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娇宠:季先生又被拉黑了》 第1章 我是这么教你的? 入目是满床狼藉。 豪华的欧式大床上,女人缩成一团蜷在床角。 她个子高挑却很瘦,四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偏偏那肚子像气吹得一样,大得极不协调。 她两眼毫无焦点地看着前方,巴掌大的漂亮小脸上满是抗拒和害怕。 床下,男人一脸败兴地穿回衣服。 他身形高大,精壮的肌肉线条在浅色条纹衬衫内被勾勒得愈发明显。 他戴上金边眼镜,语气漠然中带着抹烦躁。 “真他妈没劲,才几个月就怀孕了。” 说着,一脚把床边掉落的抱枕踢飞。 床上的女人抱着被子,瑟缩得更紧了,她茫然地转着眼珠,不知该看向哪里。 有佣人端来一碗猪肝汤:“先生,小姐该喝补汤了。” 男人冷哼一声。 接着,黎晚棠便听到有脚步声出去的声音。 她心下一松。 佣人帮她把床上收拾干净后,将汤喂她喝下。 黎晚棠皱皱眉,乖乖喝下这腥到没边的补胎汤。 平心而论,她对这孩子没有什么感情。 毕竟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被强迫后怀上的孽障。 但是这孩子解救了她。 不但帮她摆脱了他无度的蹂躏,还得到了他的承诺—— 他答应她,顺利生下孩子,他会为她报仇,让那些害过她的人比她还痛苦百倍。 她虽然看不到,但从蛛丝马迹中可以得出定论。 他绝对是有这个实力的。 所以,她很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那一天。 喝过汤后,门咣当一声关上。 没过几分钟,黎晚棠便感觉小腹处传来疼痛。 今天的汤有问题! 她忍着疼痛下床,脸色隐隐发白。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失音,还没走到门口便倒了下去。 佣人过来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推开门,就见黎晚棠大睁着双眼在门口趴着。 身下是大片的红,铁锈气刺鼻。 她的手极力向门口伸去,似是要求救,也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佣人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黎晚棠只剩最后一口气,无神的眼里满是绝望。 “救救我,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我真的……好想活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生下孩子。 没来得及为自己报仇。 也没能知道买下自己的这个变态长什么样子。 甚至不知道是谁给她下了毒。 她怎么能死呢?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 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怨气,她重生了。 起初她还不相信,直到在镜中看到了眼睛没有瞎的自己,低头看去,手脚上也没有被砍后破溃发炎的可怕疤痕。 明媚秾丽的脸即使苍白都有一股破碎的美。 她不敢置信地把手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剧烈的痛感提醒她,这真的不是梦。 泪水猛地滴落下来,她激动到无以复加,嘴唇都微微颤抖着。 许久许久,她才回过神,又哭又笑地抬眼看向四周。 病房内的日历显示现在是她死前两年的四月二十九。 她擦干眼泪,摒除一切杂念,快速回忆着。 此时她还未满21岁。 他们一家刚到新罗不到三个月。 她因为拒绝去赴一个财阀大佬的饭局,被她爸爸扇了两巴掌后气得吃了安眠药,半夜被送来医院洗胃。 既然重来一次,那么她得从头改变了。 拿出手机,她找出父亲黎知平的电话。 一通痛彻心扉的忏悔后,她表示她愿意去赴财阀的局。 黎知平再三确认后,帮她改约了时间。 黎晚棠挂断电话,收起假笑。 财阀是谁不要紧。 最主要的是上辈子她拒绝后,是妹妹黎书瑶帮她去赴约,也因此有了个无比坚实的后盾。 以至于后来她和继母后妹斗法,以那样的惨败结局收场。 现在,她要把一切令敌人变强大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黄昏时,黎知平发来地址,并告诉她饭局定在了晚上九点。 黎晚棠默默记下,随后便出了院。 趁着时间还早,她要去办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她特意订了一束母亲最爱的花。 进了新罗首都阳城最大的花店,店员刚把她要的花扎好。 “你订的山玉兰吗?这花太难找,价格要翻倍!” 黎晚棠皱了皱眉。 山玉兰在新罗是罕见,但坐地起价吃相不要太难看。 还不等她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尖叫声不绝于耳,还隐隐伴随着枪声。 这是——有暴乱? 她抱着花,看了眼时间。 马上七点了。 拒绝是一回事,可爽约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刚决定冒险出去看看,就见从外面又涌进来不少人。 直接把门口堵了个结实。 她再次被人潮逼到收银台。 透过玻璃门,她看到了不少荷枪实弹的西装保镖将整条街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店老板急忙锁上大门,落下卷帘门。 不少人称赞老板的大义之举,黎晚棠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卷帘门覆盖住视线,人们看不到外边的情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听说是有人动了大佬的优昙花树,大佬信佛,这是给树报仇来了!” “大佬,谁呀?” “谁你都敢打听,不要命了?!” “切我就问问,再说,我们这两道门呢,子弹打不透!” 话未落音,外面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轰—— 咔嚓—— 卷帘门瞬间被撞变形,花店的玻璃门也碎了一地,众人四散而逃。 店内又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撞进店内的大型越野车下来一个寸头男人,花臂上肌肉虬结,壮硕至极。 他朝店内扫视一眼,现场立马安静下来。 “老板出来!今天谁订的优昙花?” 优昙花? 黎晚棠蹙了下眉头。 如果她没记错,优昙花好像又叫山玉兰。 老板早已吓尿,被人推到前面,直接晕了过去。 寸头男眉头皱得老高,抬脚就准备把他踢醒。 背后又传来汽车熄火声。 幻影特制版tempus后车门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走下来。 围在花店门口的二三十个保镖们立马分开站在一旁,恭敬地让出一条路。 寸头男也低下头:“二爷。” 来人大概二十五六岁,身着白色唐装衬衫,侧背头下眉色如墨,鼻梁高挺,身高外形都极为优越。 他伸出手在寸头男头上搓了几下,随后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脸。 “懂点礼貌,平时我是这么教你的?” 寸头男一改刚刚的嚣张,乖得像只小猫。 “二爷,您看现在……” 被称作二爷的男人抬起眼尾上挑的丹凤眼扫了一圈店内众人。 最终,他目光落在抱着优昙花躲在角落里的黎晚棠身上,好看的唇角勾起的弧度极浅极冷。 “树被砍了根还在,找个人沤点花肥,明年花开得更好。” 儒雅随和中透着漠然。 黎晚棠闻言心脏猛地一缩。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的声音。 起码跟那变态有八分像! 第2章 擦边男是什么 寸头顺着他目光看去,看到黎晚棠后微微愣神。 女人年纪不大,雪肤黑发,嘴唇和鼻子都漂亮又精致,带着抹清冷,偏偏那双眼,又圆又大,却又因为眼尾又密又长的睫毛,平添了一丝妩媚,媚得像能活活把人的魂勾走。 虽然半蹲着,但是能看出来她身材也是一级棒,比财团最近捧出来的小花不知美多少倍。 可惜了。 寸头惋惜地咂吧了下厚嘴唇。 男人也收回目光,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接过保镖递上来的金丝眼镜戴上,斯斯文文地点了根烟,姿态散漫优雅。 “老爷子总说我太过狠毒,让我收敛些。 阿昌,清场。” 寸头应下,很快,店内除了他们一行人,便只剩已经晕过去的花店老板和黎晚棠二人。 黎晚棠无处可藏,只好抱着花站起来。 和椅子上的男人目光交接。 男人很好看,可眼神却太过冰冷不善,令他无形之中多了一层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阴鸷。 她心脏狂跳。 不会这么巧吧? 上辈子她是被继母毒瞎卖进黑市后才被变态买走,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就连在床上被他反复折磨时,都是被锁着手脚。 只是有一次他玩得太过,她挣脱了手链,在他肋下摸到了一处枪疤。 除此之外,她也只能从声音上判断了。 她抱着花,隔着四五米和男人对视着,大脑极速运转。 季云升唇角微勾,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女孩,抬起手,朝她招了招。 状似招狗。 黎晚棠顾不得屈辱,挪步朝他走去。 季云升一脸的谦和有礼,好脾气地同她商量着。 “我心肠好,残忍的事我一向干不来,这样吧,你解决地上那个,然后去把牢底坐穿,我们的事就一笔勾销。” 离得近了,黎晚棠听出他极重的鼻音,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那变态说话没鼻音,应该不是他。 等等—— 什么牢底坐穿? 她睁大眼睛:“先生,我只是个买花的,花打哪来我并不知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试图解释。 季云升皮笑肉不笑:“你订了花,我的树就正好被砍了,误会?嗯?” 他挑眉。 黎晚棠触及他冰冷的目光,心下惴惴。 她抬起脚,跨过花店老板,准备把花还给他,再好好跟他解释清楚。 不料那花店老板突然坐起身,大声嚷起来。 “就是她!她说要买这花,我说没有,她跟我说您那有,让我去偷!” “?!” 不等黎晚棠反驳。 花店老板将她猛地往前一推,站起身就往外跑。 黎晚棠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直直扑在了季云升身上。 她倒得突然,季云升正掸着烟灰,怀里突然多了个人。 还是女人。 他的脸陡然沉了下来。 黎晚棠急忙起身,脚刚挨着地,踩到了掉落在地的山玉兰花瓣。 脚一滑,再次摔倒在他身上。 这次位置就很微妙。 她的脸直接撞上了他紧绷结实的小腹,手撑在他腰上。 胸…… 就托在他胯上。 男人身上清冽的松柏香袭来,黎晚棠大脑直接宕机。 季云升气极反笑,脸色黑得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词来形容。 他咬着牙,刚准备掏枪,就感觉身下一阵异样,全身的血液都集中供在了某一处。 他猛地怔住,表情错愕至极。 年少时他受了些刺激,导致虽然身体发育没问题,但极其讨厌女人的靠近。 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轻轻松松让他起了反应。 他停下手中动作,睨着女人精致的脸,烟兀自燃着,浓雾氤氲在他们周边。 黎晚棠趁机拂过他的腰。 上面没有疤。 她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那人。 她挣扎着起身,胸下忽然传来被硬物杵着的感觉。 被变态玩弄那么久,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脸瞬间红到飞起。 她慌忙站起来,刚站稳,就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花店老板刚跑到门口,就被寸头阿昌一脚撂倒。 “咚——” 他重重摔在玻璃渣子上,眼泪和血糊上玻璃,以极为夸张的造型趴在了地上。 整个画面荒诞又残忍。 黎晚棠注意到有不少玻璃渣是在地上竖着的,这个老板估计是悬了。 季云升头都没抬,似见怪不怪,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口没吸的烟,往烟灰缸摁去。 身后,收银台里面的小门里突然又窜出了个人,手里掂着把20多公分的尖刀。 直奔黎晚棠和季云升这边而来。 黎晚棠站在一旁僵在原地,脑袋里疯狂叫嚣着快跑,可脚步却挪不动一点。 幸而那人没顾上管她,挥着刀就到了季云升跟前。 沙发上淡定坐着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静静等烟头熄灭后,才反手握住他拿刀的手,顺势请那人自己吃进了肚子里去。 动作随意且毫不费力,甚至都没有摁熄烟头用得时间长。 那人仰面倒下,刺目的红喷涌出来,瞬间就将脚下的地毯染透。 “啊!!” 黎晚棠虽然死过一次,但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恐怖残暴的场面,她尖叫着就地蹲下。 长发再次扫上季云升的小腿。 血腥刺激欲望,邪火再次噌噌地冒出来。 季云升丢开那人的手,再次咬了咬后槽牙,抬手想将她挡在脸上的头发拂起来,却在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后停了下来。 黎晚棠把自己缩到一旁,捂着嘴看着不远处躺着的两个人,眼圈微微泛红。 不过几秒间,两条人命就此消逝。 新罗这个国家,财阀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对不住二爷,忘了明天初一,您要拜佛。” 阿昌往这边看了一眼后快速低下了头。 季云升拿着保镖递上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语气无谓:“正好,顺便超度了。” 他坐回去,低眸看了眼蹲在脚边的一团。 黎晚棠察觉到他的眼神,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求求你查清楚,真的不是我,我……” 我才刚重生回来,什么都还没有做。 她欲哭无泪。 简直是无妄之灾。 死一次摆脱一个变态,刚回来却又招惹了这种活阎王。 季云升身子向后仰去,扬手打断她的话,抬了抬下巴吩咐阿昌。 “查查她。” 阿昌应声,拿走她的手机,不到五分钟,手下技术人员就将黎晚棠的人生轨迹扒了个干净。 阿昌站在一旁念着。 “黎晚棠,华国人,自小学习古乐器,大学修的是商业金融,脾气冷傲,没有朋友,和继母妹妹也不合——” “说重点。” 季云升淡淡打断他,手中盘着的佛珠在灯光下发着幽绿的光,如鬼似魅。 阿昌赶忙划了下手机。 “黎小姐和三太那边没有联络,上一次发信息是给她的父亲,上上一次是给一个擦边男评论。” 季云升眯了眯眼,眼里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跟三太没联络啊,那就不用超度了。” 他目光从她脸上往下滑。 细白的脖颈。 纱质布料下半遮半掩的傲人胸部。 再往下是猛然一收,一只手就掐得过来的细腰。 妈的。 撩人。 他更需要她的超度。 忽然反应过来阿昌的话,他不解挑眉。 “擦边男是什么?” 第3章 回家 黎晚棠耳朵根有些发红。 但她好像也没必要向他解释吧? 阿昌打开她的社交软件,找出收藏和喜欢。 季云升扫了一眼。 满屏的腹肌,胸肌,大腿肌。 加起来足足三万多个各类男人的视频。 吃得挺杂。 “黎小姐喜欢这样的?” 他语气幽幽。 黎晚棠从阿昌手中拿回手机,眼神微闪,浓艳的脸上有一丝被人扒光衣服视奸的尴尬。 “既然先生神通广大,想必也能查出我只是来买花的。” 她应该可以走了吧? 季云升上下打量着她,没接她话茬,佛珠在手中磨得咯吱咯吱响。 “黎小姐……有男人吗?” “什么?”黎晚棠一怔。 男人的目光很赤裸,再加上他刚刚那反应,这问题的含义简直不要太明显。 季云升看着她绞尽脑汁准备说辞的样子,忽地嗤笑出声。 “我懂了,你这么漂亮,当然有男朋友了。” 黎晚棠也不想反驳,索性闭上了嘴。 季云升绅士一笑,温和又知礼。 没有最好,有的话……也不打紧。 很快就没有了。 外面有警车的声音此起彼伏,阿昌出去处理。 黎晚棠很想跟出去,可是沙发上的男人没发话,她站在一旁不敢动。 季云升一边静静看着她,一边若无其事地拿着材质高级的火机在指间把玩着。 宽肩窄腰大长腿,姿态优雅,一举一动极富性张力。 说实话,是赏心悦目的。 但是变态大佬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导致她现在对男人真的欣赏不了一点。 没过两分钟,阿昌走进来。 “二爷,搞定了。” 季云升嗯了声,俯身从地上山玉兰花束中抽出一支,放在鼻间轻嗅了下。 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 “树没了花还在,佛祖也在保佑我。” 镜片中,清楚地映着黎晚棠略显苍白的脸庞。 他眸光深了深。 “走,回老宅请三太吃晚餐。” 说完抬脚朝外边走去。 他身高腿长,不消几步就到了车前。 阿昌和西装保镖们紧随其后,满屋子的人顿时只剩下黎晚棠和躺着的两个人。 花店外,警厅的人点头哈腰地给季云升开车门挡头顶。 季云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上了车。 几辆常规版豪车开在前面,幻影tempus行驶在中间。 车队以不太正常的速度开离这个街道。 低调又狂妄。 和它们的主人如出一辙。 黎晚棠再次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彻底失力,后背涔涔冒汗。 不久,有警员抬走地上的尸体。 黎晚棠也回过神,急忙打开手机。 九点半了。 财阀大佬的饭局,她已经足足晚了半个小时。 她急忙找出黎知平的电话,打算让他去说和一下。 还没打过去,黎知平就发了信息过来。 [晚棠,那位先生的秘书说今晚先生家中有要紧事,饭局取消,改日再约。] 黎晚棠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走出花店,一边回着信息。 [好的,我说怎么过去半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影。] 那边似是很惋惜,再未提及此事。 [明天就差不多能出院了吧?回来吃早饭,你阿姨想你了。] 黎晚棠看到信息冷笑出声。 想她了? 想她去死吧。 但是人家的面子功夫做得这么好,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乖顺回复过去后,她叫了辆车,准备回医院好好睡一觉。 毕竟明天还有个硬仗要打。 到了医院躺在床上,她心里乱糟糟的,也顾不上母亲的忌日了。 打开新罗最大的社交平台微讯,发现没有命案,也没有报道情人街有警厅大幅出警的新闻。 她搜索二爷两个字。 首先出来的是武松和关羽,剩下的的也都是些和那个男人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 这件事被压下来了。 黎晚棠心里一沉。 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没有处理平息的手段,谁敢这样当街行凶。 更何况新罗这个国家,资本当道,财阀弄权。 再正常不过了。 …… 梦里。 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脱下衬衫,大秀双开门好身材,她正看得起劲。 男人忽然将她衣服撕碎,她拼命摇头, 回答她的是大床的弹簧被重重压下又猛地弹起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像猛兽利齿啃食猎物骨骼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不停歇地回荡着。 令人后背生寒。 直到闹钟响起,有护士进门,黎晚棠才满头大汗醒来。 坐起身,脸色还有些难看。 一定是昨晚的经历太刺激了,那个二爷一下子把变态的形象都具象化了。 她拍了拍脸,平复了好一会,心跳才正常下来。 快速洗漱后,她回到了黎家所在的别墅区。 黎家算不得顶尖豪门,但是还算是有些资产。 买的别墅也是在新罗富人扎堆的利太院。 这里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和木槿。 夏日清晨的风吹起,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映出满园青翠。 佣人打开大门,黎晚棠缓缓走进阔别许久的—— 家。 院内,露天餐厅的几台冷气呼呼吹着,佣人们端盘子递水忙个不停。 大圆餐桌上,黎知平坐在首座,低头敛眉,用手机处理着公务。 续弦郑岚和小她一个月双胞胎妹妹黎书瑶黎书涵坐在黎知平左边。 另一边,则坐着黎知平最为爱护的小儿子黎书权。 一桌松松散散,却一把椅子都不多。 三妹妹黎书涵率先看到她,冷哼一声站起身。 路过黎晚棠时猛地一撞,抢在黎晚棠前面开口:“没眼力见!没看到我要过来吗?” 黎晚棠还没说话。 郑岚连忙出来打圆场:“小棠回来了?手续办得还挺快,快来坐!” 二妹妹黎书瑶喝了口水,清纯的脸上神色温柔,扫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 “姐姐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冯妈,把鸡汤拿来。” 冯妈应了一声,没多大会就端来一碗炖得香喷喷的鸡汤。 黎晚棠扫了一眼桌上众人。 装聋作哑的爸,伪善的后妈,各怀鬼胎的弟妹。 但没关系。 还有超雄的她。 她一把拉过黎书涵的椅子,径直坐到了黎书权身边。 手端起氰化物靓鸡汤,呼啦一下倒进了黎书权的碗里。 第4章 和玖岳继续谈合作 黎书权十五岁,正是穷吃猛长的时候。 他伸出大拇指给黎晚棠点了个赞:“老板大气!” 说着,咣咣地喝了下去。 郑岚见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刚要开口,黎书瑶按住她的胳膊,使了个眼色。 慢性毒而已,一次两次死不了人的。 郑岚心疼地看了一眼黎书权,咬着牙强压下火气。 “小棠,小权都吃过饭了,你把汤给他,你吃什么?” 黎晚棠笑了笑,随手抓着桌上的坚果,拿着松子慢慢剥着。 “一顿不吃没事,比吃错东西强多了。” 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黎书权喝空的碗。 郑岚和黎书瑶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这书呆子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黎书瑶转了转清澈的杏仁眼,伸手安抚住郑岚。 “大姐姐这话的意思是前天你吃的安眠药只是吃错,不是故意吃的?”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黎知平听进了心里。 黎晚棠把松仁放进嘴里,馥郁油润的香气在口中爆开。 松仁美味,可壳太难搞了。 黎书瑶就像这松壳,表面娇小柔弱,实则狡猾得像难缠的狗。 上辈子明明她每天上各种各样的课,天天累得要死,在父亲心里却一天比一天差劲。 除了郑岚的枕头风。 黎书瑶这颠倒黑白的好本事也功不可没。 “我只是随便说说,妹妹扯那些做什么,让爸爸不高兴。” 她淡淡把球踢回去。 一旁的黎书权打了个饱嗝。 “我老师马上来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和回来的黎书涵擦肩而过。 黎书涵皱了皱眉,没好气叮嘱他。 “对老师客气点,再骚扰老师我把你头打烂!” 黎书权头也不回:“知道了知道了。” 黎晚棠抬眼看着他们。 郑岚和黎书瑶难啃。 可三妹妹耿直,黎书权愚蠢,倒是好对付。 她垂下眼,嘴角挂着抹嘲弄。 黎知平和她的母亲早年间创办了星联艺术,主营大型、高端艺术演出类,旗下各类知名艺术家多达上千名,在华国颇有盛名。 后来她六岁时,母亲辞世,黎知平的秘书郑岚借机上位,带来了仅比她小一个月的同父异母双胞胎妹妹。 后来又生了黎书权这个祸害。 这两年,星联的发展在华国已经到了瓶颈。 不得已,黎知平这个董事长亲自带着一家老小来相邻的新罗国开拓市场。 此时,他们来这里不到三个月。 黎晚棠在家中过得不舒坦,一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 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相处过这么久。 虽然原本就是相看两相厌,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居然会给她下毒。 上辈子她一直到郑岚母女砍断她手筋脚筋卖进黑市里,又被那变态买走后,才得知她一直在服用超标的氰化物。 轻则损伤大脑,重则毙命。 但她没有点破,她给黎知平留下的印象太差,他不会信她的。 黎书涵端着一杯自制的花茶走到桌边,一看自己的椅子在她身下,眉头立马扬得老高。 “你吃安眠药吃傻了?没事抢我位置干嘛?” 大女儿不服管教一直是黎知平的痛处,今天一大早被人再三提及他面上也挂不住。 他不咸不淡地斥责了下黎书涵。 “亲姐妹之间怎么说话的?” 黎书涵气得要死,恨不得把手中的茶水浇黎晚棠那张艳得烦人的脸上。 正打算再激她两句,好让父亲更讨厌她时。 就见黎晚棠猛地站起身。 她个子比她高出不少,黎书涵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做出防御姿态,黎晚棠却是什么都没对她做。 而是挪到了黎书权位置上,紧挨着黎知平。 “妹妹你坐。” 黎书涵一口气噎在胸中,不上也不下,看着黎晚棠,脸色绯红。 黎晚棠又往黎知平身边挪了挪,一脸讨好地看着黎书涵。 没想到吧,这一把,她打窝囊局。 黎知平目光扫过黎晚棠,不年轻却依旧清俊的脸上闪过赞许。 寻了回死,倒是有当姐姐的样子了。 “冯妈,给大小姐上点她爱吃的。” 黎知平吩咐道。 管家冯妈应下,不多会,就又上来了不少餐品。 黎晚棠不太敢吃,佣人里有不少是郑岚的人。 见她没动筷子,郑岚更坐不住了。 黎书瑶再次拍了拍她母亲的腿,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算这蠢花瓶真的知道了她们给她下毒又怎么样。 捅到父亲那里,有得是佣人顶包。 父亲一向看重脸面,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大姐姐苛待佣人,才落得被人投毒的下场。 郑岚安定下来。 黎晚棠见状冷笑,扭头甜甜地冲黎知平道。 “爸,我想开一家琴行,最近可能会偶尔住外面。” 黎知平不太关心她的创业,只是客套性地叮嘱。 “女孩子家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找冯妈给你安排两个得力女佣。” 黎晚棠乖巧应下。 九点一到,黎知平起身要去公司,一个短信过来。 他坐回座位上看,神色有些兴奋。 “玖岳要跟我们继续谈合作,秘书已经定好了地方和时间。” 玖岳,就是昨天约好的那个新罗国最大的财团。 他们是老牌家族,垄断了新罗80%的经济,大街上,肉眼可见的东西几乎都出自玖岳。 有的霸总带女友逛街会被各大品牌当座上宾。 有的不用,因为大街上能看到的产业都是他家的。 玖岳当家人季谨七十有余,除了财团的大决策,基本上不再参与玖岳的发展。 现在的玖岳被季家更年轻更毒辣的小辈操控,势头空前强劲。 “爸,跟我们谈合作的是?” 黎晚棠突然想起昨晚的遭遇。 那个被人称作二爷的男人看起来实力强大,不会就是玖岳的地头蛇吧? 黎知平心情不错,耐心跟她解释。 “是玖岳的总裁,季老先生的长孙季霆风季大公子。” 季霆风? 是个经常出现在花边新闻里的风流人物。 不过既然是大公子,就不可能是昨天那个人了。 黎晚棠松了口气。 黎书瑶听着这个名字,却动了心思。 “爸,姐姐课业多,要不让我去吧?我酒量也好一些。” 说完,黎书涵也附和着,甚至还挑衅地看了一眼黎晚棠。 蠢货,别以为长得艳俗些就无敌了。 爸爸一向最疼她们。 黎知平目光在黎晚棠和黎书瑶姐妹三人身上流转两圈。 一个明媚到极致,另外两个清纯到寡淡。 不瞎都能选出来。 “让晚棠去。” “晚棠,你去准备下,季总裁说可能有人和他一起赴约。” 第5章 二叔,这谁能顶得住? 新罗和华国就隔了个海,风俗语言基本相同。 只不过两国国情不同。 新罗资本当道,手眼通天的财阀连政府和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黎知平能力不算强,娶的继室也只会揣摩算计人心,于公司发展上没什么好手段。 于是,拉拢合作伙伴,笼络财阀这些事就落到了他下属和女儿们身上。 女儿中,他最喜欢的是黎书瑶。 情商高又听话,清纯甜美,会跳舞会表演。 其次是三女儿黎书涵,虽然长相不及两个姐姐,但是有一把好歌喉,人也是娇憨可爱。 而大女儿黎晚棠。 是他结发妻所留下的唯一血脉,按理来说他应该很疼她。 偏偏黎晚棠心思太过细腻,仅仅因为小时候他偏疼了妹妹一些就跟他离了心,不听话不说,还处处跟他作对。 所以即使她长得最漂亮,人也最用功,但他还是不喜欢她。 可这次非比寻常。 季霆风虽然并未掌控大权,但是这样的老钱家族,随便一个人都是旁人高不可攀的踏板。 星联一个外来公司,想要在这里快速扎根,就必须得到这样的大树庇护。 季霆风为人好色重欲,眼光极高。 他点名要黎晚棠去谈合作,不然一切免谈。 黎书瑶被拒绝后,温柔的神情有一丝崩裂。 眨眼间,她平复好心情:“姐姐专业知识丰富,爸爸让她去也是应该的。” 黎书涵还要争一下,郑岚转了下眼睛,抢在她前面开口。 “那我安排司机送晚棠去。” 黎知平点头,再三关照黎晚棠好好表现。 黎晚棠乖巧应下,坐上车按下车窗和神色各异的四人甜甜道别。 车子行驶出大门,黎晚棠的笑容立马消失。 “走南林路。” 司机张叔不解地看向内置镜中的她。 “大小姐,董事长说的地方不走南林路。” 黎晚棠抬眼,狐狸眼媚中带冷。 “我说走南林路。” 张叔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见状不敢再说什么。 拐进南林路没多久,黎晚棠让他靠边停下。 “去帮我买瓶水。” 张叔看了她一眼,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见她脸色愈发冷,只好下去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等他出来时,黎晚棠已经坐上了驾驶座。 他有些懵。 黎晚棠神色淡淡:“张叔,你年纪大了,行动力反应力都太差了,回去找我爸要抚恤金辞职吧。” 说完,不等他回话,便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这人是妈妈的老乡,看她长大,却被郑岚收买,不把他开了她心里不舒服。 她把车开到附近一家4s店,查出刹车片刚刚被人动过手脚。 她拍照留底,花了不少钱让人快速修好,就按照黎知平给的地址开了导航。 季霆风约的地方是一家仿古茶肆。 黎晚棠按照位置上了二楼。 一楼的客人主要是过来闲聊的一般茶客。 二楼则古香古色,有不少隔出来的茶室,专供人谈事。 茶室内檀香淡淡,有老白茶在玻璃茶壶里沸腾着,雾气弥蒙,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感。 季霆风还没到。 黎晚棠看了眼时间,正好十点半,距离约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她一边等,一边搜索着季霆风,为两家合作做着功课。 …… 艳阳高照的大街上,一列豪车压道,车队中间的改装迈巴赫内。 季霆风嘴里叼了根雪茄,梳着大背头,米白西装花衬衫,腕上戴着特制版手表,优雅中透着轻浮。 他抬起浓密深邃的眉眼看向对面的男人,语气好奇。 “二叔,三奶奶这么挑衅您,爷爷怎么说?” 对面的男人慵懒地靠在靠背上,一身淡青色唐装,老式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很矜贵儒雅。 季云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还能怎么说,各打五十大板,你爷爷的惯用伎俩。” 季霆风叹息一声。 “这次明显是三奶奶坏了规矩,但是二叔你这样做,爷爷会不会更偏袒三奶奶?” 昨晚一回到老宅,他就看到院内绑着几个人,说是三房安插在二叔身边的眼线。 二叔回来后,先是很有礼貌地同老爷子三奶奶问候,还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了晚饭。 然后让阿昌当着有高血压的老爷子,端起机枪对着那几个眼线就是一阵突突。 美其名曰给大伙消食。 三房有先心病的三叔当场病发。 前后十分钟,新罗最尊贵的季家老宅乱成了一锅粥。 季云升神色坦然。 三太这次手伸得太长,让人砍了他的花树不说,还推测出他会去花店,安排人等在那里借机暗杀他。 可吃亏这两个字从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昨晚一行,不但处置了他身边那些早就暴露了的眼线。 还借此顺藤摸瓜,啃下了三太手里最挣钱的湖心湾—— 新罗最大的地下赌场。 三太应该比他更肉疼。 季霆风又叹了口气,按下窗户把烟丢出去:“你们是爷爷的左膀右臂,都有得斗有得忙,不像我,富贵闲人一个。” 说完,他有些不解地道。 “二叔你这么忙,我这都是小生意,你真没必要陪我一起过来的。” 他一个总裁亲自来谈这小生意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二叔堂堂财团副董,亿以下的生意让他亲自过来谈,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更何况,他这次并不是真心要谈生意。 不过借个名猎艳而已。 季云升眸色深了深。 “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生意,能让你在你爷爷面前都敢分心。” 季霆风一噎。 能不分心吗。 那么漂亮个女人,网络上仅有的几段视频都快让他盘包浆了。 他费了那么大周折才约到,结果因为一棵花树他差点前功尽弃。 车队停在茶肆门口。 数十个保镖两队排开。 季霆风亲自给季云升开车门,给他引路上二楼。 到时,被包场的二楼只有寥寥几个茶艺师在。 季霆风眉头一皱,掏出手机就要给黎知平发信息。 蓦地抬头在窗边看到了一抹身影。 黎晚棠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旗袍,及臀大波浪卷,化着淡妆,五官浓艳得不输电影明星,身材火爆到不像真人。 季霆风鼻血差点飙出来:“这腰臀比!二叔,这谁能顶得住!” 他抬脚就要过去。 季云升也看过去,女人比昨天晚上看到时还要惊艳。 他止住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鼻炎喷雾忘在车上了,我去拿一下。” 第6章 谁说要和你谈那种生意了? 若是平时,季霆风一定会狗腿一样亲自帮他拿上来。 但是今天不一样。 黎大小姐着实勾人,他都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生啃。 季云升进车时,正好看到季霆风在窗边同黎晚棠说话。 季霆风手握娱乐部,包养了无数明星嫩模,算是见过世面的。 可是见到黎晚棠,还是恨不得哈喇子比命都长。 见他上车,阿昌有些不解地道。 “二爷,还麻烦你亲自下来一趟,给我发个信息就好了。” 季云升看着窗边的两人,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一口气抽下去大半截。 “有些事太文雅,我得手把手教你。” 阿昌哈了声:“跟着二爷,我现在已经很绅士了。” 说着他准备看看二爷是要他做什么雅事。 一回头,就见季云升举着手机,里面播放着季霆风和新罗如今最火的女团队员的小视频。 二人的身材都不错,姿势罕见,男人压抑的低吼声夹杂着女人的娇吟,听得人面红耳赤。 “我靠,这也太雅了!”阿昌一双小眼瞪得像鹌鹑蛋。 季云升吐出一口烟雾:“这个女人怀了霆风的孩子。” “明白,我这就让人压下来。” “不用压,把这事捅出去,捅得越大越好。”季云升收起手机,眸光中有些期待:“最好能捅到老爷子那里去。” 阿昌震惊得表情都有些怪异。 但是二爷做任何事,他从来不会过问原因。 “二爷放心。” 季云升勾唇,拿出喷雾按下泵头。 前阵子进了一批新式军火,他亲自验货时,浓烈的硝味引发了他过敏性鼻炎。 趁着这当,三太安排了这许多剧目给他解闷。 本来以为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戏码。 结果意外蹦出来了黎晚棠这个隐藏彩蛋。 他没有过女人。 以前没有,昨天没有。 至于今天往后嘛…… 他推开车门缓步上楼,循着声音走过去。 里面有女声传来。 “季总,这茶是不是不适合老人家喝,要不煮些温和点的茶?” 那边季霆风怔了怔。 他该怎么解释,爷爷老当益壮,二叔比他大三岁,三叔比他小两岁的事。 斟酌了下,他没有点破,反正待会就要见到了。 “我二叔不喜欢女人,你待会往我这边坐坐。” 他想起二叔的禁忌,嘱咐黎晚棠。 黎晚棠错愕。 正脑补着,门外响起敲门声。 季霆风坐在泡茶位,正对着门口。 她离门口近,便站起身去开门。 扭动把手时,她特意保持了距离。 门打开,她低着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做工精细的手工鞋,往上,则是质地精良的蚕丝唐裤。 她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也穿着在新罗并不常见的唐装,外表温和儒雅,行事却狠辣至极。 杀人像宰鸡,还偏偏戴了个佛珠。 昨晚经历太刺激,都给她整出应激反应了。 她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目光再往上,赫然发现来人腕上有着一模一样的手串。 她又是一惊,抬眸,正好撞进那人邪气上扬的丹凤眼。 “!!!” 是他! 真是昨晚那个男人! 她僵在原地。 季云升高她一头多,半垂着眼盯着她,脚下却没停。 两人的距离暧昧起来。 季霆风见状连忙走来一把把她拉在身后。 “这是我二叔。” 他又凑在她耳边。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二叔不喜欢女人靠太近,你不要命了……” 黎晚棠回过神,转了下有些僵硬的眼珠。 “不好意思,我以为季总的二叔很大年纪了,没想到这么年轻。” 她随口扯了慌。 昨天的遭遇……不好提及。 季云升扫了眼季霆风的手,嘴角微微勾起。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吓到黎小姐了。” 他声音轻浅又好听。 季家私人医学教授调制的鼻炎喷雾药效很好,一喷就见效。 黎晚棠听着这个声音却再次怔在原地,如遭雷劈。 心跳都差点停止。 这个声音,她听过太久,记忆太深刻。 是他吗? 是那个把自己当做泄欲玩具的变态大佬吗…… 重活一世,她没想到,老天给她开了这么一个大玩笑。 她垂下眼。 眼前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他握住脚腕,被迫承受着本该旖旎缠绵的痛苦情事。 她无处可退,无路可逃。 纤细的腰都快要被撞断,男人却不知餍足一般无休无止。 每一次他离开,她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原来死过一次,迎接她的不但不是开卷考,甚至连教材都改了版。 季霆风没看出她的异样,招呼他们围坐在茶桌前,口沫横飞地畅想着两家合作的前景。 季云升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黎晚棠身上。 赤裸裸的侵略感。 黎晚棠有些坐不住了。 她刚要准备告辞,季霆风看了眼从季云升回来后就一直响动的手机,眉峰一扬,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 “黎小姐,我给你开个房间,晚点我再过去。” 黎晚棠蓦地抬起眼。 季霆风在打什么主意她不是不知道,但是上流人都是这么下流的吗? 当着自己亲叔叔的面,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她还没来得及婉拒,又一个电话打到了季霆风手机上。 那边声音不大,却威压十足。 季霆风听到这声音,像老鼠见了猫,也不说开房的事了,夹着尾巴就想走。 他吩咐茶肆老板好好招待黎晚棠。 “二叔,爷爷很生气,要不您陪我回去一趟?” 季云升微笑:“你是怕你一个人气不死你爷爷吗?” “……” 季霆风匆匆离开。 黎晚棠也站起身打算开溜。 季云升捏着茶海,慢悠悠地给她倒了杯茶。 “黎小姐,生意还没谈妥,我们继续。” 黎晚棠秾艳的脸上立时写满了慌乱和抗拒。 “二爷位高权重,我们这样的小生意费不起您的心。” 她拿起手包,越过茶桌就要离开。 刚打开门,后面伸出一只手猛地将门关上。 黎晚棠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炙热硬实的身体靠了过来。 她被禁锢在门边,耳后传来男人的低语。 “谁说,要和你谈那种生意了?” 第7章 做我女人,你开价 黎晚棠贴在门上动也不敢动。 男人的手抚过她的肩,手指落在她肋下。 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祖母绿佛珠触感冰凉,隔着衣料都令人不寒而栗。 她垂下的手抓紧手包,声音都有些抖。 “季先生请放尊重些!” 男人轻笑,落在她腰间的手动作却没停。 她目光一横。 一个比佛珠更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腰。 季云升顿住。 黎晚棠缓缓转过身,她放缓呼吸,以免耸起的胸部触碰到他。 手中一把瑞士军刀,锋刃对齐了他的腰,只要他一动,刀锋便会直接陷进他的血肉中。 “季先生,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要谈的。” 季云升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半点没有被威胁到的样子。 “原来黎小姐不喜欢前奏,亏我还看着霆风的视频学了半天呢。” “?” 黎晚棠不解地看着他。 “呵。”季云升上一秒还冲她温和笑着,下一秒,他的眼神倏然变得阴鸷乖戾。 他一把抓住了黎晚棠的手,带着枪茧的大手,粗粝粝的,将她白皙的手背磨得粉红。 “啊——” 黎晚棠吃痛脱力,刀便落在了男人手中。 他拿着刀在手中抛了两下,随后,便滑出更尖利的一个刃贴上了她的脖子。 直逼大动脉。 黎晚棠闭了闭眼,万念俱灰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云升没回答她。 他目光向下,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她漂亮的唇。 只轻轻捏拽两下,就有血珠从她嘴角沁出来。 起初有些发白的唇,此刻变得嫣红,像一朵沾着露水等人采撷的玫瑰花。 季云升盯着她的唇,目光幽深。 腰际,黎晚棠清楚地感受到了他隐忍又勃发的欲望。 她鸦羽般的睫毛抖得厉害,身子使劲往后靠着,紧贴在门上。 感知出她的抗拒,季云升眸光加深,伸手钳制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就要吻下去。 他们身体贴得极近,熟悉的温度让黎晚棠瞬间梦回那无数个他单方面缠绵悱恻的夜晚。 她眸子微缩,心再次一横。 在他唇落下之前,脖子往瑞士刀偏了偏,立马有血渗出来。 所幸因为她的动作,刀锋往一旁偏了半寸,并没有划破她的大动脉。 一条细细的血痕慢慢溢到她锁骨窝上,染红了她的衣服。 季云升蹙眉,停下动作。 触及她眼底的坚决,他兴致减半。 合住刀刃抛还给她后。 他敲了敲门闩,让保镖拿来了湿毛巾和止血药纱布。 黎晚棠擦拭好血迹后准备离开,季云升在她身后淡淡开口。 “我没说你可以走。” 黎晚棠脚步顿住。 犹豫半刻后,她深呼吸一口,坐回沙发上,和他保持了一个相当远的距离。 季云升毫不在意地笑了下。 再次欺身过来时,却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拿着毛巾把她的手细细地擦了一遍。 黎晚棠突然想起他是有洁癖的。 每次她摸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都会很粗暴地擦她的手。 但她刚刚好像除了他,并没有触碰别的脏东西。 “让我猜猜,霆风都跟你说了我什么。” 他开口,声音低沉冷冽。 黎晚棠抬眼看向他。 这叔侄俩关系应该不怎么样。 季霆风刚刚信誓旦旦地说他不行。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她就真信了。 但是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她闭口不言。 男人身上松柏香袭来,黎晚棠抽回手,身子不自然地往后靠。 “大概,是说我不行吧?” 季云升看了眼落空的手,问得坦然,好像在说旁人一般。 随后又抓住她后脖颈,拿起棉签蘸了止血药,往她脖子上伤口抹去。 黎晚棠躲避不开,斟酌着开口:“季先生可以去找季总证明自己,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话。” 话音刚落,棉签陡然杵进了她的伤口里。 “呃——”她一声痛呼。 “哦,不好意思我近视,看花眼了。 黎晚棠嘴唇动了下,近乎无语。 中学暑假时她在舅妈的眼镜店帮过忙,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眼镜片估计连50度都没有。 血瞬间浸透了棉签头。 黎晚棠脸色隐隐发白,男人近到咫尺的建模脸在她看来,无异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没有女主角,我一个人怎么表演?黎小姐身体柔软可口,我很喜欢,要不咱们给霆风开开眼界?” 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变态劲儿。 黎晚棠表情有些崩裂。 “季总只是和我商量两家合作的事儿,并没有谈及季先生。”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去。 季云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不行。” 他一边重新给她上药包扎,一边再次把话题拉到底。 末了还用绷带给她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季先生如果觉得我们公司资质差,可以就此打住合作。” 黎晚棠知道他话里都是坑,不敢顺着他的话接。 还在负隅顽抗呢。 季云升看着她阴恻恻地笑了下。 他失了耐心,捏住她的手指解开了她的手机锁,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后,把手机丢还给她。 “我不行,但你行,做我情妇,你开价,到我腻为止。” 他干脆地把话挑明。 黎晚棠错愕地看着他,只觉后背发寒。 所以她的不幸要比前世提前整整两年吗? 漂亮的眼眸转了转,她缓缓开口:“季先生,我有个妹妹,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会来事——”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黎小姐,搞清楚,我未经人事,一次两个,我哪吃得消?” “……” 顿了顿,他再次伸手握住她的后颈,将她扯到眼前。 “三天后,我让阿昌去你家接你,别说不同意,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的。” 说完,他凑到她耳边低语: “我等着黎小姐给我开苞。” “……” 黎晚棠脸顿时红透。 季云升却是拍了拍她头顶,笑容温和地冲她扬手道别。 门口阿昌打开门,跟着季云升径直下了楼。 包厢内安静下来。 黎晚棠出了一身的冷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平复了下心跳,她抬起有些发软的腿准备离开这里回家从长计议。 “叮叮——”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黎晚棠打开手机,看到是季云升通过好友申请的提示音。 与之同时过来的还有几则季霆风的绯闻。 【财阀之荣,玖岳总裁季霆风夜会三女仍不肾亏】 【米莉爆孕肚,独家采访长孙长子之母】 黎晚棠这才明白季霆风急匆匆的去干什么了。 季霆风发来信息解释。 [网上信息真真假假,黎小姐切勿轻信] 镜头都怼脸上了,还切勿轻信。 黎晚棠有些语塞。 但想起眼下困境,她眼波微微流转,心中顿生一计。 [我知道,季总是个纯情大男孩,我相信你不是花心的人,你忙完了,我请你吃饭。] 第8章 要不把那孩子留下? 季霆风很快回过来。 [黎小姐等我下,有人找死要搞我,我处理好马上就找你] 黎晚棠回过去一个点头的表情。 嘴角的笑收起。 她下楼开车回家,到了别墅区门口,目光触及脖子上那碍眼的蝴蝶结,她一把扯下。 脖子上的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她拉过长发遮盖住。 黎知平中午一般是在公司解决午餐,今天却在家中,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进了书房,黎晚棠如实告知他今天发生的一切。 当然,没有提及季云升。 他那个人,她只要想到就有些不自在。 但是,一想起他临走说的那话,她还是决定问一下。 “爸爸,你知道季大公子的二叔吗?我原本以为他跟您差不多大,没想到他那么年轻。” 黎知平满脑子都是手机上铺天盖地的季霆风喜提爱子的新闻。 闻言眉头微皱。 “季二爷做事高调,但为人却很低调,我对他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是季老的私生子。 在新罗边境的一个红灯区长大,快二十岁才被认回,回来这几年就硬生生把玖岳变成了新罗首富。 季老爷子这两年渐渐隐退,他和这些年一直把持新罗半壁江山的三太平起平坐。 我没见过他,只听说他不好女色,人很疯,是新罗最招惹不得的人。 怎么,你见他本人了?” 黎晚棠滞了滞。 该怎么说呢,招惹不得也招惹了。 “没,只是听季总说了几句。” 这人听着就极难对付,她心里有些沉重。 黎知平同样心情沉重。 季霆风是星联能不能快速在新罗崛起的关键。 可这档子出了这事,老天好像并不偏宠星联。 就在黎知平用华子给黎晚棠做第三次雾化的时候,季霆风发来了个位置。 是一家温泉会所。 黎晚棠站起身。 “爸爸,季总约我继续谈事。” 黎知平一听立马高兴得站了起来,随后又感觉不对。 “季总……那事闹那么大,他怎么还有心思谈合作?” 小头控制大头是这样的。 黎晚棠心中腹诽,抬头柔柔地表示她也不清楚。 黎知平原地踱了两步,神色难掩兴奋。 他上前揽住黎晚棠的肩。 “棠儿,这是咱们星联的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黎晚棠浅浅一笑:“我知道的爸爸。” 不说截胡黎书瑶,就是为了牵制季云升,她都得抓紧这个冤大头。 她就不信他一个叔叔,会和自己亲侄子抢女人。 …… 晚上,黎晚棠换了衣服,低头钻进季霆风派来的车里。 身后,一个白色身影见她上车,也忙不迭叫上司机,一路远远跟着她。 季霆风的司机是个很机灵的年轻男人,他扫了眼后面,轻声问道:“黎小姐,用不用甩掉后面那个尾巴?” 黎晚棠隔窗看了眼后视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用,谢谢你的提醒,等会我跟季总说,让他给你加薪。” 司机笑笑:“那倒不用,我跟季总很多年了,他待我不薄,薪资这块我已经很满意了。” 黎晚棠等的就是这句话:“很多年了呀,那他对一个女朋友的新鲜期能保持多久?” 司机斟酌了下:“这不好说,不过黎小姐你这么漂亮,表现好一些,估计至少能撑半年。” 黎晚棠默了下,又问:“季总都喜欢什么样的?” 司机瞄了眼内置后视镜。 “您这样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季总在这点上很专一的。” 黎晚棠哦了一声,道了声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后视镜内紧跟着他们的车。 司机所言倒是和她下午花钱请人查到的说得一样。 季霆风对清纯的白幼瘦不感冒,偏爱性感火爆的女人。 那黎书瑶刚好不在他菜谱上。 虽然不知道前世他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但是至少现在黎书瑶不在季霆风的择偶范围内。 所以黎书瑶是注定要白费心思了。 到达季霆风包下的温泉会所时,刚刚八点钟。 季霆风穿着浴袍,亲自出门接她进来,羡煞了一众身材火爆的辣妹。 黎晚棠跟在他后面,抬眸扫了眼四周。 这里是一个超级大的室内温泉馆,外围的站台一圈不下三百米,上面摆满了食物酒水,还有各种款式的比基尼。 中间则是能容纳上百人的温泉池,里面泡着不少穿着清凉的年轻男女。 季霆风带她坐在站台的沙发上,先是侃侃而谈。 他很有生意人的派头,就算目的不纯,但也能就生意谈得热火朝天。 黎晚棠一脸崇拜地听他画大饼。 她努力忽视季霆风脸上的巴掌印:“季总,那就说定了,明天一早拟好合同我再找您。” 季霆风抿了口红酒,扩了扩浴袍的领子,俊美的五官人畜无害中带着风流。 他直勾勾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人,灯光下她雪肤黑发,一双狐狸眼漂亮得不像话。 他觉得自己酒没喝多少,人倒先醉了。 借着酒意,他脱下浴袍,露出精壮的身材。 黎晚棠眉头微微一蹙。 就见季霆风从旁边选了一套三点式比基尼扔到了她身上,下巴一抬,示意她去换上。 黎晚棠两根手指拎起那还没一个口罩布多的比基尼,拒绝脱口而出。 “不好意思季总,我不会游泳。” 季霆风眼睛不住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想象着她穿上这比基尼的样子:“没事,我会,我教你!” “……” 黎晚棠一噎,正想着怎么拒绝,季霆风直接下到了水里,并伸手拉住她往水里拽。 黎晚棠吓了一跳,挣又挣不脱,即将被他拉下水时,周围嘈杂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 季霆风也察觉了出来,连忙朝她身后看去。 只见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围了一圈黑衣保镖。 个个壮硕魁梧,墨镜背头,不好惹写在脸上。 为首的花臂寸头拨开人群,引着男人过来。 “烂摊子丢给我,你跑这里cos起水鬼来了,要不我和你爷爷说说,把那孩子留下,收收你这性子?” 声音低沉散漫。 黎晚棠后背一僵,艰难转过头来,就看到离她不远,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9章 我倒挺喜欢这女孩 阿昌从一旁拉过一把单人沙发,季云升摘下眼镜坐下。 季霆风见状连忙放开黎晚棠,手一撑从泳池跃出来。 “二叔,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让人拿来雪茄,用雪松木片亲自给季云升点燃。 季云升没回答他,漫不经心地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季霆风点烟的手。 不知为什么,黎晚棠在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寒意。 许是她的目光太显眼,季云升突然掀起眼皮看向她。 好看的丹凤眼眼尾上挑得厉害。 黎晚棠一个激灵,连忙别开眼,拿出手机给季霆风发了个信息就准备开溜。 短信提示音响起,季霆风把雪茄放进嘴里,拿出手机回信。 不多会,黎晚棠就收到了季霆风回信。 [行,你先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就好。] 黎晚棠收起手机,刚要走,余光就扫到季云升突然拿着正燃着的雪茄狠狠地摁向季霆风的手。 “嘶——啊!二叔!” 季霆风痛呼一声,嘴里的雪茄掉到了地上,抱着手原地跳起了甩葱舞。 季云升这才慢悠悠回神。 “哟,你看我这近视眼,又看花眼了。” “……” 季霆风脸色发绿地看着自己手背正中间的硕大烫斑,又看向季云升手中用他血肉活生生摁灭的雪茄。 眼里写满不信,却又不敢多说。 “二叔,你现在度数这么高了?” 季云升语气无奈:“嗯。” 两只眼睛加起来快一百度了。 季霆风叹了口气,也顾不上黎晚棠了,一脸苦色地去外面处理烫伤。 待人走远,季云升看了一眼阿昌,后者连忙吩咐手下:“清场。” 不消半分钟,整个馆内便只剩下季云升一行人和黎晚棠。 黎晚棠神情复杂地站在池边,看着季霆风离去的方向,祈祷着他能快点回来。 季云升看着她忐忑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温和。 “过来。”他朝她招手。 依旧是招狗似的动作。 黎晚棠突然想起那天在花店遭遇的种种。 “不了,地滑。” 她脚步一动不动。 季云升眸子微微眯了眯,脑海中也闪过许多画面。 他轻笑:“滑?能有多滑?我又不能直接滑进去。” “……” 虽说是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黎晚棠索性闭上了嘴,依旧没动弹。 季云升又朝旁边看了一眼,阿昌便走近她。 “黎小姐,咱们都是文明人,不要逼我行凶。” 阿昌挥着比她大腿还粗的大花臂,往她面前一杵,让她不要逼他行凶。 黎晚棠心情复杂,如丧考妣般朝季云升挪过去。 快走到他面前时,阿昌伸出一只脚将她绊了下。 得亏于黎晚棠从小练舞,肢体柔软,她急忙撑住失去平衡的身体,在离季云升半米处扶住了他旁边的沙发,才稳住了身子。 季云升瞥了阿昌一眼:“粗鲁。” 阿昌对着黎晚棠双手合十:“对不住啊黎小姐。” 说完,他叫上两个人:“走,有点事得请大少爷帮帮忙。” 黎晚棠闻言猛地抬头。 正好和季云升四目相对。 男人用手里带着烧肉味的的雪茄挑起她的下巴。 “看来我早上没表达清楚。” 他目光扫向她的手。 黎晚棠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什么?” 季云升丢掉雪茄,依旧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下一秒,他拿起一旁倒得满满的醒酒器就往她手上倒去。 黎晚棠啊了一声,冰凉刺激的酒液瞬间让她反应过来。 他刚刚那样看季霆风的手,还把他手给烫了,又往她手上倒酒。 是因为季霆风抓了她的手? “我的东西,旁人碰不得,无论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明白了?” 黎晚棠听出他的意思,眉头不禁蹙起:“我还没有答应你。”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 以前就不说了,这辈子绝不会是。 季云升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那你是选了霆风?” 他扫了眼泳池内飘着的三点式比基尼。 “意思是,你宁愿去玩他的共享阳物,也不愿意跟我是吗?” 黎晚棠被他直白的话说得脸色一白。 她当然没有跟季霆风假戏真做的想法。 不过是想借他来挡一下面前的活阎王罢了。 没办法,季霆风看着可比面前这位好糊弄太多了。 “对,还请季先生高抬贵手。” 她站起身,酒顺着她垂下的手往裸露的腿上流着。 红色酒液,绿色真丝鱼尾裙,纤直细白的双腿。 醒目又极具视觉冲击感。 季云升看着她,不怒反笑,只是眼里的阴鸷遮都遮不住。 黎晚棠后背冒出一阵寒意。 刚刚的话……好像有点冲动。 正想再说些什么找补下时。 就见季云升猛地站起身,吓了她一大跳,差点直接退进泳池里。 季云升却是什么都没说,脸上的表情依旧和煦。 “好,挺好。” 黎晚棠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 季云升回头沉声道。 “请大少爷回来。” 西装保镖沉沉应下,不多会,阿昌和另外两人便和季霆风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 季霆风已经包扎好了手,刚刚阿昌缠着他聊新建的项目,他有些心不在焉,着急去找黎晚棠。 却不曾想她并未离开。 只是刚刚还热闹的馆内怎么一瞬间安静成了这个样子? 他刚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季云升先他一步开了口。 “刚刚我来时,看到了个女人,说是你的女朋友。” 季霆风疑惑问道:“什么时候的女朋友?长什么样?” 说完他有些后悔,黎晚棠可还在这儿呢。 不过他是真有点好奇,因为他最近只有床伴,没交什么女朋友。 季云升朝旁边瞥了一眼,保镖们立马把被倒捆住手的黎书瑶带了过来。 季霆风早调查过黎晚棠,认出这是和黎晚棠素来不合的妹妹。 刚刚嘴快说错了话,也不知道她生没生气,他趁现在急忙撇清。 “二叔开玩笑,这两面都能拔火罐的,怎么会是我的菜!” 说完,他一脚把黎书瑶踹进了水池里。 顺便向黎晚棠表忠心。 “黎小姐,你别多想,我可不认识她!” 黎晚棠看着被堵住嘴在水中拼命挣扎的黎书瑶,正打算装作不认识时。 季云升在她身后幽幽开口。 “霆风也学坏了,野蛮得很。我倒挺喜欢这女孩,阿昌,把人捞起来。” 第10章 你给我等着 黎晚棠瞪大眼睛。 季霆风不是说他二叔不行吗? 这又是让她做情妇起反应,又是喜欢黎书瑶的。 狗男人的嘴里果然没一个字能信。 阿昌跳进水里,从后面抱住黎书瑶把人带了出来。 黎书瑶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水浸湿后,连里面米白色的内衣都透得一清二楚。 季霆风看了眼,眼里的嫌弃遮都遮不住。 “二叔,这跟个初中生有什么区别?” 言外之意就是,好不容易铁树开了花,可吃点好的吧。 季云升睨向他:“你有意见?” 季霆风连忙摆手。 别说他找黎书瑶,就是背德去找他三奶奶,他都不敢说什么。 季云升又看向他大侄子身后,被掩住大半的窈窕身影。 笑得温和无害。 想用侄子来牵制他呢。 倒反天罡。 不过既然她黎大小姐敢玩,他也奉陪到底。 “阿昌,解开带回山庄。” 黎书瑶闻言猛地抬起头,刚刚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没想到季霆风没看上她,但她却得了比他更强大的玖岳第二掌权人季云升的青睐。 一时间,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击得头重脚轻。 深呼吸几下,她放稳心态,朝始终装死的黎晚棠看去。 眼里的怨恨和得意几乎要遮不住。 季云升起身,跟季霆风告辞,又朝黎晚棠和气地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离开了温泉会所。 他们刚一走远,黎晚棠手机便响了一声。 打开一看,是季云升发来的信息。 [你给我等着。] 恶意满满。 黎晚棠顿觉毛骨悚然,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唐装暴徒,又看了看他身后连背影都带着雀跃的黎书瑶。 心里翻涌起强烈的不安。 这下麻烦了。 得罪了那变态不说,还给黎书瑶送上了个王炸。 真是晦气。 她快速思索着对策,转头看向季霆风,眼里闪出水光。 季霆风不明所以,连忙拿纸巾给她擦,心疼得不行。 “季总,那个女孩是我妹妹,和我很不对付,以后她要是借着你二叔的名义,处处针对我,你会帮我的对吧?” 季霆风一愣,随即表示:“你妹妹倒是好弄,就是吧,你也看到了,我二叔那人,谁敢跟他对垒啊!” 黎晚棠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是说真的还是在抽象。 季霆风触及她满含期待的眼,表情闪过挣扎,咬咬牙道。 “不过你放心,以后她要是做得过分了,我就带你去找二叔赔不是,有二叔发话,我就不信她还敢……” 他一脸的真挚,黎晚棠便知道说得都是真心话。 季霆风这步棋八成要弃了,她眸光蓦地就沉了下去。 “好了,我知道了。” 不等他说完,她转身就走。 季霆风急忙用缠着纱布的手抓住她:“你去哪?” 黎晚棠不动声色地挣开他:“回家。” 季霆风眼里顿时涌出不悦:“黎大小姐,你耍我呢?” 话音刚落,黎晚棠面前出现了几个保镖,挡住了她的去路。 黎晚棠回过头,看向季霆风那张风流的脸,挑眉无声询问着。 季霆风勾唇:“季家的人看上的,早晚都是季家的。 黎小姐,我一个财团总裁,亲自和你谈这些小生意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话里隐隐有威胁的意味。 季家势大,她得罪不起。 但黎晚棠也早规划好了退路。 她轻呵,从善如流地跟他去了停车场。 不是来时接她的那辆商务车,而是一辆黑红色的跑车,闷骚中带着轻佻。 季霆风站在车前,让那个机灵的年轻司机去给他买小雨伞。 说完一回头就见黎晚棠上了主驾,还脱下了右脚高跟鞋,启动了车。 还以为是个贞洁烈女呢,主动得令人咂舌。 见此,季霆风心情不错,哼着歌上了副驾。 给黎晚棠说了地方后,他畅想着待会的美事,在心里开上了高速。 现实里,黎晚棠的确车速很猛。 不过几分钟,就直接超过了前面季云升的一列豪车。 季霆风赶忙系上了安全带,神情中有些慌乱:“黎小姐,不用这么急吧?” 黎晚棠闻言,点了下刹车,仍有些不放弃:“季总,你真的没法帮我吗?” 季霆风见她话题又绕到了这里,也索性把话挑明了说。 “论实力,他是仅在我爷爷之下的副董,随时可以罢免我; 论辈分,他是我二叔,是我长辈; 论狠,他十六岁回来第一天,差点一脚把我踹死。” “但我可以保证你人不会有大事,其他的,我确实无能为力。” 黎晚棠听完只剩苦笑。 她被黎书瑶母女毒坏脑子,毒瞎眼睛,被她们扒光卖进黑市展览,又被季云升买走遭遇后来那些事。 临了又被不知谁安排的一碗安胎药送走。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她要的不只是保住自己的命。 她要她们全都去死! 想着这些,她柔柔一笑,单手打转方向盘,拐到了寂静无人的山路上。 季霆风刚要夸她帅。 她脚下就猛地把油门踩到了底。 跑车是定制的,即使上坡也是不到两秒瞬间提速。 季霆风心跳也瞬间加速。 只几秒,车子便犹如离弦的箭,呼地一下子冲了出去。 山路蜿蜒狭窄,眼看就要冲下几丈高的山路。 季霆风的大脑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嘴巴张了张,有些失音。 见车头已经伸出去了一半,他连忙捂住头,甚至都忘了去制止黎晚棠。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惨死在山下时,黎晚棠猛地打转方向盘,车身悬崖勒马,调转方向朝坡上而去。 还不等季霆风松口气,又是一脚百里加速。 这次黎晚棠反应快多了,不等车头冲出去就是几个大转漂移。 颠得季霆风胃里翻涌不止。 他抱着凌乱不已的大背头,脑海中突然闪过小时候和家人一起被人追杀,开着车逃命的画面。 那次,只活下了他和姑姑家的表妹。 他的父母哥哥和姑姑姑父全部在那场连环车祸中丧生。 他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应激康复治疗,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了。 原本至少二十几分钟的车程,黎晚棠不到十分钟就将他送到了家。 他缩在座位上,有些木木地看着前方。 黎晚棠用余光打量他,唇角勾得魅惑。 花钱买的消息果然不假,季霆风房内车速很快,到了真正坐车时,恨不得坐宝宝巴士。 车子停进车库,黎晚棠熄火下车,季霆风还坐在车上动也不动。 黎晚棠轻声叫他:“季总,你怎么了?” 季霆风没说话,表情呆到极致。 黎晚棠又冲他眨了眨眼:“那,我先回去?”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静默。 黎晚棠叹了口气。 原本她也不想这样的,可他达不到她的要求还想强来,怪不得她。 她拿着手机施施然离开车库。 过了许久,季霆风才摸出一根雪茄点上,座下一片濡湿。 他抽了抽鼻子。 一个好听的嗓音在身侧传来:“季总,你还好吗?” 第11章 的确没眼光 云鹤私人山庄。 白洛南等了季云升好久,才看到他回来。 身后还跟了个女人。 清纯漂亮,白裙黑发,目光单纯无害,身上还带着抹淡淡的薰衣草香。 他眼前一亮:“云升,你可比你那侄子的眼光好多了。” 季云升想起那抹身影,留下一句:“的确没眼光。” 说罢,他走进装修精致豪横的别墅大厅,径直走到靠大落地窗的环形沙发坐下,点了根檀香。 末了,见黎书瑶娇怯怯的模样,他眼里闪过不耐。 “带黎二小姐去客房休息。” 黎书瑶闻言连忙走过来:“季……二爷,刚刚谢谢您救了我,我……” 季云升眼都懒得抬,面上还强装客气:“黎小姐有话就说。” 黎书瑶身子一震。 刚刚在车上,她只说了一句谢谢,就被司机制止,说二爷不喜欢在车上说话,再没敢吭一声。 现在又要让她直接去休息,难不成,他对自己并没有那种想法? “我想在这陪着您。” 她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半干的头发在灯光下乖顺明亮,带着淡淡的发香。 男人却依旧连头都没有抬,更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在香插上又竖了七八根檀香。 阿昌见状连忙开口。 “二小姐要不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众人的目光扫过来,黎书瑶这才想起她衣服都被水打湿,现在跟穿个透视衣没什么两样。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阿昌。 多嘴。 还一直二小姐二小姐,听到这个称呼,她就能想起黎晚棠那张讨厌的脸。 不过还好,现在有了这个大腿,她就不信弄不死那个贱货。 再抬眼,她收敛好所有情绪,规规矩矩跟着佣人离开了大厅。 白洛南扫了眼那抹纤瘦身影。 不禁开口道:“好不容易找了个女人,你别再把人吓跑了。” 季云升一股脑把香点燃,用手把烟挥开。 透过烟雾,看向对面深眸高鼻,混血感十足的白洛南,淡淡开口。 “见过老爷子了?” 檀香驱散了那抹薰衣草香,白洛南皱了下眉:“当然,来时,老头子特意嘱咐让我来看看他这老伙计。” 闻言,季云升嗤笑。 “他们这样的人,说得好像还有几分感情似的。” 白洛南觉得这话刺耳,刚要反驳,就听季云升又说。 “三房那边又有动作,这次估计走的是你家对头封家的渠道。” 白洛南本就挺拔的眉弓皱得更高了:“她怎么敢?” 季云升冷笑一声没说话。 白洛南是船王白承远的独子,跟随父亲一直在做跨境运输生意。 而白家和封家算是死对头,两家话事人年轻时就不对付。 玖岳季家原本和两家关系都不错,后来因为儿女婚事和封家闹掰。 和白家的关系倒日益亲密了起来。 季老爷子还有把外孙女岑清嫁到白家联姻的打算。 而现在,三太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打白家的脸。 白洛南有些坐不住了。 “我得问问我父亲该怎么办。” 季云升往后靠了靠,好看的眉眼里满是轻蔑。 “这么点事还用商量,怪不得你们干不过封秃子。” “抓住她那个病狗儿子,随便拆下来点什么零件,她还不是任你拿捏。” 白洛南闻言顿住脚步,语气有些犹疑。 “那可是你三弟。” 季云升眼尾微微上扬,笑得温和有风度。 “是啊,所以叫你来,刚好可以给我三弟冲喜。” “……这事再说。” 白洛南坐回沙发,认真思考了下他的提议。 黎书瑶款款走回来,在不远处的绿植旁等着。 别墅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她就找女佣要了一件女佣衬衫,松松垮垮的,直盖住臀部,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腿。 白洛南看着那腿有些出神。 “我还是和我爸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对了,你那外甥女有多大,人品怎么样?” 岑清是季霆风的亲表妹,季霆风花名在外,这女孩应该没那么风流吧? “没种就算了,眼怎么也是个瞎的。” “……” 白洛南脸色变了变,但也明白季云升说话向来是这个风格。 而且他白事做惯了,对当红娘大概的确没什么兴趣,便压下了火气,懒得跟他计较。 那股子薰衣草味又袭来。 别墅里有个除佣人外的女人,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季云升扯了扯衬衫领口,心头涌出烦躁,直接让阿昌将他们两人送至客楼。 …… 清晨的鸟儿叫得欢快,黎晚棠的卧室在别墅二层,靠近竹丛,不到七点便被早起觅食的鸟吵醒了。 她起身开窗,趴在窗沿上复盘了下当下的情况。 季霆风这步棋废了。 原本哄着他,只是想让黎书瑶无人可靠。 但现在杀出个季云升,这季霆风就太不够看了。 真没想到截胡了四个二,反手送了个王炸出去。 “唉……”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由此可得出,季霆风应该不是黎书瑶前世的大腿。 一是季霆风不喜欢黎书瑶这款。 二是季霆风应该没胆子给他二叔房里的人下毒。 那上辈子一直默默给黎书瑶撑腰的人是谁呢…… 还有一个她想不通的就是,她很清楚地记得季云升肋下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枪疤。 但上次在花店,他两边肋下都没有。 是还没有受伤,还是…… 她有些头大。 正挠头时,手机连响几下,打开一看是黎书瑶发来的照片。 首先是一栋恢宏奢华的五层别墅,其次便是别墅外墙侧面大片的蔷薇花。 郁郁葱葱中娇红点缀其中,光看照片就觉得有花香味透过屏幕溢出来。 前世,她便时常闻着这花香,在不安和惊惶中入睡。 今生,变成黎书瑶了。 她还以为自己撞了大运,来和她炫耀呢。 [做完阴拭子了?] 黎晚棠讽刺过去。 那边还没回话,黎书涵又打了电话过来。 黎晚棠愣了两秒。 这姐妹俩闹什么幺蛾子,和她对线还聚堆? 她倒了杯水,以备输出。 在电话自动挂断后她点开接听。 那种声音险些击破她耳膜。 她差点被嘴里的水呛到。 仔细辨别了下,男声…… 像是季霆风? 她有些懵。 所以这姐妹俩,睡了人家叔侄俩? 按这规律,她这个大姐是不是应该去找季云升的爸爸…… 她摇摇头,把脑中跳跃的思维挥走。 眸子微微一转。 她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备用手机,反手给黎知平拨了过去。 第12章 她们是要好好嫁人的 黎知平以为她是要跟他说和季霆风的合作进展,不到三秒便接了。 他喂了一声,那边战得正酣,完全没听到他的声音。 正疑惑着,下一秒他便听到了三女儿的活春宫。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黎晚棠还以为他被气死过去了,刚把耳朵凑上去,就听到了黎知平呼哧呼哧的气喘声。 “黎书涵!!你在干什么!” 蓦地一声惊雷吼,吓得黎书涵直接把溢出喉间的靡靡之音给压了下去,飞速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黎晚棠就听到了身后砰砰的敲门声。 两个妹妹和她不同,都是上的艺术学院,平时较为清闲,所以黎知平对她们两个看得很紧,晚出早归,连男朋友都不准她们谈。 但他估计想不到,小女儿今天一大早就给他安排了个这么精彩的歌剧表演。 黎晚棠挂断通话,收起笑容,转身去开门。 门口,黎知平大步走进来,眉目间难挡怒色,清俊的老脸脸色发青。 他的女儿都是他悉心培养起来,准备将来在婚姻上能大力回馈娘家的,怎么能在婚前乱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黎书涵那个野男人是谁?!” 他一把把手机丢到了桌子上,脖子上青筋毕露,极力压抑着怒火。 黎晚棠本想说出是季霆风,又怕自己听错,被人抓住小辫子,便没有开口。 郑岚在一旁急得插嘴。 “小棠,这一定是你们姐妹闹了小矛盾,你用软件ai出来的对不对?” 黎晚棠呵了一声:“阿姨懂得还不少呢。” 郑岚没空在意她话里的讥讽,转头接着对黎知平哭诉。 “知平,现在ai很厉害的,听说小说都可以ai了,更何况一个声音,你可别错怪了小涵啊!” 黎书涵的歌喉是黎知平请了集团里资质最高的声乐教授教出来的,一开口便是婉转醉人,和ai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但凡有个脑子,就不会信郑岚的辩白。 所以,黎知平没理会郑岚,死死地盯着黎晚棠,一心要等她的答案。 黎晚棠长长地叹了口气。 什么都没有说,意思却很明显。 黎知平险些站不住。 黎晚棠连忙上前扶住他:“爸,你也别怪妹妹,她估计是怕和玖岳合作无望,去找其他门路了。” 至于这个其他门路是什么,都是商圈里混的,黎知平又怎会不知道。 他只觉眼前一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裂开。 黎晚棠看他这再受不得刺激的模样,闭上了嘴巴,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片刻后,黎知平平复下心情。 抬眼看到郑岚还在一旁站着,他厉声喝道。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快去找找你的好女儿!” 郑岚鲜少被他骂,但见他在气头上,也不敢再和他顶嘴,狠狠地看了一眼黎晚棠便出去了。 黎知平颓然地坐到了一旁的懒人沙发上,问她昨晚和季霆风的进展。 黎晚棠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 而是半真半假地说,季霆风是个登徒子,只想占她便宜,不敢违逆不想和星联合作的叔叔的意思,所以合作告吹。 黎知平闻言气得一把把旁边小柜上她珍藏的手办挥到了地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黎晚棠:“……” 看着他的样子,她怎么觉得他不是因为合作失败失望。 而是对她没有抱牢季霆风这个大腿而失望呢…… 可他不是一向在乎女儿的清白和名声吗? 黎书涵和男人上床可以把他气成这样。 名声臭成那样的季霆风昨天半夜带她出去时,他就不担心吗? 还没等她问,黎知平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黎晚棠关上门,把地上手办碎片打扫干净,拿出了手机。 上面黎书涵发来了十数条语音,个个长达六十秒。 黎晚棠懒得点开。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以妈为圆心,亲戚和生殖器为半径,疯狂开大。 但令她感到吃惊的是,向来不会在嘴上吃亏的黎书瑶,在她发去那句嘲讽后,居然没了动静。 这倒是奇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 据季霆风所说,他二叔想要和谁合作,而那个人若是不同意时,便轻则破产,重则家破人亡。 再结合她前世对他的印象,她不认为她这样拒绝开罪季云升后,一个黎书瑶能护住星联。 想了想,她从黑名单中拉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铃声没响几声便被对面接起。 黎晚棠率先开口。 “申姨,我是小棠,你在国内还好吗?” 那边没有立即回话,似是很惊愕她会给她打电话。 黎晚棠心头泛酸。 申玉梅是她母亲的挚友,性格强势,是星联的元老,在集团内很有威望。 她离婚后独自抚养着儿子,一直未再婚,星联高层都说她和董事长黎知平不清不楚。 前世,郑岚曾影射她母亲的死和申玉梅有关,所以她一直很讨厌这个对她很上心的阿姨,一度听不得这个名字。 前世,直到被卖进黑市前,她才知道母亲的死不但和申姨没有任何关系,申姨还一直在查母亲的真正死因。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才回话。 黎晚棠真心实意地道了歉后,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申玉梅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你爸个没脑子的蠢货!就他那点伎俩,别说借助玖岳起飞了,到时候人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顿了顿,她又缓和了语气。 “你干脆别管他,自己先回来吧! 新罗不比咱们国家,得罪了季霆风叔侄俩,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还是回国在国内发展吧。” “对了,前两天我去看了你外婆,她想你想得厉害,想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听到外婆,黎晚棠心里又是一酸。 “昨晚还想给阿婆打电话的,可是太晚了就没打,她血压还好么?” 申玉梅和她说了外婆外公的近况,又问她准备订什么时候的机票,她去接她。 黎晚棠虽然也想快些回去,但是黎知平毕竟是她的父亲,她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被群狼环伺。 “申姨,先就这样,你帮我守好国内,我再找爸爸谈谈,尽量说服他一起回去。” 申玉梅无奈,只好同意下来。 黎晚棠换了衣服洗漱好,亲自磨了杯咖啡端着走到三楼黎知平的书房。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黎知平和郑岚在争执。 “昨晚小棠也那么晚回来,还不知道都和那个花心大少干了什么,你怎么不说她,光说小涵呢!” 里面黎知平哗啦一声不知摔碎了什么—— “那能一样吗?瑶瑶和小涵都是要好好嫁人的!” 第13章 不能只报复你一个人吧? 言外之意很明显。 就是她不需要有什么好名声去嫁个好人家。 只需要像个妓女一样,用身体为集团谋利就够了。 “嘀嗒——” 手不受控地抖了抖,咖啡杯倾斜,浓稠滚烫的咖啡滴落在脚背上。 黎晚棠却好似浑然不觉得疼。 “呵。” 她笑着,眼前却渐渐起了雾。 之前所有的疑问,一瞬间有了答案。 真傻啊,还期待什么呢。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从小,他便对两个妹妹限制颇多,对她的态度却很宽松。 原本以为是因为她做事稳妥,他比较放心。 却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是不在意。 她靠在门上,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心头苦涩至极。 房内两人还在争执,她忍下喉头的酸意,花了好几分钟才端稳杯子,将眼泪一把抹去,默默下了楼。 既然他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自己,那她也无需再顾及许多了。 回到房间后,她拿出手机,给申玉梅发去了一串人名。 他们都是跟随黎知平来新罗的一众高层,和各个部门的艺术大家。 这些人是星联的核心,是母亲和申姨一手提拔起来的。 她要护住这些人,不能让这些人因为这些破事折在新罗。 “申姨,劝不动了,你安排专机,尽快把这些老师接回国,我安排一下,这两天也回去。” 那边当即应下。 她上午哪也没去,和申姨一起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起身准备去集团大楼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或人需要一并带走的。 她在集团职位不高,勉强算个中层。 虽然都知道她的身份,但她毕竟年轻。 再加上她艳得有些过分的外表,看起来像个无脑的花瓶,谁都没有特别地关注敬重她。 所以往常她一来,便只有母亲曾经的得力心腹带她熟悉集团。 其余人都是各忙各的,集团大楼安静又有纪律。 但今天—— 哪里都是乱糟糟的,一点秩序都没有。 她逮住一个熟悉的面孔问,才得知原来是星联于三个小时前拿下了和玖岳的合作。 玖岳总裁半个小时后还会过来亲自签订合同。 只要这合同一签,星联便算是彻底在新罗扎了根。 以后新罗线上线下,所有的大型文艺演出都会有星联旗下的人参加。 这是一个算不清利益和好处的项目。 因此,今天集团内外才会乱成一锅粥。 黎晚棠吃了一惊。 黎书涵这么快就把季霆风搞定了? 他不是不喜欢那种清纯挂的吗? 这黎书涵外在形象可比她姐姐更扁平啊…… 男人口味变化这么快的么…… 她想不通。 但是既然待会季霆风要来,因着昨晚的事,怕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所以她也不打算久留,转身就朝电梯走去。 总裁专用梯正在维修,她只好走普通客梯。 集团炸了锅,不停有人上上下下,她一直在电梯里待了十几分钟,电梯才从十八层下到一层。 到达一层后,除了她所有的人都下了电梯。 黎晚棠抬眸扫了眼楼层面板,发现她之前按的地下一层不知谁给取消了,便走过去重新按了下。 电梯门重新关上。 只剩一条缝时,一条纹着龙嗅牡丹的花臂挡住了快要合上的电梯门。 集团有很多艺术大拿身上纹得花哨,所以她也没在意。 她按了下开门键,免得他被夹住:“这是去地下车库的,等会再上也行。” 花臂像是没听到,直接钻了进来。 黎晚棠抬眼看去。 只一眼就差点魂飞魄散。 寸头阿昌! 疯批手下的头号大喽啰! 她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一只有力的手在一旁稳稳地扶住了她,还顺便取消了下负一层的按键。 “黎小姐,合同还没签怎么就要走?” 季云升扶着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搭着的小手。 又细又软,白得刺眼。 他抬眸看向黎晚棠极度错愕的脸,镜片反着电梯内五颜六色广告板的光,眼神阴冷更甚毒蛇。 阿昌趁电梯门未关闭,朝外面的保镖说道:“待会黎二小姐来了,就说二爷先上去了,让她直接上去就行。” 外面保镖沉沉应是。 黎晚棠花了好几秒才将三魂七魄归位。 她立马抽回手:“和星联合作的是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季云升摸了摸还带着她体温的手串,有些好奇地挑眉。 怎么就怕他怕成这样了? 他自问好像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哦,他想起来了。 昨天气不过,恐吓了下她。 这也太不禁吓了。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这么不禁吓可怎么整? 他凑近黎晚棠:“不然呢?我都亲自过来了,总不好只报复你一个吧?听说—— 星联是你妈妈呕心沥血打造起来的?” 黎晚棠脸倏然一白。 叮—— 电梯停在六楼,门打开,黎知平在门口等着。 他激动到无以复加,两手捧着朝季云升伸过去,不算年轻的脸上满面红光,极夸张地笑着。 季云升笑得温和,走出去和他握了握手。 一行人朝会议室走去。 黎晚棠转了下眼睛,迈出电梯的脚又收了回去,手默默按向b1,准备回去让申姨想办法将国内和这边彻底切割。 保全不太可能,只好壁虎断尾保住国内的了。 但她忘了一个人。 阿昌伸出花臂,按下开门键,戴着墨镜的宽横大脸面无表情:“黎小姐,请。” “……” 黎晚棠闭了闭眼睛,一脸绝望地跟着前面的人去往会议室。 黎书瑶等不来电梯,走了步梯过来,气喘吁吁的,在会议室门口看到她也在这儿后,漂亮的眼里有些幸灾乐祸。 “姐姐,你得罪了季总裁,怎么还敢在二爷面前出现? 他们叔侄俩关系一向要好,要是二爷为侄子找你发难,我可不一定能护住你!” 黎晚棠也有些讶异。 叔侄俩关系好?她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谢谢妹妹,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她朝黎书瑶身上上下扫了一眼。 不像她之前,被折腾完只剩半条命。 她还能走楼梯过来,不得不说,练舞的就是厉害。 她推开会议室大门,能坐三十人的会议桌已经座位虚席。 旁边有两排旁听椅,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刚坐下。 就听到黎知平说道。 “今天好几位老师都有急事告了假,但我家女儿们对这些都还算了解,要不让她们过来表演下,也好让季董看看第一轮先合作哪一方面?” 第14章 去我那给孩子上上课 黎晚棠眼睛蓦地瞪大。 她是真的不想和这疯子有任何交集。 但她让申姨秘密安排送了集团内大师们回国,现在只怕是已经在飞机上了。 也正因此,阴差阳错的,反而让黎知平把她们推到了季云升面前。 季云升原本听得昏昏欲睡,闻言来了些兴趣。 “哦?黎董倒是好福气,不知千金们都会些什么呢?” 他眼睛微微一扫,看向坐在角落里拿着书挡了半张脸的黎晚棠。 黎书瑶也悄悄进了会议室,紧挨着黎晚棠坐着。 看到季云升投过来眼神,她心神一颤。 声线里都满是少女悸动和柔软。 她用胳膊肘一杵黎晚棠:“你快看,季二爷是不是又看我了!” 黎晚棠头扎得更低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我家老二会跳各类舞蹈,不如让她来给季董展示一下?” 黎知平一脸兴奋地说着。 季云升收回目光,嘴角戏谑。 越过老大直接介绍老二,这个黎大小姐是有多不招人待见。 “还有呢?” “还有……” 黎知平微微蹙眉,黎书涵电话他打了三个了,一直都没有人接。 “小的唱歌倒是还可以,就是……” 他欲言又止。 季云升自然知道他为难什么。 不就是在季霆风床上,叫不起来么。 他这么好说话,又怎么可能强人所难呢。 “那就让那边两位小姐展示一下她们擅长的吧。 如果可以,合同我马上签,不出三天,星联一定会火遍新罗。” 他下巴朝角落一抬,会议桌上的众人便朝黎晚棠黎书瑶看去。 此话一出,黎知平瞳孔都放大了。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 他回头,看到黎晚棠时有些征愣,瑶瑶来他自然知道。 这晚棠什么时候也来了? 但是来得也好。 他让人快速在会议桌旁边布置好,便催促着姐妹两个为季云升表演。 黎晚棠知道此时已经再推不掉,只好认命地坐在琴凳上。 靠窗的空地上,黎书瑶跟着曲子翩翩起舞,所幸会议室够大,倒也不显束手束脚。 黎知平平时对舞蹈研究颇多,不停低声提醒着黎书瑶。 “幅度可以再大点,腿也可以再抬高些。” 黎书瑶身上飘逸的舞蹈服灵动,身段柔软纤细,跳起舞来美得恍若天人。 黎晚棠则在一旁默默弹着箜篌,星联这些年因为不怎么盈利,已经很少推这些古乐器了。 但她从小受母亲和外婆熏陶,对这些古乐可以说是深爱,所以一旦弹起这些乐器,她便是全身心投入。 哪怕欣赏者寥寥。 一舞结束,黎晚棠挥下最后一个扫弦后,抚住琴弦,也结束了这一曲。 星联内部中高层自然跟黎知平一条心,不想让玖岳过多注重不赚钱的冷门项目。 他们见状都站起身为黎书瑶鼓掌,纷纷称赞着黎知平养了个好女儿,不但气质清冶,舞姿更是一绝。 人一旦有人带头,便很容易被带偏。 跟随季云升而来的两个玖岳高层,本来对箜篌有些兴趣,但见星联强推舞蹈,便也都罢了心思。 黎知平乐呵呵地接受大家的恭维。 赞许地看了眼黎书瑶。 “瑶瑶,到时候新罗这边的分公司交给你打理。” 如果她真的能和季云升修成正果,一个享誉国内外的艺术公司也正好够格给她当嫁妆。 黎书瑶听懂了他的话外音,有些羞恼地看了一眼黎知平。 “爸……” 她红着脸低下头,听到黎知平爽朗的笑声又抬头想让他收着点。 却正好看到季云升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边。 她看过去,却又觉得有些不像。 正疑惑着,就听到男人沉沉念出一句诗。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音线磁性好听,但是黎书瑶顾不得欣赏,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 “!” 如果她没记错,这句诗出自李贺的李凭箜篌引,向来被用来形容弹得极为动听的箜篌乐曲。 季云升这是什么意思?! 黎书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黎晚棠,刚刚的意得志满瞬间消失不见。 屋内众人听得不真切,都还以为他只是在称赞黎书瑶的舞姿优美。 完全没注意到季云升那近乎沉迷的眼神。 黎书瑶却在一瞬间冒出了个猜测。 有些猜想一旦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突然冒出一身冷汗,两手有些不受控地互相掐下不少指甲印。 黎知平也注意到了季云升的目光。 他顺着看过去,见黎晚棠正蹲着理弦眼里的灰。 他眉头一挑,试探着问季云升。 “季董,若是对这类乐器感兴趣,不如也安排两场小型演出试试回响?” 季云升收回目光,看向黎知平的目光凉薄。 “这乐器冷到姥姥家了,黎董心够毒的,自己不挣钱,还想拉我下水。” 黎知平素来知道季云升不好惹,但没想到他说话也这么不好听。 可他不敢有任何异议。 “那就不签这个,那,那个舞蹈……” 他欲言又止,殷切地看着季云升。 如果能签下舞蹈。 星联这边大小几百号舞者,每个人就算一年只有一百场演出,一年到头少说也得进账几个亿。 他搓着手,期待地看着对面小他二三十岁,行事却比他更老辣的年轻男人。 季云升拿起合同,草草地翻了几页。 “新罗的艺术家都死绝了吗?就你们这水平,还想和玖岳合作?” 他一把把合同企划书丢开。 桌上众人瞬间变了脸色,嘈嘈切切声顿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安静。 季云升身后,阿昌打开手机,提前把停在下面的车里冷气打开。 黎知平有些失措地站起身,强稳下心神。 “季董,这是……” 眼看期待已久的合作要告吹,他急中生智,抬手唤来黎书瑶,一把推到季云升面前。 “抱歉季董,我们集团顶尖的大师今天不在,小女只是中上水平,还请—— 还请季董给星联,也给书瑶一个机会,让我们好好证明自己。” 黎书瑶走过来,站在一旁,有些恍惚地看着季云升。 黎晚棠擦着箜篌,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黎知平。 早上听他那番话,还以为他真的很疼黎书瑶呢,没想到居然也比不上集团的利益。 错愕之下,她不小心扫到了箜篌弦。 “噔——” 所有人立时看过来。 黎晚棠赶忙道歉,把箜篌放好就准备出去。 季云升的拒绝原本呼之欲出,却被那一声弦音硬生生改了口风。 “不过,也勉强看得过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拿起合同书,黎知平慌忙递笔过去。 短短几分钟,黎知平心情大起大落,见合作有望,他刚要斟酌着开口感谢。 就听到上位的男人摸着佛珠,长眸看向门口方向。 “舞蹈可以先签下,至于这乐器嘛——” “我的外甥女倒是很喜欢弹琴,如果这位小姐能去我那给孩子上上课,我就替我姐姐把乐器也签了。” 第15章 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黎知平闻言急忙叫住黎晚棠,转头一口答应下来。 “季董,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这个女儿各类乐器都会一些,肯定会尽心尽力地教您外甥女的!” 季云升抬眼在父女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两下,眸光幽深得厉害,爽快地签下名字。 黎晚棠站在门口,艰难回过身。 季云升签过字后,懒得再听黎知平和一众星联高层的恭维。 站起身,长腿一抬几步就走到门口。 阿昌连忙上前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经过黎晚棠时,季云升跨出门的身子微微停顿。 扭头客气地冲她道谢。 “这样的话,就多劳黎小姐费心了。” 只听他这话,像个非常有礼貌的绅士。 可是他的语气又莫名像那天他在她耳边轻飘飘的那一句…… 我等你来给我开苞。 黎晚棠不自在地往一边挪了挪,脸色难看得像死了爹。 季云升冲她歪了下头,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抬步走了出去。 黎知平和一众高层慌忙追过去,她被人潮推挤到一旁,低着头,心头燥乱得厉害。 都要走了怎么又多出来这档子事…… 看来得抓紧时间订票了。 她打定主意,正要抬脚离开,一个舞鞋停在她面前。 抬眼,是黎书瑶。 她眉心微跳,准备越过她离开。 脸色比她好看不到哪儿去的黎书瑶再次拦下她,突然就掉下泪来。 “姐姐,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怨我和小妹抢了父亲对你的爱,可是,可是……” 她哭得伤心,过来收尾的职员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神情探究。 黎晚棠最烦她这股做派:“有话快说。” 黎书瑶擦掉眼泪,两眼希冀看向她。 “可我是真的很喜欢季二爷,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黎晚棠倏然瞪大眼睛。 黎书瑶这双眼也太敏锐了吧? 从昨晚到现在,她和季云升在她面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流。 可她居然连这么含糊的牵扯都感知得到。 不得不说,她这双眼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见她不说话,黎书瑶咬唇,接着开口。 “也不用姐姐做什么,你只需要离开新罗就好,你不是本来就不想来新罗的吗,现在回去,你还可以早点和边姥姥团聚……” 这话正好说到了黎晚棠心窝里,但她眸光微微一闪,将手抽了回来。 黎书瑶以为她不同意,神情更楚楚可怜了,只是那份可怜中,又暗含一丝杀意。 也刚好,被黎晚棠捕捉了个正着。 后者勾了下唇,把后面磨蹭着听八卦的员工赶走,径直在会议桌旁坐下。 她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小口喝着:“季二爷这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搅弄一国风雨的人,得到他的青睐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去。” 不能轻易让出来? 那就是需要点代价了。 黎书瑶眼睛亮了起来:“姐姐,你想要什么?国内我妈曾任的北洲大区经理油水很足,要不——” 她话没说完,就被黎晚棠打断。 “都是自家生意,什么油水足不足的,我要——” 她顿了顿,看向黎书瑶的眼里有抹不易被察觉的狡黠。 黎书瑶见她欲言又止,有些着急地问道:“要什么?你只管说就是。” 黎晚棠放下茶杯,缓缓开口:“你妈手里的股权。” “全部。” 此话一出,黎书瑶脸色瞬间就变了:“你好大的胃口!” 黎晚棠眉头微微扬了扬:“不同意?那就免谈,明天我就去上课,还不知道会不会偶遇季先生呢。” 说完,她站起身,喃喃自语。 “懒得跟你说,我得去定制些衣服了,哦,还是旗袍吧,旗袍和唐装还是挺配的。” 她一边说,一边迈步往外走。 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 二。 三字还没落下,黎书瑶急急叫住她。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绝不能未经我同意私自来新罗!” 黎书瑶狠了狠心,咬牙说出条件。 郑岚手里的股份有5%,虽然不多,但别说5了,就是0.5%有时也能决定话语权。 可是这些比起那个男人,和他身边的位置。 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她只考虑了不到半分钟,就痛快做了决定。 想来母亲也能理解的,季云升不好女色,却容许她跟在身边,还进了他的私人山庄。 如果能再处理一下潜在的敌人,或许玖岳未来的女主人之位她也有机会坐上。 到时,弄死一个黎晚棠还不是易如反掌。 黎晚棠转身,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就说定了,你现在就让你妈准备转让流程,我今晚就走。” 顿了顿,她扫了眼黎书瑶清纯无害的脸,好心地提醒:“别想耍花样,我随时能飞回来。” 黎书瑶抿了下唇,只好当场给郑岚打去电话。 一番解释画饼后,郑岚联系了律师,准备走流程。 黎晚棠本就要离开,却又意外得了5%的股权,心情大好地离开了集团大楼。 …… 云鹤私人山庄别墅二楼大厅。 落地窗前的红木太师椅中间支了个高几,上面黑白棋子厮杀得热闹。 阿昌走到一旁俯身:“二爷,岑小姐到了。” 季云升落下一子,往楼下扫了一眼,只见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在保镖带引下走进别墅。 他眉梢微挑:“哪儿呢?” 阿昌顺着看过去:“这就是。” 季云升低下头,神情淡淡:“哦,长这么大了。” 他对面的白洛南闻言诧异地看了对面一眼。 看来这个岑清在季家也不是很有地位。 至少,季家当今的主事人都没把她当回事。 说话间,岑清上了楼。 她很白很高,茶青色长直发,戴着大直径美瞳,妆有些浓,略有些丰腴的身形算不得凹凸有致。 白洛南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 岑清走近二人,规规矩矩地叫了声:“二舅舅。” 季云升看着棋盘,头都没抬:“坐吧,老师一会就来。” 岑清听话地坐下,目光朝他对面的男人看过去。 金发黑眸,五官立体中不失舒展,标准的混血帅哥。 能和季云升走这么近的混血男人,大概只有白家那位了。 那位外公早就默认了的联姻对象。 她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虽然不知道一向不熟悉的二舅舅为什么突然给她找老师,但是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 季云升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彻底堵死白洛南所有的路后,他让人把棋盘收走,朝一边问道。 “黎小姐怎么还没来?” 阿昌回道:“她回来后,您没说见她,我就让她在客楼歇着了。” 季云升目光冷冷扫过去,阿昌恍觉说错了人:“哦哦,刚刚已经催黎知平了。” 季云升这才收回目光,手中佛珠磨得咯吱作响。 又等了两分钟,他忽地想起他好像有黎晚棠的微讯好友。 他将佛珠重新戴回腕上,给黎晚棠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还不来?] 点击发送后,红色感叹号很突兀地出现在消息前面。 “……” 季云升脸色一变,顿时明白过来。 她要跑路! 第16章 她是我送给冠军的礼物 阿昌瞄了眼季云升手机上的内容,默默地往后挪了挪。 白洛南和岑清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屋内气压低了很多,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压迫感满满的人。 半晌,季云升从手机上挪开眼,戴上眼镜站起身,目光冷极,语气却很温和:“你们两个先坐,我的开发商要跑路,我去去就来。” 两人不明所以,但也不好多问,正要送他离开,就见从一楼冲上来一个女孩。 阿昌命人拦着,黎书瑶便求助性看向季云升。 后者把玩着佛珠,透过镜片看着楼梯口。 嘴角玩味中隐隐有着暴虐。 阿昌急忙劝解黎书瑶:“二小姐,二爷有急事,您有事晚点再说!” 黎书瑶停下脚步,无助地低着头,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白洛南看了眼那抹无助又倔强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 “阿升,你又不是去会女人,谈生意而已,有什么不能带着的。” 从来时,白洛南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现在却为了一个别人的女人开口。 岑清抬眸,看了眼黎书瑶。 和她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她垂下眼。 黎书瑶却趁着这当,越过阿昌的阻拦,径直到了季云升身边,小手一抬,拽着他的衣袖。 “对不起…我也不想跟在你身后碍事,可我真的很害怕……你放心,我就远远跟着你,绝不耽误你的事——” 季云升看向袖间的手,目光微微一缩,似有道利芒闪过。 “你确定要跟着我?” 黎书瑶利索点头。 只要能拖些时间,让黎晚棠顺利回国,她就不信有她一直在身边守着,季云升对黎晚棠的兴趣能持续太久。 季云升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嘴角勾起,噙了抹淡淡的笑意。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阿昌,去上瘾。” 上瘾是一家大型地下拳斗场,以血腥至极的生死斗最为着名。 黎书瑶脸色变了变。 不是去追黎晚棠? 但这样最好不过了。 季云升率先下楼,临上车时,给了阿昌一个眼神。 阿昌领会,不多会,便开着车独自离开了山庄。 季云升也和白洛南一前一后开出大门。 门口,黎书瑶和岑清站在一起,首先开来的是季云升。 他在门口停下,黎书瑶刚打开车门,就听到驾驶座的季云升开口。 “岑清,你坐后面。” 黎书瑶闻言抿了抿嘴角,喜不自胜地去开副驾的门。 然而,她拽了好几下都没有拽开。 岑清上了车,本要出言提醒季云升,但看他的脸色算不得好,便也就装作没看到。 黎书瑶打不开车门,见后车门合上,有些尴尬地刚要叩窗,车子便如离弦的箭一样直接冲了出去。 风格狂放到不亚于那天载着季霆风的黎晚棠。 黎书瑶当场傻眼。 这算怎么回事?不带她这个女朋友,反而带一个其貌不扬的外甥女? 可开车的人似乎完全没看到她有些崩溃的情绪,车子快速消失在眼前。 她在原地急到快要失态。 身后又响起车笛声,黎书瑶回过头,白洛南下了车,把后位腾出来,极有风度地去了前面副驾。 “黎小姐,坐我的车。” 黎书瑶本想说不去了,但是一想季云升不吃软,估计更不会吃硬,便点点头,有些失落地上了白洛南的车。 路上,白洛南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向后面神色低落的女孩。 慢慢的,她的身影与记忆中某个影子融合。 同样是白肤黑发,清雅纯真,连眼神都写满了不谙世事。 只可惜,情深不寿。 白洛南的司机开车很稳,跟着季云升前后脚到了一家成人会所。 将车停进地库后,他们在拳斗场老板的带引下,经过灯光炫彩夺目的会所大厅,径直走向通往地下拳斗场的电梯。 矮胖的地中海老板跟在季云升身边,一脸谄媚:“二爷,还是老规矩?” 季云升目光略过因他们过来而被赶下电梯的几个相扑手,被他们身上的发油和汗味刺激得皱了皱眉。 “既然知道我的规矩,今天怎么还会有这种货色?” 触及他不耐的神情,老板连忙道歉。 “对不住二爷!这是我们的失误,以后这种低级错误,我们绝不会再犯,还请您见谅!” 季云升每次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都会过来,不过都会提前通知。 这次属于突然造访,拳斗场自然也没办法预知,去赶走季云升不喜欢的赛种。 但这种时候,往往不需要解释,只需要认错即可。 季云升也没有揪着不放,抬腿就要进电梯。 一个相扑手本就不满比赛进行一半,被人突然赶走,导致佣金没了一多半。 现在听到始作俑者还在这里嫌弃他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开双臂就要朝季云升扑过去。 白洛南微微蹙眉,手悄悄挪向腰后。 黎书瑶刚准备往后躲,就见岑清活动着手腕,她眸光定了定,赶在岑清动手前,往上一扑,准备挡下相扑手。 然而她预料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反而是落进了一个带有淡淡木质香的怀抱。 她抬眸,和一双深邃的眼目光相撞,还没来得及感谢,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她急忙抬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阿昌单手擒住了那个体重不下三百斤的相扑手。 相扑手被他押跪在地上,手呈不自然的角度垂着,像是断了。 也像是碎了。 相扑手不停地惨叫着,引得过往人群纷纷侧目,却再无一人敢管。 阿昌把他丢在一边,站起身走到季云升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接着,季云升便让快吓死了的拳斗场老板把相扑手送回去。 老板不解:“二爷,您不下去了吗?” 季云升勾唇,目光扫过其余三人,最后落在了黎书瑶脸上。 “我还有事,你帮我照顾好三位,特别是那位小姐。” 黎书瑶刚才还在担心季云升还没和她发生实质性关系就厌了她。 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她心头一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季云升。 但下一秒,她听到了下半句。 “毕竟,她是我今晚送给冠军的礼物。” …… 傍晚19.48分。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搭乘新罗首都航空的航班,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您……” 黎晚棠收起桌板,把安全带系好。 连日来的紧张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瞬间稀释,她有些疲惫地靠在靠背上,缓缓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上突然喧哗起来。 黎晚棠睁开眼,扫了眼手机。 21.45分。 离到华国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过了十点,她便要彻底和过去的种种说再也不见了。 心头正放松时,乍然听到了飞机上广播传来机长的道歉。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因疑有乘客涉及走私问题,飞机将于十分钟后返航,对您造成的不便……” 第17章 没有这方面需求 黎晚棠闻言差点直接站起身,被安全带拦了一下后小腹传来勒痛感。 她瞬间清醒了。 飞机上乘客个个脸色臭得可以。 “都要到华国了,就是有人非法走私就不能在那边检查吗?” “就是说啊,机组简直脑子有坑。” “估计不能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然新航找这麻烦做什么。” 黎晚棠静静听着,心里不住开始往最坏的方向想。 可他纵使对自己有几分兴趣,玖岳名下那么多影视公司,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他应该不至于吧? 想了想,为以防万一,她打开手机,连上飞机上的无线网,找到了之前帮她调查季霆风的私人侦探观心。 [帮我找个人的资料,加急加急加急!] 很快,观心回过来信息。 [谁?] 黎晚棠:[季云升] 观心沉默了半分钟,黎晚棠等得心焦:[我加钱] 那边方回过来信息:[这位来头太大,我们出卖他信息风险很高,钱要翻五倍] 黎晚棠滞了滞。 虽然她不缺钱,但一个信息都要将近六位数了,这人是镶了金边吗? 可情况紧急,她只得咬牙。 [转你了,快发我] 等了大概十分钟,观心发过来一个文档。 有照片也有文字介绍。 [季云升是玖岳董事长季谨的私生子。] [季瑾今年75岁,年轻时娶了大夫人后生了一男一女。 长子季云淮,长女季云娴。 后来季云淮夫妇二人和其长子,以及季云娴夫妻二人一起在车祸中丧生。 长房这一脉便只剩下了季云淮次子季霆风和季云娴留下的孤女岑清。 后来季谨又娶了他的得力助手顾玉禾,婚后多年才生了个男孩季云安,体弱多病,一直辗转各国求医。 所有人都猜这季谨老爷子会把产业交给季家长房长孙季霆风,还是交给最受他疼宠的体弱小儿子季云安时。 杀出了个不速之客——季云升。 传说他是妓女所生,他的母亲算计季谨有了他,所以季谨一开始并不承认这个孩子,他在新罗国和华国交界处的一个红灯区长大。 他自小心思诡谲,性格孤僻阴毒,到季家的第一天,就一脚踹断了奚落他的季霆风四根肋骨。 后来,他在季家实在待不下去,就孤身一人离开了季家,三年后为季家拉来了军火生意,大发战争财,让季家一跃成为新罗首富。 那年,他十九岁。 他这才被季家接纳,他死去的母亲也因此被称为了二夫人,而原本的二太顾玉禾则推为三夫人。 季云升回到财团后,出任玖岳财团副董,是仅次于季谨的财团第二决策人。] 接下来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呈黑黄色,因年代久远,上面只能模糊地看出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模样。 他趴在一个书桌上,逗弄着一只小猫,侧颜看起来纯真美好。 [这是季云升大概12岁的时候。] 黎晚棠盯着那照片,发现季云升这时候看起来还挺正常。 不像现在,悍匪非要强装斯文,不动不说话还有些儒雅气,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会彻底暴露本性。 整个人割裂到犹如精神病院的战略性合作伙伴。 她继续往下翻。 第二张是已经有了大人模样的季云升,身高腿长,桀骜不驯地倚在一辆豪车前,像是在被训话,眼里不忿与厌恶并存。 [这是他十五岁时,刚刚和他父亲在妓女街见面的时候。] 妓女街? 如果真的是从小生活在这里,那他在床上那么变态也算是不忘初心了。 黎晚棠眼睫颤了颤,继续看下去。 最后一张照片终于是个清晰的了。 上面左半边是一个光头男人的侧影,季云升就坐在他对面。 一身风衣尽显优越身形,他手心朝下,修长手指夹着的烟燃了一半。 身后是一地的残肢断体,他就这样极为随意地坐着,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的光头男人。 狠戾初见端倪。 [这是他十八岁,在西欧与塞维战争中,靠着倒卖军火大发战争财,与西欧首富封首鸣在狭路相逢针锋相对时。] [他一开始是倒卖军靴,在军中低价售卖计生用品,人送外号皮鞋升。 不到一年,他靠着卖鞋和套的钱进了一批军火,自此身价扶摇直上。 他为人太过阴狠,睚眦必报,又因为于钱财女色上并不热衷,所以毫无软肋,行事又荤素不忌,名声并不好听。 甚至一度有传言说他精神有问题。 这两年,他开始信佛,不近视却戴眼镜,都是为了伪装,好让生意更好做下去。] 黎晚棠越看越心惊,观心又发来劝告。 [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虽然花心些,但弄点小钱还可以。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狠是一回事,我在新罗这么多年,没听说他有过女人。] [八成是以前伤到了哪里,所以没这方面需求。] 没有这方面需求? 这话倒是和季霆风说得一样。 可她死也不会忘记她是如何熬过那些日夜的。 况且他这又是想包养她,又是带黎书瑶过夜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不举男。 黎晚棠脑袋懵懵的,还没缓过神就听到了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 返航的路线比来时早半个小时。 降落后,乘客们情绪都很激动,纷纷去大厅服务台讨要说法。 黎晚棠下机时,抬眼扫了一圈周围。 没发现有什么西装保镖。 可她也没敢松气,检查行李后又跟着乘客们去了大厅,接待员们耐心地跟乘客解释着,并给出了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 看起来好像的确是合规合法返航。 群情激奋的人们渐渐熄了火,或是重新订票,或是离开机场找酒店休息。 黎晚棠见并无异常,便彻底松了口气,坐到大厅角落的椅子上,拿出手机准备订最近的票。 一个戴着经理胸牌的女人径直朝她走来。 “小姐,刚刚复检,我们发现您的行李中有不适合带出境的东西,还请您跟我到贵宾室接受调查。” 黎晚棠抬头,直觉有些不对:“我行李中除了两身衣服就是卫生巾,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经理公式化微笑,态度虽好却也不容置喙。 黎晚棠只得跟她去临近机场入口的贵宾室。 黎晚棠一进去,经理就被人叫了出去,一直将近十分钟都再没有人过来。 黎晚棠越等,心中就越发忐忑,直到窗外有灯光挑来。 她心头一颤,挪脚走过去。 弹开百叶窗后,发现并不是那台幻影,她猛然松了口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黎晚棠拉上百叶窗。 窗户幽幽地反着光,百叶窗合上后,她面前的玻璃上骤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第18章 报仇前我们不能有关系 “啊!!!” 黎晚棠尖叫一声回过头,大睁着两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渐渐逼近她的男人,身子不住地往后靠。 季云升今天头发梳得整齐,穿得也正式,黑色戗驳领西装,没打领带的衬衫松了一个扣子,喉结在衣领之上,性感又撩人。 怎么看都是比她手机里那些擦边男好看无数倍的。 可黎晚棠对他却生不出一点旖旎的心思。 季云升注意到她快要贴上百叶窗的身子,眯了眯眼,摘下眼镜往一旁一丢,镜片应声而碎。 黎晚棠突然想起观心的那句—— 他戴眼镜只是为了伪装。 现在装都不装了,怕是要彻底露出真面目了。 她手心微微冒汗。 季云升看着她那紧张的样子,心情算不得好。 “我说过,给你三天时间,而你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 他顿了顿,步子停在离她不足十公分处。 说不上近,却能让黎晚棠清清楚楚看到他领口之下,结实胸膛上那纵横交错的疤痕。 他捻起她一绺长发,放在指间缠绕把玩着,眼中戾气一闪而过:“该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黎晚棠目光一滞,随即小声反驳:“上次在温泉城,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她攥紧没来得及换的女式西装衣摆,默默等待着这句话导致的后果。 害怕,但绝不后悔。 季云升闻言脸色反倒比刚刚更和善了。 可他越是这样,黎晚棠心头反而越是不安。 直到两道铃声响起,才打破了这有些冷凝的气氛。 季云升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来电人,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黎晚棠也打开手机,在外婆和申姨的信息之下,看到了观心发来的第二波信息。 她急忙点开。 [听说他一直在找他小姨的下落,姓秦,名字不清楚,他为了他小姨收藏了很多琵琶。 目测在他心里,小姨是比他父亲更重要的存在。 so,我了解的暂时就这么多,但愿能帮到你。] 姓秦? 黎晚棠快速思索着。 前世,是听到他打电话时总说起一个叫秦天月的。 那时她还以为是他的新欢,是来拯救她于水火的。 原来竟是他小姨? 她目光转了转,脑中顿时生了个计策。 [谢谢,再有什么信息一定告诉我] 那边回了个表情后,黎晚棠快速删除掉聊天记录。 正巧季云升也走回来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见她看过来,他微微拿离手机,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黎晚棠听到那边似是那花臂男的声音:“二爷,比赛结束了。7:4,相扑手险胜,死了两个,只剩一个还能站着。” 季云升漠然听着:“那就颁奖吧。” 阿昌追问:“奖品是?” 季云升看着不远处,听到他们的对话明显有些怕的女人。 如果不能乖乖的,那么知道得罪他的下场也好。 “五百万欧元,和——” 他有意停顿,朝她招了招手,语气随意:“和黎小姐。” 黎晚棠寒毛顿时炸起来。 季云升看着她,唇角微勾,不紧不慢补充道:“的妹妹,在家住了好几天了,也该付下房租了。” 话未落音,黎晚棠便听到了那边黎书瑶的尖叫声和独属于岛国人猥琐的狞笑声。 黎晚棠浑身一颤,猛地想起了在黑市中那些日子,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那边的声响渐渐失控,季云升不耐地挂断电话,抬眼看到一旁的她,又极有耐心地为她解释。 “你们姐妹不合,所以我帮你教训教训她,你不会怪我吧?” 脸上满是‘你看,我很有合作的诚意吧?’的表情。 黎晚棠看着他那张精致得犹如建模一般的脸,却从心底感到一阵阵发怵。 人命在他看来不过是玩物。 如果答应了他,或许上辈子那样死已经算是好结局了吧……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季云升看她像是在犹豫,也不紧逼,点了根烟,透过烟雾静静看她姣好的侧颜。 雪肤红唇,长睫在高而挺的鼻梁下投下一片细碎阴影。 真他妈好看。 他眸光微微闪了闪,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烟送到嘴边,又怕待会要接吻,便连忙拿开了。 这可是初吻。 得留个好印象。 黎晚棠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强迫自己平复下心情,脑中极速运转。 现在黎书瑶被他送出去,结合季霆风和观心的话,再加上前世的经历。 是不是说明他不是完全不行,而是只对她一个人有感觉? 如果是这样,那么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应该都不会轻易地要自己的命。 所以她或许可以大胆些,借着他小姨的名号破局。 她心头顿生出几分轻快。 为求保险,她隐下情绪呐呐问出。 “为什么偏偏是我?” 季云升闻言嗤笑一声,将烟放在脚下碾灭。 然后长臂一抬,搭在她肩上,将她一把揽到自己近前,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淡淡开口。 “我上次已经说了,这种事,不好每一次都让我重申一遍吧?” 他凑近她耳边:“所以,我没得选,你也是。” 谁让他除了她,对任何女人起不来兴趣呢。 他可不想当一辈子处男。 而她。 遇到了他,逃不脱,也没得选。 黎晚棠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里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转动眸子,看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长而浓的眉毛下,一双眼幽暗似深渊,人一旦踏足这禁域,便只有生不如死,粉身碎骨的下场。 重活一次,她只有向死而生。 她眨了眨眼,缓缓开口。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条件。” 季云升得到意料之内的回答,嘴角微微勾起,对她所说的条件也有些好奇。 “什么条件?” 以往他看季霆风哄女人,不是送豪宅就是豪车,如果是短期工,几个包包就能打发了事。 但眼前这个,明显不是能被这些东西打动的主儿。 她的条件,大概率不好达成。 黎晚棠努力忽视肩上那灼人的温度,淡淡开口。 “我跟我继母妹妹有仇,所以我要报仇。” 季云升还没说话,她又说:“在我大仇得报前,我们不能有关系。” 季云升眉头蹙起,可手下传来温热。 他只感觉到舒心,丝毫没有旁人接触他时的厌恶感。 所以他垂下眼,声音带着抹纵容:“行,我答应你。” 他是商人,哪有商人不奸的? 稳住了她,以后想干什么哪儿还有她拒绝的份。 黎晚棠听到他利落的回话后,神情并没有一丝松动。 “那你用你小姨秦天月起誓——如果中途反悔,此生再见不到她。” 话未落音,黎晚棠就看到男人原本暧昧的眼神陡然转冷,顿生出一抹杀意。 第19章 死也不会再当他的玩物了 “你在逗我?” 季云升嘴角微微抽了抽。 黎晚棠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季云升便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忽然笑了。 放在她肩头的手往前挪去。 不等她挣脱,他的手臂猛然收紧,将她锢在臂弯中,手指慢慢在她细白的脖颈上收拢。 黎晚棠脖子上刚掉了血痂的伤口处皮肤薄得透粉。 季云升双目微眯,看着这浅痕,眼底的冷冽和危险有如实体。 “你有几条命敢提我小姨?” 不等她回答,他又问。 “你能知道她的存在,想必也是调查过我的。那你知道我是靠什么起家的吗?” 黎晚棠咽了咽口水,咽喉处他虎口的茧粗糙磨人。 “我用一把akm给玖岳拉来了军火生意,可刚到西欧时,我可是连饭都吃不起呢。 还好后来遇到了个落单的兵,你猜我是怎么打败他的?” 他温凉的呼吸喷薄在黎晚棠脸颊上,松柏香淡淡的,她躲不开,只觉得黑云压顶般窒息。 “他的脖子很粗,可是要他的命,一个小小的发卡足够了。” 他说着,另一只手摊开在她眼前,一枚老得掉漆的黑色金属发夹在灯下散发着有些诡异的光。 “他的血喷得比屋顶都高,比烟花都绚烂,那叫一个漂亮。” 他的手握得越发紧了。 黎晚棠艰难呼吸着,脸色开始发红。 他缓缓凑近她耳边:“你想看么?” 黎晚棠看着那枚发卡,强压下心头恐惧:“你要是不愿意,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无法喊停,只有让他先放弃罢了。 季云升冷笑着看着她,心里正想着怎么收拾她时,手机突然响了下。 他打开看了眼,眼里寒意骤然消退,多了丝幸灾乐祸。 刚刚迫人的语气都轻快了许多:“既然黎小姐没这个意思,那我们也不用谈了。 你的忙我帮不上,互删吧。” 说完,他松开圈在她脖颈间的手起身就走。 门口,跟过来的阿昌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跟着季云升离开。 黎晚棠捂着脖子,看着他们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她的手才无力垂下。 她近乎失力地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许久,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点开订票软件准备再次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账号居然变灰了。 也就是说,里面所有的功能她都没法使用了。 这是? 黎晚棠不解。 恰好之前将她带来这里的机场经理拿着她的行李走了进来。 行李有没有问题她们都心照不宣,黎晚棠也知道权势这东西,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经理可以抗衡的,所以便没有提起这茬。 只是就账号问题问道:“你好,我的账号怎么突然没法用了?” 经理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又推了推黑框眼镜,看向眼前漂亮的女孩,眼里闪过了然。 “不好意思女士,我也不清楚。” 黎晚棠无奈。 “那我人工订票吧。” 经理点头,侧过身子请她过去。 黎晚棠回到机场大厅,又被告知她的身份不宜出境。 至于为什么,他们的口风出奇地一致。 模模糊糊,含糊其辞。 黎晚棠急得冒火,差点口出国粹,正要工作人员给个解决方案时,那个经理又找了过来。 黎晚棠还没问,经理就朝她摊开手心。 “小姐,这枚发卡是您的吧?刚刚看您别在了头上,应该路过楼梯拐角时掉下来了。” 她掌中,赫然就是季云升那枚起家发卡。 “!” 黎晚棠悚然一惊。 这个发卡这破样子还被季云升随身带着,不用想也是意义非凡。 现在却被他落在这里,答案或许只有一个。 “新航的老板姓什么?” 经理有些不解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耐心为她解答。 “新航是玖岳百分百控股的,六年前玖岳重新划分后,归在了季二爷名下。” 果然。 他嘴上说着互删,其实根本没打算放过自己。 骇然过后,黎晚棠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经理看她脸色不太好,有些紧张地问:“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黎晚棠摇了摇头,道谢后心事重重走出机场大厅。 外婆又给她打来电话。 “乖崽,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你申姨去机场接你,怎么说没看到你人呢?你是不是太磨蹭误机了?” 黎晚棠收敛好悲观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阿婆,我……可能回不去了。” 说话时,正好有飞机降落,噪音遮住了她的颓丧,外婆闻言默了下,反倒开口安慰她。 “那就在那好好待着,吃好喝好,别总跟你爸对着来,我跟你阿公身子还硬朗,等你方便了再回来。” 黎晚棠点点头,忽而又意识到外婆看不到,便哽咽着应好。 外婆笑她:“傻孩子,又不是见不到了哭什么,二十多岁了还像个小孩子。” 外公在一旁接话:“她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出国前还赖了我三盘棋。” 简简单单几句家常,黎晚棠又恢复了些斗志。 不就是暂时回不去么,又不是一辈子回不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云升虽然可怕,但是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产生大威胁。 当务之急依旧是黎书瑶母女。 她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岔开话题。 “阿婆阿公,这里治安不太好,我想找个会功夫的女保镖,能贴身保护我的那种,你们有空帮我留意一下吧!” 外婆一口应下来。 她是个急性子,两句话没说完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说要早点睡,明天好去人才市场帮她找找看。 黎晚棠站在机场门口忍俊不禁。 抬眼,路上是少有的寂静。 夜很深了,这个点别说出租车,人也少得可怜。 她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却在说目的地时有些语塞。 “去……利太院别墅区吧。” 虽然她很不想回黎家,可眼下她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好去。 司机回了个ok的手势,一脚油门,窗外便成了动态风景。 黎晚棠坐在车上揉了揉眉心,又在手机上找出观心: [帮我找个商铺,我要开一家琴行,最好是两层的,上面能住人的那种]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大姐,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啊?一个短信差点把我心脏刚搭的桥吓崩!] [还有,我是侦探,不是中介。] 黎晚棠淡淡回过去:[我加钱] 那边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给她发了一连串的商铺信息。 黎晚棠一个个看过去,好像都很不错。 最终,她目光落在市中心的一个商业大厦的底商信息上。 下大上小,两层合起来将近四百平,到时宽阔的楼下做展厅,不太宽裕的楼上住人。 装修好后,她住楼上,正好不用老回这个看一眼倒三年胃口的家了。 [我要这个,帮我租下,要开发票,走公司的账] 开琴行是和黎知平说过的,所以她才不会傻到花自己的余额。 观心久久没有回复,黎晚棠以为他睡了,恰好她也到了利太院门口,然刚下车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商铺先放一边,我有季云升最新消息!] 黎晚棠心头一震,当即转账过去。 [上瘾地下拳斗场,季云升把他带去的清纯女友送给了冠军相扑手。 岛国肥男们当场就要行事,清纯美女哭得梨花带雨,几度寻死觅活。 还好被一混血美男救下抱走,现场只剩下一个微胖美女黯然喝酒。] 第20章 待在我身边,我保你无虞 还附了一张动图。 一个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高个金发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穿过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径直走向门口。 女人被他背影挡住了大半,只露出了垂下来的一双腿。 均匀的小腿侧面,小鹿纹身异常明显。 是黎书瑶。 黎晚棠神色一凛,目光定在那道宽阔背影上。 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了几下。 排除了季霆风、季云升之后,黎书瑶的第三个金主嫌疑人浮出水面了。 [这个男人是谁?] 观心很快回话。 [你懂的,老规矩,不过这个男人在国外很有名,信息不值啥钱,你又是老主顾了,少给点意思意思就成。] 黎晚棠当即发了个50的红包过去。 观心:“……” 虽然无语,但还是秒收了。 黎晚棠打开别墅密码大门,回到自己房间时,观心的ppt发了过来。 黎晚棠点开,细细查看资料。 白洛南,26岁,西欧富豪榜上排名前三的船王白承远的独生子。 因家族和新罗玖岳有长期合作,所以他本人和季云升季霆风叔侄二人关系也很好。 白洛南在华国留学期间认识了个漂亮的华国女孩,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女孩因病去世。 此后他身边的女孩,一直都是和前任极度相似的白幼瘦清纯型。 黎晚棠眼里闪过了然。 这黎书瑶不正好长进白洛南心里去了么。 结合白洛南这么强大的家世,上辈子黎书瑶的后盾,八成就是这位了。 再往下翻,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兴趣爱好。 黎晚棠合上手机,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 吹干头发后,时间到了凌晨四点。 远处的天际露出一丝白,黎晚棠看着那抹亮白,心想虽然没走成,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提前这么早知道了黎书瑶的幕后大佬是谁。 利用这信息差,或许她不再是被动的那一方,而是能提前布好局,诱黎书瑶入坑。 她想了好一会儿,却没什么头绪,困意反倒席卷而来,她有些撑不住了,头一歪便倚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接近九点钟了。 窗外的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鸟儿叽叽喳喳的,大有不把她吵醒不罢休的样子。 黎晚棠揉了揉眼,从枕头下摸出响了好久的手机,看到是黎书瑶后,点开接听。 “姐,我听冯妈说你在家?” 黎晚棠坐起身,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黎书瑶冷笑一声:“既然你不守信用,那股份交易我就让我妈喊停了。” 黎晚棠轻呵,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不守信用?谁让你那么没用,连人都拖不住。” 一听这话,黎书瑶突然想起昨晚噩梦般的遭遇,她猛地打了个冷战。 目光扫过楼下和人在大厅谈事的白洛南时,眼里感激和后怕一闪而过。 她之前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那疯子的外表和权势所迷惑,全然忘了他的那些传言。 能单纯靠着自己在季家这么庞大的家族中站稳脚跟,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是,这季副董我是没本事拿下,还希望姐姐你自己以后能消化得下。” 再不要放出来害人了。 黎晚棠冷哼了声,打开律师刚刚发来的进度,上面显示交易被迫终止。 申姨也按她所说的,将她之前送回国的艺术老师们又全都送了回来。 她目光黯了黯。 兜兜转转,还是原点。 “以后,姐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黎书瑶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被那疯子盯上,或许不用她出手,她都活不了多久。 不等黎晚棠说话,黎书瑶便挂断了电话,回过头,见白洛南上了楼,她脸上硬挤出一抹粉红。 “昨晚……希望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先走了。” 她低着头在白洛南身旁走过。 即将错身而过时,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住她的细腕。 “你进过他的山庄,昨晚又违背他意思,他不会放过你的。” 黎书瑶顿住脚步,脸上多了丝真心实意的害怕。 “那怎么办?” 白洛南侧过头,她清纯秀气的脸颊在他眼里和某个身影深度重合。 他眼神幽深得厉害。 “待在我身边,我保你无虞。” 黎书瑶抬头,一双杏仁眼瞪得大大的。 白洛南看着她,手不自觉扬起,沿着她白皙的面颊细细描摹。 二人体型差很大,白洛南抱起她时,一只手就轻轻松松。 被他再次抛到床上时,黎书瑶小声问道:“昨天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白洛南突然想起他这次来新罗的目的。 不出意外,岑清他是要娶回家的。 但是身下这个女人,他也不打算放过。 黎书瑶没有得到他的答复,所有的疑问都淹没在了狂涛骇浪般的欲事中。 …… 仲夏的阳光堪比火龙,直烫得路边的梧桐树都打了卷。 黎晚棠开车到了北辰路那处昨晚和观心看好的商铺。 这里靠近市中心,人流量很大,她费劲把车停到泊车位上。 在中介的带引下,她在这个商铺上下四处查看了下。 和昨天图片上介绍得相差无几,下大上小,正好符合她的规划。 更令她满意的是,它的前身是一家音乐茶话厅,装修很有品味,不需要大的改动,只需要在细微处动动心思便可以直接开业。 至于楼上,她不喜欢太过繁琐,简单改个盥洗室,选个房间消毒换门窗就没什么问题了。 和中介签完三年租赁合同后,她找了个装修公司,由于不是大动,所以只需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完工。 搞定这一茬后,黎晚棠阴霾笼罩的心里才有些明朗。 装修公司的人在楼下规划方案,黎晚棠则坐在二楼落地窗前,想着该如何先发制人。 一连想了十几个法子,都又因为种种原因被她pass掉了。 直至天色昏黄,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案。 正挫败地挠着头时,她看到了从楼下经过的绿发时髦女孩,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连忙拿出手机找到观心,发了个红包过去。 [昨天拳斗场里被丢下的那个女孩是谁?] 观心依旧领红包领得迅速。 [她叫岑清,还不到二十岁,这次白洛南来新罗,就是为了和她促成商业联姻一事。] [哦对,她还是季云升的外甥女,季家如今唯一的女丁。] 黎晚棠微微征愣。 他的外甥女? 昨天在集团,他是不是说要让她给他外甥女上课? 她目光定在那张动图上,看着那有些落寞的女孩,她心中顿生一计。 第21章 岑清练琴房有监控 傍晚,黎晚棠回到利太院时,黎知平也刚刚从集团回来。 今天周末,郑岚带着黎书权逛街还没回来,黎书瑶和黎书涵也不知所踪。 晚餐只有黎知平和黎晚棠父女二人。 黎晚棠从黎知平面前的汤盆中盛了一碗鱼片汤。 黎知平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发现你这孩子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黎晚棠用调羹搅着,把姜片挑出去:“妹妹不也一样么。” 一说这个,黎知平便有些牙花疼。 大女儿不听话,他也就任由她野蛮生长,没在她身上耗费过太多心思。 可双胞胎女儿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他都是用了心培养的。 然而现在…… 一个和野男人厮混到现在还不知去向,为了集团名誉他也不能报警。 一个又被他亲手送给了那样一个狠角色。 唉。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集团,为了一家子的未来,他也没办法。 他顿了下手,送到嘴边的汤有些索然无味, “小涵跟你联络过吗?” 黎晚棠乖顺摇头:“没有,应该是不敢。” 黎知平抬眸看过来,黎晚棠解释道。 “万一还像那天那样,我一定会录音的,她估计是怕这个。” “……” 一句话瞬间让黎知平想起那天早上的靡靡之音。 这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见他撂碗,黎晚棠反而胃口大开,干脆把汤盆里鱼片汤全盛进了碗里。 黎知平看着她不停地往嘴里炫,一副见他不爽她就爽的样子,便开口敲打。 “我知道你们关系不算好,可如今出门在外,咱们都是一家人。 你妹妹名声不好,集团也受影响,你是大姐,集团和弟妹的前途,你是有责任的。” 黎晚棠闻言放下调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刚刚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中多了丝认真。 “爸,星联是我妈妈呕心沥血创办的,我当然不会做有损集团的事。” 黎书涵? 是死是活跟她没一点关系。 黎知平点点头,心力交瘁下,也没过于纠正她。 短暂的沉默过后,黎晚棠借着问和玖岳合作的进展,要来了岑清的联系方式。 “倒也奇怪,昨天这季二爷说想让你教他外甥女弹琴,怎么一直到现在,他那边也没人来说这事呢?” 黎晚棠刚要开口,余光瞥见郑岚母子二人开车回来,她站起身:“大人物事多,忘了也正常。 爸,我之前跟您说过开琴行的事,这几天我可能要住那里,给岑小姐上课的事,我自己跟她联络就好。” 黎知平客套性叮嘱了几句,黎晚棠便离开了黎家。 琴行还得几天才能住,她买了些日用品,去琴行旁边的酒店开了个房间便住了进去。 洗漱完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她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半,便直接拨通了岑清的电话,并加了好友。 岑清很好说话,现在刚大二,课程很少,所以这什么时候上课,全看黎晚棠什么时候方便。 一切目前来看还算是顺利。 黎晚棠清澈又妩媚的眼里多了丝狡黠。 她又找出观心。 [帮我查一下季云升明天的工作安排。] 所有关于季云升的事都不好办,黎晚棠痛快打钱过去。 没过多大会儿,观心便发来了季云升明天的行程安排。 他明天基本上都在离季宅不远的财团待着,只有中午十一点左右会去一趟城郊,距离阳城市中心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黎晚棠掐算了下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去季宅的话,大概有五十分钟是完全不用担心会见到季云升的。 她便给岑清发去信息。 [明天我们先学琵琶吧,简单易上手,我大概上午过去。] 她没说具体的时间,以防季云升那边有变。 岑清话不多,发了个ok后便又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看着那呼呼大睡的小人,黎晚棠倒也的确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卸了面膜便睡下了。 …… 城郊。 几辆豪车停在荒草丛生的中叙利亚风格烂尾楼下,格外不和谐。 里面,斯文儒雅的男人一身矜贵月白色唐装,也和这毛坯房极为不搭。 他姿态随意地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造型别致的茶桌。 阿昌坐在他对面,翘着兰花指,将紫砂壶中的老班章滤进茶海里。 房间没有门窗,隔壁的惨叫声很容易就传了过来。 阿昌僵硬地用着茶具:“二爷,他嘴挺硬的,快两个小时了,硬是不说是谁找他要您的行程。” 季云升眼都没抬,目光落在茶盘上他刚得的小白狐茶宠上:“是么。” 阿昌给他添了茶,轻声嗯了下。 季云升拿起茶轻啜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真涩,闷久了。” 阿昌连忙捏着茶夹把他面前的茶倒了。 季云升摆手,让他坐到一边去。 自己坐上主位,沏了壶色香味俱全的茶,末了,点开茶灶,重新烧了水。 “让他过来。” 阿昌叫人把隔壁的人带了过来,押在了茶桌旁。 季云升招了招手,手下人便把他按在了季云升对面的椅子上。 “今天下雨,天有点凉,请吴总喝热水。” 他话刚落音,阿昌便会意,提着刚烧开的水朝满脸青紫的吴总过去。 吴总拼命挣扎,却依旧什么都不说。 季云升笑了,目光自上而下:“吴总,打个赌,赌这一壶水喝下去,是舌头还能用,还是胃还能用。” 阿昌举起水壶,朝吴总上下打量了下:“吴总嘴硬,我加一注舌头。” 说着,便把壶嘴对准了吴总的嘴。 灼热的气息席卷而来,意识到他们是来真的,吴总脸上的横肉都紧实了起来。 “二爷,别——我说,我说!” 身后立马有人将他带下去问讯。 季云升看了一眼阿昌:“学会了吗?” 后者低下头,神色难掩钦佩。 水壶重新坐回灶上,雾蒙蒙的蒸汽逸出门外,和雨幕相连。 季云升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直到十一点时雨势渐收,他才拿着那小白狐站起身:“走,回去听黎老师上课。” 阿昌点头,给季云升撑着伞下楼,打开车门时,一通电话打来。 季云升上了车,摆了下手,让他先处理。 不到半分钟,阿昌挂断电话钻进驾驶座。 “二爷,黎小姐给岑清上完课后,接了个闹钟就回去了,刚好卡在十一点。” 季云升正摸着小狐狸粉红耳朵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了二楼某个房间。 连他今早临时改了行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来黎晚棠找的不是这位吴总。 他眯了眯眼,把这事先放在了一边:“岑清练琴房有监控,找出来看看。” 第22章 坐山观虎斗 阿昌把监控调了出来,在车内屏幕上播放着。 里面黎晚棠先是认认真真教了岑清四十分钟的琵琶。 岑清学得也很认真。 这期间二人几乎全程无别的交流。 只是等这一课时落下帷幕,黎晚棠才面带试探地对岑清说道。 “我看你肢体也挺柔软的,是练过舞蹈吗?” 岑清摇摇头:“我不喜欢舞蹈,从来没有接触过。” 黎晚棠慢慢把甲片摘下:“哦,这样啊。我还说你要是喜欢舞蹈,我可以让我妹妹过来教你跳舞的。” 她拿出手机找出黎书瑶跳舞的视频:“我妹妹书瑶跳舞很厉害的,得过不少奖。” 岑清看向视频,里面女孩身姿柔软可人,跳起舞来,一抬腿一扬袖都是风情,和她清纯静雅的外表反差感极大。 只是她看到女孩的脸时,眸光微微一顿,眼里情绪复杂。 是那个在拳斗场时被白洛南带走的女孩。 黎晚棠看着岑清终于有丝表情的脸,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这样的家族,如果真想学什么的话,还是找些正经老师为好。” 岑清立马问道:“怎么说?” 黎晚棠便说出在国内时,黎书瑶便有同时周旋于好几个非富即贵男人的事。 “这事儿基本上我们那里二代圈子都知道,只不过我妹妹人很会来事儿,所以才没被传得哪里都是。” 岑清了然,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有了丝要搞事的兴奋。 事了拂衣去。 黎晚棠达到目的后施施然离开。 季云升回到季宅里岑清的独栋小楼时,岑清还在练琴房里低头给什么人发信息。 他推开门,轻轻在门上叩了叩。 女孩见他过来,连忙站起身,珠圆玉润的白净脸庞上有些紧张:“二舅舅,您怎么过来了?” 季云升走进来,步履缓慢优雅,只是无论是身高外形,还是整体气质,都有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所以,即便没比她多少岁,她却是发自心底地敬畏他。 “怎么,不欢迎?” 岑清更紧张了。 “怎,怎么会,二舅舅说笑了。” 季云升慢慢朝她走去,坐在刚刚黎晚棠坐过的凳子上。 口吻随意似家常:“和谁聊天呢?谈朋友了?” 岑清扯了扯有些僵的嘴角。 “二舅舅又说笑了,外公不让我谈恋爱的。” 她把手机收好:“刚刚有点事,问了下三舅舅。” 季云升挑眉:“老三?” 还活着呢?小病狗还挺耐造。 岑清点头:“三舅舅这次手术很成功,明天就回国了。” 季云升对这病秧子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黎晚棠突然找岑清说那么一堆有的没的做什么。 本来还想问问岑清的,但看她这么防备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是老头子亲自养大的,也没办法请她喝热水。 看来这下要无功而返了。 他站起身要走,目光略过桌子上一枚写着上瘾logo的筹码。 脑中顿时闪过一些猜测。 他想,他知道黎晚棠要做什么了。 …… 这场雨,一直下了快两天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淅淅沥沥的,虽然痴缠,但也着实驱走了不少炎热的暑气。 云鹤私人山庄别墅二楼露台上,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挡住了蒙蒙细雨。 季云升就坐在伞下看书,旁边烹着老白茶,茶香浸了雨气,连空气里都是一股醇香。 “二爷,如您所料,岑小姐真找上了白老爷子。” 季云升闻言嗤笑一声。 “白承远就这一个儿子,又和季家联姻在即,他肯定不希望因为黎书瑶这样小门小户的女人出什么岔子。 黎晚棠倒是聪明,还知道借力打力。” 阿昌回道:“只不过还没说正事儿呢,就被白洛南叫停了。” 季云升翻着书的手一顿:“蠢货,优柔寡断。” 都找上门了,掌握权还能被白洛南夺走。 黎晚棠找盟友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 阿昌看着他,被他这一句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二爷是要帮黎小姐对付她妹妹吗?” 季云升嗤笑一声:“帮她?” 他合上书,看向一旁的陶瓷小狐狸:“我想养一只宠物,她不肯就算了,还拿刀子往我心口戳。 你说,现在我是帮她,还是帮她的敌人?” 阿昌立马明白过来:“那自然要帮敌人的敌人了。” 季云升唇角微勾,拿起还没他半个手掌大的小狐狸。 它仰着头眯着眼睛,嘴角咧开,似是在笑,也像是在龇牙。 一副不服驯的样子。 “透露消息给黎书瑶,就说是黎晚棠把这些事捅给岑清的。” 阿昌利索去办。 傍晚时,太阳即将落下,天却放晴了,不远处还挂了道彩虹。 季云升关上佛堂的窗,刚从香盒中抽出三炷香,一旁侯着的阿昌便接到了消息。 “二爷,黎书瑶知道是黎小姐搞的事之后,哭的时候不小心被白洛南看到了。 然后白洛南冲冠一怒为红颜,准备让人搅和咱们和星联第一次的合作演出,并把锅甩给黎小姐。” 季云升拿起火机点燃檀香,一口气吹灭火苗。 老山檀香气淡淡氤氲在他周围:“那就助他一臂之力。” “我们现在要做的便只是坐山观虎斗,时机一到,自有收获。” 他把香插进香炉里,弯腰拜了拜,姿态虔诚,眼底却满是心不在焉的势在必得。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让他用小姨起誓。 不玩得她跪下求他,他白活了26年。 翌日一早,季云升刚用过早餐,打开手机便看到了华国舞蹈艺术家在阳城大剧院中表演失常的新闻。 九个人有独舞,有群舞,一共有6场演出。 然一个直接缺席,一个转圈时转到了台下。 五人群舞的时候,各跳各的,最后还因为走位问题差点在台上打起来。 这是星联和玖岳的首次合作。 黎知平提前三天便开始造势,玖岳更是选了新罗首都最大最高端的阳城大剧院来作为起点。 季云升答应合作后便把这事丢给了下面的人。 他手底下的人个个畏惧他,只要是他交代的事,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办到最好。 天时地利人和,这本该是星联在新罗一飞冲天的一天。 只可惜…… 这条新闻下评论高达五万多条。 个个都在质疑星联和华国的实力。 各种段子和梗齐飞。 可以说这次演出唯一的作用便是给新罗人一大早制造了不少谈资。 在他们的联想演绎下,玖岳成了被狡诈华国人欺骗的人傻多金的大男孩。 [大玖玖真的好像我那被网恋骗婚的大表哥啊~] [咱们国内大把人才,想不通为什么找这些华国佬合作,这下被耍了,爽了吧?] [就是说啊!] 季云升注意到这些评论中还夹杂着不少指向性意味极强的话。 [我就在星联,大家也别怪这些舞蹈家,听上级说星联大小姐和妹妹怄气,在定下合作后,还让这些舞者在两国来回奔波,状态不好也正常!] 第23章 那要是怀孕了呢 黎晚棠一大早就出了门。 黎知平遍寻不到她,在书房大发雷霆,一连摔碎了三个翡翠摆件。 黎书瑶给他端了杯下火茶劝道。 “爸,姐姐是做得过分了些,但您也要注意自己身子。” 郑岚连忙点头附和。 “说到底还是你太纵容她了。 瑶瑶和小涵你也只偶尔让她们上台演出,却让小棠直接接触公司的核心。 她到底是年轻气盛,居然就因为嫉妒瑶瑶得了季二爷的青眼,而这么拿集团利益不当回事。 这事你也别生气了,咱们就当买个教训吧。” 黎书瑶微微一滞。 她还没有和母亲说那晚的事实。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黎知平越听越气,心跳都有些不平稳,他深呼吸几下,闭眼下定决心。 “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就把她逐出集团,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套,当真是个眼里没长远打算的蠢货!” 郑岚叹了口气。 “说到底,她终究不是咱们黎家的血肉……” 黎书瑶猛地抬头看向郑岚。 “什么意思啊妈?” 黎知平瞪了郑岚一眼,后者讪讪一笑闭上了嘴。 “没,没什么。” 黎知平轻咳了声,把话题转走。 “瑶瑶,季二爷手下有青阳社,那可是新罗最权威的官媒了,不如你求求他,让他帮帮忙,在网上扭转一下咱们的口碑——” 黎知平一脸希冀。 二女儿圆滑会来事,被季云升相中后已经好几天不回家住了,帮个小忙应该不成问题。 黎书瑶闻言眸光微闪,没有把话说太满。 “好,我去试试,但是不一定能成功。” 黎知平点头:“你尽力就成,就算不成爸也不怪你。” 黎书瑶柔柔笑了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口,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 她要的就是这结果,又怎么可能终止。 一个集团看起来很大,但是家中子嗣太多,大头势必不会属于自己。 她得借助白洛南的势力,把这些拦路石一一除去。 首先便是最外围的黎晚棠。 听白洛南说,季云升虽然拦下她,不让她回国,但也没有对她穷追不舍。 八成也只是过肾不过心的交情。 现在有白洛南出手,她在网上声名狼藉,又失了黎知平的信任。 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 她走出家门,去了离利太院不远的一家高档酒店中。 按着门牌号敲响房门。 没几秒,就见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把她拉了进去。 黎书瑶没好气地道:“几天不回家了,在外面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呢?” 黎书涵紧张兮兮地把脑袋伸出门外四下瞅了眼,方关上房门。 “嘘!你小点声。季霆风一直在派人找我,我可不想被他找到!” 黎书瑶眉峰扬起:“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到这个,黎书瑶还有点生气。 那天她悄悄跟着黎晚棠去找季霆风。 可没想到在她之后还有黎书涵这个黄雀。 虽然她如今有了更好的际遇,但也不代表她想要的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抢走的。 黎晚棠也就罢了,除了一根筋不知变通外,还有个漂亮外表。 而她这双胞胎妹妹,要什么没什么,脑子又蠢脾气又爆,还敢肖想她的东西。 不自量力。 黎书涵却是没想那么多。 “那天季霆风只顾着那什么,没注意我身材什么样,再加上我那天正好危险期。 过几天我验一下看,如果没怀孕的话我就去整形整体。” 黎书瑶眉头蹙起来:“那要是怀孕了呢?” “如果怀孕了,就更好办了。” 说到这儿,黎书涵脸上现出一抹亢奋。 仿佛玖岳总裁夫人的位子在向她招手。 黎书瑶看得差点笑出声。 说她蠢还真是蠢。 季家什么存在? 玩玩给点好处就不错了,还异想天开呢! 不过她也懒得理这个废物蛋妹妹。 只是现在有些事太过肮脏,她可不想经她的手。 “黎晚棠虽然现在名声跌到了谷底,但我估计,你的那位可能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黎书瑶坐到沙发上,一边抚摸着白洛南刚送的高定手链。 一边看向表情逐渐失控的黎书涵。 “不要脸的妈生的野种也是不要一点逼脸!” 黎书瑶听着这粗鄙的话,眉头微皱。 妈果然是个偏心的,看来黎书涵比她知道得多多了。 “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黎书瑶收起好奇:“也没什么,就是想借你手下几个亡命徒使使。” 黎书涵十几岁时就来新罗留过学,凭借着又莽又毒的性子,加入过几个社团,结识了不少混黑的不良青年。 黎书涵挑眉:“做什么?” 黎书瑶把她的计划全盘托出。 黎书涵听了直瞪眼:“这会不会太狠了?” 虽然她也恨不得捶死黎晚棠,但这样做也太没底线了吧? 黎书瑶闻言嗤笑一声,对着手机优雅地补了个口红。 “那你就等着季霆风找到你,然后给你一点封口费,指着你鼻子说你这样的,连黎晚棠一根手指都不如吧。” 说完,她站起身就要走。 黎书涵连忙拉住她,表情凝重,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我找人来做就是了,但是如果事情败露了,你得让你家季二爷保我!” 黎书瑶抿嘴,笑得无害:“那当然。” 说完正事,黎书瑶也无心逗留,转身就离开了酒店。 坐在车里,她打开手机,只见网上一半是抨击华国舞者,一半开始转而攻击黎晚棠,侮辱性言论愈演愈烈。 甚至还有人扒了黎晚棠从小到大的社交账号,用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黎书瑶唇角弧度愈发温柔。 黎晚棠啊黎晚棠。 还想用岑清来压制她。 这一次,她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借力打力。 …… 琴行已经大致装修完成,只剩下一些杂活需要慢慢扫尾。 夜幕将至,黎晚棠坐在二楼窗前的沙发上,没有开灯。 那天一早,观心发来了季云升临时改了的行程,让她提前去了季宅,免于直面季云升。 鉴于这些,她以为观心又会狠狠敲她一笔。 但是从岑清那里回来之后,她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季云升大概率是已经察觉出她请人查他了。 观心要么是被季云升抓住了,要么就是逃了。 然她现在也管不了他了。 现在网上中伤她的言论铺天盖地。 虽然查出是白洛南所为,但她觉得背后肯定也有季云升的推波助澜。 所以,无论是岑清倒戈还是什么,最终恶果都只会是她一个人的。 这局真的是稀巴烂,国乒开篇,国足收尾。 一想到这些,她放在桌上的手指便微微收紧。 “嗡——” 手机屏幕划破黑暗,在桌上震动起来。 是申玉梅打来的。 黎晚棠点开接听。 “小棠,你看网上那些言论没有?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极大地影响咱们国内的根本,现在股价已经跌了快9个点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挽救挽救?” 第24章 有些牺牲,不得不做了 “无论我们的公关作什么解释,那边都有更锋利的话等着,现在真是越出手越糟糕了!” 申玉梅的声音无比焦急地传来。 她是个生产当天都能坐镇守一方的女强人,鲜少露出这么慌乱的一面。 黎晚棠知道,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这般无助地询问旁人。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尖隐隐泛白。 星联是妈妈的心血,是她和申姨等一众元老废寝忘食,竭尽全力打造起来的。 她绝不允许就这样被黎书瑶毁掉。 可她势单力薄,想要跟白洛南较劲无异于蚍蜉撼树。 那边,申玉梅也得出自己的结论:“黎书瑶一个人做不来这些,她背后一定有大人物帮。 这个大人物,钱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权势极大,大到能左右司法和官媒。” 黎晚棠漠漠听着,两侧头发滑落下来,手机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申玉梅越说越眼热:“她运气可真好,要是我们也有这种一手遮天的人罩着就好了。” 黎晚棠听到这话,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些崩裂。 她无声苦笑,蓦地,一滴眼泪滑出眼眶。 “会有的。” 她侧头看向窗户倒影里的人,只见里面的人形同鬼魅,眼里没有一丝希望,一如她的人生。 她不过是想让黎书瑶无靠山可依,但是这一回合下来,不但让她凭空惹了一身腥,或许白洛南还和黎书瑶感情更好了。 而真正的幕后玩家,人都没下场,却能借着旁人的力让她举步维艰。 可以说这一世的这个变故,势必会让她的路比之前更艰难。 有些牺牲,不得不做了。 但是有些事一定不能做,这是她的底线。 深呼吸几下,她想到了一个人,决定走一步险棋。 “申姨,我母亲给我留的遗产都在外婆家阁楼里锁着,有一把百年黑檀木古筝叫桐落,你想办法快点给我送到新罗。” 申玉梅怔了一怔,就听黎晚棠又道。 “要快,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有抹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申玉梅虽然不知她的办法究竟是什么,但是黎晚棠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 她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需要再给你派个厉害些的乐师吗?” 黎晚棠回道:“不用,琴就够了。” “那好,你注意安全,万事都没有你自己的人身安全重要。” “……嗯。”黎晚棠答得有些没底气。 申玉梅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挂断电话立马着手去办。 黎晚棠则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直聊了快半个小时才挂断。 …… 一夜无波无澜,却又辗转难眠。 一大早,昨天最后的联系人便发来了信息。 [我马上到,来机场接我?] 黎晚棠揉了揉眼,神智回笼后赶忙回复过去。 [好,等我] 发罢信息,她快速起床洗漱。 去衣柜选了一套浅紫绣银丝海棠的旗袍。 穿好后,又用粉底遮住熬夜出来的眼下淡青,将妆容头发整理好,最后涂了口红。 最后,她在落地镜前左右照了照。 镜中人长发撩人,翘而挺的鼻子,嫣红如玫瑰花瓣的唇,漂亮勾人的眉眼,无一不精致。 身材更是前凸后翘,腰臀比不似真人,整个人犹如刚刚从画中走出的女妖,艳得灼目,美得惊心动魄。 但愿这外表能给她带来一些好运。 她下楼开车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正好要经过玖岳总部大楼。 在路口等红绿灯时,黎晚棠于后视镜中看到她车后面跟上了一辆车。 那辆独一无二的幻影特制版tempus。 后面驾驶位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 阿昌按了两下车笛。 黎晚棠看着后视镜,嘴角扬了扬,然后缓缓升起了车窗。 阿昌还没来得及跟后座的季云升汇报,就见前面的车一到绿灯,便直接冲了过去。 阿昌挠头:“怎么跟被狗撵了似的?” 季云升白了他一眼,看向已经拐过路口的黑色奔驰,眼角微微一跳。 “她去机场干什么?” 阿昌跟着看过去,但已经连个车屁股都看不到了。 不得不说,黎晚棠的车技是真的棒。 “要追上去吗?” 季云升推了推眼镜,目光有些探究:“不用,去公司查。” 阿昌一转方向盘,径直进了公司,朝地库开去。 玖岳总部大楼的8楼董事长办公室内,阳光透过落地窗帘照进来。 占地接近200平的办公室里,一张大红酸枝办公桌就占了快一室一厅的地方。 后面一排书柜上则摆满了精致文雅的艺术品。 正中间的青铜鎏金博山炉刚燃了香,淡淡檀香萦绕在奢华又冰冷的办公室内。 季云升今天穿得正式,黑色条纹西装,暗金色领带,英气卓然,只是姿态却有些太不尊重人。 他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脚尖对着正开着视频会议的电脑镜头。 那边正等着他点头的众人,久久没听到吩咐,抬头一看,发现他正侧头看向一边。 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正播放着机场旁边商店里的监控,里面两人男帅女美,好不养眼。 季云升冷笑一声,指尖夹着钢笔,一下一下叩击在桌上,发出的声响莫名和心跳合了拍子。 视频会议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最后,还是季霆风被推出来问:“二叔,华国本土影视公司黑马娱乐实力确实强,要不咱们进军华国市场的事,先缓缓?” 话说完,季霆风便屏了息,静静等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然而他预想的并没有出现。 季云升反倒很平静地问他:“黑马娱乐?老板姓喻?” 季霆风立马调出资料对着念:“对,黑马娱乐的大老板叫喻翰林,现在不怎么管事,由女儿喻秋一手打理公司。 这女人是个铁t,身高将近一米八,爱穿男装留短发,长得倒还行,像个男明星,爱玩女明星,有手段有城府,是个厉害角色。” 季云升听着这话,再看向小屏幕中热切交谈的两人,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她最近来新罗了?” 季霆风一怔,连忙让秘书查。 “是的,今早刚下飞机,二叔,要不我去找她谈谈?” 季云升把腿放下,合上了笔记本。 “不用,我去会会她。” 季霆风又是一愣。 季云升回到玖岳这几年,大力发展军工博彩等暴利的生意,并没有把影视娱乐看得很重,这今天怎么一反常态,问了竞争对手不说,还要亲自去见? 他呐呐应了声。 阿昌走来在季云升身旁低声问道。 “二爷,刚刚青阳社打电话问,要不要继续撰星联和黎小姐的稿子?” 季霆风听了个清楚,想起那天摆了自己一道的女人就心塞。 可是看她被这样对待又莫名觉得心疼。 但他最近因为米莉和黎书涵的事,的确是分不开身。 季云升扫了眼那二人的地址,站起身来把眼镜戴上。 眼神的锋利顿时被遮住大半。 “先写,无论是敌是友,只要手里攥着能随时要她命的刀,她才知道害怕。” 第25章 她捉她的,我捉我的 琴行内,喻秋挥毫,亲自题了四个大字,用作琴行的名字。 今时之遇。 黎晚棠很喜欢喻秋写的这几个字,低头认真看着,眼里的惊艳压都压不住。 “喻总家不愧是是书法世家出身,随便一写,便铁画银钩般隽秀,真的是大家风范。” 黎晚棠说罢,看向桌子对面的喻秋,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她是她不曾见过的女人类型—— 她很高,一米八的个头,五官端正大气,一头银灰色侧分短发,皮肤很白,火焰纹身不知从何处而起,直蔓延到耳后。 外表看起来是个有点凶又有点痞帅的雌雄共体,但深邃眉眼温柔又深情。 故而整个人气质矛盾又极富有魅力。 她叫来正收尾的装修公司员工。 “帮我把这几个字裱起来,做好防水,里面装上灯,我要挂在门头上当牌匾。” 喻秋勾唇一笑:“随便写写,你弄这么隆重我都有些脸红了。” 虽说脸红,但她目光却直勾勾地看着黎晚棠。 不同于男人看喜欢女人时的侵略色气眼神。 而是同性之间呵护又怜惜的热切眼神。 只是这股热切间,又隐隐带了丝暧昧。 一旁的装修公司员工接过宣纸,低下头,努力忽视两个女人之间无法言明的氛围。 “马上中午了,不请我吃个饭?” 喻秋语气揶揄,像是在和情人逗乐。 黎晚棠柔柔一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离这不远,有家私房菜很不错,咱们去那儿吧?” 喻秋挑了下眉:“好,边吃边聊。” 二人出门,黎晚棠亲自开车,带喻秋进了她订好的包厢。 喻家属于书香门第,喻父年轻时转行经商搞影视,后来又开了黑马娱乐公司,在华国人脉极广。 他们于前年开拓了新罗这边的市场,虽然不温不火,但在新罗主流媒体中,也能说得上话。 黎晚棠希望喻秋能发话,让手底下人给星联洗清流言。 喻秋点了根烟,又想着黎晚棠在这,忙又把烟熄了 “那你自己呢?现在你自身的处境不比你家集团强多少。” 黎晚棠低头喝了一口这家的招牌甜汤。 舌尖滋味馥郁,却无端让她心头涌出苦涩。 真没想到,除了外婆外公和申姨外,最关心她的,居然是一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 “我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网上那些话伤不到我。” 喻秋看了眼她。 看着妖艳娇柔,倒也有股韧性。 她眼底多了丝别样的情绪,当即给下属发去信息,让手下部门全力压制那些言论。 黎晚棠为表示感谢,便亲自给喻秋倒酒。 黑红色酒液摇摇晃晃,美人比酒香更醉人。 酒过三巡,喻秋看着对面乌发红唇,美艳至极的女人,不禁开口道。 “要是你是我手底下的艺人就好了,不出半年,我一定能把你捧得红透东亚半边天。” 黎晚棠听着她这赞美,还没来得及谦虚几句。 就听到包厢门被打开,一道有些酸意的女声传来。 “哦,是吗?我跟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把我捧得红透半边天呢?” 包厢内两人齐齐一怔,连忙看向来人。 只见闯进来的女人身材高挑,长相冷艳,一头长直发高高束成马尾,英气又飒爽。 她身后有服务员急忙道歉。 “对不起两位,这位小姐说是二位的朋友,我们还没来得及过来问,她就上来了。” 女人瞪了服务员一眼,又回头看向喻秋,和喻秋对面的漂亮女人。 她冷哼一声,标致的脸上写满醋意。 “貌似我还没同意分手吧?她是谁?” 她诘问着,戴着奢牌钻石手链的手扬起,直指黎晚棠的鼻子。 活像捉了老公和小三现行的正室。 黎晚棠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后,知道她再待在这就不合适了。 “两位先聊,我去个卫生间。” 她擦过女人的肩,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女人叫住。 她回头,一杯红酒扑面而来。 她急忙躲闪,虽然没被泼到脸上,可是胸口处却湿了一大片。 她向来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好脾气,但是现在喻秋是她的救命稻草。 这个女人看起来又和她关系匪浅。 她哪怕再恼怒,现在也只得忍下。 她深呼吸了下,低头拿起纸巾,默默擦着第一次穿的旗袍。 平静的语气里也多了抹委屈:“抱歉喻总,这下我不去洗手间也不行了。” 喻秋闻言火气更是上了头,她绕过桌子走来,一把夺过女人手里的红酒杯,重重掷在地上,杯子四分五裂,玻璃渣到处飞溅。 女人被吓得尖叫一声,指着喻秋说不出话,眼圈更是红得不像话。 喻秋却没管她,她走到黎晚棠身旁,低声道。 “你先去洗手间吧,我马上处理好。” 黎晚棠颔首,朝喻秋身后脸色难看的女人看过去一眼,浅浅一笑转身关了门。 房门关上那一刻,里面传来哭声。 黎晚棠无心探究,别过脸,径直去了洗手间。 胸前湿沥沥的,衣料紧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偏今天又出门出得急,没有带备用衣服,黎晚棠看向镜中,里面身影略显狼狈。 酒液早已浸润衣料,她对着镜子,用湿巾擦了半天还是原样。 黎晚棠无奈,忽然想起旁边有个女装店,就起身打算去买一套衣服解燃眉之急。 不料刚一抬头,就见身侧突然伸出了只手。 手上托着一件衣服,粗略看去,像是某家高奢女牌新上的裙子。 “黎小姐又用红酒洗澡了?真是气派。” 黎晚棠一惊,回头一看,高她一头多的男人正垂眸看着她,和她距离不足一尺。 她不禁向后退,可身后就是洗手台,她再没有退路。 男人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我又没对你做过什么,你至于这么怕我吗?” 活像他强过她似的。 黎晚棠脸色并没有缓和,反而愈加紧张了。 “这里是女洗手间。” 季云升抬眸扫了半圈:“哦,她们着急可以去男厕。” “……” 黎晚棠透过他看向门口,只见阿昌守在门口,便知道他是有备而来。 “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 季云升手上仍托着那条裙子:“不然我买给阿昌穿的?” 黎晚棠犹豫了一瞬,接过裙子:“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季云升简直要被她的脑回路气笑。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吗?” 黎晚棠抬头看着他,无声询问。 季云升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觉得赏心悦目,便好心为她解惑。 “我在路上遇到了个女人,她的女朋友在这跟别人偷情,我就帮她过来捉奸。” 末了,他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 “她捉她的,我捉我的。” 第26章 要不你以身相许? 他的语句直白,听得黎晚棠脸色也是一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季云升呵地一声冷笑,开门见山道。 “等我和你家的合作一结束,白洛南便要收购你家国内舞蹈部的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黎晚棠愣了下,她确实不知道。 “他不是做船舶生意的吗?收购这种艺术类的集团做什么?” 季云升笑得意味深长。 “当然是你的好妹妹为了报复你啊。” 黎晚棠脸色变了变,倏而又淡定下来。 “我爸不会同意的。” 郑岚母女短见,只想捞快钱。 但是黎知平在这一方面还算通透,应该知道集团是他立身之本,不会妄动。 且舞蹈部是星联旗下规模最大的,动了这个,就相当于给星联挖了坟墓。 季云升唇角弧度越发上扬,只是其中又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阴鸷。 “没有诚意他自然不会同意,可若是白洛南的诚意是十个亿呢?” 黎晚棠瞪大眼睛。 十个亿? 白洛南疯了? 黎书瑶有这么大魅力,能让白洛南为了哄她开心,付出这么大代价吗? “白洛南本不想这么做的,但我告诉他,他是做船的,造几个高档游轮又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让你家那些舞蹈家在上面跳跳舞,陪富商们吃吃饭,睡睡觉。 再不济,玩点黑暗的,深水炸弹,俄罗斯转盘,字母y什么的,或许一次航线不到头就赚回来了。 然后,他再装作不知情,倒打一耙,让媒体曝光这些脏事,把你家彻底打倒后,就能更低价收购所有……” 黎晚棠越听心越沉得厉害:“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云升被打断也不恼。 他目光向下,看着她胸前被红渍染透的圆滚形状,那里因为有些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 明晃晃的勾人。 他眼里划过一抹幽暗。 里面应该也湿了。 忘记买内衣了。 黎晚棠触及他的目光,脸微微一热。 不用他说,心里便明白几分。 她睫毛颤了颤,声音有些抖:“那我上次说的,季二爷愿意做吗?” 季云升正想象着里面该是什么风景,听到这句话,他唇角的笑意骤然淡了下去。 “所以到现在,你还是一步都不肯退吗?” 就非得让他为这种事起誓? 黎晚棠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男人眼中的情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透进骨子里的冷。 “呵。” “一个玩物,还敢再三提你提不得的人。 黎晚棠,你还真以为你的命是铁做的?”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又温和,可却听得人心惊肉跳。 黎晚棠看着他,默默攥紧手里的衣服,漂亮的狐眼里有害怕,有无助。 就是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 季云升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唇角重新勾起笑意。 “那以后就各凭手段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门口守着的阿昌听完全过程,只觉得后背生寒。 这个黎小姐,仗着二爷对她有几分兴致,真的太能作死了。 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那个人。 还敢因为这种事,让二爷以她的名义起誓。 真想死大可不必找这么痛苦的方式。 阿昌摇摇头,跟上前面表情阴沉到炸的男人,心里暗暗发愁这几天该怎么熬。 不料,在他们还没走出拐角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等等。” 阿昌松了口气。 看来也不是那么不要命。 季云升脚步一顿,脸上的神情也松快了几分。 然而—— 黎晚棠追上他,朝他摊开手,上面是一枚掉地上都不会有人捡的发卡。 “上次你落在机场了。” 然后,再没有别的话。 “……” 季云升伸手重重拿回了发卡,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臭了。 黎晚棠看着他们二人背影消失于眼前,才有些黯然地收回视线,准备去隔间换上衣服。 恰好喻秋也提着一个购物袋往这边走了过来。 “刚去隔壁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黎晚棠接过,看到里面是一套酒红色的真丝旗袍,还有一件同色内衣。 她脸上漾起笑容:“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旗袍的?” 喻秋也勾了勾嘴角,正要说什么时,目光突然扫过她小臂上挂着的浅蓝色吊带鱼尾裙。 她一怔。 黎晚棠的包很小,估计放不下这样一套看起来很有分量的衣服。 黎晚棠看到她的目光,开口解释:“车里备着一套,不过我更喜欢你选的这件。” 喻秋笑笑,虽然没有全信,但也没有再多问。 就如同刚刚的卓娜,成年人了,有些事不便解释也正常。 黎晚棠换上衣服后,又和喻秋到附近的商城,看了一场上映了很久的电影。 等出影院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傍晚的风吹走了些热气,二人走进一家咖啡厅,在二楼露台坐下,各点了一杯咖啡。 遮阳伞下,风拂起黎晚棠长而卷的头发,配合着她精致的面容身材,魅如能勾魂摄魄的海妖。 喻秋看得眼发直。 正要帮黎晚棠挽起腮边有些不听话的头发时,一道刺眼的亮光忽然晃了她的眼。 她收回手遮了下。 抬眼看去,正好看到楼上一家泰拳馆里,一个寸头花臂男人拿着一面镜子,不知道在照什么。 喻秋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人她认识。 年前新罗有一次大型商会,请了玖岳副董季云升致词,但是季云升没来,是这个男人代替季云升说了几句话。 她放下手,再看向黎晚棠时,眼里有些讶异和探究。 坐了片刻,她聊起正事。 “我安排了你们集团的大师发了演出视频,反响不错,又找人查了嘴你们最多的网民,封住了他们的嘴,现在你们的路人缘好转一些了。 等时间一长,再让这些艺术家多出点精彩演出,找些水军带带话题,网民的记忆很快就会被抹去的。” 黎晚棠听着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 季云升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说的那些话,八成会真的做到。 但她没有扫喻秋的兴,反而抓住她的手。 “好像除了说谢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喻秋看着自己手上那指甲修理得干干净净的细白小手,揶揄道。 “那要不,你以身相许?” 第27章 如愿以偿 “那,喻总能帮我护住星联,不让它被人收购吗?” 黎晚棠顺着她的话问道。 喻秋收起玩味,脸色郑重起来:“如果是新罗这边分部的话,我可能无能为力,但国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黑马影视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大集团,虽说不是像新罗的玖岳一样,有政府和军法做伥鬼。 但给予一些支持,让星联不被收购,不是什么难题。 黎晚棠闻言松了一口气,眼睛都亮了几分。 “只要能护住国内的便ok,新罗这边……无所谓了。” 蓦地,她想到什么。 “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偷渡回——” 她话还没问完,桌上喻秋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喻秋本不想接,但是看了眼来电人,眉头微微一皱,便抽回手,对黎晚棠露出了个有些歉意的笑。 “没事,你先忙。” 黎晚棠止住话头,准备等她接完电话再说。 喻秋走到一旁,还没和那边说几句,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国。” 黎晚棠闻言心神一凛,手里咖啡杯里的花纹略略散开。 喻秋挂断电话朝她走来。 “黎小姐,黑马被人诬陷偷税漏税,现在全体停工调查。 我爸爸高血压发作进了医院,我得马上回国一趟,你琴行开业我恐怕不能在场了。” 说话间,她身上的痞气已经尽数消失,转而被凝重取代。 黎晚棠眸光闪了下,吞下所有的希冀。 “这是要紧事,我送你去机场。” 喻秋顿了顿,一口喝下她面前半温的咖啡。 “我助理已经过来了,你今天陪我转了一天,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 黎晚棠扯了扯嘴角,尽量笑得自然:“不用麻烦,我开车来的,你先去忙,不用惦记我。” 喻秋本要再交代什么,但是眼下的确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转身,急匆匆上了路边的路虎离开。 黎晚棠望着那猩红尾灯快速消失在眼前,在椅子上静坐良久。 直到夜风吹过,有服务员走上前。 “小姐,要帮您把咖啡热一下,或者换一杯吗?” 黎晚棠这才回神,面前杯子里咖啡已经起了层皮。 风一吹,皱成波纹。 她抽了下鼻子,抚了抚有些凉意的手臂。 声音有些黯然。 “不用了,谢谢。” 她起身结账,独自下楼。 车停在地库二层一个角落中。 这里没有监控,尿骚味很重。 黎晚棠屏了下呼吸开了车锁,距离车还有五六米时,就突然发现身后好像多了好几个黑影。 她抬眼左右看了下。 大概三四个街溜子,迈着如同刚做了去势手术一样的步伐,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锅盖寸头的白胖男人。 身高大概一米八,体重大概两百八,一身纹身花里胡哨,整个人像贴满了小广告的公厕。 他晃着一身横肉,径直挡在主驾门前。 黎晚棠重新锁上车门,皱眉问道:“你们有事?” 公厕男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不怀好意:“是有点事,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了。” 黎晚棠看着他那如同狗见肉一般的饥渴表情,不用脑子也猜得到他所谓的事是什么烂事。 “谁派你们来的?姓黎还是姓郑?” 还是姓季? 公厕男一愣,咧开嘴,露出一口稀疏的黄牙。 “哟,小妹妹,你倒是还挺聪明呐,来让哥哥看看,你是用哪个头猜出来的?” 他没回答她,反而晃动着肥硕的身躯朝她猛地扑了过来。 “你让弟兄们好好舒服舒服,我就告诉你是谁!” 黎晚棠急忙侧身躲过。 同时点了手机自带的紧急呼救。 公厕男被小弟扶住,回头时,正好看到黎晚棠的小动作。 但他不以为意。 他的身体向来速战速决。 警厅出警再快,估计等他们过来时,黎晚棠也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了。 他也能向老大交差了。 他站稳身体,让小弟走到外围为自己把风,自己则狞笑着再次朝黎晚棠扑去。 他肥腻的身躯走起路来似乎都带着油花,黎晚棠被他逼近墙角,退无可退。 男人扑上来,身上体味和墙根处尿味交织,充斥在黎晚棠鼻腔内。 反胃感袭来。 她弯腰,堪堪躲过熊抱,转身时狠狠一记撩阴脚,让男人瞬间如同被抽了虾线的虾米一般弯腰蜷缩起来。 “啊!!” 惨叫声直接叫亮了整个地库的声控灯。 黎晚棠看着外围几个男人蠢蠢欲动的身影,手摸向包里的瑞士军刀。 心里暗暗计算着。 解决了这个胖子,得再去捅了那个守在车旁的小黄毛,然后才能进到车里。 只要上了车,车门一锁,她才有活路。 “你们还等什么,老子今天弄不了了,你们先来!” 男人痛苦地弯着腰,一声令下,剩下几个黄毛快速围上来。 “妈的,敢动我们老大的根,待会我让你尝尝厉害!” “对,放心老大,待会你那两分半算我身上!” 他们开着玩笑,如同鬣狗般围上猎物。 黎晚棠抽空扫了眼手机。 呼救倒是拨通了,但是卡到不行,信号弱到了家。 难道今晚要栽了? 黎晚棠眯了眯眼,压下心头慌乱,平静地看向同时围上来的三个人。 舅舅年轻时喜欢格斗和赛车,她在外婆家住时,也学了赛车和一些防身术。 虽然和这些膀大腰圆的男人比,她那两招犹如花拳绣腿。 但是,她手里有刀,两者相结合,就算不能打退他们,但逃进车里自保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放稳呼吸,滑出刀刃,准备殊死一搏。 然而,就在第一个黄毛过来时,她还没出手,余光就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车身。 幻影tempus collection。 是季云升。 他没走? 黎晚棠眸光微动,放在包中的手缓缓抽出来。 但车并没有停留,只是像是走过场一般,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就走了。 “……” 一个黄毛望车兴叹。 “真不知道在这车上搞女人会是什么感觉。” “别看了,抓紧干正事要紧,别说哈,这妞可真正!” 说完,几人再次齐齐朝黎晚棠扑去。 只是奇怪的是,这女人原本还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烈妇模样,怎么见到那辆车后,好像突然放松了一样。 三人不解地对视一眼,但情欲最终还是战胜理智。 其中一个高个男人,上前攥住黎晚棠的肩膀,手拉住她的衣领,猛然往下一拉。 “呲拉——” 盘扣被崩掉,女人圆润的肩膀露出来,下面红色内衣包裹着的雪白若隐若现间,极度勾人心魄。 男人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了,他松了松裤腰带,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我先来!你们帮我按住手脚!” 他说完,便等其余两人上前帮忙,但他等了好几秒,都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声音传来。 他疑惑抬头,只见被他逼到角落里蜷缩着的女人,瞪大了双眼看向他身后。 像害怕,像认命。 但,更好像是如愿以偿。 他刚准备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 但只是微微一动,就触及一个带着凉意的金属。 他猛然一个激灵,颤着眼睛侧目看去。 一个黑漆漆的枪口,直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第28章 也想为你撑一把伞 身后,两个男人一寸头一侧背头,前者肌肉虬结,后者精壮颀长。 完全不同的风格,但都透着一股惹不起的气息。 尤其是后面身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他看着这边,一侧唇角向上勾着一个极浅的弧度。 像极了沙漠中隐在暗处的毒蛇,在看到猎物那一刻,悄然勾起的身子。 这男人看似温文尔雅,但是绝对是个硬茬子。 高个黄毛瑟缩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看到后面男人笑着靠近。 他把寸头的枪往边上一推,然后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朝他嘴边递来。 黄毛一愣,有些受宠若惊地张开了嘴。 完全没注意到烟头是朝前的。 嘴里传来灼烧感时,他才惊觉不对。 “啊!!” 刚把烟吐出来,男人一脚重重踢向他膝盖,他猛地跪了下去。 还没反应过来时,又被人一把揪住后脑勺的头发,被迫抬起头。 看着男人平静又温和的笑容时,他知道今晚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他刚要求饶,就听男人问旁边的寸头。 “阿昌,过了十二点没?” 寸头恭敬回答。 “没有,还早呢二爷。” 季云升哦了一声,略带遗憾地看了眼黄毛的脖子。 “今天刚还了香愿,没法见血呢。” 拿着枪的阿昌立马会意。 “二爷放心。“ 跟了二爷这么久,他可太清楚打哪儿不见血,又伤得重了。 他一把揽住身旁黄毛的后脑勺,和另外一个人重重地碰在了一起。 咚的一声巨响,两个黄毛便毫无反手之力地倒在了地上。 高个黄毛见状连忙挣脱了季云升的手想跑,然而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他一脚踢出去五六米远。 他径直砸向那边墙角,又重重反弹到地上,脸直接趴上了墙角半干的潮渍中。 季云升漠然走过去,抬脚在他脸上如碾烟头一般来回碾着。 黄毛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黎晚棠被眼前残暴的画面吓得瞳孔一缩,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季云升就站在那里,离她三米多远,单手插兜,侧过头朝她歪了下头,笑得纯良。 恰好余光扫到一个壮硕的身影,季云升出声提醒阿昌。 “还有一个。” 阿昌把眯缝眼睁到最大,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被黎晚棠问候过子孙的白胖男。 “二爷,要带回去问问他背后是谁吗?” 季云升不屑地收起笑。 “就这种货色,能找他们办事的能是什么厉害人物,费不上那些心思。” 他收回脚,低头抚了抚腕上表带有些歪的手表。 “我记得你以前有个绝活是不是?许久不练,手生了就不好了。” 二爷这是不把他们玩废不罢休的意思。 阿昌嘿嘿一笑。 “放心二爷,这我在行!” 很快,地上的三人和胖子被阿昌带去死角,不到三分钟,惨叫声便一声压过一声,直把这整个地下二层的声控灯叫得打起了闪。 黎晚棠死死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恐。 虽说这几个人都是罪有应得。 但是,这环绕声也太恐怖了。 季云升又朝她招了招手。 黎晚棠下意识地想逃避,但略一定神后,她还是站起身,迈着两条发软的腿朝他走去。 “你那假男人呢?” 季云升低眸看着她,云淡风轻里夹杂着嘲弄。 看着挺聪明的,怎么选盟友的眼光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差。 提起喻秋,黎晚棠便垂下了眼睫,心里沉甸甸的。 见她没有说话,季云升伸手按在她头顶,好心提醒她:“我可听说,白洛南那边已经在拟收购合同了。” 黎晚棠闻言抬起眼,眼神无助。 还似乎闪着水光。 看着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季云升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要是不想输,就找个地,我们再好好聊聊。” 黎晚棠抚了抚眼角,没点头也没拒绝,季云升便先行一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没有关。 黎晚棠很有眼色地给他关上,然后打开了副驾的门钻了进去。 季云升:“……” 办完事回来的阿昌一边打开车门启动车子,一边跟季云升报告。 “拧了几圈,用扎带绑死了。” 他现在天天跟着二爷拜佛,心地善得一批,都是拳麻之后才拧的他们弹夹,想必不会太疼。 但话说完却久久没听到回复,他不禁扭头往后看去。 这才看到旁边坐了个人。 “!” 阿昌立马明白过来。 他偷偷瞄了眼内置镜,只见里面男人一贯的皮笑肉不笑消失,脸色难看得可以。 三人静默几秒。 阿昌如坐针毡,刚要低声请示。 季云升走了下来,一脚踢在驾驶门上。 “下来。” 阿昌忙不迭下去。 季云升坐上驾驶座,直接锁了车门,一脚油门往上冲去。 开车风格和黎晚棠有得一拼。 黎晚棠默默攥紧安全带,身子不受控地后仰,有些同情那天的季霆风。 季云升下午练拳时的伤已经结痂,在他骨节明显的手背上分外刺眼。 他一手转着方向盘,径直开出了地库。 视线变明朗后,季云升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他等着她先开口,可黎晚棠今天的嘴像是租来的不舍得用。 他眼里闪过不耐,刚要开口,一阵铃声响起。 “叮——” “……” 他重新闭上了嘴,镜片下,眸色漆黑得可怕。 黎晚棠低头看去。 是喻秋。 她看了季云升一眼,后者显然也看到了来电人。 “接吧。” 他收起不耐,很有风度地说。 甚至还为这把车停在了路边。 黎晚棠抿了抿嘴,点开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 她没有点外放,但是身旁男人却恬不知耻地贴了过来,将耳朵凑近手机听筒。 “……” 黎晚棠无语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后者无知无觉。 “喂,晚棠,我订了明天一早的票,下午那通电话是别人做了局,我爸没事,所以我能赶回来给你新店剪彩。” 黎晚棠一怔,眼里闪过欣喜。 “真的?那太好了,明天我去接你。” “嗯……” 那边顿了下,继续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说给你一个人听,你旁边有人吗?” 黎晚棠抬眼扫到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男人。 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然男人一把揽回她的肩,不轻不重地在她肩头捏着。 威胁意味明显。 黎晚棠咬了咬唇,将身子坐正。 “你说吧,我这儿没人。” 他不是人。 季云升睨她一眼,没说话。 “其实我这次来新罗,并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合作邀约。 在你没去新罗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只是我怕你和我取向不同,所以才一直没有找你挑明。 卓娜是我手下新捧的人,我们分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越说,黎晚棠肩膀上那只手就攥得越紧。 “……” 她默默咬牙。 喻秋没察觉她的异样。 “如果可以,我也想为你撑一把伞,我会尊重你一切选择,所以—— 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黎晚棠征愣过后,脸上现出一抹红晕。 季云升看得直瞪眼。 紧接着,黎晚棠开口。 “我愿——唔!” 她话还没说完,肩膀上那只大手悄然左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季云升看着两眼都放光的女人,手背上青筋凸起得厉害。 他凑近她的手机,喉结微动:“她不愿意。” 那边一怔:“你是谁?” 回答她的是嘟嘟的忙音。 季云升挂断电话,把手机往前窗下一丢。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你就宁愿跟那个假男人磨豆腐,也不跟我,是不是?” 黎晚棠眨了眨眼,无声默认。 车内陷入沉默。 车外有风吹过,直卷起落叶,敲在前窗上。 看样子会下一场大雨。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的那刻,黎晚棠听到季云升再次开口。 第29章 这衣服不好看,去换下来 “我答应你,在你报完仇之前,我不对你做那事。” 黎晚棠眼睛忽地迸发出光彩,可等了会,并没有听到他的下文,她眼神又黯淡下来。 雨悄然滴下,在窗户上绽开,连成一线后顺着往下流。 紧接着,黎晚棠便听到他郑重的声音。 “我以我小姨秦天月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我和她永无再见之日。” 说话间,雨势骤然变大。 “轰隆——” 雷声姗姗来迟,风雨飘摇间,黎晚棠心绪也动荡起来。 他对他小姨的感情,从前世蛛丝马迹和观心的调查中可以得知一二。 可以说,他这个人最大的善意,恐怕都在他小姨那里了。 现在能起这么毒的誓,黎晚棠很震惊。 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不管怎么说,她有了能和黎书瑶博弈的筹码,也保全了自己。 “可以了?如愿了?” 男人冷冷瞥了她一眼:“过来,我给你说说我的条件。” 黎晚棠刚把耳朵凑过去,就听到男人低语。 “你只说过要自己报仇,没说我不可以帮你吧?” 黎晚棠一僵。 糟了,忘记强调这个了。 男人一笑,脚尖点下去,车子再次驶入大路。 夜里路上行人少,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开出城中心,拐入一条人迹罕至的盘山路。 路两旁没有人家,也没有任何建筑,郁郁葱葱的大树下,野蛮生长的荆棘和藤蔓几乎填满整个视野。 这里隐秘性极高,地理环境已是天然优势,更有季云升私人武装力量站岗巡逻。 进了这里,没有季云升发话,想要出去难如登天。 黎晚棠看着路两侧黑压压的树影,不觉攥紧手指。 路尽头,是一扇高大的黑色雕花铁门。 铁门内,五层高的庄园式别墅占地极广,青灰色金属风外表,西方设计感与东方美学结合得极为巧妙,整体低调又奢华。 车子径直开过庭院中间巨大的石雕喷水池,黎晚棠抬眼,第一次打量这座别墅。 打量这座她不想回,却不得不回的囚笼。 别墅外墙的血色蔷薇依旧烂漫,闻着这香气,许多记忆涌上心头。 黎晚棠目光黯了黯。 季云升停下车,打开车门。 黎晚棠静静跟着他一起进了别墅大厅。 这里佣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见到季云升又带了个女人过来,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惊讶了。 他们低着头做事,整座别墅静悄悄,犹如鬼屋。 季云升坐在大厅落地窗前沙发上松了松领带,然后一把将准备离他远远的黎晚棠扯到跟前。 “芸妈,以后黎小姐就住这里,你去给她备些日用品。”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朝黎晚棠身上上下扫了眼。 她没穿自己给她买的那件连衣裙。 而是不知道从哪个酒店礼仪小姐身上扒下来了身红色旗袍。 “南林路那家订制店衣品还不错,给黎小姐订两季衣服。” 黎晚棠后背发寒,被迫挨着他坐下:“等等,我没说我要住在这。” 管家芸妈站在一旁,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眼前的漂亮女孩。 上次先生带回来的女孩,清纯又主动,但先生看起来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 别说订制衣服了,连站在那儿都嫌弃得不行,像点蝇香驱苍蝇似的,一直不停地点檀香。 住的还是别墅旁客楼里紧挨着佣人房的狭小房间。 而这次带回来的女孩,满脸都是明晃晃的抗拒。 先生居然还这样郑重对待。 她不禁多看了黎晚棠两眼。 末了咂咂嘴。 也怪不得。 漂亮的美女到哪里都有优待,更何况眼前这位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 自然连先生也不例外。 看到她眼底的推却,男人低笑,大手揽上她的脖颈。 “我猜你一定不想看到你妈妈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白洛南买走后再送给黎书瑶吧?” “……” 黎晚棠顿时熄了火。 佣人退下,大厅里就剩他们两人。 季云升一手揽着她,温热掌心在她肩上滑上滑下,一手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回着信息。 墙柜旁古董落地钟时针移向凌晨一点。 黎晚棠却没有一点困意。 大厅里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喻秋买的真丝旗袍透气性极好,好到紧挨着坐到一起,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温。 黎晚棠不露痕迹地往一边挪了挪。 但不动还好,一动男人反而放下了手机,垂眸看向了她。 低垂的长睫下,眼里亦是没有一丝倦意。 “这衣服不好看,去换下来。” 黎晚棠不疑有他,如蒙大赦般站起身。 “好。” 男人也站起身:“走,衣帽间不好找,我给你带路。” 黎晚棠身形微微一顿。 “不,不用了吧,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好。” 季云升挑了下眉。 “哦,我还想一边走一边跟你商量怎么解决白洛南那事的。” 黎晚棠一噎。 “那,那走吧。” 她乖乖地被男人攥着手腕带着走。 他也没有食言。 “你上次找上岑清的思路的确不错,但可惜。 她是个猪队友。” 黎晚棠微微错愕。 他连这事都知道? 季云升带着她,抬脚漫上大厅内中间的旋式叠梯。 “如果是我,直接雇人发视频说白洛南强了自己女朋友,到时网上骂声一片,白承远必定会为了名誉让白洛南一脚踢开黎书瑶,将岑清娶进家门。” “没了白洛南庇护的黎书瑶,还不跟只没屁股的蝎子一样,任你宰割了?” “……” 虽然无耻,但是听着好像是比岑清那样见效快,预后好。 到达二楼,季云升脚步没停。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们一通操作,反而让他们两个感情更好了。” 黎晚棠喉头有些闷涩,不禁开口问道。 “如果是你,你现在会如何处理?” 说话间,已经来到三楼。 季云升松开她的手,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嘴角似有似无地勾了下。 “进去吧,换好衣服我告诉你。” 黎晚棠迟疑了下,进了门,入目便觉不对。 房间走的是极简风,深灰色墙面,深灰色地面,深灰色天花板。 连窗帘都是深灰色的。 唯一的色彩,是床头柜上放的一只白色陶瓷小狐狸粉红色的耳朵。 吊灯没有开,一盏壁灯在墙上幽幽发着有些古朴的昏黄。 灯下,是一张大得惊人的暗黑色实木床。 床型简单,却是无数噩梦的开始。 这哪是什么衣帽间,这明明是他的卧室! 黎晚棠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但刚转身想出去,男人便跟在她身后进来,修长大手向后一送。 门咔哒一声关紧。 第30章 谢谢你陪我演这场戏 黎晚棠背后寒毛顿时炸了起来。 “你答应过我的!” 她抬头看着面前高大得过分的男人,长睫颤了几颤,向来淡然的狐狸眼里情绪复杂。 似怒似怕。 季云升笑着看着她。 越逼越近。 黎晚棠紧张地后退了几步,但男人动作更快,她只略一停顿,就被他猛地抱了起来。 黎晚棠吓得大叫。 “季云升,你出尔反尔,别忘了你发过的誓!” 男人眸光微变,但只是略一停顿,就把她丢上暄软的大床。 黎晚棠还没来得及起身,他的两腿便陷进了她腰两侧,修长结实的大腿温度灼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黎晚棠大脑快要短路,心脏疯狂跳动。 她不敢大口呼吸。 毕竟眼下这姿势,和花店那晚角度相反,却比那晚更危险。 她胸前以极小的幅度起伏着,可即便这么小心,她还是在下一秒就清楚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 记忆中的骇然尺寸。 “……” 她再顾不得许多,拿起手机用力朝男人身上砸去。 却被男人反攥住手腕,举过头顶。 深灰色被子上,酒红色旗袍包裹着女人白皙细腻的火爆身材,一头乌发在床上披散着。 秾丽小脸上红唇微张。 极具视觉冲击感,也极致诱人。 男人眸光一深,欺身压下来,一口吻上那红唇。 一如想象中温润馨香,触感好到爆。 黎晚棠拼命挣扎着,男人便一手按住她两只手,另一手钳住她下巴,在她唇上放肆吻着。 黎晚棠不住摇头。 脑海中,那些不堪记忆疯狂涌上心头。 前世,她被郑岚母女卖进黑市,虽然她被毒瞎了眼,身体上下也没什么好地方,但好在黑市老板知道有很多变态大佬就好这口。 所以为了让她卖个好价钱,她在黑市里那些日子,并没有遭遇过什么不幸。 反而比生活在郑岚手下要舒服得多。 那时天真的她还以为自己的厄运到此为止了。 直到被他买走。 那天风很大,雷声也密,雨滴更是紧。 结束后他去冲洗。 她就那样躺着,如同一只破布娃娃,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疼得厉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勉强能下地。 等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一点时,他也会再次过来。 然后就是新一轮的折磨蹂躏。 反反复复。 没有一丝希望和盼头。 黎晚棠眼圈泛红,带着几分哽咽,极力逃避着落在她颈间和脸颊上的唇。 但男女力气毕竟悬殊,不消片刻,她便彻底失了力。 被黄毛扯松的衣领里风光无限,季云升食指勾住一角,目光深入,上挑的眼眸又邪又欲。 他的呼吸最终落在她心脏处。 温凉刺痒。 犹如恶兽的胡须。 他身下,黎晚棠心如死灰,停止了挣扎,两眼没有一丝光亮,定定地看着他后面颜色压抑至极的天花板。 “你杀了我吧。”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静静滑出眼眶,直滴入发际。 季云升看到那泪,愣了下后,停下了动作。 他素来低调,有关他的一切,都不会在网络上出现。 更别说他小姨。 知道她存在的人,这世上也没剩几个了。 他现在这样做,也不过就是想趁她意乱情迷时,把该问的都问清楚罢了。 “不碰你也行,告诉我是谁在向你出卖我的秘密。” 闻言,黎晚棠眼里恢复了些神采。 男人的手腕略松,她抽回手,眼睛转了转。 观心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而季云升却来问她,就说明观心失踪不是他干的。 所以观心大概率是得到风声后跑路了。 也就无须担心他的安危。 “是新罗元康侦探社的观心。” 季云升顿了下,直起腰拿起一旁她的手机,找出她和观心的聊天页面。 里面空白一片。 “跟他通过话吗?” 黎晚棠摇摇头。 季云升眸光微敛,审视地看着胯下的女人。 她看起来受惊不小,眼底也很坦然,不像是撒谎。 他把观心的事抛在一边,不解问道。 “不就是亲你一下,有必要这么怕?” 还鬼的意乱情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要被他卸开了。 要不是知道她清清白白,他还以为她有过什么不幸遭遇呢。 黎晚棠依旧攥着衣领,嘴巴张了张,想让他从她身上下去。 “你不会以为,在你报完仇之前,我真能忍住什么都不对你做吧?” 季云升又靠近,唇角带着抹阴恻恻的笑。 他指尖落在她唇上,暗示意味明显。 黎晚棠又是一阵恶寒。 但这次他还没得及做什么,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季云升笑意僵在脸上,眼底带着抹好事被打断的不耐,他从枕头下拿出他的手机接听,里面传来白洛南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黎晚棠,把声音关小,然后就起身走到门外。 手机里,白洛南声音不悦:“喂,我要收购星联的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还十个亿。 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吧? 况且这是黎书瑶家里的产业,他没必要夺人饭碗,想给她钱也不用拿羊毛送给羊。 乍一听这事,他还以为是讹传,后来才得知是季云升放出来的消息。 他差点气笑。 疯子的话也有人信。 “哦,你爸玩女人几个亿几个亿往外送,却连十亿的创业资金都不舍得给你用?你干脆认我当干爹算了。” 什么天降野爹? 白洛南一噎。 知道他向来喜欢颠倒黑白,倒没想过他还会已读乱回这一手。 他没好气地一脚踢在别墅的防弹门上:“废话少说,下来。” 季云升浓眉一挑,走到走廊栏杆前,就看到白洛南黑着一张脸进了别墅大厅。 他笑了笑,转身朝楼梯走去。 房间里面,黎晚棠透过未关严的门看到男人走远,微微松了口气。 她赶忙穿好刚刚踢落的鞋,准备离开这个狼窝。 一道铃声又传来。 打开手机,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误触了静音模式,手机里,喻秋的电话打了将近四十个。 信息也发了二十多条。 [阿棠,他是谁?] [阿棠,你回句话,我报了警,但是这边警察查了一半就撤案了。] 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 [他是季云升吗?] 黎晚棠眼神闪过不解,喻秋对她的关注,有些超乎她意料了。 垂眸想了想,她开门见山,就此结束骗局。 [喻总,谢谢你陪我演这场戏。] 第31章 小姐,借个火 喻秋是黎晚棠之前在国内便认识了的。 她看上了她母亲的一件遗物—— 一把叫做桐落的百年黑檀木古筝。 之前多次求买,但是黎晚棠不肯卖。 那天在机场,季云升把发卡放在她这里的时候,她便明白,他不肯放过自己。 但即使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也要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所以只要他能以他小姨起誓她报完仇前不碰她,那他就一定会遵守。 而她就不用重蹈前世的覆辙,彻底沦为他的玩物。 她的人生,依旧是有希望的。 所以,她找来喻秋,以琴为代价,帮她演了这场戏。 虽然准备匆忙,事情并不是完全按她计划进行,还多了那几个黄毛的变故。 但好歹阴差阳错的,也让她达成了目的。 尽管不知道季云升什么时候就又会像刚刚这样抽疯,可只要有那句誓言,他就不会真正越界。 念及此,她真心地感谢喻秋。 “琴马上到新罗,是直接给你,还是转送回国内?” 计划比她想象中进展更快,早知道就不让申姨快马加鞭送来新罗了。 也不知道这样长途跋涉的,琴会不会被磕碰到。 她正担心着琴,那边喻秋隔了好一会儿才回道。 [倘若,我不是在演呢?] [?] 黎晚棠看到这句话后一怔。 不是在演?那就是…… 她有些不淡定了。 喻秋的取向她是知道的。 而她恰好也因为前世的事,对男人这种生物忍不了一点。 所以才找了喻秋来帮忙。 可以说,这本身就是她谋划的一场针对季云升的骗局。 到头来,骗局没起多大用,演员却入戏了。 然而她除了抱歉,什么都给不了喻秋。 喻秋浸淫权贵圈多年,不用她说,也猜到了事情大概。 同为女人,她也理解黎晚棠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明白,以我的实力,根本护不住你。] [但希望等你回国时,我也能为你撑一把伞。] 黎晚棠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起起落落,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你愿望达成,我就不在新罗久留了,琴留给你,有空了给我录一支曲子就好。] 被爱的人并不欠人什么,但是,喻秋给了她久违的尊重和温暖,她很感动。 [好,等我。] 她痛快应下。 那边喻秋也下了线。 黎晚棠舒了口气,走到门口准备出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了个女佣。 “小姐,先生让我送衣服给您。” 她手上托了个托盘,上面是一件浅黄色的裙子。 黎晚棠拨了下,粗略地看了看。 是新罗某顶奢服装品牌的高定,质感一级,光看收腰和剪裁就知道穿上会有多妩媚夺目了。 更重要的是,是件正经衣服。 不是像前世那样穿了比没穿还可怕的衣服。 她拿起裙子,才发现里面还贴心地配好了合适的无肩带内衣和高跟鞋。 女佣低着头,等她拿走衣服鞋子后轻声传话。 “先生说,让您换好了衣服就下去。” 黎晚棠点头道谢。 折腾这么久,终于可以走了。 她回到房间,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衣服。 等她踩着高跟鞋,步履轻快地下到二楼时。 守在楼梯拐角的阿昌叫住了她。 “黎小姐,二爷在这边等您。” 黎晚棠脚步一顿,在看到阿昌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僵在脸上。 看出她的为难,阿昌神色比她更为难。 “黎小姐,我一个苦逼打工人,别让我难做。” “……” 真正的强者,向来会示弱。 黎晚棠无话可说,只好跟着他走向左手边走廊。 整座别墅,除了顶层,下面四层的走廊都是全封闭式的,但为了不显得太阴森,走廊外墙基本上都是大面积的落地窗。 十厘米厚的防弹玻璃外,树影婆娑,在幽暗灯光下像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要不是前面有那么个煞气很重的男人,黎晚棠一个人走在这里估计还有点怕。 也是奇特,都这么有钱了还不安点好灯。 一个个暗得像鬼火。 许是察觉出她的不解,阿昌解释道。 “二爷不喜欢太亮堂的地方,也不喜欢吵闹,以后黎小姐如果约二爷外出,最好选些安静阴暗的地方。” 黎晚棠哦了一声。 懂了。 他家二爷估摸着属老鼠的,喜欢臭水沟子那出。 说话间,阿昌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推开厚重的大门,伸手请她进去。 黎晚棠咬了咬牙,驱走困意后,缓缓走进门内。 房间是一间极大的棋牌室,正中间的麻将桌上,正对着门口的季云升第一个看到了她。 一身浅黄色吊带鱼尾裙,极其合体地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形,长而卷的黑发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得像3d建模。 配合着走廊昏黄的灯光,让她本身妩媚的气质中又多了丝甜美。 季云升目光写满满意。 他选的人,他选的衣服,果真都是最好看的。 “过来。”他轻声吩咐。 阿昌连忙从一旁搬了个椅子,放到了季云升左边。 黎晚棠绕过麻将桌,低着头乖巧地坐在他一旁。 刚坐下,季云升便把手搭在了她椅背上,另一只手打出了个八万。 她不太懂新罗这边的玩法,但是麻将总归都是大同小异,故而,他的牌是肉眼可见的差。 奈何偏偏有人上赶着给他送牌。 不是拆杠给他,就是送杠给他。 黎晚棠看向桌上其余三人。 她旁边,也就是季云升的上家,是一个瘦黑的男人,低头敛目,在桌上其余三人的高气压下,俨然一个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 下家则好像是新罗这边最大的一个在野党中的领军人物,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风流,以城府深又锋利着称。 至于季云升对面那个金发黑眸的男人,就更眼熟了。 除了眼熟,还有很深很深的反感,像是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厌恶。 可黎晚棠实在太困,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能让她讨厌成这样的人。 季云升出牌后,风流男斟酌许久,也打出了一张八万。 金发男刚想摸牌,季云升的上家便直接碰了去。 然后火速甩出一张七万。 俨然是不送季云升赢就不罢休的意思。 “胡了。” 季云升漫不经心把牌推倒,从一旁烟盒里拿了根烟夹在指间,手指在黎晚棠椅背上敲了两下。 黎晚棠拿起火机给他点燃。 “没劲。” 对面男人也推倒牌,深眸不屑地朝季云升翻了一眼。 这才发现季云升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女人。 看到黎晚棠的那一瞬,他眼里突然涌过一丝冷意。 “小姐,借个火。” 他淡淡搭话。 黎晚棠连忙把火机递过去,男人却没有接,还把烟叼在了嘴里。 一副等着伺候点烟的模样。 说真的,头次见面,这样失礼又轻佻,实在有些不尊重人。 她侧过脸看了眼季云升。 后者看着对面,唇角弧度极浅,看不出任何情绪,可黎晚棠却觉得他应该是已经很生气了。 然那边男人丝毫不给面子。 “怎么,黎小姐是觉得我十亿买不来一个火?” “!” 黎晚棠顿时明白他是谁了。 白洛南。 黎书瑶的幕后金主。 她立马睡意全无,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静默两秒后,余光中季云升并没有任何指示。 白洛南又目光不善地冲她挑眉。 黎晚棠定了定神,拿起火机站起身,朝白洛南走去。 第32章 我开心了就放了他 阿昌张口便要提醒,季云升沉着脸制止了他,目光在她起身的那一霎,变得尤为阴鸷。 其余人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尤其是跟季云升打过不少交道的在野党首席姜年。 季云升在新罗横行多年,看似万事云淡风轻,但独占欲尤其强烈,没少干逼死对家垄断市场的勾当。 虽然没有过女人的先例,但是在这方面,估计只能多不能少。 而对面的白洛南,虽然来头也很大。 可这里到底是新罗。 是季家顶了半边天的新罗。 得罪前者固然可怕,但惹怒了季云升。 怕都不用怕了。 直接就凉了。 而这个能被季云升看上的幸运女人,居然因为一句不痛不痒的威胁,就跑去给别的男人点烟。 也太不把自己和季云升的脸放在心上了。 对此,姜年一双桃花眼滴溜溜转了两圈,添油加火道:“我也来根,小姐行个方便。” 黎晚棠脚步顿了顿。 阿昌以为她是看出这些男人的轻辱之意了,不禁松了口气。 然下一秒,她轻声应道。 “好的,稍等。” 接着就走到了白洛南跟前。 她微微弯下腰,细白手指抚上银丝拉纹高奢款火机,动作很正常,却又莫名香艳。 在场男人目光逐渐玩味轻慢起来。 犹如黎晚棠不是去点烟,而是给他们排队解决需求一样。 季云升注意到这些男人的眼神,脸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好看不好看来形容了。 他手里慢慢盘着佛珠,磨得空前地响。 白洛南一脸挑衅地看着对面,没低头,也没有一声谢谢,对黎晚棠的轻慢写在脸上。 黎晚棠却毫不在意。 她捏着火机轻轻一捻,淡青色火焰骤然发出。 映出一个个玩味促狭的脸。 她微笑着把火机凑近白洛南。 一侧长发耷拉下来,神情纯良无害。 在火机送到白洛南嘴边时,她被头发挡住半截的眼睛里倏然一眯。 食指只是那么一滑,火焰便被她加到最大,呼地一下子燃成墨绿色。 “啊——嘶!” 火头直接冲进了白洛南鼻子里,辛辣灼热的感觉差点直接把他送走。 他猛地站了起来,捂着鼻子原地转了两圈,嘴里法克量激增。 保镖和佣人飞速围上来为他处理。 黎晚棠也急忙收回手,瞪着一双无辜大眼,冲白洛南连声道歉。 “不好意思先生!我看你头抬那么高,估摸着不好点燃才加了点火。” “你——” 蓄意谋害不说,还阴阳怪气倒打一耙。 白洛南被火燎得咳嗽不止,反驳都反驳不出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便去了一旁,让人给他冲洗了鼻子。 佣人忙不迭地跑去叫私人医生。 “还好先生的鼻梁高,要不然就没有眉毛了。” 她舒了口气,小声为白洛南庆幸。 “噗嗤——” 她身后,原本为她捏一把汗的阿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黎晚棠这才回头看向季云升,一张干净标致的小脸上带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狡黠。 “不好意思二爷,给你丢人了。” 季云升戴回佛珠,神色早已在看到她低头加火时就已经恢复如初。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着灼热和赞赏。 “过来。” 他叩了叩桌子。 黎晚棠抬脚准备回去,蓦地又扫到一道惊诧目光。 她恍然想起什么,重新拿起火机就准备朝姜年走去。 “差点忘了这位先生了。” 姜年连忙把烟拿下来:“不用了哈,鼻毛自有它的妙用。” 黎晚棠闻言顿了脚步,叹了口气,带着一脸不被信任的失落,朝季云升走去。 那边白洛南敷了点药,又杀回了牌桌。 他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流转几圈,最终定在黎晚棠身上。 怒意和蔑视交织下,他开口奚落。 “云升什么时候跟你侄儿一个眼光了,我记得他的后宫圈里,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顿了顿,他注视着黎晚棠的眼睛补充。 “妖艳却无脑,愚蠢而不自知。” 黎晚棠回看着他,笑意不减,仿佛他说得不是她。 季云升搭在她椅背上的手往前挪了挪。 拇指在她肩上轻轻滑动几下。 “无脑吗?不见得吧。” 至少她还知道谁才是她真正该讨好的人。 “喜欢这样风格的人也不止霆风。” 季云升吸了口烟,浓雾直冲向对面的人,呛得白洛南又咳了起来。 “据我所知,你爸也喜欢这样的,能给你塞半游轮的小妈基本上都是这种风格。” 言外之意就是他和他爹一个档次,笑话他就是笑话他爹。 白洛南咳得满脸通红,半晌才平复下来,没好气地回道:“你今天占便宜没够是吗?” 季云升笑而不语。 白洛南来这一趟,原本是兴师问罪,结果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还被加赠了一鼻子燎泡,他咬了咬腮帮子,脸色快要臭到西欧。 季云升又点了洗牌,消音麻将机将麻将抖进去,发出轻轻的嗡响。 姜年看了半天的戏,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 “年纪大了,陪不了你们年轻人咯。”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走。 季云升跷起的脚尖点了点,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戏还没开始,走了不可惜吗?” 说完,他还朝黎晚棠看了一眼。 意味不明。 姜年一看这情况,知道是又有瓜吃,便又忍着倦意坐了回去。 黎晚棠正被季云升那一眼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又突然听到他问。 “说起来,你们也算是熟人了,怎么弄得好像不认识一样?” 黎晚棠不解抬眸,正好看到季云升往他上家的送牌男抬了下下巴。 黎晚棠确认了话是对自己说的,但她左看右看,都对这男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认识他。” 她实话实说。 季云升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手机,给观心打去视频。 送牌男身上便有声音响起来。 黎晚棠猛吸一口气。 “你是观心?” 送牌男起身站到了一边,低着头没有说话。 黎晚棠盯着他看了片刻,眼里情绪复杂。 有吃惊,也有害怕。 季云升嗤笑。 “怎么,怕我对他不利?” 黎晚棠还没说话。 “放心,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杀人是犯法的,顶多也就是去修修路嘛。” 他云淡风轻地问他下家。 “姜首席,这人是我山庄里的花匠,恶意出卖我信息,到时他万一不小心掉进了水泥车里,你不会又让你的喽啰们撰我稿子吧?” 姜年先是一怔,随即尬笑一声。 “季二爷说笑了,我们未来社和玖岳一向交好,怎么会干这种事。” 季云升勾了勾唇角。 “交好就行,姜首席爽快,那我也爽快些,你那度假的妈和怀孕的老婆,马上就能回来和你团聚了。” 说完,他怕姜年害怕。 “放心,是竖着回来。” 姜年原本还没当回事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夫人和母亲去度假,已经一天多没有和他联络了,原来居然是被他给控制住了。 姜年一脸骇然。 没想到他只是刚和三太那边有接触,季云升就敢动他妈和他老婆。 当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子! 他心里又急又骂,面上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 一直明里暗里和季云升对着干的混不吝神情也骤然恭敬了许多。 牌局再次开始。 桌上却缺了个位置。 黎晚棠无心牌局,她看了眼观心,耳边还回荡着他刚刚的话。 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想就这样看他被填埋在冰冷的水泥里。 她转头低声道。 “你放了他好不好?这事因我而起,我也没做什么害你的勾当,你就网开一面,放过他好吗?” 季云升瞥她一眼。 “放了他?我有什么好处?” 黎晚棠一顿。 也没什么好处,就是阴司里能积点德。 季云升瞧出她的为难。 “这样吧,你坐他那个位置,跟我打会牌,玩得开心了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第33章 欠我的什么时候还我? 这么简单的要求,黎晚棠当然答应得迅速。 然后就迅速地输掉三局。 每局有大有小。 加起来刚好五千万。 第四局时,她刚出牌,就给白洛南送了个杠。 “……” 正准备摸牌的季云升手顿住,朝她一抬眼,目光比夜色还凉。 黎晚棠低着头不敢看他脸色。 别看了别看了。 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边白洛南摸了杠头,撂出一张牌,倨傲地看着对面。 末了,见黎晚棠一脸心塞的模样,他的嘴角更是比ak都难压。 季云升摘下眼镜,往一旁一丢。 黎晚棠一个冷战,更不敢抬头了。 见她跑神,季云升叩了下桌子提醒道。 “该你了。” 黎晚棠伸手摸了一张五饼,是她用不上的,可她却不知道如果丢出去,会不会又给他们谁点上炮。 心里正打着鼓。 余光突然瞥到季云升左手转着两张牌。 四六饼。 正好卡着她那张五饼。 她轻呼一口气,连忙抛出那张牌。 以为这次偷看了答案,一定稳了。 没想到又被姜年给碰了去。 黎晚棠瞠目,小声问季云升。 “你不赢吗?” 季云升冷冷看她一眼:“我跟你说我听牌了?” “……” 没听牌你转什么四六饼啊! 黎晚棠人都麻了。 又出了几轮,她的牌是越出越差。 不是被别人碰就是被杠。 到最后,白洛南和姜年纷纷报了听牌。 黎晚棠才刚凑齐两顺,她拿出一张没用的九条作势要丢,姜年刚准备张口说胡牌。 末了想着自己女人和老母还在季云升手里,悻悻闭上了嘴。 白洛南却不管,伸手就准备推牌。 黎晚棠忙又收了回去。 白洛南白了她一眼。 “女人玩牌是不是都这样?” 磨蹭又反复。 黎晚棠充耳不闻,索性拆了一顺他们刚才出过的牌。 反正自己也赢不了,不如让季云升赢了。 他高兴了说不定观心就真的有救了。 牌顺利放在中间后,安安静静地待在了那里。 她才松了口气回道。 “也不一定,我妹妹就很干脆,毕竟她男朋友一个比一个牌技高。” 说完,又满脸真诚地冲白洛南笑了笑:“你是最高的。” 白洛南本来还算不错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及自己女人的前任。 尤其是像他这种身份,这种场合。 姜年一开始有些奇怪黎晚棠为什么突然自曝家丑,看到这里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他当即安慰白洛南。 “忍忍吧兄弟,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白洛南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刚要准备输出。 就看到季云升摸了一张牌后,又亮出三张牌,自摸杠。 拿起杠头,又是一个杠。 “!!” 白洛南和姜年立马有些不淡定了。 自摸杠和点炮杠是完全两个概念。 季云升这连续两个自摸杠,就算是他们立马赢了,估计都没他赢得多。 在众人的注视下,季云升再次摸起杠头。 是一张东风。 他拿到跟前,似是可要可不要。 微微思考了下,他问身边人。 “你赢什么?” 白洛南当即不满道:“喂,没你们这样的吧?” 黎晚棠抿了抿嘴,实话实说。 “再上七张牌后,我赢一饼。” “……” 季云升顿了顿,看了一眼其余二人,顺手把东风放进了牌中间。 “那我就不等你了。” 他推倒牌。 白姜二人两眼瞬间瞪得溜圆。 众人不可置信地朝他撂倒的牌看去。 两个自摸杠,又杠上开花自摸东风。 “这运气也太牛了吧。” 姜年由衷感叹。 白洛南看着那一顺牌,神情间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硬气一点,让黎晚棠那张九条给出了。 不然也不至于让季云升赢了去。 要知道,他这一把赢得极大,把前几局输的都赢回来了还不止,估计连黎晚棠今天晚上输的都能赢回来。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只有黎晚棠是发自真心的高兴。 他赢得这么大,应该很开心吧? 那观心的小命应该就还有救。 “没意思,不玩了。” 白洛南也撂了牌,重重往后一倚,神色不豫。 季云升温和一笑,抬手让人清算筹码。 这一把,他赢了九千六百万。 刨去前几局输的,还有六千多万。 白洛南和姜年的助理按着筹码数量刷了卡。 轮到助理们朝黎晚棠要账时,便有些尴尬了。 黎晚棠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便是那用了快半年的手包最值钱了。 母亲留给她的遗产不少,但大多都是些需要遇到有缘人的古董和古董乐器。 周转资金都是在基金里按月发放的。 一个月五十万,一号提取,过期不候。 而恰巧,这个月她认识了个观心,不过几天时间就已经造得差不多了。 她咬了咬唇。 低声问后面站了半天的观心。 “观心,你那么黑心,手底下应该存了不少钱吧,你借我点,我想办法救你小命。” 观心低头回答。 “我的账户都被昌哥叫人给黑了,卡也掰折了。” 意思就是他也无可奈何。 黎晚棠简直欲哭无泪。 季云升把玩着手中的筹码时,听到了黎晚棠和观心这番对话。 心情瞬间转阴。 没钱的第一瞬间,她首先想起的不是找他要,而是去问观心借? 可真有意思。 他冷笑,手抬起向后勾了下。 阿昌随即替黎晚棠把钱刷了。 黎晚棠神色一松,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季云升道。 “好了,现在你欠我八千两百万,什么时候还我?” “啊?” 黎晚棠再次瞠目结舌。 她可真是出息了。 别人都是贷款创业,贷款玩乐,她可倒好。 贷款卖身。 伴随着她的忐忑,姜年起身,带着人告辞。 房间里只剩她和季云升,白洛南和观心和一众保镖。 黎晚棠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季云升还咄咄逼人。 “问你呢,什么时候还我?” 黎晚棠抬头,看着季云升时,目光有些不确定。 这人到底是新罗财阀巨头,还是拉人玩博彩赚抽成的叠码仔? 见她说不出话,季云升也没把人把死路上逼。 “没钱用别的东西抵也行,前提是价值绝不能低于八千两百万。” 不能低于8200万? 她爸爸身家不止这个数,不知道他对她爸爸有没有什么…… 她又看了眼盘着佛珠一脸阴笑的季云升。 打住了这无厘头想法。 窗外渐渐清晰起来,却又起了雾。 她看了眼,觉得很应景。 她的未来,和这窗外的天一样。 能见度基本为0。 正沮丧着,目光突然扫到了他腕上的佛珠。 她忽地想起了些什么,连忙摸向一旁放着的手包。 第34章 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手包夹层里,有一串帝王绿佛珠手串。 上面虽然刻着梵文,却难掩极佳的水头成色。 季云升接过手串,细细打量了下。 种水极好,颜色也正,冰绿满透,看着沁凉,却又触手生温。 但价格估计连他手串的零头都不到。 “送别人有的东西时,至少得看看你送的,是不是比原来的好不好吧?” 他目露不屑。 他手上的的祖母绿都够买好几个星联了。 谁稀罕她那烂翡翠。 黎晚棠闻言讪讪一笑。 “也是。” 这串佛珠是她三岁那年,母亲高价买来的。 那年她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快三个月才脱离危险。 出院后,母亲听说玉能挡灾,便急急买了这佛珠,并亲自学了雕刻,自己在翡翠上雕了六字真言。 然后供奉在一家千年古寺的佛前,日日诵经祈福,直至八十一天后才请回家。 打那起,这佛珠便再没离过她身子。 但是重生回来后,她再也没戴过。 一是觉得不准。 二是不想睹物思人。 毕竟,现在的她,除了报仇,不需要有太多别的情绪。 她把串收回来,正想着该用什么东西来抵,他会比较高兴时。 男人大手一捞,直接把串又拿了回去。 “不过倒也勉强能看得过去。” “算你抵了。” 真被拿走后,黎晚棠又有些后悔。 “等我以后要是赚够八千两百万时,能把它赎回来吗?” 季云升赏玩着佛珠的手一顿,长眸睨向她,略过一丝不快:“你说呢?” 他是当铺? “……” 黎晚棠默默咬牙。 算了,她是为了救人,想必妈妈能理解。 她低着头,情绪更低落了。 白洛南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在新罗开了个工厂,正好需要工人,你刚刚说让谁去修路?” 此话一出,观心在一旁头低得恨不得扎领子里去。 黎晚棠则猛地抬头,在白洛南眼中看到一抹幸灾乐祸后。 她又看向季云升。 后者像是没听到,他低眸看着两串佛珠,来回比对着,最后把祖母绿戴到了她腕上。 27颗佛珠太宽松,戴在她手上摇摇欲坠。 他又握了握她细白的手腕,眼里有些不满。 太瘦了,得多补补。 记下她的手腕尺寸后,他才抬眼看向白洛南,不紧不慢回复道。 “我又不是你老子,你缺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又扫向一旁的观心:“阿昌,把人送回去,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他。” 黎晚棠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是,二爷。” 阿昌让人把观心带了下去。 白洛南又被占了便宜,没好气地朝季云升翻了一个大眼。 他可真好哄。 “得一串破珠子就高兴得跟个孙子似的,真没长进。” 季云升淡淡回怼。 “哦,黎二小姐送你什么了?足球队?” 白洛南从小在西欧长大,受父亲耳濡目染,向来作风开放。 所以那天即便看到了岑清手里黎书瑶的黑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一再被人提及,他实在觉得没趣儿。 “……” 他起身要走。 季云升歪了下头:“姜年今天过来,是为了探我口风,你今天来这儿,是兴师问罪,还是就是单纯想跟我打牌?” 白洛南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两人,目光从黎晚棠身上掠过。 那十个亿的消息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谈不上什么兴师问罪。 但也不是想不开要跟他打牌。 他又坐了下来,却依旧没开口说出他的目的。 季云升也懒得问。 一回眸扫到有些呆的黎晚棠,他忽然发现,从她答应跟他这大半天以来,她好像还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反而还被他讹走了个手串。 想到她那俩好妹妹和她现在的处境。 他开口问道。 “黎晚棠,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黎晚棠正犯困犯得厉害,听到他这么说,嘴巴张了张。 倒的确有个问题。 就是不太礼貌。 “你们经常这样熬大夜吗?” 准备什么时候猝死呢? 后半句被她生生噎在嗓子里。 季云升没想到她关心的居然是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想睡觉?要不要听故事?” 他指了指楼上,语调有些耐人寻味。 算是旁若无人地调情了。 黎晚棠耳边一红,噤了声。 白洛南看得反感,拿了根烟就想点燃,看到火机那一刻,手莫名一抖。 他失了耐性,下巴朝黎晚棠一抬,直接点破今夜的主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女人之间的事,男人下场事儿就大了。 也不好看了。 更何况,不过都是图个新鲜,不会娶回家的女人。 就更没必要了。 “昨天晚上,我处理了几个地痞流氓,听他们说是受你指使,所以我猜,你应该不是想跟我对着干吧?” 季云升直视着白洛南的眼睛,笑容淡淡。 白洛南一听眉毛就扬了起来。 他指着黎晚棠。 “胡扯什么?我就是想找她麻烦,随便雇个亡命徒她就坐不到这儿了,至于那么下作?!” 他说完烦躁地一扯领口。 忽地又想起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她们还有个妹妹,叫黎书涵,几年前就来新罗留过学,进过几个社团,会不会——” 他欲言又止。 这回答在意料之内,季云升连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 “唉,我也猜到了,可是她现在跟了霆风,我也不好再对她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住话头,看向一旁的女人。 只见她低着头,神色依旧淡然,看不出任何失望情绪。 季云升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梢眼尾。 属王八的,这么能憋? 他索性先开了口。 “阿昌,你把昨天那几个人的所有近亲,全给我在头上开个小口,再打上抗凝血剂,吊到那天城郊的烂尾楼楼顶,等天黑了再放下来。” 黎晚棠闻言抬头看了眼窗外。 现在天才刚蒙蒙亮。 城郊的烂尾楼她知道,是国外有富豪想要来新罗发展,结果被玖岳这个地头蛇给算计得丢盔弃甲而逃。 只留下几栋盖到了68楼的烂尾工程。 季云升如果真的按他刚才所说的去做,那那些黄毛的家属就算不死,也怕是活不爽了。 这样一来,以后那群鬼火社团里谁还敢再听黎书涵的话? 哦不,这还是轻的。 要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依社会人的尿性,以后伺机报复她都有可能。 所以季云升这一出既是报复,也是震慑。 虽然干脆,但也着实可怕。 黎晚棠不露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 白洛南对季云升如何处置黎书涵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有些事,他今天必须要说明白了。 他站起身,郑重其事。 “公平起见,以后她们之间如何是她们两个的事,我和你就别参与了。” 季云升轻蔑一笑:“人都是有忌惮时,才会讲究公平。” 说完,他看向黎晚棠:“你知道他大半夜来找我的用意了吧?” 黎晚棠微微勾了勾唇角,嗓音乖柔:“当然,我相信星联的舞蹈家不会再转圈转到台下去了。” 季云升浓眉一挑,有些意外她居然看得还挺透彻。 白洛南的意思很浅显。 他们两个平起平坐,互相压制。 至于以后女人怎么斗,他们两个都不能再下场了。 他自然也就不能让人再对星联动手脚,继而网暴黎晚棠了。 白洛南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但目光依旧锐利,执着地等季云升表态。 季云升慢条斯理地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把火丢给黎晚棠。 黎晚棠给他点燃,动作不老练,却也没有任何闪失。 白洛南心烦地别过脸。 半晌,季云升把烟抽完才悠悠站起身,连身高都嚣张地压了白洛南半头。 “前提是你女人别越界,不然你知道的,我精神不太正常。” 第35章 他不是观心 送走白洛南,季云升又坐了回去。 食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下。 阿昌便上前。 “让青阳社写点有利于星联和黎小姐的,一天内,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不然再发展下去,怕是要直接退市了。 “是。” 阿昌走出去打电话。 偌大的棋牌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黎晚棠一和他独处就有点害怕。 “天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 她刚准备起身,季云升看都没看就一把捏住了她的脸。 黎晚棠的脸被捏得像包子,她被迫看向他。 季云升转头看向她,声音里有些不悦:“我说让你走了吗?” 她怎么就那么怕他? 迫人的温热体温传来,黎晚棠只觉得下颚被他捏得生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昌便回来了。 “二爷,已经和青阳社说了,还有……老爷子要见您。” 黎晚棠松了一口气。 快去吧,快去给你爹侍寝。 季云升注视着黎晚棠的眼睛,手依然没松开。:“知道了。” 黎晚棠后背直冒冷汗,轻声提醒:“疼。” 言简意赅,却又惹人遐想。 季云升目光变深,他松开手,大掌又揽住她的后颈:“我帮你又解决了一个麻烦,你就不该谢谢我?” 黎晚棠揉了揉腮,心里觉得好笑至极。 有什么好谢的,不过一场交易。 但强权面前,是不能表露一丝真实心迹的。 她忍下不适,笑着朝季云升下颌印下一吻,眼里满是真诚:“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季云升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幻影驶出山庄。 黎晚棠站在喷水池旁,目送车走远,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可以走了。 但是怎么走又是一个问题—— 她的车还在万物大厦地下车库里。 看了看脚上的细高跟,她有些后悔没把开车时穿的平底鞋随身带着。 想了想,她决定在网上约辆的士。 还没点开软件,一辆赫尔曼绕过水池,径直开到她面前。 “小姐,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司机下车朝她微微一笑,替她打开了后车门。 黎晚棠抬头。 来人穿着工作服,看样子像是别墅里的司机。 只不过季云升出行一般都是阿昌开车,所以司机才被闲置了。 她坐上车,刚准备在车上打个盹,司机便在别墅门口紧急踩了一下刹车。 黎晚棠被颠得睡意去了一半。 “不好意思小姐,别墅里的人不懂规矩,差点撞车上。” 黎晚棠没当回事:“没事,走吧。” 司机应好,重新启动车子后小声嘟囔着。 “破花匠,不好好修剪花枝,在大门口乱跑什么。” 黎晚棠刚闭上的眼再次睁圆。 她连忙回头看去,只见观心正站在门口看着她这边。 似乎是故意守在这里等她。 “麻烦停下车。” 司机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内置镜,但是昌哥说过,黎小姐是贵客,不可怠慢,他便连忙踩了刹车。 黎晚棠下车走到观心面前。 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看起来大概三四十的年纪,黝黑的脸庞,体态上都带着常年辛勤劳动的沧桑,怎么看都和侦探二字不相干。 却又偏偏,倒卖着新罗所有媒体记者都不敢透露的情报。 “你找我?”她轻声问。 观心点点头。 “我想谢谢您刚才救我,若不是您,依二爷的性子,怕是直接就把我扬了。” 他说得轻松,黎晚棠却听出了一丝沉重。 但她也觉得这句谢谢有些讽刺,便岔开话题。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季云升发话说不想再看到他,估计这新罗他是待不下去了。 观心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可能会去华国做老本行。” 毕竟花艺这行他也做习惯了。 提起祖国,黎晚棠笑了笑,末了又想起什么。 “那你以后可不要收红包收那么快了,华国人内敛,你要端着点。” 观心眼中顿时现出一抹错愕,随后又急忙点头应是。 他没来得及掩饰好的慌乱,刚好被黎晚棠捕捉了个正着。 她心里疑窦丛生,转了转眼睛,她关心地问道。 “对了,你肺做完手术多久了?什么时候复查?” 观心眼神闪躲了下,低下头:“一个多月了,下个月复查。” “……” 黎晚棠清楚地记得,观心做完手术没多久,之前明确说过这个月十五号他就要复查,让她在那几天不要给他布置太难的任务。 人也有可能会记错日子,这不足为奇。 可他做的是心脏手术。 这么关键的信息,总不会有人能记错吧? 所以,以上种种痕迹都表明,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跟她联络过的侦探观心。 她看了眼不远处在车里降了半扇窗的司机,压低了声音问。 “你是谁?” 男人倏然抬眼,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凭借着这三言两语就轻松识破了他。 他骇然低头。 大家族里长起来的人,果真是无论男女老少,没一个是简单人物。 但是这位小姐既然愿意救他,想必也不会揭穿他。 “新罗有两大派别,牌桌上那位姜首席,属于未来党,他们一直和玖岳归属的执政党斗得你死我活的,可是为了家人,也只能被迫和二爷交好。” 他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 黎晚棠却听了个明白。 是啊,只要有在乎的人,便有软肋。 也就很容易被人以此要挟。 看来真正的观心实力和身份也不一般呢。 但无论怎样,他们目前都安全了,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转了话题,对花匠说。 “那你们以后去远一点的地方生活吧,离开新罗,去简单一点的地方。” 花匠应是,再次点头道谢。 黎晚棠坐回车上。 半个小时后,她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利太院门口。 她下车,缓步走进院内。 雾气在太阳出来那一刻散了个干净,她的身影略过竹林,阳光在她浅黄色裙摆上撒下斑驳碎影。 流光溢彩,如金似玉。 别墅里今天比往日热闹许多,多了好些个她没见过的面孔。 院内花架下的露天餐厅里,黎知平大肆夸奖黎书瑶的声音透过藤蔓传来。 “这次多亏了瑶瑶,我们星联才能躲过这一劫,要是我三个女儿都能像你一样,爸爸我不知道有多省心!” 黎书瑶谦虚道:“我也没做什么,都是爸爸教得好。 再说了,大姐姐这一天多不知去向,兴许她也在为这事奔走呢。” 一听这话,黎知平冷哼一声,语气不善。 “别跟我提那个没用的废物,要不是她让员工们飞来飞去,我们至于摊上这麻烦?” 说完,他重重吐出一口茶渣。 “跟她妈一样,都是刚愎自用的蠢货!” 黎晚棠闻言脸色一变,直接挑开纱帘。 “哟,爸还挺会用成语呢。” 她出口讽刺过去,大剌剌地出现在一桌人面前。 郑岚和黎书瑶看到她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黎知平本就因为找她人找不到,打了一天电话也没人接而生气。 又被黎书瑶似是而非的挑拨给彻底拱出了火。 所以即便这样说她坏话被抓现行也没有任何尴尬,反而直接站起身,朝黎晚棠大步走来。 “你还在这阴阳怪气,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干的那些蠢事,我们的损失有多惨重!” 他越说越气,最后竟直接亮起了巴掌,朝黎晚棠脸上就要掴过去。 黎晚棠往后退了一步,郑岚连忙起身伸手揽住她,让她再躲避不开。 “小棠啊,你爸爸教你,你得听。” “……” 掌风扑面而来,黎晚棠知道躲不过去,闭上眼,静等着那疼痛来临。 但想象中熟悉的疼并没有来到脸上。 她背后忽然出现一只手,一把掀开郑岚,并反手拧住了黎知平的手,将他押倒在地。 第36章 黎晚棠的小视频 “啊——” 黎知平惨叫一声,黎书瑶姐弟和郑岚飞速上前。 可母子三人硬是掰不开那人的一条手臂。 甚至郑岚还被推了一个趔趄。 “你是谁?快放了我爸爸!” 黎书权扶稳郑岚,指着将黎知平押跪在地的人大声叫嚷着,刚变声的嗓音粗粝难听。 黎晚棠拍了拍刚刚被郑岚揽过的肩膀。 不紧不慢地走到黎知平跟前坐下。 从昨天早上出事,黎知平就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给她打电话。 她知道他一肚子火气,根本就懒得接。 况且这又经过一天发酵,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打骂自己呢,她又怎么敢一个人回来。 恰好刚刚在车上时,她看到外婆给她发信息,说给她选的女保镖已经到了黎家。 她这才过来,准备借此机会彻底搬走。 她目光略过黎知平,看向他身后,那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大男人制服得服帖的女孩。 黑色波波头,可爱清纯的娃娃脸,十几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个涉世不深的女大。 但是这一招一式的,就彪悍得极有反差感。 不得不说,外婆选的人,她很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理哀嚎不止的黎知平,轻声问女孩。 女孩抬起头,清秀小脸上表情冷冷淡淡。 “我叫荣欢,是叶女士委托我来的。 叶女士说,谁敢动小姐,不用说,直接打趴下就行,死了残了她担着。” 黎晚棠忍俊不禁,外婆这性子啊,一如既往的急。 她摆摆手,示意荣欢放了黎知平。 后者立马松开手,站到了她一旁,和她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黎知平站起身,指着稳坐在椅子上看他吃瘪的黎晚棠就要开骂,后面冷不防又被人撞了一下。 他气不可遏地回头,一看来人却有些哑火。 “莲姐,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我是说你这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来人五十多岁年纪,身形富态,脸盘雍容,端着一个托盘看着黎知平,一双眼睛温和又精明。 “哎呦,那可不敢劳烦黎先生,小姐都生活得这样水深火热了,我一个佣人又有什么要紧的。” 她说着,径直走到黎晚棠面前。 “小姐,老太太让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阮记玫瑰红豆饼,你还没吃早饭吧,快点来尝尝!” 说着,她把桌上用了一半的餐点一把推走,把红豆饼放在黎晚棠面前。 黎晚棠倒也的确是饿了,拿起糕点,又想起还没刷牙,便又放下了。 “谢谢莲姨,外婆怎么连您也派过来了?” 莲姨是外婆用了几十年的人了,就连中间结婚离婚,都没离开过外婆身边超过一个月。 这次外婆怎么舍得放她过来了? “老太太说,小姐身体弱,又挑食,也就能吃得惯我做的饭菜,所以让我过来照顾你。” 说罢,她又特意提了嗓音。 “毕竟,你在这儿爹不疼又没妈爱的,老太太实在是不放心呢!” “诶你个老妖婆,胡说什么呢!” 黎书权在一旁听了半天,越听越不对味,指着莲姨鼻子就要口吐芬芳。 不料黎晚棠和莲姨还没说什么。 黎知平却先一把打掉了他的手:“混账东西,大人说话,哪有你指指点点的份儿!哪儿凉快你哪儿待着去!” 黎书权还想说什么,被郑岚和黎书瑶按下手臂,使了个眼色。 除了年纪最小的他,基本上黎家所有人都知道。 黎知平年轻时和边雨舟一起打拼,没少靠着书香世家的岳丈家贴补助力。 故而虽然边雨舟去世多年,他还是对岳丈家及手下的人很是敬畏。 但敬畏归敬畏,有些事关乎集团根本,却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黎知平想到网上那些传言,便开口道。 “莲姐,我骂她是不对,但你是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呀!” 他欲语还休,一副耻于再提的模样。 莲姨刚要替黎晚棠辩解,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人,嘴角不免露出笑意,直接接通点了免提。 首先传来的是申玉梅的声音。 “喂,莲姐,到晚棠家里了吗?” 莲姨连忙回过去。 “玉梅啊,我到了到了,也见到晚棠了,就是……” 她欲言又止,看了眼黎知平。 后者被看得菊花一紧,直觉不对,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到莲姨接着说道。 “我一来,就看到黎先生在教育小姐呢,说什么废物,蠢货的,我文化低,也听不太懂。” “噗嗤——” 黎晚棠一个没收住,直接笑出了声。 黎知平没工夫管她,连忙凑到手机旁解释。 “玉梅,我没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有些生气晚棠出去不接电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年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给打断。 “知平啊,你能突然对晚棠上心我很高兴,但你这么说晚棠,我不是太喜欢。” 是黎晚棠外婆的声音。 黎知平前半生最害怕的人。 一听这话,他只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不是,妈,你听我解释——” 然他刚一开口,就再次被申玉梅打断。 “董事长也别解释了,晚棠在你家什么样我们都清楚。还是说说工作上的事吧。” 黎知平一再被打断后虽然恼火,但也庆幸申玉梅转移了话题。 “我派了信得过的人调查,发现是黎家内部有人恶意买通那几位员工,准备借此机会把星联和晚棠彻底踩死。 后来又被新罗这边的有心人利用,才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 至于这黎家内部那个人是谁,就要看晚棠被踢出集团,黎家谁获利最多了。” 申玉梅的话隐晦又直白。 黎知平怔了下,目光立马转移到了郑岚身上。 郑岚连忙辩解。 “知平,你看我做什么?我这几天一直在忙小权新学校的事,你要不信,可以去查我的行踪和通讯啊!” 她脸上带着被误解的嗔怒,不像是假的。 黎知平看着她这样,眉头一皱,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黎晚棠拿着一块红豆饼,闻了闻又满眼不舍地放下。 声音不咸不淡。 “爸,我相信阿姨,毕竟这公司你迟早会交到书权手里,她自会稳坐太皇太后一位,又急着让我出局做什么?” 黎晚棠的话看似在为郑岚解释,可好像无形中又加重了另一个人的嫌疑。 黎书权两只干瘪的眼在两个姐姐身上转了几圈,夸张地捂住了嘴巴。 “爸,我知道了!那一定是二姐,二姐一向嫉妒大姐长得漂亮,又对公司虎视眈眈!” 黎书瑶打死也没想到火就这么突然地烧到了她身上。 她急忙站起身就要解释,不期然地,在黎晚棠胸口处发现了一抹红。 不算清浅,但依她经验来看,更像是男人刻意压抑的吻痕。 昨天就听书涵说她要下手了,但她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她发小视频,还以为失败了。 原来竟是已经得手了? 要是有那小视频在手,一向自尊自傲的黎晚棠估计心理防线就要彻底崩塌,哪儿还能斗得过她? 她的惊慌立马被狂喜取代,一脸激动地对黎知平道。 “爸,我绝对没有对外人授意这些,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找小涵来证明!” 黎知平愣了下。 “小涵?她联系你了?” 黎书瑶也顾不上黎书涵不让她透露她行踪的事了。 她连连点头。 黎知平便挥手:“那你给她打电话,我倒要看看她怎么给你证明。” 黎书瑶便毫不犹豫地给黎书涵拨去电话。 第37章 一眼就爱上了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 黎书瑶不死心,又打过去,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那边就像是凉了三天一样毫无动静。 黎书瑶清纯秀气的脸上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手指在屏幕上疯狂地点击着。 [快接我电话啊你!把黎晚棠驱逐出集团的大好时机就要到了!] [她现在安然无恙的,你就不怕你那位再去撩拨她?] 然而她发过去信息好几分钟,那边依旧是毫无响应。 黎书涵网瘾大得出奇,不碰手机不太可能,她这几通电话打过去,就算是睡着了应该也会被吵醒。 所以,黎书涵突然不接电话,难道是出事了? 黎书瑶还没来得及分析,便听到还没挂断电话的申玉梅叹了口气。 “知平啊,你也别为难孩子了,都是女人,我都懂。” 一句话,算是给事件定了性。 黎书瑶张口就要辩解。 黎知平闭了闭眼,头也不回地伸出手制止了她。 “那玉梅,你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申玉梅没听到他如何解决始作俑者,也没听到他冤枉黎晚棠之后有任何道歉,冷哼一声道。 “我人在国内,新罗的事儿我哪儿管得了,你要是没办法就任由事情发酵呗,反正我看你也挺会冷处理的。” 说完,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知平喂了两声,刚准备再拨过去,莲姨侧身过来,毫不留情从他手中夺回了手机。 黎知平手放在半空中,气得抬了两下,然后又一屁股坐在黎晚棠身边,捂着额头一副无措的窝囊模样。 长叹短嘘一阵,他拿起一旁的托盘,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斗斗斗,我怎么养了你们这样一群短视的蠢货!要是集团因为你们这样乱搞退市,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一指郑岚:“你看看你的女儿,你精心培养的女儿!除了会花钱会惹事还会干什么!” 他越说,头上青筋蹦得越高。 郑岚母子三人站到一旁,低着头缩成一团,气都不敢大口喘。 黎晚棠本来还想敷衍着安慰几句,看到脚边滚落一地的红豆饼,又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她站起身,拿了杯子给莲姨和荣欢各倒了杯水后,又坐到了和黎知平隔了一个位置的椅子上。 黎知平骂着骂着,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郑岚母子三人急忙上前。 郑岚虽然只是黎知平的续弦,但她对他的感情却是要超越她这几个孩子的。 她当即一扯黎书瑶,哭哭啼啼道。 “瑶瑶,妈最疼你,你就看在妈的面子上,你救救咱们集团,集团如果真的被整倒了,咱们都要喝西北风了啊!” 黎书瑶百口莫辩:“妈,真的不是我!我……”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她求着白洛南出手做局整黎晚棠,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了。 可若是再去求白洛南,他又会怎么想自己? 况且,他们俩的感情也没到她指哪他打哪的地步。 她对他就像下属对待老板。 而像她这样的员工,白老板他还有六个。 见她一脸为难,郑岚退而求其次。 “你要是做不到这些,那你就告诉妈你妹妹在哪,妈去找她,你妹妹或许能有办法。” 黎书瑶眸中划过一道不屑。 妈就是偏心,她都没办法,那废物蛋能有什么好主意。 她们在这边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蹦跶着,黎晚棠在一旁有些疲倦地打开了手机。 本来想看看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结果点开一个她弹琴的视频,在下方的评论上,看到的却是—— [我要长成她这个样子,名声能从新罗一路烂到华国!] [视频撩得很,加微又不肯,私信让我滚,卧槽真残忍] [视频……都p这么狠吗……我在旁边搂着都给我p没了] [一看就是ai,因为我一眼就ai上了] [这个女人翻车了你们不知道么?她虐待动物,冷落我这只蛤蟆] 黎晚棠:“???” 她明明记得在她还在山庄时,看这条视频底下的评论都还是各种黄谣和荡-妇羞辱啊?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花样百出的彩虹屁了…… 哦哦对。 她突然想起季云升去给老父亲侍寝前,曾让青阳社的人扭转星联和她的风评的。 她又点开一个有关星联演出的视频。 底下也是一水儿的夸夸夸。 黎晚棠目瞪口呆 这也太迅速了吧…… 不敢想象这青阳社的人一早上的工作量有多大。 她摇摇头,摁灭手机,长睫微微垂着。 这局势扭转得太快,黎知平和郑岚母子显然还没发现。 一旦被她们发觉,依郑岚的尿性,免不了又要抢功。 但这事儿办得就让人觉得幕后之人能量大,她也揽不到自己身上去。 想了又想。 她打开手机,决定找出喻秋,让她再帮个忙顶认一下。 然刚一打开手机,就正好看到了个来电。 备注是jys。 这种首字母备注不是她风格。 应该是他趁她不注意时存上的。 他不是刚被季老爷子翻了牌子吗,这才多久就又给她打电话…… 黎晚棠不免有些头疼。 手刚捂上脑袋,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漂亮妩媚的眼里顿时生出了几分狡诈。 下一秒,她把通话音量调到最低,然后手指往上一划,飞快地捂在了耳朵上。 那边声音传来。 “在哪儿?” 男人的嗓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低沉中透着不耐。 黎晚棠却无心细究。 “啊?” 她故作惊讶。 还略带惊喜地朝黎知平等人看过去。 后者连忙对那叽叽喳喳的母子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餐厅内众人齐齐朝黎晚棠看来。 电话那边。 男人停顿了几秒,似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也更加不悦了。 “听不见?” 黎晚棠立马回过去:“啊,我听得见听得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麻烦您了!” 那边只回了个单音:“嗯?” 黎晚棠接着说。 “您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 那边默了一秒:“那就快点把你家户口本清理干净好跟我上-床。” 语调平缓绅士,可这话却怎么也绅士不起来。 黎晚棠一噎,顿了好几秒才道。 “好好好,那您先忙。” 说完,她飞速地挂断了电话。 黎知平瞪着一双热切的大眼走过来。 黎晚棠冲他一笑,不等他问便解释道。 “爸,申姨花重金买通了新罗这边最大官媒青阳社的人,现在有他们为咱们扭转风评,网上的舆论比之前好多了!” “真的?!” 黎知平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 黎晚棠拿出手机,点开关于星联的视频。 黎书瑶和郑岚也凑过来看。 弹幕里的确不是昨天那种让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话了。 再看别的新闻,里面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有利于星联这边的发言。 黎知平不敢置信地拿起自己手机多番求证,知道集团彻底解了危机之后,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他双手合十放在眉间,差点喜极而泣。 “我的天哪!真的是谢天谢地,还好咱们有玉梅!” 末了一想若不是有黎晚棠这个老友的女儿,申玉梅也未必会这样不遗余力地挽救。 他又上前拉住黎晚棠的手,腆着老脸对黎晚棠道歉:“也幸亏有晚棠!” 郑岚母子三人则神色各异。 黎书瑶眉头微微一皱。 申玉梅刚刚不还说她也没办法? 要是她已经打通了这些关脉,以她好大喜功的个性,会不吱声? 正疑惑间。 她手机响了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黎书涵打来的。 她一喜,连忙点击接听。 但她还没开口问昨天的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 “二姐……快,快救我……” 第38章 醒了之后谈大买卖 黎书瑶脸色一变:“小涵?” 那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然后就直接哭了出来。 声音莫名像一只阉得很干净的公鸭子。 黎书瑶刚要再问,那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又搞什么幺蛾子?” 她蹙了下眉头。 郑岚闻言急忙过来:“瑶瑶,是小涵?” 黎书瑶点点头,郑岚立时高兴起来:“她终于肯给家里人打电话了!” 天知道她有多后悔那天放任黎书涵去跟在黎书瑶后面。 本来想得好好的,若是一个瑶瑶拿不下季霆风,小涵正好可以顶上。 谁知道自从那一晚过后,小涵竟然直接失踪了! “她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这段时间她都在哪里度日?” 郑岚一边问着,一边心疼得哽咽。 黎书涵虽然脾气火爆,但是最孝顺她这个妈,有什么事她都不会瞒着自己。 所以她一向也最为偏爱小女儿。 她这些日子不在,只偶尔有一些陌生号码发来信息,让她知道她在外面没有遇到危险,只是在躲一个人。 所以她也没有让黎知平报警。 “她没说什么,只是哭得厉害,嗓子都哭哑了,可能是想你了。” 黎书瑶淡淡道。 一看这样就知道事情没成。 当真是个废物蛋。 可那黎晚棠身上那吻痕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黎书瑶抬眼看向在椅子上坐着发信息的黎晚棠,眸子不禁眯了眯。 不行,得去想办法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她抬步要走,还没来得及张口告辞,就看到黎晚棠也站起身。 “爸,我之前跟您说的那家琴行已经装修好了,我想搬到那里去住。” 黎知平正高兴着,突然听到这话,不免有些着急。 “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住外面像什么话!再说你那琴行不是离家也不太远吗?” 对于黎知平这表演型的诈尸式父爱,黎晚棠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顿了几秒,她抿了抿嘴,声音不乏委屈。 “爸,今天的事我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了,集团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我搬出去对大家都好。 再说了,我去琴行有荣欢和莲姨陪着,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扯扯唇角,逸开一抹苦笑。 看得黎知平也心酸至极。 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在他身边长起来的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当即叫住黎书瑶。 “给你姐姐道歉!” 郑岚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担忧黎书涵了,心头噌噌地冒出火来。 “哟,申玉梅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还瑶瑶陷害集团陷害晚棠? 我还说是她想把我和孩子们都赶走,好借机上位呢!” 黎知平听出她的话外音,他老脸一红,却又无从解释:“无理取闹!” 说完,他也不理郑岚的胡搅蛮缠,指着黎书瑶:“跟你姐姐道歉!” 黎书瑶咬了咬唇,缓缓走到黎晚棠面前深鞠一躬,清澈的小鹿眼里蓄满了泪水。 “对不起姐姐,是我鬼迷心窍,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她演技极好,看得黎晚棠都挑不出错来。 黎知平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一指郑岚。 “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郑岚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再不置一词。 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黎晚棠早习惯了黎知平的行事作风。 从小到大,她做错事他棍棒出击,郑岚母女做错事他却唯唯诺诺。 不过今天还强拉着黎书瑶给她道歉,也算有长进。 她漠然一笑,找了家搬家公司,让荣欢和莲姨把她的东西全都搬上了车。 最后,黎知平望着驶入大路的皮卡车,心头又涌出苦涩。 再看向黎晚棠那只剩下承重墙的房间,喉头都忍不住泛起堵来。 “这孩子,是真的被你们伤透了。” 郑岚母女齐齐冷哼一声撇过脸去。 …… 黎晚棠叫了车,带着荣欢和莲姨去了琴行,安置好后,又给了荣欢钥匙,让她去万物大厦地库中把她的车开回来。 紧接着,申玉梅又打了电话过来。 “小棠,你刚刚发信息让我担下来的事,就是你解决了集团危机的事?” 黎晚棠便把大致给申玉梅说了一下。 只是说到她请了谁帮忙,怎么帮忙,付出什么代价时给模糊了过去。 那边申玉梅却立刻有了结论:“你是不是找了一个很有权势的人来抗衡黎书瑶背后的人?” 她的心里,立马浮现出新罗那些又老,私生活又糜烂的油腻财阀大佬模样。 心里便抽抽着疼。 “你是你妈妈的掌上明珠,你不能这么作贱自己!” 黎晚棠倒没想到她居然想了这么多。 “申姨,我也不想,可我……等不起了。” 按照前世的事件走向发展。 今年天气转冷时,外公便会因为一场风寒而彻底卧床不起。 然后在年前便去世了,之后外婆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到最后,因为郑岚母女的阻挠,她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虽说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可她既然重生了,就一定不能再任由这些事发生。 她得在中秋前就把郑岚母子四人解决掉,然后再找机会偷渡回国。 只有顺利离开新罗,她才算是彻底改写了命运。 “如果这一次我又输了,结果只会比之前更惨,所以,我要拼尽全力,不遗余力。” 而且她还有一件事压在心里多年,久久无法得到纾解—— 那就是母亲十五年前无病无灾骤然离世,她一直都觉得奇怪。 现在猜测,估计也和郑岚脱不了关系。 这件事,她也要一并查清楚,给母亲一个交代。 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申玉梅见根本劝不动她,只好叹了口气,让她保重自己。 “你爸那儿我可以揽下来,但是黎书瑶和她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们若是再有什么歪点子对付你,你也得想好对策。” 黎晚棠嗯了声,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那边抽泣了声,然后火速挂断了电话。 黎晚棠闭了闭眼,把手机从耳边拿下,伏在琴行大厅正中央的吧台上许久,都没有抬头。 莲姨和荣欢对视几眼,摇了摇头各忙各的去了。 临近中午,莲姨收拾好二楼新装好的厨房,给黎晚棠做了一碗汤面端到了楼下。 “谢谢莲姨。” 黎晚棠洗漱了下,心情好转了许多,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直到闻到面香味,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一天多都没有吃东西了。 她端起碗来几分钟就秃噜了个干净。 莲姨接过空碗,笑得一脸慈爱。 “够不够?再来一碗?” 黎晚棠擦了擦嘴,打了个哈欠道。 “不行,吃多了睡觉不舒服。” 昨晚熬了个大夜,她得趁现在好好补个觉了。 莲姨早看出她没有休息好,便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黎晚棠懒得上楼,就直接窝在吧台旁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许是连日来太过劳累疲乏,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临近晚上七点。 醒来时天色正昏黄。 黎晚棠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地透过玻璃门看向夕阳。 身后,正拖地的莲姨有些奇怪地发问:“小棠,荣欢给二楼的客人送茶,都快十分钟了,怎么还不见下来?” 黎晚棠懒腰伸到一半,手停在半空中,眉心猛地一跳。 “什么客人?” 琴行都还没开业,哪儿来的客人? 莲姨一指楼上。 “有个很高很帅的人,进了门之后过来吧台这儿看了你几眼,然后就带着一个街溜子一样的纹身男上了楼,说是等你醒了要和他谈大买卖。” “!!!” 黎晚棠快步冲上楼。 刚一到楼梯口,就见荣欢被人押跪在地上,脸上青青紫紫,一只纹得花里胡哨的手在她脸上恶劣地揉捏着。 第39章 那……去我房间行吗? 二楼原本是几个包厢,重新规划后,改为了一厨一卫,外加三个卧室。 只留了一个正对着楼梯的半封闭式包厢。 荣欢一到二楼,便觉得这俩要等黎晚棠谈大买卖的两人气场不对。 她借着送茶,直接跟看起来好惹一些的阿昌动起了手来。 她从小习得多种格斗拳法,但只是一招,她就被一个过肩摔摔得眼冒金星。 黎晚棠上来时,已经是荣欢被第三次打倒后的场面了。 她被阿昌反擒住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则无力地耷拉在腰间。 像是脱臼了。 她惨白着一张脸,见黎晚棠上来,急忙开口制止。 “小姐快走!快去报警!” 阿昌闻言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这小丫头还挺单纯!” “黎小姐,你找保镖不找点好的,从哪扒拉出这么一只三脚虾?” 他说着,另一只手在荣欢脸上掐得更肆无忌惮了。 荣欢因为从小练武,个子不算高,在阿昌这样的人形坦克衬托下,显得更娇小了。 小到阿昌一动手,黎晚棠就觉得荣欢性命危矣。 她快步上前,看着荣欢软趴趴的右手,语气都不免慌乱起来:“阿昌,你快放了她!” 阿昌又笑了声。 都到了这档口,黎小姐还有空担心别人呢。 他冲不远处的半封闭式包厢抬了抬下巴。 “黎小姐又为难我们打工人了。” 黎晚棠顺着他目光看去,包厢内灯光不算太亮,老红木交椅上,男人一条腿跷起,神态自若地盘着手里的帝王绿手串。 黎晚棠吸了吸鼻子。 她这才想起来她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了! 包厢在二楼左边墙角处,两面是墙,剩下两面都由几扇屏风挡着。 黎晚棠很容易地就感知出了季云升身上不太妙的气压。 “粗鄙,下去。” 他淡淡发话。 阿昌连忙应是,然后一把拉起荣欢就往楼下带。 黎晚棠看着小鸡崽子似的荣欢,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忍不住道。 “荣欢,你先打车去医院看看手。” 阿昌动作神速,黎晚棠只模模糊糊听到荣欢应了一声。 然后便是开门出去的声音。 她这才回过头,扯起嘴角,朝季云升讪笑了声。 “那个……谢谢季先生今天上午陪我演戏。” 季云升看着她甜得过分的脸,眼睛眯了眯。 “哦,先发制人呢。” 他也冲她一笑。 灯光投在他眼镜框上,分外刺眼。 “过来。” 他又那样招手。 黎晚棠抿了抿嘴,艰难地抬起了脚。 饶是他在笑,她也依然能感觉出他今天心情很不好。 所以这脚步就挪得异常慢。 一秒。 两秒。 三秒。 不到三米的距离,她居然用了快十秒。 季云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刚刚看到荣欢受伤时她那速度能跑这三个来回了。 他耐心耗尽前一秒,黎晚棠终于走到了他跟前。 季云升把手串丢到了旁边木桌上。 不算大的声响却吓了黎晚棠一跳。 以至于他朝她伸手时,黎晚棠第一反应就是躲避。 季云升:“……” 他还记得她那收藏夹里的视频。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有三万多个。 所以她看个擦边男看得都快要脱水了,怎么就那么怕他? 他收回手,一把扯下领带。 动作里有着不太维持得下去风度的粗暴。 昨晚一晚没睡,一大早老头子又打电话让他回老宅,为三房那病鸡崽子庆祝心脏手术成功。 叽叽喳喳了几乎一整天。 临了客人散尽,老头子又说让他把他在华国最盈利的项目交给老三。 说老三在华国待得久,项目交给他更合适。 他虽然不太想,但毕竟还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 这要求自然得答应。 不光要答应,他还顺带让阿昌往老三养病的别墅里塞了几个火热劲爆的辣妹,和伪装成术后强心药的蓝色小糖丸。 希望今天老三的床不要太遭罪。 也希望他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他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后者反应过来,很有眼色地把手伸出放在了他掌心。 柔软细腻的手托在掌心又小又轻,却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上午你打什么哑谜呢?” 他问。 黎晚棠一怔,随即实话实说。 “哦,我正愁怎么解释风评突然好转的事呢,你就打电话来了,所以我就演了场戏给我家人看。” 她面容乖巧,语气不乏讨好。 季云升挑眉。 “所以,你家人并不知道这事归根结底是你解决的?” 黎晚棠点点头,笑得谄媚极了。 “你放心,他们谁都不知道是你帮了我。” 听着这话,季云升目光沉沉,嘴角的弧度似有似无。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并不知道咱们两个的关系?你不想让他们知道?” 黎晚棠微微一滞,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样我们彼此都能少很多麻烦。” 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从小到大她也见识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事。 像他们这种各取所需的情况,男人是不会希望闹得人尽皆知的。 尤其是像他这种身份的男人,以后的伴侣大概率也是门当户对的顶级财阀千金。 所以,有些关系只存在在各自心里就好。 然男人面上却没有任何赞同的意思。 他身子往椅背上靠去,眸色深得可怕。 他帮了她,却没有署名权。 在别墅时,她不找他,却去找那个观心借钱。 再看看被他握着手,她这僵硬的模样。 呵。 他已经很多年没被别人这样嫌弃过了。 活像他是一只得了脏病的狗。 他闭了闭眼,心头涌出燥乱,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连带着,让他好看上挑的眼尾也带着抹阴郁邪气。 黎晚棠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发-情了还是吃毒蘑菇了?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男人忽地伸手,揽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按。 黎晚棠头发根瞬间竖起,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更是毛骨悚然。 “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吧,很好用,啊不是,很好喝,额额,很管用的,你——啊!” 男人的手从她脖子上往下滑去,在她腰间摩挲了下,又继续往下。 她啊了一声。 “黎晚棠,我上次跟你说过吧?不碰你也行。” 他的呼吸喷薄在她耳边,如同恶魔低语。 “但你可以碰我,哪儿都行。” 他捏着她的手,往他腰带上放,黎晚棠挣扎着,却不小心惹得他更加燥热。 黎晚棠欲哭无泪。 她早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但是眼下可怎么办? 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楼下传来莲姨打扫卫生的声音。 她眸光一闪,尽量拖延着时间。 “那……去我房间行吗?” 季云升看着她这害怕的样子就觉得可笑。 跟他做丢人是吧? 那就丢吧。 “就在这儿。” 第40章 黎小姐去医院了 黎晚棠将手撑在他胸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他是在抽象还是来真的。 直到他握着她的手,放到了他高级定制的皮带扣上。 “歘——” 腰带解开。 黎晚棠脸色都白了。 “季先生,下面还有人……要不,我们还是去房间里面吧,或者去你那里?” 她声音压得极低。 活像是他们在偷-情一样。 活像他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存在一样。 可她越是这样害怕,他就越是想跟她反着来。 他没说话,捏着她右手细白的手指,继续往里探去。 “呃呃呃——” 指尖触及他紧绷结实的小腹,黎晚棠用力往外挣。 她全身都写满了抗拒,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不喜欢季先生这个称呼。” 季云升眸色晦暗不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好商量!” 只要他不在这兽性大发,别说一个称呼,她化身吕布认他做父都行。 但她还没来得及撤回手,季云升空着的左手就直接揽住了她的腰。 然后猛地往前一送。 黎晚棠便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身下,男人的变化骇人。 黎晚棠忍不住尖叫一声。 楼下莲姨听到声音急忙丢了拖把往楼上来。 “小棠,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脚步声渐渐逼近。 只要莲姨一走上楼梯口,便会直接看到这情景。 而莲姨一看到,那基本上外婆也会全然知晓她都干了什么了。 到时候怕是不用等到过年,外婆直接就会气死过去。 黎晚棠急忙闭麦就要起身,腰上那手却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了。 黎晚棠又急又慌,只能冲着楼梯喊道。 “莲姨,客人喝酒喝得有点多,差点摔倒,你帮我再倒点茶上来吧!” 脚步声顿住。 莲姨不疑有他,应了一声道:“好,稍等一下。” 接着便是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黎晚棠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心有余悸地回过头,低声乞求。 “季…我……莲姨是我长辈,你……能不能不要在她面前让我这样……” 季云升打断她。 “长辈怎么了?” 长辈又不是不做这事。 兴许花样更多。 他看向黎晚棠惨白的脸。 她算是幸运的了。 比起被长辈看,不比小时候天天看长辈上演限制级强多了? “她看我长大,在我心里,她就像是我姨妈一样,我不想我……这么不堪的一面被她看到。” “我求求你,我们去房间里面好吗……” 不堪? 呵。 季云升定定地看着她害怕又紧张的样子,心头的火一点点被她点燃。 引爆。 她却浑然不知。 季云升松开她的右手,伸手上前钳住她的下巴,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 “刚刚我上来时,听说离你家不远的一个酒店里,有个女孩的嗓子被一群混混给灌哑了。 你说,这群混混会不会是昨天堵你的那些? 你再猜猜,要是有媒体知道这件事,你家这刚刚才好些的舆论又会是什么走向?” 他话说完,黎晚棠就想起了上午在家时黎书瑶那两通电话。 原来第二通电话时,黎书涵嗓子哑成那样,竟然是被黄毛们报复了。 虽然她觉得黎书涵是罪有应得,但这事如果宣扬出去,民众只会觉得黎家戏太多,天天占用公共资源。 并不利于集团正面形象。 而星联才刚刚摆脱舆论危机,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声讨了。 她抬眸,妖媚眼型下,纯净瞳孔里隐隐有着泪光,无助中透着绝望。 季云升微笑着看着她。 莲姨在楼下倒好水,却发现茶叶没有了。 她想起她从国内带了一些铁观音,放在了楼上的冰箱里,便准备上去拿。 刚蹑手蹑脚走上去。 就看到了正对着楼梯口的包厢里,一双黑色皮鞋旁,散落了两只眼熟的家居鞋。 鞋上面又盖着一条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暗金色领带。 再走近,便是被屏风半遮半掩住的两个身影。 女孩跨坐在男人身上,手被男人握住…… “啊,小棠你……” 莲姨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黎晚棠。 后者侧对着她,听到声音后猛地直起身,却没有扭头,背影僵得肉眼可见。 随着她的动作,睡裙的肩带悄然滑下,露出她白皙光润的肩膀。 给本来就旖旎的室内气氛又平添了一抹香艳。 “这这——” 莲姨往里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最后她红着一张老脸快速奔下了楼。 包厢里,季云升看着黎晚棠如坐针毡的模样就觉得过瘾。 他原本坏得可以的心情,在看到她心理防线彻底坍塌后,居然有些快意。 半晌,黎晚棠在他腰间摩挲许久,连个拉链头都没找到。 他忍不住眉头一挑。 “擦边男看那么多,你学了个什么?” 黎晚棠坐在他腿上,手微微抖着,最后终于在顶端找到了拉链头。 她捏住,慢慢往下拉去—— 还带着清新发香的长发从耳后滑落下来,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 季云升伸手,替她把头发抚到耳后。 小腹下,女人的手干净柔软,想来是比自己动手要有感觉的。 他静静等着。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还没几下,季云升放在她腰间的手就突然一凉。 一滴泪悄然滴在他手背上。 季云升抬眼。 看向黎晚棠一张眼泪汪汪的小脸。 “你是觉得我看到你哭会心软么?” 黎晚棠一滞。 当然不会。 前世她哭得越狠,他便也会更狠。 但她就是想哭。 天色越来越晚。 最后。 季云升看了眼有些呆滞的她,从一旁拿起佛珠戴回腕上。 “我还有事出去一趟,晚一点司机会来接你回山庄。” 黎晚棠没有说话,低着头从他腿上下来。 状态差到仿佛户口本空了。 季云升又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整理好衣服就出去了。 他还有个重要的晚宴必须要参加,从十一点多,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 回到山庄时,别墅内外安安静静。 只有私定店员工在往里搬着衣服。 黎晚棠不在。 季云升坐在大厅沙发上,手指轻轻按了按眉心,然后朝外面车库一扬。 阿昌便会意。 不一会儿,他回来沉声回复。 “二爷,超子去琴行了,那里没有人。” 季云升眉尾一扬。 又跑了? 阿昌接着道。 “超子去旁边商铺打听,好像是说二爷走后没多久,里面一个大妈便带着黎小姐去医院了。” 第41章 就喜欢她害怕 “去医院?” 季云升蹙起眉头。 阿昌试探着说道。 “二爷常年不开荤,是不是头一次没收住?” 季云升冷冷瞥他一眼,一把扯下眼镜往旁边一扔。 “放屁。” 她那鬼手法,到最后跟拉风箱似的。 他没告她虐待都是好的了,她去的哪门子医院?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她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季云升眼角抽了抽,问向一旁的阿昌。 “这是被拉黑的意思吗?” 阿昌摇摇头:“按理来说应该不是。”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二爷的电话,谁会那么不长脑子拉黑? 但刚刚这一系列事,再结合二爷的为人处世。 估摸着在床上也不能是什么文雅风格。 所以被拉黑也…… 正常。 阿昌摸了摸鼻子,没敢吭声。 季云升把手机往桌上一掼。 “去查查她去医院干什么。” 阿昌应声出去。 季云升就坐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不一会儿,阿昌走进来:“黎小姐大概不到十一点的样子,就开始发烧,高热不退,吃退烧药也不多管用。 那大妈跟荣欢便急匆匆带她去医院了。” 季云升倏然睁眼。 也就是说他走后没多久,她就开始发烧了。 难不成真是他的原因?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发个信息问一下。 点开聊天界面,上面还显示着上次她跑路那天的红感叹号。 哦,对。 微讯也被拉黑了呢。 他哂笑一声。 这女人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得已委身于他,却又千方百计地不想跟他有那种关系。 避他如蛇蝎,恨不得拒他于千里之外。 但是。 他这个人,最喜欢和人反着来了。 她越害怕,他就越高兴。 垂眸想了下,他抬手让阿昌上前。 “去一趟老宅,帮我传句话。” …… 清晨,阳光透过病房的纱窗照进来,刺目的白晃得病床上的人眉头微微一皱。 守在床前的莲姨眉头立马松了几分。 “小棠,你醒了?” 可真是吓死人了。 突然高烧也就算了,还一直退不下去。 吃了两次退烧药,居然只能退到38度。 还冷得发抖,幸亏医院离得近,一针地塞米松下去,没再继续烧。 黎晚棠睁开眼,环顾一圈后反应过来,触及莲姨担忧的神情时,眼神有些闪躲。 恰好此时门被推开。 荣欢和护士走进来,把她手背上的针取出拔掉输液管。 “待会血项结果出来了,没什么事就能办出院了。” 黎晚棠点点头,下床去了卫生间。 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 莲姨在外面等得越发焦急,坐在病床上唉声叹气。 胳膊吊在脖子上的荣欢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莲姨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抬头和她搭话。 “荣欢,咱们都是华国人,也都一个人辛辛苦苦在外打拼,小姐她…… 同为女人,昨天发生的,还有以后无论会发生什么,咱们都要把嘴闭严实点。”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知道荣欢话少,不是个爱搅弄唇舌的轻浮性子。 但身边人日日相处着,一定不能大意。 荣欢抬起眼,齐刘海下一双眼情绪淡淡。 “这有什么好敲打的,我们做保镖的能这事都不知道?” 说完,她便起身去取结果。 莲姨一噎。 这小丫头说话倒还挺锋利。 门关上那一刻,黎晚棠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她依旧穿着那条蓝色睡裙。 细细的肩带下,皮肤白得比日光都刺眼。 莲姨看着她,心里不禁一酸。 小棠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出落得比她母亲还漂亮几分。 每当有人夸她,她比当事人都高兴。 可以说,她是把她当女儿来疼的。 所以,她也是真的希望她和老太太有朝一日,能看到她和一个各方面都相匹配的男人安度此生。 至于昨晚那个。 模样身高自然都是好得不得了。 就是在电视上,她都没见过长那么好看的人。 但是那周身气质…… 眼里尽是阴恻恻的寒意,带着股锋利的血腥味。 活生生一个活阎王。 而且他开那车她见都没见过。 问过荣欢才知道,那是顶级豪车的独家定制版。 价格不明,保守估计可以买下十几栋黎家现在住的别墅。 众所周知,汽车公司会出限量,会出绝版。 可一般不会出仅此一辆的独家特制版。 除非购买人有特权。 也就说明,昨晚那人他必定权势地位极高。 这样的人,往往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更不会尊重女人,就像…… 昨晚那样。 “小棠——” 她斟酌着开口,准备让她择机和那个男人分开。 但黎晚棠先她一步开口。 “莲姨,昨天的事,你没有告诉我外婆吧?” 莲姨愣了下。 按理来说,孩子大了,有个夜生活也正常。 但就昨晚那情形来看。 小棠和那男人的关系就不算正常,她又怎么敢跟老太太说。 “没有,你外婆老说想让你找一个干净温柔的人,风风光光出嫁,昨晚那个……” 她没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表达了出来。 黎晚棠此时只觉得心累。 不堪与屈辱两种情绪从昨晚就开始在她心里疯狂踊跃。 此刻,尽管莲姨说得隐晦,她依然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停顿半晌,她深呼吸几下,看向莲姨的眼睛。 “会的,但不是现在。” 莲姨皱眉,转念一想,男人势大,也许小棠抽身不易,便又松开了眉头。 “好,最好能快些,你外婆外公年纪越来越大了,人一老就爱念旧,天天念叨着你小时候的事儿,话题拉都拉不走。” 黎晚棠也扯了扯嘴角。 自然是得快些部署了。 昨晚,季云升到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有预感,这样的事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而且以他的性格,以后单纯这样,怕是根本就满足不了他。 所以,她在和黎书瑶对垒的过程中。 也得把她自己的后路给规划好。 正说话间。 荣欢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 “小姐,我看到你爸跟你姐你后妈了。” 莲姨眉头一挑:“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又忍不住纠正荣欢。 “那是小姐的妹妹。” 荣欢握了握挂着的胳膊,几下把固定板卸下。 “妹妹?那么老,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有两个后妈。” 黎晚棠:“……” 不过,她好像知道他们来这儿是干嘛来了。 “小姐的爸爸倒不脸盲,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还让我叫小姐去232病房。” 第42章 给岑清上课 232病房。 黎书涵一脸灰败地躺在病床上,一双清滢眼眸中满是绝望。 黎知平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看向天花板。 脸拉得比夜用卫生巾都长。 郑岚则守在床前,握着黎书涵的手,不停地给她加油鼓气。 话说得轻松,自己却泣不成声。 黎书瑶站在一旁蹙眉问。 “你确定就只是你找的那几个人对你下的手?” 黎书涵向来在社团中混得开,她手下的人怎么突然就倒戈相向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蹊跷。 黎书涵摇摇头。 反正她最引以为傲的嗓子毁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黎书瑶刚要再问。 病房门便被推开,一道带着过分关切的女声传来。 “呀,三妹妹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护士说你嗓子坏了,以后可怎么唱歌啊!” 黎晚棠带着荣欢出现在黎书瑶等人面前。 她手里还提着一袋子黎书涵最爱的护嗓花茶。 黎书涵一听到她的话,再看到她提的东西,悲痛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一拉被子盖住脸,抽泣声从里面断断续续传出。 郑岚护犊心切,站起身就想给黎晚棠点颜色看看。 荣欢适时上前,萌萌的大眼睛看得郑岚心里直发虚。 她悻悻退了步,而后又不死心地冲黎晚棠指去。 “你说,是不是你让人把你妹妹嗓子毒哑的?你这个恶毒卑鄙的小贱人!” 黎知平皱眉:“你又发什么疯?关小棠什么事?” 郑岚张口就要把那天的事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事说出来更不利于她们,便又闭了口。 黎晚棠睁大眼睛,一脸无辜,还带着几分嗔怒地扒下了黎书涵的被子。 “三妹妹,你说句话啊,这关我什么事?你别在这装哑巴看我被冤枉不吭声!” 被子里,黎书涵哭得脸像水洗了一样,近乎无语地看着她。 黎晚棠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松开被子:“哦,忘了你是真哑了。” 黎书瑶在一旁静静看着,打死她都不相信这事会跟黎晚棠没关系。 但是昨晚她故意晾了一下白洛南,没去他那里。 而她的门路也有限。 根本不清楚都发生了什么。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黎晚棠在这大秀烂演技。 看望完病人,黎晚棠叹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理了理裙摆就要离开。 郑岚母女三人情绪各异,又顾忌着荣欢这旱魃一样的存在,也没敢拦她,任由她打开房门出去。 只是她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 “小棠,我送送你。” 黎晚棠回头,见是黎知平,她顿住脚步。 父女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 “刚刚,季霆风季总裁的司机过来,给了小涵一张卡,里面是五百万。” 黎晚棠一怔,随即便悟了。 按理来说,这事属于你情我愿的,季霆风犯不上给钱。 但他既然给了,也就说明他对黎书涵没有长期发展的意思,给钱也无非就是想封口。 “哦。” 黎晚棠语气淡淡。 钱又不给她,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书涵受了很严重的打击,早上时还有轻生的念头。” “我打算把她送回国,让她去她外婆那里,好好休养一下。” 黎晚棠眯了眯眼睛。 前世迫害她,黎书涵不是主谋,可手段并不逊色于她妈和她姐。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但她一回国,事情反而有点难办了呢。 黎知平说完,看黎晚棠毫无反应。 又叹了口气。 早知道她们姐妹关系不好,可没想到这种生死大事上,这当姐姐的,居然还这么漠然。 果然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在身边养大也根本养不熟。 他也歇了和黎晚棠再话家常的心思,径直切入主题。 “早上玖岳那边打来电话,说岑小姐问黎老师什么时候再上课。 咱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负面新闻,与玖岳的合作得以继续,你把你那琴行的事先放一边,集团的事才是最主要的。” 黎晚棠倏然睁大眼睛。 “岑清约课?” 开什么玩笑,上次她去季家老宅上课时虽然心不在焉的,但也能感觉出岑清根本不喜欢弹琴。 不用想,这出八成是季大爷整出来的。 黎知平皱了皱眉:“季家是什么存在,就算你教她,也得要尊重,不要直呼其名。” 顿了顿,他又说。 “我给你约了下午两点的课,你记得去上。” 没等黎晚棠有所反应,他便转身朝病房走去。 荣欢来回看了两眼。 “你病还没好,能去上课吗?要不我跟你爸爸说一下,晚点再去?” 黎晚棠摇了摇头。 他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中,一点都不好奇,还指望他心疼她么。 “我没事,从小的毛病了,只要情绪波动大了就会发烧,烧一晚上就没事了。” 荣欢半信不信地点了点头。 办了出院后回到琴行,黎晚棠吃了饭,换了身衣服,时间也将近正午了。 荣欢的手昨晚便接上了,倒没什么大碍,所以去季宅便是她开车。 她驾龄不长,但开车却很稳健,一路上风平浪静。 黎晚棠正闭目想着事,冷不防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她午饭都颠出来。 抬头,才发现是后面一辆车紧擦着她车身别了过去。 挑衅意味十足。 黎晚棠看过去,瞳孔猛然一缩。 无比眼熟的王八壳子。 这路段已经很接近季家老宅了,这车既然出现在这里,有八成概率是要去老宅的。 诡计多端的死变态。 黎晚棠睫毛颤了颤,心里暗暗苦恼待会该怎么熬。 “草,会站着尿尿很有自信吗?” 荣欢看着前面的主驾上伸出来比着耶的花臂,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 幻影先她一步开入季宅。 黎晚棠的心也随之跌入谷底。 两辆车并排停在车库停车位上。 幻影后座降下车窗,男人一身淡青色唐装,戴着银边眼镜,一副斯文矜贵模样。 温和儒雅地看向她这边。 黎晚棠瞥了一眼。 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叮——” 微讯提示音响起。 黎晚棠看向手机,是岑清说已经到了乐器房,问需不需要做什么课前准备工作。 她急中生智。 “这倒不必,就是恰好碰见了季二先生,他让你过来车库一趟。” 第43章 不介意我旁听黎老师上课吧? 半晌,等不到对面降下车窗。 季云升咬了咬后槽牙,打开门下车就准备去敲窗户。 刚抬手,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惊喜中带着疏离的女声。 “二舅舅,您叫我什么事?” 季云升顿住手挑眉,回头看向急匆匆赶来的岑清。 他目光在岑清和降下车窗的黎晚棠身上来回扫了眼后,亲和一笑。 “哦,你这学生怎么当的,都不过来接下老师。” 他收回手,绅士地为黎晚棠打开车门。 “黎老师,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不介意我旁听你上课吧?” 黎晚棠一听这话身子更僵了,寒毛弱弱地竖了一背,艰难吐出:“不……不介意。” 下了车,几人朝岑清的乐器房走去。 黎晚棠快走两步,和岑清并排靠得极近。 季云升嗤笑一声,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荣欢见状不动声色挪过来,刚好将他们两个间隔开。 季云升朝阿昌看了眼。 后者清了清嗓子,在荣欢跟着黎晚棠和岑清进门前,适时开口。 “喂,那小丫头,帮我个忙呗?” 荣欢斜睨他一眼。 “长得跟个乌克兰花猪似的,还要我帮忙,肚脐眼放屁,你咋想的啊?” “……” 阿昌语塞。 随后上前便勒住了荣欢的脖子。 荣欢本就气不过昨晚被他轻而易举制服,现在又被偷袭,弯下腰一个肘击就正中阿昌下腹。 阿昌痛呼一声,也动了真格。 黎晚棠回头看向缠打在一起的两人。 荣欢是外婆严选出来的,身手自然不错。 可和季云升的人相比,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她刚要制止。 季云升走近一步,紧跟在她身后进了门,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对两人说。 “想打去旁边练功房,别打扰黎老师上课。” 阿昌松开荣欢的胳膊,冲荣欢挑了挑眉,一脸挑衅:“敢不敢和我练练?” 荣欢冷哼一声,五指伸开又握了握:“怎么不敢!” 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隔间的练功房。 黎晚棠担心地看着荣欢走远。 随后,便有些心塞地和季云升,岑清进了这挂满了乐器的琴房。 这个小院是岑清住着的,小姑娘性子冷清,所以住的环境也很安静。 琴房窗子半开着,外面长了一排很高大的柏树,风一吹,柏树球果香气便传来。 黎晚棠尽力忽视着不远处那存在感极强的人,专心给岑清佩戴指甲。 季云升坐在窗前的高凳上,一边看着她,手里一边把玩着从下车时就没离手的白瓷狐狸。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暗金色的光影。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房间的黎晚棠。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真丝修身连衣裙,丰盈玉润的,像一颗品相上好的珍珠。 真他妈好看。 要是能再听话点就更好了。 他舌尖顶了下上颚,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小狐狸的耳朵。 明明风不大,黎晚棠却总觉得耳后生风,她心不在焉地手把手教岑清调音把位。 “黎老师,把位上一次你教过了。” 岑清出言提醒道。 黎晚棠微微一滞,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哦我忘了,那我们今天学弹挑吧。” “弹挑上一次也教了的。” 岑清意外地看了一眼黎晚棠。 奇怪,上次一节课下来,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她也能感觉出这黎老师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 这距离上一次上课也没几天啊…… 想了想,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 发现了问题所在。 目光在两个外形都无比优秀的人身上来回扫了两眼后。 岑清哪里还有不懂的。 无非是二舅舅看上了人家女孩,借势压人。 给她上课是假,他借机亲近人家才是真吧? 就说明明不冷不淡的关系,怎么替她找起老师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二舅舅还是比白洛南有眼光多了。 想到这,岑清目光黯了黯。 但即便自己的路上有坑,她也不愿意也断了别人的路。 微微顿了下,计上心来。 她眉头一皱,手捂上肚子,大美瞳都差点挤出来。 “哎呦不行,肚子怎么疼起来了!” 她说着就起身就准备开溜。 黎晚棠站起来拉住她,有些紧张地道。 “那,那你在一边歇会吧,我去给你叫医生。” 岑清伸手拂开她的手。 “不用不用,我去个厕所就好了,很快回来哈~” 她拿上手机就快步走了出去。 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黎晚棠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后背莫名随着关门声震了下。 屋内静悄悄。 黎晚棠浑身都不自在,用如坐针毡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越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窗前那人明知故问。 黎晚棠心如死灰坐回椅子上,没有抬头。 “医院。” 倒还算老实。 季云升勾了勾唇角,也不再存心逗她,他站起身走过来,从一旁拿过刚刚岑清拿的琵琶,一把将椅子拉到她跟前。 “岑清不在,那黎老师教我吧。” 他们距离不足一尺,他身上的松柏香比窗外成熟的柏果味更凌冽。 凭心而论是好闻的。 但黎晚棠现在恨不得原地窒息去世。 所幸这不是在他的地盘上,他还有所收敛。 除了距离令她不安外,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还没容她松口气,他的手便有意无意地刮过她无名指上的黑色小痣。 黎晚棠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季云升看到她红透的耳朵根,不禁笑了声。 现在倒还真和那小狐狸有点像了。 他再次抬手,黎晚棠借着放琴,不露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 又是躲避。 又是明晃晃的嫌弃。 季云升昨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忽地又着起来。 还没等他再有所动作,黎晚棠又噌地一下站起身。 门在此时也恰好被推开。 岑清和阿昌荣欢三人站在门口,岑清有些歉意地对黎晚棠道。 “抱歉黎老师,耽误您时间了,要不您先回去?” 黎晚棠如蒙大赦,忙不迭点头。 季云升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她飞速起身走到门口。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跟我约。” 岑清点头。 黎晚棠扭头就要走。 临了又转头看向目光不善的季云升。 不管以后怎么样,今天算是熬过去了。 “那季……二舅舅,我先回去了,再见。” “????” 四人都是一愣。 黎晚棠像是没看到,甜甜一笑便浑身轻松地朝外走去。 季云升也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整点她爱听的。 就听到岑清又说。 “二舅舅,三舅舅让我请您去一趟他那边,他说,他有点事想问问您。” 第44章 季云安现身 季家老宅有个很霸气的大名。 叫帝王旧阙。 它位于青阳山脚下最大的一处平原。 占地接近十五公顷,横跨在阳城市中心的两个区之间。 季家三房之子季云安就住在离主别墅不远的异殊院中。 这里按着季云安的喜好,风格偏向于粉墙黛瓦的水墨古风。 不算大的院内种了两棵十几米高的西府海棠。 如今已经将近五月中旬,花期已过,只有一簇一簇的青果随风荡悠着。 阿昌把车停到院门口。 季云安的保镖看到后,推开院门,引季云升进到里边。 这是季云升第一次到这儿。 他看着院内满目的华国古典腔调,不禁挑了挑眉。 当妈的像个巡海夜叉。 儿子却娇滴滴的,给季霆风当妾都绰绰有余。 “二哥来了,快进来坐。” 房内传来清润男声,保镖推开房门后,便看了阿昌一眼,站到了门一侧。 季云升抬抬手,示意阿昌也留在门外,自己独身进了房间。 客厅挨着镂花木窗的实木沙发前,季云安站起身,脸上带着客套疏离的笑。 “二哥请坐。” 季云升也不推辞,和季云安相对而坐。 他隔着茶几打量着他这没见过几次面的病弱弟弟。 季家老爷子季谨年轻时就是个浓眉隆鼻的美男子。 所以,所有季家小辈也都完美继承了他这一优点,个个都是浓眉立体的五官格局。 对面的季云安和父亲尤其相似。 只是相比起季谨和季云升父子二人极为神似的锋利阴损气质,季云安倒多了几分由内而外的温润知礼。 他瘦高个子,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窄而浅的双眼皮好看又不张扬,腮边酒窝若隐若现。 算是女孩们都会喜欢的阳光暖男。 “二哥尝尝我这茶,曼松的老树爷,我珍藏了很多年的。” 他用茶托托起小小的品茗杯,放到了季云升面前。 姿态尊敬又不过分谦卑。 季云升扫了一眼茶杯,没有去拿。 “二哥怕我下药?” 季云安轻笑,拿起茶海又往他自己面前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季云升淡淡开口。 “不是刚做过手术,喝这么浓的茶不怕复发?” 别死他面前。 季云安放下茶杯,温和注视着对面。 “二哥知道我刚做过手术,那为什么昨晚还让那些女孩进我房间,还把我的药换了?” 语气轻松淡然,丝毫听不出质问的意思。 倒像是兄弟二人闲话家常。 季云升被人戳穿后也不见尴尬,反而很坦然地问。 “怎么,你没用?” 听着像问他是不是没用那些药,可语气更像是在讽刺他人没用。 季云安一噎。 饶是他脾气再好,听到这话,也有些挂不住。 季云升有些纳闷:“这老爷子怎么回事,仨儿子俩都不行。” 顿了顿,他又在季云安身上来回扫了几眼。 “不过你也算有福的,听说配阴婚时,童子挺吃香。” 这话太恶毒。 季云安闻言忍不住深呼吸一下,手腕上的心率测试带立马开始报警。 季云升站起身。 “你要没正事我就先走了。” 真死他面前可就太晦气了。 他抬脚离开,还没走到门口时,便听到身后轻声道。 “二哥,我心脏不好,无论你跟我妈妈怎么斗,我都没打算跟你争权。 但是华国那生意,你能不能把核心人员和技术一并给我。 只要你肯交割,我发誓,以后我绝不再回新罗。” 季云升这才回头,略微正了正色。 “理由。” 季云安比他小四岁,是老爷子将近五十岁才有的老来子。 老爷子最宠爱他,可他生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 从出生起就一直辗转各国求医问药,没怎么接触过玖岳的生意。 这次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他手下华国的项目。 说起来,这项目比起新罗境内的生意,利润并不算特别大。 但他就是不想给,昨天同意给的也只是一个空壳子,核心都还在他这里。 除非他开出的条件或是理由令他满意,他才会将这项目完整给他。 季云安抿了抿唇,斟酌着说道。 “我听说二哥小时候没有很好的生存环境,过得很苦,想来,你那时生命里唯一的光应该就是秦小姨了吧。 而我,从小也没上过几天学,尽在私人医院里待着了。 六年前,我刚刚十五岁,却被病痛折磨得抑郁寡欢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后来妈妈送我到华国,我在那儿南方一座小城里待了些时候。 那里也有一束光,曾照进我灰败荒芜的世界。 所以,我很想留在那里,很想留住那束光。” 他目光不经意地往窗外扫了一眼。 阳光透过镂花窗,在他脸上洒下斑驳的海棠叶碎影。 季云升一向不喜欢别人提及他的过往。 但季云安话里话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便也顺坡下驴。 “你不争,你敢保证你妈不争?” 季云安回过神,神情略有些踌躇。 “我,我左右不了我妈的想法。” 季云升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季云安急忙开口:“我会努力说服我妈,那二哥,如果我做到了,你能不能把那边项目完整交给我。” 季云升头也不回。 “等你能做你妈的主再来找我。” 季云安知道话说到这儿,已经没什么好继续的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云升离开了异殊院。 他抬脚走出门,幻影飞速消失在他眼前,只留了个猩红的尾灯。 保镖看了眼脸色愈加苍白的季云安。 “要不,请三太去找他说说?” 季云安捂了捂胸口还有些陌生的心脏。 漆黑眼眸和白皙脸孔极具视觉反差感。 他眼神回转过来,最终落到了海棠树上。 “我说过不许跟她说,以后有关我的一切,都不要跟她说。 那个项目我一定得要到手。 那束光,也一样。” 因为她的阻挠,他在华国遍寻不到那个女孩。 而这次心脏配型很成功,他以后身体会越来越好。 有些事,他要自己做主了。 风吹过,一片海棠叶被风吹落在他掌心,和记忆中那一瞬莫名重叠。 他看向海棠叶,眸光倏然收紧,带着一丝几近疯狂的偏执。 …… 黎晚棠和荣欢回到琴行时,莲姨煮的排骨藕汤刚刚炖到了时候。 “你爸爸真的一点都不心疼人,都在医院看到了,也不问问你为什么去医院,还让你去给什么小姐上课。 快去喝点汤,我放了白胡椒,喝完再发发汗,再睡一觉,就不会再烧起来了。” 黎晚棠没心思喝什么汤,但是盛情难却,只好和荣欢一人盛了一碗。 可还没刚端起碗,就见莲姨拿着她放在吧台上充电的手机走了过来。 “小棠,有电话。” 黎晚棠心神一震,只觉得嘴里的排骨都不香了。 刚刚在季宅没让他占到便宜,这估计又是想什么鳖点子过来兴师问罪了。 她放下碗,接过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她有些错愕。 电话并不是季云升打来的。 第45章 从无名指上的痣认出你来了 来电人是喻秋。 黎晚棠松了一口气,点击接听。 喻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回国这么久,也不给我发个信息,忙什么呢?” 这话听着像责备,可更多的是关切。 黎晚棠心里不禁一暖,又忽然想起上次答应她的曲子还没录。 便急忙去仓库中找出桐落,准备去试音室录视频。 喻秋叫停她。 “曲子的事先放一边,我这得到一个消息,说你的一个妹妹要回国来发展,但又听说她嗓子好像失音了,这事真的假的?” 黎晚棠一顿,连忙把琴放在了试音室的琴架上。 “是有这事,她是要去你那里发展吗?” 黎书涵现在的声音说烟嗓都是抬举,以后能不能发得出声音都是问题。 她应该不是想不开要继续在歌唱这条路上走吧…… “不是我这儿,是我一个好哥们的经纪公司,据说她的妈妈,也就是你后妈,已经在物色经纪人,准备到时候借着综艺节目出道。” 她本来还奇怪为什么黎书涵不在自己家公司出道。 后来一想便明白了。 星联在华国属于老牌艺术团了,旗下大拿名人无数。 但它主营不是线上。 到时候黎书涵若是仗着不靠家里的独立千金title,随便在某档真人秀里搞出几个高光时刻,就有很大概率火出圈外。 到时候得到的好处,可比在自家集团混日子强多了。 黎晚棠眸光闪烁了下。 新罗和华国虽然离得近,但是毕竟还是两个国家。 黎书涵高中时就来了新罗,华国人并不太了解她,再加上信息茧房,说不定这会是她翻身的机会。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朋友那边打算怎么办?” 喻秋顿了顿。 “我知道你们姐妹不合,所以我跟我朋友说了,没有让他把黎书涵签下。” 黎晚棠挪了挪筝码,弦音从她指下微微溢出。 “不,你让你朋友签下她,但是合同由我来拟,中间需要多少钱你告诉我。” 喻秋稍一迟疑便利索应下。 挂断电话后,黎晚棠又给申玉梅打去电话。 “申姨,你帮我找个你信得过的律师,让他参谋着,给我立一份找不出漏洞的合约,咱们跟黑马合作,给黎书涵挖个坑。” 申玉梅对这事早有耳闻,一听这话便来了精神。 又听黎晚棠将计划全盘托出后,她语气都不免兴奋起来。 私底下,她也和喻秋有过接触。 虽然女孩子是奇怪了点,但是却是一个有底线也信得过的人。 “如果真的完全按计划来,黎书涵怕是再没有功夫跟你做对了!” 黎晚棠倒没有那么乐观。 “郑岚最喜欢她,会出大价钱解约也不一定。” 申玉梅冷呵一声:“那我就把违约金提到最高,再设一个限定日期缴款,不缴全就去坐牢,我看郑岚母女还有什么法子!” 集团刚起步时,郑岚是申玉梅的一个小助理,后来黎知平不动声色把人调走,二人便暗通款曲。 再后来,边雨舟头七还没过完,黎知平便把人带回了家。 而小棠,没了母亲,又多了继母和相差无几的两个妹妹,在黎家的日子也越发难过。 这事压在心中多年,申玉梅一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对不住老友。 如今黎晚棠迷途知返,还能和她一起痛打落水狗,她没理由不高兴。 “那我立马着手去办。” 黎晚棠嗯了声,电话随即挂断。 她静坐在方凳上,在脑中梳理了好一会儿,把合同里需要埋进的坑都发给了申玉梅。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 [放心。] 回来了这么久,终于有功夫干一回正事了。 黎晚棠长舒了口气,心情不错地试了试琴音。 桐落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一架古筝,是黎知平花了重金在一次慈善晚会中拍下的。 那时他们感情甚笃,妈妈甚至还在筝首上刻了个黎知平名字的末写字母“ing”。 那时有多感人,现在就有多讽刺。 不过没关系。 一个一个来,谁都跑不了。 她拿出母亲写的诗集,将那三个字母遮盖了个结实。 然后翻开诗集,里面有一首词她很喜欢。 今天就以它为律谱上曲,送给喻秋,也算对她多次出手帮忙的一点谢意。 她穿戴好义甲后打开摄像机,婉转缠绵的筝音便从她指间倾泻而出。 …… 暮色连云墨,梦里桐花开落。 光影婆娑,纸上字斑驳。 写下我,心事几则。 一叶春秋过,百年依稀如昨。 一梦烂柯,弦音无人和。 徒留我,一声轻呵。 效仿古娇娥,拂弦指错落,方得周郎顾我。 痴心亦是祸,梦里怎知身是客。 也许因果,偏要尝过才知苦涩。 曾有疏狂客,踏夜向星歌,留得半襟落拓。 赊一碗月色,和着琴声轻轻啜。 何谓值得,明知是错不曾悔过。 梦也吝啬,醒也成奢。 参破参不破, 不过一世蹉跎,任人说。 …… 词不算欢快,她便谱了个音调潇洒豁达的曲子。 给喻秋发过去后,喻秋没过几分钟就发来了几个感叹号。 [我能发到我社交平台上面吗?] [真的是太好听了!每天都想问老天,你为什么不是我手下的艺人!!!] 这也太夸张了。 黎晚棠有些哭笑不得。 她回头看了看视频,除了开头坐下时露了脸,其他时候镜头都对准了弹琴的手。 她的手除了无名指正中间有个痣,也没什么特别的。 [发吧,把开头我露脸那段截去就行。] 喻秋回了个ok的手势,很快就将视频传到了网上。 没过多久,申玉梅的合同也发了过来。 黎晚棠点开看了眼重要条约。 嗯…… 姜还是老的辣,申姨比她想得做得更到位。 四十年的合约,中间艺人接什么全都要听公司的。 如果艺人有大的负面影响,公司可以单方面无条件解约。 但艺人如果因私人原因要解约,违约金是原定签约金的二十倍。 而签约金,足足高达八千万。 她看到这一数字后不禁有些肉疼。 但转念一想,母亲生前曾在一线买了不少房子,现在房价水涨船高,随便卖一套,解决一个仇敌,好像也算是划算的。 而且不出高价钱,怕是也不太能打动黎书涵。 合同经她过目后,发给了喻秋。 喻秋又转手给了她朋友。 这事急不得,得按照流程慢慢来,要不然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黎晚棠耐心等。 一连等了将近两天,到了第三天一早,她才等到喻秋的回信。 但说的并不是关于黎书涵签约的事情。 [晚棠,我有一个朋友,看了我发在网上的视频,他从你手指上的痣,认出你来了,还托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第46章 我是观心 黎晚棠挑眉。 把自己的手跟别人的人混一块,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喻秋这个朋友在开什么玩笑? 她无心多做理会。 [哦~男的女的?] 喻秋回过来:[男的,长得还挺帅,很有钱,只不过人很神秘,我不太清楚他真名叫什么。] [哦对,他还让我问你,还记不记得阿元哥哥] 阿元哥哥? 黎晚棠一看这耳熟的几个字,微微愣了愣。 然后才恍然想起,刚考上高中时,她在外婆家住着,楼上住了一个身体很弱的漂亮哥哥。 哥哥家装修得特别豪华好看,但他的妈妈不许他出门。 他就每天都很安静地坐在被防盗窗封闭起来的阳台上。 每次她放学回家,总会经过他家阳台。 时间一长,两人便说了几回话。 只是他从不说他真名叫什么,她便也没说过自己的全名。 她还记得她那会沉迷学习,也沉迷打游戏看动漫。 看到他天天待在房间里,透过铁窗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觉得他很像笼中的鸟,没有自由,可怜巴巴。 就经常透过防盗门,给他带些垃圾食品和中二小说。 再后来的某天晚上,她给他带去了他想要了很久的动漫手办。 她很清楚地记得,那天阿元哥哥拿着手办,在黑暗中看了她很久。 然后当天晚上就搬走了。 听邻居说是半夜心脏病突发,但她总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他搬走的第二天夜里,她便发了场高烧,醒来后再没有提过这个人。 也没有再去看过那个动漫。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名字,她只觉得恍若隔世。 但值得庆幸的是。 阿元哥哥如今还好好地活着,这便是她重生回来后,为数的不多值得高兴的事了。 她痛快地让喻秋把阿元哥哥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唉,我又多了个竞争对手。] 喻秋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若是以前,黎晚棠说不定当场就暧昧过去了。 但是现在,身边守了个唐装暴徒,她跟谁都不敢走得太近—— 朋友于她是软肋,她不想他们有一天会因为她而被殃及。 她没说什么。 那边喻秋也飞快下线。 她加上了阿元哥哥的微讯后,没多大会儿,那边便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黎晚棠看着那一片纯白背景头像的对面,一时间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倒是那边先发了信息过来。 [怎么是你!] [!!!] 黎晚棠一愣。 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看着那句话,心中有些纳闷,阿元哥哥不是只有心脏不好么…… 还没等她回话,那边又发了信息过来。 [我真没想到,我找了你那么长时间,原来我们居然早就重逢了!] 他越说,黎晚棠越摸不着头脑,便有些头大地回了个问号过去。 手机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却将近五分钟都没有回过来任何信息。 黎晚棠越来越懵,甚至怀疑自己是没睡醒,做了个清明梦。 她干脆起身去刷牙洗脸。 等她收拾好,阿元哥哥的信息也回了过来。 [我是观心。] 随即,她手机上绑定的银行卡信息也发了过来。 到账五十三万八千元。 正好是她之前在观心那里花出去的钱总额。 “……” 黎晚棠拍着护肤水的手顿在半空中。 神情几近麻木。 人固有一死。 但不能是社死。 她至今也很清楚地记得,她留给观心的印象,应该是一个为傍富二代不择手段的疯狂拜金女。 此刻。 看着他那四个字。 她整个人都轻轻地…… 碎掉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手机两端的‘对方正在输入……’震耳欲聋。 [你现在在新罗哪里,我们见个面吧。] 那边隔了很久才回复过来。 见面? 黎晚棠断然拒绝。 季活爹这两天不知道去哪了,但是手底下喽啰还在,真要被他发现自己去见别的男人。 估计别说阿元哥哥,就是她估计都没什么好下场。 那边被拒绝也没说什么。 只是名字后面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黎晚棠的心里有些沉重,直接下了线。 也托这几天季云升不在的福,给黎书涵设套的事倒进展得很顺利。 吃过午饭后,黎晚棠便收到了黎书涵已经完成签约的事了。 申姨没有用她的钱,而是找了银行的朋友,办了贷款。 贷款在9月1号之前还清,便没有利息。 而现在距离9月1号还有三个多月,这段时间,是绝对够逼黎书涵自己解约的。 [黎书涵从小蠢到大就不说了,可我记得她姐黎书瑶心眼比她妈还多呢。 这条约里话术虽然尽量圆滑,但仔细找还是有不少漏洞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申姨有些疑惑。 黎晚棠冷笑。 当然不是没有察觉出来。 黎书瑶从小就要强,家里有这么多姊妹,还有黎书权这个黎知平钦定的继承人。 纵使爸爸最疼爱她,也不可能把家产给她太多。 她这是在借自己的手扫清挡路石呢。 不过没关系,唇亡齿寒,等到最后就剩她一个光杆司令的时候,她就老实了。 [不用管她,黎书涵什么时候开始进公司?] [明天。] 明天?嗓子估计还不太能发出声音呢,黎书涵还挺着急。 黎晚棠唇角的笑越发深了。 [申姨,那你就给她安排一下工作,最好给她安排一些真人秀,野外探险,吃活蜈蚣活蛇之类的。] 黎书涵色厉内荏,最怕这个。 顿了顿,她又发过去:[不录视频时,让她在当地表演跳舞或者唱歌,一天不要下来二十场。] 申姨发了个大拇指过来。 [越来越有你妈的风范了。] 黎晚棠有些语塞。 蒜鸟,权当申姨是在夸她吧。 事情进展得顺利,再加上不用见某张脸,黎晚棠只觉得浑身轻松。 连带着,看着天边的云彩都觉得赏心悦目。 然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岑清在那边礼貌又疏离地问今天可不可以上课。 黎晚棠眼角猛地一跳,连忙找出季云升的微讯,虽然还没有把他从黑名单中拉出来,但是可以看到他ip地址并不在新罗。 而是在西欧某个国家。 那岑清估计就是单纯想上课了吧?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不露痕迹地问:“你那里好像只有两把琵琶,需不需要我再带一把?” 电话那头的岑清顿了顿,才略有些迟疑地道。 “应该不用了吧,黎老师自己来就行了。” 第47章 三舅舅,你不会也? ?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问,岑清解释道。 “家里最近很安静,外公和二舅舅去西欧出差,可能得一个多星期才会回来呢,实在是有些无聊,黎老师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岑清岁数小,人看着也乖,就这样软萌萌的撒着娇。 黎晚棠没理由不同意。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人不在。 “那,我还下午过去?” 岑清语气轻快地道。 “好!那还老时候,我等你过来!” 挂断电话,黎晚棠看着手机,总觉得哪儿不对。 但只要是不遇上那个人,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两点。 黎晚棠想着琴行应该安几个监控,便让荣欢在家里面,自己开车去了季宅。 季宅今天倒的确如同岑清说的那样,一切都静悄悄的,走在路上,连个佣人都很少看到。 黎晚棠把车停进车库。 径直走向岑清的独栋小院。 到时,房内突然传出岑清爽朗的笑。 黎晚棠脚步微微一顿。 里面有人? 听起来跟岑清应该很熟,但不是季云升。 他在里面,岑清笑不出来。 她敲了敲门,里面声音立马顿住。 紧接着,房门从里面打开,黎晚棠被岑清拉进房间里面。 “黎老师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又不敢你来了呢!” 黎晚棠笑了笑:“什么叫又?” 岑清吐了吐舌头,朝窗台处,季云升那天坐过的地方努了努嘴。 “黎老师,那是我三舅舅,对乐器也多有涉猎,要不你们先聊会,我去拿点水果。” 那个凳子上现在坐了个人,背对着她们,面对着窗户,身高和那活爹简直不相上下。 之前观心,哦不。 是阿元哥哥说过,季云升的大哥,也就是季霆风的父亲早已去世,现在季云升只剩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季云安。 想来哥哥那个样子,弟弟估计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岑清不等她同意,便直接走了出去。 黎晚棠觉得就这样和陌生男人在房间里独处,有些不太自在。 见房门半掩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呵呵讪笑了两声。 “我去帮岑清拿水果,三先生先坐哈。” 她转身,还没走出房门,身后那人站起身,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可可,还记得我么。” 黎晚棠还没跨出房门,听到这话如遭雷劈般愣在当地。 那会阿元哥哥不肯说出他的真名,她便也不说她的名字。 后来他问怎么称呼,她便信口胡诌了个外婆养的狗的名字。 所以会这样叫她的,只有阿元哥哥一个人。 她错愕至极地转过身,看向对面瘦瘦高高的男孩—— 不对,应该说是男人了。 他大概二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黑色微分碎发头,和他身上略有些病态的白皙皮肤反差极大。 他生得极好。 样貌,金钱,地位。 他都有。 只是没有健康,也正因为体弱,而被母亲限制太多,连带着,也失去了自由。 原来,阿元哥哥,观心,季云安竟然都是一个人。 黎晚棠微张着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和她保持着绅士距离的人。 “现在,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那么你呢?” 季云安温柔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抹有些压抑的笑。 “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是总给我带各种新奇东西,想让我每天开心的善良女孩可可? 是星联黎家董事长千金黎晚棠? 还是——” 他眨了眨眼,眼底的情绪难辨。 “还是我未过门的嫂子?” 轰—— 这话一出来,黎晚棠只感觉脸上像被猫给挠过了一样火辣辣的。 她情不自禁想要解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和季云升的关系…… 没那么健康。 季云安抬手打断她,嘴角绽开一抹苦笑。 算了。 他有什么立场去管她。 她是他的救赎,但或许在她看来,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奇怪又可怜的过客罢了。 这样问,怪可笑的。 黎晚棠心头有些滞涩。 她想过,她和季云升的关系总有一天还会被自己亲近熟识的人知晓。 但是这一天又这么突兀地来了。 她竟然有一种无地自容又无力的感觉。 可事实如此,什么解释都是徒劳。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声,揭过这茬。 “那你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谈女朋友呀?” 季云安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探究她的笑究竟有几分真实。 “谈了的话,你们是要互称嫂子吗?” 黎晚棠:“……” 大可不必。 她咬了咬下唇,斟酌着该再说些什么时,岑清走了回来。 黎晚棠如蒙大赦般上前攥住了岑清的手腕。 “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课吧。” 她手劲不小,岑清眉头微微一皱,觉出了黎晚棠的不满,神情有些委屈地道。 “对不起黎老师,我也不想……” 可她没办法。 寄人篱下,她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当兄弟俩的伥鬼。 许久,三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房间气氛像是凝固住了。 直到季云安再次开口。 “天色不太好,好像是快要下雨了。小清,找司机来,我帮你送送老师。” 可别了。 万一被季云升的狗腿子看到报告给他,以他那狗王般的独占欲,自己的狗腿怕是也不保。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朝季云安眼前晃了晃。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看着是快要下雨了,那我先回去了。” 岑清点点头,还是和季云安一起送她到车库口,季云安又命佣人给她拿了把伞放到了车上。 车子掉过头,拐入死角中再看不见。 季云安却依旧站在车库出口没动,任由狂风掀起他的衬衫衣角。 岑清看了一眼黎晚棠车子消失的方向,试探着问道:“三舅舅和黎老师早就认识?” 季云安目光黯得可怕,转身往异殊院走。 “早就认识又如何,她自己选的路,谁都没办法改变。” 岑清听着,知道他对黎晚棠有些误解。 她适时开口。 “或许,这事情并不像三舅舅想得那样。 我之前听家里保镖提起过,说黎老师买了票要回华国,可是被二舅舅亲自叫停航线,让航班原路返回,给拦下来了。 就连身份也都销了,别说回国,就是在新罗都坐不了飞机火车了。” 季云安脚步猛地顿住。 岑清走到他身旁。 “所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嗯……我只能说黎老师挺无助的。” 季云安眼神震了震,他急忙扭头看向岑清。 “也就是说,她并不乐意?” 岑清想了下,头点得毫不犹豫。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末了,她惊觉有些不对劲。 “三舅舅,你不会也……” 第48章 你们是不是分开了? 回到异殊院,季云安站在镂花窗前看着外面。 雨欲来,狂风不止,海棠枝四散飘摇。 半点不由自己。 他叫来保镖。 “让元康那边的人再仔细查查黎晚棠到底是怎么和他走到一起的。” 保镖应下离开。 不多时,便传来回信。 元康侦探社的社长亲自出马,事无巨细地把黎晚棠和季云升认识的经过都发了过来。 季云安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嘴角弧度上扬得厉害。 她并不是出于自愿。 她是为了牵制有靠山的妹妹才迫不得已选了这条路。 这份关系,一直都是他那个好二哥一厢情愿。 那这样的话…… 他有些激动地抚了抚胸口。 不管他们现在到了哪一步。 只要有他在,他就绝不允许别人这样玷污亵玩她。 …… 今夜的风雨大得有些过分。 黎晚棠吃完晚饭后,琴行突然停电了。 莲姨和荣欢走出去看。 街道最近在重新规划,路上到处都是挖的沟,风雨一起,连仅剩的几根高压线都断了,自然就停电了。 琴行内没有蜡烛,黎晚棠便点了个香薰,就着亮光和荣欢莲姨在二楼的包厢里打起了斗地主。 不出意外地连输四局。 “先不玩了先不玩了,小棠不在状态,再玩下去要输哭了。” 莲姨笑着开玩笑。 黎晚棠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输了快三百块钱了。 “没事儿,这才哪到哪。” 黎晚棠扯了扯嘴角。 不过她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季云安……不对,是阿元哥哥说,他手里有一个项目,地址在华国。 这是一个科研项目,即将投入市场,就是保守估计,也是一个会大幅度盈利的吸金项目。 但是它最开始季云升手下的人研发的,运作了也将近一年了。 他在华国待惯了,很想要这个项目。 便求了爸爸,希望能用其他的东西来跟二哥换,老爷子从小就很疼爱他,接风宴时大手一挥,便让季云升把项目送给他。 季云升答应了。 但是只给了他研究室钥匙和公章。 核心技术人员以及研究成果一个没给他。 三太看儿子很想要这个项目,就花重金重新雇了一班人马来新罗研究。 大概需要三个月,就能得到季云升掌握的数据。 所以,阿元哥哥会在新罗待上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就会回华国重启这个项目。 这个时间点,倒是和她计划的回国时间不谋而合。 阿元哥哥说,只要她想回国,他就有办法带她走。 黎晚棠犹豫了。 她从答应季云升开始,就在规划退路。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她根本没什么渠道是万无一失的。 而要是让阿元哥哥帮忙的话…… 没有纰漏还好。 一旦败露,季云升这个疯子一定会报复他的。 阿元哥哥身体不好,估计经不住他一击。 莲姨收走扑克牌,用手机打着灯,从楼下端上来了两杯老树熟普。 黎晚棠小口喝着茶,直到茶杯见底,她才回复过去。 [不用了阿元哥,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也要注意身体,晚安。] 回复过去之后,那边再没有消息过来。 夜渐渐深了。 黎晚棠摸黑回到自己的卧室,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睡着。 脑中一直翻涌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莲姨和阿元哥哥都知道了。 或许再过不久,外婆外公也都会知道。 但这个决定是她自己做的。 她没有回头路。 眼角有湿意落入发际间,比起外面的狂风暴雨。 不值一提。 …… 季云升不在的日子过得很快。 一转眼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 黎晚棠这些天哪儿都没去,一直待在琴行里,只偶尔回一趟集团,把自己负责的事做好。 午餐是莲姨做的她最爱吃的酸辣面,黎晚棠一边吃着,一边打开手机看着。 饭桌上三人安静得出奇。 黎晚棠扫了一眼坐在她斜对面时不时看向她的莲姨。 “莲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莲姨刚低下头,见她问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没事。 问还不说,那就默认真没事。 黎晚棠低下头继续吃面。 莲姨坐不住了,她放下筷子。 “小棠啊,就是,我就是想问问,啊,那个,前段时间过来找你的那个,你男朋友他……你们是不是分开了?” 是不是是不是?! 她眼巴巴地看着黎晚棠,目光有着极深切的期许。 荣欢很有做保镖的自觉,雇主的私事她概不过问,只抬眸看了眼黎晚棠后,便低头专心吃面。 黎晚棠无语地看了莲姨一眼,还以为有什么事。 活爹在西欧乐不思蜀了呗。 “他跟他爹去度蜜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将近十天了,他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西欧战乱频发,可能是不小心被原子弹砸中死了。 “噗——咳,咳咳!” 荣欢突然吃呛,一张娃娃脸咳得满脸通红。 莲姨连忙给她顺了顺背。 黎晚棠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莲姨嗔怪地看了眼她:“大姑娘家家,这说的什么话。” 一点伦理都没有。 “是莲姨你辣椒油放多了。” 黎晚棠嘿嘿笑了声,等荣欢没事了又坐了回去。 “再来碗?”莲姨问。 黎晚棠摸了摸肚子。 倒也不是不行。 季云升不在这儿,好像胃口都变好了。 莲姨又去下了两碗面,给她和荣欢一人盛了一碗。 刚煮好的面有些烫,黎晚棠吹了吹,实在难以下口,就放下筷子等面凉。 等得有些无聊,她打开浏览器,翻墙进入国内的视频网站。 黎书涵进了喻秋朋友的窦氏娱乐公司以后,第二天就进了一档真人秀做常驻嘉宾。 这档真人秀这一季的主题是与自然共舞,生吃蜂蛹青蛙是常事。 而恰巧。 黎书涵最害怕这个。 她常借口不去录制节目。 她的经纪人便默许她的行为,甚至还帮她出言抨击节目组不做人,不把艺人当人。 但话里话外,都是说黎书涵吃不得这个苦。 偏偏黎书涵没看出来。 还写了一篇长达八千字的小作文,在网上大肆炮轰质疑她的人。 黎晚棠点进去看。 呃…… 怎么说呢。 以这篇文文风来说,她可以为黎书涵证明,她绝对没有找代笔。 离谱的文字,抽象的行文,三岁半的逻辑,张大帅的文笔,堪称一场酣畅淋漓的赤石,多看一眼就能含笑九泉的地步。 是黎书涵一贯的写作风格没错了。 小作文发出后,被不少人当作笑资。 经纪公司连夜删除也不济事,它早已被好事的网民截图保存。 甚至有语文老师拿这个当反面教材,教学生如何避免把好好的文章变成活字乱刷。 慢慢的,事件走向奇怪起来。 黎书涵和其姐姐的身世也被知情人透露了出来。 于是,黎书涵从一开始进组时万人期待的金嗓千金,变成了没文化,没修养,没内涵的三无公鸭嗓私生女。 她万般无奈,但经纪公司花了那么多钱签下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她。 第49章 你是指哪方面? 黎书涵因私人原因退出节目组,窦氏为她交了违约金。 黑红也是红。 紧接着,她被送去参加一档音乐赛事类节目。 但网民不是傻子,在真人秀里时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基本上她的嗓子倒了也是公认的事实了。 所谓唱歌,也不过是拿之前的音频来对口型糊弄观众罢了。 对此,不少人跑到音乐节目官方视频下方评论。 [散了吧,变声期] [手机爹给我干哪来了?我是来听歌的,不是来吃预制菜的] [这女的有后台吧?我们这苦逼牛马,给资本卖命打工就算了,看个电视资本家少爷公主还特么亲自来喂屎] 一期节目下来,黎书涵便被节目组劝退了。 但没关系。 黎晚棠在琴行里闷了这么长时间,给她制造得何止是这点惊喜。 第三个大礼包是一个舞蹈类直播节目。 黎家双胞胎姐妹花都很瘦削平展,黎书涵相比黎书瑶更甚。 几年前高中生中流行白幼瘦,黎晚棠没少被黎书涵明里暗里讽刺。 但人一大,眼光也会变,凹凸有致的身材是不变的主流审美。 这也就是当初黎书涵搭上季霆风后,想去整形隆胸的原因。 但世事无常,她还没来得及去做,就又被经纪公司推上了这档舞蹈类节目。 然后又双叒叕不出意料地被讽刺了。 [内行看艺术,外行看屁股,我是瞎子,这两样我一个都没看到。] [我说话难听,我先走了] [我说话不够难听,我也走了] [连换三个台还是这姐,什么实力自不必多说] 依旧是一期节目就被叫停。 这一个星期以来,黎书涵受到的打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但别急。 好戏还在后头。 黎晚棠快速把半温的面吃完,就给申玉梅发信息。 [申姨,这两天你再找水军发酵一下舆论,差不多了就让窦氏找黎书涵解约吧。] 当然,这种因艺人负面形象问题的解约,在华国一般是默认艺人要出违约金的。 而这个违约金,申玉梅已经提升到华国违约金额的上限。 也就是签约金额八千万的二十倍。 如果交不出来,黎书涵轻则衣食住行各方面受到限制,重则直接拘押进狱。 而以这金额来说,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申玉梅的电话随即打了过来:“小棠,我正想找你说这事呢,黎书涵她不见了!” 黎晚棠一怔,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 “她下了那档节目之后,像是受了很大打击,在后台看了半晚上手机,工作人员下班时见她都还在里面坐着。 可等第二天就找不到她人了,她住的酒店也没有,顺着ip也查不到她去了哪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棠,这可怎么办?” 黎晚棠的心猛然揪起来。 为了扳倒黎书涵,她这段时间耗费的精力不止一星半点,搭进去的钱也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了。 她不杀黎书涵,但她要的是让黎书涵身败名裂,负债缠身,自杀或是在监狱里过完余生。 所以,黎书涵消失的话,是死了还好。 没死却不知道躲在哪逍遥,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她深呼吸一下,转身往楼上走去。 “申姨你先别慌,先稳住心态,看着点网上的风向,别让对手有可乘之机。” 申玉梅抚了抚跳得有些剧烈的心脏。 刚准备挂电话,就听到了对面传来电脑开机声。 她不知道黎晚棠要做什么,只好应下来,耐下心等。 黎晚棠开机后,找出监控软件,连接上了一个360度无死角监控器。 黎家在华国的别墅虽已人去楼空,但还偶尔有请的阿姨去定点打扫。 黎晚棠来新罗时,房间里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带来,所以她便让人在她房间门口安了个摄像头。 所幸别墅里有人负责,没有断电,监控摄像头还在正常工作。 她打开实时录像,调好角度,对准她房间对面黎书涵的房门。 此时那房门紧闭,但不远处的走廊沙发上,蜷缩了个人影。 她一身白色修身礼服,抱着腿,将脸埋进了膝盖中,像是睡着了,也像是在黯然哭泣。 从衣服发型上来看,是黎书涵参加舞蹈节目时的装扮。 黎晚棠面上一喜,正要和申玉梅说。 恍惚间,又觉得不对。 黎书涵不是个会枯坐着悲伤的性格。 以她的脾气,遇到这种事儿,不是在网上和人对喷,就是如同疯狗般找出气筒出气。 这太不对劲了。 她又盯着那身影盯了好一会儿。 可摄像头长期不维护,拍出来的画质并不很清楚。 一时间无法判断。 黎晚棠有些气闷地狂点了两下鼠标。 最终,她挂断了和申玉梅的电话。 点开微讯,把一个在黑名单中躺尸已久的账号拉了出来。 …… 西欧高卢国。 暗黑风格包厢内,身段高挑性感的白人女孩抬起腿,裙摆下光无一物。 她踩上材质高级的桌子,跪伏上前,朝桌子对面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一点点爬过去。 短裙下春光毕露。 男人身旁站着的花臂寸头见状,手悄悄解开了腰上的枪套。 女孩像是没看到,直爬到男人跟前,伸出魅惑舌尖朝男人盘着白瓷小狐狸的手指舔去。 半尺。 三寸。 一寸。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男人侧对面坐着的光头男人目光渐渐玩味起来。 一旁陪侍的男模女模也都开始疯狂尖叫起哄。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会,他们就能一观令人血脉无比偾张的十八禁场面。 女孩的呼吸越来越近,轻轻喷薄在男人指尖。 她看着男人只顾把玩着那玩具,便想伸手拿过放到一边。 但她的手只是刚刚触碰到小白狐,男人本来低垂的眸便倏然抬起。 那双眼幽暗似深渊,配合着他好看上扬的眼型,更是如同深海归墟一般令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封哥,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应该挺了解我的了。” 季云升拿着小狐狸,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 目光越过白人女孩,朝她身后面容清俊的光头男看去。 “哦?你是指哪方面?” 光头男明知故问,还朝女孩抬了下手,示意她继续。 女孩不敢忤逆老板,直起上半身就解开了自己短袖衬衫的扣子。 丰满圆润直往人眼中砸去。 季云升眸子眯了下,嘴角缓缓勾起了个若有若无的笑。 清浅且危险。 女孩却以为这是默许的意思,她再次俯下身,朝男人献上红唇。 然下一秒,一个漆黑的枪口便对准了她眉心。 第50章 好女孩,继续 女孩僵在原地,保持着献吻的姿势不敢动弹。 光头男人神情微微一变,放下了才抿了一口的红酒,不算老但也不年轻的脸上表情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这么多年了,听说你不但不近女色,还信起佛来了。” 他顿了顿,看向男人腕间的帝王绿佛珠,又看了看他眼前的镜框,不禁嗤笑一声。 一个妓女街长大又靠战争起家的纯血变态,还在这整上文雅来了。 “violette,继续。” 女孩闻言又颤颤巍巍把脸凑过去了些。 但只是稍微一动,冰凉的枪口便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她动作顿住,再不敢动一下。 男人的气场太阴冷,配合着眼镜片上迷离闪烁的灯光。 violette恍惚间觉得自己正踏入一个沼泽中。 对面有潜伏在其中的巨蛇,泛着幽绿的眸,时刻做着绞杀对手的准备。 只消浅浅一观,便令人毛骨悚然。 “乖女孩。” 季云升轻声夸赞着,从阿昌手中接过枪,用枪口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戏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他请你来花多少钱?” 女孩颤声回答。 “二十万欧元。” 季云升拉长音调哦了一声。 随后,他将枪口移开。 女孩以为他是同意了,正要再继续下一步动作时。 就见男人将左手放在了枪上,虎口夹住滑套,熟练地上了膛。 枪口这次对准的,是她的咽喉。 “我出一百万,你爬回去,尿他杯子里。” “……” 这要求……也太失礼且得罪人了。 violette听完他的话,本就白皙的脸上此时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呆呆地看着季云升。 后者慢慢将食指挪到了扳机上。 “爬,不然钱没有,我也不能保证枪不会走火。” 女孩反应过来,全身猛地打了个激灵,她连忙将自己的脖子从他枪下挪开,转身就朝光头男爬过去。 不到半分钟,她便爬回了光头男身边。 她一边对光头男道着歉,一边伸出抖个不停的手,将光头男刚抿了一口的珍藏老酒放到了裙下。 光头男却没有看她,只是略过她,看向她身后优雅从容的男人。 “升子,别作大死。” 季云升嗤笑一声。 “我以为你耗了我这么多天,我们的合作已经十拿九稳了。” “你不仁,我义给谁看?” 他说完,拿起旁边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目光从光头男身上挪向旁边酝酿了半天,却还没给光头男成功续上杯的violette身上。 女孩察觉到他的目光,哑着嗓子快要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尿不出来。” 季云升倒不意外,很随和地说。 “这样啊,那你把酒泼他脸上,就算你今天任务完成了。” 女孩听话地拿起酒杯举到光头男面前,光头男瞪着她。 她张了张口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手有点酸了呢。” 季云升晃了晃拿枪的手腕。 violette再不敢犹豫。 “嘭——” 光头男被泼了一脸,紫红色酒液顺着他下巴,朝雪白衬衫上滴聚着。 “真是个好女孩。” 季云升顿了下,目光移向光头背后举起枪的保镖身上。 “下辈子,可别接这样的活了。” 下一秒。 又是嘭的一声。 只不过这次是枪响,一个红色窟窿正中violette眉心,女孩大睁着两眼不甘地倒在桌子上。 溅出的血迹和红酒液汇聚到一起。 分不清谁更刺目。 光头男身后,白男保镖收起枪,随后像拖死狗一般将女孩的尸体拉出包厢。 包厢内男模女模吓得抱作一团,躲在角落中不敢看也不敢出声。 只偶尔有几声实在压抑不住恐惧的哽咽。 季云升关上保险,把枪还给阿昌,冲对面略显狼狈的男人微微一笑。 “封哥,这下可就不止20万的事儿了。” 光头男接过保镖递来的毛巾,将脸上酒渍擦干净,才沉着脸起身。 “既然你做这么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踏出包厢时又道。 “至于季老爷子说的联姻一事,我看你也没这个意思,就此作罢吧。” 他说完,便径直离开。 包厢安静下来,阿昌让人把包厢打扫干净,又挥走其余众人。 “二爷,老爷子拉着您在这儿停留这么久,就是想和封家联姻,您这……” 他欲言又止。 几年前因为不可明说的秘密,全球经济风暴,玖岳也受了不少打击,遇上比较吞金的规划时,都要运作一番才能周转起来。 封首鸣是高卢首富,做的是无实体线上业务,倒没受什么影响。 季谨这次带着二爷来这里,就是想和封家联姻,借封首鸣的财力挽回玖岳颓势。 “封首鸣这老狐狸,你我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真有心联姻,会在这儿耗咱们这么久,又一声不吭地把合作了一半的生意转手送给他人?” 阿昌张了张嘴,事实倒也的确如此。 还是二爷看得透彻。 他摸了摸鼻子,随即又有些担心。 “老爷子要是知道今天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疯。” 季云升冷笑一声。 “他还好意思疯,唉,老头子到底是老了,脑子也不灵光了。” “没见过谁嫁女儿,会亲手给女婿塞女人的。” 不过说到女人,他看向茶杯一旁的小白狐茶宠。 它的小尖嘴上面被溅了一滴血,配合着粉红的耳廓,看着更媚了。 他眸光闪了闪。 可一想到他出国这么久,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他又不禁觉得心烦。 他拿起一旁的湿巾,重重地把小白狐嘴上的血迹擦去。 粗鲁中透着焦躁。 阿昌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又看了看小白狐,不禁有些咂舌。 他跟季云升跟得最久,也最清楚他是个什么性子。 眼前这有些幼稚的举动,以他经验来看……无疑是情场失利了。 他默默往后退了步。 却蓦地瞥到了沙发一旁季云升的手机。 上面此刻正清楚地显示着备注名为“lwt”的微讯发来的消息。 阿昌猛吸一口气,像是中大奖一般惊呼道:“二爷,黎小姐给您来信息了!” 第51章 做情人的自觉呢? 季云升立马抬眼,随后又淡淡地冷哼一声,声音满不在乎。 “来个信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阿昌退到一旁。 季云升睨他:“还不快念?” 阿昌上前刚拿起手机,又被人一把夺去。 “算了,你还没我识字多。” 阿昌有些郁闷地退回到一旁。 念个信息,怎么跟识不识字扯上关系了,难不成这黎小姐还能专挑他不认识的字聊? 他无语地看了眼沙发上某人,眼睛却很诚实地挪向了屏幕。 上面是红色感叹号,最下面是黎晚棠五分钟前刚发来的信息。 [你还在吗?] “这什么傻逼问题。” 季云升小声说着,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在] 末了又觉得这样回话莫名很像随时等着被富婆召唤的男模。 [有事?] 这就对味了。 他满意地往后靠去。 然后,消息定格在这一幕,黎晚棠再没有回信息过来。 季云升眉头皱了皱。 又等了两分钟,还是老样子,他干脆打过去电话。 那边传来女人温柔好听的嗓音。 “喂?” 除了这一声,再没有其他的话了。 最后,还是季云升忍不住问。 “找我有事?” 黎晚棠默了两秒。 倒也的确有事,只不过给他发完信息后,她想起申姨可以给她在新罗的朋友打电话,帮忙查黎书瑶的行踪。 便有些后悔找季云升了。 毕竟请他帮忙,代价可能有点大。 只不过后悔也为时已晚,信息撤回不了了。 但她不敢说,便斟酌了下语句,语气尽量乖巧。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是什么事? 季云升挑眉。 是因为自己好些天不找她,她有些坐不住了吧? 前些天他去了封首鸣的武装基地,里面通讯很差,别说信息和电话,连定位都是靠卫星。 但这事他也无从解释。 黎晚棠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又生气了,便小声说出实情。 但她怎么感觉她说完,季云升那边更沉闷了。 她挠了挠耳朵。 刚好申姨的朋友回过来电话。 “那个,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哈,你先忙。” 她飞速挂断电话。 季云升听着嘟嘟的提示音,脸上的表情瞬间难看到了家。 阿昌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 好好的,多什么嘴多嘴! 又在心里不停地给黎晚棠叩头。 姑奶奶啊,你惹怒了你道个歉认个错一点事就没有了。 受罪的是他啊! 季云升扭过头。 “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了吧?” 阿昌低着脑袋。 “听,听清楚了。” “听清楚还不去查!” 季云升回头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手机蹭着桌面滑出去好远。 这动作不需看就知道他此时心情有多差,阿昌连忙出去查问。 不一会儿,黎晚棠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张口就是想让他帮忙查查黎书瑶这段时间的动向。 一听就是刚刚去找别人帮忙,却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的样子。 季云升冷嗤一声,打断她的话。 “黎晚棠,我是你的什么?” 那边黎晚棠一愣。 他是她的什么? 金主? 他也没给她花过什么钱,还从她手里划拉走了个上好的帝王绿手串。 那是男朋友?好像……也不太合适。 她脑中忽然涌过一个词。 姘头。 可这也太难听了。 “是……是情人吧,呵呵。” 她讪笑了声。 季云升反问:“那你作为情人的自觉呢?” “什么自觉?” 黎晚棠有些没反应过来,可还没等她找补。 季云升便直接堵住了她的话头。 “我没空。” 说完,他先挂断了电话。 还真把他当男模当备胎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封首鸣都不敢和他明着撕破脸皮,她却敢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狠狠咬在嘴里后点燃,一口气吸下去大半截。 这边阿昌也走了回来,将国内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着重讲给季云升听。 “黎书瑶一个星期挤走了白洛南两个情人,和第三个过招时,被白洛南发觉。 她承认自己争风吃醋,不喜欢白洛南有那么多女人,然后主动离开,好像是回了华国。” 季云升沉下眸子,稍微梳理一番便明白了黎书瑶的用意。 黎晚棠这个妹妹,虽然其貌不扬,但也着实有两把刷子。 不但哄得男人团团转。 更是玩弄心计的一把好手。 这一手一石二鸟,如果玩得好了,确实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黎晚棠这次摊上事了。 他站起身一边往包厢外走,一边交代阿昌。 “准备飞机回国。” 阿昌一时有些茫然。 季云升瞥了他一眼:“别墅里的根本不是黎书涵。” 阿昌恍然大悟,立时明白了一切,他随即打电话通知手下准备回程。 …… 今时之遇琴行二楼。 黎晚棠看着那被挂断的电话,不由愣了几秒。 这大爷又发什么疯? 是真没空,还是嫌她没有没有做情人的自觉? 若是前者她还能理解,后者的话…… 情人之间自然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分开一会都挠肝似的痒。 是负担但也甜蜜。 但如果对象是他。 她无能为力。 可眼前,她也的确需要有人帮忙去查一下黎书瑶的行踪。 不为其他。 她总感觉别墅里的那个人不像是黎书涵。 可如果是黎书瑶的话,那黎书涵现在又会去哪里了呢…… 她打开通讯录,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帮得上忙的人。 最终,视线定格在阿元哥哥的号码上。 那天临上车时,他特意交代了,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事,让她不要想太多,尽管找他就好。 她咬了咬唇。 刚要给季云安打去电话,手机便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走到一旁插上充电器,可手机竟毫无反应。 抬眼看向停止工作的空调,她才发现是停电了。 窗外传来修路的乒乒乓乓声,黎晚棠走到窗前,只见外面有不少身穿工作服的工人在忙碌。 还有电工开车过来抢修电路。 看上去只是一个小意外。 黎晚棠拉上窗帘。 当窗帘只剩中间一线时,她目光定到了琴行不远处慢悠悠行驶的一辆黑色面包车上。 她对车还算是熟悉,所以从这车行驶的状态来看,悬挂都有些低了,想必里面应该有不少人。 但黑车超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稀奇的是,它前后两个车牌不一致。 她眯了眯眼,手在窗帘上顿住。 车晃晃悠悠开走后,不到一分钟,又猛地疾驰过来,径直停在了琴行门口。 第52章 孤立无援 紧接着,从面包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八九个彪形大汉。 他们有的挎着包,有的背着琴盒。 琴盒里鼓鼓囊囊,到底是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四散走开,但除了两个进了旁边的便利店和茶楼,其余的人都没有走远。 要么和修路的工人攀谈,要么就干脆地坐在挡车石球上抽烟,并不时打量琴行这边。 还有一个抬眼就看到了窗子里的身影,遥遥对她吹了个口哨。 万物大厦里那一幕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黎晚棠心下骇然,连忙放下窗帘去楼下找荣欢。 这些日子黎晚棠没什么心思布置琴行,所以到现在也还没有正式营业。 现在又是下午午休的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来。 莲姨就把门从里面给锁了。 黎晚棠下去时,正好看到一个男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地透过玻璃门往里望。 而停在琴行门口一侧的黑面包副驾驶上,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整张脸上,只露了一双滴溜乱转的眼。 那双眼,黎晚棠死也不会忘。 前世,就是这双眼,每天在地下室里看着她,不准她出她画的圈一步。 只要自己爬出去一点,她就会按着她,往她眼睛里滴工业酒精。 整整一个月。 她被她折磨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 最后瞎了一双眼被黎书瑶卖进黑市。 黎书涵看到她发现了之后,也不躲闪,甚至还冲她比了个中指。 黎晚棠心头一紧,立马明白过来。 黎书瑶在别墅里企图瞒天过海。 而黎书涵,早已偷偷回了新罗伺机报复她! 她快走两步,大声叫着荣欢。 莲姨正在吧台打瞌睡,见状以为她要外出:“前几天装的监控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能用,荣欢去电子城换了,可能得过会才回来。” 黎晚棠脚步猛地顿住。 荣欢是她们三个里武力值最高的了。 偏偏又不在。 她眸中划过慌乱,须臾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莲姨,你去给我找充电宝,我用你手机给申姨打电话顺便报警。” 莲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外面几个大个子不时盯着她们这边,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 她急忙把手机给黎晚棠,然后便去一旁翻找充电宝。 黎晚棠先是给申玉梅打去电话。 可根本就拨不过去。 信号连一格都没有。 她又给附近警厅打电话,但信号依旧是差得打紧急呼救都困难。 莲姨找出了充电宝,看到这情形恍然想起来。 “刚刚不知道什么人破坏了附近的信号基站,社区的人刚说了会断几个小时的信号和网络,大概晚上七点恢复正常。” 黎晚棠拿着手机,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所以,她们现在是彻底孤立无援了。 莲姨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看了眼外面分散着的几个人,心一横,抬脚向外走去。 “小棠,我出去报警,待会我出去后,你就赶紧把门关上,把卷帘门也放下来,谁叫都不要开门!” 黎晚棠深呼吸一下稳下心神,她看向那些男人身上的兵器纹身,一把拉住莲姨。 “他们是国际上有名的杀手组织三叉戟,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干。 当街行凶杀人,灭口灭门,又能不留一丝痕迹全身而退,现在出去就是一个死,你不能出去。” 这个臭名昭着的三叉戟杀手团,曾在新罗制造过不下十起灭门惨案,在国际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也曾一度是新罗恐怖电影里的常客。 她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也能亲眼见到这些人。 黎晚棠目光沉沉地看了眼面包车副驾上的人。 没猜错的话,黎书涵这是明白和窦氏签约,以及后来发生的事都是她一手给挖的坑后,来找她殊死一战了。 但从黎书瑶在别墅掩人耳目,到请这么个杀手团。 整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打死她也不相信这是黎书瑶和黎书涵临时起意定下的。 她睫毛动了动,一个猜测悄然浮上心头。 不过,仅凭这猜测肯定不够。 她从吧台拿上了所有房门钥匙,又拿了两把袖珍壁纸刀后,就拉上莲姨上了二楼。 现在没什么别的好办法,能拖一时是一时。 二楼她的房间位置最好,透过窗户,可以俯瞰整个琴行门口的动态。 除去没下车的黎书涵,车外面有六个人。 还有两个去了琴行一左一右的茶楼和便利店。 一共九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布置好逃亡路线后就下手。 太阳一点点往西南走。 荣欢还是没有一点踪影。 而底下六个男人估计是接到了动手的命令,他们对了个眼色,便围成了一个半圈,朝琴行这边缓缓走来。 犹如丧尸围城一般。 路边施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清走了,整条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荣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就是回来,估计也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黎晚棠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难不成今晚真的要栽了? 莲姨在一旁也是抖如筛糠,她抱着黎晚棠,看着楼下的情形,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壁纸刀,像一只护着小崽的母兽。 就在此时—— “嘀——嘀嘀——” 那群男人正锯玻璃门里的u形锁时,他们身后忽然疾驰过来一辆黑色奔驰。 他们回头,就见车子在他们不远处停下。 车上下来了一个波波头娃娃脸的女孩,朝他们快步走来。 几人不禁相视会心一笑。 “刚还说里面那俩不够分呢,这又下来一个,正好咱们弟兄两人一个!” 一人纠正他:“别忘了还有老六老八。” 那人摩拳擦掌,眼睛朝面包车内看了眼:“别忘了是谁给的钱,四个,正好够分了!” 他说完,晃了晃脖子,猛地就朝荣欢而去,飞起一脚直冲荣欢面门。 黎晚棠在上面看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但荣欢一来便看出事情不妙,早做好了防御准备。 她侧身躲过男人的脚,又抬起腿从半筒靴里面抽出了个小臂长的三棱手刺。 踹空了的男人微微一愣:“哟!还是个练家子!” 一旁的男人接道:“练家子怎么了,我们杀的练家子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个了,你要不行换我来!今天让我也尝尝这种没长开的小妞滋味!” 男人无论有多不行,都最讨厌不行两个字。 起初的男人闻言发了狠,他冷笑着再次朝荣欢扑过去。 此时,u形锁也被钢锯锯开,五个人踹开琴行的门,朝里面鱼贯而入。 第53章 学学怎么拿捏男人 荣欢见状,三棱手刺毫不留情,一下子就将拦着她的男人的脸从上划到下,又一脚踹开,紧跟着那群男人进了琴行。 为首的背着琴盒的长发男人见她跟了过来,朝一旁的黑胖男人努了努嘴。 黑胖男人便跟在她身后,把被划破脸哀嚎不止的男人拖进房内,然后一把拉下了卷帘门。 “旁边茶楼人不少,估计很快就会被察觉,我们速战速决!” 众人应声,留下黑胖男子对付荣欢,剩下的人四散离开。 荣欢眯了眯眼,趁着黑胖男人还没完全进入状态,直接迎上去,飞身上前,手刺猛地一下子划开了他的咽喉。 男人根本没想过这女孩看起来小小一只,竟然这么猛。 他大动脉被划开后不甘倒地,血瞬间喷出两三米高,溅了荣欢一头一脸的血。 荣欢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眼前的血,冲到起先被划破脸的男人身前如法炮制。 两个男人就此被解决。 剩余四个,两个在一楼各个房间搜寻。 另外两个则冲去了二楼。 时间紧迫,荣欢把状态拉满,不到一分钟内就又解决了楼下四处搜寻的两人。 然后便飞速上楼。 楼上的两个杀手是组织里最厉害的两个人。 一个长脸刀疤男是组织里的老大。 另一个是个独眼龙,算是组织里的二把手。 他们不光心狠,身手更是厉害。 荣欢刚一到达二楼楼梯拐角,就被独眼男人一脚踹下了楼梯。 手中的手刺也滚落到了一旁。 她正欲起身去拿,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刚才跌下楼时崴了一下,再加上前阵子被阿昌弄的旧伤,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独眼男人一招得手,狞笑着缓步下楼走向荣欢,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准备再补一刀。 荣欢坐起身,用左手撑着往后往后挪着。 独眼看她已无反手之力,阴狠狠地边走边说。 “我看你身手也不错,要不这样,你跟着我们,以后做我和大哥的女人,我就不杀你,怎么样?” 荣欢略一思考。 “行倒是行,就是你大哥不会同意的。” 她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独眼龙微微一侧脸,却什么都没看到。 转头,就见荣欢左手拿着手刺,直冲他咽喉而来。 能做杀手组织二把手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放倒。 他只是滞了一瞬,便立马反应过来是被这女孩骗了。 恼羞成怒下,他躲开攻击,瞪着一只独眼就要和荣欢一决高低。 不料这次身后却真的传来了大哥的声音。 “阿强,躲开。” 荣欢抬眼,就见独眼龙身后,长发男站在黎晚棠门前,手中持着一柄aug突击步枪,枪口对准了她。 她心口一窒,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见那男人将食指放在了扳机上。 如果是单打独斗,她还能跟这两人周旋片刻。 但对方有枪,那便是再好的身手也白搭。 她盯着那枪,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长发男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渐渐收紧。 然下一秒。 他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从里面伸出一把椅子,朝他身上兜头而下。 长发男的枪便偏了一寸,荣欢侥幸逃脱。 子弹嵌进墙壁中,灰土渣子还射进了独眼龙另一只眼睛里。 门外的黎书涵听到声音,急忙把车撞进门内,就往楼上冲去。 …… 幻影停到战损风格的琴行门口时,刚刚五点半。 太阳还很毒辣,季云升还没下车,就直觉不对。 他降下车窗,抬眸在附近低层窗户前扫视一眼。 “十一点钟方向,一点钟方向各有一名狙击手,目测是巴雷特209式狙击枪。” “有点意思了。” 他淡淡开口。 阿昌一惊,急忙拉上手刹,点开防弹模式,从扶手箱中拿出一把最新款消声手枪,就开门往外走去。 不到三分钟,就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茶楼和便利店二楼坠下去。 阿昌站在茶楼二楼窗前,冲车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 季云升开门下车,从破烂门口到二楼半封闭包厢,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 当然,除了地上的几具尸体。 他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再往前,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他循着声音过去,在一扇半开的门内,看到里面荣欢正薅着一个男人的长发,两人正缠斗在一起。 他往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黎晚棠,便又轻轻关上了门。 抬脚朝上次黎晚棠想邀请他进去做做的房间走去。 这房间此时静得出奇。 他盯着那房门看了一会,然后摘下眼镜,猛地抬脚将房门一脚踹开。 里面的两人被吓了一跳。 黎书涵手上的短刀都瑟缩了下。 “你是谁?你别过来啊!不然我立马杀了她!” 黎书涵见状绕到了黎晚棠身后,刀直接贴上了黎晚棠的脖子。 季云升看着那发着寒光的短刃,不由轻笑出声。 “你姐姐那么聪明,怎么有你这么个蠢货妹妹,死到临头了都还看不清局势。” 这话,倒跟刚刚黎晚棠的那些话出奇一致。 黎书涵把刀指向他,有些崩溃地哭喊道:“不可能!她是我亲姐姐,她怎么可能会害我!一定是你们怕死,才故意挑拨我的!” “呵。” 季云升缓缓走近,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 “看在你脑子这么不清楚的份上,我来给你捋捋。 这些天你闯荡接连失败,你母亲怕你受不住打击,便求你姐姐帮忙。 你姐姐应下后,不但花大价钱雇了杀手组织帮你报仇,还亲自去了华国别墅替你掩人耳目。 更是跟你保证,等你杀了黎晚棠之后,便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黎晚棠过招这些天,她冷眼旁观这么久,怎么突然就给你安排得这么好呢。” 他的目光从黎晚棠脸上渐渐上移,平静地注视着黎书涵的眼睛。 “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新罗,你跟外面那俩狙击手应该是一起来的吧,你刚刚就不奇怪,为什么外面要留两个狙击手么?” 一个是准备击杀漏网之鱼。 另一个,则是留着解决她。 黎书瑶这一手玩得漂亮。 既解决了两个姐妹,又片叶不沾身。 还知道怎么做男人才会更心疼,这一招败走华国,怕是也能顺便让白洛南更牵肠挂肚吧? 这心眼多得令人反胃。 他看了眼眼前的姐妹,不由咂了一声。 同一个爹的种,怎么就那么不像。 一个蠢得被人卖了还高高兴兴数钱。 另一个…… 怎么就不知道跟妹妹学学怎么拿捏男人。 他敛下眸光。 再抬眼,就见黎书涵笑了起来,重新把刀贴回了黎晚棠颈间。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嘶哑的声线此刻满是绝望。 “反正我也活不了了,那我带你一个上路,也不算亏!” 第54章 你这房子还能住吗 “咚——” 黎书涵还没来得及把刀刺进黎晚棠脖子里,脸就被季云升手里的小白狐砸了个正着。 黎晚棠趁机摆脱她的纠缠,并顺手夺下了她的刀。 解决完杀手老大的荣欢正好从门外赶来,她和阿昌一前一后进门,不由分说地将黎书涵捆了个结实。 阿昌问道:“二爷,三叉戟八个人全军覆没了,只剩下这个女人,您看……” 季云升看黎晚棠脱离危机后神情一松,又看了眼被捆倒在地一脸绝望的黎书涵。 “黎三小姐让他们团聚在这里上西天,也算是为新罗人做了个好事,我们得善待三小姐。” 黎书涵闻言,绝望的神情有一丝裂纹,眼中燃起希望来。 下一秒,她就听到他继续说道。 “告诉姜年,三叉戟案告破,这功劳送给他,但是——” “他得帮我解决一件事。” 他蹲下身子,看着黎书涵,笑得一脸和煦:“我看你不是太想死,可我也不想让你活。” “那就不死不活吧,告诉姜年,做利索些。” 阿昌应声,上前拎起黎书涵就往外拖。 黎书涵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又破灭,她不甘地叫喊着饶命。 荣欢听着聒噪,顺手拿起一只不知道是谁的鞋塞进了她嘴里。 世界安静了下来。 危机解除,黎晚棠看向季云升,脸上表情复杂,分不清是哭是笑。 她脸上青青紫紫的,都是刚刚和黎书涵厮打时磕碰出来的。 嘴角也有血迹渗出。 季云升伸出手,想替她抹去血迹,就见她忽地站起身,朝他扑过来。 他一滞。 随即反应过来,有些讶异又带着几分僵硬地张开双臂。 呵。 一个星期不闻不问的,现在知道有他的好处了吧? 但她并没有扑进他怀中,而是和他完美错开,扑向了他身后。 怀里落空。 季云升眼角猛跳了两下,回过头才发现门后躺了个老女人。 她紧闭着双眼,额角上一个三角形的窟窿,正往外汩汩冒血。 “莲姨——” 黎晚棠想抱起她,又怕刚刚黎书涵砸的那一下已经造成了脑震荡,此时再乱动,无疑会加重伤情。 黎书涵冲进店内时,荣欢一人拖住了长发刀疤男。 而独眼龙便连同黎书涵一起,撬开了黎晚棠的房门。 所幸她这房间里有防狼喷雾,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莲姨就对着独眼龙一顿狂喷。 黎书涵则趁机夺了独眼龙的刀,朝黎晚棠砍过来。 黎晚棠一边和她厮打着,一边和她剖析了黎书瑶的整个计策。 黎书涵这才半信半疑地停下来。 但她并不完全相信,还想要给黎书瑶打电话求证。 可信号和网络被他们弄断,得再过段时间才会恢复。 黎晚棠就借此机会拖延着时间,和莲姨一起把独眼龙解决了。 但没想到黎书涵突然发疯,她拎起一个石质摆件直接砸向了莲姨脑袋。 再然后,就是季云升过来后看到的情形了。 荣欢过来蹲下,扒了扒莲姨的眼睛。 “还没散瞳,问题不大。” “……” 季云升默默收回手,沉着脸坐到了黎晚棠铺着粉色床单的床上。 阿昌也正好带了两个人进来。 荣欢看向阿昌,指了指地上的莲姨:“喂,大个子,帮个忙,送她去医院。” 阿昌白了她一眼,语气嫌弃极了。 “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做人家私人保镖呢。” 要不是他们来得及时,她雇主明年的坟头草估计比他还要高了。 荣欢向来不内耗,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挖苦归挖苦,阿昌还是叫人将莲姨小心地抬了出去。 荣欢这一下午下来身上也没少受伤,黎晚棠便让她也跟着去了医院。 身后,空调启动音响起,信号和网络也都陆续恢复如常。 窗下响起警笛,阿昌出去处理,还顺便拎走了独眼龙的尸体。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风波初定,黎晚棠这才看向坐在她床上的男人。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 季云升的目光从地上碎成三瓣的白狐瓷片挪到她身上。 目光冷极了。 黎晚棠恍惚间想起,刚刚他是想要抱她来着,可她实在是担心莲姨。 好像,就那么…… 躲过去了。 她尴尬地干笑了声,随后插上充电宝,走到瓷片面前,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季云升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在干什么?” 给小狐狸拍遗照? 黎晚棠将小白狐摆整齐,有几分讨好地看着他。 “这狗……小狐狸怕是修复过来也不会太好,要不我给你送个一样的吧。” 季云升闻言脸上的表情这才微微好看了几分。 算她识相,看出他不高兴,还知道哄他了。 “我看你也没什么钱,就还弄个帝王绿的算了。” 黎晚棠正在某购物软件上搜同款的手一顿。 这段时间整治黎书涵,虽说没得什么好结果。 但钱却是实实在在花出去了不少。 季大爷这一张口,就又是上千万。 得了得了。 倒反天罡的反向吸血金主罢了。 一次客套换来终生不想客套。 季云升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从你挂断电话,到这伙人进店,一共多长时间?” 黎晚棠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她还是收起手机,认真回想了一下。 “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冲进来时,荣欢也正好过来了。” “那就是大概三点半的样子。” 季云升伸手,用纸巾将她嘴角血迹擦去,又看了眼她脸上其他的伤,给阿昌打了个电话,让他找医生过来。 随后又问。 “那你中间就没想过再给我打电话求救?” 黎晚棠被他问得一愣。 大哥,断电断网断信号了好么! 再说要是能求救,她又何必找他呢…… 但她也隐约明白,他要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解释。 “我在心里向你求救了呀,你这不是听到我求救就回来了么。”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听着这话,男人莫名默了两秒,才淡淡吐出两个字。 “油腻。” 说完,他忙不迭起身朝外走去。 阿昌刚跟警厅的人对接好,正站在外面待命,听到有人出来,他连忙开门。 季云升看着外面的一片狼藉,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人都抓来了吗?” 阿昌点头。 “施工队的,电力公司的,还有通讯公司的,都在楼下了。” 季云升冷嗤一声。 小狐狸没长进,别人都拖家带口地齐上阵对付她了。 她还一个人傻乎乎地硬抗。 他转眸睨向房间内的人, “还不快出来,你这房子还能住?” 第55章 最后的联系人是谁 黎晚棠泡完医生调制的药浴出来时,刚刚晚上十一点半。 夜里的山庄很安静,只有窗外蔷薇枝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蟋蟀叫。 安谧又助眠。 季云升自从和她回来后,便又不见了踪影。 黎晚棠换下有些暴露的浴袍,从衣帽间选了一套古板保守的白色真丝睡衣换了上去。 随后便躺在了深灰色,带着冷冽松柏香的床上。 这一天下来又紧张又害怕,身上还动不动就疼,她现在一沾枕头就几乎要睡死过去。 可还没睡几分钟,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她一个激灵,快步走到门前开了个缝。 来者不是季云升。 她松了口气。 女佣见门打开,恭敬地道。 “小姐,先生请您即刻下去二楼品茶。” “……” 大半夜的品茶,是不睡觉了么。 黎晚棠抓了抓刚吹好的头,只觉得头发上都带了抹月经不调的毛糙感。 下到二楼,她朝窗边的人影走去。 这次人不多,加上季云升也才只有三人,所以他们只是围坐在临窗的八仙桌旁安安静静地喝茶,并没有打牌或是玩其他的。 听到脚步声,三人齐齐望过来。 她皮肤白,长得又高挑,即使穿这么身看不出身材的睡衣,都极为昳丽。 姜年眼中划过惊艳,朝她吹了个口哨。 “弟妹不打扮也这么漂亮,季老弟有福了。” 黎晚棠回了个浅浅的笑没说话,径直坐到了季云升身旁。 她左侧的白洛南冷哼一声。 眼神轻蔑得很。 季云升将手搭在黎晚棠肩上,指尖透过她睡衣,在她肩上内衣带摩挲了下。 黎晚棠不露痕迹地往一旁坐了坐。 季云升掌心落空也不恼,他收回手,冲白洛南轻笑。 “这是恼羞成怒了?” 后者没说话。 季云升收回视线,一边给黎晚棠倒了杯茶,一边继续道。 “不过黎书瑶也确实能耐,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连施工队,电力,网络,以及杀手团撤退的船都安排好了。” 船? 听到熟悉的字眼,黎晚棠不禁抬头看向白洛南。 后者闻言眼里也有那么些不自然。 季云升又给姜年续了杯茶。 “姜首席,你说,朋友要是不守信用该怎么办?” 姜年被点到名字,有些话明明呼之欲出,却又不敢多言。 他直接拿起茶杯猛喝一口,然后连连摆手,一副被烫得说不了话的模样。 这演技太烂,黎晚棠都不忍心看下去。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事明了了。 就是黎书瑶摆她这一道,白洛南不但知情,还出手相助了。 毕竟跨境商船是白家的主营业务,如果不是老大发话,谁会给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开后门? 开后门也就算了,还偏偏被对手给知道了。 那天是白洛南先发话他们两个不插手的,现在反而是他先毁约。 不用脑子也能猜到季云升这活爹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了。 白洛南沉默良久,才有些别扭地说道:“这次只是偶然,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们的约定依旧作数。” 上个星期,他和黎书瑶闹了点别扭,为了哄她,他不得已才答应让她送几个朋友出境。 只是,没想到那几个朋友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事。 季云升挑了下眉,一脸的理解。 “都是男人,我懂,约定当然还继续。” 白洛南扭头看他,有些不敢相信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过过两天那批货,利润你就别要了。” “……” 他就知道。 这一张口,几个亿打了水漂,白洛南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但这次是他先坏了规矩,他认栽。 仰脖喝下杯子里的茶,他转眸看向季云升身边的始作俑者。 “我看你也很厉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容不下,你妹妹雇杀手杀你也正常。” 正静静喝茶的黎晚棠无辜被点,她抬起眼,淡淡怼回去。 “白先生要不去肛肠医院挂个眼科?” 眉毛下好大两个屁眼,合不拢也不会看人。 虽说人都是灯下黑,但瞎成这样的,也是少见。 “……” 白洛南再次哑口无言。 跟女人吵架也太没品了点,尤其是和这么没品的女人。 他瞪了黎晚棠一眼,站起身朝外走去,算是默认了季云升的提议。 他一走,就只剩下还在装哑巴的姜年。 季云升朝他瞥了眼。 “怎么,有难度?” 姜年斟酌两秒:“若是你自己来,让我拦住下面媒体,这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你让我动手,这……” 他一脸为难。 季云升看着他,忽而挑唇一笑。 “你老婆在圣恩医院待了有几天了,估计也快临盆了吧。” 姜年听了这话神色立马紧张起来。 前不久他老婆和他母亲被阿昌放回来后,他便直接将她们送回了老家。 可没想到,他居然还监视着她们。 “只有你动手了,事后才不会声张,我们才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 季云升点到为止,剩下的意思姜年想必已经很清楚了。 他拿上茶海,给姜年重新续满。 酒满茶半,这是赶客的意思了。 姜年后槽牙动了又动,在脸上留下无比清晰的印子。 须臾,他沉下一张脸,将茶杯中的茶一口饮尽,一句话都没说地出去了。 空荡荡的二楼,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饶是季云升没说明,黎晚棠也大概能猜出来,他是要姜年做什么事。 因为今天的事,又不知会有多少人会为此蒙难。 夜风吹过,她后背莫名发凉,还没等她说上楼休息。 季云升就又开口说道。 “上次敲打过姜年后,他记吃不记打,表面和我一团和气,背地里又想和三房共事,所以,我再用他家人做文章不过分吧?” 黎晚棠一怔。 祸不及家人,他这样老拿人家家人下手,迟早会遭反噬的。 “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反正她不是他的家人。 季云升看她答得坦然,不由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眼神也锐利起来。 “是么。” “我怎么那么不信你的话呢。” “手机拿来,给我看看你最后的联系人是谁。” 第56章 没问题咱们就睡觉 不是在讨论他的行为过不过分的事吗? 怎么突然扯到她最后一个联系人上去了? 季大爷的话题转变地也太快了吧。 黎晚棠摸了摸睡衣口袋,她下来得急,手机还在他卧室里充着电,没有带下来。 季云升便揽着她的肩往楼上走。 黎晚棠浑身僵硬。 从下午到现在,她心里都乱糟糟的,根本就想不起来给阿元哥打的那电话有没有拨过去。 到了三楼卧室,季云升推她进去。 手机在床头充着电,季云升走过去拔下插头。 “密码。” “0921。”黎晚棠念出来。 这是她的生日。 季云升的手一顿,随即打开手机。 幸而她刚换了手机桌面布置,风格花哨另类,季云升找了好半天,居然没找到通讯录在哪里。 黎晚棠在一旁看着,灵机一动。 “我来帮你找吧。” 她走近。 然后一个不留神就跌进了他怀里。 怀里突然多了个软乎乎的东西,季云升眸光微闪,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个上扬的弧度。 “投怀送抱?” 黎晚棠抬头看着他,手指不动声色向他手里的手机挪过去。 那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了。 季云升冷嗤。 干脆把手机往她手中一塞。 黎晚棠错愕。 “解开,我看了之后,要是没问题咱们就睡觉。” 这话说的,好像跟他睡觉就是她没干坏事的奖赏似的。 她抿了抿唇:“要是有问题呢?” 季云升没说话,看向她的眸光温和中透着阴鸷。 “……” 算了,当她没问。 黎晚棠翻出通讯录,手指在点开通话记录前顿了顿。 察觉出她的迟疑,季云升整个人的气压更低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执着得很。 黎晚棠手指慢慢落在屏幕上—— 上面最新的通话记录是“jys”。 呼。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才想起,好像和阿元哥添加了联系方式后,她就把他设置成隐藏联系人了。 这样的话,除非刻意去翻隐藏通讯录,否则明面上不会有任何蛛丝马迹。 她坦然地把屏幕转向他。 季云升瞥了一眼。 上面干干净净。 “那你刚才怕什么?” 黎晚棠随口扯谎:“因为我之前老看擦边视频,现在虽然不看了,但偶尔还是会有推荐,我怕你看了会不高兴。” 这话说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季云升满意地勾起唇,抬手摸了摸她肉肉的耳垂。 “乖孩子。” 感觉出她有要从他怀中起身的意思,他箍着她细腰的手臂又紧了紧。 “那我们睡觉吧。” 睡觉两个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惹人遐想。 黎晚棠睫毛动了动,看向他半干的头发。 他应该是刚洗了澡就被白洛南和姜年叫了出去。 “湿头发睡容易感冒,要不去吹一下再睡?” 语调十分善解人意。 季云升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她看起来乖得很,可鬼心眼也不少。 不然也不会在黎书瑶布局那么完美的情况下,还能硬拖黎书涵一个多小时了。 但现在,她那鬼心眼全用在怎么敷衍他上了。 “我去找吹风机。” 她挣扎着要摆脱他的束缚。 季云升松开,在她成功起身后,又一拉她的手。 香香软软的身子再次落入怀中。 季云升一手箍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上她的后脑勺,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吻上了她的唇。 软软糯糯的唇瓣还带着清香的薄荷香味。 他最不喜欢薄荷,但这一刻,他竟觉得这味道好闻得很。 也甜得很。 黎晚棠身子顿时紧绷起来。 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还没等她挣脱,脚下一轻,她直接被季云升抱上了腿。 男人身下的欲望隐忍又勃发,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他唇间还有刚刚喝过的柑普香气,霸道又狂妄地占据了她的呼吸。 黎晚棠手撑在他胸前,一用力就想推开他。 忽地想到两人的约定。 算了,他也就能过过嘴瘾了。 她没有反抗,季云升的手便得寸进尺地移向了她后背的内衣扣上。 今天该解锁新地图了吧。 他心中隐隐有着亢奋。 “唔……” 但当他手刚碰到她后背,黎晚棠就忍不住轻呼一声。 好疼。 下午那个男人和黎书涵冲进房间里后,她替莲姨挡下了黎书涵摔过来的一个椅子。 半天了也没觉得痛,现在他的手一碰,竟然麻嗖嗖的,一股子难忍的钝痛感。 季云升感觉她身子僵了下,眉头微微皱了皱,松开了放在她后脑勺的手。 然后将她按趴在床上,一把掀开了她的睡衣。 上面拳头大小的一块紫色淤青。 也还好是在一侧,如果是脊椎,怕是有她好受的。 他眸光倏然冷了冷。 后背一凉,黎晚棠心头也随之一紧。 还没等她开口问,季云升便直接打电话让阿昌叫私人医生上来。 “叫那个女的来。” 下午去琴行的那个是个秃头男医生。 想也知道,黎晚棠这保守得跟个尼姑似的人,估计也没好意思给男医生看这里的伤。 不多会儿,女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就让阿昌和她一起回去,拿了不少消炎药和治跌打损伤的外用药回来。 季云升让医生把药放在了床头柜上,看了眼上面的用法说明,便让医生和阿昌都出去了。 黎晚棠刚喝过消炎药,就看到他拧开了外敷药膏。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伸手。 季云升却没有要给的意思:“趴着,放心,我只给你涂药,不进去。” “……” 装扮得像个禁欲的教书先生,一张口就飙高速。 黎晚棠无话可说,只好乖乖趴下。 他抹了一点放在掌心,用体温化开药膏,再均匀地抹在了她背上。 他的掌心很热,就这么在她背上揉,黎晚棠身体控制不住地别扭。 察觉到她的僵硬,季云升轻笑。 “好歹我也算是新罗有头有脸的人物,答应你的事我不会轻易反悔的。” 黎晚棠被看穿,尬笑一声没说话。 还好意思说,不是有那句誓在那顶着,她连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毕竟以他的征信,要是去了华国,怕是连个共享单车都扫不了。 第57章 腹肌手感不错 药膏一共要涂三种,还都得等到按摩吸收完了才可以涂下一种。 季云升涂完之后,已经快要一点钟了。 黎晚棠早已睡熟了过去。 她小脑袋歪着,海藻般的长卷发被他拂到了一边,只露出了半张秾丽精致的脸。 季云升将她的衣摆拉下,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睡颜恬静极了。 如果内心也和外表一样这么乖就好了。 看最后一位联系人只不过是想试探她一下,但她刚刚的表现…… 太反常了。 他眯了眯眼睛,起身朝外走去。 阿昌正等在门口。 “二爷,姜年那边传来信消息,说已经准备动手了。” 季云升缓步下楼,朝二楼佛堂走去。 他突然想起黎晚背上的伤。 “动手就动手,啰嗦那么多做什么。” 阿昌停顿了下,猜测道:“他可能是想问,做完这一票,二爷是不是就不会再拿他家人威胁他了。” 季云升推开佛堂的门,径直走向佛龛,从佛龛下面抽屉抽了三支香出来。 他用打火机点燃,恭敬地插进了香炉里,姿态虔诚。 末了才给阿昌回了个似是而非的笑。 神情不屑极了。 骗过他的人,他一般不会再对他遵守承诺了。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去帮我查一下黎晚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阿昌眼底好奇一闪而过,但没多问,应下后当即就离开了。 季云升又对着佛像拜了几拜。 腕间佛珠在佛堂里昏黄的灯光下,带着抹深沉的幽绿。 …… 阳光透过灰色窗帘照进来,均匀地铺散在床上那人眉眼处。 有些刺眼。 黎晚棠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 外面天光大亮,看起来又是个好天气。 她动了下,一不小心惊扰了床上另一个人。 “醒了?” 他睁开眼,声音还带着抹喑哑。 黎晚棠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半趴在他身上睡的。 她记得昨晚他给她抹药,手法娴熟得像个一天能上18个钟的老技师。 舒服得她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所以,她后来是怎么趴到他身上的…… 季云升看她愣住,目光停在她放在自己腹部的手。 “不摸摸?” 他还穿着见白洛南时的那套黑色家居服,半敞开的上衣深处,腹肌分明。 黎晚棠脑子一抽,竟然真的直接上手摸了摸他腹肌。 嗯…… 也不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坚硬如铁。 紧实有弹性,手感不错。 天天熬夜,作息这么不规律,居然还有腹肌。 老天真的是不公平。 季云升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唇角微勾,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肚子有什么好摸的。” 他覆上她的手,带着她往下摸去。 男人身下斗志昂扬,比昨晚更有侵略性。 “你趴在我身上睡了一晚上了,现在是不是该反过来了?” 为防她跑,他另一只手放在她头上,大掌几乎覆盖了她整个后脑勺。 黎晚棠眉头一跳,借口张口就来。 “莲姨受了伤,我得去医院照顾她。” 季云升瞥她。 “不是有荣欢?” 黎晚棠眨了眨眼:“荣欢……荣欢也受了伤,再说她是保镖,做不来照顾病人吧……” 她说得很不自信,但手顿在他里裤边缘,拉也拉不动。 又是这个老女人。 坏他不止一次好事了。 他眼里闪过不耐,但又顾及着她后背的伤,只得忍下欲望,推开她下了床。 “昨晚医院那边不都说了她没大碍?我派了人去照顾她,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他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表情和声线都臭到家了。 季大爷又生气了,怎么办? 黎晚棠粲然一笑。 关她什么事。 卧室里有个小门,直通衣帽间,里面有整整两柜她的衣服。 她进去选了条树莓色一字肩裙子,刚换好,季大爷便从卫生间出来了。 树莓色颜色鲜艳,衬托得她皮肤越发白皙透亮,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季云升盯着她裸露的肩膀,眼里情绪莫名。 不知为何,他现在倒很希望她有事骗了自己。 他卧室里没有梳妆台,黎晚棠就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对着手机屏幕看自己衣着是否得体。 蓦地,在她身后看到了赤着上半身走出来的季云升。 看起来像是去冲冷水澡了。 只是洗过澡了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 想着还要在他身边待好久,她小声提议。 “要不,你要实在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不如去找两个——” 话还没落音,她就看到季云升的脸色更黑了。 她话锋陡然一转。 “找两本书看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季云升险些气笑,他慢慢逼近她。 黎晚棠还没来得及换上高跟鞋,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已经够鲜明了。 更遑论他宽肩窄腰的紧实健硕身形。 在他面前,她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体型差极为明显。 她被他逼得退到了床上。 男人一把扼住她的下巴。 “黎晚棠,望梅止渴也得先吃过梅子吧?” 他咬牙吐出这几个字。 话里一股子欲求不满的味道。 黎晚棠讪笑了声。 活该。 她那么好男色的一个人,让他整得快成个性冷淡了。 现在被反噬。 简直是老天开眼。 但现在怎么糊弄过去,是个问题。 幸而一道铃声传来,打破了这有些暧昧危险的气氛。 季云升朝他放在枕边的手机看去。 是阿昌打来的。 他眸光一凝,随即转眸朝她看去。 “不是要去照顾那个老女人?” ? 洗澡前不是不让去吗? 洗了个澡,用的是脑子里面的水吗…… 但能离开这里,他用福尔马林洗她也没意见。 门咔哒一声打开,季云升看去,她的背影都带着雀跃。 呵。 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就这么出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里是狼窝。 他回过头,手指滑下接听。 阿昌的声音在那边传来。 “二爷,黎书涵昨夜突发恶疾,现在还没醒,医院已经确认脑死亡了。” 这结果在意料之中。 季云升不以为意道:“还有呢?” “黎书瑶知道,但现在还和白洛南在酒店里没有出来,也没有跟她父母说。” 她当然不会说,这事情是她一手造成的,虽然她给黎书涵安排的结局比这个要痛快,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被她父母知道黎书涵的现状,难免不会怪罪于她。 她才没那么傻,说不定还会把所有事情全都推到黎晚棠身上。 “我知道了。” 季云升抽出一根烟,要点燃时,又觉得空气里薄荷味很清新,便又放下了火机。 “昨晚我让你查的事儿呢?” 他把烟放了回去,冷冷瞥了一眼手机。 说半天也说不到正点上。 阿昌稍一停顿,便明白他是想要知道什么了。 “昨晚您让我查的那个隐藏起来的手机号,是琴行那一片的物业电话。” 季云升眸光一闪。 物业电话设置什么隐藏。 所以她没骗他? “但是一个星期前,岑清请黎小姐去上过一节课,这节课只上了二十分钟,黎小姐便出了季宅。 且这期间,岑清支走了所有的佣人,根本查不出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季云升把玩着打火机的手猛然一顿。 第58章 黎书涵失踪 黎晚棠去医院看莲姨和荣欢,顺便请了几个护工,又给她们留了一点钱。 也不能说是一点吧。 阿元哥还给她的五十三万,她又添了几万进去,凑了六十万。 一是她们两个的医药费营养费。 二是她的一点心意。 毕竟她现在还能活着,多亏了她们。 特别是荣欢。 她伤得也最重,但估计是习惯了,哪怕是身上缠着绷带,胳膊上打着石膏,也不影响她喝着可乐玩血腥枪战游戏。 莲姨则在一旁一直说荣欢的好话。 她原本因为荣欢性子急,说话直,不是太喜欢她。 但经过昨天一事,她对荣欢大有改观。 “还是老太太有眼光,选人选得有用,这要是换个差点的来,咱俩都没命了。” 黎晚棠笑着给她掖了掖被角。 “那等你好了,多给荣欢做点红糖发糕,她爱吃那个。” 莲姨点点头,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试探着说道:“我听荣欢说,昨晚要不是那个男的,咱们也不一定能转危为安?” 黎晚棠微微一顿,直言不讳。 “对。” 莲姨默了几秒,倒没说什么。 但从神色来看,应该是不那么介意他们两个的关系了。 毕竟大老远赶来就为了救她,说不感激,未免太没有良心。 黎晚棠亦是眸光微动。 看望完,她从医院出来时,荣欢跟了出来。 黎晚棠回头,见她过来,抬手把她被风吹得有些乱的短发抿到耳后,笑得温柔。 “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什么事,一会回利太院一趟,那里到处都是人和摄像头,她们不敢再动手的。” 除了实名制+亲自上阵杀人的黎书涵,郑岚和黎书瑶都没那么蠢,敢明晃晃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荣欢被她明媚的笑晃得一怔,随后摇了摇头。 “不行,我雇主说了,你去哪我就得去哪。” 她语气执拗。 黎晚棠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两眼。 确定没什么大碍后,她便开车载着荣欢,回了利太院黎家别墅。 到时刚好是中午饭点。 黎知平对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还在一边看着股市,一边喝着老鸭靓汤。 郑岚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 黎知平瞥了一眼她。 “行了,小涵那个脑子,我都说了她不适合进娱乐圈,就在咱们家混个日子不出错就是好事了,还非要蹚那浑水,现在指不定又去哪厮混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哪还有心思厮混,我……” 郑岚欲言又止。 最近黎书涵出道接连失利,受了很大的刺激,还有轻生的念头。 她心疼得不行,不得已,找了最近一直神出鬼没的黎书瑶安慰她。 没想到黎书瑶只稍微点拨了两句,黎书涵就认定她最近倒霉都是黎晚棠捣的鬼。 她怒不可遏,扬言不亲手杀了她,她就宁愿去死。 黎书瑶便出了馊招,还帮黎书涵找好了人,列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一晚上过去了,她不但没听说黎晚棠死,反倒是小涵两姐妹现在接连失联了。 顺着ip查,她还能查到书瑶昨天还在华国。 而她最疼爱的小女儿。 完全没了踪迹! 她心如乱麻,又不敢跟黎知平说出实情。 两姐妹干的事毫无法纪可言,她更不敢报警,只能在这眼巴巴地等她们自己跟她联络。 正心烦意乱时,黎晚棠带着上次的彪悍女进了门。 中午天热,他们是在一楼的餐厅吃饭。 黎晚棠也不客气,洗了手就招呼荣欢一起坐下吃饭。 黎家有规矩,佣人之类的绝不能跟主人一起吃饭。 但是最近黎晚棠都没回来,现在只是带着保镖吃个饭,黎知平也不好说什么。 就皱了皱眉头,让管家冯妈拿了两副碗筷过来。 郑岚自打她一来,便惊得嘴巴都没合拢。 黎晚棠坐在她对面,见状捏了个油炸花生米径直丢进了她嘴里。 她力道不小,花生米直接进了郑岚喉咙口,后者咳了两声囫囵吞了进去。 黎知平眉头又是一蹙。 “胡闹,这么大了还跟阿姨淘气什么。” “我看阿姨一直张着嘴,以为她是想吃花生米呢。” 黎晚棠唇角微勾,用词颇为耐人寻味。 黎知平冷哼一声:“快吃饭,吃完我还有事跟你——” 他话还没说完,郑岚就指着黎晚棠站了起来:“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她知道黎书瑶的计划若是成功,黎晚棠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就是侥幸不死,也是被虐得体无完肤,终生不能自理。 但眼前这人,别说不能自理,她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莫非…… 郑岚心里猛然间哆嗦了一下。 黎知平说话被打断本就不悦,见到她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在这发什么神经,不想吃就回屋躺着,天天神神叨叨的!” 黎晚棠便知道郑岚全程都是知情的。 她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淡定地拿起筷子优雅开吃。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没有冒烟也没有灰飞烟灭。 郑岚确定黎晚棠的确是一点事都没有。 那小涵失踪,会不会就是刺杀失败,反倒被她给抓起来了? 她哆嗦着手,指着黎晚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阿姨想吃哪个,我给你夹。” 黎晚棠拍下她的手。 郑岚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把小涵藏在哪去了?你把她怎么了?!你快说,不然,不然我——” 她亮起巴掌。 “哧——” 荣欢适时站起身,从她面前夹走了块牛肉。 郑岚看到她,就想起那天早晨,心里便一抖,连忙收回了手。 对啊,她身边还有这么个厉害的女人。 若是她们还有别的帮手,书瑶找的那群亡命徒就也有可能被算计反杀。 由此,她更确信黎书涵失踪和黎晚棠脱不了干系了。 黎知平见她这样,心累地闭了闭眼。 起身招呼黎晚棠道:“别理你阿姨,她最近更年期返场,吃完饭来书房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说完,他再没看郑岚一眼,直接出了餐厅上了楼。 郑岚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绕过餐桌,一开始还指着黎晚棠的鼻子准备开骂。 可嘴巴张了几张,最后竟是直接给黎晚棠跪了下去。 一旁佣人吃惊得端着托盘站在一旁看戏。 黎晚棠连忙侧过身子,有些讶异地看着郑岚。 物理攻击不见效,这是打算用魔法了么。 那么大年纪了,想折她的寿是吧? 郑岚低着头,跪爬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哭得声嘶力竭。 “小棠,你看在我这么多年,对待这个家也算兢兢业业的份上,你告诉我小涵在哪里好不好? 瑶瑶从小跟着她奶奶大,只有她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黎晚棠一把扯回手。 想要别人的命时,决定做得那么轻松。 这事摊到自己身上,居然也知道疼呢。 可惜。 她的小涵再不会有机会开口叫她一声妈了。 她轻蔑地看着郑岚。 黎知平半天不见她上去,又打了电话来催。 “晚棠,季二爷的外甥女今天要过生日,对,就是你那个学生,她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就打到了集团,邀请咱们两个一起去给她庆生。” 第59章 又要落空了 岑清每次找她都没好事。 刚才在医院看望莲姨时,她打了电话过来,黎晚棠没有接。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打到黎知平那里了。 她们两个之间认识归根结底是季云升作祟,所以碍于面子,岑清让她去也正常。 可叫上黎知平是什么意思? “你懂什么?咱们跟玖岳有合作,这些天,集团上上下下也为他们创造了几千万的毛利润了,她叫我去不是很正常吗?” 黎知平不疑有他。 黎晚棠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恰巧有警厅打来电话,她便借口出了黎知平的书房,走到三楼她原来住的地方接听电话。 警厅的人早已被阿昌沟通好,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例行公事,态度好得像个金牌销售。 “这件事影响不好,我们已经听从上级的命令,封住了您左右邻居的嘴,还希望黎小姐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黎晚棠应了声,那边随即挂断了电话。 季云升手下的人做事很利落,将她择得极为干净。 如果没有他吩咐,哪怕她是受害者,也绝对少不了麻烦。 黎晚棠的心,多多少少还是泛起了些涟漪。 一想起黎知平刚刚说的生日宴会,她又有些头疼。 一是去参加别人生日宴会,总要送给能拿得出手的礼物的,她实在是没钱了。 二是她连黎知平这样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邀请了。 她那二舅舅三舅舅说不定也会在场。 阿元哥哥还好说。 季云升实在算不得正常人。 如果看到她去,保不准他会整出些幺蛾子来。 想了想,她给季云升打去电话。 铃声响了几声,便被人接起。 是阿昌。 “黎小姐,二爷正在忙,您要不等会再打?” 黎晚棠一听他这话心情更放松了。 他不在更好。 “阿昌,刚刚有警厅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昨天发生的事,我该怎么跟他们说呢?” 阿昌当即回道:“我已经打点好了,你说什么都行。” 黎晚棠哦了声,随即切入正题。 “好,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哎对了,我待会可能要晚一点回去,他是忙完了直接回山庄吗?” 阿昌微微顿了下,似是在询问。 很快,他回道:“对,二爷待会直接回去。” 黎晚棠稍稍放下了点心:“好,那就先这样,拜——” 她手指放在挂断上还没往下划,就听到电话里换了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怎么,想我了?” 黎晚棠赶紧把手指挪开,将电话重新放在了耳朵上。 声音柔柔的:“对呀。” 这次违心话倒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那边轻笑一声。 “这么想啊,那我马上要回去了,你也回来吧。” 一贯的不容置辩语气。 说完还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晚棠看着被终止通话的手机,表情不禁向地铁老人看齐。 什么,什么就…… 唉。 她扭开房门走出去,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荣欢的右胳膊上石膏还没卸,回云鹤私人山庄的路上依旧是黎晚棠开车。 荣欢也坐了几次她的车,知道她开车是个什么风格。 现在这样礼让同行车辆,恨不得半个小时的路程走个一年半载的,倒是给她看不会了。 “你要实在不喜欢,就逃呗。天大地大,他还能困着你不成?” 荣欢瞪着一双机灵的大眼,说出的话却单纯得黎晚棠想笑。 逃? 她都黑户了。 指望着用两条腿游回华国么。 她不由哂笑一声。 车开进别墅大门时,阿昌也刚好把车停好。 荣欢又被阿昌叫去练身手,季云升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径直进了大厅。 黎晚棠想起早上离开时那一幕,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咬了咬牙认命地跟他走了进去。 所幸岑清的生日宴会下午四点左右开始,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刨去路程,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不够季大爷干什么坏事。 季云升走到二楼,往左拐进佛堂。 黎晚棠站在门口,看了眼自己不甚庄重的衣着,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季云升扭头瞥了她一眼:“要不我抱你进来?” “……” 这就更不庄重了。 黎晚棠只好缓步走进去。季云升从香盒中抽出三支香递给她。 黎晚棠急忙去一旁拿了湿巾净了手,才接过香恭恭敬敬点燃敬上。 季云升看着她庄重的模样,不由嗤笑一声。 她还真的信这。 他学着她,也恭恭敬敬点了三炷香,插在了她那香旁边。 “我每天给佛祖上香时,都许不少心愿,你许的是什么愿?” 黎晚棠刚定完印,闻言扭过头,错愕地看着他。 佛祖面前还这么市侩,他是真的勇。 垂眸想了想,她语气试探。 “我没什么愿望是需要佛祖来实现的。” 毕竟她那几个愿望太血腥了点,和佛家不搭。 季云升听出她的话外音:“哦~那就是需要我来帮你了?” 黎晚棠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 “就……也没什么,就是,你能不能把我们的关系保保密,不让外人知道?” 怕他生气,她又飞快补充。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不可能一直不对别的女人感冒,我们这……最好不传出去,这样对你名声好。” 虽说她没有结婚嫁人的打算,但是谁会希望自己头上有一个被人包-养过的头衔。 而且,这样的场合以后不会少,她可不想次次都紧张成这样。 半天没听到回答,黎晚棠抬眸看向他。 男人唇角有着浅浅的弧度,眼神却沉得可怕。 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这段话明明都是站在他立场上说的…… 她心里忐忑不已。 “就这?” 季云升神态自若,神色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好,我答应你。” 末了,他看了看表:“再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宴了,我让阿昌送你去。” 黎晚棠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用了,还有荣欢呢,我自己开车就好了。” 她说完怕他反悔,说了句再见后直接便直接溜了。 许是多日来的心愿达成,她的步履竟比早上逃离魔窟时更轻快了。 季云升看着就觉得好笑。 季云安得逞后没回华国,而岑清向来不过生日,这次大肆举办不说,还着重邀请了黎晚棠这泛泛之交。 上次上课时,那神秘的二十分钟都发生了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他回过头,粗暴地扯了扯领带,又就着香点燃了根烟。 落单的阿昌推开了佛堂的门。 “二爷,都准备好了,是现在去?” 季云升吐出一口烟,看着前方的佛像,语调听不出情绪:“嗯。” 刚刚点了烟,她进的香灭了一支。 就像她的心愿。 又要落空了。 第60章 她一个人的修罗场 黎晚棠和黎知平的车先后开进岑清的小院中。 岑清人如其名,喜好清静,所以她邀请的客人也不多。 到现在为止也只来了他们两个。 荣欢和黎知平的司机被佣人带去别的地方休息。 院子一侧的凉亭中,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个和岑清。 黎晚棠把她给岑清选的礼物递给佣人。 她选的是一把有三百年历史的折扇,虽然不是天价,但剩在独一无二。 岑清道谢收下。 黎知平也送上他刚买的宝石项链。 这是他花重金买的。 一是想在岑清面前得个脸,二是想借此机会出个头,好跟今日过来的其他权贵财阀拉个线。 但他算盘落空了。 一直到日头偏西,他都没看到有别的客人过来。 岑清和黎晚棠则在一旁稀松地聊着天。 他一个老男人,独坐在两个小姑娘旁边,拘谨得像凉亭里坐了三个小姑娘。 就在他尴尬得脚趾在皮鞋里鼓了一个又一个包时。 门口又有人进来,而且是个男人,他才算是稍微好受了些。 岑清正对着门口,见到来人,停止了和黎晚棠的没话找话,站起身温温柔柔喊道。 “三舅舅,快来坐。” 黎晚棠和岑清对坐着,背对着门口,闻言不禁愣了愣。 唉…… 就知道他会来。 饶是她现在脸皮算是厚的,但是一想到被青春期时认识的哥哥发现她给他哥哥做了情-妇,她就心里不舒服。 深呼一口气,她回过头,和季云安打了个招呼。 “季三先生好。” 季云安从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见她回头,他冲她微微笑着,眼神却很炙热。 黎知平从没见过这位季三先生,但是毕竟身处权贵圈子,他知道,这位可是季老先生最疼爱的小儿子。 虽然老爷子现在不怎么管事,可说到底,他依旧是玖岳最大话事人。 若是将来他执意要将大权给这位小儿子,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思及此,他一扫刚刚的拘束,站起身就朝季云安伸过去手。 一副谄媚巴结的模样。 黎晚棠见状唇线绷得紧紧的。 这爹…… 太丢人了。 季云安移开视线,淡淡扫至黎知平伸过来的手上,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黎知平见他这样平易近人,刚要拍几句马屁。 就见他身后的保安递了个湿毛巾过来,他接过后,将刚刚和他握过的手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净。 “……” 权贵圈中虽然也是尔虞我诈,但表面功夫一般做得都还可以。 这样被当面打脸,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他有些哑口无言。 季云安抬手,保镖把毛巾接回去,他这才看向黎知平越发尴尬的脸,云淡风轻解释道。 “不好意思黎先生,我身体不好,生不得病,得时刻保持干净。” 这句倒是没错。 也正因为他的身体状态不好,所以二十出头了,都还没有接手玖岳任何生意。 黎知平有些释然了。 季云安又看向黎晚棠,慢慢朝凉亭走去。 “可可妹妹,好几天不见,昨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在忙什么?” 黎晚棠正出神着,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还没说话,就听黎知平在一旁惊呼。 “你们认识?” 季云安有些不悦地朝黎知平看了一眼。 黎知平立马噤声。 眼里却又翻涌出算计。 小涵失联将近一天,他怀疑是跟上次一样,又去找了季霆风。 书瑶这些天经常不在家住,想必是已经搞定了季家二爷季云升。 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对他这个最漂亮的大女儿又颇感兴趣…… 如果她能再拿下季老三,无论以后玖岳归谁,他都是赢家。 想到这儿,他不禁直了直腰板。 他养的三个女儿,个个顶用! 季云安又说:“可可,你还没回答我。” 他的脸色比前几天红润许多,看起来应该是最近恢复得还行。 可即使这样,黎晚棠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昨天遇到点事,没怎么看手机。” 她含糊过去。 季云安虽然不信,但还是很有风度地点了点头,抬脚走进凉亭中。 凉亭中间有个长方桌子,上面摆着茶盘。 岑清叫人把茶盘清走,招呼三人坐下,佣人们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桌上人都不怎么熟悉,坐得也松散。 能坐六人的桌子,岑清请年纪最大的黎知平坐到了桌子首位。 她坐在黎知平对面。 两侧便由黎晚棠和季云安相对而坐。 黎晚棠坐了会,就觉得季云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热辣辣的。 她借着太晒的由头,挪了个位置,和季云安错开。 季云安目光一凛。 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外又有人进来。 “小清清,又不等哥哥吃独食是吧?诶?三叔也来了?” 来人嗓子洪亮,语气轻佻。 黎晚棠不需回头便知道是谁。 风流大少季霆风,他怎么也来了? 哦对,他跟岑清是亲姑表。 表妹过生日,他这当哥哥的,自然是要过来给妹妹庆祝了。 但这可就难为她了。 上次摆他那一道,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季霆风近视快要四百度,却从不戴眼镜。 他把礼物丢给佣人,径直走到桌子旁,这才看清他三叔斜对面坐的是谁。 本来要挨着三叔坐的动作一顿,立马扭过身子,一屁股坐在了黎晚棠旁边。 “哎呦我的天,我是说看着这二位眼熟呢!” 他先是对他侧首的黎知平打了个招呼。 “黎老哥好,三小姐最近还老实吧?” 这亲切的称呼,生分的口吻。 三女婿泡汤了。 黎知平沉下一张老脸:“还行。” “呵。” 季霆风邪笑一声,又看向他旁边低头沉默不语的黎晚棠:“黎老哥这俩女儿养得可真是好,我一晚上被她们摆了两道。” 先是骗感情,又是骗色。 现在想想,那一天的他真的是窝囊透顶。 黎书涵也就算了,除了花了点小钱,也没什么别的损失。 但眼前这位,可是常常让他睡着时,在噩梦和春-梦之间来回横跳。 整个人都快抑郁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黎晚棠。 后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抬头冲他笑了下。 那么明丽妖艳的一张脸,笑得却那么纯。 季霆风狰狞的嘴脸当即一愣,大脑一片空白,停了好几秒才找回思绪。 操。 又被她的外表硬控了。 时隔多日,他怎么还能对她感兴趣? 季霆风暗骂一声自己不争气,花好大的毅力才把目光挪走。 恰好,菜也上齐了。 岑清招呼着大家动筷。 门外却又响起汽车熄火声。 一道声音懒散传来。 “我来晚了。” 第61章 我备孕,喝不了酒 一听这声音,黎晚棠刚拿在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到了桌上。 季云安看了眼反应过度的她,目光划过一抹幽暗。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朝来人喊了句:“二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来坐。” 季霆风也立马变成了只小乖猫,和岑清一齐站起来问好。 季云升不咸不淡回了句,目光便定在了那有些呆滞的背影上。 刚刚还冲别的男人笑那么甜,现在一听他来,就恨不得跟个铁桶僵尸一样。 他抬脚,朝她对面走去。 黎知平堪堪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伸着手朝他握去,脸上带着夸张的讨好感。 季云升今天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他看都没看黎知平一眼,直接绕过他,在黎晚棠对面坐了下来。 黎知平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 他原本想着,他现在好歹也算是玖岳的合作伙伴,还被岑清邀请过来参加生日宴,应该是有几分薄面的。 但真的没想到季云升竟是比季云安还不给面子。 他一张风韵犹存的脸涨得通红。 尴尬,耻辱。 他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当场气晕。 他发誓,他回去后一定把‘不是自己的圈子不必强融’这几个字吸烟刻肺。 众人各怀心事落座。 佣人重新给黎晚棠换上筷子,黎晚棠小声道谢。 然后借着道谢时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不是说不来吗…… 季大爷的话真的没有一点可信度。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也看向她。 满脸的温煦和善,深情得一批。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就知道准没好事发生。 她立马低下头,过了几息,又抬眼扫了一圈桌上众人。 除了她和她的傻爹,季家年轻人基本上来齐了。 岑清一个外姓千金,如果真是要过生日,不会是这种小阵仗。 所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场宴席是为她准备的。 只是不知—— 她看向对面两个男人。 会是他们其中的谁呢…… 但无论是谁,这场鸿门宴,注定是她一个人的修罗场了。 正想着,岑清用公筷给她夹了个鲍汁鱼卷:“黎老师,你来给我上过那么多次课,我还没有请过你什么,今天倒还让你破费了。 你快尝尝,这今天虽然不是什么大宴,但这些菜品可都是我外爷爷那里的大厨来做的,味道可鲜美了!” 岑清算是个吃货,尽管依旧是那副没底气的死气沉沉模样,可一提起吃的,语调立马有了起伏。 从她面上,黎晚棠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好。” 她捻起小碟子,刚接过她手中的鱼卷,桌下的腿便冷不丁被撞了下。 她手一滑,碟子掉落在桌上。 桌上人都看过来,岑清的手有些尴尬地缩了回去。 黎知平面色一沉。 “小棠,稳重些!” 他用眼神警告着黎晚棠,眼里满是不悦。 这个大女儿,还是带出来参加这种社交场合太少。 若是他的瑶瑶和小涵在场,又怎么会出这样的糗? 黎晚棠不露痕迹地看了眼对面的始作俑者。 他正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嘴角带着抹嘲弄。 黎晚棠闭了闭眼。 就你腿长是吧? 真想把桌上那颗鱼卷挥地上踩两脚再塞他嘴里。 “不好意思没拿稳。” 岑清摇了摇头:“没事,黎老师想吃什么自己夹。” 佣人过来把她面前的桌面收拾干净。 气氛恢复正常,众人陆陆续续动筷,安安静静的,再没有人说话。 黎晚棠松了口气,专心炫饭。 桌面上一共十八道菜,用材珍稀高级,口味清淡又可口。 除了桌上气氛不太对,菜倒是一顶一的好吃。 季云升和季云安兄弟俩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那个科研项目的事。 这俩叔,一个比一个不行。 美女当前,还聊什么生意? 季霆风看了他们一眼,插不上话也不想插。 他打了个响指,让他的司机拿了一瓶啸鹰过来。 “黎小姐,上次我们喝得不尽兴,今天,借着清清的宴席,我们不醉不归!” 他说着,就让佣人拿来醒酒器和酒杯,要给黎晚棠倒酒。 季云安止了话头:“霆风,你一个大男人,和小姑娘家较什么劲,还是和你二叔喝吧。” 季云升挑眉看了右边一眼:“你咋不喝?” “二哥说笑了,我这身体还喝什么酒,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季云升嗤笑一声,语气耐人寻味:“这样啊~我看你脸色红扑扑的,还以为你有心仪对象了呢。” 他说完,还朝对面看了一眼。 黎晚棠看中了他面前的一道甜品,正要拿公筷去夹,撞上了他的眼神,手又缩了回去。 季云安淡淡一笑,一边让佣人给两位女士夹菜,一边从容地对季云升道。 “那就借二哥吉言了。” 二人有来有往,各不相让。 虽然都用词温和,但是这中间的针锋相对,是个有脑子的都能听出来。 没有人跟黎知平搭话,他只好默默吃着,末了,宴席过半,他起身去卫生间。 当爹的一走,季霆风更是猖狂。 他拿来还没醒好的酒就往黎晚棠杯子里倒。 黎晚棠看着他倒,她不想喝,正想着怎么拒绝。 小腿上就又被皮鞋轻轻地划上划下。 她往后缩了缩腿,可那脚像是安了弹簧,即使她腿已经紧贴着椅子上,依旧躲不开。 岑清这桌子…… 太小了! 她绷紧了嘴,竭力躲避着。 那脚又用鞋背在她腿上点了两下,似乎是想让她喝下季霆风那杯酒。 但她也知道,要是她真喝多了。 便宜的哪里会是季霆风。 鞋在她腿上摩擦个没完,避无可避,她选择迎面直战。 她拿起酒,把腿放回桌下,送到嘴边却又迟迟没有入口。 直到腿边又有动静,她抬起脚,狠狠地踩了过去。 还顺带用细高跟拧了几圈。 抬眼,本以为会看到对面吃痛隐忍的表情,不料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甚至嘴角含笑,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反倒是季云安低着头抿紧了嘴。 黎晚棠:“……” 季霆风已经自饮了一杯,放下酒杯发现黎晚棠还一口没动。 不禁眉头一挑:“黎小姐,又不给面子是吧?我可跟你说了,今天我二叔也在这,有人给我撑腰,你要是不喝这酒,我就单方面取消和你家的合作!” 和星联合作的是季云升,只要季云升一天没对她失去兴趣,玖岳就不可能取消合作。 可见季霆风是有些醉了。 对醉人说醉话,她冲季霆风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季总,我备孕,喝不了酒。” 第62章 还是说你不喜欢在这叫? 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当属季云安。 他和季云升一来一回地对呛,谁都没有动筷,只在面前各放了一杯茶。 看季霆风一直劝黎晚棠酒,他刚拿起茶杯,就听到黎晚棠甩出这么一句。 手中的茶杯顿时掉落在桌上。 溅起的茶渍瞬间浸入他乳白色的休闲西装上。 他却没工夫管,只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黎晚棠,睁大了眼睛无声询问着。 黎晚棠原本只是想搪塞季霆风,倒是没想过季云安会有这么大反应。 她刚要开口解释,后背冷不防挨了一下。 她回头,见是黎知平。 “好好的吃着饭,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他低声责备。 随后又向季云安道歉。 “季三先生别介意,她就是不想喝酒,她没有男朋友的。” 像是在解释什么。 黎晚棠便知道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她抬眼看向对面。 季云升倒没什么反应,表情中甚至还有一抹玩味。 “黎小姐要备孕,老三你急什么?” 他看着她,话却是冲季云安说的。 这话一出,季霆风和岑清也都向季云安看去。 季云安轻咳两声,不自在地拿纸巾擦着胸前的茶渍。 “我只是觉得,黎小姐年纪还小,这么早要孩子不合适吧。” 季云升扭过头:“初次见面,你就知道她还小了?” 他转着手里的叉子,目光幽深。 季云安摸了摸鼻子:“我和黎小姐不是初次见面,上次她过来给小清上课,我们就见过了,而且,我们之前就认识。” 他直言不讳。 季云升目光在黎晚棠和他身上来回扫了两圈。 “哦~那算是青梅竹马了?” 他挑了下眉尾,眼角的深痕也随之带了抹邪气。 “原来季三先生和小女早就认识,那以后星联的生意,还要多依托您照拂了。” 黎知平适时插话。 季云安抬眼,不耐地看了他一眼。 黎知平又被一记眼刀杀过来,脸上颜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词汇来形容。 可现在人在屋檐下,对方虽比他年轻,但权势却不可同日而语。 他气结,只好把怨气咽下,准备一会发给黎晚棠。 黎晚棠目光来回扫着,从季云安对黎知平的态度来看。 季云安应该只是请了自己,没有请她好爹。 那岑清为什么又强调黎知平要一起来呢……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季霆风和岑清再次对视一眼。 岑清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季霆风虽然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于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向来看得透彻。 他知道,他这两位叔叔哪里是不行。 分明就是眼光太高了。 两人都看上了他中意的人,还不顾他死活地互相争抢。 也怪不得,二叔向来对岑清这外甥女不闻不问的,居然会为了给她找个乐器老师,转而和他看不上的星联合作了起来。 至于三叔,就更好猜了。 大概率就是从早年间一认识时就情根深种了吧。 只有他,撩来撩去,给自己撩了个婶婶。 他郁闷地拿起酒杯,一仰脖,把刚刚倒好的酒一口喝下,又勾了勾手指,让佣人再给他续上。 夜幕渐垂,有几颗星子在深蓝色天空中稀疏点缀着。 这场鸿门宴持续了也快要三个小时了。 季霆风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先是在椅子上假寐许久,然后一直起身,差点吐一桌子。 岑清和司机连忙把他搀起,往门口他的车上走去。 黎知平也再次起身去了卫生间。 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三人,静得连周围花丛中轻微虫鸣都听得一清二楚。 黎晚棠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肩膀,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刚准备打电话叫黎知平回来走人。 就见季云升先她一步站起来。 黎晚棠抬眸,见他朝她身后走去。 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她这一口气松到半截,一件黑色高定西装外套便落在了她肩上。 清冷的松柏香袭来,黎晚棠后背顿时发凉,浑身比没披外套时更冷了。 恰巧,黎知平回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微微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没喝酒,又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季云升不是二女婿吗? 二女婿给他大女儿披衣服,三女婿就在对面淡淡看着?! 他懵逼了,站在一旁直挠头。 黎晚棠比他更懵。 下午离开山庄时,他不还答应了她会把他们的关系保密的吗…… 她侧脸抬眸,眼睛朝季云升眨了又眨。 “多谢季先生,我不冷。” 她把衣服拿下来还给他,一副礼貌又生分的模样。 季云升接过衣服,随手就要丢到黎知平的位子上。 一抬眼看到黎知平就在旁边站着,他便收手,将衣服随意地搭在了肩上,顺势请黎知平坐下。 黎知平被叔侄三人冷落了大半天,见状受宠若惊又心不在焉地坐回去。 那边黎晚棠察觉事情不妙,便急急起身,准备叫黎知平走。 一只大手猛然按下她的肩膀。 黎晚棠心头一颤。 季云升俯下身,“天色还早,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做什么’三个字,被他说得尤为重,尤为有深意。 黎晚棠表情有些维持不住,她扫了眼季云安和黎知平神色各异的脸,又抬眸看向季云升。 眼里满是紧张和不知所措。 回答她的是季云升嘴角越发温柔的笑。 他还贴心地帮她提了下要滑落下去的肩带。 亲昵又暧昧。 黎晚棠一脑袋的黑人问号脸,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季先生我……” 她拂开季云升的手,想要找借口开溜,却又被季云升按下。 他站在她身后,用正盘着佛珠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的脸。 像是在赏玩着一件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她尖尖的下巴,在他掌心小巧得不像话。 “你上次跟着岑清叫二舅舅,叫得不是挺顺口么,再叫一个,我听听。” 他语气揶揄,见她只张嘴不说话,就缓缓凑近她耳边,用桌上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道。 “还是说,你只喜欢在床上叫?” “!!!” 黎晚棠眉心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说出这话的人,简直要由内而外地疯了。 虽说阿元哥哥已经知道他们俩的事了。 但是黎知平可不知道啊! 如果被他知道,以他爱吸血的个性,她以后必定少不了麻烦。 而且他向来喜好仗势吃软饭,嘴巴又大,说不定,他还会显摆似的跟外婆说这件事。 所以,黎知平是季云升叫来的。 他的目的就在这。 昨晚他风尘仆仆赶来救自己,又帮自己处理黎书涵的后事,大概率就是因为还没有得手。 也就无关在意,无关尊重。 也就是说—— 是她自作多情了。 越想,她越觉得冷。 冷得她几乎牙齿都在抖。 季云升看着她一副死了爹似的表情,不由嗤笑一声,抬眸朝季云安看去。 后者只是看着他们,不发一言,连表情也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死病狗,还挺能装。 他垂眼,看向他腕间的心率检测带。 第63章 你不是想要吗,我给你 季云安放在桌上的右手上,监护带没有亮灯,也没有报警。 季云升挑眉。 真只是小时认识,没有别的想法? 那上次过来搞那么神秘做什么? 他半信半疑地揽起黎晚棠,和煦地冲黎知平道。 “那黎总和三弟先坐着,我回去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们了。” 这话有深意,却没人去细究。 季云安微微颔首,表情平淡得不能更平淡了:“二哥慢走。” 黎知平也终于回了神。 他嗔了黎晚棠一眼,恶狠狠的,活像她是介入他女儿女婿之间的小三。 末了见人称不近女色的季二爷这样挽着她,又暗暗思量着。 罢了,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是左拥右抱。 这样也好,反正目的已经达到,瑶瑶反而可以抽身而退,未来还可以嫁一个好人家。 他眼里的算计被季云升看个正着,他冷笑了下,不等他说话便搂着黎晚棠离开。 他的车就停在岑清的小院门口。 阿昌正推着荣欢荡秋千,脸上挂了彩,连嘴巴都比平时还厚好几倍,看样子像是在荣欢那里没讨着好。 两人一看到他们出来,便立马过来启动各自的车子。 季云升揽着黎晚棠上了他的车,降下车窗对荣欢道。 “你先回医院伺候那个老太婆吧,她今天不过去了。” 荣欢看了眼他旁边面无表情的黎晚棠,眼底有些不落忍。 她想等黎晚棠发话,但黎晚棠就只是静静坐着,连头都没有抬,她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车开走。 幻影行驶在宽阔的季宅主路上,刚要开出大门,忽地见一侧绿化丛旁停了辆加长迈巴赫。 “呕——哗——” 季云升皱眉:“吃屎了吐成这样。” 幻影疾驰过去,又呲拉一下倒退回来。 季霆风正扶着树狂吐不止。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黎小姐,你别开太快,我受不了了……呕——待会回房,你想开多快开多快!” “操-他妈的小婊-子,勾引完这个勾引那个!呕……看我不玩死你!” 还拉着岑清作势要亲。 岑清嫌弃地推着他:“哥,你喝煞笔了!两位舅舅和黎小姐父女两个还在,我得回去了!” 她推开季霆风,一回头,刺目的白光打在她脸上。 她半遮挡住眼睛,这才看清是季云升的车。 后车窗半降着,坐在右侧的季云升手伸出窗外,指间的细烟燃了一多半。 那估计是什么都听到了。 岑清知道她这两位舅舅都对黎晚棠有想法,三舅舅还好说,向来是个淡泊性子。 但二舅舅—— “阿昌,给你三分钟。” 驾驶座的阿昌比了个ok的手势。 “完全够了!” 说着,他便下了车,晃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虬结肌肉朝坐在地上的季霆风走去。 季霆风还在抱着一株矮松骂骂咧咧。 迈巴赫里的纸巾昨天晚上被一个小嫩模用完了,季霆风又吐得到处都是,司机便去了别处拿纸。 所以这主路旁边的绿化处,就只有季霆风岑清兄妹二人。 岑清一见阿昌摩拳擦掌过来,就明白了什么情况。 她伸脚踢向季霆风:“哥,你摊上事了!快跑啊——” 她话还没说完,阿昌就直接上前勒住了季霆风的脖子,往一旁的花园中走去。 那里绿植厚密,是一个监控死角。 阿昌挟着季霆风进去没几秒,季霆风的惨叫声就直接惊飞了一林倦鸟。 岑清吓得捂住了嘴巴,碧色大美瞳都险些要瞪出来。 她看了看车里,刚想要去求情,就发现季云升正温柔地看着她。 “乖外甥女,你哥哥说话没把门的,所以我这当叔叔的,教育教育他也没错吧?” 他眼镜片反着车灯的光,如果不看他做的事,只看他外表,和他说的话,倒真的很像一个有文化有涵养的读书人。 岑清听出了他的话外音,静默了几息后,她镇定下来。 “二舅舅教育的是,以后我会多管管我哥,我们都不会再乱说话的。” 季云升淡淡一笑。 “这就对了,还是小女孩儿听话,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他拨通阿昌的电话:“先就这样吧。” 阿昌应是,没过多久就走了回来。 幻影如同疯狗一般开走。 半小时的路程,车上气氛冷得像冰窖。 到了山庄后,阿昌直接把车停进别墅车库中。 黎晚棠打开车门,低着头径自往别墅里走。 季云升又皱了皱眉,忍着脾气跟在她身后。 到了大厅里,她还是一言不发地顺着大厅中间的螺旋梯向上走着。 头扎得低低的,季云升都怕她看不清路。 他扭头走向电梯。 黎晚棠到达三楼后,一走过楼梯拐角,冷不防撞上一堵肉墙。 冷冷的松柏香却完全比不上她心底的寒意。 她绕过他,走到走廊尽头,扭开他的卧室门,朝里面的浴室走去。 季云升知道她是气他没有遵守承诺。 但是,她趁他不在私会野男人就没错了? 再说,不就是让旁人知道一下他们的关系么,又不是什么别的惩罚。 他没把她睡在他旁边的床照拍给她华国的外公外婆看,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还有脸给他甩脸子? 他扯下领带,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心头也渐渐涌出烦躁,握着手指,想盘一下小狐狸,又突然想起小狐狸被黎书涵摔碎了。 他只好摘下眼镜,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 半小时后—— 黎晚棠裹着浴袍走出来,眼睛红红的,隐隐还有泪光。 季云升冷哼。 不知道的,还他妈以为她失恋了。 操。 心情越来越不爽了是怎么回事。 然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黎晚棠走向他,一把将浴袍带子解开。 “你不是想要吗,给我拿瓶酒,我给你——” …… 岑清的小院中。 黎知平在他们走后也带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季宅。 他刚走,出气多进气少的季霆风被岑清和司机搀扶进屋,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刚刚挨了顿胖揍。 季云安却是看都没看他。 他只是拿起一旁黎晚棠没动过的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可啸鹰劲大,哪怕只是这一小口,就足以让他捂着胸口,难受得半天直不起腰来。 许久,他才缓过来站起身。 “哗啦——” 桌上的东西被他一把挥翻在地,红酒溅落一地,在白色地面上尤为刺目。 “季云安,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紧握着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字一句道,双眼眼圈红得厉害。 夜风吹过,他一头黑发凌乱破碎,和他身上淡色西装对比尤为明显。 像极了电影中的两面人。 驯良又疯狂。 半晌,他松开手心朝外走去,一枚纽扣电池随之落地,混在酒液中,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银光。 第64章 你不行就早说啊 八十多年的罗曼尼康帝只醒了不到十分钟,就被黎晚棠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还没有醒好的酒液口感和风味并不算柔和,入喉便被呛了一下。 她捂住嘴巴,眼前微微有些晃。 不行。 还不够醉。 她重新举起酒杯,刚放到嘴边,就被季云升扯下。 红酒杯倾斜,紫红色酒液顺着她下巴滴下去。 划过她精致清晰的锁骨,渐渐滴进白皙又丰满的胸前。 她浴袍半开,但并没有大敞大露,只衣领处斜开了个小小的缝。 饶是这样,季云升也知道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他目光自上而下,喉结动了动。 这样想着,身下便有动静。 “你确定?” 他声音有些喑哑,眸光深不见底。 黎晚棠看着他,红着一双眼,没有回答他。 只是睫毛有些抖。 季云升勾住她浴袍一角,眼睛往里陷了陷。 “第一次吧?喝醉了就太没意思了。” 他站起身夺过她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拦腰抱起她就往床边走。 屋内气息旖旎起来。 黎晚棠被他丢到了床上,喝了酒的身子不但没有暖,还冷得厉害。 她推开就要欺身压过来的季云升,再次走到床对面放着红酒杯的矮柜旁。 一仰头,半杯红酒又下肚。 眼前物体晃得更厉害了。 但是还能看清。 她接着倒,又是一大口闷下去。 季云升在床边看得连连蹙眉。 她是想学季霆风那样吐个没完,好恶心走他是不是? 但是她想多了,今天别说吐,就是她叫爸爸,他也一定得把事办了。 他轻笑一声走上前:“自己喝多没意思。” 黎晚棠回头,就见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第三杯酒,一仰脖子倒进嘴里,紧接着,他低下头吻住她。 那口酒就被渡进了她嘴里。 难喝。 被他碰过更难喝了。 她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他。 男人原本整齐的侧背头额角散了几缕碎发,耷拉在他如墨般的眉毛下,几乎要扎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眉骨高,鼻梁更高,m形唇瓣透着淡淡的粉。 真的是一张堪比建模的顶级男颜。 她不算亏,真的。 这样想着,她便上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眼前一阵阵发黑,酒意逐渐上头了。 她笑了下。 醉了好,这样就不会疼了。 她生涩地把唇凑过去,僵硬地贴在了他的唇珠上。 牙齿磕得季云升生疼。 手机里那么多擦边男,她都学了个什么。 季云升眸中划过鄙视,随后反客为主,一手扣在她脑后,另一条手臂向下一揽,圈在她臀下,就将她整个人都竖抱了起来。 她被他重新抛到了床上。 “啪——” 灯关了。 今晚月色很好,亮得出奇,却照不透灰色窗帘。 房间内,暧昧又压抑。 季云升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下面的女人。 今天是她过来撩拨他。 是她主动。 可现在她又抖个什么劲? 他顿了两三秒,最终,情欲战胜怜惜。 做了再说。 他朝她吻去,却蹭到了她湿嗒嗒的脸。 抬眼,才发现她满脸泪痕。 一双眼无助又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像一只知道自己命运的待宰羔羊。 他顿时兴致减半。 被他睡很窝心吗? 他虽然经验不足,可比季霆风那种烂黄瓜,喻秋那种字母圈大佬还是要好上一点的吧? 现在整得他像个强-奸-犯。 妈的。 没劲。 他阴着一张脸起身:“让你保镖过来接你,回去伺候你的老太婆去吧!” 他重重地把灯打开,回头看向她的眼神狠得像要活吃了她。 黎晚棠酒品好,三杯酒下肚,虽然早已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但面上却还平静得很。 “哦,你不行就早说啊。” “!!!” 灯又重新被关上。 “黎晚棠,这次咱们两个谁先喊停谁就是孙子!” 他恶狠狠地重新上了床,手刚要顺着她浴袍下摆滑进去。 身后突然咣当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从墙上掉落到了地上。 季云升回头看了眼。 是…… 前几天他刚找到的,一幅小姨的画。 他手下动作再次停了下来,脸上表情愈发精彩起来。 天哪。 被她这么一撩拨,他都忘了还有那个毒誓。 黎晚棠见他又停下来,倒也没说什么。 只冲他甜甜一笑。 “二……” 舅舅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改成了—— “孙子。” 操。 季云升的脸色难看得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词来形容了。 他欲起身离开,黎晚棠两条腿却将他的腰缠得结结实实的。 “黎晚棠,你他妈松开。” 他是很想就这样办了她。 可是,他不能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小姨。 黎晚棠已经醉到了一定境界,她听话地放下了两条白皙纤长的腿,睁着一双妖娆又清澈的大眼望着他。 什么都没有做。 却比任何技巧都勾人。 季云升只是看着,呼吸声就一下比一下重。 这黎家人怎么还不死光? 他极力向下压着身体里噌噌的邪火。 蓦地,唇上一凉,他用手一摸。 他居然流鼻血了。 “……” 他居然被她撩得流鼻血了! “黎晚棠,真有你的。” 他声音有些沙哑到了极致。 他这一生,屈辱过,难堪过。 但还没这么狼狈过。 他沉着脸拿上衬衫,步履匆匆,几乎是落荒而逃。 …… 清晨的阳光明媚又不迫人,黎晚棠幽幽醒转。 宿醉过的头,一起身便疼得厉害。 她坐在床上,半晌,思绪回笼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发出土拨鼠尖叫。 “!” 她昨天都做了什么! 低头一看,浴袍虽然敞开着,但是里面除了上次被黎书涵抓咬过的印记,再没有别的痕迹。 “呼——”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是,想之前,他哪次过来,第二天她还能好端端地坐着? 末了,她又有些害怕。 昨天他来那一出,她是真的觉得难堪。 所以才想要破罐子破摔,想着或许他得手了没过多久就也会对其他女人感兴趣。 到时候无论仇有没有报完,她都能离开他。 现在想想…… 被知道就被知道吧,阿元哥哥肯定不会乱说,至于黎知平—— 谁捅出去的,就让谁收拾烂摊子就好。 她真没必要因为一时之气,因为一时的失意,再把自己搭给那个烂人。 他不值得。 短暂的emo过后,她起身洗漱。 正在衣帽间选衣服时,听到床上手机响了起来。 她心里一瑟缩。 拿起来看才发现不是季云升。 而是已经知道她秘密的好爹。 “晚棠,你来仁曦医院一趟,我有事问你。”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还伴随着郑岚和黎书权的哭喊声。 第65章 这下嘴得多狠呐 仁曦医院就是莲姨和荣欢在的那个医院。 黎晚棠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就知道是黎书涵的事败露了。 她刚刚还低落的心情立马高涨起来。 人一开心,选衣服的眼光都鲜艳了起来。 最后,她选了一身喜庆的红色缎面紧身连衣裙,临出门时,又拐回来,把有些发白的唇涂得深红。 季云升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正好看到她踩着细高跟走出大厅。 她像是昨晚休息得很不错的样子,走起路来,中分黑色大波浪卷都带风。 “她要去哪?” 他问。 阿昌刚刚上楼时,听去三楼请黎小姐吃饭的管家说了两嘴。 “好像是接到了她爸爸的电话,说让去医院一趟。” 季云升盘着佛珠的手一顿。 阿昌也随之明白过来。 “应该是黎书涵那事。” 黎书涵被姜年解决后,一直在一家小私人医院待着,姜年的意思是再过几天,等黎书涵彻底断气了再把事扬出来,这样最稳妥。 可没想到,黎家人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二爷,黎家若有心查,恐怕会查到黎小姐身上,她现在去,会不会有危险?用不用——” “有危险就有危险,荣欢在那,她又死不了。” 季云升冷冷打断他。 只不过是吃些苦头罢了。 这小玩意儿太不听话了,季云安的事到现在她也没给他解释一句。 有空去参加岑清的破生日宴,都没空给他再选一只小狐狸。 现在提上裙子就走,无情得像个地地道道的渣女,任由他流了半晚上鼻血。 吃些苦头也活该。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朝佛堂走去。 “啪嗒——” 打火机点燃线香。 却始终不见他插进香炉里。 阿昌偷偷挑眉看去。 佛龛前的男人低着头,似在虔诚地持着香,又像是在看什么别的东西,腕间的佛珠在莲花灯下泛着幽绿的光。 “不过被人打了丢人不说,也影响我观赏,你还是派两个人过去吧,也不用太厉害的,就前不久跟我去西欧的那俩就行。” “……是。” 阿昌有些语塞。 二爷这真是口嫌体正直。 口口声声说死不了活该,结果派人还派武装部里最厉害的那俩。 他被派去做再危险的任务,也没见他派那俩人。 恨只恨自己不是个美娇娘——他心塞地下去传话。 …… 黎晚棠到达黎知平说的那间vip病房前,郑岚已经哭晕两次过去了。 早年间,她尚未以贴身小秘上位时,生下的两个双胞胎女儿一人实在看不过来,就把大的偷偷给了黎知平的老母亲带,小的则是她自己带。 后来上位后又生了黎书权,则是由育婴师和保姆带得最多。 所以她对一直养在自己身边的黎书涵感情最深。 黎知平虽然最爱小儿子和二女儿,但也总归是自己女儿,被网暴多日后,又遭遇这种不幸。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菜青的黎书涵,还是心疼到无以复加。 比起昨晚,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病房门打开。 黎晚棠踩着十一点的点到了医院。 黎知平抬眸看去,语气冷到了极点:“我不到八点就给你打电话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正玩游戏的黎书权看到黎晚棠过来眼前一亮,随即大人似的劝黎知平消消火。 “滚一边子去,大人说话你少插嘴!” 黎书权撇撇嘴,拿起手机去了一边重开了一把游戏。 黎晚棠把路边买的临期牛奶放到了桌子上,闻言一脸羞涩地看着黎知平。 “……” 黎知平一滞。 是他明知故问了。 他顿了责备的心思。 黎晚棠笑了笑,其实她是带着荣欢和莲姨去吃了早茶。 人有点多,排队排了快一个小时。 但她懒得解释,抬脚往病床前走。 这病房不小,中间有一张病床,旁边两张家属陪护床。 但现在没有一张床是空的。 除了她,黎家三个女眷整整齐齐地睡在这三张床上。 黎晚棠有些惊讶地道:“爸,这是第三人免单吗?” 黎知平强忍着怒火瞪着她:“小涵不知道被什么人伤到脑部重伤,电话打到了瑶瑶那里,她提钱去救人,也受了重伤。 你这个当大姐的,妹妹们受了伤,你不先问问伤情,反而在这里揶揄调笑?!” 他越说越觉得寒心。 她跟她妈简直一模一样。 都是冷情冷血,一颗真心永远捂不化的贱东西! 黎晚棠回过头,黎知平以为她要反驳,连日来的怒火没处发,正要借机会发到她身上。 就见黎晚棠抿了抿嘴:“爸爸教育的是,我这就看看妹妹们和阿姨。” “……” 她走过去,先从最外面的郑岚看去。 她是真的伤心,都晕了都还在哭。 害别人的孩子时下手挺猛,到自己了也该尝尝其中滋味了。 她幸灾乐祸地别过头,生怕笑出声。 中间是黎书涵,姜年看似风流好说话,但这下手也是真的狠,看她的脸色和心率,估计在这个医院的治疗,可能是她在阳间的最后一笔消费了。 想着那天万物大厦和琴行的情况,黎晚棠是一丝不忍心都生不出来。 她上前轻轻地给黎书涵掖了掖被角,红唇轻轻动了动。 小太妹,你走好。 最里面的陪护床上躺着黎书瑶,她脸上和脖子上还用化妆术像模像样地弄了几道伤。 只是她最爱护她那张纯情的脸,绝对不可能为了她妹妹真的把自己捯饬受伤。 一看就是装的。 黎晚棠转了转眼睛,走上前,轻轻地摸了摸黎书瑶的额头。 又看了看她脖颈,最后干脆把她衣领拉下来,露出了黑色的性感内衣。 黎书瑶差点直接跳起来。 “爸,我看我二妹妹这里伤得最重!” 她叫来黎知平。 一指她胸前的红痕:“这下嘴得多狠啊!” 死洋鬼子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跟拔罐似的。 黎知平老脸一红,脸色愈加不耐:“黎晚棠,我看你是皮痒了!” 暴怒下,他喊声如雷,一下子便把黎书瑶给“震醒”了。 “呜呜呜……爸,那些绑匪们说,是……是大姐雇他们来的,他们还说,还说大姐让他们撕票,我到时,三妹妹已经这样了,对不起爸,是我没用……” 事情大概,黎书瑶早上联系他时,已经粗略说过。 他虽然不全信,但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他深呼吸几下,一脸痛苦地站起身:“我都知道了,晚棠,你过来,咱们父女两个今天好好聊聊。” 有些事,压在他心里二十多年。 今天,不吐不快。 第66章 我烂在家里都不会嫁 黎知平带着黎晚棠上了天台。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荣欢,生怕黎知平对黎晚棠不利,也跟了上去。 黎晚棠看了眼却没制止。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都能下死手,又何况她这有了后娘就变成了后爹的爹。 天台风很大,可黎知平的控诉却极为有力,透过呼啸的风声,简直能击溃耳膜。 桩桩件件,从她重生回来,去赴季霆风的约,因此招惹上季家叔侄俩。 到和申玉梅联合,准备把国内和这边切割,还意图带着集团内核心离开新罗。 再到和申玉梅,喻秋等人联手给黎书涵挖了那么大一个坑。 骗得她背上了十几亿的违约款,走投无路之下,准备和始作俑者同归于尽。 黎书瑶向来会颠倒黑白,黎书涵被她装饰成一个不忍集团被财阀针对,才不得不献身给季霆风的可怜耿直女孩。 而黎晚棠,在她口中则是一个心机深重,拜高踩低的浪荡捞女。 “你以前兢兢业业念书做功课,我还觉得你省心。 现在想想,当初我真应该在你一出生就把你掐死,溺死!省得你长大祸害我!祸害我的女儿!” 他站在栏杆前,指着黎晚棠的鼻子痛骂,一脸的狰狞可怖。 仿佛眼前的不是他女儿,而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死敌。 黎晚棠不怒反笑。 她拿出手机,翻出照片和视频。 从开始去季霆风的饭局,郑岚派司机张叔企图在路上动手脚。 到万物大厦地下车库里的惊心动魄。 再到前两天琴行的死里逃生。 每一次,她都是侥幸逃脱。 如果她没那么好运,或是季云升没有出手帮忙,现在站在病床上的,还不一定是谁。 黎知平拿过手机,来回翻着,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果这是真的,你怎么会一点都不跟我说?” 他眼中满是骇然。 他的女儿,他的后院,怎么会斗成这个样子?真的是祖上造了孽! “告诉你了你会怎么做?”黎晚棠反问。 黎知平嘴唇张了张没说话。 黎晚棠替他开口:“你当然是把她们先不痛不痒地骂几句,然后再把所有罪责往我身上揽。 说我太过忤逆父亲继母,说是因为你对我太过偏爱,妹妹才伤心过度做了这错事。 就像每一次他们几个犯错,你都是说弟弟妹妹还小不懂事,说我平时太不知道疼弟弟妹妹,所以他们才会这样,他们做这一切都是有情可原。 而我,要被你扣上所有不属于我的帽子。 从小我被她们姐妹两个暗害过多少次,这些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只不过我向来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个,只要不伤了你一家人和气,我就是死了你都不会有片刻伤心。 所以,既然你管不了她,我就替你管教一下,不是比你管了之后又心疼更好些吗?” 黎晚棠看着他一会青一会白的脸,突然笑出来:“爸爸,我真不知道妈妈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你。 你这样的男人,我烂在家里都不会嫁。” 既然他要倒打一耙,那就索性撕破脸吧。 黎知平原本被她数落得无地自容,一听到她说起自己的母亲,瞬间激动了起来。 “你以为你妈妈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她不忠,我会娶你郑姨?如果她老老实实在国内,不出国进修,你会从小没有母亲? 你妈妈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荡货,我那么爱她,她辜负我,看不起我,你也是一路货色……” “啪——”黎晚棠眸色一沉,走上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怎么骂她都可以,但是母亲是她的底线,他碰不得。 偷偷跟过来,躲在消防通道偷听的黎书权惊呆了,他忍不住冒头:“夭寿!大姐你居然给爸爸吃大逼斗!” 话音未落,他就被荣欢一个反手拧到了地上。 黎知平的脸被黎晚棠一巴掌扇到一旁,半天没动弹。 “呵。”他苦笑一声,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别过头,眼睛看向别处,灰暗到了极点。 黎晚棠回头,让荣欢松开黎书权。 黎书权恢复自由,赶紧跑到了黎知平身边,紧张兮兮看着她们两个。 “爸爸好好看着你女儿和老婆吧,咱们家里的事,我来时都已经通知了各位高层和股东。 他们知道我们暂时没心思去管太多,就由申姨代为管理主持公司大局。” 黎知平闻言并没有太多震动,他知道只要他不死,这个星联还易不了主。 黎晚棠和荣欢刚准备离开,黎知平又猛地咳了几声,无比纠结地说道。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偏心你阿姨和她的孩子?” 黎晚棠回头看他,一脸不屑:“因为你是凤凰男,我母亲无论哪方面都处处压你一头,让你觉得自尊心受挫,在她那里你永远强硬不起来。” 只有同样穷苦出身的郑岚,会哄着供着他,给了他极大的满足感。 情绪价值虽然分币不值,但好歹也是价值。 黎知平又是一声嗤笑:“如果只是那样,我也心甘情愿,怪只怪你母亲实在太滥交。” “你不是我的孩子,她以为我不知道,一直到死她都不承认她出过轨。” 黎晚棠脸色哗的一下变了,她是从小没有感受过父爱,但她从未怀疑过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母亲是一个长情的人,她留下的日记和诗里也都有很多记载。 她绝对不会想到,她爱的男人,会因为小三和三姐的孩子,在她死后这样污她清白。 她转过身,心底愤怒压都压不住:“你以为我妈妈是你?” 黎知平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至腮下,嘴唇抖得厉害,再未开口说话。 黎晚棠看他这个样子,反而心里有些慌了。 她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回过来,走到黎知平跟前,抬手薅了一把他头顶的头发。 “大姐,爸要被你薅秃了!” 黎书权大叫。 黎晚棠和荣欢理都没理他,径直走下去。 关上消防通道的门时,荣欢听到黎书权问:“爸,大姐真不是你亲生孩子吗?” 黎知平:“滚。” 黎书权有些激动:“那我可以追她吗?” 看父亲呼哧呼哧喘起粗气,黎书权不仅没害怕,还在兴奋地做着美梦:“那我和她之间就不存在近亲。 无论她怎么跟妈斗法,生的孩子不还是咱们家的吗?” 黎知平险些没站稳,他扶住栏杆,抬手想给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儿子两个耳括子,手却有些不听使唤地抬都抬不起来。 挣扎半晌,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67章 你的谢谢是用嘴说的? 黎晚棠离开天台,转而去了莲姨住的病房。 莲姨昨天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基本上没什么大碍,只需要按时吃药复查即可。 荣欢也只是需要好好养养,期间只要别再受伤,就没什么别的问题。 所以,一见到黎晚棠过来,莲姨便让她去办了出院手续。 车子开出医院,黎晚棠一边心事重重地开着车,一边和莲姨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当然,除了黎知平最后说的那件事。 “这下也好,虽然和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但你以后也不用再回家陪她们演戏了,这样你外婆也能省点心。” 莲姨倒是想得开。 “不过这事能这么圆满解决,还是……” 她看了眼黎晚棠,有些犹豫地道。 “还是要谢谢那个……那位先生的。” 要不是他,如何处理黎书涵都是一个难题。 她斟酌着道:“要是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黎晚棠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她直接打断莲姨:“莲姨,你手机那天是不是摔坏了?” 莲姨一滞,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提,便也任由她转移了话题。 “对,这两天我都用的荣欢的,待会你帮我找家手机店,我去买一个。” “好。” 黎晚棠转动方向盘,再没有开口说话。 车上气氛是鲜少的沉闷。 莲姨用胳膊肘杵了杵一旁的荣欢,低声问。 “是不是刚刚她爸爸又打她了?” 黎知平虽以读书人自居,素来施行的却是棍棒教育。 荣欢沉默了下:“这倒没有。” 他只是用脸打了黎晚棠的手。 但女儿打爸爸终归不是什么好名声,她没有说话,只抬眸看了看前面安静得不像话的人。 这些天她陪着她一路走来,也是真心地心疼这个四面楚歌的大小姐。 “晚棠,这其实也是好事,你想开些,以后比这难搞的事还多得是。” 话音未落,她又被莲姨给了一肘子。 “呆丫头,有你这么劝人的么?” 荣欢耸耸肩。 她说的可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她母亲死得早,留下她和两个哥哥在爱酗酒斗殴的爹手下艰难求生。 天知道她爸最后被债主们群殴致死时,他们兄妹三人有多高兴。 不过黎晚棠和她情况还是不一样,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黎晚棠看了眼后视镜里俩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却实在生不出心思和她们调笑。 再往前,是一条商业街,这里有几家品牌手机店。 黎晚棠拨动方向盘,但还没拐进去,后座荣欢突然警惕地直起身子。 “晚棠,后面有辆车,一直在跟着咱们。” 她眯了眯眼,确定道。 “对,尾号2278的白色路虎,从医院出来,就一直在咱们身后。” 黎晚棠当即踩了下刹车,后车司机也紧跟着停顿了下。 司机是个白人壮汉,见她们没停,而是继续往前开,他便明白自己被发现了。 他阴笑一声,降下车窗吐了口痰,随即猛地加速,朝她们冲过来。 黎晚棠也反应过来。 “看来我活着,黎书瑶就不会死心呢。” 她紧了紧安全带,冲后座的人道:“系好安全带,我甩掉他们!” 论车技,她从来不惧。 荣欢一边拉着安全带,一面四下瞅了眼。 “不行,前面人流量大,开车进去怕是甩不掉,还容易撞到人。” 黎晚棠闻言抬眸朝前方看去。 的确如荣欢所说,现在虽然临近中午,但是顶着太阳过来逛街的人可不算少。 “那怎么办?” 莲姨有些害怕:“我们去报警吧?” 黎书瑶也太目无法纪了,要她说,她们干脆住警厅算了。 荣欢松开安全带,让黎晚棠把车锁打开。 “待会我打开车门跳下车,你立马开走,我去解决他们。” 她神情镇静,黎晚棠却有些着急。 “不行!刚刚医生还说你要好好调养,你不许去冒险。” 她一边往前开着,一边四下里看,终于,在白车离她不到十米时,她在路左侧发现了一条小巷。 小巷不宽,目测她的奔驰刚好可以通过,而白色路虎八成是过不去。 她心下一喜,刚要拐进去,就听后面忽地一声爆炸声。 “嘭——轰——” 爆炸声简直要冲破耳膜,随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黎晚棠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这才发现,竟然是白色路虎的油箱竟然突然爆了。 火烧得猛烈,车上两个人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是什么情况?” 莲姨和荣欢也懵了。 但黎晚棠不敢久留,她们离路虎不算远,车子爆炸起火过后,也许还会有第二次爆炸。 她把车拐进巷子中,末了又回头看了看。 白色路虎不远处,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耳边别着对讲机,身上穿着迷彩上衣和黑色工装裤。 是季云升的山庄外围武装部的打扮。 她心下了然,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又救了她一命。 只是这次,好像除了感激,再生不出别的情绪了。 她笑了笑,有些苦涩。 …… 开出小巷后,她找了家手机专卖店。 和莲姨选手机时,店员说加99元,可以多赠一个虚拟手机号码。 “你给我再便宜点就行,我又不搞诈骗,要什么虚拟号码。” 莲姨并不感冒。 黎晚棠却有些心动。 “莲姨,我想要,你办了给我用吧。” 她和黎书瑶现在斗得这样惨烈,她们之间的事,势必会在中秋前有一个结果。 无论到时是输是赢,她都是要离开新罗的。 所以,她需要有一个季云升不知道的号码,去做一些事。 莲姨只当她觉得一个手机不够用,还自掏腰包给她又买了个手机。 活像一个溺爱孩子无度的家长。 黎晚棠哭笑不得。 但是两个手机的确也更方便些。 回到车上时,黎晚棠把虚拟电话卡插进去,对着老手机,存了一串号码进去。 莲姨也摆弄着她的新手机,末了她才发现荣欢不在。 “这丫头哪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实话说,虽然荣欢的性格直不楞登,但是有她在,安全感真的爆棚。 黎晚棠正纠结着给那串号码发什么,闻言回头看了眼莲姨紧张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她。 “你天天嫌弃人家吃得多,现在又依赖上人家了?” 莲姨老鸭子嘴硬:“那倒不是,就是,就是吧,她不在,总觉得哪都冷嗖嗖的。” 她摸了摸手臂。 在国内时,一天天的,跟人吵个架都怕被讹上。 来了新罗,短短几天,竟然遭遇了两次袭击。 搁谁谁不怕啊? 黎晚棠笑而不语。 荣欢拿了她和黎知平的头发,去了一旁的医院做亲子鉴定了。 但这事尚无定论,还是先不跟莲姨说的好。 她发完信息,把手机交给了她。 “莲姨,你对外就说这是你的手机,不要给任何人看,这对我很重要。” 莲姨接过手机,郑重地点了点头,正要问是什么事时。 黎晚棠自己的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 哦,是昨晚不知何故逃走的逃兵季大爷。 她深呼一口气,点击接听,那边是一贯的阴阳怪气口吻。 “听说你妹妹又想送你上路了?” 黎晚棠抿了抿嘴。 这大爷还真是会聊天。 但人家救了她,她总得说声谢谢。 “你的谢谢就是用嘴巴说的?” 那边语气不屑。 黎晚棠更不屑。 昨晚给你机会了你没接住能怪谁。 那边没听到她说话,倒也不生气,反而还喃喃自语。 “哦,话说回来,其实用嘴也行。” 第68章 给他画大饼 那边的语气逐渐意味深长起来,还带着抹懊悔。 “对啊,昨晚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咬牙切齿。 “……” 黎晚棠简直哑口无言。 忍。 人家是大佬,是救命恩人。 她忍。 “买完手机就回来。” 他下了命令,顿了下后又重申:“一个小时后,我还有个视频会议,所以,你在路上能磨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至于剩下的半个小时干什么,便不言而喻。 说完,大爷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晚棠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脸上不禁露出地铁老人的表情。 处-男的欲望也这么强? 昨晚虽说喝得有点断片,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有点印象。 前世记忆中,他绝不是什么懂得节制的人。 所以昨晚他临阵脱逃,大概是因为那个毒誓。 他想,却不敢。 黎晚棠此时无比庆幸之前设套让他立誓。 铃声又响起,她低头看去。 是荣欢打来的。 说是dna样本一方需要过来亲自签字。 黎晚棠便下车进了旁边的医院。 说是医院,但其实就是一家医疗机构,一家以做各种医疗鉴定为主的机构。 荣欢就坐在大厅,负责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一边泡着茶,一边和她说着费用和保密等事宜。 黎晚棠走过去,男人看到她,眼中划过惊艳,连忙放下手中正盘玩的茶宠,连口吻都放软了些。 “这位就是黎小姐吧,我们这真的是最低价了,您也知道——” 黎晚棠看了眼时间,还有58分钟。 她打断男人,在一旁的同意书上利落签下名字。 “钱没问题,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男人给她倒了杯茶。 “快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出来结果,慢就三天,快的比慢的多一千。” 黎晚棠签字的手微微一顿。 黎知平的偏心困扰她多年,如今谜底即将揭晓,她反而…… 不太想那么快知道结果了。 “慢的吧。”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拿来了pos机。 “5000,信用卡银行卡都可以,您请便。” 倒比预想的便宜一些。 她心下微松,痛快刷卡,直到看到手机信息提示卡里还有二十八块。 心情瞬间就不太好了。 她抿了抿嘴,准备叫荣欢走时,忽然瞥见男人手边的小狐狸茶宠。 它通体白润,圆而上扬的眼睛透着狡黠。 身子窝成了一个团,微微向上昂着头,虽是在龇牙咧嘴,但耳朵粉红粉红的,倒像是在撒娇。 材质虽然差了点,但外形几乎和季云升摔坏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蓦地想起,自己好像还欠他一个帝王绿小狐狸。 季大爷胃口大,但她口袋小。 别说帝王绿茶宠了。 现在就她卡里这点钱,中午只够带着荣欢和莲姨一人吃一碗面。 还是不加肉的那种。 可若是等月初一号那五十万,怕是季大爷又等不及。 “你这个茶宠在哪里买的?” 男人正收拾着茶盘,闻言指了指路对面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那里多得是,各种各样的都有。” 黎晚棠道谢后,带着荣欢去了批发市场,转了大半圈才买到。 上了车,她又马不停蹄地把莲姨送到了开好的酒店里。 这么一耽误,到山庄时刚好过去了一个小时。 黎晚棠让荣欢在车上等她,她则抱着装有小狐狸的盒子快步走进大厅。 到时,男人正坐在一楼西侧的环形沙发上,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电脑屏幕。 屏幕里数十人正襟危坐,紧张兮兮地做着报告。 季云升一边听,一边面无表情地盘着佛珠。 压抑的气氛从屏幕里一直蔓延到大厅中。 黎晚棠走近。 男人被放了半小时的鸽子,见到她来也没什么好脸色。 “三天了,三天的时间,你们就拿这么一堆破烂应付我?” 屏幕里正做报告的是一个刚升上来的小年轻女孩,闻言愣在当场,低着头,想哭却不敢哭出来。 黎晚棠的步子不自禁地停在了沙发旁。 阿昌在一边冲她挤眉弄眼。 “黎小姐怎么现在才来啊……” 再晚点,就可以给他和屏幕里那群人收尸了。 黎晚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的小盒子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男人斜过眼睛看过来。 “这又是什么?” 黎晚棠并未进入镜头,屏幕里女孩以为他是在问下一个项目。 便低着声音继续报告。 黎晚棠错过镜头,蹲下身子,打开了桌上的小盒子。 熟悉的小狐狸茶宠骤然出现,季云升冷凝的脸色微微有了松动。 原来是给他买东西去了。 那来晚也算是情有可原。 他拿起小狐狸。 粗粝的手感令他眉头一皱。 “你——” 他刚要她把这粗制滥造的东西丢出去。 屏幕里女孩被上级提醒大点声后,骤然拔高了声音。 “女性,是一种处境,如果男人能适度站在女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或许爱情于女人来说,也并不是陷阱,所以这个女王这个项目……” 季云升的话立马憋回了嗓子里,他抬眸看向屏幕里的女孩。 女孩对着稿子念个不停,连头都没抬。 看来不是在点他。 但这话有点意思。 季云升眸中划过一抹暗光,回头看向黎晚棠,沉吟片刻道。 “这狐狸……应该不便宜吧?” 黎晚棠讪笑了下。 那可不,狐狸38,盒子45,幸亏信用卡可以跨国用,不然她还得开口问荣欢借。 “不贵,你喜欢就好。” 顿了下后,她又小声道。 “我现在没什么钱,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订制一个材质一流的。” 她看着他,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眼尾处的长睫毛微微有翕动着。 无比撩人。 季云升看着她这一副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心里忽然有根弦被拨动。 他将佛珠套回到手腕上,摸了摸她的头:“怎么突然这么乖?” 黎晚棠一愣。 当然是为了给你画大饼,等你放松警惕了才好跑路啊。 老小子。 但话到嘴边就改了口风。 “刚刚要不是你派人跟着我,我可能又要栽了,谢谢你保护我~” 她抱住他的手臂,乖巧地冲他一笑。 本就漂亮的脸蛋此时更是明媚至极。 比窗外的艳阳还要耀眼 季云升怔怔地看着她,耳边微微发热,心脏也不受控地狂跳了几下。 一旁阿昌有些奇怪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季云升急忙转过脸,对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女孩道。 “你的方案很好,提议通过。” 第69章 原来哄女人也不难 因为黎晚棠的到来,视频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管家芸妈过来问中午吃些什么。 季云升漫不经心地拉了拉旁边黎晚棠的肩带:“老样子。” 顿了顿,他又掰过她的脸,故意凑到她耳边,问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问她想吃什么。 黎晚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强忍着不适,对芸妈道:“我们一样就好。” 芸妈笑着点点头,看他们两个的目光像是长辈看恩爱的小辈情侣。 黎晚棠刻意忽略掉她的目光。 芸妈随即退下去准备,末了,又给阿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这里当电灯泡。 于是,托芸妈的鸿福,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阳光透过隔热窗,打在黎晚棠身上。 大红色的裙子很修身地贴合在她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得极为迷人。 甚至,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带着股魅惑的气息。 季云升低头看着她。 放在她腮边的手转而耷拉到她胸前。 黎晚棠垂了下眸,看到他用食指在她锁骨上画着圈。 某个人的贼心又蠢蠢欲动了。 她有些头疼。 但很快,就有女佣过来说可以去餐厅用餐了。 黎晚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叹厨师的神速。 到了客厅对角的餐厅后,黎晚棠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神速了。 清一色水煮菜,足足十八道。 菜样不可谓不丰富,应该是把当季的蔬菜都煮了个遍,简直绿得人心里发慌。 她虽然对季云升还算是了解,但是却从来没有和单独吃过饭。 这爷行事那么重口,但这口味,也太小清新了吧…… 不是她说,搁以前的她,随便在擦边男评论区发句言,就比他的菜荤。 黎晚棠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抬眼觑向对面的男人。 只见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口接一口,吃相优雅又斯文。 算了,就当是减肥餐了。 她拿起筷子,还没夹几下,就慢慢放慢了速度。 水煮菜也就算了。 可为什么连盐味都这么淡! 怪不得桌上连米饭都没有。 她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男人。 妓女街长大,却对大多数女人不感兴趣。 坐拥万贯家财,却吃这狗看了都摇头的菜。 这个男人,实在是令人看不懂。 但很快,下菜的就来了。 因为刚刚开会,季云升手机调成了震动,此时,手机在桌上发出阵阵嗡鸣声。 他扫了眼来电人,直等到最后一秒才接听电话。 里面白洛南的声音有些沉。 “黎书涵怎么样我不管,但黎书瑶现在怎么也失踪了?” “哦,你怀疑我?” 季云升夹了一筷菠菜,语气淡然。 那边冷呵一声。 “她今天就去了医院,在黎晚棠走之后,没过多久她也消失了。 我的人看到了有你手底下的高手出没在附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开了免提,黎晚棠听了个清楚。 她顿时想起刚刚出医院时,帮她解决黎书瑶派来的杀手那两个人。 好像后来无论是手机店,还是鉴定中心,批发市场,都没有再看到过他们。 她原本以为他们是看她没危险隐藏起来了,但现在听来,或许是被季云升派去做了些别的事?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紧张地看着季云升。 如果他帮她动手解决了黎书瑶,那她的仇人便只剩下了个郑岚。 郑岚现在失去了一个女儿,已经伤心成了这个样子,如果黎书瑶再出事,或许不用她动手,她自己便先疯了。 那她的仇基本上算是报完了。 也就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 想起上辈子那些遭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行,黎书瑶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得等到她谋划好后路再死。 她放下筷子,一脸忐忑地看向季云升,想知道他会怎么对付黎书瑶。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不能白担这个名,阿昌。” 在餐厅外守着的阿昌立马快步走来:“二爷。” “去,找到黎书瑶,看哪不顺眼割了扔锅里煮开,她那么闲,也不用放什么盐。” 说着,他把水煮口蘑转到了黎晚棠面前。 “吃这个,这个好吃。” 黎晚棠闭紧了嘴巴。 谈论着这么血腥的一幕,他还有心思吃饭…… 她斟酌着,正想着该从哪方面切入,好让他不察觉到自己真正用心时。 那边白洛南压低了声音道。 “说好了咱们两个不插手——” 季云升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眼睛看向黎晚棠面前没怎么动的筷子。 “不插手?上午有一起针对黎晚棠的刺杀,路虎车里那俩人虽然烧黑了,但是应该是你白人保镖队里的人没跑。” 他语气淡淡:“你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下个月订婚宴,老头子可怎么放心把他唯一的外孙女交给你?”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想把白洛南这些花边烂事捅给季谨了。 他一说完,那边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半天,白洛南才继续道。 “你上次去西欧,已经得罪了封首鸣,你确定还要和白家反目成仇?” 顿了顿,他作出保证。 “你放了她,以后我会严格控制她手中的权利,而且她的存在,绝不会影响岑清的地位。” 黎书瑶嘴甜会来事,她身边的人有时不知不觉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而且她人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 这些白洛南都知道。 但是,她实在是和记忆里那个身影太像了。 像到他于床笫之间根本分不清身上的是谁,偶尔还会叫错名字。 像到他明知她也并不爱她,却还一次次沉溺于她的温柔乡中。 像到,不足一月,他就已无法自拔。 “晚了,我得在你们婚前,为我外甥女扫除这个障碍。” “你——” 那边话没说完,季云升便挂断了电话。 阿昌站在一旁,有些不确定地问:“二爷,刚刚白洛南说得也没错,咱们已经得罪了封家,要是连白家也一并得罪,这……” 他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季云升却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一副不致黎书瑶死地就不罢休的模样。 黎晚棠有些急了,见状连忙起身走过去:“阿昌,你帮我倒杯水来好吗?” 阿昌回头,见她使了个眼色,立马会意出去倒水。 季云升挑眉。 他的手下,居然也和白洛南的人一样,就这么被女人给策反了? 还不等他说什么,腰间就忽地被两条细白柔软的手臂给抱了个结实。 他微微一愣,接着便看到了黎晚棠一双泪眼。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季云升眸光闪了闪,嘴角忍不住上扬。 原来哄女人,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难么。 第71章 顺便送季云安上路吧 “???” 阿昌闻言吓了一跳,差点把方向盘薅下来。 “黎小姐,这话不好乱说啊!” “那他为什么那么烦别的女人?” 黎晚棠看过科普,季云升这样子很符合小时候有过不好经历,长大后心理也有些变态的情况。 阿昌嘴巴张了几张。 他和季云升相识于微末,在他发家前就已是生死之交,所以,他对他的过去也有所了解。 “有时候,不一定是亲身经历过,也许……也许目击不幸发生,同样也很折磨人。” 比如从小在一个人均学历为胎教的地方出生长大。 比如看到母亲在这里为了养活自己,每日和不同的男人交欢。 比如看到小姨为了保护自己,被人凌辱,被人带走,至今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二爷之前过得苦,还希望小姐能多心疼心疼二爷。” 又来了。 他之前过得苦。 可又不是她造成的,结果却是她承受最多。 现在一个个的,又让她多担待多心疼。 凭什么? 黎晚棠心里冷笑。 一出口,声音却很温柔:“好,我会的。” 阿昌回以一笑,车子很快开进山脚下的露天射击场。 季云升正站在场内,他摘了伪善的眼镜,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隔着七十五米的移动距离,手里的枪依旧是弹无虚发,发发直中靶心。 这枪法真的是神了。 怪不得能从一个枪都没有的穷光蛋雇佣兵,逆袭成了今天这样一个手眼遮天的纯种变态。 黎晚棠瞠目结舌。 季云升看到她来,让阿昌给她拿了个后坐力小一些的手枪。 “以前玩过枪吗?” 黎晚棠摇摇头。 华国禁枪比新罗严多了,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亲眼见过枪。 季云升把枪放在她手里,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拿着枪的手握在掌心,教她开枪时的动作和要领。 有他在,五十米的标靶毫无悬念地发发十环。 十发子弹射出,他让人换了个标靶,然后松开了她,示意下一把她自己来。 黎晚棠小时候在外婆家也玩过玩具枪,再加上刚刚看他打得轻松,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她打出了传说中的人体描边枪法。 “……” “砰——” 第八发子弹射出,一下子打中了六环。 “呼,有进步,黎小姐厉害。” 阿昌鼓起掌来。 站在一旁的季云升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阿昌直觉不对,再定睛一看。 哦,是打到另外一个靶上去了。 他索性闭上了嘴,默默地朝后退了退。 季云升实在看不下去,他又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厌其烦地又教了一遍。 夜幕将垂。 有稀疏的星子在湛蓝色天空中闪着莹莹亮光。 已经换了五把枪,打了两百多发子弹的黎晚棠,手都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但季大爷就在一旁幽幽看着,没喊停,她也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故而一直咬牙硬撑。 直到第五把伯莱塔子弹夹内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打出了个八环五的成绩。 坐在她身后的季云升,才叩了叩面前的简易茶桌。 “先这样吧,明天再练。” 黎晚棠把枪交给阿昌。 季云升给她倒了杯金骏眉,黎晚棠正好渴了,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 季云升又给她添上。 “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教你枪法?” 黎晚棠依常规脑回路猜着:“你是想让我有自保的能力,以后若是再碰上上午这种情况,我就可以不依赖外援,而是自己解决。” 她声音笃定。 季云升却看笑了。 “不依赖外援,那你还跟我做什么?” 黎晚棠一怔。 那他是什么意思? “你过来,我告诉你。” 黎晚棠站起身,站了一下午的腿有些僵,刚坐了这么会就又站起来,她一下子没撑住,径直倒向男人怀里。 季云升以为她是故意,便直接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黎晚棠脸有些热。 周围还有不少射击场这里的工作人员。 阿昌见状很有眼色地转过身,顺便摆摆手,让射击场内的人员离开。 黎晚棠这才好受了些。 借着月色,她看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他没戴眼镜,一双长而不细的丹凤眼眼尾上挑带情,目光温柔又缱绻。 像是要把人活活溺死在里面。 抛开他那些变态招式不说,这外形,是比她看过的所有擦边男都好看的。 “看呆了?” 季云升看着她有些发亮的眼睛,开口揶揄道。 黎晚棠闻言耳边一红。 “要不在这做点什么?” 黎晚棠还没说什么,不远处的阿昌立马抬脚走远。 “……” 倒也不必这么有眼色。 她抿了抿唇。 欣赏和想上是两码事。 她忽然有些理解叶公了。 “不,不用了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看呆也很正常的。” 她乖巧地恭维着。 男人手在她腰际摩挲着,语气淡淡地反问。 “第一次近距离看好看的男人?恐怕不是吧?” 黎晚棠正想着上次看他是什么时候,就听他继续道。 “昨天我去之前,你们不是已经含情脉脉对视许久了?” 黎晚棠一惊。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她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下午时他那句话。 “你回来就没别的事跟我说了?” 现在想来,原来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想要这事的解释! 怪不得以他狗王般的强占有欲,居然一天隐忍不发,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该死,怎么现在才想到。 黎晚棠有些懊恼,但好在她来时已经把这部手机季云安的联系方式都删光了。 她沉下呼吸。 “就是他不是心脏不好么,我外婆那里有一家医院,心脏科在世界上很有名,他那会在那看病,我们是邻居。” “就这样?” 季云升明显不信。 那小子的目光虽然已经尽力伪装,但不经意间露出的情愫,并不像她说得这么简单。 “手机给我看看。” 黎晚棠乖乖上交手机。 微讯和电话倒的确都没有什么可疑号码。 他目光又是一暗,把手机还给她,神色温柔。 “没关系就行。” 黎晚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他身上坐得大腿有些麻,她起身想要下来。 然刚直起腰,男人就忽地将她腰扣住。 她不受控地朝他肩上趴去。 脸撞上了他肩膀上硬实的肌肉,鼻头一阵阵发酸。 季云升心疼地给她揉了揉。 身下也随之起了变化。 黎晚棠后背一僵。 季云升一边给她揉着脸,一边宽慰她。 “放心,你答应过我的,日子还长,我不急这一时。” 黎晚棠心下略松,刚要再说两句他爱听的土味情话时,就听男人自言自语。 “果然一提那病狗就晦气,既然你们关系也平平,那我把他叫来练枪法,你顺便送他上路吧。” 第72章 除了交易,什么也给不了你 闻言,黎晚棠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张地看向季云升。 男人如同建模般比例完美的脸上笑容浅浅。 看向她的眼里却又带着抹锋利的寒意。 不对。 他并不相信他们关系平平。 他还是怀疑他们两个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是在试探。 季云安虽然和他不是同一个母亲,但却是异母同父,季谨又对小儿子颇加疼宠。 他就算真的想要季云安死,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要他的命。 黎晚棠略松了松心神。 “我们两个好好的,叫个外人来当电灯泡做什么。” 她冲他柔柔笑着。 季云升嘴角的弧度也更深,他用食指轻轻刮着她的脸,眼底却看不见一点笑意。 “我来打,你来说?” 语气平常得仿佛只是邀请人家过来吃个饭一样。 黎晚棠眉心一跳。 他来真的? 如果真的把人叫来了,阿元哥哥即使不死,估计也得吓得心脏病复发。 许是看出她的震惊,季云升给她解释,语气十分不以为然。 “他妈和我不合,几次三番跟我争权夺势,但他好歹也是我亲弟弟,我下不了手。 你们关系反正也不怎么样,那就帮我除掉他,怎么样?” 黎晚棠看着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缓。 “会,会坐牢的吧……” 季云升的手从她脸上往下滑,落在她心脏上方停了停:“没事,我会保你。” 不等她回话,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季云安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秒,那边接起。 温润男声嗓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喂,二哥。” 季云升用食指戳了戳她心口,又指了指手机,示意她回话。 黎晚棠睫毛颤了几颤,强迫自己稳下来。 “三先生,是我。” 那边语调立马有了起伏:“可——” 黎晚棠不等他叫出名字来,就连忙打断:“我和季二先生在练枪法,想邀您一起过来玩。” 她快速说完,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季云升。 心里万分紧张地祈祷阿元哥哥一定不要来。 但很快,那边就回了过来。 “好,地址发给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 黎晚棠抿住唇,停顿了足足三秒。 季云升幽幽看着她,食指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她胸前一下下点着。 “嗯?” 那边没听到回复,又问了句。 黎晚棠回过神,睫毛又是一颤,有些艰难地抬眸看向季云升。 “我,我不知道这里的确切地址。” 后者很善解人意地凑到手机旁,对着里面报了一串地址。 电话挂断。 黎晚棠木着一张脸,把手机还给他。 她的异样太过明显,季云升眼底的怀疑越来越深。 关系平平? 一个听到邀约,立马屁颠屁颠就要过来。 一个知道他要对他不利,怕得魂不守舍的。 骗鬼呢。 季宅和云鹤私人山庄离得不算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距离。 这短短二十分钟,黎晚棠坐在他腿上简直度秒如年。 季云升侧头看去歪在他肩上的女人,放在她腰间的手往下滑去,向来敏感的黎晚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眸光一凛。 平他妈。 死病狗来了,看他怎么玩他。 “嘀嘀——” 不远处开来一辆车,刺目的灯光划破黑暗。 也划破黎晚棠脸上最后一点平静。 季云升扫了一眼,冷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 “你要不想下来也行,他刚换的心脏,咱们给他练练,看点不一样的。” “……” 黎晚棠连忙从他身上下来。 季云升起身,冷冷瞥她一眼。 黎晚棠腿有些僵,她站在他身侧,看了眼由远及近的库里南。 “真的要这样?” 季云升幽幽道:“怎么,不舍得了?” 黎晚棠眼里情绪复杂。 有害怕,亦有不被信任的痛。 “季云升,不是说好了以后日子还长么,我觉得,你就是不相信我。” 哦,又换路数了。 季云升目光凉凉,他指着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库里南。 “小病狗从来不敢单独出现在我面前,你一约,他就来了,你让我相信你们关系平平?” 随着车子越开越近,他眼底的暴戾再也遮不住,梳得光洁的额头上散了缕碎发,耷拉在如墨般的眉尾,无形之中又给他添了丝病态偏执。 十足的疯批。 黎晚棠静静看着他,眼中涌出水雾,随后又立马转移了视线。 “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来的来日方长。 不是要杀吗,枪呢?” 她问。 眼底那抹不被信任的难过里,又夹杂着决然。 季云升冷笑一声,拿起一旁的手枪,单手利索上膛后丢给了她。 车子停在离他们不足二十米处。 这个距离,以她刚练的枪法来说,不会打歪。 黎晚棠举起枪,瞄准。 手指扣在扳机上,压进去的前一秒。 她又不死心地看向季云升。 后者眼里带着抹兴奋,仿佛即将要眼观一场盛事。 哪里有再商量的余地。 没救了。 一起毁灭吧。 黎晚棠再不犹豫,对准后座就是一枪。 “砰——” 库里南经过改装,所有的窗户玻璃都改成了防弹玻璃。 子弹打在后座玻璃上,以嵌进去的子弹为中心,先是碎裂成蛛网,随后变成烟花。 但并没有裂开,后座里的人安然无恙。 即便是这样,司机也被吓得呆坐在驾驶座,大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侧前方的两人。 阿昌也被吓了一跳。 但是跟了季云升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他的恣睢狠辣。 他抬脚走向库里南。 司机好半天才缓过神,见他过来,立马下车抱住了他。 阿昌粗眉一皱,像甩苍蝇一样甩开他,随后往后座看了一眼,眉峰微微一挑,朝季云升大声道。 “二爷,里面没人。” 也幸亏是没人。 不然就算这是防弹玻璃,以季云安的身体素质,怕是也得吓出个好歹来。 季云升挑眉。 小病狗居然没来? 黎晚棠也居然真的向他开了枪。 难道他怀疑错了。 这俩人还真就是普通关系? “我开枪了,但他没来,你的疑虑是不是还是不会打消?” 黎晚棠脸上倒没什么别样的情绪。 没有庆幸,也没有被放鸽子的难过。 就平平淡淡。 季云升心下微松,他伸手去拉黎晚棠的手腕。 “那就算了,回去吃饭。” 语气平淡,就像是去看电影,却没买到票一样。 黎晚棠在他手过来之前,转身就走。 季云升手顿在半空,看着那背影,表情微微生变。 他抬手让阿昌去送季云安的司机,随后几步追上黎晚棠,大掌扳过她的肩,强迫她回头看着他。 “怎么,生气了?” 黎晚棠眼圈红红,极力往下压抑着泪意。 “没有。” 季云升好笑:“那你哭什么?” 哭小病狗放了她鸽子? 黎晚棠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他,眼神坚定。 “季云升,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就是没有什么。 你要是总这样疑神疑鬼,那我除了交易,什么也给不了你。” 说完,她推开他,再次转身朝大路走去。 第73章 去床上种点花 除了交易,什么也给不了他? 说得好像他多贪心,想要什么别的一样。 可笑。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只是还没来得及漾开,他又猛然收回。 看得恐吓完司机回来的阿昌一愣一愣的。 季云升沉着一张脸,在场大步朝黎晚棠追去。 没错。 他是想要些别的。 人和心,他都要。 黎晚棠还没走到大路上,就突然感觉脚下一轻,紧接着,双脚离地的失重感传来。 一双有力的手臂托着她,轻轻松松就把她抱离地面。 “放开我,等我回去解决了我家里的事,就把欠你的给你,这样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你也不用再这样疑神疑鬼了。” 她挣扎着,语气倔强。 “别动,再动我在这就要你的账。” “……” 黎晚棠停止挣扎。 季云升抱着她走到车前,阿昌急忙上前打开车门。 他把人丢进后座,自己也委身进去。 黎晚棠转身去开这边车门。 阿昌疾速进车上锁。 “回别墅。” “放我下去。” 阿昌看了一眼后视镜,不知道该听谁的。 “回别墅!” “是。” 阿昌再不敢迟疑,连忙挂上档,还没踩油门,又听黎晚棠道:“放我下——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扯进怀里封住了嘴。 阿昌看了眼后视镜。 这吻虽然有些粗暴,但以后面两人的外形来说,也太甜太有性张力了吧…… 造孽啊。 前面还有他这个单身狗呢。 他心塞地看着前方路况,直到车子停进别墅,才敢往后看一眼。 “下去。” 阿昌忙不迭下车。 黎晚棠也跟着打开车门,刚开了个缝,又被男人伸手关上。 “我说让你下去了?说清楚,什么叫除了交易,什么也给不了我?” 黎晚棠离开不得,索性往左边挪了挪,刻意和他保持距离,脸色冷冷的。 “就是字面意思。” 季云升呵了一声,靠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手指在她心口轻点着。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黎晚棠没有开口,眼睛看着窗外。 蓦地,一滴眼泪落在他指尖。 季云升本来还不怎么当回事的表情瞬间一怔。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妈的。 真哭了? 黎晚棠趁机开门下车。 厨房早已备好饭菜,黎晚棠一言不发地吃了点粥,就噔噔噔地上了楼。 季云升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用餐,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阿昌,没好气地问。 “你女人那么多,生气了都怎么哄的?” 被点到名字的阿昌明显有些茫然。 他在女人这方面,对比二爷是有些经验。 但也不多。 属于是女人没少睡,恋爱没多谈的情况。 哄女人…… 这么优雅的事他哪做得来? “二爷,这,我也……” 一看他吞吞吐吐,季云升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便不耐地摆手示意他滚。 阿昌退到一边。 看到季云升按着眉心有些头疼。 他垂下眼想了想。 “二爷,其实哄女人也挺简单的,无外乎就是送花送礼物罢了,要是不想要这两样,那就砸钱,砸她最想要的。” 买花? 送礼物? 砸钱砸想要的? 季云升茅塞顿开。 两个小时后,时间来到十一点半。 黎晚棠吹干了头从浴室出来,迎面撞上一束花。 花束极大,就放在地上,比浴室门口还要更宽一些,几乎有她半个人高。 巨大的乳白色花瓣夹在深绿色树叶中,飘逸舒展,清雅脱俗,像个多情婉转的白衣舞者。 她看到花的那瞬微微一愣。 这花……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优昙花。 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喜欢吗?我记得我们第一天认识时,你买的就是这花。” 季云升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这边,跷着腿,一手撑腮,一手盘玩着那只小狐狸。 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这是打一巴掌,又给枣吃呢。 但大爷都给台阶了,她也不好再继续摆脸子了。 她转眸看向优昙花,却始终说不出喜欢两个字。 母亲信佛,所以她那时去买了优昙花。 但如果知道买花会遇上他,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个花店里的。 她点点头:“谢谢。” 季云升眉尾扬了下。 这就开始生疏了,还是说不喜欢这花? 可这算是他们的结缘花了,她不可能不喜欢。 所以,还是在生气。 “里面还有东西,你看看。” 黎晚棠有些犯困,但还是拨开了中间的花瓣。 先是一张黑卡,再是一把手枪。 看到枪的那一刻,她立马就不困了。 “这卡现在的归属人是你,只要是在新罗,你可以随意刷,一天买一栋楼都没关系。” 黎晚棠拿起卡看了眼,就又放下,接着拿起了手枪。 枪上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这应该是他特意找人赶工制的,大小正合她用,漆黑的枪身线条流畅漂亮,枪身上甚至还嵌着几颗有些夸张的粉钻。 见她对卡不甚感兴趣,反而拿着枪一直看,季云升有些意外地放下了小狐狸。 不喜欢钱,喜欢枪? 她今天不是还暗示他她缺钱么? “更喜欢枪?” 黎晚棠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卡只在新罗可以用,那也就相当于在她身上安了个监视器。 买什么,在哪里买的,多少钱买的就都不是秘密了。 但枪不同,有了枪,她可以自保。 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以后能顺利逃出新罗也算是多了个筹码。 季云升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神,不禁有些错愕。 枪是他最后随意添的,算是花和卡的替补品。 没想到她最喜欢的反而是替补品。 他上下打量了下她。 果真女人都是表里不一的动物。 谁能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不爱花不爱钱,居然喜欢玩枪? “这枪和你今天下午练的那几把没什么不同,但是子弹不一样,只要是你开的枪,无论死的是谁,我都能为你摆平。” 黎晚棠睁大眼睛看向他。 他给她的权利也太大了吧…… “当然,前提是你对面的人不是我。” 他看着她,唇角微勾。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对吧?” 黎晚棠心头猛然一滞。 大哥,你别乱立g。 须臾,她镇定下来。 “当然不会。” 季云升走过来,伸手捏住她下巴:“不生气了?” 黎晚棠放下枪,声音带着抹娇软。 “本来也没生气,是你不知道在乱吃什么飞醋。” 吃飞醋? 季云升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词有一天会落在他身上。 但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排斥。 黎晚棠错了下脑袋,从他手中挣脱出下巴,低着头胡乱拨弄着花瓣。 灯光下,她黑亮的发丝散发着淡淡清甜铃兰香,再配上浅紫色仿古睡裙。 又媚又可爱。 季云升看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想到这样的女人是自己的,心情就更他妈好了。 心头连日来的那抹烦躁在这一刻也荡然无存。 他伸手揽上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往怀中一带。 “既然你不喜欢这花,走,去床上,我给你种点别的花。” 第74章 打向你后座的是个女人 到了床上,季云升先是一本正经地给她包扎了起水泡的手。 然后方露出豺狼本性。 情到浓时,他一晚上冲了三次冷水澡。 最后折腾到凌晨四点钟,他从浴室回来。 黎晚棠枕着他的枕头,已经睡熟了过去。 他俯身看过去,只见她换了一身乳白色睡衣,还很有心机地穿上了内衣。 半开的窗帘被风轻轻拂起,露出外面姣好的月色。 月光透过蔷薇叶,打在她脸上,细白柔嫩,五官精致得不像话,硬是比月色更绝色。 季云升拂开她腮边散落的发,食指打弯轻轻触了下她的睫毛。 “嗯……让我睡会……” 床上的人小声哼唧了句。 柔柔的,弱弱的。 听得季云升心底也柔软了几分。 可他还是没有一丝睡意。 他上了床紧挨着她,就这么躺在她身边,定定地看着她许久。 是从什么时候对她有了除肉体以外的兴趣了呢? 也许是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他时。 也许是她带着季霆风兜风然后跑路时。 也有可能是她给白洛南做烧烤那次。 她于他。 就像窗帘透过月光,一片灰暗里好不容易有了束亮光。 人是他的,心也必须是他的。 那句除了交易,什么也给不了他的话。 必须要收回去。 好久,他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才闭眼睡去。 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黎晚棠蓦地睁开眼睛。 她身上像是散了架一般,手也酸痛得不行,又累又困,却又睡不着。 朝她这边侧睡的男人倒是纾解得快意,连睡颜都带着抹餍足。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山玉兰清香,遮住了原本的靡靡气息。 呸,恶心。 想起昨晚那一幕,她仍觉得心惊肉跳。 也幸亏,昨天上午她刚刚用新手机给阿元哥哥发过消息,说没事不要联络。 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种先把人往死里虐,再拿东西哄的疯批,谁爱要谁要。 等能回国,她第一个把他删除拉黑。 黎晚棠毫不留情地转过身。 不对着他,困意倒席卷而至。 她打了个哈欠。 睡觉,睡前三省吾身。 报仇。 夺权。 回国。 找又大又小的奶狗弟弟。 …… 帝王旧阙。 主别墅内,和财团新捧的小花喝得烂醉的季霆风被人搀进大厅。 大厅内人影攒动,十数个佣人穿梭忙碌着。 从三楼吊下的巨大水晶灯悠悠转动着,将光影切割成无数碎片。 灯下,季霆风瞪着一双醉眼,目光落在挡在他面前的女人脸上。 嗯,虽然年纪大了些。 但是保养得还不错,身材也能看得过去。 他伸出手,朝女人脸上摸去。 “老妞,我看你也算风韵犹存,你跟我去……你放心,虽然你老了,但我也多少给你点……呵,嗝!” 他一个酒嗝打过去,换回来啪的一声巴掌响。 “!” 季霆风被打得偏过头去,脑子清醒了一半。 操!他昨晚刚被不知道谁给打了一顿,这老女人又给他吃耳刮子。 他属沙包的,谁都能打是吧? 他狠狠回过头,撸起袖子就准备教训教训这老女人。 待看清对面的脸时,他猛然一惊。 这次是彻底清醒了。 “三,三奶奶……嗝!” 又一个酒嗝过去,他屁股上就猛地挨了一脚。 “……” 谁他妈—— 他回过头就准备出口成脏,看到来人硬是把话憋了回去,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爷……爷爷!” 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抖。 玖岳最高决策人季谨白了他一眼,从他身旁过去。 他个子高,身形老而不弯,精神矍铄,头发虽已花白,但依旧浓密。浓眉隆鼻,一双眼不怒自威。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大厅中间沙发坐下。 整个大厅自他一来,顿时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 季霆风拍了拍屁股,低着头,弯腰坐到沙发一角的岑清旁。 “喂妹子,昨天到底是谁打的我?是不是二叔?” 岑清低着头,卸下了美瞳的眼有些无神。 “哥你别问了,我真不知道……”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大点声,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甩了季霆风一巴掌的顾玉禾紧挨着季谨落座。 她个子同样高挑,披肩直发,眉眼锐利,保养得宜的脸是当下年轻人热议的高智颜。 她侧头看向角落里的两人。 “霆风,你和你二叔感情一向要好,你知道他今天来这一出是为什么吗?” 季霆风虽已酒醒,但是脑子还有些迟钝。 他和他二叔感情好? 什么时候的事? 他手背上的烫疤和一身淤青可不同意。 他刚要否认顾玉禾第一句话,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什么这一出?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着,大厅里却无一人回答。 他看向一旁的岑清。 岑清小声解释着:“二舅舅几个小时前叫三舅舅去练枪法,但三舅舅临时有事没有去,就让司机去说,结果车子刚到,二舅舅一枪就打在了三舅舅后座。 幸亏车子是防弹玻璃,也幸亏三舅舅没有去,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来人轻笑一声:“哪有那么夸张,练枪场走火也是很正常的事。” 季云安拿着旧动漫手办,穿着一身浅色时装牛仔,从门口缓步过来。 顾玉禾闻言抬眸不悦地睨向儿子。 “很正常的事?你知不知道小李回来都吓成什么样了?要是你在车上,刚做完的手术就又要返工了!” 顾玉禾向来沉着,可事情一涉及季云安,她就再难稳住心态。 “董事长,您顾念着旧情,顾念着他助季家攀登顶峰,就把大权给他,我没意见,可—— 可咱们云安从小身体就这个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这样对他,这不是存心想要他的命吗!” 季云安在他母亲身边坐下,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神色淡然。 “妈,你太夸大其词了,二哥只是跟我开个玩笑而已。” 顾玉禾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在跟你爸说话,你给我闭嘴!” “……” “董事长,这事您可不能再向上次那样不咸不淡说几句就过去了,我就云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活了……” 她说着,便趴在季谨肩上哭了起来。 那次因为一棵不知道被谁砍了的破花树,季云升让他手底下那个混子端着机枪在大厅门口一通乱射。 季云安当场病发,差点给她吓死。 这次,再这样窝囊下去,她也就不用活了。 季谨拍了拍顾玉禾的背:“那次是你手底下的人不懂事,他信佛,你砍了他的佛花,他发疯也正常。” “……” 什么叫发疯也正常? 因为一棵树,死了好几个人,又把她儿子吓得半死,也叫正常? 再说,那个杀人放火当家常便饭的疯子还信佛? 说出去别笑掉别人大牙好么。 他连佛祖的全名都说不出来吧? 她又气又怒地从季谨肩上抬起头,刚要再说点什么。 她的助理走过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顾玉禾的脸色一变,她抬眸看向季云安。 “打向你后座的是个女人。” 季云安把玩着手办的手猛然一紧。 “你的保镖说,他给你打电话时,里面的声音也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个女声。 云安,这是怎么回事?” 第75章 你出生时八斤八两 季云安抬眸看了一眼他的心腹保镖。 保镖触及他的目光,连忙低头后退一步。 “是二哥自己的声音,康仔听错了。” 季云安口吻如常,丝毫听不出真假。 顾玉禾半信半疑地把目光转向季霆风。 “霆风,你二叔向来不好女人,但这次却跟一个女人练什么枪法,你知道这女人是谁吗?” 季霆风正龟缩在岑清一旁当聋哑人,冷不防又被点到名字。 他刚要张嘴,季云安的温和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 身旁的岑清更是把头扎进了脖子里。 “……” 你们都不说是吧? 那我也不说。 “不清楚,我这几天没怎么跟二叔说过话。” 季霆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季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季云安。 “你也是,明知道那疯狗不安好心,他约你就去?” 季云安低了低头:“爸说得是,以后我会注意。” 眼看这事又要这样含糊过去,顾玉禾不乐意了。 可她还没开口,季云安便忽然叫她。 “妈,护理师说我恢复得不错,药可以减量了,您要不要去找陈教授再确认一下?” 顾玉禾闻言大喜:“真的?” 季云安温柔点头。 顾玉禾高兴得连兴师问罪也顾不上了,立马站起身,去打电话找陈教授确认。 季云安又看了看表,对两个小辈说:“我身虚体弱是常事了,大晚上的,又把你们扰了来,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季霆风松了一口气,刚要拉上岑清走。 季谨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 “小清回去休息吧,霆风,你给我坐着。” “……” “好的,外公那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岑清说完便下去了。 季谨等她一走,抬眼扫了扫季霆风脸上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又看了眼季云安。 眸光蓦地沉了沉。 “我早年间立下的家法,第十五条,你们还记得吗?” 季云安和季霆风相视一眼,都表示记得。 老爷子生于名门望族,家中兄弟姊妹众多,但因争权夺势,活到现在的,就只剩下了个他。 但他不反感孩子们为权势争斗,反而讨厌家中男子为女人为美色争风吃醋。 因此,还特意立了家法。 “你三叔,五叔,六叔,曾经为了一个女人相斗,导致家族蒙羞不说,家运也一落千丈,直到我代你爷爷处理了那个女人才算作罢。 所以,我们家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再度发生。不然的话,你们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他语速平稳,又令人不寒而栗。 季云安和季霆风齐齐耸直了腰板。 “放心,爸爸,不会发生这事。” 季云安承诺。 季谨又看向季霆风。 后者抬起两条胳膊,一副我放弃我退出的姿态:“爷爷您放心,女人我有的是,只要我换得够快,就没人可以跟我抢!” 回答他的首先是一个磨得快玉质化的核桃。 “还有脸说!混账草包!” 季霆风捂着被核桃砸出一个坑的脸,委屈地把核桃请回了季谨手中。 “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快滚!” 季霆风听着可以走了,哪里还顾得上委屈,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季谨看向小儿子:“说吧,你把你妈支走,想和我说什么?” 季云安被看穿也不尴尬,他知道季谨的脾气,直接开门见山道。 “爸爸,上次我和我二哥要来的那个科研所,想用您的人脉再找些高级人才,好快些进入正题。” 科研所研究的课题大致都跟华国有关,所以进入正题也就意味着季云安这个老大也会跟着一起离开新罗。 “你不是药都要减量了吗?为什么还非要回去华国,新罗放不下你?” 季云安扯唇:“那倒不是,只是……华国我待惯了。” 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季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半开的窗进了些夜风,季云安禁不住咳了几声。 他才松了口,末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季云安的肩膀:“好好养身子,霆风靠不住,你才是财团以后的希望。” 季云安神色不变:“爸爸说笑了,二哥经营财团如日中天,有他在,财团不会差的。” “他?哼。” 季谨不轻不重地哼了句。 财团最近因国际局势,资金周转困难,前些天去西欧,封首鸣有意将女儿嫁给老二。 到时有封家在西欧铺路,所有的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结果那疯狗让人泼了封首鸣一脸酒,婚事直接告吹。 “好好的男人不做,非要做个和尚,好不容易有个女人又这样纵容,他女人最好是个乖的。 若是因为她,导致你们兄弟之间不快,我不介意他再变成和尚,为财团卖一辈子命。” 季谨说完,便踱步离开。 大厅里就只剩下脸色有些难看的季云安。 新罗,待不得了。 …… 季云升说到做到,闲暇之余又带着黎晚棠练了两天枪法。 莲姨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便找了人重新装修了琴行。 黎晚棠和荣欢去琴行验收成果时,鉴定中心的电话打了来。 “黎女士,您的鉴定报告出来了,是您自己过来取,还是给您发快件?” 黎晚棠愣了足足两秒,才回复道。 “我去取。” 走出鉴定中心后,她一言不发坐进了后座。 荣欢便上了主驾。 “去一趟仁曦医院吧。” 一大早,管家冯妈便打来电话,说黎书涵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医院开具了死亡证明,可黎知平和郑岚双双晕倒,黎书瑶失踪,黎书权年幼,整个黎家连可以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了。 “阿棠,到了。” 荣欢看了眼后视镜,后座的人自从从鉴定中心出来就一直呆坐着,魂不守舍的。 一看就知道那鉴定证书上是个什么答案了。 “好,我们进去吧。” 黎晚棠把报告放进车内保险箱,顺手把里面季云升送的枪放进包内。 到达医院时,郑岚因伤心过度,刚被医生推走抢救。 而黎书涵的床已经空了,她人大概率现在是在太平间的冷柜中。 原本最里面黎书瑶躺过的床上,现在则躺着黎知平。 他正两眼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 黎晚棠在他身边坐下。 黎知平没看她,眼泪不时滑进发际里。 “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黎晚棠没回答他:“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你亲生孩子的?” 黎知平眨了眨眼。 “从什么时候?” 他一声苦笑。 “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黎晚棠不解:“?” 黎知平眼泪落得更凶猛了:“我和你妈妈是大学同学,确认关系后她就出国留学了,期间有三年都联系不到。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可我不信,我就那么等了她三年。” 黎晚棠从没听人说起过这些事。 如果是真的,那他确实对母亲用情很深。 三年,不是说说而已。 “还好,我等来了,她回来时身体很虚弱,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但她记得我,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然后,从我们重逢后真正在一起,她怀孕不到七个月就生下了你。” “你出生时八斤八两。” 第76章 没有生育能力了 黎晚棠又算了一下时间。 “黎书瑶黎书涵只比我小一个月,这样算起来,爸?” 黎知平有些难以启齿:“你郑姨是我的学妹,后来跟着你申姨当助理,你妈去西欧留学时,她一直陪伴着我。”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很感激她,在你母亲没回来时,我以为我是爱她的。 但其实,我是同时爱上了她们两个。” 他神色悲戚,眼里隐隐有着纠结。 边雨舟助他平地起,助他起高楼,却无法给予他最基本的爱。 而郑岚让他有了身为男人的尊严,情绪价值给得够够的。 黎晚棠只觉得好笑。 男人都会说自己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真的是可笑至极—— 爱老婆,就不会找别的女人,爱第三者,就会和老婆离婚。 他两个都想要,就说明两个女人他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这段感情中,因为她的母亲离开太久,难以说清到底谁是第三者。 但是受伤的只会是这两个可怜的女人。 在这样的纠葛中,男人永远都是置身事外的。 “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大概,我母亲也早已离去,我没有兴趣继续挖掘下去了。 今天过来,是想跟爸爸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再让我进公司核心层,但星联是因为有我妈妈创办起来的,我也不可能拱手让给你们。 所以以后,我们各凭本事。” 她起身,走到门口时,黎知平叫住她。 “瑶瑶呢,你把瑶瑶放了,你做过的事,我既往不咎,不然别说我,季二爷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黎晚棠差点被他逗笑。 他还以为他要当季云升的老丈人呢? “爸,你脑子虽然不好使,但也挺能想美事的,你的宝贝千金早已经是洋鬼子的第七房姨太太了,你的美梦该醒醒了。 至于她在哪里,您得问问她上面那六位姐姐了。” “你说什么?!” 黎知平骇然。 季云升不是为了她才签下与星联的合作的吗? 他的这个女儿,可是他寄予厚望的。 她是要嫁一个名门望族子弟,做正儿八经的豪门太太的。 她的夫家,是要将来能助岳家更上一层楼的! 如果她拿不下季云升,降些眼光去找一个差一些的,他也没意见。 她怎么可以这样作践自己?! 他气得坐了起来,可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你等我走了再晕。” 黎晚棠扭开门,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闯进来。 “大姐,好巧!妈那边没事,咱们去把三姐送火化场吧!” 黎书权一见到她,脸上不但没有一点刚死了姐姐的悲伤,反而一脸亢奋。 黎晚棠向来不喜欢这个行事炸裂的弟弟,看都没看他一眼,绕过他就走了出去。 黎书权见她不理人,有些着急,刚要去拉她的手。 旁边闪出荣欢,一脚就将他踢进了病房。 身后传出黎书权的痛呼咒骂,黎晚棠充耳不闻,径直走进停车场。 车子开出医院。 黎晚棠把枪放回保险箱,目光又落到了那鉴定报告上。 “阿棠,去哪?回山庄?” 黎晚棠锁保险箱的手一顿。 什么叫回呢。 回这个字,该与家挂钩的。 她还哪有家。 “去琴行吧,我们去把它建成铁桶,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荣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样就算以后她不在她身边,别人也别想再在琴行动手害她了。 …… 一栋洋楼地下室。 几个佣人楼上楼下的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人。 一个面目清纯纤瘦的女孩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老女佣嘴角都出了血。 “我让你们看着人的,一个个都是死的吗?!” 女佣哭丧着一张脸。 “何小姐,这女的太狡猾了,她求我给她拿点卫生巾和消炎药,我们看她奄奄一息的,一副快死了的模样,想着这死在您这儿也不太好,就……谁知道一转眼功夫,她就不见了!” 何娜娜又是一巴掌。 “找,快去给我找!” 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疯狂的状态和她温柔的外表极度不符。 白洛南原先最宠爱她。 可是自从有了这女人后,白洛南一次都没来过她这里。 前两天,这死女人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被人扒光了丢在了她门口。 她在跟白洛南之前是一个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 正说好久不做手术,手生了呢。 黎书瑶就来了。 人和猫狗没什么差别的。 左不过就是肚皮上多拉几层罢了。 洋楼所有的佣人翻遍了园区监控,也没看到黎书瑶什么时候出了洋楼。 一个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急得都快要疯了。 何娜娜反倒平静了下来。 找不到就算了,反正她也没生育能力了。 只恨她这里没什么病毒,不然怎么也得给她弄点好玩的。 她转身进了房间。 天色渐暗。 黎书瑶等佣人都睡下后,才敢哆哆嗦嗦地从院内干涸了的储水井爬出来。 小腹处一阵阵抽痛,但她顾不得。 她咬紧牙关,顺着公路一直走。 一辆车从她面前经过,她看到了熟悉的车身车牌,心头一松,竟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便看到了何娜娜被警厅带走的一幕。 她艰难坐起身。 发现自己还在何娜娜的洋楼里。 她现在躺着的,应该就是何娜娜的卧室,墙上还挂着她和白洛南的合照。 白洛南坐在床边,有些心疼地攥着她的手。 “我找了你两天,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还…… 他咬了咬后槽牙,吩咐助理。 “无论有什么方法,告到她死,最好能让她在里面待一辈子。” 助理应下去办。 黎书瑶摸着小腹,两眼雾蒙蒙地看着白洛南。 “我是不是,永远都做不了母亲了?” 白洛南一怔,随后转过头,神情亦是压抑不住的心痛。 “你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你一定可以恢复的,哪怕不能,你想要孩子也可以做试管。” 他安慰道。 黎书瑶摇着头,哭得伤心欲绝。 她没想过要孩子。 但想不想生,和能不能生,是两个概念。 何娜娜以前做兽医,最擅长给猫狗做绝育。 她只记得,两个佣人按住她,何娜娜一针麻药下去,她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边搁了两个红彤彤的东西。 她便知道,有些身份,和自己终身没有关系了。 白洛南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在得知自己没多少时候时,她也是这样哭得不能自已。 他上前拥她入怀。 “你放心,我为你报仇,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77章 黎晚棠的命运要被彻底改写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太阳一天比一天辣,晒得路两边的树叶都打了卷。 琴行经过两个星期的修缮,已经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铁桶一个了。 整个琴行原本格局未变,只是上下两层的墙壁都加厚了两寸,门窗也都改成了防爆级的。 另外,每个房间都挖了壁橱,里面放着应急用品和灭火器。 在她常待的空间里,墙里面还都装上了高级报警器。 不受信号水电影响的卫星报警器。 一旦有危险,她只需连叩五下墙壁。 报警器便会发出信号。 上次被杀手团围攻,却无自救能力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黎晚棠看着固若金汤的琴行,唇角不禁弯了弯。 “小棠啊,这总共下来,得花多少钱啊?” 莲姨走到门前,拍了拍厚重的大门。 末了啧啧两声。 “你的钱还够吗?你上次给我们的六十万,荣欢死活不要,我都给你放着呢,你用这张卡给装修公司汇款过去吧。” 莲姨拿出那张卡。 黎晚棠没有接:“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再说我有钱呢,这看着不便宜,其实只花了我五万。” 她大言不惭。 这一整套加起来,差不多小一千万。 她用信用卡付了门的定金后,突然想到了那张黑卡。 然后,这几天哪怕是买螺丝钉,她都没有再花过自己一分钱。 莲姨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 “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但好歹也算是正经人家,你跟人家处着对象,可不好跟个捞女似的,动不动花人家的钱。” 莲姨敲打她。 黎晚棠抿了下唇。 老姜……太辣了。 “我知道。” 还处对象,莲姨想太多了,他们是清清白白的交易。 “厨房也装好了,莲姨你去看看,正好我有点饿了,我记得你有阮记的红豆饼配方对不对?” 她摇着莲姨的胳膊,像个嘴馋的小孩子一样。 莲姨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女孩,笑着刮了刮她鼻子:“小馋猫,还跟小时候似的,等着啊!” 她走进厨房。 黎晚棠轻呼了口气,继续坐在吧台里低头谋算着。 这些天黎书瑶音讯全无,郑岚和黎知平自黎书涵丧事后深居简出。 连公司都没有去过。 黎家人安静得仿佛死绝了了一样。 趁这段时间,她做了个详细的计划。 不光关于怎么夺回集团,还有何时,如何顺利离开新罗,她都一并列出了数条计划。 现在离中秋还有两个多月,她要在这段时间彻底整垮郑岚母女,还要选出最优方案。 时间不算宽裕。 坐了好一会儿,她晃了晃脑袋,起身倒了杯水。 经过沙发时,她看到荣欢恹恹的,想起早上在卫生间垃圾桶看到的东西,便去厨房煮了杯红糖水给她端了过来。 荣欢坐起身,一声不吭地喝完,末了眼圈红红的。 “谢谢你阿棠,自从我妈没了以后,就没有人这么照顾我了。” 黎晚棠坐在她一旁,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一碗红糖水,你哥没给你煮过?” 荣欢不屑地撇嘴:“他们俩大老粗知道什么疼人,要我说,哥哥这种玩意儿还不如没有。” 黎晚棠端起碗:“哥哥还是比弟弟好的。” 话刚说完,她余光就突然瞥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她放下碗,急忙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去。 正好看到一个猥琐的身影藏到了茶楼旁边的红色杜卡迪旁边。 她眸光一凝。 没错了。 当初这辆车还是黎书权求了最疼爱他的三姐买的。 没想到他三姐没了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时隔多日突然找她晦气来了。 但没关系。 他既然上赶着寻死,她这个当大姐的,自然得满足他。 她嘴角勾了勾进了房。 五分钟后,黎书权被荣欢一把推进了琴行。 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黎晚棠坐在吧台旁边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荣欢拧倒在地的黎书权。 “你找我?” 黎书权挣扎着,一双眼滴溜溜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了黎晚棠被旗袍勾勒出的姣好身材上。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大姐,我从小就听你的话,你和二姐斗,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黎晚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她眼中划过深深的厌恶。 说起来,他们一家会来新罗落户发展,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天生坏种。 黎书权自上初中时,就跟着一帮混子同学接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来逃课就成了家常便饭,黎知平为了约束他,请了老友的妻子—— 一个青少年心理专家来家中引导他走上正途。 结果某一天,黎书权趁家人不在,支走佣人,就在房间里对那位老师行了不轨之事。 事后,老师自杀未遂。 黎知平想给一笔钱了事。 但老友也是个有人脉的,他让黎知平吃了个大亏,并勒令其永远不再让黎书权出现在国内,否则他会把这事宣扬出去。 国内这个网络环境,一旦有这种传闻,那这个集团也算是做到头了。 所以,他们一家才会到这新罗来。 黎晚棠看着黎书权那双色眯眯的下三白眼就觉得恶心。 “说正事,不然想想你三姐的下场。” 黎书权一愣。 “大姐,三姐真是你杀的?” 黎晚棠没说话,只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黎书权闭了嘴,胳膊被荣欢拧得酸疼,他甩了甩,根本甩不开。 “死八婆,快放了我!我要跟我大姐说话!” 黎晚棠对荣欢使了个眼色。 荣欢一松手,黎书权立马爬到黎晚棠跟前。 “姐,你最近是不是找不到二姐?我有她下落!” 黎晚棠冷笑一声:“我都找不到,你能找到?” 黎书权见她不信,有些急切地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黎书瑶形单影只地坐着买醉,旁边酒瓶散落着,凌乱又颓废。 照片左下角有图标,显示着地点和时间。 今天下午两点,南林路的梦缘酒吧。 黎晚棠眸光一闪,抬眼看向凑得过分近的黎书权。 “说吧,你告诉我这些,想得到什么好处?” 黎书权拿走手机,带着青春痘的鼻子猛地嗅了嗅黎晚棠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我觉得大姐你比二姐聪明,我想让你做集团的老大,以后我跟着你干!”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眼里却不住翻涌着龌龊算计,黎晚棠看着他,简直恨不得自戳双目。 她垂下眸。 “我怎么知道她还在不在那里。” 黎书权一听她话音有变,连忙站起身:“我让我兄弟给了老板钱,把酒吧门锁了的,咱们现在过去,肯定还能见得到她人!” 他急不可耐地拿出车钥匙。 做好红豆饼的莲姨听到声音走到黎晚棠旁边低声道。 “小棠,还是不要去吧,兴许就是他们姐弟俩又想法害你呢!” 黎书权一听就有些急了,刚要开骂,就听黎晚棠道。 “正是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才正要去看看呢。” 她站起身。 黎书权眉头一松,喜不自胜地就要去启动摩托车。 嘴角咧得黎晚棠在他背后都快能看得到。 那照片是他找了个和黎书瑶相似的女孩拍的,又找了人ai了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上了他的车,黎晚棠的命运要被彻底改写了。 第78章 天生坏种黎书权 到了门口,黎书权抛给黎晚棠一个头盔。 黎晚棠随手挡了回去。 “你觉得我穿这衣服坐你这车合适吗?” 黎书权看了眼。 玫红色旗袍,魅惑妖娆,但坐他这车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没关系,待会他会跟她有更亲密的接触。 不急于这一时。 黎晚棠将车启动,黎书权干脆也去开她的副驾车门。 还没打开时,黎晚棠降下车窗。 “坐后面去。” 坐她旁边是想恶心死她么。 黎书权往四周看了眼,那个八婆女保镖没跟来,也正好省了他一桩麻烦。 所以他也就没在意坐到哪里,反正这里离他租下的那家酒吧,也没太远的距离。 坐进后座,一想到待会的美事,他就有些激动地搓手。 “大姐,你谈男朋友了吗?二姐说有个很有钱的男的把你给包-养了,真的假的?” 新罗这地别的不多,就有钱有权的财阀最多。 但这样的大佬估计大都是那种脑满肠肥的油腻大叔。 和他这样正当少年的精力是天壤之别。 大姐穿这么烧,八成是大佬满足不了她。 黎晚棠往右上瞄了眼,看到他眼里的欲望,险些起妊娠反应。 “扎好安全带。” 她提醒了句。 “啊?” 黎书权没反应过来,一阵后挫力让他直接向后仰去。 现在正值午后,太阳正高,路上车很少。 黎晚棠把车速提到路段最高限速。 黎书权和她接触不多,只觉得看着柔柔弱弱,像是一拳能打死一个的样子。 没想到开车这么猛。 “大姐,你慢点,我也没那么急!” 他抓住车顶的扶手,紧张地提醒。 黎晚棠看了他一眼,听话地踩了下刹车,等他朝前趴去时,又是一脚油门。 这条路行人不多,红绿灯倒是不少。 一路刹刹停停,到了酒吧时,黎书权已经快要晕车。 黎晚棠倒是没什么反应,到了地就催促着黎书权下车:“快点,我还有事,和你二姐说两句话我就得回去了。” 黎书权忍着难受下车,指了指酒吧旁边的电梯口。 “就那,直接进去上三楼就行。” 电梯正好停在一楼,黎晚棠点开进去。 黎书权站在她身后,脑袋晕晕胀胀,胃里难受得很。 他看着前面的窈窕背影,眼里闪过恶毒。 骚货,等会准备挨收拾吧,看我待会和兄弟们不玩烂你! 到了梦缘酒吧门口,他上前一步按响门铃,对里面大声道。 “兄弟们,快准备好,咱姐来了!” 黎晚棠眉头一皱:“不是说你二姐在里面?你耍我?” 黎书权阴笑着,一张五官排列极为随便的脸有些扭曲。 “姐,你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多可惜啊。” 他说着,见门打开,伸手一把把黎晚棠推了进去。 里面立马有人扶住了她。 黎晚棠抬眼望去。 房间是个封闭性很好的包厢,灯光炫目,烟酒气辣眼,中间的沙发前站了五六个黄毛,扶住她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 白胖花皮猪身形,看到她高兴得一咧嘴,露出一口稀疏黄牙。 黎晚棠惊恐地睁大眼睛。 “是你?!” 万物大厦地下车库,企图侵犯她的那几个黄毛的老大。 “小美妞好久不见,这些天哥哥可是想你想得不行,你想哥哥了吗?” 他说着,伸出一只咸猪手就往黎晚棠胸口袭去。 黎晚棠往后退了一步,刚要出去,黎书权就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关上门的同时,又一把拍掉白胖男人的手。 “死胖子滚一边去,蛋都没了还在这撩什么?待会你打个下手,兴许小爷我还能让你喝点汤。” 黎书权自打黎晚棠一进这酒吧,就完全暴露了本性。 他目光不时在黎晚棠身上上下流转。 黎晚棠抱紧手包,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这是哪里?你还真敢骗我?放我出去,我不跟你计较!” 她去旋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 黎书权在她背后,捻起她一缕头发,放在鼻子下面一脸陶醉地嗅着。 “大姐啊大姐,怪不得你斗不过二姐,早知道你这么好骗,我早在家里就把你办了!” 黎晚棠回头,触及他眼里的欲望,气得伸手就是一巴掌。 “畜生!我是你姐姐!” 黎书权被打也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你还跟我装什么糊涂,你是个野种,跟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你待会最好给我乖一点,不然——” 他眸光一狠。 “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让你在公司再也混不下去!” 黎晚棠一口气梗在嗓子眼。 “你这个畜生,老阴碧生的天生坏种。” 她气得眼前一黑,扶住门旁边的墙才堪堪站稳。 半晌才有些不甘地道:“你说吧,你想做什么?” 黎书权冲一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连忙把沙发前的茶几上东西清理到了地上,拿出一瓶粉紫色的不明液体。 “我本来还打算把你娶回家的,但是这名声吧,不好听不说。” 他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两眼。 “你还不干净了,所以,你以后伺候好我们哥几个,这集团,我还让你继续待着。” 他大言不惭道。 “走,念你也是第一次玩这么大,去喝点酒助助兴!” 黎晚棠一脸的心如死灰。 “好,这可是你说的,等你们玩过了,就放了我好不好?” 黎书权见她认命,脸上闪过亢奋。 “好,待会你开不了车,我送你回家!” 他摩拳擦掌。 黎晚棠抹了抹眼角,走到沙发坐下,端起倒好的酒往嘴边送。 黎书权和黄毛们眼巴巴地看着,只等她杯里酒下肚。 好戏就要正式开演了。 但黎晚棠送到嘴边就停下了手,她抬眼在房间内扫了几眼,红唇轻启。 “这房间隔音好吗?” 白胖男人盯着面前和周围人不是一个维度的美貌女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好啊,你待会就是叫破天,旁边房间的人都不会听到!” 黎晚棠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她看向黎书权。 “你二姐不知道这事?” 黎书权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谁知道她死哪了,这些天我妈都没联络上她,诶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黎晚棠抿唇:“没有了没有了。” 她把酒杯放进唇里,转了下眼睛,数了数在场的黄毛。 “哦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快说!” 黄毛们有些等不及了,恨不得上前捏住她鼻子往她嘴里灌。 “就你们几个?” 黎书权一怔:“你还嫌少?” 黎晚棠摇摇头。 “不够玩呢。” 黄毛们齐齐一惊,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是吧我没听错吧,她居然说不够玩?!” “我们一人就算只有五分钟,也半个小时了呀!居然这样说,太特么伤人了,兄弟们待会咱们也喝点这个酒玩死她!” 黎书权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大姐,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在国内时,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这才来新罗几个月,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大佬都对她做了什么?! 黎晚棠看出他眼里的震惊,她淡淡一笑把酒杯放回桌上。 紧接着,她在众人目光下,从包里拿出粉钻银枪,细白手指捏住滑套一拉,轻松上膛后,指向离她最近的黎书权。 “我是说,你们只有六个人,可我这枪里有15发子弹呢。” 第79章 他又要奖励 一个黄毛首先反应过来。 “权子,她在耍我们!” 黎书权也明白过来,她哪是智商不够,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蠢的! 从一开始她答应过来到刚刚问那些问题,就一直是个骗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是蝉,也是黄雀。 恼羞成怒下,他劈手就想去夺她手中的枪。 黎晚棠眼也不眨,对着他的手一枪。 手枪虽有消音装置,但再消音,也依旧有不小的声音。 可这地是黎书权特意找的好地方,别说这声音,就是里面杀猪都不会引起别人任何关注。 黎书权被打中手腕,他尖嚎一声,一边抱着头痛到哭,一边叫骂着其余人。 “你们快他妈一起上啊,拼着俩人中枪也能夺下她的枪!” 可谁也不想中枪。 尤其是看着黎晚棠眼也不眨地就对着弟弟放了枪,他们哪里还敢在她面前造次。 白胖男人蓦地想起了那天在地下车库被那俩男人支配的恐惧。 该死的黎书权还说她早被大佬弃了,这眼神,跟他妈那戴着佛珠的眼镜男人一模一样的。 分明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 他拔腿就跑。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电锯声,他急忙闪躲开。 还没退两步,就见门被锯开,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从外面进来了个含着棒棒糖的波波头大眼女孩。 是黎书权说让他重点注意的厉害保镖。 怪不得刚刚她没一起跟过来,原来这俩人是准备里应外合,把他们像包饺子一样给包了! 他冷汗直冒:“姐,那个什么,我……我出去下。” 荣欢关掉电锯,冷漠抬眼:“完事了?” 白胖男人差点哭出来。 完事了,他快完事了。 他抬脚准备从一旁蹭过去,还没到门口,就被荣欢一脚踹回三四米远。 情势急转直下。 除了疼晕过去的黎书权,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沾了点前科。 特别是曾经毒哑过黎书涵的白胖子。 荣欢报了警。 警厅来人时,黎晚棠已经开车带着荣欢和黎书权离开了现场。 荣欢正在后备箱给黎书权包扎。 “阿棠,要我看还给他包个貂毛,爸了个根的,这种没有人伦纲常的东西,死了也白死!” 黎晚棠开着车,漫不经心解释着。 “黎书涵的事虽然已经被压了下来,但公司高层内,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什么。 要是我再在这个时候对黎书权做些什么,不用我爸和黎书瑶做什么,这些高层以后就不会服我。” 况且,对付黎书权,不一定非要他死。 丢回国内,被他欺辱过的章家就会让他生不如死。 “查查他身上有没有定位,咱们送他去机场。” 荣欢粗暴地撒了点止血粉,包完他的手,就把他的衣服全扒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 末了又呕了一声。 “笑死,有和没有区别不大,迪奥这么小,还净干迪奥事。” “……” 说得黎晚棠也有些反胃。 她降下车窗,打开去机场的导航。 刚开出南林路,油表就亮了红灯。 正好前面有家加油站,她将车开过去。 荣欢在后备箱实在有些受不住,她拿起一旁遮阳布把黎书权一遮,就过去排队交费。 黎晚棠则给季云升打去电话。 大爷已经连续两天歇在公司,没有回山庄了,一开口倦意明显。 她本来打算单刀直入,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决定先演两句。 “你这两天是不是很忙呀,我每天都等你等到很晚,你不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季大爷立了个规矩,无论他在不在山庄,她晚上九点前就得回去。 听着那边又软又娇的声音,季云升一顿,倦意立马去了一大半。 “想我了?” 黎晚棠小声嗯了声。 早点说不回来,她好做些别的事。 省得时不时担心他回来,什么也干不了。 那边季云升似是看了看时间。 “我待会还有个会,开完了就回去,今天晚上是不是——” “不是!” 眼看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黎晚棠连忙打断。 “呃我是说,你忙你的,我没别的意思,别因为我耽误了你正事。” 季云升轻嗤。 “哦,那我挂了。” 嗯?还没说正事呢。 黎晚棠有些急了。 她承认自己根本吃不了表演这碗饭。 她简直一点控局的能力都没有。 她好没本领。 “等等,那个……我,我其实有事想让你帮个忙……” 季云升就知道她没事才不会给他打电话。 但能主动让他帮忙,就说明她有进步。 “说。” “黎书瑶的弟弟想……想害我,被我抓住了,国内有他仇人,我想把他送回国内,但我又不想让黎知平知道是我干的——” 黎晚棠尽量言简意赅。 季云升不等她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让我帮你抹去他今天跟你接触的事?” “这么麻烦,把他给我,我让黎书瑶明天就因为谋杀胞弟进去啃铁饭碗。” 黎晚棠声音压低。 “你答应过我——” 接下来的不用听,他就知道又是那番车轱辘话。 “好,行,不就是这点事,我帮你。 但我帮你推了晚上的工作,又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玩点别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要奖励。 黎晚棠郁闷地扶额。 罢了罢了。 反正到最后冲冷水澡的不是她。 挂断电话,车子一沉又猛然一轻。 黎晚棠以为是荣欢回来了,放下手向后看去,却没看到她。 “叩叩。” 反倒是副驾车玻璃被敲响。 黎晚棠回头,便看到她车旁边,不知何时停了辆银灰色迈巴赫。 迈巴赫的后座左侧玻璃降下,一只骨节修长好看的手伸出了窗外,手里的老动漫手办分外眼熟。 是她中学时她花了快五百块才抢回来的侦探动漫手办。 后来她送给了特别喜欢那部动漫的阿元哥哥。 来人是季云安。 黎晚棠心一紧。 自从上次岑清生日,他们还没有再见过。 她看了眼还在加油站收银台选棒棒糖的荣欢,有些紧张地道。 “阿元哥,等你离开时,我估计我这边也差不多可以收手了,到时免不了得麻烦你。 但你二哥实在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以后明面上,我们还是不再见面的好。” 季云升对他认为属于他的东西有极强的掌控欲和独占欲。 包括她。 哪怕她和阿元哥哥从来清清白白。 她说着,便重新启动了车子,准备等荣欢回来,就让她赶紧带黎书权回国。 但她一回眸,才发现后备箱哪还有黎书权的影子。 “!” 她突然想起刚刚车上那一沉又一轻。 难道是…… 她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阿元哥,你——” 季云安轻轻笑了笑,浓墨般的头发下,他眸色极深,温柔似水。 “可可,你的手该是弹琴作诗的手,这些事太脏,不该是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该做的。 听话,这事好办,我来办。” 季云安看着她,云淡风轻道。 黎晚棠心头微滞。 她的手,干干净净? 这些天净玩季大爷了,还干净个几把呢。 从前世被卖进黑市那一天,一直到现在。 她的身体,她的心就早已经是泡84都泡不干净的地步了。 第80章 不要总是自己吃药 迈巴赫司机上了车,那边荣欢也交过了费往这边走来。 季云安半升起窗。 “新上的车牌号,数字我很喜欢。” 话音落,车便径直开出了加油站。 黑色车牌上,仅有的三个数字在烈阳下反着光。 921。 是他们初识那一天。 亦是中秋前三天。 黎晚棠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荣欢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后一愣。 “我让人先把他带走关起来了,等时机成熟了再处理他。” 她丢给荣欢一串钥匙。 “你穿上他的衣服,骑着他的车去一趟机场,我们给黎家人制造一个他自己回了国的假象。” 她随口扯了慌。 荣欢不喜欢动脑子,从来都是她吩咐什么她就照做,她不会多嘴。 见状她不疑有他,换上了黎书权的衣服后,便回了琴行,骑着他的杜卡迪飞驰到了机场。 黎晚棠则复盘了下刚刚遇到的所有人和物。 所幸季大爷手眼通天,一些事甚至不用她说,他手下的人就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黎书权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时分,荣欢打了车回来。 “车我停机场了,还买了假信息,这下黎家人查也查不明白了。” 荣欢坐下猛灌了一大杯水道。 黎晚棠正在吧台上写写画画。 闻言点了点头。 航空归季云升管,城区监控则是归和季家三房要好的交管厅管辖。 黎书权这次死也死得憋屈。 只是阿元哥哥向来温柔善良,怕是不太会对他下死手。 多半就是软禁什么的。 不过那也足够了,只要能在她回国前不生是非,随便他活还是死。 况且,以黎书瑶对星联的在意程度。 怕是黎书权真好好的,她也会因为权利对他下手。 只是说起黎书瑶,自从上次她派人谋杀她不成后,被季云升送到了她情敌那边。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 白洛南的魅力总不至于这么大,能让他其他女人为了争宠,把她给噶了吧?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来。 jys。 黎晚棠心头一跳。 他大爷的工作就做完了? 她深呼一口气接听电话。 “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声车笛声。 黎晚棠站起身,才看到琴行门口不知何时停了辆车。 后车窗缓缓降下,一只手伸出窗外,手指修长好看,只是指间握着的小狐狸略显粗糙,和这车,这手极为不搭。 “……好。” 她有些认命地往门口挪去。 莲姨刚做好了晚饭,见到她又要走,不由得追出来问了句:“小棠,男朋友又来了?” 黎晚棠嗯了声,语气半死不活:“莲姨,我晚上不回来了。” 莲姨一脸我懂的表情,末了又让她等等,随后又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黎晚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不好就这样直接离开。 就给季云升发了信息。 “稍等,我拿个东西。” 莲姨很快下来,手里拿着个黑色塑料袋,神神秘秘地往她口袋一塞。 “女孩子家要爱护自己,不要总是自己吃药,有些事,该男的承担起来的。” 她先是脸色一红,随后又是一脸凝重。 “……” 黎晚棠要疯了,既然都这么说了,那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用增生想也能知道是什么了。 “莲姨你想多了,我不用这个。” 她拿出来还给莲姨。 被季云升看到,还不知道他那满是黄色废料的脑子会怎么想。 莲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快用上吧!不然怀孕了可怎么办?你也不想想你都多久没来那事了?” “?” 是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但是大概率是因为最近精神压力大,作息又不规律,绝不可能会是怀孕。 那边季云升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连发了三个问号过来。 莲姨又是一副她不听话拿走用就不罢休的姿态。 黎晚棠无奈,只好把那黑色包裹塞进包里面,就往外走去。 钻进车里,她正准备把包包不动声色地放在离他远一点的位置时。 季云升便猛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手里的包就这么一滑,差一点露出里面的大宝贝。 黎晚棠慌忙把包包放到一边,为防他看出什么,她回过头反手圈住了他的腰。 季云升的手一顿,把小狐狸放到了一旁,捋了捋黎晚棠滑到脸颊的头发。 “今天怎么这么上道?” 黎晚棠躲着他的手,在他硬实饱满的胸肌上蹭了蹭。 “我准备晚些时候再送他回去,要是黎家派人去机场问,你能不能让那边不要说露馅?” 原来还是有求于他。 不过这算不上什么问题,下午时荣欢让阿昌帮忙搞个黎书权出镜的假信息,阿昌一通电话打到机场,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纰漏。 “所以呢,打算怎么谢我?” 黎晚棠抬起头。 “你这几天工作一定很累,我给你按摩吧。” 她一脸的讨好。 季云升看着她勾了勾唇,长而深的眸里染了几分邪气。 “你手艺太差了,换个地吧。” 说着,他便伸手抚向她的唇,暗示意味明显。 黎晚棠心头警铃大作。 不要。 受不了。 恶心。 她内心拒绝三连,正想着怎么婉拒时。 季云升又是一捏她的脸。 将她脸蛋捏得快要变了形。 “这么长时间不见,乖不乖?” 黎晚棠连连点头。 乖得不得了呢,忙得她一个擦边男都没看。 “这么乖,没出去乱见什么野男人,给我戴绿帽子吧?” “……” 黎晚棠一时间有些错愕。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下午时和阿元哥的那次会面。 不过新罗的油业是三太手下产业,那里发生什么事,季云升应该也查不出来吧? 她心里定了定。 季云升松开她的脸,低头在她唇边吻了吻。 像是就此揭过了这茬。 黎晚棠松了口气,一低头忽然发现包包拉链没拉上,就伸手过去想要拉上。 然她的手刚放到包上,就听到季云升又来了句。 “季云安这死病狗,还真敢跟我对着干。” “!” 黎晚棠手猛地顿住。 他…… 还是知道了? 车内顿时安静到诡异,她耳边顿时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季云升察觉出她异样。 “怎么,一提到他就魂不守舍的,他长得比我好看?” “……” 还有心思雄竞,那就应该不是阿元哥帮她处理黎书权的事败露了。 她收回手,正要说什么搪塞过去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个横穿马路上的行人,阿昌猛地踩了刹车。 包包一震又一滑,里面的黑色塑料袋便直接露了出来。 第81章 用哪个? “这是什么?” 季云升拿起黑色塑料袋打开就看。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两个可丽蓝验孕棒,接着便是他的起家法宝。 不过他那会在西欧军队里面卖这个时,还没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形状和性能。 零感水润。 极薄001。 螺纹立体。 他略带戏谑地看了几眼,抬眸问黎晚棠:“你刚刚就是在拿这个,你是想用这个谢我?” 他眸中闪过惊喜。 她终于想通了? 这里面也不多,可以都用完么? “……” 虽然话题被扯走很好,但现在这个画风显然也不太对。 黎晚棠有些心累。 她不动声色把黑色塑料袋塞回包内,“莲姨误会了,她怕我怀孕,就买了个验孕棒,其他的东西是送的。” 送的? 季云升挑眉。 他咋不知道这玩意现在行情这么不好,都成不值钱的赠品了? 黎晚棠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 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作罢。 好像他们这关系,除了这档子事,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季云升半信半疑地往后靠了靠。 车子开进山庄,在别墅大厅门口停了下来。 黎晚棠透过窗户看到,别墅里又多了不少生面孔,还有几辆皮卡,正往下搬着一箱箱东西。 “射击场那一枪,老头子要给老三出气,这些天没少给我找麻烦,都忘了过几天白洛南和岑清要订婚了。” 他说着打开了车门。 黎晚棠随之一起下车,这才注意到这些人搬的,好像都是些衣服鞋子首饰之类的。 不说里面的东西,就是外面的箱子都是造型独特奢华的真皮+彩金包装。 应该都是些高奢品牌最新款和定制款。 “这是……” 不是给她的吧…… “上次那家店送来的衣服太露了,这次去参加他们订婚宴,从这里面选套规矩点的。” 不然季云安再看到漂亮得跟朵花似的她,还不把眼睛看直了。 “……” 别人的订婚宴,给她订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岑清和白洛南订婚,来的应该都是你们两家的人,或者是重要的朋友,我和岑清交情也不算深,就不去了吧?” 去了免不了遇到阿元哥哥,到时候不说话还好。 不然哪个眼神不对了,估计他又免不了要发疯。 “怎么,做贼心虚?” 确实。 黎晚棠低着头没说话。 季云升瞥了她一眼,揽住她后脖颈就往大厅里走。 厨房饭菜已经备好,除了季云升的原谅套餐,还有给她单独准备的家常便饭。 味道很好,但黎晚棠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季云升自然知道她是在想什么。 不就是旧情难忘,怕露馅么。 操。 烂菜叶子真他妈难吃。 他擦了嘴,把餐巾一丢。 黎晚棠正跑神,被他吓了一跳。 季云升正要说点什么,见她这幅样子,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是不是他表现得有些太过真实了? 这样是会吓到人的吧? 在他看来,季云安虽说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但他会演。 不像他,老是装不了两分钟就露馅了。 他又耐着性子等她吃得差不多,才开口道。 “有消息说,黎书瑶准备在那一天混进订婚仪式开场舞队里。” 黎晚棠闻言猛地抬起头,略一思索了下问。 “白洛南知情吗?” 季云升呵了声,语带不屑。 “白洛南虽然看不上岑清,但岑清背后是老爷子,是玖岳。 借他俩胆,他也不敢在这个场合把他那莺莺燕燕舞到台前。” 所以,就是黎书瑶自作主张。 黎晚棠有些不明白黎书瑶的套路。 但她知道,黎书瑶肯定有什么阴谋。 而这或许也是她整垮黎书瑶的好机会。 或许玩得好了,都不用她自己出手,黎书瑶就有的是麻烦。 她眸光一闪,想到了岑清。 可岑清又是个软柿子,在家里谁都不敢得罪,知道联姻对象是个绿帽批发商,她也不敢撕破脸皮。 难办。 眼看她眼睛又黯淡了下去,季云升唇角微勾。 “后天的宾客不少,岑清父亲那边的人也会来一部分,听说,她爷爷虽然不常见她,但很疼她呢。” “不过他们明天也属于是贵客,你估计见不到他们。 但是——” 他话未说完,便起身离开餐厅往楼上走去。 但是什么呀? 黎晚棠连忙拿起一旁餐巾擦了嘴,起身跟上了他的步伐。 男人身高腿长,她穿着高跟鞋又走不快,走到三楼卧室前时她才追上男人。 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男人停了下来。 她顿住脚步。 男人回过头,手按到了她头上,然后扭开了房门,将她推了进去。 男人眼底有着明显的红血丝,但欲望不减。 就知道没有免费的小道消息。 黎晚棠认命地去衣帽间拿睡衣洗澡。 一打开通往衣帽间的侧门,她险些被闪瞎眼。 这衣帽间原本很大,但现在被琳琅满目的各类衣服首饰填满,竟然给了她一种也不算大的视觉效果。 黎晚棠吃惊地张大嘴。 不说那些鞋子包包首饰什么的,就是那一排顶奢高定礼裙,估计都可以顶得上星联一年的营收了吧…… 讲真。 如果不是他玩法太变态,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这样的金大腿,她怎么也得抱一抱。 回过神,她去家居柜中拿睡衣。 里面她之前爱穿的真丝保守睡衣一件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各类性感超短裙。 一弯腰可以窜成内衣的那种。 “……” 礼裙恨不得盖住脖子和脚踝。 睡衣就这副德行。 真有他的。 她抿了抿唇,从里面选出一件相对于来说不算太露的睡衣,进了浴室。 出来时,季大爷正坐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像选妃一样,把莲姨买的那堆东西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 “……” 闹哪样。 一天天的,她的无语弄得新罗都快要出现旱魃了。 她抬脚走过去。 季云升这才抬眼看她。 粉色吊带中裙睡衣。 应该是他要的那堆衣服里最保守的了。 就这也被她翻出来了。 不过也好,欲盖弥彰也不错。 他指了指那排大宝贝:“用哪个?” 黎晚棠没接他话茬。 “你刚刚说但是什么?” 她敢肯定他没说完的,才是最重要的。 季云升睨了她一眼。 不解风情。 黎书瑶在白洛南跟前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她运气比她妹妹好,但脑子实在是比不过。 但凡她想点什么办法哄哄他,哪里还用这样绞尽脑汁对付继母和妹妹。 一个吻,一盒大宝贝就可以换两发子弹。 两发子弹就等于两个鳏夫。 摆在她面前的难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向她招了招手。 “来,我看看你除了这些,是不是就和我没别的可说了。” 第82章 他以为她怀孕了 找季大爷获取情报的后果就是,等他满意了,她手腕也酸得够劲了。 一晚上洗了三次澡的人,看着床上瘫软的一团,脸上没有一点过意不去的样子。 他靠坐在床头,抚摸着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语气揶揄:“脱水了?” “……” 狗屁。 黎晚棠将脸转过去,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季云升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轻嗤一声。 他点了根烟,也不吸,就绕过她的头,在她鼻尖兀自燃着。 烟味和其他味道一混杂,黎晚棠禁不住干呕了一声。 季云升忽然想起那大妈的话,眸光微微一震。 她不会真怀孕了吧? 虽说他们归根结底没有到最后一步。 但他好歹也是识字上过网的。 边缘行为也有概率会怀孕,这是常识。 他的手就停在她面前,心里有些复杂。 莫名的,还有些激动。 他起身把烟头摁灭在浴室,又快步走回来,将快要睡着的黎晚棠一把揽起。 “你他妈不会真怀了吧?” 他语气难掩兴奋。 黎晚棠正困得不行,听到他这句话直接精神了。 怀了? 对。 她心怀鬼胎。 她看着季云升一脸凝重的表情,险些没笑出声。 激动个毛。 处-男当爹,他很自豪? “我只是不喜欢烟味,我出生时有些缺氧,住了很长时间保温箱,心肺功能不太好,闻着烟味就出不来气。” 她耐心解释道。 季云升眼里的光一下子下去一半,但还是半信半疑:“那你那什么怎么还不来?” 黎晚棠更无语了。 “现在快要两点钟了,天天这么熬夜,就是蚁后她也会排l失调的。” “……” 季云升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随后,他直接把她往床上一按。 “睡觉。” 语气里,居然还带着抹失望。 灯啪的一声关上。 黎晚棠无心探究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但她很焦躁。 伺候大爷半天了,想要的情报他还一字未提呢。 “你上楼前说的那个但是,但是后面是什么?” 是说他可以帮她和岑家人牵线联系吗? 用岑家对付黎书瑶,确实无懈可击。 就是白洛南也挑不出毛病来。 “我说睡觉。” 季云升拉过被子盖住了脸。 声色里,有几分痛失爱子的沮丧。 “……” 真这么想要孩子,为什么不早点看看自己的精神病。 如果没遇上她,他还真打算一辈子跟床过? 再不济,福利院大把的孩子,以他的财力,领养几百几千个都没问题。 觉出他心情不爽,她叹了口气,知道他不会说,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八号。 这一天,竟久违地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遮了几分嚣张已久的暑气,连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些湿润的泥土气味。 岑清的订婚宴在季家老宅主宴会厅举办。 季宅的几百个佣人各司其职,不停穿梭忙碌着,他们从早上四点钟,会一直忙碌到很晚。 车停进停车区,车门打开,下脚便是一平米十几万的顶级地毯,从大门口一路绵延至宴会厅深处。 路两旁则摆满了怒放的艾莎玫瑰,因为下雨,还在地毯上搭了和玫瑰同色系的粉色纱帐。 两边绿植上,另挂有几千盏雨浇不灭的玫瑰形玻璃罩油灯,纱帐上面宝石在灯下熠熠生光,与过往的宾客身上华服相映衬。 处处精致如童话世界。 每一个细节都展示着这场宴会的极致奢靡。 黎晚棠拿着岑清给的请柬来到季宅时,刚刚九点半,雨丝在她下车那一瞬,飘得更细了。 斜风吹过伞面,将她发间都浸染了抹水气。 她今天依着大爷的意思,穿了件不算惹眼的浅蓝色渐变手工裙。 对比个个盛装出席的宾客,她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色,这一天应该很好混过去的吧? 季大爷为了吊她胃口,特意赶在她上车过来时,才把岑家人的座位和当家人的长相性格特点发了过来。 而黎书瑶今天的目的也很明确。 她是今天开宴舞的舞者。 一般订婚宴都是订婚男女跳开场舞。 但是岑清向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宴会前彩排时,也特意交代过,她不会跳这个舞。 所以这个和白洛南共舞的机会,大概率会落到黎书瑶这个领衔舞者头上。 白洛南花名在外,虽然不敌季霆风名声大,但是他的女人多到可以玩消消乐,也是豪贵圈里人所共知的。 岑家人自然也有耳闻。 但那毕竟只是传闻。 可若是在今天这个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舞到眼前。 岑清那疼她疼得不行的爷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她今天只需要制造些偶然,引导一下岑家人,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时间还早,宴会尚未进入正题。 宾客也都尚未进入宴会厅,送完贺礼后,都由季家的陪侍引领着四处赏玩。 季云升前些天参加慈善拍卖时得了条彩钻手链,大气又璀璨。 黎晚棠觉得和岑清气质很搭,就要了过来当作贺礼准备送给岑清。 她这次看得倒没错,站在迎宾台前的岑清看到手链那一刻,眼都直了。 “谢谢你黎老师,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我对不住你那么多次,从来没有好好跟你道过歉,这次还让你这么破费。” 黎晚棠不在意地笑笑。 分币没花,全是你舅的。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你喜欢就好。” 她说完让出位置:“那你先忙,今天很热闹,我去转着玩会儿。” 岑清点头,目送她离开。 离开迎宾区,黎晚棠便和一直跟在她后面的荣欢兵分两路,去找岑家的人。 岑家人丁单薄,岑清父亲英年早逝,现任掌权人依旧是岑清的爷爷。 他是个面容和蔼的老爷子,一头半秃的长白发挽在脑后,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荣欢刚转过去岑清的独栋小院时,就在荷塘前畔的水榭中看到了老爷子。 他拄着拐坐在长椅上,面对着她这边,正和另外一人热切交谈着。 黎晚棠和荣欢一直开着实时定位,听到荣欢说发现目标后,立马就往这边赶。 等她走到时,雨也正好下大了。 有佣人为她撑伞,黎晚棠刚要婉拒,好借口和岑老爷子搭话时,水榭里忽地传出一道温润好听的男声。 “外面土地泥泞,难免弄湿衣裙,小姐不妨进来躲雨?” 第83章 不了,晕针 黎晚棠闻声连忙接过佣人手里遮了眼的伞,往上一抬,正好和水榭里的人目光相撞。 阿元哥哥。 怎么这么巧…… 不过阿元哥哥说了这话,倒也省得她再开口了。 她从善如流地走进只有他们两人的水榭中,季云安抬手想让她往他身边坐。 但黎晚棠看着周围佣人众多,指不定哪个就是季云升的狗腿子。 以防万一,她一屁股坐到了岑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轻咳了两声,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仿佛是在说:小丫头片子,太没有边界感了嗷。 黎晚棠视若无睹,一边招手让荣欢过来。 一边一脸八卦表情道。 “今天来了得有多少人呀?” 荣欢粗略一算:“千儿八百的应该是有了。” 黎晚棠点点头,又抬头望了眼不远处:“我看今天来的人里面有好多明星模特是不是?真的是个顶个的好看呢!” 荣欢点点头:“对,除了花王八阿昌,都挺好看。” “……” 来的路上明明都彩排过了,荣欢这丫头看来是真的讨厌阿昌。 连台词都忘了。 时间紧迫,黎晚棠赶忙往回拉话题。 “听说里面有个跳开场舞的,跟今天的准新郎官……” 她欲言又止,末了又抬眸看向水榭里其余两人。 “不好意思哈,你们继续继续,我们小点声。” 老爷子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这么突兀地戳白洛南的短。 他只当是不懂事的孩子乱嚼别人舌根,压根没往心里去。 “贤侄啊,你说这个九月中下旬借船一事,还真是羞煞老夫了,不说你们往后和白家的关系,就说三太手里那些权力,又何愁一个去华国的渠道呢?” 季云安轻呵一声,表情谦卑。 “我二十二了,这个年纪,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都要独立了,如果一直受长辈荫蔽,我怕是永远都成不了什么大事,又何谈帮父亲和哥哥分忧呢?” 他姿态放得低,岑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拒绝的话,只好松了口。 “那好,我答应你,不过老头子我也是刚刚接触船业,以后少不得要依赖孙女婿家,所以我也不敢跟你保证太满。” 季云安温顺点头:“无妨,那我就先谢过岑伯了。” 岑老爷子笑了笑,拄着拐起身准备离开。 黎晚棠正听他们说话听得入神,荣欢见人要走,她们的目的却还未曾达到,不禁有些急了。 声音也大了许多:“你说什么?他们就在化妆室搞上了?” “!” “!” “!” 黎晚棠向来知道荣欢说话荤素不忌,但也还是被吓到了。 她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道。 “这,过了点吧……” 她拼命给荣欢使眼色。 大神,收了神通吧。 荣欢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她还关了连着耳机的手机蓝牙,把扬声筒开到最大。 里面传出的声音略带兴奋。 “卧槽,你听听,还是洋爷玩得开啊!” 黎晚棠一怔。 “阿昌?” 那边立马回话:“黎小姐,开视频吗?” 黎晚棠注意到岑老爷子脚步顿在原地,显然是听进去了他们的话,便婉拒道:“不了,晕针。” 目的达到,她起身就准备和荣欢离开。 岑老爷子撑着拐杖的手有些发胀,头上也根根青筋暴起。 他开口叫她。 “这位小姐,你刚刚和朋友聊天时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季家霸着他孙女儿的抚养权,就给她精挑细选了这么个烂黄瓜? 黎晚棠回过头,看到老爷子眼睛都有些发红。 心里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这事还是长痛不如短痛。 “害,这样有钱的男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白先生又帅又有钱,多纳几个也正常。” “……”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连跟季云安说话的心思都没了,拄着拐就急匆匆地出了水榭。 黎晚棠戳了下旁边的男佣。 “雨天路滑,扶着点老爷子,他要去化妆室,别走错道了。” 白洛南那么多女人,身体严重亏虚下,不一定有花蚊子叮人时间长,走错道不要紧,错过好戏才可惜。 男佣应下,立马上前给老爷子带路。 黎晚棠和荣欢对视一眼。 计划成功一半了。 只要黎书瑶和白洛南的脏事在众人面前败露,岑家人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闹起来,黎书瑶的身份肯定会立马被人扒个底朝天。 向来爱惜集团名声的黎知平说不定立马就会出声明,和她断绝关系。 而白洛南大概也会迫于压力,和她划清界限。 到那时,黎书瑶才算是没什么威胁力。 但她始终有些不明白,黎书瑶整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真的就是为了过来给岑清上上眼药吧? 她复盘了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季云安静静坐在水榭长椅上,闻着身后醉人的荷香,看着煽风点火的她,唇角的笑不觉加深。 女孩穿着早年间她最喜欢的淡蓝色连衣裙,却早已不复多年前的青涩单纯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性感撩人,又总有种若有若无颓丧感的复杂气质。 但无论怎样,她在他这里,永远都是那个会在炎炎夏日,给他带冰水,带漫画书的纯真女孩可可。 他的目光太灼热,黎晚棠几乎不用抬眼就注意得到。 她抬眸冲他微微一笑,便起身准备离开。 季云安先她一步开口。 “湖中心的花开得不错,你们几个划船去给我摘些吧。” 他吩咐周围的佣人。 佣人随即去划船摘花。 黎晚棠知道他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便只好停下动作。 “你想用岑家对付你妹妹,怕是不太可能。” 他一语道破她的计划。 黎晚棠愕然:“为什么?” 随即又想到他们两个刚刚的谈话。 听岑老的意思,以后是还想仰仗这位未来孙女婿? “岑家早年间靠地产起家,但家族势力近来日渐式微,他们还想借着岑清和白家的婚事,去淌一下水运的浑水。 所以,哪怕白洛南和你妹妹在他们面前现场直播,他们也不会为了这档子事同时得罪季家和白家。” 岑老爷子再疼岑清也白搭。 利益和亲情之间,普通人尚且会选择前者,更何况他们这种久处高位的享乐主义了。 黎晚棠忽然茅塞顿开。 就白洛南和岑清这种商业联姻,两个人以后大概率也是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所以黎书瑶只要好好表现,就还是宠妃一个,也犯不着在今天这个日子顶风作案。 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 她早早放出消息称她要过来参加白岑两人的订婚宴,真正的目标。 是她。 黎晚棠眸子倏然一眯。 “荣欢,咱们撤。” 第84章 他的女孩 荣欢显然还没转过弯来:“不吃饭了?” 她可听说,今天可是有很多甜品界的大师坐镇后厨呢。 但见黎晚棠脸色凝重,她只好歇了心思。 算了,让煞笔阿昌给她留点。 她拿出车钥匙:“你在这等我还是一起去停车场?不过今天人多,车子怕是不好直接开来这里。” 黎晚棠刚准备起身跟她一起过去。 忽然感觉下身一股热流。 爷爷的。 怎么偏这个时候来。 一定是昨晚被活爹给吓出来了。 她脚步顿在原地,脸色有些尴尬,荣欢看出不对劲:“怎么了?” 黎晚棠抿唇低声道:“车里还有那个吗?” 荣欢扫了眼她身下,一脸了然:“有,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开车过来。” 黎晚棠嗯了下,也不再敢乱动,就坐回原位。 季云安虽然没有过女朋友,但看她这别扭的样子,也瞧出了个大概。 他脸上微微发红,清咳两下后,脱下了身上浅咖色西装,走过去放到了她身旁。 黎晚棠抬眸。 “这里离宴会厅也不远,那里面卫生间里有……有你需要的东西,你要不过去处理下?” 顿了顿,他声音越发低了:“你要是怕,就拿着这衣服挡着些。在这等冷不说,小心夜长梦多。” 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黎晚棠脸上烫得厉害,她拿起衣服,温声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季云安看着她有些清瘦的背影,眼底带了抹隐忍的心疼。 凝望许久,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坐回长椅上。 佣人摘回荷花,放到了他身前,他垂眸看向如粉玉般的花瓣。 还有将近三个半月。 不,9.21号只是最后期限。 或许两个月。 也或许一个月,他就能将她彻底从囚笼中救出。 到时,她依旧是那个清清白白如细雨清荷般的女孩。 他的女孩。 …… 到了卫生间时,黎晚棠里面衣服已经基本上没法要了。 但所幸季家管家事事俱到,卫生间里,连安睡裤都备了一大排。 她扶着墙,把脏衣服脱下丢掉。 今天穿得正式也累赘,为免弄脏衣服,她换安睡裤时换得有些狼狈。 但也幸好这个点,宴会已经正式开始,除了她,这卫生间里基本上也没有别人了。 她换好后,再三确定没有弄脏外面衣服后,便拿着季云安的外套往外走。 刚一打开厕所门,她便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着头,衣衫不整地往她这边走来,神色慌张。 黎晚棠急忙关上门。 黎书瑶穿着舞蹈鞋,在两排卫生间中间来回走了两圈,最终停在了她门前。 “……” 她是属狗的,闻着血腥味就来了? 黎晚棠简直无语。 她在里面锁好,外面的人旋了下门打不开后,也没有抬脚离开。 黎晚棠使用起夹子音:“有人的啦~” 外面人这才离开。 黎晚棠松了口气,等脚步声远去后,她悄悄打开门,看到黎书瑶径直出了卫生间大门,朝外走去。 她看了看时间,从荣欢打电话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 笑死。 她就知道白洛南不如花蚊子。 她拿上衣服,给荣欢发了位置信息,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信。 看着黎书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咬了咬牙。 制敌得先知敌,不如跟上去看看她要干什么。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远远地跟在了黎书瑶身后。 宴会厅里面另有卫生间,她所在的这一个在宴会厅外面,有两个出口,其中一个直通花园。 黎书瑶此刻就坐在一个石凳上,周围是一丛茂密的棣棠花,她在里面鬼鬼祟祟地打着电话。 黎晚棠弯腰躲在一旁的假山处,听到黎书瑶压低声音道。 “小权又不傻,怎么可能好端端就回国,肯定和黎晚棠有关系,你们快报警啊!” 因距离过远,黎晚棠听不到那边回复了什么,但黎书瑶明显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经历了什么!我哪有空对付小权? 从小你就偏心,只知道心疼小涵和小权,你都不知道黎晚棠这个贱人和她那个疯子害得我……” 她欲言又止,语调有些委屈,但只是一瞬,就又平复下来。 “父母靠不住,男人靠不住,孩子更靠不住,生不了孩子有什么可难过的! 姓白的那里我除了一点钱也得不到太多,咱们的集团才是我最想要的。 妈,你等着看吧,我今天的计划很完美,她已经上钩来参加这个宴会了,只要她今天众人面前出现,我就一定会让她万劫不复!” 她声音里带了丝丧心病狂。 听得黎晚棠胆战心惊的。 这婆娘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挪脚起身。 那边黎书瑶还在和郑岚通着电话,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倒方便她离开。 她转身回了卫生间,从另一个出口往外走。 恰好此时荣欢也打了电话过来。 “阿棠,你没在荷花池那儿了?” 黎晚棠嗯了声,告知了她现在所处位置。 荣欢确定位置后,一边往这边开着车,一边告诉她,她刚刚为什么隔那么长时间才过来。 “岑家果然没敢大肆声张。 岑老爷子见到黎书瑶和白洛南衣衫不整地从化妆室出来,本来都气得快要中风,准备当场解除婚约,谁知道突然杀出来了个季家三太。 三太充当和事佬,一通权衡利弊后,还让白洛南当场保证不再和黎书瑶来往。 岑家的人没什么意见,但岑老爷子却还是不乐意,三太干脆让人把白洛南的老子叫了来给岑老爷子赔罪。” “白承远?” 黎晚棠微微错神。 这位更是重量级,年轻时就是西欧有名的花心浪荡公子哥,为了个女学生,不惜与昔日好友反目成仇,两个帮派火并数载,到现在也不曾破冰。 即便是如今已年过知天命,他依旧玩得很开,时常用游轮载着几百美女环球旅行。 连亲儿子的订婚宴,都一早说了不一定有空出席。 但这神人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今天应该就只是个过来给好大儿擦屁股的冤种爹。 “那黎书瑶是用她和白洛南这烂事,引了谁来对付我?” 她低头看了看臂弯间挂着的衣服。 阿元哥哥心脏不好,他的母亲一向不许他做太多刺激的事。 包括和女人接触。 黎书瑶莫不是发现了阿元哥哥和她交情匪浅,所以引三太过来对付她? 她眉心微跳。 “走,先离开季宅。” 虽说不战而逃有些怂,但总比跳进看不清的火坑要好看些。 奔驰疾速轧过路面,路过垃圾桶时,黎晚棠降下车窗,眼疾手快地把季云安的衣服丢了进去。 眼看就要到达大门口,黎晚棠的手机和门口安保耳边的对讲机同时闪烁了起来。 第85章 还得是他 车子在门口被安保拦下。 黎晚棠低头看去,电话是岑清打来的。 “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出了点意外,开场舞会取消了。 可后续安排的节目时间都是固定的,这中间空出来了十五分钟,我想请您来帮我弹下琴,镇一下场子!” 弹琴镇场子? 不要告诉她,堂堂季家,连个会弹琴的人都找不到了。 更别说今天来那么多宾客,别的没有,显眼包总有不少吧? 黎晚棠想也没想就拒绝。 “不好意思岑清,我刚刚来事了,衣服弄脏了准备回去换呢。” 说着,荣欢下去跟安保交涉。 岑清语带哭腔。 “黎老师,我求求你了,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 她在那边难过极了。 但是黎书瑶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黎晚棠就是想帮她,也得先把自己从屎盆子底下捞出来。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岑清忽然说了声:“二舅舅?” 接着,那边便换了人。 在有些嘈杂的背景下,他的声音明显的冷静淡漠。 “过来,我给你换。” “……” 活爹又闹哪样…… 黎晚棠看着手机,有一种巴掌伸不进屏幕里的无助感。 顿了两秒,她决定和盘托出。 “黎书瑶早就知道我会来,她设好了局等我,我能不能不过去?” 那边语气依旧淡淡:“我知道。” 知道? 黎晚棠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她设的局像小孩过家家,有什么可怕的,过来弹个琴,待会我让阿昌送你回去。” 他说得轻松,但是她怎么直觉就不太对劲呢…… 但现在活爹下场,她也不好就这样离开,只好让荣欢将车开了回去。 到达宴会厅时,可容纳近千人的大厅已经座无虚席。 数十盏造型繁复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刺目又辉煌。 大厅靠近门口有一个大舞台,上面悬挂着30米的大屏幕。 屏幕放着台上的现况,主持人对着新人讲着贺词,有新罗顶尖舞者在一旁翩翩起舞。 舞台一侧,工作人员架起古筝,放好了琴凳。 主持人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伸手请新人下台。 岑清和白洛南两人毫无默契可言地一前一后下了台。 黎晚棠走到眼圈有些发红的岑清面前。 一旁的白洛南瞥了她一眼,眼神不豫。 “别被我查出这事跟你有关系,不然……” 他阴笑一声。 岑清立马怼了回去:“你自己干的好事,关黎老师什么事?” 白洛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也不多说什么。 显然是到了贤者时间。 黎晚棠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转眸对岑清道:“有安排好的曲目吗?” 岑清摇摇头:“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弹点轻松好听的就可以。” 黎晚棠回以一笑。 “好。” 虽然季云升的目的未知,但她只要熬过了这十几分钟,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哦对,还要小心不知藏在何处的三太。 她心事重重地在筝后落座。 筝旁别了麦,轻扬婉转的琴音顿时顺着无处不在的音响传遍了大厅每个角落。 大厅上空延展出的景观平台上,偌大的空地,只设了一张桌子。 桌上人也不多。 季家三位男丁,以及白洛南父子和岑老爷子。 除了季霆风身旁坐了个女伴,季家这边其余两位都孑然一身,清净得很。 岑老爷子看着已故女婿的两个一表人才的弟弟,心里滋味复杂。 待看到未来亲家和孙女婿时,心情更复杂了。 白洛南就不说了。 脸上两个大耳括子是他应得的。 但是白承远自己也…… 儿子的订婚宴,他左拥右抱的,成何体统。 老爷子将拐杖放到了一边,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季霆风也是没眼看,甚至和女伴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桌上气氛差得可以。 季云升看了眼对面,白承远是混了多国人-种的混血,长相更接近白人,但是他在新罗和华国起家,一出口就是流利的新罗话。 “宝贝儿,我觉得还是你嘴里的酒更好喝。” 说着,白承远一把揽过女人的肩膀,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便从她嘴里将酒抢了过去。 “!” 岑老爷子差点要吐血。 季云安给他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只好稳下来。 季云升一边饶有兴味地看向对面,一边从烟盒中摸了支烟出来。 季霆风连忙推开女伴,给季云升点上烟。 烟雾漾出指尖,季云升抬手,却突然想起好像谁说过闻不得烟味,便又放下了手。 “听说白老哥上次和封首鸣刀枪相见,被他打中你裤裆丢了颗蛋?看样子也不怎么影响么。” 话一出口,白承远不规矩的手便猛地顿住了,季霆风和岑老爷子也都愣在原地。 还得是他啊。 虽说白承远父子不靠谱,但是这父子二人于经商上的确是有几把刷子。 白家的船业不知是多少水陆国家的经济命脉,就连玖岳都离不得他。 不然季家也不会明知道这家是个什么德行,还把岑清嫁过去。 所以,在季谨做了这个决定时,岑老爷子和季霆风都是敢怒不敢言。 季霆风吸了吸鼻子,无比崇拜地看向季云升。 后者浑然不觉他刚刚那句话有多惊人。 “不过也是,一睾人胆大,独头蒜更辣。” 他勾唇笑得嘲讽。 白承远先是黑了一张脸,随后在季霆风以为他要发火时,他又猛地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老二,你怎么还是这个烂样子!我现在是不太行了,但也比你从来不行要好些吧?” 他笑得放肆,声音也大,还带着白人声线里独有的浑厚共鸣感。 下面有人闻声往上看过来。 白洛南清了清嗓子,提醒他父亲。 “爸,小点声音。” 这不光彩。 白承远冷嗤一声,刚要反驳过去,忽地听到了一段高难度的古筝泛音。 空灵飘逸,只闻声便令人心旷神怡。 白承远住了口,情不自禁站起身往下看去。 他们这个位置离舞台很近。 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角落里静静弹琴的女孩。 黑发如墨,素手抚弦,虽然算不得台上的主角,可她的外表和高超琴艺,却比旁边身姿曼妙的舞者更引人注目。 “这个女孩,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胸大腰细,是我的菜!” 白洛南当即下了定论。 季云安闻言立马抬眸看向白承远的背影,眸光剧动。 季云升透过烟雾,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唇角弧度清浅。 第86章 铆足劲攀高枝 两曲终,早安排好的下一个节目接着登场。 黎晚棠起身下台。 白承远当即要请人上来。 季霆风看了眼两位叔叔,很有眼色地制止:“白叔,我手底下最近要拍一档女团选秀综艺,有很多不错的人选。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白叔要不要帮我把把关?” 选秀还是选妃,这在白承远和季霆风这种流连花丛惯了的人这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然白承远这次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直勾勾地盯着台下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女人。 “那些也就是包装起来才好看,这个女人才是真的够味儿!” 说着,他让人去请黎晚棠上来倒酒。 季霆风还想再说什么,白承远一瞪绿眼。 “怎么,你也看上了?” 季霆风一噎。 是啊。 可我不敢。 你行你上。 “没有的事,白叔您自便。” 两个当事人都没开口说什么,他还是不在这吃力不讨好了。 下一个节目是新罗这边红透半边天的的男团顶流组合唱歌。 和刚刚的安静倾听不同,这次场下彻底沸腾了。 一众富家千金太太甚至站起身来为顶流们站台。 黎晚棠从后面下了台,荣欢拿着杯红糖水递给她。 “现在走吗?” 黎晚棠看了眼不远处对着男团眼冒绿光的岑清,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信息,便打算离开。 刚到大厅门口,身前蓦地出现了个人,恰好挡住她去路。 来人看样子像个秘书,穿着规矩板正的女士西装,一脸严肃。 “您好黎小姐,季太有事找您,可能会耽误您几分钟。” 黎晚棠眸光一凛。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三太明显来者不善,但玖岳和星联还在合作,她与三太也算是旧识,不去也不合适。 她刚要开口请秘书带路时。 一道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色身影忽然拦在了她身前。 “不好意思,她刚刚已经被人约过了,现在没空去赴三太的约。” 秘书眉头一皱。 顾玉禾算是玖岳如今和季云升齐名的二把手。 虽然是助理上位,但毕竟地位在这摆着,所以一般人都是尊称为季太,或者顾太。 叫三太这种不太尊敬的称呼者寥寥。 更何况是当面。 她推了推眼镜,这才从她脚上的舞蹈鞋,认出这女孩就是刚刚和白洛南在化妆室上演激情戏的小舞蹈演员。 她眉间染过鄙视和不耐。 “季太有约,黎小姐当真没空?” 黎晚棠还没说话,黎书瑶便猛地点头。 “没空,她待会真的还有事!” 黎晚棠看着黎书瑶这样,倒给她整不会了。 所以,黎书瑶的今天的目的并不是让三太来对付她。 那她找的枪杆子会是谁呢? 但不管是谁,眼前三太有约,她于公于私,便不能就这样任由黎书瑶推却。 微微定了定心神后,她一把推开黎书瑶。 “不好意思,我妹妹——” 她指了指脑袋:“您请带路。” 黎书瑶还要上手拉她,荣欢冷着一张脸直接晃到了她眼前。 黎书瑶便不敢再动手。 秘书这才露出了个公式化微笑,带着她和荣欢往宴会厅侧面的小包厢走去。 黎书瑶阻拦不得,在后面有些气急败坏地跺脚咬唇。 为了今天这一局,她整整谋划了快要半个月。 不光掏空了钱包买了白承远的行踪信息。 还给白洛南下了猛药,让他在化妆室里就把持不住自己。 她早听白洛南说过白承远的喜好,知道黎晚棠这种会是他的天菜。 只要引来白承远,让他看到黎晚棠,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得到誓不罢休。 到时,黎晚棠在季云升身边的处境就很微妙了。 说不定季云升会因为她和白家反目成仇。 也说不定,他玩腻了,会反手把黎晚棠送出去,以求得更大的利益。 但无论哪种选项,所导致的后果,都是黎晚棠承受不来的。 所以今天这一局,她是抱了很大希望,准备一举将黎晚棠彻底踩进泥坑里的。 今天所有人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每个人各司其职。 她绝不允许棋局被人肆意破坏。 三太的出现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 正心烦意乱间,她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黎二小姐吗,怎么,刚刚没被人给赶出去啊?” 黎书瑶闻言脸色一变。 当然被赶出去了。 但是没有亲眼看着计划达成,她怎么可能放心离去。 她有些烦躁地回头,见到来人微微一愣。 居然是她。 裴丽珍。 新罗排名第三的老钱家族独生千金。 也是新罗这边顶级财阀心里最好的联姻人选。 人长得漂亮,身材亦是火辣,性格娇纵冷艳,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的样子。 但据小道消息称,她眼光独到,心慕季云升已久。 可季云升不近女色,她父亲便也不敢和季谨提这茬。 生怕让闺女当了同妻。 黎书瑶看着打扮得宛如墨夜星辰一般耀眼的裴丽珍,眼睛微微发亮,心里顿生一计。 …… 秘书敲响包厢的门。 里面的欢声笑语顿时停住,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 “请进。” 秘书打开门,伸手请黎晚棠自己进去。 里面除了顾玉禾,另有两位气质不俗的富太正夸张地恭维着她。 黎晚棠走进去,态度谦恭地朝三位太太问好。 坐在中间的顾玉禾看到她,眼神微微一亮。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黎晚棠。 第一次是刚搬进华国原野小区时。 第二次是看到她偷偷给儿子带不良漫画书时。 后来,季云安半夜病发,他们换了一个城市,并在那边长住,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每天要见无数人,有时刚见过的人转眼便会忘记。 但是这个女孩的面容,时隔多年,她却从未忘记。 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她很漂亮。 干干净净的小脸上,一双眼黑亮亮的,眼尾的睫毛又长又密,让她无形之中又多了丝魅惑。 到如今,恍惚间已过数年。 她的脸依旧干干净净,只是相比起从前,原先的青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可可,还记得我吗?” 顾玉禾开口。 黎晚棠微笑,语气柔和:“当然记得,顾阿姨,我还借过您的书。” “原来你和顾太是故交,我说顾太怎么好端端的,请了个弹琴的呢!” 顾玉禾身旁的短发富太突然插话。 又从上到下扫了一眼黎晚棠,转头和另外一位富太交头接耳道。 “听说刚刚在化妆室里被堵着的那位,和这个是亲姐妹!” “真的?” 短发富太一脸嫌弃地点点头。 “听说她们还有个妹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死了。 时间也不长,但你看这姐俩,一个个的都铆足了劲想攀高枝傍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我看呐,这种出身的到底底蕴差了些,还好我家丽珍身边没这种朋友,不然可真丢脸……” “谁说不是呢。” 两个富太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顾及低位者的感受。 黎晚棠唇角微勾。 说黎书瑶她没意见。 但是指桑骂槐地骂她。 她该她们的? “是呢,丽珍小姐身边没有这种朋友,她爸爸裴先生身边倒不少呢。” 第87章 姐妹俩伺候父子俩 “你——” 裴太被戳中痛处,她猛地站起身,手指着她的鼻子,恨不得冲上前甩她两个大嘴巴子。 这位裴太太算是个名人,原先是明星,小三上位,爱好交际。 她丈夫致力于播种,她则仗着正宫地位化身打胎队队长。 顶着这些头衔,裴太在权贵圈里无人不晓。 顾太轻轻把手中杯子放回桌上,声响不大,却成功阻止了裴太的输出。 “我和我的客人还有些事要聊,就不送两位了。” 她语气平静,但明眼人都看出来她是有些不高兴了,才会这样直接送客。 另一位比裴太多了点眼色,她伸手拉住裴太,按下她的手。 “那顾太和您客人先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顾太颔首,目送两人离开。 裴太路过黎晚棠身边时狠狠一撞。 “哼!小狐狸精等着瞧!” 黎晚棠抚了抚肩膀,笑得一脸无所谓。 有种她就来,背靠疯狗她怕谁。 顾太抬手请她落座。 “一别数年,可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黎晚棠收回目光,语气柔和:“阿姨倒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更有气质了。” 顿了顿,她决定先发制人。 “不知道阿元哥哥现在还好吗?” 她一脸真诚地看着顾玉禾,自觉演技已经出神入化。 顾玉禾淡淡地盯着她,眼里情绪复杂。 “原来你们还没见过,我还以为你们早就重逢了呢。” 黎晚棠淡定摇头。 正说着,门口秘书拿来了一个透明密封袋。 “顾总,这衣服怎么处理?” 黎晚棠定睛看去。 “!” 里面正是她刚刚丢的那件浅咖色西装。 她脸色倏然一变。 “垃圾桶里待过的,还拿来做什么。” 顾玉禾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可,还要演下去吗?” 黎晚棠抬眸,眼里有些尴尬和不安。 “阿姨,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顾玉禾看着她这样,倒笑出了声。 “看把你吓的,云安前阵子换了心脏,现在我对他也没有管那么严了。” 她起身,亲自给黎晚棠倒了杯花茶。 “也正因为他身体日渐好转,我准备给他物色一下对象呢。 以前身体差就算了,现在好了,以他的身份,毕竟得找一些上得去台面的对象,是不是?” 黎晚棠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 懂了。 暗示她上不得台面。 “阿姨,我觉得您是有点误会了,阿元哥哥跟我并没有——” 顾玉禾打断她的解释。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他那点心思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她拿出一张卡,放在了黎晚棠面前。 “里面是三千万,离开他,不够再加。” 黎晚棠顿住。 阿元哥哥为人虽然和之前变化不大。 但是身为女人,她自然知道他这么帮她是为了什么。 仔细想了下利弊,她决定和顾玉禾说明。 “我的签证和身份出现了点问题,恰好阿元哥要买船带他的科研团队回华国,我就求了阿元哥哥,让他帮我离开这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不知道阿元哥哥是怎么想的,但我对他绝没有别的心思,还请阿姨放心。” 顾玉禾眸光微转。 “真的?” 黎晚棠郑重点头。 “我可以按您的意思,等回国后,不再和他有任何联络。” 她这样坦诚,反倒是让顾玉禾对她有了一丝改观。 云安从小身体就差,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不敢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那年因为这个女孩送了个手办,直接让他心跳加速过快,差点命丧当场。 可如今他身子日益好转,如果这个年少时便让他放不下的女孩能跟了他。 也许并不算坏事。 娶自然是不能娶这种身家的,但是当个小的,养在华国哄云安开心,也算不得什么。 她打定主意。 “我年纪大了,也不懂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你要是不想收这钱也行,我给你一个号码,是我私人的,你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国,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云安身份非比寻常,又被她养得太过单纯,所以他身边的人,她得帮他掌控住。 黎晚棠闻言有些错愕,却没往别处想。 阿元哥哥相比季云升,毕竟太势单力薄。 但如果是三太出手,那她成功逃出魔掌的几率就成倍增加了! 秘书过来与她交换了号码。 解决完这一茬,黎晚棠刚要松一口气,准备开口告辞,门口忽然又被敲响。 秘书有些奇怪。 宴会各种精彩表演正在进行中,顾太也没约别的人。 会是谁不请自来呢? 顾玉禾看了眼秘书,后者便开口问道:“哪位?” “顾阿姨,我是丽珍。” 黎晚棠看向门口。 这是闺女给她妈报仇来了? 但她没那个闲工夫和这娘俩耗。 她起身:“阿姨,那您先忙,我先回去。” 顾玉禾点头:“小琪,送下黎小姐。” 小琪便去打开门,顺便迎裴丽珍过来。 到了门口,本来应先等黎晚棠出来的裴丽珍,竟直接挡住了她的路,还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黎晚棠不禁蹙眉看向她。 眼前女孩年纪不大,最多也就是和她一样,二十出头的样子,她妆容精致,亮晶晶的,整个人比她颈间钻石项链还要耀眼。 “顾阿姨,我朋友居然在您这儿,我能先和她说两句话吗?” “……你说吧。” 当妈的刚说完自家女儿没这种朋友,女儿就开始打亲妈的脸了。 顾玉禾都有些无语了。 黎晚棠一看便知裴丽珍不安好心,被她拉着走了两步后,便直接推开了她。 她还想动手,一旁荣欢闪现出来,二话不说就挡在了黎晚棠身前。 “不好意思裴小姐,我还有事,你有话就在这说吧。” 裴丽珍轻蔑地看了两眼荣欢身后的女人,从助理那里拿了张纸巾,嫌弃地擦了擦手。 “我跟你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楼上的先生想见你,你敢不去么?” 一离开顾玉禾的视线,裴丽珍立马恢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黎晚棠往不远处的景观平台看去,右眼忽地跳了下。 她忽然想起刚刚黎书瑶拼命阻拦她,还说她另有邀约,以及季云升说他知道黎书瑶给她设局的事。 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是谁要见我?” 裴丽珍睥睨了她一眼:“当然是你的贵人。” 能被白承远看上,真的是她这种只有一张脸还能看的小门小户女孩天大的福气了。 到时,姐妹俩伺候父子俩。 想想都有意思。 黎晚棠眨了眨眼睛。 她的贵人? 季大爷又发什么疯? 正想着,顾玉禾接了个电话,从包厢内走出。 “你们也要去楼上,那我们一起?” 第88章 阿棠,该吃药了 上楼前,黎晚棠忽然顿了顿脚步,跟荣欢耳语两句。 裴丽珍瘪嘴。 说个话都要偷偷摸摸,小家子气。 三人到达景观平台,立马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顾太挨着季云安坐下,另一边则是白承远。 白承远从三人一过来,眼珠子便钉在了黎晚棠身上。 他眼中惊艳与色气此起彼伏,白人向来开放,再加上喝了点酒,几乎连最起码的体面都维持不住。 他一推旁边的儿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你表哥和爷爷倒点酒。” 白洛南简直受不了他,翻了一眼起身挪到了岑老爷子旁边,给黎晚棠腾出了个地方。 岑老爷子认出黎晚棠是刚刚在荷塘八卦的女孩,虽说有些尴尬,但他心里还是感谢她的。 若不是她,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家人是个什么德行。 “小姑娘,我这边还有个位置,你要不挨着我坐?” 他指了指他另一侧,和季云升中间的位置。 不料他话还没落音,一道亮闪闪的身影便直接坐到了他身侧。 “岑爷爷好,好久没见清清了,没想到一回国就喝上了她的喜酒!” 岑老爷子素来不喜裴家的人,但位置已经被抢,他作为一个长辈,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随便敷衍了两声过去。 裴丽珍被冷落也没觉得不适。 她坐得板正,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左侧瞟去。 男人半倚在椅子靠背上,正低眸漫不经心把玩着一个小白狗瓷器。 他梳得整齐的侧背头下,五官轮廓深邃又立体,整个人都带着抹冷峻疏离的气息。 但又极度吸引人。 裴丽珍脸色微微发红。 她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但之前他名声并不算好。 私生子,妓-女街长大,行事乖张狠厉,人没涵养,更没素质。 最重要的是,有人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年少时太放纵,导致年纪轻轻便不行了。 所以她爸爸也一直没考虑过他们两个的事。 但她不死心。 直到前不久,有人说看到开去山庄的车里有女人存在。 所以,传言不可尽信。 只要他是喜欢女人的,她就有信心能把他拿下。 微微停顿了下,她站起身,让佣人拿来醒酒器。 她亲自倒了两杯酒,然后端起一杯敬到季云升面前。 “季董,多亏您提携,我们裴家才有今时今日,今天有缘一见,我想代替我父亲敬您一杯。” 季云升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抬眸扫了眼最终落座在白承远和白洛南之间的黎晚棠。 “是么。”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裴丽珍端着酒,有些不明白他这个问句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问,季云升转眸看向她。 “既然是敬酒,不是应该你先干了么。” 他没有接她那杯酒。 裴丽珍一怔。 向来傲气的她此刻却没有丝毫不满。 他果然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他们只会恭维她,而她想要的,却是一个能让她仰视的男人。 她将酒杯放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刚要开口再跟季云升搭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好。 “这小姐痛快,来,黎小姐,我也敬你一杯!” 白承远抬手,让佣人给黎晚棠面前的杯子倒酒。 深红色酒液醇香浓冽,只闻味,便知道年份久远,或许一杯喝进去,她这样的酒渣便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黎晚棠看着那酒,没有接话。 看她沉默半天,连酒杯都没端起。 白承远满是横肉的脸上写满不悦。 “黎小姐不打算给我个面子?” 黎晚棠这才端起酒杯,不动声色朝季云升那边看了眼。 男人只是看着手里的小狐狸,连眼皮都没掀。 像是见怪不怪,更像是对这边一切了如指掌,提不起兴趣。 黎晚棠心里顿时一沉。 白承远的心思昭然若揭,身份又非比寻常,黎书瑶的真正目的想来应该就是在这里。 那季云升呢? 他知道黎书瑶给她设局,却不出手,还强行让她入局…… 他的目的—— 黎晚棠蓦地看向侧面的季云安。 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自从上次射击场她往季云安车上打了一枪之后,他便不再怀疑她喜欢季云安。 也不再在她面前提起他。 但以他性格来说,他绝不会允许别人对他的所有物有不纯之心。 所以明知道黎书瑶的计谋,他还将计就计,就是准备让季云安露出马脚,他好借题发挥! 好深的套路。 她暗暗咬牙。 白承远看她只是把酒放在唇边,却连抿一口都没抿,不禁又皱了皱眉头。 刚要催她喝下,将她灌醉好行事,身后忽然传出道女声。 “阿棠,该吃药了,马上开宴了,餐前吃病好得快一些。” 白承远回头,就见一个短发小女孩拿着一瓶纯净水和一盒药递给黎晚棠。 裴丽珍搭讪被人打断,本就不高兴,一回头见黎晚棠的女保镖过来,冷哼一声。 “什么病啊?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可不是什么不好的病吧?” 黎晚棠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白承远慌忙凑过头来看。 “小丫头说话要懂点分寸,黎小姐这是头孢!” “头孢……” 他觉出不对味来,忍不住又重复了句。 黎晚棠冲他淡淡一笑。 “先生,昨天晚上着了凉,那我先把药喝了?” 白承远再没什么可说的,沉了脸,伸手请她自便。 黎晚棠拧开瓶盖,将药喝下去。 药片刚放进嘴里,她就有些想笑。 荣欢不愧是荣欢,给她买的“头孢”都是可乐味的。 喝下去后,白承远再不说让她喝酒这茬,只开始找话题尬聊。 季云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刚好被旁边的顾玉禾看到了眼里。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儿子。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喜欢这个可可,有什么可隐瞒的。 英雄救美的机会都送到跟前了还在逃避,还不如人家女孩子,一颗头孢四两拨千斤,就把迎面难题解决了。 她对黎晚棠的想法稍稍有了些改观。 眼看白承远又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开黄腔,顾玉禾实在看不下去。 “黎小姐,我突然想起来霆风和白老板还有些事要聊,要不你们两个换换位置?” 黎晚棠正被白承远嘴里的烟酒臭味熏得昏昏欲吐,听到这话,忙不迭站起来。 季霆风正像个上蹿下跳的猹一样用眼神不停吃瓜,猛然听到三太这话,不免有些愕然。 “三奶奶,我没——” “你有。” 顾玉禾淡淡打断他。 “……” 行吧,他有。 季霆风无奈起身。 白承远脸色瞬间难看得一批,不舍地看了一眼黎晚棠后,给了顾玉禾一个冷森森的眼神。 黎晚棠脚步轻快地走到季霆风的位置处,落座前,脚步又顿在了原地。 这桌上原本有十个位置。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一共九人,而多出来那个空位—— 就在季霆风原来位置旁边。 也就是说,现在季云升和季云安之间有两个空位。 她要么选择挨着季云升坐,要么选择坐到季云安身旁。 似乎哪个…… 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见她顿在原地,季家三个男人眼神不停变幻。 明明没有人说话,却热闹得不行。 黎晚棠抿抿唇,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手搭在了靠近季云安的椅子上。 第89章 裴丽珍投怀送抱 “呲拉——” 她将椅子拉到一旁,又将另一把椅子挪到了中间,这才安然落座。 这样离谁都不远,但也都不近。 再合适不过。 众人收回目光,只有季霆风一脸佩服地看着她。 裴丽珍也啧了一声。 “牛哇,还想一次舔两个。” 黎晚棠没理她,转手拿起手机给季云升发了个信息。 [您没事吧?] 有病就快去治。 天天跟个狗王似的独占欲那么强,却还把她往老逼登那里推。 季云升看了眼信息,抬眸瞥了她一眼。 “黎小姐的头孢可以借我一个么,我昨天晚上好像也着凉了。” 平平常常一句话,后半句的咬字却有些意味深长。 “……” 黎晚棠想到昨晚,脸色倏然一红。 活爹凉水澡冲多了,水八成冲脑子里了。 “荣欢,给季先生拿药来。” 等在楼梯口的荣欢立马拿药过来。 佣人送上白水。 季云升把药放进嘴里。 入口便是一股浓郁的可乐味。 他有些语塞地扫了一眼黎晚棠。 季霆风和白承远碍于面子聊了两句。 于商场上,季霆风没什么独到见解。 于欢场上,又没老鬼子玩得开。 只几句,两人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桌上陷入诡异的安静。 裴丽珍则开始和季云升没话找话。 季云升神情始终淡淡,偶尔接那么两句。 “是么。” “嗯。” “厉害了。” 裴丽珍不觉他敷衍,还越说越上劲。 谁说他不喜欢女人靠近,她离他这么近,还说了这么久的话。 虽然他回应不多,但足以看出,她在他这里是特别的。 她心下窃喜。 眼都变成了星星眼,比身上银色亮片裙更璀璨。 季云升刚刚喝了头孢,不能再敬酒,她便让佣人拿来果汁。 “季董,您——啊~” 她佯装手抖,杯子一倾斜,便有几滴果汁溅到了季云升裤子上。 裴丽珍连忙从一旁佣人手里拿来餐巾,就要替季云升擦拭。 站在不远处的阿昌立马过来挡在裴丽珍面前:“裴小姐放着让我来!” 裴丽珍被吓得一个激灵,瞪了眼这碍事的保镖。 本是阻止她找死的阿昌却被她反咬了一口。 “啊!季董,这是您的保镖吗?怎么长这个样子,太吓人了!” 戴着墨镜的阿昌:“……” 不就是长得壮点,身上的纹身多了一点。 至于怕成这样? 演技简直不如黎小姐。 他刚要说点什么,就见裴丽珍酒气壮胆,越演越上劲,竟然伸手拂开他,直接往前一倾,想直接扑到季云升身上。 天哪,造孽…… 阿昌顾不上许多,直接上手将她一把扯起来。 “小姐,还请自重!” 裴丽珍从他手中挣脱,刚要说什么,又觉小臂处疼得不对劲。 刚刚她并没有挨到季云升,只是胳膊扫到了他腰侧面。 那里,怎么那么硬? 硌得她生疼。 触感……她抚了抚手臂。 像是枪。 这种宴会,他却带着枪。 不大可能会是自保。 她看了眼季云升,脸色突变。 季云升表情亦是难看得可以。 他挑眉,目光不善地看向裴丽珍。 “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裴丽珍触及他眼中的杀意,上了头的酒意立马变成冷汗出了大半。 “没,我没什么意思!” 季云升冷笑。 “你爸爸一直想连任玖岳董事,但股东中,支持他的人并不多。 你在这啰嗦半天,应该是为这个而来的吧?” 裴丽珍张了张嘴,没敢说实话。 季云升扯了扯领带,一脸的和善好说话。 “也行,你爸虽然能力差,可谁让他有个上进的好女儿呢。” 他让佣人拿来倒了一整瓶红酒的醒酒器。 “裴小姐把这个喝完,你爸还能再祸害玖岳至少一年。” 裴丽珍看了眼那将近七百毫升的酒液,心头涌出胆怯。 这酒是白承远专门给黎晚棠准备的葡萄烈酒,并不是十几度的葡普通红酒。 刚刚一入口,她便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真把这里面的酒喝完,怕是她离死也不远了。 爸说得不错,男人长得再好,权势再大,她都得有命消受才行。 虽然不懂他喝个喜酒带枪做什么,更不懂以自己的身材外貌,对他投怀送抱,怎么就惹得他大动肝火。 但她现在明白了。 这男人,她的确无福消受! 她看着那红酒,怕得快要哭出来。 顾玉禾又站起来当和事佬。 “丽珍,云升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这儿也不热,怎么连妆都花了,快下去补补妆吧!” 裴丽珍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感激地朝顾玉禾看去,眼眶险些滑出泪来,她朝季云升鞠了一躬轻声道歉,随后便跟被狗撵了一样飞速下了楼。 季云升冷冷看了一眼斜对面的顾玉禾。 又显着她了。 别的本事没有,就他妈会笼络人心。 他又扯了扯领带,身上刚刚被裴丽珍碰过的地方难受得很。 黎晚棠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 她被季霆风拽了下手腕,他就又是给人烫烟疤,又是拿红酒给她洗手的。 他被人扑了。 赶紧截肢吧。 到时他坐上轮椅,和裴丽珍上演一个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 想想就刺激。 季云升刚准备去换身衣服,触及她的眼神,便取消了离开的打算。 还跷起一条腿,装作低头擦裤子,实则用鞋尖摩挲她的小腿。 黎晚棠把腿挪开,可他身高腿长,她再动几乎就要挪到季云安那边了。 她脸色微变。 截肢吧。 赶紧。 那边顾玉禾又做了次大好人,看到季云升有火发不出去的表情,她就爽到不行。 虽然他那妈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又有那么强壮的体魄。 结果裴丽珍这么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他都无动于衷。 看来,他是真的不行。 她略带自豪地看了眼季云安。 还不如她儿子。 虽然身体弱了些,但好歹各方面是正常的。 正看着季云安,她余光中突然感觉黎晚棠的神色不太对。 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她微微皱了下眉。 看了眼一旁的儿子。 这么按捺不住,宴席还没散就开始动手动脚? 她装作打落手机去捡,却看到一双质地高级的黑色尖头皮鞋在桌下轻轻剐蹭着黎晚棠的小腿。 而季云安,今天穿的是一身浅咖。 包括皮鞋。 第90章 就当被猪拱 “!” 顾玉禾脸色蓦地一沉,捡起手机重重地放回了桌子上。 季云安看出母亲像是忽然生了气,不禁疑惑道。 “妈,怎么了?” 顾玉禾没说话,她看着季云安,脸色黑如锅底。 他就在黎晚棠旁边,那边什么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这傻儿子知情,却无动于衷! 她忽然想起那天射击场一事。 司机说,打向车子后窗的的是个女人。 那么,一切问题便都有答案了。 黎晚棠脚踩两只船。 她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将兄弟俩都玩得团团转。 就在刚刚,她本来还想给她和云安一个机会。 真是好笑。 以前她怎么就没看出她是这样的人? 这样滥交的女人,给她的云安擦鞋她都嫌脏! 她冷笑一声,看向正一脸烦躁的黎晚棠。 “黎小姐,我看霆风和白老板也没什么可聊的,要不还是你过去,陪白老板说说话,解解闷?” 岑老爷子和季霆风正跟白家父子说着岑清小时候的趣事,将父子俩说得快要睡过去。 忽然听到顾玉禾来了这么一句。 白承远当即不困了。 “对啊,人是我请过来的,我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说完,他推了推季霆风。 “黎小姐快来救我,别让这小子再在这儿念经了。” 黎晚棠坐着没动。 不明白顾玉禾怎么就突然对她发难。 她看着顾玉禾,眼里闪过不解。 顾玉禾漠然回视着她。 “黎小姐,刚刚在下面……我想我可能帮不了你了,但我看你和白老板挺投缘,要不让他帮帮你?” 黎晚棠心头倏然一紧。 顾玉禾这明摆着是不想让她和阿元哥走太近,所以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皱了皱眉,悄悄看了眼收回了脚的季云升。 他只静静地抠着小狐狸粉红色的耳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更别说制止了。 黎晚棠眼里划过决然。 很好。 你想玩。 那我就陪你玩。 她利索起身,在季云安不安的注视下,径直走到白承远旁边。 季霆风也站起身。 白洛南感觉气氛势头不对,连忙看向季云升。 后者依旧云淡风轻,只摆了摆手,让阿昌到对面去。 桌上知情的几人面面相觑。 黎晚棠重新坐回白承远旁边。 白承远虽然心里流得哈喇子恨不得比命都长。 但毕竟儿子和亲家都还在,他还是维持了几分应有的风度。 只时不时开那么几句黄腔。 偶尔想揩个油时,一旁阿昌和荣欢便上前,不是递水就是递烟。 如是三五次下来,白承远有些不耐烦了。 “升子,你这保镖怎么老往我这边晃悠?” 季云升看着他,不咸不淡道。 “可能他看上你了。” “噗——” 白洛南抿了口酒,差点喝呛。 这些日子因为黎晚棠和黎书瑶闹得不可开交,他和季云升也没有再密切联络过。 刚刚看季云升那么大方,任由黎晚棠过来给他爸陪酒,他还以为是他玩腻了。 但跟了那么多年的贴身保镖竟然也派到了这边。 显然不是玩腻这一说。 他目光饶有兴味地在季家三个男人身上周旋了几圈。 好歹情场混过多年,只消几眼,他便看出季云安看黎晚棠的眼神不对。 他都能看得出来。 季云升想必更是早就知道。 所以—— 他父亲今天的作用,充其量也就是季云升挑事的引子。 “爸,下面还有不少客人,您要不陪我一起去说两句?” 白承远正和黎晚棠聊得兴起,忽地听到儿子扫兴,他绿眼一瞪。 “去什么去?都快要结婚的人了,你该学会独当一面了!” 白洛南拼命给他使眼色,然白承远色令智昏,一双眼睛只顾盯着黎晚棠和记忆中那极度相似的脸,看都没看他一眼。 白洛南只得坐回去,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黎晚棠则和白承远越聊越热火。 越聊,话题越偏。 白承远开始跟她讲,西欧哪里的夜场男模女模最漂亮,谁的技术最好。 黎晚棠则跟他分享自己在网上看到过的经验帖。 “弗尼亚州的月光小兔,在西欧很有名的,白先生去过那里么?” 月光小兔是一家久负盛名的成人会所,里面除了常驻的男模女模,还有不计其数的各国留学生,在那里做兼职。 那里,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更是无数成功人士的猎艳场。 白承远听到这个名字,眉心忽然一跳,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儿子。 “没去过,我从没去过那里。” 他说完,也不像刚刚那样急着找下一个话题,反而停顿了大半天。 侧对面的季云安这才微微松了松手里的水杯。 然下一秒—— 白承远出其不意地伸手要去揽黎晚棠的肩。 “黎小姐,我们既然聊得这么投缘,不如今晚去我那,咱们聊个通宵?” 黎晚棠连忙起身借着问荣欢要口红躲开。 刚回头,就见对面的季云安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她轻咳两声,将口红放在了桌上不经意地轻叩了两下。 这是老早之前,她和季云安独创出来的暗语。 意为不可轻举妄动。 季云安注意到她的动作,顿了下身子,向正对面的岑老爷子借了根烟。 季云升幽幽地看着他。 “三弟果然身体大好了,居然都开始抽起烟来了。” 季云安浅笑。 “我的身子骨什么时候能向二哥一样就好了。” 有个好身体,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握在自己手中了。 顾玉禾看到他眼中的神伤,不由得心里一疼。 她拍了拍季云安的肩,低声安抚道。 “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就给你找什么样的。” 说完,她又看了眼黎晚棠。 反正不能是这个样的。 季云安语气算不得好:“嗯。” 黎晚棠重新坐回去,刻意坐偏了些,和白承远中间隔了快一米。 白承远嘴里的味,再加上他这副尊容。 活像个巨人观的尸体。 一出气就他妈像沼气池爆炸。 别说待会季云安会不会再露出马脚。 就是她也受不了了。 得快点赶进度了。 她咬咬牙。 “白先生,我突然想起我下午还有课,要不我们先加个好友,有空了私下再聊?” 说着,她再次站起身,伸开双臂作拥抱状。 白承远是地道的西欧人,分别时除了拥抱,还有吻手和吻面礼。 以他的风格,八成是哪种能占便宜来哪种。 所以,她在赌。 赌赢了,季大爷功亏一篑。 赌输了,就当是被猪拱了一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直等到白承远拉开椅子朝她过来,季云升那边也没有任何动作。 黎晚棠朝他看去一眼。 眼里的失望和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季云升稳坐在对面,神色如常,只捏着小白狐的指尖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他眼睛虽是在看着白承远,但却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和他隔了一个位置的季云安。 眼见白承远和黎晚棠越靠越近。 死病狗居然安坐如山,没有一点动静。 靠。 真他妈是个死人? 季云升再坐不住,他猛地站起身。 第91章 比以往男人都令你满意 白承远如愿以偿抱住觊觎了一整个宴席的人。 还夸张地闭上眼睛贴着脸一吻再吻。 “黎小姐,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一直都很专情,二十多年前,我就喜欢你这样——” 嗯? 他止住话头。 胸是还行,这腰怎么比他的腰还粗? 吻上去的口感也不对,粗糙得都喇嘴。 他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阿昌肩膀间色彩夸张的龙嗅牡丹纹身。 “……” 反应过来的那一瞬,他原本的高-潮脸立马更销-魂了。 “卧槽,啊呸,啊呸!” 他不顾风度地吐出几口琥珀。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这保镖该不是看上黎晚棠了,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他吧? 他推开阿昌,却没看到黎晚棠人。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将她几乎挡得结结实实。 他皱了皱眉。 “升子,你什么意思?” 他撩了半天,待会什么动作都想好了,这疯子可别说他也看上她了! 季云升点了根烟,送到嘴边,又顿住了手,将烟摁灭在白承远杯中。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想和你说。” 他说完,又斜挑了眼桌上其余人。 季霆风很有眼色地招呼其他人下楼。 岑老爷子听说能走了,当即站起身离开。 白洛南早就想去找黎书瑶,闻言更是走得飞快。 季云安和顾玉禾走在最后。 恰好和准备离开黎晚棠走到了一排,顾玉禾伸手挡在她身前。 “黎小姐,怎么走这么急,你还没加白老板好友呢。” “……” 黎晚棠被她拦在原地,看着她那副嘴脸,眸子不禁眯了眯。 季云安刚因黎晚棠脱险而松了口气,看到顾玉禾又来这么一句,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他低声质问。 “妈,你在干什么!” 顾玉禾冷冷一笑,轻蔑地扫了一眼黎晚棠,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白承远也反应过来,连忙让一旁的助理拿出手机,要和黎晚棠交换联系方式。 黎晚棠转了转眼睛,痛快地给了号码。 随后,她又看了眼白承远那毫无健身痕迹的肥大肚腩。 “白先生,我觉得您身材真不错,待会可以给我发些您的生活照或者视频吗?我想好好欣赏一下。” 说完,她还特意给他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白承远刚刚还有些反胃的表情瞬间活了过来。 这女孩上道! “没问题!” 黎晚棠甜甜一笑,带着荣欢安然离开。 白承远看着那抹凹凸有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慢慢收回目光。 再看向季云升时,眼神冰冷中,又带着抹不耐烦。 “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今晚除了要睡这个妞,还有别的事。” 季云升站在他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睨着低他半个头的油腻男人。 “是么,你还有什么事?” 白承远嗤笑一声。 “小子,管天管地,你还管到我身上来了? 在新罗,你是个地头蛇,但出了这里,你算个屁。” 他说话丝毫不客气。 季云升也不生气,他轻笑一声,拉过刚刚黎晚棠坐过的椅子,斜坐在上面,抬眼看向白承远。 “白哥说得也不错,出了新罗,我的确算不得什么。 所以最近封首鸣找你,你就和他畅聊许久?” 白承远脸色微微一变。 他和封首鸣年少时因为女人反目,随后和季家交好数年。 但前不久季云升和封首鸣也交了恶。 封首鸣便转而找上他来,并许了一大笔好处。 有矿,有军工厂,有各类新能源技术,比和一直压价的季家做十年生意赚得都多得多。 所以这个玖岳,他现在自然也没放在眼里。 “那白哥,你是真的不打算再和玖岳好下去了?” 季云升又耐心问道。 白承远看了眼楼下已接近尾声的宴会。 “也不算好不下去吧,毕竟你家女人不是要嫁到我们家里来么,虽然我们生意不大可能会继续做下去,但是我们也都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 我也不可能叫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去替我接客拉拢人,那样她迟早会疯的。 这点你应该最有体会吧?” 他意有所指。 这话一出,站在季云升身后向来淡定的阿昌,瞬间有些慌乱起来。 连带着,他觉得这整个景观平台上的空气都稀薄了许多。 白承远浑然不觉,反而笑得更开怀了。 “你也别怪老哥,好好的做生意,大家各赚各的,谁让你们老是把价格一压再压呢!” 季云升从他说上半句时,脸色便有些不对劲。 阿昌看着他,声音不免有些抖:“二爷……” 季云升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抓住桌沿,企图控制住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小狐狸。 小狐狸落地应声而碎。 反而将季云升的理智拉回笼。 他深吸一口气,等脑中那些不堪画面悉数消失,才抬眼看向一脸猥琐的白承远。 他虽是白人,但和记忆中那些嘴脸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该死。 “白哥刚刚说除了要见封首鸣,还要做什么?” 刚才还聊着生意上的事,话题忽然转走,白承远不免一愣。 “我说要去睡了刚刚那个妞! 她看起来还挺上道,长得像个妖精,腰又细屁股又翘,玩起来肯定带劲!” 说完,他随又一瞥季云升下半身。 “不过你知道这些也没用,虽然我没以前中用了,但也肯定比你强!” 说到这里,他看季云升也再没什么正经事,便再不流连,起身往楼下走去。 季云升看了眼地上碎成渣渣的小狐狸,又转头看向白洛南那不可一世的后脑勺。 上挑的眼尾弧度又邪又冷。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今晚想睡黎晚棠呢。 只是可惜。 他首先得能活到今晚呢。 他唇角微勾,看向阿昌,后者会意,拿出手机给一人打去电话。 …… 白承远回到酒店,一边洗澡,一边录了个视频给黎晚棠留的号码发过去。 还附文: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花样和时长绝对比你之前的所有男人,都让你满意! 自负至此。 让看到这则视频的顾玉禾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第92章 巨骨舌鱼 黎晚棠到楼下时,刚好看到正指点佣人收尾的岑清。 白洛南一下楼便不知所踪,岑清一个人的身影难免有些落寞。 这次订婚宴从头至尾都透着两个字。 荒唐。 白洛南身为这场宴会的主角,除了贡献了点谈资,整个活动中存在感低得仿佛不存在。 订婚是大事,更何况是季家这样的人家。 但季家最高位的掌权人,岑清的亲外公却没有出场。 这也都罢了。 堂堂玖岳唯一女丁订婚,不选择玖岳或白家的酒店,而是在自家庄园,让岑清这个准新娘自己自由发挥。 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儿戏。 黎晚棠叫住看到她便想躲开的岑清。 “岑清,有空和我聊聊么?” 岑清顿住脚步,缓缓回头,眼里有些许尴尬和紧张。 二人来到之前顾玉禾待的包厢里。 窗户被佣人打开,外面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冷气吹进来,岑清让佣人给她拿来披肩。 “黎老师,您想和我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问道。 黎晚棠看向她的手。 一枚纽扣大小的蓝钻戒指箍在她中指上,闪烁着耀眼刺目的光芒。 “戒指紧了。” 黎晚棠轻声提醒。 岑清看向手指,略有些不适地转了下戒指,却没有摘下。 黎晚棠移开目光。 外面宾客三三两两离开,眼神比脚步更活络。 如果季云升或者顾玉禾不出手,这场宴会势必会成为这些权贵圈里一整个月的笑话。 “岑老爷子很心疼你,刚刚在楼上时,脸色都还不算好看呢。” 她轻声道。 至于为什么不好看,岑清自然门清。 她脸色难看下来,却只是坐在原地,将编得精致的公主头垂得低低的。 “黎老师,我刚刚只是听我二舅舅的……” 她咬唇欲泣。 黎晚棠看她这样,也懒得再跟她兜圈子。 “你二舅舅留我是其次,我想问的,是黎书瑶。” 岑清低着的眸猛然抬起。 “这宴会是你外公让你自己主持操办的,虽说你是头一次,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让黎书瑶这么个煞风景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出现而不知情吧?” 岑清看着她,不怎么会透露情绪的大直径美瞳都隐隐有些抖。 “黎,黎老师……” 黎晚棠看了眼她这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开始只觉得她可怜,但次数多了,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蠢的。 岑清最终缴械投降。 “对不起黎老师,我真的不想,但我们抓到她后,她跪下来向我保证,她只想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就一会儿,然后就会彻底离开白洛南。 我和他虽说是商业联姻,但这是我外公亲自点头的,如果我不好好去维护这段关系,以后我在家中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对不起,黎老师,真的对不起……” 她上前拉着黎晚棠手臂乞求。 “我求求你,你不要告诉我二舅舅,不然我就死定了!都怪那个黎书瑶,她只说她想再看看白洛南,我以为就这么简单,谁知道她是想算计你,还让裴丽珍找你上楼……” 她哭得涕泪横流,黎晚棠只觉可笑。 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基本上会上网的人都知道。 黎书瑶留在这里的真正目的,怕是是个长脑子的人都知道。 岑清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不知情,都很令人无语。 “说到底,你我本来也算不得什么朋友,你想保全自己,也很正常。” 她站起身,看向岑清,目光是少有的冷冽。 “不过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再有这样算计到我头上的事,我不介意让你的处境更困难。” 岑清闻言深吸一口气。 黎晚棠不再多说,将披肩脱下,径直走出去。 荣欢含着棒棒糖,瞟了一眼哭得不能自已的岑清。 转身把自己的棒球服外套脱下来披到了黎晚棠裸露的身上。 黎晚棠默默走着,察觉到肩上有暖意,恍然向荣欢称谢。 二人来到车库。 黎晚棠先进了车。 荣欢则拿了买药时顺手买的水杯,去了不远处的茶房,给黎晚棠接了杯热水。 刚一出门准备回车库时,恰好看到阿昌开着车从里面出来。 被白承远狠嘬了几口的阿昌面色如常,他看到荣欢伸手降下车窗,眼里情绪莫名。 “心疼了?” 荣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关你什么事?” 阿昌目含警告:“二爷做什么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突然出现一辆车和他停成一线。 “荣欢,上车,我们先回琴行一趟,晚点再回去。” 后半句自然是跟阿昌说的。 阿昌点头,目送奔驰离开。 一路上,黎晚棠都没什么话。 车子最终停在琴行门口。 黎晚棠解开安全带,坐在副驾的荣欢眼里带着不忍。 “阿棠,你……” 她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讷讷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拿出买好的红糖,撕开一包倒进了水杯里。 黎晚棠接过水,仿佛看透她脑中所想。 “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除了莲姨和你,就没可相信的人了,以后,你可不能背叛我,不然我会疯掉的。” 她开着玩笑。 荣欢一滞,好半天才承诺出一句。 “绝对不会的,不然我不得好死。” “好端端的,突然立那么毒的誓做什么!” 黎晚棠急忙捂住她的嘴,让她呸呸两声,才下车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她房间里,放着那天和莲姨一起买的手机。 她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手机,给里面唯一一个号码发了信息。 [方便接听电话吗?] 那边很快回信。 [方便。] 她打去电话。 那边季云安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动听。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季云安一下子就急了。 “你说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了?” 黎晚棠嗯了声。 季云安顿了顿。 “是因为我妈刚刚——” 黎晚棠打断他:“不光是,我想了想,我也知道阿元哥哥肯这么帮我的意思,但我真的没这个想法。” 季云升是个心思诡谲,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她不想连累到他。 季云安顿了顿,一下子便猜出了她的想法。 在狠和疯这个赛道上,季云升所向披靡,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你的信息我查过了,只要你想出境,就必定会惊动海关,他不发话,你一辈子也难出新罗,只有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带你走。 若华国无牵无挂,只是你一人还好,那叶婆婆呢?还有边爷爷,他好像身体更差些吧,你确定你要在新罗一直耗着,直到他们两个死了,你也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吗?” 这话太扎心,黎晚棠又沉默了。 季云安继续道:“我知道你怕连累我,可是他是我哥,我们上面还有个爸,只要老爷子还在,他就算再恨我,也绝对不敢真的对我下杀手。” 他又保证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除了我喜欢你,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黎晚棠眸光闪了闪。 季云安的话句句说到了她心里,她没理由拒绝。 刚要开口,就听到季云安那边有保镖急急忙忙过来找他。 她还以为是她把顾玉禾私人号码给白承远的事。 但是仔细一听,才听到什么死了,巨骨舌鱼之类。 第93章 黎晚棠,给我生个孩子吧 风尚水族会所。 被黎晚棠耍了一通的白承远带着火气赴了封首鸣的约。 二人就以后生意之事畅谈许久。 直至夜幕垂下。 封首鸣得知他在宴会的遭遇后,不由有些好奇,一旁的白洛南便将黎晚棠同季云升兄弟俩的事全盘托出。 白承远当即气得破口大骂。 封首鸣虽然奇怪能撩拨得动季云升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但眼下安抚住白承远,才是要紧事。 他拍拍手,让人拉下包厢内遮挡着的布。 白承远父子这才看到,整个包厢竟然都是由玻璃水箱围挡而成。 各类大大小小的鱼在珊瑚中纵横来去。 里面更有几个身材火辣劲爆的女郎像是美人鱼一样摇曳着身姿,不时向外面的男人放着媚眼电波。 白承远眼神一亮。 封首鸣叫人拿来助兴药:“那我先走了,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 白洛南向来不喜欢这种辣妹,恰好黎书瑶发了信息,他便直接离开了会所。 留六个活色生香的美女供父亲一人享用。 …… 帝王旧阙。 季云升被季谨的秘书叫来书房。 季谨一直晾他到晚上九点。 吃过晚饭后,他才缓步打开书房的门。 入目便是某人坐在他电脑椅上,将腿跷到书桌上犹不嫌高,还拿了他最珍爱的帝王绿菩提摆件垫到了脚下。 季谨眸光一暗,走过去敲了敲书桌。 某人这才皱了皱眉头,半睁半阖地抬眼看向来人。 季谨沉着脸,回视着这个他曾最看不上的儿子。 他与自己长得很像。 眉骨高,眉毛密而浓,高鼻薄唇,五官立体,骨相极佳。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那一双看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丹凤眼。 窄窄的扇形双眼皮下,眼尾弧度上挑,危险又迷人。 和他的母亲小姨如出一辙。 一想到那在他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两个女人,他眸光便更暗了。 季云升看到了,却没在意。 老头子不喜他是事实。 但他就喜欢看这种别人看不上他,又干不掉他的窝囊感觉。 许久,季谨开口。 “我只说让你给白承远一个教训,你何必下那么狠的手,杀了他也就罢了,连具全尸也没留! 到底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他虽然不仁,但你也要考虑考虑岑清,她是你的亲外甥女!” 季云升放下腿,身子依旧往后靠着,一脸的无所谓。 他戏谑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父亲。 眼里满是讽刺。 出主意的是他,现在又埋怨他做太绝。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做人可别太矛盾。 “谁让他们选那么个地方,旁边就是巨骨舌鱼,天然的消尸术。” 封首鸣走后,白承远一人难敌六女,嗑了点助兴药,没想到直接栽进了水池里。 连他安排好的人都没动手。 只开了几个水箱门,放出了几条五六米的巨骨舌鱼。 他的人不过就是去收了个尾而已。 “里面有两个是你的人,也是她们怂恿白承远吃了将近五倍的药,你记得封好她们的口。” 季谨提醒道。 末了还是忍不住敲打他。 “我还听说,你们几个在楼上宴席上,为了个女人,闹出了不少事?” 季云升神色微动,没有开口。 季谨纵横新罗顶级圈层数十载,又怎会看不出他所作所为是何用意。 “你想看云安是不是真的对你的女人有想法,如果是,你就准备借着这个机会,让云安和他母亲去对付白承远,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季云升抠了抠掌心,里面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小狐狸又碎了,他转而盘起佛珠。 “既然您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季谨看着他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不由出言敲打。 “你们为权为利怎么争斗都可以,但是如果你们敢为了个女人伤了兄弟和气,你——” 季云升眸色一凛,抬眸睨向他高高在上的父亲。 “兄弟和气?这话您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三个儿子三个妈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孩子之间和气的。 他站起身,唇角弧度讽刺。 “有敲打我的功夫,不如去提点一下您的小儿子,让他不要总想着从我被子里掏人,不然——” 他走近季谨身边,低下头在他耳边幽幽道。 “爸当初七个兄弟姐妹,到后来只剩下爸一个,也能将玖岳做这么大,我虽然能力差了些,但—— 估计也可以。 毕竟三弟身子那么弱,或许哪个药剂量重了些,可能就会走您前面了,对不对?” 说完,他恶劣一笑,没再理会脸色铁青的季谨,径直出了书房。 疯子。 绝对的疯子,这疯狗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季谨听到他最后威胁意味十足的一句,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一把将桌上的菩提摆件扫到了地上。 上好的翡翠应声而碎,有碎渣直滑出门口。 佣人听到声音过来打扫。 季谨站在书桌旁,用手撑着身子才不至于倒下,胸口不停起伏。 佣人见状知道父子俩又起了龃龉,不敢多待就直接下去了。 季谨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坐下去,他看着书房后面的小门,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车开进云鹤山庄时,黎晚棠打来电话,问今晚能不能不回去。 “我来事了,肚子疼,今天晚上估计也发挥不好,要不还是不回去给你添堵吧?” 女人柔软嗓音传来,乖巧得不得了。 季云升按了按眉心,坐在后座没下来。 “怎么,怕我吸你血?” 黎晚棠:“……” 正吃饭呢。 也不必这么不见外。 “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做么?” 他难得有耐心,想给她解释解释。 黎晚棠却没那个耐心去听。 总之不过是那点破事。 “你做事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 她的语气笃定又温柔。 季云升闻言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这么乖。” 他喉结动了动,也没再开口说让她回山庄。 黎晚棠刚要松口气。 就又听到他说。 “黎晚棠,等你那事结束了,给我生个孩子吧。” 第94章 他想囚-禁她 “?” 这话也太突然太惊悚了。 黎晚棠嘴里的可乐鸡翅都差点掉出来。 “黎家都还——” 季云升打断她。 “白承远死了,白洛南这阵子估计有得忙,你还不赶紧趁这个机会彻底整死黎书瑶?” 都特么多久了。 乌龟看了她进度都直摇头。 黎晚棠一惊。 在给他打电话之前,她刚和季云安挂断电话。 挂断前,她是听到他那边说什么死了,巨骨舌鱼分-尸白承远之类的话。 她猜到了点,所以打这个电话,也有几分求证的意思。 “他死了?怪不得我给了他假号码,他也没找我麻烦呢。” 她讪笑。 季云升懒得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半个小时后,我要是还见不到你人,你就等着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吧。” “啊?不是——” 她都这样了,他还好意思…… 黎晚棠睁大眼睛。 回答她的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 莲姨又端上来一盘她喜欢的蒜蓉排骨。 一看她这样,就立刻明白过来,她脸一红,有些吃惊。 “你今天不是那什么来么,他怎么还让你过去……” 这年轻人也太不知节制了点。 “……” 黎晚棠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闭上了嘴。 到山庄时,雨势更大了。 不到九点钟的样子,天空漆黑如墨,车灯照过前面,雨几乎连成了注。 季云升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见她过来,阿昌连忙小跑过去撑伞。 又用了一次晚饭之后,季云升被电话缠身,黎晚棠倒有了心思继续想自己的事。 黎书涵和黎书权是郑岚最爱的两个孩子,他们现在一死一失踪,郑岚彻底没了主心骨。 只剩下一个黎书瑶。 她筹谋多日,却功亏一篑。 白洛南现在死了爹,估计也没什么心思保她。 所以。 季云升说得没错,现在的确是动手的好时机。 是设局将她送进监狱,还是直截了当地要了她的命…… 她有些犹豫。 后者更干脆,没有后患,但黎书瑶不像她的弟弟妹妹,怕是没那么好解决。 而她手底下目前也只有一个荣欢还算靠得住。 但荣欢毕竟只是保镖,没有义务为她担上杀人犯的罪名。 难办。 难道要找季云升借人? 可如果这样,那他就知道她的仇已经报了个大半。 怕是到时候上午参加完黎书瑶的葬礼。 他晚上就会…… 她打了个冷战,起身将窗户关紧,看着外面的蔷薇出神。 季云升回房时,正好看到穿着酒红色睡衣的女人,伏在窗前托着腮,一副乖巧又勾人的模样。 他走上前,从后面捏了捏她的脸蛋,腕间冰凉的佛珠激得黎晚棠一个激灵。 “在想什么。” 黎晚棠回过身,双手自然地圈住了他窄腰。 “我在想新罗有没有什么厉害点的杀手组织之类的,等以后可能会用得到。” 顿了顿,她补充道:“现在黎书瑶和她妈还不能死,至少得等到我架空黎家手里所有的权力之后再死。” 星联是妈妈打下的基业,她才不想让黎知平和他的狗腿子一直霸着。 她更不想到时候一回国就喝西北风。 季云升揉了揉她的头,低头嗅了嗅她身上馥郁的香气。 “大晚上弄这么香,想让我今天洗几次澡?” 他答非所问,黎晚棠倒也习惯了。 “我怕你闻到别的味道。” 季云升闻言指尖蓦地向下,直滑进她吊带睡衣裙里。 “啊——” 黎晚棠忍不住尖叫一声。 季云升低头轻咬住她耳尖,嗓音低沉喑哑:“黎晚棠,我特么是狗,还是喜欢血味的狗?” 黎晚棠没说话,也没刻意躲避他的碰触。 反正他什么也做不了,动手动脚到最后吃亏的也不会是她。 许久,季云升过了过手瘾,抽出手,捧住她的脸,在她脸颊上细密地吻着。 “新罗的杀手组织啊,我就知道一个三叉戟。” 黎晚棠:“……” 她也知道。 知道的那天,他们也团灭了。 “等你什么时候下手,找阿昌,他弟弟专门做这个的。” 阿昌的弟弟? 黎晚棠没什么印象,但既然是做这种不要命的活计,想来也不是经常在人前出现的。 “好。” 她一边躲着他愈加放肆的吻,一边应下来。 季云升又在她颈间落下一吻,转身去了浴室。 今晚的他似乎心情格外不爽,连带着,比以往的要求更多。 黎晚棠最后精疲力尽地瘫软在床上半闭着眼假寐。 季云升洗过澡回来,便看到她又穿回了衣服。 酒红色棉裙,细细的肩带滑到了肘间。 黑亮的卷发就那么披散在白得刺眼的背上。 要命。 他喉结动了动。 但想着她今天不太舒服,刚刚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便也没再强要她继续,只上了床,挨着她躺下,侧过脸吻了吻她略带湿意的眼角。 过了好一会儿,黎晚棠以为他睡着了,却又听到他说。 “其实,老头子跟我说的时候,我原本没打算要他的命的。” 黎晚棠忽地睁开眼:“谁?白承远?” 季云升嗯了声:“我刚去西欧时,身无分文,更没有任何谋生手段,是他收留了我。” 那也算是半个恩人了。 怪不得心里不爽,原来原因是这样。 黎晚棠抬眸看向他。 昏暗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壁灯幽幽发着黄光。 男人的眼半阖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后来我回到新罗后,哪怕他胃口一次比一次大,我也没弃了他的心思。” 听着还是个知恩图报的。 但她有点困了。 正想问他突然说这些做什么的时候。 他忽然一把捏住了她的脸。 “可他不该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黎晚棠睡意立马消失,她睁大眼睛:“你杀他是因为我?” 她还以为这活阎王早就把白承远纳入死亡名单了,今天的事只是她刚巧碰上而已。 季云升垂眸看向她的脸,半垂的眼里隐隐有着红血丝。 “我早提醒过他的,今天是有人故意设局,他也是局中棋,可他不听啊。” “你知不知道,在他对你开黄腔时,我多想掏出枪把他那副嘴脸打得稀巴烂?” “他死是因为他太自负。 但我也有责任,我不该让你见那么多人的,男人长得虽然各有各的难看,但心里都是一样龌龊。” 他看着她,眸光深情眷恋。 “乖女孩,等你家那些烂事结束后,你就待在这山庄里,永远也别再出去了,好不好?” 第95章 再也不想洗冷水澡了 “???” 一句话让她彻底梦回前世。 黎晚棠惊愕地看着男人俊朗的面庞,半晌才回过神。 季云升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拒绝的话。 可她只是把脸贴上了他胸前的疤上。 她轻吻着那些深浅不一的狰狞伤痕。 “我虽然对你过去不了解太多,但我知道,你以前过得肯定很苦,你一定有很多心事难以排解,压在心里日复一日。” 她勾住他的脖子,将脸贴近他颈间,语气温柔到令他心悸。 “你不爱吃重口味的东西,不喜欢太浓的茶,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这些我都记得。 以后,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烦心事说给我听,或许我帮不了你什么,但你说出来,或许心里会好受一点。” 她在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季云升感觉出来了,但她就这样巴巴地看着他,眼神不复往日狡黠妩媚,昏暗灯光下,目光里满是心疼。 他凝视着她的眸许久许久,都没错一下眼神。 久到黎晚棠以为自己这即兴演技太差,快要演不下去时。 男人猛地捧住她的脸,带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的吻肆意又绵长。 却又不像平时那样侵略感十足,有的只是温柔和呵护。 黎晚棠甚至还从中感受出了一丝小心翼翼。 这是他从未表现过的情绪。 像是小孩子捧着心爱的玩具,怜惜又珍爱。 她眨了眨眼。 心头有微微颤动,可却难再生出悸动。 房里窗外,只余雨滴声喑哑暧昧。 黎晚棠昏昏沉沉睡过去时,男人在她耳边柔声低语。 “记住你说的,永远都别骗我,乖棠棠。” 季云安这么多年对她念念不忘,但今天看起来也没深情到哪儿去。 自是不足为患。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女人自己。 不过他有信心。 他能困住她的人,也能困住她的心。 …… 翌日一早。 黎晚棠刚下楼到大厅,便听到阿昌跟季云升汇报,说白洛南一边处理着白承远的后事,一边紧急上了位。 白承远死得不算光彩,所以对外也只是宣称失足落水。 “老爷子夸您时机选得好,正好是在封首鸣的地盘上出了事,又恰好在他们俩刚见完面。” 白洛南就是再怀疑他父亲的死另有蹊跷,也怀疑不到季家的头上。 “听说白洛南已经让他手下各路势力都对封首鸣那边施了压,这俩人斗了一辈子,白承远一直处于下风,这下用自己的死,给封首鸣挖了个大坑。” 季云升半倚在椅子上,按了按眉心后,从桌上一排眼镜盒中选了副银边眼镜。 戴上抬眼试了试感觉,正好看到黎晚棠过来,他招了招手,让她在他身旁坐下。 他早料到今天的结果。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放任黎书瑶搞这一出的真正原因。 “让老二把后续的尾都打扫干净,不要留隐患。” 阿昌点头。 “那俩女人的家属得了好处,不会乱讲的。” 季云升嗯了下,忽然又想起什么,他又重点交代阿昌道。 “黎书瑶呢,白洛南现在没空管她,给我把她盯紧了。” 阿昌脸上出现了抹难办。 “这女人太狡猾了,昨天宴会一散,她就欲拒还迎地上了白洛南的车,丝毫不在乎昨天跟岑清发的毒誓,现在躲在白洛南守备森严的乌龟壳里,出都不敢出来。” 季云升闻言轻呵一声:“她能躲一时,还能躲一世?” 一辈子不露面也好,他就当她死了。 敢出来,她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伸手握住黎晚棠的后颈,将人揽起往怀里一送,就往餐厅走去。 “扶着我点,腿软。” “……” 黎晚棠脸色一红,看了看还没离开的阿昌,忍不住用手指杵了杵季云升的腰。 “你瞎说什么呢……” 说得好像昨天她怎么他了一样。 季云升侧眸睨了眼阿昌,后者连忙退下去。 “轻点,我腰也疼。” “……” 太草了。 和他待一起,黎晚棠觉得自己本就不高的素质更有待降低了。 安安静静吃完早饭,黎晚棠换了衣服,梳妆打扮好便想回琴行。 出了大厅,她才发现季云升居然还在外面,他正站在檐下栏杆前,手里点了根烟,却像是一口没吸的样子,任由烟雾漾进雨气中。 他前面,阿昌正和外面两队安保人员说着什么。 她撑伞走过去。 “你今天不去公司?还有白洛南那边……” 就算不去公司,但是白承远那边,于公于私他都得到场去吊唁下吧? 季云升这才抬眼,他走到檐外,一把接过她手里的伞,和她站到一起,将粉红色伞面大半朝她倾斜过去:“他爹还没凑齐,这席还吃不得。” “……” 倒忘了这茬。 他垂眸看了眼她的穿着,绿色连衣裙,深绿色薄风衣。 一看就是要出去的样子。 “去哪儿?” 黎晚棠老实回答:“去一趟琴行,我要和申姨再过一遍计划和方案。” 星联属于股份有限公司,有实权的人不少,但老大还是黎知平。 黎知平别的本事平平,但是他有个会拉拢人的郑岚,国内有一大批中层是他们最忠心的狗腿子。 所以,想要架空黎知平,计划得极为详尽。 “怎么,山庄没网,你和你的申姨打不了视频?” 黎晚棠心里一缩。 当然不是,主要是琴行有她另一部手机。 将一切都计划好后,她也得跟季云安沟通好,何时动身,在什么地点上船。 这些事都极为隐秘。 除了莲姨没人知道她有另外一部手机。 所以,她有些事只能回琴行去做。 见她抿了抿唇没说话,像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季云升好心地放了她一马。 “本来还想带着你再练练枪法的,但这天也不好,那你去吧。” 黎晚棠当即绽开笑脸,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下一吻,就想走去车库。 还没刚转身,就被男人一把扯回原地,伞面一歪,侧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也盖住了一大早就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吻。 察觉到有保镖投来目光,黎晚棠脸色倏然一红,忙推开了他。 男人却恍若未觉。 “黎晚棠,谁大早上就吃那么甜,你都快把我齁死了。” 感觉到她肩膀有湿意,他又忙把伞让她那边倾了倾。 “……” 黎晚棠的脸更热了。 真想把这伞塞他嘴里再撑开啊…… 见她嗔红了一张脸,季云升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快去吧,早点把你那些烂事弄完,还有,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黎晚棠茫然。 她最近答应他的事太多了,他指的是哪件? 见她不解,季云升勾唇轻笑。 “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生孩子,你家的事满打满算,也等不到过年吧? 或许,中秋前?” 他又拍了拍她头顶。 “乖棠棠,动作快点,我再也不想洗冷水澡了。” 第96章 临近中秋 转眼树上满目青翠的叶子已有黄叶夹杂在其中,风吹过,簌簌飘落。 黎晚棠知道季云升向来有疯狗这个称号。 但她以前只晓得他疯。 从来没想过他真的像一只大狗一样黏人。 现在她离开山庄去哪里都要跟他发信息报备,他还另外增派了不少人在她周围保护。 其中就有当时出了仁曦医院,帮她解决黎书瑶派的杀手的那两个厉害保镖。 她在山庄时,自是不需他们费心。 只要一出山庄,他们两个便会一直和她保持五十米不到的安全距离。 荣欢站在琴行门口,遥遥看着那俩保镖。 葡萄一样的黑瞳饶有兴味。 “阿棠,这俩人比那花皮王八还厉害,我想把他们找来过几招。” 黎晚棠正在吧台和申玉梅谋算推演,闻言头也没抬。 “去吧,注意安全,别出人命。” “……” 阿棠也太高看她了,说得好像她真能怎么样那俩男人一样。 荣欢走出去叫了一个过来。 回来时看黎晚棠算得认真,便蹑手蹑脚地去了后面试音室里比试,没再惊动她。 试音室隔音很好,黎晚棠和申玉梅一边通着电话,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季云升走来时,正好看到她在写人名。 足足两张,笔锋行云流水。 像鬼画符一般。 他伏在吧台向下看着。 不禁啧了下嘴。 亏得大小姐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字写得还不如他这只上过三年学的人。 “比完了?谁赢了?” 黎晚棠头也不抬地问。 “什么谁赢了?” 男人疑惑发问。 “?!” 黎晚棠一惊,下意识地想遮挡刚刚写的东西。 末了又忽然想起这没什么好遮掩的,便又不露痕迹地放下了手。 季云升更奇怪了。 他伸手拿过纸来,看了看也没觉得这内容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你在害怕什么,怎么,有事瞒我?” 黎晚棠大脑空白一瞬,随即智商回笼,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他手里纸张收回。 “哪有,我是怕你说我字写得难看。” 季云升嗤笑一声。 “我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了,你大小姐除了话说得好听点,其余所有跟技术有关的,没一样能看得过眼的。” 技术…… 他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往那方面扯。 她默默把纸放好,所幸他进来时已经挂断了电话,不然大爷这一张嘴得尴尬两个国家。 季云升勾勾手指让她起身,黎晚棠看了眼外面。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临近阴历八月的天比前些天黑得要早上将近半个小时。 天边粉紫色的烟霞算是一整年中最绚烂的时候了。 季云升过来,就是想接她去青阳山看晚霞。 黎晚棠把荣欢和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保镖叫出来。 莲姨刚炖好一锅汤,听到楼下有人说话,急忙下楼。 “晚上又不在这吃了?” 黎晚棠看了看季云升,他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忙,已经有好几天歇在公司里,这好不容易出来,估计今晚是不会让她回来住的。 果不其然,男人并没有让她在这过夜的意思。 他扫了眼莲姨,转身就走。 经过楼梯口时,闻到莲姨炖的汤像是她最喜欢的排骨藕汤。 他顿了顿脚步。 “阿昌,把锅端走。” 莲姨:“……” 倒也不必这么不见外。 黎晚棠默了默。 算了,还有半个月就到中秋了。 满打满算,再忍不了几天了。 阿昌屁颠屁颠地和鸭舌帽保镖一人端着砂锅的一个把,就往车上后备箱抬。 黎晚棠和荣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二字。 两辆车顺着盘山路蜿蜒向上。 首先是荣欢开着季云升的车,阿昌则在后备箱扶着锅。 刚刚还想着有汤喝的他,现在恨不得端着锅直接丢出车外。 “荣欢,你个死丫头能不能开稳点,你特么是不是没考过驾照?!” 一个弯一个急刹车,他手都快被烫秃噜皮了。 荣欢充耳不闻。 “谁让你那么笨,不知道把汤倒饭盒拿上来,烫死你活该!” 黎晚棠坐在后座,降下了一半车窗,听着两个活冤家吵吵闹闹,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季云升手伸过来,把她的头往他肩上按去。 “又想什么呢,黎书瑶还没搞定?” 黎晚棠回神,摇了摇头。 自从白承远死后,白洛南紧急上位,黎书瑶便被白洛南保护得很紧。 她在这一个月内,先后派出去两拨人,都没能成功除掉她。 不过她已经换了思路。 黎书瑶现在能安然无恙,无非也就是仗着白洛南对她的怜爱。 但季云安跟她说过,这短短几个月,白洛南能这么在意她,就是因为她是个和白洛南初恋极为神似的替身。 但替身终究只是替身。 她能替代别人。 别人也能替代她。 她多番调查,终于在季霆风手底下的影视公司里,找到了个比黎书瑶更像白洛南挚爱的小白花。 她便匿名和她取得联系。 除了她真实身份和意图外,她将黎书瑶的凶恶和白洛南的花心悉数告知。 但小白花于珊在公司久难出头,并不打算放弃眼前能一飞冲天的机会。 不过一面之缘,她就彻底吸引住了白洛南。 哪怕他还从丧父之痛完全走出,但也不影响他给于珊砸钱砸资源,制造各种浪漫惊喜。 到今天,于珊已经入住白洛南的别墅整整一个星期了。 黎书瑶倒也挺能忍。 据于珊自己所言,她仗着自己是白洛南的新宠,这些天没少挑衅黎书瑶。 黎书瑶不说忍气吞声,但也足够窝囊。 海拔一点比一点高,接近一千米时,黎晚棠的耳朵开始轰隆轰隆响。 她按按耳朵,咽了下口水,双手环住他的腰:“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半个月,我和她们之间的事就会有结局了。” 她将脸靠近他胸膛,眼神冷静淡漠。 还有他们。 季云升看不到她的表情,想到或许再有半个月自己就不用忍那么辛苦,他不由勾唇轻笑了下。 “想好用哪个牌子的了么,我之前做这个,用不用我给你推荐推荐?” 他又来。 黎晚棠一听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上次你那莲姨给的那几种都不怎么样,太厚了,没感觉。” 他在西欧时,得到过士兵反馈。 那个牌子安全是安全,但不刺激。 “……” 他这脑子,可以考虑点别的么。 一直吵吵闹闹的荣欢和阿昌都沉默了。 不过说到莲姨,季云升有些奇怪。 “你这琴行也装修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见你开张?” 看她这样,像是根本没打算开张的样子。 季云升皱了皱眉头,垂眸看向她。 第97章 看你可爱 黎晚棠后背莫名一僵。 她眨了眨眼,立马想好说辞。 “既然要开,肯定要招些人来的,我最近也没什么心思去做这些,干脆等中秋过后,能腾出手再开。” 季云升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 到达一处半山坡上时,夕阳在远处山脉彻底消失,只留了几处残霞。 阿昌遗憾下车:“来晚了。” 荣欢叹了口气。 “还是开太慢了。” “……” 阿昌看着手上那几个大燎泡,恨不得在荣欢眼睛里戳烂。 身后那辆车里,两个鸭舌帽保镖从后备箱里拿出折叠桌椅,支在了一处平地上。 刚好汤也半凉,黎晚棠盛了六碗,就着晚霞慢慢喝着。 季云升闻不得汤里的排骨味,看了眼便推到了一边,只盯着坐在对面的女人看。 她吃相很乖,其余四人也不知不觉地跟着文雅了起来。 喝完后,黎晚棠放下碗,一抬眼正好和男人的眼神相撞。 她微微一怔,连忙摸了摸脸:“怎么了?” 她脸上粘东西了吗? 还是他看出什么来了? 男人朝她伸手,她错愕了下,把手送过去,结果他却拂开她的手,一把捏住她的脸颊。 “没事,看你可爱。” “……” 黎晚棠笑了下,原来大爷又发-情了。 最近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亏心事,她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季云升捏了下又不敢用力,末了松开她的脸,颇有几分恋恋不舍地rua了把空气。 阿昌荣欢四人喝过汤后,把碗筷一收,各自找了点位去站着,这片空地上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为防他再乱来或者乱问,她先开口。 “最近财团是很忙么?我看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是不是没睡好呀?” 季云升把椅子搬了过来,将手臂往她肩上一搭。 “是有点忙,最近财团里有几个被对家买通的叛徒,处理起来有些费心伤神。” “叛徒?” 黎晚棠一顿。 “怎么处理的?” 季云升睨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她一向不关心他的公事,怎么今天问这么详细。 “当然是按照我的一贯风格来,不过,我只是对他们自己动手,他们的家属我一个都没动。” 黎晚棠松了口气:“对,祸不及家人,这样才不会落人口实。” 季云升嗤笑:“那是他们没给我造成太大损失,要是真出了我的血,呵。” 他没继续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 黎晚棠心头悚然。 现在黎书瑶的事有了大致眉目,要先让莲姨回去了。 不然到时候怕是有的是麻烦。 她打定主意,恰好夜风吹过,她抚了抚肩膀。 “有点冷了,要不我们先回去?” 季云升扫了眼天色。 前几天有事经过这里,那天晚霞美得不像话,他想着她估计喜欢,当时便想让她过来一起看。 后来一想,等她来了,估计晚霞也就没了,就没有让她过来。 今天突然想起,却又晚了。 不过不打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保镖们收拾了桌椅后,他们又下了山。 到达云鹤山庄时,还没下车,就有人给阿昌打来电话。 “什么?跑了?跑哪去了?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 阿昌是个乐观性格,做什么事都一副无所吊谓的欠揍模样。 黎晚棠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着急,她不由心头一紧。 该不会和黎书瑶有关吧? 她连忙看向季云升。 后者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则静静看着前面的阿昌。 果不其然。 阿昌挂断电话,回过身,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季云升。 “二爷,对不住,刚刚盯着白洛南那边的人说……他们一个不留神,让黎书瑶给跑了。” 季云升倒没太大反应:“知道往哪边跑了吗?” 阿昌急忙点头:“去了利太院那边。” 黎晚棠和副驾的荣欢对视一眼。 她回黎家了? 下午时,申玉梅和她通电话,说黎知平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在公司露过面了。 一方面是担心黎书权,另一方面则是回国找黎书权的郑岚苦寻无果,就破罐破摔地去找章家麻烦。 得知章家根本不知情后,便精神有些失常了。 黎知平既要继续寻找黎书权的下落。 又要分出心照顾郑岚,更有舞蹈部的女老师和他闹着别扭。 他现在属于是什么都要管,却哪个也管不明白。 现在整个黎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黎晚棠想不明白黎书瑶这个时候还回去做什么。 总不能是孝女心大爆发。 她伸手拉了拉季云升的衣角,后者看了她一眼,不用她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去看看?” 黎晚棠点点头。 其实她没必要亲自去的,但是黎书瑶向来狡猾,也不是一次两次让她在重重包围下逃脱了,这次也不一定能顺利抓到她。 而且以她的狠心程度,哪怕用她父母的命来要挟她。 她估计也不会心软。 但只要她过去—— 她向来看不上她,从来都认为她只是长了个好看的外表,是个没用的草包。 可这草包在今日却能轻轻松松地逼得她走投无路,才是最诛她的心的。 只要她心理防线一坍塌,想要彻底击溃她便易如反掌了。 季云升看她去意已决,便让阿昌调转车头,引着另外两个保镖一起去往利太院。 黎晚棠不由想起他和白洛南的那个约定。 但转念一想,黎书瑶现在也不得宠了,到时让于珊一吹枕边风,白洛南哪还顾得了她,便也没开口说让他不要插手。 只要顺利解决了黎书瑶,她有办法拖住他。 车子疾驰过几个路口,便到了利太院别墅区门口。 阿昌按着荣欢的指示往黎家别墅的方向开。 离黎家还有百十米距离时,他忽地在门口瞥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二爷,白洛南也在。” 季云升看过去,只见白洛南倚在一辆车前,正抽着烟看着别墅二楼的方向。 他身旁站着于珊,后者脸色不算好看,即使夜色昏暗,也能看得出她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听到身后有汽车声,白洛南回过头,看到是季云升后,不免有些讶异。 除了父亲的葬礼,他们有阵子没再见过了。 他这深夜造访黎家,大概是和他一样为了黎书瑶吧? 但很不巧。 于珊虽然比她更像那个人,但是黎书瑶给他的感觉,却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就算她没少给他惹麻烦。 就算他现在身边有了新人。 他也想保她一命。 第98章 黎书瑶下线 白洛南出现在这里,黎晚棠便知道今天又悬了。 她下车,于珊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黎书瑶已经没在里面了。 黎晚棠皱了皱眉头,看向季云升。 后者捏了捏她的腰:“不去看看你爸你后妈?” 黎晚棠朝大厅处看了一眼。 黎知平正站在大厅门口,看着他们这边的方向。 他搂着瘦了一大圈的郑岚哭得涕泪横流,听到她的声音,夫妻俩眼神狠得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看个屁。 她转身回了车上。 季云升转了转脖子,看了于珊一眼,又瞥向白洛南。 “一次俩,吃得消?” 白洛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她在订婚宴上算计我,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如果不是她,或许他父亲那天并不会出席订婚宴。 也就不会去赴封首鸣的约,继而被巨骨舌鱼撞死吞食。 他就算再喜欢她这个人,他们之间也是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了。 “那你还保她,犯贱?” 季云升毫不留情地嘲讽。 白洛南向来说不过他:“好歹跟过我一场,我把她送到了西欧,以后她会一直在那里生活,黎家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他又往季云升车里看了看,待看到黎晚棠的脸时,便忍不住地心烦。 “黎家现在就剩她一个,书瑶不会再是她的对手了,给我个面子,放她一马。” 季云升挑眉。 他没想过白洛南这种换女人比换内裤都勤快的人,居然还是个情种。 “我又不是弼马温,放不了那么多马。” 最重要的是,把黎书瑶放了,黎晚棠又得无限期往后推日子。 白洛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完事拍拍屁股继续左拥右抱。 苦得是他。 洗凉水澡的是他。 天天抱着女人,却不敢更进一步的人是他。 忍得头上快冒绿烟的人也是他。 他转身就要回车上。 于珊见状扯了扯白洛南的手指:“我们也回去吧?” 白洛南没理她,他追上季云升,在他关闭车门前,用手挡下。 “我和岑清的亲事还作数,和封首鸣也正面宣战了,以后我们两家还是依旧是亲是友,你确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 他保黎书瑶的心意坚决,这番话看似示弱服软,但细想却是满满的威胁。 他在暗示季云升,如果不听他的,放黎书瑶一马,他说不定就会再度向封首鸣投诚。 于珊在后面听得直暗暗咬牙。 季云升闻言垂眸微微思索了下,便应下来,再抬眼,眼里满是理解和和善。 “也是,毕竟岑清还要嫁到你家去的,我自然得给你这个面子。” 他勾唇冲白洛南笑了笑,便坐回车上。 车门关闭,阿昌启动车子,看了眼后视镜道:“二爷,真这么放了黎书瑶?” 季云升靠在后座眼睛半阖,手里抓着黎晚棠的手揉捏着。 听到这话他眼睛猛地抬起,眼里杀气腾腾。 “放他妈,这女人不死就不会消停。” 回回计划得天衣无缝,这女人偏就回回跑得无影无踪的。 当真是见了鬼了。 “后天正好要去西欧看铕矿,把老二也叫去帮忙。”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白洛南,明面上他自然不好再去。 但是人这一生,可太容易出现意外了。 也许她在路上走着,便有恐怖分子当街抢劫,一颗流弹会不偏不倚地射进她眉心里。 也许她在酒店里睡着觉,会有小偷入室抢劫,到时候劫财劫命,端看她是不是还能再侥幸逃脱了。 恰好,阿昌的弟弟阿胜很擅长做这种事。 “这次再搞不定她,你们就该去战区重新练练了。” “!” 战区训练! 阿昌闻言后背猛然一僵,脸上神色都郑重了许多:“是,二爷。” 黎晚棠看了眼季云升,他虽然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但看得出来,他是动了真格了。 她垂下眸,眼皮忽然猛跳了几下。 季云升察觉到她异样,侧眸看向她。 “怎么,还是不想让我插手?” 黎晚棠将所有情绪掩饰好才抬眼冲他笑了笑,将头靠在了他怀里。 “哪有,你出手快刀斩乱麻,我开心还来不及。对了,你后天要去西欧?多长时间回来呀?” 季云升没看到她表情,低头嗅了嗅她发上好闻的清香味。 “不确定,不过大概不会超过三天,你放心,把她搞定我就回来。” 三天! 她深呼吸几下,极力压住狂跳不止的心。 “好,我等你回来。” 她语气温柔得能漾出水来。 季云升勾唇,在她发旋处吻了吻,目光缱绻。 车子疾行过深夜的路面,朝远方更黑暗的深渊驶去。 …… 西欧。 丹布维尔酒店十五楼。 临近破晓,扎着半马尾的阿胜顺着攀岩绳破开窗户进入室内时,黎书瑶正在梳妆台前化妆。 窗户离她不算太远,甚至还有玻璃渣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却恍若未觉。 阿胜冷眼看向镜中的女人,她淡定得很,想必已经是对这一切都有预知了。 他戴上手套,包裹得极为严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黎书瑶看了一眼镜中朝她步步逼近的男人,自顾自地继续涂着口红,没有回答他。 阿胜也不生气,他呵了声,晃了晃脖子,刚掏出消音手枪,就见黎书瑶回过了头。 一张干净清纯的脸上有绝望,也有千帆过尽的决然。 “你是她派来的吧?” 阿胜瞥了她一眼,拿出黎晚棠给的照片仔细比对了一番后,确定后便冷静上膛。 “有什么话来世再说,我待会还要回新罗,没时间听。” 说完他便将枪口对准了黎书瑶。 黎书瑶哂笑一声:“反正也是个死,让我回条信息你再动手吧。” 阿胜挑了挑眉。 他替季云升办过的脏事不少,每次杀猪时,他们也都会有最后一个要求。 作为补偿,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一般都会答应。 反正来时他已经切断了这里的所有网络。 “你发吧。” 黎书瑶眼神一亮,拿起一旁的手机,飞快地打了几个字过去。 随后,她便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阿胜也懒得再跟她废话,指尖轻点,新款手枪消音好,后坐力也很小。 一身白裙的女孩轰然倒地,漾起的风却只微微拂动了男人额前的一点碎发。 仅此而已。 第99章 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黎书瑶那天晚上连夜逃到了西欧后,在身体和不算良好的精神状态双重打击下,失眠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她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在奶奶身边,奶奶会给她做很多很多不值钱却很美味的食物。 会搂着她唱摇篮曲,直至她躺在她的臂弯中酣然入梦。 后来,怀有身孕的妈妈把她接回家,她说她和爸爸已经结了婚,她再也不是人人唾骂的野-种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妈妈肚子里有弟弟,手里还牵着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而没见过几次面的爸爸,身旁则另有一个一脸倨傲的漂亮女孩。 她发着烧,头上贴着退热贴,勾着爸爸的脖子,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爸爸心疼地一再给她量体温,哄着吃药。 而她,明明也发烧了。 可她没有人疼。 十五年听着很长,在梦里也就是一瞬。 她梦见她汲汲营营,可在家里却始终都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个。 母亲最爱小涵。 父亲嘴上说最疼自己,可他一早就说星联以后都是废物小权的。 最可恶的是黎晚棠,她明明最蠢最多余,却仗着有个漂亮脸蛋,将自己衬托得处处黯淡无光。 她们的矛盾也日益加深,强烈的嫉妒驱使下,她决定先伙同妈妈妹妹除掉黎晚棠。 她们给她下药。 毒瞎她的眼睛。 把她卖进黑市里。 让她被变态买走,夜夜遭受非人折磨。 等到她想凭着肚子里的孩子翻身时,她让对她言听计从的白洛南偷偷将一碗落胎药把她送上了西天。 她就那样狼狈又凄惨地死在了那个灰蒙蒙的房间中。 大片大片的红刺目又刺鼻。 好美的梦。 就像现在。 黎书瑶唇角漾开一抹苦笑。 一滴泪悄然滑落眼角,在她闭眼之前,掉落在她耳边的手机轻轻呼啸一声,提示刚刚她发的信息已经送到收信人那里。 她快意地闭上眼睛。 真好。 一切都结束了。 但对黎晚棠来说,有些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 阿胜过来检查弹孔是否有偏移,确认黎书瑶死透了后,他给季云升发去信息。 “yes.” 门外突然响起剧烈敲门声。 他透过猫眼看去。 是白洛南的保镖,他们看到了他事先放好的信号干扰器,察觉到不对后,立马朝这边赶了过来。 阿胜淡定翻身跳窗,扯住攀岩绳,快速滑至地面。 白洛南的保镖破门而入,刚好从窗边看到一辆疾驰而去的黑色越野车。 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疑人等。 …… 黎晚棠把莲姨送到机场时,季云升刚好发来信息。 [搞定了,白洛南痛失一妻。] 黎晚棠眉心猛跳。 黎书瑶就…… 这么没了? 那他岂不是…… [我今天晚上回来] [我今天晚上回来] [我今天晚上回来] 他发信息向来惜字如金,这一句话发了居然发了三遍。 “……” 多么令人宫寒的急迫。 她打了个冷战,回过去一个开心的笑脸表情后,便带着荣欢飞速往琴行赶。 琴行放着那部和阿元哥联络的手机,也放着一些药—— 黄体酮。 她已经吃了快要一个星期,现在小腹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疼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今晚就会来月经。 她日子一向很准,但如果现在来的话,算是提前了一个多星期。 她怕季云升会有所怀疑,所以得趁现在让荣欢立马丢掉。 再就是她需要和阿元哥哥约定好离开的时间,几点乘船以及在哪里乘船。 到了琴行后,她刚一开门,就感觉下身一阵热流。 她松了口气。 无论今天是否能安然离开,起码她今晚不会遭罪了。 荣欢迅速把药处理掉,回来就看到黎晚棠兴冲冲地收拾着琴行的东西。 她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眼神极为复杂。 “阿棠,真要走?” 黎晚棠微微一顿,手下动作却没停。 在旁人看来,或许他对她还算可以,无论钱还是权利,都任由她使用。 但是,有些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记得那每一个痛苦和恐慌交织的夜晚。 记得他比折磨犯人还要更摧残人的招式。 她也记得,在大概一年多以后,他的精神状况已经到了每天都要吃药的地步。 往后,他会愈加疯魔,愈加不拿人命当回事。 而作为他身边唯一的女人,她要承受的也最多。 无论她想不想。 “我不想。” 荣欢挑眉,萌萌的大眼里满是不解:“不想走?” 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不想走呢! “我是说,我不想待在他身边,一刻都不想。” 荣欢愕然。 黎晚棠来不及跟她解释太多,只得转移话题道:“要回家了开不开心?” 荣欢闷闷地点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棠,咱们……真能走得了?” 黎晚棠侧过头,冲她笑了笑。 “放心,万事俱备,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荣欢闷闷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家里没有红糖了,我去给你买点。” 黎晚棠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她那天只不过是看着她气色不太好,在她来例假时给她泡了杯红糖水,这小丫头估计是记到了心里了。 每次她来例假,她必定一天三杯红糖水。 又可笑又可爱。 看着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阿昌那人我听季云升说过,没谈过女朋友,但是女伴也不少,花心程度也不亚于白洛南了。 等咱回国,姐带你点男模。 你放心,姐姐不差钱,只要你喜欢,咱们一个月天天不重样,保证你——” 荣欢越听越不对味,她急忙打住她,一脸恶心要吐的表情。 “谁想着那王八犊子了,你可别恶心我了,我……” 她顿了顿。 “我就是担心咱们走不掉……” 她低下头,神情算不得轻快。 黎晚棠倒能理解她的心情。 季云升手眼通天,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逃,算不得容易。 但是她毕竟也不算孤军作战。 她规划得很细致,不说天衣无缝,但也算基本上没有破绽和漏洞。 再加上阿元哥哥的辅助,她对是否成功能逃脱,持肯定意见。 她看收拾得差不多了,拿起手机就想给季云安发信息,等回信时,冷不丁的,就收到了一则莫名其妙的信息。 [黎知平黎先生和我签了对赌协议,协议生效后,假如星联一年内没有创造超过二十亿的利润,星联便属于玖岳了。] [风尚水族主题酒店,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没来,协议立即生效。] 信息里还附带了几张照片。 分别是黎知平签订合同,以及合同首页的照片。 黎晚棠右眼皮猛地跳了跳,她蹙眉看向来信号码。 有点熟悉。 像是……顾玉禾的? 第100章 去见顾玉禾 虽说她现在已经和申姨联合各位大股东,将国内外的渠道分割了出来。 也秘密购买了一些小股东的股份,再加上外婆外公手里的,占比还要比黎知平多一些。 但今年股东大会还没有开,所以公章还在黎知平手上,一把手依旧是他。 而自从她和黎知平彻底闹掰以后,季云升也知会了下面的人,星联的演出日益减少,营收也大幅下降。 二十亿。 星联国内外就是连轴转也挣不了这么多。 黎知平签这个对赌协议,到底是什么居心,不得而知。 但顾玉禾这一出怕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可能是因为阿元哥哥,也可能是因为上次她把她的号码给了白承远。 总之,她不安好心。 可是星联是母亲留给她的立身之本,她不得不去,丝毫没有退缩的余地。 黎晚棠看了看天色,从西欧到新罗,飞机最快也得四个小时。 就算季云升刚刚发信息时,已经上了飞机,起码也要九点多才能落地。 三个小时,应该够她去见顾玉禾一面,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她放下手里收拾得差不多的东西,叫上荣欢去往顾玉禾说的那个地方。 风尚水族主题酒店。 这家酒店前身是一家私人会所,白承远就是在这里一夜贪欢,葬身鱼腹。 看到那银光闪闪的招牌,黎晚棠才恍然想起这件事。 她顿了顿脚步,往后看了眼。 一辆黑色霸道停在离她不远的停车位上。 两个黑色鸭舌帽保镖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这边的方向。 她走回去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待会我和荣欢进去之后,如果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你们就冲进去救我。”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黎晚棠这才带着荣欢进了酒店。 这里算是西欧首富封首鸣的地盘。 说起来,他也是华裔,但从小到现在一直生活在西欧,继承家族企业后,凭借着出色的手段常年霸据西欧首富一位。 和白承远算是宿敌。 和季云升乃至玖岳的关系也是平平。 甚至上次季云升去西欧,因为生意上的事,还差点彻底反目。 顾玉禾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黎晚棠心下存疑,脚步也放慢了些。 顾玉禾约的地方在四楼,黎晚棠在酒店侍应生的带领下穿过走廊。 再往里便是顾玉禾约好的地方,是一间幽深且清静的小包厢。 四楼应该是被顾玉禾包了场,几乎没有什么人。 侍应生留步,指明房间号后便离开了。 黎晚棠和荣欢走过去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黎晚棠记得她。 顾玉禾最忠心的手下夏秘书。 夏秘书看到她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可再一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个保镖,眉心不由蹙了蹙。 “黎小姐好歹和云安也是朋友,来见顾太居然还带着保镖?” 黎晚棠勾了勾唇角。 “你也说了,我和云安哥是朋友,跟顾太……” 她往房间里扫了一眼,见里面并没有人:“我还以为我带着保镖已经够不礼貌的了,没想到顾阿姨更厉害,约了我自己却连人都不来。” 夏秘书脸色变了变,声线也有些不自然:“哪有的事,顾太只是刚刚接了个紧急电话,离开一下而已。黎小姐稍坐,我去给您倒点水。” 黎晚棠看了看表,保守估计还有两个半小时,季云升就会落地。 她出琴行时,把那部手机的手机卡也装在了这部手机里。 阿元哥哥还没回信。 所以无论顾玉禾是想晾晾她,还是真忙,她都得先等着了。 “谢谢,不用麻烦。” 夏秘书抬脚离开。 黎晚棠带着荣欢坐在沙发上坐下静等。 等着的时候,她也没闲着,跟申玉梅说过之后,她又给黎知平打去电话。 那边黎知平还不知道黎书瑶的死讯,依旧在派人找黎书权的下落。 “对,我就是想把星联输光输净,你害得我一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失踪的失踪,我就是要把你妈费尽心血的公司给输光! 我动不了你外婆外公,但我让要你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黎晚棠漠漠听着,心底却没太多感觉。 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对他这个父亲总是还有那么丝感情的。 可他的儿女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要活着,就不能坐以待毙。 “随你怎么说,但是没了星联,你以为你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星联如果易主,那新罗他是肯定待不下去了,而要是回国,仅一个章家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黎知平最近的心里状态已经和半疯的郑岚无异,他歇斯底里地在电话里怒吼咒骂。 连带着,又将已故的边雨舟拉出来一通羞辱。 黎晚棠听不下去,忍不住和他对呛两句,要挂断电话时。 他又仿佛忘记了这一切,口口声声要带着他的晚棠去买她最爱的红豆饼。 黎晚棠听得直皱眉。 荣欢见也问不出什么,便伸手直接帮她挂断了电话。 黎晚棠放下手机,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想笑,可唇角怎么也扯不动。 荣欢心疼地看着她。 黎晚棠眨了眨眼:“荣欢,我是不是做太过了?” 好歹父女一场,她或许该给他留个后的。 荣欢摇摇头,伸手替她把腮前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 刚想安慰几句的时候,黎晚棠一拂掉到眼尾的发丝。 “不对,我哪过了?他们不死,我就没好日子过。 我真煞笔,忍了这么久,好日子马上要来了,又在这伤春悲秋做什么。” “……” 荣欢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得不说,她想通的还真快。 黎晚棠又看了看时间。 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顾玉禾竟然还不见人影。 也不知道待会又会提出什么刁钻的要求。 她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 蓦地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荣欢,你先去下面一趟,让他们两个先不要上来。” 荣欢扫了一眼包厢内,感觉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又检查了下黎晚棠包里的手枪。 “那行,我先下去,有事你立马鸣枪。” 黎晚棠捂着额头,头也没抬,伸手给荣欢比了个ok。 荣欢关门下楼。 黎晚棠则和申玉梅聊着天,想着待会见到顾玉禾的说辞应对之法。 不知不觉,离荣欢下楼已经快有十分钟了。 包厢开着窗,窗外大面积的绿植,养了不少毒辣的秋蚊子。 黎晚棠起身关窗。 房门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忽然被打开。 第101章 黎晚棠失踪 轻轻被打开的门缝里伸出一支细长的金属管。 外面的人将金属管对准窗前的身影。 只微微一按机关,金属管里的针头便应声刺进了黎晚棠的腰间。 “呃!” 黎晚棠一惊,痛呼一声,转头再看时,已经有些头晕目眩。 她拔出针头,但已经为时过晚,里面的药已经悉数被推进她体内。 眼前黑得厉害,针头里的应该是强效迷药。 她去摸包里的枪,可还没摸到,门外就进来了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 她来不及打电话向荣欢呼救,男人就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夺下包,将她径直扛出了房间。 …… 季云升从矿区出来时,阿昌报告顾玉禾约了黎晚棠见面。 他坐在后座,摸着佛珠的手一顿。 “地点在哪?” 阿昌看了眼手机,回道:“在风尚水族酒店,哦,就是要了白承远命的地方。” 季云升眯了眯眼,眸光冷冽如锋。 封首鸣的地盘。 顾玉禾把黎晚棠约在那儿? 有意思。 阿昌也察觉出不对。 “二爷,黎小姐是不是有危险?那咱们——” 季云升把佛珠戴回腕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通知机务,立即回国。” 阿昌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急忙给在一公里外的机场打去电话。 季云升抬眼看了看窗外。 此时已经接近上午九点,西欧与新罗有时差,等他到新罗时,差不多是那边将近晚上十点钟的样子。 飞机开快点也就三个半小时,再到那个破酒店,四个小时。 她身边又有他身边身手最厉害的两个手下。 黎晚棠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饶是如此想着。 他的心,依旧揪得难受。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语气森凉:“顾玉禾,居然明知是我的人,也敢乱动,呵。” 他冷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时,又倏然收了回去。 “找死!” 阿昌脚下猛踩着油门,闻言看了看后视镜里的男人。 只消一眼,触及男人杀气四溢的眼神,他便猛地打了个冷战。 顾玉禾真是作大死。 本来二爷就觉得她儿子对黎小姐有贼心,现在她还上赶着找死。 看来再过不久,季家二三房之间就又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黑色幻影疾驰进入矿区机场,机务人员早已准备好,季云升和阿昌一登机,就立刻启程。 私人飞机机舱宽敞,季云升临窗坐着,神态慵懒地看着飞机一点点拔高,表情却毫无松弛感。 阿昌看了眼,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回来时,他看到季云升找出了卫星电话。 上面正在拨通的电话号码,赫然就是前不久互相拉黑的封首鸣电话。 电话响过很久,直到自动挂断。 再打。 还是没接。 阿昌在一旁看着,明显一怔。 他从19岁开始跟着季云升,到如今已经快要八年。 八年,他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 狠厉,六亲不认,为达目的没有底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狂妄。 别说是封首鸣这种坑过他一次的合作伙伴,就是老爷子这亲爹,他也是没有过一次软话。 但这次,因为黎小姐,他居然主动去找封首鸣。 阿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季云升。 第三次电话终于被接通,季云升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一边摸着黎晚棠母亲给她求来的佛珠,一边和那边通着话,嗓音低沉平静。 直至晚上九点,一直被阿昌催着加快速度的机长报告即将落地。 季云升按了按眉心,等飞机平稳落在山庄的飞机坪上,他快速起身,和阿昌一起去往风尚水族主题酒店。 到时,荣欢和鸭舌帽保镖已经快要把风尚酒店翻了个遍。 黎晚棠失踪了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听着不算长。 但足以发生很多事。 季云升还在飞机上时,荣欢便和阿昌说明了情况。 “这酒店四周的监控我都查了,她并没有离开酒店,但我们找了个遍,根本没有她的任何踪迹。” 警厅的人也来了不少,还出动了搜救犬和生命探测仪。 季云升下车,他身高本就极有压迫感,此时目光更是慑人。 一旁站着的警厅厅长直冒冷汗。 “二爷,这酒店上下九层,我们都已经找过了,但……就是没有黎小姐的踪迹,这……” 他吞吞吐吐。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便是—— 和之前的白承远一样。 但面对着这个男人,他不敢多说。 季云升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步走进酒店大门,他一边观察着酒店格局,一边问荣欢。 “顾玉禾呢?” 荣欢跟上他的步伐:“老女人精得很,她约了阿棠后,根本就没现身,就连她秘书,也在稳住我们之后火速回了财团。 我们一问,她就说她连续开了四个小时的会,什么都不知情。” 这样一来,就是黎晚棠有个什么,他也没理由找她发作。 毕竟她是在封首鸣酒店失踪的。 但是,此事因她而起,要不是她要跟黎知平签什么对赌协议,黎晚棠会来这个鬼地方? 他勾唇冷笑:“阿昌,让老酒哥俩去老宅,给我把那病狗绑了,找不到黎晚棠,就给我把他当着顾玉禾的面剁了!” 老酒兄弟俩便是保护黎晚棠的那两个鸭舌帽保镖。 阿昌闻言一滞。 顾玉禾…… 真的摊上事了! 季家今晚必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不敢多嘴,急忙去给老酒兄弟俩下达命令。 季云升走进大堂,抬眼打量着四周,这里风格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墙体前都围了一圈玻璃水箱。 各色鱼类游弋在水草中,配合着酒店的灯光,将整个大堂照得五光十色,分外炫目。 季云升看着那一米厚的整墙水箱,眸光微闪。 水箱用来观赏,经常换水是必须的,这么庞大的用水量,这里必须得有过滤水用的蓄水池。 与此同时。 地下滤水池旁的水泥地上,黎晚棠躺得快要侧漏。 她刚动了动身子,就听到头顶有动静,像是有人顺着台阶下来了。 紧接着,她的脸被人用力掰正,她皱了皱眉,用力挑开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头。 光头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只是上了年纪的脸发了福,一脸的横肉,狰狞凶残。 他蹙着眉,捏着她的脸仔细打量着。 目光好奇中透着丝淫-邪。 黎晚棠强撑起精神,将腿一点点向后打着弯。 在男人将脸凑得更近时,八厘米的筷子细高跟鞋也终于被她脱下,握在了手里。 第102章 给我找个姨妈巾 “啊!!” 封首鸣正看着黎晚棠的脸出神,蓦地眼睛里就被刺进一个硬物,他惨叫一声,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妈的!你给我过来!” 他一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往黎晚棠脖子上掐去。 黎晚棠虽然醒了有一会,但是身上却还没有什么力气。 封首鸣悍匪出身,只用了一只手,她就几乎要被掐死过去。 黎晚棠眼神渐渐涣散,手无力地在封首鸣的光头上抓挠着,意识彻底丧失前,她从旁边摸到了一块烂砖,反手便竭力朝他头上砸去。 可她这点力气哪够看,一砖头下去,封首鸣毫发无伤,甚至更精神了。 地下滤水池不似地下室,这里除了水池的墙体外,再没有任何设施,满地的建筑垃圾,能照明的,只有封首鸣身后那盏快没电的电灯。 封首鸣一手钳住她两只手,一手去摸手机。 黎晚棠看了眼四周的情形,深呼吸几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盯着封首鸣,等到他找出手机要解锁时,她瞅准时机,先是挣脱他的手,接着快速起身,一把拽下他身后那个电灯丢到了一旁。 然后借着余光,拿起一块整砖,用尽力气朝他额头上拍了上去。 封首鸣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没防备地就这样被她砸晕了过去。 黎晚棠推开他,刚要拿起脚边的电灯,忽然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 山庄里武装部的人用最先进的生命探测仪测出,在地下五米处,有两个人的生命迹象。 “大概在大堂下方东北侧,但是这酒店并没有地下室,只有一个封闭的蓄水池,我们……找不到入口。”阿昌道。 “找不到入口?” 季云升站在二楼走廊,往下俯瞰着整个大堂,向来淡然的他,此刻浓墨般的眉拧得皱起,看得阿昌只觉心惊肉跳。 阿昌不敢多说,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低下头。 “结构图给我。” 身后保镖飞快搬出电脑,打开酒店结构图,季云升看了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点着,问道。 “还是联系不上封首鸣?” 阿昌点头。 “二爷在飞机上拖了他两个小时,他于半个小时前才到这里,但是监控只显示他进入大门,没有出去,可也是找不到人。” 这也就可以认定,地下那俩生命迹象,一个是黎晚棠,一个便是这光头了。 季云升好看的唇角勾出一抹极深的弧度。 顾玉禾还真是好算计,一个黎晚棠快要被她玩出花来。 上次想借着她让他和白承远交锋。 白承远死了。 又换成了他的老对手。 无论谁输谁赢,她顾玉禾总是最大赢家。 只可惜,她有软肋。 “抓到老三了吗?” 阿昌一怔,斟酌着用词回道。 “倒是没用上抓,一听黎小姐失踪,他自己开车过来了,现在他就在楼下,刚刚我上来时,好像听到他们母子俩在电话里吵起来了。” 季云升嗤笑一声。 还在这给他演上了。 真要想知道黎晚棠下落,小病狗就该拿把刀子,问一句不说就捅自己一刀。 他敢保证,以顾玉禾那爱子如命的性格,不出三问,她就会全盘托出。 “没时间看他们在这演了,把老酒哥俩叫过来,我有事跟他们说。” 他说完,长腿一抬,转身径直向上走去。 五分钟后,云鹤山庄武装部全体集结在大堂周围待命,另有警厅自上而下数十人在周围听候。 三楼,两架狙击炮也已经就位。 酒店的客人被清空,留在这里的每个人脸色都异常凝重。 封首鸣大本营在西欧,这次来带的人不多,但也都是高手,他们刚刚一直拼死反抗,死活不允许阿昌他们在酒店胡作非为。 直到封首鸣也彻底联系不上时,他们才群龙无首般服了软,被阿昌带人全面压制了下来。 顾玉禾也终于现了身,来时身边还跟着季谨的首席秘书,也就更加的有恃无恐。 季云升站在三楼走廊处,确定好黎晚棠和蓄水池的具体方位后,他对离他不远的老酒道。 “正西南,36点位,开炮。” 季云安在楼下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么一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三楼这边。 他疯了?! 这样稍有不慎就会直接炸死地下的人的! “二哥不要——” 他挣脱保镖的手就要往前冲去制止,然老酒的动作更快。 得到季云升命令后,他便直接开了炮。 炮弹是特制的小当量武器,又被拉高了距离,这一炸,并没有想象中威力巨大。 只是炸出了一个直径约有四五米的坑,坑里泥土砖块翻飞,大堂的水箱也被炸裂,水贯到地上,鱼惊慌地拍打着尾巴。 武装部和警厅的人飞速上前,在坑的最深处边缘看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地下空间被找到了。 阿昌松了口气。 立马有人拿着工具扩宽路径,不消片刻,就出现了个可容纳人进出的小道。 季云升第一个下去,走了几步之后,他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脚步微微一顿,接着便迅速朝散发出血腥味的位置走去。 顺着蓄水池转过弯时,他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黎晚棠侧躺在地上,她身上穿着的连衣裙衣领微松,裙摆靠上,露出两条纤细雪白的大腿。 腿间—— 隐隐有鲜血渗出! 季云升深吸一口气,眸色沉得可怕,就连声线都带着一抹极易被察觉到的心痛。 “你们先上去。” 阿昌停下脚步。 同为男人,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前面的情况。 他担心地看了眼季云升,前面的人背影僵直,却还是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阿昌咬了咬牙,转身带着人回到了地上,开始找顾玉禾和封首鸣的麻烦。 黎晚棠的手在倒下时被地上一片锋利的碎水泥块划了下,应该是碰到了动脉,血一直流个不停。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时,男人逆光走来。 他从来梳得整齐的侧背头此刻有些凌乱,散落了不少碎发在眉前。 黎晚棠定定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 他眸光沉得可怕,里面还有一丝被压抑得极深的痛苦和悲凉。 可黎晚棠现在无心细究他是个什么心情。 她朝他伸出手。 “快,快给我找个姨妈巾。” 第103章 亲属之间不宜输血 季云升脱下西装外套,披在黎晚棠身上,将她打横抱起朝外走去。 他身形高大,衣服也是大得直接将黎晚棠挡了个大半,只露出一双脏兮兮的小腿。 看到她被救出后,季云安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想过来看看她,就触及抱着她的男人杀人般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晚棠后,才咬牙扯着顾玉禾离开了酒店。 封首鸣的亲信也已经赶到,和酒店的人一起把他给背了出来。 季云升抱着黎晚棠上了辆商务车,车里有两个私人医生,见到人被救出,立马过来检查止血。 季云升看着又昏过去的黎晚棠,回头睨了眼酒店的方向。 他到地下时,荣欢在上面抓到了那个对黎晚棠下手的黑口罩男人。 他被人用家人威胁,死活不说是他是受谁指使,也不说地下水池入口在哪里。 现在人已救出,他也不用再挨荣欢的打了。 阿昌会意,站在车前朝还在酒店三楼临窗的老酒比了个手势。 不消三分钟,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起。 整个风尚酒店顿时被夷为平地。 季云升看了眼后视镜。 整个酒店犹如战争过后。 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医生是山庄里的私人医生,一男一女,水平很高。 他们先是给黎晚棠止血包扎,然后女医生支起一道帘子,要为黎晚棠做进一步检查。 季云升抬手制止。 女医生和男医生对视一眼。 他们一直在别墅,也都知道先生和小姐的关系。 眼看小姐就这么出来了,先生居然…… 一向独占欲极强的季二爷,居然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是否被人玷污? 匪夷所思。 阿昌看了眼内置镜里的情况,停顿几秒后道。 “二爷,要不,还是查查?不光是那方面,还有黎小姐的名声问题。” 今天在场的人很多。 要不是有警厅的人在那拦着,怕是媒体也会来不少。 虽然他都给在场的人给予了口头警告。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要是被人知道堂堂季二爷的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双双在地下室里待了几个小时,被救出来后又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他不敢想象旁人会怎么评价。 “她人都还没有脱离危险,整那么多虚的做什么。” 季云升看着怀里的女人,语气淡淡。 小姨说过的。 女人的贞洁向来不在裤裆里,更不在外人口中。 她如果真是被人给…… 那也是因他而起,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与她无关。 况且他又不是没看到封首鸣。 老逼登穿得整整齐齐。 脑瓜子被挠得跟个梯田一样,一畦接一畦的,她手指甲的肉丝估计够他吃半年的了。 他伸出食指,轻轻地在黎晚棠脸上刮了刮。 黎晚棠毫无反应。 本来粉红的唇瓣此刻白得不像话。 整个人都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季云升眼中心疼快要溢出来。 “她多长时间能醒过来?” 女医生回过神答道:“小姐失血过多,再加上腰上有针孔,不知道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还需要回去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 山庄别墅里,一楼是会客厅和厨房餐厅。 二楼是佛堂和议事厅。 三楼除了卧室,便是设备齐全的医疗室了。 季云升沉声应了一声。 车子行过闹市区,朝青阳山山脚拐去。 刚拐弯上到去山庄的盘山路时,阿昌便急忙踩了刹车。 季云升正看着女医生给黎晚棠擦拭身体,身子被顿了下,接着车子便彻底停下。 他抬眼,就见两辆迈巴赫一左一右从后面追上来,然后呈包抄式堵在正前方。 呵,来得还挺快。 季云升勾了勾唇角。 阿昌解开安全带:“二爷,是白洛南。” 来者不善,想必是为了黎书瑶而来。 他从扶手盒中拿出一把枪,就要下去。 季云升开口制止:“不用,打火,撞过去。” “?” 阿昌一怔,随后便明白过来。 黎小姐伤得不轻,再耽误不得了。 季云升抬手把黎晚棠重新抱在腿上,长腿抬起,支在前面座椅上,给黎晚棠制造了个人肉保护层。 阿昌重新启动车子,车内其余人也都立马系好了安全带。 说时迟那时快,商务车虽然性能差了些,但经过改装,提速依旧快得吓人。 黑色车头如同伏击猎物的巨蟒一般飞快探出去。 几乎几秒间,就要吻上前面的迈巴赫。 迈巴赫司机一惊,连忙减速退让。 左侧车上的白洛南降下车窗,还没来得及跟追上来的商务车说什么。 就被直接呛了一嘴尾气。 疯子。 疯子底下的人也都他妈没一个正常的! 他气得朝窗外吐了口琥珀:“追上去!今天不要了黎晚棠的命我就算白活了二十多年!” 司机见老板动怒,也不敢迟疑,直接将油门轰到了底。 不到十分钟,三辆车便先后开进了别墅。 黎晚棠被医生带去无菌医疗室抽血检查。 季云升则靠坐在三楼走廊的长椅上,医生上前扎了他手指,没一会儿便告诉他:“先生,您和黎小姐血型不同,不能为她输血。” 旁边为其他人检测的医生也纷纷报告。 黎晚棠的血型不算稀有,但今天恰恰没有和她相同血型的人。 话音未落,医疗室又出来一个医生。 “先生,小姐手腕上伤口不深,但由于伤到了动脉,时间又长,失血不少,还是需要尽快输血,要不然很容易引起一系列高危并发症!” 季云升本就丰隆的眉骨闻言蹙得更高。 “从最近医院调血得多久?” 阿昌看了眼时间。 “大概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黎晚棠那被吓一下都得烧几天的弱体质,哪等得了半个小时。 季云升仰面靠在靠背上,有些焦躁地按了按眉心。 早知道刚刚去医院了。 “快点调血过来,让佣人也都出来查一下,要快。” 阿昌忙不迭转身出去。 刚回头,就见白洛南气势汹汹带着数个黑衣保镖走来。 季云升看到他们眸光一亮。 “阿昌,先等等。” 阿昌回过味来,回头招呼一声,五六个白大褂便围了过来。 白洛南来是要替黎书瑶讨说法,并让黎晚棠陪着她一起上路的,但还没见到黎晚棠人,就被几个白大褂围了起来。 他从小便信西欧的一个教,教义之一便是不能伤害医生。 故而此刻他除了躲闪,也不敢乱来。 奈何医生们都得了季云升的命令,扎针的扎针,检验的检验。 不出五分钟,便有医生报告。 “相同血型,这位先生可以为小姐输血!” 季云升眉头一松,站起身来对医生的头儿左医生说道。 “先抽一升。” “???” 白洛南整个人都懵了。 这说的是人话? 拜托,他是来寻仇的! 季云升像是看出了他的惊愕:“不,先等等。 他私生活混乱,先查个传染病。” 做事周全又有眼力见的左医生得令,带着血样进入检验室,不出十分钟,便得出结果。 “这位先生没有传染病,身体很健康,但和小姐有血缘关系,亲属之间不宜输血。” 第104章 感动这种东西嘴上说没用 黎晚棠醒来时,已经接近第二天黄昏,别墅早已经恢复如常。 白得刺眼的房间里,纱窗半开着,有淡淡蔷薇香气顺着窗钻进来。 黎晚棠撑起身子,一旁守着的荣欢看到她醒来,连忙惊喜地放下手机。 “阿棠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我给你冲红糖?” 黎晚棠摇摇头,垂眸看向自己。 衣服里里外外全都换了,身上的脏污和血迹也都被擦干。 手腕上的伤已经包扎好,还被人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嗯…… 这烂俗的品味,季大爷的风格没错了。 她抬眸看向荣欢。 昨晚她醒了那么一瞬,人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季云升说让人献血什么的。 荣欢的脸色有些发白,t恤短袖下,胳膊内侧贴着两个胶贴。 “你给我输了血?” 荣欢扶她起来。 “一点血不妨事的,后来血站送来了血,只抽了一点。” 外面阿昌听到里面有动静,急忙推门进来。 他瞥了一眼荣欢。 “死丫头嘴硬,600毫升血说抽就抽,别等会黎小姐没事了,你再噶了,到时候我可给你献不了血。” 荣欢翻他一眼。 “用你的血我还得先过滤下,脏不拉几。” “……” 黎晚棠刚醒,脑子还有些迟钝,听到这她瞬间清醒过来:“600毫升?!” 她不要命了! 荣欢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黎晚棠待她不薄。 昨天因为她的疏忽,她被人摆了这么一道。 险些失身丢命。 万幸最后人没有大事,否则别说这点血,就是她整条命填上去,她都不觉得有什么。 黎晚棠既震惊又心疼,但现在血已经抽了,荣欢看起来除了虚点也没什么,便没有继续在这上面费口舌。 “他呢?” 荣欢一直在这守着她,自然也不知道季云升的动向。 她只记得昨晚黎晚棠脱离危险后,白洛南一脸懵逼离开,随后季云升拿了点黎晚棠的血也离开了。 后来就没再见过他。 阿昌倒是清楚。 “老酒哥俩,也就是保护黎小姐那俩保镖,处理了昨天参与算计您的人,老爷子怕事闹得太大,就让人叫二爷回去了。” 本来他是要跟着的。 但是季云升实在不放心黎晚棠,所以也把他留在了这里。 黎晚棠点点头。 季云升做事向来不留余地,而顾玉禾这次做得太过分,几乎是想骑在他脖子上拉屎。 普通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是他。 没有当场让人给顾玉禾开瓢,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那个光头呢?他是谁?” 一开始,她并不清楚那光头是谁,还以为是顾玉禾随便找了个流氓。 但是后来一想,以顾玉禾这种人的尿性,不大可能只是找个人玷污她这么简单。 这个人身份必定不同寻常,否则事后季云升就会把火全都撒在她身上。 “那个人是西欧首富封首鸣,他之前因为一桩生意,与二爷起了点冲突,这次顾玉禾在二爷头上动土,他也知道,但是没阻止。” 也就是两个人合谋了。 黎晚棠眯了眯眼。 果然。 她听说过这个封首鸣,算起来,他也是季云升半个入行的师父。 为人唯利是图,又好斗冷血。 白承远和他斗了半辈子,也没能斗赢他。 而且据说还是个悍匪出身,昨天她竟能在这种人手下逃脱厄运。 真的是不可思议。 “黎小姐福大命大,这次死里逃生,以后跟着二爷,福气一定一茬接一茬!” 阿昌咧着一口大白牙,眼睛都笑得快消失了。 黎晚棠扯了扯唇角。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的包呢?” 包里有枪,还有她的手机,手机里现在是有两张卡的,一张是她一直用的电话卡,一张是她和阿元哥哥联络的卡。 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屏幕上方就会显示两个信号格。 如果被季云升看到,那一切就都完了。 荣欢从裤袋中掏出手机和枪。 “放心吧,我一早就给你收了的。” 黎晚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荣欢。 阿昌见她无大碍,转身给季云升报告她已经醒来的消息。 随后又被他直接叫走。 季云升看起来忙得很,也没有说找她。 黎晚棠便打开自己的手机。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阿元哥哥的道歉。 [对不起,可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会这样做。] [给我两天时间,我给你一个交代!] 再往上翻,是他发给她的位置和定位。 以及他让自己不要去风尚酒店的警告。 可惜她那会已经被人迷晕过去。 黎晚棠略一停顿,刚要回过去,就听到外面有人上楼的声音。 她现在是在楼梯靠左边的医疗室,隔音不算太好,离楼梯口也近。 她急忙将手机关机塞回荣欢裤袋里,低声道:“快去车里帮我把卡2拔下来藏好,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 荣欢一愣,定定地看着手机卡,像是震惊她居然真敢在季云升眼皮子底下搞事。 须臾她又恢复一贯的冷淡表情。 “好。” 她快速起身下楼,正好和回来的季云升擦肩而过。 她低头:“二爷。” 季云升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往床边走。 黎晚棠扯起嘴角,冲他甜甜一笑:“你回来了?” 季云升扯着领带的手一顿。 净说废话。 他养的人好端端的,突然受这么重的伤,他能不回来么。 “好点了吗,头还晕不晕?” 他上前摸了摸黎晚棠的额头。 很好,这次受惊没发烧。 有长进。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一双眼里红血丝明显。 像是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睡的样子。 封首鸣,顾玉禾,以及给他施压的季谨。 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黎晚棠抬眸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她那么想离开他,所做的一切事都和要彻底摆脱他有关。 可到最后,却是他不顾一切救了她。 季云升看着她眼圈红红的样子,伸手托了托她下巴。 “感动了?” 黎晚棠眨了眨眼,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季云升唇角笑意加深。 “感动这种东西吧,光嘴上说没用,你得付出点实际行动来。”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从她包着的手,到荣欢给她换上的开衫睡裤。 “左医生说,手不动它就没事,那里……再有五天应该就没了吧?” 第105章 待在山庄不出去 黎晚棠抿了抿唇。 好好的人,可惜长了张煞风景的嘴。 季云升看她一副无语的样子,不由嗤笑。 “看把你吓的,我忍了那么久,不差这几天。” 黎晚棠这才重新绽出一抹笑意。 忽地,她又想起一件事。 “顾玉禾骗我去酒店,是想算计我,那那个对赌协议……” 应该就只是诱饵吧? 她有些忐忑地想去摸手机。 季云升挨着她坐下。 处理了一晚上不听话的人,他现在心里乱得很,没空和她复盘这些。 “我给你那张黑卡,一天就能刷出星联一年的盈利,你爸想赔光就就让他赔好了,你还在意个屁。” 那仨瓜俩枣的,也就她们姐妹能看到眼里。 在他看来,黎书瑶哄住白洛南,黎晚棠坐稳他山庄女主人一位,不比争这么点钱强多了? 黎晚棠摇摇头。 “这是我妈妈奋斗了好几年才建立起来的集团,我不能让它就这样毁在黎知平手里。” 她无疾而终,死前最后一晚,都还在排星联的演出。 如果星联就因为黎知平和他那糟糕的孩子而毁掉,她妈妈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 她妈妈? 季云升一顿,想起了昨晚血样一事,他斟酌了下语句。 “你妈,出没出过国?” 黎晚棠摇摇头,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我没怎么听我外婆说过我妈的事,但我爸说,她曾在西欧一个国家留过学,还在那里失联了快三年。” 季云升闻言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那就没错了。 八成是她妈去西欧留学时,刚好碰上白承远这老色批,被他威逼利诱包-养三年后带球跑了。 妈的。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把她亲爹给杀了? 季云升看了看黎晚棠明媚秾丽的脸,五官立体分明,但看着没什么混血感。 可他也知道,有些混血儿确实从外表上不大能看出来的。 一时间,他心头五味杂陈。 黎晚棠一提起母亲,就想起外婆,经此一遭,她之前策划的方案便直接废了。 而现在,离中秋只剩几天时间。 她有些烦躁地起身:“我想去洗个澡。” 季云升没察觉,他摒去心头杂绪,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去了他卧室。 黎晚棠也懒得挣开自己走,去到了卧室后,她打开衣帽间的门,选了套家居服进了浴室。 吹完头发出来时,季云升还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 他向后靠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右手耷拉在扶手下,半截香烟在指间静静燃着。 她已经很久没看他吸烟了,更何况是在卧室里。 黎晚棠略想了下,猜测是因为顾玉禾和封首鸣的事太过棘手。 她默了两息,抬脚走过去,用没受伤的左手扯了扯他衣角。 “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要不先按下不发,等以后寻到机会再说?” 她知道以他锱铢必较的性格,找封首鸣和顾玉禾的麻烦,估计也不全是因为她,更多的是要为自己找回场子。 可顾玉禾毕竟是阿元哥哥的母亲,她要是因为她有什么好歹,阿元哥哥难保不会反悔。 那她要离开就更遥遥无期了。 季云升回过神,冲她冷冷一笑。 他忍了那么久,都不敢用强的人。 那俩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阴碧,一管迷药,一个找不到入口的地下空间,就想把人给糟蹋了。 放过他们? 真当他季云升是放马的? 可笑至极。 不过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也的确不能告诉她。 “走,去吃饭。” 他抬手揽上黎晚棠的肩,手不安分地在她腰上滑上滑下。 黎晚棠忍着,直到进了餐厅。 晚饭是芸妈特意安排人做的补气养血的药膳。 另有荣欢费心调制的红糖阿胶茶。 满满一大碗,外观似恶露。 到底是一片好心,黎晚棠强忍着往肚子里灌。 季云升一边吃着他的绿化带,一边幽幽盯着她。 “少喝点,喝多了什么时候能干净。” “……” 昨晚她回来时,芸妈给荣欢打下手,给黎晚棠换了脏衣物。 也知道她现在处于生理期。 季云升这话此刻在她这样的过来人听来,话外音简直不要太明显。 黎晚棠闻言更是差点喝呛。 好险好险。 差一点就喷出来了。 不然就姨妈-1。 她又充满感激地看了眼荣欢。 她爱死这小丫头了。 她简直是她在他这里唯一的慰藉。 她决定了! 等回国她就给她加薪,夺回公司后就让她做高管! 荣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黎晚棠和季云升。 后者无语地摆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黎晚棠低下头默默吃饭。 季云升也没再和她说话,用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开始不停打电话发信息。 从中,黎晚棠叶大致得知了事情走向。 顾玉禾先是买通媒体,捏造事实,宣称玖岳二把手大行恐怖分子行径,无故炸死酒店员工。 并让黑口罩的家属在镜头前哭天抹泪,获取民众同情心。 对此。 季云升的公关态度强硬,先是义正言辞阐明自己主旨,表明自己是配合警方抓捕恐怖组织。 然后就是全方位攻讦顾玉禾资本嘴脸,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这一次本身就是顾玉禾不占理,季谨也不好插手太多,顾玉禾玩狠的阴的又玩不过季云升。 最终不敌,忍痛送出了个已经快要交工的地产工程。 以及早上开大会时,顾玉禾当着玖岳众多高层元老的面,给季云升端茶赔罪。 这一出,顾玉禾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大大地丢了个老脸。 而封首鸣则因为新罗不是他主场,短暂的舆论交锋后。 便被季云升派出的精英律师团队,以税务问题逼得败走西欧,并被新罗海关永久拉黑。 终身不能再入新罗境内,也不能再在新罗做任何生意。 这一仗,季云升赢得彻底。 但黎晚棠看他却并没有报完仇志得意满的模样。 反而不住地盘着手中佛珠。 活像个在超度亡者的高僧。 吃过饭后,季云升的公事也办了个差不多,他带着黎晚棠换了手上的药后,就揽着她的腰回了卧室。 她身子不方便,手又受了伤,故而季云升锁上房门时,她也不似以往惊慌。 季云升看出她的有恃无恐,冷呵了声,直接将她推倒在床上。 紧接着,他整个人覆了上去,把她完全笼罩在他身下。 黎晚棠虽然心里有数,可以他那没下限的变态程度来说。 似乎闯红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她还是怂了。 但季云升却没更进一步动作,他盯着她的脸,喟叹一声,似作了个深思熟虑的决定。 “封首鸣当过海盗,当过土匪,现在虽然老了,但身手仍然不算差,他能这么轻易地被你放倒。 一定是被你这张脸给迷住了。” 他无视黎晚棠怔愕的眼神,看着她的目光笃定又深情。 “一定是这样。” 他低头吻了吻她唇角:“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去把你家的事处理完,以后就给我待在山庄里,不要再出去了。” 这样她不会再遇到危险。 也不会知道白承远是她的亲生父亲。 更不会知道他是她的杀父仇人。 哪怕这个父如此不着调,临死前还想着泡自己亲生女儿。 但他死在他手上,却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第106章 季云升欲-求不满 黎晚棠:6。 虽然震惊,但这话也不是他头一次说了,她没怎么当回事。 这夜,季云升顾忌着她受伤,倒也没怎么折腾她。 自己洗了两次冷水澡后倒头便睡下了。 他没发现自己没拿手机。 但黎晚棠却不敢再拖,等他睡熟后,她起身下楼,走到佣人楼里,敲响了荣欢的门。 荣欢见她过来自然知道她所为何事。 拿了车钥匙便跟她一起去了停车场。 别墅里停车场在院内一侧,靠近佣人楼。 抬眼,也能看到三楼那个灰蒙蒙的房间。 上车时,黎晚棠又不放心往上看了看。 借着院里昏黄的灯光,她看到季云升卧室窗帘陡然掀起。 “!” 她手还在车门上,动作僵硬地顿在原地。 但窗帘浮动,那一面并没有人。 她这才放心地上了车。 荣欢则坐在驾驶位上为她把风。 黎晚棠把荣欢之前藏好的另一张电话卡插进卡槽,开机后将光线调到最暗。 刚一联网,季云安的信息又飞了过来。 [可可,我已经通知了律师,那份对赌协议不会生效。] 黎晚棠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但她也知道,黎知平若是真想将星联推向绝路,绝不会因为协议作废而罢休。 眼下当务之急是她需要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她定了定心神。 [好,谢谢阿元哥] 那边季云安像是守在手机旁,信息刚发过去,他那边名字后面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紧接着,他的信息飞过来。 [可可,你怎么样了?] 昨天她被季云升抱出后,被捂盖得严实。 虽然事后顾玉禾调查到,封首鸣并没有得逞,但是黎晚棠受了重伤,他却是知道的。 [我妈已经答应我,无论以后她和二哥如何斗,都不会再用星联做文章,你大可以放心。] 黎晚棠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阿元哥哥是用了什么方法逼顾玉禾答应这件事。 但可以猜到,他一定很艰难才得到这个结果。 她很感动,感动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还他。 那边见她迟迟不回信,有些着急地问道。 [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黎晚棠回过神,看了眼四周。 自打入秋后,蔷薇叶黄了不少,夜风吹过,除了落叶声,院内安静如死。 [方便。] 季云安很快打来电话,黎晚棠接听后,那边传来季云安的温润动听的嗓音。 前排的荣欢闻声猛然一愣。 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黎晚棠察觉到,用眼神询问她。 荣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清了清嗓子,摇摇头继续把风。 季云安有些不确定地问。 “可可,你……还回国吗?” 季云升刚去国外矿区视察,一听她有危险就立马回来救了她。 她应该很感动吧…… 不像自己,拖着这个半死不活的身体,竭尽全力去帮她,也是帮得有限。 饶是如此,他依旧希望她能不忘初心。 电话两端,都安静得可怕。 季云安静静等着,他坐在床边捂着另一侧耳朵,有些贪婪地听着那边的呼吸声。 “当然,大概就这几天,什么时候走,我提前跟你说。” 季云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好,我这边也会安排好,不会让他阻拦你。” 黎晚棠嗯了声。 外面有车子进院,黎晚棠挂断电话,拔卡藏好。 回到三楼卧室时,黎晚棠看了看床上的人。 他还维持着她走时的姿态,侧躺着,长臂搭在一侧,像是拥着什么。 黎晚棠小心翼翼钻进去。 男人这几天乏得很,只迷迷糊糊地扳过她的脸亲了一口,就又沉沉睡去了。 黎晚棠昏睡了将近一整天,现在倒没什么睡意了。 她看着季云升安静的睡颜。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之前阿元哥哥给她发的那三张照片。 十几岁时的他,逗弄着那只小黑猫时,看起来也是个单纯懵懂的少年。 眼神干净又美好。 就像现在。 和她记忆中那个会从黑市买女人回家凌虐的变态完全不同。 她伸出手指,轻触了触他的睫毛。 季云升又长又密的睫毛微颤。 黎晚棠咽了咽口水。 平心而论,这活爹是真的从脸到身材都长得完美至极。 只论外形的话,他几乎每一处都长到了她心里。 如果是前世,他们就这样相遇,也许她会真的沉迷在他的外表下,按他说的一直待在他身边。 可是—— 她重生归来,要的不仅仅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她要变强,她要自己攥住权力。 她要永远不去依附旁人。 这样才会一劳永逸。 如果不走,她会一直生活在他羽翼之下。 男人都是善变的。 一旦他得到他想要的,她便会和前世无异。 一样的万劫不复。 她闭上眼睛,一边酝酿睡意,一边重新计划。 …… 晨光熹微,灰色窗帘被阳光透入,反射出一片片暗金色。 黎晚棠还睡得迷迷糊糊,唇边便被人狠嘬了好几口。 她睁开眼睛,男人俊脸无限放大,动作里带着抹憋屈的粗暴。 “又过了一天,还有五天。” 黎晚棠:“……” 无了个大语。 大爷还整上倒计时了。 她昨晚出去后,回来上了个卫生间。 可能是因为失血的缘故,姨妈量骤降。 估计用不了两天就彻底完事了。 可她哪敢说。 不然这大爷这一副欲求不满的郁闷样,感觉她就是变成蚊子,也得反挨两叮。 “昨天把这几天的工作就安排得差不多了,这几天我在别墅专心陪你。” 他在她颈窝间蹭了两下,一派施恩的语气。 黎晚棠睡意立马去了一大半。 “不,不用吧……” 他一直在这守着,她还怎么跑路…… 季云升皱眉,拉远距离看着她。 一脸你居然不想我陪着你的质疑表情。 黎晚棠讪笑。 “……我是说,你没别的事吗?” “?” 话说完,季云升眉头蹙得更结实了。 黎晚棠抿唇。 这不能怪她。 她练习了这么久的张口说瞎话,就昨晚吸收了点荣欢的血,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季云升皱眉看着她:“不想我陪你?” 不等她回答,他的手就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掐了把。 “啊!” 黎晚棠吃痛。 “哼。” 季云升好心地把手朝她腰后滑去。 他掌心炙热,紧贴着她的睡衣。 黎晚棠不自觉地弓起腰。 胸就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造孽。 简直是逼他作恶。 男人闭了闭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快速起身往浴室走。 第107章 对不起,我要失约了 吃过早饭,季云升还是被季谨一通电话叫走。 别墅里只留了阿昌在依着季云升的意思让工人动工。 黎晚棠换好药,和荣欢走到停车场。 不远处的阿昌跟她打招呼:“嗨!黎小姐,身子好些了没?” 黎晚棠笑笑:“好多了,谢谢关心。” 说完,她就要上车走人。 阿昌让工人们让出一条路。 “黎小姐抓紧把该办的事办了吧,我这以后粗枝大叶的,荣欢脑子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很容易给您把事办砸了的。” 他的话成功让黎晚棠顿在原地。 “什么意思?” 阿昌一愣,随即讪笑了下。 “没,没什么意思。” 黎晚棠看了眼正准备动工的工人。 看样子,他们是要加高院墙,旁边还有一大摞铁丝网和电线。 应该是要弄电网。 看来季云升是真想让她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 就像前世那样。 做他的豢养的鸟儿,做他泄-欲的情-妇。 终身不得自由。 临死才能解脱。 他昨晚说的话,并不是一时兴起。 他是早有预谋。 黎晚棠深吸一口气,上车后猛地关上了车门。 阿昌被摔得一愣,目瞪口呆地看车子开出了别墅大门。 “有人养还不好?” 他挠了挠头。 要是他是个女人,不冲别的,就冲二爷这外表,他也不能放过他。 老酒紧跟着黎晚棠的车过来,兄弟俩对着阿昌吹了个口哨。 阿昌摆手,脸色正了正:“跟紧点,上次的事要不是二爷心情好,谁也保不了你们俩。” 老酒比了个手势,一脚油门跟上了前面的奔驰。 黎晚棠降下车窗,看到了后面的车。 开车的荣欢瞥了眼内置镜。 “阿棠,你打算去哪里,用不用甩开他们?” 顾玉禾刚吃了瘪。 黎知平和郑岚此时疯疯癫癫,也不会过来对她下手。 但黎晚棠只是淡淡撇过脸。 “不用。” 顿了顿。 她庆幸昨晚想到了大致计划。 “陪我去一趟星联。” …… 一晃三天,时间来到9月21,阴历八月十二。 临近中午,玖岳办公大楼董事长办公室里,还算毒辣的太阳被暗灰色窗帘遮住大半炎芒,只留几分浅金色光影在偌大的房间里浮动。 大红酸枝办公桌内,季云升正跷着腿,漫不经心地听电脑里视频会议里下属报告。 阿昌过来说,别墅安保已经竣工。 另外还拿了个盒子摆在他面前。 季云升挑眉:“什么东西?” 阿昌去开盒子上面的铜锁。 “黎小姐特意让华国那边的人给她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要谢谢二爷您的帮忙,要不然她报仇不能这么顺利。” 黎知平和郑岚还没放弃寻找黎书权,对公司不管不顾,各大股东早已看不过去。 再过两个月,股东大会一开,他这个占股不算最大的,怕是要直接让贤了。 到那时,黎晚棠会在申玉梅辅助下,直接上位。 这家仇,便也就画上了句号。 季云升嗤笑一声。 要不是她非要自己来,他不用一个上午就能解决掉。 “没用我那张卡?” 那卡绑定着他身份信息,如果花了钱,基本上他手机上立马就会有信息过来。 “没有,黎小姐说她这次要用自己的钱给您买礼物。” 季云升摘下眼镜,好看上挑的眼型里有些不屑。 “就星联那破集团,到她手里的能有几个钱,估计又是和上次一样,几百块的便宜东西。” 那小白狐粗糙得他都不想带出去。 他嘴上嫌弃得很。 可又嫌阿昌开锁开得慢,手上前两下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通体散发着莹润白光的白玉小狐狸。 它盘尾坐着,高昂着头,鼻子和耳朵都尖尖的,耳朵和尾尖上面还用特殊工艺点了抹粉红。 和之前他的那个造型不太一样。 但这个更具华国风格,比以前那只更秀质狡黠些。 他目光定在小白狐上,唇角禁不住的上扬。 “黎小姐说她知道二爷喜欢狐狸,所以这是她请人特制的,名为欢喜。” 欢喜? 季云升摸了摸小白狐的耳尖。 傻瓜。 不是欢喜。 是喜欢。 他喜欢的是她这只小狐狸。 他把小白狐拿在掌心,爱不释手地前后欣赏着,丝毫不顾视频里还在激烈对峙的两派手下。 把玩了会,他轻声问阿昌。 “这两天忙,也没顾上她。 她除了请那帮子人去山庄搞那什么直播,还干什么了?” 黎晚棠前天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星联大势已去,但她不甘心,就想让星联和玖岳旗下公司正捧着的男女爱豆唱歌直播,挽回口碑。 还特意申请,能不能就在山庄直播,这里景色美,安全系数也最高。 想着她最近乖得很,他也没拒绝。 所以最近山庄里热闹得很。 “其他的……” 阿昌想了想:“哦,今天黎小姐让人换了您房间的窗帘,连天花板和墙面也让人重新粉刷了。” 季云升皱了皱眉。 好端端的,搞这些做什么? 阿昌解释道:“她说您房间色调太压抑了,她把窗帘和墙面都换成了暖黄色,希望您以后看着这颜色,心情也会舒服点。” 啧。 一点一滴都为他想到了呢。 季云升放下小狐狸,嘴角弧度有些难压。 就知道她的心也不是那么难得到手。 如今心他得到了。 人也马上…… 他有些期待地扯了扯领带,喉结微动。 “散会,方案通过。” 话音落,他关掉视频,拿起小狐狸起身。 屏幕另一端还在激烈讨论的一桌人面面相觑。 谁? 谁的方案通过了? 幻影顺着盘山路疾速开进别墅。 小爱豆们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刚要回去午休。 结果才走到到喷水池旁,就见到大boss回来,顿时个个都如同学生见了校长一样,立正站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紧张。 季云升却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进了别墅楼。 黎晚棠正看着焕然一新的卧室出神,身后冷不丁被人抱住。 她一怔,还没转身,男人就低头在她腮边吻了下。 然后抬眼看了看已经改头换面的卧室。 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风格,但毕竟这儿以后她待得比较多。 “这颜色不错,我喜欢。” 晃眼得很。 黎晚棠笑了笑,回过身反抱住他。 “那只小狐狸,喜欢吗?” 她花了58万买的。 本来只打算花个百十块送他的。 但是——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为他花钱了。 季云升嗯了下,嗓音里有些许不以为意。 她送的什么他不喜欢?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送礼物了?” 还把他这房间装这么亮。 跟火化炉似的。 黎晚棠搂着他精壮的窄腰,将脸歪在一旁,语气情绪难辨:“没什么,就是想送你。” 季云升摸了摸她的头。 蓦地又听到她下一句。 “季云升,答应我,以后过得阳间一点吧。” 黎晚棠将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他看不到的角度下,她眼底有些歉意。 对不起,骗你下毒誓。 我要失约了。 第108章 要是不听话—— 活得阳间一点? 季云升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个意思,突然一通电话打来。 这个时间点,除了老头子,一般也没人敢打过来。 他拿出手机接听电话。 不出两句,神色便有些严肃起来。 “好,我知道了。” 那边还在说着什么,季云升懒得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晚棠眸光微闪。 不出意外的话,季云安今天会出手支开他。 果然。 “百济那边分部出了点事,顾玉禾装病,我下午得过去一趟。” 顿了顿,他拉开黎晚棠,捧住她的脸,低头侧吻上去。 吻得极深。 黎晚棠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你那事,快结束了吧?” 许久,他终于停下,在她耳边低声询问。 黎晚棠滞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差不多明天就没了。” 季云升勾唇。 百济国毗邻新罗,但基本上没有几个小时也往返不了一趟。 算算时间,他明天也正好能回来。 想到这里,他喉结又动了动。 妈的。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季霆风白洛南之流恨不得一天一个,甚至好几个。 他破个c怎么就这么难。 察觉他身上微妙的情绪,黎晚棠连忙抬手给他整理领带。 细白的手指形状养眼,指尖温润,在他最敏感的喉结处扫啊扫的。 真令人头大。 季云升一把抓住她的手:“乖乖等我回来,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听话——” 他揽住她的后脖颈。 俯在她耳边沉声道:“回来干-死你。” “……” 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黎晚棠脸倏然一红,有些语塞地看着他。 天天戴个眼镜,人五人六的。 说话这么骚,不要命了? 季云升看她一脸害怕,轻笑一声,在她头顶拍了拍转身离开。 山庄里面,离别墅十公里左右就有私人机场。 阿昌开车朝机场疾驰而去,他原本以为二爷午饭都没吃,就被老爷子叫走办事,会很火大。 但内置镜里,男人低着头,把玩着刚到手的小狐狸,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这就是恋爱中的男人吗? 阿昌震惊。 简直离谱到可怕。 车子一路行驶到机场门口,刚要拐进去,一辆在一旁不知道停了多久的黑色迈巴赫便滴了下。 阿昌看过去。 “二爷,是白洛南。” 季云升抬眸,好看的眼尾顿时闪过一丝不豫。 一想起白洛南,就想起来了白承远。 一想起白承远,他就—— 但白洛南堵在这里,显然是要来找他。 而且八成是为了黎晚棠这糟糕的血缘身世。 他略一思索,还是让阿昌停下了车。 恰在此时,他手机上突然来了条短信。 趁阿昌询问白洛南之际,他点开那条带有图片的长信息。 看到图片的那一刻,他眸光骤然一凛。 …… 季云升一点钟出了门,那些直播的小爱豆歌手们,则是两点左右到山庄。 然后化妆背稿一个小时,三点钟准时开播。 经过两天的挽救,再加上水军洗白控评,星联的口碑已经好了些。 但是这并不是黎晚棠的主要目的。 她站在三楼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看。 蔷薇枝影里,爱豆和化妆师们相继进入佣人楼里的临时演播室。 离别墅不远的地方,则缓缓升起一架直升飞机。 巨大的噪音破空传来,又慢慢远去,径自往南边而去。 是百济国的方向。 黎晚棠激动地睫毛都有些抖。 荣欢走上来。 “阿棠,你要的东西,我已经从化妆师那里凑齐了。” 黎晚棠回过头,看向荣欢手里的袋子。 很好。 她要的东西基本上都齐了。 粉红色假发片,夸张的假睫毛大美瞳,还有卷发器和夹板。 以及黑t牛仔裤运动鞋,和大墨镜黑口罩。 每一样都和她惯常打扮大相径庭。 却又无比符合爱豆演员们的低调日常装扮。 她带着荣欢到监控死角开始化妆打扮。 荣欢的波波头在她巧手加工下,变成了个略带些性感的御姐短卷发。 而她自己的大波浪卷,则变成了长直发,还另外剪了个齐刘海。 再加上几缕粉色假发片,以及夸张的假睫毛和大美瞳,和原本的她判若两人。 荣欢在一旁看着她操作。 不禁竖起大拇指。 “牛的牛的,星联要是倒闭了咱们开化妆室吧,专门给通-缉犯易容。” 黎晚棠失笑。 怎么不刑呢。 半个小时后,她们乔装易容好,开车准备离开山庄。 守在门口的老酒哥俩围着车,观察了几圈车里的人。 黎晚棠知道这是例行检查,所以心里也不忐忑,眨着一双看不清原本形状的眼睛,淡淡地看着窗外,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 副驾驶的荣欢倒没那么镇定了,她装作低头玩手机,手心直冒汗。 黎晚棠给她装扮得有些过分性感。 不光让她换上了从来没尝试过的短裙黑丝,还踩了双十二厘米的小短靴。 本来就又别扭又紧张,遇着人还得夹着嗓子说话。 “黎小姐说让我们开车去集团拿几架好点的乐器来。” 老酒哥俩对视一眼。 原来是星联那边的。 他们摆摆手,示意门口安保放行。 荣欢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黎晚棠闻言,立马一脚油门冲出山庄。 刚开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腕处有些不舒服。 荣欢看出来,忙从脚边袋子拿出她自己的鞋换回来。 “你手还没好,我来开,你靠边停。” 黎晚棠待会还有得是事,故而也不硬撑,快速下车和荣欢换了位置。 “按导航走,咱们得先到寅东河,那里有能载车的轮渡,我已经让申姨提前包下来了。 咱们上了轮渡,大概四点钟下船,下船之后再开一个半小时的车,才能到黄海。” 至于黄海那边,阿元哥哥也已经备好了游轮。 可以说,只要上了游轮,她基本上就可以彻底告别新罗这个破地方了。 “等回了国,我得一次性点三十个模子哥,才能抚慰我这久经惊吓的小心脏。” 她由衷感叹。 荣欢目光微滞,拿起手机又看了眼时间。 黑色金属风手机壳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如果一切按计划好的来,那咱们应该是能逃回国的。” 黎晚棠轻轻勾了勾嘴角。 当然能。 必须能。 因为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横跨两世。 半晌,她深呼吸一下,压下心头跃跃涌起的悸动,抬眸看向前方。 蔚蓝天空下,河沙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渡口不远处,一艘中小型轮渡静卧在水中,等待着她上船。 第109章 破戒 山庄口,老酒看了看时间,对兄弟老烟说。 “刚刚那俩女的出门时,还不到两点半,这都快四点了,拿个破琴,用得着这么久?” 老烟正擦着枪,闻言一脸猥琐地抬起头。 “哥,她们又不是老大让咱们关注的目标,是死是活的,关咱们什么事? 你该不会看上刚刚那俩妞了吧?” 他摸着下巴回想。 “刚刚开车的那个长得还不错,就是妆有点浓。 旁边那个倒还算清秀,只是净低头看手机了,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咳,八成是看到我害羞了。” 老酒无视正发-春的傻弟弟,正想着要不要去主楼找黎晚棠确认一下。 听到手机俩字,他忽地反应过来。 “手机?” 老烟嗯了一声,愣了两秒后也反过味来,扭头有些惊悚地和哥哥对视。 “她那个手机壳,好像在哪见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 喜欢用这种暗黑风格的,就只有黎小姐身边的女保镖了。 …… 上瘾地下拳斗场。 占地数千平的场内,最中心是一圈铁栏杆围着,里面两个不同拳法的人斗得死去活来。 随着其中一人的逐渐力竭,观众们一半狂喜,一半疯狂叫骂。 “操-他妈的,站起来打啊!” “快,找人再给他打一针,要不老子今天要赔好几千万了……” “喂,你最好是在台上死了,不然下了台你家人得陪你一块下地狱!” “……” 白洛南坐在高处的看台沙发上,看着底下疯狂的一幕,后背都忍不住隐隐生寒。 这家拳斗场的幕后老板算是季云升手底下的人。 他一般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里调解心情。 老板跟了季云升很多年,很会察言观色。 也会按他的心情来控制场内角斗的激烈程度。 但—— 自从上一次他从这里救出黎书瑶后,就没听说季云升再来这里。 更别说惨烈成这个样子的比赛。 他瞥了眼场下众人。 起先就不太行的那个人彻底输了,被人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赢家声嘶力竭地在台上吼叫着,被注入太多药品的他,浑身精力充沛得快要爆炸,竟忍不住拉着一旁的礼仪小姐强吻起来,手也不规矩地乱摸。 礼仪小姐吓了一大跳,她拼命推搡尖叫着,但声音很快淹没在巨大人声浪潮中。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白洛南别过头。 他身侧,男人坐在沙发最中间,他低着头,高大身形隐匿在昏暗灯光和烟雾中。 虽看不真切,但周遭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饶是如此,也有的是人没长眼。 一个妩媚的女郎扭着妖娆身段推开阿昌,一屁股坐到季云升旁边,端起桌上的烟灰缸,贴心地递到了季云升面前。 季云升头也没抬,食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示意她放下去。 女郎见他没开口让自己离开,心里窃喜这花钱买来的消息果真不假。 这爷当真是不厌恶女人了。 她抿唇一笑,放下烟灰缸,转手端起季云升的酒杯一口喝下,在男人疑惑的眼神中,她得寸进尺地贴上前。 半露的胸器就这么贴上了季云升的手臂。 她看着男人冷峻又英气迷人的面容,酒意没上头,人却先醉了三分。 “二爷……” 她抬头欲索吻。 男人只是盯着她看,半晌也没见有下一步动作,她被看得莫名有些害怕,正准备再主动些时—— “啪——” 她刚放下的烟灰缸就被人猛地拍到了她的脸上。 重达好几斤的烟灰缸几乎要把她砸晕过去。 “你他妈缺男人就去下边!在我这犯什么贱!” 说着,他目光一扫旁边的花臂寸头。 寸头男得令,立马上前扯起女人,一把推了下去。 底下人瞬间更沸腾了。 女郎落在人窝里,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楼上站起来的男人。 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又儒雅,但她刚刚居然都没看出来,他眼底的暴戾遮都遮不住。 她此刻无比后悔刚刚的冲动。 季云升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众人,面无表情地接过阿昌手里的湿巾开始擦手。 拳斗场老板急忙上来道歉。 白洛南看得心里不适极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恐怕也要疯了:“结果出来了,我寄回西欧最权威的鉴定机构查的,应该没错。” 他甩出一份资料。 季云升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坐回沙发上将资料打开。 上面显示黎晚棠与白洛南的确是亲生兄妹关系。 但并不是来自同一父系。 也就是说,他俩是一个妈生的,但白承远不是黎晚棠的父亲。 这结果倒和想象中有些出入。 季云升把资料放回桌上,转眸继续盯着楼下的动静。 似乎对黎晚棠的身世兴致缺缺。 白洛南挑眉。 “不是护得跟个宝贝似的,现在有了这层关系,我更不可能去动她,你不高兴?” 季云升嗤笑一声。 他哪有资格替她高兴。 他算个屁。 见他没什么反应,白洛南也意兴阑珊地站起身。 这场合真的不适合他。 下楼时,他又看了眼二楼看台沙发上的男人。 他依旧淡漠地看着楼下,嘴角的笑阴恻恻的。 也不知道黎晚棠是怎么受得了的。 他冷嗤。 想起黎晚棠,就又想起黎书瑶。 他心底又是一痛,叹了口气,转头快速离开了斗场。 “咔嗒——” 打火机窜起淡蓝色火苗,季云升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转,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已经好久没吸过烟了,今天破了戒。 烟雾氤氲下,他漠漠看着楼下新一轮的打斗。 越是血腥,越是没有人性的生死斗,就越是解压。 越是能疏解他此刻的郁结。 桌上,除了烟酒果盘,依次摆放着一堆东西。 盘尾坐的白玉小狐狸。 黑卡。 镶了粉钻的银色手枪。 以及—— 由三房底下私人医院开具的黎书权死亡证明。 和吃了四分之一的黄体酮胶囊。 这些东西本没有什么关联性。 但是结合实际情况来看,它们之间的关系。 也许大得很呢。 他冷冷地笑了。 “啪——” 帝王绿佛珠猛地往桌上一拍,他也站起身。 阿昌走上前:“二爷。” 季云升俯身重新拿起小狐狸,嘴角笑容立时收得一干二净。 “走,抓人!” 第110章 离开新罗 暮色渐垂,霞光如练。 三辆车行驶在临近海边的柏油路上。 这里地形奇诡,靠近海边却还有连续不断的隧道。 中间的金色库里南后座上,季云安低头看着手里的侦探手办,目光出奇的温柔。 再有一个小时,他就能和黎晚棠一起离开这里了。 他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 重逢这几个月以来,相处时间加在一起却还不到五个小时。 还好现在他求了爸爸帮忙,现在他终于可以带她离开了。 他定了定有些躁动的心,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天空。 海边的天空向来好看,就像她的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澈纯净。 “三少,顾太真同意你放弃季家所有产业,就要一个科研项目?” 驾驶位上,一直保护他的保镖不由发问。 玖岳掌控了新罗将近百分之八十的经济命脉。 随便弄个什么业务都是数不完的钱。 季云安又深得季老爷子疼爱,可居然就要了这么个项目,就想着离开新罗,放弃顾太这么多年为他争取到的一切? “我妈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季云安淡淡道。 他生于罗马,金钱和权力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一个能和他产生灵魂共鸣的人。 不过这些,外人也并不一定能够理解。 他闭上眼睛,默默数着时间。 海边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刚刚还晴朗的天忽然就刮起了大风。 季云安睁开眼睛,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车上的导航开始播报,再走五百米,经过最后一个隧道,就会到达黄海西港口。 他向岑老爷子定好的游轮就在那里。 手机铃声响起,是手下人说科研团队已经尽数上船的事。 黎晚棠也发来信息,说已经下了轮渡,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港口。 他这才心头稍定。 转眼就要进入最后一个隧道。 季云安心跳微微加速,数着秒,一眼不错地看着前方。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摩托车疾驰的声音。 季云安侧头,正好看到一个骑着仿赛摩托的蒙面头盔男人,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他们靠近。 他心里直觉不妙,刚要提醒司机,就见左面也出现了一个摩托车手。 他们的车子经过改装,速度快到惊人。 司机也看出不对,刚滴滴了两下前面的车让它提速,就见一左一右两个摩托车快速超越他们。 在距离隧道两百米不到的弯角,眼看他们就要撞到隧道墙上。 但二人车技异常高超,又极有默契,一手极限压弯,看得人心惊胆战。 等两人再次分开时,就见他们一人手里扯着一头沉重锁链,锁链上尖钉显眼。 他们相互交错了下位置,就矮下身子,将锁链直直摆放在了隧道入口处。 库里南前面的司机早被吓傻了眼,走到近前才猛地停下了车。 “是地钉!” 季云安的司机惊呼。 隧道里,两个摩托车手刹住了车,下车后朝他们不紧不慢走过来。 只留四盏爆闪的猩红尾灯,在隧道里不停明灭。 …… 下了轮渡已经快要半个小时,算起来,再有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到季云安所说的西港口了。 一路上虽然紧张,倒也还算无波无澜。 黎晚棠坐在副驾上,对着副驾上面的镜子一一除去脸上的夸张装扮。 荣欢见她都卸下了伪装,不由得开口。 “阿棠,待会咱俩换一下,让我也换回去吧。” 这豹纹短裙加黑丝,实在是快要把她别扭死。 黎晚棠瞟了一眼她。 “你也快二十了,打扮得性感点怎么了? 等回了国,咱们是要左拥右抱模子哥的女人,总不能让人看着反而咱们像是学生去兼职的吧?” 她把手放在脑后,扑散了下已经快要维持不住的头发。 荣欢一阵无语。 “……你到时候不会真的天天往会所里跑吧?” 会所里那些估计比阿昌之流干净不到哪去。 与其那样,还不如留在新罗。 起码季二爷是真的干净,长得又好看。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用给钱。 黎晚棠嘿嘿一笑,倏而又立马收了笑容。 跑个屁。 她就口嗨。 看看视频还行,真要让她谈或睡,还不如让她去死。 说到这里,荣欢又有些好奇。 “你和季云安什么关系呀?他居然肯这么帮你,一定是对你有想法。” 黎晚棠默了下。 她也知道。 但她对他的感觉,就是很好的朋友,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哥哥。 其他的—— 她现在被季云升整得是真的有点害怕男人这种生物了。 也许久一点,等时间冲刷掉这些记忆,她会考虑谈一段正常的恋爱。 到时,如果季云安还喜欢她,也不介意她跟过他二哥的话。 那…… 他就他吧。 她叹了口气。 荣欢见她没回,也没再问。 正要再说些别的什么的时候,忽然见车后面跟了一辆靠得很近的车。 车上贴着标语,是一些慷慨激昂的口号。 黎晚棠回头看。 是未来党的宣传车。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党派的老大正是和季云升白洛南一起打过牌的姜年。 她还记得当时季云升拿他的老婆母亲作为要挟,要他为他做事。 如果没猜错,那这辆车八成就是季云升让姜年过来围截她的。 他发现了?! 黎晚棠来不及思考太多。 她眯了眯眼,快速地扫了眼四周。 然后一把扶稳方向盘,示意荣欢空出手跳离驾驶位。 “我车技好一些,让我来甩开他们!” 荣欢不放心地看了眼她的手腕,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她将靠背放倒,飞快地挪到了后座,黎晚棠一手扶住方向盘,一腿伸进驾驶位。 借着转弯的空隙,将座位调整好,接着便瞅准机会,直接将油门加满。 这里离港口已经不算太远,按理来说应该正是人多的时候。 但轮渡和游轮都是被包下来的,路上也就没有很多人。 这种生死时刻,黎晚棠不敢有丝毫分心,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她的车技本就了得,此刻又极为上心,不到半个小时,那辆性能不算好的宣传车就彻底被她甩掉。 再抬眼,港口的标字终于在远方有了些轮廓。 黎晚棠松了口气。 荣欢看了眼她手腕上有些泛红的纱布,眼里闪过不忍,最终还是道:“阿棠,我来开吧。” 第111章 滚下来 幻影特制版tempus后座上,季云升低着头,神色难看到可怕。 阿昌在前面开着车,都觉得车里空气稀薄,车里气氛紧张得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电话偏偏一个接一个地来。 坏消息也随之一个接一个地到。 “二爷,姜首席那边说没追上。” 事发突然,季云升在拳斗场时还什么都没说。 守在别墅的老酒哥俩也没察觉出异常。 等到人都上了轮渡了,他才被紧急通知黎晚棠要跑路。 寅东河和黄海西那边又没什么自己人。 他只好求到姜年头上。 万万没想到,姜年居然只派了一辆车就想要敷衍过去。 “这老小子估计也是皮松了,老酒哥俩既然守不住山庄,那就给我去把他手底下那些亲信做几个。” 省得他过得这么舒心。 季云升语气极淡。 阿昌却听得心惊肉跳。 “是,二爷。” 他应下,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眼下……黎小姐怕是马上就要上船了。” 一上船,进了海,就更麻烦了。 阿昌看了眼后视镜,里面男人脸上倒没什么难色。 “季云安找谁弄的船?” 季家因一直和白家合作,对船运倒是少有涉足。 阿昌回想了下。 “是岑老爷子,岑清和白洛南订婚之后,岑家便得了白家提携,已经有往海运这方面发展的意思了。” 季云升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那么这样说来,白洛南应该在这方面还能说得上话,你联系他,让他喊停。” 他不是一直恨黎晚棠害了黎书瑶么。 报复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阿昌听话照办。 不一会儿,就又有电话过来,说黎晚棠很谨慎地没有直接上船,看出不对劲后直接上车去了另一个方向。 游轮上的水手反应,她去的另一个方向也有一艘船。 目的地也是华国。 算是游轮以外的备用选项。 季云升在后座听着,简直要被气笑。 他在新罗横行这么多年,居然还困不住一个没出社会两年的女人。 说出来,简直是能笑掉别人大牙。 阿昌一边开着车,一边替他挽尊。 “黎小姐……计划得天衣无缝。” 但话说出来,他顿时就感觉后背更凉了。 黎小姐费心计划这么周全。 就只是为了离开二爷。 这简直是…… 把二爷的脸按地上摩擦! 季云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眸光在那一霎更冷了。 离开他? 他嗤之以鼻。 她一个人,当然可以无所顾忌离开。 只是她是人,是人就有缺点,就有软肋。 她的软肋便是—— 她还有良知。 她哪怕不爱季云安,也不可能看着他为了帮她去死。 他看向放在一旁扶手箱里的侦探手办。 不屑地笑了。 更何况,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向来是走一步算十步。 所以他的后手,也远不止一个季云升。 …… 荣欢刚到港口问,就有十几个人拿着手机比对询问。 黎晚棠顿时就知道这一条路被堵死了。 她当即叫回荣欢,转而向另一条小道走去。 那里人迹罕至,停着她的一个备用选项。 这是外婆和申姨给她定下来的一艘房船。 船不大,但速度和马力还行,且物资功能齐备。 虽说速度比不上游轮,但航行到下半夜,也够到华国管辖的海域了。 她大致跟荣欢说了下后。 后者瞠目结舌。 “不是吧阿棠?这也行?你为了回国,也太下心思了吧!” 季云升身边那个位置就这么拉? 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出了名的不好女色,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呢。 黎晚棠扶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忍不住咂巴了下嘴。 她有什么办法。 好端端的人,谁想当m? 见她没说话,荣欢也没再多言。 黎晚棠打了个哈欠:“待会咱们上了船,你打电话找人把这车处理了。” 这一路上,多亏了这辆车,要不然她可难得逃脱。 荣欢嗯了声,便提出换她来开车。 黎晚棠的手腕早就痛痒起来,故而也不推辞,直接停下车坐到了后座。 荣欢坐回驾驶座,脚下狠狠踩着油门,轮胎疾速轧在地上。 黎晚棠按下车窗,耳边只闻风声呼呼作响。 根据导航显示,这里距离泊船处,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而现在路上除了她们这辆车,再没有任何动静。 她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一散劲,不由得有些疲惫。 “我先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荣欢迟疑了下,眼神微微闪躲。 “好。” 黎晚棠困意上头,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直到不久后,车子猛地停下,她不受控地往前栽去,才晃了晃头,惺忪着眼看向窗外。 “这是……” 那高大铁架上写着什么? 黄海西渡口? 她眨了眨眼再三确认,看到外面那眼熟的游轮,心神一震。 她转过头看向荣欢。 荣欢从车内后视镜瞄着她,错开了她质问的眼神。 “……” 黎晚棠掌心攥紧,额前冒出冷汗。 “你下去。” 荣欢声音略有些低:“阿棠,我——。” “我说你下去。”黎晚棠声色俱厉,头一次这么同她说话。 荣欢咬咬唇,低着头没有动弹。 “……” 黎晚棠一时无语,她伸手刚要开车门,就看到了十数个黑衣西装保镖渐渐围了上来。 他们绕着车子围成了一个圈。 水泄不通,比这重重夜幕更压抑。 为首的,赫然就是她极为眼熟的山庄武装部成员。 季云升的狗腿子。 黎晚棠的心立时跌到了谷底。 余光中,荣欢看着她,满脸歉疚。 但黎晚棠此刻没工夫向她要解释。 她看着外面,只觉如坠冰窟。 手在车窗上微微颤抖。 这下真完了。 片刻,车后座右边围着的人向两边闪开,男人颀长又精壮的身高体型,在一群膘肥的保镖面前亦是压迫感十足。 他缓步走来,脸色阴沉得紧,居高临下透着车窗看向她。 直到在她眼里看到恐惧。 他嘴角才渐渐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像一条隐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毒蛇弓起了身体。 黎晚棠睫毛颤了颤,脸色愈加煞白。 半晌,季云升手抬起,食指轻轻在她掌心叩响车窗:“滚下来。” 第112章 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 黎晚棠坐着没动。 场面僵持着。 季云升站在车窗前,看着里面女人煞白却倔强的脸孔,眼底的阴戾几乎要溢出来。 荣欢注意到季云升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便自作主张降下了后车窗。 黎晚棠转眸朝她看了一眼,眼睫微颤。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淡淡问出,声音有一丝冷。 荣欢跟了她三个来月,她自认她对她不薄。 当然,荣欢对她也是没话说。 她们虽是雇主和保镖,但日常的点点滴滴,无数次的相互理解和维护,她早已把荣欢当作妹妹看待。 和她相处这些日子,不长,但早就在她心里烙印下极深的记忆。 所以,她想不通—— 荣欢没有往后看,刻意回避着黎晚棠的目光。 黎晚棠嗤笑一声,嘴角笑容苦涩。 反正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开门下车。 荣欢这才有些急了,她回头想要叫住黎晚棠,可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叫她一声阿棠了。 黎晚棠下了车,阿昌拍了拍手,示意那些保镖离开。 季云升没动,垂眸看着她,二人距离极近,近到季云升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她一脸的心如死灰,看得他直想笑。 他把手掌放在她颈后,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心里这才踏实。 又反过头来好心劝慰她。 “乖,她没有背叛你。 毕竟你对她这么好,比她哥哥都细心,她又怎么可能会中途叛变呢。” 说着,他转眸睨向旁边的花臂寸头。 “你说是吧,阿昌?” 阿昌看了眼黎晚棠,又看了看刚下了车的荣欢,抿唇没吭声。 黎晚棠目光越发不解。 许是看出她的困惑,季云升勾了勾唇角。 “哦,对了,认识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怎么向你介绍过他。” “他叫阿昌,姓荣,全名叫荣昌。” “!” 黎晚棠恍然大悟。 平日里许多问题,到这一刻仿佛也有了答案。 荣欢早说过她有两个哥哥。 也早说过她最讨厌她混不吝的大哥。 和阿昌在一起时也总是针锋相对。 她原本还差点磕上他们两个的cp。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兄妹! 那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荣欢就是带着季云升的命令来她身边的! 她不寒而栗。 “你一开始拒绝我,而后又找了那么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给我制造危机,我还以为你黎大小姐是真的对我有意思,玩欲擒故纵那把戏呢。” 季云升沉声说着。 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人家摆明了就是想利用他之后就跑路。 他还在这里陶醉沉沦。 真是可笑! 他眸光里闪过讽刺。 黎晚棠眨了眨眼,既然知道事情原委,也不算死得不明不白了。 她敛下眸子:“既然荣欢是你一早派过来的,想必你对我做的事也都一清二楚了。 要杀要剐,随你。” 活了两世,她太清楚季云升本人的性格了。 阴狠暴戾,乖张恣睢。 手段毒辣,行事荤素不忌。 得罪他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是她这样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的人。 她不觉得自己今天能完整走出这港口。 不过也不算太差。 至少她报了仇,虽然再见不到外婆外公。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不算输得太离谱。 她心下释然。 狂风呼啸了许久,到这一刻,终于开始落下雨点。 不消几息,雨点变大变密。 黎晚棠身上的衣服顷刻间被打湿,但她脸上却毫无狼狈之色,反而有股轻松。 悬了这么久的心。 终于可以死了。 男人看着她愈发坦然的神色,不怒反笑。 他将她下巴抬起,然后低头凑到她耳边,一如往日深夜的亲切呢喃。 “想死啊?死倒没什么。只是,你确定是你一个人死?” 黎晚棠没说话。 但看着他的脸色,她知道自己不死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看到了他另一只手里的侦探手办。 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黄昏时到了这里的时候,这游轮上的人奇奇怪怪的,她便打消了上船的想法。 随后还给阿元哥哥发了信息。 但时至现在,她手机都没有响—— 阿元哥哥没有回信。 黎晚棠慌乱起来。 不用说。 现在阿元哥哥一定是在他手上。 她抬眸看向季云升,刚刚还一脸无畏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 “你放了他,是我求他帮我的,你放了他好不好?” 她的声音有些抖,表情较刚才终于是有了些变化。 季云升看着听着,心里那股燥火越来越盛。 还真是在意呢。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雨水顺着季云升略有些凌乱的短发流下来,他邪气上挑的眼角带着抹讽刺。 “他说是他知道你在我身边待得不开心,自己想要带你回去的。 你说,你们俩的话我该信谁呢?” 阿昌拿了伞过来,遮在季云升头顶。 季云升接过伞,随手把手办往雨幕里一丢,然后抬手掐住黎晚棠的脖子,将她转了个方向—— 季云安正在他们不远处,他削瘦的身体被就那么伏在泥沙中,干净的白衬衫被雨水浸润,被血迹染透。 看到她,季云安强撑着身体想要过来。 刚挪动几寸,他便有些力竭地顿在了原地,雨水飞快将他身下血迹冲刷干净。 黎晚棠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血人。 顿了两秒后,她抬步就要朝季云安过去。 脖颈后那只手骤然发力,直接让她定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给他数一下倒计时?我赢了你归我,你赢了—— 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身后男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仿若恶魔低吟。 黎晚棠声音都带了抹哽咽,她强掰下他的手,回过头几乎要给他跪下。 “他有心脏病,禁不住这样乱来,你放了他好不好,真的是我求他帮我的,你要打要杀,冲我一个人来好不好?” 她就这样看着他,乞求着,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狡黠,只剩下恐惧和泪光。 季云安再次爬起来:“可可,不要求他,有本事让他杀了我,不然我迟早会把你送回国!” 他咬牙看着季云升,双目赤红,嘴唇隐隐发紫,眼看就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阿昌走过去就是一脚,这一脚极重,踹得他倒在水洼中,再没能爬起来。 季云升看着这有情有义的一对,嘴角的笑意更甚。 “是么。” “既然这样,阿昌,拿枪来。” 第113章 我对你动过心 他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好亲自动手杀他。 季云升恶劣地想着。 阿昌拿来了枪,港口不算明亮的灯光下,银枪上粉钻颗颗灼目。 是他那晚送给她的那把枪。 上次在射击场,让他们俩给他忽悠过去了。 这次没有防弹车,季云安也在这乖乖趴着。 他就不信,这次还要不了他的命。 阿昌递枪过去,季云升二话不说上了膛。 阿昌张了张嘴,想开口劝两句,可是季云升眼下这个状态,显然是已经到了暴怒边缘。 只会越劝越糟糕。 在黎晚棠惊恐的目光中,季云升把枪放到她掌心,然后丢开伞,将她整个人扳过身子。 “我记得我教过你怎么在雨中开枪不射偏的,但是也没再练过,今天,给你个实战的机会。” 他从后面抱住她,握住她的手,将她手里的枪缓缓对准了季云安的咽喉。 “要是打正了,咱们就有烟花看了。” 他声音带着抹兴奋:“好久没看到过了,想想就刺激。” 黎晚棠被他圈在怀里,浑身颤抖得厉害,要不是手里的枪是他掌控着,估计早就走火了。 “季云升,你冷静些,杀了他,你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拿她这个始作俑者开刀。 “放了他,我的命归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是杀了我也无妨。” 她强压下心头恐惧,企图拉回他一丝理智。 只是她应该不适合谈判,季云升听了她的话,握着她手的力道更大了。 “他死了,老头子也就要我半条命,谁让他就我一个儿子了呢。” 他食指指尖挑动她手指,放到了扳机上,又缓缓收紧。 阿昌和车那边的荣欢都破天荒的不敢看下去。 然而想象中的枪响并没有发生,等他们再抬头看去—— 就见黎晚棠忽然回转身子,把枪调转了方向。 枪口就这么对准了季云升的额头。 后者的神情有过那么一丝怔愣,随后变得愈加狰狞起来。 “!!” “黎晚棠,你他妈为了这病狗,把枪对准了我?!” 他足足停顿了好几秒,才难以置信地吼出来。 是他教会她枪法。 是他给了她这把枪。 到头来她用这把枪,对准了他! 她为了别的男人,想要他的命! 他再次笑了,笑得极为讽刺。 这一晚上,他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这样笑了。 黎晚棠伸手想把保险上去,但男人动作更快。 他直接把她的手指推进了扳机孔里。 “开枪啊!黎晚棠,你他妈有种现在就直接开枪,不然你和这病狗,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握着她的手,几乎是要逼着她开枪。 黎晚棠打死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做。 疯子。 真的是个疯子。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命。 包括他自己的。 她看着季云升,对他的恐惧再次填满了整个心脏。 趁她出神间,季云升眸光一冷,握着她的手,飞快地抡了半圈,终于叩响了今天的第一枪。 子弹没入季云安左腿膝盖上方,血花猛地在雨中炸裂开来。 季云安已经被殴打了很久,加上本身体质就弱,早已是奄奄一息,这一枪下去,他只闷哼一声,便趴了下去再没有动弹。 “啊!阿元哥哥!” 黎晚棠失声尖叫,丢了枪就往季云安身旁跑去。 雨下得太大,又太凉,季云安温热的血喷涌出来,浸入雨中,凉得黎晚棠浑身颤栗。 她哭着,伸手想要给季云安捂住伤口,却又怕会给他伤上添伤。 “可……可可,放心,我,我没事……” 季云安意识渐渐模糊,头都抬不起来了,但还强撑着一口气,不想让她担心。 他心疼地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黎晚棠。 是他没用。 五年前就生生错过,到如今,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连她最基本的愿望都达不成。 他嘴角绽开一抹苦笑,血迹顺着他下颚流下来,眼角也涌出苦涩。 汇入雨流中,再寻不见。 黎晚棠回过头想要找人求救,季云升走到她身边,举着把伞,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她。 黎晚棠跪坐在地上,抱住他的腿,不住地求饶,求他救救季云安。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狼狈至极,没有一丝形象可言。 偏季云升就觉得赏心悦目。 他低下身子,将伞面朝她倾斜。 “想让他活啊,那也不是不可以。” 黎晚棠眼里瞬间燃起希望。 季云安也抬眸看向季云升。 后者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去游轮,只要你同意,我立马找人医治他。” 黎晚棠还没说话,季云安先挣扎起来。 “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让她——”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一旁的阿昌猛地攉过脸去。 季云升瞥他一眼,继续道。 “要么,你就说你爱我,不会离开我。” 他定定地看着黎晚棠,想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选择第一。 她宁愿牺牲自己的身体也要救季云安的命。 那么季云安就不必再活着了。 选择第二。 她宁愿一辈子守在他这个她一直想逃离的人身边,都要保住季云安。 他就更不必活着了。 季云安目光快要涣散,但却依旧咬牙强撑着:“你别逼——” “啪——” “她不爱——” “啪——” 阿昌两巴掌下去,季云安也彻底熄了火。 没了他在一旁放屁,季云升心情好了那么一些。 他让阿昌把季云安拖走,转眸执着地等着黎晚棠的答案。 雨势微微减弱,黎晚棠依旧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抬眸看着他,眼神清澈又绝望。 季云升无比清晰地听到她说道。 “季云升,我对你,是动过心的。” 黎晚棠看着他,神情认真至极。 “?” 意料之外的回答,却成功让季云升再难淡定。 “你说什么?” 他愕然地看着黎晚棠,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她筹谋那么久,在他身边演了那么长时间的戏。 现在跟他说,她对他动过心? 骗鬼呢? 但黎晚棠的目光异常笃定,根本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说我,对你动过心。” 也仅限于动过。 再猛烈的悸动,也敌不过一个疯字。 季云升也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他顿时没了想知道具体原因的念头。 阿昌走过来说季云安的情况很不好,要不要找人医治下。 季云升还没说话,黎晚棠便飞快起身想过去看看。 但还没走出两步,她身后就忽然伸出一只细而有力的胳膊,直接从她身后挟制住她,紧接着一块湿毛巾就捂上了她的嘴。 上面是大剂量的迷-药,足以让她直接昏睡到天明。 黎晚棠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彻底软了下来。 闭眼前,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第114章 天光乍破 荣欢抱着黎晚棠,有些不敢抬头。 季云升觑向她,眼神薄凉堪比夜色。 阿昌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眼季云升,有点明白妹妹为什么要将黎晚棠迷晕了。 眼下这情况,她醒着倒还真不如晕了的好。 季云升没说话,荣欢就将黎晚棠抱去游轮。 游轮里面的人早已被阿昌清空,数十个房间都空着。 她找了一间干净宽敞的,给黎晚棠换洗。 她腕间的纱布又有血迹漾开,不多,却很刺目。 荣欢把她放到床上,想去找医药箱为她包扎,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双皮鞋。 皮鞋上沾染了微微泥渍。 “你出去。” 荣欢心头猛然一颤,阿棠就一开始没有告诉她那部手机,和里面联系人的事。 但其他的事她几乎都清楚。 所以她自然明白,季云升此时叫她出去,接下来等待黎晚棠的会是什么。 她也知道。 黎晚棠只是嘴上说说,但对于这种事,她其实很怕。 不同于普通少女面对未知的可怕。 而像是已经见识过的心有余悸。 她眼里满是不忍。 直至实在扛不住季云升身上低到爆的气压。 她终是咬咬牙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房间里陷入寂静。 这个房间其实是季云安特意为黎晚棠准备的。 沙发桌椅等各类摆置都是萌萌的图案。 被子床单也都是一水的粉色系,外加软绵绵的料子,极具少女风格。 “嘁。” 季云升不屑地嗤笑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 黎晚棠被呛人烟味熏得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黑暗。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些在黑市里的日子。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眼睛。 季云升这是把她戳瞎了? “咔哒——” 黑暗中像是有人按开了什么开关,顿时有昏黄灯光倾泻出来。 黎晚棠这才发觉自己没有失明,抬头朝发出光亮的地方看去。 床对面的单人沙发旁,有一张圆木桌,桌上台灯灯光微弱温柔,将前面的烟灰缸投射到地上,像个刺猬。 男人坐在沙发上,邪气阴鸷的眼睛看着床这边,目光沉沉。 他手里挟半根烟,烟雾缭绕,在这密闭空间内呛得人头脑发昏。 黎晚棠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头发半干,短而整齐的发丝一缕一缕的,垂在两侧,较平时多了些恣性随意。 喉结在灰色衣领上若隐若现,一滴水珠从颈间滑落,略过喉结,直滴入他结实贲张的胸膛深处。 见她醒来,他将剩下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黎晚棠一惊,急忙坐起身子。 还没等她下床。 就见男人站起身朝她走来,他眼神算不得和善,手臂处青筋暴起。 黎晚棠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上了浴袍。 她表情呆了一瞬。 男人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了个结实。 游轮房间床不大,但很软。 她身侧一角深陷进去时,那些屈辱又不堪的记忆便疯狂朝她涌来。 她朝里面缩去。 可还没离开多远,脚腕就被他握住,稍一用力,她便被他整个拖了回来。 随后,他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直接举过头顶。 迷-药的劲儿还没过去,她身上没什么力气,纤细手腕被他一只手制住,她再难挣脱得开。 他腾出另一只手去做别的。 黎晚棠挣扎无门,浑身抖得像筛糠。 季云升吻在她最敏感的耳后。 “我记得你刚刚求我放了那小病狗时,说可以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现在又怕得快要尿床,是想反悔? 还是我之前技术不好,没让你爽到?” 他出口便不干不净,黎晚棠一阵语塞。 她强迫自己镇定,可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季云升却不依不饶,他把手从她睡裤里探去。 “刚刚你说你对我动过心,是什么时候?” 这句话压在他心里好几个小时。 尽管知道可能已经是过去式。 也有可能只是她的推辞。 但他如果一直不知道答案,怕是死都不会瞑目。 他问着,手下动作也没停。 黎晚棠腿被他压住,躲避不开。 她索性放弃了挣扎,眸光有些灰败。 还有什么可问的。 “不记得了。” 快点吧。 早死早超生。 给她机会让她拖延时间,她都不要? 季云升眉头一皱,眸光瞬间转冷。 他看着身下的女人。 她还是很怕,怕到牙齿都在打颤。 可表情却跟被狗咬了一样。 一脸的痛不欲生,仿佛被他得逞,明天就不准备活了一样。 他心里的火气又瞬间被点燃,引爆。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身子陡然往下一沉。 剧烈的痛感顿时席卷了黎晚棠身上每一寸肌肤。 她闷哼了声,指甲顿时陷入季云升虎口处。 他向来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从前不是。 现在被她摆了这么一道,粗俗暴力就更明显。 自觉她已经适应,他动作渐渐剧烈起来。 黎晚棠还是忍不住挣扎起来,看出她痛,他很体贴地默许她用指甲在他背上作画。 “乖,出声,你的阿元哥哥快死了,听不到的。” 他好心安慰着。 黎晚棠顿了顿。 牙齿依旧紧咬着唇瓣。 她太过了解他了。 她越是求饶,他便越是过分。 铁锈味充斥口腔那一刻,他朝她吻下去。 黑夜里,除了那些靡靡之音,便是他吞咽着她血的声音。 黎晚棠逃不脱,手下也就更狠了,抓得她几乎能感知得到他的血肉堵在了她指甲里。 然男人恍若无知无觉。 血珠和汗滴混作一块,比雨夜更泥泞。 直到窗帘被风掀动,外面有晨光挑进来,他才起身去冲洗。 雨后的天空澄澈得可怕,黎晚棠转动着有些僵直的目光。 她嘴角隐隐有半干的血迹,身上各处都酸疼得像是快要碎掉了。 一如那些沉在记忆里的噩梦。 她看着那天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眼睛沉得她快要睁不开,头也昏昏沉沉。 一时间,她都有些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现实还是噩梦。 季云升回来时,她已经又睡熟了过去。 可能是从来没体验过的情-事,给了他新奇又酣畅的感觉。 也可能是期盼了许久的事终于成真,餍足过后,他心情还不算差。 至少和昨晚比起来,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 他细心地给她盖上了薄被。 手还不规矩地在里面摸了两把。 被子里的人像是很冷,只微微瑟缩了下身子,便不动了。 第115章 找他要药 黎晚棠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 季云升则在隔壁,处理这两天积压的事。 “午饭也没起来吃?” 他放下跷在桌子上的腿,眉峰微微蹙起。 她是第一次,昨晚他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也多少还是顾忌着点的。 应该不是玩得太狠了。 他起身:“我去看看。” 反正工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有的是时间。 如果她需要点刺激才能起来吃饭的话,他不介意帮帮她。 阿昌点头,伸手替他打开门。 她在的那个房间在游轮顶层最中间,季云升快到了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到了和她隔了两个房间的门上。 季云安昨天被带到了这里医治。 他虽然恨不得当场超度了他,但是眼下却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他即使死,也不能死在他这里。 所以昨晚他便给季云安安排了医生。 事发突然,他没有让别墅里的左医生过来,而是就近找了个。 医术虽不精湛,但保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就不是他说了算了的。 他推开季云安所在的房门。 里面一医一护刚给季云安换了药。 他走过去,午后阳光投在他身后,立时将他高大身形变成暗影,远远笼罩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季云安经历了一夜手术,刚从全麻状态中清醒没多久,一张精致白皙的脸上满是挫败和绝望。 看到他来,他眼中终于有了丝光彩。 “可可呢?你把可可怎么样了?” 季云升轻蔑地垂眸睨着他。 “说你抗造你还真挺能撑,这都不死。” 亏顾玉禾还天天求医拜佛的。 她就早该给他儿子找个女人。 床上床下的练着,不比到处找心源好多了。 “你说啊,你把可可怎么了?” 季云安挣扎着想要起来。 季云升一句话便堵住了他。 “哦,不好意思忘给你录下来了,你要看吗,看的话我待会再去你那小粉房子一趟?” “……” 季云安闻言重重躺回床上,一双眼里满是绝望。 “啧。” 季云升唇角勾了抹讥讽。 就这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嫩模样,黎晚棠真跟了他,也爽不到哪儿去。 看够了,他转身就走。 房门重新关上,季云安躺在床上,睁着两眼,目光僵硬地看着天花板。 从绝望到无助,从无助到怨毒。 不明显,却足够深刻。 季云升到了黎晚棠房间时,她刚进了浴室。 磨砂玻璃前骤然出现了个黑影,黎晚棠心跳快得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木然地看着撑在玻璃上的大手,不紧不慢地搓洗着身体。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外面的人等不下去了,反手敲了敲玻璃。 “差不多行了吧?” 他就这么脏? 黎晚棠没说话,又洗了几分钟才关掉淋浴,开始吹起头发。 直到外面季云升被一通电话叫走,她才开了浴室的门。 荣欢也正好送了饭过来,放到了床对面的小圆桌上。 这里海产丰富,厨师做的也大都是水货。 平时黎晚棠倒也喜欢吃这些,但今天她看都没看一眼,拖着双腿又回到了床上。 荣欢注意到她的状态。 身上自不必说。 她目光中就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疲惫感。 活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她低了头,唤黎晚棠过来吃饭。 后者坐着没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荣欢便猜测她是担心季云安。 “他们到底是兄弟,二爷不会真要了他的命,你放心。” 这点黎晚棠也清楚。 季云升虽像个疯狗,可他能把持着这么大一个财团,跟各路人马斗智斗勇,就绝不会是一个莽夫。 他懂得利弊。 可季云安虽不会死,也肯定要被扒掉一层皮。 但—— 她如今自身难保。 “好,如果可以的话,还麻烦你去帮我看看他,告诉他我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她轻声道。 荣欢表情微微有些错愕。 黎晚棠还从来没有跟她这样客气过。 她们之间,到底是回不去了。 对于她的一切,黎晚棠再没有多问。 一开始,季云升没打算放过她,她也就顺水推舟利用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她玩弄了他的感情。 现在荣欢反手一脚,将她跺回地狱,将她多日来的希冀尽数踩灭。 也是报应,是她应得。 荣欢只觉心里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后点头称好。 末了又让她吃点东西。 但黎晚棠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荣欢冲泡的红糖水,便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又是一片黑暗。 黎晚棠起身,身体里里外外依旧是酸痛得难受。 饶是有过心理准备,但事实发生,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托少女漫画的福,她少女时期也臆想过这事,理所当然认为这应该是缠绵缱绻的。 但季云升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她咬牙下了床。 窗边隐隐有风声呼号,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有人叩响房门。 她麻了一天的心,此刻又有些紧张起来。 他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忐忑地上了个卫生间后,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现在虽然不是危险期,但是前阵子她服用过黄体酮,扰乱了生理周期。 所以这事说不准的。 她本就不安的心此刻简直要碎掉了。 她抬手去摸手机,才想起自打进了这房间,她根本就没看到过自己的手机。 她去开房门。 房门倒没锁,只是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除了不远处港口的射灯,外面一片漆黑。 她四下里看了看。 远处一间房间还亮着灯。 看这夜色,距离昨晚估计也快二十四小时了。 如果真有意外,再不吃药效果就要减半了。 她挪着有些生硬的步子往那亮处走。 百十米的距离,她走了快十分钟,敲响房门时,身上已经沁了些凉意。 里面像是被打断谈话,半晌才说了声进。 是季云升的声音。 黎晚棠硬着头皮走进去。 这房间很大,像是一间棋牌室。 季云升就坐在最里面的环形沙发上。 黎晚棠走进房内才发现,他对面还坐了个人。 她脚步略顿了顿。 但是要药的确迫在眉睫。 她找别人要,别人未必敢给。 季云升像是很奇怪她会过来,毕竟下午时还躲他像躲僵尸一样。 “有事?”他开门见山。 黎晚棠停住脚。 “能不能给我点药。” 季云升眉头一挑,不知道她是想要什么药。 黎晚棠也顾不上有旁人在场,索性把话挑明:“事后紧急避孕药。” 她话音刚落,季云升对面的人便急忙扭过了头。 黎晚棠这才发现来人竟是白洛南。 第116章 好好吃饭就不碰你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尤其是她还没穿内衣的情况下。 白洛南回过头,随即一块毛巾便从他背后盖到了他头上。 “……” 同时,一件外套又落到了黎晚棠怀里。 上面松柏香清冽,黎晚棠闻着,昨晚的记忆就像电影一般回放。 屈辱且难堪。 但此时白洛南在场,她还是把衣服披到了身上。 季云升人长得高,衣服也宽大得很,黎晚棠披着,衣摆盖到了臀部。 粉色真丝睡裙下,露出的小腿更显纤细。 季云升遥遥看着。 想起昨晚的体感,默默思考着别墅里是不是该换些厨师了。 白洛南听到了黎晚棠那句话,回过头,把毛巾拿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季云升。 他怎么听着,这俩人好像不太熟的样子? 而且黎晚棠这是很明显不想要他孩子的样子啊…… 是吵架了? 还是……她被强迫了? 他费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黎晚棠也同样在等季云升的话。 前世的遭遇她再次经历过了,但她不想依照之前,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 所以有些事,她要尽可能避免。 季云升静静看着她。 他今天穿了身已经很久没穿过的唐装,颜色淡淡,身形修长笔挺,不露表情不说话还有几分光风霁月的味道。 “理由?”他问。 黎晚棠眨了下眼。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谁会给强j犯生孩子? “前阵子用了药,不适合怀孕。”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 但也算有理有据,季云升略一思索,便打电话叫荣欢给她去买了药。 黎晚棠达到目的,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在她离开后咔哒一声关上,白洛南看着黎晚棠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黎书瑶的死虽说是季云升的手笔,但和她有莫大关系。 他没有理由不恨她。 可看着她单薄黯然的背影,他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有点血缘关系的,他把毛巾往桌上一丢。 “想让女人心甘情愿跟着你,一味的强权没有用。” 他开口敲打。 季云升瞥了他一眼:“哟,摆出哥哥的谱了?” 说到这儿,他又有些好奇起来。 “你爸是白人,你妈……” 季云升顿了顿。 和白家打了多年交道,他就记得白承远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了。 还真不知道白洛南的妈是谁。 “她之前在西欧留学,被我爸看上养了一段时间,有了我,后来他们分开,她回了国。” 哦,那就是回国后嫁给了黎知平,又有了黎晚棠。 季云升了然。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白洛南此次前来,是想和他商议重新合作的事。 之前白承远因为合作时老被压价,所以转而向老对头封首鸣投去了橄榄枝。 不料想被老对头摆了一道,直接丢了命。 封白两家再次结仇,还是这种大仇,不出意外的话,终身都不可能再有合作的可能了。 所以,白洛南再次找上了季云升。 “等这次生意结束,岑清也差不多满了二十岁,到时我们就办典礼。” 这到这里,他再次停顿了下。 “我爸的死,真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问出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一个问题。 白承远死得太蹊跷。 封首鸣就算真的想要他死,估计也不可能选择这么直接的方式。 所以他还是怀疑这里面季云升动了手脚。 “有啊。” 季云升拿起一旁的茶杯。 茶已温凉,只有苦涩没有回甘,他只抿了一口就放了杯子。 “那俩女人的药是从玖岳旗下的药店买的,说起来,你爸的死我是有责任。” 他毫不避讳。 “……” 白洛南闭了嘴,末了又见季云升目光坦诚,便也放下了执念,起身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 “虽说我也不喜欢她,但甚至还有点恨她。 但她毕竟也是个女人,没权没势的,看着也没什么脑子,别把人往死里玩。” 季云升倏然抬眸。 没权没势倒是实话。 但他确定他那妹妹没什么脑子? 呵。 要不是他手里还有个王牌荣欢,估计她现在早回国拥抱男模了。 “真想让我叫你哥?” 之前不是还想为了黎书瑶手刃黎晚棠的么。 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 狗咬吕洞宾。 真把人玩死了他又没什么。 但他这么多年了连个女人都没有,仅有的一个再无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后悔。 白洛南大步离开了房间。 游轮恢复寂静。 黎晚棠喝下药。 紧急避孕药副作用有些大。 尤其是她最近身体亏虚得有点厉害,喝下去之后便感觉有些恶心。 季云升推开房门。 走过来便看到了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药倒是喝得快。 他的脸立时有些黑了。 但想起刚刚白洛南的话,他还是耐下心来劝她吃饭。 床上女人自打他过来便有些害怕。 不住地想往后躲。 季云升顿住了想离她近些的想法,坐到了床对面的沙发上,打电话让荣欢重新拿了热饭菜过来。 “乖,好好吃饭就不碰你。” 这话听着诱人。 但她同样知道,他在房内是没有一句真话的。 上一秒刚说完,兴致一来立马推翻。 比狗翻脸都快。 再加上她现在胃里难受得很,的确没什么胃口。 她摇了摇头。 季云升眉峰微挑,站起身朝她走近。 身影顿时笼罩在她身上,黎晚棠抬眸,就见他目光落到了她没穿内衣的胸前。 黎晚棠立马拿了刚刚脱下的他的外套,重新穿在了身上。 “……” 该死。 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了? 季云安有些语滞。 算了,今晚放她一马。 但是饭必须得吃了。 昨天一天估计想着跑路都没怎么吃东西。 今天再饿上这么一天,别明天他一觉醒来,她人没气了。 想了想,他让荣欢拿了黎晚棠的手机。 然后他当着她的面,先是删除拉黑了季云安的号码,然后又直接点开未接来电。 “啧,58个电话,177条信息,你们祖孙俩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呢。” 他由衷感叹。 他和季谨这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电话。 “老人家已经急疯了,报警求救电话已经打到了阳城这边,刚刚警厅还打电话问我该如何处理,你说——” 他拿起筷子递给她。 外婆外公是黎晚棠最大的软肋。 她哪怕再没有求生欲望,此刻为了外婆,也不得不吃下这顿饭。 见她终于敢过来,低头小口吃着,季云升勾了勾唇角。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第117章 送我件衣服吧 吃过后,黎晚棠又去了浴室洗漱。 照旧是半小时起步。 季云升也不急,一边在外面处理公事,一边听着浴室里传出的哗哗水声。 等得时候久了,他目光不免有些恶毒。 等着吧。 等你好点了,我非得进去看看你都是怎么洗的。 他恨恨地想着。 黎晚棠出来时,见他还在外面,脚步略一停顿,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既然逃不脱,那就多争取一些吧。 “你能不能把我手机还给我,我给外婆说两句话,报个平安。” 这要求不过分,季云升一秒都没有考虑就把手机还给了她。 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等他出来时,黎晚棠和她外婆的电话粥还没有煲完。 他还听到黎晚棠让她外婆多去医院检查,多注意外公身体的话。 他悄然走到她身后,低头把耳朵贴到了她手机上。 黎晚棠身子一顿,借着这空隙,季云升刚想开口打个招呼。 随即又想到上次不过是在她爸爸和季云安面前揭露了他们俩的关系,就把她吓够呛,就打消了念头。 黎晚棠的心微微放下了些,没有再继续和外婆讲下去,随口找了理由挂断了电话。 季云升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捏着。 另一只手顺着她肩头往下滑去。 “你那药管几天?刚刚吃了,应该还能管到今天晚上吧?” “……” 这话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黎晚棠脸白了一瞬。 见她没说话,他手上动作也没停。 黎晚棠知道躲不过,也没有再推拒。 但是有些事她还是要跟他说清楚。 “季云升,那药对身体伤害很大,不能经常吃。” 季云升顿了顿。 “好,莲姨给你买的那些东西我还留着,等回了别墅我就用上。” “……” 他揽上她的腰。 “还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他就要继续昨晚没干完的事了。 “……” 黎晚棠眨了眨眼,转过头看向他,目光无比认真。 “给我个准日子吧。” “?” 季云升被她说得一愣。 什么准日子? 没头没尾的。 黎晚棠看出他的不解,开口解释道。 “大概会多久,你能厌了我,放我离开?” 她说着,定定地看着季云升的眼睛。 “一个月?三个月?” 话刚落音,她便又觉得不对。 前世她在他身边三个多月时怀上了孩子。 那时候他还嫌弃她那么快就怀孕了。 所以三个月指定是不成。 还不等她继续拉长时间,放在她腰间的手便猛地将她往前一送。 “什么意思?你还是要走是么?” 他目光转冷。 黎晚棠跌到了他怀里,抬头看着他,不免觉得可笑。 不走? 重复她前世的命运? 一直在那座别墅里做他的豢宠? “你将来肯定要娶和你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女人,我不可能永远待在你这里,所以,你给我个盼头吧。” 他既然能对她行凶,就一定也会对其他女人有欲望。 所以,也不存在她是不可替代的这种鬼说法。 “盼头?” 季云升简直要被她的用词气笑。 怎么,留在他身边就这么没希望是么。 黎晚棠不愧是黎晚棠。 短短几句话,成功葬送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黎晚棠,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可能放了你?” 他俯到她耳边,一字一句道。 “想走也简单,就看你是不是敢跟我玩了。” 他松开她的脸,起身给阿昌打去电话。 “星联这两天怎么样?” 阿昌一愣,但还是很快回道:“不算太好,黎知平和郑岚精神都有些不太正常了,但毕竟还是一把手,现在星联被他搞得已经岌岌可危了。 申玉梅人在国内,也插不进来手,估计华国境内的老本营也会因他的骚操作而大动根基。” 季云升轻笑一声,转身坐到沙发上。 “三天内,给我把它搞到退市,办不成,让你手底下的人卷铺盖滚蛋。” 阿昌虽然不知道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想着估计还是和黎晚棠有关,他立马应下。 黎晚棠沉默地听着,目光并没有太多触动。 季云升看着,微微挑眉,又继续给阿昌下达命令。 “黎小姐心情不是很好,我猜她如果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外婆外公,一定会好受许多的。” 阿昌一怔,随即请示道:“那我派人把他们两个接来新罗?” 季云升没说话,目光凉凉地看向床中间有些坐不住的女人。 他朝她抬了抬下巴。 黎晚棠摇了摇头,一张麻木的脸到此刻终于是有了些变化。 季云升看着她那泪意盈盈的眼,没有回答阿昌,直接挂断了电话。 “乖,你好好睡,明天一早那俩老家伙就可以陪你吃早餐了。” “……” 他起身抬脚往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衬衫一角就被人攥住。 他回过头,黎晚棠赤脚站在他身后。 “我不走了,你能不能别让他们过来?” 是她惹上了这条地头蛇,不干任何人的事。 她不能再让老迈的外公外婆再来踏足这险地了。 星联她护不住,但是外公外婆,她绝对要帮妈妈照顾好。 至少,不能让他们客死他乡。 她的表情太过悲怆,看得季云升差点笑出来。 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属性,非要靠吓才肯乖乖听话。 他拍了拍她的头。 “黎大小姐求人就是这么求的?” 他目光落在她攥着他衣角的手上。 肉眼可见的僵硬和抗拒。 活像是陌生人。 还不如前天晚上主动。 一想起她之前的柔情蜜意,他的表情更不受控了。 黎晚棠感觉出他的情绪,压抑住心头所有情绪,凑身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季云升冷笑一声。 但送上门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不但不会拒绝,他还主动得可怕。 今天没有下雨,但屋内依旧风狂雨骤。 不知过了多久。 不知有过几次。 小圆桌上台灯依旧淡淡发着微光。 黎晚棠身子像是散了架。 她蜷在床角,声音有些嘶哑。 “送我件衣服吧。” 她好冷。 季云升不以为意。 “现在周末,我给荣欢阿昌放假了,周一我让他们送。” “……”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个这么体贴下属的资本家? 不送就不送吧。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季云升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但她依旧觉得身上冷得要命。 她抱紧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季云升下了游轮回公司处理一件紧急公务。 一直忙到临近中午,他刚要打电话问黎晚棠吃没吃午饭。 就看到荣欢给他打来电话。 他一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电话接通,那边荣欢万年不变的冷漠嗓音有些焦急。 “二爷,阿棠她发烧了,烧得很高,半个小时前喂了退烧药,现在一点没降,这可怎么办?” 第118章 高烧昏睡 季云升回到游轮时,黎晚棠正冷得发抖。 一旁照顾季云安的一医一护都被调到了这里。 荣欢坐在床边抱着她,即使将房间内空调开成热风,还裹着棉被,她依然冷得嘴唇发颤。 季云升走过去,摸了摸她有些烫手的额头,语气染了几分焦急。 “怎么回事?” 医生站起来,恭敬地说出一大堆专业名词。 季云升听得直皱眉。 荣欢解释着。 “阿棠从小体质就差,稍有惊吓就会发高烧,上次在琴行……她也是断断续续烧了一个星期。” 她的语调有些责备。 阿昌急忙给这不要命的妹妹使眼色,但后者恍若未闻。 季云升也没空跟她计较。 有闹铃响起,医生上前拔掉黎晚棠腋下的体温计。 “40.9度,比刚才又高了0.5度。” “……” 季云升不敢置信地拿起他手里的体温计看。 这是人能出来的体温? 是医生说错了,还是他听错了? 但事实就是这样,黎晚棠这一次的高烧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猛烈。 没有别的症状,就一直干烧。 烧得整个人都像是热熟了,但还是冷得打颤。 就连这个医生都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为防烧得太狠,把人给烧脱水,他们给黎晚棠输上了消炎药和生理盐水。 这样一来,便不好再挪动。 季云升从荣欢手里接过黎晚棠,眉头自打一进屋就没松开过。 “叫左文过来。” 阿昌应声。 半个小时后,从别墅赶来的左医生过来直接上了针地塞米松。 不到一个小时,黎晚棠出了一身的汗,体温才渐渐趋于正常。 但人还是昏睡着,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左医生撤掉输液管子,护士紧张,刚刚针扎的时候就有点偏,现在一拔出来,立马有青色痕迹在黎晚棠手背上晕染开。 季云升看着那青痕,眸中情绪有些复杂。 阿昌又过来问。 “二爷,季云安也发起了高烧,应该是伤口有感染,顾太那边联系了他的保镖,虽然被搪塞过去,但是估计也瞒不了多久,您看……” 他欲言又止。 季云升还没说话,怀里的黎晚棠动了动。 人依旧没醒,只是小声呢喃着。 季云升俯下头听。 “回国,外婆,我好想回国……” 断断续续,就这么一个要求。 季云升抬起头。 “不就是想回国?赶紧好起来,我让你回去一趟。”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抹诱哄,可怀里的人却没有反应。 他把她脸侧的头发拂到耳后,刚要开口继续画饼,就又听到黎晚棠道。 “放了……放了阿元哥哥好不好……与他无关……” “……” 哟,梦里都惦记着你那阿元哥哥呢。 季云升心里酸得很。 张口就想说:你再不醒,就见不到你阿元哥哥最后一面了。 但话到嘴边,突然想起她是因为什么烧起来的,便又强行把话咽了回去。 黎晚棠说了两遍,便又沉睡了过去。 阿昌还在一旁等他回话。 季云升想了想。 季云安死了的话,麻烦是一回事,怕是会成为她心里一辈子的结。 “未来党是不是有个分部在这里?” 阿昌点头:“是的,他们派内第三大分部就在这里不远处。” 不然前天黎晚棠跑路,他也找不到姜年头上。 “老狐狸吃着我的好处,还总想找顾玉禾投诚,呵。” 他捂住了黎晚棠的耳朵。 “把季云安丢姜年分部去,悄悄的,最好是让顾玉禾的人先发现。” 这句话意思就是要嫁祸于姜年了。 按常规逻辑来说,这种浮于表面的方式并不太能取信于人。 但架不住季云升手下人和老大如出一辙的阴险诡谲。 即使有解释不了的地方,也绝不会让人找到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漏洞。 阿昌领命,又想起昨晚他没交代完的事。 “星联从昨天开始,被接连爆出几个丑闻,股价下跌得厉害,怕是用不了两天就能达到预期效果。 还有黎小姐的外公外婆,要接来新罗吗?” 不出意外的话,星联已是穷途末路。 但黎晚棠的外公外婆加起来都一百六七十岁了,老胳膊老腿的,禁得住造么。 黎晚棠窝在季云升怀里,听到这话明显动了下。 季云升冷笑一声。 不再吓她是一回事,但这次也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把手捂得更结实些后,刚要说接,就见荣欢从一旁冲出来。 她先是一把推开阿昌,然后弯腰伸手安抚着黎晚棠的肩。 “阿棠,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外公外婆报过平安,他们很好,不会来新罗这边。” 黎晚棠脸上的不安这才渐渐退却。 “……” 季云升抬眸冷冷地看了荣欢一眼。 吓得阿昌连忙将荣欢扯开。 “用你在这充好人,仗着黎小姐喜欢你,你就蹬鼻子上脸是吧?” 荣欢哼了一声,别过头没说话。 季云升看着兄妹二人,目光凉得厉害。 许久,直至阿昌有些扛不住这低气压,季云升才开口。 “你妹妹说得对,他们不会过来。” 阿昌松了一口气,下去时还顺便给荣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在这里当电灯泡。 兄妹二人出了房间,刚走过拐角,荣欢头上就挨了一爆栗。 “你最近发什么疯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跟二爷说话要小心,不要忤逆他,你听狗肚子里去了?!” 要不是有他在这顶着,荣欢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顶嘴对呛,怕是早到这黄海喂鱼了。 荣欢微微一顿,海风吹拂起她短发,凌乱又破碎。 “我真后悔。” 阿昌冷哼一声:“知道后悔就好。” 不然迟早他是保不了她的。 荣欢脚步停顿在原地。 “不,我是说我真后悔前天晚上给你们报信。” 如果不是她临阵倒戈,黎晚棠这会早回国过潇洒日子去了。 哪里还有在这受这种罪? 说完,她一抹脸上泪痕,大步离开了游轮。 阿昌:“……” 今天天气很好,海面上也没什么风。 直至夕阳坠落,这风平浪静的局面才被彻底打破。 刚过八点,黎晚棠平和了一整天的体温再度回升。 这次比早上更来势汹汹,体温直接上升到了40度,甚至嘴唇还隐隐发紫。 第119章 黎晚棠醒来 量了温度,依旧直飙41度。 起先的医生提议再打上一针地塞米松。 “不行,那是激素药,中午刚打过,两针之间不可以离这么近。” 左医生是季云升从西欧战区挖过来的,医术高,经验也更丰富些。 他听了听黎晚棠的心肺,又翻开了黎晚棠的眼睛,当即向季云升道。 “别墅里虽然设备先进,但到底是没有医院里齐全,先生,我提议赶紧去医院。” 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一般伤病他不怎么当回事。 但是这次他居然这么郑重。 季云升心头一沉,急忙叫阿昌准备车子。 随后又问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声音里带着抹微不可察的颤抖。 左医生摘下听诊器:“还不能确定,但我怀疑是爆发性心肌炎,如果真是的话,死亡率极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心肌炎已经不是小事了,这个什么爆发性心肌炎听着就更是凶险。 季云升的心忽然抖了两下,难受得他嘴唇微微都隐隐发白。 阿昌回来说车已备好。 季云升深呼吸一下,回头连人带被子抱起来就往外走。 阿昌看出事态严重,快步走到前面,准备找人开另外一辆车开路。 荣欢直接跑到阿昌前面,直接坐上了驾驶座。 左医生也跟了过来,游轮顿时清空。 两辆车在路上开出了生死时速。 所幸有前车在前面不要命似的开路,阿昌很快把车停到了阳城这里一家很有名的私人医院。 是玖岳旗下的,归顾玉禾所管。 这家医院托季云安的福,心脏科在业内威望极高。 荣欢将车开到了医院门口的道闸挡杆前,疯狂地按着喇叭。 这家医院里的病人大都心脏不太好,医院保安哪敢让她进去惊扰,愣是不肯放行。 在路上时,阿昌已经联系了这边医院院长,恰好今夜她值班,正好过来迎了他们进去。 季云升鲜少踏足顾玉禾旗下的产业,院长虽没怎么见过他,但也知道他和大boss不对付。 可季家的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立即叫来几个主任,全面检查后很快得出结论。 心电图上波段倒置的倒置,抬高的抬高。 也印证了左医生的猜想。 的确是爆发性心肌炎。 凶险万分! 黎晚棠依旧烧着,打了一针退烧针后被推进了手术室。 季云升站在走廊中,看着那亮着灯的手术室,呼吸急促,眼底的后悔快要溢出来。 阿昌过来宽慰。 “二爷放宽心,黎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季云升目光黯了黯。 吉人自有天相么。 真要是有天相,应该就不会遇到他了。 此刻他甚至有些后悔,不如前天直接把她放回国,或者是把她直接关在别墅里,不做那些她一直很抵触的事。 但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二字了。 他心里百感交集,眼神有些发直,手臂上也开始隐隐有青筋浮现。 一旁的左医生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平定药,季云升服下后,里面医生颤颤巍巍出来下病危。 “季先生,黎小姐有心衰的迹象,已经上了体外心肺,但我们不敢保证她能脱离危险。” “……” 季云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忽然又开始起伏,他坐在走廊长椅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双手不住地握拳又松开。 看得阿昌心里直发颤。 黎小姐是真的有点东西。 二爷都多久不犯病了,就连上次白承远含沙射影说二爷的母亲,都被他硬生生压下去了。 这次她这一病,搞得连平定片都没什么效果了。 他不禁有些担心起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 黎小姐啊,你行行好,赶紧脱离危险。 医生只当季云升是正常反应,继续说道。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但也要看黎小姐自己的求生意识强不强。” “!” 这句话像是给了季云升一个希望。 他起身就想要进手术室,医生壮着胆子拦下他。 “先生,主任院长们正在里面全力抢救,您要不还是……” 她欲言又止。 还是别进去吓人了。 季云升顿住脚步,有些阴戾的眸盯着医生。 “你去在她耳边说,她要是能活下来,一切都好说,要是敢死——” 他话说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不行。 不能再吓了。 医生没听到下文,睁着眼无声询问。 季云升摆摆手,让她进去。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连强力安定药都安抚不下来的情绪,居然就这么被黎晚棠给影响了。 这夜异常漫长。 手术室里足足抢救了十二个小时,病危下了五次。 每一次季云升都会让医生带话进去。 “我不会再用你家人朋友来威胁你,星联也不会倒。” “季云安我已经放回去了,他没死,好好治伤腿不会瘸。” “等你醒了,我让秘书重新制定合同,让星联盈利翻倍,帮你在星联站稳脚跟。” “黎晚棠,我以我小姨秦天月的名义起誓,只要你好好的,我放你自由,否则我和她永无再见之日,我不得好死。” 他郑重许下承诺。 这是他第二次以小姨的名义起誓。 第一次,是她使诈。 第二次,是他心甘情愿。 就像前天雨夜里的那把枪。 从一开始,刺向他心头的利刃,就是他亲手奉上的。 他不后悔。 且甘之如饴。 临近上午十一点时,黎晚棠被推了出来。 季云升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病床,手掌心都微微冒汗。 他眼神有些僵,还有些恐惧。 “阿昌,帮我看看床单子盖她脸上没。” “……” 阿昌上前看。 黎晚棠身上插满了管子,但可以明显看出胸前是有起伏的。 一旁的荣欢也注意到了,捂住嘴,喜极而泣。 “二爷,黎小姐还活着。” “……” 季云升这才放心地站起来看。 她唇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院长擦了擦汗。 “季先生,黎小姐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在医院待些天比较好。” 季云升没说话。 昨晚过来时动静闹得有点大,顾玉禾怕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她的小命最要紧。 “阿昌,从山庄调人过来,医院加强戒备。” 就这样一连在医院待了七天。 黎晚棠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急得季云升天天医院财团别墅三地跑。 阿昌一直在医院守着,不知道黎晚棠不在别墅,季云升还天天回山庄做什么。 直到有一日在季云升身旁闻到了淡淡檀香味。 向来把佛珠当装饰品的二爷居然为了黎小姐,真的拜起佛来了! 阿昌表示惊悚。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第八天时,黎晚棠终于醒了,但好像抢救时猛药给多了。 人变呆…… 变傻了? 第120章 我从来没说会放过你 这七天里,黎晚棠本身身体也都没什么问题了。 人一醒,便更没有继续在医院住下去的必要了。 做完最后一轮全面检查,院长痛快发话,说可以回家了。 同时,她也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把这煞神送走了。 季云升坐在病床上,和倚在床头的黎晚棠良久对视。 从醒来,她就一直盯着他看。 眼神怕兮兮的,偶尔还鼓起勇气,指着他鼻子说他是虐待狂强j犯。 “……” 饶是他脸皮厚,也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 而眼下他自不自在另说。 就是她这副样子,怎么看…… 怎么傻。 院长看出他的疑惑。 “抢救那几天,用的药都很猛,是有可能会影响到大脑和神经的。” 季云升眸光一紧,示意院长走出病房。 “能恢复吗?” 他站在走廊上,语气里情绪难辨。 院长略一停顿,斟酌着道。 “一般持续时间不会太长,有可能三五天,也有可能一两个月……” 也有可能三五年。 这事儿说不准的。 她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看。 很漂亮的女孩子。 抢救时,她为她做全身检查,她身上那些痕迹,以及她刚刚那些话…… 她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季云升。 她是过来人。 看得明白也看不明白。 季云升名声向来不太好听,不近女色不近人情,不把人命当命。 可这女孩病危,他除去重要事务基本寸步不离。 无疑是在意的。 可女孩这看到他就怕得不行的样子,就说明她的指责—— 这个时候的反应最真实,做不了假的。 她叹了口气。 算了,年轻人的事,她不懂。 “……” 季云升看出院长的欲言又止,心里滋味更复杂了。 黎晚棠很快被接回别墅。 当晚她恢复了点神智,开口说要好吃的。 季云升忙让人准备了她平时爱吃的点心和好消化的饭菜。 但黎晚棠看着餐桌上那些精致食物,摇摇头表示不想吃。 让她说想吃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荣欢在一旁突然想到了什么。 “阿棠最喜欢华国一家阮记糕点的红豆饼,她是不是想吃那个?” 她还记得,刚来新罗时,莲姨倒是带了,可被黎知平一把打翻。 后来莲姨又做了几次,但她不是有急事,就是突然被季云升叫走。 一次也没能吃上。 季云升坐在餐椅上,有些沉默。 他居然连她最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还一直自认为他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有时候,好不好不重要,她喜欢才重要。 居高位这么多年,他这是头一次肯站在旁人角度上想问题。 “让老酒开飞机去华国请那家老板过来。” “?” 阿昌微讶。 这大晚上的,连夜请人过来做红豆饼? 但一想。 黎小姐想吃么。 正常。 凌晨四点钟时,阮记老板亲自做的红豆饼新鲜出炉。 黎晚棠许是这些天睡够了,大半夜的还抱着荣欢的腰,非要抱着她才踏实。 一双眼睛还时不时转向一旁的季云升。 似是生怕他扑上来。 “……” 季云升无语至极。 他倒也没那么饥渴,连个病秧子也不放过。 “不睡觉就去吃东西。” 黎晚棠依旧看着他,抱着荣欢不肯撒手。 直至季云升先离开,她才松手去楼下。 这次倒也没白费心。 黎晚棠一口气吃了六个手掌心大小的红豆饼。 大病初愈,又一次性吃这么多不好消化的。 像个贪嘴的小孩子。 季云升有些头疼。 天渐渐亮起来,他去处理公务,让荣欢带着黎晚棠到楼下溜达,免得积食。 又特意交代了不要剧烈运动。 荣欢点点头,末了听到最后一句,不由抬头看了看他。 像是在说。 你我共勉吧。 季云升:“……”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 这中间季云升叫了不少医生来,得到的答案依旧是要等她自然恢复。 他头一次感到无奈。 慢慢的,都开始习惯黎晚棠这晕晕乎乎的傻模样了。 某天傍晚,吃完饭还坐在餐桌旁没起身的黎晚棠突然问:“我的车开回来了吗?” 这些天她张口闭口就是要吃的,还没有说过别的什么话。 这问题一出来,在一旁照顾她的荣欢和管家芸妈相视一眼。 好像又恢复了些了! 荣欢一喜,最先反应过来。 “开回来了,那天你进医院当天我就开回来了。” 黎晚棠点点头。 “好,那我待会回琴行。” “!” “!” “!” 这是…… 彻底恢复正常了? 芸妈和荣欢齐齐一怔。 一正常,就又要走? 她们俩站在一旁看看黎晚棠,又看看季云升,餐厅里没人说话,却热闹得很。 坐在黎晚棠对面的季云升,听到这话,目光微微一滞,看着对面,许久没有说话。 黎晚棠今天穿了件淡紫色束腰裙,清雅的颜色,越发衬得她雪肤黑发,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美得他几乎不舍得移开眼。 可她开口就还是走。 季云升静静看着她。 从二人认识,到她那天准备上船跑路,她一直都在演。 扮可怜装听话。 鲜少露出自己真实想法。 也就这傻掉的几天,不想理他就不理他,想躲着他就躲着他。 可他—— 不喜欢她这样。 他咬了咬后槽牙。 心里却也明白,就算不看她本人,院长和荣欢她们同样是女人,反应也最能说明问题—— 没有女人喜欢被强迫,被圈禁。 她也不例外。 她最想做的事—— 是离开他。 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黎晚棠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又要反悔。 眼底闪过了然,低了头再没说话。 餐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直至黎晚棠起身:“那我先上去了。” 也许这个牢笼,她是逃不脱了。 她本来就纤细的身量,病这一遭后,更单薄了几分。 季云升看着她背影,目光里闪过心疼和不舍。 “现在就走?” 黎晚棠一顿,没回头。 “嗯。” 季云升深吸一口气:“好,我送你。” 黎晚棠有些愕然地回过头。 有些不解他居然肯放了她,但昏迷时她还有些意识,依稀记得他似乎是又发了什么毒誓。 比上次还毒的毒誓。 她心下一松,季云升也站起身。 来到停车场,荣欢上了主驾驶。黎晚棠在副驾落座。 荣欢挂上档,朝别墅大门而去。 车子缓慢行过中央喷水池时,站在水池旁的季云升忽地转过身来。 伸手不轻不重地拍到了引擎盖上。 荣欢踩下刹车。 黎晚棠心里一瑟缩,抬眸看向站在她这一侧车门外的男人。 季云升神情淡淡,目光却复杂得很。 有隐忍。 也有势在必得。 他敲了敲车窗。 一如那天的港口。 黎晚棠没动。 僵了半分钟后,她还是降下了车窗。 季云升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黎晚棠,你摆我一道,我讨回来了,咱们俩算是扯平了。 我说放你自由,也绝对会做到。 但—— 我从来没说会放过你。” 第121章 她说不要就不要? 话说到这,他像是预判了她离开后会做什么一样。 径自从她手里拿过她的手机,翻出他自己的头像。 删除并拉黑。 “……” “我不会再强迫你,但我就你一个女人,死都不可能放开你。 从今以后,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我会为你改变,总有一天,你也一定会接受我。” 如此笃定。 黎晚棠心里嗤之以鼻。 够了吧。 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衣服穿m码的可以。 人没必要再是个m了。 她淡定拿过手机,升起车窗便让荣欢开车走。 临近深秋,夜风也更沁了几分凉意。 因她大病初愈,向来喜欢开快车的荣欢这次车风温柔得很。 半个小时后,车子平稳行到琴行门口。 钥匙在黎晚棠身前的副驾储物箱中,荣欢向黎晚棠要钥匙,准备去开琴行的门。 黎晚棠没动。 荣欢便感觉不妙。 她忙看向她,眼里有着不安。 还没等她说什么,黎晚棠便开口。 “荣欢,谢谢你这些天的保护照顾,我曾经很庆幸身边有你,我做什么心里都无所畏惧。” 她顿了顿。 “但是,以后不用了。” 荣欢早料到她不会再让自己跟着她,她想过黎晚棠会哭着骂自己一顿,甚至会打自己几耳光。 可她没有,她甚至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阿棠,我……”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黎晚棠又道。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叫车。” 山庄里有保镖公寓,荣欢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季云升交代给她的任务,现在也终于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她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叫了个车,不到半分钟,车便到了,停在了不远处。 “阿棠,让我还跟着你吧,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死都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黎晚棠便打断。 “没关系,你给过我的,足够弥补所有了,我不怨你,但是,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荣欢睁大眼睛看着她。 一双圆而亮的眼睛里闪出泪光。 她说…… 她不想再见到她了。 她想过,却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从小活得战战兢兢,长大后又被哥哥送到了残酷的武校。 那里人素质参差不齐,总有人欺负她,甚至在她例假期间,把她扒光扔在雪地里。 后来每一次出任务,也都没有人把她当人看。 只有黎晚棠—— 她会让莲姨专门给她做好吃的。 会在她受伤后心疼她,悉心照顾她。 会在她来例假痛经时,给她冲糖水,给她装热水袋暖肚子。 她像她梦想中温柔的姐姐。 可这份温柔,被她自己葬送。 被她自己撕裂。 一滴泪忽地落下,她坐在驾驶座泣不成声。 黎晚棠头一次见到她哭,可她再没说什么。 叫来的车打来电话:“喂,在哪呀,走不走啊?” 黎晚棠回了句:“稍等。” 她没再催荣欢,意思却很坚决。 荣欢最终捂着脸上了那辆车。 黎晚棠也下了车,拿出钥匙打开了琴行的大门。 她打开灯,放眼过去,里面一切如旧。 只是少了两个人。 黎晚棠缓步上楼,这几天她恢复得不错,早上时,她便断断续续想起来了不少事。 有前世的。 也有前不久的。 直至晚饭时,才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她也没想到她这次会病这么严重。 季云升满怀愧疚,以为是他不顾她意愿强来才导致的。 但她心里清楚,这只是一方面。 更多是因为她期望了许久的事落空,被身边极其信任的人背叛,以及被他拿着阿元哥哥和外婆来威胁,才会突然发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没走成。 但事情走向也不算最糟糕。 阿元哥哥保住了命,外婆也听了她的话,和外公去了医院定期维护身体。 季云升也不会再硬来强来。 还给了她小范围的自由。 也算因祸得福了。 以后她要做的,就是在集团内顺利站稳脚跟。 至于什么时候能离开…… 依旧无解。 洗漱完,她打开手机,给外婆和申姨各打了个电话后,又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季云安的情况。 忽地,窗外有亮光转瞬即逝。 琴行是底商,门口距离大路很远,中间是划分的五个专属停车位。 一般不会有人将车开到这边。 除非…… 她眸光一紧,下床走到窗边,挑开窗帘朝外看去。 奔驰旁,熟悉的黑色大车就停在正对着她窗户的停车位上。 里面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只修长的手伸出,在外面弹着烟灰。 烟雾自他指间逸出,在路灯下袅袅上升。 “……” 这就是他所谓的自由? 财团不够他挣的,半夜还来她这儿值夜班? 黎晚棠一阵无语。 猛地一放帘子甩鞋上床。 外面一直盯着她窗户的某人拿下眼镜,有些不确定地问后座的人。 “你看那窗帘是不是动了?” 后座人没说话,他也没空在意,继续盯着那窗户看。 半天也没再看到有任何动静。 他暗暗后悔。 “你还在时,应该把那些监控都装你手机上的。” 她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出来一次,他岂不半个月都见不了她一次? 想想就抓心挠肝。 后座的人一听这话,头扎得更低了,不时还有呜咽声传来。 季云升收回目光,语气又冷又不耐烦。 “哭什么哭,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和荣欢是活生生的人。 又不是他的脸,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荣欢没说话,却也没抬起头来。 季云升觉得没趣,刚准备想些什么馊主意,好明天能看到她时。 阿昌忽然开了另一部车过来。 看样子还有点急。 季云升没转头,依旧盯着那窗户,连眼神都没错一下。 阿昌扫了眼后座的荣欢,又看向季云升,口吻有些不安地道。 “二爷,今天白洛南和岑清婚前议事,您不到场,老爷子已经很不高兴了,刚刚晚宴,三爷又说起了您。 ……老爷子叫您即刻过去。” 老三在晚宴提到他? 季云升眉头一挑。 这小病狗虽然身子骨不咋地,但还真的是耐造啊。 这么一通下来,不光人没死,竟然还敢在老爷子跟前给他上眼药。 呵。 季云升唇角勾起了抹冷笑。 寒意刺骨。 这些天为了黎晚棠,他连手下都约束着不准见血。 人稍微收着点,这不怕死的可不就上来了么。 他看了眼阿昌。 “上车,让你妹留在这,你跟我回老宅。” 第122章 二哥,我们公平竞争 季家老宅。 许是经过订婚宴那一场风波,这一次的婚前议事,倒比订婚宴还更有排场,安保也做得更到位。 季云升来到季谨所说的包房时,已经接近凌晨。 女人都已离开,桌上只有季谨,季云安,季霆风以及白洛南。 季霆风照旧喝得像个二傻子,又因为季谨在一旁,乖得像个鹌鹑。 季云升大喇喇在白洛南一旁坐下,正对着季云安。 两个身形五官肖似的男人,眼里的阴鸷也是如出一辙。 白洛南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俩。 狗咬狗,最有意思了。 但季谨在,互掐的场面注定不会出现。 “阿升来了,还喝点么?” 季谨目光冷冷地看着二儿子,嘴上虽在客气,眉头却自打季云升一来,就没放开过。 季云升自然注意到了,但完全不在意。 “不了,备孕。” “?” “!” 桌上其余三人齐齐一怔,表情各异。 也自然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季谨不知道,疑惑之后就是斥责。 “胡闹!结都没结婚,你备什么孕!” 蓦地,他又想到什么。 “我听说,云安母亲手下的医院,前几天接治了一个病号,说是个漂亮女孩,还说你对她挺上心?” 他看着季云升,有些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居然真的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季云升将目光从对面转到左侧主位。 一句话便让季谨的试探彻底哑了火。 “老爷子,我看你也是老当益壮,这么有闲心,不如找个四太,再搞个私生子出来,那我和他也算同病相怜,到时我帮你带孩子。” “!!!” 向来威严、说一不二的季谨到哪里不是人人恭奉,偏偏这二儿子从来不给他这个面子。 “混账东西!” 他一拍桌子,吓得一旁的季霆风一个冷战,酒意又醒了三分。 眼看又要狼烟四起。 季霆风唯恐殃及池鱼,他看看季云升,又看看季云安,最后把目光落到了白洛南身上。 “妹夫,你那儿的水倒两杯来。” 白洛南看了季霆风一眼,知道他这是想打圆场了。 虽然想看他们父子互掐,但今天显然不是时机。 佣人倒了两杯水,白洛南起身,亲自给两侧的父子二人端过去。 季谨想骂一通,又顾及着几个小辈,尤其是刚化干戈为玉帛的外孙女婿也在,也就强压了火气。 他再没有和季云升说一句话。 医院病号这个话题再无人提及。 桌上陷入良久的沉默。 季谨到底年纪大了,几个儿孙又没一个真正让他放心的。 他心累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季霆风虽说不想和他爷爷多相处,但未来握在人家手里,最终还是拿了外套,追了出去。 包房内只剩下三人。 季云升凉凉地看着季云安。 “老爷子居然没问我你这伤是不是我做的。 三弟,多谢你包庇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季云安摸了摸他放在一旁的拐。 “二哥说笑了,这不是姜年找人搞的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为防母亲看出蹊跷,他任由季云升嫁祸于人,愣是一个字都没往外吐。 季云升一早就知道。 不然他这些日子也不能过这么安稳。 “为什么?” 饶是心里有大致答案,他仍是有些不相信。 一个常年病歪歪的人,连自己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 会对另外一个人这么殚精竭虑? 会生怕可能会牵扯到她,而选择不揭发对手? 季云安从容又淡然:“我想二哥猜得没错的。” “……” 季云升重重倚回椅背上。 目光冷得更厉害了。 他这三弟,还真是一个有力的对手呢。 白洛南看着兄弟二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眼里八卦和算计并存。 季云升扭过头。 “你信不信我待会把他搞死了,直接赖你头上?” “……” 话说得轻巧,但白洛南知道,季家二三房之间积怨已久,现在再加上黎晚棠在中间。 他的醋意一上来,的确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利落起身,把包房留给他们兄弟俩。 季云安的保镖换了一批,见状就想过来把季云安护住。 季云升嗤笑一声。 真以为他那么傻,在季家老宅就敢对人动手。 季云安自然也清楚,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出去。 然后和善目光再次投向对面。 季云升挑了挑眉。 这狗东西除不得,还一直在眼前膈应人。 真的是晦气。 他点了根烟,心烦气躁地吸了一口。 一口气下去大半截。 季云安温和地笑:“二哥,不是要备孕?” 正吞云吐雾,企图呛死对面的季云升顿了顿动作。 他还好意思说。 他为了黎晚棠,戒了快三个月的烟了。 要不是他想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走,他能破戒? 想起那事,他心里就不痛快。 他眯了眯眼,眼里杀气毕露。 季云安丝毫不惧。 “备孕还是小事,可可是个爱干净的,最讨厌烟味。” 还说是吧? 眼见季云升的脸色更臭了,季云安的保镖在门口恨不得直接冲过来。 但架势拿了半天,却没见季云升有任何动作。 半晌,才见季云升冷笑一声,把烟淹进了旁边的酒杯中。 然后便捋了捋袖子。 但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 季云升只是重新倚回椅子上,语气有些冷有些硬。 “可可,是她小名?” 季云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怔了一瞬后如实回答。 “应该不是,除了我,没人这样叫她。” 印象中,应该是她外婆养的那只小狗的名字。 那时他不说他真名,她也就随口诌了个。 季云升目光一沉。 人家俩还有暗号呢? 季云安似陷在回忆里,好几秒后才抬起头。 “二哥,可可和我并没有什么。” “嘁。” 季云升不屑冷嗤。 用得着他解释? 但耳朵还是不自觉地立了起来。 “可可这次命悬一线,想必二哥也能明白,有些事强求不来。” 心留不住,人更难留住。 季云升眸光黯了黯,想去摸烟,最终还是忍住。 “那你呢,你这副病秧子身体,假如哪天你命悬一线,让她也这样感慨?” 季云安脸色微变,须臾又定下来。 “那就是命数了。” 顿了顿,他又说。 “她要离开,你可以怪自己,怪我,但不可以怪她。” “她走不成,我也不会离开新罗。 二哥,以后,我们公平竞争。” 第123章 他今晚要住琴行? 从老宅回来,季云升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偏偏还有人火上浇油。 “二爷,刚刚财团那边说……” 阿昌看了看内置镜。 里面季云升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目光阴森。 “说。” 阿昌回过神。 “说等三爷腿伤恢复,会在财团内担任重要职务,虽然不能和二爷相比较,但估计和霆风少爷差不多。 甚至霆风少爷手下的娱乐公司,刚刚也被老爷子直接划给了三爷。” “!” 季云升闻言不怒反笑。 他越这样,阿昌看着越觉得可怕。 果然,他笑容没维持三秒,又倏地收回。 “有意思,季云安是真的想跟我玩呢。” 他眼里闪过狠戾。 “那我就陪他玩!” …… 天气越发冷下来,黎晚棠洗完澡,裹了个薄毯坐在床边,一边泡着脚,一边和外婆打着电话。 “小棠啊,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虽然你爸那边没什么人害你了。 但我听说,新罗那边财阀挺变态的,我小心肝长那么漂亮,别到时候再被哪个厉害的地头蛇给盯上了!” 黎晚棠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僵硬。 “……不会的,阿婆你想多了。” 幸亏知道莲姨不会把她的事说出来让老太太担心。 不然她都要怀疑外婆是知道了什么,过来试探她了。 “怎么不会,你多看看视频,新罗人变态着呢,囚-禁,胁迫,sm,玩得花着呢!” “……” 外婆有点东西。 那么大年纪什么都知道。 黎晚棠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问题了。 “对了阿婆,你这几天和外公身体检查得怎么样?结果都出来了吗?”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外公的身体开始不好了。 虽然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身为亲人,黎晚棠只想把这事往后多推一推。 “你顾好你自己,我和你外公好着呢,那天刚和你挂断电话,我们去医院检查,就遇到了一个国际上鼎鼎有名的心脑血管教授。 他和你外公聊了几句,觉得颇有缘分,就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又问了一大堆,还换了点药,你就放心吧啊……” 黎晚棠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哪里的专家呀?靠谱吗?” 外婆爽朗一笑。 “我还说巧呢,听说是新罗来的,多少有权有势的都请不来,偏偏就和你外公那个闷葫芦聊上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新罗大夫是真的厉害,你外公这几天头晕心悸的毛病都没咋出现了!” “……那就好。” 外婆还在那边说外公的命好云云。 黎晚棠罕见地沉默下来。 外公命好不好她不知道,但这新罗专家突然就跟外公看对了眼,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又聊了几句,黎晚棠就让外婆挂断了电话。 随后穿上鞋,起身走到了窗前。 自从她回了琴行,这些天一过晚上九点,她的车旁边就会雷打不动地出现那辆车。 一守一整晚。 守得她都没脾气了。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既然知道他默默让人给外公外婆保养身体。 她是应该对他说声谢谢的。 但她又实在不想看到他。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将他从黑名单中拉出来。 发了两个干瘪瘪的“谢谢”过去。 那边立马显示正在输入中,却半天不见信息过来。 黎晚棠转身把泡脚水倒掉,回来时,就见聊天框里出现了五条信息。 但她还没看到,就均被撤回。 搞什么鬼? 黎晚棠皱了皱眉,刚要去忙别的,那边就又来了条信息。 [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不请我吃个宵夜?] 黎晚棠看着这几个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那边像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很快又发来信息。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吃完了就让你回来,不会再把你虏回山庄的。] 他这么坦诚,倒给她整不会了。 顿了几秒后,她回过去信息。 [旁边的私房菜还不错,要不去那里?] 其实味道不怎么样,她就去过一次,后来再没去过。 这次去主要是图的一个上菜快。 能少跟他待一块就少待一块。 不然不是他疯就是她疯。 [好!] “……” 隔着屏幕,黎晚棠都能感觉出他的开怀。 她深吸一口气,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换了衣服下楼。 刚开琴行的门,就见一个高大身影立在一侧,臂上搭了件西装外套。 她脚步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冷风扑面而来。 季云升上前就要给他披上。 “刚刚忘了跟你说,今天天冷,会冻到的。” 黎晚棠不露痕迹地往一边侧了侧身子,躲过了他披外套的手。 “就在茶楼隔壁,很近,不要紧。” 季云升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不快。 “那……那走吧。” 他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眼底的温柔能震惊死八个季谨。 今天工作日,私房菜馆里人不多。 考虑到大爷的格调,黎晚棠订了个包间。 点了菜后,季云升准备趁着上菜的空挡和黎晚棠说几句话。 斟酌了两分钟,刚要开口说话,服务员便来上菜了。 “……这么快。” 施法被打断,季云升忍下,贴心地给她夹菜。 末了自己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怪不得上菜这么快,特么上的预制菜吧。 黎晚棠喜欢这?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黎晚棠。 后者像是不觉有怪,优雅地吃着饭。 暖黄灯光灯光落在她身上,长卷发浓密,眉眼风情万种,每一处都长在了他审美上。 真好看。 什么都不用吃就饱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热切,黎晚棠哪怕低垂着眼,都能感知得到。 简直是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地步。 正好她也不是很饿,擦了擦嘴就抬头问道:“吃好了吗?” 季云升正盯着她看得入神,她忽然一说话,他忙错开眼。 “吃,吃好了。” 末了又扫了眼她吃得最多的那道菜,默默记到了心里。 黎晚棠起身:“那我们走吧。” 季云升拿起外套跟了上去,依旧保持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出门,就有雨滴落在身上。 深秋的雨冷冽至极,滴在身上,冷意像是要直接沁进骨子里。 季云升也顾不得她同不同意了,拿起外套就披在了她身上。 然后大掌护在她头上,就往回走。 黎晚棠步子有些僵。 雨越下越大,十几秒的功夫,他的外套就快要被淋透。 所幸离得近,他熟门熟路地开了琴行的门。 黎晚棠被他推进去,刚准备拿伞让他回山庄时,他就恍若主人般,直接从里面拉下了卷帘门。 第124章 装得咋样? 黎晚棠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忽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 他只说不会再把她带回山庄,没说他自己不会住在这里。 “……” 她的嘴唇隐隐颤抖。 季云升锁好门,回头就见她一副快要被上刑了模样,他不免有些语塞。 “……你上楼去睡吧,我睡下面。” 他语气尽量温柔。 够意思了吧? 黎晚棠看了眼他神情,知道他是认真的,不免松了口气。 既然大爷都发话了,她也懒得客套,当即上了楼,顺便锁上了门。 大门关上后,整个琴行安静得很。 所以季云升能很清楚地听到那道门从里面锁上的声音。 “……” 等着吧。 迟早在你房间做。 他恨恨地想着。 转身在吧台旁的沙发上躺了下去。 沙发不算大,他又高,甚至还没有在车里睡着舒服。 但这一觉,他竟然破天荒地直接睡到了天亮。 七点多钟,楼上有开灯洗漱的声音,他才睁开眼,给阿昌发了条信息。 随后起身,有些纳闷地摸了摸下巴。 也不知道是她身上真有魔力,还是他心理作用。 似乎只要离她近一点,他的心就没那么燥。 也就能睡到自然醒。 在别墅是这样,在这里还是这样。 二十分钟后,黎晚棠下楼。 季云升看过去。 她今天装扮得不似以往—— 墨绿色薄呢子大衣,里面搭着一件黑色长裙,直盖到脚脖。 一头长发也束起,在脑后盘成低发髻,斜分的刘海垂了一缕搭在耳前。 一种高级不媚人的妩媚。 他静静欣赏了片刻,心里一再感慨自己的眼光好。 黎晚棠以为他早走了,走过来才发现大门都还没开。 她不由得一愣。 季云升站起身朝她走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要出去?” 黎晚棠不自觉地想往后退,转念一想也没必要,便点点头:“集团内今天要开个会。” 说着,她指了指门口。 “一起出去?” 本来是不想和他一起出去的,但是他留在这里,自然是要留把钥匙给他。 有了钥匙,他怕是更不会拿自己当外人了。 季云升没想到这么点功夫她想了这么多,还因为她跟他多说了两句话而沾沾自喜。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季云升很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黎晚棠上车扣上安全带。 刚要启动车子,就见路边又停下来一辆车。 阿昌从里面下来,走过来将手里提着的布袋递给了季云升。 季云升走到她窗前敲了敲,等她降下后,把袋子给她。 是熟悉的红豆饼香味。 “刚做的,趁热吃。” 黎晚棠呆了一瞬,接下放到了副驾上。 “谢谢。” 季云升微微一笑,起身抬手跟她再见。 黎晚棠这才开车离开。 直至车辆汇入车流,阿昌才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季云升。 这他妈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二爷? 温柔又绅士。 这是吃了几个季云安? 季云升目送黎晚棠的车子拐弯彻底消失不见,才松下精神。 “妈的,装得咋样?” 绅士一些倒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但如果可以,他愿意装一辈子。 “……” 阿昌:像,但是别说话。 两人一道上了车,季云升问。 “星联半死不活的,还开什么会?” 阿昌早上刚查到了点内幕。 “前两天,黎小姐和申玉梅合谋,将她父亲和继母一道送回了华国,那里有他们的老仇人,黎知平和郑岚算是蹦哒不起来了。 所以星联便提前召开了股东和董事大会,申玉梅在星联根基颇深,估计黎小姐会在她扶持下出任新一任董事长。” 季云升眸光微闪。 不容易呀小狐狸。 他唇角微勾,随后又转而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出租的铺子?” 阿昌微微征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拿出手机便开始查问。 不到五分钟有了答案:“和琴行隔了五六家有一间铺子要转让。 再就是黎小姐楼上,三楼正在出售,不过因为是居民房,所以门是对内开的,和琴行不通。” 季云升眸光微动。 这个不错,可以离她更近一点。 “找人快点给我重新装一下,她二楼有露台,在那上面给我挖个外门出来。” “……好。” 这是打算一有什么事就跳人家露台上去。 阿昌深觉无语。 季云升倒没觉得有什么,手里磨得佛珠吱吱作响。 季云安,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 星联大厦。 董事大会上,黎晚棠初次在大大小小的董事们面前亮相。 虽然早就见过照片,也知道她长得是黎知平三个女儿中最漂亮的,众人还是被她的身材外貌小小地震惊了下。 在一片恭维声中,黎晚棠把资料夹递给秘书,然后在主宾位落座。 各位董事都是在星联工作了快要二十年的老人精。 虽然对黎家来了新罗后发生的一堆烂事感到好奇,但是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 包括不胫而走的黎晚棠不是黎知平亲生女儿的消息。 在座的13个董事各有想法,有骑驴看唱本,准备边走边瞧的。 也有不信任她年纪轻轻,就能带领公司2000多号人吃肉喝汤的。 一个秃顶董事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这大老远的过来,董事长和总经理都不在?” 问的是黎知平和郑岚。 黎晚棠没说话,一旁秘书开口。 “董事长和总经理回家探亲,不会出席本次大会。” 桌上人顿时议论起来。 “董事大会,董事长不来?” “现在大小姐在集团占股最高,以后老黎董不行咯!” “四个孩子死了仨,这大小姐厉害啊……” 秘书是黎晚棠新提拔上来的,闻言立马冷冷扫了一眼说话的人。 随后又用眼神请示黎晚棠该如何应对。 黎晚棠恍若未闻,只拿起一旁的咖啡杯,静静抿了一口。 众人见她不语,议论声渐渐大起来。 秃头董事接着开口。 “大小姐投了个好胎,虽然爸爸不是……但有个厉害的妈妈,从一出生就赢过了不少人啊!现在刚毕业才多久,就直接成集团的二把手了。” 第125章 但那个男模她不喜欢 意思就是说她德不配位。 黎晚棠笑了笑,他算是质疑到点上了。 她朝后伸手,秘书递上厚厚一叠资料。 “这是我给公司各个部门做的规划,各位先看看。” 她给每个部门都列了详细的规划,各个方向,各个关节会出现的问题,她都有标注,和不止一个的解决方案。 事无巨细,很难让人相信这些老练的专业知识会出自这样一个,除了长得漂亮些,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连眼镜都没戴的女孩手下。 董事们翻阅了好一阵,又交头接耳了好几分钟。 黎晚棠的专业知识强悍,提出的方案和解决方法也是利落干脆。 比一味墨守成规的黎知平多了些激进,和令人信服的魄力。 不少人眼里涌出赞叹,渐渐取代了刚刚的不屑一顾。 黎晚棠放下咖啡杯,眸光缓缓扫过董事们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她早查出,这些董事里,也有不少和郑岚交好的人。 比如梁茹娜。 “小棠啊,不是我说,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专业素养虽然可以,但你不知道国内国外的客户有多难缠,一分利都不肯让。 就像河洲那个财团,还是你郑姨辛辛苦苦拿下来的。” 黎晚棠抬眸,目光摄过梁茹娜医美过度的脸。 “梁姐也很年轻,往前二十年是美女,现在是更有韵味的大美女。” 梁茹娜听到这一句,有些奇怪她怎么蹦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被人夸年轻漂亮,她还是有些飘飘然的。 “害,大会上的,说这个干什么。” 这么多人看着,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郑岚就是用这些假得不能再假的话把你哄住了?” “!” 梁茹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河洲那个财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申姨手下戏曲部十几号人,奋斗了很多个不眠之夜才拿下来的。 那个时候,郑岚大概在拉着你在美容院打针,或者在哪个夜场给男模捧场吧?” 她毫不留情戳破。 梁茹娜是郑岚最忠心的盟友了。 她仗着资历老,不干实事,位高权却不重,这样的蛀虫,撕破脸也不怕。 董事里面,多的是早就看不上梁茹娜的人,他们两两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梁茹娜原本就有些崎岖不平的脸上,多了丝狰狞。 她忍着骂街的冲动,将目光移向桌上各位董事。 “各位,我为咱们公司奋斗了将近二十年,却换来小辈这么无情地指摘,你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董事们各个缄口不言。 似怕引火上身,也像是默认。 黎晚棠没有开口,只是让一旁的秘书把面前拆开的文件给梁茹娜拿过去。 梁茹娜正在气头上,哪儿看得进去,接过纸张一把扔了出去。 纸张飘落在另一位董事的脚边。 头发花白的老董事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 旁边的董事眼疾手快捡起,一人一眼地飞快传阅着。 梁茹娜察觉出不对劲,起身抢回纸张,看到了上面自己和郑岚资金往来的记录。 还有郑岚用公款给她包养国内某会所头牌名模的清晰记录。 每一笔汇款上都标记有日期,以及资金流向何方。 仅这一页就高达千万。 梁茹娜的脸瞬间就白了。 “梁姐,你的日子是我想要过的,但是那个男模我不喜欢。” 油腻得不行,故作高深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梆梆给他两拳。 “不是,你们别信,我这不是……我会补上的,不对,你这是窃取隐私,我要告你侵犯我隐私!” 她解释不清,狗急跳墙般将矛头对准黎晚棠,三角眼里杀意腾腾。 黎晚棠笑得人畜无害:“可以,看咱们俩谁先进去。” 她是真的有点不食肉糜了。 都忘了严格追究起来,商业调查并不算侵犯隐私这回事了。 梁茹娜情绪有些失控,她候在门外的秘书见状连忙把她拉了出去。 黎晚棠往椅背上靠了靠,默默猜接下来是哪一位。 刚刚第一个看到梁茹娜资料的花白头发董事沉声开口。 “大小姐这是有备而来啊,但你也应该明白纸上谈兵的道理,你没有经历过太多,公司的前程不是可以任由你去赌的。” 他的话一出,原本已经有些摇摆的董事们,又纷纷点起头。 “崔老说得对,赌赢了暂时也多得不了什么,赌输了就得喝西北风了!” “还是稳妥些好,步子迈小点才能走得更长远。” “大小姐是个厉害的,几句话几个方案,刚刚就差点把我迷惑了,还好崔老及时点醒了我。” 黎晚棠抬眸看向最开始发言的崔老董事。 这是母亲手下出来的人,这些年在星联虽说有点太脚踏实地,但还算勤勤恳恳,她得客气点。 正斟酌着语句时,门外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那你的意思就是一直这样不温不火,等着其他新起之秀把我们取代吗?” 声音冷冽中透着不容置疑。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色正装,知性优雅,五官英气锐利,面无表情时,都看得出的睿智和锋利。 董事们齐齐站起身:“申姐!” 他们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恭敬。 黎晚棠也起身,亲自拉开主位的椅子,伸手请申玉梅落座。 眼里的亲昵更胜母女。 申玉梅淡然落座。 秩序很快恢复正常,在场董事中原本就有一批人对黎晚棠入驻高层持观望态度。 刚刚她的一系列应对措施,也让很多人对她有很大改观。 “我知道你们觉得小棠人年轻,资历浅,以及那些杂七杂八的原因,不信服她。” “但是,也正因为她年轻,她敢想敢做,有拼劲,所以也自然有的是人赏识她。” 黎晚棠不露痕迹地给了申玉梅一个眼神。 她还是更倾向于拿实力和行动说话。 只捂嘴不行的。 申玉梅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所以,后天的股东大会,开不开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个星联,以后她掌舵!” “?” 会议室立马又沸腾起来。 黎晚棠睁大眼睛看向申玉梅。 这和她们昨天晚上商量时说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好以后由申姨打头阵,她在一旁辅助的吗? 申玉梅唇角扬起。 “我也想过一把当董事长的瘾呢,可是—— 今天早上新罗有一家龙头娱乐公司跟我联系,说可以跟我们合作,保证新罗这边一年纯利润不下十个亿,国内不下二十个亿。 利润二八分,当然,我们八。” “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要让小棠做老大,要她在星联说一不二。” 第126章 活像偷人被抓包 “?” “还有这种好事?” “大小姐长得漂亮,别是哪家二世祖想借着这个机会献殷勤吧?” “谁家二世祖能有这么大口气?国内外加起来三十个亿?哄女人不是这么哄的吧?” “不管怎么说,如果能签下来,那我们星联的确是可以起死回生了!” 这话一说,桌上气氛微微冷凝。 因这一段时间黎知平骚操作,星联已经成了业内笑柄,在开这个会之前,他们甚至都以为星联撑不过年关。 黎晚棠眉头微蹙。 “那家公司叫什么?” 别告诉她是玖岳。 申玉梅略一沉吟,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那是个刚从玖岳分出来的影视娱乐一体公司,不过老板很有魄力,已经和总部彻底切割,他所做的一切决定,玖岳管不了。” 顿了顿,她说出公司名称。 “它叫元康娱乐。” “……” 不是季云升。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回到琴行这些天,她一直想问候一下阿元哥哥的近况。 但是又怕惹到某位活阎王,再给他找上麻烦,也就没有联系过。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以这种方式卷土重来了。 她微微思索了下。 “申姨,推了吧,我们想别的法子。” 申玉梅还没说话,其余一众董事先急了。 但黎晚棠置若罔闻。 季家水很深。 她不想再涉足进去。 申玉梅有些为难,低声道:“他说他和你是旧相识,还说了不少你们之前在国内认识时的事,我,我已经签了……” “……” 那还说个der。 季大爷情绪刚像个正常人了,一被季云安刺激,她又没活路了。 “还有转圜余地吗?” 她求生欲望有些强,不想就这么被宣判死刑。 申玉梅滞了滞,再次泼冷水:“签下就即刻生效了。” 黎知平自从上次要和顾玉禾签那份对赌协议没成功后。 就由申玉梅代理董事长,有些决定她可以不经过大会,直接决定。 黎晚棠闭了嘴。 中午,大会结束,黎晚棠和申玉梅一起下楼。 “小棠,你别担心,这事关你和星联,我仔细看过了合同,不会有问题。” 黎晚棠坐进申玉梅的车子,有些心累地往后倚着。 “我知道的。” 阿元哥哥当然不会害她。 但她不想再害他了。 “那还有什么可难受的?这个元康一出手,咱们的危机就迎刃而解,你在集团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申玉梅说到一半,又顿了顿。 “这个老板我没见过面,但听他秘书说,应该比你大不了两岁,又和你这么熟,他是不是……” 她坐在黎晚棠旁边,有些八卦地看着她。 黎晚棠没说话。 关于她和兄弟俩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光是为她,也是为外人好。 气氛沉默片刻后,黎晚棠深呼吸几下,把那些emo情绪赶跑。 “你想多了申姨,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算了吧,新罗要有好吃的,你还能瘦成这样?” “……还是有的。” 云鹤私人山庄的厨师做菜水准就很高。 董事大会结束后,隔天就又是股东大会。 因有元康的入驻,她上任的速度比她预想中要快不少。 还未满二十一岁的她,在集团高层中是最年轻,也是最为权重的一个。 上任当天晚上,申玉梅让人在集团前面的空地上放烟花庆祝。 黎晚棠站在集团六楼的董事长办公室窗前。 窗外烟花撞上星辰,撞进下弦月莹白月辉中,绮丽又梦幻。 她遥遥看着,绚烂烟花在眼里明明灭灭。 除了和那两人的羁绊,现在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曾经的她遥不可及的。 可如今虽然大仇得报,大权在握,她却不似想象中畅意。 “在想什么?” 身后,申玉梅给她披了件衣服,末了又摸了摸她的肩。 “怎么这么瘦了?” 黎晚棠扯了扯嘴角。 上次心肌炎爆发,她人在医院待了七天,瘦了八斤。 这几天,季云升的阮记糕点也没少送,还往她琴行里塞了两个知名大厨,可她的体重硬是平稳得一批。 “没什么,我减肥呢。” 她淡淡道。 申玉梅啧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减瘦成猴子了,等回国,你外婆不骂死你。” 说到回国。 黎晚棠嘴角好不容易扯出的笑又顿时收了回去。 察觉出她心情有变,申玉梅忙转移话题:“对了,元康那边刚刚来了人,但是没上楼,说是想等你不忙了跟你交流一下。” 一句话,成功让黎晚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什,什么?” 她没听错吧? 阿元哥哥看着弱不禁风的,还真挺刚啊…… 难不成是他看自己从山庄搬出来了,以为季云升放过她了? 嗯…… 很有这个可能。 但她也很清楚,季云升根本不可能放弃她。 而且他这种法外狂徒,实在是危险得很。 “好,我去见他,他在哪里?” 她要跟他说清楚。 女人多的是,别因为她,真把命给丢了。 这话跟季云升说不通,她只得找能听懂人话的人去说。 申玉梅走到窗前,指了指下面停车场角落里的车。 “最边上那辆黑色迈巴赫,别说,人长得不输这里的爱豆名模,个子又高,如果是咱们国内的人该……” “那我去了。” 黎晚棠直接打断她的话下了楼。 申玉梅在后面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她怎么觉得这小棠执掌大权了还不高兴呢…… 眼神抑郁得很,跟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似的。 申玉梅手笔大,自掏腰包请周围的人免费看了场声势浩大的烟花秀。 楼底下看烟花的人不少,吵吵闹闹的,倒驱散了不少寒意,黎晚棠拢了拢大衣,费力走到停车场角落。 迈巴赫里面没开顶灯,黑漆漆的,黎晚棠贼兮兮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才打开车门。 坐上去的同时,又不放心地看了眼窗外。 “你就这么来了,被他发现咱们俩又有好果子吃了。” 旁边人没说话。 黎晚棠惊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好。 活像是他俩在偷-情,害怕被正主抓包一样。 她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描补一下。 回过头就当场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是你……” 第127章 偷吻 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后座左侧的人半晌没说话,浑身释放着低气压。 冷到阿昌忍不住问。 “黎小姐,要不要开暖风?” 黎晚棠回过神。 “不,不用,我不热。” “……” 季云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俊脸黑得可以。 “黎晚棠,什么意思?你原本是要见谁?” 黎晚棠绷住了嘴,低着头没敢说话。 她今天低丸子头扎得松,额前有几缕发丝垂了下来。 季云升抬手。 黎晚棠下意识就想往车门处躲。 “……” 季云升有些无奈地放下手。 她厉害,一个动作,就让他彻底没脾气了。 “你下去。” 黎晚棠当即去开车门。 “……” 刚开了条缝,季云升直接倾身过来,修长而灼热的手按在了黎晚棠手上。 “……没说你。” 前边阿昌反应迅速,立即开门下车。 季云升抓着黎晚棠的手,重新把车关严。 好些天没摸到的手,触感依旧温软勾人。 他忍不住揉捏了两下。 黎晚棠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看着落空的掌心,季云升眼里闪过复杂。 就这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 想恢复成以前…… 遥遥无期。 “不解释下?” 他回到原位,和她保持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解释? 黎晚棠抬眸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想要她刚刚那句话的解释。 “申姨说元康的老板来了,让我来见见,当面感谢一下。” 早知道是这么个活祖宗,打死她都不带来的。 “哦,那你那么怕做什么?” 还熟门熟路的,开了门就上车,丝毫不见外。 “怕我发现?你们以前经常偷着见面?” 黎晚棠有些怂,依旧低着头没吭声。 见她这样,季云升深呼吸一下。 不说就不说吧。 见他没追问,黎晚棠忍不住抬眸觑了他一眼。 “元康的老板是你?” 季云升斜倚在中间的靠背上看着她。 “你觉得呢?” 他会起这么土的名字? 黎晚棠摇摇头。 之前季云安开的侦探社就叫元康。 有祈祷阿元健康的含义。 季云升不补刀就是好的了,根本不会取这么个名字。 “他钱多烧得慌,非要给你送钱,我想拦都拦不住。” “……” 应该不是他拦不拦得住的问题。 和星联合作这个项目,在她看来就是稳赔不赚的。 元康虽与玖岳分割,但要是赔得太难看,估计也是不好收场。 所以以季云升的阴狠,他八成还推波助澜了的。 不行,这合作得终止。 她对季云安没意思,有这瘟神在,也不会有可能。 所以,她不能再让他这样为她付出了,她要跟他说清楚,不然以后对谁都没好处。 “你还有别的事吗?天不早了,我先回去?” 她提出告辞。 季云升微微挑眉。 他好像还没说正事吧? “跟我去个地方,到地了你再休息。” “?” 去哪? 她不想去。 然男人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伸手叩了叩车窗,让外面的阿昌进来。 “回山庄。” “什么??季云升你——” 黎晚棠脸色倏地变了,刚要再去开车门,季云升忙解释道。 “放心,我今天累得很,不陪睡,去机场,我带你去个地方。” 黎晚棠这才回过头:“机场?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大爷又发什么癫? 季云升嘴角勾了抹意味深长:“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些天虽然接触得少,但是他能感觉到她不开心。 甚至是有些要抑郁的倾向。 他深受精神疾病折磨多年,知道这其中苦楚。 他不想让她再经历了。 如果今晚过后,还是解不开她心结,那他就会彻底放她自由。 只要她好好的。 私人飞机比客机要小一些,除了前面的驾驶舱,和尾部的卧室,中间只有八个座位。 起飞时,时间接近十二点。 黎晚棠压抑住要打哈欠的冲动。 季云升坐在她旁边,体贴道:“去后面休息吧,我不进去。” 黎晚棠一顿,随即摇摇头:“不用,我不困。” “……” 眼皮都睁不开了还不困。 不过不离开也正好。 季云升往后靠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有任何动作。 不到二十分钟,黎晚棠头便歪到了一边。 季云升又耐心等了好一会,直到她彻底睡熟,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脑袋扳到自己肩上。 黎晚棠睡得实,头换了方向也毫无察觉。 许久没有好好感受过的体温再次充斥整个怀抱。 季云升有些贪婪地嗅着她发香,手悄悄移向她腰后,将她整个人抱得更牢。 许是他怀抱太过炙热,黎晚棠不安地蹭了蹭脑袋,最终寻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半歪在季云升怀里睡着。 她比生病前瘦很多,本来还算有点肉的脸上现在小了一圈。 季云升指尖拂过她尖尖的下巴,眼里划过心疼。 他行事向来疯狂,且不计后果——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去挽回一切不良后果。 但是,除了她。 那一天她为了季云安,把枪口对准了他。 而后所发生的那件事,是他没控制好自己,也是他期盼已久的。 可如今他很后悔。 如果不强来,也许他们两个之间还不会这样生疏。 共享过身体的人,现在连抱一下都得偷偷摸摸的。 “栽了。” 阿昌坐在驾驶舱口,没听清楚,有些不确定地扭头问:“二爷您说什么?” 季云升没有抬头,只重复道:“我栽给她了。” 栽给她之前柔弱听话的烂演技上,也栽在她现在防他像防狼的真情实感上。 “……” 阿昌半懂不懂地挠了挠脑袋。 从新罗到华国季云升的私人机场,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许是因为这几天睡得好,临近落地时,已经快要三点钟,季云升都还没有一点睡意。 飞机平稳落地。 黎晚棠睡得踏实,还没有要醒的样子。 季云升触了触她睫毛,后者眨了眨眼,又换了个姿势,贴在他下巴边,睡得更香了。 轻柔的呼吸落在他腮边,痒痒的,麻麻的。 软玉温香在眼前,季云升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揽着她的腰,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轻浅且温柔。 他控制着,又纠结着。 既嫌这吻不够深,不够过瘾,又怕惊扰了她。 在驾驶舱打完电话的阿昌走出来,恰好解救了他。 “二爷,黎小姐的外公外婆已经到了。” 第128章 外孙女婿看着就活好 黎晚棠直到和外公外婆一起在餐桌前坐下,都还有些懵懵的。 这里是离外婆家不远的一处私人机场,外公外婆已经过来了有一会儿了。 餐厅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小棠啊,你说你也真是的,谈朋友就谈朋友了呗,跟我还不说!” 外婆叶清妍嗔怪道。 黎晚棠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外婆,她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花白短卷发,戴着副老花镜,精明又干练。 对比得一旁的外公边敬倒有些憨憨的。 “就是,小棠,这长得也不是拿不出手,怎么瞒那么紧?” 他仔细打量了下坐在他一旁的季云升。 羊绒西装版型很硬,身形稍微差些的,穿着就很灾难。 但穿在对面年轻男人身上,不但不灾难,还平添了几分贵气。 三七侧背头干净利落,银边眼镜下,眉眼虽说过于凌厉了些,但眼神很温和。 比国内那些明星们好看得不是一星半点。 “我们最近闹了点别扭,这次过来,也是想请外公外婆,帮我说和说和。” 季云升起身,拿过一旁侍者手中的热水壶,亲自给二老倒上热水。 “这么晚了,还打搅老人家,也是我不懂事,还请二位见谅。” 他姿态恭敬,语气谦和有礼。 看得一旁的阿昌差点没憋住笑。 他回想了前半生所有的伤心事,才把这笑忍下走了出去。 妈的,二爷总说黎小姐会演戏。 他这不也挺会演? 房门关上,外婆看了眼阿昌的背影。 天冷了,再不怕冷的也都穿上了长袖。 包括阿昌。 但他脖间还有着若隐若现的狰狞龙身。 不像个好人。 外婆回过头,又扫了眼在老头子跟前大献殷勤的季云升。 “小季呀,你刚刚说你是做什么的来着?” 季云升如实相告。 外婆年轻时也去过新罗,顿时知道了他出身哪里。 她看了眼黎晚棠:“小棠,陪我去下卫生间吧。” 黎晚棠回过神,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和季云升聊得正欢的外公。 “放心,很快回来。” 叶清妍道。 黎晚棠这才起身,挽着外婆去了不远处的卫生间。 出来后,一道洗手之际,叶清妍幽幽开口。 “你几次说回来却不回来就是因为他吧?” 黎晚棠一滞。 “……算是吧。” 叶清茹回过头:“他是季谨的儿子,还是孙子?” 季谨对隐私一向重视,几个儿孙基本上很少出现在媒体公众面前。 所以即便知道他是季家人,她也不能确定季云升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儿子。” 黎晚棠知道外婆是有点误会了,但是她却也无从解释—— 总感觉越解释越乱,而且也会让他们更担心她。 “哦,那你们现在是……” 要准备见家长? 虽然现在她脑子不如以前,但也知道,就季家这种顶级豪门,并非是星联这种体量的集团高攀得起的。 她正斟酌着问句,刚擦干手的黎晚棠忽地靠近抱住了她。 “阿婆,我不想说他,让我抱抱你……” 阔别两世的拥抱,让黎晚棠忍不住鼻头一酸。 无论怎样。 她总是见到了好端端的外公外婆。 就算为此,经历过很多很多不好的事。 也值得了。 外婆也是有些感慨,末了又忍不住拍了拍黎晚棠。 “既然那么舍不得阿婆,那就不走了,让小季一个人回去。” 黎晚棠身子一僵。 他能放自己回来探亲,就已经是行了大善了。 再得寸进尺,以大爷疯狗般的尿性,估计又不知道会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她没敢吭声。 外婆继续道:“咋,又不舍得了?那我去跟他说。” 话未落音,黎晚棠就瞥到拐角一抹黑影,她倏然松开外婆。 “阿婆,我在新罗刚站稳脚跟,去都去了,等我在那边闯一闯再回来陪您!” 她语气不容置辩。 外婆看着她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唉,女大不中留,就知道陪男朋友,你啊!” 跟你妈简直一个样。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黎晚棠的脑门。 虽然被笑着责备了两句,但外婆好歹没再提让她不走了的话。 黎晚棠松了口气。 要是外婆真动真格,不让她回新罗,她都不敢想这活阎王又能整出点什么事。 她们抬脚往回走,那抹身影也离开了墙角。 黎晚棠讪笑两声,挽着外婆回到了餐厅。 菜也基本上都上齐了。 都是黎晚棠素日来喜欢的。 连她不爱吃葱的习惯都照顾到了。 外婆看了看季云升,眼里划过欣慰。 老头子一向粗枝大叶,连她的忌口都不记得,更不会记得小棠的。 所以这菜是季云升点的。 倒也算把小棠放在了心上。 人长得好,家世也好,又体贴。 就算最后分了,但晚棠也不亏。 她又仔细打量了几眼。 刚刚还因为外孙女重色轻亲不太高兴的她,不知不觉,对季云升的感观好了些。 边敬拿起一旁的干红。 “咦,这酒不是都绝版了吗?” 他年轻时没少酗酒,所以对酒也颇有了解。 季云升温柔回道。 “我家老爷子酒庄里有不少酒,小棠说外公喜欢酒,我就挑好的拿了两瓶,给外公品鉴一下。” 啧。 黎晚棠瞠目。 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外公一个字了? 季云升让侍者打开酒塞,倒进了醒酒器里。 注意到黎晚棠有些错愕的眼神,他勾唇,冲她来了个wink。 “……” 就装吧。 有本事装一辈子。 黎晚棠默默垂下眼。 边敬却不打算放过她。 “小棠,你出国前就跟我说过的,等再见面就要陪我好好喝一顿,今天恰逢云升的好酒,咱爷俩喝起来!” 外婆白了他一眼,但当着季云升的面,也不好下他的脸。 黎晚棠欲言又止。 她虽说痊愈已经许久,但是左医生交代过,两个月都不可以饮酒。 外公外婆不知道这事,她正想什么借口准备推阻掉时。 季云升站起身,坐到了她和边敬之间的位置。 “外公,她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酒量,今天我陪您,咱们不醉不归!” 外公眼前一亮,也没继续要黎晚棠陪喝。 “好,小子痛快!我先干了!” 外公年轻时就是个酒蒙子,酒量极好。 一老一少不到半个小时就干完了一整瓶五十多年的高度数干红。 晨风一吹,酒意逐渐上头。 新酒醒酒之际,边敬趁机趴到叶清妍耳边道。 “咱小棠找的这个好,长得好,脾气好,酒量好,那方面啊…… 也绝对好!” 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在场每个人耳朵里。 叶清妍一脸尴尬,做着深呼吸,才勉强压下火气。 黎晚棠捂着脸,有些抬不起头。 已经微醺的季云升侧头看向左手边的黎晚棠,他唇角微勾。 用唇语说道:“外公说对了两个。” 第129章 道歉 边敬最终没喝上那第二瓶酒,而是被叶清妍揪着耳朵去了机场的休息室。 季云升酒量也没多好,此时正有些头晕地按着眉心。 黎晚棠送完外公外婆,回来就见他这副要醉不醉的模样。 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季云升抬眸,两颊泛红,眼底也有些红血丝。 “那边还有一个休息室,扶我去醒醒酒吧。” “好,我去叫阿昌。” 她走到门口叫了两声,一向随叫随到的阿昌此时却没了踪影。 偌大餐厅只有他们两人。 “阿昌呢?” 她疑惑。 季云升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身娇体弱地差点倒她身上。 “我让他去替我办事了。” 他那大纹身那么瞩目,再在这儿待着,连带着他都不会给老太太留下好印象。 “……行吧。” 黎晚棠认命,僵硬地把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朝他指的方向走。 刚到了门口,她扭开门,就没再往前走的意思。 “你先进去,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她借口要溜。 季云升却没松开她的肩。 “帮我开灯。” 你是醉了,不是瘫了。 黎晚棠默默咬牙。 算了,人家今天积了大德。 忍着吧。 机场这边植被厚密,即便已经深秋,但外面还是郁郁葱葱的,挡在窗前,房间里几乎没有一点光亮。 她半扶着他走到一旁去按灯的开关。 这间休息室是季云升专属的,从修建好基本上还没有入住过。 房间内虽然干干净净,但是灯却坏了。 黎晚棠按了两下后,让季云升扶墙站好。 “我去找人来修,马上回来。” 不一会,她拿着两个香薰蜡烛走了回来。 “这里的负责人说是电线年久失修,正在抢修了。” 机场很大,估计一时半会也抢修不过来,阿昌怕黑灯瞎火的,惹季云升不快,便从一个年轻员工那里拿了两个蜡烛给她。 她越过季云升,将香薰蜡烛放到了床头柜上。 刚准备离开,一回头就撞上了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季云升身上。 “啊!” 她吓了一跳。 季云升揉了揉胸口,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子。 “疼吗?” 黎晚棠平复下呼吸:“不,不疼,你先休息,我先走——” “我是说那一晚。” 黎晚棠猛地抬起头。 季云升伸手拿出火机,越过她点燃了香薰。 火苗燃起,在他眸中映出亮光。 “那一晚疼得厉害吗?” “……” 他将火机放到一旁,转眸盯着她渐渐绯红的脸,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刚刚的菜咸淡如何。 香薰点燃后,淡淡橙花香气飘出来。 黎晚棠脑子像是炸开。 她已经刻意不去回想那一晚的细节。 这些天,季云升也文雅得不似以往,活活一个体贴有风度的绅士。 打死她都不会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问。 她深呼吸一下,深觉这种问题没什么回答的必要。 刚要绕过他离开,男人就一拉她的手臂,将她拽回到身边。 他一手圈在她肩上,一手捏着她下颚,半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带着酒气的呼吸喷薄在黎晚棠脸上。 黎晚棠心脏猛地跳动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季云升近乎痴迷地回视着她,眼底的温柔能腻出水来。 “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 他醉眼朦胧,却又郑重其事。 黎晚棠只觉得可笑。 主动权从来都是在他这里,又谈何让别人给他机会。 她用力想要挣开他,男人却箍得更紧了。 “黎晚棠,给我个机会,不然我去找外公外婆求情。” “?” 求什么情? 他怎么说? 说她骗他,他强她,她大病一场,然后某人说放不放,像个痴汉一样天天守着? 别太荒谬。 但他现在像是醉得有些厉害。 清醒时尚且不好惹,醉了更容易失控。 她轻声道:“你先松开我。” 季云升没动,他虽然有些醉,但并不好糊弄。 就这么僵持了有半分钟,他才开口道:“我想吐,你扶我到浴室。” 浴室就在靠近门口处。 黎晚棠看了眼,当即将他的胳膊架回到肩上,还点燃了另一只香薰,拿着往浴室走去。 “你先忍着点。” 别吐她一身,不然待会外婆一看到她换了身衣服,解释都难解释得清。 “……” 季云升没说话,半垂着眼,到了浴室门口,他独自进去。 黎晚棠把香薰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要开溜,他突然又伸出只手,把她也往浴室里一带。 浴室近乎漆黑,只有洗手台上的香薰散发着微弱的光。 照在他英挺立体的五官上。 照在他半露的胸膛上。 隆起的胸肌结实贲张,对比得梁茹娜包-养的那个男模像个细狗。 黎晚棠别过眼。 季云升把她逼得紧贴着门,他一手撑在门上,目光困惑中带着受伤。 “黎晚棠,我除了那件事,自认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他翻过她手机,按理来说他无论是身高长相,还是家世能力,都比她收藏夹里那些好,应该不至于让她从头到尾只想着逃。 黎晚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他们都没有动。 季云升起先打开的淋浴哗哗地流着水,热气氤氲在他们四周。 黎晚棠睫毛上都沾了水珠,像霜又像泪。 最终,她敌不过他的执着,决定加工一下说出实情。 “我们认识之前,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被郑岚她们害得很惨。 还被她们毒瞎眼睛,卖进了黑市里,是你买了我。 我以为你是我的救星,可是……” 她垂下眼,有些难以启齿。 那时的他,大概在现今的一年多以后。 精神极度不稳定,行事也比现在更狠辣。 包括在床上。 “你梦里,我虐待了你?” 季云升听出来了她的意思。 黎晚棠没说话,意思却很明确。 季云升轻笑了声:“就因为这?” 口吻略带嘲弄。 黎晚棠就知道他不会信。 一个梦而已。 如果她不是亲身经历过,她也不会信。 她眨了下眼,想从另一边离开。 男人伸手将她另一条路堵死,而后端正了脸色,唇峰微动,声音虽轻却无比郑重。 “对不起。” 黎晚棠倏然抬头。 “无论这是你经历过的,还是真的只是一个虚无的梦。 我都伤害了你,所以,对不起。” 第130章 餍足 黎晚棠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样一个没有丝毫说服力的理由,他听了没有生气,还这样向她道歉。 真转性了? 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季云升目光依旧温柔,却还努力维持着风度,和她保持着基本距离。 水雾顺着他下颚线汇集成线,滴落进他胸膛。 划过喉结。 克制又绝对勾人。 黎晚棠猛地一个激灵。 强来不行,又开始利用美色明晃晃勾-引了是吧? 她忽然就有些脸热,连忙错开眼,脸色有些慌乱。 但季云升是真的有些醉了。 她推开他胳膊想要离开,还没扭开门,男人便直接朝她倒了下来。 所幸他尚存了一丝意识,在她被他压得倒下前,用手撑在了地上。 地上水雾凝结,滑得像泼了油。 结果自然是两人都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季云升的醉意也摔走了一大半。 他一手撑着地,一手垫在黎晚棠头下,二人贴得极近。 几个呼吸间,他下面几乎快要爆炸。 该死。 又不能做,还这样勾人。 受洋罪。 他咬牙起身,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里面的淋浴头下。 “衣服都湿了,你干脆洗个澡,我去给你拿衣服拖鞋。” 得,到底得换衣服了。 黎晚棠有些头疼,一边想着待会该怎么跟外婆解释,一边脸上发热。 季云升倒也算有点风度,起身走到门口便贴心地为她关上了浴室门。 紧接着,黎晚棠听到了他开门出去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 开始脱身上濡湿的衣服。 浴室昏暗,一个香薰蜡烛火光微弱,但好歹也算有了光亮。 黎晚棠把衣服脱下,赤脚站在防滑垫上洗着。 橙花香气随着水雾蒸腾,像是要渍进每一个毛孔中去。 黎晚棠越洗越觉得身上热,起初她以为是浴室没开抽风的原因。 后来脑袋一阵阵发晕,腿也软得不像话。 橙花香气冲进鼻腔里,直往脑袋里钻去,她才反应过来这香薰有问题。 她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旖旎幻想赶走。 浴室有准备好的浴袍,她拿起裹住身体,两腿发飘地往门口走去。 …… 华国不似新罗,遍地都是玖岳的产业,但钱在哪里总归都是好使的。 阿昌带着人将附近一家高奢服装店洗劫一空,刚带着衣服回到机场。 就接到下面人的来电。 “昌哥,电路修好,已经恢复供电了!” 阿昌语气有些不耐烦。 “恢复就恢复,还等着我夸你?” “不敢不敢!” 阿昌就要挂断电话,那边的人有些急地叫停了他。 “昌,昌哥,我……有件事,那个——” 阿昌粗眉一皱:“有屁快放!” 最受不了这种吞吞吐吐的。 那边人似是呼出一口气,鼓足勇气道。 “就是,之前小何给您的那个香薰,是……是他准备和他女朋友用的。” 阿昌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女朋友用得,二爷用不得?” “不不不,就是,啧,怎么说呢,那个香薰吧,它是有那种效果——” 他话未落音,阿昌猛地反应了过来。 “你说什么?那是个情-趣蜡烛?!” “可以这么说。” “……” 别搞他。 那是他亲手交给黎小姐的,万一真发挥作用了,二爷跳哪条河都解释不清。 “妈的!” 阿昌咬牙,知道现在骂对面也无济于事了,他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就往休息室走。 刚到休息区沙发时,就看到叶清妍正拉着季云升问东问西。 他只好在原地等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便拿出手机给季云升说明原委。 后者一边和叶清妍说着话,一边抽空看了眼手机。 手机亮起的那一刻,他脸色倏然变了。 阿昌看得心里直打鼓。 气氛凝结了几秒后。 季云升站起身:“外婆,突然有些事需要我处理一下,昨晚舟车劳顿,阿棠也没休息好,晚点我和她再过来找您。” 叶清妍也站起身,看向季云升的眼里满是长辈对小辈的欣赏。 “好,你忙你的,让小棠好好休息,我和你外公也没事,不着急过来。” 季云升颔首,目送她回了那边的休息室。 老太太刚一进门,季云升便大步朝他专属休息室走去。 “这香薰有什么副作用吗?” 黎晚棠心肌炎好了满打满算没有一个月,这种刺激性的东西,估计很难不对她身体有影响。 阿昌急忙道。 “那小子是在网上买的,说是就起到一个调-情的作用,一般三个小时药效也就过了,不会对身体有太大影响,但……” 他欲言又止。 季云升走到门口,开门的同时瞥了他一眼。 “但是什么?” 阿昌小声道:“没有解药,要么输液尽快代谢出来,要么就快点按流程走,把那燥热劲给消灭掉,不然怕是药效会拉长。” “……” 按流程消灭燥热。 都是过来人,季云升心领神会。 他瞥了眼阿昌。 他以为他不想吗? 他敢吗? “你回去吧,我自己想想办法。” 他低声道,浓墨般的眉头微蹙。 阿昌点头:“是,那那些衣服……” 季云升进门关门,头也不回。 “先放着,待会要的时候再找你。” 见他没怪罪,阿昌这才松了一口气离开。 季云升回到房间,四下看了眼,没看到黎晚棠的身影。 他走到浴室门口,里面香薰灯已经灭了,黑漆漆的,他敲了敲门。 “出来,别洗感冒了。” 里面没有声音。 “砰砰砰——” 他敲门的动作逐渐粗暴起来。 然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把手放在了浴室门把手上,声音有些沉。 “那我进来了?” 耐心等了三秒后。 他推开门,就见黎晚棠坐在地上,半倚在浴室和洗手台之间的玻璃门前,闭着眼,似睡似醉。 他急忙伸手探去。 触到她沁凉的额头后才放了心。 再往下摸,就摸到她脸蛋热得像水煮了一样。 “乖棠?” 他轻声唤。 黎晚棠浴袍裹得严实,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地披在雪白浴袍上,脸粉得不像样。 又狼狈又妩媚。 季云升喉结动了动。 刚伸手把她抱起,黎晚棠便幽幽睁开了眼。 见到是他,她松了口气,心里不想,但脸却不住地往他身上蹭,试图找到一丝冰凉。 “季云升,是你的主意?” 她的声音很弱很软,语调却不算动人。 季云升此时杀了阿昌的心都有了。 “……我说不是你信吗?” 黎晚棠摇摇头,将脑袋靠在他臂弯中,再没有说话。 将人放在床上时,季云升才想起把床头柜上的香薰吹灭。 刚一回头,一只手便勾住了他的腰带。 第131章 荒唐 她的手指指尖勾进他腰带里面时,温热的体温让季云升倒吸一口凉气。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时,眼里情-欲赫然占据了上风。 去他妈的理智。 他一把扯下领带,青筋毕露的手向下,几下解开腰带。 “黎晚棠,香薰不是我的主意,但现在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嗓音低沉喑哑。 听得黎晚棠有些胆怯。 可她真的是太难受了。 浑身燥热得仿佛置身于烈焰中。 刚刚他摸自己额头,那相比起现在的她来说冰凉的触感,简直能救大命。 “跟我一起去浴室,还是在这等着?” 季云升脱下衬衫,块块分明又不过于油腻的腹肌看得她有些移不开眼。 该死。 被这活爹哄了两天,她居然又动了欣赏美色的念头了。 只是进了浴室,她今天还出得来吗…… 她拉过被子盖到了脸上。 “我不去。” 季云升也不强求,转身去了卧室。 黎晚棠脑袋晕乎乎的,身上软得几乎都控制不了肢体。 她闭眼忍受着体内难捱的冲动。 再睁开眼时。 季云升站在床边,一只手端了杯水,另一只手掌心放着一颗药丸。 “喝了,免你后顾之忧。” 哦,避-孕药。 她艰难坐起身,接过水和药,心头忽地涌出一丝异样感觉。 苦苦的,涩涩的。 这种紧急避-孕药就没有不伤身体的。 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意她,愿意为她改变。 可到了这步,他并不愿意自己做措施。 黎晚棠眼中的情-欲顿时下去了一半。 裹着浴巾的季云升正埋头研究着什么东西。 黑灯瞎火的,他研究半晌才理解透彻,一抬头就见她看着药发呆。 他拿出一个紫色小包装递给她。 “把药喝了,我教你怎么戴。” 黎晚棠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由嗤笑了声:“哦,两层保障呢。” 季云升被她说得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后,顿时知道她是误会了。 他拿起那枚小药丸,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 黎晚棠还没来得及拒绝,小小的药丸便化在了她嘴里。 不苦,但味道也算不上好。 季云升拿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口,又捏住她嘴巴,往她嘴里渡去。 二人体型差巨大,黎晚棠在他手中几乎毫无反手之力,只能被迫喝下他渡过来的水。 水里有些酒气。 季云升看着她,意犹未尽地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随后,他一边撕开小包装,一边为她解惑。 “其实你没说错,的确是两重保障。” 他把那滑溜溜的东西放在她掌间。 “要是这个没拦住,那你刚才吃的叶酸,正好可以帮孩子好好长大。” “?!” 黎晚棠虽然对那事不算太了解,但也知道叶酸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这样的关系,他都备上孕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后,她被他放平。 “呃……”她忍不住咬牙。 季云升在她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吻着,强忍着喉间难耐的的酸意。 “这样行吗?” “……” 不掐脖子,不玩那些变态的怎么都行。 男人在这种事上都是无师自通的。 “乖,外公外婆离得远,听不到的。” 他在她耳边落下一吻,语气嘲弄。 黎晚棠眸色一紧。 他是故意提起外婆的。 狗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云升……别让我知道那香薰跟你有关。” 她指甲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红痕,咬牙道。 季云升轻笑着使坏。 “知道了你能怎么样?买点在家备着?” “……”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黎晚棠身上快散了架。 结束后,季云升去冲洗,黎晚棠躺在床上恹恹地起不来。 阿昌让人送了衣服来。 黎晚棠简单清理了一下后穿上了衣服。 床上一片狼藉。 荒唐。 太荒唐了。 她摸了摸脸。 药效解了,但脸还是热热的,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出去。 看看表,已经将近中午十一点了。 这是她上任后的第二天,按申姨的意思,今天还有个庆功宴,是感谢集团一众元老的鼎力支持的。 原本留在国内的一些老臣昨天下午就开始往新罗赶了,但好巧不巧,她这董事长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直接缺席了。 她压下脸上的燥热,刚要给申玉梅打去电话,那边就打来了视频。 黎晚棠动作比脑子快地接听了电话。 然后申玉梅便看到了这边蓬头垢面的她。 “小棠,你还没起床?”申玉梅正在酒店招呼着集团众高层入座,见状有些讶异。 黎晚棠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把镜头挪开。 “申姨,我现在在国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您先帮我照顾好各位叔叔阿姨。” 申玉梅脸上错愕更甚。 昨晚不是去见元康的老总吗? 这一晚未见,怎么就闪现回国内了? “在国内?怎么突然就回国了,小棠你这孩子也不说一声,早知道直接在国内举办这庆功宴了!” 黎晚棠讪笑了声。 那边人多,再加上她现在此时身份非同以往,申玉梅也不好多加责备,说了没两句就要挂断电话。 黎晚棠这才把手机重新拿回面前。 不料那边还没挂断,且定睛一看便飞快变了脸。 黎晚棠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刚身上燥热彻底消失,她这会脸应该不红了吧? 但申玉梅指着镜头,一副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黎晚棠更纳闷了。 她点开自己这边的小屏幕,赫然发现在自己半露的锁骨上缘,两块硬币大小的红痕尤为明显。 “!” 这天杀的! 申玉梅到底是过来人。 只震惊了数秒便放下了手。 “是昨晚那个元康的老总吧?我今早才知道他竟然就是之前楼上那个男孩。 这么多年了,他心脏病有所好转,对你也算痴情,你这……” 她顿了顿,身为长辈,还是尽量把话说得不那么露骨。 “是他做的?” 她指了指她的脖子。 黎晚棠刚要找借口转移话题,身后忽地伸出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替她拉了拉衣领。 黎晚棠:“……” 第132章 季云升吃醋 大哥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 黎晚棠背上汗毛都尴尬得根根直竖。 镜头那边,申玉梅没看到人脸,不好推断这是不是昨晚那个。 但是她依稀记得季云安是个挺瘦削的小伙子。 而眼前这位,松松垮垮的浴袍里,胸膛肌肉隆起虬结。 腕上戴着佛珠,却做着这种暧昧轻佻的动作。 到底是季云安错付了。 申玉梅住了口,电话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挂断。 黎晚棠坐在床头,心累得捂上额头。 季云升拉下她的手,又瞄了眼她已经穿好的衣服。 “要去哪?” 黎晚棠停了两秒:“去找我外公外婆。” 季云升挑了下眉毛。 “黎晚棠,懂点事,老人家因为你一晚上没怎么睡,你好意思现在去叫醒他们?” 黎晚棠抬眼。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 见她看过来,他勾了勾嘴角。 “乖,你的药解了,现在该帮元康老总我了。” “???” 这是听到了申姨的话,吃上飞醋了。 黎晚棠见势不对,站起身就要走,结果脚下软绵绵的,像踩了棉花。 冷不防的,就跌进了他怀里。 “啧,比我还急。” 他顺手拉开了她裙子上的拉链。 许是手法不高超,拉一半就卡住了,他用力一拽,拉链直接坏了。 “唉,什么破拉链。” 黎晚棠忙于躲避他的魔掌,一个不小心,裙子后面却被整个撕开了。 他眸光一黯。 黎晚棠急忙捂住:“季云升,你说过的,人不能总把话当屁放。” 季云升也不恼,看她气鼓鼓的,他还忍不住开心。 “上次给你造成阴影是三次,今天我有时间,自然得一次次帮你祛除这些阴影。” 他抚上她的脸,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呼吸灼热。 “刚才,我觉得效果极佳。” 黎晚棠顿时羞红了脸,他又俯到她耳边,声音低沉喑哑,还隐隐带了抹兴奋。 “我差点就被绞死了。” “……” 黎晚棠倒吸一口凉气。 他怎么能这么下流…… 黎晚棠平复了下心跳,抬手就想给他一个醒脑不伤脑的大逼斗。 结果反被他握住手,举到唇边,绅士地在手背上印上一吻。 触感温凉。 黎晚棠微微怔愣,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子再次陷进后面绵软的大床。 季云升说到做到。 几个小时下来,她换了三身衣服。 连送三套衣服的阿昌都忍不住了,在最后一次送衣服时,给季云升竖了个大大的拇指。 随后,他又出言提醒。 “二爷,黎小姐的外婆刚刚吃过午饭,带着黎小姐的外公在外面散步呢。” 季云升半掩着门,接过阿昌手里二人的衣服,眉目间没什么情绪。 “知道了。” 关上门,他看了看表。 快要三点钟了。 等黎晚棠眯了一小会儿后,他穿戴整齐,要亲自给她穿衣。 黎晚棠连忙拒绝。 虽说她现在整个人都软得不像话,但再有什么碰触,这活爹保不准就又有什么想法。 不敢了。 她真的不敢了。 她强撑着,自己默默穿好衣服。 看她吃瘪的样子,季云升只觉得赏心悦目。 他一边打开手机看着地图。 一边欣赏着她梳妆打扮。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她刚刚情不自禁的魅惑声音。 “以后……没有阴影了吧?” 他刚刚的表现温柔得他自己都意外。 所幸得到的反馈也貌似很不错。 但某人向来嘴硬。 “哦。” 黎晚棠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起身去了浴室。 这是害羞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季云升唇角弧度更深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等到饭后四五点钟,阳光还有些刺眼。 机场位于华国南方,和黎晚棠的外婆家离得不算远。 有山有水,空气也清新许多。 季云升开着车,黎晚棠半开着副驾的窗,微风轻起,吹拂着她的发丝。 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勾了抹她的发丝,阳光照过来,投在二人身上,和煦又惬意。 后面叶清妍和边敬喋喋不休着她小时的趣事。 “小棠做事可认真呢,只要她想做的,就没有不成的。”叶清妍道。 边敬附和着。 季云升将车子拐入一个岔路口,沿着盘山路往这边有名的秋景山而上。 他闻言不禁挑眉,侧眸往右边看了眼。 “是么。” 他故作质疑,心里却觉得这话含金量很高。 黎晚棠看着窗外,语气没什么情绪。 “不是,我都没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 后座两位老人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小两口的打情骂俏,相视一眼后换了话题。 “小季啊,以后你得看着点她,不能让她老开快车了,这丫头跟着她舅舅没学好。” 叶清妍叮嘱道。 季云升先是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 “舅舅很会开车?” 一提起早些年亡故的儿子,叶清妍和边敬的脸色齐齐一变。 黎晚棠出声解释。 “我舅舅之前是赛车手,后来我妈去世,他去扫墓回来,可能心情不太好,出了车祸,没能抢救过来。” 所以老两口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季云升看了眼内置镜。 但他从来不是个会嘴上安慰人的,正好前面有一大片银杏林,他索性把车停住。 “走,银杏叶黄了,后备箱有相机,咱们去给外公外婆拍照去。” 老人都喜欢拍美景,闻言立马轻快了许多。 季云升下车拿上相机,快门摁下,留下一张张金黄璀璨的照片。 黎晚棠从小就不喜欢拍照,和他们合照几张后,便躲得远远的,自己用手机去拍银杏叶。 黄橙橙的银杏叶被阳光照射,更显璀璨夺目。 黎晚棠站在树下仰头拍着。 深蓝色外套,黑色大长卷,高而均匀有致的身材。 怎么看都好看。 “阿棠。” 季云升叫了声。 黎晚棠回头,白皙无暇的脸,配上她有些茫然的眼神,像一颗子弹一样击中了他的心。 他毫不犹豫摁下快门,相机咔嚓一声将这一刻捕捉到。 黎晚棠才反应过来中了他奸计,还没来得及找他问罪,天就陡然变了色。 风也开始大了起来,吹得原本就臭气哄哄的银杏林更待不住人了。 季云升做了半天的攻略就这么到了头。 车子转而向下,朝机场而去。 夜里,一起用了晚饭后,雨势渐收,季云升让人送外公外婆回家去。 黎晚棠便知道她的探亲假结束了。 虽然伤感,但是心头一个遗憾被疏解,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临走,在机场大厅门口,外婆又单独和季云升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目送车子平稳离开,黎晚棠忍不住问。 “外婆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季云升挑她一眼:“想知道?” 黎晚棠“……嗯。” 不想知道她才懒得跟他说话。 每一句都是坑。 “外婆说让你别开快车。” 黎晚棠点点头:“还有呢?” 车尾在机场门口消失,季云升卸下伪装,伸手揽住她的后颈,将人扯到眼前。 “外婆说她想看到重外孙女,让我加把油。” 第133章 失控 “?” 好好的人,张嘴就是瞎话,还一套一套的。 黎晚棠转身就走。 颈后那手握着她脖颈,生生转了了方向。 “现在就走?” 黎晚棠问道。 季云升不轻不重地在她后颈揉捏着。 “那要不再在这儿住一晚?” “……” 算了算了。 床遭老罪了。 停机坪有些远,一路上,黎晚棠恨不得捂住耳朵。 明明很简单无害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总有另外一层意思。 上了飞机后,这次机内气氛不似昨晚那么尴尬。 阿昌坐在前面,看到玻璃里,二人像是恢复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他起身,把季云升要的东西放到了他们面前。 “二爷,您要的东西到了。” 黎晚棠像是看到了救星,她推开季云升放在她肩上的手。 “你都陪了我一天了,快忙正事去吧。” 季云升一边拿起盒子打开,一边挑眉觑她:“我干的哪件事不是正事了?” “……” 都是正事。 没人事。 黎晚棠住了口,季云升拿出盒子里的东西,在手上掂了掂。 “这回工艺还像那么回事,也不算太重,正好适合没什么劲的人。” 阿昌点头。 “是的,这次特意吩咐过器械师的,射程和命中率也都是精确计算过的。” 二爷亲自吩咐,手底下人没一个不用心的。 黎晚棠这才看到是一把枪。 察觉她看过来,季云升把枪丢给她:“试试手感,以后无论是自保还是别的,只要是这把枪干的,都与你无关。” 黎晚棠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枪。 上次出逃失败,她还举枪对着他,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给她碰枪的机会了。 “你不怕我……” 她放下枪,欲言又止。 季云升脸色暗下来。 小狐狸情商不多高的样子,专干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 想了想,他让阿昌离开,转手覆上她的肩。 在她额间印下深深一吻。 “只要你想,你拿走。” 他呼吸吹拂在耳边,酥酥麻麻。 “枪和我的命,只要你想,你都可以拿走。” “什么?”飞机在这一刻起飞,耳朵里有阵阵轰鸣,黎晚棠一时没听清楚。 季云升没重复,继续在她耳边道。 “我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要是还没爱上我,那我就彻底放你自由,以后你要去哪里,我绝不干涉。” 他作出此生最大让步。 黎晚棠想说这不是送分题么。 “我已经立了遗嘱,要是我反悔,你就拿这枪崩了我。” “……” 遗嘱都整出来了?! 黎晚棠震惊不已。 他这行为看似冒险,却又极端自负。 她眨了下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机顶灯光打在他脸上,一张脸极致完美,却又邪佞得令人不敢直视。 黎晚棠忽地心跳漏了两拍。 季云升看着她这副反应,上挑的眼尾转而勾起一抹挑衅。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输了就跟我,赢了,以后天高任鸟飞,你回来过年,然后再不需要回新罗。” 这话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而且目前来看没挖什么坑,几乎就是开卷考。 黎晚棠心动了。 “当然,这段时间,我也不会限制你自由,更不会再在外人面前随意说出咱们之间的关系。” “!” 够了,可以不加码了。 “成交。” 黎晚棠痛快答应。 她心头连日来的阴霾顿时被扫去大半,就连今早上见到外公外婆,她都没这么开心。 就好像连续阴雨了十几天,某个平平常常的午后,太阳忽而闪出来。 卸去一身沉重,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连原本没什么奔头的人生,都觉得充满了希望。 当然,除了另一个人。 想到季云安,她心里又猛地一沉。 季云升看她几秒内换了无数个表情,也没放在心上。 他顺势把她的头按在了肩上。 “去后面睡?” 黎晚棠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季云升也不劝,就这么抱着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云层。 前面阿昌听完,不由得在心里直拍大腿。 谁说二爷不会哄女人的? 他在这个赛道,简直强到可怕! …… 回到新罗,黎晚棠照旧住在琴行。 申玉梅又在新罗待了两天,便回了华国。 集团内新上任了一批精英才干,各司其职,终于步上了正轨。 风波初定。 黎晚棠这才抽出时间通过岑清约了季云安。 见面地点依旧是在岑清的小院凉亭中。 岑清看出他们两个有事要说,很有眼色地起身离开。 亭中就剩下他们两人。 黎晚棠说出自己的决定。 原本淡然季云安闻言瞬间慌乱起来。 “他说点好听的,做点好看的,就把你给哄住了?” 由于激动,他脸色微微泛红。 “前两天你失踪,他也不在新罗,就是这几天,他把你给收服了?” 黎晚棠斟酌了下语言,还是尽可能把话说死,又不至于太伤人。 “我想和他试试,阿元哥哥,那天过后,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余生还有什么目标。 但他给了我别的希望,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想试试。 抱歉,上次连累到你,我知道我做什么或许都弥补不了,但我还是想当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站起身,朝季云安诚恳道歉。 今天约他,劝他放手原因有好几个。 其一是她不喜欢他,不想让他再为她耗费太多心思。 其二便是上次因为她挨了一枪,她已经自责得常常在睡梦中哭醒。 他有心脏病。 季云升有精神病。 她不想再让他经历上一次的事了。 季云安目光有些失焦地看着她,一张脸从潮红到惨白。 只不过瞬息之间。 “那我算什么,他用那么无耻的方式得到你,而我,除了这一个疤,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嘴角溢出苦涩和讽刺,眼圈微微发红。 黎晚棠看着他,心里堵得她喉头发噎,她飞快低下头。 将手中一张卡放在了桌面上。 “阿元哥哥的注资,这些天我会一一打到这张卡上,上面贴有密码。” 她说完,缓缓抬脚离开。 走到门口时,季云安叫住她,语气里带着分乞求。 “可可,你确定要跟他了?” 黎晚棠没纠正他,回过头朝季云安笑了下。 “希望下次再见,阿元哥哥已经痊愈,并且身边带着我的嫂子。” “……” 季云安沉着脸没说话。 黎晚棠抿了抿唇,离开了大门,转身上车离开。 尾灯消逝于拐角之际,季云安拿起那张卡,撇断后犹嫌不解气,抬起一脚便踹翻了眼前的木桌。 上面茶盏叮叮咣咣落了满地。 季云安扶柱站稳,保镖飞身过来,却只见到季云安将半截银行卡握在了掌心。 断裂的部分锋利如刃,很轻易地就划破了手掌。 血痕隐隐透出来。 保镖急忙要去叫医生,季云安伸手拦停,一张脸阴沉中带着抹狰狞。 他抬脚,拄着拐走出院门。 楼上的岑清目送他离开,将正在通话的手机放在耳边。 “哥,目标达成,可以收网了。” 她看着季云安的背影,嘴角渐渐勾了抹冷笑。 二房和三房,终于要真刀真枪地开干了。 败类疯狗和穷途末路的病狗互掐。 想想就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