完饭后,感觉有些反胃恶心,想着是吃撑了,便出去走走,哪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着于馨儿又哭了,嘤嘤低泣起来。 陆延骁心下怀疑,立刻对外吩咐:“来人,去查一下中午的饭食。” “延骁哥哥,你怀疑那些饭食被人做了手脚?”于馨儿抬眸问,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好一副我见犹怜。 陆延骁心软了,把她揽到怀里。 “嗯,你既说是吃了午饭才不舒服的,那便查查。” 于馨儿也起了疑心,弱弱点头。 不一会儿调查的人回来了,只是结果令他们失望了。 “回侯爷,找府医查看过了,中午的饭食并没有问题。” 陆延骁眉头再次皱起,于馨儿也是有些不愿相信。 “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 陆延骁自然也想不明白。 另一边,扶风院内,离桑叫来了柳轻雪。 “柳姨娘,你对今日子语小姐落水一事,怎么看?” 她语气平静,似只是随口一问。 柳轻雪却是心中一抖。 因为离桑叫了她柳姨娘。 在这之前离桑都是叫她轻雪的。 柳轻雪浅浅一笑,无奈摇头。 “这个,妾身也不好说,听到消息的时候,妾正在陪老夫人说话,当时下人来报,我们都很震惊,老夫人更是不顾自己身子就赶了过去。” 她先是解释一番,旋即不解道:“夫人为何突然这般问,难道是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离桑莞尔一笑,喝了口茶。 “那到没有,就是子语是府里的小小姐,又只是一个才六岁的孩子,看着她受害,我心下不好受。” 柳轻雪闻言,也跟着叹口气:“哎,是啊,子语小姐才六岁,却受了这样的罪,谁看了都难受。” 离桑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听说你每日都会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若有空的话也去看看子语,我这边忙,不能时时关注到她,她有哪里不适了你记得来同我说。” 柳轻雪站起身来:“好,那轻雪就先回去了。” 离桑微微颔首,等柳轻雪出去后,方才收回视线,沉下眼眸。 红霞小声询问:“夫人,你是怀疑今日的事跟柳姨娘有关?” 离桑不动声色,抿了口茶。 “不好说。” 那就是还是怀疑了。 红霞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可是柳姨娘那么温柔,对谁都不会大声说话的样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离桑笑着摇摇头:“她不会大声说话,但不代表她会任人欺凌。” 师父说过,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 一个是太阳,另一个,是人心。 ** 陆子语落水的事,陆延骁说调查,可调查了两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随后的结果还是于馨儿推的。 陆延骁烦躁不已。 他依旧不相信,毕竟是个傻子都不会在那种光天化日之下推人。 可老夫人那边又虎视眈眈的盯着,势要他拿出一个说法。 陆延骁进退两难,最后实在没办法,在老夫人又一次被气得差点晕过去时,他终于妥协,让于馨儿去给陆子语低头认错。 于馨儿哪里甘心,她打心里觉得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因为那日她真的出现了幻觉,真的没看清是陆子语。 可不甘心也无用,陆延骁都发话了,还说是为了老夫人的身子着想。 不然真把老夫人气出好歹来,他就是大不孝。 于馨儿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去低头认错,并且日日去照顾陆子语,直到她康复。 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无论是谁,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都只能憋在心里。 离桑自打那日敲打了柳轻雪后,虽然柳轻雪没直接承认事情与她有关,但想来是明白离桑已经怀疑什么了。 因此过后她给陆子语送去了好些补品,并且每日都去看望。 哪知于馨儿看她这般殷勤,霎时起了疑心。 “柳姐姐对子语小姐似乎很是关心呢,莫不是心中有什么愧疚?” 这天两人再次在陆子语房中遇上,于馨儿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柳轻雪面不改色,莞尔笑道:“子语落水大家都很痛心,我更是得了夫人的吩咐,得空便来看望子语小姐。” 她语带心疼,旋即看向于馨儿,疑惑问:“于姑娘为何会觉得我愧疚,子语不是你推落水的吗?” 言下之意,该愧疚的是你才是。 于馨儿顿时一噎,冷哼道:“我那日是遭人陷害,看晃了眼,若让我查出害我的人是谁,我定不会放过她!” 柳轻雪秀眉微挑,略显惊讶。 “啊,是吗,那于姑娘还真是冤枉的,于姑娘可要好好查查,若是有需要轻雪帮忙的,可尽管差人来说,轻雪虽只是这府里的姨娘,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于姑娘说了,轻雪也会尽力相帮的。” 于馨儿定定看着她,实在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最后只能作罢。 床上的陆子语听见她们的对话,小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有些烦,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烦。 就是莫名的想去见离桑。 其实自打那日醒来看见救她的是离桑后,她便时常都会想起离桑。 尤其是这几日她还听了丫鬟嬷嬷们说了那日的情况,当时离桑是嘴对嘴救她的。 她听完很是惊讶,脑海里不禁就浮现出离桑嘴对嘴‘亲’她场景。 每每想到,心里就酥酥麻麻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只知道更想见离桑了。 偏偏这几日离桑都没来看她。 只有于馨儿日日在她眼前晃,还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让她听着很不舒服的话。 现在看见她们又来,她就更烦了。 于是她趁着两人没注意,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爬下了床。 这个时候下人们都在外面。 于馨儿和柳轻雪又忙着说话,她干脆溜了出去。 陆子语个子小,目标也小,硬是就这么从两人的眼皮子地下溜走了。 等于馨儿和柳轻雪发现时,人都傻了。 “子语呢?” 第90章 想找离桑 柳轻雪睁大眼眸,四处寻找。 于馨儿也是愣在当场,看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完了完了,不会跑出去了吧。” 柳轻雪懒得听她废话,急忙快步出去,叫来下人:“你们有没有看见子语小姐出去?” 下人们一脸懵,连忙摇头。 “没有啊姨娘。” 柳轻雪焦急起来,心里对于馨儿也有了怨怼。 若不是于馨儿拉着她说话,她也不会没注意床上,以至于陆子语何时出去的都不知道。 “快,分头去找,顺便拿个人去通知夫人。” 她说得很小声,生怕惊扰了主屋的老夫人。 这若是被老夫人知道,怕是她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馨儿也是慌了,下意识的责怪柳轻雪:“柳姨娘,你不是一直看着床边的吗,怎么会没看见子语不见?“ 柳轻雪扫了她一眼,都不想与她说话了,抬脚便出去一起找。 而另一边,陆子语出了永安院后,人就有些恍惚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本来是想去找离桑的,可出来后她又有些迟疑了。 她去找离桑说什么呢? 说谢谢吗? 可那天已经说过了呀。 陆子语站在原地,小脸皱成一团,心里如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去找吧,毕竟她救了你,你心里也一直想着她。” 另一个小人却反驳道:“不行,以前那么讨厌她,现在主动去找她,多没面子啊。” 陆子语就这样纠结着,脚下却不知不觉地往前走着。 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前院,看见了正在被迫练拳的陆子安。 陆子安看见妹妹,顿时大喜,就要跑过来。 “妹妹……” 然他刚动,教他练拳的师父就一棍子敲他腿上:“好好练,手歪哪里去了。” 陆子安吃痛,不敢再乱动,只能用眼神瞟着陆子语。 “妹妹,你怎么来了。” 陆子语早知道他如今的生活,不是念书就是打拳,所以看见他被师父打也有意外。 她跑到陆子安面前,看着满头大汗的陆子安,委屈道:“哥哥,我不开心。” 陆子安打出一拳,同样委屈道:“我也不开心妹妹。” 自从被抓来前院后,他感觉每天都要累死了。 不是念书就是打拳,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陆子语仿佛没听见他的抱怨,又蹭蹭跑到他面前。 “哥哥,你说我要不要去找那个女人啊?” 这是他们之前对离桑的称呼。 陆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女人?” 陆子语道:“就是父亲娶的那个女人。” 陆子安一惊,顿时大怒:“你去找她做什么,我们被她害得还不够惨吗,不准去!” 陆子语顿时一脸为难:“可是,她救了我啊。” 陆子安想也没想:“她救你?她怎么可能救你,你别被她骗了,她就算救你肯定也是有阴谋的!” 陆子安觉得自己现在所受的苦都是拜离桑所赐,所以他心里厌极了离桑。 比以前还要讨厌! 一听陆子语要去找离桑,他顿时就抵触起来了。 “反正你不许去,你看我现在被她害得,你当心她也害你!” “这……” 陆子语顿时小脸上染上为难。 刚好陆子安因为太过激动,动作打飘了,又被师父来了一棍子,疼得他哎呦直叫。 又气又委屈。 “你要是敢去,我就……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陆子语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最后失落了离开了前院。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后院已经闹翻天了。 柳轻雪找不到她,只能找到离桑,让离桑帮着一起找。 离桑听说陆子语不见了,也是惊讶不已,立马发动下人去找。 而她在院里等了一阵,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也亲自出去找了。 实在是陆子语落水后身子还没好,就这么跑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 离桑带着人,把陆子语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最后她没办法,只能往前院去找。 哪知刚走到前院拱门那里,就看见了回来的陆子语。 她一顿,霎时欣喜。 “子语,你上哪里去了,这身子还没好,怎么能乱跑!” 离桑快步来到她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没什么事后,方才放下心来。 陆子语仰着头,看着略显担忧的离桑,眼里顿时染上了深深的迷茫。 看她不说话,就呆呆的望着自己,离桑蹙了蹙眉,蹲下身来。 “你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陆子语摇摇头。 离桑又问:“那是有哪里不舒服?” 陆子语又摇摇头。 离桑呼出口气:“那便好,先回去吧。” “来人,还不把小小姐送回去!” “是。” 后面的丫鬟婆子们赶紧上前,拉着陆子语往回走。 “小小姐,您这是上哪去了,可吓坏老奴了。” 奶嬷嬷红着眼眶,心有余悸的说。 陆子语眨眨眼,小声道:“对不起嬷嬷,我只是去找哥哥了。” 奶嬷嬷看她这样,顿时心疼了。 很想将她抱起,可又碍于这是外面,自己只是一个下人,怕越了规矩,只能先将她牵回永安院。 永安院内,老夫人早便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此时刚好出来,想看看怎么个事,却正好看见被牵着回来的陆子语。 “子语啊,你这是上哪去了,这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去了,你们怎么伺候的!” 她快步上前,想要去查看陆子语的情况,张嬷嬷吓了一跳,赶紧扶好她。 丫鬟婆子们吓得跪了一地。 陆子语忙拉住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不关她们的事,是子语自己跑出去的。” 老夫人瞪了一众丫鬟婆子一眼,方才拉着陆子语回屋。 离桑和得到消息赶来的柳轻雪也都跟了进去。 等老夫人坐下后,离桑道:“母亲,子语应该是想子安了,才自己偷偷跑去前院找了子安,是不是啊子语?” 陆子语愣愣看着她,旋即点头:“嗯,是的,祖母,我想哥哥了。” 陆老夫人心疼的将她拉到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哦,都怪你爹那个铁石心肠的,晚点我就去跟他说说,让他把子安放回来同你玩两日。” 陆子语一怔,顿时大喜。 第91章 子安放假 “祖母,真的可以吗?” 陆子语双眼亮晶晶,期待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看她这样,越发的心疼。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子语高兴的欢呼起来:“太好了,谢谢祖母。” 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事了。 她看向离桑,张了张嘴,最后也说了一句:“谢谢。” 是离桑刚才那样说,祖母才答应叫父亲把哥哥放回来的。 所以她谢谢她。 离桑挑眉,回道:“不用谢。” 看这里没事了,离桑便也说了一声,离开了。 走出一段后,柳轻雪也跟了出来。 “夫人。” 离桑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柳轻雪来到她面前,认错:“夫人,对不起。” 离桑不动声色:“为何对不起?” 柳轻雪道:“今日是我与于姑娘在说话,一时不察,才让子语小姐跑了出去。” “害得大家惊慌一场,是我们不好。” 离桑蹙了蹙眉,也猜出了大概。 “无妨,找回来了就好,何况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要说责任,也该是于馨儿的责任才是。 于馨儿听陆延骁的话,去照顾陆子语,结果人丢了,自然是她的失职。 柳轻雪说白了就是去看望的。 正当这时,方得到消息的于馨儿才姗姗赶来。 看见她们站在永安院门口,忙上前问:“听说子语找回来了,是真的吗?” 她也是真的担心,怕人丢了,陆延骁怪罪她。 这毕竟是陆延骁亲生骨肉。 因此这短短半个时辰里,她已经想好了好几种借口,全都是把自己撇清的。 离桑和柳轻雪一齐看向她,柳轻雪神色淡下来,回道:“嗯,找回来了。” 于馨儿霎时松了口气,继而又一阵怨怼。 找回来了竟然没人通知她! 害她还一直在外面找! 这不是针对她是什么! 于馨儿心里气愤,面色却丝毫不显。 拍着胸部,心有余悸道:“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可吓死我了。”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起来:“这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怕是也不想活了嘤嘤。” 离桑看得无语,不想说什么,越过她就准备离开。 身心疲惫的柳轻雪也不想看她假惺惺,跟着离桑一起走。 于馨儿见状,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她很想进去关心一下陆子语,可是又怕老夫人问责她。 经过上次的事,她对老夫人也算是有心理阴影了。 因此她最终也没敢进去看陆子语怎么样,悻悻的回沁心院去了。 晚上陆延骁回来,听闻了白日的事,心里也是一惊,连沁心院都没回,就先去了永安院。 刚好老夫人也想找他,见他来,便直接将白日答应陆子语的事同他说了。 “骁儿啊,我看子安去前院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听说你日日都在练他,也该让他休息休息了,刚好子语今儿跟我说想哥哥了,你把子安放回来,陪子语两天吧。” 陆延骁沉吟。 老夫人见状,无奈道:“你可是他们父亲,难道你想让她们以后恨你不成?” “何况子语遭了这么大的罪,现在就想跟子安玩,你都不能满足一下她?” 陆延骁被说服了:“好吧,那我明日让他回来,给他休两日的假。” 老夫人这才满意了:“行吧,你去看看子语,等下也留下来一起吃顿晚膳吧,你都多久没同我们一起吃晚膳了。” 老夫人略带责怪的同时,还有些难受。 陆延骁顿时有些内疚。 是啊,他似乎很久没跟母亲孩子一起吃饭了。 自打娶了离桑后,他似乎对老夫人有气,又或者对于馨儿有愧,就一直都是在沁心院用的膳。 现在听老夫人这么一说,再看老夫人半白的头发,他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最终陆延骁愧疚的点了点头,同意了。 老夫人这才露出了笑颜,立刻让人去厨房加两道陆延骁爱吃的菜。 于是陆延骁去看了陆子语,陪她说了会儿话后,晚上便是在永安院用的晚膳。 沁心院那边,于馨儿还一直瞪着陆延骁回来。 她想第一时间跟陆延骁解释白天的事。 然等了许久,天都黑了,桌上的饭菜也全都凉了,陆延骁才悠悠回来。 看见那一抹身影时,于馨儿顿觉满腹委屈,泪珠子落了下来。 “侯爷,你如何这个时辰才回来啊。” 陆延骁无奈的擦了擦她的泪珠,道:“去看了母亲和子语,顺便在那陪她们用了晚膳。” 旋即他看见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皱眉:“你还没吃?” 于馨儿委屈的点头:“馨儿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结果……” 陆延骁顿时一阵委屈,拉着她坐下,先让下人把饭菜端下去加热,方才对于馨儿道: “日后我到时辰没回来,你便先吃,不用等我。” 他只是这样说,哪知于馨儿却误会了,以为他以后不会经常来她这里吃饭了,心里惊慌起来。 “为什么啊延骁哥哥,你不喜欢馨儿了吗,以后不来馨儿这里吃饭了吗?” 陆延骁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只是日后我可能会多陪母亲她们用膳,所以不能日日陪你了,但我用完膳都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于馨儿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可又觉得陆延骁这突然的改变,会不会是听别人吹了什么风。 于是她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延骁哥哥,今日的事,你知道了吗?” 陆延骁眨眨眼,反应过来。 “你说子语走丢的事吗,我知道了,她只是想哥哥了,跑去前院看子安了。” “母亲还让我给子安放两日的假,让他回来陪子语玩两天。” 于馨儿闻言, 彻底放下心来。 “这样了,那是应该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突然分开这么久,难免会想念,让子安回来玩两日也好,免得以后分开久了,兄妹感情淡了。” 陆延骁听她这么说,越发的觉得她懂事贤惠,将她揽得更紧。 “馨儿,有你真好。” 于馨儿贴在他怀里,同样满脸幸福。 “延骁哥哥,有你才是馨儿的福气。” 第92章 打伤于馨儿 翌日,陆延骁果真给陆子安放了假。 陆子安高兴的回到永安院,结果看见陆子语是躺在床上的,忙问怎么回事。 一听说她前几日落水昏迷了,陆子安小脸都气红了,也不问缘由,就开始骂起了离桑。 “肯定又是那个女人害的对不对,这个可恶的女人,等我长大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陆子语忙拉住他的手,小声的说:“哥哥,不是她,是父亲喜欢的那个于姑娘推的我。” 她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告于馨儿的状。 哪知陆子安听完,竟两个一起骂起来。 “那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勾引父亲的坏女人!” 陆子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陆子安骂了几句也就不骂了。 陆子语被嬷嬷抱起来,穿好衣裳,跟陆子安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虽然陆子安回来了,但陆子语始终惦记着去找离桑。 本来昨天她还犹犹豫豫的,但后来看见离桑那么着急的寻找她后,她似乎突然就不犹豫了。 于是下午趁陆子安跟老夫人玩得开心时,她说自己想回去休息。 老夫人念在她身子还没好,自然不会怀疑。 陆子语就这么出了永安院,一路往离桑的扶风院走去。 扶风院内,离桑刚刚处理完今日的事宜,在院子里歇下。 这事一个丫环来报,说陆子语来了。 离桑惊疑,还不等说什么,就见陆子语已经走了进来。 她挑眉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明显能看出她的拘谨。 陆子语与离桑对视上后,就赶紧移开目光。 来到石桌旁,红霞连忙招呼她坐。 “小小姐,您坐。” 陆子语任由她抱自己坐好,方才再次看向离桑。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怎么说。 离桑看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挑眉。 “子语怎么来我这里了,不是说今日子安回来陪你玩吗?” 离桑主动提起话题。 陆子语暗暗松了口气,道:“哥哥在陪祖母玩。” 离桑颔首,故作打趣:“那你是来陪我玩?” 陆子语小脸立马红了,眸子闪躲。 “我……我是来谢谢你的。” 离桑:“哦?谢谢我什么?” 陆子语道:“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也……谢谢你昨天那么着急的找我。” 离桑笑了。 她昨天可没有很着急,不过是履行义务罢了。 不然传出去了说她这个继母不关心儿女。 “哦,没事,你没事了就好。”离桑道。 陆子语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觉有些不自在,怎么坐都不对。 明明来之前感觉自己有好多话想说,可怎么来了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呢? 离桑看她这坐如针毡的模样,有些好笑。 “你身子方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陆子语张嘴,最后还是无奈点了头,在丫环的帮助下下了石凳。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明明觉得该说点什么的,可又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只得听话的先回去了。 离桑示意红霞去送她。 哪知几人刚到院门口,就听一个下人匆匆来报。 “夫人,不好了,沁心院那边出事了。” 离桑:“……?” 陆子语也是一怔,赶紧看向离桑。 离桑问:“出什么事了?” 下人道:“子安少爷用弹弓弹伤了于姑娘,好像还流了血,府医已经过去了,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离桑闭了闭眼,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深吸口气,无奈起身。 而门口的陆子语已经怔住了。 “什么,哥哥又伤人了?” 见离桑要过去,她急忙跟上。 “哥哥怎么会伤人呢,怎么办,父亲不会又要惩罚他吧?” 小丫头害怕极了,眼泪都快要流下来。 父亲可喜欢那个于姑娘了,要是让他知道哥哥伤了于姑娘…… 陆子语不敢想,陆延骁会如何惩罚陆子安。 离桑低头看她一眼,主动牵上她的手,给予安抚。 “别担心,我们先去看看怎么回事,说不定有误会。” 话是这么说,但她已经猜到,八成是陆子安听说了于馨儿推陆子语的事,给陆子语报仇去了。 果然来到沁心院,就见于馨儿脸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额头还冒着鲜血,府医正在给她上药包扎。 陆子安则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弹弓,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甚至在她看过去时,还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哥哥。” 陆子语急忙跑到他身边,担心的询问:“哥哥,你没事吧。” 陆子安面色软了下来:“没事,我给你报仇了。” 陆子语一怔,反应过来,霎时感动得稀里哗啦,同时又害怕不已。 “哥哥,你打伤了她,等下父亲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怎么办呀。” 陆子安昂着脖子:“我才不怕,有本事他就杀了我,哼!” 一旁离桑听见这话,在看于馨儿哭哭啼啼的模样,心里掀起一阵烦躁。 “去通知老夫人了吗?” 一个是老夫人的宝贝孙子,一个是陆延骁的心尖尖。 她一个都不想掺和。 所以还是那句话,让他们自己来处理吧。 她可不会在意什么老夫人身子不好,怕惊到她啥的。 相比于惊到一个天天找她不痛快的人,她更想让自己清静一点。 “还没有,那奴婢这就去通知。” 下人答应一声,又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老夫人听说此事后,也是一阵惊诧。 她立马让张嬷嬷去把陆子安领回来。 于馨儿本不想放人的,说要等侯爷回来定夺。 可张嬷嬷以老夫人施压,她最后还是不得不放了人。 陆子安被带走,陆子语自然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只是临走前她还不忘看一眼离桑,眼神格外复杂。 离桑面无表情,打人的都走了,她也不想留下来,随口关心两句后,让府医和一众丫环下人好好伺候着,自己也走了。 出了沁心院,红霞偷笑道:“夫人,看来咱们这回又有好戏看了,话说侯爷应该不会牵连到您吧。” 离桑道:“放心,此事与咱们无关,他如何也牵连不到咱们身上。” 只是,离桑到底低估了陆延骁的不要脸。 第93章 圣上赐匾 陆延骁晚上回来,看见于馨儿的惨状,又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顿时大怒不止,立马让人唤来离桑,对着她就是一通问责。 “你到底怎么管的家,看看馨儿都被伤成什么样了,这家你能管管,不能管就让别人来管……” 离桑面无表情的听他吼完,方才说道:“侯爷,伤人的是子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经因为管教了子安子语两句,便被老夫人在太阳低下罚跪了一个下午,而我当时也说了,子安子语的事我一律不在插手过问。” “更何况如今子安是在前院由侯爷亲自管教的,如今子安伤了人,侯爷不是应该先找自己的原因吗?” 陆延骁:“……” 他再次被离桑说得哑口无言。 离桑继续冷言道:“侯爷,我在这侯府之中,本就举步维艰,您对那于姑娘关怀备至,却对我百般指责,我尽心尽力操持这侯府,换来的却是这般待遇。” “子安之事,我从未插手,您却将责任一股脑推到我身上,这公平吗?” 陆延骁脸色铁青,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离桑发出一声嗤笑,破罐子破摔道:“侯爷,您若觉得我无能,无法管理这侯府,那大可以另寻高明,我也不愿再受这无端的指责与委屈。” 陆延骁:“……” 明明刚才还怒气冲天的,这会儿却发不出火了,只越来越生气。 “你什么意思,想威胁我不成?”他铁青着脸,咬牙问。 离桑冷笑:“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侯爷若当真看不上妾身,觉得妾身管不好这家,那妾身放手,侯爷让别人来管就是。” 陆延骁面色越来越黑,冷笑起来。 “呵,好好好,你真当这侯府离了你不行,从今日开始你便不用在管这个家了,好好回你的扶风院反省去吧。” 离桑冷眼看着他,只一瞬,便收回视线。 “妾身告退。” 于馨儿看见这一幕,心中欢喜。 “延骁哥哥,对不起,馨儿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她拉上陆延骁的手,弱弱询问。 陆延骁垂眸,对上她楚楚可怜的眸子,刚刚还被离桑气到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不会,此事与你无关,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子安。” 陆延骁将她安抚住,然后去了永安院。 他知道事发后,陆子安就被老夫人叫去永安院护起来了。 陆子安一再惹事,他不可能在纵容他,这次必须给他个教训,不然他不长记性。 扶风院,离桑回来后,红霞就急哭了。 “夫人,侯爷怎么能这个样子,您好不容易把侯府打理起来,他说收回去就收回去,那您这几个月的辛苦算什么,算您倒霉吗?” 相较于她的气愤和着急,离桑倒淡定很多。 “没关系,他会来求着我管家的。” 他以为这个家是那么好管的,随便个人都可以接手? 那就让他试试。 省得他动不动就拿管家来威胁她。 次数多了,也是会烦的。 离桑让人把账本以及对牌等都送去给了陆延骁,自己便安心在扶风院过起了悠闲日子。 据说外面的宅子已经改造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吴山也照她的吩咐,在聘招人。 每招到一个人,他都会带来给离桑过目,过了离桑这关,才能留下来。 离桑休息这几天,他就带了好几个来,最后就留下了两个。 半个月后,京城新开业了一家‘扶桑医馆’。 医馆开业,免费义诊三个月。 此消息一出,很快便传遍了大半个京城,百姓们蜂拥而至。 不管有病的还是没病的,都要来看看。 对他们来说,反正是免费的,不看白不看。 扶桑医馆门前,每天人满为患,排起长长的队。 在这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死几个三品官的京城,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里。 皇上对此大为赞赏,立马让人把扶桑医馆门前开辟出来,供百姓们排队。 所有车马一律绕道而行,不能伤着百姓。 而同时他也在询问那扶桑医馆的老板是谁,似乎是想给予嘉奖。 只是上报的官员也不知道,只说负责人叫吴山,而那个吴山也只是个办事的。 皇上无奈,便亲自给扶桑医馆手写了一块牌匾。 这可震惊了满京城的百姓。 连圣上都认可的医馆,他们还有什么顾虑。 更别说这些日子下来,扶桑医馆的义诊确实深入人心。 他们没有因为是义诊就态度差,或者随便看看,而是很用心的在给每位病人看诊,并且根据他们的家庭条件,酌情开出相应的医治方子。 条件不好的,就尽量用便宜的药,只不过见效慢点,但也确实有效。 条件好的,那自然是用好药,也能早些好起来。 百姓们对此大为感动,尤其是那些家里条件差的。 本以为生了病,就只有等死,没想到扶桑医馆救他们一命。 扶桑医馆名声大噪,名扬京城。 而身在侯府的离桑,对这些消息也全都知晓。 对于皇上赐匾这件事,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却也惊喜万分。 有了皇上的认可,相信师父的理想很快就能实现。 因着外面医馆的风光事迹,离桑每日都心情极好。 而与此同时的侯府,因为陆延骁管家权收走,离桑不再管家。 侯府开始变得散乱起来。 陆延骁一开始本是想让江若水再次接手的,哪知江若水以要照顾陆贤为由,拒绝了。 这让陆延骁不由得想起之前离桑说的,江若水之前管家的那几年,自己的嫁妆都全用来贴补侯府了。 如今她不愿在接手管家,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 陆延骁心情复杂,只能去找柳轻雪。 然柳轻雪又如何愿意接手? 先不说她能不能管好这侯府,就说现在这管家权是从离桑手里夺过来的,她若接手,岂不是让自己立于离桑的对立面? 因此她也婉言拒绝了。 之前信誓旦旦,觉得没了离桑这侯府依旧能转的陆延骁,终于愁了起来。 江若水和柳轻雪都不愿意接手,老夫人又因为之前他非要惩罚陆子安,再次气病了。 第94章 一团乱的侯府 陆延骁一个头两个大,总不能去找二房的人。 思量再三后,他竟把管家权交给了于馨儿。 听到这个消息时,离桑都笑了。 她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在扶风院里过自己的悠闲日子。 这段时间,可是她嫁进侯府以来,最悠闲的时光了。 连红霞都说:“夫人,要不这管家权咱别要了,谁爱管谁管去,您看您现在多得多清闲呀。” 哪像之前,每天累死累活的,还不讨好。 离桑笑笑,不说话。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不在意这个管家权。 但是不一样了,她的心态不一样了。 只有掌管了侯府,才能掌管侯府的一切。 她现在只是刚开始,所以累了些。 日后她会慢慢培养自己的得力助手,到时她便只需偶尔抽查一下就行。 而随着陆延骁将管家权交给于馨儿后,侯府也越来越乱。 先不说于馨儿有没有管家的本事,就凭她一个无名无份住在府里的人,谁能服她。 以至于每每她发号施令下去,下人们表面应下,背地里却根本不当一回事。 今天厨房的食材采购出问题,明天府中各个主子的衣物清洗出现混乱,甚至还有将衣物丢失或送错的情况。 就连花园的花草都无人修剪,显得杂乱不堪。 而这些还只是表面上的一些小事,但也因为这些小事,让陆延骁在同僚面前丢尽颜面。 今日他约着同僚到家中商议事务,结果半个时辰过去了,几人嘴巴都说干了,也没个下人来上茶,最后他亲自出去吩咐,茶水才上了上来。 结果才喝一口,几人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陆延骁满心不解,自己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脸顿时就黑了。 几个同僚站起身来,告辞。 “侯爷,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侯爷若是不想招待我们,直说便是,用不着这般羞辱人。” 同僚们纷纷离去,陆延骁赔罪都没用。 这些虽比他官低,可到底在京城混迹了多年,他不过刚刚回京,人家哪里愿意在他这里受窝囊气。 陆延骁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去,最后将管事的叫来,好好发了一通火。 “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伺候的人呢。” 管事吓得不轻,赶紧去将伺候的下人叫来。 几个下人一到,看着陆延骁那黑沉的脸,就知道出事了,立马扑通跪下。 陆延骁看着他们,越发来气。 “玩忽职守,擅离岗位,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几个下人身子一抖,连忙讨饶。 “侯爷息怒,奴才,奴才们是去花园那边修剪杂草了。” 陆延骁:“??” “你们好好的去修剪什么杂草,其他人呢?” 几个下人瑟缩着答不上来,因为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管事不得不站出来说:“侯爷有所不知,如今侯府已是一团杂乱,下人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今天被叫去修剪杂草,明天被叫去修整屋顶。” 陆延骁:“?” 他眉头皱得恨不得假死苍蝇:“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好好的吗?” 管事张了张嘴,有苦难言。 陆延骁看他这副模样,心情更加烦躁。 他一甩袖子,往后院走去。 之前他没有刻意去留意,所以什么都没注意,今日经过方才的事后,他才发现,这一路走来,侯府的混乱当真溢于言表。 看得他额头突突直跳。 甚至还被一个提着水的丫环撞了一下,弄得他一身水。 陆延骁的脸比方才还要黑上几个度。 他直奔沁心院,还不等于馨儿说话,对着她便是一通问责。 “好好的侯府,你看看都被你管成什么样了,你每日到底在做什么,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一定能管好吗,结果如今管成这幅模样,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他此时心烦意乱极了,若眼前之人是离桑,他怕是都想直接杀人。 于馨儿看见陆延骁今日这么早回来,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就听见陆延骁这么一番话,她顿时一怔,眼眶也红了。 尤其她还看见了陆延骁身上的水渍,更加大气不敢出。 “延骁哥哥,我……对不起,我也很想管好,可是他们都不听我的。” 陆延骁怒道:“他们不听你的你不会想办法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侯府变成如今这番鬼样?” 于馨儿被这么一吼,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延骁哥哥,对不起,馨儿也不想这样的,可是馨儿无名无份,每次吩咐他们做点什么,他们都阳奉阴违,馨儿根本想不到办法啊。” 陆延骁额头突突直跳,一阵阵怒火往上冒。 想到同僚们走时那黑沉的脸,此时再看于馨儿哭哭啼啼的模样,他竟一点不觉得可怜心疼,有的只剩烦躁。 他烦躁的抓抓头发,最后拂袖离去。 走在路上,看着一团乱的侯府,陆延骁想起了当初离桑管家时的模样。 那时的侯府井井有条,哪里像如今这般。 陆延骁越想越烦,越想越燥,最后还是去了扶风院。 听说陆延骁来时,离桑一点也不惊讶,只轻蔑的勾了勾唇。 “嗯,让他进来吧。” 是的,这次的陆延骁竟难得的在外面等着,等下人通知离桑,离桑让进去了,他才进去。 哪里像以前,每次来都是恨不得把这院子一把火烧了。 陆延骁一进来,离桑便看见了他的狼狈。 感受着离桑打量的视线,陆延骁浑身不自在。 他离桑对面坐下来,沉声道:“府里如今的情况,你可知道了?” 这说话的语气态度,可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上一次这么好态度的跟离桑说话,还是他来找离桑借钱时。 离桑笑了,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啊,听说府里如今是于姑娘管家,想来应该管得挺好的吧。” 陆延骁脸色微僵。 红霞适时插话:“侯爷,我们家夫人已经一个多月没出院门了。” 陆延骁脸色更僵了。 他记得当初是自己让离桑好好在院中反省的。 虽没直接说禁离桑的足,可离桑一个多月都没出去,红霞又这样说出来,就好似在嘲讽他一般。 第95章 离烟大婚 陆延骁面色难看,握了握拳,深吸口气,方才道:“馨儿经验不足,不适合管家,我想了想,这个掌家权,还是交由你来比较合适。” 顿了下,他又浑不自在的补了一句:“你觉得呢?” 这是放下面子,主动征询离桑的意见。 若是以前,他哪里会这般。 哪怕是借钱那会儿,离桑婉拒后,他的态度也没一开始那样好了。 离桑嘴角依旧噙着笑意,面上却故作皱眉道:“这……那我怕是要让侯爷失望了,当初妾身回来后,也好好想了一番,侯爷说得对,妾身确实能力不足,管不好这个家,害得于姑娘受伤,子安少爷被罚,老夫人气病。” “这一切都跟妾身脱不了干系,所以妾身不配,侯爷还是让于姑娘来管吧,就算于姑娘经验不足管不好,也还有别人,总之轮不到妾身。” 陆延骁:“……” 离桑拿当初他的话来堵他,他一时只觉脸烧得慌。 “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指责你,那件事确实与你无关,是子安他调皮,也是我没教育好,如今事情也过去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这府里还是得由你来掌管,馨儿她管不好,其他人也没有你的能力。” 陆延骁再次放低姿态。 果真如离桑当初所说那般,来求着离桑重新管家。 甚至当初对离桑不屑一顾,嫌弃厌恶的人,如今却说出了高捧离桑的话,当真讽刺得紧。 不过离桑是清醒的,陆延骁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因为有求于她而已。 前院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明天开始,陆延骁在同僚间的笑柄又多了一个,所以他知道慌了。 离桑看着陆延骁,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缓缓说道:“侯爷,您这话说得可真是轻巧,当初您那般绝情,如今一句错了,就要我重新接手这烂摊子?” 陆延骁脸色愈发难看,却仍强忍着道:“之前确实是我的不是,只要你愿意重新管家,以后府中的事都由你做主。” 离桑冷笑一声:“侯爷,您觉得我还会信您的话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也说过,侯府的一切事务由我做主,结果呢?” 陆延骁:“……” 离桑继续道:“这侯府的水太深,我怕再管下去,连命都没了,所以,侯爷还是别为难妾身了。” 陆延骁咬了咬牙:“我可以给你保证,绝不会再让之前的事发生。” 离桑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陆延骁见状,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继续保证: “以后侯府的一切都由你做主,谁若是有异议,你可直接处置了。” “也包括侯爷吗?”离桑似笑非笑的问。 陆延骁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话的意思。 他眉头皱起,紧紧看着离桑,似在观察她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可离桑的表情告诉他,离桑的认真的。 陆延骁咬了咬牙,想到今日的窘境,最终点头。 “是。” 离桑笑了,她故作无奈的点头,道:“既然侯爷这般说了,那我便再试一试吧,不过希望侯爷别在像上次一样,一有事就忘了今日自己所说的话。” 陆延骁咬牙保证:“肯定不会。” 离桑这才满意。 就这样,离桑重新接手了侯府的管家权。 接手第二日,她便雷厉风行的将侯府好好整顿了一番。 她先是召集了所有的下人,明确了各自的职责和规矩,如有违反,严惩不贷。 其余什么厨房、洗衣房等地方也都进行了整顿,一切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有了对比,陆延骁便也明确看见了离桑的能力,不敢在轻视于她。 只是侯府是重新整顿了,他那日在同僚面前出的丑却怎么也补救不回来了。 每每去上朝,都会有同僚故意来嘲讽他几句。 陆延骁烦不胜烦,却毫无办法,只心里对于馨儿有了怨怼。 于馨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想要想办法补救,可如今陆延骁都懒得去看她,她一时竟无计可施。 * 一晃眼便到了离烟的婚期。 离桑作为妹妹,今日自然是早早的便回了离府。 今日的她身着一席绛紫色衣裙,衣服的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着细密的银丝边,彰显着她的高贵身份。 头发则梳成了一个端庄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支金镶玉的发簪,发簪上垂着几串珍珠流苏,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摆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脸上略施粉黛,眉如远黛,眼似秋水。 整体下来端庄优雅又不失大气,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来我是来晚了,大家竟然都到了。”离桑笑道。 她本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够早了,却没想到不少人都已经到了。 比如方氏的娘家,也就是离烟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等。 还有离桑的几个手帕交。 有几个离桑还挺眼熟的,应该是上次在相府见过。 看见盛装出席的离桑,方氏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呵呵,桑桑来了,快过来坐,看看你姐姐,今日可漂亮了。” 离桑走上前去,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离烟。 妾室是不能穿正红的,离烟虽是侧妃,说白了也是妾,所以今日的她只穿了一身绛红色的喜服,头发盘成新娘发髻,带着方氏为她精心准备的头面首饰,确有几分惊艳。 “确实很漂亮,不过母亲方才可说错了,如今我才是离府的嫡出大小姐,所以我该称呼她为妹妹才是。” 离桑浅笑着说完,垂眸看向离烟:“你说是吧,妹妹?” 方氏和刚刚还一脸得意的离烟表情都是一僵。 是啊,当初他们对外澄清,离桑才是离家的嫡出大小姐,那现在离烟确实得叫她一声姐姐。 离烟咬了咬牙,扯出笑脸,道:“是的,姐姐说的对,母亲以后可不能在记叉了,不然让外人听了笑话。” 方氏不得不僵硬着笑脸回:“是是,是母亲记叉了。” 这时旁边一个少女忽然不屑道:“切,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哪里配当什么离家大小姐,要不是当初你们误会了圣上的旨意,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块泥田里当泥腿子呢。” “如今乌鸦变凤凰,倒是装起来了,骨子里还不是个村姑出身。”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方氏一脸尴尬,实则心里爽极了。 离烟则假意提醒:“娇娇,别胡说,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侯夫人,是离府的大小姐。” 第96章 贬为妾室 离桑侧眸,看向那说话之人。 她记得此人,那日在相府也曾言语讽刺过她。 离桑微微一笑,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名叫娇娇的少女,缓缓说道: “我倒是不知,原来在姑娘眼中,出身便能决定一切。” “照姑娘这么说,圣上的旨意也能随意被你等置喙?我这侯夫人的身份也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我离桑行得正坐得端,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这京城,都轮不到你一个不知所谓的人来评头论足。” 顾娇娇脸色一白,没想到离桑言辞如此犀利。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少污蔑我。” 说她置喙圣上的旨意,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么。 离桑冷哼一声:“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何意思?难道觉得圣上错把我封为侯夫人,又错认我为离府嫡出大小姐?”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离桑环视一圈,继续说道:“我虽在乡下长大,但也知礼义廉耻,不像某些人,空有身份,却满口胡言,毫无教养。” 方氏和离烟脸色十分难看,方氏笑着打圆场: “哎呀,桑桑别生气,娇娇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没别的意思。” 离桑面带冷笑:“这心直口快的习惯可不好,今日是遇到了我,若是以后对上那脾气差的,怕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顾娇娇:“……” 她气死了。 离桑这是教训她? 她算什么东西! 她还想说什么,离烟适时打断:“好了好了,娇娇,你帮我出去看看,太子的接亲队伍来了吗?” 她可不想自己好好的婚礼被搅乱。 顾娇娇气急,却也只能听话的出去查看。 其他人继续在离烟的闺房聊天,有了刚才的情况,倒是没人在敢找离桑的不痛快。 到了时辰,外面传来鞭炮的声音,众人一喜。 “看来是接亲队伍到了,烟儿快,快把盖头盖上。” 离烟也止不住的欣喜,坐到床上后,乖乖等着方氏给她盖上盖头。 众人让开一条路,等着太子来接亲。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最后是顾娇娇回来。 离烟的另一个小姐妹忙问:“娇娇,太子殿下呢?” 顾娇娇脸色有些难看,她看了看床上的离烟,才道:“太子殿下,没来。” 众人一怔,皆是愣住。 离烟掀开盖头,诧异询问:“什么,太子殿下没来?那是谁来了?” 顾娇娇道:“是太子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而且他让烟儿自己出去。” 众人:“?” 离烟和方氏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离桑不动声色,嘴角却微不可察的勾了勾,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就说么,太子都知道这场婚事是离烟算计得来的了,怎么可能还高高兴兴迎娶离烟。 “烟儿别急,娘出去看看。” 方氏安抚住离烟,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阵,她才又回来,只是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 “烟儿,娘把你表哥叫来了,他背你出去。” 所以,还是离烟自己出去? 众人面色都怪异起来。 想斥责几句,帮离烟说话,又碍于那是太子,不敢多言。 离烟就这么被表哥背了出去。 起轿的那一刻,甚至连乐队都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那哪里像娶侧妃,跟抬妾似得。 就连那顶轿子都寒酸得紧。 离府众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太子这是故意羞辱他们? 可想到当初离烟回来说的话,他们又不敢有任何怨言。 本以为太子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是不计较了,却不想在这等着他们。 方氏的眼眶都红了,不禁捂嘴哽咽起来。 她不敢想以后离烟在东宫的日子有多难过。 只希望她的烟儿争气,能为自己走出一条阳光大道来。 对于这寒酸的场景,离正德赶紧让人放了串鞭炮,让现场看起来热闹一些。 但离烟不得太子喜欢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外人皆是嘲讽看戏。 而离烟入了东宫后,不仅没有任何仪式,反而直接被送去一处偏僻的小院。 看着这偏僻凄凉的小院,离烟整个人都不好了。 “嬷嬷,这……是不是弄错了。” 那嬷嬷冷言道:“没有弄错,太子殿下说了,离家二小姐没有做侧妃的资格,贬为妾室,安排在落雨院。” 离烟:“??” “什么,妾室?” 离烟不可置信,她这才刚嫁过来,就从侧妃变成了妾室? 然嬷嬷根本不再搭理她,说完就走了。 离烟和小翠站在落雨院门口,秋风吹过,仿若笑话。 小翠站在离烟的身后,看着她背影,大气不敢出。 许久之后,见离烟还依旧呆立原地,她才不得不顾着勇气低低出声: “小……小姐,咱……咱们先进去吧。” 离烟猛的转身,一巴掌甩她脸上。 “进,这破院子怎么进!” 她好歹也是个四品管家的女儿,太子竟然这般羞辱她。 小翠捂着脸连忙跪下,低着头不敢在多言。 离烟回头,继续望着这荒凉的院子,心中满腹怨恨。 怨太子的无情,也恨当初自己的口无遮拦。 若不是当初在酒楼说那些话被太子听见,她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离烟深吸口气,最终还是踏进了院子。 只是,她的绝望才刚刚开始。 到了晚上,饿了一天的她,久久都不见有人送饭食来。 离烟又饿又气。 “小翠,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小翠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过了好久,小翠才空手而归,哭着说:“小姐,外面的人都不理我,根本没人愿意给咱们吃的。” 离烟怔住,绝望地跌坐在椅子上,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当真这般狠心? 当晚,主仆俩只能吃了点从离府带来的点心垫肚子。 翌日,离烟本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却不想依旧无人问津。 太子的另一个妾室听闻了她的遭遇,不禁前来嘲笑。 “哟,这不是新进门的妹妹吗,怎么,这落雨院可还住得习惯?” 第97章 二老夫人要嫁妆 离烟看着这个打扮艳丽,满眼嘲讽的妾室,愤怒咬牙。 “滚出去!” 昨天到今天的种种经历,让她再也没办法维持自己的表面形象。 她满眼憎恶的看着眼前之人,好似此人再说一句话,她就要杀人一般。 妾室看她这样,笑得越发艳丽。 “嗬嗬嗬,妹妹可别动气,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妹妹这般动气,早晚不得气死啊,呵呵呵~” 妾室说完,捂着嘴,笑呵呵的出去了。 听着这满是嘲讽的笑声,离烟气得将桌上的劣质茶杯全部扫了出去。 “啊!!” 小翠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离烟深吸几口气,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不行,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要去找太子。” 她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不然早晚得老死在这荒凉的小院里。 她要去找太子把话说清楚,那日她是胡说的,她没有算计太子。 离烟站起身来,让小翠给自己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然后就出门了。 然而她初到东宫,人生地不熟,出了落雨院后,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能让小翠去打听。 不一会儿小翠回来了,依旧哭丧着脸。 “小姐,他们根本不搭理我,奴婢什么也打听不到啊。” 离烟怒了,一巴掌甩她脸上。 “没用的东西,他们不理你你不会想办法吗!” 小翠捂脸低泣。 离烟看她这样,更是烦躁,只好自己去打听。 可是刚一开始,她就碰壁了。 她找了个洒扫丫鬟,问太子平时都住哪里。 那洒扫丫环只白了她一眼,根本不做理会。 离烟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气得差点当场骂人。 可她的脾气向来只针对自己人,因此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她又重新找了一个小厮,这次学聪明了,直接塞过去二两银子。 小厮将银子收下,继而上下打量了下离烟,笑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离姨娘还是再去问问别人吧。” 离烟:“……” 离烟接连碰壁,问了一圈下来,银子没少花,却没得到一个实际性的信息。 离烟都要气死了,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以前她跟太子相处的挺好的啊。 就因为那天失口说出的话被太子听见,就变成这样了? 离烟不信,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就这样,离烟自欺欺人的想着,就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 侯府,扶风院内。 二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离桑,道:“桑桑啊,你看,如今这静香的婚事也订下了,那她的嫁妆,府里是不是也应该开始准备了。” 今日她来,便是来找离桑谈论她小女儿陆静香的婚事的。 陆静香比陆静怡大几个月,早已满了十五,这几日才把婚事定下来。 大房二房之间没分家,嫁妆理应从府里出。 离桑闻言,温婉笑道:“这是自然,只是二婶您也知道,府里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之前若水管家的时候,都是她用嫁妆来贴补的,还是我接手后才好了些,但也只是好一些而已,每个月的进账依旧抵不过开销,所以静香这个嫁妆,怕是府里出不了多少。” 她说得很是为难,却也是实话实说。 这二老夫人今日特意过来,肯定就是想大捞一笔的,离桑没那么傻。 当初她们从外面那些铺子里捞了多少钱她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别想让她在当冤大头。 当初既然算计府里,那如今就该是自己的女儿自己顾。 二老夫人听了离桑的话,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挤出一丝笑容。 “桑桑啊,话不能这么说,静香毕竟也是侯府的小姐,这嫁妆要是太寒酸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离桑依旧温婉地笑着,只是语气却很坚定。 “二婶,我也知道静香是侯府的小姐,可府里的情况确实艰难,您也看到了,我接手管家后,一直在努力节省开支,但还是入不敷出,静香的嫁妆,府里只能尽力而为,实在是拿不出太多。” 二老夫人皱起眉头,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所以你这是不想管静香的嫁妆了?别忘了,你现在是侯府的主母,这些都是你的责任。” 离桑不慌不忙地回道:“二婶,我从未说过不管静香的嫁妆,只是府里的情况摆在这儿,我也没办法变出银子来,要不,二婶您看看二房能不能出一些,毕竟静香也是二房的女儿。” 二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是什么话?二房哪有那么多银子,这府里的一切都是大房在管,嫁妆自然应该从府里出。” 离桑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婶,我也很为难啊,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能在有限的预算内,给静香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 二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她知道离桑这是在跟她打太极,根本不想多出银子。 “哼,不用商量了,我就不信,堂堂侯府,连一份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 说完,二老夫人站起身来,气冲冲地走了。 离桑看着二老夫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二老夫人,却是第一次交锋。 如今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的。 只能说这侯府已经从里烂到外了,唯一好点的江若水,还被她们当成了血包吸血。 二老夫人回到自己院里,气得直咬牙。 “这个离桑,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不想给静香准备嫁妆。” 三夫人见状,连忙上前劝说。 “母亲,您别生气,离桑她现在管家,自然是想为大房谋好处的,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二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三夫人想了想,眼里闪过狡黠,笑道:“我们可以从外面的铺子想办法,离桑她不是把人都换了吗,那咱们就重新收买,只要有银子,或者拿捏住那些人的把柄,就不信他们不给我们弄银子。” 二老夫人闻言,眯起了眼。 “行,那就交由你去办。” 第98章 算账 三夫人心下大喜,点头应下。 “是,母亲放心,儿媳一定办妥。” 出去的那一瞬间,三夫人的嘴角就扬了起来,眸子里浮出暗茫。 曾经每个月都有大笔银子进账,如今那些银子全都入了府里中馈,她如何能甘心。 不止她不甘心,她相信二老夫人也是不甘心的,因此今日才提出这个主意。 只要有二老夫人打在前头,以后没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她就说是二老夫人让她做的。 反正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三夫人回去后,当即便派出自己的心腹,让他们出去调查,等把外面那些店铺的管事掌柜的身份背景查出来,就从中找出可以威胁的地方,定要让那些管事掌柜为二房做事。 心腹领命而去,不过几日便查出来了。 如三夫人交代那番,他们先是用银子收买,最后不成便直接威胁。 有拿生病的老娘威胁的,也有拿媳妇孩子威胁的。 管事们敢怒不敢言,最终只能答应下来。 三夫人得知事情办妥后,很是高兴。 但她并没有立刻的禀报二老夫人,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现在去禀报二老夫人,那到时所有得到的好处,就都会被二老夫人收走。 她可不想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冤大头。 因此她想等银子收上来后,再分出一部分给二老夫人。 三夫人满心欢喜的想着,二老夫人那边也在等着消息。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那些掌柜管事早已将此事禀报给了离桑。 是的,离桑早便猜到二房会如此行事,因此一早便有了准备。 这些掌柜管事只是表面应下,等他们一走,便立刻来禀报了她。 甚至他们拿来威胁的事件,都是离桑刻意安排。 比如生病的老娘,根本不存在。 人家健壮着呢,只不过是装病而已。 又比如被拿来威胁的媳妇孩子,离桑早就派人保护起来,三夫人别想动她们一根头发。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在按离桑的预料进行。 被威胁的店铺掌柜们,听话的做了假账,营造出店铺亏损的情况,然后把赚来的银子送到了三夫人院中。 三夫人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别提多高兴了,高兴得直接大手一挥,给院中下人每人赏了二两银子。 而与此同时她也送了一部分去给二老夫人。 二老夫人看见再次进帐的银子,其兴奋程度不亚于三夫人。 只是…… “这点银子怕是还不够给静香准备嫁妆。” 三夫人笑着安慰:“母亲,静香的婚期还有几个月呢,咱们不急。” 经她这么一提醒,二老夫人也反应过来了。 以前所赚的银钱她舍不得拿出来,只能从现在开始准备。 一连两个月,她们都有大笔银子进账。 而离桑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找到陆延骁,将这两个月府里的情况给他说了,并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巡查。 陆延骁一开始不信,可看离桑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刚好他也想看看离桑是如何巡查的,便也一同去了。 两人将有问题的铺子全都一一巡查了一遍,最后发现这些铺子这两个都在做假账,铺子根本没亏损,但赚的银子却‘不知去向’。 陆延骁大怒,当即把他们召集在了一起,盘问到底怎么回事。 几人观察着离桑的眼色,一开始不承认,最后陆延骁说要将他们送官查办,他们这才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陆延骁听闻是三夫人威胁收买了他们,让他们做假账,所赚的银子也送去给了三夫人时,他不禁愣在原地,继而愤怒不已。 离桑观察着他的神色,看差不多了,这才站出来说:“侯爷,此事事关重大,说不定以前她们也是这样做的,才导致以前的侯府一直入不敷出,还是好好彻查吧。” 陆延骁一听这话,就想起来当初自己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不惜放下自尊去找离桑借钱的情况。 “来人,去请三夫人和三爷来。” 不一会儿,三夫人夫妇就被请来了。 听说陆延骁找自己的那一刻,三夫人就心里一抖,有了不祥的预感。 进来看见这一场景,那不祥的预感更甚。 至于三爷陆恒,则是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侯爷,不知你找我们有何事?” 三夫人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淡定询问。 陆延骁冷眼看着她,片刻后,才询问陆恒:“三弟,你觉得如今的侯府如何?” 陆恒一脸疑惑,不明白陆延骁怎么突然找他们来问起这个。 “挺好呀。”陆恒笑笑,常年闲赋在家的他,身上长了一身肥膘,笑起来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他看了眼离桑,笑道:“如今大嫂掌家,府里情况比以前要好上几倍不止,不知大哥怎会突然这么问?” 陆延骁冷眼看着他,似在观察他的反应,片刻后,他才骤然看向三夫人,冷言道:“既然你们觉得离氏将府里掌管得很好,那为何又要收买这些掌管,让他们做假账,私吞府里的银子?” 三夫人心口狠狠一抖,心想果然事发了。 陆恒则依旧是一脸懵逼。 “收买,不可能啊,大哥,我们绝对没有收买这些掌柜,更不可能私吞府里的银子。” 他额头冒出细汗。 他以前确实收买过一两个掌柜,可自打离桑掌家,将外面的店铺好好整顿过后,他就没在收买过了。 今日陆延骁又怎么会突然问起? 不可能过了这么久,又突然翻旧账吧? 陆恒看看陆延骁,又看看离桑,最后竟在三夫人脸上看出了异常。 只见三夫人面色苍白,却还在强装镇定。 多年的夫妻,陆恒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肯定是她搞出什么事了。 果然就听陆延骁道:“三弟没有,不代表你夫人没有。三弟就好好问问你的夫人,看看她有没有吧。” 陆恒眼皮狠狠一跳,瞪向三夫人。 “蒋氏,你是不是收买这些掌柜,私吞府里的银子了?” 蒋氏听见陆恒的质问,眼神闪烁,强装镇定地说道:“夫君,你可别听他们乱说,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第99章 给二婶个面子 面对蒋氏的狡辩,陆延骁冷哼一声。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这些掌柜都已经招了,你还想抵赖?” 三夫人看了那些掌柜一眼,心中慌乱,但仍嘴硬道:“他们肯定是污蔑我,我没有做过,侯爷,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难道你相信他们,都不相信我?” 离桑笑了,给那些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们立即上前,苦着脸道:“三夫人,当初明明就是你让人来威胁我们,说要是不照做,就让我老娘找不到大夫医治。” “就是啊,你还派人抓了我的夫人,说要是不听你的话,就让人玷污她。”另一个掌柜也愤愤的说。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始指责,说出蒋氏的罪行。 蒋氏瞬间百口莫辩,只能瞪着他们,怒斥:“你们胡说,侯爷,他们说的这些我都没做过,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 陆延骁冷笑:“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别怪本侯不留情面了,来人,去把三夫人院中的下人全都找来,本侯要亲自审问!” 三夫人心中越发慌乱,可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 于是等她院里的人全都被叫来时,她只冷眼看着她们,用眼神警告。 陆延骁冷言道:“本侯接下来所问的问题,你们最好老实回答,不然本侯不能保证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在府中还能不能安心待下去。” 下人们跪在地上,小声回答:“是,侯爷。” 陆延骁这才询问道:“三夫人有没有收买外面店铺的管事掌柜,有没有让他们做假账,把所赚的银子送来给她?”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脸上惨白,却都摇头表示不知。 就在蒋氏松了口气,准备露出笑颜时,突然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站了出来。 “回……回侯爷,奴婢……奴婢前几天见过一个男人来找三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您说的掌柜。” 蒋氏脸色一僵,猛的看向那个丫鬟。 这只是她院里的一个洒扫丫环,她平时都不会注意。 可只要是她院里的人,都是经过她仔细审查才留下的,不可能会出卖她。 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 三夫人不可置信。 陆延骁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让那个丫环看向那几个掌柜问:“你看看那个男人可在这其中?” 丫环对着几个掌柜仔细打量,最后指认了一个。 “就……就是他。” 那掌柜也站出来道:“我前几天确实来给三夫人送过银子,当时三夫人打赏了我一个银锭子,我今日也带着了。” 说着便把那银锭子拿了出来。 蒋氏顿时急了,怒道:“你们少胡说,我何时见过你,还有你,你个贱婢,竟敢污蔑主子,来人,把她给本夫人拉下去杖毙!” 陆延骁面色阴冷:“本侯看谁敢动!” 到底是战场上下来的人,气势还是在的。 众人见他这般,都不敢在动弹。 连蒋氏都被唬住,愣在当场。 陆延骁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蒋氏身上。 “蒋氏,本侯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件事,你有没有做过!” 他显然已经是很不耐烦了。 蒋氏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再看他的脸色,她到了嘴边的狡辩一时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狡辩,陆延骁会做出什么。 蒋氏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顶不住压力,认下了。 “是,这确实是我做的,但是侯爷,三爷,我也是听了母亲的话啊。” 蒋氏哽咽着哭了出来。 “母亲要给静香筹备嫁妆,可大嫂说如今的府里没有多少银子,母亲没办法,只能另辟渠道。” 她虽认下,却是把二老夫人供了出来,把责任全都推给了二老夫人。 甚至还拉出了离桑,表明这里面也有离桑的责任。 可府里什么情况,如今的陆延骁最是清楚不过,因此他根本怪不到离桑身上。 只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二老夫人的事。 “蒋氏,你别胡说!” 陆恒急了,那可是他母亲啊。 蒋氏哭泣道:“三爷,妾身没胡说啊,不信你可以去问母亲。” 陆恒一时无言,只能看向陆延骁。 陆延骁表情越来越冷。 “来人,去请二老夫人来。” 蒋氏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她早有准备,只要有二老夫人顶着,那她肯定不会有事。 没多久二老夫人便来了,听闻事情经过后,她怒瞪着蒋氏。 “蒋氏,你竟敢出卖于我?” 蒋氏瑟缩了下,抬手拭了下眼角,低泣道:“母亲,对不起,儿媳也是没办法的啊,侯爷都查出来了。” 二老夫人气得指尖发颤,深吸几口气,看向陆延骁。 “没错,我确实从外面的店铺里支走了一些银子,但这也是为了给静香筹备嫁妆啊,静香可是你妹妹,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拿着一份寒酸的嫁妆嫁去婆家,最后被泼家所瞧不起吗?” “再说了,到时候人家看见侯府的女儿出嫁,嫁妆却那般寒酸,难道笑话的不是侯府吗?” 陆延骁听她这一番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离桑适时站出来道:“二婶,您疼爱女儿我们都知道,我那日也跟您说了,嫁妆的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您何故做出这种事呢。” “侯府是我们大家的,若人人都这般存私心,那侯府岂不是大乱了。” 顿了下,她又接着说:“侯府前些年一直入不敷出,也是以前的那些掌柜管事吃里爬外,做假账私吞银子,这才好起来几个月,您却又这般。” 她点到为止,剩下的让陆延骁自己去品。 果然陆延骁听了她的话,心底起了怀疑。 照离桑这么说,这次的事情跟前些年的一模一样。 该不会当时也是她们背后指使的吧? 陆延骁眼底的怀疑越来越甚,就这么看着二老夫人以及陆恒夫妇。 被他这怀疑的眼神盯着,饶是二老夫人也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她轻咳一声,镇定道:“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是事出有因,骁儿啊,给二婶个面子,就算了吧。” 第100章 还回来 二老夫人想着自己好歹是长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延骁怎么说也不该在追究了。 可陆延骁既然怀疑以前的情况也是她们造成的,又怎么会就这么算了。 然过去的事他也没证据,无法追究。 “既如此,那你们就把私吞的银两都还回来吧,这些是几个店铺的账簿,你们这两个加起来,一个拿了四千八百两。 二老夫人募的瞪大眼睛:“什么?四千八百两!?” 她不可置信,看看陆延骁,又看看蒋氏。 蒋氏冷汗都落下来了。 这陆延骁怎么突然把这个说出来了! “蒋氏,你竟敢骗我!”二老夫人指着蒋氏怒吼,旋即看向陆延骁:“侯爷,这些银子都是蒋氏一个人拿的,我就只得了一千五百两而已。” 继而她咬牙切齿的说:“你该好好查查她的院里,她肯定不止拿了这些!” 蒋氏:“……” 看戏的离桑再次笑了。 这是要开始婆媳大战了? “冤枉啊侯爷,我就只得了这些,再多就没有了。” 陆延骁心里升起一阵厌烦。 “那就先把这四千八百两全部还回来!” 蒋氏不说话了。 到了手里的银子,让她还回去,比刮她肉还难受。 可现在即使不还,过后也会被二老夫人要了去。 蒋氏一时两面为难。 与此同时,二老夫人也抗拒道:“侯爷,那银子都是我准备用来给静香做嫁妆的,你要回去,那静香的嫁妆怎么办?” 陆延骁面色难看:“二婶,非要我把话说得难听么,您是静香的母亲,静香的嫁妆该是你从小就给她备上才是,府里顶多出一小部分,还有……” 陆延骁深吸口气。 “方才离氏说了,以前的那些掌柜一直在吃里爬外,做假账私吞银子,这里面有没有你们的手笔,需要我仔细调查吗?” 二老夫人脸色一僵。 陆延骁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心里一阵悲凉。 他继续道:“你们手里应该存下了不少银子吧,如今拿出来给静香做嫁妆,也算是尽母亲的职责了不是吗?” 二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 她不知道以前的事离桑调查过没有,总之最后都没查到她们身上,只是把那些掌柜管事辞退了而已。 但如今陆延骁却用这个来威胁,好似她在说什么,陆延骁就要重新调查一般。 这让她怎么说? 最终,二老夫人权衡再三后,咬了咬牙,开口道:“既然骁儿都这样说了,那这次的银子我们还回来就是,只是,以前的事确实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那些掌柜竟然做出那种事。” 陆延骁冷笑:“希望二婶说的是实话。” 二老夫人呼出口气,声音再次变得沉稳:“我怎么说也是府里的二老夫人,如何会做出那种损害侯府利益的事,这次不过是被蒋氏蒙蔽了而已。” 蒋氏在一旁听着,心中升起怨恨。 她没想到二老夫人这么快就把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明明是你让我去做的。” 她不愿白白背这黑锅。 本来一开始就准备让二老夫人挡在前面的。 二老夫人狠狠地瞪了蒋氏一眼,想到她竟然欺瞒自己,四千多两,竟只给了自己一千多两,心中就一阵怒火翻腾。 “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拉我下水?我只是让你想办法给静香准备嫁妆,可没让你去私吞府里的银子。” 蒋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陆延骁不耐烦的打断:“够了!既然二婶答应把银子还回来,那就尽快吧。” 他心里烦得很,实在没心情听她们在这争吵。 两人见陆延骁发火,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于是两人回去后,都忍痛把银子还了回来。 然而她们的战争并没有结束。 二老夫人把蒋氏叫到房中,目光森冷的看着她。 蒋氏手心冒汗,知道这是要算账了。 她先下手为强,扑通跪下来,抹泪哭泣道:“母亲,对不起,儿媳错了,儿媳不该骗您,可儿媳也是没办法啊。” “经过静香这件事,儿媳心里害怕,害怕以后两个孩子成亲,也拿不出聘礼,拿不出嫁妆,到时儿媳又该怎么办?” “是儿媳鬼迷心窍了,为了两个给两个孩子攒聘礼,攒嫁妆,才做出这种事,还望母亲息怒。” 她哭哭啼啼,把两个孩子都搬了出来。 而她刚说完,她嘴里的两个孩子也哭着跑了进来,扑通跪在二老夫人面前。 “祖母,求您不要怪罪母亲。” “祖母,母亲也是为了我们,您要罚就罚我们吧,不要罚母亲。” 二老夫人见状,瞬间有气发不出了。 这都是她的孙子孙女,从小疼到大的。 蒋氏竟然把他们叫来了! 二老夫人狠狠瞪着蒋氏,知道她是故意的。 蒋氏暗暗在心里给自己两个孩子点赞。 还好有他们,不然自己今日就完了。 ** 这边,四千八百两还回来后,陆延骁全部交给了离桑。 现在的他,莫名的开始信任离桑了,觉得这个府里就该她来管家。 离桑也不推辞,却也当着他的面把所有银子入账。 陆延骁无话可说,只说了一句辛苦了,便离开了。 今日的事情很快便在府里传开,老夫人听闻后,在屋里大笑三声。 “哈哈哈哈,总算是有人整治她了!” 她说的是二老夫人。 她们妯娌向来不和。 尤其前段时间大房频频出事,二老夫人没少指责她。 现在听说二老夫人被整治,她别提多高兴了。 尤其整治二老夫人的那个人还是她儿子。 那就相当于是她整治的,这能不高兴么。 “哈哈哈!” 听着老夫人的笑声,张嬷嬷能明显感觉她中气都足了不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老夫人,还是要当心身子。” 怕老夫人太过高兴,身子出什么岔子,张嬷嬷适时提醒。 老夫人摆摆手,满不在意。 “不打紧, 我高兴,晚上你把离桑和骁儿都叫来,一起吃个晚饭。” 第101章 接回陆静怡 张嬷嬷诧异:“老夫人是接受夫人了?” 身为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老夫人和离桑的情况她的看在眼里的。 说实话,离桑确实有能力,连她都忍不住在心里认可。 可老夫人不喜欢离桑,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听见老夫人要跟离桑和陆延骁吃饭,她很是诧异,同时也高兴。 老夫人哼了一声,“我只是看她在这件事上也有出力而已,主要还是想跟骁儿吃。” 张嬷嬷看她这样,只当她是傲娇不承认,也不拆穿。 “诶,老奴这就去通知。” 说罢,她笑呵呵的出去了。 听说听说老夫人叫他们晚上过去永安院吃晚饭时,很是惊讶。 不过转瞬她便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定是今日的事被老夫人知道了,她高兴吧。 身为儿媳,婆母叫了,她自然不能不去。 于是到了时辰,离桑便收拾一番去了永安院。 她到时,陆延骁也正好到。 四目相对,陆延骁看她的眼神没了以往的不耐烦,反而多了几分探究。 “都来了。” 老夫人从里间走出来,看见他们,神情语气都温和许多。 离桑和陆延骁起身,给她行礼。 “母亲。” “母亲。” 老夫人点头,率先坐下。 “嗯,都坐吧。” 等两人都坐下,她方才心情极好的说道:“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做得很对,就是要严厉整治这种歪风邪气!” “她们身为府里的二老夫人,三夫人,不知道给下面的做表率,竟还带头贪污,我看你们今日的惩治就是太轻了,应该好好让她们长长记性的!” 老夫人义正言辞,俨然已经忘了,曾经自己也是参与这歪风邪气的一员。 “她好歹是府里的二老夫人,也不能太过份,给她长点记性就好了,相信以后她不会再犯。”陆延骁说。 离桑沉默不语。 老夫人见陆延骁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晚膳做好,陆子语也被带了过来,四人移步饭厅。 饭桌上,食不言寝不语,老夫人和陆延骁都没有在说话,离桑自然也不会开口。 陆子语虽然想说话,但见大家都不说,再加上陆延骁在场,她也不敢说。 整个饭厅安静得只有碗筷轻撞的声音。 饭后,几人又回到正厅。 老夫人忽然开口,道:“骁儿啊,你看你妹妹被送去庄子这么长时间,也该长记性了,下个月是她生辰,要不就把她接回来?” 离桑挑眉,原来这才是今晚饭局的主要目的。 她依旧沉默不语,安静等陆延骁的回答。 陆延骁皱起眉头。 老夫人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皱眉,急忙说道:“当时她也是一时糊涂,你看如今子语也好了,她也会想小姑,不如就让静怡回来吧,你总不能一直把她放在庄子上不是,她过了生辰就该说亲了。” 陆延骁沉默了,他视线落在陆子语身上,见陆子语也期望的看着他,最终无奈点头。 “那就接回来吧。” 老夫人顿时面露喜色。 “子语,还不谢谢你父亲。” 陆子语赶忙上前:“谢谢父亲。” 陆延骁抿唇,叹息一声,起身告辞了。 全程当透明人的离桑也准备起身告辞,老夫人却叫住了她。 “离氏,你等一下。” 离桑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母亲还有何吩咐?” 老夫人道:“下个月静怡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到时的宴会该由你来操办,你可有把握办好?” 离桑眸子微动,浅笑道:“不好说,既然母亲交代了,儿媳定是会尽力的,只是倒是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还望母亲不要怪罪才是。” 老夫人眉头皱起,有些不悦。 “既然是及笄礼,那便出不得一点纰漏,你若是没把握,可让江氏协助你,她以前也为府里办过宴会,有什么不懂的可去问她。” 离桑颔首:“是,那儿媳会去找二弟妹请教的。” 老夫人这才满意了,摆摆手。 “嗯,那你就先回去吧,宴会记得办得像样些,静怡可是府里最小的小姐。” 离桑无奈点头:“知道了,母亲若是不放心,可亲自操办。” 老夫人闻言,立马拒绝了。 “我老了,哪里还操得了这个心,你既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就该要学着操办宴会才是,不然以后府里办点别的什么宴会,你又该找谁帮忙去?” 离桑无言。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老夫人说得在理。 她既然当了这侯府主母,确实这些是要学的。 “是,母亲说的对,儿媳会好好学的。” 说罢,她便离开了永安院。 想到陆静怡的及笄礼,她就开始头大起来。 她从未操办过什么宴会,记得之前为了见识这京中大户人家的宴会长什么样,她还特地去相府参宴。 那次的赏花宴的柳如烟亲自操办的,确实很令她惊艳。 只是那是赏花宴,如今她要办的及笄宴,离桑一时有些无从下手,只好去找江若水商议。 江若水见离桑这么晚来,很是惊讶,赶紧把她请进来。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江若水让丫环看茶,方才问道:“嫂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离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方才老夫人说,下个月是三小姐的及笄生辰,倒是需要举办及笄礼,你也知道的,府里如今是我当家,这个及笄宴得我来操持,只是我以前从未举办过宴会,一时有些无从下手,所以来问问你。” 此言一出,江若水便明白了。 只是想到那是为陆静怡举办的宴会,她就一阵厌烦抗拒。 可离桑是她们的恩人,她也不能放任不管,因此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还有以前自己操办宴会的经验都一一说了。 离桑听完,大概有了方向。 “好,我知道了,谢谢弟妹。” 离桑笑着道谢,站起身来。 “那弟妹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后面有不懂的怕是还得来叨扰弟妹。” 她看出了江若水对陆静怡的反感,能忍着反感跟她说这么多,也确实有心了。 第102章 及笄礼 江若水也站起身来。 “嫂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能来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离桑自从接手管家后,就从未来问过她什么,反倒是她一再被离桑所惊艳,想要向离桑学习。 现在终于离桑有一项不懂的,来问她了,她心里自然高兴,也突然感觉到离桑也不是全能的,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会遇到难题。 离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忙着筹备这场宴会。 这是她嫁进侯府,也是回京后操办的第一个宴会。 这不仅仅是陆静怡的及笄礼,也关系着侯府的脸面,代表着她能力的象征。 因此每一个细节她都很认真。 在离桑忙碌筹备的时候,陆静怡也被接回来了。 去庄子上待了几个月的她,看起来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一回来就抱着老夫人哭,哭诉自己在庄子上过得有多苦,那些人有多不把她当人云云。 老夫人也是心疼的紧,一个劲安抚她。 “好了好了没事了,回来了就好……” 陆静怡依旧哭个不停。 江若水在一旁冷眼看着,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嘲讽:“三小姐既然回来了,以后可要好好的,别在做什么给侄女下毒陷害嫂子的事了,不说嫂子如何,子语她才六岁,也经不起你的折腾的。” 此话一出,陆静怡的哭声霎时一顿,下意识去寻找陆延骁的身影。 还好陆延骁还没回来。 她狠狠瞪了江若水一眼,又转向陆子语。 “子语,对不起,是小姑对不起你,小姑那时候鬼迷心窍了,你别怪小姑好不好。” 她拉起陆子语的手,泣不成声。 陆子语心疼道:“小姑,没事的,子语不怪你。” 是的,她从没怪过陆静怡。 她从小被陆静怡带大,又怎么会怪呢。 她只怪自己当时没保护住陆静怡,害她被陆延骁送走。 陆静怡看她这么懂事,霎时欣慰不已。 而老夫人也瞪向江若水,没好气道:“过去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提她做甚,如今静怡刚刚回来,你若在不找不痛快,就回你院子去。” 江若水心里冷嗤,真当她想留在这呢。 “既然如此,那儿媳就先回去了。” 江若水站起身来,直接告退离开。 老夫人气了个倒仰,指着江若水的背影,咬牙骂道:“她如今真是胆子肥了,竟敢对我甩脸子!” 离桑适时道:“母亲消气,二弟妹许是被二爷的病情折磨得狠了,心情不好。” “她心情不好就该拿我们撒气?我还心情不好呢!”老夫人怒道。 离桑无言。 不说话了。 柳轻雪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继而笑道:“今日三小姐回来,老夫人该开心才是,可别被旁的事影响了心情。” 听着她舒缓好听的安抚,老夫人心底的气消了些。 倒是陆静怡狐疑的看着柳轻雪,问:“娘,她是谁啊,府里又添新人了?” 老夫人笑着介绍:“她是你大哥新纳的姨娘,是相府的轻雪小姐,你应该听过。” 陆静怡闻言,仔细回想了下,果真想起了柳轻雪是谁。 看看柳轻雪,再看看离桑,她眼珠一转,旋即扬起笑脸。 “原来是轻雪小姐呀,我当然知道了,我还记得你是我大哥曾经心仪的女子呢。” 她笑呵呵的上前,拉起柳轻雪的手,一派亲昵模样。 “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嫁给了我大哥,我大哥应该很高兴吧。” 离桑挑眉,明白陆静怡这是故意说来恶心她。 柳轻雪则一脸尴尬,但也不好挣脱陆静怡的手,只好任由她拉着。 “哈哈,能入侯府轻雪很高兴。” 至于陆延骁高不高兴她就不好说了。 陆静怡哪里听得出这些,知道柳轻雪是谁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是离桑的对手。 既然是离桑的对手,那就是自己的盟友,因此她对柳轻雪很是热情。 “我们侯府能有你也是莫大的荣幸呢,在侯府住得还习惯吧,要是有哪里不习惯的,记得找我大嫂,她可是侯府的主母。” 说这话时她看了离桑一眼,好似在讽刺离桑一般。 离桑依旧面带浅笑,不做言语。 柳轻雪温婉笑道:“挺好的,夫人安排得很好。” 陆静怡见离桑不接招,心中有些恼怒,却也不好发作。 她又拉着柳轻雪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些讨好和挑拨的言语 柳轻雪心中无奈,下意识看向离桑,希望离桑不要误会了什么才好。 相比于陆静怡,她更喜欢跟离桑亲近。 老夫人看着陆静怡和柳轻雪亲昵的样子,心中欢喜。 她觉得柳轻雪温柔懂事,又有相府的背景,若能得陆延骁的宠爱,说不定能取代离桑也不一定。 老夫人瞥了一眼离桑,见她面色平静,心中不禁有些不满。 “离氏,静怡刚回来,你这个做嫂子的也该多关心关心,还有这及笄礼,你可得好好筹备,不能有半点差错。” 离桑微微颔首,“母亲放心,儿媳自会尽心尽力。” 陆静怡听了,不禁皱起眉头。 就离桑一个乡下长大的,能办好及笄宴会? 别到时候把她及笄礼给搞砸了。 这可是她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陆静怡想说什么,老夫人疲惫的开了口:“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也乏了。” “静怡刚回来,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老夫人发话了,众人自然是纷纷起身告辞。 陆静怡却没有走,她还惦记着离桑操办她的及笄礼的事。 等人都走后,她坐在老夫人身边,撅着嘴不高兴道:“娘,您怎么让离桑来操办我的及笄礼啊,她那么讨厌我,肯定不会好好办的。” “而且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哪里会办什么宴会,万一到时候办砸了,那可是我的人生大事啊。” 老夫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耐心解释。 “她如今掌管着侯府,府里有多少银子咱们也不知道,但当初亏空成那样,这才几个月,想来也不会有多富有,办宴会要花钱,除了她,你觉得还有谁适合?” 第103章 衣服裂了 陆静怡听了老夫人的话,愣了愣。 是啊,办宴会要花钱,她怎么忘了呢。 到时候若是办得不好,她就说离桑见不得她好,不舍得拿银子办。 若是要好好办一场宴会,那离桑就得掏银子。 这一下陆静怡心里舒服多了。 看她想明白了,老夫人才笑了笑,拍拍她的手。 “好了,回去休息吧,舟车劳顿的,这好不容易回来,以后可不能再犯傻了。” 陆静怡哽咽点头,心里却依旧不甘心。 她觉得是离桑害的她。 当初要不是为了陷害离桑,她也不会犯那种蠢,最后被送到庄子上。 这几个月她在庄子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那些人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只会让她不停的干活。 她都说了自己是侯府的小姐,可他们根本就不听,只说既然到了那里,就没有什么大小姐二小姐。 还说侯爷吩咐了,她去就是受调教的,所以她要是敢不干活,那些人就会打她,不给她饭吃。 她不知道多少个夜里躲在床上哭泣。 想她堂堂侯府小姐,从出身就含着金汤勺,哪里受过那些罪。 所以她恨啊,她不敢恨陆延骁,就只能恨离桑。 她所受的这些罪,都是离桑害的。 既然回来了,她就一定要想办法给自己报仇,一定要让离桑好看。 “阿嚏!” 回去路上的离桑,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柳轻雪关心的问:“夫人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离桑浅笑摇头:“无事,许是有人背后念我吧。” 听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柳轻雪方才放心。 “如今天气渐渐转凉,夫人要多保重身子才是。”她关心道。 离桑道:“嗯,你也要注意身体。” 两人似乎都没将之前陆静怡的挑拨放在心上,有说有笑的回了扶风院。 离桑无意间得知柳轻雪对操办宴会有些经验,便让她帮自己打下手。 柳轻雪也乐得效力,因此这段时间两人基本都在一起,忙着陆静怡的及笄礼等一切事宜。 至于老夫人说的掏银子一事,根本不存在。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按照账上的银子来安排,多少银子就办多少事,根本就没有自掏腰包的打算。 好在这几个月府里也进账了不少银子,操办起来倒是问题不大。 一转眼便到了陆静怡生辰这天。 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宾客们陆续到来,纷纷送上贺礼,祝贺陆静怡及笄之喜,很是热闹。 离桑和柳轻雪早早地就开始忙碌起来,指挥着下人们布置宴会场地、安排宾客座位、准备美食佳肴。 看着穿梭在宾客间的离桑和柳轻雪,有人问出了她们的身份,不禁诧异无比。 “这便是侯府的当家夫人,离家的那位养在乡下的大小姐?” 一位夫人看着离桑,眼里带着赞赏。 旁边人道:“是啊,这气度,一点也不像乡下长大的,跟京城的大家小姐比起来也不输分毫。” “那她旁边那个,是谁?”有人看着柳轻雪问。 “好像是定北侯的姨娘,听说是相府的庶女,当初还是陆夫人做主纳的。”一位夫人回道。 众人惊讶: “陆夫人做主纳的,这也太大度了吧。” “就是,而且看她们相处得很融洽的样子,啧啧,真是稀奇。” 她们都是各个府里的当家夫人,也有给自家丈夫纳妾的,但心里肯定都不会太舒服。 可看离桑,根本就不见一点不舒服。 正妻同妾室处得这般好,能不稀奇么。 说话间,相府的人到了,来的是柳夫人和柳如烟。 离桑见状,连忙迎上去。 “柳夫人,如烟,你们来了,快,快入座。” 柳夫人将贺礼交到离桑身后的嬷嬷手中,方才拉上离桑的手,笑道:“不好意思,来晚了,应该还没开始吧?” 自打柳轻雪嫁入侯府后,相府跟侯府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但更多的是跟离桑缓和。 柳夫人对陆延骁依旧的看不上的,对侯府其他人亦是。 不过尽管心里看不上,表面上该有的功夫还是得做足了,毕竟相府有个女儿在这里。 “不晚不晚,笄礼还没开始呢,先坐下吃点东西吧。” 离桑招呼她们坐下。 而柳夫人也看见了忙碌的柳轻雪,看出了柳轻雪在侯府的地位,她很是欣慰。 “看来轻雪在这里过得不错,你祖母她老人家该放心了。” 此话是对柳如烟说的,也像是故意说给离桑听的。 柳如烟笑着挽起她的胳膊,道:“母亲,我都说了离姐姐的很好的人,不会亏待小姑的,您还不信。” 柳夫人娇嗔的瞪她一眼:“你这孩子,母亲哪有不信。” 继而又看向离桑,感慨道:“陆夫人确实是很好的人,能入侯府也是侯府的福气了。” 离桑莞尔一笑:“柳夫人过奖了,离桑没有那么好,倒是轻雪小姐,她懂得很多,这场及笄礼就是她帮着一起操办的。” 柳夫人听她不是叫柳姨娘,还是叫的轻雪小姐,心里欢喜。 姨娘比正室低一等,离桑这般叫,便是告诉她们,她并没有把柳轻雪看低,在她的心里,柳轻雪跟她一样,甚至比她还要优秀。 柳夫人越发喜欢离桑,同时也庆幸柳轻雪遇见了这么好的主母。 “那柳夫人您跟如烟先坐着,我等下叫轻雪过来陪你们说说话。” 今日离桑是主家,肯定不能一直待在这,还得去招呼其他人。 柳夫人自然是明白的,放开她的手。 “好,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离桑颔首,起身继续招呼其他人去了。 不一会儿得了空的柳轻雪来陪柳夫人母女说话。 柳夫人和柳如烟都在关心柳轻雪在侯府的状况,柳轻雪自然是一个劲的夸离桑的好,这让柳夫人更加对离桑欢喜。 很快到了时辰,笄礼开始。 陆静怡也在丫鬟的簇拥下盛装出场。 她身着一袭粉色的罗裙,头戴珠翠。 养了一个月,之前黝黑的皮肤也养回来了。 肌肤如雪,眼神明亮,倒是让在场不少人小小惊艳了下。 只是,正当大家耐心观赏时,正在走仪式的陆静怡,身上的衣裙突然裂开…… 第104章 荷包 “啊!” 陆静怡惊叫一声,连忙捂住裂开的位置。 可还是有不少人看见了。 众人皆是惊呼出声。 离桑和柳轻雪也同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老夫人蓦地站起身来,连忙指挥丫鬟带陆静香下去换衣裳。 好在今日来参礼的都是女眷,不然陆静怡的名声就完了。 陆静怡哭着瞪向离桑,她的衣服是离桑准备的,现在突然裂开,肯定是离桑在故意害她! 陆静怡恨极了,却也知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 她在丫鬟的簇拥下离开了现场,其他人皆是未回过神来。 老夫人怒瞪向离桑,质问:“离氏,到底怎么回事,静怡的衣服怎么会突然裂开,不是你准备的吗?” 离桑也是不解,却还是冷静的站起身,回道:“母亲,静怡的衣服是我准备的没错,可当时是她同我一起去店里挑选定制,最后也是直接送到她手上的,儿媳一直未插过手,所以并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裂开。” 柳轻雪也站出来道:“老夫人,这些日子妾一直跟夫人在一起,她确实没有插手三小姐的衣裳,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不如等过后查清了再说也不迟。” 她是觉得现在宾客都在,让人看了笑话不好。 老夫人也听进去了,虽然很气,但还是准备先压下。 哪知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作证,三小姐的衣裳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粉白衣裳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丫环。 “这是谁啊?” 众人疑惑。 倒是柳夫人和柳如烟看见来人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于姑娘,你怎么来了。” 柳轻雪轻蹙眉头,率先出声。 此言一出,众人似乎一瞬间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 定北侯当初带了个女子回来,后来那女子闹出了事,害得相府小姐差点破相,听说还坐了牢。 而相府也对外澄清,那女子只是客居侯府,跟定北侯并没有关系。 当然这澄清也就对那些不知情的百姓有用,在场的谁不是人精。 都是身居后宅,见惯了各种明争暗斗的夫人小姐们,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因此这会儿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她们也不奇怪,反而等着看热闹。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这种情况,像她们这些宾客,也就是外人,都是看热闹。 哪里又会去想陆静怡的窘迫,离桑的为难,老夫人的生气。 “于馨儿,你来做什么!?” 老夫人皱眉瞪着于馨儿,极力压制自己的厌恶,但话语间还是浸了出来。 众夫人小姐们眸光微闪,看热闹的情绪更浓。 于馨儿走进正厅,对老夫人行了一礼,旋即道:“老夫人,我就是有点事说给大家听,说完去就走。” 话落,她回头看向那丫环。 “那把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丫鬟瑟缩着上前,小声道:“见过老夫人,夫人,二夫人,奴……奴婢是府里的洒扫丫环,方才奴婢亲眼看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将三小姐的衣裳弄坏了,还说这是夫人的吩咐,要让三小姐在及笄礼上出丑。”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老夫人怒不可遏,狠狠地瞪着离桑。 “离氏,她说的可是真的?” 离桑微微蹙眉,冷冷看着那丫环,眼神犀利。 “你说你亲眼看见我的丫鬟弄坏了三小姐的衣裳,可有证据?” “若没有证据,你便是污蔑,你可知道污蔑主母是何后果!?” 丫环身子一颤,下意识看了于馨儿一眼。 于馨儿出声道:“夫人不必这般吓唬她,她既说看见了,那肯定是有证据的,是吧?” 于馨儿转眼看向丫环,丫环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 “这……这便是那位姐姐当时掉的,刚好被我看见就捡起来了。” 离桑看着和荷包,继而回头看向红霞。 红霞连忙摇头,表示不是她的。 但很快她又觉得那荷包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于馨儿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老夫人,馨儿记得,这个荷包曾在夫人身边一个叫红碧的丫环身上见过,老夫人若是不信,可找她来询问。” 红霞顿时慌了,对,这个荷包就是红碧的。 红碧跟她一样,都是方氏安插给离桑的,她一直真心待离桑,可不保证红碧也是如此。 红碧该不会跟于馨儿一起,想要害离桑吧。 红霞开始心慌起来,眼里满是担忧。 离桑倒是冷静。 她没做过的事,于馨儿想诬陷给她,还没那么容易。 因此不等老夫人开口,她便率先道:“既如此,那便招红碧来问问吧。” 老夫人本想发难的,但见离桑这么淡定,她一时也起了疑心。 正当这时,陆延骁下朝回来。 他知道今日的陆静怡的及笄礼,本是想早些回来的,那种朝堂上圣上多说了一些,就回来得晚了。 此时回来,看见这么一副场景,他心生不解。 待问清事情经过后,他下意识看向离桑,旋即又看向于馨儿。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看向于馨儿时,他无意识的皱了下眉。 很快红碧便被找来,一进来,她就扑通跪在地上。 离桑询问:“红碧,你如实说来,今日你都做了什么?” 她语气平静,没有威胁,没有暗示,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红碧道:“回夫人,奴婢今日一直在扶风院,哪里都没有去。” “那这是什么?”于馨儿指着那荷包问。 红碧看了一眼,继而满脸惊讶。 “这……这是奴婢的荷包,可已经丢了几日了,怎会在此?” 听见这话,红霞放心了。 红碧并没有出卖夫人。 那肯定就是有人陷害。 不用说,一定是这个于馨儿! 红霞气得咬牙,恨不得冲上去咬于馨儿一口。 然于馨儿却不相信红碧的话。 她无奈道:“老夫人,侯爷,这荷包明明是今日才掉的,还是她弄坏三小姐衣裳的时候掉的,她却说掉了几日了,一听就是在说谎。” 第105章 不知所谓 陆延骁皱眉,看到现场这么多人,他第一反应就是侯府的脸面。 因此现在于馨儿这么咄咄逼人,让他心里生了厌烦。 是觉得侯府以前的种种还不够丢人吗,非要在这个时候折腾? 衣服坏了,去换一件就是。 非得折腾得全场人都在看笑话? 陆延骁也搞不懂,自从上次因为于馨儿管家不利,他在同僚面前出了笑话后,如今的他对于馨儿已经没了以前的爱惜。 好像于馨儿做点什么,他都会下意识的反感。 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了,不然更加让人胡乱猜测。 “你既说这荷包是你看见她弄坏衣服的时候掉的,可还有什么证据?”陆延骁看着于馨儿身旁的那个丫环问。 丫环瞬间语噎。 “这……” 这还要什么证据? 看她说不上来的样子,离桑‘好心’提醒:“除了你,可还有别人看见了?” 丫环又看了于馨儿一眼,旋即摇头:“没……没有。” 红碧适时道:“可奴婢有证据,夫人,奴婢的荷包确实是前几日掉的,当时还问了同住的几个人,她们都可以作证。” 那丫环一听,顿时慌了,再次看向于馨儿。 于馨儿警告的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了阵脚。 “这……都是夫人院里的人,可信度也不高呀。”于馨儿故作为难的说。 离桑微微一笑,眼中却满是冷意。 “于姑娘,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红碧提出了证人,你连问都不没问就说可信度不高,那难道仅凭她一面之词,再加上一个不知怎么得来的荷包,就值得信任了?” “你……”于馨儿噎住。 这时陆静怡也换了衣服回来,可看现场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该信谁,只得站在老夫人身边,让老夫人做主。 这可是她的及笄礼啊,人生中的大事,就这么被搅黄了。 陆静怡又气又怒,要是最后查出到底是谁害的她,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然这时,陆延骁沉着脸发话了。 “够了,事已至此,有什么都留着过后再说,笄礼继续!” 他到底还是在乎侯府的脸面,不想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 而且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件事于馨儿肯定有鬼。 若最后查出是于馨儿故意陷害的,那怕是笑话更大。 毕竟于馨儿的身份摆在这,说是客人,但不傻的都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堂堂侯府主母被这么一个人诬陷,陆延骁都不敢想传出去后,外人该怎么笑话他,怎么笑话侯府。 陆延骁第一次觉得于馨儿拿不出手。 而于馨儿见陆延骁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心里霎时升起一阵委屈。 “侯爷。” 她眼眶微红的看着陆延骁,眼里的委屈一览无余。 陆延骁无情的别开视线,道:“送于姑娘回去。” 于馨儿眸子微怔,不敢相信陆延骁现在对她这么无情。 就因为当初她没管好家,让他出丑了? 可那能怪她吗? 她无名无份,府里下人都不听她的。 如果她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又怎会如此。 于馨儿越想越委屈,就这么被带了下去。 而她带来的那个丫环,也被老夫人下令关进了柴房,连带着红碧也被关起来。 红碧被带走时,坚定的冲离桑道:“夫人,奴婢对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出卖您!” 离桑淡淡颔首,不做言语。 两个丫环被带下去,代表着此事先到此为止。 尽管在场众人还没看过瘾,也不得不收起八卦之心。 陆静怡虽不甘心,可看着陆延骁黑沉的脸色,她也只得将这不甘心压下。 笄礼继续,这回倒是没在出什么岔子。 结束后,下人开始上菜,宴会也开始了。 离桑趁着得空,来陪柳夫人母女坐了一会儿。 柳夫人满眼都是对陆延骁的嫌弃。 “没想到这陆侯爷现在还养着那个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要不是柳轻雪入了侯府,她都不想跟这定北侯府有任何往来。 旋即她又同情的看着离桑:“府里有这么一个人,可想而知你的日子有多难过,哎。” 离桑笑笑,面色平静:“无事的,她翻不出什么浪来,而且现在府里又有轻雪帮着我打理,倒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提一嘴柳轻雪,让她们知道柳轻雪在侯府是很得看重的。 柳夫人又叹了口气,道:“轻雪能遇到你这般通情达理的主母,也是她的福气。” 顿了下,她的眼神悠然闪过一抹阴狠,瞟了陆延骁的方向一眼,道:“你身为一府主母,很多时候是不必委曲求全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有无数种方法发落她。” 她这是在提点离桑。 而离桑也清楚的看见了她眼里的那一抹阴狠。 离桑心思微动,莞尔一笑。 “多谢夫人提点,我都明白。” 只是她不想给陆延骁发难她的机会而已。 相比于因为发落一个于馨儿,遭了陆延骁的记恨,她更喜欢看见陆延骁一点点厌恶于馨儿,最后两人相看两厌。 而效果也很显着。 有句话怎么说的,刀子只有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陆延骁和于馨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自打于馨儿上次管家不利,让陆延骁出了丑后,陆延骁对于馨儿就好似有阴影了。 虽然最后两人还是和好,但从今日的情景来看,陆延骁已经没那么喜欢这个心尖尖了,甚至已经到了看她做什么都不顺眼的地步。 如果于馨儿安安心心在自己院中呆着,每日等陆延骁回去,陪他聊聊天说说话,提供一下情绪价值,或许陆延骁还没那么快厌弃她。 不然她做什么,陆延骁都会想到上次的事,继而想到她会不会又让自己出丑。 久而久之,可不就越发厌弃了么。 不过这些离桑自然是不会跟柳夫人说的。 柳夫人看离桑应该是听进去了的,这才收起眼里的阴狠,又恢复成了那副端庄大气的模样。 宴会很快结束,客人们被一一送走,同时也到了算账的时候。 第106章 招认 红碧和那个被一起关柴房的丫环再次被带了出来,这次陆延骁坐在主位,亲自审问。 “说,到底怎么回事,三小姐的衣服究竟是怎么坏的!” 尽管已经有了猜想,但他还是不愿相信,同时也要给老夫人和陆静怡一个交代。 那丫环依旧坚持己见,说是红碧受了离桑指使,去弄坏的。 红碧气不过,大声反驳她:“你胡说,我今日一直在扶风院,何时去弄坏衣裳了,还有那个荷包,我都掉了好几日了,肯定是你们偷去,故意诬陷我跟我们家夫人的。” 转而她又梗着脖子对陆延骁道:“侯爷,您若是不信,可将与奴婢同住的几个丫环找来,她们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那丫环心中一抖,想拿出今日于馨儿的那话来堵。 然陆延骁根本不给她机会。 “来人,去把扶风院的下人都叫来。” “是。”管家领命出去。 那丫鬟慌了。 于馨儿不在这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额头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 没多久扶风院的下人都被叫了来。 陆延骁直接询问她们:“你们今日可有看见红碧出去了?还有,红碧说她前几日掉了个荷包,你们可知道?” 下人们相互对视了下,旋即一个婆子说道:“回侯爷,老奴是扶风院守门的,今日红碧一直没出去,是后来有人来叫她,说是宴会厅这边出事了,她才出去的。” 紧接着另一个丫环也说:“奴婢可以作证,红碧姐姐确实一直未出去过,还有,她前几日确实掉了个荷包,奴婢跟她同住一屋,她当时还问了奴婢来着,问奴婢有没有看见。” 其他几个下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她们的话。 陆延骁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他犀利的目光看向那个小丫环,声音冰冷:“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荷包到底是如何得来的,你确定你今日真的看见红碧弄坏衣裳了?” 丫环吓得身体都开始止不住的发颤了。 柳轻雪适时开口:“你可要说实话,不然若让侯爷查出真相,你可知道诬陷主母是什么后果?” 她声音温柔好听,明明是警告的话,却让人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还仿佛被她抚平了心里的躁郁一般。 陆延骁眸子微动,不动声色的瞟了柳轻雪一眼,眼里的阴冷散去了些。 小丫鬟心理防线本就脆弱,被柳轻雪这么一激,哪里还顶得住压力。 “侯爷饶命,是奴婢,是奴婢的错,奴婢冤枉了夫人,奴婢今日并没有看见红碧弄坏衣裳,还有这个荷包,也是于姑娘给奴婢的,她让奴婢来这样说,说要是奴婢不照做的话,就让侯爷发卖了奴婢。” 说着又磕了个头,哭泣道:“奴婢也是害怕啊,于姑娘一直很得侯爷宠爱,奴婢害怕她真的让侯爷发卖了奴婢,求侯爷饶命,求侯爷饶命。” 她一边哭一边磕头。 陆延骁整张脸都黑了。 其他人也都沉默的看着她。 最后还是老夫人一拍桌案,打破了沉默。 “混账东西,这于馨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骁儿,这次你还想放过她不成!” 陆延骁深吸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众人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骁儿。” 老夫人叫了一声,陆延骁依旧不曾回头。 离桑站出来收场。 “好了,既然已经问清楚了,那就先将这个丫环关起来,其他的等侯爷发落吧。” “难道就这么算了?”陆静怡不甘心,哽咽道:“娘,女儿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可大哥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于馨儿了不成?” 老夫人也是心烦得很,可到底又要维护儿子的面子,只能安抚她。 “好了,你大哥会有定论的,你莫要急。” 陆静怡闻言,更生气了。 有定论,他这样不声不响的,能有什么定论! 陆静怡气愤不过,最后竟将怒气发在离桑身上。 “都怪你,办个宴会都办不好,若不是你疏忽,我的衣服又怎么会被弄坏!?” 离桑:“……” 她微微一笑,也不惯着。 “妹妹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衣服自打送回来后,就一直在你院中,你要怪也该怪你院里的人看守不当才对吧,说不定你院里那个丫环就被收买了,才会在你的衣服上动了手脚。” 陆静怡瞬间梗住,心里竟不自觉认同了离桑的话。 但她向来不讲理,尤其还是面对离桑。 “那也是你的疏忽,整个侯府都是你在掌管,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该你来负责。” 离桑笑了。 “那妹妹想要我如何负责呢?” 不等陆静怡说话,她便道:“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就把妹妹院里的人全换了,重新给妹妹挑一批忠实可靠的如何?” “你……” 陆静怡一时说不上话。 她要的哪里是这种负责? 她是想要离桑赔偿她。 可离桑一点也不上道,竟然还要换了她院里的人。 “行了,吵吵吵吵什么?” 老夫人不耐烦的出声。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是于馨儿的错,静怡你就别抓着你嫂子不放了,还有你大哥那边,他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行了,都回去吧。” 说罢,她便起身,由张嬷嬷扶着离开了。 陆静怡恨恨的瞪着离桑。 离桑懒得与她发癫,让人将那丫环关起来后,就也回去了。 回到扶风院,离桑刚刚坐下,红碧就扑通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夫人,对不起。” 离桑接过红霞递来的茶水,淡淡出声:“对不起什么?” 红碧道:“若不是奴婢疏忽,丢了荷包,也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诬陷夫人,所以是奴婢不好,请夫人责罚。” 离桑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道:“行了,起来吧,这件事与你无关。” 红碧心中忐忑,看向红霞。 红霞冲她点头,她才敢站起来。 离桑道:“不过你确实疏忽大意,好在你能及时为自己辩解,证明自己的清白,也算没让本夫人失望。” 第107章 晕倒 红碧心中依旧忐忑不止,不明白离桑话里的意思。 离桑扫了她一眼,看她一脸害怕,语气放缓了些。 “日后你便跟红霞一起,到屋里伺候吧。” 这便是提拔她了,红碧顿时大喜。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奴婢一定跟红霞姐姐一起,好好伺候夫人。” 离桑微微勾唇,没在言语。 另一边,陆延骁回了沁心院,看见了紧张不安的于馨儿。 “延骁哥哥,你回来了。” 陆延骁一进来,于馨儿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心里顿觉不妙,说话也没了底气。 陆延骁冷冷看着她,一眨不眨,好似不认识她,要将她好好看清一般。 于馨儿被看得越发心虚,小心翼翼的上前,拉起他的衣袖。 “延骁哥哥,你怎么了。” 陆延骁一把扯出衣袖,依旧冷冷看着。 于馨儿心里更害怕了,眼眶也红了起来,泪水在里面打转。 “延骁哥哥,是馨儿做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你告诉馨儿,馨儿都改,你别这样不说话,馨儿害怕。” 她说着又要去拉陆延骁的手,陆延骁一把甩开,看她的眼里再没了往日疼惜。 “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陆延骁冷声问。 于馨儿心里一咯噔,心道完了。 定是那丫环出卖了她。 但她还是装傻,噙着泪花摇头:“今日是三小姐的及笄礼。” “延骁哥哥,馨儿听了你的,后面都没有在出去了,是不是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 “延骁哥哥,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馨儿呀,馨儿没有害人之心,不管馨儿做什么,都是因为爱你,馨儿也很听你的话,你不让馨儿出去,馨儿就一直不出去,你千万不能听信别人的谗言,冤枉馨儿呀。” 陆延骁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心底涌起阵阵悲凉。 他闭了闭眼,疲惫道:“于馨儿,我试问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对不起你,可你却把我侯府的脸面一踩再踩。” “你知道如今外面都是如何说我的吗,说我被狐狸精迷了心智,放任狐狸精搅家而无动于衷,可这些我都不曾在乎过。” “你说你不想做妾,我便由着你,想着等日后找个理由与离桑和离,娶你做正妻。” “可你就那么等不及吗?非要在这种,有那么多外人在的场合,去闹事,去让别人笑话的侯府?” 陆延骁一字一句,字字戳心。 不知是戳他自己的心,还是戳于馨儿的心。 总之于馨儿的眼泪已经如断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往下落。 若是以往,陆延骁肯定心疼的抱着她哄,给她拭泪。 可现在,陆延骁只冰冷又失望的看着他,对她的眼泪没有一丝动容。 “不是的,延骁哥哥,不是的,馨儿没有。” 于馨儿一边哭泣,一边上前拉起他的衣袖。 “馨儿没有想要伤侯府的脸面,馨儿只是……只是太爱你,太害怕失去你了。” “延骁哥哥,今日的事是我不对,我当时……我当时也是看见三小姐的衣服裂开,看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一时着了急,才会想要把幕后真凶抓出来的。” “延骁哥哥,馨儿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若知那样会让别人笑话侯府的话,馨儿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延骁哥哥,你要相信馨儿,你相信馨儿好不好。” 于馨儿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 她这次是真的感觉到陆延骁对她失望了,所以她心里很是慌乱。 她现在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陆延骁对她的爱,对她无条件的纵容。 若是连这些都没有,那她在这侯府将会举步艰难。 说不定到时离桑随便一句话就能处置了她。 所以她害怕啊。 真的很害怕。 可陆延骁听着她这一字字,一句句,就好似不认识她一般。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今日那么多人,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你带个人出去陷害主母,你知道外人会怎么看我,怎么看侯府吗?” 陆延骁越说越烦,再次用力甩开于馨儿。 于馨儿跌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陆延骁竟然会这般说她。 她什么身份? 她能是什么身份? 是啊,她似乎真的什么身份都没有,又以什么身份去指认离桑,指认这侯府的主母呢? 这一刻,于馨儿的心好似碎了大半。 看着眼前这个无情的男人,以前的浓情蜜意似乎全都化为了泡影。 现在的她,无名无份,甚至连他的爱都要失去了。 于馨儿忽而苦笑。 这笑刺痛了陆延骁的眼。 他别开视线,沉声道:“从今日起,你便好好待在沁心院反省吧,没有我的话,哪里也不许去。” 说罢,他便要离开。 于馨儿愣怔片刻,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他。 “不,延骁哥哥,你不能这么对馨儿啊,你当初说过,馨儿是你最爱的女人,延骁哥哥,难道你忘了吗!” 陆延骁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将她推倒在地,什么也不想在说,抬脚离去。 “延骁哥哥,延骁哥哥!” 于馨儿爬起来又想去追,却突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姑娘!” 门口的丫环吓了一跳,急忙进去查看。 看见已经不省人事的于馨儿后,她连忙朝外大喊: “姑娘晕倒了,来人啊,姑娘晕倒了。”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陆延骁脚步一顿,片刻后,他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院子。 府医很快来为于馨儿诊脉,越诊,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而另一边,陆延骁漫无目的的走在府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他想去书房,却没有处理公务的心思,想回自己的主院,可想到那里的冷清,他又烦躁得很。 最后竟又不知不觉走到了雨雪阁。 柳轻雪听说陆延骁来时,倒是小小诧异了下,却也很快淡定下来。 “侯爷怎么来了,是于姑娘那边处理好了吗?”她柔声问。 本只是平常的一句询问,却让陆延骁皱了皱眉,想起于馨儿最后晕过去的情景,心底越发烦躁。 第108章 雨雪阁歇下 柳轻雪见陆延骁不说话,眸子动了动,给他倒了杯茶。 “今日的事,其实也怪不得于姑娘身上,她无名无份住在府中,心里多少会有压抑焦躁。” “我曾听她说过,侯爷有心娶她做正妻,却一直迟迟无动静,她应是心里焦急了,才会冲动之下做出傻事,侯爷既心里有她,就该多体谅她才是。” 这话看似在为于馨儿开脱,实则却在指责陆延骁。 如果不是陆延骁给了她承诺,于馨儿也不会等得焦躁,最后做出傻事。 一个女子顶着流言蜚语,无名无份住在男人家中,说实话,她有时候也挺佩服于馨儿的。 陆延骁听了柳轻雪的一番话,眉头越皱越紧,也仔细思考起来。 他听不出话里的指责,反倒觉得柳轻雪善解人意。 于馨儿都犯错了,她还为她说话。 最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觉得不过瘾。 “有酒吗?”陆延骁哑着声音问。 柳轻雪看他这样,心里难免升起一丝心疼。 “有,我让人去取。” 柳轻雪起身出去,吩咐了句,又回来坐下。 看陆延骁这样,她有心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酒水上来,陆延骁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柳轻雪就在旁边陪着,看着。 看他实在喝得太多了,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侯爷,别喝了。” 她伸手去夺陆延骁的酒杯,陆延骁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柳轻雪一怔,心里起了一丝涟漪。 陆延骁定定望着她,眼里已经有了迷离。 半晌后,他才恍惚的说了句:“雪儿,对不起。” 柳轻雪心尖狠狠一颤,那被压在心底的情意阵阵涌上来,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 但她很快抚平了自己悸动的心,将手抽出。 “侯爷,你醉了。” 陆延骁再次将她的手拉过,满眼愧疚。 “雪儿,是我不好,我不该忘你,是我负了你。” 柳轻雪刚刚才抚平的心,又再次悸动起来。 “延……” 她想说:延骁哥哥,没关系的,我早就原谅你了。 又或者说,她从未怪过他。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想到入侯府后的种种,陆延骁从始至终,来找她的次数还不递一只手,她的心就凉了几分。 “侯爷……” 柳轻雪刚想说什么,外面就突然进来一个丫鬟。 “姨娘,沁心院那边来人了,说于姑娘那有事,想让侯爷过去。” 柳轻雪一怔,看了看已有醉意的陆延骁。 “你跟她说,侯爷在雨雪阁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是。” 丫环一喜,出去了。 沁心院,此时的于馨儿已经醒了,她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晕倒。 因此她第一时间就是让人去找陆延骁,可当听说陆延骁在雨雪阁歇下的时候,她人都傻了。 “怎么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延骁哥哥不会这么对她的。 他说过除了她,他这辈子都不会碰别的女人的。 可现在这算什么? 于馨儿激动不已,掀开被子就要去找陆延骁。 丫环急忙按住她。 “姑娘,您别激动,当心动了胎气。” 是的,于馨儿有孕了。 只是胎像有些不稳,以至于方才才会因为情绪激动晕过去。 府医来给她诊脉,给她开了些安胎的药,还说要好好静养,不能太过情绪波动。 因此丫环看她这么激动,才会如此紧张。 于馨儿哪里听得进去丫鬟的话,她满脑子都是陆延骁在雨雪阁歇下的消息,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不,我要去找延骁哥哥,他不能这么对我。” 于馨儿挣扎着,却被丫鬟死死按住。 “姑娘,您现在身子要紧啊,要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您想想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可不能这般冲动。” 丫鬟苦苦哀求着。 于馨儿听了这话,动作微微一滞,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是啊,她还有孩子,她不能让孩子有任何闪失。 可是,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如潮水般汹涌,让她几近崩溃。 过了好久,她才在丫环的劝说下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她不能在冲动了。 只有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她才能重新得到延骁哥哥的爱。 于馨儿一遍遍的说服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才让自己慢慢接受了陆延骁住在雨雪阁的事实。 越想越难受,就这样躺在床上哭了一宿。 而在雨雪阁,陆延骁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柳轻雪看着陆延骁,心中五味杂陈。 她既心疼陆延骁的痛苦,又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无奈。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对于陆延骁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愧疚的存在。 柳轻雪轻轻叹了口气,让人将陆延骁扶到床上安置好。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陆延骁的睡颜,思绪飘远。 她想起了曾经的美好时光,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心中只有彼此。 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夜渐渐深了,柳轻雪却毫无睡意。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心绪复杂不已。 次日清晨,陆延骁醒来,头痛欲裂。 他看着陌生的房间,一时有些恍惚。 当他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柳轻雪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柳轻雪竟然,就这样守了他一夜? 陆延骁心中愧疚更甚,轻轻起身,为柳轻雪披上一件外衣。 柳轻雪被这轻微的动静惊醒,看到眼前的陆延骁,脸上闪过一丝愣怔,继而反应过来。 她动了动酸麻的胳膊。 “侯爷,你醒了。” 清晨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与软糯,越发好听,陆延骁的心弦不禁触动了下。 他微微颔首,轻嗯一声。 顿了下,觉得自己这样冷淡不好,于是又补了一句:“昨晚,给你添麻烦了吧。” 柳轻雪笑笑,摇头:“没有,侯爷早些起身吧,还要去上朝呢。” 说着她便站起身,让丫鬟送水进来,又去安排早饭。 陆延骁简单洗漱了下,早饭也好了。 柳轻雪伺候他吃完,送他出去。 临走前,陆延骁还是浑不自在的说了句:“你……再回去休息一下吧,昨晚定是没休息好。” 柳轻雪含笑点头:“好,侯爷快些出门吧。” 也就是两人的这一对话,没多久便传到了于馨儿耳中。 于馨儿差点没整个人疯掉。 第109章 于馨儿怀孕 另一边,于馨儿有孕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老夫人及离桑的耳里。 离桑听后,只是挑了挑眉,没做动作。 而老夫人那边,让本来还不满陆延骁对于馨儿的处置,想要自己动手的老夫人,霎时歇了心思。 不管于馨儿如何,她肚子里既然怀上了,那便是侯府的血脉,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她可以勉强先不动于馨儿。 只是那孩子…… 于馨儿无名无份,那孩子生下来总不能也做个无名无份的私生子。 因此老夫人一番斟酌后,心里便有了主意。 下午,晚饭时,陆延骁从外面回来,老夫人便立刻让人把他叫去了永安院。 一同被叫去的还有离桑。 听见老夫人叫他们过去,离桑便已经猜到是为了什么。 倒是陆延骁,很是不解,直到老夫人说,于馨儿有了身孕,他才满目震惊,继而想到昨晚于馨儿晕倒。 难道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才晕倒? 陆延骁的心里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老夫人还在说:“如今那于馨儿有了身孕,但是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抚养孩子,我是这样想的,等孩子生下来,就记到主母名下,你们觉得如何?” 离桑挑眉,不动声色。 “母亲决定就好,儿媳没有意见。”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陆延骁。 “骁儿,你觉得呢?” 还在担心于馨儿的陆延骁一怔,反应过来老夫人刚才说了什么,眉头不禁皱起。 看他迟疑,老夫人就知道他有些不愿意,不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 “骁儿啊,母亲知道你对那于馨儿有情,不忍心,但你要知道,于馨儿她无名无份,难道你想让以后那孩子生下来也无名无份吗?” “你要为侯府的未来着想,这孩子若无名无份,将来会面临诸多困境,只有记在主母名下,才能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他也才能是我们侯府堂堂正正的小少爷,不然出去谁都能骂他一句私生子。” 陆延骁动容了。 主要还是最后那句私生子刺到了他。 是啊,于馨儿无名无份,那孩子生下来也是无名无份的私生子。 这样的孩子,哪怕外人知道是侯府的血脉,也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而他不可能现在休了离桑,娶于馨儿为正妻。 所以,孩子记到离桑名下,是最好的选择。 最终,陆延骁一番思量后,还是点了头。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收了嘴。 “既如此,那便她让好好养胎吧,离氏,如今她怀了身孕,以往的事就当过去了,你身为主母,该要为大局着想,切不可因为自己一点私欲,伤了侯府血脉,知道吗?” 想到昨天于馨儿对离桑的陷害,老夫人有些不放心,便对离桑敲打一番。 离桑心中嗤笑,面上老实点头。 “母亲放心,儿媳有数的。” 就算老夫人不说,她也不会对这个孩子做什么。 先不说以后能不能真的记到她名下,就说她身为一名医者,也断不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婴孩做出什么来。 所以老夫人这番敲打,属实是多余了。 老夫人看离桑这般懂事,方才放下心来。 本想留他们吃晚饭的,但见陆延骁心不在焉的,她干脆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等人走后,一直躲在门外的陆子语才缓缓走了进来。 “祖母?” 正闭着眼睛养神的老夫人睁眼,看见她,露出笑颜。 “子语,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找你小姑了么?” 陆子语道:“小姑心情不好,不跟子语玩,子语就先回来了。” 她说着走到老夫人身边,拉起老夫人的手问:“祖母,子语听见你们刚才说的话了。” 老夫人一顿,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哦是吗,那子语知道自己要有小弟弟了,开不开心?” 陆子语抿着嘴唇,定定看着陆老夫人,并不见得有开心的模样。 她问:“祖母,有了小弟弟,你还喜欢子语吗?” 老夫人看着陆子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尖一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傻孩子,祖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管有没有小弟弟,你都是祖母的宝贝孙女。” 陆子语听了这话,眼中的担忧稍稍散去一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要是小弟弟出生了,大家都只喜欢小弟弟,不喜欢子语了怎么办?”她小声嘟嚷道。 老夫人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不会的,子语这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你的,而且有了小弟弟,子语就多了一个玩伴呀,可以一起玩耍,多好。” 陆子语听见这话,才是彻底放下心来,脸上扬起笑颜。 “真的吗,那子语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弟弟的。” 老夫人笑呵呵:“好~我们子语最乖了。” 祖孙俩有说有笑,倒是和谐。 离桑和陆延骁一同出了永安院,两人都无话。 陆延骁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去了沁心院。 彼时于馨儿正坐在桌边发呆,桌上摆放着好几道菜,都是厨房那边因为她有了身孕,特地为她做的。 明明是优待,可于馨儿看着这些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满脑子都是以前陆延骁日日跟她一起吃晚饭的场景。 想着想着,她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想到了陆延骁昨晚宿在雨雪阁,越想越难受。 她的延骁哥哥,明明说过只爱她一个人的。 于馨儿捂脸哭泣,丫环在一旁手足无措。 陆延骁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顿时心里一阵钝痛。 “侯爷。” 丫鬟看见陆延骁来,霎时大喜。 陆延骁摆摆手,丫鬟懂事的出去了. 于馨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根本没听见丫鬟刚才的叫声。 直到陆延骁坐到她身边,抬手抚上她的后背,她才浑身一震,诧异抬头。 看见陆延骁的那一刻,于馨儿骤然惊喜。 “延骁哥哥,你……你来了。” 于馨儿哽咽着扑进陆延骁怀里。 陆延骁叹口气,抬手轻拍她。 “延骁哥哥,馨儿就知道,馨儿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不要馨儿的……” 第110章 雪灾 陆延骁心情很是复杂,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一直轻拍着于馨儿。 最后于馨儿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延骁哥哥,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吃吧,你看,这是厨房今天专门为我做的,你还不知道吧,馨儿有孕了,馨儿怀了你的孩子。” 于馨儿很是高兴,此时看着那一道道孕妇调理的菜,也有了胃口。 陆延骁看她这么开心,一时也不忍心将今晚老夫人说的话告诉她了。 最终陆延骁在沁心院陪于馨儿吃了晚饭,饭后本想离开的他,却被于馨儿强留了下来。 “延骁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馨儿知道错了,馨儿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傻,你就留下来陪馨儿好不好……” 于馨儿拉着陆延骁的衣袖,楚楚可怜,宛若以前。 最终陆延骁还是留了下来。 于馨儿很是高兴,一晚上都抱着他不放手。 陆延骁却不知为何,没了以前的那种情意绵绵,就这么平躺着,任由于馨儿抱他,他却做不出回应。 次日,于馨儿送陆延骁去上朝,回到屋子后,她脸色明显比昨日好了很多。 丫鬟看见,放心了不少。 “姑娘,再回去补一下觉吧。”丫鬟说。 于馨儿摇摇头,在桌边坐下。 她哪里睡得着。 虽然陆延骁回来了,可她明显感觉到了陆延骁的变化。 陆延骁对她,已经没了以前的情感了。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得想办法挽回陆延骁的心。 于馨儿仔细思考着。 半晌后,她陡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再过不久,北方发了雪灾,死伤惨重。 虽然她不知道后来怎么解决的,但朝廷肯定没少费事。 若是她将此事告诉陆延骁,陆延骁提前上报朝廷,做出预防,会不会对他的仕途有好处? 那样的话,陆延骁肯定就会对她回心转意。 于馨儿激动起来,开始在屋里转悠,期待陆延骁快些下朝回来。 而另一边,昨晚的离桑回去后,便着人准备了一些补品,今日一早便送了过来。 “于姑娘,这是我们夫人专门为你送来的补品,她还说让你要放宽心,好好养胎,日后定要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红霞指挥身后的丫环将补品一一放到桌上,强扯出笑脸对于馨儿说。 于馨儿看着那些补品,再看红霞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下畅快。 “那便谢谢夫人了,还劳红霞姑娘为我转达一声,多谢夫人的好意,馨儿身为侯爷的女人,为侯爷开枝散叶是应该的,自是会好好养胎,生下孩子。” 红霞闻言,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 她捏紧手指,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那于姑娘就好好保重身体,奴婢先告退了。” 出了沁心院,走出一段后,她才气愤的转身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一个无媒苟合的贱人,也配为侯府开枝散叶,瞧她那得意的嘴脸,不知道是还以为她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呢!” 红霞气愤极了,同时也为自家夫人委屈。 她们夫人劳心劳力不说,刚被于馨儿陷害完,却还要给她送什么劳什子补品,真是欺人太甚! 红碧上前小声安抚她:“红霞姐姐,别生气了,不值当,咱们夫人大度,才不会跟她计较呢。” 红霞委屈道:“我就是气不过,咱们夫人大度是咱们夫人的事,她们凭什么这般欺人,照我看,那孩子落了才好呢。” 红碧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见没人听见,这才放心。 “红霞姐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不然若是传出去,可是会给夫人惹麻烦的。” 红霞撇撇嘴,也知自己失言了。 回到扶风院,两人一同进去给离桑回话。 离桑看红霞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不禁挑眉。 “这是怎么了,可是她说什么让你们不高兴的话了?” 红霞霎时竹筒倒豆子般,将之前于馨儿说的话说了。 临了她才一脸不茬道:“夫人,你说她凭什么呀,她一个无媒苟合的……凭什么自己高人一等!” 离桑笑了。 不怪红霞气愤。 于馨儿那番话,便是故意讽刺她,嘲笑她没有陆延骁的宠爱,想给陆延骁生孩子都生不了。 然于馨儿不知道的是,离桑巴不得陆延骁别来她这里。 她要的只是侯府的权势,只要能掌管侯府,为自己谋福利,其他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因此这话对她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好了,她如今到底是有身子的人,甭管她说什么,你都当耳旁风,吹过就好了,莫要去招惹她,恐惹一身骚,知道吗?” 离桑耐心安抚。 如今的她,已是渐渐信任了红霞。 毕竟红霞对她是否真心,这几个月来,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至于红碧,还待考察。 红霞被离桑一安抚,虽还是气不过,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嗯,知道了夫人,奴婢们不会去招惹她的,只盼着她不要再来招惹夫人才好。”红霞说。 离桑浅浅一笑,让她们出去了。 晚上陆延骁回来,于馨儿第一时间便把他叫了过去。 陆延骁本以为是她身子有什么不适,倒也没耽误。 只是到了以后,才见于馨儿好好的,脸色红润,并不见什么不适。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于馨儿故意骗他过来。 这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只不经意皱起眉头。 于馨儿不傻,自然感觉到了陆延骁的异常。 此刻她十分庆幸自己的重生的,不然陆延骁定会与她渐行渐远。 “延骁哥哥,你来了。” 于馨儿装作看不见陆延骁的脸色,上前拉起他。 “延骁哥哥,你坐,馨儿有一事同你说。” 陆延骁闻言,眉头才松了下,被她拉着坐下。 “何事,你说。” 于馨儿先给他倒了杯茶,方才叹息一声,皱眉道:“延骁哥哥,不瞒你说,我昨晚又做梦了。” 陆延骁一怔,陡然想起,于馨儿曾同他说过,她很少做梦,但只要一做梦,基本就是梦想成真。 而他也经历过几次,确实如此。 第111章 离桑的信 陆延骁记得,他与于馨儿初次见面时,是他被敌军追杀,与下属走散,流落到一个山洞里。 于馨儿进山采药,救了他。 后来于馨儿说是她做梦梦见那山洞里有人,才特意过去的,并不是巧合。 陆延骁很是诧异,于馨儿才跟他说了自己‘异能’。 于馨儿还说,那场仗他们一定会胜。 他不是很相信,因为那时候他们一直在被敌军压着打。 甚至全军都做好了以身殉城的准备。 可后来,敌军突然发了瘟疫,他们趁机攻打,不仅胜了,还一路势如破竹,将敌军打得连连败退,直至平定了西北。 他想到了于馨儿当时信誓旦旦的话,觉得于馨儿定是上天派给他的福星,因此凯旋的路上,他去找了于馨儿,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京城。 于馨儿当然愿意,两人就这样互生情愫,一路到了京城。 他承诺娶她为妻,于馨儿很是高兴,同时也说自己不愿做妾。 只是没想到回京后,陆老夫人以性命相逼,又去求得圣上旨意,让他娶了离家女。 于馨儿只得就这样一直无名无份住在府里…… 此时听见于馨儿说她又做梦了,还一脸凝重的样子,陆延骁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你梦见什么了?”陆延骁问。 于馨儿蹙着眉头说:“我梦见两个月后,北方发了雪灾,死伤惨重,朝廷虽派出救援物资,却用处不大。” 陆延骁微怔,紧紧盯着于馨儿,直至确定她不是开玩笑,面色才开始凝重起来。 “如果此事属实,那必须得尽快上报朝廷,只是如何才能让皇上相信?” 于馨儿的‘异能’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而这还没发生的事,说出来肯定也不会有人相信。 陆延骁一时惆怅起来。 于馨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她只知道会发雪灾,却想不出要如何预防,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皇上相信这还没发生的事。 因此她只能同陆延骁一起皱眉苦思。 与此同时,离桑这边也收到了一封书信。 上面的内容正是说北方一直大雪不断的事。 如今刚刚入冬,按理说,不应该这个时候就大雪不断的。 毕竟京城都还没下第一场雪。 但书信上的标志,让离桑一点不怀疑上面的内容。 既如此,那只能说明,北方接下来恐会发雪灾。 此事事关重大,离桑不得不做出考量。 既然这书信寄到了她手里,那就代表对方想让她想办法预防这场雪灾。 自古灾害无情,每每发生灾害,都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离桑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 可她一个深闺女子,该如何去预防? 思来想去后,离桑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陆延骁。 凭陆延骁定北侯的身份,完全可以将此事上报朝廷。 只要朝廷提前做出预防,那应该就能减轻不少伤害。 因此离桑当即让红霞去找陆延骁来。 彼时陆延骁还在沁心院,听说离桑找他,很是惊讶。 这还是离桑第一次找他。 于馨儿自然也听见了下人的传话,她心下一惊,下意识抓住陆延骁。 “延骁哥哥……” 陆延骁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夫人找我,应是有什么事,你先休息,我过去一趟。” 于馨儿抿唇,想说什么,又怕引起陆延骁反感,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延骁离开。 陆延骁刚一出门,她眼眶便红了,眼底浮出怨恨。 离桑她想做什么!? 她不是一直都不稀罕延骁哥哥的吗? 怎么突然就把人叫走了!? 这个虚伪的女人。 肯定是知道她现在怀孕,有危机感了,想要把延骁哥哥勾过去。 于馨儿气愤不已,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盼着陆延骁早些回来。 陆延骁来到扶风院,见离桑沉着脸坐在桌边,桌上还放着一封书信,他心下生疑。 红霞率先看见了他,小声提醒离桑。 “夫人,侯爷来了。” 离桑回神,侧眸看来。 “侯爷来了,坐吧。” 完全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陆延骁也习惯了,在她对面坐下。 “你叫我来,可是有事?”陆延骁问。 离桑颔首,将桌上的信推到他面前。 “侯爷先看看这个。” 陆延骁狐疑的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当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他满眼惊诧的看向离桑。 “这信,是谁写的?” 离桑道:“谁写的不重要,但信的内容肯定属实,想必侯爷也能猜到其含义。” 顿了下,见陆延骁神色不变,她只得继续道: “如今北方大雪不断,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雪灾,侯爷对此事怎么看?” 陆延骁手中捏着书信,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离桑。 这一刻,他仿佛看不清离桑了。 这个女人,似乎没有他们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侯爷?” 见陆延骁发愣,离桑不悦的皱了皱眉。, 陆延骁回神,重新看向书信,也皱起眉头。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尚未确晓,贸然上报朝廷的话,恐怕圣上不会相信。” 这正是他现在担心的。 毕竟只是下雪而已,哪年冬季不下雪? 若只是这样就说有雪灾的话,岂不是年年都有雪灾? 离桑想了想,道:“这样,我们可先派人去北方探查情况,然后再做出相应对策。” “既然信上说北方大雪不断,那定然已经有了一些灾害现象,我们不仅要救助这些受灾的人,还要将情况如实上报,无论如何,都要在大灾害来临前,做出防御准备,尽量让伤害降到最低……” 陆延骁再次诧异的看向离桑。 看着离桑冷静的,一字一句说出解决办法的样子,他竟觉得十分耀眼。 “侯爷觉得如何?” 离桑还不知道陆延骁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发生了改变,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才认真的询问陆延骁的意见。 陆延骁拉回思绪,仔细思考了离桑的提议,最后点头。 “我觉得可以,那我这便着手去办,你后面再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我都会考虑的。” 第112章 筹银 这一刻陆延骁不再把离桑当成普通的后宅妇人。 他认真思考离桑的每一个意见,把他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陆延骁离开扶风院后,便马不停蹄地安排人手前往北方探查情况。 他的心中既有对可能发生的雪灾的担忧,也有对离桑的刮目相看。 而在沁心院的于馨儿,自从陆延骁离开后,便坐立不安。 她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心中满是对离桑的怨恨和对陆延骁的牵挂。 她不知道离桑这个时候找陆延骁去是做什么,总不能是要上她的眼药吧? 只希望陆延骁不要听信离桑的谗言,始终记得她对他的真心。 而离桑在陆延骁走后,也开始思考应对雪灾的方法。 她甚知若是雪灾真的来临,会给百姓们造成多大的灾难,因此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因此离桑开始查阅各种书籍,寻找历史上应对雪灾的方法。 同时,她也派人去收集关于北方的地理,气候等信息,以便更好地制定应对策略。 几天后,陆延骁派去北方的人传回了消息。 果然如信上所说,北方大雪不断,已经有了一些灾害现象。 许多百姓的房屋被大雪压塌,牲畜被冻死,粮食也被掩埋在雪中。 陆延骁看着这些消息,心情沉重。 他再次来到扶风院,与离桑商议对策。 离桑看着陆延骁带来的消息,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思考了片刻,她道:“必须尽快组织救援队伍,带上粮食,衣物等物资前往北方,救助受灾的百姓,同时也要向朝廷请求更多的支援,让朝廷派遣军队协助,进行救援。” 陆延骁点头表示赞同。 “之前我就已经跟圣上提过了,只是当时许多大臣都站出来反驳,圣上也没有相信,现在有了这些证据,想来圣上也该相信了。”他叹息的说。 离桑颔首:“不管圣上信不信,我们都得先组织队伍前往北方救援,不然再拖下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陆延骁自然明白,也不再多言,当即出去操办去了。 离桑想了想,也换了一身衣裳出了门。 “夫人,咱们去哪啊?”红霞问。 离桑道:“医馆。” 扶桑医馆,因着离义诊三个月结束,还有半个月,所以医馆门前依旧是人满为患。 离桑和红霞从侧门进去,吴山一眼便看见了她们,急忙迎上来。 “夫人,您们怎么来了?” 离桑环视一圈,医馆内四五个大夫正在给百姓看病,而每个大夫身边都有一两个,或两三个学徒在打下手。 百姓们排起长长的队伍,从里面排到外面,还拐了好几个弯。 看见这一幕,若是以前,离桑该是心里高兴的,现在却是满心惆怅。 她对吴山道:“我来是有事要交代你,医馆从明天起,就先暂时歇业吧。” 吴山震惊:“歇业,为什么?” 这医馆可以说是他一手开起来的,眼看着义诊三个月就要结束,医馆马上就要进入正式营业的阶段了,现在却要歇业? 吴山很是不解。 离桑叹气,道:“北方发了雪灾,侯爷这两日会组织队伍前往救灾,所以我决定医馆内的所有人员,也都一同前往,当然,若是有不愿意的也不勉强,毕竟此事还是有危险的。” “只是这期间医馆就没办法继续义诊了,你好好跟百姓们说,就是说等事情结束后,我们的义诊再延长一个月。” 听了离桑的话,吴山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不再多问什么。 “好,那我等下就通知大家。” 离桑点头,又看了一圈后,就离开了医馆。 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了相府。 现在朝廷的指令还没下来,若要救灾,怕是单单她们侯府的能力是不够的,所以得想办法再筹一些银钱。 而如今在这京城,她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柳夫人和柳如烟了。 她们在这京城待了多年,跟她们商量,应该多少能想到一些筹钱的法子。 柳如烟听说离桑来访,倒是惊讶了下,旋即便是高兴的亲自出来迎接。 “离姐姐,你怎的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害得让在这门口等着。” 离桑被她拉着手,含笑道:“这不是事出紧急,没来得及提前下帖么,如烟妹妹别嫌我突然叨扰才是。” “哈哈,怎么会嫌呢,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快里面请。” 柳如烟将离桑带到了自己的院子,让丫环上了好茶好点心,这才疑惑询问:“离姐姐方才说事出紧急,可是出了何事?” 离桑喝了口茶,叹息一声,把事情给她说了。 柳如烟听说北方要发雪灾,也是很震惊。 “怎会如此,那离姐姐今日来是?” 离桑道:“是这样的,我和侯爷已经商议过了,在朝廷的指令下来前,我们先组织队伍前往救灾,只是你也知道,这救灾需要银钱……” 离桑欲言又止,满脸忧愁。 柳如烟当即便明白了。 “原是如此,那我这就跟我母亲说一声,她向来心善,又掌着府中中馈,定是愿意出一份力的,我自己也愿意拿出五千两捐赠救灾。” 离桑大喜:“那太谢谢如烟妹妹了,也替我谢谢柳夫人,对了,咱们的力量到底有限,若是能组织到其他夫人小姐们也捐赠就更好了。” 柳如烟闻言,想了想,道:“你说的对,这样吧,晚点我与母亲商量一下,在府中办个宴会,到时提一下这事,相信会有很多夫人小姐们愿意出一份力的。” 看柳如烟说得这么自信,离桑喜不自禁,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一些。 “好,那我便先回去,等妹妹的消息。” 离桑站起身来。 柳如烟知她忙,也不好挽留,将她送出去。 “离姐姐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过几日银子一定会送到你府中。” 离桑笑着拍拍她的手,感激道:“我自是相信妹妹,妹妹放心,等这事过了,我一定让侯爷好好在圣上面前给你们请上一功。” 第113章 无条件相信 离桑知道,堂堂相府,不缺这点功劳,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谢意了。 回到侯府,刚好陆延骁也组织好了救援队伍,正准备找她,给她说一下,然后就出发。 为什么会想着给离桑汇报进程? 陆延骁也不知道。 也许是最近离桑给他的感觉,让他不自觉把离桑当成了盟友吧。 离桑把自己在相府的收获告诉了陆延骁,陆延骁很是惊讶,不敢相信离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筹到了救灾银子。 同时心中对离桑不禁有了几分敬佩。 “好,有了这些银钱,想来能撑到朝廷的救援下来。”陆延骁说。 离桑颔首:“嗯,柳小姐说银钱要晚几天送来,你让救援队伍先出发,我到时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希望能在雪灾进一步恶化之前,救助更多的百姓。” 陆延骁自是没意见。 就这样,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组织了第一批救援队伍。 医馆那边吴山也很快搞定了,百姓们虽有异议,但听说后门会延长一个月,便满心欢喜接受了。 而五个大夫,也全都愿意前往北方救灾。 就连他们收的那些学徒,也都愿意去。 离桑很欣慰,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她下了保证,等回来后会给他们双倍工钱。 众人都很是高兴,虽然他们前去救灾,只是单纯的出于医者的善心,不是为了双倍工钱,但能得到老板的肯定与鼓励,自是很高兴的。 陆延骁组织的救援队伍,昨日便出发了,因此大夫们只能随后去追。 与此同时,柳如烟宴会也在计划中办了起来,是以柳夫人的名义办的。 各家夫人小姐们都很疑惑,相府怎么突然要办宴会了,还办得这么急。 人家宴会正常都要提前最少半个月下帖子,可相府这次就提前了两天。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来。 而当她们听说了柳夫人办这场宴会的目的后,都心思各异。 柳夫人呼吁各家夫人们捐款,柳如烟也没闲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各家小姐们。 最后或多或少的,每个人都捐了点。 毕竟她们不缺这点银子,但可以卖柳夫人母女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当柳如烟把银子送到离桑手上时,足足有三万多两。 离桑很是惊讶,惊讶之余便是开心。 “离姐姐,这是我们能筹到的最多的银钱呢,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离桑拉着她的手,感激不已:“够了够了,肯定够了,侯爷已经上报圣上,相信朝廷的救援指令很快就会下来的,咱们只要撑到那时候就好了。” 柳如烟点头,心中也不免有些激荡。 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参与,想到因为她们帮助,北方的百姓平安扛过雪灾,她就不免升起小小的骄傲。 “这件事我们也跟父亲和祖父说了,相信父亲和祖父也会一同劝说圣上的。” 离桑闻言,心里越发有底了。 “好,谢谢如烟妹妹,这种时候你能无条件相信我,我真的很感激。” 柳如烟反拉住她的手,真诚道:“离姐姐你是个善良之人,我若不信你,还去信谁。” 当初离桑送去的雪花膏治好了她的伤,也相当于救了她一命。 所以无论离桑说什么,她都愿意无条件相信。 “你也是善良之人。”离桑道。 两人相视一笑。 柳如烟离开后,离桑立刻找来吴山,让他带着这三万两银子前往北方。 “记住,这些银子,务必每一文都要用在救灾上面!”离桑郑重的交代。 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她,见惯也听多了那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例如朝廷拨款赈灾,却被下面的官员层层剥削,最后到百姓手上的少之又少。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吴山见离桑这般郑重,也不禁跟着沉重起来。 “夫人放心,属下定会将这些银子一文不少的,送到北方!” 听着他郑重的保证,离桑放下心来。 “好,去吧,记得多带些衣物干粮,这一路,怕是艰难。”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越靠近北方,便是寒风刺骨,说不定还会遇上大雪封路,如何不艰难。 吴山听出了离桑话语里的一丝担忧,心里不禁一股暖流淌过。 “在艰难的环境属下都经历过,夫人不必担心。” 离桑颔首:“好,去吧。” 吴山点头,揣着三万两银钱出去了。 然他刚走出扶风院,便迎面遇上了一人。 四目相对时,两人皆是愣住。 也就是这一愣,吴山看清了来人,他面色陡然大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唤出声: “于……” 然他刚发出一个音,对面的于馨儿就大喊起来。 “啊,他是谁啊,外男怎能进内院,还不快将他赶出去!” 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再加上怀有身孕的原因,丫鬟婆子们都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将吴山赶了出去。 吴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眼睁睁从于馨儿身边走开。 他一路不停的回头看于馨儿,心中早已骇然万千。 这边,于馨儿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由丫鬟扶着,心有余悸的看着吴山离开的方向。 好险,刚才差点就被他叫出来了。 吴山不是不在侯府当差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于馨儿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的事后,她虽然陷害吴山没成功,但后面打听了下,得知吴山已经不在侯府当差了,她还庆幸过。 今日突然遇上,属实吓了她一跳。 “姑娘,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于馨儿回过神来。 “没事,就是刚才突然见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吓到了。” 她这话说的,若是不知道的,怕是就要误会什么了。 丫鬟很想提醒她不能乱说,但又不敢多言。 缓过来的于馨儿走进了扶风院。 虽然被吓到了,但她可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她今日是特地来找离桑的。 自打上次陆延骁从她那被离桑叫走后,就在没去过沁心院。 一开始还以为陆延骁就记住她的话了,在为北方雪灾的事情奔走,没空过去。 可后面却得知陆延骁来了好几次扶风院,她有些坐不住了。 第114章 一句话的事 于馨儿走进扶风院,看见了坐在桌前,淡然品茶的离桑。 于馨儿心中涌起一股嫉妒之火,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缓缓走到离桑面前。 “夫人。” 离桑挑眉,早已听见了外面动静的她,对于于馨儿的到来并不意外。 “红霞,给于姑娘看坐。” “是,夫人。” 红霞上前,不情不愿道:“于姑娘请坐。” 于馨儿心里的火气下去了一下,换上的是一丝丝得意。 如今的她怀了陆延骁的孩子,离桑果然还是要给她面子的。 于馨儿坐下后,见离桑没有要主动搭话的意思,便只能自己开口。 “夫人,侯爷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呀,哎,我都好几日没见他人了。”于馨儿故作叹息的说。 一边说还一边抚摸自己的肚子。 “如今我这初初怀孕,经常会食欲不振,又想侯爷,不只我想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想呢。” 她这话仿佛在跟离桑炫耀。 炫耀她怀了陆延骁的孩子,而离桑却连跟陆延骁圆房都没有。 一旁的红霞听得牙龈都咬碎了。 离桑却只想笑。 这才多大呢,就想爹了? 于馨儿好歹也会一些医术,竟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于馨儿还在说:“那日夫人将侯爷叫走后,侯爷就再没回过沁心院,不知可是夫人同侯爷说了什么?” 她说着手帕擦拭眼角,竟还哽咽起来。 “馨儿知道,之前犯过一些糊涂,惹得夫人不痛快了,可如今馨儿怀了侯爷的孩子,便只想安安分分将孩子生下来,以前的事,馨儿在这给夫人道歉,还望夫人不要再为难我们母子。” 离桑看着于馨儿惺惺作态的模样,神色淡然,心中却涌起一阵厌烦。 她微微放下手中茶杯,眼神清冷地看着于馨儿。 “于姑娘,你想多了,侯爷忙于北方雪灾之事,并非我从中作梗,至于你说的以前的事,我也并未放在心上,你也无需如此,你既怀了身孕,便好好养胎,莫要再胡思乱想。” 于馨儿一怔。 雪灾? 离桑知道雪灾的事了? 怎么会?难道是陆延骁给她说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于馨儿心里的嫉妒之火就再次燃烧了起来。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她跟陆延骁的‘秘密’,可陆延骁转眼就告诉了离桑。 那她算什么? 于馨儿捏紧了手中绣帕,深吸几口气,才压下自己的情绪。 “夫人,馨儿也是担心侯爷,如今雪灾之事虽紧急,可侯爷也不能不顾及我们母子啊,夫人您是正室,还望您多劝劝侯爷,让他也来看看我们。” 她不甘示弱,想要离桑知道,她也是知晓雪灾一事的。 甚至还是她告诉的陆延骁。 离桑却不想听她多言。 “于姑娘,侯爷有自己的考量,如今雪灾严重,百姓受苦,侯爷身为定北侯,自当以百姓为重,你若真心为侯爷着想,便该理解他,而不是在此纠缠。” 于馨儿一噎,被离桑说得哑口无言。 心中又气又恨。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离桑打发,于是又说道:“夫人,您与侯爷成亲许久,却一直未有子嗣,如今我怀了侯爷的孩子,也是为侯府延续香火,夫人您应该不会因此而嫉妒我吧?” 离桑听了于馨儿的话,不禁嗤笑出声,看于馨儿的眼神都仿佛在看傻子。 “于姑娘,我从未嫉妒过你,我与侯爷的事,自有我们自己的安排,你只需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莫要多管闲事。” 于馨儿:“……” 离桑不想在与她废话,收回眸子,淡声道:“好了,我这还有事,就不陪于姑娘闲聊了,红霞,送于姑娘出去。” “是,夫人。” 红霞恭敬上前,态度却不是很好,道:“于姑娘,我们夫人事务繁忙,你还是不要打扰了吧,请吧。” 于馨儿:“……” 连一个小小丫鬟都敢这么跟她说话? 可这是离桑的贴身大丫鬟,她发作不得,只暗暗记在了心里。 “那馨儿便不打扰夫人了。” 于馨儿起身,浅行一礼,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后,红霞便再也忍不住,狠狠朝门口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不就怀了个孕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瞧她那样儿!” 离桑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性子该收一收了,这话若是传出去,侯爷发起难来,我也保不了你。” 红霞瘪瘪嘴,满腹委屈。 “奴婢就是替夫人感到不值么。” 离桑淡然道:“没什么不值的,她那孩子生下来不是也要记到我名下么,你该感谢她才是,让你家夫人我不用受那生育之苦便当了娘。” 红霞:“……” 好像……有点道理。 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 若夫人能不用受生育之苦,就能有孩子的话,确实是好事。 只是…… “万一不愿意将孩子记到夫人名下呢?”红霞皱眉道:“又或者万一以后她不安份,撺掇那孩子与夫人生分,那夫人岂不是白白当了冤大头?” 除非那于馨儿没了,不然红霞始终不放心。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才是。 可就侯爷和夫人如今这模样,怕是很难圆房。 侯爷愿意,夫人都不一定愿意的样子。 红霞越想越愁,愁得整张脸都皱巴在一块了。 离桑看得好笑。 “好了,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以后的事以后自有定论,过好当下才是正事。” 这时红碧端着果盘进来,正好听见离桑的话,她笑道:“是呀,红霞姐姐,咱们夫人英明,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那于姑娘无名无份,生的孩子便是私生子,你以为侯爷和老夫人能让侯府的血脉背上私生子的名声吗?” 就算侯爷愿意,老夫人也不会愿意。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于馨儿愿不愿意将孩子记到离桑名下的问题,因为根本轮不到她来做主。 只要孩子一到夫人名下,日后让不让于馨儿来见,还不是夫人一句话的事。 所以红霞说的,怕于馨儿撺掇孩子跟夫人不亲的问题,根本不会发生。 除非夫人放任。 第115章 生育工具 于馨儿出了扶风院后,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陆延骁竟然将她告诉他的事,转眼就告诉了离桑,那岂不是证明离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凡响了? 这怎么可以?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在这样下去,她想要拉离桑下台,自己上位的梦就要碎了。 于馨儿眉头紧皱,边走边想,竟没注意对面来了人。 直到耳边想起女子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于姑娘。” 于馨儿抬眸望去,便见柳轻雪站在不远处,浅笑盈盈的看着她。 于馨儿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她可还记得上次陆延骁宿在雨雪阁的事。 因此现在面对柳轻雪,是无论如何也摆不出好脸色了。 “呵,柳姨娘又来巴结夫人?” 面对她的阴阳怪气,柳轻雪满不在意。 “于姑娘说笑了,不过是来找夫人说些事罢了,倒是没想到会遇到于姑娘,于姑娘怎会从夫人院里出来,难道是来为上次诬陷一事道歉的?” 于馨儿一梗。 柳轻雪这是故意拿上次的事情来奚落她? “柳姨娘莫要血口喷人,上次的事我也是好心,最后那丫鬟故意攀咬于我,要陷害也是那丫环陷害的,关我何事?”于馨儿冷着声音说。 反正那丫环已经被发卖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轻雪依旧浅笑盈盈,声音温柔:“哦,原来是这样啊,不是于姑娘指使的就好,不然我还以为是因为于姑娘怀孕了,侯爷和老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放过于姑娘的呢。” 于馨儿:“……” 虽然她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可柳轻雪这样说出来,明显故意的么。 一瞬间于馨儿只觉心梗气怒。 亏她之前还一个劲的想要跟这柳轻雪交好,现在却这般一而再的来说她。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于馨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气,忽而抚上自己的肚子,扬起笑脸。 “柳姨娘就别说笑了,我怎会做那种事呢,不过姨娘说得对,我如今怀了侯爷的孩子,别的是不想了,只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为侯爷延续香火,倒是柳姨娘,你入府也有些日子了吧,不知这肚子何时有动静呢?”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柳轻雪,故意用孩子来刺激她。 哼,勾走陆延骁又如何,如今她先怀上了孩子,柳轻雪怎么都比她矮一截。 还有那离桑也是,早晚得被她踩在脚下! 面对于馨儿的讥讽,柳轻雪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面上却未显分毫。 “于姑娘,孩子是上天的恩赐,强求不得,我在这侯府之中,只求安稳度日,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便好。” 于馨儿见柳轻雪面不改色的,竟没被自己刺激到,心里格外不甘。 然柳轻雪已经不想与她多做纠缠了。 “于姑娘怀有身孕,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找夫人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说了。” 话罢,她便提步离开。 柳轻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不甘更甚,张嘴想说什么,却听小烛突然道:“小姐,您别难过,她无名无份,那孩子生下来也是要记到主母名下的。” 还不等柳轻雪有所回应,于馨儿便是一怔,陡然出声:“站住。” 柳轻雪和小烛皆是一顿,回头看来。 于馨儿快步上前,瞪着小烛,问:“你刚才说什么,谁的孩子要记到主母名下?” 小烛好似被吓到了一般,小心翼翼的说:“你的孩子呀,难道于姑娘不知道吗?” 于馨儿:“??” 她知道? 她知道什么啊她知道!? “谁说我的孩子生下来要记到主母名下的,啊?”于馨儿厉声质问,哪里还有之前的温柔小意。 小烛道:“老……老夫人说的啊,大家都知道的。” 于馨儿更震惊了。 “老夫人说的?那侯爷知道吗?” 小烛点点头。 于馨儿不可置信。 陆延骁知道? 那为什么不跟她说? 她的孩子凭什么要记到离桑名下? 看于馨儿这个恍惚的模样,柳轻雪和小烛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别样的光。 “看来于姑娘真不知道,小烛你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柳轻雪没好气的瞪了小烛一眼,旋即跟于馨儿道歉。 “于姑娘,抱歉啊,小烛也是嘴快了,你别往心里去,你当她胡说的就好,她一个丫鬟哪里知道什么。” 于馨儿什么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她的孩子要记到离桑名下。 见她这样,柳轻雪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叹息一声便转身离开。 过了好久,于馨儿才缓过神来,见已经没了柳轻雪她们的身影,她深吸口气,失魂落魄的往自己的沁心院走去。 到了沁心院,她又不甘心的让丫环出去打听,方才小烛说的是不是真的。 最后丫环打听回来了,得到的结果自然是肯定的。 “姑娘,她们说,是因为你无名无份,生下来的孩子是私生子,所以老夫人才要把孩子记得到夫人名下。” 丫鬟小心翼翼,一边说一边观察于馨儿的神色,生怕刺激到她。 其实她也很不明白,于馨儿为什么非要这样无名无份的。 她倒是明白于馨儿想做正室的心,可侯爷都娶正妻了,还是圣上赐婚的,轻易休不得。 正妻之位对于馨儿来说更是渺茫。 以前就算了,现在孩子都怀上了,哪怕为了孩子着想,有个妾的名分也好啊。 可怀孕这么久,于馨儿都没提过让陆延骁给她名分的事。 于馨儿不知丫环的满心不解,也没心情知道了。 因为她已经被气得狠了。 甚至感觉肚子隐隐作痛。 于馨儿深吸好几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情绪。 “巧儿,你去,去门口守着,只要侯爷一回来,就把他叫来这里。” 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记到离桑名下,那样的话她岂不是白生了。 白白给离桑生了个孩子。 她算什么? 生育工具吗? 所以她得找陆延骁来问清楚,说什么也不能把孩子记到离桑名下。 第116章 自请抬妾 于馨儿让贴身丫环去大门口守着。 既然陆延骁不来沁心院,那就她去找她。 于是到了晚上,陆延骁忙活一天,刚刚踏进府里,还没来得及卸下一身疲惫,就被巧儿叫到了沁心院。 看巧儿那着急的模样,他以为是于馨儿出什么事了,二话不说就来了沁心院。 到了以后,果然见于馨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陆延骁脸上担忧更甚。 “馨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延骁来到床边,关心询问。 于馨儿拉住他的手,弱弱的说:“延骁哥哥,你回来了。” 陆延骁点头:“嗯,我回来了,你这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叫府医看了吗?” 于馨儿眼眶刷一下就红了,哽咽道:“延骁哥哥,我听说我们的孩子上下来,要记到主母名下,可是真的?” 陆延骁一怔,脸色沉了下来。 “谁告诉你的?” 他就是怕刺激到于馨儿,所以一直没说,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 “延骁哥哥,你先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就告诉馨儿,这是不是真的?” 这时巧儿适时的说:“侯府,姑娘今日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后,人就开始不舒服了。” 陆延骁闻言,无奈叹了口气。 “是真的,母亲说你的身份不适合生孩子,所以为了以后孩子不被别人笑话,只能记得主母名下。” 顿了下,怕于馨儿接受不了,他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等日后我娶你为妻了,孩子就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日后? 又是日后? 于馨儿心里不禁苦笑。 若是以前,她还能接受陆延骁的这话,慢慢的等。 可现在,她的孩子都要被带去给别人做儿子了,她还如何接受得了! 于馨儿的脸色更加惨白,拽紧陆延骁的手,流着泪说:“延骁哥哥,可以不要吗?这是馨儿的第一个孩子,馨儿舍不得的。” 她几欲恳求。 可陆延骁也很为难的。 这事是他母亲,老夫人亲自发的话,他也点了头的。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也是不希望这个孩子以后背上私生子的骂名的。 所以他很为难,自然也没有接于馨儿的话。 于馨儿看他如此,心都凉了半截。 最终她闭了闭眼,好似在心里下了某种决心。 “延骁哥哥,是不是因为馨儿没有名分,才不得不将这个孩子记到主母名下?” 陆延骁看她这样,心情也很是复杂。 他点了点头。 最终于馨儿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那,延骁哥哥就抬馨儿做妾吧。” 为了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她到底还是选择了上辈子的路。 做妾。 呵,多么可笑啊。 不过没关系,上辈子离桑下令勒死了她,这辈子她不会让离桑再有这个机会的。 就算是做妾,她以后也能让陆延骁抬她做正室。 所以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于馨儿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陆延骁很是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于馨儿。 “你说什么,你要做妾?” 于馨儿闭着眼点头,面露苦笑。 “延骁哥哥,馨儿真的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所以……” 陆延骁沉默了,一时间心情更加的复杂不已。 对于馨儿那久违的心疼又再次浮上心头,还有一丝愧疚。 他抓紧于馨儿的手,保证道:“你放心,日后我一定找机会与离桑和离,抬你做正妻。” 于馨儿泪眼蒙蒙,苦笑点头。 “好,我相信延骁哥哥。” 陆延骁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 感受到这久违的拥抱,于馨儿呼出口气。 看来自己这一步棋是下对了。 第二天,于馨儿被抬做妾室的消息就传遍了侯府。 离桑并不意外,因为昨天她便从柳轻雪那里得知当时扶风院外面的事了。 于馨儿既然想将孩子留在身边,那做妾是她唯一的选择。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这个孩子记不记在她名下,对她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倒是于馨儿,为了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不惜嫡子变庶子。 希望以后她的孩子不会怨她吧。 离桑依旧是一副看戏的心态。 老夫人那边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将于馨儿骂了好几百遍了。 “这个贱人,到底是让她入了这侯府的门!” 本来还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想法子打发她的。 反正外人都只当她是客居侯府。 可现在她成了侯府的妾室,那以前的那些澄清,不就全都成了侯府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么! 老夫人气得不行,却又不能去找陆延骁说。 她看得出最近陆延骁很忙,虽然不知道忙什么,但不去打扰总是好的。 因此最后老夫人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怨气。 另一边,因着有丞相的加持,圣上最终相信了北方会发雪灾的事,并下旨,让陆延骁负责此次北方雪灾的一切赈灾事宜,务必确保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陆延骁接旨后,带上朝廷派下来的赈灾队伍,前往了北方。 之前他们只是自己组织了小型的赈灾队伍去北方抗灾,这次有圣上下旨,他便是亲自前往。 得知陆延骁要去北方抗灾,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怎么突然就要去北方了呢,那还能赶回来过年不。” 陆延骁已经走了,此时是离桑和柳轻雪在她身边。 离桑安抚道:“母亲,此次是圣上下旨,侯爷非去不可的,至于能不能赶回来过年,就看抗灾顺不顺利了。” 老夫人依旧满脸担心,可看离桑面不改色的样子,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侯爷出去抗灾,你身为妻子,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 离桑浅浅一笑,勉为其难的扯出一抹担忧。 “担心啊,只是担心有什么用,还能跟着去不成?” 老夫人无言了。 她倒是想让离桑跟去呢,最好离桑能死在北方。 可现在这侯府似乎离不开离桑了。 上次于馨儿管家失利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既然陆延骁最后还是把管家权还给了离桑,那便证明如今这个家只能由离桑来管。 别人管的话,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117章 静香婚礼 老夫人最终深深叹口气,摆摆手,让她们都走了。 实在是看着就来气。 等离桑她们出去后,她才又再次担忧起来。 她的骁儿啊,这在外征战六七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过上一个年呢,就又出去了。 只希望他能平安回来,最好能在过年之前回来,她们母子也能好好的吃一顿团圆饭。 离桑和柳轻雪刚刚走出永安院大门,就正好遇上了过来的陆静怡。 陆静怡看见她们,尤其看见柳轻雪和离桑走这么近,她整个脸色都不好了。 刚开始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能拉拢柳轻雪跟离桑作对。 结果这段时间下来,她发现柳轻雪跟离桑走得格外近,她好几次在柳轻雪面前说离桑坏话,柳轻雪都不搭腔,显得她像个小丑。 因此现在看见她们,她也没个好脸色,重重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就进去了。 面对陆静怡的敌意,离桑和柳轻雪都不在意。 甚至离桑还打趣道:“三小姐似乎对你很失望?” 都是聪明人,柳轻雪如何不知她的意思。 柳轻雪淡然一笑,回道:“三小姐的失望与否与我何干?我既不是为了讨好她而活,也不会因她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立场。” 尤其陆静怡的事迹她也听闻过了,为了陷害嫂子,不惜给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侄女下毒。 这样的人,她不屑与之为伍。 离桑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说得好,在这侯府之中,若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清醒,也能少些是非。” 柳轻雪莞尔一笑。 两人并肩而行,聊着府中琐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转眼便到了陆静香的婚期。 因着侯府还未分家,婚礼本是该由离桑来办的,但离桑不乐意掺和,便找理由推脱了,因此婚礼的一切事宜,从头到尾离桑都没参与。 只按照份利,给陆静香出了一份侯府该出的嫁妆。 记得嫁妆清单拿给二老夫人看时,她鼻子都气歪了。 但离桑说了,这是侯府目前能出的最多的,又适时的提一下以前的事,二老夫人便是有气也只能忍着。 婚礼当日,侯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离桑身为掌家主母,虽未操办这场婚事,但总是要意思性的出一下面的。 因此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收拾一番,同柳轻雪一起到了陆静香的闺房。 彼时闺房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是二房的,还有陆静香的手帕交。 看见她们来,本来热闹的众人安静了一瞬。 旋即三夫人嘲讽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大嫂么,怎么今日舍得露面了?这婚礼的事儿你可是一点都没操心呢。” 她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在场众人听的一般。 离桑淡淡扫了她一眼,只当没听见,提步来到陆静香跟前。 这是她正儿八经的,第一次与陆静香打照面。 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嫁入侯府的第二日,去给老夫人请安,二房众人都去了,陆静香也不例外。 那时候她就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后来就没再见过,许是陆静香很少出门吧。 陆静香长得不算惊艳,但也是小家碧玉,尤其今日化了新娘妆,又穿上一身大红嫁衣,实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美貌。 看见离桑来,她微微扬唇,唤了一声:“大嫂。” 声音很清脆,也很好听。 离桑笑着颔首,送出一个礼盒。 “这是大嫂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愿你与夫婿恩爱美满,白头偕老。” 陆静香愣了一瞬,抬手接过。 “谢谢大嫂。” 三夫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这礼物,瞧着也不怎么起眼呀,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静香啊,不如你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看看,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大嫂的心意。” 陆静香面露为难之色,看看离桑,又求助的看向二老夫人。 二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讥讽,面上却温和笑道:“你三嫂说得对,大嫂难得送你礼物,该是打开来让大家瞧瞧的,也好让大家知道这个大嫂对你的心意。” 她们都不看好离桑,离桑连一份体面的嫁妆都不愿意给陆静香出,又如何舍得送什么贵重的礼物。 既如此,就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来,也能让外人悄瞧瞧离桑这个嫂子是怎么当的。 陆静香见母亲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便要打开。 三夫人幸灾乐祸的看着,还不忘嘲讽的看离桑一眼。 却见离桑坦然自若,一点也不担心会在众人面前出丑一般。 她心里冷哼一声。 就装吧,等下大家看见她送的破烂货,戳她脊梁骨时,看她还怎么装。 三夫人这般想着,陆静香手里的礼盒也打开了。 当礼盒打开的那一刹那,一道璀璨的光芒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礼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支精美的金步摇,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做工极为精细,众人都看直了眼,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这步摇,我怎么从没见过?”陆静香的一位小姐妹惊叹的说。 另一位小姐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金晶楼的新到的一款,卖价要五百两银子呢,我上回想买都没舍得。” 一支步摇就要五百两银子,哪怕她们都是大家小姐,也不是说买就舍得买的。 没想到离桑现在却买来送给陆静香。 这虽然不是很贵重,却也跟廉价不沾边了。 她们送的也不过二三十两的小礼物而已。 陆静香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支金步摇,她万万没想到离桑会送她如此名贵的礼物。 她抬眼怔怔地看着离桑,眼中满是感激与惊诧。 离桑神色淡然,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扬起嘴角。 “这金步摇是我特意为静香挑选的新婚礼物,希望她能在新的生活中光彩照人。” 旋即她又看向三夫人,似笑非笑。 “不知三弟妹,为静香准备了什么新婚礼物呢?我也想开开眼呢。” 三夫人:“……” 她准备了什么? 第118章 争吵 三夫人准备的是一套价值三百多两的头面,她本以为这已经很不错了。 可离桑这步摇一出来,她哪里还有脸说。 三夫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本想让离桑出丑,却没想到反被打脸。 最后她只能讪笑道:“呵呵,我准备的礼物自然不能与大嫂的相比,大嫂出手如此大方,倒是让我自愧不如了。” “不过,不管送了什么,都是我们对静香的一片心意,相信静香也能感受到,是吧静香。” 她笑盈盈的看向陆静香,实则心里已经将离桑骂了千百遍。 陆静香盖上盒子,呵呵笑道:“是的,大嫂三嫂送的礼物静香都很喜欢,大家送的我也很喜欢。” 她环视一圈众人,其他人也都纷纷笑着回应。 柳轻雪也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这回倒是没人在让陆静香打开了。 很快的陆静怡也来了,老夫人倒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面,只让陆静怡带了一份贺礼过来。 陆静怡对陆静香的婚事并没有多上心,只是碍于老夫人的吩咐,不得不来走个过场。 现在看见离桑和柳轻雪都在这里,她便是更加不想多留,因此送完贺礼就要离开,哪知她还没走出大门,迎面便遇上了同样来祝贺的于馨儿。 于馨儿怀孕三个多月,小腹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但因为天冷穿得多,看不太出来。 偏偏她故意挺着肚子,努力做出一副孕妇状,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孕一般。 陆静怡看见于馨儿,一张脸霎时就黑了。 上次她衣服裂开一事,虽然没有明确证明是于馨儿做的手脚,可那陷害人的丫环是受她指使,这是不争的事实。 陆静怡便觉得衣服裂开肯定也是她做的手脚。 只是哪知她刚好怀孕,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连老夫人都让她先别计较,怕伤了于馨儿肚子里的孩子。 陆静怡可是气疯了。 而于馨儿似乎也知道自己得罪了陆静怡,生怕陆静怡这个刁蛮大小姐对她的孩子做出什么,陆延骁不在的这些日子,她都老老实实呆在沁心院,很少出来。 这还是那件事情过后,陆静怡和于馨儿第一次见面。 于馨儿也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就是听说府里二小姐今日大婚,特地出来露个面,让外人也知道她如何是侯府正儿八经的主子。 哪曾想好死不死的就跟陆静怡撞上了。 于馨儿心中一紧,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福身道:“见过三小姐。” 陆静怡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于馨儿,语气不善地说道:“哟,这不是于姨娘吗?怎么,怀着孕还出来瞎晃悠,也不怕磕着碰着。” 一看见于馨儿她就想起自己在及笄礼上出的丑,说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屋里的离桑等人见状,丝毫不怀疑,若是于馨儿没怀着身孕,以陆静怡的脾气,能直接上手扇她。 于馨儿讪讪一笑:“三小姐说笑了,今日二小姐大婚,我也是想来送上一份祝福。” 陆静怡冷笑道:“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送祝福?怕不是来丢我们侯府的脸吧!” 于馨儿咬了咬嘴唇,心中虽有怒气,但也不敢发作。 她知道陆静怡的脾气,若是惹恼了她,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如今陆延骁不在府中,这府里根本没人会给她撑腰,因此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刚巧这时她看见了屋内的柳轻雪,笑道:“瞧三小姐这话说的,柳姨娘不也是府里的姨娘么,为何她能来给二小姐送祝福,我就不能来?” 她满脸无辜。 此时已经有了一些宾客到来,在场的人比离桑她们到时还要多。 于馨儿这话就是故意告诉大家,陆静怡这是在故意为难她。 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身份。 柳轻雪再不济,也是相府出来的,如何是她一个来历不明,还曾声名狼藉的女子可比的。 众人对她指指点点,面露鄙夷。 “这就是当初害柳小姐破相,被关进大牢两月的那个女人,看这样子,是有孕了吧,当初还说什么只是客居侯府,真是笑死人了。” “可不就是,记得当时定北侯还因为她,把定北侯夫人告上了公堂,现在竟然还把这人抬做姨娘了,我要是定北侯夫人,得气死过去。” “这种人不好好在自己院里待着,竟还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晦气。” 众人议论纷纷,全是对于馨儿的鄙夷和嫌恶。 这里谁不是大家夫人小姐,她们光是想想,若是自己的夫君,或未来的夫君看上这么一个女人,还留在府中,就觉得恶心,因此哪里会给于馨儿好脸色。 于馨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本是想让大家为她说话,却不想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于馨儿站在那里,只觉得无比窘迫和难堪。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陆静怡,又看向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宾客,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要肆意贬低她。 不就是出身比她高了点,投了个好人家么! 是,她是出身低,可这是她能决定的吗? 她已经在努力的为自己谋出路了,却还是比不上一个离府小姐的身份。 明明陆延骁都是要娶的她,却被一个离府小姐抢了去。 现在这些人还这么说她,有没有想过她也很无辜,很委屈! 于馨儿越想越难受,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 二老夫人脸都黑了,狠狠瞪一眼于馨儿,又瞪向离桑。 “离氏,你们大房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可是我女儿大喜的日子,你让一个姨娘来这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全程看戏的离桑微微挑眉,神色淡然地看着二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婶这话可就说错了,这于姨娘并非我叫来的,我也不知她会在此处出现。” “况且,她自己跟三小姐争吵,吵不过就哭哭啼啼,我又如何能管得住?二婶若觉得不妥,自可去与老夫人说道,让老夫人来定夺。” 第119章 白公子 反正大家都知道于馨儿是陆延骁护着的,当初都能为了于馨儿把离桑告上公堂。 那现在她说这些话也合情合理。 总不能还指责她一个受害者吧? 二老夫人被离桑的话噎得一时语塞,十分恼怒。 “不管如何,你身为掌家主母,连一个小小姨娘都管不住,如何能管理这偌大的侯府!” 离桑又笑了,坦然自若道:“二婶这话可就严重了,我能不能管理好侯府,是老夫人,侯爷,以及侯府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二婶若是觉得我管不好,可去找老夫人说,也可找侯爷说,实在不行我把着管家权让给二婶也是可以的。” 她说得轻巧,好似一点也不在乎这管家权一般。 但先不说二老夫人愿不愿意接这个管家权。 就说离桑管家这么久,早便已经培养起了自己的人,如今府里一大半的下人都是听她的,换做别人的管家,她们听不听话可就是离桑一句话的事了。 二老夫人被离桑气得说不出话,只得狠狠瞪向于馨儿。 “哭哭哭,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在这哭!?” “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去!” 二老夫人只觉晦气得紧。 一个离桑就够让她气的了,再看哭哭啼啼的于馨儿,只恨不得让人给她几耳光。 她女儿好好的大喜日子,硬是被她们搅得乌烟瘴气! 于馨儿还想说什么,二房的下人却不给她机会,二话不说就将她拖了出去。 离桑见人被拉走了,适时叹口气,故作无奈的道:“哎,二婶你也别怪我方才说话强硬,实在是这于姨娘是侯爷护着的,我也拿她没办法啊。” 虽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但她适当提一嘴更好,毕竟人心向来都是偏向弱者的。 果然一听离桑这话,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 唯有二老夫人被离桑这装模作样的给气得不轻,偏偏又发作不出。 最后她把怒气撒向陆静怡。 “三小姐,好歹今日是你二姐姐大婚的日子,你不说帮忙招待宾客,送她出嫁,却还带着个姨娘在这争吵,我看是你娘将你惯坏了,晚点我定要去找她要个说法!” 陆静怡:“……” “你……”陆静怡刚才看见于馨儿吃瘪,心里还挺爽快,这会儿被二老夫人指责,当即脸都气红了。 “二婶,你别血口喷人,哭哭啼啼找晦气的是那于馨儿,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你要讨说法也该找她讨去,关我何事!” 二老夫人哪里会听。 她只知道今天大房定是来找她们二房不痛快的。 “哼,你不用说了,若不是你与他争吵,能出这档子事么,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陆静怡都要气笑了。 “好好好,你当谁稀罕来你们这不成,要不是我娘吩咐,我才懒得来!” 说罢,她重重哼了一声,甩手离开。 众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这侯府真是热闹得紧,每次来都有好戏看。 就是那陆三小姐太过任性了些,二老夫人好歹是她长辈,她却这样跟长辈说话。 众人都在心里暗自摇头,默默给陆静怡打了个叉。 陆静怡走了,虽然二老夫人很想连离桑也一起赶走,可到底离桑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从头到尾也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她实是不好赶人,只能当看不见。 只她不知道的事,离桑其实也压根不想在这待。 本来跟二房的就不熟,要不是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她也想送完礼就走了。 只是走是不可能走的,不仅不能走,还得帮着一起招待宾客。 不过这也是她结识各家夫人小姐的机会。 这些夫人小姐们,本来对她就有同情,自然也不会给她甩脸子。 一来二去的,离桑到时结识了好几个身份地位都不错,与她年龄也相仿的夫人。 临近吉时,鞭炮齐鸣,接亲队伍到了。 陆静香拜别母亲,本来是要被陆恒背出去的,只是正当陆恒要上前时,经常不着家的陆宴突然回来了,并且还抢先一步,背起了陆静香。 一个大腹便便,身材肥硕;一个高大英俊,受人瞩目。 陆静香光是趴在陆宴的背上,都能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盖头下的她不禁扬起嘴角。 心道还好四哥回来了,不然她真怕三哥背着她,走着走着都能气喘吁吁走不动,那可真是笑话死人了。 陆静香出嫁,二老夫人等人都去送嫁了,唯有离桑和柳轻雪留下来继续招呼侯府的客人。 只是,忙乱间,离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回头去寻找那道视线的主人。 离桑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一名白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姿挺拔,发丝如墨,仅用一根玉簪简单束起,几缕碎发在额前摇曳,添了几分随性,一袭月白色长袍,随风微微飘动,仿佛与周围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她看去,男子也不闪不避,还冲她勾了勾唇。 离桑眉头微蹙,只觉莫名。 她不认识此人,也从未见过。 没猜错的话,此人应是刚刚同陆宴一起回来的。 只是陆宴现在送亲去了,倒是将他留在了这里。 离桑正欲移开目光,男子却朝她走了过来。 离桑一怔,心里升起一丝防备。 这里是宴会厅,男子虽可以出现,但也是同女眷分桌了的。 男宾在右边,女宾在左边。 他这样贸然过来,实是有些唐突。 但男子好似不在意这些一般,径直来到离桑跟前。 “你是……陆夫人?”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流淌在山间般,很是悦耳。 而离桑也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有恶意,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嗯,你是?” 男子道:“我姓白,是陆宴的好友,今日听说他妹妹出嫁,特来祝贺。” 离桑微微颔首:“多谢白公子,四弟他送三小姐出嫁去了,白公子若有什么事,可等四弟回来了再说,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白公子海涵。” 白玉勾唇浅笑,语气依旧温和。 “陆夫人勿见怪,白某只是觉得陆夫人有些合眼缘,想于陆夫人结识一番,并无旁的意思。” 第120章 要保证 离桑心生不解,摸不准这个白公子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面,就说她合眼缘? “白公子见笑了,您既是四弟的好友,那便也是侯府的客人,只是男女有别,白公子还是回到男宾席上为好,以免惹人非议。” 不管他什么意思,离桑都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有太多牵扯,不然最后被人非议的肯定是自己。 白玉闻言,环视一圈,无奈笑笑。 “好,那白某就先不打扰陆夫人了。” 说罢,他便回到了男宾席。 只离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这让离桑感到很不适,但又没有很反感,因为他的视线并没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似对一个人的好奇,欣赏,打量一般。 离桑尽力不再管他,努力忽视他的视线,再次投入到招待宾客的忙碌中。 宴席结束,宾客散去,离桑也重重呼出口气。 这个时辰,去送嫁的人还没回来。 按理说,白玉是可以先离开的,后面陆宴再去找他就是。 可他竟没有离开,而是等着离桑给他安排地方休息。 因为离桑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这事她不得不管。 无奈之下,她便在前院给他安排的间客房。 “白公子,四弟不在府中,你便先暂且休息一下,等晚些时候四弟回来,我再让他来找你。”离桑道。 白玉站在客房前,温和笑道:“无事,陆夫人尽可去忙,不必管我。” 离桑颔首,也不与他多言,转身离去。 白玉看着她的背影,手中折扇似有若无的扇着,眸光晦暗。 离桑没有再去管白玉,只叮嘱了一下下人,等晚点陆宴回来给陆宴说一声。 折腾一天,虽她不是主要操办的人,但光是招呼那些客人,就已经够她累的了。 因此离桑一回院里,就洗漱一番,准备歇息一下。 只是她刚洗漱好,绞干头发,还没来得及躺下去呢,就有下人来报: “夫人,不好了,永安院那边闹起来了,老夫人让您赶快过去呢。” 离桑一怔,皱起眉头。 “什么闹起来了,谁闹?” 下人道:“是二老夫人和三夫人,她们刚从刘国公府回来,就闹去了永安院,说是为早上的事讨说法。” 离桑:“……” 她按了按眉心,让红霞给自己更衣。 等来到永安院,还未踏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其中陆静怡的声音最响亮。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们不知好歹,我好心去送贺礼,你们不感谢就算了,还赶我走!” 二老夫人冷哼道:“要不是你和那于姨娘争执,那于姨娘能在静香的婚礼上哭哭啼啼?我又岂能赶你们走?我告诉你们,若是日后我家静香哪里不顺,那就是你们害的!” 听见这话,离桑面不改色,走进厅内。 “见过母亲,二婶。” 老夫人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怪责:“你这主母是怎么当的,好好的婚礼弄成这样,你自己给二老夫人赔罪吧!” 离桑一来,方才二老夫人和陆静怡的争执,她就全都忘了,把责任都怪给了离桑。 离桑环视一圈,淡声道:“母亲,今日之事乃是三小姐与于姨娘起了争执,于姨娘骂不过,才在静香的婚礼时啼哭,要赔罪也该是三小姐与于姨娘,给二婶赔罪才是,如何轮得到儿媳?” 闻言,还不等老夫人开口,陆静怡就要下意识的反驳。 离桑不给她机会,而是看向二老夫人,温和笑道:“二婶应该不是那不分是非之人吧,毕竟此事谁是谁非,二婶与三弟妹当时也是在场的,真的轮得到我来赔罪吗?” 二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们谁赔罪,总之此事是你们大房的错,你们最好祈祷我家静香平安无事,一生顺遂,否则,你们便是要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离桑道:“二婶这话可就错了,若那刘国公府是好的,静香肯定一生顺遂,可若那刘国公府是坏的,那即使没有今日之事,她该过得不好还是过得不好,如何能赖上别人?” 陆静怡眼睛一亮,连连附和:“就是就是,你们自己给她选的人家,好不好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要是过得不好,那也是你们没选好,凭什么赖到我们身上!” 这一刻,陆静怡难得的认同了离桑的话。 方才她就只顾着给自己开脱,一个劲的被二老夫人牵着鼻子走。 现在经离桑这么一提醒,她脑子便是豁然开朗,找到了反驳的话。 “你……你们……” 二老夫人被堵得说不出话,只颤抖着手指着两人。 三夫人适时道:“大嫂这话可就不对了,谁都知道,在别人的婚礼上哭是大忌,人家大喜的日子,你们去哭哭啼啼,万一本来静香能幸福美满一生的,被你们这么一哭,招了晦气,该找谁说理去?” 陆静怡又被气到了,一张脸憋得通红,下意识就想骂人。 离桑却是依旧浅笑淡然:“既然三弟妹如此说,那该是谁哭的你们便找谁去,我们可没哭。” 三夫人:“……” 得,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她们倒是想直接找于馨儿的麻烦,可不是那于馨儿如今怀有身孕么。 若是那孩子因为她们,出了个什么好歹,谁知道陆延骁回来会不会找她们算账。 “不管如何,那于姨娘是你们大房的人,此事就该由你们大房来承担责任。” 离桑挑眉:“哦?那二婶觉得,我们要如何承担责任呢?” 陆静怡一惊。 离桑怎么就认下了? 老夫人也是皱眉看着离桑,但也没有多言。 离桑要认那就让她认,反正最后要承担什么责任,她自己去承担就是了。 二老夫人只当离桑无话可说了,心下得意。 “我要你们保证,我家静香以后一生顺遂,若她以后过得不顺了,你们必须对她负责!” “嗤。” 离桑没忍住笑了。 二老夫人沉着脸瞪着她:“你笑什么!?” 离桑摇头,好笑道:“二婶你太天真了,这种东西是能保证的吗,那二婶你觉得你这一生过得顺遂吗?” 第121章 提出分家 二老夫人噎住。 她顺吗? 顺才有鬼了! 顺的话就不会早年丧夫,守这么多年寡了。 看她沉默,离桑继续道:“既然二婶觉得你这一生不顺,那莫不是你成亲的时候,也有人在你的婚礼上哭了?” 二老夫人:“……” 离桑收起笑容,冷言道:“二婶左一句要我们负责,右一句要我们负责,可静香的丈夫是你们挑衅的,在婚礼上哭的也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我来负责?” “若二婶执意如此,那不妨就分家吧,以后大房二房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分家,是离桑掌家后,就起的心思。 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离桑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陆静怡也愣住了,她没想到离桑竟然会提出分家。 二老夫人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强烈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这侯府怎能分家?” 不分家,她们二房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混吃等死就好。 可若分了家,那便是自立门户,自食其力。 且不说外人会不会笑话,她们躺平了这么多年,哪里愿意这个时候还分出去单过。 更何况这侯府如今主要就靠陆延骁的荣耀,若分了家,她们二房没一个出挑的,岂不是会逐渐没落? 因此二老夫人强烈反对。 三夫人则微微一怔,动了心思。 她在二房一直被二老夫人压制着,若分家了,说不定她能有更多的机会和好处。 但她也不敢轻易表态,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离桑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早有预料。 她平静地说道:“二婶,为何不行?今日之事已经很明显了,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若不分家,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而且,分家也能让各房更好地管理自己的事务,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二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离桑道:“你少在这妖言惑众,才嫁进来多久啊,竟就敢 提出分家,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她的气怒,离桑则显得很平静。 “二婶,我并非妖言惑众,我只是觉得分家是解决目前问题的最好办法,而且,分家之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自然要等侯爷回来再做定夺,现在不过是提出来而已。” 老夫人此时也缓过神来,皱着眉头道:“离氏,分家之事不可轻易提起,侯府是一个整体,若分家了,外人会怎么看我们?” 离桑道:“母亲,我也知道分家之事重大,但如今的情况,若不分家,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到时候对侯府的影响更大,而且,分家并不意味着侯府就散了,各房依然可以相互扶持,共同维护侯府的声誉。” 陆静怡在一旁听着,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开始动摇起来。 离桑说的有道理,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确实越来越多,分家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多年二房都不作为,在她看来,就是她们大房养了二房多年。 更何况两房之间本来走动就不多,分不分家其实没什么两样,只是分家了更清静点而已。 她们大房也不用在养着二房了。 陆静怡越想越觉得可行,着急的看着老夫人,试图将自己的心思传达过去。 正当这时,一直没出声的三夫人忽然道:“大嫂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确实难以调和,分家也许能让大家都过得更好。” 二老夫人一听三夫人也赞同分家,顿时怒不可遏:“你懂什么?分家只会让侯府变得四分五裂,难道你想看见外人都笑话侯府吗?” 离桑闻言,真的很想笑。 如今的侯府,被笑话的还少吗? 显然三夫人也是如此心思。 侯府自打陆延骁带着那个于馨儿回来后,就没少惹出笑话,现在她都不敢出去参加宴会了,就怕人家笑话她。 可那些事情跟她们二房有什么关系? 她们就是被大房牵连了。 若是分了家,她们哪里还用在受那些莫须有的嘲笑。 她觉得二老夫人就是太固执了,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一茬呢! “母亲,你先别激动,要不我们还是等侯爷回来,再好好商量此事吧,毕竟分家一事事关重大,我们都是女眷,也不好轻易做决定。”三夫人安抚道。 离桑颔首:“嗯,三弟妹说得有理,那便等侯爷回来在做决定吧。” 反正此事一时也急不来,等陆延骁回来,问问他的意思也行。 二老夫人虽然心中极为不情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那就等延骁回来再说,不过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分家的。”她冷哼道。 离桑不置可否。 老夫人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就先到此为止,离氏,你回去好好想想,分家之事不可草率决定。” 虽然她也有心想分家,毕竟二房这么多年确实都是大房在养着,二老夫人动不动还来她这里甩脸子,她早就不耐烦了。 可毕竟分家不是小事,她们又都是一群女眷,确实不好下决定。 离桑微微颔首,应道:“是,母亲,儿媳会慎重考虑的。” 分家一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至于于馨儿在陆静香婚礼上哭的事情,也没人在提起。 众人离开了永安院。 离桑刚一出来,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宴和白玉。 她眉头微蹙,还没做出反应,两人便来到了她跟前。 “大嫂。” 陆宴很是礼貌的冲离桑作了个揖。 离桑也微微颔首,看了白玉一眼,问:“你们这是?” 陆宴道:“我这好友说,他看大嫂十分投缘,想邀大嫂一同去喝杯茶,不知大嫂可否赏脸。” 离桑眉头皱起,视线再次落在白玉身上。 白玉面带浅笑,冲她微微颔首。 离桑有些摸不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毕竟无论是跟陆宴,还是白玉,她都不熟。 可既然他们邀了,她也不好拒绝,刚好她也想看看她们要做什么,便点了头。 第122章 投缘 三人来到一处凉亭。 因天实在凉,下人在亭子里放了炭盆,又上了热茶与点心。 等下人对退却后,陆宴才一人倒了杯茶,继而笑问:“大嫂今日怎的突然想起提分家了?” 离桑一怔,狐疑的看着两人。 他们怎会知道? 莫不是当时屋里的对话,都全被他们听了去? 看离桑一脸惊疑,陆宴解释道:“大嫂别误会,我方才想要带白兄去给老夫人请安,无意中听见了屋内你们的对话,所以好奇问问,没旁的意思。” 离桑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她微微抿了一口茶,神色平静道:“分家之事,我早有此想法,大房与二房之间矛盾日益加深,若不分家,日后恐会生出更多事端,对侯府也并非好事。” 她一边说,一边不忘观察陆宴的神色。 毕竟陆宴是二房一脉,她也想看看陆宴对分家一事是何反应。 但陆宴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如既往。 这让离桑有些摸不清,干脆便直接问:“不知四弟对分家一事,有何看法?” 陆宴轻笑一声,抿了口茶,浑不在意道:“我能有何看法,我对府中事务向来不理,分不分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大嫂和大哥决定便好了。” 离桑微微颔首。 这是她嫁入侯府后,第一次好好的与陆宴坐下来相处。 之前她便听说陆宴这个侯府的四爷,常年不着家,对府里的事务也向来不关心,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倒是少了一个可能的阻碍。 一旁的白玉此时微笑着开口:“陆夫人此举,实乃深谋远虑,侯府大房二房若矛盾不断,确非长久之计。” 离桑挑眉,看向白玉,淡笑道:“白公子过奖了,我也只是为了侯府的安稳着想。” 白玉轻摇折扇,道:“夫人睿智,能看出问题所在并提出解决之法,实是令人钦佩,只是不知夫人可曾想过分家之后,大房与二房各自的发展方向?” 离桑微微皱眉,道:“此事尚未细想,不过分家之后,各房自当管好房中事务,至于发展方向,也需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陆宴此时也来了兴致,道:“白兄所言有理,大嫂,分家之事若真能成,大房与二房确实需好好规划一番。” 哪怕他是二房的,也不得不承认,二房如今确实是被大房养着。 而整个侯府就靠陆延骁这个侯爷的名分带来荣耀。 若是分家,二房没了这份荣耀,定是会逐渐没落。 这也是他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分家的原因吧。 离桑看着两人,不动声色,道:“此事还需侯爷做主,我也只是提出一个想法而已。” 她不知道陆宴的心思,也不知道二老夫人的心思,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既然决定分家,那分家后,二房没不没落,与她有何干系? 当然,这心思也不能表现出来,因此离桑转移了话题。 “对了,方才四弟说,白公子看我投缘,此话怎讲?” 白玉笑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没什么,就是单纯的欣赏陆夫人而已。” 离桑笑了,心下升起防备。 “多谢白公子赏识,只是白公子的欣赏倒是来得有些突然,我与白公子不过初次见面,不知白公子欣赏我何处?” 白玉放下茶杯,眼神中流露出真诚:“陆夫人聪慧果敢,面对侯府的复杂局面,敢于提出分家之策,实乃有勇有谋之人,再者,夫人气质出众,让人见之难忘。” 离桑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她觉得这个白公子的欣赏实在来得莫名其妙,尤其最后一句话还让她有些不适。 若她还是闺中女子,那还好说,可她如今是有夫之妇。 不管她跟陆延骁目前如何,她与别的男子都需保持距离。 “白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尽我作为侯府主母的职责罢了。” 此话也是提醒白玉,不管白玉对她是真欣赏,还是有什么旁的心思,她如今都是嫁了人的,是这侯府的主母。 白玉知道离桑这是误会了,忙解释道:“陆夫人别误会,我没旁的心思,当真只是单纯欣赏陆夫人而已。” 看他说得真诚,离桑这才放下心来。 刚好陆宴也帮着解释:“大嫂,白兄向来眼光颇高,能得他如此夸赞,大嫂定有过人之处。” 离桑瞥了陆宴一眼,“四弟莫要打趣我了,白公子既是四弟的好友,想必也是才华横溢之人,不知白公子此次来侯府,所为何事?” 白玉轻轻摇着折扇,“我与陆宴兄许久未见,此次听闻他妹妹出嫁,特来祝贺,顺便与老友相聚。” “如此啊,那白公子便在侯府好生住着,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同四弟说,让四弟去安排。”离桑道。 陆宴和白玉对视一眼,都笑了。 实在是离桑这避嫌的意思太过明显。 她是主母,府里来了客人,该是由她安排的,她却让白玉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陆宴说,让陆宴去安排。 陆宴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今日也累了一天,要不大嫂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也送白兄回房歇息。” 离桑避嫌之意如此明显,他们自然也不好在缠着人不放。 离桑站起身来,微微颔首,告辞。 “好,那我便先回了。” 话落便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走远,陆宴才拍拍白玉的肩膀,问:“怎么说?” 白玉挑眉:“什么怎么说?” 陆宴道:“你不用同我装傻,你今日突然对我这位大嫂如此感兴趣,是不是觉得她跟你那失踪的姑姑有什么关联?” 毕竟他这位白兄可不是什么轻薄之人,平时也不会对一个有夫之妇如此感兴趣。 白玉笑了。 “要不说,知我者,陆兄也呢。” 他看向离桑离开的方向,眸光变得深邃。 “不好说,就是见到她的那一瞬,就莫名的对她生出了好感,下意识的想要多了解她。” 陆宴蹙眉,有些搞不明白。 “既如此,那便先好好查查看吧,别到时又弄错了。” 第123章 三品淑人 离桑回到扶风院,心里还在想着与白玉陆宴的对话。 她总觉得那白玉有些奇怪。 从见到的第一眼就很奇怪。 哪有男子见到女子就如此搭讪的? 更何况她这个女子还是嫁了人的,正常人都知道要避嫌才是。 他却不顾大庭广众就上来搭讪,实是让人奇怪。 方才还一个劲的赞赏她…… 离桑想不通,只心里防备更甚。 白玉在侯府住了两日,这期间也曾再找过离桑,无非就是喝茶,闲谈,期间陆宴也都跟着。 这让离桑越发摸不着头脑,只保持该有的距离,尽量不让人误会。 好在两日后白玉便离开了。 离桑的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自打那日她提出分家后,二房倒是没有在揪着于馨儿婚礼上啼哭的事不放了。 当然分家一事也没人在提起,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离桑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暗暗为分家一事做着准备。 也趁机将能捞的银子都捞到自己口袋里。 毕竟这个家不能白管。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在临近年关时,陆延骁回来了。 不过他是先进宫复旨,并为离桑请了功。 直到封赏的圣旨到了侯府,侯府众人才知陆延骁抗灾回来了。 老夫人,离桑,带领侯府一众人焚香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北侯夫人离氏,聪慧贤良,才情出众,在定北侯抗灾之际,出谋划策,贡献非凡,其智其勇,堪为女子楷模,特封为三品淑人,赐锦缎百匹、珠宝首饰若干,以示嘉奖,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侯府众人皆震惊不已,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宣旨公公,又看向离桑。 离桑同样面露诧异,属实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封赏。 “离夫人,接旨吧。”宣旨公公面带微笑的提醒。 离桑连忙磕头接旨。 “臣妇接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上下打量了下她,不住夸赞。 “离夫人当真的女子楷模啊,提前预知了雪灾一事不说,还能及时做出抗灾措施,若不是你们,怕是这次北方发雪灾,不知要死多少人,圣上对你可是赞赏有加呢。” 离桑心下了然。 看来是陆延骁抗灾回来,在圣上面前提她了,不然这封赏也不会落到她身上。 “多谢公公,臣妇也不过是运气好,赶巧罢了。” 离桑说着,往那公公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公公暗自掂了掂,顿时笑眯了眼,说话语气更是又好了不少。 “那也是离夫人该得的,圣旨也宣完了,若无事,咱家就先回去了。” “公公慢走。” 将宣旨公公送出去后,侯府众人的震惊反应才表露了出来。 她们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离桑,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被封为三品淑人了。 众人表情变幻莫测,唯有柳轻雪是真真为离桑高兴。 “夫人,恭喜你。” 离桑微微一笑,颔首致谢,同时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微扬,不动声色。 另一边,于馨儿因为怀有身孕,并没有出去接旨,当她得知离桑竟然得了封赏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你说什么,她被封为三品淑人?” “是啊姑娘,说是夫人她为侯爷抗灾一事出谋划策有功,所以得了封赏。”巧儿说道。 因为于馨儿打心眼里不愿意做妾,所以私底下还是不许她们这些丫鬟叫她姨娘,因此她们都还是叫姑娘。 “没想到夫人这么厉害,才嫁进来多久就被封为三品淑人了。” 巧儿没注意于馨儿难看的脸色,还不忘发自内心的感慨。 于馨儿听见巧儿的感慨,一张脸更是黑沉不已。 她抓起茶杯就猛的砸过去。 “这么崇拜她,你去当她的丫鬟好了啊!” 巧儿被砸得猝不及防,额头都破了。 她赶紧跪下来:“姑娘息怒。” 于馨儿眼眸阴沉,捏紧拳头,一口牙龈差点咬碎。 明明雪灾一事是她告诉陆延骁的,凭什么最后受封的却是离桑。 凭什么!!? 她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茶盏又砸了出去。 巧儿身子瑟缩了下,大气不敢出。 于馨儿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 不行,她得找陆延骁问清楚。 “你去,去大门口守着,侯爷一回来就叫他来我院里。” 巧儿闻言,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陆延骁是申时才回来的,一回来便被叫来了沁心院。 刚好他也关心于馨儿肚子里的孩子,因此被巧儿拦住时,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跟了过来。 一见陆延骁来,于馨儿便委屈的扑进他怀里。 “延骁哥哥,你回来了~” 陆延骁拦住她,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是啊,我回来了,你这些日子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适?” 于馨儿一边摇头一边抽泣:“没有,就是延骁哥哥不在府里,馨儿都不敢出去。” 陆延骁蹙眉:“为何不敢出去,你该是要多出去走走才好啊。” 于馨儿仰头看着他,一双噙着泪花的美眸含情脉脉,惹人怜爱。 “延骁哥哥有所不知,我虽被抬为姨娘,在这府中的处境却依旧尴尬,那些个下人,表面上对我恭敬,可背地里不知如何议论我呢,我这心里,实在是委屈得紧。” 于馨儿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陆延骁微微皱眉,心中有些愧疚。 他拉着于馨儿在桌边坐下,无奈道:“馨儿,你莫要难过,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对你恭敬些。” 于馨儿轻轻摇头,“延骁哥哥,我不是要他们的恭敬,我只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在这府中无依无靠,若是有朝一日,延骁哥哥厌弃了我,那我可该如何是好?” 陆延骁连忙说道:“馨儿,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厌弃你?你如今怀着我的孩子,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说这话时,他也摸不清几分真几分假,只是下意识说了出来。 因为以前他时常对于馨儿说,只是不知为何,竟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掏心掏肺的感觉了。 第124章 不甘 于馨儿听了陆延骁的话,心中稍安,但想到离桑被封的事,她还是心里发堵,不甘心。 “延骁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我不像离桑姐姐,有那么高的身份和地位,她如今被封为三品淑人,更是风光无限,而我,却只能在这小小的沁心院里,独自伤神。” 陆延骁听到于馨儿提起离桑被封一事,微微一愣。 他忽然想起,一开始,是于馨儿先同他说北方会发雪灾的。 只是后来离桑的所作所为太过出彩,让他竟是忘了于馨儿这茬。 现在于馨儿突然提起,他便是反应过来,于馨儿应是心里不平衡了。 陆延骁无奈抿唇,握着她的手解释:“馨儿,离桑被封是因为她在抗灾一事中出谋划策,得到圣上赏识,我们应当为她高兴才是。” 于馨儿闻言,心中气急。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自己的心思。 “延骁哥哥,我知道离桑姐姐有功劳,可雪灾一事明明是我先告诉你的呀,若不是我提醒你,你又怎么会想到抗灾之策呢?为何最后受封的却是离桑姐姐,而不是我呢?” 于馨儿越说越委屈,眼泪又落了下来。 陆延骁更无奈了,抬手给她擦掉眼泪。 “馨儿,你莫要多想,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只是这封赏之事,乃是圣上决定,我也无能为力。” 他很清楚,于馨儿当时虽告诉了他会发雪灾,可为抗灾出谋划策的是离桑。 所以离桑受封,确实是他向圣上提了离桑的所作所为,圣上赞赏之下才封的。 但要让他向圣上为于馨儿请封的话,他压根不知道如何请。 所以只能这般安慰于馨儿。 于馨儿更气了,委屈不已。 “延骁哥哥,我不管,我觉得不公平,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而离桑姐姐,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若是以前,陆延骁会觉得于馨儿这话说的没毛病。 可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心里已经认可了离桑的聪慧与能力。 因此听见于馨儿的话,陆延骁不禁面色微沉。 “馨儿,你不可如此说话,离桑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这次的北方抗灾,她确实有功,而且,她是侯府主母,得到封赏,也是侯府的荣耀。” 于馨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陆延骁现在对离桑的评价竟如此高。 “延骁哥哥,如今你心里是只有离桑姐姐,没有馨儿了吗,那馨儿又算什么,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 她哭得越发伤心,却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邋遢,反而楚楚可怜,让人看了格外心疼。 只是陆延骁被她这样一再质问,心里已是生了些不耐。 “馨儿,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对你的好,你难道感受不到吗?如今你怀着孩子,更应该保持心情舒畅,不要为了这些事情生气。” “离桑她是侯府主母,你也是侯府的一份子,无论你们谁被封赏,都是侯府的荣耀,你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他想不明白,于馨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以前的她无欲无求,除了正妻之位,其他对她来说都好似浮云。 就连正妻之位她都没有表现得特别想要,从始至终都只想要他独一无二的宠爱而已。 现在却为了一个封赏一再闹腾。 于馨儿心里一抖,这才发现陆延骁有些生气了。 她赶紧调整心神,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不然真的会惹陆延骁厌弃。 “延骁哥哥,对不起,馨儿知道错了,馨儿只是一时想不通,才说了那些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陆延骁见她如此,才无奈叹口气,道:“我不生气,只是你不要在为这些事胡思乱想了,现下你该是好好养胎才是。” 于馨儿点头:“嗯,馨儿知道了,馨儿不会在胡思乱想了。” 陆延骁面色这才彻底缓和下来,与她聊了一会儿,方才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从知道陆延骁回来的那一刻,就高兴的在屋里等着了。 却不想等来的是陆延骁被叫去沁心院的消息,可给她气得够呛。 “那个贱人,又做什么妖!” “老夫人莫气,她应该只是想侯爷了,想早些见侯爷而已。”张嬷嬷安抚。 老夫人怒骂道:“她算什么东西,分不清谁大谁小了还,侯爷好不容易回来,该是先来见我这个母亲才是,她竟把人拉过去!” 张嬷嬷无奈摇头。 这于姨娘确实不懂规矩了点。 好在没多久陆延骁就来了,气怒的老夫人瞬间换上一脸笑容,嘘寒问暖。 “骁儿,你回来了,怎么样,这两个月在外还顺利吧,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 陆延骁心下微暖。 “母亲放心,一切顺利,也没有冻着饿着。”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呼出口气,继而心有余悸道:“你都不知道,你走这两个月,可把母亲担心坏了,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怕你在外有个什么闪失。” 陆延骁心生愧疚,安慰道:“让母亲担忧了,是儿的不对。” 老夫人忙摆手:“无事无事,平安回来了就好,只是骁儿啊,那个……” 老夫人欲言又止。 陆延骁疑惑:“母亲有话可直说。” 老夫人微微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骁儿啊,今日有公公来传旨,离桑被封为了三品淑人,这是为何啊?” 她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离桑怎么就被封三品淑人了。 她在这侯府操劳大半辈子,也没得什么封赏,如今离桑才嫁进来多久? 就被封为三品淑人。 那岂不是代表着,以后离桑将在侯府内宅独大,无人可以拿捏她了么! 老夫人有些心有不甘。 本来以前的离桑就难拿捏,如今被封三品淑人,日后离桑还不得上天,再也不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陆延骁不知老夫人心思,只当老夫人是正常疑惑,便解释道:“母亲,离桑在抗灾一事的功劳不比我小,在圣上的指令下来之前,她便筹集了数万两银子,让北方百姓平安撑到了朝廷的救援,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圣上封赏她了。” 第125章 劝说陆延骁 老夫人听见陆延骁说离桑的功劳,很是震惊。 离桑什么时候做那些事了? 她们竟是一点也不知! “所以母亲,离桑确实有才能,此次抗灾若不是她,后果不堪设想,圣上的封赏也是对她的认可。”陆延骁又道。 老夫人也明白了。 这样说的话,这封赏确实是离桑该得的。 只是一想到日后离桑在这府中高她一等,她便心有不甘。 “哼,就算她有些功劳,可这三品淑人的封赏也太高了些,她一个新妇,在府中还未站稳脚跟,就得了这般荣耀,难免让人眼红。” 老夫人冷哼,话语里难免染上了醋意。 陆延骁有些无奈:“母亲,眼红之人自是有的,但离桑受封是实至名归,我们应当为她高兴才是。” 老夫人看他都这么说,也不知在说什么。 实是如今圣旨已下,她说再多也是无益。 “既然如此,那母亲也不好说什么了,对了,你走的这些日子里,府里发生了不少事,之前离桑提了分家,你如何看?” 老夫人想起了分家一事。 既然陆延骁回来了,自然是要让他知晓,并询问他的意见的。 听见分家,陆延骁眉头瞬间皱起。 “好好的,为何会提出分家?” 老夫人无奈叹息,将之前的事简单同他说了一遍。 自然这其中没少为二房的无理取闹添油加醋。 陆延骁听完,也是一阵头疼。 斟酌半晌后,他还是叹息道:“虽是如此,可侯府毕竟是一个整体,能好好相处的话,还是尽量不分吧。” 老夫人听见陆延骁的话,心中虽早有预料,却仍不免有些失望。 因为她也是想要分家的。 实在是天天养着二房,还要时不时被甩脸子,她也恼火。 “骁儿啊,你有所不知,如今这大房和二房的矛盾日益见增,那二房平日里更是仗着有大房在,不思进取,只知享乐,这次于馨儿在婚礼上啼哭一事,让二老夫人心中极为不满,还闹着要什么保证,非要大房保证静香以后一生顺遂,不然就是我们的责任。” 老夫人说着说着便是越发气愤起来。 “所以离桑提出分家,也是为了侯府的长远考虑。” 她小心观察陆延骁的神色,试图把他说服。 陆延骁微微皱眉。 他知道母亲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他仍觉得分家并非上策。 “母亲,即便如此,可一旦分家,侯府的势力必然会被削弱,而且,外人看来,也会觉得我们侯府不团结,这对侯府的声誉也有影响。” 老夫人轻轻摇头,苦口婆心道:“骁儿,你只看到了分家的坏处,却没看到好处,若不分家,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日后说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而且,分家后,各房可以自行管理自己的事务,二房也不会在整日不思进取。” 陆延骁沉默不语,心中有些动摇。 他不得不承认,母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但他还是觉得分家之事太过重大,不能轻易决定。 老夫人见陆延骁有所动摇,心下一喜,搬出了离桑。 “骁儿,你再想想,如今离桑被封为三品淑人,她在府中的地位更加尊崇,若不分家,二房难免会觉得大房仗着离桑的封赏欺压他们,这样下去,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陆延骁轻叹一声,“母亲,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还是觉得分家之事需要慎重考虑,毕竟侯府是当年祖父和父亲叔父辛苦打拼得来的,若是分了,他们泉下有知,也不安心。” 老夫人无言了。 “哎,既如此,母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此事的离桑提出来的,你该去好好和她说说才是。” 知道自己劝不动,老夫人干脆推给了离桑。 反正是离桑提的,若能劝动陆延骁,也算她有本事。 两人正说着,下人便来报,说离桑来了。 老夫人一喜,心道来得正是时候。 “让她进来吧。” 很快离桑便走了进来,一起来的还有柳轻雪。 两人屈膝行礼。 “母亲,听说侯爷回来了,我们特来看看。”离桑道。 老夫人点头,让她们坐下。 “你来得正好,我与骁儿正说着分家一事呢。” 离桑挑眉,看向陆延骁:“哦?那侯爷怎么说?” 陆延骁眉头轻蹙,叹息道:“我不太赞同分家,侯府是一个整体,若是分家,恐让外人笑话。” 离桑微微颔首,已经猜到了是这样。 她沉思片刻后开口道:“侯爷,妾身理解您的顾虑,但侯爷不妨听妾身分析一二。” “如今大房与二房的矛盾已然日益渐增,若不分家,日后恐会引发更多的争端,就如静香出嫁那日发生的事,于姨娘虽有错,可二房的做法也实在让人心寒。” 陆延骁依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离桑继续说道:“侯爷,您想想,二房一直以来仗着大房的庇护,不思进取,只知享乐,这样下去,不仅会拖累整个侯府,也会让大房的人心生不满,而分家之后,各房可以自行管理自己的事务,二房也会被迫学会自力更生,或许能激发他们的斗志,那岂不更好?” “而且分家并不意味着侯府就不再是一个整体,我们可以在重大事务上相互协商,共同维护侯府的声誉不是吗。” 随着离桑的分析劝说,陆延骁的心理防线也在一点点被击垮。 但他还是觉得贸然分家不妥。 “哎,话虽如此,但此事该从长计议才是,先容我考虑考虑吧。”陆延骁道。 离桑也知急不来,便也没再说。 “那侯爷考虑考虑吧,妾身也就是说出自己的看法,最终还是得看侯爷决定。” 陆延骁颔首。 没一会儿,陆静怡和陆子语也来了。 众人一起移步饭厅,意思性的吃了一顿团圆饭,也算是迎接陆延骁平安归来了。 从永安院离开,陆延骁还在为分家一事苦恼。 本来抗灾回来,无论是他还是离桑,都得了圣上赏赐,还挺高兴的。 现在却是因为分家一事,好好的心情被搅得一团乱麻。 他深知离桑说的那些都有道理。 二房的不思进取让他也颇感无奈,只是…… 哎! 陆延骁苦恼又纠结。 然他的苦恼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126章 拿钱赎人 这日,陆延骁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管家匆匆来报。 “侯爷,不好了,三爷被赌坊的人关起来了。” 陆延骁一怔,惊诧抬头。 “什么?” 管家道:“赌坊派人来传话,说三爷在他们赌坊欠了五千两银子,要咱们拿钱我赎人,不然就打断三爷的手,还要拉去游街。” 陆延骁面色阴沉,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为分家之事苦恼纠结之际,竟就出了这等麻烦事。 他立刻起身,随管家一同前往赌坊。 一路上,陆延骁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深知这个三弟平日里就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却没想到竟会惹出如此大祸。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这让他不禁对二房的人更加失望。 来到赌坊,嘈杂的环境和刺鼻的气味让陆延骁眉头皱起。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陆恒,此时的陆恒满脸愤怒又惊惧,看到陆延骁来了,他双眼大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赌坊的人见陆延骁来了,立刻围了上来。 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就是定北侯?” 陆延骁沉着脸点头。 大汉道:“那就好办了,你这兄弟在我们这赌钱,输了五千两,现在要么拿钱赎人,要么我们就打断他的手,拉去游街,让外人都知晓侯府的人欠钱不还。” 大汉斜睨着陆延骁,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根本不惧陆延骁的定北侯的身份。 陆延骁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怒火。 “你们这是何意,竟敢威胁侯府不成?” 大汉嗤笑一声,满不在意道:“什么叫威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堂堂定北侯府,该不会连五千两都拿不出来吧?” 陆延骁仿佛被踩到了痛处一般,火气再次被勾起。 虽然侯府刚得了圣上的赏赐,可他想到几月前,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的侯府,现在却要拿出五千两。 陆延骁道:“五千两不是小数目,你先将人放了,过两天侯府定将银子送来。” 他试图想先忽悠他们把人放了,至于银子一事,日后再说。 哪知大汉听了他的话便是哈哈大笑,连带着赌坊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 听着他们的笑声,陆延骁就仿佛被一道道巴掌打在脸上一般,黑沉不已。 终于大汉笑累了,停下来,嘲讽道:“侯爷,这可不行,我们赌坊向来是有规矩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而且,今天就得把钱拿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最后一句,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陆延骁咬牙,一字一句:““你们如此咄咄逼人,就不怕我定北侯府日后找你们麻烦?” 大汉又笑了:“哈哈哈,侯爷,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向阳赌坊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年,找我们麻烦的人有多少,可最后我们还不是好好的在这开着。” 陆延骁气得捏紧拳头,恨不得掀了这赌坊。 可就在他即将发作之际,身后的管家两步上前,小声提醒道:“侯爷,这赌坊确实身后有背景,不可轻举妄动啊。” 陆延骁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冷冷瞪着赌坊的人,尽管再气,也知管家说的有道理。 这赌坊的人这般嚣张,还能在京城开这么多年,身后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背景。 他身后还有一整个定北侯府,冲动不得。 最终,陆延骁还是不得不回去筹银子了。 如今侯府是离桑管家,哪怕他抗灾有功,得了赏赐,也都交由离桑去掌管了。 所以陆延骁只能去找离桑拿钱。 一路上,他的心情烦躁无比。 他既为陆恒的不争气感到愤怒,又为自己不得不向离桑求助而感到无奈。 回到侯府后,陆延骁直奔离桑的院子。 离桑正在和柳轻雪商议着一些府中的事务,看到陆延骁一脸阴沉地进来,眉头微挑。 “侯爷,这是怎么了?”离桑问。 陆延骁叹了口气,将赌坊的事情说了一遍。 离桑听后,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唇角却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这陆恒,还真是会给她助力了。 “这三爷也太不像话了,竟惹出如此大祸。”离桑沉着脸道。 陆延骁脸色越发不好,梗着声音道:“眼下只有拿银子去赎人了,不然他们就会打断三弟的手,还要拉起游街。” “侯爷,这钱可以出,但此事之后,侯爷必须好好考虑分家之事,二房的人如此胡作非为,若不分家,日后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 离桑沉声道。 陆延骁心中一震,这是他现在最愁的问题。 “先把三弟赎回来再说吧。” 陆延骁到底是没松口。 实在是分家之事关系重大,随意不得。 离桑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硬逼,让人去库房取了五千两银票来。 “侯爷,侯府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之前虽得了圣上赏赐,可毕竟之前的亏空摆在那,这五千两若是给出去……” 离桑话没说完,让陆延骁自己去体会。 陆延骁点了点头,语气无奈:“我知道。” 再次来到赌坊,陆延骁将银票扔给那大汉。 大汉接过银票,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让人把陆恒放了下来。 临走前,大汉还在后面笑嘻嘻的说:“陆三爷,有空再来啊。” 陆延骁脸色更黑了,狠狠瞪了陆恒一眼。 陆恒似乎也知道自己有错,一路上都大气不敢出。 等他们回到侯府,陆恒赌钱被关,陆延骁拿钱去赎人的事已经是全府皆知了。 两人一回来便被叫去了永安院。 二老夫人也闻讯赶来。 老夫人看见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就算了,现在还敢去赌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们侯府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老夫人咬了咬牙,对老夫人的责骂十分不痛快,可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儿子惹出了祸事,只能生生受着。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陆恒一眼,缓声道:“大嫂,你消消气,是我教子无方,让他惹出这么大事,回去我一定好好说他。” 第127章 回忆 老夫人哪里消得了气,那可是五千两啊。 “说?你怎么说?他都多大了?天天游手好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的时候教不好,长大了就知道惹事,我们侯府怎么就出了这样的败类!” 老夫人吧啦吧啦又是一通骂。 二老夫人直被骂得老脸通红,没好气的给了陆恒一巴掌。 “混账东西,还不给你大伯母跪下认错!” 陆恒扑通跪下,垂着头认错:“大伯母,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去赌,您老人家消消气,我保证以后一定不赌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老夫人气得发笑,眼里一阵厌恶。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这张肥头大耳的脸吗?” 陆恒脸色涨得通红,抿着唇说不出话。 此时离桑也来了。 老夫人一看见她,眸子微动,深吸口气,道:“事到如今,分家吧。” 二老夫人一怔,不可置信的抬头。 陆恒也是愣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老夫人想也没想便反对:“不行,这家不能分!” 老夫人冷笑:“不分,下次继续拿出五千两给你儿子擦屁股吗,你以为侯府是什么有万贯家底的人家?” 二老夫人噎住,只得又给了陆恒一巴掌。 “混账东西,看把你大伯母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认错,求你大伯母原谅!” 她是不可能同意分家的,若是分了家,就二房如今这模样,只会逐渐没落。 以后出去,谁还知道她们是定北侯府的人? 就算知道,得到的也只会是嘲笑。 所以这家绝对不能分。 至少在她的孙子长大之前,不能分! 儿子这辈是废了,只能把希望放在孙子身上。 陆恒对着老夫人又是一顿磕头认错,连连保证以后绝对不赌了,让老夫人不要分家。 老夫人气得看他一眼就烦,便询问陆延骁和离桑。 “骁儿,你们怎么说?” 离桑不语,看向陆延骁。 陆延骁始终沉着脸,带着失望的眼神落在陆恒身上。 “骁儿,不能分家啊,分了家外人会如何看我们侯府!”二老夫人苦口婆心。 陆延骁瞥了她一眼,最终闭了闭眼,道:“分家一事,以后再说,先将老三关起来,好好反省,日后若是再赌,绝不轻饶。” 到底陆恒是这府里的三爷,他也不知该如何惩罚,只能将他禁足反省。 至于分家,他依旧没办法下定决心。 二老夫人松了口气,露出笑颜,冲陆恒斥道:“混账,还不赶快谢谢你大哥!” 陆恒连忙道谢。 老夫人则有些失望,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却也不能拂了陆延骁的面子。 “既然侯爷这样说了,那就先这样吧,以后若是再赌,你们自己滚出侯府!”老夫人恨恨的说。 二老夫人和陆恒都没有再言,只应下后,离开了永安院。 离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看二老夫人和陆恒离开,她也起身告辞。 陆延骁见状,不知为何,下意识跟了出去。 走出永安院,他两步跟上离桑,有些不自在道:“那个……分家之事,不能草率,所以……” 他不知该如何说。 离桑微微一笑,语气平静。 “无妨,侯爷心里有数便好。” 看她这么豁达,陆延骁反倒更不自在了。 离桑没再多说什么,自顾自离开了。 陆延骁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心里升起复杂情绪。 他清楚如今的二房不堪重负,若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越来越颓废。 分家或许还能激发他们的斗志,让他们自食其力,慢慢变好起来。 可,一想到好好的侯府分崩离析,他就忍不住犹豫。 陆延骁又纠结又烦躁,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雨雪阁。 他抬眸看着雨雪阁的大门,想到柳轻雪那张温柔浅淡的脸,烦躁的心稍稍平缓了些。 他踏进雨雪阁,柳轻雪闻声出来。 “侯爷。” 陆延骁微微颔首,迟疑了下,有些不自在的问:“你在……做什么?” 柳轻雪退开半个身子,柔声道:“妾在拭琴,侯爷要进来坐坐吗?” 陆延骁轻嗯一声,走进屋内。 看见桌上放着一把琴,他的记忆忽而被勾起。 以前,柳轻雪也曾时常抚琴给他听。 可,自打柳轻雪嫁进侯府以来,他都没听过柳轻雪的琴声,心中不免有些怀念。 柳轻雪见他看着琴发呆,微微一笑,上前坐下。 “侯爷想听妾弹奏一曲吗?” 陆延骁回神,颔首:“好。” 陆延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柳轻雪。 柳轻雪微微垂眸,玉指轻挑琴弦,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 那音符仿佛有了生命,在空气中轻盈地跳跃着,环绕在陆延骁的身旁。 起初,琴声轻柔舒缓,似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陆延骁微微闭起双眸,沉浸在这美妙的旋律中。 他的烦躁与纠结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宁静与平和。 但同样的,也勾起了当年他与柳轻雪的种种回忆。 那年,海棠娇艳,春光旖旎,繁花似锦映红半边天际。 柳轻雪坐在海棠树下,一袭淡粉色的衣裙与那娇艳的海棠相互映衬,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而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听着,也是今日这般悦耳的琴音,从柳轻雪的指尖流淌出来,流进他的耳里。 他们在海棠树下漫步,谈论着诗词歌赋,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那时的他们,心中充满了对爱情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期待。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陆延骁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一曲落下,柳轻雪抬起头来,对上了陆延骁满是情意的眼眸,她心尖猛的一颤。 这眸子,她很熟悉。 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也是当年陆延骁看她时的才会有的眸子。 如今再次对上,柳轻雪心里涌起一阵阵酸楚。 柳轻雪深吸口气,起身,来到陆延骁跟前,缓声道:“侯爷,结束了。” 陆延骁微怔,回过神来。 第128章 圆房 看着近在咫尺的柳轻雪,与方才回忆中的女子重合。 陆延骁眼里的情意未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柳轻雪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酸楚更甚。 她自嘲的笑了笑,在陆延骁对面坐下。 “方才看侯爷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现在可好些了?” 陆延骁轻轻点头:“嗯,好些了。” 柳轻雪莞尔一笑,问:“那不知侯爷因何心情不好,可否说与妾听听。” 外面的事,她自然是知晓的,自然也知道陆延骁为什么心情不好。 现在问,不过是想多与陆延骁说说话罢了。 陆延骁轻叹口气,将自己因为分家一事而心烦意乱的心情给她说了。 说完后,他定定看着柳轻雪,忽而问道:“你对此事,如何看?” 柳轻雪一顿,道:“妾身份低微,不敢多言。” 陆延骁摆摆手:“无妨,你尽管说就是。” 他现在急需一朵解语花,来理顺他的思绪,抚平他的烦乱。 显然,柳轻雪就是那朵解语花。 柳轻雪微微低头,思索片刻,才缓缓说道:“侯爷,妾本不该多嘴,但既然侯爷问起,妾便斗胆说一说。” “这分家之事,有利有弊,若不分家,二房继续这般不思进取,胡作非为,确实会给侯府带来诸多麻烦。” “可若分家,侯府的势力也会有所削弱,外人或许会觉得侯府不团结,但妾身觉得,若能妥善处理分家之事,也许并非坏事。” 陆延骁眉头微微蹙起:“那你觉得该如何才算妥善处理?” 这才是最关键的。 柳轻雪略微沉思,方才又道:“侯爷,妾身以为,若要妥善处理分家之事,可先与二房好好相谈,将如今侯府之困境以及不分家可能面临之更大麻烦,一一与二房说明,让他们明白分家并非是对他们的抛弃,而是为了侯府整体的长远发展。” “再者,可以在分家之时,公平合理的划分产业与资源,确保两房都能有一定的基础去发展,而不是让二房觉得被亏待。” “亦或者,侯爷也可借用自己的人脉,为三爷寻一份差事,有了差事,他不在无所事事,二老夫人觉得有了依仗,也不会再对分家之事如此反对了。” 陆延骁越听,眸子便越亮。 柳轻雪继续道:“另外,也可制定一些家族规矩,即便分了家,在重大事务上仍需相互协商,互帮互助,如此既能保持侯府之团结,又能让各房有自主发展之空间。” 柳轻雪说完,见陆延骁半晌不语,迟疑询问。 “侯爷以为如何?” 陆延骁猛的回神,嘴角高高扬起。 “我觉得你说得甚好。” 陆延骁的眼里再没了之前的烦躁与纠结,换上的是满满的赞赏。 他拉起柳轻雪的手,发自内心的道:“雪儿,有你,是我之幸。” 柳轻雪心尖又是一颤,被他拉着的手也发烫起来。 “侯爷言重了,能为侯爷分忧,是妾的荣幸,不过这只是妾的一些浅见,具体如何,还是要侯爷自己去决定的。” 陆延骁越看她,眼里的情意便越浓,不自觉的,竟将她揽了过来。 “雪儿,你真的很优秀。” 是真的优秀。 她是相府庶女,可方才的一番健谈,丝毫不输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 可这样优秀的女子,却顶着流言蜚语,等他多年,最后为他做妾。 这一刻,陆延骁对她的亏欠又多了几分。 柳轻雪蓦然被陆延骁揽进怀里,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脸颊也开始绯红。 “侯爷……” 她一紧张,便没了方才侃侃而谈的气势,小声低唤,手下使劲,试图挣脱陆延骁。 陆延骁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反而揽得越紧。 愧疚与情意席上心疼,使他忘却了外界的所有,自然也忘了对于馨儿的承诺。 当晚,陆延骁顺理成章的宿在了雨雪阁。 翌日醒来,他见柳轻雪还没醒,便悄悄下床,穿好衣服离开了。 柳轻雪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想起昨晚的重重,她的俏脸瞬间染上滚烫。 “姨娘,你醒了。” 小烛推门进来,看见睁开眼的柳轻雪,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柳轻雪被她笑得越发不好意思,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她问:“什么时辰了?” 小烛道:“已经巳时了,侯爷走时让奴婢不要吵醒姨娘,还吩咐厨房为姨娘炖了补汤呢,奴婢这就让人去端来。” 说着她又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柳轻雪眼神恍惚。 她,和陆延骁,圆房了? 感觉跟做梦似得。 小烛很快回来了,还端来了热水。 “姨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补汤一会儿就来了。” 柳轻雪微微点头,在小烛的伺候下起身,洗漱,更衣。 喝过陆延骁特地吩咐厨房为她炖的补汤后,柳轻雪便去了扶风院。 离桑已经知道昨晚陆延骁宿在雨雪阁的事了,看见柳轻雪来,脸上扬起笑容。 “轻雪来了,快坐。” 见她笑得这般灿烂,柳轻雪的脸颊又不禁红了红。 “给夫人请安。” 离桑摆摆手,拉着她坐下,对她上下打量一番,笑容不减反增。 “看轻雪脸色红润,想来是昨晚休息得不错。” 柳轻雪俏脸更红了,垂了垂眸,略带羞涩道:“夫人就别取笑轻雪了。” 离桑笑道:“这如何是取笑呢,这是好事啊。” 顿了下,她又试探性问:“就是不知轻雪心中可欢喜?” 其实之前把柳轻雪纳进来,后来她是有些悔意。 因为陆延骁一直没与柳轻雪圆房,她总怕两人没感情了。 甚至想过如果柳轻雪想,以后她也是可以做主放她离开,并为她寻一则良婿,寻个好去处的。 但柳轻雪从未表现过,任何对入了侯府而不满的心思,她便也不好做什么。 柳轻雪心思细腻,如何不知离桑所想。 她抬起眸子,坚定的看着离桑,道:“夫人,轻雪心中自是欢喜的,能入侯府,嫁与侯爷,还有您这般好的夫人,是轻雪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所以轻雪很高兴。” 第129章 差事 得到了柳轻雪的肯定,离桑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握着柳轻雪的手,发自内心道:“你欢喜便好,你入侯府虽是妾室,我却是打心里将你当姐妹看待的,只要你有任何不开心的,都可说与我听,我身为主母,当是要为你做主的。“ 柳轻雪面露感动,重重点头:“嗯,轻雪省得,谢谢夫人。” “对了夫人,昨晚侯爷与我说起了分家之事,我给他提了一些建议。” 柳轻雪将昨晚跟陆延骁的对话同离桑说了。 离桑听完,满眼赞赏:“你提的那些建议,确实很不错,想来侯爷应该会去做,这样一来,分家之事就更好说了。” 得到离桑的肯定,柳轻雪暗自呼出口气。 “夫人不觉得轻雪多事便好。” 离桑好笑:“怎么会觉得你多事呢,你说的都是好的啊,又不是胡言乱语。” 柳轻雪彻底放心了。 而另一边,于馨儿也得知了陆延骁昨晚宿在雨雪阁的事。 她简直要气疯了。 难怪她昨晚等了大半夜,都没等到陆延骁回来。 本来还以为是陆延骁刚刚抗灾回来,会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没进后院,谁知道竟是去了雨雪阁,还宿在了那里。 “贱人!” 于馨儿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却依旧不解气,起身抓起一个花瓶就砸了出去。 巧儿被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 于馨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延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去了柳轻雪那里。 明明自己现在怀有身孕,明明昨天下午陆延骁一回来就先来了她这里。 怎么去了一趟永安院出来,就去了雨雪阁呢? 于馨儿越想越不甘心。 一定是老夫人给让陆延骁去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柳轻雪自打入了侯府后,就没少往永安院跑。 一定是她撺掇了老夫人,让老夫人劝陆延骁去的雨雪阁。 这个贱人。 之前还说什么在侯府只求安稳度日,结果背地里来这一套! 于馨儿恨极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于馨儿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本想直接去找柳轻雪麻烦,可理智告诉她,那样只会让陆延骁对她厌弃。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暗里来好了。 她现在不是怀有身孕么,那她就不能让柳轻雪也在这个时候怀上。 “巧儿,你去,给柳姨娘送些补品去,就说她伺候侯爷辛苦了。” 巧儿愣怔的抬起头,看了看于馨儿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问:“那……送……送什么呢?” 于馨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说了几个名字。 柳轻雪收到于馨儿送的补品时,很是惊讶。 看着那些补品,她眸子微动,扬起浅笑:“替我谢谢于姨娘。” 巧儿道:“嗯嗯,我们姨娘说了,这些补品要早些吃才好,最好今天就吃了,不然时间一长,就放坏了。” 柳轻雪闻言,眸子又深了几分。 看巧儿一脸纯真的模样,她没有多言。 “好,我知晓了。” 巧儿这才告辞离开。 等她走后,一旁的小烛方才瞪着那些补品,没好气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小姐,这些东西咱可不能吃,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 柳轻雪笑笑:“下毒倒不至于,不过你说得对,确实不能随便吃,先收起来吧。” “嗯,好。” 小烛当即将东西收走,并扔到了角落。 晚上,陆延骁从外面回来,在外忙活了一天的他,还不知道府里的暗潮汹涌。 他很高兴,因为他今日听了柳轻雪的话,帮忙打听了一下,看哪里有空缺,准备给陆恒寻个差事。 别说,还真让他给问到了。 因为是柳轻雪给他提的主意,他一回来便直奔雨雪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柳轻雪。 “雪儿,今日我打听到了一个不错的差事,正适合三弟。” 陆延骁拉着柳轻雪的手,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好消息。 柳轻雪勾唇,微笑着问道:“侯爷快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差事?” 陆延骁道:“是在户部做一个文书整理的闲职,这差事虽不繁重,但也能让三弟有个正经事做,不至于整日无所事事,而且在户部,也能让他多接触些官场之事,若他肯用心,日后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发展。” 柳轻雪点头:“侯爷思虑周全,这差事确实很适合三爷,想必三爷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陆延骁轻叹口气:“希望他能珍惜这个机会,不要再像以前那般胡作非为,我也与户部的一位老友打过招呼,让他多关照一下三弟。” “侯爷为侯府尽心尽力,妾身相信三爷一定会明白侯爷的良苦用心。”柳轻雪道。 吃过晚饭,陆延骁便去到二房,将差事的事同陆恒和二老夫人说了。 他们听完,都很是惊讶,旋即便是欣喜。 “多谢大哥,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你失望的。”陆恒坚定保证。 陆延骁点点头,看他们这么高兴,到底是没说出给陆恒找差事是为了分家的话。 罢了,等他差事稳定下来再说吧。 陆延骁离开了二房。 下意识的他就想去雨雪阁,可半道被巧儿拦住了。 “侯爷,于姨娘说她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让您去看看。” 陆延骁微惊,连忙去了沁心院。 然等他到了沁心院,却见于馨儿脸色红润,哪里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陆延骁当即便顿住了脚步,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于馨儿没看出陆延骁的情绪,看见他来,当即高兴的起身去拉他。 “延骁哥哥,你来了。” 陆延骁不死心的问:“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 于馨儿一顿,立刻摆出虚弱的模样。 “是呀,方才小腹一阵疼痛,吓坏我了。” 陆延骁皱眉,一时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那现在呢?” “现在好多了,想来应该是孩子想父亲了吧,一看见你来他就不疼了呢。” 一边说一边拉着陆延骁坐下,切下一片方才削好的苹果放在他嘴边。 “延骁哥哥你尝尝这果子,馨儿亲手削的呢。” 陆延骁定定看着她,没有张嘴。 第130章 决定分家 “延骁哥哥?” 见陆延骁没动静,只盯着自己看,那眼神还有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于馨儿心里咯噔一下。 心道陆延骁不会觉得自己骗了他,失望了吧。 于馨儿后知后觉,赶紧解释:“延骁哥哥,馨儿刚才真的肚子难受,不信你摸摸。” 于馨儿抓起陆延骁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摸,但隔着衣服,什么也摸不到。 于馨儿不在意,继续略带委屈的说:“延骁哥哥,你这一走就是两月,都不知道馨儿有多想你,多担心你,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你,有时梦见你在外面受冻了,有时还梦见你被大雪压住,每每这个时候都被惊醒,馨儿真的好害怕~” 陆延骁抿唇,最终叹息一声。 “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于馨儿重重点头:“嗯嗯,好在是平安回来了,只是延骁哥哥回来都不来看馨儿,馨儿好伤心。” 陆延骁:“……昨日不是看了吗?” 于馨儿道:“昨日那是昨日,再说了,昨日你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两月不见,馨儿想延骁哥哥都想得要发疯了,那一会儿哪里够呀。” 说着她便钻进了陆延骁怀里,委屈撒娇。 陆延骁到底是心软了,将她揽住安抚。 于馨儿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对柳轻雪又生了几分恼意。 有了柳轻雪,延骁哥哥现在都变成这样了。 以前明明无论她做什么,陆延骁都会无条件爱她宠她的。 雨雪阁,正在抚琴的柳轻雪莫名打了个喷嚏。 “小姐,天凉,还是早些歇息吧。”小烛担心的说。 柳轻雪视线落在门口,似在期待什么,最终自嘲的笑了笑,起身去休息了。 ** 有了陆延骁的打点,陆恒没过几日便去户部上任了。 他当年也是有一官半职的,后来办事的时候出了差错,丢了官职,因此这次他很是小心,生怕出一点差错。 陆延骁得知陆恒在户部干得不错,心里也落实了些。 然而他这心还没落实几天,就又出事了。 陆恒又去赌了。 陆延骁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恨不得提刀去砍了陆恒的手。 “陆侯爷,咱们又见面了。” 赌坊里,又是之前那个大汉。 他笑呵呵的看着陆延骁,仿佛看不见陆延骁黑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一般。 “说吧,这次欠了多少。”陆延骁冷冷的问。 大汉似乎很喜欢他这爽快的态度,哈哈笑道:“也没多少了,三千两而已,没上次多。” 陆延骁:“……” 他深吸口气,看着大汉身后被绑着的陆恒,只觉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三千两,他可真有本事。” 陆延骁气极反笑。 离桑很快也得知了此事,因为陆延骁又是来找她拿的钱。 而离桑也一点不意外。 赌瘾一旦染上,又如何是说戒就能戒的。 赌徒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信不得。 因此上次的事情过后,她便知道陆恒肯定还会再去赌。 现在果真应验了。 离桑收起心神,叹息道:“侯爷,不是我不愿意给,只是,咱们有多少个五千两,三千两给他去赌?” “再这样下去,侯府早晚得被他败光,到时你又当如何?” 陆延骁抿唇,无言以对。 离桑继续道:“我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他这样放肆,无非就是觉得他的身后有侯府,有侯府给他撑腰,他赌输多少侯府都会给他还,可侯府有多少银钱去给他一次次的收拾烂摊子?” 陆延骁听着她的话,心中越发难堪。 最终他深深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离桑方才点头。 “嗯,侯爷心里有数就好,红霞,去库房取三千两来。” 红霞不情不愿的去了,回来把银子交给陆延骁的那一刻,她一张脸哭丧得,仿佛死了人一般。 离桑叹息道:“侯爷,这是咱们府里目前能拿出的最后一笔银子了,还是从别的账上调过来的,这银子一给出去,这个月下人的月银都不知道拿什么发了。” 陆延骁一顿,霎时只觉这银子烫手得很。 可最终,为了侯府的颜面,他还是不得不接下了这笔银子。 “我会想办法的。” 陆延骁扔下这一句,便拿着银子离开了。 “夫人,这侯爷也太纵容三爷了吧,咱们府里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一次次这样填三爷那个无底洞啊,上次就为了给他还赌债,府里已经紧巴巴的了,这下可好,连下人的月银都要发不起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更是心疼离桑。 管个家容易么,辛辛苦苦攒了点银子,这一下子又败出去了。 离桑倒是淡定,反正那银钱是陆延骁得的赏赐,她也不心疼。 倒是可以以这个为借口,分家的时候拿出来压一压二房。 陆延骁到底是把陆恒赎回来了。 只是一回来,他召集的全府的人,聚集在永安院。 二老夫人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了。 因为陆恒又去赌的事,她已经知晓。 此时她是恨铁不成钢,满脑子都想着怎么阻止陆延骁提分家。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陆延骁坐在上首,眼神冷漠,声音沉稳有力。 “我决定,侯府分家。” 二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想也没想便拒绝反对。 “不行,我不同意。” 顿了下,她又放缓语气: “骁儿,不可啊,侯府不能分家,分了家,侯府就散了啊。” 陆延骁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 “我今日既把大家都叫来,便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今日这个家,必须分。” 离桑说得对,陆恒之所以一而再的去赌,就是因为他觉得有侯府给他做后盾,无论他赌输多少,侯府都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而两房没分家,每次为了侯府的颜面,他都不得不给陆恒收拾烂摊子。 这样下去,侯府早晚得被陆恒败光。 所以,眼下最有效且直接的办法,便是分家。 第131章 剩一百两 只有分了家,陆恒身为二房唯一的顶梁柱,才能彻底立起来。 改掉那些坏毛病,做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 所以这个家,必须分。 陆延骁没有哪一刻,分家的欲望有这么强烈过。 从一开始得知离桑提出分家,陆延骁就纠结犹豫,潜意识里不想分,觉得分了侯府就散了,外人也会笑话侯府。 可如今,若是不分,侯府就不是散那么简单了。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恒把侯府败光。 见二老夫人还想再说,陆延骁沉声道:“二婶不必在劝了,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着陆恒一直这样下去,所以今日这个家,必须分,只有分了家,他才能意识到自己是一家人的顶梁柱,才能不在像如今这般胡作非为。” 二老夫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恨恨瞪向陆恒。 这一刻的她无比后悔,后悔怎么没早些制止陆恒去赌。 陆恒赌钱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以前都是小赌,蒋氏也来找她说过。 只是那时候的她没当回事,还责怪蒋氏,说陆恒一天在家闲着也没事做,出去玩玩怎么了。 却不想他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窟窿来。 眼下见陆延骁这般坚决的要分家,想来是对陆恒彻底失望了。 二老夫人头疼得紧,只能一个劲给三夫人使眼色,让她帮着劝。 三夫人蒋氏却不动声色,垂着眸,只当没看见。 她依旧保持之前的看法。 如今府里大房当家,在二房她也一直被二老夫人压着,或许分了家,她能掌管二房,那倒到时她就不用日日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 所以分家,对她来说并无坏处。 见蒋氏不上道,二老夫人气得心梗,只得自己继续劝说。 “骁儿啊,你再好好想想,咱们侯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家人,这要是分了家,外人会怎么看咱们?侯府的名声可就毁了。” “二婶知道,陆恒他最近确实混账了些,可你毕竟是做大哥的,就多担待着点,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肯定不会在让他去赌了。” “嗤。” 二老夫人的话一出,厅里就响起一道嗤笑声。 是陆静怡,她嘲讽的笑道:“担待?二婶真好意思说啊,我大哥也没比他大几岁,凭什么担待他?” “还你以后好好教训,早干嘛去了,现在别说您一把年纪,他都快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您怎么教训,您的教训他听么?” 二老夫人脸都黑了,气愤的瞪了陆静怡一眼。 然陆静怡才不在乎。 自打陆静香出嫁那日发生的事后,她对二房就一直憋着一股火气,今日这情况,便是忍不住发出来了。 “二婶也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您死活不愿意分家,不就是想一直被我们大房养着么,您知道您的两个儿子都是什么德行,怕分了家你们二房就没落了,所以只能死死扒着我们大房不放手。” 二老夫人:“……” 虽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就这么被陆静怡赤裸裸的说出来,她的脸色到底有些不好看。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离桑微微挑眉,难得赞赏的看了陆静怡一眼。 这一刻,突然发现陆静怡这骄纵的性子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什么说什么,大家都不好说的话,就这么直接被她说出来了。 看二老夫人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被她说中了。 “静怡,住嘴。” 老夫人适时的出声阻止,心里却同样觉得陆静怡干得好。 看二老夫人那脸色,可算是解气一回了。 陆静怡哪里会住嘴,她还没说够呢。 “娘,我又没说错,您看看陆恒这个样子,亏得大哥还给他找了份差事,结果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月俸还没拿到呢,就先去赌输了几千两,二婶口口声声不愿意分家,那倒是把这几千两还了呀。” 二老夫人:“……” 不行,她头疼,心口也疼,哪哪都疼。 二老夫人捂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陆静怡。 “你……你……” 陆静怡冷哼:“别你啊我的,我觉得你们二房还是先把给陆恒擦屁股的八千两还上,再说分家一事吧,也免得我们大房一直为你们收拾烂摊子。” 二老夫人一个倒仰,差点晕过去。 “静怡,不可无礼。” 陆延骁出声打断。 虽然他也觉得陆静怡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在这种场合,如此咄咄逼人总归不妥。 陆静怡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但眼神中依旧充满了不满。 老夫人看了看众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好了,都别吵了,如今既然骁儿决定分家,那便分吧,只是这分家之事,还需好好商议,不可草率行事。” 她看向离桑,眸子微动。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便是希望离桑能懂她的意思,不要让二房占了便宜去。 离桑自然懂,哪怕看不懂老夫人的眼神,她也不会让二房占了便宜。 当然,大房也占不了便宜。 因为这个便宜,她要占。 “母亲说得是,分家之事确实需要仔细斟酌,首先,要将侯府的财产进行清算,明确各房应得的份额,这个我早便整理好了。” 说着给红霞使了个眼色,红霞拿出一直抱在怀里的账本,分给众人看。 旋即离桑又继续说道:“其次,对于一些共同的事务,如家族祠堂的管理,祖坟的维护等,也需要做出妥善的安排,这个需要侯爷来定夺。” 陆延骁颔首,低头看账本。 他似乎看不出什么。 但二老夫人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这账上怎么就一百两银子,那岂不是说分家,我们二房只能分走五十两?” 二老夫人不可置信。 三夫人蒋氏也发现了异样:“对呀,还有这些庄子店铺,怎么全部下来还不到二十个!?” 众人瞪大眼睛,等着离桑的解释。 连老夫人都诧异不已,紧紧盯着离桑。 不管如何,这些是府里财产,现在就剩这些,她也需要离桑一个解释。 面对众人的震惊,离桑很是淡定。 第132章 字据 “二婶,三弟妹,你们也是知道的,侯府这些年亏空严重,库房早就没银子了,此事想来二弟妹最是清楚。” 离桑神色淡定,从容不迫的看向江若水。 江若水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存在。 突然被点名,还是这样的点名,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前些年掌管侯府,不惜将嫁妆全都填补进去的事情,脸色瞬间变得不好起来。 她沉沉点头,冷声道:“府里确实没银子。” 只一句话,再加上她难看的脸色,让众人一时无言反驳。 离桑故作叹息,继续说道:“还有三弟妹所说的庄子店铺,本就因经营不善,多处亏损,再加上以前的掌柜管事们贪污,能留下这不到二十个,已是不易。” “本来想着这次侯爷得了圣上赏赐,能置办一些的,却不想全都用来给三爷还债了,哎。” 说着她又深深叹了口气。 这下子,别人有没有话说不知道,二房是真没话说了。 陆静怡狠狠瞪了陆恒一眼,只恨不得再骂几句。 但陆延骁没给她机会。 他将账本拍到桌上,深吸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按这些来分吧。” 二老夫人和三夫人张了张嘴,虽心有不甘,却无法反驳。 主要陆恒这次捅的篓子确实太大。 八千两啊! 光是这点,就让她们生生矮了一头,无论大房说什么,只要一拿出此事,她们就什么话都说不上了。 陆延骁环视一圈,神色冷沉:“至于家族祠堂的管理和祖坟的维护那些,便由各房轮流负责,每年轮换一次,这样既能保证祠堂和祖坟得到妥善的照料,也能让各房都尽到自己的责任……” 陆延骁一字一句,很快便将分家的一切事宜敲定了下来。 “等一下。” 陆静怡突然开口。 众人全都看向她。 陆静怡不甘道:“那陆恒赌输的那八千两怎么办,就这样算了?” 那可是八千两啊。 二房一分没赚,反而贴进去八千两,她怎么想都不甘心。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好了,本来二老夫人和三夫人还想说点什么的,这回又不好说了。 甚至面对陆静怡虎视眈眈的眼神,她们只觉额头突突直跳,一时不知该气谁。 至于陆恒,更是大气不敢出。 “都不说话?” 陆静怡环视一圈,视线主要落在二老夫人和陆恒夫妇身上。 见她们都沉默,她又气起来了。 “不是,不说话就完了吗?这八千两总要有个交代吧,陆恒他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让府里给他擦屁股,要不要脸啊!?” 这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要她们补上那八千两。 二老夫人唇角抽了抽,讪笑道:“静怡啊,既然你大哥都说好怎么分了,就别说别的了吧。” 她可不想还。 八千两,又不是八十两八百两。 陆恒就更不可能拿出八千两来还了,不然哪里还需要陆延骁拿钱去赎他。 陆静怡冷哼,她不敢想库房就剩一百两银子,分下来,一房五十两,这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她可不想又回到吃剩菜的日子。 所以这八千两必须有个交代! “为什么不说,那照二婶这么说,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去赌输个几千两,然后府里还不上,两房一起还,反正还没完全分家?” 二老夫人:“……” 今日的陆静怡怎的这么讨人厌!? 离桑微微抬眸,目光清冷地看向二老夫人,缓缓开口道:“三小姐所言不无道理,二婶,这八千两确实不是小数目,若就这么算了,怕是难以服众,再说侯府如今亏空至此,每一笔钱财都得精打细算,陆恒不是小孩子,既然犯下此等过错,总该有所承担。” 二老夫人面色一僵,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离桑继续说道:“二婶,您也不想看着陆恒一直这般不成器吧?让他承担一部分债务,也能让他长个教训,日后改过自新。” “我看,这八千两,二房就承担一半,如何?” “这样既不会让二房太过艰难,也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环视一圈,似在征询所有人的意见。 陆延骁抿唇不语。 老夫人沉吟了下,点头:“嗯,我觉得可行,不然陆恒不长教训,日后还敢去赌。” 要她说,一半都便宜二房了,该是让他们全部还上才是。 二老夫人咬了咬牙,心中虽不情愿,但面对她们的话语和陆静怡咄咄逼人的眼神,她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狠狠瞪了陆恒一眼,无奈道:“罢了罢了,就依你们所言,二房承担四千两,但这四千两也不是小数目,还望能给些时间让我们筹措。” 先应承下来,以后再找借口拖就是了。 二老夫人心中暗自琢磨,蒋氏则着急不已。 怎么就答应了? 那可是四千两啊,她们上哪去找? 就算能拿得出,她也不愿意拿呀! “二婶能如此明事理,甚好。”离桑浅浅一笑,很是明事理的道:“这样吧,先立个字据,以免以后大家都忘了。” 二老夫人眼皮一跳:“字据就不用了吧,难道你还担心我们赖账不成?” 她有些生气。 尽管心里确实想赖账,但离桑这么不信任她们,就是让她很不舒服。 离桑神色不变,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 “二婶言重了,我只是觉得,立个字据,能让大家都安心些,再者说,有了字据,也能让三爷更加清楚自己的责任,时刻提醒他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顿了下,她故作无奈道:“您想想,若不立字据,日后若有什么变故,大家难免会心生嫌隙,这对侯府的和睦也不利呀。” 二老夫人面色越发难看,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陆恒则一张脸涨得通红。 实是一直被拉出来鞭尸,让他很是难堪。 “没错,这字据必须得立,不然谁知道你们以后会不会赖账,到时候我们找谁去?”陆静怡冷哼道。 老夫人也微微点头,说道:“是该立个字据,这样大家都放心,你也别觉得不舒服,这都是为了侯府好。” 第133章 愧疚 面对离桑,陆静怡和老夫人咄咄逼人,最终这个字据还是立下了。 离桑让红霞取来纸笔,当着众人的面写下字据,详细写明了二房需承担四千两债务以及还款的期限等事宜。 二老夫人和陆恒等人不情不愿地在字据上按下手印。 离桑满意的将字据收好。 而接下来,分家一事也很快完成。 陆延骁请了族中长辈来作证,族谱上也为二房单开一脉。 事情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二老夫人只觉今日憋屈得很,什么都没分到不说,还欠下了四千两的债务,更是被陆静怡连着骂了几回,丢尽了脸面。 回去后,她便是指着蒋氏一顿发泄,直骂蒋氏关键时候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害得她被大房一众人‘围攻’。 蒋氏心里还在为分家的事高兴。 虽然背上债务,虽然没分到什么多少东西,但一想到以后二房由她来掌家,她就高兴。 因此面对二老夫人的责骂,她也不放在心上,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管家了。 ** 分家一事尘埃落定,离桑回到院中,长舒一口气。 日后这侯府,会一点点全部由她当家,像二房那些平时正事不干,时常还给点脸色的闲人,她自然是不乐意养着的。 以后分了家,那便是各过各的,二房想要再从她这里捞一点便宜,那是想都别想。 折腾一天,离桑也累了,洗漱一番,正准备躺下。 下人来报,说侯爷来了。 离桑蹙眉。 陆延骁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虽心中疑惑,但还是重新穿好外衣,走了出去。 陆延骁也被带了进来,看见离桑已经脱了发钗,便知她是要歇息了,一时有些尴尬。 “那个,我来……找你商量一下月底给下人发月银的事。”陆延骁有些不自在的说。 主要一想到如今库房能拿出的现银就只有五十两,他就不免焦虑,一焦虑就睡不着,只能来找离桑商议了。 不只下人的月银要发,还有接下来府里的开支,满府人的吃穿用度,哪一样都要钱。 越想越焦虑烦躁。 离桑到桌边坐下,示意他也坐,方才叹息道:“那侯爷可有法子?” 陆延骁抿唇,沉吟了下,道:“要不,就卖掉两个铺子。” “先应一下急,等日后有银钱了,再重新置办?” 他再提自己的想法,也在询问离桑的意见。 离桑微微颔首,旋即又摇头:“这个办法虽可行,但侯爷可要想清楚了,本来府里收入就抵不上开支,若是再卖掉两个铺子,怕是以后的收入会更低,到时日子只会越发难过。” 陆延骁怔住,一时也没了法子。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他很是无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求助于离桑。 尽管以前也求助过,但意义不一样。 以前他总觉得娶了离桑是自己的晦气,可现在,这府里似乎没了离桑还真就不行了。 面对陆延骁的愁苦无奈,离桑面色平静,想了片刻后,道:“我建议,可以从库房拿出几样用不上的物品去当了,先筹一些银子应急,另外,我看府里有许多闲置的下人,若她们愿意的话,可遣散一部分。” 陆延骁愣了愣。 第一个倒是没问题,反正库房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除了圣上赏赐的不能当外,其余的,比如他战场上缴获,别人送的,都可以当一些。 只是第二个…… “府里的下人,许多都是从小,甚至往上几代都是待在府里的,她们会愿意离开吗?”陆延骁皱眉问。 离桑道:“所以要先询问他们的意见啊,同时也可将府里的情况同他们说一说,若是都不愿离开,那便只有降低月银,若愿离开的话,府里可给一些遣散费,让他们出了侯府后,也有银钱在外安家。” 陆延骁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也算可行,便点了头。 “好,那就先按你说的办,只是若是有那愿意离开的,得先同他们说清楚,出了侯府后,侯府的一切他们都需全部忘掉,不可拿出去说。” 陆延骁也是怕了,怕那些下人离开后,把侯府的丑事又拿出去说,那侯府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离桑点头,表示明白。 “侯爷放心,这些我都知晓。” 陆延骁这才放下心来。 有了离桑这句话,他便安心了。 沉默一会儿后,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的陆延骁,看着离桑清冷的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站起身来。 “那你好生歇息,我便先回去了。” 离桑淡淡颔首,目送他离开,没一点多余的表情或不舍。 陆延骁走出扶风院,心情格外复杂。 没了之前的焦虑烦躁,反而是换上了另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脑海里不时浮现出离桑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心中那莫名的情绪更甚。 曾经,他对离桑充满了偏见和不满,觉得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娶不到心爱之人。 而如今,在侯府一次次的艰难时刻,都是离桑冷静的想出应对之策,帮助侯府度过难关。 她的聪慧和果断一次次让他刮目相看。 陆延骁开始反思自己过去对离桑的态度,是否太过苛刻和不公。 想想她一开始嫁入侯府时,所有人都对她充满敌意。 就连她的娘家,离府,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替嫁的工具。 她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又岂是他所能想象的。 而自己,却从未真正地去了解过她,关心过她,还一味的指责她,厌恶她。 陆延骁心里升起一阵阵愧疚。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离桑生出愧疚。 回头看了看扶风院,大门已经关上,他却仿佛能透过一道道门,看见离桑清冷孤傲的身影。 陆延骁深吸口气,正要抬脚继续离开,一个丫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侯爷。” 陆延骁看着眼前的丫鬟,眉头轻蹙。 “何事?” 这丫鬟正是巧儿,她被于馨儿吩咐,来找陆延骁去沁心院。 可现在见陆延骁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她心下抖了抖,有些不敢开口了。 第134章 遣散下人 看巧儿一副为难的表情,陆延骁心里蓦然升起几分烦躁。 “可是馨儿又不舒服了?”他问。 巧儿瑟缩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姨娘说她肚子有些不舒服,让奴婢来找侯爷过去看看。” 虽已猜到,但听完巧儿的话,陆延骁心里的烦躁还是又多了几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听见于馨儿找他,不再是欣喜和迫不及待的过去,而是下意识的烦躁和无奈? 虽然心中不适,但陆延骁还是轻叹一声,提步往沁心院而去。 “嗯,走吧。” 巧儿重重呼出口气,急忙跟上。 …… 翌日,按照昨日与陆延骁商议的,离桑带着红霞去了库房,准备挑出几样东西去当。 库房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各种物品摆放整齐。 离桑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一尊玉佛上。 玉佛通体晶莹剔透,雕刻工艺精湛,但侯府中已有多尊佛像,这一尊便显得有些多余。 还有一套华丽的珊瑚摆件,虽然美丽非凡,但在她看来太过花哨了,不喜欢。 此外,离桑还挑选了一些珍贵的字画和古董花瓶。 挑选好物品后,离桑让红霞找来了几个可靠的家丁,将这些东西小心地搬到了当铺。 当铺的老板看到这些物品,眼睛都亮了。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呀,怎么就要当了?” 他怀疑的看着离桑,有些不敢相信。 离桑带着帷幕,淡然道:“家里用不上,放着也是落灰,不如当了,掌柜的看看能开个什么价吧。” 她说的是家,而不是府,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们是侯府的。 虽看不见离桑的样貌,但听声音,还有这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掌柜的不免郑重起来。 他看着那些东西,仔细斟酌一番后,给出了价钱。 “夫人,您这些物件确实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这尊玉佛质地温润,雕工细腻,少说也值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 离桑微微皱眉:“三百两?” 掌柜的连忙摇头,笑道:“夫人说笑了,是三千两。” 随即他视线又落在珊瑚摆件上:“这珊瑚摆件色泽鲜艳,造型精美,能值两千两,还有这些字画,皆是名家之作,每一幅都价值千金,这几幅加起来,算您三千两。” “至于这几个花瓶,也能当个两千两,总共加起来,一万两,您看如何?” 离桑心中暗自盘算,这些价格虽比她预期的略低一些,但也还算合理。 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掌柜的倒是个识货之人,这价格也算公道。” 掌柜的笑了:“成,那我这就给夫人开当票。” 离桑颔首,没过一会儿便拿到了当票以及一万两的银票。 看着手里的银票,离桑眼神恍惚。 如今的她,拿着这一万两的银票,竟是一点感觉都无。 果然人还是得往高处爬呀。 离桑回到侯府,便是召集下人,把侯府的现状给他们说了,然后问他们可有愿意离开的。 下人们听完,先是愣怔,旋即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半晌后,一个婆子站出来说道:“夫人,我们在侯府多年,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她脸上满是不舍。 其他下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夫人,我们都不愿意离开。” 离桑抬了抬手,示意安静。 “我知道大家对侯府都有感情,但是如今侯府的情况实在艰难,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大家都不愿意离开,那么我们只能降低月银,但是,如果有人愿意离开,侯府会给予一定的遣散费,让大家出了侯府后,也能有银钱在外安家。” 此言一出,下人们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们开始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丫鬟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 “夫人,奴婢……愿意离开侯府,奴婢家里还有父母需要照顾,而且奴婢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离桑点头:“好,等下去登记一下名字,结算一下这个月的月银,另外府里会多给你二两银子,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幸福。” 丫鬟欣喜不已,连连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陆续又有一些下人表示愿意离开。 离桑都让人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下来,并承诺会每人给他们二两银子的遣散费。 同时离桑也叮嘱他们,出去便不可提起自己曾经在侯府当差的事,侯府的一切他们都要忘了,若是将侯府的事拿出去乱说,侯府将会追究到底。 下人们都纷纷点头答应,保证不会出去乱说。 离桑这才满意。 而对于那些不愿意离开的下人,离桑也表示理解和感谢,只是后续的月银会做出调整,希望他们能够理解。 选择留下来的,要么是出去也找不到去处,要么是对侯府有感情的,自然也不在意那降低的月银了。 只说希望府里早日好起来。 只有侯府好了,他们才会好。 离桑的这一系列举动,很快便传入了老夫人耳中,老夫人震惊不已。 “她想做什么?想毁了侯府不成!” 本来刚刚跟二房分家,她心里还高兴着呢,以后再也不用养着二房,更不用时不时被二老夫人甩脸子了。 结果没想到今日离桑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来人,去把她给我叫来,混账,混账啊!” 老夫人气得拐杖直戳地。 张嬷嬷急忙安抚:“老夫人莫气,当下气坏了身子,夫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咱们好好问问再说不迟。” “道理,她能有什么道理?又是当东西又是遣散下人的,在这样下去,侯府早晚得被她毁了!”老夫人怒道。 很快离桑便来了,面对老夫人的怒气,她早有预料,因此很是淡定。 “母亲,你找儿媳?” 离桑微微低头,语气平静。 老夫人怒拍桌子:“给我跪下!” 离桑一动不动:“不知儿媳犯了何事,母亲这般生气?” 第135章 垫脚石 老夫人见离桑竟敢忤逆自己。 不跪不说,还一脸淡定地质问自己,心中的怒火更甚,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吼道:“你还敢问你犯了何事?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当东西,遣散下人,怎么的,你当我们都死了不成,这侯府成你的天下了?” 离桑依旧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母亲息怒,儿媳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如今侯府刚刚分家,账面上的银子所剩无几,各项开支却依旧庞大,若不采取些措施,侯府怕是难以维持下去。” 老夫人根本不听,重重冷哼:“哼,少找那些没用的借口,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趁机掌控侯府,为所欲为!” 离桑轻轻摇头,说道:“母亲误会了,儿媳一心只为侯府着想,当那些东西,不过是将府中多余且用不上的物件换成现银,以解燃眉之急。” “至于遣散下人,也是为了节省开支,留下的都是对侯府忠心且能干之人,并不会对府里有太大影响。” 老夫人依旧不买账:“你这说的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侯府再怎么艰难,也不至于沦落到当东西遣散下人的地步,你这样做,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侯府?” 离桑道:“如今府里连下人的月银都发不起了,那母亲说,除了这样,还有什么法子,难道母亲愿意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银子来补贴?” 老夫人:“……” 凭什么要她拿? 现在是离桑管家,要拿也该是离桑拿才是! 离桑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心中冷笑。 “若是母亲愿意的话,那儿媳立刻去将那些东西赎回来,下人也不遣散了,在府里有足够的银钱之前,下人们每个月的月银,以及府里的开支,都由母亲来想办法,如何?” 老夫人:“……” “母亲怎么不说话了,是默许了吗?” 离桑继续步步紧逼。 “母亲真是大义,那儿媳这就下去吩咐。” 说着她便要出去。 老夫人反应过来,急忙叫住:“等一下!” 离桑一顿,重新回头,似笑非笑。 老夫人咬牙,憋屈道:“当都当了,还赎回来做什么,嫌不够让人笑话吗?” 离桑继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老夫人看她这表情,更气了。 深吸口气,又道:“但是那些被遣散的下人,若是他们出去乱说,那我们侯府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离桑淡然道:“这个母亲尽可放心,儿媳已经叮嘱过他们,若是他们将侯府的事说出去,那侯府将会追究到底,他们也都保证过了,不会乱说的。” 老夫人一时无言了。 可让她就这么妥协,又心有不甘。 照她看来,应该是离桑拿出嫁妆来补贴的,结果却整这么一出,偏偏她还毫无办法。 想了半晌后,她只得搬出陆延骁。 “这些事,骁儿他知道吗?” 若是陆延骁不知道,那她就可以让陆延骁来治离桑。 然而,离桑的回答,让她失望了。 “侯爷他自是知晓的,并且此事还是侯爷同儿媳一起商议后决定的。” 老夫人再次无言了。 感情就她一个人在这发难是吧?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以后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夫人烦躁的摆摆手,不想再多看离桑一眼。 “是,那母亲好生修养身子,儿媳先回去了。” 离桑微微垂眸,退了出去。 一出永安院,她的眸子便冷了下来。 老夫人的那些心思,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天天惦记着她拿出嫁妆贴补侯府,轮到自己的事情就不吭声了,真是可笑! 她不仅不会贴补,还要将侯府的银子捞入囊中,让侯府彻底成为她的垫脚石! ** 另一边,二房的蒋氏得知了大房的动静后,当场大笑三声。 “哈哈哈,离桑那个蠢货,竟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还好他们分出来了,不然得被离桑的愚蠢之举连累。 她倒要看看大房会如何被离桑一点点毁掉。 “哈哈哈哈哈……” 正笑着呢,下人突然来报,说二老夫人找她。 蒋氏笑声一顿,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她又有什么事?”蒋氏不耐烦的问。 昨日分家后,她本以为自己能当二房的家了,谁知道那死老太婆竟然不放权。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要什么都听二老夫人的,二房也由二老夫人来掌家。 她白高兴一场了! 现在的她只恨不得二老夫人早点死。 一把年纪,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怎么就一点不知道消停呢! 感受到蒋氏的怨气,丫鬟小声道:“奴婢不知。” 蒋氏更烦了,可再烦也得过去。 她深吸口气,带着一身怨气来到二老夫人的院子,再进门的那一刻,又将身上的怨气全都收敛。 “母亲,您找我?” 二老夫人正在整理账目,看见她来,语气不耐道:“我看了下,我们二房虽分了几间铺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银子却没分到多少,要维持接下来一个月的正常开支,至少需要三千两,你想办法把这银子补上。” 蒋氏:“……” “母亲,我上哪去找这三千两啊!” 蒋氏哭丧着脸。 心中已是对二老夫人恨极。 死老太婆,自己要管家的,现在却找她要银子。 那她管个屁呀! 二老夫人瞪向她:“上哪找?你说上哪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年你从府里捞了多少钱,怎么,现在让你拿出三千两你就不乐意了?” 蒋氏咬牙,扯着笑脸,道:“母亲,儿媳哪有捞什么钱,就算有,那也早就花完了,现在属实拿不出这三千两了啊,要不母亲您想想办法?” 又不让她管家,又要她拿钱,想得美! 二老夫人啪的合上账本,怒道:“怎么,你连我都想忽悠了!?” “你少跟我玩那些心眼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这二房就轮不到你来当家!” 第136章 想师父了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二房若是由你来掌家,早晚得毁了!” 二老夫人没好气的念叨,脸上满是嫌弃。 蒋氏气得攥紧拳头,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但又不敢当面发作,只能强忍着。 “母亲,您就行行好,放过儿媳吧。儿媳真的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蒋氏试图再挣扎一下。 二老夫人根本不为所动,态度强硬地说道:“哼,少在这儿装可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必须把三千两银子交到我手上,否则后果自负。” 蒋氏一口牙龈差点咬碎,最后不得不将气咽下去。 “是,儿媳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蒋氏气得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 “该死的老太婆,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她的贴身丫鬟走进来,看到满地的碎片,吓得连忙跪下。 “夫人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蒋氏看着丫鬟,心中突然一动。 “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告诉三爷,三爷会不会帮我?” 她实在是不想出这三千两。 老太婆就知道压榨别人,有本事自己出呀! 丫鬟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奴婢觉得不妥,三爷一向孝顺……” 丫鬟欲言又止。 但蒋氏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又蔫了。 是啊,陆恒在他老娘面前,从来都是个没主见的,他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事就算告诉他了,他也只会说:‘既然母亲让你拿,你就拿好了,母亲她一把年纪了,掌家也不易云云。’ 蒋氏越想越气,又是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切齿。 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死老太婆给了她三日期限,陆恒又帮不了她,最终这银子她还是出了。 ** 离桑遣散一部分下人,又用那些物品当回了一万两银子,勉强助府里度过了难关。 陆延骁也是彻底松口气,将心思重新放到公务上。 一转眼便到了年关,京城也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许是大雪都下到北方去了,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晚。 离桑一身淡蓝色长裙,外披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静静地站在庭院中。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晶莹的纱衣。 她微微仰起头,望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思绪不禁飘回到过去。 她,想师父了。 她是三岁那年,遇到师父的。 那日也如此刻般,漫天大雪,而她已经饿了两天,又冷又饿,差点死在草屋中。 是师父突然出现,救下了她,从此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师父的出现,就像一束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 教她医术,教她为人处世…… 但是在九岁那年,师父说是外出云游,却没在回来。 还记得师父离开前对她说的话:“想开一个医学院,让中医得到传承。” 那时的她,还不太明白医学院是什么。 师父告诉她,就跟书院一样,只不过教的是医术,所以叫医学院。 从那一刻起,她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师父的心愿。 所以回到京城,站稳脚跟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医馆。 在招那些坐堂大夫时,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愿不愿意将医术外传。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大夫们都不愿意将自己的一身医术外传的,除非是自己的儿孙,或亲传弟子。 而留下的,都是愿意将医术外传的。 所以他们在坐堂的时候,也在招学徒。 以后的学徒,也就是师父口中的学生,会越来越多,而医学院也会慢慢成型。 希望她在完成师父心愿的那天,师父能够回来看一眼。 “夫人,您在这儿站很久了,小心着凉。” 红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离桑思绪被拉回,眨了眨眼,才恍惚过来,自己站好久了。 她抱紧手中汤婆子,转身。 “嗯,回去吧。” 两人刚回到屋中,陆延骁就顶着一身风雪踏了进来。 “侯爷这是?”离桑挑眉问 陆延骁解下披风,上前坐下,红霞给他倒了杯热茶,他端起喝了一口,方才说道:“后日宫里举办宫宴,大臣们需携家眷参加,我来同你说一声,你也好准备一下。” 后日,是除夕。 每年除夕,宫里都会举办宫宴,这个离桑是知道的,之前听人说过。 她如今是定北侯夫人,又是三品淑人,确实要参加。 “好,我知晓了。” 离桑淡淡点头。 陆延骁望着她,张了张嘴。 离桑问:“侯爷还有话?” 陆延骁迟疑了下,还是道:“你以前没参加过宫宴,若有不懂的,可去问问母亲。” 他也是担心,离桑从小在乡下长大,宫里规矩多,怕她到时出什么差错,惊了圣驾。 所以让离桑先去问问老夫人。 离桑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嗯,我知晓了,侯爷放心。” 看她这般沉稳,陆延骁便不好再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见跟离桑实在找不到话说,便起身离开了。 出了扶风院,他回头望着扶风院的大门,心情不禁有些复杂起来。 自打之前对离桑起了愧疚后,他每每再见离桑,便再也没了以前的厌恶,反而多次想同离桑拉近关系。 只是离桑对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冷淡,说话也都是公事公办,以至于他每次想要多说点什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 陆延骁深深叹口气,离开了。 离桑确实对后日的宫宴有些迷茫。 曾经的她不知道自己是离家小姐,只当自己就是个普通乡下丫头,还是没爹没娘那种。 所以皇宫对她来说,是庄严又遥不可及的存在。 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入宫参加宫宴。 看离桑的表情,红霞便知离桑在想宫宴一事。 “夫人,要不……咱去问问老夫人?” 她小声开口,心里却是不情愿的。 侯爷说得好听,但老夫人对夫人从来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夫人去问她,不是上赶着被她羞辱么。 显然离桑也没打算去问老夫人。 第137章 调戏 “不了,你帮我去相府下个帖子,就说明日我邀柳小姐到万宵楼小聚。”离桑道。 柳如烟是相府大小姐,以前肯定参加过宫宴,后日说不定也会去。 她问老夫人还不如问柳如烟呢。 翌日,离桑早早便起身梳妆打扮。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裙,裙袂上绣着淡雅的兰花,外披一件淡粉色的披风,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清丽脱俗。 离桑带着红霞来到万宵楼,柳如烟早已在雅间等候。 柳如烟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头上戴着精致的珠花,笑容明媚动人。 “离姐姐,你可算来了!” 柳如烟起身相迎,拉着离桑的手入座。 “让如烟妹妹久等了。” 离桑不好意思的说。 柳如烟摆了摆手:“不会不会,我也刚到呢。” 两人点了菜,寒暄几句,柳如烟便开门见山的问:“离姐姐,你今日找我来,可是为了宫宴之事?” 她已经猜到了,离桑这个时候约她,除了宫宴一事,她实在想不到别的。 离桑也不扭捏,大方点头。 “妹妹果然聪慧,我确实对宫宴之事有些迷茫,所以想请教妹妹。” 说着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端起红霞倒好的茶轻抿一口,道:“妹妹也知道,我从前生长在乡下,这第一次参加宫宴,怕到时什么都不懂,闹出笑话。” 柳如烟笑道:“姐姐不必担心,宫宴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不过是一些歌舞表演,然后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罢了。” 离桑微微皱眉,说道:“我听闻宫里规矩众多,若是不小心犯了规矩,怕是会惹来麻烦。” 柳如烟微顿,颔首:“姐姐说得没错,宫里的规矩确实很多,不过姐姐只要记住一些基本的规矩就好了,比如见到皇上和皇后要行礼,不要随意走动,不要大声喧哗……” 离桑认真地听着,将柳如烟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对了,姐姐,宫宴上的座位也是有讲究的,按照品级和身份依次排列,姐姐是三品淑人,座位应该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柳如烟补充道。 “那你是相府小姐,座位应该也比较靠前吧。”离桑道。 柳如烟笑了,轻嗯道:“嗯,不过我们闺中小姐,跟夫人们的位置是分开的,你到时应该会与我母亲相邻,我回去让母亲多照顾你一下。” 离桑面露感激:“那就谢谢如烟妹妹了,也替我谢谢柳夫人。” 柳如烟:“姐姐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谈话间,饭菜上来,两人边吃边聊,气氛也算融洽。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名醉酒男子闯了进来。 雅间内的离桑几人皆是一惊,柳如烟惊呼一声,猛的起身。 “小姐。” “夫人。” 两人的丫鬟忙将她们护在身后,惊怒的看着那人。 “你是谁,滚出去!”红霞怒喝。 那男子似是走出了包间,闻言甩甩脑袋,用力睁大迷糊的双眼,待看见是四个陌生女子时,他恍惚了下。 “这是哪啊,你们是谁?” 柳如烟惊慌的躲在丫鬟身后,离桑淡定站起身,冷眼看着男人。 “我们是在这用餐的客人,阁下是走错雅间了吧。” 男子又晃了晃脑袋,旋即才反应过来。 “啊对对,我走错了,走错了。” 说着他便要转身,旋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缓缓回头。 刚刚要松口气的柳如烟又猛的紧绷起来,警惕的看着男子。 离桑冷声问:“阁下还有事?” 男子眨眨眼,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两位姑娘长得真标致啊,要不咱们就凑合凑合,一起吃一顿?” 他边说边上前。 “啊。”柳如烟吓得惊呼出声,下意识退后。 离桑赶紧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眸子冷厉的瞪着男子。 “来人,来人!” 男子走得歪歪扭扭,听见离桑的喊声,呵呵笑道:“小娘子别叫了,本公子又不是坏人,就是想跟两位姑娘交个朋友。” 柳如烟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紧紧抓住丫鬟的手臂。 离桑心中也有些紧张,但她努力保持镇定,将柳如烟护在身后。 “阁下若在上前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她手里已经出现一个药包。 这是她随身携带的,里面是她特制的药粉,毒不死人,但能让人难受很久,专门用来防身用的。 男子哪里知晓,听见离桑的话,他反而更兴奋了。 “哎呦~小娘子还想不客气呢,那你别客气,来来,想做什么尽管来~” 男子根本不害怕离桑,一边说一边故意将自己的脑子往前伸,一副求虐的模样。 眼看着他已经走到离桑几人跟前,伸手就要去摸离桑的脸。 离桑抓紧药粉,正要朝他脸上扔去。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醉酒男子一顿,回头望去。 离桑几人也循声望向门口。 只见一位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手持折扇,俊逸的面容上噙着淡淡浅笑,挑眉望着众人。 离桑眸子微眯,认出了他。 白玉。 陆静香成婚时,同陆宴一起回府,在侯府住了两日的那个男子。 醉酒男子看见白玉,脸上顿时浮起不悦。 “你是谁,少管闲事啊!” 白玉冷笑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今日你若敢动她们一根寒毛,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醉酒男子不屑冷嗤:“小爷我可不是吓大的,你赶紧滚,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说着扬起手就要去打白玉。 白玉眸光一凛,手中折扇突然闪了下,离桑她们都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那醉酒男子就捂着手哀嚎起来。 “啊啊——你……你……” 他愤怒的瞪着白玉。 白玉面色骤冷,吐出一个字:“滚!” “你给我等着!” 醉酒男子放下一句狠话,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柳如烟彻底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吓得没了力气,软软的靠在丫鬟身上。 离桑默默收起药包,挑眉看着白玉。 “白公子,你怎会在此?” 第138章 再遇白玉 “白兄还真是乐于助人啊。” 不等白玉说话,门口又传来一道声音。 只见陆宴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看见离桑的那一刻,他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大嫂。” 离桑微微颔首,看见陆宴,绷着的神经才算着完全松懈下来。 虽然白玉帮了她们,但到底是外男。 陆宴则不一样,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四爷,有他在,被人看见也能少些闲话。 离桑重新问他:“四弟,你们怎会在此?” 陆宴道:“我与白兄来万宵楼用午饭,方才出去让小二上个茶的功夫,白兄就来这里路见不平了。” 后面一句是对白玉的调侃。 白玉也不介意,浅笑道:“刚好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却不想是陆夫人和好友遇了歹人。” 离桑脸色也有些不好:“我与柳小姐正在用餐,那人突然闯进来,着实将我们吓得不轻。” 顿了下,她又含笑看向白玉。 “幸好白公子及时出现,将歹人赶走,多谢。” 白玉道:“陆夫人不必客气,白某也只是刚巧碰上而已。” 陆宴走上前来,笑道:“既然大嫂和柳小姐在用餐,刚好我们也要用餐,不如就一起吧。” 说着他便已经在桌边坐下了。 柳如烟有些紧张,主要同外男吃饭,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但到底是大家小姐,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对白玉浅行一礼。 “多谢公子出手相帮。” 旋即又看向陆宴:“只是男女有别,与两位公子同席怕是有些不太方便,刚好我与离姐姐也吃好了,不如我们先行离开,让小二从新给两位公子上一桌酒菜,算我们的,如何?” 陆宴一顿,回头看了白玉一眼,哑然失笑,重新起身。 “倒是我们唐突了,罢了罢了,你们吃吧,我们去隔壁便是。” 说着两人便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白玉还回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看离桑还是柳如烟。 等他们出去,红霞急忙去将门关上,几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离姐姐,你还好吧。” 柳如烟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离桑也坐下来,倒了两杯茶,自己端起一杯喝下。 “我没事,你没事就好。” “刚才那人也太大胆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少爷,这光天化日的,竟就敢随意调戏女子!” 柳如烟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恨恨的说。 “我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离桑皱眉,仔细回想,半晌后,猛然从记忆中寻到了方才那人的身影。 “他是刘国公府的少爷。” 是的,她记起来了。 陆静香成婚那日,她见过方才那人。 他是新郎。 也就是说,刚刚试图调戏她们的那个男子,是陆静香的丈夫。 红霞也想起来了,有些不敢相信。 “这……也太巧了吧。” 柳如烟没听明白。 主要她跟陆静香不熟,那日虽去侯府参加了婚宴,却没关心陆静香嫁的是谁,更没去注意新郎长什么样。 “什么太巧了?” 刘国公府的少爷,她倒是有些印象。 只听闻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便是静香所嫁之人。” 离桑解释。 心中对刘国公府的印象差了几分,对二老夫人更是失望。 没想到她竟将自己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刘少爷既是这副德行,外人不可能不知晓,二老夫人就算不知道,随便一查也能查出点东西来。 只是她还是将陆静香嫁了过去,证明她要么是真的一无所知,要么看上了刘国公府的身份地位。 为了攀上这个亲家,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 难怪那日二老夫人抓住点把柄,就非要她们为陆静香以后的人生负责。 这是想将责任都推给她们啊。 真是好一副算计的心肠。 柳如烟听见离桑的话,也沉默了。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说,陆静香嫁给这样一个人,以后的日子是不可能好过的。 只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去,熬出头了。 “好了,不说他们了,以后咱们小心点便是。” 离桑收起思绪,拍了拍柳如烟的手,以示安慰。 “还要继续坐会儿吗,还是说回了。”她问。 她们其实还没吃好,只是担心柳如烟方才被吓到了,不想继续吃了。 柳如烟也确实有些受惊,便点了点头。 “那回吧,离姐姐还想坐坐吗?” “我都可以,看你有些受惊,就不坐了,回吧,今日谢谢你了,约你出来还出了这种事,是我的不是。”离桑愧疚的说。 柳如烟连忙拉着她的手道:“离姐姐别这样说,是那刘少爷唐突,与你何干,我们下次再聚便是。” 离桑轻轻点头。 主仆四人一起离开了万宵楼。 离桑先将柳如烟送回相府,方才坐上侯府马车回去。 而她们走后,隔壁的包间门也打开了。 “白兄,你今年当真不回去过年了?”陆宴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问。 白玉看着离桑她们的背影消失,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怎么,难道陆兄不欢迎我到侯府过年?” 陆宴哈哈一笑,回到桌边坐下。 “怎会,白兄到我侯府过年,我自是热烈欢迎,白兄要是愿意,我放两挂鞭炮庆祝都行。” 白玉无语的看他一眼,继续吃菜。 陆宴也拿起筷子继续吃菜,边吃边道:“只是,我听说侯府已经分家,怕是两房不会在一起过年了,白兄应该不会嫌弃跟我吃年夜饭吧。” 他似笑非笑,半是调侃。 白玉夹菜的手一顿,旋即继续夹菜。 “无妨,我可以第二日再过去。” 他怎的忘了,就算侯府两房没分家,离桑身为定北侯夫人,又是三品淑人,是要进宫参加宫宴的。 所以哪怕他去了侯府,也是没办法同离桑一起过年的。 没错,他留在京城,就是想找机会多接触一下离桑。 他还是怀疑离桑与白家当年失踪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姑姑有关。 第139章 问责 陆宴听了白玉的话,嘴角一抽。 “你小子是一点都不带装的啊,到底咱们这么些年的感情是淡了。” 白玉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陆宴又说:“对了,忘了跟你说,我那大嫂的娘,据说就是姓白,只是当年生下她就过世了,她也被冠上克母的名声,送往乡下。” 白玉手再次一顿,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之前他想着调查一下离桑,只是突然有事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今日才回来。 调查的事也就落在陆宴身上了。 一直没得空问陆宴,他也不知道陆宴到底有没有查。 这会儿听见他这样说,拿筷子的手不禁收紧,心中的猜测又落实几分。 只是,想到离桑的娘,也就是极有可能是他姑姑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心里就堵得慌。 陆宴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眼神微动。 “你也别多想,万一弄错了呢。” 白玉摇摇头,继续吃饭。 “我倒希望没弄错。” 反正以前也猜测过人已经没了,如今不过是得到证实而已,但至少留下了一个孩子,比以前猜测的结果好很多了。 陆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 离桑回到侯府,心里还在想着今日的事。 怎么会那么巧,她们被那个刘少爷调戏,白玉和陆宴就刚好出现了? 离桑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 陆宴似乎也是个纨绔子弟…… 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但又不太愿意相信。 这时下人来报:“夫人,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 离桑挑眉,收起思绪。 “嗯,知道了。” 等下人出去,她又坐了一会儿,换了身衣裳,方才去了永安院。 永安院内,老夫人靠在榻上,手里盘着佛珠,闭着眼睛假寐。 “老夫人,夫人来了。”张嬷嬷进来,小声通报。 老夫人轻嗯一声,并未睁眼。 不一会儿,离桑走了进来。 “母亲。” 过了片刻,老夫人方才睁开眼睛,上下扫视了下她。 “听说你今日约相府的柳小姐出去吃饭了?”她问。 语气听起来让人有些不适。 像是质问。 离桑不动声色,轻嗯一声:“是的。” “身为当家主母,临近年关,不在府中处理事务,还有空出去吃饭,你真是够闲啊。”老夫人阴阳怪气的说。 离桑面色不变,淡声说道:“母亲说笑了,府中事务儿媳一直处理得当,未曾懈怠,今日约柳小姐也是有旁的事要请教于她。” “哼,是为了宫宴一事吧!” 老夫人冷哼,脸色很是不好。 “你身为定北侯夫人,参加个宫宴还要先去请教别人,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吗!?” “母亲,儿媳确实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所以才要去请教柳小姐不是吗,难道母亲希望儿媳在宫宴上失仪,惹人笑话?”离桑反问。 老夫人:“……” “你……你……” 老夫人气得不轻,指着离桑。 “你就非得去请教她,这府中这么多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她怒声质问。 实是一开始她便以为离桑会来问她,甚至都想好了要好好嘲讽贬低离桑一番。 却不想离桑最后竟选择去问一个外人,这让她如何不气? 不仅生气离桑没来问她,害她白费心思,还生气离桑丢侯府的脸。 “堂堂定北侯夫人,参加个宫宴还要去问别人,你将我侯府的脸面往哪放,啊!?” 离桑直视着她,不亢不卑道:“母亲,柳小姐与我相交甚好,面对我的请教也倾囊相教。” “您说府中这么多人,那您说儿媳该去问谁?是跋扈的三小姐,还是已经分家的三弟妹,亦或者是二老夫人?” 离桑继续反问。 老夫人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提到陆静怡时,离桑特地说了跋扈两个字,那便是告诉她,陆静怡本就是个没规矩的,如何能请教。 至于二房那边,就更别说了。 以两房现在的关系,只怕会更加笑话。 “那你当我是死的吗!?” 老夫人最终说出心中所想。 离桑微微垂眸,依旧不亢不卑:“儿媳不敢,只是母亲身子一直不适,儿媳实是不敢来叨扰母亲。” “你……” 老夫人再次被堵得心梗,有气发不出。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火气。 “好好,我看你也是长本事了,这般不将我侯府的颜面放在眼里,那这宫宴你就别去参加了,省得丢人现眼!” 离桑神色依旧平淡:“那母亲应该去同侯爷说,侯爷若说不用我去,我自然便不去了。”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去。 说完,离桑也不想再听老夫人啰嗦,转身便离开。 老夫人看她这般目中无人,更加气得不行。 “咳咳咳,你……你……” 她一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指着离桑的背影,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咳嗽。 张嬷嬷连忙给她顺气:“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 “你去,去,去吧侯爷给我找来!”老夫人怒道。 她就不信了,今天她还真就不让离桑去参加宫宴,看她能如何! 张嬷嬷眉头皱紧,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去了。 陆延骁是申时回来的,一回来便被叫到了永安院。 老夫人一看见他,便又哭又闹的将今日的事情说了。 “骁儿啊,你是不知道,那离氏有多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啊。” “本来母亲想着,她明日第一回去参加宫宴,肯定有很多地方不懂,都准备好给她好好说说了,谁知道她转眼去问了外人,你说这不是惹人笑话么。” “堂堂定北侯夫人,参加个宫宴还要去请教别人!” “母亲不过是说了她两句,说她不该这样,明明可以来问我的,她便跟我甩脸子,说什么我自己都没规矩,还想教她,大不了这宫宴她不去了,让你自己去,看看外人是笑话她还是笑话你。” “咳咳咳,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骁儿啊,她如今是仗着掌管侯府,一点不将咱娘俩放在眼里了啊。” 第140章 动怒 老夫人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说得自己都信了。 硬是把自己给说得再次气咳嗽起来。 陆延骁眉头紧皱,听着老夫人的哭诉,想到离桑那张清冷的脸。 怎么也联想不出她会说出这种话。 但看老夫人气成这般模样,心中虽有疑虑,还是先安抚老夫人的情绪。 “母亲莫气,当心身子,此事我定会查个清楚,若离桑真如母亲所言那般,儿子自会处置她。” 陆延骁沉声道。 老夫人听了这话,情绪稍稍缓和了些,拉着陆延骁的手道:“骁儿啊,你可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啊,那离氏实在是太过分了,如今这侯府都快被她翻了天了。” 顿了下,她咬牙道:“那离氏不是说大不了宫宴她不去了么,那就干脆别让她去了,省得她到时再宫宴上闹出什么事来,还让别人笑话侯府。” 陆延骁眸光暗了暗,点头。 “我省得,母亲不必操心。” 老夫人看他听进去了,放下心来。 陆延骁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等老夫人情绪稳定后,才起身离开永安院。 出了永安院,陆延骁并未直接去找离桑,而是先去了书房 他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索着今日之事。 他与离桑相处的这段时间,虽谈不上夫妻情深,但也知晓离桑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老夫人的话,怕是有夸大其词之嫌。 想到这里,陆延骁决定先派人去调查一下今日离桑与老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叫来管家,吩咐道:“去查查今日夫人与老夫人之间的事情,务必查得清楚些。” 管家领命而去。 陆延骁则坐在书房中,继续处理着一些事务,等待着管家的回复。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管家回来了。 他将今日离桑约了柳如烟的事,以及回来后被老夫人叫去永安院,与老夫人发生口角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陆延骁。 至于离桑她们在万宵楼被调戏,又被陆宴和白玉救下一事,他倒是没查到。 陆延骁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果然如他所料,老夫人在这件事情上夸大其词了。 只是离桑去请教柳如烟,也是他没想到的,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柳如烟可以说是离桑在这京城唯一能说的上话的朋友了,她宁愿去问柳如烟,都不愿意去问老夫人,可见老夫人,甚至乃至整个侯府在她心里,说不定都没柳如烟信得过。 陆延骁的心情一时复杂不已,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去了扶风院。 离桑得知陆延骁来,并不意外。 只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因此说话语气也有些冷嘲热讽。 “侯爷怎么来了,没陪老夫人用晚膳吗?” 陆延骁闻言,便知她已经知晓老夫人找自己告状一事了,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他走到离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今日之事,我已经知晓了。” 离桑神色平静,并未言语。 陆延骁继续道:“母亲,也是比较在乎侯府的颜面,你别往心里去。” 离桑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她看着陆延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 “侯爷倒是会为老夫人开脱,只是这侯府的颜面难道比事实还重要?我去请教柳小姐,不过是为了在宫宴上不给侯府丢脸,却被老夫人如此指责,侯爷觉得我该如何自处?” 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当她是泥人呢,任由他们呼来喝去。 陆延骁微微皱眉,本来是想来安抚离桑的,却不想离桑说话这般尖锐。 他能理解离桑的委屈,但老夫人毕竟是长辈,他也不能不顾及老夫人的感受。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母亲年纪大了,脾气难免有些执拗,你,就多担待一点。” 离桑冷笑一声:“担待?侯爷要我如何担待?自从嫁入侯府,我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任何有害于侯府的事,还一次次的为府里处理烂摊子,可她老人家呢,有事没事就把我叫过去训一顿,侯爷去问问,她哪一次的训斥不是无端指责?” 陆延骁抿了抿唇,看着离桑平静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充满火气,明白离桑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可那毕竟是我母亲,而且她也是担心你去请教外人,惹人笑话。”陆延骁无奈的说。 离桑听了陆延骁的话,眼中的嘲讽之意更浓。 “侯爷,老夫人的担心可真是多余,我请教柳小姐,那是因为柳小姐知书达理,对宫宴之事颇为了解。” “而老夫人呢?她除了会无端指责我,还会做什么?她若真的关心侯府的颜面,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把有关宫宴的一切事宜告知于我,而不是等我去问了别人,又不满的把我叫过去训斥。“ 陆延骁被离桑说得语塞。 他知道离桑说的有道理,但他也不能任由离桑这样对老夫人不敬。 “离桑,母亲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你这样说话,实在是不妥。” “侯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如果侯爷觉得我过分,那大可以惩罚我,实在不行给我一纸和离书,我离开这侯府,让老夫人眼不见为净。”离桑冷冷道。 陆延骁:“……” 若是以前,他定会对离桑一顿冷嘲热讽,甚至如她所愿,进宫请旨和离或休妻。 可现在,他对离桑已经没了以前我厌恶,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可以,他们相敬如宾一辈子也不是不可。 因此陡然听见离桑提和离,他竟升起一丝怒气。 可想到离桑今日确实受了委屈,他只得压下心里的怒气。 或许让她发泄出来就好了。 “我会抽空和母亲好好谈谈,让她以后不要无端为难于你,你……若是不愿意的话,以后少去永安院便是。” 陆延骁觉得,也只有如此,两人才能和平相处了。 只要不见面,就不会相看不顺眼,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离桑看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勉强收了脾气。 “既如此,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侯爷心中有数便好。” 第141章 紧张 “嗯。”陆延骁微微颔首,沉默了下,他又道:“你好好准备,明日安心进宫赴宴,若紧张害怕的话,明日……可多跟着柳夫人柳小姐一些。” 他本想说带柳轻雪一起的,可柳轻雪到底是妾室,参加除夕宫宴有些不合适,只能改了口。 离桑颔首,陆延骁见两人又没话说了,只好起身离开。 翌日,离桑梳妆打扮好后,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出门。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紫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外罩一件同色系的披风,披风的边缘同样绣着精致的花纹,显得端庄而优雅。 头发梳成一个简单却不失大气的发髻,插上几支珠钗,更增添了几分贵气。 离桑刚走到门口,正准备上马车之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等一下。” 她微微皱眉,转头看去,只见陆静怡身着一身艳丽的红色衣裙,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等一下,我还没来呢。”她道。 离桑停下脚步,看着陆静怡,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三小姐这是?” 陆延骁没说她也要去啊? 陆静怡走到离桑面前,扬起下巴,一脸傲慢地说道:“当然是去参加宫宴了。” 离桑眸子微动,想到陆静怡身为侯府小姐,确实有资格参加宫宴,只是…… “侯爷知道三小姐也要去吗?”离桑问。 陆静怡一顿,表情有些奇怪,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当然知道了,好了别说了,快走吧。” 话落,她便自顾自先上了马车。 离桑和红霞对视一眼,在红霞眼中看见了不满。 离桑收回视线,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里,陆静怡上下扫视着离桑,眼里带着不屑。 “大嫂这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吧?”她讥讽的说。 离桑闭着眼睛,没做反应。 陆静怡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大嫂到了宫里,可得当心点啊,要谨言慎行,能不说话最好别说话,毕竟宫里贵人多,大嫂又从小在乡下长大,万一不小心说错话,冲撞了哪位贵人,那我们侯府可不给你收摊子。” 离桑依旧闭着眼眸,红唇缓缓吐出:“三小姐还是管好自己吧。” 陆静怡冷哼一声:“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毕竟你现在可是我们侯府的人,你要是丢脸,便是连带着侯府跟你一起丢脸。” 离桑懒得在搭理。 陆静怡又阴阳怪气了两句,见离桑都没反应,有些气闷。 但很快她的气闷便被欢喜和期待所替代。 陆延骁自然不知道她今天也去参加宫宴,但是她可是为今日的宫宴准备很久了。 她如今已经及笄,到了议亲的年纪,可这几个月硬是没一个人上门提亲,这让她很是郁闷。 她可以不嫁,但不能没人来说亲。 因此这次她专门准备了一套剑舞,定是要再宫宴上一鸣惊人,到时侯府的门槛还不得被媒婆踏烂。 至于为什么是剑舞。 因为她别的什么也不会,倒是小时候跟着祖父父亲学过一些拳脚,上战场或许不行,但装装样子,搭配舞蹈上台表演还是可以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宫门口。 离桑陆静怡相继下了马车,只见有不少夫人小姐已经到了,她们都身着华丽的冬装,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相互寒暄着。 陆静怡一下车,就被两个好友叫了过去,倒是留下离桑一个人站在原地,四处打量。 不得不说,这皇宫确实威严。 光是从外面看着,高大的宫门巍峨耸立,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门钉,在光线的映照下,闪耀着肃穆的光芒。 宫墙连绵起伏,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寒风凛冽,吹得离桑的披风微微飘动,她微微缩了缩脖子,拉紧了披风的领口。 心里不禁涌起一丝紧张,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陆静怡和她的两个小姐妹走了过来。 “静怡,这就是你那个乡下回来的嫂子呀。” 一人调笑着,上下打量着离桑,眼里带着倨傲与不屑。 “哎呦,果然当了侯府主母就是不一样,看看这通身的气派,哪里还有一点乡下村姑的影子。” “可不是么,不过再如何,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土气的。”另一人说。 她们自然都认识离桑的,这会儿不过是听了陆静怡的吐槽,专门来找离桑的不痛快罢了。 陆静怡听着好友们的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副等着看离桑出丑的模样。 其中一个女子继续说道:“静怡,你这嫂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嫁给定北侯,不过,就她这出身,以后在京城的贵妇人圈子里,可有的被嘲笑呢。” 另一个女子也跟着附和:“是啊,你们看看她那身打扮,虽然看着还不错,可跟咱们这些真正的名门闺秀,官家夫人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呢。” 离桑听着她们的冷嘲热讽,心里的紧张倒是奇迹的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那两个女子,缓缓开口道:“两位小姐似乎对我的出身很是在意,不过,出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品质和能力。” “我虽来自乡下,但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尊重他人,而两位小姐,身为名门闺秀,却在这里肆意贬低他人,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教养吗?” 那两个女子被离桑的话噎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陆静怡立刻为她们出头:“大嫂,你别太过分了,她们不过是随口说说,何况说的也是实话,你一个乡下来的,本来就比不上我们这些名门闺秀。” 她从始至终都没看得起过离桑,自然也不会允许离桑说她的好友。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端庄大气的声音:“是吗,我倒是觉得,陆小姐带着外人肆意贬低自家嫂子,有失大家闺秀的脸面。”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柳如烟与柳夫人一同走了过来。 刚刚说话的,便是柳夫人。 第142章 宫宴 看见她们,离桑面露喜色,迎了过去。 “柳夫人,如烟,你们也到了。” 柳夫人亲昵的拉起她的手,含笑点头,继而看向陆静怡三人。 “她如今是定北侯夫人,身份尊贵,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诋毁的?更何况,一个人的价值并非由出身决定,而是由其品德,才能和行为所体现,陆夫人自入侯府以来,行事端庄,处理事务得当,比某些只知道嚼舌根的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三人面色一僵,难看不已。 柳夫人继续道:“还有陆小姐,你怎么说也侯府的小姐,与你嫂子同为侯府中人,可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你带着她们来贬低你嫂子,你以为外人会为你们叫好,夸你们厉害吗?不,只会觉得你愚蠢,愚不可及,愚蠢至极!” 她语气极重。 实在是看不下去陆静怡的做派。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愚蠢之人! “就是啊,你当她们那般看不起你嫂子,心里又会看得起你?别天真了。”柳如烟也嫌弃的道。 转而拍了拍离桑的肩膀,柔声安抚:“离姐姐,别与她们一般见识,她们就是嫉妒你,才会说出这些难听的话。” 离桑心中微暖,勾唇颔首:“多谢柳夫人,如烟妹妹为我说话,我不会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的。”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陆静怡被柳夫人和柳如烟说得面色涨红,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她的两个好友更是眼神闪烁,气恼不已。 “静怡,你别听她们胡说。” “就是,咱们可是相交多年的姐妹,岂是外人可挑拨的。” 两人拉着陆静怡,一边说一边没好气的瞪柳如烟和离桑。 陆静怡回握她们:“放心吧,我才懒得搭理她们呢。” 她可是侯府小姐,谁敢看不起她! 有了柳夫人和柳如烟在,陆静怡她们到是没在找离桑的晦气,自顾到一边聊天去了。 柳夫人看着离桑,关切的问:“你是何时来的,这天这么冷,没冻着吧?” 离桑被她握着,听着关切的话,只觉暖意从手心暖到心口。 “没,我也方来不久,没站一会儿你们就到了。” “那就好,这宴会开始也是有时辰的,没到那个时辰宫门不会开,所以不用来太早。”柳夫人说。 离桑昨日约柳如烟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想着离桑这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便不免对她多关照几分。 说话间,宫门也开了,一个太监出来,随意说了两句便领着众人往里走。 离桑从始至终都被柳夫人拉着,柳如烟也站在她的另一边,两人小声的同她说着宫宴上会发生的事宜,这让她心中很是感动。 同时她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环境。 第一次入宫,心中难免生出好奇。 一路走来,只见建筑宏伟壮丽,雕梁画栋,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到了举办宴会的宫殿,人们纷纷入坐。 离桑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确实与柳夫人相邻,而柳如烟就坐在她们后面一排。 “离姐姐,你不用紧张,等下就安静吃东西看表演就好了,等圣上和皇后娘娘一走,我们便也能离开了。”柳如烟伸长脖子,小声的说。 离桑回头,冲她莞尔一笑。 “嗯,我知晓,如烟妹妹不用担心。” 一开始她或许紧张,但这会儿是真的平静了,反而有些期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参加宫宴的人陆续到齐,皇上和皇后以及诸嫔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隆重登场,所有人立刻起身行礼。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离桑同所有人一起,跪在地上,心中充满敬畏。 上头的可是天子,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只隐隐约约看见一道两道明黄色的身影。 “平身。”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离桑随着众人一起高喊:“谢皇上。” 站起身后,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除夕宫宴,朕与诸位爱卿及家眷共度佳节,不必拘束,都入座吧。” 说罢他便率先坐上龙椅,皇后及众妃嫔们也都相继入座。 下面的大臣及家眷们方才谢恩入座。 皇帝和皇后扫视着下方众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皇帝端起酒杯,开口道:“过去的一年,先是定北侯平定西北,后又提前预知了北方雪灾,做出预防,让百姓免于浩劫,实是我大轩功臣,朕敬你一杯。” 陆延骁赶紧站起身,恭敬举杯:“多谢皇上,能为皇上和百姓效力,是臣的荣幸,臣定当继续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祉。” “哈哈哈!”皇上爽朗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下,方又看向女眷这边。 “不知定北侯夫人今日可有来?” 他对这个新封的三品淑人也很是好奇呢。 离桑赶紧起身,跪下行礼:“臣妇在,参见皇上。” 皇上上下打量她一圈,满意点头。 “嗯,不错,定北侯夫人与定北侯,当真郎才女貌。”皇上夸赞两句,随即说起雪灾之事:“听说上次雪灾一事,便是你先告知与定北侯的,不仅如此,还为抗灾之事出谋划策,提前筹集了数万两银子送往北方?” 皇上的语气很平静,离桑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摸不清他是何意思,因此回答得很是谨慎。 “回皇上,臣妇只是收到了北方好友的书信,信中提到北方大雪不断,预想恐有灾情发生,方才让侯爷前去调查一二,至于筹集银子,那也是柳夫人柳小姐,与诸家夫人小姐们一同捐赠而得,臣妇不敢居功。” 皇上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定北侯夫人谦逊聪慧,实乃难得,此次雪灾,若不是你们提前预警并筹集银两,百姓恐受灾更重,朕当嘉奖你们。” 离桑连忙再次行礼:“多谢皇上,能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是臣妇之荣幸。” 皇后此时也微笑着开口道:“定北侯夫人聪慧善良,实乃女子之典范,本宫听闻你在侯府也将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定北侯能有你这样的夫人,实乃幸事。” 众人见离桑和陆延骁夫妻俩一再被皇上皇后夸,都神情各异。 第143章 殿前失仪 “据说之前定北侯为了别的女子,将定北侯夫人告上公堂,不知是真是假?”一个跟陆延骁不对付的武将忽然开口。 陆延骁一顿,面色染上异常。 众人见状,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一些人面露幸灾乐祸之色,等着看定北侯夫妇的反应。 一些人则微微皱眉,觉得此举在宫宴上实在不妥。 “此事不过是一场误会,本侯与夫人之间夫妻情深,那些无端的传言不可轻信。”陆延骁说。 那武将却不依不饶,嗤笑道:“是吗,本将记得当时那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啊,听说定北侯后来还将那女子纳为妾室了,这便是定北侯说的夫妻情深啊,哈哈哈。” 话语里的嘲讽之意恨不得贴到陆延骁脸上。 陆延骁气恼不已,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实是对方说的是事实,他也确实纳了于馨儿为妾。 陆延骁攥紧手中酒杯,牙齿紧咬。 离桑回头,平静的说:“这位将军怕是有所不知,当初之事确实是一场误会,如今早已解开,我与侯爷夫妻一心,侯爷会纳那女子为妾,也是我所授意的。” “只因那姑娘在京中无依无靠,又与侯爷传过一些谣言,坏了名声,便只好将她纳为妾室。” 她不是关心陆延骁,而是这个场合,她与陆延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必须站出来解围。 那武将听了离桑的话,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今日除夕佳宴,诸爱卿吃好喝好,陆夫人,你也回去坐着吧。” 皇上适时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局面。 众人纷纷应和,气氛又渐渐恢复了些许热闹。 离桑也道谢,重新回到座位坐好。 柳夫人向她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离桑回以浅笑,表示自己无碍。 而另一边的陆延骁则是眸光复杂的看着离桑。 他万万没想到方才离桑会那样说。 但似乎,也只有那样说,才能让外人无话可说。 这一刻,他再次对离桑升起愧疚之意。 想到自己当初为了于馨儿将她告上公堂,还扬言要进宫请旨休了她,只觉自己混账至极。 离桑不知陆延骁的心思,但能感受到他的眼神。 离桑只淡淡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重新看向中间的歌舞表演。 宴会继续,大臣们推杯换盏,皇上和皇后,及众嫔妃们也面带微笑地看着场下热闹的景象,时而相互交谈,互敬一杯。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后微微侧头与皇上低语几句后,微笑着开口提议道:“今日除夕宫宴,各家的小姐们皆是才情出众,不如让各位小姐上场表演一番,也为这宴会增添几分雅趣。” 众人纷纷应和,各家小姐们有的面露喜色,跃跃欲试,有的则略显紧张,低头不语。 这是每年宫宴都会有的流程,倒也不稀奇。 有心表演的早几个月便开始准备才艺,想要一展风采,不想表演的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表演倒也不是强制的,只是若能在此一鸣惊人,往后便是数不尽的好处。 例如媒婆踏破门槛,亦或更甚的,被哪位皇子王爷看上,那便是一跃踏入皇家了,因此大部分贵女还是想要表演的。 “光表演有什么意思,不如众姐妹们都拿出一些东西来做彩头,也好给各家小姐们一点鼓励。”皇后旁边的女子开口说。 看位置与穿着打扮,想来是位贵妃。 她的提议得到其他妃嫔的附和,都纷纷拿出了随身的一些首饰来做彩头。 等下表演,谁夺得头彩,这些东西便都是谁的了。 下面的小姐们见状,更加期待,跃跃欲试。 尤其是陆静怡,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上去表演。 但一位尚书家的小姐抢在了她前头。 那小姐盈盈走到大殿中央,向皇上和皇后行礼后,开始弹奏一曲古筝。 琴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众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 弹罢,众人纷纷鼓掌喝彩,皇上和皇后也点头表示赞赏。 接着,又有几位小姐依次上场,有的吟诗,有的作画,有的跳舞,各展才艺,宴会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陆静怡终于按捺不住了,起身出去。 “皇上,娘娘,臣女准备了一套剑舞,想博皇上与娘娘一笑。“ 皇后与皇上对视一眼,眼眸微挑:“哦,是吗,快快舞来。” 陆静怡谢礼,起身出去准备。 不一会儿,她身着红色舞衣,手持一把未开刃的软剑,眼神坚定,英姿飒爽的步入大殿中央。 光是这一出场,就让皇上皇后眼神亮了亮。 下面的众大臣公子们皆是如此。 实是之前的那些表演,不是吟诗就是作画,要不就是弹琴跳舞,乏味得很。 陆静怡这一舞剑,倒显得出众。 随着音乐响起,陆静怡翩翩起舞,剑势凌厉而不失优美,身姿轻盈如燕。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就连陆延骁都不禁对这个妹妹刮目相看起来。 陆静怡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家的赞赏,心里越发得意,舞得也越发起劲。 这可是她准备了好久的,向来不会跳舞,腰杆比砖墙还硬的她,硬是逼着自己一点点学会。 而此时感受到众人赞赏的目光,她只觉这两个月的辛苦都值了。 乐声渐渐进入高潮,陆静怡的表演也越发投入。 然而,就在陆静怡的表演渐入佳境,即将完美收尾之时,意外却发生了。 只听‘撕拉’一声,乐声戛然而止,陆静怡腰身一凉,霎时浑身僵硬,反应过来后,惊叫一声,手足无措的捂着自己的衣裳。 “啊!“ 陆静怡惊慌失措,满脸通红,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众人先是顿住,随即一片哗然,有的惊讶,有的窃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皇上和皇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皇后微微皱眉,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 皇上则沉着脸,看着陆静怡,眼中露出不满之色。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天子动怒,陆静怡吓得扑通跪到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第144章 禁再入宫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突然得陆延骁都没反应过来。 见皇上发怒,他头皮一紧,急忙起身下跪。 “皇上息怒,舍妹年幼无知,实属意外,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皇上这才知中间那女子的定北侯的妹妹,但脸色依旧不好:“定北侯,你可知殿前失仪是何罪?” 陆延骁心下一凛,额头冒出薄汗。 “回皇上,微臣知道,只舍妹她向来性子单纯,一心只想为宫宴增添光彩,此次意外绝非她有意为之,还望皇上,娘娘看在舍妹年幼无知且并无恶意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似在思考。 皇后开口道:“皇上,定北侯为国尽心尽力,其妹此次虽有失仪之处,但念在她年少莽撞,且定北侯又如此诚恳求情的份上,不如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皇上这才点头:“既如此,那便饶过她这一次吧,只是她实在有失体统,往后不许再入宫参宴。” 陆静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虚脱的瘫在地上。 陆延骁俯首道谢:“谢皇上,谢娘娘。” 陆静怡虽难受,却也要跟着谢恩。 “谢皇上,谢娘娘。” 就这样,陆静怡被送出了宫,也成了全场的笑话。 一回去,她便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哭。 老夫人听见消息,急急赶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静怡,你不是进宫参加宴会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哭成这样?” “娘!” 陆静怡扑进她怀里,哭得越发伤心。 老夫人见状,更加不解。 “到底是怎么了,静怡,你先别哭,好好说,是不是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是离桑她欺负你了?” 陆静怡去参加宫宴的事她是知道的,并且也是希望她能在宫宴上一鸣惊人,就连教陆静怡跳舞的那个师父都是她给找的。 今晚上她也一直等着陆静怡的好消息,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陆静怡抽泣着,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夫人。 “娘,我本来准备了好久的剑舞,就想在宫宴上一展风采,一开始大家都对我的表演很是赞赏,可谁能想到,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衣服突然就裂开了,呜呜娘,怎么办,皇上动怒了,以后不许我在进宫参加宴会,大家也会在背后笑话我,我的人生彻底毁了。” 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以前她虽跋扈,可都是小打小闹。 这次亲自体会到了天子的怒气,她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回到家腿都还是软的。 老夫人闻言,很是震惊。 “什么,衣服裂开,怎么可能?” “娘,是真的,你看。” 陆静怡拉开丫鬟给她套的外衫,露出里面的衣服,只见腰身处裂开了一个大口。 老夫人见状,脸上的震惊更甚,旋即便是染上怒气。 “竟有这等事,这衣服怎么会无缘无故裂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陆静怡一愣,似乎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我的衣服好好的怎么会裂开呢,我可是买的最好的!” 老夫人忍着怒气道:“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清楚,不能让你平白受了这等委屈。” 顿了下,她似乎想起什么,问:“你说皇上不许你以后再进宫参加宫宴,那你大哥,还有离桑就没为你说句话,求个情什么的?” 陆静怡恨恨的说:“大哥倒是为我求情了,至于离桑,哼,她跟死了一样,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皇上训斥,被赶出皇宫。” 如此一说,她便是忍不住将怒气牵连到了离桑身上。 “娘,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她怎么能那么冷血,以后我再也不能进宫参加宫宴了,我该怎么办啊!” 老夫人也是气怒极了。 “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竟然在那种时候都不知道帮你求情!” * 离桑还不知自己受了无妄之灾,此时宫宴还在继续,那些小姐们都表演完了,最后也没个出彩的,娘娘们的彩头便随意发给了几个人。 皇上和皇后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们一走,妃嫔们自然也都走了,剩下诸大臣和大臣的家眷们,反倒更热闹了起来。 毕竟皇上在的时候,大家都拘着,皇上一走,自然就放开了。 文官们三五聚在一起闲聊喝酒,武将们就粗暴许多,酒杯都换成了大碗,你敬一碗我敬一碗,说话也格外大声,惹得文官们连连皱眉,嫌弃不已。 离桑坐了一会儿,只觉无趣得很,却又不知能不能提前离开。 刚巧这时柳夫人凑过来小声询问:“我们想先回去了,你要回吗?” 离桑眼睛一亮:“好啊。” 柳夫人看她这反应,就知她坐得无聊了,微微一笑,叫上柳如烟,便一起离开。 一走出大殿,离桑便重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柳夫人调笑道:“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刑场回来呢。” “哈哈。”离桑被逗笑了,无奈道:“只是觉得里面有些压抑,出来就松快许多了。” 柳夫人点头:“是这样的,别说你,就是我们,不是第一次来的,在里面也感觉压抑。” 说着叹口气,同样有些无奈:“但是没办法,无论是一府主母,还是像如烟她们这样的闺中小姐,都需要多接触这样的场合。” 柳如烟赞同的点头。 离桑自然明白。 这不仅是人情世故,也是拓展人脉的机会。 “那我们现在是可以直接回去了吗?”离桑问。 “嗯,只要皇上和皇后娘娘走了,后面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大家也都慢慢散了。” 柳夫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 离桑和柳如烟也都跟上。 柳夫人又道:“等下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离桑忙摇头:“不用,我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呢。” 然而,当她们来到宫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侯府的马车。 “别找了,应该是方才被陆静怡坐回去了。”柳夫人道。 第145章 怪谁? “这侯府的车夫也太不敬业了,不知道离姐姐还在这吗?”柳如烟极其不满道。 话音刚落,三人耳边就响起一道声音。 “夫人。” 是红霞。 红霞从一处角落跑出来,已经冻得手脚冰凉,脸色通红了。 “夫人,马车被三小姐坐回去了,奴婢让他回来接夫人,可一直没回来。” 红霞一到离桑跟前,便开始告状,语气里满是委屈,恨不得直接哭出来。 离桑忙拉过她的手,给她取暖。 “那你怎么不知道先回去,就在这干冻着。” 她们进宫是不能带丫鬟的,所以丫鬟只能在外面等着。 “奴婢怕夫人出来找不到奴婢。”红霞委屈的说。 离桑更加心疼了。 柳夫人和柳如烟一旁看着,也是心情复杂。 “好了,先坐我们的马车回去吧,刚好将你们主仆送回去。”柳夫人说。 离桑眼神有些冷,叹息一声:“也只能如此了,倒是麻烦你们。” 柳夫人嗔怪:“说那些。” “就是啊离姐姐,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你回去定要好好惩治那车夫,竟这般忘主!”柳如烟气愤的说。 离桑点头,正要同她们一起去坐马车,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陆延骁快步走了过来。 他环视一圈,没见着侯府的马车,有些疑惑:“你的马车呢?” 此话一出,还不等离桑做答,柳夫人便率先冷笑道:“这不得问问定北侯的好妹妹么,来的时候知道跟嫂子一起来,回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等嫂子一起回,就算不等,也该知道让车夫回来接才是,到是将嫂子忘得一干二净。” 陆延骁微怔,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本来陆静怡闹出那样的事,他就没什么心思在宴会上了,方才看见离桑她们离开,他便也跟了出来,只是被人拦住敬酒耽误了一会儿。 但他想跟离桑一同回去,随便应付一下就追出来了,却不想竟没了马车。 陆延骁皱着眉头,心中对陆静怡的行为也感到不满。 他看向离桑,语气中带着歉意:“是静怡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离桑面色平静,淡淡道:“无事。” 说罢便转身走向相府的马车。 陆延骁张了张嘴,想让她跟自己骑马,可想到这寒风瑟瑟的,到底还是作罢了。 柳夫人又冲她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讥讽与不屑。 旋即拉着柳如烟转身走了。 陆延骁眼睁睁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缓缓离开,最终深深叹口气,走向自己的马匹。 离桑和陆延骁是前后脚到家的。 或者说,陆延骁一直跟在她们后面。 离桑送别了柳家母女,回头便看见了陆延骁。 她淡淡颔首,然后走向大门。 哪知刚一进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夫人,老夫人让您去一下三小姐的院子。” 离桑脚步一顿,猜到是因为什么。 她回头看向陆延骁,眼神似笑非笑。 陆延骁也听见了那下人的话,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可一对上离桑的眼神,他眉头就下意识的蹙了蹙,反应过来老夫人叫离桑过去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又是问责。 “你去跟老夫人说,夫人身子不舒服,回去休息了。”他直接道。 下人一怔,面露迟疑:“这……” “罢了,我去说吧。” 陆延骁摆摆手,对离桑道:“你先回去吧,母亲那边我去说。” 离桑也没客气,轻嗯一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日确实是累了,没精力再去应付老夫人。 既然陆延骁愿意去顶,那就让他去好了。 陆延骁来到陆静怡的院子,看见的便是陆静怡哭得红肿的眼睛,以及满脸怒气的老夫人。 “母亲。”他唤了一声。 老夫人看见是他,面色缓和了些,可视线落在他身后,不见离桑的身影,刚缓和些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离氏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陆延骁听她这来者不善的语气,就一个头两个大。 “她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她不舒服?她有什么不舒服的?”老夫人气笑了,愤怒道:“宫宴上看着静怡被圣上指责而无动于衷,害得静怡被圣上责令,以后再也不能参加宫宴,我们侯府怎么娶了她这么个冷心冷血的人!” 这是把责任全都推给离桑了。 陆延骁眉头皱起,不悦的看向陆静怡。 见她也是一副愤恨的模样,心中失望至极。 “这次的宫宴,我并没有让静怡去参加,她为何自作主张前去?”陆延骁冷声质问。 老夫人和陆静怡均是一怔。 老夫人没好气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 “为何不问,她若不去,便不会发生宫宴上的事,还有,她提前回府,却不让车夫回去接离桑,是准备让离桑大晚上的顶着风雪走回来吗?” 陆延骁眼神冰冷的看着陆静怡。 “我看冷心冷血的是人你!” “竟还好意思找母亲告状,你是当宫宴上的事我不知晓吗?你自己想出风头,却衣服裂开出了丑,殿前失仪,若不是我和皇后娘娘求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 “你们现在是怪离桑没给你求情?你想让她怎么求?圣上都发了话,让她顶着被砍头的风险,违抗圣旨吗?” 陆延骁一声声质问,直说得陆静怡的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她没想到陆延骁竟帮着离桑说话,还这般护着她,不惜指责自己的亲妹妹。 可看陆延骁冰寒难看的脸色,她的火气竟泄了大半。 “骁儿,此事不能怪静怡……” 她试图解释,可陆延骁此时正是火气上头,哪里听得。 “不怪她?那怪谁?怪离桑?还是怪我?” “母亲,你知不知道她今日犯的是多大的事,殿前失仪,那是杀头的大罪啊!” “若不是皇后娘娘求情,她还能在这?她自己被砍头不要紧,若是连累了侯府,母亲难道也怪离桑没求情?” 老夫人:“……” 第146章 从何查起 老夫人被陆延骁说得哑口无言。 她心中虽仍有不满,但也知道陆延骁所言不无道理。 陆静怡这次确实闯了大祸,若不是陆延骁和皇后娘娘求情,后果不堪设想。 陆延骁见她们不说话,又继续道:“所以母亲,离桑她在宫宴上的表现并没有错,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她若贸然开口求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且……” 他再次看向陆静怡,脸色依旧不好。 “离桑回来的时候没有马车,我方才也去问了,是静怡故意不让车夫回去接的。” 陆静怡一颤,清楚感觉到了陆延骁的火气。 “大哥,我……” 她确实在回来的时候,故意让车夫不要回去接离桑。 本来只是图一时撒气,这会儿被陆延骁问责,她便不知该如何解释,眼泪又落了下来。 老夫人见状,忙帮陆静怡解释:“骁儿,这事也不能怪静怡,她在宫宴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心中不爽快在所难免。” “不爽快就可以故意让车夫不回去接人吗,若是离桑没坐上相府的马车回来,大晚上走回来,出了什么事,她担责吗?”陆延骁生气质问。 他真是对这个妹妹越发失望至极。 口口声声说离桑冷血,现在看来,她才是最冷血的那个! 不仅冷血,还无理取闹,无事生非。 今日要不是他同离桑一起回来,要不是宫宴上的事情他都知晓,她们岂不是又要无端指责离桑? 陆延骁真是越想越来火。 突然也怪不得离桑昨日那般对他发火了。 这般总是无辜被诬陷,被指责,换做是他,如何能忍这么久? 怕是早就翻脸了。 老夫人和陆静怡都被陆延骁说得无言以对。 尽管心中还是不甘,可面对陆延骁愤怒的模样,两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陆延骁看她们都不说话了,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今日的事你做得实在不理智,还有宫宴上的事,好在圣上只是禁了你以后参加宫宴的机会,你这样浮躁的性子,不去也好,省得又惹出什么是非。” 陆静怡脸色如便秘一般,委屈又难受。 “大哥,宫宴上的事,我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陆延骁眉头微蹙,心生不悦。 实是现在陆静怡说什么,他都无法生出信任。 “骁儿,此事事有蹊跷,静怡的衣服不可能无辜裂开,我也觉得应是被人动了手脚,静怡怎么说都是你妹妹,该是要将事情查清,还她一个公道才是。”老夫人无奈的说。 陆延骁这次听进去了一些,也仔细思考起来。 是呀,陆静怡虽浮躁跋扈,可到底不是小孩子,宫宴那么重要的场合,她应该也是小心再小心。 而以她侯府小姐的身份,也不可以买一件劣质衣服。 那这衣服裂开,说不定还真有蹊跷。 “照母亲这么说,此事该从何查起?”陆延骁问。 老夫人见他上心了,也认真起来。 她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静怡的衣裳是前两日才做好送来的,今日出发前也仔细检查了,没什么问题,那就有可能是在宫外或宫里被动的手脚。” “静怡,你且仔细想想,在宫宴上,有没有与什么人发生过不愉快,或者有没有人特别接近过你?” 陆静怡皱眉仔细回想起来。 “我就路上跟离……跟大嫂同坐一辆马车,但期间她一直闭目养神,到是没动过我的衣服,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衣服一直是彩棠看着,直到入宫我才拿到手上,也一直没有人碰过。” 陆静怡越想一张脸皱得越紧。 因为她实在想不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老夫人到时想到什么,立刻冲外面喊了一声:“彩棠。” 门口守着的彩棠赶紧跑了进来。 “老夫人,小姐,侯爷。” 老夫人问:“在宫门口的那段时间,小姐的衣裳一直是你看着的?” 彩棠很是紧张,点了点头:“是……是的,一直是奴婢看着。” “那期间可有人接近过那衣服?”老夫人又沉声问。 彩棠轻咬下唇,正准备摇头说没有,可又猛的想到什么,脸色有些为难的看向陆静怡。 陆静怡还没反应过来。 老夫人立刻喝问:“是不是有人接近过衣服?” 彩棠吓得扑通跪下,瑟缩道:“是……是的,当时张小姐的丫鬟曾碰过那衣服,她来问奴婢,那是什么,奴婢说了是小姐等下表演要穿的衣服,她就掀开看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然后就没在碰过了。” 此言一出,陆静怡的面色霎时一僵。 老夫人也是皱紧眉头,看向陆静怡。 彩棠口中的张小姐,是陆静怡的好友,也是当时跟着一起奚落离桑的其中一个。 “不……这不可能吧,应该不会是她。” 陆静怡摇着头,不愿相信。 但她又忽然想起当时柳如烟说的一句话:‘你当她们那般看不起你嫂子,心里又会看得起你?别天真了。” 有那么一瞬,她的心动摇了。 老夫人微微抿唇,声音冷沉:“万事皆有可能。” “可我们是多年的好友啊,而且彩棠不是说了,当时她的丫鬟只是掀开看了一眼,并没有别的动作吗?”陆静怡道。 她还是不愿相信。 “但你也说了,除了她,便没有人碰过你的衣服。”老夫人语气无奈,又问:“你自己想想,后来衣服还有没有脱离过视线。” 陆静怡摇头:“衣服直到放到存放点,都是我一直拿着的。” 说着她忽然一顿。 是啊,存放点。 她们不可能拿着一个包裹进入举办宴会的大殿,所以宫里都会安排一间专门存放东西的地方,等她们要表演时,去那里换或取。 而这期间,衣服是脱离了她视线的。 老夫人似乎也想到了,可并没有喜悦,反而越发忧愁。 “这……怕是有点不好查吧。” 那毕竟是宫里。 老夫人为难的看向陆延骁。 陆延骁也想到了,脸色同样有些不好。 想了想,他道:“既然宫里不好查,那就从别的地方查起,现在不是那个张小姐有嫌疑么,那就从她身上下手,万一查出真是她做的,便也不用去管宫里了。” 第147章 早饭 陆延骁的话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同。 “是啊,静怡,那张小姐是你的好友,干脆就你去试探一下她,说不定真是她做的。” 陆静怡面露难色:“娘,我…… 我怎么去试探她啊,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好姐妹,我要是直接去问,她肯定会觉得我在怀疑她,这多伤感情啊。” 她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满是纠结。 老夫人无奈道:“静怡啊,娘知道你重情义,可这事儿关系到你的名声,你也不想就这么被人陷害了还蒙在鼓里吧,你就找个借口把她约出来,旁敲侧击地问问,不要太直接,注意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陆静怡抿着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便立刻让人去给张小姐下了帖子。 但她因为心里紧张,她不只约了张小姐,另一个好友李小姐也约了。 到时多一个人,真问起来了,应该不至于太尴尬。 * 离桑昨晚回院后,早早的便洗漱歇下了。 陆静怡那边,她直接抛到了脑后,舒舒服服睡一觉起来,才有空去复盘昨日发生的事。 想到陆静怡殿前失仪,被皇上下令以后再也不能参加宫宴,她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倒是好奇昨晚陆延骁过去是怎么跟她们说的,而她们对于衣服裂开一事,又是何感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叫红霞去打听,倒是老夫人那边先来了人,叫她过去用早饭。 她挑了挑眉,心想难道昨晚陆延骁没把事情解决,今天又来? 离桑来到永安院,一进正厅,便见已经坐了好些人。 每日都给老夫人请安的柳轻雪,陆延骁,陆宴,以及最让她意外的白玉。 这人大过年的,不回家过年,怎么跑侯府来了? 离桑狐疑的眼神从白玉和陆宴身上扫过。 一见她来,陆宴倒是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 “大嫂。” 离桑微微颔首,然后来到老夫人跟前。 “母亲。” 老夫人轻嗯一声,冷淡道:“今日四爷过来请安,专门提到你,说这么久也没好好跟你这个大嫂打过招呼,所以叫你过来,一起吃顿饭。” 陆宴是二房的,所以她也没个好脸色,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陆宴这些年也没跟大房有过什么过节,对她这个伯母也还算尊重,留下吃顿饭也不是不可。 离桑挑眉看向陆宴,对上的便是陆宴似笑非笑的眼神。 “是呀,我这经常不在家,今日还是第一次认真跟大嫂请安,还望大嫂莫怪。”陆宴道:“对了,给大嫂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友,白玉,上次静香出嫁,他也有来祝贺,还在侯府住了两日。” 因为刚才他已经给其他人介绍过了,所以这会儿单独给离桑介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离桑点头,看了白玉一眼。 “嗯,记得,只是不知白公子怎会在侯府,不回家陪家人过年吗?” 不等白玉说话,陆宴便替他解释道:“白兄来京城办点事,赶不及回去过年,便只好留在京城过年,我看他一个人,就将他邀来侯府做客了。” 离桑了然,没再多问。 刚好下人来说早饭好了,众人移步饭厅。 “怎的不见三小姐?”坐下后,离桑环视一圈,故作疑惑的问。 众人一顿,老夫人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静怡她心情不好,不来了。” “是因为昨日的事吗?”离桑问。 顿了下,她叹息道:“昨日的事实在太过突然,我都来得及反应,哎。” 她语气里略带自责。 陆延骁缓声安慰:“事出意外,你不必自责。” 现在他对离桑的态度出奇的好,好到他自己都没发觉。 倒是老夫人,看见他竟然这么好脾气的跟离桑说话,很是诧异,继而脸色越发不好了。 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别的女人拐走了的感觉。 陆延骁态度的转变,离桑自然是感受到了的,这会儿也注意到了老夫人的表情,心中嗤笑,只当看不见。 她继续道:“哎,事到如今,我自责又有何用,只盼着静怡早些走出来吧。” “对了,侯爷,昨晚那个车夫你可有招来问问,为何没有回去接我?” 陆延骁微顿,面色有些异常,下意识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也是没想到离桑会突然问起,皱眉道:“八成是忘了,行了行了,吃饭的时间,你问这些做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吗!” 离桑明白老夫人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也不气恼。 “母亲,我这不是突然想起么,接主母这么大的事都能忘记,看来这车夫也留不得了,等下吃完饭儿媳便让人去将他打发了吧。” 她面色平静,语气也没有太多波澜,却让老夫人心尖一抖,霎时有些恼羞成怒。 “大过年的,你打发这个打发那个,要不连我这老婆子也一起打发了?” 离桑满眼无辜:“母亲,您这说的哪里话,儿媳只是打发一个办事不力的奴才,难道母亲觉得他昨晚的行为是对的?” 老夫人一噎。 不等她说话,陆宴旁边的白玉就故作惊疑道:“忘记接主母?这可不是小事啊,万一主母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老夫人更加说不出话。 陆延骁也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 白玉到底是外人,府里的丑事这样赤裸裸的展露在外人面前,他脸面如何挂得住。 可昨晚的事到底是离桑受了委屈,现在离桑说出来,他也不能责怪。 “此事确实是那车夫办事不力,晚点我会去责罚他,这大过年的,你也莫要生气了,气坏身子不好。”陆延骁好声好气的说。 离桑也不纠缠,见好就收。 “既如此,便辛苦侯爷了。” 众人没在说话,开始吃早饭。 虽多了白玉这个外人,可毕竟是家宴,陆宴既然说了邀他回来做客,自然没必要分桌。 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气氛有些微妙。 “白公子是哪里人士?” 陆延骁率先受不了这奇怪的氛围,打破了沉默。 第148章 不会白受 白玉微微抬眸,面色和缓,略带浅笑,道:“肃州人士。” 陆延骁:“肃州?那离京城挺远的,是来京城做生意吗?” 白玉道:“是,也不是。”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离桑一眼,叹息道:“主要是为了寻人。” “哦?寻人?”陆延骁来了兴趣。 白玉颔首:“嗯,我有一个小姑,十几年前失踪了,这些年家人一直在寻,祖父愁白了头发,祖母更是常年吃素,只为了给小姑祈福,盼着她早日回去。“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的扫向离桑。 其他人感觉不到,但离桑感觉到了。 她蹙了蹙眉,狐疑的看了白玉一眼,刚好与白玉的视线撞上。 不是,看她做什么,她还能是他小姑不成? 离桑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笑了笑,便继续低头吃饭。 白玉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妥,便收回视线。 陆延骁问:“那可有线索了?” 白玉想了想,摇头:“没有吧。” 陆延骁一脸惋惜:“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失踪多年的人谈何容易。” 白玉道:“是啊,这么多年都找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只盼着在祖父祖母有生之年能将人找回,让他们见上一面。” 说着又不经意的扫了离桑一眼。 他说的不是将小姑找回,而是将人找回。 如果小姑已不在人世的话,便是只能盼着她还有一丝血脉留在人间,也能全祖父祖母一个心疾。 听了白玉的话,大家都唏嘘不已,到也忘了之前尴尬的气氛。 吃过饭后,离桑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准备回去。 老夫人都不想多看她一眼,自是巴不得她赶紧离开。 出了永安院,离桑还在为白玉之前异样所疑惑。 看他说得情真意切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说那些话的时候要一再的看自己呢? 还有之前在酒楼,他那么巧的出现为她们解围。 罢了,先查一查吧。 回到扶风院,离桑立刻让红霞去将吴山找来。 吴山如今依旧是在医馆里当管事,听见离桑找自己,想也没想便来了。 “夫人,您找我?” 离桑颔首,道:“你去帮我查一下,府里的四爷,跟刘国公府的小少爷有没有来往。” 如果没有来往,那上次的调戏与解围应该就不是他们刻意安排,白玉和陆宴的出现就当真单纯的只是巧合。 “是。” 吴山不知道离桑为什么要查这个,但他照做就对了。 等吴山领命出去后,离桑开始思考。 自己手里能用的人似乎有些少了。 府里的也就府里能用,能派出去办事的,也就红霞和吴山两个。 看来得培养些心腹手下了。 正想着,下人来报,说陆延骁来了。 离桑大概能猜到他是因为什么来。 “让他进来吧。” 如今的陆延骁在她这倒是谦逊得很,每次来都先等下人通传了再进来。 陆延骁走进屋内,看见安静坐在桌边的离桑,眸子动了动。 他走到离桑对面坐下,脚下的炭盆驱散些许寒意。 陆延骁道:“我来,是想跟你说,昨晚那车夫没回去接你,其实……是静怡生气之下叫的。” 离桑轻笑一声,面露讥讽。 陆延骁抿了抿唇,继续道:“她昨日在宫宴上发生那事,一时被伤心冲昏了头脑,你也别跟她计较了,我会惩罚她的。” “侯爷想怎么罚?”离桑问。 陆延骁微顿,沉默片刻,道:“她如今还处在悲伤中走不出来,等过了这阵,我会好生教育她的。” 在他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如果陆静怡的衣裳当真是被人故意动了手脚,那陆静怡就也是受害者。 说到底,他还是心疼这个妹妹的。 但离桑不这么想,也不会心疼陆静怡。 她是受害者,就可以转头伤害别人吗? “嗯,我知道了,侯爷请回吧。” 离桑收回视线,神色冷淡,端茶送客。 陆延骁看她这冷淡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他没有起身离开,而是想了想,道:“静怡还小,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这些年被母亲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若是不喜的话,你身为长嫂,自当教育她便是。” 离桑笑了,嘲笑。 “侯爷觉得,我能教育得了三小姐?” 她挑眉看着陆延骁,咬重了‘三小姐’三个字。 便是告诉陆延骁,陆静怡是府里的三小姐,金枝玉贵,岂是她能教育得了的。 陆延骁被堵得无言。 想到陆静怡那个性子,确实不是离桑教育得了的。 他一时有些头疼。 总不能又将陆静怡送去乡下吧。 这次的事她虽有错,可到底也受了不小的委屈。 最终陆延骁深深叹口气,站起身来。 “我会训诫她的,你好好休息。” 话罢,便离开了。 等他走后,离桑收起脸上的嘲笑,神色冷了下来。 红霞走进来,站在门口的她自然听见了屋里的对话。 想到昨晚她们主仆的委屈,她就忍不住气愤。 “夫人,侯爷也太偏心了,既然都说了是三小姐故意的,还让您别计较,还说什么会训诫,谁知道是不是口头上说说。” 离桑嗤笑道:“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自然偏心。” 只是这委屈,她可不会白白受。 “红霞,你去将昨晚那车夫找来。” “是,夫人。” 红霞以为离桑是惩罚那车夫,赶紧便去了。 虽然昨晚是陆静怡不让他回去的,可他就没错吗? 所以夫人罚他也是活该! 红霞恨恨的想着,没多久便将车夫找来了。 车夫似乎已经知道离桑是为了昨晚的事找自己,一来便跪下了。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昨晚是三小姐阻止奴才回去接夫人的,他说奴才敢回去,就打断奴才的腿,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他刚才已经被陆延骁派人打了二十大板,所以这会儿整个人脸色白得不行,说话也是虚脱的。 本以为打了二十大板,这件事就过去了,却不想离桑又找自己了。 车夫心里有苦说不出。 第149章 将功赎过 离桑平静的看着他,眼神让车夫心里发毛,继续磕头求饶。 “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离桑冷冷开口:“身为府里的车夫,该是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也更该知道府里谁大谁小。” “你因为三小姐的一句威胁,就不回去接本夫人,可知这冰天雪地,又是晚上,若是本夫人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 离桑掌管侯府这么久,早已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只不过一句话,便将车夫吓得冷汗连连,更加卖力的磕头求饶。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求夫人开恩,夫人饶命。” 离桑粉唇微抿,捏着茶杯的手不经意的紧了紧。 她道:“饶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犯了这等错误,让本夫人如何安心再将你留在府中?” 车夫怔住,满脸苦楚,不知如何是好。 离桑继续道:“这样吧,你为本夫人办件事,就当将功赎过,过后本夫人会给你一笔银子,放你离开。” 车夫瞳孔微睁,旋即大喜。 “只要夫人能饶过奴才,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奴才也在所不辞。” 离桑微微颔首,淡漠的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车夫小心翼翼的偷看一眼,很是紧张。 离桑放下茶杯,方才道:“听说今日三小姐约了好友出去小聚,你……” 听完离桑的吩咐,车夫有些愣怔。 离桑平静问:“怎么,办不到?” 车夫连忙摇头:“不不不,办……办得到。” 说着又磕了个头,语气坚定:“夫人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离桑颔首,给红霞使了个眼色。 红霞了然,去将准备好的银两和身契取来。 “这是二十两银子,以及你的卖身契,事情办妥后,他便直接离开京城吧。” 车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没想到离桑竟如此信任自己。 事情都还没办,就把银子和身契给自己。 他顿时对昨晚的事愧疚不已,眼眶微红道:“是,谢谢夫人。” 车夫接过银子和身契,离开了扶风院。 离桑轻舒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方才车夫磕头求饶的模样。 那车夫,年龄比她还大上一轮。 饶是她见惯了人情冷暖,心中也有些堵。 红霞看着离桑,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疼。 她以为离桑是心地善良,对对付陆静怡一事,心里过不去,便安抚道:“夫人,三小姐多次陷害于您,您这么做已经是便宜她了,不用心里过意不去的。” 离桑回神,对上红霞心疼的眼眸,她眨眨眼,继而有些好笑,也没解释。 “嗯,便宜她了。” …… 下午,陆静怡约了昨日的两个好友,到京中一家茶馆喝茶。 她是早上下的帖子,两个好友以为她是想哭诉昨晚宫宴上的事,自然不会拒约。 因此一过午饭,便早早的到茶馆等着了。 这间茶馆是京中的名馆,名为 “雅茗轩”。 茶馆很是雅致,每一个包间都有属于它的名称,各个雅间之间更以雕花的屏风相隔,既能保证客人的隐私,又不失通透之感。 一个名叫‘翠竹’的雅间里,张小姐和李小姐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闲聊一边等陆静怡。 “她以后再也不能入宫参加宫宴了,啧啧,堂堂侯府小姐,成了这等笑柄,真令人唏嘘呢。” 身着绿衣的李小姐捂着嘴,娇笑道。 只是说的话看似在替陆静怡惋惜,却充满了幸灾乐祸。 张小姐也笑着点头:“可不么,让她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这回好了,看她还怎么高高在上得起来。” 李小姐又是一声轻笑,略带嫌弃道:“她也是蠢,买个衣服竟也能买到劣质品,以前听说侯府只是外表光鲜,看来当真如此。” 她只当陆静怡是因为没钱,所以才买了劣质衣裳。 张小姐却是眸子微动,笑容里染上几分意味不明。 “其实,她那衣服的质量还是挺好的,只不过……” 李小姐一顿,狐疑的看着她:“只不过什么?” 张小姐含笑不语。 多年的好友,李小姐顿时明白了什么,捂嘴惊呼。 “该不会是你对那衣服……” 张小姐也不否认,先是看了眼外面,旋即点头,道:“我只是看不惯她得意的样子,她不是想在宫宴上一鸣惊人么,那我就让她成为全场的笑柄好了。”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连忙改口道:“哦不对,她现在也确实算是一鸣惊人了呢,呵呵呵~”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到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两人皆是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旋即慌乱起身。 “静……静怡,你…你何时来的?” 陆静怡一步步的走过去,看着她们的视线是从未有过的冰寒。 张小姐连忙拉起她的手,心虚解释:“静怡,我刚刚的话都是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李小姐也拉起陆静怡另一只手,满脸真诚道:“是啊静怡,我们可是多年的姐妹,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呵!” 陆静怡冷冷一笑,甩开了她们的手。 “多年的姐妹?是啊,我也一直以为我们是多年的姐妹。” “可是我没想到,你们心里竟从未真心把我当过姐妹。” 就在来之前,她还幻想着昨日的事与好友无关,害她的另有其人。 她宁愿那人是离桑,都不愿是眼前的这两个人。 可刚才两人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脑海里再次想起柳如烟的那句,‘你以为她们这般看不起你嫂子,心里就看得起你吗?’ 她当时只当柳如烟是放屁,故意挑拨她们。 可现在…… 陆静怡又再次发出冷笑:“呵…呵呵……” 张小姐和李小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丝慌乱。 “静怡,真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啪! 张小姐的话还没说完,陆静怡就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那是怎么样?你说啊?是怎么样?” “你当我是聋的吗,你们刚才口口声声说的话,这会儿你告诉我不是那样,那你告诉我是哪样?” 第150章 扒衣服 盛怒下的陆静怡,力气大得惊人。 一巴掌下去,张小姐被打得趔趄了下,脸霎时就红肿了起来。 李小姐连忙上前劝解:“静怡,你……” 啪! 不等她说话,陆静怡又是一巴掌甩她脸上。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静怡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 “我陆静怡虽跋扈,可扪心自问,这些年从未对你们红过脸,一心一意将你们视做闺中密友。” “可我没想到啊,你们背后竟是这么说我看我的,如果不是我刚刚恰巧在外面听见了,你们是不是还要一直把我当傻子?” 李小姐脸色涨红,逐渐喘不上气来。 张小姐看话都说这份上,干脆也不装了。 “是,我就是看不起你,就是厌恶你,怎么了!” “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们做朋友,不过是想在我们身上找优越感罢了。” “你是侯府的小姐,而我们不过是二三品官家的女儿,你觉得自己高我们一等,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喜欢看我们在你面前小心翼翼,阿谀奉承么!” 说着她便笑了起来,嘲讽道:“现在好了,你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呢,看看你走出去,谁还看得起你?” “就你这样的,还敢来打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们,如今的你该是在家好好缩着,少出来丢人现眼,惹人嫌恶!” 她越说越恨,脸颊疼得不行,只恨不得也甩陆静怡一巴掌。 陆静怡听着张小姐的话,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她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李小姐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两只手拼命地掰着陆静怡的手,眼神中满是惊恐。 “你们以为我是这样的人,那不过是你们自己心中狭隘的想法,我陆静怡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我真心对待你们,换来的却是你们如此的算计和污蔑。” 陆静怡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小姐。 “你说我是笑柄,可你们这种背后使坏的人,才是真正让人瞧不起的卑鄙小人。” 张小姐被陆静怡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 陆静怡继续道:“是我陆静怡瞎了眼,把你们这两个贱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张思雅,你敢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你想做什么?” 张小姐又退后一步,面露惊恐。 陆静怡猛的甩开李小姐,一步步逼近张思雅。 “我想做什么?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陆静怡是笑话,那我也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笑话!” 说罢,她一把扯过张思雅,用力的去撕张思雅的衣服。 “啊!!” 张思雅大声尖叫,想要去推陆静怡,却反被陆静怡甩了几巴掌。 而李微月早已因为陆静怡的锁喉失去力气,此时得以呼吸,便是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根本无暇顾及这边两人。 很快张思雅便被陆静怡扒得只剩一件里衣,甚至里衣还被扯得大开,胸前大片肌肤裸露在外。 张思雅已经吓哭了,死命抓住自己最后的一件衣裳,犹如抓住自己的尊严。 陆静怡却并没有放过她,拽着她用力一甩,便将她甩出了雅间。 “啊!” 张思雅又是一声惊叫,赶紧要爬回来。 陆静怡按住她,赤红着双眼道:“你不是喜欢弄坏别人的衣裳么,今日我便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不穿衣裳的感觉!” “啊!救命!救命!” 张思雅大声呼救。 可尽管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却无一人上前劝架。 茶馆小二想要上前,被陆静怡吼了回去。 “滚开,这是我跟她两个人的事,谁敢上前,我侯府定不会放过她!” 听说她是侯府的,小二也不敢动弹了。 陆静怡将张思雅拽到了大街上,看着越发多的围观人群,她疯笑着将张思雅做的事大声说了出来。 “这个女人,昨日我们一起参加宫宴,我告诉她我要在宴会上表演剑舞,我以为我们多年的好友,她会为我高兴,可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地里弄坏了我的衣裳,害我在宫宴上出丑,被圣上责罚。” 来这个茶馆喝茶的,大部分都是达官显贵,再不济也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昨日宫宴上的事,早已传遍了他们的耳朵,甚至刚才他们有的喝茶时还聊起。 却不想现在就看见正主了,而且还这么炸裂。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张思雅紧紧捂着最后一件里衣,眼泪大颗大颗掉,一个劲摇着头,却反驳不出一句话。 她是真的没想到陆静怡会这么疯,直接扒了她的衣服把她扔街上。 这比要了她的命还严重。 今日过后,她该怎么见人? 怎么在这京中生存? 陆静怡一把将张思雅甩地上,冷冷道:“既然你喜欢弄坏别人的衣裳,那你就体验一下不穿衣裳的感觉吧,哼!” 话罢,她扬长而去,再不管身后的糟心。 张思雅瘫在地上,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仿佛无数只苍蝇将她围住,在她耳边嗡嗡嗡,她脑子也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完了。 这辈子都完了。 …… 此事很快传到侯府,离桑听后,也是被陆静怡的所作所为惊得不轻。 但转念一想,以陆静怡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了。 一时间她心情很是复杂,不知该如何形容陆静怡。 而老夫人那边,同样得到了消息。 听后的她惊得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你说什么,静怡扒了那张小姐的衣裳,还把她扔到了街上?” 下人点头:“是啊老夫人,现在外面可热闹了,全是在议论这件事的。” 老夫人额头突突直跳。 “那静怡呢,她人呢?” 下人摇头:“不知道啊,还没回来。” 老夫人被张嬷嬷扶着,走下软榻,在屋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又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最后坐回软榻上,厉声吩咐:“快,快去把小姐找回来,快去!” 第151章 陆静怡失踪 下人领命出去。 老夫人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去。 张嬷嬷连忙扶住她,面露担忧:“老夫人……” 老夫人悔恨道:“我就不该让静怡去试探,这回好了,惹出这么大事,这可如何是好。” 张嬷嬷也是被惊得不轻的,但还是安抚道:“老夫人别担心,此事说白了是那张小姐有错在先,咱们三小姐不过是以牙还牙,就算那张府找上门来,咱们也是占理的。” 老夫人闻言,心情稍稍平缓了些。 “对,对,是那张小姐有错在先,要不是她先对静怡的衣裳动手脚,还静怡殿前失仪,静怡又怎会如此对她,是她活该。” 老夫人越说越觉得有理,慢慢的也不着急上火了,只等着陆静怡回来,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她们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陆静怡回家的身影。 老夫人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三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她走到门口质问。 外面的下人忙跑来道:“老夫人,彩蝶姐姐一直在大门口守着,三小姐回来就会立刻带她过来,可是这都一下午了,也不见人回来啊!” 说着抹了把汗。 老夫人眉头皱紧,面上逐渐染上焦躁。 她对张嬷嬷道:“张嬷嬷,你去,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老夫人您别急,老奴这就去看看。” 张嬷嬷说着,便快步跑了出去。 两刻钟后,她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彩蝶。 “老夫人,三小姐确实还没回来。”张嬷嬷说。 彩蝶也忙道:“是啊老夫人,奴婢下午一直在大门那等着,可都不见三小姐回来。” 老夫人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焦躁慢慢转为担忧。 “怎么回事,这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让人出去找了吗?” 张嬷嬷点头:“老奴刚才叫了两个小厮出去找了。” 老夫人道:“多派两个去,快去。” “是。” 张嬷嬷也跟着着急起来,答应一声忙跑了出去。 老夫人左等右等,最后陆静怡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张府的人。 正当她着急上火,准备让人去找陆延骁时,却听说张家人在前厅找陆延骁麻烦。 老夫人大怒,赶紧过去。 “你们定北侯府欺人太甚,我家思雅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被你们侯府三小姐那般羞辱,竟将她……将她扒了衣服扔到大街上,这让她以后如何说亲,如何做人!” 刚到前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张夫人的哭诉声。 抬脚进去,只见陆延骁坐在上首,张夫人和张大人坐在下面,张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愤恨又不甘。 张大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侯爷,虽说我们张家比不上侯府,可好歹也是三品官家,如今小女却遭侯府的三小姐如此羞辱,侯爷当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下官就是告到圣上面前,也要为小女讨一个公道!” 陆延骁皱眉眉,忙了一天公务的他,这会儿才知道陆静怡在外面干的事。 他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正要说话,却听门口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说法?你们还敢来要说法?我告诉你们,要不是你女儿害我家静怡在先,我家静怡如何会做出那种事,如今我家静怡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说,是不是你们张家把她绑架了!” 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来到两人跟前,瞪着他们。 张大人和张夫人皆是一顿。 “陆老夫人,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何时绑架了陆小姐!”张大人脸色难看道。 张夫人哭得越发伤心,愤恨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那般羞辱我女儿还不够,现在竟还来污蔑我们!” “呵,污蔑?我家静怡白日跟你们女儿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到底是谁污蔑谁!?”老夫人厉声质问。 没错,她现在怀疑陆静怡是被张家绑架了。 不然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我告诉你们,若是我家静怡出了什么事,侯府定不会放过你们张府!” “你……你……” 张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陆延骁听到老夫人的话,忙走过来。 “母亲,你说什么,静怡还未回来?” 面对他,老夫人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是啊,呜呜骁儿,你快想想办法吧,静怡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天都黑了,她可别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啊!” 老夫人伤心又担心,差点站不稳,张嬷嬷赶紧扶她坐下。 陆延骁很是惊讶:“什么,现在还没回来!?派人出去找了吗?” 老夫人抹泪道:“派了,派了好几个人出去找,可一直没消息传回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延骁沉着脸,立刻出去吩咐:“来人,把府里的家丁都叫来,全部让他们出去找三小姐。” 管家闻言,赶紧去办。 陆延骁又回到厅中,视线落在张大人夫妇身上,脸色不是很好。 张大人夫妇此时也安静了。 因为他们意识到老夫人说的是真的,陆静怡真的不见了。 “侯爷,不关我们事啊,我们没有绑架陆三小姐。”张大人连忙保证。 可不等陆延骁说话,老夫人便怒道:“不是你们,那还能有谁,静怡今日是约的你们女儿出去,还发生了冲突,肯定是你们气怒之下对她做了什么,你们赶紧将我女儿放回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陆延骁抬手制止了老夫人的话。 此时不能任由情绪继续激化矛盾,可陆静怡失踪又让他满心烦躁。 “张大人,张夫人,我相信你们也清楚我现在的心情,我妹妹失踪之事确实蹊跷,而她今日与令爱发生冲突也是事实,我现在没有心思去追究到底是谁的过错,我只想先找到静怡。” 陆延骁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张夫人不甘心,陆静怡不见是侯府的事,她女儿受辱一事难道就算了吗? 然而她想反驳,却被张大人拦下。 “侯爷,我们理解你的担忧,但我们真的没有对陆三小姐做任何事,我们今日前来,只是想讨个说法,毕竟小女受到的伤害也不轻,但现在既然陆三小姐失踪了,我们愿意暂且放下此事,等侯府先将三小姐找回来。” 陆延骁颔首,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第152章 冻了一夜 走出定北侯府,张夫人立马哭着控诉。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呀,陆静怡不见那是他们侯府自己的事,说不定是她自己作恶多端,得罪的人太多,被报复了,可我们思雅何错之有,难道就白白受了这屈辱不成?” 张大人眯着眼,沉声道:“此事我自有定论,你就别管了。” “不管?我如何不管,那可是咱们的女儿啊,现在她一辈子都毁了,你让我如何不管?”张夫人怒吼。 张大人不悦皱眉:“闭嘴,你吼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话落,他一甩袖子,自顾上了马车。 张夫人满心不甘,却又毫无办法,只得跟着上车。 …… 陆延骁派出全府家丁去找陆静怡,都没找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越来越深,平时早已休息的老夫人,此时是毫无睡意,已经哭得没力气了。 离桑和柳轻雪都来了,两人一个安慰老夫人,一个故作担心的坐在一边,都等着家丁们的消息。 众人就这样生生坐了一夜,直到卯时,终于有了消息。 “侯爷,侯爷,找到了,找到了。” 管家急匆匆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顶着风雪的家丁。 老夫人急忙起身迎过去,起身的瞬间,苍老的身子还晃了下。 “快说,人在哪?” 等了一晚上,哭了大半宿,她的眼睛早已红肿不已。 其他人也都起身过来。 “回来的人说,他们在城门口看见了三小姐,三小姐冻了一宿,此时已经……” 管家满脸为难,欲言又止。 老夫人身子一个趔趄,瞪着眼睛问:“已经怎么了,说呀!” “已经昏迷不醒了。”管家道。 离桑眸子微动,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老夫人则轻舒一口气。 不是最坏的结果,还好。 “快,快带我去看她!” 老夫人着急的往外走。 管家急忙拦住:“老夫人别急,人还没回来呢,是他先回来报信的。” 他身后的家丁也赶紧道:“对对,其他人找了马车,已经拉着三小姐在回来的路上了,奴才是先回来报信的。” 老夫人顿住,转瞬又道:“那快,快叫府医,叫他去门口候着。” “呜呜我的静怡呀,这是遭了什么罪呀,怎么好端端的跑去城外了,这冻了一宿,可别出个好歹呀。” 老夫人又开始哭起来。 柳轻雪轻声安慰她。 离桑也意思意思的安慰了两句。 陆延骁则一言不发,只阴沉着脸。 陆静怡很快被送了回来,当真是冻得浑身僵硬,昏迷不醒。 老夫人看见,当场便哭得晕死过去。 一时间府医又是治陆静怡,又是看老夫人的,忙得团团转。 陆延骁只好又让人出去请了两个大夫回来。 最后老夫人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陆静怡怎么样了。 府医以及外面来的两个大夫都是一脸难色,叹息摇头。 老夫人见状,越发着急。 “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众人半晌不说话,最后陆延骁抿唇,沉声道:“大夫说,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造化了。” 老夫人脸色惨白:“什么意思,什么叫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造化?” 她环视一圈,没人给她作答,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陆静怡冻了一宿,身子已经冻坏,此时就剩一口气吊着,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老夫人浑身一软,大哭起来。 “静怡啊,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啊!” 哭着哭着她又恨恨的看向陆延骁问:“到底是谁,是谁要这么害她?” 陆延骁道:“已经问过了,昨日她从茶馆离开后,坐上马车准备回府,可不知为何,马车却去了城外,今早他们在城门口看见静怡,应是她被车夫拉出了很远,然后自己走回来,走到城门口时不知已是何时,城门已经关闭,所以她才在城门口冻了一夜。” 老夫人越听心越凉,继而大怒:“那那车夫呢,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彩棠呢?” 陆延骁脸色更难看了:“车夫已经不见了,而且我问了,那车夫是除夕那日,被她制止回去接离氏的那个,第二日还被我下令打了二十大板,我怀疑他是怀恨在心,觉得是静怡害他被打,故意报复。” “至于彩棠……”陆延骁抿唇,深深呼吸一口气,道:“也不见了,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老夫人听完,只觉五雷轰顶,脑袋嗡嗡作响。 “混账,混账啊!” “他一个下人,主子不过打他二十大板,他就敢报复!” “骁儿,你一定要将他找回来,为你妹妹报仇啊!” 老夫人哭着道。 陆延骁点头:“母亲放心,已经派人去找了。” 说着他一顿,面露难色:“只是他出了城,外面天大地大,寻找起来怕是有些困难。” 老夫人恨道:“那也得找,不然静怡的仇找谁报!” 一说陆静怡,她老泪又落了下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我可怜的静怡呀。” 老夫人挣扎着下床,来到陆静怡身边,看着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如刀绞,再次哭嚎起来。 其他人在旁边看着,神色各异。 离桑退出房间,来到外面,冬日的寒风从脸上吹过,她却一点也感觉冷,反而心里暖暖的。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夫人对静怡这事,如何看?” 陆延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 离桑不动声色,回头,脸上的表情早已换为了担心和忧愁。 她叹息道:“侯爷,我能如何看,只盼着能早日将那车夫抓回来,为三小姐报仇。” 陆延骁静静看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神色。 “听说昨日上午,你曾把那车夫叫到扶风院过?” 离桑眉头微蹙,略显不悦的看着陆延骁。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是我指使的?” 陆延骁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确实心有怀疑。 离桑继续道:“我昨日找那车夫,只是责问前日他没回去接我一事,但他已经被侯爷责罚,我便也不好在做什么,警告几句便让他回去了,侯爷若不信,大可去问扶风院的下人。” 第153章 让他去查 离桑冷冷看着陆延骁。 早便猜到陆延骁会怀疑,因此托词都是想好的,就连脸上的不悦,都是专门调整过的,不悦中带着几分讥讽。 陆延骁登时想到车夫没去接离桑,是陆静怡指使的,而他只责罚了车夫,没动陆静怡。 心中霎时有些愧疚。 可转瞬又想起,万一离桑就是因为他没责罚陆静怡,所以亲自动手,指使那车夫将陆静怡拉至城外,让陆静怡自己走回来。 这么一想,陆延骁的脸色又变得不好起来。 离桑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嗤笑道:“侯爷,你若实在怀疑我,尽管去查便是,可莫要让三小姐在这侯府之中平白受了委屈,还得不到公正的对待。” 说罢,离桑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陆延骁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离桑与陆静怡向来不和,陆静怡曾多次陷害离桑。 此事若真是离桑指使的话,也不足为奇。 可看离桑这认真的模样,他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万一不是离桑指使的,那自己岂不是无端冤枉了她? 这般想着,陆延骁就想去给离桑赔不是。 但他刚动,屋里就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骁儿。” 陆延骁顿住,转身进去。 “母亲。” 老夫人被扶到桌边坐下,咬着牙道:“骁儿,母亲觉得,那车夫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此事定是离桑指使的,她定是故意报复前日静怡不让车夫回去接她一事。” 她这也是哭了一阵后突然反应过来的。 府中被罚的下人数不胜数,车夫不过是被打了二十大板,如何就敢如此报复主子? 说没有人背后指使,她都不信。 陆延骁抿唇,道:“母亲,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不是她做的……” 老夫人立即瞪眼:“她说不是就不是了吗,骁儿,你可莫要被她迷了眼睛呀!” “母亲,此事没有证据,我们不能平白冤枉了她,还是先将那车夫找回来再说吧。”陆延骁无奈道。 老夫人见他如此,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果真是被她迷住了,骁儿,这可是你妹妹呀,你妹妹被害成这样,母亲就是让你查一下有嫌疑之人,你都不愿意,这般为她开脱,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简直要气死了。 陆延骁是她儿子啊,可不是被于馨儿那个狐狸精迷住,就是被离桑勾魂,现在竟是连自己妹妹的仇都不顾了。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糊涂儿子! 陆延骁皱眉:“母亲,我不是不查,只是离桑掌管侯府这么久,从未做过什么伤害侯府的事,反倒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静怡一出事,我们就怀疑是她做的,岂不是寒她的心?” “现在静怡已经这样了,咱们最该做的是将那车夫找回来,为静怡报仇,而不是在这怀疑自家人。” 老夫人闻言,一阵心梗。 “你……你……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了,那车夫要找,离桑也要查,若不是她做的,为何要怕查?” 陆延骁一个头两个大:“她何时怕查?” 不仅不怕查,还让他去查呢。 可看老夫人这恨不得被气晕的模样,陆延骁只得妥协。 “好好,我查就是,母亲就莫要操心了,好好修养身体,等静怡醒过来吧。” 老夫人看他妥协,气方才稍稍顺一下,只是又忍不住哭起来。 “哪里能不担心啊,静怡如今这个样子,若是醒不来了,可让母亲怎么活呀!” …… 大过年的,侯府一团乱,张府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思雅自打被陆静怡扒衣服扔街上后,回来就寻死觅活,不是闹着上吊就是要撞墙。 整个张府鸡飞狗跳,张夫人更是胆战心惊,每日寸步不离的陪在张思雅身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寻短见了。 张思雅成天成夜抱着她哭。 “呜呜呜娘,女儿该怎么办,女儿以后该怎么办,受了那等屈辱,定是满京城都在议论我,女儿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啊呜呜呜。” 前两日张夫人就只能干巴巴安慰她,今日却是带来好消息:“雅儿别哭,那陆静怡羞辱了你,自己也招了报应,娘跟你说……” 她将陆静怡如今的情况同张思雅说了一遍。 张思雅听完,愣了许久,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贱人,没想到啊,报应来得这么快,她最好永远也别醒来,早点死了干净,省得我日日咒她,恨不得她去死!” 她说得咬牙切齿,一张脸上满是怨毒。 张夫人看见女儿这样,却只有心疼。 “对,那侯府封锁消息,却不想还是被我们知道了,如今陆静怡遭了报应,雅儿你也别在难受了,等过段时间人们忘记了这件事,娘在给你寻门好亲事,定要活得漂漂亮亮的,气死那陆静怡!” 张思雅闻言,又呜呜哭了起来。 她回来后否认了自己对陆静怡的衣裳动手脚一事,只说是陆静怡冤枉她的,她的父母也都相信了,因此那日才去侯府要说法。 “可是娘,此事闹得这般大,真的还会有人愿意娶我吗?” 张思雅泪眼汪汪地看着张夫人,眼中满是绝望。 张夫人将张思雅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雅儿,你莫要担心,咱们京城这么大,达官显贵众多,总会有那慧眼识珠之人,懂得你的好。” “况且,那陆静怡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她殿前失仪,又做出那样的事,满京城的人也都在议论她呢,你只是一时受了委屈,等这阵风头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思雅在张夫人怀里抽泣着:“娘,您说的可是真的?女儿现在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那些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女儿实在是害怕。” 张夫人道:“雅儿,你要振作起来,你是我们张家的女儿,我们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陆静怡如今生死未卜,就算她醒过来,她的名声也彻底毁了,你只要好好调养自己,其他的事都交给娘来办。” 好不容易将张思雅哄好,张夫人才去找张大人,想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毕竟不管陆静怡现在如何,她女儿受辱是事实,侯府必须给说法。 第154章 要说法 张大人的书房里,张夫人抹着泪质问:“老爷,难道你就打算这么算了吗,难道我们的思雅就该白白受了这屈辱吗?” 张大人坐在案桌前,指尖轻点桌面,沉思。 见他不说话,张夫人着急了,上前两步。 “老爷!” 张大人回神,皱眉看向她,略带不悦,但看她一脸急色,面容才稍缓些。 “夫人,此事我自由思量,你莫要在操心了。” 张夫人着急:“我如何能不操心,老爷,咱们思雅的一辈子可是毁了呀,我不管,反正你必须给思雅报仇,不然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思雅寻断见吗?” 她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似张大人不给个解决办法,她就不罢休一般。 张大人见此,实在没了法子,无奈叹息。 沉吟半晌后,他道:“夫人,我想让思雅嫁给陆延骁。” 张夫人一怔,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老爷,你疯了!?” 张大人摇头:“我没疯,这是我仔细思量后的结果,咱们思雅如今这般,如何还会有旁人愿意娶她,所以嫁给陆延骁,是唯一的法子,更何况……” 张大人顿了下,眸光变得晦暗。 “陆延骁之前又是平定西北,又是抗灾有功,可谓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咱们若是能攀上这门亲家,对未来而言,定是百利无一害的。” 张夫人还是不同意:“不行,老爷,那陆延骁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说他已娶过妻妾,就说他之前为了一个女子,就将妻子告上公堂,如今那女子还成了他的妾室,咱们思雅嫁过去,如何能幸福?更何况……” 张夫人嘤嘤哭了起来,委屈道:“咱们思雅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呀,如何能去做妾?” 张大人微微皱眉,耐心地劝说:“可是夫人,你想想,思雅如今这般情形,名声受损,还有哪家公子会愿意娶她?可陆延骁不同,他是侯爷,身份尊贵,若是思雅能嫁给他,哪怕是做妾,也能保思雅后半生无忧,在这京城之中,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而且陆延骁此人有才有貌,不过是在情爱之事上糊涂了些,但这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仕途风顺,思雅嫁过去便不算委屈。” “何况我听说,那陆夫人是个宽和的,思雅嫁过去,只要与她打好关系,在侯府的日子定不会太难过,这难道不比下家到小户人家,又或者削了头发去做姑子强吗?” 张大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张夫人沉默了。 最终,在张大人的一番洗脑劝说下,她勉强接受了这个法子。 “可是,咱们思雅如今与那陆静怡闹成这般,侯府如何还会同意这门亲事?”张夫人问。 张大人道:“这个,只能我再去侯府谈谈了,若侯府答应便好,不答应的话……” 张大人微顿,想了想后,眯眼看向张夫人,道:“便只能夫人你再去了。” “我再去?”张夫人不解。 张大人颔首,语气沉了几分:“对,带着白绫去。” 张夫人瞬间明白了,脸色一时间格外复杂。 ** 侯府,陆延骁答应了老夫人,要查离桑。 他嘴上抗拒,可不知是不是心里也还是怀疑离桑,他到底是对离桑进行调查了。 只查了两日,都没查出什么来。 至于派出去寻找车夫的人,都一直没传回来消息,那便是还没找到。 这让他心中不免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错怪了离桑。 陆延骁正在书房凝眉苦思,管家便来报,说张大人来了。 陆延骁揉了揉眉心,知晓张大人是为张思雅一事前来。 “让他进来吧。” 管家领命,正要出去,陆延骁又道:“等一下,去把夫人也叫来。” “是。” 管家出去了。 没多久,张大人便被带了进来。 见到陆延骁,他先是恭敬行礼:“见过侯爷。” 陆延骁颔首,让他坐。 张大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方才道:“侯爷,下官今日前来,主要还是为了那日小女与陆三小姐在雅茗轩发生之事。” 顿了下,他叹口气,面露愁容道:“小女自打受了那般羞辱后,回去便萎靡不振,稍不注意便要寻断见,侯爷,您说,这该如何是好?” 陆延骁平静看着他,沉声道:“张大人,那日的事确实是静怡冲动了,但想来张大人也该知晓前因后果,若不是张小姐在宫宴上对静怡的衣服动手脚,害静怡出丑在先,静怡又如何会那般对她?” “所以张大人,她们此番,也算是扯平了,你如今又一而再的来侯府要说法,莫不是有心偏袒女儿,只看得见她受辱,却无视静怡所受的委屈?” 张大人皱眉:“侯爷,宫宴上的事,不过是那日陆三小姐在街上一人之言,小女从未说过,也并未做过那种事,可三小姐对小女所做之事,却是数人皆知,满大街的人都可以作证,侯爷怎可如此偏袒三小姐?” 陆延骁微微皱眉,刚要说话,离桑走了进来。 “侯爷。” 她微微欠身。 陆延骁颔首,问道:“夫人,张大人此番来为张小姐讨说法,你如何看?” 离桑侧身,看向张大人,语气平缓道:“张大人,此事我已说过,静怡如今也生死未卜,待她醒来,我们自会问清楚当日之事,若真是她冤枉了张小姐,我们侯府自会给张小姐一个交代。” 张大人面色微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陆三小姐的事,下官也听说了,同样深感痛心,可她如今这般,也不知何时能醒来,小女受了那等委屈,若不尽快给出一个说法,万一一个没看住,她寻了断见……” 张大人说到后面,语带哽咽,妥妥一个疼爱女儿的老父模样。 “难道侯爷就能眼睁睁看着小女红颜薄命,香消玉殒吗?” 陆延骁沉默了,他知道张大人说的是事实,可陆静怡毕竟是他的妹妹,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 “那张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办?” 第155章 许做妾 离桑已在陆延骁旁边坐下,挑眉看着张大人,将问题抛给了他。 她看出来了,这张大人此次前来,不只是讨说法那么简单,应是带了目的的。 与其这般牵来扯去,不如少些废话,把目的明确摆出来。 听到离桑的问话,张大人假意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深吸口气,道:“侯爷,下官今日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延骁看着他,不语。 张大人道:“下官想将小女思雅,许给侯爷为妾。” 陆延骁一听这话,眼睛不可置信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情。 一旁的离桑也是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张大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张大人,这绝无可能,且不说我与张小姐并无感情,单是如今静怡与张小姐之间的恩怨纠葛,就已经让侯府与张府之间关系复杂难测,若张小姐进了侯府,这府中怕是再无安宁之日!” 陆延骁想也没想便果断拒绝,同时看向张大人的脸色也变得阴沉。 离桑也故作无奈的开口:“张大人,侯爷说得没错,侯府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三小姐的事情还未解决,实在不宜再添新的变数,而且张小姐的名声因之前的事情受损,即便进了侯府,恐怕也会遭受诸多闲言碎语,对她也并非好事。” 张大人似乎早料到会被拒绝,他缓缓站起身来,微微拱手,一脸正色道:“侯爷,夫人,下官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还请二位听下官把话说完。” 他略微哽咽道:“下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思雅如今名声已毁,在这京中怕是难以立足,根本不会有其他好人家愿意接纳她,唯有侯爷您,身份尊贵,能保思雅后半生衣食无忧,而且,只要思雅进了侯府,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名分,让她不至于后半辈子抬不起头来。” 陆延骁依旧坚定拒绝,语气态度也冷了下来。 “张大人,你的苦衷我能理解,但这门亲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你还是请回吧。” 张大人见陆延骁如此决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侯爷,您如此果断地拒绝,难道就不怕小女真的走上绝路吗?到时候,百姓们只会说三小姐逼死小女,而侯爷您包庇令妹,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陆延骁冷笑一声:“张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女儿如今的处境虽值得同情,却也是她咎由自取,我侯府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若张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你们张府看管不力,与我侯府何干?” 张大人被陆延骁的话噎得脸色青黑,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延骁站起身,冷着脸道:“所以张大人,你与其在这同我扯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教育女儿,做出那等害人之事,如今还异想天开,想入我侯府,张大人莫不是觉得我侯府好欺不成?” 话罢,他扔下一句送客,便甩袖离去。 实是张大人这提议太过荒谬,让他无法再与他好声说话。 张大人眼睁睁看着陆延骁离开,管家走了进来,做出送客状。 离桑淡定起身,来到张大人跟前,故作无奈道:“张大人,你也别怪侯爷说话难听,实在是你这提议太过不妥,你还是回吧。” 言罢,她也离开了。 张大人最终还是被管家送了出去。 回到张府,张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来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张大人沉着脸,将与陆延骁夫妇的对话同她一五一十说了。 张夫人听后,气得脸色发青。 “这个定北侯府,真是太欺人了!” 她们不相信自己女儿会做出那种事,所以对于陆延骁的话,才会这般生气。 “那老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张夫人又问。 张大人眯了眯眼,道:“按照之前说的,你再去一次,这次务必要让他们接受思雅。” ** 离桑回到扶风院,脑子里都还在回想张大人的话。 他竟想将张思雅嫁给陆延骁为妾。 离桑一想起来,都忍不住想要发笑。 此事若是成了,这侯府怕是又要热闹了。 那张思雅她见过一面。 那日在皇宫门口,和另一个李小姐,一同来奚落她,最后还是柳夫人和柳如烟出现,将她们骂了回去。 若以前,张思雅入侯府,离桑或许还会思量再三。 如今却是不同,张思雅和陆静怡闹成那样,若是入了侯府,且不说陆静怡能不能醒来,醒来后看见张思雅在府里,会不会气死。 就说陆静怡如今成这样,那张思雅也脱不了干系,她入侯府,便是能好好恶心老夫人和陆延骁一番。 至于自己。 离桑是一点也不担心,一个小小妾室,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乐得看戏便是。 正想着,红碧走了进来。 “夫人,柳姨娘来了。” 离桑挑眉:“哦,快请。” 她应该已经猜到柳轻雪为何而来了。 果然,柳轻雪进来后,先去给离桑行礼,寒暄两句后,便问起了张思雅一事。 “夫人,妾听说,今日张大人前来,想要将张小姐许给侯爷做妾?” 她秀眉微蹙,神色有些忧愁。 离桑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吹,道:“是啊,他说三小姐害她女儿成了京城笑柄,以后怕是难嫁出去,所以想要侯爷纳她为妾。” “这……如何能行?” 柳轻雪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今陆延骁去她院里的次数逐渐增多,而她对陆延骁到底也是还有感情的,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娶别的女子。 离桑抿了口茶,看向她,无奈叹息,握住她的手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到如今,若那张府执意如此,我们也是没法子的,除非侯爷能态度坚决。” 柳轻雪抿唇,心中对陆静怡越发不喜。 说到底,此事是她折腾出来的。 若她能冷静些,当时真问出了是那张小姐害的她,找陆延骁给她做主就是了。 如今倒是好了,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张思雅害没害她,外人没看见,但她那般欺辱张思雅,确是满大街的人都看见的。 但凡张府使点手段,陆延骁就是态度再坚决也没用。 侯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脑子的人! 第156章 以死相逼 柳轻雪满心苦楚与无奈。 她如今和陆延骁感情才稍稍和缓了些,府里又要再多一人。 到时侯府还不得鸡飞狗跳。 离桑拍拍她的手,微微叹息,苦口婆心道:“轻雪,同为女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想跟你说句体己话,不要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爱别人之前,我们要先学会爱自己,只有自己爱自己了,别人才会爱你,明白吗?” 柳轻雪愣愣看着她,半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谢谢夫人。” 离桑欣慰一笑:“明白就好,你要记得,你虽是妾室,却是相府小姐,哪怕是庶出,那张小姐也是比不上的,所以你不必担心她入了侯府后会怎么样,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至于旁的,安静看着便是。” 柳轻雪闻言,心口好似被什么敲了一般,豁然开朗。 是啊,她为什么要担心一个连门都还没进的妾室呢? 那于馨儿之前跟陆延骁爱得死去活来,她都满不在乎的嫁进来了,现在多一个又能如何? 柳轻雪释然的笑了。 “嗯,我知晓了,谢谢夫人!” 看她是彻底想通了,离桑才放心下来。 两人又闲聊几句,柳轻雪便回去了。 离桑猜想,张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晚饭之前,又来了。 张夫人一路哭着到侯府,不停的控诉着陆静怡的罪行,直引得无数百姓围观。 离桑和陆延骁同时得到消息赶来,听见的便是张夫人的哭丧。 “定北侯府欺人太甚啊,大家都来评评理啊,侯府三小姐将我女儿害成那样,如今他们却一点说法也不给我们,这让我们张家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啊!” 她这一路走来,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基本说清了。 当然,说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控诉陆静怡和侯府的恶行,以及他们张家如何委屈。 人向来都是同情弱者的。 那日的事早已传遍京城,更是京城这几日的热闻,几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 张夫人刚刚出现哭诉时,路边不少人就都立马明白了,此时来到侯府门口,又听了一路的哭诉,众人心中对侯府早已没了好影响。 本来之前侯府闹出的那些事,百姓们对侯府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如今可谓是嫌恶至极,只是碍于陆延骁的功勋,没有表现出来,但也不停的对着侯府指指点点。 陆延骁看见这一幕,脸色霎时比锅底还黑。 离桑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侯爷。” 陆延骁颔首,沉着脸走出大门,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张夫人身上,居高临下的问:“张夫人,上午我已经将话跟张大人说得很明白了,你现下又是何意?真当我们侯府好欺负不成?” 张夫人看他出来的那一瞬便噤了声,此时听见他说的话,又哭了出来。 “定北侯,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欺负谁,你妹妹把我女儿害成那样,一点说法都不给,如今却说我们欺负侯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张夫人失声控诉。 百姓们也跟着指指点点,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侯府。 陆延骁脸色越发难看。 张夫人继续道:“如今我女儿被陆三小姐害成那般,日后想要在这京中立足都难,更别说嫁人了,今日侯府若是再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便吊死在这侯府门前!” 说罢,她便从丫鬟手里接过白绫。 众人见状,皆是大惊。 陆延骁心中怒火更盛:“张夫人,你莫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你口口声声说静怡害了你女儿,怎么不说是你女儿害人在先?” “若不是她对静怡的衣裳动了手脚,害静怡在宫宴上失仪,她又怎会气怒之下对你女儿做那种事,你不好好管教自己女儿,却在这里撒泼耍赖,妄图逼迫本侯就范!” 张夫人一听,手中的白绫顿了下,随即哭喊道:“侯爷,你口口声声说我家思雅对陆三小姐的衣裳动了手脚,可证据呢?难道仅凭你们一面之词,就能给人定罪吗?” 陆延骁顿住,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回怼。 因为他没有证据。 那日陆静怡究竟是如何探出张思雅话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她扒了张思雅的衣服,把人扔大街上。 而他们只是想着,陆静怡既然这么做了,肯定衣服就是张思雅动的手脚。 可如今陆静怡昏迷不醒,他们根本无从问起,这也不过是他们的猜想而已。 现在张夫人这样一质问,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张夫人看他沉默,又继续哭诉道:“我家思雅一直都把陆三小姐当做好友,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反倒是她,不过发生点口角,就那般羞辱我家思雅,如今把我家思雅害成这般,你们侯府却还要包庇她,这是根本不给我们留活路呀!” 张夫人说着,摊开白绫,一副立刻要吊死在侯府门前的模样。 围观的百姓们于心不忍,赶忙劝解。 “张夫人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就是啊,活着还能讨公道,要是死了,就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劝解她的同时,还有不少人指责侯府,声音也比刚才大了起来。 “这侯府也忒欺人太甚了,难道身份高就可以这般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吗? “还以为定北侯只是在儿女私情上糊涂,没想到真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亏我之前还崇拜他,真是瞎了眼了!” 听着这一声声的指责,陆延骁烦躁不已 他下意识看向离桑,想让离桑来解围。 可离桑也一脸为难相,似乎跟他一样,也被眼前的状况弄得没了法子。 陆延骁最终深吸口气,黑着脸问:“那张夫人,你说,究竟要侯府如何给说法?” 张夫人哭声一顿,双眼红肿,哽咽却坚定道:“侯爷,上午我家老爷已经来说过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女儿思雅的一辈子算是毁了,除非侯爷纳她为妾,不然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157章 妥协 陆延骁听了张夫人的话,怒极反笑,“张夫人,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女儿的名声受损,与我侯府三小姐之事尚无定论,你便要我纳她为妾,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张夫人擦了擦眼泪,颤声道:“侯爷,我家思雅本是善良温顺之人,若不是被陆三小姐如此欺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如今这京城之中,谁还会娶她为妻?唯有侯爷您能拯救她于水火,您若不答应,那便是要逼死她啊!” 陆延骁心中依旧恼怒。 张夫人见他不语,干脆豁出去了,扯着白绫勒住自己脖子。 “侯爷,您若是不肯答应,我今日便吊死在这侯府门前,反正我女儿也活不长了,与其白发人送黑发人,倒不如我先她一步。” 说罢,手上便开始使力。 众人皆是吓得不轻,纷纷上前阻止。 可陆夫人到底是官家夫人,他们身为普通百姓,哪怕是女人,也是不敢轻易上手的,因此只能站旁边劝说。 然张夫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吧,根本不听劝,眼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已经开始翻白眼,众人更加着急了. 愤怒的大汉瞪着陆延骁:“你们侯府太过分了,这是草菅人命啊!” 心软的老妇冲张夫人的丫鬟哭喊:“这可如何是好,你们快阻止她啊?” 可张夫人的下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受过叮嘱了,如何敢拦,以至于此时她们也只能站一旁干着急。 最终,陆延骁妥协了。 “住手!” 他厉喝一声,沉声道:“张夫人,本侯答应你,会派人去调查当日之事的真相,若真如你所说,你女儿是冤枉的,那本侯便纳她为妾。” 张夫人手上力道松了松,却并没有拿开白绫。 “侯爷,如今思雅每日在府中以泪洗面,稍不注意便要寻短见,您说调查,总得有个期限吧,若一直查不出真相,难道我家思雅就一直干等着吗?” 她这般步步紧逼,让陆延骁越发的厌烦。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妥协。 “三日,若三日内还查不出真相,本侯便纳了张小姐。”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若张夫人再不愿意,他便不想再管,她愿意死便死吧,实在不行让人扔远点,别脏了侯府的地! 张夫人也看出陆延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只得见好就收。 “好,那我们便等着侯爷的消息,希望侯爷说话算话。” 说罢,她拿下白绫,告辞离去。 张夫人是走了,围观的百姓却没有散,依旧对着侯府指指点点。 陆延骁见状,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回到府中,他便立即派人去调查,查那日陆静怡与张思雅见面时的谈话。 他记得当时还有那个李小姐也在,他让调查的人着重询问那个李小姐。 还有之前他们分析的,陆静怡的衣服是在宫里被动的手脚,他也让人去查。 宫里虽然难查些,但只要上点心,还是有希望查到的。 吩咐下去后,陆延骁的心情却并未松快些。 实是被人这般威胁,让他从未有过的憋屈。 上战场六七年,都不曾这般憋屈过。 离桑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此时见他安静下来了,才假意上前,安慰几句。 “侯爷莫要担心,三日之内定能查清真相的。” 陆延骁看着她,眸色复杂。 半晌后,他莫名的问出一句:“张家非要我纳他们女儿为妾,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 离桑:“?” 她为什么要生气? 可看陆延骁定定看着她的样子,她只好故作无奈的叹息道:“生气又有何用,事已至此,若那日三小姐能冷静些,事情或许还不会这么糟,现在……” 离桑又叹口气。 “也只能盼着三日之内能查出真相了。” 陆延骁闻言,心中对陆静怡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他正想再说什么,巧儿就突然跑了进来。 “见过侯爷,夫人。” 陆延骁皱眉,不悦的问:“什么事?” 巧儿心尖儿一颤,小声道:“侯爷,于姨娘她,她说身体不舒服,想让侯爷过去一趟。” 陆延骁更烦了。 “身体不舒服就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巧儿吓得扑通跪下。 “侯……侯爷,姨……姨娘她,她就是想侯爷了,想见见侯爷。” 陆延骁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想到自己确实有些日子没去看于馨儿了,便只好压下心中烦躁,起身。 正要抬脚离开,反应过来离桑还在,他侧眸对离桑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她。” 巧儿低垂的眸子动了动,心中有些震撼。 侯爷他,如今对夫人的态度,跟对于姨娘的态度,似乎完全反过来了好像。 陆延骁并未觉得有何异常,同离桑说完便提步离开了,巧儿急忙起身跟上。 离桑看着他们走远,才收回视线,捋了捋衣摆,心情愉悦的朝扶风院走去。 陆延骁一到沁心院,便迎来于馨儿的哭诉。 “呜呜延骁哥哥,你终于来了,馨儿好想你。” 于馨儿扑进他怀里,紧紧将他抱住。 陆延骁有些疲惫的拍了她两下,方才推开她,走到桌边坐下。 “巧儿说你身体不舒服,如何了?” 于馨儿噘着嘴,委屈道:“馨儿就是想延骁哥哥了,延骁哥哥都许久没来看馨儿了。” 想陆延骁是事实,但听说陆延骁被张家闭逼着纳张思雅为妾的事,也把她气得不轻,才迫不及待赶紧想叫陆延骁来问一二。 于馨儿坐到他腿上,揽着他脖子,软声道:“延骁哥哥,馨儿知道,最近府里发生了许多事,看你,都累坏了。” 她说着,伸出白皙手指,心疼的抚了抚陆延骁皱着的眉头。 听着她的温言软语,陆延骁烦躁的心情稍稍平缓了些,说话语气也没那么僵硬了。 他伸出手揽住于馨儿,叹息道:“是啊,最近府里发生了太多事,我也没得空来看你,委屈你了。” 于馨儿连忙摇头:“不,延骁哥哥,馨儿不委屈,馨儿只是心疼延骁哥哥……” 第158章 车夫 于馨儿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延骁哥哥,馨儿听说,今日那张府的人来逼着你纳他们女儿为妾,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听她提起这个,陆延骁好不容易缓和些的心情又烦躁起来。 见他不说话,于馨儿又小心翼翼的问:“延骁哥哥,你真的会纳那张小姐为妾吗?” 陆延骁眉头皱紧,沉声道:“我会查清真相。” 也就是说,他不会纳妾。 于馨儿却没听明白,委屈道:“延骁哥哥,你若真纳了那张小姐为妾,以后岂不是更不会来馨儿这里了,那馨儿和孩子,该怎么办呀嘤嘤。” 她说着哽咽起来。 陆延骁却烦不胜烦,一把推开她。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延骁哥哥,延骁哥哥……” 于馨儿愣住了,眼睁睁看着陆延骁大步离开,无论她如何呼唤,都不曾回头。 她跌坐在椅子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这辈子,又要重回上辈子的轨道吗? 上辈子,也是这般,陆延骁最后被迫纳了张小姐。 只是上辈子的陆静怡没有昏迷不醒,也曾跟张家理论过,但张家咬死张思雅没对她的衣服动过手脚,再加上她们有个女儿在宫里,最后陆延骁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来。 张小姐入府后,一开始每日和陆静怡闹得鸡犬不宁,后来不知怎的,她就不闹了。 没过多久,张家便上侯府提亲,原是张思雅的哥哥想娶陆静怡为妻。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因为跟她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张思雅。 张思雅入府后,一开始确实很被陆延骁厌弃,可她手段高明,又跟那柳轻雪走得近,没多久便俘获了陆延骁的心。 陆延骁便再也没来过她这里。 于馨儿越想越心梗,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办。 就刚刚陆延骁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了危机感。 明明她这辈子都先下手为强,让陆延骁爱上了自己,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呢?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那张小姐入府。 于馨儿不停的在房中来回走着,想着该怎么办。 忽然她脚步一顿,脑子一阵灵光闪过。 有了,如果陆静怡的昏迷不醒,是张家造成的,那……这个妾是不是就纳不了了? …… 陆延骁出了沁心院后,满心烦躁的他竟不知去哪。 本想去找离桑,聊聊今日的事的。 可想到离桑在这件事上也没少受委屈,他便止住了脚步,最后无奈之下,还是去了雨雪阁。 雨雪阁内,柳轻雪刚刚用完晚膳,听见陆延骁来,起身相迎。 “侯爷。” 陆延骁微微颔首,走到桌边坐下。 “你……在做什么?”他主动挑起话题。 柳轻雪道:“妾刚用完晚膳,侯爷呢,用了吗?” 陆延骁张了张嘴,最后无奈摇头。 “那妾让人去给侯爷备点晚膳。” 说罢就要出去。 陆延骁拉住她。 “不用,我没胃口,不想吃。” 柳轻雪自是知道他为何没胃口,却还是露出疑惑相。 “侯爷是为三小姐的事烦心吗?” 陆延骁点头,又摇头。 半晌后,他叹息一声,道:“张家要我纳他们女儿为妾,你……怎么看?” 柳轻雪微怔,旋即无奈苦笑:“此事妾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爷怎么看。” 顿了下,见陆延骁愁眉不展的看着自己,她又道:“说实话,三小姐那日的做法,确实冲动了些,不管张小姐做了什么,外人都没看见,但她扒张小姐的衣裳,还把人扔大街上,是满大街都看见了的。” “如今张小姐名声尽毁,侯爷若不纳她,她万一真想不开寻了短见,那侯府将会背上一个逼死人的罪名。” 她越说,陆延骁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同时对陆静怡的不满也越甚。 之前还心疼她,现在是半点也心疼不起来了。 “我答应了张夫人,去调查当日之事,如三日后还查不出真相,便要纳她女儿为妾。”陆延骁道。 柳轻雪眸子微动,面色为难道:“侯爷,妾记得,张家是有个女儿在宫里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管张家那个女儿得不得宠,人在宫里,打点起来方便,陆延骁想要查,怕是有些难。 陆延骁闻言,心也跟着跌入谷底了。 本来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的,现在那丝希望也破灭了。 只能盼着能查出,那日陆静怡和张思雅在雅茗轩的对话。 一晃三日过去,陆延骁心里的那点希望在一次次回来报信的的人中破灭。 张家人上门了,这次是张夫人和张大人一起来的。 “侯爷,如今三日已过,可能履行当日的诺言了?”张大人拱手问。 陆延骁黑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夫人急道:“难道侯爷又想反悔不成?堂堂定北侯府,竟然这般言而无信?” 陆延骁脸更黑了,刚要张嘴说话,外面就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们家侯爷不可能纳你女儿为妾。”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于馨儿阔步走了进来。 如今的她,小腹已经有了隆起。 看见她来,陆延骁皱眉问:“你不在院中好好待着,怎么过来了?” 语气里是有一丝担心的。 于馨儿听出来了,心里高兴。 “延骁哥哥,我听说张家逼着你纳他们女儿为妾,心下不满,所以专门调查了当日之事,竟查出三小姐的昏迷,是张家人害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你别胡说,怎么可能是我们害的!”张夫人怒喝。 张大人也沉下脸,略带不悦的看向陆延骁。 “侯爷,你不想守诺就算了,如何还能这般污蔑我们!?” 陆延骁没有回应,而是疑惑的看着于馨儿。 “可有证据?” 于馨儿点头:“当然有。” 旋即她冲外面喊了一声:“抬进来吧。” 其他人均看向门口。 只见两个下人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而担架上躺着的,显然是一个人,只是盖着脸,看不见是谁。 “侯爷,这便是当日拉三小姐的那个车夫,我是在城北的一处破庙里找到他的……” 第159章 救人 陆延骁瞳孔睁大,起身来到担架旁,一把掀开盖着脸的布。 张大人和张夫人也都瞪着眼睛看着。 只是当布掀开的那一刻,他们都被吓到了。 “啊!” 张夫人惊呼一声,差点吓晕过去,旋即便是一阵阵反胃。 饶是陆延骁见惯了尸山血海,也被惊了一下。 只见此人已经死去,但他的整张脸模糊不清,有刀疤,还有流脓的水泡,上面一条条蛆虫蠕动着,啃食着。 “这是那车夫?”陆延骁惊疑的问。 于馨儿点头:“是啊延骁哥哥,他还穿着我们侯府下人的衣裳呢。” “可是他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在城北的破庙?”陆延骁又问。 他派出去的人还一直在外面找呢。 于馨儿道:“我们大家都以为他出城了,其实他根本没有,他受了张家人的指使,把三小姐拉至城外,自己则回来复命,却不想被张家杀人灭口,成了如今这般。” 张夫人一听她这话,也顾不得反胃了,厉声怒吼:“你胡说,我们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指使他,还杀人灭口!” “那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张家的东西?”于馨儿平静的问。 说着她从尸体的衣袖下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陆延骁。 “延骁哥哥,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我查过,正是那张家管家的。” 陆延骁接过,仔细看了一下,赫然在上面看见一个名字。 刘苔。 “你们张府的管家可是叫刘苔?”他看向张大人问。 张大人愣住,面色惊疑不定。 看他这反应,陆延骁便知是的了。 他将荷包怒扔到张大人身上,冷笑:“张大人,你们真是好大的算计呀,将我妹妹害成这般,如今竟还想让我纳你们女儿为妾?” 张大人捡起那荷包,看了一眼,果然是他张府管家的。 张大人的脸色一时间变得难看不已。 “侯爷,这不可能,先不说此人到底是不是那车夫,就算是,我们为何要指使他害三小姐?” 张夫人也反应过来了,生气解释道:“就是啊,要说是为了我家思雅出气,可三小姐被拉至城外的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她们在雅茗轩发生的事呢。” 陆延骁一顿,心下迟疑。 “那这个荷包又怎么解释?”他问。 张大人道:“一个荷包能说明什么,万一是有人从我张府管家身上偷的呢?” 于馨儿嗤笑:“你们张府管家的东西这么好偷的吗?” 张大人脸色霎时变得更难看。 “无论如何,纳妾一事暂且作罢,若真是你们指使的这车夫,将静怡害成那样,本侯不可能还纳你们的女儿!”陆延骁沉着声音道。 张大人和张夫人均是顿住,还想再说什么,陆延骁却已经让人送客。 “侯爷,事情还未弄清,你就这般妄下定论,难道我们张府就活该白白受了这委屈吗?” 张大人也不悦了,起身沉着脸质问。 陆延骁冷哼道:“事实真相如何,本侯自会调查,但在结果出来之前,本侯不可能纳你们的女儿。” “送客!” 不等张大人再说什么,他又一声厉喝,管家态度强硬的将张家夫妇送了出去。 出了侯府的张大人气得直发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张夫人眼眶又红了:“老爷,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张大人阴沉着脸,想了想后,咬牙道:“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 张家夫妇被送走,于馨儿心情极好的走到陆延骁身边,拉起他的手。 “延骁哥哥,这事不用调查,就是张家做的,他们这般害三小姐,还想让你纳他们女儿为妾,真是太过分了!” 陆延骁沉默着,视线落在那尸体上。 这边的事,离桑没多久就得知了。 她很惊讶。 于馨儿上哪找了这么个死人? 是的,当得知那尸体看不清脸时,她便肯定不是那个车夫了。 只是于馨儿为了阻止陆延骁纳妾,该不会杀了个人吧? 正想着,红霞突然跑进来,扑通跪在她面前。 “夫人,求求您,救救奴婢家人。” 离桑回神,看她满脸急色,忙将她拉起。 “怎么回事,好好说。” 红霞哭着道:“奴婢刚刚得知,奴婢的爹娘在离府犯了事,被发卖了,奴婢还有个妹妹,听说要被卖到窑子里去,呜呜求求夫人,救救奴婢的家人吧。” 说着又要跪下去,离桑忙阻止她, “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她们,把他们赎回来。”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红霞连连道谢,感激不已。 离桑很快吩咐下去,没多久便将红霞的家人找来了。 听说去赎的时候,那人牙子还不放人,说是离夫人吩咐了,他们犯的是恶行,不准人赎,只能一辈子呆在窑子里。 最后是提了侯府,他们才敢放人的。 再次跟家人相见,红霞喜极而泣,抱着娘和妹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哭完后,一家人跪在离桑面前,给她磕头。 “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谢谢夫人。” 离桑将红霞拉起,也让红霞的爹娘妹妹起来。 “不用谢,说到底还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她视线落在红霞的娘亲身上,面露感激道:“是你的叮嘱,红霞才能一直伺候在我身边,成为我最亲信的人。” 她不是说空话,确实很感激。 因为红霞是她回京后,第一个信任的人。 也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大小事务都给她办得妥妥帖帖的人。 红霞的娘抹着眼泪,哽咽道:“不不,是小姐您人好,红霞每次跟我们见面,都不停的夸您,说您待她如姐妹一般,能跟在您身边,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 离桑微微一笑,对红霞道:“好了,你先带她们下去休息吧,等休息好后,如果愿意,可以跟你一起留在侯府,如果不想在为奴,我也会放他们离开,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可以在外安家。” 红霞闻言,感激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的爹娘妹妹更是又要跪下去。 第160章 害人精 “谢谢二小姐,二小姐的大恩大得,奴才们感激不尽!” 离桑微微颔首,给红霞使了个眼色。 红霞抹掉眼泪,上前拉起爹娘。 “好了,爹,娘,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晚些再说。” 红霞将他们带出去了,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和吃食,等他们吃好歇下,方才重回到离桑身边。 “夫人,谢谢您!”她再次感激道。 离桑微微一笑:“不用谢,要谢你自己才是。” 如果红霞不是一直忠心对她,她也不会做这些。 “对了,知道你娘她们在离府犯了什么事吗?”离桑疑惑问。 红霞抿唇,略带愧疚道:“娘说,他们根本没犯事,是离夫人不知怎的,突然就要发卖她们,奴婢怀疑……怀疑是因为奴婢。” 她是方氏安插在离桑身边的,方氏时不时就会把她叫回去询问离桑的近况,还要让‘引导’离桑,万事想着娘家。 她也一直都是顺着的。 之前离桑曾回去过离府,找借口把她的卖身契要了过来。 方氏可能感觉现在的离桑不受掌控了,觉得是她失职,再加上没了她的卖身契,干脆直接发卖她的家人,也能警告其他一起陪嫁过来的人。 离桑也猜到了这茬,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无妨,现在你们一家团聚,也算因祸得福了。” 红霞重重点头。 确实是因祸得福。 以后她便能安心伺候在离桑身边,再不用担心家人在离府受威胁了。 最终红霞的家人选择了留在侯府,继续伺候离桑。 理由很简单,他们都做了一辈子伺候人的活了,再出去也不知道该干啥,不如就留在侯府,还能报答离桑的恩情。 离桑自然不介意身边多几个人,当下便给他们换了身份,留用身边。 以后红霞的娘叫王嬷嬷,先让她适应一段时间,以后在接替以前那个王嬷嬷的位置。 至于她爹,就在前院做个管事,妹妹红花则跟她一起留在扶风院。 府里一团乱,根本没人注意离桑身边多了几个人。 陆静怡依旧没醒来,每日就靠往嘴里塞点汤汤水水过活,短短几日,便已瘦了一大圈。 老夫人天天以泪洗面,一开始觉得是离桑害的,恨离桑恨得牙痒痒,后来又听说是张府害的,甚至那车夫都被灭口了,她便开始恨张府。 恨不得立刻杀去张府,给陆静怡报仇。 但被陆延骁拦住了。 他似乎也在怀疑那具尸体的身份,只是没说出来,依旧让人在外面找,甚至一再的让人去询问李薇月,问她那日她们在雅茗轩到底说了什么。 但李薇月自打那日后,心中便对陆静怡生了怨恨,如何会说实话,便是一口咬死她们什么都没说,是陆静怡突然发狂的。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陆延骁什么也没查出来不说,外面还传起了谣言,全是不利于侯府的。 说侯府三小姐当街扒人衣裳,身为侯爷的陆延骁包庇她,眼睁睁看着那受害的张小姐去死。 最后甚至传成,侯府罔顾王法,草菅人命,早晚得遭报应。 满京城都是在骂侯府的,侯府的人一出去就会被扔烂菜叶,连带着二房那边也受了牵连,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二老夫人叫上三夫人蒋氏,气势汹汹的就来讨伐老夫人和陆延骁。 “你们大房到底在做什么!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现在满大街都是在骂侯府的,是不想让侯府在京城立足了是吗!?” 二老夫人指着老夫人,愤怒的一通骂。 三夫人也没好到哪去,她不敢骂,便嘤嘤哭诉:“我们二房都跟你们分家了,还要受你们大房的连累,你们到底想如何啊,非要将我们逼死才罢休吗?” 二老夫人一听更来气,咬牙切齿道:“陆静怡那个害人精,有她在侯府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她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活着祸害人……” 老夫人终于听不下去了,起身便甩了她一巴掌,红着脸怒吼:“你给我闭嘴!” 她颤着手指着二老夫人。 “我们大房在如何,也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忘了这些年是谁养着你们?养不熟的东西,刚分出去就敢来指着大房骂了,你以为你们是什么玩意儿,再敢咒我静怡一句,老身不打烂你的嘴!” 二老夫人没想到老夫人会直接动手,人都懵了。 在听老夫人说的话,她直气得浑身颤抖,很想打回去,可碍于这里是大房,陆延骁还在旁边。 就算没有陆延骁,老夫人以前也是练家子,她根本打不过。 “瞪,瞪什么,还不给老身滚,难道要老身将你们打出去不成!” 老夫人手中拐杖戳得铛铛响,眼看着就要敲到二老夫人身上。 二老夫人吓得后退一步,不甘心的走了。 她一走,吓得不敢做声的蒋氏自然也走了。 回去后,二老夫人在房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更是将老夫人骂得体无完肤,让她下十八层地狱都不甘心。 老夫人这边也被气得不轻。 二老夫人那番话着实是把她气得很了,此时她们一走,便是捂着心口一阵阵大喘气,恨不得当场背过气去。 张嬷嬷忙扶着她坐下,给她倒茶。 陆延骁也上前安抚。 “母亲莫气,如今事情还未查清,外有人说便让他们说去,我侯府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们诬陷。”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烦躁得紧。 老夫人也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她喝了口茶,顺了好一阵气,缓和些了,才道:“怎么没查清,不是都知道了是张府害的了吗?” “你现在就让人出去澄清,此次的谣言必定是张府传出来的,他们既然这样整我侯府,那我们也不用顾及什么了。” “去,你现在就去,就说静怡被他们害得人事不省,他们还一次次上门逼迫,实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越说越气,刚刚缓和一点,此时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 陆延骁沉吟了下,知晓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 之前他是怀疑那具尸体的身份,所以没往外说,怕弄错。 可如今侯府被逼到这般田地,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第161章 遇见彩棠 对于他们的事,离桑一概不理会。 问到了,就意思意思说两句,没问到,她便安静看戏,顺便忙自己的事。 医馆之前因为大夫们要去抗灾,本来三个月的义诊又延后一个月,因此还没结束。 年过完了,离桑打算去看看。 同以往一样,她依旧穿着朴素衣裳,戴着围帽出门。 只不过这次是从侧边的小门出去。 因为大门实在走不了。 每天都有不少自以为正义的人,蹲守在侯府门口,只要一看见侯府的人出去,就各种扔东西,扔完就跑,抓都抓不住。 来到医馆,看到的依旧是长长的队伍。 上次这里的大夫去抗灾,回来后陆延骁也在皇上面前提了,皇上大为嘉奖,百姓皆知。 扶桑医馆的名声也更上一层楼。 毫不夸张的一说,就算义诊结束,京城的百姓们要看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些老牌医馆,而是这个新出炉的扶桑医馆。 而也因着名声大噪的原因,光是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医馆里又多收了四五名学徒。 看见离桑来,忙碌的吴山赶紧放下手头的事迎过去。 “夫人,您怎么来了?” 离桑道:“过来看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着便四处看起来,吴山跟在后面,见离桑真是只是来看看,这才放心。 “夫人,还有几天义诊就结束了,到时医馆就该正式营业了。”吴山说。 离桑点头,轻嗯道:“嗯,咱们医馆除了看病外,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招收学徒,所以让大夫们都上点心,别出什么岔子。” 吴山连忙保证:“夫人放心,肯定出不了岔子,现在招的学徒们,也都很用心的在学呢,大夫们看病也都很认真。” 他说的离桑都看见了,学徒学得认真,大夫看病上心,偶尔还指点一下学徒,给他们讲解。 病人们看完病走时,也是连连道谢。 确实看不出会有什么岔子。 离桑又看了一圈,正准备转去里面,视线猛然被一道身影所吸引。 “夫人,那不是彩棠吗?” 她身旁的红霞也看见了,很是惊讶的出声。 离桑不动声色,眼睁睁的看着彩棠一瘸一拐的从队伍中穿过,不知要走去哪。 她拍了下红霞的胳膊,红霞秒懂,立马出去了。 离桑让吴山去忙,自己去后院看看。 不一会儿,红霞就将彩棠带回来了。 眼前的彩棠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满是脏污,身上也能看出有不少伤。 看见离桑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救星,扑通就跪下去。 “夫人,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离桑眸光微动,语气温和又担忧的问:“彩棠,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府里找你们都快找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姐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彩棠呜呜哭泣,连连磕头道:“呜呜夫人,奴婢……奴婢那日和小姐从雅茗轩离开,本是要回府的,谁知那车夫将我们拉到了城外,还把小姐赶下了车,说小姐害他被打,他也要小姐尝尝苦头,然后还不等奴婢下车,就赶着马车跑了。” “他一直带着奴婢跑了一天一夜,到了白水城,说要带奴婢远走高飞,奴婢不答应,他便……便将奴婢卖进了青楼,奴婢好不容易逃出来,一路逃回了京城,本是想回府去的,却不想先遇到了夫人,呜呜呜……” 听她说完经过,离桑心中已是有了数。 她浅笑着,伸手将彩棠扶起,闻声道:“我也是今日刚巧出来,路过这医馆,见人多进来看看,不曾想竟遇见了你,就让红霞去将你带过来,你没事就好。” 彩棠满脸感激,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跟乞丐没什么两样。 离桑还能一眼认出她,现在还一点不嫌弃她,这般温声细语的同她说话。 她如何能不感激。 “夫人,奴婢没事,就是不知道小姐有没有事,小姐若是出什么事的话,奴婢也……也活不下去了呜呜。” 她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陆静怡若真有什么事,哪怕不是她害的,她回去也没好果子吃。 可不回去,自己的家人都还在侯府,自己的卖身契也还在侯府。 一想到刚刚离桑说陆静怡还昏迷不醒,她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眼泪也大颗大颗掉,一着急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诶,彩棠。” 红霞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她。 离桑松开手,皱眉看了眼彩棠的脸色,道:“她没事,就是饿太久了,先扶她出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夫人,许大夫说彩棠没什么大碍,跟你说的一样,就是饿太久了,身上又受了些伤,不过都是皮外伤,已经在给她处理了。” 离桑点头,一边擦手一边沉思着。 红霞小心翼翼的问:“那夫人,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要将彩棠带回去吗?” 离桑想也没想便摇头:“不。” 随即她嘴角噙起一抹笑容,放下手帕。 “红霞,你先留在这照顾她,就说她受了伤,我让她先在医馆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回府。” 红霞不解:“这是为何啊?” 彩棠是陆静怡的贴身丫鬟,夫人怎么还待她这样好? “不为何,就是单纯让她养伤而已,不过么……” 离桑微顿,嘴角笑容更甚。 “你在找两个人去跟张府的人透露一下,就说被那车夫带走的那个丫鬟,如今在这里。” 红霞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了。 “是,夫人,奴婢明白了。” 她同样扬起笑容,眼里闪过快意的光。 夫人这是想揭穿那于馨儿呢。 于馨儿不是找了具尸体,说是那车夫的么,只要彩棠出现,那她的谎言就破了。 只是红霞不明白为什么要告诉张府,而不是直接将彩棠带回侯府。 不过夫人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离桑独自回去了,留下红霞在医馆,等彩棠醒来。 彩棠醒后,听说是离桑专门让红霞留下来照顾自己,对离桑的感激更是又上了一个度。 只是她的感激还没维持多久,张府的人就来了。 第162章 要求认尸 彩棠被张府的人带走了。 红霞假意阻拦两下,被推开后,就顺势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彩棠被带走。 然后就回去报信。 离桑彼时正在陆延骁的书房中,询问陆延骁,两日后的元宵要如何过。 如今府中这个样子,可还要办喜庆些。 陆延骁还没来得及回答,红霞就来了。 “夫人……” 红霞看了眼陆延骁,一脸为难。 离桑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这是侯爷的书房,侯爷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不能听的。” 陆延骁听见她这话,不知为何,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她嘴里的那句一家之主,就跟在讽刺他似的。 “夫人,彩棠她……她好像被张府的人带走了。”红霞面色难看的说。 离桑蓦的睁大眼睛:“什么。” 陆延骁也站起身来,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谁被张府的人带走了?” 离桑赶忙给他解释:“侯爷,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今日我在街上遇见彩棠了,但她受了不少伤,我让她先在医馆养伤,好些了再回来,可红霞竟然回来说……” 她一言难尽。 陆延骁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 “怎么会被张府的人带走?”他沉声问。 红霞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就彩棠刚醒来没多久,突然几个人闯进来,就把她带走了,奴婢想着那应该是张府的人,看他们穿的衣裳像张府下人穿的。” 陆延骁的脸色更难看了。 “侯爷别急,张府就算把彩棠带回去也没什么用,他们总不能再来一次杀人灭口。”离桑假意安慰道。 她自然知道陆延骁在急什么。 于馨儿找的那具尸体是假的,陆延骁不可能不怀疑,但他没说出来,就相当于默认那尸体是真的,他也能借此拒绝张府的逼迫。 但若彩棠被张府带走,到时张府带着彩棠来认尸,那于馨儿的谎言就露馅了。 不过这是离桑乐意看见的。 不然也不会做这推手。 现在看陆延骁的难看的脸色,她心情别提多好了。 陆延骁面色复杂的看着离桑。 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责怪离桑的失责,可又不知如何怪起。 总不能说他怀疑于馨儿找的那具尸体是假的,张府带走彩棠,对他们很不利? 陆延骁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罢了,你先回去吧。” 现下也只能等了。 且先看看张府的动静,他们若真带着彩棠来认尸,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离桑神色微动,福了福身,退出书房。 刚一出来,她的嘴角便微不可察的扬起。 “夫人,那张府不会一怒之下对彩棠做什么吧?”红霞略带担心的问。 小丫头心到底还是软的。 尽管之前因为彩棠是陆静怡的丫鬟,她不想理会,可今日看彩棠落得那般惨的田地,心到底是软了,担心张府对她做什么。 离桑侧眸看她一眼,淡声道:“不会,他们比咱们更想要彩棠好好的。” 毕竟只要他们对彩棠做点什么,都会坐实杀人灭口的罪名。 看离桑说得这般肯定,红霞方才放心。 时间缓缓流逝,翌日一早,张府果然带着彩棠来认尸了。 这次他们没有进府,而是直接在大门口吆喝,要陆延骁出去对峙。 “陆侯爷,这丫鬟你可认识?” 张大人指着彩棠,冷冷询问。 陆延骁看了一眼彩棠,深吸口气。 “自然认识,这是我侯府的丫鬟,不久前刚刚失踪,不知张大人这是何意?她又怎会在张大人手上?” “哼,侯爷,你还在装糊涂。”张大人冷哼,看了一圈围观的百姓们,大声说道:“这丫鬟是那日同陆三小姐一起被拉至城外,最后三小姐被赶下车,独自走回来,却因城门关闭冻了一夜,导致如今人事不省,而这丫鬟则被那车夫带走。” “陆侯爷,你们侯府口口声声说那车夫是我们张府指使的,还不知从哪找来一具尸体,说是那车夫,被我们灭口了,如今便是劳烦你将那尸体抬出来,让这丫鬟认认,究竟是不是那车夫。”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对着侯府指指点点。 陆延骁环视一圈,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一般。 “张大人,过去这么多时日,那尸体早已腐坏,本侯也让人拉去掩埋了,你让她如何认?” 不管那尸体还在不在,他现下都不可能让彩棠认尸。 可张大人好似早已猜到他会如此说一半,冷笑道:“陆侯爷,既然尸体已经掩埋,那便让她说说她这些时日的经历吧,我们也好听听,那出了城的车夫,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城内,还被你们用来冤枉我张府,说是我张府灭的口。” 他态度很强势,显然是已经被侯府气得狠了,没办法做到之前的好脾气。 怎么说他也是三品大员,就算不及陆延骁的定北侯,可也不至于在陆延骁面前低声下气。 侯府一再的出尔反尔,欺辱冤枉张府,他如何还能有好脾气。 见陆延骁沉默不语,他又是一声冷哼,对彩棠道:“你如实说来,你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彩棠害怕的看了眼陆延骁,旋即视线落在离桑身上。 离桑仿若不知陆延骁的顾虑一般,鼓励道:“你不用害怕,如实说来便是,侯爷会为你做主的。” 陆延骁眸子一凛,猛然看向离桑,可见离桑一脸真诚的样子,他竟挑不出一丝错来。 但心里却怎么也不得劲,想要阻止彩棠开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彩棠听了离桑的鼓励,胆子方大起来,将昨日同离桑说的那段经历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又说了一遍。 “奴婢那日和小姐从雅茗轩离开,本是要回府的,谁知那车夫将我们拉到了城外,还把小姐赶下了车,说小姐害他被打,他也要小姐尝尝苦头,然后还不等奴婢下车,就赶着马车跑了。” “他一直带着奴婢跑了一天一夜,到了白水城……” 第163章 同意 彩棠说着又哭了起来。 实是这些日子的经历让她太过害怕,害怕得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落泪。 众人听完彩棠的话,皆是面色奇怪,相互对视。 张大人冷笑道:“陆侯爷,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何话好说?” 陆延骁嘴唇紧抿,衣袖下的手,紧了又松。 他道:“张大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这丫鬟所言也未必全是事实。” 见他还想抵赖,张大人面色冷了几分。 “隐情?那劳烦陆侯爷告诉一下下官,还有什么隐情?是那已经到了白水城,一心想远走高飞的车夫如何会出现在京城,还是陆侯爷不敢让这丫鬟去认那具莫名其妙出现的尸体?” “陆侯爷,大家都不是傻子,当初令妹那般欺辱我女儿,导致她这辈子都毁了,下官不过是想让陆侯爷纳了小女,让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可你却一再推阻,甚至还找来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诬陷是我们害的陆三小姐。” 张大人越说越气,一番话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清不说,还破了侯府为了自证清白,放出去的张府害陆静怡的流言。 百姓们听完,越发的鄙夷侯府。 张大人继续道:“陆侯爷若再这般欺辱我们张府,就别怪下官上报圣上,求圣上做主了!” 此言一出,陆延骁的脸色又难看了几个度。 再对上百姓们指指点点,嫌弃鄙夷的视线,他只觉憋屈又火大。 可偏偏不能发出来。 若发出来,那事情只会更糟。 这一刻他竟对于馨儿有了几分怨气。 若那日于馨儿没找来那么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现在也不会闹这么一出。 张大人既然选择不进府,直接在侯府门前说,便是已经决定撕破脸了。 可偏偏这脸皮撕破,难看的是侯府。 陆延骁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火气,道:“张大人,本侯并非有意欺辱张府,实是事情还未查清,我侯府三小姐还昏迷不醒,如今这丫鬟所言也未必能全信,待本侯将此事彻底查清,定会给张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张大人却并不买账,“陆侯爷,你这话已经说了多次,可至今也未见你有何实际行动,下官只不过是想给小女讨个说法,今日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你若不给个明确说法,下官绝不会善罢甘休。” 见他这般逼迫,陆延骁越发烦躁。 这时后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既然张大人这般说,那侯爷不如就纳了那张小姐吧。” 陆延骁一怔,回头望去,见竟是柳轻雪。 连离桑都有些意外。 柳轻雪竟会主动提出让陆延骁纳了张小姐? 陆延骁看着柳轻雪,张了张嘴,神色有些复杂。 柳轻雪走到他身旁,先给离桑行了个礼,方才道:“侯爷,妾并无旁的意思,只是同为女子,理解那张小姐如今的处境,侯爷若不纳她,那她最好的结果也是削了头发去做姑子,这对一个女子而已,是何等的难过。” 顿了下,她看向张大人,语气温柔又不失端庄: “张大人爱女心切,今日能闹到这份上,想来也是没了法子,侯爷不如就先纳了那张小姐,也算给张府一个交代,至于三小姐昏迷不醒一事,等日后查清,再论不迟。” 这话仿佛说出了张大人的委屈,他难看的脸色缓和下来,眼眶都红了几分。 陆延骁沉默不语,下意识看向离桑。 离桑沉吟了下,道:“侯爷,柳姨娘说得有理,不如就先纳了吧,三小姐的事,等日后查清再说不迟。” 她本来就不反感张思雅入府,只是碍于柳轻雪,才一直不表态,让陆延骁自己去决定。 如今柳轻雪这主动站出来说了,她便也没什么顾及的了。 见离桑都如此说了,陆延骁再没了坚持。 他想了想后,对张大人道:“既如此,那张大人先回去,本侯明日便会派人去张府说亲。” 这已经算是彻底妥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提出明日让人去张府说亲,便是给了张府极大的脸面。 因为纳妾是不需要说亲的。 除非像当初离桑为他纳柳轻雪那样,柳轻雪相府之女的身份摆在那,自然要给足脸面。 像张府这样逼迫的,他哪怕真的同意纳,完全都可以随便一顶小轿将那张思雅抬进来。 张大人也知道陆延骁能说出去张府说亲的话,已经很好了,自然不好在闹下去,再说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也不怕陆延骁再反悔。 “好,那下官便静候侯爷佳音。” 张大人语气缓和,冲陆延骁拱了拱手,带着张府的人离开了。 彩棠倒是没有被带走。 她见张府的人离去,忙着急的看向陆延骁和离桑。 刚刚她也听出来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让陆延骁被张府为难了。 那陆延骁会不会拿她是问? 彩棠求救的视线落在离桑身上。 离桑缓声道:“侯爷,事情既已定下来,那便让彩棠先回三小姐身边伺候吧。” 陆延骁面色阴沉的看着彩棠,最终点了头。 彩棠如释重负,差点就要对离桑跪下去。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柳轻雪看了离桑一眼,上前扶住她,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回来了就好,夫人宽和,知晓你的难处,自是不忍你被侯爷责罚,快回去照顾三小姐吧。” 彩棠连连点头,对这位柳姨娘也生了许多好感。 离桑回到扶风院,柳轻雪也来了。 两人坐在桌边,红霞为她们倒了茶。 离桑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方才好奇的问:“你怎的突然想通了,竟主动说出让侯爷纳了张小姐的话?” 柳轻雪浅浅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日夫人同轻雪说了那番话后,轻雪便想通了。” “夫人说得对,只有自己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侯爷若心中有我,即便纳了那张小姐,也不会冷落轻雪半分,若他心中无我,那就算没有这个张小姐,日后也会有王小姐李小姐,再不济,那沁心院不是还有位于姨娘么……” 第164章 入府 柳轻雪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轻雪今日主动说出那番话,不过是给侯爷一个台阶下而已。” 离桑了然了。 是的,陆延骁被逼到那份上,其实离妥协已经不远了, 只是让他自己妥协,他面子上挂不住,这个时候柳轻雪给他递个台阶,不仅挽回了他的面子,也让侯府和张府之间不至于闹得那么难看。 至少在百姓眼里没那么难看。 毕竟柳轻雪说了,张大人只是爱女心切,而陆延骁又是因为妹妹还昏迷不醒。 都有自己的苦衷。 如此一来,百姓对侯府,对陆延骁的印象也会缓和些。 陆延骁同意纳张思雅为妾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老夫人耳里。 她不可置信,立刻让人把陆延骁叫了过去。 因为柳轻雪和离桑也参与了,两人也被叫去。 永安院内,老夫人坐在上首,气得发抖的看着三人。 “混账,混账啊,骁儿,你怎么能听她们两个的胡言乱语,同意纳那张思雅为妾,你如此这般,置你妹妹于何地?” “那张思雅先是还静怡殿前失仪,张家又害得静怡如今昏迷不醒,你不说为她报仇就算了,还将仇人纳进府,你……你……” 老夫人说着,心口就一阵阵抽痛起来,只恨不得当场气晕过去。 张嬷嬷忙上前给她顺气,过了一阵,老夫人缓过来了,才有继续骂道:“柳氏,你身为府中一年,不好好安分守己,呆在自己院中,竟跑出去撺掇侯爷,让他纳仇人为妾,你安的什么心!?” “还有你,离氏,你堂堂侯府主母,府中小姐被那张家害成那样,侯爷还被张家那般逼迫,你不说为侯爷排忧解难,竟还跟着妖言惑众,让侯爷纳那张思雅为妾,是觉得我侯府不够乱是吗!?” 三人安静的站着,等老夫人骂完,陆延骁才无奈说道:“母亲息怒,此事不能怪她们,也并非儿子有意为之,实是那张大人在府门前大闹,引得百姓围观,若儿子不答应纳张思雅为妾,此事恐难以善了。” “那你纳了她,事情就善了了,你让我们侯府的脸面往哪放?”老夫人质问。 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侯府理亏么。 可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啊。 那张思雅不过是被扒了一下衣裳,被人看了一下而已,她的静怡可是没了半条命啊,以后能不能醒来都不知道。 如今却要仇人入府,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陆延骁本来心情就不好,老夫人这么一问,稍稍平缓些的心情又再次烦躁起来,说话也多了几分不耐。 “母亲,那张大人扬言要上报圣上,儿子若不纳了他女儿,到时他一闹到圣上面前,圣上治我一个管教不严,或德行有亏之罪,你让儿子以后的仕途怎么办?” 见老夫人还想说,他直接不给机会。 “是,静怡是吃了亏,又被害得昏迷不醒,可究竟是不是张家做的,你我都没证据,就连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那个车夫,都无法确定,但静怡欺辱张小姐是满大街都看见了的,您觉得到时圣上会相信谁?” 此言一出,老夫人沉默了。 半晌之后,她才红着眼眶,不甘的道:“那难道静怡就白白受了这罪了吗?” 陆延骁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些:“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查清事情真相,只是如今需得先纳了那张小姐,才能解侯府风波,母亲若实在不喜,等那张小姐入府后,给她安排个偏远些的院子,无事都不要出来就好了。” 老夫人又沉默的想了许久,看似在说服自己。 最终,经过她的一番天人交战后,到底是无奈妥协了。 离桑和柳轻雪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别样的情绪。 今日这事,若是由她们来解释,怕是老夫人还得一通闹。 但解释的话从陆延骁嘴里说出来,老夫人就每个字都听进去了,甚至还会仔细斟酌,最后做出妥协。 这就是儿子与儿媳的区别。 出了永安院,陆延骁神色复杂的看着离桑和柳轻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纠结半晌后,才对离桑憋出一句:“去张府说亲,以及纳张小姐一事,得劳烦你费些心了。” 离桑点头:“嗯,我会安排的。”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柳轻雪和陆延骁两人。 两人对视着,气氛有些微妙。 最终陆延骁上前拉起柳轻雪的手,愧疚道:“雪儿,为难你了。” 在侯府门前,柳轻雪出现,并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的心是松快的。 如离桑她们所想那般,那时的他确实需要一个台阶。 而柳轻雪的出现,恰巧给了他那个台阶, 因此他对柳轻雪才会满心愧疚。 身为一个女人,又如何会愿意将喜欢的男人拱手让出。 柳轻雪能做到这般,是何等的大度。 他如何能不愧疚。 柳轻雪微微垂眸,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再抬眼时,眼中已满是温柔与理解。 “侯爷莫要这般说,轻雪身为侯爷的妾室,自当为侯爷着想,侯爷有侯爷的难处,轻雪又岂能不懂。” 陆延骁握紧柳轻雪的手,心中感动不已。 “雪儿,得你如此,是我之幸。” 柳轻雪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只要侯爷心中有轻雪,轻雪便知足了。” 两人携手缓缓往雨雪阁走去,一路上气氛静谧而温馨。 翌日,离桑安排了人去张府说亲,事情很快便敲定下来。 两日后,张思雅被一顶轿子抬入侯府。 待遇虽不如娶正妻,也比不上当初的柳轻雪入府,但比一般的纳妾要好上许多,这也让一直关注此事的百姓们没了话说。 而张大人那边也彻底松了口气,沉郁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有了侯府这门亲戚,相信他张家会更上一层楼的。 至少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以后可以仰仗一下侯府。 毕竟他年纪大了,如今张府有他,尚有光辉,若他一走,就凭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怕是张府早晚没落。 第165章 弹琴 侯府,张思雅在得知自己要嫁给陆延骁为妾时,是万分抗拒的,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的寻死觅活。 最后张夫人好说歹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分析利弊,才让她勉强答应。 她想着,就凭自己三品官家女的身份,入了侯府,哪怕是妾,待遇也不会太差。 可当她看见自己院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前的院子偏僻又简陋,像是多年未有人居住,随便打扫出来的一般,还没进去呢,就仿佛能闻见一股潮湿、朽木腐烂的味道。 这哪里像是正经主子住的? 连下人房都不如么! 张思雅心中的不满和委屈如潮涌般涌了上来。 她柳眉倒竖,对着身边的陪嫁丫鬟怒声质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我住在这里?” 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小姐,这…… 这是侯府安排的院子。” “他们这是故意给我难堪!”张思雅气得浑身发抖,“我堂堂三品官家女,岂能受此委屈?” 张思雅转身就要去找陆延骁理论,可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已不比在张府。 自己是被硬逼着侯府纳进来的,本就不占理。 而她既入了侯府,以后便是要想办法在侯府立足,若此时再去大闹,恐怕会更加惹人厌烦,也会让她更难在侯府立足。 一番考量后,张思雅到底选择了忍让。 她深吸口气,转身踏进了院子。 看着眼前荒凉的小院,她越发委屈的想哭。 她堂堂张家嫡出小姐,如今竟落到这般田地。 …… 扶风院,离桑和柳轻雪听完下人的汇报,对视一眼,心中都对这张小姐高看了几分。 “当初去参加宫宴,在皇宫门口,张思雅和另一个李小姐为了给三小姐出气,来奚落我,还以为她跟三小姐一样,是个冲动没脑子的呢。”离桑轻笑道。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心计的。 如今便是看她为了在府中立足,会如何做了。 柳轻雪也露出浅笑,道:“眼下,她若聪明些,便是该知道老夫人和侯爷都是不待见她的,为今之计只能向夫人靠拢,所以若夫人心中有气,尽管发出去便是了。” 离桑摇了摇头,神色淡然。 “没什么气不气的,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如今她入了侯府,我身为府中主母,自当以大局为重,只要她安安分分,不生事端,我也不会刻意为难她,但若她不识趣,妄图兴风作浪,那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柳轻雪轻轻点头:“夫人所言极是,这张思雅初来乍到,想必也不敢太过放肆,不过,她毕竟是三品官家女,心中难免会有傲气,就怕她一时难以放下身段。” “那就让她慢慢适应吧。” 离桑语气平静,“对了,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很好听,叫什么来着?” 柳轻雪收起心绪,柔柔一笑:“云影悠梦,是轻雪自创的,夫人若喜欢,轻雪可教夫人弹奏。” 离桑一喜:“可以吗?” 柳轻雪:“自然可以。” 她起身来到琴旁。 这还是柳轻雪入府后,离桑因为喜欢听她弹的琴,专门在自己院中备的。 就为了柳轻雪过来时,能时而弹奏一曲给她听。 柳轻雪优雅地坐在琴前,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发出一串悦耳的音符。 她微笑着看向离桑,“夫人,这曲子的旋律较为舒缓,指法上也并不复杂,我们先来熟悉一下基本的音符和节奏。” 离桑点头,兴致勃勃地坐到旁边,认真地聆听着柳轻雪的讲解。 其实离桑对音律很感兴趣,小时候没少跟着师父用树叶吹曲子。 只不过师父似乎也只是个半吊子,只会吹一些简单的。 例如: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或:好运来,那个好运来等等。 这些虽然好听,但相比于柳轻雪弹奏的,就显得过于幼稚了。 因此第一次在相府听见柳轻雪的琴音时,她才被之所吸引。 柳轻雪也是看出了离桑对音律感兴趣,才会主动提出教她的。 “夫人,您看,这个指法是这样的,手指要轻轻按下琴弦,力度要适中,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柳轻雪耐心地示范着每一个指法,手指如灵动的蝴蝶在琴弦上翩翩起舞。 离桑跟着柳轻雪的示范,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在琴弦上,尝试着弹奏。 起初,她的指法还有些生疏,弹出的音符也有些生硬。 但柳轻雪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是如大姐姐般,温柔地鼓励着她。 甚至胳膊从她身后绕过,柔软的手握住离桑较小些的手,带着她的指尖按下琴弦。 “夫人莫急,弹琴需要慢慢练习,多弹几次就会熟练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柳轻雪手把手教导,离桑很快便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指法和节奏。 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没想到弹琴如此有趣。” 看她这般,柳轻雪心中竟生出几分奇怪的情愫,眸光也不自觉的变得柔软。 因为此时的离桑在她眼里,就如一个懵懂俏皮的小女孩一般,完全不见往日的沉稳端庄。 “夫人聪慧,学得很快呢。”柳轻雪笑着回应:“接下来,我们可以试着弹奏一段简单的旋律。” 她说着,指尖轻点,一段简单的旋转慢慢弹出。 离桑仔细观察并聆听,继而模仿着她的指法,也弹奏了一遍。 柳轻雪满眼惊讶,旋即便是欣喜。 “夫人真厉害,这就弹出来了。” 得到她的夸奖,离桑心中开心更甚。 柳轻雪继续耐心的往下教,随着她的教导,离桑对弹琴的兴趣越发浓厚。 她们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忘却了外界的烦恼。 直到下人来报:“夫人,三小姐醒了。” 琴音瞬间消失,离桑和柳轻雪的手同时顿在半空。 两人相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异样的情绪。 这个时候醒? 好巧! 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两人相视一笑,离桑站起身来。 “走吧,三小姐醒了,我们该去看看的。” 第166章 陆静怡醒 陆静怡的院中,老夫人已经坐在陆静怡的床前,拉着陆静怡的手喜极而泣了。 “静怡,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母亲有多担心,日日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你有个什么好歹,那母亲也活不下去了……” 离桑和柳轻雪到时,听见的便是老夫人这番声泪俱下的话。 陆静怡眼神迷茫,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娘,有吃的吗?”她哑着声音问。 老夫人哭声一顿,忙点头:“有,有,来人,快去给三小姐端吃的来!” 离桑和柳轻雪走进去,看着床上瘦骨嶙峋,脸色惨白,已然醒来的陆静怡,唇角都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三小姐醒了,太好了,这段时间可真是把我们大家吓坏了呢。”柳轻雪欣喜道。 离桑点头,也假意说了两句:“是呀,如今三小姐醒来,母亲也能安心了。” 老夫人回头看了眼她们,冷哼一声:“还算你们有良心,知道来看看。” 离桑浅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三小姐昏迷,我们也都很担心的,如今她醒来,我们自是要第一时间来看的。” 老夫人又是一声冷哼,没在搭理,转头继续同陆静怡说话。 很快饭食上来,虚弱的陆静怡在丫鬟的伺候下,喝了满满一大碗粥,也终于有了些力气,开始回想昏迷前的事。 她想起自己是那个车夫拉到城外很远的地方,那车夫将她赶下车,她独步走回来,从下午走到晚上,到城门口时,城门早已关闭。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硬生生在城门下冻了一夜,也不知何时失去的意识。 再睁眼,便是现在。 随着记忆逐渐清晰,陆静怡也激动起来。 她拉着老夫人的手,哭泣道:“娘,女儿……女儿被那车夫害得好苦啊!” 她怒指着离桑。 “是她,一定是她指使的,她让那车夫把女儿拉去城外,害女儿徒步走回来,最后天黑进不了城,最后在城门口生生冻了一夜,娘,你要为女儿报仇,为女儿报仇呀!” 老夫人闻言,脸色难看几分。 她瞪了离桑一眼,反握住陆静怡的手,安抚道:“静怡,你别激动,听娘说,你的仇自然是要报的,如今那车夫……那车夫已经死了,死状及惨,也算是为你报仇了,你莫要再想那些,好好修养,把身子养好,娘也好放心。” 她一开始是怀疑离桑,可后来又说是张家指使的,偏偏又没有证据。 怕陆静怡听完会更激动,因此只能说那车夫已经死了,她的冤仇也算报了,试图安抚她。 可陆静怡哪里会听。 她昏迷之前,满脑子都是离桑指使的那车夫害她,如今这念头更是强烈,只一个劲要老夫人杀了离桑,为她报仇。 老夫人如何不想,可她不能啊。 不说离桑如今掌管侯府,就说她三品淑人的身份,没有证据的事,如何动得了她。 老夫人压下心中苦涩安抚陆静怡,不知安抚了多久,许是陆静怡那微弱的力气透支了,才终于停止闹腾。 老夫人重重舒出口气,扶她躺好,捋了捋她额前的乱发,心疼道:“静怡,你莫想太多,好生修养,万事等好起来再说。” 陆静怡疲累的闭上眼睛,掩下了那满眼的不甘。 “老夫人,您也回去休息一下吧,看您脸色都不好了。”柳轻雪上前轻声说。 老夫人依旧对她撺掇陆延骁纳张思雅为妾一事心有不满,因此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碍于陆静怡,不好说什么。 张嬷嬷扶着她起身,她恨恨的瞪了离桑和柳轻雪一眼,道:“你们俩也别在这吵了,吵到静怡休息我饶不了你们。” 柳轻雪上前扶住她另一只手,柔声道:“老夫人,妾送您回去。” 老夫人很想甩开,但身心疲惫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任由柳轻雪扶着了。 走到门口,老夫人又不放心的回头交代:“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别让一些阿猫阿狗的吵到她。” 这话好似在故意说离桑。 彩棠为难的看了离桑一眼,垂眸:“是。” 老夫人方才冷哼离去。 离桑微微勾唇,对上彩棠复杂去眼神,轻笑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吧。” 说罢,便也退出陆静怡的卧房。 只刚踏出门口,红霞欣喜的声音便响起:“夫人,如今侯爷刚纳了妾室,三小姐又醒了,府里可真是双喜临门呀。” 陆静怡闭着的眼睛悠然睁开。 离桑假意呵斥了红霞一句,便带着她远去。 陆静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纳妾? 她都这样了,她哥竟然还有心思纳妾? “彩棠。” 她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 彩棠忙蹲到床边。 “小姐。” 陆静怡问:“什么叫大哥刚纳了妾室,他纳谁了?” 她想不通,陆延骁这个时候能纳谁? 彩棠张了张嘴,满脸为难。 陆静怡微微蹙眉,感觉有些不对,声音大了几分。 “说呀,纳谁了!?” 彩棠忙跪下,依旧满脸为难,张不开嘴的样子。 实是她不敢说啊。 要是让小姐知道侯爷纳的是那张小姐,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她的罪过就大了,老夫人会杀了她的。 可她越不说,陆静怡就越感觉不对劲。 本来心情就烦躁的她,看彩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若非实在虚弱无力,她都想一巴掌甩彩棠脸上。 “说!” 陆静怡厉喝。 彩棠终于招架不住,哭丧着脸道:“小……小姐,侯爷纳的是……是那……那张小姐。” 陆静怡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张小姐?哪个张小姐?” 彩棠:“就……就是张思雅……小姐。” 当她说出张思雅的名字时,陆静怡便开始不好了。 彩棠看见她难看的脸色,最后两个字也几乎虚得听不见声。 “小……小姐,您先别着急,奴婢跟您说,此事侯爷也是被迫的,是那张府,他们拿着您羞辱张小姐的事来逼迫侯爷,若侯爷不纳了那张小姐,就告到圣上那里,侯爷没办法,只能同意……” 她努力解释,试图安抚陆静怡。 可陆静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张思雅成了她大哥的妾室。 第167章 厮打 陆静怡越想越气,只觉得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怎么也无法接受张思雅竟然成了自己大哥的妾室。 在她看来,张思雅就是她的仇人。 当初对她衣服动手脚,害她殿前失仪,让她丢尽了脸面,如今又用这种手段入侯府。 这简直是对她的极大侮辱! 陆静怡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尽管身体虚弱得厉害,但心中的怒火让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 她咬着牙,对彩棠说道:“扶我起来,我要去找那个贱人算账!” 彩棠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小姐,您不能去啊,您的身体还很虚弱……“ 然不等她说完,陆静怡便已自己挣扎着下了床,跌跌撞撞朝外面走去。 “小姐,小姐。” 彩棠吓得不轻,赶紧追上去。 陆静怡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的来到张思雅的偏僻小院。 彼时张思雅正在房中愁思。 实是眼前破败的小院,让她生不出一丝好心情。 可为了以后的日子,又不得不选择隐忍。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张思雅面露惊讶。 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谁会来? 莫不是定北侯? 她心里升起一丝欣喜,忙起身迎出去。 不管如何,她入了侯府,做了定北侯的妾,若能得到定北侯的宠爱,自是皆大欢喜。 因此本已做好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准备的张思雅,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下意识以为是定北侯陆延骁的她,便是怀着心中欢喜迎出去。 可人刚走到房门口,脸就猛然被甩了一巴掌。 ‘啪!’ 不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贱人,竟敢趁我昏迷,勾引我大哥,还入我侯府,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我杀了你!” “小姐小心。” 陆静怡说着就朝张思雅扑过去。 张思雅的丫鬟凤儿忙将张思雅拉开。 张思雅也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这个人是陆静怡。 陌生,是因为眼前的陆静怡跟鬼一般。 她知道陆静怡昏迷不醒,就在刚刚,她还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去了结了她。 反正一个要死的人,她不过是送上一程,谁也发现不了。 却不想眼下陆静怡却活生生站在这里,看这模样,似是刚醒不久。 张思雅脑海里一瞬间想起了当初陆静怡发疯一般,扒她衣服,将她扔大街上的画面。。 痛苦与愤怒交缠着,让她陡然失去理智,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陆静怡脸上。 此时的陆静怡本就是强弩之末,哪里受得住她这带着怒气的一巴掌,直接便被打倒再低。 彩棠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起她。 “小姐!” 陆静怡强撑着起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贱人,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她嘶吼着,猛的朝张思雅扑去,薅过她的头发便是一通撕扯。 “贱人,你害我殿前失仪,丢尽脸面,如今还敢来勾引我大哥,还敢打我,我杀了你,杀了你!!” 同样失去理智的还有张思雅。 这些日子的委屈与痛苦如潮水般涌上来,又被陆静怡又打又骂,她哪里还冷静得了,当下便跟陆静怡厮打起来。 若是以前,张思雅自然打不过陆静怡。 可眼下的陆静怡不说别的,光是那瘦骨嶙峋的身板,往张思雅跟前一站,都是弱势的存在,又哪里能打得过张思雅,没过两下就被张思雅压在地上厮打了。 “小姐,住手,你们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啊!” 彩棠急坏了,想要去帮自家小姐,却被同样着急的凤儿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打得没了还手之力,彩棠只觉天都塌了。 终于有人听见动静赶来,看见这一幕,也是吓得面色剧变,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三小姐。” “三小姐,您没事吧三小姐。” 陆静怡完全没了说话的力气,软软靠在丫鬟身上,甚至连瞪张思雅的力气都没有。 下人们看见这一幕,都吓坏了,忙将她扶出去,大喊着快去通知老夫人,快去找府医等等。 才安静两日的侯府,再次变得一团乱。 老夫人听见自己刚刚醒来的女儿,竟被那张思雅打得差点又死过去,又气又怒,立即让人去将那张思雅绑来。 张思雅打的时候没感觉,等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她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若不是被逼得狠了,又如何会同人大打出手。 可再大的委屈,此刻的她也只能咽下。 看着来绑自己的几个婆子,她闭了闭眼,起身,不等她们动手,便主动往陆静怡的院子走去。 她以前和陆静怡做了多年好友,自是来过侯府做客的,虽对侯府不是很熟,却也大致知道陆静怡的院子在哪。 张思雅被带到老夫人面前,她心中慌乱,神色凄然,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老夫人,妾并非有意与三小姐动手,实在是她先动手打妾,妾一时失了理智才……” 不等老夫人说话,她便主动跪在老夫人面前,试图解释。 然不等她说完,老夫人便狠狠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住口!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你竟敢把静怡打成这样,简直无法无天。”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深吸口气: “你进了侯府,不好好守着妾室的本分,还敢惹是生非,我岂能饶你,来人,把她拉下去,重打二十板子,然后去外面跪着,静怡何事醒来,她便何事起身!” 张思雅蓦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老夫人,我知道错了,可我也是被逼无奈,三小姐她……” 她大声解释,然老夫人根本不听,冲那几个婆子怒吼:“还不拉下去!” 婆子们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张思雅拉了出去。 “老夫人,老夫人……” 张思雅凄然的喊声逐渐变小,没过一会儿,便换成了一道道板子落在肉体上的砰砰声,连带着张思雅的惨叫声。 冷天穿得多,可板子确是脱了外衣打的,没过一会儿,张思雅的惨叫便小了下去。 第168章 雪中送炭 二十大板打完,张思雅却没被放过,被压着在陆静怡的院子外面跪着。 老夫人说的,陆静怡什么时候醒来,她便什么时候起身。 她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大家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可如今却生生发生在她的身上。 张思雅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与不甘,心中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这一切都是陆静怡害的。 若不是她,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陆静怡扒她衣服,欺辱她,害她一个嫡出大小姐,沦落到给人做妾,如今却还要被这般打骂。 张思雅越想越恨,却又毫无法子,就这么一直跪着,后背的疼痛撕裂着她,没一会儿她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老夫人听说她晕了,完全没有丝毫动容。 “给我泼醒!” 她的静怡还昏迷不醒着,那贱人凭什么敢晕! 于是张思雅又硬生生被一盆冷水浇醒了。 寒冬腊月的,她浑身湿透,冻得直发抖。 凤儿在旁看着,哭得眼泪直流。 她家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如今却要受这种罪。 早知如此,还不如削了头发去做姑子呢! …… 这些动静,没过多久便传到了离桑耳中。 她听完只是勾唇一笑,不做多言。 等回禀的人离开后,红霞才兴奋道:“夫人夫人,这太好了,之前奴婢还不理解您为什么要让那张小姐入府,如今看来,她们狗咬狗,咱们反倒乐得看戏,哈哈哈……” 小丫头笑得前俯后仰。 离桑也被她传染,脸上笑容扩大。 “红霞,你记住,逢人不说肺腑话,遇事先把水搅浑。” 这是师父教她的。 侯府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侯府的脸面她就更不在乎了。 她在乎的是自己如何将侯府彻底拿捏。 而府中这些人,都是她的绊脚石。 只有把水搅浑,让她们互相牵制,互相残杀,她才能一点点将侯府踩在脚下,彻底拿捏。 这般想着,离桑眼眸低垂,玉葱般的指尖轻轻拨动了下琴弦。 一个悦耳的音节回响屋中。 她喜欢上了弹琴,因此即便柳轻雪不在,她也在自己练习。 …… 陆静怡是第二次清晨醒来的,而张思雅也生生在她院外跪了一宿。 数次晕倒,数次被泼醒,最后的最后,她已经麻木了,脑袋也昏昏沉沉,连自己何时回院,如何回院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再次醒来,已是天黑,她只觉全身热得厉害。 “凤儿,凤儿。” 她喊着,蹲守床边的凤儿忙回应:“小姐,奴婢在,您感觉怎么样小姐。” “凤儿,我好热,好热。” 张思雅虚弱的说着,便去掀被子,可因为后背的伤,她是趴在床上的,掀起来很是费力。 凤儿忙按住她。 “小姐,不能掀啊,您冻了那么久,定是染了风寒,若是掀被子,恐会更严重,忍忍吧小姐。” 凤儿说着便是染上了哭腔。 张思雅微怔,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也不禁委屈的落下泪来。 “凤儿,我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为什么?” 凤儿回答不上来,只抱着她哭。 “小姐,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不让府医给你医治,奴婢明日便回府去求老爷,一定找来大夫,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思雅闻言,哭得更加泣不成声,哭着哭着便又昏睡过去。 翌日天一亮,凤儿便偷偷出了府,准备回去张府找张大人和张夫人,把张思雅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们,让他们找大夫去医治张思雅。 可张大人听完她的话,除了满脸不忍与心疼外,竟是说张思雅如今已是侯府的人,他们不好带大夫去医治她,让凤儿去求陆老夫人和陆延骁。 凤儿不可置信,张夫人更加难以相信。 “老爷,那是咱们的女儿啊!” 张大人抿唇,不忍道:“夫人,我知道,可当初咱们逼迫侯府纳思雅,已经惹了侯府不快,若现在在越俎代庖,找大夫去医治思雅,恐会更加惹侯府生气,到时思雅在侯府的日子也会更加难过。”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思雅受病痛的折磨吗?”张夫人哭着质问。 这病痛还是侯府给她的。 张大人道:“凤儿去好好求陆老夫人,实在不行去求陆夫人或陆侯爷,总会有一个人愿意给思雅找大夫,再说了,他们肯定也不能让思雅这个时候死在侯府,不然外面的百姓会如何说他们。” 张夫人沉默了。 凤儿在确定张大人是说认真的后,一颗心凉到谷底。 最后他没求到张大人请大夫,自己请了大夫也没带得进去侯府。 她去求陆老夫人和陆延骁,皆都吃了闭门羹。 求到扶风院,却被告知夫人离桑不在府中。 凤儿求救无门,彻底没了法子。 张思雅就这么昏昏沉沉病了三日,眼看着她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终于,柳轻雪带着府医来了。 看见府医的那一刻,凤儿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跪在府医面前,一个劲的磕头,求他救自家小姐。 府医满脸不忍,将她拉起,才去给张思雅诊脉。 柳轻雪站在一旁,对凤儿柔声道:“你家小姐会没事的,别担心。” 她温柔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凤儿恍惚了下,慌乱害怕的心竟奇迹般的得到一丝缓解。 “谢谢柳姨娘,谢谢……” 她对柳轻雪道谢着,就又要跪下去。 柳轻雪阻止了她。 府医给张思雅又是把脉,又是降温,又是针灸的,最后终于让张思雅滚烫的身体稍稍凉了一些。 小烛见状,感激得又要下跪道谢。 柳轻雪再次拉住她:“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吧,记住,是夫人让我带府医来的。” 话落,便带着留下药方的府医离去。 凤儿拿着药方,愣愣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柳轻雪口中的夫人,她自然知道是谁。 当初小姐为了给陆三小姐出头,还在皇宫门口奚落过她。 那日她求到扶风院,却被告知夫人不在府中,她还以为是离桑记了除夕那日的仇,不愿给她家小姐医治。 眼下看来,是她错怪了。 第169章 破防 离桑是过后才知道,柳轻雪带府医去给张思雅医治一事的。 她虽讶异,却不多问。 在她看来,她不找张思雅麻烦已经不错了,自然不可能管她死活。 张思雅能活着,是她命硬,若死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因此那日猜到凤儿会来求她,她一早出了侯府,外出办事。 柳轻雪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态度,而她既还能那般做,自是有她的道理,离桑不会多问。 只是离桑不多问,得到消息的陆老夫人却是满心不快了。 陆老夫人阴沉着脸,命人将柳轻雪叫来。 柳轻雪早有预料,面上平静如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来到永安院。 “见过老夫人,不知老夫人这个时候唤妾前来,所为何事?”柳轻雪微微福身,柔声询问。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还明知故问?谁让你带府医去给那张思雅医治的?那贱人把静怡害成那样,就该让她自生自灭!” 柳轻雪神色未变,缓缓开口道:“老夫人息怒,妾身此举,实是为了侯府着想。” 她微微抬眸,目光清澈而坚定:“老夫人,张姨娘虽有错,可毕竟她刚刚入侯府,若是任由她病死,传了出去,外人会如何看待侯府?会说侯府心狠手辣,嘴上妥协,实际却将人骗进来害死。” 老夫人微微一怔,却依旧不甘嘴硬:“那又如何?她自作自受,活该如此!” 柳轻雪轻轻叹了口气,“老夫人,您想想,侯爷在朝中为官,名声至关重要,若是因为此事让侯爷被人诟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者,张姨娘的娘家张府,也不是毫无势力,若是真与张家结了死仇,对侯府也没有好处啊。” 老夫人沉默了。 之前只是生气,冷静下来后,又听柳轻雪一番分析,她也都明白了其中道理。 张思雅才入府两天,之前的舆论都还未散去,若她这个时候死,确实对侯府很不利。 可,让她就这样松口,她又心有不甘,同时面子上也过不去。 柳轻雪好似知晓她的心思一般,主动给她找借口。 “老夫人,妾知晓您只是爱女心切,看见三小姐受了那般委屈,心中难受,才会对张姨娘惩罚,如今那张姨娘得了惩戒,想来以后也不会在胡来了。” 老夫人闻言,紧绷的脸色才稍稍松动了些。 片刻后,她深吸口气,道:“罢了罢了,这次就先饶了你,下次若在自作主张,定不轻饶!” 柳轻雪知道,老夫人此言不过是为了她的面子,所放的狠话而已。 “妾谨记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摆摆手,柳轻雪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今日难得的出了些太阳。 永安院外,柳轻雪微微抬头,带着暖意的冬日阳光洒在她白皙娇嫩的脸上,柳轻雪舒心的扬了扬唇。 她会带府医去给张思雅医治,自然有她的考量。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抛去张思雅和陆静怡的恩怨不谈。 如今这府中有她,于馨儿,和张思雅三位姨娘。 于馨儿已经怀有身孕,而她虽想通了,不把陆延骁的宠爱看得很重要,可若张思雅成了于馨儿的盟友,到底是对她和离桑都不利的。 张思雅的家世摆在那,虽不及相府,可也不低了。 换句话说,离桑的娘家,也不过是四品官家,比张家还低。 所以她必须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张思雅当初为了给陆静怡出头,不惜找离桑麻烦,如今她因为陆静怡沦流到这般田地。 而她以离桑的名义,去雪中送炭,日后在这府中,张思雅但凡聪明点,都知道该靠向谁。 柳轻雪从始至终都未想过要做陆延骁的正妻,七年前不想,如今也不曾想。 但她也不想别人抢夺那个位置,因为那个位置上坐的是离桑。 就凭当初离桑不经过陆延骁同意,就将她纳入侯府,圆了她多年的心愿这点,她就不希望任何人抢了离桑的正妻之位。 柳轻雪收起心神,往雨雪阁走去。 然才走到一半,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柳轻雪看着眼前人,秀眉微微蹙了下,缓声问:“于姨娘,你这是?” 于馨儿冷冷看着她,眼里带着厌恶。 “你为什么要让府医去医治张思雅,你知不知道她如今也是侯爷的妾室,难道你想让她以后来跟你我争宠吗?”于馨儿沉着脸质问。 其实她是破防了。 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她一开始想阻止张思雅入府,可失败了,张思雅到底被抬了进来。 既如此,她便想着要如何先柳轻雪一步,把张思雅拉到自己这边。 还没想好呢,张思雅就被老夫人责罚,又是打板子又是罚跪的,她心想天助我也。 等张思雅命悬一线时,她再带大夫过去,这样一来,自己便是张思雅的救命恩人,还愁张思雅不同她站一边? 却不想她还没行动呢,便被柳轻雪抢先一步。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气疯了,二话不说便来堵柳轻雪,想好好质问她一番。 柳轻雪听见于馨儿的质问,再看她隆起的肚子,眸子微暗。 “于姨娘,你此话何意,我那么做,只是不想张姨娘刚入侯府就出意外,传出去让人诟病侯府而已。” 于馨儿气急了,上前两步,指着她道:“你少装,你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吗,亏我当初还想与你交好,不想你竟是个不知好歹的,我告诉你,我如今怀了侯爷的孩子,侯爷的正妻早晚是我,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 “相府之女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女而已,我可是侯爷最爱的女人!” 柳轻雪退后一步,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听着她嚣张的话语,心中涌起一阵厌烦。 “于姨娘,爱这东西,最是靠不住的,今日侯爷爱你,明日说不定就会宠爱别人,至于这正妻之位,也不是仅凭宠爱就能得到的,你还是不要太过自负,免得最后落得一场空。”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好心劝解于馨儿。 于馨儿却听得火冒三丈,抬脚又要上前,哪知一个着急,脚下竟是一滑…… 第170章 于馨儿摔倒 “啊!” 于馨儿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往前摔去。 她身后的丫鬟也都吓坏了,想要去扶却为时已晚。 柳轻雪更是来不及去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于馨儿摔在地上。 “啊……”于馨儿捂着肚子,痛苦惨叫。 “姑娘……” “姑娘……” 她身后的丫鬟们一窝蜂上前去扶她。 于馨儿捂着肚子哭道:“我的肚子好痛,快,快叫大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有事……” “快,快去找府医。”巧儿大喊。 现场一片混乱,于馨儿也被扶了回去。 柳轻雪和小烛定定看着,都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姨……姨娘,怎么办,她不会有事吧?”小烛害怕的问。 就刚才的情况,于馨儿要是有什么事,肯定会赖在她家姨娘身上。 柳轻雪摇摇头,语气略带疲惫。 “无碍,方才那么多人看着,就算有事也赖不到我们身上。” 刚才她已经很注意小心了,于馨儿上前,她就退后,有多远躲多远。 从始至终她都没碰到于馨儿一根头发。 所以赖不到她身上。 于馨儿被抬回了沁心院,府医也正好到了,给她诊脉。 消息传到扶风院,离桑很是惊讶。 但惊讶归惊讶,身为主母,她也是要去看看的。 一路上,离桑也问清了缘由。 当时柳轻雪身边虽只有小烛一个人,但于馨儿带的丫鬟婆子挺多的。 并且都是陆延骁安排过去伺候她的,都是府里的下人,自然也都听从离桑这个主母的话。 因此她们将事情原委都一五一十同离桑说了,并无半点偏私。 离桑听完,只叹于馨儿脑子有病。 好好的在院中养胎不好,非得去找事。 离桑来到沁心院时,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于馨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脸痛苦之色。 府医刚刚给她诊完脉,说她有小产迹象,接下来要卧床静养 ,不然怕是这胎难保住。 于馨儿听完,天都要塌了,因此一见到离桑,她便哭诉起来:“夫人,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是柳姨娘,是她推了妾身,才害得妾身摔倒,如今妾身的孩子生死未卜,夫人一定要严惩她。” 还不等离桑有所反应,得到消息赶来,刚走到门口的老夫人就听见了这话。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听见她的声音,屋内众人齐齐看向门口。 老夫人杵着拐杖,大跨步走进来,愤怒的瞪一圈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柳轻雪和于馨儿身上。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馨儿反应过来,连忙哭诉:“呜呜老夫人,您可要为馨儿做主呀,馨儿今日出去散心,路上刚巧遇见柳姨娘,便同她聊了几句,却不想馨儿不知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她竟直接将馨儿推倒在地。” “呜呜老夫人,馨儿怀的可是侯爷的孩子啊,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馨儿也不活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不知道还真会相信是柳轻雪推的她。 老夫人就相信了,她看向柳轻雪,怒喝:“柳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我侯府子嗣!” 柳轻雪身旁的小烛气得浑身颤抖,脸色涨红,只恨不得立刻出声为自家小姐辩解。 柳轻雪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只心中忍不住悲凉。 自己自打入侯府后,日日去给老夫人请安,给她侍疾,可老夫人好的时候好,一口一个轻雪的叫着。 每每一遇上事了,便是毫不留情的指责,甚至都不多问两句。 难道自己在她心里,就是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柳轻雪暗自苦笑,面上却镇定道:“老夫人,妾确实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于姨娘,却并未与她争吵,更未推她,在场丫鬟下人皆可作证,还请老夫人明察。” “你没推,那她好好的怎么就摔了,难道她还能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你不成?” 老夫人不悦质问: “亏老身一直以为你是个温顺懂礼的,不想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今日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便也罢了,若是有事,饶是你是相府小姐,老身也饶不了你!” 老夫人的怒气不只是不相信柳轻雪,更多的是柳轻雪自作主张带府医去给张思雅医治。 虽说柳轻雪的解释说服了她,可她心中仍有不甘,因此这会儿才会借题发挥,将自己的怒火与不满发泄出来。 柳轻雪心底悲凉更甚,离桑似乎感觉到了,眉头微蹙,站出来道:“母亲,今日之事,儿媳已经问清楚了,确实与柳姨娘无关。” “是于姨娘听闻她带府医去给张姨娘医治,心生不满,专门去半道拦她,与她争吵,柳姨娘从始至终都未同她大声说一句话,更是连碰都不曾碰到她,是她自己骂人的时候站不稳摔倒的。” 此言一出,不等老夫人说话,于馨儿便大哭出声。 “夫人,您为何要这般偏私她?馨儿知道,她是相府小姐,馨儿只是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的孤女,可馨儿如今好歹也是侯爷的女人,是侯府的一份子,肚子里还怀着侯爷的孩子,夫人难道就不能为妾肚子里的孩子说句公道话吗!?” 离桑眉头皱得越发紧,实在对于馨儿这副模样厌恶得紧。 “于姨娘,你口口声声说是柳姨娘推的你,可当时在场的丫鬟下人不少,难道她们都说谎了不成?”离桑沉声问。 “谁知道她们是不是被收买了。”于馨儿抽泣道:“馨儿在这府中一直不得人心,她们看似在伺候我,却从来都瞧不起我,这种时候自然不会为我说话。” 她自认自己的话天衣无缝,离桑却是笑了。 “为你说话?于姨娘这话可就不对了,她们身为证人,该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说出来才是,为何要为你说话?” 于馨儿:“……” 她愣住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漏洞。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馨儿着急想要解释,离桑却不给她机会…… 第171章 乱葬岗找的 “于姨娘,念在你怀了侯府血脉的份上,本夫人才对你一忍再忍,不然就凭你上次找的那具来历不明的尸体,害得侯爷被张家逼迫,在百姓面前痛失脸面一事,本夫人就饶不得你!” 顿了下,离桑继续道:“如今你自己心思不正,却还要将过错冤在别人身上,你是真当本夫人和老夫人都是瞎的,好忽悠不成!?” 此话一出,可谓是断了老夫人再借题发挥,找柳轻雪茬的心思。 尤其离桑还提了之前的尸体一事,这让她对于馨儿的不满又溢了出来。 她还不确定那尸体究竟是不是真的,可陆延骁因为那具尸体,被张家在府外,当着百姓的面逼迫一事确是事实。 老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看向于馨儿的眼神也没了方才的担心,倒染上几分厌恶。 她想说于馨儿几句,又拉不下面子。 自己刚刚还在指责柳轻雪,若这会儿又反口说是于馨儿的错,倒显得她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老夫人黑沉着脸不说话。 于馨儿本还想指望她为自己做主的,见状心都凉了半截,只能自己辩解:“夫人,我没有,我那只是想帮侯爷分忧。” 至于这次,确实是失误,但想陷害给柳轻雪也是真的。 离桑冷嗤:“那你分忧到了吗?” 于馨儿噎住,无言。 离桑道:“若不是你擅自做主,头回张家来府里,侯爷就纳了那张小姐了,便也不会有后来的府门外逼迫一事,害得侯府颜面尽失。” 于馨儿越发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唇,垂下通红的眼眶,显得格外可怜。 然她这副作态,却让在场众人都生不出半点心疼,反倒觉得她惺惺作态,恶心至极。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离桑便趁胜追击。 “于氏,本夫人问你,那具尸体究竟从何而来,你可有杀人害命?” 她没问那尸体是不是车夫,因为没必要。 于馨儿心脏一抖,连忙摇头。 “没有,我怎么可能杀人害命,那只是我让人从乱葬岗寻来的一具不知名的尸体而已。” 不等离桑说话,老夫人便蓦的瞪大眼睛。 “所以你个贱人当真撒了谎,那尸体当真不是那车夫!?” 于馨儿张嘴,竟无言反驳。 老夫人气疯了,上前便一巴掌甩她脸上。 ‘啪!’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 “你害得我侯府在百姓面前颜面尽失,侯爷被人诟病,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真该死啊!” 说着又一巴掌打上去。 许是这段时间火气确实太旺了,老夫人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发谁的火,总之就仿若找到个发泄口般,连着打了于馨儿好几下。 于馨儿被打得嘴角流血,眼泪横流,泣不成声:“老夫人,妾也只是想为侯爷分忧,并无坏心思呀!” 老夫人气得又是一巴掌扇她脸上。 “分忧,你好意思说分忧?你若找的真是那车夫便也罢了,你找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不是给张家羞辱侯府的机会吗?你……” 老夫人气得大口大口喘气,还想打人,一旁府医急得忙劝住。 “老夫人,不能再打了啊,于姨娘本就有小产迹象,若再打,恐会流产呀。” 虽然打的是脸,可多少会有影响。 到时出了事,又拼命让他救,他拿什么救啊? 老夫人闻言,果然住了手。 她到底是在乎侯府血脉,在乎于馨儿肚子里的孩子的。 深吸两口气,老夫人指着于馨儿道:“你最好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否则,这孩子若有何意外,老身饶不了你!哼!” 话落,她拄着拐杖,气势汹汹离开。 脚步竟比来时沉稳了许多,看得出确实是把心里的那股气发出来了。 于馨儿嘴角带着血丝,一边脸色惨白,另一边脸上则是红彤彤的巴掌印。 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跟柳轻雪的事还没个结论,就先被老夫人打了一顿。 离桑等人看着她的惨状,面色冷漠,没一点同情。 “看在于姨娘有孕的份上,今日诬陷柳姨娘一事就暂且作罢,至于那尸体,于姨娘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若让本夫人知晓你为了那个谎言,杀了人害了命,侯府便也留不得你了。” 离桑冷漠的说完,也离开了沁心院。 柳轻雪冷冷看了于馨儿一眼,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出了沁心院,柳轻雪追上离桑,道谢:“夫人,谢谢你。” 离桑挑眉,脚步放慢两分,侧眸看她一眼,语气柔和:“谢我什么,我也只是公事公办罢了。” “夫人能第一时间相信轻雪,轻雪便很感激了,所以,谢谢你。”柳轻雪郑重道。 离桑笑了笑,边走边问:“你说,于馨儿说的那话可是真的,那尸体当真是她从乱葬岗寻来的?” 柳轻雪沉吟了下,摇头:“不好说,只是轻雪心中疑惑,乱葬岗怎的刚好就有一具身形同那车夫相似的尸体?” 离桑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乱葬岗每日不知被扔多少尸体,刚巧有那么一具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于馨儿说是乱葬岗找的,那便当她是吧。 不然京城这么大,若她真杀人害命了,一时也查无可查。 晚上陆延骁回来,得知下午的事后,第一时间不是去看于馨儿,而是去了雨雪阁。 于馨儿得知后,把床上该砸的都砸了,旋即便是抓着床单大哭。 她的延骁哥哥真的不爱她了。 这种时候不是第一时间来关心她,而去看柳轻雪那个贱人! 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于馨儿越想越难受,再加上已经红肿起来的脸,一哭便是撕裂般痛。 情绪激动之下,于馨儿只觉肚子又是一阵钝痛,痛得她冷汗直流。 瑟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的巧儿见状,连忙上前。 “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于馨儿痛苦道:“巧儿,我肚子疼,快,快去找府医,不,去找侯爷!” 巧儿吓坏了,连忙出去找人。 府医很快来了,陆延骁却没来。 甚至在听见巧儿的传话时,还一脸烦躁嫌恶。 实是之前于馨儿用肚子不舒服这个借口,找过他很多次,这次他做不到相信了。 第172章 闹哪一出 于馨儿得知陆延骁不来时,心底悲凉至极。 府医看她一脸悲痛,不停流泪的模样,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姨娘,您要保持心情舒畅,才能养好胎呀,切不可再情绪激动了。” 于馨儿毫无反应,依旧平静的躺在床上,眼泪流不停。 她完全意识不到是自己之前一次次的撒谎,让陆延骁对她没了信任,只知自己都这样了,陆延骁都不愿来看她一眼。 明明曾经说过最爱她,永远只对她一人好的,如今却都成了泡影。 于馨儿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看她这毫无生机的模样,府医和巧儿都吓得不轻。 可无论他们怎么安慰劝说,于馨儿都一点反应也无。 最后府医无法了,只得开了一些安胎药,然后去给离桑回禀。 没办法,这么大的事,他已经尽力,若于馨儿想不开,最后肚子里的孩子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想背责。 离桑听后,并无太大反应,只让他也去给老夫人回禀一番。 老夫人听后,直骂于馨儿扫把星,要是她的孙子有个三长两短,她饶不了她 骂完又让张嬷嬷去敲打于馨儿。 可惜她的敲打并无用处,于馨儿依旧是一副想不开的模样,躺在床上,任凭张嬷嬷如何敲打,都毫无反应。 就在众人都以为于馨儿要一蹶不振时,第二日的她却突然满血复活,也不念着陆延骁了,该吃吃该喝喝,好似昨日的事都没发生一般。 甚至还来给离桑请安,彼时柳轻雪也在离桑这里,看见她来,两人都惊奇得很,心道这么快就想开了? 于馨儿脸上的红肿还未消退,嘴角却噙着浅笑,先给离桑请安,旋即在她面前跪下。 “夫人,昨日是妾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冤枉了柳姨娘,幸得夫人宽宏大度,不怪罪妾,但妾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特来跟夫人请罪,给柳姨娘赔不是。” 她说得诚恳又真切。 离桑和柳轻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解。 “你能明白自己的错处便是最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不必再提,红霞,扶于姨娘起来,还怀着身孕呢,可别跪出个好歹来,到时老夫人可饶不了我。”离桑半似认真,半似说笑道。 柳轻雪也浅浅一笑,像是附和了她的话。 于馨儿被红霞扶起,还给她端了凳子,她却没坐。 “妾只是来给夫人和柳姨娘道个歉,柳姨娘不怪馨儿就好了,府医让馨儿卧床静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馨儿不得不听,所以要先回去了。” 离桑点头:“嗯,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等于馨儿走后,离桑才挑眉问柳轻雪:“她这是闹的哪一出?” 柳轻雪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许是想开了吧,觉得侯爷也靠不住,倒不如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在这府中也算衣食无忧了。” 离桑摇头,以为不然。 在她看来,于馨儿不是这么容易老实的,兴许憋着什么大招也不一定。 不过不要紧,就于馨儿那脑子,晾她也翻不出浪花来。 ** 张思雅是两日后清醒的,清醒后,她询问了凤儿自己昏迷时的事,得知凤儿求到张府,自己的父亲却不管自己死活,她心凉了半截。 后面又听见是柳轻雪带府医来给她医治,并且是离桑授意的后,她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想起自己上一次见离桑,还是除夕那日,她为了给陆静怡出头,去奚落离桑。 如今自己走投无路,命悬一线时,却是离桑给自己雪中送炭。 张思雅躺在床榻上,思绪万千。 凤儿看着,小心翼翼道:“小姐,如今看来,这陆夫人是个不错的,不如好了以后,咱们去给她赔个不是,拉近一下关系?” 她家小姐入府的方式特殊,指望陆侯爷宠爱已经不可能了。 因着与陆静怡的恩怨关系,也不可能指望陆老夫人善待她们。 所以眼下,她们在这侯府能倚靠的,便就只有离桑那位当家主母。 这些日子,她除了照顾张思雅,也没少打听这侯府的情况。 离桑性子温顺,待人宽和,侯府的下人没一个不说她好的。 既如此,小姐去赔个不是,她应该就不会计较除夕那日的事了吧。 凤儿能想到的,张思雅自然也想到了。 可…… 她不确定离桑让柳轻雪送府医,是真的给她抛橄榄枝,还是单纯的不想让她这么快死在侯府。 毕竟当初的事情闹得那般大,她若才进来两天就死了,侯府肯定会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小姐,小姐……” 凤儿见张思雅半天没反应,顿时满脸担心,急忙唤她。 “小姐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要不奴婢再去请府医来瞧瞧?” 张思雅摇头:“不用,我挺好的,你扶我起来。” “啊,小姐您要做什么,府医说了,您要好好休息的,不能起来。” 凤儿一边说,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去扶起张思雅。 张思雅下了床榻,让凤儿给自己更衣。 “我们去给夫人道谢。”她虚弱的说。 凤儿急了:“小姐,你这才刚好一点,如何能出去吹风呀,不如再等两日,好踏实些了再去吧。” 张思雅摇头,没做言语,却态度坚持。 凤儿没了法子,只好给她更衣。 冬季还未过去,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寒风依旧刺骨。 张思雅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由凤儿扶着,朝扶风院而去。 张思雅如今的身子,不只是风寒未愈,更多的还有当日那二十板子留下的伤痛。 因此走到扶风院时,她已满头大汗,面色惨白,半个身子都靠在凤儿身上,好似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离桑听说她来时,有些惊讶。 等看见张思雅时,惊讶便换为了蹙眉。 “张姨娘身子未愈,该好好在自己院子休养才是,如何到我这里来了?” 张思雅由凤儿扶着,缓缓在离桑面前跪下,虚弱道:“妾……妾来给夫人道谢,妾方入府,便惹了老夫人不快,被责罚,若不是夫人大度,让柳姨娘带了府医去给妾医治,怕是妾就要殒命了。” 第173章 支银子 张思雅的话,让离桑再次惊讶。 只不过这次惊讶的对象是柳轻雪。 柳轻雪带府医去给张思雅医治,她知道,却不知柳轻雪竟说是她授意? 离桑收起心绪,看着眼前之人,面色缓和了些。 “张姨娘快起来吧,你身子还弱,不必如此大礼,你既入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人,本夫人自然不能看着你出事不管,你且安心养着身子,以后莫要再冲动行事。” “是,妾知晓,多谢夫人。” 张思雅被扶着起身,红霞端来软椅给她坐下。 感受着身下的柔软,张思雅再一次对离桑心生感激。 “夫人,妾今日来,还有一事,想给夫人赔不是。” 离桑莞尔一笑,不作言语。 张思雅面带歉意,道:“除夕那日,妾曾在宫门口冒犯了夫人,如今夫人还能不计前嫌,救妾性命,妾忏愧之际。” 说着又要起身跪下去,离桑忙阻止。 “张姨娘言重了,那日的事本夫人早便忘了,要不是你这突然提起,我都没想起来还有那么一回事呢。” 她呵呵一笑,接着道:“不过过去的就过去了,我还是那句话,张姨娘既入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一份子,我身为府里的当家主母,不会针对谁,也不会偏私谁,所以张姨娘以后还是要安分守己,莫要再生事端,不然本夫人也帮不了你。” 她语气平静,却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可能张思雅向她示好,她便偏袒于她。 张思雅闻言,倒是暗自松口气。 不偏袒,但也不会因为以前的恩怨针对她,这便够了。 “夫人放心,妾定当谨遵夫人教诲,日后安分守己,绝不生事。”张思雅语气诚恳道。 离桑微微颔首,又随意说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张思雅走后,离桑继续查看手中账本。 至于柳轻雪为何以她名义给张思雅送府医,她也不过问,毕竟多少还是能猜出来的。 如今已是月底,又到了一月之中最忙的时候。 离桑没空再去理会其他人的那些恩怨纠葛,只专心处理事务。 “对了夫人,于姨娘昨日,从库房支了二百两银子,也不知拿去做什么,库房本来不想给的,可她搬出了侯爷,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王嬷嬷,也就是红霞的娘,现在已经顶替了之前那个王嬷嬷的位置,成了府里的小管事。 今日离桑刚听完府中大小管事们的汇报,让她们离开,王嬷嬷却没有走,迟疑了下,还是把昨日于馨儿支银子的事说了。 为什么迟疑,因为于馨儿当时说不许告诉别人,不然就让侯爷惩治她们。 因此库房的管事就很纠结要不要告诉离桑,最后还是求助到了王嬷嬷,让她来说。 因为他们都知道,王嬷嬷是离桑亲自提拔上来的,那肯定关系比他们亲近。 同为下人,王嬷嬷自然理解理解他们的难处,便也应下了,自己来跟离桑说。 离桑听完,眉头瞬间皱起。 “她拿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二百两,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于馨儿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五两。 “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离桑看向红霞问。 红霞摇头:“奴婢不知,要不等下奴婢让人出去打听打听?” 离桑点头,算是默认。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离桑对王嬷嬷道。 王嬷嬷颔首,出了扶风院。 不一会儿红霞也出来了。 “娘。” 红霞叫住王嬷嬷,认真道:“娘,以后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夫人,知道吗。” “不能因为那于姨娘的威胁,就不敢说,这府里大小事务都是夫人在管,所以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不管是谁的威胁都没有用,夫人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只要咱们忠心于她,她不会放任别人欺负咱们的。” 红霞苦口婆心,就怕自己娘心智不稳,犯了错误。 王嬷嬷抿唇,郑重点头:“娘知道了。” 红霞这才舒口气,扬了扬唇,拉起她的手。 “娘,夫人是咱们家的恩人,不管她做什么,处在什么位置,咱们都要无条件忠于她。” “嗯,娘知道。”王嬷嬷再次重重点头,满心感慨:“娘的红霞长大了。” 还记得红霞刚被调去给离桑做丫鬟时,她也是这般交代的,如今倒是轮到红霞来交代她了。 …… 红霞的消息很快打听回来。 “夫人,于姨娘这几日似乎被人缠上了,前两日都有人来侯府找她,昨日于姨娘的那二百两银子,也是拿去给那人了。”红霞对离桑道。 离桑闻言,眸子微眯。 “可知她是被何人缠上了?” 红霞摇了摇头:“这个不知,只知是个男的。” 离桑沉吟了下,手指敲击桌面,似在思考。 片刻后,她道:“你叫红碧去门口等着,晚点侯爷回来,让他来扶风院一趟。” “是,夫人。” 红霞答应一声,出去了。 申时,陆延骁下职回来,听见离桑找自己,心生不解,不解的同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欣喜。 来到扶风院,看着坐在桌边看账本的离桑,陆延骁面色柔了几分。 “夫人,你找我?” 离桑点头,放下账本,看向陆延骁。 “侯爷先坐吧。” 陆延骁坐下。 离桑这才道:“侯爷,昨日于姨娘从库房支走二百两银子,你可知晓?” 陆延骁一怔,皱眉问:“她拿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自打曾经被一百两银子难住过后,如今别说二百两,五十两在陆延骁看来都很多。 “这个不知,只知当时库房本觉得不妥,不想给她的,可她搬出了侯爷,侯爷也知道,她如何怀着侯爷的孩子,又与侯爷情谊深厚……” 离桑面露无奈,欲言又止。 就好似不只库房无法,她也不知怎么办一样。 陆延骁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尤其是离桑最后的那句,于馨儿与他情谊深厚。 不知怎的,他竟听出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这个我晚点去问她。” 陆延骁说着顿了下,看着离桑清冷的面容,眸光微暗,忍不住问:“你找我来,就只有此事?” 第174章 去祈福 离桑微怔,看向他的眼神染上狐疑。 “对呀,难道侯爷还有事?” 陆延骁:“……”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沉默了下,陆延骁最终无奈起身:“无事,既你也无事,那我便先走了。” 离桑点头,等他出去后,还一脸莫名。 “莫名其妙。” 嘀咕一声,继续翻看账本。 陆延骁先去陪老夫人吃了晚饭,方才去找于馨儿问。 不过在找于馨儿问之前,他先问了沁心院的下人,问她们于馨儿的近况。 得到的答案自然跟离桑得到的一样。 他很惊疑,怀着满心不解来找了于馨儿。 于馨儿听说陆延骁来时,先是欣喜了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转瞬便是忐忑。 “侯爷怎么来了?” 等陆延骁进来,她便从榻上坐起,神情复杂的问。 虽对陆延骁心凉了,可到底曾经的情意在,光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听见她的称呼从延骁哥哥变成了侯爷,陆延骁脚步一顿,眼神有些复杂。 再看她隆起的肚子,配上瘦弱的身体,格外不协调。 这一刻,陆延骁有了丝丝心软。 他在桌边坐下,问:“听说你昨日从库房支了二百两银子?” 于馨儿心尖一抖,心道果然是此事。 但心慌归心慌,她却早有预料,因此面上一点也不显慌乱,反倒露出几分苦笑。 “是呀,侯爷也知道,妾因为之前摔的那一下,导致胎像一直不稳,随时都有小产的可能,妾心中害怕,所以托人在外打听了一下,得知有个方子安胎效果极好,就是价格昂贵,不过为了腹中孩子,妾还是想试试,只手头实在无多余的银钱,故而只能从府里支。” 说到此处,她哽咽起来,苦笑的看着陆延骁: “侯爷,难道妾连保孩子的心,都不能有吗?” 陆延骁再次皱起眉头,实是对上她这苦笑的表情,让陆延骁的心说不出来的堵。 “那你最近见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听说你的银子就是给了那个男人,难道他是大夫不成?” 于馨儿心口再次一抖,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陆延骁怎的连这个也知道? 这件事明明只有她跟巧儿知晓的。 于馨儿很快镇定下来,解释道:“那是妾之前在外做生意时,结识的一位客人,妾便是托他去打听的,银子给他,是让他直接把那方子买来给妾。” 陆延骁闻言,依旧有些狐疑。 可看于馨儿认真的模样,倒看不出一点撒谎的迹象。 陆延骁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暂时相信于馨儿的话。 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以后若有什么事,先与我商量,不可再擅自行动,你如今怀着身孕,万事都要小心。” 于馨儿乖巧点头,衣袖下紧握的手缓缓放松。 “嗯,以后馨儿有什么事一定先问侯爷。” 陆延骁颔首,觉得没什么事了,正要起身离开,于馨儿却又道:“对了,侯爷,妾听说城外有一个福清寺,很是灵验,妾想去给肚子里孩子祈祈福,保佑他能平安出生,你看可以吗?” 她声音温软,让陆延骁不禁想起曾经与她相爱时的回忆。 一时心软下,便点头答应了。 “好,何时去?” 于馨儿浅浅一笑,道:“后日吧。” 陆延骁答应了,并说到时会多派几个人保护她。 见确实没什么事后,陆延骁叮嘱于馨儿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于馨儿很是平静,没在像以前一样吵闹不舍。 既然留不住,那便没必要再留。 握不住的泥沙,扬了便是。 她于馨儿重生一回,就不信没有陆延骁的爱,她还不能闯出一片天地。 …… 陆延骁离开沁心院后,又去了扶风院,把跟于馨儿的对话告诉了离桑。 离桑听后,不置可否。 虽知道于馨儿的话不可信,但也没多说什么。 看陆延骁话都说完了,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离桑不禁蹙眉。 “侯爷还有事?” 陆延骁一顿,张了张嘴,抿唇。 “无事,你早些休息。” 话落,他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离桑淡淡收回视线,心中并无波澜。 若第一次她还觉得莫名,第二次便是开窍了。 陆延骁如今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了很多。 但这又如何? 他们之间,最好也只能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夫人,您觉得于姨娘的那话,信得过么?” 红霞站在一旁,小声的问。 刚才陆延骁和离桑的对话,她也听见的。 她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什么方子要二百两银子? 就算有方子要二百两银子,于馨儿完全可以找侯爷说,或者找夫人说,光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夫人都不可能拒绝。 她非要自己去支,还不让告诉夫人,这不是惹人非议,让人怀疑么! 离桑笑笑,摇头:“你让人多盯着她些,总会露出马脚的。” 她怀疑于馨儿这次的事,跟上次那尸体一事有牵连。 两日后,于馨儿果真出府上香去了。 陆延骁从手下找了好几个武功不错的人保护她。 对此府中其他人都各持态度。 离桑早已知晓,因此并无太大反应。 老夫人那边倒是把于馨儿好一通骂,骂她不消停,都那样了还折腾,要是把孩子折腾出个好歹来,她饶不了她。 城外,于馨儿看着路边后退的草木,嘴角噙起一抹笑容。 忽然她掀开车帘,冲外面喊道:“停,走那条路。” 马车停住,车夫皱眉道:“姨娘,那条路很偏的,不好走。” 于馨儿却很坚持:“让你走便走,那条路近些,能早些到。” 车夫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拉住缰绳调转方向,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马车明显颠簸起来,巧儿都快吓坏了,担心的看着于馨儿的肚子。 “姑娘,要不咱们还是走大路吧,这…太颠了,您还怀着身孕呢。” 于馨儿摇头,抓紧身下的坐垫,尽力稳住身子。 “不用,就走这里。” 第175章 灵韵郡主 马车继续在颠簸的小路上前行,于馨儿紧紧咬着唇,强忍着不适。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便看到一群劫匪围住了一对主仆。 马车被紧急勒停,所有人都面色骤变,侍卫们忙将马车围住,一心想保护好里面的于馨儿。 于馨儿却掀开车帘,待看清那被劫匪围住之人后,立马对车旁的侍卫吩咐:“你们快去,把那些劫匪赶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毕竟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于馨儿的安全。 但于馨儿却态度坚决,厉声道:“快去!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受害吗?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侍卫们无奈,只得留下几人守护马车,其余人朝着劫匪冲了过去。 那些劫匪见突然冲来几个人,先是愣住,旋即便跟侍卫们打了起来。 于馨儿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局,脸上浮出激动之色。 她清楚记得,上辈子也是这天,瑞亲王的女儿,也就是灵韵郡主,偷跑出来玩,结果遇见了劫匪,被劫到土匪山,过了三日才被救出来。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灵韵郡主名声也彻底坏了,所有人都说她已经被劫匪玷污,她在京中毫无立足之地。 最后是瑞亲王府将她送去了江南,又过了很久,事情才慢慢淡了。 这辈子她提前过来将人救下,成了瑞亲王府的恩人,还怕在侯府没有立足之地? 于馨儿这般想着,那边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也很快将那些劫匪打退。 于馨儿让车夫赶着马车过去。 看着那对被吓坏,却还在强装镇定的主仆,她由巧儿扶下马车,来到两人跟前,笑容温和道:“姑娘,没事了,那些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灵韵郡主眼神锐利的上下打量于馨儿,最后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神情才稍缓些。 她环视一圈,见身下的都是于馨儿的人,呼出口气,道:“谢谢。” 于馨儿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 “姑娘不必客气,出门在外,理应互相帮助,只是不知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怎会出现在此?” 她面露担心。 灵韵郡主下巴一扬,哼道:“本郡主的身份也是你能随意打听的?不过看在你救了本郡主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本郡主乃瑞亲王府的灵韵郡主。” 说罢,她斜睨着于馨儿,眼神中带着几分高傲。 确定了灵韵郡主的身份,于馨儿心中一喜,脸上却装作惊讶的样子,连忙行礼道:“原来是灵韵郡主,妾身失敬了。” 灵韵郡主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啰嗦这些没用的。本郡主今日难得偷跑出来,本还想好好玩一下,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些劫匪,真是晦气。” 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快。 旋即又围着于馨儿转了一圈,目光在她的肚子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不过你这孕妇还挺大胆的,就不怕动了胎气?” 于馨儿轻轻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轻声说道:“妾身也是不忍见郡主陷入危险,况且妾身相信侯爷派来的侍卫,他们武功高强,对付区区几个劫匪定是不在话下。” 听她嘴里提到侯爷,灵韵郡主来了兴趣。 “侯爷?哪个侯爷,你是侯府的……小妾?” 她本想说是侯府夫人的,可看于馨儿的穿着,还有那在她看来很寒酸的马车,完全不像一个当家夫人该有的待遇,因此改了口。 听见她嘴里的那句小妾,于馨儿手指紧了紧,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怨恨。 再抬眼,已然恢复如常。 “是,妾是定北侯府的,今日去福清寺为肚子里的孩子上香祈福,不想在此遇见郡主,郡主没事便好了,时辰不早,福清寺还有些远,妾身也得尽快上路了。” 说着便要告辞离开,灵韵郡主却陡然叫住她。 “等一下。” 她转了转眼珠,再考虑要不要跟于馨儿一起走。 看着于馨儿身后的马车,她很嫌弃。 可,若不一起走,她是偷跑出来的,没坐马车,万一又遇上劫匪怎么办? 纠结半晌后,灵韵郡主到底说服了自己,勉为其难道:“看你一个孕妇出行不安全,本郡主就勉强陪你一程吧,你说你要去福清寺?刚好本郡主也要去。” 一边说她便自顾自的朝马车走去。 于馨儿见状,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抬脚跟上去。 “那太好了,能跟郡主同行,是妾的福气。” ** 侯府。 于馨儿的出行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 就连老夫人也不过是骂了一阵,便将她抛之脑后了。 晚上于馨儿回来,侍卫将路上发生的事汇报给了陆延骁。 陆延骁听后,很是震惊。 本来要去雨雪阁的他,脚步一转便去了沁心院。 看见于馨儿好好的后,他才放下心来,在她对面坐下。 “侍卫说你今日路上遇见劫匪了,可有碍?” 于馨儿看着他,眼里没了以往的情动。 她柔柔一笑,道:“无碍,侯爷派的侍卫们都很厉害,三两下就将劫匪赶走了。” 陆延骁道:“那便好。” 沉吟了下,他又试探性的问:“听说你今日还救了一位女子,侍卫说她是瑞亲王府的灵韵郡主,可是真的?” 于馨儿早知他会问,淡然道:“是呀,也是赶巧了,妾本想走小路近些,不想竟撞见灵韵郡主被劫匪围堵。” 得到证实,陆延骁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没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他说完,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看着于馨儿。 若是以前,于馨儿定会一脸难受的看着他,说着不想他走的话,可现在,于馨儿只是微微一笑,点头: “好,侯爷也早些休息。” 陆延骁一瞬间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颔首,起身离开。 走出沁心院,陆延骁脑海里回想着于馨儿说的话。 若是真的,那于馨儿岂不是成了灵韵郡主的救命恩人? 陆延骁的心中升起欢喜。 他如今虽是定北侯,却只是继承侯府的爵位,仕途上并没有太大突破。 若能搭上瑞亲王府…… …… 第176章 越俎代庖 离桑是第二日才得知昨日于馨儿在路上发生的事的。 还是昨晚陆延骁去找柳轻雪说了,柳轻雪来告知她的。 离桑听柳轻雪说完,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她思索片刻后,对柳轻雪说道:“此事倒是有些蹊跷,于馨儿平日里出行向来谨慎,尤其她还怀着身孕,怎会突然改走小路,还恰好就遇上了灵韵郡主被劫匪围堵?” 柳轻雪微微点头,也面带思考:“夫人所言极是,此事确实有些太过巧合,但她救了灵韵郡主是事实,在妾的印象里,那灵韵郡主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若她们俩因此交好,恐会对你我不利。” 离桑闻言,倒没有太多担心。 “无妨,灵韵郡主再有本事,也管不到侯府来,于馨儿与她交好,顶多也就是让侯爷和老夫人对她态度好些。” 这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柳轻雪想想也是。 只一想到,若陆延骁因为此事,又重新跟于馨儿好起来,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楚。 到底是喜欢了多年的男人,也不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尽管有些事情想通了,但真发生时,心情还是会受影响。 “对了,张姨娘那边如何了?”离桑忽然问。 柳轻雪回神,浅笑道:“我昨日去看了她,身子是慢慢转好了,只院中很多份利都受到了苛待,不过好在她自己带了嫁妆,自己花钱买,倒也没委屈到。” 离桑颔首,喝了口茶,道:“她受到苛待是意料中的,只该让她知道,是谁苛待的她,别到时把责任怪到我们身上。” 柳轻雪笑了:“夫人放心,这个妾已经同她说过了,夫人对府中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从不会特别针对谁,妾还说会把她的情况告知夫人,只夫人在府中到底不是最大,许多事也是有心无力,想来她是理解的。” 离桑勾了勾唇,浅笑:“既如此,等下便让红霞给她送些补品过去,知道了她的情况,总不好视而不见的。” 柳轻雪笑了笑,不置可否。 如今她也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侍疾了,倒是没事就来找离桑聊天,离桑有时也会让她帮着处理一下府里的事务,自己倒清闲了不少。 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近。 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下人来报,说瑞亲王府来人了。 离桑和柳轻雪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异样。 两人来到前厅,老夫人已经在这了。 而上首则坐着一位满头珠翠,身着华丽衣衫的美妇人,美妇的旁边是一位黄衣少女,少女一见离桑两人进来,倨傲的视线便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带着不屑。 想来就是那灵韵郡主了,而旁边的美妇应该是瑞王妃。 “王妃,这是我们侯府的夫人离桑,旁边那个是柳姨娘。”老夫人介绍着,冲离桑和柳轻雪道:“你们俩,还不见过瑞王妃。” 两人上前,屈膝行礼。 “见过王妃。” 瑞王妃淡淡点头,对老夫人道:“我们今日来,主要是感谢侯府的于姨娘,昨日灵韵贪玩偷跑出府,遇到劫匪,幸得于姨娘帮助,才免遭于难。” 意思就是,她不是为离桑而来。 甚至连说起于馨儿这位恩人时,语气也是轻蔑的。 只到底救了她女儿,所以不得不来道谢。 离桑和柳轻雪还屈膝在原地,做行礼状,见瑞王妃根本没与她们说话,或叫她们起来的意思,离桑干脆自己站直了身子,到一旁坐下。 柳轻雪见状,自也不会傻蹲着,站到了离桑后面去。 于馨儿救了灵韵郡主的事,老夫人已经得知了。 于馨儿能有这般机遇,也是她没想到的。 听了瑞王妃的话,她笑道:“能救下灵韵郡主,是她的福气,王妃大可不必亲自前来的,老身已经让人去叫她了,只她怀有身孕,来得稍慢了些,王妃勿怪。” 瑞王妃淡淡嗯了一声,没在说话,表情显得有些不耐。 灵韵郡主视线却是在离桑和柳轻雪身上不停打量着。 想起昨日于馨儿在她面前说的,侯府的夫人刁钻欺人,那位柳姨娘也是跟侯夫人同气连枝,她一个孤女在侯府没少受委屈云云。 灵韵郡主看离桑和柳轻雪的眼神都变得不好了。 她突然冷哼一声,对着离桑道:“你就是这侯府的夫人?听闻你在府中嚣张跋扈,经常欺负于姨娘,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顿了顿。 离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道:“郡主怕是听信了旁人的谣言,侯府向来规矩分明,我身为当家夫人,自当秉持公正,对待府中众人皆是一视同仁,何来欺负之说?” 灵韵郡主不依不饶,提高音量道:“哼,你还狡辩,于姨娘那般善良柔弱,又身怀六甲,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怎会说两句话便忍不住在本郡主面前落泪哭泣。” “定是你看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欺负了她,我告诉你,如今于姨娘是本郡主的朋友,以后你们谁若再敢欺辱她,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她语气嚣张,全然不顾这里是侯府,她只是一个客人。 瑞王妃眉头蹙了蹙,却没有多说什么。 于馨儿刚刚踏进前厅,就听见了灵韵郡主这话,心下霎时一喜,一抹得意从眼底闪过。 “郡主,参见郡主,王妃,见过老夫人,夫人。” 于馨儿走进厅内,行了一圈礼。 不等其他人说话,灵韵郡主便越俎代庖,上前拉起她的手,责怪道:“你有孕在身,怎还行礼。” 说着又斜睨离桑跟老夫人。 “虽是孤女,肚子里怀的好歹是侯府血脉,她们就这么对你?” 离桑:“……” 老夫人:“……” 老夫人脸都黑了,心道这灵韵郡主今日来哪里是来道谢的,明明就是来找茬的。 同时她看向于馨儿的眼神里暗藏不喜。 真是个不安份的贱人! 跟外人挑拨是非,让外人来府里耀武扬威,她很高兴是不是!? 老夫人深吸口气,收起心绪,讪笑道:“郡主言重了,于姨娘在府中一直备受照顾,从未受过亏待,又何来欺辱一说。” 说着她视线落在于馨儿身上,暗藏警告:“于氏,还不跟郡主解释解释。” 第177章 委屈 于馨儿身子一抖,好似被吓到一般,忙低垂下头,小声道:“郡主,馨儿在府中并未受欺负,老夫人跟夫人都……都对馨儿很好。” 话是这么说,可她这副模样,哪里像没受欺负的样子。 老夫人看着,都快气死了。 离桑则心中冷笑,面无表情。 不等灵韵郡主说话,她便率先道:“郡主可听见了,府中无人欺负她,想来是郡主听了旁人谗言,误会了。” 灵韵郡主皱了皱眉头,看着于馨儿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更是笃定她在侯府受了委屈。 “哼,本郡主可不信你们。于姨娘,你莫要害怕,有本郡主在,定不会让你再受欺负。” 离桑轻笑:“郡主一片好心,我们自然明白,只是于姨娘在侯府,的确吃穿用度从未有过短缺,倒是不知于姨娘究竟说了什么,竟让郡主这般觉得你受了欺负,来为你出头?” 刚才还只说的旁人谗言,现在便是直接质问于馨儿。 于馨儿面色一白。 灵韵郡主不以为然道:“你这夫人倒是巧舌如簧,由此也可见于姨娘在你的手底下生存有多艰难。” 说着她拍了拍于馨儿的手,冷哼道:“你别怕,本郡主今日既然来了,便是要弄个清楚,你且说说,平日在府里她们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她越说,老夫人的脸越发黑沉,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一般。 心里更是恨不得杀了于馨儿。 这个贱人,让一个外人来侯府耀武扬威,指手画脚,她到底什么意思!? 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离桑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之前还想着,于馨儿攀上了灵韵郡主,以后老夫人和陆延骁对她的态度说不定会有所改变。 而现在,闹了这么一出,陆延骁怎么样不知道,老夫人只会是更加厌恶于馨儿。 “好了灵韵,这里是侯府,不是王府,休要胡闹。” 瑞王妃终于说话了。 活了几十年,她如何看不出自己女儿是被人当枪使了。 因此看向于馨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喜。 她站起身来,沉声道:“本妃今日来,主要是为了昨日于姨娘救了灵韵一事来道谢的,现在事情说了,那我们也该告辞了。” 老夫人站起身:“王妃客气了,您能来,是侯府的荣幸,只是今日招待不周,还望王妃莫要见怪。” 瑞王妃淡淡颔首,拉着灵韵郡主便要离开。 灵韵郡主还有些不情愿:“母妃,我还没问清楚呢,于姨娘肯定受欺负了。” 瑞王妃瞪她一眼,似是说给老夫人和离桑听的:“住嘴,你一个客人,侯府的事,自有侯府自己处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灵韵很是不满,回头看了于馨儿一眼,喊道:“于姨娘,你别怕,以后她们若敢欺负你,你就来王府找本郡主,本郡主为你做主!” 于馨儿脸色更加白了,衣袖下的手紧紧捏着。 她已经能感受到老夫人看她时那杀人般的目光了。 本想着灵韵郡主来,能暗暗帮她撑腰,让侯府众人都觉得,如今她与灵韵郡主成了好友,不敢在轻看于她。 可万万没想到,灵韵郡主竟是这般没脑子的。 这么大剌剌说出来,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么! 这一刻于馨儿后悔极了。 后悔昨日灵韵郡主说要来侯府为她撑腰时,没有阻止,而是默认。 这下好了,灵韵郡主和瑞王妃一走,老夫人杀人般的眼神就毫不掩饰的落在了她身上。 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坐下的于馨儿,身子一缩,赶紧跪了下去。 “老夫人恕罪,妾……妾没有让灵韵郡主来说那些话,是她自己……” 老夫人捏着拐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恕罪?恕什么罪,你何罪之有?你没有让她说那些话,是她闲着没事,专门来侯府扬武扬威是吧?” 于馨儿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满脸苦楚。 一旁的离桑淡淡出声:“于姨娘还是快起来吧,这般跪着,万一在传到灵韵郡主耳里,又该说侯府欺辱你了。” 此言一出,老夫人越发火冒三丈。 满脑子都是灵韵郡主方才越俎代庖,耀武扬威的画面,一阵阵怒火直冲她心头,只恨不得一拐杖打在于馨儿身上。 “贱人,我侯府好吃好喝养着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撺掇着外人来侯府找茬,你以为你救了灵韵郡主就了不起了?就能在侯府无法无天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 要不是于馨儿怀着身孕,拐杖就不是敲在地面,而是敲在于馨儿身上了。 于馨儿吓得瑟瑟发抖,哭着求饶道:“老夫人,妾身真的没有啊,妾身冤枉……” 离桑轻轻叹口气,道:“于姨娘,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可灵韵郡主却一口咬定你受了委屈,那你倒是说说,你受了何等委屈,也好让本夫人,还有老夫人为你做主。” 她语气平静,仿佛真的要为于馨儿做主。 老夫人却更加怒火中烧,颤抖着手,指着于馨儿道:“贱人,你今日便是给我好好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身饶不了你!” 于馨儿连连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老夫人,夫人,妾真的没有,侯府对妾很好,妾没有受委屈,也没有撺掇郡主来侯府闹事,定是有什么误会,让那灵韵郡主想岔了,才会觉得妾在侯府受了委屈,可是妾真的没有撺掇她呀!” 离桑微微皱眉,轻声说道:“于姨娘,话可不能这么说,灵韵郡主也不是无端生事之人,她既然认定你受了委屈,想必你定是有什么言行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你再仔细想想,你与郡主相处之时,可曾说过什么不妥的话,或者有什么举动让郡主误会了?” 她依旧轻言细语,却让于馨儿捏紧了手掌,指甲恨不得陷进肉里。 “夫人,妾没有。” 于馨儿依旧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 “哼,你没有?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以为救了郡主,就可以在郡主面前挑拨是非,借郡主的势来打压侯府!”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在侯府受了委屈,那从今往后你便在沁心院好好待着,老身定让她们好好伺候你,保证让你不受半点委屈!” 第178章 不能禁足 老夫人冷哼着说完,起身离开。 她怕再多看于馨儿一眼,手中拐杖就要忍不住打下去了。 于馨儿听了老夫人的话,瞪大眼睛,无力的瘫在地上。 离桑也站起身来,淡淡看着她,对外面的下人道:“把于姨娘送回去,可切莫委屈了她。” 话落,便也抬脚离开了前厅。 柳轻雪自是跟上。 回到扶风院,饶是柳轻雪再心平气和,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夫人,妾还以为于姨娘攀上了灵韵郡主,能闹出什么事来呢,没想到竟是把自己作死了。” 离桑也笑了,嘲讽道:“你之前说灵韵郡主不是个好相与的,我还以为她有多不好相与,却不想就是个没脑子的刁蛮小姐。” 这不跟陆静怡一个样么。 柳轻雪笑着附和:“确实是妾高看那灵韵郡主了,实是曾经打过一次照面,当时好像是有人惹了灵韵郡主不快,当场便被灵韵郡主命人打了十几个耳光,那姑娘从此便在没参加过任何宴会。” 柳轻雪回忆起了往事,想到当时的画面,不禁唏嘘。 那姑娘也是倒霉,不过参加个宴会,就被那般羞辱。 过后自然是没脸在参加任何宴会了,甚至连府门都没在出过。 听说这两年她的父母在给她说亲,都准备说到外地去了。 实是那场宴会办得大,这京中大部分的公子少爷们都见过那天的事情,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娶,那姑娘也没脸嫁的。 离桑听着从柳轻雪嘴里说出来的往事,心中对那灵韵郡主也是生了几分厌恶。 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就随意欺辱人。 竟也好意思说侯府欺辱了于馨儿,来为于馨儿做主。 那谁又能为那位被她欺辱的姑娘做主? 离桑微微摇了摇头,道:“这般跋扈之人,若无人加以约束,日后怕是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柳轻雪轻叹一声:“夫人所言极是,只是那灵韵郡主身份尊贵,又有瑞亲王府撑腰,旁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离桑眸光微暗,道:“罢了,此事与我们也无太大关系,只要不把手伸到侯府来,我们与她便是陌路人。” 柳轻雪点头:“如今于姨娘被老夫人禁足,想必能安静一段时间了。” 离桑笑笑,未置可否。 于馨儿若能安静,今日也不会发生这一出了。 更何况她如今攀上了灵韵郡主。 虽说灵韵郡主确实无脑了些,可到底身份摆在那,于馨儿若是利用起来,也不是不能让老夫人和陆延骁都对她转变态度的。 …… 如离桑所想那般,于馨儿被带回沁心院后,便好好回想了今日的事情。 灵韵郡主的做法确实过于明晃晃了些,这正是她那些明晃晃的话,才会让老夫人觉得受到了羞辱,动那么大的怒。 可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告诉了老夫人和离桑,她如今和灵韵郡主关系亲近,若她真在侯府出了什么事,灵韵郡主肯定会为她做主。 这般想着,于馨儿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她得想办法再跟灵韵郡主取得联系,拉近一下关系。 老夫人不是不让她出去么,若是灵韵郡主邀约,看谁还能阻止。 只是现在老夫人禁了她的足,怕是不会轻易让她送信出去。 于馨儿思考着,要如何跟灵韵郡主取的联系。 晚上陆延骁回来,老夫人立刻让人把他叫去了永安院,然后噼里啪啦把今日的事情说了。 说完后,便是开始骂于馨儿:“骁儿,你说这个贱人到底什么意思,我侯府何时亏待过她,她要撺掇着外人来侯府闹?” “每天好吃好喝养着她,她竟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该让她滚出去,让她知道知道,她一个孤女在外面生存,有多艰难,不知足的东西……” 老夫人自顾自的骂着,越骂越生气。 陆延骁却是面露沉思,想到了跟老夫人完全不同的角度。 等老夫人终于骂完,他平静的说出一句:“母亲,不能禁她的足。” 老夫人蓦的瞪大眼睛:“什么,骁儿,你疯了,不禁她的足,难道让她再去跟那灵韵郡主胡说八道,再来府里扬武扬威吗?” 她以为陆延骁是对于馨儿有感情,看不得于馨儿被禁足,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骁儿,此事你别管了,母亲肯定不能再让她出去抹黑我侯府的,她就好好在院里待着,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等孩子生下来了,她在收拾她! 老夫人咬牙切齿的想着。 陆延骁却摇了摇头,道:“母亲,她不仅不能被禁足,还要多去与灵韵郡主走动。” 老夫人再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骁儿,你……” 陆延骁无奈打断她:“母亲,你听我说,灵韵郡主虽跋扈,可她的身后可是瑞亲王府,瑞亲王在圣上面前颇受重视,儿子如今虽是定北侯,却也只是个三品的金吾卫将军,若能与瑞亲王府交好,说不定官途能更上一层楼。” 老夫人闻言,沉默了。 陆延骁深吸口气,继续道:“所以母亲,于氏不仅不能禁足,还要好好安抚,让她没事多跟灵韵郡主往来。” 老夫人继续沉默,半晌后,到底是儿子的仕途更重要。 她咬咬牙,点头道:“罢了,就依你所言,但那于馨儿也得给我老实点,若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定饶不了她。” “母亲放心,儿子会叮嘱她的。” 陆延骁从永安院出来,便去了沁心院。 于馨儿看见他来,并没有如以前一样欢喜的起身相迎。 只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同他行了个礼。 “侯爷,您来了。” 陆延骁点头,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抿唇,上前将她扶起。 “今日的事,我听说了。” 于馨儿略微诧异的抬眸,对上陆延骁眼睛的那一刻,她红了眼眶,委屈道:“侯爷,妾真的没有同灵韵郡主说什么,是她想岔了,误以为妾在侯府受了委屈,今日才来侯府为妾出头的。” 陆延骁点头,拉着她坐下…… 第179章 于兰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你,灵韵郡主性子向来如此,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陆延骁轻轻拍了拍于馨儿的手,温声道: “至于母亲那边,我也解释过了,母亲也表示理解,不会再禁你足了。” 于馨儿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陆延骁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若是以前,陆延骁这般同她说话,她定不会有何感觉,反而觉得是正常的,应该的。 可如今,陆延骁对她早已没了曾经的爱意,突然来这般温柔的跟她说话,还帮她向老夫人解释? 于馨儿越想越奇怪。 陆延骁见于馨儿不说话,以为她还在难过,又继续说道:“馨儿,你如今怀着身孕,莫要为这些琐事伤了身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自会为你做主。” 于馨儿微微垂眸,掩盖住眼中的疑惑与探究,轻声道:“多谢侯爷关怀,妾身明白侯爷的苦心。” 陆延骁看着她,神色温和,继续说道:“馨儿,你与灵韵郡主交好,这对侯府来说是件好事。往后你可多与郡主走动,若有机会,也可邀请郡主来府中做客,让母亲也与郡主多些接触,化解今日的误会。” 于馨儿心中微顿,终于明白了陆延骁的用意。 一瞬间,得意席上她的心头。 她就说吧,只要搭上灵韵郡主,还怕侯府低看她。 这才第二天呢。 于馨儿压下心中得意,苦涩道:“侯爷,妾身与灵韵郡主也只是偶然相识,谈不上交好,今日之事后,妾身也不知郡主是否还愿与妾身往来。” 陆延骁微微皱眉,干脆表明自己的意思。 “无论如何,你都要尽力维持与郡主的关系,你要知道,这关系到侯府的未来,也关系到我的仕途。”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于馨儿嘴角的苦涩蔓延到心中。 如今的她,在陆延骁心中,也是沦落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了。 “妾身明白了,侯爷放心,妾身会尽力而为。” 陆延骁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关于孕期保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沁心院。 于馨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微暗,指尖一点点收紧。 第二日,于馨儿便给灵韵郡主去了信。 只可惜,并没有收到回信。 但她并没有气馁,依旧隔两日又给灵韵郡主去了信,并且约她出去喝茶。 巧的是,灵韵郡主刚好也想出去玩,便同意了她的邀约。 于馨儿欣喜不已,立刻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没过多久,满府的人就知道她要跟灵韵郡主出去喝茶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灵韵郡主出门的借口而已。 两人刚一见面,茶没喝两口,灵韵郡主就找借口走了。 于馨儿想多聊两句,拉近一下关系都不行。 她有些气急,又不甘,干脆让巧儿去跟着灵韵郡主,看看她要去做什么。 巧儿领命而去,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灵韵郡主。 只见灵韵郡主神色匆匆,似乎满怀期待又带着几分紧张。 两刻钟后,灵韵郡主在翰林院外停了下来。 巧儿满脸疑惑,直到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斯文男子走了出来。 巧儿看见那男子冲灵韵郡主恭恭敬敬的行礼。 灵韵郡主倒是很开心的模样,一直跟那男子说着什么,甚至还想靠近男子,可惜男子一直避着她。 最后似乎是实在避无可避了,干脆找了个借口,急急忙忙的回去了,任凭灵韵郡主在后面如何呼唤都无用。 巧儿眨眨眼,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忙回去将看见的这些都告诉了于馨儿。 于馨儿听后,思索了一阵,最后露出笑容。 她知道跟灵韵郡主拉近关系的办法了。 于馨儿附在巧儿耳边低语一阵,等巧儿离开后,她心情极好的出了茶馆,准备去街上逛逛。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她才想起,自己似乎许久都没出来逛了。 于馨儿漫步在街头,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自觉的,她逛到了一家医馆前,当看见医馆里那道忙碌且眼熟的身影时,整个人霎时一怔。 待看清那身影是谁,她下意识便要转身离开,哪知对方也看见了她,眸子猛然睁大。 “于兰!” 于馨儿被这道喊声惊得脚步一个趔趄。 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于兰!” 吴山又喊了一声。 于馨儿头也没敢回,慌乱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就要跑。 吴山却跨步拦在了她面前,神色复杂道:“于兰,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于馨儿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你真的认错人了,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又想绕过吴山离开。 吴山恼了,一把抓住她。 “于兰,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你若再如此,别怪我去请定北侯做主。” 于馨儿一顿,猛的抬头,愠怒道:“你敢!” “我有何不敢?”吴山沉着脸,质问道:“我罢兵归农,本想回家迎娶你,却得知你来了京城,我又千里迢迢从江城寻来京城,好不容易在侯府看见你,你却一再躲着我,于兰,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还想等到于馨儿一个解释。 于馨儿将胳膊拽出来,环视一圈,见已经有人朝她们看来了,脸色不禁涨红,朝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吴山也跟上。 两人来到人少的地方,于馨儿道:“我有什么要解释的,你一走就是七年,全无音信,我凭什么要一直等你?” 她深吸口气,语气放缓些:“我如今已是侯府的姨娘,你我已经不可能,你就别再缠着我了好吗?” 听着她的话,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些,吴山依旧心中一阵难受。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侯府遇见于馨儿,不过匆匆一个照面,他都没来及看清于馨儿的长相,于馨儿便污蔑自己轻薄了她。 明明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于馨儿在他心中也一直是单纯善良的存在,怎的如今就变成这般了? 第180章 解释;打听 吴山苦笑了下,眼眶微红的看着于馨儿,怒问:“好,你不愿等我,我不怪你,可你为何要骗我父母?” “你口口声声说去买药,却一去不回,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我爹就……就因为没钱卖药病逝了,我娘也整日抑郁,撑着一口气等到我回去,临终前都还惦记着你,让我一定要找到你,带你回去。” 他越说眼眶越红,忍不住再次抓住于馨儿的肩膀,质问:“于兰,他们怎么说也从小看着你长大,一口一个兰丫头的叫着你,你为何能做到那般狠心,你可知你带走的那些银钱,是他们卖了所有田地,又借遍了街坊邻居,才好不容易凑到的!” “你把钱全部带走,让我爹活活病死,你……你……” 吴山瞪着双眼,手上的力道也不受控制的增大,直恨不得将于馨儿的肩膀捏碎。 于馨儿脸色变得惨白,她心虚的移开目光,面露痛苦,挣扎道:“吴山,你先放开我。” 看她面露痛苦,吴山下意识放开了她。 于馨儿忙退后一步,压下心中慌乱,笑了笑,道:“吴山,对不起,我不知道伯父伯母会去世,我当时确实是出来找药了,可……” 她脑子转动,想着措词。 “可我刚出村子就出了意外,我……我遇到了一队兵,我以为他们要去抢咱们村,就把他们引到了后山,却不小心跑到一处悬崖,我被逼得跳崖,等再次醒来,就已经在京城侯府了。” 她拉起吴山的手,哽咽道:“吴山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伯父伯母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伯父伯母……” 她眼泪落下来,捂脸哭泣,自责不已。 吴山迟疑了,一时间不知于馨儿说的是真是假。 可自己父母去世是事实。 他面色痛苦,拳头紧握,道:“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切也太过巧合,我父母因你而陷入绝境,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吴山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对父母离世的悲痛,又有对于馨儿遭遇的复杂情感。 他还记着在侯府,于馨儿陷害他那次,这让他根本无法做到相信于馨儿。 于馨儿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泣声道:“吴山哥哥,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的过错,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在侯府也过得并不好,每日都在想着你,想着伯父伯母……” 吴山闻言,心又软了一寸。 可,一想到父母的死,他又痛苦不已。 “吴山哥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伯父伯母,可我如今已是侯府的姨娘,肚子里还怀了侯爷的孩子,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这样,我把那些银子还给你,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她拉着吴山,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吴山死死看着她,似在与自己的心做争斗。 半晌后,他闭了闭眼,转身离去。 “罢了,罢了。” 失落的声音传来,他到底选择相信了于馨儿。 于馨儿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算了,重重呼出口气,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吴山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脑海里一会儿想的是父母的死,一会儿想的又是曾经跟于馨儿一起长大的种种。 思绪如乱麻般交织,痛苦不已。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一道清脆的声音将他拉回。 “吴山大哥。” 吴山愣了愣,回头。 “红霞姑娘。” 红霞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吴山大哥,你怎么了,撞邪了?” 吴山又愣了愣,方才摇头:“没事,红霞姑娘,你怎么来了?” 红霞道:“夫人让我来叫你办点事。” 听到是离桑让自己办事,吴山立马收起所有心绪。 两人来到医馆后院,红霞拿出一张银票,道:“夫人让你去……” 事情交代完,红霞也准备起身离开,吴山却突然叫住她。 “红霞姑娘。” 红霞一顿,疑惑看向他:“吴山大哥,怎么了?” 吴山抿了抿唇,迟疑半晌后,还是问出了声:“红霞姑娘,可以……给我说说你们府里的……于姨娘吗?” 红霞眨眨眼,面色变得古怪。 吴山忙解释道:“我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一着急,他竟是找不到解释的词。 红霞却想起了当初吴山被于馨儿诬陷一事,刚好她对于馨儿也颇多怨气,干脆便重新坐下,吧啦吧啦跟吴山说起了于馨儿。 然她说的都是于馨儿在府里的事,这些吴山以往都多少打听过了,他更想知道于馨儿到侯府之前的事,想知道于馨儿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红霞姑娘,那于姨娘当初是怎么到侯府的?”吴山问。 红霞一顿,仔细回想了下,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跟侯爷一块回来的,回来后就一直住在侯府,我们夫人刚入府的时候,她还来教训我们夫人呢……” 说着说着她又吐槽起了于馨儿。 吴山耐心听着,等她说完后,才又问:“那她到侯府的时候,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 “啊?”红霞又是一顿,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但应该是清醒的吧,说不定一路上都跟侯爷没少相处了,不然怎么可能跟侯爷有那么深的感情。” 红霞满脸嫌弃。 因为她说的相处,是两人已经发生关系,毕竟她们到侯府时,陆延骁就是住在沁心院的。 当时于馨儿都还没被抬姨娘。 那两人住在一起说不定还更早,在到京城之前就已经住一起了。 吴山彻底沉默了。 相比于于馨儿,他似乎更能相信红霞的话。 “吴山大哥?” 红霞说了半天,见吴山突然安静了,狐疑的唤了他两声。 吴山回神,勉强扯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嗯?怎么了?” 红霞皱眉:“应该我问你怎么了才是啊,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吴山摇头,笑道:“我无事,谢谢你,红霞姑娘,那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夫人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办好。” 第181章 请教养嬷嬷 红霞看他不愿意说,也不追问了,站起身来。 “好,那我先回去了啊,你有什么事,或者银钱不够的话就去府里找夫人。” “好。” 吴山点头,将红霞送了出去。 红霞离开后,吴山独自一人站在医馆后院,心中五味杂陈。 他望着天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可能一直在欺骗自己。 就在遇见红霞之前,他都还在选择相信于馨儿。 可,从红霞的话语中,他越发觉得于馨儿所说的跳崖后被带到侯府的经历漏洞百出。 如果她是清醒着到侯府的,那她所说的那一切便不攻自破。 吴山的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为自己的轻信和心软感到愤怒。 更为父母的遭遇感到痛心。 吴山眸子越来越冷。 他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于馨儿,他要为父母讨回公道,也要让于馨儿为她的谎言和欺骗付出代价。 …… 红霞回到侯府,先是跟离桑复命,旋即,才把吴山的异常告诉了离桑。 “夫人,奴婢去的时候,看见吴山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奴婢出来后,还跟其他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吴山跟一个女子离开的,那女子还怀着身孕。” 红霞被吴山送出来后,等吴山回去后院,自己又折返回了医馆,跟里面的学徒打听了一下。 离桑挑眉,目露疑惑:“怀着身孕的女子?” 她第一反应竟是于馨儿。 红霞点头:“嗯嗯,是的,听说当时吴山叫了一声于兰,然后追出来,跟那女子拉扯了一下,方才离开,奴婢觉得应该是去人少的地方说话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红霞努着嘴,满脸不解,旋即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夫人,奴婢跟吴山说完您吩咐的事后,吴山大哥还跟奴婢打听了于姨娘。” 离桑眸子微眯:“打听于姨娘?他打听于姨娘做什么?” 红霞摇头:“不知道呀,就问了一些于姨娘是如何进侯府的,进侯府时是昏迷的还是清醒的。” 离桑闻言,突然想起之前于馨儿冤枉吴山一事。 当时吴山说的事,他只是在前院遇见了于馨儿,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于馨儿是长相,于馨儿就跑了。 没过多久于馨儿便冤枉吴山调戏了她。 当时她没多想,只当于馨儿是知道吴山是她带进府的,故意找茬恶心她。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于兰?于馨儿? 这两个人,有什么关联? 看来,下次吴山来,得好好问问他了。 正思索间,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进来。 “夫人,不好了,花园那边出事了。” 离桑眉头蹙起,沉声问:“出何事了?” 下人道:“三小姐跟张姨娘发生争执,三小姐把张姨娘推进荷花池了。” 离桑:“……” 等离桑到时,看见的便是浑身湿透,已经被捞上来的张思雅,以及旁边还在骂骂咧咧的陆静怡。 一段时间过去,张思雅恢复了,陆静怡也长胖了一些,看起来比刚醒那会儿精神了不知多少。 不然也不能这么闹腾。 看见离桑来,陆静怡不仅不知收敛,反而骂得更凶了,连离桑一起骂。 “你来得正好,看看你都是怎么管教妾室的,本小姐不过是说她几句,她竟然敢顶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拿捏了我大哥,我就拿你没办法,早晚我得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现在的陆静怡,可谓是对离桑和张思雅恨之入骨。 离桑她没办法,张思雅她是见一次打一次。 听着陆静怡的唾骂,离桑面色平静,先让凤儿带张思雅回去换衣裳,方才对陆静怡道: “看来三小姐的身体,是恢复彻底了,既然如此,也是时候该请个教养嬷嬷来好好教导教导三小姐规矩礼仪了。” 陆静怡一听,霎时勃然大怒:“你敢!你算个什么东西!” 离桑语气依旧平静,甚至面上还带着浅笑。 “我算什么东西不重要,但三小姐身为侯府千金,这般言行举止,实在是有失体统,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侯府没有家教。” “红霞,你去将京中最有名望的李嬷嬷请来,就说侯府三小姐需要她的悉心教导。” 红霞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去办。 陆静怡瞪大眼睛,大喊:“站住!” 她气愤的瞪着离桑,咬牙道:“本小姐不需要什么教养嬷嬷,你有这个心,还是好好教导教导你自己吧,你一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泥腿子气,你才是最需要教养的,哼!” 话落,她便重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离桑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表情依旧没任何变化。 回到扶风院,她便让红花去门口守着,等陆延骁回来,让他来扶风院一趟。 没过多久,换好衣服的张思雅来了。 一来她便红着眼对离桑道谢:“谢谢夫人,今日为妾身解围。” 离桑微微颔首,示意红霞将她扶起坐下。 “不必客气,只是你为何会跟三小姐吵起来?” 张思雅咬了咬唇,道:“妾今日感觉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想来给夫人请安,哪知路过花园,竟遇到了正在散步的三小姐,三小姐一见妾就……” 说着她就忍不住抽泣起来,不管真心还是假装,看起来确实很委屈。 张思雅抽泣两声,继续说道:“妾本想避开,可三小姐穷追不舍,一直将妾逼到荷花池,因她实在骂得不堪入耳,妾便忍不住回了句嘴,哪知她竟直接动手,妾一个不妨,就被她推进了荷花池。” 她没有隐瞒,将事实经过说了一遍。 离桑听完,赞赏的看着她。 就她说的这个经过,但凡疑心重点的,都可能会怀疑她是有意将陆静怡引到荷花池,然后激怒陆静怡推她。 离桑疑心不重,也不会怀疑。 因为对她来说,不管张思雅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影响不到她。 第182章 不要脸 “嗯,此事我会告知侯爷,侯爷会妥善处理的,你且安心养着身子,日后你避着她些就是。”离桑道。 张思雅拭掉眼泪,轻轻点头:“嗯嗯,妾一直都是避着她的,只是总有猝不及防的时候,今日要不是夫人赶来替妾解围,妾还不知要被她如何欺辱。” 离桑平静的听着她哭诉,等她哭完,又简单安抚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晚上陆延骁回来,第一时间便被叫到了扶风院。 离桑把白日发生的事同他说了,陆延骁听完,眉头紧皱。 “妾身觉得,该是给三小姐找个教养嬷嬷了,不然她这个性子,在府里就算了,要是出去,在外面得罪了外人,到时丢的也是侯府的脸面不是。”离桑道。 陆延骁沉吟,想起曾经陆静怡犯下的种种。 那个性子,确实很让人头疼。 “既如此,那便请吧,你做主就行。”陆延骁道。 “好。”离桑唇角微勾,想了想,道:“我听说,京城有个姓佘的老嬷嬷,是当年从宫里出来的,颇有威望,不少大户人家都请过她。” 陆延骁对这些不了解,听离桑这么说,看离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只觉离桑大度得很,陆静怡那么不尊重她,她还这么用心的找,给她找最好的。 陆延骁声音温和了几分,颔首道:“好,你做主便好。” “那明日我便让红霞去请她。”离桑说着,面色微愁:“听说她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好不好请,若是请到的话,希望到时侯爷能好好叮嘱三小姐,莫要再任性,佘嬷嬷或许有些严厉,但也是为了她好。“ 想到陆静怡那任性的性子,陆延骁就不禁严厉道:“我会叮嘱她,她若再任性,就别怪我再把她送去乡下了。” 离桑微微勾唇,颔首:“嗯,只希望三小姐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事情说完,两人又沉默下来。 就在离桑想要送客时,陆延骁忽然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咳咳,那个,同你说件事。” 离桑挑眉,不语,等他下文。 陆延骁抿唇,迟疑了下,才又道:“子语过两日该从她外祖家回来了,到时……我想让她留在你身边。” 这是他仔细斟酌过后的决定,之前还一直犹豫,今天经过陆静怡一事后,反倒让他下定了决心。 看离桑眉头皱起,陆延骁忙解释道:“你也知道的,子语之前一直都是母亲在教养,但母亲她毕竟年纪大了,况且……” 陆延骁叹口气,尽管很不想否定自己亲娘,可还是不得不说:“母亲她对孩子实在溺爱,在教养方面到底不太行,所以我想让你来教养子语。” 离桑笑了,面露嘲讽:“侯爷凭什么觉得我能教养好小小姐呢?” “侯爷难道不知,自打我进府以来,小小姐和小少爷就从未待见过我,侯爷让我来教养她,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离桑说得毫不客气。 陆延骁一时只觉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叹息道:“我知道,当初他们对你有误解,但也是他们从小被惯坏的原因,如今子安在前院由我亲自教养,子语你若不管的话,就只能继续留在母亲身边,可那样的话,恐怕子语会成为下一个静怡,所以……” 陆延骁满脸无奈,语气放缓:“你就辛苦一下,而且你来教养她,也能增进一下你们母女情分不是吗?” 他觉得自己都这么好脾气的说话,就差直接恳求了,离桑怎么也该答应。 可离桑却想也没想,果断摇头:“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每日管理侯府,事情颇多,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教养孩子。” “你……” 陆延骁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面色的尴尬瞬间换为了恼怒。 难道真要他求她不成? 陆延骁深吸口气,语气沉了几分:“你身为侯府主母,她们的嫡母,教养她是你的本分,你这般推脱,是想让子语变成下一个静怡吗?你怎能如此自私?” 离桑笑了,果然,这人没变,还是那个不要脸的男人。 “侯爷,我并非自私,只是我初入侯府,根基未稳,府中诸事繁杂,已让我应接不暇。” “再者,小小姐对我成见颇深,我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她的认可,进行有效的教养?” “若是强行为之,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让小小姐更加叛逆,到时她一样会成为下一个三小姐,难道侯爷乐意看见?” 陆延骁语噎,半晌后,他无奈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如今府里只有你能教养她,何况你们到底是名义上的母女,难道你就不想与她增进感情?” 离桑:她不想,没兴趣。 “侯爷,话虽如此,但教养孩子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担心自己无法兼顾,既耽误了府中事务,又辜负了侯爷的期望,对小小姐也不公平。” 离桑道: “这样吧,反正要请佘嬷嬷来教养三小姐,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让佘嬷嬷连小小姐一起教养,你看如何?” 陆延骁一怔,有些心动。 “那……会不会很麻烦?”他问。 离桑淡声道:“没什么麻烦的,多给些酬劳就是了。” 陆延骁彻底被说服:“既如此,那就你来做主吧。” 事情说完,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离桑半晌,最终无奈起身。 “那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陆延骁离开,离桑脸上的嫌弃才表露了出来。 还以为陆延骁在不恋爱脑后,变正常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自大,不要脸。 看来是刻在骨子里了。 离桑彻底对陆延骁失望。 翌日,离桑便让红霞带着自己的帖子,去请佘嬷嬷。 据说佘嬷嬷今年已经五十多,快六十了,却依旧身体硬朗。 出宫后,就在京城一处僻静的地方,置办了套小宅子,独自生活。 平时就靠给大户人家教养孩子,赚些报酬生存。 但老人家脾气古怪,也不是谁请都去的,具体去不去,得看她心情好不好,看那户人家顺不顺眼。 第183章 教导 红霞带着离桑的帖子,去请佘嬷嬷。 离桑本以为,就凭侯府在京城的名声,要请到佘嬷嬷会有些困难,说不定得自己亲自去。 却不想佘嬷嬷竟直接就答应了。 红霞带着佘嬷嬷来到侯府,离桑亲自出门迎接。 佘嬷嬷虽年事已高,但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明与威严,整个人看起来也很严肃。 她上下打量离桑,旋即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见过夫人。” 离桑面带笑容,忙将她请进去,让人上最好的茶。 旋即将陆静怡和陆子语的情况同她说了一遍。 佘嬷嬷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夫人放心,老身定会尽心尽力教导两位小姐。” 离桑微微点头,让人给佘嬷嬷安排住处。 接下来的日子,佘嬷嬷都会住在侯府,直到教导结束。 她并没有急着让人去叫陆静怡。 毕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肯定不能自己去的。 因此晚上陆延骁回来,离桑才让他自己去安排陆静怡和佘嬷嬷见面。 昨天离桑说要请教养嬷嬷,陆静怡还以为她是随口一说,直到陆延骁去找了她,她才不可置信,旋即便是抗拒。 “不,我不要,娘,我不要教养嬷嬷!” 她都多大了,这个时候找教养嬷嬷,不然告诉别人,她没教养么! 陆静怡抗拒不已,老夫人也是皱紧眉头。 “骁儿,这……要不再商量商量?” 她跟陆静怡想的一样,这个时候给陆静怡请教养嬷嬷,岂不是告诉别人,陆静怡是个没教养的。 那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陆延骁却一脸坚决:“母亲,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样了,三天两头惹事,难道您想要她以后出嫁后,被夫家嫌弃,被休弃吗?” 老夫人张了张嘴,无言。 饶是她在疼爱,也不得不承认,陆静怡这两年当真没少惹事。 小的时候自然也会闯祸,但那时年纪小,闯的祸事也严重不到哪去。 可这两年,她不是给侄女下毒,就是在宫里当众出丑,虽然那次她也是受害者,可到底最后被圣上责罚的是她。 后又跟张思雅在外面闹那么一出。 每一桩每一件,都足够让陆静怡名声扫地,连带着侯府的名声也受影响。 如此一想,老夫人便不禁有些动摇。 陆延骁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让她直接点了头。 “而且母亲,难道您就没发现,她及笄这么久,一直无人上门给她说亲吗?” 老夫人愣住。 陆延骁继续道:“就她做的那些事,如今京中谁还愿意娶她,若不请教养嬷嬷,挽回一下她的名声,难道让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吗?” 老夫人面色变得难看。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陆静怡,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便教吧。” 陆静怡睁大眼睛,连连摇头。 “不要啊娘,我不要。” 陆延骁的话她听见了,但她不以为意,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口口声声说她惹事,她惹什么事了? 明明每一次都是别人先招惹她的,凭什么都来责怪她?最后遭罪的都是她? 她都已经这么惨了,他们还不愿意放过她! 难道真要她死了才满意不成!? “娘,反正我不要,你们爱给谁请给谁请,我都及笄了,还请教养嬷嬷,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 如果是那种成亲前,为了让女子出嫁后能更加端庄有礼仪的教导,那无所谓。 可这种摆明了就是告诉别人,她小的时候没被教好,这个年纪了才请教养嬷嬷来教,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其他公子小姐们面前抬起头来! 陆静怡越想越委屈,见连亲娘都不帮自己说话,她忍不住眼眶红了。 老夫人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可又想到陆延骁说的那些话,也知道此事不能再由着陆静怡的性子来了。 她拉着陆静怡的手,轻声劝慰道:“静怡啊,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的性子确实是该收一收了,这教养嬷嬷来了,你好好跟着学,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些名声,以后也能找个好人家啊。” 陆静怡依旧摇头。 陆延骁不耐烦了。 “行了,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要是再闹下去,就别怪我再让人把你送去乡下,以后你也别回来了,反正你如今在这京城名声也坏了,能不能嫁出去都不一定,干脆就去乡下好好待着吧。” 陆静怡一愣,傻眼了。 连老夫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无奈劝导着他。 第二日,陆静怡还是见到了佘嬷嬷。 佘嬷嬷早便听闻过陆静怡是那些风光事迹,但她管不着。 以前的事与她无关,但以后陆静怡在她的教导下,若再惹出什么笑话,砸的便是她的招牌。 这话她给陆静怡说了,陆静怡却始终板着脸,一副油盐不进,谁也不待见的模样。 佘嬷嬷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开始讲解各种规矩和礼仪。 陆静怡才听两句就开始烦躁了,正当她忍不住想发火时,佘嬷嬷突然一棍子抽在她腰上。 “啊!” 陆静怡痛呼一声,还不等她说话,佘嬷嬷严厉的声音便响起: “女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这般扭来扭去,成何体统!” 陆静怡愤怒的瞪着她,怒吼:“你凭什么打我!” 这老虔婆,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她!! 佘嬷嬷面无表情,光是那张脸,看着就很严厉。 “老身既然受夫人侯爷之托教导你,自然要将你教好,你若不听,老身手里棍子自是不长眼睛的。” 陆静怡咬牙,只听见了她那句受夫人之托,恨得不行。 佘嬷嬷仿佛看不见她怨恨的表情,继续自己的教导。 不到半个时辰,陆静怡便被打了二十几棍。 不是打这里,就是打那里,每次她都没反应过来,棍子就落在她身上了。 陆静怡咬紧牙关,眼泪直流,心中越发将离桑骂了八百遍。 离桑这边,她已经将陆静怡被教导的事抛之脑后了。 彼时她带着红霞,往二房而去。 第184章 聘请白玉 离桑本打算去找陆宴的,哪知半道就遇见了。 当然,跟陆宴一起的,还有那个白玉白公子。 看见他们,离桑浅笑颔首:“四爷,白公子。” “大嫂,真巧啊,我与白兄正准备去给大伯母请安,顺便同你喝杯茶呢。”陆宴笑呵呵道。 离桑勾唇道:“不巧,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 陆宴挑眉,同白玉对视一眼。 “哦,找我们?” 离桑颔首,看了眼不远处的凉亭。 “这风大,去那边说吧。” 两人自然没意见。 来到凉亭,离桑先让下人上了茶水点心,方才道:“我上次听你们说,白公子似乎想找份事做?” 过年的时候,白玉在侯府住了一段时间。 那期间他们又一起喝了两次茶,有一次陆延骁也在,第二次倒是只有他们三个。 当然,每次陆宴都找了很合理的理由,周围也都有下人,因此哪怕只有他们三人时,也挑不出问题来。 第二次喝茶时,离桑听他们两个相互打趣。 陆宴说:“你不是说生性散漫不喜欢受束缚吗?” 白玉叹息一声,感慨的回:“闲太久了,想找点事做做。” 离桑记下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找到事情做,因此她先试探的问。 听见离桑突然问这个,两人都是一愣,对视一眼。 不等陆宴回答,白玉便笑着道:“是呀,难道陆夫人有介绍?” 当时他只是突发感慨,随口说说而已。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闲,只是忙得不明显罢了。 现在离桑这么说,他便来了兴趣。 听他这么问,离桑笑容忍不住扩大。 “嗯……”她迟疑了下,想了想措词,道:“是这样的,我打算培养几个人,之前我看过白公子出手,身手很不错,所以我想聘请白公子,不知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翼怔住,面露狐疑,旋即便是诧异。 他看了陆宴一眼,陆宴似乎也很诧异。 白玉问:“陆夫人想培养什么样的人?” “就相当于侍卫吧,教他们一些身手。”离桑笑了笑,道:“你们也知道,我偶尔会出门巡查铺子,身边有几个人保护,总是要安全些。” “那府里有侍卫呀。”陆宴不解的说。 离桑呵呵一笑,面露无奈:“自己的人,用起来到底放心些。” 白玉笑了:“好,我答应。” 离桑挑眉,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 “既如此,那就多谢白公子了,酬劳方面?” 白玉摇了摇折扇,神色不羁:“都行啊,不给也行,反正本公子闲着也是闲着。” 他也不缺那点钱。 反倒是离桑能找到他,他很高兴。 “那如何行,这样,一个月二十两银子。” 离桑开出一个自己认为比较合理的价。 白玉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可以,二十两就二十两。” 事情就这么谈妥,是离桑没想到的顺利。 陆宴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又聊了一刻钟,离桑便起身告辞了。 “那白公子,明日你我雅茗轩见。” 白玉点头,等离桑走后,他才摇着折扇,笑容深沉道:“看来,她与普通的后宅夫人果真不一样啊。” 陆宴附和:“确实不一样,有你们白家的风范。” 他打趣的看着白玉。 白玉扫他一眼,笑容落下,换上的是一脸忧愁。 “这么久了,也没查出她娘到底是不是我那走失的小姑姑,我都没敢给祖父祖母去信,怕到时害他们又空欢喜一场。” 陆宴拍了拍他肩膀,也收起了笑容,安慰道:“不急,不是已经查出她娘当年是被离正德从外面带回来的了么,相信很快就能查出她的来历的。” 白玉无奈点头,再次叹息。 …… 谈成了事情的离桑,心情极好,回扶风院的路上,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的。 这事她琢磨很久了。 许久之前,她就想培养属于自己的人,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主要没有像白玉那样的高手来当师傅。 后来那次,她跟柳如烟在万宵楼被调戏,白玉出现为她们解了围,她清楚的看见白玉人都没动,就将那刘国公府的少爷打断了手。 当时她是震惊的,但是也没想过同白玉深交,更没想过让他来帮自己。 直到白玉到侯府住了一段时间,他们相处过几次,渐渐熟了,又在喝茶的时候,听见白玉说想找事做,她才动了心思。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提起,白玉和陆宴就离开了。 直到前日陆宴回来,听说白玉也一起来了。 她便行动了起来。 先是让红霞带着银票去找吴山,让吴山买人。 自己今日则亲自来找白玉谈。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倒不想白玉这般好说话,三两句的功夫,就谈成了。 离桑心情极好的回到扶风院,刚准备坐下歇会儿, 外面就传来一阵骂声。 “离桑,你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离桑眉头皱起,红霞急忙跑出去。 不一会儿她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夫人,是三小姐,她不知道又抽什么疯,跟要来吃了您似的,红碧她们正在外面拦着呢。” 离桑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散去大半,嗤笑道:“能抽什么疯,估计觉得我给她找了个教养嬷嬷,不痛快了。” 离桑起身,来到外面,看见陆静怡已经闯到门口了。 见离桑出来,她火气更加旺盛,一把推开红碧几人,怒气冲冲的就朝离桑冲来。 “离桑,你这个贱人,你看我不爽直接说,找那么一个老虔婆来折磨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吼叫的功夫,人已经冲到了离桑面前,扬起手就朝离桑打去。 红霞红碧等人都吓坏了。 “夫人!” “夫人小心!” 离桑冷眼看着陆静怡,在她手打下来的那一瞬间,抬起手拍在她的手掌上。 “啊!” 陆静怡惨叫一声,捂着手退后。 低头看去,掌心赫然插着一根针。 “离桑,你敢伤我!” 她怒吼。 离桑笑了笑,平静道:“抱歉,方才正好在做绣活,手里的针还没来得及放下呢。” 第185章 傻子 陆静怡哪里肯信,她双眼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现在就去找娘,让她叫大哥休了你!” 离桑挑眉:“三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了?” 她环视一圈,沉声道:“本夫人方才有没有在做绣活,她们皆可以作证,倒是三小姐你。” “我身为长嫂,不忍看你一再任性惹事,好心为你请教养嬷嬷,怎的到你嘴里,就是折磨你了?” “若你当真不愿意,那我今晚便同侯爷说,让他辞了那佘嬷嬷便是,只是日后三小姐再惹出什么事来,可莫要牵连到侯府。” 离桑一提起陆延骁,陆静怡的气焰霎时便熄了大半。 她咬牙道:“你少拿大哥来吓唬我,你要是真让他辞退了那老虔婆,我还能信你不是故意整我!” 离桑冷笑:“好,三小姐既然这么说,那我今晚便与侯爷商议此事。” “不过三小姐跑来扶风院,对我这个长嫂恶言相向,甚至还要动手打我一事,我也是要同他说的。” “你……”陆静怡怨恨的瞪着她:“你敢!” “有何不敢?”离桑嘲讽的看着她:“三小姐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对,很威风吧?” 陆静怡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离桑。 她心中明白,若是离桑真的将此事告知陆延骁,她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数落。 僵持片刻,陆静怡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可刚迈出几步,又似心有不甘,回头狠狠瞪了离桑一眼,咬牙切齿道:“离桑,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离桑笑笑:“那还要我同侯爷说,让他辞了那佘嬷嬷吗?” 明明是笑着说出的话,却硬生生给陆静怡一种威胁的感觉。 陆静怡更加愤恨了,若不是掌心还插着一根针,她真想上前一巴掌扇在离桑那张虚伪的脸上。 最后陆静怡狼狈离去,也没再敢说什么让陆延骁辞了佘嬷嬷的话。 她也没有回去花园的教习之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让下人去找府医。 反正她手受伤了,总不能还逼着她学吧。 可却不想,府医还没来,佘嬷嬷倒是先来了。 陆静怡一看见她,便是止不住的身子抖了抖,被她打过的那些地方又开始疼了。 “嬷……嬷嬷,那个……我……我手受伤了,学不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还插着针的手掌亮给佘嬷嬷看。 不是她怂,实是这老虔婆太不讲道理。 二话不说就打人,哪怕她发威,说自己是侯府小姐,都压不住她。 偏偏又是陆延骁亲自发话,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佘嬷嬷扫了陆静怡的掌心一眼,面无表情,眼神犀利。 “三小姐,老身听闻您手受伤了,特意过来瞧瞧,这学习礼仪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伤就耽搁了呀,老身当年在宫里教导那些贵人的时候,就算是生病受伤,也得坚持着学呢。” 陆静怡闻言,恼怒不已,又发作不得。 “嬷嬷,我这手实在是疼得厉害,怕是拿不了东西,也做不了动作了。” 佘嬷嬷依旧不为所动,视线再次落在她的掌心上。 “三小姐这伤倒是有趣,好好的手能被针扎成这般,可见三小姐生性调皮好动,但女子这样可不行。” “老身看这针扎得也不深,想来是不影响学习基本的坐姿和仪态的,今日就先练练坐姿吧,老身会在一旁好好指导您的。” 说罢,便吩咐丫鬟们搬来椅子,让陆静怡坐下。 陆静怡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照做。 只是她那掌心还插着针,动一下就疼,因此怎么坐都不对。 佘嬷嬷见状,立刻严厉地说道:“三小姐,坐姿要端正,腰背挺直,不可乱动,您这样成何体统,要是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侯府的小姐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呢。” 陆静怡咬牙,心中将她和离桑骂了八百遍。 府医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不动声色,尽职的上前帮陆静怡查看伤势,拔针,包扎。 等府医走后,佘嬷嬷也不再是只动嘴皮子了,同早上一般,但凡陆静怡有一点做得不对的,就是一棍子下去。 陆静怡苦不堪言,煎熬得如同在炼狱。 离桑也没闲着,晚上陆延骁回来,她便让下人将今日陆静怡来扶风院闹一事,同他说了。 当然,不是那种专门去说,而是让陆延骁不经意的听见。 陆延骁得知后,立刻去将陆静怡好好训了一遍,还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训的。 陆静怡被训完,便是抱着老夫人哭,根本不敢提辞退佘嬷嬷的话。 陆延骁训完陆静怡,又去扶风院,想要安抚离桑。 离桑看见他来,态度依旧不咸不淡。 听陆延骁提起白日的事后,她才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我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跟侯爷说呢,既然侯爷提起了,那我还是跟侯爷说一下吧,今日三小姐来找我,说不想学规矩礼仪,让我叫侯爷辞了那佘嬷嬷,不知侯爷怎么看?” 陆延骁闻言,脸色顿时便黑了,沉声道:“不用管她,她都敢来骂你,对你动手了,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不学,是想以后嫁人了,在别人家惹事,让人来戳我们侯府的脊梁骨吗?” 离桑暗自嗤笑。 嫁人?还得她嫁得出去才是。 就陆静怡现在这名声,看看谁家敢娶她。 “既如此,那便听侯爷的,还是让她继续学着吧。” 陆延骁点头,突然有些扭捏的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镯子。 “那个……送给你。” 离桑:“??” 陆延骁轻咳两声,将镯子放到她面前,别扭道:“以前……我对你有些误会,现在你将侯府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我也是看见了你的优秀之处,这镯子,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为我以前说的那些混账话赔不是。” 离桑眉头轻皱,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第186章 探口风 “侯爷多虑了,我既嫁入侯府,打理侯府便是我的本份。” “你我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侯爷心中有人,我都理解,是我占了这正妻的位置,委屈了她,侯爷不喜我也是正常的。” 离桑一边说,一边将镯子推回去。 甚至收回手后,还有些嫌弃的擦了下碰到那镯子的手指。 陆延骁脸色微变,有些恼怒。 “离桑,你这是何意?本侯好意送你镯子,你却这般不识抬举?” 他本以为自己放下身段送镯子赔不是,离桑至少会领情,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毫不留情地拒绝。 甚至说的话还给他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离桑依旧神色淡然,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无语。 “侯爷,我说了,打理侯府是我的本分,并非为了讨要侯爷的赏赐或恩赐,所以这镯子,我实在受之有愧,侯爷还是收回去吧。” 陆延骁猛的站起身来,恼怒的瞪着离桑,只觉离桑不知好歹得很。 “好,好,本侯好心送你镯子,你却这般不知好歹,本侯就不该犯这个贱,巴巴的来讨你嫌弃,哼!” 话落,他抓起桌上的镯子,转身离开。 走出扶风院,陆延骁满脑子都是自己下职后,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家首饰店,便想起离桑,想着自己以前确实委屈了离桑。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走进去,花几十两买了这个镯子,想着来给离桑低个头,赔个不是。 以后他们也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相处。 却不想会被离桑无情拒绝。 陆延骁只觉自己真是贱得很,一怒之下将那镯子扔了出去。 “哎呦!”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痛呼,陆延骁皱眉,朝那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被他扔掉的镯子。 镯子应该是砸在女子身上才落地的,有了缓冲,没有摔碎。 陆延骁认得这人,是陆静怡曾经的那个好友,也是他被逼迫下纳进府里的妾室,张思雅。 看见她,陆延骁那本就不好的心情,更阴郁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语气极其不善。 张思雅就仿佛是他的耻辱,看见她,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被张大人张夫人逼迫时的场景。 张思雅来到陆延骁跟前,规矩的行了个礼,低声道:“见过侯爷,妾来给夫人请安。” 陆延骁厌烦的退后一步,听她提起离桑,也不知是烦她,还是烦离桑,语气更不善了。 “以后没事少出来溜达,好好在你的院里呆着!” 话落,他便要侧身离去。 张思雅继续弱声道:“是,只是妾看侯爷似乎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面色担忧,语气里满是关心。 陆延骁脚步一顿,视线落在她拿着的镯子上。 张思雅连忙将镯子递给他。 “这是妾方才在那边捡到的,是侯爷的吗?” 说着眨了下自己纯净的眼睛,颇有一番清纯犹怜之感。 陆延骁看着,不禁想起了曾经的于馨儿。 他将镯子收回,语气倒是少了几分厌恶。 “嗯。” 看着陆延骁离开的背影,张思雅眸光暗了暗。 她收回视线,平静的朝扶风院走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扶风院,离桑还在为刚才陆延骁的举动无语,听见张思雅来,也没太大感觉,只让她进来。 “见过夫人,妾来给夫人请安。” 张思雅走进屋内,屈膝行礼。 离桑面色平淡,轻嗯一声。 “张姨娘身子未愈,该是多在自己院子休息才是,不必日日来扶风院请安。” 自打张思雅好了后,天天都来给她请安,不是早上来,就是晚上来,有时甚至早晚都来。 离桑知道她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同自己拉近关系。 但她一直很冷淡,甚至有些心累。 实是她本来对张思雅就是不喜的,虚伪的应付起来也烦。 她只想看着张思雅跟陆静怡,老夫人相残相杀。 然张思雅却仿佛听不出离桑的抗拒之意一般,温顺道:“从小妾的母亲就教导妾,姨娘给夫人请安是天经地义,因此妾如今身为侯爷的姨娘,来给夫人请安也是应该的。” 离桑无法了,正想随意应付两句,便让她回去,却听她道:“对了夫人,妾方才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侯爷,侯爷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可是三小姐的事让他烦心了?” 离桑挑眉,点头道:“是啊,三小姐的性子,确实很让人头疼。” 张思雅闻言,眸子动了动,也跟着附和:“确实,妾以前同三小姐交好时,只当她是真性情,可如今看来,三小姐这性子再不收敛些,以后恐会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离桑道:“嗯,所以我这才让侯爷请了佘嬷嬷的教她规矩礼仪,只希望她学了以后,能好一些吧。” “佘嬷嬷的名号妾也听过,当年长姐入宫,母亲也曾请佘嬷嬷入府教导长姐礼仪,妾有幸跟着学了几日,受益匪浅,想来三小姐有她教导,定能改过自新。” 顿了下,她看着离桑,有些无奈道:“就是不知三小姐可否能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 离桑淡淡一笑:“明白与否,她都得学,这既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侯府。” 张思雅:“夫人说得是,三小姐性子活泼,确实需要有人好好教导,佘嬷嬷的教导方式十分严苛,但成效也很显着,妾相信在佘嬷嬷的教导下,三小姐定会有所改变的。” 离桑看着张思雅,总觉得她这话别有深意。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要不是针对她的就行。 “但愿如此吧,张姨娘若无其他事,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张思雅乖巧应下:“是,那夫人也早些歇息,妾就先回了。” 话落,她离开了扶风院,唇角也扬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方才那一番话,她只是在探离桑的口风而已。 看出离桑对陆静怡学礼仪一事态度坚决。 并且在她提到佘嬷嬷的教导方式十分严苛时,离桑没有一点惊讶之色,那证明她也是知道的,甚至有可能就是故意请的佘嬷嬷。 第187章 跳蚤 京城的教习嬷嬷可不少,从宫里出来的也不只有佘嬷嬷一个。 但偏偏就请了佘嬷嬷,其中深意…… 张思雅心照不宣,在回到自己院子后,她便是附在凤儿耳边低语几句,然后满意的睡下了。 翌日,陆静怡学规矩时,不知怎的,总觉得身上痒得很,老忍不住想去挠,去蹭。 于是,佘嬷嬷那一下又一下的棍子便打在了她身上,一边打一边训:“昨日才学的,今日就全忘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动来动去,成何体统?” “嬷嬷,我真的忍不住,我身上好痒啊。” 陆静怡带着哭腔说。 佘嬷嬷却只当她在找借口。 “昨日手疼,今日身上痒,明日又该是什么借口?” “这点苦都受不了,在外人面前出丑时,丢的可是侯府的脸,连带着侯府其他姑娘小姐也都得被你连累!” 听着佘嬷嬷严厉的训诫,陆静怡只觉委屈得很。 “嬷嬷,我真的不是找借口,是真的痒。” 一边说着,她便是忍不住的蹭来蹭去,试图用衣服的摩擦来缓解。 佘嬷嬷看得脸色青黑,一棍子打在她后背。 “还动!” 陆静怡痛呼一声,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敢在动,可没过一会儿,痒意袭来,又不受控制的蹭,于是又是一棍子敲下。 一上午下来,她挨的打比昨日一整天还要多,她只觉自己要疯了。 又委屈又痛苦。 上午的教习一结束,她便赶紧回到院子,让丫鬟打水来洗澡,想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衣服脱下来的那一刻,无数的跳蚤掉出来。 陆静怡‘啊’了一声,赶紧退开。 看着那些跳蚤,她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是谁,这是谁干的!”陆静怡怒吼。 丫鬟们忙跪下去,也是被这一幕惊得不轻。 “小姐,奴婢……奴婢们也不知道啊,这衣服拿回来时,明明都是清洗干净的啊。”彩棠战战赫赫的说。 “那这些跳蚤都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陆静怡继续怒吼。 只觉自己这回是真的疯了,一边吼一边疯狂抓挠自己的头发。 这不抓不要紧,一抓,霎时一个跳蚤跳到她手上。 “啊!” 陆静怡尖叫一声,疯狂的甩自己的手。 只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干净了。 彩棠赶紧上前去给她抓,却被癫狂下的陆静怡甩了好几巴掌。 “到底是谁,是谁要这么害我,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啊啊啊啊!” 陆静怡疯狂的大吼着。 突然一道黑影从她的床上窜了出来。 众人傻眼了。 只见一只脏兮兮的野猫出现在她们眼前。 所以,也就代表着,这些跳蚤,是这只野猫带来的? “啊啊,给我抓住它,抓住它!” 陆静怡疯狂的大吼,一想到这只猫刚才在她的床上,她就连那床都不想要了。 不,是觉得这一整间屋子都脏了。 丫鬟们赶紧去抓那野猫,然野猫身姿轻盈,上窜下跳,不一会儿就窜出了屋子,消失在房顶。 丫鬟们没抓到猫不说,还乱作一团。 陆静怡也是不停抓着自己头发,一边抓一边尖叫。 这边的情况没多久便传到了离桑耳中,离桑下意识想到了张思雅,想到应该是她做的。 不过离桑没什么反应,也全当什么都不知道,吃过午饭后,便出府了。 昨日跟白玉约了今日雅茗轩见面。 来到雅茗轩,白玉已经等着了。 离桑掀开帷帽,抱歉的说:“你怎的来这么早,不是说午饭后吗?” 这倒显得她请人帮忙,还迟到了。 白玉笑着起身:“午饭吃得早,便来得早了。” 离桑无言以对。 “那我们直接过去吗?”她问。 白玉点头,叫来小二结账后,同离桑一起出了雅茗轩。 离桑直接带着他来了医馆,医馆后院,吴山找的那些人已经在了。 当初她的交代是,让吴山拿着银子去,买也好,寻也好,要最少二十个身世清白,年龄在五到十五岁的孩子。 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学什么都好学。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签死契,以后只能忠于她一个人。 现在这些孩子全都站成一排,在离桑和白玉面前。 离桑看着他们瘦小的身板,即使全都收拾干净了,也不难看出有一大半,以前是做乞丐的。 “夫人,他们都是我认真考察,仔细挑选回来的,身世清白,人品性格也都没问题。”吴山汇报道。 离桑点头,看向白玉:“白公子,你觉得如何?” 白玉扫了一圈,浅笑道:“没问题,挺好的,看着都是干大事的料,只是……这训练的地,怕是得换一个。” 他看了圈这宅子,道:“这后院虽大,但到底不是很方便,何况外面就是医馆,太过嘈杂。” “那白公子觉得去哪里比较合适?”离桑问。 白玉想了想,道:“我在郊外有套宅子,位置僻静,也足够大,你若不介意的话,可去那里。” 离桑道:“介肯定不介意,只是那是白公子的宅子,方便吗?” 白玉哈哈一笑,摇着折扇:“有何不方便的,反正那宅子放着也是放着。” 离桑当即拍了板:“行,那就听白公子安排,至于那宅子,我也会给白公子租借费的。” 白玉挑眉,也没在多言。 他倒是不缺那点银子,但如果离桑觉得心安的话,给便给吧。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这些孩子全都跟白玉走。 离桑只跟过去,看了一眼白玉宅子所在的位置,就安心将人全都交给了他。 回城后,天色已经渐晚。 离桑让车夫先将吴山送回医馆,这才回去。 去的时候,吴山是赶了一辆马车,连带着白玉的马车一起,将那些人都拉过去的。 吴山赶的马车也留在那了,想着他们谁若是有什么事要回城的话也方便。 只是,吴山和离桑都没注意到,医馆对面的一条巷子里,一个人影眯着眼睛,将吴山从离桑的马车上下来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第188章 告状 离桑方一回府,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去,就有下人来报,说老夫人找她。 离桑只当是因为陆静怡的事,只随口应下,喝了盏茶,歇息过后,又浴了个身,换了身衣裳才过去。 永安院,老夫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骂:“她怎么还不来,谁家儿媳像她这样,人家婆母一叫,立马就来了,她倒好,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 陆延骁坐在一旁,沉着脸道:“来人,再去看看。” 于馨儿坐他旁边,柔声说:“想来夫人是在外面忙活一天,累着了,要先歇息一下吧。” 此话一出,老夫人和陆延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个度。 又过了一阵,离桑才姗姗而来。 “见过母亲,侯爷。” 老夫人青黑着脸,冷笑:“真是好大的架子啊,半个时辰前就让人去叫你了,你到现在才来,眼里还有侯爷,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离桑神色平静,不卑不亢道:“母亲息怒,儿媳回来后听闻母亲传唤,便即刻准备前来,只是路上有些琐事耽搁了,并非有意怠慢。” “哼,琐事,我看你是在外面会野男人了吧!”老夫人言辞犀利,语带厌恶,声声质问:“说,你出去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会有人看见一个男的从你的马车里出来,你可知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离桑眸子微眯,没想到老夫人说的竟然这种事。 男人从她马车里出来? 离桑回想了一下,从雅茗轩去医馆时,白玉是有自己马车的,所以今日她就跟吴山从郊外回来时,同坐过一车。 当时吴山本来是在车沿跟车夫一起坐的,但是她想起之前吴山打听于馨儿一事,就把他叫进去问了。 吴山也把他跟于馨儿的渊源全都告诉了她。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订了亲,本是要成亲的,西北突发战况,朝廷征兵,吴山去参了军。 回来后,于馨儿不见了,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也病危。 母亲告诉他,于馨儿拿着他们给去银钱去给他爹买药,却一直不见回,她们以为于馨儿是遇到什么危险。 他娘在临死前还叮嘱他,让他一定要把于馨儿找回去。 于是娘死后,他就四处打听于馨儿的去向,一路寻到了京城,最后在侯府看见了她。 第一次的时候没看清,反被于馨儿陷害。 第二次便是在扶风院门口,他看清了,本想叫她,却被她打断并赶走,后来他从旁人嘴里打听到了于馨儿现在的处境。 他的青梅竹马,在他参军前,口口声声会等他回去的未婚妻,如今却已改名换姓,不叫于兰,而叫于馨儿。 并且已经成了别人的姨娘,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离桑听到这些时,表情是复杂的。 现在看见于馨儿,就更复杂了。 “不知母亲从何人口中得知,有男人从儿媳马车里出来?” 离桑视线从于馨儿身上收回,平静的问。 不等老夫人说话,于馨儿就率先道:“街上那么多人,侯府的马车又显眼,那么大个人从夫人的马车里出来,不知多少双眼睛看见了。” 她说着轻叹口气。 “馨儿虽身份低微,却也知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或许夫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外人看见了,又会如何想呢?” 她秀眉轻皱,一副为侯府,为离桑担心的模样。 离桑见状,便知八成是她告的状了。 “于姨娘消息倒是灵通,身在侯府竟也能知晓外面的事,该不会是让人跟踪本夫人吧?” 离桑冷笑着,居高临下,眼神轻蔑的看着她。 于馨儿脸色霎时变了变,讪笑道:“怎么会呢,馨儿只是刚巧让丫环出去买点东西,看见了而已。” “哦,那确实挺巧的,就是不知是哪个丫鬟,嘴巴这般大,竟敢捕风捉影,胡乱编排主母!”离桑继续沉着声音问。 于馨儿有些招架不住了。 哪里是丫环,是她派出去害吴山的人。 之前跟吴山在外面见过一次后,她就惊觉此人不能留了,不然早晚她会被害死。 因此她找了个人去害吴山,想要吴山意外死亡,却不想看见吴山从离桑的车里出来,那人立马来告诉她。 青天白日的,孤男寡女独乘一车,这怎么想都能让人误会。 她迫不及待的来告诉老夫人,刚巧陆延骁也在。 这才有了这一出。 现在离桑如此逼问她,让她脑子一时有些短路。 正当她想着怎么回答时,老夫人倒是开口了。 “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若没做,还怕别人说?堂堂侯府主母,却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独乘一车,你将侯府的脸面,侯爷的脸面置于何处!?” 于馨儿轻舒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得意,顺势不说话了。 老夫人继续骂道:“你自己不要脸面不要紧,但也别来祸害我骁儿,祸害我侯府啊,我们好好的定北侯府,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越说越气,怒瞪着离桑,大口大口喘息着。 陆延骁冷眼看着,神色里也有对离桑的失望。 亏他之前还对离桑转变了看法,觉得她是个好女人。 不想竟是个朝三暮四的! 相比于他们的反应,离桑就显得淡定很多。 “母亲,今日儿媳外出办事,确实与人同乘一车回来,但那人乃是儿媳的下属,同乘一车也是为了给儿媳汇报一些事情,绝非你们所想的那般。” 老夫人闻言,根本不信:“下属?汇报事情?汇报什么事情需要在马车里,你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离桑道:“儿媳所言句句属实,母亲若是不信,可尽管问红霞,问今日赶马车的车夫,他们当时都在车上,红霞更是坐在儿媳的旁边,完全没有你们所说的独乘一车。” 顿了下,她眼带讥讽的看向陆延骁这边,道:“而且,那个下属,侯爷也是认识的,当初他在府里当差,还被于姨娘诬陷过,我这才不得不将他调了出去。” “现在于姨娘又来老夫人面前编排,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第189章 对峙 于馨儿没想到又扯到了自己,脸色白了下,连忙反驳:“怎么可能,我能有什么鬼!” 离桑冷笑:“本夫人随口一问,你激动什么?” 于馨儿:“……” 离桑收回视线,看向老夫人。 “母亲,儿媳打理侯府,每日诸事颇多,手下又无可用的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在外忙活一天,回来却还要遭受你们的怀疑,既如此,那不如就将这管家权收回去吧,以后儿媳日日在院中绣花,不出门,也就省了这些烦心事了。” 老夫人:“……”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她,一下子就安静了。 管家权收回? 她不想收回吗? 但是这个时候收回,又由谁来接手? 老夫人脸色难看。 离桑见她不说话,离桑又转而看向陆延骁,眸子里再次染上讥讽。 “侯爷可还记得,曾经你同我说过,日后在这府中,一切都由我来做主,谁若有异议,可直接处置了。” 陆延骁一怔,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确实说过这话。 当时他从离桑手里拿回管家权,却无人接手,最后给了于馨儿,不想侯府被于馨儿管得一团乱,他也在同僚面前丢尽了脸面。 最后不得不又重新找到离桑,让她重新接手管家。 也正是那次,他同离桑保证,日后府中一切事务都由离桑来做主,谁若有异议,可直接处置了。 然这话他早忘了,要不是现在离桑提起,他才不会想起。 陆延骁一时有些尴尬,再加上离桑刚才说要放手管家权,他心虚了。 因为他同老夫人想的一样,这个时候,府里确实无能接手管家权的人。 陆延骁轻咳一声,语气放缓: “我确说过此话,只是今日之事……”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离桑,接着道:“虽有误会,但也不可不查,你身为侯府主母,自当以身作则,若今日之事不查清楚,往后府中怕是难以服众。” 离桑轻笑一声:“那侯爷觉得,要如何查?” 陆延骁一时语塞。 实是离桑这副淡然又嘲讽的模样,让他有气也发不出来。 此事明明是她的问题,怎么反倒好像成了自己的错一样? 陆延骁皱紧眉头,沉吟片刻,方又道:“既然你说那男子是你的下属,且当时车上还有其他人,那就把他们都叫来,当面对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若真如你所言,只是正常的事务交流,那此事便就此揭过,但若是有任何隐瞒或不实之处,定不轻饶。” 此言一出,离桑笑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于馨儿,好整以暇的走到对面坐下。 “好呀,那便把他们都叫来对质吧。” 于馨儿突然慌了。 不知怎的,离桑刚才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给她一种不适的感觉。 离桑该不会已经知道她跟吴山的关系了吧? 眼看着陆延骁就要吩咐下去,于馨儿急忙开口:“等一下!” 刚发出一个音节的陆延骁一顿,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老夫人也不满道:“有话就说,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于馨儿讪讪一笑,脑子快速转动,想着措词。 “呵呵,那个……侯爷,老夫人,妾是觉得,现在都这么晚了,把人叫来实在不方便,而且此事本也只是咱们自己在说,既然夫人解释了,那说清楚就好了,若大张旗鼓将人都叫来对峙,传出去了,岂不是告诉外人,夫人当真与男子单独相处了么。” 此言一出,确有几分道理。 陆延骁和老夫人都沉默了。 离桑讥讽的看着于馨儿,嗤笑道:“于姨娘的心思变得可真快呀,若真觉得不妥,为何又要来老夫人和侯爷面前编排,现在要对峙了,你反倒为本夫人着想起来了?” 于馨儿一时语噎,僵笑道:“呵呵,妾也是…突然听见夫人同外男同乘一车,一时着急便来跟老夫人说了,并无旁的意思。” “既如此,那还是将人都叫来对质吧,说清楚也好,省得以后又有人捕风捉影,或揪着此事不放。”离桑道。 于馨儿:“……” 她有些急切的抓了抓桌角。 好在这时陆延骁开口:“馨儿说的有道理,此事确实不宜闹大。”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离桑,抿了抿唇,继续道:“既然你说清楚了,那就招红霞和车夫来问问,若她们说的跟你说的属实,此事便也算了。” 本来他是对离桑失望了,但听了离桑的解释,又看她这么淡定,完全不怕查的模样,他那点失望便散了。 招红霞和车夫来问,不过是为了自己那点面子,还有堵众人的口而已。 于是,最后红霞和车夫都被叫来审问。 红霞自然是为自家夫人说话的,甚至一边说还一边义愤填膺的瞪于馨儿,只恨不得去咬吃了她。 而车夫,也是实话实说,只说离桑今日确实是出去办事了,至于办的什么事没细说。 只说去了个庄子,回来的时候才与那男子同坐一车的,但当时离桑是说有事问他,他才进了车厢,期间红霞也一直在车厢里。 老夫人又问他可听见他们在车厢里说什么了。 车夫摇头,又点头:“听到一些,好像是什么……庄子,还要培养人才什么的,当时风大,具体的奴才也没听清。” 他虽说没听清,但这两句已经足够证明当时离桑和吴山在车厢里,说的确实是正事了。 老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实是一开始她骂得有些难听,若现在再说什么,恐惹恼了离桑,她一气之下丢回管家权,到时谁又能来管这个家?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不甘。 本还以为能凭此事拿捏离桑,让离桑变成第二个江若水,以后凡事都听她的,不敢在与她作对的。 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上首,满脸写着不甘心。 陆延骁让红霞和车夫都出去,这才面色复杂的看向离桑,略带歉意道:“既已说清,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吧。” 旋即又瞪向于馨儿,训斥道:“以后莫要在捕风捉影,随意编排主母,像什么话!” 于馨儿轻咬下唇,垂眸,掩下眼底的不甘。 “是,妾知错了。” 陆延骁懒得看她,站起身来:“好了,既然无事了,那就都回去吧。” 话落,便要抬脚离开。 离桑忽然开口:“等一下。” 第190章 软禁 陆延骁脚步一顿,缓声问:“怎么,还有事?” 离桑环视一圈,视线一一在三人脸上扫过,方才淡声道:“侯爷与老夫人听信别人谗言,将我叫来骂一顿,就准备这么算了?” “我辛辛苦苦打理侯府,为侯府忙里忙外,还要被你们这般对待?” 三人闻言,面色皆是微变。 陆延骁眉头皱起,问:“那你觉得当如何?” 离桑笑笑,捋了捋衣摆,好整以暇道:“母亲方才一口一个不要脸,一口一个不知廉耻,这话也是骂在儿媳身上,若是骂在旁的女子身上,怕是得羞愤欲死。” “可儿媳再大度,到底也是个普通女子,听见这话,难免是不开心的,我这一不开心,就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在院中独自神伤。” “侯爷说,该怎么办呢?” 陆延骁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离桑这是,又拿管家来威胁他。 “那你觉得该如何?”陆延骁再次问。 “若就这么算了,以后我这当家主母,恐难以服众。”离桑摇了摇头,叹息道:“谁都能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来胡乱编排,反正也不会受到惩罚。” 陆延骁:“……” 他深吸口气,道:“既如此,那便罚于姨娘抄写女戒女德十遍,不抄完不许离开房门半步,可行?” 于馨儿一惊,满目诧异的看着陆延骁,看见的却是陆延骁冷沉的脸,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只一直盯着离桑。 她闭了闭眼,衣袖下的手紧紧握起,用指甲陷进肉里的痛,来麻痹心里的怨恨。 “十遍怕是不够,百遍吧。”离桑道:“至于母亲,儿媳看母亲近日火气实在有些旺盛,不如也好生在院中休养身子,抄抄佛经,儿媳也会吩咐下去,任何人无事都不许来打扰母亲,不然就是叨扰母亲修养。” “侯爷觉得呢?” 离桑浅笑着看着两人。 老夫人皱眉,没反应过来离桑什么意思。 陆延骁同样没明白,但从话语里没听出什么不好的,只于馨儿的女戒女德从十遍变成了百遍。 百遍就百遍吧,只要离桑别揪着不放就行了。 他累了。 “好,就依你所言。” 陆延骁放下这句,便大步出了屋子。 离桑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冲老夫人道:“母亲,那儿媳也先回了。” 话落,又冲外面喊了一句:“来人,送于姨娘回去,务必盯着她将女戒女德抄写百遍,何时抄完,何时才能出卧房。” “是。” 两个婆子进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于馨儿。 “于姨娘,请吧。” 于馨儿捏着手指,死死盯着离桑。 离桑也同样看着她,似笑非笑,面色平静。 于馨儿却从她平静的眼里看见了浓浓的挑衅。 她咬着牙,缓缓起身,微微屈膝。 “妾身,告退。” 离桑冷眼看着她离开,又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便也出去了。 等人都走后,老夫人才猛的将桌上的茶杯都扫了出去,颤抖着手指着离桑的背影。 “她刚刚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啊?她什么意思?挑衅我不成!?” 张嬷嬷忙上前安抚:“老夫人息怒,您误会了,夫人刚才没挑衅您啊。” 老夫人依旧很气,大口喘着气。 她也不是气离桑刚才那个眼神,就是今日的对峙她又输了,所以不甘心。 张嬷嬷如何不了解她,心中无奈叹息,安抚了好一阵,才终于将老夫人安抚住,哄着她去歇息。 翌日,老夫人刚起床没一会儿,彩蝶就脸色奇怪的走了进来,迟疑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的说:“老夫人,咱们……咱们院外……多了两个人。” 正在漱口的老夫人闻言,皱起眉头,吐掉漱口水。 “什么多了两个人?” 彩蝶扭扭捏捏,不知道怎么说。 老夫人看得来气,推开她自己朝外面走去。 当她来到院子门口,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高大粗壮婆子时,愣住了。 “你们是谁,站着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老夫人黑着脸质问。 两个婆子先行了个礼,才解释道:“回老夫人,夫人交代了,老夫人近日上火严重,要在院中安心修养降火,让老奴们过来看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老夫人。” 老夫人脸黑了,想起了昨晚离桑说的话。 “胡闹,我堂堂侯府老夫人,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你们都给我滚!” 俩婆子低下头,没动。 “老夫人息怒,老奴们也是奉命行事。” 老夫人闻言,更来气了。 “奉命?奉谁的命?离桑吗?她算什么东西!” “老身看你们真的分不清谁大谁小了,赶紧滚!” 俩婆子头又低了几分,却依旧没动。 老夫人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 她想骂人,却实在没力气了,于是抬脚要往外走,想直接去找离桑质问。 哪知俩婆子竟拦在了她面前。 “老夫人,夫人说了,您要在院中休养身子,无事就不要出去了,省得旁人冲撞了您。” 老夫人:“??”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两人不说话。 “说呀。”老夫人怒吼:“说,离桑她是不是要软禁我,啊?” 两人对视一眼,依旧没说话。 但老夫人要出去的话,她们又拦在前面。 两次下来,老夫人彻底炸了。 “混账东西,你们两个狗奴才,简直胆大包天,我是谁,我是这侯府的老夫人,你们竟然拦我,是要造反不成!” “离桑那个贱人,她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待我,我可是她婆母,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孝道!?” “她不就是仗着管着家,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们,这侯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老身我今天就偏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给我滚开!” 老夫人说着就往前冲,想要强行闯出去。 两个婆子虽心中害怕,但想到离桑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拦住老夫人…… 第191章 为了她好 “老夫人,您息怒啊,老奴们也是没办法,夫人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啊,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就等夫人来了再说吧。”婆子小心翼翼的说。 “等她来?她算什么东西,要我等她!”老夫人继续怒吼,恨得咬牙切齿:“那个贱人,是觉得侯府是她的天下了是吗!?” “以为这样就能掌控侯府?做梦!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老夫人说着,还想出去,但依旧被两个婆子拦着。 她要疯了。 “去,去让离桑来见我,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连婆母都敢软禁,我看她是要上天!”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面露为难。 她们怕自己一走,老夫人就出去了。 又或者走了一个,另一个拦不住。 老夫人似是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再次气得倒仰。 “好啊你们,你们现在一个个的是眼里只有她那个夫人,没有我这个老夫人了啊,好,好,好得很!” “张嬷嬷,你亲自去,去把那个贱人给我叫来!” 话落,她甩袖转身,回了院子。 两个婆子轻呼口气。 张嬷嬷无奈的看着她们,道:“不会连我也要拦吧。” 两个婆子又对视了下,叹息道:“嬷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劝劝老夫人……” 张嬷嬷苦笑了下。 “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就去跟夫人说一声,看看她纠结是什么意思。” 两个婆子想了想,点头了。 张嬷嬷心情复杂的来到扶风院。 离桑正在吃早饭,听见张嬷嬷来,并没有很惊讶。 “让她进来吧。” 离桑放下碗饭,接过红霞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唇角。 不一会儿,张嬷嬷走了进来。 “见过夫人。” 离桑轻嗯一声,问:“张嬷嬷这个时候来,可是母亲那里出什么事了?” 她好似不知软禁一事般。 张嬷嬷见状,脸色更复杂了。 “夫人,老夫人她今日一早起来,发现院外多了两个婆子,说是奉您的命在那儿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老夫人休养,老夫人为此很是生气,觉得您这是要软禁她,现在正发着大火呢,让老奴来请您过去一,您看这……” 张嬷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离桑的脸色,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 离桑微微一笑,神色平静道:“哦,原来是这事啊,张嬷嬷,你也知道母亲近日火气旺盛,我这也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让她在院中好好休养,抄抄佛经,降降火。” “抄佛经需要清静,自然不能有人去打扰,所以才叫两个婆子看着,我这可都是一片好心啊,怎么能说是软禁呢?” 张嬷嬷心中暗自叹气,嘴上却只能应道:“夫人的心意老奴明白,只是老夫人她可能一时想不通,觉得这样被限制了自由,心里不痛快,夫人您看,要不您去跟老夫人解释解释,或者把那两个婆子撤了,免得老夫人气坏了身子。” 离桑轻轻摇头:“解释?我该说的昨晚都已经说了,至于那两个婆子,暂时还不能撤。” 说着叹口气,无奈道:“母亲的脾气你也清楚,别人说什么她都容易相信,如今她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万一在发生昨晚的事,她一个着急上火的,出个什么好歹来,你我可付得起责任?” “这……”张嬷嬷语噎了。 离桑最后一句话将她堵死。 她一个下人,怎么可能负得起责任。 沉默片刻后,张嬷嬷忧愁道:“可是夫人,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要是一直这么生气下去,万一真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啊?” 离桑闻言,也不为难她了。 “这样吧,张嬷嬷,你回去告诉母亲,就说我稍后会去看她,但在这之前,让她先在院中好好养身子,不要胡思乱想,我会让人给她送些她喜欢的点心和茶水过去,让她消消气。” 张嬷嬷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吧,老奴就先回去跟老夫人这么说,希望夫人您能尽快去跟老夫人解释清楚,不然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嗯。” 离桑颔首,目送张嬷嬷离开,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吃早饭。 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一般,也完全没有要去看老夫人的意思。 永安院内,老夫人听完张嬷嬷的回禀,气汹汹的等着离桑来。 然等了一天,也不见离桑的身影。 她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不停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侯爷呢,侯爷回来了没有。” 张嬷嬷回:“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吧。” “你去,去门口守着,侯爷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老夫人道。 张嬷嬷知道她现在什么心情,劝了一天,也劝不动什么了,应了一声出去。 陆延骁一回来便被叫来了永安院,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也很讶异。 老夫人抹泪哭诉:“骁儿啊,离桑她这是要翻天了,才嫁到侯府多久,竟然就敢软禁婆母,在这样下去,侯府还不得成她的天下了。” “骁儿,你赶紧想办法,想办法压住她,不然咱娘俩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呀!” 陆延骁皱着眉头,满脸复杂。 老夫人见他不说话,继续哭诉:“骁儿,她这是根本没把你,没把为娘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 “你看看她现在都嚣张成什么样了,为娘被那两个婆子拦在院子里,一步都出不去,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呀!” “她要是对为娘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何必用这种手段来羞辱为娘呢!” 陆延骁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娘,您先冷静冷静,我去问问她。” 他想起昨晚离桑说的那话,当时没在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离桑是要连老夫人一起禁足。 可这怎么行? 老夫人再有不是,也是长辈,是他们的母亲,离桑如何能禁足她。 陆延骁从永安院出来,便去了扶风院。 离桑早知他会来,因此早早便等着了。 “侯爷是为了母亲的事来的吧。” 陆延骁抿唇,复杂的看着她。 “你……” 不等他说话,离桑就打断了他…… 第192章 杨老太君 “侯爷莫不是忘了,您之前说过,这侯府的一切事宜由我做主,谁若有异议,我可直接处置了。” “昨日母亲因为于姨娘的一句挑唆,就将我叫过去指责谩骂,我现在不过是让她在院中修养身子,也是为了她好,省得她又听信别人谗言,胡乱上火。” “怎么侯爷就不愿意了?” 离桑嘲讽的看着陆延骁。 陆延骁一时无言。 沉默片刻后,他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母亲好,可她毕竟是长辈,这样的方式难免会让她觉得失了颜面,若传出去,外人也会觉得你不孝,得不偿失啊。” “为什么会传出去?”离桑轻笑:“再说了,我既是为了母亲好,又何来不孝一说?” 陆延骁:“……” 他又无言以对了。 他明白离桑是被昨日的事气着了。 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是长辈,离桑这么做,在他看来总是不妥的。 然离桑这般坚持的态度,他又不知要如何说服她。 离桑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明白他的纠结,却也不想听他啰嗦了。 “侯爷,既然你如此为难,那便先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这边自有我的考量,只要母亲不再随意听信谗言,我自会妥善安排。” 陆延骁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也多斟酌斟酌,莫要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话落,他起身离去。 离开扶风院后,他甚至不想再去永安院安抚老夫人了,只让管家去安抚两句,只说让老夫人先安心休养身子,不用在乎门口那两个婆子。 反正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软不软禁的也没区别。 老夫人听完管家的回话,便知陆延骁也没说过离桑,霎时气得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永安院又乱作一团。 翌日,美美睡了一觉的离桑,刚也起床,就听说小小姐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外祖母,杨老太君。 离桑身为侯府当家主母,自然要出去待客。 她收拾妥协后,便来了待客厅。 一进待客厅,离桑便看见一个满头银发,一脸正气的老妇人端坐在主位,旁边是一身粉色罗裙的陆子语。 祖孙俩有说有笑,很是和谐。 离桑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莲步轻移,走上前去,屈膝见礼。 “见过老太君。” 杨老太君的笑声戛然一顿,抬眸看了过来。 她锐利的视线,上下扫了离桑好几遍,方才出声:“嗯,你就是定北侯夫人?” 离桑站直身子,点头:“是的,让老太君久等,真是失礼。” “无妨,坐吧。”杨老太君不甚在意,等离桑走到旁边坐下后,她才又问:“今日怎的不见你那婆母?” 问到陆老夫人时,她的语气明显比对离桑时多两分轻蔑。 离桑听出来了,眉头微挑,不动声色。 “母亲她近日身子有些不适,在院中休养呢。” “哦。”杨老太君闻言,随意应了一声,没再提老夫人。 她的视线继续在离桑身上打量,好似要将离桑看穿一般。 离桑也不卑不亢,端正坐着,任她扫视。 “小小姐去卢国公府住这些时间,没叨扰到老太君吧。”她浅笑着问。 扬老太君视线一顿,收了回去,淡声道:“子语是老身的亲外孙女,去陪我这个老婆子,老身高兴还来不及,何来叨扰一说。” 顿了下,她又看向离桑。 “倒是你,听说你刚嫁进侯府时,子语和子安不懂事,冒犯过你,俩孩子被他们那拎不清的祖母惯坏了,你别见怪。” 离桑挑眉,对这个杨老太君的印象一瞬间好了不少。 “不会,子语子安都是孩子,我又怎会与他们计较。”离桑浅笑道。 杨老太君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能如此想,甚好,这侯府啊,就需要你这样明事理的人来操持。” 这是暗指以前的侯府让她很不满意? 离桑心照不宣。 老太君摸了摸陆子语的头,神色柔和,继续说道:“子语在国公府时,没少跟老身提起你,说你是个好人,以前是她们误会你了,以后定会跟你好好相处。” 说着她叹口气,柔和的脸上染上几分愁苦。 “哎,这俩孩子可怜,生下来便没了娘,爹也外出征战,这些年一直由他们祖母抚养,老身身在国公府,尽管心里记挂着他们,却也是有心无力。” 她再次看向离桑。 “既然子语能跟老身夸你的好,那便证明你确实是个好的,如今你是他们的继母,老身也能放心的将他们交给你,往后希望你能好好教养他们,莫要让他们走上歪路,若是遇上什么难处,也可随时去国公府找老身。” 离桑明白杨老太君这番话的深意,视线转向陆子语,刚巧与小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 小丫头眨了眨眼,纯真又软糯。 离桑收回视线,依旧面露浅笑,道:“老太君放心,离桑既已嫁入侯府,便会视子语和子安如己出。” 杨老太君点点头,又摸着陆子语的脑袋,满脸疼惜。 “子语,你说得没错,你们母亲她是个好的,以后你们要好好敬重她,明白么?” 这话,是在叮嘱陆子语,也是故意说给离桑听的。 她今日来,就是专程为了来看离桑的。 她那可怜的女儿,嫁进侯府才一年,就撒手人寰了。 留下这么一双可怜的儿女。 她得来看看离桑这个新任的侯府主母,她外孙外孙女的继母,不然不放心。 现在看见了,确实放心了。 至少看着比那个陆老夫人靠谱。 “嗯嗯,外祖母,子语知道了。” 陆子语乖巧点头,又看向离桑。 她对离桑依旧是那种复杂的心情。 一方面觉得离桑好,想要靠近,一方面又不知道怎么去接近她。 正说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外面跑了进来,看清上面坐着的杨老太君后,便猛的扑进她怀里。 “外祖母,你来了。” 杨老太君哎呦一声,继而哈哈大笑。 “是啊,外祖母来了,听说你现在在跟着你父亲读书学武,学得如何了?” 第193章 草包 陆子安一听老夫人问起这个,顿时满脸愁苦。 “外祖母,我不想学,每天都累死了,你能不能跟父亲说说,叫他别让我学了呀。” 杨老太君一听,眉头瞬间皱起。 看陆子安是真的很不想学的样子,她苦口婆心劝解:“子安,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然陆子安才刚听她说第一句,就不想往下听了,捂着脑袋摇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他气愤道:“这些话,我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想学呀,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还在练,我又不用去打仗,干嘛非要我练!” 杨老太君:“……” 她眉头皱得越发紧。 以前就知道这俩孩子被惯坏了。 这段时间陆子语去她那里,表现都很好,甚至说陆子安如今跟着他们父亲在念书习武,她还以为变好了呢。 没想到陆子安还是这样。 杨老太君有些心累。 正要说话,陆子安突然指着离桑大吼:“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个坏女人,外祖母,就是这个坏女人害我的,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父亲带去前院,外祖母,你帮我教训她啊!” 杨老太君闻言,脸色霎时一沉。 “子安,不得无礼,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可这般指着她说话?” 陆子安一怔,没想到外祖母竟帮离桑不帮他,眼眶红了。” “外祖母,你怎么能帮她说话呢,她是坏女人啊,自从她到侯府后,我们就一直倒霉,她就是个扫把星……” 扬老太君见他越说越离谱,脸色更沉了,厉声喝止:“子安,住嘴!” 老太君深吸口气,无奈教道:“当初的事,外祖母已经听说了,确实是你不对在先,若不是你打伤了那柳小姐,又怎会被你父亲责罚?” “你父亲如今带你去前院念书习武,也是为了你好,你是侯府长子,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难道你想让别人都说你是草包,不配继承侯府吗?” 然陆子安根本听不进去。 “胡说,谁敢说我是草包!我是侯府少爷,什么都不用做也能继承侯府,他们就是嫉妒我!” 旋即又瞪着离桑道:“外祖母,她真的是个坏女人,扫把星,你帮我教训她啊,让父亲把她休了,我们才不要什么继母!” 老夫人闻言,头疼不已。 这孩子是一点好话也听不进去,这样下去怎么行? 她看了离桑一眼,见离桑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更加头疼了。 “子安,你在这般不懂事的话,外祖母就把你送到你舅舅那里去了!” 老太君彻底沉下了脸,语气也再没了之前的温和疼惜。 陆子安一怔,果然被唬住了。 那个舅舅,他见过一次,长得很高,比父亲还要高。 不仅高,还壮,并且凶神恶煞的,特别吓人。 他见过一次,就彻底记住了,每每想起来就害怕。 因此一听杨老太君说要把他送到舅舅那去,他一下便安静下来,不敢再闹。 可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依旧透着不服和不甘。 老太君看着他这桀骜不驯的模样,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转头看向离桑,道:“这孩子确实被惯坏了,以后你要多费心了。” 离桑笑笑,不置可否。 “老太君放心,他是侯府的小少爷,自是不会有亏待的。” 但让她费心,是不可能的。 她没那个心思,也不想去教养一个,已经被教坏,并且还处处看不惯她的孩子。 扬老太君似是听出了离桑话里的意思,眉头轻蹙,却也不好说什么。 只盼着陆子安在陆延骁的教导下,能慢慢转好。 杨老太君并没有在侯府待多久。 她本来就是送陆子语回来,顺便看看离桑,看完了也就走了。 反倒是陆子安。 杨老太君一走,他立马又对离桑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他今日是陆延骁知道杨老太君要来,专门给他放了假,让他来跟杨老太君说说话。 他一开始也挺高兴的,觉得可以找外祖母撑腰了。 结果没想到,杨老太君根本不给他撑腰,还训了他一顿。 陆子安将这些都怪在了离桑头上,觉得一定是离桑蛊惑了外祖母,因此现在对她恨得牙痒痒。 陆子语看见陆子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本来还想同离桑说说话的,一时也不敢了,只得拉了拉陆子安的衣裳。 “哥哥。” 陆子安回神,气冲冲的冲离桑哼了一声,拉着陆子语跑了。 “我们走,离这个扫把星远点!” 离桑:“……” 原来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发笑。 离桑眯起眼睛,对红霞道:“红霞,你让人去外面买五十本书籍,五十本摹本,送到小少爷的屋里去。” 红霞面露疑惑:“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离桑往回走着,漫不经心道:“小少爷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也能继承侯府吗?那便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作为侯府继承人应有的学识和素养。” “你告诉他,那些书籍和摹本,他每日都必须认真研读和临摹,我会告诉侯爷,让侯爷定期检查。” 红霞明白了离桑的意思,笑着应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办。” 小少爷刚才一直对夫人不尊敬,张口坏女人,闭口扫把星,她早就听不下去了。 夫人这么做,肯定是惩罚他。 她要去买最难的! 还要多买几本孝经和弟子规! 晚上,好好玩了一天的陆子安回到前院的房中,本想美美睡上一觉,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桌上的那两大摞书籍和摹本。 他傻眼了。 “这是什么!” 门口的书童道:“少爷,这是下午夫人那边送来的,说是专门给你买的书籍和摹本,要您每日好好研读临摹,夫人会让侯爷定期来检查。” 陆子安:“??” 他听了书童的话,只觉火冒三丈。 上前去抓起一本书本,翻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他甚至都不认识几个。 那个坏女人竟然让他读这种书!? 陆子安气炸了,猛的将书甩出去。 “那个扫把星,她想干什么!”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出现在门口,他扔出的书也刚好砸在那人身上。 第194章 清静不过两天 陆延骁脸色青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 “你刚才骂谁是扫把星?”他沉着声音问。 陆子安一下就怂了。 “父亲,我……我……我没有……” 陆延骁走进屋里,高大的身影将陆子安笼罩,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这些日子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谁教你那样骂人的,啊!?” 他一声厉喝,陆子安身子顿时抖三抖,更瑟缩了。 “父亲,我……我……” 我半天没我出一句完整话来。 陆延骁看他这副模样,只觉来气。 陆延骁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子安,你已经不小了,该懂些事理了,你母亲她为你准备这些书籍和摹本,也是希望你能有所长进,将来能有出息,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 方才离桑就将他叫过去,把白日的事情同他说了。 听见陆子安那般自大,且不懂事,他很是恼怒。 因此离桑告诉他,给陆子安买了书籍摹本研读临摹,让他定期检查时,他只觉离桑贤惠又大度。 现在再看陆子安这般不懂事,刚才竟然还一口一个扫把星的骂离桑,他自然生气。 陆子安低着头,咬着嘴唇,心里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再顶嘴。 “父亲,我知道错了。” 听他认错,陆延骁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道:“知道错了就要改,你母亲为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从明天开始,你就好好研读这些书籍,临摹这些摹本,我会不定期检查你的成果,如果让我发现你偷懒或者不认真,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子安小声应道:“是,父亲。” 陆延骁又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陆子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心中越发将离桑恨极。 …… 陆子语回来的第二天,离桑便安排她去跟陆静怡一起,跟着佘嬷嬷学规矩礼仪。 陆子语虽不解,但也很听话。 尤其听说小姑也一起学,她就更期待了。 然而,当她跟陆静怡站在一起学时,看小姑总是因为各种各样不标准的动作被打,她只觉冷汗直流,明明没被打,身子却好似在跟着痛。 小丫头害怕得不行,只能更加认真的去学,不让自己被打。 佘嬷嬷看她这么认真,便是忍不住夸赞:“嗯,不错,小小姐很有悟性。” 旋即又嫌弃的看向陆静怡。 “不像三小姐,一个动作练了多少遍了也练不会,真不知道你之前的十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你娘就没好好教过你吗?” 陆静怡又羞又恼,眼眶都红了。 离桑站在不远处看着,看见这一幕,不禁露出满意的笑,转身回去了。 “夫人,看三小姐天天被那佘嬷嬷打,真是太解气了。” 回去的路上,红霞忍不住兴奋的道。 离桑轻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也是为了她好,身为侯府小姐,自然要有与之匹配的仪态和修养,她之前太过散漫任性,若不好好教导,日后出去岂不是丢侯府的脸。” “嗯嗯是的,夫人说的是,三小姐那个性子,确实要好好教导一下,夫人也是为了她好。” 红霞连连点头附和,只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如今老夫人和于馨儿都被软禁,陆静怡又被教学规矩,没空折腾,离桑倒是清静了下来。 然,清静不过两天,于馨儿的百遍女戒女德还没抄完呢,找她的人倒是来了。 “郡主,于姨娘近日身子不适,在院中养胎呢,你找她何事?” 看着眼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灵韵郡主,离桑眸光清冷,平静询问。 灵韵郡主冷哼一声:“好好的怎么会身子不适,不会是你又欺负她了吧。” 离桑:“……” 灵韵郡主继续道:“本郡主今日来,主要是叫她陪本郡主出去逛逛,你,去把她叫来。” 她直接指使起了离桑。 离桑微微皱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灵韵郡主,于姨娘身子不适正在安胎,实在不宜外出走动,况且侯爷有令,于姨娘需在院中静心修养,抄写女戒女德,未得允许不得擅自离开。郡主若有雅兴,可另寻他人相伴。” 灵韵郡主闻言,只觉不耐:“你不过是个侯府继室,也敢阻拦本郡主?本郡主今日就要见她,你若不让,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离桑神色依旧淡然,平静道:“郡主息怒,并非我有意阻拦,实是于姨娘的状况不宜出行,郡主身份尊贵,想必也不愿因一时之兴而影响到于姨娘和她腹中胎儿的安危吧?” 灵韵郡主气急。 她是以找于馨儿为借口才得出来的,要是不叫上于馨儿出去逛一圈,回去她母妃肯定得说她,以后说不定又没这么轻易让她出来了。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于馨儿的声音。 “郡主。” 两人同时望去,只见于馨儿挺着肚子,款款走来。 离桑蹙眉。 灵韵郡主则露出笑颜,走上前去,上下扫了于馨儿一圈。 “她还说你身子不适,在养胎呢,我看这不挺好的么,哪里有不适!” 于馨儿浅浅一笑,道:“馨儿前两日确实身子不适,今日好些了,这不听说郡主来了,急忙过来看看。” 不等灵韵郡主说话,离桑平静却带着冷意的声音便传来:“于姨娘的女德女戒抄完了?” 于馨儿一怔,眼神心虚的闪了闪。 “夫人,还未抄完,只是……馨儿听说郡主来了,想着怕郡主同上次一样,误会夫人,便赶紧来看看。” “什么女戒女德?”灵韵郡主好奇的问。 于馨儿忙摇头,解释道:“没什么,馨儿前两日惹了老夫人不快,侯爷罚馨儿在院中抄写女戒女德,不过已经没事了。” 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在灵韵郡主面前穿离桑的小鞋,而是说是陆延骁罚的。 不然这个时候若说与离桑有关,灵韵郡主肯定又得闹起来, 第195章 苏墨 于馨儿为了能跟灵韵郡主出去,选择了吞下了自己的委屈。 果然灵韵郡主听完,只不悦的看了离桑一眼,并未多言。 她知道看离桑不爽,觉得离桑一个继室,没资格欺负别人。 但如果事情是陆延骁或者老夫人做的,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行吧,那你现在有空没,跟我出去逛街去。” 于馨儿眼睛一亮,却没直接答应,而是为难的看向离桑。 “这个……得问问夫人才行。” 灵韵郡主又不爽了:“问她做什么,本郡主约你,她还能阻止不成!?” 说着恶狠狠的瞪着离桑。 离桑面无表情,道:“既然于姨娘身子已无大碍,那便去吧,只是还望于姨娘注意自身安全,莫要因贪玩而伤了腹中胎儿,否则侯爷怪罪下来,我等都担待不起。” 于馨儿心中暗喜,连忙应道:“多谢夫人,妾定会小心的。” “那郡主,我们走吧。” 灵韵郡主又瞥了离桑一眼,这才跟于馨儿一起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离桑方才收回视线,冷声问:“她不是在院中抄女德女戒吗,怎么出来了?” 女戒女德没那么好抄,还是百遍,以于馨儿的速度,少说也得十天八个月。 这才三天。 离桑刚问完,两个丫鬟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夫人。” “夫人。” 离桑看着她们,都是于馨儿院中的。 看着匆忙的模样,怕是追于馨儿来的。 “怎么回事?”离桑冷着脸问。 两丫鬟扑通跪下去,其中一个诚惶诚恐道:“回夫人,方才奴婢们被于姨娘身边的巧儿支开,回去时发现于姨娘不见了,一打听才知她来了这里,奴婢们赶紧追来。” 说着小心环视一圈,没看见于馨儿,更惶恐了。 离桑冷嗤一声:“她倒是聪明,知道这个时候溜出来我拦不住她,既然如此,你们便回去继续守着院子吧,若再有下次,你们也一并受罚。” “是是,谢夫人。”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忙不迭退了出去。 离桑坐在主位,思索着。 灵韵郡主这么大费周章来约于馨儿,不可能就单纯只是为了逛街吧? 在她看来,于馨儿虽救过灵韵郡主,然以灵韵郡主的身份和性格,应是没多把于馨儿放在心上的。 顶多第一次的时候带点东西来感谢,顺便还帮于馨儿出了一下头。 但后面两次,很明显就是灵韵郡主自己想出门,不得已找于馨儿做借口。 可她堂堂郡主,出个门为什么还非要拉别人做借口? 听说遇到劫匪那次,她还是偷跑出去的。 瑞亲王夫妇管她就管得这般严? 离桑心中起了怀疑,立马吩咐下去。 “红霞,你找个人去跟着她们,看看她们今日都做什么了。” “是。”红霞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离桑又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回了扶风院。 * 另一边,灵韵郡主跟于馨儿出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心不在焉。 于馨儿看出来了,也知她是为了什么,主动找借口:“郡主,我突觉身子不适,想去那边茶馆坐坐,歇会儿,你要去吗?” 灵韵郡主眼睛一亮,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还想逛逛,那你去吧,我晚点来找你。” 于馨儿了然点头:“好,那郡主注意安全。” 话落,两人便分别。 于馨儿进了茶馆,灵韵郡主则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于馨儿给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秒懂,立马跟出去了。 没过多久,巧儿便回来:“姑娘,郡主果然又去找那个男人了。” 于馨儿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灵韵郡主这是有了心上人了,只或许是瑞亲王和瑞亲王妃看不上那男的,不答应他们往来,所以灵韵郡主每次都只能偷跑或找借口出来。 她上次也让巧儿去打听了那男子的身份。 男子名叫苏墨,是去年秋闱才高中的新科进士,现在是翰林院的一名庶吉士。 应该是长得好看,又有几分才华,才被灵韵郡主看上。 只那男子似乎对灵韵郡主并无意思,灵韵郡主每次去找他,他都躲着。 若是她能将那男子和灵韵郡主撮合在一起,是不是就算帮灵韵郡主完成了心愿? 那灵韵郡主肯定会更感激她。 如此一来,她们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她在侯府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上升。 只是,要怎么撮合呢? 于馨儿指尖轻转茶杯,陷入沉思。 巧儿在一旁看着,也不敢多言。 于馨儿还没想到法子,灵韵郡主倒是回来了。 只见她嘴角耷拉,一脸郁闷,一看就是苏墨又躲着她了。 于馨儿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谁惹郡主不快了?” “还不是那个苏墨!” 灵韵郡主似是气得恼了,也没考虑要不要说,一屁股坐下来,直接便是说了。 “本郡主对他一片真心,他却不知好歹,总是躲着本郡主,气死我了!” 她啪的一拍桌子,立刻引得旁人看过来。 身后的丫环吓得连忙小声提醒:“郡主,小声点。” 灵韵郡主顿了顿,环视一圈,见不少人都看向她们,收敛不少。 于馨儿眸子微动,故作疑惑的问:“苏墨?那是何人?” 灵韵郡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看于馨儿一脸疑惑的模样,干脆也不瞒着了,将自己和苏墨的事吧啦吧啦说了出来。 “……他殿试那天,我刚好入宫找太后,碰上了,远远的,我就从人群中一眼相中了他,那些什么状元啊探花的,本郡主都没看上。” “听说他要外放,我立马找父王把他安排进了翰林院,本以为能与他多接触,没想到他却一直躲着本郡主,气死我了!” “那郡主这几次出来,该不会都是去找他的吧?”于馨儿又故作惊讶的问。 灵韵郡主难得扭捏了下,点头:“是啊,咱们遇见那次,我是听说他要去福清寺办事,我便也偷跑出来,想要跟去,哪知办到遇见的劫匪,去福清寺也没遇见他,后来才得知他那日临时有变,没去……” 第196章 提醒 灵韵郡主说着说着又生起气来。 “后来本郡主又去翰林院找他,可每次没说两句,他就找借口跑了,本郡主是什么很吓人的洪水猛兽么,把他吓成那样!!” 于馨儿唇角又勾了勾,宽慰道:“郡主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了,许是苏公子还不明白郡主的一片真心呢。” “依我看,苏公子定是有他的顾虑,毕竟郡主身份尊贵,他或许是觉得自己高攀不起,所以才会如此躲避。” 灵韵郡主闻言,似是想到什么,眼神暗了暗,嘟嚷道:“他能有什么顾虑,不就是老家有个妻子么,本郡主都表示不会介意了,大不了留她做妾室,他还想如何。” 于馨儿闻言,眸子微睁。 苏墨是有妻室的? 可看灵韵郡主这模样,似乎并不在意,她只要苏墨。 既是如此,说不定就得从另一个方面下手了。 于馨儿想了想,低声道:“郡主,你说,苏公子会不会是因为家里的妻子,才一再躲避你的,若是他的妻子没了……” 灵韵郡主一怔,诧异的看向她。 “你的意思是?” 于馨儿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灵韵郡主瞬间了然。 她抿唇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神色变得狠戾起来。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她咬牙道。 只是顿了下,她又皱起眉头。 “可是此事,本郡主身为郡主,似乎不太适合露面。” 她视线落在于馨儿身上。 于馨儿顿了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心里升起一丝纠结,片刻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由妾身来吧,郡主知道他的老家在哪吗?” 灵韵郡主点头:“之前让人查过……” 两人开始一番低语计划。 然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一个男人背对着她们,将她们的对话都听进了耳里。 ** 离桑让人去跟踪于馨儿和灵韵郡主,看看她们都做什么了。 一个时辰后,回来的人禀报:“回夫人,于姨娘和郡主出去后,没多久就分开了,奴婢见于姨娘进了一家茶馆,便跟着灵韵郡主,看见灵韵郡主去了翰林院,见了一个男子。” “只是两人没说几句,男子便回去了,灵韵郡主似乎很不高兴,回了茶馆找于姨娘,奴婢没敢进去,在外面看了好一阵,见她们似乎没有要去别处的意思,就回来了。” 离桑听完,陷入沉思。 灵韵郡主去翰林院找一个男子? “那男子看着多大年纪,穿着打扮这些如何?”离桑问。 丫鬟回想了下,道:“看着像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比较朴素,长得倒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的。” 离桑心里立刻有了猜想。 “你在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那男子的身份,记住越详细越好。”离桑道。 丫鬟立刻应下。 等人出去后,离桑方才勾了勾唇角。 “夫人,咱们为啥要打听那男子啊,灵韵郡主跟咱又没关系。”红霞在一旁不解的问。 离桑道:“那男子或许是灵韵郡主的心上人,但从刚才那丫环的话中,可以听出男子并不喜欢灵韵郡主,你想想,若是于馨儿知道这点,为了能跟灵韵郡主拉近关系,会不会撮合他们?” 红霞愣住,茫然。 离桑道:“咱们打听清楚了,才能未雨绸缪,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反将一军。” 红霞似懂非懂。 离桑也不与她多言。 单单纯纯,挺好的。 离桑这边还在调查,于馨儿那边却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找到了之前让去杀吴山的那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去一趟苏墨老家,解决掉苏墨的妻子。 此人拿钱办事,自是不会拒绝。 反正让人死的方式有很多种,只要他不亲自动手,就跟他没关系。 吩咐下去后,于馨儿便是给灵韵郡主去了信,让她安心等着。 这些,离桑都不知道。 她是过了几日,才得知苏墨的具体信息的。 得知苏墨家境贫寒,家中还有一妻室,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特别强烈。 若是以前不了解于馨儿,她或许不会有这预感。 可自打上次于馨儿找来的那具莫名其妙的尸体,她就知道于馨儿这个人不简单。 至少没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 不说之前那具尸体是她杀的,还是她真的从乱葬岗找来的,就说她为了攀附陆延骁这个定北侯,不惜骗走未婚夫家的全部家产,明知没了那些钱买药,吴山的父母很难活下来,她还是带走了那些银子。 由此可见,她表面看着虽蠢笨无脑,骨子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若是苏墨因为家中有妻室,才对灵韵郡主避之不及,于馨儿想要撮合灵韵郡主的话,会不会出歪主意,对苏墨的妻室下手? 离桑想到这种可能,眉头就不禁皱起。 “红霞,你立刻去一趟翰林院,就说你是定北侯夫人的贴身丫环,要找苏墨,然后提醒他,就说可能会有人对他的妻室下手,让他早做准备。” 红霞一怔,惊讶不已。 “夫人,您怎么知道?” 离桑道:“这个你就别怪了,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好,那奴婢这就去。” 红霞没再多问,快速跑了出去。 苏墨得知定北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找自己时,很是疑惑。 心想自己自己和定北侯毫无往来,甚至都没见过,他夫人的丫鬟怎会找到自己。 该不会是灵韵郡主找来的吧? 想到这点,苏墨第一反应就是烦躁,却又不得不出去应付。 于是他看见红霞时,便是一脸冷漠。 然听完红霞的来意,他的冷漠霎时变为震惊。 “你说什么,有人想动我妻子!?” 红霞点头:“对呀,我家夫人是这样说的,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她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苏墨,心中感慨,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能让堂堂郡主为之倾倒。 “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回去看看吧,我家夫人既然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第197章 好心人 红霞无条件相信自家夫人,看苏墨半晌不说话,她歪了歪头。 “苏公子?” 苏墨回神,忙道:“多谢姑娘,也谢谢贵夫人的提醒,苏某感激不尽,只我如今身在翰林院,职责在身,不能随意离开,我这就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老家,让家中亲友帮忙照看,希望还来得及。”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回去,凌乱的脚步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他没有怀疑这个消息。 甚至猜到了会是谁做的。 灵韵郡主。 除了她,何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苏墨一回去就给家中写信,写完又去告假,只上司一听说他要告一个月的假,立马就给否了。 还说他如今只是一个庶吉士,如何能告那么长时间的假,该是好好在翰林院研学才是。 殊不知,这上司得了灵韵的交代,轻易不能让苏墨离开京城。 苏墨要告一个月的假,可不就是要离开京城么,他自然要阻挠。 苏墨告不了假,在房中急得来回踱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封书信上。 只是,离桑的消息到底是晚了几日的,她让红霞去告诉苏墨,苏墨在写信回去,就更晚了。 因此,等苏墨家中收到信时,她的妻子杨氏已经失踪了。 苏家人急得不行,四处寻找却苦寻无果。 最后竟是官府将人送回来的。 原是有人要对她不利,但是有一男子去报官了,并且带着官府去的人去,将那几个坏人都抓住。 杨氏也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受了惊吓,又在官府作了供词,才会回来得晚了些。 苏家人对那报官的男子感激不已,想要当面致谢,却得知那男子已经带着主谋回京城了。 因为主谋是京城人,并且得知他身后还有主使,所以要送回京城处置。 * 京中,于馨儿还在等消息,灵韵郡主却是等不及的。 这一来一回的少说半个多一个来月,她哪里等得了,只恨不得天天都见着苏墨。 因此没过几日,她便又找借口出了王府,去找苏墨。 只这次苏墨看见她,在不似以往的冷漠和躲避,反倒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还说一些很奇怪又很犀利的话,让灵韵郡主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止不住的生气。 等她回来把这些话告知于馨儿时,于馨儿突然警铃大作。 “郡主,你说,他会不会是知道我们要对他妻子下手的事了?” 灵韵郡主一愣,睁大美眸:“不可能吧,这事就你我知晓,他如何能知道?” 于馨儿却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她还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要败露了。 于馨儿脑子不停转动着,却怎么也想不到办法。 这些事情,上辈子她并没有经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灵韵郡主已经身败名裂了,就算没有身败名裂,这些事情她也不会知晓。 因为上辈子的她就是定北侯府的一个小小妾室,平时出府都难,更别说知道这些秘事。 也就像灵韵郡主遇到劫匪,身败名裂,闹得人尽皆知这种事她能知晓。 因此这话她怎么也想不到好法子,只能求助的看着灵韵郡主。 “郡主,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事情败露,你可一定要保馨儿啊。” 灵韵郡主皱紧眉头,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你一心为我,我灵韵自不会亏待你。” “再说,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若不是他一直躲着本郡主,本郡主又怎会对他妻子下手,要怪也该怪他自己才是,哼!” 见灵韵郡主这么说,于馨儿的心放下不少。 …… 离桑这边,那日让红霞去提醒了苏墨后,她便觉自己已仁至义尽,后面的日子,除了让人盯着于馨儿,就没有过多动作。 至于苏墨那边,本就与她素不相识,她能让人去提醒,已是最大的本份,能不能躲过,就看苏墨和他妻子的造化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过了半月。 这半月来,除了于馨儿那边,陆静怡这边也不太平。 听说继上次她房中发现野猫也跳蚤一事后,没过几天,她又拉肚子了,而且是拉到虚脱那种。 偏偏佘嬷嬷严厉,哪怕她虚脱,也得起来学规矩。 半月下来,人是被折磨得瘦了一大圈。 整个人也在没了之前的精气神,只跟个提线木偶一般,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离桑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乐得看戏。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们互相牵制,互相争斗,自己则安心打理侯府,将侯府的权利一点点抓到手里。 这日,离桑正在处理事务,下人来报,说有个姓苏的男子求见。 离桑一听,便知估计是苏墨。 来到前厅,果真是他。 “苏公子。” 苏墨正在垂眸喝茶,听见声音,忙站起身来。 “见过夫人。” 他恭恭敬敬的冲离桑行一礼。 离桑颔首,走到上首坐下。 “苏公子突然前来,可是有事?” 离桑也不磨叽,直接问话。 苏墨点头,又再次弯腰行礼。 “苏某今日冒昧前来,是为了感谢夫人之前的提醒之恩,若不是夫人,苏某的妻子恐怕凶多吉少。” 离桑挑眉:“哦?这么说,令夫人是化险为夷了?” 苏墨点头:“是的,家中来信,说几日前内子曾遇歹徒迫害,幸得一好心人看见并报官,内子才得以脱险。” 顿了下,他又道:“信中提到,那好心人如今已跟着押送那歹徒回京,苏某今日来,也是想问问夫人,那好心人可是夫人安排?” 不然若只是路过的,又怎会跟着一起回京? 离桑微顿,摇了摇头:“并非我安排,我只是让人提醒你,至于后续之事,我并未插手,不过,令夫人能平安无事,也算是万幸。”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感激道:“不管怎样,都要多谢夫人的提醒,若不是夫人,苏某可能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离桑微微一笑,道:“苏公子客气了,只是,如今你既已知晓有人对你妻子不利,可有什么打算?” 第198章 保释 听到离桑的问话,苏墨皱了皱眉,面上闪过一丝羞恼: “苏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查清楚此事背后的主谋……” 只是,他在京中人微言轻,尽管查清了,又真的能让那背后主使绳之以法吗? 苏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浓浓的不甘浮上心头。 “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夫人。” 苏墨又再次深深行了一礼,说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今日,似乎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来给离桑道谢的。 离桑不甚在意,倒是想到他说的那个报官之人。 有好心人看见报官不奇怪,奇怪的是,此人竟还能跟着一起将歹徒押解回京。 莫非是哪位行侠仗义的大侠? 离桑心中疑惑,但也并未仔细考究。 反倒觉得事情有趣了,那人既能被押回京城,证明在那边已经问出什么了。 而他是被于馨儿和灵韵郡主派去的。 这问出的内容,说不定会引到两人身上,那可就精彩了。 果然,没过几日,押解的队伍就到了京城。 还是官府的人过来传唤于馨儿,离桑才得知。 于馨儿被传唤,人都傻了。 她一瞬间便知晓是何事,赶紧让巧儿去瑞亲王府找灵韵郡主。 传唤的官差也没给她过多时间,两句话的功夫就把她带走了。 一路上,于馨儿都紧张又害怕。 心想到底是暴露了。 可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竟然还把人押到京城来了。 那王有才到底怎么搞的!? 于馨儿怀着满心烦躁和不解,到了府衙,一进去,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王有才。 也就是她找去杀苏墨妻子之人。 她顿时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压着。 “参见大人。” 府尹大人柳琛面无表情,冷声询问:“堂下可是于馨儿?” 于馨儿低低回答:“妾身正是。” 柳琛拍了下惊堂木,审道:“于馨儿,本官问你,你可认识此人?” 于馨儿微怔,果断摇头,“妾身不认识。” “既不认识,那他为何会说你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去单城蓝水县杀一个叫杨桂花的妇人?” 于馨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旋即便是大声喊冤。 “冤枉啊大人,妾身都不认识那什么杨桂花,怎么可能让他去杀,大人,您可莫要听他胡言,诬陷好人啊!” 于馨儿边说边泣,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大人,妾身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侯府,平日里连门都很少出,怎会认识这样的歹人,又怎会指使他去杀人呢?他必定是为了脱罪,随意攀扯到妾身身上,大人明察啊。” 柳琛皱了皱眉,看着于馨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犹疑。 毕竟于馨儿是侯府的姨娘,现在又怀着身孕,身份特殊,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敢轻易定她的罪,更不能动刑。 柳琛看向王有才:“你可有话说?你说她指使你杀人,可她现在矢口否认,你有何证据?” 王有才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大人,小的句句属实,这于馨儿确实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小的家中贫困,一时鬼迷心窍才接了这活,小的知道她是侯府的人,本不敢攀扯,但小的不想含冤而死,还请大人明察。” 柳琛问:“你说她给你银子,可有证人?” 王有才忙道:“大人,当时她的丫鬟巧儿就在旁边,大人可以传唤巧儿来对峙。” 于馨儿闻言,心下一惊,巧儿可是知道这件事的,若是被传唤过来,万一露出马脚可就糟了。 她赶忙说道:“大人,巧儿一直跟着妾身,这些日子妾身一直在侯府,巧儿也从未离开妾身身边,这歹徒简直是血口喷人。” 柳琛眉头皱起,正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来报。 “大人,定北侯来了。” 于馨儿一听,顿时大喜。 柳琛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身姿挺拔的陆延骁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先是在于馨儿身上扫了下,又在王有才身上扫了一眼,方才对柳琛抱拳见礼。 “柳大人。” 柳琛颔首:“定北侯这个时候来,可是为了于氏?” 陆延骁点头,视线再次落在于馨儿身上。 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柳大人,本侯的姨娘如今身怀六甲,在此受审恐有不妥,本侯愿先将她带回侯府,待查明真相后,再给大人一个交代。” 柳琛面露为难之色:“侯爷,此案尚未查清,于馨儿现在是重要嫌疑人,按律……” 陆延骁打断他,语气坚定地说:“柳大人,本侯以侯府的声誉担保,定会配合调查,馨儿自从怀孕后,在侯府一向本分,本侯相信她不会做出此等恶事,况且她如今有孕在身,若在这府衙中有个闪失,你我都担当不起。” 柳琛沉思片刻,考虑于馨儿确实怀有身孕的特殊情况,再加上此事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她,只有王有才的一面之词,最终点头答应。 “既然陆侯爷如此说,那下官便暂且让侯爷将人带走,但若真查明此事与于馨儿有关,还望侯爷不要包庇。” 陆延骁拱手:“柳大人放心,本侯自会公正处理。” 就这样,陆延骁将于馨儿保走了。 王有才看着,只觉自己完了。 柳琛继续审问王有才。 而外面,一男子看着被保走的于馨儿,眼眸暗沉,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吴山大哥。” 突然肩膀被拍了下,男子蓦然回神。 “红霞姑娘,你怎么在这?” 红霞道:“于姨娘被抓,夫人让我来看看情况,你怎么在这?” 红霞反问着,不等吴山回答,便是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旋即一脸惊讶。 “你怎么看着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会刚从外面回来吧?” 吴山张了张嘴。 他确实刚从外面回来。 这半个多月他都不在京城,而是去了单城蓝水县。 王有才也是他报官抓的。 并且还各种威逼利诱下,让王有才说出了幕后主使…… 第199章 恶寒 吴山以为,只要王有才说出幕后主使是于馨儿,那于馨儿肯定会受到惩罚,而他,也算是报复了于馨儿。 然令他没想到的是,于馨儿竟就这么被陆延骁保走了。 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岂不都成了笑话? “我确实刚从蓝水县回来,为的就是这桩案子,我本想着能让那于馨儿得到应有的惩罚,却没想到……” 吴山咬牙,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红霞明白了。 当初吴山跟离桑说他和于馨儿的故事时,红霞也是在一旁听到了的。 她叹了口气,道:“这没法子,她如今怀着身孕,哪怕真是她指使的,侯爷也会保她的,何况……” 何况还不一定全是她指使的,那灵韵郡主才是真正的主使呢。 “对了,你什么时候跑去蓝水县的?”红霞又问。 吴山微顿,摸摸鼻子,同红霞走到人少的地方,道: “我有一天在街上看见于馨儿和灵韵郡主逛街,就跟着她们,不想听见了她们的对话,说是想杀一个男人的妻子,我就一直盯着此事,最后发现于馨儿找了一个男人,就是里面那个。” 吴山指了指公堂里的王有才。 “让那个男人去单城蓝水县杀人,我就跟着去了,一是不忍看一个无辜之人受害,在一个也是想抓住于馨儿把柄,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却没想到……” 吴山再次咬牙,愤恨不已。 现在他连于兰都不叫了,而是叫于馨儿。 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于兰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于馨儿。 红霞听完吴山的话,面色格外复杂。 最终她深深叹口气,安慰道:“吴山大哥,想开点,虽然这次没能拿她怎么样,但坏人总是会有报应的。” 吴山无奈点头。 尽管再多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 红霞回去后,便把府衙的情况,以及遇见吴山,吴山同她说的那些话,全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了离桑。 离桑没想到那个报官的好心人竟然是吴山。 这确实挺令她意外的。 “你去告诉他,让他先休息两日,这两日就别去医馆了,休息好了再去。”离桑道。 红霞眨了眨眼:“是,夫人。” 等红霞离开后,离桑方才起身,朝沁心院而去。 沁心院内,于馨儿正在被陆延骁逼问。 “说啊,那个王有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不是你派去的!?” 于馨儿坐在榻上,嘤嘤哭泣着。 “没有,延骁哥哥,妾真的没有,妾真的不认识他。” “既不认识,那他为何会指认你?”陆延骁又问。 “妾真的不知道啊,妾身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指认,诬陷妾身。” 于馨儿一个劲摇头,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看着陆延骁: “延骁哥哥,你要相信馨儿啊,馨儿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如何会敢让人去杀人呢。” 陆延骁看她这个样子,烦躁得不行。 他来回踱步了下,又问:“那你跟灵韵郡主相处的怎么样了,这次的事可与她有关?” 离桑到时,刚好就听见这话。 她眉头微挑,踏进屋内,就看见于馨儿慌乱地眼神一闪,随即又强装镇定,抽抽搭搭地说道:“灵韵郡主身份尊贵,馨儿与她不过是寻常往来,此次之事怎会与她有关呢?延骁哥哥,你要相信馨儿啊,真真是那歹人胡乱诬陷的!” 离桑轻轻一笑,道:“哟,这是怎么了?怎得如此热闹。” 陆延骁见到离桑,微微皱眉。 “你来做什么?” 他潜意识里不太想让离桑看见他跟于馨儿争吵。 离桑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坐下,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听说府里出了大事,过来瞧瞧嘛,怎么,侯爷这是在审案子呢?让我也听听。” 陆延骁:“……” 于馨儿也安静下来,看着离桑,眼里有一丝愤恨。 离桑挑眉,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怎么都不说话了?” “听说今日有官差来传唤于姨娘,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两人还是不说话。 离桑扬唇,故作调侃:“话说回来,于姨娘还真是与官府有缘呢,这才多长时间呀,就被传唤两次了。” 此话一出,于馨儿脸都黑了。 于馨儿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哽咽着说道:“夫人这是何意?妾身向来本本分分,此次也是无端被卷入这是非之中,夫人怎可如此说妾身。” 离桑轻笑一声:“哦?本本分分?那那歹人为何会指认你?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吧。” 陆延骁开口道:“好了,你别在这添乱了,此事本侯自会处理清楚。” 离桑却不以为然:“侯爷,我这可不是添乱,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我身为侯府夫人,自然要关心一下,况且,这关乎侯府的声誉,我怎能坐视不管呢?” 说着她看向于馨儿,继续道:“于姨娘,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否则,此事若牵连到侯府,到时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于馨儿依旧哭着摇头:“夫人,你要妾身交代什么呀,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呀。” 现在的她,只有一口咬死不是自己做的。 反正她怀着陆延骁的孩子,哪怕为了孩子,陆延骁肯定也不会让她出事。 对此,离桑自是心知肚明。 她这次来,也不过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身为侯府主母,于情于理该出一下面而已。 此事虽有吴山这个证人,然,此时即便拿出证据,也无济于事,陆延骁甚至可能为了保全于馨儿,对吴山痛下杀手。 因此此事只能暂且揭过,待于馨儿生产后才有机会翻案。 最后,离桑和陆延骁还是没能把于馨儿怎么样,只警告了一番,让她以后没事少出门,安心在院中养胎。 走出沁心院,离桑脑海里回想着此事。 有那么一瞬间,于馨儿的心狠手辣当真让她感到恶寒。 就为了巴结讨好灵韵郡主,她不惜让一个素不相识的无辜妇人去死。 第200章 送琴 离桑回到扶风院,心中还在为于馨儿的心狠手辣而感到愤怒和无奈。 若之前她对于馨儿的那些手段,还持着不在意的态度的话,现在她便是深知,不能让于馨儿成长起来,否则大家都不会好过。 离桑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有这么想要打压于馨儿的心。 …… 许是灵韵郡主那边给压力了,王有才那事,到底是没牵连到于馨儿身上。 最后就判了王有才一个人。 因杀人未遂,他被重打五十大板,流放岭南。 接下来的日子,于馨儿继续在院中养胎。 灵韵郡主倒是没在找她。 估计是苏墨不愿意见她了,她知道出去也见不着,干脆不去了,琢磨着从别的地方入手。 然灵韵郡主不找于馨儿,陆延骁这边倒是有些急了。 他还指望着,靠于馨儿和灵韵郡主的关系,同瑞亲王府有所往来,让自己的仕途能够更上一层呢。 他让于馨儿继续约灵韵郡主,于馨儿也做了,只可惜她去的帖子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响。 陆延骁终于放弃了,没在去找于馨儿,倒是往离桑这边跑得勤了起来。 “夫人,这是我近日从外面寻来的古琴,看你最近似乎喜欢弹琴,就送你了。” 离桑淡漠的视线从桌上的古琴上移开,落到陆延骁身上。 “侯爷,我这里已经有一张了,这个你还是送到柳姨娘那里去吧,她比我更适合。” 陆延骁这几天,天天往她这跑,昨天送胭脂,今天送琴的。 离桑明白他想做什么。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撤掉永安院的那两个婆子。 可她既然安排过去了,就不会说撤就撤。 因此陆延骁所送的东西,她全都一一拒了回去。 今日的琴自然也不例外。 陆延骁见她又是这副态度,只觉一阵恼怒从心中升起。 他深吸口气,试图压下,脸色却还是沉了几分。 “雪儿那里已经有了,这个就是给你的,你收着便是。” 离桑还是摇头:“侯爷,我对琴不过是一时兴起,闲暇时随意拨弄几下罢了,我那已有一张琴足以满足我偶尔的兴致,实在无需再添。” “况且这琴一看便是上乘之品,我用着实在是浪费,还是侯爷您费心,将它送给更懂琴,更能欣赏它之人吧。” 陆延骁眉头紧皱,面上的不悦越发明显:“夫人,你这是何意?我送你的东西,你屡屡拒绝,莫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 离桑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地说道:“侯爷言重了,我岂会如此小气,只是我向来不喜铺张浪费,这琴太过珍贵,我受之有愧,侯爷若是真心想送我东西,倒不如多关心关心府中的事务,让侯府上下安宁和睦,那便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 陆延骁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阴沉:“夫人,你明知我所求何事,为何非要这般刁难于我?那两个婆子在永安院也没什么用处,你撤了她们又何妨?” 离桑脸色也微微冷了下来:“侯爷,我既将她们放在那边,便有我的道理,之前也说了,是为了让母亲能够静心休养身子,不让别人去打扰她,若随意撤掉,那些不安分之人又会去叨扰母亲,母亲身体本就虚弱,经不起折腾。” 陆延骁:“……” 他竟然无言以对。 深吸口气,他无奈道:“可已经过去这么久,母亲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了?”离桑反问:“侯爷一心想要我撤了那两个婆子,可若撤了后,再有人去叨扰母亲,惹得母亲不快,身子再出了什么毛病,侯爷可担待得起?” 陆延骁:“……” 他再次被噎住。 半晌后,他深深叹口气。 “既如此,那便依你吧。” 话落,他转身离去,没有要带走桌上琴的意思。 离桑叫住他:“侯爷。” 陆延骁回头。 离桑道:“这琴侯爷还是带回去吧,我这已有一张,这张太过贵重,我实是用不上。” 陆延骁恼怒再次浮上心头。 看着离桑平静的面容,他说不上来的烦躁感,只觉离桑实在是不知好歹。 自己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又是送礼又是好言好语,她还一再拒绝自己。 拒绝自己的要求就算了,连礼物都拒绝! 他身为侯爷,在府中向来权威赫赫,如今却在离桑这里屡屡碰壁,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可哪怕如此,哪怕在恼怒,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离桑。 因为他越来越发现离桑的优秀了。 勉强也算配得上他。 “这琴既说你送与你,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收着吧,若不想用,放着也行。” 话落,他不再给离桑说话的机会,大跨步出了屋门。 离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无语的闭了闭眼,视线落在古琴上。 “红霞,把这琴送去雨雪阁,就说是我送与柳姨娘的。” 既然陆延骁不送,那就她自己送吧。 刚好柳轻雪教了她这么久的琴,她还没什么表示呢。 “是,夫人。” 红霞答应一声,将琴抱走。 哪知陆延骁也去了雨雪阁,红霞送琴过去,就这么水灵灵的碰上了。 陆延骁看着那送来的琴,脸色黑如锅底。 红霞顶着侯爷杀人般的目光,头也不敢抬。 “柳姨娘,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说是夫人送与姨娘的。” 柳轻雪视线已经被那琴吸引,完全没注意到陆延骁的目光。 她起身亲自将琴接过来,很是欢喜。 “是吗,那替我谢谢夫人。” 红霞应了一声,连忙退出去了,怕自己再多待一刻,就能被陆延骁的眼神杀死。 柳轻雪好好欢喜了一阵怀里的琴,让小烛放到一边去后,才发现了陆延骁的不对劲。 “侯爷,你怎么了?”她面露不解。 陆延骁脸色依旧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没事。” 他扔下一句,便蓦然起身离开,留下一脸发懵的柳轻雪。 刚刚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不高兴了? 柳轻雪出去问了一下,方才知晓那琴竟是侯爷送与夫人的。 夫人却送给了她。 而且还是陆延骁前脚刚走,离桑后脚就让人把琴送出来了。 难怪陆延骁会生气。 柳轻雪摇了摇头,没有过多纠结,抚琴去了。 琴是好琴,不管是谁送谁的,既然离桑送给了她,那便是她的了。 第201章 春日宴 当冬日的寒霜渐渐褪去,温柔的春风悄然拂来。 瑞亲王妃想给灵韵郡主挑选夫婿,在瑞亲王府举办春日宴,邀请京中各家公子小姐们,夫人们参宴,离桑和陆静怡也在受邀名单中。 陆静怡高兴坏了。 她现在天天跟着佘嬷嬷学规矩,风雨无阻,没有过一日的假期。 人都疯了。 不,是疯都疯不起来了。 如今能去参加瑞亲王府的春日宴,对她来说可谓是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何能不高兴。 反倒是于馨儿那边,听说瑞亲王府要举办春日宴,她以为会邀请她,哪曾想到了宴会前夕,她都没收到邀请帖。 于馨儿很难相信。 自己不是灵韵郡主的救命恩人吗,为什么瑞亲王府举办宴会却不邀她? 可没收到帖子就是没收到帖子,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离桑和陆静怡坐上马车,一同前往瑞亲王府。 看着马车缓缓驶离,于馨儿恨得捏紧了手帕。 来送离桑的柳轻雪回头,准备回去,却看见了于馨儿恨恨的眼神。 她微微一笑,走上前来。 “于姨娘怎的出来了,不是在院中养胎吗?” 于馨儿看着她,已经完全没了一开始那想要拉拢她的心思,说话自然也不客气了。 “要你管?” 柳轻雪完全不介意她的说话态度,依旧面带浅笑,说出的话却直扎于馨儿的心。 “于姨娘不是灵韵郡主的救命恩人,跟郡主关系很好吗,怎的这次瑞亲王府举办宴会,却没邀请于姨娘?” 于馨儿一阵恼怒,愤恨道:“那又怎么样,你还是相府小姐呢,不也没邀请你!” 柳轻雪满不在意,笑道:“于姨娘说笑了,轻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虽为相府小姐,却只是庶女,如今也不过是侯府的一名妾室,不受邀自在情理之中。” 她这话就好似在嘲笑于馨儿没有自知之明。 她背靠相府都不受邀,于馨儿一个孤女,竟也妄想被被邀请。 凭什么? 就凭她救过灵韵郡主? 救过是救过,瑞亲王妃也亲自上门道谢了。 但这种宴会,怎么可能会邀请她一个妾室? 那不是让人笑话么! 连瑞亲王府的妾室都不一定能在宴会上露面,于馨儿又凭什么? 看于馨儿还是一副愤恨不甘的模样,柳轻雪暗自摇摇头,不想与她多说。 “天凉风大,于姨娘怀着身孕,还是早些回去吧,别吹着了。” 话罢,她便自顾离去。 于馨儿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离桑她们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依旧充满了不甘。 …… 瑞亲王府,离桑她们到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王府花园内,花香四溢,彩蝶翩飞,热闹非凡。 公子们聚在一处高谈阔论,或谈论诗词歌赋,或议论朝政时局,个个意气风发。 小姐们则三两成群,或欣赏着园中盛开的鲜花,或轻声笑语地交流着闺中趣事。 她们个个身着华丽服饰,头戴精致发饰,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夫人们则坐在桌边品茶闲谈,端庄优雅。 离桑和陆静怡一进入花园,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离桑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更衬出她纤细的腰肢。 她的面容清丽脱俗,眼神中透着几分灵动,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不说那些公子少爷,就连眼前的夫人小姐们都忍不住对离桑露出惊艳神情。 柳如烟高兴的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寒暄: “离姐姐,你也来了。” 离桑点头:“嗯,你们怎的来这般早。” “不早,我们也是刚到呢。” 柳如烟一边说一边将她拉到柳夫人面前。 相互见礼后,离桑便坐在了柳夫人旁边。 “这便是定北侯夫人吧,真是仪态端庄,朝气蓬勃啊。”旁边夫人笑着夸赞。 另一个夫人也附和:“是呀,年轻就是好呀,看看这小脸水灵的,不像我们,全是褶子。” 一句话逗笑了众人。 离桑谦虚道:“两位夫人过奖了,离桑愧不敢当,两位夫人才是雍容华贵,气质如兰,离桑在两位夫人面前,不过萤火之光罢了。” “哈哈哈……” 夫人们笑得更加欢快了。 “陆夫人不仅长得水灵,小嘴也跟抹了蜜似得。” “可不,难怪柳夫人这般喜欢她,换我我也喜欢啊。” 众人对离桑又是一通夸赞。 反倒是陆静怡那边。 因她之前在宫晏上殿前失仪,后又在街上闹了那一通,名声早已坏了,以至于此时根本无人愿意靠近她。 就连她昔日的好友李微月,也是躲她躲得远远的,生怕与她沾上半点关联。 陆静怡看着离桑被众人拥簇夸赞,自己却孤零零一个人,心中满是不甘。 若是以前的她,不定闹出什么动静来,但这段时间学的规矩,到底是起了作用,她安安静静找了个位置坐下。 无人找她,她也不找别人。 这般安静的模样,倒是让旁人不禁侧目。 但也仅仅只是侧目而已,依旧无人愿意靠近她。 “王妃到!” 随着一声高呼,雍容华贵的瑞亲王府款款走进花园,身旁跟着一席鹅黄色衣裙的灵韵郡主。 今日的灵韵郡主打扮得十分好看。 只那垮着的嘴角,清晰的告诉众人,她不高兴。 众人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瑞亲王妃浅浅笑着,摆手:“都免礼吧。” “今日本妃举办春日宴,主要是王府冷清许久,想热闹热闹,本妃也想与诸位夫人小姐们亲近亲近,所以大家不必拘礼,都坐吧。” “是,谢王妃。” 众人道谢,重新入座。 瑞亲王妃也在首位坐下。 环视一圈,视线在右边那一排公子少爷们身上停留稍久,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又看向自己女儿。 却见灵韵郡主依旧垮着嘴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根本没往那些公子少爷们身上看,她顿时面露不悦,轻咳两声。 灵韵郡主被拉回思绪,对上王妃不悦的眼神,撅了噘嘴,却也不敢在走神。 众人看见这一幕,有那心思活泛的,便是已经知晓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了。 第202章 张成平 当然,对于这种有男有女的宴会,各家夫人为自家儿女们相看合适对象,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主题之一了。 所以别说瑞卿王妃,各家夫人们也在相看呢。 瑞亲王妃轻咳一声,微笑着说道:“今日这春日宴,既是为了让大家欢聚一堂,共享这春日美景,也是想让各位年轻才俊和佳丽们能有机会相互交流。” “本妃听闻,在座的公子们皆是学富五车,小姐们也都是才情出众,不如我们玩些游戏,为这宴会增添些雅趣,如何?” 众人纷纷应和,小姐公子们眼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那就先来个诗词接龙吧,就以这春日美景为主题,依次接句,接不上的可是要受惩罚的。”瑞王妃道。 众人点头称是,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首先开场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他略一思索,吟道:“春风如醇酒,着物物不知。” 接着,另一位小姐接上:“知有杏园无路入,马前惆怅满枝红。” 大家你来我往,诗句如珠玉般纷纷吐出。 离桑看得叹为观止。 好在这种游戏,都是未婚的年轻公子小姐们参与,她们这些夫人只需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赞赏两句就行。 不然,要真参与,她还真不一定能接上这些诗词。 正想着,诗词忽然卡在了一位小姐那里。 少女不好意思的笑笑,自主接受惩罚。 惩罚便是表演才艺。 少女为大家弹奏一曲。 游戏继续…… 陆静怡觉得无聊极了。 她今日来参加宴会,只是为了休息,不用被佘嬷嬷逼着学规矩而已。 因此她全程坐在角落,只看其他人表演,自己并不参与。 当然,她想参与也参与不了,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诗词歌赋。 要是投壶射箭类的游戏,她还能参与一下,这种表演诗词的,她但凡开口,肯定成笑话。 因此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着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她只觉无趣得很,正想着要不要溜出去,就感觉有一道黏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目光她刚来时就感觉到了,这会儿更是越发明显。 陆静怡环视着,寻找目光的来源,却找半天也没找到。 她皱了皱眉,干脆趁着无人注意自己,起身出了宴会场地。 一出来,她便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王府的花园很大,哪怕出了宴会场地,她也依旧还在花园中。 看着这满院花香,她只觉比刚才都赏心悦目了不少。 陆静怡闲肆的逛着,完全没注意自己身后跟了一人。 直到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待看清眼前之人,她眉头皱紧,满脸怒色。 “你做什么,滚开!” 此人便是张思雅的哥哥,张成平。 和张思雅做了那么多年好友,陆静怡自然认得此人,也知此人是个什么德性。 流连花丛,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以前她就不喜这个人,但碍于跟张思雅的关系,见着了还能给几分好脸色。 现在便是好脸色也没了,有的只是满脸厌恶。 张成平上下打量着陆静怡,眼里闪着淫秽的光。 陆静怡感受到了,更加厌恶至极,转身便走。 张成平连忙又绕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陆三小姐,别走啊,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如今我妹妹又入了侯府,也算你嫂子了,我该多照顾你才是的。” “你看你这一个人也无聊,不如我陪你逛逛?” 陆静怡闻言,满腔怒气止不住的往上冒,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她再也忍不住,指着张成平大骂起来: “陪本小姐逛?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本小姐见着你就恶心,你最好离本小姐远点,免得脏了本小姐的眼睛。” “还有你那不知廉耻的妹妹,就她还敢自称本小姐的嫂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陆静怡喘了口气,依旧不解气。 “你们兄妹真是一样的恶心,本小姐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跟她做朋友!” 张成平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以前他就对陆静怡有点意思,此时尽管在生气,还是强压下火气,嬉皮笑脸道:“陆三小姐,你别这么大火气嘛,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何必如此绝情呢?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样的啊。” 陆静怡冷笑一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妹妹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你再敢纠缠我,我定要让你好看!” 说罢,她转身又要走。 张成平见陆静怡如此坚决,心中恼怒,脸色也变得阴狠起来。 他环视一圈,见四下无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捂住了陆静怡的口鼻。 陆静怡瞪大眼睛,惊恐挣扎,却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晕死过去。 张成平抱着晕过去的陆静怡,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小婊子,老子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罢,他将陆静怡拉入了旁边半人高的草丛。 …… 离桑是在诗词接龙游戏结束后,才发现陆静怡不见的。 但她并未在意。 那么大个人,总不能走丢了。 再说这王府到底都是下人,实在找不到路,问一下就是了,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宴会一直进行到未时末,才结束。 离桑看陆静怡还没回来,以为她先回去了,便没去管。 告别了柳夫人柳如烟后,就自己坐上马车回了侯府。 只是当她回到侯府,却听闻陆静怡还没回来。 离桑皱眉,只得让人去寻。 然而派出去的人刚到大门,就见陆静怡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三小姐?” 陆静怡发丝凌乱,眼神呆滞,仿佛听不见众人的呼唤般,自顾进了侯府,往自己院子而去。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快,快去回禀夫人。” 离桑听说陆静怡回来了,只是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心生不解,却没去管。 “回来了就行,想来是宴会上累着了,去告诉佘嬷嬷,今日休息半日,就不用让她学规矩了。” 第203章 提亲 对于陆静怡宴会上失踪一事,离桑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两日后,张家上门提亲,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张夫人,你是说,张府想要求娶侯府的三小姐?” 离桑恐怕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张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满脸写着不情愿,但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张成平,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我家成平说他倾慕三小姐已久,想娶三小姐为妻。” 离桑视线落在张成平身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只见眼前的男子面容消瘦,脸颊凹陷,使得颧骨高高突出,如同一座座小山丘耸立在脸上,给人一种尖刻的感觉。 那一双眼睛狭长而细小,眼神游离不定,时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时而又透露出一种让人极其不适的淫秽光芒。 离桑也不是那以貌取人的,实是眼前之人,完全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但既然是求娶陆静怡,她也不能一口回绝了。 “张夫人,此事我需问问婆母和三小姐的意见。”离桑道:“我虽掌管侯府,但婆母尚在,三小姐的婚事实在轮不到我来做主。” 此话一出,不等张夫人说话,张成平就出声道:“不用问了,三小姐肯定愿意,我前两日就问过她了。” 说这话时,他嘴角噙着得逞的笑容。 离桑微顿,想起前日的春日宴上,陆静怡消失一事。 听张成平这么说,当日陆静怡是跟他在一起? 离桑有些不相信。 陆静怡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看得上张成平这样的。 可看张成平信誓旦旦的样子,完全不像撒谎。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先问问,这样,你们先回去,等我问过老夫人和三小姐了,再派人去张府回信。”离桑道。 陆静怡嫁给谁她不在意,为什么看得上张成平这样的,她也完全不想关心,甚至如果可以,她都想直接做主了这门婚事。 但还是那句话,老夫人还尚在,陆静怡的婚事就轮不到她来做主。 张成平还想再说,张夫人忙打断了他。 “好,那就听陆夫人的,我们先回去,希望陆夫人能早些给我们回复。” 她站起身来,告别了离桑。 张成平张了张嘴,还不想走。 他满脑子都是那日陆静怡在他身下时的样子,那曼妙的身姿…… 他回去劝了他娘两日,才让他娘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现在便是只想赶紧将事情定下来,把人娶回去,他就可以尽情享受了。 张夫人看他这样子,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成平,走了。” 张成平看张夫人冷下了脸,无奈只得跟着离去。 离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表情复杂。 她直接去了永安院,让人去也通知陆静怡一声,让陆静怡也去永安院。 老夫人自打被软禁后,一开始每日都去门口闹,但无论怎么闹都出不去,后来便是日日在房中骂离桑,再后来骂也骂不动了,只每天吃了躺,躺了吃,整一副生无可恋状。 至少抄佛经,她是不可能抄的。 对此离桑自然也不在意,反正本意就是让她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别隔三差五的跳出来烦人。 离桑来到永安院时,老夫人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发呆。 听见离桑来了,她一下来了精神,蹭的从床上坐起。 待离桑走进来,她便是指着离桑好一通骂:“你这个毒妇,你还敢来,你大逆不道,把我这个婆母软禁在这里,你会不得好死的……” 对于她的谩骂,离桑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她面色毫无波澜,只站在原地,静静的听老夫人骂完,方才平静的说明来意。 “母亲,今日张家上门提亲,想求娶三小姐,儿媳怕做不了主,所以来问问您的意见。” 听见有人向陆静怡提亲,老夫人一顿,旋即便是欣喜。 自打陆静怡及笄后,她就日日盼着有人能上门提亲,可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一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 后来陆静怡又在宫晏上出了那事,更是彻底坏了名声。 这陡然听见有人上门求娶,老夫人如何能不欣喜。 只欣喜过后,她又反应过来离桑说的那句张家。 “张家?哪个张家?”她皱眉问。 离桑道:“就是张姨娘的娘家,她的大哥张成平。” 老夫人:“??” 听见的张思雅的娘家,老夫人整个人都怒了。 “放肆,他们家竟然有脸来我侯府提亲?我看他们真是疯了!” 老夫人怒极反笑: “当初那般逼着骁儿纳张思雅那个贱人,现在又来求娶静怡,他张府把我们侯府当什么了,啊!?” “还有那个张成平,长得一副獐头鼠目之相,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他也想娶我侯府的小姐?简直是异想天开……” 老夫人吧啦吧啦一通骂,离桑听得脑仁疼。 等她骂完了,方才道:“可是张成平说,他已经问过三小姐了,三小姐是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可能!”老夫人闻言,想也没想便否定:“静怡再不济,也是侯府小姐,身份样貌摆在那,那张成平算个什么东西,静怡就是两眼珠子戳瞎了也不可能看上他!” “更何况当初她被张氏那个贱人害成那样,那张成平是张氏的大哥,静怡见到他,不杀他就不错了,还同意嫁给他,他真是想屁吃呢!” 离桑听着她的话,不得不承认,确实在理。 但想到张成平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她又道:“还是等静怡来了,问问她怎么说吧,我已经让人去叫她了。” 话音刚落,去通知陆静怡的丫环就走了进来。 “夫人,老夫人,奴婢去叫了三小姐,但三小姐不来,只说同意这门亲事。” 老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静怡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离桑也是有些意外,但意外过后,便是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那母亲,儿媳可就去给张府回信了,就说三小姐同意这门亲事,让他们择个日子来下聘吧。” 第204章 定下 离桑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看来那日陆静怡真的跟张成平在一起,并且两人还发生了什么。 不然陆静怡不可能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别的不说,就凭她跟张思雅闹成那样,像老夫人说的,张成平是张思雅的大哥,陆静怡见到他,不杀他就不错了,如何还会答应嫁给他。 可如今陆静怡确实没有拒绝这门婚事,便是证明她跟张成平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想到张成平那贼眉鼠眼,色眯眯的样子,离桑心中都有了猜想。 然老夫人却没想明白这些,只依旧不相信陆静怡能看得上张成平。 见离桑要离开,她赶紧叫住她。 “等一下!” 离桑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老夫人骂道:“你回什么信?静怡不可能答应这么婚事,定是这小丫鬟胡说的。” 顿了下,她似是想起什么,凶恶的瞪着离桑。 “说,是不是你想害我静怡,故意让这丫环来我面前说静怡答应了,然后做主把静怡嫁给那张成平?你好毒的心啊,你当心遭天谴!” 离桑:“……” 面对老夫人的无端揣测,离桑表情平静,好似在看小丑。 “母亲,您这话说得可就有些过分了,若儿媳真有您所说的那般心思,又何必来此与您商议,直接应下张府的提亲便是。” 见老夫人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离桑道:“若母亲实在不信,不妨就自己亲自去问问三小姐吧。” 老夫人一愣,狐疑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我亲自去问静怡?” 离桑点头:“是啊,不然母亲又该觉得是儿媳心肠不好,想让三小姐嫁给张成平。” 老夫人见她认真的,立刻来了精神,掀开被子下床。 “行,那我这便亲自去问问静怡,我倒要看看,静怡怎么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兴冲冲的下床穿好衣服,就朝外面走去。 只走到门口时,又被门口的两个婆子拦了下来。 离桑冲她们使了个眼色,两人这才让开。 老夫人回头瞪了离桑一眼,重重冷哼一声,杵着拐杖离开了。 “夫人,就这样让老夫人出去了吗?”离桑身旁的红霞皱着眉问。 离桑一开始软禁老夫人时,她胆战心惊,又有些暗爽,心想夫人以后终于不用受老夫人的气了。 现在看离桑放老夫人离开,她便是有些不开心。 离桑道:“若三小姐的婚事定下来,她身为府里老夫人,又是三小姐的娘,肯定是要露面的,再禁下去就不合适了。” 红霞闻言,觉得有道理,便不说话了。 离桑跟着一起到了陆静怡的院子,只见老夫人坐在陆静怡面前,不停的逼问她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答应张家的提亲。 陆静怡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哭。 离桑看见这一幕,心中猜测又证实了几分。 这时佘嬷嬷来到她身旁,低声道:“夫人,三小姐这两日有些奇怪。” 离桑挑眉,疑惑问:“哦?怎么说?” 佘嬷嬷道:“这两日她都躲在房间里,无论老身怎么叫,甚至动棍子,她都不起来学规矩,老身让人把她拉起来,她转眼又躺了回去。” 离桑闻言,已经想到那个画面了。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这几日你就先教小小姐吧。” 佘嬷嬷点头,退了出去。 老夫人问了半天,陆静怡都没反应,她急了,猛的站起来,大吼: “静怡,你倒是说呀,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的答应那张家的提亲了?” 这一吼,陆静怡哭得更大声了。 “是是是,我答应了,呜呜呜我也不想答应啊,可是……” 她说着又说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大哭。 老夫人傻眼了,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不对。 “你们全都出去!” 她回头,冲离桑等人大吼。 离桑也不想在这多待,微微垂眸,退了出去,却并未离开,而是站在门口。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老夫人的暴怒声。 “这个王八羔子,老身去杀了他!” “娘,没用的,他拿走我的小衣,说我要是不答应嫁给他的话,他就把我跟他的说宣扬出去。” 这是陆静怡哭喊的声音,小了许多,但离桑依旧听见了。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的走了出来。 “母亲,怎么说?”离桑问。 老夫人咬着牙,到了嘴边的话似乎难以启齿。 她深吸几口气,方才一字一句,缓声道:“你去给张家回复吧,就说我侯府,同意这门亲事。” 离桑早已预料,点了点头,离开了。 张家收到回信后,没多久便来下了聘。 而陆静怡要嫁给张成平的事,也彻底传了出去。 大家对此,褒贬不一。 外人全当笑话看。 至于侯府,因着陆静怡平时嚣张跋扈的性子,也没几个人同情她的,反倒觉得她嫁去张府是活该。 那张成平不说长得如何,品性如何,就说他三年前也娶过一妻,但听说最后被他凌虐致死了。 自此在没人敢将家中女儿嫁给他,哪怕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庶女,都不愿意嫁给他。 以至于他只能每日流连花丛,张府未来的运势也彻底在他身上体现。 不然当初张大人也不可能非要将女儿嫁入侯府,哪怕做妾也不惜。 就是望着,攀上侯府这么亲家后,以后侯府能照拂张府一二。 张成平似乎也知道自己什么德性,所以使尽手段也要娶陆静怡。 当然,这还是他的妹妹张思雅给他出的主意。 张思雅自打入了侯府后,表面上老老实实,除了每日给离桑请安,其余时间便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院中。 背地里却没少给陆静怡使绊子。 之前陆静怡屋里的野猫,满屋的跳蚤,就是她让人放的。 还有后来的拉肚子,也是她让人在陆静怡的饭食里动的手脚。 但自从那次后,她就没在对陆静怡使过坏,而是想了另一个法子。 那就是让陆静怡嫁给她大哥。 她大哥什么样她最清楚。 陆静怡嫁过去,她在给大哥提一下,以后陆静怡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但是张府和侯府又能成为正儿八经的亲家,这不能就是满足了她爹的心愿? 因此她才跟张成平一起,合计了这么一出。 第205章 陆静月 如今张成平和陆静怡的婚事定下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张思雅了。 她已经给大哥去了信,只要陆静怡过门,就别让她好过。 陆静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被张思雅,这个她曾经的好友算计成这样。 婚事定下来后,她便是每日在屋中以泪洗面。 规矩也不用学了,饭也是饿三顿吃一顿的,没多久便瘦了一大圈。 张府的动作很快,也给足了陆静怡脸面,三媒六聘一样不少。 一转眼便到了婚礼前夕。 大小姐陆静月也回来了,并且带着她的丈夫孩子。 听说妹妹嫁给张成平,陆静月很是生气,一回来就问罪离桑。 她觉得这婚事定是离桑动了手脚,不然老夫人不可能将陆静怡嫁给张成平那样的人。 “离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静怡怎么会嫁给张成平那样的人,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当初听说大哥娶了你,我就担心你不是个安份的,没想到竟真是如此,你让静怡嫁给张成平那种人,不是害她一辈子么,你怎么这么恶毒!” 面对她的问罪,不等离桑说话,一旁的柳轻雪便听不下去了。 “大小姐,你误会了,此事与夫人无关,是三小姐自己答应的这门亲事。” 陆静月根本不信:“闭嘴,你一个妾室,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柳轻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离桑面色微沉,冷声道:“大小姐若觉柳姨娘说的不对,大可自己去问三小姐,或者问老夫人也可。” “大吼大叫指责这个,问罪那个,不知道的还真当我如何孽待三小姐了,竟惹得大小姐这般不顾身份,也要为三小姐出头。” 此言一出,陆静月的丈夫脸色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他是个很看重规矩的人,实在见不得陆静月这般大吼大叫,尤其还是在外人面前。 “好了,夫人,有话好好说,陆夫人怎么说也是你娘家嫂子,如何能这般与她说话!”他不悦的开口。 本还想说什么的陆静月,瞬间安静下来。 她咬了咬牙,到底忍下了心中火气,语气和缓不少:“好,那嫂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怡怎么就会答应嫁给张成平那样的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离桑见她冷静了一些,便也缓和了语气说道:“大小姐,此事说来话长,当日张家来提亲,我也觉得诧异,我深知那张公子配不上三小姐,便想已询问母亲和静怡的意见为由,回绝了他。” “却不想那张公子竟信誓旦旦说三小姐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我自是不信的,便让人去问了三小姐,不想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你若不信我所言,完全可以询问母亲。” 陆静月闻言,自是不信的,便把视线落在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身上。 “母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点头:“嗯。” 对于此事,她一个字都不想多言。 只是可怜了她的静怡,被那张成平糟蹋。 老夫人越想越难受,不敢相信她的静怡以后嫁去张家,过的该是什么日子。 得到老夫人的肯定,陆静月彻底愣了。 她看看老夫人,再看看离桑,感觉不像假的。 只老夫人的表情看起来实是不怎么好,怎么看都不像情愿的样子。 陆静月满心疑惑,不解的问:“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怡怎么可能会答应嫁给张成平那种人?” 老夫人张了张嘴,视线落在她丈夫庄翰身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哎,说来话长,不说了,你们奔波了一路,吃下吃完饭就去休息吧。” 陆静月见她不愿意说,虽满心疑惑,却还是忍住了再问。 接收到庄翰的视线,她忙坐到老夫人身边,挽着她的手道:“母亲,这次女儿回来,还有一个事想同您商量。” 老夫人狐疑:“嗯?什么事?” 陆静月道:“是这样的,夫君他要被调回京城了,但是母亲您也知道我们的情况,夫君他无父无母的,手中财产也不多,回到京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住,所以我们想在侯府暂住一段时间,等何时买到合适的宅子了,再搬出去。” 老夫人闻言,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离桑一眼。 见离桑低头喝茶,没有说话的意思,她想了想,点头:“行,反正侯府这么大,你们想住就回来住吧。” 说着视线落在庄翰身上,祥和了不少。 “翰儿要调回京城了?任的什么职位呀?” 庄翰道:“回母亲的话,是翰林院的一名编修。” 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 “好好,挺好的,那也是七品官了,你年纪尚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话是这么说,但她眼里的欢喜还是淡了几分。 堂堂侯府姑爷,却只是一个小小七品官,出去她都不好意思提。 然架不住陆静月喜欢呀。 听见老夫人的夸赞,陆静月得意得不行。 “那可不,母亲,夫君他才二十出头,以后上升的空间还多着呢。” 老夫人笑笑,实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二十出头? 她没记错的话,陆静月嫁给庄翰的时候,庄翰就是二十出头了。 这么几年过去,还二十出头呢?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张嬷嬷,月儿以前住的那院子都收拾干净了吗?” 张嬷嬷道:“回老夫人,收拾干净了。” 老夫人点头,略显疲惫:“嗯,月儿她们既然要常住,那就看着再添些东西,莫要委屈了姑爷和孩子。” 张嬷嬷:“诶,老奴省得。” 陆静月见老夫人这么贴心,很是高兴,抱着她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母亲,你真好。” 老夫人笑笑,拍拍她的手。 离桑看着她们母女情深,三两句就把陆静月一家以后住侯府的事情敲定了,眼神晦暗,没有多说什么。 用过晚膳后,陆静月一家就去休息了。 其他人自也是各回各院。 柳轻雪和离桑走在回院的路上,柳轻雪道:“夫人,您对大小姐一家暂住侯府一事,如何看?” 第206章 陆静怡成婚 柳轻雪对陆静月的了解不多,但从刚才的相处来看,这位大小姐似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以后她们一家住在侯府,怕是不会安份。 离桑笑笑,无所谓道:“能如何看?她是府里大小姐,即使出嫁,这侯府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娘家,要回来住,我还能阻止不成?” 柳轻雪抿唇。 理是这个理。 可想到以后陆静月一家若不安份,辛苦的还是离桑这个当家主母,她就心里不舒服。 离桑感觉到了她的不适,安抚道:“别想太多,大小姐虽有些娇纵,但我看那姑爷倒是个讲理的,想来也能约束大小姐一二。” 柳轻雪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盼着陆静月以后能安分些,别给离桑找事。 陆静月一家就这么在侯府住了下来。 一转眼便到了陆静怡的出嫁之日。 这日,侯府张灯结彩,红绸飘舞,一片喜庆的氛围。 然而,在这热闹的背后,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陆静怡坐在闺房之中,眼神空洞,面色苍白如纸。 她身着华丽的嫁衣,却丝毫没有新娘应有的喜悦。 身旁的丫鬟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前厅,宾客们络绎不绝地前来祝贺,夫人强颜欢笑地接待着客人,心中却满是苦涩。 她看着满堂的喜庆装饰,想到陆静怡即将踏入的未知命运,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离桑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们忙碌,确保婚礼的各项事宜顺利进行。 随着府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迎亲的队伍也到了。 新房内,陆静怡抱着陆静月哭。 “姐,我不想嫁,我真的不想嫁,那张成平长得又丑,名声又差,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 陆静月心疼不已,拍着她的后背,叹息安抚:“静怡,别哭,事已至此,也没法子了,你嫁去张府后,若张家人敢欺负你,你就回侯府来说,我们一定会为你撑腰的。” 陆静怡被张成平糟蹋的事,老夫人已经私底下跟她说了,她听完也很生气,可生气又有什么用? 事已至此,唯有嫁给张成平,才是陆静怡唯一的出路了。 陆静怡哭得越发伤心,伤心之余,又忍不住愤恨道:“呜呜姐,都是离桑,都是离桑那个贱人,要不是她那日没保护好我,我又怎会被那张成平……” 她哭得泣不成声,咬牙切齿,后面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陆静月却懂她的意思,也是愤恨不已。 “你放心,大姐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迎亲的张成平已是进来了。 今日的他同样一身华丽喜服,却依旧无法掩盖他那獐头鼠目的气息。 进来看见陆静怡在哭,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嘿嘿笑道:“娘子,别哭了,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以后你跟着我,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陆静怡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阵厌恶,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陆静月则怒视着张成平,警告道:“张成平,你给我记住,要是你敢欺负静怡,我们侯府绝对不会放过你。” 张成平满不在意的瞥了陆静月一眼,还是假意奉承两句:“大姐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静怡的,保证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陆静月这才满意了,重重哼了一声,给陆静怡盖上盖头。 陆延骁冷着脸走进来,将陆静怡背起,出了门。 在陆延骁面前,张成平倒是收敛许多,如同耗子见了猫般,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来到前厅,老夫人看见被背出来的陆静怡,再看跟在一旁,獐头鼠目,一脸猥琐之相的张成平,老夫人心一梗,老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静怡啊,我的静怡!” 以后就要被这坨牛粪给糟蹋了。 张思雅在人群后面看着,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陆静怡,你毁了我的一生,那你也别想好过。 以后你就跟我这个好大哥,相爱相杀去吧。 离桑则全程冷眼旁观,看着陆静怡含泪拜别老夫人,看着她被陆延骁背出了侯府大门。 忽然她的手上传来一阵柔软,离桑低头,只见陆子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并且还拉住了她的手。 陆子语仰着脑子,眼巴巴的看着离桑,圆圆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她张了张嘴,看口型,似是想叫母亲,却没叫出口。 “小姑她,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她弱弱的问。 离桑面色复杂,摸摸她的脑袋。 “不是,她过两天就回来了。” 陆子语眨眨眼,露出了笑容:“真的吗?” 离桑点头:“嗯,真的。” “子语,你在做什么!?” 忽然后面传来一道厉喝,陆子语连忙松开离桑的手,回头看去。 看见陆子安站在不远处,气势汹汹的瞪着她们。 陆子语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两根手指在前面搅着,小声道:“哥哥,我……” 陆子安快步跑过来,一把将她拉到开,然后瞪了离桑一眼,方才对陆子语道:“不是跟你说了么,离她远一点,她是坏女人,扫把星。” “哥哥……”陆子语更心虚了,想要解释。 陆子安却直接打断了她:“好了,我不要听你解释,你以后要是再靠近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哼!” 话罢,他重重哼了一声,跑开了。 “哥哥!”陆子语着急不已,回头为难的看了离桑一眼,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离桑摇了摇头,没在去管。 迎亲队伍离开,宴席也开始了。 老夫人没心思应付,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院去了。 离桑招待着客人,柳轻雪照常给她打下手。 客人们看她们主母与妾室相处得这般融洽,都不禁感慨。 “陆侯爷真是治家有道啊。” “是啊,瞧瞧这侯府内院,夫人与妾室和睦相处,上下一片祥和,可见陆侯爷平日里教导有方啊。” 陆延骁听闻这些夸赞,视线不禁投向了离桑。 然而还不等他多想,就有下人来报…… 第207章 孩子打架 “侯爷,夫人,不好了,那边小少爷跟庄贤小少爷打起来了。” 陆延骁和离桑都是一怔,离桑问:“怎么回事。” 下人道:“好像是庄贤小少爷欺负了小小姐,小少爷生气,两人就打起来了。” 离桑皱眉,站起身来:“侯爷,妾身去看看。” 陆延骁也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离桑没有多言,往外走去。 有那爱看热闹的客人也跟着去。 众人来到陆子安他们所在之地,只见陆子安和四岁的庄贤庄庆打成一团,陆子语在一旁急得大喊。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然三人好似听不见一般,陆子安许是大点,又许是这段时间练武的原因,以一敌二毫不逊色。 他满脸愤怒,一边抵挡着庄贤庄庆的攻击,一边还不忘反击,一会儿给庄贤一拳,一会儿又踹庄庆一脚。 庄贤和庄庆也不甘示弱,虽然年纪小,但气势十足,手脚并用朝着陆子安招呼。 看见这一幕,离桑嘴角抽了抽,陆延骁则眼皮突突直跳,厉喝一声:“住手!” 但三个小子早已打红了眼,根本听不见。 最后陆延骁上前,一手一个把他们拧开,三人这才停了下来。 陆静月闻讯赶来,看见这一幕,尤其自己两个儿子脸上都挂了彩,她顿时大喊一声去,上前将儿子抱住,哭嚎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把你们打成这样,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 哭嚎之余,她又不忘对离桑控诉:“大嫂,你要看不惯我就直说,为什么要让子安来这般欺负我的两个孩子,子安都多大了,他们才四岁啊,如何能打得过他!” 离桑面色冷了几分:“大小姐,你莫不是糊涂了,何时看见我让子安欺负两位表少爷了?” 陆静月却不买账:“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子安把我的两个孩子打成这样,你这个做母亲的就没有一点责任吗?若不是你平时教导无方,子安怎么会如此蛮横无理。” 离桑眼神愈发冰冷:“大小姐,话可不能乱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胡乱指责,更何况你就只看见两位表少爷受伤,没见子安脸上也青紫了吗?” 陆静月一滞,视线落在陆子安脸上,确实见陆子安的左脸也青了一块。 “好了,别吵了!”陆延骁适时出声,看着三个孩子,沉声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三人互相瞪视着,谁也不服谁。 陆子安指着庄贤道:“他欺负妹妹!” 庄贤重重哼了一声:“谁欺负她了,不就是跟她玩一下么!” 陆子安:“那我也是跟你玩一下,你怎么就还手了!?” 庄贤:“你打我了我为什么不还手?” 陆子安:“你推我妹妹我才打你的。” 庄贤:“我就是跟她玩一下啊!” 陆子安:“你……” “好了!”陆延骁一声厉喝阻止了他们的争吵,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向陆子语:“子语,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子语抽了抽鼻子,哭道:“我在追哥哥,他突然从旁边跑出来,推了我一把,我摔了,父亲,你看。” 她举起自己的手,上面赫然伤了一大块,并且很明显是摔伤的。 陆子语继续道:“哥哥看我受伤了,就打他,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然后他又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跟着他哥哥一起打哥哥。” 她指着庄庆。 庄贤庄庆是一对双生子,从小没被陆静月宠,早就宠坏了,走到哪皮到哪,光是到侯府这几天,就没少惹事。 离桑冷笑道:“大小姐,你现在还觉得是我让子安故意欺负你的两个孩子吗?” 陆静月本是不怕离桑的,可偏偏陆延骁也冷眼看着她。 面对陆延骁的眼神,陆静月心虚了下,但还是梗着脖子道:“那我家贤儿也说了,他就是跟子语闹着玩,这子安身为哥哥,怎么能动手打弟弟呢,你这个母亲平时是如何教导的!” 她继续反咬一口,一同来看热闹的客人们都听不下去了。 其中一位年长的宾客轻咳一声,说道:“陆大小姐,这事儿确实是你家孩子不对在先,小孩子之间玩闹也要有个度,推了人家妹妹,人家哥哥护着妹妹也是情理之中,可不能这般不讲道理地指责别人。” 另一位宾客也点头附和:“是啊,这事儿不能怪陆夫人教导无方,反倒是你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如此顽皮,长大了还得了。” 陆静月被众人这么一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把气记在离桑头上。 这时庄翰不知从哪走来,询问完事情经过后,他冷眼看着自己两个孩子。 “你们俩,过来!” 庄贤庄庆皆是一怔,再没了方才气势汹汹,满脸不服的气势。 陆静月忙一把抱住他们,不悦的看向庄翰:“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吓到两个孩子了。” 庄翰面色又沉了几分,继续看着庄贤庄庆。 “叫你们过来,听见没有!” 两人身子抖了抖,乖乖来到庄翰面前,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庄翰道:“给哥哥姐姐道歉!” 两人很是不情愿,可碍于父亲的威慑,又不敢不从。 “对不起。” “对不起。” 陆子安冷哼一声,别开脑袋,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陆子语则撅着嘴,眼睛红红的,不说话,只下意识的看了离桑一眼,眼里有几分委屈。 不知为什么,看见大姑母抱着庄贤庄庆,帮他们说话时,她心里很是难受。 她也想自己能有母亲这般护着。 “好了,既然说清楚了,这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许在打架,听见没!” 陆延骁看着三孩子道。 三人反应不一。 离桑笑看向宾客们:“让大家见笑了,都回去继续用膳吧。” 宾客们摆摆手,笑着说没事,转身回了宴客厅。 离桑让人带几个孩子去找府医上药,自己则继续去招待宾客。 宴席结束,宾客被一一送走,离桑安排处理好一切,回到扶风院,已是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卸下一身疲惫,简单沐浴了下,便准备歇息,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声响。 第208章 一起睡 离桑动作一顿,仔细去听,却又没动静了。 她有些不放心,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想看看是什么。 却见一个小身影快速往一根柱子后面躲去。 离桑眸子微眯,认出是谁了。 她抬脚朝那根柱子走去。 躲在柱子后面的小人还什么都没意识到,紧张兮兮的缩了半天,见没听见什么动静,她才试着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想看看离桑回去没有。 哪知脑袋刚一探过去,就对上了离桑近在咫尺的脸。 “啊!”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去,差点就要摔倒。 离桑拉住她,等她站稳后,才问:“你做什么?天黑了不睡觉,跑我这里来?” 而且她是怎么进来的? 她回来后,扶风院的院门就关上了。 陆子语搅着手指,紧张的看着她:“我……我……我睡不着。” 离桑看她这样,眉头微微蹙了蹙,声音缓和了几分。 “为什么睡不着?” 陆子语抿了抿小嘴唇,眼巴巴的望着离桑。 “我……我……我就是睡不着。” 她想说,她想找母亲了,可还是说不出口。 离桑有些无奈,拉着她在台阶上坐下,看着她已经包扎好的手,软声问:“是不是今日的事吓着了?” 陆子语点了点头。 “别怕,都过去了。”离桑摸摸她的脑袋:“你有哥哥,有父亲,还有祖母,他们都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陆子语依旧眼巴巴望着她,脱口问出:“那母亲呢?” 离桑一顿,面色变得复杂。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又不知说什么。 母亲? 这真是一个陌生的词。 尤其是对她来说。 离桑叹口气,道:“不早了,快回去睡觉吧。” 陆子语眼里闪过失落,垂下了眸子。 半晌后,她又鼓起勇气抬眸:“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离桑又怔住了。 可面对着小丫头眼巴巴,又期待的目光,她一时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陆子语见她不言,又急忙补了一句:“我很乖的,保证不乱动,也不踢被子。” 离桑再次无奈,最终点了点头。 陆子语立马露出笑容。 两人回到卧房,陆子语很是开心,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和期待。 她也可以跟母亲一起睡觉了。 她自觉的脱掉上衣,然后看了离桑一眼,见离桑没说什么,她便自己爬上了床,睡到里面。 被子裹着她的身体,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眨了眨眼,望着离桑。 离桑被这一幕逗笑了,心不自觉软了两分。 离桑也脱掉外衣躺上去,陆子语果真如她所说那般,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平躺着,没一会儿,离桑的耳旁就传来了陆子语绵长的呼吸声。 她轻舒一口气,微微侧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陆子语安静的睡颜。 小家伙的睫毛长长的,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在睡梦中还带着一丝满足。 离桑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陆子语额前的碎发拨开。 回想起陆子语小心翼翼的样子,和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离桑心中升起几分复杂。 对于这两个孩子,她一直保持着平常心的态度。 不过分冷漠,也不过多亲近。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对陆子语软了心肠,竟还同意她跟自己一起睡。 离桑苦笑着摇了摇头,收回手,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 红霞听见离桑起床的动静,端着洗脸水,推门进来,正要开口说话,离桑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红霞一顿,寻着离桑的视线望过去,竟然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她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 “夫人,这?” 什么时候来的人?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离桑穿好衣裳,去到一旁,边洗漱边道:“让她睡吧。” 红霞无言,等离桑洗漱后,将水端出去,又回来,压低声音问:“那夫人,要上早膳吗?” 离桑看了眼床上的小人,刚要说不用,小人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陌生的床顶,小家伙面上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急忙转头去寻找离桑。 见离桑早已起床,坐在一旁了,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挠了挠头。 “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离桑摇头,语气平静:“没有,还可以睡会儿。” 陆子语摇摇头,忙爬起来。 “我睡醒了,不睡了。” 她蹭蹭爬下床,红霞适时端来热水,给她洗漱。 洗好后,才来到离桑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那个……我……昨晚没闹你吧?” 她小脸上满是担心,就怕自己昨晚踢被子了什么的,闹到离桑了。 离桑摇头:“没有,你很乖。” 陆子语这才放心了,再次扬起笑容,自顾自坐到离桑对面。 “昨晚睡得很开心。” 离桑挑眉。 这个形容? 然看着小丫头笑意盈盈的模样。 嗯,看起来确实很开心。 “开心就好,红霞,上早膳吧。” 红霞应了一声出去,不稍片刻,早膳便一道道端上来了。 很简单的清粥小菜,还有包子。 离桑给陆子语夹了一个包子,温声道:“吃吧。” 陆子语点了点头,开心的吃了起来。 吃得很香,好似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早膳一般。 离桑静静看着,平静的眸光又不禁柔和下来。 吃过早膳,陆子语还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倒是张思雅,又来给离桑请安了。 “妾给夫人请安。” 张思雅站在离桑面前,微微屈膝,行礼。 离桑静静看着她:“起身吧。” “谢夫人。” 张思雅站直身子,视线方才落在陆子语身上。 “小小姐也在呀,听说小小姐昨日被庄贤少爷推了一下,受了伤,不知如何了?” 陆子语下意识抬起自己受伤的手,看了一眼后又放下,摇头:“没事了。” 张思雅微微一笑:“没事就好,小小姐金枝玉叶,可不能出什么好歹。” “昨日的事是几个孩子调皮,姑爷已经教训过两位表少爷,就过去了。”离桑不咸不淡的开口。 顿了下,她目光幽深的看向张思雅。 “到是张姨娘,不知你对三小姐嫁给令兄一事,有何看法?” 第209章 敲打 张思雅一怔,衣袖下的手紧了紧。 “夫人此话,是何意?” 难不成离桑已经知道,让陆静怡嫁给张成平,是她提出来的? 张成平在瑞亲王府玷污了陆静怡,也是她的主意。 离桑依旧眸光深深的看着张思雅,唇角扬起浅笑。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张姨娘的想法而已,毕竟当初你跟三小姐闹成那般,如今她成了你嫂子,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舒服?” 明明她是笑着说的,可张思雅被她深邃的眼眸看着,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呵呵……怎么会呢,我与三小姐之前虽闹了些不愉快,可到底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友,我又入了侯府。”张思雅讪讪的说:“如今她嫁给了我大哥,可谓是亲上加亲,妾又怎会不舒服?” 离桑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张姨娘能如此想,自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侯府大了,人心也难测,张姨娘和三小姐当初闹得那般不愉快,如今令兄却娶了三小姐,难免有人会多想,觉得此事是张姨娘或张公子有意为之,毕竟……” 离桑的视线再次落在张思雅身上,语气轻缓,却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威严。 “张公子是什么样,大家都清楚,不是吗?” 张思雅再次狠狠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忙移开视线。 离桑果然知道了。 知道了此事是她们故意设计。 只是她不明白,离桑既然知道,一开始又没有说什么,现在陆静怡都嫁过去了,为何又要来敲打她? “呵呵,夫人说的是,只是此事,妾身确实也是没想到的,许是大哥与三小姐有什么渊源,才会突然促成这门婚事吧。” 不管离桑此话何意,她都只能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 离桑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哦?是吗?那这渊源可真是够特别的,张姨娘,你说这世间之事,有时候是不是很奇妙呢?看似偶然的事情,背后说不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思雅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夫人所言极是,这世间之事确实难以捉摸,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也只能希望三小姐和大哥往后能好好过日子了。” 离桑微微挑眉:“希望如此吧,只是,张姨娘,你在这侯府中,也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和本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说是吧?” 张思雅:“是,妾身明白,谢谢夫人提点。” 她深知,这不是提点,是敲打。 离桑今日这一番话,是想告诉她,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所以她最好别做什么对离桑不利,或者让离桑为难的事,不然离桑不会放过她。 张思雅不明白离桑是如何猜到的,只心中对她的敬畏多了几分。 “好了,张姨娘明白便好,那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张思雅点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等她离开,离桑才收回视线,看向陆子语。 陆子语也望着她。 见离桑看过来,她眨巴眨巴眼睛,扯着小嘴,露出笑颜。 看她这傻傻的模样,离桑无奈一笑。 “你不回去了吗?” 陆子语一怔,笑容顿时垮了下去,扭扭捏捏,不太想回。 然不等她说话,一个丫鬟就跑了进来,看见陆子语的那一刻,丫鬟重重松了口气。 “见过夫人,小小姐。” “小小姐,老夫人找您呢。” 陆子语闻言,愣了下,知道自己不走不行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她跳下椅子,失落的看着离桑,很想问自己晚上还能不能再来跟离桑睡,可还是没问出口。 “再见。” 离桑扬唇:“再见。” 看着她出去,背影消失在门口,离桑才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她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陆子语相处。 若是普通孩子,便也罢了。 偏偏她们这关系…… 离桑很无奈。 她才十六,陆子安陆子语却都已七八岁,他们之间相差不到八岁,可自己却是她们的继母。 以前两人对她态度不好,离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陆子语突然来跟她亲近了,她便是感觉有些头疼了。 一想到那么大个孩子要叫自己母亲,离桑就浑身不自在。 正愁着,忽然有人来报。 “夫人,外面有位姓苏的公子求见。” “苏?” 离桑微怔,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可能是谁。 来到前院的待客厅,果然就见一男子坐在里面,静静候着,不是苏墨又是谁。 离桑抬脚进去,问:“苏公子怎么来了?” 苏墨站起身,冲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见过陆夫人。” 等离桑在上首坐下,他方才道:“苏某今日来,是为了感谢夫人的。” 离桑挑眉,面露疑惑。 “感谢?” 之前不是谢过了吗,怎么又来谢? 苏墨道:“是的,不知夫人可还记得,两月前,苏某的妻子曾在老家遭遇了不测,幸得一名好心人报官救下。” 离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当时苏某曾来问过夫人,那好心人可是夫人所派,夫人言否,但近日苏某将家人接来京城,许是赶路的原因,母亲染了风寒,贱内便去扶桑医馆请大夫,不想当初那好心人就在医馆里,贱内认出了他,询问过后才得知,他竟是夫人的人,并且他说,当初也是夫人指派他去的。” 苏墨说着,看离桑的眼神都染上了浓浓的敬佩与感激。 他觉得离桑当初否认,想来定是不欲张扬。 做好事不留名,此等胸怀实乃令人钦佩。 “所以苏某今日来,就是想再次感谢夫人,夫人大恩大德,苏某一家没齿难忘,日后有机会,定当好好报答夫人。” 他拱手,语气诚恳,满是郑重。 离桑倒是很惊讶。 “你将家人接来京城了?” 苏墨愣了愣,点头:“是的,前两日才到的京城。” 离桑眉头皱起,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墨将家人都接来京城,这不是相当于送到灵韵郡主眼皮底下么? 可若不接,他自己身在京城,定也是不放心老家的妻子家人的。 第210章 揣测 看离桑的表情,苏墨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夫人放心,苏某既能决定将家人接来京城,便是已经想到日后会遭遇之事的,虽可能应付起来会有些麻烦,但总比将她们留在老家,苏某成日提心吊胆强。” 离桑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嗯,你心里有数便好,至于那报官一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就当……日行一善吧。” 离桑笑笑,满不在意。 也没有否定吴山是她派的事实。 既然吴山说了,她认下便是。 反正吴山本来也是她的人。 苏墨看离桑这个态度,对她就更是敬佩了。 “是,夫人高义,苏某能得夫人如此照拂,实乃三生有幸,日后夫人若有用得上苏某的,可尽管吩咐,苏某定在所不辞!” 离桑颔首,又说了两句,便让他回去了。 苏墨走后,离桑陷入了沉思。 她开始思考此人的可用性。 还是那句话,她手里缺人。 苏墨如今在翰林院,虽说只是一名庶吉士,可他还年轻,日后肯定还有升迁的机会。。 而从这两次的会面看来,此人品性还是不错的,若能纳为己用,对她来说,就相当于多了个助手。 不管苏墨以后能爬多高,只要他是朝廷官员,那对自己肯定就是有利的。 一番思考后,离桑决定帮苏墨一把。 “红霞,你去,告诉吴山,让他找几个身手不错的人,守在苏家附近,若有人对苏墨的家人不利,可保护她们。” 红霞不解,却也没多问,答应一声,出去了。 如离桑所想那般,苏墨的家人才到京城两日,灵韵郡主就得到消息了。 她很生气,不明白苏墨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恶心她吗? 明知道她喜欢他,他还把妻子接过来。 做给她看?防止她纠缠? 灵韵郡主烦得不行,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又把于馨儿约了出去。 收到灵韵郡主的邀约,于馨儿还愣了下。 这么长时间过去,灵韵郡主都没找她,她还以为郡主已经忘了她了呢,没想到竟又约她了。 于馨儿欣喜不已,急忙收拾一番便出门赴约去了。 她前脚刚出门,离桑后脚就得到了消息。 不用想,一猜就是灵韵郡主找她了,而找她的原因,离桑闭着眼睛也能想到。 只希望于馨儿不要丧尽天良,继续出那种损阴得的馊主意才是。 …… 翌日,陆静怡三朝回门。 老夫人早早的便等着了。 侯府其他人自然也都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一边闲聊一边等三小姐回门。 “听说昨日有个男子来找大嫂,不知是何人啊?”陆静月看着离桑,冷笑询问。 昨日苏墨来找离桑一事,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众人基本都知道了。 离桑听见她的问话,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道:“不过是一个曾受过侯府恩惠的人,来道谢罢了。” 陆静月:“哦?是吗?可是我听说那男子与大嫂聊了许久呢,大嫂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顿了下,不等离桑说话,她又故作叹息道:“大嫂,我们都知你曾在乡下长大,有些不知名的朋友实乃正常,可你如今已是侯府主母,是有夫君的,却还与外男往来,是不是不太好?” 离桑眉头皱起,对她这话很是不悦。 陆静月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而是追问:“你说那人曾受过侯府恩惠,是来道谢的,那大哥可认识他?” “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柳轻雪不悦的开口:“侯爷每日忙于公务,对府中事务又如何知晓,那男子既是受的侯府恩惠,侯府对外施恩众多,侯爷不认识也正常不是。” 陆静月嗤笑一声:“这话说得好听,谁知道大嫂与那男子是什么关系,两个人在前厅聊那么久,谁知道他们都聊什么了!” “大嫂如今可是侯府主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也该好好学学为妻之道,学学嫁人后的女子,都是如何行事的才好,莫要到时乱了规矩,让人笑话侯府。” 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尤为明显。 离桑冷冷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大小姐如此恶意揣测,不知是何居心?” “我与那男子清清白白,不过是正常的交谈,他来表达对侯府的感激之情,我身为侯府夫人,难道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 “还是说大小姐认为,我应该对前来道谢的人拒之门外,才符合你心中所谓的规矩?” 顿了下,她继续道:“我虽曾在乡下长大,却也知长幼尊卑,更不会胡乱揣测他人,给人泼脏水,然大小姐话里话外都暗示我与那男子不清白,连解释也不听。” “我怎么说也是你嫂子,这般给嫂子泼脏水,传了出去,难道侯府的名声就好听吗?” “你……”陆静月一噎,咬牙。 “好了,别吵了!”老夫人一声厉喝。 陆静月闭了嘴,不甘的别开头,重重哼了一声。 老夫人皱着眉头,看着陆静月和离桑,神色不悦。 “今日是静怡回门的日子,你们俩非要在这时候闹得不愉快吗?都给我消停点!” 离桑微微低头,向老夫人行了一礼。 “母亲,儿媳并非有意要与大小姐争吵,只是不想无端被人污蔑,儿媳深知自己身为侯府主母的责任,一直以来都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转头看向陆静月,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冷意。 “大小姐身为侯府小姐,不以身作则,展现出侯府的风范和修养,反而张口闭口就诬陷嫂子,仅凭你的臆想和猜测,就这般大放厥词,实是有失体统。” 陆静月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握紧拳头,恨恨瞪着离桑。 离桑全然不在意她的眼神,依旧语气平静道:“大小姐还是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吧,省得以后再如此冲动鲁莽,给自己,给侯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静月见她说不停,火气也上来了。 “我不过是提醒大嫂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罢了,大嫂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第211章 陆静怡回门 离桑冷笑:“大小姐若真是好心提醒,我自会感激,但你方才的言语,实在难以让人感受到你的善意。” “如今大小姐住在侯府,我身为府中主母,也希望能与大小姐好好相处,只希望大小姐以后莫要再说那种无稽之言了。” 陆静月:“你……” “够了!”老夫人怒了,满脸火气的瞪着两人:“有完没完!” 她很想骂离桑两句,可看着离桑冰冷的脸色,又只好把矛头转向了陆静月。 “静月,你大嫂说的有道理,你不要动不动就乱给人泼脏水,她如今是府中主母,你给她泼脏水,传了出去,外人笑话的还不是侯府?” 见老夫人替离桑说话,陆静月面露惊讶,旋即便是满心不甘和委屈。 “母亲……” 见她想哭诉,老夫人不耐的打断她:“好了,今日是你妹妹回门的日子,你们就不要吵了!” 她也不想指责陆静月,可她再不表态,离桑肯定还会一直没完没了,她实是听得烦躁。 老夫人揉了揉眉头,重重呼出口气,看得出来很烦了。 陆静月见状,再不甘也只得忍下。 离桑说了那么多,自然也差不多了,于是没有再多言。 没过多久,便有下人来报,说三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忙激动起身,望着门口,望眼欲穿。 这两日她可谓是担心坏了。 担心陆静怡嫁去张府受委屈,因此现在只想尽快看见陆静怡,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受委屈。 陆静怡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进来,她身着华丽的服饰,妆容精致,乍一看似乎并无异样。 老夫人看着,稍稍放下心来,忙上前去拉她。 “静怡,娘的静怡呀,你可回来了,这两日在张府过得可还好,张家有没有为难你?” 陆静怡抿了抿嘴,眼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刚好张成平走进来,听见了老夫人那话,趁陆静怡迟疑的功夫,他便上前笑嘻嘻的道:“岳母大人,您这话说的,静怡如今可是我的妻子,怎么会受委屈呢。” 老夫人一看见他就止不住的厌烦,只瞥了一眼便赶紧移开目光,继续拉着陆静怡坐下。 “静怡,若受委屈了可一定要跟娘说,咱们侯府的小姐,可不能让人欺了去!” 她恨恨的说着,好似故意说给张成平听的一般。 张成平却满不在意,好似没听见一样,眼神滴溜溜的环视一圈,最后落在离桑身上。 “这位一定就是大嫂吧,妹婿这厢有礼了。” 他冲着离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只看离桑的眼神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轻佻和暧昧。 离桑冷眼看着,心里升起一丝厌恶。 “嗯,姑爷一路辛苦,坐吧。” 她这客套的一句话,好似把张成平说爽了一般,脸上的笑都扩大了。 “不辛苦不辛苦,倒是让大家等我们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啊。” 他笑嘻嘻的,好好的话到他嘴里,就给人一种很不适的感觉。 离桑干脆移开目光,懒得回应了。 张成平却跟看不见她的不耐一样,又环视了一圈,疑惑的问:“咦,怎么不见我妹妹?” 柳轻雪看出了离桑的厌烦,主动答话道:“张姨娘身子不适,在院中休养呢,没过来。” 张成平皱眉:“身子不适,怎么又不适了,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 柳轻雪浅笑不语。 这种场合,老夫人怎么可能让张思雅过来。 自打张思雅进门后,除了跟陆静怡打架,被老夫人罚跪那次,她就没在老夫人面前露过面。 就连前日的陆静怡成婚,她都是在老夫人走后才出现的。 张成平见柳轻雪也不说话了,又问了几句。 但依旧没人搭理他。 他有些不爽,心想这侯府都是什么人啊,就这么对待客人!? 算了,看在他如今是侯府姑爷的份上,忍忍吧。 于是张成平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上首,老夫人还在拉着陆静怡,询问她这两日在张府过得怎样。 陆静怡一开始有些迟疑,似是有很多委屈想说,可最后又摇了头,说自己很好,没人欺负她。 老夫人将信将疑,然见她说得认真,便也勉强相信了。 旁边的离桑眼神晦暗。 从陆静怡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看出了异常。 不管是陆静怡的神态,还是她走路的姿势,都不对劲。 看来陆静怡这两日在张府,并非如她说那般好啊。 又寒暄了一阵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下人来报,说午膳好了。 老夫人起身,带着众人往饭厅走去。 “静怡啊,今日娘专门吩咐厨房,做了好几个你好吃的菜,等下可要多吃点。” 老夫人依旧拉着陆静怡的手不放。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对自己的孩子确实疼爱。 陆静怡还没说话,门口一个小身影就跑了进来。 “小姑,你回来了!” 看见陆静怡的那一刻,陆子语高兴不已,朝她扑来。 陆静怡面色微变,下意识想要闪躲,却来不及了。 陆子语直直扑在她身上,本来不是多大的力道,陆静怡却痛苦一声,跌坐在地。 “哎呦!” 陆子语也跟着趔趄了下,差点压陆静怡身上,好在老夫人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但她也吓到了。 “小姑,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也急忙去扶陆静怡。 “静怡,你怎么样,没事吧?” 只是她的动作并没有将陆静怡扶起,反而让陆静怡发出一声声痛呼。 “啊娘……疼疼……” 老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抓着陆静怡胳膊的手。 “静怡,你怎么回事,哪疼啊?” 她瞳孔放大,满是讶异。 陆静怡已经疼出了眼泪。 张成平急忙挤了过来,将陆静怡拉起。 “没事没事,她就是摔疼了而已。” 旋即还不忘指责陆子语:“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撞你小姑呢,看把你小姑撞摔了吧!” 陆子语登时一脸愧疚:“小姑,对不起。” 离桑眸子微沉,伸手将陆子语拉到自己旁边,冷眼看着张成平…… 第212章 青紫 “姑爷何必如此着急指责,子语不过是个孩子,她也并非有意,倒是三小姐这反应,似乎有些过于激烈了,莫不是身上有什么伤痛之处?”离桑冷声问。 张成平脸色一僵,眼神有些闪烁,“大嫂这话说的,静怡她就是不小心摔疼了,能有什么伤痛。” 离桑笑笑,不说话了。 反倒是老夫人发现了异常,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等一下!” 她一声厉喝,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老夫人瞪着张成平,然后拉过陆静怡的手,撩起她的衣袖。 只见陆静怡的胳膊上,赫然一片片青紫映入眼帘。 “嘶~”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老夫人眼眶顿时就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怒吼。 陆静怡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张成平忙解释:“哎呀没有啊,岳母大人你别误会,这……这个是怎么回事,这应该是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太急,摔了,对,就是摔了。” 旋即又没好气的指责陆静怡:“夫人,你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摔成这样,看看,让岳母大人担心了吧!” 陆静怡没反应,依旧抱着老夫人哭。 看他这个样子,老夫人就更加火冒三丈。 她怒目圆睁,浑身颤抖,眼神仿佛要将张成平生吞活剥一般。 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张成平脸上。 ‘啪!’ “你这个畜生,还敢在这里狡辩!我女儿嫁给你,是让你这般欺负的吗?” 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吼道。 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脸上的皱纹此刻也仿佛因愤怒而更加深刻。 张成平被这一巴掌打得脸偏向一侧,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 他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 “岳母大人,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有欺负她啊,我喜欢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娶到手,哪里舍得欺负她呀!” 他捂着脸哭诉,看起来委屈至极。 “夫人,你快说句话呀,为夫哪里欺负你了?” 他想让陆静怡为他说话,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外人无法察觉的威胁。 然陆静怡依旧没反应,只顾着哭。 她真的很委屈。 从来没这么委屈过。 嫁进张家这几天,她没有一天不挨打的。 第一天的时候,她还能反抗一下。 因为小时候练过几天拳脚,张成平自然不是她对手。 张成平想跟她洞房,她不肯,还把他打了一顿。 哪知晚上张成平竟趁她睡着,将她绑了起来,肆意凌辱。 这两天她都没出过新房,一直被绑在床上,那是从未有过的屈辱。 也是今天三朝回门,张成平才把她放了,并且还威胁她,不许她跟侯府告状,不然回去不会让她好过。 她确实不敢告状了,满腹委屈也只能压在心底。 以为能熬过去,不想出了这意外,她便是再也忍不住,只一个劲的哭,想要把这几日的委屈都哭出来。 “说话,你要她如何说话!?”老夫人怒不可遏,她指着陆静怡胳膊上的青紫:“她都被你伤成这样了,你竟还想让她帮你说话,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眼瞎的吗!?” 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语气都在哽咽:“我可怜的静怡啊,堂堂侯府三小姐,在你家竟受这种委屈!” 她环顾四周,对着下人们喊道:“来人啊,把这个畜生给我绑起来,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众人皆是一怔,柳轻雪连忙劝解:“老夫人,这怕是不妥啊,他毕竟是姑爷……” 离桑也适时说一句:“是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三小姐,让大夫给她瞧瞧,弄清楚事情的全貌,再做定夺也不迟。” 老夫人听了,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强忍着怒火,对下人吩咐:“来人,去请府医来!” 没多久府医来了,她给陆静怡检查了一番,最后道:“回老夫人,三小姐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算严重,擦些药就好了。” 老夫人闻言,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依旧很愤怒。 她再次看向张成平,咬牙道:“张成平,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今天最好给老身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侯府绝不会放过你!” “就是,我妹妹在侯府受尽宠爱,嫁到你们家这才几天呀,就伤成这样,你们张家是真当我们侯府死了不成!”陆静月也怒声说。 张成平眼珠子转了转,开始喊冤:“岳母大人,冤枉啊,小婿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不知道静怡她怎么会伤成这样,看到她这样,小婿也是心如刀绞啊!” “静怡,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再次让陆静怡说话。 反正他有自信,陆静怡肯定不敢实话实说。 在训人这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就见陆静怡瑟缩了下,继而唯唯诺诺道:“娘,大姐,我……我没事,这……这些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老夫人和陆静月同时睁大眼睛,旋即一脸恨铁不成钢。 “静怡,你怕什么,大胆说呀,到底是不是他打的!”陆静月道。 陆静怡眼泪又落了下来,哭着摇头,却又不说话了。 “岳母大人,你听见了吧,真的不是我打的啊!” 其他人皆是不动声色,安静站着。 老夫人怒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无论她们怎么问,陆静怡都不说话,她们也拿张成平没办法。 吃过午饭后,张成平和陆静怡也就回去了。 马车里,张成平握住陆静怡的手,笑道:“夫人,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哦。” 陆静怡瑟缩了下,抿唇,没有出声。 “要是以后都能这样乖乖的就好了。”张成平依旧笑嘻嘻:“你说你何苦呢,我张成平虽然比不上别人,但对你可是真心的,只要你好好,做好我张家的媳妇,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陆静怡满心苦楚与愤怒,却依旧一句话不敢说。 回去后,张成平没有在绑着她,她也去给张家父母敬了茶。 但张大人还好,张夫人是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杯热茶没拿稳,就直接浇到了她手上…… 第213章 杨氏求救 陆静怡夫妇回去后,老夫人的火气依旧无法消除。 她不是傻子,陆静怡身上的那些伤,肯定是张成平打的。 可陆静怡不说,她就没办法教训张成平。 于是她在院子里转了又转,最终决定把怒火发在张成平的妹妹,张思雅身上。 老夫人让人把张思雅叫到了永安院,二话不说就让她跪下,这一跪就是一宿。 跟之前一样,但凡张思雅晕过去,或者犯困打盹儿,就要被一盆凉水泼醒。 但,之前的事早就传到了张思雅耳里,因此老夫人叫她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因此她有所准备,往自己膝盖处垫了厚厚一层软巾,一宿跪下来,虽然疲累,但也比硬跪好很多。 此事传到离桑耳里时,离桑只当不知道。 “对了红霞,吴山那边,这两天没传来什么消息吧?” 扶风院内,离桑正在亭子里品茶赏花,忽然想起前两日她让吴山找了几个人去保护苏墨的家人。 而后面于馨儿也被灵韵郡主约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定是商量如何处理苏墨妻子去了。 这几天过去了,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夫人,没有呢。”红霞道。 离桑微微蹙眉,心中疑惑,于馨儿她们在卖什么药? 不过既然没动静,那就一直看着吧。 早晚她们得动手。 以灵韵郡主的性子,定是不会就此作罢的。 于馨儿为了讨好她,肯定也会想出歪主意。 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防范,让人保护好苏夫人,以免她们下黑手。 然,一连几天过去,都安静得出奇。 就在离桑怀疑于馨儿她们还会不会动手时,吴山来传信了。 “夫人,出事了!” 吴山面色凝重。 离桑蹙眉,问:“出什么事了?” “苏墨在万宵楼喝多了酒,与……与灵韵郡主有了肌肤之亲。” 吴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离桑蓦地瞪大眼睛:“什么?” 吴山继续道:“现在苏墨已经被带去了瑞亲王府,怕是……”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墨怕是凶多吉少。 要么娶灵韵郡主,要么就等着被瑞亲王夫妇处置。 离桑皱紧眉头,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来这招。 这是想生米煮成熟饭,逼苏墨就范啊。 对于王府来说,苏墨有妻室又如何,堂堂郡主,肯定不能做妾,那苏墨的妻子便只能降为妾室。 灵韵郡主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已经很大度了。 但这在离桑看来,真的很恶心。 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便为所欲为,将底层人的命运肆意玩弄。 这样的人,地位高又如何,他造福不了百姓,只会给百姓带来苦难。 离桑闭了闭眼,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如果苏墨真的被迫娶了灵韵郡主,那…… 对她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顶多是这个人不能用了。 反倒是于馨儿那里,如果这个办法是她出的,事成之后,她肯定会更得灵韵郡主重视,到时仗着这层关系,她在府里怕是要上天了。 看得出来,陆延骁之前是想通过于馨儿与灵韵郡主的关系,来与瑞亲王府拉近关系的。 只是后面灵韵郡主不搭理于馨儿了,他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若是于馨儿又得了灵韵郡主重视,他肯定也会再次重视起于馨儿。 他一重视于馨儿,不难保于馨儿不会整事。 得想办法把这个苗头压下去。 离桑皱眉沉思着,想着该如何才好。 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来报:“夫人,外面有个妇人想要求见您。” 离桑一下子便猜到了,定是苏墨的妻子杨氏。 “把她带到前厅,我这就过去。”离桑道。 丫鬟领命出去了。 离桑到前厅时,只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焦急的等在这。 离桑方一走进去,夫人就扑通跪了下来。 “民妇杨氏,见过夫人。” 离桑冲红霞使了个眼色,红霞忙上前将人扶起。 “你是……苏墨的夫人?”离桑问。 虽已猜到,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杨氏连连点头:“是的,民妇的夫君正是苏墨,求夫人救救我家相公。” 她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就要再次跪下去磕头。 红霞忙拉住她,离桑也道:“你别急,先坐下再说。” 杨氏被扶着坐下。 离桑道:“苏墨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只是……对方乃是郡主,我不过一个侯府夫人,怕是也无能为力呀。“ 杨氏抹着眼泪,抽泣道:“民妇知道,郡主位高权重,我们斗不过她,只是民妇了解相公,他不会做那种事,既然他不会做,那以他的性子,定是会抵死不认。” “夫人,民妇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我们身份低微,斗不过郡主,可民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相公被王府打死,求求夫人,救救我家相公吧。” 离桑面色复杂,看着杨氏那隆起的肚子,她仿佛能体会到这个夫人此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迟疑半晌后,她无奈说道:“此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 杨氏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里浮现出光芒,希翼的看着她:“夫人请说,只要能救相公,让民妇做什么都愿意!” 离桑眼神复杂的看着杨氏:“这个办法,能不能救出苏墨先不说,但最后恐会对你们造成不利的后果。” 杨氏愣了愣,旋即苦笑:“夫人,不瞒你说,民妇在得知相公被王府带走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们不会有好的结果了。” “以相公的性子,他定会宁死不屈,若最后他被王府打死,那灵韵郡主定也不会放过民妇。” 她眼里闪着凄然,好似早已看透一切。 这一刻她反倒希望苏墨能屈服,她哪怕做妾,都不希望苏墨出事。 可没用的,她了解苏墨。 苏墨不会屈服,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要么苏墨被王府打死,而她们也会被灵韵郡主牵连。 要么她求得离桑帮忙,救出苏墨。 至于离桑说的,会给她们造成不利的后果,在她看来,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能救出相公,她就是死了也无妨。 第214章 仁至义尽 杨氏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着离桑。 “所以夫人,民妇不怕,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救相公,民妇什么都愿意承担,还请夫人明示,到底是什么办法?” 离桑看她这么模样,心中是百感交加。 她微微叹口气,道:“办法就是,把真相散播出去。” 杨氏愣住。 离桑继续道:“她是郡主,背后是王府,王府是什么?是皇亲国戚,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 “我没记错的话,她之前还派人去害过你?” 杨氏点头,想起那一次的经历,也是心有余悸,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离桑继续道:“若把这些都传出去,让百姓们知道,堂堂灵韵郡主,就因为喜欢上一个男子,为了逼男子就范,不惜派人杀害男子的妻子,百姓们自然就会联想到,这一次的事件,定也是灵韵郡主设计陷害。” 杨氏懂了。 这是要用舆论来逼迫王府放人。 就像离桑说的,王府代表的是皇家颜面,此事一闹大,王府也会跟着丢人。 所以灵韵郡主要么不在乎名声,继续逼苏墨就范,要么就否认这一切事情。 否认她喜欢苏墨,否认她为了逼苏墨就范,所做的这一切。 “好,夫人,民妇明白了,民妇这就去办。” 杨氏急着就要离开。 离桑叫住她:“等一下。” 杨氏一顿,疑惑回头。 离桑沉吟了下,道:“此事,我会派人去办,你安心在家等消息便是。” 她实在不忍看着这么一个怀着身孕的妇人,为了救丈夫,去各种奔波。 何况,杨氏办起来,效率不一定有她高。 而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直接让下面人去办。 杨氏诧异的看着离桑,旋即满脸感激。 “夫人,这……” 她眼眶骤红,已经不知用何语言来表达自己感激的心情。 离桑叹息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我会让人去办的。” 杨氏含泪点头,真诚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妇定会铭记于心!” 离桑笑了笑,安抚两句,让她离开了。 杨氏一走,离桑便对吴山吩咐下去,让他按照方才所说的计划行事。 “记住,莫要让人知道是我们传出去的!” 离桑沉声叮嘱。 她可以帮人,但不想惹祸上身。 以她现在的能力,没办法与王府抗衡。 吴山也郑重点头:“夫人放心,属下明白。” 吴山出去了,离桑又坐了一会儿,才回扶风院。 吴山的效率很高,没过两天,京城就传起了谣言,说灵韵郡主骄纵跋扈,因贪恋一位有妇之夫的才情与容貌,竟不择手段地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传言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灵韵郡主如何纠缠苏墨,甚至还派人去杀过苏墨的妻子。 百姓们联想到之前府衙的一桩案件,听说那歹徒就是受人指使,在外地行凶被抓,才被押送回京城严办的。 这样一来,一切传言便仿佛得到了证实。 百姓们开始唾骂灵韵郡主,唾骂瑞亲王府。 苏墨被抓到王府一事自然也不胫而走,而因着前面那些传言,灵韵郡主与苏墨有肌肤之亲一事,百姓们便都当是灵韵郡主故意设计陷害,就为了逼苏墨就范。 于是,骂灵韵郡主的人更多了。 就在这时候,离桑又加了一把火。 她让人绑架了杨氏,并陷害给王府。 怎么陷害的呢? 就是将王府的一个下人打晕,然后放进关杨氏的屋子里,并让人去报官。 等官差到时,那王府的下人刚好苏醒,在加上旁边被绑着的杨氏,那下人可谓有口难辩。 身为府尹的柳琛一接此案,便立即上报皇上。 没办法,此事事关王府,饶他是府尹,背后还有相府,也不敢乱下定论。 而皇上那边,这两日也没少收到弹劾瑞亲王府的奏折。 实是外面的传言太过汹涌,民情激愤,已对皇家声誉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御史们想当听不见都难。 皇上听着柳琛的上报,又想到这两日收到的弹劾奏折,一怒之下,将瑞亲王狠狠骂了一顿,并让他赶紧将那男子放了,并妥善处理此事,不然就别怪他让刑部彻查。 到时别管是瑞亲王,还是灵韵郡主,都得乖乖接受调查。 瑞亲王灰头土脸地从皇宫出来,一回到王府,便是将灵韵郡主好好骂了一顿。 随即命人将苏墨放了。 灵韵郡主自是不愿意,可架不住瑞亲王的怒火,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墨被抬走。 为什么说是抬,因为此时的苏墨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了。 如杨氏所想那般,苏墨宁死不屈,一口咬死自己没有对灵韵郡主有非分之想,更没有对她做什么。 瑞亲王大怒,又许是对灵韵郡主的恨铁不成钢,他让人将苏墨狠狠打了一顿。 苏墨不承认,那便一直打。 几日下来,苏墨能活着已是奇迹。 苏墨是被悄悄送回去的。 人方一送走,瑞亲王便立即派人去澄清外面的传言。 否认灵韵郡主喜欢有妇之夫,否认苏墨跟灵韵郡主有肌肤之亲,被抓到王府,否认灵韵郡主派人绑架苏墨的妻子。 而苏家人得了王府的警告,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看着奄奄一息的苏墨,杨氏和苏父苏母都哭得泣不成声,老泪纵横,直叹上天不公。 为什么有权有势,就能肆意欺人? 而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连讨公道都不敢。 离桑得知苏墨被放回去后,长长舒了口气,让红霞去医馆叫了两个大夫去给苏墨诊治。 至此,她也算仁至义尽。 接下来会如何,就看苏家的造化了。 京城的传言,将近半月才渐渐散去。 因为彼时的苏墨恢复了一些,开始在外露面,百姓们看见他平安无事,才渐渐相信了王府的澄清。 至于王府那边,瑞亲王是真的动怒了,开始逼着瑞亲王妃给灵韵郡主说亲。 他本就看不上苏墨,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同意灵韵郡主嫁给苏墨。 不然当初的灵韵郡主又如何会一次次偷跑出去,就为了去见苏墨。 第215章 关茅房 瑞亲王妃被逼得不行,很快便给灵韵郡主说了一门亲事。 任凭灵韵郡主如何哭嚎拒绝,在瑞亲王的压迫下,这门亲事还是定了下来。 她很不甘。 怎么好好的就搞砸了呢! 于是她把恨记在了于馨儿头上,认为是于馨儿的办法不行。 灵韵郡主将于馨儿约了出去,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巴掌,继而指着她的鼻子骂。 “看看你出的馊主意,现在本郡主不仅没能嫁给苏墨,还要与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成亲,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 于馨儿捂着脸,心中虽有委屈,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她连忙跪下,惶恐地说道:“郡主息怒,妾身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她眼珠转了转,咬牙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变故,有人在暗中破坏我们的计划,那些传言肯定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就为了制造舆论,让王府不得不放了苏墨。” 灵韵郡主闻言,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这件事肯定有人在背后作梗,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闹得那么大。 于馨儿看她听进去了,又忙道:“郡主,您想想,这件事对谁最有利?会不会是苏墨的家人为了救他,故意散播谣言,就为了逼您放人呢?” 灵韵郡主又是一怔,旋即大怒。 “好啊,好个苏家人!” 她咬牙切齿,只恨不得立刻去将苏家人生吞活剥了。 “本郡主能看上苏墨,是他们一家烧了高香,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他们不知感恩就算了,竟还敢在背后使这种坏!” 灵韵郡主捏紧了拳头,两眼赤红。 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至于于馨儿。 灵韵郡主的视线落在于馨儿身上,只觉厌烦至极。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事情搞成这样,她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的灵韵郡主就跟被激怒的母狮般,怨恨所有人。 她恨苏家人的不识好歹,竟敢与她作对,破坏她的美好姻缘。 恨于馨儿的无能,出的主意不仅没让她得偿所愿,还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甚至怨恨她的父王母妃,为什么不理解她的心意,强行给她定下一门不情愿的亲事。 灵韵郡主深吸口气,没有在理会于馨儿,愤恨离去。 于馨儿浑身发软,瘫在地上。 灵韵郡主盛怒之下的那一巴掌,让她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她知道搞砸了这件事,灵韵郡主不会在相信她了。 所以她的一切心思都白费了。 于馨儿恨得捏紧拳头,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 于馨儿再次被灵韵郡主约出去一事,离桑是知晓的。 并且还得知,于馨儿回来时,脸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整个人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离桑唇角不禁扬起。 看来,于馨儿这是被灵韵郡主厌弃了。 只是陆延骁估计又要失望了。 于馨儿一被灵韵郡主厌弃,那他想要通过于馨儿和灵韵郡主的关系,去结识瑞亲王的想法就泡汤了。 然,这对离桑来说,并不重要。 她不管陆延骁想如何,首先,于馨儿不能在她的手底翻出浪花。 于馨儿被灵韵郡主厌弃后,人老实了许多。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老实的。 她每日老老实实呆在沁心院,也不出来兴风作浪,也不争陆延骁的宠爱了。 这在离桑看来是好事,只要她不整事,那离桑便完全可以无视这个人。 然而,于馨儿又如何会真的老实。 既然灵韵郡主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只能另辟渠道。 只是以她的身份地位,想要在攀附权贵是不可能了,那便只能靠自己。 离桑不知于馨儿在筹谋什么,反倒是最近陆静月的那一对双生子又闹腾了。 两人也不知是听了谁的谗言,竟把离桑当成了十恶不赦之人,开始不停的来离桑院中找麻烦。 今天往院墙上撒尿,明天放两只老鼠进离桑房间。 下人们每次都猝不及防,想抓人的时候已经抓不到了,只能认命去打扫,去抓老鼠。 离桑对他们的胡闹行为,在老鼠爬到床上时,终究的忍不下去了。 “来人,去把两位表少爷给我带来!” 离桑冷冷开口,没多久,庄贤庄庆便被带到了扶风院。 两人一脸不服气,昂着脑袋瞪着离桑。 “干什么,我们可是府里表少爷!” “就是,我娘是这府里的大小姐,你敢欺负我们,让外祖母打死你!” 看着冥顽不灵的两人,再听着他们大言不惭的话,离桑笑了。 “为什么往我这里放老鼠,嗯?” 两人闻言,冷哼:“看你不顺眼啊!” “就是,谁让你欺负娘,欺负外祖母,我们就是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离桑依旧保持着微笑,看了眼两人身后,那不属于扶风院的下人。 “所以说,你们承认这老鼠是你们放的了?” “还有前两日我院墙外的那些污秽之物,也是你们做的?” 两人完全不惧:“是又怎么样!” “很好。”离桑眸子冷了下来,唇角的笑也落了下去,声音低沉,道:“来人,两位表少爷既然这么喜欢与老鼠作伴,那就把他们关进茅房,好好同这几次老鼠玩闹玩闹。” 两人募的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扶风院的下人抓住他们了,他们才挣扎大喊: “你敢,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们要告诉外祖母,让她收拾你!” “我娘可是这里的大小姐,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关我们!” 然任凭他们如何喊叫,离桑都漠然置之,只冷冷看着下人将两人关进了茅房去,并放了几只老鼠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两人的尖叫啼哭声。 伺候庄贤庄庆的下人们都吓坏了,不停的跟离桑求情。 可离桑都不为所动,并让人看住她们,不许她们出扶风院半步。 于是,等陆静月得到消息找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 今日她出门逛街去了,回来不见两个儿子,只以为他们又跑哪去玩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天色渐暗,晚饭时辰都过了,也不见两个孩子回去,她才着急起来,开始询问庄贤庄庆的去向。 第216章 甩锅 陆静月得知庄贤庄庆被抓来了扶风院,登时大怒不止,怒气冲冲就杀来了扶风院。 “离氏,你个贱人,你把我两个儿子怎么样了!” 陆静月不顾红碧红花阻拦,气势汹汹闯进扶风院,扯着嗓子就骂开了。 “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陆静月跟你没完!” 离桑抬步出去,站在台阶上,神色淡然,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静月,语气平静道:“大小姐稍安勿躁,你的两个儿子好得很。” 陆静月哪里肯信,怒目圆睁:“好得很?那他们人呢?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离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在一个很适合他们的地方。大小姐既然如此关心他们,不如猜猜看他们在哪里?” 陆静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离桑骂道:“你这个毒妇,你到底把我的儿子怎么样了?你要是敢伤他们一根汗毛,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离桑依旧是一副淡然平静的模样,说话都好似在唠家常一般。 “大小姐何必如此激动,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不过是在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罢了。” “什么代价,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陆静月急切地追问。 “他们一而再的来我这里捣乱,在我院墙外撒尿,往我院中放老鼠,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老鼠,我便让他们去茅房与老鼠好好玩闹一番,所以大小姐不必太过担心。”离桑道。 陆静月一听,差点昏厥过去,她怒不可遏地冲向离桑:“你竟然敢这么对他们,他们可是陆家的表少爷!” 红碧红花赶紧拉住她。 可不能让她伤了夫人。 红霞也是挡在离桑面前。 离桑拍了拍她,示意她退后,方才继续居高临下看着她,道:“表少爷?就是侯府堂堂正正的小少爷做错了事,也一样要受罚。” “大小姐既然自己教不好孩子,那就别怪旁人来替你教,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长大了出去惹出祸事来,可别说与我们侯府有关系!” “你……”陆静月气了个倒仰,她愤怒的指着离桑,深吸几口气:“好好好,我现在先不跟你吵,你马上让人把我儿放了,不然就别怪我让人将你这扶风院砸了!” “都说了他们在茅房,大小姐想见自己去找就是,至于你砸我这扶风院?”离桑说着轻笑出声:“大小姐觉得自己砸得了的话,就请便吧。” 话罢,她便自己转身进了屋,不再多看陆静月一眼。 陆静月气得浑身发抖,她对着离桑的背影大喊:“离氏,你算什么东西,才嫁进侯府多久就敢如此耀武扬威,你等着,等我找到贤儿庆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怒气冲冲的去寻找茅房,最后果然在后侧的茅房里看见了庄贤庄庆。 当看见庄贤庄庆的那一刻,她心疼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只见臭味弥漫了整个茅房,庄贤庄庆缩在角落,旁边还有一堆呕吐物,至于离桑所说的老鼠,也不知是跑了还是掉坑里淹死了,倒是没看见。 但光是如此,也够陆静月心疼的了。 她大喊一声,上前将两个儿子抱起。 “贤儿,庆儿!” “娘的儿啊,别怕别怕,娘来了!” 庄贤庄庆听到陆静月的呼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娘,我们好怕,那个坏女人把我们关在这里。” “呜呜娘,这里好丑,好恶心,哕……” 两人一张嘴大哭,就感觉臭味直冲喉咙,哕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陆静月一个不防,便被吐了一身。 她顿时也恶心得不行,差点跟着吐了,心中越发怨恨离桑。 “别怕,娘先带你们回去,让你们外祖母给你们做主!” 她一手一个要将两个孩子抱起,却发现抱不动。 跟她来的丫环急忙上前。 “夫人,奴婢来吧。” 陆静月顺势把两个都给了她,自己则大摇大摆的要去找离桑算账。 然任凭她在门前如何骂,离桑都没在出来看她一眼,她想进去,扶风院的下人又将她拦住。 陆静月气得不轻,只能去找老夫人告状。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事,她本以为自己一告状,老夫人就会给她做主,好好教训离桑。 却不想老夫人先是生气,将离桑好好骂了一顿,然骂完后竟叫她算了,以后看好两个孩子,让他们别去招惹离桑。 陆静月傻眼了。 不是,这还是她娘吗? 按她娘的火爆脾气,还有疼爱她以及两个外孙的程度,不是应该立即将离桑叫过来骂一顿,再好好罚吗? 现在竟然叫她算了? “娘,那可是贤儿庆儿,您最疼爱的外孙啊,离氏这般欺辱他们,您就这样算了!?”陆静月不可置信的问。 同时心里涌起一阵委屈。 所以她娘这是有了儿媳,忘了女儿了是吗? 所以现在她这个女儿才是外人,离桑跟她们才是一家人了是吗? 陆静月委屈得不行,殊不知老夫人是被上次离桑软禁一事弄怕了。 她怕再找离桑麻烦,离桑又找借口禁她个一两月的,那她真的会疯。 尤其是现在陆静月一家还在侯府。 让外人看见她这个老夫人竟然被儿媳禁足,她的颜面何在。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可能,她干脆劝陆静月息事宁人算了。 “月儿啊,不是娘不想管,实在是……” 老夫人有口难言,可对上陆静月直直的目光,她又不得不道:“实在是离桑她手段了得,如今在侯府,下人们都听她的,娘也没法子啊。” “那难道就让她白白这般羞辱了贤儿庆儿吗?”陆静月质问。 老夫人重重叹息:“那能怎么办,实在不行你去找你大哥吧,让他说说离氏。” 既然自己管不了,那只能甩锅给陆延骁了。 她也想让陆延骁好好教训离桑。 陆静月满心不甘,却也没法子,只能真的去找陆延骁。 陆延骁彼时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听见陆静月来还疑惑了下。 等进来后,陆静月便是直接哭诉:“大哥,你可要为你两个外甥做主啊!” 第217章 借刀杀人 听见陆静月的哭嚎,陆延骁额头便是一跳。 他放下笔,问:“发生了何事,贤儿庆儿怎么了?” 陆静月抽泣一声,抹泪哭诉道:“他们被离氏关进了茅房,足足关了一下午啊,大哥,你都不知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被吓成什么样了,呜呜呜你可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陆延骁闻言,眼神一沉:“她为何要这么做?” 陆静月眼珠一转,继续哭诉:“她定是因为上次贤儿庆儿和子安打架一事,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他们。” “呜呜大哥,贤儿庆儿才四岁,他们懂什么啊,上次也不过是几个孩子顽皮,她怎的就能这般报复,大哥,你可一定要为贤儿庆儿做主啊!” 陆静月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庄贤庄庆这几日去扶风院捣乱之事,只说是因为上次几个孩子打架的事情,离桑故意报复。 陆延骁听完,眉头不禁皱起。 他狐疑的看着陆静月,总觉得离桑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 “上次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如何还会报复,定是贤儿庆儿做了什么,惹得她生气,她才会关他们。”陆延骁道。 陆静月蓦地瞪大眼睛,没想到陆延骁竟也帮着离桑说话。 不是听说陆延骁娶离桑娶得很不情愿么。 而且她到侯府这段时间也打听了,陆延骁和离桑成亲这么久以来,陆延骁去扶风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都没留宿过。 可是现在他竟然帮着离桑说话。 到底谁才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大哥!贤儿庆儿才四岁,他们能做什么啊!” 陆静月满心不甘。 “离氏把他们关进茅房,茅房是什么地?又脏又臭,还那么大个坑,这是没出事,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啊!” 陆延骁看着陆静月这般模样,心中很是无奈。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静月,你先冷静下来,就算贤儿和庆儿年纪小,也不能任由他们胡闹。” “离桑这么做或许是有些过激,但我了解她,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关人,定是贤儿庆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会让她如此,你该回去好好问问才是。” 陆静月却根本听不进去,她哭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们可是你的亲外甥啊,离氏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这么对他们?” 陆延骁沉下脸来:“静月,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若真的为贤儿和庆儿好,就该好好管教他们,而不是一味地偏袒。” “这次的事情,我会找离氏问清楚,但如果真是贤儿和庆儿的错,你也必须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莫要再犯,不然谁惯着他们?” 陆静月心里一抖,咬着嘴唇,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可看着陆延骁沉下的脸,她又不敢再说什么。 最终陆静月怀着满腹不甘离开了陆延骁的书房。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 想不明白如今的侯府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向着离桑那个外人。 明明她们才是一家人啊! 是有着血脉亲情的一家人! 沁心院。 于馨儿虽不出门,却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当听说下午的事,离桑把庄贤庄庆关进茅房,陆静月想要找老夫人和陆延骁做主,却屡遭碰壁后,她嘴角忽然扬起。 “巧儿,你去备点补品,我们去看看两位表少爷。” 也算她让找到机会了,既然她身份低微,没办法拿离桑如何,那就借刀杀人,让别人来治离桑好了。 巧儿很快便备好补品,同于馨儿一起到了陆静月一家所住的院子。 庄翰的调令还未下来,所以他今日上午已经回了原先任职的地方,等调令下来再回京城。 因此就只有陆静月和两个孩子住在府里。 于馨儿到时,陆静月正在安抚两个孩子。 庄贤庄庆似是受惊不轻,回来后便一直哭不停,哭着哭着还打干呕。 陆静月心疼坏了,心中更是将离桑骂了八百遍。 “见过大小姐。”于馨儿走上前去,微微屈膝,柔声见礼。 陆静月一顿,转头看向她,上下扫视一圈,视线在于馨儿隆起的肚子上停留片刻,便知晓了她是谁。 “你来做什么?”陆静月皱眉问,眼里有着嫌弃。 于馨儿的事她早已知晓,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在陆静月看来,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于馨儿感觉到了陆静月的嫌弃,也不在意。 “妾听说两位表少爷受了惊,特来看看,顺便带了些补品,给两位少爷补补身子。” 于馨儿说着,示意巧儿将补品呈上。 陆静月看着那些补品,脸色并未缓和,依旧冷声且略带嫌弃道:“不必了,我们不缺这些东西吗,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于馨儿不为所动,她微微垂首,语气诚恳道:“大小姐,妾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不配来此,但妾此番前来,真的是出于一片好意,两位表少爷如此年幼便受此惊吓,实在让人心疼。” 她说着假意拭了下泪,哽咽起来。 “妾也是即将要做母亲的人,理解大小姐此刻的心情。” 看她说得这般真情流露,尤其还说到了自己心里,陆静月面色缓和许多。 想到自己两个孩子受的罪,她便恨得咬牙。 “离氏那个贱人,如此欺辱我两个孩儿,娘和大哥却还偏袒她,她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于馨儿眼神一闪,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继而叹息道:“哎,大小姐也别怪老夫人和侯爷,夫人如今在府里独掌大权,老夫人和侯爷拿她也没办法。” 顿了下,看着陆静月越发怨恨的眼神,她眼眸动了动,上前一步,宽慰道:“大小姐,您也别生气了,如今夫人握着府里的掌家大权,侯爷又信任她,其他人就是有再多不甘也只能含泪咽下。” 陆静月咬牙:“信任她?大哥凭什么信任她!” 信任得为了她,连自己亲外甥都不在乎了! 第218章 刷存在感 于馨儿叹息:“哎,其实也不是信任,主要还是因为,她是圣上赐婚,侯爷哪怕再不愿意,在她没犯七出的情况下,也休她不得,在加上府中情况不好,她带来的嫁妆可以维持府里的开支,所以连侯爷和老夫人都拿她没法子。” 陆静月闻言,眉头越发皱紧。 是啊,她就听说,当初陆延骁和离桑成亲,是圣上赐婚。 而她娘也给她写过信,说是为了离家的丰厚嫁妆,才不得不去求圣上赐婚的,也正因为如此,陆延骁成婚她都懒得回来。 反正不过权宜之计,以后肯定还会再娶一个身份更高的,那时候她再回来就是。 不想这才不到两年,离桑竟就在侯府这般耀武扬威,甚至没一个人管得了她。 这以后她大哥如何还能找借口休了她,娶一个身份更好的主母? 怕是都得被她压得死死的! 陆静月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可怕。 堂堂侯府怎么可以被一个外人掌控! 她必须得想办法把离桑的气焰压下去,最好能直接让陆延骁休了她! 就算休不了,也得收回她的掌家权,让她在侯府翻不出风浪! 于馨儿观察着陆静月的神情,看见陆静月眼里露出的狠戾,她唇角再次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罢了罢了,不说那些了,好在两位表少爷没事,以后不去招惹她便是,大小姐,这是妾专门给两位表少爷带的补品,是在城西一家叫香芸阁的铺子里买的。” 于馨儿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补品往陆静月面前推了推。 “听说那的老板略懂医术,卖的补品都是专门搭配过的,对身体很好。” 陆静月收起思绪,面露狐疑:“是吗?我怎么没听过这个铺子?” 于馨儿笑笑,轻声道:“是这两年才新开的,妾也是偶然得知。” 顿了下,她似是为了缓解气氛一般,半开玩笑道:“而且那里不仅卖补品,还卖各种药呢,只要是你想买,就没有那里不卖的,怡红院的姑娘们都常去那里……” 于馨儿骤然一顿,仿若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一般,赶忙闭嘴。 “哎呀,瞧妾这臭嘴,怎么什么都说,污了大小姐的耳朵,真是该打!” 她装模作样的拍了下自己的嘴,继而退后道:“那大小姐您好生安抚两位表少爷,妾就不打搅了。” 话落,她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陆静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收回视线,似在思考着什么。 “夫人,奴婢将这东西扔了吧。”旁边的丫鬟上前,小心翼翼的道。 主要这东西是那姨娘送来的,并且那于姨娘方才还说了那种话。 什么怡红院的姑娘都去的地方,那种地方买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觉得陆静月会嫌弃,所以率先出声。 陆静月确实也嫌弃,点了点头:“嗯,扔了吧。” 等丫鬟将补品拿出去后,她又继续沉思着什么。 …… 离桑并未将陆静月的威胁放在心上。 甚至在红霞跟她禀报陆静月在陆延骁和老夫人那碰壁时,她都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只能说,这人还是不能太过软弱,不然人人都觉得你好欺。 看看,这才一次软禁,就将那老夫人治住了。 至于陆延骁…… 离桑还没来得及想呢,红碧就进来禀报:“夫人,侯爷来了。” 离桑挑眉,倒了杯茶。 “请侯爷进来吧。” 片刻后,陆延骁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离桑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 离桑面带浅笑,淡声询问:“侯爷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陆延骁在她对面坐下,斟酌了下,道:“方才静月去找了我,说你下午把贤儿和庆儿关在了茅房。” 离桑笑了,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才道:“所以呢,侯爷是来问罪的吗?” 陆延骁眉头皱了几分,有些不喜离桑这个阴阳怪气的态度。 他深吸口气,道:“并没有要问罪你的意思,就是来问问,可是他们犯了何事,惹得你那般动怒。”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温柔一点。 离桑却始终是不咸不淡的态度。 “哦,侯爷能来问我,倒不如去问问扶风院的下人,省得侯爷说我故意污蔑他们。” 陆延骁眉头又皱紧几分:“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听听你的说法,毕竟静月她……有些激动。” 离桑:“我能有何说法,不过既然侯爷问了,那我也不防说说,他们两个自打前几日开始,便每日来我这里捣乱,至于是如何捣乱的,侯爷可自行去问我院中下人,实在不行,去问贴身伺候他们俩的下人也行。” “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几日了,可他们却不知收敛,越发过份,我那般做也是为了他们好,否则任由他们如此胡闹下去,日后在外闯出祸事来,头疼的可就是大小姐了。” “侯爷,你觉得呢?” 她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延骁。 对上她的眼神,陆延骁不由得想起了去年,陆子安在外打伤相府大小姐一事。 此时离桑这话笑容,就好似故意在提醒他那件事一般。 陆延骁不由得微微垂眸,无奈叹息:“若真如此,那他们也确实该罚,你放心,静月那边我会去同她说,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他仿若在告诉离桑,自己会帮她摆平一切,让她不要担心。 而他本来也是不相信离桑会像陆静月说的那般,因为上次几个孩子打架一事,故意报复庄贤庄庆。 来这一趟,不过是想趁此借口,来看看离桑,在她这刷刷存在感罢了。 然离桑对他的暗示完全听不懂般,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嗯,那就辛苦侯爷了。” 陆延骁再次皱紧眉头,有一种拿离桑毫无办法的感觉。 沉默半晌后,陆延骁烦躁起身。 “那你早点歇息,我走了。” 话罢,他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他离开,站在一旁的红霞面露忧愁。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离桑平静淡漠的模样,最终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默默叹口气。 第219章 下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陆延骁去打招呼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陆静月竟然真的没再来找过离桑的麻烦。 甚至连庄贤庄庆都没再来扶风院捣乱,离桑的生活无比平静。 然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日庄翰重回京城,为了给他接风洗尘,并庆祝他调回京城,老夫人在永安院摆宴,让一家人过去吃饭,离桑自然也不例外。 宴会中自然免不了推杯换盏,哪怕都是自家人,多多少少也会喝点。 只是,当离桑端起自己的酒杯,准备喝下时,却在酒水里闻见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微微一顿,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 老夫人在同几个孩子玩闹,陆延骁在跟庄翰侃侃而谈,江若水在照顾陆贤…… 所有人都很正常,直到视线扫到陆静月时,只见陆静月一直盯着她看,好似就等着她将酒喝下一般。 见离桑看过去,陆静月急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看这情况,离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唇角微勾,收回视线,垂眸,掩下眼里的冷意,将杯中酒一饮而下。 陆静月一直观察着离桑,看见离桑将酒喝下,她暗中呼口气,嘴角也扬了起来。 没过多久,离桑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先回去了。 见她一走,陆静月忙给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环会意离开。 永安院到扶风院有段距离,光着正常步行,都得走一刻钟。 离桑走出永安院没多久,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跟了人。 这是小时候风餐露宿练出的警觉性,她不动声色,忽然轻嗯一声,手扶额头,朝旁边倒去。 红霞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 “夫人,您怎么了?” 不等离桑说话,一个婆子就跑了出来,帮忙搀扶离桑。 “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离桑摇头,晕晕乎乎的说:“没事,想来是方才喝了酒,风一吹就头晕得紧。” 一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开始‘迷离恍惚’,完全靠在了红霞身上。 “夫人,夫人。” 红霞有些着急,环视一圈,发现她们才出来没多久,离扶风院还有段距离。 “夫人,坚持一下,奴婢扶您回去。” 红霞使出力气,要扶着离桑继续往前,然她力气不大,离桑这会儿又完全没了意识,才两步路就走得跌跌撞撞差点摔倒。 那婆子又赶紧上前搀扶,担忧道:“这样不行啊,夫人这个样子如何还走得了,附近有个院子,不如先去那歇歇,让厨房煮碗醒酒汤给夫人喝下,再回去吧。” 红霞满脸纠结。 她担心出什么意外,可离桑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在走动。 堂堂侯府主母,大家闺秀,这样跌跌撞撞的回去,成何体统? 一番纠结后,红霞最终点了头,跟那婆子一起,将离桑扶到了最近的院子。 好在府中的院子每日都有下人打扫,哪怕没人住,也是干净的。 找了个房间将离桑放下后,那婆子对红霞道:“红霞姑娘,老奴在这看着,你去给夫人煮醒酒汤吧。” 红霞有些不放心,但夫人要入口的东西,她又更不放心交给旁人去做。 最终视线落在婆子身上,见婆子的面相看起来还算和善,红霞只得无奈点头。 她就去厨房交代一声,很快就回来。 红霞离开了。 婆子看向离桑的目光,悠然变得复杂起来。 “夫人,您也别怪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将离桑的身体摆正,又给盖好被子,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一名男子轻手轻脚跑了过来。 “娘。” 婆子朝屋里看了一眼,道:“进去吧。” 男人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婆子深吸口气,刚准备离开,却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啊!” 她吓了一跳,赶忙进去查看。 房门推开的那一刻,只见里面本来该是昏迷不醒的离桑,此时居高临下的立在床前。 而方才进去那男子,则捂着心口,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面露惊恐。 婆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离桑转头看来,神色阴沉,眼里冷厉。 “过来!” 婆子身子抖了抖,一步一步,缓缓上前。 “夫……夫人!” 离桑冷冷开口:“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夫人,没……没有……” 婆子结结巴巴,矢口否认。 离桑道:“不说也没关系,那就看着他死吧。” 婆子脸色巨变,再次看向地上的男子。 只见男子的脸色又白了几个度,看起来越发痛苦。 她忙扑通跪下,求饶道:“夫人,饶命啊,求您饶了他!” 离桑依旧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 “再问一遍,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婆子一张脸苦得恨不得哭出来,最终看着自己儿子越发痛苦的模样,还是不得不招了。 “是大小姐,是大小姐让我们这么做的,她说要毁了你名声,让侯爷休了您,夫人, 奴才们也是被迫的啊,求夫人开恩,夫人饶命。” 离桑没有任何意外,反而发出轻笑。 “那本夫人给你一个机会,去把大小姐叫来,就说这里出了意外。” 婆子迟疑抬头。 离桑:“怎么,做不到?” 婆子又吓得低下头,只见旁边男子已经痛苦的躺在了地上,她不得不点头答应。 “是是,老奴这就去,求夫人饶了他。” 她慌不择路的爬起,朝外面跑去。 离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的男子。 “等会儿大小姐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男子也不傻,已经明白了离桑想做什么,他艰难点头。 离桑上前,拔出他心口的银针,又给他喂了粒药,男子的面上的痛苦才逐渐淡去,但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 离桑道:“上去。” 男子不敢忤逆,强撑着身子爬上床。 离桑去将房门关上,隐入暗处。 没多久,陆静月便被那婆子叫来了。 她一路走还一路骂骂咧咧。 “你们怎么搞的,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婆子点头哈腰,快步跟在她身旁。 “大小姐息怒,我们也不想的,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第220章 反击 陆静月方一推门进去,一把白粉就撒了过来。 她蓦的瞪大眼睛,旋即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跟在身后的婆子吓一跳,当看见从暗处走出来的离桑后,她心里的慌乱并没有减少。 离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陆静月,冷冷对婆子道:“你现在去永安院叫人,她之前怎么安排你的,你就怎么叫。” 婆子咽了咽口水,迫于离桑的压力,最终还是不得不乖乖照做。 等婆子离开,离桑将陆静月扶起,然后放到床上。 床上的男人已经有了些力气,然面对这样的此情此景,却不敢做出反抗。 离桑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退出了房间,往扶风院而去。 房间里,陆静月只觉浑身燥热得紧,用力扯着衣裳,不一会儿就将身上的衣服全脱了。 旁边的男子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本来他也只是被陆静月安排来坏离桑名声的,想着顶多就是跟离桑躺在一起,然后被发现。 却不想最后竟变成这样,夫人变成了大小姐不说,大小姐还…… 永安院,众人依旧沉浸在热闹氛围中,对外面的事丝毫不觉。 那婆子匆匆忙忙进来,神色慌张地跑到老夫人和陆延骁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老夫人,侯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夫人皱起眉头,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 婆子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夫人,老奴方才看见夫人和一个男子在……在那边的院子里……” 她欲言又止,满脸为难,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 众人却听懂了。 陆延骁猛的站起身来,脸色难看不已。 “在哪?” 婆子道:“就在不远处的小荷院。” 陆延骁大跨步走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 柳轻雪第一个起身,也脸色不好的跟了出去。 旋即是江若水,只是她看了看身旁的陆贤,本来要跟去的,又迟疑了。 还是陆贤起身,同她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都是满心担忧。 担心离桑出什么事。 老夫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的一拍桌子。 “混账东西,这个贱人,她怎么敢,怎么敢!” 哪怕那婆子后面的话没说,可这外面黑灯瞎火的,离桑和一个男子在一起,光是想想就知道在干什么。 老夫人的视线落在庄翰身上,更觉脸面无光,羞愧不已。 “翰儿,你……” 庄翰很识趣的起身:“岳母,小婿什么都没听见,天色也不早了,小婿就带两个孩子回去休息了。” 说罢,他招来庄贤庄庆,带着他们回去。 老夫人呼出口气,等庄翰父子三人离开后,她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身。 “彩蝶,带小少爷小小姐去休息。” 旋即由张嬷嬷扶着,朝小荷院而去。 众人来到小荷院,只听里面传来阵阵女声。 陆延骁的脸色变得越发青黑难看。 就连随后跟来的柳轻雪和江若水等人,听见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陆延骁正要上前将门踹开,红霞就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过来。 “这……这是怎么了?” 看见这么多人,大家的脸色还都不是很好,红霞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出事了。 还容不得她思考,屋里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红霞心尖一抖,醒酒汤落了地。 看她这模样,陆延骁越发肯定里面的人就是离桑,顿时整个人浑身充满杀意,好似随时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红霞,夫人呢?”柳轻雪上前抓住红霞,着急询问。 红霞摇了摇头,愣神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这一刻她慌了,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第一感觉告诉她,不能说离桑在里面。 可哪怕她不说,就凭她端着醒酒汤来这点,众人就能看出里面的肯定是离桑。 陆延骁没了耐心,阔步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 顿时里面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直听得众人脸红心跳,又不住心慌担忧。 然红霞却一瞬间冷静了,这……不是她家夫人的声音。 房中烛火烁烁,只见床上,一男一女交缠着,已不知天昏地暗。 陆延骁震怒,让人去将两人分开, 几个婆子丫鬟上前,费力的将床上两人分开。 男人被拉开的那一刻,瞬间冷静下来,赶紧看向门口,但看见门口站着的一群人时,他只觉天塌了。 男人三两下裹好衣服,连滚带爬下床,磕头求饶。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陆延骁却根本没看他,视线死死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待看清女人的脸时,他猛然一怔,不可置信。 众人也都惊愕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这……大小姐?” 江若水率先出声。 也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她刚刚的心慌担忧瞬间荡然无存。 柳轻雪亦是如此,甚至还眼神微闪,唇角不经意的勾了勾,但很快她便做出反应。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来人,还不赶紧给大小姐穿上衣裳。” 陆延骁转过脸去,难看的脸色没有得到缓和,心里的怒气却是莫名散去一些。 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走进院,人还未至,骂声先到:“离桑这个贱人,竟敢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骁儿一定要休了她,休了她!” 柳轻雪和江若水转头看来,神色怪异。 老夫人未觉异常,一边骂一边走到门口,拨开她们,看向屋内。 当看清床上之人那一刻,她所有的骂声戛然而止,眼睛蓦的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月儿!??”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月儿!?” 老夫人怒声发问。 却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下人们终于给陆静月穿好衣裳,而陆静月也逐渐恢复神智。 当看清眼前的情况后,之前的事也都浮现在她脑海。 再感受着身体得不适,陆静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石化了。 “月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你你你,你做了什么啊!?” 老夫人怒吼着上前,指指陆静月,又指指地上的男人,只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第221章 瞒着 陆静月忙爬下床,抱住老夫人的大腿。 “娘,娘,不是我,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走进房间后,就闻见一股异香,旋即便没了意识。 在醒来就这样了。 可就这副场景,眼不瞎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该是离桑的,为什么会变成了她? 为什么? 对,离桑! 一定是离桑收买了那两个人,反过来将了她一军。 这个贱人! 陆静月恨得咬牙切齿,可再多的恨,也抵不过她此时的心慌。 发生了这种事,她该怎么办? 陆静月着急的去寻找庄翰的身影,看了半天都没看见,她慌乱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娘,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是被人害的,离桑,是她,肯定是她,娘,大哥,一定是离桑害的我,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闭嘴!”陆延骁怒斥:“你说离氏害你,那你说,她怎么害你了?是她把你绑来这里,逼着你跟这个男人苟合的吗!?” 进来时看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陆延骁失望极了,听见陆静月还陷害离桑,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江若水也冷冷道:“是啊,大小姐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嫂子早便回去歇息了,如何能害你,还让你做出这种事?” 如今的江若水夫妇,完全就是属于不理世事的存在了,没事就呆在自己院子里,今日要不是老夫人办家宴,他们也不会出来。 却不想难得出来一次,竟就遇到了这种事。 离桑可是她夫君的救命恩人,她如何能容忍陆静月空口白牙诬陷。 陆静月被问得噎住。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要害离桑不成,反被害吧? “方才晚宴时,就感觉大小姐心不在焉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心事呢。”柳轻雪也柔柔的说了一句。 这更是让陆延骁的怒火到达了顶峰,只觉陆静月跟这个男人早有苟合,晚宴上心不在焉,也是因为想来与这个男子行苟且。 他指着陆静月,胸口剧烈屈服,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憋出一句: “你……你……我侯府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 陆静月脸色惨白,她从未见过陆延骁如此盛怒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老夫人也是痛心疾首,但她更不相信自己女儿会做出这种事,因此耐着脾气问:“静月,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是谁!?” 陆静月不停摇头,哭道:“娘,我不知道,是那个婆子,她说这边出了什么事,叫我过来看看,结果我一来就被迷晕了,再醒来就看见你们都在这了,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被害的!” 她不敢说自己本来是要害离桑的,只能避重就轻。 然不等老夫人说话,江若水就问:“大小姐说这边出了什么事,婆子去找你?” 她轻笑一声,提出疑惑:“这就奇怪了,按理说,如今大小姐只算是府里的客人,府里有什么事,下人不去找侯爷,不找老夫人,反倒找你?” 言下之意便是,府里那么多主子,若真有什么事,如何轮得到她一个客人来管。 陆静月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的脸色愈发惨白,眼神中透露出慌乱。 她试图寻找借口来解释,但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老夫人狠狠瞪了江若水一眼,显然是觉得她多事了。 江若水却满不在意,反而看着她们这样,心里不住的幸灾乐祸。 “大小姐有心思在这攀咬别人,不如还是好好想想,这件事要如何跟姑爷解释吧。” 一句话,让陆静月的脸色又白了几个度。 老夫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是呀,陆静月的丈夫,庄翰还住在府里呢。 此事若传到他耳中,就算陆静月真是被人害的,可她跟这个男人发生关系是事实,倒是怕是没那么善了了。 老夫人心中焦急,看向陆静月的眼神中既有责备又有担忧,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在自己家里,竟然还能被害成这样! 陆静月此时满心恐惧,她深知庄翰的脾气,若让他知晓此事,自己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她紧紧抱住老夫人的腿,泣不成声:“娘,您一定要帮帮我,不能让庄翰知道这件事,不然我就完了。” 老夫人叹口气,看向陆延骁。 “骁儿,眼下,还是尽快想办法将此事压下去吧,毕竟静月可是你妹妹啊。” 陆延骁黑沉着脸,眼神好似能将陆静月碎尸一般。 先有陆静怡,后有陆静月,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妹妹了!? “母亲,那你觉得要如何压?今晚这里这么多人,瞒得住吗?”陆延骁问。 照他的意思,只能跟庄翰实话实说。 至于要如何处理,就是他们夫妻俩的事了。 然老夫人和陆静月却不这么想。 此事若不瞒着庄翰,怕是陆静月最终的结果都是要么被休弃,要么被厌弃,无论是哪一个,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对侯府多少也会有影响。 “不管如何,这件事都不能透出去。” 老夫人说着,环视一圈,锐利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今日这件事,谁若敢透出去半个字,休怪老身无情!” 她说得冷厉无比,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非常认真。 柳轻雪和江若水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讽刺。 她们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能瞒多久,就看陆静月的本事了。 而与陆静月苟合的男子,以及男子的娘,也就是去通传的那个婆子,均被老夫人下令杖毙。 陆延骁看事已至此,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了。 让陆静月好自为之后,便甩袖离去。 陆延骁一走,柳轻雪和江若水夫妇自然也不会多留,纷纷回了自己的院子。 临走时,柳轻雪不放心的对红霞道:“快回去看看你家夫人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在去看她。” 第222章 逼问 柳轻雪心里还是担心离桑了。 预感告诉她,今日的这个男人,是陆静月为离桑准备的,不然陆静月不可能一张口就说是离桑害的她。 只是可惜,最后陆静月自食恶果了。 红霞点头,快速往扶风院跑去。 一路上,她心都七上八下的,甚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只有她明白今晚有多惊险。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连她都以为里面的人是离桑。 终于回到了扶风院,当看见离桑的那一刻,红霞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夫人,你没事太好了,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她扑到离桑跟前,抱着离桑的大腿哭。 离桑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我没事,别哭。” 红霞哭得涕泪横流,抽泣了下,道:“夫人,您吓死奴婢了,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害您,所以将计就计的?” 她就说她家夫人的酒量不应该那么小。 就算没怎么见过夫人喝酒,可夫人给她的感觉向来稳重,根本不像能把自己喝醉到晕过去的人。 离桑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呀,我端起酒杯的时候,就闻出异样了,之所以喝下,并且装醉,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奴婢一下哇!”红霞委屈巴巴,泪珠子又流了下来:“您都不知道,奴婢端着醒酒汤回去的时候,看见侯府老夫人他们都在那里,有多害怕。” 离桑眨眨眼:“我若告诉你了,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吗,嗯?” 见红霞还是委屈,她也知自己过了,拍着红霞的肩安慰:“好了好了,是我不是,以后有什么计划,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红霞抽泣两下,撅着嘴点头。 “夫人没事就好,奴婢只是吓着了,没关系的,夫人不告诉奴婢,肯定有夫人的道理。” 离桑无奈一笑,将她拉起来坐下,给她擦掉眼泪,方才问:“好了,不哭了,跟我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红霞把自己回去后看见的情况都跟离桑说了。 离桑听完,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森冷。 老夫人和陆静月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她便不。 陆静月既然敢动害她的心,那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红霞,你去,想办法把这件事传到姑爷耳里。” 她倒要看看,庄翰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处置陆静月。 …… 翌日,柳轻雪来看离桑,又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她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昨晚对离桑来说有多惊险。 至少在她看来是惊险的。 “好在你没事,如今她也是自食恶果了。”柳轻雪淡笑着说:“只是老夫人发了话,此事不许任何人说出去,也不知道她们能瞒多久。” 离桑笑笑:“能瞒多久,就看她运气了。” 柳轻雪看着她的眼神,便知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也好,若就这么算了,她反倒觉得离桑好欺了。 好欺的人,是做不了这深宅大院的主母的。 * 庄翰觉得,这两日的侯府有些奇怪。 自打家宴那晚,那婆子来报,说夫人跟一个男子在小荷院如何后,第二日他便没听见任何后续,只听说杖毙了两个下人。 当然,他也不是关注这些八卦的人。 只这两日他总觉得,府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十分奇怪。 甚至有时他会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但等他做过去,那些下人又立马闭了嘴,甚至一副见鬼的心虚模样。 这很明显就是府里有什么事瞒着他,并且这件事还是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那种。 庄翰不由得想起了家宴那晚,就是从那晚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那晚陆静月回去得很晚。 可他明明记得,陆静月很早便离席了。 而她回去后,也变得有些奇怪。 具体怎么奇怪说不上来,但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陆静月的异常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并且还是与他有关的事。 庄翰越想越不对劲,因此一回院,就找到陆静月询问。 “静月,家宴的那天晚上,小荷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他开门见山,陆静月确实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掉了。 只听‘咯噔’一声,掉落的茶杯,彰显着陆静月此时的慌乱。 庄翰眯了眯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你老实告诉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庄翰的神情认真起来,势要问出一个答案般。 陆静月忙将茶杯捡好,手帕擦着桌上的水渍,讪笑道:“没有啊,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你是不是想多了?” 然而,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根本无法让人相信她的话。 庄翰紧紧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怀疑和质问:“你还在骗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静月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庄翰的问题,只能继续否认:“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是不是听见谁嚼舌根了?” 庄翰看着陆静月那副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起。 他知道陆静月一定在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不说是不是?好,那我自己去查。” 话罢,他起身朝外面走去。 陆静月瞪大眼睛,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庄翰查到! 陆静月慌不择路的起身,朝外跑去。 她得去找老夫人想办法。 庄翰出去后,二话不说拉过一个正在窃窃私语的丫鬟,冷声质问:“说,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丫环吓得不轻,连连摇头:“没……没聊什么?” 庄翰道:“不说?那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夫人,说你们玩忽职守,不好好干活,反而在背后说主子闲话!” 丫环吓得扑通跪到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姑爷饶命,姑爷饶命,奴婢们刚才,只是在说那晚小荷院的事。” 庄翰眸子微沉,继续追问:“好,那你告诉我,那晚发生了什么?” 丫环瑟瑟发抖,满脸为难。 第223章 继续瞒着 庄翰又来气了,声音也大了几分:“说!” 丫环身子一抖,带着哭腔道:“那晚……那晚大小姐与一男子……她……她们在房中做……做了……” “做了什么!”庄翰逼问。 丫环急哭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做了那种事,被侯爷和老夫人看见了。” 庄翰愣在原地,只觉五雷轰顶,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不傻。 那种事,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 庄翰呆立良久,脸色铁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静月竟然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而他们竟然还想瞒着他。 可笑,真是可笑! 愤怒如同燃烧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他猛地一甩衣袖,大踏步地朝着陆静月离去的方向走去。 此时,陆静月正惊慌失措地往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她心中充满了恐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庄翰的质问。 她深知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庄翰的底线,一旦被他知晓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陆静月着急忙慌来到永安院,二话不说就跪在老夫人面前。 “母亲,母亲,出事了,夫君他知道了,他知道那晚的事情了,怎么办,怎么办啊母亲!” 老夫人正在用晚膳,一听她这话,筷子都惊得掉落在地。 “你说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陆静月连连摇头,带着哭腔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一回来就质问我那晚发生了什么,我不敢说,他就自己去查了,怎么办啊母亲,他查出来,会不会休了我!?” 老夫人听得额头突突直跳,深吸几口气,脑子快速转动,想着办法。 “别急,别急,那晚的事你也是受害者,他既然爱你,就该心疼你,而不是指责你。” 老夫人安抚着陆静月,心里却明白,这种事情,就算在爱,身为男人,又如何能接受。 若陆静月与那男子没到最后一步就算了,偏偏陆延骁他们都亲眼看见了,当时两人确实是纠缠在一起…… 老夫人的思绪突然一顿。 对呀,当时只有陆延骁,柳轻雪和江若水,以及那婆子看见了。 而婆子已经被杖毙,至于陆延骁,肯定不会乱说。 只要交代好柳轻雪和江若水,那这件事就完全可以否认的。 只说当时陆静月和男子只是待在一个房间,并没有来得及发生什么。 他们咬死不承认,再加上陆静月也是受害者,庄翰若是再闹,就是他的不适了。 老夫人一瞬间想通,将陆静月拉起来,沉声叮嘱道:“月儿,你等下就一口咬死,说你与那男子当晚什么都没发生,当时你们被关在一个房间,是你大哥他们到了, 才把你解救出来的。” 陆静月一愣,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点头:“好,娘,我听你的,我一定一口咬死,什么都没发生。” 陆静月刚刚镇定下来,庄翰便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永安院。 他怒目圆睁,直直地盯着陆静月,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陆静月,你还有何话可说?” 庄翰的声音冷得像冰。 陆静月心中一颤,但想起老夫人的叮嘱,她强作镇定,咬着牙说道:“夫君,你听我说,那晚我真的是受害者,我与那男子什么都没发生,当时我们被关在一个房间,是大哥他们及时赶到,才把我解救出来的。” 庄翰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这么容易就被你蒙骗?” 陆静月连忙挤出几滴眼泪,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夫君,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当时我也是被人陷害,被骗到了那里,我刚一进房间,房门就被从外面锁了,若不是大哥他们及时赶到,怕是我……我就要撞墙自缢了。” “翰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她说得真情流露,庄翰还是不相信。 若真什么都没发生,为何要瞒着他,为何府中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好似他就跟一个活王八似的。 庄翰转头看向老夫人,痛心质问:“母亲,这件事您也知道吧,你们竟然还想瞒着我?” 老夫人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翰儿啊,静月说的都是实话,那晚她确实是受害者,我们也是怕你误会,才想着先把事情压下来,如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好好听静月解释,不要冲动。” 庄翰怒视着老夫人和陆静月,心中的怒火却无处发泄。 他知道,仅凭陆静月的一面之词,他无法确定事情的真相。 但他也明白,老夫人肯定会偏袒陆静月。 “好,既然你们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发生,那我就去问问大哥他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瞒我到什么时候。” 庄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陆静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急忙拉住庄翰的衣袖。 “夫君,不要去,大哥肯定也会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的,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 庄翰狠狠地甩开陆静月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静月瘫坐在地,心又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母亲,怎么办,怎么办?” 她着急的向老夫人求救。 老夫人看她这六神无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冷静一点,就你这副样子,没事也得让人觉得有事了。” 训完陆静月,她便朝张嬷嬷吩咐:“张嬷嬷,你去,去看看侯爷回来了没有,一定要先一步找到侯爷,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一定要咬死了。” 张嬷嬷面色复杂,答应一声,快步小跑出去。 张嬷嬷是在雨雪阁找到陆延骁的,并且还先庄翰一步。 她同老夫人交代那般,把永安院发生的事给陆延骁说了,并且还说让他一定要咬死了,不承认那晚发生的事。 交代这些时,张嬷嬷还不忘看向柳轻雪,显然也是连柳轻雪一起交代的。 第224章 异床异梦 等张嬷嬷离开,陆延骁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烦躁起来。 他啪一下将碗筷扔到桌上,被这些事弄得头疼不已。 柳轻雪一边拾好碗筷,一边安抚他:“侯爷,既然老夫人交代了,我们不说便是。” “只此事不是小事,这样一直瞒下去,若哪天彻底瞒不住了,姑爷知道真相,怕是会比现在更加生气。” 陆延骁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沉思许久后,心里到底还是偏向自己家人的。 “我又何尝不知,但母亲既然吩咐了,眼下也只能先如此。只是这静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竟惹出这般麻烦。” 还以为她会比陆静怡稳重些,不想闹出的事,跟陆静怡简直不相上下。 柳轻雪眼眸微闪,不动声色的开口:“侯爷,您说,那晚的事,怎么就那般蹊跷呢?” 陆延骁蹙眉:“如何蹊跷了?” 柳轻雪道:“大小姐好好的,如何会被叫去小荷院,而那婆子来通知我们时,说的是夫人出事了,可当晚夫人根本没有出现在那里,如何一开始说的会是夫人出事了?” 陆延骁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呀,这两日他被气得不轻,根本就不愿去细想,现在经柳轻雪这么一提醒,那晚的事确实挺蹊跷的。 “那红霞为何又会端着醒酒汤去那里?”陆延骁问。 柳轻雪道:“这个妾身问过了,当晚红霞确实去厨房给夫人煮了醒酒汤,只回去的时候,听见小荷院出事了,就过去看看。” 柳轻雪微微沉吟,继续说道:“侯爷,妾身觉得此事与夫人脱不了干系,既然那婆子来通知时,说的是夫人出事了,那说明她以为里面的人是夫人,她为何会以为里面的人是夫人呢?“ 陆延骁:“所以,你的意思是,本来是有人想要陷害夫人,不想最后里面的人却变成了静月?” 柳轻雪沉默不语,只复杂的眼神告诉陆延骁,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经这么一分析,陆延骁也觉得合理起来。 “那是谁想要害夫人?”他生气的问。 确实生气,一想到若那晚他们进去看见的人是离桑,他就压不住的火气往上冒。 柳轻雪很想直说,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然她到底是清醒的。 陆静月毕竟是陆延骁的亲妹妹,她这个时候直说,陆延骁或许一生气,会惩罚陆静月。 可以后回想起来,保不齐会觉得她故意挑事。 所以这个真相,只能陆延骁自己去发现。 而她,点到为止就好。 “这个妾身也不好说,此事太过复杂,而那婆子与那男人又被杖毙了,想要调查也有些困难。”柳轻雪道。 陆延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他在脑海中不断梳理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 他正要让人下去调查,却听庄翰来了。 一想到庄翰是来问什么的,他又止不住的开始烦躁起来。 然再烦躁也得见,不仅要见,还得安抚。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庄翰便走了进来。 他视线没往柳轻雪身上瞟一下,一进来便看着陆延骁,直截了当的问:“大哥,你认真告诉我,家宴那晚,小荷院到底发生了什么,静月与那男子,究竟有没有做不轨之事?” 陆延骁叹口气,还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回道:“那晚我们进去,只看见静月与那男子被关在房间,并没有做旁的。” 庄翰眯眼,面露狐疑。 陆延骁起身,拍了拍庄翰肩膀。 “相信我,那晚的事确实是意外,静月也是被人算计了。” 庄翰抿唇,刚刚还满腔怒火的心,在得到陆延骁否认的答案,以及对上陆延骁认真郑重的眼神后,动摇了。 “那,调查了嘛?”庄翰问。 陆延骁摇头:“正要查。” 庄翰深吸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暗芒,不知再想什么。 “好,那我便暂且相信吧,若静月当真是被算计,我自不会怪罪于她。” 陆延骁颔首,又拍了拍他的肩,才让他回去了。 出了雨雪阁,庄翰的神情冷了几分。 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于老夫人和陆延骁的话,他都没有完全相信。 若真什么都没发生,该是第一时间告诉他,而不是瞒着。 既然选择瞒着,那便是定有鬼。 可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他目前也只能选择相信。 因为方才冷静的那一瞬,他反应了过来。 如今他刚被调回京城,身上又无过多银两,只能暂居侯府。 若他闹起来,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对他都不利。 只是一想到陆静月可能与别的男子有过苟且,他心里就一阵恶心嫌恶。 因此回院后,无论陆静月如何与他赔笑脸,讨好解释,他始终都不咸不淡,表面上说没事,心里却已有芥蒂。 到了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陆静月想要抱他,他霎时一阵抗拒袭来,二话不说就搬去了别的房间,独留陆静月一个人坐在床上,傻眼。 没事的没事的,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 陆静月这般哄着自己,便也重新躺了下去,殊不知她与丈夫异床异梦的日子就此开始了。 ** 陆延骁这边,因为心里有了怀疑,第二天他便立即让人去调查,想要看看那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静月为什么会去那里,那婆子来报信时,又为何说是夫人出事了。 只是那婆子和那男子都已被杖毙,一时调查起来竟有些困难。 至于离桑,那晚庄翰去永安院和雨雪阁质问的事,她都已知晓。 庄翰选择咽下此事,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毕竟当初他们刚到京城时,陆静月跟老夫人说要暂居侯府之前,庄翰对陆静月使的那个眼色,她看得清楚。 只凭那一个举动,就不难看出庄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心思深沉,善于权衡利弊,并且自尊心还极强。 例如,妻子与他出门,与别人吵起来了,他第一时间不是问缘由,而是觉得丢脸,然后指责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