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无罪!摆烂被读心后全员忏悔》 第1章 重生 “若母后执意不肯放过蓉母妃的兄长,孤只能求父皇将我们兄妹三人记在蓉母妃名下。” 昭宁宫内,姜瑜脸色惨白的倚在床边,她真的重生了。 她回到了成为皇后的第十年,此时的她还没被冠以妖后之名,之后的种种不幸也尚未发生。 “中宫嫡出的身份于孤而言并无半分不可割舍之处。” 顾清翎再次开口,眼底多了一丝不耐。 姜瑜这才转头看向眼前身穿太子蟒袍的少年,这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长子,大婚当晚只一次就怀上了他们兄妹三人,分娩之时险些丧命,她也因此亏空了身子,日日缠绵病榻。 看着面色憔悴不成人样的姜瑜,顾清翎神色嫌恶,“母后既是身体不适,就该好好养着少管朝堂上的事情,为何非要揪着蓉母妃的兄长不放,退一步皆大欢喜。” 一滴晶莹自眼尾滑落,姜瑜的视线开始模糊。 “太子很清楚,蓉贵妃的兄长刘丰犯的是贪污军饷的重罪,按大庆律例轻则流放,重则凌迟。” 顾清翎眼神猛地一缩,“母后身为定远侯府嫡女,只要你松口,有定远侯府在军中的威望,朝臣们自是无人敢说什么。” 姜瑜胡乱抹了把脸,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站在了顾清翎面前。 “啪——”响亮的声音响起,顾清翎的脸上瞬间多出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姜瑜也脱力倒在地上,可姜瑜却诡异地笑了。 上一世面对顾清翎同样的要挟,因为无法接受他们成为蓉贵妃的孩子,她鬼迷心窍,让顾清翎用定远侯府的赫赫战功保下了刘丰,自此她被迫同定远侯府彻底决裂,朝中流言四起,她的名声开始跌落谷底。 尝到了甜头,每每遇到难题顾清翎几人都拿同样的事情做要挟,用她的名义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庆百姓皆知她姜瑜是个是非不分的祸国妖后。 可笑的是,顾清翎一边踩着她登基,一边又在登基后尊蓉贵妃为太后,还以清君侧的名义赐了她三尺白绫,她死在冷宫的那日,蓉贵妃带着三个孩子笑盈盈的送她上路。 “为什么?”姜瑜不解,为何亲生血脉恨不得她去死。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次子顾清风嘲弄的开口,“生而不养,你有何颜面做我们兄妹三人的母亲?” 苍白的嘴唇抖动着,姜瑜说不出来一句话。 费尽心思打听他们的喜好,操心他们的日常起居,为了他们的前程殚精竭虑,到头来却得了一句生而不养! “从知事起本公主就恨不得是蓉母妃亲生的孩子。”顾清瑶挽着蓉贵妃,“可蓉母妃说为了嫡公主的名声让本公主忍耐些时日,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 “娘娘,是臣妾的过错,没有教好皇子公主们,不过如今翎儿登基,娘娘也可以放心的上路了。” 眼前的场景让姜瑜口吐鲜血,嫁入皇家,生产后顾恒以她患有恶疾不曾碰过她,后又因为三个孩子同定远侯府决裂,到头来,她竟是孤家寡人一个。 “今日过后,朕会加开恩科,大庆举国都会因为除掉妖后而沸腾。” 临死前,她看着四人如同血脉至亲一般亲昵,脸上尽是血渍,她竟流出了血泪。 出嫁前那朵明媚的牡丹,为何会凋零至此? “娘娘,娘娘!” 听到动静的宫人冲了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姜瑜。 姜瑜伸手扯下腰间系着的玉佩,这是她出生之时父亲亲手雕琢的,定远侯府几代才得了她这么一个娇娇女儿,自是疼的如同眼珠子一般。 “我定远侯府世代从军,儿郎们血洒沙场,刘丰那样贪污军饷的鼠辈,我定远侯府倾尽全府之力也要将其诛杀。” 姜瑜咽了咽嘴里弥漫出的血腥之气,背脊却挺的格外笔直,这一世,她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嬷嬷,去请皇上和裕王,太子不是想要改族谱吗,今日便改。” 【这样忠奸不分的太子,纵使骨子里流着姜家的血,也不配做我定远侯府的后人。】 捂着脸的顾清翎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冷脸的姜瑜,这道声音......这个女人是说他堂堂大庆皇太子不配做定远侯府的后人? 顾清翎脸色骤然铁青,失了智一般的掐上了姜瑜的脖颈。 “住手!” “放肆!” 两道声音传来,顾清翎如梦初醒,意识到两道声音的来源后,顾清翎颤抖着松开了姜瑜,姜瑜瞬间如同破布一般滑落在地。 “本王来之前还以为是娘娘无故生事,原来太子殿下竟敢有弑母之举!”裕王甩了甩衣袖,身为顾家宗长,哪里能眼睁睁看着顾清翎这般行事。 “皇叔莫急,翎儿不是那样的人,待朕问清楚情况,定能给皇叔一个答复。”顾恒话音刚落,姜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本宫嫁入皇家十载,如今却被逼到此般境地。亲生的孩子拿过继来威胁本宫,逼迫本宫用姜家的军功来保下刘丰。” 姜瑜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叔,举头三尺有青天,难道要让我姜家先人的血都白白流在边疆?要让我姜瑜死后都无颜见列祖列宗吗?” “既如此,本宫答应太子的请求,请皇叔将太子、二皇子和公主过继到蓉贵妃名下。” 昭宁宫内一片静寂,窗外鸟儿的叫声清晰可闻。 顾恒似是被眼前的姜瑜惊的有些呆愣,那个往日有求必应,对定远侯府也是报喜不报忧的姜瑜今日为何似是变了个人? “娘娘啊,太子事关国本......” 裕王面露难色,纵使顾清翎有诸多不是,可大庆历来都没有中宫嫡出过继给妃妾的道理,若当真如此,岂非乱了套了。 顾恒也反应了过来,伸手想要搀扶姜瑜却被姜瑜躲开,顾恒面色讪讪,“皇后放心,朕回头定会狠狠训斥太子,可太子毕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就莫要同他置气了。” 可姜瑜的目光却看向窗外,轻声开口:“既然无法将三个孩子过继给蓉贵妃,那便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给本宫。” 第2章 瘦小的像猫儿一样 “既是妖后,死后便不得葬入皇陵,裹了草席扔到乱葬岗了事。” 冷宫外,顾清翎随意的吩咐着,惹得蓉贵妃眼中的笑意更扩大了几分。 一道身影从暗处窜出,跪在了顾清翎面前。 “皇上,皇伯母乃定远侯府嫡女,又是您的生母,如何能曝尸荒野?求您下旨将皇伯母葬入皇陵。” 顾清衍不停的磕头,地面上已经沾染上了血色。 “你不过是一个宗室子,居然敢来干涉我大哥行事?”顾清瑶双手叉腰斥责着,而顾清风则一脚将瘦弱的顾清衍踢飞了出去。 “我自出生便丧父丧母,身子羸弱,若非皇伯母心软庇护,给了我皇室子弟的体面,我也活不到今日。”顾清衍双眼猩红,“我若眼睁睁的看着皇伯母曝尸荒野,我便是死后也该下地狱。” 下一秒,御林军的剑刃便指向了顾清衍。 “皇伯母是为了皇上才担上了妖后的骂名,如今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难道要让世人皆知这人间帝王是忘恩负义之辈吗?” 顾清衍仰天长笑,任由刀剑刺向自己,本就如同飘萍,不如随皇伯母而去。 “娘娘,倒还真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裕王的声音唤回了姜瑜的神思,姜瑜衣袖下的双手也缓缓紧握成拳。 “襄王世子顾清衍,仅仅比太子殿下小一岁,听闻娘娘之前对他也颇有照拂。”裕王到底是看清了姜瑜的决心,也没有含糊之意,“襄王和襄王妃双双殒命,如今襄王府也仅顾清衍一人。” 姜瑜狠狠的松了口气,忍住了汹涌的泪意,“本宫是看襄王世子如同本宫一样常年缠绵病榻,不免吩咐人多加照拂。” “不妥!” 顾恒猛地出声,异常的反应让几人都有些侧目,“你是皇后,哪里是能随便过继宗室子侄的?” 就连跪在地上的顾清翎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姜瑜,这个女人真的想要过继别人的孩子? “臣妾已经退了一步,若皇上仍不应允的话,臣妾自请废后,回定远侯府独住。” 姜瑜淡漠的看向顾恒,她名义上的丈夫,这个她只同床共枕了一夜的枕边人。 而顾恒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皇后当真要过继顾清衍?” “要么将顾清衍过继给臣妾,要么将太子三人过继给蓉贵妃。”姜瑜也毫不退让。 气氛陷入了凝滞,顾恒目光紧紧锁定姜瑜,似是要把姜瑜看个透彻,帝后两人针尖对麦芒,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多出。 半炷香后,顾恒有些古怪地笑了笑,“既如此,朕答应皇后便是。” 听到顾恒肯定的答复后姜瑜方才卸了力,彻底陷入了昏迷。 那个因着替她收尸而丧命的孩子,她这一世拼了命也要护他好好长大。 姜瑜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再醒来的时候床边便跪了一个瘦小的像猫儿一般的少年。 “母后,该喝药了。” 不知为何,听到顾清衍这句母后,姜瑜竟荒谬的有了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见姜瑜迟迟不应,顾清衍有些局促的低下了脑袋,“皇伯母,是他们告诉我要叫您母后的......” “就唤本宫母后,从今日起,你就是大庆的三皇子,是本宫的孩子。” 【本宫会拼尽全力护你长大,让你读书习武,日后你可凭本事封侯拜相,潇洒一生。】 顾清衍猛地一颤,豆大的泪珠滑落,双手颤抖着摸向了自己的双耳,他是幻听了吗...... 下一秒,一双温柔的手覆上顾清衍的脑袋,姜瑜自打入宫起从未像今日笑的这样开心,“本宫的阿衍生的俊朗,嬷嬷,你瞧瞧是不是眉眼间还同本宫有几分相像?” 一旁的凌嬷嬷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娘娘说的是,合该三皇子同娘娘有缘。” “日后有阿衍陪着本宫,就在昭宁宫里关上门过咱们的日子。” 那些所谓的嫡亲血脉,所谓的夫妻情分,这一世都同她再无半分纠葛。 ...... 蓉贵妃圣眷浓厚,灵犀宫几乎等同于顾恒的寝殿。 “蓉母妃,孤没有说动母后出面护下刘大人。” 顾清翎到了蓉贵妃这里便乖顺极了,面上尽是愧疚之色,丝毫没有在姜瑜面前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只见蓉贵妃哭的梨花带雨,顾恒疼惜的搂着蓉贵妃,轻声细语的哄着,“蓉儿,朕会再想办法让刘丰轻判,流放到富饶之地,过几年在找个由头调回京中便是。” “臣妾自知身份卑微,有幸能伺候在皇上身侧,是臣妾没有约束好兄长,让兄长给皇上惹了天大的麻烦。”蓉贵妃泣不成声,“臣妾有愧于皇上。” “蓉儿,朕永远都会护着你。”顾恒目光温柔,“当年秋猎朕被人追杀,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朕活不到今天。” 蓉贵妃刘氏是顾恒还未登基之前就在身边伺候的宫女,登基后得顾恒盛宠直接封为贵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顾清翎看着顾恒和蓉贵妃恩爱的模样,莫名的想到了昭宁宫内姜瑜冷下的脸,姜瑜从未这样待他,之前都是日日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见上他一面。 “父皇,那母后过继顾清衍的事......” “什么?!” 还不待顾清翎把话讲完,蓉贵妃猛地抬头看向顾恒,眼底是说不出的惊慌,“皇上,皇后过继了顾清衍?” “蓉儿,你听朕说。”顾恒格外用力的抱紧了蓉贵妃,“昭宁宫那边出了点意外,裕王皇叔便做主将顾清衍过继在了皇后名下,按照齿序记为三皇子。” “蓉母妃莫急。”顾清翎也开口安抚,“世人皆知顾清衍并非父皇的孩子,不过是名义上的三皇子罢了。” 可蓉贵妃仍旧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呆愣着,嘴里还不断的呢喃着顾清衍的名字。 顾清衍......为什么偏偏是顾清衍...... “蓉儿,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你兄长的事情,明日早朝朕便会将此事了结,让你兄长早日去流放的地方淡出众人的视线。” “可是顾清衍他......”蓉贵妃心里直觉不好。 顾恒神情微敛,“纵使现在是三皇子,也改变不了他是襄王世子的事实,朕绝对不会允许其他情况发生!” 第3章 故人之子故人之姿 朝堂之上有顾恒和顾清翎坐镇,最终刘丰被判了流放江南。 这流放江南是个什么罪?分明是过去江南享福的。可纵使满朝文武人人憋屈,到底是不敢当真站到顾恒的对立面。 毕竟除了驻守边关的定远侯,谁人不知皇后缠绵病榻,蓉贵妃位同副后,皇子公主们都对蓉贵妃无比尊敬。 “朕还有一事要告知诸卿,朕念襄王世子顾清衍孤身一人,同皇后商议后决定将顾清衍接进宫中养着,记在皇后名下为三皇子。” 顾恒的话彻底坐实了顾清衍今后的身份,得到消息的姜瑜也彻底放下心来。 一连几日,姜瑜都未曾踏出过昭宁宫一步。 “娘娘,药方都按照您吩咐的重新换过了。”上辈子久病成医,姜瑜亲自修改了她和顾清衍的药方。 【本宫的病近十年都未曾痊愈,只怕是太医院开的药方也有问题,如今昭宁宫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当真是凶险万分。】 低头练字的顾清衍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在昭宁宫待的这几日,他确定了自己可以听到母后的心声,可他现下病体未愈,羽翼未丰,护不了母后。 他要快些长大。 “阿衍的字当真是有几分襄王的风骨。” 姜瑜的声音响起,顾清衍执笔的手微顿,在襄王府里每每觉得孤单之时,他便会跑到书房临摹父王的字迹,想象着父王手把手教他写字的样子。 “母后也同父王......襄王熟稔吗?”顾清衍轻声开口。 “本宫的父亲曾告诉本宫,襄王是个颖悟绝伦的将才。”姜瑜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色彩,“那时候他一有时间便往定远侯府跑,追着本宫的父亲讨教武功。” 【可就在本宫嫁入皇宫那年襄王受命领兵出征,再有消息传回便是他命丧沙场的噩耗,一年后,一名女子只身抱着阿衍回京,在襄王的灵位前撞柱而亡。】 这么多年姜瑜对顾清衍多加照拂,大抵也是觉得故人之子,总会有几分故人之姿。 “那阿衍从现在开始每日晨跑习武,能成为像襄王那样的将才吗?”顾清衍抬起头,目光里满是小心翼翼。 姜瑜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透过顾清衍看到了那个笑的比太阳都灿烂的少年郎。 姜瑜突然有些眼热,他的儿子,不该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 “自然是可以。”姜瑜伸手点了点顾清衍的鼻尖,“阿衍先把身子骨养好,之后本宫给你请武夫子,或者等你舅舅打完仗了,让他亲自教你。” “日后孩儿定亲自挣得功名,给母后撑腰。” 姜瑜笑了,她相信的,她的阿衍本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孩子。 ...... “娘娘,娘娘。”凌嬷嬷匆忙的走进屋子,附在姜瑜耳畔开口,“刘大人在流放至江南的路上被杀了。” 刘丰?被杀了? 面对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事态发展,姜瑜惊的瞪大了双眼。 “来报信的人说是吞金而亡,死后被弄成了跪朝京城的样子。”凌嬷嬷边说还边有些心悸,“最奇怪的是,刘大人的右脸被利刃划了一道十字。” 【在重罪之人的右脸划十字,这可是大宁独有的律法......】 “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姜瑜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畅快,刘丰这样的人本就该死!让贪污军饷的人吞金而亡,若要让她知晓动手之人,她必定以厚礼相谢。 “皇上虽是大怒但也没下什么命令,灵犀宫那边听说蓉贵妃晕了过去,前朝后宫乱作一团。”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姜瑜脸上都多了几抹血色,“嬷嬷,去给本宫温一壶热酒来。” 【自从大宁六年前换了国君,新国君骁勇善战心狠手辣,带领大宁不断吞并周边小国,顾恒投鼠忌器自然不愿同大宁翻脸,蓉贵妃又只刘丰这么一个兄长,之后且有的闹腾。】 “母后,您凤体未愈,喝不得酒。” 顾清衍眉眼间流露出无奈之色,听到顾清衍出声凌嬷嬷狠狠松了口气,日后有三皇子照顾着着娘娘,就不必她们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了。 “这等好事若没有好酒相配......”姜瑜在顾清衍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阿衍不让本宫喝酒的样子怎么跟兄长如此相似?】 “本宫不喝便是。” 姜瑜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认命的去看炉子里煎着的两份中药。 不同于昭宁宫的岁月静好,灵犀宫内乱成了一团。 蓉贵妃昏迷迟迟未醒,顾恒又在太和殿召集重臣紧急议事,只有顾清翎兄妹三人眼巴巴的守在灵犀宫。 “二哥,蓉母妃为何还不醒过来。”顾清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灵犀宫的宫人来来往往的走动着,第一次将他们兄妹三人忽略了个彻底。 “太医说了蓉母妃是骤闻噩耗,父皇已经在商议如何为刘大人讨回公道了。”顾清风出言安抚着顾清瑶,而顾清翎却一言不发的坐着,满脑子都是姜瑜的脸。 “大哥。” “大哥。” 顾清翎猛地回神,绷着脸便往灵犀宫外走,顾清风和顾清瑶连忙跟在顾清翎身后,“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昭宁宫。” 顾清翎给自己寻到了合理的借口,“孤上次似乎能听到母后内心的声音,所以想去昭宁宫再确认一番。” “听到母后的心声?”顾清风和顾清瑶同时皱起了眉头,“大哥,你莫不是担心蓉母妃担心的脑子不清醒了?” “你们若是也想去就跟着孤。”顾清翎努力的按下怦怦直跳的内心,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姜瑜要将他记在蓉母妃名下,他的心就从未安定过。 兄妹三人在昭宁宫的宫门外驻足,隔着一扇宫门,三人都闻到了以往令他们作呕的药味儿。 “阿衍,药已经煎好了。”姜瑜掺杂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本宫特地放了块饴糖进去,保证不会苦到本宫的阿衍。” “母后,凌嬷嬷都告诉孩儿了,最怕苦的分明是母后。” 哄笑声响起,顾清翎只觉眼角清凉,若无其事的用衣袖擦了擦眼眶,顾清翎叩开了昭宁宫的宫门。 第4章 回不去的曾经 【进宫第一年便怀上身孕,九死一生平安生产,本宫将三个孩子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看着眼前站着的顾清翎三人,姜瑜的神情有些恍惚。 【可顾恒却以本宫病弱无力抚养孩子为由,把孩子们抱去灵犀宫养在蓉贵妃膝下,那时候本宫没日没夜的哭,险些哭瞎了双眼。】 顾清翎猛地抬头,身侧的顾清风和顾清瑶嘴唇也开始不自觉的抖动,他们也能听到......这个女人的心声吗...... 【顾清翎是嫡长子合该继承大统,可本宫不忍心看那么小的孩子整日泡在书房里,何况顾恒正值壮年,本宫也怕太子过于聪慧惹了顾恒忌讳。本宫费尽心思的寻来名师,周全父子两人的关系。】 【顾清风是次子,心思单纯容易被挑唆。本宫每每看到他替蓉贵妃出头,都异常担心他的以后,总想着一个有军功的亲王最后总能落个富贵的结局,于是逼着他习武,想用定远侯府来护住他。】 【顾清瑶是唯一的公主,却被蓉贵妃养的骄纵不识礼数,本宫无法护她一辈子,宫外的闲言碎语能把人淹没。本宫请来教习嬷嬷,训斥她的无礼,求的也只是在没有本宫的时候她能不受欺辱。】 “母后。” 顾清衍的声音打断了姜瑜,顾清衍伸手小心翼翼的抹去姜瑜眼角的晶莹,“母后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因为喝苦药而哭鼻子。” 姜瑜这才回神,她竟毫无意识的流下了眼泪。 【罢了,本是亲情缘浅,日后有阿衍陪着,本宫不会再强求。】 惊慌之色几乎同时在顾清翎三人眼中划过,顾清衍眉心微皱,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三人来本宫这昭宁宫作甚?”姜瑜看向顾清翎三人的眼中不曾有往日的半分慈爱,就如同看向陌生人一般。 “如今后宫生乱,母后身为皇后,出面处理局面是本份。”顾清翎扯了扯嘴角,心一点点的沉到了谷底。 “后宫生乱?”姜瑜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过是蓉贵妃昏迷不醒,何至于上升到后宫生乱,凌嬷嬷,替本宫去灵犀宫瞧瞧蓉贵妃。” 【蓉贵妃日日霸着顾恒,后宫众妃形同虚设,若是蓉贵妃再多昏迷几日,只怕是前朝刘家都要被京中有宫妃的人家给生吞活剥了。】 见顾清翎死死的盯着自己,姜瑜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太子不会是想要本宫出面护着蓉贵妃吧?” “凌嬷嬷,送客。” 直到被赶出昭宁宫,顾清翎三人还未彻底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 “大哥,母后说我们是......是客人?”顾清瑶下意识的抓紧了顾清翎的衣袖,“母后她是不是有了顾清衍,就不要我们了?” “哼,我本就不稀罕有她这么个母亲,如此正好。”顾清风低头踢了踢地上的鹅卵石,衣袖下的双手别扭的握成拳状。 “我们能听到母后心声的事情谁都不许外传。” 顾清翎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往日的那些种种,是他们错怪姜瑜了吗? “蓉母妃明明说是她先不要我们的,她定是在用这种邪术诓骗我们。”顾清风费力的说服着自己,“方才她不是还说刘家会有变故,我们得帮蓉母妃护着刘家。” “刘家那边,孤一会儿会亲自去一趟。” ...... “母后,大哥他们毕竟是您的亲骨肉。”顾清衍看着宫人们在姜瑜的指挥下将属于顾清翎三人的东西统统收拾出昭宁宫,眼皮狠狠的跳了跳。 亲生血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何况方才看顾清翎他们的神情,分明都是已有悔意却不自知。 顾清衍一路小心翼翼的长大,察言观色能力也极为敏锐。 “阿衍,你日后就当他们是蓉贵妃的孩子。”姜瑜挥了挥手,“这么多年,本宫就算是养个猫儿也知道同本宫亲昵,何必再将心思放在那三个小白眼狼身上。” 【那日顾清翎直接掐住本宫的脖颈,分明是要致本宫于死地。】 霎时,铺天盖地的墨色席卷了顾清衍的双眼,顾清衍径直走到宫人身边一起收拾东西,“母后既已下定决心,这些东西扔了便是。”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母后竟受了这么多委屈。 顾清衍发自内心的觉得顾清翎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果然是没有福气。 姜瑜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锻炼了几日,阿衍的身子骨看起来就健壮了不少,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正式习武了。” 说到这,姜瑜才想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情,“苏生,去把太子三人身边定远侯府的暗卫撤回来。” 他们是福是祸与她有何干系?凭什么要她定远侯府的暗卫保护?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顾清翎仅带着几名东宫护卫出了宫,快到刘府的时候,百姓们都围在一起对着刘府的方向指指点点。 “你们方才听到了吗,那刘老太爷还说皇上和太子殿下都会护着他们刘家呢!” “可不是,真真是异想天开。太子殿下可是皇后娘娘所生,皇后娘娘乃是定远侯府的嫡女,武将世家养大的明珠,太子殿下哪能庇护这等贪污军饷的腌臜货?” “怕是看皇后娘娘病弱,太子殿下同蓉贵妃亲近的缘故才这般痴心妄想,殊不知这中宫嫡出和妾室所出差别可大了去了。” 顾清翎脸色铁青,身边的护卫出声驱赶走了看热闹的百姓,到了刘府,里面一片灰败之相。 “太子殿下,您可要为我们刘家做主啊。”刘老太爷跪在地上,“这些军中的泼才看丰儿死了,便要抄了我们刘家啊。” 顾清翎看向为首的几个将军,见都是定远侯府麾下之辈,内心稍稍安稳了些许,“诸位,母后听说刘家生乱,特地让孤带定远侯府的护卫来看守刘家,还请诸位给母后个面子。” 一秒、两秒......往日一有情况便立刻现身护在顾清翎身前的定远侯府暗卫迟迟不曾出现。 而顾清翎也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后退了几步。 第5章 刘家被抄家 “太子殿下,刘丰流放刘家抄家的处置是之前金銮殿上皇上亲自定下来的,总不能因为刘丰被杀,这刘家就能安然无恙吧?” 本就是军中粗人,最恨的就是刘丰这种贪污军饷的人,他们还担心皇上在太和殿议完事后又变卦不抄刘家了,这才火急火燎的拿着家伙什赶过来。 更何况顾清翎还打着定远侯府的旗号试图让他们退让,因此气氛便开始凝滞了起来。 而顾清翎却还沉浸在暗卫被撤走的事情中,能撤走暗卫,只能是姜瑜亲自下的旨意。 顾清翎失魂落魄的走了,不顾刘老太爷的呼救,一心想回宫问个明白,问清楚姜瑜是不是当真不想认他做儿子了。 “殿下,娘娘最疼的便是您了,只要您好好跟娘娘认个错儿,娘娘定会如同之前一样待您的。”顾清翎身边的小太监徐东轻声开口,“无论如何,您都是中宫嫡出的太子爷。” 嘴角染上几分苦涩,“徐东,你说中宫嫡出这个身份对孤而言重要吗?” 徐东不语,可顾清翎已经知晓了答案。 若是不重要,为何父皇和皇叔公宁愿将顾清衍过继给姜瑜,也不愿将他们兄妹三人过继到蓉母妃的名下,还有方才听到的百姓之语,他的尊贵,一半都来自于姜瑜。 “孤跑去昭宁宫闹着威胁母后要过继到蓉母妃名下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殿下......”徐东担心的看向顾清翎,他是自小跟在顾清翎身边的奴才,顾清翎就是他唯一的主子,“娘娘素来心软......” “不,这次不一样了。” 顾清翎颓丧的靠在了马车上,他能感受到的,这次姜瑜当真是不想要他了。 顾清翎刚一回宫,便被灵犀宫的宫人叫了过去。 “贵妃娘娘醒来后听到殿下去刘府了,便派了奴才在宫门口候着您。”小太监谄媚的笑着,可顾清翎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蓉贵妃一见到顾清翎便挣扎着起身,“翎儿,刘家怎么样了?” “蓉母妃,孤赶过去的时候刘家已经被抄家了。”顾清翎抿了抿嘴,脑海里忽然响起那日姜瑜的心声:这样终奸不分的太子,纵使骨子里留着姜家的血,也不配做我定远侯府的后人。 鬼使神差的,顾清翎再次开口:“刘大人身死,刘家被抄家,也算是抵了贪污军饷的罪过。” 蓉贵妃握住顾清翎的手猛地松开,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一旁的顾清风忍不住开口,“大哥,你为何要这样跟蓉母妃说话,蓉母妃现下已经很伤心了。” “就是,先前刘大人被判的是流放,如今莫名被杀,刘家本就不该被继续抄家。”顾清瑶也不赞同的瞪着顾清翎,“大哥,你该同蓉母妃认错。” 顾清翎张了张嘴,终究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按照大庆律例,刘丰贪污军饷的程度是该被凌迟,全家流放至边陲之地的。 “听到翎儿这样说,我反倒很高兴。”蓉贵妃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但面上还是梨花带雨,“自从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将你们兄妹三人送来灵犀宫,我日日担心不能将你们培养成大庆的有功之辈。为此我日日饮下避子汤药,决意不生自己的孩子。” “看到翎儿以大庆为重,我已是心满意足了,刘家的罪过,就让我和刘家一起承受。”说罢,蓉贵妃便再度陷入昏迷。 顾清翎连忙上前扶住蓉贵妃,眼中开始出现松动之色,难道姜瑜说的不是真的,他误会蓉母妃了? “大哥,若是下次你再这般对蓉母妃,我就一个月不同你说话。”顾清瑶双眼噙泪,“方才蓉母妃无比期待的等着你带回来好消息。” “知道了,这次是大哥想岔了。” 顾清翎低头顿了顿,将脑海里关于姜瑜的种种矛盾感驱散开来,九年来真真切切陪在他们兄妹三人身边的,明明是蓉母妃。 ...... 昭宁宫内,姜瑜听说武将们强行赶在太和殿的小朝会结束前抄了刘家的事情后笑的合不拢嘴,许是因为好消息接二连三的到来,姜瑜的气色明显好转了不少。 【好像只要本宫远离灵犀宫和那三个小白眼狼,上天就会眷顾本宫。】 姜瑜惊喜极了,想她前世任劳任怨的为三个孩子操劳,不仅背上妖后的骂名还落得个曝尸荒野的结局,重活一世她不仅安然自在,事情的走向还都有利于她! 原来她重活一世真的是得了上天眷顾。 那她定要活出定远侯府嫡女该有的样子。 “母后,刘家会就此倒下吗?”顾清衍双手撑着脑袋,双眼清澈极了。 而早已摸清顾清衍脾性的昭宁宫宫人却不自觉的打着寒颤,一个孤儿却能好端端的在皇家活到现在,能是什么简单之辈? 小主子只有对着娘娘的时候像个孩童,其他时候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都能压的众人喘不过气。 可大家都喜欢这样的小主子,这样的小主子日后才能护住娘娘。 “不会。”姜瑜忍不住伸手捏上了顾清衍的小脸,“只要有蓉贵妃在,刘家便不会倒下,可这些都同咱们没有关系,本宫就只管把你养大。” 【唔,手感不错,就是肉少了点,看来还得再多补补。】 顾清衍的双耳通红,却又极喜欢姜瑜对他的亲昵,连双颊都开始弥漫上红晕,“可若是灵犀宫独大,母后就会被欺负。” “等你舅舅凯旋回京,你就知道母后会不会被欺负了。” 同一时间,大宁的皇宫内,来往走动的宫人连衣裙都几乎静止不动,整个宫殿安静极了。 “主上,刘丰已死。” 龙椅上的人戴着面具,周身的气压让人连头都不敢抬。 鹰眸缩向舆图上大庆的边界处,薄唇轻启,“几年不见,定远侯现在弱到连个弹丸小国都得打上几年?到时候同寡人对上,寡人都怕一用力就捏死他。” “主上,那要不要出手帮一帮定远侯?” “不必,他这人向来赢也要赢得光明磊落。”低笑声传来,“多派些人手送去大庆皇宫。” 第6章 初雪的约定 京城里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安平三十六年的第一场雪。 姜瑜和顾清衍两人面色红润,再也不复之前病弱苍白的模样。 “母后,为何不让尚衣局的人来缝?”顾清衍看着手持针线的姜瑜,有些不解,“孩儿总怕母后扎到手指。” “姜家人丁稀薄,又是武将,所以打小儿家中妇人便会亲自给孩子们的衣袖内里缝上万寿菊,期盼着孩子们平安顺遂。” 姜瑜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将细针放在自己的发间摩挲,“本宫还是头一次给自己的孩子缝万寿菊。” 【以前总想着给那三个小白眼狼缝,可每每看到他们嫌恶的表情都开不了口。】 “那可真是孩儿的荣幸。”顾清衍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披着大氅便跑到了院子里,“母后,这样好的雪,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姜瑜也起身同顾清衍一起在院中嬉闹,宫人们围成一圈,各个脸上都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这般美好的场面,之前从未在昭宁宫出现过。 推开宫门的顾恒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随即便挥手制止了想要通报的太监,若是他没记错,姜瑜自进宫后再也没穿过这般鲜艳的衣裳。 姜瑜一袭火红的大氅,明媚的如同当初待字闺中时候的模样,“阿衍,看招!” 一颗雪团砸向顾长衍的脑袋,顾长衍笑着闪躲,“母后,您耍赖,嬷嬷,快记下来等舅舅回京我要告诉舅舅,让舅舅给我做主!” 姜瑜放肆的笑着,可当视线同宫门处的顾恒对上时,脸上所有的表情快速消失,姜瑜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皇后。 顾恒只觉嗓子有些干涸,悻悻的往前走了几步,“朕想着衍儿新搬来昭宁宫,所以就来瞧瞧。” “臣妾给皇上请安。” 姜瑜眉眼低垂,丝毫不想同顾恒有什么瓜葛。 “朕看皇后的身子恢复的不错,这后宫之权还是......”顾恒拉住姜瑜的手,嫩滑如玉的触感让顾恒心下微燥,可下一秒姜瑜便抽出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蓉贵妃一直将后宫管理的很好,皇上还是继续让蓉贵妃协理六宫吧。” 【顾恒今日又在打什么主意,莫不是又想了什么法子要陷害本宫?】 “你之前说过,想同朕一起看初雪。” 姜瑜脸上尽是嘲讽之色,十年了,每年的初雪之日她都会让凌嬷嬷去请顾恒,可顾恒从未踏进昭宁宫半步。 如今她不需要了,顾恒却又巴巴的来了。 这是什么道理? “之前是臣妾不懂规矩,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已是精力不济,还非要让皇上为赏雪这样的小事来昭宁宫。” 顾恒呼吸一滞,钝痛感蔓延至四肢五骸。 那一年,他得了母妃的吩咐要拉拢定远侯,去定远侯府之前他便知晓定远侯府有位千娇万宠的嫡小姐。 “姜阿瑜,你这个脾气不知日后谁能忍得了?一到初雪这日你就非得拉上大家陪你嬉闹。” 只见小姜瑜扬着下巴,“百姓们喜欢下雪,我也喜欢下雪。” “若日后的夫君不能陪我在初雪这日庆贺来年的丰收,那他便不配做我姜瑜的夫君。” 定远侯大笑着将姜瑜抱起,对着他笑道:“殿下,小女被臣娇养惯了,殿下莫怪。” 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呢?本该模糊的记忆在此刻却无比清晰。 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看着骑在定远侯脖子上的小姑娘,“本王也喜欢下雪,日后有幸,当同姜小姐一起在初雪之日庆贺。” 可现在的姜瑜却告诉他,不需要了。 顾恒想要伸手抓住姜瑜,却被跑过来的顾清衍挡下,“孩儿多谢父皇记挂,母后将孩儿照顾的很好。” 顾恒定定的盯着顾清衍的脸,嘴里开始发苦,回不去了...... 【顾恒若是敢把阿衍抢走,本宫要同他拼命。】 一大一小冷着脸站在顾恒面前,让顾恒无力的垂下了伸出去的手。 连顾恒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在太和殿看到了飘落的雪花,就一门心思的想来昭宁宫看看,以往也并未有这般的冲动。 “既然如此朕便放心了。”说罢,顾恒便想朝着屋内走去。 “皇上若是无事,还是去灵犀宫看看蓉贵妃,毕竟最近蓉贵妃家中巨变,正是需要皇上的时候。”姜瑜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的顾恒有些气急败坏,脸色也开始变得铁青。 “岑海,回灵犀宫。” 顾恒气冲冲的走了,昭宁宫却立刻恢复了方才的喜悦,似乎顾恒的出现只是一个微不可闻的插曲。 顾清衍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原来只有他和顾清翎几个人能听到母后的心声,若是只有他一人能听到,那就更好了。 ...... “岑海,日后昭宁宫的任何事情都不许递到朕面前。”顾恒咬牙切齿的开口,他今天真是鬼迷心窍跑来这昭宁宫。 姜瑜果然是比不上蓉儿半根手指,没有半分女人的柔顺不说,还浑身都是尖刺。 岑海苦哈哈的应声,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你说,皇后当真是不在意朕?”顾恒也没心思去灵犀宫了,直接回了太和殿批改折子,越批越觉得手下这帮臣子都是饭桶。 上个折子连他用了几顿膳都要问,看来真是闲的白吃朝廷的俸禄! “皇上,皇后娘娘是您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子,怎么可能会不在乎您呢?”眼见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太和殿已经碎了三套茶盏,五个伺候的宫人都被拉下去打了板子。 岑海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再度开口:“皇上,奴才倒是有一个法子,既可以证实皇后娘娘对您的在乎,又能解了现下刘家的燃眉之急。” 顾恒连忙扔下手中的朱笔,这两件事正是他现下的心头大患,“什么法子?” “就是可能要委屈贵妃娘娘一段时日。” 岑海的声音越来越低,顾恒的眼神也越发的幽深。 第7章 她不在乎 太和殿的小朝会议了一次又一次,刘家的事情却迟迟无法有个决断。 众人皆知皇上是想补偿刘家,至少给刘家继续在京中安身立命的资本,可没有一人愿意先开口替刘家求情,刘丰死了,刘家本就已是穷途末路只能靠蓉贵妃撑着,何况民间对刘丰贪污军饷之事怨气颇深,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堵上自己的官声。 顾恒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手指关节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众位爱卿的意思是,让朕将刘家赶出京城?” “这......皇上,臣等并无此意,如今刘家已经抄家,该任由此事翻篇儿才是。”说话的臣子被顾恒甩了一记眼刀,又颤巍巍的退下。 正当气氛有些古怪之时,岑海小跑着进殿回禀:“皇上,贵妃娘娘在殿外求见,说是要亲自替刘家请罪。” “快请。” 蓉贵妃一袭素衣,卸去了所有的钗环,昏迷的几日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似是下一秒就会碎掉一般。 “臣妾刘氏给皇上请罪。”蓉贵妃跪在地上,“臣妾深沐皇恩,却没有及时约束家中父兄,给皇上惹了天大的麻烦,臣妾有罪,请皇上降罪,褫夺臣妾的封号,降了臣妾的品阶。”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这蓉贵妃请罪又是闹哪一出? “前朝后宫本就没有瓜葛,与爱妃有何关系。”纵使是提前计划好的,现下真看到蓉贵妃这般模样,顾恒依旧心疼的亲自起身扶起了蓉贵妃。 “皇上,请您降罪于臣妾,将刘家驱赶至边疆戍边。”蓉贵妃言辞恳切,“臣妾不忍看皇上为了刘家之事日日操劳,损了龙体啊。” 顾恒做出气急的模样,视线从众人身上划过,“既然如此,朕便将蓉贵妃降至嫔位,至于刘家,寻个族里有本事的给个六品的官位。” 蓉贵妃的请罪给了顾恒一个台阶,轻而易举的保下了刘家,至于后宫位份,顾恒大可以之后寻个时机再恢复蓉贵妃的位份。 “臣等遵旨。” 明眼人也看出来了顾恒和蓉贵妃的这出双簧,装聋作哑的附和着。 “岑海,你去昭宁宫问问皇后的意见,毕竟涉及到后宫之事。” 顾恒接下来的话让蓉贵妃愣在了原地,皇上同她说的计划里,可没有询问皇后意见这一环。 ...... 昭宁宫,姜瑜看着眼前的岑海,脸上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降至嫔位,这怎么可以?大庆后宫只有嫔位以上的后妃才有抚养皇嗣的资格,降至嫔位岂不是那三个白眼狼真要送不出去了?】 想到前世她的悲惨结局,姜瑜连忙摇了摇头,“岑公公,本宫觉得降至嫔位有些过了,降至妃位吧,毕竟太子几人还时常去灵犀宫小住。” 岑海的表情顿时开裂,这皇后娘娘莫不是中了什么邪祟之物?怎得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想要用这种恶心本宫的方式来保全刘家,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想出的法子。】 岑海的鼻尖开始发痒,拼命抑制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而一旁的顾长衍则连忙低头掩饰笑意,浑身上下还不停的抖动着。 “还有,本宫自知身子不适,来年三月的选秀便交给蓉贵妃操办吧,若是操办的好给皇上选出几位贴心的人,这贵妃的位份便恢复了罢。” 【整日造谣本宫善妒不许顾恒选秀,这次让众人都瞧瞧善妒的究竟是谁!】 两句话,将顾恒和蓉贵妃的以退为进杀的溃不成军。 岑海将消息传至太和殿时,甚至有几名臣子也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嘴角上扬,而顾恒和蓉贵妃的脸色则黑如锅炭。 皇后娘娘这言外之意,便是明年三月选秀若是选不出来秀女,那这贵妃的位份可就永远也恢复不了了。 “就按照皇后说的办吧。” 顾恒衣袖下双手紧握成拳,她果真一点都不在乎吗?对选秀之事喜而乐见,甚至连三个孩子她也毫不在意,甘愿将他们送出去做别人的孩子? 蓉贵妃......哦不,蓉妃也意识到了顾恒的异样,眉眼间多了几抹郁色,姜瑜,你为何事事处处都要同我抢! 另一边。 顾清翎三人得知蓉妃被降位份的消息,都着急的跑来灵犀宫安抚蓉妃。 “母后为何要降您的位份?我这就去昭宁宫替您讨回公道。”顾清风本就心思单纯,一被挑唆便如同炮仗一般往前冲。 “风儿,降位份的事情同皇后娘娘没有半分关系。”蓉妃一把揽过顾清风,“你莫要为了我去跟亲生母亲争执。” 顾恒的异样让蓉妃心中警铃大作,没想到姜瑜竟然转了性子,她绝对不允许姜瑜从她手中抢走皇上和孩子们。 “蓉母妃,你知道孩儿的,孩儿只认您做母亲。”顾清风被蓉妃哄得迷三倒四,恨不得下一秒就冲去昭宁宫。 “如今皇后娘娘身边有了三皇子,想来不久后三皇子便会跟你们一道在上书房读书,翎儿风儿,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弟弟。” 看着顾清翎和顾清风眼中的嫌恶,蓉妃心下满意,“还有瑶儿,也要多和三皇子亲近,这样娘娘才会喜欢你们。” “一个外来的宗室子凭什么跟我们相提并论!”顾清瑶跺了跺脚,“蓉母妃,他那副病秧子模样怕是字都不识几个。” “不许这样说弟弟。” 蓉妃佯怒,看着顾清翎三人离开的背影,蓉妃脸色才缓缓浮现出笑意,“姜瑜,若是你亲生的孩子和你的养子闹起来,也不知你会偏帮谁?” “娘娘英明,按照昭宁宫那位的脾性,只怕是三皇子都会被赶出昭宁宫。”身边的嬷嬷也笑着开口,都以为能十拿九稳的拿捏住姜瑜。 “送走了好,顾清衍本就不该出现在昭宁宫。” 蓉妃的眼中划过一道狠厉,“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皇上能忍耐他在宫中长大,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若是偏要碍着本宫的路,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8章 顾清衍拜师 【上书房的孟夫子看起来一板一眼,实则最喜欢听人说好话,只是照着阿衍这般正直的性子,恐怕要吃上些亏。】 姜瑜一边替顾清衍收拾笈囊,一边忧心忡忡,格外担心顾清衍去了跟不上孟夫子的进度。 “母后不必为孩儿担心。”顾清衍身着墨色长袍,颈间被姜瑜强硬的系上兔毛围项,本就生的和姜瑜一样肤白,这样看起来俊俏极了。 “孩儿在王府时自己也看了许多书,等去了上书房孩儿就多刻苦一些,想必夫子也是能体谅的。” 姜瑜心下妥帖,这样乖巧的阿衍合就该是她姜瑜的孩子,只是一想到去上书房就要早出晚归,姜瑜便有些不舍。 “行了,早些收拾收拾过去,孟夫子最不喜迟到了。”姜瑜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本宫。” 让姜瑜万万没想到的是,顾清衍刚一踏入上书房,便被房门处顾清风事先安装好的机关给绊了一脚,整个人狠狠的摔向地面。 “三皇子这是给谁行大礼呢?”顾清风身后的伴读调笑着出声,“莫不是自知身份差太子和二皇子一大截,先一步磕头赔罪。” 只见顾清衍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若无其事的坐到了座位上,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看着顾清衍手心的血迹急得满头大汗。 “果然身份卑贱之人用不了什么好东西。”顾清瑶也带着一群宫人来到上书房,指着顾清衍颈间的兔毛围项,“居然和下贱的平民用一样的东西,简直污了本公主的眼,来人,去把那围项给扔了。” 说罢,便有宫人缓缓上前,顾清衍猛地扯下围项揣进怀里,这是母后亲自选的,不能被夺走...... 顾清瑶见状恼怒极了,锐利的指甲划破了顾清衍的眉眼,整个上书房没有一人出声为顾清衍说话。 “住手。” 孟夫子怒吼道,“教给各位的仁义之说,都白教了吗?” 孟夫子在大庆颇有盛名,因此顾清风和顾清瑶也不敢驳了孟夫子的面子,而顾清翎全程则冷眼看着顾清衍被欺辱,内心还有几分畅快。 “学生拜见夫子。”顾清衍忍着痛意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拿出姜瑜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母后说民间拜师需给师父备下薄礼,因此也提前给夫子准备了您最爱的古籍。” 孟夫子极为受用的样子刺痛了顾清翎三人,当初姜瑜也给他们准备了拜师礼,可却被蓉妃以上不得台面之名扔出了灵犀宫。 突然间,顾清风似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右脚带着重重的脚风踢向顾清衍,下一秒,顾清风整个人被如同拎鸡崽子一般拎起。 “二皇子,方才您那一脚下去三皇子必受重伤,得罪了。” 定远侯府的暗卫扔下一句话后再次隐匿回暗处,顾清翎的视线猛地看向顾清衍,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瞬间,他想杀了顾清衍。 “学生听闻夫子学富五车,就连朝堂之上也有众多您门下的学生。”顾清衍面不改色的开口,“能得您的教诲,是学生的荣幸。” 孟夫子握着手里的古籍,看着眼前荣辱不惊的顾清衍,有些浑浊的双眼散发出惊人的光彩。 “好,老夫就托大,做上一回三皇子的师父。” ...... 眼见夕阳西下,昭宁宫仍未等来下学的顾清衍。 “凌嬷嬷,你去瞧瞧阿衍怎么还未回来?”姜瑜心里悬着一块石头,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娘娘,方才三皇子身边的云黎传话回来,说孟夫子留三皇子在上书房把落下的功课赶一赶呢,还说让您先用晚膳。”凌嬷嬷哄着姜瑜用膳,另一边的上书房只剩下孟夫子和顾清衍两人。 “三皇子不想让皇后娘娘知晓白日发生的事情?”孟夫子手执白子,在棋盘上的一处落下。 “我不愿给母后惹麻烦,今日还要多谢先生替我周全。”顾清衍落子干脆利落,同孟夫子相比也并无半分逊色。 “你就不怕老夫不帮你?”孟夫子冷哼一声,还说落下功课,他瞧着这位病弱的三皇子胸中沟壑比太子殿下都多。 “自然是打听过的。”顾清衍嘴角微勾,“先生桃李遍天下却从未收过弟子,可见凡夫俗子入不了先生的眼。清衍斗胆,想拜先生这位经世大儒为师。” 孟夫子被顾清衍这番吹捧的话讨好的极为明显,花白的胡须都忍不住上翘,“你小子只要日后在外不坠了为师的名号,为师就放心了。”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顾清衍才收拾东西回了昭宁宫。 昭宁宫破天荒的灭了一半蜡烛,昏暗的光线下顾清衍身上的伤得以被很好的掩饰,“凌嬷嬷,母后呢?” “三皇子,娘娘说今日有些乏了,所以用过晚膳就回屋休息了。” 顾清衍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明日还是要劳烦嬷嬷请太医来给母后请平安脉。” 顾清衍轻手轻脚的回到偏殿,又看了一会儿书后方才灭了灯,许是因为白日里精力被耗尽,顾清衍快速的进入了睡梦中。 “吱呀——” 屋门被悄悄推开,姜瑜拿着红烛走到了顾清衍的床边,借着烛光,姜瑜清楚的看到了顾清衍脸上的伤痕。 “娘娘,这......”凌嬷嬷瞬间红了双眼,却在姜瑜的眼神下噤了声。 “嬷嬷,去本宫屋里拿些伤药来。” 姜瑜极为小心的检查着顾清衍身上的伤势,又不做声的给顾清衍上了伤药,一切都完成后,姜瑜方才走出了偏殿。 整个过程姜瑜一言不发,可凌嬷嬷知道,姜瑜这是动了真怒,早上还好好的三皇子晚上就伤痕累累,想来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今日三皇子身边的暗卫全部下去领罚,一刻钟内,本宫要知晓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姜瑜俏脸一片冰冷,欺负她的阿衍无人可依? 今日但凡出手的,一个都逃不掉。 第9章 打了顾清风三巴掌 “蓉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明日去昭宁宫一趟,届时太子殿下、二皇子和公主都会到场。” 凌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余光扫向一旁有些心虚的顾清风,心下微叹,定远侯府世代忠良,可从未出现过如同二皇子这般脾性的孩子。 真真是让蓉妃给教坏了。 “凌嬷嬷,娘娘可有说是什么事情?”蓉妃心里一沉,昨日上书房的事情顾清风早就到她面前邀功,但看这情形姜瑜未必是站在顾清风这边。 思及此,蓉妃又再度开口,“嬷嬷也知道,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上书房的功课也不好落下......” “这个蓉妃娘娘不必担心,我们娘娘今日一早便派人去同孟夫子告假了。” 凌嬷嬷姿态强硬,让蓉妃有气也撒不出。 次日,当蓉妃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昭宁宫的时候,便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上书房所有伴读家中的当家夫人都被姜瑜请了过来,甚至连裕王妃和其他京中德高望重的夫人都被请来坐在姜瑜身侧,一干对顾清衍出手的人都耸拉着眉眼站在屋内,见顾清翎三人到来,赶忙露出了求救的神色。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蓉妃有些忐忑的冲着身后的嬷嬷使了眼色,随即便有灵犀宫的宫人跑了出去,可姜瑜也不在意。 【就算顾恒来了又如何,本宫今日必定要为阿衍讨回公道。】 顾清风听到姜瑜的心声后怒气冲冲的抬起头,“蓉母妃身子骨都没好全便被叫来昭宁宫,我和大哥的功课也被停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大事。” 裕王妃和在场的夫人们眉心都狠狠皱了起来,这二皇子怎么如此的不懂礼数,见了嫡亲的母后也不知行礼,只和一个宫妃亲近? 【这般目无尊长的东西,竟也值得本宫先前那般真心相待?】 姜瑜起身走到顾清风的面前,看着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打人的顾清风,“跪下。” “你凭什么让本皇子跪下?”顾清风双眼通红,就连顾清翎拉着他衣角的动作都未曾察觉到。 “本宫凭什么?就凭你顾清风是本宫所生,本宫对你有教导之责。”姜瑜死死的盯着顾清风,在姜瑜的视线下,顾清风双膝猛地一软。 “凌嬷嬷,将前日上书房的事情说给诸位听听。” 随着凌嬷嬷的话音落下,在场涉事的伴读和夫人脸色惨白,蓉妃也忍不住往屋门口看去,皇上怎么还没来...... “娘娘,家中不孝子顽劣,竟然对三皇子不敬,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谅不孝子这一回。” 接二连三的夫人跪下请罪,涉事的伴读也浑身打着哆嗦,他们向来跟着顾清翎三人耀武扬威惯了,这是第一次踢到了铁板。 【区区伴读而已,仗着皇子公主的势力在外欺压百姓耀武扬威,三个小白眼狼也不知加以制止,愚蠢!】 顾清翎脸色黝黑,就连顾清瑶也害怕的躲在了蓉妃身后,这样的姜瑜他们莫名有种不敢靠近的畏惧感。 “皇婶,您怎么看?”姜瑜话音一转,笑盈盈的问起了裕王妃。 “既是不懂事的伴读,换一批便是。”裕王妃是个颇有手腕的人,最看不得妾室压正室一头,自然是向着姜瑜。 “臣妇托大再多说一句,皇子公主是大庆的根基,若是养坏了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姜瑜随即点了点头,“就按照皇婶所说,伴读换一批吧。” 蓉妃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她能明显感觉到在场夫人看向自己的视线中带着的不满,都知皇子公主同她亲近,出了问题自然是她教导无方的缘故。 “二皇子不仅纵容身边人对幼弟出言不逊,还伙同公主一起对幼弟出手,划伤了阿衍的脸。”姜瑜嘴角冷笑,“皇家历来都容不得兄弟阋墙的事情出现,蓉妃,你觉得呢?” 【想来也是蓉妃言语暗示挑拨,顾清风和顾清瑶两个没脑子的便糊涂执行,顾清翎这个稍微有点心机的便在一旁隔岸观火。】 还不待蓉妃开口,顾清风便护在了蓉妃面前,“什么兄弟,顾清衍可不是我们的弟弟,不过是一个野种罢了。” “啪——”姜瑜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顾清风脸上。 见顾清风不服还要开口争辩,瞬间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顾清风的脸瞬间两边都肿了起来,疼的双眼冒出泪花。 “身为皇子,开口闭口便是污秽之语,他日皇上如何放心对你委以重任,大庆百姓如何放心的受你庇护?” 想着顾清衍身上的伤痕,姜瑜的胸口仍觉得愤怒,一步步走近逼得顾清风连连后退。 “你生而不养,枉为人母!” 顾清风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而哭还是因为别的情绪,只觉得眼前这个满眼都不再是自己的女人无比陌生。 “本宫生而不养?”姜瑜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顾清风,给阿衍道歉。” 【若是本宫生而不养从未替你周全,你以为你这副脾性能躲过多少次暗中的算计?】 “我不道歉。”顾清风吐出了一口血水,终于受不了大声控诉:“我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偏心顾清衍?” 【本宫为生下这样蛮横无理冷清自私的孩子而感到羞愧,若是可以,本宫宁愿从未生过你。】 浑身寒气的姜瑜杏眼冰冷,说出口的话更是如同掐住了顾清风的脖子一般,“来人,掌鞭。” “本宫生出来的孽障,本宫自己教。” 在场的夫人们各个敛气屏息,这样的皇后娘娘,似乎让她们看到了未出嫁前定远侯府嫡女的样子。 昭宁宫的大太监万吉手持长鞭,一下......两下......顾清风咬着牙拼命不发出声音,顾清翎忍不住跪下求情,却在姜瑜的视线下噤了声。 “明明我才是你亲生的孩子。” 血腥气弥漫开来,顾清风终是有些撑不住,呢喃着陷入了昏迷。 第10章 送顾清瑶去裕王府 “送二皇子回龙凤殿,请太医悉心照料。”姜瑜扫了眼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蓉妃,嘴角流露出了嘲讽之色。 【平日里不是自诩最疼爱那三个小白眼狼,方才也不见出言为顾清风求一句情。】 若说方才被撤掉的伴读和夫人们还有些心生怨怼,此时见连顾清风都被抽晕了,哪里还有半分的不满,都觉得姜瑜已经是开恩了。 甚至还诡异的觉得姜瑜处事有方,自家的孩子本就是得了二皇子的授意才那般行事,如今二皇子受重罚也是理所应当。 “顾清瑶,若是本宫没记错,你也有份?” 姜瑜的话让顾清瑶猛地一激灵,眼泪立马冒了出来,抓住蓉妃和顾清翎的衣袖死死不松开。 【堂堂一国公主,身份尊贵,不学无术偏生学那些内宅夫人的阴谋算计,还学成四不像,说出去都丢人。】 顾清瑶的状态已经有些崩溃,不住的摇着头,“我没有......” 前世死后所看到的顾清衍的死状来回的盘旋在姜瑜脑海中,姜瑜看向顾清瑶的眼中多了几分狠厉。 她是真真正正的死过了一次,死后曝尸荒野,连皇陵都不曾被葬入。 姜瑜忍不住闭了闭眼,顾清瑶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怜惜女子生存不易,拼了命的去维护顾清瑶在外的声名,是她太傻,以为血脉羁绊会将她们紧紧连成一体,不曾想最终却众叛亲离。 “皇上驾到——” 岑海的声音此时在蓉妃和顾清瑶听来简直如同仙乐一般,顾清瑶立刻小跑着抱住了顾恒,“父皇,女儿和蓉母妃被欺负的好惨。” 【好一个满口谎言的公主,自己作贱自己。】 在场众人再度皱眉,这嫡公主怎得被教的一股小家子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撒谎。 “皇后这般大张旗鼓的欺负人,不大好吧?”顾恒看到裕王妃不赞同的神色时顿了顿,“皇婶也来了。” “皇上,皇后娘娘是在教导皇子和公主们,并非是公主口中的欺负。” 顾恒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岑海立刻上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瑶儿,你怎能那般同弟弟说话?”顾恒先是装模作样的说了顾清瑶几句,而后又看向姜瑜,“不过皇后罚的未免太重了些,清风自出生起就没受过这样的处罚,至于瑶儿,就算了吧。” 蓉妃感激的看着顾恒,几人站在姜瑜的对立面,瞧着更像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臣妾倒不知自己反而成了恶人。”姜瑜笑了,看的顾恒有些恍惚,“皇婶将裕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裕王府的孩子们各个都知书达理,让臣妾好生羡慕。” “不若将公主送去裕王府请皇婶教导些时日,免的日后坠了皇室清名。” “父皇,蓉母妃,我不要离开你们......”顾清瑶哭着开口,“大哥,你替我求求情。” 顾恒有些下不来台,姜瑜把裕王妃架起来,若是不应岂不是当众下裕王府的脸面。 “既如此,便听皇后的,将公主送去裕王府一个月。”顾恒故意当众牵起了蓉妃的手,“蓉儿身子不适,朕先陪蓉儿回灵犀宫了。” 姜瑜笑盈盈的恭送顾恒,却在顾清翎也要转身离开时突然开口,“太子殿下不去龙凤殿看看吗?” 显而易见的嘲讽刺痛了顾清翎,姜瑜也看向这个实则最为自私狠毒的长子,在这次的事情中完全将自己摘出去,保住了太子的美名。 “下旨行刑的是母后,母后不一起去看看二弟?” 顾清翎目光有些阴翳,姜瑜既罚了顾清风又罚了顾清瑶,却唯独没有对他出手,这让素来冷静的顾清翎险些破功。 【顾清翎怕是本要跟着回灵犀宫然后将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顾恒,而后巩固灵犀宫和太子的位置。】 心中的算计被戳破,顾清翎脸色着实说不上美妙,“既然母后不愿同去,那儿子就先去龙凤殿看二弟了。” 众人见状也纷纷告退,昭宁宫归于平静,姜瑜也有些心力交瘁的窝在了躺椅上闭眼假寐。 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姜瑜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母后,孩儿错了。” “不是说让你今日去找孟夫子补课吗?”暖流划过姜瑜心间,悄无声息的抚平了姜瑜心中细小的伤痕。 “孩儿担心母后。”顾清衍伏在姜瑜膝上,“孩儿不该瞒着母后,让母后替孩儿担心。” 为了他,母后斥责了暗处保护他的暗卫,又罚了顾清风和顾清瑶,几乎是同灵犀宫彻底撕破脸。 【顾清风最好面子,被本宫打这一顿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招惹阿衍,而顾清瑶,那般的性子去裕王府也只会吃尽苦头。】 “阿衍,若是有人欺负你也不要怕。”姜瑜坐直身子,伸手抚摸着顾长衍的脸,“如今你尚年幼,需要本宫出面护着。” “待你之后长大,谁打你,你就给本宫打回去。” “这样不会给母后惹麻烦吗?”顾长衍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又快速的滴落在地隐匿起来。 没有父母庇护,他从小就知道要想在宫中活命就必须要学会忍耐,如今幸得母后垂怜,他又如何忍心给母后惹麻烦? “你是我姜瑜的孩子,大庆中宫嫡出的三皇子,军功赫赫的定远侯府是你的外家,阿衍,你又有何惧?” 姜瑜感受到顾清衍的背脊紧绷,一下下的轻拍着,“这辈子,本宫偏要护着你。” 她曾错付真心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得了上天眷顾才有重获一世的机遇,阿衍对于她而言,就是重获新生后的救赎。 “孩儿也会护着母后。” 第11章 求您再看看我 “皇上,皇后娘娘对三皇子是不是好的有些过了。”灵犀宫内,蓉妃有些惊惧,“该不会是皇后娘娘知道三皇子才是......” 一抹杀意划过顾恒的眼底深处,却又消失的极快。 “那日朕赶到昭宁宫的时候,翎儿双手掐着姜瑜的脖子想要致姜瑜于死地。”顾恒沉默了片刻,“许是彻底被伤了心吧。” 就连顾恒心里也清楚往日的姜瑜是有多么的可怜。 “皇后娘娘入宫前便是天之骄女,她不会当真不愿再认翎儿和风儿吧?”即使听了顾恒这样的解释,蓉妃仍有些心有余悸,“还有瑶儿,皇后娘娘竟也舍得送出宫一个月。” “她也就气些时日。你看以前那次不是风头过后又眼巴巴的求着翎儿他们去昭宁宫,蓉儿别担心。” 顾恒仔细的回忆着这几日姜瑜的变化,终究还是没过于在意,“刘家那边朕已经给你的侄儿安排了差事,你只管好好养身子。” 蓉妃这才放下心来,紧紧的依偎着顾恒,“若是没有皇上,臣妾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两人丝毫也没有想到龙凤殿内被打的遍体鳞伤的顾清风,而顾清翎也只是短暂的在龙凤殿待了一会儿便出宫拜访朝中重臣。 顾清风迷迷糊糊的发起了高热,整张脸散发着不正常的红晕。 “风儿,你大哥日后是要登基为帝的,所以母后总是格外放心不下你。”记忆里,姜瑜总是拿着手帕巴巴的等在练武场外,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只为同他多说几句话。 “虽说你和翎儿是亲兄弟,可你也不能过于莽撞,要懂得分寸。” 他将姜瑜递过来的手帕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上几脚,“敢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你安得什么居心?” 画面一转,姜瑜趁着夜晚来到龙凤殿,拿着针线想给他的衣袖上缝上万寿菊。 “那么恶心的东西我才不喜欢呢!”他嫌恶的拽过自己的衣袍,“这些都是尚衣局按照蓉母妃定下的花样做的。” 顾清风嘴里不停的呢喃着,额头尽是豆大的汗珠,姜瑜每一个落寞的瞬间都阴魂不散的缠着顾清风。 “二皇子,二皇子。” 太医也有些束手无策,发热之人最需要休息,可二皇子不知为何精神高度紧绷,连镇定的药物都不起作用。 直到夜色开始降临,顾清风才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 “大哥呢?还有瑶儿呢?” 顾清风咧了咧干涸的嘴,浑身的疼痛感让顾清风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二皇子,太子殿下出宫还未回来,公主被送去裕王府了。” 顾清风闻言沉默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而后挣扎着起身,不顾周围人的劝阻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龙凤殿,朝着昭宁宫的方向而去。 每走一步,顾清风浑身的伤口就多痛一次。 走到昭宁宫的这段距离花光了顾清风所有的力气,可站在昭宁宫外,他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明明......我才是你的孩子,你为何要对顾清衍那般好?” 倒地不起的那一瞬,顾清风哭的极其狼狈。 可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昭宁宫里,死在姜瑜身边。 素来不知天高地厚的顾清风在心里将自己这个行为归结于本能,病重垂危的孩子本能的想靠近母亲。 “母后,求您再看看我......” ...... “万吉,通知灵犀宫来领人。” 姜瑜看着蜷缩成一团的顾清风,内心没有丝毫的怜悯。 【这个时候赖上昭宁宫,再设法让鞭伤晚几日痊愈,日后传出去便是本宫心狠手辣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真真是好算计。】 顾清风挣扎着想要开口否认,却发现他根本发不出声音,一旁时刻关注着顾清风状态的顾清衍也丝毫没有替顾清风解释的意思。 顾清衍懂顾清风此刻的悔意是真的,可他以往对母后的伤害也是真的。 【顾清风可没这个脑子想出这样的谋划,只怕是又给蓉妃当枪使了,既如此,便让蓉妃好好照顾顾清风,也算是全了蓉妃和顾清风的母子情份。】 顾清风此刻才真正懂得了有口难言的痛苦,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拼命来昭宁宫就是想留在她的身边。 可姜瑜不信他了,她是真的把他看作了蓉母妃的孩子。 顾清风只觉得伤口更疼了,疼的他连呼吸都有些吃力,那顾清衍呢?她现在只将顾清衍视作孩子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蓉妃就在此刻赶来了昭宁宫。 “风儿。”蓉妃大惊失色,“皇后娘娘,二皇子为何看起来伤口更加严重了。” 蓉妃的质问反倒坐实了姜瑜方才的猜测,姜瑜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本宫也不知二皇子为何来到了昭宁宫,也第一时间派人去灵犀宫报信了,你既然来了,就把人带走吧。” 说罢,姜瑜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留下蓉妃哭着叫太医给顾清风治伤。 “别走......”顾清风在心里拼命的喊着,可仍然无济于事,他感受到姜瑜越走越远,远到他再也无法触及。 “孟夫子,为何大庆人人都要读这《孝经》,本皇子最不喜欢读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 孟夫子的戒尺毫不留情的砸向了顽劣的顾清风,“父母的爱广博而又无私,不会轻易收回,作为子女,要懂得孝顺之道,大庆以仁孝治天下,二皇子该为万民表率才是。” “我母后才不爱我呢。”顾清风撇了撇嘴,那个女人只知道说一些他不爱听的话,事事处处和他唱反调,根本比不上蓉母妃。 还有那日的上书房,顾清衍挽起袖子的时候衣袖间绣上的万寿菊刺痛了顾清风的双眼,被暗卫拦下的那一脚,顾清风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夫子明明说爱不会轻易收回,为何她收回的那般轻而易举? 终于,顾清风再也坚持不住,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12章 定远侯凯旋 蓉妃几人总觉得顾清风变了,可要是说具体哪里变了,一时间还真有些说不上来。 养了几日的顾清风已经可以正常进食,对所有人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尊敬,但总是少了那么几分亲昵,时常望着远处发呆,谁也不知这位素来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上,马上就要年末了,来年选秀的事情该提前安排下去了。”蓉妃心里憋屈,但为了早日恢复贵妃的位份,只能捏着鼻子被姜瑜牵着走。 “蓉儿,你知晓朕的心意,尽数都在你这灵犀宫了。”顾恒直接让岑海将折子搬来灵犀宫批改,可方便看顾蓉妃和顾清风。 “若是来年选秀皇上再不选些秀女,后宫再无新的子嗣出生,那臣妾怕是要被言官口诛笔伐了。” 闭眼装睡的顾清风听着蓉妃的话,嘴角扯出一抹极浅的嘲讽。 这么多年被言官指着鼻子骂的从来都是昭宁宫,父皇和蓉母妃也从未替那个女人忧心些什么,甚至连他自己这么多年都以为是那个女人想要霸着父皇,不愿给父皇选秀。 他果真是个傻子。 “蓉儿,不若你停了汤药,再给朕生个孩子?”顾恒这句凑到蓉妃耳畔说的话并未传入顾清风的耳中,只见蓉妃脸上红晕凸显,双手也柔弱无骨的覆在顾恒的胸前。 “皇上,臣妾要照顾三个孩子,怎好再怀孕?” 只见顾恒低头亲了亲蓉妃的手指,“将三个孩子放到昭宁宫养,也好同姜瑜培养感情,省的时间久了朕怕出什么岔子。至于爱妃,再给生一个,不拘是皇子还是公主。” 蓉妃娇笑着躲开,朝着顾清风的方向看了几眼,而后伸手拉着顾恒的手朝着正殿的内室而去。 那边一夜旖旎,顾清风却彻夜未眠。 第二日顾清翎来到灵犀宫,看着短短几日便消瘦许多的顾清风,顾清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那日你又去了昭宁宫?” “大哥之前不也非要去昭宁宫弄个明白吗?”顾清风目光呆滞,“大哥,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可她还是把我赶走了。” 被顾清翎拼命压抑下去的情绪再度翻涌,“日后你就当自己是父皇和蓉母妃的孩子,不必再去昭宁宫自讨没趣。” “可我就是她的孩子,她就该对我好。” 顾清风将头埋进双膝,如同被抛弃的幼兽,“因为我顽劣不堪,不堪大用,所以她不要我了。” 顾清翎深吸了一口气,喉间发涩,“前不久你还驳斥我,如今看起来你才是被鬼迷心窍了,日后莫要这样,蓉母妃会伤心的。” 说罢,顾清翎仓皇离去,不知是在躲避些什么。 只留顾清风一人哭的浑身颤抖,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 “娘娘,皇上身边的岑公公传来消息,定远侯大胜倭国,不日即将返京。” 纵使因着前世的记忆知晓兄长即将返京,可当真的听到确切的消息时姜瑜还是喜不自胜,昭宁宫上下的宫人都得了半年的月俸做赏钱。 姜瑜的父母在她十五岁那年双双战死沙场,那段时间是姜瑜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她的兄长拿起长枪接替了父母的位置,大多数时间里姜瑜独自守着定远侯府,同兄长的书信往来里也对受到的苦楚只字不提。 可姜瑜进宫前依旧明媚的活着,只是为了让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多放心一些。 “兄长灭了倭国,想来又有一段时间没有战事了。”姜瑜眉梢都是喜色,“本宫到时候要带着阿衍去定远侯府小住几日。” 【也让兄长瞧瞧阿衍有没有习武的天分,最好让阿衍直接拜兄长为师。】 “母后,孩儿也可以去吗?”顾清衍满脸希冀的模样逗笑了姜瑜,姜瑜故意清了清嗓子,“只要孟夫子放人,你自然是可以去的。” 忽地,姜瑜皱了皱眉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前世她保下刘丰,兄长回京后大怒,同她彻底断绝了关系,可顾清翎几人仍旧假意同兄长亲昵,让兄长为他们所用。 后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兄长被设计娶了刘家的女儿,直到她死的时候定远侯府也没有后人。 “阿衍,按照你舅舅的性子,会在定好返京日子的前一天提前赶回京,你替母后去城门处迎接可好?”姜瑜轻声开口,“然后替母后带封信给舅舅。” 顾清衍重重的点了点头,“母后放心,孩儿一定带到。” 深夜,烛光下姜瑜手持毛笔,若是有人能看到纸上的内容,定是会惊掉下巴。 “兄长,太子几人心向灵犀宫,且品性不佳,实在不配做我们姜家的后人,且太子竟有杀我之心,所以我过继了已故襄王之子。” “襄王自小同你熟稔,你也知他心性,阿衍是个好孩子,日后你只当只有阿衍这么一个外甥。” 姜瑜如同小时候一般,将所有的苦水一并如同剥豆子一般说给姜鹤,她不愿报喜不报忧让兄长白白受人蒙骗,落得前世那样的下场。 “兄长千万要谋定而后动,莫要盲目的去给我出气,切记!切记!切记!” 就连姜瑜把信递给顾清衍的时候还再三叮嘱,若是姜鹤发飙,一定要当场拦住。 起先顾清衍还不知姜瑜此般所为何意,直到他站在高大的姜鹤面前,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姜鹤的大腿,“舅舅,母后让我一定要拦下你。” “老子的妹妹嫁进顾家,可不是只能白白被欺负的。”明明生的白净俊朗,一开口却一股子军中痞气。 姜鹤腰间闪着寒光的刀让顾清衍瞬间清醒,一个激灵松开了姜鹤,“舅舅,我知道母后受了什么欺负。” 说罢,姜鹤的狂躁瞬间消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姜鹤横跨上马,又一把将顾清衍抱了上来,“阿衍是吧,舅舅带你回府,到府里你好好同舅舅说,舅舅替你母后出气。” 骏马飞驰而过,顾长衍的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 但他仍依稀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你母后未出阁的时候,没人敢欺负她。” 第13章 宠妹狂魔 顾清衍一夜未回昭宁宫,姜瑜迷迷糊糊间又梦到了前世,这一次梦到了她和顾清衍都死后的场景。 彼时姜鹤正领兵同大宁对战,得知了姜瑜的死讯后一夜白头,大宁瞬间势如破竹举兵攻打至京城。 画面一转,姜鹤赤红着双眼质问顾清翎姜瑜的尸骨为何不葬入皇陵,直到眼睁睁的看着顾清翎尊蓉妃为太后,姜鹤才明白他所以为的对顾清翎几人好就是对姜瑜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父亲,母亲,儿子没有照顾好妹妹。”坟墓前,姜鹤独自提着酒壶,七尺男儿哭的不能自已,“甚至连妹妹的尸骨都找不到。” 枉他姜家一心为大庆效力,求了几代人才求到的姑娘,却被大庆皇室糟践至此,他还同阿瑜翻脸,他错的离谱。 次日一早,赶过来的将士们看到姜鹤倒在两座坟墓前,刎颈而亡。 姜瑜大汗淋漓的惊醒,凌嬷嬷听到动静后连忙走进内室,“娘娘又做噩梦了?” 安神香被点燃,姜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无事。”姜瑜伸手按了按扑通直跳的心脏,原来她姜家前世最后竟这般悲戚,她的兄长竟悔恨到刎颈而亡。 “本宫只是有些想念兄长了。” 姜鹤凯旋,顾恒带着顾清翎还有满朝文武在城门处迎接,军队越走越近,众人不禁揉了揉眼睛,为首的定远侯马上怎得还有个娃娃? “臣姜鹤拜见皇上,拜见太子。”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太子大哥。” 舅甥两人此时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单纯无辜,丝毫看不出来两人昨日都已经将面前之人的下场都想好了。 “衍儿怎么跟着定远侯一道回来了?”顾恒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定远侯府的暗卫果然了得,竟然在他眼皮子地下把顾清衍给送出了宫。 “父皇莫怪,儿臣头一次见舅舅,求了母后好久母后才让儿臣提前出宫迎接。”顾清衍的话又莫名的点了顾清翎,毕竟顾清翎可没想到要提前迎接这茬。 姜鹤大笑着把顾清衍举高,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肩上,“皇上,可否恩准臣进宫看看皇后娘娘。” 第一次,姜鹤把顾清翎忽略了个彻底,连顾清风和顾清瑶都不曾问及。 “朕已经在宫中设宴,只等着定远侯凯旋了。” ...... 一箱又一箱的东西被抬进昭宁宫,顾清衍好奇的每个箱子都打开瞧瞧,忍不住咂了咂嘴,他这位舅舅出手当真是大方。 “倭国别的没有,东珠什么的遍地都是。”姜鹤看着明显消瘦的姜瑜心中暗怒,但面上却不显分毫,“留给娘娘自己把玩,亦或是高兴随手赏给谁都行。” “若要让那群言官知道,又要参兄长一本了。” 姜鹤没有回应姜瑜的话,反倒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袋用油纸包着的马蹄糕,“你总说娘做的马蹄糕一绝,这家马蹄糕有娘做的七分味道,你尝尝看。” 细腻清甜的糕点入口,姜瑜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让姜鹤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阿瑜莫哭,兄长回来了,日后没人敢欺负你。” 姜瑜用力的点着头,“兄长,我想回定远侯府了,想坐爹给我扎的秋千,还想住在娘给我布置的房间里。” 重生而来她脑子里时刻绷着的一根弦,在看到姜鹤这一刻彻底松了下来,她对着自己最亲近的兄长示弱。 “好,明日就接你回家。” 宫宴上,觥筹交错。 顾恒看着不断去给姜鹤敬酒的官员们神色晦暗,此次姜鹤大胜归来,他已经封无可封。 酒过三巡,顾恒佯装醉意对着姜鹤开口,“定远侯此次大胜,有何想要的尽管说,朕都会满足你。” 本来嘈杂的宴会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着姜鹤的回答。 只见姜鹤放下酒杯,走到顾恒面前跪了下来,“臣在外领兵对家中不曾多有照顾,如今臣只有皇后娘娘这么一个妹妹,臣不求功名利禄,只求皇上能恩准臣接皇后娘娘和三皇子回定远侯府小住。” “为何要带上三皇子?可是定远侯瞧不上朕的太子和二皇子?” 一瞬间,姜鹤明确感受到了顾恒的杀意。 姜鹤笑了起来,“带上三皇子是臣的私心,臣同襄王情同手足,如今襄王的孩子过继给了娘娘,臣想多瞧瞧这位故人之子。” “哈哈哈哈哈哈!”杀意消散,顾恒笑着应下,不过是让姜瑜出宫住段时间,比起来给姜鹤别的封赏,顾恒已是觉得极为划算了。 【兄长迟迟未成婚,想来有不少人盯着定远侯夫人的位置,可兄长对此事也不大上心,本宫如何能提醒兄长?】 昭宁宫内,一边打包行李一边苦恼的姜瑜逗笑了顾长衍。 【特别是蓉妃的妹妹,简直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顾长衍悄悄记下了姜瑜的种种担心,小嘴微咧:母后放心,包在孩儿身上了。 ...... 龙凤殿内,顾清翎气呼呼的回来,已经搬回龙凤殿的顾清风见状立刻抬起了头,“怎么样,舅舅有没有给我带东西。” “定远侯连提及我们都未曾。”顾清翎扯了扯衣袍的领口,试图缓解周身的烦躁。 “什么?以往舅舅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上好的兵器,还会进宫来陪我。”顾清风始终不愿相信顾清翎的话,眼中的质疑刺痛了顾清翎。 “孤为何要骗你,定远侯不要封赏,只要母后带着三皇子回定远侯府小住,其他的一概没有要求。” “怎么会呢?”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顾清风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以前他荒唐不认姜瑜为母的时候,也不曾不认定远侯为舅舅啊。 他顾清风骨子里永远流着一半姜家的血,是世代忠良的姜家。 顾清风猛地爬起来,“我要去见父皇,我要去求父皇让我也一并去定远侯府。” 看着顾清风慌乱往外跑的模样,甚至还跌了一脚,顾清翎沉默不语。 他是大庆的太子,才不会做出这等摇尾乞怜之事。 第14章 谁是外人 【顾清风脑子不会是被驴给踢了吧?非要死乞白赖的跟上,以往不是最喜欢往灵犀宫跑吗?】 马车内,好不容易能回定远侯府的好心情都被眼前这个装乖巧的顾清风给折了一大半,姜瑜颇为怨念的扫了一眼顾清风,真是麻烦。 【该不会是顾恒和蓉妃派顾清风跟上监视本宫吧?】 姜瑜内心瞬间警铃大作,而顾清风则有些委屈的垂下了脑袋,他本就知道的,现在这个女人根本不信他。 看着姜瑜亲自给顾清衍系上大氅,拉着顾清衍一起踏入定远侯府,被甩在后面的顾清风愣了愣,赶忙跟了上去。 “娘娘的院子都让人收拾妥当了。”姜鹤朗声大笑,“保证一切如初。” 姜瑜猛吸了一口气,这定远侯府的空气就是比皇宫里的甘甜。 之后的几日,顾清衍和顾清风可算是领略了定远侯府嫡小姐的威力,姜鹤只要一出门定是大包小包的带回来,一问都是姜瑜以前爱吃爱玩的。 顾清风越看越心慌,所以这个女人在没嫁进皇宫之前,过的是这样千娇万宠的日子吗? 那他们兄妹三人之前的举动,又该有多可笑。 “舅舅,舅舅。”顾清衍只要看到姜鹤,就张开双手如同乳燕一般扑了上去,就连凌嬷嬷都颇为稀奇,这侯爷可是三皇子除了娘娘之外唯一愿意亲近之人。 “舅舅教给你的功法练好了吗?”姜鹤习惯性的抱起顾清衍,“你身子骨没彻底养好,不能急功近利。” 【本宫是不是眼花了,竟然觉得阿衍和兄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姜瑜的内心狠狠的跳了一下,同一时间呆滞的还有顾清风。 “舅舅,您先前给我的功法我也练好了,你可以教我新的吗?”顾清风突然开口,仰着脸看向姜鹤,现在顾清衍所拥有的待遇,以前都是他的。 “二皇子之前的鞭伤几日全部结痂?”姜鹤冷不丁的开口,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姜鹤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足足七日。” 霎时,姜鹤浑身散发出明显的寒意,“二皇子身份尊贵,臣害怕刀剑无眼伤了二皇子,何况二皇子身上的鞭伤还未好全,该继续养着。” 顾清风身上的鞭伤,竟然用了七日的功夫才全部结痂。 此时的顾清风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他才是个外人。 “知道了。” 顾清风寻了一处离姜瑜不远不近的石墩坐下,现在只要远离姜瑜,他都会觉得心慌。 ...... “施粥?”顾清衍歪了歪脑袋,“母后,孩儿愿意去。” 【这场雪下的时间太久了,再下百姓们都该饿肚子了。】 姜瑜亲昵的将顾清衍搂进怀里,“阿衍,施粥这里面可大有学问。若非不能果腹人们也不会来讨粥,你要瞧瞧是普通百姓多还是流民多,多是流民多,更要想想是哪里来的流民,他们的家里遭遇了什么动荡。” 顾清衍的眼中光芒大盛,“孩儿受教了。” 【皇子若久居高堂之上,再聪慧也难免被人遮了耳目,只有躬身踏出皇宫,才能真的明白百姓所需。】 【阿衍也能借着这次施粥,让大庆真正知道昭宁宫里有位三皇子。】 “母后,我也想去。” 听到顾清风的话,姜瑜快速的翻了个白眼。 “你去可以,但要切记不可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要将百姓视作亲人手足。” 【顾清风这性子说不好还真能捅出什么篓子,到时候定远侯府都脱不了干系,本宫还是得再多嘱咐几句。】 姜瑜内心的抱怨被顾清风自觉忽略,满心都是这个女人终于愿意替他打算,顾清风久违的露出了白牙,“母后放心,孩儿不会搞砸的。” 施粥,对于顾清风而言是个极为新奇的体验。 定远侯府的门口支起了锅炉,姜瑜坐在一墙之隔的院内,顾清风胸口鼓鼓的,这个心系百姓的皇后,是他的母后。 “慢些,慢些,都会有的。” 顾清衍和顾清风两人没过一会儿便开始双手酸软,但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喊停。看到有被挤出去的小姑娘,顾清风抿了抿嘴,亲自端了一碗米粥过去。 “他们说你是皇子,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小姑娘脸上脏兮兮的,可顾清风却丝毫没有往日的嫌弃之意,反而极为骄傲的点了点头,“对,快喝吧。” 【这顾清风莫不是转了性子,竟也跟着施了一整天的粥。】 姜瑜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呲着大牙傻乐的顾清风,旁边的顾清衍轻轻的扯了扯姜瑜的衣袖,“母后,明日还要施粥吗?” 却见姜瑜笑着摇了摇头。 【有了今日定远侯府施粥在前,明日朝中半数官员也都会开始施粥,只要百姓们不受饿,定远侯府不必出这个风头。】 这一世她什么都不愿再争,她只想好好守着阿衍和定远侯府。 日子一眨眼便恍然而过,甚至让顾清风产生了先前同姜瑜之间的一切不快都已经被消失殆尽的错觉,可当顾清瑶带着蓉妃的妹妹上门的时候,顾清风才知道,这场美梦该碎了。 “二哥,你快给我们开门。”府门外,顾清瑶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姨母也在我身边呢。” 顾清风久久没有动作,而后抹了一把脸,府门被开了一道小缝。 “瑶儿,你现在就随我一起回宫。” 顾清瑶如同看傻子一般推开了顾清风,“二哥你莫不是发高热了?我今日是带着姨母来拜见母后的。” 说罢,顾清瑶不再理会顾清风,搂着刘月莲亲亲热热的往府里走去,“姨母放心,蓉母妃都交待过我了,我那舅舅的确是生的俊俏,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与你是顶顶相配的。” 顾清风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看到远处的顾清衍,顾清风才故作镇定的有了动作,只见顾清衍直直的朝着顾清风走来,“你不该开府门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瑶儿来看母后有何不妥?” 顾清衍闻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二哥说得对,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顾清风周身的盔甲立刻不攻自破,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他不后悔?现在他已经后悔的要命。 第15章 刘家的心思 “舅舅,快跑!” 姜鹤正在练武场同属下过招,听到顾清衍的声音后立刻收回了拳风,“阿衍,发生了何事?” 顾清衍因为跑的太快而有些气喘吁吁,“蓉妃的妹妹来了。” 姜鹤冷笑了几声,迈开大步便朝着府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去白将军家把白茜请来,就说卖我个面子帮帮娘娘。” 身后的属下闻言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侯爷难道真的不觉得,白小姐比蓉妃娘娘的妹妹更难缠吗? 留下顾清衍小声嘀咕:“白小姐,难道是那个传言中面容可怖,一棍子就能打死一个纨绔的白小姐?” 屋内,姜瑜冷眼看着尽力缩小存在感的顾清风,又看向了前世成为自己兄嫂的刘月莲。 【原来这才是顾清风死乞白赖非要跟上来定远侯府的原因。】 “本宫瞧着公主在裕王府学的礼数又忘的一干二净。”姜瑜毫不客气的开口,“拜访不提前递帖子,满京城的贵女都寻不出第二个这般做派的。” 一句话,将顾清瑶和刘月莲都骂了进去。 【刘家不过是靠着蓉妃鸡犬升天的小门小户,竟也痴心妄想的想要定远侯夫人的位置,历代定远侯夫人哪个不是提刀上战场的,就刘月莲这股子小家子气,瞧着本宫都头疼。】 “母后,这是定远侯府又不是别处。”顾清瑶涨红了脸,一旁的刘月莲左顾右盼,寻找着姜鹤的踪迹。 “母后。”顾清衍走进屋内,“舅舅有事先去军营了,让我告诉母后晚膳不必等他。” 【果然还是本宫的阿衍机灵。】 姜瑜瞬间笑的开怀,却不料刘月莲竟是个比蓉妃还没脸没皮的货色。 “皇后娘娘,侯爷可是不喜欢臣女?”刘月莲弦弦欲泣,同蓉妃的作态一模一样,“姐姐让臣女来侯府,就是为了同侯爷说几句话。” “哪里来的不知羞耻的东西,我看定远侯府守门的下人是不想活了,这样腌臜的东西也放进来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 一道俏丽的身影走近,姜瑜眉眼立刻弯了下来。 【兄长不是最怕被阿茜缠着,今日怎得竟主动派人去请阿茜?】 “拜见皇后娘娘。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蓉妃娘娘的妹妹,方才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来人头系发带,飒爽英姿丝毫不输男子,腰间佩剑,双眼亮的如同夜晚的星辰。 就连顾清衍都一时忘了回神,这民间的传闻都这么离谱的吗? “阿茜,快来本宫这里。” 白茜随意的将佩剑仍在了桌子上,“娘娘,您可是知道我的。我对侯爷死缠烂打这么多年侯爷都不为所动,眼里自然是看不得有其他想要抢定远侯夫人位置的人。” 【蓉妃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先是拉拢顾清翎三人稳固地位,又想把妹妹嫁进定远侯府手握兵权,天下美事都让她刘家想尽了。】 姜瑜脸上没有丝毫不快,亲昵的拉住白茜,“你同本宫是手帕交,本宫哪里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刘小姐,你也别跟阿茜一般见识。” 白茜同姜瑜聊的有说有笑,直接将顾清瑶和刘月莲两人晾在了一旁,最后白茜临走时还一把拽起了刘月莲,“刘小姐,我送你回刘府吧。” 顾清衍见状连忙伸手掩饰上翘的嘴角,传言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白姨一棍子就能打死一个纨绔应该是真的。 “母后,我也......也先告辞了。”顾清瑶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拉着顾清风便跑出了定远侯府,直到坐上马车顾清瑶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二哥,母后现在怎么那么凶,姨母毕竟是蓉母妃的妹妹,怎能用那样的态度对待客人。” “不请自来可不是客人。”顾清风神色淡漠的靠在车窗边,“瑶儿,你当真觉得刘月莲配得上舅舅吗?” “为何配不上!”顾清瑶有些生气,“定远侯府是武将莽夫,姨母熟读诗书,嫁进侯府也能帮忙操持礼节。” “是蓉妃告诉你的?” 这一刻,顾清风连一句蓉母妃都不愿在唤。往日所以为的真心对待,现在看来都是掺杂了蜜糖的砒霜。 “二哥,你下车!”顾清瑶直接将顾清风赶下了马车,“我看二哥是脑子坏了,竟然对蓉母妃不敬,二哥自己好好想想吧。” ...... 刘府门口,白茜一路拽着刘月莲的动作引得来往百姓都跟在后面,想要看看这白小姐又闹出了什么动静。 “开门!”白茜冲着门外的小厮吼道,“或者叫你家当家的出来。”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身量稍显年轻的少年跑了出来,正是蓉妃的侄儿,“白小姐,您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吧?” “我不妥?”白茜扫视了围成一圈的百姓,特地提高了音调,“你刘家的女儿一心想要攀高枝,这本与我没有干系,可若是想攀的是定远侯府的高枝,就得先问问我腰间的剑允不允许。” 众人大悟,原来这刘小姐是想当定远侯夫人。 “你!” “我什么我,姜鹤这辈子要么娶我白茜,要么谁都不能娶当一辈子光棍。” 距离刘府不远处的茶馆二楼,姜鹤正云淡风轻的饮茶,对面的白将军则看着刘府的方向面露苦涩,“侯爷,在这样小女真的嫁不出去了。” “白将军,我不想娶妻,白小姐不想嫁人,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夜色降临,顾清翎和顾清瑶在灵犀宫用膳,膳桌上顾清瑶将白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还骂了顾清风里外不分。 可当用过晚膳顾清翎和顾清瑶回到龙凤殿,却根本没有看到顾清风的踪迹。 “大哥,我......我是在快到宫门的地方将二哥赶下马车的,按道理他早该回来了。”顾清瑶吓得小脸一片苍白,顾清翎反应过来后连忙带人赶往定远侯府。 “二皇子可还在侯府里?”顾清翎一把拽住守门的护卫,声音里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回太子殿下,二皇子白日里跟着公主出府后再没回来过。” 第16章 顾清风失踪 这一晚的京城注定不平静,官兵们手持篝火点燃了京城的每个巷子,皇宫内的宫人们也一处一处的寻找顾清风的下落。 可直到太阳升起,也没寻到顾清风的踪迹。 顾恒大怒,直接下令将顾清瑶软禁了起来,就连蓉妃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冲着顾清瑶发了脾气。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寻找顾清风身上,无人在意被软禁起来的顾清瑶。 京外的一处庄子里,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让顾清风神志清醒了几分,睁开眼后,顾清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你,你不是那日施粥的小姑娘......” 顾清风嘴唇干涸的脱皮,那日就是眼前的小姑娘问他,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裴芷一言不发的挤着顾清风手腕处的伤口,身后蒙着面巾的黑衣人拿着碗接着滴落的鲜血。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里,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顾清风开始挣扎,却被裴芷用力握住手腕,“嘘,别乱动,乱动会死的。” 足足接了一整碗的鲜血,裴芷小心翼翼的端着走出了屋子,屋子瞬间归于恐怖的安静,顾清风蜷缩在角落里发抖,怎会如此,他自己好心施粥的小姑娘为何会劫走他? 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裴芷就去而复返,怒气冲冲的掐住了顾清风的脖子,“你骗我,你根本不是皇后的孩子!” “怎么可能!”顾清风气红了脸,“你今日就算是把我顾清风杀死,也改变不了我是中宫嫡出的身份。” “姜家世代从军,家中老少自小就服用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汤药,一代代传下来,姜家后代的血液里自出生起便拥有使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裴芷俏脸冰冷,“你的血根本没有作用。” 她费尽心机的来到京城,为的就是取姜家人的鲜血,可眼前这位二皇子的血用在父亲身上毫无半点作用。 见裴芷如此笃定,顾清风也有些慌了,“不知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小道消息,我母后和舅舅从未提到过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没用的东西。”裴芷大步离开屋子,“明日一早再给他另一只手腕放血试试。” ...... “侯爷,在二皇子失踪的附近发现了这个。” 顾清风失踪的消息都未传至姜瑜和顾清衍耳中,姜鹤将消息挡在了侯府外,这段时日,顾清风身上的鞭伤足足七天才完全结痂的事情如同石头一般压在姜鹤的心头。 姜鹤接过令牌,摩挲着令牌上明显的裴字,“只怕是故意留下来让本侯自投罗网去的。” 陇右裴家家主突然浑身生了恶疮,寻遍天下神医都无从医治,再结合顾清风失踪的事情,姜鹤轻而易举的就将整件事情联系了起来。 所以这一趟,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不必跟着本侯。” 裴芷给姜鹤留下了可以一路找到庄子的痕迹,当姜鹤赶到庄子的时候,裴芷已经备好了茶水,坐在院子里等候了许久。 “想不到二皇子竟然不是姜家的后人。”裴芷虽年岁尚小,但姜鹤却丝毫不敢轻视这位裴家内定的继承人。 “你就算是把皇后娘娘叫来也无济于事,你所需要的,只能是姜家嫡系儿郎的血。”姜鹤云淡风轻的给自己腕间划了一道伤口,裴芷见状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的拿碗接上。 一个时辰后,裴芷再次回到院子里,冲着姜鹤磕了一个响头,“多谢侯爷,日后若有用得到我裴家的地方,我裴家万死不辞。” 那所谓的姜家血脉传言,都是真的。 “当年裴家救了我祖父一命,我祖父告知此事来偿还救命之恩,如今恩怨了结,还请裴小姐对此事保密,否则我姜家则会受灭顶之灾。”姜鹤轻声开口,“本侯希望这个消息断在裴家这里。” “若此事有一丝泄露,我裴芷带着裴家上下自尽谢罪。” 裴芷带着人离开了,可姜鹤却坐在院子里迟迟没有动作,目光始终盯着关顾清风的屋子。 他骗了裴芷,根本没有所谓的姜家嫡系儿郎之说,只要有姜家血脉,都拥有使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 只有姜家每代的家主才会知晓此事。 可顾清风,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不是阿瑜的孩子。 一口鲜血从姜鹤嘴里吐出,浑身上下的钝痛感袭来,姜鹤缓缓仰头,上天啊,你为何要这样对待阿瑜? 阿瑜因为护着顾清风吃了多少的苦,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可到头来,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那顾清翎呢?顾清瑶呢?他们是不是阿瑜的孩子? 姜鹤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无力感,他甚至不敢去深思他的妹妹嫁进宫后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还有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姜鹤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步一步的朝着屋子里走去。 “舅舅,你终于来了舅舅。”顾清风双手手腕处的鲜血如同针一样扎进了姜鹤的心里,“他们将我绑到这里,还放血说我不是母后的孩子。” 姜鹤扯了扯嘴角,“他们是道听途说的,舅舅也被放了血,也没有起到作用。” 顾清风闻言彻底放下了心,哇的一下便哭出声来,“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不是母后的孩子呢......” “风儿,你听舅舅说,今日的事情回去不能跟任何人提及。”姜鹤紧紧盯着顾清风的双眼,“一旦被其他人知道,别有用心之人就会说你不是娘娘的孩子。” “我谁都不提,我谁都不提。” 看着顾清风有些惊惧的样子,姜鹤扯出了无力的笑容,他不能打草惊蛇,他要好好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还有一个姜鹤迟迟不敢去想的事情。 姜瑜怀孕是真,若顾清翎和顾清瑶都不是姜瑜的孩子,那当年姜瑜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去了哪里? 第17章 蓉妃的危机感 顾清风被送到灵犀宫的时候,蓉妃抱着顾清风喜极而泣,“风儿受苦了,快来让我瞧瞧,哪里受了伤。” 顾清风下意识的遮掩了手腕的伤痕,“那人在我手腕处划口子,想用放血来折磨我。” “若非定远侯只身前往,朕定是要让那贼人有去无回。”顾恒也心疼极了,顾清风自出生起油皮都没破过,也就前段时间被姜瑜罚了一顿,再就是这次被劫走。 “蓉妃娘娘不必为我担心。” 顾清风话音刚落,整个灵犀宫便像毫无生气一般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顾清风。 “风儿,你怎得对你蓉母妃如此无礼?”顾恒心里暗道不好,难不成去定远侯府这段时间竟让这小子转了性子。 “我最近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以前的事情,才意识到之前对母后颇多不敬,身为人子却奉他人为母,这对母后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话语间,顾清风有些不敢同蓉妃对视。 “皇上,臣妾......”蓉妃一副受了重创的模样,哭着跑进了内室,顾恒斥责了顾清风几句目无尊长,也跟着进了内室安抚蓉妃。 “二弟好像变了很多。”顾清翎比往日更加沉默,“这么多年蓉母妃对你的照顾竟然在你这里分文不值。” “大哥,有的时候看似对我们好的,并非真的好。”顾清风也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反而我们最讨厌的,才是真正为我们打算的。” “大哥就全当我失心疯了吧。” 顾清风踉跄的走出灵犀宫,纵使那个女人永远不原谅他,他也不会继续在灵犀宫待着,学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看着顾清风挺直的背脊,顾清翎有些晃神,这么快,二弟就后悔了吗? ...... “兄长,你怎么受伤了?”定远侯府内,姜瑜看见姜鹤手腕处的伤痕,连忙命人取来伤药,“一天天的在外面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我只用心疼你和阿衍就够了。” 姜鹤现在只要一看到姜瑜,心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胸口的巨石压的他无法呼吸。 【伤痕整齐且在手腕处,恐怕不是误伤,不过既然兄长不说,本宫也不必刨根问底。】 “舅舅以后不要轻易弄伤自己,阿衍和母后都会心疼的。”顾长衍小心翼翼的给姜鹤涂上膏药,“母后说,马上就要到年末了,她也该带着我回宫了。” 姜鹤猛地一愣,“回侯府尚不满一个月,怎么急着回宫。” “本宫若是不回宫,除夕宫宴只怕兄长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在定远侯府这段时间,姜瑜的身子彻底的养好了起来,“再说,待过了年关,本宫照样可以带着阿衍回来。” “娘娘若回宫后同太子几人再发生冲突,不必忍耐。”姜鹤拼命抑制住想把真相告诉姜瑜的冲动,“毕竟娘娘才是我姜鹤的嫡亲妹妹。” 顾长衍在侯府待的也多了些孩子心性,撇了撇嘴,舅舅又是这样,眼里只能装得下母后,他就是个顺带的外甥。 “兄长放心,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们三个在本宫眼里已经不重要了。” 姜瑜回宫那日,蓉妃破天荒的带着顾清翎和顾清瑶主动前来昭宁宫拜见。 也不知蓉妃用了什么方式,哄得顾清瑶对她的依赖更甚。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顾清翎和顾清瑶站在蓉妃身后,俨然是一副同姜瑜撇清关系的姿态。 【顾清风人呢?这蓉妃今日明摆着是来宣战告诉本宫三个孩子同她更为亲近,怎得三个缺了一个?】 蓉妃着急了。 “本宫不在宫里这段时间,蓉妃将后宫事务料理的很好。” 出去一个病怏怏的姜瑜,回来一个身体康健的皇后,还有顾清风异样的举动,这让蓉妃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是臣妾该做的,臣妾也时常劝皇上多来昭宁宫陪陪娘娘,只是皇上怜惜娘娘的身子。”着急就容易出错,看着蓉妃此刻的嘴脸,姜瑜默默下了推断。 “蓉妃娘娘这话就僭越了。”凌嬷嬷淡笑着开口,“皇上乃九五至尊,如何会听一个妃嫔的话?” 顿时,蓉妃的脸上五彩纷呈,看的姜瑜都有些止不住笑意。 “蓉母妃只是有些口误,孤替蓉母妃给母后道个不是。”说完后,顾清翎紧紧盯着姜瑜的表情,似乎是期待着姜瑜的动怒。 “本宫本就没有追究的意思。”姜瑜脸上的笑都没消失过,“若是无事,你就带着太子和公主回去吧。” 【如今众人只知太子三人同蓉妃亲近,若一朝人尽皆知他们长于妾室之手,并非有我姜家的教养,到时候还会这样护着蓉妃吗?】 顾清翎和顾清瑶脚下的步子同时一顿,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般跟着蓉妃走出了昭宁宫。 是夜,灵犀宫内的蓉妃尤其的主动,岑海数着内室一连叫了四次水还没消停,老脸都皱成了一团。 “今日蓉儿似乎有些不同。”梨花帐内,顾恒手下的触感如同暖玉生津,“还有今日这香也格外好闻。” 柔弱无骨的双臂攀上顾恒的脖颈,“臣妾记得,皇上说要臣妾再给你生个孩子......” 顾恒的眼中瞬间变得晦暗,手上的动作也开始起伏,“爱妃的意思是,要断了那汤药了?” “臣妾想生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臣妾和皇上的孩子。”蓉妃闭眼掩盖了野心,有顾清风的叛变在前,她不敢去赌顾清翎和顾清瑶能否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 既然开弓没有回头路,她大可以再生一个。 “那朕就好好满足爱妃。” 一晌贪欢,险些误了顾恒的早朝。 而京中的消息也快速传至大宁,惊动了那位无人敢轻易接近的猛虎。 “主上,定远侯似乎是在查当年皇后娘娘生产之事。” 低笑声响起,“这裴家果然是一步好棋,既然定远侯开始查了,就在适当的时候帮帮他。” “寡人同他好歹也曾情同手足,实在不忍看他被蒙在鼓里。” 第18章 过度臃肿的顾清瑶 “娘娘,侯爷说明日会来昭宁宫拜见。” 姜瑜闻言快速的将最近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临近年关,兄长特地来找自己总不能又是送些吃食吧? 【该不会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被兄长知道了吧?不应该啊。】 姜瑜有些不解,没注意到正迈着步子准备进屋子的顾清衍又悄悄的收回了步子,默默的溜走了。 舅舅看样子是要秋后算账了,大事不妙。 次日,姜鹤带着一个被蒙着头的人到了昭宁宫,只见姜鹤对着面前那人狠狠一踹,那人便摔倒在地。 “还请娘娘遣退四周,此人说有事要单独同娘娘说。” 头布被扯下,姜瑜认出了这就是先前一直负责给自己诊脉开药方子得陈太医。 【是了,本宫竟忘记这位陈太医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下官也是被逼无奈,下官的父母亲眷都受制于他人之手,实在不得不听命行事啊。”陈太医拼命的磕头讨饶,姜瑜周身的冷意越发明显。 “陈太医凭什么认为,本宫会善心大发饶了你?”前世她温和待人,最终也没换来他们任何的怜悯。 陈太医浑身猛地一颤,皇后娘娘进宫后每次都是能不计较就不计较,今日这是...... “在侯府的时候同本侯说的什么?”姜鹤掐住陈太医的脖子,“来昭宁宫又开始想要求情了?” 空气越发稀薄,陈太医的脸也开始涨红,姜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向前走了几步,“除了在本宫的药方子上动手脚,你还知道些什么?” 莫名的,姜瑜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咳咳咳......我说,我说。” 陈太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整个人颓丧的犹如丧家之犬,“此事本是下官意外得知,蓉妃特地交代给院正,不可让公主瘦下来。” 【顾清翎和顾清风两人身形匀称,为何单单不能让顾清瑶瘦下来?顾清瑶如今已经臃肿的需要尚衣局每隔半月都重新量一次尺寸,原以为是顾清瑶贪吃,不曾想竟是蓉妃故意为之。】 “蓉妃不让公主瘦下来?”姜鹤的反应则更为激动,顾清翎和顾清风生的同顾恒相似,那顾清瑶呢?顾清瑶一旦瘦下来,会和阿瑜相似吗? 一瞬间,姜鹤的脑子里转过千万种猜测。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蓉妃娘娘应当也交代过灵犀宫的小厨房,公主几乎日日在灵犀宫用膳,皇后娘娘和侯爷若是有疑,大可以去细查。” 姜瑜久久没有回神,为何必须要顾清瑶胖成那样?她想不明白,但隐隐有种预感,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本侯说过,会保你不死。”姜鹤有些生硬的开口,“你带着你的父母亲眷离京吧。” 一刻钟后,屋子里只剩下姜绾、姜鹤还有凌嬷嬷三人。 “兄长为何去查了陈太医?” “那日我问了阿衍你在宫中的情况,阿衍提了一句你自己改了药方子。”姜鹤没说出口的是,前几日一支绑着纸条的箭矢射进定远侯府,纸条上面写着陈太医那个年仅三岁的孙儿被关押的地方。 不知是何人出手,又为何要帮助他定远侯府。 姜瑜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兄长,那三个孩子看似是本宫生的,实则本宫已经将他们看作了蓉妃的孩子,纵使今日本宫知道蓉妃对顾清瑶出手,本宫也不愿去管。” 前世顾清瑶的作贱她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姜瑜却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她现在真的不在乎了。 “全听娘娘的。”姜鹤心里先是松了口气,阿瑜不在乎是最好的,免得日后真相暴露,对阿瑜来说才是致命的打击。 同一时间,带着父母亲眷离京的陈太医突然觉得腹间剧痛,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吐血而亡。 “人死了,也好去给主上复命了。”暗处,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冰冷的开口,仿佛无情无欲的机器。 “定远侯果然如同主上所说的那般正人君子,说放过这人一马还真放过了。”另一人显然活泛许多,“对夫人下了那么久的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 定远侯府放在宫中的暗桩开始动了起来,姜鹤直接将这些人都交到了顾清衍手里。 他看得出来,顾清衍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更重要的是,顾清衍是真的把阿瑜视为母后,他又没有成婚的打算,定远侯府迟早是要交到顾清衍手里。 “三皇子,查清楚了。” “说吧。” 顾清衍放下手中的笔,若是杀了陈太医的那两位暗卫在场,定会发现顾清衍的言行举止间,竟有他们口中的主上的七分影子。 “灵犀宫日日给公主做一些极为油腻的膳食,并且给公主下了药,让公主极易陷入饥饿。” 顾清衍眼中的神色暗了暗,“顾清翎和顾清风起来对这个妹妹也多有疼爱,他们二人不曾拦过吗?” “先头也拦过几次,只是公主哭着闹着说饿,后来蓉妃放话说不许再拘着公主用膳,这才没再拦着。” “好一对母慈子孝的场面。”顾清衍冷笑出声,“有的时候我真怀疑那三个蠢货是不是母后的孩子,竟然能被一个妾室玩弄于股掌之中。” “三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想到先前拼命讨好三人的姜瑜,顾清衍露出了恶劣的笑容,“不必管了,就由着他们吧,把调查的消息原封不动告诉舅舅。” 说罢,顾清衍起身走到小厨房,姜鹤给了顾清衍一张姜瑜偏爱的膳食单子,顾清衍便让小厨房将以往的菜色通通都换了一遍。 晚膳,姜瑜惊喜的看着满桌的菜色。 “阿衍,这都是本宫以往爱吃的。”姜瑜说着说着又皱起了眉头,“怎么不见阿衍爱吃的那几样?” “听说母后爱吃这些,孩儿想跟着母后一起尝尝。”顾清衍笑的开心极了,“母后爱吃的,孩儿也都爱吃。” 世人都知,他顾清衍得上天眷顾,阴差阳错成了母后的继子。 可世人不知,他羡慕顾清翎三人到几近发疯,若他真是母后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第19章 迷情药 灵犀宫内,顾清瑶圆滚滚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蓉母妃,这样真的可以吗?” 看着顾清瑶胖的都看不清五官的脸,蓉妃心下满意,出言开始哄道:“定远侯也老大不小了,你瞧瞧京中可还有适龄的贵女?也就是你姨母一心想要帮定远侯操持家事,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可是白小姐上次说了......”顾清瑶还有些犹豫,上次顾清风问她是否当真觉得刘月莲配得上定远侯夫人的位置,她回去想了想,是有些不般配的。 “瑶儿,母妃几乎没有求过你什么。”蓉妃开始装模做样的掉了几滴眼泪,“待你姨母嫁进定远侯府,刘家和姜家融为一体,你也不必在皇后娘娘和我之间做选择了。” 这句话让顾清瑶有些意动,最终在蓉妃期待的目光下,顾清瑶点了点头。 昭宁宫内,姜瑜的右眼皮止不住的跳。 【明天就是除夕宫宴了,今日右眼皮不停的跳,不会是要出什么岔子吧?】 姜瑜在心里默默的将明日的流程过了一遍,说来也是个笑话,这么多年她这是第一次出席除夕宴会。 往年顾恒都以她身子抱恙为由让她在昭宁宫独自守岁。 【想想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大的事情也就是兄长回京,等下,兄长回京......】 姜瑜猛地打了一个机灵,前世兄长也是在除夕宫宴上被设计娶了刘月莲,莫非是自己重生许多事情的轨迹发生了改变,一些事情也开始提前发生了? 想到她前世除夕夜孤苦伶仃,宫人匆忙回禀说定远侯趁着酒醉玷污了刘月莲,当时她只觉得气血全往头上涌,她那么骄傲的兄长,怎么会做出这等行径。 “万吉,派人盯着灵犀宫,还有顾清翎、顾清风和顾清瑶,另外,再派些人盯着刘家。”姜瑜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尤其是明日,一定要盯紧了。” 【若是事情真的发生,这三个小白眼狼中定然有蓉妃的帮凶。】 “三皇子,快要用晚膳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替我告诉母后,舅舅有事找我,我得去定远侯府一趟。” ...... 龙凤殿,顾清瑶自从应下了蓉妃的请求后日日睡不着觉。 索性披了大氅走出了屋子,正巧看到了院子里一个有些落寞的身影,“二哥。”自从顾清风被掳走,顾清瑶便有些不敢同顾清风单独相处。 “还没睡着。”顾清风扬了扬眉。 “二哥不也还没睡着。” 顾清风示意顾清瑶坐下,“最近总是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瑶儿,你说为什么我们可以突然听到母后的心声,我试探过了,父皇和蓉妃都不听不到。” “许是我们是母妃的孩子,所以能听得到。”顾清瑶有些不解。 “那顾清衍能听到吗?” 顾清风问完自己也低头笑了,“瞧我,现在都有些失智了。” “二哥,若是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们同时得到母后和蓉母妃,你会抓住这个机会吗?” 顾清瑶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母后好像越来越不喜欢她了。 “蓉妃不配和母后相提并论。”扔下这样一句话后顾清风便起身朝着屋子里走去,走到半路,顾清风停了下来,“顾清瑶,莫要像个傻子一样被当枪使了。” “她是蓉母妃,怎么可能害我呢?” 顾清瑶轻声呢喃,不只是在极力证实着什么。 除夕宫宴,四品以上官员携亲眷入宫赴宴。 凤椅上第一次坐着人,众人都有些新奇,姜瑜一袭明黄色皇后礼服,刺痛了蓉妃的眼。 男宾和女客各坐一边,每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位举着酒壶的宫人,姜瑜目光扫上姜鹤的位置,身后站着姜瑜派过去的人。 姜瑜就这么不动声色的抿着酒,她早已给刘家备好了大礼,只等刘家有所动作。 酒过三巡,顾清瑶有些吃力的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姜鹤面前。 “舅舅,上次去侯府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我以茶代酒,给舅舅赔罪了。” 几乎是在顾清瑶起身的瞬间,姜瑜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是顾清瑶! 粉末不经意间被扬起,姜鹤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此刻姜鹤无比确认,眼前这个所谓的嫡公主,也是冒牌的无疑。 他姜家上百年也没出过这样的蠢货。 “公主倒是懂礼了不少,可见裕王表婶的教导有方。”姜瑜死死的盯着顾清瑶,“来人,在本宫身边给公主添个位置。” 顾清瑶慌乱的看向蓉妃,却被蓉妃低头回避,整个人怯生生的走向姜瑜,“母后......” “你今晚就坐在本宫身边吧,凌嬷嬷,今晚看好公主。” 姜瑜心尖滴着血珠,重获一世,让她亲眼看到她的女儿是如何伙同他人给兄长下药,引狼入室。 她到底犯了何错,才会生下这样的孽障。 一刻钟后,姜鹤故作不胜酒力离开了席面,很快的,刘月莲的位置也空无一人。 “小姐,奴婢有些害怕。”漆黑的宫道上,刘月莲身后的侍女声音都在发抖。 “怕什么,姐姐好不容易给我创造的机会,过了今晚,我就是定远侯夫人了。”刘月莲眼中尽是野心,她一定要拿下这个令满京贵女都心动不已的男人。 到了屋外,看着窗上映出的人影,刘月莲意动不已。 然而,就在刘月莲推门而入的一瞬,整个人被从后脑勺打晕,而后万吉面无表情的给刘月莲灌下了一碗汤水。 侍女惊慌的往后跑,却被提前蹲在暗处的婆子堵住退路,“娘娘有旨,既然有客人来,就该好好招待才是。” ...... 当姜鹤慢悠悠的回到席面上,蓉妃和顾清瑶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刚意识到事情不对时,蓉妃提前安排好的宫人便慌乱的跑进殿内,“不好了,有贼人私闯后宫。” “何人胆敢如此放肆!来人,给本宫彻彻底底的搜。” 姜瑜嘴角划过一抹狠色,都欺负到头上了,她还能不打回去? 第20章 触及到了姜瑜的逆鳞 姜瑜带着诸多女眷一起朝着刘月莲所在的屋子里走去,越走蓉妃的脸色就越发的苍白。 “蓉妃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需不需要本宫请太医来?”姜瑜故意开口,惹得在场众人都纷纷看向蓉妃。 蓉妃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多谢娘娘挂怀,臣妾无碍。” 事已至此,蓉妃也看出了姜瑜早就知悉她的谋划,只是担心现下刘月莲的状况,不知刘月莲是否能机灵些逃过这一劫。 离得越来越近,奇怪的呻吟声传来,在场的夫人们脸色大变,纷纷让身边跟着的未出阁的姑娘留在原地。 这个时候,众人也都明白了姜瑜此行目的怕是不简单。 “侯爷,让我成为你的妻子好吗?” “我思慕侯爷已久,特地求了姐姐才有了现在的机会,侯爷,你帮帮我......” 蓉妃的脸色立刻变得惨淡,姜瑜上前一脚踹开了屋门,只见刘月莲自顾自的脱着衣服,嘴里还一边喊着姜鹤的名讳。 “蓉妃,这就是你所说的秀外慧中,知书达理的妹妹?” 前世今生的仇怨夹杂在一起,直愣愣的戳中了姜瑜的逆鳞,姜瑜恨不得将蓉妃一刀捅死了事。 “娘娘,都是误会啊娘娘,臣妾的妹妹一看便是中了药,她......她是无辜的啊娘娘......” 姜瑜并未理会蓉妃的哭喊,目光环顾四周,“凌嬷嬷,扣下刘二小姐,将蓉妃和公主分别禁足于灵犀宫和龙凤殿,无本宫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众人纷纷哑然,这样的腌臜事公主竟然也有份!公主竟然帮着外人去暗害自己的舅舅。 一场闹剧,刘月莲的名声尽毁,蓉妃和顾清瑶的行迹也沦为了京城夫人间的笑柄。 “母后,蓉母妃和瑶儿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今日母后让她们二人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已是不小的惩戒,还望母后高抬贵手。” 姜瑜冷眼看着面前的顾清翎,一言不发。 【顾清风看似嚣张跋扈实则心性不稳,顾清瑶看似蛮横无理实则依赖性最强,只有顾清翎,心狠手辣绝无手下留情的可能。】 顾清翎听着姜瑜对自己的评价,额头上的青筋冒起。 【任何坏事都看不到顾清翎的身影,但任何能给自己增加好名声的事情都少不了顾清翎的影子,真是自作聪明把别人当傻子。】 内心深处的谋划被戳穿,顾清翎有些气急败坏,双手猛地伸出想要像之前那样掐住姜瑜,却被推门而去的顾清衍狠狠的咬住。 “你松手!”顾清翎吃痛。 鲜血都被咬了下来,顾清衍眼底全是愤怒,第一次他不在场没能护住母后,第二次顾清翎休想得逞。 “放肆!来人,将这个忤逆尊上试图弑母的不孝子拿下。” 姜瑜一声令下,暗处的定远侯府暗卫立刻现身摁倒了顾清翎,只见姜瑜搂住顾清衍,嘴角满是讥讽: “此事不必替太子隐瞒,明日本宫要这件事传遍京城。” 【不孝子罢了,本宫不稀罕。】 就连顾清衍都被姜瑜的狠劲儿给惊的不知所措,“母后......”他怕,怕母后会后悔。 可姜瑜似是知晓顾清衍心中所想,伸手拂了拂顾清衍的脑袋,“母后不后悔。” 被亲生骨肉害到曝尸荒野,她再也不信什么血脉羁绊了。 ...... 年后上朝第一天,弹劾蓉妃和顾清翎的折子满天飞,蓉妃被愤慨的言官冠以妖妃之名,把好好的太子和公主都养歪了。 至于顾清翎,不孝在大庆是重罪,顾清翎胆敢弑母,就连民间的百姓也都开始对这位太子颇有意见。 一时间,顾恒一个头两个大。 “娘娘,侯爷那边已经按照您提前的吩咐,告病不上朝了。”凌嬷嬷轻声开口,她许久也未曾见自家娘娘这么锋芒毕露的样子了。 姜瑜只觉得畅快,前世她被污为妖后,重获一世,蓉妃却反而成了妖妃。 “现在外面都是如何说本宫的?” “回娘娘,外面人都十分同情娘娘的遭遇,尤其是军营里姜家的部下,闹着要治罪刘家。” 万吉的话再次取悦了姜瑜,姜瑜稍作思考,笑着开口,“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好退缩,那就让刘月莲削发为尼吧。” 姜瑜的懿旨下了不到一刻钟,顾恒便气冲冲的来到了昭宁宫。 “姜瑜,你为何非要揪着刘家不放?” 姜瑜揉了揉耳朵,她重生归来那日,是顾清翎用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质问她为何不放过刘家,可刘家又算个什么东西,若非主动送上门来,她连看一眼都嫌脏。 “皇上说笑了。”姜瑜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刘二小姐做出那等不知羞耻之事,难道要让臣妾敲锣打鼓的送回刘家?” 【这顾恒也是个糊涂之辈,被蓉妃拿捏的死死的,那年秋猎前明明还是个脑袋正常的,怎么受了点皮肉伤反倒是一门心思扑到蓉妃身上了?】 姜瑜有些愤愤不平,当初真的多此一举救他一命。 【早知道当时不踢那个石子让顾恒摔下马救他一命,就该让那一箭直穿他的心脏。】 角落里,顾清衍呼吸猛地一滞,母后竟对父皇有救命之恩! 顾恒被姜瑜的话呛到,有些气弱,“那你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因为你蓉儿和翎儿都被弹劾,你倒好!” “皇上过来若是只为了说这些,臣妾有些乏了。” 姜瑜竟直接去了内室,留下顾恒气呼呼的干瞪眼。可顾恒心里也清楚,这次的事情理全在姜瑜这边。 顾恒也有些暗恼,恼蓉妃不同他商议便贸然行事,定远侯对大庆意义重大,他的夫人人选怎能草率的定下来。 就在此时,有灵犀宫的宫人匆匆跑来: “皇上,我们家娘娘有喜了。” 顿时,方才顾恒脑子里对蓉妃的不满烟消云散,被满心的欢喜取而代之,“当真?” “方才娘娘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太医把了脉说已经有不足月余的身孕了。” “赏!朕要好好的奖励蓉儿!” 第21章 蓉妃有孕 【蓉妃有孕了?她不是整日把为了顾清翎她们三个决意不会生自己的孩子挂在嘴边吗?】 姜瑜眉心微动,上辈子直到她死,蓉妃都没再生自己的孩子,这一世竟这么早就怀孕了? 【那三个小白眼狼自食恶果,真真是大快人心。】 姜瑜乐得冷眼旁观灵犀宫的热闹,立刻吩咐昭宁宫的宫人少同灵犀宫接触,省得不知何时就一口黑锅落了下来。 “娘娘,蓉妃有孕的话......恐怕这次的事情要不了了之了。”凌嬷嬷有些愤愤不平,明明刘家干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现下竟然能用怀孕来脱罪。 “赶紧把刘月莲弄走。”姜瑜一想到刘月莲表情便多了几分嫌恶,“顾清瑶那边只怕是蓉妃有孕的消息对她打击更大吧。” 【哎,蓉妃有孕,马上又要选秀,这出好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昭宁宫内姜瑜怡然自得的品茗,上书房里顾清衍余光频频看向顾清风。 顾清风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短短几个月,竟瘦的有些皮包骨了。 下学后,顾清衍默默的跟在了顾清风身后,顾清风脚步顿住,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你有事找我?” 那个女人不会找他的,就连他被掳走的事情她都没过问一句,怎么可能会有事寻他? “我想知道,父皇为何放着母后置之不理,偏偏宠爱蓉妃。” 顾清衍可不认为蓉妃有什么过人之处,一个贴身伺候顾恒的宫女,想上位可没那么容易。 “因为蓉妃对父皇有救命之恩。”顾清风手指不自觉的抖动,“我也是听父皇和蓉妃的对话听到的,在一次秋猎中,蓉妃救了父皇一命。” 顾清衍只觉得荒谬,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待他的母后? 夫君将救命之恩算在别人头上,对母后弃之如履。三个嫡亲的孩子也被养的只同别人亲近,母后缠绵病榻整整十年,也同样为了这几个人谋算了十年。 “顾清衍,我有的时候会想,要是没有蓉妃,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顾清风扭头看向顾清衍,“父皇会和母后恩爱,我们兄妹三人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顾清衍,被她捧在手心上珍视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泪水划过顾清风的脸颊,他做了太多错事,连踏进昭宁宫都成了奢望。 “恳求你,别像我们那样对她。” 顾清衍却笑了,“顾清风,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懦夫,嘴上说着后悔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只知道自甘堕落,你这样,根本不配出现在母后面前。” “我不配吗?” 顾清风看着顾清衍远去的背影,许久,顾清风才动了动已经发麻的双脚。 顾清衍说得对,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去保护那个女人。 他不如顾清衍。 ...... 凌嬷嬷算是看明白了,她家娘娘现在是只要三皇子和定远侯府安好,娘娘便什么都不争不抢。 对皇上和几个亲生的皇子公主也冷淡的厉害,恨不得同他们撇清关系。 至于蓉妃,娘娘更是都没看到眼里。 “娘娘,下个月便要选秀了,礼部已经把待选的秀女名册递上来了。”凌嬷嬷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心想姜瑜定是连翻都不会翻。 果不其然。 “直接拿去灵犀宫吧。”姜瑜眼皮都没抬,“叫个太医一起去,别惊了蓉妃的胎气。” 【若是当皇后也能和离就好了,直接带着阿衍回定远侯府。】 “对了,再把后宫里的宫殿都打扫出来,秀女们在家都是娇养着的贵女,进宫也不好委屈了。” 姜瑜重活这一世,只要别人不主动来招惹她,她便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什么尊贵荣耀嫡亲血脉,对她而言不过是海中蜃楼罢了。 可姜瑜不知的是,日后自会有人帮她讨回之前所受的所有委屈。 灵犀宫。 面对沉默不语的顾清翎,蓉妃难得的有些气弱,就连一旁的顾恒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蓉母妃有孕是好事。”顾清翎看向蓉妃的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亲近,“蓉母妃只管好好养身子,给孤生个弟弟出来。” “翎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蓉妃伸手想要抓住顾清翎却被顾清翎躲开,“这次有孕......实在是个意外。” 顾清翎只觉得可笑,这么多年都没有意外,偏生在这样的多事之秋意外发生了。 “孤自然是相信蓉母妃的,孤就不打扰蓉母妃养胎了,孤去看看瑶儿。” 言之凿凿的告诉他们不会生自己的孩子,会把他们当作亲生的孩子,一直对他们好。 可现在呢?他们和生母离心,养母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顾清翎的步子越来越快,很快蓉妃便看不到顾清翎的背影,蓉妃感到心慌,“皇上,翎儿不会真的怨上臣妾了吧?” “蓉儿,此时他们去和皇后亲近,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顾恒显然要冷静许多,“最好让皇后重新替他们三个打算,把定远侯府的一切都给他们。” “可是......他们若是不再依赖臣妾......” 蓉妃心如刀绞,肚子里的孩子尚未成型自然是没什么感情,可眼前的三个孩子,是她真真正正一点一点养大的。 “蓉儿,中宫嫡出的身份太重要了。”顾恒眉眼低敛,“若翎儿和风儿不是中宫嫡出,满朝文武只会呼吁立顾清衍为太子。” 嫡出的身份太重要,定远侯府也太重要。 蓉妃被吓得有些呆愣,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恒。 “那臣妾......臣妾不拦着他们去昭宁宫了。” 怀上这个孩子,解决了当下的困境,可蓉妃依旧有些迷茫,真的值得吗?因为这个孩子同他们兄妹三人离心。 把她亲生的孩子彻底推向姜瑜。 昭宁宫。 “娘娘,公主在龙凤殿闹起来了,哭着说要见您。”万吉出声打破了姜瑜的假寐。 “见我?不见。” 慵懒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宫人已经见怪不怪。 “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去灵犀宫请蓉妃过去。” 【这个时候知道找本宫了?黄花菜都凉透了。】 第22章 让顾清瑶瘦下来 龙凤殿。 顾清瑶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姜瑜,久到同样在一旁等着的顾清翎眼里的光越来越暗。 “她不会来了。” 顾清瑶饿的肚子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望着桌子上蓉妃特地让人送过来的肘子,顾清瑶却有了想反胃的冲动。 “大哥,她是不要我了是吗?” 兄妹三人里,顾清瑶是最需要人依赖的。也许是因为肥胖带来的自卑,她只有在蓉妃那里才不会被提到身材,才会有安全感。 “如果蓉母妃生了个妹妹,不像我这样胖的丑陋,蓉母妃是不是也不会再喜欢我了?” 顾清瑶接连的发问让顾清翎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顾清瑶哭着出声,“蓉母妃骗了我们,她明明说过不会生自己的孩子,母后都没骗过我们,她却骗了。” 崩溃下的人会下意识的想到以往不屑一顾的细节。 “瑶儿,你不能再吃了。”姜瑜苦口婆心的劝着,“母后让小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爽口的,那些油腻的你是万万吃不得的。” “你就是嫌弃我,嫌弃自己亲生的女儿。”当时的顾清瑶一听姜瑜的话便直接站起来掀翻了桌子,“不就是嫌弃我胖吗,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好了。” 说罢,顾清瑶不顾姜瑜在身后的呼唤,跑着回到了灵犀宫。 灵犀宫永远都备好了顾清瑶爱吃的膳食,顾清瑶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同蓉妃一起批判姜瑜的不是。 可现在呢?想到以前,顾清瑶只觉得恍如隔世。 “瑶儿,你莫要多想,不管发生什么孤都会护着你。”顾清翎浑身冰凉,只觉得他们兄妹三人莫名其妙的沦落到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步。 “大哥,如果我现在去昭宁宫,母后会原谅我吗?” ...... “什么?蓉妃也没去龙凤殿?” 听着万吉的回禀,姜瑜脑子瞬间清醒,不对劲。 【按照蓉妃往日的做派,就算是下不来床也会想办法去龙凤殿把顾清瑶给哄好,莫不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也不想伺候那三个小白眼狼了?】 “娘娘,只有太子殿下去龙凤殿陪着公主了,二皇子这几日一下学就会去练武场,很晚才回龙凤殿。” 【这三个白眼狼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姜瑜暗自吐槽着,她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猛地,姜瑜突然开口,“那灵犀宫照常给公主送了膳食吗?” “回娘娘,送过去了肘子。” 【蓉妃为何一定要顾清瑶保持肥胖?顾清瑶瘦下来后会对蓉妃产生什么威胁?】 姜瑜沉默了许久,“万吉,你觉得为何蓉妃偏要公主吃大鱼大肉?” “娘娘心中已有猜测,奴才不敢多言。”万吉的腰更弯了,“娘娘若是有疑,想了法子让公主瘦下来便知。” 【让顾清瑶瘦下来吗?】 姜瑜的眼神有了几分空洞,她曾经因为想让顾清瑶瘦下来,被顾清瑶骂了很久,受了很多白眼。 掀桌子、指着她鼻子骂......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从明日起每顿让小厨房做好给公主送过去,至于吃不吃的,随公主吧。” 姜瑜轻声开口,心里莫名有道声音,告诉她一定要看到顾清瑶瘦下来的样子。 “奴才这就去安排。” 而此时的定远侯府。 隔着书桌,姜鹤和顾清衍一大一小相对而坐,气氛既诡异又严肃。 “你的意思是,蓉妃抢了阿瑜的救命之恩?”姜鹤浑身的气压不要钱的往外散,甚至掺杂着几分嗜血之色。 “舅舅的意思是,顾清风不是母后的亲生孩子?” 两个人在确认了对方对姜瑜的珍视后,第一次彻底的互换了情报。 姜鹤扯了扯嘴角,“本是不想告诉你的,可你在阿瑜身边,有些事情做起来更方便,具体我是如何发现的,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既然如此,舅舅,母后的救命之恩可以暂时搁置。”顾清衍的气势也并未被姜鹤压下,“日后父皇对母后来说只会是个毫不相干的人。” “你同我想到一处了。”姜鹤难得多了几分欣慰,“我怀疑顾清瑶同顾清风一样,唯一验证的方法就是让顾清瑶瘦下来,瞧瞧是否同阿瑜相似。” 纵使一贯冷静如顾清衍,在想通顾清瑶为何肥胖的关节后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背后的人,当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舅舅,若是三个都不是母后的孩子,母后该怎么办?” 一句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该怎么办?该如何接受这样的结果? “有你在,阿瑜就有指望。” 姜鹤仔细的端详着顾清衍的脸,“还好,你母后过继了你为孩子。” 直到顾清衍踏出定远侯府府门的那一刻,他猛地抬头看向了天空的圆月,如果三个都不是母后的孩子,那谁才是母后的孩子? 顾清衍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疼,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 无论谁才是母后的孩子,他顾清衍永远都是。 ...... “母后,孩儿回来了。”顾清衍回到昭宁宫后,又变成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年。 “又跑去你舅舅那里练武啦?”姜瑜见顾清衍回来,也将顾清瑶的事情抛掷脑后,“本宫瞧着你和你舅舅也是对了脾气,多让他教你些保命的把式。” 膳桌上,姜瑜乐此不疲的投喂着顾清衍。 看着顾清衍吃的鼓起腮帮子,姜瑜笑弯了眼,“阿衍倒是真的合该是本宫的孩子,用膳的口味都同本宫极为相似。” “那当然了!”顾清衍也笑了起来,“孩儿本就注定是母后的孩子。” 周围的宫人们也都无声的笑了,只要娘娘和三皇子开心,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会跟着开心。 “母后,孩儿听说阿姐想见你?”顾清衍状似无意的开口。 “本宫没去,只吩咐了下人日后给龙凤殿送些清淡的膳食。”提及顾清瑶,姜瑜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淡了。 “清淡的膳食?看来过不了多久孩儿就能看到瘦下来的阿姐了。”顾清衍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也不知阿姐瘦下来会不会同母后相像?” 第23章 选秀风波 让姜瑜有些意外的是,顾清瑶每顿都老老实实的把昭宁宫送过去的膳食给吃光,并且把那些油腻的东西给倒掉。 倒是有几分自己也想要瘦下来的劲头。 “娘娘。”凌嬷嬷脸色着实称不上好,匆匆从屋外走进来,“白小姐也在选秀名册里,岑海已经通知到白府了。” 姜瑜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阿茜在选秀名单里?”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出来的,阿茜都放话出去非兄长不嫁,这种情况下偏要让阿茜选秀,选不上阿茜便会被污了名讳,选上以阿茜的脾性更是会闹出更大的事情。】 姜瑜有些动怒,她不主动去惹事,偏生有人非要来招惹她。 【瞧着是要给刘月莲出气,替刘家扳回一局呢。】 “刘月莲被送走了吗?”冷意划过眼眸,姜瑜坐直了身子,看来不把蓉妃打怕,她就会一直痴心妄想。 “回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走了。” 姜瑜点了点头,“去把蓉妃最后定下来的选秀名册拿过来,本宫要亲自瞧瞧。” 这一看,姜瑜险些被气笑了。 【京中美名远扬的几位秀女都不在册子上?还有二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册子上只有一位?】 冷笑声响起,姜瑜面露嘲讽,“万吉,去京城打听打听看有那些颇得百姓赞誉的女子,不拘家中父兄官位,还有那些适龄的高门贵女,统统都加在名册上。” 【蓉妃不是想算计吗?那本宫就给顾恒多准备一些选择,总能挑中顾恒喜欢的吧。】 “那白小姐?” “凌嬷嬷去盯着,阿茜一旦进宫就把人接来昭宁宫。”姜瑜语气淡淡,“对外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让阿茜进宫来陪些时日。” “至于选秀,不过是下面人弄岔了。” 【蓉妃行事也少有这样不过脑子的情况,看来最近蓉妃的状态的确是令人担忧。】 一切正如姜瑜所料,最近的蓉妃简直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娘娘,您不能着急,仔细肚子里的小皇子。”贴身嬷嬷汗流浃背的哄着,可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 “什么小皇子,本宫现在恨不得没有怀上他!”蓉妃尖锐的声音让在场的宫人都不自觉的抖了抖,“现在倒好,太子和公主都同本宫离心,更别提之前的二皇子,连句母妃也不愿唤本宫。” “娘娘,几位小主子也才九岁,都是孩子心性。” 嬷嬷的声音在蓉妃的怒视下越来越轻,“顾清瑶呢,本宫每日送过去的膳食她都按时吃了吗?” “每次去送盘子里都是空着的,应当是吃了。” 蓉妃这才稍微缓了口气,“昭宁宫那个贱人,凭什么她那么好命,都卧床那么多年,竟然还见鬼般的好了。” 胸前起起伏伏,蓉妃恨得快要把后槽牙给咬碎。 “待白茜进宫,本宫一定要扳回一局。” 让她引以为傲的定远侯府也出丑一次。 ...... 几日后,负责选秀的老嬷嬷皱着脸来到了灵犀宫。 “娘娘,入宫待选的秀女太多,这储秀宫有些住不下......”陈嬷嬷看着蓉妃不解的神色,心里暗道不妙,“皇后娘娘又做主加上了一些秀女。” “什么?!” 蓉妃手里握着的玉如意掉落在地,“为何没人告诉本宫皇后又修改了名册?” 陈嬷嬷闻言心里有了几分嘲讽,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做什么事情难不成还要向一个嫔妃说明情况? “把册子拿过来让本宫瞧瞧新加了哪些秀女。” 蓉妃一看,险些气歪了嘴角,那些她暗戳戳删掉的,全部原封不动的被姜瑜加了回来! 还额外加了许多顾恒会看中的女子! “本宫还是不如皇后娘娘。”蓉妃咬着牙开口,“既然住不下,就把旁边的流华宫腾出来让秀女们住吧。” 流华宫流华宫,住进去的人什么都留不住才好。 出了灵犀宫的陈嬷嬷直起了身子,嘴角也撇了撇,要不是皇后娘娘将选秀的事情交代给蓉妃,她才不用在蓉妃这里受气呢! 另一边,白茜带着大包小包的搬进了昭宁宫。 “娘娘,我知道自己要入宫选秀的时候,整个人都恨不得把宣旨太监给撕了。”白茜大咧咧的坐下,“我若是入了后宫,我爹得天天跑皇上面前哭。” 【趁着阿茜在昭宁宫小住,本宫也好问问阿茜和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瑜被白茜得模样逗笑,“白叔竟然这般疼惜你,又怎忍心看你那么辛苦的追着我兄长?” 白茜闻言倒是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娘娘,侯爷当真打算一辈子不娶妻吗?” 她同姜鹤谈交易的时候,告诉姜鹤她也不愿嫁人,所以刚好可以与他一起互相打掩护。 可她说谎了,她一直都有一个想嫁的人选,除了那个人,她谁都不嫁。 “兄长自从父亲母亲死后便一直这样说。”白茜的一句话,姜瑜便将白茜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兄长身上的担子太重,他不愿分心去想旁的。” “但也只是现在,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白茜立刻又开心了起来,“娘娘,三皇子呢?我找他去切磋切磋武艺,也好看看侯爷教出来的徒弟究竟有他几成功力。” “阿衍才跟着兄长多久,怕是只能习得皮毛。” 白茜扫视周围,偷偷覆在姜瑜的耳畔,“娘娘,现在外头对刘家和蓉妃颇多怨言,选秀之事我爹添油加醋的散播了出去,娘娘只管等着坐收美名。”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叔果然还是那个白叔,谁动阿茜白叔都能上去拼命。】 “看来本宫还得想想该给白叔回什么礼。”笑意爬上姜瑜的眼角,犹如回到了闺中之时。 “咳咳。”白茜整理了一番衣袍,“娘娘若是想要回礼,不必回给我爹,回给我就好了。” 白茜眨巴着眼,姜瑜彻底笑倒在椅子上。 “本宫一定给你和兄长创造机会,助你一臂之力。” 第24章 选了一堆人 三月选秀,作为三年一次的大选,此次选秀还是吸引了颇多人的注意。 更别说此次待选的秀女人数是前所未有之多,多到一个储秀宫都住不下,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此次独得盛宠的蓉妃娘娘怀有身孕不能伺候皇上,因此便借着此次选秀给皇上多选几个贴心的人。 蓉妃得知民间的说法后气的险些动了胎气,而姜瑜则默默的给白家竖起了大拇指。 “娘娘,二皇子在外面跪着求见。” 姜瑜愣了愣,顾清风这个时候来找她作甚? 【说来也奇怪,顾清风好像自从年前离开定远侯府后就彷佛失踪了一般,就连除夕宫宴都称病没有出席。】 “二皇子说了,请娘娘一定要见见他,他有话要同娘娘说。” 三月里春寒料峭,天空竟也开始下起了雨,甚至还响起了惊雷。 姜瑜看向昭宁宫门外的方向,“快下雨了,让二皇子快些回龙凤殿吧。” 【这个时候过来,只怕是要替蓉妃讨回公道吧,既如此,本宫何必要见顾清风去自讨苦吃。】 雨越下越大,凌嬷嬷犹豫再三再次进了屋子,“娘娘,二皇子还在外面跪着?” “还在跪着?”姜瑜突然觉得,她有些看不透顾清风了。 昭宁宫门外,顾清风低着头跪着,任由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身上,和泪水交织在一起,他在等宫门打开。 他想明白了,他想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吱呀——” 顾清风猛地抬头,看到姜瑜的那一刻,顾清风笑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孩儿拜见母后。” “你来找本宫如果是为了替蓉妃讨回公道的话,本宫可以......” 还不待姜瑜的话说完,顾清风便急忙开口,“我不是为了蓉妃,蓉妃同我有何干系,我只是母后的孩子。” 【顾清风这是......脑子方才被雷劈中了?】 顾清风脸上的笑意越发苦涩,“孩儿之前做错了许多事情,请母后给孩儿一个赎罪的机会。” 此时此刻,姜瑜才彻底弄明白了顾清风此行的缘由。 只见姜瑜缓缓蹲下身子,同顾清风平视,两人一起暴露在了滂沱的大雨里,“顾清风,本宫不需要你赎罪。” “求求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一瞬间,姜瑜内心闪过了前世无数个片段。 【赎罪?赎什么罪呢?现在,本宫不需要了。】 “万吉,送二皇子回龙凤殿,莫要着凉了。” 说罢,姜瑜转身朝着昭宁宫走去,眼角划过的一滴泪水,被姜瑜轻而易举的擦拭掉了。 “我会按照您之前对我的安排。”顾清风大声的喊道,“我会好好习武,会努力成长成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用军功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会记得要尊重大哥,会收敛自己的脾气,时刻记住君臣有别的道理,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您以前说的话我其实都记得一清二楚,我真的错了。” “我会快些长大,会保护您的。” 宫门再次关闭,顾清风无力的倒在地上,他都记得的,为什么之前要对母后的嘱咐恶语相待,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二皇子,快同奴才一起回去吧。”万吉轻声开口,“若是二皇子着凉,娘娘会心疼的。” “她会心疼我吗?”顾清风一把抓住万吉的衣袖,“若是我感染了风寒,她真的会心疼我吗?” “二皇子......” 顾清风抹了把脸,“万公公,麻烦扶我起来。” ...... 昭宁宫内,顾清衍看着姜瑜如同没事人一般捧着古籍,抿了抿嘴。 若是之前他也许会帮顾清风说几句话,但他现在知道顾清风不是母后的亲生孩子,此时母后同顾清风羁绊越少越好。 “想什么呢,都想的出神了。”姜瑜的声音响起,顾清衍回神后看到姜瑜含笑的眼神,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和舅舅在瞒着母后。 “孩儿在想昨日夫子教的功课。”顾清衍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还有,方才孩儿还有些担心母后。” “有爱才会有恨。”姜瑜脸上带着回忆之色,“本宫的爱很早之前就耗尽了。” 因为她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让她不会再有任何的念头。 “但若是能多一个保护母后的人,凭心而论,孩儿也是开心的。” 姜瑜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母后有你保护就够了。” 顾清风来昭宁宫的这个插曲被昭宁宫的宫人刻意隐瞒了下来,顾清风回到龙凤殿后当真是发了高热,但退热后顾清风整个人身上的稚嫩肉眼可见的褪去,屋子里搬来了各种书籍。 并且亲自去求了顾恒为自己重新请武夫子,日日苦练。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几日,秀女终选的日子终于到来。 若是蓉妃没有故意恶心姜瑜,此次终选姜瑜定然不会出席,姜瑜和顾恒并肩坐在上座,看着蓉妃吃瘪的样子姜瑜的心情大好。 【今日本宫定是要替蓉妃给顾恒多选上几个可心的人儿。】 “仪态端庄,秀外慧中,本宫瞧着是该留牌子。” “出身平凡却依旧有一颗良善之心,有你伺候在皇上身边本宫放心。” “家中父兄可还安好,小的时候你父亲还特地买吃食逗本宫一笑呢。” 一场终选下来,高兴的只有姜瑜和入选的秀女们。 “皇后,是朕选秀女还是你选?”看着蓉妃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顾恒终于忍不住对着姜瑜发难。 【若是本宫能选秀女,今日人数怕是还要增一倍不止。】 姜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皇上,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如今宫里的嫔妃都入不了皇上的眼,再加上方才的妹妹们各个水灵灵的,臣妾这才......” 顾恒有些无力辩驳,只能甩了甩衣袖陪着蓉妃回灵犀宫。 姜瑜笑着恭送顾恒离去,露出了畅快的笑意,“日后这后宫只会更热闹,好巧不巧,本宫喜欢看热闹。” 有孕的宠妃和如花似玉的新人,顾恒,你该如何选择呢? 第25章 起了嫌隙 “皇上,皇后娘娘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蓉妃双眼发红,“直接把白茜扣在昭宁宫,今日终选白茜都没来参选。” 蓉妃气的几乎要发狂,她费尽心思的谋划被姜瑜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碾碎,让她有一种跳梁小丑的错觉。 “蓉儿,此事也不能全怪皇后。”顾恒皱了皱眉,往日蓉儿最为乖巧恭顺,最近这是怎么了? “若朕当真把白茜纳入后宫,指不定白家要给朕捅出什么篓子。” 蓉妃不可思议的看向顾恒,顾恒却并未在意蓉妃的表情,“这次多亏了皇后,才稳住了前朝。” 方才还在斥责姜瑜,现在又夸赞姜瑜? 蓉妃浑身发寒,所以方才的斥责,只是为了保住她所剩无几的颜面吗? 可顾恒明明在她面前立下誓言,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皇上,臣妾身子抱恙不能侍奉您,正巧宫里新进了许多佳人,想来皇上也自有去处。”蓉妃哭着甩开了顾恒的手,让顾恒在众人面前都有些下不来台。 顾恒也一改之前温柔的态度,直接开口,“那朕就先走了,你们照顾好蓉妃。” 蓉妃看着顾恒离去的背影发呆,直到身边的嬷嬷出声才回过神。 “娘娘怀着身子,断然不能多思多虑了。” “嬷嬷,皇上以往待本宫如何你也看的清楚,如今皇上连哄本宫都不愿。”蓉妃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皇上心里是不是快没有本宫的位置了?”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只一日的功夫,怎么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也只是想让皇上哄哄她。 岑海看着越走越快的顾恒,心里叫苦不迭,“皇上这是要回太和殿吗?” “回太和殿?”顾恒心里也一肚子气,白家就是个军中泼皮出身,蓉儿却非得去招惹白家,“你没听到你蓉妃主子的话,让朕去别的宫里坐坐。” “那去昭宁宫?” 顾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差了,“朕方才刚和皇后起了不愉快,现下去昭宁宫是什么道理?” 说实话,顾恒都怕自己直接被姜瑜赶出去。 以前那个羔羊一般的姜瑜如今已经变得张牙舞爪,想到自己的皇后的宠妃都变成这样,顾恒心里更烦了。 而得到消息的姜瑜却若有所思。 【顾恒和蓉妃竟然起了嫌隙,这简直是本宫出手的好机会,得趁着这一次把蓉妃打疼,要不然只会有无穷的祸事。】 于是,姜瑜开始扒拉着记忆里合适的打擂人选。 【有了!】 姜瑜双眼猛地一亮,“凌嬷嬷,安妃身子骨可还好些了?” 【安妃是顾恒登基后第一次选秀选进来的,是顾恒母家送进来的女儿。本以为顾恒能念在表兄妹之情多加看顾,没曾想从未被顾恒召幸过。】 姜瑜啧啧的摇了摇头,安妃性子孤僻,倒也是在宫里安安稳稳的待了这么多年。 “当初蓉妃娘娘不管不顾给安妃灌下绝子汤,近几年安妃也是整日的不出宫门。”凌嬷嬷想想都还有些胆寒,当着皇上的面灌下去的绝子汤,可见蓉妃恩宠之盛。 “去告诉安妃,她的机会来了。” 【若安妃想要报仇,想要替陈家谋个前程,就一定会出手。】 “奴婢这就去安排。” ...... 新人入宫,可看着这些娇艳欲滴的花,顾恒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一边同蓉妃闹着别扭,一边又担心蓉妃动了胎气,好像自从蓉妃救下他后,照顾蓉妃就被顾恒揉进了骨血,成为了本能。 是日,顾恒还是没忍住带着岑海走向了灵犀宫,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顾恒看到了一抹消瘦的倩影。 “娘娘,外头有些凉,奴婢还是陪您回宫吧,省得着了风寒。” 顾恒脚下的步子顿住,眼里先是划过一抹嫌恶,他下过令不许后宫嫔妃制造这种偶遇来搏他的宠爱。 “杏儿,本宫一直呆在静安宫里都快要成一架枯木了。”女子说话声音淡的顾恒几乎有些听不清,“若是当初本宫执意不入宫,会不会过的更好?” 顾恒闻言一顿,大步朝着那抹倩影走去,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后悔进宫成为他的妃子。 昭宁宫。 “娘娘,皇上今晚宿在静安宫了。” 【这安妃果然有几分本事,能借着顾恒的歉疚和那点血脉关系把顾恒带去静安宫。】 姜瑜突然打了个冷颤,这宫里多的是看似不起眼的人,可偏偏这样的人,关键时候就能给你致命一击。 “多派些御医去灵犀宫。”姜瑜躺回了梨花帐内,“别让蓉妃气的小产,又赖上本宫了。” 就算是蓉妃几度主动挑衅,姜瑜也从未打蓉妃腹中胎儿的主意。 “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娘娘才是最好的皇后。”凌嬷嬷轻声开口,给姜瑜点上了安神香。 她看着娘娘长大,又陪着娘娘嫁进皇宫,眼睁睁的看着昔日明媚的娘娘缠绵病榻。 如今看似娘娘有了三皇子整个人也脱胎换骨,可...... 凌嬷嬷低头看了手里剩下的安神香,娘娘每晚入睡都必须点安神香,几乎每隔几日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有的时候娘娘的眼神,让她都觉得陌生。 “嬷嬷,若是可以,本宫不愿做这个皇后。”姜瑜眼中多了几分暖色,“本宫宁愿提刀上马,也不愿在这深宫里蹉跎一生。” 之后的半个月,顾恒几乎都宿在静安宫。 就连灵犀宫派人去请,顾恒都以各种理由回绝,就连蓉妃见红都没能让顾恒踏进灵犀宫,顾恒就如同被安妃下了迷魂药一般。 蓉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甚至还跑到了昭宁宫。 “皇后娘娘,新人进宫却久久不得召幸,安妃独霸皇上恩宠。”蓉妃消瘦了许多,“长期以往怕是后宫姐妹之间要徒增怨气。” 姜瑜闻言震惊的看向蓉妃,一个独霸了顾恒十年恩宠的人,现在来她面前叫屈? “蓉妃,本宫想来是不拘着皇上去哪个宫里的。”姜瑜皮笑肉不笑,“毕竟前几年本宫也从未拦着皇上去灵犀宫。” 第26章 顾清翎告密 蓉妃闻言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扭曲,腹部也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哎,蓉妃怎么开始捂肚子了?不会是要栽赃本宫吧。】 姜瑜双眼瞪大,只见蓉妃露出了不甘的神色,“难道皇后娘娘就甘愿看着皇上被其他人分走吗?” 【太医院有治脑子的太医吗?有的话本宫瞧着蓉妃需要请一个来看看吧。】 既然心系顾恒,那不应该想办法让顾恒重回灵犀宫,让她劝顾恒宠幸新人是什么道理,姜瑜表示不理解,并且顾恒的事情跟她也没有关系。 “本宫是皇后,只要后宫嫔妃能让皇上满意,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本宫的责任便尽到了。” 蓉妃见姜瑜油盐不进,只得气呼呼的回到了灵犀宫。 距离昭宁宫给顾清瑶送膳已有月余,这段时间顾清瑶也不愿见人,送膳的宫人都是把膳食放在屋门口,顾清瑶用完膳会把空着的食盒放出来。 就连顾清翎和顾清风几次来敲门顾清瑶都没出来。 顾清瑶摔碎了屋子里所有的铜镜,发了狠要瘦下来。 终于,顾清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昔日的肥肉已经不翼而飞,顾清瑶这才冲着屋门口喊道:“替本公主叫大哥过来。” 她如今瘦下来了,大哥看到的话应该也会由衷的替她高兴的吧?蓉母妃或许也会更疼爱她一些,再或许,母后也会重新待她如初。 顾清瑶喜滋滋的想着,一刻钟后听到屋外的动静,顾清瑶立刻起身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大哥!” “瑶......瑶儿?” 顾清翎看着眼前的顾清瑶,脸上却毫无顾清瑶想象中的惊喜,顾清翎有些激动的双手紧紧扣着顾清瑶的肩膀,“你......” 瑶儿瘦下来后,为何和蓉母妃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哥,我坚持了这么久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顾清瑶也是可以瘦下来的,我以后就可以穿各种好看的衣裳,再也不怕别人说我胖了。” 顾清翎双手都在打着哆嗦,猛地环顾四周,屋子里没有别人,也没有铜镜。 现下的顾清翎脑子里如同爆炸一样,唯一的理智就是顾清瑶这副样子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一个手刀劈下,顾清瑶失去了意识。 “守好这扇门,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进屋门一步。” ...... 顾清翎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宫里转着,莫名其妙的,顾清翎就来到了昭宁宫门口。 以往敢伸手推开宫门的顾清翎此刻却无比的恐慌,他周岁即被封为太子,这么多年什么肮脏算计他都经历过了,看着顾清瑶的脸,顾清翎就能想出无数个可能。 蓉母妃一直不肯让顾清瑶瘦下来,是因为一旦顾清瑶瘦下来,身份便会暴露。 一抹恐慌划过顾清翎的眼底,那么他和风儿呢,是谁的孩子? 之前信誓旦旦的在姜瑜面前说着愿意成为蓉母妃孩子,那都是因为他能笃定姜瑜舍不得。 他顾清翎不能失去中宫嫡长子的身份。 顾清翎飞快的跑向太和殿,他要告诉父皇顾清瑶的事情,父皇一定知道其中的内情。 至于顾清瑶会遭遇什么,顾清翎根本就没心思去想。 “父皇。” 站在顾恒面前,顾清翎竟委屈的红了眼眶,“孩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谁教给你的这些混账话!” 顾恒几乎从龙椅上弹起,怒视着顾清翎。 “瑶儿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瘦了下来,方才孩儿去她屋子里看过了,生的和蓉母妃一模一样。” 顾恒瞳孔大震,一旁伺候的岑海立刻跪了下来,脑袋死死的贴紧地面,那些陈年旧事,终究是要被翻出来了吗? 长久的静默,静到顾清翎的后背上冒了一层的冷汗。 就在顾清翎几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顾恒方才开口,“瑶儿是朕和蓉妃的孩子,但你和风儿就是皇后的孩子。” 一瞬间,顾清翎狠狠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这样的结局。 “当时朕和蓉妃见瑶儿是个公主,嫡公主和庶出公主的身份千差万别,蓉妃舍不得瑶儿吃苦,便把瑶儿记在了皇后名下。” “那如今瑶儿瘦了下来,只要有人见到她肯定就能知道是蓉母妃的孩子。” 顾清翎有些着急,他不能让其他人见到顾清瑶,一旦泄露,他和风儿的身份便会被怀疑,他接受不了那样的局面。 “翎儿说得对,既然这样,就绝了别人见到瑶儿的可能。” 父子两人的眼中带着相似的狠辣,虎毒尚不食子。 ...... “本公主这是在哪?” 迷迷糊糊间顾清瑶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被关押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 “来人,快来人啊!” 任凭顾清瑶是如何的哭喊,也没有一个人来救她出去,黑屋里只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没有一个铜镜。 足足两个时辰,屋子顶部被打开了一个暗格,光线照下来,顾清瑶难受的遮挡住了眼睛。 只见一根细绳拴着一个食盒,“公主还是好好用膳吧,什么时候胖回去了,什么时候公主就能回龙凤殿了。” 食盒里,放着的全是顾清瑶曾经在灵犀宫爱用的膳食。 望着食盒和里面的膳食,顾清瑶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原来蓉母妃......蓉母妃是不想让她瘦下来吗? “母后,母后,快来救救女儿,女儿知道错了,再也不听蓉妃的话了。”顾清瑶蜷缩在角落里哭着,她真傻,现在才看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可自己见的明明是大哥...... 意识到什么后,顾清瑶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大哥也和蓉妃是一伙的,一起欺骗她,将她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母后,救我......” 这边顾清瑶心如死灰的呼唤着姜瑜,另一边按时去龙凤殿给顾清瑶送膳的万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娘娘,公主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 姜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哪里不对劲?” “说话的声音同往日有些奇怪。”万吉仔细回忆了一番,神色越发笃定,“奴才伺候公主是本份,公主无需对奴才道谢。” 那句多谢公公,让万吉意识到了不对。 第27章 顾清瑶不是她的孩子 “顾清瑶绝对是出事了。” 姜瑜听完万吉的话后想都没想,直接了当的下了结论。 【开玩笑,就顾清瑶那个脾气,她能对着万吉说辛苦?不骂几句本宫都觉得她改了性子了。】 “今日可有谁去了顾清瑶的屋子?” 万吉察觉不妥后本就先去探查了一番,因此对基本情况也有所了解,“回娘娘,今日公主派人去请了太子殿下过去,没有踏出过屋门半步。” “顾清翎?” “正是,太子殿下在去了公主屋子后似是有些魂不守舍,还在昭宁宫外站了一会儿,然后便跑着去太和殿了。” 【整件事情怎么透着一股古怪呢?顾清翎自诩稳重,何时见他在宫道上跑着了?】 姜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顾清翎到底知道了些什么,顾清瑶现在人又在哪里? “万吉,装作不知道顾清瑶出事,不能打草惊蛇。” 姜瑜开始命人去查顾清瑶这段时间的情况,得到的回复却是线索全被断了,就连顾清瑶院子里的下人都被顾恒悄悄下令换了个遍。 【这是合着觉得本宫是个傻子,这样明显的事情都不会发现。】 姜瑜也和姜鹤说了顾清瑶的事情,定远侯府在军中人脉甚广,姜鹤轻而易举的就确定了顾清瑶从未出皇宫。 此时的顾清瑶应当是被关在了宫里的某处地方。 “兄长,皇上和太子没有对顾清瑶下手的理由啊。” 姜瑜想了许久都想不通其中的关节,而姜鹤却脸色古怪,“也许等找到公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吧。” “以顾恒和顾清翎的性子,若是此事同他们有关我们是断然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的消息。”姜瑜沉思了片刻,“只能从灵犀宫入手。” 【只要顾清瑶还活着,就必须解决她用膳的问题。顾恒和顾清翎两个男的谁有心思去处理这些,只能让蓉妃去办。】 思及此,姜瑜看向了身后站着的凌嬷嬷,“本宫记得,前几日皇上又宿在了蓉妃那里。” “正是,皇上这几日也都宿在灵犀宫。” 只见姜瑜看着姜鹤笑了出声,“既然是后宫里的事情,那此事就交给本宫吧。” 【瞧着盯紧灵犀宫往下查就错不了了。】 ...... “凌嬷嬷,先派人去盯着灵犀宫,本宫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极大可能不会在灵犀宫外,应当是在灵犀宫内。” 姜瑜前脚刚吩咐完凌嬷嬷,后脚便吩咐了万吉去查蓉妃身边的人。 “尤其是几个贴身的,查清楚他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能拿捏住的。” 京城官宦人家养出来的贵女,哪里能不懂这些后宅的算计,只是姜瑜以前一门心思扑在顾清翎三人身上,根本不会想着去查。 调查回来的消息也一一验证了姜瑜的猜测,灵犀宫外没有任何的动静,顾清瑶被关在了灵犀宫内。 万吉也给姜瑜带来了好消息,蓉妃身边那位贴身的嬷嬷有位好赌成性的儿子。 “这么多赌债,嬷嬷一定也很替她的儿子担忧吧。”姜瑜嘴角扬起笑意,“想办法给这位嬷嬷递消息,本宫可以替她儿子还清赌债。” “但本宫有个条件,需要她告诉本宫顾清瑶被关押的所有事情。” 消息递出去后,一连几日都没收到回复。 姜瑜冷笑着让人把嬷嬷的儿子给扣了下来,关在了京郊的一处庄子里。 又过了几日,那位姓赵的嬷嬷才松了口风。 “娘娘,赵嬷嬷说,娘娘还需答应她,直到事情的始末后不取她性命。”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嬷嬷! “本宫应下了。” 【看来本宫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能让赵嬷嬷提前求保命符的事情,绝非简单之事。】 两日后,万吉拿着一个信笺进了屋子,递给了姜瑜,“这是赵嬷嬷送来的东西,说娘娘看完之后便会知晓其中的缘故了。” 忽地,姜瑜竟有些恐惧去打开信笺。 “你们都退下吧,我陪母后一起看便是。”顾清衍陡然出声,待屋子里只剩他和姜瑜两人后,顾清衍握住了姜瑜的手,“母后,事情的真相全在这封信上吗?” 姜瑜胡乱点了点头,双手不自觉的颤抖,信笺被拆开,信纸上只有一个女童的画像,女童蜷缩在暗室的角落里,但头上的发簪却明明白白的说着女童的身份。 待细看了女童的五官,信纸缓缓飘落在地。 【瘦下来的顾清瑶怎么会同蓉妃相像呢?】 下一秒,姜瑜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我们姜家盼了几代才盼来本宫这么一个姑娘,本宫又生下了瑶儿,若是父亲和母亲还在世,不知要把瑶儿宠成什么样子呢!” “嬷嬷,你说本宫是不是个很差劲的母后,翎儿和风儿是男子,日后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活命,可瑶儿,瑶儿是个女子,她注定要活得艰难些。” “记下那些背后说过瑶儿的人家,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内室里,姜瑜不停的呢喃着,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母后,母后。”顾清衍也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心急的呼唤着姜瑜,可姜瑜似是陷入了梦魇一般,脑子里全是前世的种种。 信纸被顾清衍塞进了衣袖里,他也看到了画像,也认出了画像里与蓉妃相像的顾清瑶。 原来这真的是蓉妃不愿让顾清瑶瘦下来的原因。 “我错了!” 姜瑜猛地挺直了身子,意识开始回笼,“本宫错了,本宫错的太离谱了。” “母后,您没错,是他们错了。”顾清衍话里都带上了哭腔,这样的姜瑜让他担忧极了。 “不,本宫是大错特错,阿衍不知道,本宫曾做了许多错事。” 到头来,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 为何要这样待她?姜瑜心尖滴着鲜血,抓紧了顾长衍的衣袖,“阿衍,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本宫要弄清所有的真相。” 太多的思绪缠绕在一起,姜瑜的眼角竟也开始浸出血红。 第28章 姜瑜崩溃 “顾清瑶不是本宫的孩子。” 她一夜未眠,想了许多事情。 “兄长,他们合起伙来骗本宫。” 真的是把她骗的好惨啊,让她死后被曝尸荒野,不得善终。 “娘娘,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我们都不知道,太子......”姜鹤突然有些不忍心,顾清翎是阿瑜的孩子吗?大概率也不是的。 如果顾清翎是阿瑜的孩子,皇上和蓉妃怎么能容忍顾清翎成为太子而不是让顾清风成为太子? 看似迷雾重重的事情,跳出来想也都只会是一种结局。 “太子和二皇子应当是本宫的孩子吧。”姜瑜努力的扯出了一抹微笑,“兄长,当年本宫的的确确是怀有身孕,也是真的经受了分娩之苦。” 姜鹤看着姜瑜极力想得到赞同的模样,按下了心头的苦涩,“我也觉得太子和二皇子应当是娘娘的孩子。” 可姜瑜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后却更沉默了。 姜瑜面色苍白,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呆滞,“兄长,本宫要查清楚,顾清翎和顾清风是不是本宫的孩子。” 说到底,姜瑜也是怀疑的,只是难以接受。 她也努力去回忆当年生产的事情,可却没有一丝印象,她险些难产血崩,再醒来的时候顾清翎三个就被抱到灵犀宫,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太过于蹊跷。 【真是个笑话,若本就不是亲生血脉,谈何骨肉情深?】 “顾清翎定是已经知晓顾清瑶的身份。”姜瑜再次开口,“没有人比本宫更了解顾清翎,他意识到后便去顾恒面前戳破这件事,眼睁睁的看着顾清瑶被关起来。” 【顾清翎从始至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冷血之人。】 “如果按照娘娘的说法,太子殿下现在定会有所防备,那我们......” “不,顾恒只会告诉顾清翎他是本宫的孩子。” 姜瑜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前世她明明知晓顾清翎的脾性,却还是无条件的去保护他,一片爱意纯然肺腑,最后被顾清翎下旨处死。 姜鹤临走前突然顿住脚步,“阿瑜,若他们三个都不是当年你生下的孩子......” 姜瑜鼻尖通红,吸了吸鼻子,“那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当年那个孩子。” 【无论那个孩子是死是活。】 姜瑜遣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呆呆的坐在屋子里,顾清瑶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大到她一时有些缓不过来神。 不一会儿,呜咽声响起,姜瑜卸下所有的钗环,将头埋在了膝间,如果都不是她的孩子,那她的孩子,会不会已经死了。 死在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算计里。 ...... 姜瑜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从屋子里走出来,整个人除了双眼通红以外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阿衍,同母后说说今日孟夫子教了什么。” 顾清衍也极为配合的将今日上书房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说给了姜瑜听,“母后今日瞧起来精神不好,可是有心事?” “母后有些想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姜瑜拿起筷子给顾清衍夹着吃食,“阿衍多吃点,练武练的都消瘦了许多。” 一顿晚膳,姜瑜仍然吃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可晚膳后,凌嬷嬷却匆匆回来,“娘娘,灵犀宫的赵嬷嬷投井没了。” 啪嗒——姜瑜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蓉妃娘娘看起来很伤心,说是动了胎气,一连叫了好几个太医去灵犀宫。” 几息后,姜瑜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有说是因为什么缘故吗?” “说是因为不成器的儿子欠下太多的赌债,不堪重负才投井,奴婢打听了,是自愿投井的。” 手帕被姜瑜攥到变形,有些事情开始慢慢浮现出水面。 【仅仅一个顾清瑶,能让赵嬷嬷做到这般地步吗?恐怕是怕她继续要挟来问更多的事情,所以才自我了断。】 “想办法派个咱们的人进灵犀宫,另外,赵嬷嬷儿子那边要处理干净。” 姜瑜镇静的有些异常,只有姜瑜自己心里清楚,此刻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刽子手。 灵犀宫内。 蓉妃哭的双眼肿的如同核桃一般,但内心却始终有一丝的轻松。 一直跟在她身边知晓她所有事情的,只有赵嬷嬷一个,就连每日去给顾清瑶送膳也都是赵嬷嬷亲自去的。 也是如此蓉妃始终不曾照顾赵嬷嬷的儿子,因为要的就是赵嬷嬷有可以拿捏的弱点。 如今赵嬷嬷死了,除了他们几个利益相关者,无人会再知道当年的事情。 “皇上驾到——” 顾恒匆匆赶来,见蓉妃一切安好后方才放下了心,“岑海,派人查查赵氏的儿子最近有没有异样。” 半个时辰后岑海再度折返,“回皇上,赵氏的儿子最近都在躲债,债主日日提刀寻他,只怕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来。” 顾恒闻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岑海,日后公主那边就由你来照看着。” 两个人没有一个主动挂念着暗牢里的顾清瑶是否舒适,只关心当年的谋划不能泄露。 定远侯府。 姜鹤坐在书房里,书桌上的军报始终都没被翻开。 “阿衍,我该告诉你母后顾清风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这件事情吗?” 姜鹤在犹豫,此时是不是合适的时机。 更重要的是,若拿着姜家人的血能愈合伤口的方式去试探顾清翎,一旦顾清翎和顾清风想通其中的关节,整个姜家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必须考虑所有,考虑阿瑜的承受能力,去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阿瑜。 “我不知舅舅是如何确定顾清风不是母后亲生的孩子,可我觉得,这件事情只能像这次顾清瑶的事情一样,由母后亲自发现。” 顾清衍看的明白,母后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需要时间,但她必须亲自查清真相。 顾清衍似是想到了什么,嘴巴微动,“其实,母后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从始至终她内心最在意的,也是她最接受不了的,是她当年生下的孩子。” 姜鹤扯了扯嘴角,当年的孩子......除了亲自质问皇上和蓉妃,他们又如何去寻到当年的那个孩子? “先给母后些时间吧。” 顾清衍低下了头,真羡慕母后当年生下的孩子啊...... 第29章 谁才是救命恩人 “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孩儿都想和您一起面对。” 昭宁宫内,这几日的顾清衍一下学便陪在姜瑜身边,说着趣话逗姜瑜开怀。 姜瑜脸色恢复了不少,整个人的状态也同前几日判若两人。 “阿衍,母后有你就够了。”姜瑜眯起了眼,“至于顾清翎和顾清风的身世,暂且搁置吧。” 顾清衍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似乎不明白姜瑜为何要搁置调查。 “这几日,本宫翻来覆去的想,总觉得顾清瑶的事情调查的过于顺利。”姜瑜轻声道,“就好像背后有人在帮我们一样。” 【那位赵嬷嬷家中有位赌徒儿子是不错,可万吉的人却轻而易举的便寻到了她儿子的踪迹,如今顾恒派人去寻也寻不到,这真的是只是做好善后了吗?】 【赵嬷嬷投井,虽然有合理的解释,可仍旧过于古怪。】 姜瑜回过神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真相不会变,无论何时我们都会寻到,更何况如今本宫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可本宫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有那么一瞬间,顾清衍在姜瑜身上似乎看到了女将的影子,都说外祖母战场用兵不输男儿,若母后也能去战场,应当是和外祖母一样的风姿吧...... “那母后有何打算?” 只见姜瑜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本宫只要让皇上和蓉妃彻底离心,许多东西便会自己暴露出来。” 【以往以为顾恒对蓉妃痴心一片,但看之前安妃的事情,想来也不是那么一心一意。】 “母后可还记得安平二十三年的秋猎?” 顾清衍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姜瑜一时间有些不解。 “那年本宫尚未进宫,本宫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在那一年去世的,兄长处理完丧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去边疆。” 姜瑜开始仔细的回忆,“秋猎定远侯府只有本宫一个人去了,恰好碰见皇上遇刺,便大着胆子出手相救。” 可当时太子之位空悬,正是夺嫡白热化的时候,她不能让手握重兵的定远侯府同任何一个皇子有太深的交集,还有,她也不想嫁进皇宫。 因此,她从未同旁人说过这段往事。 思及此,姜瑜嗤笑,“入宫后皇上见都不愿见本宫,只怕说了也会被视为痴心妄想。” “原来母后曾救过父皇。”顾清衍装作先前不知道的模样,“母后现在没想过同父皇说明白吗?” “同他说有何作用?他若是那等知恩图报之人,本宫之前也不至于几次命悬一线。” 现下姜瑜心里对顾恒的厌恶早已超过了其他人,若顾恒当真对蓉妃一心一意姜瑜还能高看顾恒一眼,可惜...... 顾清衍闻言低下了脑袋,母后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父皇为何独宠蓉妃这么多年。 “母后,孩儿偷偷问过二哥,二哥说蓉妃对父皇有救命之恩,就是在安平二十三年的秋猎,母后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 姜瑜愣住了,蓉妃对顾恒有救命之恩? “孩儿认为,蓉妃抢了母后的救命之恩。” 嘭—— 姜瑜的脑袋似是要爆炸开来,上天又同她开了一个玩笑。 可仅仅半炷香的时间,姜瑜便反应了过来。 “倒是个好机会。” 【无论如何,后悔的只会是顾恒,不会是她姜瑜。】 她要看着顾恒得知真相,同蓉妃彻底离心,看着他们内斗把往日的龌龊挑出来,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畅快。 “容本宫想想这件事情要如何散出去才好。” 大宁皇宫。 “主上,定远侯突然停下了调查顾清翎和顾清风身世的动作,大庆皇宫里也停下来了。” 戴着面具的男子眼神一扫,回禀的属下立刻跪在了地上。 “动作太大了,被她察觉到了。” “属下该死。” 只见男子饶有兴致的把玩起了腰间的玉佩,玉佩上还有一处明显的残缺,明明与男子的身份地位不匹配,却被视若珍宝的日日戴着。 “寡人如今倒是不担心顾清翎那几个蝼蚁,想来她也能将当年之事猜个大差不差。” 指腹划过玉佩的残缺处,带来的摩挲感让男子嘴角微勾,“寡人只怕顾恒对她死缠烂打,到时候惹的她不高兴。” “属下这就领兵把大庆给打了。” 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扩大了,“不急,寡人记得顾恒七月生辰?” “回主上,正是。” “等七月寡人去大庆给他庆生,顺便给他送一份大礼。” ...... “只要给臣妾一条活路,臣妾愿意唯娘娘马首是瞻。” 昭宁宫内,安妃跪在姜瑜面前,重获恩宠的这段时间她尝尽了甜头,如何能接受得了回到之前的生活。 “快起来,你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心里总归是记挂着这份血脉羁绊的。”姜瑜手上的护甲散发着寒光,“只是蓉妃身怀龙胎,皇上不免要多照顾些。” “求娘娘给臣妾指路。” 她求了数十次,只有今日才进得了昭宁宫,她一定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她已经不能生育,她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姜瑜笑着起身,缓缓走到安妃面前,“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无需去刻意学蓉妃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四不像了。” “娘娘的意思是?” “你且去试试,自己多琢磨琢磨。”姜瑜看着安妃的脸,“皇上最厌恶旁人去御花园制造偶遇,可你却成功了,凭借的是什么?” 霎时,安妃眼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光彩,“多谢娘娘,臣妾明白了。” 待安妃离开后,姜瑜方才卸下了护甲,“只一个安妃还不够,新入宫的嫔妃都还没被召幸,万吉,告诉兄长,让前朝施一些压力。” 【本宫要在顾恒和蓉妃关系最薄弱的时候,在给他们致命一击。】 不如此,难以消她心头之恨。 门外的顾清衍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他知道,母后一旦出手,这大庆的皇宫要开始乱起来了。 可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那些人骗了他母后十年。 当真是该死啊。 第30章 开启宫斗副本 朝堂之上,岑海扯着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 “距离秀女入宫已有月余,却迟迟不见皇上召幸,蓉妃娘娘既已身怀六甲,皇上也该多去其他嫔妃那里绵延子嗣。” 此次新入宫的嫔妃人数众多,牵扯到的前朝势力也盘根错节,刘家如今势微,自然没有人替刘家说话。 一时间,朝中众臣纷纷开口附和,把顾恒和蓉妃架了起来。 是夜,看着太监手里的两摞牌子,顾恒有些兴致缺缺,“岑海,怎么不见安妃的牌子?” 到底是他的表妹,前段时间又小意温存,再加上之前被蓉儿灌了那样的汤药,顾恒心里也是有了几分惦记。 “回皇上,安妃娘娘前几日就说身子不适,牌子便被撤下来了,但奴才......奴才瞧着静安宫也没叫太医。” 顾恒神色一摒,这女人不会又想着离开他的后宫吧,连牌子都不愿意上。 “去静安宫。” 姜瑜乐呵呵的听着万吉的回禀,想不到这安妃悟性还真是不错。 “娘娘,奴才已经告诉了各宫主子明日来昭宁宫请安。”万吉办事极为利索,且忠心不二,深得姜瑜的信任。 “明日本宫再把皇上请来。” 姜瑜看着夜色渐渐笼罩,估摸现下灵犀宫里应该是鸡飞狗跳吧。 【既如此,本宫再添上一把火。】 “本宫突然想去瞧瞧几位皇子公主了。” ...... 次日,姜瑜端着吃食慢悠悠的来到了上书房外,透过纱窗,姜瑜听到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甚至给了姜瑜一种岁月安好的错觉。 视线不自觉的聚集在顾清衍身上,与顾清翎和顾清风不同,顾清衍从未主动提过需要伴读。 孟夫子似是格外喜欢顾清衍,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提问了顾清衍好几次。 忽地,顾清风的双眼猛地一亮,他看到了窗外的姜瑜! 两人的视线对上,姜瑜却没有像顾清风所以为的那般会冷脸,反而是朝着顾清风点了点头,只这一个动作,顾清风激动的差点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中途休息的时候,顾清衍才意识到姜瑜的到来。 “母后!” 顾清衍跑向姜瑜,姜瑜立刻打开食盒,“瞧瞧,特地带的你喜欢的。” 顾清翎和顾清风也跟着走了出来,姜瑜身后的凌嬷嬷立刻提着手上的食盒,“娘娘想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只怕也是饿了,特地多带了一些来。” 食盒打开,依然都是顾清衍爱吃的糕点。 顾清翎抿了抿嘴,“嬷嬷,孤不饿。” 而顾清风却二话不说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只要是母后送来的东西,他都喜欢。 【顾清风这样吃也不怕噎着,噎死估计本宫也逃不开干系。】 姜瑜眼皮直跳,“凌嬷嬷,给二皇子倒些茶水。” 一个巨大的微笑浮现在顾清风的脸上,他知道的,只要他愿意改,母后就不会厌恶他。 两个食盒很快见了底,孟夫子也在歇息后重新回到了上书房,姜瑜见状笑着递过帕子给顾清衍,“行,看过你们几个了,本宫再去龙凤殿瞧瞧公主。” “不必。” 顾清翎有些着急的声音响起,姜瑜却故作震惊,“本宫想着公主已经在龙凤殿待了许久不见人了,这样下去哪里能行?” “瑶儿昨日发了高热,母后过去只怕是会染了病气。” 就连顾清风也回过味儿来,他这段时间一下学便出宫跟着武夫子练武,大多数时间都直接宿在了宫外,因此对顾清瑶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那这高热太医可有说多久能好全?”姜瑜顺着顾清翎的话往下说,“本宫倒是真想见见公主了。” “三日,只需三日。” 顾清翎说完后也觉得不妥,整个人脸色铁青,可姜瑜却似毫无察觉一般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本宫便三日后再去龙凤殿瞧公主便是。” 说罢,姜瑜便带着凌嬷嬷走了,留下顾清风紧紧的盯着顾清翎,直到顾清翎心虚的低下了头。 姜瑜可并不想给顾恒和蓉妃太多的反应时间。 【新进宫的妃嫔们明日过了顾恒的眼,若之后两日顾恒还留宿在灵犀宫,只怕参蓉妃的折子又要满天飞了。】 【还有,为何顾恒和蓉妃都不再提恢复贵妃位份的事情了?】 想着想着,姜瑜脸上浮现了冷笑,以前的她为了所谓的三个孩子,可真是软弱可欺。 次日,新进宫的妃嫔身着品阶衣裳来昭宁宫给姜瑜请安。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三拜三起,是蓉妃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尊贵。 “都起来吧。”姜瑜笑道,“进了宫就是一家子姐妹,日后要以给皇上开枝散叶为重。” 姜瑜说着场面话,不一会儿,岑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顾恒来了。 “皇上可真是得了些可心人儿。”姜瑜掩嘴笑道,看着顾恒和蓉妃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姜瑜更觉畅快,“臣妾瞧着各位妹妹们都是万里挑一的。” 顾恒勉强打起精神扫过各位妃嫔,他也清楚,今晚他便要召幸其中的一位。 可姜瑜三日后就要去龙凤殿见顾清瑶......顾恒忍不住扫了坐着的蓉妃一眼,只能看蓉儿的随机应变了。 “不过皇上也莫要冷落了旧人。”姜瑜看向安妃,“蓉妃有孕不能侍奉皇上,但臣妾瞧着安妃妹妹这些都是能的。” 这番话,把这几日顾恒去灵犀宫的路堵的死死的。 安妃感激的神色与蓉妃惨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姜瑜惬意的往后靠了靠。 【顾恒,蓉妃,这些都是你们欠本宫的。】 ...... “我真的吃不下了......呕......” 顾清瑶被从暗牢里带了出来,绑住手脚关在了一个小屋里,蓉妃每日亲自盯着顾清瑶用膳。 “瑶儿快吃,多吃些,只有多吃些你才能活下来。”蓉妃一边哭着一边说出最残忍的话,吓得顾清瑶把嘴里的食物又吐了出来。 蓉妃伸手抚摸着顾清瑶的脸,“若是被皇后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会杀了你。” “整个大庆,只有皇上和本宫不会害你。” 一把铜镜被递到顾清瑶面前,顾清瑶看清了铜镜中自己的脸。 第31章 母后 “皇上召幸的哪位新人?” 昭宁宫内的姜瑜丝毫不知顾清瑶此时是如何的崩溃,只是在着眼于她下的一盘大棋。 自从得知顾清瑶并非她的孩子,又到怀疑顾清翎和顾清风的身世,再到知晓蓉妃抢了她当年的救命之恩,到现在,姜瑜已经有些麻木了。 原来她以为的重活一世是得了上天眷顾,可现在她才知道,是因为她前世活得太窝囊太蠢,所以上天才愿意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幸而她从一开始就打算断了同顾清翎三人的关系,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可她势必要弄清楚当年她生下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顾清翎和顾清风,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回娘娘,皇上召幸了尹答应。” 放着家世深厚的妃嫔不召幸,反倒是召幸了一位平民女子,倒是让姜瑜有些稀奇。 “明日一早凌嬷嬷你便亲自去替本宫送些赏赐。”姜瑜看透了顾恒的意图,一开始无非是觉得这位尹答应好掌控,背后的势力简单。 【当初宠爱蓉妃的时候,顾恒是不是也抱着同样的念头?】 【不巧,这位尹答应背后的势力刚好是本宫。】 姜瑜笑的眯起了眼,随手破格加上的尹答应,如今倒成了新人里第一个被召幸的人。 次日,尹答应便被提了位份,升为了常在。 借着尹常在来昭宁宫请安的时候,姜瑜再次仔细端详了尹常在的脸。 【兄长说尹常在神韵同蓉妃有几分相似,现下看来果然不假。】 姜瑜不让安妃学蓉妃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姜瑜已经准备好了更适合学蓉妃的人选。 “你家中父亲情况如何了?”姜瑜和蔼的叫起,眼前的女子善名远扬,家里却有一位重病在床的父亲,她为尹常在的父亲治病,尹常在入宫成为她的助力。 “托娘娘的福,父亲的身子已经见好了,臣妾进宫前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尹常在感激不已,这副模样姜瑜忍不住再次感叹。 【蓉妃的作态是装出来的,可这尹常在确是纯然天成,两张无甚相似的脸,却有着极其相似的神态,实在是太过稀奇。】 “你只要伺候好皇上,你的家人自然会过的很好。” 姜瑜话里有话,无论如何,她都保得住尹常在和尹家。 “多谢娘娘。” 顾恒第二日又翻了尹常在的牌子,在后宫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若是说第一次召幸是偶然,第二次还能得召幸便是入了顾恒的眼。 顾恒如同姜瑜所料,对和蓉妃有几分神韵相似的尹常在爱不释手,无数珍宝流水一般送到尹常在面前。 也不知顾恒是否是借着尹常在,去回忆过去的蓉妃。 ...... 姜瑜静静的等到了说好的三日后,朝着龙凤殿而去。 这一路上畅通无阻,但姜瑜在看到顾清瑶的一瞬间,心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短短三日,顾清瑶又吃回了原来臃肿的样子,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神色枯槁的如同老人一般。 “母后......呕......” 只要一说话顾清瑶便止不住的想吐,连给姜瑜完整的请安都做不到。 看着这样的顾清瑶,姜瑜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前世牺牲的是她姜瑜,这一世被牺牲的便是眼前的顾清瑶。 “公主可是身子不适?” 只一句话,顾清瑶便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被关押了这么久,所有人都要她听话,要她疯狂的用膳,可从未有一个人问她是否身子不适。 顾清瑶哭着摇头,她不是母后的孩子,她没有资格再去麻烦母后。 灵犀宫里那个从未把她的康健放在心上,从未真正替她想过的蓉妃,才是她的母亲。 “呕......” 大量的肥腻之物被吐出,顾清瑶脸上都染上了血色,她拼劲全力朝着姜瑜挥手示意姜瑜离开,可她居然好怀念,好怀念之前苦口婆心劝说她的母后。 “太医呢,公主为何会不停的呕吐?” 被点到名字的太医立刻弯腰回禀,“回娘娘,公主一连几日高热,因此才会出现呕吐的症状,待下官给公主好好调理便可。” 连太医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既如此,本宫就把公主交给你了。” 姜瑜走出龙凤殿的时候,还依稀能听到顾清瑶呕吐的声音,忽地,姜瑜站定,看着对面的顾清风,“二皇子此刻应当在上书房。” “我想来看看瑶儿。” 顾清风行了个礼后便跑进了龙凤殿,不一会儿,顾清风的怒吼声便响起,太医被顾清风一脚踹出了龙凤殿,嘴里还在往外冒血。 “哪里来的庸医,竟然敢暗害本皇子的妹妹?” 姜瑜扯了扯嘴角,正欲继续走却又看到了顾清翎,“今日这是怎么了,太子殿下也翘了孟夫子的课?” “孤也来看看瑶儿。” “既如此,本宫就先走了。” 只要有顾清翎,顾清瑶便永远不会解脱。 ...... “瑶儿,谁欺负你了,你告诉二哥二哥给你出气!”顾清风丝毫不嫌弃顾清瑶的呕吐物,拿着帕子给顾清瑶清理衣裳。 顾清瑶同顾清翎的视线对上,被顾清翎冷若冰霜的眼神吓的一激灵,“二哥别担心我......呕......我没事。” 她的二哥如此良善,应当是母后的孩子吧。顾清瑶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看向顾清风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艳羡,她做梦都想成为母后的孩子。 “二哥现在每日......每日练武吗?” 顾清瑶努力的扯出微笑,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公主,最终还是被埋葬在了那个午后,在她终于瘦下来的时候,她毫无防备的叫来了她最信任的大哥。 “嗯,我会好好练武,之后保护母后,也保护瑶儿。”顾清风总觉得顾清瑶有些不对劲,“瑶儿,要不我回宫住些时日,多陪陪你。” “孤来陪瑶儿便是。”顾清翎猛地开口,“风儿,你武艺精进了不少,若是这个时候荒废了,夫子也会生气的。” 顾清风看着顾清翎,又看了看顾清瑶,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大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瑶儿。” “从小到大,孤不仅照顾瑶儿,还照顾你呢!” 顾清翎拍了拍顾清风的肩膀,顾清风也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第32章 新欢与旧爱 看着顾清风离开的背影,顾清瑶绝望的流下了眼泪。 顾清翎也立刻变了脸色,彷佛前面十年同顾清瑶的兄妹情分都是假象,看着顾清瑶的样子甚至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顾清瑶,你莫要耽误了风儿的前程。” 顾清瑶嘴巴张了又张,往日那句脱口而出的大哥,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另一边,走在宫道上的姜瑜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解了公主的禁令,不必再把公主关在龙凤殿了。” “是。” 【顾恒和蓉妃逼迫顾清瑶至此,就连顾清翎也冷情至极,那她偏要把顾清瑶放出来,让顾清瑶得以活动在众人的视线里,让所有相关的人日日提心吊胆。】 “还有,放话给京中的夫人们,若谁家举办宴会都邀请公主,本宫也想让公主多去交些朋友。” 顾清瑶沦落至此,她心疼吗?姜瑜闭了闭眼,这是她顾清瑶应得的。 这一夜,顾清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母后并未过继顾清衍,一门心思的扑在他们兄妹三人身上。 最重要的是,在梦里,纵使她和蓉妃再亲近,她也依旧是母后的女儿,是大庆的嫡公主。 可她和顾清翎顾清风三个人却像是恶魔一般,用过继给蓉妃来要挟母后,让母后替他们背上了所有的骂名,被大庆百姓骂作妖后。 梦里的母后一直缠绵病榻,蓉妃才像是后宫的主人。 顾清瑶有些着急,她想告诉梦里的自己不要那样对母后,要好好的做母后的女儿,可任由她如何的呐喊,梦里的场景都毫无影响的继续滚动着。 终于,大哥登基了,她和二哥都得了封号,可大哥却转而尊蓉妃为太后,把母后关在了冷宫里。 顾清瑶几乎是惊恐的看着大哥下令把母后处死,看着梦里的她和二哥不许将母后葬入皇陵,直接将母后的尸骨曝尸荒野。 还有顾清衍......他怒骂他们兄妹三人不孝,最终死在了冷宫门口。 顾清瑶从梦里惊醒,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所以,梦里的母后是被他们三个人害死的? 顾清瑶像是疯魔了一般大笑着,惊动了外面的宫人,顾清瑶拼命的捶打着被褥,为什么梦里的她要那样对待母后? 突然,顾清瑶安静了下来。 顾清衍! 母后对他们三个态度陡然突变,并且过继顾清衍为子,一心一意的为顾清衍着想,可他们三个也突然开始能听到母后的心声。 顾清瑶的脑子从未像此时这么灵光,她回忆着姜瑜冰冷无情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 梦里的场景......母后真真实实的经历过......是吗? 他们三个人,真的把母后害死了一次。 连呼吸都变的困难,顾清瑶一下一下的用力扇向自己的脸,怪不得母后不再对他们三人抱有期待,怪不得母后说他们三个是白眼狼。 “公主这是怎么了?快叫太医。” 双颊被扇肿,顾清瑶却如同感知不到痛意一般,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顾清翎,当顾清瑶看到衣衫凌乱冲过来的顾清翎时,有些诡异的笑了: “太子殿下,你知道吗?我们都是罪人。” 顾清瑶神经兮兮的用手指向上指了指,“举头三尺的神明,都知道我们是忘恩负义之辈。” “所以,我们注定没有好下场的。” 顾清翎心里猛地一颤,“顾清瑶,你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你会是最痛苦的人,你会是最痛苦的那个。” 顾清瑶畅快极了,二哥已转了性子,只有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这位自私自利的太子殿下。 “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 尹常在的宠爱之盛令所有人始料未及,不到半旬的功夫,尹常在便再次被提为贵人,赐封号为怡。 逼的蓉妃连日常的请安都不落下,就为了在昭宁宫多挤兑怡贵人几句。 “娘娘,臣妾瞧着诸位新进宫的妹妹现在神色已不如之前,唯有怡贵人。”蓉妃故意挺着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仿佛是在炫耀着什么。 “看来龙恩果然养人。” 【这蓉妃日日都来本宫这里,难道就为了挤兑怡贵人?】 姜瑜心里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瞧着之前蓉妃是太没威胁了,如今一受挫,整个人都乱了阵脚。 “蓉妃这话本宫瞧着怡贵人也没法接。”姜瑜开口给怡贵人解围,“皇上这半旬也不只召幸了怡贵人一人。” 蓉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皇上是不只召幸了怡贵人,可皇上却只去了她的灵犀宫三次,没有一次留宿! 【看来顾恒一召幸新人尝到了甜头,便把怀着身孕的蓉妃晾到一边了,自古男子多薄幸,果真不假。】 “臣妾惶恐。”姜瑜一个眼神,怡贵人立刻小心翼翼的跪在了蓉妃面前。 下一秒,就见顾恒走进屋子里,直接把怡贵人扶起,“蓉儿,你又使小性子了。” 怡贵人彷佛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看着顾恒,完全激发了顾恒的保护欲,“怡贵人新进宫不懂规矩,蓉儿多包涵一些。” 眼见蓉妃眼圈都气红了,顾恒也不像以往一般拉在怀里细细哄着。 “皇后,朕听说你解了瑶儿的禁令?”顾恒状似无意的开口。 “臣妾想着瑶儿毕竟是嫡公主,前几日臣妾瞧见瑶儿的状态心疼坏了。”姜瑜表情拿捏得当,“臣妾便解了禁令,让瑶儿多出宫散散心。” “皇后有这份心是好的。”顾恒见姜瑜没有起疑,也放下了心,将目光肆意的投向怡贵人,怡贵人温顺,有蓉儿当年的风姿。 之后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几日,顾清瑶便如同恢复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性子一般,甚至还胆大妄为的在裕王妃的宴会上闯出了祸事,将裕王妃嫡亲的孙儿推进了湖里。 可裕王府的人来昭宁宫禀告时神色却都有些古怪: “王妃特地交代奴婢禀告娘娘,公主说是蓉妃娘娘教她那样做的。” 姜瑜差点笑出声来,顾清瑶,干的漂亮! 第33章 你要毁了蓉妃吗(1) 裕王和裕王妃都是上了年纪才得了顾凡炳这么一个孙儿,自然是疼到骨子里的,顾清瑶把顾凡炳给推到湖里,单是这个举动都让姜瑜有些咂舌。 “娘娘,可是要换一套素净点的?”内室里,凌嬷嬷轻声开口。 “就那件青色的吧。” 【不管顾清瑶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是有意还是无意,戏台子都给本宫搭好了,本宫哪里有不看的道理。】 “还有,给本宫脸上补些粉。” 一刻钟后,姜瑜身着青色衣裙,更衬得姜瑜有种不可言说的贵气,可脸上刻意制造的苍白又会让人无端生疑,后宫里蓉妃娘娘竟然都骑到皇后娘娘头上了? 姜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至于灵犀宫?姜瑜压根就没打算提前知会蓉妃这件事情,只等着之后给蓉妃送惊喜。 到了裕王府后,裕王妃一看到姜瑜便走上前来,“臣妇见过娘娘,此次叨扰娘娘实在是因为......” “本宫已经知晓事情的始末了。”姜瑜扫视了四周,没见到顾凡炳的影子,“炳儿那孩子......” “回娘娘,呛了好几口水,现在府医正在屋子里探脉呢。” 好好的一场赏花宴,众宾客现在都悄无声息的坐在椅子上,生怕弄出些什么动静被搅进这场风波里。 “顾清瑶呢?” 姜瑜语气陡然变冷,下一秒,顾清瑶便从一根古树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姜瑜面前的时候,顾清瑶直截了当的跪在了地上。 顾清瑶咧了咧嘴,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笑了。 可只有顾清瑶自己知道,能见到鲜活的母后她有多高兴。 虽然蓉妃是自己的生母,可经历过被关在暗牢里的顾清瑶却连句母妃也不愿再唤,她想要弥补梦里她做下的错事,她想让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梦里可怜了一辈子的女人好好的活着。 至于得到姜瑜的原谅,顾清瑶不敢想。 午夜梦回之时顾清瑶甚至会死死的咬住被角,她好悔,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母后觉得我错了吗?” 顾清瑶抬头看着姜瑜,眼底是姜瑜读不懂的漩涡。 “按照辈分,炳儿该唤你一声姐姐,你无缘无故把她推下湖水,难道本宫还该夸你不成?” 【今日顾清瑶是怎么了?往日这个时候应该闹起来才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本宫面前跪下?】 顾清瑶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可蓉母妃就是这样教我的。” 蓉母妃三个字被唤出口,顾清瑶竟觉得恶心。 “顾凡炳见我却不行礼,蓉母妃说了,我是嫡出公主,除了父皇母后还有两位哥哥,谁见了我都该行礼,若是不行礼,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顾清瑶此话一出,裕王妃被气得浑身发抖,因为裕王的原因就连皇上和皇后都对她有几分尊重,而眼前的公主却被教成这般目中无人的样子。 “放肆!”姜瑜佯怒,顿时在场的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心里都把蓉妃来来回回的骂了几遍。 “你告诉本宫,蓉妃还教你什么了?” “蓉母妃说我生来尊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普通百姓只要惹了我就得死。” 顾清瑶双手叉腰,同往日的作态一模一样,“还有在场的这些人,不过是依靠着父皇和大哥才能活着,要他们死,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顾清瑶,你是要毁了蓉妃吗?】 姜瑜差点笑出声来,她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周围人的怨气,蓉妃当真是这般教顾清瑶的? “本公主不屑撒谎。” 顾清瑶站直了身子,“可今日母后却说我错了。” 那些话,都是蓉妃哄她的时候说的,哄的她高高兴兴的同灵犀宫亲近。 “顾清瑶,你错的离谱。” 姜瑜盯着顾清瑶,“先去给炳儿道歉,然后出来给在场所有人道歉。” “凭什么?”顾清瑶眼里的渴望犹如实质,在听到姜瑜那句“就凭本宫是你的母后”后,顾清瑶低头哭了。 在众人看来都以为顾清瑶是被吓哭了,其实都不是,为了姜瑜的这一句话,顾清瑶觉得她现在可以去死。 屋内,顾凡炳见顾清瑶进来,吓得往床角里缩,“你干嘛?你别过来!” “炳儿弟弟,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我不该把你推到湖里,方才我母后已经告诉我这样不对。” 顾清瑶老老实实的给顾凡炳道歉,而后又出来给在场的每个人都道了一次歉。 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接受了顾清瑶的歉意,每一次道歉,顾清瑶都会说一次“我母后”。 “皇婶,是本宫没教好瑶儿,今日给你添麻烦了。”姜瑜扫视了一圈,今日的精彩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料。 “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公主只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教坏了,瞧着方才公主知错就改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好孩子。”裕王妃直接将蓉妃说成别有用心之人,姜瑜内心咂舌,蓉妃是永远也入不了京中权贵夫人的眼了。 “母后。” 顾清瑶再度出声,姜瑜眉梢微扬,这顾清瑶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我今日听母后的话没有听蓉母妃的话,若是回宫父皇和蓉母妃责怪我,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本宫算是看出来了,顾清瑶今日当真是要毁了蓉妃。】 “臣妇说句僭越的,臣妇知道娘娘是个良善的性子,可也不该把一个妃嫔纵容成这样。”裕王妃彻底变了脸色,“难不成嫡公主还要看一个妃嫔形式?” “明日臣妇便让王爷在朝堂上将此事奏明皇上!” 姜瑜故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而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本宫就多谢皇婶了。” 下一秒,姜瑜才将视线看向顾清瑶,顾清瑶下意识的朝着姜瑜扯出了一抹讨好的微笑。 “一会儿回去,本宫会护着你,这么多人都看到你知错就改,蓉妃罚不了你。” 顾清瑶似是松了一口气般的拍了拍胸脯,又走到了裕王妃跟前,“母后,之前我在裕王府学规矩的时候,知道这里有个很厉害的嬷嬷,可以赐给我吗?” 第34章 你要毁了蓉妃吗(2) 姜瑜直直的看向顾清瑶,顾清瑶这是要把她身边的人换掉? 【顾清瑶身后跟着的确实是个生面孔。】 姜瑜脸上瞬间便恢复了笑容,顾清瑶消失的这段时间蓉妃究竟是做了什么,让顾清瑶一门心思要把蓉妃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皇婶,你看这孩子,本宫这当母亲的也只能替她在同皇婶说一说。”姜瑜握住了裕王妃的手,“且让那位嬷嬷做公主的贴身嬷嬷吧,本宫也盼着公主能早些改掉那些毛病。” 裕王妃眼神亮了亮,姜瑜这句话也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公主的贴身嬷嬷是从裕王府出去的人,日后裕王府若是遇到了麻烦,公主也会帮忙说上几句话。 “公主都开口了,臣妇哪有不应的道理。”裕王妃笑容也更加真切,“快去把钱嬷嬷叫来,让她跟着公主一道回宫。” 【原来是钱嬷嬷。】 顾清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姜瑜,在看到姜瑜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时有些失落的闭了闭眼。 她求钱嬷嬷,一方面是为了让蓉妃和顾清翎投鼠忌器,另一方面,钱嬷嬷是先前母后同她说过很多次的人选。 “瑶儿,裕王府有位钱嬷嬷,先前是在宫里伺候的,京中许多人家都求着钱嬷嬷去教导家中女儿。”记忆中的姜瑜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是充满爱意的,“母后让她来教导你可好?” “那位钱嬷嬷脾气出了名的不好,还会动戒尺。”顾清瑶气的跺了跺脚,“我自有蓉母妃教,不用你管。” 顾清瑶回忆着之前的场景,嘴里越发的苦涩。 时至今日,她才真正看清了谁才是对她好的人,可却被她狠狠的辜负了。 蓉妃......顾清翎......她顾清瑶绝对不会做任他们宰割的绵羊。 钱嬷嬷看起来就是个古板的性子,给裕王妃磕了头后便收拾东西跟着姜瑜和顾清瑶离开了裕王府。 马车内,姜瑜和顾清瑶没有任何的交流。 “凌嬷嬷,明日以本宫的名义给今日宴会在场的人家送些东西。”姜瑜闭眼假寐,“本宫记得兄长带回来了一些上好的料子,送去给姑娘们做衣裳。” 她可不想留下任何一个被捕捉到漏洞的地方。 上辈子被骂妖后骂到死,这一世既然她随手便能维护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我今日没有冲动。” 顾清瑶猛地开口,姜瑜缓缓睁开了眼,“没有冲动?”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母后也不会再信我,没关系。”顾清瑶笑了,“我会做给母后看。” 就像之前的母后一样。 “顾清瑶,你今年只有十岁。” 点到为止,姜瑜说罢便不再开口,蓉妃想要拿捏住一个十岁的公主,还是自己亲生的公主,简单的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大庆女子十六岁及笄,顾清瑶若想脱离蓉妃的掌控,至少还需要六年。】 “多谢母后关心。”可顾清瑶却笑的更甜了,她现在每天用膳如同上刑,逼着她吃那些油腻至极的东西,若不是拼了一口想赎罪的念头,她一天活不下去的。 她也不敢瘦下来了,她怕连这偶尔的关心也没有了。 ...... 灵犀宫。 “什么?顾清瑶在外就是这样说本宫的?”蓉妃大发脾气,往日都有赵嬷嬷劝说着,可如今赵嬷嬷投井自尽了,一时间没有宫人敢上前触蓉妃的霉头。 “去把顾清瑶给本宫叫过来!” 蓉妃咬牙切齿的开口,而顾清瑶却直到傍晚才慢悠悠的来到了灵犀宫。 “跪下!”一见到顾清瑶,蓉妃便气冲冲的开口,往日所谓的亲昵早就在把顾清瑶关进暗牢之时散尽。 顾清瑶似是被吓到了,有些无措的扭头看向身后的钱嬷嬷,“嬷嬷......” 这时候,蓉妃才看到顾清瑶身后的宫人换了面孔。 “蓉妃娘娘,奴婢是皇后指来伺候公主的,先前是在裕王府伺候,奴婢夫家姓钱。” 蓉妃一听到裕王府的钱嬷嬷,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忌惮,“原来是裕王府的钱嬷嬷。” “日后奴婢就会在公主身边伺候。”钱嬷嬷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遍,发现这蓉妃真是个无视尊卑的,竟然敢对着公主吼叫。 “原来如此。”蓉妃气的小腹隐隐作痛,“本宫方才也是着急了,主要是公主今日在宴会上犯了错,这才......” “公主是嫡出公主,身份尊贵,纵使犯了错也需由皇上和皇后娘娘教导。” 钱嬷嬷微微福了福身,“公主晚上和二皇子一起用膳,皇后娘娘特地交代过奴婢用完膳去教导公主的礼数。” “蓉母妃,那我就先随嬷嬷一起回去了。” 顾清瑶立刻开口,带着钱嬷嬷便离开了灵犀宫,总共在灵犀宫也只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真是反了天了!” 蓉妃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走到灵犀宫门口的顾恒眼色猛地一暗,反了天了?这个大庆他才是天,看来蓉妃是被他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亏着怡贵人还一直求着他来灵犀宫看看蓉妃,真是不及怡贵人半分温柔贤淑。 顾恒气的甩袖离去,原本心里对顾清瑶怒气也被蓉妃填满,顾恒如今哪里还顾得上顾清瑶? 昭宁宫。 “娘娘,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办妥了。” 姜瑜窝在躺椅上,天气渐渐转暖,可姜瑜天生体寒,手里始终抱着汤婆子。 “想来明日裕王参蓉妃的时候,顾恒也不会拦着了。” 姜瑜神色慵懒极了,把后宫看作战场,按照小时候父亲母亲教给她的战术,她做的很顺利。 【顾清瑶、钱嬷嬷、怡贵人、顾恒......既然要毁了蓉妃,那这把火就该烧的更旺一些。】 “明日或许蓉妃的位份又该降一降了,若是被降至嫔位,那就有意思了。”姜瑜起身伸了伸懒腰,朝着内室走去。 凌嬷嬷连忙跟在姜瑜身后,“蓉妃还怀有龙胎,若是降至嫔位,岂非不能亲自抚养孩子?” 姜瑜停下了脚步,表情灵动极了,“所以说,就看安妃的了。” 安妃,可是除了蓉妃后宫里唯一一个身在妃位的人。 第35章 你要毁了蓉妃吗(3) 次日的朝堂之上,素来不出言的裕王破天荒的上奏,参的还是如今宫里怀有龙胎的蓉妃。 “后宫本是皇上的家事,可昨日的事情足可见公主已经被蓉妃教坏了,太子和二皇子素来同蓉妃多有亲近,若一直放任下去岂非会给大庆招祸? 朝堂上的众臣多多少少回去也听了自家夫人的抱怨,本就对蓉妃有所不满,不过一个妃妾,竟然将他们这些人都不放在眼里。 因此,满朝文武无人开口替蓉妃求情。 “那皇叔以为朕该如何?” 顾恒的反应直接给众人了一个全新的信号,以往只要弹劾蓉妃,顾恒都会下意识的先震怒,可今日却冷静的反问裕王该如何处置。 莫非蓉妃已经失了圣心? 裕王也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情况,立刻斩钉截铁的开口,“臣以为应当将蓉妃降至嫔位,让蓉妃失去抚养皇子公主的资格。” “皇子公主们只有离开蓉妃才能得到更好的培养。” 姜鹤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言附和,姜瑜早早的派人提醒他,这件事情定远侯府无需牵扯在内。 “此事容朕在想想。”顾恒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岑海立刻开口扯着嗓子喊了退朝。 众人陆续离宫,很快姜鹤身边便跟上了几个朝臣。 “侯爷,您瞧这皇上这意思,是罚还是不罚?” 姜鹤闻言笑了笑,“圣意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揣度的,皇上心里自有定夺。”说罢,姜鹤便施施然的离开。 锦梧殿。 下了朝后顾恒便下意识的来到了怡贵人这里,怡贵人一袭鹅黄色襦裙,鬓间只簪着一只玉钗。 “皇上可是又有烦心事?”怡贵人双手给顾恒按着太阳穴,顾恒不说,她便知趣的不再多问。 顾恒喜欢这样安分的怡贵人,便也闭着眼开始思考如何裕王所说的处置。 把蓉儿降为嫔位,翎儿三人便不能再多往灵犀宫跑,他们的身世便会更加隐蔽。 可蓉儿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是好?若是将这个孩子送到昭宁宫,他怕蓉儿崩溃扯出更多的麻烦。 “昨日公主大闹了裕王妃的宴会之事你可知道?”顾恒突然开口,怡贵人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臣妾也听到了些消息。”怡贵人按照姜瑜提前教好的说辞,“但皇后娘娘处理得当,方才臣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娘娘已经派万公公去给昨日在场的宾客送了些薄礼。” “皇后做事一贯妥帖。” 顾恒扯了扯嘴角,可蓉儿却把孩子教成了那样,昨日还说出那些污泥的言论。 “今日早朝裕王提议让朕把蓉妃降为蓉嫔,你觉得如何?” “臣妾不敢妄言,皇上自有决断。”怡贵人收回了手,慢悠悠的给顾恒沏了杯茶水,“臣妾只知特殊的时候是要用些权宜之计。” 顾恒从锦梧殿走出,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竟看到了安妃和顾清瑶在吵架。 准确来说,是顾清瑶单方面的斥责。 “你虽和我蓉母妃一样位居妃位,可你也该明白你和我蓉母妃在父皇心里可差的远了。”顾清瑶嫌恶的瞪着安妃,“别老想着同我蓉母妃争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几斤几两。” “公主,臣妾自问没有做什么错事......” 安妃被欺负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只敢怯生生的辩驳。 “放肆!你同蓉母妃争宠就是错了。”注意到假山后那抹明黄色的衣袍,顾清瑶故意提高了音调,“本公主只听蓉母妃的话,其他人休想管我。” 顾恒脸色铁青的走了,安妃也是他近来召幸过的,瑶儿就这样不放在心上,是有人刻意教的吗? “岑海,晚上去安妃那里。” ...... “最近母后好像很忙,忙的都顾不上孩儿了。” 昭宁宫内,顾清衍正在练习书法,听到姜瑜起身的动静后连忙放下了毛笔,“往日孩儿下学母后都在院子里等着孩儿,最近母后都在屋子里忙着。” 【阿衍不提本宫还真是忘记了,最近只顾着对付蓉妃,差点把最要紧的给耽误了。】 顾清衍笑着走到姜瑜面前,姜瑜看着顾清衍明显见长的身量,“本宫记得,还有一个月,阿衍就要过九岁生辰了。” 顾清衍愣住了,从小到大,他从未过过生辰。 “母后记得孩儿的生辰?”顾清衍说不出此刻内心的感觉,只知道他是高兴的,无比高兴。 “那当然。”姜瑜身后的宫人也都笑着,“到时候本宫亲自下厨,给阿衍煮长寿面,阿衍还有什么愿望母后都帮你实现。” 【本宫要把阿衍养成文武双全的儿郎,要让他恣意的活着。】 “孩儿希望永远陪在母后身边。” 用完晚膳后,顾清衍便神秘兮兮的跑到了凌嬷嬷面前,“嬷嬷,我母后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娘娘生辰在九月,不过娘娘也许久未过生辰了。”凌嬷嬷眼眶有些泛红,“每年娘娘生辰都只有侯爷从京外送来一些稀奇物件儿。” “无妨,日后我给母后过。” “奴婢悄悄告诉三皇子,娘娘最喜欢花,任何鲜活的花她都喜欢。” 可昭宁宫里没有种花,姜瑜入宫后也从未办过赏花宴。 顾清衍愣了愣神,跑去御花园里摘了一大把月季,用红绳系成花束,四月里的月季开的漂亮极了,各种颜色汇集在一起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当顾清衍捧着花束站在姜瑜面前的时候,姜瑜一时间竟有些呆愣。 “书里都说鲜花配美人,这些花勉强能同母后相配吧。” “母后很喜欢。”姜瑜爱不释手的接过花束,“阿衍,母后真的很喜欢。” “那孩儿明日吩咐宫人给昭宁宫里也种上鲜花,到时候母后抬眼就能看到。”顾清衍双眼亮晶晶的,犹如湿漉漉的小狗,“让昭宁宫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好。” 第36章 你要毁了蓉妃吗(4) 当天晚上顾恒宿在了静安宫,除了姜瑜外众人也都不知安妃做了些什么,只知次日的早朝上,顾恒直接下旨将蓉妃降为蓉嫔。 蓉妃是直到岑海笑着宣旨后才意识到事情已成定局的。 “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可能会将本宫降为嫔位?”蓉嫔不可思议的看着岑海手里的圣旨,“本宫不信,定是你在诓骗本宫。” “娘娘,奴才一个阉人,哪里敢办出来假传圣旨的事情?”岑海对蓉嫔也没有丝毫的同情,那句反了天了,他可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娘娘还是快些接旨吧。” “本宫要去见皇上,本宫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蓉嫔心里浮现出了巨大的恐慌,当初她从贵妃被降为妃,可那是皇上提前同她说好的权宜之计,这次降位,皇上连同她提前打声招呼都不曾。 岑海心知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不敢轻视了蓉嫔,态度越发恭敬,“娘娘,皇上的意思是您最近一个月先在灵犀宫里避一避风头。” 这是要把她禁足的意思? 蓉嫔不可思议的看向岑海,却见岑海接着开口,“最近皇子公主们怕是不好再往娘娘这里来了。” 岑海带着人走了,灵犀宫的宫门也被关上,蓉嫔突然笑了起来,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原来就是这种滋味儿吗? 龙凤殿外。 “瑶儿。”熟悉的声音响起,顾清瑶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你现在避大哥如蛇蝎,嗯?”顾清翎拽住了顾清瑶的胳膊,朝着顾清瑶身后的钱嬷嬷点了点头,可钱嬷嬷却一动不动,顾清翎的脸色陡然变沉。 “钱嬷嬷,我同大哥有话要说,你先去画室吧。”得了顾清瑶的吩咐,钱嬷嬷这才行礼告退。 顾清翎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顾清瑶,几日不见,他这个妹妹似乎是换了个人一般。 “虽说你我生母不同,可到底都是父皇的孩子。”顾清翎难得有了几分耐心,“你这样惹得宫外都说蓉母妃是祸国妖妃,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她毕竟是你的......” “大哥既然是母后的孩子,为何要替蓉嫔说话?” 顾清瑶觉得讽刺极了,“她都已经是蓉嫔了,大哥再叫母妃,不觉得自掉身价吗?” 顾清翎表情一僵,他如今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在唤蓉嫔母妃。 “大哥还是收起你这丁点的怜悯,若是蓉嫔触及到大哥你的利益,只怕大哥会像当日对我那样对她吧?” 顾清瑶用力的甩开了顾清翎的手,甚至还拿出手帕擦了擦被顾清翎触碰到的地方。 “你嫌恶我?”顾清翎心尖仿佛被掐紧,顾清瑶怎么可以这样看他。 “我只想问问,当初我被关进暗牢的时候,你有在意过我的死活吗?” 见顾清翎答不上来,顾清瑶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不仅嫌恶,她还想杀了顾清翎。 ...... 蓉嫔失势,就在众人以为姜瑜会借此收拢皇子公主的时候,姜瑜却直接把顾清瑶交给了安妃。 “娘娘,臣妾......臣妾实在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瞧瞧安妃,还真是个可塑之才,从始至终都没让本宫失望过。】 姜瑜笑着将顾清瑶如同皮球一般踢了出去,“安妃妹妹性子最是娴静,想来同公主一动一静也正好合适,本宫只盼着公主能静下来呢。” “若非本宫身子不舒坦,本宫也不会......” 沾了辣椒水的帕子碰到眼圈,立刻刺激的姜瑜流下了几滴眼泪。 “那臣妾定当不辜负娘娘的信任。” 顾恒本以为安妃定是受不住顾清瑶的性子,不出几日功夫便会求到他跟前让他做主,可结果却令顾恒倍感意外。 顾清瑶虽然还是动不动便对安妃发火,可安妃却始终不厌其烦的教顾清瑶待人接物的东西,顾清瑶竟在极短的时间内有了巨大的改变。 “安妃娘娘,今晚父皇还会来你这里。” 没了其他人,安妃和顾清瑶都卸下了伪装。 “还要多谢公主。”安妃自知如今的恩宠都是姜瑜和顾清瑶赏下的,自然不敢有丝毫逾越。 “你只要一直帮我母后,我会配合你的。但你若背叛我母后,我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拉你全家下地狱。”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顾清瑶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静安宫。 只剩下安妃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久久不曾回神。 ...... 【如今蓉嫔已经失势,顾恒也开始宠幸旁人,只差最后一把火,那年秋猎的事情就是时候该提一提了。】 昭宁宫内,姜瑜看着眼前的棋盘,每落下一子,她都格外的谨慎。 【蓉嫔此时虽然着急,但她始终知晓顾恒会顾念着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总会有翻身的时候。所以就算顾清翎他们三人不再去灵犀宫,蓉嫔也不怕。】 【可若是顾恒知晓了当年的真相呢?】 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掀起了整个棋局的腥风血雨。 她真的很想知道,当顾恒和蓉嫔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当年的事情要如何继续瞒下去。 一直到五月上旬,怡贵人的肚子传来了好消息。 姜瑜听到凌嬷嬷的回禀后,坐在了梳妆台前定定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时候到了。 流水般的赏赐被送往锦梧殿,怡贵人被升为怡嫔,同蓉嫔平起平坐,而蓉嫔的胎也有五个月了。 于是,在一日的晨昏定省,姜瑜破天荒的第一次提到了秋猎。 “今年风调雨顺,太子和二皇子也十岁了,两个人都在刻苦练武,本宫想着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让皇上带着他们去秋猎。” 蓉嫔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在那一次遇刺后,顾恒登基以来从未举办过秋猎。 “娘娘说的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多历练日后才能让皇上放心。”怡嫔现在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专门往蓉嫔的肺管子上戳。 “正好,本宫入宫之前也去过一次秋猎,那时候皇上还是王爷呢。” 姜瑜看着蓉嫔浑身发抖而不自知的样子,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第37章 当年真相 “母后,这件事情由孩儿不经意间透露给父皇最为合适。” 下学后,顾清衍便坐在了姜瑜旁边,姜瑜本就在来回琢磨以何种方式将真相暴露给顾恒,听到顾清衍的话后姜瑜有些出乎意料。 “你有什么好法子?” 顾清衍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于是接下来整个用晚膳的时间姜瑜都像是盯着什么宝贝一样盯着顾清衍,她还记得阿衍刚来昭宁宫的时候,瘦弱的连凌嬷嬷靠近都害怕。 这才多久,就变得胸有沟壑了? 临睡前,姜瑜忍不住开口问凌嬷嬷,“嬷嬷觉得阿衍是个什么性子?” 凌嬷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三皇子的性子她做奴才的也不敢说啊。 “回娘娘,奴婢瞧着咱们三皇子是个稳重的。” 姜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凌嬷嬷看着姜瑜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翘,三皇子分明是在娘娘面前一个性子,在别人面前一个性子。 只怕只有娘娘一个人觉得三皇子是个需要保护的。 【可阿衍九岁便能想出这样缜密的计划......】 次日,顾清衍找上了顾清风,如今的顾清风在看顾清衍的时候眼中已经只剩下浅浅的艳羡,“找我何事?” “听说你最近练武小有所成,明日夫子给我们放一日假,你我去练武场比试比试?”顾清衍同顾清风相对而立,姜瑜把顾清衍养的极好,半年多的功夫顾清衍已经和顾清风身形不差多少。 “早就想跟你比试了,想看看舅舅亲自教出来的人有几分本事。” 顾清风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同顾清衍的距离,用手肘捶了捶顾清衍的胸口,“明天练武场见。” 另一边,怡嫔一边抚着腹部一边状似不经意的开口,“皇上,臣妾今日听皇后娘娘说,明日二皇子和三皇子要在练武场比试呢!” “嗯?”顾恒来了些兴趣,“他们两个要比试?” “娘娘还说明日让大家都去练武场瞧瞧呢。”怡嫔羞涩的低下了头,“不过娘娘也特地嘱咐臣妾不必前往了。” 顾恒想了想他也确实很久没有看到顾清风了,其实三个孩子中,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顾清翎身上,对于顾清风和顾清瑶,他一贯是不怎么关注的。 “那朕明日替你去瞧瞧。” “那臣妾就等明晚皇上同臣妾说一说明日的精彩场面。”怡嫔向往的神色取悦了顾恒,顾恒搂住怡嫔,“待爱妃胎稳了朕让他俩再打一次给你看。” 这句话要是让姜瑜知道,怕是要在心里把顾恒足足骂上三日。 ...... 次日,练武场一早就被收拾的好好的,后宫嫔妃除了怡嫔和蓉嫔其他都到场观看,顾恒也带着顾清翎落了座。 顾清风的武夫子也是军中赫赫有名的将军,同顾清衍对上的时候,顾清风气势上没有落丝毫的下风。 一招一式,一攻一守,两人竟打了个平分秋色。 顾恒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不快,本以为顾清风稳赢的局面,结果打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分出胜负,顾清衍这么短时间内竟学了这么多本事? 就在顾恒的眼中已经开始弥漫出杀意的时候,顾清衍一个踉跄,被顾清风摔倒在地。 “母后,孩儿输了。” 顾清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任由宫人替他擦拭汗水。 “比试而已,何况输给你二哥又不是旁人。”姜瑜倒是看的很开,甚至还松了口气。 【还好今日阿衍棋差一招,若非如此,只怕顾恒要对阿衍起了杀心。】 顾清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发抖的手,只有他自己清楚,顾清衍根本没有使出全力,方才的踉跄也是故意的...... “孩儿以后定是会好好努力,向二哥学习。” 顾清衍呲着个大牙跑到顾恒面前,“父皇,二哥的武艺果真精湛,我自愧不如。” “清风毕竟年长你一岁,且身子骨不错。”顾恒当下便看顾清衍顺眼了几分,还给顾清风投去了几个赞赏的眼神。 “父皇。”顾清衍扬起脑袋,“为何不见父皇来练武场?” 此言一出,顾恒身后的岑海立刻上前捂住了顾清衍的嘴,“三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当年秋猎顾恒险些丢了性命,自此不仅没有再举办过秋猎,连练武场也不曾上过。 姜瑜看着岑海的动作,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唔......若是父皇害怕可以让母后陪着呀!”顾清衍挣脱开来,拉住顾恒的衣袖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开口,“当年母后救过父皇,所以母后是福星,有母后在父皇就不害怕。” “什么?” 顾恒眼神猛地一缩,“你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清衍似是被吓到一般往后退了退,“孩儿也是听母后闲聊的时候说起来的,说她在一次秋猎中救过您。” “不过母后当时有些生气。”顾清衍怯懦的双手紧扣,“说早知道不救您了。” 莫名的,这句“早知道不救您了”让顾恒相信了顾清衍的话。 各种感觉朝着顾恒的心口袭来,顾恒忍不住看向了人群中的姜瑜,当年救他的人不是蓉儿,是姜瑜吗?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顾恒方才消化完这个信息,低头将顾清衍抱在自己膝上,“今日衍儿同朕说的这些话,先别告诉母后好吗?” “父皇会因此惩罚母后吗?”顾清衍继续假扮着无辜。 “不会。” “那孩儿就替父皇保密。”顾清衍笑的一脸天真无邪。 比试散场后,顾恒一言不发的朝着灵犀宫走去,一路上,就连岑海都不敢触顾恒的霉头。 顾恒脑子里闪过许多同蓉嫔相处的画面,最后定格在秋猎那日他重获新生,将蓉嫔抱进怀里的场面。 “皇上。” 许久不见顾恒,蓉嫔激动的从床上起身,直接朝着顾恒扑来。 顾恒却象征性的揽了揽蓉嫔的肩膀护住她的肚子,“蓉儿,朕今日看风儿和衍儿比试,突然想到当年你救朕的时候了。” “朕想再听你讲一遍。” 第38章 所谓夫妻 蓉嫔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顾恒情绪的不对劲,还以为顾恒是想到了她的好,于是神情也更加激动了。 “皇上许久都未来看臣妾和孩子了。”蓉嫔话语间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把顾恒拉进了内室。 蓉嫔如同先前的很多次那样,同顾恒讲着当初她的救命之恩,讲的次数多了,蓉嫔真的觉得就是她救了顾恒。 “当时臣妾是给皇上送水壶过去的,寻了皇上许久也没找到皇上。”蓉嫔眼里尽是甜蜜,“当臣妾寻到皇上的背影时,却正好看见皇上的马匹惊了。” 往日,蓉嫔讲到这里的时候顾恒都会亲昵的把蓉嫔搂进怀里,马匹受惊直接把他摔下地面,他脑袋着地的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当时为了暗杀他,附近的守卫都被调离,顾恒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臣妾看到暗处一支箭矢朝着皇上射来,臣妾连想都没想便挡在了皇上面前,所幸箭矢擦着臣妾的手臂而过,臣妾的呼救声也引来了护卫。” 讲完后,蓉嫔才意识到了不对劲,顾恒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任何的波动,同她也没有半分的亲昵。 蓉嫔脸上的笑容开始变的勉强,“皇上,臣妾讲完了。” “既然蓉儿讲完了,那朕就先走了。” 顾恒又一言不发的走了,脑子里全是方才顾清衍同他说的姜瑜救下她的过程。 “衍儿,你能告诉父皇你母后当时是怎么救下父皇的吗?” 当时的顾清衍听到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母后说特别简单。” “母后当时正靠在老树背后晒暖儿,那箭矢被阳光照的晃眼,母后意识到后扫眼便看到了父皇,踢了个石头过去绊倒了父皇的马,父皇自然躲过了一劫。” 顾恒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他知道顾清衍说的是真的。 因为事后的调查的确发现了他的马受惊是因为一颗石头,原来竟是这颗石头救下了他的性命。 那他这么多年对蓉嫔的宠爱算什么? 顾恒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竟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 “蓉儿,明日朕就要大婚了,可你相信朕,朕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大婚前一日,顾恒把蓉嫔抱去了已经准备好的婚房,“今日才是朕的大婚。” 顾恒仿佛被巨大的石块压着一般喘不过来气,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出以往的场景。 “明日皇上还是会和皇后娘娘圆房,以后皇后娘娘会给皇上诞下嫡出的皇子公主,臣妾......臣妾却做不到......” 正同蓉嫔浓情蜜意的顾恒哪里受得了美人落泪,情到浓处,顾恒做下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蓉儿放心,朕不会碰姜瑜,朕会让你生下的孩子成为嫡出的皇子公主,日后继承整个大孟,尊你为太后。” 那一晚两人抵死缠绵,怀上了顾清翎三人。 “皇上,皇上......”整个太医院都守在了太和殿外,一国之主骤然晕倒,前朝和后宫都引发了不小的震荡。 姜鹤立刻调兵守住了皇宫,几名重臣也匆匆进宫,后宫嫔妃们人人自危,都盼着顾恒快些醒来。 【顾恒晕倒了?】 昭宁宫内,姜瑜听到顾恒晕倒的消息后露出了几分冷笑,这是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了? “娘娘,咱们昭宁宫需不需要......” “先不必有什么动作,去上书房告诉几位皇子下学后去太和殿外守着。” 【顾恒出了练武场便去了灵犀宫,想来是确定了蓉嫔骗了他这么多年吧,将他骗的如同傻子一般。】 令姜瑜没想到的是,顾恒足足昏迷了一日一夜,醒来后只说了两句话。 “封死灵犀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去昭宁宫,请皇后过来。” 太和殿内的宫人都被顾恒赶了出去,姜瑜站在太和殿外,这是她入宫十多年来第一次踏进太和殿。 “臣妾拜见皇上。” 顾恒看着跪在地上的姜瑜,嘴唇都在颤抖,“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告诉朕当年是你救了朕。” 上天啊,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被褥下,顾恒的指甲都嵌入了手掌心,他把姜瑜害的那样惨,如果有一日姜瑜知道真相,会不会想要杀了他? “皇上说笑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姜瑜抬头看着顾恒,这是她前世求了一辈子的夫君,她求他多看她一眼,她求他善待她的孩子,可最后,他留给顾清翎的最后一道遗旨却是立蓉嫔为太后。 “举手之劳?咳咳...咳咳咳...” 顾恒几乎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看着姜瑜毫无波动的脸,顾恒终于意识到了更严重的情况,“若是你告诉朕,朕会好好待你。” “皇上娶臣妾为后的时候,难道不是想着好好待臣妾吗?”姜瑜的目光让顾恒有些无所遁形,“嫁进宫后臣妾生下二子一女,如今又过继了阿衍,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心满意足?本宫恨不得你和蓉嫔一起下地狱。】 顾恒突然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明明记得以前的姜瑜看到他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 他为了娶姜瑜下了多大的功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明明把自己最重要的人娶回来了,却阴差阳错的弄成了现在的结局。 “皇后,你再给朕个机会,朕一定会好好待你,和你一起看着几个孩子长大。” 一瞬间,姜瑜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皇上说的话臣妾有些听不懂。”姜瑜起身拉开了同顾恒的距离,“皇上身体不适需要侍疾,臣妾一会儿回去便会安排后宫妃嫔们侍疾,皇上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 姜瑜离开了许久,岑海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方才他站在屋门口,将皇上和皇后的对话尽数听进了耳中。 “岑海,你说皇后是不是怪朕了,她知道了朕把蓉嫔错认成了她。”顾恒脸色灰败,毫无生气。 “皇上,奴才反倒觉得娘娘不知此事,不曾有人在娘娘面前提及您宠幸蓉嫔的原因,所以方才娘娘才听不懂您的话。” “当真?” 顾恒心尖微颤,姜瑜真的不知道吗? 第39章 绝望的蓉嫔 “你们为何要封了本宫的灵犀宫?” 灵犀宫的院子里,蓉嫔大着肚子吼着,身后的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蓉嫔的腰身,可那些小太监们却丝毫没有往日阿谀奉承时的嘴脸,直接将灵犀宫死守着。 “奉皇上旨意,不许任何人进出灵犀宫。” 蓉嫔不可置信的往后倒着,幸而被身后的宫人扶着,“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可能会封了灵犀宫,诸位公公,本宫想见见太子殿下。” “皇上龙体抱恙,太子殿下还有其他几位小主子都在太和殿守着呢。” 蓉嫔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脚下步子一软,内心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从太和殿走出来的姜瑜正巧碰到了赶过来的顾清翎和顾清风。 “母后,父皇可是醒了?”顾清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问道,根本没空去想其他的事情。 姜瑜点了点头,“你们进去看看吧。” “母后。”没等姜瑜多走几步,顾清翎便追了上去,“现在的蓉嫔已经无力同母后相斗,母后不若各退一步,这样对大家都好。” 【各退一步?】 姜瑜饶有兴趣的回头看向顾清翎,依旧是装的如同君子一样。 “孤也是为了母后您着想。”顾清翎继续开口,“父皇和蓉嫔之间的情分始终是有的,莫要把蓉嫔逼到绝路而后反过来咬您一口。” 姜瑜笑了笑,让顾清翎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宫从来不怕被反咬一口,本宫最喜欢做的,就是赶狗入穷巷。” 【今日怎么不见顾清翎唤蓉母妃了?】 姜瑜觉得好笑极了,正欲往太和殿里走的顾清风也听到了姜瑜的心声,停下了脚步。 【这三个小白眼狼心心念念的蓉母妃,到头来竟是个把本宫的救命之恩据为己有的盗贼,不知顾恒有没有脸面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呢?】 姜瑜潇洒离去,留下顾清翎和顾清风互相呆滞的看着对方:当初救下父皇的,居然是母后。 “万吉,之前本宫让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姜瑜沉声开口,当下的局面蓉嫔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只有把蓉嫔逼到绝境,才会吐出当年的真相。 “娘娘,您当年生产的接生婆子都失去了踪迹。”万吉罕见的露出了难色,“只要是和您生产之事有关的任何人,都寻不到踪迹。” 【当年生产之日,凌嬷嬷被蓉嫔扣下,昭宁宫乱成一团,如今想来都是计划好的。】 “无妨,慢慢查,本宫有的是耐心。” ...... “母后。” 路过御花园,顾清瑶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顾清瑶双手拧着衣袍,拘谨极了。 “你是来替蓉嫔求情的?”姜瑜看着眼前的顾清瑶,无悲无喜。 顾清瑶连忙摇了摇头,“我有话想同母后说,此事事关重大,我能不能......能不能去昭宁宫说?” “走吧。” 【这个特殊的时间点,顾清瑶究竟有什么话想同本宫说?】 姜瑜在心里反复想了许多可能性,可当顾清瑶跪在她面前,告诉她自己是蓉嫔的孩子时,姜瑜还是惊住了,她没想到,顾清瑶做出的是这样的选择。 “我知道我......我其实也不知道。”顾清瑶哭红了双眼,“可我不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您......您莫要因为我而有所顾忌,我不值得您费心的。” “还有顾清翎和二哥,母后您......您也去查查他们。” 看着姜瑜不可置信的眼神,顾清瑶跪走着来到姜瑜身边抓住了姜瑜的手,“我不是想要挑拨你们的关系,母后,除了顾清衍,您别替任何人打算。” 前世只有顾清衍对您好,其他人都是罪人。 就连二哥,她也不确定会不会像梦里一样对待母后。 “顾清瑶,你已经骗了本宫许多次,你以为本宫还会再相信你吗?”姜瑜扯开了顾清瑶的手,“今日之事本宫就当作你没说过,出了昭宁宫的门,你也不许跟任何人说此事。” 【顾清瑶,此事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清瑶愣了愣,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原来母后知道她的身世,怪不得!怪不得母后突然给她送膳食,怪不得在她被关在暗牢后突然说要见她。 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确定那不是梦,那是母后真真实实经历过的? 嘭——嘭——嘭—— 顾清瑶跪在地上给姜瑜磕了三个响亮的头,“对不起。” 【可惜了,本宫已经不需要这种迟来的歉意了。】 顾清瑶磕磕绊绊的走出昭宁宫,五月里的阳光明媚,顾清瑶却如坠冰窟,再也回不去了,她和母后,再也回不去了。 ...... “太子殿下,皇上有旨,不许任何人进出灵犀宫。” 灵犀宫外,顾清翎被守在外面的太监拦了下来。 “任何后果都由孤一人承担,孤只进去半个时辰。”顾清翎紧绷着脸,太监们也只得放行。 “翎儿?” 听到顾清翎的声音,蓉嫔立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顾清翎的那一刻,蓉嫔欣喜若狂。 “翎儿,你终于来看母妃了。”蓉嫔将顾清翎抱紧,“你不知道母妃以为你父皇生母妃的气了,你们三个也都不理会母妃了。” 在灵犀宫内封的短短几个时辰,蓉嫔想到了许多事情。 知道顾清翎三人身世的除了她都是皇上的人,就算皇上把她杀了,顾清翎三人也不会因为她这个“养母”而同皇上对上,还有顾清瑶......顾清瑶现在恨她。 蓉嫔越想越绝望,她不知皇上究竟为何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蓉嫔娘娘若是闲来无事,就该好好想想当年秋猎,是不是你救的父皇。” 顾清翎近乎冷血的掰开蓉嫔的手,看向蓉嫔的视线好像在看什么腌臜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蓉嫔警惕的护住了肚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孤只是念着你之前对孤的照顾,特地来提醒你一下。”顾清翎勾了勾嘴角,“从此以后,你同孤的情分便到此为止。” 第40章 霸王硬上弓 “情分到此为止?” 蓉嫔痴痴的笑了,看着和顾恒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顾清翎,“你说,同本宫的情分到此为止?” 顾清翎露出了与从前面对姜瑜时如出一辙的嫌恶,“孤已经把父皇震怒的原因告诉你了,至于如何破局,那便同孤无关了。” “本宫与你母子情份十年,如今本宫遭难,太子殿下这是要同本宫划清距离?” 蓉嫔的心都在滴血,眼前这个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如今竟要同她撇清关系。 “是蓉嫔娘娘自己先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欺骗父皇,与孤有何干系?” 顾清翎露出了无害的笑容,“毕竟孤是皇后之子,大庆的嫡出皇长子。” 下一秒,顾清翎就在蓉妃脸上看到了诡异的笑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顾清翎快速的离开了灵犀宫。 他竟有些恐慌。 顾恒在太和殿养了足足七日,方才再次恢复早朝。 除了灵犀宫照样被封着,唯一的变化就是顾恒再也没宿在其他宫里,如同个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了昭宁宫。 【本宫一天的好心情看到顾恒,一分都不剩了。】 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被抬进昭宁宫,岑海见姜瑜的态度都比以往恭敬了数倍不止。 “皇上,这些东西臣妾都用不上。” 姜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顾恒却似没听到一般若无其事的检查着顾清衍的功课,顾清衍也露出了痛苦至极的神色。 早知道这人知道真相后是这副德行,说破天他也不怂恿母后了! “太子殿下到——” 姜瑜的脸色又低了几个度,这一个两个是闲的没事干了? “孩儿拜见母后。”顾清翎就好像同姜瑜之间从未发生过嫌隙一般,甚至还亲昵的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孤听说马上三弟就要生辰了,三弟打算如何过?” 姜瑜彻底被气笑了,挥手找来凌嬷嬷,不一会儿,凌嬷嬷就悄悄的离开了昭宁宫。 ...... 半炷香后,安妃带着顾清瑶来到了昭宁宫,几乎同一时间,怡嫔也来到了昭宁宫。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既然要热闹,本宫就让这昭宁宫更热闹一些。】 姜瑜直接让几人落座,又作势轻斥顾清衍,“阿衍,你舅舅该在侯府里等急了,上次你比试不敌你二哥,还不更加刻苦练习?” “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去侯府。”顾清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感恩戴德的离开了昭宁宫。 “三皇子,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几日一直来昭宁宫。” 顾清衍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极了,“父皇许是有别的打算吧。” 昭宁宫里,顾恒有些无措,但还是硬着头皮关心了怡嫔的胎。 “今日阳光正好,皇上陪着怡嫔妹妹去散散步,这怀了身子的人是要适当走走的。”姜瑜的抗拒之色显而易见,“臣妾就在这里同安妃妹妹说说话。” 【还有顾清翎,最好快速消失在本宫眼前。】 顾恒和顾清翎铁青着脸走了,顾清瑶却默默的坐在了安妃的身侧,留在了昭宁宫里。 在几次明目张胆的推拒后,顾恒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脾气。 深夜,顾恒的轿辇停在了昭宁宫外。 “岑海,朕这套衣裳可还适合?”明明他身为皇帝临幸自己的皇后理之自然,可顾恒却紧张极了。 “奴才瞧着三皇子的衣裳多为玄色,想来娘娘是喜欢这样的颜色的。”岑海笑着开口,皇上怎么如今到了皇后娘娘这里,还如同毛头小子一般。 挥手制止了想要通报的下人,顾恒直接朝着内室走去。 内室里,刚刚沐浴过的姜瑜身着浅紫色寝衣,凌嬷嬷正在替姜瑜卸下钗环。 “娘娘的头发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了。”木梳一下一下的划过姜瑜的发间,姜瑜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 梨花的香味蔓延,顾恒以往所见到的侍寝的妃嫔,无一不是头戴钗环,发间涂着浓浓的头油,脸上抹上厚厚的脂粉。 因此顾恒见到这样的姜瑜后,浑身的血液瞬间开始沸腾。 “皇上怎么来了?”姜瑜发现顾恒后立刻紧了紧衣袍,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警惕。 【这人不会无耻到宿在昭宁宫吧?】 姜瑜的寝衣将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可露出的脖颈却显得格外莹白,顾恒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朕......朕想着来瞧瞧你。” 岑海不停的给凌嬷嬷打着眼色示意凌嬷嬷离开,可凌嬷嬷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姜瑜身后。 “臣妾身子不适,怕是无法伺候皇上就寝。” 姜瑜的冷脸让顾恒清醒了几分,可逐渐膨胀的欲望最终还是压下了理智,顾恒把姜瑜打横抱起朝着床边走去。 “凌嬷嬷,主子的事情当奴才的怎好在留下?”凌嬷嬷被岑海硬拉了出去,被放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姜瑜伸手摸到了枕头下面的短刃。 “阿瑜,你再给朕一个机会好吗?” 顾恒有些迫切的看着姜瑜,咫尺之遥,顾恒清晰的闻到了姜瑜身上的香味。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失约了新婚之夜,把这样的妙人留给了别人。 “顾恒,一边同蓉嫔说着永结同心,一边又来昭宁宫,你不觉得可笑吗?” 姜瑜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杀意,顾恒猛地回神。 眼前的姜瑜不是普通的嫔妃,她不仅是皇后,还是定远侯府的掌上明珠。 “是朕失态了。” 顾恒有些恍惚的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而后踏出了昭宁宫。 就在顾恒踏出昭宁宫的那一瞬,暗夜里的各处杀意渐渐消散。 侧屋的顾清衍收回了已经出鞘的长剑。 暗处的定远侯府暗卫收回了已经上弓的箭头。 还有一拨人......被吓得吊着一口气去给远方的某人报信。 “娘娘!”凌嬷嬷跑进内室,确定了姜瑜无碍后方才放下心来,“一会儿奴婢便去狠狠责罚今日守门的太监。” “无妨,大家都不知皇上会如此。” 姜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方才同顾恒的每一个接触,她都觉得无比恶心。 “嬷嬷,备水,本宫要沐浴。” 第41章 顾恒倒霉的开始 “你再说一遍?” 寒气几乎弥漫了整个大宁皇宫,为首之人只轻轻一个掌风,回禀的属下便立刻如同破布一般被甩到了殿门处。 “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 钻心的疼痛自心脏传至四肢五骸,可凌山却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忤逆之心,他本可以有许多种方法让手下支走顾恒,可他却犹疑了,身为凌霄阁的右护法,他犯了致命的错误。 “凌山,这是最后一次,凌霄阁只能听命于寡人。” 面具被缓缓取下,一道长长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之中,可若是姜鹤在场,定会认出这位在大宁说一不二的年轻帝王,正是大庆已经死掉的襄王顾临。 顾临闭了闭眼来压抑内心的怒气,周遭越发的安静了下来,谁都知晓这位年轻帝王动怒的下场。 “寡人觉得顾恒还是太闲了,想办法给顾恒找些事情做。”顾临睁开双眼,看向大庆皇宫的方向,“另外,寡人要提前动身去一趟大庆。” 几乎同一时间。 “本宫瞧着皇上最近是过于清闲了些。”昭宁宫内,姜瑜冷着脸吩咐道,“替本宫把这封信交给兄长,上面有不少冤假错案等着皇上去查呢。” 她凭借前世被迫背上骂名的经历,记下了朝中许多人的恶行。 如今她有重活一世的机遇,这些人自然是一个都跑不掉。 “若是不够,本宫还可以再写。” 姜瑜的话让万吉的腰更弯了,整个昭宁宫都能察觉到姜瑜的隐怒。 “奴才这就去办。” ...... “母后,你又在看舆图了。”顾清衍下学后,刚踏进昭宁宫的屋内就看到了盯着舆图处一言不发的姜瑜,“这段时日孩儿每日下学,母后不是在下棋就是在看舆图。” 姜瑜极为娴熟的冲着顾清衍挥了挥手,“后宫的棋第一阶段该下的已经下完了。” 【之后只需要等,等到蓉嫔受尽宫中趋炎附势之辈的冷眼,等到她受不了的那一日,便是下一阶段的开始。】 “那母后为何要看舆图呢?”得益于孟夫子的教导,如今的顾清衍已经有了锋芒毕露之姿,只是出了昭宁宫的门,顾清衍便会刻意掩盖起来。 “母后在看这里。” 姜瑜指了指其中一处小的可怜的地方,横县,那是她上辈子彻底被坐实妖后之名的第二件事。 “横县?” 姜瑜盯着舆图,思绪开始渐渐飘远。 “翎儿,你身为大庆的太子,你应该亲自去一趟横县。”前世,尚在病榻的姜瑜苦口婆心的劝道,“横县的女子接二连三的失踪,横县的百姓拼死把消息传到京城,此事不调查清楚,是会出大乱子的。” “母后可真够狠心的。”顾清翎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历任去横县任职的官员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横县都是蛮夷之辈,他们的死活影响不了整个大庆。” 姜瑜被顾清翎气的眼前发黑,整个人脸色惨白。 只见顾清翎莫名的笑了,“不过母后也无需担心,孩儿已经以您的名义压下了这件事,但凡再妄议此事的,都会被治罪。” “顾清翎,你当真是没有心?”姜瑜彻底崩溃,“你身上流着顾家和姜家的血,怎能如此贪生怕死?” “母后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说孩儿贪生怕死,不如养好身子再同父皇生一个骨头硬的?” 那一天,姜瑜被顾清翎活活的给气晕过去。 自此,京中再无百姓敢妄议横县之事,可她姜瑜,也成了罪人。 “母后为何会单单注意到横县?”顾清衍有些不解,却见姜瑜笑了笑,“许是母后觉得这个地方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十日,便会有横县的百姓乔装来到京城,登锣击鼓来鸣冤。 横县的百姓不是蛮夷,是有血有肉的子民。 “孩儿明白了。”顾清衍又陪着姜瑜说了会儿话,走出屋子的时候脚下步子一拐,“凌嬷嬷,最近灵犀宫那边要记得好好照顾一番。” 好好照顾......凌嬷嬷听的牙酸,被三皇子盯上,她得提前给蓉嫔点三炷香。 “三皇子放心,老奴定会安排妥当。” ...... 顾恒总觉得自己有些近来犯冲,本来还算是一片祥和的朝堂突然间暴露出来了各种问题,上奏的奏折堆的如同高山一般,将他牢牢的绑在太和殿里,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父皇,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竟也写进奏折里?”和顾恒一起看奏折的顾清翎眉心微皱,“历朝历代哪有一干二净的朝堂,这些人未免有些过于吹毛求疵了。” 顾恒正在发呆,根本没听到顾清翎的话,顾恒满脑子都是那晚姜瑜的模样。 这几日每到傍晚的时候,顾恒的心里就会滋生出无限的悔意,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把姜瑜拥进怀里,可他清楚姜瑜的抗拒,还有姜鹤...... 想到他曾为了蓉嫔所作出的那些荒唐事,顾恒恨不得现在就把蓉嫔生吞活剥了,可到底顾念着蓉嫔九死一生生下三个孩子,何况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 顾恒甚至有些荒诞的想着,若是姜瑜能接受他,他甚至可以把顾清衍视作亲子,反正那人也已经死了...... “父皇,父皇......”顾清翎见顾恒半天没有回应,忍不住再次开口唤道。 “嗯?”顾恒回过神来,看着顾清翎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你有时间多去昭宁宫看看,那到底也是你的母后。” 顾清翎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父皇,孩儿觉得母后如今不是很喜欢孩儿。”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厌恶到了骨子里。 “朕也知道你为难,前几年也确实是朕没有好好规劝你们同皇后亲近。”顾恒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可若是没有姜家的支持,你能安枕无忧?” 顾清翎低下了头,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若是舅舅转而支持顾清衍,那他也未必能敌得过顾清衍。 若真到那么一日,顾清衍就必须得死。 “父皇,孩儿知道了。” 第42章 无法形容的悲壮 当顾恒再次有空出现在姜瑜面前的时候,整个人瘦的下巴线条都清晰可见。 “阿瑜,朕觉得朕同你之间可能是有些误会。” 顾恒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为了卸下姜瑜的防备,顾恒特地选了白天过来。 “臣妾同皇上没有任何误会。”姜瑜盯着顾恒,继续缓缓开口,“只是臣妾最近老是做梦梦到父亲和母亲,也不知是何缘故。” 只见顾恒脸上的古怪之色一闪而过,却被姜瑜捕捉的清清楚楚。 【那年大孟和大宁在灵州的那一战,父亲和母亲双双战死,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了。】 “这么多年朕没有照顾好你,想来岳父和岳母泉下有知,也是会责怪朕的。”顾恒看着姜瑜,姜瑜从出生便是掌上明珠,被定远侯府捧到了天上。 可他却只是个庶出的皇长子。 为了娶到姜瑜,得到定远侯府的势力,他只有忍辱负重的讨好定远侯,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姜瑜怀有怨气。 姜瑜前半生太过顺遂,顺遂到顾恒都有些嫉妒。 “朕真的后悔了,不仅仅是因为知晓了你当年的救命之恩。”顾恒心尖似乎被紧紧掐住,“朕是完全想明白了,你才是那个可以同朕并肩而立的人。” 之前姜瑜苦口婆心规劝他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对的。 “皇上说笑了。”姜瑜嗤笑,不愿继续再同顾恒周旋,“皇上既然朝务繁忙,就该多以国事为重。” 待顾恒走后,凌嬷嬷有些为难的开口,“娘娘,这样皇上会不会......” “前面十年都过去了,日后也不必有什么改变。” 姜瑜嘴角微勾,那个心心念念想要得到顾恒回应的姜瑜,早就死了。 【这辈子,本宫只想看顾恒也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 京城来了一批难民,他们看起来同其他的流民没有任何区别。 京城城门的守卫压根没有格外分出来精力,这五个来自横县的百姓便顺畅无比的进了京城。 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最近朝中接二连三的被爆出丑事,大理寺少卿几乎日日被顾恒训斥,看着顾恒这种和稀泥的做法,众臣心里也渐渐回过味儿来,那些本该上奏的事情也被心照不宣的搁置。 于是早朝便无人上奏,顾恒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养着这帮臣子,可不是为了给他自己日日找事情的。 可就在众臣散朝走到宫门之时,立在宫门外的登闻鼓被敲响。 “嘭——嘭——嘭——” 一声一声,直击所有文官武将的心尖。 大庆建朝数百年,这是第二次有人敲响登闻鼓。 “草民有冤,横县三年间有上百名女子莫名失踪,官府无能只知欺压百姓,阻止我等来京鸣冤,求皇上还横县一个真相。” 击鼓鸣冤者需过滚钉板,护卫们押着两个敲鼓的百姓过滚钉板,只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两人便咽了气,用血写出来的诉状被护卫呈到了顾恒面前。 同一时间。 闹市之中的三处喧嚣之地,剩余三名横县的百姓分别大声嘶吼着,将冤情告知众人。 待官府派人去缉拿之时,纷纷将诉状铺在自己面前自尽身亡。 很快的,横县之事便如同前世那样在京中迅速的蔓延开来。 “娘娘,奴才无能。”万吉跪在姜瑜面前,“奴才已经安排好大夫事先候在暗处了,可还是没把那些人救回来。” 那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对自己下了死手。 “本宫知道了。” 姜瑜眼眶有些泛红,她无法阻止这些人去死,他们从横县跋山涉水来到京城,为的就是用生命来揭露横县的事情,她不能让他们无功而返。 “皇上那边现在如何了?” “回娘娘,皇上正在太和殿同重臣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顾恒不会真的处理此事的,他只会觉得这五个人胆大妄为。前世顾恒便拿了本宫做筏子顶罪,不知这一次没有本宫的配合,顾恒该如何收场。】 “一旦太和殿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 太和殿。 顾恒听着下面一些臣子情绪激动的说着要彻查此事,有些无力的摁了摁太阳穴。 这横县是什么地方?大庆和大宁的交界地,平日里便是鱼龙混杂不好管理,这么多任官员哪个送回来的奏折上面不是说那里民智未开。 这样的地方,出什么乱子他都不觉得奇怪。 “众位爱卿既然想要彻查此事,那有谁愿意前往横县呢?” 顾恒一句话,众人纷纷噤声,嘴上说说可以,但并不代表他们想去横县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皇上,此事若是不调查清楚,怕是会有损民心啊。”姜鹤主动开口,“若是皇上相信臣......” 还不待姜鹤把话说完,顾恒便出声阻止,“爱卿去横县,周围各国若是得了消息再趁机攻打大庆,岂非造成更多的祸患?” “依朕来看,此事应当由横县县令来查,若县令查不出再层层上报至大理寺。”顾恒的话显然是对那五个人的行为不满,登闻鼓被敲响,往往代表着当权者无能。 “皇上说得对,可如今京城百姓都知道横县的事情......”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之时,顾清翎眼中划过一丝暗芒,“父皇,孩儿以为此事朝中必定得派一个人去,来彰显父皇对横县得重视。” “哦?翎儿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顾清翎闻言压下了心里的喜悦,道貌岸然的开口,“孩儿以为三弟可去。” “三皇子年幼,如何能去?” 姜鹤立刻开口反驳,“皇上,三皇子去不得啊。” “衍儿是朕和皇后的孩子,由他前去历练一番也未尝不可。”顾恒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清翎,“定远侯莫急,朕会派人保护好衍儿的。”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派一个年仅十岁的皇子去是何道理? 只有顾清翎,任由心底深处的杀意疯狂滋生。 顾清衍,你最好是一去不复返。 第43章 姜瑜的反应 “为何要让顾清衍去横县?” 众人散去,顾恒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着面前的顾清翎,这个一出生就被他给予厚望的儿子。 “孩儿只是觉得,若是三弟不在母后身边,孩儿是不是能更好的同母后亲近些。”顾清翎到底是年岁还小,面对顾恒表情也多了几分不自在。 “朕能明白你的想法。”几息后,顾恒才缓缓开口,“可你不该如此着急,此事又不是今日必须有个决断出来。” “为何不能缓几日等到非得派个人去不可的时候,再寻个合适的理由呢?” 顾恒理解顾清翎对顾清衍的敌意,可顾清翎的莽撞让顾恒不满。 “孩儿知道错了。”顾清翎羞愧的低下了头,“孩儿不该沉不住气。” “翎儿,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急急忙忙的把衍儿推出去,你又该如何同你母后交待?” 消息传至昭宁宫的时候,姜瑜的反应出乎了众人预料。 没有任何崩溃,姜瑜只是平静的吩咐了小厨房做一桌顾清衍喜欢的饭菜,而后坐在院子里等着顾清衍回来。 夕阳西下之时,顾清衍的身影出现在了姜瑜的视线中,没过一会儿功夫,顾清翎、顾清风和顾清瑶三人也默默的来到了昭宁宫门外。 所有人都在好奇着姜瑜的反应。 “这一桌子都是你爱吃的。”姜瑜一边给顾清衍夹着吃食,一边问及白日的课业。 “母后知道父皇同意让孩儿去横县的事情了吗?” 还是顾清衍忍不住先问出了口。 “那阿衍先告诉母后,你是怎么想的?”姜瑜放下了筷子,温柔的看向顾清衍。 顾清衍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孩儿想去,但孩儿有些怕。” “横县虽地处边陲之地,但横县的百姓依旧是大庆的子民,你身为大庆的皇子,去查清真相让他们过上平安的日子是分内之事。” 顾清衍听着姜瑜的话,眼眶有些濡湿,他担心过的,担心母后会和他的想法不一样。 “所以你告诉母后你愿意去,母后很开心。” 同一时间,昭宁宫外的顾清翎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顾清风若有所思,顾清瑶则有些嘲讽的看向顾清翎,在那个梦里,母后是想顾清翎去的,可顾清翎不敢。 顾清翎是个懦夫。 【若是此次去横县能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对大庆也是有功一件,日后面对顾清翎他们,衍儿也多了一重保护符。】 “可一路舟车劳顿不说,也不知横县之事背后会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母后担心你。” 姜瑜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本宫还没给你过十岁生辰呢!” 顾清衍扯着大白牙笑了,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到时候定远侯府会保护阿衍的安危,本宫也能多少放些心。】 许是害怕顾清衍只是临时起意没有真正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姜瑜终究是忍不住同顾清衍把这件事情掰碎了讲。 “大庆的女子在家中可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横县女子接二连三的失踪,长此以往横县便会人口稀少,最终成为荒地。”顾清衍的目光渐渐充满崇拜,“还有,女子失踪的原因多样,大多都同官和贪有关,一定要谨慎。” “若是母后是男子,定是不输给舅舅。” 顾清衍搂住了姜瑜的臂弯,“大哥能给孩儿这样的机会,孩儿很高兴。” 【傻孩子,顾清翎怕是盼着你出事,要不然这样的好事他自己能不去?】 宫门外,顾清翎的脸色涨红,顾清瑶也似笑非笑的走了,顾清风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清翎,转身朝着太和殿走去。 ...... “父皇,我也想去横县。” 顾清风一股脑的提出了自己的诉求,顾恒先是不可置信的愣了愣,而后继续低头看着奏折,“不行。” “三弟都能去我不能去?”顾清风直接跪了下来,“三弟是母后过继来的,我是母后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我去比三弟去合适。” “朕说了不许你去,你就给朕老实在京城里待着。” 本以为顾清风会继续犯轴,却没听到熟悉的动静,顾恒忍不住抬头,正好和顾清风的眼神对上。 “所以父皇也知道去横县凶多吉少,却还是同意了大哥的提议,让比我还小一岁的三弟只身前往横县?” 顾清风以往的信念正在慢慢崩塌,他那么敬重的父皇和大哥,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清风,谁准你这样跟朕讲话的?”顾恒猛地起身,将桌案上的奏折尽数扫在地上,气的直喘着粗气。 顾清风却依旧没有丝毫的退让,双手紧握成拳,“顾清衍是我顾清风的弟弟,我不可能看着他一个人去横县,只要我顾清风还活着,我就会陪他一起去。” 说罢,顾清风便跑出了太和殿。 泪水划过脸颊,顾清风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顾恒和顾清翎。 “二哥。” 顾清瑶的声音响起,顾清风快速的擦了擦眼角,“瑶儿怎么来了?” “二哥是去求父皇,跟三弟一起去横县了吗?”面对顾清风,顾清瑶收起了疏离,“父皇不会同意你去的。” 可顾清风只抱了抱顾清瑶,“瑶儿别担心,二哥会替母后保护好三弟的。” 他只是看的明白,若是顾清衍此行有去无回,母后会原谅父皇和大哥吗?大抵是这辈子都不会了。 深夜,姜瑜悄悄的来到了顾清衍的房间。 坐在床边,姜瑜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着顾清衍熟睡的面容。 【横县同大宁挨得太近了,大宁那位君上杀人不眨眼,阿衍此行只怕是危险重重。】 姜瑜伸手描摹着顾清衍的眉眼,从过继顾清衍的时候,她就知道,顾清衍的眉眼同她相似极了。 【大丈夫行走在世间,总是要做正确的事情,本宫自会替阿衍周全好其他东西。】 姜瑜坐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回到书房,继续为顾清衍的横县之行安排筹备。 姜瑜不知道的是,她走后顾清衍睁开的双眼,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 第44章 顾清风断腿 接下来的几日,姜瑜几乎做足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准备,甚至提前布置了到横县沿路地区每一个落脚点的守卫,姜鹤更是日日进宫同姜瑜商议布局。 顾恒本以为姜瑜得知消息后会去求他不要让顾清衍去横县,可从始至终,顾恒都没见到姜瑜一面。 “娘娘,听说二皇子因为也想去横县被皇上关起来了。” 姜瑜闻言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她现在没空管顾恒和顾清风之间的恩怨。 【顾恒和顾清翎让阿衍去横县的用心昭然若揭,顾恒又怎么会舍得让顾清风去呢?】 可姜瑜万万没想到的是,顾清风那边当真出了意外。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龙凤殿的一个屋子里,顾清风使劲的撞门,但门外看守着的护卫们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们是收到了皇上和太子的双重口谕,不能放二皇子出来。 顾清瑶每日都会站在距离屋子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不久前,她也是这样呼救过的。 眼看着距离顾清衍启程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顾清风把目光瞄向了屋子里唯一的窗户,距离地面有明显的高度。 顾清风几乎把屋子里能用来踮脚的物件儿都垒了起来,晃晃悠悠的爬上了窗户,想趁着夜色笼罩的时候跳窗出去。 “顾清风!” 顾清翎的声音猛地响起,正巧钻在窗子处的顾清风浑身一僵。 “你就这么看重顾清衍,宁愿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也要跟他一起去吗?” 顾清翎眼中充满了不解,他不明白,为何顾清风会如此执着于要去横县。 “大哥,你为何又要让顾清衍去,明知此行九死一生,也要把他推出去献祭吗?”顾清风第一次用这样冷的眼神看向顾清翎,“我有些看不懂你了,大哥。” 他的大哥,为何会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顾清翎被顾清风这番话弄得脸色铁青,愤怒充斥了他的脑海,“顾清风,孤是太子,孤说不许你去你便不许去。” 原来母后曾说过的君臣有别,是这样的意思。 “若我偏要去呢?” 顾清风话音刚落,暗处一支支箭矢亮了出来,在夜色下闪着寒光,都正对着顾清风。 “顾清风,你能不能别胡搅蛮缠了。你如今这样,是想向天下人说明孤是多么的贪生怕死吗?两位皇子都去,只有孤这么一个太子留在宫里,你就不能替孤想想?” 看着顾清翎苦口婆心的样子,顾清风突然仰天大笑。 他的嫡亲兄长,号令这么多人朝着他举箭。若他始终坚持要去,大哥会不会当真把他杀了? 浑身的血液往头顶上涌,顾清风竟一副要继续从窗户跳出来的架势,面对顾清翎的劝说没有丝毫的动摇之意,直接挑战了顾清翎身为太子的权威。 顾清翎气红了眼,举起自己手里的剑便朝着顾清风的左手臂射去。 这么多年他是太纵容这个弟弟了,纵容的不知天高地厚,丝毫不懂得替他打算。 既如此,便该给他一点教训。 箭矢划破空气,顾清风侧身躲开,却在下一瞬整个人朝着地面摔去。与地面近距离接触的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自腿间传来。 “快传太医!”顾清翎瞳孔猛地一缩,立刻朝着顾清风跑去。 ...... “母后,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另一边的昭宁宫仍旧是灯火通明,姜瑜正在给顾清衍恶补横县的一切相关往事,“该记下的孩儿也都记下了。” 【阿衍此时去横县也好,本宫留在宫里好处理蓉嫔的事情,眼看蓉嫔的肚子一天天大了,临产前估计还有更多的麻烦事情在等着本宫。】 姜瑜点了点头,“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要活着回来。” 【阿衍生来聪慧,为了本宫却处处小心谨慎,生怕给本宫惹一丝麻烦,如今横县这一趟,也是阿衍难得的机遇。】 顾清衍心尖微颤,原来母后全部都知道...... “母后放心,孩儿知道的。” 就在姜瑜正准备再多嘱咐顾清衍几句的时候,万吉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娘娘,二皇子摔断腿了。” “摔断腿了?” 【顾清风不是被好好的关着吗,怎么会摔断腿,看守的护卫能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去?】 “回娘娘,听说是和太子殿下发生了争执,太子殿下对着二皇子的左手臂射了一箭,二皇子为了躲箭就从高窗摔了下来。” 听着万吉的话,姜瑜一时间竟没缓过来神。 【顾清翎朝着顾清风射箭?顾清翎是疯了吗?】 姜瑜同顾清衍对视了一眼,几秒后,昭宁宫便熄了灯。 这种兄弟阋墙的戏码,昭宁宫可万万不能淌这趟浑水。 同一时间,大宁的都城玉城。 “主上,大庆传来消息,三皇子被派去横县调查横县女子失踪案。” 街道上热闹非凡,没有人知晓茶楼雅间内坐着的是大宁的君王。 “嗤,顾恒竟然也有脸让一个孩童去横县这样的地方。”出门在外,顾临脸上的面具和疤痕同时消失不见,易容后若是刻意收敛气场,便与普通百姓无异。 “夫人那边并未拦着,反倒是愿意让三皇子去横县。” 属下的这句话显然讨好了顾临,杯盏里的茶水温润,入口浓香四溢。 “顾临,你将来会像我爹娘那样上战场打仗吗?”扎着花苞头的小姑娘仰着头,杏眼微湿,一看就是想念在外征战的定远侯夫妇了。 “阿瑜觉得我以后该不该上战场?”顾临嘴里叼着一支狗尾巴草,纵身一跃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当然该去!”小姑娘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百姓位卑尚且不敢忘忧国,何况你是大庆的王爷,你若是当缩头乌龟,我就当作不认识你。” “我若是不上战场,你爹教给我这一身本事岂非无用武之地?” 想到姜瑜以前张牙舞爪的样子,顾临眼底难得盛满了笑意,这么多年她也还是以前的样子。 “传寡人命令,改道先去横县。” 杯盏被放至桌面,下一秒雅间内便人去楼空。 第45章 姜家血脉 临危受命,很快便到了顾清衍要离开京城的日子。 “娘娘,侯爷来接三皇子了。” 凌嬷嬷的话让姜瑜瞬间红了眼眶,为了最大可能的确保顾清衍的安全,姜鹤会护送顾清衍走一半的路程。 “母后放心,有舅舅在,孩儿定是会平平安安的。”顾清衍伸手替姜瑜擦了擦眼泪,“待孩儿处理好横县的事情,回来给母后带些好玩的物件儿。” “好,母后等着。” 姜瑜一直把顾清衍送到了宫门处,看着顾清衍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娘娘,接下来后宫里也是多事之秋,三皇子不在宫里也是好事。”凌嬷嬷轻声开口,仅龙凤殿一边都派人来请了三四次了。 “若是再晚出发几日,刚刚好就能赶上衍儿的生辰。”姜瑜边说边往回走,可时间不等人,她的衍儿该去帮助横县的百姓了。 回昭宁宫的路上,姜瑜有些出神,前世她求着顾清翎顾清翎都不愿意去,这辈子阿衍却事事处处同她想到一起,这种感觉...... “娘娘,求求您去龙凤殿看看二皇子吧。”一个小太监跪在姜瑜面前,“二皇子不愿意用药,这样下去那双腿便保不住了。” 小太监是顾清风的贴身太监,姜瑜看着小太监的额头上开始沾染血迹,“本宫有要事要去处理,替本宫告诉二皇子一声,莫要在为难自己。” 她支持阿衍去横县,并不代表她可以无视顾恒和顾清翎的算计,对于这几个人,姜瑜现在恶心到了极点。 姜瑜回到昭宁宫,正准备收拾一番书桌去小憩一番,重生后姜瑜的书桌向来都是她自己整理,不许其他人翻动东西。 可收拾着收拾着,她看到舆图下面露出来了一小截信封。 拿出来一看,是方才临走时兄长悄悄留下的。 ...... “嬷嬷,娘娘已经在书房里坐了三个时辰了,要不要去叫叫娘娘。”宫人为难的同凌嬷嬷说道,娘娘连叫茶都不曾,同往日相比大不寻常。 “许是三皇子突然离宫,娘娘有些不适应。”凌嬷嬷也有些忧心,试探性的敲了敲房门,“娘娘,可要送些茶水进去?” “不必了。” 姜瑜的声音掺杂着浓浓的鼻音,信封被姜瑜放在烛火上燃烧的只剩灰烬,桌上的白纸被泪水打湿,顾清风竟也不是她的孩子。 兄长说姜家的血脉,不会有那么差的伤口愈合能力。 短刃出鞘,在姜瑜洁白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可姜瑜却似对痛感毫无感知一般默默的放下了袖子,她要看看这道伤口多久会愈合。 可笑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什么明显的伤,顾清翎他们三人更甚。 兄长发现了顾清风的不对劲,又顾及着她的感受,所以选了阿衍离开的这个时间节点告诉她。 这一晚,姜瑜辗转反侧,想了许多东西。 第二日,姜瑜看着只剩下一条淡粉色的疤痕,久久不曾言语。 “娘娘可要洗漱?” 凌嬷嬷撑开了床帐,唤回了姜瑜的思绪。 只见姜瑜扯了扯嘴角,“嬷嬷,用完早膳去一趟龙凤殿,本宫去看看二皇子。” 他们这些人欺她太甚!她要去亲眼看看顾清风的伤势。 龙凤殿。 “本皇子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滚出去!”顾清风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摔断腿的这几日,他拒绝太医的医治,也拒绝见到任何人。 “本宫过来瞧瞧咱们嚣张跋扈的二皇子如今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姜瑜话音刚落,顾清风猛地回头,憋了好几日的眼泪哗啦啦的便往下掉。 “母后,大哥他朝我射箭,他竟然丝毫不顾念骨肉亲情朝着我射箭。”顾清风哭着抓住姜瑜的衣袖,“我只是想跟三弟一起去横县。” “你告诉本宫,你为什么想去横县?”姜瑜看了眼顾清风丝毫没有愈合之势的伤口,眼神也更加晦涩,顾清瑶是蓉嫔的孩子,那顾清风十有八九应该也是吧...... “我想保护三弟,让母后开心。” 顾清风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我知道母后可能会觉得我幼稚不懂事,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可顾清风,本宫不是你母后。】 霎时,顾清风如同被惊雷击中一般愣住,呆呆的看着姜瑜,方才母后心里说什么?说不是他的母后? 【你们骗了本宫那么久,你和顾清瑶,都不是本宫的孩子。】 姜瑜扯了扯嘴角,“你不必讨好本宫,你这伤势若是再耽搁下去,日后便只能靠轮椅了。” “母后,您是不是在骗我?” 顾清风试图从姜瑜眼中看到开玩笑的神色,可他却绝望的闭了闭眼,没有...... “本宫为何要骗你,想来太医也跟你强调过后果了,莫要在任性了,也莫要给本宫惹麻烦。” 姜瑜冷着脸走了,果然,顾清风的伤势毫无愈合的迹象。 顾清风整个人忽然开始颤抖,脖子上青筋冒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 “二哥。” 顾清瑶的声音响起,她站在屋外,听到了姜瑜全部的心声。 顾清风听到顾清瑶的声音,拼尽全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异样,“瑶儿怎么来了?” “我听到了,二哥,我们不是母后的孩子。” 顾清瑶扑到了顾清风的身上,同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自从她做了那个梦之后,她连畅快的哭一场都不曾。 “二哥,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顾清瑶抽噎着,“有一个很胖很胖的公主,她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瘦下来了,可......” 之前被关进暗牢的事情被顾清瑶断断续续的讲完,顾清风顿了顿,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瑶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顾清翎,竟然先一步对瑶儿已经下了死手。 “二哥,你说......如果我们把血放干,能不能成为母后的孩子?”顾清瑶崩溃的哭着,“我真的后悔了,我好羡慕顾清衍,二哥,我错了。” 第46章 兄妹达成一致 “瑶儿别怕,只要我们认定了母后,我们就是母后的孩子。” 顾清风强撑着坐了起来,握紧了顾清瑶的手,“瑶儿,我们亏欠了母后太多,我们要保护她。” 可心尖的剧烈疼痛让顾清风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不是母后的孩子。 “瑶儿乖,二哥现在伤口太疼了,你去叫太医来。” 顾清风安抚好顾清瑶,等到太医赶来之时,顾清风已然已经陷入昏迷。 昏迷中,顾清风做了和顾清瑶一样的梦,梦里他肆无忌惮的欺压母后,把所有的敬重都留给了蓉嫔,恶劣的欣赏着母后痛苦挣扎的样子。 场景在梦里一页一页的飘过,忽地,顾清风如同看到了什么不想看到的场景一般浑身抽搐了起来,拼命挣扎却也逃不出场景的切换。 他看到了顾清翎赐死了母后,而他是旁观者,甚至还是加油助威者。 他们联合起来不许把母后葬入皇陵,仅仅是为了讨蓉母妃开心而已。 然后,顾清衍出现了......他为了母后送葬了他自己的性命。 清醒之后,顾清风呆呆的盯着床帐,他好像明白了,明白了为何母后视他们三个如同腌臜之物,待顾清衍如珍似宝。 他和瑶儿连母后的孩子都不是,梦里却把母后害的那样惨。 掺杂着鲜血的眼泪流下,顾清风终于彻底明白了他所犯下的罪孽,那不是梦,那是母后真真正正经历过的,所以他们突然能听到母后的心声。 因为上天要惩罚他们这群忘恩负义之辈。 可,瑶儿是蓉嫔的孩子,那他呢?也是蓉嫔的孩子吗? 剧烈的呕吐感让顾清风忍不住把服下的药尽数吐了出来,吐到眼珠都有些外凸,顾清风痴痴的笑了,父皇和蓉嫔居然设下这么一个弥天棋局,把所有人都骗进去了。 “二皇子,二皇子。”贴身小太监莫芜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奴才这就去叫太医。” “莫芜。”顾清风艰难的撑起身子,看着满目血红的顾清风,莫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素来骄傲的主子,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别叫太医。”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了,悄悄的查这件事情。”顾清风指尖都在颤抖,“此事关乎我的性命,一定要慎重。” 躺回床上后,顾清风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顾清瑶来到顾清风床边的时候,顾清风脸上扬起笑容,忍着痛意伸手揉了揉顾清瑶的脑袋,“瑶儿,你跟二哥一起把那些坏人揪出来,好吗?” “二哥,可顾清翎是太子。”顾清瑶眼神一片晦涩,她想了许多种办法,可终究绕不开顾清翎太子的身份,要护住母后,就要让顾清翎失去这个倚仗。 “那就让他不是。” 顾清风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瑶儿,若你我都不是母后的孩子,那顾清翎十有八九也不是。” “那么大庆唯一的嫡出皇子就是顾清衍。” 顾清风轻声呢喃,他可以以身揭露这场阴谋,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要查清楚一切,把顾清翎拉下水。 “瑶儿,只有顾清衍成为太子,我才能放心。” 顾清瑶有些震惊的看向顾清风,半炷香后,顾清瑶歪着头倚在了顾清风的胸前,听着顾清风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终于有了一种不是在孤军奋战的感觉。 “二哥,我和你一起。” 兄妹两人达成了完全的一致。 ...... 昭宁宫。 “娘娘最近几日都没有好好用膳,若是让三皇子知道,只怕是要心疼的。” 一连几日,姜瑜都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花儿发呆,有的时候凌嬷嬷需要连着唤姜瑜两声姜瑜才能反应过来。 “灵犀宫那边如何了?” 姜瑜脸色相比前几日惨白了不少,昭宁宫的宫人都担心极了,生怕姜瑜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最近宫里那起子趋炎附势的把灵犀宫弄得苦不堪言,听说蓉嫔每隔几日肚子都要疼几次。”凌嬷嬷顿了顿,“这样下去只怕胎要保不住了。” “皇上那边知道吗?”姜瑜神色未变,仿佛这些已经不能引发她的情绪波动。 “太和殿说皇上交代了岑公公,不许禀告任何灵犀宫的。” 几声嗤笑,姜瑜脸上尽是嘲弄。 “那就让蓉嫔知道,无论她怎么闹消息也传不到皇上耳中。” 午后,姜瑜正在小憩。 顾清瑶鼓起勇气来到了昭宁宫,阳光下姜瑜闭着双眼,在顾清瑶看起来神圣而又美丽。 顾清瑶做了噤声的手势,凌嬷嬷犹豫再三还是默默的守在了一旁。 不一会儿,一个小凳子被顾清瑶搬了过来,顾清瑶就坐在姜瑜身边,闻着姜瑜身上的馨香,顾清瑶竟也有了几分困意。 姜瑜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顾清瑶,“你怎么来了?” 淡然无波的声音让顾清瑶猛地惊醒,“母后......我来看看您。” 【如今本宫和顾清瑶也算是说开了,也不需要在伪装什么了。】 “想来你也不会再给蓉嫔求情了,说吧,想让本宫做什么?”姜瑜似是不想多看顾清瑶一眼,始终把目光定在院子里开的最显眼的那朵牡丹花上。 “我想留在您身边。”顾清瑶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您放心,等三弟回来了我就走,我可以帮您去查蓉嫔,我什么都能做的。”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顾清瑶抓住了姜瑜的手,“母后,我真的能帮您的,让我留在昭宁宫。” 【养虎为患的悲剧,本宫不会再上演一次。】 姜瑜扯了扯嘴角,“顾清瑶,蓉嫔是你的生母,若是蓉嫔获罪,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怕,我不怕的。” 顾清瑶见姜瑜心意已决,闭了闭眼把她想到的最后一个理由说了出口,“我可以......我可以拦住父皇,不会让父皇踏进昭宁宫一步。” “凌嬷嬷,收拾出来一间屋子。” 姜瑜起身朝着屋内走去,忽地,姜瑜脚步顿住,“顾清瑶,你只需做这一件事就够了,别的事情本宫不需要你费心。” 第47章 被拦在门外的顾恒 “皇上,太子殿下已经连着三日都跪在殿外足足两个时辰了。” 自从顾清风摔断腿后,顾恒的脾气几乎一点就着,整个太和殿伺候的宫人们内心都叫苦不迭。 只见顾恒手中批改折子的朱笔没有丝毫的停顿,“就让他在外面跪着。” 顾清翎把箭矢对准顾清风,这是顾恒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正是因为太清楚夺嫡的残酷,所以顾恒早早将顾清翎立为太子,可顾清翎还未即位,便开始手足相残,那之后如果他这个父皇阻碍了顾清翎的路呢? 会不会也是顾清风的下场? 顾恒不寒而栗,对待顾清翎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的宽容。 又隔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顾恒才再次开口,“这几日皇后那边就一点动静也没有?” 对顾清翎大失所望,顾清风伤重卧床,顾清瑶又被蓉嫔养废...... 到头来,顾恒竟然觉得只有姜瑜才是那个真正替他打算的人。 “回皇上,昨日公主搬去了昭宁宫。” 顾恒眼中瞬间光芒大盛,扔下了手中的朱笔,“岑海,之前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人已经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了,皇上可是要见见?” “现在就去。” 顾恒匆匆的微服出宫,来到了京郊一处偏僻的庄子里,庄子里关着一位瞎了眼的老婆子。 “芳嬷嬷。” 许久没有被提过的名字再度被提及,芳嬷嬷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在皇后身边伺候了六年,皇后见你家中突遭变故特例放你出宫。”顾恒有些急切,“朕如今想多了解皇后一些,这不就想到了芳嬷嬷你。” “皇后娘娘心善,是老奴此生见过最为心善之人。” 芳嬷嬷大抵也明白了当下的情况,“老奴贱命一条不值什么,可皇上若是硬要老奴污蔑娘娘,只管要了老奴的命吧。” “大胆!皇上问话胆敢不回?”岑海尖锐的声音让顾恒皱了皱眉,可芳嬷嬷却笑了。 “娘娘生来尊贵,先侯爷和侯夫人把娘娘养成敢爱敢恨的性子。”芳嬷嬷眼神空洞,但话里却带着几分嘲讽,“殊不知昭宁宫与冷宫无异。” “放肆!” 顾恒身后的守卫猛地上前踹了芳嬷嬷一脚,芳嬷嬷生生摔倒在地。 “娘娘日日为皇上和几位小主子谋划,皇上独宠蓉贵妃一人,娘娘却担下了善妒的名声。”芳嬷嬷挣扎着也起不来身,“皇上以为,您那些合口的膳食、安神的香料、周全的布局都是凭空而来的吗?” 顾恒眼神猛地一缩,有些不敢相信的后退了几步。 “就算是平常人家,若府上子女长于妾室之手,前程也算是毁尽了。”芳嬷嬷回想起往日,心尖生疼,“娘娘如何能看着这种情况发生,那是娘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 “皇上,您为何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们娘娘。” 芳嬷嬷有些崩溃,娘娘心善放她出宫,给了她足够的银两去安葬家中孙儿,可当她料理好一切准备回到娘娘身边时,却被人弄瞎了双眼。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娘娘更好的皇后了。”芳嬷嬷痴痴的笑着,“皇上和小主子们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有一日你们会后悔的!” “区区贱婢,你找死!”守卫掐住了芳嬷嬷的脖子,芳嬷嬷却没有丝毫的挣扎。 “放手!” 顾恒的声音前脚刚响起,后脚便有鲜血自芳嬷嬷嘴角流出,顾恒似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怒吼,“你服毒?”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成为要挟娘娘的累赘。” 她家娘娘过的够苦了,为何上天不能好好善待娘娘? “皇上......娘娘她......没做错任何事情。” 说罢,芳嬷嬷彻底断了气息,死在了顾恒面前。 ...... 合口的膳食、安神的香料、周全的布局。 回宫的马车上,顾恒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靠在软垫上,这些不都是蓉嫔做的吗? “臣妾特地交代了小厨房,皇上为国事操劳,一定要爱惜身子。” “臣妾见这几日皇上晚上睡得不安稳,特地去寻了些安神的香料。” “皇上,刘家能替您分忧,臣妾真的很高兴。” 往日和蓉嫔的对话一一浮现出来,顾恒眼前有些发黑,蓉嫔,居然又骗了他! “岑海,去昭宁宫。” 顾恒捂着左胸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现下必须要立刻见到姜瑜,他想抱着姜瑜,把姜瑜揉进骨血里,他要让姜瑜......真正成为他顾恒的女人。 圣驾抵达昭宁宫门口,顾恒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顾清瑶。 “孩儿拜见父皇。” 顾清瑶目光冷漠,顾恒想到之前暗牢的种种,有些不敢直视顾清瑶的眼睛。 “朕来看看皇后。”顾恒扯了扯嘴角,作势便要往昭宁宫里面走去。 “父皇且慢。”顾清瑶挡在顾恒面前,“母后身子不适,父皇还是莫要进去了,免得沾染上了病气。” “阿瑜病了?” 顾恒难得的替姜瑜担忧,顾清瑶也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有了几分轻微的上翘。 “母后是担忧三弟忧思成疾,孩儿认为,此时若是母后见到父皇,只会病情加重,父皇觉得呢?” 顾清瑶盈盈的立在顾恒的面前,顾恒却觉得眼前的并非他以往的那个女儿。 是他下旨让顾清衍去横县,如今阿瑜定是也不愿见他,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父皇不若去看看蓉嫔,听说灵犀宫那边闹了好几次小产。”顾清瑶再次开口,“还有二哥,父皇也多去瞧瞧。” 顾清瑶心里发笑,原来顾清翎才是最像顾恒的那个人。 “朕知道了。” 顾恒被顾清瑶盯得不自在,心里那些旖旎的念头也消失殆尽,顾恒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你留在昭宁宫照顾好你母后。” 可内心的憋闷让顾恒有些舍不得离开,他太想见到姜瑜了。 他想亲口问问姜瑜这些事情,然后求姜瑜再给他一次机会。 “孩儿会照顾好母后的。” 顾清瑶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如今后悔了?晚了。 第48章 遇刺 顾恒到底也没去灵犀宫,他怕见到蓉嫔后,连蓉嫔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再顾忌,只想提刀砍了蓉嫔。 于是顾恒脚下步子一转,去了龙凤殿看望顾清风。 而昭宁宫内,姜瑜得知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等过几日,本宫去见见蓉嫔。” 姜瑜手里捧着一本古籍,蓉嫔那边也被逼的差不多了,自从知道顾恒完全放弃她后,蓉嫔便日日在灵犀宫鬼哭狼嚎的。 【如今蓉嫔还有一丝指望,指望着能凭借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倘若她连这最后的指望都没了,就只能拼死一搏。】 “娘娘,怡嫔求见。” “让她进来。”姜瑜收起了古籍,前脚刚想到怡嫔,后脚怡嫔就来了。 怡嫔的肚子也开始显怀,一段时间没来昭宁宫,怡嫔显得有些拘谨。 “皇上这段时间是因为有别的事情,所以去后宫的次数少了些,你只管安心养胎。”姜瑜脸上带了些笑容,“不过本宫瞧着你养的倒是挺好。” “有娘娘护着,嫔妾自然是安心的。” 怡嫔眼神顿了顿,姜瑜立刻便会意遣退了屋内的宫人。 “娘娘,如今宫中仅嫔妾和蓉嫔两人有孕,娘娘您明面上特地为我们两人指了同一位太医。”怡嫔也是个聪明人,“嫔妾自然是对这位冯太医谨慎小心。” “可昨日,嫔妾在冯太医身上闻到了烧艾的味道。” 姜瑜眼中精光一闪,蓉嫔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要烧艾的程度了吗? “确定是烧艾的味道?”姜瑜大脑飞快的转动着,妇人有孕一旦要烧艾,那此胎极有可能不保。 “嫔妾若是不能确定,是万万不敢向娘娘禀告的。” 姜瑜闻言笑了,亲切的拍了拍怡嫔的手,“本宫知道了,后续的事情本宫自会安排。” 【若是蓉嫔此胎本就不能顺利生下来,那便有更好的方法去把蓉嫔逼至绝境。】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 龙凤殿。 顾清风似是早就知道顾恒会来一般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 “父皇。” 顾恒看着面无血色的顾清风,一言不发的掀开被褥看了眼顾清风缠满绷带的双腿,“你大哥那边朕一定会给他个教训。” “父皇,这几日孩儿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顾清风又把被褥盖好,目光平视着顾恒,“大哥与我是血脉至亲,尚且会射箭害我,那三弟呢?” “父皇,三弟此行,大哥会出手吗?” 顾恒眼睑下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风儿,你多虑了,你大哥那一箭的确是他不对,你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也是一时气急了。” 同父同母的兄弟。 顾清风低下了头,一滴泪水划过,到底还是最差的结果。 “风儿。”顾恒继续自我欺瞒,“你大哥这几日都跪在太和殿外忏悔,他哪还有精力去暗害衍儿。” 顾清风闻言扯了扯嘴角,“那就是孩儿多虑了,父皇,我与大哥真的是亲兄弟吗?” 顾清风不死心的再次问道,却在得到无比肯定的答复后闭了闭眼,他们兄妹三人,都不是母后的孩子。 “风儿,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怀疑你自己的身份。”顾恒眼中多了一抹谨慎,“你母后拼死把你们生下来,可不是让你们兄弟反目的。” 顾清风点了点头,顾恒临走时,顾清风又再度开了口: “孩儿只是担心,若是三弟此行出事,母后会把账记在父皇您的头上。” 顾恒心尖猛颤,想都没想便往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太和殿外,顾清翎依然在直愣愣的跪着。 “顾清翎,进来朕有话要问你。” 顾恒扔下这句话后便走进殿内,顾清翎动了动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膝盖,一瘸一拐的跟在了顾恒的身后。 “父皇,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一连数日,顾清翎从未经历过这般黑暗的时候,向来对他另眼相待的父皇却对他避而不见。 “朕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派人去杀顾清衍?” 顾恒死死的盯着顾清翎的双眼,见顾清翎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顾恒气急上前给了顾清翎重重的一巴掌,“你糊涂!” “父皇,孩儿......孩儿没有......” 顾清翎着急的辩驳着,顾恒直接抄起桌案上的砚台便朝着顾清翎砸去,顾清翎脑袋瞬间便见了红。 “顾清翎,你若是再不老实交代,朕便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血液自太阳穴流下,顾清翎伸手摸到了鲜血的濡湿。 他是派了人去杀顾清衍,而且特地交代了在横县动手,把顾清衍的死嫁祸给横县那群穷凶极恶之徒。 可他没想到,父皇竟然为了顾清衍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顾清翎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父皇,孩儿只是在京城外布了人手,但舅舅一路护着三弟,孩儿的人也只能撤了回来。” “当真?”顾恒猛地松了口气。 “孩儿不敢欺瞒父皇。” 顾清翎跪着额头着地,掩盖住了眼中的一片杀意。 ...... 另一边,顾清衍也带着人马抵达了横县。 “下官等拜见三皇子。” 横县县令周泉带着一干官员和乡绅在城门处迎接,顾清衍掀开车窗扫视四周,黄沙漫漫,百姓民不聊生。 “免礼,先带本皇子去县衙吧。” 顾清衍在县衙内看了足足一天的卷宗,谢绝了周泉在县衙里准备的住处,顾清衍带着人在深夜离开了县衙。 夜间悉悉索索的动静响起,顾清衍脚下的步子却未有任何的停顿。 顾清衍身边的护卫们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三皇子交待过,今晚一定要把人给引出来,才能在一开始就把朝廷的威严立起来。 “嗖——” 一支利箭划破沉寂的空气,顾清衍停下了脚步。 暗处,几十个黑衣人缓缓现身,整齐划一的朝着顾清衍逼近。 而另一处更隐蔽的角落里。 顾临伸手拂上了腰间的佩剑,面若寒霜。 第49章 给蓉嫔设套 黑衣人见顾清衍迟迟没有动作,脸色毫不慌张,为首之人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遭了,中计了。” 顷刻间,多于黑衣人数倍的将士手持长剑,将黑衣人们团团围住。 “本皇子一直在想,到了横县会先收到来自哪一方的礼物。”顾清衍拍了拍手,“只是这礼物不够大,本皇子不喜欢。” 在宫中素来谨慎的顾清衍,第一次露出了狠厉的手段。 “想来是谁的人也八九不离十了,不必留活口。” 顾清衍话音刚落,将士们便迅速出动,一炷香的功夫便解决掉了所有的黑衣人。 血腥味儿弥漫开来,顾清衍若有若无的朝着顾临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明日一早把横县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叫到县衙,再把这些尸体押抬过去。” 看着顾清衍消失在视线当中,顾临嘴角微勾。 “三皇子有请,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顾临按下了属下即将拔出的剑,表情没有一丝诧异,直直的走了出来。 “既然三皇子有请,那就却之不恭了。” 这小子,倒是有他当年的几分样子。 ...... 大庆皇宫,姜瑜给京中夫人们都发了帖子,邀请众人进宫赏花。 “娘娘,帖子都送到了,说是您思念三皇子心切,所以想在三皇子生辰这天举办赏花宴,邀请大家来昭宁宫赏花。” 如今的昭宁宫里种满了鲜花,都是顾清衍亲自挑选搬来的。 “去给灵犀宫也送个帖子。” 姜瑜的话让凌嬷嬷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娘娘要给灵犀宫送帖子?见姜瑜不再多言,凌嬷嬷赶忙去往灵犀宫。 【这是蓉嫔唯一一个出灵犀宫的机会,她一定会死死抓住的。】 姜瑜在心里盘算着蓉嫔可能会有的反应,嘴角微勾,她已经放好了鱼饵,且等着鱼儿上钩。 “娘娘,若是皇上不允蓉嫔出宫的话......” 万吉在一旁轻声开口,显然也是有所不解。 “皇上会让蓉嫔出宫的。” 【顾恒如今正是死乞白赖想要进昭宁宫的时候,不利用一番本宫都觉得可惜。】 而这次赏花宴,便是她给蓉嫔提供的绝佳的机会。 灵犀宫。 “皇后邀请本宫去赏花?” 蓉嫔脸颊深陷,显得两个眼球凸起,看起来竟有些可怖。整个人瘦小极了,可肚子却大的厉害。 “呵呵......”蓉嫔发出古怪的笑声,“姜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帖子被蓉嫔紧紧的攥在手里,蓉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下定了决心。 “这几日让太医给本宫加大保胎的药量。” 索性这个孩子最后也生不下来了,那就让姜瑜成为替死鬼吧。 灵犀宫的宫人见状立刻低下了头,丝毫不敢惹怒阴晴不定的蓉嫔。 ...... 顾清衍在遇刺的第二日照例去了县衙,早早就收到顾清衍遇刺消息的众人反倒是都噤若寒蝉,心里再也不敢轻视这位年幼的皇子。 一具具尸体被抬到县衙,不少人直接弯腰呕吐了起来。 “本皇子第一日来到横县,便被来了一出下马威。”顾清衍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众人无端有了几分惧意,“周大人,此事就劳烦你查清楚了。” “三皇子放心,下官一定会调查清楚。”周泉额头都冒出了汗,声音也有些颤抖。 顾清衍扫视四周,对众人的反应心下满意。 “三年间横县失踪女子人数一共一百四十三人,大多聚集在这五个村子,你们同我说说这几个村子的情况。” 先有顾清衍立了威,接下来的案件探讨便显得尤为顺利。 纵使如此,顾清衍再次走出县衙的时候又是夜色降临。 “阿衍,当权者不能被蒙蔽了耳目,想要知道的事情便自己去查,从旁人嘴里听来的都不作数。” “阿衍,横县情况复杂,要先立威,但无论如何百姓无辜,要善待受苦受难的大孟子民。” 姜瑜的话一句句浮现在顾清衍的脑海里,顾清衍抿了抿嘴角,离京这么久,他想母后了...... “三皇子,昨日晚上的那两个人此刻正在偏院里等着。” 顾清衍闻言回了神,“走,回去见见。” 顾清衍赶回院子的时候,顾临和凌霄阁的左护法凌海正坐在屋檐下品茗。 “三皇子。” 顾临起身,朝着顾清衍抱了抱拳。 “昨日发现两位,事出突然,只能请两位回来说明情况。”顾清衍倒也不觉得眼前这两位其貌不扬的人同暗杀会有什么关系,只以为是普通的横县百姓。 “草民霍襄,会一些假把式,平日里帮着贵人们护送些东西。”顾临“老实”的将自己的家底漏了个干净,“听说朝廷派了一位皇子来横县调查情况,好奇之下便有了昨晚的事情。” “这位是草民买下来的仆从。” 顾清衍点了点头,眼前之人所说的情况同白日里他手下去调查的结果并无二致。 但不知为何,眼前的霍襄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霍兄既是护送珍贵物件儿的,想来对横县的情况也了如指掌。” 顾清衍的话让凌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顾临便龙颜大怒,小主子竟然同主上称兄道弟?作为旁观者他不会被主上灭口吧? “三皇子看得起草民,同草民称兄道弟。”顾临却一脸感激的模样,“只要三皇子有需要,草民万死不辞。” 顾临盯着顾清衍的眉眼,生的同阿瑜可真像啊...... 但是这小家伙的其他地方,怎么生的有点像姜鹤? “既然如此,还真有一事需要霍兄帮忙。” 横县的舆图前,顾临和顾清衍两人研究着各个村子的情形,顾清衍时不时的拿笔圈出几个村子,这样的场景看的凌海有些怔然。 这么多年主上都是一个人身居高位,哪里会有现在的场景出现。 “三皇子似乎很是重视此事。” “不瞒霍兄,我母后比我更重视此事。” 顾临拿着放大镜的手抖了抖,“皇后娘娘深谋远虑,重视此事定是有娘娘的道理。” 第50章 父子相见 提起来姜瑜,顾清衍便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临行前,母后也是这样用这张舆图给我讲了所有需要注意的事情。”直到顾清衍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了。 他同眼前之人不过滴水相逢,他不该如此放松警惕。 “听三皇子这番话,草民对皇后娘娘更为敬仰了。” 顾临不动声色的替顾清衍打着圆场,到底是天然的血脉亲近,顾临眼底深处始终是笑着的。 “明日草民便随三皇子一道去这些村子里看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顾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时候也不早了,三皇子早些休息。” 这一晚,顾清衍睡得极为安稳,迷迷糊糊间,顾清衍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细细描摹他的眉眼。 自出生起,他尝尽了人情冷暖,若非母后心软庇护,那些宫人甚至连药材都不愿意给他。 “父王......” 顾清衍的呢喃让顾临的手僵在了半空。 “舅舅教我武功,说我......说我以后会成为比你还厉害的将军。” 轻到几乎听不清的笑声响起,顾临用手点了点顾清衍的鼻尖,原来姜鹤一直告诉你,寡人是个将军吗? 顾清衍翻了个身,整个人更靠近了顾临几分。 “母后......” 除了顾临的贴身护卫之外,无人知晓顾临的桌案上常年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里面一页页都是描摹出来的顾清衍,顾临在以另一种方式看着顾清衍长大。 “寡人当时被顾恒设计,阿瑜又是大庆的皇后,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顾临又探上了顾清衍的脉象,见无异样后才彻底放下心来,“还好没落下什么病根。” “阿衍很棒,把你娘亲保护的很好。” ...... 【顾清风的腿会落下病根,日后不能骑马习武吗?】 昭宁宫内,姜瑜听着万吉的禀告,难得的沉默了一瞬。 “皇上听到后大怒,如今已经派人去民间寻找名医来给二皇子医治。”万吉也颇为唏嘘,“说是耽误了医治的最好时机。” “本宫知道了。” 这辈子,顾清风居然毁在了顾清翎的手里。 一个不能习武的皇子,没有挣得军功的可能性,只能日后做个闲散王爷。 “把顾清翎和顾清风的事情都想办法透露给蓉嫔。”再次开口,姜瑜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若是蓉嫔想要去见见顾清风,也别拦着。” 【得让蓉嫔知道当下除了肚子里的孩子,那些其他的倚仗都算不得数了。】 【若是蓉嫔去看顾清风,说不定还能套出来些当年的真相。】 蓉嫔得知消息后还是求了姜瑜,说想去龙凤殿一趟。 “风儿。” 蓉嫔看着同之前判若两人的顾清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让本宫看看你的腿,怎么会不能骑马了呢?”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蓉嫔看到顾清风的伤口后整个人情绪都有些崩溃,“我们再找找大夫,肯定......肯定能治好的。” 顾清风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也不愿同蓉嫔交流。 【蓉嫔这样的反应,倒像是在心疼自己的孩子。】 听到姜瑜的心声,顾清风这才抬起头来,在窗边看到了一角衣裙,原来母后也来了。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蓉嫔不必为我伤心。”顾清风扯了扯嘴角,“如今蓉嫔还怀着身孕,保住自己的孩子才是上策。” “你也是本宫的孩子!”蓉嫔握紧了顾清风的手,待看到顾清风的眼神后蓉嫔才意识到方才话语间的不妥,“本宫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本宫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看来顾清风是蓉嫔的孩子确定无疑。】 顾清风嘴里尽是苦涩,“我是母后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可她有像本宫这样担忧你吗?”此时的蓉嫔根本听不得姜瑜的名字,“你出事到现在,她有来看过你吗?风儿,只有本宫才会真正对你好。” “对我好?” 顾清风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蓉嫔怎么会对他好呢?顾清翎可以给她带来太后的尊容,他和瑶儿只是附赠品,一个用来从母后身上获取扭曲的成就感的附赠品。 蓉嫔从未真正替他打算过。 “你走吧。”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顾清风再度低下了头,将整个人同外界隔绝起来。 “顾清风,你为什么也要这样对待本宫!”蓉嫔崩溃的捶打着床边,胳膊已经压到了被褥下顾清风的双腿,可蓉嫔却浑然不知。 【压着顾清风的腿......这蓉嫔可真是......】 姜瑜大步走了进来,拉着蓉嫔便走了出去,也没有同顾清风说话,只说蓉嫔出灵犀宫已有一炷香的时间,该回灵犀宫了。 而身后的顾清风呆呆的掀开被褥,看着因为被压到而再次渗血的伤口,方才帮着母后套出蓉嫔的话,是他现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可顾清翎的身份呢?要如何揭露顾清翎的真实身份? ...... “阿瑜!” 顾恒再次从睡梦中惊醒,自从知晓了当年救命之恩的真相后,顾恒便经常做噩梦,睁眼后梦中的事情却又想不起来分毫。 “皇上又做噩梦了。”岑海连忙撑开床帐,给顾恒点上安神香。 可顾恒却皱了皱眉头,“这安神香怎么跟以前的味道不同?” “这......奴才前几天去太医院问,以前的安神香都是昭宁宫寻来的。”岑海静静的等着顾恒发怒,可顾恒却又躺回了床上,“把香灭了吧。” “皇上既然心里想着娘娘,为何不去昭宁宫?”岑海有些不解。 顾恒苦涩的笑了笑,这么多次顾清瑶都挡在门外,他也不是傻子。 “岑海,朕这么多年是大错特错。”顾恒闭了闭眼,“对真心待朕的人弃之若履,却把满口谎言的人捧在手心。” 更为重要的是,顾恒只要一想到大婚那日,进新房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顾恒都想回到当初一巴掌打醒自己。 “岑海,当初朕设法杀了顾临登上皇位,可朕真的赢了吗?” 偏偏那晚是顾临,不是他。 第51章 顾清翎黑化 “什么?顾清衍没有死?” 龙凤殿内,顾清翎右手重重的拍向桌面,徐东默默的端来茶盏,“殿下喝点水。” “孤把这么多年秘密培养的死士都派过去了,结果告诉孤这些人无一存活?” 顾清翎气的直喘粗气,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异常艰难,父皇那边迟迟不愿再见他,甚至停止了他参加早朝的特权,还有顾清风那边,他根本没脸再去见顾清风。 是夜,顾清翎辗转反侧,最后索性披了衣袍走到了院子里。 “徐东,你跟在孤身边这么多年,你说孤现在应该怎么办?” 顾清翎望着顾清风所在屋子的方向,屋里烛火早已熄灭,一片黑暗。 “当初若不是殿下救下奴才,奴才早就是一捧黄土了。”徐东眼底的晦涩一闪而过,“奴才愚钝,只知殿下是太子,身边该有助力。” “什么意思?”顾清翎扭头看向徐东,只觉得素来沉默寡言的徐东今日有所不同。 “无论如何殿下都是大庆的嫡出皇长子,以往殿下多去拜访的重臣想来也是支持殿下的。” 徐东的话一下子打通了顾清翎纠结的内心。 既然这些至亲如今都同他起了隔阂,那他也不必再继续眷恋这些情分。 他和顾清风之间,只要顾清风的双腿一日不好,他们两兄弟永远都不会和好如初。 “奴才觉得二皇子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殿下。”徐东再次开口,“二皇子想去横县的事情本来皇上也是不允的,要怪就怪二皇子过于任性了。” “何况当时殿下只是想给二皇子一个教训,二皇子摔断腿也是意外。” 顾清翎闻言神色激动,“徐东,你当真是说出了孤的心声。” 顾清翎本就不服,不服顾恒把顾清风受伤的事情尽数怪在他的头上。 顾清翎更无法接受,顾恒因此动了他太子的地位。 “奴才记得吏部尚书韦大人素来对殿下多有赞誉,殿下不妨在这个时候多出宫去看看。” 一抹决绝划过顾清翎的脸颊,谁也不能撼动他的太子之位。 他顾清翎自从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大庆未来的帝王。 ...... 另一边,顾清衍花了足足三日的功夫查遍了女子失踪的村子,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村民们像是被提前威胁过一般,对女子失踪的事情闭口不提。”顾清衍眉眼微沉,“可对我们的行动如此清晰,只能是县衙内也有内鬼。” 越查,顾清衍越觉得此事有许多蹊跷,甚至背后有更加手眼通天之人。 “明日我会悄悄再去这个村子一趟。”顾清衍扫视四周,“到时候就说我身子不适想要在屋子里休息一日,至于我的安危,霍兄......” 坐在角落里的顾临闻言点了点头,“交给我了。” 顾清衍带来的将士们身上的肃杀之气遮不住,而易容过后的顾临却可以更好的掩饰顾清衍的身份。 次日,顾清衍和顾临两人单独行动。 “霍兄不会也是背后之人派来的吧?”顾清衍意有所指,实在是他对眼前之人莫名的亲近感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三皇子都已经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甚至还派了将士试探过我的武功。”看着顾清衍周全的行事做派,顾临心下满意,“如今我还能在三皇子身边,就说明我是清白的。” “霍兄倒是聪明。” 顾清衍抿了抿嘴,“一会儿我们要去的坪村,那五个去京城鸣冤的横县百姓都是坪村人,说不定能问出来些什么。” 可到达坪村的时候,顾清衍却迟迟挪不动脚下的步子。 整个坪村,同昨日他来的时候几乎是两个村子,眼前的坪村几乎没有青壮年的身影,都是背影佝偻的老人在捡拾着柴火。 顾临直接扯着顾清衍躲了起来。 “为何要拉我到这里?”顾清衍双目微红,方才所看到的情形给了顾清衍极大的震撼。 “待晚上再行动。”顾临看了眼顾清衍,“他们有可能被监视控制了,若非如此,一个村子不该只有老人,连个孩童都没有。” 两人硬生生的等到了夜色降临,借着夜色快速敲开了一家院子。 “婆婆,我是......” 还不待顾清衍开口说完,婆婆便立刻把顾清衍和顾临请了进去,刚一进门,婆婆便跪在了地上。 “昨日......我知道您是三皇子,求求您为我们做主啊,我的女儿和儿媳妇都被歹人掳走了。” 婆婆泪如雨下,“还有我的儿子和孙儿,都被关起来用来威胁我们,让我们闭嘴。” 顾清衍和顾临对视了一眼,顾清衍亲自扶起了婆婆。 “婆婆,你把事情详细的同我说一遍,我定会替你们做主。” 这一夜,顾清衍浑身的血液冰凉,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大庆。 “那个婆婆说这些失踪的女子都不在横县,甚至连横县周围他们也找过了。”顾清衍脸色差的厉害,手里紧紧的握着婆婆折的一枚平安鹤,横县的女子大多都会折这样的平安鹤。 “霍兄,你说这些女子会不会被掳去了大宁?” 顾临闻言嘴角猛地一抽。 “大宁为何要掳走大庆的女子?”顾临咬牙切齿的开口,“我们还是先回去商议一番。” 回到院子后,那枚平安鹤被顾清衍放在了书桌上。 次日,顾清衍召集了将士们来书房商议,一个五大三粗的将士看到平安鹤后整个人连话都说不利索,只一个劲儿的指着那枚平安鹤。 “常庆,你认识这枚平安鹤?” 顾清衍蹭的起身,“你在哪里见到过这枚平安鹤?” 只见常庆臊红了脸,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三皇子,这枚平安鹤,我在怡春园的媚儿姑娘房里看到过。” 不一会儿,板子打在常庆臀部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起,大庆将士不许去逛青楼,这是军中铁律。 而屋内,顾清衍则盯着这枚平安鹤沉默不语。 怡春园,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第52章 动了一些人的蛋糕 横县的事情直接牵扯到京城,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三皇子,这件事情还要接着往下查吗?” 横县失踪的女子竟然会出现在京城的青楼里,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些女子失踪的背后藏着更大的利益链条。 “自然是要查下去的。” 顾清衍冷笑道:“就从县衙那批人里面开始查,背后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费尽心思的从大庆边疆掳走女子,然后送至京城去,能有全力打通这一切路径的,绝非等闲之辈。 他也该给母后和舅舅写封信了,京城那边最好也同时开始调查。 同一时间,京城。 顾清翎带着徐东来到了韦府。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韦升贵为吏部尚书,掌管着大庆官吏的考评和升迁,但因在当年的夺嫡中并未完全支持顾恒而被顾恒猜忌,几次都差点被顾恒拿捏住了错处。 “韦大人快快起身。”顾清翎见韦升对待自己的态度丝毫没有受到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影响,心下更是又满意了几分,“孤在宫中也闲来无事,所以便想着出宫来看看。” “最近多事之秋,殿下主动划分界限是好事。” 韦升带着顾清翎在韦府逛了一圈,而后两人在书房里谈了许久。 直到夕阳西下,顾清翎才笑着离开了韦府。 “殿下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徐东轻声开口,眼底尽是被隐藏起来的笑意。 “孤与韦大人一见如故。”顾清翎颇为玩味的低头看了看韦升塞给他的一枚令牌,“孤同韦大人约好了明日去见另外的几位朝中要臣。” 顾清翎的意思,便是日后要倚仗韦升了。 顾清翎离开后,韦升方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从暗处走出来了一个巫师模样的人,“大人是要拿一次从龙之功了?” “太子是储君,日后继位理之自然。”韦升看了眼西沉的太阳,“巫师,二皇子已经成了废棋,而三皇子,正在查横县的事情。” 想到横县,韦升脸上的寒意又增添了几分。 巫师喋喋的笑了,“京城与横县数千里之遥,三皇子有什么证据能怀疑到京城?大人这是对我们善后的能力不放心啊。” 韦升冷哼了一声,挥了挥衣袖离开了院子。 ...... 昭宁宫。 “娘娘,三皇子来信了。” 万吉的话让姜瑜激动的站了起来,可当姜瑜看完信后,却完全没有万吉预料中的激动。 【横县的事情竟然同京城有关,横县失踪的女子出现在了怡春园。】 姜瑜把信放在了蜡烛上,看着烛火把信燃烧殆尽,而后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怡春园的女子身段样貌都是极为出挑的,横县失踪的女子不可能都被送进了怡春园。】 可无论如何,媚儿是眼下破局的关键。 院子里,顾清瑶正在静静的听姜瑜的心声,在昭宁宫的这段时间,她用这种方式学到了很多东西。 可越听,她就越为自己不是母后的孩子而难过。 “舅舅。” 一抹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顾清瑶头顶,顾清瑶一抬头便看到了姜鹤的身影,“母后在书房里。” 姜鹤点了点头,随即便大步的朝着书房走去。 【还是要先确定这媚儿如今是个什么态度,是彻底归顺了幕后凶手,还是在隐忍蛰伏。】 “娘娘。”姜鹤的声音打断了姜瑜的思绪,姜瑜快速的同姜鹤说了媚儿的事情,姜鹤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此事有些棘手。 “京城的青楼都有好几处,更别提大庆其他地区的青楼了,若那些人掳走横县的女子是为了卖进青楼,想要查清楚也非易事。” 姜鹤捏了捏眉心,这横县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 “兄长,还要麻烦你找人先去试探一下媚儿。”姜瑜顿了顿,“只需在腰间系上一枚平安鹤,若是那媚儿有心,自会找上来的。” “好,我这就去。” ...... 距离顾清衍的生辰仅剩七日,几件事情碰巧凑到了一起,姜瑜忙的明显消瘦了不少。 “娘娘,灵犀宫烧艾的剂量增加了数倍不止。” 安插在灵犀宫的探子带来的消息正如姜瑜所料,七日后的赏花宴,蓉嫔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铁了心要把肚子里的孩子保到赏花宴。 【恐怕连这个孩子都是蓉嫔留下来要陷害本宫的。】 “不必理会。”姜瑜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今日岑海没有再送东西来吧?” 这几日顾恒每次都让岑海送一堆东西来昭宁宫,惹得姜瑜烦心不已。 “送了些花,说是想着娘娘马上就要办赏花宴了,所以把宫里名贵的花都搬来了。”凌嬷嬷谨慎的看了眼姜瑜的脸色,生怕惹了姜瑜不快。 “留着吧。” 姜瑜的反应却让凌嬷嬷有些震惊,“到时候记得跟蓉嫔好好讲讲这些花的由来。” 【一定要通过蓉嫔,得到有关当年那个孩子下落的线索。】 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燥热,到了晚上却突然开始电闪雷鸣。 “母后!” 顾清瑶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屋外的打雷声整个人蜷缩进了棉被里。 被惊醒后的顾清瑶睡意全无,反复想着白天听到的姜瑜心声。 母后想要通过赏花宴让蓉嫔自绝后路,然后进一步找到当年母后生下的孩子吗? 顾清瑶忍不住咬了咬嘴唇,那她和二哥是不是也可以借此机会问出顾清翎的身世,只要确定了顾清翎不是嫡出皇长子,那他的太子之位便摇摇欲坠。 “公主可是害怕惊雷?” 钱嬷嬷的声音响起,顾清瑶心里安定了几分。 “嬷嬷,我是看母后最近太累了,想替母后分忧。”顾清瑶撑开了床帐,“还有二哥那边,大夫也迟迟没有找到。” “这些事情就连皇上和娘娘也不好处理,公主莫要多思多虑。” 钱嬷嬷替顾清瑶掖了掖被角,进宫有段时日,她也看得出来皇后同公主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顾清瑶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母后要做的事情,她就算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帮母后做成。 第53章 想要顾清衍的命 “这几日,劳烦韦大人了。” 韦府,顾清翎在连续见了同韦升一个阵营的官员们后,快速的将韦升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殿下说哪里的话,日后能替殿下办事,是下官的荣幸。” 韦升闻言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他这么多年步步谨慎,处心积虑的扩大势力范围,为的就是现在,这份即将到手的从龙之功。 成为权倾朝野的心腹重臣。 “韦大人想来也是知晓横县的事情。” 顾清翎一提及横县,韦升的心里便立刻升出一抹谨慎,“横县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下官想不知道都难。” “孤的三弟领命去横县调查此事。”顾清翎抿了抿茶水,“孤是觉得三弟猛然成为母后的继子,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韦升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殿下这是......想要了三皇子的性命? 正合他意。 思及此,韦升立刻开口回道:“三皇子这件事情无论办的是好是坏对殿下而言都无一利处,着实是让殿下陷入两难的境地啊。” 若是顾清衍查清此事,顾清翎的威望便会受损。 而若顾清衍并未查清此事,那么推荐顾清衍的顾清翎同样落不了什么好处。 “是啊。”顾清翎意味深长的看了韦升一眼,“既然如此,孤想韦大人也是个聪明人,定是有更好的解决法子。” 话语间,顾清翎手里的茶盏“不经意”间掉落在地,碎成了碎片。 “就像这茶盏,若是不小心碎掉,那也没有办法去说谁的不是。” “下官明白了,殿下放心。” 韦升眼中杀意尽显,顾清衍啊顾清衍,本来你去查横县便是同本官过不去。 本官正愁以什么完全的法子除掉你,结果你反倒主动惹了太子,要怪,只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 怡春园。 “客官里面请。”怡春园的妈妈花枝招展的招待着来往的客人,二楼的雅间内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只有被点到的姑娘才能上二楼伺候。 “这位客官看起来是第一次来......快进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乔装打扮后的白茜俨然一副俊俏公子哥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把眼前的“公子”同白茜联系起来。 “本公子今日心情好,听说怡春园里有几个姑娘身段软的很。”白茜利索的收回了扇子,“都叫来给本公子舞一曲。” 边说,白茜边把一块金元宝塞到了妈妈的手里,妈妈立刻笑的合不拢嘴,“公子稍等,奴家这就去叫人。” 雅间内,白茜一边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四位姑娘。 “奴家欢儿。” “奴家影儿。” “奴家冰儿。” “奴家......媚儿。” 嘭——酒杯被放在桌面上,白茜大刺咧咧的把腿翘到桌上,“跳吧,跳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因着白茜的动作,腰间的平安鹤更为显然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白茜明显的感受到了媚儿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腰间,但仍旧装作沉迷于酒色的模样。 一连舞了几曲,白茜给每个姑娘都扔了几个元宝。 “跳的不错,媚儿留下来陪陪本公子。” 媚儿生的极美,一双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媚眼如丝。 白茜一把将媚儿搂进怀里,气息纠缠之际,媚儿伸手点了点白茜的胸膛,并且一路向下定在了平安鹤上,“公子腰间这个物件儿倒是奇特。” 白茜闻言露出了一抹痞笑,“不过是家里人人都会的玩意儿罢了。” 媚儿的双眼立刻红了,她在这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眼前之人。 “这个物件儿奴家也认识,若是公子喜欢,奴家给您折一个。” ...... 一连三日,白茜都流连于怡春园。 直到第四日,白茜才换上女子装扮进了宫。 “娘娘,这几日可把我羡慕坏了。”白茜不服气的嘟囔着,“凭甚男子便能去青楼享受,女子却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 姜瑜笑着虚点了点白茜,“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白茜正了正神色,“那媚儿果真是横县的,她说跟她一起被掳走的有大约二十多个人,掳走她们的人会根据她们的相貌决定她们的去处。” “根据相貌决定去处?” 姜瑜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若是生的小家碧玉,便会改成良家身份送到大臣家中做妾室。若是生的艳丽,便会被调教成瘦马或者送到青楼。若是生的丑陋......她也不知会被送去那里。” 嘭——桌案上的东西被姜瑜尽数扫落在地,横县失踪的女子竟是被这样残忍的对待。 “还有什么消息吗?” 姜瑜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一般,就连白茜都放轻了呼吸。 “媚儿说那二十个人里面只有她被送去了怡春园。”白茜说话的声音越发轻了,“还有......她说那些女子应该都在京城,背后之人是京城的大官。” “本宫知道了,这件事多谢阿茜你了。” 白茜连忙摇了摇手,“娘娘,此事关系重大,需要早些给三皇子去信。” “还有,三皇子的安危也必须要更加注意了。” 若触及到的是京中权贵的利益,那些人狠起来可是不会顾忌什么皇子的身份。 “阿茜,你再帮本宫一件事。” ...... 赏花宴这日,风和日丽。 京中各位夫人携带着家中的女儿陆续进宫,宫妃们也一早就在昭宁宫候着。 “这些花儿都是皇上和三皇子亲自挑选的。”有夫人笑着开口说道,“我瞧着皇后娘娘才是最有福气的人呢!” “可不是,膝下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今日公主也一直陪在娘娘身边。” “听我家老爷说,皇上如今对娘娘甚是敬重,夫妻间伉俪情深呢!” 内室里,姜瑜正在描摹眉眼,听着院子里的对话,姜瑜扯了扯嘴角。 【台子本宫已经给蓉嫔搭好了,接下来如何发挥,且看蓉嫔自己的了。】 “娘娘。”万吉走了进来,“蓉嫔到了。” 姜瑜缓缓起身,“既然蓉嫔到了,那本宫也该露面了。” 第54章 赏花宴 蓉嫔到昭宁宫的宫门处便听到了院子里夫人们的交谈声,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揉的变了形。 见蓉嫔到来,众人这才停止了话头。 姜瑜出来时第一眼便看向了蓉嫔的肚子,“来人,给蓉嫔和怡嫔赐座。” “今日本是三皇子的生辰,但三皇子如今不在本宫身边,本宫便想着办这一场赏花宴,让昭宁宫也热闹热闹。”姜瑜笑着开口,“今日大家就敞开了赏,不拘着大家。” “听说这花儿大多都是三皇子亲自挑选的。”经过上次顾清瑶在裕王府的事情后,裕王妃明显同姜瑜的关系亲昵了不少,“三皇子小小年纪,但却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皇婶说的是,三皇子离开京城也有段时日了,本宫也总是想念的紧。”昭宁宫里的花开的鲜活极了,还有顾恒派人送来的稀奇种类,众人都看的眼花缭乱。 又和几位夫人寒暄过后,姜瑜这才缓缓走向坐着的蓉嫔。 “肚子可有什么不适?”姜瑜一脸关切,“若是觉得不舒服,就派人去把太医叫来。” “多谢娘娘关怀,嫔妾一切正常。” 蓉嫔哪里会让姜瑜去请太医,来破坏她提前准备了许久的计划。 姜瑜见状也不再多言,身后跟着的顾清瑶则深深看了蓉嫔一眼,看的蓉嫔都有些生寒。 赏花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姜瑜似乎是有些疲惫,留了凌嬷嬷和万吉在外面伺候,自己则进了屋子里小憩。 “皇后娘娘正在里面休息,蓉嫔娘娘若是有事,容奴婢进去通传一声。”凌嬷嬷拦下了想要进屋子的蓉嫔,却被蓉嫔呵斥,“本宫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进去坐一坐,难道这都要去请示皇后?” “若是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差错,你一个奴婢能担待得起吗?” 凌嬷嬷被蓉嫔的话吓住,蓉嫔则二话不说便进了屋子。 内室,蓉嫔看着睡着的姜瑜,心里疯狂的滋生着嫉妒的毒汁。 “你怎么那么好命?生来就是侯府的嫡女,一进宫就是皇后,我拼命踮脚也够不到的东西你都轻而易举的拥有了。” 蓉嫔抚着自己的肚子,“如今却还想抢我的东西,姜瑜,这都是你逼我的!” 霎那间,姜瑜睁开了双眼。 蓉嫔见状猛地撞向床柱,来自肚子的剧痛传来,蓉嫔摔倒在地,“娘娘,您为何要推嫔妾?快叫太医,嫔妾的肚子好痛......” 听到动静赶进来的众人见此场景,都有些无措,一个两个都开始称府中有事匆匆出宫,这后宫里的事情,她们可不敢牵扯进去。 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顾恒便赶到了昭宁宫。 “阿瑜,你可有伤到?” 痛苦呻吟的蓉嫔被忽略的彻底,顾恒担忧的看向姜瑜,“朕一听说昭宁宫出事了,就赶忙过来了。” “臣妾没事。”姜瑜神色淡淡,“只是蓉嫔的胎出了问题。” “皇上,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无缘无故的推了臣妾,她这是要害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啊。”蓉嫔痛的满头大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无力。 顾恒闻言看向姜瑜,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臣妾并没有推蓉嫔,是蓉嫔自己撞上去想要陷害臣妾。”姜瑜没有丝毫的慌乱,“臣妾膝下已经有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蓉嫔这胎根本影响不到臣妾。” “朕相信你。” 顾恒的话让蓉嫔眼前发黑,身下有暖流划过,蓉嫔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太医赶来的动静,姜瑜吩咐宫人要把她搬到床上。 可顾恒制止了,“把蓉嫔抬去昭宁宫偏殿,这里就留给阿瑜休息会儿,朕瞧着阿瑜神色也不好。” 下一秒,蓉嫔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 “你醒了。” 蓉嫔昏迷了两个时辰,再次睁眼的时候,蓉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瘪了下来。 她的孩子没有了。 【顾恒今日可真是够绝情的,倒也给本宫省下了不少麻烦。】 “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蓉嫔伸手擦掉了眼泪,“看着我变得一无所有,姜瑜,你觉得你赢了吗?” 看着蓉嫔眼底的决绝,姜瑜笑了出声,“本宫当然赢了,方才察觉不对瑶儿立刻去叫了皇上过来,本宫这昭宁宫的花儿都是阿衍搬来的,就连风儿现在也是孝顺孩子。” “本宫为何不是赢家?” 姜瑜如同看向败兵一样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蓉嫔,可蓉嫔却也笑了,“我笑你可怜,姜瑜,你其实就是个可怜虫。” “那些你以为是你的东西?其实不是,其实都是我的。” 蓉嫔已经有些疯癫了,姜瑜定定的看了蓉嫔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今晚按照原计划扮作恶鬼,去吓一吓咱们这位蓉嫔娘娘。” 另一边,几乎快把县衙的内鬼查清的顾清衍难得松了口气,“霍兄去调查还没回来吗?” “三皇子,霍先生走之前说是今晚回来。” 顾清衍这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脚下的步子一拐便到了南巷市集,“伙计,上一碗面。” 母后还说生辰这天会给他煮一碗长寿面,可惜他现在不在母后的身边。 面被端上来之时还在冒着热气,顾清衍却一眼看到了伙计拇指上的厚茧。 心尖微颤,顾清衍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整个市集,今日的市集热闹的有些不同寻常。 利用吃面的间隙,顾清衍给身后的将士打着手势,可顾清衍今日也只带了数十名将士。 气氛变得凝滞,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被顾清衍发现了异样,直接拔剑刺向顾清衍。 很快,顾清衍身上便染上了血迹,数十名将士护着顾清衍往后撤退,可对方却紧追不舍,一定要置顾清衍于死地。 将士们一个个倒在地上,顾清衍环顾四周,“究竟是谁派这么大阵仗想要杀我?” “要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一柄利剑直直的刺过来,顾清衍的右手却因受伤而提不起力气。 第55章 顾临动怒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清衍的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眼睁睁的看着剑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瞬间,顾清衍脑子里都是姜瑜。 他好像没有办法吃到母后亲手做的长寿面了。 嘭—— 忽地,一个石子从侧面蹦出,力度之大直接将剑刃劈成了两半,顾临纵身挡在顾清衍的面前,眼底的寒意如有实质,“你们找死?” 只见顾临身形快如鬼魅,手起刀落,对方接二连三的倒下,脖颈处都有一处横着的血线,竟是都被一刀割喉。 “杀了顾清衍,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复命。”对方也反应了过来,避开顾临便冲向顾清衍。 下一秒,说话的人便被顾临用手从头顶劈了下来,硬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动我的人,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打算。” 顾清衍仿佛有些看呆了,原来霍先生的武艺如此高强吗?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顾临便处理掉了所有的行刺者,“这个还活着,带回去审审应该能问出来些什么。” 顾临走到顾清衍面前,伸手去探查顾清衍右手的情况,“三皇子今天怎么突然间来市集了?” 顾清衍右手中了好几剑,顾临的眉心皱的都可以打结,让这些人轻而易举的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们。 顾清衍抿了抿嘴,“今日我过生辰,我母后说要亲手给我做一碗长寿面,这是我第一次过生辰。” 顾临的动作顿了顿,凌海在这个时候方才现身,双手递给了顾临一柄长剑,“直接给三皇子,就当是草民送给三皇子的生辰礼物。” 凌海低了低头,这明明是主上费尽心思去寻来雪山寒岩制成的利剑,今日特地去取来给小主子做生辰礼的,却被主上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霍兄?” “再晚些回去,三皇子这手便要保不住了。”顾临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草民吧。” 顾清衍用左手抚摸了利剑,利剑出鞘,在夜里闪着寒光,当真是一柄好剑! “霍兄,这剑可有名字?” “无名。” 顾清衍抬头看了眼顾临,“今日得霍兄出手相救,这柄剑就叫无名吧。” 顾清衍被凌海护送着回去,只留下顾临一个人留在原地,血腥的味道逐渐开始弥漫,顾临也不再遮掩眼底的杀意,还有些暗处躲着的老鼠呢! 顾临只留了一个活口,其他的人无论躲在哪里都被顾临精准的找到,那一夜,这些被派来刺杀顾清衍的人都像是看到了鬼神。 “我以前竟不知霍兄武艺如此高强。”顾清衍握着无名,扭头看向凌海。 只见凌海眼神闪了闪,他家主上近几年已经不亲自动手了,也只有小主子能让主上动了这么大的杀意。 “我们在横县干护送的活计,没点保命的本事早就成为黄土了。”凌海笑着开口,掐断了顾清衍可能会有的怀疑。 另一边,顾临一步步的走向唯一的活口。 “放了我......放了我......” 本是精心培养的死士,可面对顾临,死士还是忍不住求饶。 “谁派你来刺杀顾清衍?”顾临伸手点了点死士的眉心,顿时,剧痛感从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袭来,疼的死士浑身发抖。 “还不说?” 顾临缓缓的凑近,在死士的耳边轻声呢喃,“你应当知道的,寡人没有什么耐心。” 瞬间,死士的双眼瞪的如同铜铃一般,如今能自称寡人的......只有大宁那位活阎王。 “你是......” 死士心如死灰,三皇子为何会同眼前的活阎王扯上关系? “寡人有一万种死法等着你,还有,若是你不说,只要和你有干系的人,寡人都会找出来在你坟前杀光。”顾临嘴角微勾,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恶魔的呢喃。 “我说,我说......是京城的韦升韦大人......” “一会儿会有人押你回去,若是寡人身份泄露,后果你承受不起。” ...... 昭宁宫。 姜瑜猛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娘娘!”周围的宫人立刻上前扶起姜瑜,姜瑜过了许久方才缓过来,下意识的开口,“三皇子那边来信了吗?” 她很少会有这样心慌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阿衍出事了? “回娘娘,三皇子那边还不曾来信。” 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姜瑜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流了眼泪,“扶本宫去小厨房。” 姜瑜学着记忆里先定远侯夫人煮长寿面的模样,煮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阿衍,一定要平安回来,娘亲,爹爹,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阿衍平平安安。】 姜瑜对着这碗长寿面,许下了她最真切的愿望。 同一时间,横县顾清衍院子的小厨房里,顾临盯着眼前做饭的家伙什沉默了许久。 随行的大夫给顾清衍包扎了伤口,将士们去调查今晚的刺杀,屋子里也只剩下顾清衍和几个守着顾清衍的将士。 忽然,一股饭香传来,顾清衍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喏,长寿面。” 那些年在外面风餐露宿,简单的膳食对顾临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顾清衍愣了愣,“长寿面?” “今日三皇子生辰,哪能不让三皇子吃碗长寿面。”顾临心尖微疼,这是阿衍第一次过生辰。 顾清衍反应过来后瘪了瘪嘴,“可我右手动不了。” 顾清衍这样有些像是撒娇的反应,以往只会在姜瑜面前出现。 顾临闻言端起碗拿起筷子,把长寿面喂到了顾清衍的嘴边,“这长寿面不能咬断,要是咬断了就得挨骂了。” 看着顾清衍如临大敌的神情,顾临却笑了。 以往定远侯夫人交代阿瑜长寿面不能咬断的时候,阿瑜也是这副表情。 一碗长寿面很快见了底,顾清衍高兴的连眼尾都是上翘着的,“霍兄好厨艺,真好吃!” “吃完长寿面,这一年都无病无灾。” 顾临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端着空碗便走了出去。 留下顾清衍呆呆的望着顾临离开的方向,忍不住伸出左手碰了碰方才被顾临触摸到的地方。 为什么,他会很眷恋这种感觉...... 第56章 蓉嫔疯了 深夜,蓉嫔所在的偏殿房门被悄悄的打开了一个小缝。 万吉佝偻着身子穿着恶鬼模样的衣袍,缓缓的走至了蓉嫔的床边。 “蓉嫔娘娘——” 刻意被拉长的声音响起,被惊醒的蓉嫔看到“鬼”后下意识的高声呼救,整个人也开始止不住的往角落里缩,“你是谁?休要来装鬼吓本宫!” “吾乃阎王爷座下的恶鬼,昨日你腹中胎儿枉死,乱了人鬼秩序。” 万吉脸上被画的惨白,看起来面容可怖。 “身为人母却狠心利用腹中胎儿,如今阎王爷要收回你所有的子嗣缘分。”万吉猛地伸头,吓得蓉嫔捂着双眼尖叫。 “那个孩子本身就保不住!”蓉嫔浑身发抖,稍微一睁眼,便看到万吉身后有一个小鬼,正阴森森的盯着她。 “母妃。” 小鬼嘴角还带着鲜血,牙齿尖的外露,看起来竟不似人形,“母妃,为何哥哥和姐姐都可以活下来,就我不可以?” “你在胡说些什么!”蓉嫔惊恐的四处张望,就连声音都被拼命压低,“哪里来的小鬼,休要胡言!” “母妃,你把大哥二哥和姐姐都记在皇后名下,让大哥成为太子,你如此苦心的为他们打算,为何到我,就是利用我去陷害别人!” 小鬼一边说一边流着血泪,亮出闪着寒光的指甲张着大口走向蓉嫔,“母妃,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替我下地狱,好吗?” “别过来,你别过来......” 蓉嫔摇着头,“我不是故意不要你的,是你自己不争气,你本就是活不下来的。” 可小鬼却紧紧的掐住了蓉嫔的脖子,看着蓉嫔的脸开始涨红,“母妃,我定是要索一个人的性命,若放过你,我去找谁?找大哥?二哥?还是姐姐?” “找......咳咳咳......找你姐姐,对,找她!” 蓉嫔的话音刚落,小鬼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蓉嫔的脸,蓉嫔立刻捂着脸滚下了床。 “蓉嫔。”万吉的声音响起,小鬼立刻规规矩矩的回到了万吉身后,“十年前,你还害死了一个孩子,这两个小鬼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死去。” 蓉嫔却似是被拨动了某根神经一般,“没有,十年前我没有害死他,他活得好好的!” 屋外的姜瑜猛地一颤,那个孩子......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蓉嫔突然笑了起来,“小鬼索命,小鬼索命,若不是怀上了你,我又怎会和亲生孩儿起了嫌隙,又怎会同皇上闹到今日的地步!” “本宫恨不得从未怀上你!” 半炷香后,厚厚的鬼袍被取下,万吉和顾清瑶浑身大汗淋漓。 【今日可以确定顾清翎也是蓉嫔生的,当年蓉嫔把自己生的三个孩子同本宫的孩子互换,当真是天大的算计。】 顾清瑶眼中的杀意还没完全收回,她在蓉嫔心里,果真是一点都不重要。 “明天晚上本宫亲自见见蓉嫔。”姜瑜冷笑道,“想来蓉嫔也撑不了多久了,当年的真相本宫一定要调查清楚。” 昭宁宫的宫人都被遣散,如今知晓事情真相的只在场的几人。 “母后,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顾清瑶福了福身便离开了,姜瑜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方才蓉嫔的那番话,当真是冷漠到了极点。 【当年的孩子若是没死,顾恒和蓉嫔也定是会把这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这个孩子到底在哪里?】 姜瑜有些精疲力尽,接下来这几天,是撬开蓉嫔嘴的关键。 ...... “窗外有月亮,娃娃有爹娘,莫哭,莫哭......” 蓉嫔抱着枕头,轻声呢喃着大庆人人都会的童谣,这是专门用来哄孩童入睡的。 姜瑜一个人走进屋子里,坐在了蓉嫔的床边。 “你来了。”蓉嫔手上的动作未停,“等会儿,等我把他哄睡。” “以前你就是这样哄顾清翎他们兄妹三人的吗?”姜瑜盯着蓉嫔,“把本宫当傻子的感觉很好是吗?” “你是皇后,我有什么好骗你的。”蓉嫔抱紧了枕头,不敢直视姜瑜。 “看着我为顾清翎他们殚精竭虑,却被反复厌弃,你一定觉得当初把本宫的孩子换掉是明智之举吧?” 枕头掉落在地,蓉嫔惊恐的看向姜瑜。 “别怕,如今本宫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顾清翎这个太子肯定是当不久了,顾清风双腿断了也算是废了,还有顾清瑶,她恨你入骨。” 姜瑜缓缓替蓉嫔整理了衣领,“还有皇上,他对你只剩下嫌恶。” “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算计我?”蓉嫔瞪大了双眼,“哈哈哈哈!我知道了,姜瑜,你是想找到当年那个孩子,你还没有找到他!” 蓉嫔突然开始疯癫了起来,“你找不到他了哈哈哈哈哈,那个孩子特别可怜,被所有人欺负。” 姜瑜双眼赤红,拽住了蓉嫔的衣领。 “告诉我,那个孩子在哪里?” “翎儿是我生的,风儿也是我生的,瑶儿也是我生的。”蓉嫔精神已经开始有些失常,“你替我养了那么多年孩子,可你自己的孩子却在你眼皮子底下受苦受难。” “姜瑜,你也没赢。” 蓉嫔捡起掉落的枕头,又开始哄了起来,“窗外有月亮,娃娃有爹娘,莫哭,莫哭......” 亲生儿女彻底同她离心,又被顾恒抛弃,肚子里的孩子也离她而去,蓉嫔边笑边哭,抱着枕头不松,竟然真的疯了。 “皇后娘娘,蓉嫔的确不是第一次生产。”提前准备好的大夫给蓉嫔探脉,“第一次生产约莫在十年前,且生的不止一胎。” 证据确凿,姜瑜有些无力的窝在了躺椅里。 “你自己的孩子却在你眼皮子底下受苦受难。” 姜瑜的脑海里反复重复着蓉嫔的这句话,那个孩子,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心口处又传来钝痛,姜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万吉,去查查京城中十岁左右的孩童。”姜瑜缓缓开口,“一定要悄悄的去查。” 那个孩子......到底在哪里...... 第57章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姜瑜走后,顾清瑶又跑到了蓉嫔所在的偏殿里。 “窗外有月亮,娃娃有爹娘,莫哭,莫哭......” 看着疯疯癫癫的蓉嫔,顾清瑶一把抢走了蓉嫔抱着的枕头,“你别以为装疯就可以逃过所有的罪责。”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蓉嫔恶狠狠的开口,“放开我的孩子,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顾清瑶定定的看着蓉嫔,泪如雨下。 “为什么要生下我?”顾清瑶用力的掰着蓉嫔的肩膀,“明明已经生下我,为何偏偏要把我记在母后名下,我是个人,不是能任由你们处置的物件儿!” 沉积许久的怨恨彻底爆发,顾清瑶崩溃的控诉着蓉嫔当年的行径。 “偷换了母后的孩子却不好好教导我,让我浑浑噩噩的过了九年,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京城人人都说她刁蛮任性,可蓉嫔却因为这样可以指责母后教女不当而不曾规劝过她。 “让我吃成肥头大耳的样子,京中没有一个贵女愿意同我交好!” 顾清瑶被蓉嫔拽着一起跌倒在地,可顾清瑶却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儿的质问着。 “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你第一个放弃的就是我。” 她好恨!恨自己是非不分,对母后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导致了现在无法弥补的局面。 可笑她日日遭受梦魇的缠绕,可蓉嫔却疯了,摆脱了所有她应该承担的歉疚和忏悔。 “孩子,我的孩子......” 蓉嫔有些紧张的把枕头抱进怀里,“娘亲的心肝儿,别哭了。” 顾清瑶的眼泪流的更汹涌了,蓉嫔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哄过她,只会诱骗她去做一些有损名声的事情。 顾清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蓉嫔却痴痴的笑了,还伸出一只手在肚子上比划着:“我们俩的肚子一样大,上天都在助我。” “嘘,补的太过了,胎大会难产的......” 说着说着,蓉嫔的脸色陡变,疯狂的分泌着嫉妒的毒汁,“她真是好命,都难产了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看着蓉嫔疯疯癫癫的模样,顾清瑶牙齿都在颤抖,“你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哭着哭着,顾清瑶起身擦干了眼泪。 “没关系,你要好好活着,你和我的这两张脸,就是你们当初偷梁换柱的铁证,对,我也要好好活着。” ...... 【万吉查到的京中十岁左右的孩子太多,本宫却连当年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顾恒在知道蓉嫔疯了后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把蓉嫔送回了灵犀宫,似是生怕蓉嫔胡言乱语些什么一般。 就连顾恒自己,也开始降低在姜瑜面前的存在感。 昭宁宫也又恢复了前些时日的平静。 【那个孩子在受苦,应当不是富贵人家娇养着长大的。】 姜瑜有些漫无目的的猜着,直到再次收到横县的来信,这一次,顾清衍的信里出现了顾临的身影。 “霍襄?”姜瑜心尖微颤,“阿衍才去横县不久,竟然对此人大加赞赏。” 坐在对面的姜鹤闻言顿了顿,阿衍给他的信和给阿瑜的信大有不同,他手里的那封信中,阿衍讲了遇刺的事情,算下来,这位霍襄对于阿衍是有救命之恩的。” “阿衍是个机灵的孩子,定是把此人都查清楚了才放心的。”姜鹤轻声开口,“如今太子三人的身份已经确认,娘娘接下来打算如何?” “找到当年本宫的孩子,把顾清翎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去。” 姜瑜眼神里尽是墨色,被算计至此若是还不反击,那她简直枉为人母。 “兄长,查清这件事情不是一日之功,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如今当下最要紧的是阿衍,横县的事情越查越深,本宫担心阿衍的安全。” 顾清衍生辰那日姜瑜莫名的心慌,如今想来姜瑜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娘娘放心,横县的事情已经有线索了。”姜鹤顿了顿,“韦升韦大人最近似乎同太子走的很是亲近。” 姜瑜神色猛地一摒,顾清翎也参与到了此事之中? 第二日,姜瑜来到了上书房。 “母后?” 顾清翎显然很诧异姜瑜的到来,快速掩饰好了情绪的波动。 【这段时间顾清翎一个劲儿的往宫外笼络大臣,当真是蠢到极点!】 顾清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鼻孔都因出气而变大,“母后今日来看儿子,不知是有何事?” “本宫来给你送些吃食。”姜瑜语气淡淡,“蓉嫔疯了,本宫担心你受到影响,所以来看看你。” 【想来顾清翎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蓉嫔现在对于顾清翎而言跟陌生人无异。】 听着姜瑜内心的吐槽,顾清翎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往外冒。 他不懂为什么他在姜瑜心中,突然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无一是处的样子,连顾清风和顾清瑶都不如。 “多谢母后心疼孩儿,孩儿正准备今日下了学去灵犀宫瞧瞧。”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若是闲了,就去定远侯府看看你舅舅,你舅舅最近军中的事务太忙,你也去帮他分担一些。” 顾清翎双眼一亮,“去舅舅那里?” “昨日你舅舅进宫,还特地提到你了。”姜瑜似笑非笑的继续开口,“去定远侯府总比去其他官员府里让你父皇安心。” “多谢母后。” 这句话顾清翎明显真挚了不少,有了姜瑜这句话,他便能名正言顺的去定远侯府。 姜瑜离开上书房后,顾清翎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连之前对姜瑜看待自己的郁闷都少了几分。 “殿下,现阶段去定远侯府会不会太打眼了?”徐东试探着开口。 “定远侯府是孤的外家,孤去定远侯府才最不打眼。”顾清翎摆了摆手,“明日把韦大人送给孤的长剑拿上,看看舅舅能不能看得上。” “若是能跟着舅舅去军营历练历练,那是最好的了。” 顾清翎高高兴兴的回到上书房内自己的座位上,而徐东则低下了头,掩盖住了眼中的晦涩。 第58章 阿衍同本宫相像 横县。 “霍兄,我的伤口好像恢复的很快。” 顾清衍受伤后,每一次的上药都是顾临亲自动手,“这对三皇子来说是好事,只是一定要记得保密,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顾清衍咧开了嘴,“现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不过待他回京后,还要告诉母后和舅舅。 看着顾清衍右手的伤口,熟悉的剧痛感再次传来,顾临硬撑着避开众人视线回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主上,今日还不到十五,怎么又......” 凌海着急的开始给顾临熬药,躺到床上的那一刻,顾临已然满头大汗。 那年,他奉父皇遗命出征,大战之际却遭人算计,拼命赶回京城向顾恒禀明战况之时却被扣下,眼睁睁的看着顾恒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朕要你亲眼看着朕娶姜瑜,大婚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可笑他从未起过夺嫡之心,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一向敬重的兄长背地里竟是另一番面容。 “还有......”顾恒居高临下的笑着,“你视若珍宝的女人,今晚就会被最低贱的死囚享用,一直到她怀上身孕为止。” 那一刻,滔天的恨意充斥着顾临,顾临双目赤红,若不是被紧缚手脚,下一刻他便会掐死顾恒。 “你一直很想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吧。” 顾临咽下满口的血腥,“这是父皇留给我用来保命的东西,现在想拿来跟你做个交易。” 那晚,被下了剧毒的顾临踏进了昭宁宫。 次日,一把大火烧了关着顾临的屋子,大庆再也无襄王。 为了从那场大火里救出他,凌霄阁几乎尽数折损。 “主上,主上......” 凌海端着药碗唤醒了顾临,药味极苦,可顾临却似毫无知觉。 脸上刺眼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一路成为大宁的君王,顾临浑身上下几乎都没有完好的皮肤。 看着顾临手臂上的青黑又向外蔓延了些许距离,凌海嘴里发涩,当年千辛万苦寻到的用来解毒的天山雪莲,主上却吩咐用在了难产的夫人身上...... 可主上身上的毒又该如何解? “留下的活口已经审完了,是否要把县衙里的钉子透露给小主子?”凌海轻声开口,待顾临点头后,凌海方才快速的离开院子,每到这种时候,主上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顾清衍的伤口再次浮现在顾临脑海中,他愧对这个孩子。 当时他日日在刀尖上行走,根本护不住阿衍。 他动用了凌霄阁最后的人手,在阿瑜生产之日抱走了孩子,又等到顾恒对外宣告他战死沙场,才派凌茴以襄王妃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回阿衍,把阿衍的身份过了明路。 凌茴在灵位前撞柱而死,坐实了他的“死亡”。 让顾恒以为,他的这些余部只是为了留下他的血脉,凌霄阁也只剩下三四个人。 “阿瑜......” 顾临捂着胸口轻声呢喃,若是有朝一日阿瑜知晓了所有的真相...... ...... 夜色里,顾临的身形如同鬼魅,快速的朝着大宁的边界而去。 戴上面具的顾临周身寒气环绕,让一直等候在此的众人都不敢抬头直视。 “大庆皇宫那边最近如何了?” “回主上,蓉嫔疯了,夫人已经知晓了顾清翎三人的真实身份,如今在派人去寻找当年的孩子。” 听完姜瑜完整的谋划,顾临嘴角方才有些许的上翘。 “继续盯着,至于京城的韦升,先让他吃点苦头。”顾临轻捻指尖,“其余的留着让阿衍收拾。” “主上,还......还有一事......” 下属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顾临皱了皱眉头,“丞相说服了文武百官,一起上书让您明年选秀,说后宫空无一人,主上膝下并无子嗣,对大宁不利。” 一阵风吹动,顾临已然离开数丈距离,只留下一句: “寡人的儿子比那帮老东西养的不知好多少倍。” 阿瑜,你找的孩子早就回到你身边了。 ...... 昭宁宫。 【如今灵犀宫被彻底封死,就连本宫和顾清翎也不能进灵犀宫。】 姜瑜对顾恒的所作所为更是厌恶,薄幸寡意到了极点。 “娘娘。”万吉匆匆走了回来,“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寻了京城里寻常人家十岁左右的孩童,这是这些孩童的画册。” 姜瑜连忙接过了画册,可越翻姜瑜的眉心就越发的紧皱。 【这些画像上的孩子既不像本宫,也不像顾恒,应当都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姜瑜来回翻了三遍,神色恹恹。 【可蓉嫔又说那孩子是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受苦,应当就是在京城。】 姜瑜觉得自己陷入了死胡同,万吉查遍了所有符合要求的孩童,可都没有一个让姜瑜觉得有可能是当年的孩子。 “万吉,有没有可能疏漏了一些?” 万吉闻言腰弯的更加厉害了,“娘娘,这是京城里所有适龄孩童的画册了,但也不能排除有些人家谎报孩子的年龄。” 姜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孩子,还不如阿衍同本宫相像。” 气氛仿佛停滞,整个昭宁宫里鸦雀无声。 “万吉,方才本宫说的什么?”姜瑜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万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方才说......方才说......这些孩子还不如三皇子同娘娘相像。” 【阿衍?】 【不对,阿衍是襄王之子,顾恒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被记在襄王名下。】 姜瑜按了按拼命跳动的心脏,她大抵是疯了,才会想到阿衍身上。 “当年襄王妃抱着阿衍回京,在襄王的灵位前撞柱而亡,本宫敬佩这样的女子。”姜瑜忽略了心尖的异样,“方才是本宫想岔了。” 这对阿衍和当年的那个孩子都不公平。 “那就把年龄范围扩大,找七岁到十三岁之间的。” 姜瑜嘴角微抿,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第59章 顾恒猜忌 韦府。 “大人,徐公公那边传来消息,说殿下......殿下把您送的剑转手送给了定远侯。” 韦升脸色阴沉的似是能滴出墨水来,他派去横县刺杀三皇子的死士无一归来,太子殿下那边却又同定远侯府热络了起来。 “徐东不是说殿下和定远侯府关系疏远了吗?”韦升一把掀翻了桌子,气的整个人直喘粗气,“本官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现在告诉本官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他派出去的死士被擒住,那他等同于主动把自己暴露了出来。 一想到现下的处境,韦升额头的青筋暴涨。 “当时我劝过大人了,可是大人却被所谓的从龙之功蒙蔽了眼睛。”巫师神色自若,韦升,看来是不中用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韦升怒视着巫师,“本官若是折在了横县的事情里,巫师你又能讨得什么好处?” 巫师闻言则笑了笑,他扶持韦升爬到吏部尚书的位置,花了这么久也没得到大庆皇帝的信任,实在不堪大用。 想要报他狄国的灭国之仇非一日之功,没有了韦升,还会有更多更合适的人选。 至于韦升,是时候发挥他最后的作用,让大庆的皇上和太子离心。 “殿下都能豁出去主动同定远侯府亲近,大人为何不能主动同殿下亲近?”巫师的话让韦升双眼骤缩,“大人都带着殿下结识了不少官员,若殿下把这些都透露给定远侯,大人该当如何?” “您就算是绑,也要把殿下绑在您的船上。” 巫师施施然离开,留下韦升留在原地紧握双拳: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同定远侯府绑在一起。 之后一连几日,韦升都大张旗鼓的往宫里给顾清翎送去各种稀奇东西。 顾清翎一开始并未在意,直到他被岑海笑眯眯的请到了太和殿。 昭宁宫。 “娘娘,今日太子被请去了太和殿,没有再去侯府了。” 正在侍弄花草的姜瑜闻言笑出了声,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顾清翎会日日往定远侯府跑。 【顾清翎这次竟然直接把韦升逼急了,太子大肆笼络朝臣,历朝历代都是要惹帝王猜忌的。】 “告诉兄长一声,之后几日也不必在侯府等着顾清翎了。”姜瑜望了望横县的方向,“可以好好去查横县的事情了。” 【若是这个时候顾清风乘虚而入,和顾清翎来一出兄弟夺嫡的戏码,应该会无比精彩吧。】 姜瑜暗暗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一旁默默坐着的顾清瑶眼中划过异样的光亮。 【顾清风断腿之事顾清翎逃不了干系,若是顾清风能迎合顾恒,必然会得到顾恒的怜惜,同现在的顾清翎对上还真有几分赢面。】 一抹晒笑出现在嘴角,姜瑜继续剪掉了多余的花枝。 ...... “孩儿拜见父皇。” 往日会立刻叫起的顾恒今日却一反常态,像是没有听到顾清翎的请安一样,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顾清翎便脸色惨白。 “朕听说你最近可是忙的很,都快赶上朕了。” 顾恒轻飘飘的一句话,顾清翎立刻跪伏在地上,额头感受到来自地面的凉意,让顾清翎彻底清醒。 “孩儿不敢。” 顾恒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看向顾清翎的眼神中多了几抹猜忌,这个从一出生就被他寄予重望的长子,是不是已经等不及坐他的位置了? “最近去定远侯府都做了什么?”顾恒仍旧没让顾清翎起身,“之前朕也没见你像点卯一样往定远侯府跑。” “回父皇,孩儿......孩儿想跟着舅舅习武,之前舅舅一直在教导三弟,孩儿想趁着三弟不在京这段时间向舅舅讨教武艺。” “那风儿呢?” 顾恒突然有些心疼顾清风,“你这个做大哥的几乎不去看他,反倒是跑去定远侯府习武,你是想在他心窝子上再射一箭吗?” “父皇明察,孩儿从未有这样的想法。” “吧嗒——”,汗水滴落在地上,顾清翎眼前都有些发黑。 “那韦升呢?日日给你送东西,朕看你不是之前也常去韦府,怎得又改道儿去定远侯府了?” 顾恒眼神嘲弄,他算计过顾临,所以清楚人性的最低处。 顾清翎迟迟无法辩解,他恨不得时光倒流,规规矩矩的待在宫里。 “最近无事你就在上书房好好听夫子授课吧。” 一句话,变相禁了顾清翎的足。 顾清翎一瘸一拐的走出太和殿,顾恒的视线却迟迟没有收回,“岑海,朕以往是不是太纵容太子了?” 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君臣尊卑。 岑海丝毫不敢应声,顾恒本也没指望岑海附和,只低头深思了几瞬,“派人盯紧韦升,此人太不安分。” ...... 同一时间,一封信从京城寄出。 “京中传来消息,韦升已经失去圣心。” 顾清衍右手的伤已经拆了纱布,受伤一场,顾清衍的下巴更瘦了几分,“县衙的内鬼也都已经找出来了,如今只等着把所有失踪女子的下落查清。” “末将等都听从三皇子安排。” 来横县一场,众将士对顾清衍是心服口服。 顾清衍微微点头,“那便等万事俱备,而后一击即中。” 在没有被母后过继之前,他从来不会展示自己的想法,他把自己装成了一个唯命是从的提线木偶。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在吃人的皇宫中活下去。 “三皇子,那这段时间我们做些什么?”常庆因为认出媚儿也系着平安鹤被罚了板子,可挨完打后却越发爱围着顾清衍转。 一个大老粗巴巴的看着自己,顾清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们力气大,去帮着那些家里只有老人孩子的人家种庄稼吧。” 顾清衍扫视四周,“让他们能在丰收的时候吃上饱饭,我同你们一起去。” 母后说过,上位者要心系百姓,百姓无法果腹,是上位者无能。 第60章 所谓外祖 “母后当真是这样想的?” 龙凤殿内,顾清风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双腿,能把顾清翎拉下水吗?那他可真是......乐意之至。 “今日顾清翎被父皇叫去了太和殿,听说是被狠狠训斥了一番,父皇还让顾清翎在宫里老实待着。”顾清瑶抿了抿嘴,“我亲眼看到他走路的姿势都一瘸一拐的。” 顾清风闻言沉默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而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瑶儿,此事可行。” 这么多年来,父皇第一次对顾清翎起了这么大的猜忌之心。 顾清风拍了拍顾清瑶的手,“有瑶儿守在昭宁宫,二哥就能按照母后的法子行事了。” 顾清瑶闻言亲昵的蹭了蹭顾清风的手,可顾清风的眼眶却红了。 为了不过早的暴露真相以免打草惊蛇,他的妹妹如今每日都要逼着自己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他作为哥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受苦。 只一眼,顾清瑶便看出了顾清风心中所想。 “二哥,我不苦。” 顾清瑶笑的很甜,“只要事情不像梦里那样发展,我就不苦。” “我怕再次害了母后。”顾清瑶双眼明亮的如同刚被山泉洗过一般,“我如今能有赎罪的机会,二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她日日梦魇,只有闻到母后身上的味道才能安心。 顾清风闻言扯了扯嘴角,他又何尝不是呢? ...... 顾恒难得再次主动踏进后宫,去了怡嫔宫里。 “怡嫔的胎算下来也快满三个月了。”昭宁宫内,姜瑜低头转动着手里的玉如意,“皇上应当是开始希望怡嫔生个皇子了。” 【顾清翎被猜忌,顾清风又断了腿,顾恒自然会觉得自己膝下空虚。】 【可笑之前顾恒还一副回心转意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宫门口传来动静,万吉匆匆赶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妇人。 “娘娘,范老夫人和范夫人来了。”万吉苦哈哈的开口,太子殿下身边的徐东领着人直接找上他,无奈之下他只能把人带来昭宁宫。 到底是娘娘的外祖母和舅母。 看清来人,姜瑜脸上瞬间带上了几抹寒意。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身为本宫的外家,却从未真正替本宫考虑过,满脑子都是顾清翎这个太子,若非今日自己送上门,本宫倒还忘记你们范家了。】 “凌嬷嬷,看座。” 范老夫人和范夫人闻言脸色一僵,总觉得姜瑜同之前判若两人,待她们也不似以往那般亲昵。 “娘娘,老婆子听说皇上训斥了太子。”范老夫人一脸忧虑,“还有二皇子也断了腿了,娘娘,现下的情况对您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看来范家还指望着顾清翎登基后看在血脉羁绊的情分上,提拔家中子侄呢!】 姜瑜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外祖母此话从何而来?皇上不曾训斥过太子,二皇子的腿伤假以时日也定会痊愈。” “娘娘!” 范老夫人有些着急,也有些恼怒。 “两位皇子才是娘娘的倚仗,您就算是拼了命也该护着两位皇子,尤其是太子殿下。”范老夫人说的口干舌燥,“您现在对太子殿下未免有些过于不上心了。” “不上心?”姜瑜盯着范老夫人的双眼,“就像您当初对我母亲那种不上心吗?” 前世,她同定远侯府决裂,曾一度把范家当作依靠。 她破例给范家女眷可以随时进宫拜见的权力,把范家捧成名门望族,可范家是如何报答她的? 每每当她拒绝顾清翎提出的要求,范老夫人都会进宫来指责她做的是如何过分,从精神上彻底打压她。 最后,范家的女儿入了东宫,却唤蓉嫔为母妃! 范老夫人被姜瑜的话一噎,表情也有些讪讪。 “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我兄长曾下过死令,不许范家的人踏入定远侯府。”姜瑜戴上了长长的护甲,“日后也不许范家女眷踏入本宫的昭宁宫!” “娘娘,您这是何故?” 范夫人惊的起身,“娘娘,我家老爷同您可是血亲。” 看着神情惊慌的婆媳二人,姜瑜缓缓的笑了:“血亲?本宫可没有像你们这样的血亲,让本宫来猜猜,是太子让你们进宫来找本宫的吧?” 【慌不择路,顾清翎居然还想利用本宫来破局。】 见二人不语,姜瑜嗤笑出声,“万吉,送客。” 直到被赶出宫门,婆媳二人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何姜瑜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 “娘娘,今日是奴才办事不周。” 万吉回来便跪在了地上请罪,心里也恨上了徐东,没想到这次竟然被徐东这个小瘪犊子给坑了。 “你把今日如何遇到她们的全程说清楚。” 姜瑜俏脸寒冰,敏锐的捕捉到了徐东的名字。 【徐东?顾清翎的心腹太监,之前倒是没有注意到此人。】 “行了,且罚你三个月月俸,徐东那边你自己看着处理,日后盯紧他些。”姜瑜不轻不重的给了惩罚,万吉立刻感恩戴德的谢了恩,而后咬着牙朝着龙凤殿走去。 “娘娘,只怕范家回去后会传出对您不利的流言。”凌嬷嬷一脸忧心,方才那婆媳二人眼中的恼怒显而易见,也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们有所动作才好,一次就能把她们打疼。” 姜瑜眼神变得锋利,趋炎附势的范家,连带着当年娘亲的旧账,她都会一并同范家清算。 另一边,万吉笑眯眯的堵在了徐东的面前。 “徐公公,这是要去给殿下送吃食?” 万吉伸手替徐东整理了一番衣袍,“今日你算是入了本公的眼了,日后有好事,本公也定是不会忘记你的。” 徐东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中也多了一抹讨好。 “万公公说哪里的话,奴才只是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话音还没落下,来自胯下的剧痛感传来,徐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却见万吉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若有下次,本公不介意再给你来一刀。” 第61章 顾清风绝杀 “徐东,你今儿个走路怎么磨磨蹭蹭的?” 顾清翎眉心紧皱,今日请范老夫人进宫来替他在母后面前说些好话,不曾想母后竟连范老夫人的面子也不给。 顾清翎不知的是,对于现在的徐东而言,每走一步胯下便多痛一刻,可徐东却也不敢如实禀告,只得忍着疼痛加快脚下的步子。 “这个韦升,当真是沉不住气。”顾清翎对韦升也有些迁怒,“现在倒好,孤只能待着宫里看父皇的脸色。” “殿下,韦大人也许是过于忧心殿下您。” 顾清翎脚下的步子一顿,扭头看向徐东,“你好像对韦升印象很好?” “殿下明鉴。” 徐东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只要是对殿下好的,奴才都喜欢。” 顾清翎这才冷哼了一声,继续甩袖前行。 看来他这段时间只能待在宫里,等待父皇的疑心散去再做打算。 次日。 顾清风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被人推着来到了太和殿。 “风儿怎么来了?”见顾清风愿意主动来见自己,顾恒显然高兴了不少,“你的腿如何了?” “多谢父皇挂念,孩儿已经适应了轮椅。”顾清风落寞的垂下了眼眸,“听说父皇和大哥之间闹了些误会......” “可是因为我的腿?” 顾清风轻轻抬头,小心翼翼的模样撞进了顾恒的双眼,让顾恒心尖生疼。 “我已经不怪大哥了,是我任性偏要和三弟一起去横县,大哥才对着我射箭。”话里在为顾清翎开脱,可满目的悲伤却不似作假,“大哥瞄准的是我的手,是我自己摔落地上的。” “够了!” 顾恒擦了擦眼角,“是不是你大哥让你来的?” 风儿性情耿直,不像太子,心思连他这个做父皇的都猜不透。 “是孩儿自愿来的,与大哥无关。” 可顾恒已经认定了顾清风此行是顾清翎的授意,对顾清翎的忌惮又增加了几分。 “孩儿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扰父皇处理政务了。” 顾清风示意宫人将自己推出太和殿,却被顾恒制止,“风儿就留在这里陪着朕吧。” “父皇,我这样......又能帮到您什么呢?” 他已经断了双腿,无法习武。 “你大哥能帮着朕批阅奏折,你也可以。”突如其来的父爱让顾恒忙不迭的开口,他是真的心疼眼下的顾清风。 “君臣有别,孩儿只帮父皇分拣奏折吧。”顾清风顿了顿,“至于批阅奏折,还要劳烦父皇了。” 顾清风在太和殿足足待了一日,顾恒的心情也足足好了一日。 顾恒第一次以看待继承人的视角审视顾清风,他发现了自己这个次子有一个绝佳的长处,懂得分寸。 时刻谨记着君臣有别。 临走时,顾恒还吩咐岑海亲自把顾清风送回龙凤殿。 “二弟这是在太和殿待了一日?”岑海走后,顾清翎从暗处缓缓走出来,脸色阴沉。 “我今日去找父皇,是给大哥求情的。” 顾清风坐在轮椅上,只能仰视着顾清翎。 “孤不用你替孤求情。”顾清翎生硬的别开了脸,“孤知道你恨孤。” 自从顾清风断腿后,他们的兄弟情分也几乎尽数断了。 也同样是因为顾清风,他被老臣们怀疑品性,一步步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 “大哥,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 顾清风淡然的笑了笑,余光注意到龙凤殿门外随风飘动的衣角,顾清风神色更加真切,“之前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大哥,你也忘了吧。” 顾清风走了,留下顾清翎站在原地。 月色下顾清翎眼角的泪光尤为明显,后悔吗?不,朝着顾清风射出去的那一箭他不后悔。 ...... “二皇子当真是这样说的?” 岑海闻言弯下了腰,“奴才在龙凤殿外听的一清二楚。” 顾恒沉默了片刻,带着岑海朝着灵犀宫的方向走去,从太和殿去往灵犀宫的这条道路,顾恒走了十年,熟悉到闭上眼都清楚走到了哪里。 “开门。” 紧闭的宫门被打开,女子疯癫的笑声传来。 “孩子,本宫的孩子。”蓉嫔看到顾恒,却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又把目光投回了怀里抱着的枕头,“孩子,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学会走路?” 顾恒坐在了软榻上,盯着蓉嫔看了许久。 “当初你骗朕,说你是朕的救命恩人。”顾恒透过现在的蓉嫔回想着当年的场景,“朕知你出身卑微,在宫中存活不易,朕的母妃便是这样过来的。” “孩子,有坏人,别怕,母妃会保护你。”蓉嫔抱紧了枕头,警惕的看向出声的顾恒。 “朕想给你最好的,答应你让你的孩子成为太子,和你合伙算计了皇后。” 顾恒双眼有些发涩,“朕的母妃没有活到被尊为太后那日,所以朕想让翎儿日后登基尊你为太后。” “可你骗朕!你把朕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 顾恒突然伸手拽掉了蓉嫔手里的枕头,一把掐住了蓉嫔的脖颈,“你生的好儿子,如今翅膀硬了,还结党营私,觊觎朕的位置。” 蓉嫔拼命的挣扎着,脸色涨红。 就在蓉嫔快要窒息之时,顾恒方才松手,把蓉嫔扔到地上。 “朕看得出来,风儿如今只认皇后为母。”顾恒神色变得阴翳,“若是风儿登基,就算他并非皇后亲生,你也不会是太后,刘蓉,你没那个福气。” 蓉嫔爬向那个枕头,却被顾恒一脚踢得更远。 “疯了也好,疯了当年的事情就永远不会被外人知晓。”顾恒起身,最后看了蓉嫔一眼,“而你,只会是那个膝下无子的蓉嫔。” “留着你这条命,朕已经是顾念着他们兄妹三人了。” 顾恒走后,灵犀宫越发的凄冷了,守在宫门的宫人还能听到蓉嫔凄厉的惨叫声,乌鸦绕着灵犀宫的正上方一圈一圈的盘旋着。 暗示着某种关系的终结。 第62章 欺负我妹妹? 范老夫人和范夫人进宫的第三日,便收到了来自姜鹤全方位的打击报复。 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岑海话音刚落,姜鹤便手持笏板出列,“臣有奏。” 众臣闻言纷纷互相对视,定远侯素来极少在朝堂上出言,这又是何方神圣惹到了这位难缠的主儿。 “讲。” 顾恒也快速在脑海中扒拉了一遍,也没想到谁惹到了姜鹤。如今顾恒想求得姜瑜的原谅,自然是对姜鹤也要多顾念几分。 “臣要弹劾文昌伯治家不严,约束家中子侄不利。” 众臣的双眼都忍不住瞪大,这是外甥弹劾舅舅? 文昌伯涨红了脸,拿着笏板的手都在颤抖,“皇上明察,臣何时治家不严?” “先有其子范申宠妾灭妻,整日流连于青楼瓦舍,府中皆是各处搜罗来的瘦马。”姜鹤义正词严,“后有伯爵府的老夫人和伯爵夫人未经皇后娘娘召见私自进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不加以制止约束,日后恐会酿成大患。”姜鹤扭头看向文昌伯,“舅舅,我也是为了伯爵府着想。” 文昌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几乎把他整个伯爵府的主子都弹劾了个遍,现在又说是为了他伯爵府好? “范卿,定远侯所言可真?” 听完姜鹤的话,顾恒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前几日范氏婆媳进宫之事他也有所耳闻,本以为是阿瑜请进宫的,现下看来...... 是顾清翎。 这一认知让顾恒的眼中陡然迸出杀意。 “臣......臣......”文昌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儿来,姜鹤此举本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专挑顾恒的忌讳之处,文昌伯根本无力反驳。 “既然范卿也说不明白,就待在伯爵府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告诉朕。” 毫无期限的禁足,顾恒已然动了除掉文昌伯爵府的念头。 退朝后,文昌伯仍旧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 “已经退朝了,还不快扶舅舅起来。” 姜鹤站在文昌伯面前,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文昌伯。 “侯爷,无论如何,我同你也是骨肉相连的血亲。” “从范家赶我母亲离府的那一刻,这血亲便断干净了。”姜鹤再次逼近,语气虽轻却又如同铁块一样砸在文昌伯心口,“娘娘是皇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妄想拿捏的。” 敢在他姜鹤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妹妹,当他姜鹤死了不成? ...... “今日多谢兄长了。” 昭宁宫内,姜瑜的裙摆随风飘起,同身后的花互相辉映,姜鹤一瞬间竟觉得时光倒流回了小时候。 只有他替阿瑜出气的时候,阿瑜才会老老实实的同他道谢。 “我今日瞧着皇上似乎动了想要夺爵的心。”姜鹤目光越发温柔,盛满了疼惜。 【范家在这个时候还同顾清翎走到一处,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看着姜鹤的神色,姜瑜双眼灵动的转了转,不对,兄长这般笃定,定是又拿捏到了伯爵府其他的把柄。 忽地,姜瑜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朱唇微张。 “兄长,范申买来的瘦马里,不会有横县失踪的女子吧?” 姜鹤眼中的笑意扩散,“娘娘聪慧。” 【这可真是天要亡范家,天要助本宫!】 “横县失踪女子的下落可是都找全了?”彻底反应过来后,姜瑜忙不迭的开口问道,在这些失踪女子面前,范家的事情已然不值一提。 姜鹤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回娘娘,只找到了六十四人,其他的......大概都已经丧命了。” 姜鹤的话如同冷水般浇在姜瑜的头上,姜瑜牙根生寒,近乎半数的女子都丧命...... “好在这些失踪女子都在京城里,并未被送到其他地区。”姜鹤把调查得到的结果一一说给姜瑜,“应当是韦升用来笼络京官想的法子。” 【笼络京官,用的却是无辜百姓的性命。】 “阿衍那边也只等着这些女子的下落了,本宫这就写信告诉阿衍。”姜瑜闭了闭眼,“兄长,她们死的太过于冤枉。” 可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横县吗? “娘娘只管尽力而为,但求无愧于心。” ...... 横县。 顾清衍发现,最近顾临消失的时间越来越久。 “最近老是见不到霍兄。”顾清衍瘪了瘪嘴,一旁的常庆立刻开口,“三皇子,霍先生之前也提过,说有些生意要去处理。” “他说您已经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有末将等护着,定是能把横县的事情处理周全。” 顾清衍点了点头,心里的感觉却无法言说,他竟然有些害怕日后无法再见到霍先生。 可他同霍先生本就是因横县的事情结缘,待差事办完他归京后,大抵也是见不到了...... “三皇子,京城有来信。” 顾清衍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拆开信件,里面把横县失踪女子的下落写的清清楚楚。 众位将士和顾清衍在书房讨论接下来的行动,另一边的顾临却昏倒在了床上。 “凌海,你就是这样保护主上的?”凌山一路从京城赶来横县,看到顾临的状况后一拳打向凌海。 “你的任务是保护夫人,凌山,你又违背了主上的命令。”一拳下去,凌海的嘴角已经流出血迹,上次主上为了保护小主子动了内力,导致了毒素的扩散,又强撑到确认了小主子能处理好横县之事方才倒下。 “三年前静远大师说过,日后主上不能再动用内力,每个月服用一剂药方,方可压制毒素。”凌山目眦欲裂,“凌海,以你的功力难道解决不掉那些喽啰,一定要主上动手吗?” “凌山,那是小主子。” 凌山闻言沉默了片刻,看着躺在床上的顾临,凌山双目赤红,“只能带着主上去灵山寻静远大师了。” 灵山地势险峻,且多有野兽出没。 可凌山和凌海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背起顾临只几息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只留下了院子的角落处,盛开着的一片桔梗花。 第63章 不告而别 “三皇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书房内,顾清衍飞快的写好奏折,只等顾恒一声令下便开始动手。 “三皇子,皇上那边......会让咱们直接动手吗?”常庆本就是定远侯府麾下的猛将,自然是自动把自己纳入了顾清衍的阵营。 “放心,父皇会的。”顾清衍把折子递给常庆,“把折子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有母后和舅舅替他铺路,让父皇对韦升和范家都动了杀心,自然会对这个调查结果乐见其成。 待众人退去后,顾清衍方才低头趴在了书桌上。 已经三日了,霍兄都没有出现。 是要不告而别了吗...... “三皇子,横县的事情最终如何处理看的不是真相,而是皇上的态度,只有得到皇上的支持,您才能为横县失踪的女子鸣冤。” “不能着急,着急容易出错,在没有确定的把握之前都要蛰伏。” “三皇子若是不顾个人安危,可有想过宫中的皇后娘娘?” 顾临的话一一浮现在顾清衍脑海中,顾清衍抿了抿嘴唇,所以霍兄是把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教给他之后,就离开了吗? “三皇子,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发现了一处院子,院子的主人似是刚离开几日。”顾清衍的贴身太监秦维踏进书房,“三皇子可是要去看看?” 秦维被顾清衍派出去寻找顾临,直到现下方才有了消息。 “前面带路。” 顾清衍推开院子的栅门,扑面而来的药味让顾清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霍兄并未受伤,这里应当不是霍兄的院子。” 顾清衍又扫视了一周,只看到了角落里盛开着的桔梗花。 “秦维,这是什么花?宫中好像从未见到过。”顾清衍凑近闻了闻,味道淡雅清新,甚是好闻。 “回三皇子,此乃桔梗花。”秦维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民间多用桔梗花象征男女相爱,而这白色桔梗,更是含有绝望的意味,因此不便被种在宫里。” 白色桔梗,象征着绝望的爱。 秦维看着顾清衍的背影,他奉主上之命,费尽千辛万苦成为小主子的贴身太监,他这条性命就是用来护着小主子的。 “原来如此。”顾清衍点了点头,“你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霍兄的下落。” “奴才这就去办。” 小主子啊,这就是主子的院子。 ...... 折子被呈到顾恒面前的时候,顾清风正巧也在太和殿。 “风儿,你瞧瞧衍儿呈上来的折子,这横县的事情还真让他查明白了。”顾恒表情似笑非笑,“原来这韦升早就有不轨之心。” 顾清风揣度着顾恒的心思,斟酌再三后方才开口,“我瞧着是三弟身边得力的人多,替三弟查清了这件事。” “哦?你觉得以衍儿的能力,查不清此事吗?” “那是自然!”顾清风似是又找回了往日的傲气,“这样精细的局面就算是孩儿亲自去也查不清,父皇若是不信,只管去问是不是舅舅也帮忙了。” “哈哈哈哈哈哈!”顾恒朗声大笑,方才心里对顾清衍升起的戒心也尽数消散,“你啊,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在父皇面前,孩儿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清风又帮着顾恒挑拣了好一会儿的折子,才装作不经意间再次开口,“那父皇可是要清算涉事的官员?” 顾恒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顾清风。 对于韦升,顾恒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对这份调查结果里有韦升而多了一分满意。 但范家......顾恒眼神一闪,他或许能利用范家缓和同阿瑜之间的关系。 让阿瑜能回心转意,给他生一个真正的嫡子。 昭宁宫。 “皇上驾到——” 岑海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昭宁宫的安详,顾清瑶立刻戒备了起来,想要去宫门口拦下顾恒的时候却被姜瑜叫住。 【如今阿衍还在等着顾恒的批复,若是在这个时候任由顾清瑶把顾恒堵在门外惹急了,对横县的事情可没有任何好处。】 顾清瑶也没有离开,站在姜瑜的身侧死死盯着顾恒。 “阿瑜,朕来是想同你说一件事情。”顾恒面上一副担忧的样子,把范家也被牵扯进横县案子里的事情说给了姜瑜。 “但范家到底同你有血脉之亲,阿瑜,你若是顾念这份亲情,朕便会轻饶了范家。”顾恒伪善的模样连顾清瑶都不忍直视,“朕想着要不就除爵,但留着范家人的性命。” 【拿着范家来要挟本宫,但凡本宫对范家还有一丝顾念,便会着了顾恒的道儿。】 前世那种被要挟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姜瑜双手握拳,任由指甲深陷在掌心里。 “朕知道,你为了朕让定远侯在朝堂上参范家,朕很是欣慰。”顾恒伸手想要触碰姜瑜的手臂,却被顾清瑶挡下。 “父皇,母后曾经教过孩儿,后宫不得干政。” 顾清瑶低了低头,声若蚊蝇:“以前您也总是斥责母后妄议前朝之事。” 顾恒的表情立刻僵在原地,目光也下意识的不敢看姜瑜的眼睛。 【顾清瑶现在怎么事事处处都替本宫说话?】 姜瑜有些不解,但也并未放在心上,她留顾清瑶在昭宁宫,本就是为了应付顾恒。 “公主说得对,臣妾曾因妄议朝政被皇上斥责无德。”姜瑜脸色微寒,“皇上也不必因为臣妾影响决断,臣妾同范家的情分早些年已经尽了。” “阿瑜!” 顾恒到底还是顾忌着顾清瑶,但眼中还是多了几分郁色,“朕已经这般低声下气的挽回你了,你为何不能忘记过去的一切,同朕重新开始?” 流水般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进昭宁宫,后宫嫔妃他也只去看了怡嫔的胎,这样还不能让眼前的人满意吗? “皇上没喝酒,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 【这一世压根不曾开始,谈何重新来过。】 “皇后既是觉得朕醉了,那便当作朕今日不曾来过昭宁宫吧。”顾恒甩袖离去,连声音都带着怒气。 第64章 顾恒抢功 锦梧殿。 “娘娘,方才奴婢去太医院的时候,听说皇上今日气冲冲的从昭宁宫离开了。”宫女佩兰轻声开口,“皇后娘娘似乎对皇上......” “大胆!” 怡嫔嘭的一声把药碗放在桌面,美眸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佩兰。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议论皇上和皇后娘娘?” 佩兰见怡嫔动了肝火,忙不迭的磕头,“娘娘恕罪,奴婢也是为您着想,真的不是有意要议论这些的。” “为本宫着想?” 怡嫔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奴婢愚钝,只知如今宫中太子被皇上忌惮,二皇子重获盛宠。”佩兰的心砰砰直跳,“可二皇子断腿,难不成要让一个断腿的皇子做皇帝?”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佩兰的脸上,佩兰却如同感觉不到痛意。 “娘娘,奴婢知道您一心向着皇后,可您也该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做打算。”佩兰的话砸向怡嫔的心尖,“三皇子是继子,您这胎若是皇子......娘娘,您难道忘了前几日皇上只单单来了咱们宫里吗?” “皇后娘娘对本宫有大恩,本宫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怡嫔稳了稳心神,“下次莫要再让本宫听到这些话了。” “是。” 一次不成,总还有更多的机会,娘娘如今还心想着皇后,可若一朝生子......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 ...... 顾恒的批示很快便传回了横县,顾清衍这边也完成了所有的筹备工作。 “明日一早便动手。” 顾清衍冷静的吩咐着众人的任务,来横县一趟,顾清衍飞速的成长着。 “我们只需要控制住横县县衙那帮人,父皇那边会派人救出那些女子。”顾清衍话音刚落,常庆便忍不住开口,“那功劳岂不是都是锦衣卫的?” 他们辛辛苦苦查明的真相,到最后抓人是锦衣卫去抓,这算什么道理? 众将士也纷纷开口,显然是都心有不满。 “只要能寻回失踪的女子,我们这一趟就没有白来。”顾清衍笑着开口,若是父皇当真把所有功劳算在他头上,他是否有命回去还不一定。 “我知道大家都尽心尽力,待我回京一定会向父皇禀明情况,为各位讨赏。” “多谢三皇子。” 顾清衍微微点头,母后之前告诉过他不要过于把目光放在一时的得失之上,应当是京城最近也有了动荡。 书房外候着的秦维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眼角有亮光闪过。 主子和夫人都在用心的教小主子长大...... 次日,顾清衍扣下县衙里的内奸,顾恒手下的锦衣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人只闯涉事官员的家宅里,当一个又一个横县失踪的女子被带出来,众人这才知晓横县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 “朕绝对不会任由朕的子民蒙受苦难,此番所有涉事官员,朕绝对不会轻饶!” 早朝上顾恒的话快速的传至京城百姓耳中,百姓们纷纷跪地不起,磕头感谢这位“贤德”的君王。 昭宁宫。 “娘娘,奴才派人去宫外走了一趟,没人提及咱们三皇子。” 【这顾恒好生不要脸,本以为多少会提及阿衍,谁料竟直接把功劳尽数揽过去了。】 姜瑜冷笑出声,“难不成阿衍回京的时候也要偷偷摸摸的回京吗?” 【那般大张旗鼓的让阿衍去横县,现在又想要瞒下阿衍的功劳......】 可令姜瑜没想到的是,顾恒再次突破了他在姜瑜眼中的下限。 “皇上说让阿衍继续待在横县?”姜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娘娘,皇上说如今横县正是一团乱,失踪的女子也要送回横县,所以想让三皇子在那里把事情都处理完在回京。” 【这是要等众人都淡忘横县之事的时候,再让阿衍返京了。】 “本宫让阿衍不过于争抢是不想阿衍被卷进现在太子和二皇子的争端里,可这并不代表本宫的阿衍就是个任由旁人欺负的软柿子。” 姜瑜站起身子,整个人浑身被寒意包裹。 “下个月便是皇上的生辰,皇上生辰阿衍身为皇子却不出席。”姜瑜显然动了怒气,“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脏水泼向本宫的阿衍!” “娘娘息怒。” 姜瑜目光满是锐利,顾恒把事情做的如此之绝,那就休怪她出手搅浑这趟浑水。 “去请太医,就说本宫病了。” ...... 横县之事处理的极为漂亮,京城百姓都洋溢在拥有一位“明君”的喜悦中,对今后大庆的未来充满着希望。 可偏偏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却病了。 “你们说,皇后娘娘会不会是因为文昌伯爵府也被皇上严惩,所以才病的?”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那文昌伯可是皇后娘娘的舅舅呢!” “那范申不会被放出来吧?这人可是个十足十的纨绔。” 这种议论明明有损皇家颜面,可顾恒却喜闻乐见,甚至都不派人加以约束,让姜瑜病了的事情越传越广。 身为一个帝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之门外,顾恒也想借此让姜瑜明白他才是大庆的主人,只有依附他才能有好下场。 事态愈演愈烈,文昌伯爵府的范申被关进天牢,众人都扬着脖子等着看姜瑜会不会给范申求情。 一旦求情,姜瑜便会再次背上骂名。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的姜瑜被宫人搀扶着跪在了官员下朝的必经之路。 在众目睽睽之下声泪俱下,“臣妾一介妇人不懂朝政,可三皇子去横县已有月余,如今事情查清却不见三皇子归京。” “为了查清真相三皇子在横县遭遇多次刺杀,皇上,臣妾知道您留他在横县必有您的用意,臣妾只想求您多派些人手去保护他的安危。”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哗然。 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们把真正舍身前往横县的三皇子给忘了个彻底。 而姜瑜似是经受不住这般大的刺激,缓缓晕倒在了殿前。 第65章 争一争 “皇后娘娘晕倒竟然是因为三皇子。” “当初三皇子临危受命前往横县,皇后娘娘身为母亲担心三皇子也是情理之中。” “纵使如此娘娘也只是求皇上派人去保护三皇子,并未要求三皇子归京,真真是贤后啊。” 民间的舆论快速反转,顾清衍的功劳也开始被百姓们提及。 太和殿。 桌案上的折子被顾恒尽数扫在地上,岑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顾清风也乖巧的待在一旁,可心里却尽是嘲弄:不过是被母后戳破了心中算计,恼羞成怒罢了。 “皇后那边如何了?”顾恒大口喘气,皇后这次可谓是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父皇,孩儿问过瑶儿,母后的确是忧思过重。”顾清风盯着暴怒的顾恒,“三弟今年也才十岁,连生辰都是在横县过的,母后一时承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她若是承受不住,私下同朕说便是,朕还能不让衍儿回京?” 顾恒整个人如同困兽,姜瑜此举直接把他的算计撕破在众人面前,他故意打压顾清衍的这步棋也成了废子。 “父皇,这件确实是母后思虑不周,母后不懂什么朝政,孩儿替母后跟您告罪。” 顾清风话音一转,“父皇,三弟当真像母后说的那样经历过几次刺杀吗?” 顾恒闻言一滞,他当然知道顾清衍被刺杀了。 若是没猜错的话......大抵还是顾清翎的手笔...... “朕本意是想等衍儿回来再好好调查的。”顾恒神色悻悻,他对顾清翎的猜忌,也有一部分顾清衍遇刺的原因。 顾清翎明明告诉他,仅在京城外布置了人手,骗了他。 “父皇。”顾清风脸色一正,“若真是如此,孩儿觉得母后的行为完全没有问题。” “你!” 顾恒看着梗着脖子的顾清风,最终化为了一句叹息。 风儿能有这样正直的性子,是件好事。 “孩儿去昭宁宫看看母后,父皇还是多派些人手去横县保护三弟吧。” 顾清风坐着轮椅离开,顾恒却呆呆的望着窗外许久。 “岑海,你说风儿这样的性子日后会不会吃亏?”岑海快速的捡着地上的折子,“还有皇后,她真的只是出于爱子之心吗?” “皇上,奴才愚钝。” 顾恒也没有再追问岑海,在他的心里已经缓缓浮现出答案。 ...... 昭宁宫。 姜瑜躺在内室的床上,顾清瑶守在屋外的院子里。 “二哥!”见顾清风出现,顾清瑶激动的跳到顾清风的面前,“父皇那边怎么说的?” 顾清风环顾四周,故意抬高了声音,“父皇是动了怒火,但看起来并未有迁怒之意,应当晚些时候就会派人去保护三弟了。” 顾清瑶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内室里的姜瑜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以顾恒睚眦必报的性子,此事绝对不会就此算了。】 姜瑜心里清楚,她一次次的抗拒到现在,也基本上把顾恒给惹怒了。 【顾恒从根上就是薄情寡义之辈,顾清翎和顾清风兄弟相争便是顾恒默许,阿衍回京后只会过的更加艰难。】 院子里,顾清风和顾清瑶也沉默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四目全是苦涩。 母后这般精细的替顾清衍打算,而他们,在母后心里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本宫此番谋划,让众人都知道阿衍不归京是有朝务在身,只能暂时护着阿衍。】 姜瑜缓缓思索着日后的破局方法,眼中的墨色越来越重。 把顾清翎拉下太子之位,然后呢? 让顾清风继位吗? 姜瑜指尖微微颤抖,第一次,姜瑜把目光定在了顾恒的皇位之上。 若是没有他法,她便要替阿衍争一争。 ...... 另一边,灵山。 凌山和凌海带着顾临寻到静远大师的时候,浑身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已经是你们第三次来灵山了。”静远大师无奈的念了一声佛号,“老衲说过,灵山过于阴寒,不宜多来。” “大师,求您在给主上开一副方子吧。” 顾临的睫毛上都布满了寒霜,躺在床褥上一动不动。 静远大师闻言盯着顾临看了许久,方才从盒子里拿出一颗丹药,“此药见效极快,可也极损寿数。” 服下丹药后,仅仅半炷香的时间,顾临便醒了过来。 “老衲千叮咛万嘱咐你就是不听,如今倒好,吃一颗化毒丹你得少活三年。”静远大师没好气的开口,普天之下能如此同顾临说话的,不过二三人。 “我本就没多久的活头。”顾临自嘲的说道,“若非大师相助,我此刻也已经下地狱了。” 顾临正了正神色,“大师,我至少得再活三年。” 他得帮着阿瑜和阿衍母子相认,得教给阿衍可以自保的本事。 “若是你一直不听老衲的话,老衲也保不了你三年。”静远大师看了眼顾临手臂上的青黑,“当年明明可以......” 说着说着,静远大师也噤了声。 “大师,能让我舍掉自己性命相救的,自然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顾临眼中一片柔色,“那件事,我从未后悔过。” 若是妻儿丧命,他一人独活又有何意思? “老衲说不过你。”静远大师摆了摆手,开始去侍弄他的药草,“老衲最怕见到你,一见到你,便是你又给老衲出难题了。” 顾临唇色惨白,但嘴角却微微上翘,算着时间,阿衍他们也该行动了。 可当顾临视线挪至一旁,看到凌山后,笑意渐渐消失。 “寡人不是让你守在京城吗?” 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凌山忍不住跪在了地上,“主上,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主上,是属下给凌山传信,凌山这才离开京城。”凌海也跪下替凌山求情,几息后,顾临挪开了压在两人身上的威压。 “凌山,寡人让你守着的,同样也是寡人的命。” 第66章 本宫不想饶他 “娘娘,皇上今日见了文昌伯。” 昭宁宫内,姜瑜正倚在床边,听到凌嬷嬷的话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本宫就知道文昌伯爵府不会甘心看着范申被问斩。 【文昌伯在范申出事后几乎日日求见顾恒未果,偏生顾恒今日见了文昌伯。】 “伯爵府只有范小公子一根独苗,文昌伯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凌嬷嬷看了眼姜瑜的脸色,方才再次开口,“只是皇上的心思奴婢有些猜不透。” “文昌伯爵府能给皇上满意的价值,皇上便会保下范申。” 【可保下范申,损的却是本宫的名声,人人都会以为是本宫求情,顾恒才免范申一死。】 【偏偏,本宫不想饶他。】 “传本宫懿旨。” 文昌伯爵府门外,万吉手捧着皇后懿旨,文昌伯爵府众人纷纷跪地接旨。 就连周围的百姓都噤了声,等待着万吉宣旨。 “文昌伯爵府身为本宫母家,却牵扯进横县女子失踪案里,助纣为虐。本宫闻之心痛,怒其不争。” “今范申入狱,实属应当。然文昌伯爵府仍有教导不慎的失察之责,遂夺去文昌伯爵府老夫人范林氏诰命,以此为戒。” 范老夫人闻言几乎瘫倒在地上,皇后......皇后居然夺了她的诰命! 没有夺她儿媳的诰命,偏偏夺了她这个外祖母的诰命! “老夫人,快领旨谢恩吧。” 万吉声音尖细,如同利刀一样插进范老夫人心间,“皇后娘娘作此决定也十分难过,在昭宁宫内泪流不止,范老夫人日后可要好好约束家中子侄,莫要在生出这样的事端了。” “臣妇接旨。” 范老夫人几乎是被范夫人一路搀扶着接的懿旨,直到万吉离开后,范老夫人还没缓过神来。 “皇后这是要大义灭亲吗?”文昌伯气的浑身发抖,“明明皇上那边已经松口了,娘娘这是分明不想让我们好过!” “她就是在报复,报复之前她母亲的事情......” 文昌伯爵府众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姜瑜却在昭宁宫接见了裕王妃。 “皇婶。”姜瑜一脸虚弱,伸手示意裕王妃坐在床边。 “娘娘身子看起来还没大好呢。”裕王妃也利索的握住了姜瑜的手,“文昌伯爵府的事情臣妇都听说了,娘娘大义灭亲,令人敬佩。” “皇婶,本宫心里也苦啊。”姜瑜泪如雨下,“可横县失踪的女子将近一半都丧命,本宫不能对不起这些冤魂。” “本宫这身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有许多事情,本宫还要拜托皇婶。” 裕王妃在昭宁宫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开,离开后,姜瑜神情恢复了常态,凌嬷嬷也用帕子轻拭掉姜瑜脸上的泪渍。 【有裕王妃接下来替本宫出面,顾恒也不能挑出什么错处。】 “先前奴婢见娘娘愿意同范老夫人亲近,也不敢多言。”凌嬷嬷眼中满是心疼,“那范老夫人眼中只有范家的荣华富贵,不曾真正为娘娘着想。” “本宫如今利用范家立威,范家日后也难再翻起什么浪花了。”姜瑜气势全出,“但本宫要让范家苟延残喘,如此,方能解本宫的心头之恨。” ...... 横县。 媚儿等被掳走的女子已经成功抵达横县,横县被控制的壮年和孩童也都被解救了出来,一时间,横县像过年一样热闹了起来。 顾清衍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沉寂了下来,只派人去帮着百姓们耕作善后。 “母后因为我同父皇针锋相对,秦维,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顾清衍神情低落,“母后不想我被掣肘,不想我事事处处落了下风。” 秦维眼神晦涩,“三皇子,如今横县已然换了一番天地,当务之急是要回京,若是一直待在横县,就很被动。” 这边顾清衍正在思索对策,另一边院外涌来了一大波百姓。 “三皇子,外面来了许多百姓,说是想要见您。” 常庆挠了挠头发,“属下等也不好拦着。” 顾清衍抬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群人朝着他跪了下来。 “多谢三皇子,多谢三皇子。” 此起彼伏的谢恩声音响起,一时间,顾清衍竟有些愣神。 “若不是三皇子愿意来横县查这个案子,我们还不知要多久才能逃出火海。”媚儿声泪俱下,跪走到顾清衍面前,“三皇子,谢谢您。” 深深的一叩首,一个绣帕被悄无声息的塞到了顾清衍的衣袖里。 “快起来。”顾清衍目光深受触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家快起来。” 原来这就是母后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百姓们纷纷拿出了家中的吃食和最珍贵的物件儿,想要送给顾清衍,直到夜色降临,众人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院子。 顾清衍这才有机会打开绣帕,越看,顾清衍眼中的光芒便越亮。 “秦维,我找到了回京的理由了。” 另一边,顾临恢复了大半后便快速的离开了灵山。 “主上,下一步该去哪里?” 戴上面具后的顾临又恢复了君临天下的气势,丝毫看不出前不久还挣扎在生死之间。 “去京城,寡人该去给顾恒庆生了。” 顾临轻捻指尖,他去庆生,也不知道会不会折了顾恒的寿数。 “阿衍那边情况如何了?” “回主上,已经布置好了,那名女子把京城许多官员的腌臜事情都呈给了小主子,小主子可以借此回京向顾恒禀告了。” 凌山都不愿称呼顾恒为一句大庆皇帝。 “夫人那边最近倒是出了些意外,为了小主子,夫人同顾恒已经将近撕破脸了。” 顾临闻言表情中带上了几丝笑意,“同顾恒对上?看来寡人这趟京城去的正是时候。” 一想到不久后便能同姜瑜见面,顾临便心尖微颤。 也不知道阿瑜变了没变,瞧着性子,还是同当年一般无二。 低笑声响起,凌山和凌海如同活见鬼一般对视了一眼:主上方才是笑了? “立刻启程去京城。”顾临话音刚落,三道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瑜,且等我来助你。 第67章 顾临的威慑力 顾恒最后也并未饶了范申,有姜瑜的动作在前,顾恒没有饶恕范申的理由。 “皇后的病还没好吗?” 太和殿内,顾恒状似不经意间提道:“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株千年人参,拿去给皇后补补身子。” “回皇上,娘娘最近也一直都在昭宁宫养病。” 岑海敏锐的察觉到了顾恒话里语气的变化,皇上好像不像一开始那样希望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原谅了。 岑海微不可见的瘪了瘪嘴,这后宫里的女人啊,万事都要懂得一个分寸,不然只会自己把福分给弄没喽! “皇后身体抱恙,后宫里怡嫔又怀有身孕,那就让......安妃替皇后分担一些后宫公务吧。” 顾恒心中对姜瑜的愧疚,还有之前所意识到的姜瑜的好,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尽数消散。 “奴才这就去通传。” 顾恒眼神晦涩,怡嫔这胎如果是个皇子就好了。 至于姜瑜,若是能回心转意他自然愿意夫妻和睦,可若是姜瑜一直是现在的态度,那便相敬如宾。 昭宁宫。 “大宁那位要来给顾恒庆生?” 姜瑜瞪大了双眼,按照大宁那位的脾气,能好端端的来给顾恒庆生?只怕是顾恒自己听了都要吓出一身冷汗吧。 “回娘娘,千真万确,现下大臣们都已经去太和殿议事了。”万吉轻声回道,“安妃娘娘那边也派人来请安了,奴才说娘娘您身子不适婉拒了。” 【安妃这是拿捏不住顾恒的意思,所以想来探探本宫的口风。】 姜瑜笑了笑,“你替本宫推拒了便是,只是这大宁君王要来京城,倒是件大事。” “听说这大宁君王杀人不过头点地,大宁的孩童听到这位的名头都会被吓到啼哭。”凌嬷嬷越说,姜瑜越来了兴趣。 【前世本宫对这位昭元帝只有所耳闻,能单枪匹马杀到皇位上,绝非等闲之辈。】 “本宫倒是觉得此人是天生的将才,这几年大宁从未打过败仗,大宁朝堂之上并无贪官污吏,百姓安居乐业,有这样的君王,是大宁之福。” 姜瑜忍不住在心里把这位昭元帝和顾恒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心中的疑惑更甚:这昭元帝此番来大庆,不会是想灭了大庆吧? 同姜瑜想法想同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皇上,这位昭元帝不请自来,我们应当有所防备啊。”一名臣子开口劝道,“之前几年您生辰大宁连贺礼都不曾备下,今年却......” 顾恒愁的头发都要掉下来几根,大宁的使臣直接来京,扔下一句他们君上不日将来给他庆生便施施然的离开。 还不忘提醒他一句他们主上行踪不定,不必派人迎接。 这是哪门子庆生! “定远侯,你怎么看?”顾恒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因为姜瑜生病的事情,他和姜鹤对上都有几分心虚。 “臣以为大宁的君上不会随意出兵,应当只是简单的来为您庆生。”姜鹤沉声开口,“只是必要的协防还是要做。” 说来可笑,这位昭元帝仅仅一个动作,就把他们满朝文武吓得胆战心惊。 “那就先按照定远侯的意思办吧。” 顾恒神色恹恹,让众人退下后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逛了逛。 “父皇。” 看着消瘦了一大圈的顾清翎,顾恒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现在父皇还认为孩儿派人刺杀三弟,是孩儿的错吗?”顾清翎一反常态的直视着顾恒,“孩儿自出生之日便得父皇悉心教导,孩儿的谋算心思全是父皇细心栽培的结果,父皇却认为孩儿错了吗?” 顾清翎如同得了高人指点一般句句说中顾恒的内心。 “兄弟相残,你还好意思问朕你是否有错?” “可孩儿和三弟并非骨肉相连的亲兄弟。”顾清翎掀起衣袍跪在了顾恒面前,“这段时间孩儿想明白了许多,所以想同父皇说说真心话。” “母后偏爱三弟,所以舅舅也对三弟另眼相待,定远侯府手握兵权,孩儿身为太子,如何能坐视不理?” 顾清翎把内心的阴暗全部说了出来,可顾恒脸上的寒意却渐渐消散。 “至于二弟,孩儿有错,孩儿一开始也是担心二弟。” “起来吧。” 顾恒叹了口气,若他在翎儿的位置,未必不会有翎儿做的绝。 “衍儿如今还在横县,朕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看来有些东西你还没有想明白,再回去想想吧。” 待顾恒走远后,一直沉默的徐东方才开口,“奴才看皇上心里对殿下的芥蒂已经消了许多。” “巫师的办法确实管用。” 韦升入狱,他并没有替韦升求情,但韦升身边的巫师,他却机缘巧合的收入囊中。 如此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 顾清衍和顾临几乎是前后脚抵达的京城。 顾清衍一回京城便进宫同顾恒说明情况,顾恒见顾清衍风尘仆仆,让岑海给顾清衍沏了茶水。 “此次横县之事多亏有衍儿,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好,衍儿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话虽如此说,可顾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父皇,孩儿年幼,此次查清真相多是由身边的将士们出力,请父皇重赏他们。”顾清衍语气真诚,“至于孩儿,也没少给他们拖后腿。” 顾恒大笑出声,殿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你能代替皇家去横县就是有功。” 顾恒又同顾清衍闲聊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放人:“你母后最近身子不适,你也去昭宁宫瞧瞧吧。” 顾清衍这才起身告退,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姜瑜面前。 “三皇子回来了。” 凌嬷嬷和万吉早早就守在昭宁宫外,见到顾清衍的身影后立刻跑进去给姜瑜禀告,姜瑜匆忙起身,待看到顾清衍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衍瘦了。” 姜瑜伸手抚摸着顾清衍的脸,“这一趟不仅晒黑了,也瘦了。” “孩儿没有辜负母后的期望。” 顾清衍双眼清澈,笑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母后,孩儿回来了。” 第68章 阿衍是那个孩子!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昭宁宫的宫人脸上也都洋溢着笑意,三皇子平安归来,昭宁宫又可以恢复往日的欢声笑语。 只有顾清瑶站在角落里看着姜瑜和顾清衍母子交谈,而后默默的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公主为何不同娘娘道个别再走?” 连钱嬷嬷都忍不住开口,她实在是心疼如今的顾清瑶。 “嬷嬷,我之前做了许多错事,母后能让我在昭宁宫待这么一段时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清瑶艳羡的扭头看了看,“母后曾待我比如今待三弟还要好,可我不懂珍惜。” 钱嬷嬷闻言也不再多言,上前帮着顾清瑶一起收拾东西,“如今三弟回来了,我也该回龙凤殿照顾二哥了。” 顾清瑶离开的无声无息,姜瑜知道后也只是吩咐万吉帮着顾清瑶收拾东西。 “孩儿不在这段时间,都是阿姐陪着母后吗?” 回到姜瑜身边,顾清衍才卸去了周身的防备,面对一桌子膳食,顾清衍食欲大振。 “对。”姜瑜不停的给顾清衍夹菜,“说说你,你方才去太和殿你父皇可有说些什么?” “父皇倒是没说什么,只让孩儿回来瞧瞧您。”顾清衍低头用膳,掩盖住了眼底的晦涩,经历横县之事,他能看得明白,父皇并不希望自己出头。 “我还给将士们请功了呢!” 看着顾清衍大口用膳,姜瑜眼角都是笑意。 用完膳后,顾清衍被姜瑜催着回房小憩,“秦维,最近宫里发生了何事?” 方才用膳的功夫,秦维已经把事情都摸的一清二楚,听到顾清衍问话后便立刻一一禀明。 另一边,顾恒又去了锦梧殿。 “今日三皇子回京,皇上该去昭宁宫陪陪皇后娘娘。” 怡嫔撑着肚子,浑身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你这里最是清净,朕喜欢来你这里。”顾恒一把搂住怡嫔,因着有孕的缘故怡嫔丰腴了不少,顾恒的手不一会儿便开始四处游走。 “皇上......臣妾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怡嫔羞红了脸,周围的宫人们也识趣的纷纷退下,将空间留给了顾恒和怡嫔两人。 “太医说满三个月之后就可以。”顾恒小心翼翼的把怡嫔放在床上,而后整个人欺身而上,“放心,朕会轻点。” 不一会,床帐内便响起了异样的声音。 翻云覆雨间,怡嫔听到顾恒凑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给朕生个皇子。” “皇上说什么?” “朕说......让你给朕生个皇子。” ...... 次日,顾清衍照例去了上书房,同孟夫子说了去横县的所见所闻。 “二哥。” 回昭宁宫的路上,顾清衍遇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顾清风。 “平安回来就好。”如今得知自己身世的顾清风在看到顾清衍,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和优越。 “二哥说的话同母后一模一样。”顾清衍朝着顾清风弯腰行礼,“最近一段时间多谢二哥替我照顾母后了。” 顾清风和顾清瑶的动作他都听秦维说了,他很感激。 “不必客气。”顾清风扯了扯嘴角,“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清衍缓缓蹲在了地上,同顾清风平视,这一动作让顾清风险些绷不住情绪,眼眶传来湿热感,这么久了,只有顾清衍会蹲下同他说话。 “二哥也莫要自弃,来日弟弟给你寻来最好的大夫,定能治好你的腿。” 顾清风陡然笑了,“好。”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母后待顾清衍如同珍宝。 昭宁宫。 顾清衍回来后姜瑜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变好,万吉在心里也狠狠松了口气,娘娘虽然不是日日过问当年那个孩子的情况,但眉宇间的愁思压得他喘不过气。 京中适龄的孩子他都查遍了,就是找不到那个孩子的踪迹。 阳光下,姜瑜给顾清衍衣袖上缝着万寿菊,顾清衍则坐在一旁细数着他在横县发生的事情。 “对了,本宫记得你信中有提到一位姓霍的先生。”姜瑜随口一提,顾清衍的双眼却立刻耷拉了下来,“你还偷偷告诉你舅舅霍先生救了你,还不告诉本宫。” “舅舅告诉您了?”顾清衍双手撑着脑袋,“孩儿当时是怕母后担心。” “霍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孩儿很喜欢他。”一提到顾临,顾清衍莫名的难过,“可是他不辞而别,孩儿也不知他的去向。” “不辞而别?”姜瑜有些诧异,“兴许是霍先生有别的事情要做。” “母后,霍先生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他还在我生辰那日给我煮了长寿面。”顾清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说,吃完长寿面,这一年都无病无灾。” “嘶——” 绣花针扎破了姜瑜的手指,姜瑜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说什么?” 顾清衍连忙起身拿走绣花针,可姜瑜却执着的盯着顾清衍,“阿衍,你方才说那位霍先生给你煮长寿面的时候,说了什么?” “霍先生说,吃完长寿面,这一年都无病无灾。” 姜瑜愣了,任由顾清衍探查她被扎伤的手指。 “阿瑜,娘亲特地给你煮了长寿面,吃完长寿面,这一年都无病无灾。” 从小到大,她每一次生辰爹爹和娘亲都会看着她吃完长寿面,同样的说的是这句话。 【兴许......只是巧合吧......】 “那位霍先生还说什么了?” 姜瑜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位霍先生的事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种迫切是因为什么。 “对了,孩儿遇刺时右手手臂受伤,可孩儿却发现了一件怪事。”顾清衍刻意放低了音调,“孩儿的伤口好像比寻常人好的更快些。” “霍先生发现后就让孩儿保密,那段时间上药都是他亲自给孩儿上的,他说这种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会有性命之忧。” 轰—— 姜瑜的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再去思考些什么。 只一个劲儿的回想着顾清衍方才的那句“孩儿的伤口好像比寻常人好的更快些”。 过了许久,姜瑜颤抖个不停的双手,才缓缓触碰上了顾清衍的眉眼。 第69章 我就是母后生的 “母后?” 顾清衍看着泪如雨下的姜瑜,有些无措的轻声唤着。 【阿衍......才是本宫的孩子吗?】 霎时,顾清衍的心尖骤缩,不可思议的看向姜瑜:方才母后是在说,他才是母后的孩子吗? 【姜家的血脉伤口恢复起来要比寻常人快许多,阿衍......阿衍是姜家的血脉。】 姜瑜猛地把顾清衍抱进了怀里,彻底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京城...十岁左右...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受苦受难,原来蓉嫔说的就是阿衍!】 姜瑜的情绪彻底崩溃,只紧紧的搂住顾清衍,仿佛一不留神顾清衍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明明有迹可循的,阿衍生的同本宫相似,顾恒竟然把本宫的孩子记在了襄王名下。】 哭着哭着,姜瑜感觉到怀里的顾清衍有了动静。 “母后别哭,孩儿给您擦眼泪。” 顾清衍双手同样也开始颤抖,他日日夜夜的祈祷终于被上天听到了吗? 因为太过羡慕,他一直在逃避那个同母后有着血脉羁绊的孩子,原来,竟然是他自己。 姜瑜哭的有些脱力,双眼也肿了起来,“阿衍,是母后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顾清衍吸了吸鼻子,“母后没有对不起孩儿,若非母后,孩儿如今就如同那飘萍一样。” 姜瑜闻言眼泪却更加汹涌,无力的摇头,不是的,阿衍还不知道他才是她的孩子...... 【若是阿衍知道本宫曾经把他弄丢了,让他白白受了这么多苦,会不会怨恨本宫?】 她的阿衍本该自出生就身份尊贵,得天下名师教导,再加上定远侯府的支持。 太子之位......本该是她的阿衍的! 顾清衍嘴巴微动,却又在几瞬后咽了回去,母后尚不知他能听到母后的心声。 他不怨的,他只觉得庆幸和感激。 ...... 练武场上,顾清衍不知疲倦的同台桩对打,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他需要用这种方式去发泄,发泄他心中难以言喻的惊喜。 “你不过是一个已故亲王的孩子,我父皇能给你留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五岁那年,瘦弱的他被顾清风和顾清瑶堵在了回王府的宫道上。 “就是!你这副模样出来也是给我们皇家蒙羞。”顾清瑶双手叉腰,“不如你叫我一声主子,我就放你走。” “没听见公主的话吗?你若是不叫,我就让我大哥把襄王府给封死。” 当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反抗,可是他不敢,不敢拿整个襄王府做赌。 就在他快要放弃挣扎之时,一抹虚弱的女声响起: “不得无礼。” 他抬眼望去,是一个面色惨白但却分外好看的女人。 “为何要这样欺负弟弟?”女人说一句话便要咳上许久,顾清风和顾清瑶见状瘪了瘪嘴,似是极度厌恶女人一般直接转身离开。 而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蹲了下来,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就是襄王的孩子?” 他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来人,送世子回王府。传本宫的命令,日后不许苛待了世子。”他有些看呆了,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女人的衣角。 意识到后,他快速的松开了手,本以为会被责骂,却见女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么瘦弱怎么能行,可要好好养着。” 短短几句话,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再也没有宫人敢随意欺辱他。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皇后娘娘。 烈日炎炎,顾清衍一拳一拳挥出。 三生有幸,那个他曾觉得像神仙一样遥不可及的皇后娘娘,是他的娘亲。 “三皇子。”秦维忍不住开口,“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样仔细伤了右手臂。” 顾清衍喘了喘气,这才停了下来,“今日本皇子心情好,赏你一年月俸。” 天空格外湛蓝,顾清衍胸口满是鼓胀。 那年母后愿意蹲在他的面前同他平视,所以他也愿意蹲下来同顾清风平视。 “多谢三皇子赏赐。”隐隐约约的,秦维觉得顾清衍有些高兴的过分。 顾清衍猛地朗声大笑,这一刻,他终于同过去的自己和解。 他就是从母后肚子里生出来的,同母后血脉相连的孩子。 ...... 姜鹤匆匆赶到昭宁宫,看到姜瑜无恙后提着的心方才松下。 “娘娘急召,还以为娘娘出了什么事。”姜鹤平复着呼吸,环顾四周后才发现没有看到顾清衍的身影。 “兄长,阿衍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姜鹤彻底僵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娘娘的意思是,阿衍就是您的亲生孩子?”姜鹤闭了闭眼,那襄王呢,阿衍不是襄王的孩子吗? 姜瑜便把顾清衍伤口同样比寻常人好的快的事情说给了姜鹤,姜鹤抿了抿嘴,“原来,皇上一直把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受苦受难。 “娘娘之后打算如何?” 只见姜瑜面若含霜,眼神锐利无比,“本宫的孩子,就是中宫嫡子,该属于阿衍的东西本宫都要拿来给他。” 她亏欠了阿衍这么多年,势必要给阿衍最好的。 第一次,姜瑜直白的对夺嫡起了心思。 “定远侯府永远是娘娘和三皇子的后盾。”姜鹤朝着姜瑜行礼,“娘娘只管放心去争。” 有定远侯府守着,三皇子为何不能一争? 一炷香后,姜瑜扶起姜鹤,发出了一声极浅的叹息,“兄长,若是有空,给他带壶好酒。” 【本以为阿衍是他的孩子,如此看来,他当年的死也另有蹊跷。】 “襄王......”姜鹤的语气也多了一抹沉重,他也快速的反应了过来,那个绚烂的如同太阳的少年,到底是死在了上位者的算计里。 “兄长,他说过,为将者战死沙场乃是无上的荣光。” 姜瑜握紧双拳,“可若是他没死在沙场,父亲泉下有知,也会遗憾的吧。” 顾临...... 她的孩子却被记在他的名下...... 姜瑜心尖微颤,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70章 寡人来迟了 京郊的一处古树下,姜鹤提了一壶酒,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喏,给你带了上好的酒。” 姜鹤自顾自的拿出了两个杯盏,美酒入杯,却再也不见昔年好友。 “阿瑜说让我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已经转世,若是你遇到了爹和娘亲,他们也一定会极为心疼你的。” 姜鹤仰头一饮而尽,眼中多了几抹怀念。 “你小子,当初张牙舞爪的比谁都放肆,到头来却被连番算计。”若问姜鹤最好的兄弟是谁,毫无疑问便是顾临,“待有朝一日,我定会查清当年真相。” 借着酒意,姜鹤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少年郎,走上前环着自己的脖子,“阿鹤,听说你妹妹要议亲了?” 他极为嫌弃的甩掉了顾临的手,警告道:“少打我妹妹的主意,我爹不会让她嫁进皇家,小心我同你翻脸。” “好好好。”顾临连忙讨饶,“若是侯爷到时候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你替我美言几句,我的为人你最是清楚了。” 说罢,顾临便立刻跑的无影无踪,生怕被他追上。 只留他无力的笑骂道:“小心让阿瑜知道你的心思,连见都不见你了。” 姜鹤待了足足两个时辰,待姜鹤走后许久,一抹身影方才缓缓现身。 那杯始终没有动过的酒被一饮而尽,“这么久了还没忘记寡人,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 一连几日,姜瑜同顾清衍的相处都极为小心翼翼,谨慎到顾清衍都有些绷不住笑意。 姜瑜端来食盒,笑的一脸慈爱:“上个月你生辰,本宫也没能亲手给你做一碗长寿面,现下特地给你做了一些吃食,都是你外祖母小时候经常做给本宫吃的。” 【也不知这些吃食阿衍会不会喜欢。】 糕点入口即化,顾清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好吃!母后,孩儿爱吃极了。” 顾清衍故意歪着脑袋,“说来也奇怪,母后爱吃的吃食,一般都极合孩儿的口味。” 只见姜瑜脸上的笑意扩大,却又陡然变得拘谨了起来。 【本宫该如何告诉阿衍他才是本宫的孩子?】 姜瑜的纠结显而易见,顾清衍低头掩盖住上翘的嘴角,“母后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孩儿?” “本宫就是......就是想问问阿衍小时候的事情。” “孩儿打小就独自一人住在王府里,枯燥极了。”顾清衍眼神灵动极了,“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母后不让旁人欺负孩儿。” “那衍儿,你会恨他们吗?恨他们早早的撒手离你而去,留你一个人在宫里受苦?” 姜瑜说完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顾清衍闻言缓缓的伏在了姜瑜膝上,“孩儿不恨他们,若非被逼至死巷,他们不会舍得弃下孩儿。” “孩儿现在只想好好做母后的孩子。” 一下又一下,姜瑜的手顺着顾清衍的发间抚摸着,把顾清衍的一缕碎发别在耳畔后,姜瑜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 “阿衍可以唤本宫一句,娘亲吗?” “娘亲。” 霎那间,姜瑜只觉得阳光明媚,万物可爱。 “阿衍,待你父皇生辰那晚,娘亲告诉你一个秘密。” ...... 母子两人心照不宣的期待着顾恒生辰的到来,顾恒生辰这日,整个大庆上上下下都极为热闹。 白日里,顾恒在宫内宴请文武百官,而嫔妃和宗室则等待晚上的家宴。 锦梧殿。 “娘娘,今日皇上给您的兄长封了官位,又赐了新的宅子,可见皇上是真真把您放在心上的。” 佩兰一边给怡妃揉着肩膀,一边笑着开口,“如今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您可就是最尊贵的人了。” “胡说,还有安妃娘娘呢。”怡妃嘴上是在训斥,但眼里到底还是藏着笑意。 身为一个平民女子,她从未想过自己能走到今日。 “安妃娘娘永远也生不了皇嗣,而您的皇子就在肚子里呢!”佩兰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了,后宫其他娘娘们定是卯足了劲儿要讨好皇上呢。” 只见怡妃羞怯的笑了笑,“皇上答应过本宫,今晚会来本宫的锦梧殿。” “那奴婢就提前恭喜娘娘。” 同一时间,顾恒那边的气氛却异常尴尬。 殿内,文武百官都已经入席,而给顾临留着的位置却空空荡荡,顾恒脸色已然铁青,坐在下面的众臣们也不知是否该开始进献礼品。 “父皇,儿臣祝父皇福寿绵延,特地给父皇寻来了金丝楠木佛像。” 顾清翎的话打破了殿内的尴尬,顾清风和顾清瑶也连忙上前说着讨喜的话。 “好好好!”顾恒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不愧是朕和皇后的孩子,都是有孝心的,朕心甚悦。” 众臣也跟着恭维起顾清翎三人,所有人话里话外,唯独漏下了顾清衍。 “说来这也是三弟第一次给父皇庆生,不知三弟可有准备什么生辰礼?”顾清翎扭头看向顾清衍,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顾清衍身上。 顾清衍抿了抿嘴,他现下仍是继子的身份,备礼过于出彩或寡淡都不合时宜,顾清翎明知如此却还是点了他,故意想让他当众出丑。 “怎么?三弟是没备好生辰礼,若真是如此,孤替三弟准备好了一份。”顾清翎面若无害,让人以为当真是个疼爱弟弟的兄长。 顾清衍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正欲献上生辰礼。 而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大宁国君到——” 声音接连响了三声,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敛气屏息。 众目睽睽之下,顾临一身描金紫袍贵气逼人,身形挺拔如松,脸上的面具更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僻,周身的寒气让众人纷纷低头。 “大庆皇帝,寡人来迟了。” 第71章 敢欺负寡人的儿子? “昭元帝远道而来,朕该去亲迎的。” 顾恒同顾临对视,莫名有些心虚,那双眼眸太过于锐利,让顾恒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低笑声响起,顾临的眼神直接投向顾清衍,“这就是查清了横县女子失踪案的三皇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顾恒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方才寡人隐约听到三皇子要进献生辰礼?”顾临仿佛根本没把顾恒的话当回事儿,“寡人倒是也有些好奇。” 顾清衍心尖微颤,为何眼前这位昭元帝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就好像......很亲昵一般...... 顾临走向那个独特的空座,路过顾清翎的时候,顾清翎直觉遍体生寒。 “孩儿给父皇准备了木雕。”顾清衍话音刚落,顾恒眉眼间便多了一抹狠厉,“这副木雕是孩儿亲手刻的,祝父皇生辰喜乐。” 几个宫人抬着木雕,木雕上刻着的寿桃和热闹场面,正是画本子里神仙祝寿的场景。 众人正欲出言称赞,却在看到顾恒的脸色后纷纷噤声,皇上这是......不喜欢? 顾恒太阳穴都在跳动,顾临还在大庆当襄王的时候便时常做些木雕,以此讨得父皇的欢心,所以自从他登基宫里再也没有出一件木雕的东西,可顾清衍却偏偏在他生辰这日给他添几份晦气。 “啪——啪——啪——” 鸦雀无声的殿内,只有顾临拍掌赞叹,“匠心独具,寡人瞧着都想收藏看。” 顾恒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这些忌讳他也不好明着说。 “衍儿有心了。”顾恒捏着鼻子开口,“朕也很喜欢这份生辰礼,但既然昭元帝同样喜欢,朕便把这木雕送给昭元帝。” “既如此,寡人便笑纳了。” 顾临的神情同顾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清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替他解围的顾临,这木雕他本就是故意送的...... 调换了他的身世,让他和母后白白母子分离十年,如今他既然知道真相,怎可能还会老老实实的做乖巧儿子。 更何况他现下的身份乃是襄王之子,继承襄王的喜好,顾恒也挑不出错处。 “三弟倒是独具匠心。”顾清翎顶着寒气开口,“父皇该赏赐给三弟些什么。” 寻常人家子女给长辈祝寿尚没有赏赐的道理,只有下人才会在这种场合讨赏。 “大哥说笑了。”顾清风笑着开口,“三弟给父皇准备生辰礼本是为人子女应当做的,若还要论赏,岂非说出去让人笑话。” 几人针锋相对,顾清翎深深的看了顾清风一眼,就连顾恒看向顾清风的视线也没有了前几日的和善。 “既然这礼最后是到了寡人手里,那寡人该给三皇子回礼。” 看够了热闹,顾临大手一挥。 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被一箱箱的搬了进来,箱子打开,众人瞠目结舌。 “这......这......”有官员已经断断续续说不出话来,实在是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都快要赶上皇上收到的所有生辰礼了。 “昭元帝如此破费,朕......”顾恒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临笑着打断,“这是寡人给三皇子的回礼。” 顾清衍今年十岁,而抬进殿内的不多不少,正好十个箱子。 这是顾临给顾清衍补上的生辰礼。 “无功不受禄,这些礼还请昭元帝收回。”顾清衍抿了抿嘴,他也不知为何这位昭元帝,一直像是在护着他似的。 “你这个木雕,寡人甚喜,这些东西是你该得的。” 顾临气场全开,挡在顾清衍面前,“大庆皇帝,你能有三皇子这样有孝心的孩子,实在是让寡人羡慕。” “若是昭元帝在大庆有瞧中的女子,只管同朕说。”顾恒又起了别的心思,这位昭元帝年纪轻轻后宫却空无一人,膝下也无子。 若是看中了大庆的女子,能保大庆和大宁百年不起战乱。 顾临但笑不语,抿了一口美酒,余光始终注意着顾清衍的一举一动。 殿内舞女翩翩起舞,觥筹交错,气氛方才有所缓和。 “昭元帝,我敬你一杯。” 顾清衍拿着酒杯走到了顾临面前,今日他收了对方如此厚礼,无论如何都是要来谢的。 顾临扫了一眼顾清衍的酒杯,不像是酒。 “母后有令,不许我饮酒,所以只能以茶代酒。”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看起来竟异常的契合。 “干杯。” 酒杯相碰,碰撞声直击两人的心尖。 ...... 宴会结束后,顾临状似不经意般悠悠开口:“听说晚上宫里还有家宴,皇家的贵女们都会出席?” 顾恒闻言双眼一亮,“昭元帝可是对晚上的家宴也有兴趣?” 若是能再看中一两个大庆皇家女子,那于大庆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顾临点了点头,岑海便立刻会意的离开布置。 一下午,顾临都在太和殿同顾恒饮茶,昔日的兄弟仇敌换了身份,各怀心思的等待着晚上家宴的到来。 昭宁宫。 “那位昭元帝给你回了那么重的礼?” 姜瑜听顾清衍说完午宴的事情,顿时有些坐不住,“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此番又像是在把你推往风口浪尖,又像是在护你。” “母后,孩儿觉得他不像是想害我。” 顾清衍跑到一个箱子旁边,“可他为何偏偏选我?” 若是想同大庆交好,把这些送给顾清翎亦或是顾清风,都比送给他更有价值。 “待晚上设宴,母后替孩儿看看这位昭元帝。” 姜瑜垂了垂眼眸,今晚,她要告诉阿衍当年的真相。 她不能瞒着阿衍,可她心里也极为忐忑,她害怕阿衍知道真相后,不愿在同她像现在这般亲昵了。 夕阳西下之时。 岑海踏入太和殿,“皇上,昭元帝,宴席已经备好了。” “走,随朕一起过去。” 顾临起身的那一瞬脚下的步子竟有些发虚,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要再见到阿瑜了...... 第72章 娘亲 “皇后娘娘到——” 姜瑜抵达宴席的时候,顾恒和顾临还未落座,众人纷纷起身给姜瑜行礼,姜瑜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清翎一眼,白日顾清翎为难阿衍,她可都记在心里。 “都是家宴,不必拘礼。”如今的姜瑜脸色红润,浑身的气度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右手拉着顾清衍款款而来,一时间,竟让人觉得这才该是亲生母子。 “怡妃的胎最近无碍吧?” 听到姜瑜的话,怡妃的眼神莫名有些闪躲,“多谢娘娘惦记,嫔妾一切都好。” “怡妃娘娘如今可是皇上的贴心人。”有宗室郡主开口,“也多亏皇后娘娘当初慧眼,把怡妃娘娘给添进了秀女名册。” “是了,当初皇后娘娘听说怡妃娘娘善名远扬,特地替皇上纳进后宫。” 你一言我一语,怡妃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勉强,这些话无一不是在提醒她平民的出身,攀附了皇后娘娘方才有了今日的造化。 “若没有皇后娘娘,嫔妾自然没有今日的福分。” 怡妃站了起来,徐徐俯身,“娘娘待嫔妾恩重,嫔妾不敢忘记。” 姜瑜眉眼皱了皱,这怡妃今日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就在此时,岑海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到——昭元帝到——” 怡妃并未直接坐下,反而有些委屈的看向了顾恒。 “爱妃怎么站在这里,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顾恒直接吩咐岑海给怡妃加个座位,“就让怡妃坐在朕的身边。” 众人神色莫辨的看向姜瑜,却见姜瑜的视线投向顾恒的身后。 【这个人......本宫为何觉得如此熟悉?】 “皇后,这是大宁的昭元帝。”顾恒伸手护着怡妃的腰身,同姜瑜介绍了一番顾临。 “昭元帝,本宫有礼了。” 姜瑜同顾临平视,顾临眼中的寒冰渐渐消融,他的阿瑜,当真是一点都没变。 “寡人久闻大庆皇后乃是将门虎女,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视线扫到姜瑜发间熟悉的发簪,顾临心情好的异常,这么多年,他从未如同今日,如同此刻这般快活。 因是家宴,宴席间的气氛明显比中午要好了许多,嫔妃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顾恒喜的连连称赞。 “今日大宁昭元帝也在,郡主们若是有什么才艺,也一并给大家看看。”顾恒的心思昭然若揭,郡主们也都羞红了脸。 原来大宁那位传说中的煞神国君,竟如此的气度不凡,且后宫空悬,若是有幸成为大宁皇后...... 思及此,众人看向顾临的眼神都更加热切了几分。 “今日寡人见三皇子谈吐有度,想来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顾临举起了酒杯,仔细看去,酒杯有着轻微的颤抖。 “本宫还未来得及感谢昭元帝。”姜瑜缓缓起身,拉着顾清衍走到了顾临跟前,“阿衍,给昭元帝道谢。” 顾清衍双手抱拳,朝着顾临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谢礼。 而姜瑜则接过宫人递来的酒杯,同顾临轻轻相碰,而后两人一饮而尽。 三个人站在一起,美的如同画卷一般。 “今日阿衍得的谢礼过于贵重,本宫倒是有些惶恐了。”姜瑜脸上挂着妥帖的微笑,“明日本宫的兄长会备下席面,还请昭元帝赏光。” “可。” 说出口的话带着迫切,顾临拼命抑制着想把面前之人拥进怀里的冲动。 两个时辰,顾临却觉得过的飞快。 那些施展才艺的郡主们压根没有得到顾临的一个眼神,顾临全程满心都是姜瑜,甚至连顾清衍都被忽略了个彻底。 宴会结束的时候,顾临还有些不舍。 衣袖下的手抚摸着玉佩,顾临心尖微颤,阿瑜,我们来日方长。 ...... “母后,你要同孩儿说什么秘密?” 一路的宫道上,顾清衍的手心都是细汗,一晚上心神不宁,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恰巧走回昭宁宫,姜瑜遣退众人,拉着顾清衍来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天空布满星子,一闪一闪亮的惊人。 “阿衍是从这里生出来的。”姜瑜把顾清衍的手放至自己的腹部,眼眶通红,“阿衍,你才是我的孩子。” 没有皇后,没有皇子,也没有襄王世子。 只单纯的血脉相连,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顾清衍的反应出乎姜瑜的意外,顾清衍环住了姜瑜的腰身,把脸贴在了姜瑜的腹部,“娘亲生我的时候,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阿衍......你不怨本宫?” 姜瑜设想了许多种顾清衍的反应,独独没有这一种,她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问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霎那间,姜瑜泪如雨下。 “我问了凌嬷嬷,娘亲生我的时候出了好多血。”顾清衍呢喃道,“只差一点,娘亲便没命了。” 不知道自己是娘亲的孩子时,他只会羡慕那个孩子。 可当他真正知道并且了解后,他才意识到当时因为他,娘亲有多凶险。 “娘亲没怀上我的时候是恣意的姑娘,外祖母外祖父还有舅舅都疼爱无比,怀了我之后却缠绵病榻九死一生。”顾清衍仰头看着姜瑜,“娘亲,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在让您吃苦了。” 姜瑜愣愣的看着顾清衍,这一刻,她竟然有些感激顾恒,感激顾恒给了她这样一个孩子。 “把阿衍生下来,再苦再累都值得。” 姜瑜擦了擦泪水,“以后只要是阿衍想要的,娘亲都会护着你拿到,莫怕,娘亲永远都站在你身后。” 上天啊,她姜瑜究竟是攒了几世的运道,才能有阿衍来做孩儿。 “好幸福啊,居然真的是阿衍的娘亲。” 暗处,一滴晶莹自顾临眼角滑落,又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顾临本是只想多看姜瑜母子一眼,却正巧撞到了母子相认的场面。 回到提前备下的院子里,顾临一夜未眠。 “凌山,告诉朝中那帮老东西,攻打大庆的事情尽快提上日程。” 他等不及,也不想等了。 第73章 怡妃起异心 宴席过后,顾恒直接跟着怡妃去了锦梧殿,让其他嫔妃都咬碎了一口银牙。 “安妃姐姐,本以为蓉嫔落魄,后宫姐妹们也有了盼头。”祺贵人用帕子擦拭着眼角,“谁曾想竟又冒出来个怡妃。” 众妃不敢在姜瑜面前放肆,只好都找上了协理六宫的安妃。 “怡妃毕竟是皇后娘娘一手举荐的,如今又怀着龙胎,皇上多怜惜一些也是常事。”安妃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妹妹们多下些功夫,皇上自然会看到各位妹妹。” 有安妃这句话,众妃心里方才安稳了几分。 这是默许了她们放开争宠的意思。 众妃散去,安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身后的嬷嬷连忙跟了上来,“娘娘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嬷嬷,本宫无法生育,本以为皇上可以依靠,可你瞧,后宫里又出了个怡妃。”安妃把手搭在嬷嬷手臂上,“本宫瞧着,只能依附皇后娘娘。” 皇后膝下子嗣众多,若是......或许她还能有个盼头。 “娘娘只觉得怡妃会生出别的心思?” 嗤笑声响起,安妃神色带了几分嘲讽,“今晚怡妃偏要在皇上面前装作受欺负的样子,眼里哪还有皇后娘娘,这后宫百花齐放才好。” 一支独大,对她和皇后娘娘都不利。 同一时间,锦梧殿。 顾恒饮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任由怡妃扶着他。 “这昭元帝,丝毫没有把朕放在眼里。”顾恒晕晕乎乎的指着头顶,“在朕的家宴上,对朕的郡主们不屑一顾,他来这一趟,就是故意气朕。” 怡妃有些吃力的把顾恒扶到床上,而后替顾恒解开衣扣,“皇上喝醉了。” “朕没醉!朕总觉得这昭元帝,仿佛在哪里见过。” 顾恒睁大眼睛看着梨花帐,“大庆比不过大宁兵强马壮,朕......朕也不能同他起冲突,可朕......朕是天子啊!” 怡妃解开衣扣的手猛地顿住,眼神里充满着挣扎。 半炷香后,怡妃方才轻声开口,“皇上,臣妾瞧着这位昭元帝仿佛对皇后娘娘很感兴趣?” “放肆!”顾恒猛地甩开了怡妃,隆起的肚子撞上床棱,疼痛感传来,怡妃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皇上,臣妾......臣妾肚子疼......” 顾恒彻底清醒,连忙唤太医赶来锦梧殿,只是顾恒的脑海里却始终浮现着怡妃那句话,昭元帝当真对皇后感兴趣? ...... 次日一早,姜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双眼肿痛。 “阿衍呢?” “回娘娘,三皇子去上书房了。”凌嬷嬷一边招呼宫女进来伺候姜瑜洗漱,一边再次轻声开口,“怡妃昨晚惊了胎,太医一直在锦梧殿候着。” “惊了胎?”姜瑜神色微凝,“昨晚皇上不是也去了锦梧殿?” 【难不成顾恒忘记怡妃还怀着孩子了?】 姜瑜被自己的想法吓的抽了抽嘴角,“一会儿用完早膳,本宫亲自去锦梧殿一趟。” 【昨晚怡妃的那副做派,只怕是有了别的心思。】 “娘娘,最近怡妃娘娘很少来咱们昭宁宫了。”凌嬷嬷也在一旁暗示,“娘娘虽说是称病不见嫔妃,但其他娘娘们也会在昭宁宫外拜一拜。” “这后宫嫔妃哪个不想争宠。”姜瑜眼神深邃,“就连本宫,也有自己的利益要去争,若这怡妃的小心思不影响本宫便罢,若是阻碍到了本宫,本宫也不会心慈手软。” 当姜瑜抵达锦梧殿的时候,众妃都已经在锦梧殿的院子里等着,顾恒下完早朝便赶了过去。 “怡妃现在如何了?”顾恒有些迫切的问着太医,就连姜瑜的到来顾恒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回皇上,怡妃娘娘的胎已经稳住了,只是最近一个月娘娘需卧床养胎。” 顾恒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无碍就好。” “怡妃只管安心养胎,张太医,本宫就把怡妃这胎交给你了。”姜瑜一开口,顾恒的眉心便狠狠的皱了皱,“听说今日定远侯设宴在府里招待昭元帝?” 姜瑜神色一愣,对顾恒突然的话题转移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日兄长有提过,也不知今日昭元帝是否应邀。” 顾恒意味深长的看了姜瑜一眼,“他去了,此刻应当是在同定远侯谈笑风生。” 这些昨日分明都没避开顾恒,顾恒也没有表现出不悦,仅仅一晚上的功夫,顾恒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姜瑜看了眼怡妃屋子的方向,若有所思。 “臣妾本还想着等几位皇子下学后让万吉带着他们一起去定远侯府,既然皇上开口,那臣妾就替他们提前告个假。” “准了。” 回昭宁宫的路上,姜瑜俏脸含冰。 “娘娘,是否需要奴才提前去同侯爷说一声。”万吉轻声开口,却被姜瑜出声打断,“看来是有人故意挑唆,倒还有几分聪明,知道皇上忌讳昭元帝。” “一会儿你把方才的事情找机会同阿衍说一遍,不必提前去定远侯府,免得倒像是本宫心虚一般。” 她同昭元帝又没有瓜葛,凭甚白白落了下风! “还有,去查查怡妃周围宫人的底。”姜瑜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急促,“怡妃的性子若是没人刻意引导,断然不会这么快起异心。” “奴才这就去办。” ...... 另一边,定远侯府。 姜鹤此番约顾临前来一方面是因为顾清衍收了顾临的厚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一谈大宁的虚实。 两国一旦开战,冲在最前面的只会是定远侯府。 “今日昭元帝赴约,侯府蓬荜生辉。”姜鹤带着顾临进府,府里的一切顾临都觉得熟悉到了骨血里。 “寡人本以为侯府里定然会别有洞天,如此看来,到同寻常人家无二。” 顾临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过往的场景。 “侯爷为何不修缮侯府,本王替你出银子。”少年顾临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定远侯狠狠的瞪了一眼。 “银子要留着打仗,还要留着给阿瑜存嫁妆。” 说罢老侯爷还不忘叮嘱他,“王爷的银子也莫要大手大脚。” 想着老侯爷那副守财的样子,顾临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74章 你就是太子? “说来惭愧,家父节俭。” 姜鹤本在面不改色的替老侯爷打着圆场,却在听到顾临的笑声后停下了脚步,这位昭元帝怎么有点欠欠的? 完全不复昨日那副清冷的样子。 “原来如此。”尽管有面具遮掩,但顾临还是收了收表情,走过定远侯府的老树时,顾临的目光紧紧定在老树下的秋千上。 姜鹤见状却并未接话,那些阿瑜闺中的事情,他无需同这位昭元帝讲。 “往年皇上生辰大宁连生辰礼都不曾送过,今年不知为何竟让您亲自来大庆一趟。”姜鹤笑着出言试探,“想必您也看得出来,我大庆此番并未设防。” 其实,姜鹤心里也清楚。 若是顾临当真起了想要打探虚实的心思,大庆也拦不住。 “寡人不屑于做那些小人行径,设不设防对寡人而言没有作用。”顾临嘴角微勾,“寡人想要的地界,打下来便是。” 姜鹤闻言心里猛地一震,打下来便是吗...... 当顾清衍几人到定远侯府的时候,并未见到想象中谈笑风生的场面,反倒是在练武场上针锋相对。 一拳一式,顾临和姜鹤两人身影快的都让人有些看不清,顾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而姜鹤的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滴。 “不动用内力,也能打的这样精彩吗?” 顾清风有些看呆了,双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自己无力的膝盖上,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能练就这样的本事了吧...... 又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姜鹤被一阵掌风打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昭元帝武功高强,在下自愧不如。” 姜鹤擦掉了嘴角的血渍,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他许久没有这样畅快的过一次招式了。 而顾临只点了点头,今日他也是尽了全力,同姜鹤过招,留有余力都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姜鹤这才看到了顾清衍几人,连忙上前行礼。 “孤也想同昭元帝过上几招。” 顾清翎开口,顾临扭身看向顾清翎,霎时,顾清翎只觉得有些站立不住,就连姜鹤也侧目看向顾临:这位昭元帝对顾清翎的敌意怎会如此明显? “你是大庆太子?” 顾临缓缓走至顾清翎面前,顾清翎握紧双拳,这才稳住了心神。 “孤正是大庆太子。” 顾临伸手摁住了顾清翎的肩膀,“寡人对你早有耳闻。” 早就知道阿瑜为了你吃尽了苦头,而你却还像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顾清翎,在对不起阿瑜的那些人里,你最可恶。 “来!” 练武场上真正同顾临四目相对,顾清翎才意识到了何为君王威压,若非顾清衍和姜鹤在场外观战,他定是要退缩的。 动手前,顾临看了顾清衍一眼。 下一秒,顾清翎便整个人如同破布一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顾清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 “起来,继续打。” 顾临专挑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厌其烦的给顾清翎添着内伤,只要顾清翎不认输,顾临就一直单方面凌虐。 “孤......孤不行了。” 顾清翎的脸上全是摔伤,但顾清翎清楚,他内里的伤怕是没有几个月无法好全,就如此刻,他呼吸都觉得生疼。 “昭元帝。”姜鹤见事情不好再发展下去,也开口劝阻,“太子殿下年幼,能在您手里过几招已经是极限了。” “寡人还以为太子天赋异禀,所以才出言要同寡人比试。” 顾临轻蔑的模样惹怒了顾清翎,只见顾清翎趁众人不备,双手快速的朝着顾临双眼袭来,下一秒,顾清翎的惨叫声响起。 “孤的手......啊......” 顾清翎右手以极其扭曲的姿态下垂着,显然是硬生生的被掰断了。 “寡人平生最恨心怀不轨的小人。”顾临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顾清翎,痛意让顾清翎流下了泪水,“方才的事情,回去转告给大庆皇帝,让他给寡人一个交代。” 全程,顾清衍看向顾临的眼中都沁满了崇拜,他好想成为这样强大的人。 能保护好母后。 “二皇子。” 顾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顾清风,“今日之事,回去同大庆皇帝一五一十的说。” 他今日本是只想见见姜鹤,不曾想竟有羔羊自己送上门。 那他且先替阿瑜出口恶气。 ...... “什么,昭元帝把翎儿的手都掰断了?”顾恒气的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定远侯,你就在一旁看着,为何不制止。” 姜鹤闻言跪在了地上,顾清翎是自愿进的练武场,练武场有非一方认输不得停止的规矩,他身为习武之人如何能破环规矩。 更何况,他乐的见顾清翎被胖揍。 “太放肆了!在朕的地盘欺负朕的儿子。”顾恒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丝毫不去想究竟是谁的错处,“岑海,太子那边如何了?” “皇上,太医说太子殿下的手要养至少三个月。” 顾恒只觉得自己的颜面被顾临踩在地上,理智尽失,指着姜鹤的鼻子便怒骂道:“你身为定远侯,却任由大宁国君欺负我大庆的太子,你是何居心?” “皇上,臣的衷心天地可鉴。”姜鹤眼神猛地一缩,他定远侯府世代为了大庆牺牲性命,到头来,他的帝王竟如此看他。 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就像个笑话。 “若非太子殿下想要偷袭戳瞎昭元帝的眼睛,昭元帝不会掰断太子的手。”姜鹤抬头看着顾恒,“若是当真让太子殿下得手,皇上有想过大庆的百姓又要无辜被牵扯进战火里吗?” “放肆!这就是朕的定远侯,都看看,这就是朕的定远侯。” 顾恒气的来回踱步,“来人,定远侯府同大宁勾结,把定远侯押进天牢。” “皇上......” 岑海双眼不可思议的瞪大,皇上这是昏头了吗...... 可顾恒满脑子都是怡妃那句“臣妾瞧着这位昭元帝仿佛对皇后娘娘很感兴趣”,看向姜鹤的视线都满是迁怒。 “朕的话是不管用了吗?一群没用的东西!” 第75章 以后我无父无母了 姜鹤前脚刚被押下去,后脚顾恒便心生悔意。 “父皇。” 顾清风坐着轮椅来到太和殿,低头掩盖住了眼神里的嘲讽。 “你也是来替定远侯求情的吗?”悔意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顾恒有种被所有人背叛了的感觉,“你难道就没看到你大哥受了多重的伤?” 而顾清风却只是语气平淡的把当时在定远侯府的场景同顾恒形容了一遍。 他答应过昭元帝,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父皇,昭元帝要我们给出合理的交代。” “交代?”顾恒甩了甩衣袖,“朕还没问他要个交代呢,朕的太子都被生生掰断了手腕,翎儿可是大庆的太子,若身有残疾,如何继承大统?” 话音刚落,太和殿内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顾恒似是才反应过来,有些无措的看向顾清风,“风儿,朕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朕方才只是气昏了头。” “孩儿明白的。” 顾清风点了点头,“孩儿只是想把当时的真实情况说给父皇,至于如何决断,自然是要由父皇做主。” “若是无事,孩儿就先告退了。” 顾恒看着顾清风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离开太和殿后,顾清风屏退了四周,独自一人坐在了御花园的角落里。 压抑的哭声传来,顾清风整个人哭的几近抽搐。 同样都是儿子,他断了双腿无法正常行走,只能同轮椅作伴,父皇也只冷了顾清翎一段时间。 前段时间同他所谓的父子情深,怕也只是因为不满顾清翎的所作所为。 如今顾清翎仅仅是伤了手腕,养三个月便能恢复,父皇便震怒。 好一个若身有残疾该如何继承大统! 在父皇眼底,永远只有顾清翎一个儿子。 哭了不知有多久,顾清风眼前都隐隐发黑,只觉得自己的轮椅被人推动。 “本皇子不是说了不许靠近这里?” 顾清风慌乱的擦拭着眼泪,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二哥。”顾清衍的声音让顾清风一下子僵住,“我推你回龙凤殿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顾清风躲避着头顶的光线,他越来越喜欢黑暗了,黑暗能包容他的残缺。 “是否可怜自在人心。” 顾清衍眼神满是复杂之色,顾清风此人......会有更大的用处,更为重要的是,他想弄明白一件事情。 前十年他和顾清瑶那么厌恶母后,却为何偏偏在他被母后过继后一个两个行为怪异,仿佛要拼命求得母后原谅一样。 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隐情? 顾清翎三人既然同母后没有血缘羁绊,为何同他一样能听到母后的心声? “舅舅的事情,父皇是什么态度?” 顾清衍继续开口,顾清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事到如今,他同顾清衍的身份仿佛发生了置换,他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父皇只是正在气头上,过几日就会把舅舅放出去。”顾清风扯了扯嘴角,“让母后不必担忧。” “多谢了。” ...... 昭宁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姜瑜冷着脸开口说道,“可我定远侯府行得端坐得正,自然是不怕这些勾结敌国的罪名。” 【顾恒,竟然把通敌的罪名往定远侯府头上按。】 姜瑜眼中已经隐隐浮现出了杀意,兄长是会被放出来,可顾恒此举无意间也释放出了信号,那便是定远侯府有朝一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兄长只一心为了大庆,效忠于顾恒,可本宫却要保全定远侯府。】 一瞬间,姜瑜脑海中划过了顾临的身影,昭元帝......大庆和大宁未来势必会有一战,一旦战争结束,定远侯府又该当如何? 大庆的龙椅,必须由阿衍来坐! “提前同兄长麾下那些将士们交代一遍,不必替兄长求情,越安静越好。” 同一时间,顾临还沉浸在顾恒居然蠢到这种程度的惊讶中。 “主上,定远侯被单独关押在了一间牢房里,是否要派人去把定远侯营救出来。”凌海心里清楚,这位定远侯可是自家主上未来的舅兄。 “昭宁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凌海摇了摇头,顾临心思微动。 看来阿瑜是料定了顾恒不敢对定远侯真的做出什么,想借此让他定远侯清楚他所效忠的皇帝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阿瑜算漏了一点。 他大宁虎视眈眈,顾恒反而害怕定远侯府同大庆离心。 “寡人说过,要顾恒给寡人一个交代,既然顾恒不给,那寡人自己去讨!” 天牢内。 姜鹤虽然人被押进了牢里,可狱卒们并不敢懈怠,各种物品一应俱全,甚至还给姜鹤准备了好酒。 “旁边关着的是韦升吗?” 牢里惨叫声不断,姜鹤靠在墙边,闭着眼睛开口问道。 “回侯爷,正是韦升,侯爷可是要见见他?”狱卒近乎谄媚的笑着,姜鹤点了点头,“本侯见见他。” 韦升被带到姜鹤面前的时候,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已是奄奄一息。 “侯爷怎么......也进了这里......” 韦升吃力的笑着,“你助三皇子清算我,可你以后的下场,未必......未必会比我好。” “若你告诉本侯你所知道的一切,本侯保你韦家子侄的生命安全。” 姜鹤看着韦升眼中的嘲讽,无端有些生寒。 “皇家最是无情,侯爷当年同我一样并未全力支持皇上登基,这是......会要人性命的。”韦升痴痴的笑着,“韦家的子侄,怕也所剩无几了吧。” “你那小孙儿还活着。” 一抹光亮浮现在韦升眼里。 “罪臣之后,流放边疆,但可以保全性命。” 姜鹤继续说着,终于,韦升摊开了双手,整个人如同解脱了一般,“狄国想要复国,派了细作来京。” “我本打算扶持太子,可他弃我......弃我如履,我的今日,就是侯爷的未来。”韦升感觉呼吸越来越稀薄,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咳了起来,“早做......早做打算。” 说罢,韦升便彻底没了气息。 这一夜,姜鹤彻夜难眠。 定远侯的爵位是姜家先祖赤手空拳打下来的,一代代定远侯哪个不是死在了战场上,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有活命的结局。 可若是现在的上位者,想灭了他侯府满门呢? 第76章 嘲讽拉满 “徐东,巫师那边有来信吗?” 为了安全起见,顾清翎把巫师安排在了京城的一个铺面里,平日里就靠采买的宫人同巫师传信。 “殿下,奴才正要把巫师传进来的信给您过目呢。”徐东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件呈给顾清翎,顾清翎有些迫不及待的用未受伤的手接过。 这次的事情闹的有些大了,顾清翎心里也有些没底儿。 但越看信件上的字迹,顾清翎眼中的光芒便越盛。 “皇上驾到——” 听到岑海的声音,顾清翎连忙把信件压在了床下,看到顾恒的那一刻,顾清翎瘪了瘪嘴,“孩儿给父皇惹麻烦了。” 一示弱,顾恒本来满腔的怒气瞬间不翼而飞。 “你还知道给朕惹麻烦了,你说你没事儿去招惹那昭元帝作甚?”顾恒看了眼顾清翎的手腕,“还暗中偷袭他,你心里有没有大庆的百姓,若是两国当真因你开战,朕可保不住你。” “孩儿知道错了。” 顾清翎吸了吸鼻子,“当时那昭元帝对待孩儿语气里都是轻蔑,孩儿毕竟是大庆的太子,也不能让父皇失了面子,这才鬼迷心窍......” “行了!”顾恒摆了摆手,“你就安心养伤,其余的事情交给朕吧。” 相比于一个完美无缺的继承人,顾恒更想看到一个不完美的太子。 “父皇抓了舅舅,孩儿担心......担心父皇和母后离心。”顾清翎回忆着方才信件上的内容,“父皇还是把舅舅给放了,孩儿也清楚舅舅是无辜的。” “朕又何尝不知。” “朕打算明日就把定远侯给放了。” 顾恒已经想好了,明日他会亲自去天牢外面把姜鹤给接出来,定远侯现下对于大庆仍然举足轻重,若是姜鹤同他当真离心,他反倒得不偿失。 “父皇。”顾清翎有些着急,“您大可以借此来看朝中有多少武将支持舅舅,也好心中有底。” “你方才不是还替定远侯求情?”顾恒诧异的看了顾清翎一眼,“朝中武将此番都并未给定远侯求情,也都是有分寸的。” “翎儿,现在大庆离不开定远侯,卸磨杀驴,那也要在成事之后。” 风儿走后他想了许多,他不该迁怒到姜鹤身上的。 还有皇后那边...... 顾恒突然有些头痛,这次的确是麻烦大了。 顾恒走后,顾清翎快速把信件拿出放在烛火上烧掉。 “徐东,告诉巫师,他的计谋不成,父皇有意直接放走舅舅。” ...... 次日,顾恒的轿辇自宫门而出,径直去往天牢。 许是为了造势,顾恒并未派人驱赶疏散百姓,天牢外破天荒被围的水泄不通,顾恒是想借今日让大家都看到他对定远侯的器重。 可顾恒没想到的是,他一到,顾临便翩翩现身。 “大庆皇帝,又见面了。” “昭元帝今日为何会在此。” 顾恒自觉他和眼前的男人犯冲,只要一看到顾临,他便落不到什么好果子。 “前日大庆太子在定远侯府偷袭寡人,寡人是来同你讨个说法。” 顾临站在他大庆地界,他却拿顾临没有办法。 顾恒憋屈极了。 “翎儿的手腕被生生掰断,这个交代还不够吗?”顾恒压低了声音,仿佛也在告诫顾临适可而止。 可顾临却笑了,“原来大庆皇帝竟是个如此是非不分的。” 说话间,顾临气场全开,声音被刻意放大,周遭一片安静。 “顾清翎手腕被寡人掰断,那是他无能,养出这样的废物太子,大庆皇帝,寡人都替你担忧。” 眼见顾恒的脸色越发铁青,甚至周围的禁军都拉开了弓箭对准顾临。 顾临却好像毫不在意一般。 “昭元帝,你别太过分了。” 顾临一步步靠近顾恒,那些拉开的弓箭却迟迟不敢射出箭头。 顾恒,当年寡人对你信任有加,你却为了所谓的皇位害的寡人几度一无所有。 如今寡人就这样站在你面前,你敢杀吗? “听说定远侯还被你关押起来了。”顾临嘲讽拉满,“啧,若是大庆不需要定远侯,那寡人就不客气了。” “凌海,随寡人一起等着定远侯出来。” 顾恒咬碎了一口银牙,昭元帝果然是看中了定远侯! 莫名的,顾恒还多出了几分危机感。 天牢外的场面被禀告给了姜瑜,姜瑜只觉得浑身畅快。 【这昭元帝的性子本宫当真是喜欢,直接逼得顾恒只能求着兄长不计前嫌。】 她忘记了,现在大庆势微,他顾恒还是需要兄长,需要定远侯府! “万吉,让阿衍赶去天牢,一会儿若是顾恒被气个什么好歹,阿衍照顾几分还能有个孝顺的名声。” 正是百姓众多的时候,阿衍得去露露脸。 “还有,让安妃也提前准备着。” 姜瑜眼神划过一抹锐利,昭元帝给她搭好了梯子,她得利用到极致。 ...... 天牢外,姜鹤缓缓走出牢房的时候,恰好顾清衍赶了过来。 顾临看到顾清衍的时候,眉梢上翘,阿瑜这是也来添把火了,既如此,他再助阿瑜一把。 “定远侯,寡人看大庆皇帝待你也并非那么器重,你若是愿意去大宁,寡人许你更多东西。” 顾恒气的直喘粗气,这昭元帝,竟然当着他的面来挖人。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能承认他这个皇帝做错了? “定远侯,朕......”顾恒憋得脸都红了,“这次的事情,是太子做的不妥。” 最终还是把顾清翎给推了出来。 嗤笑声响起,顾临本就高出顾恒半个头,看向顾恒的视线也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看来寡人方才说的果然没错,大庆太子无德无能。” 一句话,把顾清翎推向了无底深渊。 第77章 活活被气晕 “昭元帝,你别太过分了。” 顾恒扫了眼鸦雀无声的人群,声音里暗含着警告,顾清翎就算有再多不是,也轮不上大宁的国君来置喙。 “寡人也没同你开玩笑,若是在大宁,太子之位他摸都摸不到。” 顾临径直走向姜鹤,“定远侯,寡人不日将要启程回大宁,你若是有意,同寡人一道走。” 虽然只在在天牢里待了短短几日,姜鹤的眼中却沉稳了不知一星半点。 “多谢昭元帝厚爱,只是在下是大庆的侯爷,理应为大庆百姓效力。” 不是为顾恒效力,而是为大庆百姓效力。 只有顾临听出了姜鹤的画外音,面具下的嘴角微勾,“既如此,若哪日你改变主意,尽管去找寡人。” 临走前,顾临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恒一眼,而后快速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后,顾恒还未同姜鹤说上几句话,宫里便有太监颤抖着跪在顾恒面前。 “皇上......太子......太子殿下的另一只手腕也被掰断了......” 话音刚落,便被顾恒一脚重重的踹倒在地,“谁动的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回皇上,来人武功极高,说是奉国君之命来讨个说法。” 顾恒气的浑身发抖,朝着顾临方才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来人,去给朕追,追上后格杀勿论。” 而人已经到京郊的顾临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扭头看了眼天牢的方向,他说了要给他个说法,既然顾恒不给,那他便亲自讨。 他还顺便给顾恒抖了点药粉,就算是他收的一点利息。 “皇上!” “父皇!” 顾恒直愣愣的倒在地上,竟是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舅舅,您先回府休息,待父皇好转后再召您入宫。”顾清衍对着姜鹤深深的鞠了一躬,做了今日顾恒本想做的事情。 ...... 在顾恒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件事情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 “大宁那位战无不胜的嗜血国君公然说太子殿下无德,还堂而皇之的断了太子殿下的双手手腕。” “定远侯拒绝了大宁国君的邀请,对大庆忠心耿耿。” “还有三皇子......看起来比太子殿下更为谦逊有礼,能查清横县的案子想来三皇子也是极有才干的。” 各种说法交织在一起,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白府。 “祖宗,皇家的事情你也敢煽风点火,小心皇上醒了追究下来,爹也保不住你!”白将军一个头两个大,看着眼前梗着脖子的白茜,无奈的叹着气。 “那姜鹤就白白被关进天牢?” 白茜嘟囔道,“平时看着姜鹤脾气倔的跟头驴似的,到这种时候又跟个羔羊一般。” “胡闹,那是皇上,君臣有别。” 白茜见状也不再同自家老爹多言,直接冲着门口走去,“爹,我去定远侯府看看姜鹤。” 宫里一团乱麻,根本腾不出手来处理流言的事情。 皇帝和太子双双出事,对大庆的朝堂而言都是不小的动荡。 “阿衍,你父皇的情况如何了?” 昭宁宫内,姜瑜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姜瑜是在祈祷顾恒早些醒过来。 “母后,太医说父皇怒火攻心,现下身体已无大碍,但具体什么时间会醒过来,全看父皇自己。” 【顾清翎断了双手,顾清风断了双腿,只剩下阿衍了......】 “阿衍,你听母后说,明日的早朝,你这样......” 这是上天赐给她和阿衍绝佳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姜瑜再三确认好顾清衍记下自己交代的事情后,方才带着凌嬷嬷去了龙凤殿。 “母后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顾清翎赤红着双眼,“孤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狠心的女人,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这样冷血,你说你对顾清衍那么好,图什么呢?” “本宫对他好,什么都不图。” “轻而易举的把顾清风比下去,顾清翎,你其实很窃喜吧。” 姜瑜嘲弄的看向顾清翎,这昭元帝下手极重,三个月内顾清翎连用膳都成问题。 “孤不过是拿回孤本该得到的东西。” 顾清翎突然大笑了起来,他如今受了重伤,脑子里却始终记挂着昭宁宫,他其实好想......好想这个女人能来看看她。 可当她真的来了,那个眼神,他却宁愿不曾见到过。 姜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屋子里伺候的下人,放低身段去讨顾恒的欢心,若是无人指使,顾清翎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除了徐东,还会有谁...... 姜瑜仅在顾清翎这里待了半炷香的时间,临走时,顾清翎开口叫住了姜瑜。 “白日里三弟也赶去天牢了,母后,你愿意为三弟谋划,为何不愿意为孩儿计一计?” 他是中宫嫡长子,为何事事处处都比不上顾清衍更得她的心? “顾清翎。”姜瑜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郑重,“本宫也曾厚待过你。” 【本宫曾走错的路,绝不会在重蹈覆辙。】 “孤不过是以前听信了蓉嫔的唆使同你疏远,可现在孤知道错了。” 可任由顾清翎呼喊,姜瑜再也没回头看顾清翎一眼。 只有院子里的顾清风和顾清瑶眼神晦涩的看着姜瑜离去,他们同顾清翎相比,又能好到哪里去? “瑶儿,我断了双腿,他断了双手,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报复?” 顾清风抿了抿嘴,终究是无力的低下了头。 ...... “主上,您真的要继续留在大庆吗?” 顾临手里不住的摩挲着那枚有些残缺的玉佩,心尖微颤。 “朝中有那帮老东西坐镇,出不了大乱子。”顾临望了眼大庆皇宫的方向,他既然来了大庆,就不舍得让阿瑜单枪匹马一个人。 如今阿瑜既然已经知晓了阿衍的真实身份,必然会想要给阿衍争上一争。 他得留下来。 “主上......” “寡人心意已决。” 顾临缓缓摘掉了面具,“准备好易容的东西。” 第78章 在下霍襄 次日早朝。 众臣惶恐不安的在殿中等待,若是皇上仍旧未醒,自会有岑公公前来说明情况。 “侯爷,您说皇上这......”有官员想探一探姜鹤的口风,可姜鹤只垂眸不应,直到有脚步声传来,姜鹤才猛地抬头。 这不是皇上的步子,也不是岑海的步子! “诸位,父皇仍旧不曾苏醒。”顾清衍的声音响起,众人心中一动,今日来的竟然是三皇子。 这是顾清衍第一次踏足朝堂,以皇子的身份出现在百官面前。 只见顾清衍一袭皇子衣袍,剑眉星目,周身的气场像极了当初的襄王。 “太子大哥抱恙,母后派本皇子来告诉诸位一声。”顾清衍手心都开始布满细汗,“父皇昏迷,朝中要事还要拜托诸位了。” “请定远侯派兵守卫京城,以免不测发生。” 顾清衍井井有条的安排着,比当初第一次踏进朝堂的顾清翎做的更好。 而此时的昭宁宫,姜瑜正在闭目养神。 【过了今日,大庆朝堂上便无人再会随意轻视本宫的阿衍。】 “娘娘,公主来了。” 凌嬷嬷的话让姜瑜睁开了双眼,顾清瑶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孩儿拜见母后。” 顾清瑶如今索性以面纱遮脸,顶着那张脸顾清瑶只觉得无法见人。 “你今日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姜瑜同顾清瑶四目相对,眼里的冷漠让顾清瑶下意识的回避了眼神。 “母后今日让三弟上朝,定是想好了父皇醒来后的退路。”顾清瑶抿了抿嘴,“我和二哥想来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她知道的,母后这招,很是凶险。 “顾清瑶,你为何一直想要帮本宫?” 姜瑜也想不明白,为何顾清风和顾清瑶都在一夜间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对她好的就像是在......赎罪。 顾清瑶有些无措的后退了几步,她该怎么说?说她梦到了母后受苦受难的前世? 她不敢。 她怕说了之后,连母后的面都见不到。 “以前做了太多对不起母后的事情,我......我想弥补您。”顾清瑶似是害怕听到什么,连忙再次开口,“如果您不需要的话,我就走......我这就走。” 顾清瑶转身朝着宫门外走去,就在快要踏出昭宁宫时,姜瑜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清瑶,不必在本宫身上花心思。” 【你同本宫之间,有前世的孽障就够了。】 顾清瑶挺直的背脊一瞬间垮了下来,她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 若有朝一日母后事成,她应当是可以瘦回正常人的模样,真正做一次顾清瑶吧? “万吉,告诉兄长提前准备着,待皇上醒来,本宫回侯府归宁。” 【要让顾恒放下对本宫的戒心才好。】 ...... 昏迷的顾恒始终是由安妃照料,太和殿内宫人进进出出,岑海急的额头都是大滴的汗珠。 足足两日,顾恒方才悠悠转醒。 “皇上醒了,皇上,您终于醒了。”安妃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您都不知道这两天皇后娘娘和臣妾有多担心。” 顾恒动了动干涸的嘴,“皇后?” 皇后会担心他?他把姜鹤白白关了几日,按照皇后的性子,只怕怨她都来不及。 “您昏迷不醒,太子殿下又伤重在床,娘娘实在是没法子了,今日早朝让三皇子去稳住大臣们的心。”安妃回忆着姜瑜交代的话,说的越发利索,“娘娘心觉不妥,隔半个时辰就派人来问一次您是否醒了。” “让三皇子上朝?” 顾恒快速的抓住了要害,整个人也开始咳了起来,“岑海,你为何没去?” 岑海闻言跪了下来,“奴才死罪,今日定远侯......定远侯也上朝了,京城需要定远侯领兵守着,奴才也是......” 一盘大棋,一环扣一环,姜瑜算无遗策。 “罢了,你也是为了朕。” 顾恒无力的摆了摆手,“下了朝之后呢?” “回皇上,三皇子一下朝就去找太子殿下了。” 顾恒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但心里还是对姜瑜和顾清衍起了忌惮之心,越过他这个皇帝直接让皇子上朝,皇后...... 顾恒醒来的消息传至昭宁宫,姜瑜快速的带着顾清衍来到了太和殿。 “臣妾拜见皇上。” “孩儿拜见父皇。” 顾恒闭着眼睛,从鼻孔发出一声闷哼,“今日早朝,衍儿处理的很好。” “多谢父皇夸赞,这些都是孩儿提前请教过大哥和二哥的。” 一番寒暄过后,顾恒这才睁开眼睛看向姜瑜。 “皇后为何一言不发?” 姜瑜把顾清衍护在身后,“如今外面各种传言,臣妾想回侯府归宁一段时日,也好显示皇上对定远侯的器重。” “皇后如此为了朕着想,朕很高兴。” 顾恒扯了扯嘴角,这段时间皇后不在宫中正好,方便他和翎儿恢复养伤,还有怡妃的胎...... “准了。” ...... 另一边,下朝后。 姜鹤在定远侯府门口看到了一个极为普通的男子,正在同门房说些什么。 门房见姜鹤回来,连忙开口:“侯爷,这位霍先生没有帖子,却非说要见您。” “霍先生?”姜鹤眉心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在下霍襄,之前在横县同三皇子有些缘分。” 顾临敛去周身的气息,再次化名为霍襄回到姜瑜和顾清衍身边。 “原来是霍先生,三皇子一直提起你。”姜鹤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之前的救命之恩,还要多谢霍先生。” 边说,姜鹤边把顾临迎进侯府。 “霍先生此番前来,可是能在京城多待些时日?” “侯爷,在下本是跑生意的,之前有急事没有同三皇子道别,因此特地来京城一趟,想要再见三皇子一面。” 姜鹤闻言大喜,从顾清衍的言语间,他可以断定这位霍先生绝非等闲之辈。 “正巧娘娘过段时间要回府归宁,三皇子定是也会跟随过来,霍先生先在侯府住下。” “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顾临眉眼含笑。 阿瑜,我们又要见面了。 第79章 公主别哭 昭宁宫。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姜瑜难得带上了护甲,整个人的气势也格外凌厉。 “皇上醒来后便召了怡妃去太和殿侍奉。”安妃苦笑道,“若非娘娘抬举嫔妾,嫔妾现下都还如同在冷宫一样。” 【顾恒因为对陈家心怀怨恨,所以先前任由安妃被蓉嫔欺辱,如今有了怡妃,自然是又把安妃扔到了一边。】 “你的苦楚本宫都清楚。”姜瑜把安妃划入自己的阵营,“过些时日本宫会归宁,你怕是在宫里要过的更艰难些。” “嫔妾避开怡妃的锋芒便是。” 可姜瑜却摇了摇头,“你和怡妃都是妃位,平起平坐,不必避她锋芒。” “本宫走之前会把管理六宫的权力交给你,只是,本宫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姜瑜指尖的护甲有节律的击打着椅背,蓉嫔,要想个办法把蓉嫔带出皇宫...... 安妃临走的时候,姜瑜只神色莫辨的说了一句,“御花园的花儿开的正好,你也去顺道赏赏。” 可当安妃特地绕路走过御花园,却看到顾清瑶呆呆的坐在湖边,双眼空洞,眼泪却一直往下滴。 “公主。” 因着之前的事情,安妃有些畏惧顾清瑶,只轻轻的唤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顾清瑶见到安妃,连忙擦了擦眼泪,整个人疏离又冷漠。 可看到这样的顾清瑶,安妃莫名的想到了她小的时候。 于是安妃大着胆子,“若是公主不嫌弃,随嫔妾回宫,嫔妾给公主做些吃食。” “你会做吃食?” 鬼使神差的,顾清瑶跟上了安妃的步子,只是一直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静安宫。 一个时辰后,热气腾腾的膳食被摆在了顾清瑶的眼前,顾清瑶惊讶的看向安妃,“这些......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安妃但笑不语,眼神示意顾清瑶尝尝。 入口即化,膳食微甜但不油腻,正是顾清瑶喜欢吃的,顾清瑶不自觉的加快了用膳的速度。 安妃心尖微颤,公主竟......竟和自己的口味如此相似。 “嫔妾若是不曾进宫,按照嫔妾同公主的关系,该是公主的嫡亲姑姑。”安妃笑了,入宫这么多年,她从未笑的如此开怀过。 嫡亲......姑姑? 顾清瑶停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向安妃。 “嫔妾小的时候陈家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母亲早逝,父亲仅一年后便娶了续弦,当时嫔妾总是吃不上饱饭,于是就学会了自己下厨。” 安妃见顾清瑶的嘴角沾上了饭粒,忍不住伸手拿着帕子替顾清瑶擦掉。 “直到皇上登基,家里才把目光放在了嫔妾身上。” 入宫近十年无宠,第一次被临幸,还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提携。 顾清瑶突然有些心虚,她知道,眼前的安妃被蓉嫔灌下了绝子汤药,当时她还腻在蓉嫔的怀里,说父皇就该只有蓉嫔一个女人。 后宫其他的女人都该死。 “初得宠幸的那段日子,嫔妾惶恐极了,不想再回到当初无人问津的日子,想让父亲看得起嫔妾。”安妃目光有些晦涩,“可帝王恩泽终究不长久,这几个月,嫔妾也想明白了。” “公主,可您和嫔妾不同。” 看着眼前目露困惑的顾清瑶,安妃心下微叹,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您先前的名声是不好,可如今京城谁提到您不说一句有贵女风范。”安妃如同一个长辈一样,把道理掰碎了讲给顾清瑶,“您有光明的未来呢。” “可若是......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呢?” 顾清瑶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控制不住自己,前面的路,她看不到一点光。 “公主呀,做错了事情我们认便是。”安妃伸手刮了刮顾清瑶的鼻子,“既是无法挽回,那便默默守护。” “娘娘是嫔妾见过最为善良之人。” 若非被逼至绝境,被伤的太深,娘娘不会如此绝情。 可顾清瑶的眼泪更为汹涌,正是见过母后的好,所以才更无法原谅自己。 “公主,别哭。” 您是大庆唯一的公主,许多时候您出面护着娘娘,比嫔妾这个宫妃有用的多了。 ...... “母后是故意引安妃娘娘和阿姐碰面。” 顾清衍一边替姜瑜收拾着东西,一边轻声开口,他也有些看不懂母后此举有何用意。 “顾清瑶行事冲动,本宫不想她给本宫惹麻烦。” 姜瑜眼神微动,若是任由顾清瑶这般下去,顾恒迟早会怀疑顾清瑶会泄露当年的事情,到时候,昭宁宫也会被卷进泥潭里。 顾清瑶和顾清风不同,她曾被顾恒和顾清翎关在灵犀宫的暗牢里,顾恒知道她知晓自己的身世。 若顾清瑶一味替她出头,无异于自掘坟墓。 “阿姐如今倒也是一心向着昭宁宫。” 顾清衍见姜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立刻闭嘴不语,满心都是疑惑:这里面究竟是有什么隐情? “阿衍,本宫听兄长说那位霍先生如今就待在侯府里,特地来京说想要见你一面。” 姜瑜快速的转移了话题,看到顾清衍骤然欣喜的表情,姜瑜心中对这位霍襄先生的戒备却更增添了几分。 这个知晓阿衍伤口恢复更快的秘密的人,当真可靠吗? 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若是此人身份有疑,那就休怪她无情。 到了姜瑜归宁这日,皇后仪仗的轿辇自宫门口径直朝着定远侯府的方向而去。 侯府门外,姜鹤早早就在此候着。 到达侯府的时候,顾清衍一眼就看到了姜鹤身后那抹身影,“母后,那便是霍先生。” 在姜瑜跟前,顾清衍不敢再唤顾临一声“霍兄”。 姜瑜闻言目光缓缓挪至顾临身上,只见顾临向前走了一步,“草民霍襄拜见皇后娘娘,拜见三皇子。” “久闻霍先生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 视线下移,在看到顾临腰间系着的玉佩时,姜瑜眼神猛地一缩。 “娘娘?” 姜鹤见姜瑜愣神,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姜瑜这才稳了稳心神,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手帕,这玉佩...... 第80章 你究竟是谁? “本宫总觉得霍先生很是熟悉。” 练武场外,姜瑜同姜鹤看着场内的霍襄和顾清衍互相过着招式,顾清衍显然有些吃力,一个踉跄便要摔倒在地上。 “扶着。”一双手伸到顾清衍的面前,顾清衍毫无半分迟疑的拉住了顾临的手。 “娘娘,三皇子对霍先生很是信任。”姜鹤看了眼姜瑜,“我又去查了一遍霍先生的底细,确实没查出什么异常。” 姜瑜闻言抿了抿嘴,为何霍襄身上,会有那枚玉佩。 霍襄......霍襄......襄王...... 姜瑜浑身猛地一颤,看向顾临的视线充满着不可思议。 那年...... “阿瑜,我的生辰快要到了。”顾临的眼睛明亮的如同最璀璨的星辰,眼巴巴的等着姜瑜的下文。 “王爷生辰那日我和兄长去王府给王爷庆生。”姜瑜手拿长刀,“不过现在,你先同我过几招。” 可到了顾临生辰那日,襄王府却遭遇了刺杀。 她和兄长赶去的时候,襄王府的护卫们正在同刺客血搏,她和兄长抽出腰间的剑便冲了上去,整整半个时辰,才把刺客打退。 兄长着急的去追查此刻,而此时的顾临已经满身血迹。 “啧,若非你们来了,本王或许真要交代到这里了。” “堂堂王府守卫如此单薄,王爷,你莫要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姜瑜冷了脸,却被顾临嘻嘻哈哈的推了过去,“本王的生辰礼呢?” “没有。” 姜瑜拿出手帕擦拭剑上的血迹,腰间新得的玉佩不慎掉落在地上。 顾临捡起了玉佩,“这玉佩碎了些,不好再带身上,本王就拿这个做生辰礼吧。” “阿瑜,如果本王不是皇子,那我们是不是......” 顾临话还没说完,姜瑜便转身离开。 可如今,这枚玉佩却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位霍先生,分明长的同襄王一点都不像。 ...... 膳桌上,顾临装作有些忐忑不安的坐着。 “皇后娘娘,三皇子,侯爷,我一介草民,不好在这里坐着用膳。” 可姜瑜却一反常态的笑着,“无妨,霍先生于阿衍有救命之恩,尽管用膳便是。” 边说,姜瑜便示意顾临动筷。 当顾临若无其事的夹了一筷子花生时,姜瑜自己都未曾察觉,眼中的光亮瞬间消失,襄王对花生过敏,可眼前的霍襄却不是。 顾临低头敛去双眸里的触动,余光看到了腰间特地带出来的玉佩,阿瑜是认出这枚玉佩了。 他杀人如麻,可只有在阿瑜面前,他是个懦夫。 他害怕同阿瑜说了当年的事情,说他几乎是强要了阿瑜的身子,然后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阿瑜的原谅。 他只有化身为霍襄,帮阿瑜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 顾临继续夹了一筷子花生,他中毒后便再也没有了这些饮食上的忌讳。 经过几日的相处,姜瑜对顾临放下了戒心,可心中对顾临身份的疑惑却越发的重了。 “娘娘小心。” 侯府的湖边有处地方极滑,姜瑜刚一抬脚,顾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姜瑜低头看着这块石头,小时候她在这里摔倒过几次。 爹爹说她不长记性偏不叫人搬走这块石头,兄长和襄王便常常提醒她小心。 “霍先生好眼力。” 顾临噎了噎,“娘娘凤体,自然是要千万个小心的。” “阿衍年幼,又对先生极为信任,本宫想请先生长留在侯府,也好教导阿衍武功。” “娘娘开口,在下自然唯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瑜笑了,“本宫不需先生赴汤蹈火。” ...... 因着顾临的到来,定远侯府的花开的更盛了。 一早醒来,姜瑜惊讶的看着满院的花草,“嬷嬷,这花儿怎么开的这样好?” “霍先生极爱侍弄花草,侯爷便把侯府的花草都交给霍先生,这些是霍先生说开的最好,特地让人搬来娘娘的院子。” 【一个凭借武功过活的蛮力人,也有这样侍弄花草的手艺?】 纵使心中有疑,姜瑜仍旧快步走向花草,眉梢上扬,她最爱这些。 姜瑜一个喜欢,便忍不住不停给花草浇水,这一浇,花草竟都开始枯萎。 “凌嬷嬷,帮本宫把霍先生请来。” 姜瑜有些懊恼,看到匆忙赶来的顾临后更是红了双耳。 “娘娘宫里的花也是这样侍弄的?”顾临忍不住捂了捂眼睛,老侯爷不让阿瑜碰花草,果然是有原因的。 “霍先生,娘娘在宫里只给花儿剪枝。” 凌嬷嬷给姜瑜打着圆场,顾临笑着同姜瑜讲明了养花的法子,而后蹲在地上给那些花草换土。 “娘娘,这七月正是热气腾腾的时候,给花儿浇水小心自己晒伤。” 她自幼肤质娇嫩,晒狠了便会发红生疼。 “还有这秋千,在下一会儿顺便给娘娘看看松了没。” 顾临每次看到这秋千都会提前查验一遍是否牢固,才会让她去坐上。 吧嗒,随着顾临蹲下晃动的动作,一个木头小马驹掉在了地上,姜瑜愣在了原地,数不清的记忆袭来。 原来,她竟能把襄王的事情记得这样清楚。 凌嬷嬷等人被姜瑜遣退,几息后,顾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娘娘,已经都弄好了。” 几根葱白的手指缓缓覆上顾临腰间的玉佩,顾临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涌。 “这枚玉佩,霍先生是从何处得来?” 顾临咽了咽口水,“是在下......在下捡到的。” “捡到的?” 姜瑜伸手拽下了玉佩,玉佩破碎的边缘棱角已经被磨平,可见佩戴之人经常抚摸把玩。 “本宫有位故人,也有一枚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姜瑜的手继续扶上顾临的脸,沿着棱角转了一圈,整个过程顾临都一动也不敢动。 【棱角平整,这人没有戴上面皮。】 在顾临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姜瑜又把玉佩系在了顾临腰间。 “方才,是本宫失礼了。” 姜瑜无力的垂下了手,他是霍襄,不是顾临。 第81章 毒发 “娘娘似乎是在怀念故人。” 顾临笑的有些勉强,“在下竟有这般荣幸,生的同娘娘的故人相似。” “不。”姜瑜的表情又恢复了淡漠,“你生的同他不像。” 满院的花草郁郁葱葱,姜瑜的心却有刹那间的冰凉。 他已经死了,大抵也是死在了一场算计里。 顾临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顾临走后,姜瑜又在院子里待了许久,凌嬷嬷走进来看着一言不发的姜瑜,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当年娘娘未必没有对襄王动心,娘娘日日强调定远侯府不能卷入夺嫡之中,未尝不是对她自己的提醒。 “娘娘,您在外头待了许久了,小心被晒伤了。” 姜瑜低下了头,“嬷嬷,本宫最近兴许是睡的浅了,老是想到以前的事情。” 顾清衍一有时间便会来到定远侯府。 “母后,父皇说下个月想要举行秋猎。”顾清衍有些疑惑,“孩儿还没想明白父皇这样做的原因,不过父皇最近总去大哥那里。”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姜鹤又被顾恒派出了京城。 【顾恒和顾清翎父子俩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 姜瑜表情也慎重了几分,“阿衍,你舅舅临时被派出京城,你在宫里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要提防你父皇。” 一旁的顾临听着母子俩的交谈,忽然开口: “娘娘,何不去查查太子的伤势,还有皇上最近在朝堂上同谁格外亲近些?” 姜瑜猛地抬头看向顾临,“霍先生此言......” “在下不过是方才听三皇子所说,其一皇上总去瞧太子,其二定远侯被调离京城。” 他同样身为皇帝,更能知晓顾恒心里的算计。 姜瑜一边吩咐万吉去查,一边搂住了顾清衍,顾清衍似是也察觉到了姜瑜的情绪,乖巧的站在姜瑜身边。 “霍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 仆从的话打破了空气的凝滞,一束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串被搬了进来。 “在下想着三皇子年幼,兴许是爱吃这些的。” 姜瑜不留痕迹的吞了吞口水,又是几个仆从进来,手里都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在下还有些事情,先去处理一下。” 顾临神秘兮兮的笑着,前脚顾临刚走,后脚姜瑜便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姜瑜似是意识到了顾清衍的目光,才故意清咳了几声,“阿衍,母后先替你尝尝好不好吃。” 糖葫芦,糕点,居然还有南巷的酸杏...... 都是她爱吃的! 另一边,顾临的脸色骤然冰冷,“顾清翎那边什么情况?” “回主上,此事甚怪,顾清翎手上的伤势似乎好了许多,但前段时间分明没有要好的迹象。” 顾临眼神一缩,“有狄国的细作。” 顾清翎的伤势,若非有狄国的蛊虫药草相治,定然没个三五月好不了。 “去查查顾清翎,还有姜鹤那边也派些人。” ...... “母后,霍先生对我很好。” 顾清衍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喜滋滋的开口,“除了母后和舅舅,他是第三个对我这般好的。” 姜瑜咬下一颗糖葫芦,舒服的杏眼都眯了起来:这位霍先生的确不错,日后可以留在阿衍身边做个心腹军师。 唔,糖葫芦真好吃。 凌嬷嬷却在一旁抹了眼泪,娘娘出嫁前爱吃糖葫芦,进宫后有一次让宫人出宫采买被皇上撞见,皇上便责骂了娘娘一通,说一国皇后吃这些不端庄。 之后娘娘便再也没差人出宫买这些吃食,只有侯爷回来会给娘娘带一些。 “母后也觉得此人不错。” 才来侯府几日,姜瑜就被宠成了未出嫁前的样子。 “那孩儿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去请教霍先生吗?”顾清衍神情激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去找顾临。 【阿衍怎么像信任本宫一样信任霍襄?】 一股醋意袭来,顾清衍立刻噤了声。 “可以。” 姜瑜吝啬的只说了两个字,而后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糕点,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惹得顾清衍都低头偷笑。 怎么一牵扯到霍先生,母后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顾清衍又匆匆的回宫了,侯府便只剩下姜瑜一个主子。 十五这晚,姜瑜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喝着温酒,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月亮真圆,明日十六的月亮会更圆。” 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十几年前的七月十六,她在这样的圆月下,同爹娘挥手告别。 从此再也没等到爹娘回来。 “霍襄呢?”借着酒意,姜瑜开口问道,“叫他来陪本宫一起喝酒。” “娘娘,霍先生在院子里一天都没出来了,院子里还有些药味儿。” “一天没出来?” 姜瑜缓缓起身,“扶本宫去瞧瞧,是不是病了?” ...... 当凌海看到款款而来的姜瑜时,大脑宕机了一瞬。 不自觉的给姜瑜让了路。 “霍襄?”借着烛火,姜瑜看到了躺在床上唇色苍白的顾临,额头布满汗珠,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姜瑜伸手想要去探查顾临额头的温度,却被顾临一把拽住了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也映入姜瑜的视线内。 “霍襄,松手。” 姜瑜俏脸含冰,可任由姜瑜如何挣脱,顾临的手都死死的钳制住姜瑜的手,“唔......”衣袖皱起,姜瑜注意到了顾临手臂上的青黑。 【霍襄中毒了?】 姜瑜被这一认知惊的几乎从床上弹起,所以先前的失踪......霍襄到底经历了什么? 玉佩还在霍襄腰间系着,姜瑜抿了抿嘴,心尖微颤。 下一瞬,姜瑜用另一只手撩开了顾临的衣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和令人恐惧的青黑暴露在空气中。 姜瑜莫名其妙的掉下了眼泪。 姜瑜猛地看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顾临,而后伸手撩开了顾临的另一边衣袖。 一样的......布满伤痕...... 泪珠滴落在顾临的脖颈上,姜瑜呼出的气息都掺杂了几分酒意,伸手解开了顾临腰间的系带,眼前的场景让姜瑜彻底清醒。 第82章 满身都是伤痕 姜瑜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场面,顾临的胸前布满各种刀疤,看起来有了些年头。 “疼不疼?” 药物作用下昏迷的顾临无法回应姜瑜的话,姜瑜抿了抿嘴,她很难把眼前伤痕累累的人同那个谈笑风生的霍襄联系起来。 “你曾舍身救过阿衍一命,本宫很感谢你。” 姜瑜再次不甘心的观察了顾临脸上的棱角,内心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总是让姜瑜心悸,可还是没有发现端倪。 “罢了,若真是他,受了这么大的罪,本宫......” 姜瑜离开后,凌海方才默默的走了进来,替顾临整理好了衣物,“主上,方才夫人来瞧你了。” 这么多年,主上毒发的时候都仅有他们这群属下守着,这一次,主上心心念念的夫人来了。 次日太阳升起之时,顾临便醒了过来。 “你醒了。”姜瑜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醒过来,甫一走出屋子便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顾临,“昨晚本宫以为你生病了。” “多谢娘娘关怀,在下曾遭人算计被下了毒,每月需服用药物压制。”顾临眼神晦涩,昨晚阿瑜说的话,落在他脖间的泪珠,他都知道。 姜瑜点了点头,看向顾临的眼神中多了几抹钦佩。 她喜欢这样顽强的性格。 “秋猎的时候,你便扮作近卫跟着本宫吧。” 姜瑜话音刚落,却迟迟不见顾临回应,姜瑜缓缓扭头,正巧同顾临四目相对。 “娘娘,您昨晚看了在下的身子......若是按照家中的规矩......” “放肆!” 凌嬷嬷上前呵斥道,顾临却直愣愣的看着姜瑜,膝盖微弯,竟是跪在了姜瑜面前。 暗处的凌海和凌山顿时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摔倒在地上。 只能闭眼默念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在下出言不逊,求娘娘原谅。” 姜瑜脸色青绿青绿的,恨不得立刻上前捂住顾临的嘴,她昨晚真的是猪油蒙了眼才会觉得这人可怜! “昨晚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姜瑜没好气的把顾临轰了出去,而后信誓旦旦的吩咐凌嬷嬷,“日后千万别再让本宫喝酒了!” 可打脸快的就像龙卷风。 晚上,当霍襄拿着一壶酒可怜巴巴的站在院外,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指了指天上圆盘似的月亮,姜瑜一言不发的开了院门。 “你怎么来了?” 顾临只笑着,把提前准备好的“薄礼”给了凌嬷嬷,看着姜瑜挥退了院子里的下人,顾临才给酒杯满上酒,“昨日娘娘是想找在下饮酒赏月吧?” 老侯爷和夫人就是在七月十六出发离京的,阿瑜,应当是想他们了...... 姜瑜一杯一杯的喝着,自入宫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天陪着她喝酒。 “霍襄,为什么不找话说?” 姜瑜又有些醉了,月亮好圆,可她的爹娘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在下怕说错了话,惹娘娘不悦。” “你知道本宫的父亲和母亲吗?”姜瑜举起酒杯对着圆月,“就是战功赫赫的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 “在下不过一介平民,如何知晓侯爷和侯夫人。”顾临忍住想要夺下姜瑜酒杯的冲动,压着嗓子开口。 “那本宫告诉你。” 朦胧的月色下,姜瑜手舞足蹈的讲着她瞒在心底的曾经,而顾临则认真的听着,眼里全是姜瑜的影子。 “还有......还有一个不能提的人,他死了。” 姜瑜的双颊已然酡红,整个人也趴在了桌面上。 “他死了,娘娘很难过吗?” 顾临握紧了酒杯,声音里都夹杂着几丝颤抖。 “爹娘死了,他也死了,兄长......兄长去了很远的地方打仗。”姜瑜脸上满是委屈,“我被很多人......很多人欺负,都欺负我。” “我真没用,被骗的好惨好惨。” 吧嗒,酒杯被扫在地上,姜瑜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到最后,我也死了。” 霎那间,顾临的双眸里铺天盖地的墨色袭来,“娘娘方才,说的什么?” “阿瑜乖,告诉我,为什么死了。” 顾临取下腰间的玉佩塞进姜瑜的手心,不知疲倦的诱哄着眼前的醉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妖后姜氏扰乱后宫,危及前朝,朕甫登基,特赐死姜氏,以正朝纲,并加开恩科,天下共贺。” 不知问了多少遍,姜瑜才轻声开口,念出了前世她被顾清翎赐死的那一道圣旨。 妖后姜氏...... 顾临神色未变的收拾石桌,又唤了院外候着的凌嬷嬷,“娘娘多饮了几杯,劳烦嬷嬷一会儿喂娘娘喝些醒酒汤再睡。” 一路上,顾临一言未发。 直到走回自己的院子,顾临才扶着院中的树木,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主上!” 顾临摆了摆手,一步一顿的走进屋内,阿瑜为何说她死了,妖后姜氏,到底是谁下的圣旨! 为何这些事情没人向他回禀? 他视若珍宝的阿瑜,究竟经受了什么? ...... “娘娘又喝醉了?”凌嬷嬷心疼的替姜瑜褪去鞋袜,“侯爷和夫人在天有灵,会心疼娘娘的。” 伺候了娘娘这么多年,她如何能不知道娘娘这两天为何如此反常。 “皇子一旦沾染上兵权就会被皇上......皇上忌惮。”姜瑜痴痴的笑着,“可他偏不信,他偏不信。” “娘娘......” “定远侯府也不能因为我......毁了几代人打下来的基业。”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瞬,姜瑜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佩,爹爹,娘亲......女儿好想你们...... 这一晚,姜瑜又梦到了她死后的前世。 这次和之前几次都不同,数不清的战火烧起,一直蔓延到了大庆的皇宫。 身穿龙袍的顾清翎被绑在木架上,同样被绑着的还有顾清风和顾清瑶,已经贵为太后的蓉嫔被人砍去四肢做成人彘,脸部朝着顾清翎的方向。 一声令下,万千箭矢朝着三人非要害的地方射去,三人活活流尽鲜血而死。 姜瑜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死后,兄长也自刎而死。 那究竟是谁派人灭了大庆? 第83章 一夜生白发 姜瑜仰头大笑,笑的都沁出了眼泪。 原来她死后,那群白眼狼也没有好日子过。 “娘娘,您又做噩梦了?”凌嬷嬷听到动静后连忙走进屋子,却见姜瑜窝在角落里,双手环抱着膝盖。 凌嬷嬷见姜瑜不语,默默的点上安神香后便退了出去,守在屋外。 姜瑜还未完全醒酒,眼角因长时间被泪水腌着而生疼,姜瑜指尖泛红,可嘴角却是上翘着的。 她一直都好恨,恨前世的那些人可以善终。 可她在梦里看到了,那些人被活活折磨至死,她的满腔恨意......终于有了宣泄口。 忽地,姜瑜陷入膝盖的指甲猛地一松。 缓缓起身,姜瑜摩挲着坐到了妆台前,伸手打开了最上方的妆柩,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支发簪。 “娘及笄的时候没有人专门给娘庆贺,但阿瑜是娘的宝贝,这枚发簪娘要亲手给你戴上,戴上后一生平安无虞。” 她及笄礼那天,娘亲给她戴上发簪。 娘亲死后,这支发簪便被她收了起来,出嫁也不曾带着。 姜瑜拿着发簪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几下,烛光下,铜镜中的她双眼肿成了核桃。 发簪被随意别在发间,姜瑜又拿出了玉笛。 吹起了那首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破军曲。 笛声急促又带着不可忽略的气势,一瞬间,姜瑜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随着父兄在演武场耍枪的样子。 爹爹,娘亲,前世欺负过我的,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 次日,凌嬷嬷看着外面的天色,又扭头看向没有任何动静的屋内。 斟酌再三还是走进了屋子,“娘娘?娘娘?” 几息后,凌嬷嬷有些惊慌的声音响起,“快叫府医过来!快去!” 床帐内,姜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额头烫的厉害,竟是发起了高热。 府医急匆匆的赶来,万吉也赶去宫里请太医来定远侯府。 “我母后怎么样了。”一听到消息,顾清衍便快速出宫赶来,眉心狠狠的皱着,双眼充满了担忧。 “回三皇子,夜间露重,再加上娘娘忧思,故而引发了高热。”年过花甲的太医颤颤巍巍的探脉,“待下官开一副药方,并无大碍。”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姜瑜也迷迷糊糊的醒了。 “阿衍来了?孟夫子给你们放假了?” 姜瑜只觉得浑身乏力,眼皮肿的厉害。 “孩儿告假了,万吉说母后病了,孩儿就着急来看母后。” “本宫病了?” 姜瑜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有些失笑,“阿衍不必担心本宫,快些回宫听孟夫子授课,本宫这病明日就好了。” 在姜瑜的强烈要求下,顾清衍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屋子。 临走前,顾清衍拐去了顾临的院子。 “霍先生,我母后病了,我不能陪伴在母后身边,所以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足足半个时辰,顾清衍才离开了定远侯府。 ...... 屋内,姜瑜觉得腰间被什么东西硌的生疼,伸手去摸却摸到了那枚熟悉的玉佩。 【这枚玉佩不是在霍襄身上戴着吗?】 姜瑜拼命回想着昨晚和顾临的对话,大脑却一片空白。 【本宫该不会是又对霍襄做了什么吧?】 “嬷嬷,昨晚霍襄是如何离开的?”姜瑜皱了皱鼻子,她闻到了煎好的药味儿。 “昨晚娘娘喝醉了,霍先生让奴婢给您煮些醒酒汤,而后便离开了。”凌嬷嬷边说边示意屋外的婢女把药端上来。 姜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最怕苦药。 “霍先生送来了蜜饯,说三皇子交代他去买的。”凌嬷嬷笑着拿出纸包,姜瑜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阿衍果然孝顺! 唔,只是这蜜饯味道怎么有些奇怪? 另一边。 “主上,这灵芝是用来克制您的毒素的......” 凌山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临赏了一记眼刀,主上竟然把这千年的灵芝磨成粉洒在蜜饯上让夫人服下。 凌海只默默的看了眼顾临的鬓角。 那一抹雪白,可真是刺眼啊。 主上一夜未眠,竟然生生的长了白发。 凌山顺着凌海的眼神看去,瞳孔猛地骤缩,“主上,您......” 顾临看了眼铜镜,却只淡淡的开口,“替寡人遮住吧。” 昨晚他枯坐了一夜,满脑子都是阿瑜那句她死了。 ...... “娘娘。” 再次出现在姜瑜面前,顾临心口生疼,“听万公公说您有事吩咐在下。” “喏,玉佩。” 姜瑜把玉佩递给顾临,整个人因发热看起来极乖,“本宫昨晚喝醉了,没有为难你吧?” 【本宫几次三番在霍襄面前出丑,他是否会觉得本宫行事不妥?】 就连姜瑜自己也被脑海中的想法惊到,忍不住咳了起来。 “小心。” 顾临手脚快脑子一步,伸手拍打着姜瑜的后背,几息后,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 “娘娘不曾为难在下。”顾临猛地松手,距离被拉近,两道呼吸也开始肆意交缠起来,顾临的双眸开始变深。 “可否给娘娘探脉?” 姜瑜呆呆的点了点头,任由顾临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上,真正肌肤贴上的那一刻,姜瑜心尖微颤。 顾临探着姜瑜的脉象,确认无大碍后方才后退了几步,“娘娘只需养上几日便可。” “霍先生也精通医术?” “不过是久病成医罢了。” 若仔细看去,顾临方才探脉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空气中,安神香的味道极重,顾临看了眼姜瑜眼角下的青紫,“昨晚在下隐约听到了破军曲,娘娘,在下倒是知晓另一种破军曲的吹法。” 几息后,院中传来笛声。 不同于姜瑜吹出的急促磅礴,这次的破军曲舒缓悠扬......就像是在抚慰战死沙场的将士的亡灵。 “娘娘睡着了,多谢霍先生了。” 凌嬷嬷感激的看向顾临,笛声停止,顾临把笛子别在腰间。 “在下不过是奉三皇子之命,嬷嬷不必言谢。” 顾临低头掩盖住了满眼的心疼,他的阿瑜,要听着这样的曲子才能入睡。 第84章 距离真相咫尺之遥 另一边,皇宫。 “翎儿,你的手好的如何了?”顾恒扶着大着肚子的怡妃一起来到了龙凤殿,怡妃手里拿着食盒,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皇上甚是担心殿下,每天来看一次都看不够呢!” “多谢父皇,孩儿的手已经能动了。”顾清翎看了眼怡妃,眼底划过一抹不屑,不过是凭借着同蓉嫔的相似获得父皇的宠爱罢了。 还背叛了那个女人。 顾恒闻言大喜,“那位神医的医术果然高超,朕要亲自封赏他!” “父皇,神医不喜沾染俗世,此番也只是看孩儿合他眼缘,我们就莫要再继续打扰他了。”顾清翎双手如今仍然不能提剑,“孩儿只是担心,下个月秋猎,不能替父皇争光。” “翎儿不必担心。” 顾恒明显喜形于色,“张卿给朕推举了一员猛将,朕打算让他亮相秋猎。” 顾清翎闻言心凉了一瞬,父皇的意思是,自有别人替他争光吗...... “那孩儿就提前恭喜父皇了。” 怡妃把特地准备好的糕点摆在顾清翎面前,几息后,顾清翎猛地踢翻了桌子。 “孤现在自己吃不了东西。” 顾恒下意识的想要发火,却在看到顾清翎的手后硬生生的憋下了怒气,“怡妃身怀六甲,你也该注意些。” “孩儿的母后如今正在发热,父皇不也没让孩儿去定远侯府探望吗?” “你!” 顾恒正欲上前斥责顾清翎,却被怡妃拉住,“皇上,殿下年幼,也是过于担忧皇后娘娘。” “孤才不需要你假好心!” 顾恒气呼呼的走了,怡妃也眼里噙着泪水。 “殿下为何非要和皇上对着干呢?”徐东有些着急,也有些不解。 “怡妃背叛了孤的母后。” 顾清翎眼神晦涩,若是任由怡妃得势,日后他是不是该叫怡妃......怡母妃? 若是怡妃此胎是皇子呢......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顾清翎躺回床上,闷声问道。 “回殿下,三皇子很快就回宫了,想来娘娘也无大碍。”徐东叹了口气,“殿下就算再关心娘娘,娘娘也是不知道啊。” “不必让她知道。” ...... “嬷嬷,本宫睡了多久?” 慵懒的声音响起,床帐被一双素手撩开,姜瑜脸上明显多了几抹红润。 “回娘娘,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凌嬷嬷又给姜瑜端来一碗药汤,姜瑜闭着眼就着蜜饯喝完药后连忙继续开口,“霍襄呢?” 她记得,她是听着霍襄的笛声入睡的。 “这......奴婢也不知霍先生去了哪里。”这一天一夜凌嬷嬷都守在姜瑜床前,也没精力去注意顾临的行踪。 “本宫想去梧桐院看看。” 姜瑜倚在床边,“躺的太久,若是不起来走动走动,本宫难受的紧。” “嗳。” 梧桐院,是定远侯府的一处“禁地”,是老侯爷和侯夫人的院子。 “你们在院外候着,本宫一人进去便是。” 因着老侯爷不喜铺张,定远侯府的下人本就极少,自姜瑜入宫为后姜鹤领兵出征,侯府便如同空壳一般。 推开院门,本以为有些凌乱的院子此刻显然被打扫过。 躲在暗处的凌山见状心中一急,连着两晚都没睡,主上特地服用了安神药在里面...... 可凌海一把拉住了凌山,摇头示意着。 姜瑜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姜瑜目光一凛,屋里有人! 短刃被姜瑜握在手里,一步一步的靠近床榻。 只见一个男子躺在床上,背对着姜瑜,发间那几缕银白刺痛了姜瑜的眼睛。 待走近些,看清男子手上握着的东西后,短刃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姜瑜的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侯爷,侯夫人说你睡觉的时候都要攥着你的钱袋子。” “胡说!”老侯爷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见姜瑜和姜鹤都笑的直不起身子,老侯爷狠狠的跺了跺脚,“王爷,下官攥的不是钱袋子,是军粮!” “攥着才能睡的安稳。” 熟悉的记忆袭来,姜瑜颤抖着身子,“顾临?” 迟迟不见回应,姜瑜不厌其烦的继续唤着,除了她和兄长,只有顾临知晓爹爹的这个习惯。 “唔......娘娘?” 顾临把脸转向姜瑜,眼睁睁的看着姜瑜眼中的光一点点的熄灭。 “你怎么在这里?”姜瑜后退了一步,为何不是顾临,而是霍襄? “娘娘......这是哪里?”顾临故作惊慌的爬了起来,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都是阿瑜念那道赐死圣旨的样子。 他根本无法入睡,所以他想到了这里,老侯爷曾告诉他这样能睡的安稳。 “这是梧桐院,是本宫爹娘的院子。” “娘娘恕罪,在下迷迷糊糊的,走进来就直接睡着了。” “那你为何手里又握着钱袋子。”姜瑜不死心的开口,“你到底是谁?” “在下......在下霍襄。” 连背影都和他那么像,为何脸却一点都不一样? 姜瑜恢复了神智,冷下了脸。 “这次饶你不死,若有下次,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走到半路,姜瑜猛地顿住了步子。 转身杀回去时,正巧同顾临撞了个满怀。 “为何这里的头发变白了?”姜瑜满心说不出的苦涩,“本宫记得之前你没有白发的。” “在下一直都有,只是之前簪发时藏起来了。” 顾临扯了扯嘴角,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鬓角,他正值壮年,已经有白发了。 看着姜瑜再次离去的身影,凌海眼神晦涩,夫人,您离真相只有咫尺之遥...... ...... “嬷嬷,本宫总觉得不对劲。” 姜瑜神色满是纠结,“你说,人会不会在经历了变故之后,改变了原来的容貌?” “奴婢也不知。” “让万吉去打听打听,看看除去面皮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可以改变容貌的办法。” 姜瑜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一定要快。” 这个霍襄,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甚至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头上的白发,她都会不受控制的心疼流泪。 他究竟是谁? 第85章 如果不曾见过光 七月下旬,顾清翎的双手已经可以拿得动筷子。 “巫师果然医术高超。” 顾清翎丝毫不知,这种快速愈合会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徐东,父皇呢?”顾清翎下了床,想同顾恒分享这个快要痊愈的好消息。 “回殿下,皇上......皇上还在锦梧殿。” 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屋内的气氛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而此时的锦梧殿,欢声笑语不断。 “皇上,臣妾算算时间,还有好久才能见到肚子里的孩儿。”怡妃娇俏的笑着,“下个月秋猎,臣妾能有幸陪皇上一同去吗?” 怡妃和蓉嫔的神韵越发的像了。 相像到顾恒都时常愣神。 “皇上......”怡妃怯怯的开口唤回顾恒的神思,“若是皇上不方便的话,臣妾留在宫中便是。” 可这段时间对怡妃几乎是有求必应的顾恒头一次拒绝了怡妃。 “爱妃,秋猎不适合你,你乖乖待在宫里。” 说罢,顾恒便称还有朝务要处理,转身离开了锦梧殿。 一炷香后,顾恒的御驾停在了昭宁宫外。 “皇后的身子好些了吗?”顾恒看着金光闪闪的匾额,语气淡的岑海都快听不清楚。 “回皇上,去侯府的太医说娘娘凤体已经痊愈。” “朕进去坐坐。” 姜瑜离宫,除了带走凌嬷嬷和万吉两个心腹外,其他的宫人都留在了昭宁宫照顾顾清衍。 见顾恒突然驾临,所有宫人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继续忙你们的差事吧,朕就在这院子里坐坐。” 姜瑜不在,顾恒坐在姜瑜常坐的石桌旁,想象着平日里昭宁宫的场景。 如果他不曾知晓当年全部的真相,兴许,现在还会独宠灵犀宫吧。 怡妃小意温存,家世干净,他用的放心。 坐了许久,顾恒猛地起身,身后的岑海连忙跟了上去。 走出昭宁宫的那一霎,顾恒心里清楚,他这辈子同姜瑜都不会有相敬如宾的那一天了。 她不止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姓姜,是姜家的女儿。 那份救命之恩他记在心里,待处理定远侯府那日,他会依然保留姜瑜的后位。 无论他选了谁做继承人,她都是太后。 可微微发红的双眼却充满着不甘,为何偏偏让他见过姜瑜的好? ...... 另一边。 “侯爷,泄洪有专技之才,皇上为何要派您亲自过来?” 洪江一带发生水患,顾恒却一纸诏书把打仗的姜鹤给派离了京城。 “本侯让你找的擅长治理水患之人找到了吗?”姜鹤神色焦急,洪水湍急,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焦急之下,是无尽的失望。 堂堂一国之君拿天灾作儿戏,压根没把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 “找到了,找到了!” 又是一波洪水袭来,姜鹤眼疾手快的把属下往后拉,“让他们亲自来看水患情况,本侯陪着他们一起。” 渝州官府在姜鹤的强烈要求下开仓放粮,可街道上仍然可以看到许多乞讨的百姓。 “以前都是怎么处理水患的?” 面对姜鹤的问题,渝州官府只能低头敷衍着,洪江一带常生水患,他们......他们都习惯了。 “本侯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做的,这一次本侯既然来了,就得按照本侯的法子去处理!” 皇后的嫡亲兄长,大庆的定远侯。 说出来的话一字一个钉,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大人,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我爹饿死了,我连买个草席的银子都没有。”一名手臂上系着白布的女子哭着窜了出来。 “放肆!”渝州知府脸色一白,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把女子围住,毕竟谁人不知京中白小姐的名头。 “我只求二两银子把我爹埋了,而后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好。” 姜鹤的声音响起,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满身脏污但脸上却干干净净的女子。 “你葬完你父亲后,到知府衙门找本侯吧。” ...... 女子名谢织晴,生的秀美。 安置下来后姜鹤还特地温和的跑来看了谢织晴一趟,身后跟着的属下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侯爷,那位谢姑娘......”属下想说又不敢说,憋得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 “性情温柔贤淑,又知书达理,留着吧。” 姜鹤甩了甩衣袖,丝毫不顾及已经石化的属下们。 “留着......留着吧?” “本侯说话也不管用了吗?” 姜鹤眼神划过一抹狡黠,大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不出一个时辰,定远侯带了一名民女回知府衙门的事情便在渝州传开了,渝州知州跑到姜鹤面前,说当地的富绅想宴请姜鹤。 “就今晚吧。”姜鹤研究着舆图上洪江的流向,“今晚在衙门,本侯可以腾出一个时辰。” 到了晚上,衙门肥环燕瘦,胭脂味道呛的姜鹤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个......”渝州知州勉强的笑着,“他们都带了家中的子侄来。” 子侄?姜鹤嘴角一抽。 酒过三巡,姜鹤眼神迷离,“本侯......本侯一切都听娘娘的,娘娘喜欢有善心的女子,如今洪灾爆发,本侯看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都难受啊。” 说完这句话,姜鹤便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便看到渝州知州托着一颤一颤的肥肉,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激动的敲门:“侯爷,富绅们都开始施粥了,还是那些小姐们亲自施粥的!” “百姓们有吃的了!” “大人,我家侯爷昨晚喝醉了酒,此刻还没醒呢。” 而屋内,毫无宿醉模样的姜鹤嘴角上翘,终于狠狠的松了口气。 百姓们一日吃不上饱饭,他就一日无法心安。 京中的赈灾粮迟迟未到,他只有出此下策。 只是要劳烦阿瑜......到时候下到懿旨嘉奖一番这些富绅家的女儿了,有阿瑜的懿旨在,日后她们婚嫁会更顺遂些。 “侯爷,您真是神了!” 属下跑进屋内,咧着嘴露出了白牙,“对了,百姓都有吃的了,那位谢姑娘也该放走了吧。” “本侯不是说留下她吗?” “啊?” 第86章 老娘可不怕这些 “主上,这就是定远侯在渝州的情况。” 顾临眼前一黑,姜鹤这小子又在出什么鬼主意? “这谢姑娘的事情传的极快,怕是再过两日都要传至京城了。” 属下的话一语成谶,都没用到两日的功夫,京城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以前只当定远侯不近女色,原来是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子。” “卖身葬父,这不是话本子里的戏码。” “你说以白小姐那样的性子,能容忍的了谢姑娘的存在?” “呸,张三,你可别忘了,侯爷可没说过会娶白家的母老虎......” 王麻子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方才看到周边的人都在拼命眨着眼睛,“你们眼睛都抽筋儿了?” 忽地,王麻子被人如同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一个壮汉却挣脱不开身后人的钳制,“谁敢拽老子?” “你爹爹我!” 清亮的声音传来,白茜的手陡然松开,王麻子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 “姑奶奶,方才是我......我该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王麻子顾不上疼痛,立刻开口讨饶,还作势左右开弓朝自己的脸上招呼。 “你们记住了,老娘我可不怕这些流言!” 白茜双手环抱,气定神闲。 “姜鹤若是敢把那位姓谢的女子带回京,老娘我就去太和殿前求皇上赐婚。” “谁再说一个谢字,我就断了谁的舌头!” 说罢,白茜扬长而去。 巷口看热闹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是不敢接着触白茜的霉头。 ...... “阿茜。”姜瑜看着眼前的白茜,“兄长他此举反常,背后定然有原因。” “我知道。” 白茜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侯爷不是那样的人,那个谢姑娘八成有问题。” “所以你是故意......” 姜瑜惊的睁大了双眼,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还有些呆呆的。 “我是在帮侯爷,我若是不生气,岂非让旁人察觉有异。”白茜乐呵呵的开口,“倒是娘娘,待在侯府怎么还消瘦了。” “说来话长。” 两个闺中密友坐在一起,不可避免的会说起许多近况。 “娘娘,听说下个月的秋猎怡妃娘娘并不会去。”白茜看似勇猛,实则心细,“安妃娘娘给皇上推荐了几个随从侍奉的嫔妃。” “安妃代替本宫协理六宫,也算是尽职尽责。” 说着说着,白茜就发觉姜瑜有些嗜睡,在白茜把声音放轻后,姜瑜竟在躺椅上眯了过去。 “凌嬷嬷,娘娘最近怎么......” 可怜见儿的,白茜整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姜瑜是身子出现了什么意外。 “白小姐莫急,娘娘最近是在调理身子,喝下的药有助眠的作用。” 凌嬷嬷给姜瑜的身上搭上了毯子,整个人退在了姜瑜背后。 “前两天同三皇子切磋武艺,知道府里现下有位霍先生?”白茜活动了一番筋骨,“现下人在府里吗?” ...... 顾临看到白茜的那一刻,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 “霍先生对我有意见?” 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敌意,白茜一记眼刀闪来,“既然霍先生也有份教三皇子武功,那也得先过我这关。” “我们不用武器,赤手空拳的来打一场。” 暗处的凌山和凌海嘴角同样一抽,果不其然,下一刻顾临便故意开口,“白小姐为何非要赤手空拳同在下打?” 一阵拳风吹过,顾临猛地侧身闪躲。 “你同我的一个仇人有些相似。”白茜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我发誓要赤手空拳打过他。” 顾临快速的闪躲着,气的白茜加速了攻势。 “在下无妄之灾。” 顾临每一句话都在火上浇油,暗处的凌山和凌海根本没眼在看下去。 “你说,白小姐若是一直打不过主上,这仇是不是越来越深......” 就连一向稳重的凌海都默不作声,这都快演变成“血海深仇”了...... 一炷香后,白茜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围着顾临转了两圈。 “此次算谁赢?”顾临冷不丁开口,白茜气的直跳脚。 这世上能把她气的直跳脚的,压根就没几个人。 “霍襄是吧,我记住你了。” 白茜挺直了背,仿佛在直愣愣的告诉顾临:老娘就是输不起,怎么了? ...... 白茜来一趟定远侯府,顾临整个人精疲力竭。 他此番化身霍襄来到定远侯府,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白茜这个祖宗。 “去帮姜鹤一把,然后让他赶紧回京管管他媳妇儿。” 顾临恶狠狠的开口,今日赢了白茜,不出三日,这姑奶奶定是又要来同他比试,长此以往,他如何同阿瑜相处? 姜瑜睡醒后方才得知练武场上的事情,不由得失笑。 【阿茜怕是要和霍襄对上了,霍襄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就在这时,万吉匆匆来报,“娘娘,岑公公来了。” “请进来。” 姜瑜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看的岑海心头一紧,连忙上前行礼。 “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让您提前准备着下个月的秋猎。” “皇上让本宫去秋猎?” 姜瑜眉头微皱,这么多年她都没去过秋猎,这一次,顾恒为何要让她也跟上? “回娘娘,皇上想着几位皇子都需要照顾,娘娘一同前往最为合适不过了。” “知道了,到时候本宫会去的。” 姜瑜对岑海的说辞半分都不信,转过身便吩咐人去宫里同安妃通气。 “娘娘,安妃娘娘已经安排了两位嫔妃去,您再去的话......”凌嬷嬷眉心微皱,按照惯例,皇帝出行,若是带皇后则不带嫔妃,若是带嫔妃则大多不带皇后。 “皇上都不曾顾忌本宫,本宫只能自己帮自己。” 姜瑜缓缓低头,看着地上树木的倒影,开始思考着应对之策。 几乎同一时间,顾临收到了顾清翎双手已经好全的消息。 “想踩着寡人的儿子给他的儿子铺路,休想!” 顾临身形挺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第87章 顾恒起杀心 静安宫。 “娘娘,皇上突然让皇后娘娘也跟上去秋猎,倒是让您左右为难。” 安妃闻言冷笑出声,皇上连皇后娘娘都不曾顾忌,还会顾忌到她? “替本宫把黎贵人和谷贵人叫来,本宫有话要吩咐她俩。” 本是想借着秋猎把身世高贵的两位贵人推出去,分掉怡妃的恩宠,不曾想竟是现在这副局面。 一炷香后,两位嫔妃相携而来,入宫小半年却没有宠幸,这次秋猎对于她们而言是弥足珍贵的机会。 “嫔妾拜见安妃娘娘。” 安妃笑的和善,招呼黎贵人和谷贵人落座。 “这次本宫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秋猎之事。”安妃的话音一出,两人便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皇上身边的岑公公去定远侯府传了旨意,说让皇后娘娘也跟着去。” 黎贵人和谷贵人脸色一白,“娘娘......” “你们放心,皇后娘娘并未说不许你们跟随。” 安妃接下来的话让两人都半晌才回神,“相反,娘娘说让你们两个好好服侍皇上,若是能得恩宠,待年末的时候娘娘也好开口劝说皇上给你们升一升位份。” “多谢皇后娘娘。” 两人感恩戴德的走了,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安妃骤然晦涩的眼神。 顾清瑶从屏风后走出,“母后为何还要让她俩跟上?” “公主,后宫嫔妃不争宠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安妃舌尖都是苦涩,“皇后娘娘若是绝了她们的路,日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 只是,皇后娘娘好像不在意皇上了。 也罢,这是个好事。 ...... 而另一边的龙凤殿。 “翎儿,既然那位神医医术如此高超,可否请他为风儿医治?” 顾恒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心思,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顾清翎脸色一沉,“孩儿这就去问问神医,先前也是孩儿疏忽了,竟然没想到二弟的腿。” 他不是没想到,他是觉得坐在轮椅上的顾清风对当下的局势更为有利。 顾恒闻言大喜,连着说了三声好。 到底都是他的儿子,若是风儿也能恢复如初,日后定远侯府的兵权也能交到风儿手里。 “不管神医有什么要求,朕都可以答应的。” 顾恒急切的神色落入顾清翎的眼中,顾清翎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状。 乔装成神医的巫师进宫,顾清翎把同顾恒的对话尽数说了出来。 “二皇子的双腿能否痊愈,只是殿下一句话的事儿。” 巫师喋喋的笑着,见顾清翎的视线闪躲,巫师便把顾清翎的心思猜了十之八九。 “他是孤的亲弟弟,孤自然不会弃他于不顾。”顾清翎缓缓开口,“只是孤不希望他的腿好的太快。” 最好是,一年一年的缓慢恢复。 “明白了。” 巫师在宫人的簇拥下进了顾清风的屋子,顾恒也匆匆从太和殿赶来,焦急的等待着顾清风的诊断情况。 屋内,巫师解开了缠在顾清风腿上的纱布,伤筋动骨,顾清风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二皇子的腿还有得治。” 巫师的话让顾清风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变亮,“神医,我的腿还能治好吗?” “只要二皇子按照老朽的法子,便会慢慢好转。” 一边说,巫师一边把细小的粉末洒在了顾清风的双腿上,顿时,一阵冰凉感袭来。 顾清风喜的双眼通红,“我方才,双腿感觉到了凉意。” “说明二皇子的腿并非是完全断了。”巫师面不改色,任谁也想不到方才的粉末是他狄国最为凶狠的毒粉。 一旦沾染上,便会上瘾,长此以往,表面看起来是恢复好了,实则内里全部亏空。 为了源源不断的得到这些药粉,顾清风也只能为他所用。 巫师忍不住嘴角上翘,大庆的两位嫡出皇子,都将会被他所控制。 他的复国大计,指日可待。 ...... 太和殿。 “诸位爱卿,横县新上任的县令给朕呈上来了一样东西。” 顾恒挥了挥手,岑海立刻把一柄纸伞拿了出来,众人见状纷纷颌首,这是......万民伞!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庆自开朝以来能收到万民伞的帝王寥寥无几,这是您的功德啊皇上。” “臣等恭喜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沉寂......整个大殿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跪在地上恭贺的大臣们还是察觉出不对,过了许久,顾恒的声音方才响起: “这是横县的百姓送给三皇子的,说是为了报答三皇子的恩情。” 百姓们哪里懂得什么权谋算计,只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 “这......三皇子是皇上您的孩子,三皇子收到万民伞就等同于您收到了万民伞。”众人开始找补。 嘭—— 镇纸被顾恒狠狠砸向桌面,“够了!” 外人不知顾清衍的身世,可他顾恒却一清二楚! “三皇子心系百姓,实乃朕之福气。”顾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还想要替顾清衍说话的大臣也颤颤巍巍的闭上了嘴。 众人散去,岑海把从百姓中打听到的消息说给顾恒。 “他才被记在皇后名下多久,在外头的名声就如此好了?” 就连岑海都有些吃惊,可事实就是如此,只要他去问及三皇子,民间一流水的全是称赞。 什么诸如三皇子施粥,三皇子心中有百姓,三皇子孝顺等等的赞美不要钱的往顾清衍头上放。 “幸亏有这把万民伞提醒朕,要不然朕还真要养出来个祸害。” 那柄万民伞静静的立在角落里,顾恒眼中的杀意渐渐凝成实质,不到一年时间顾清衍已经有超过翎儿的架势,真真是留不得了。 “皇上三思。”岑海跪了下来,身为顾恒的贴身太监,他自然是读懂了顾恒的杀心。 “马上就到秋猎,趁着秋猎动手吧。” 顾恒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和那个人一样惹人讨厌。 第88章 秋猎 “起驾——” 岑海的声音响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宫门出发去往围猎场,此次围猎,顾恒扬言要重赏头名。 “臣妾黎氏拜见皇上。”路上首先被召去顾恒马车里的是黎贵人,太傅府的嫡女。 “太傅如今身子骨可还好?”顾恒嘴角上扬,抓住了黎贵人柔弱无骨的手,“朕一直想去瞧瞧他老人家,但也一直没得空。” “多谢皇上记挂。”黎贵人感激的看着顾恒,“臣妾的祖父一切安好。” 老太傅年事已高,可黎贵人的父亲资质平庸,只能把她送进宫来笼络住顾恒。 黎贵人四书五经无一不知晓,同顾恒聊的有说有笑。 马车外的岑海动作微小的活动了一番脖颈,这位黎贵人,只怕是也要得圣宠了。 而另一边。 扮作近卫的霍襄站在姜瑜身后,今日的姜瑜一反常态,并未穿着象征皇后身份的凤袍,反而是一袭紫色襦裙,发间仅别了一支玉簪。 “霍先生?” 姜瑜往前走了几步,却不见顾临跟上,于是扭头问道。 这一幕,生生的把顾临看呆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外如此。 “来了。”顾临清咳了几声,掩盖住了眼底的墨色。 “这场秋猎对本宫而言可是一场恶战,霍先生,本宫就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你手上了。”姜瑜轻声开口,不止顾临,为了这次秋猎,姜瑜派出去了所有手头的暗卫。 “在下誓死也会护娘娘周全。” ...... “本宫倒是来晚了。” 营帐内早就坐了许多大臣内眷,谷贵人也在其中坐着,姜瑜缓缓走来,肤白赛雪,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黎贵人呢?” “回娘娘,黎贵人陪着皇上一起打猎去了。”姜瑜闻言故意拉长了语调,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切,“皇上身边有人陪着就好。”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小太监来禀告当下的狩猎情况,姜瑜便一直待在营帐内招待内眷,第一日是随意射箭,不计入最终成绩。 直至傍晚,顾恒也没来见姜瑜一面,反倒是直接召幸了黎贵人。 这时候众人才有些回过味儿来,皇上莫不是在下皇后娘娘的脸面? “娘娘早就料到了对吗?”顾临神色笃定,夜晚的微风拂面,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两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姜瑜仰头看着天空,京郊的空气真好。 “本宫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本宫在意的,是阿衍的皇位。】 顾临的目光始终定在姜瑜身上,“明日几位皇子也要来围猎场了,娘娘可是准备好了?” “霍襄。” 姜瑜轻声开口呢喃,“本宫总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张脸。” “娘娘说笑了。” 霍襄伸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也无能为力。” “罢了。”姜瑜转身走进营帐,要为明日准备好精神。 次日,当手拉长弓的顾清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围猎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锣鼓一响,儿郎们都纵身上马,每位儿郎身后都跟着一名随从,主要是捡拾射中的猎物。 顾清翎和顾清衍对视了一眼,驾马跟上了大部队,而顾临眼神安抚着有些焦灼的姜瑜,跟在了顾清衍的身后。 只有顾清风留了下来。 “母后,孩儿......” 营帐内,顾清风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快......快给我用药......” 莫芜连忙将药膏打开,药膏触碰肌肤的那一瞬,冰凉的爽感直接冲上顾清风的头颅,顾清风舒服的手指都在蜷缩,意识也有些涣散。 【方才顾清风的样子......爹爹好像讲过几乎一模一样的。】 【但爹爹是在同狄国交战时意外之下看到的。】 姜瑜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这是新开的膏药?” “回娘娘,这是给太子殿下医治的神医开的膏药。”莫芜看着顾清风的模样也心中焦急,“奴才妄言,如今才十日功夫,二皇子便离不开这膏药了。” “把这膏药拿来给本宫瞧瞧。” 姜瑜挤出了一小段膏药,万吉立刻会意上前揣进衣袖里,这东西他可一定要查明白了。 【按照爹爹的说法,这种模样的人最后都会瘦骨嶙峋的死掉,那位所谓的神医,究竟是什么人?】 短短几瞬,姜瑜脑海中便闪过许多个念头。 “二皇子的情况还有谁知道?” “回娘娘,奴才只同您说了。” ...... 猎场内,本来打算一展拳脚的顾清翎脸色越来越黑。 不知为何,每每他想要去瞄准猎物,猎物都会莫名其妙的动一下,而后他的箭就开始屡射不中。 “霍先生......” 顾清衍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顾临,顾临一脸无辜,顾清衍顿时反应了过来,嘴角微勾,而后,顾清衍也开始屡射不中。 越往猎场深处走,周遭的动静越被放大。 顾临抽出背在身后的利箭,干脆利落的朝着某个方向射去,而后同样装作了没射中的样子。 暗处提前安排好射杀顾清衍的高手被一箭毙命。 夕阳西下的时候,众人纷纷满载而归,除了顾清翎和顾清衍。 “翎儿为何只射到这么些东西?” 顾恒险些压制不住火气,他是想让翎儿给他争脸,而不是让翎儿和顾清衍一起给他丢人的! 顾恒望向顾清翎身后,没见到顾清衍的身影,顾恒的火气散了些许,那人是不是得手了? 可还不待顾恒开口询问,顾清衍便骑马归来。 “父皇。” 身后的顾临敛下眉眼,这种围猎,他蒙着眼睛都能百发百中。 “你为何也只猎到这么些?” 顾恒甩了甩衣袖,本来获得头名兴高采烈的儿郎也不敢多言,可顾清衍却云淡风轻的开口,“孩儿无能。” “都给朕滚!” 回营帐的路上,顾清衍悄悄的靠近顾临,眉眼都沾满笑意,“霍兄,你是故意气我父皇的。” “给三皇子和娘娘出口恶气。” 顾临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丝毫不顾及此刻正在围猎场善后的凌山和凌海。 “霍兄,方才你射的那一箭没空,对吗?” 第89章 给姜瑜下药 “在下不过是处理一些杂碎。” 顾清衍抿了抿嘴,“此次猎场的安全父皇一并交给了御林军。” 能在围猎场对他出手,势必是得了父皇的授意。 “枉我自以为自己警觉性够强,还是没有想到父皇直接在围猎场内对我下手。”顾清衍抿了抿嘴角,他一直防备的都是围猎场外的算计。 “三皇子年幼,背后之人能在场内对您出手,想必场外也有不少暗箭,三皇子都躲过去了。”顾临宽慰着顾清衍,说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万民伞的事情三皇子知道吗?” 顾清衍沉默不语,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 “横县百姓送我万民伞,我很感激。”顾清衍苦笑了笑,“只是那柄万民伞,怕是落不到我手里了。” “万民伞要么送为民的好官,要么送贤明的君王。”顾临的音调虽轻,可在顾清衍的心头却炸出一道惊雷,“三皇子是前者,还是后者。” 他能听得到母后的心声,所以一直知晓母后动了为他夺嫡的心思。 可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近乎直白的问,问他自己是否有这个野心。 “若是可以,自然想成为后者。” 顾清衍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顾临,“还请先生助我。” “自然。” 顾临嘴角上翘,臭小子,不止大庆,连大宁也是你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向姜瑜的营帐,另一边顾恒的心情却无比糟糕。 “三皇子今天一早就到围猎场了,整整一日都没得手!”顾恒气的喘着粗气,“朕难不成是养了一群饭桶?” “皇上息怒。”御林军首领邓宇单膝跪地,“三皇子身边的人都是皇后娘娘指派的,铁桶一般寸步不离的守着三皇子。” 顾恒闻言沉默不语,直到邓宇跪得腿都快失去了知觉,顾恒方才缓缓开口: “看来皇后是开始防备朕了。” “你下去领三十军棍。” 邓宇颤颤巍巍的走了,顾恒一腔怒火没处发泄,直接召了黎贵人来营帐内。 ...... “皇上......” 黎贵人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顾恒只一味的发泄心中的怒火,动作格外的粗鲁,黎贵人有些痛苦的流下了眼泪。 “怎么哭了?” 顾恒轻描淡写的问道,内心并未有丝毫的触动。 “朕是天子,后宫所有的嫔妃在朕面前都该学会温顺。”顾恒的大手一用力,黎贵人便立刻忍不住呼疼。 顾恒眼中闪过快意,当初他身为皇子的时候,太傅可没少挑他的刺儿。 第二次承欢,事后,黎贵人脸色惨白的躺在榻上,今日的皇上,同昨日粗鲁的仿佛是两个人。 那处不断有疼痛感传来,黎贵人想到入宫前家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又努力爬起来圈住了顾恒的腰身。 “怎么?还没够?” 顾恒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伸手探了过去,嘴上说着嫔妃要温顺,却又觉得这种舍下身段只求承欢的做派索然无味。 “皇上,臣妾疼......”黎贵人一把抓住了顾恒开始作乱的手,“臣妾只是看皇上心情不佳,所以想同皇上说说话儿。” “朕心情不佳?” 黎贵人腰间的手缓缓上移,最终定在了脖间,嗅到危险的黎贵人大气都不敢出,任由顾恒来回把玩,“你说说,朕为何心情不佳。” 仿佛只要黎贵人说错半个字,下一秒便会尸骨无存。 “皇上心中始终有皇后娘娘。” 几息后,低笑声响起,顾恒移开压在黎贵人的身子,“你倒是机灵。” “若换作是你,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夫君?”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黎贵人心尖发疼,皇上是皇后娘娘的夫君,她只是个妾,是个物件儿。 “臣妾是夫君的女人,生下的是夫君的孩子,夫君自然是臣妾的天。” 顾恒明显顿了顿,而后猛地掀开了盖在两人身上的棉被。 雪白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下,黎贵人却连拽回棉被遮挡的胆量都没有,只得小声央求着顾恒。 可顾恒却笑了,他明白了,明白了方才黎贵人那句话的意思。 “黎贵人侍奉朕有功,晋为黎嫔。” 他的皇后,既不是他的女人,生下的也不是他的孩子。 ...... “这药不会亏损身子吧?”顾恒看着眼前无色无味的药粉,这是岑海亲自寻来的。 “回皇上,此药本身药力极小,需要和特制的香料结合在一起方才有效,皇上只管放心便是。”岑海自然知晓顾恒的心思,这药不会有损妇人生育。 “明晚烤全羊,让大家都出帐篷一起畅快饮酒。”顾恒眼神晦涩,“再叫些舞姬跳些歌舞助兴。” ...... 次日,从早上醒来顾临右眼皮便跳个不停。 又是一轮打猎后,营帐内姜瑜正在同顾清衍聊天。 “母后,父皇扣下了孩儿的万民伞。” 姜瑜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顾清衍,而后迅速调整了神情。 【这好像是阿衍第一次表达对顾恒的不满。】 “大家都知道,那柄万民伞是送给你的。”姜瑜半开玩笑的开口,“若是不服,那就要想法子夺回来。” “孩儿自然不服。” 顾清衍低头认真的给姜瑜剥着杏仁,“待孩儿羽翼丰满之时,便去夺回来。” 【好孩子!】 姜瑜忍不住心头的激动,嘴角上翘,先前她还在担心顾清衍不喜皇位,到时候陷入两难的境地。 “既然你想好了,日后就要更加努力才是。” 母子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顾清衍方才告退,“父皇晚上要宴请大家,孩儿先回去准备一番。” “你快去吧。” 姜瑜仍旧还是那身襦裙,仍旧插着一只玉簪。 踏出营帐的那一刻,姜瑜突然心跳如雷。 “娘娘,在下今晚还是站在您身后吧。”顾临忍不住开口,右眼皮每跳一下,顾临心中就多升出一抹嗜血。 “本宫还是不放心阿衍。” 姜瑜自然也是知晓昨日的事情,心里止不住的后怕,“霍先生,如今兄长不在,只有你守着阿衍,本宫才能放心。” “那娘娘你......” “本宫的位置就在皇上旁边,同阿衍离得不远,霍先生也看得到本宫。” 若是有危险,纵使离得仅远一公分,也有可能救不到阿衍。 第90章 怒火滔天 晚上,身着胡姬舞裙的舞女们随着曲子翩翩起舞,烤全羊被一一分块呈到众人面前的餐盘里,打猎了一天的儿郎们连忙大口吃了起来。 “在这里吃肉喝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顾恒朗声大笑,今天的顾恒心情仿佛格外兴奋。 “臣觉得只看舞女们跳舞有些乏味。”有儿郎举着酒杯,“不若在这里舞剑,岂非更不辜负胸中的畅快。” 一听舞剑,姜瑜的心猛地一提。 顾恒闻言也笑了,“朕觉得可!也让朕瞧瞧咱们大庆的勇士。” 接二连三的儿郎们上场舞剑,剑光在月色下更沾染上几分寒意,姜瑜眼神的余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场上的剑刃。 一时间,气氛被渲染到了制高点。 借着给顾清衍斟酒的机会,顾临凑到了顾清衍耳畔,“这些人都只是舞剑的,三皇子放松。” 顾清衍这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眼神安抚着上位的姜瑜。 “皇后,朕同你对饮一杯。” 姜瑜杯中的酒见底,顾恒自然而然的侧身,“岑海,给皇后满上。” 顾恒的眼神莫名让姜瑜觉得心悸,下意识的,姜瑜只抿了一小口酒。 又一盘烤肉被端了上来,带着格外独特的香气,吸引了许多人的味蕾。 “这是朕特地命人去草原上寻来的制作法子,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顾恒看着姜瑜动筷,嘴角上翘的轻摇着酒杯。 药效显现缓慢,姜瑜只觉得有些轻微的不适,忍不住快速的呼吸了几次。 待酒过三巡之时,姜瑜的眼角已经开始发红。 “娘娘似乎看起来不太舒服。”顾临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畔,纵使站在顾清衍身后,顾临也时刻注意着姜瑜的一举一动。 顾清衍毫不犹豫的起身走到姜瑜身边,“母后,要不要孩儿扶您回营帐里?” 姜瑜点了点头,“可能是吹了些凉风,本宫的头有些晕沉沉的。” 顾恒见状也装模作样的开了口,“皇后可是不舒服?衍儿,你先扶皇后回去休息,朕晚些就过去。” 任谁看,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 营帐内,药效渐渐显现,姜瑜额头已经布满了薄汗,“好热......” 顾临盯着姜瑜看了几瞬,扭头后神色未变,“三皇子,去外面守着营帐好吗?” 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顾清衍却只定定的看着顾临,“我母后没事儿吧?” “皇后娘娘不会有事。” 有了这句话,顾清衍斩钉截铁的踏出了营帐,坐在营帐外的草坪上。 顾临伸手探上姜瑜的脉象,刹那间,滔天的怒火充斥着顾临的眼眸,顾恒他竟然敢! 姜瑜拽住了顾临的手腕,肌肤碰上的那一刻,带来的凉意让姜瑜舍不得松手。 “乖,松手。” 顾临压抑着身体的本能反应,用了些巧劲儿让姜瑜松开了手。 “为夫去给你报仇。” 顾临点了姜瑜的穴位,又喂给了姜瑜一颗药丸,而后把凌嬷嬷一个人叫了进来嘱咐了什么,只见凌嬷嬷满是褶皱的脸也立刻冷了下来。 在宫里多年的老嬷嬷,见姜瑜这个模样和顾临的神情,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何事,堂堂一国皇帝,竟然给自己的皇后下药! “嬷嬷,在我没回来之前,营帐内除了你,谁都不能进来。” 说罢,顾临便大步踏出了营帐。 “霍先生。” 顾清衍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无措。 “守好营帐。” 他必须想办法让顾恒今晚难以踏入这个营帐。 ...... “主上。” 凌山和凌海现身,跪在了顾临面前。 此刻的顾临帝王之色尽显,仿佛挥手间,城池甚至国家都会易主。 “去把长生殿给烧了。” 顾临如同看蝼蚁一般看向顾恒所在的方向,“不惜任何代价。” 长生殿里,摆放着历代帝王的灵位。 缓缓地,顾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调了几乎所有的御林军守着自己,就这么怕死吗?顾恒。 凌山和凌海见状对视了一眼,“主上,您若是再使用内力......” 足足沉默了几息,顾临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真的无解吗?” 顾临有些压抑的声音在一处宅院里响起,而对面则是一个看起来同样普通的大夫。 “主上,除非用大量冰块,但这也需要中毒之人意志力极强,且女子体弱,寒气一旦深入体内,日后只怕是难以有孕啊。” “知道了。” 梅褚看到顾临手臂上又往外蔓延了一些的青黑,神色黯然。 他身为凌霄阁内鼎鼎有名的妙手,却救不了主上,真是个笑话。 “对了,上次夫人身边的那位公公让属下帮忙辨认了一块膏药,里面含有狄国的罂粟。” 还不待梅褚把话说完,顾临便如同一阵风似的再次消失。 再次回到营帐外,顾清衍还在原地守着。 “三皇子,一会儿你要始终待在皇上身边。”顾临弯下腰,“这种时候,他不会再有心思害你。” 踏入营帐,只见凌嬷嬷艰难的按着姜瑜的手,眼眶通红。 “嬷嬷,半个时辰后对外就说娘娘生病了,然后让万公公悄悄运些冰块过来。”顾临扫了一眼姜瑜,“到时候岑海不会拦着的。” “老奴不能离开这个营帐。” 纵使顾临是自己人,可凌嬷嬷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顾临点了点头,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姜瑜。 “嬷嬷可以用冷水打湿毛巾给娘娘擦身。” “可......老奴得摁着娘娘的手。”凌嬷嬷愣住了,若非如此,姜瑜便会忍不住脱掉里衣。 “我来。” 顾临撕下衣袍的一角,系在了眼眶上。 凌嬷嬷见状没再多说,转身去打湿毛巾。 顾临的大手禁锢住姜瑜的时候,姜瑜浑身猛地一颤,痛苦的声音响起,顾临下意识地松手,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姜瑜。 迷迷糊糊间姜瑜只觉得身边人的气息极为熟悉,药物作用下姜瑜忍不住抬起了头,嘴唇相碰的那一刻,顾临的大脑一片空白。 第91章 至死不渝 凌嬷嬷打湿毛巾的声音似乎被无限放大,顾临的喉结上下滚动,被掩盖着的双眸里尽是猩红。 而姜瑜似乎有些不满足于方才的触碰,试图再次抬头却被顾临躲过。 两道呼吸交缠在一起,顾临浑身上下紧绷的如同一根弦。 “好热......”姜瑜嘴唇干涸,被再次摁住了双手,姜瑜难受的呻吟了出来。 凌嬷嬷动作极为麻利的给姜瑜擦拭着身子,可仍旧无法缓解姜瑜此刻的痛苦。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姜瑜眼尾便红的厉害,就连细长的手指关节都成了粉色。 另一边。 顾恒正欲起身朝着姜瑜的营帐走去,小太监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丝毫顾不上礼仪规矩。 “皇上,大事不好了!长生殿起火了!”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些喝醉的顾恒一开始压根没反应过来。 “长生殿,起火了?”顾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酒立刻醒了大半,“宫里看守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摆驾回宫!” 长生殿起火,他都怕列祖列宗晚上进他梦里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皇上,万万不可。”邓宇硬着头皮开口,“若是天灾皇上回宫臣不会阻拦,可若是人祸,皇上,此刻宫里并不安全。” 顾恒闻言神色一凛,邓宇说的不无道理。 于是脚下的步子一转,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顾清翎和顾清衍显然也都听到了风声,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来到顾恒这里。 “衍儿方才不是送皇后回营帐了吗?” 顾恒猛地想到此刻的姜瑜,额头上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眼见营帐外面已经聚集了部分臣子,顾恒急得嘴角都起了火泡。 “母后身子有些不适,嬷嬷说母后歇下了。”顾清衍扯了扯嘴角,眼神中藏着嘲讽。 岑海见顾恒着急上火,悄悄的退出了营帐。 夜色下,岑海的徒弟鬼鬼祟祟的凑了上来。 “皇后娘娘那里有什么动静吗?”岑海心里也有些慌乱,本来是近乎完美的一晚,偏偏长生殿起火。 “师父,万吉偷偷运了好些冰块,正在往围猎场方向赶来。” 岑海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别拦着,一定要快些让冰块送到皇后娘娘营帐里。” 还好,万吉那龟孙子还算聪明,保住了昭宁宫上上下下的性命。 ...... 营帐内,床榻的四周都放置了冰块,姜瑜只穿着里衣,顾临都能清晰的听到姜瑜牙齿打颤的声音。 姜瑜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内热的如同火炉,可肌肤却冷的战栗。 “霍先生,这样下去娘娘怕是要撑不住了。” 凌嬷嬷的话里都带上了哭腔,眼睁睁的看着姜瑜的脸上由潮红变至惨白。 几息后,禁锢的动作变成了紧握,顾临握住了姜瑜的手。 周围是散发着寒气的冰块,顾临却一言不发的轻拭着姜瑜的手背,脑中的旖旎念头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尖的钝痛。 阿瑜,别怕。 凌嬷嬷猛地转过身子,为何她会从霍先生身上,看到一种近乎偏执的虔诚? 营帐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在凌嬷嬷身后,两个同样受尽苦难的人双手交叠,微不可见的暖流在其中传递。 足足到次日太阳升起之时,所有运进来的冰块方才尽数化完。 姜瑜的呼吸已经趋于平稳,可顾临的眉梢却夹杂着细碎的冰棱,起身的那一刻,顾临险些失力倒在地上。 “霍先生!”凌嬷嬷似乎看到了什么,神色大变。 “娘娘寒气入体,只怕要花上几日功夫将养。”顾临声音微弱极了,“若娘娘醒来问及在下,就说在下家中有急事需要回横县一段时间。” 青黑已经蔓延至手背,形成了一朵艳丽的花。 熟悉的疼痛感开始从四肢五骸传来,顾临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最终,不舍的情绪终究战胜了理智,顾恒弯腰把腰间的玉佩放置在姜瑜的枕边,“走之前,这枚玉佩也该完璧归赵了。” “主上!” 拖着最后的力气离开围猎场,顾临已经开始不住的往外吐血。 “凌山,记住寡人的话,不得离开大庆京城,要保护好......保护好她们母子。”顾临断断续续的说着。 阿瑜那样痛苦的躺在他面前,他怎能什么也不做的看着? 顾临用自己的内力,生生护了姜瑜整整一夜。 “凌海,传寡人的命令,全军将士须以最快的速度开战......先打横县。” 要让大庆乱起来,乱起来,他的妻儿才有更多的机会。 “一定要注意狄国,一旦......” 话还没说完,顾临便彻底倒了下去。 “梅褚,你快给主上看看。”凌山和凌海两个壮汉都赤红着双眼,凌海忍不住朝着墙边狠狠的踹了一脚,“该死的顾恒,我这就去把他杀了!” “回来!”凌山显然比凌海多了几分理智,“你以为大庆传承了几百年的御林军是摆设?” 要杀一国皇帝,必得精心谋划。 梅褚眉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毒蔓延至手背,他也束手无策。 “要不再带主上去灵山?” “不可!”梅褚叹了口气,“主上此次寒气把毒尽数激发,若是再去灵山,只怕还没找到大师,主上就......” “唯今之计,只能先用药吊着性命,看能否请大师下山。” ...... 姜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了。 长生殿失火的事情被渲染的越发严重,京中还莫名传出了当今皇上无德,老天爷看不过眼才降下惩罚的说法。 “那晚,岑海倒给本宫的酒有问题?” 姜瑜看向凌嬷嬷,眼神里尽是一片漠然,“本宫的毒是怎么解的?” “万吉偷偷运来了许多冰块,奴婢把冰块围在床榻四周,让娘娘待了一晚上。” 面对凌嬷嬷的回答,姜瑜并未回应,只低头攥着枕边的玉佩。 不知过了多久,姜瑜有些空洞的声音响起: “霍襄呢?” 第92章 她听得见那句话 可还不待凌嬷嬷回答,姜瑜便下了床榻,缓缓地坐在了铜镜前。 “本宫知道,他应该是有急事。” 凌嬷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口说话,霍先生隐瞒娘娘的苦心,她何尝不知? 昨晚霍先生护娘娘周全的方式要是传出去的话......她该把看到的那些烂死在肚子里。 姜瑜拿起了螺子黛,一下一下的描摹着自己的眉眼。 “走之前,这枚玉佩也该完璧归赵了。” 当暖流顺着血液流淌,姜瑜便恢复了知觉,她感受得到,也听得到。 “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同本宫讲讲。” 烈日炎炎,走出营帐的姜瑜只觉得浑身冰凉,凌嬷嬷胆战心惊的跟在姜瑜身后,娘娘平淡的......让人害怕...... 来到顾恒的营帐外,听着里面顾恒的怒吼声,姜瑜讥讽的笑了。 “娘娘,皇上现下正在议事。” 岑海都不敢抬头,面对姜瑜,他心虚的厉害。 【大宁突然进攻横县,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横县,岂不是更显得顾恒无能?】 姜瑜彻底忽略了岑海,直直的朝着营帐内走去。 “臣妾有要事要禀告皇上。”决绝的声音响起,营帐内也有了瞬间的安静。 几息后,姜瑜被请了进去。 “围猎场内有内奸。” 姜瑜话音刚落,众人都惊恐的打了一个哆嗦,宫中有刺客,围猎场内还有内奸? “皇后!”顾恒脸色铁青,“朕正在商议国事,你莫要在这里胡闹。” 可姜瑜却抬头看向顾恒,四目相对,顾恒只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臭虫。 顾恒无力的按了按太阳穴,他知道,姜瑜这是怀疑上他了。 “臣妾在前天晚上的宴席上被人下毒,若不将此人揪出,皇上的安危也会被威胁。”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的嘴巴微张,竟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皇后娘娘下毒! 姜瑜嘴角微勾。 【顾恒,就算是死,我这辈子死之前也要把你拉上。】 她要让这本就乱成一团的地方变得更乱,变得人人自危,都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的安全。 “竟有此事!”顾恒硬着头皮开口,“岑海,即刻派人去查。” “臣妾愿意把身边的护卫也派出来一起查。” 既然要查,那便每个大臣的家眷都查,每个御林军的底细都查。 姜瑜眼神里划过一抹疯狂,她就站在那里,任凭顾恒滋生出无尽的杀意,她是定远侯府的女儿,是顾清翎三人的“母后”。 两国大战之际,顾恒根本不敢动她分毫。 ...... “仅仅说上天不满哪里足够?” 京中的传言被撰写下来呈给姜瑜,看了几眼后,姜瑜便收回了目光。 “长生殿失火,横县被大宁攻下。”姜瑜笑的危险极了,“要按照本宫的想法,该说当年先皇定下的继承人并非皇上,而是襄王。” 【顾恒不是把阿衍记在襄王名下吗?那就将错就错。】 万吉的心跳都停了一拍,姜瑜的声音再次传来,“本宫记得朝中当年支持襄王的大臣,不在少数。” “奴才这就去办。” 万吉一步步的往外走,每一步都走在了他如鼓的心跳上。 襄王......霍襄......顾临...... 姜瑜闭了闭眼,一滴晶莹划过,却又转瞬即逝。 顾清衍站在营帐外,迟迟不敢踏入,他四处寻找着顾临的身影,却都无疾而终。 忽地,营帐内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顾清衍猛地冲了进去,看到姜瑜痛苦的呕吐着,脸都憋的通红。 姜瑜只要一想到大婚当日,她和顾恒有了肌肤之亲,她便想吐。 “母后......” 顾清衍无措的轻拍着姜瑜的后背,吐到几近抽搐,姜瑜方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阿衍,本宫从未后悔告诉你,你才是本宫的孩子,可现在,本宫不确定了......】 姜瑜伸手颤抖着抚上顾清衍的脸。 【都是本宫的错,让你有了那样一个父亲。】 那样自私算计,不择手段的一个父亲。 “阿衍,本宫没事。” 姜瑜扯了扯嘴角,“你再同本宫讲讲,讲讲霍先生。” ...... 短短几日,姜瑜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迅速消失。 姜瑜发呆的次数明显增多,那枚玉佩也被姜瑜系在了腰间。 舆论在姜瑜的推动下愈演愈烈,姜瑜派出去一同调查的护卫也把顾恒逼的怒火中烧,终于,顾恒踏入了姜瑜的营帐内。 “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顾恒忍着怒气,在姜瑜面前,他好像永远都是当初那个不受宠的王爷,既自卑又可怜。 “姜瑜,你就不怕朕废了你?亦或是朕杀了你?” “皇上是一国之君,臣妾自然是怕的。”姜瑜话音一出,顾恒只觉得更加难堪。 顾恒无力的后退了几步,“朕已经让定远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而后领兵出征。” “至于围猎场里的内奸,朕已经找到了,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这一次围猎,他想提拔的人莫名摔断了腿失去展示的机会,他的儿子也没给他挣来颜面,反倒是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只要一想到这些,顾恒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皇上,奴才问过太医,说娘娘那晚冰块用的太多,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离开营帐后,岑海的话让顾恒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太医说,皇后娘娘,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而此时的营帐内,顾恒方才站过的地方被姜瑜吩咐人烧上艾草,她现在连同顾恒共处一室都觉得无比恶心。 【上一次在横县,他便消失了许久,那这次呢......】 满身的伤痕,还有手臂上的青紫,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枯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姜瑜方才缓缓起身。 前世,靠着吸她的血吃她的肉才坐稳的皇位,这辈子,就该连本带息的奉还给她。 “万吉。” “去问问梅大夫,二皇子用的药膏有结果了没有。”姜瑜眉眼凌厉,“派个不打眼的人去问。” 第93章 狗咬狗 御林军在宫里来来回回的搜查,所有可疑的人都被抓入了慎刑司。 “殿下,巫师那边传来消息,说最近宫里宫外都不太平,还是少同殿下联系为好。” 营帐内,顾清翎听完后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孤听说这次搜查,倒是把以前的腌臜事揪出来了不少。”顾清翎最近几日总觉得双手的骨缝处隐隐传出痛意,眉宇间也总是藏着一抹阴翳。 “那些事情都同殿下无关。” 点到为止,顾清翎便知徐东已经把所有线索给抹消掉。 而顾临派去烧长生殿的人早就在这场混乱中全身而退,还顺路拐去了一趟灵犀宫。 如今的灵犀宫已经同死宫无疑,没有伺候的下人,只蓉嫔一个人疯疯癫癫的待在里面。 每日会有宫人随便从宫门往里面扔些饭菜,蓉嫔饿了便会自己跑出来吃。 一枚药丸被悄无声息的塞进蓉嫔嘴里,身后之人紧紧捂着蓉嫔的嘴,直至确定药丸彻底被吞服。 “这可是上好的药,吃了你就不会疯了。” 凌山边说嘴角便扬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有了这枚药丸,蓉嫔只需一个月功夫便会恢复神智,到时候...... “你若是个聪明的,就继续装傻。” 凌山干脆利索的离开,这蓉嫔留着主上和夫人日后还有大用。 有的时候,假疯比真疯更为折磨。 另一边。 屋内,顾临一动不动的躺着,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若非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已经同死人无疑。 “梅褚,主上这样还能坚持多久?”凌海赶回大宁,凌山又必须守在京城,只能派凌霄阁的其他人去灵山。 “能用的药我都用上了。”梅褚无力的站在院子里,“但也只能能保主上一个月的寿命。” 一个月......只一个月...... 忽地,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凌山立刻躲进了暗处,梅褚稍顿了顿,用着尽量同往日没有区别的声音开口:“稍等,这就来了。” 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衫的男子出现在门外,“请问,是梅大夫吗?” “我是。”梅褚认出了男子,笑着将人请了进来。 一进院子,浓浓的药味儿便一起涌进鼻息,万吉的徒弟小梁子忍不住呛了几口,“梅大夫,上次那药膏可有结果了? “里面含有狄国特有的罂粟,会让人产生依赖,长此以往,必死无疑。” 小梁子闻言一惊,“多谢梅大夫了。” “霍兄同我是生死之交,如今又把我举荐到娘娘跟前,我自然是要倾尽所能。”梅褚话音一转,“最近出诊倒是听到些风声,说娘娘不慎在围猎场中毒了?” “娘娘现下已经好了。” 小梁子想到万吉的交代,又连忙再次开口:“梅大夫可是见到霍先生了?” 见梅褚摇头,小梁子失望的叹了口气。 “若是见到霍先生,麻烦告诉娘娘一声。” “霍兄不是一直跟着娘娘吗?”梅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霍先生有事情就离开了。”小梁子看了眼天色,“娘娘特地交代了,待秋猎后会让侯爷请您入府做府医。” “多谢娘娘。” 小梁子走后,梅褚走进屋子,定定的看着顾临看了许久。 ...... “皇上,大宁的军队在攻下横县后,反倒是减缓了继续进攻的势头。” 营帐内,顾恒听着下面的军报,本就天气闷热,心情也更加焦躁。 “宫里搜查完了吗?” 顾恒忍不住开口,“朕和众卿总不好一直待在这营帐里议事。” 他是一国皇帝,本就失了城池,还要憋屈的窝在这里上朝,只要一想到这些,他便一肚子火气。 众卿也不想触顾恒的霉头,半晌也没议出什么好的法子。 众人散去,营帐内仅剩几个皇子。 “朕欲在三日后启程回宫。” 顾恒冷不丁的开口,就连顾清翎都不可思议的看了顾恒一眼,“父皇,可事情还没调查清楚......” “朕知道,邓宇已经把皇宫内可疑的人都抓了起来。”顾恒显然已经耐心告罄,“御林军可以保障朕的安全。” 说罢,顾恒把视线投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清衍,“衍儿,你怎么看?” “一切都听父皇的安排。” 顾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又转身同顾清翎和顾清风说着三日后的安排。 一个时辰后。 “母后。” 顾清风坐着轮椅来到了姜瑜面前,姜瑜挥退了下人,同顾清风四目相对。 “你一直用的膏药里面还有狄国特有的罂粟,所以你才会离不开那药膏,时间久了,你便会皮包骨而死。” 姜瑜掀开了顾清风的裤脚,“你所谓的有知觉,并非痊愈的征兆。” “所以给你看诊的,不是神医。” 【顾清风,顾清翎从来就没真心的想让你好过。】 顾清风愣住了,许久都没有消化完姜瑜的话。 【也不知顾清翎是否也是被狄国奸细欺骗,若是的话,可真是个笑话。】 “多谢母后提醒。” 无数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最终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按照顾清风现在的依赖程度,只怕是想要戒掉都难。】 姜瑜看着顾清风离开的背影,就算是一个正常人被接二连三的迫害,也会奋起反抗的吧...... 深夜,又是毒瘾发作。 顾清风让莫芜把他的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并且吩咐就算是他死在这里也不能再给他用药。 嘴里咬着木塞,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顾清风满是痛苦之色的脸上流下。 就连莫芜都不忍心直视。 “顾清翎,此生我顾清风......同你不共戴天!” 手背上的青筋毕露,顾清风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只把顾清翎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不够,远远不够。 “二皇子,二皇子......” 莫芜惊恐的转身,发现顾清风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第94章 霍襄就是顾临 回宫那日,顾清风坐进了顾清翎的马车,“许久没同大哥说话儿了,我一个人坐着也憋闷。” 顾清翎显然有些戒备,“孤的马车里并未备下膏药,若二弟的腿有什么不适......” “大哥多虑了,我的腿已经好多了。” 顾清风和煦的笑着,任谁也想不到深夜里的顾清风是如何的狼狈。 而把这些都尽收眼底的姜瑜则勾了勾嘴角,对了,就得这样狗咬狗。 “母后,霍先生还是没有消息。” 另一辆马车内,顾清衍低耸着脑袋,语气里也有些憋闷。 “横县最近也动荡不安,应是耽搁了行程。”姜瑜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转移了话题,“如今外头都在传襄王当年的事情,阿衍怎么看?” 在姜瑜的推助下,不少人都开始想到当初的襄王。 宠妃之子,受尽了先皇的喜爱。 “最近父皇看孩儿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不止如此,还有一些当初支持襄王的老臣看他的眼神也分外热切。 “阿衍害怕吗?” 【一旦踏出这一步,便永无回头之日。】 “母后,若非孩儿福大命大,此刻已经无法这样坐在您的面前了。” 不是他想不想选,而是他根本也没得选。 见顾清衍也想的透彻,姜瑜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难为你了,之后只怕是会更艰难。” “母后,舅舅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父皇却并未如同之前说的那样派舅舅领兵出征。” 顾清衍掀开车窗看向窗外,父皇对他和定远侯府的戒备越发重了。 “回宫后顾清风会和顾清翎彻底对上,能让我们暂时缓口气。” 待顾清衍闭眼假寐后,姜瑜才开始放任自己的思绪,阿衍说的没错,已经许久没有顾临的消息了。 霍襄就是顾临,顾临就是霍襄。 每想一次,姜瑜这样的念头就更加笃定。 莫名的熟悉感,还有熟悉的玉佩,手里抓着钱袋子,那句物归原主...... 她早该想明白的,只是被那张找不到漏洞的脸给绕晕了。 “娘娘,奴才去查过了,有一种易容术能天衣无缝的改变人的容貌。” 万吉前几日的话浮现在姜瑜脑海中,“只是,那法子早就失传了,听说是因为会让人中毒。” 毒... 姜瑜呼吸一窒。 那天他手臂上的青黑,还有为何莫名其妙的对花生不过敏...... 想着想着姜瑜开始有些心慌。 宫门处。 安妃带着各宫嫔妃迎接顾恒和姜瑜,顾恒仅关心了怡妃几句便去往太和殿,众妃则跟着姜瑜来到昭宁宫。 “本宫不在后宫的这段时间,辛苦安妃了。” 而怡妃则挺着肚子,有些戒备的看向黎嫔。 “都是嫔妾应该做的。” 安妃见姜瑜安然无恙,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她料理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全程,姜瑜都刻意的忽略了怡妃。 直至众人散去,怡妃也没有主动开口。 “嬷嬷,看好怡妃。” 后宫大权回到姜瑜手中,这一次,她不会再做之前那个只呆在昭宁宫里的皇后。 宫道上。 怡妃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身后的佩兰忍不住开口提醒: “娘娘慢些走,仔细伤着肚子里的皇子。” 怡妃有些恐惧的深呼吸了几口,“佩兰,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开始怀疑本宫了?” 方才在昭宁宫,娘娘关注了所有嫔妃,唯独忽略了有孕的她。 “兴许皇后娘娘只是忘记了。” “不,佩兰。”怡妃稳了稳心神,“本宫不能在这个时候被皇后盯上,否则这个孩子就生不下来了。” 她大错特错。 ...... 另一边,小梁子再次找上了梅褚。 “梅大夫,娘娘说想问问您是否见过这种毒。”小梁子一边说着,一边把衣袖里的画卷给拿了出来。 画卷上赫然画着顾临手臂上青黑的图案。 “见过。” 梅褚眼神变得晦涩,“此毒毒性极强,待毒素蔓延至手背时,便会丧命。” “若是中此毒的人再贸然使用内力,则毒素会加快蔓延。” 最终,就是现在主上的样子。 梅褚的话被原封不动的呈回姜瑜面前,彼时姜瑜正在饮茶,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破碎的声音划破了昭宁宫的平静。 【所以,他会死吗?】 姜瑜脑子乱的厉害,内力...那晚自己感受到的那股暖流,是不是就是内力? 毒素加快蔓延,一走几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越想,姜瑜越恐惧。 不对! 姜瑜猛地站了起身,梅褚同顾临认识,又知道顾临中的毒,那顾临会去找的人......大概率就是梅褚! 梅褚在替顾临隐瞒。 “小梁子,你去找梅大夫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姜瑜几乎是有些迫切的开口。 “回娘娘,只闻到了很浓的中药味道。” 姜瑜身子一软,凌嬷嬷眼疾手快的扶着姜瑜,“娘娘小心。” 可姜瑜却松了口气,熬药,那便是还有得救。 “你去把本宫库房里的珍贵药材都送给梅大夫,就说本宫感谢他之前为本宫调理身体。” 姜瑜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顾临一定不能出事。 她才刚想通了顾临的身份,还没来得及见见顾临...而非霍襄。 屋内,凌嬷嬷斟酌再三还是缓缓开口:“娘娘,霍先生......” “他是襄王。” 凌嬷嬷双眼因惊讶而瞪大,怪不得!怪不得! 而后一抬眼,却见姜瑜满脸的苦涩。 “嬷嬷,本宫好像连累他了。” “当年他定是死里逃生才保住了性命,身中剧毒,先是在横县保护阿衍,来京城又为本宫把自己推向深渊。” 姜瑜取下了腰间的玉佩,“本宫总是欠他许多东西。” “娘娘,霍先生...襄王定会安然无恙的。”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凌嬷嬷暗暗叹息,造化弄人。 “本宫想见见他。” 总是要亲眼瞧瞧,确定他是否有性命之忧。 次日,姜鹤匆匆进宫。 姜瑜看到姜鹤的一瞬间,泪如雨下,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爆发,姜瑜犹如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任由姜鹤来回安抚,姜瑜都只能断断续续的说着: “他没死。” 第95章 君君臣臣 那天,无人得知姜瑜究竟和姜鹤说了什么,只知道姜鹤离开的时候,在昭宁宫的院子里不慎摔了一跤。 “侯爷!” 昭宁宫的宫人着急的想要上前扶起姜鹤,却看到姜鹤挥了挥手,有些踉跄的爬了起来。 “照顾好娘娘。” 走出昭宁宫后,姜鹤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大步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太和殿。 “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姜鹤跑死了两匹马回来,却被生生的摁在定远侯府里好几日,大军都已经整顿完毕,只等着顾恒一声令下,姜鹤便会立刻出征。 “快快起来。”顾恒笑的一脸和善,顾清翎亲自走过来给姜鹤搬来了座位,“舅舅,坐下来说。” 父子俩一唱一和,姜鹤的心也越来越沉。 “是这样,大宁打下横县后迟迟不曾继续攻打大庆,朕也就想借此机会历练一下朝中的年轻人。” 顾恒语气顿了顿,“毕竟朕只有一个定远侯,一定要派在最关键的时候。” “那皇上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正三品骁骑将军赵松。” 姜鹤只觉得讽刺极了,他千里奔波回来,眼前的上位却要派一个贪生怕死,从未有过主帅经验的武将出征。 “臣遵旨。” 姜鹤的顺从让顾恒和顾清翎都有些不可思议,顾恒尴尬的换了话题,“朕听说你在渝州的时候留下了一位姓谢的女子?” “可是心仪她?” 顾恒眼中骤然升出火苗,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定远侯夫人,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臣是见她身世可怜,所以才带到了身边。” 见姜鹤不接话,顾恒也自知今日姜鹤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也不再继续为难。 从太和殿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姜鹤和顾清翎一前一后的走着。 “舅舅。” 顾清翎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今日...都是父皇的决断,孤也不好劝说父皇。” “太子殿下能有这份心,臣已经十分感激了。” 姜鹤扯了扯嘴角,若是等这父子两人培养出下一个定远侯,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阿瑜说了,要等,要忍。 ...... 眼见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迟迟不见凌海的踪迹,梅褚和凌山都急得团团转。 叩门声响起,梅褚猛地打了个激灵。 凌海浑身狼狈的出现在两人面前,身后并无静远大师的身影。 “静远大师呢?” 凌海眉宇间皆是郁气,梅褚和凌山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妙。 “我找遍了整个灵山,都没有寻到静远大师的踪迹。”凌海语气发沉,“只在院子里看到了静远大师留下来的字条。” “什么字条?” “静远大师说,他得了佛祖暗示闭关一年。” 嘭—— 凌山的拳头狠狠砸向墙面,鲜血顺着墙角流了下来,“那主上呢?主上要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叩门声再次响起。 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梅褚的眼神猛地一缩,来的人竟然是姜鹤。 “顾临在你这里吗?” 姜鹤直冲要害,姜鹤心里慌的厉害,“梅大夫,顾临在你这里吗?” 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梅褚呼吸一滞,静远大师闭关一年,主上等不起。 若真的...主上应当是想和夫人小主子还有定远侯待在一起的吧。 几息后。 姜鹤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战场上无数明枪暗箭都不怕的定远侯,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他的毒,究竟要怎么才能解?” 回答姜鹤的,是无尽的安静。 安静的让姜鹤难受。 “我会带他回定远侯府。”姜鹤快速的擦了擦眼角,“梅大夫也一并去吧,就做侯府的府医。” 这个身中剧毒几乎无药可治的人,是他的挚友。 为了他的妹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还有二十天。” 梅褚说了这句看似无头无脑的话,可姜鹤的脸色却更加惨白,只剩下二十天了吗...... 顾临被姜鹤带回了定远侯府,安置在了姜鹤自己的院子里。 顾恒收走了姜鹤的兵权,姜鹤便日日待在府里,寸步不离的守着顾临。 直到...... “侯爷,谢姑娘求见。” 姜鹤只无声的点了点头,继续拿着手里的药膏给顾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抹药,直到尽数抹上,姜鹤才替顾临掖了掖被角。 定定的看了顾临一会儿,姜鹤拍了拍顾临的手: “再过几天,再过几天阿瑜就回来了。” ...... “侯爷。”谢织晴自从跟着姜鹤回京,便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客院里。 这是第一次,谢织晴踏出了院子。 “你从一开始就想跟着本侯,究竟有何目的?” 杀意袭来,姜鹤的双眸紧紧锁定谢织晴,谢织晴几乎瞬时便跪了下来,“民女只求侯爷给民女一条生路。” 一条生路? 姜鹤无声的笑着,他的生路尚且还不知在何处。 “在渝州死的那个,不是你的父亲吧?” 姜鹤眼中的耐心已经尽数消散,“本侯没空在这里陪你周旋,来人,押下去严刑审问。” 谢织晴被两个壮汉拖着,情急之下,谢织晴大声开口:“等等,民女有冤!” “大庆有律令,有冤情者可敲登闻鼓陈述冤情。”姜鹤淡漠的开口,“谢姑娘是怕敲完后过不了之后的刑罚吗?” 谢织晴闻言眼中的光亮缓缓消失,藏在胸前已经泛黄的状纸隐隐发烫,却又在下一秒凉的彻骨。 “民女知道了。” 谢织晴不再挣扎,她早该明白的,像她这样的小人物,想要替爹娘沉冤比登天还难。 她不该,不该因为横县的事情,就重新产生了幻想。 谢织晴本以为自己会当真被带去血腥的暗牢,可当谢织晴意识到她被再次送回客院时,谢织晴红了眼眶。 颤颤巍巍的把状纸取了出来,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爹爹,娘亲,女儿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第96章 十年前!流不完的血 当状纸被呈到姜鹤面前的时候,只半炷香的时间,姜鹤便神情大变,飞速的冲进了谢织晴所在的客院。 “状纸是谁写的?” 姜鹤双手捏着谢织晴的肩膀,谢织晴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谢织晴,谁给你的胆子,敢状告本侯的妹妹,当今大庆的皇后?” “因为民女要告之人是皇后娘娘,所以只能找王爷。” 剧烈的疼痛自肩胛骨处传来,谢织晴定定的看着姜鹤,“都说定远侯为人正直,难道也是个包庇至亲贪生怕死的人吗?状纸就是我写的!” 姜鹤猛地松开了手。 语气里夹杂着轻微的颤抖,“你是当年皇后生产时那位接生婆子的女儿?” “是我。” 素来不信妖神佛祖的姜鹤竟在心中默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当年的真相,他找到了除顾恒和蓉嫔外,第三个知晓内情的人了。 “我娘进宫给皇后娘娘接生,本以为是天大的喜事,却没想到是要命的阎罗。” 谢织晴泪眼婆娑,娘亲有一手好本事,京中达官贵人们都请娘亲去接生。 为了确保她和爹爹的安全,娘亲便谎称寡居。 她和爹爹住在娘亲的隔壁,一墙之隔,娘亲也会时常给她唱歌哼曲儿。 “接生前我亲眼看到一个陌生男子两次敲我娘院子的门。”谢织晴吼道,“我娘说待给娘娘接生完,就寻个没人知晓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我无比确定,那个男子,是个太监!” “你还知道些什么,尽数告诉本侯。” 姜鹤轻声开口,十年前,是一场流不完的鲜血。 他苦苦寻找至今,都没找到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存活的人,除了阿瑜自己。 ...... 昭宁宫。 “赵松?”姜瑜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正三品骁骑将军,也称得上年少有为。” 可姜瑜的表情却充满了讥讽,顾恒这是要培养完全属于他忠心于他的人。 【可偏偏没长眼睛,选中了个草包。】 “母后。”顾清风推着轮椅来到姜瑜跟前,“孩儿想同您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姜瑜扬了扬眉梢,等待着顾清风的下文。 “母后助孩儿拉顾清翎下位,孩儿无心皇位,到时候皇位便是三弟的。” 顾清风字字泣血,但凡有一丝选择,他都不想和母后做交易,他只想做母后的孩子...... 可顾清翎必须死,母后也不会原谅他。 “本宫应下了。” 本就等了顾清风这句话许久,可看着顾清风如同枯木的眼神,姜瑜仍旧会心尖微颤。 【果然,人只有在触犯到自己的利益时才会真正狠下心来。】 不是的,母后... 只要您一句话,孩儿刀山火海都能爬... “现在有一件事情,本宫倒还真的需要你帮忙。” 姜瑜眼神晦涩,“此次皇上派赵松领兵出征,本宫想着,若是太子跟上,更有利于民心。” 【赵松无能,只要能让顾清翎跟上,说不定顾清翎就会有去无回。】 “孩儿知道了。” 顾清风坐着轮椅离去,同归来的顾清衍撞了个满怀。 “母后,方才二哥来了?” 顾清衍这几日都按照姜瑜的吩咐,有事没事便去顾恒身边凑。 “对,他来同本宫说些事情。”见姜瑜不欲多提,顾清衍也乖巧的等着凌嬷嬷布置好了膳食。 【还是该告诉阿衍。】 顾清衍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母后要告诉他何事? “阿衍,有一件事情......” 看着顾清衍的模样,姜瑜突然有些失语。 她该如何告诉阿衍,霍襄就是顾临? “本宫...找到霍先生了。”还不待顾清衍反应,姜瑜便再次开口,“只是本宫发现了霍先生就是襄王。” 惊喜的表情凝结在顾清衍的脸上,显得极为滑稽。 “母后,那个舍身救我,在我生辰那日给我煮长寿面的人,是襄王?” 是他本来的父王。 顾清衍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怪不得他天然的就信任霍先生,想同霍先生亲近,甚至几次三番去查霍先生的底细...... “阿衍,你现在还能唤他父王。” 【若是登基后,就该唤皇叔了。】 顾清衍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的亲生父亲为何会是顾恒?为何不能是襄王? “父王...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很不好。” 姜瑜眼圈泛红,“他中了剧毒,毒素已经深入四肢五骸,如今在定远侯府里养着,你舅舅说只剩下二十天了。” “他是为了我们母子俩人,才让毒素加深蔓延的。” “本宫已经派人寻遍了天下名医,阿衍,你若是想,就去定远侯府看看他。” 姜瑜自己都觉得这番话残忍,得知霍襄就是顾临,顾临在阿衍心中的形象只会变得更加高大。 再次面对那般自私无情的顾恒,阿衍又该如何承受这样的落差。 可顾清衍却只放任了几瞬的情绪,而后便吸了吸鼻子,“那母后呢?母后要随孩儿一起去吗?” “母后啊...母后过几日便去看你父王。” 姜瑜扯了扯嘴角,“母后想再试试,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能治他的办法。” 顾清翎那边迟迟不召那位“神医”进宫,狄国人善制毒,也善解毒,所以她要等。 等一个是否能救活顾临的机会。 “母后,那天孩儿同你讲了许久霍先生的事情。”顾清衍抬了抬头,“这次,能不能换母后来给孩儿讲一讲襄王。” “好。” 那晚,姜瑜和顾清衍在夜空下说了很久很久的话,大到顾临受封王爷,小到儿时和顾临两人拌嘴的起因,姜瑜都记得一清二楚。 “母后。” 看着出神的姜瑜,顾清衍忍不住出言提醒。 回神后,姜瑜下意识的笑了笑,“时候不早了,阿衍该回屋子里休息了。” 起身时,姜瑜有些踉跄。 “母后小心。” “阿衍,他会没事的。” 姜瑜也不知是在安慰顾清衍,还是在安慰自己,清凉的月色下,姜瑜腰间的玉佩闪着莹润的光泽。 顾临他不会死,就算是抢,她也要把顾临这条命从阎罗殿里给救出来。 第97章 军心动摇 “皇上既然派我为主帅,你等就该听我的号令。” 军营内,赵松看着下面一群不服气的武将,有些气恼的开口。 “赵将军,这军营里说话靠的还得是刀剑里打出来的军功。”常庆梗着脑袋,若非皇上有意排挤他们侯爷,怎么会轮到眼前这个王八蛋上位。 “常庆!” 赵松急得脸色涨红,而这一幕被顾恒派去军营的太监看的一清二楚。 太和殿。 “如此说来,谁都比不过定远侯府在军中的威望。” 顾恒批阅奏折的笔锋越发凌厉,连他亲自指的人说话都不管用。 “皇上息怒,武将大多性子刚烈,只要赵将军此战获胜,他们便会转而拥护赵将军。”岑海硬着头皮开口,殿外传来的动静让岑海大喜! 救星来了! “二皇子,皇上请您进去。”岑海的眼神格外热切,“只是皇上现下心情不佳......” “多谢公公提醒。” 顾清风眼神闪烁,任由莫芜推着自己进了太和殿。 “孩儿拜见父皇。” 见来人是顾清风,顾恒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之前听你说双腿有知觉了,是个好事,想必不久后你便能正常行走了。” 顾清风却并未接顾恒的话,反而轻声开口,“父皇,赵松在军中威望不足,若是直接任他为主将,怕是要军心动摇。” “你今日是为定远侯才求到朕跟前来的?” 顾恒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肆无忌惮的打量。 “孩儿是皇子,哪里会不知道定远侯独大对皇家的威胁。”顾清风按照姜瑜的指点,“孩儿只是觉得,赵松的身份不够。” “哦?” “大哥是太子,若是大哥能跟随大军一起出征,势必会有利于军心和民心的凝结。” 顾清风说完,就连顾恒也愣了愣。 他这个二儿子,难道就不害怕翎儿的太子之位一日比一日稳固? “你是真心这样想的?” “若非孩儿双腿有疾,孩儿定是也要为自己求一求的。” ...... 顾清风的话犹如种子一般埋进了顾恒的心里。 在姜瑜的授意下,民间也渐渐开始对顾恒启用赵松而非姜鹤的事情有了质疑之声,赵松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被再次翻了出来。 两方压力下,顾恒把顾清翎叫去了太和殿。 “翎儿,朕欲派你为副将,和赵松一起领兵出征。” 顾恒的话犹如惊雷一般砸在顾清翎的心上,“这番让你一起跟上,主要是为了安抚军心,若大胜归来,翎儿,你也能在军中有一番威望。” 顾恒抛出的好处太过诱人,顾清翎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徐东,想办法让巫师进宫一趟,孤有要事要同他商议。” 顾清翎眼中满是野心,军心,这是他现下最缺的东西。 巫师再次乔装进宫,而这一次,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暗卫在顷刻间拿下。 “神医?” 被黑布蒙着头,双手被反绑后同样被黑布掩盖着,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谁?究竟是谁要害老朽?” 饶是自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巫师,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慌乱。 “为何你手里有狄国特有的罂粟?”暗牢内,姜瑜一袭火红襦裙,冷目寒眉。 “你是狄国余孽,狄国怎么可能会有神医呢?”姜瑜也不等巫师回答,自言自语的接着开口,“狄国人善制毒,再加上你能待在顾清翎身边......” “狄国巫师,本宫没认错吧。” 巫师浑身一颤,“大庆皇后!” “本宫既然能抓到你,便能抓到京城里其他的狄国余孽。”姜瑜笑出了声,可在巫师耳中却更加瘆人,“本宫挥挥手,你狄国在京城苦心经营的事业便会彻底覆灭。” “娘娘究竟想做什么?” “本宫也并非一定要赶尽杀绝,只是本宫的一个朋友中了一种毒,本宫想知道解法。” 万吉上前剪开了巫师眼前的黑布,借着烛火,巫师看到了画着顾临手臂图案的画。 “此毒彼岸,无药可解。” 巫师心中升腾起来的火苗熄灭,这毒,他也无法解。 “既是解不了,你们便都该去给本宫的朋友陪葬。” 姜瑜甩袖离去,只有紧跟在姜瑜身后的万吉看到了姜瑜衣袖下颤抖的手。 无药可解。 “娘娘,接下来要如何做?”万吉抿了抿嘴,轻声开口说道。 可姜瑜却突然停下,伸手捂住了心口,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按照凌海给的线索,寻个合适的契机,让阿衍去抓京城里其他的狄国余孽。” 凌海前几日交给了姜瑜一份名单,说那是顾临让他一直调查的狄国余孽。 这份密报,顾临又拱手送给了她和阿衍。 回到屋子后,姜瑜身心俱疲的躺在了床上,凌嬷嬷轻手轻脚的替姜瑜放下了床帐。 “嬷嬷,阿衍呢?” “娘娘,三皇子今日同孟夫子告假了,走之前说是去定远侯府。” “知道了。” 姜瑜缓缓闭上了双眼,连狄国巫师都无法解开的毒,她该怎么办? 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救活顾临? ...... 灵山。 闭关修炼的静远大师似有所感,轻念了一句佛号。 灵山寒冷阴凉,可静远大师却似感受不到一般只穿着一层袈裟,安然的坐在一尊佛像前。 “佛祖,弟子犯了忌讳,试图为一位世俗之人算命。”静远大师眉眼慈祥,虔诚的注视着眼前的佛像,“此人可掌握人间生死,他的命数老衲许久都未算出。” “奇怪的是,只有这一次老衲算出了他的命数。” “绝境之海,真龙潜出。” 只要这一劫过了,日后便是平安顺遂。 说着,静远大师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如今天下分割,百姓深受战乱之苦,他见到顾临的第一眼,伤痕累累的人身后是蓬勃而出的龙息紫气。 “阿弥陀佛,情劫是好是坏,端看这位昭元帝的造化了。” 第98章 父王,您看看我 定远侯府。 看到顾临躺在床上,顾清衍呆呆的定在屋子门口,有些不敢继续向前走。 母后说,眼前这个连呼吸都微不可见,只剩下不足二十天寿命的人,是他的父王。 “去吧,去跟他说说话。” 姜鹤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男儿膝下有黄金,姜鹤眼睁睁的看着顾清衍走进屋子,而后直愣愣的弯曲双腿跪了下来。 “父王。” 从记事开始,他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襄王世子,而他的父王,死在了那场血战中。 襄王府太大了,大到许多时间他都很害怕,就把自己缩进书房里,秦维告诉他,书房是父王除了练武场以外最喜欢呆着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便想,既然父王喜欢,那他就也喜欢。 “我叫顾清衍,今年已经过了十岁生辰,生辰那日还是您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您放在王府书房里的每一本书我都读过,库房里的每一把武器我都抚摸过。” 顾清衍介绍自己的时候,屋外的姜鹤突然伸手遮住了双眼。 “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您。” 纵使...连宫里的宫人都敢随意欺负他。 “我总是害怕,害怕我没有拿剑的能力,害怕世人拿病弱的我来取笑您。”对于顾清衍而言,顾临,是他真真切切怀念了十年的父王。 泪水顺着顾清衍的眼角滴落在顾临盛开着黑色花瓣的手背上,顾临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王府屋檐下的燕巢还在,院子里您用木头做成的士卒还在,还有...”顾清衍有些泣不成声,“父王,您睁眼看看我,或者去看看它们。” 你有亲手养过一朵花吗? 拼尽全力的保护他,无数次期盼着他盛开时候的样子。 会不想看到最后的结果吗? 屋外响起了雷鸣声,几息后,狂风骤雨袭来。 院子里,梅褚伸手感受着雨滴的冲击,上天应该也是在替主上鸣不平吧... “可您就是个骗子。” 顾清衍把脸贴上了顾临的手,那个看起来很恐怖的手背,他一点都不害怕。 “在横县,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梅大夫说了,那次在横县父王为了救他动用了内力,那根本不是不辞而别,是毒发昏迷。 顾清衍哭干了眼泪,默默脱下了鞋袜,爬上了床。 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顾临的怀里,他的父王浑身冰凉,那他来帮父王暖... “父王,您偷偷告诉我,当年是不是顾恒害的您,儿子给您报仇。” 顾恒,才不配做他顾清衍的父亲。 ...... 见了顾临一趟后,顾清衍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凌山和凌海把凌霄阁的家底都告诉了顾清衍,主上昏迷不醒,他们便要护好小主子。 唯一隐瞒的,便是顾临大宁国君的身份。 “小主子,娘娘说这名单上的人您可以抓了。”凌海恭敬的开口,而回应他的却是顾清衍极其冰冷的一句: “都杀了。” “狄国余孽,若不彻底歼灭,后患无穷。”顾清衍面色无波,“悄悄解决掉。” 隐隐约约的,凌海竟然看到了主上龙袍加身时候的样子。 顾清翎没等到巫师,依旧应下了顾恒的派令,和赵松一起带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京朝着横县的方向而去。 城墙上,姜瑜拉着顾清衍,看着十万大军从视线中缓缓消失。 “母后,凌海告诉我,凌霄阁在大宁有说得上话的人。” 顾清衍目视前方,“大哥此行,母后觉得会有何下场?” “若是一国储君被俘,想必会分外精彩。” 顾清衍眼神动了动,“母后说的对。” 他也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顾清翎被俘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暗处的凌海身形一顿,飞快的消失赶往横县,他得赶回去传夫人和小主子的命令——活捉顾清翎。 刚回到昭宁宫,万吉便拿着一封信呈给了姜瑜,“娘娘,这是凌山凌护卫让奴才交给您的。” 拆开信封后,姜瑜眼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是夜。 灵犀宫内一片漆黑,蓉嫔惊惧的窝在角落里,她这是在哪里...她的灵犀宫为何会如此冷清? 服用药物的时间不足一月,蓉嫔的所有记忆尚未完全恢复。 “翎儿...风儿...瑶儿...” 蓉嫔苦苦的唤着,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不对,你们都背叛了本宫,要反过来认皇后为母后!”一抹凶狠浮上蓉嫔的脸颊,蓉嫔愤怒的挠着自己的手臂,血淋淋的疤痕被抓住,可蓉嫔依旧毫无痛意。 “若非本宫当年将你们换给皇后,你们能有今日的好日子?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蓉嫔咒骂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把顾清翎三人给生吞活剥了。 忽然,蓉嫔身形顿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腰间,一柄利刃抵着蓉嫔,一抹低沉的声音响起: “要想活命,就继续装疯。” “知道...知道了...” “若再有下次...”利刃被威胁性的往前推了推,蓉嫔吓得连连摇头,“我绝对不敢了。” ...... 同一时间。 定远侯府内,顾临忽然变得脸色潮红。 在毒素的压制下,顾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持续不断的来回呓语。 姜鹤得知消息后只穿着里衣便跑了过来,一群人围在顾临床边,眉眼里尽是担忧之色。 而此时的顾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仿佛身处在火炉中,周围皆是重重迷雾,画面一个个的在他面前浮现。 可梦境外,顾临浑身上下越发的颤抖起来。 梅褚猛地一颤,看到了顾临的嘴角开始往外渗透出暗红色的血。 “梅大夫......” 姜鹤看了眼梅褚绝望的眼神,剩余的话也说不出口,过了许久,姜鹤有些艰难的开口: “明日进宫就说本侯突发急症,请娘娘回府来瞧瞧。” 如今看着王爷的情况,若是阿瑜再赶不上同王爷的最后一面...... 姜鹤呼吸一窒,他不敢想象,如果王爷丧命,阿瑜和阿衍会怎样? 还有大庆,会陷入何等的混乱之中。 第99章 濒死!顾临坦白所有真相 顾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他以为自己永远无法清醒过来。 梦里是和今生截然不同的场景。 他依然死里逃生成了大宁国君,可阿瑜...却不像他熟悉的阿瑜。 在梦里,阿瑜出面保下了刘丰,为了顾清翎三人同定远侯府彻底决裂,被大庆的百姓称为妖后,整日不踏出昭宁宫半步。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梦境的结局,阿瑜死了。 是被顾清翎一纸诏书给赐死的,死的那日,顾清翎三人还有蓉贵妃戏耍阿瑜的良苦用心,让阿瑜含恨而终。 而阿衍,也为了替阿瑜收尸被万箭穿心而死。 顾临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想拼命挣脱梦境的桎梏,青筋暴起,他的妻儿惨死?那他呢?他又在哪里? 梦里的场景似是有所感知一般,画面瞬间切换。 他面无血色的躺在一张冰床上,周围跪着一群人,每个人都哭的泣不成声。 手背上盛开着令人绝望的花样,顾临心头浮现出一抹绝望,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毒素蔓延? “凌山,你要去哪里?” “大庆皇帝给小主子下毒,主上为了救小主子动用了内力,整整三日!主上现在...”凌山双目血红,“我就算是死,也要手刃大庆皇帝!” 凌山大步踏出灵堂,而后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人跟着凌山走了出去,凌海愣了愣,颤抖着垂下了头。 顾恒死了,被凌山亲自一刀了结了性命,可这一场血战,凌山也没能活着走出来。 顾清翎登基即位,同时凌海拿着顾临的令牌调度大宁军队,率军进攻大庆,他要按照顾临生前的布置,迎夫人和小主子回大宁。 几十万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攻至京城,可迎接凌海的却是惊天的噩耗。他们在京城布置的人里面,出了叛徒! 猛地,顾临睁开了双眼,浑身上下尽是冷汗。 他被迫在梦里看到了另一种结局。 压抑的低吼声响起,他记得,那日阿瑜同她说她死了。 那是不是代表梦里的场景,阿瑜真真切切的经历了一遍? 梅褚听到动静后赶进来,看到顾临明显比之前好转很多的精神气,梅褚的表情越发严肃。 这约莫是到回光返照的时候了...... “传寡人命令。” 顾临平淡但又带着十足威严的声音响起,梅褚想都没想便跪了下来。 “待寡人身故后,要封锁消息,待顺利接新帝和太后回大宁后方可国丧。寡人此生只有一子,尔等要尽心辅佐他。” “还有,立刻彻查京中的人手,这里面有一个叛徒。”顾临回忆着梦境,“此人应当身份地位不低,不是寻常暗卫,能接触到......” 说着说着,顾临猛地噤声,眼前浮现出一个完美契合的人选。 下一秒,寒气扑面而来,梅褚只听到了一句,“给寡人查查秦维。” 秦维,是顾临派去贴身保护顾清衍的人。 梅褚瞳孔骤缩,秦维可是他们都极其信任的人,若是秦维有问题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 当姜瑜赶到的时候,顾临正倚在枕头上闭眼小憩。 “姜阿瑜。” 不用睁眼,只听脚步声,顾临便认出了姜瑜。 唤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姜阿瑜。 姜瑜的眼圈一下便红了,抿了抿嘴坐在床边,她想说的话太多,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次,我真的快要死了。” 顾临睁开双眼,那个梦...他姑且将其称之为前世,前世他等可以告诉阿瑜真相的时机等了一辈子,到死,真相都没有被说出口。 他的妻儿死后都还被蒙在鼓里。 等,是他在梦里做的最错误的事情。 这辈子,他再也不要这样了。 顾临伸手想要像儿时那般触碰姜瑜的发丝,却又硬生生的收回,“阿瑜,那晚你醉酒,说你死了,还给我念了一遍当时被赐死的圣旨。” “对不起。” 顾临心尖仿佛被针扎一般,“寡人...没保护好你和孩子...” 霎时,姜瑜手中的玉佩掉落在地上,碰撞声响起,姜瑜不可思议的看向顾临。 【方才顾临自称什么?寡人?】 姜瑜睫毛颤抖,看着顾临从枕边取出一瓶药膏涂抹在脸上,一刻钟后,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在姜瑜面前。 “这道疤......” 顾临继续拿出了面具,戴上后,姜瑜认出了眼前的昭元帝。 “你是...大宁国君?”姜瑜大脑有些宕机,只见顾临点了点头,“顾临,霍襄,昭元帝,都是我。” “当年我被顾恒算计,万幸保留了一条性命,一路成为了大宁的国君。”顾临看着姜瑜的双眼,“阿瑜,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你被顾清翎杀了。” 姜瑜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维持不住,回避着顾临的视线。 “我没保护好你。” 顾临哭着弯下了腰,将头埋在了姜瑜的手上,满身上下全是伤疤都没掉一滴眼泪的男人,在姜瑜面前失声痛哭。 可对顾临而言,此刻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失去了妻儿的痛苦之中。 姜瑜低头看着顾临,涩意传遍全身,“那只是一个梦。” “我不仅没有保护好你,我还没有保护好阿衍。”顾临伸手抓住了姜瑜的手腕,“如今我时日无多,阿瑜,这是调度大宁军队的调令,我没有办法亲自替你手刃他们了。” 姜瑜捧着手中的调令,心尖微颤。 【为何顾临说,没有保护好她...和阿衍?】 下一秒,姜瑜觉得顾临的呼吸都轻的近乎停止,语气也在颤抖。 “阿衍的生父,也是我。” 霎那间,姜瑜只觉得周遭一片安静,只剩下顾临的这句话,充斥着她的脑海。 第100章 转机!姜瑜的血 “啪——”的一声响起。 顾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巴掌印,姜瑜用的力气极大,大到她双手掌通红,止不住的抖动着。 “为什么?” 为什么顾临是阿衍的生父?那顾恒呢?她又算什么呢? “顾恒一直都知道,我心仪你。” 脸上火辣辣的痛意传来,可顾临却觉得浑身轻快,现在,他终于把这些事情都告诉阿瑜了,这次,他可以放心的离开。 “所以当年,他把我关押在皇宫的暗牢里,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他大婚,还告诉我大婚那日就是我的死期。” 那段极其痛苦的回忆袭来,顾临仍觉得心悸。 “我本以为他是真心待你,可他却要让死囚同你洞房花烛,直到你生下孩子为止。”顾临的神色变得激动,“阿瑜,我接受不了,我宁可那个人是我。” “我用传国玉玺和顾恒做了交易,服下了剧毒,进了昭宁宫。” 所以那一晚,是我。 说罢,顾临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他害怕...害怕看到姜瑜厌恶的表情。 纵使他有再多的理由,可终究是伤害了阿瑜...... “那撞柱而死的襄王妃呢?” 姜瑜攥紧了帕子,顾临所说的话彻底颠覆了姜瑜这么多年的认知。 她所谓的丈夫,竟然从一开始,对她连最起码的夫妻尊重都没有。 “阿衍出生的时候正是我最艰难的时期,我派了凌霄阁几乎所有的人手把阿衍救了出来。” 顾临的表情已经开始有些痛苦,额头也开始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朝不保夕,我护不了阿衍。因为难产,当时的阿衍虚弱极了,我只能送他回宫,让他得到最好的救治。” “所以凌茴以撞柱的方式坐实了阿衍的身份,让顾恒以为是我的余部在拼命保留我最后的血脉。” “就这样,阿衍成了襄王世子。” 姜瑜猛地笑了,笑的眼泪都沁了出来,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为何当初不告诉我?” 姜瑜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让我把顾清翎三人当作亲生的孩子,像个笑话一样被顾恒和蓉嫔戏耍。” 顾临的呼吸越发的微弱了,他感受到自己最后的生命正在流逝。 手再次伸出,这一次,顾临缓缓的碰上了姜瑜的脸。 脸上的勒痕被顾临轻轻擦拭,“阿瑜,别哭。” “我害怕,害怕直接告诉你真相又没有护着你和阿衍的能力,所以一直在等。”一股腥甜涌上喉间,顾临说话已经开始有些断断续续。 “我...大错特错。” 梦里姜瑜惨死的模样浮现在顾临眼前,顾临竟流出了血泪。 “梦里你惨死的前一年...顾恒派顾清翎给阿衍...阿衍下毒,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顾临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充血的眼眶剧烈疼痛,“交给你了,阿瑜。” “待我死后...扶持阿衍成为大宁新的国君,把我忘了,好好过你和阿衍的日子。” 说罢,顾临的手沉沉的摔向床面,姜瑜瞳孔骤缩,“顾临?” “顾临!” 姜瑜整个人如同被猛烈撞击了一般,呆呆的伸手去探顾临的鼻息。 【还好...还有一息尚存。】 可顾临的身体却开始迅速变冷。 姜瑜已经无暇去想那些恩怨对错,只一个劲儿的揉搓顾临的双手,试图让顾临暖和一些。 “顾临,你醒醒,你快醒醒。” 姜瑜的哭声渐渐传出,所有人都赶到了院子里,就连顾清衍...也从宫里跑了出来。 可任由姜瑜如何呼唤,床上的人再也给不出任何回应。 哭声越来越小,几息后,房门打开的吱呀声响起。 看见姜瑜,凌海几人极为恭敬的跪了下来,这是他们大宁的国君夫人。 “阿衍,进来。” 顾清衍机械的走着,屋内,血腥的味道让顾清衍有些恐惧。 “跪下,给你父王磕头。” 姜瑜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清衍顿时有了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现在还有一息尚存,阿衍,你再陪他说说话。” “父王。” 顾清衍跪在顾临的床畔,泣不成声。 “父王,您别死,您睁眼看看我。”顾清衍伸手想要替顾临擦干血泪,可越擦,手上就沾上了越多的鲜红。 姜瑜只觉得眼前一黑,咬住了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再次踏出屋子,姜瑜径直走向梅褚,“你既然能得他信任,必是医术高超之人,梅大夫,你再想想办法。” 梅褚无力的低下了头,“夫人,属下无能...” 姜瑜闻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呢?他怎么能在一下子告诉她这么多真相后,就这样撒手离她而去了呢? 顾清衍的哭声压在众人的心头,姜瑜心慌的厉害,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腰间的玉佩。 【玉佩!玉佩方才摔落,摔碎了...】 姜瑜猛地冲向屋内,地上,那枚顾临珍视了十多年的玉佩正碎成了两半,安静的躺在地上。 姜瑜伸手去碰玉佩,锋利的边缘一下子刮破了姜瑜的手。 血滴落在玉佩上,姜瑜如同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拾起玉佩,将两半拼凑在了一起。 她明白的,若非因为她,顾临在被关在皇宫的时候,是有能力自保离开的。 “若真要物归原主,这枚玉佩本就该是你的。” 两半玉佩被姜瑜放在了顾临手心,可此时的顾临已经使不上力去握住。 姜瑜双手哆嗦的厉害,攥着顾临的手让顾临能够握紧玉佩,摩擦间,玉佩在顾临布满青黑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几息后,顾清衍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止住了哭声,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抽泣着。 他看到了,母后的血滴在了父王手背上的伤口上,父王的手背...... 青黑的花...缺失了其中的一瓣。 这一发现让顾清衍激动的有些失声,他抓住了姜瑜的手,示意姜瑜去看顾临的手背。 空气都变得凝滞,姜瑜面不改色的咬破了手指,把指尖血直接滴在顾临手背上的血痕处。 青黑的颜色先是越发的清晰,而后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感谢上天。” 姜瑜双腿一软倒在了床边,嘴里来回呢喃着这句话。 而顾清衍则近乎疯狂的跑到院子里把梅褚拽了进来,指着顾临手背上已经近乎消失了一半的青黑,“救...能救...” 第101章 放血!我必须要救他 当梅褚看到顾临手背变化的那一瞬,黯淡的双眸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几息后,梅褚抖着声音开口,“夫人,您的血,好像可以给主上解毒。” 当两人血液接触的时候,毒素便会缓缓消散。 顾清衍闻言反应了一瞬,也迅速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可当顾清衍的血滴落下去的时候,青黑的毒素没有任何变化。 气氛有了瞬间的凝滞,梅褚咽了咽口水,主上中毒那晚...立刻就同夫人...... 许是因为如此,这个毒,只有夫人的血才可以解。 【是因为姜家血吗?那为何阿衍的血不可以?】 不待姜瑜细想,手比大脑更快一步的划破了自己,梅褚见状,一刻也未曾犹豫的同样划破了顾临的手臂。 血一股股的沿着顾临手臂上的青黑滴落下来,而那些青黑却不像一开始那般快速消失,姜瑜也不曾给自己止血,嘴唇上的血色也渐渐消失。 “梅大夫,娘娘还需要放多久的血?” 姜鹤也进了屋子,看着姜瑜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今到了这般地步,只能...看天意了。” 姜瑜扯了扯嘴角,朝着姜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兄长,我没事。” “我若是不救他,我这辈子...都不会过的安稳。” “他不仅是顾临,他身上还背负着万千百姓的命运。” 姜鹤双眼一缩,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顾临,阿瑜为何要这般说... 而顾清衍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还不待顾清衍开口,姜瑜便用另一只没有伤痕的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阿衍,先和舅舅一起出去。” 她不想让阿衍和兄长看到她这样的模样。 这一天,姜瑜放了足足三个时辰的血。 直到梅褚开始拿出纱布,姜瑜方才伸手摁住了伤口,此时的姜瑜已经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的毒,解了。” 姜瑜露出了虚弱但却释然的微笑,“好好睡一觉吧。” 下一秒,姜瑜便扭头看向梅褚,“本宫现在也起不来身,你同本宫讲讲顾临的毒吧。” 靠着软枕,姜瑜卸下了周身的力气。 看着梅褚顿了顿,姜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主上说了,不会在隐瞒本宫什么了。” “主上的毒,本来是有机会解的。” 梅褚轻声开口,“凌霄阁费尽千辛万苦取到了灵山的雪莲,可当时恰逢夫人难产,主上便把雪莲用在了夫人您身上。” “这么多年,主上每逢十五便会毒发,靠着药方来减缓毒素的蔓延。” 人人都道大宁国君积威甚重,如同高岭之花一般高不可攀,可谁又能知道,主上每月都要忍耐毒发之苦,还不能使用内力。 “那次在横县小主子遇到刺杀受伤,主上动了大怒,动用了内力。” 梅褚嘴里尽是苦涩,“还有就是上次夫人您中毒,主上第二次动用了内力。” 姜瑜有些语塞,她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顾临,心里也开始五味杂陈。 梅褚见状极为识趣的退了出去,把相处的空间留给了顾临和姜瑜两人。 屋内,半晌都在没动静传出。 ...... 姜瑜歪在了床侧,因失血过多而昏睡了过去,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想要进来探查姜瑜情况的姜鹤见状,怔愣了几瞬后又退了出去。 当晚,姜瑜坐着轿辇回到了宫里,没有留下任何话给顾临。 只有凌嬷嬷和万吉知晓姜瑜的状态,一回到昭宁宫,凌嬷嬷便扶着姜瑜躺了下来。 “娘娘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姜瑜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嬷嬷,当初本宫也没多想,只想着本宫一定要救活他,幸好,他的毒解了。” 我欠着他好几条性命。 姜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原来他...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几次三番的救下了她和阿衍。 “王爷赤子心肠,如今毒解了,是个大好事。”凌嬷嬷替姜瑜掖了掖被角,“娘娘也可以安心了。” 伤口处的疼痛感传来,姜瑜把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有空去想那件事...大婚那晚来昭宁宫的人,是顾临。 那一晚,身穿嫁衣的她端坐在昭宁宫的大红床帐内,等待着顾恒的到来。 可是,如婴儿拳头一般粗的红烛被熄灭,脚步声传来,她被猛地压在身下,炽热的呼吸声肆无忌惮的打在她的肌肤上。 没过多久,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她痛的说不出话来,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全程,两人都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唯有最后,泪水被一一吻去,身上的人似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而后极为认真的用棉被盖住了她的身体。 走的时候,也没发出其他的声音。 回忆着大婚那日的场景,姜瑜只觉得心悸,原来那晚本来顾恒和蓉嫔...是想要让死囚来占了她的清白。 【顾恒,蓉嫔......原来我们之间的仇怨竟有这么深。】 【深到......不死不休。】 这一刻,姜瑜竟有些荒谬的想着,还好......还好那晚踏进昭宁宫的,是顾临。 而她生下的阿衍,是顾临的孩子。 姜瑜猛地笑了,顾恒......上天待她不薄,所以这么多年,顾恒每看到一次阿衍,都会想到当初他和蓉嫔一起做的孽。 她彻底想通了所有事情。 唯独一条,为何顾临也梦到了前世,梦到了前世她惨死的模样。 姜瑜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方才醒来。 “嬷嬷,他醒了吗?” 姜瑜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等待着凌嬷嬷的回答。 “回娘娘,王爷还没醒。梅大夫说,彻底解毒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王爷的脉象已经正常,娘娘莫要担忧。” 姜瑜点了点头,穿戴整齐后,姜瑜再次轻声开口,“兄长前些时日说的那位谢姑娘,找个时间带进宫里来让本宫瞧瞧。” 第102章 阿衍,他就是你父亲 “夫人。” 凌海恭敬的跪在姜瑜面前,主上现在仍旧未醒,他们都要听命于夫人和小主子。 “不日大庆将会出兵,派出的主将赵松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姜瑜端坐在上位,神情竟然让凌海觉得同主上极为相似,“到时候顾清翎也会跟上。” “夫人,大宁在打下横县后便按兵不动,请夫人给下一步的指示。” “活捉顾清翎。” 姜瑜眼神里满是寒意,所有的一切都是顾恒几人,他们一天好日子都休想再过。 “是。” “还有,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凌海快速的消失,姜瑜方才猛地呼出了一口气。 【顾临是大宁的国君,阿衍是顾临的儿子......】 姜瑜想到了在顾恒生辰宴上看到的昭元帝,怪不得,当时觉得诧异的事情在此刻全部捋顺。 “嬷嬷,之前昭元帝送给阿衍的十箱东西,阿衍都收在库房里了吗?” 【阿衍还不知道顾临就是昭元帝呢。】 “回娘娘,当时三皇子觉得太贵重,就让人原封不动的收在了库房里。” 姜瑜跑去库房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而后缓缓开口: “走,随本宫一起去上书房。” 姜瑜赶到时正好是下学的时候,姜瑜看到走出来的顾清衍后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拉住了顾清衍的手。 母子两人一起走在宫道上,姜瑜歪头笑着看向顾清衍。 这一幕,正好被顾恒看的一清二楚。 岑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恒,大气也不敢出。 “臣妾拜见皇上。” “孩儿拜见父皇。” 两个人在看到顾恒后,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顾清衍低着头,姜瑜则面色无波的看向顾恒。 “听说昨日定远侯病了?” “多谢皇上关心,兄长旧伤发作,现下已经稳定下来了。” 顾恒嘴里满是苦涩,他和皇后之间的距离明明只有咫尺之遥,却又如同隔着十万八千里一般。 “朕......” 顾恒有些语塞,眼神不由自主的扫向姜瑜的腹部,之前岑海说...皇后日后不会在有孕了。 “皇上,之前臣妾在围猎场被人下毒的事情,可有查到下毒之人?” 姜瑜明知故问,眼中充满着嘲讽之色。 “已经有些眉目了。” 顾恒眼神有些飘忽,心虚的厉害,“待查清真相后朕会亲自给你一个交代。” “好,那臣妾就在昭宁宫里等着了。” ...... 姜瑜直接拉着顾清衍来到了库房,最终站在了那十个箱子面前。 “打开瞧瞧。” 顾清衍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眼姜瑜,在姜瑜眼神的示意下,顾清衍上前走了一步。 先打开的是第一个箱子,“这......” 顾清衍拨开最上面的那层金银后,下面全是用布包起来的上好的中药。 “你刚出生那年体弱,这是你一岁生辰的礼物,想让你能顺利长大。” 顾清衍的手顿了顿,走向了第二个箱子,这个箱子最下面的那层,都是用木头制成的小木剑,还有一些辟邪的物件儿。 “二岁的生辰礼物,应当是希望你日后也能提刀上马,做个自由自在的儿郎。” 第三个...第四个...一直拆到了第十个...... 顾清衍扭头看向姜瑜,“昭元帝为何要送给我这么多的生辰礼物?” “昭元帝就是你父王。” 顾清衍手中的物件儿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脑子有些没转过来。 “阿衍,母后也不想瞒你。”姜瑜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不过母后觉得,这对你来说......不是个坏消息。” 【阿衍,你和顾恒其实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昭元帝和襄王是一个人吗?” “对。” 姜瑜看着眼前尚到她腰间的顾清衍,“当年的事情有些阴差阳错,昭元帝、襄王、霍襄都是一个人。” “你是本宫和他的孩子。” 多年后,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大宁太子顾清衍,在回忆起得知真正身世这一刻的时候,发自内心的觉得上天待他不薄。 而此刻,顾清衍完全没反应过来姜瑜的话,“母后,我本来就是您和父王的孩子。” “本宫的意思是,他就是你的生父。” 【所以这些生辰礼,从你出生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备下了。】 “母后是不是说错了?” “没错。”姜瑜心尖微颤,她和顾临之间有太多的纠葛,但阿衍...不应该被这些东西所绊住。 他作为自己和顾临的孩子,天生尊贵。 “母后在哪我就在哪。” 顾清衍说罢后便跑了出去,姜瑜着急的想要追上,却被顾清衍身边的秦维拦下,“娘娘莫急,奴才去劝劝三皇子。” ...... “三皇子。” 秦维眼神晦涩,作为顾清衍的贴身太监,顾清衍做事几乎都未曾避开他。 “秦维,你说看起来完全不相关的两个人,为何偏偏是一个人。” 顾清衍脑子乱极了,若他是父王和母后的孩子,那当年......父王是不是欺负了母后? “三皇子,世间万事本就极易出人意料。” 秦维看着顾清衍,如今主上的身份大白,小主子怕是不日就该去大宁了。 去大宁之前,会把那几个人都解决掉吗...... “我的脑子里乱得很。”顾清衍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脑子,如今父王还未清醒,他想亲自去问当年的事情也无法开口。 “奴才拙见,若是三皇子举棋不定,不若先按照原计划行事。” 按照原计划行事? 除掉顾清翎,为母后报当年的仇怨,而后成为大庆的太子。 “我知道了。” 顾清衍很快的恢复了平静,看向秦维的脸色也温和了不少,“这么多年,多亏了你陪在我身边。” “当年三皇子救了奴才,大恩大德奴才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秦维弯下了腰,低头恭敬的开口。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秦维,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有查出秦维的不妥之处了吗?” “回护法,已经跟了好几日了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凌海皱了皱眉。 那为何主上昏迷前特地吩咐了要查这个人? 第103章 蓉嫔绝望装疯 蓉嫔的疯病已经彻底好全的消息被呈给了姜瑜,姜瑜思忖了好一会儿,起身朝着龙凤殿走去。 “孩儿拜见母后。” 顾清翎的双手以一种有些扭曲的姿态握着笔,迟迟没有找到巫师的下落,顾清翎整个人眉宇间也多了几分阴翳。 双手也总有不适的感觉传来,顾清翎只觉得事事不顺。 “大军不日将要启程,本宫来瞧瞧你。” 姜瑜笑着开口,“这次若是大胜归来,对你而言也是一桩幸事。” “那就借母后吉言。” 又寒暄了几句后,姜瑜这才装作不经意间开口,“只是最近灵犀宫不太平,蓉嫔夜夜啼哭,倒不像是个好兆头。” 顾清翎脸色一顿,如今的他甚是忌讳这种东西。 “不过应当也没什么问题。”姜瑜注意着顾清翎的表情,“大庆将士勇猛,上天难不成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不眷顾我们?” 可顾清翎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一些不好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蓉母妃,等孤能带兵打仗了,孤用第一份军功让父皇把您晋为皇贵妃。” 那时的顾清翎正是得意的时候,同蓉嫔亲如母子。 如今他即将随军出征,蓉嫔却日日啼哭,哭什么?难不成要把他的军功活活哭走? “你好好准备出征的事情,本宫就先走了。” 姜瑜施施然的离开,留下顾清翎辗转反侧了一夜,次日,不知顾清翎是如何说动了顾恒,打开了灵犀宫的大门。 ...... 扑面而来的霉味儿让顾清翎下意识的干呕了几下,灵犀宫内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听到动静后,蓉嫔跑了出来。 同顾清翎目光对上的那一瞬,蓉嫔疯癫的笑了。 顾清翎脸色骤变,步步紧逼着蓉嫔直至两人之间仅剩几寸距离,“你夜夜啼哭,扰了孤的好梦。” “本来,孤是打算放过你的,毕竟我们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母子。” 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顾清翎伸手拿出了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一枚药丸。 “也不知父皇到底还顾念着你什么,非要孤留你一条性命。”顾清翎缓缓捏上了蓉嫔的下巴,看着蓉嫔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顾清翎嗤笑了几声。 “父皇说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孤的手里。” 边说,顾清翎边把药丸送进蓉嫔嘴里,“所以这枚药丸,只会让你说不出话来,别给孤惹晦气。” 药丸苦涩的厉害,蓉嫔衣袖下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竟然要生生的毒哑她。 “好吃...好吃......”蓉嫔痴痴的笑着,可半炷香后,便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清翎满意的离开,把蓉嫔扔在了身后。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蓉嫔已经泪流满面。 三个孩子里面,她对顾清翎倾注了最多的心血,满心盼望着顾清翎登基那日,封她为太后。 可如今......竟是这个长子对她下毒! “装疯才能活命。” 熟悉的声音响起,蓉嫔伸手抹去了眼泪,继续装疯卖傻的在院子里淋着雨,她好恨!她要活着,看他们能得到什么下场。 ...... 大军启程,定远侯府越发的冷清。 一个将军却失去了领兵出征的机会,无异于成为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雄狮。 “舅舅。”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正坐在湖边发呆的姜鹤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三皇子来了。” “王爷还没醒,你可以去陪他说说话。” 顾清衍却并未离开,反而走到姜鹤身边同姜鹤一样席地而坐。 “母后说,让我来陪陪您。” 雨后的空气凉爽极了,舅甥两人坐在湖边,看湖面波光粼粼,姜鹤扯了扯嘴角,“我又没什么事,娘娘不必担心我。” “母后说了,舅舅难过的时候,总是往湖边跑。” 顾清衍抿了抿嘴,母后可以直接告诉他父王的真实身份,可舅舅...母后说不出口。 因为母后说了,定远侯府世代守护大庆百姓,这是舅舅的使命。 一旦父王的真实身份揭露,极大可能,父王和舅舅就是对立面。 你死我活。 “舅舅想过以后吗?” “说来惭愧。”姜鹤看向了顾清衍,“定远侯府想要破局,只有等你成为皇帝。” 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只要不是阿衍,定远侯府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顾清衍抿了抿嘴,沉默着陪姜鹤一起坐着。 “舅舅,定远侯府只能效忠于大庆皇室吗?” “定远侯府效忠的从来不是大庆皇室,是大庆的子民。” 姜鹤的话掷地有声,砸向顾清衍的心尖,“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他国践踏我大庆的土地,欺辱我大庆的子民。” 可...... 他如今连兵权都没有了。 同一时间,昭宁宫。 “娘娘,三皇子已经去侯府一个时辰了。” 姜瑜坐在棋盘旁边,一人执黑白两子,同自己对弈。 【蓉嫔已经对顾清翎彻底失望,只要活捉了顾清翎,彻底撬开蓉嫔的嘴便不是难事。】 【那位谢姑娘手里的状纸是个很好的引子,该算算时间让当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让顾恒的真面目彻底被揭穿。】 可兄长呢? “不着急,让阿衍多陪兄长待会儿。” 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成旗鼓相当的厮杀阵势,一时竟难以破局。 姜瑜定定的看着棋盘,半炷香后,姜瑜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伸手搅乱了棋盘,黑白两子混在了一起。 原来的局面被彻底打乱,在这混乱中,姜瑜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阿衍是顾临的孩子,也是本宫的孩子,那日后为何不能既是大庆的皇帝,又是大宁的国君呢?】 若是有一日,大庆和大宁合为一体,大庆的百姓不会承受战乱的痛苦,那兄长会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姜瑜缓缓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身后被打乱的棋盘安静的躺着。 仿佛是对未来的预示。 第104章 大宁太子印玺 谢织晴穿上了宫女的衣裳,被带进了昭宁宫。 一路上,谢织晴低着头双眼发红,她的娘亲,当初也是这样走着,而后断送了性命。 “娘娘,谢姑娘带来了。” “进来。” 一声掺杂着威严的声音响起,谢织晴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 “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万吉手里拿着拂尘,尖细的声音让谢织晴猛的回神,跪了下来,“民女谢织晴拜见皇后娘娘。” “就是你要状告本宫?” 姜瑜观察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害怕的厉害,却还是举起了状纸,“民女要为娘亲讨回公道,若非如此,岂能苟活于世?” 【这个脾性,跟前世的阿衍可真像。】 姜瑜身上的寒气消散了些许,说出口的话却如利剑一般刺进谢织晴的心尖,“若说伸冤,该是本宫告你娘亲,伙同旁人害了本宫的孩子。” 谢织晴猛地抬头,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且留在本宫身边做个侍奉宫女,你这状纸,有用得到的时候。” 谢织晴被带了下去,整个人慌乱不已。 “嬷嬷,娘娘为何要留我在宫里?”谢织晴把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包起来递给凌嬷嬷,她心乱如麻,为何娘娘说她才是受害者? “你若是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就好好待在宫里。”凌嬷嬷又把东西推了出去,“除了这里和定远侯府,哪里你都保不住自己的命。” 谢织晴后退了几步,眼里皆是迷茫。 ...... “娘娘,为何要留下她?”傍晚,凌嬷嬷替姜瑜卸下钗环,“她若是有个别的心思,倒是昭宁宫的祸事。” 透过铜镜,姜瑜看到了自己眼下细小的褶皱。 “看着是个熟读诗书的女子,家中突逢变故,能找到机会走到本宫面前,也说明是个有脑子的。”姜瑜轻声开口,“若不留下她,就只能杀了她。” 可杀了谢织晴,她做不到。 “老奴会盯着她的。” 姜瑜伸手细细拂过眼下的皱纹,“阿衍今年十岁,本宫也见老了。” 这短短的一个月,好像如同过了数年之久。 “下个月就该是娘娘的生辰了。” 凌嬷嬷一下一下的替姜瑜梳头,“今年娘娘的生辰,定是会更热闹些的。” 姜瑜闻言笑了笑,“嬷嬷提醒了本宫,本宫还真想要几份生辰礼了。” 【那些欠本宫的人,都该好好来给本宫“庆生”。】 又过了几日,顾临方才醒来。 凌海传来消息,说顾临想要见顾清衍一面。 “父王。” 顾临脸上的面具被取下,疤痕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顾临看着眼前的顾清衍,看着他最骄傲的孩子。 “你还能来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顾临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本名册,“这是大宁的朝堂势力情况,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若是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册子有些烫手,顾清衍轻轻开口,“你要回大宁了吗?” “暂时不回。” 顾临笑了笑,“会在定远侯府多待些时日,等之后顾清翎被擒,京城恐怕要出乱子,我不放心你们。” “你能同我讲讲当年的事情吗?” 顾清衍握紧了册子,“母后她......” 父子两人在屋子里足足待了两个时辰,顾临把当年的事情毫无保留的通通告诉了顾清衍,没有丝毫的隐瞒。 “这是大宁的太子印玺。” 一枚莹润的印玺出现在顾清衍面前,“如今你身世尚未公之于众,待时机合适,我会昭告众人你大宁太子的身份。” “大宁太子?” 顾临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眼底却满是笑意,“你忘记了凌海他们叫你什么?” 小主子...... “你会和我一起保护母后,对吗?” 顾清衍盯着顾临的双眼,语气也认真了几分。 “你们母子俩,我都要保护。” 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印玺被放在了册子之上,“拿好了。” “我大宁国富兵强,你该有永远挺直腰杆的底气。” “抬起头,直起腰杆。” 顾清衍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脊,双手捧着册子和印玺,顾清衍心尖微颤。 “先去把欺负过你的人,统统打一遍。” ...... 昭宁宫内,姜瑜盯着眼前的册子和太子印玺,半晌没有出声。 “他当真是这样同你说的?” “母后,我该接下这些东西吗?”顾清衍伏在姜瑜膝上,他现在纠结极了,一边是得知身世后的父亲,一边是当年被蒙在鼓里的娘亲。 “为何不接下?” 姜瑜轻拍着顾清衍的后背,“本宫同他之间的事情阴差阳错,论不出什么对错,既如此,你就不该被那些事情影响。” “父王说,让我先去把欺负过我的人打一遍。” “扑哧——” 姜瑜笑出了声。 “可是母后,打一遍是什么意思,是直接赤手空拳去把他们打一遍吗?” “这个就靠阿衍自己去想了,母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姜瑜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扩大了,这个人还真是......同之前一点都没变。 “对了,他会在定远侯府待一段时日。” “本宫知道了。” 另一边,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前线。 本想着一鼓作气打出一个漂亮的回击,却不曾想,大宁的军队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兄弟们,这次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大庆的小太子。”凌海豪爽的喝下一碗酒,“若是活捉了这位太子爷,有天大的功劳在等着咱们!” “活捉大庆皇太子!” “活捉大庆皇太子!” “活捉大庆皇太子!” 将士们振臂高呼,都等着顾清翎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而此时的大庆阵营内,赵松正在笑看着挂起来的舆图,“咱们的将士已经打探过了,大宁大部分兵马都撤出了横县,只要我们重兵攻打,此战定是会胜。” “将军,大宁的人极其狡诈......” “够了!大战来临之际灭自己威风,常庆,你是不是对本将军有意见?” 顾清翎见状眉心微动,“明日孤也随你们一起出城。” 常庆憋屈的闭上嘴,次日,天刚蒙亮的时候,锣鼓声响起,大批的大庆将士从城门杀出来,冲向横县。 第105章 活捉顾清翎 大庆的此次进攻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猛烈的阻拦,先锋部队便撬开了横县的城门。 “将军,果真如同密报所言,横县被我们一举攻下。”来报信的将士神情激动,“太子殿下已经带领先锋部队进城了。” 赵松闻言仰头大笑,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没有军功在身的武将了。 “好!整理队伍,随着本将军一道进城。” 横县。 顾清翎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横县的败仗在他手中被终结,他的太子之位只会更加稳固,坚不可摧。 可当顾清翎踏进横县,越往前走,顾清翎越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何不见横县百姓?” “回太子殿下,应当是大宁将他们都俘虏了去。” 忽地,顾清翎右眼皮开始狂跳。 一阵风沙吹起,城门忽然关闭,众人惊恐的将顾清翎围住,“保护太子殿下!” 暗处,数百个箭矢对准顾清翎,凌海笑着走了出来。 “还请大庆皇太子随我们去大宁走上一遭。若您不去,那横县的百姓统统都得死。” 随着凌海话音落下,便有大宁的将士押着部分百姓走了出来。 百姓们身戴镣铐,哭着跪求顾清翎能救他们一命。 “我们大宁承诺,只是请您去做客,不会伤及您的性命,只要您跟我们走,我们便放了这些百姓。” 凌海眼神嘲讽的看向顾清翎,这是夫人特地吩咐的说辞。 “你们大宁故意设计来戏耍孤!” 顾清翎压根没正眼看那些百姓一眼,愤怒的赤红着双眼,“若是父皇知晓,定会举兵歼灭大宁。” “哈哈哈哈?歼灭我大宁?” 凌海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只要您不束手就擒,每隔半炷香的时间,便有一位横县的百姓人头落地。” “他们的生死,全在殿下的一念之间。” 闪着寒光的刀已经架在了横县百姓的脖子上,徐东拉着尖细的嗓子开口,“放肆!殿下身份高贵,岂能落在大宁手里。” “太子殿下,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呐!” 百姓们的求救声丝毫没有打动顾清翎,在众人的保护下顾清翎缓缓往后走着,直至快走到城门处,凌海的耐心彻底告罄。 大手一挥,箭矢朝着顾清翎周围射去。 看着周围将士一个个倒地,顾清翎惊恐的看向城门,赵松他们怎么还不来救自己! 才撑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凌海便犹如闲庭信步般走到了顾清翎面前,“赵将军,应当是被拦在城门外了。” 顾清翎被人反绑了双手押走,凌海扭头看了眼绝望的百姓,“给他们松绑。” “你......你不杀我们?”石枰抖着声音开口,他是新上任的横县县令,才上任几个月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为了保护横县的妇孺老人,他放弃了逃命被抓到了这里。 “你是横县县令石枰?”见石枰不语,凌海走到石枰面前,蹲了下来,“我们小主子特地吩咐过,善待横县百姓。” “你好好做你的横县县令,日后,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少你。” 石枰呆愣的看着凌海远去的背影,不一会,被抓走的横县百姓都被尽数放了回来,亲人相聚的哭声响起,可石枰却反复品味着凌海的话。 小主子...... 大宁何时有了小主子...... 另一边,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赵松被暗处伏击的大宁将士们打的落荒而逃。 几十万大军同几万精锐对上,竟毫无还手之力。 凌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护法特地强调过,这一仗一定要把大庆这群歪瓜裂枣给打怕。 “好好打,谁砍的人最多老子晚上亲自给他倒酒!” 凌枯振臂高呼,大宁将士们各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窝蜂的扑向大庆的队伍。 ...... “什么?” 朝堂上,顾恒正在算计着待赵松凯旋后如何继续收走姜鹤的兵权,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传来,顾恒瞬间变了脸色。 “我军被伏击,全军伤亡七万人,赵将军身中数箭,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被活捉......” 来报信的将士额头还有干涸的血迹,却在下一瞬被怒发冲冠的顾恒一刀给了结了性命。 “谎报军情者,斩立决!” 顾恒气的直喘粗气,满朝文武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顾恒缓过来又缓缓做回龙椅上,才有武官轻声开口: “皇上......要不派太医去看看定远侯的病如何了?” 这个时候若还不上定远侯,他大庆危矣! 而此时的定远侯府,凌山扶着顾临,缓缓的走到了湖边。 “你都在这里待了几日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顾临有些艰难的坐了下来,姜鹤扭头看了顾临一眼,到底还是挪开了位置让顾临坐的更舒服些。 “身子没恢复好还往外跑。” 姜鹤扯了扯嘴角,“该不会是想死在侯府,然后赖上我吧。” 顾临伸手捶了捶姜鹤的胸口,“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顾临,你究竟是谁?姜鹤几夜没睡好觉,眼中布满了血丝,“阿瑜说你背负着万千百姓的命运。” “横县一战,大庆惨败。” 顾临并未直接回答姜鹤,“大庆的将士伤亡七万,顾清翎被活捉。” “可是姜鹤,横县没有死一个百姓。” 许久的沉默,让空气都显得更加燥热。 “战场上刀剑无眼,将士们生死难料,可寡人,不会伤害大庆的每一个无辜的百姓。”顾临的话让姜鹤瞪大了双眼,“这样足够了吗? “大宁国君,昭元帝?” “是我。” 下一秒,刀便横在了顾临的脖间。 “舅舅!” 顾清衍正巧从宫中过来,顾恒特地派了他前来探看姜鹤的“病情”,想让他来劝说姜鹤再度领兵。 “先把刀放下。”顾清衍忍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将刀从姜鹤手中夺下,而后扫了一眼顾临的脖子,“舅舅,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 说罢还迁怒的看了顾临一眼。 母后特地说过要慢慢告诉舅舅真相,这人怎么一刻都等不了? 第106章 要命的大舅哥 “大庆战败,若寡人猜的不错,阿衍这趟过来...是得了顾恒的旨意吧?” 顾临仅坐了一会儿身子便有些受不住,身子后仰躺在了地上。 “寡人只想问问,你身为大庆的定远侯,是否要接下这个烂摊子领兵出征?” 姜鹤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可若不是你大宁进攻在前,我大庆连那七万的将士都不会牺牲。” 顾临笑了出声,似是在笑姜鹤的天真。 “寡人在外的名声你也知晓。”顾临虚指了指顾清衍,“顾恒欺辱寡人的妻儿,同寡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即便是没有这些仇怨,我大宁迟早也是要打下大庆的。” “你的妻儿?”姜鹤看向了顾清衍。 顾清衍低头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太子印玺,“这是大宁太子的印玺,舅舅,我已经接下了。” “我同顾恒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顾清衍拉住了姜鹤的手,“母后说,保护大庆百姓是舅舅的使命,所以想慢慢告诉舅舅真相,舅舅,这次您不能去接下这个烂摊子。” 姜鹤反应了过来,抡起拳头便想要朝着顾临砸去。 阿衍是他姜家的血脉,又是顾临的孩子,那真相便只有一个...... “短则一两年,长则五六年,天下一统,阿衍便是寡人唯一的继承人。” 拳风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距离顾临的鼻梁仅咫尺之遥。 “到时候你便可以守护全天下的百姓,寡人信任你,阿衍也信任你。” “可顾恒不信任你。” 顾临自嘲的笑了笑,“还有,以你对寡人的了解,寡人会伤害阿瑜吗?” 几息后,姜鹤收回了拳头,大步流星的离开。 “父王......”顾清衍有些不解。 “这次他若是去了横县,只会两败俱伤,所以,他不能去。” 如今百姓安然,有何不好的呢? ...... “你舅舅称病了?” 姜瑜提笔的手顿了顿,“你父王倒是出其不意,明知道你舅舅的脾性,也不怕两人打起来。” “母后,父王也是担心舅舅赶去横县。” “太和殿那边怎么样了?” 姜瑜继续运笔,顾恒此刻应当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吧。 “回母后,父皇发了好大的火气,如今正在找能代替舅舅的武将。” 缓缓落笔,信纸被姜瑜折起来递给了顾清衍。 “横县一事,顾清翎并未对被抓的百姓起到任何的怜悯之心。” 顾清衍低头快速的扫视着,眼中光芒大盛。 “母后,孩儿知道怎么打回去了!” 看着顾清衍快速的走出昭宁宫,姜瑜眼角微扬,兄长称病选择不再赶往横县,顾清翎被活捉,一切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方才的消息,就先让阿衍去出口恶气。 在顾清衍的推动下,顾清翎不顾横县百姓死活的消息迅速在京城蔓延。 本还对顾清翎被抓义愤填膺的百姓们纷纷冷静了下来,就连朝中的老臣们对顾清翎也多了几分审视。 一个不在乎百姓的储君,真的会带着大庆走向更强盛的未来吗? 而顾恒在这种时候,再次找上了姜瑜。 “皇后,明日你去定远侯府一趟吧。” 顾恒急得嘴上都起了火泡,“你去看看定远侯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你也知道,这个时候除了他,朕谁都信不过。” “臣妾明日便去。” 姜瑜答应的极快,转脸就把顾恒的话抛掷脑后。 【本宫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劝兄长。】 ...... 次日,当姜瑜抵达定远侯府,看到的便是凌山苦哈哈的表情。 “侯爷呢?” 姜瑜顿了顿,往日姜鹤顾临“针锋相对”的场面浮现在脑海中,姜瑜感觉有些不妙。 “侯爷说,既是身子不适,就该有身子不适的样子,如今正在床上躺着。” “那他呢?” “主子......主子在柴房里......” “柴房?”姜瑜眼前一黑,快速的跟上了凌山的脚步。 边走姜瑜还一边咬着后槽牙,她竟然把这两个活阎王的斗法给忘记了。 “谁来了?”顾临虚弱的声音响起,走到屋门口凌山连忙开口:“回主子,夫人来了。” 姜瑜对夫人这个称呼已经免疫,说了不下八百次,下一次还是继续叫她夫人。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姜瑜连忙走进了柴房里。 柴房里放着一张床,简陋的要命。 【兄长倒是还留了几分心软,这要是放在之前,连张床兄长都不会留下。】 “阿瑜,你别怪姜鹤,是我瞒了他那么多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听到风声后便快速赶来的姜鹤在门外恰好听到顾临这番话,气的鼻孔都在喘着粗气。 “我也不是故意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只是局势所迫,他要是当真领兵了,你说,大宁是打还是不打?” “大宁和大庆日后都是咱们阿衍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自相残杀。” 门外的姜鹤已经酸倒了牙,这小子,从小到大在阿瑜面前都装成一副无辜的死样子!果真是死性不改! 顾临垂着眼睫毛,看起来可怜极了。 “罢了,本宫又不曾怪你。” 姜瑜如同被扎破的气球一般迅速的消了气,“你身子如何了?” “阿瑜,横县的事情你打算如何收场?”看到门口的影子,顾临嘴角勾了勾,“我倒是有一个绝佳的主意。” “什么主意?” “这柴房实在阴冷,我浑身上下都疼的......”还不待顾临把话说完,姜鹤便冲了进来,拎起顾临便往外走。 一炷香后,顾临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现在能说了吗?”姜鹤咬牙切齿的开口。 姜瑜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待顾清翎的名声再坏一些,让阿衍出面,说愿意用自己换回顾清翎。”顾临眉眼上扬,“因为这大宁朝堂上......有个老东西极其难搞。” “阿衍得先去和他相处一番,若得了他的教导,百利而无一害。” “大宁丞相卓邑。”姜瑜笃定的开口。 下一秒,姜鹤便压抑着怒气,“你丫的要把老子的外甥交给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丞相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哪里是什么一肚子坏水?” 眼看两人又开始争执,姜瑜扶额苦笑。 能不能把清静日子还给她? 第107章 受苦受难的顾清翎 “定远侯那边还是没什么说法吗?” 顾恒脸色阴沉,定远侯在这个时候称病,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是当真抱恙! “皇上,臣有一计。” 大理寺少卿何羽直愣愣的开口,周围的朝臣们都看向何羽的方向,平日里这位大理寺少卿冷僻寡言,今日竟开口献计了...... “讲。” 顾恒甩了甩衣袖,显然气的不轻。 “臣记得赵将军领兵出征的时候,定远侯麾下的几位将领也跟随其后,不若在这些将领中择一人临时挂帅。” 何羽面不改色的说着,顾恒眼中的亮色却越发扩大。 这可真是个绝佳的好主意! 若是赢了,只需大封这位将领便是,可若是输了,定远侯迫于压力,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去前线领兵。 顾恒这才打量起来何羽,倒还真是个可造之才。 “何爱卿说的有理,朕记得有个叫常庆的,骁勇善战,就他吧。” “一定要把太子给救回来!” 纵使顾清翎如今在众臣之间都坏了名声,可到底是一国储君,被活捉只会让整个大庆蒙羞。 而此时的顾清翎,正在如同被耍猴一般注视着。 “凌大人,这位就是大庆皇太子?” 大宁的文武百官把顾清翎团团围住,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位太子爷的光辉事迹。 这要是放在他们大宁,是要被大家的唾沫喷死的! 凌海点了点头,“主上特地交待过,要善待大庆太子。” 善待? 众臣眼神微闪,他们国君主动说善待? 那便必不可能是善待的意思了。 “本相最近倒是有空,大庆太子,你就在本相府里住下吧。” 卓邑施施然的开口,众人不由自主的在心里为顾清翎默哀。 当顾清翎被带进丞相府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顾清翎一口血卡在喉咙里。 这是丞相府?不是破庙? “本相这里是简陋了些,没有伺候的下人,就连用膳也要自己去菜园子里采摘。”卓邑笑的慈祥极了,“喏,大庆太子,你就住那间吧。” 房屋是茅草房,风刮起来颤颤巍巍的。 顾清翎就被直接扔了进去,卓邑瘪了瘪嘴,要他说大庆根本就不用打,等这玩意儿登基自己就把大庆给玩儿没了。 几个时辰后,顾清翎虚弱的声音响起。 “来人,快来人。” 顾清翎饿的饥肠辘辘,浑身的衣服也被汗打湿,粘腻的贴在身上。 可顾清翎唤来的却是一个壮汉。 “丞相说既然你适应不了,就把你带去军营里吧。” 凌枯一把拎起了顾清翎,军营里可有不少兄弟在等着这位太子爷呢! “来,大庆太子,我同你过几招!” “我也来!” 本就饿极的顾清翎哪里能招架得住这群军痞,不一会儿,便被打的鼻青脸肿。 “你们都下手轻点。” 凌枯装模作样的开口,“若伤了人,仔细你们的皮!” 顾清翎躺在练武场上,痛意蔓延至四肢五骸,顾清翎咬紧牙关,今日在大宁所受的欺辱,他顾清翎都一一记下了! 若有来日,他一定会亲手报仇雪恨! ...... 大庆皇宫。 姜瑜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怡妃,“你身怀龙嗣,哭哭啼啼的对龙嗣也不好。” 怡妃这才止住了哭声,美人流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娘娘,您可要给嫔妾做主。”怡妃的肚子又大了几分,可脸色却消瘦了不少,“黎嫔不止一次的屈辱嫔妾,嫔妾......” “她是嫔位,你是妃位,你不必同她计较。” 姜瑜笑吟吟的,却不给怡妃任何的准话儿。 “娘娘,嫔妾之前是......是猪油蒙了心,但现在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道只有娘娘才是嫔妾的依靠......” “够了。” 姜瑜扫了眼怡妃的肚子,“凌嬷嬷,送怡妃回去好好养着。”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凌嬷嬷把怡妃送了出去,而后又继续回来站在姜瑜身边,“怡妃娘娘这是遇了难,就又想起娘娘您了。” “皇上近日想借太傅的名声为顾清翎挽尊,难免对黎嫔多纵容些。” 姜瑜窝在躺椅上,“这才几天,怡妃就沉不住气了。” “那娘娘就不管了吗?” “怡妃身边那个小丫鬟,之前查到她的时候本宫还有别的事情便耽搁了。”姜瑜勾了勾嘴角,“继续盯着,说不定她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姜瑜慵懒极了,她好像许久都没有这般放松的躺着了。 另一边。 有顾临护着,顾清衍在顾清翎的舆论中全身而退。 “三皇子最近变化很大。” 上书房内,孟夫子和顾清衍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棋盘。 “变化很大?”顾清衍手执一枚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上。 “先前,三皇子处处隐忍小心,生怕给皇后娘娘带来麻烦。”孟夫子的双眸仿佛洞悉了一切,“可最近三皇子却如同利剑出鞘,触之则会流血受伤。” “师父慧眼。” 孟夫子看着眼前的爱徒,满是皱纹的手颤颤巍巍的在棋盘上放下一颗白子,“若有朝一日......为君者,勿弃善念。” “老夫看着你战战兢兢,为了保全自己和娘娘的性命。”孟夫子轻叹了一口气,“如今你有了底气,老夫也替你高兴。” “今日,学生是来同师父告别的。” 棋盘上的局势已经明了,顾清衍险胜一招。 “不日,学生将会前往大宁,把兄长换回来。” 孟夫子闭了闭眼,“也好,这里不是你能腾飞翱翔的地方。” 从见到顾清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此人不凡,周身上下有非常人的气度。 说罢,孟夫子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锦囊。 “若非危急关头,不可拆开此锦囊。” 顾清衍双手接过,而后站起了身子,冲着孟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 “学生不能常伴师父身边,学生有愧。” 可孟夫子却笑着摆了摆手,“去吧,有更多的人在等着你。为师,也希望看到天下太平那日。” “请师父等我,我一定会让您看到那日的。” 第108章 互殴!谢织晴的选择 任命常庆挂帅的旨意快速被送达至横县,得知消息后的姜鹤沉默了许久。 忍不住主动来找了顾临。 “皇上派了常庆临时挂帅,要求常庆救回顾清翎。” 姜鹤郁闷极了,顾恒此举对他的逼迫之意显而易见。 “救回顾清翎?”顾临翻了个身,神色慵懒,“顾清翎如今都被送到我大宁国都了,常庆能打到那里?” “你若是想保他,就让他稍忍几天,阿衍就会把顾清翎换回来。” “为何要稍忍几日?” 姜鹤没好气的开口,却见顾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顾清翎欺负了阿瑜和阿衍这么久,这才吃了几天苦,再让他多待几日。” “倒是说了句人话。” 姜鹤起身离开,留下顾临笑的咧开了嘴,“凌山,去把那枚东珠给娘娘送去。” 昭宁宫内。 谢织晴在昭宁宫的这几日,凌嬷嬷都只给她安排了侍弄花草的差事。 “梅红姐姐,咱们宫里当差好像不像我在外头听说的那般辛苦。”谢织晴抱着馒头,同一旁的宫女说着话。 “娘娘心善,所以昭宁宫是这满宫里最好的去处了。”梅红生的水灵,一双眼睛似是会说话儿一般,“但娘娘不喜人多伺候,所以咱们宫里人少,但都是知根知底的。” 梅红不知道的是,从那次生产之事过后,姜瑜便减少了一多半伺候的宫人数目。 “你伺候的那些花草,是三皇子特地给娘娘搬来的,只因娘娘喜欢。”梅红一边吃饭一边开口,“总之,你再多待些时日便知,娘娘和三皇子是最好的主子。” 最好的主子吗? 谢织晴心里直犯嘀咕。 “一会儿吃完你去花房再搬些花草过来。” 谢织晴点了点头,“知道了,梅红姐姐放心。” ...... 谢织晴在花房搬花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怡妃身边的佩兰。 “这些月季是我家娘娘先看上的,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佩兰微扬着下巴,“我家娘娘可是怡妃娘娘。” “我是昭宁宫的。” 谢织晴看着那盆正红色的月季,抿了抿嘴,“凌嬷嬷吩咐我来给皇后娘娘取月季花。” “瞧着眼生,该不会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头造谣生事的吧!”佩兰指着谢织晴鼻尖,“来人,把这贱婢拿下。” “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要发落也是该由皇后娘娘下旨,你不过是一个宫女与我同级,哪里来的胆子。” 谢织晴挺直了腰杆,若是这样被欺负,娘娘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下一秒,谢织晴脸颊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谢织晴直接同佩兰厮打了起来,谁也没让着谁。 一刻钟后,姜瑜和怡妃都匆匆赶了过来。 “佩兰!”怡妃一边护着肚子一边着急的开口,“快放手!” 姜瑜只看着发髻都凌乱的谢织晴,脸上也多了许多抓痕,“怎么回事?” “娘娘,奴婢来花房取花,正巧碰到怡妃娘娘身边的这位姐姐,她说这是怡妃娘娘看中的花,还说奴婢看着面生,说奴婢造谣生事。” “还打了奴婢一巴掌......” 谢织晴口齿伶俐的率先开口,怡妃和佩兰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娘娘,佩兰也是瞧着这个宫女面生......” “瞧着面生就可以随便出手打人了吗?”姜瑜一个眼神,万吉便立刻带着人把佩兰押住,“按照宫规处置吧。” “怡妃娘娘救救奴婢......” 眼看着佩兰被带走,怡妃护着肚子的手越发颤抖。 “怡妃也要好好约束身边的宫人,若有下次,本宫决不轻饶。” 泪水哗啦啦的流,怡妃看着佩兰被带走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她连个宫女都护不住。 “万吉,趁这个机会好好查查那个佩兰。” ...... “那位谢姑娘和怡妃身边的佩兰起了争执?” 傍晚顾清衍回昭宁宫听说后,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身后的秦维眼中划过一抹暗芒,佩兰这次......到底还是冲动了...... “三皇子放心,娘娘已经处置好了。” 听凌嬷嬷这样说,顾清衍便也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只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秦维,去横县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三皇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秦维弯着腰神色恭敬,最近总察觉有人在调查他,也不知是哪方势力。 思及此,秦维语气越发的平和,“三皇子该就寝了。”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这一年半载。 “秦维,今日父王同我说了,当年你为了保护我......”顾清衍拍了拍秦维的肩膀,“你放心,我都记在心里。” 秦维却猛地跪了下来。 “奴才隐瞒了主子,还请主子降罪。” 顾清衍笑了笑,“你也是无奈之举,这么多年若非有你在,我断然也活不到今日。” “主上对奴才有恩,奴才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您。” 直到秦维离开,顾清衍脸上的笑意方才淡去,父王让他注意秦维,到底秦维是有什么问题? ...... 谢织晴被带回昭宁宫,梅红拿着伤药来给谢织晴上药。 “你倒是有几分骨气,知道不能丢了咱们昭宁宫的面子。”梅红下手极轻,“就是不知道躲着点,没瞧见那佩兰脸上都没多少痕迹?” “梅红姐姐,娘娘那边会不会怪我?” “娘娘若是责怪你,今日哪里会亲自去为你出头?”梅红没好气的开口,“你呀,也不知你到底是机灵还是不机灵。” “我瞧着娘娘是打心底里喜欢你的。” “喜欢我?” 谢织晴晕晕乎乎的,她一个想要状告娘娘的民女,娘娘会喜欢她? “不然嘞,你以为谁都能随便被留在昭宁宫?” 伤口被一一包扎好,“这是娘娘特地赏的药,生怕你脸上留疤了。” “你就安心待在昭宁宫,日后自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 这一夜,谢织晴彻夜未眠。 次日一大早谢织晴便候在门外,“嬷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娘娘说。” 第109章 发现证据 “你要见本宫?” 姜瑜只穿着里衣坐在铜镜前,凌嬷嬷站在姜瑜身后为姜瑜梳头。 谢织晴跪在地上,脸上的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 “奴婢有证据。”谢织晴憋着一股气开口,“娘亲当年在院子里埋了一些东西。” 姜瑜眼神一凛,当年的接生婆子竟然还留下了证据? “请娘娘派人跟奴婢一起去取。” 待在昭宁宫的这段时间,她信了,信了皇后娘娘是个好人。 那当年...是她的娘亲害了皇后娘娘吗? 谢织晴不敢深想。 “你可有想过,若是这证据落到了本宫手里,你娘亲的罪名就坐实了。”姜瑜扭身开口,“你便是罪臣之后,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奴婢只想要个真相。” 谢织晴双眼澄亮,“奴婢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自小就教奴婢识礼,若当真是奴婢的娘亲做了错事,奴婢甘愿承受。” 她坚持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一个真相。 “万吉,你和她一起去。” 当年的院子被几波人来回的搜查,院子里面乱糟糟的,杂木丛生。 只见谢织晴拐了好几个弯的走到本养着鸡鸭的篱笆下,这段路她仿佛在心里默默演练过无数次。 她无数次想着能取出证据,还娘亲一个公道。 足足挖了一尺,一个箱子方才暴露在空气中。 万吉眼疾手快的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让万吉和谢织晴眼神都猛地一缩。 接生婆子竟然在箱子里埋了许多金银珠宝,在箱子的底部,还埋着两封书信。 “我娘亲...我娘亲不识字......” 谢织晴抖着手打开书信,“这是我爹的字迹......” 当年的事情,为何爹也知道? 谢织晴如遭雷击般的看向万吉,“万公公,不是这样的......” 她的爹娘怎么可能一起瞒着她呢? 万吉轻叹了一口气,“先回宫把信交给娘娘吧。” ...... 一共两封信,一封把当年的真相原封不动的写了出来,还摁上了手印,另一封......姜瑜看了几眼后便交给了谢织晴。 “这封是给你的。” 说罢,姜瑜便走向了内室,握着那封信的手都有些颤抖,原来...这才是当年所有事情的真相。 谢织晴拿着另一封信,迟迟不敢打开。 可脸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这封信里就是真相。 她需要这个真相。 信纸上的内容映入眼帘,谢织晴瞬间便红了眼眶。 “晴儿,爹和娘对不住你。” 埋在如此隐蔽的地方,除了谢织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找到这个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留给谢织晴的。 “娘也没想到宫里的皇后娘娘会找娘去接生,本以为是泼天的富贵,可直到娘进宫的时候才意识到,娘大抵是要没命了。” “皇后娘娘的肚子大的惊人,太医说是多胎,可娘知晓一些医术,为娘娘把脉的时候看的清楚,皇后娘娘只怀了一个孩子。” 谢织晴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她不敢想当时的娘亲是有多无助。 “娘还发现了,宫里不止皇后娘娘有孕,晴儿,娘陷入了一个惊天谋划里。” “再过几日娘就要搬进宫里等着皇后娘娘生产了,这次进宫皇上赏给了娘许多金银,都一并留给你,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娘亲,和你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看完后,谢织晴已经哭的喘不过气来。 娘死后,爹很快也随着娘一起去了。 留下她一个人苦苦的挣扎至今。 凌嬷嬷看着谢织晴哭泣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这大庆的天...要变了...... ...... “母后?” 顾清衍接过信,看完后整个人气的牙齿打颤。 他不敢想象,当年母后生他的时候是该有多凶险。 “有了这张纸,当年的事情也算有了定论。”姜瑜声音轻的厉害,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吹散,“若非有你父王的雪莲,本宫和你就都死在十年前了。” “欺人太甚!” 顾清衍脸色因愤怒而涨红,“母后,绝对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阿衍,顾恒只要想用你把顾清翎换回来,就必须提高你的地位和分量,这一次,是把顾清翎从太子之位拽下来的绝佳时机。” 姜瑜把信纸压在枕头下,待真相大白于天下那日,她要这些人为前世的她陪葬。 有了接生婆子的信,还有装疯的蓉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另一边。 常庆领兵挂帅后几次攻打横县都未成功,大庆将士们的军心溃散,如同一团乱麻。 “将军,太子殿下是否还在横县都未可知,我们这样打下去压根不是办法啊。”有将士着急的开口,这大宁显然是把所有兵力都派来横县了,再这样打下去,他们统统都得有来无回。 常庆眼神微闪,他接到侯爷的指令,要不停的打,但要小规模的打。 尽可能把伤亡情况降到最低。 “那你说怎么办?”常庆猛地踹向开口的将士,“这个时候谁敢说不打了,信不信明天脑袋都得搬家!” “皇上说了,一定要把太子殿下救出来。” 将士们闻言心中各自都有怨言,却不敢诉之于口。 在顾清翎被折磨的几近崩溃时,顾临这才告诉顾清衍时机差不多了。 “父王,顾清翎现在如何了?” 顾清衍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实在是太好奇落在父王手里的顾清翎会是个什么下场。 只见顾临一副无辜的模样,思忖了片刻方才开口:“唔,寡人只收到消息说顾清翎瘦的皮包骨,性情大变。” 顾清衍抽了抽嘴角,竟然荒谬的想给顾清翎点一支蜡烛。 “父王,那位卓丞相当真如同传言那般吗?”顾清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老东西古怪的很,但要是你能入了他的眼,他能让你屁股下的皇位坐的比谁都稳。” 顾临轻飘飘的开口,“而且,将来他还能让你头上戴的冕旒多几串珠子。” 顾清衍眉心皱的都能打个结,他怎么越听......越觉得心里没谱呢? 第110章 废太子 “父王,母后说这次是把顾清翎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的绝佳时机。” 顾清衍看向顾临,“父王觉得呢?” 顾临伸手刮了刮顾清衍的鼻子,顾清衍有些害羞的往后退了几步,惹得顾临轻笑出声: “小家伙,你母后说的话准没错。” 这次不仅能把顾清翎拉下去,还能给你小子捞个王爷当当。 顾临勾了勾嘴角,从顾清翎离开京城那刻起,就注定好了结局。 ...... “孩儿有奏,求见父皇。” 太和殿外,顾清衍跪在地上,朗声开口。 殿内,朝廷重臣正在为顾清翎被捕之事焦头烂额,大宁迟迟不派人来谈放回顾清翎的条件,这让大庆朝臣心中都有些没底儿。 “三皇子怎么在外面?” 顾恒皱了皱眉头,定远侯府的事情让顾恒如今对姜瑜和顾清衍都颇有意见。 “回皇上,三皇子说有要事要奏。” “这种时候,他一个孩子来胡闹些什么!”顾恒正欲让岑海随意打发了顾清衍,大理寺少卿何羽轻声开口: “皇上,不若听听三皇子有何要奏。” 何羽最近可是顾恒眼里的可用之材,见何羽开口,顾恒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那便叫他进来。” 何羽闻言低了低头,掩盖住了眼底的晦涩。 顾清衍一袭皇子衣袍,腰间系着白玉香囊,飒飒身姿刺痛了顾恒的双眼。 他的儿子如今在大宁受苦,而那个人的儿子却在自己面前享福! “你有何事要奏?” 顾恒的话里都夹杂着几分不喜。 “父皇,孩儿愿意只身前往横县,去把大哥换回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大惊。 “你愿意去把翎儿换回来?”顾恒不可思议的开口,如同看傻子一般看向顾清衍。 “回父皇,大哥是储君,留在大宁只会乱我大庆军心,但孩儿只是一个皇子,是生是死都不会影响大局。” “孩儿只是担心大宁不同意用孩儿换回大哥。” 顾恒缓缓起身走至顾清衍面前,亲手扶起了顾清衍,“你是个好孩子,朕很欣慰。” 周遭的重臣们也都反应了过来,看向顾清衍的眼神都在发光,三皇子可是给他们眼下的难题出了一个绝佳的解决法子。 “阿衍先回去歇着,待朕好好考虑一番。” 走出太和殿的时候,顾清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身后的讨论声开始传来,顾清衍嘴角微勾。 顾清翎,以前都是你打我。 这一次,是我主动来打你。 太和殿内众人吵得面红耳赤,纠结的无非都是大宁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愿意用一个继子来换太子。 “都吵了这么久了,连个名堂都没吵出来!” 顾恒用力捶向桌面,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皇上,依臣之见,唯有废太子方能破此局。” 何羽的声音一落,众臣瞳孔不约而同的一缩,他们何尝不知唯有废太子才能破局,可他们都不敢说。 这话一旦说出口,何羽便把太子殿下给彻底得罪了。 万一日后皇上属意的还是太子殿下,那何羽此举......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废太子?放肆!” 顾恒抄起镇纸便朝着何羽砸去,何羽的额头顿时流出了一股鲜血。 “皇上明鉴,只有废太子,并且将三皇子封王,大宁才有可能把太子殿下换回来。”何羽跪在地上,“待太子回京,皇上再度册封便是。” “唯今之计,不能让太子殿下一直落在大宁的手里。” 过了许久,顾恒有些疲惫的声音方才响起,“都退下吧,容朕再好好想想。” ...... “母后,父皇会去找我吗?” 顾清风因为一直待在屋子里,皮肤白的透亮,眼神也阴翳的厉害。 “顾清翎是太子还是废太子,端看你了。” 姜瑜抿了一口茶水,心情格外的愉悦。 “若顾清翎成为废子,母后,您别把孩儿当成敌人。”顾清风苦笑道,“母后让孩儿做什么孩儿便做什么,绝对不会同母后对着干。” 他害怕,害怕母后会像对待顾清翎这样对待他。 说罢,连姜瑜的回应顾清风都不敢奢求,快速的离开了昭宁宫。 【顾清风的性子怎么孤僻了这么多?】 姜瑜的疑惑仅维持了几瞬,而后便又将注意力转向顾清翎身上。 【这一次,一定要废了顾清翎的太子之位。】 傍晚,顾恒正如姜瑜所料,独自一人去了龙凤殿。 屋内,顾清风正在床上躺着看书,见顾恒到来,挣扎着想下床给顾恒见礼。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顾恒纠结了片刻,还是将白日太和殿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顾清风听。 “若是父皇问孩儿怎么想的,孩儿支持何大人的法子。” “你也支持废了翎儿?” 顾恒眼神微闪,此时的顾恒把帝王的猜忌之心发挥到了极致。 “父皇,孩儿只想让大哥平安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顾清风竟觉得可笑,父皇的每一个反应都被母后精准料到,而他......只需把母后教给他的话重复一遍。 “若是大哥在大宁丧命,那再多的尊荣也没有意义了。” 顾清风看向顾恒,“父皇,您救救大哥吧。” 顾恒呼吸一窒,风儿说得对,若是连命都没有,什么太子之位都没有意义了。 “不单单是如此。”顾恒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色,“朕还需要给衍儿封王,只有把衍儿的地位提高,大宁才会答应用衍儿换回翎儿。” “孩儿都明白的,父皇不必担心孩儿。” 顾清风乖巧极了,“这些都是权宜之计,只是父皇,母后那边会答应让三弟去大宁吗?” 此番前往大宁,在顾清风心里同送死无异。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母后要让三弟换回顾清翎。 “你母后那边朕会同她说的。” 当晚,顾恒便写好了废太子的诏书。 诏书静静的躺在桌面上,即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第111章 实力演技派姜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袭大统三十七年,兢兢业业,体恤臣工。太子顾清翎贸然贪功,又落入敌军之手,实乃愧对先祖。今废其太子之位,钦此。” 同一时间昭告天下的,还有封皇三子顾清衍为衍王的诏书。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秦维给顾清衍穿上了象征王爷身份的衣袍,再替顾清衍整理腰带的时候,秦维心头涌现出了一抹涩意。 “秦维,本王问过凌海他们,说你当年进凌霄阁的时候,只有十四岁。” “当年奴才以为自己都快要死了,若非主上怜惜,奴才如今哪里还有命站在王爷面前。” 秦维手持拂尘,微弯着腰。 顾清衍顿了顿,当年秦维为了留在他身边甘愿入宫净身,实实在在的护了他近十年,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叛徒吗? 若真是叛徒,有那么多次杀他的机会,为何迟迟不动手? “王爷如今是第一个封王的皇子,日后定是前程无量。”秦维轻声开口,“主上也会把大宁交给王爷的。” 秦维的眼底尽是真切的笑意,而顾清衍却更加困惑了。 “王爷是时候该去太和殿,和皇上一起去昭宁宫了。” 顾清衍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秦维一眼。 昭宁宫。 顾恒带着顾清衍站在昭宁宫门外,这一瞬,顾恒觉得心虚的厉害。 他该如何跟皇后说,要拿衍儿去换回翎儿? 而昭宁宫内,姜瑜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刻意画成惨白的脸色,指尖提前沾好了辣椒水,就连头发姜瑜都让凌嬷嬷弄的松散了些。 【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把顾恒给糊弄过去。】 顾清衍嘴角扬了扬,跟在顾恒身后踏进了昭宁宫。 “皇后今日瞧着脸色不好。”顾恒表情讪讪,“这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姜瑜作势咳嗽了几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皇上为何废了翎儿的太子之位,又为何封了阿衍为衍王?” 明明高兴到想立刻喝酒畅快,但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戚戚的模样。 “阿瑜,朕......” 见顾恒实在说不出口,顾清衍看热闹不嫌事大,“母后,孩儿自请去大宁换回大哥。” “什么?” 姜瑜双眼一翻,指尖快速扫过眼角,刺痛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这辣椒水当真是蛰眼睛。】 “皇上,童言无忌,您......” “朕已经应下了。”顾恒不忍再看姜瑜的表情,“翎儿也是你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朕知道你心里难受。” 【呕......】 “你放心,朕会确保衍儿的安全。” 说罢,顾恒便逃一般的离开了昭宁宫。 半炷香后。 “扑哧——” 姜瑜笑的前仰后合,顾清衍也任由姜瑜放声大笑,眼底皆是宠溺之色。 “母后,孩儿如今是衍王了。” “方才本宫演的如何?”忽略不适的呕吐感,姜瑜自我感觉良好的开口。 周遭的宫人们也都笑弯了眉眼,顾清衍点了点头,“甚好!” “不日孩儿将要离京,母后要多保重。” ...... 废太子的诏书在顾临刻意的推动下,很快便传到了顾清翎的耳朵里。 “什么?” 正在被当成沙包的顾清翎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你方才说什么,废太子诏书?” 凌枯故意扬高了声调,把废太子的诏书给顾清翎原封不动的背了一遍。 天知道背这封诏书花了他多久的功夫! 周围的哄笑声响起,顾清翎呆滞的站在原地,怎么可能呢?父皇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把他废了呢? “原来是个废太子,还以为大有用处,这下和那些俘兵有何区别?” “这大庆皇帝也狠得下心,直接把你当成弃子。” 各种声音传到顾清翎耳中,顾清翎崩溃的怒吼:“都给孤闭嘴!” “还孤呢,都被废了,废成庶民喽!”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顾清翎整个人被恨意充斥着,哇的一下把血吐了出来。 “都老实点,容我去问问丞相如何处置这废......太子。”凌枯边吹口哨边戏弄着顾清翎,看着顾清翎眼中的恨意,凌枯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喽!就要恨大庆皇帝,越恨越好。 是夜,顾清翎躺在草席上,啃着干硬的馒头。 院子里传来小声蛐蛐的声音,顾清翎心烦的厉害,可当听到“大庆”二字时,又忍不住扬起了耳朵。 “丞相,我瞧着这顾清翎已经废了,大庆皇帝正值壮年,日后有的是皇子出生。” “正是,过几日就拿顾清翎去同大庆谈条件吧。” 卓邑故意叹了口气,“可惜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就这样与皇位失之交臂。” “我若是他,就杀了那大庆皇帝,二皇子断腿,三皇子又是继子,那新帝只能老子来当!” “凌枯!说话不过脑子,小心挨板子。” 声音越来越远,顾清翎的心却越发的活泛了起来。 方才那两人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另一边,凌枯凑近开口,“丞相,就这样说几句话当真能成?” “他才十一岁,就算有再多的心计,这种时候也会失去判断。”卓邑甩了甩衣袖,“听说小主子只有十岁?” 凌枯闻言立刻左右看了看,“丞相,这件事情整个朝堂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就连凌霄阁内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你千万别暴露了小主子的身份。” “这么说,国君是不愿意暴露小主子的身份?” “主上说,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小主子对大宁的情况感受更真切些。” “知道了,本相倒是要看看国君变出来的小主子究竟如何。” 凌枯抽了抽嘴角,这老东西还骂他说话不过脑子。 也不先自己照照镜子! ...... 顾清衍出发当日,姜瑜彻底“病”倒了。 顾恒一次都没敢再往昭宁宫去,只派了岑海来送了些珍贵药材。 “娘娘,侯府递来了一封信。” 姜瑜疑惑的歪了歪头,兄长给她写信作甚? 可当看到信纸上张牙舞爪的字迹时,姜瑜沉默了许久。 第112章 顾临,我不怪你 定远侯府。 姜鹤和顾临一起蹲坐在湖边,两人手持鱼竿,半晌也不见有鱼儿上钩。 “心不在焉,如何能钓上鱼?” 姜鹤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给顾临。 顾临苦笑了几声,“她收到我的信后,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从他醒来到现在,阿瑜几乎没给他什么眼神......他有些等不及了。 阿瑜流了那么多血给他解毒,可直到现在,他连亲口道一声谢的机会都没有。 “你指望娘娘有什么反应?” 姜鹤轻叹了一口气,“你是大宁的国君,大庆早已经过世的襄王,而娘娘是大庆的皇后,你说,她能有什么反应?” “大局未定,娘娘但凡走错一步,不仅娘娘自己......还有衍王、定远侯府,统统都要折进去。” 提到这些,姜鹤只觉得心口泛疼,当年娘娘不就是这样斟酌再三,而后告诉他和父亲不能嫁入皇家吗? “可我心疼她。” 顾临闷声开口,“姜鹤,当年的事情无论有再多苦衷,受伤害的都是她。” 在那个梦里,阿瑜真的吃了很多很多苦...... 姜鹤并未再开口,佳偶还是怨偶,端看日后这两人的缘分了。 当晚,万吉带着许多药材来到定远侯府。 “娘娘忧心侯爷的身子,特地让奴才送些药材过来。”万吉边说边把一封信从衣袖中拿出,“这是娘娘特地给侯爷的。” 姜鹤同万吉对视了一眼,立刻便明白了这封信的用意。 万吉匆匆离开,姜鹤拿着信走到了顾临的院子外。 院里,顾临正借着月光端详着碎成两块的玉佩。 “碎都碎了,还当个宝贝一般。”姜鹤没好气的把信扔在了石桌上,“万吉方才送过来的信。” 顾临猛地一颤,姜鹤也极为识趣的走了,把空间留给了顾临一人。 拆开信纸,上面只一行字: “顾临,我不怪你。” 端正的娟秀小楷,带着有些凌厉的笔锋,熟悉到仿佛昨天才见过一般。 泛红的眼眶一遍遍的看着信纸,阿瑜说,不怪他。 同一时间,姜瑜也坐在昭宁宫的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细碎的星子。 这段时间她反复想着之前的事情,她知道......那种情况下的顾临别无选择。 换句话来说,她很庆幸,幸好那晚踏进昭宁宫的人,是顾临。 还好是他。 这才有了阿衍。 如今的局势,她断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愿意对阿衍好的父亲,可也仅此而已。 至于所谓的情爱,有顾恒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去奢想了。 现下,她只想守着阿衍过日子。 ...... 锦梧殿。 佩兰被放回锦梧殿的时候浑身伤痕累累,怡妃惊惧起身,“她们......她们竟然敢这样对你!” “奴婢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佩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们对奴婢用刑,逼着奴婢去交代一些奴婢从来都没做过的事情。”佩兰伸出了双手,手指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后来......她们见实在撬不开奴婢的嘴,又有岑公公在场,她们就只能把奴婢放出来了。” 怡妃亲手扶起了佩兰,她独自一人进宫无权无势,只能依靠皇后的施舍生存,唯有佩兰,忠心耿耿的跟在自己身后。 “佩兰,你放心,本宫定是要为你讨回公道。” 怡妃呼吸都变的急促,这几日她被黎嫔反复奚落,就连祺贵人都能说她几句! 无非就是看她没有家世背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可她贵为妃位,肚子里还怀着龙胎,一旦生下皇子,后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能比她还尊贵? “娘娘,您不是说......一定要听皇后娘娘的话,不能再同皇后娘娘作对吗?” 佩兰眼中精光一闪,却又快速被泪水淹没。 “本宫被欺负至此......若是继续忍让,宫里只怕都看不上本宫这个怡妃了!” 怡妃紧紧的捂着肚子,脸上露出了和往日的恭顺绝然不同的狰狞。 “嘶——” 小宫女听到佩兰的呼痛声,手上上药的动作越发轻了,“佩兰姐姐,你忍着些。” “没事。” 佩兰定定的看着屋门外的方向,这次,怡妃断然不会再和皇后站在同一阵营了。 痛意传来,佩兰却扯了扯嘴角,主子定然会觉得她冲动行事,可怡妃心软胆怯,若不这样逼怡妃一把,怡妃又怎能狠下心来?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主子的大计。 ...... “娘娘,岑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过去,佩兰已经放回锦梧殿了。” 姜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竹筒,“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回娘娘,交代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万吉轻声开口,“瞧着也不像是狄国的细作,对狄国的事情一概都不知晓。” 姜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佩兰有问题。 “询问的过程中有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见万吉摇了摇头,姜瑜心中的直觉更甚,一个宫女,再审讯过程中一丝异样都没有? 能有胆子去挑拨她和怡妃的关系,普通的宫女可做不到如此。 而顾临那边也遇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 “秦维当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顾临同样的眉头紧锁,他让人去查秦维,也是觉得秦维是可能性最大的叛徒。 “回主上,属下把秦维这十几年的事情都查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凌海神色认真,“不仅如此,秦维反而还几度因为护着小主子险些丧命。” 顾临点了点头,“寡人知道了。” 如今秦维跟着阿衍去了大宁,他也派了人在一旁时刻监视。 可顾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古怪,梦里能直接接触到阿衍和阿瑜,还颇有话语权的人除了秦维,还能有谁? 难道秦维,真的不是叛徒? 若当真如此,那叛徒又是谁? 顾临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把安排在京城的人都查一遍。” 第113章 顾清翎给顾清衍下跪行礼 横县。 顾清衍抵达边关的时候,常庆一干人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一个个魁梧的汉子红着眼眶,看的顾清衍嘴角直抽。 “末将拜见王爷。” 连番打了败仗,大庆的队伍死气沉沉,看不出一丝希望。 “都起来吧,本王此次前来是要换回大哥,待大哥被换回,你等要护送大哥安然回京。” “护送废太子回京?”常庆表情狰狞,“那王爷您呢?还没被收回的横县呢?” “父皇的意思是,先把大哥送回京城,横县,来日可再收复。” 换句话说,打了这么久都没打下来,顾恒也明白了大庆的实力。 “妈的——” 常庆爆了一句粗口,又狠狠的踹向一旁的老树,那他们殒命的将士们呢?就这样白白死了? 其他将士们脸上也流露出了不忿的神色,顾清衍见状顿了顿,大步朝着营帐走去,“明日本王便会换回大哥,大家早些做准备吧。” 一个时辰后,常庆悄摸摸的来到了顾清衍的营帐内。 “王爷?” 顾清衍轻哼了一声,常庆立刻跑了进去,屁颠颠的开口,“怎么样,我方才演的像吗?” 饶是冷静自持的秦维也忍不住捂了捂眼,王爷今年只有十岁,你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在王爷面前这副作态,多一眼都看不下去! “做的不错。” 顾清衍仰着头,表情乖巧无害,“舅舅很是担心你,让本王特地来告诉将军,回京后不必担心父皇苛责,他会尽全力护着将军。” 一口一个将军,常庆被叫的飘然如登仙。 直到离开的时候,常庆还在呲着牙傻乐,侯爷心里有他!王爷心里也有他! 次日。 两军在横县城墙外对峙。 顾清衍走到大庆军队的最前方,“本王乃大庆衍王,尔等手上的不过是废太子,毫无半分价值。不如用本王来换废太子,如何?” “衍王?” 卓邑两眼一眯,如炬的目光投向顾清衍。 “正是本王。” 顾清衍身形挺拔,毫无半分胆怯之意。 “尔等前几日提出的条件我父皇一概不应,反倒是废了太子,本王与废太子孰轻孰重,想必尔等心里自有分辨。” 卓邑笑了,又侧身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顾清翎,啧,云泥之别。 “黄毛小儿,你不过是一个宗室继子,且不论你与废太子孰轻孰重,本相只问你,为何愿意换回废太子?” 卓邑说的每一句话,凌枯都腿软的想当场跪下。 那是小主子!这个老东西叫什么黄毛小儿? 吾命休矣! “原来是卓丞相。”顾清衍看清了城墙上的卓邑,“废太子是本王兄长,本王自然是要救,当然,本王也要和横县百姓共存亡。” 纵使父王保证不会伤及横县百姓,可这些给他送过万民伞的人,他豁出性命也要庇护。 “好,本相应下了。” 卓邑的声音响起,顾清翎狠狠的松了口气。 横县的城门缓缓打开,被五花大绑的顾清翎出现在大庆将士们的眼中。 第一眼,顾清衍差点没认出顾清翎。 卓邑施施然的甩了甩袖子,“王爷说你比废太子尊贵,但本相不大敢相信。” “除非......” 顾清翎警铃大作,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按照规矩,废太子只是庶民,见了王爷,是该下跪行礼的。” “放肆!”顾清翎急得脸色通红,“你们这般折辱孤,待孤回大庆后来日定要取你们的项上人头!” “啧。” 凌枯一脚踹向顾清翎,卓邑连忙后退了几步避免被误伤,“看来你们这是要给我们大宁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来人,把废太子带上回城里。” 顾清衍只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被卓邑的话给吓到。 “且慢!” 顾清翎着急的开口,若是被带回去,他便再也没有了活命的机会。 “看来废太子是改变主意了,来人,松绑。” 数百个箭矢对准顾清翎,被松开了束缚后,顾清翎浑身都在颤抖。 一步......两步......顾清翎走到了顾清衍面前。 可膝盖却无论如何也弯不下去。 他乃中宫嫡长子,为何要给一个继子下跪? 天理不公! “怎么?废太子这是反悔了?” 卓邑的话让顾清翎瞳孔一缩,他绝对不能再被带回去! 膝盖缓缓弯曲,膝盖撞向地面的那一刻,似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草民拜见......衍王。” 顾清翎满嘴血腥,这一刻的屈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顾清衍的目光同卓邑对上,卓邑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这是第一份大礼。 “大哥快起来。” 顾清衍伸手想要扶起顾清翎,却被顾清翎一把甩开,带着满腔的恨意,顾清翎一瘸一拐的走向大庆的军队。 常庆等将领下马,却不知该如何称呼顾清翎。 顾清翎紧促的呼吸了几瞬,而后倒向地面,竟是彻底被气晕了过去。 ...... 有大宁的将士想要拿麻绳绑住顾清衍,想要制止的凌枯却被卓邑拦下,眼见顾清衍被绑起来,凌枯脸色惨白。 他能不能请示一下护法,换个人来执行任务。 他总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顶不住脑袋了。 走在横县的街道上,本该在屋子里闭门不出的横县百姓却一窝蜂的冲了出来,“放开王爷,放开我们王爷!” 手无寸铁的百姓拿着菜叶子和臭鸡蛋,还有拿着铁锹,一个个赤红着双眼,要和大宁的将士们拼命。 “大家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家去。” 顾清衍忍不住大声开口,“本王不会有性命之忧,倒是你们,记住要锁好房门,保护好家中的妇孺,不必为本王赔上性命。” “我这条命都是王爷救的,为救王爷而死也是死得其所!放了我们王爷,他才十岁,他是个好人!” 媚儿带着一群女子,手里拿着剪刀冲着大宁的将士,仿佛下一秒就会拿命去拼。 卓邑扭头看向了顾清衍,这就是他们的......小主子吗? 第114章 怡妃肚子里的是男胎 “上箭!” 卓邑的声音冷冽,箭矢对准了横县的百姓们。 可出乎大宁将士们意料的是,没有一个横县的百姓,后退半步。 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在顾清衍身上,这位衍王,好像真的同之前的废太子不一样。 顾清衍低头看了看身上系着的麻绳,径直走向媚儿,大宁将士们不由自主的给顾清衍让出了一条道路。 “快回家吧。” 顾清衍眉眼温和,“你们珍视我的性命,我同样也珍视你们的。” “那柄万民伞我收到了,多谢你们。” 顾清衍被带走的这一路,横县百姓声泪俱下,哭着让大宁不要伤害顾清衍。 顾清衍心神巨震,这就是母后教给他的,百姓为重,君为轻吗? 抵达大宁境内,终于让胆战心惊的凌枯寻到了合适的机会。 “属下见过小主子。” 麻绳也被解开,凌枯似乎在等待着顾清衍的怒火。 “凌枯将军,横县百姓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凌枯猛地抬头,“小......小主子?” 小主子不为绑了他一路而生气?这要换成主子,他早就被拉下去砍了。 “之前只见过凌海和凌山两位护法,今日一见凌霄阁果然人才辈出。”顾清衍话还没说完,凌枯嘴角便翘了起来,“本王还有一位随从还在后面。” “秦维!小主子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凌枯屁颠屁颠的跟在顾清衍身后,还一边感叹着:主上怎么能造出来这么一个乖巧的小主子? “最近就劳烦凌枯将军了。” “小主子直接唤属下凌枯便是。” 顾清衍笑了笑,看到朝着自己走来的卓邑,脸色瞬间变的认真了几分: “卓丞相。” 太子印玺被顾清衍放在掌心,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线。 “臣拜见太子殿下。” 有顾临的提前叮嘱,顾清衍知晓眼前的这位卓丞相,是极具重量级的人物。 顾清衍亲手扶起了卓邑,转而冲着卓邑鞠了一躬。 “请丞相教我。” ...... 顾清翎在常庆的护送下赶回京城,横县城外顾清翎给顾清衍下跪行礼的事情先一步在京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卓邑那老匹夫,当真是放肆!” 顾恒气的直打哆嗦,让翎儿给顾清衍下跪,跟他给顾临下跪有何区别? 脸都丢到倭国去了! “皇上息怒,只要殿下能顺利归京,不愁没有大仇得报那日啊!”黎嫔的父亲黎显开口劝道,“如今京城议论纷纷,还请皇上下旨不许百姓议论此事。” “朕一纸诏令,难道就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顾恒压根没把黎显的话听进耳中,心里还隐约的迁怒到了顾清翎身上。 “还有废太子,就这般任人折辱,毫无气节可言?” 此言一出,太和殿内无人敢在多言一句。 就在气氛尴尬之时,岑海从外面小跑着进殿,“皇上,锦梧殿怡妃娘娘派人请您过去一趟。” “怡妃?” 顾恒本有些不耐,但又想到怡妃腹中的龙胎,“那就先散了,朕去瞧瞧怡妃。” 锦梧殿。 刚踏进宫门,顾恒便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紧皱的眉头也松快了些许。 “爱妃是有什么好事要同朕说?” 怡妃闻言羞怯的低下了头,佩兰对着顾恒行礼,“皇上,今日一早太医来给娘娘请平安脉,说我们娘娘肚子里的是个皇子。” “是吗?” 顾恒大喜,连忙伸手摸了摸怡妃的肚子,“算算日子也有五个多月了,理应是能瞧出男女的。” “难道公主皇上就不喜欢了?”怡妃娇嗔的捶了捶顾恒,顾恒却笑的更加开怀了,“公主朕也喜欢,爱妃先给朕生个皇子,下一胎咱们再要公主。” 顾恒心中的憋屈尽数散开,他还年轻,还会有很多儿子。 不必非要在现在的儿子身上打转。 ...... “看来皇上是真高兴。” 昭宁宫内,姜瑜起身伸展四肢,“连消息都忘了封锁了。” 万吉立刻会意的退了下去,姜瑜只觉浑身舒坦。 【也不知道一身怨气的顾清翎回宫后发现顾恒的宠妃怀了皇子,该是个什么心情?】 对于顾清翎下跪的事情,姜瑜乐见其成,甚至心里还给卓邑竖起了大拇指。 “嬷嬷,龙凤殿里阿衍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顾清衍封王,便该搬去龙凤殿独住了。 借着这次给顾清衍收拾房间的功夫,姜瑜毫不客气的又往龙凤殿送了些耳目。 “娘娘,都收拾好了。”凌嬷嬷也笑了,“保证废太子一回来,就耳聪目明。” “这废太子还能不能住进龙凤殿都是另一说呢。” 姜瑜慵懒的靠在屋檐下的栏杆上,“最热的时候快要过去了。” “秋天天气凉爽,娘娘怕晒,估计是盼了秋天许久呢!”凌嬷嬷打趣道,一旁站着的谢织晴也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天空,娘娘盼望着秋天吗? “照老奴说,怡妃娘娘若怀上的是个公主,反倒是个好事。” 是个公主,就能从当下的泥潭里全身而退。 毕竟这宫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嬷嬷想错了,怡妃只盼着肚子里是个皇子呢!” 【公主多好,公主会扎着花苞头,穿着襦裙漂漂亮亮的长大。】 正准备踏入昭宁宫的顾清瑶猛地一颤,而后快速的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假山后,顾清瑶方才停下使劲擦着泪水,她怎么又哭了...... 母后是喜欢公主的...... 可她却不是母后生的公主。 “瑶儿。” 顾清风的声音响起,顾清瑶努力扬起了笑脸,“二哥,你怎么来了?” “方才想去昭宁宫一趟,正好看到你哭着跑出来,我便一路跟着你到这里了。” 顾清风因一直坐在轮椅上,双腿已经开始有些萎缩,再加上强制的戒掉毒瘾,顾清风如今整个人都阴翳了许多。 “二哥,他现在是废太子了。” “对,可仅仅被废还不够。”顾清风揉了揉顾清瑶的脑袋,“远远不够呢。” 第115章 顾清翎的恳求 从踏进京城开始,顾清翎就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 大臣们异样的眼神,还有宫人们不知该如何朝着他行礼的尴尬......都一一刺痛着顾清翎的双眼。 “龙凤殿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宫人们搬着东西进进出出,顾清翎顺手拽住了一个宫女,双眸尽是寒意。 “回...大皇子,皇后娘娘吩咐给衍王殿下收拾出一间屋子。” “衍王殿下吗?” 如今他成了大皇子,而顾清衍却成了衍王。 一瞬间,顾清翎觉得委屈的厉害。 昭宁宫。 “娘娘,大皇子在外面求见。” 姜瑜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大皇子唤的是谁,顿了几瞬方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叫他进来吧。” 可当顾清翎见到姜瑜的第一眼,竟然瘪了瘪嘴,红了眼眶。 “母后。” 他独自在大宁的这些时间,被折磨的瘦了一大圈,如今见到姜瑜,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见姜瑜不语,顾清翎往前走了几步,跪了下来。 “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 姜瑜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的欣喜,也没有半分的疼惜。 顾清翎猛地抬头,“母后,为何您就不能多关心孩儿一点,哪怕就一点点。” “孩儿之前犯过错,母后,可孩儿也从未见到过向您这么狠心的母亲。” 顾清翎声泪俱下,为何母后要对那个继子那般好! 【曾经的事情,用一句之前犯过错就能轻而易举的囊括了吗?】 姜瑜并没有回应顾清翎,只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讽意。 【顾清翎,你当真是没有心。】 前世被赐死的场面再次出现在姜瑜面前,那时的顾清翎龙袍加身,而此时的顾清翎却跪在自己面前,姜瑜竟觉得畅快。 【本宫那些年的掏心掏肺,又换来了什么?就算是养个小狗也知道对本宫摇尾巴,可顾清翎你呢?】 听着姜瑜的心声,顾清翎只觉得满心荒凉。 “母后,怡妃肚子里怀的是皇子!” 顾清翎站直了身子,有些崩溃的怒吼,“若父皇不复立我为太子,那对母后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二弟断了腿无法承袭皇位,三弟又并非您亲生。”顾清翎自以为言辞恳切,“母后,只有我承袭皇位,对您才是最好的结果。” “本宫已经贵为皇后,无论谁登基,本宫都是太后。” 姜瑜冷眼看向顾清翎,说出口的话让顾清翎遍体生寒。 【一个都可以对自己亲弟弟下手的人,谁能料到之后还能做出来什么事情?】 “可我是您的亲生孩子!” “您十月怀胎那般艰难才生下我,为何现在又这么轻易的想要放弃我?” “顾清翎,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姜瑜出声打断了顾清翎的控诉。 这一刻,顾清翎突然不想让姜瑜再继续说下去。 他害怕,从姜瑜嘴里听到一些他不能接受的话。 【也罢,马上你就会知道的。】 姜瑜勾了勾嘴角,转身就要往屋里走去,逐客之意极为明显。 “母后!” 顾清翎着急的开口,看着姜瑜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顿,顾清翎彻底慌了神。 “只要舅舅能出言替我说话,父皇就会恢复我的太子之位。” 本以为回京父皇便会恢复他的太子之位,可他回京了,父皇却连召见他都不曾,在众人心里,他成了罪人。 “只要我继续当太子,我保证,一定会对三弟好。” 姜瑜的脚步顿住,扭身如同看笑话一般看向顾清翎,“他现在已经是衍王,待他再大些就会有自己的府邸,日后过的如何,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不必你为他操心。” 屋门关上的声音响起,顾清翎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如此恳求,却换不回母后一丝一毫的怜悯。 ...... “殿下?” 徐东轻声开口,顾清翎已经在昭宁宫的院子里站了有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了。 “回去吧。” 顾清翎轻声开口,眼底的希望彻底幻灭。 “为何母后待我如此冷淡?”顾清翎忍不住问道,方才他跑来昭宁宫的时候,是当真想母后了,“我今年也才十一岁,为何母后要如此对我?” “殿下和娘娘之间兴许是有些误会。” 徐东最近收敛了不少,巫师迟迟没有下落,让徐东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误会?” 顾清翎抿了抿嘴,“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和母后并不像是母子,反而像是隔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若非如此,为何愿意掏心掏肺的对待顾清衍,也不愿给他一个笑脸? 浑浑噩噩的回到龙凤殿,顾清风已经等候多时。 “你如今也来看我的笑话?”顾清翎挺直了背脊,不让自己落丝毫的下风。 “对。” 顾清风直截了当的回答出乎了顾清翎的意料。 “刚从母后宫里回来吧?”顾清风紧紧盯着顾清翎,“是不是想让母后说动舅舅,替你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顾清风!你放肆!” 被戳穿了真实想法的顾清翎气急败坏的开口,“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是好大喜功被大宁活捉的大哥?” “还是为了活命任由他人折辱的大哥?” “还是......嫌我摔断腿还不够,还要再次对我下毒的大哥?” 顾清风推着轮椅步步紧逼,逼的顾清翎说不出话来。 “我何时再次对你下毒?” 顾清翎下意识的看向顾清风的双腿,“你休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顾清风却痴痴的笑了。 凑到了顾清翎的耳畔,“大哥,你所谓的那个神医,给我下了只有狄国才有的罂粟,让我上了毒瘾。” “你知不知道,为了戒掉这个,我受了多少苦?” 看着顾清翎猛然瞪大的双眼,顾清风满眼嘲讽,母后说的没错,连辨明是非的本事都没有,还当什么太子? “你胡说!” 顾清翎推开了顾清风,顾清风摔下了轮椅。 可顾清风却浑然不觉,只一味的看向顾清翎,“大哥,你的双手......当真是被治好了吗?” 一瞬间,蚀骨的痛意从双手的手腕处传来。 第116章 姜瑜抛饵 “二哥,这样真的可以吗?” 屋子内,顾清瑶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顾清翎咆哮的声音他们在其他屋子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莫芜正在给顾清风包扎伤口,方才被顾清翎推倒在地,顾清风的手肘附近都有不轻的擦伤。 “瑶儿放心,我们只用按照母后的吩咐行事就够了。”顾清风看出了顾清瑶心中所想,“就算现在他不知晓情况,待双手疼痛加剧,他迟早会反应过来的。” 顾清瑶点了点头,她就是害怕,害怕身体健康的顾清翎会带来更大的威胁。 “二哥,我有的时候觉得很荒谬,我们竟然和这样的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顾清瑶看了眼屋外的方向,又有些黯然的垂下了眼眸。 “他和父皇很像。” 顾清风的一句话,便让顾清瑶哑然。 昭宁宫。 “娘娘,大皇子那边叫了许多太医过去。”姜瑜正在内室里闭眼假寐,凌嬷嬷轻手轻脚的拍了拍姜瑜,“是否要按照您先前安排的,想法子透露出狄国巫师的位置?” 一环扣一环,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姜瑜的设计推进着。 “告诉兄长和他,就说时机到了。” 姜瑜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慵懒,把狄国巫师的位置透露给顾清翎,按照顾清翎斤斤计较的性子,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弄死狄国巫师。 两个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一旦相斗起来,顾清翎通过韦升刺杀阿衍,还有结党营私的一些具体的细节便都会被暴露出来。 “还有徐东的身份,也该给顾清翎点提示。” 她怕顾清翎查半天也查不到徐东身上,那事情就不好玩了。 “奴婢这就去安排。” 内室又恢复了安静,姜瑜肆无忌惮的放空着思绪。 也不知阿衍现下在大宁如何了...... ...... “殿下如何看待现下大宁和大庆的关系?” 卓邑同顾清衍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盏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母后说,可不战而胜。” 卓邑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实,那就是太子殿下张口闭口就是“母后说”。 看来国君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分量并非排在首位。 “怎么个不战而胜法?”卓邑极为耐心的引导着顾清衍,顾清衍抿了抿嘴,“本王如今是大庆的王爷,母后膝下的皇子,大庆的皇位,我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说得对。” 卓邑大笑出声,“此乃上策。” 说罢,卓邑极为大胆的上下打量了顾清衍一番,“不过,殿下有些过于刚直,过刚易折。” 见顾清衍不解,屋外的凌枯急得满头大汗。 主上啊!这老家伙要把小主子养成黑心芝麻馅的汤圆! 他家主上虽然杀人不眨眼,可性子到底是说一不二,不屑于搞一些小动作的。这要是被卓邑被培养出一个腹黑的小主子......后果他不敢想。 “丞相是第一个说本王刚直的人。” 顾清衍抿了抿茶水,他真的......刚直吗? 不对,他都这样了,丞相还觉得他刚直? 另一边,丝毫不知道顾清衍正在经历人生“巨变”的顾临正在满心陶醉的同姜鹤进行友善沟通。 “阿瑜算无遗策,把顾清翎这个小白眼狼当傻子耍。” 姜鹤被烦的实在受不了了,起身面无表情的站在凌海面前,“你家国君在大宁也是这副德行吗?” 凌海机械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他家主子以前只要一笑,一定是有人要倒血霉了。 “那你好好看着,你家国君在大庆当襄王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 “姜鹤,凭心而论,阿瑜这个局你能设出来吗?” 顾临扫都没扫姜鹤一眼,“你好好学学,说不定日后到了战场上也能起点作用。”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姜鹤便忍不住扬长而去,气的连鱼竿都忘记拿了。 顾临见状缓缓起身,坐在了鱼竿旁。 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恢复了凌海熟悉的模样,凌海脸色一凛,恭敬的低下了头。 “阿衍在大宁那边如何了?” “回主上,殿下一切安好。” 顾临不再压抑身上的威压,眼尾上扬,“挑断巫师的手筋脚筋,狄国人善用毒,莫要给他下毒害人的机会。” “是!” “还有,之前阿衍处理掉狄国细作留下来的线索统统抹掉。” 既然阿瑜想亲手解决顾清翎,那他就在后面替阿瑜善后。 这样耀眼夺目的阿瑜,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骄傲。 ...... 顾清翎的动作惊动了顾恒,顾恒到底还是去了龙凤殿一趟。 在听完事情的全程后,顾恒的脸黑的如同锅炭一般。 “你不是同朕说,那是你专门找到的神医?” 顾恒的质问让顾清翎浑身一颤,他忘记了这茬,是他亲自告诉的父皇巫师其实是神医。 短短几瞬,顾清翎的大脑高速运转。 “父皇,孩儿也是被骗了。”挤出了几滴眼泪,“孩儿真的以为那是神医,若非如此,孩儿的手怎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太医来探查顾清翎的手腕,都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病因。 “一定是那个巫师,他给孩儿下毒了,父皇!孩儿一定要杀了他!” 顾清翎情绪激动,他的双手本来只要安心养上几个月就能养好,可这个巫师却给他下药!他若是双手残废,还如何去承袭皇位? “朕会派人去查。” 说不出什么感觉,顾恒只觉得眼前的儿子和记忆中判若两人,只同顾清翎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屋内,满是荒凉的死寂。 “父皇去哪里了?” “去锦梧殿了。” 顾清翎扯了扯嘴角,眼底浮现出一抹杀意,一个还未出世的皇子,在父皇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忽地,顾清翎看向徐东。 “巫师一直都是通过你来和本皇子联系的。” 徐东双腿一软,“殿下,奴才对您是忠心耿耿,绝无半分异心啊。” “忠心耿耿?” 顾清翎笑了,满目荒凉。 第117章 他都记得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顾清翎扯了扯嘴角,“我方才也只是随口一问。” 顾清翎低头掩盖了眼中的寒意,徐东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太多他的事情了,不能轻易的把徐东交出去。 待他找到巫师,便可以寻了机会做掉徐东。 一股冷风袭来,徐东莫名的打了个哆嗦。 “你一直帮着我和巫师联系,应当知道一些巫师的消息吧。”顾清翎上前拍了拍徐东的肩膀,“我要你先父皇一步找到巫师,然后杀了他。” 不杀了巫师,难以泄他心头之恨。 双手手腕处又开始传来疼痛,顾清翎紧蹙着眉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狂躁。 巫师、顾清风、怡妃...... 所有的事情夹杂在一起,顾清翎头痛欲裂。 “殿下......” “我已经被废了,还叫什么殿下?” 就连东宫,他还一次都没踏足过。 锦梧殿。 怡妃满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顾恒爱极了这样的怡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爱妃莫要在给朕做寝衣了,坐下来陪朕说说话儿。” 怡妃闻言笑了笑,撑着腰走到顾恒跟前,“听说皇上只在大皇子那边待了一会儿就过来臣妾这里了?” 见顾恒不语,怡妃站到顾恒身后,伸手替顾恒按摩着太阳穴。 “臣妾是个怀有身孕的妇人,见大皇子就忍不住心疼。”怡妃不留痕迹的看了眼佩兰,“皇上废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贬为庶人,那宫里的宫人见了大皇子该如何行礼?” “大皇子也不过才十一岁。” “你倒是心善。” 顾恒冷哼道,“他给朕丢了天大的面子,如今又牵扯进......” 顾恒生硬的止住了话头,可怡妃也不见怪。 “对大皇子而言,皇上是君父,君父君父,既是君,也是父。” 顾恒沉默了,起身离开了锦梧殿。 怡妃望着顾恒远去的背影,有些惊惧的捂住了胸口,“佩兰,本宫是不是不该为大皇子说话。” “怎么会呢?” 佩兰笑的一脸柔和。 “皇上和大皇子终究是亲父子,皇上也迟早会原谅大皇子,就算不再封皇子,难不成真让大皇子做一辈子的庶民?” 佩兰见怡妃表情松动,继续卖力的说服着,“到时候,大皇子也会念着娘娘您的好,说不定还会对您腹中的小皇子另眼相看呢!” 怡妃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锦梧殿的院子里,佩兰看了眼大宁的方向。 “佩兰姐姐,还是你最会哄娘娘舒心。”有宫女谄媚的开口,佩兰只淡淡的笑了笑。 她要让这大庆皇宫彻底乱起来。 要让身上留有顾家血的人,统统死掉。 皇后娘娘如今明显是想要除掉大皇子,然后二皇子会同衍王和平共处,那怎么能行! 所顾清翎不能这么早出局,至少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 巫师的位置被暴露出来,邓宇带着御林军很快便抓住了巫师。 顾清翎一听到巫师直接被押进了天牢,整个人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徐东,你为什么没找到巫师?” 顾清翎急得双手都在颤抖,为何平时善于藏匿的巫师会这么轻易就被邓宇抓到? “殿下,奴才找遍了巫师平时会在的地方都没找到。”徐东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而且巫师身边的那些人,也都失踪了。” 所有的地方,都人去楼空。 这一认知让徐东极其恐慌。 “都失踪了?” 顾清翎挣扎着起身,脑子也乱成了一团浆糊。 另一边。 姜鹤身体终于“恢复”,穿上官服便进了宫。 “娘娘,侯爷在外面求见。” “请侯爷进来。” 姜鹤走进来的时候,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姜瑜正欲开口询问,却在看到姜鹤身后跟着的侍卫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的动了动手。 凌嬷嬷立刻挥退了周围的宫人。 “有话快说。” 姜鹤微微扭头,看向了笑吟吟的顾临。 这是所有真相大白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姜瑜显得有些拘谨。 “你怎么也跟着兄长一起过来了?” 姜鹤在一旁顿了顿,最终还是默默的走到了一边,把空间留给了姜瑜和顾临。 “一直也没机会来看看你,我有点不放心。” 顾临拿出了碎成两块的玉佩,“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我......我把碎的这里棱角磨皮了,给你一块。” 顾临小心翼翼的看着姜瑜,一瞬间,姜瑜仿佛觉得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 “本宫要这玉佩作甚。” 睫毛低垂,姜瑜竟读出了几分委屈。 两块玉佩被拿走一块,顾临猛地抬眼,眼底皆是笑意。 【又被耍了!又是这一套!】 姜瑜气鼓鼓的,顾临只觉得有些手痒,想上前去捏一捏。 “听说那巫师被挑去了手筋脚筋。” 姜瑜一开口,顾临便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姜瑜顿时笑了气,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偏生要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怕他使计伤到你。” 许是因为方才一直在躺椅上坐着,姜瑜发间的玉钗有些松动。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顾临伸手把玉钗往发间里推了推,“这句话,我在秋猎出发那日便想说了。” “顾临。” 姜瑜往后退了一步,气息也被顾临的动作扰乱。 “老侯爷之前教给你的兵法还记得吗?”顾临低笑了几声,“你应当是记得的,你说你最想成为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就像侯夫人和白茜那样。 “无缘无故提这些干嘛?” 一本兵书被顾临如同变戏法儿一般变了出来,“我怕你无聊,所以给你带些东西解解闷儿。” 我怕他使计伤到你。 我怕你无聊。 顾临的话让姜瑜握紧了手帕,她曾经说过的话,顾临都还记得吗? “姜阿瑜,快到你的生辰了,想要什么生辰礼?” 第118章 能否以江山为聘 “本宫不过生辰。” 顾临就这样笑着,姜瑜避开了顾临的视线,心跳的厉害。 “你不过生辰?”顾临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那年出京办差没赶上你的生辰,你自己说有多久没理我?” 顾临直接揭了姜瑜的老底,凌嬷嬷在一旁努力憋笑。 “顾临,你休要污蔑本宫!” 顾临磨了磨后槽牙,这样生动的阿瑜,又见到了。 “兄长,你把他带走!” 姜瑜直接跑到了姜鹤身边,伸手指着顾临,“以后不许把他带过来。” 就连姜鹤一瞬间都愣住了,自打入宫之后,姜鹤就没见过这样的妹妹了。 【这顾临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 “本宫再说一遍,本宫没有生气,本宫只是......” “我知道,只是那段时间很忙,没空见我。” 顾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 “你!” 怕真的把姜瑜逗恼,顾临连忙开口讨饶。 姜鹤抿了抿嘴,这样的场景,曾经出现过无数次。 阿瑜,当年你当真不想嫁进皇家吗? 还是说,为了定远侯府,你不能嫁进皇家? “喏,糕点。” 顾临又变出来了一包糕点,双手递到了姜瑜面前,“排了好长的队。” 姜瑜脸颊泛红,显然被气的不轻,就连拿走糕点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火气。 姜瑜平复着呼吸,清风拂过,吹起了姜瑜额间的发丝。 “阿瑜,我同顾恒不一样。” 伴着风,顾临说出了心底最大的担忧。 他看得出阿瑜的故作冷漠,也看得出阿瑜的心灰意冷。 “这是大宁的虎符,可以调动大宁所有的军队。”顾临取下了腰间系着的香囊,里面赫然是一枚虎符。 缓缓地,虎符被塞进了姜瑜手里。 “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江山为聘。” 一瞬间,姜瑜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只要是我有的,统统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顾临又一次强调着,“我同顾恒真的不一样。” “你说笑了,本宫是大庆的皇后,你收好你的虎符。” 姜瑜把烫手的虎符还给了顾临,转身逃进了屋子里。 “这当真是大宁的虎符?”姜鹤冷硬的声音响起。 “如假包换。” 顾临掂了掂手里的虎符,特地提高了声调,“你若不要,便给阿衍。” 屋内。 姜瑜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顾临,真的同顾恒不一样吗?】 她不敢再赌一次。 上次她输了一辈子。 回定远侯府的路上,姜鹤几度扭头看向身后的顾临,一直到回侯府,姜鹤才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已经功成名就处于万人之上,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围着阿瑜打转。 “若不是她,我活不到今日。” 顾临恢复了原来的容貌,脸上的疤痕显得触目惊心。 见姜鹤仍没想明白,顾临舌尖抵了抵上颚,也是,他同一个木头说这些作甚。 从他看到阿瑜的第一眼起。 他就陷进去了。 无数个看不到头的日子里,全凭着想再见阿瑜一面,这才活了下来。 ...... 次日。 “娘娘。” 姜瑜坐在院子里发呆,凌嬷嬷急得来回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凑上前去,“娘娘,太和殿那边皇上发了好大的火。” 姜瑜被凌嬷嬷的声音惊的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发呆了许久。 下意识的捻起昨日顾临带来的糕点,入口即化,是她最爱吃的。 “可是巫师那边招了?” 邓宇此人的手段,她也是知晓几分。 巫师被挑断手筋脚筋,只怕也熬不了多久就会松口。 凌嬷嬷点了点头,姜瑜稳了稳心神,“估计过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去找顾清翎了。” 糕点被胡乱包了起来,姜瑜起身朝着屋内走去,“告诉咱们宫里的人无事都莫要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万吉也匆匆回来。 “皇上派邓大人带着大皇子去天牢了。” “是押着的还是......”姜瑜不自觉地向前凑了凑身子。 “瞧着不是,倒像是护送大皇子去天牢。” “那就是对峙了。” 姜瑜嗤笑了几声,“这会儿倒是知道皇家名声。” 天牢内。 巫师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顾清翎站在巫师面前,双腿都在打着哆嗦。 “皇上说了,有些口供让大皇子您来核实一番。” 顾清翎闻言猛地抬头,“放肆!休要污蔑我。” 喋喋的笑声响起,巫师紧紧的盯着满脸心虚的顾清翎,“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把宝押在了你身上。” “结党营私,对兄弟几番下死手,甚至有过谋逆的念头......这一桩桩事情,哪一件冤枉了你?” “我何时有过谋逆的念头?” 顾清翎目眦欲裂,邓宇拔剑的声音响起,顾清翎眼泪生理性的往下掉。 可巫师仍旧笑着,他狄国的人都被杀了,皇后......绝非表面的那般无害。 想到姜瑜,巫师只觉得四肢更疼了。 他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耳畔的那道声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若从你嘴里听到皇后半句不是,狄国余孽无论天涯海角,寡人都会抓来杀了。” 寡人...... 如今天下能自称寡人的,只有那位。 “哈哈哈哈哈哈!”巫师笑的声音更大了,“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愚蠢!当真愚蠢!” 顾清翎看着形似疯癫的巫师,快速扭身夺过邓宇的剑,穿进了巫师的胸膛。 一箭丧命。 “邓大人......”顾清翎颤抖着开口,“今日大恩,我......我记下了。” 若是邓宇不松手,他夺不过来那柄剑。 去往太和殿的一路上,顾清翎都不知是如何走到的。 只知道顾恒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骂他是忤逆不孝的东西。 “父皇。” 顾清翎双手还沾着血迹,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了顾恒的大腿,“父皇,孩儿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起忤逆之心。” “你没有?你频繁的结交臣子,难道不是对这个椅子起了心思?” 顾恒拽起顾清翎,摁着顾清翎的脑袋,逼着顾清翎看向那把龙椅。 “朕封你为太子,悉心教导你十一年,顾清翎,你对得起朕吗?” 第119章 血脉亲情 “莫芜,已经有多久了?” 龙凤殿的院子里,顾清风坐在轮椅上,遥看着太和殿的方向。 “回二皇子,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了。” 顾清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进去半个时辰了,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顾清翎呢? 前世顾清翎亲口下旨处死了母后,这一世,母后又希望顾清翎是个什么结局呢? 想着想着,顾清风又有些自嘲的低下了头,他如今这副样子连行走都不能,又能有什么指望。 同一时间也在等待的,还有姜瑜。 八月底,天气时而躁热,时而又有几分凉意。 “娘娘,万吉在盯着呢,一有消息就会回禀的。”凌嬷嬷不知前世,因而也不知姜瑜为何这般执着的等待结果。 “嬷嬷,起了谋逆之心的皇子,会是什么下场?” 姜瑜扯了扯嘴角,从一开始,她下的便是死手。 可她不知道顾恒能不能狠下心。 太和殿内。 顾清翎已经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从他记事起,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恒。 “爹......” 顾清翎鼻涕混杂着泪水,“我没有那样想过......”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做好这个太子......我也想像寻常的孩子那样,母后已经厌恶我了,爹,我不能......不能在被您厌弃。” 看着泣不成声的顾清翎,顾恒只觉得胸口生疼。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长子,他在顾清翎身上倾注了最多的心血,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把他......从一个庶子的身份硬生生的变成嫡子。 “朕待你不薄。” 顾恒也红了眼眶。 可作为天子,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有了谋逆之心。 “朕担心冤枉了你,早就让邓宇去查过了。” 抬起顾清翎的下巴,顾恒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来人!” “爹,父亲,父皇!”顾清翎满目惊恐,“我是您的亲生孩儿,是您和母后的亲生孩儿啊......” “就算您厌恶了孩儿,也......也要顾念着母后,顾念着舅舅......” 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顾清翎,顾恒闭了闭眼: “押入宗牢,无召不得踏出宗牢一步。” 顾清翎瘫倒在地上,幽禁......总好过丧命。 邓宇微不可见的扫了顾清翎一眼,果然,皇上还是心软了。 顾清翎被带走后,顾恒独自一人在太和殿里待了许久。 “岑海,那个叫徐东的,赐自尽。” ...... 顾清翎屋子里的宫人一日之内统统消失,被脱去了身上的皇子衣袍,只一身布衫的关进了宗牢。 宗牢暗无天日,是关押宗室犯人的地方。 看守宗牢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在踏入宗牢的前一瞬,顾清翎抬头看了眼天空,这样好的天气,他怕是此生都无法再见到了。 “什么都比不得性命重要。” 邓宇轻声开口,他看的出来,皇上频频对大皇子心软。 是以,他也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顾清翎已经有些麻木,踉跄的走进了宗牢里。 消息传至昭宁宫,姜瑜冷笑了几声,还真有几分可惜。 “想个法子,让灵犀宫那位也得个信儿。” 到底是她的儿子,是死是活都该让她知道个清楚。 起身的一瞬,姜瑜眼前有些发黑。 凌嬷嬷连忙伸手扶住了姜瑜,“娘娘小心。” “本宫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灵犀宫。 蓉嫔正在抱着枕头逗院子里的鸟雀。 因着说不出话儿,蓉嫔只能痴痴的笑着,时不时还发出奇怪的叫声,抱着枕头的手骨节发红,她的三个孩子,如今统统与她离心。 忽地,一阵风吹过,鸟雀们受惊都飞了起来。 蓉嫔眼神一闪,赤着脚便往屋内跑去。 “顾清翎被关进宗牢里,被废了太子之位,无召不得踏出宗牢半步。” 冷冽的声音响起,蓉嫔整个人如遭雷击。 “还有,二皇子的双腿残废,三皇子被封为衍王。” “怡妃有孕,腹中是皇子。” 扔下三句话后,屋子里瞬间便只剩下蓉嫔一人。 几息后,蓉嫔突然开始无声的大笑。 上天啊,你是不是在报复本宫,报复本宫当年做下的错事?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废,一个残疾。 可姜瑜生的儿子却早早的被封了王。 笑着笑着,蓉嫔眼中泛起了泪花,顾恒啊顾恒,封那个人的儿子为王,想必你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吧? 可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一辈子装疯卖傻吗? ...... 一连几日,顾恒都没有踏入后宫。 而对于大庆皇宫发生的事情,身在大宁的顾清衍一概不知。 此时的顾清衍身穿普通将士的盔甲,被卓邑扔进了军队里。 “从哪里来的小娃娃,来军营作甚?”粗壮如牛的将士拿着馒头便坐在了顾清衍旁边,“你有胆子上战场吗?” “我为何没有,我身量小,在战场上自有我的用处。” 将士笑了笑,指了指另外的方向,“上面下了军令,择日攻打大夏。” 但话里话外,完全没有把大夏当回事儿的意思。 这是大宁兵强马壮的底气。 见顾清衍不说话,将士也不恼,“之前本是要继续攻打大庆的,不知为何上面又改了主意。” “打大夏你去吗?” “去!” 顾清衍狠狠的啃了一口馒头,提着刀剑便走向练武场。 另一边,凌枯急得来回踱步。 “丞相,您怎么能把小主子弄到军营里呢,上战场刀剑无眼。”凌枯满头大汗,小主子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当场都得以死谢罪。 “是殿下主动要求去的。” 卓邑语气平缓,“本相觉得这对于殿下而言并非坏事。” “在大宁扩展的疆土上留下自己的汗水,是荣耀。” 更是收拢军心最好的利器。 “可小主子身份尊贵!”凌枯还是想要去把顾清衍给带回来,却被卓邑的一句话给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国君当年是如何走过来的,你我都清楚。” 殿下身份复杂,必须要先收拢人心。 第120章 顾清翎,你不是本宫的孩子 “若小主子真有什么不测的话......” 见凌枯还在犹豫,卓邑眼神坚定,“若有什么不测,本相一力承担。” 他陪着国君一路走来,自然不是什么犹豫心软之辈。 走一步,他势必要往前看十步。 国君把小主子送来大宁,就说明小主子有他势必该走的路。 成为大宁乃至整个天下的主人。 凌枯垂下了脑袋,“小主子他只有十岁......” “凌枯,参与攻打大夏,是殿下主动提出的。” 卓邑深吸了一口气,他不会看错人,他们大宁的这位太子,前途无量。 ...... “你就这么一直待在大庆?” 定远侯府,姜鹤觉得有些无聊,这么长时间不上战场反倒是窝在侯府里,姜鹤的精气神都有些蔫巴。 “前几日我听到你告诉凌海,说要攻打大夏了。” 姜鹤眼珠转了转,“你为何要在此时去攻打大夏?” 顾临瞥了姜鹤一眼,“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我,是大庆的定远侯,还是阿瑜的兄长?” 见姜鹤突然不语,顾临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开始比划道: “都知道我大宁同大庆开战。” “此时攻打大夏,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树枝最终停在一处位置,“至于大庆,可不战而胜。” 两人目光对视,姜鹤张了张嘴,一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战而胜的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对了,攻打大夏,阿衍也会跟上,只是会以普通士卒的身份。” 顾临说罢便悠哉悠哉的等着姜鹤的下文,谁知意料中的暴怒根本没有出现在姜鹤的脸上。 正当顾临疑惑之际,姜鹤嗖的一下起身看向顾临。 “我不信军营里没有保护阿衍的人。” 见顾临愣住,姜鹤给了顾临一个大大的微笑,“阿衍是我妹妹生的。” 就凭这个,刀尖若是想刺向阿衍,就必须得先从顾临身上穿过去。 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让阿衍单枪匹马去战场? “这叫什么来着?哦对,父凭子贵。” 顾临破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鹤顿时神情畅快。 果然,还是得从顾临身上找找乐子。 ...... 顾清衍随军的消息顾临和姜鹤不约而同的都没告诉姜瑜。 昭宁宫。 “走,我们去宗牢一趟。” 姜瑜身着一袭紫色襦裙,款式做工同前世被关进冷宫时的一模一样。 凌嬷嬷看了眼姜瑜的背影,最终还是紧跟了上去。 宗牢阴暗潮湿,和冷宫极其相似。 “宗牢重地,不得随意探视。” “放肆!睁大眼睛瞧瞧,这是皇后娘娘!”凌嬷嬷挺直背脊,“皇后娘娘来探望自己的孩子,你们也要阻拦?” “可是皇上有令......” “让皇后娘娘进去。”邓宇的声音响起,“下面人不懂事,还请娘娘见谅。” 姜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劳烦邓大人了。” 不出意外的话,顾恒就在等着看她会不会来探望顾清翎。 若她不来,顾恒必定要生疑。 本来一片寂静的宗牢突然传来脚步声,背靠着墙壁的顾清翎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姜瑜站在他面前,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深意。 “母后是来看我有多狼狈的吗?” 顾清翎自嘲的笑了笑,看着他永无翻身之时。 可姜瑜却并没有开口回应,只蹲了下来,同顾清翎平视。 【顾清翎,你沦落至此,也难解本宫心头的恨意。】 顾清翎眼睑都不自觉的颤了颤,为何......为何母后会如此恨他? “你自出生起就养在蓉嫔膝下。” 姜瑜的声音像是掺杂了冰棱,直击顾清翎的内心深处。 “你事事处处与本宫作对,就仿佛本宫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一千万个瞧不上本宫。” 再次掀起这些伤疤,姜瑜竟然毫无心痛的感觉。 “甚至你还想着待你继承皇位,尊蓉嫔为太后的吧。” 顾清翎摇着头,不是的......这些事情他知道自己错了。 可他却突然听到了姜瑜的那道心声。 【果然和蓉嫔是亲生母子。】 霎时,顾清翎脸色惨白,如遭雷击。 “母后......” “你不必再叫本宫母后。” 多熟悉的场景啊,只是前世那个瘫在地上等死的是她罢了。 “我就是您和父皇的孩子,就是大庆的嫡出皇长子,为何不能叫您母后?”顾清翎彻底崩溃,怎么会呢?他怎么会不是母后的孩子? 【你本就不是本宫生的。】 “今日本宫前来,就是想亲手了结本宫与你这段所谓的母子缘分。”姜瑜扯了扯嘴角,“本宫一会儿踏出宗牢,便会告诉天下人,本宫不耻有你这样的儿子。” “从此,你便不是本宫的儿子了。” 【当年顾恒和蓉嫔换走本宫的孩子,这样的冤仇,本宫势必是要报的。】 “不......不是这样的......” 比起被押进宗牢,得知真正的身世对顾清翎而言的打击更为致命。 【不过,也快了,很快,真相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姜瑜眼眶已经有些红了,“顾清翎,本宫不是妖后。” 爹娘将她抚养长大,教她读书识礼,怎么会把她养成一个妖后呢? 一个妖后的名声,毁了她姜家几百年的基业。 “什么......妖后?” 顾清翎满头雾水,可姜瑜已经起身离开。 顾清翎拼命伸手想要抓住姜瑜的衣袍,可最终衣角从手心流散,抓不住,也握不着。 “母后!母后!” 身后是顾清翎力竭的呼唤,姜瑜脚下的步子不停,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一次顾清翎保住了性命,也好。 该让他活到真相大白那日。 宗牢内,顾清翎叫的嗓音沙哑,却再也等不来想要的回应。 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不是母后的儿子,他是蓉嫔的儿子...... 只是个庶长子。 忽地,顾清翎头疼欲裂,难受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疼,好疼......” 第121章 是我杀了母后 头疼欲裂,顾清翎蜷缩着双手抱头,一段陌生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画面里,他身着龙袍,自称为朕。 他坐在龙椅上,所有人都唤他万岁。 “徐东,拟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妖后姜氏扰乱后宫,危及前朝,朕甫登基,特赐死姜氏,以正朝纲,并加开恩科,天下共贺。” 顾清翎浑身颤抖着,为何这段记忆里,他要赐死母后? 画面一转,他带着穿着贵妃服饰的蓉贵妃还有顾清风和顾清瑶,一起来到了冷宫。 “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宫?” 姜瑜狼狈极了,杏眼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绝望。 “朕容忍你很久了,你身为朕的母后却从未教养过朕,太后的名声你当得起吗?” 他的表情嫌恶,仿佛在看什么仇人一般。 “你容忍本宫很久了?”姜瑜笑出了声,“本宫如今妖后的骂名,难道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顾清翎,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样说皇上呢?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会大大损伤皇上的名声的。”蓉贵妃假惺惺的开口。 下一秒,他便大手一挥,“念在到底母子一场的份上,你自己了断吧。” 眼睁睁的看着姜瑜气息全无,他却笑着同蓉贵妃亲昵,下旨尊蓉贵妃为太后,没有再看姜瑜一眼。 顾清风和顾清瑶也同蓉贵妃亲密无间,姜瑜的死,连个波浪都没掀起。 画面之外的顾清翎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死了......母后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顾清翎以为这段荒谬的记忆终于要结束的时候,新的画面又浮现出来。 这一次,是在冷宫外。 他和顾清衍两相对峙。 顾清衍大声的怒骂他忘恩负义,赐死了自己的母亲。 他初登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哪里能容忍得了被这般的挑衅,弓箭对准了顾清衍,可顾清衍依旧坚持要为姜瑜收尸。 那一刻,他心虚了。 好像在他的认知里,所有人都应该唾弃姜瑜,他才能心安理得。 突然出现一个为了姜瑜可以去死的人,会把他衬托得像个无耻的小人。 “你若是不走,朕便杀了你。” 可顾清衍最终还是万箭穿心的死在了他面前。 他的心如同被活生生的挖空了一块一般,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太和殿。 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只要一闭眼,姜瑜和顾清衍惨死的模样便会浮现在他眼前。 “皇上,太后来了。” “不见!” 他整个人如同困兽一般,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独自跑到了昭宁宫,这个早已经一片荒凉的宫里。 “母后。” 他窝在姜瑜曾经睡过的床上,哭的泣不成声。 他成了皇帝之后,才知道当皇帝并非是天下第一美事,也再也没有人能替他周旋,费尽心思的替他考虑了。 他错了,错的离谱极了。 已经贵为太后的蓉贵妃四处找不到他,发现他在昭宁宫的时候,崩溃的拽住了他的肩膀,“你为何还要想着姜瑜那个贱人?” “她是朕的母亲,朕不许你这么说她!” “哀家才是你的母亲,你,风儿,还有瑶儿,都是哀家生的!” 所有画面骤然消失,顾清翎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底全是空洞,鲜血自嘴角流出,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记忆? 前来探查顾清翎情况的御林军把手放在了顾清翎的鼻息下,只听一声极其虚弱的声音响起,“我想见见顾清风。” ...... 几个时辰后,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顾清翎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你找我?” 顾清风看着顾清翎犹如丧家之犬的惨状,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兴奋。 “你为何突然......突然转变了态度,对母后那样好?” 顾清翎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也做了一场梦?” 见顾清风不语,顾清翎痴痴的笑了出来。 不止顾清风的态度,还有母后...... 母后突然待顾清衍那样好,又突然对他们转变了态度...... 还有,母后说她不是妖后...... 这一切,都让顾清翎隐隐有了一种猜测,一种极其不详的猜测。 “顾清风,那只是一场梦对不对,都是假的!” 顾清翎的态度突然变得激动,脖间都变得赤红,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他怎么可能真的做了那样十恶不赦的事情? “那不是梦。” 顾清风也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顾清翎,那不是梦。” “我们真的那样做过。” “不可能!” “我们是白眼狼,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畜生。”顾清风也激动了起来,“顾清翎,我们都有罪,而你,是最大的罪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清翎躺在地上,浑身冰凉,他是个罪人。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想赎罪。” “顾清风,她给你赎罪的机会了吗?” 沉默,已经告诉了顾清翎答案。 连顾清风都没有赎罪的机会,他更不能再去奢求这些了。 忽地,顾清翎使出了浑身上下全部的力气,爬起来朝着墙面撞了上去。 既然如此,那就一命抵一命。 “嘭——” 顾清翎的身子缓缓的划在了地上,顾清风眼神骤缩,“快来人!” ...... “顾清翎撞墙自尽?” 姜瑜大脑空白了一瞬,顾清翎这样自私惜命的人,居然也有胆子撞墙自尽? “回娘娘,听说太医去的及时,性命是无大碍,只是还一直昏迷不醒。” 万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瑜的神情,这才接着轻声开口: “就是......就是嘴里时不时迷迷糊糊的喊着母亲。” “倒是命大。” 姜瑜起身朝着屋里走去,母亲?说不定顾清翎喊的,是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的母亲。 这辈子她和顾清翎,注定是仇敌。 第122章 狠绝的顾清翎 “怎么会突然撞墙?”太和殿内,顾恒眉头紧皱,“当时风儿也在场吗?” 邓宇除了点头称是,其余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恒顿了顿,“着太医好好医治吧。” 一连三日,顾清翎都毫无清醒的迹象。 姜瑜同顾清翎翻脸的消息也被刻意的散播出去,一时间,众人都认为顾清翎已经是一颗废无可废的弃子。 定远侯府。 “最近朝中大臣都开始寻遍民间的神医,说一定要治好二皇子的腿。”姜鹤面含嘲讽,“也没瞧见皇上整日上朝脸都是黑的。”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去拍起了怡妃的马屁。 而顾临却若有所思,顾清翎这个时候......可还没死呢! “顾恒这个年纪,能力又不行,大臣们想着立储之事也无可厚非。” 顾临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让姜鹤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姜鹤再次气呼呼的走了,留下顾临盯着湖水发呆。 顾清风性子如今不比以前,加上双腿残废,办起事情来可不如顾清翎这样狠心利落了。 “凌海。” 顾临声音刚落,凌海便从暗处现身,“属下在。” “去探查一番顾清翎真实的身体状况,还有,寡人要写封信给阿瑜。” 他看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 “翎儿还没醒吗?” 太和殿内,顾恒由一开始的两天问一次顾清翎的情况,到现在的一天问几次,邓宇心里的某个念头越发的清晰起来。 “回皇上,大皇子尚在昏迷中。” 一连数日,众臣对顾清风的追捧让顾恒有些投鼠忌器,再加上顾清翎撞墙的时候顾清风也在场,这更让顾恒忌讳了起来。 “二皇子呢?” “二皇子一直在龙凤殿闭门不出,也不曾见客。” 顾恒顿了顿,如今大庆内忧外患,横县还没收回,内部大臣却都把注意力放在立储之上,一时间,顾恒只觉得心力交瘁。 又批阅了一个时辰的奏折,顾恒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 “岑海,随朕出去走走。” 走着走着,顾恒又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昭宁宫门前。 推门而入,昭宁宫内一片寂静。 “皇后呢?” “回皇上,娘娘身子不大舒坦,在屋里休息。”凌嬷嬷福了福身,“奴婢去叫一叫娘娘。” “不必了,朕在这里等她。” 许是因为顾恒,姜瑜睡的并不安稳,没过一会儿姜瑜便醒了过来。 “皇上来了。” 姜瑜语气淡淡的,顾恒也已经习惯了姜瑜的冷漠。 “你和翎儿......”顾恒的神色让姜瑜觉得更加讽刺,屡屡对顾清翎心软的顾恒,前世未曾对她心软过一次。 “他犯了大错,是臣妾管教无方。”姜瑜早就想好了说辞,“只想通过这次的态度,让其他的皇子公主们以此为诫。” 正当顾恒拼命的找话题同姜瑜说的时候,邓宇急忙赶到,“皇上,皇后娘娘,大皇子醒了。” “什么?” 顾恒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急匆匆的便朝着宗牢的方向而去。 “娘娘......” 姜瑜扯了扯嘴角,想到了凌海传来的信,眼中闪过了晦涩的光线。 ...... “翎儿!” 站在顾清翎的面前,顾清翎的反应却出乎顾恒的意料。 “你是......”顾清翎皱了皱眉头,“我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你不认得朕了?” 反复几次,顾恒终于确定了眼下的情况,“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大皇子额头受到撞击,可能因为这才失忆了。” 看着这样的顾清翎,顾恒眼中的光越来越盛。 上天这是给他送来了一个干净的皇子,一个毫无谋逆之心的皇子。 思及此,顾恒语气都变的轻柔了几分: “你叫顾清翎,是朕的大皇子,因为先前犯了大错所以被关在了这里。” “我......犯了大错?” 顾清翎眼中闪过迷茫,“那我应该继续在这里待着。” 说罢,顾清翎便打了几个哈欠,翻了个身子睡了过去。 “皇上,大皇子刚醒,精力毕然是不济的。” 太医颤颤巍巍的开口,顾恒摆了摆手,“好好照顾大皇子,若大皇子再有个什么不测,小心你们的脑袋。” 走出宗牢的时候,顾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直接去了龙凤殿。 “父皇。” 顾清风见顾恒过来,神情有些诧异。 “那天你大哥为何突然撞墙自尽?”顾恒紧盯着顾清风,怀疑之色显而易见。 顾清风握紧了轮椅的手背,母后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父皇。 “孩儿也不知大哥为何......” 顾恒深深的看了顾清风一眼,“朕知道了。” ...... 宗牢内,本该睡着的顾清翎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用尽全力撞向墙面,想还给母后一条命。 可他没死。 顾清翎勾了勾嘴角,上天待他不薄,硬生生的把他从阎罗殿里拉了回来。 如今他假装失忆,之前他犯的错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不能被复立为太子又如何?若是皇上死了,又没有其他可以承袭皇位的皇子,那新帝照样是他顾清翎。 额头的伤口处传来钝痛,顾清翎却如同毫无知觉一般。 母后,他这辈子应当是同母后没有母子情分了。 牢房门口有动静传来,顾清翎连忙又闭上了眼,只见邓宇拿着伤药走了进来,动作极为轻柔的给顾清翎上药。 看着顾清翎微微眨动的睫毛,邓宇动作更加轻了,“大皇子大难不死,说明是必有后福。” 见顾清翎并不回应,邓宇也不着急。 当下大皇子不信任他也是常理,他也只是想对大皇子示好,因为除了大皇子,他没见过皇上对任何一个人如此心软。 “皇上心里始终是有大皇子您的,假以时日,皇上便会想法子接您出宗牢。” 上完药后,邓宇端着东西往外走。 “多谢邓大人。” 轻飘飘的声音响起,邓宇嘴角的笑意扩大,大皇子这是接受了他的示好。 “大皇子只需以不变来应对万变。” 有的时候,抓住皇上的心软,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而大皇子,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第123章 老将投井,顾清衍震惊 大夏。 “皇上,再多喝点~” 皇宫内,美人娇嗔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夏的云帝脸上全是醉酒的红晕,“来人,给朕的眼睛蒙上布条,看朕能抓到哪个爱妃。” 几息后,嬉闹声更加密切的传出,绕着柱子,云帝玩的不亦乐乎。 “皇上呢?” 年轻的将军着急的在殿外候着,听到殿内的嬉笑声,陈驰闭了闭眼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刘公公,本将军有急事要面见皇上。” “陈小将军,皇上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殿打扰,您也莫要为难奴才。” 陈驰挣扎了几瞬,毅然决然的跪了下来,憋足了劲儿开口: “臣陈驰,有边关急报要禀明皇上!” 一连三声,殿内的动静终于停止,云帝衣衫不整的跑到殿门口,“陈驰,你最好是真的有急事要找朕!” “皇上,边关急报,大宁集结军队正欲攻打我大夏。” “大宁?” 云帝愣了愣,而后啐了陈驰一口,“别以为朕耳聋眼瞎,大宁正在同大庆开战,怎么可能会来攻打大夏?” “皇上,这是父亲亲自写的奏折,还请您过目啊。” 云帝翻了翻奏折,脸上顿时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快......快整肃军队,让你父亲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边关,还有你,你也去。” 同一时间,大宁。 练兵的时间结束,顾清衍难得有了喘气的机会。 如今大军已抵达铟城,不日便会开战。 “姜衍,你小子想什么呢?” 几位士卒走到顾清衍身边,因着顾清衍年岁小又经常不苟言笑,因此军中大家都爱逗弄顾清衍几番。 “想着什么时候能打仗。” “嗤!有骨气!” 众人哄笑着,顾清衍却直直的看向大夏的方向。 丞相同他说过,大夏的擎天柱不是云帝,而是陈家。 陈家之于大夏,就像定远侯府之于大庆。 而陈家的老将军,今年已经年过六旬了。 “你们说这次领兵的会不会还是陈老将军,若真是,这大夏可算是无人可用了。” “那陈小将军也是个好苗子,说不定云帝这次就用陈小将军了。” “谁准你们在这里妄议军事的?” 凌枯板着脸,士卒们立刻垂着脑袋安静如鸡,“将军。” “有这精力就给本将军再去加练。” 众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凌枯扯了扯嘴角,“可靠消息,这次二陈都会过来。” “知道了。” 顾清衍也起身走向了练武场,他只是替陈家可惜。 ...... 陈老将军率先赶到边关。 进攻的号角吹响,大宁的锐士们一窝蜂的涌出铟城。 顾清衍手持长剑,冲在队伍的正前方。 纵使陈老将军用兵如神,可大夏还是连一个时辰都没撑住,匆忙的回城避战。 “大夏败局已定,不出三日,我军势必攻下大夏的边城。” 在大宁军队振奋的军心中,顾清衍却有些愁眉不展。 “你这次班师回朝估计军功不小,看着瘦小,砍的人头比我都多。” 顾清衍扯了扯嘴角,“多谢夸奖。” 众人嬉笑的目光中带上了几抹钦佩,顾清衍闷着头往前冲的模样深深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 果不其然,仅仅两日,大夏的边城便被攻破。 大宁的将士们欢呼着进城,到处寻找着陈老将军的踪迹。 “姜衍,有事找你。” 顾清衍顿了顿,神色自若的跟在了一个将士身后。 七拐八拐的,顾清衍被带到了一个巷子的尽头,有一处枯井,陈老将军正坐在枯井旁边,浑身都是血痕。 “小主子,陈彦想要投井自尽。” 见凌枯态度恭敬,陈彦抬了抬眼皮看向了顾清衍。 “陈老将军,若您肯降,我大宁定会厚待您。” “你不过一介普通士卒,有何资格同本将军谈条件。” “孤是大宁太子。” 一瞬间,顾清衍浑身的气势尽显。 陈彦明显愣了愣,而后仰天大笑,“天要绝我大夏,天要绝我大夏啊!” “为什么?” 为什么让陈驰带兵撤退,自己却留在了边城,明知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 “我一个人的性命,和我陈家百年的清誉相比,轻如鸿毛。” “丢了边城,我陈彦死不足惜。” 陈彦紧紧的盯着顾清衍,大宁为何如此好命,有一个昭元帝还不够,上天还赐给了大宁如此优秀的储君。 “我大宁此次是要灭了大夏的。” 顾清衍话音刚落,陈彦眼中的光亮彻底熄灭。 “陈老将军若是不降,赔上的就是陈家满门。这么大的代价,陈老将军也不为所动吗?” 年轻如同朝阳的储君,与两鬓斑白的垂暮将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打了几十年的仗,到了今日,我想着......大夏气数已尽了,只求你们不要伤害大夏的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而陈家,自有陈家的使命。” 留下这一句话后,陈彦便依然投井。 咚——的一声传来,顾清衍整个人如坠冰窟。 凌枯的呼唤声顾清衍都彷佛没听到一般,陈家如此,那舅舅呢? 若是这样的场景再现,舅舅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为了大庆,每一代定远侯都死在了战场上。 “小主子。” 凌枯紧紧的跟在顾清衍的身后,看着顾清衍毫无目的的走着。 “凌枯,陈家必须死吗?” “若是陈彦降了,陈家先辈们的死也都没有意义了。”凌枯轻声开口,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能劝降陈彦。 “可......” 接下来的话顾清衍并未说出口,可他的舅舅,也是和陈彦一样的人。 横县的事情是事出有因,且并未伤及横县百姓。 那之后呢? 把大庆和大宁合二为一,把大庆从舆图上抹去的时候,舅舅会如何? 会像今日陈老将军这样吗? 顾清衍停下了脚步,恍然大悟,原来丞相......丞相是想用陈家提点他! 第124章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大庆皇宫。 姜鹤被召进太和殿,踏进太和殿的前一瞬,姜鹤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惶恐。 “臣拜见皇上。” 姜鹤跪在地上,许久都没听到顾恒叫起,姜鹤的心也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爱卿,如今横县被大宁攻下,你有何看法?” 尽管是低着头,姜鹤也感受到了顾恒紧紧锁定着他的视线。 “大庆疆土,寸土不容有失。” 姜鹤的语气有些发沉,但当顾恒真的站在他面前问出这样的问题时,他能给的只有这一个回答。 他姜家一代一代人用鲜血凝出的回答。 “好!” 顾恒拍了拍姜鹤的肩膀,“起来。” 上一次顾恒贸然轻敌,收走了姜鹤的兵权,这一次......他重新把兵权交到了姜鹤的手里。 “朕把兵权交到你手上,朕相信你一定能收回横县。” 从太和殿到定远侯府这段路,姜鹤一直沉默着。 回到侯府后,姜鹤便跑去了祠堂。 顾临所在的院子里。 “主上,侯爷去了祠堂。” 顾临双手背在身后,双眼微眯,“从宫里回来,直接去了祠堂。” 那应当是横县的事情了。 “寡人知道了。” 姜家...定远侯府......到底还是走到了需要姜鹤抉择的分岔路口。 祠堂内。 姜鹤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头深深的低垂着。 顾临向他保证过不会伤害大庆每一个横县的百姓,而且会让阿衍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阿衍的骨子里流着姜家的血。 姜鹤扯了扯嘴角,“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孩儿应当是不会阻拦的。” “到时候阿衍会带着姜家走向更高的位置。” 而他...... 姜鹤嘴里尽是苦涩,他要用命去守护属于姜家的忠烈。 说他死板也罢,他忠于大庆,而阿衍将会亲手把大庆抹去。 走出祠堂的时候,姜鹤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踉跄。 “侯爷。” “什么事?”姜鹤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宁攻打下了大夏的边城,大夏的陈老将军......投井自尽了。” 一道惊雷在姜鹤的脑海中炸开,姜鹤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侯爷!” “本侯无事,备好车马,本侯去军营一趟。” ...... 【顾恒又把兵权给了兄长......】 昭宁宫内,姜瑜眉心打结。 【又有大夏陈老将军的刺激在前,也不知兄长现下是如何想的......】 想着想着,姜瑜竟有些心慌,站起来在院子里踱步,她总觉得真到了阿衍统一大庆和大宁那日,兄长便会...... 【不行,必须要想个办法制止。】 “万吉,明日本宫要回定远侯府一趟。” 次日,姜瑜的凤驾停在了定远侯府门口,姜鹤却不在侯府。 “娘娘,侯爷说要先去军营练兵,午时便会回来,让您在侯府里稍等。” 姜瑜微微点了点头,径直的朝着顾临的院子而去。 “顾临。” 因着有些急切,姜瑜还在微微喘气,“兄长他......” “若他不这样,他就不是姜鹤了。” 只一句话,姜瑜便无言以对,是了,她的兄长,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若兄长有个万一,本宫也绝不独活。” 她姜瑜,身上也流着姜家的血。 就在这时,顾临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若是,大庆皇室同你姜家之间有血海深仇呢?” 姜瑜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她姜家除了和顾恒有外,还会和大庆皇室有什么血海深仇? “当年灵州一战,老侯爷和侯夫人双双战死,没过几年顾恒便登基为帝。”顾临抿了抿嘴,“阿瑜,你难道没发现吗?” 姜瑜整个人呆滞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只剩下顾临接下来的话。 “每次大庆皇位更迭之前,定远侯府的老侯爷都会战死。” “换句话来说,大庆每位新帝登基,定远侯都是一个年轻的面孔。” 姜瑜眼神骤缩,双手紧握成拳。 “若顾恒登基的时候,老侯爷不死,顾恒哪里敢有一丝轻视姜家之心?就连娶你,他都没胆子提。” 顾临的手指也微不可见的蜷缩了几瞬,他也是大庆皇室。 “你有证据吗?”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当年灵州那场大战,阿瑜,再给我点时间。” 顾临忍不住伸手扣住了姜瑜的肩膀,姜瑜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惨笑。 “所以,我姜家这么多人的鲜血,所谓的忠烈,其实都是笑话。”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姜瑜渐渐回神,深深的看了顾临一眼,而后大步离开。 ...... “主上,不是说等找到证据再告诉夫人这件事情吗?” 凌海有些担忧的看向顾临,主上这样做,无疑是把自己放在了夫人的对立面。 “真相其实早就不用查了。” 顾临无力的垂了垂眼眸,他本以为,能有机会先同阿瑜好好相处一阵儿。 “大庆皇室的血,真冷啊。” 顾临手背上留下的痕迹隐隐发烫,他换了血,能不能摘掉同顾家的联系? 另一边,姜瑜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眼角也泛起了猩红。 当年灵州一战她失去了双亲,原来竟是先帝在给下一任皇帝扫清所谓的障碍,若登基的是顾临,顾临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她,生下了有顾家血脉的孩子。 “娘娘。” 姜瑜伸手擦了擦眼角,扬起了下巴,“本宫无事。” “走,去等着兄长回来。” 她不能哭,她要冷静,她要好好的去筹谋。 待姜鹤回府后,迎接姜鹤的便是姜瑜大大的笑脸,姜鹤愣住了,他本以为姜瑜今日过来,会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兄长可算是回来了。” “娘娘今日来所为何事?”姜鹤眉眼的冷意也逐渐融化,宠溺的看着姜瑜。 “想和兄长一起去看看爹爹和娘亲了。” 姜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兄长,我想爹娘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爹娘呢......”姜鹤明显口不对心,转身便吩咐小厮准备马车,“娘娘也不提前说,这一路上娘娘的守卫也要提前布置。” “本宫突然间想爹娘了,哪里有提前预知的能力。” 姜瑜叉腰笑着,嘴里却尽是苦涩。 第125章 顾清衍的选择 再一次,大宁同大夏两相对峙之时,站在大夏城门上的不再是陈彦,而是陈驰。 “将士们,一鼓作气攻下大夏,班师回朝后国君重重有赏!” 凌枯振臂高呼,大宁的将士们一窝蜂的涌向大夏的城墙。 顾清衍眼底一片冰凉,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手起刀落,敌人的鲜血都溅到了顾清衍的脸上。 大宁势如破竹,打的大夏节节败退。 而顾清衍的名声也在军营中被更多人知晓,几乎人人皆知军营里有个杀人如麻的小家伙。 “小主子,按照如今的形势,不出半个月,我们一定能攻下大夏。” 而他们的小主子,甚至比主上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更加的骁勇。 凌枯看向顾清衍的目光里满是敬重,纵使愚钝如他,也能在小主子身上看到大宁未来的样子。 “不到半个月?” 顾清衍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盔甲,一举一动都让凌枯有些诧异,为何他会觉得小主子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劳烦凌将军,我得乔装回大庆一趟。” “小主子,灭掉大夏近在咫尺,丞相是想让您亲手......” 还不待凌枯把话说完,顾清衍便笑了,“灭掉大夏应当是众多将士们的功劳,不属于某一个人。” 这次随军,该懂的东西他都懂了。 “小主子可以先回大宁同丞相见一面,想必丞相也有许多话想同小主子说。” “不必了,我已经传信给秦维,他会在铟城等我。”见凌枯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顾清衍伸手指了指大庆皇宫的方向,“我得回去给母后庆生了。” “对了,凌将军,你知道我为何在战场上一步都不曾后退吗?” 凌枯顿了顿,“小主子是大宁的太子。” “不仅仅如此。” 顾清衍咧开了嘴,“我的身上,还留着姜家的血。姜家人在战场上,一步都不能后退。” 先前,他被一统天下的美梦混淆了视线。 现在他想明白了。 铟城。 看到风尘仆仆的顾清衍,秦维二话没说上前替顾清衍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又在脸上抹上了煤灰,“王爷,立刻启程回大庆吗?” 顾清衍点了点头,秦维也不再多问。 夕阳下,少年纵身上马,归心似箭。 ...... 狂风骤雨,顾清衍无奈之下只能去一家客栈躲雨。 “王爷,在这里歇一晚再赶路,算着时间,能赶上娘娘生辰。” 顾清衍踏进客栈的第一瞬,整个人便立刻警惕起来。 “殿下,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 卓邑笑着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笑的一脸无害。 “丞相为何会在这里?”顾清衍坐在卓邑对面,看向卓邑的眼神已经不像随军前那般和善。 “老夫只是想在这里送殿下一程。”卓邑给顾清衍满上了茶水,“殿下请。” “听丞相唤我殿下,还有些不适应。” 顾清衍抿了口茶水,浑身上下多了一抹热流,“丞相将我送来军营,想让我懂的我都懂了,或许连那些不想让我懂的,我也懂了。” “殿下还是选择了姜家。” 卓邑说的是肯定句,没有半分的疑问。 “母后同我讲过当年的事情,若非父王拼死保我,我定然活不到今日。”顾清衍直视着卓邑的双眼,“如今父王又把太子印玺交给我,一统天下,想来也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可殿下如今不正在拒绝吗?” “丞相,我母后她如今四面楚歌,在宫里小心翼翼的活着。” “她过继我的时候同我说,我是男子,日后可凭本事封侯拜相,潇洒一生。”顾清衍笑了笑,“父王也是男子,或许父王日后会有更合适的继承人。” “可我母后,她只有我一个人。” “我母后还有我,我们的骨子里都留着姜家的血。”顾清衍杯子里的茶水见底,“若要踩着姜家的血肉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王座,我做不到。” “成为君王的第一步,必须要狠。” 卓邑的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波澜,可顾清衍却不为所动。 反倒是缓缓站直了身子,“丞相,告辞。” 若成为君王便要薄情至此,他做不到。 “殿下身上难道只留着姜家的血吗?”顾清衍脚下的步子停住,卓邑的声音再次响起,“顾家的血和姜家的血,你都有。” “什么意思?”顾清衍猛地回头,眼神骤缩。 “这是国君的信,殿下亲自看看吧。” 一封信被递到了顾清衍的手里,信纸明明轻的厉害,可顾清衍却有些手抖。 ...... 大庆皇宫,昭宁宫。 “娘娘,皇上今日又去了宗牢。” 听着万吉的回禀,姜瑜神色嘲讽。 【只怕过不了几日,顾清翎就又会被放出来了,也不知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也不知阿衍那边如何了。” 姜瑜想到顾清衍,忍不住心尖微颤,阿衍......是顾临的儿子,收下了大宁的印玺,她也曾真切的希望阿衍能一统天下。 可现在,顾家同她姜家,有世世代代的仇恨。 姜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大宁势如破竹,想必此次要一举灭了大夏。” 听着意料之中的结果,姜瑜抿了抿嘴,“知道了。” “万吉,去帮本宫查一个人。” 另一边,宗牢。 顾清翎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顾恒看着顾清翎单纯无害的模样,笑着开口:“朕之后会想个法子接你出去,这次朕先给你带来了些古书。” 担心顾清翎的失忆把学识也给忘了,一堆古书被送来了宗牢。 顾清翎起身翻开一本,振振有词的念着,越念,顾恒眼中的光彩越盛。 “太医,翎儿这是......” “回皇上,学识早就凝结在大皇子的心里,失忆也不会忘记的。” “甚好!” 顾恒大笑了几声,高高兴兴的走出了宗牢。 几日后,顾清衍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京城。 “王爷,是要直接回皇宫面见娘娘吗?”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可顾清衍却顿了顿,“先去定远侯府住下,此时若是被人认出本王,会有大麻烦。” 第126章 父子对峙,顾清衍交出印玺 定远侯府。 顾清衍同顾临相对而立,两人一时间都没有率先开口。 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让顾临有些心烦。 “回来了。” 算算时间,阿衍并未等到彻底攻下大夏的时候。 “父王。”顾清衍弯了弯膝盖,跪在了顾临面前,“丞相告诉我,顾家和姜家之间是有祖祖辈辈的血海深仇,是真是假?” 纵使知道已成定局,顾清衍也执着的想要顾临亲口告诉他。 “当年我隔三岔五便往定远侯府跑,你皇祖父哪里看不出我心仪姜家的女儿。”顾临表情苦涩,“可他却从来没有起过要给我赐婚的念头。” 这么多年,除了顾恒之外,姜家就没有出过皇后和后妃。 若当年顾恒是名正言顺的继位,想来父皇也会叮嘱顾恒的。 顾清衍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尽是一片黯淡,“父王,孩儿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珍之重之的印玺被顾清衍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顾临。 “这枚印玺,同孩儿没有缘分。” 顾临蹲了下来,“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起来!” 顾临扶起了顾清衍,又忍不住把顾清衍搂进了怀里。 顾清衍如今也只堪堪长到顾临的腰间,被顾临拥住,顾清衍浑身僵硬极了。 “我小的时候父皇总让我骑着他的脖子,可惜你现在已经长大了。”顾临心头酸涩,“不止是你,我也不会舍下你母后。” “可若有一日大宁和大庆开战,父王,我会站在大庆的城墙上,同你相对而立。”顾清衍感受着顾临身上的气味,“这枚印玺,父王就先收回吧。” “孩儿会在定远侯府待几日,给母后过完生辰后以衍王的身份赶回大宁。” 顾清衍离开后,顾临呆呆的站立了许久。 会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吗? ...... 昭宁宫。 “娘娘,侯爷派人传来消息,请您出宫去侯府一趟。” 姜瑜听着万吉的回禀,心里顿时一紧,“兄长可有说所为何事?” 前几日她方才回了侯府一趟,怎么兄长还会有事寻她? “侯爷说最近都在军营里练兵,即将领兵出征,有些东西需要劳烦娘娘回府帮衬着一起准备,也同皇上那边说过了。” 姜瑜听完后心反倒是更加提起了几分,这样的说辞,兄长之前可不会用。 第二日姜瑜便匆匆的赶去了定远侯府。 到了定远侯府后,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顾清衍,姜瑜甚至还伸手揉了揉眼睛,“阿衍?” 顾清衍闻言露出了大大的微笑,“母后,孩儿回来了。” 姜瑜下意识的扫了扫四周,“没有让人发现你的踪迹吧?” “母后放心,这一路上孩儿都很是谨慎。”顾清衍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孩儿想给母后过个生辰,过完生辰再去大宁。” “你这孩子......”姜瑜又喜又担忧,“可不是说大宁和大夏正在......” “那是大宁的事情,同孩儿又没有什么干系。” 边说,顾清衍便晃动了一番腰间的荷包,“母后,这里面是空的。” 姜瑜猛地一愣,先前阿衍的荷包里,装着的是大宁的太子印玺。 “你把印玺还给你父王了?” 在姜瑜的注视下,顾清衍缓缓点了点头。 “攻打大夏的时候,孩儿一步都没有撤退,杀了许多人。”顾清衍语气开始有些哽咽,“孩儿没有给姜家丢人。” “可是母后......战场真的好吓人......” 顾清衍环住了姜瑜的腰身,“陈老将军在我面前投井自尽,母后,这是不是死局?” 过了许久,姜瑜方才轻声开口,“既然归还了便归还罢,没关系,母后帮你把大庆夺下来。” “可我是顾家的孩子。” 顾清衍终于绷不住了,抱着姜瑜哭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上天待他如此的不公。 为何偏偏要让他身上共同留着顾家和姜家的血,让这世世代代的宿仇,如此真切的凝结在他身上。 听到顾清衍的这句话后,姜瑜恍然大悟。 “无论如何,你都是母后的孩子。” 姜瑜拍了拍顾清衍抽搐的后背,“还有,也别怪你父王,他当初也不知道这些。” 【阿衍心里敬重顾临,本宫不能这样残忍的斩断他和顾临的联系。】 “过几日你去大宁,让你父王寻个借口把你放回来。”听着姜瑜的心声,顾清衍的哭泣更加止不住,“到时候母后再替你筹谋。” 顾清衍哭累了,姜瑜带着顾清衍进了屋子,看着顾清衍闭上双眼后,姜瑜方才离开了院子。 “阿瑜。” 顾临从路边走出,神色暗淡,“孩子如何了?” “已经睡下了,一路赶回来应当也没睡好觉。” 姜瑜平复了几下呼吸,“我需要当年灵州一战的证据。” 灵州一战大庆同大宁开战,这个证据她拿不到。 “只要查到我便让人送到你面前。”顾临连忙开口,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这枚印玺,你替阿衍保存吧。” 顾临沉默着牵起了姜瑜的手,把印玺塞进了姜瑜的手里,“我这辈子是非你不娶的,这枚印玺只会是阿衍的。” 感受到来自顾临的体温,姜瑜垂眸不语。 “我知道顾姜两家的宿仇,阿瑜,你给我一些时间,我来想一个万全的法子。” “万全?”姜瑜轻声开口,“难得两全。” “这枚印玺,我不能替阿衍做主收下。” ...... 回宫的路上,姜瑜眼中的迷茫渐渐化为坚定。 “娘娘,这是您让奴才调查的邓宇邓大人的资料。” 马车上,看着万吉呈上来的东西,姜瑜不停的翻动着,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其中的一页上。 “邓宇......” 姜瑜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人,或许会有大用处。 待回宫后,凌嬷嬷脸色难看的福了福身,“娘娘,咱们的眼线传来消息,说皇上想借着您过几日的生辰,把大皇子接出宗牢。” 第127章 生辰前夕,和好 “想借本宫的生辰把顾清翎从宗牢里拉出来?” 姜瑜语气平淡极了,可凌嬷嬷却觉得心惊胆颤。 【本宫费那么大劲才把顾清翎送进宗牢,如今顾恒想的倒好!” 姜瑜眼角已经开始泛出一抹猩红,这对父子当真是把她当作一个彻彻底底的垫脚石,有需要的时候就想到她了? “娘娘,今年是您痊愈后的第一次生辰,已经有许多官员们都备好了贺礼。”凌嬷嬷轻声开口,“兴许是皇上那边透露了想要大办的风声。” “放出消息,就说兄长领兵出征在即,本宫不欲大办生辰。” 姜瑜扯了扯嘴角,大办生辰? 她入宫这么久,顾恒从来没有想过给她大办生辰。 一个时辰后,顾清风坐着轮椅来到了昭宁宫。 “母后,听说父皇要把他接出宗牢了。” 【看来顾恒压根没有瞒着这个打算的意思。】 姜瑜的手指有节律的敲击着桌面,目光也逐渐变得幽深,“既然你父皇一定要把顾清翎也接出来,就把灵犀宫那位也接出来吧。” “她?” 顾清风呼吸一滞,瞬间不敢直视姜瑜的眼睛。 “本宫记得,司天监的监正再过几年便要致仕了,家中子弟又不大争气,万吉,你去问问监正,家中的子弟们都管好了没?” “父皇如今对我已经起了不喜之心。” 顾清风神色黯淡,从顾清翎在他面前撞墙那刻起,他就被父皇怀疑了。 可姜瑜却笑了。 “顾清风,你不该把视线放在他或者是本宫如何看你,偌大的朝堂,难道就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吗?” 姜瑜起身进了内室,留下顾清风若有所思。 姜瑜躺在床上,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儿时的场景。 爹娘小心翼翼的将她举起,护着她无忧无虑的长大。 想着想着,姜瑜便睡了过去。 ...... 次日。 “闻立,朕欲在后日皇后生辰时接出大皇子,你且算算吉凶。” 司天监监正闻立头发半白,腰背也有些佝偻,历经两朝,顾恒对闻立也颇为敬重。 “皇上,昨日傍晚臣夜观天象,发现我大庆的帝星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顾恒放下手中的折子,表情也认真了几分。 “帝星身边的小星本光芒大盛,是大大的吉兆,可这小星却被周边的另一颗星影响,在昨日傍晚忽然开始闪烁不定。” 闻立心跳如雷,“臣连夜卜卦,发现......” “发现了什么?” “母子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臣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欲在娘娘生辰当天接回大皇子,本该是母子双赢的好事。”闻立按照姜瑜吩咐的话说着,额头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顾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翎儿的命运竟然和那个女人紧密相连。 闻立告退后,顾恒深思了许久。 “皇上。”岑海在内心轻叹了一口气,“昭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娘娘不欲大办生辰。” 顾恒双手紧握,“何时传出的消息?” “回皇上,昨日傍晚。” 帝星旁边的小星闪烁......顾恒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闻立的说辞。 另一边。 “行了,去把这些证据交给闻立。”姜瑜嗤笑了几声,“让他好好管教家中的子弟,若是他管不好,本宫不介意帮他管。” 说罢,姜瑜看了一眼灵犀宫的方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 定远侯府。 “王爷......” 秦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顾清衍往秦维的身后一看,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父王。” 顾清衍特地交代了不见,想来应是秦维拦了几次也拦不住。 “我来看看你给你母后准备的什么礼物。”顾临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单手捞起顾清衍,顾清衍脸上装出来的冷漠瞬间破碎。 “你快放我下来!” 顾清衍瞪着双腿,可顾临的手臂却像个铁壁一般,根本挣脱不了。 顾清衍的脸都憋红了,他总算知道为何母后说此人无耻! “是个男人就跟我比试一场,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算什么本事?” 顾清衍感受到腰间的大手一松,下一秒便猛地出手对准顾临的命门。 父子两人过招过的不亦乐乎,没过一会儿顾清衍便大汗淋漓。 “去大宁一趟倒真学了不少东西。” 顾清衍气喘吁吁的坐着,累到不想开口说话。 “祖祖辈辈的事情你和我,包括你母后都无法控制。”顾临缓缓开口,见顾清衍垂着头,心知他在听着。 “若找到真相,你尽可以把皇家的一举一动昭告天下。” 顾临抿了抿嘴,“可我们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姜鹤、阿衍、阿瑜......还有他。 “我想了很久,这件事情唯一的破局之处,就在你身上,因为你身上共同留着顾家和姜家的血。” 顾清衍抬头看向顾临,“在我身上吗?” 真的......能破局吗? “当下的事情,就是给你母后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辰。”顾临一把将顾清衍拽了起来,“我有个绝佳的主意,正巧你也在,你就跟我一起做吧。” 顾清衍顿了顿,到底还是跟在了顾临的身后。 “先说好,我可是要站在母后身后的。” 顾清衍现下的样子在顾临眼中就像是个小狼崽一般。 “嗤——”顾临笑了出声,“多大的人了还整天粘着你母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家跑,就差没把卓邑那老东西鼻子气歪了。” “你看不起我?”顾清衍气急,拦在了顾临面前。 只见顾临故意比划了一番两人的身高,“等你长得比我高了,再来跟我比划。” 尽管顾清衍被气的冒烟,但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沁出喜色,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临身后。 父王好像说的没错......先辈们的错,为何要他们来承受?要是他真能破局,舅舅平安无事,母后也不必忧心,皆大欢喜! 已经被烧毁的长生殿里的牌位:...... 第128章 蓉嫔被放出 “父王,您就这么确定母后生辰那日会来侯府?” 顾清衍一边吭哧吭哧的干活,一边开口问道。 “若是你母后生辰那日不来定远侯府,难不成你能进宫给她庆生?”见顾清衍没反应过来,顾临忍不住上前敲了敲顾清衍的脑门儿: “你母后不来,你可以想法子让她来。” “想法子让母后来?” 顾清衍若有所思,而顾临的嘴角则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坑儿大计从此刻开始。 另一边。 顾恒带着岑海径直的去往灵犀宫。 “皇上,灵犀宫娘娘如今已经疯癫,且嗓子也说不出话来,应当不会妨碍皇上的大事。” 顾恒不置可否,灵犀宫的大门被打开,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顾恒有些难忍的伸手捂住了口鼻。 “什么味道?” “这......当日皇上吩咐过不许给蓉嫔娘娘留伺候的宫人......” 顾恒转身离开,“着人半天内把灵犀宫收拾出来,至于蓉嫔,继续派两个人伺候。” 为了翎儿,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任由蓉嫔自生自灭。 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蓉嫔抱着枕头跑了出来,一脸惊惧的发出嘶哑的声音。 “蓉嫔娘娘大喜,皇上说要重新拾掇您这灵犀宫,又给您调来了两个伺候的宫女,红儿,青儿,还不来拜见蓉嫔娘娘。” 蓉嫔眼神猛地骤缩,脱下鞋袜便朝着两个宫女扔去,而后跑进了屋子里,嘭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岑公公......”两个宫女无措的看向岑海。 “蓉嫔娘娘脑子有些......你们平日里照顾也要更加仔细些。” 岑海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屋内。 蓉嫔倚着房门,无声的掉着眼泪。 为何自己会被莫名其妙的放出去,顾恒到底还想利用她来做什么事? ...... 昭宁宫。 “娘娘。” 姜瑜正在练习大字,听到凌嬷嬷的声音后,一个“忍”字赫然出现在白纸上。 “怎么了?” “王爷给娘娘写了信。” 听到是顾清衍来信,姜瑜眉眼舒展了几分,伸手接过了信件。 越看,姜瑜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扩大。 “这孩子,想让本宫明日去侯府过生辰。” “娘娘之前同皇上说了不想大肆操办生辰,瞧着皇上的意思是明天请宗亲进宫替娘娘庆生。”凌嬷嬷语气顿了顿,娘娘想要回侯府庆生,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难得阿衍向本宫提个要求。” 她的阿衍平日里懂事的让她心疼,好不容易提出一次要求,姜瑜自然无有不应。 而姜瑜丝毫不知,这完全是黑心肝的某人借了阿衍的名义。 姜瑜生辰的前一晚,本该早早熄了灯的昭宁宫却灯火通明。 宿在锦梧殿的顾恒急匆匆的赶来,“皇后怎么了?” “回皇上,娘娘梦魇了,一直说要找老侯爷和侯夫人。” 顾恒闻言眼神微闪,屋内,姜瑜身着里衣,整张脸惨白的厉害。 “皇上,我梦到爹爹和娘亲了,他们说当年灵州一战他们死的好惨。”姜瑜有些疯癫,“明日就是我的生辰,爹娘是特地托梦的。” “爹娘身经百战,为何偏偏在灵州战死了呢?” 面对姜瑜的质问,顾恒一言不发,姜瑜眼底渐渐凝出寒意,为何顾恒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顾恒也知情? “皇后,你醒醒!” 顾恒想要上前,却又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我想回定远侯府,我想回定远侯府......” 顾恒的心口似是被巨石撞击了一般,“天亮就送皇后去定远侯府,对外就说皇后想去侯府拜一拜老侯爷和侯夫人。” 顾恒几乎是落荒而逃,灵州那一战...... 顾恒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昭宁宫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希望皇后今晚只是梦魇了。 “皇上,那明晚的晚宴......” “照常办,朕还要把翎儿从宗牢里接出来。” 而屋内,姜瑜的表情也彻底冷了下来。 ...... 宗牢内。 已经有人提前给顾清翎送来了皇子衣袍,顾恒亲自指了一个新的小太监来伺候顾清翎。 “奴才青羽,拜见大皇子。” “皇上特地让奴才给您送来,明日晚宴皇上会借着皇后娘娘生辰接您出去。” “皇后娘娘?”顾清翎神色懵懂,“是我的娘亲吗?” “正是。”青羽笑着开口,“您呐,是皇后娘娘生下的第一个皇子,是咱们大庆的嫡出皇长子。” 跟在大皇子身后,前途无量。 顾清翎扯了扯嘴角,伸手摸上皇子的衣袍,粗布麻衣,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走出宗牢。 “父皇?母后?” 顾清翎尝试叫着,看着青羽鼓励的神色,顾清翎也笑出了声。 傻子。 次日一早,姜瑜便坐着马车回到了定远侯府。 踏进定远侯府的一瞬间,姜瑜有些恍惚。 侯府里每一条路的两旁都摆满了鲜花,阳光下蓬勃的生机让姜瑜神清气爽。 沿着道路往前走,一阵风吹过,悦耳的铃声响起。 “我以后想住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然后最好在树枝上绑上铃铛,一阵风吹过铃铛便会叮叮当当的响。” “还有,我要让爹爹再给我扎一个秋千。” 儿时的童言稚语再次浮现在眼前,姜瑜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秋千旁,顾临拉着顾清衍静静的站着,顾清衍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用鲜花编成的花环。 “娘亲!” 顾清衍挣开顾临的手,跑到了姜瑜面前,将花环戴到了姜瑜的头上。 “娘亲,生辰快乐。” 顾清衍微微歪着脑袋,双手背在身后冲着顾临打着手势。 只见顾临伸手掩了掩笑意,一步一步的走向姜瑜。 “生辰快乐,姜阿瑜。” 话音落下,数不清的蝴蝶突然出现,有几只落在了姜瑜戴着的花环上,不停的颤动着翅膀。 “如果到时候能有蝴蝶飞来,那就证明蝴蝶也喜欢我!” 儿时许下的愿望在这一刻完成了闭环。 第129章 最开心的一天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蝴蝶?” 姜瑜眼波微动,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是在梦里。 “蝴蝶们听到了娘亲的呼唤,就一窝蜂的跑来了。”顾清衍眉眼弯弯,站在顾临身边,一大一小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这样的感觉好神奇......】 “凌嬷嬷,麻烦带娘娘去更衣。”顾临冲着凌嬷嬷使了使眼色,见姜瑜不曾开口拒绝,凌嬷嬷便带着姜瑜去了未出嫁前的院子。 “这院子......” 院子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走进屋子里,一件红色的襦裙便出现在了姜瑜的视线里。 肤如凝脂,腰如束素。 再次出现在顾临和顾清衍面前时,父子俩都看呆了。 “娘亲,你好美啊。” 顾清衍哒哒哒的跑向姜瑜,抓住了姜瑜的手,而后扭头看向顾临,“爹爹,你说呢?” “你叫我什么?” 顾临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 “爹爹,你干嘛待着都不知道夸娘亲?” 顾清衍此刻握着姜瑜的手都有轻微的颤抖,父王说了,能破开这个死局唯一的解法就在他身上。 那他就一定要破开死局。 “漂亮,很漂亮。” 顾临回神,同姜瑜对视了片刻,“我和孩子还准备了一些东西,一起去看看。” 顾清衍左手拉着顾临,右手拉着姜瑜,高兴到连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没一会儿,姜瑜便看到了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娘亲,爹爹说我们可以亲手制一套杯盏。”顾清衍边说边伸手开始揉捏泥土,“娘亲你也快来,一会儿揉好了去陶车那里。” “你教给阿衍的?”姜瑜没好气的开口,顾临自小就对这些木头、泥之类的极感兴趣。 顾临伸手摸了摸鼻尖,凑到了姜瑜的耳畔,“走,给你烧一套酒杯。” 说罢,顾临便大笑着走到了顾清衍身边。 姜瑜愣了愣,而后也笑出了声,让凌嬷嬷把自己的衣袖扎住,走向了父子两人。 “娘亲好白啊,都怪你,我才没有娘亲那么白!” 顾清衍撅着嘴控诉,顾临坏心大起,伸手抄起一块泥胚便抹上顾清衍的脸,“这才叫黑,我才不黑呢,是你娘亲太白了。” 顾清衍顿时气的嗷嗷叫,不服气的伸手回敬顾临。 一来二去,父子两人竟“扭打”了起来。 忽地,一道泥痕被抹到了姜瑜脸上,姜瑜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始作俑者,“顾临,你!” 没一会儿,三个人便你追我赶的玩闹了起来。 “娘亲,快打他,快打他!” 顾清衍放声大笑着,这样久违的畅快,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陶车快速转动着,姜瑜小心翼翼的拉捏胚泥,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放轻松。” 一双大手从姜瑜的身后伸出,覆在了姜瑜的双手上。 “对,动作轻点,这里......这里要小心。”顾临拉着姜瑜的双手,没一会儿胚泥便呈现出了酒杯的形状。 姜瑜连呼吸都变轻了,她和顾临如今的距离太近,近到她有些心慌。 “这样就可以了吗?” 低笑声在耳畔响起,“姜阿瑜,放松。” 姜瑜一下就像是被逗恼怒的猫儿,猛地抽回双手,“要是还没好,你自己弄。” “好了好了。” 顾临笑的胸膛都在震动。 ...... “娘亲,你做秋千上,孩儿给你推。” 姜瑜怒瞪了顾临一眼,而后坐在了秋千上,阳光下红衣少女伴随着明媚的笑声,感染的凌嬷嬷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娘娘自己未曾发觉,今日笑容都没在娘娘脸上消失过。 就仿佛,回到了娘娘未出阁的时候。 “阿衍,推的再高点!” 顾清衍闻言,用足了力气推起了姜瑜,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姜瑜一下没抓紧,整个人便被弹了出去。 “啊——” 几息后,本以为的痛感却迟迟未曾传来,姜瑜整个人趴在了顾临的身上。 “你...你没事吧。” “爹爹!” 顾临紧闭着双眼,嘴唇泛白。 姜瑜连忙挪开了身子,伸手轻拍顾临的脸,“醒醒,顾临。” 正当姜瑜急得要去叫梅大夫的时候,顾临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瑜,你在担心我。” “顾临!” 姜瑜没忍住狠狠的冲着顾临腰间拧了一巴,疼的顾临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你这是要谋害亲......谋害我。” 在姜瑜的怒视下,顾临才不情不愿的改了口。 “娘亲,方才是我用的太大力了......”顾清衍耷拉着脑袋,却被顾临一把拽到了秋千上,“来,抓紧了。” 下一秒,顾清衍就被推着荡到了最高处。 顾清衍也顾不得方才的小情绪,激动的哇哇叫着。 姜瑜定定的看了许久,而后朝着父子俩的方向走去,站在顾清衍的身后,姜瑜也伸出了手。 【就这一次,就放纵这一次。】 听到姜瑜心声的那一刻,顾清衍正荡到了最高处。 “爹爹,娘亲!” 顾清衍大声的唤着,“孩儿好开心呀,娘亲生辰快乐!” “谢谢阿衍。” 姜瑜边说边扭头看向身侧的顾临,“谢谢。” ...... 院子里,姜瑜和顾清衍兴高采烈的聊着,而顾临在一旁的小厨房里大显身手。 “爹爹做的长寿面很好吃。” 顾清衍悄悄的开口,“一会儿娘亲可以尝尝。” 看着顾清衍掩盖不住的高兴,姜瑜心中划过一抹酸涩,这样对于旁人而言普通的日子,对阿衍却弥足珍贵。 没一会儿,饭香传来,姜瑜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爹爹,你会做这么多菜!” 顾临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先让你娘亲吃长寿面。” 姜瑜吃长寿面的时候,顾临的声音再次响起: “吃完长寿面,这一年都无病无灾。” 吧嗒。 一滴眼泪落在了长寿面上,可姜瑜的眼角却是笑着的。 “喏,一根没断,全部吃完了。” 姜瑜双手捧着空碗,眼眶泛红。 第130章 顾清翎起杀心 膳桌上只有一家三口,没有什么尊卑规矩,气氛温馨极了。 “爹爹,你是怎么练成的这一手好厨艺?” 顾清衍都没停下过筷子,看的姜瑜扬了扬眉,顺着顾清衍夹的方向夹起一筷子,唔,确实好吃。 “当时随军的时候练的。” 顾临见母子两人吃的不亦乐乎,把盘子往两人的方向推了推。 “阿瑜,晚上的晚宴你回宫吗?”顾临笑着开口,“你若是回去,还能瞧个热闹。” “什么热闹?”姜瑜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嚼一嚼,可爱极了。 “今晚你就知道了,还有份大礼给你。”顾临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姜瑜的脸,“皇后娘娘,今晚你可是主角。” 姜瑜愣了愣,都忘记打掉顾临的手。 简单的用完膳后,三人便来到了姜瑜的院子里。 凌嬷嬷对着铜镜给姜瑜梳妆,顾临和顾清衍便坐在一边看着。 “对,凌嬷嬷,要把娘娘的脸化的白一些。”顾临话里带着笑意,“唔,还有,今晚场面可能会混乱一些,到时候可要保护好娘娘。” “是。” “顾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姜瑜忍不住开口,顾临却只淡笑不语。 “爹爹,娘亲今晚就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吗?”顾清衍小声嘟囔着,连顾清衍自己都未发觉,此时的他如同寻常人家十岁的孩子无异。 “今晚你娘亲有大戏要看。” 顾临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晚上爹带你去骑马。” ...... 离开定远侯府的时候,姜瑜忍不住抬起了马车的车帘回望着定远侯府的匾额。 今天在这里,她真的很开心。 “娘娘,外面人多眼杂。”凌嬷嬷不露痕迹的提醒着,姜瑜顿了顿,放下了车帘。 就好像,大梦一场一般。 顾恒得知姜瑜在晚宴前赶回宫里的消息后浑身通畅,“果然皇后还是通晓道理,知道替朕着想。” “娘娘应该也是想着今晚是大皇子的大日子,到底是亲生的孩子,纵然娘娘嘴上说的再绝情,心里也是心疼大皇子的。” 岑海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顾恒的心里,顾恒点了点头,“翎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皇上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晚宴上,顾家的宗亲全都到场赴宴,主角看似是姜瑜,实则是顾清翎。 姜瑜脸色明显不对,坐在顾恒身边时不时的抿口热茶。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让我们共同举杯庆贺。” 顾恒举起酒杯冲着姜瑜笑道,“皇后今日身子不适,就...以茶代酒吧。” “多谢皇上体谅。” 姜瑜眼底闪过一抹嘲讽,顾临不是说今晚会有一出好戏吗?这人难不成是在骗她? 酒过三巡,就在姜瑜神游之际,顾恒开始进入了正题。 “前段时间大皇子犯错,朕一怒之下将其关进了宗牢里。”顾恒神色变得悲痛,“可翎儿因为过于愧疚,竟想要撞墙自尽。” “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可之前发生的事情却不记得了。” 下面坐着的顾清风和顾清瑶对视了一眼,冷意从两人的眼中划过。 “皇上,大皇子这是真心悔过啊。” 立刻便有宗亲上前附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也该给大皇子一次机会。” “正巧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朕便想着把翎儿接出宗牢。” 话音刚落,顾清翎便在太监的搀扶下走进了殿内,直直的看向上位的顾恒和姜瑜,“孩儿拜见......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今日是你母后的生辰,翎儿。”顾恒鼓励的看向顾清翎。 “祝母后生辰快乐。” 【好一出父子情深。】 姜瑜扯了扯嘴角,“多谢大皇子。” 顾清翎的到来把晚宴的气氛推上了高潮,众人都有说有笑的夸赞着顾清翎,顾清风和顾清瑶两人彷佛被遗忘了一般。 可一道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气氛。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顾恒皱了皱眉,岑海立刻会意的离开了大殿,可纵使如此,还是晚了一步,蓉嫔疯疯癫癫的跑到了大殿门口。 “御林军呢?你们是怎么办差的,竟让一个后妃跑到这里?” 顾恒气急败坏,邓宇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究竟是谁在背后帮着一个疯癫的后妃? 蓉嫔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冲着顾清翎的方向挥手,眼泪和鼻涕混在了一起,可顾清翎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护卫们投鼠忌器不敢真的伤到了蓉嫔,被蓉嫔找准机会朝着护卫们的虎口处咬去,挣脱了束缚后,蓉嫔跑向了顾清翎。 “父皇,这是谁?” 顾清翎惊恐的坐在位置上,被蓉嫔一下抓住了双肩。 恨意......滔天的恨意...... 蓉嫔又哭又笑,被邓宇在脖颈处劈了一刀后软软的倒在地上,“皇上放心,蓉嫔娘娘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 “翎儿莫怕,这是个疯癫的后妃,同你没有关系。” 蓉嫔被人抬出殿外,这一场顾清翎的欢迎礼被彻底搅乱。 姜瑜在心里笑出了声,顾临这一招可真够损的。 “皇上,蓉嫔娘娘头脑不清楚,您也莫要生气。”怡妃撑着大肚子起身,“臣妾瞧着蓉嫔娘娘应当是感受到了大皇子的喜事,所以才跑来贺喜呢。” 有了怡妃递过来的台阶,顾恒脸色好了不少。 “爱妃快坐下,你身子不便不必起身。”顾恒想了想,又直接让人在自己旁边加了一个椅子,扶着怡妃坐了过来。 “爱妃的肚子好像又大了许多。” 顾恒眼中带着笑意,“想来是四皇子迫不及待的想出世了。” “弟弟?” 顾清翎轻声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怡妃的肚子。 莫名的,怡妃感受到腹部传来几分不适,忍不住伸手护住了肚子。 “翎儿,你怡母妃肚子里的是你的四弟。” “四弟好。” 顾清翎走到怡妃面前,摸了摸怡妃的肚子,“四弟快些出来,我陪四弟玩。” 无人看到,一股浓烈的杀意从顾清翎眼底划过。 第131章 顾清衍启程去大宁 傍晚,顾恒照例宿在了锦梧殿。 “皇上,大皇子当真失忆了吗?” 床帐里,怡妃不确定的开口问道,方才宴会上大皇子走到她面前的那几步,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翎儿确实是失忆了,不过太医说随时都有可能会想起来。” 顾恒搂住了怡妃,“爱妃,你腹中虽然是皇子,但到底年幼。” “臣妾都明白的。” 怡妃垂下了眼眸,她的皇儿年幼,所以皇上如今还是要对大皇子委以重任。 而另一边,顾清翎又重新站在了龙凤殿外。 “大皇子,屋子都给您重新收拾好了。”青羽的脸上洋溢着笑意,“您若是哪里觉得不舒坦,奴才再去给您重新布置。” 顾清翎稍微侧了侧脸,青羽瞬间噤了声,他看到顾清翎的侧脸满是寒意。 顾清翎大步往前走,却在走了几步后顿住,“青羽,哪个是我的屋子?” 青羽猛地回神,“大皇子,在这里。” 屋门外,一道身影默默的坐在轮椅上。 “大皇子,这位是二皇子。” 顾清翎看着顾清风,嘴角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弟弟。” “顾清翎,这样好玩吗?” 顾清风扯了扯嘴角,“装失忆,然后博取父皇的信任,让自己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新走出宗牢,你是不是很窃喜。” “弟弟,你在说什么?” 看顾清翎这副做派,顾清风脸上的嘲讽之色更加明显,一母同胞的兄弟,顾清翎是个什么人他最清楚。 “我没工夫再陪你玩了。”顾清风扬了扬下巴,“你最好也收敛一些,莫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 马上,他就会去军营里。 纵然不能做策马奔腾的将军,也可以做运筹帷幄的军师,总比这样日日行尸走肉的要好。 母后说的没错,他不该总是把目光拘泥在这一方的土地上。 ...... 姜瑜的生辰过后,顾清衍也开始准备出发去大宁。 “这太子印玺你真不要了?” 湖边,一大一小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守着鱼竿,微风拂过,两人的侧脸几乎一模一样。 “不要。” 吐出这两个字,顾临不自觉的磨了磨牙,这臭小子! “你有想过我查出真相交给你母后之后,她会如何吗?”顾临感觉到鱼竿传来动静,手臂一用力便提上了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顾临眉眼上扬,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湖边只剩下顾清衍一人。 周遭的安静让顾清衍彻底的静下心来。 大庆的皇位......他是一定要拿到的。 只有这样,母后和姜家才有活着的可能。 至于大宁...... 当天晚上,顾清衍去了顾临的院子里,父子两人彻夜畅谈,至于谈话的内容,其余人一概不知。 只知道天微微破晓的时候顾清衍便乔装离开了京城。 定远侯府内,顾临盯着手里的太子印玺看了许久,最终化为了一声浅笑。 “主上。” 凌海从暗处现身,“夫人支走了二皇子。” “知道了。” 顾临眼中光芒大盛,阿瑜支走了顾清风,如今大庆皇宫里只剩下顾恒和顾清翎父子两人,想必阿瑜还做了其他的准备。 “治疗蓉嫔哑疾的药,梅褚研制出来了吗?” “属下这就去问。” 顾临走出屋子,院子里花香满溢,顾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快了,姜鹤马上就要领兵出征了。 ...... 军营里。 “侯爷,二皇子来了。” 姜鹤听到属下的回禀后放下了手中的刀剑,朝着军营门口走去。 “拜见二皇子。”太阳下,姜鹤的额头还布满大滴大滴的汗水。 “舅舅不必多礼,日后还要劳烦舅舅了。”顾清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此次出兵收回横县,我也可以跟上吗?” “舅舅放心,我绝对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二皇子自然可以一同去,皇上本就是让您跟着队伍积累行军经验。”姜鹤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来人,带二皇子去军营里到处转转。” “能否请舅舅带我转转。” 姜鹤愣了愣,而后走到顾清风的身后,双手扶上了轮椅的后背,“二皇子想先去哪里看看?” 一路上,频频有士卒给顾清风行礼,顾清风也都一一回应。 “还是军营里适合我。”顾清风真挚的笑着,“舅舅如何看待收回横县一事?” “这是一场必打之战。” “可我不这样认为。”轮椅停止前进,顾清风目光平视前方,“螳臂当车,能有什么好下场?” “定远侯府的使命就是......” “若是大宁把三弟绑了推到队伍的最前面,大庆士卒们手中的箭是射还是不射?舅舅,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顾清风轻叹了一口气,“父皇也并非一定要收回横县不可。” “父皇要的只是世人都知道,他有收回横县的心。” “可我是定远侯。”姜鹤嘴里越发的苦涩,甚至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 “姜家先祖受过太祖恩惠,这才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姜鹤语气发沉,“这么多年,守护大庆早就凝进定远侯府的血肉里了。” “一次知遇之恩,还了这么多代人的命。” 顾清风轻叹着,叹息随风而散,又瞬间化为虚无。 另一边。 顾清衍快马加鞭的赶去大宁。 一路上,大宁的百姓们都欢呼雀跃,为彻底打下大夏而欢呼。 “阿衍,当年大宁同大庆也没有区别,大宁的百姓们也遭受着战乱之苦。”顾临的声音响在顾清衍的耳畔,“他们拥护我成为大宁的国君,我就要还给他们一个安居乐业的大宁。” “这是我除了你和你母后,唯一难以割舍掉的东西。” 当时听着的时候未觉其中意味,如今真切的看着一张张喜悦的脸,顾清衍心尖微颤。 “又见面了,王爷。” 这一次,唤的不是殿下,而是王爷。 代表他的身份不是大宁太子,而是大庆的衍王。 “丞相,又见面了。” 第132章 弑父杀兄的念头 “孩儿拜见母后。” 昭宁宫内,顾清翎跪在姜瑜面前,神色有些拘谨。 “起来吧。” 姜瑜定定的看了顾清翎一会儿,眼波微闪,“你自打出生起就养在蓉嫔膝下,如今你虽然失忆了,但也要记得多去灵犀宫瞧瞧她。” “蓉嫔?” “对,就是那晚闯进殿里的。”姜瑜笑开了,“瞧瞧本宫,明知你失忆还让你直接去灵犀宫,走,本宫带着你一起去。” 顾清翎跟在姜瑜的身后,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母后究竟是故意的还是...... 没一会儿,姜瑜和顾清翎便站在了灵犀宫门前,“蓉嫔是丧子后得了失心疯,而后不知为何又被毒哑了嗓子。” 每说一句话,顾清翎的心都往上提一下。 “前面几年你父皇很是宠爱这位蓉嫔娘娘,是以你们兄妹三人都是养在蓉嫔膝下的。”凌嬷嬷叩开灵犀宫的宫门,姜瑜一眼便看到了在院子里发呆的蓉嫔。 “蓉嫔,本宫带大皇子来见见你。” 【本宫带着你的亲生儿子,来看看你如今是如何的狼狈不堪。】 蓉嫔紧紧的盯着顾清翎,而后整个人便狂躁了起来,伸出长长的指甲便要朝着顾清翎的脸抓去,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生生的把她毒哑了。 “母后,孩儿害怕。” 顾清翎强颜欢笑,躲在了姜瑜的身后。 “蓉嫔以前待你很好的,定然不会伤你分毫。” “可孩儿不是她的孩子,她也不会真的待孩儿好。”顾清翎话音一落,蓉嫔的指甲硬生生的被掰断了。 “翎儿说得对。” 姜瑜眼中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又接着开口,“还有怡妃,走,本宫再带你见见怡妃。” “那日晚宴孩儿见过怡妃娘娘了。”顾清翎有些抗拒。 “不麻烦,怡妃肚子里怀着龙胎,如今也正得盛宠,母后带你去见见,你日后心里也有数。”姜瑜话里得不容置疑让顾清衍握紧了双拳,他看出来了,母后就是故意在为难他。 先是带他去看蓉嫔,现在又带他来看怡妃。 锦梧殿。 “臣妾拜见娘娘。”怡妃撑着大肚子,姜瑜连忙叫起,“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必多礼,翎儿,来见过你怡母妃。” 若是顾清翎当真失忆,此刻定然是给怡妃见礼。 可顾清翎偏偏未曾失忆,他知道怡妃不过是平民出身,依托母后方才入了父皇得脸,让他对着这样一个人唤母妃?顾清翎脸色已经开始有些绷不住。 “翎儿?” “见过怡母妃。” 顾清翎开口的那一刻,姜瑜只觉得浑身畅快。 不是爱叫母妃吗?那就多叫。 “嫔妾当不得大皇子此般厚礼。”怡妃也笑的很是勉强,一连几日她都有些心神不宁,生怕顾清翎对腹中的孩子起了心思。 “待你四弟生下来,你可要尽到长兄的职责。”姜瑜每说一句,都是在顾清翎的心上插刀,告诉顾清翎顾恒除了他还有其他的选择。 “孩儿记住了。” 顾清翎还来不及调整心态,姜瑜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自从你父皇知晓你怡母妃肚子里是个皇儿后,恨不得日日守着锦梧殿。” 眼见气氛越来越奇怪,姜瑜这才满意的离开了锦梧殿。 若她先前还存有几分善念,那如今知晓了姜顾两家的世仇之后尽数荡然无存。 “娘娘,大皇子朝着太和殿的方向去了。” 姜瑜勾了勾嘴角,顾清翎睚眦必报,此番装疯卖傻离开宗牢,势必不会就此罢休。 “回昭宁宫。” ...... 太和殿。 顾清翎听到姜鹤的声音时顿了顿,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踏进了殿内。 “孩儿拜见父皇。” “来的正好。”顾恒大笑了几声,“这是你舅舅,大庆的定远侯,明日就要领兵出征了。” “舅舅。” 顾清翎乖巧的站着,任由姜鹤打量。 “方才你母后带你去灵犀宫和锦梧殿了?”顾恒也没起疑心,甚至以为姜瑜心里已经解除了同顾清翎的隔阂,“倒是来的比朕想象的早些。” “母后特地带孩儿去看看蓉母妃和怡母妃。” 顾清翎心里的憋屈充斥着整个身体,却又不得不扬起无知的笑脸,“孩儿看完后也没什么事情,就想着来寻父皇了。” “大皇子看着与之前无异。” 姜鹤眼底的怀疑之色越发浓烈,顾清翎这般滴水不漏,反而更让人怀疑。 “爱卿,日后还要你多教教翎儿了。”顾恒心情显然极好,“还有,等怡妃肚子里的老四出来,你还得再多培养一个人。” “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托。”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岑海便上前轻声开口:“皇上,锦梧殿派人来问皇上可要去用晚膳?” “自然要去。” 顾恒想都没想便开口说道,完全没注意到顾清翎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而这一幕被姜鹤尽收眼底。 “父皇,那孩儿先告退了。” 顾清翎轻声开口,扯了扯嘴角,连父皇自己都不曾发觉吧,他如今对锦梧殿的宠爱,不比之前对灵犀宫的宠爱少多少。 可灵犀宫那个时候有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而锦梧殿,现在只有一个尚在腹中的皇子。 一抹寒意闪过,顾清翎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了起来。 “大皇子。” 走出太和殿,姜鹤叫住了闷头往前走的顾清翎。 “舅舅?” “若是大皇子想去军营里,随时都可以去。”姜鹤细细观察着顾清翎的神情,而后在心底里下了结论,顾清翎绝对是在装疯。 “多谢舅舅。” 顾清翎此刻完全顾不上姜鹤,满脑子都是方才父皇将他抛在一边赶去锦梧殿的样子,若真让这个所谓的四皇子顺利降生,日后大庆还能有他顾清翎的位置? 他不是母后的孩子,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嫔位。 而这位未出世的四皇子,母妃至少是妃位。 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纵然解决了四皇子,可以后父皇还会有其他的儿子。 既如此,不如一劳永逸吧。 顾清翎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连身后的青羽都无端打了个冷颤。 第133章 再瘦一次 大宁京城。 “如今王爷是以质子的身份来大宁。”一处茶楼的雅间里,卓邑笑着冲顾清衍举了举手中的杯盏,“所以王爷只能待在京城里,希望王爷能体谅。” “这是自然。” 顾清衍顺着二楼的窗台,看到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百姓脸上洋溢出来的自豪之色,这是他在大庆很难看到的。 “还有,大宁素来有功必赏,有错必罚,王爷在灭大夏一战上有功,国君说您可以自己选择一个赏法。” “那就请丞相把本王送到钟老将军那里去吧。” “钟毅?” 卓邑扬了扬眉,而后眼底闪出了笑意,“明日,老夫便带你去勇毅侯府。” 当晚,顾清衍辗转反侧。 次日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跟着卓邑到了勇毅侯府。 “钟老头!” 卓邑悠哉游哉的在前面走着,忽然,卓邑腰身一闪,迅速的躲过了一枚暗箭,“本相同你无冤无仇,钟老头,你为何要害本相?”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一位须发尽白的老人走了出来,鹰眸一下子便锁住了顾清衍,顾清衍抿了抿嘴,生生的顶着这股威压。 “这是大庆的衍王。” “大庆的王爷?”钟毅的脸猛地拉了下来,“他就是换回那个废太子的衍王?有那样的废太子,他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赶紧带走,别脏了老夫的眼!” 钟毅抄起手边的扫帚,像是赶苍蝇一般逼得卓邑和顾清衍两人往后退。 “钟老头,国君有令,让衍王待在勇毅侯府。” “国君的命令?” 钟毅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清衍,“老夫丑话说到前头,勇毅侯府不养闲人。” “老将军放心,我都知道的。” 来之前母后曾同他说过,若是手中没有大宁的太子印玺,就要待在勇毅侯府。 他之前不知道原因,现在隐隐有些明白了...... 次日一大清早,顾清衍便被一阵直冲天灵盖的锣鼓声叫起,“接着奏乐,灭了大夏老夫心里高兴。” 故意在顾清衍的院子外搞这一出,纵使内敛如顾清衍,此刻也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老将军。” “衍王?起这么早?”钟毅双手背在身后,眼皮微抬,“听说你是皇后的继子,当年老夫还和老定远侯过过几招,看招!” 下一秒,掌风便朝着顾清衍袭来。 一刻钟后,顾清衍气喘吁吁。 “行了,该到用早膳的时间了。”钟毅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去烧火。” “什么?” “老夫这勇毅侯府里一个下人都没有,想吃东西?自己去煮。” 顾清衍:...... ...... 京城。 姜鹤骑着马扭头看向城墙上的顾恒,有皇上和众臣亲自相送,这本是身为武将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姜鹤心里却沉重的厉害,这一仗,又不知该死多少弟兄。 宫里,姜瑜手捧着兵书,倚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看着。 “娘娘,公主来了。” 姜瑜一抬眼,便看到了有些拘谨的顾清瑶。 “来找本宫有何事?”姜瑜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几分慵懒,而不是满满的寒意,顾清瑶顿时欣喜若狂。 “母后特地支走了二哥,又让我每日去裕王府里规矩。”顾清瑶盯着姜瑜的双眼,“若是母后有需要,我可以......可以再瘦一次。” 二哥临走时告诉她,顾清翎是装疯的。 母后又把灵犀宫给解了禁,母后想做什么,她也隐隐有了猜测。 “顾清瑶,灵犀宫里的可是你亲生的母亲。” 姜瑜想到了前世的种种,猛地起身。 “她不是的。” 顾清瑶脸色开始趋于平静,如今再听到蓉嫔的名字,她的心里已经毫无半分波澜。 “母后,若是有需要用到我的时候,请您一定一定要告诉我。”顾清瑶笑了笑,“就当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就算母后不说,她也会瘦下来的。 毕竟瘦下来的她和蓉嫔站在一起,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顾清瑶走后,姜瑜也没在继续看那本兵书,兵书被放在石桌上,微风吹起其中的一页,赫然写着一句话: 坐山观虎斗,而后收渔翁之利也。 【要先让顾恒和顾清翎父子两个人自己斗起来。】 ...... 太和殿殿外。 “马上就要秋闱了,所以皇上最近是要忙些。” 顾清翎身后的青羽手里端着食盒,岑海脸上挂着标准的笑意,“奴才把东西带进去,皇上闲了定然会召大皇子过来的。” “多谢岑公公。” 顾清翎也笑了笑,“我是极担心父皇的身体,不知父皇这些时日晚上可能安寝?” “唉,皇上已经许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岑海想起顾恒每晚的状态,一抹愁绪浮现在脸上,“就算是在锦梧殿,皇上也必须点安神香才能安睡。” “安神香?” “正是。” 一道暗芒在顾清翎的眼中划过,“劳烦公公照顾好父皇。” 说罢,顾清翎便离开了太和殿。 安神香......安神香...... 回到龙凤殿后,顾清翎支开了青羽,打开了一个被放在角落里的盒子。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瓷瓶。 纵使被关进宗牢,可顾恒还是不曾派人搜查顾清翎的屋子。 因此这些巫师留给顾清翎的毒药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没想到还能起到几分用处。” 几日后。 “让你打听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顾清翎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身后的青羽欲言又止,“大皇子,皇上的安神香都是太医院特制的。” 眼前的大皇子总是给他一种,并非失忆的感觉。 “每隔五日便会有人把制好的安神香送去太和殿。” “每隔五日?” 顾清翎扬了扬眉,“那今日该送去太和殿了吗?” 看到青羽肯定的表情后,顾清翎笑开了。 “走,我正好想去太和殿求见父皇,我们顺便去太医院帮父皇取安神香。” 顾清翎有些迫不及待,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第134章 又烧了长生殿 “大皇子,皇上叫您进去呢!” 岑海笑眯眯的将顾清翎请了进去,看到顾清翎手里拿着安神香时,岑海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大皇子这是......” “上次听岑公公说父皇每晚都离不开安神香,今日正巧路过太医院,就顺手把父皇的安神香给带来了。” 岑海闻言并未起什么疑心,自然的接过了安神香,“劳烦大皇子了。” “都是父皇的事,怎会觉得麻烦?” 进殿后,顾清翎下意识的看了眼堆积如山的折子,以往折子批不完的时候,父皇就会直接让他跟着一起批。 顾恒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翎儿来了。” 言语里却并无半分想让顾清翎帮忙批折子的想法。 “父皇,孩儿给您捏捏肩。” 顾清翎脸上扬着笑,走到了顾恒的身后。 “好,翎儿有心了。”顾恒合上了手中的折子,可折子上的内容还是被顾清翎看到,立储两个字如同细针一样扎进顾清翎的心头。 父皇,是您先摇摆不定。 所以,别怪儿子狠心。 同一时间,昭宁宫。 众妃齐聚在昭宁宫里,一堆莺莺燕燕凑在一起,脂粉的味道让姜瑜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皇后娘娘可是不舒坦?”安妃有些担忧的开口,如今安妃和顾清瑶之间的关系越发的亲近起来,因此对姜瑜也更加忠心耿耿。 “本宫无事。” 姜瑜的余光看到正在发呆的怡妃,心下了然,自从顾清翎出了宗牢,怡妃便时常魂不守舍。 “瞧着怡妃姐姐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黎嫔轻笑着,“纵使怡妃姐姐有孕皇上还宿在锦梧殿,可见皇上有多重视姐姐肚子里的皇子。” 怡妃闻言猛地回神,伸手护住了肚子。 “你想对本宫的肚子做什么?” 黎嫔也被眼前这一出给弄的不知所措,仅仅几瞬的功夫,黎嫔的眼眶便红了起来,“皇后娘娘,嫔妾也没说什么,不知哪里惹了怡妃姐姐不快。” “怡妃,你方才说话的语气有些过了。” 姜瑜轻飘飘的开口,怡妃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你们都想害本宫的孩子!本宫要告诉皇上,要告诉皇上!” 怡妃脑海中的弦在一瞬间断裂,最近不停的碰到大皇子,大皇子的每一次笑都让她胆战心惊,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她,大皇子并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此黎嫔只提了一嘴,怡妃便精神崩溃。 “怡妃!” 姜瑜的语气加重,怡妃却一眼看到了门外的那抹明黄。 “皇上,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子。”怡妃跑到了门外,一把抓住了顾恒的手臂,待看到顾恒身后的顾清翎时,怡妃浑身僵硬。 “朕方才在外面都听的一清二楚,爱妃,没有人想害咱们的孩子。” “对啊,怡母妃,你多想了。” 顾清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越发的真切,“倒是怡母妃,方才可是对母后不敬。” “皇上,臣妾没有骗您,她们真的......” 见怡妃还不清醒,顾恒的脸色也黑了下来,“佩兰,扶你家娘娘回宫。” 怡妃被拉走后,顾恒才有心思看向黎嫔。 “皇上......” 美人梨花带雨,顾恒的表情却并未有什么波澜,“方才你受委屈了。” 因着怡妃的肚子,顾恒特地给怡妃赐下了软轿。 “娘娘方才有些失态了。”佩兰轻声安抚着,“没有人想害咱们四皇子。” “佩兰,大皇子,大皇子想害本宫的孩子。” “娘娘别怕......” 佩兰脸上柔柔的笑着,心里却有了别的计较。 ...... 众人散去后,姜瑜方才松快了几分。 “娘娘,怡妃看起来有些奇怪。” 【能有什么奇怪,被顾清翎生生给吓成那样。】 姜瑜闭了闭眼,回忆着方才的场景,率先开口的黎嫔...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万吉匆匆赶来,把顾清翎亲自去取安神香的事情禀告给了姜瑜。 【顾清翎终于出手了。】 “大皇子一片孝心,我们该支持才是。”一句话,表明了姜瑜的立场。 “如今长生殿已经修缮完成,方才皇上说三日后一起去长生殿祭拜。”姜瑜脸上多了一抹寒意,“让尚衣局提前给本宫准备好一件衣裳。” 也不知他顾家的先祖,能不能心安理得的受她祭拜? 三日后。 只有帝后和皇子公主们才有资格进长生殿内祭拜,其余众妃都只能跪在殿外。 殿内,檀香围绕,顾家先祖们的牌位被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顾恒手里拿着檀香,闭着眼虔诚的跪在牌位前,祈祷着列祖列宗保佑大庆能成功收回横县。 而姜瑜穿着宽松的襦裙,在蒲团上跪下的那一刻,衣袖里藏着的东西被瞬间挥出,没过一会儿便有火星子闪起。 “臣妾特地准备了些开过光的纸钱,一并烧给先祖。” 顾恒眼睛都没有睁开,姜瑜见状拿起了纸钱,直直的朝着火星子扔去。 而后,在顾恒和姜瑜踏出长生殿的一瞬,身后的火星形成了火蛇。 “着火...着火了......” 岑海吓得话都说不全,帝后两人的身后,是逐渐被火光吞没的牌位。 姜瑜脸上开始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恐,脚下的步子一绊,整个人便摔了出去。 “娘娘!” 顾恒愣住了,被邓宇带离了长生殿,而姜瑜也被软轿抬回了昭宁宫。 “又烧了。” 顾恒看着长生殿的方向,右眼皮跳个不停,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长生殿就起火了两次,难道列祖列宗们觉得他不是个合格的帝王? 顾恒的眉眼皆是阴翳,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而昭宁宫。 姜瑜看着火光大盛的长生殿,又看了眼自己肿成一片的脚踝。 畅快的笑意浮现在姜瑜的脸上,几乎杀了她姜家满门,还想让她老老实实的祭拜? 她只好用一把火,把这些满身罪孽的人烧的一干二净。 顾家?别急,这世代的血仇还没真正开始清算呢。 第135章 秋闱一响, 隗若登场 锦梧殿。 “别害本宫的孩子。” 怡妃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佩兰听到动静后立马跑进了屋子里,“娘娘,又做噩梦了?” “佩兰,本宫梦到大皇子害了本宫的孩子,本宫......流了好多血。”怡妃眼眶通红,皇上已经有几日没来锦梧殿了。 上次在皇后娘娘那里......皇上一定是生气了。 “娘娘若是实在担心,就待在锦梧殿里不出去,这样谁能害的了娘娘!”佩兰轻声细语的安抚着怡妃,“娘娘莫要担心,对肚子里的皇子也不好。” “不出去,对,本宫不出去。” 怡妃被佩兰扶着再次躺下,佩兰看怡妃闭上眼后方才又离开屋子,坐在屋檐下守夜,视线却一直看着大宁的方向。 大庆皇宫里的情况变化的极快,她一个人也不知如何决断,究竟要不要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 长生殿再次被烧,民间的舆论达到了一个顶峰。 之前姜瑜派人散播关于先皇更偏向于顾临继位的言论也再次悄然出现在人群中,短短几日,邓宇便带着人抓了许多百姓到天牢里。 一时间,京城百姓人心惶惶。 太和殿内,顾恒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下面跪着一水的臣子,都不敢出言一句。 “你们一群人,这么多脑子,都想不出来一个好法子?” 顾恒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一群没用的饭桶! “皇上,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修缮长生殿。”何羽硬着头皮开口,“秋闱在即,其他事情都可以缓一缓。” 顾恒闻言冷哼了一声,打定主意要在此次秋闱中选出几个可造之才。 “修缮长生殿?”顾恒的音调猛地提高,“若是朕修缮好后再起火一次,朕是不是就该下罪己诏了?” “皇上息怒。” 众臣连头都不敢抬,罪己诏......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帝王甘愿下罪己诏的? “这一次秋闱,所有人都给朕打起精神,若出半点差错,朕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众臣走出太和殿的时候,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钟大人,看皇上方才的意思,是想在此次秋闱中提拔一些新人了?”有臣子悄悄凑到了礼部尚书钟乌亦身边。 “皇上格外重视此次秋闱,咱们自当要尽力为皇上挑选出可塑之才。” 听着钟乌亦滴水不漏的回复,身边的几位臣子也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钟府。 “义父。”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钟乌亦脸上立刻挂上了笑意。 阳光下,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浅浅的笑着,肤色白的透亮,手里拿着书,手背上紫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若儿,功课温习的如何了?” “义父放心。”隗若神色泰然自若,“若此次秋闱得中,明年三月的春闱孩儿会继续下场一试。” 钟乌亦叹了口气,“若非你在外流浪这么多年,你早就该高中了。” “能得义父庇护,是孩儿的荣幸。” 几句寒暄后,隗若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公子,最近外面对于长生殿再次被烧毁一事颇多议论。”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开口,“这是主要的几种说法。” 隗若扫了几眼,发出了轻灵的笑声,看起来单纯又无害。 “没有牵扯到娘娘就好。” 隗若骨节分明的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来了一张小像,同姜瑜一模一样。 指腹轻轻拂过小像,再等等,他马上就能进入朝堂,报答当年的恩情了。 他要一步步走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然后娘娘指哪里,他就杀到哪里。 ...... 几日后,昭宁宫。 “娘娘,此次秋闱倒是有个好苗子。” 万吉的话让姜瑜写大字的手顿了顿,“好苗子?” “对,听说主考官亲自把试题呈给了皇上,皇上看过后赞不绝口。”万吉眉眼恭敬,“如今各方人马都在去打听那位考生的身份。” “可有查出是谁?” “是礼部尚书钟大人的义子,叫隗若。” “隗若?” 吧嗒—— 一滴墨水滴在了纸上,姜瑜定定的看了眼墨滴,眼中闪过了异样的神色。 几息后,“隗若”两个字便被姜瑜写在了纸上。 “是这两个字吗?” “回娘娘,正是这两个字。”万吉眼神一缩,这个姓氏可并不常见,难道娘娘认识这位考生? “本宫知道了。” 姜瑜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怀念,眼角也露出了笑意。 【这小子,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造化。】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险些被冻死在外面的少年了。】 思绪缓缓发散,姜瑜似是看到了那年年末的茫茫大雪。 本该是一片欢腾的年末,可定远侯府却挂着白布,没有任何的欢声笑语。 兄长在外征战,她身穿素衣独自一人守着空荡的定远侯府。 “小姐,在外面发现了一个冻僵了的少年。” 姜瑜随着下人走到侯府门口,便看到一个少年脸色通红,四肢显然已经被冻僵了。 “这么大的雪还穿的这么单薄,带进来吧。” 因着男女大防,姜瑜也没有专门见少年,只吩咐了府医去诊脉,又让府里的绣娘赶制出来了两件棉服。 三日后,少年便恢复了过来,坚持要见姜瑜一面。 “听说你要见我?”姜瑜眼圈泛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少年扫了一下满府的白色,抿了抿嘴,“我叫隗若,今年十三岁了。” 他也无父无母,甚至连个挡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拼尽全力跑到定远侯府门外,想赌一次。 他赌赢了。 “隗若?”姜瑜细细的念着这个名字,少年眼底的光也越来越亮。 捡起地上的树枝,隗若把自己的名字整整齐齐的写在了雪地上,“今日的救命之恩,有朝一日我必定会百倍报答。” 走之前,隗若深深的看了姜瑜一眼,只觉得姜瑜的眼睛漂亮的厉害,是他平生见过最动人的眼睛。 裹了裹温暖的棉服,一颗种子开始在隗若的心里生根发芽。 第136章 来自顾临的危机意识 同一时间,定远侯府。 “隗若?” 顾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接过了凌海手中关于隗若的资料。 可越看顾临心头的不适感就越严重,一个突然出现的义子?亲生父亲和母亲通通丧命,然后长成了这样天赋异禀的模样? “这是隗若的全部资料?” 顾临的话里满是质疑,凌海的腰立刻便弯了下来,“回主子,这位隗公子查起来的确干净的厉害。” “多注意一番此人,寡人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若是顾临能知晓之后隗若的难缠程度,定会后悔此刻没有先下手把隗若扔到大宁做苦力。 顾临端起杯盏抿了一口茶水,不行,他还是得亲自去瞧瞧这个隗若。 太和殿。 顾恒如获至宝的看着隗若的答卷,钟乌亦侯在一旁,看着顾恒开怀大笑。 “钟爱卿,这是你的义子?” “回皇上,正是。” “大才!大才啊!”顾恒抚掌长叹,“钟爱卿,朕要见见你这位义子。” “这......”钟乌亦似是有难言之隐一般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顾恒投来了质疑的神色,钟乌亦方才垂下了眉眼,“臣这位义子有些......他的父母早亡,所以他只着素衫。” “这怎么能行!”顾恒佯怒道:“以后是要穿官袍的,其他时候穿素衫就穿素衫吧,也是个有孝心的。” 钟乌亦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臣这就派人去把隗若接进宫来。” 按照常理,隗若并未参加春闱,还不具有做官的资格。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顾恒对于隗若的喜爱,于是这一路上,几乎都在观察这位隗公子。 “草民隗若拜见皇上。” 顾恒设想过许多隗若的样子,唯独没想到隗若是个这般无害的模样。 “你就是隗若?”顾恒一时间没法把眼前的隗若和考卷呈现出的模样联系起来。 “回皇上,正是。” 顾恒和隗若整整交谈了一个时辰,顾恒几度被隗若逗得仰天大笑。 “你的想法都很好,只是一旦实施必定会遭到许多阻碍。” “若草民有幸入朝为官,那草民的职责便是效忠皇上,所以草民所有的设想都是基于这样的职责。” 顾恒闻言双眼发光,“好,朕等着你入朝为官那日。” 踏出太和殿的时候,隗若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天空,这么多年,他终于又能距离娘娘更近一步了。 “万公公,可是皇后娘娘那边有什么吩咐?” 岑海的声音让隗若脚下的步子一顿,紧接着万吉略有些尖细的声音便再次响起,“皇后娘娘一切安好,派奴才来给皇上送盏梨花羹。” 娘娘一切安好。 隗若勾了勾嘴角,皇后娘娘没有忘记他。 直到坐进马车里,笑意才放肆的浮现在隗若脸上,隗若笑的眼角泛红,真好啊。 ...... “主上,那个就是隗若。” 一处隐秘的角落里,顾临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隗若。 “能让顾恒破例召见他,还许他穿着一身素衣,是个有本事的。”顾临不喜素衣,因此看着一身素衣的隗若,下意识地就觉得八字不合。 顾临扭了扭脖子,姜鹤领兵出征,阿瑜也没有再回定远侯府的理由。 算下来,顾临有些怨念的想着已经有许久都没见过阿瑜了。 “主上,您已经有许多折子没批了。” 凌海硬着头皮开口,主上白日也闲着,但就是不去批折子。 “折子?寡人来大庆之前不是让丞相监国?” “丞相说如今已经有了太子殿下,有些折子还是应该主上您亲自批,就让人把折子送来大庆了。” 顾临猛地抽了抽嘴角,看了眼隗若离开的方向,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便来到了十月。 宫里举办了赏菊宴,姜瑜邀请了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进宫赏菊。 “皇后娘娘的气色更好了。”裕王妃笑着开口,顾清瑶见了裕王妃也上前福了福身,完全不再是去年这个时候嚣张跋扈的样子。 “皇婶看起来也容光焕发。” 顾清瑶站在姜瑜身后,目光扫过四周,看到众人眼中都多了几抹尊敬。 顾清瑶心里冷笑,人心就是这样,随时都能变。 “怎么不见怡妃娘娘?”有好事的夫人开口问着,姜瑜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怡妃临产在即,所以行动上有些不便。” 没过一会儿,顾恒便带着顾清翎来到了御花园。 “咳咳......”顾恒忍不住咳嗽,脸色也有些泛白。 “皇上可是身子不适?”姜瑜连忙起身开口,目光不留痕迹的扫了眼顾恒身后的顾清翎,“万吉,去叫太医来。” 顾恒闻言挥了挥手,“不必了,朕已经让太医瞧过了,就是有些受凉,皇后莫要担心。” 顾恒心里也有些纳闷儿,最近一个月总是觉得身体乏力,批折子批一半就精力不济,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另一半折子交给顾清翎。 一点点的同顾清翎讲如何批改折子。 顾恒坐在椅子上,眼前有些发黑,而顾清翎则乖巧的站在顾清瑶身边。 “今日赏菊,大家都玩的尽兴。” 说了几句后,顾恒便疲态尽显,带着岑海想要离开御花园,“翎儿就在这里陪着你母后吧。” 顾清翎顿了顿,有些不敢看向姜瑜的眼睛。 顾清翎在人群中很快的便找到了几家大臣的夫人,“妹妹,那边的花好像开的格外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这是要借顾清瑶的名义去和那几家大臣的夫人搭上关系。 看着顾清翎如鱼得水的模样,姜瑜嘴角露出一抹讽笑。 “万吉。” 万吉闻言赶忙凑了过来,“去定远侯府告诉王爷,想办法让梅大夫进宫一趟给皇上诊诊脉。”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顾清翎应当是给顾恒下毒了。 没想到,在顾恒和怡妃肚子里的孩子之间,顾清翎会选择先对顾恒下手。 真是好一出父子相残的戏码。 消息传至定远侯府,正在满腹怨念批阅折子的顾临一个激灵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过几天寡人会亲自带着梅褚进宫。” “亲自”两个字被顾临咬的极重。 第137章 顾临疯狂吃醋 也不知顾临用了什么法子,邓宇真的找到了梅褚头上。 太和殿。 “皇上,这位梅大夫医术高超,但只在京郊的村子里坐诊,且每次诊费只收一两银子。” 听着邓宇的话,顾恒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只收一两银子?” 一个只收一两银子的乡下大夫,能看出来他身子哪里抱恙? 见顾恒有些怀疑,邓宇再次开口,“属下去梅大夫出诊的村子里都问过了,所有疑难杂症梅大夫都能药到病除。” “那就带进宫来看看。” 顾恒的头又开始疼起来,顾恒忍不住把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扫在地上,“太医院的一群饭桶,这么久了还治不好朕!” 三日后,梅褚跟在邓宇身后进了宫,而在梅褚身后还跟着一个默不作声的顾临。 “这位是给我捣药的伙计,就让他在殿外等我吧。” 梅褚同顾临对视了一眼,而后踏入了太和殿。 看见顾恒的第一眼,梅褚眼神猛地一缩,顾恒的脸色黄的有些不正常。 “草民给皇上探脉。” 指腹搭在顾恒的脉搏上,一下...两下...纵使见了无数杀人场景的梅褚,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朕的身子如何了?” “皇上可是时常觉得浑身乏力,胸口憋闷?”梅褚准确的把顾恒的症状都给说了出来,顾恒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对,正是。” “皇上这是龙体亏空,需要大补。” “大补?”顾恒有些困惑。 “皇上需要少操劳,平心静气,而后食补。”梅褚面不改色的开口,“皇上这其实就是劳累造成的。” 许是因为梅褚把症状说的太准确,顾恒也相信了梅褚的说法。 殿外,岑海的徒弟急匆匆的跑来,岑海见状怒斥道:“这是什么地方,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师父,皇后娘娘有些不舒坦,万公公已经去请太医了。” “什么?娘娘不舒坦?” 正巧梅褚已经看完诊,岑海便把姜瑜不适的消息说给了顾恒,顾恒闻言大手一挥,“正巧,请梅大夫去昭宁宫给皇后看看。” “不必指望太医院那一群废物。” “草民遵旨。” 梅褚缓缓的走出了太和殿,带着顾临朝着昭宁宫的方向而去。 ...... 昭宁宫的大门缓缓关上,顾临脸上这才浮现出了笑容。 “顾恒的身子怎么样了?” 万吉和凌嬷嬷挥退了众人,把空间留给了姜瑜和顾临。 “夫人,顾恒身中狄国的慢性毒药,长则三年,短则半年,人便会手脚无力的躺在床上,只能绝望的等死。” “狄国还有这种毒药?”姜瑜有些胆寒。 “因为狄国巫师的事情,属下把狄国的毒药都研究了一遍,今日才能辨别出来。”梅褚眼神发寒,“越补,气色就会越好,内里的亏空就会越大。” “本宫知道了。” 【顾清翎还真是下手毫不手软,仗着顾恒对他毫无防备,给顾恒下了这样的毒药。】 梅褚说完后不留痕迹的扫了眼顾临和姜瑜,而后默默的退了下去。 “信上我只说了让梅褚进宫。”姜瑜没好气的开口,亲自给顾临沏了一杯茶水。 “我不是回复说了会亲自带着梅褚进来。” 隔了一段时间没见,顾临一眨不眨的盯着姜瑜。 “你说你一个大宁国君,日日待在定远侯府里是何道理?” 可顾临远比姜瑜想象的要无赖许多,“大宁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料理,我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围着你转。” “围着我转?” 姜瑜抽了抽嘴角,“你不必围着我转。” 顾临轻咳了几声,快速转移着话题,“听说最近有个叫隗若的人,风头正盛。” 姜瑜闻言下意识的笑了笑,“他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可狼狈极了。” 吧嗒—— 顾临手中的茶盏被内力震的碎成一片一片的残渣,“阿瑜和这个人之前认识?” “当年他快要被冻死的时候倒在了定远侯府外,我便叫人救了他。”姜瑜看着碎掉的茶盏,杏眼里冒出火光,“顾临,你赔我茶盏!” “原来还是救命之恩。” 顾临阴阳怪气的开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阿瑜还记得他。” 【这人说话怎么古古怪怪的?】 姜瑜只顾着心疼这套青花瓷盏,随口回应着顾临的话,“他当时临走时写下了他的名字,他的姓氏独特,我这才认出了他。” 忽地,姜瑜被抱了个满怀。 “顾临,你快放开我。” 姜瑜又急又气,忍不住踹向顾临的小腿肚。 “我就说隗若这个人跟我八字不合,整日穿着一身素衣,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顾临闷声开口,手上却越发使劲把姜瑜抱紧。 “隗若怎么了?人家...人家凭借自己的本事进入朝堂......” 姜瑜的话还没说完,顾临便伸手捂住了姜瑜的嘴。 “阿瑜,我吃醋了。” 顾临直白的话让姜瑜愣了愣,几息都没有缓过神来。 姜瑜心跳如雷,自从她的生辰过后,她本以为只一次放纵,可却经常时不时的想起顾临,如今顾临这样冷不丁的抱住她,她竟然也不生气...... 可是,顾家和姜家之间的世仇...... 想到这些,姜瑜又冷下了脸,“顾临,我同隗若并没有其他的关系,我和你也同样没有。” 顾临的双手垂了下来,姜瑜也退出了顾临的怀抱。 “阿瑜,方才是我唐突了。” 顾临轻声开口,明明心里嫉妒的厉害,却只能按捺住想要捏住隗若脖子的念头。 “这些是带给你解闷儿的。” 顾临又拿出了一堆东西,而后才跟着梅褚离开。 “主上和夫人......” “寡人自会排除万难,让她能从心做选择。” 解决好那些世仇和以往的恩怨纠葛,让阿瑜能听凭心意选一次。 这才是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主上,这是丞相寄来的信。” 一封信被交到了顾临手里,凌海又隐匿于黑暗中,顾临拆开信封后看了许久信上的内容。 “传寡人命令,让钟毅带着阿衍赶往横县。” 第138章 姜鹤受伤 大宁,勇毅侯府。 “小子,你名义上的舅舅打了横县那么久都没打下来,你怎么看?” 棋盘两侧,顾清衍和钟毅相对而坐,顾清衍一言不发的落下一枚黑子,赢下了棋局。 “老夫问你话呢!”钟毅胡子翘了起来,又一次输了棋局,钟毅的话语里都有些气呼呼的。 同顾清衍相处这么一段时间,钟毅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顾清衍,只是可惜顾清衍是大庆的衍王,因此钟毅也并未给顾清衍什么好脸色。 “这是大宁的事情,同本王没有关系。” 顾清衍语气淡淡的,更衬得钟毅火冒三丈。 “你这个小子,整日跟个无趣的大人一般。”钟毅噌的一下站起,“要不是国君有令,你舅舅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按照现在大宁和大庆的兵力悬殊情况,大庆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 “我舅舅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想必你们要伤了他也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顾清衍定定的看着钟毅,“老将军,收回横县是我舅舅的使命。” “可大宁也不会这样白白的每日死去那么多将士。” 听懂了钟毅的话外之意,顾清衍的眼神闪了闪,“老将军是想让我去说服舅舅,让舅舅退兵?” “可我舅舅是不可能退兵的。” “那也要试试!” 钟毅浑身的将军威压尽显,大手一挥指向横县的地方,“你舅舅一日不班师回朝,我大宁一日就要有将士死去。” “小子,与其这样,我大宁还不如继续前进,直接把大庆打下来。” “今晚就随老夫赶往横县!” ...... 十月里,夜晚更深露重,可钟毅却跑死了三匹马带着顾清衍来到了横县。 抵达横县的时候,凌枯在看钟毅时神色异常恭敬。 “见过老将军。” 顾清衍心尖微颤,凌枯这样恭敬的神色,除了面对父王之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 “战况如何了?” 此时在勇毅侯府里笑眯眯的老头脸上闪着寒光,翻动着手里的战报,“一个月,伤亡一万。” “老将军,大庆几乎每日都派兵前来攻城,国君的命令是守住横县即可,不必同大庆开战。” 钟毅冷哼了一声,穿着盔甲便站在了横县的城墙上。 “你过来。” 钟毅指了指顾清衍,顾清衍大步的走到了钟毅身边,“本将军现在给你一次机会,想办法让定远侯退兵,若你想不出来,便按照老夫的想法来。” 顾清衍的大脑在一瞬间开始飞速运转,他甚至已经能看到大庆前排的将士朝着横县而来,最前面那个骑马的人正是他的舅舅。 同一时间的定远侯府,顾临正坐在湖边。 算算时间,现在钟毅和阿衍已经到横县了。 丞相来信说已经找到了当年灵州一战的证据,顾姜两家的世仇,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顾临眼中有微波闪过,他无法想象姜鹤若是知晓这件事情会是何反应。 可他能确定的是,这种情况下,姜鹤绝对不能在战场上,他需要想办法让姜鹤回京,而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姜鹤这个消息。 ...... 战场上。 姜鹤率兵冲向横县城门,却在看到城门上被反绑的身影时猛地拽紧了手中的缰绳,“停下!” “大庆的将士,看清楚了,这是你们的衍王。” 钟毅中气十足的开口,单手拽着顾清衍让顾清衍双脚悬空,只要钟毅一松手,顾清衍便会摔在城门外,重伤而亡。 “休要伤害王爷!” 姜鹤目眦欲裂,常庆也忍不住骂了出来,“你们无耻,竟然敢挟持王爷。” 钟毅闻言大笑出声,“若我们当真无耻,你们大庆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 “定远侯,老夫当年同你爹娘打过仗,看在同你姜家有些缘分的份儿上,老夫奉劝你一句:莫要做无谓的抵抗。” 顾清衍死死的盯着姜鹤的神色,而后,顾清衍似是看到了什么,顾清风竟然坐着轮椅被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放了我三弟。” 顾清风一字一句的开口,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被顾清风抛掷脑后,他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顾清衍绝对不能出事。 前世他不仅欠母后的,也同样欠顾清衍的。 倘若顾清衍出事,他不知道母后该是如何的崩溃。 “凌枯,一定...一定要射准。” 顾清衍艰难的开口,话音刚落,一枚利剑直直的射向姜鹤的左肩,姜鹤吃痛摔倒在地上。 有顾清衍挡在前面,大庆将士们无人敢射出手中的剑。 “退兵。”顾清风的声音响起,传至姜鹤耳中,姜鹤甚至觉得有一种解脱。 这连续一个月的你来我往,如同闹剧一般,终于要结束了。 他何尝不知有顾临在,大宁便不会当真攻打大庆,可纵使如此,大庆想要夺回横县,无异是以卵击石。 横县的城墙上,顾清衍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凌枯。” “小主子。” 凌枯的声音响起,钟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方才凌枯叫衍王什么......小主子? “要让舅舅的伤看起来很重,重到需要立刻班师回京,最好回京后需要疗养上一年半载,但不能真的伤了舅舅。” “小主子放心,方才那一箭不会影响到侯爷,只是皮外伤。” 顾清衍闻言闭上了眼,他要让所有人都知晓舅舅的伤重,并且舅舅的受伤,是因为他被挟持而造成的,这样舅舅就不会被人指责。 “老将军,您的臂力真好,方才我还以为我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顾清衍痴痴的笑了笑,又想到了方才顾清风为他求情的样子。 “扶我起来写封信给二哥。” “等下,先告诉老夫,凌枯为何叫你小主子。” 好不容易见钟毅露出如此急切的模样,顾清衍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了起来,完全不复之前在勇毅侯府冷漠的模样。 “是凌枯叫错了。” “你敢耍老夫?” 第139章 顾恒抱恙,顾清翎监国 “报——边关急报——” 顾恒听到这道声音时,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 赶回京城报信的将士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宁以衍王殿下相要挟,暗中对定远侯射箭,如今定远侯伤重昏迷,军心混乱。” “什么?” 顾恒浑身的血液瞬间往头顶上涌,姜鹤中箭......姜鹤怎么能中箭呢? “皇上,二皇子下令退兵,如今两军对峙,大宁一旦主动发起进攻,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顾恒想到了可能会有的后果,整个人心脏都狠狠的跳了几下。 “定远侯府的伤势,军医也无法料理吗?” “回皇上,箭头上有剧毒,二皇子说......请皇上下旨让定远侯回京医治。”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顾恒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皇上!” 岑海看到顾恒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忙扶住了顾恒,“皇上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可顾恒却摆了摆手,“定远侯负伤,朝中还有谁能战?” 没有任何回应。 顾恒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剧烈的咳了起来,“我大庆竟然除了定远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上战场。” “皇上息怒。” 众臣跪了下来,各个心里都忐忑不已。 如今边关的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横县。 顾恒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接定远侯回京医治,常庆暂代主帅,按兵不动。”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顾恒彻底陷入了昏迷。 皇帝在朝堂上昏迷,这对于众臣来说是个极大的信号。 后宫众妃和顾清翎都守在太和殿外,正是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可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过了许久岑海方才走了出来,看向了顾清翎,“皇上已经醒了,除了皇后娘娘和大皇子之外,其他娘娘就先回吧。” 安妃闻言拽紧了顾清瑶的手,担忧的看了姜瑜一眼。 太和殿内,顾恒唇色苍白,呼气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粗重。 “父皇。”顾清翎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顾恒艰难的伸手拍了拍顾清翎,“翎儿莫怕,太医说朕方才就是急火攻心的缘故。” 说罢,顾恒变看向了姜瑜,“定远侯负伤,朕已经命人把他接回来医治了。” “还有,最近......最近这段时间就让翎儿监国,翎儿还小,若是有些不长眼的人,皇后要帮着翎儿。” 一连说出这么多话,顾恒有些接不上气。 “臣妾明白了。” 姜瑜看着面色悲伤的顾清翎,只觉得心凉的厉害。 “好了,翎儿陪陪朕吧。” 姜瑜走在宫道上,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忐忑,纵使顾临提前说了兄长的事情,可不真的见到兄长,她还是无法放心。 【顾清翎监国。】 【所有的事情都快要大白于天下了。】 “娘娘,奴才已经派人去京城里散播侯爷伤重的消息了。”万吉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白家那边需要奴才特地去说一声吗?” “这个时候定是有不少人都会看白家的反应,待本宫去定远侯府的时候亲自告诉阿茜。” 姜瑜睫毛低垂,若是能借这件事情让兄长知晓阿茜的心意,也是好事。 ...... 另一边,大宁京城。 “你究竟还有什么身份?”钟毅脸上的皱纹都在紧绷着,凌枯那小子溜的倒是快,钟毅在确认大庆不再进攻后就又带着顾清衍回了勇毅侯府。 “我是大庆衍王。” “呸!”钟毅狠狠的啐了一口,“你只是大庆衍王的话,为何凌枯那小子消失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你平安?” “他凌枯只有一个主子,却问你叫小主子!” 钟毅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陡然一变。 “你和国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清衍沉默了一瞬,就这一瞬,钟毅已经知晓了答案。 “老将军是大宁战功赫赫的前辈,我想请教您,定远侯府该如何破局。”顾清衍站直了身子,冲着钟毅行了一礼。 母后让他来勇毅侯府,想来也是为了这一刻。 老将军无子无女,孑然一身,是勇毅侯府最后一位守墓人。 “你是国君的孩子。” 钟毅瞬间红了双眼,忍不住起身绕着顾清衍转了一圈,而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以前总以为国君后宫空悬,膝下无子,老夫就算是闭眼也无法去同先皇交代。” “好!好!好!” 钟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原来这个他发自内心喜欢的娃娃,是他们国君的孩子。 “老夫并非无子无女,老夫的两个儿子都命丧战场,十年前的大宁内忧外患,直到国君出现。” 钟毅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老夫最小的儿子,亲自给国君开了城门,而后为了勇毅侯府的名声,在城门处自刎。” 说到这里的时候,钟毅的眼中似有晶莹划过,“国君看似冷漠,实则心软。他让我好好活着,看看他治理下的大宁。” “幸运的是,老夫的小儿子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顾清衍突然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他不该自刎。” “大宁的百姓过的更好,他却留了老夫一个人在世上。” 顾清衍张了张嘴,“他是为了勇毅侯府的名声而死的。” “不对。”钟毅伸手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勇毅侯府的后人该为了大宁百姓而死。” 顾清衍瞳孔骤缩,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若他没有自刎,我大宁会以更快的速度吞并周围各国,大宁的百姓会更加富足,大宁国力会更加强盛。” “如今老夫老了,只能靠凌枯这些年轻人去打仗。”钟毅语气都在发抖,“他让我大宁损失了一位将才。” “无端牺牲了一位将才!” “老将军,我明白了。” 顾清衍心尖微颤,伸手扶住了钟毅。 “你管定远侯叫舅舅,若有机会,你让他来见老夫。”钟毅嘴角笑了笑,“心结最难解,老夫的小儿子如此,他亦如此。” “小殿下!” 钟毅的音调突然提高,“老夫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天下一统吗?” “若到那个时候,我老头子匹马单枪,再去为大宁战一战!” 老将伏骥,志在千里。 第140章 姜鹤,我来接你回家 钟毅的话如同撞钟一般萦绕在顾清衍的心间。 面对钟毅满含憧憬的双眼,顾清衍却无法给钟毅一个肯定的答复,他把太子印玺归还给了父王,所以他不能给出承诺。 “若是有机会,我带舅舅来见您。” 顾清衍表情有些狼狈,“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老将军,我去烧火。” 钟毅看着一会儿就消失在眼前的顾清衍,正想要继续追问,却被匆忙赶来的卓邑拦了下来,“你就当他是衍王。” “为何?” “因为定远侯府。” 钟毅愣了愣,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卓老狐狸,你得先给老夫透个底儿。”钟毅深呼吸了一口,表面上是当作大庆衍王,但究竟如何对待顾清衍,他必须得有个谱儿。 “如果殿下愿意,太子印玺随时就在他手上。” “老夫懂了。” 说罢,钟毅便脚下生风的跑向小厨房,夭寿!他居然让殿下给他生了这么久的火! 卓邑见状不道德的笑出了声,而后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 小厨房里。 顾清衍熟练的生火,听到屋外的动静,顾清衍头也没回,“今晚吃什么?” “喝......喝粥。” 钟毅说话都有些结巴,看着顾清衍的小身影,钟毅眼中渐渐开始弥漫出笑意。 “今晚的粥老夫来煮。” ...... 护送姜鹤回京城的马车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赶路,姜鹤的病情也被越传越离谱。 “什么?!” 白茜手里握着皮鞭,神色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侯爷当真伤重至此?” “女儿,侯府已经开始广招大夫了,若侯爷受伤是假,皇上怎会肯让侯爷回京?”白将军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白家被排挤,身为武将也难上战场。 “那我就替他去战场。” 说罢,白茜就作势要往外走。 “站住!” 白将军急得赤红着脸,“你自己说,为父多久没有上战场打仗了?” 白茜猛地回头,“就因为我们白家当年和定远侯府一样保持中立,爹爹你就不得皇上重用,您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还不够吗?” “朝堂上爹爹你从来不主动请缨,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次?” 面对白茜的质问,白将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拿我们全家做赌吗?” 眼泪自眼角滑落,白茜忍不住哭出了声,总是这样,她明明也能上战场,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困在京城里。 “女儿,皇上的心思你我都明白,如今这兵权......谁碰谁都得死。” “那姜鹤呢?” 白将军沉默着,白茜也读懂了白将军的意思。 “爹爹,明日他会回到京城,女儿会去城门外接他。”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定远侯府容不得任何人看轻。 见白将军还想多说什么,白茜吸了吸鼻子,“反正我喜欢姜鹤的事情世人皆知,就算皇上知道,也只能说一句女儿家的心思。” “影响不到白家。” 说罢,白茜便大步的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白将军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君君臣臣,他何尝不想痛快的上战场打仗? 一开始他主动请缨,每一次都被拒绝。 久而久之,他便懂了皇上的意思。 ...... 次日,马车里,姜鹤嘴唇发紫,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侯爷,快到京城了,您在坚持坚持。” 姜鹤即将回京的消息散开,百姓们都忍不住张望,等着看姜鹤回京的场面,城门口的人群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忽地,人群里不停有人指着一个方向,越来越多的百姓都顺着看了过去。 只见白茜一身火红的裙衫,头发被尽数簪了起来,只留着一个马尾,看起来像极了话本子里的红衣女侠。 白茜径直的走向城门口,独自一人站定,等待着姜鹤的归来。 其实,姜鹤每一次回京她都会偷偷的来迎,每次看到骑马得胜而归的姜鹤时,她都发自内心的替姜鹤高兴。 就像姜鹤也承载着她守护百姓的梦。 可这次,姜鹤不会再骑马回来了。 马车一点点的映入眼帘,周遭一片静寂,百姓们自发噤了声。 马车前后都有守卫的将士,看到白茜后,马车的车轮缓缓停住,“白小姐。” “我能看一眼侯爷吗?” 白茜的嘴唇发白,一步一步的走到马车边,掀开车帘的那一刻,白茜的反应比想象中的冷静了数倍不止。 视线迅速掠过姜鹤发紫的唇色,足足瘦了一圈的下巴,白茜猛地放下了车帘。 “你下来,我来驱车。” 白茜动作麻利的握住了缰绳,“驾——” 马车的行进速度极快,从人群中迅速冲出驶向定远侯府的方向。 姜鹤,我来接你回家。 此刻心里本还存着窥视心态的百姓都垂下了眼眸,白茜的反应让所有人都知晓了姜鹤此刻的状况。 这个像神一样守护着大庆的定远侯,此刻是真的身负重伤。 数年后,还有百姓提起当年这一幕,一身火红的女子面若冷霜,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缰绳,带着奄奄一息的定远侯回侯府。 所有人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浮出一种直觉,一切都要不一样了。 定远侯府历代定远侯,要么亲自骑马回京,要么命丧战场。 这是第一次,身负重伤却保下了性命,被十万火急送回了京城。 定远侯府。 姜鹤被抬回院子里,梅褚立刻给姜鹤探脉,待确认了姜鹤的状况后方才不留痕迹的给顾临使了一个眼色。 顾临的心这才落了地。 “她呢?”顾临开口问道。 “白小姐手里拿着长枪,就坐在定远侯府门外。” 听到凌海的回复后,顾临陷入了沉默。 定远侯府外,白茜一动不动的坐着,长枪的枪头系着红缨,和白茜一起静静的守着定远侯府。 直到姜瑜的轿辇步入视线,白茜的脸上方才有了表情。 第141章 身经百战,却泣不成声 “娘娘。” 白茜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看到姜瑜仿佛看到了可以依靠的亲人。 姜瑜走下马车,拉着白茜的手往侯府里走。 “阿茜......” 可还不待姜瑜继续往下说,白茜就有些急切的开口,“他伤的很重,娘娘,我从没见到他这样躺着。” “他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 姜瑜直直的开口,白茜愣在了原地。 “阿茜,兄长必须回京,有些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兄长不能在战场上。” 几息后,白茜点了点头,默默的跟在了姜瑜的身后。 一直走到姜鹤的院子里,姜瑜的手心已经出了虚汗,直接看向顾临。 “娘娘,侯爷无碍。” 闻言,姜瑜猛地后退了几步,身子都有些发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全程,白茜都呆呆的看着,听着,直到姜瑜从姜鹤屋子里走出来,白茜才扯了扯嘴角,“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姜瑜侧过身子,给白茜让出了一条路。 屋内,姜鹤依然静静的躺着,但经过梅褚的针灸后,姜鹤已经恢复了意识。 “姜鹤。” 白茜伸手把姜鹤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一别在耳后,然后拿起一旁的湿布轻轻的擦拭着姜鹤的脸。 “我虽不知究竟是因为何事你必须回京。” 左肩上的箭伤并不深,白茜一眼便看了出来。 “打也打不赢,退也无法退,姜鹤,我实在是心疼你。” 白茜眼圈泛红,从始至终她心疼的就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纵使在姜鹤心里或许连她的半分位置都没有。 “你是姜家长子,自你出生起就背负着家族荣辱,爹爹说你三岁习武,无论刮风下雨都会晨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数不清。” 姜鹤猛地闭上了眼,一滴细碎的晶莹自眼角滑落。 “每次你领兵出征,都会让我替你照顾好娘娘。”白茜的指腹贴上姜鹤湿润的眼角,“老侯爷和侯夫人治丧次日你便离京,那是你第一次打那么大的仗。” “那个时候你是害怕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 白茜絮絮叨叨的说着,姜鹤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一次。 “我以前总觉得这些话日后会有很多机会说给你听。” “可这次我不确定了,我得现在说给你。” 白茜突然哭了,趴在姜鹤的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若是太累,就放过自己吧。” 上天啊,他不仅是定远侯,他还是个弱冠之际便丧父丧母的可怜人。 连冠礼那日,他都还在战场上厮杀,他连小字都没有,能不能放过他? “你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白茜见姜鹤眼角的泪水越来越多,手忙脚乱的去给姜鹤擦拭眼泪。 她好想问问姜家的列祖列宗。 时至今日,还要姜鹤怎么办? ...... 白茜离开后很久,屋门处才又传来动静。 “箭头上的毒是梅褚特地调制的,方才已经解了。”顾临走了进来,屋外的姜瑜看了眼夕阳西沉的天色,竟直直的以守夜的姿态坐在了屋外的台阶上。 梅褚等人立刻退出了院子。 “为何要让我回京。” 姜鹤的声音暗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当年灵州一战,老侯爷和侯夫人并非战死,是被得了父皇密令的士卒趁乱射死的。” 姜鹤双眼猛地瞪大,目眦欲裂。 “我几乎寻遍了当年灵州一战存活的士卒,终于,找到了证据。” 噗—— 一小股鲜血自姜鹤的嘴角滑落,姜鹤只觉得浑身发疼,疼的深入四肢五骸。 “不止如此。” 顾临有些站立不稳,“自太祖起始,姜家新一任继承人养成之时,就是老定远侯亡命之日。” 一瞬间,姜鹤直直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而后重重的躺回床上。 “爹,您当年二十又五的时候才有上战场的机会,我一定要超过您。” 姜鹤有些喘不上气,他夜以继日的练武,想要同爹娘证明自己。 可现在顾临告诉他,正是因为他的努力,加速了爹娘的死? 姜鹤扭头看向顾临,带着绝望的恨意。 膝盖缓缓弯曲,顾临跪在了姜鹤床前,膝盖着地的那一刻,屋外的姜瑜再也掩盖不住哭泣声。 姜鹤不顾身上的伤,撑起身子伸手掐住了顾临的脖子,“你们顾家,该死!” “我姜家为了报答当年的知遇之恩,祖祖辈辈,无一善终。” 顾临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额头青筋毕露,可顾临却没有反抗,屋外的姜瑜也没有丝毫制止的念头。 “他们本该死的光明,为护大庆百姓而死,可现在你告诉我,他们都死在了阴谋算计里。” 意识渐渐涣散,姜鹤松开了手,整个人倒在地上,仰天大笑。 而后,姜鹤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艰难的爬了起来,顾临想要伸手来扶,却被姜鹤一把推开。 姜鹤走到了屋门口,看着泣不成声的姜瑜。 “阿瑜,别哭。” 姜鹤任由自己眼泪汹涌,却执拗的要擦干姜瑜脸上的泪痕,“我答应过爹娘,一定要照顾好你。” “兄长,我不哭......” 姜瑜扑进了姜鹤的怀里,却又在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后眼泪更加汹涌,胡乱的捂着姜鹤的伤口。 屋内。 顾临跪在地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这是当年灵州一战的证据,证人就关在这个地方。” 顾临想伸手替姜瑜擦眼泪,也想拍拍姜鹤的肩膀,可最终也没有伸出手。 “可以找准时机将证据公之于众,而后同大庆皇室决裂。” “到时候没有一个人会说定远侯府的不是。” “对不起。” 顾临说罢便朝着院外走去,可正当顾临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姜鹤的声音却陡然响起: “你有起过害我姜家之心吗?” “我顾临对天发誓,我从未有过害姜家之心。” 姜鹤咽了咽嘴里的血水,“你找到了证据,也没有瞒着我和阿瑜这些真相,我不怪你。” 方才顾临那一跪,抵了。 顾临脚步顿了顿,双目赤红。 第142章 别耽误了阿衍 太和殿。 “翎儿,定远侯府有什么消息吗?”顾恒声音虚弱极了,顾清翎就在顾恒的床边支起了一个小桌子,在这里批改折子。 “母后已经赶去定远侯府了。”顾清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父皇,舅舅好像伤的很重。” 顾恒艰难的翻了个身,“若是定远侯伤重不治,翎儿,让白家领兵。” “你要记住,为君者一定要狠心。” “狠心?”顾清翎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孩儿不懂,父皇,要如何狠心?” “对姜家要狠心。” 顾恒眼前闪过当年的画面,他偷听到了父皇的话。 “但现在不行,要等到姜家下一任定远侯长大,到那个时候,姜鹤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饶是顾清翎,瞳孔也不由得一震。 原来姜家......一直都在被这样算计。 “那母后呢?” 顾清翎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明知道皇家同姜家之间的恩怨,却还是在登基后直接一道圣旨封母后为皇后。 顾恒突然有些语措。 “当年朕,是真的只想娶她做皇后。” 顾清翎点了点头,“孩儿懂了。” 既然想娶母后,却又糟践她,让他不能成为真正的中宫嫡出。 “孩儿会尽力让人去治好舅舅。” 顾恒闻言放心的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顾恒便沉沉睡去。 太和殿内也只剩下了朱笔和折子摩擦的声音。 “殿下。” 青羽的声音响起,顾清翎看了眼顾恒,“轻声说。” “怡妃娘娘那边说腹痛,已经叫了太医过去了。” 顾清翎闻言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到底是本皇子未出世的弟弟,走,去锦梧殿看看。” 父皇不是说想要当皇帝就要狠心,他如今不正是在听父皇的话吗? 锦梧殿。 怡妃痛苦的呻吟声传来,顾清翎脚下的步子一顿,“怡母妃怎么样了?” “回大皇子,怡妃娘娘思虑过度,若是在这样下去,定然是会早产的。” 太医也满头大汗,本来怡妃娘娘腹中孩儿也快有七月,该生的话也是能生的,可看着怡妃娘娘逐渐圆润的腰身,太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知道了,好生照顾怡母妃。” 回太和殿的路上,青羽轻声开口,“殿下不必担心。” “为何不必担心?” “民间常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就算怡妃娘娘先下生产,胎儿也应当是无碍的。” “七活八不活吗?” 那就别活。 顾清翎眼中闪过异样的亮光,走着走着,顾清翎停下了脚步,眉梢上扬,“瑶儿。” “如今还假惺惺的叫我的名字,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我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一母同胞这四个字,被顾清翎咬的极重。 “我今日来只是想要警告你,不要对母后或者定远侯府起什么心思。”顾清瑶俏脸含冰,“别忘了,是三弟去大宁把你换回来的。” 顾清翎也变了脸色,步步逼近顾清瑶。 “那我也警告你,不要再一次次的挑战我的底线。” 顾清瑶被眼前的顾清翎吓的步步后退,顾清翎脸上浮现出一抹癫狂,“还有,瑶儿最好把这身肉养好了,别瘦下来。” ...... 在梅褚的帮助下,前来定远侯府的几波太医都没发现姜鹤的异常。 姜鹤伤重难治的消息也迅速扩散开来。 姜瑜索性在定远侯府里小住了下来,顾清翎对此乐见其成,恨不得姜瑜在定远侯府里多再呆着时日。 定远侯府。 姜瑜和姜鹤看完证人的证词后,几乎同频的捂了捂胸口。 “顾恒约莫只剩下半年的日子了。” 姜瑜轻声开口,“我出宫前的时候顾恒的状态已经很差,应当是顾清翎一直在持续给顾恒下毒。” 顾临小心翼翼的看了姜瑜和姜鹤一眼,“接下来你们想要怎么做?” “你们说,怡妃腹中的胎儿还能顺利生下来吗?” 姜瑜这句话让姜鹤和顾临都沉默了一瞬。 “若是怡妃被顾清翎算计的难产,那就一起把中毒的事情告诉顾恒。”姜瑜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恨意,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 “到时候,父子决裂。” 姜鹤完全领悟了姜瑜心中所想,“待他们父子决裂之后,当年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 【待时机成熟,我定远侯府就会同大庆皇室决裂。】 姜瑜的身体有着轻微的颤抖,她等这一天,实在是等了太久。 她被顾家算计至此,终于有了彻底反击的机会。 “决裂后呢?”顾临定定的看向了姜鹤,“决裂后的定远侯府要去哪里?” 一张舆图被摊开,姜鹤惨笑了笑,“去这里。” 顺着姜鹤指向的方向,顾临心尖微颤,是灵州,是老侯爷和侯夫人战死的灵州。 “阿瑜。” 姜鹤继续开口,“这几天,我想了许多许多。” “阿衍是你们的孩子,纵使他现在天资不凡,可在前九年里,他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姜鹤的目光看向远方,这场世世代代的算计里,他们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以前他没得选,可现在顾临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找出了真相。 “我会把祖坟迁往灵州,而后守在灵州。” “兄长。”姜瑜张了张嘴,那她的兄长呢?就此不打仗了吗? “阿瑜,要把最好的都给阿衍。”姜鹤露出了一丝坦然,“阿衍身上也留着姜家的血,若有朝一日天下大统,姜家......也不会坠了名声。” “不要因为我耽误了阿衍。” 说罢,姜鹤便踉跄的回了屋子。 院子里,姜瑜看向顾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武将,像个守墓人一样守着灵州,如同死了有何区别。” 他的兄长说,不要因为他耽误了阿衍...... “找个时间,让勇毅侯见见他吧,阿衍来信说勇毅侯想见见姜鹤。阿瑜,有些东西,只能交给时间。” 顾临太了解姜鹤,若非顾姜两家的世仇,姜鹤可以为了大庆去死。 第143章 突如其来的暴雪,流言四起 十一月,京城及附近几城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暴雪。 大雪足足到膝盖之上,大批难民拥挤在京城门口,祈求着京城里的皇帝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不到七日,京城和附近几个城池就开始断粮断炭,粮食和炭火一票难求,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开始吃紧,折子一摞摞的被抬进太和殿。 “朕能有什么办法!” 许是被气狠了,顾恒脸上竟然难得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每天都在让粮食和炭火有富余的人家接济一下,可结果呢?除了那几家,其他府门都不曾打开过。” “父皇莫气,千万要注意身子。” 顾清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雪太厚了,大家都寸步难行,孩儿私自做主停了这几日的早朝。” 顾恒气的直喘,却又无奈的闭上了眼,“不知道这一场雪,要死多少人。” “翎儿,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些达官贵人主动救济。” 顾恒身为帝王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太多人。 可当顾清翎的一封封亲笔信寄到各府换来的却是各种哭诉,还有甚者还伸手问朝廷要粮,顾清翎也被气的不轻。 “果然是一群饭桶!” 定远侯府外。 姜瑜让凌海拆下了空置院子里的房门,铲走了府门外的雪。 “夫人,还要施粥吗?” 因着每年冬天定远侯府都会施粥,所以定远侯府每次在冬天来临之际都会大量的储粮。 “对,要熬浓粥。”此时的姜瑜根本顾不得什么世仇,凌海每日都会带来难民的消息,姜瑜听罢着急的厉害,“好多人就靠着这一碗粥来保命了。” 一开始,只在定远侯府门外施粥。 “万吉,叫上府里所有能叫的人,铲出一条从定远侯府到京城城门的路。”姜瑜的双手被冻的通红,“城门的难民太多了,只在门外施粥不够。” 定远侯府里的人手太少,姜鹤和顾临两人都跑去了厨房里帮着熬粥。 京城城门外。 姜瑜一碗一碗的盛好,亲手递给每一个难民。 “多谢娘娘。” 数不清的道谢声响起,姜瑜明明素面朝天,众人却觉得皇后美的厉害。 “都不要急,每个人都有。” 姜瑜的双手都有些酸软,可抬头看了眼还在飘落的鹅毛大雪,再次挥动着手中的勺子。 “都怪皇上无德!” 忽地,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当今皇上无德,长生殿连连失火两次,这就是先皇的不满! “还有这场大雪,更是上天的警示!” 姜瑜的手一顿,铁勺也掉落在雪地里,“放肆!” 下一秒,说话的男子便被城门处的御林军给一剑封喉。 在场的气氛都凝滞了起来,姜瑜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众人眼神的波动,心尖微颤,究竟是谁......让方才那个男子说出这番话? 还特地选在了这个她施粥,所以难民最多的地方。 大雪持续的下着,仅靠定远侯府和其他几家的存粮已经无法面对越来越多的难民,而皇宫内却迟迟没有有用的消息传出。 终于,难民们都开始高呼圣上无德。 京城的城门外,鲜血染红了雪地,红白交杂在一起,轻而易举的刺痛了所有大庆百姓的眼。 直到十二月初,这场大雪方才停止。 可事情的发酵远不止于此,那些民间的文人开始用诗句来暗讽顾恒的无德。 通俗易懂的诗句在民间被广为传颂,传至朝堂上之时,已经大有燎原之势。 “都给朕杀了!” 顾恒狂怒着,“从现在开始,只要碰过逆诗的,格杀勿论。” 纵使朝中有超过半数的官员都出言阻止,可都没有改变顾恒的决定。 “翎儿,你把这件事情办好,朕封你为太子。” 顾恒把手搭在顾清翎的肩膀上,顾清翎看着顾恒灰白的脸色,勾了勾嘴角,“父皇放心,孩儿一定办好。” 这些对皇家有反心的人,都该死。 看着顾清翎离开的背影,顾恒猛地咳了出声,却在看到手上咳出来的鲜血时瞳孔一震,他怎么会...... 本该是喜迎除夕的时候,可京城上各家各户的屋门紧闭,生怕下一秒御林军就找上门来。 天牢都已经人满为患,邓宇手中的刀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定远侯府。 “顾临,有查到那日说顾恒无德的是谁的人吗?” 顾临脸色着实称不上美丽,摇了摇头,“那个人是个赌徒,家徒四壁整日不归家,什么都查不到。” 姜瑜呼吸一窒,“无论如何,不能让顾恒在这样杀下去了。” 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文人和百姓丧命,事情已经发酵到文字狱的程度。 “我们等不到怡妃的肚子了,明日我便回宫。”姜瑜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梅褚下一次的进宫时间是什么时候。” “三日后。” 姜瑜和顾临对视了一眼,顾临轻声开口,“三日后我会让梅褚告知顾恒他中毒的事情,想来顾恒一想便会想到顾清翎的头上。” “那到时候你的安全......” “有定远侯府的暗卫护我,顾临,我把定远侯府还有兄长交给你了,还有白家。” 姜瑜伸出了手,“拜托你了。” 顾临同样伸手回握,“放心,我会让凌海跟着你,阿瑜,如果你出事,我会发疯。” 交握的双手分开,顾临拿出了一枚药丸,“这枚药丸是蓉嫔的解药,服下后蓉嫔的嗓子就可以重新恢复正常。” “多谢。” 姜瑜看到顾临身后走过来的姜鹤,一种决绝的感觉在三人之间浮现开来,姜瑜脸上缓缓浮现出解脱的神色。 “兄长,待真相大白那日,我们去给爹娘上柱香。” “好。” 次日,姜瑜坐着轿辇回宫。 刚到昭宁宫,姜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到安妃红着双眼赶来,“娘娘,公主起了高热,您快去看看吧。” 姜瑜定定的看了一眼安妃,而后脚不沾地的跟着安妃去了静安宫。 “母后。” 静安宫的内室里,顾清瑶毫发无伤。 第144章 母后,您看我这张脸 可姜瑜却直直的盯着顾清瑶的脸,半晌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对于姜瑜而言,直面顾清瑶这张脸所带来的冲击力,让姜瑜浑身恨意滋生。 “从京城城门外第一个高呼的人被杀死后,公主便减少了吃食。”安妃见状只得开口打破僵局,无需顾清瑶多言,看着这张脸,安妃便已经有了猜测。 “从一日三餐到一日只吃一些素菜。” “一开始嫔妾并不明白公主这样做的用意,可现在,嫔妾懂了。” 姜瑜却突然扯了扯嘴角,扭身便想要离开。 “母后!” 因着快速瘦身,顾清瑶此刻虚弱极了,却依然向前走了几步,“您看看我这张脸,能不能作为最有力的证据。” “顾清瑶,你是在恶心本宫吗?” 纵然知晓顾清瑶的用意,可面对这样一张和蓉嫔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姜瑜仍觉得胃里翻来覆去的难受。 “我没有......”顾清瑶无力的摇着头,“我知道父皇那样杀人,是会出大乱子的,母后,我真的只想帮您......” 姜瑜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先不论前世你我之间的恩怨,你顾家杀我姜家祖祖辈辈,血海深仇,顾清瑶,本宫只想杀了你。】 顾清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伸手拽住了姜瑜的衣袖,“母后。” “顾清瑶,你消失在本宫的视线里,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帮助。” 姜瑜扯了扯嘴角,甩开了顾清瑶的手。 “母后!” 顾清瑶的呼唤并未让姜瑜停下脚步,凌嬷嬷扶上了姜瑜的手臂,“娘娘,公主那边......” “本宫不杀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前世那样欺她辱她,身上又流着顾家的血...... 姜瑜眼尾有些泛红,这种迟来的歉意和真心,她不需要了。 ...... 两日后,梅褚再次进宫。 太和殿。 这一次,梅褚诊脉的时间比之前都长许多,顾恒的眼神从淡然到警惕,一眨不眨的盯着梅褚。 “还请皇上挥退四周。” 梅褚的声音一出,顾清翎的心猛地提了上来,走出太和殿的那一刹那,顾清翎同邓宇使了一个眼色。 “朕的身子如何了?” “回皇上,皇上最近定是忧心操劳,草民方才给皇上探脉,竟然发觉皇上似乎是中毒。” “中毒?” 顾恒脸色猛地一变,“你是说,朕的身子是中毒的缘故?” “正是,而且不像是常见的毒,而且这种毒是需要少量多次的下,应当......应当是皇上身边亲近的人下的。” “你找死!”顾恒猛地提高了声调,梅褚立刻跪了下来,“草民该死。” 几息后,顾恒稳了稳心神,“是需要每天下毒吗?” “正是。” 每天下毒......只有那几个人可以做到...... 顾恒后背已经开始沁出了冷汗,这些人都是他最信任之人。 “此毒可解吗?” “可解。”梅褚脸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 顾恒这才松了一口气,打量的目光看向梅褚,“梅大夫,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在宫里吧。” “草民遵旨。” 梅褚飘飘然的离开太和殿,留下顾恒一言不发的在床上坐着。 岑海和邓宇若是要下毒,也不会等到现在。 自己被下毒的时候,刚好是翎儿被接出宗牢的时候。 顾恒的脑子从未这般灵光过,几乎只需一炷香的时间,顾恒便将事情大概想了个七八分。 “进来吧。” 顾恒的声音响起,殿外的顾清翎和岑海一起进了殿里。 “父皇,梅大夫怎么说?” 看着同往日一般无二,甚至一脸担忧的顾清翎,顾恒只觉得心寒,“梅大夫说朕的身子虚弱的厉害,说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顾清翎继续追问。 “翎儿似乎很好奇?” “孩儿只是担心父皇的身子。”顾清翎心里开始浮现出不妙的感觉,父皇这是开始怀疑他了吗...... 顾清翎很快的被支走,顾恒叫了邓宇进殿。 “去查一下大皇子究竟是否失忆,动作要快。” “遵命。” 邓宇眼神晦涩,是时候该在皇上和大皇子之间做出选择了。 此时的顾恒丝毫不知,他最信任的御林军首领和最倚重的儿子早就暗中勾结到了一起。 “邓大人。” 宫道上,顾清翎的声音响起,神色阴翳。 “大皇子。” “我父皇的身子最多只能撑半年。”顾清翎表情不动,但紧握的手心早已满是汗意,他也在赌,若是赌输了,他就得死。 “在下会告诉皇上,大皇子的确失忆了。” 呼—— 顾清翎微不可见的呼气声被邓宇捕捉,两人快速的擦肩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顾清翎的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摁出血色的月牙,他赌对了。 这一刻,顾清翎只想仰天大笑。 ...... 连续两天,顾恒都没等到邓宇所谓的调查结果。 “邓宇。” 顾恒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自从知晓自己是中毒后,顾恒甚至每一秒都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臣在。” “朕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顾恒本还有些没精打采,可当听到邓宇的回答后,顾恒棉被下的手猛地紧握,表情也故作惊讶,“原来真的失忆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顾恒脑子混乱的厉害,眼神不由自主的投向岑海,不会的......岑海是最不会背叛他的人。 那只有一种可能...... 两个时辰后,梅褚照例来给顾恒探脉,正当梅褚打算收回探脉的手,顾恒极轻的声音响起,“梅大夫喝盏茶吧。” 梅褚看向一旁已经被放凉的茶水,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梅大夫果然是聪明人。” “朕需要梅大夫去昭宁宫替朕给皇后带句话,就说大皇子和邓宇勾结,意图谋反。” 还不待梅褚开口,太和殿外便传来佩兰慌乱的声音。 “皇上,不好了,我家娘娘突然腹痛,还流了许多血。” 顾恒想要起身却又狠狠跌回皇上,“梅大夫,快去......快去先瞧瞧怡妃。” 第145章 怡妃难产,当年情景再现 锦梧殿。 姜瑜听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后宫嫔妃都聚集在锦梧殿的院子里,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屋子里痛苦呻吟的怡妃。 “怡妃现在怎么样了?” 姜瑜正在问太医怡妃的情况,便看到了梅褚在岑海的带领下来到了锦梧殿,“娘娘,皇上让在下来看看怡妃娘娘的情况。” 姜瑜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向屋子里,眉头紧皱。 【怡妃这次的突然发动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众人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怡妃却还没生出来。 “都先回去吧,本宫在这里守着。”姜瑜扯了扯嘴角,扫视四周,顾清翎一直都没出现在锦梧殿。 众人散去,只剩下姜瑜。 听着怡妃的惨叫声,姜瑜开始觉得浑身发冷。 屋内,梅褚率先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稳婆也满头大汗,“娘娘腹中的胎儿太大了,生不出来啊。” 【胎儿太大,生不出来......】 这几个字砸向姜瑜的心间,姜瑜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自己当年生产的时候,同样的胎大难产,同样的生不出来。 梅褚隔着帘子,脸色沉重的厉害。 怡妃之前的肚子绝对到不了胎大难产的程度。 梅褚的手瞬间紧握,究竟是谁,要在夫人面前再度复刻一次夫人当年难产的情况。 此时的姜瑜脸色苍白,宫人捧着血水进进出出,姜瑜呼吸都艰难了几分,当年她生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 “怡妃娘娘,使劲儿啊!您若是再不使劲儿,小皇子就要死在腹中了。” 稳婆的声音刚落,怡妃剧烈的呼痛声便紧随着响起。 “娘娘。” 凌嬷嬷有些担忧的看着姜瑜,当年娘娘的境遇相比于现下的怡妃而言更为艰难,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都被支开。 “本宫没事。” 姜瑜抿了抿嘴,唯有颤抖不停的睫毛暴露了姜瑜此刻的内心。 “不好了!怡妃娘娘出血太多。”稳婆直接跑了出来,双手都沾满了血迹,“皇后娘娘,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还是保小?” 姜瑜怔住了,几息后,姜瑜的声音缓缓响起,“保大。” 就连稳婆都不可思议的看了姜瑜一眼。 在皇家,哪里会有保大的情况出现? 姜瑜的心脏如同被揪着一样生疼,一股她此生都不愿回忆起来的记忆袭来。 “娘娘生不出来......劳烦公公问问皇上,是保大还是保小。” 当时的姜瑜疼的厉害,但接生婆子的声音姜瑜却听的格外清晰。 “一定要保住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公主。” 刚刚升起的希望彻底被打碎,当时姜瑜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所以她再次醒来,对待顾清翎三人如珍似宝。 她觉得是孩子没有抛下她。 姜瑜已经有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姜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可还不待姜瑜走到屋门口,屋内一片混乱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姜瑜心神一动,“为何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皇后娘娘,怡妃娘娘生下的......是个死胎。”稳婆浑身都在发抖,生怕自己丢了小命。 “死胎?” 姜瑜同缓缓走出来的梅褚对视了一眼,“太医之前诊脉都没有诊出来吗?” “回娘娘,生产时间太久,小皇子或许是被憋死在肚子里了。” 是个小皇子。 姜瑜顿了顿,“怡妃没事就好。” 可没过一会儿,佩兰便从屋内跑了出来,“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 这一晚,姜瑜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最终,怡妃和孩子一个都没保住。 “娘娘。”踏出锦梧殿大门的时候,姜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凌嬷嬷连忙扶住姜瑜,“小心脚下。” “嬷嬷,这件事情不是顾清翎做的,顾清翎不会知道这么多当年的事情。”姜瑜语气发虚,“本宫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如此狠的心,用怡妃和怡妃肚子里的孩子来给她上演了一出往事重现。 ...... 怡妃生下死胎后殒命的消息很快传出宫中,民间关于顾恒无德的声量更大,顾恒的情绪也更加暴躁。 “怡妃的胎一直都好好的!” 太和殿内,顾恒大发雷霆。 顾恒的视线看向顾清翎,“翎儿,朕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怡妃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母子皆亡。” “父皇息怒,孩儿一定会查清怡母妃难产的真相。” 顾清翎此时内心也疑惑的厉害,他是起了不想让怡妃生下四皇子的念头,可他尚未动手。 因为此刻民间对皇家的看法,他本来是打算等这波舆论过去后再动手。 究竟是谁,能在他前面动手?会是母后吗? 昭宁宫。 姜瑜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可仍然觉得嗓子干的厉害。 “皇上让你来告诉本宫,顾清翎和邓宇勾结意图谋反?” 姜瑜稳了稳心神,她还真不知道,顾清翎竟和邓宇勾搭在了一起。 “夫人,如今外面的舆论达到了顶峰,每天御林军都会杀许多人。”梅褚时刻关注着姜瑜的状态,主上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怡妃的事情影响到了夫人。 “把药丸喂给蓉嫔吧。” 姜瑜的语气变得平淡却又带着坚决,“药丸的药效是几日。” “一日即可。” 【只需要一日的功夫啊......】 姜瑜头突然间疼的厉害,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泄露出丝毫的不适,“本宫知道了,后日,本宫会去太和殿一趟。” 【把那些残忍却又真实的东西一一告诉顾恒。】 “夫人也要注意身子。” 姜瑜摆了摆手,梅褚离开昭宁宫的时候还不由得回了回头,当年的情形被再次重现,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夫人。 可夫人,却如同没事儿人一般...... 第146章 顾恒,你会害怕吗? “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岑海的声音响起,顾恒似有所感的顿了顿,“扶朕起来。” 直到岑海把他完全的收拾干净,顾恒方才开口,“请皇后进来。” 姜瑜一步一步的踏进太和殿,同顾恒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顾恒扯了扯嘴角,“皇后,你来了。” “顾清翎和邓宇勾结谋反,皇上如何看?” 姜瑜一句废话都不想同顾恒多说,“皇上还想要顾清翎承袭皇位吗?” “朕就算是把江山拱手让给别人,也不会让一个给朕下毒的儿子承袭皇位。”顾恒一想到下毒的事情就被气的不轻,“朕要杀了他们。” “邓宇是御林军首领,皇上想要杀了他们,是想赌御林军的忠心吗?” 顾恒眼光一凛,“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个是中宫嫡出的皇长子,另一个是御林军首领,而皇上您卧病在床,还身中剧毒,如果您中毒的消息被散播出去......您说,大庆的朝臣会更支持哪一边?” “放肆!” 顾恒逃避事实的样子让姜瑜笑出了声,顾恒刺骨的目光射向姜瑜,“你在看朕的笑话?” “对。” 姜瑜任由顾恒打量,“如今的情况,对皇上您......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顾恒感觉嘴里又开始蔓延出了血腥味,看着姜瑜的样子,顾恒突然开口,“朕中的毒很重,对吧?” 若非如此,皇后不会以这样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邓宇......也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背叛他。 几乎是几瞬的功夫,顾恒便想通了许多事情。 “让朕听听,你给朕留了什么活路。” 顾恒猛地伸手抓住姜瑜,“你是不是想着顾清翎登基,就会封你为太后,所以你对顾清翎登基乐见其成?” “姜瑜,你真是傻的可笑。” 顾恒一想到当年的事情,眼底都带上了几丝疯狂之色,他沦落至此,可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么说起来,臣妾还真的给皇上留了一条活路。” 姜瑜扫视了四周,而后坐在了顾恒的床边。 “皇上,您说,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顾清翎并非臣妾所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庶长子,那朝臣们还会支持他吗?” 顾恒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看向姜瑜。 “皇上怎么不说话了?” 姜瑜红唇微弯,仔细的替顾恒整理着床褥,“难道是对臣妾提出的这个法子不满意?” “姜瑜,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顾恒浑身的气血都往头上涌,眼前一黑,姜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皇上切莫动怒,这样还有几个月可活,若是动了大怒,谁都不能保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恒突然大笑出声,甚至还笑出了眼泪。 只剩几个月可活,原来,皇后一直都知道顾清翎给他下毒! “你到底知道什么!” 顾恒又一次重复着。 殿内安静了几瞬,姜瑜低笑出声。 “皇上问我知道些什么?”姜瑜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我知道很多事呢!” “我知道你并不是先皇选定的继承人,所以从一开始你去定远侯府,就是为了拉拢我爹,然后顺利登上皇位。” “但我爹不想参与皇家纷争,所以你恨定远侯府,娶我为后也是为了折辱我。” “我也知道当年我爹娘、还有顾临,都不是战死沙场,都是被算计至死。” “我还知道,大婚那夜进昭宁宫的人并不是你顾恒,还有顾清翎兄妹三人,也都不是我的孩子,是你和蓉嫔的孩子,你丧心病狂的换走了我的孩子。” 见顾恒的脸色越来越差,姜瑜只觉得浑身畅快,缓缓凑近了顾恒的耳畔,用最轻却又最残忍的语调开口: “我还知道......阿衍是我和顾临的孩子,上天有眼,让我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过继了阿衍,顾恒,上天绝对不会容忍你这些恶行。” “你胡说!放肆!” 顾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都虚脱的瘫到了床上,“你胡说,朕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对了,蓉嫔已经能说话了,还有,我也找到了当年的证人。”姜瑜只觉得浑身畅快,“只等皇上一声令下,顾清翎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 “所以,你想让顾清衍当皇帝。” 顾恒一字一句的开口,姜瑜笑着点头,“阿衍做皇帝,大庆起码还姓顾。” “你什么意思?” 顾恒心慌的厉害,难道姜瑜还知道了其他的事情? “总之。”姜瑜猛地站起了身子,俏脸含冰,“被顾清翎架空,或者按照我说的法子来,皇上选一个吧。” “朕要仔细想想。” 顾恒的反应也在姜瑜的意料之中,姜瑜闻言扬了扬眉,朝着殿外的方向开口,“梅大夫,进来吧。” 梅褚施施然的进来,把顾清翎是从何时开始给顾恒下药,如何下药的细节都一一说给了顾恒听,顾恒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也是皇后的人。” 梅褚但笑不语。 恨意......无尽的恨意疯狂滋生,顾恒呼吸都变得粗重,他亲手养大的儿子,委以重任的儿子,竟然对他下死手。 而他的皇后也同样和外人勾结,瞄准了他的皇位。 全是白眼狼! “朕可以答应你的条件,让顾清翎的身份曝光,但只能曝光顾清翎一人的身份。”顾恒咽下满嘴的血腥,“风儿和瑶儿依然是你的孩子。” “可他们是蓉嫔的孩子!” 顾恒从未见过如此声言厉色的姜瑜,姜瑜浑身的气场全开,就连梅褚都往后退了几步,“顾恒,你以为我是在这里同你谈条件。” “没得选的是你,不是我。” 姜瑜眼底尽是嘲讽,“如今守在太和殿外的御林军,有几个认你为主,又有几个认邓宇为主?” 顾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辩驳。 “你顾家世世代代算计我姜家,若你不让阿衍登基,我不敢保证大庆是姓顾......还是姓姜。” 姜瑜说罢,干脆利落的转身。 “梅褚,给皇上服药,确保皇上的身子明日能上早朝。” 第147章 早朝!揭露顾清翎身份 “娘娘。” 走出太和殿后,姜瑜只觉得在心中淤积多年的那股气都散了出去,大步流星的朝着昭宁宫走去,只等明日早朝,无论顾恒愿意与否,都得硬着头皮宣布顾清翎的身份。 昭宁宫里,蓉嫔早早的就被带了过来,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蓉嫔疯疯癫癫的怒吼着,可昭宁宫的宫人却如同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直到姜瑜回来,众人给姜瑜见礼后都退了下去。 “蓉嫔。” 姜瑜的声音响起,蓉嫔不自觉的颤了颤。 “这里现在只有你我,你也不必继续装疯卖傻。” 蓉嫔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而后化作一抹冷笑,“姜瑜,你现在一定觉得很畅快吧。” “看着我被皇上和亲生孩子抛弃,整日装疯卖傻像个傀儡一样活着?”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本宫确实畅快。” “你在秋猎的时候抢了本宫的救命之恩,而后又反过来算计本宫,就算现在本宫亲手杀了你,你也是罪有应得。” “可本宫觉得直接让你死,太便宜你了。” 姜瑜缓缓蹲了下来,同蓉嫔平视。 “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后梦一朝破灭,一定很难受吧。”姜瑜的声音就像是呢喃一般,传入蓉嫔耳中却格外瘆人。 “本宫生产那年,你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着同时生孩子,对了,本宫忘了问你,你是用什么法子和本宫硬凑到一起的?” “吃了不少药吧?” “但无论你现在怎么嚣张,也改变不了你嫁进宫后从未被善待过!”蓉嫔神情激动到唾沫星子乱飞,“你如同傻子一般被戏弄啊!” “你知不知道,你大婚那晚,我们......我们本来想让最卑贱的死囚同你行周公之礼,那晚皇上在我的灵犀宫里,告诉我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他恨你。” “他恨你的高高在上,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你的父亲,只对襄王有几分笑脸,皇上他恨极了你!” “本宫又何尝不是恨极了他?恨极了你们?” 姜瑜眼眶泛红,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 “若他恨本宫,却又为何登基后立刻就封本宫为后?” 看着蓉嫔不可思议的眼神,姜瑜畅快的笑了出声。 “明日早朝,顾恒会亲自宣布顾清翎的真实身份。”姜瑜看着蓉嫔的惨状,伸手替蓉嫔整理了发丝,“到时候,还需要你出面作证。” “我凭什么给你作证?” “就凭你刘家满门都在本宫手上。”姜瑜手指上的护甲扎疼了蓉嫔的皮肤,“还有,若是你执意不愿,本宫也会让最卑贱的死囚去灵犀宫好好照顾你。” “姜瑜,你无耻!” “本宫无耻?”姜瑜扯了扯嘴角,“本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来人!把蓉嫔娘娘带下去好好照料。” 姜瑜走回内室,任由凌嬷嬷替她换下衣衫。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眼泪吧嗒吧嗒的滑落。 【爹爹,娘亲,女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次日,姜瑜看着宫人手里拿着的两套衣袍,一套是皇后冕服,而另一套......则是一身素白。 “把皇后冕服拿下去吧。” 姜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尾有些微微的发肿,看起来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娘娘今天想要什么妆容?” “越可怜越好。” 姜瑜轻笑出声,再过几个时辰,当年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就要大白于天下。 “对了,顾清翎还是待在龙凤殿里吗?” 姜瑜皱了皱眉,顾清翎最近几天,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万吉去看了好几趟,青羽说大皇子身子抱恙,所以一直在屋子里躺着。”凌嬷嬷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姜瑜的青丝,“大皇子应当是害怕皇上下杀手。” “这些事情他做的时候可没害怕,做完了反倒是害怕了。” 姜瑜闭了闭眼,半刻钟后,姜瑜在凌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昭宁宫,朝着早朝的方向而去。 朝堂上,顾恒艰难的坐在龙椅上,嘴唇泛白,额头也布满了虚汗。 臣子们都跪在地上,心里都有些不知所措,皇上已经龙体抱恙许久不曾上早朝,都是大皇子代为监国。 可昨日,他们都接到了消息,今日皇上亲自上朝。 只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众爱卿平身。” 顾恒虚弱的声音响起,扫视四周,顾恒的心脏难受的厉害。 “朕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诸位。” “大皇子顾清翎并非中宫所出,是朕和蓉嫔的孩子。” 此言一出,众臣都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大皇子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竟然是蓉嫔的孩子! 顾恒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说出顾清风和顾清瑶的身份。 仅仅说了几句话,顾恒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收回顾清翎监国的权力,暂由......” 扫视了一圈,顾恒才发觉竟然没有一个他能信任的人。 “即刻接二皇子回京。” 这些话无疑是给众臣释放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那就是身为庶长子的大皇子,已经同皇位没有任何的关系。 顾恒看了眼神色古怪的邓宇,眼底闪过了一丝恨意。 散朝后,众臣走出殿外,却看到了静静站立着的姜瑜。 看到众人惊诧的视线,姜瑜缓缓勾了勾嘴角,果然,顾恒还是留着自己的私心。 蓉嫔也被带来,押着站在姜瑜身后。 姜瑜的声音异常响亮,“臣妾请皇上彻查当年臣妾生产之事,蓉嫔把三个孩子偷梁换柱换到了臣妾名下,却换走了臣妾的孩子!”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皇上还臣妾一个真相。”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两位皇子和公主居然都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就在此时,轰隆轰隆的雷声响起,本来还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似乎是在暗喻着即将大乱的大庆。 殿内,顾恒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岑海扶着顾恒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皇后,你非要如此逼迫朕吗?” 可姜瑜一身素衣,单薄的让人下意识的就会觉得是弱者。 “皇上,臣妾养了十多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想要一个真相就是在逼迫皇上吗?” 身后的蓉嫔一言不发,却死死的盯着顾恒。 隔了这么久,顾恒已经消瘦的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姜瑜缓缓凑近顾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臣妾已经让定远侯府的暗卫把顾清翎的屋子团团围住。” “皇上只要附和臣妾就好。” 顾恒清楚的感知到身体的力量正在流逝,在听到姜瑜的声音后扯了扯嘴角,“岑海,扶着朕。” 顾恒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邓宇面前,又缓缓抽出了邓宇腰间的佩刀。 而后,一刀刺穿了邓宇的心脏。 “大皇子顾清翎和邓宇勾结意图谋反,对朕下毒。”顾恒眼中似有精光闪过,“来人,去龙凤殿抓顾清翎过来,朕要亲自解决这个逆子。” 姜瑜闻言也笑了,顾恒果然还是顾恒。 趁着吃了梅褚给的药有了力气,在公布顾清翎身份后直接杀了邓宇,御林军就只能重新听命于他。 姜瑜侧头看了一眼蓉嫔。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当年不该鬼迷心窍,同您一起做出换子之事,把臣妾的三个孩子换到了皇后娘娘名下。” 蓉嫔的证词,彻底揭开了当年的真相。 第148章 天下皆知,本宫没有这样的孩子 “连你也要背叛朕!” 顾恒听到蓉嫔的话后,整个人都备受打击朝着岑海身上倒去,“朕待你不薄。” “皇上待臣妾不薄?” 面对曾日夜缠绵的丈夫,蓉嫔终于彻底崩溃,“皇上若是待臣妾不薄,臣妾又怎么会被生生地毒哑,在灵犀宫里装疯卖傻来保命呢?” “来人,把蓉嫔拉下去,莫要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顾恒的话音刚落,便有御林军想要上前抓住蓉嫔,如今统领被杀死,他们自然唯皇上马首是瞻。 “皇上莫急,臣妾还有其他证人和证据。” 进出宫的宫门被死死守着,所有人都只能被迫在这里看这一出“皇家秘辛”。 谢织晴捧着一个盒子缓缓走了出来,跪在了地上,“民女谢织晴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盒子里当年接生婆子的证词重见天日,从朝臣手中一一传阅,众臣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又看着顾恒差到极点的脸色,纷纷闭口不言。 “皇后今天是一定要朕给个说法了。” 顾恒苍白的笑了笑,“这些东西,都是皇后你自己找的,若是你想,这些也完全可以伪造。” 【说到底,顾恒还是想保下顾清风,让顾清风来承袭皇位。】 姜瑜哪里会给顾恒这样的机会。 可还不待姜瑜开口,一道声音响起,“父皇,那我呢?我也是可以伪造的吗?” 姜瑜认出了那道声音,双眼不自觉的睁大。 顾恒抬起了眼,看到顾清瑶一个人朝着这边走来,定睛一看,顾恒眼中的狂光彻底熄灭。 瘦下来的顾清瑶,简直和蓉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父皇,我的这张脸,是不是和蓉嫔一模一样。” 顾清瑶站在了蓉嫔身前,任由所有人的视线打量着。 “我、顾清翎还有顾清风,都是父皇和蓉嫔生的孩子。”顾清瑶伸出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从小你们让我吃的肥头大耳,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我和蓉嫔的相似。” “瑶儿......” 蓉嫔看着顾清瑶,眼泪刷刷的往下落。 “那一次我瘦了下来,你们就把我关在灵犀宫的暗牢里,你们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人,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随时都可以藏起来的物件儿。” “每次看到我,你们都能回忆起当初你们的杰作。” 顾清瑶特地转过身子,方便大家看到自己。 “都抬头,看看本公主。” 顾清瑶从未像今日这么轻松,稀里糊涂的过了十一年,现在,她终于能做一回自己了。 “本公主的脸和母后一点都不像,本公主也根本不是什么嫡公主。” 顾恒听着顾清瑶的话,突然又吐了一口鲜血,彻底昏倒在地上。 “来人,扶皇上回太和殿休息,让太医去好好照顾皇上。” 姜瑜开口吩咐,而后避开了顾清瑶的视线,“万吉,送各位大人出宫。” 众人走出皇宫的那一瞬,豆大的雨滴滴落,白将军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重重的叹了口气。 皇上病重,大皇子试图谋反,瞧着方才娘娘的样子,是要干政了。 大庆,要变天了。 ...... “娘娘!” 凌海现身,姜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龙凤殿的屋子里没有顾清翎的踪迹。” “什么?!” 姜瑜愣了愣,大步朝着龙凤殿而去,自从昨日便让暗卫守着龙凤殿了,若是不见顾清翎,就只有一种可能: 顾清翎已经消失很多天了。 一走进顾清翎的屋子,姜瑜便傻了眼,木床被搬开,一个地道赫然出现在姜瑜眼前,“这里怎么会有个地道?” “娘娘,看样子已经挖好许多年了。”凌海的语气发沉,“不知是大皇子吩咐人挖的还是......” “万吉。” 万吉跪在地上,雨水滴落在万吉的脸上,可万吉却丝毫没有感觉,“奴才死罪,奴才来的几次真的看到屋子里有人影,还听到了大皇子的声音。” 姜瑜扫视了一圈四周,“起来吧,应当是有人在背后帮顾清翎。” 【这个地道挖了这么多年,顾清翎前几年都备受宠爱,怎么可能会想到挖地道。】 “你去查查宫里还有没有突然消失的人。” 万吉衣袖下的拳头紧握,别让他知道究竟是谁坏了娘娘的好事! “夫人,邓宇死了,顾清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若是没人帮助,肯定无法在外面存活。”凌海沉声开口,“属下会派人去查。” “两天时间,已经足够他离京了。” 姜瑜走出了屋子,“先把顾清翎三人的身份昭告天下。” “本宫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本宫没有这样的孩子。” ...... 顾清翎三人并非皇后所出的消息快速在大庆境内传播,同样传出去的还有顾恒身体虚弱的消息,顾清风也赶回了京城。 顾恒的床前,顾清风只能在轮椅上坐着,连跪都跪不住。 顾恒脸色在见到顾清风后好转了不少,“风儿,朕会把皇位传给你。” “父皇,我不需要皇位。” 顾恒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皇位,就算父皇把皇位传给我,我也会让给三弟!” “混账,顾清衍只是个继子,他都不是朕的儿子!”顾恒气的脸色泛红,看向顾清风的视线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父皇,我曾经很害怕看到您这样的眼神。” 顾清风抿了抿嘴角,“您的眼里总是只有顾清翎一个人,我和瑶儿,只是你偶然才会想起来的孩子。” “您什么时候有发自内心的,真正选择过我一次?” 顾清风的视线让顾恒有些心虚,“朕何时没有选择过你,现在朕不正是要把皇位都传给你,你还要朕如何?” “这皇位,不也是父皇没得选了,才想起来我这么个双腿残废的儿子。” “可我不需要。” 顾清风笑了笑,“如今我的身世也揭晓了,三弟才是嫡子。” “你若是让顾清衍坐上皇位,朕就算是死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顾清风你懂吗?” 顾恒脖子上的青筋暴露,粗重的喘着粗气。 “为何不能是三弟,难道就因为三弟不是您的儿子?”顾清风不解,“三弟亲生爹娘都死了。” “谁告诉你他的亲生爹娘都死了?” 顾恒说完后整个人也愣住了,无力的闭上了眼,“风儿,当年的事情太过复杂,但顾清衍不能成为新皇。” “父皇不说,孩儿就也不问了。” 顾清风端起了手边的药碗,“孩儿会在父皇跟前尽孝,至于前朝的事情,都交给母后了。” “逆子!” 顾恒咬牙切齿的开口,可顾清风却如同没听到一般给顾恒喂药,“父皇,喝药。” 另一边,昭宁宫。 “娘娘,同一时间消失的还有怡妃身边的佩兰。” “佩兰?”姜瑜有些惊讶,“本宫记得,怡妃难产后,锦梧殿的宫人们都被带去严刑拷问了。” 万吉点了点头,“嬷嬷说佩兰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所以就把她扔在柴房里自生自灭,直到奴才去问,才发现佩兰失踪了。” “看来让怡妃难产和带走顾清翎的是同一波势力。” 姜瑜深呼了一口气,还是一股他们先前都没发现过的势力。 “你去一趟定远侯府,让王爷一起查。” “娘娘,那明日早朝......” 姜瑜闻言扯了扯嘴角,“早朝?” 顾恒再也没有机会上朝了。 第149章 姜瑜把控皇宫 “来人!” 太和殿内,顾恒伸手抓住了床帐,他得叫人去制止皇后干政。 他绝对不能容忍皇后和顾临的孩子继承皇位。 可无论顾恒如何唤,除了顾清风在一旁捧着兵书看之外,没有任何动静响起,就连岑海,都不知所踪。 “父皇,母后说御林军连首领都起了叛逆之心,难保还会有什么包藏祸心之人。”顾清风边说边翻动了一页纸,“所以母后正在替您调查呢。” “她的调查就是废掉了朕的御林军,然后软禁朕吗?” 顾恒眼前发黑,姜瑜这是明晃晃的软禁他。 “软禁?父皇言重了,母后只是为了父皇的安危考虑,若是守在殿外的侍卫有异心,岂非将父皇置身于危险之中?” 顾清风头都没抬,“如今守在外面的都是定远侯府的暗卫,父皇放心,不会让顾清翎伺机害您的。” “顾清风,你姓顾,不姓姜!” 顾恒咬牙切齿的开口,他这个儿子,难道是被皇后洗脑了不成? 可顾清风却不再应声,顾恒又无能狂怒了几瞬,也累的安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顾恒睁着眼看着床帐,事已至此,整个皇宫都被皇后控制,当年老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的事情也被皇后知道。 皇后势必恨极了他和顾家。 他究竟该怎么办...... 次日,早朝。 正如众臣心中所想,顾恒并未出现在朝堂之上,甚至连顾清风也没有出现。 只有脸色苍白的岑海手持拂尘。 “皇上身体抱恙,今日无法前来上朝,皇上有旨请众位大人出谋划策,如何迎衍王殿下回京。” 岑海话音一出,众臣一时间都不敢吱声:二皇子不是刚回京吗? 而姜瑜丝毫不在乎众臣心中的看法,御林军在因为邓宇被杀而大乱之时被顾临派人控制,顾临大摇大摆的带着梅褚进宫。 “恭喜阿瑜。” 顾临笑了笑,眼神却从未自姜瑜身上挪开,确认姜瑜无碍后方才彻底松了口气,“顾姜两家的事情......” “顾恒已经知道我知晓此事了。” 不知为何,有顾临在,姜瑜莫名的卸下了几分防备,疲惫感顿时袭来。 “今日早朝我让岑海提了迎阿衍回京的事情,也不知朝臣们能想出什么法子。” 姜瑜倚在屋檐下,双手被冻得有些泛红。 “怎么不抱个汤婆子。” 顾临伸手握住了姜瑜的手,不断的哈气给姜瑜取暖。 “如今皇宫已经被我们所控制,留着顾恒也只是为了让阿衍登基的更加名正言顺,让顾清翎死的更干净。”顾临安抚的看着姜瑜,“还有,我已经让凌霄阁的人去寻顾清翎了。” “这几日过的好快。”姜瑜抿了抿嘴,并未抽出双手,“好像压在心里多年的事情,一夕之间就消失不见了,顾临,顾恒是不会甘心写诏书让阿衍继承皇位的。”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顾临眼中闪过一抹晦涩,“阿瑜,现在外面只知道顾清翎三人不是你的孩子,至于阿衍的身份还有顾姜两家的世仇,外面可还不知道呢。” “你的意思是......” 姜瑜同顾临对视了一眼,下一秒顾临的手便盖在了姜瑜眼上,“眼下的青黑那么明显,睡一会儿吧。” 伴随着雨滴声,姜瑜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顾临守了姜瑜许久,待确认姜瑜熟睡后方才一把抱起了姜瑜,把姜瑜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内室的床上,“嬷嬷,别打扰她。” 下朝后,宫门外。 “白将军,您说为何娘娘要迎衍王回京?” 一退朝,众臣便围在了白将军身边,试图打探一下姜瑜的心思。 “娘娘的心思我也猜不到。” 白将军视线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守在宫门处的侍卫,已经由御林军变成了定远侯府的暗卫,“诸位同僚可有想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既然大皇子、二皇子和公主都并非皇后娘娘所生,那么当年皇后娘娘生的孩子究竟去了哪里?” 气氛一瞬间变得安静。 ...... 另一边,大宁。 “小主子,这是从大庆皇宫寄过来的信。”信被卓邑交到了顾清衍手里,顾清衍放下了手中的长枪,伸手接了过来。 信里姜瑜把大庆皇宫最近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了顾清衍。 顾清衍看过后,信被交给了卓邑,“丞相也看看吧。” 顾清翎不知所踪,顾恒没剩多少日子好活,而顾清翎几人的身份也大白于天下。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王爷自行决定是否要回大庆皇宫。” 卓邑快速的阅览了信件,而后便抬头看向顾清衍,“王爷身份特殊,若是此时回大庆,可有想过之后的处境?” 是莫名背上和顾清翎同样篡位的骂名? 顾清衍一想到这个,脸都绿了几分,“丞相有何高见?” “皇后娘娘让大庆的朝臣们想法子来迎回王爷,只要王爷不想回大庆,我们一概拒绝便是。”卓邑施施然开口,“在下还真的建议王爷不必回大庆。” “为何?” 就连钟毅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偷偷的扬起了耳朵。 “如今皇后娘娘控制了整个皇宫,手里又握着顾姜两家世仇的真相,王爷不回大庆,大庆皇帝临终前势必是要选定继承人的。” “二皇子不愿意,大皇子谋逆。”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王爷您。” 卓邑算无遗策,把人心算到了极致,“只要等到立嗣诏书到手再回大庆,王爷就不会背上篡位的骂名,反而,众人只会觉得您是救世主。” “救世主吗?”顾清衍呢喃道。 “扑哧——”钟毅忍不住笑出了声,卓邑这老狐狸真是黑心肝的,得罪了他死都死不安生。 “不仅如此,在下还有个建议,可以这样揭露顾姜两家的恩怨......” 卓邑越说,顾清衍眼中的光芒越盛。 “我这就给母后回信。” 钟毅抖了抖腿,“果然有些不要脸的事,还是得不要脸的人才能干。” 第150章 蓉嫔之死 钟府。 “若儿,你这是时运不济啊。”钟乌亦唉声叹气的开口,“本以为你终于要熬出头了,结果宫里出了大乱子......” “义父不必为我担心。”隗若依旧是一身素衣,“有的时候越乱越容易出头。” “可是如今皇上病危,大皇子又身背谋逆的罪名,只剩下二皇子和衍王,为父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抉择。”钟乌亦看了眼隗若,他这个义子多智近妖,或许会有好的建议,“皇后娘娘让我们想法子接衍王回京。” “衍王不是在大宁当人质,大宁哪里会轻易放人?” 听到姜瑜的名字,隗若眼神中多了一丝波动。 “哼!”钟乌亦冷哼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根本不是娘娘的孩子,被骗这么多年,难免会心生厌恶,宁愿扶持继子也不愿扶持二皇子。” “义父所言极是。” 隗若轻声开口,“义父只管按照娘娘的吩咐,想办法接衍王回京便是。” 待钟乌亦离开后,隗若脸色骤变,大步踏进了书房。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那皇后娘娘的孩子究竟是谁? 衍王又和两位皇子年龄相仿...... 隗若猛地一顿,难道衍王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一个时辰后,隗若笑吟吟的找到了钟乌亦,“义父,孩儿倒是想到了一个可以接回衍王的法子。” 只要有一丝可能衍王是娘娘的孩子,那就一定要把衍王殿下接回来。 ...... 皇宫内。 蓉嫔在作证完便又重新被关进了灵犀宫,后妃们惊闻宫中巨变,一个两个都待在各自的宫里不敢出来。 “公主。” 静安宫内,安妃从屋子里追了出来,“外面如今乱哄哄的,公主还是留在静安宫里吧,再者,皇后娘娘也特地交代过让公主待在静安宫里。” “本公主有要事要做。” 顾清瑶头也没回,却在临踏出静安宫的时候顿了顿脚步,“不必担心我。” 不必担心她,她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顾清瑶径直的走向灵犀宫,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团白布。 灵犀宫的大门被顾清瑶推开,同屋檐下发呆的蓉嫔撞了个满怀。 “等你很久了,瑶儿。” 蓉嫔温柔的笑着,如同前几年那般,还朝着顾清瑶挥了挥手,“瑶儿,过来。” 顾清瑶抿了抿嘴,走到了蓉嫔身边。 “怀你们三个的时候,我的肚子大的厉害,我天天祈祷着至少有一个是皇子。”蓉嫔眼神开始回忆,“瓜熟蒂落之时,婆子告诉我,是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最小的那个是个姑娘。” 蓉嫔的指尖泛白,身上穿着她最爱的衣袍,“我当时狠狠的松了口气,因为有你大哥在,你和风儿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板上钉钉了。” 顾清瑶只默默的听着,蓉嫔也并不需要顾清瑶给出回应。 “你生的同我太像了,你外祖母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大惊失色,要让我掐死你。”蓉嫔扯了扯嘴角,“她说留着你,必成大患。” “可我舍不得。” “你还有舍不得的时候?”顾清瑶忍不住了,“你把我关在暗牢里的时候,逼着我疯狂吃那些恶心的东西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是你生的女儿?” “可若不是这样,你就没命了。” 蓉嫔双目赤红,“瑶儿,哪里会有当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现在假惺惺的同我说这些,以为我会心软?”顾清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你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我错的离谱。” 蓉嫔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瑶儿,这几晚我总是做梦,梦到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画面。” 顾清瑶闻言猛地睁大了双眼。 “看来,你也梦到了。” 蓉嫔痴痴的笑了,她梦到了翎儿登基,尊她为太后,她的孩子都成为了大庆最尊贵的人。 可她还梦到了,翎儿开始怀念姜瑜,开始对她不屑一顾。 最后,她们每个人都死得很惨。 “我欠皇后许多,也欠你和风儿很多。”蓉嫔的嘴角有一丝黑血划出,顾清瑶手中的白布掉落在地上,是一条白绫。 看着落在地上的白绫,蓉嫔无力的垂下了头,在梦里,她们就是这样杀了姜瑜,所以她的女儿,要用同样的方式来杀了她。 “你中毒了?”顾清瑶下意识的抱住了蓉嫔下滑的身子。 “我怎么可能让你背上弑母的罪名。”剧烈的疼痛自四肢五骸传来,蓉嫔艰难的伸手想要去摸一摸这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瑶儿,皇后......皇后没想过要杀你,你只要......只要安分守己,就能活下去。” “瑶儿,快走。” 说罢,蓉嫔的手彻底垂下。 自从做了那个梦,那就知道,瑶儿一定会来找她,因为瑶儿恨她。 这毒药,是姜瑜给她的,中毒之人要忍受断肠之痛,足足痛够三日才会断气。 她会逐渐变得面目可怖,她不想让瑶儿看到这样的她。 “快走!” 听着顾清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蓉嫔的眼角有晶莹滴落,这就是姜瑜给她的选择,要么自己服毒受折磨,要么被瑶儿亲手杀死痛快了断。 蓉嫔的身体因疼痛蜷缩成了一团,灵犀宫的宫门被重重关上,人生最后的时光里,蓉嫔要独自忍受剧痛而死。 同一时间,太和殿。 顾清风手中的茶盏落地,顾清风弯腰去捡,却被碎掉的瓷片划伤了手指,鲜血直往外流。 顾清风抬头看了眼灵犀宫的方向,好像明白了什么。 “手上流血为何不止血?”顾恒虚弱的声音响起,顾清风收回了视线,“多谢父皇关心,小伤而已。” 顾清风的心脏瞬间被揪的生疼,若是他没算错的话,瑶儿已经去灵犀宫了。 她......应当也得到她该有的结果了吧...... 顾清风含住了流血的手指,十指连心,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罢了,就让这场本不该有的母子缘分就此了结。 第151章 顾清翎,划江而治 “你们究竟是谁?” 一间屋子里,顾清翎神色戒备,看向脸上还带有淤青的佩兰,“你不是怡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吗?” “以后您就是奴婢的主子。” 佩兰神色恭敬,但脸上的笑意却让顾清翎觉得莫名有些瘆人,“奴婢和先生辛苦谋划这么久,终于找到您,您就是我们选定的新皇。” “先生?” 顾清翎仍觉得云里雾里,他本来在屋子里好好睡觉,却听到了床下传来动静,接着就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告诉他,不走就得死。 他仓促间便跟着黑衣人顺着地道逃出了皇宫,又连夜出了京城。 “如今大庆处处都在搜捕您,安平帝亲手杀了邓宇,并且把您和邓宇一起谋反得事实昭告天下。”佩兰同顾清翎说着当下的现状,“还有安平帝身中剧毒,朝中如今由皇后娘娘把持。” “父皇当真这样对我?” 顾清翎双手握拳,而后抬头看向佩兰,“为何是我?” “二皇子双腿残疾,三皇子并非安平帝亲生,所以只能是您。” 佩兰跪在了地上,神色恭敬。 “那我现在在哪里?” “灵州。” 顾清翎闻言皱起了眉头,“为何要带我来灵州。” 灵州既挨着大庆又挨着大宁,且弥河自灵州而始把整个大庆一分为二。 “您可有想过,划江而治?”佩兰一步一步的引导着顾清翎进入圈套,“如今皇后要求群臣想办法迎衍王回京,明摆着是不中意二皇子。” “若是您能修书一封振臂高呼,说明安平帝时日无多的事实,想必也能笼络大半人心。” “到时候,您就能一步一步成为大庆的新帝。” 见顾清翎不语,佩兰深知顾清翎已经动心,“奴婢先退下了。” 走出屋子后,佩兰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在灵州距离主子也更近了...... “怎么样了。”一个腰间系着佩剑的人站在院外,缓缓剥开了一颗方糖塞进了嘴里,俨然就是那日带走顾清翎的黑衣人。 “动心了。”佩兰露出了笃定的神色,“真是便宜了这个蠢货。” 华青冷笑了几声,“要怪只能怪顾清风烂泥扶不上墙,主子只能扶顾清翎来同衍王打擂台。” 两人同时看了眼大宁京城的方向,“主子说,朝中的事情他自会安排。” 大宁。 顾清衍在勇毅侯府待着的时候,秦维一直在凌霄阁的据点凌霄楼。 几乎同一时间,秦维抡起拳头砸向了沙袋。 “老秦!”凌枯的声音响起,秦维挑了挑眉,“你怎么回京了,不继续在横县守着了?” “大庆都已经退兵了,我一直呆在横县多没意思。”凌枯上来就搂住了秦维,“走,咱们哥俩去喝点?” “走。” 秦维勾了勾嘴角,任由凌枯挂在自己身上。 一个时辰后,秦维和凌枯都醉醺醺的趴在酒桌上。 “老秦,你说你当初自宫跟着小主子这么多年,你可有后悔过?”凌枯断断续续的开口,秦维瞳孔一缩,下一秒便恢复了醉酒的样子。 “当然......当然不后悔,若非如此,我哪有命活到今日。” 对啊,若非如此,他就没命了,他没得选。 本以为绞尽脑汁进了襄王府,就能凭借身世一步一步去拿到自己该得到的东西,可结果,他却成了太监。 既然如此,顾家......就该断子绝孙,陪着他一起。 “哎,辛苦你了。”凌枯拍了拍秦维的后背,“这么多年护着小主子,你放心,主上都看在眼里。” “当年救命之恩,我只希望主上和小主子平安。” 秦维嗤笑出声,才不是,他要扶持顾清翎,要那个男人......不留一丝血脉在世上。 ...... 岁末,除夕将至。 可眼下的形势注定大庆京城的百姓们也无法过个安稳的好年。 “就以贵妃之礼厚葬。” 太和殿内,听到蓉嫔的死讯后顾恒愣了愣,而后轻声开口,“无论如何,她到底是你的母妃。” “父皇说是便是吧。”顾清风扯了扯嘴角,“死后的尊容都是给活人看的。” 若当真顾念着蓉嫔是他们兄妹三人的母妃,为何会封死蓉嫔,任由顾清翎毒哑蓉嫔? 不过是虚伪的表象罢了,他的这个父皇,最是狠心。 “朕想知道,你为何不想当皇帝?”顾恒还是不死心的开口,“坐在龙椅上,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想给谁无上的尊容都行,没有人可以拦着你。” 顾清风闻言却笑了,“当皇帝?就如同父皇您现在这样吗?” “混账!” “等顾清衍当了皇帝,在大庆都不会有任何你的位置!”顾恒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他真的怀疑顾清风是不是自己的种。 “无妨,孩儿本就是个废人。” 顾清风看了眼屋外,以前他肆意潇洒,如今他无欲无求。 昭宁宫。 “这就是众臣集思广益想出来的法子?” 姜瑜随意的翻着折子,眼中的嫌弃之色显而易见。 【这些官员一个个的在其位不谋其政,想出来的法子她随便换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行不通。】 忽地,姜瑜似是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折子。 “拿二皇子去换衍王?” 姜瑜愣了愣,笑出了声,“让本宫瞧瞧是谁上的折子。” 几息后,钟乌亦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姜瑜眼中。 是隗若。 “能在这个时候上折子建议用二皇子去换衍王回来,倒有几分胆色。”顾临的声音响起,姜瑜下意识的抿了抿嘴。 “只可惜,浑身的力气用错了方向。” 顾临抽走了姜瑜手中的折子,看到钟乌亦的名字后脸色瞬间变得姹紫嫣红,钟乌亦,那不就是隗若那个混蛋的义父? “他们又不知阿衍的真实身份,自然会觉得比起阿衍,顾清风更有价值。” 姜瑜的话在顾临耳中便是在替隗若辩驳。 顾临瞬间把折子扔到了一边,语气酸溜溜的,“阿瑜,问题就在于,他们暂时还没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第152章 不能靠近 姜瑜没好气的看了顾临一眼,顾临连忙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喏,阿衍写的。” 姜瑜拆开信件,快速的浏览着信上的内容。 【阿衍不想回大庆?】 刚开始的疑虑在看到信件后面的内容后被彻底解开,姜瑜的眉眼都流露出了一抹笑意,“阿衍给咱们想了个好办法。” 顾临顿时心花怒放,就是因为姜瑜的一句“咱们”。 “这种损人的法子能是阿衍想出来的?”顾临看完后无奈的伸手捏了捏眉心,“我有的时候是真的担心让阿衍待在卓邑身边是好是坏。” 姜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又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封信纸。 倒真的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定远侯府。 “今天感觉如何了?”白茜看着姜鹤还有些苍白的脸,冷不丁起身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了姜鹤身上,“你的身子还没好全,别站在外面吹风了。” 姜鹤拢了拢大氅,看向白茜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深意。 “当初我任由你心仪我的流言四起,是因为你告诉我你不想嫁人。”姜鹤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可你......”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吗?” 白茜的直截了当让姜鹤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看着姜鹤呆呆的样子,白茜抿了抿嘴,“对,我喜欢你。”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了。” 白茜故作轻松的开口,“不过,一开始我以为是把你当作兄长那样的喜欢。” “可后来,我发现不是。” 素来骄傲的白茜脸上带上了些许落寞,姜鹤眼中的神色她明白,每次遇到难以解决的难题时,他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可她能如何呢?她发现自己看到别的贵女靠近姜鹤时会愤怒。 看到姜鹤领兵出征后会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姜鹤在战场上受伤。 甚至会不自觉的替他想要去照顾好阿瑜。 她知道的,这就是喜欢,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可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娶妻。” 姜鹤心尖微颤,他受伤回京那日白茜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停的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他会因为白茜的流泪而觉得难过。 可他身上背负着顾姜两家的世仇,怎么能娶妻? “我当然知道了。”白茜耸了耸肩,“姜鹤,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至于你想不想娶妻,那是你的选择。” “我能做的就是,在你萌生出娶妻念头的时候,让你第一个想到我。” 白茜说罢后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喂,记得回屋子里,外面太凉了。” 白茜潇洒的摆了摆手,转身后便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姜鹤不喜欢她...... “侯爷!” 姜鹤脚下的步子有些踉跄,身后的护卫连忙伸手扶住了姜鹤,“本侯没事。” 可为何心脏会像被揪着一样生疼。 这一幕被正好从宫中出来的顾临看了个正着,顾临回头看了眼,方才他在府门口碰到了离开的白茜。 “我来吧。”顾临开口,扶着姜鹤朝着屋子里走去。 ...... “方才我看见白茜神色很落寞的离开了,你们怎么了?” 顾临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其实不用姜鹤说,他大抵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没事。” 姜鹤坐回了床上,大氅被顾临取了下来。 “白茜虽然总与我对着干,但对你是没得说。”顾临瘪了瘪嘴,姜鹤这小子着实拧巴的厉害,“你......” “阿临。”姜鹤嗤笑着开口,“我如今,又能去奢求些什么?” 把她拉入这场冤仇中吗? “可如果两个人真心喜欢的话,分开会很痛苦。” 顾临直直的看向姜鹤的眼睛,“我和阿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明明都动心了,却因为那些所谓不得已的事情而错过这么多年。 “不过,最后如何选择还是在你。” 顾临离开后,姜鹤望着窗外发呆了许久。 之后几日,白茜每每再来定远侯府,姜鹤都避而不见,几次下来,白茜也明白了姜鹤的态度。 “侯爷,今日白小姐并未过来。” 正在看书的姜鹤闻言愣了愣,“不来了就好。” 不来了就好,离定远侯府远远的。 他日后守着爹娘的陵墓,白将军就能继续上阵打仗。 还有阿瑜的支持,她应当无拘无束的在战场上完成她从小到大的愿望。 而不是成为定远侯府夫人,为了定远侯府,同他一样成为守墓人。 “侯爷......” “不必多言。” 姜鹤继续翻阅手中的书,不是不想靠近,是不能靠近。 离开他,她能过的很好。 ...... 除夕这天,因着顾恒身体状况宫宴被尽数取消。 在这种情况下,裕王找上了姜瑜。 “皇叔。”面对裕王,姜瑜难得有了几分好语气,当初过继阿衍若非有裕王拍板,事情未必能成。 “皇后娘娘。”裕王抿了一口茶水,“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顾清翎给皇上下毒,太医诊断,最多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 裕王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只剩三个月了? “皇后娘娘让众臣集思广益想出接衍王回京的消息,可是属意衍王承袭皇位。”茶盏同桌面碰撞,发出一记闷哼,“娘娘可有想过,衍王并非皇上亲生,只是一个嗣子。” “皇叔,顾清翎谋逆,不能承袭皇位。”姜瑜脸上的柔色渐渐消失,“所以皇叔是支持顾清风继位。” “虽然二皇子是蓉嫔之子,但到底是皇上亲生的孩子。” 姜瑜的语气都变了,让裕王暗暗心惊,又联想到一路上看守的都是定远侯府的人,裕王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那就请皇叔自己去问问顾清风吧。” 姜瑜的送客之色明显,裕王脸色讪讪,起身告退。 当裕王走到太和殿外时,殿内突然传出顾清风的声音,“父皇昏迷了,快叫太医过来。” 裕王的心脏猛的一提,直接跑进了殿里。 入眼,顾恒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意识丧失,嘴里却止不住的呢喃着两个字: “阿瑜。” 第153章 顾清风无法接受的事实 裕王眼神猛地一缩,同一旁的顾清风对视了一眼,“二皇子,出去说话吧。” 太医在殿内给顾恒诊脉,殿外,裕王推着顾清风的轮椅,一阵冷风吹过,顾清风只觉得彻骨的凉意。 “二皇子当真无心皇位吗?” 面对裕王直截了当的询问,顾清风扯了扯嘴角,“叔公,你觉得父皇现在幸福吗?” “幸福吗?”裕王突然有些语塞,成为皇帝自然是天下第一美事,谁会觉得当皇帝不幸福呢? 可方才顾恒的场景一直闪现在裕王眼前,被曾委以重任的亲生儿子下毒,娶了心爱的女子为皇后却不曾善待,落得现在的下场,真的幸福吗? “叔公,你有见过坐轮椅的皇帝吗?”顾清风再次开口,每句话都直击裕王的灵魂深处,“若我当了皇帝,我连上朝都需要有人抬我上去。” “我不能微服私访去体察民情,我也不能骑马提刀为大庆开疆拓土,这些我做不到的事情,阿衍能做到。” 裕王侧身看了眼顾清风,为何短短一年时间,二皇子变了这么多? “可衍王是嗣子。” 裕王眼神变了变,若衍王能当皇帝,那他的孙儿为何不能? “母后认阿衍为子,那阿衍就是嫡子。” 顾清风伸手去触碰寒风,“叔公,阿衍背后不仅仅是母后,还有定远侯府。” 换句话来说,这个皇位只能阿衍来坐。 “我知道了。” 裕王神色晦涩的离开了皇宫,顾清风见状嗤笑出声,向来自诩公正,到了这种时候也想着来分一杯羹。 连句关心父皇身子的话都没有。 “二皇子。”莫芜给顾清风披上了大氅,顾清风闷哼了一声,“推我去母后那里吧。” ...... 【阿衍不愿在这个时候回京,只怕也是不想让众人就此认为他就该尊顾恒为父。】 顾清风摆了摆手,莫芜停下了脚步,顾清风的轮椅也随之停在了昭宁宫外。 【也好,本宫的儿子怎能尊顾恒那个无耻之徒为父!】 顾清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方才他听到了什么?阿衍是母后的孩子? “二皇子怎么停在这里不进去,外头风大小心受风寒。”万吉注意到了顾清风,笑着出来迎接,“奴才推您进去。” 顾清风的到来打断了姜瑜的思绪,姜瑜看向顾清风,“太和殿那边出事了?” “父皇突然昏迷,太医已经在医治了。” 顾清风的声音里都还有些颤抖,这个真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母后只怀孕了那么一次,生下的孩子却是阿衍,而父皇几次三番强调阿衍不是他的孩子。 顾清风握紧了双拳,“不过应当是无碍,母后放心。” 姜瑜又同顾清风聊了几句,顾清风主动提出要告退,走之前顾清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太和殿外。 “岑公公。”岑海如今脸色灰败,根本踏不进去太和殿一步。 “二皇子,皇上......”岑海一脸焦急,“您一定要照顾好皇上,或者您去向皇后娘娘求求情,让奴才进殿伺候皇上。” “岑公公,当年父皇只在大婚那夜留宿在昭宁宫了,对吗?” 岑海猛地愣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二皇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可就是这些反应,让顾清风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哈哈哈哈哈哈!” 顾清风突然笑出了声,“带岑公公下去吧。” 紧接着,顾清风又问了许多宫里的老人,得到的答复尽数都是——顾恒只在大婚那晚宿在昭宁宫了。 太和殿内。 面对还未清醒的顾恒,顾清风双目血红。 老天爷,他的亲生爹娘究竟做了些什么?从大婚当晚就开始作践母后,从母后披着嫁衣踏进皇宫的那一刻就开始算计她! 阿衍......阿衍的父亲是谁? 顾清风浑身疼的厉害,他是带着罪恶生下来的孩子,又一次次的去伤害母后。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顾清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趴在顾恒的床边放声痛哭。 为何要这样对待母后? 为何又要把他生下来? “公主。” 静安宫内,顾清瑶突然莫名开始流泪,安妃心疼的搂住顾清瑶,小心翼翼的替顾清瑶擦去眼泪。 自从顾清瑶去灵犀宫看着蓉嫔中毒濒死后,顾清瑶整个人便整日痴痴的发呆,晚上的时候也会做噩梦。 吓得安妃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顾清瑶。 “我的心里突然好痛,我要......我要去找我二哥。”顾清瑶捂着心口,作势便要下床,被安妃一把拦住: “公主,现在太和殿那边乱的厉害......” “我一定得去。” 顾清瑶胡乱抹了巴脸,跑着跑去了太和殿。 听到顾清风哭声的那一瞬,顾清瑶停住了脚步,就连跟着赶过来的安妃都惊的拉住了顾清瑶的手,为何二皇子要如此哭泣? 顾清瑶直接坐在了屋檐下,也不许人进去通报。 顾清风哭了多久,顾清瑶就在殿外守了多久。 “公主,外面太冷了。”安妃担忧的看着顾清瑶,“太医说了你的身子现在正虚着,不能这样待在外面。” “二哥为什么哭?” 顾清瑶声音有些颤抖,“是不是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顾清瑶摇着头,“若不是大事,我二哥不会哭的。” 直到殿内不再有哭声传来,顾清瑶才站了起来,双腿已经麻木。 “走吧。” “公主不进去问问二皇子吗?”安妃越发的疑惑了。 “不必了,二哥若是想告诉我,就一定会告诉我的。”一母同胞,她能感受到二哥的心情,像是被撕裂一样疼痛。 一路上,顾清瑶都走的踉跄极了。 她害怕的厉害。 如今连他们兄妹几人的身份都大白于天下了,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二哥哭的那么厉害。 噗通—— 顾清瑶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第154章 除夕夜,奇怪的梦 顾清风的泪水沾湿了顾恒的被角,顾恒双手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 “阿瑜......阿瑜......” 顾清风的眼神猛地一寒,他现在听到父皇叫母后的名字,都会觉得恶心。 “莫芜,回龙凤殿。” 除夕夜,本该无比热闹的宫里却冷清的厉害,顾恒一个人被扔在太和殿里,只有几名太医在殿外守着。 太和殿内,红烛噼里啪啦的燃着,顾恒的额头渐渐开始冒出了冷汗。 “阿瑜......阿瑜......” 顾恒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完全锁定,被一股不知道的力量逼着去看一些他不愿看到的场面。 “朕这两个儿子,老大心胸狭窄,只能做个守成之君。老二倒是个好苗子,想必他继位后一定能带着大庆重回巅峰。” 那日,他偷听到了父皇的讲话,知道了父皇真正属意的继承人是顾临。 “皇上,可襄王跟定远侯府的关系是否太近了......” “不碍事,朕知道他喜欢姜家姑娘,但顾姜两家不得联姻,朕会解决好的。” 顾恒想要挣脱这股力量,去质问父皇为何不选他,可却都是徒劳。 这股力量押着顾恒,把他登基前是如何谄媚讨好姜家的场面都回放了一遍,看的顾恒目眦欲裂。 这些场面,都是他人生的污点。 忽地,画面一转,顾恒整个人瞬间都开始颤抖,他从阿瑜的视角,看到了......大婚的场面。 从梳妆,到穿上凤冠霞帔,再到离开定远侯府。 一路上百姓们都一个个欣喜若狂,纷纷跪了下来高呼皇后千岁。 紧接着,就是他一身红袍和阿瑜对拜。 顾恒回忆着当初大婚时自己的想法,本以为已经记不清了,结果却想起的轻而易举,他当时是高兴的,终于能娶到阿瑜。 可蓉儿一次次的提醒他,阿瑜从心底里是看不上他的。 他看着那些提前挑好的死囚,拼命的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念头,这种低贱的人怎么能去沾染他的阿瑜。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想要去昭宁宫的念头时,顾临找到了他,要同他交换条件。 顾恒似乎能感受到画面中自己的愤怒,他的兄弟觊觎他的皇后。 就这样,他任由顾临进了昭宁宫。 “站住!” 顾恒恢复了神智,大汗淋漓的睁开了眼睛。 殿外的太医听到动静后连忙进来探查顾恒的情况,“皇上,您千万不要再动怒了,动怒会加速毒素的扩散。” “扩散不扩散,朕......都没有几天活头了。” 做的这一场梦好像耗尽了顾恒所有的力气,连说话都极其费劲,顾恒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何莫名其妙的做了这样一场梦。 梦里的场景太清晰,清晰的像是又发生了一遍。 太医也不敢应顾恒的话,替顾恒探过脉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到了太和殿外,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剩顾恒一个人。 “除夕夜......” 顾恒弯了弯嘴角,他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沦落成为孤家寡人的? 他得好好捋捋。 ...... 大庆。 “王爷。”秦维现身,顾清衍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长枪,“你来了。” “王爷有何吩咐?” 顾清衍指了指一旁的舆图,“本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灵州去一趟。” 秦维低头掩盖住了眼中的诧异,“王爷怎么想到去灵州了。” “丞相说灵州多有山匪出没,说是可以历练本王的好地方。”顾清衍并未看出秦维的古怪,“收拾收拾即刻出发。” 顾清衍带着秦维赶去灵州,在抵达灵州前,秦维传出去的口信先一步到了佩兰手里。 “主子说衍王会来灵州。” 佩兰眼神一禀,他们现在正拿着顾清翎的手写信去笼络官员,眼见已经有不少这一带的官员动心,再加上京中还有那位...... 衍王在这个时候过来灵州,难道是看出了端倪? “我会把顾清翎藏好。”华青眉眼低敛,“佩兰,你说我们要不要借此机会做掉衍王?” “华青!” 佩兰脸色突然大变,“主子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随意对衍王动手。” “可你不觉得主子每每面对衍王,都心软的过分吗?”华青又拆开了一块方糖,“先前在襄王府近十年,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主子都按兵不动。” “若是还不动手,日后衍王就不是我们能杀的了。” 华青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下一秒,便察觉到了腰间被短刀抵住,“华青,我在最后提醒你一次,主子永远就是主子。” 灵州城外。 “王爷,听说现在灵州城内鱼龙混杂,我们还是先乔装一番。” 顾清衍点了点头,一刻钟后,一个富家公子的形象便出现在灵州城内。 “今年京城下暴雪,灵州这边倒是连个雨滴都没见到。”顾清衍手里抱着汤婆子,专门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当两人都到一个巷子里的时候,秦维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挡在了顾清衍面前。 下一秒,便有几个壮汉出现在巷子尽头。 “这是哪家的富家公子?瞧着好像不懂灵州城的规矩。”其中一个壮汉露出了有些猥琐的笑容,下一秒,秦维的佩剑便刺穿了壮汉的双眼。 “啊——” 壮汉捂着双眼跪在地上,秦维的脸冷若冰霜,“敢对我家少爷不敬,找死!” “你......你们究竟是谁?” 其他几名壮汉惊恐的看向秦维还滴着血的佩剑,意识到这次惹上了硬茬。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们。” 顾清衍嗤笑了一声,缓缓的走上前去,“你们是属于哪个帮派的?” 这里几乎不会有百姓过来,说明这些人常年盘踞在这里作威作福。 几个壮汉支支吾吾的不想回答,秦维动了动手里的佩剑,“我家少爷问话呢!” “我说......我马上说......” 一刻钟后,顾清衍心满意足的往回走,“那几个人找个时间扭送去官府。” “是。” 走着走着,顾清衍突然笑出了声,“秦维,好像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不会让本王受任何伤。” “保护王爷是奴才的本份。” 第155章 白茜和隗若初见 灵州的一处院子里,顾清衍正在舆图上涂涂画画。 “王爷,灵州一共有两股山匪,两股山匪经常产生摩擦,所以灵州的百姓都会自觉避开这些祸患。” 顾清衍闻言笑出了声,“那就把这两股山匪都解决了。” “王爷......”秦维面色有些纠结,“可我们并未带人手过来。” “这就是丞相让本王来的原因。” 顾清衍笑着拍了拍秦维,“若是轻而易举,卓邑那老狐狸能让本王占了这个便宜?” “可这到底是大庆境内,是否要去信告诉主上和夫人?” “嘘——” 顾清衍给秦维打着手势,“本王虽然没有带人手过来,可本王带了你。” 秦维愣了愣,而后勾起了嘴角。 “必不负王爷重任。” 另一边,大庆京城,白家。 “阿茜。” 白将军有些担忧的在白茜的院子里来回转悠,“阿茜,你起来了吗?” 半晌,都不见里面有人应声。 “将军,小姐最近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整日也不出屋子。”侍女同样一脸担忧,“将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记得,小姐是在去定远侯府回来后就开始这样的。” 白将军顿了顿,大抵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因。 “白茜!” 白将军突然大吼,双手叉着腰,“老子把你养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你因为一个男人就提不起来剑了?” “那姜鹤有什么好的?父母双亡,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看似位高权重,实则老子觉得还不如嫁个老实踏实的过安生日子。” 见白茜还不出声,白将军努力的吸气呼气,气沉丹田,使出了最后的绝招。 “来人,去把小姐的兵器全都收走,老子拿去自己用!” “爹!” 白茜红着眼跑到了门口,“说归说,干嘛要收走我的兵器。” 一看到白茜,白将军的心里就软成了一摊水。 “阿茜,怎么眼圈还红了?” “我眼圈没红。” “好好好,没红。”白将军给白茜递上手帕,“快把眼泪擦干,爹带你去用膳。” 白茜被白将军的样子逗笑,“爹说得对,他不要我是他的损失!” “这才是我的女儿。” 父女两人其乐融融的用膳,一桌子都是白茜爱吃的东西,“爹,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你娘走得早,整个白府都是你我父女两人相依为命,爹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白将军亲手给白茜盛了一碗汤,“多吃点。” 用完膳后,白茜换了衣服,走出了白府。 爹说得对,她不能因为姜鹤的拒绝而乱了章法,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白茜刚刚走出白府不久,就被一个人拦下。 “请问是白茜白小姐吗?” 白茜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是,你是谁?” “在下隗若。” 隗若站在白茜面前,因着白茜和姜瑜的关系,隗若脸上带上了笑意,笑起来双眼亮的如同星星一般。 ...... 茶楼二楼的雅间内,白茜和隗若相对而坐。 “我没听说过你。”白茜率先开口,眼前的男子看起来无害极了,但白茜却格外的谨慎,“瞧着也眼生,京城也没有隗姓的大户。” “我看起来很像富贵人家的少爷吗?” 隗若抿了一口茶水,“介绍一下,我叫隗若,义父是钟乌亦钟大人,秋闱的时候我中了头名。” “你就是那个被皇上破格叫进宫里的举子?” 白茜微不可见的咽了咽口水,她从小到大,最怕......读书人...... “正是在下。” “你找我作甚?”看出白茜明显是在虚张声势,隗若笑出了声,“我已经在白府附近蹲了许久了,差点以为白小姐一直要不出府了。” 白茜的耐心渐渐被磨灭,一杯茶水都已经进肚。 “我来找白小姐是想让白小姐帮忙问问皇后娘娘,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隗若说到姜瑜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娘娘让朝臣想出的换回衍王的法子都被大宁驳斥,我想这娘娘应当是极想让衍王回京的,所以......” “你为何一定要帮皇后娘娘?” 提及姜瑜,白茜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视线如有实质的打量着隗若。 “皇后娘娘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一定要帮娘娘的。”隗若给白茜重新倒满了茶水,“娘娘应当记得我的名字,若是白小姐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娘娘。” 白茜闻言扯了扯嘴角,“我明日会进宫去问问娘娘。” “多谢。” 隗若明显松了口气,白茜看着隗若这副样子莫名有些想笑。 “瞧你刚才紧张的样子,只要你一心帮着皇后娘娘,那你和我就是朋友。”白茜伸手越过桌子拍了拍隗若的肩膀,“我只是没想到,娘娘还救过你这个天才的命。” “我不是天才。” 隗若强调到,他不是天才,看似他轻而易举的拿到这些东西,实则他几乎废了半条命。 “我从小就不爱读书。” 许是因为被姜鹤伤了心,又遇到了隗若这样一个“阵营”的人,白茜便有些忍不住开始倾诉。 “我爹给我请了许多夫子,结果都被我气走了。”白茜边说边笑,“所以我最佩服像你这样能把书读的很好的人。” 隗若在没有提及到姜瑜的时候话就会变少,只听着白茜说。 “茶喝着不过瘾,上点酒来。” 白茜显然同茶楼老板极为熟稔,没一会儿店小二就拿了一壶酒上来。 “白小姐,我不喝酒。” “那你看着我喝。” 白茜利索的给自己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 “你说,有些人是不是天生......天生就没有心,对别人的付出视而不见,总是有各种理由去拒绝。”白茜边喝边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还有,总是以为对我好,其实一点都不好。” “白小姐,你喝醉了。” 看着白茜瘫倒在桌上,隗若无奈的皱了皱眉,又环顾四周,才意识到白茜出府的时候一个人都没带。 定远侯府,姜鹤正在和顾临对弈。 “侯爷。” “白小姐今日出府,然后和隗公子在茶楼喝酒,方才隗公子送白小姐回白府了。” 哗啦—— 不知是姜鹤还是顾临使的力,棋盘掉在了地上。 两人的脸色都难看的厉害。 第156章 秦维甘愿舍命 大庆,灵州。 “佩兰,主子跟着衍王朝着灵山的方向去了。”华青带回了顾清衍和秦维的消息,“灵山的两处山匪横行霸道,主子会不会有危险。” 佩兰神色也多了一抹慎重,扭头看了眼屋子里的方向,“你去悄悄跟着主子,顾清翎这边交给我就好。” 华青点了点头,“我这就去,你也万事小心。” 当华青抵达秦维身边的时候,正巧顾清衍带着秦维直冲其中一处山匪的老巢。 “站住。” 灵山山脚处,顾清衍扮作富家公子的模样,秦维背着包裹,包裹看起来显然沉甸甸的。 “你们是谁?” 顾清衍如同被吓到一般连连后退,面前的几个土匪见状笑了起来,“是个大主顾,带回去查清楚是哪家的公子哥,然后多要点银子。” 顾清衍被蒙住了头,再次重见光明的时候,便是和秦维一起被关进了一个柴房里,秦维带来的包裹被瓜分,外面喝酒作乐的声音震耳欲聋。 “王爷,您没事儿吧。” 秦维从衣袖里拿出了提前藏好的刀片,割破了绑着的绳子, “我没事。这里人人爱酒,经常不醉不归,只要趁着众人酒醉干掉了大当家,自然会起内斗。”顾清衍活动了一番手腕,“不过,我总觉得这样还不够。” 顾清衍和秦维在柴房里仔细听着柴房外的声音,待约莫众人差不多都喝大了之后,顾清衍眼神一眯。 “行动。” 顾清衍悄悄推开柴房门,身影快的让人看不清,只一瞬,坐在首位的大当家便被刀片割穿了喉咙。 而秦维也立刻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烟弹,而后掩护着顾清衍撤退。 山匪们彻底乱成了一团。 就在顾清衍和秦维正在按照计划撤退的时候,秦维神色突然一变,身后一个箭矢直直的朝着顾清衍射来。 “王爷小心!” 秦维下意识的推开了顾清衍,箭矢穿过秦维的左手臂,疼的秦维发出了一记闷哼。 “快走。”秦维捂着伤口,掩护着顾清衍快速的回到了暂住的院子里。 顾清衍亲自去请了大夫,替秦维包扎伤口,“你......那箭矢可是能要人命的。” 顾清衍抿了抿嘴,眼里皆是复杂,直到方才中箭之前,他都还对秦维的身份抱有一丝怀疑。 “就算奴才没命,也不能让王爷出事。” 秦维嘴唇泛白,没有受伤的双手被棉被掩盖住,紧紧的握着。 他为何每一次都会对顾清衍心软?甚至甘愿舍去自己的生命。 这已经是数不清的第多少次了...... “秦叔,谢谢。” 顾清衍语气发沉,“我一定会找到背后射箭的人。” 秦维扯了扯嘴角,微不可见的瞄了一眼拔出来的箭矢,这一箭...... 另一边。 “你为何要私自射箭!” 佩兰一听秦维中箭,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华青,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儿,你拿什么去抵!” “这次是我私自行动了。”华青低着头,“你放心,我问过给主子看诊的大夫,说并未伤及要害。” “华青,这是最后一次。” 佩兰气的甩袖离开,留下华青神色阴翳,明明是杀顾清衍的好机会,为何主子不肯让顾清衍受一点伤害? 之后几日,顾清衍用计挑拨了两拨山匪的关系,彻底扰乱了灵山的山头划分。 “在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处理的了。” 顾清衍坐在火炉旁边,“等......” 顾清衍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等舅舅来灵山的时候,几乎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处理掉这些喽啰。 “恭喜王爷。”秦维被顾清衍要求躺在床上养伤,顾清衍闻言也笑出了声,“本王等着看那老狐狸还有什么说辞。” “王爷的轻功大有长进,想来若是主上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听到顾临的名字,顾清衍顿了顿,起身去提笔给顾临写信。 “秦维为救我受伤,想来不是叛徒。” ...... 大庆京城,定远侯府广招天下名医为姜鹤“解毒”,之前每日都有许多大夫入府为姜鹤诊脉。 但这几日,定远侯府的大门却没有在频繁打开。 引的众人纷纷猜测是定远侯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还是定远侯也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可定远侯府内却是另一番情景。 “这就是隗若的所有情况。”顾临扔过来一摞厚厚的册子,“不必谢我。” 姜鹤的脸色明显臭的厉害,可还是拿起了册子一页一页的翻阅,他得知道这个隗若到底是谁。 “他当年被阿瑜救过。” 姜鹤抽了抽嘴角,“所以现在一心想要报答阿瑜?” 几秒内,姜鹤极臭的脸色转移到了顾临脸上,“阿瑜救人哪里会图回报,这人就跟粘人鬼一样非要贴着阿瑜。” “所以他去找......去找白小姐就是让她帮忙问问阿瑜,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姜鹤表情好转了不少,他还以为这人对阿茜......有什么想法呢! “但他什么都不知道,能帮什么忙,跟个傻子一样。” 顾临显然夹带私货,“就像这次的事情,阿衍并不想回来,他还非得去想怎么样能让阿衍回来,这不是帮倒忙吗?” “人家到底是一番好心。” 姜鹤的话让顾临瞪大了双眼,“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还有前几日,你可是气的晚膳都没吃。” 姜鹤却笑了出声,一副无赖的样子。 “前几日我只是担心此人心怀不轨,如今已经确定了此人的意图,只要愿意对阿瑜好的就是我姜鹤护着的人。” 姜鹤话音刚落,凌海便从暗处现身。 “主上,侯爷。”凌海憋笑憋的有点难受,“隗公子受白将军之邀,前往白府登门拜访。” 顾临看了眼姜鹤僵住的脸,不道德的笑出了声。 “隗若是你姜鹤要护着的人?” 第157章 姜鹤坐不住了 “我也不知将军喜好,所以就拿了一些兵书过来。”隗若显得有些拘谨,兵书显然已经有些泛黄,但白将军却有些爱不释手。 “你有心了。” 白将军如同看金饽饽一样看着隗若,还上前拉住了隗若的手,“上次你送阿茜回来,我不在府上没有亲自谢你。” “所以今日特地请你来府上。” 白茜在一旁看的眼皮直抽,“爹,不用跟他客气。” 她进宫问过皇后娘娘了,这个隗若确实是被皇后娘娘救过,想来如今也是一门心思想要报答皇后娘娘。 不过,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还有待观察。 “阿茜!”白将军佯怒,“爹教给你的待客之道你都忘记了?人家隗公子心善送你回来,还熟读圣贤书,这个是万里挑一的人。” 白茜开始皱眉,总觉得自己这个老爹说话的方向开始偏了。 膳桌上,隗若看着用碗盛的酒,“白将军,我不喝酒。” 白将军虎躯一愣,差点忘记了眼前是个瘦弱文人,不是五大三粗的武将。 “喝茶,喝茶。” 隗若求助的看向白茜,似是不知晓白将军的热情是从何而来。 可接下来,隗若便大彻大悟。 “隗公子,你家里有几口人,祖籍是哪里的?” 几杯酒下肚,白将军开始打探起隗若的情况,显然一副要拉郎的样子。 “我......”隗若顿了顿,“白将军,我父母早早都死了。” “这......”白将军有些语措。 “我孑然一身,有幸遇到义父,才有了栖息之地。” 接下来的一顿饭,几个人都有些沉默寡言,白将军心里上上下下的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有个女婿的合适人选,结果背景如此凄惨。 “能遇到钟大人,你也很幸运。” 白茜瞄了眼隗若,到底还是开口安抚了几句,白将军眼中的光线霎那间亮了起来。 无论如何都耐不住阿茜喜欢啊! 只要阿茜不再一心扑在定远侯府,那就有希望。 “咳咳......我准备去军营了,阿茜,你好好招待隗公子。” 说罢,白将军就快速的离开了白府,离开时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容。 屋子里。 “白将军很疼爱白小姐你。” 隗若出言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眼里闪过一抹回忆,“白小姐别让白将军担心了。” “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调查我!”白茜瞬间变得警惕,可隗若却笑了,“白小姐不也在遇到我的第二日就进宫了?” 白茜瘪了瘪嘴,“果然是说不过你们这些文人。” “白小姐想知道侯爷是否对你动心吗?” 隗若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白小姐就对外宣称不再喜欢定远侯了,而后要同我走的亲近些。”下一秒,白茜便攥紧了拳头: “你小子想占老娘便宜?” 隗若无奈的闭了闭眼,“若是定远侯喜欢你,自然会有所行动。” “为什么帮我?”白茜依然怒视着隗若。 “白小姐若是要进宫拜见娘娘,顺便带上我就够了。” 只要能见到阿瑜,就够了。 ...... 之后几日,白茜每每都和隗若一同外出,两人甚至还一起逛京城的街巷。 再结合定远侯身中剧毒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解毒......已经有好事者开始猜测白茜和隗若的关系。 “白茜。” 一道来者不善的女声响起,白茜停下了脚步,扭头一看,“这不是黎嫔娘娘的妹妹吗?” 黎思思腮帮子气的鼓鼓的,“白茜,你招惹定远侯还不够,为何还要胁迫隗若哥哥?” 黎思思站在脂粉铺的门口,身后也跟上来了几名贵女,都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白茜。 “隗若哥哥?”白茜故意拉长了声调,“隗若,你何时有了妹妹?” “在下并无兄弟姐妹。” 隗若连忙弯了弯腰,神色温柔极了,“你不是想要去挑些胭脂,走,带你进去挑。” 白茜还在愣神的时候,便已经被隗若拉起了衣袖,两人的肌肤没有任何的接触,却让黎思思红了眼。 “我平时......”看着黎思思的模样,白茜硬生生的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平时都不用这些胭脂水粉的。 隗若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胭脂水粉,极为精准的挑了几款,“看看,这些喜欢吗?” 隗若的表情充满着宠溺,黎思思忍不住推开了白茜,“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武夫,隗若哥哥你可是状元苗子,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 “黎小姐。” 隗若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 “她会耍鞭弄刀,会在敌人来临时守护百姓。”隗若的视线让黎思思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看来太傅没有告诉黎小姐武将的意义。” “把这些全部包起来,谢谢。” 而后,隗若便带着白茜扬长而去。 “过了今日,估计到处都是你我的流言了。”到了没人的地方,隗若便像是触电一样放开了白茜的衣袖,白茜笑出了声。 “方才因为我害的白小姐被牵连,很抱歉。” 隗若一袭素衣,白茜竟真的看出了一些话本子里文人雅士的模样。 “过几日我会再次进宫,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吧。”白茜笑着拍了拍隗若的肩膀,“我就先走了。” 两个时辰后,定远侯府。 姜鹤手中的毛笔给硬生生的掰断,前来回话的凌海都有些胆颤,定远侯当真是不喜欢白小姐? “隗若拽住了白茜的衣袖?”顾临在一旁煽风点火,报前几日姜鹤看笑话的“恩怨”,“啧,我记得白茜可是旁人碰她一下就会折了对方手腕的人。” 半炷香后,姜鹤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把我身上的毒药解了的消息散出去。” 什么守着灵山,什么克己复礼,姜鹤现在都想不到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茜和隗若在一起的样子。 他意识到了他接受不了。 “速度要快,最好过几天我就能上朝。”姜鹤深呼了一口气,隗若......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第158章 顾清翎反了 “你的身子真的可以吗?” 灵州,顾清衍一脸担忧的开口,“反正现在本王也没有其他事,也可以在灵州多待些时日,正好让你把伤口彻底养好。” “王爷在灵州待着到底不安全,还是早回京城为妙。” 见秦维坚持,顾清衍也不疑有他,“既然你觉得身子没事,那明日就回勇毅侯府吧。” 正好回去问问卓邑那老狐狸看这次他处理的方式如何。 秦维闻言默默松了口气,佩兰那边已经开始准备行动了,王爷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在灵州。 直到顾清衍踏出灵州城门,秦维的心才算真正落地。 回头看了眼灵州的方向,秦维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马上......大庆的格局都会为此而改变。 一月中旬,震惊整个大庆的弥河弄权掀开帷幕。 太和殿。 “你说什么?” 嗓子口有一股热流涌出,顾恒双手猛地抓紧了棉被,“顾清翎反了?” 顾清风定定得看了顾恒几息,点了点头,“不止顾清翎,弥河以南的九个城池,纷纷选择了顾清翎。” “混账!” 顾恒气的发晕,他大庆自建国以来,从来没有被这样分割过。 这些官员,还有顾清翎,他们竟然敢! “父皇还是要保重身子,若是您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那弥河以北的这些城池估计也都要倒戈了。” 顾清风语气平淡极了,若是仔细探听,还能听出一丝嘲讽。 “朕还没死,他们竟然敢叛乱,尊顾清翎为新帝。”顾恒舌头都有些打哆嗦,“朕......朕要派兵去把这些人打的跪地求饶!” “常庆将军已经率大军返京,这种时候,京城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顾清风叹了口气,“顾清翎大肆宣传您时日无多的事实,自然有大批的官员会选择支持他。” 顾恒闭了闭眼,鼻孔因为愤怒而扩大。 “裕王到——” 就在这个时候,裕王来了。 “皇叔,朕......朕给皇家养出了一个不孝子。”顾恒见到裕王后就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朕要把顾清翎从顾家族谱上除掉!” “大皇子......” “他不再是什么大皇子!”裕王刚一开口,便被顾恒打断。 “顾清翎叛乱,自然是可以从顾家族谱上除掉的。”裕王看了眼顾恒,“那皇上有想过如何解决眼前棘手的问题吗?” “皇叔......是有妙计?” 顾恒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裕王接下来的这番话。 “臣的孙儿顾凡炳也是顾家血脉......二皇子不愿承袭皇位,皇上大可以过继凡炳,而后大庆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储君。” 裕王话音落下,太和殿内一片安静。 久久不见顾恒出声,裕王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皇上,臣也是为皇上着想,臣万万没有私心啊。” “没有私心?” 顾恒嘴角难得露出了笑意,“若是朕立顾凡炳,那和立顾清衍有什么区别?” “这......顾清衍到底是襄王的孩子......” 裕王说话已经开始有些结巴,皇上和襄王是死对头这是老臣们都知晓的事情。 皇上怎么会甘心封衍王为太子? “滚!” 顾恒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裕王,“滚,别出现在朕的视线里!” 裕王连滚带爬的出了太和殿,脸上瞬间变得阴翳,叫他滚? ...... 姜鹤身上的毒已经解开的消息刚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散播出去。 京城的百姓们甚至都开始冲着上天祈祷,祈祷姜鹤能快速养好身子然后去收复弥河以南的地区。 大理寺。 “大人,现在这个形势我们该怎么做?” 何羽好整以暇的抿了口茶水,“什么都不做才好。”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属下还有什么话想说却被何羽一个眼神给制止,此时的何羽完全不复朝堂上一脸正气的模样。 “就是不知道这时机什么时候到来。” 何羽看了眼弥河以南的方向,不知道此时那边怎么样了。 太和殿。 “定远侯身上的毒解了?” 顾恒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生机,“传......传定远侯进宫,朕有要事要同他说。” 天不亡他大庆,让定远侯在这个时候解开了毒。 顾恒甚至想仰天大笑,可奈何身体的情况不允许。 顾清风倒是没说什么,推着轮椅便出去传话。 一个时辰后,定远侯府。 “顾恒让你进宫,这次应该会把大庆所有的兵权都交给你。”顾临的脸色也着实称不上好,顾清翎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控弥河以南。 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意图? 姜鹤笑了笑,他现在要这些兵权又有何用。 “侯爷,这是娘娘从宫里递来的信。” 姜瑜的一封信,彻底点燃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事件。 “娘娘的意思是......借这个时机揭露当年顾姜两家的世仇。”姜鹤拿着信纸的手都有些颤抖,“你怎么看?” “既是阿瑜不说,我也会这样告诉你的。” 顾临拍了拍姜鹤的肩膀,“这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这一晚,姜鹤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宿。 踏出这一步,定远侯府就会同大庆彻底分割开,定远侯府也不会再成为大庆最忠实的守护者。 同样一夜没闭眼的还有姜瑜和顾临。 几人心里都清楚,这对于定远侯府而言,是一个无比重要的转折。 次日清晨。 定远侯府的门被缓缓打开。 姜鹤一身素衣,脸色惨白,可瞬间吸引周围百姓的却是姜鹤袖间系着的白布,还有手里捧着的灵牌。 姜鹤一路步行,带着灵牌走到了宫门外。 望着巍峨的宫门,姜鹤深吸了一口气,跪了下来: “臣姜鹤请皇上重新调查当年灵州之战,还臣的父亲和母亲一个真相,他们并非战死沙场,而是遭人算计!” “背后算计他们的人,正是先皇!” 此言一出,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第159章 顾姜两家彻底决裂 “皇上,有消息传来,说定远侯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顾清翎龙袍加身,坐在赶制出来的龙椅上,十二岁的顾清翎穿上龙袍后显得有些滑稽,但顾清翎极为享受这种位于权力之巅的感觉。 “定远侯毒解了?” 顾清翎瞬间有些慌神,“那父皇一定会把兵权都交给定远侯,定远侯会带兵来攻打我们。” “皇上莫急。” 佩兰如今是顾清翎的主心骨,顾清翎事事处处都要依赖佩兰。 “如今弥河以南的地方都是我们的,灵州易守难攻,定远侯短时间内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佩兰轻声安抚着顾清翎,“算算日子,安平帝也撑不了几日了。” 不知如何,顾清翎还是觉得有些心慌,“这些人都是归顺于我们的人吗?” “您是新皇,是大庆的未来,假以时日,所有官员都会归顺于您。” 就在佩兰的字字句句里,顾清翎彻底放下了戒心。 “朕果然不能离开佩兰姑姑。” 佩兰闻言弯了弯嘴角,“明日就是皇上第一次上朝了,要记得这些臣子的名字,还有,一定要记住,您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佩兰姑姑,朕......知道了。” 同一时间,大庆皇宫宫门外。 寒意料峭,可姜鹤却一动不动的跪着,嘴里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双目赤红。 宫人一路小跑去太和殿禀告,顾恒是昏迷了又清醒,清醒没多久又昏迷。 “母后。” 顾清风看到姜瑜的身影后,下意识的为姜瑜让出了一条道路。 “皇上。”姜瑜轻声开口,见顾恒眼皮动了动,姜瑜扯了扯嘴角,“来人,用软轿抬皇上到宫门。” 顾恒的身子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 宫门处,待看到顾恒摊在软轿里出现时,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抵达了宫门外。 “定远侯,你休要再次胡言,先皇岂是你能指指点点的,这是大不敬的死罪。” 顾恒看着眼前的姜鹤,迷迷糊糊间,他好像都有些认不清楚姜鹤的脸了。 “皇上,我姜家世代为了大庆而战,数不清的鲜血都洒在了战场上。”姜鹤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站了起来,“每一代定远侯的下场都是一个死,可我们从不退缩。” “可皇上,你们对得起姜家吗?” 灵位被姜鹤紧紧的抱住,“当热血被斩于阴暗的计谋里,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姜鹤!” 顾恒开始有些恐慌,姜鹤话里的语气过于坚决,而这个时候的大庆,离不开姜鹤。 “你给朕一些时间,朕会去查当年灵州大战的事情,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朕会还给你父亲和母亲一个清白。” 顾恒有些吃力,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你现在......朕把兵权给你......你去收复弥河以南的那些城池。”顾恒想撑手都有些撑不起来,“我大庆不能沦落至此。” “臣已经替皇上查清了。” 姜鹤往身后看了一眼,人证和物证一一被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证据确凿,顾恒无从辩驳。 “你......你也要背叛朕。” 顾恒心里急得厉害,却又不知该如何解决当下的局面,因为他知道姜鹤说的,全是真相。 “我姜家从未想过要背叛皇上。” 姜鹤腰背挺拔,那一刻,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姜鹤身上,集中在了这个手里捧着灵位的侯爷身上。 “大庆皇室杀我姜家先祖,同我姜家有着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 “从今日起,我姜鹤将不再是大庆的定远侯,我姜家同大庆皇室恩断义绝。”姜鹤铮铮的话语犹如惊雷一般炸在众人心间。 恩断义绝吗......何羽眼神猛地一缩,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姜鹤......” 顾恒嘴唇已经白的可怖。 定远侯府对于大庆的意义毋庸置疑,可姜鹤却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大庆将不再有定远侯。 那大庆......顾恒不敢往下想。 姜鹤起身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深深的看了顾恒一眼,而后大步离去。 “姜鹤!” “我再说一次,我姜家同大庆皇室恩断义绝。” 众人看着姜鹤一步步的远去,有些心系大庆的朝臣想要出言劝阻,却在想到什么后黯然的收回了脚步。 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 这让他们如何去劝?他们没脸去劝。 待姜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顾恒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彻底的昏了过去。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顾恒晕倒,大庆的局势彻底乱了起来。 而姜鹤回到定远侯府后,亲自撤下了定远侯府的匾额,这块太宗亲笔的匾额经历了数百年的风吹雨打,第一次被取了下来。 “清点暗卫人数。” 姜鹤面无表情的开口,“灵州是我先看中的地方,顾清翎想拿走?痴心妄想。” “不做定远侯了,你这定远侯府怎么住?” 顾临在一旁倚着墙,可当看清楚姜鹤的表情后,顾临默默的转身走了。 当院子里只剩姜鹤一个人时,姜鹤挺直的背脊终于弯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同样一袭素衣的姜瑜来到了定远侯府。 “兄长。” 姜鹤这才回过了神,“阿瑜,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他前脚宣称同大庆皇室恩断义绝,这个时候众人的视线肯定都在阿瑜身上...... 阿瑜若是在这个时候回来,朝臣们都会觉得阿瑜选择了姜家。 “不是说好了,真相大白这日,我们一起去看看爹娘。” 姜瑜盈盈的笑着,“兄长,爹娘在天之灵看到今日的你,一定会很欣慰,我们姜家先祖的冤屈终于被更多人知道了。” “一定会欣慰吗?” “那当然。” 兄妹两人互相搀扶着去了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的坟墓前,在坟前说了许久的话,姜鹤终于露出了笑脸。 “阿瑜,以后你也要常去灵州。” “兄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真的假的,那顾临会杀了我吧?” “他敢!” 第160章 姜家的重要性 次日。 顾清翎在灵州第一次上朝,弥河以南的官员纷纷汇聚在灵州,顾清翎改年号为永定,彻底同顾恒划江而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清翎坐在龙椅上,浑身畅快极了。 同一时间,大庆皇宫内的顾恒仍然昏迷不醒,太医急得团团转也拿不出丝毫的方子,整个京城都被一股死气笼罩着。 因为顾恒的身体状况无法上早朝,所以众臣都只在宫门外对着皇宫磕个头便离开。 何羽一袭官袍,隐匿于众臣之间。 磕完头回到何府后,何羽提笔写下了檄文。 “收拾东西,连夜赶往灵州。”何羽沉声吩咐道,而后吹干了檄文上未干涸的墨迹,“待我走后,把这封檄文想办法晓谕天下。” 这封檄文清清楚楚的写明了顾恒自继位以来的种种不作为。 尤其加重了皇家和姜家之间的恩怨,顾恒作为皇帝,明知道姜家所受的冤屈反而视而不见,连君子都称不上。 还有换掉皇后孩子的事情...... 这一封檄文,可谓是一记中弹。 何羽连夜赶往灵州,而后留在何府的属下在太阳初初升起的时候一把火烧光了何府,檄文被散播了出去。 让所有人都以为何羽是因为无法忠于这样的君王而自焚。 一时间,民间对顾恒的怨怼达到了极致,再加上顾恒迟迟未醒,越来越多的城池和官员主动归顺于顾清翎。 路上,何羽乔装骑马狂奔。 主子善待他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机会报答主子了...... 姜家的重要性在这个时候彻底显示了出来。 周围的小国听闻大庆局势骤变,开始肆意侵犯大庆边境的百姓,而当地的官府却没有拿起武器抵抗的胆量。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个一挥手就能号令千军万马的定远侯,再也不会挥动大庆的旗帜了。 “侯爷......姜鹤在吗?” 府门外,白茜问出口后便有些后悔,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一道声音拦了下来,“我在。” 白茜猛地回头,看着眼前的姜鹤,抿了抿嘴角,“你......你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不再是定远侯了。” 姜鹤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再过几日,我就会把爹娘的坟墓迁去灵州。” “那你也会待在灵州吗,灵州现在不是被顾清翎占下了吗?” “不止我爹娘,还有很多姜家先祖都死在灵州。”姜鹤嘴角弯了弯,“我会守在灵州,至于顾清翎,灵州打回来便是。” “说的倒是轻巧。” 白茜眼神有些闪烁,“上次皇后娘娘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所以她又一次放下了所谓的面子,跑来了这里来见他。 “对。”姜鹤正准备开口,白将军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跑来这里了。” 白将军看向姜鹤的眼神有些悲伤,伸手拍了拍姜鹤的肩膀,“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不辛苦。” “行了,侯爷现在肯定一堆事情要处理呢,阿茜,你就别再这里打扰侯爷了。”白将军一把拽住白茜,“小女顽劣,还请侯爷见谅。” 白茜却死死的盯着姜鹤,姜鹤的双手紧握,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方才白叔的眼神,他看的明白。 白茜父女两人回到白府后,白茜呆呆的看着白将军,“爹,他方才明明有话要同我说的。” “阿茜,现在姜家太乱了,爹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被卷进去。” “可是爹,我愿意的。”白茜哭着说道,“我愿意被卷进去的。” “我是你爹,我答应过你娘要照顾好你,所以我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处于危险之中。” 白将军垂下了头,“阿茜,就答应爹这一次吧。” ...... 昭宁宫。 “阿瑜,这是有关何羽的调查结果。” 顾临把一小摞册子递给了姜瑜,姜瑜伸手翻了几页,“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从中秀才到入朝为官,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顾临神色也认真了几分,“那阿瑜是相信何羽当真是引火自焚了?” “不可能。” 姜瑜斩钉截铁的开口,“何羽引火自焚后,顾清翎又轻而易举的拿下了那么多好处,任何一个忠于大庆的臣子,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顾清翎篡位。” 只有一种可能,何羽本身就和顾清翎勾结。 但怎么可能呢? “我和你想的一样。”顾临轻叹了一口气,“何羽十六岁之前一直在村子里呆着,我已经派人去那个村子里查了,只是需要些时间。”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如今的形势尽在我们的掌握中,待顾恒身死,顾清风无心皇位,阿衍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继位。” “阿瑜,你又瘦了。” 顾临有些心疼,这几个月阿瑜日日殚精竭虑,一日比一日消瘦。 “熬过这一关,日后应当都是好日子了。”姜瑜嘴角却是在笑,“这段时间虽然累,但我畅快的很。” 那些憋在心里的真相统统大白于天下,欺辱过她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代价。 “你在府里,替我照顾好兄长。” 顾临又陪姜瑜坐了一会儿,姜瑜捧着书看,顾临就在一旁看着姜瑜。 百看不厌。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 太和殿内的顾恒突然又开始说起了胡话,同上次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嘴里反复呢喃着:阿瑜。 而对于顾恒而言,他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被迫看到一些场面。 只是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看到的场面,他之前从未见过。 他看到了顾清翎登基,尊蓉贵妃为太后。 而给姜瑜的,却是一封赐死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妖后姜氏扰乱后宫,危及前朝,朕甫登基,特赐死姜氏,以正朝纲,并加开恩科,天下共贺。” 几息后,顾恒床边的太医惊恐的呼唤道:皇上......皇上为何流出了血泪! 只见两行血色泪水顺着顾恒眼角滑落。 第161章 他真的后悔了 画面外,顾恒拼命的叫嚣着,想要试图去阻止顾清翎。 他是同顾清翎说要尊蓉贵妃为太后,可却从未说过要赐死阿瑜! 画面一转,顾恒看到了姜瑜被关在冷宫,而顾清翎几人冷眼看着姜瑜活生生的咽气,这群逆子,竟然狠心至此。 而后,他又看着顾清衍为了救姜瑜而被万箭穿心而死,纵使是在梦里,顾恒也被气的几近昏厥。 “前世恩恩怨怨,今世悉数奉还。” 一道梵音响起,顾恒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前世?今世? 一瞬间,顾恒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前世恩恩怨怨,他才是最大的罪人。 “还请上天指示,我该如何......”顾恒看着姜瑜的尸骨被随意丢弃,死后连皇陵都未入,他觉得自己像个畜生。 可那道梵音却未再响起,顾恒麻木的看着场面一个接一个的闪过,最终眼前化为虚无。 再次睁眼时,朝中的重臣都涌入太和殿,仿佛他这次再闭上眼,就会彻底死掉。 “皇后呢?” 顾恒艰难的开口,“让皇后......让皇后过来,朕有话要告诉她。” 说罢,顾恒便无力的喘了起来,顾恒觉得时间过的好慢,他等了许久,才等到了姜瑜。 挥退四周,太和殿里仅剩下姜瑜和顾恒两人。 “对不起。” 顾恒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无比清晰的传入了姜瑜的耳朵。 “前世......我对不起你。” 巨大的波澜在姜瑜的眼神里掀起,她下意识的拽紧了手中的帕子,顾恒......顾恒怎么会知道前世的事情? “我娶你......娶你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厌恶你。”顾恒的眼角全是血红,显得面容可怖,“大婚那晚如果没有顾临,我会......会去昭宁宫的。” 不会真的让那些人玷污了你。 姜瑜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她不想听顾恒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前世的那些事情她不愿再去想,她只知道,顾恒绝对不能有好下场。 “其实......我未必没有杀顾清衍的机会。” 顾恒突然笑了,露出了牙齿,牙齿上也隐隐有着血迹,姜瑜停下了脚步。 “很可笑吧,明知道不能娶姜家的女儿,却还是娶了。” 那年他意气风发,偏执的要娶得不到的女子为妻。 “可我不该娶你。” 顾恒突然变得情绪激动了起来,“我不该娶了你之后不善待你,让你吃了......吃了那么多苦。” “让你死都没能葬入皇陵。” “是我的错。” 姜瑜呼了一口气,“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明白。” “这是......这是传国玉玺,我会下旨封顾清衍为太子,阿瑜,你要小心裕王,他有私心。” 顾恒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姜瑜,才发现他已经看不起所有东西了。 顾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就是他的报应。 “最后一次,阿瑜,替我......替我研墨,好吗?” ...... 砚台和墨条独特的摩擦声响起,顾恒静静的听着,他害怕下一秒,他连听觉都会丧失。 “还要劳烦阿瑜替我写诏书了。” “先写......罪己诏吧。” 姜瑜拿着笔的收顿了顿,顾恒的声音又接着响起: “朕登基三十八年,无功有过,实在是有愧于先祖。大庆皇帝自太宗起皆有建树,唯朕,对内于子嗣无功,生养出分割大庆的逆子,一昧偏宠,弃皇后于不顾,做出诸多错事。对外大庆疆土有失,无力夺回,在天灾之时没能善待百姓,玩弄文字杀戮无辜。” “皆朕之过也。” “此外,亏欠定远侯府甚多,朕......替顾家先祖道声不是......” 一封罪己诏,顾恒几乎快要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大庆从未有下罪己诏的皇帝,他顾恒是第一个。 “第二个,就写......封太子诏书。” 姜瑜落笔后,顾恒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宁肯割地也要迎阿衍回来......记住,阿衍没回来之前,这封诏书不能公之于众。” 否则阿衍会没命的。 “写好了,皇上要看一眼吗?” “我......我看不到了。”顾恒痴痴地笑了,“你盖上玉玺,收好太子诏书。” “至于罪己诏,公之于众吧。” 姜瑜看了眼顾恒,而后收好了两封诏书和玉玺,离开了太和殿,脚下的步子没有一丝留恋。 曾经把她逼到绝路,如今想要后悔,晚了。 听着姜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恒再也支撑不住,再次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的最后一瞬,顾恒竟然感觉到了解脱。 他赶上了,在临死前为阿瑜做些事情。 飞鸽自大庆京城飞出,径直的飞向大宁。 “王爷,现在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卓邑同顾清衍对弈,如今的顾清衍,已经能同卓邑打个平局。 十一岁的少年郎,已经耀眼到连卓邑都想要避其锋芒。 天知道卓邑每次一看到顾清衍都要暗暗庆幸,幸好这是国君的种,要不然他得日日以泪洗面。 “大宁想以什么条件放本王回去?” “无条件。” 卓邑笑着落下一子,而后抬眼看着顾清衍,“我大宁不想看顾清翎称帝,所以无条件放回王爷。” “想让大庆两虎相斗,我大宁渔翁得利。” “不愧是丞相。” 顾清衍抿了抿嘴,他是时候启程了。 又陷入昏迷后,顾恒一连几日都没有再度清醒,眼见越来越多的朝臣开始同灵州方面接触,所有形势都朝着有利于顾清翎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顾清衍身穿王爷服饰,出现在了京城。 “衍王回京了。” 这一消息被人们互相传递着,而顾清衍则径直进了宫。 “孩儿拜见母后。” 姜瑜早早的站在昭宁宫门外,看到顾清衍的时候,姜瑜才真正露出了笑容,“快来让母后瞧瞧。” 第162章 顾清衍彻底疯狂 几个月没见到顾清衍,姜瑜整个人都显得异常高兴。 把大庆这几个月的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顾清衍,而顾清衍也同样把在大宁的经历都说给了姜瑜听。 母子两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凌嬷嬷微不可见的呼出了一口气,王爷回来了,娘娘心里就能多舒坦一些。 “母后,他封我为太子?” 顾清衍扬了扬眉,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按照顾恒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明知道他是父王和母后的儿子,还会传位给他? 【也不知顾恒究竟是怎么知道了前世的事情......】 顾清衍浑身一颤,什么前世? 【如今顾临、顾恒......还有顾清瑶他们......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前世的事情,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姜瑜也皱了皱眉头,这种来自未知的感觉让她很不安。 “母后,我想去太和殿一趟。” 顾清衍握住了姜瑜的手,“他把皇位传给我,我想去太和殿看看他。” “他已经昏迷很久了。” 顾清衍心里装着事情,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我瞧着母后消瘦了很多,凌嬷嬷,多给母后煮一些汤来补补。” “母后,您就在这里歇着吧,其他的事情交给孩儿。” 看着顾清衍远去的背影,姜瑜轻声呢喃着:“这一趟,阿衍真的变了。” 好像之前那个还有些孩子气的阿衍,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走到太和殿外,顾清衍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顾清风。 “三弟回来了。” 顾清风看了眼殿内的方向,“父皇迟迟未醒,这一次昏迷已经有四天了。” 顾清风觉得心疼的厉害,眼前的顾清衍......是母后被算计生下来的孩子。 所以母后每次看到顾清衍,都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没事,我进去看看。” 顾清衍深深的看了顾清风一眼,而后大步踏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内满是呛人的药味。 走到顾恒的床前,顾清衍已经有些认不出顾恒了,瘦的只剩下骨头。 “皇伯父,我是顾清衍。” 顾清衍轻声开口,可顾恒的眼皮却开始颤动。 “我来这一趟是想问问,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衍猛地双手握拳,手背上的血管都微微鼓起,“前世,你们究竟怎么欺负我母后了?” 顾恒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颤抖,却还是睁不开眼睛。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顾清风的声音响起,顾清衍猛地回头,“你也知道?” “前世,我们兄妹三人对母后只有利用,利用母后手里的权力和皇后的名头去办事,让母后成为了大庆人人喊打的妖后。” “顾清翎登基后,尊蓉贵妃为太后,而后一纸诏书赐死了母后。” “什么?”顾清衍双目血红,周身的威压让顾清风说话都有些吃力。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母后断气,然后不许母后葬入皇陵,要将母后曝尸荒野。”顾清风的脖子被掐住,脸色开始涨红,“然后......你跑来冷宫要替母后收尸。” “你也死了,被万箭穿心而死。” “顾清风,你不配叫她母后。”顾清衍手上的力气渐渐增大,似乎下一秒顾清风就要断气,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动静。 “王爷,二皇子和衍王正在殿内。” “你们怎么能随便放衍王进殿?”裕王急切的声音响起,顾清衍松开了顾清风的脖子,几声嗤笑声响起,朝着殿外走去。 “裕王。”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你的意思是,本王会弑君?” “你!” 面对顾清衍的直截了当,裕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顾清衍的目光缓缓挪到了裕王身后的顾凡炳身上,“裕王带自己的孙子进宫,到底是何居心啊?” 顾凡炳被顾清衍的眼神吓得一个劲儿的往裕王身后缩。 顾清衍整个人已经处于爆发的临界处,她的母后,前世竟然受了那么多苦! 这些人全部都是帮凶! “今日人来的这么齐。”顾清衍看了眼裕王身后的文武官员们,“正巧,本王还真有事情要同你们说。” 下一秒,立储的圣旨便被顾清衍拿出。 “孤就是大庆名正言顺的储君。” “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立你为太子。”裕王的话音还没落下,便有定远侯府的暗卫现身钳制住了裕王祖孙。 顾清衍从众臣面前走过,眼神让众臣都有些胆怯。 “孤今日回京,给大家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想要去投靠逆贼顾清翎的尽管自行离去,错过了这次机会,孤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没有一个人有胆子离开。 “秦维,晓谕天下,孤是大庆皇太子。” 这个大庆太子他顾清衍当定了,当初害过母后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庆人人喊打的妖后? 顾清衍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那就全部都......杀了吧...... 众人散去,只剩下裕王祖孙。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裕王说话都有些结巴,他一听顾清衍回宫便立刻赶了过来,可眼前的顾清衍......怎会如此令人恐惧。 “顾凡炳,你想当皇帝吗?” 顾清衍轻声开口,却吓得顾凡炳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让裕王救他。 “孤可没有什么耐心,回去后永世不得踏出裕王府一步,若有违背,即可绞杀。” 裕王祖孙被带走后,顾清衍在太和殿外站了许久。 寒意几乎穿透了顾清衍的身体,可顾清衍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前世为什么父王、舅舅都不在母后身边,他为何梦不到前世? 还有顾清翎......真是......该死啊。 “阿衍。” “别假惺惺的叫我的名字。”顾清衍脸上尽是嘲讽,“顾清风,你和顾清瑶对母后那么好只是为了弥补你心里的愧疚吧?” “一个满身罪恶的人,有何颜面再出现在母后面前?” “你可以杀了我。”顾清风脸色平静,无谓生死。 “你现在想死?太便宜你了。” 第163章 当年顾临孤身一人 “死会便宜我吗?” 顾清风自嘲的笑了笑,“你说得对,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轻易的死掉,若是就这样死了,身上的罪孽只会更重。” 可顾清衍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连再同顾清风说一句话都不曾,大步的离开了太和殿。 “二哥。” 顾清瑶的声音响起,脸上满是担忧,寒风肆无忌惮的吹着,顾清风扯了扯嘴角,“进殿说吧。” 太和殿内,除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顾恒外,就只有顾清风和顾清瑶这一对兄妹。 “瑶儿,三弟......是母后亲生的孩子。” 顾清风的话音一落,顾清瑶整个人便如遭雷击。 顾清瑶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宕机,顾清衍是母后亲生的孩子?那...... “父皇除了新婚夜从未在昭宁宫留宿,可父皇也说了,三弟不是他的孩子。”顾清风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所以父皇和蓉嫔当年,一起在新婚夜算计了母后。” “那顾清衍的父亲是......” “我不知道。” 顾清瑶噌的站了起来,盯着床上的顾恒,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状。 怎么会呢?父皇和蓉嫔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对待母后呢? 天理难容。 所以上辈子,她们不仅害死了母后,还害死了母后的孩子。 这一认知让顾清瑶崩溃极了。 “现在顾清衍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瑶儿,你一定要离顾清衍远一些,他现在已经疯了,随时都有可能会把你抓起来折磨。” 顾清风抓住了顾清瑶的手,“瑶儿,当年的事情若是非要一个人去承担,我情愿那个人是我。” “不是的,二哥,我们都有罪。” 顾清瑶摇了摇头,用近乎控诉的声音怒吼着,而后跑出了太和殿。 “父皇。” 过了许久,顾清风满是疲惫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太和殿里显得尤为清晰。 “为什么要做那么多错事?” ...... 裕王府。 裕王和顾凡炳被押回裕王府,府外都有侍卫把守,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裕王府又害怕又心急,裕王府的女眷们都集中在院子里,看见裕王的一瞬间都红了眼眶,似乎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 可乱糟糟的院子让裕王更加烦躁。 “够了!” 裕王的声音响起,一旁的顾凡炳脑袋无力的垂着,被裕王拉着进了书房。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孙儿,裕王长长的叹了口气。 “祖父,这个皇位一定要争吗?” 顾凡炳有些懵懂,他一直以来都醉心诗书,可前段时间祖父突然告诉他,他有成为皇帝的可能。 “炳儿,不是祖父要让你争,是我们不得不争。” 裕王伸手按了按眉心,当年...... 他不是不知道皇上算计了襄王,襄王曾派人来裕王府求救,被皇上知道后他为了保命......杀了来求救的那人,还说了好几处襄王在京城可能会藏身的地方。 顾清衍是襄王的孩子,若是顾恒临死前把这些事情告诉顾清衍,他们裕王府......就都得死。 “祖父,为何必须要争?” 顾凡炳一想到方才太和殿外顾清衍的眼神都忍不住哆嗦,“祖父,顾清衍虽说不是真正的皇子,可到底是皇后娘娘的继子。” “孙儿......孙儿哪里能去同他争。” “只要不是真正的皇子,就还有争的机会。”裕王气的直喘气,“出去,别惹本王心烦。” 顾凡炳犹豫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默默的离开了屋子。 半刻钟后,屋子里的蜡烛的烛火忽然开始闪动。 裕王心里莫名一紧,下一秒,裕王的脖子便被狠狠的掐住。 “你......你是谁?” 裕王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眼前的人蒙着脸,可眼神却让裕王觉得熟悉极了。 “我是来要你命的人。” 顾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裕王,这个一直以来都以和善公正而闻名的皇叔,曾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 不仅杀了他的人,还害得他连藏身之处都没有,几近丧命。 “本王哪里得罪了你?” 感受到脖子间所受的钳制减弱,裕王连忙大口呼吸,“这位壮士,本王若是有哪里得罪了你,本王可以给你银子。” 看着裕王的模样,顾临突然笑出了声。 “皇叔,这么久不见,你竟然把我忘记了。” 顾临取下了脸上的面布,下一秒,裕王便惊得往后退,“顾临,你是顾临!” “对,我是顾临。” “你没死?”裕王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前的顾临,绝对是想要他命的。 “托皇叔的福,不仅没死,反而还过的不错。” 顾临慢悠悠的说着,似乎是在享受着看裕王临死前的挣扎。 “嘘。”顾临伸出了一根手指,“千万别发出声音,若是有人知道了,他们就得陪皇叔你一起死。” “本王当年......当年是负了你,但本王也只是为了保命。” 裕王断断续续的说着,顾临脸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不耐,下一秒,手起刀落,裕王便没有了气息。 “保命有无数种方式,可你当年一门心思都只想置我于死地,去讨好顾恒让你裕王府更加风光。” “成王败寇,既然我没死,那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顾临拿起桌上的手帕擦拭着刀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本来可以多留裕王些时日,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动了皇位的心思。 挡在阿衍前面的人,都得死。 顾临快速的离开了裕王府,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发觉。 “主上。” 凌海见顾临出现,连忙开口唤道。 “裕王已经处理掉了,姜鹤那边怎么样了?” “回主上,小主子从宫里出来直接去寻侯爷,同侯爷在书房里谈话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寡人知道了,裕王府这边看好,不要再出乱子。” 顾临脸上的寒意渐渐消散,快速的朝着定远侯府的方向而去。 第164章 顾恒回光返照 “舅舅。” 顾清衍看到姜鹤后声调都有些变了,姜鹤连忙警惕了起来,“怎么了?在大宁他们欺负你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说话莫名有些委屈。 “没有,我就是想来看看舅舅。”顾清衍摇了摇头,“许久没见到舅舅了,舅舅和母后一样,都瘦了。” “你现在回来的时候正好,过几日我打算带着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姜家先祖的灵位去灵州。”姜鹤脸上带着笑容,“到时候你之前提到的山贼,舅舅一并给你处理了。” 显然,姜鹤都没把已经占据了灵山的顾清翎放在心上。 可顾清衍却在听到后神色认真了几分,“舅舅能否迟些时日再去灵州?” “迟些时日?” 姜鹤有些诧异。 “顾恒已经撑不了几天了,他已经下旨立我为太子。”顾清衍眼神微眯,“舅舅,我想同你一起去打灵州。” “到时候你就是新帝,打灵州的事情舅舅来就行。”姜鹤还没反应过来,只当顾清衍要在登基后迅速收拢民心。 “不,舅舅,灵州......我有非打不可的理由。” 顾清衍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顾清翎,他要亲自去戏弄他,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入绝境,而后受尽折磨而死。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在京城留些日子。” 姜鹤心尖微颤,自从上次白茜被白叔带走,他便再也没见过白茜了。 “舅舅,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梦吗?”顾清衍莫名其妙的话让姜鹤蹙了蹙眉,“没有,阿衍最近经常做梦?” “不是。” 见姜鹤全然不知前世的事情,顾清衍默默的转移了话题。 ...... 舅甥两人一直聊到了夕阳西下,顾清衍离开院子时,便和一直在外面等着的顾临撞了个满怀。 “父王。” 顾清衍表情有些复杂,前世父王究竟在哪里? “走了这段时间,抽条长高了不少。”顾临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走,陪我过几招。” 半个时辰后,父子两人大汗淋漓的躺在了练武场的地上。 “父王,您相信轮回吗?”顾清衍轻声开口,“就是......前世的恩怨,会在今生做个了结。” “相信。” 顾临的话让顾清衍瞪大了双眼,“你说......你相信?” 下一秒,顾临便站直了身子,朝着顾清衍伸手,“起来,一冷一热小心着凉。” 顾清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了起来,站定后,顾临的声音便继续响起: “无论如何,阿衍,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母后。” “可若是我和母后被人欺负,欺负的都快要死了呢?”顾清衍抿了抿嘴,还是问出了心里的想法。 “那只会有一种可能。” “什么?” 顾临蹲了下来,同顾清衍平视,“那就是......我已经死了。” 顾清衍眼神猛地一缩,父王的意思是......前世父王他已经死在了他和母后前面。 父王是不是也知道前世的事情? “阿衍,放心去做,我永远站在你身后。”似是听懂了顾清衍所想,顾临笑了笑,“不过阿衍,不能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 “别只看到仇恨。” 顾清衍似懂非懂的点头,直到顾清衍离开,顾临才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方才从阿衍眼中看到了无尽的仇恨。 同他当年一模一样。 那样的苦他吃一次就够了,他的孩子不能再吃一次。 同一时间,走在路上的顾清衍胸口鼓鼓的,父王知道前世的事情! 所以父王这次才会不顾一切的来到他们身边。 “殿下,接下来去哪里?”秦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顾清衍的思绪。 “去母后那里。” ...... 顾恒的罪己诏被传遍了整个大庆,一个帝王声词恳切的道歉,对于大庆百姓而言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再加上顾恒已经亲自下旨立顾清衍为太子,一时间,留在京城和京城外未归顺的官员们都有了主心骨,只等着顾恒咽气,新帝登基。 “梅大夫,皇上的身子现在处于什么状况?” “回娘娘,皇上迟迟不醒,只怕是......下一次清醒就是回光返照了。”梅褚回想了一下顾恒的脉象,还是忍不住感叹顾清翎的心狠。 竟然对亲生父亲下如此的狠手。 “本宫知道了。”姜瑜神色并未有什么改变,只是又淡淡的加了一句,“回去也一并告诉你主子。” 【想来顾临是要同顾恒算一算账的。】 七日后,顾恒悠悠转醒,这一次,顾恒脸色红润,还有精力召见了众臣们。 “众卿日后要好好辅佐太子。” 顾恒也意识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又在召见完众臣后,单独见了顾清风和顾清瑶。 “风儿,瑶儿。” 顾恒神色有些拘谨,“朕......再让朕多看看你们。” 虽然已经看不清顾清风和顾清瑶的面容,可顾恒依然努力的睁大眼睛。 他这辈子,竟然最后只剩下这么两个孩子。 “来世,我们别再做父女了。”顾清瑶走近,神色似哭似笑,“这一世,我和二哥会替你还没还清的冤孽。” “瑶儿,朕......当时把你关起来,是朕不对。” 顾恒看到顾清瑶的神色,也明白了顾清瑶的态度。 “前世的事情,我和瑶儿都知道了。”顾清风的话让顾恒身体一僵,“父皇,这一世我们就是来赎罪的。” “赎罪......”顾恒突然笑了起来,说得好啊,赎罪...... 说罢,顾恒便闭上了眼睛,“你们走吧。” 顾清风和顾清瑶相视一眼,缓缓的离开了太和殿。 偌大的殿内只有顾恒一人,泪水从眼角滑落,顾恒心疼的厉害。 忽地,一阵脚步声传来。 顾恒连忙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谁来了?” 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顾恒蹙了蹙眉,又提高了声音,“是谁?” 伴随着低笑声,顾恒熟悉至极的声音响起: “是我啊,皇兄。” 第165章 人之将死 顾恒猛地瞪大了双眼,可依然看不清来人的样子。 那道声音实在是太熟悉,熟悉到顾恒一时间都有些不敢辨认。 “怎么?皇兄认不出我了?” 时隔十多年,顾临再次以真实身份出现在顾恒面前。 “你是顾临!” 顾恒伸出双手胡乱挥舞着,“你没死,你竟然还藏身在大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顾临伸手在顾恒眼前晃了晃,顾恒却没有半点反应。 “皇兄说笑了。”顾临扯了扯嘴角,“皇兄封我的儿子为太子,我还会做什么呢?我是来感谢皇兄的。” “你!”顾恒神情崩溃,他完全没想到顾临压根没死。 几息后,顾恒自嘲的笑了笑。 “你活着也好,可以多帮着太子几分。” 他反正已经是个将死之人,皇位传到顾清衍手上,顾临的存在只会让大庆更加强大。 只是...... “朕从你手里抢来的皇位,没想到,最后还是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你了。” “朕现在被亲生儿子下毒,双眼看不清东西,落到这样的下场,是朕罪有应得。”顾恒顿了顿,“阿瑜......朕对不起她。” “你不配这样唤她。” 一提到姜瑜,顾临浑身的气场猛地一变,数不清的威压砸向顾恒,顾恒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 “可她是朕的皇后!”顾恒艰难的开口,“太子继位后她就是太后,身为大庆的太后,不能......不能做出有损大庆皇室名声的事情。” “嗤——”顾临的嘲讽让顾恒脸色惨白,“顾恒,大庆皇室还有什么脸面吗?” “大庆皇室的脸面,是被大庆皇室一点点给毁掉的。” 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顾恒缓缓伸出了右手。 “让朕......让朕摸摸你的脸。” 他不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去争论,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他的弟弟。 见顾临迟迟没有动作,顾恒也不恼,反而是自顾自的开口。 “父皇就你和我两个儿子,从小到大母妃都告诉朕要避开你的锋芒。”顾恒扯了扯嘴角,“可朕的先生告诉朕,你的母妃是大宁公主,父皇不会让一个体内留着别国血脉的皇子继位。” “从那时起,朕便起了夺嫡的心思。” “朕事事处处和你比较,夜深人静之时,朕觉得自己很......很可怜。”顾恒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把自己的弟弟当作敌人,想方设法的去算计对朕毫无防备的你。”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继承皇位。” 顾临的声音响起,“做皇帝对我而言并非第一得意之事,顾恒,我只想娶阿瑜为妻。” “可朕也想娶她!” 顾恒从未有像这一刻这么肯定过自己对姜瑜的感情,“顾临,朕也想娶她。” 气氛开始陷入沉默,这两个天家兄弟都安静了下来。 “娶了她又不善待她,顾恒,你真的无耻。” 面对顾临的质问,顾恒无以辩驳。 看着这样的顾恒,顾临心尖发涩,他曾发自内心的想同顾恒亲近,想告诉顾恒他无心皇位,如果可以让他自己选择,他宁可出生在寻常人家。 “对,朕无耻。” “朕明知道她不愿嫁给朕却非要一道圣旨娶她为后,娶了她却又不善待她,朕做了这么多错事,最后只能......只能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伪善!” 顾临猛地走到了顾恒床边,“若非顾清翎反了,顾清风无心皇位,你会把皇位留给阿衍吗?” “顾恒,这么多年,你可有一日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过?你没有!”顾临双目赤红,“你只是在你现在落魄了,快要死了,才假惺惺的来说这些话做这些事。”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的无耻,顾恒。” “哈哈哈哈哈哈!”虚弱又无奈的笑声响起,这一次,顾恒伸手碰到了顾恒的衣袍,“你说得对,朕无耻伪善。” 他又怎么可能指望着临死前的三言两语得到众人的原谅。 “可你到底还是来见朕最后一面。” 顾恒紧紧的抓住顾临的衣角,“你能在这个时候进宫,想来皇后也知道了你还活着,阿衍应当也知道,你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我来见你一面,只是为了亲眼看你咽气。” 顾临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他要亲自看着顾恒因为毒药而被折磨的咽气。 “还有,想让你做个明白鬼。” “什么意思?”顾恒心神一颤,什么叫做......让他做个明白鬼?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顾清翎身边有狄国巫师,顾清翎是如何给你下毒的,每一步,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顾恒身体开始因愤怒而颤抖,“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顾清翎怎么一边孝顺你一边给你下毒的场面,真的让人恨不得再看一遍。” “你!”顾恒脸色被气的还红润了一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还有,顾清翎的野心是如何一步步扩大,如何一步步起了谋逆的心思,还有那个御林军首领是如何叛变的,我也都知道。” “你究竟是谁!” 顾恒察觉到了不对,为何顾临能对他周围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皇兄问我是谁?” 顾临轻笑出声,看着顾恒的神色,顾临觉得畅快极了。 “皇兄其实见过我的,就在去年皇兄的生辰宴上。” 话音刚落,顾恒的脑子快速转动,回忆着当时宴会上邀请进宫的众臣,可这些臣子都是他每日早朝都会见到的,不可能会是顾临...... 生辰宴上,还会有谁? “皇兄还没认出来我,这让我很是伤心呢!” 顾临眼神微眯,一点一点的掰开了顾恒捏住自己衣角的手,而后整理了一番衣袍: “这才过了多久,安平帝就不认识寡人了?” 顾恒脑子霎时一片空白,连思考都无法转动。 寡人。 大宁国君。 顾临。 当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时,顾恒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第166章 顾恒驾崩 “寡人迟迟不攻打大庆,就是因为寡人的妻儿还在大庆,寡人的舅兄曾经是大庆的定远侯。”顾临看着顾恒嘴角和脸上都沾满鲜血,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冷笑。 “若非如此,你早就成亡国之君了。” 又是一口鲜血,顾恒痴痴的笑了,原来......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生辰宴上要给顾清衍送礼,晚上还要去参加家宴。 也怪不得,大宁在打下横县后按兵不动,并且答应用顾清衍来换回顾清翎。 这全部都是顾临的谋划! “朕......朕真是个傻子......” 顾恒咽下了满嘴的血腥,已经有些喘不过来气。 “成为大宁国君......一定,一定很辛苦吧......”他也是皇帝,深知皇帝的不易。 更何况顾临仅靠一个公主之子的身份成为国君。 “要小心......万事小心。” “在大宁知晓寡人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皇兄不必替我担心。”顾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寡人只是想告诉你。” “当年的大庆皇位,是寡人自己不想争,并非寡人争不到。” “待你死后,寡人会把你的尸体曝尸荒野,在请道士作法,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再入轮回,永远带着罪孽。” “能再叫......再叫我一声兄长吗,阿临?” 连被曝尸荒野顾恒都已经不在意,只想祈求顾临唤他一声兄长。 “再叫我一声兄长。” 剧毒已经蔓延至顾恒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角落,蚀骨的痛意传来,顾恒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顾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顾恒也意识到了什么,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当年你出生,好小......好小一只,我亲手抱了抱你,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你,我......我食言了。” 两行泪滑落,顾恒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父皇!” 忽地,顾恒朝着床帐顶部伸出了双手,手臂瘦骨嶙峋,骨头清晰可见。 “父皇,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 几息后,顾恒的双手彻底垂了下来,鼻间也没了气息,只双眼还保持瞪大的姿势。 顾临缓缓伸出了双手,覆在了顾恒的双眼上,双眼闭合,本就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兄弟情分彻底散尽。 “主上。” “告诉阿瑜,而后寻个死尸来换走顾恒。” 他要顾恒把前世阿瑜受过的折辱通通百倍承受一遍。 走出太和殿的时候,顾临突然踉跄了几步,凌海想要伸手搀扶,却被顾临挥手制止,“寡人无事。” ...... 许多被尘封了很久的记忆袭来,顾临有些难忍的蹙了蹙眉头。 “兄长!”年仅六岁的顾临最爱的事情就是巴巴的跟在顾恒身后,“兄长,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你母妃又罚你了?” 顾恒把手背在身后,脸上浮现出了笑意,“阿临,你又偷偷跑出去了?是不是又跑去定远侯府了?” 顾临小身子一顿,神色立刻蔫巴了下来。 “兄长,我偷偷跑出宫的,你千万不要告诉父皇。”顾恒被顾临逗笑,“那当然,我是兄长,自然要护着你的。” 次日顾恒一早醒来,床边便放着一个瓷瓶,是上好的伤药,以他母妃的位份,是拿不到的。 想到昨日的小人儿,顾恒的心化成了一片。 特地寻了机会给小人儿磨了一把刀剑,送给顾临那日,顾临高兴的几乎要抱着睡觉。 画面一个接一个的掠过,顾临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容。 他们是如何一步步,从那么要好的兄弟走到了如今不死不休的地步。 顾临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指尖还残留着白色的粉末。 “父王。”顾清衍走了过来,“他......死了吗?” 顾临点了点头,“下一步就该开始筹备你的登基大典了。” “您是如何断定他今日会死?” 顾临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抚摸顾清衍的额头,却在意识到什么后收回了手,“因为今天他必须死。” 顾恒必须万分痛苦的死在他面前。 顾清衍瞳孔一缩,听懂了顾临话中的意思。 “父王,我陪着您吧。” “阿衍,去陪着你母后,马上文武百官就要进宫了,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要冷静。”顾临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若是有棘手的,父王替你解决。” 就像是解决掉顾恒一样。 ...... 顾恒驾崩的消息传出,大庆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布,纵然顾清翎有再多不愿,也必须给顾恒披麻戴孝,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文武百官身着白袍,而灵堂内却只有姜瑜和顾清衍两人。 “母后,顾清风和顾清瑶在外面。”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姜瑜闻言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看着,本宫就先回昭宁宫了。” 路过顾清风和顾清瑶的时候,姜瑜连眼神都没给两人一个。 昭宁宫内。 姜瑜看着眼前摆放着的凤冠霞帔,这是她当年封后的时候穿过的,还有封后的圣旨,也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她曾也期待过母仪天下的日子,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大庆百姓可以过的更好。 可最终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几息后,这些东西都被姜瑜亲手扔进了炭炉中。 看着这些东西缓缓烧成灰烬,姜瑜扯了扯嘴角,顾恒......终于死了。 她盼了那么久,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只想仰天大笑。 这个让所有悲剧发生的始作俑者,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同一时间,灵堂。 顾清风给顾恒点了三炷香,顾清瑶站在灵位前,迟迟没有动作。 “父皇。” 顾清瑶神情似喜还悲,“你说,死会是解脱吗?” 如果是的话,她也想解脱。 前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死掉后就能尽数抹平吗?不能。 顾清瑶连一炷香都没给顾恒上,扫了一眼旁边的顾清衍,她真羡慕顾清衍,从未辜负过母后。 第167章 秦维通风报信 灵州。 顾清翎披麻戴孝的哭着,可早朝却一日都没有落下。 一下朝到了临时的宫邸,顾清翎便变了神色,厌恶的扯下身上的白袍,父皇都对他赶尽杀绝,还立顾清衍一个继子为太子,他还作甚去给他哭灵? “皇上。” 佩兰急匆匆的走进来,脸色难看极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顾清翎心里咯噔一声,佩兰很少会有这么难看的神色,身后的何羽跟着进殿,同样的神色严肃。 “主子传来消息,定远侯同大庆皇室决裂。” “什么?”顾清翎惊的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姜鹤怎么可能同大庆皇室决裂,他都能为大庆去赴死。” “可若是顾姜两家有世世代代的血仇呢?” 何羽开口,在顾清翎略带疑惑的视线中跪了下来,“臣何羽,叩见皇上。” “你是大理寺卿何羽?”顾清翎对此人有些印象,因为父皇曾不止一次的提及何羽,说此人是个可塑之才。 “正是下臣。” “皇上,何羽本来就是我们的人,是主子特地培养起来送去朝堂上的人。”佩兰脸色好转了不少,“皇上大可以信任他。” 顾清翎眼神一闪,佩兰嘴里所谓的主子,究竟是谁? 为何感觉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原来是何爱卿。”顾清翎快速的恢复了笑容,“朕如今尚年幼,朝中诸事还要劳烦众位爱卿了。” “皇上,如今定远侯同大庆皇室决裂已成定局,但最为重要的是,定远侯想要把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的坟墓迁至灵州。” “那我们!”顾清翎到底只有十二岁,紧张或是不安都刻在脸上。 “所以皇上,我们需要迁都。”秦维挺直背脊,嘴里说出的话让顾清翎顿了顿,“迁都?” “对,快速离开灵州。” 顾清翎沉默了片刻,想到了姜鹤的性子,最终还是开口妥协,“那就按照何爱卿所言,即刻准备迁都之事。” 佩兰和何羽走出殿外,佩兰望着何羽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爱慕。 “这次你假装自焚来灵州,带来了一大批大庆的官员,主上还亲自写信夸了你,你做的很好。” 何羽闻言脚下的步子放缓,同佩兰并肩走着。 “我不过是一个连书都读不起的穷鬼,若非主子给我银两供我读书,我也不会有今日。”何羽扯了扯嘴角,“佩兰,为主子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踏进大庆朝堂,又找准时机入了安平帝的眼。 只为了能在主子需要的时候帮上主子的忙。 “我知道,你为官清廉,是个好官。” 佩兰的神色有些着迷,“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把这里经营的很好。” “那我就尽量......不辜负你的期待。” 何羽眉眼上扬,同佩兰相视一笑。 ...... 另一边,大庆。 “请太子殿下即刻登基。” 顾恒的灵堂前,众臣都跪在地上,唯独顾清衍一人站立着。 “父皇刚刚驾崩,孤不欲在这个时候登基。”顾清衍视线扫过四周,想起卓邑教给他的话,顾清衍的神情愈发泰然自若起来。 “太子殿下,如今叛贼占据我大庆大片疆土,在这种紧要关头,殿下更是应该即刻登基,收拢大庆民心,去剿灭叛贼。” 钟乌亦朗声开口,他来之前,若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请太子登基。 说这样可以保钟家百年富贵。 众臣也跟着请顾清衍登基,一时间,顾清衍登基成为了民心所向。 “那孤......便择日登基。” 同一时间,昭宁宫。 春寒料峭,姜瑜披着洁白无瑕的大氅,整个人百无聊赖的倚着屋檐下的栏杆。 顾恒死了,姜瑜终于可以缓口气。 “阿瑜。” 顾临缓缓地朝着姜瑜而来,身上还裹着寒风。 “你怎么来了?” “想你。”顾临在姜瑜面前站定,“想知道你现在开不开心。” “大仇得报,我自然开心。” 姜瑜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着顾临的眼神有些慵懒,“不过,对于你而言,也算是大仇得报。” “所以我也开心。” 顾临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姜瑜聊着,半个时辰后,姜瑜轻笑出声,“顾临,你的性子还是没变,有话说的时候就显得很忙。” “一直忙着跟我说话。” 被戳踹的顾临也不恼,反倒是凑的更近了,近到姜瑜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阿瑜,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阿衍的真实身份,你......” 纵使屋外寒冷,但顾临手心却开始冒汗。 “如果阿衍的真实身份暴露,不止我会被天下人指摘,你的真实身份也会暴露,顾临,这可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姜瑜快速的回复暴露了她已经提前思考这件事情的事实。 “可这不是买卖。”顾临直直的看向姜瑜,“若此事不说,你永远都会被禁锢在大庆皇后这个位子,阿衍日后一统天下也会困难。” “当年大宁皇室昏庸,你才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姜瑜的神色也开始认真了起来,“可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身上同时流着大宁皇室和大庆皇室的血,你的子民们还会支持你吗?” “之前我选错过一次,阿瑜,这一次,我确信我不会选错。” 顾临的手一寸寸的挪动,直至最后触碰到姜瑜的手。 “我只是担心,阿瑜,世间女子生活本就不易,当年的事情一旦暴露,我担心你身边有数不清的流言蜚语。” 看着这样的顾临,姜瑜心尖微颤。 顾临说他曾选错过一次,她又何尝不是呢? 从决心要帮阿衍夺位那天起,阿衍的真实身份,就是两人都意识到的问题了。 “我不怕流言蜚语。” 姜瑜缓缓笑了,笑的如同在顾临脑海里放起绚烂的烟花。 “既然我们想到一处去了,就好好商议此事,寻个合适的时机。” “那我们......” 姜瑜起身,身上的梨花香沾染到了顾临身上,清雅但却迟迟不散。 第168章 登基,大庆最年轻的帝王 几日后,顾清衍登基,成为大庆立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帝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众臣叩拜的声音响彻云霄,少主登基,意味着大庆的脉象如同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扫之前的残败之相。 “承蒙母后悉心照顾,朕才能有今时登基之日,朕之嫡母性情贤淑,心怀天下黎民,实乃贤后,今尊其为太后,钦此。” 顾清衍登基后的第一个诏书,便是尊姜瑜为太后。 本来姜瑜应该搬进太后的慈宁宫,可顾清衍以自己年幼,大婚都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为名,让姜瑜照例住在了昭宁宫。 “朕初登基,便遇到逆贼试图分离大庆之事,朕欲率兵亲征灵州,擒拿逆贼。” 第二道圣旨,便是要亲自擒拿顾清翎。 “皇上,不可亲征啊。” 众臣纷纷出言劝阻,好不容易有了新帝,要是再亲征出了变故,那大庆可真就要玩完了。 “朕心意已决,退朝。” 顾清衍果断的开口让众臣愣神,真实的感受到了新帝和先皇性格的不同,先皇优柔寡断,而新帝则雷厉风行。 直到众人走出皇宫,才纷纷反应过来。 新皇并未册封二皇子和公主。 曾经属于顾恒的太和殿如今已经换了模样,秦维也取代了岑海的位置,成为了大庆炙手可热的统领太监。 昭宁宫。 “孩儿拜见母后。” 顾清衍穿着一袭黑袍,腰间系着镶金腰带,整个人显得贵不可言。 “最近事情多,阿衍不必老来昭宁宫看我。”姜瑜说的是“我”,而不是“哀家”。 “孩儿每日就指望着这会儿松口气呢。”顾清衍毫不犹豫的走到了姜瑜身边,动作娴熟的伏在了姜瑜膝上,“母后,马上就要开春了。” 姜瑜轻轻的拂过顾清衍的发丝,“开春了,万物都要复苏了。” 【阿衍还这么小,身上就要背负这么多的担子。】 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可姜瑜依旧心疼。 “月底孩儿会率兵亲征,母后放心,孩儿一定要亲自把顾清翎抓住,让他跪在母后面前求母后原谅。” 顾清衍眼中浮现出一抹狠厉,站在门外的秦维暗自心惊,他在皇上面前跟了十几年,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现在的皇上变了。 变得近乎疯狂。 只有在皇后娘娘和主子面前,皇上才会收起全部的戾气。 想到顾清衍的吩咐,秦维快步走出了昭宁宫。 “阿衍,让你父王跟着你一起去吧。”姜瑜声音温柔极了,化开了顾清衍眼底的狠厉,“这一路明枪暗箭,我放心不下你。” “母后原谅父王了吗?” 顾清衍的话让姜瑜的动作顿了顿,“阿衍何出此言?我同你父王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当年你父王进昭宁宫也是无奈之举。” 不......不是的。 顾清衍心里苦涩极了,他说的不是这辈子,是上辈子。 “那母后的意思是原谅父王了吗?” 顾清衍仿佛很执着的想知道姜瑜的答案。 “阿衍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姜瑜的反问让顾清衍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他没用,他竟然贪恋父亲的感觉。 他喜欢父王拍他的肩膀,同他去练武场过招,还有......他也喜欢父王替他筹谋的那种感觉。 可父王上辈子没护住母后。 “阿衍。”姜瑜似是叹了口气,“我原谅他了。” 一滴泪从顾清衍眼角滑落,又迅速消失不见。 “嗯。” 一声鼻音响起,姜瑜低头看着顾清衍,“我们以后一起护着阿衍,一起陪着阿衍长大。” 她的阿衍如此小心翼翼的问她,可她的孩子,不需要这么懂事的。 “如果母后不原谅他,我也不会再见他的。”顾清衍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只要母后不喜欢,他也绝对狠得下心远离父王。 “阿衍,他是你的父亲,他有责任去照顾你。” 无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顾清衍似乎是伏在姜瑜膝上睡着了,姜瑜有节律的拍打着顾清衍的后背,为顾清衍哼着大庆每个母亲都会哼给孩子的歌谣。 这样的阿衍,是她的孩子。 她可以为阿衍做任何事情。 ...... 龙凤殿。 “请二皇子和公主移步。” 秦维笑嘻嘻的开口,顾清瑶戒备的挡在顾清风面前,“你们凭什么要本公主搬出龙凤殿?” 只见秦维笑的更灿烂了,“龙凤殿是皇上的皇子公主住的地方,您......” 接下来的话秦维虽然没说出口,可顾清瑶还是气红了双眼。 “他要我们搬去哪里?” “皇上特地在宫外寻了一处宅子,让奴才帮着两位主子搬过去。” “他要软禁我们?”顾清瑶气的握紧了双拳,她没想到,顾清衍登基后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赶她和二哥出宫。 “瑶儿。” 顾清风轻声开口,“进屋子收拾东西。” 顾清瑶扭头看了眼顾清风,而后默默的走进了屋子里,留下顾清风扯了扯嘴角,“劳烦公公等我们一会儿。” 他知道,顾清衍没杀他们,就是有更残酷的结果在等着他们。 突然,顾清风竟然有些羡慕顾恒,身死后一切都一了百了。 马车把顾清风和顾清瑶带到了京郊的一处庄子里,庄子附近便有一处乱葬岗。 “二哥,这个地方阴森森的,我有些害怕。” 顾清瑶紧紧的搂着顾清风的胳膊,顾清风脸色也有些发黑,却还是倔强的安抚着顾清瑶。 “对了,两位主子,这里附近有一处乱葬岗。”秦维缓缓凑近,“这里葬着两位主子的父母,皇上特地给你们选了这处宅子,是为了方便你们祭拜。” 顾清风眼神猛地一缩,父皇和蓉嫔都被扔在了这里的乱葬岗。 “顾清衍他竟然敢!” “嘘。”秦维把手指放在了嘴边,做出了噤声的姿势, “皇上心善,两位主子莫要不识好歹。”就连秦维也不知顾清衍为何如此狠心,要将蓉嫔和顾恒的尸首曝尸荒野。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第169章 顾清衍心理出问题 “宫中诸事繁杂,你怎么还来我这里了?” 庭院里,顾临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茶盏,茶香四溢,看起来竟有几分脱俗的模样。 “想陪父王说说话。” 顾清衍坐在了顾临对面,成为皇帝的短短几日,他觉得自己身上压着很重很重的担子,重到深夜里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有,他控制不住的去想前世的事情,他想立刻杀了顾清翎,然后其他有罪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喝茶。” 顾临定定的看了眼顾清衍,轻声开口,“阿衍,成为皇帝是什么感觉?” 顾清衍扯了扯嘴角,“父王,我再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任何一个无辜的大庆百姓受苦。” 成为皇帝未必是第一得意事。 坐上龙椅的那一瞬间,他的命运就同大庆的命运紧密相连,他也更加明白了父王的一些选择。 “那么紧张作甚!”顾临猛地抬高了音量,吓得顾清衍一个激灵,“父王在你身后举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父王。” “你现在是大庆的新皇,不久以后你还会是天下的新皇,你要抬首挺胸的往前走。”顾临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顾清衍面前,“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可是父王,孩儿年幼......” 说着说着,顾清衍噤了声。 如果说母后给了他最温柔的爱护,让他无论何时都知道母后会在身后紧紧的护着他,那么父王...... 父王给他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离不开母后和父王。 “父王。”顾清衍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些被藏在心底深处的嗜血,他不敢宣之于口。 “我当年逃出大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母子了。”顾临缓缓地说出了那段他不愿提及的经历,“你外祖母是大宁送来的和亲公主,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深夜里以泪洗面。” “当时的大宁势弱,阿衍,弱者没有脸面可言。” “所以我逃去了大宁,我要成为大宁的新国君,带领大宁走向更强盛的道路。” 大宁所有不服他的人都被他一个个打怕,眼睁睁的看着他坐上龙椅。 “父王,我不会成为弱者的。” 可我...... 这一日,顾清衍同顾临促膝长谈,顾临把当年的事情都讲给了顾清衍听,回宫后的顾清衍神情既悲又喜,出宫这一趟,他心里的压抑缓解了不少。 可他还是好想......好想杀了那些人。 顾清衍走后,顾临又重新拿出了一个茶盏,添满了茶水。 一炷香后,姜鹤的身影缓缓出现。 “你来了。”顾临表情毫不惊讶,似乎是算准了姜鹤会来。 “阿衍如何了?”姜鹤脸色认真极了,“上次他突然说要跟我一起去攻打灵州,还不顾众臣劝阻,他为何如此痛恨顾清翎?” “痛恨顾清翎?” 顾临端着茶盏的手猛地顿住,嘴里来回呢喃着这一句话。 忽地,顾临猛地站起,他明白了,明白了为何方才阿衍的眼下如此青黑。 “我有事需要进宫一趟。” 顾临瞬间消失在姜鹤面前,姜鹤低头看了眼洒落在桌子上的茶水,夜色下,折射出了明亮的光线。 ...... 太和殿。 “皇上,奴才特地去寻了一些安神香。” 秦维一脸担忧的开口,可顾清衍脸色却瞬间大变,“朕说过,朕不喜燃香。” 他怕自己一旦开始用上了安神香,就永远离不开了。 “皇上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秦维有些急切的开口,“不如奴才去请皇后娘娘想想法子。” “不必告诉母后,你退下了,朕困了。” 烛火被吹灭,顾清衍蜷缩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到母后前世惨死的模样,每当这个时候,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满腔的恨意。 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辜负母后! 顾清衍的额头开始沁出汗珠,寂静的深夜,他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顾清衍整个人瞬间变得警觉,却又在嗅到熟悉的味道后放松了下来,“父王。” “为什么在侯府的时候不告诉我?” 顾临坐在了顾清衍的床边,拿出手帕开始小心翼翼的擦拭顾清衍的额头,“也怪我,怪我没有早早想通。” 力排众议也要亲自率兵擒拿顾清翎,对顾清翎突然而来的杀意。 还有......把顾清风和顾清瑶扔在乱葬岗附近的院子里。 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情。 阿衍知道了前世阿瑜的结局。 一滴泪水从顾清衍眼角滑落,“上辈子,母后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父王,您和舅舅都不在。我也没用,连给母后收尸都办不到。” 他怪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姜瑜被曝尸荒野的下场犹如一根刺一样扎在顾清衍的心里。 “我也没有护住她。” 顾临顺势躺了下来,躺在顾清衍身边,“阿衍,你是最不必自责的人,该自责的是我。” 父王...... 我真的会杀光这些人。 顾清衍在心里默默的开口。 “想杀便杀。”顾临的声音响起,顾清衍并未出声,只是背对着顾临躺着。 就这样,顾清衍竟睡着了,还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这一次的梦里不再是母后惨死和他自己被万箭穿心的场面。 而是他坐在顾临的肩膀上,母后笑着给他摘了一束花。 三个人有说有笑,如同寻常百姓家一样幸福。 “母后......” 顾清衍的呢喃声时不时的响起,顾临一夜未眠。 阿衍究竟是如何知道前世的事情的?也是做梦吗? 直到次日顾清衍睁开双眼,看到的不再是秦维,而是笑着的顾临,顾临一把拽起顾清衍,“早朝快迟了。” 顾清衍顿时脸色涨红,在秦维的伺候下穿戴整齐。 临出太和殿之前,顾清衍顿了顿脚步。 “父王,一会儿你还回去吗?” “不回去,我在这里等你下朝回来,然后一起去昭宁宫找你母后用膳。” 顾清衍没说什么,但嘴角的上扬还是暴露出了顾清衍此刻的好心情。 第170章 有爹娘疼爱的孩子 “娘娘,皇上来了。” 凌嬷嬷话音刚落,姜瑜还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凌嬷嬷话里的皇上已经是顾清衍了,笑弯了嘴角。 “母后。”顾清衍异常高兴的声音随之响起,姜瑜站起朝着昭宁宫门口的方向走了走,“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下一秒,顾临的身影便出现在姜瑜眼中。 “昨晚进宫一直没走?”姜瑜自然而然的开口问道,仿佛同顾临之间毫无芥蒂。 顾临也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这小家伙半夜做噩梦睡不着,我进宫陪陪他。” 说罢,顾临便撸起袖子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而去,“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顾清衍看看姜瑜,又扭头看看顾临,母后和父王......是和好如初了吗? 一抹喜色悄然浮现在顾清衍的脸上,“我想吃白灼虾,还有......四喜丸子。” “好。” 直到看着顾临走进厨房,顾清衍方才彻底反应过来,“母后,小厨房没提前准备早膳吗?” 为何要父王亲自去下厨? “你父王想做给我们母子吃,难不成你不想吃?”姜瑜嘴角弯弯,眼神也亮的惊人,顾清衍内心的烦躁一下便被抹平了。 “孩儿也想。” 顾清衍笑了,笑的嘴角都露出了一双可爱的小括号。 “父王一直在外面打仗,能做的也都应该是凑活才是,总不能登基后还自己下厨?”顾清衍在院子里分析的头头是道,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的凌嬷嬷都笑眯了眼。 一旁的秦维眼神微闪,太后和主上这是......在演给皇上看吗? 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 顾恒这顿早膳做了足足一个时辰,可顾清衍却毫无不耐烦之意,甚至中途还跑到了小厨房摸着肚子控诉顾临做的太慢。 看到顾临宠溺的笑开了,顾清衍这才满足的跑回院子里。 “你呀,都闻到香味了还要去催。” 姜瑜抬头看向顾清衍,“以后你要是想吃,每日都让你父王来给你做。” “真的可以吗?” “自然可以。” 姜瑜挺直了腰,“有母后在,你还害怕他不给你做?” 欢声笑语在昭宁宫的院子里响起,顾清衍抛下了所有的情绪,彻彻底底的当了一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 膳桌上,姜瑜挥退了想要伺候的宫人,一家三口如同寻常人家一样用膳。 “唔...好吃......” 顾清衍自己夹了一大筷子,又分别给姜瑜和顾临夹了两筷子,“父王的厨艺真好。” “阿瑜,你瞧瞧这小子,跟没吃饱饭一样。” 顾临在顾清衍的目光下夹走了姜瑜盘子里的虾,一一剥好后又放回了姜瑜的盘子里,而后伸手敲了敲顾清衍的脑袋,“你想吃自己剥。” 顾清衍大声的控诉不公,可脸上却是在灿烂的笑着。 他好幸福啊。 ...... 用完膳后顾清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昭宁宫,太和殿里还有大把的折子需要顾清衍去看,孟夫子也等着给顾清衍授课。 顾清衍走后,姜瑜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 “阿瑜,你也意识到了?” 顾临眼神晦涩,从阿瑜笑着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知道阿瑜也想到了。 “我见阿衍强硬的让顾清风和顾清瑶出宫,还把两人安置在那里,便已经猜到了。”姜瑜眼眶泛红,她想了许久如何去帮阿衍走出来,可都没用。 只有眼前这一个法子。 那就是给阿衍他最想要的东西。 “阿衍是个别扭又较真儿的孩子。”姜瑜的声音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悲伤,“前世的事情盘根错节,顾清翎他们是有罪该死,可若是按照阿衍那样的性子,除了我,他会怪罪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她带着满腔的仇恨重生而来,自然是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她也不忍心,看着前世为了给她收尸而被万箭穿心的孩子,为了她此生不得安宁。 顾临闷哼了一声,心尖处传来刺痛。 知子莫若母,对于阿衍的任何变化,阿瑜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顾临,就当是为了孩子,我们......多走动走动吧。”姜瑜看向顾临,“我的孩子不仅不能没有我,也不能没有父亲。” 顾临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苦笑,所以阿瑜本身......还是没有接受他。 “方才阿衍很高兴。”姜瑜眼中全是顾清衍,“自从他从大宁回来后,没见到他这么开心过,过些时日他去灵州,你保护好他。” “放心,若是有人想要伤害阿衍,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 另一边,大宁。 “丞相。”凌枯急匆匆的赶去丞相府,脸色臭的如同锅炭一般。 “发生了何事,怎么匆匆忙忙的。”卓邑和煦的笑着,手上落下一子,棋盘上的黑白两子正杀的你死我活。 “逆王又开始作妖了。” 卓邑也收起了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自从国君继位后逆王便剃光了头发自言要入佛门,更是利用宫中的暗道逃的无影无踪。 这些年,打着逆王旗子的叛贼每年都会剿灭好几波,可从未有逆王的消息传出。 “仔细说。” “丞相,今日一早,永生寺的寺门处突然出现了一串佛珠。” 顾临登基后强硬的把大宁皇室的灵位迁至京郊的永生寺,说是方便百姓祭拜。 “出现佛珠能说明什么?”卓邑快速反应了过来,“国君治国有方心怀天下,这才在佛门重地出现佛珠,这是上天对国君的肯定。” 凌枯愣了愣,反应了过来,朝着卓邑抱了抱拳便大步离开。 身后,卓邑的表情开始逐渐变的严肃。 逆王看似当初削发为僧是走上了绝路,但其实是逼的国君不能对他下死手。因为当年在逆王那里吃了闷亏,这十多年间国君几乎把皇宫里的大小暗道摸了个底朝天。 可国君的身份...... 一旦被百姓知晓国君也有大宁皇室的血脉,逆王再趁机现身...... 第171章 他好像不想让顾清衍死 “二哥,我害怕......” 阴暗的宅子里,顾清瑶带着哭腔开口,这里时常有阴风吹过,会让她觉得心里恐慌不安。 偌大的院子里只住着他们兄妹两人,在这里伺候的下人行动都安安静静的,显得更加瘆人。 “莫芜,你去把陶埙拿来。” 顾清风安抚着顾清瑶的情绪,半炷香后,埙声响起,顾清风吹的埙声急促又带着一种磅礴的气势,顾清瑶双手抱膝,把头深深的埋着。 一曲终了,顾清瑶轻声开口,“二哥,这首是红颜怨。” “红颜怨?”顾清风只在谱子上看了一遍,至于这首曲子背后的涵义,他之前并未深究过。 “从前有个国家势弱,被周围各国一点点的吞噬。”顾清瑶的眼神有些迷茫,这曲子背后的故事还是二哥在宫里吹这首曲子的时候,安妃娘娘告诉她的。 “有一天,这个国家要灭亡了。” 顾清瑶看了眼顾清风,“这个国家的公主在京城的城墙上一跃而下,所有的敌军要想进入京城,就必须从她的尸首上踏过去。” 顾清风神情猛地一变。 “可她一介女子,终究无法挽回灭国的结局,国号被抹掉那天,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又急切又猛烈,所以便有了这首曲子。” “人们给这首曲子取名为红颜怨。” “瑶儿,不会有这么一天的。”顾清风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顾清衍登基,身后还有母后和舅舅,大庆一定会比如今更加强盛的。” “二哥莫要担忧,我只是讲这个故事给你听。” 细雨一滴滴的落下,春雨润无声。 ...... 临近春闱,顾清衍把春闱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方才开始点兵准备出征前往灵州,不料却被一个消息阻挡了脚步。 “父王,顾清翎搬离灵州了?” 顾清衍脸色奇差,衣袖下的手猛地紧握在了一起,顾清翎这个怂包,竟然在这个时候搬离灵州。 “顾清翎现下占据十座城池,对外声称是选了最中间的历城为都城。”顾临深思了片刻,“阿衍,不若等春闱后再率兵出征,一路打到历城。” 这也是个立威的大好机会。 见顾清衍沉默不语,顾临上前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顾清翎的结局是注定好的,他这次搬离灵州,无论说的名头再好听,也是个逃兵。” “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攻打灵州和攻打历城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情况,需要耗费的兵力和时间都大为不同,无论如何,都必须重新计划。 最终,顾清衍点了点头,“秦维,把顾清翎未战先怯的消息传出去,就说这叛贼是个怂包。” “奴才这就去办。” 走出太和殿后,秦维方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幸好皇上已经晓谕天下要率兵亲征,这才给了顾清翎搬离灵州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非如此,他可能就要暴露了。 殿内,顾临看着秦维的身影眼神有些晦涩,“阿衍,这段时间,你觉得秦维如何?” 上一次阿衍还亲自写信告诉他秦维为了保护他中箭。 可天生的直觉总让顾临不由自主的怀疑秦维,秦维表现得越干净,顾临就越怀疑他。 “秦维很好。” 顾清衍轻声开口,“父王,每天晚上他都会在殿外守着我。” 顾临闻言扯了扯嘴角,“防人之心不可无。” 很快,顾清翎未战先怯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民间的百姓还把这件事情编成了歌谣,在顾临的安排下,歌谣顺利的传到了弥河以南。 历城皇都。 “什么?” 顾清翎气的把桌案上的折子尽数扫落在地上,这些人竟然敢用歌谣来骂他! “皇上。”佩兰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这顾清翎当真是性子浮躁不堪大用,若是为了一时脸面待在灵州,只怕过不了多久命都没了。 “他们不过是图一时嘴上之快罢了,真正得到喘息机会的还是我们。” “你看看这些折子,这些人!他们都隐隐有归顺顾清衍之意。”顾清翎气的直发抖,当了皇帝后他才意识到,他根本处理不了这么棘手的事情。 “既然这样,不如让何羽多替皇上分担一些。” 佩兰给顾清翎沏了一杯茶水,不动声色的架空着顾清翎。 “把折子都拿到何羽那里吧。” 顾清翎只觉得头痛欲裂,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朕出去透透气。” 深夜。 屋子里何羽和佩兰两人的身影交叠,佩兰搂着何羽的脖子,“顾清翎那个蠢货什么都不会,主子的意思是架空他就好。” 何羽勾了勾嘴角,完全不负在外人面前正直刚烈的样子。 “顾清衍不会就此罢休,只怕要一直打到历城。”说着,何羽便继续凑了上去。 汗珠一滴滴滑落,佩兰努力保持着清醒。 “其实连我有的时候也看不明白主子。”佩兰忍不住呻吟出声,“明明杀掉顾清翎易如反掌,甚至京城里的顾清风和顾清瑶也不是不能杀。” “为何非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杀顾清衍吗? 可主子贴身照顾顾清衍的起居,下手的机会不可能没有。 “主子自然有主子的想法,我们只需要听主子的便是。”何羽继续手上的动作,佩兰也顾不上想这些,一室旖旎。 几乎同一时间。 秦维照例守在了太和殿外,这一次凌海出现在了秦维身边。 “主上说你每晚都在这里守夜,让我无事便来陪陪你。”凌海看向秦维的眼底深处多了顾虑和戒备,又极为巧妙的隐藏了起来。 “皇上先前睡得不安稳,那晚主上过来之后便睡得安稳多了。” 连秦维自己都没发觉,他早已经把顾清衍的任何事情都放在了心尖上。 “早些年在襄王府的时候我也总是这样守着小主子,不过当时是害怕有人暗害小主子,现在不用那样了。” 秦维扯了扯嘴角,现在的小主子已经有手刃仇敌的能力。 第172章 舅舅,让我来抬灵 三月下旬,顾清衍亲自主持春闱。 在春闱开始前,顾清衍亲自召见了一次姜鹤,并非顾清衍微服出宫,而是姜鹤亲自坐着马车进了宫。 一路上,来往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 这是定远侯在说了同大庆皇室恩断义绝之后首次进宫,几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辆马车上,定远侯同大庆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关键。 虽然姜鹤宣布自己不再是大庆的定远侯,可众人仍旧以侯爷之礼相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宫门打开,顾清衍竟亲自在宫门处等候姜鹤。 就连姜鹤都眼神猛缩,“草民拜见皇上。” “舅舅请起。” 姜鹤嘴唇微动,顾清衍脸上的笑意更加扩大,“舅舅难不成连朕这个外甥都不认了?” “怎么会。”姜鹤下意识的开口。 “朕知道顾家先祖做下的糊涂事,朕也没有脸面替他们求得舅舅原谅。”顾清衍的声音不小,完全能传到周围跪着的百姓耳中,“舅舅想要把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坟墓迁至灵州吗?” 姜鹤还是没弄懂顾清衍的意思,只能呆呆的点了点头,“家父家母是在灵州一战身陨,所以草民想去灵州。” “何时出发?”顾清衍笑的咧开了嘴,“到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朕。” “告诉皇上?” “朕亲自给外祖父和外祖母抬灵。” “使不得!”姜鹤跪了下来,“皇上,这使不得啊。” “朕心意已决,先皇在罪己诏里直言对姜家犯下的错事,朕身为晚辈,应该去扶灵。” 姜鹤眼眶有些濡湿,顾清衍用这样的方式,把姜家架在了一个无人敢指责的位置,日后大庆没有人敢再说他姜家一句。 “还有,朕想最后拜托舅舅一件事情。”顾清衍上前走了一步,抓住了姜鹤的手,“灵州如今还在叛贼手中,朕本欲亲擒叛贼,可叛贼却搬离了灵州。” “春闱在即,朕想拜托舅舅替大庆打下灵州,而后朕不会往灵州派任何的官员,朕把灵州和灵州百姓交给你,可好?” “草民叩谢皇上圣恩。” “不必自称草民,舅舅,你始终都是定远侯,定远侯这个爵位是姜家先祖用鲜血换来的。”顾清衍顿了顿,“传旨,定远侯爵位世袭。” 无论军功,无论对错,只要定远侯府还有一丝血脉,这个爵位便永远都是姜家的,这是顾清衍的一点心意。 “臣......定当守好灵州,不负皇上所托。” “快起来,舅舅进宫陪朕说说话,许久不见舅舅,朕心里挂念极了。”顾清衍的话无一不是在释放信号,那就是他同姜家之间是割不断的亲情。 暗处,顾临定定的看着顾清衍。 “主上,小主子如今处事越发的稳重了。” “寡人倒是希望他孩子气一些。” 他的阿衍太过于珍惜这些亲情,所以愈发小心的周全着顾姜两家还有他和阿瑜之间的关系,乖巧的让他心疼。 前几日还因为不能亲自去灵州擒拿顾清翎而愤怒,这才过了几日,便立刻开始去为姜鹤的日后铺路。 ...... 白府。 “定远侯三日后启程?”白将军听到属下的回禀后愣了愣,“怎么这么着急走?” “皇上说要亲自给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抬灵,所以定远侯不想耽误皇上主持春闱,所以就把启程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白将军神情有些复杂,他为了不让阿茜再去定远侯府而让阿茜领兵出京,三日......阿茜定然是赶不回来的。 难道他真的要让阿茜连送别姜鹤都做不到吗? 夜里,白将军从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的坐了起来。 “将军。”屋外传来属下的声音,白将军深呼吸了几次,方才缓了过来,“我没事。” 可接下来的时间,白将军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最终,太阳升起的时候,白将军打开了房屋的大门。 “立刻快马加鞭去给小姐送信,说定远侯将会在三日后启程赶往灵州,让她快些回来。” 说罢,白将军方才松了一口气,终究给了这对小儿女一次机会。 就如同当年阿茜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抓住了,所以才娶到了阿茜的娘亲。 可直到姜鹤即将离京那日,白茜都没有赶回来。 这日,顾清衍一袭白色麻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和姜鹤一起抬灵。 一路上,所有的百姓都自发的跪了下来,感念姜家曾对大庆做出的贡献。 在姜瑜强硬的要求下,姜家所有的暗卫都跟随姜鹤离京,顾临也再三同姜鹤保证,凌霄阁的人一定会确保姜瑜和顾清衍母子两人的安全。 姜鹤这才同意带走定远侯府的暗卫。 不止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的灵柩,还有侯府里供奉着的姜家先祖的灵牌,都被带走。 帝王亲自抬灵,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另一边,姜瑜同样一袭白衣站在宫门的城墙上目视前方,以另一种方式来祭奠父亲和母亲。 “娘娘。”凌嬷嬷站在姜瑜身后,“外面还是有些冷,娘娘仔细您的身子。” “若非身份......”姜瑜扯了扯嘴角,她也很想亲自去给爹娘抬灵。 可她不能,现在阿衍努力抬高姜家的身份,是君臣之间的礼待。 若是她掺进去,众人便会觉得阿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礼待姜家,会弱化姜家的忠烈,她不愿如此。 “侯爷这一去,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抬灵的队伍快走到京城城门口时,姜鹤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望,并未看到他希望的那道身影。 自从那次白叔带走白茜后,他便再也没有白茜的消息,周围人也有意无意的瞒着他,他也从未开口问及。 仿佛两个人就同陌生人一样。 京城城门口。 “皇上,就送臣到这里吧。” 姜鹤最后对着顾清衍行了一礼,顾清衍也有些伤感,“此去山高路远,舅舅千万要保重。” “臣等着皇上带兵一路打到灵州那天。” 唢呐声响起,姜鹤背脊挺直,爹,娘......儿子带你们去灵州,你们在天之灵要保佑妹妹和阿衍,保佑他们平安无虞。 第173章 相爱却错过 “舅舅。” 顾清衍也跟着环顾了四周,“她......她领兵出征了,如果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舅舅只要在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够了。” 姜鹤闻言愣了愣,原来她领兵出征了吗? 感受着浑身血液轻微的沸腾,这一刻,姜鹤终究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京城距离灵州遥远,他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了。 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久到周围的百姓都开始窃窃私语为何队伍迟迟不动,城门外依然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姜鹤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原来她不想见他...... 既然如此,他便不继续等了。 “能驰骋疆场是她毕生的心愿,皇上,臣也不能耽误她的前程。”姜鹤扯了扯嘴角,“女子在世上求个前程本就不易,希望皇上能......多给她一些机会。” 姜鹤说罢便随着队伍告别了顾清衍,抬灵的队伍浩浩荡荡,顾清衍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出宫之前母后特地嘱托过,如果可以,让舅舅多留在京城一会儿。 哪怕多留几息,他们见面的可能性就会更高一些。 他还记得母后笃定的眼神,从始至终母后都坚信,白茜一定会回来见舅舅一面。 同一时间,距离京城不远处,白茜怀里抱着一个浑身血迹的孩子拼命的朝着医馆跑。 “大夫,快看看这个孩子。” 把孩子放到医馆后,白茜脸色一片寒冰,大步流星的朝着医馆外面走去,外面属下早已押着一个男子等候多时。 “噗——” 白茜一脚踹向男子的腹部,男子瞬间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强抢民女还唆使殴打孩子?你不走运,让老娘撞见了。”白茜眼里似是要喷出火焰来,她亲眼看着这个畜生命属下拿棍棒往一个想要拼命护着娘亲的孩子身上打去。 “你这个婊子......” 话还没说完,白茜便又踹了一脚。 “我舅舅可是太傅之子,我的表姐是当朝的黎嫔娘娘。”蒋珰拼命挣扎着,“你敢这样对我,小心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对着老娘放狠话。”白茜双眼通红,干脆冲着蒋珰的肚子挥拳,“他还那么小,他保护他的娘亲有什么错。” 她连保护娘亲的机会都没有。 “将军。”属下见蒋珰快被打死,硬着头皮出言劝阻,而蒋珰更是在听到这声将军后,两眼一翻彻底昏迷了过去。 大庆能被称为将军的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有谁? 白茜愣了愣,而后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剑刺进了蒋珰的胯下,生生把蒋珰又给疼醒了过来,一阵哀嚎划破天际。 白茜拿出手帕擦干净了自己带血的双手,而后缓缓走向浑身发抖的女子,“别怕,没事儿了。” 女子衣衫不整,外面套着白茜的披风,整个人软的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孩子......孩子......” 白茜一把抱起了女子,朝着医馆里走去。 “孩子怎么样了?” “还好送来的及时,不过这伤也太重了,以后可能......站不起来了。”大夫话音刚落,女子便崩溃大哭了起来。 “别怕。”白茜抱着女子,扭头冲着身后的属下开口,“简单上完药后把孩子带上,跟我一起回京城。” “还有那个蒋珰,给本将军查,查这么多年他到底害了多少无辜的家庭,有多少妇孺丧命在他的手上。” 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 白茜眼神空洞,而后呆呆的抬头看了眼天色,两行清泪瞬间滑落。 她赶不上送姜鹤走了。 她从接到消息后一路狂奔,跑死了两匹马,只为了能赶在姜鹤走之前告诉他,等她大胜归来那日,她便去灵州找他。 白茜伸手胡乱擦了擦脸,可眼泪却越擦越多,姜鹤会不会娶妻?会不会在灵州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 “臣白茜拜见皇上。” 太和殿内,白茜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伤感,“臣在回京途中竟然发现蒋珰强抢民女甚至对孩子大打出手,请皇上下旨严查。” 顾清衍定定的看着白茜,原来白茜是因为蒋珰才耽误了回京的时间。 “朕会严查。” 白茜谢了恩之后便再次开口,“臣在领兵期间能回京已经是皇上隆恩,臣这就赶回军营,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负皇上信任。” “你......”顾清衍突然有些语措,面对这样的白茜,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朕是信任将军的。” 走出太和殿的时候,白茜挺直的背脊微弯,整个人方才的气势被完全抽离。 临走之前,白茜特地把救下的母子两人安置在了定远侯府。 “梅大夫,孩子就拜托你了。” 梅褚看了眼重伤昏迷的孩子,点了点头便开始打开自己的针灸包,一旁的女子捂着嘴让自己不发出哭声,生怕打扰了梅褚的医治。 见白茜要走,女子跟了上来,在府门外的时候跪在地上,“恩人,大恩大德我此生无以为报。” “不必报答我,你把孩子教的很好。” “我和孩子是不是耽误了恩人......”女子怯怯的开口,当时眼前的恩人骑马一路狂奔,却硬生生的勒紧了缰绳扭头回来救了她和孩子。 回到京城后,恩人反而没那么着急了。 “别多想。” 白茜伸手扶起了女子,“好好照顾孩子。” 白茜孤身一人的背影莫名多了几分悲戚,白将军也匆忙赶来,看到白茜的样子后也说不出一个字。 白茜扯了扯嘴角,朝着白将军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爹,我们错过了。” 她那么喜欢他,为何还是要让他们错过。 “姜鹤在京城城门口等了你好一会儿,可见他心里也有你,你也可以随他去灵州。”白将军轻声开口,可白茜却摇了摇头。 “我有军令在身,要即刻回军营。” 她若是现下追着姜鹤而去,她就不是白茜了。 第174章 姜瑜记得 “阿茜走了?” 昭宁宫里,姜瑜站在屋檐下,神情似喜似悲,她明白阿茜一旦没赶上送兄长便会立刻赶回军营,不会耽误丝毫军情。 “母后。”顾清衍眼神有些迷茫,“这就叫错过吗?” 之前一直只听得到周围人叹息,说父王和母后当年的错过,可他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今日,他好像明白了。 就是明明互相喜欢的人,却不能真正的拥抱在一起。 “阿衍才十一岁,怎么就开始想这些了?” 姜瑜扯了扯嘴角,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 “母后,揉脑袋长不高的。”顾清衍眼神渐渐变得清澈,用了巧劲儿闪躲过去,“孩儿见舅舅和白姨,所以想到了错过。” “母后,什么是错过?” “错过啊,就是一种命中注定。”姜瑜眼底是顾清衍读不懂的色彩,“有的时候一次错过,便是一辈子。” “可孩儿不信。” 顾清衍直直的看向姜瑜,“如今孩儿是大庆的皇上,待白姨打完此仗,孩儿要带着白姨一起出征,所以白姨和舅舅总有相遇的时候。” “若那个时候舅舅仍未有心上人,那便不算错过。” 姜瑜被顾清衍的说辞惊的愣了愣,而后一抹笑容绽放在姜瑜脸上,“阿衍说得对,倒是母后钻了牛角尖了。” 被白茜救下的母子在定远侯府里住下,蒋珰犯下的重重恶行也逐渐浮现出水面。 早朝上,顾清衍震怒。 直直的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满朝文武无一敢出言迎接顾清衍的怒火,顾清衍眼神凌厉的划过众人,“这就是大庆的世家子弟!” “臣有罪!” 黎嫔的父亲连忙跪下请罪,却被顾清衍一脚踹出一段距离,众人这才意识到新帝的武学造诣,心里更加惶恐。 “你是有罪,让这样的畜生顶着你的名头在外欺辱民女,随意杀害幼童。” “那其他人呢?这些事情难道就没有露出一点风声。” 顾清衍气的胸口来回起伏,“你们欺负朕年幼,想要蒙蔽朕的双眼,朕不允许!” “皇上息怒。” 这一次,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传旨,蒋珰立刻问斩,查抄蒋家,凡蒋家儿郎,只要朕还在,便不许入朝为官。” 顾清衍闭了闭眼,放过了蒋家的女子。 “明日殿试中选者不必受礼法约束,可直接入朝为官,官阶品级试才能而定。” 顾清衍最后的一句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下朝后,众人纷纷看向了钟乌亦,毕竟那位养在钟府里的隗若,可是状元的大热人选。 “钟大人,提前恭喜了。” 有官员凑上前去,“照皇上的意思,若是看中了隗若公子的才学,破例封高官的可能性也极大。” “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造化。” 钟乌亦心神巨荡,他看到了钟家光明灿烂的未来。 几乎同一时间,姜瑜的太后轿辇缓缓走出宫门,径直的驶向了定远侯府。 “民女常欣儿拜见太后娘娘。” 常欣儿跪在地上,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见到当今大庆最为尊贵的女人。 “起来,孩子怎么样了?”姜瑜亲手扶起了常欣儿,姜瑜洁白纤细的手和常欣儿粗糙还带着疤痕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瞬间刺痛了姜瑜的眼睛。 “孩子......孩子好很多了,梅大夫说只需要再养上半年就好了。”常欣儿看呆了,只能机械的回复着姜瑜的话。 “那就好,你和孩子就安心在府里住下。”姜瑜语气温柔的如同春风一般,“不过,你也不能在这里白住。” 常欣儿正欲继续跪下,却被姜瑜拦住。 “蒋珰欺负你不止一回,你知晓那些被蒋珰欺负过的女子吗?” 见常欣儿点了点头,姜瑜笑了。 “你去悄悄找到她们,不必告诉众人她们是谁,你且把这些银子给她们,告诉她们蒋珰会被处死,日后没有人会欺负她们了。” 常欣儿的双眼瞬间瞪大,太后娘娘方才说...... “若是她们的孩子死了,若是被夫家厌弃,让她们去这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被递到了常欣儿手里,“这是个绣坊,能让她们安稳度日。” “民女,叩谢......叩谢太后娘娘大恩。” 常欣儿已经有些说不清楚话,直到姜瑜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常欣儿方才哭了出声,有人......有人记得她们。 同一时间,顾临的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待到正午时分,蒋珰问斩的时候。 所有曾经参与过欺辱民女或者对着幼童出手的人全数身亡,极为统一的是,所有人的右脸被利刃划了一道十字。 同当年刘丰被杀一模一样。 尸体被横七竖八的摆在闹市的街口,这一日,集市上几乎没有人敢走过。 大庆再也无人敢随意欺辱民女或者对着幼童出手。 昭宁宫。 “你出手还是那么利索。”姜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便开口说道。 这样的场景莫名让顾临心尖流出一抹喜色,他喜欢这种同阿瑜心有灵犀的感觉。 “指望大理寺去查要查到何年何月?有些只打了一棍子的人又该怎么判?”顾临毫不在意的揉了揉手指,“生了恶意,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我也不想让阿衍为难。” “又没说你做的不对。”姜瑜轻笑出声,“顾临,你说办个女子学堂怎么样?” 【让大庆的女子也有书读,不必只拘泥于后宅里。】 “阿瑜从何时有了这样的想法?” “很早。” 只是在看到那些被欺辱的女子却遭夫家厌弃,明明是受尽折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如果她们有和男子一样的机会,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这样的想法在这时达到了顶峰。 “极好。”顾临神色认真了许多,“若阿瑜在大庆朝堂上运筹帷幄,我出兵攻打大庆也不一定能攻下。” 他向来都知道女子的厉害。 “你也觉得此事可行?” 姜瑜抬起脑袋,眼里一片光亮。 第175章 范家作死 殿试。 因为是顾清衍继位后的第一场殿试,所以不止顾清衍,前来应试的众位考生也都无比期待,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也不过是今朝能有幸被皇帝钦点为状元郎。 这次殿试的题目是顾清衍亲自敲定的——大庆如今一分为二的形势如何破局,战还是共存,如何战?如何共存? 大殿内,顾清衍看着众位埋头提笔的考生,眼神暗了暗,顾恒死了,留下了一个和他一样怯懦的大庆朝堂,父王说他要想肃清这等风气,如今这些考生最为关键。 殿试持续了整整一日,隗若一袭白衣在其中显得极为亮眼。 “皇上,方才走出去那位穿白衣的便是隗若。”秦维在一旁轻声提醒,偶然有一次陪着皇上去昭宁宫,他知道了太后娘娘当年曾救过隗若。 换句话说,隗若可以离间太后和主上之间的感情。 “朕瞧着就是他。”顾清衍笑了笑,“不过殿试的卷子是要遮住考生名字的,朕会不会点他为状元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皇上说的是。” 顾清衍刚想伸个懒腰而后去昭宁宫的时候,便看到了万吉的身影,“可是母后有事叫朕?” “皇上,太后娘娘中毒晕倒了。” “什么?”顾清衍脸色巨变,大步流星的朝着昭宁宫走去,一路上顾清衍硬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昭宁宫内,凌嬷嬷早早守在了屋门口等待顾清衍。 “母后怎么样了?” “我没事。”听到姜瑜的声音,顾清衍瞪大了双眼,方才万吉不是说母后中毒晕倒了吗?” “皇上,的确有人给太后娘娘下毒,只是被先一步发现了,太后娘娘便假装晕倒想要看看背后之人还有什么后手。”万吉开口解释,“方才奴才罪该万死。” “起来吧。” 顾清衍摆了摆手,“母后知晓是谁下的毒?” “你下旨赐死了蒋珰,流放了蒋家的儿郎,她能甘心?”姜瑜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没想到素来伏低做小的黎嫔也有这样的本事。 “是黎嫔。” 一阵寒意袭来,顾清衍眼中尽是杀意。 顾恒死后,他的嫔妃便都被顾清衍下旨挪到了秋瞑宫,但并未禁止她们在后宫里活动,没想到竟让某些人生出了坏心思。 “你方才匆匆忙忙的来,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得手了。”姜瑜扯了扯嘴角,“且等几日,看看前朝有没有什么动静。” “前朝?”顾清衍有些没反应过来。 “按照常理,黎家被蒋家连累,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让黎嫔出手,所以背后一定不简单。” 姜瑜笑着让凌嬷嬷给顾清衍上了一碗梨汤,“此事不急,你先去处理好殿试的事情。” 直到顾清衍离开昭宁宫,姜瑜脸上的和善尽数消散。 “万吉,去查查文昌伯爵府。” 能恨她入骨时刻想要杀了她的,除了范家,她还真想不到有其他人选。 ...... 因为此次殿试的人选增多了不少,所以看这些试卷看的顾清衍有些眼花,索性叫了孟夫子过来同他一起评阅。 孟夫子便看到了本来都有些小鸡啄米的顾清衍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眼中光芒大盛。 “皇上有看中的人选了?” “夫子,此人有状元之才。”顾清衍献宝似的把试卷拿给孟夫子,孟夫子从头到尾仔细翻阅后,也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皇上好眼力。” 逻辑缜密,有胆子引用前朝实例来论证自己的观点,有勇有谋。 可当顾清衍翻阅接下来的一份试卷时,却陡然变了脸色。 所有试卷评阅完毕后,顾清衍命人撕开了遮住考生名字的纸条。 那张被顾清衍视若珍宝的试卷旁,赫然印着隗若的名字。 “朕要点隗若为状元。” 另一边,文昌伯爵府。 “老爷,你说宫里的黎嫔娘娘真的得手了吗?”范夫人紧紧攥着帕子,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宫里只说太后娘娘身体抱恙。”文昌伯也有些紧张,“姜瑜杀了我们的申儿,让我范家绝后,此仇不报我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一边说,文昌伯一边咽了咽口水。 自从范申被处死后他四处笙歌,想要再生出一个儿子,可无论如何他身边的女人也没有怀上孩子,他无奈之下请大夫看诊。 这才知道自己被下了绝嗣的药,只能被迫过继宗室子为嗣子。 姜瑜这是想让他断子绝孙。 “慌什么!”范老夫人用拐杖锤着地面,“黎家如今被放在火炉子上烤,老太傅又缠绵病榻快不行了,黎家其他人不过就是个糊涂虫。” “还有,你只是去探望了一趟伤心过度的黎夫人,其他的什么都没做,知道吗?”看着范老夫人凶狠的眼神,范夫人呆呆的点了点头。 “娘,我知道了。” “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殿试快要揭榜了,枫儿应当也能高中了。”范老夫人浑浊的眼球动了动,她们赌这一把,无非是想给过继来的枫儿赌个前程。 “母亲特地选在这个时候让姜瑜出事,皇上又孝顺,得知消息后便急匆匆的赶去了昭宁宫,这个时候枫儿只需要在卷子上多提及太后,定能赢得皇上青睐。”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范老夫人得意的看向窗外,姜瑜,你只要从一开始被老妇拿捏,便永远要被老妇拿捏。 ...... 殿试揭榜当日,所有考生立在殿外,等候传唱。 “一甲第一名,状元,隗若。” 小太监们接二连三的传唱声响彻云霄,就连镇静如同隗若也忍不住心潮澎湃,他成为了新朝第一个状元。 在隗若之后,榜眼、探花......接二连三的揭榜。 范枫的脸色开始从高傲变的惨白,这怎么同祖母说的不一样,他明明答卷的时候时不时便提及太后...... 还不待范枫想明白,便有腰间带着佩剑的护卫上前左右钳制住了范枫,“范枫,皇上点名要先见你。” 不先见状元郎,反而要先见一个落榜的举子。 第176章 辜负真心的人 “草民范枫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枫见顾清衍半天不曾叫起,额头上开始沁出冷汗。 “朕见你的试卷倒是同别的考生极为不同。”顾清衍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你说朕应当看在太后的份儿上,同顾清翎讲和?” “嗯?” 帝王的威压尽数砸向范枫,一瞬间,范枫只觉得他已经人头落地。 “草民......草民是想着毕竟叛贼同太后娘娘之间有十多年的母子情份,如果开战,定然会劳民伤财,不如讲和。” “这么说,朕还应该说你写得好。” 顾清衍已经快被气笑了,眼前的范枫何止是脑子不够用,简直就是个白痴! “范枫,你知道这次殿试所有的试卷里,只有你一个人主和。”顾清衍的话如同地狱之声,范枫的整个身子立刻软了下来,若非是跪在地上,他此刻会更加狼狈。 “草民......草民......” 范枫已经完全说不清楚话来。 “你说朕应该同顾清翎和谈,而后这样天下百姓都会觉得是太后促成了和平,可朕和母后都不想要这样的美名。”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顾清衍缓缓走到范枫面前,伸手抬起了范枫的下巴,“你在试卷里几乎每三行都会出现一次太后,范枫,你真是比其他人都聪明的多。” “给太后下毒,你们范家是活腻了吗?” “下......下毒......” 范枫眼前一黑,祖母只说了让他要多在试卷里提及太后,哪有说什么下毒的事情。 “草民真的不知道这些,皇上,草民真的没有给太后下毒,请皇上明察。” 顾清衍冷笑了几声,“来人,押入天牢。” “还有文昌伯爵府的其他相关的人,一律押进去。” “皇上明察,皇上明察。”范枫被拉下去的时候还不停的挣扎着,本来以为的金榜题名,如今却都镜花水月一场空。 文昌伯爵府被官兵围住,看着一个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主子被押出来,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们都不敢出声。 生怕这场灾祸波及到自己头上。 昭宁宫。 “母后,范家的人都已经被押入天牢,黎嫔那边......”顾清衍轻声开口,显然是想听一听姜瑜的意思。 “黎嫔那边就说是思念先皇,追随先皇而去了。” 短短一句话,便决定了黎嫔的生死。 顾清衍目光愣了愣,这样利落的处死黎嫔,会不会便宜黎嫔了? 照他看来,给母后下毒,就该被活活折磨致死。 “捏着黎嫔给我下毒的把柄,让黎家退出朝堂。”姜瑜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至于留出来的这个位置,就给新科状元。” 顾清衍眼睛亮了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那范家。” “我同范家还有些账没算清,范家的人还不能死。” 【前世的账,得一点点算。】 顾清衍神色陡变,原来范家前世和母后之间也有渊源。 范家前世,也参与了谋害母后的种种事情? 那就不能简单的死了。 走出昭宁宫后,顾清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秦维,别让范家的人轻易死了。” ...... 隗若高中状元后,钟府门外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甚至连给隗若说媒的媒婆排队都排到了附近的巷子口,可却没有一个人能见到隗若,此时的隗若早已经被凌海强硬的带到了定远侯府。 “你就是隗若。” 极为肯定的语气让隗若心尖微颤,眼前的男子带着银质面具,浑身上下凌冽的气势让他都有些不敢直视,能在定远侯府里以近乎主人身份行走的人...... 隗若突然不敢深想顾临的身份。 “不知这位兄台找我有何贵干?” “想见见当朝状元的威风罢了。”顾临扯了扯嘴角,眼神死死的锁定眼前的隗若,“听说你和太后有旧?” “曾受太后大恩,此生必报。” 顾临上前替隗若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素衫,“既如此,就好好做你的官,效忠于皇帝,这便是对太后最大的报答了。” 隗若被莫名其妙的掳走,又被莫名其妙的送回了钟府。 “公子,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能待在定远侯府?”隗若的贴身小厮皱着眉头开口,“并且还能在京城如此神出鬼没的掳走当朝状元。” “既然能在定远侯府,就不是我们的敌人。” 隗若此时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人身上的气势让他有些不敢去触碰。 隗若走后,顾临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而后自嘲的笑了笑。 他不该这么冲动的叫人掳来隗若的。 “去天牢,看看范家人。” 前世范家狠狠的辜负了阿瑜,辜负真心的人,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天牢内,到处都是老鼠蚊虫,范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顾清衍也是起了故意折磨的心思。 “你是谁?” 文昌伯最先发现顾临,顾临戴着面具,无端让人觉得胆寒。 “你们当初是如何对待先定远侯夫人的?”顾临的声音响起,文昌伯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们是定远侯夫人的娘家人,怎么会不对她好呢?” 范老夫人突然起身,倒三角眼盯着顾临,“阁下说笑了。” “对她好?”顾临似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看来你们也是没给自己留个痛快的死法。” 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老太太,装糊涂的兄弟,还有和稀泥煽风点火的兄嫂。 当年阿瑜的娘亲拼尽全力从这样的打击中缓过来重回战场。 前世的阿瑜又因为贪恋这点血脉亲情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什么痛快的死法?”范夫人牙齿都在颤抖,是要处死他们所有人吗? 这一日,顾临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根银针被扎进范家人的身上,能让他们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却不会危及生命。 牢房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可顾临却笑了,这声音真是悦耳。 第177章 状元隗若 “什么?皇上封我为正三品兵部侍郎?” 隗若愣在了原地,古往今来,从未有直接封状元为正三品官员的前例。 兵部向来乃官家必争之地,能在兵部有一席之地的都是皇帝近臣。 “若儿,为父纵横谋划几十年才坐到了尚书的位置,而你进入官场的起点便是侍郎。”钟乌亦眼神炽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并非空穴来风,他不敢想象若是隗若以这样的势头入朝,他钟家将会有如何锦绣的前程! “日后还要拜托义父多指导孩儿。” 隗若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看着如此谦卑的隗若,钟乌亦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你也是为父的孩子,为父自然是希望你越来越好。” “多谢义父。” 钟乌亦走后,隗若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隗若哥哥。” 钟琦儿的声音响起,“恭喜你高中状元。” “多谢。” 隗若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而后快速的走进屋子里,留下钟琦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没过多久,钟家大公子钟敏也赶了过来。 “哥哥,他好像还怪我。” 钟琦儿心虚的眼神看的钟敏直摇头,“当初我和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为难隗若,你偏不听,现在好了。” “哥哥......”钟琦儿垂着脑袋,知道钟敏最是看不得她这副模样。 “好好好,哥哥替你去跟隗若说说。”钟敏接过钟琦儿手中的歉礼,声音里满是无奈。 钟琦儿点了点头,巴巴的看着钟敏走进了隗若的屋子。 “小姐,老爷那边说了,如果二公子不收下您的歉礼,您就不能出钟府半步。” “哼!”钟琦儿冷笑出声,“爹爹不过是看隗若高中状元,他才不是钟家的二公子。” “小姐......” 婢女还想开口再劝,却被钟琦儿一个眼神制止,“本小姐是钟府嫡女,从小到大你见过爹何时真的关我禁闭了?” 钟琦儿扭头便走,她见到隗若的第一眼,是极喜欢隗若的。 可隗若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钟府里的所有人都把她当作珍宝一般,只有隗若,在他心里,她钟琦儿就只是一个义妹。 这怎么可以? “今日可还有媒人登门?” “回小姐,没有了。” 钟琦儿扬了扬嘴角,没有媒人来就对了。 屋内,钟敏看着眼前的隗若,到底还是开口替钟琦儿求情道:“二弟,琦儿她不懂事,你莫要跟她计较,这是她特地给你准备的贺礼。” “大哥说笑了,我何时生过琦儿的气。”隗若笑了笑,“我一直把琦儿当作妹妹看待的。” 钟敏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的妹妹是什么性格他心知肚明,为何一直为难隗若不过是想让隗若和他一样宠着她。 可隗若现在的反应...... 钟敏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大哥也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恭喜你高中。” “多谢大哥。” 仍旧是熟悉的,既不陌生也不熟悉的疏离感。 “大哥记得之前你同白家小姐熟稔,还去白家吃了顿饭。”钟敏试探的开口,心中也好奇隗若和白茜的关系。 “我同白小姐是很好的朋友。” 第一次,钟敏从隗若嘴里听到了“很”这个程度词。 “对,爹也常说让我带你出去结交一些朋友。”钟敏有些尴尬的回应,没说几句话,钟敏便提出了告退。 次日,秦维亲自出宫传顾清衍的口谕,要见一见隗若。 又一次刷新了众人心中对隗若分量的估量。 ...... 太和殿。 顾清衍看着大殿里跪着的隗若,笑着开口,“快起来,上次本该是你的传胪大典,结果被范枫给搅浑了。” “皇上点臣为状元,臣已经感激不尽,必生死相报。” “你这次兵部侍郎的官阶,是母后的意思。”顾清衍眼睁睁的看着隗若眼中光芒大盛,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下,母后只说了她曾救过隗若,再加上他自己的观察,觉得隗若会忠于他和母后。 可隗若的反应,却有些不对劲。 “臣多谢太后。” “朕只知晓你同母后有旧,具体母后也没告诉朕,爱卿,你给朕说说。” 看着隗若一提及母后便滔滔不绝的模样,顾清衍心中的石头彻底提了起来,他好像......做了一件会让父王抓狂的事情。 “原来如此。” 顾清衍眼中的笑意已经渐渐消失,“朕日后就把兵部交给爱卿了,希望爱卿能管好朕的军队。” “臣必当不负皇上所托。” 直到离开太和殿,隗若都没反应过来顾清衍前后态度的微妙变化。 夕阳西下之时,正在太和殿里批阅奏折的顾清衍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父王。” “你倒是很看重这个新科状元?”顾临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近几天折磨范家显然让顾临的心情变得极为愉悦,还端起了桌子上顾清衍命人提前备下的茶水。 “他那一份《治国策》针砭时弊,是个可用之才。” 顾清衍说话的气势都莫名低了几分,时不时的瞄着顾临的脸色。 “既然觉得可用,就要物尽其用。”顾临放下杯子,“只有一点,不要让此人过多的同你母后接触。” “否则我不保证你这位可用之才是否还有命活着。” “父王......” 顾清衍的话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母后同我形容隗若时,只是一个有故交的老友。” 换句话而言,就是父王您老人家别乱吃飞醋,省得一不小心折了儿子我相中的臣子。 “阿瑜还在你面前也提到隗若了?” 顾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而后瞬间消失在顾清衍的视线中,顾清衍呆呆的看着殿外的方向,他不会是把母后给坑了吧? 昭宁宫。 姜瑜正在院子里看书,只见一阵风吹过,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抱了个满怀。 只见顾临委屈的如同忠犬一般,把头埋进了姜瑜的颈窝里,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阿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姜瑜:??? 第178章 追妻不需要脸面 “顾临,我何时说了不要你?” 姜瑜几次要把顾临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但顾临就像是黏在姜瑜身上一样,气的姜瑜额前的碎发都竖了起来。 “那阿瑜的意思是,一直都要我?” 顾临松开了手,双眼澄亮的看着姜瑜,似乎是在问:阿瑜,你何时要我? 姜瑜耳畔悄悄的红了,这人真的好生不要脸! “为何要让隗若直接担任兵部侍郎的岗位?”顾临故意凑到姜瑜的耳畔,“你明知道我会吃醋,阿瑜。” 顾临的声音轻的只有姜瑜一个人能听到,看着姜瑜几乎要红的滴血的耳垂,顾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宫人们早就被挥退,姜瑜伸手挡在了她和顾临之间。 “阿衍需要有新鲜血液的朝堂。” “只是因为阿衍吗?”顾临双眼通红,眼神似是要把姜瑜给吸入进去。 “我与隗若有旧,所以我信任他,除了这些,我们没有其他的关系。” 姜瑜话音刚落,唇上便被顾临细长的手指触碰,描摹着她极为出众的唇形。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最终,一个极为克制的吻落在了姜瑜的眉心。 一直以来顾临克己复礼的形象被打破,顾临的双眸紧紧锁定着姜瑜,而后牵起了姜瑜的双手,“阿瑜,别害怕我。” “这么多年,你身边难道就没有别的红颜知己?” 姜瑜冷不丁的话让顾临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后,顾临笑了出声,“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了。” 姜瑜扬了扬眉,故意质疑顾临。 其实在她心里,除了阿衍和兄长,最信任的便是顾临了。 出乎姜瑜意外的是,顾临并未开口辩解,反而直接靠近了姜瑜,整个人同姜瑜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忽地,姜瑜感受到了自己被一个......顶着。 疑惑了几秒后,在顾临吃人一样的视线下,姜瑜猛地反应了过来,这下不止耳垂,整张脸都开始爆红。 而后,只见顾临又凑到姜瑜耳边说了句什么,姜瑜整个人便如同蒸熟的虾子一样,“顾临,你无耻。” “小生甘愿伺候太后娘娘。” 姜瑜把手帕扔向顾临,整个人落荒而逃。 ...... “父王,母后是不是生病了?”院子里,顾清衍满头问号的开口,从他踏入昭宁宫到现在,母后竟然都不曾出来同他说话。 “你母后困了,在内室休息。” 顾临伸手把顾清衍的头掰了回来,“下棋莫要分心。” “不对,我还是得去看看。” “顾清衍,你已经十一岁了。”顾临面不改色的接着开口,“儿大避母,你也该同你母后保持距离。” “什么?” 顾清衍嘴角猛抽,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样跑去你母后屋子里是何体统?”顾临一边说一边自己起身朝着屋子走去,留下了一脸石化的顾清衍。 “秦维。” “奴才在。” “你觉不觉得,父王跟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秦维显然不敢接顾清衍这样的话,“奴才愚钝。” “变得更不要脸了。” 不会是被隗若给逼出来的吧? “凭什么他能进去朕不能?朕也要进去!”顾清衍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没过一会,便被顾临直截了当的扔了出来。 “让寡人发现一次,寡人扔你一次。” 被扔到地上的顾清衍反应了一会儿,而后爬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他再也不觉得父王好了! ...... 自从隗若入朝为官,顾临几乎是要住在昭宁宫了,缠的姜瑜都直翻白眼。 “阿瑜,这是卓邑送来的折子,你帮我瞧瞧。” “我只是一个......” 姜瑜话还没说完嘴便被顾临伸手捂住,“阿瑜心细,做的只会比我更好,再说了,阿瑜提前了解大宁对以后也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 “只要我还是大宁国君一日,你便是大宁皇后。” 最后,在顾临的软磨硬泡下,姜瑜还是翻开了大宁的折子,姜瑜认真的批阅折子,而顾临在认真的看着姜瑜。 一声哨声响起,顾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主上,您上次提到的女子学院大宁已经开始尝试在洛城兴办。”凌海恭敬的开口,“有许多女子报名。” “只要报名就接收。” 凌海快速的消失,顾临看了眼屋内的方向,阿瑜既然想要办,他就先为阿瑜铺好道路。 几日时间,顾清衍只寻到了一个时辰同姜瑜独处的时光。 “母后,父王他现在都不想让孩儿见您了。”顾清衍像倒豆子一般数落着顾临的“罪行”,“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母后明日就不让他来了。” 姜瑜笑弯了双眼,顾清衍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变得僵硬,“他也不是不能进宫,只是不能一直霸着母后吧。” “阿衍为何还要让他进宫?” “他对母后很好。”顾清衍闷声开口,垂下了脑袋,“他比我厉害,所以比我更能保护母后。” “他说母后心地善良心思细腻,但又杀伐果断,其实是更好的掌权者。” “母后批过的每一份大宁的奏折他都会让孩儿瞧一遍,然后孩儿总能从里面学到点东西,孩儿也才知道,母后竟然如此的厉害。” “还有,母后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去准备。” 顾清衍一句一句的说着,“母后,待孩儿长大,对您会比父王对您更好。” 姜瑜看着顾清衍,突然,姜瑜反应了过来。 “阿衍,什么是更好的掌权者?” “像母后这样的。” 顾清衍不假思索的开口,姜瑜的心一瞬间如同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 顾临再次来到昭宁宫的时候。 姜瑜推开了面前的折子,“你不止想让我批改折子,还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阿衍如何为君。” 知道阿衍能听进去任何和她有关的话。 知道阿衍内心的杀意滋生,担心阿衍误入歧途。 所以,绞尽脑汁想出来这样的法子。 “顾临,是这样吗?” 第179章 范家的下场 “晚上想吃什么?” 面对姜瑜的疑问,顾临站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揉一揉姜瑜的脑袋,在看到姜瑜梳好的发髻后讪讪的放下了手。 可别弄乱了阿瑜的头发。 【顾临,有的时候真不知该如何待你。】 姜瑜想着想着也不在去深思,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内心祥和,脸上的笑意都是发自内心。 既然如此,那就过好当下。 顾临做了一桌子姜瑜爱吃的饭菜,而在太和殿里勤勤恳恳批阅奏折的顾清衍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昭宁宫的传话儿。 直到顾清衍觉得饥肠辘辘,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秦维,父王出宫了吗?” “主上一直在夫人那里。” 顾清衍狠狠的抽了抽嘴角,现在连用膳都不叫他去了,真真是过分。 他不就是点了隗若为状元,而后破例给了隗若兵部侍郎的官位吗?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阿嚏——” 同一时间,昭宁宫里用完膳正在陪姜瑜消食,这个喷嚏直接让姜瑜笑弯了腰,“让你不叫阿衍来用膳,被阿衍说了吧?” “哼。”顾临冷哼道,“那臭小子就该好好批折子,日后还有更多重任等着他呢。”俨然一副父子翻脸的模样。 见姜瑜笑弯了腰,顾临大手附上了姜瑜的腰间,“小心,别闪到腰了。” 姜瑜这次也并未打掉顾临的手,两人心有灵犀的笑着。 顾临没有继续靠近,姜瑜也不曾照例退后。 这是当下最合适的距离。 ...... 次日,万吉面露难色,姜瑜见状扭头看向万吉,“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娘娘,守着天牢的人说,范家的人已经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姜瑜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王爷几乎每日都去天牢,范家人养尊处优惯了,一时间承受不住王爷的手段。”纵使万吉已经说的极为含蓄,姜瑜还是读懂了万吉真正想说的话。 那就是她要再不去见见范家人,他们就要被顾临弄死了。 “能让大宁国君亲自去审,这也是他们的福分。”姜瑜慢条斯理的对着铜镜照了照,她又有白发了。 自从重生而来,仿佛过了许久,仔细算下来,却只不过两年时间。 她已经添了这么多的白发了。 “去准备一下,去天牢一趟。” 凌嬷嬷会意的上前把白发尽数藏起,姜瑜扯了扯嘴角,是时候去同范家算算总账了。 ...... 天牢内,如今的范家人只要一听到有动静响起,便会浑身颤抖的直呼饶命,短短几日功夫,这几人已经都有些疯疯癫癫。 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连血迹都没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顾临的可怕之处。 “是我。” 姜瑜的声音响起,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范老夫人。 “姜瑜,你这样对我们,就不害怕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不得安稳吗?”范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姜瑜一个巴掌便打在了范老夫人脸上。 “你!你竟然敢对长辈出手,传出去看看普天之下谁会认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太后。”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姜瑜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两个巴掌打的范老夫人眼前直冒金星,双颊高高肿起,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你算哪门子长辈?” 姜瑜嗤笑出声,伸出手有节律的拍打着范老夫人的脸,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一旁范家的其他人根本不敢出言替范老夫人求情,生怕下一秒姜瑜的怒火便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我娘亲敬你爱你,可你呢?要将她逐出家门,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你就能当作没有这个女儿。” “有需要的时候便派人去告诉我娘亲,不需要的时候弃之若履,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 “她是我生的,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想怎么对她都可以。” 范老夫人满嘴血腥,眼神也有些模糊,竟把姜瑜看成了先定远侯夫人。 “你非要嫁给定远侯,嫁给定远侯有什么用!” “哪有一任定远侯得到善终的?定远侯能帮我们范家什么?” 范老夫人捂着胸口,“不听我话,活该被逐出家门。” “够了!” 姜瑜猛地靠近范老夫人,“看清楚了,我不是她。” “今日我来,也不仅仅是跟你论我娘亲的事情。” “上辈子,我那么相信范家,把范家当作母家一样依靠。”姜瑜的话犹如鬼魅,让范老夫人瞬间瞪大了双眼,“可你们却与顾清翎勾结,想要成为皇帝近臣,所以牺牲我。” 范老夫人拼命的摇头,姜瑜说的这是什么,她为何听不懂? “把我一步步逼到成为人人唾弃的妖后,而你们文昌伯爵府,则是为了大义绝不包庇我的忠臣。” “好一个清贵范家!” “你究竟在说什么?”一旁的文昌伯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姜瑜的神色过于恐怖,让他觉得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其实,兄长离京那日我就想过让你们去死的。” 姜瑜扯了扯嘴角,“可我不愿娘亲再同你范家有任何的牵扯。” “所以你们才能活到今日。” “太后,您饶过我们吧。”范夫人哭着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姜瑜磕头,“我们当初是被猪油蒙了眼所以才犯下这样的错事,您看在已故定远侯夫人的份儿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们到底是血脉至亲。” “血脉至亲?”姜瑜直接笑出声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血脉至亲?” “杀了她,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就是你们的死期。” 姜瑜的手指指向范老夫人,范老夫人猛地抬头看向姜瑜,“你要让我的儿子和儿媳亲手杀了我?” “万吉,燃香。” “一炷香的时间,若我再次进来后她没死,后果你们都清楚。” 姜瑜说罢便朝着天牢外走去,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知道一会儿等待她的是如何一场大戏。 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180章 骨肉相残 一炷香燃尽,姜瑜再次走进了天牢里。 这一次,天牢内鸦雀无声。 由于被关押在天牢里的犯人们都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可以杀人的东西,所以姜瑜还对他们如何弄死范老夫人抱有一丝好奇。 可当亲眼看到范老夫人的死状时,姜瑜还是下意识的扬了扬眉。 墙面上的血迹清晰可见,范老夫人显然不会主动撞墙,范夫人双手直打哆嗦,文昌伯也脸色惨白,他和范夫人两人方才硬生生的拽着范老夫人往墙上撞。 足足撞了三次范老夫人才彻底断了气。 “母亲已经死了,你说过......会放我们一条生路的。”文昌伯双目祈求,“你不能食言。” “我自然不会食言。” 姜瑜看了眼已经没有呼吸的范老夫人,亲手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弄死,也不知临死前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骨肉相残的戏码,她最喜欢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姜瑜背过身去,勾了勾嘴角,“我已经给你们想好了去处。” 她怎么可能让范家的人好过。 几日后,范老夫人在牢里撞墙自尽的消息被放出,同一时间被放出的还有当年先定远侯夫人被赶出范家的消息。 一时间,范老夫人是因为内疚而死的说法迅速在人群中传播。 “你们听说了吗?太后娘娘听闻范老夫人撞墙自尽的消息,特地去皇上面前给范家求了情。” “难不成太后娘娘想赦免范家?”有不知道内情的人跟着起哄。 “哪里!”只见一个说书模样的男子双手背在身后,“太后娘娘说范枫该死,但是给文昌伯和他的夫人求了情,皇上下旨放了文昌伯和文昌伯夫人。” “但是——” 只见那人话音一转,“文昌伯爵府的大门被钉死,只能从外面往里面扔吃食进去,而且范老夫人的棺材就放在文昌伯爵府里。” “这是......” 要让文昌伯爵府成为一座坟墓。 “太后娘娘心善,让文昌伯和文昌伯夫人给范老夫人尽孝,应当也是想替已故的定远侯夫人尽一份孝心。” 百姓中流传的说法传到姜瑜耳中,姜瑜勾了勾嘴角,不知道那对夫妻是否会被吓破胆,有的时候,死可比活着好。 “母后。”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孩儿已经把朝中同范家有关的人全部处理了。” 【全部处理了?】 “斩草除根,父王告诉孩儿,不能给敌人死灰复燃的可能。”听着顾清衍扯出顾临来作掩护,姜瑜心中的疑惑被打消,顾临的确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清衍这才松了口气,母后还不知道他......已经读到母后的心声,知晓了范家前世对母后做下的恶事。 他怎么可能会让同范家有关的人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母慈子孝,骨肉相残。” 姜瑜轻声开口,多讽刺的画面。 ...... 春闱落幕,借着这次春闱,顾清衍选出了许多青年才俊,安排在了大庆官场的每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随之而来的便是顾清衍铁腕一般的手段,一个个贪官污吏落马,秦维亲自带着顾临给顾清衍的禁卫军按照名单一家家的去查抄。 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被搬进皇宫,有想要反抗的官员,被顾临盯上后便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满朝文武也对这位新帝再一次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新帝背后,有一股他们谁都得罪不起的势力。 也许是定远侯府留下来的精锐。 也有可能是...... 本能的恐惧笼罩在大庆朝堂上,顾清衍也迅速的肃清了朝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今日起,朝中官员凡贪墨超过一百两皆入罪,超过五百两立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和殿。 “皇上雷霆手段,如今朝堂上可是人人自危。”孟夫子趁着给顾清衍授课的间隙,轻声开口说道。 “师父有何指教?” “称不上指教,只是恩威并施才是最优的法子。”孟夫子抬头看了眼顾清衍,“皇上初登基立威是好事,但民心也要握紧了。” “不知那些从贪官府中查抄的金银,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一半充入国库,另一半用于筹备粮仓和兴办学堂。” “看来是老夫多虑了。”孟夫子眼中浮现出笑意,他本以为皇上年幼,许是会想不到这一层,不曾想皇上竟如此的面面俱到。” “有一位......朋友告诉朕,谷贱伤农,那样的法子只会伤了百姓,不如筹备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顾清衍想到了烛火下顾临认真的面容,脸上带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敬仰,“孩子是大庆的未来,兴办学堂,日后大庆会有更多的人才。” “皇上这位朋友,倒是高瞻远瞩。” 顾清衍点了点头,“他是朕见过的除了母后之外,最厉害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他顾清衍的父亲。 ...... 姜鹤带着灵柩,因此赶至灵州城外的时间便比平常多了几倍。 灵州城门紧闭,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一见到姜鹤便吓得连忙跑着去通报,姜鹤见状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真是一群怂货。” “侯爷,何时攻城?” 听着常庆的话,姜鹤眼中闪过了一抹锐利,“先不攻城,你且叫人去城墙下喊,如果甘愿投降归顺,本侯便不会大开杀戒。” “他们会投降吗?” 常庆揉了揉脑袋,哪有将士不在战场上搏一搏就认命的? “来之前本侯觉得不会。”姜鹤冷笑出声,“但方才见到了他们的怂样儿,还真说不准。” “末将懂了,侯爷这是要攻心。” 常庆屁颠屁颠的跑到灵州城墙下,显然一副要亲自上阵的架势。 “老子是常庆。” 一开口,便是中气十足的自报家门。 “你们那个狗屁皇帝应当都记得老子。”常庆挺直背脊,带着十足十的狂妄,“我们侯爷说了,若是立刻投降归顺我们便既往不咎,若不然......下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老子的耐心不多,最迟明日午时。” 第181章 定远侯的威力 “怎么可以投降?” 宫殿内,顾清翎气的浑身颤抖,“就算是战败,也比不战而降的好。如果投降,那其他的城池有样学样,到时候结果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佩兰闻言眼中也闪过一抹犹豫,可主子的命令是要主动交出灵州。 “皇上,定远侯只是想拿下灵州,并没有对其他城池有想法。”佩兰轻声开口,“如果我们同灵州开战,势必会伤亡惨重,甚至还会影响军心。” “佩兰!” 顾清翎直呼了佩兰的名字,脸上皆是焦急之色。 “皇上莫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定远侯明天午时便会开战,这个时候就算是传旨也......也来不及。” 顾清翎深深的看了一眼佩兰,而后默不作声的低头继续看书。 佩兰见顾清翎如此,也离开了大殿。 “怎么?皇上不愿投降?”何羽见佩兰的表情便猜到了顾清翎的反应,“其实皇上不愿投降也是在我们的猜测之中。” “何羽,我总觉得,皇上有些变了。” 佩兰心里有些没谱,若是按照往常,皇上定然会大发雷霆,而后在被她轻言轻语的哄好,而这次,皇上选择了沉默。 “别多想了,我们就按照主上的意思去做就好。” 殿内,顾清翎扯了扯嘴角。 “皇上,喝点茶水润润嗓子。”青羽轻声开口,“皇上看书看了许久了,小心伤到眼睛。” “青羽,朕是不是很没用。” 顾清翎双手握拳,如今就连折子都几乎不会经过他的手上,他只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他们一开始把折子全部扔给朕,故意让朕应付不过来,就是为了在朕受不了的时候顺理成章的把折子拿走。” “还有,朕的决定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皇上。”青羽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当时皇上冒着危险也要要求把他这个小太监带走,他感念皇上,“无论如何,奴才一直都会陪着您。” “你是岑海给朕选的小太监。”当时的父皇,还对他报以重望。 顾清翎揉了揉眉心,“现在能真心对朕好的,也只有你一个了。” “灵州,不能投降。”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响起,年仅十二岁的小皇帝,拼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决绝的怒吼。 一道圣旨被加急派去灵州,而护送这道圣旨的是青衣。 “你要逆着主子的意思行事?”佩兰面若寒霜,冷眼看着手持圣旨的青衣。 “你知道的,这道圣旨来不及送到灵州,既然如此,不如做戏给皇上看。”青衣往嘴里塞了一块方糖,“佩兰,有的时候要懂得变通。” “你!” 只见青衣笑了笑,整个人便消失在了佩兰的眼前。 ...... 灵州守军犹如笼中之鸟一般等待着历城的消息,城墙上的将士们时刻注意着姜鹤的方向,生怕姜鹤有什么动作。 “将军,皇上一直不传旨,我们是守还是不守?”灵州府,众人都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次来的可是定远侯,还带着姜家精心培养的暗卫。这......若是想要血洗灵州城给当年的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如临大敌。 姜鹤的名字,在这些人耳中竟如同阎罗王一般。 正午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姜鹤抄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抄家伙,随本侯出去。” 咧咧风声响起,姜鹤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灵州的方向。 几乎同一时间,青衣带着顾清翎的旨意赶到了灵州,“皇上有旨,必须死守灵州。” “死守?” 听到顾清翎这样的旨意,灵州的官员们几乎要昏厥过去,“这......我们当真是受不住啊......” “皇上说了,要死守。” 灵州知府咽了咽口水,“大人,灵州城已经下了投降的命令,如今连防守都不曾布好,如何死守?” 青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一路狂奔而来,这些官员竟然敢公然抗旨。 还不待青衣多言,城外冲锋的号角声便已经响起。 姜鹤一人站在队伍的正前方,灵州城墙上的守军便没有一个人敢对着姜鹤射箭。 “开城门!” 突然,一大波灵州百姓涌了出来,“快把城门开开,让定远侯进来。” 就这样,灵州的城门在姜鹤的眼前缓缓打开,百姓们看到姜鹤后都自发的跪了下来,“拜见定远侯,拜见定远侯。” 有一个犹豫着想要提箭的士兵被身边的人重重的踹了一脚,“你傻啊,若是你这一箭伤到侯爷,回家你爹都能把你从族谱上划掉。” 士兵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的人,“除族?” “当年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到死都在护着灵州百姓,你如今对着他们的后人射箭,岂非不忠不孝?” 被呵斥的士兵讪讪的放下弓箭,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欢呼着拥簇定远侯入城。 灵州府,青衣手起刀落,所有的官员都被磕破了喉咙。 而后,青衣撕掉了其中一个官员的衣袍,用这些人的鲜血写下了宁死不屈四个大字。 而后嗤笑道:“一群废物。” 原以为能有几分骨气,没想到竟然只是一群软骨头。 青衣迅速的隐匿于人群中,主子如今越发奇怪了,好像忘记了当初定下的目标,越来越不舍得杀掉顾清衍了。 既然如此,他青衣找机会替主子杀。 另一边,面对全部穿着素衣的灵州百姓,姜鹤的眼眶都有些湿润,灵州百姓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同他一起祭奠父亲和母亲。 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的灵柩入城,所有百姓都跪在街道两旁,撒着提前准备好的白色纸花。 “这就是当年救了我们一家的侯爷和夫人吗?”一个小姑娘红着双眼,“他们为何死掉了?” “他们没死。”小姑娘的母亲亲了亲小姑娘的眉心,“只要我们都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死,他们永远活在灵州,活在我们的心里。” 第182章 搅乱局势 “青衣,你违背了主上的命令,这是你应该承受的。” 粗重的棍棒一下下的打在青衣的后背,很快的,青衣便忍不住趴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佩兰在一旁站着,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青衣......如今越发的不爱听主子的话了,总是会反驳主子的安排,这怎么能行? 陷入昏迷的前一瞬,青衣抬头看了眼佩兰。 “住手!”佩兰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停,蹲下探了探青衣的鼻息,“够了,其他几棍不必再打了,找大夫去给他治伤。” 说罢,佩兰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行刑的院子。 “你还是心软了。”何羽勾了勾嘴角,他到底是在暗中保护了你多年,你心软也是在情理之中。 “主子不会希望青衣残废的。”佩兰破天荒的没有对着何羽扬起笑脸,反倒是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内室,“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深夜,佩兰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提着灯来到了青衣的院子。 “疼吗?”青衣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恢复神智后青衣一直眼神空洞的发呆,听到佩兰的声音后方才转了转眼珠。 “你我蛰伏那么久,主子甚至自宫当了顾清衍的贴身太监,为的是什么?” 青衣的话让佩兰脸上瞬间带上了怒火,“青衣,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执迷不悟的不是我。” 青衣缓缓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佩兰的脸,“我眼睁睁的看着主子所受过的苦,所以我不能接受主子的心软。” “主子没有心软!” 佩兰突然上扬的语气暴露了内心,青衣扯了扯嘴角,“不若,我同你打个赌吧。” “什么赌?” “赌主子如今是否还想杀顾清衍。” “主子一定会杀了顾清衍。”佩兰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我同你赌,赌注呢?” “赌你的一辈子。” ...... 几日后,顾临突然脸色极差的进了宫。 “不知从哪里开始散播出来的谣言,说你不是本王的孩子,不过是当年随便抱来的孩子。” 顾清衍瞳孔猛地骤缩,“查不清谣言是从哪里开始散播的吗?” 顾临闻言脸色更差了,谣言散播的太快,导致凌霄阁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再加上最近顾清衍整顿朝堂也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这场阳谋有太多人下场。 “他们明知道我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顾清衍只觉得可笑,在世人眼里父王已经死了,襄王妃也死了,就连顾恒都死了,根本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 “所以,他们笃定了这场阳谋我们赢不了。” “是顾清翎那边干的吗?”顾清衍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大脑飞快的转动着,灵州一战顾清翎元气大伤,民心也损失了大半。 这个时候爆出来这件“丑闻”,无异于是最快能解决顾清翎眼下困境的办法。 “十有八九,只是我们找不到源头。” 顾临顿了顿,“阿衍,顾清翎背后也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并且很有可能,这股势力已经在大庆渗透潜伏很久了。” 谣言愈演愈烈,终于,朝堂上也有官员提出了顾清衍的身份。 “臣有禀要奏。” “如今关于皇上身世的谣言不断,已经开始动摇我大庆民心,此事若一直听之任之,后果不堪设想。” “爱卿以为,朕该如何自证?” 顾清衍的话让出言的大臣哑口无声,都知道此局无解,可此局不得不解。 背后之人显然不满足于当下的局势,没过多久,便有声称见过襄王的人开口便说当今皇上同襄王并无半分相似。 并且说的头头是道,更是把人们对顾清衍身世的质疑推上了顶峰。 一个连皇家血脉都没有的人,凭什么做皇帝? 以为人人都是大宁的昭元帝吗? 姜瑜在这个时候邀请众位官眷入宫赏花,这是姜瑜被封为太后后第一次召见大臣家眷。 “哀家听闻最近民间竟开始议论皇上的身世。” 这也是姜瑜首次以哀家自居。 众臣家眷纷纷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哀家尚未出阁之时几乎每日都能见到襄王,皇上跟襄王究竟是否相似,哀家最为清楚。” 在暗处站着的顾临在听到姜瑜这番话后,一直阴沉的脸色方才有所缓和。 “皇上若不是襄王的孩子,先帝能让皇上认祖归宗?难不成是以为先帝,皇上和哀家都是傻子不成?” “太后息怒。” 姜瑜见状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都起来吧,哀家也不是生气,哀家只是觉得可笑,背后之人的用心显而易见,你们回去都告诉家里人,莫要听这些谣言。” 同一时间,秦维双手紧握成拳,佩兰,青衣,他们竟然敢擅自做主! 还调动了在京城隐匿了多年的钉子。 可姜瑜的几句话也并未能阻止这场声势浩大的谣言,顾清翎那边的人以及朝中对顾清衍的雷厉风行颇为不满的旧臣们合起伙来,把谣言推上了顶峰。 昭宁宫。 “阿瑜,我去把这些人都杀了。” 顾临额头的青筋疯狂的跳着,可姜瑜却一句话浇灭了顾临的火气,“杀死了然后呢,阿衍会被认为是恼羞成怒,你一旦有个什么不测,大宁怎么办?” “人杀不得,那我就以真实身份出现。” 顾临只觉得荒谬,竟然敢有人说阿衍不是他顾临的儿子? “阿瑜,我们之前都说好了,阿衍的身世......包括我的身世,迟早是要告诉世人的,只有这样阿衍才能一统大宁和大庆。” “既然如今有人给我们送上来了机会,我们便顺水推舟。” 姜瑜闻言定定的看向顾临,直到这一刻,姜瑜终于确定了顾临的决心,确定了顾临是无论如何也要昭告世人阿衍的身份,还有她...... “你想好了,后面等着我们的是千难万险。” 顾临闻言牵起了姜瑜的手,“阿瑜,我无比确定,这将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为正确的决定。” 无论前方是何等凶险,他都不会再放开他的妻儿。 第183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谁!” 顾清风极为警觉的四处张望,正在浇花的顾清瑶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水壶。 只见一道身影缓缓现身,脸上还蒙着黑布。 “我是来救你们的人。” “救我们?”顾清风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他和瑶儿如今待在这里,谁都救不了他们。 “如今外面都在传顾清衍并非襄王的儿子,若你们能出去作证,我们皇上必定会把你们救出去,到时候,会封你们为王爷和长公主。” 此人话音刚落,顾清瑶便一把将水壶里的水泼向蒙面人,“原来是顾清翎的人,我还当是哪里来的晦气东西。” “你们!” 蒙面人气的额头青筋都在反复横跳,在他眼里顾清风和顾清瑶不过是被软禁的皇子和公主,若非局势需要这两人,他哪里会费这么大的劲儿来这里。 “两位再好好想想,我们皇上是抱着十足十的诚意的。” “你嘴里的皇上不过是个叛贼罢了。”顾清风笑着开口,“而皇上,确确实实就是已故襄王的儿子。” “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适合成为大庆皇帝的人。” 顾清风在这个院子里终于想明白了,只要不是顾清衍继位,那此时的定远侯绝对不会带着已故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的灵柩去灵州。 所以无论如何,坐在龙椅上的人只能是顾清衍。 任何想要动摇顾清衍位置的人,都居心叵测。 “你们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如今顾清衍把你们关在这阴暗潮湿的院子里,旁边还紧挨着乱葬岗,你们不觉得憋屈吗?” 面对蒙面人的话,顾清风和顾清瑶对视了一眼。 顾清瑶默默的把顾清风推进屋子里,而后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走到蒙面人的面前站定,“我猜,你只是顾清翎手底下的一个小喽啰。” 话音刚落,顾清瑶清晰的看到蒙面人眼中闪过了一抹寒意。 “你也不是死士,因为京城戒备森严,若你是死士,不会这么冒失。” 顾清瑶接着往下说,“所以你要么是早就在京城埋伏的钉子,要么就是乔装成百姓进京,但是,你真的没有被盯上吗?” 下一秒,短剑便被抵在了顾清瑶的脖子上。 可还不待顾清瑶反应,眼前的蒙面人便应声倒地,一枚箭矢从背后射入了蒙面人的脑袋。 “嗤,跳梁小丑。” 顾清瑶拍了拍手,而后抬头看向四周,这里有数不清的人在监视着她和二哥,眼前这个人,不过是顾清翎那边派来送死的罢了。 “二哥,他们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去逼母后。” 屋子里,顾清瑶没忍住红了眼眶,“如今皇上无法自证身份,除非母后出面,可这样,当年的事情尽管母后也是受害者,可一旦传出去,母后势必要被世人指点。” 顾清风沉默了片刻,而后转动轮椅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他的第一份折子。 次日,早朝。 “臣有本要奏。”隗若朗声开口。 “爱卿请讲。” “回皇上,暂住在京郊的二皇子呈上了奏折。”隗若气定神闲的开口,“并且叮嘱臣一定要在早朝的时候读出奏折所奏。” “臣听闻近来有人质疑皇上身世,尤为不解。父皇在世时曾告诉过臣,皇上是襄王的儿子,因为襄王的事情,父皇对皇上时常心怀歉疚。” 读完顾清风的折子后,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朕感念皇兄的仗义执言。” 顾清衍扯了扯嘴角,顾清风此举虽然作用不大,但却能恶心到顾清翎。 谣言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却又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顾清翎那边的动作越来越猖獗,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在等着顾清衍的反应。 深夜,秦维守在太和殿外,脸上一片阴翳。 为何佩兰她们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他的意愿,如此草率行事? 这样把主上逼急了,他们反倒是落了下风。 就这样,趁着给顾清衍出宫办差的机会,秦维避开众人来到了一处据点。 “主子。” 秦维浑身上下都充满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为何要私自行动?” “主子,是佩兰姑娘吩咐下来的,属下等都以为是您的吩咐啊。”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秦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都起来吧。” “把这封信传给佩兰,告诉她要立刻停手,不能再这样冲动行事了。” 可这封信到底没有被送到佩兰手里,反而是被青衣拦截了下来。 青衣看着信件里熟悉的字迹,主子,果然还是心软了...... 既如此,就多加一把火吧。 ...... 四月初,弥河沿岸有神迹降临。 一块巨石被海浪冲击到沙滩上,巨石上赫然刻着“血脉不纯,德行有亏”八个大字,一时间,天怒的说法席卷而来。 “母后,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清衍心里还有些委屈,他有些不明白,自从登基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真心实意的为百姓们好,可为何当这样的谣言兴起时,愿意相信他的寥寥无几。 “衍儿,但凡上位者弄权,牺牲的永远是无权无势的百姓,所以他们不会是你的敌人。” 【这个局也只有一个破解的法子。】 还不待顾清衍疑惑,顾临便大步走了进来,顺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我已经交待过凌海了,明日便去挖坟。” “挖坟?挖谁的坟?” “挖我的坟。” 顾临轻飘飘的话让姜瑜和顾清衍母子两人都愣在了原地,“待挖完我的坟发现里面没有我的尸体,他们便会更加怀疑。” “到那个时候,便是我出面的时候。” “父王要出面?”顾清衍紧张的抓住了顾临的衣袖,“父王,当年的事情......” “我已经和你母后商议过了,只有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你的身份彻底揭露,你统一天下的路才会走的更加顺利。” 顾临定定的看向顾清衍,“且在忍几日,到对方最为猖獗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回击之时。” “可我担心母后,还有您。” “阿衍只管站在我们身后。 第184章 空荡荡的坟墓 次日一早,顾临的坟墓便被挖开。 挖开后的样子让世人都傻了眼,棺材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放肆!”顾清衍怒气冲冲的开口,“究竟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挖皇陵,去给朕好好查!” “皇上,当年先皇费尽周折寻到了襄王的尸骨,并且带回京城风光大葬,可如今坟墓里却空空荡荡,于理不合。” 隗若的声音响起,“臣认为,皇上应当彻查当年之事。” “朕准了。” 顾清衍的话,代表着当年的真相距离被揭露仅剩咫尺之遥。 顾临的坟墓在这个时候被挖,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当年顾恒登基后为了维持兄友弟恭的假象,可是派出了许多人手去寻找襄王的尸骨,更别说襄王妃还是在襄王的灵位旁撞柱自尽...... 定远侯府。 “主上,小主子派了隗若彻查此事。” 顾临闻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隗若作为新科状元本就引人注目,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如今顾临每每再听到襄王二字,总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命人撬开自己的坟墓,亲眼看着凌海一点点的挖开,那种刺骨的冰冷,让他再次想到了当年他被顾恒逼到绝境的时候。 “不久后,当年主上的冤情便会大白于天下。” 听着凌海的话,顾临扯了扯嘴角,“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寡人当年真的快要死了,到时候他们也许只会觉得寡人命好,侥幸活了下来。” 当年的事情,就算如今大白于天下,对他而言也没有半分意义。 这种迟到的正义和真相,对他本人而言......已经晚了太多了。 这一次,顾临和姜瑜都没有任何的动作,任由空坟的事情愈演愈烈。 隗若顺着线索找到了顾临,这一次,隗若主动敲开了定远侯府的大门。 “你也在查当年襄王战死的事情。” 面对顾临,隗若这一次显然镇定了很多,他查到的每一条线索,背后处处都有眼前这个男人的影子。 戴着面具,让人不敢直视。 顾临缓缓走到隗若面前,“你觉得当年襄王真的战死了吗?” 眼前的人能够在定远侯府里常住,浑身的气度不凡,一瞬间,隗若眼中闪过了一个最为疯狂的猜想。 “襄王没死,对吗?” “不愧是状元。”顾临伸手给隗若鼓起了掌,“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能查到这里。” “你究竟是谁?”隗若眼神变得锐利,这样的人待在娘娘身边,实在是过于危险。 “阿瑜说,你值得信任。” 顾临轻飘飘的开口,可说出的话却如惊雷一般在隗若的心头炸开,“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辜负过阿瑜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若是上天不罚,寡人也会罚。” 隗若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寡人......普天之下能被称为寡人的,只有大宁的那位昭元帝。 可昭元帝怎么会是眼前的男人呢? “寡人就是襄王。” 见隗若如遭雷击,顾临面无表情的走了,留下凌海同隗若交接接下来的事情。 这场仗需要隗若的参与,阿瑜信任他,所以顾临也选择了信任。 ...... 那一晚,隗若书房里的烛光彻夜未灭,面对眼前的调查结果,隗若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凉的。 当年的襄王,竟然是被先皇算计死的。 不仅如此,被算计的还有太后。 这一认知让隗若满嘴血腥,虽然知晓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当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隗若还是遍体生寒。 “主上想要借这次机会公开当年的真相,还有皇上的身世。” “无论是大庆,还是大宁,最后都只会是皇上的,所以这一关必须要过。” “我们主上说了,既然夫人信任你,主上便也无条件信任你。” 凌海的话再次在隗若的耳畔响起,几息后,隗若自嘲的笑了笑,娘娘就该由昭元帝这样手眼通天的人来守护,他又算个什么? 娘娘被算计的时候,他还在拼命想法子让义父收留他。 “大人。”小厮的声音响起,“到上朝的时间了。” 隗若闻言看了眼旁边已经写好的奏折,眼神开始变的坚定,“替本官更衣。” 这一次,且让他来做先锋。 “臣有奏。” “臣彻查当年襄王战死一事,发觉其中另有蹊跷,襄王极有可能并未战死。”隗若的话让在场众臣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钟乌亦右眼皮疯狂的跳动,若非是在早朝之上,钟乌亦已经想上前去捂上隗若的嘴。 “臣找到了当年那一仗的将士,所得到的信息无一例外,都是襄王身受重伤但并未身死,臣又去调查了当年先皇派去找回襄王尸骨的相关人等,发现当年他们并未找到襄王尸骨!” 隗若的话砸进众人心间,而亲耳听到这些的顾清衍,也有些晃神。 “隗大人,妄议先皇其罪当诛。”有老臣出言,隗若却并未有丝毫退缩之相。 “皇上,臣还找到了人证,当年人证在京中曾看到过襄王,襄王身负重伤回京,是回来找先皇寻求帮助的!” “襄王不曾战死沙场,却平白消失十几年。”隗若跪了下来,“但因此事已经触及到了先皇,臣不敢再深查。” “查!” 顾清衍从椅子上站起,“襄王是朕的生父,朕从出生起便无父无母,如今还被造谣身世,朕一定要彻查此事,无论如何,朕都要知晓当年的真相。” 皇室兄弟,一人登基一人身死却不见尸骨。 众人心里也都有了猜想。 下朝后,顾清衍来到了昭宁宫,握住了姜瑜的手。 “母后,马上孩儿的身世就要大白于天下了。”顾清衍如今身量已经长的同顾清翎和顾清风无异,甚至隐隐有更高的势头。 “孩儿就是母后和父王的孩子,今年应该是十二岁而非十一岁,生辰是六月初六。”顾清衍依赖的看着姜瑜。 “马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们抢走了孩儿的身份、年龄还有出生的日子。” 第185章 顾清风的真面目 “二哥,母后真的会见我们吗?” 院子里,顾清风和顾清瑶两人相互依偎,仿佛外面的纷纷扰扰同这对兄妹没有任何的关系。 自从顾清风的折子递上去后,顾清风和顾清瑶便每日都在等着姜瑜是否会见他们一面,可院子的大门却没有任何动静。 姜瑜丝毫没有任何想要出宫见这兄妹两人的念头。 “我也不知母后是否会愿意见我们。”顾清风看着远方,“只怕是过不了多久,皇上的真实身份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到时候......” “父皇算计母后的事情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顾清瑶显然也明白之后会发生什么,“到那个时候,我们应当就是人人喊打的罪人。” “瑶儿,你有想过以后吗?” 顾清风低头看了看顾清瑶放在自己轮椅后背上的手,瑶儿怎么能一辈子待在这个阴森森的院子里,陪着他这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呢? “我和二哥待在一起就够了。”顾清瑶扬起了笑脸,“虽然这里很小我也出不去,但我在这里比在宫里过的舒服多了。” “可是瑶儿总要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待及笄后寻个儿郎共度一生。”顾清风扯了扯嘴角,“瑶儿放心,二哥替你去求。” “二哥!” 顾清瑶瞪大了双眼,“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想在这里陪着二哥。” “好。” 顾清风脸上笑着,可心里却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不能让瑶儿一直待在这里,这次顾清衍的身世被翻出,是个极好的机会。 待到深夜,顾清风悄悄的推动轮椅,来到了庭院里。 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顾清风推开了院门,很快,便有一个暗卫现身,“皇上有令,院子里面的人不许外出一步。” 可接下来,暗卫便看到了在夜色下闪着寒光的刀刃,顾清风拿着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我要见太后。” 说罢,刀刃便往里深了一些,一股黏黏的血腥顺着顾清风的脖间流下。 暗卫深深的看了顾清风一眼,“我们会把你的要求带去给太后娘娘。” “还有这封信,麻烦一并带去。” 看着暗卫消失在眼前,顾清风垂下了脑袋,母后看到信后,一定会更加厌恶他吧,厌恶他去利用形势来逼母后放了瑶儿。 他真是无耻至极。 昭宁宫。 姜瑜接过顾清风的信,展开后,姜瑜神色开始变得嘲弄。 “母后,顾清风在信上说了什么?” 姜瑜把信折好,“他说他可以再次出面帮我们,到时候有他替本宫说话,能免去本宫的许多流言蜚语。” “这是他应该补偿母后的。” 顾清衍话音刚落,姜瑜的嗤笑声便随之响起,“他并非无故这般为我,他要求你放了顾清瑶,让顾清瑶以普通百姓的身份隐姓埋名的生活。” 【真是可笑,还妄想拿捏我。】 信纸被姜瑜递给顾清衍,“清者自清,我不需要他出面替我说话。” “母后。”顾清衍神色倒是认真了几分,只要是能对母后好的,他都会愿意去试试。 “顾清风和顾清瑶,还有顾清翎,他们三人不一样,他们是娘的仇敌。” 姜瑜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顾清衍也读懂了姜瑜话里的意思。 当着姜瑜的面把信放在烛火上,很快便烧的一干二净。 母后不怕,那他和父王便也不怕。 ...... 顾清风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姜瑜,而是顾清衍。 “你怎么来了?” 顾清衍穿着龙袍,直直的站在顾清风面前,“朕替你感到羞愧。” “朕原本以为你改过了,也后悔了,整日一副想要弥补母后的样子。”可能是因为顾清风平日的表现太好,所以顾清衍一时间都有些无法接受,“可你却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再给母后一击,真小人。” 顾清风愣了愣,“我是瑶儿的二哥,我总得替她考虑。” “那母后呢?母后算什么?”顾清衍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也对,你本就同母后没有半分关系,朕不该被你以前的模样给骗了。” “不是的。” 顾清风无力的摇头,“就算母后不答应我也依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流言蜚语围住,我依然......依然会替她说话的。” “够了!”顾清衍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顾清风,好像第一次看透顾清风这个人一样。 “你再也不会有见到她的机会。” 扔下这句话后,顾清衍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不止如此,你,还有顾清瑶,永远都不能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不可以,我不可以见不到母后的。” 顾清风伸手抓住了顾清衍的衣角,“你相信我,无论母后答不答应,我都会帮她的,我是她的孩子,怎么会不帮她呢?” “顾清风,你可真虚伪。” 顾清衍伸手拍了拍顾清风的脸,“甚至连朕都被你骗过去了,朕今日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朕要亲眼看看,究竟哪里看错你了。” 说罢,顾清衍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走出院门的时候,顾清衍伸手抿了一下眼角,顾清风切切实实的给他上了一课。 “二哥。” 顾清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同母后说?你明知道母后会很伤心的。” “瑶儿,二哥也是为了你好。” “那只是你以为!” 顾清瑶歇斯底里的开口,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二哥,我同你说过我不需要那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很幸福。” “我们可以等到母后原谅我们那天,还有同母后再见一面的希望。” “现在,没有任何希望了!” 顾清瑶双目赤红,顾清风见状嘴唇微动,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为了瑶儿的以后考虑,真的错了吗?可他无论如何都会帮着母后说话的。 他只是想试一试,赌一把母后是否会心软。 忽地,一股酸涩涌上顾清风的心间。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第186章 白茜的维护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京城外的白茜结束了战斗,精疲力竭的回到了营帐里。 “将军,对方已经成溃败之势,是否还要继续追?” 白茜猛喝了几口水,而后摇了摇头,“要想彻底歼灭这些贼寇要耗费极大的兵力,只要他们短时间内不再骚扰百姓就够了。” 她这一趟的目的就是施压。 这一带近来贼寇流窜,且地形易守难攻,所以白茜这次为了把这些贼寇驱逐出城,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白茜脱下了盔甲,穿上了一身干爽利落的衣袍,“我去民间走走。” 没有贼寇的柳城一开始显得有些过分安静,百姓们试探着往外出,待意识到贼寇真的被打出去后,又都兴高采烈的拿着银子跑了出来。 看着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的笑脸,白茜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要不是定远侯非要同皇家闹别扭,这些贼寇怎么敢来我们柳城作乱。”街巷处几人的话让白茜停住了脚步。 “可不是,定远侯威名远扬,本来那些贼寇根本不敢过来,前几年又一波贼寇想要来柳城,定远侯身边的暗卫直接杀了贼寇的老大。” “如今只怕不止是我们柳城,其他地方也因为定远侯同皇家恩断义绝遭受着原本不该遭受的苦难。” ...... 白茜有些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这些人,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在指责姜鹤同皇家恩断义绝,让他们遭了难吗? 白茜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脚下的步子,朝着说话的人群中心走了过去,“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你们遭难罪魁祸首应该是贼寇,而非定远侯。” “哪里来的小娘子?穿成这副模样招摇过市?” 一个男子贼笑着开口,“我们在说朝廷要事,你来插什么嘴?” “你说定远侯,就是同我过不去。” 白茜一个高抬腿把脚踩在了几人喝茶的茶桌上。 “定远侯兢兢业业的守护大庆百姓这么久,他为何要同大庆皇室决裂,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许是因为白茜的双眸已经有些泛红,几人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庆皇室算计历代定远侯,同姜家有些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换做你们,捏你们会如何做?” “这些恩怨同我们普通老百姓又有何关系?”另一名男子缓缓开口,“两方争夺的后果是让我们受苦,要让我们怎么办?” 白茜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灵州百姓可以给姜鹤开门,可这里的百姓却在埋怨姜鹤让他们遭受了贼寇之苦。 “若是再让我听到半句说定远侯的不是,仔细你们的嘴巴。” 白茜深深的看了这些人一眼,若非这些人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她定会要了对方的性命。 “恶语伤人三月寒。”军师在暗处看了许久,待白茜走后方才走了出来,“你们该骂的是贼寇,而非定远侯。” “寒了功臣的心,日后谁还愿意护着柳城?” 夜色降临,白茜烦闷的坐在营帐外,将士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京。 “将军,莫要和百姓计较。” 军师缓缓走到了白茜身边,同样的席地而坐,“对于他们而言,有奶就是娘。” 白茜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替他不值,人们总是过于苛责好人,喜欢把人拉下神坛,可这些根本就不能怪他。” “将军,灵州的百姓都很爱戴定远侯不是吗?” 军师看着白茜的模样,笑了出声。 “军师,你笑什么?” “我笑将军人在柳城,心在灵州。” 军师抬头看了眼天空,“时候不早了,将军早些回营帐就寝吧,明天出发返京,大抵三四日便能够回京了。” 到时候,将军若是想去灵州,自去便是。 这句话军师并未说出口,可白茜还是读懂了,抿了抿嘴便起身朝着营帐内走去。 听说京城最近时局动荡,她真的能抛下京城的一切,赶去灵州吗? ...... 这几日,京城内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隗若身上。 满朝文武都心照不宣的等待着隗若的调查结果。 隗若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姜瑜。 “臣拜见太后娘娘。” 隗若看到姜瑜的时候,眼中亮的犹如天上的星星。 “好久不见。”姜瑜同样笑着开口,“没想到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经是状元郎了,之前形势所迫无法见你,今日倒是见到了。” “臣多谢娘娘当年救命之恩。” 隗若跪在姜瑜面前,认认真真的给姜瑜磕了三个响头。 “还有,臣多谢娘娘信任,愿为娘娘鞍前马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万吉动了动眼角,素来有清冷之名的状元郎,竟是这副模样吗? 这和传闻简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快起来吧。”姜瑜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今日哀家见你,是想听听你调查的如何了?” 隗若立刻会意的起身,“臣经过调查后发现,当年先皇曾对襄王下死手,逼得襄王妃只能以撞柱自尽的方式让皇上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保证皇上的安危。” 姜瑜脸上的笑意随着隗若的话越发的扩大,“辛苦了,只是若有人问及你相关的证据和人证呢?” “证据臣已经收集了一些,人证......臣还没有找到。” “哀家替你找到了。” 姜瑜带着护甲的手指有节律的敲打着桌面,“先皇身边的岑海岑公公,应该是个合适的人证。” “若是如此,应当是证据确凿了。” 姜瑜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隗大人了。” 她必须要证据确凿,顾恒当年的事情被彻底的曝光。 “娘娘......当年......”隗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后颈处毛骨悚然。 “当年的事情哀家不愿再提。” 姜瑜见隗若告退后,方才无奈的再次看向顾临所在的方向。 “是你自己说过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又停顿了几息,顾临方才缓缓现身,“时机到了,让他明日早朝就上折子。” 第187章 襄王被害的真相 次日,早朝。 “隗爱卿,朕让你去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顾清衍的话让朝堂上的气氛都微不可见的凝滞了一瞬,只见隗若背脊挺直,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臣已经查明当年的情况,人证物证皆在,请皇上明察。” 折子被隗若双手捧起,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什么叫人证物证俱在? 一些年迈的老臣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维接过折子,送到了顾清衍手里。 顾清衍一言不发的看完,而后定定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无声的离开了朝堂。 只留下秦维愣了愣,忙不迭的高呼了一声退朝。 “隗大人,你调查的结果究竟如何?”宫道上,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脸色悲切,“当年襄王究竟是如何死的?” “闵老。” 隗若对着老者抱了抱拳,“当年襄王并非战死,而是死里逃生回到了京城向先皇求助,只是却......” 隗若故意提高了音调,“先皇是铁了心要致襄王于死地,给襄王服下了巨毒,而后襄王便不知所踪。” “那襄王死了吗?”老臣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心里百感交集。 “极大可能已经死了。” 隗若眼神微动,“但先皇并未找到襄王的尸体,所以坟墓里自始至终,都是空的。” 老臣闻言眼中似有晶莹闪过,回头看了眼巍峨的皇宫,又想到了方才沉默不语的帝王,最终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当年,是他对不住襄王...... 当天,顾清衍便以帝王阵仗来到了襄王府,足足在襄王府里待了半天。 襄王府内,顾临看到顾清衍时,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可顾清衍却有些难过的瘪了瘪嘴,“父王,当我真正听到当年真相的时候,我......”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他的父王九死一生回京求助兄长,却被兄长算计着服下剧毒,只要当年父王走错一步,如今便无法站在他面前。 顾临脸上的疤痕在顾清衍的眼中变得格外刺眼。 “走,带你逛逛襄王府。” 顾临牵起了顾清衍的手,“虽然知道你在这里待了将近十年,但我想亲自带你逛逛。” 一路上,顾临绘声绘色的同顾清衍讲述襄王府每一个角落里曾发生的趣事,带着顾清衍去翻他曾翻过的墙,也带着顾清衍去看他亲手种下的树。 “父王,活着真好。” “对,无论如何活着真好。” 顾清衍极为认真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枚平安符,而后递给了顾临,“这是能保平安的。” “从哪里来的平安符?” 顾临扬了扬眉,有些出乎意料的开口。 “你收着就够了,你的命很珍贵的,要好好惜命。” 说罢,顾清衍便同顾临挥了挥手,离开了襄王府。 轿辇里,顾清衍眉眼低垂,“秦维,立刻召集所有大臣进宫,就说朕有急事要同他们商议。” “还有,带上岑海。” 而留在襄王府的顾临盯着手里的平安符,越看越熟悉。 忽地,顾临眼神猛地一缩,攥紧了手中的平安符。 这是他当年留在襄王府的平安符,阿衍找到后一直好生放着吗? ...... 被再次宣召进宫,众人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顾清衍究竟是何用意。 “皇上驾到——” 秦维尖细的声音响起,顾清衍身后,还有被五花大绑的岑海。 “既然人都齐了,岑海,你就讲讲当年的事情吧。” 岑海猛地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向顾清衍。 在先皇驾崩之前,他从未想过,继位的新帝行事会是这般凌厉。 连他努力遮掩了这么多年的软肋都能快速的找到。 “奴才......” 岑海咽了咽口水,不经意间同秦维对上了视线,岑海立刻脱口而出: “对,是先皇吩咐奴才去寻了最烈的毒药,让襄王服下。”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内都鸦雀无声。 “先皇并非指定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先皇担心那一仗若是襄王大胜而归,势必会影响朝中格局,所以......所以设计让襄王战败。” 龙椅上,顾清衍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拳状。 听到岑海去形容当年发生的事情,顾清衍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先皇本以为襄王会死在那场大战中,可没想到,襄王如此命大,竟躲过了一路上的眼线和追杀逃回了京城。” 岑海眼中一片荒芜,那个时候他甚至会荒谬的想着,这样襄王都没有死,是否意味着上天选中的是襄王。 “襄王回到京城后便被软禁了起来,那个时候,正是先皇和太后大婚的时候。” 说到这里,岑海抬头看向了顾清衍。 “先皇和太后大婚那日,襄王服下了剧毒,而后便消失了。” 那种毒活不长的,至少一定活不到现在。 “先皇为了掩盖对襄王做下的重重事情,特地给襄王风光大葬,其实棺材里从未有襄王的尸首。” 岑海说完后便痴痴的笑了,最重要的他还没说。 皇上,是襄王和当今太后娘娘的孩子。 当年先皇对太后的算计,更为发指。 顾清衍脸色难看的厉害,如果目光能化作利箭,此时的岑海已经被万箭穿心而死。 “朕,究竟是不是襄王的儿子?” 顾清衍这句话,让在场诸人心神猛颤,事已至此,无人再去怀疑顾清衍的身世,先皇如此算计襄王,若皇上当真不是襄王的儿子。 先皇早就以此来要了皇上的性命。 断然不会传位给皇上。 “皇上是襄王的儿子。” 皇上生的同太后和襄王都相似极了,可笑世人竟无人发觉,让这一惊天秘密顺利隐瞒到了今天。 忽地。 扑通一声传来,那位曾单独问隗若襄王死因的老者应声倒地。 “闵老!” 周围的官员都上前想要扶起地上的老者,可老者却摆了摆手,浑浊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岑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闵大人,千真万确。” 一阵哭声传来,老者哭的肝肠寸断,他当年怎么可以...... 第188章 整整十年 “臣错了,臣大错特错了。” 老者的眼泪打湿了衣衫,整个人因为悲伤而说不出大段的话,顾清衍见状顿了顿,闵甫,是当年父王的先生。 闵甫彻底陷入了某种情绪怪圈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知道襄王并未战死,也知道襄王成功的回到了京城。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襄王曾不止一次的向他求助。 就在他辗转反侧的时候,先皇一道口谕将他叫进了宫里。 “皇上。”当时的闵甫并无现在这样的老态,作为历经两朝的老臣,又是皇子的启蒙先生,顾恒也不能轻易对闵甫下手。 “襄王可是去找过先生?” 顾恒的话让闵甫浑身都起了冷汗,他从一介穷苦学子走到朝堂上,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只要说错一句话,这么多年的经营都会瞬间化为虚无。 所以在犹豫了几息后,闵甫选择了坦白: “襄王确实曾找过臣,希望臣能帮他一个忙。” “什么忙?” “襄王并未告诉臣,只说如果臣答应,他才会告诉臣。” 闵甫的话让顾恒冷笑出声,直接起身走到了闵甫面前,“襄王在前线延误军机,让我大庆损失惨重。不思为国甘愿付出生命,反而临阵脱逃回到了京城。” “按照大庆律法,是该诛杀的。” “襄王他怎么会......”闵甫下意识的开口,却在顾恒的眼神中压低了声调,“皇上,那襄王现在?” “朕念在他是朕的弟弟,所以想要网开一面放过他,可他却设法逃离京城,四处联络臣子,先生,你说襄王怀的什么心思?” “臣知罪。” 闵甫一下便跪在了顾恒面前,“臣一定不会同襄王同流合污。” 纵使他知道,按照襄王的行事作风大抵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面对顾恒言之凿凿的话,他还是选择了抛弃顾临。 抛弃这个他曾最得意的学生。 顾恒派了御林军驻扎在闵府四周,静静的等着顾临自投罗网。 之后的一晚,闵府外面发生了激烈的打斗,他坐在书房里彻夜未眠。 血腥的味道经久不散,他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也不知道襄王究竟如何了? 再然后,他便听到了寻到了襄王尸首的消息,他还以为先帝顾全了襄王的名声,让世人都以为襄王是战死沙场。 他错得离谱! 当年襄王冒死到他府上,跪在他面前,求他应下一个请求。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襄王到底想求的是什么。 闵甫生生哭瞎了双眼,抬头时,已经看不清周围人的脸。 “岑海,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顾清衍的话让众人把注意力从闵甫身上又重新转向岑海,岑海瞳孔猛地一缩,他还有什么没说? 他只剩下太后的事情没说了。 难不成皇上...... 岑海整个人都变得极其不安,这副模样落在其他人眼中,众臣都更加安静了,还有比先皇亲手害了襄王更为严重的事情吗? 严重到,岑公公都不敢说...... “太后娘娘驾到——” 万吉的声音响起,太和殿外缓缓走来了一道身影,顾清衍立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亲自走下了台阶,“孩儿拜见母后。” 姜瑜笑了。 她前世从未踏入过太和殿半步,却被扣上了干政的罪名,成为妖后。 这一世,她站在了这方圆之地,可这满朝文武,也不敢多置喙她半句。 “岑海,你还有一些关于本宫的事情没说呢。” 姜瑜的话让岑海脸色煞白,秦维给姜瑜搬来了座椅,姜瑜神色未变,只淡淡的扫了躺在地上的闵甫一眼。 “娘娘......娘娘饶过奴才,饶过奴才一命吧。” 岑海开始不停的给姜瑜磕头,一下又一下,很快的,岑海的额头便开始有鲜血流出,可岑海却如同毫无知觉一般。 “为何襄王会在先皇与哀家大婚那日被下毒,而我们大婚过后,襄王便失去了踪迹。” 姜瑜的声音直直刺向岑海,岑海磕头的动作终于停住,瘫坐在了地上。 “娘娘难道不怕天下人的指点吗?” “哀家不怕。” 【若被辜负被伤害的人要独自承受所有的后果,那这天下便也该推倒重来。】 “哈哈哈哈哈哈!” 岑海突然大笑出声,扭头看向周围的满朝文武。 “你们......都抬头看看,看看我们的皇上和太后娘娘眉眼是否生的一模一样?” 岑海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愣了愣,竟一个个的都忘记了君臣有别,抬头看向了顾清衍。 “你们竟然怀疑皇上的身世,真是可笑。”岑海已经开始有些疯癫,“你们其中若是有见过襄王的人,难道看不出皇上同襄王也极为相似。” “皇上的身世的确有异。” “他是襄王和太后娘娘的孩子,他就是太后娘娘当年被换掉的那个孩子。” 岑海竟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向了姜瑜,却被护卫用刀拦下。 “先皇封太后为后,却并不想同太后圆房。” “当时的蓉贵妃给先皇出了个主意,让死囚去替先皇圆房,用最低贱的人来玷污定远侯府的嫡女。”已经有臣子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这样的皇室秘辛,他们听完后是否还有命在? “皇上告诉了被关押的襄王,襄王用传国玉玺同先皇达成了条件。” “大婚那晚,襄王主动服下了剧毒,而后进了昭宁宫,而后十月怀胎,太后娘娘生下了皇上。” “嘭——”一阵脚风传来,岑海被顾清衍一脚踹到了殿门的地方,吐出了一口鲜血。 “无耻!你们当初竟然敢如此对朕的父王,如此对朕的母后!” 纵使提前知晓了当年的事情,此时的顾清衍仍然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死死的咬住了岑海,“让朕和母后母子分隔,让朕的母后替仇人养孩子十年!” 十年。 殿内,除了站着的顾清衍和坐着的姜瑜,其他人都是跪着或是躺着。 屋外突然传来雷鸣声。 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第189章 可是没有如果 “阿衍。” 姜瑜的声音响起,顾清衍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鲜血自岑海的的嘴角滑落,岑海的目光看向姜瑜,这个本该是天之骄女却被算计的遍体鳞伤的女子。 忽地,岑海伸手胡乱的擦了一下嘴角,发出了一声近乎绝望的呐喊: “先皇,您糊涂啊!” 本就是喜欢定远侯府的姑娘,不顾所有人反对硬生生的要娶她为后。 甚至连您放在心尖上宠的蓉贵妃哭红了眼也没有动摇您封后的念头。 可为何不好好同她相处呢? 您糊涂啊先皇。 说罢,岑海眼神发狠的看向了大殿内的柱子,狠狠的朝着柱子上撞了过去。 先皇,从始至终您都信任奴才,可奴才却毁了您的名声。 奴才这就去地底下跟您谢罪。 扑通的声音响起,岑海的身体软软的滑倒在了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姜瑜却笑了起来,“真是荒唐。” 一步一步,姜瑜走到了闵甫面前。 “闵大人,你说当初襄王求你,求的是什么?” 姜瑜并未等到闵甫的回答,眼角一滴晶莹划过,顾临曾告诉过他,当初,他是孤身一人。 【他只是想求他的先生,照拂一番他的妻儿。】 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收场,这一场闹剧,实在是太过于荒谬。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隗若双眼猩红,持着芴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臣以为,应当还襄王一个清白。”隗若心里恨极了顾恒,“先皇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襄王和太后,置人伦法理于不顾,太后娘娘更是因为这些算计被生生欺骗了十年,太过荒唐!” “臣附议,求皇上还襄王一个清白。” “不止如此,求皇上替先皇给定远侯府赔礼道歉。”出言的是白将军,白将军此时也愤怒到了极点,“如此作贱定远侯府,岂非寒了天下臣民的心。” 越来越多的臣子开始出言附和,顾清衍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姜瑜。 “哀家......”姜瑜的语气发沉,“若非此番有人质疑皇上身世,意图扰乱大庆朝堂,这些旧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大家知晓。” “皇上是哀家亲生的孩子。” 姜瑜的声音似乎透过太和殿传至大庆的每一个角落,“他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身体里留着顾姜两家的血。” “当年先皇如此对待哀家,换走了哀家的孩子,让哀家的孩子一个人在襄王府里几度快要丧命,哀家今日就把话说明白。” “大庆皇室杀我姜家先祖,同我姜家有着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顾清衍猛地闭上了双眼,“若非此时坐在龙椅上的是阿衍,我定远侯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别有意图的流言蜚语,尽管冲着哀家来。” “十年哀家都熬过来了,还会怕这些东西?” 说罢,姜瑜便甩了甩衣袖,离开了太和殿。 离开太和殿的时候,众臣都跪送姜瑜,“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朕的母后不怕流言蜚语,可朕眼里见不得这些。”顾清衍脸色发寒,“凡大庆境内,若有敢指点太后者,立斩。” 少年帝王不容置喙的声音响彻在太和殿里,整个大庆都匍匐在了他的脚下。 “皇上,请皇上派人寻找襄王踪迹,无论是生是死。” “准了。” ...... 顾清衍真正的身世彻底曝光,各地百姓们听说后都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纷纷关起门来暗骂了几句顾恒,可当真是冷血绝情,竟如此对待自己的枕边妻子。 姜瑜稳稳的坐在昭宁宫,顾临和顾清衍父子两人露出锋利的爪子,盯着每一个试图去抹黑姜瑜的人。 就连姜瑜都觉得顾临的神经有些紧绷的过于厉害了。 黑夜里,顾临的双眼猛地睁开,棉被下的双手也开始伸开,只等来人走近后一击即中。 “顾临。” 姜瑜的声音响起,顾临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阿瑜,我身上的血腥味洗不掉,你别离我那么近。”顾临说罢后又连忙开口补充,“百姓们都很心疼你,只是顾清翎那边派来的人在故意散播你的流言。” “你把那些人都杀了。” 几息后,一声闷哼响起,“阿瑜,别害怕我。” 顾临罕见的脆弱模样让姜瑜垂下了眼眸,顾临白日里几乎是杀红了眼,周围人对他的讨论,心疼亦或是可惜,都让顾临几近疯狂。 他一路走来,得到的几乎都是恶意。 所以真的面对他应得的真相时,他只觉得恶心。 “你杀他们是为了我,我怎么会害怕你呢?” 姜瑜缓缓靠近顾临,最后坐在了顾临的床边,浓重的血腥味让姜瑜胃里开始翻滚,“我和你一起杀。” 顾临的目光瞬间锁住了姜瑜。 阿瑜没有劝他停手,也没同他讲当年的事情,只告诉他了一句话,她和他一起杀。 “你不信?”姜瑜侧身点起了蜡烛,烛光下,姜瑜美的惊人。 “那些人骂的是我,最有资格杀他们的也是我。”姜瑜笑着,“我也非善类。” 【顾临,并非你一个人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 顾临翻了个身,双手抓住了姜瑜的手,把脸埋进了姜瑜的手心。 “对不起,让你和阿衍在京城孤立无援了十年。” 他求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肯信他。 他的妻子在京城里用真心换利箭,生生熬坏了身子。 而他的儿子从小不曾有先生启蒙,被关在雍王府里。 “别往后看。” 姜瑜轻声开口,“我们都该向前看。” 在昭宁宫里听着凌海的禀报,听着顾临在天刚亮时出府,一直到天擦黑才回来,浑身血腥面无表情。 坐不住的不止是阿衍,还有她。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阿瑜,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顾临仿佛陷入了梦魇一般,保护姜瑜成为了顾临心里最大的执念。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伤害你的我都要亲手除掉。” 第190章 御驾亲征 面对顾临和顾清衍的怒火,还有姜瑜的致命一击,秦维在京城里多年的布局被摧毁大半。 一连几日,京城中都被巨大的血腥味道笼罩着。 历城。 “佩兰,你赌输了。” 青衣身上的伤口还未完全痊愈,脸色依然苍白极了,却依旧伸手握住了佩兰的手腕。 “青衣,你疯了吗?”佩兰又急又怒,“我们在京城的人被杀了那么多,你我都该想好如何同主子交代。” “同主子交代?” 青衣如同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语一般,若非主子又一次心软,主子完全可以阻止这次的事情。 “你说,主子在顾清衍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顾清衍的真实身世吗?他会不知道顾清衍那边会有什么应对之策?” “可我们没有收到主子任何的指示!” 青衣越说情绪越激动,“主子已经不想杀顾清衍了,你醒醒吧佩兰。” “你胡说!” 佩兰猛地甩开了青衣的手,她为了帮主子报仇在京城忍气吞声蛰伏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主子压根就不想杀顾清衍?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是不是胡说,你应当比我更清楚。”青衣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但你我的赌注,你还记得吗?” 若是赌输了,就要把你自己给我。 “若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佩兰的话犹如雪山之巅的寒冰一样冻僵了青衣浑身的血液,青衣痴痴的笑了笑,“也对。” 也对,他也不该对佩兰抱有期待。 “这一次,我们毁了主子大半的心血。”佩兰对秦维的忠诚还是占据了上风,“待日后见到主子,我自会向主子请罪。” 说罢,佩兰便干脆利落的走了出去,留下青衣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床帐。 “自古不听话的狗该如何处置,你知道吗?” 一道声音响起,青衣却没有任何反应。 何羽也不恼,“你喜欢佩兰,可惜了。” 像青衣这样武艺高超的人,本该起到更大的作用,可现在看起来也已经是一枚废子了。 另一边。 “顾清衍竟直接把当年的事情昭告天下了?”顾清翎只微微愣了神,而后便了然的笑了笑,是了,如今弥河以北都被他牢牢掌控,敢指点母后的,只怕都被他一个一个杀了。 “皇上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佩兰眼神一凛,“皇上为何不告诉奴婢?” 眼睁睁的看着她和青衣把事情推到一个不可靠的方向? “佩兰,你们从未问过朕这些。”顾清翎语气平淡,逼得佩兰几乎快要发疯,“就连你们要去怀疑顾清衍身世的事情,朕也不知道。” “若是朕知道,朕一定会告诉你们,他就是襄王的儿子。” 看着佩兰的模样,顾清翎竟觉得畅快极了。 他被架空成一个傀儡皇帝,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越过他行事。 如今出了事,自然不能再算到他头上。 “这次是奴婢莽撞了,下次一定提前请示皇上。” 感受着顾清翎身上的冷淡,佩兰努力的稳住心神,开口试图圆场。 “朕有些累了,想去歇息一会儿。” ...... 京城里。 顾清衍下旨翻新襄王府,并且把当年的真相写进了诏书里。 真正的身世曝光,再也没有人置喙顾清衍的身世,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明白,除了顾清衍,其他人无论是谁想要坐在这个龙椅上,都必须要打得过姜家。 同样事已至此,众人才知晓了为何定远侯甘愿守着灵州,而不是举起手中的长刀报仇血恨。 只是因为如今大庆的皇帝是顾清衍,身上流着一半姜家的血。 昭宁宫内。 “父王,京城已经基本肃清了。” 顾清衍站在顾临面前,短短几日,顾清衍身上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孩儿想带兵出征。” “是时候带兵出征了。”顾临勾了勾嘴角,“想要成为天下共主,首先你要一统大庆,把弥河以南的地方收回来。” 顾清衍点了点头,而后想到了卓邑寄来的信。 “父王,卓丞相说,如今大宁朝堂因为大庆的事情吵个不停,都说这个时候是出兵攻打大庆的最佳时机。” “不必管这些。”顾临眼中的笃定让顾清衍悬着的心微微放了放,“没有寡人的命令,大宁没有一个将士敢出兵大庆。” “想要打的仗就去打,自古帝王将相能亲自上马打仗的少之又少,我顾临的儿子若是能在马上开疆拓土,日后史笔如铁,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清衍听着顾临的这番话,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孩儿一定打的顾清翎屁滚尿流!” “好!” 顾清衍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赶去了太和殿,姜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样鼓励他,他今晚也许都要看一夜兵书了。” 顾临转身走到了姜瑜身边,“十二岁的马上帝王,阿瑜,我们都该为他骄傲。” “那大宁呢?你的身份呢?”姜瑜眉宇间的忧愁悄无声息的泄露了出来,顾临伸手抚平了姜瑜眉心的郁结,“别担心。” “有我在一天,大宁就不会出兵,出兵伤害的都是百姓。” “我的身份,要曝光在阿衍需要的时候。” 看姜瑜仍旧担忧的模样,顾临故意开口,“到那个时候我若是深陷于大宁,还要靠你和阿衍相救。” 虽是开玩笑,可顾临心中也极为清楚,一旦他的身份曝光,他在大宁将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大宁百姓憎恨以前荒淫无度的大宁皇室,而他的身上不仅有大宁皇室的血,还有大庆皇室的血。 不知他这么多年的功绩,能否抵平他这一身血脉? 几日后,大庆的旗帜在空中飞舞,所有的军队集结在京郊,而顾清衍一袭银色盔甲骑在马上,朝着城墙上的姜瑜挥手。 那一刻,顾清衍竟有些热泪盈眶。 他朝着母后挥手,穿着父王曾穿过的盔甲,在十二岁这年亲手开启他灿烂人生的第一步。 他要活捉顾清翎,把顾清翎带到母后面前。 一报还一报。 第191章 大宁国师常无忧 大宁。 “什么,这群人为何要闹到本相的丞相府门口,不是,他们怎么敢来本相这里闹事?” 卓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国君一直不曾现身,这让一直平静的大宁朝堂都开始有了波澜。 卓邑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不对劲,以前这群人可没这样的胆子。 “丞相,他们说一定要见到国君。”属下支支吾吾的开口,“说......若是再不见到国君,国君再不充盈后宫,大宁便会后继无人了。” “什么?” 卓邑抽了抽嘴角,怪不得,怪不得这些人能有这样的胆子。 “国师如今还在外面站着呢。”属下说话的语调更加弱了,常无忧,大宁跟卓邑能并称黑白双煞的人,还是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 顾临登基后,亲自去请常无忧出山,并封了常无忧为国师。 而常无忧虽然接了国师的官职,但整日待在国师府里不曾外出,顾临也任由常无忧这般行事,只偶尔顾临会去国师府拜访一番。 “常无忧也来了?” 卓邑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撸起袖子便要冲着屋外走去,他和这个臭道士对峙三次,连一次都没赢过。 轻易不出山的人,怎会来他的府门外? 府门外。 许是因为有了常无忧在前面顶着,大宁的其他官员一个个都挺直了背脊,他们可都是师出有名! 如今国君已经三十有余,后宫空悬膝下无子,周围那些小国打不过他们就拿这些来暗讽他们大宁国运衰败。 这谁能忍! “常无忧。” 卓邑的声音响起,众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找事儿找到丞相面前,他们这都是第一次干。 “卓丞相。” 常无忧一袭黑袍,看起来无端让人觉得是一块温润的暖玉。 “国君有要紧事要做,你们却一个两个的非要见国君,就因为要国君选秀?”面对其他人,卓邑冷脸的模样十分有用,众人都纷纷垂下了脑袋。 谁不知若是惹到了国师是被天罚赐死,惹到了丞相......那就得等着被活活折磨死。 “江山后继无人,难道不是大事?” 常无忧缓缓开口,同卓邑四目相对之时,卓邑心尖微颤。 常无忧他,从来不曾因为后嗣的事情如此大动干戈。 “你们的意思本相会转告国君,那你们现在......” 还不待卓邑继续开口,众人便纷纷开口告退,“那就劳烦丞相了。” 而后一个两个忙不迭的离开了丞相府。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盯着他们一般。 卓邑见状眼底的深意更加明显。 前院。 卓邑亲手给常无忧沏了一盏茶,“为何要煽动他们来我府门外闹事,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那些人有胆子来,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 “好处就是国君会回大宁。” 常无忧的话让卓邑拿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你知道国君不在大宁?” “卓丞相,必须要让国君速速回大宁。” 常无忧定定的看着卓邑,“若国君不回大宁,必有大祸。” “什么大祸?” “大宁的大祸,也是国君的大祸。” 茶盏见底,常无忧缓缓站了起来。 “国君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君深陷囹圄,请丞相给国君去信,让国君回来。” 说罢,常无忧便朝着屋外走去。 他每次卜卦,大宁都是国运昌盛的上佳之卦。 可这一次,昌盛之相骤然消失,大劫将至。 常无忧抬头看了眼天空,希望国君能够逢凶化吉。 ...... “主上会有危险?” 凌枯还没听完卓邑的话便怒发冲冠,“谁敢想害主上,就得从我凌枯的尸体上踩过去。” 卓邑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原来压抑的气氛也消散了不少。 “常无忧算出国君和大宁将会有一劫,需要国君速速回大宁。” 卓邑这句话让凌枯安静了下来,国君此番为何待在大庆不归,原因他和卓邑都心知肚明。 “主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大宁。” 凌枯张了张嘴,“丞相,小主子御驾亲征,主上是一定会随行保护小主子的。” “小主子机智聪明,丞相,国师是不是算错了?” 看着凌枯的模样,卓邑也暗暗的叹了口气。 常无忧他......怎么会算错呢...... “凌枯,从殿下的真实身份暴露的那天起,国君的身份迟早也会暴露。”卓邑心知肚明,如今的国君在面对他的妻儿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到那个时候,不正是大宁和国君的劫吗?” “常无忧让国君回大宁,是一种解法。” 可不是国君会选的解法。 “那我们该怎么办?”凌枯声音有些急切,到这个时候,他只恨自己只会带兵打仗。 “相信国君。” 那封只提笔写了一个字的信被卓邑放在烛火上烧掉,这是一封本该请求顾临回大宁的信。 “凌枯,凌霄阁的人能派出去的要都派出去,保护好国君和殿下。” 卓邑眼中划过一抹锐利,他卓邑好不容易寻到的明主,谁都不能轻易动摇他大宁的王。 无论是国君,还是储君。 ...... 同一时间,大庆京城。 “报——” 顾清衍刚领兵出征没过几日,便传来了边关急报。 急报被送到了姜瑜手中。 “大魏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我大庆出兵?” 姜瑜眉眼含霜,眼神如同利箭一般。 如今天下大宁最强,其他诸国相较于大宁都显得势微,其中大魏是和大庆国力相当的国家之一,同大庆东部紧挨着。 “如今朝堂上的官员观点众多,皇上又御驾亲征,还请太后娘娘出面主持公道。” 隗若的声音响起,姜瑜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急报。 “明日早朝,哀家在宫里等着大家。” 敢当着她的面夺走阿衍的东西? 姜瑜嘴角勾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眼中疯狂之色一闪而过,爹爹,娘亲...... 且看孩儿战一次。 第192章 散是满天星 次日早朝。 姜瑜穿着太后品制的衣袍,在文武百官的参拜下进了殿。 “大魏犯我大庆边界,众位大人以为该当如何?” 姜瑜的声音冷静极了,瞬间安抚了众臣焦躁的内心。 “太后娘娘,皇上御驾亲征,带走了大庆十之六七的兵力,如今大魏来犯,便是拿捏准了我们现下的情况。” 一名文官率先开口,“若是在这个时候同大魏开战,实在是吃力啊。” 此话一出,便有许多朝臣跟着附和,一旦开战,大庆的粮草还有兵力都会吃紧,到时候若弥河以南那边再出什么岔子。 他们便是内外夹击的危险局面。 “可若是不打,城池岂非要白白丢下?” 一道女声响起,白茜面无表情的盯着方才开口的官员,“一旦大魏见我们不抵抗,我们邻近大魏的几座城池还能保得住吗?” “臣以为,该战!” 白茜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若我们真敢与之一战,大魏未必敢继续同我们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主战和主和两派吵得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急得都赤红着脸。 唯有白茜定定的站着,仿佛笃定了姜瑜会选择出战。 “哀家觉得——” 姜瑜的声音响起,朝堂上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该打!” “都欺负到脸上来了,不打回去难道还把另一边脸伸过去让大魏打?”姜瑜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如今大魏只是杀了我们的边民,若我们不反抗,下一步就是蚕食我们的城池。” “到时候皇上回来了,大庆东边的城池却丢了。” “诸位都是皇上倚仗的臣子,若当真如此,有何颜面再见皇上?” 姜瑜扫视四周,语气缓缓降了下来,“不过,部分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打是一定要打,但是如何打,要慎重商议。” 早朝后,姜瑜单独留下了几位重臣。 “哀家有个法子。” 姜瑜笑着开口,而后,同几位重臣一直聊到了夕阳西下之时方才回到了昭宁宫。 “万吉,替本宫把这柄玉如意送去白府。” 凌嬷嬷正在给姜瑜卸下钗环,万吉闻言连忙接过了姜瑜手中的玉如意。 这场仗,她想交给阿茜来打。 ...... 大魏的动作同样传到了顾清衍和顾临的耳中。 彼时,顾临正再次乔装成霍襄,扮作顾清衍的近身护卫。 “父王......”找准时机,顾清衍连忙朝着顾临挥手示意,“大魏在这个时候杀了大庆的边民,意欲挑起两国纷争。” 顾清衍眼中有些着急,他带了大半兵力来打顾清翎,其他地方的安防势必会弱上许多,若真是跟大魏对上...... 顾清衍求助的看向顾临。 “你猜你母后收到这个消息了吗?” 顾临的一句话让顾清衍表情顿住,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母后肯定也会收到这个消息,并且还会比我早。” “那她可有写信给你求助?” 顾清衍反应了半天,而后才意识到了顾临话中的意思。 “父王,你是说母后已经有应对之法了?” 顾临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就让你母后畅快的打一仗。” 可当顾临走出顾清衍的屋子后,脸上的淡然之色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连凌海都不敢直视的狠厉。 “主上。” “告诉在京城里的凌霄阁诸人,一切听从夫人调遣。” 有姜瑜在京城,所以顾临绝对不会调走所有凌霄阁的人来保护他和顾清衍。 顾清衍和顾清翎交手的第一场,顾清衍便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获全胜。 活捉了顾清翎手下几千名将士,成功收回了一座弥河以南的城池。 极大的打击了其他城池的军心。 而姜瑜也借着顾清衍的这次大胜迅速的派白茜带领了一部分精锐先行出发。 “太后,这些人是......” 白茜看着手中的兵符,脸上的震惊之色明显到了极致。 而姜瑜却笑着指了指挂起来的舆图,“你带着这些人去先把这里给端了。” 白茜脖子机械式的转了转,什么时候太后娘娘嘴里能直接说出来“端了”这样她在军中听到的词汇。 “魏军定然不会料到我们会先断了他的粮食补给。”姜瑜还没注意到白茜的表情,继续开口,“端了这里后,你们便去那里。” 姜瑜说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白茜没有反应,“阿茜?” “娘娘,臣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先定远侯夫人。” 白茜的话让姜瑜愣了愣,而后灿然的笑开了。 “我很像娘亲吗?”连称呼都顾不得,她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都没有人说过她很像她的娘亲。 “很像。” 白茜也笑了,“若是先定远侯夫人在天有灵看到娘娘如此,定然会开心极了。” “到时候会有人假扮你领兵出征,你先率领这些人先行一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娘娘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姜瑜盯着白茜的背影看了许久,而后眼眶有些湿润。 真正面对战场的时候,爹娘教给她的那些东西就自动跳进了脑海里。 —— “我闺女用兵如神,用兵如神啊!” 小姜瑜被定远侯一把抱起来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完全承袭了爹和你娘的兵法天赋。” 而定远侯夫人则在一旁飒爽的笑着,“等阿瑜长大了,娘便带你上战场上去。” 小姜瑜梳着花苞头,歪着脑袋,鬼精灵的模样看的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娘亲,战场好玩吗?” 可当这句话响起时,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小姜瑜也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双眼红彤彤的。 “爹爹,娘亲,是我说错话了吗?” “阿瑜。” 定远侯稳稳当当的把小姜瑜放了下来,“阿瑜,方才我们推演的时候,死掉的是用棋子代表的人,可真到了战场上,死的就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要给敌人任何可以伤害你的机会。” “爹爹,敌人会伤害你和娘亲吗?” 小姜瑜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了定远侯。 “有阿瑜在,爹爹和娘亲才舍不得受伤呢!” —— 场景浮现在姜瑜面前,姜瑜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 这一仗,她势必要赢。 第193章 凌霄阁女主人 深夜,白府。 “阿茜。”白将军敲响了白茜的书房,“这么晚了还没睡?” “爹,您来了。”白茜放下了手中的笔,“明日就要动身了,所以我想再多看看大魏的战略部署。” 看着这样的白茜,白将军突然有些心里发怵。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的女儿年岁比皇后娘娘还要大些,可皇上如今已经年方十二,他的女儿却还是孤身一人。 忽地,白将军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瞳孔大震。 阿茜的头上已经有白发了。 “娘娘让你先行动身,应当是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白将军轻轻的叹了口气,“当时娘娘是想让你跟着皇上去打弥河以南的。” “爹,皇上带的都是精锐,不缺女儿一个。”白茜神色认真,“皇上这一次御驾亲征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甚至一年,爹,京城更需要我。” 若这一次她跟着皇上出征,如今这样的局面娘娘只会更加艰难。 “都听你的。” 白将军放下手中的参汤,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看着白将军离开的背影,白茜定定的看了许久。 她知道爹想要说什么。 可她不仅仅想成为姜鹤的妻子,还想成为大庆的保护神。 趁着天刚擦亮,白茜便带着一队人马轻车简从的出了京。 “夫人,白小将军已经出京。” 凌山如今面对姜瑜的神色比之前恭敬了数倍,白茜带走了凌霄阁所剩余的几乎全部的暗卫,凌山守在了京城。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尽可能掩盖白茜他们的行踪。” 这一次,她要打大魏一个措手不及。 五月初。 大魏这次派出了他们的令真侯,亲自挂帅来到了同大庆毗邻的边城。 “侯爷,咱们渗透进大庆的探子回报说大庆太后派了一个女将军来应付我们。”大魏人大多粗犷,喜大口吃肉。 军中将士人人都蓄着络腮胡,看起来人高马大。 “一个女将军?”令真侯大笑出声,“看来大庆是真的无人可用了?这个女娃娃几时出发?” “还未动身。” 接二连三的笑声响起,令真侯还伸手拍了拍桌面,“去给军中将士们加肉!” “抓一些大庆的边民回来,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这边大魏喜形于色,另一边白茜风雨无阻的赶路。 “你们究竟是谁的人?” 趁着短暂的用膳间隙,白茜冲着身边的副将开口,这一路这些士兵训练有序,并且极其擅长探查情报,她都觉得累极的时候,这些人都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末将凌域。” 回答白茜的仍旧是这句听了无数遍的话。 白茜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这些人都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话少,守口如瓶。 赶路两日,她也只知道身边这个副将的名字,其余人几乎都跟哑人一样。 但白茜莫名的相信这群人。 “走吧,继续赶路。” 一行人都抵达边城的时候,京城里的“白茜”才开始率兵前往边城。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白茜走出营帐外。 “这就是粮仓的具体位置?” 白茜看着舆图上被标记的红点,眼底皆是震惊,凌域乔装潜入大魏才三个时辰,便确定好了粮仓的具体位置。 “将军,夫人说过,大魏人吃粮的同时还喜欢吃牛羊肉,所以烧掉粮仓只是第一步。”凌域仿佛永远都是这一种音调,不急不徐,“今晚要先烧掉粮仓吗?” “夫人?”白茜迅速抓住了重点。 娘娘于他们而言,是夫人吗? 那他们的主子又是谁? 见凌域不语,白茜稳了稳心神,点了点头。 当晚,大魏的粮仓便被一把火烧掉,浓烟一阵一阵的往天空中冒,大魏的边城迅速的动荡了起来。 就在烧掉粮仓正准备撤退后,凌域主动提出要多留一会儿善后。 白茜不疑有他,想着许是姜瑜还有别的吩咐。 “究竟是谁敢烧掉本侯的粮仓!”令真侯勃然大怒,胡须都翘了起来。 “初步调查,应当是大魏内部的人做的,与大庆无关。” 听着属下的话,令真侯的怒气猛地加重,“你凭什么敢断定,不是大庆干的。” “侯爷......实在是没有半点大庆潜入的痕迹啊,如今大庆派出来的那个女将军应当还在半路呢。” 令真侯猛拍桌面,气的直喘粗气。 “给本侯查,让本侯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灭自家威风!” “那粮仓被烧的话......” “立刻禀明圣上,请圣上多运送一些牛羊过来,就当是给将士们改善伙食。” 此时的令真侯还不知晓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 另一边。 “他们抓走了一些百姓。” 白茜神色认真,“要按照娘娘的计划打这里,那些百姓怎么办?” “交给末将,除此之外还需要一百个人。” 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夫人此招胜算极大,若这能打下这里,相当于把大魏的边城前后包夹。” “到时候,这座边城就是我们的。” 白茜忍不住开口,“你打算如何救出这些百姓?” 她实在是好奇,对这帮人充满了好奇。 可凌域却不曾再开口多言。 ...... 第二日的晚上,突然,营帐附近有点点火光传来,白茜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凌枯和身后的一百个将士竟真的把百姓们都带了出来。 这一次,凌域身上沾满了血迹。 “将军,此刻大魏边城急乱,请立刻出击。” 说罢,凌域便扭头扫视了一圈,“所有活着的百姓都在这里了。” 还有一些,在他赶去之前已经死了。 白茜拔出手中的利箭便带着剩余的人马出动,留下凌域站在原地身子摇晃了几下,被身后的人扶住。 他们凌霄阁每个人都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是万里挑一,主上亲自挑选的苗子。 在凌霄阁里,若是没有拼到最高的两个级别,是不会有名字的,只会用序号来称呼。 而凌霄阁,誓死守护主上。 第194章 顾清衍和顾清翎再次相见 白茜按照姜瑜的计划,把大魏的边城彻底包围了起来。 令真侯又急又怒,气冲冲的想要继续调兵给大庆点颜色看看。 “本侯打了大半辈子的仗,竟然被大庆的这个女娃娃给耍了。” 明面上摆出一副刚动身的模样,实则已经早早的来到了边关,还一把火烧了他的粮仓,一点痕迹都没留! 令真侯也隐隐觉得有些恐惧,这种无痕式的打法,他是第一次见到。 是奇袭。 “侯爷,圣上命您即刻回京。” 来自都城的消息传来,令真侯有些怔愣,圣上竟然在这个时候......召他回京。 “侯爷,圣上说您是大魏的肱骨之材,此次出兵大庆也不过是想试试能不能拿到什么好处。” “但您万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如今大庆把边城包围了起来,明摆着反将了他大魏一军。 “可本侯若是在这个时候回京,边城就要丢了。”令真侯抹了一把脸,“那本侯来这一趟,还不如不来!” “侯爷。” 一旁的军师缓缓开口,“这次大庆派来的绝对不是简单的将士,圣上也是不敢以将军的性命来做赌。” 普通的将士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大魏?能全身而退的救出被俘虏的大庆百姓? 最终,令真侯长长的叹了口气。 “吩咐下去,掩护本侯回京。” 同一时间,大庆皇宫。 “夫人,这是一场豪赌。” 先烧粮仓,不打边城,转而越过边城去打背后的城池。 非雄才大略者,不敢做出此等决策。 但凡这中间一旦出了半分差错,派出去的这些人就是去赴死。 “大魏边城地形独特,若是无法潜入,也可以翻过这几座山去打里面的城池。”姜瑜盯着挂起来的舆图,“但我相信,凌霄阁有这样的能力。” 顾临把凌霄阁看的极重,那凌霄阁便有这样的本事。 军报的声音响起,来人神色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姜瑜缓缓勾起了嘴角,“你瞧,赌赢了。” “恭喜夫人,拿下大魏的一座边城。” ...... 而此时的大宁。 “为何国君迟迟不归?”常无忧再次找上卓邑,脸上罕见的有了焦急之色。 “可是又有什么变动?” 卓邑并未直接回答常无忧的话,反而是开口反问道。 “本该属于国君的那颗紫微星旁边升起了一个小星。”常无忧眼神波动,“那颗小星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同国君那颗一般无二。”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国家哪里能容得下两个国君? 可卓邑却笑了,“那颗小星真的越来越亮了吗?” 常无忧肯定的点了点头,而且属于国君那颗紫微星的光芒变弱,大劫将至。 “那是我们大宁的储君。” 卓邑一句话,让常无忧的大脑都有些宕机。 “储君?” “对,今年算下来,有十二岁了。” 常无忧又掐指算了算,看向卓邑,“这就是国君不回大宁的原因,对吗?” 见卓邑不语,常无忧也知道了答案。 “主正位的紫微星变弱,大劫将至。” 言尽于此。 常无忧无声的笑了笑,而后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卓邑沉默的看着一张囊括了周围各国的舆图,国君的劫数将至,可属于殿下的那颗紫微星却越来越亮。 这可真是...... 接二连三的捷报传来,大庆百姓都兴高采烈的出门庆贺,此时顾清衍已经收回了两座城池。 “何羽,主子为何还没给回信。” 佩兰急得团团转,还有两座城池,顾清衍便要打到历城了。 何羽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淡然,“许是主子跟在顾清衍身边不好给我们回信。”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往后撤,有盘踞在灵州的定远侯。 而前面,就是逐渐逼近的顾清衍。 一时间,佩兰觉得她们陷入了一个绝境。 “如今我们这边的军心涣散,只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何羽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若形势当真到了危机关头,我们把顾清翎推出去,而后带着人走。” 之前能隐姓埋名十几年,之后就也可以。 佩兰点了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而另一边的秦维也极为焦急,他想要给佩兰他们写信,但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主上和他一起贴身护着小主子,在主上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形势急剧恶化。 几日后,顾清衍打到了历城的城墙下。 顾清翎站在城墙上同顾清衍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顾清翎竟勾了勾嘴角。 “三弟,好久不见。” “叛贼,是没有资格同朕称兄道弟的。” 顾清衍手握刀剑,身上穿着的盔甲在阳光下折射着寒光,一时间,顾清翎竟有些羡慕顾清衍。 如今的历城不过是一个空壳,佩兰把能带走的人都带走了,只留下了历城的百姓和一些将士。 曾几何时,他也做过御驾亲征的美梦。 “开城门。” 顾清翎的声音响起,守着城墙门的将士都有些不可置信。 “把城门打开。” 直到顾清翎又强调了一遍,历城的城门才被缓缓打开。 “你不用废一兵一卒,这个历城便是你的了。”顾清翎定定的看着顾清衍,“不止历城,整个大庆就也是你的。” 大批的将士涌入历城,很快,顾清翎便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顾清衍面前。 “终于抓到你了。” 顾清衍狠狠的舒了口气,煎熬了他多少个夜晚的顾清翎,终于落到了他的手里。 “嗤。”顾清翎反而笑了出声,“顾清衍,你不过是占了前世的便宜。” “前世你给母后收尸被万箭穿心而死,所以这一世一开始母后就过继你为继子。” “若非如此,我怎会得不到母后的原谅。” “都是你,顾清衍,你挡在了我和母后之间。” 两行泪水自顾清翎的眼角滑落,这一世,他好像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朕占了前世的便宜?” 顾清衍猛地起身,站到了顾清翎面前。 “朕和母后前世下场那般凄惨,你说朕占了前世的便宜?” 刀剑被顾清衍刺入顾清翎右臂,剧烈的疼痛感让顾清翎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第195章 顾清翎只剩一口气 “朕问你,前世为何要下旨赐死母后?” 屋子里只剩下顾清衍和顾清翎这对堂兄弟,顾清衍双目血红,手上握着的刀剑还在不断滴着鲜血。 “你明明知道,她妖后的名声究竟从何而来,你也都知道她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顾清衍右手死死的扣住刀柄,“顾清翎,你没有心。” “我知道我错了!” 顾清翎突然开始大声吼道。 “顾清衍,你以为我不后悔吗?” 前世杀了母后后他日日难眠,只有跑到昭宁宫里才能有片刻的放松,他亲手赐死了对他最好的人。 “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顾清翎有些失魂落魄,“母后她......她不会原谅我的,我在宗牢里撞墙的那一瞬间,三弟,我真的是想把这条命还给母后的。” 因为失血,顾清翎脸色苍白。 “可我没死成。” “连阎王爷也不愿收我这个恶贯满盈的人。” “你的忏悔方式就是自己称帝?”顾清衍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然后散播关于朕的身世问题,反逼母后?” “不是我!” 顾清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真的不是我......” 顾清翎定定的看了顾清衍一眼,而后仰头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下一秒,顾清衍手中的刀便再次刺向了顾清翎的右臂。 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顾清翎,你知道吗?若不是想让母后亲自决定如何处置你报仇血恨,此刻你已经死了。” 刀尖被指向顾清翎心脏的位置,顾清翎双腿再也没有力气,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双手被废,顾清翎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 屋外,顾临安静的坐在台阶上,对屋内的任何动静没有任何反应。 前世阿衍同样也是死在顾清翎的手上,所以此刻阿衍才是这里最有资格去质问顾清翎的人。 “三弟......” 顾清翎有些艰难的开口,“我被人直接从京城带到了灵州,他们告诉我......愿意拥护我为皇上。” “我想做皇上。” 顾清翎神色悲切,他做了十几年的太子,哪里不想当皇上呢?他比任何人都想坐那把龙椅。 “可我发现,我只是个傀儡!” 面对这样的顾清翎,顾清衍眼神中的狠厉之色更加明显,下一秒,刀剑被刺向了顾清翎的左腿。 “这些事情,朕不屑于跟你计较。”顾清衍嗤笑出声,“沦落到今天,是你自己蠢,而朕要跟你算的,是仇。” 顾清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是了,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想见见母后。” 感受着血液的流失,顾清翎伸手想要去抓住顾清衍,却动弹不得,“让我见见母后,让我死在她手上,求你了......” 他这次,真的快要死了。 “我知道她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知足,把所有的一切都归于理所应当。” 顾清翎说话已经有些哆嗦,可神智却更加清醒。 顾清衍并未回应顾清翎,反而是带着残忍的笑容,再次把刀剑刺向了顾清翎的右腿,彻底废了顾清翎的四肢。 “你有什么资格去见母后!” 顾清翎因为疼痛而被迫蜷缩起来,地上流了许多鲜血,顾清翎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失。 “让我再见见她......” 衣袖因顾清翎的动作而被翻开,一个绣的歪歪扭扭的万寿菊便映入了顾清衍的视线中。 幕后说过,姜家人丁稀薄又是武将,所以打小儿家中妇人便会亲自给孩子们的衣袖内里缝上万寿菊,期盼着孩子们平安顺遂。 所以他所有的衣物袖口处都有母后亲自缝上的万寿菊。 而顾清翎衣袖上的,显然不是母后缝的。 “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血越流越多,顾清翎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她对我还好的人了......” 再也不会有人小心翼翼的去打听他的喜好,然后努力迎合他只为换来他的一张笑脸。 如今的他只能笨拙的按照当年他丢掉的衣袖上的万寿菊模样,给自己的龙袍上绣一朵万寿菊。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啊。 “三弟,我好......羡慕你......” 羡慕你真的是母后的孩子,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至亲。 也羡慕你从未辜负过母后,就连前世不曾知晓真实身份,都愿意为母后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真的好羡慕顾清衍。 说完那句话后,顾清翎便陷入了昏迷。 几息后,顾清衍手中的刀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顾临就在这时走了进来,只扫了顾清翎一眼,视线便重新回到了顾清衍身上。 “父王,他现在还不能死。” 顾临点了点头,径直继续走到了顾清衍面前,“阿衍,把手伸出来。” 顾临拿着手帕,一点点的擦干了顾清衍手上的血迹。 “父王,方才顾清翎说他是被直接带到灵州的,这些人之前同他没有瓜葛。”顾清衍抱住了顾临的腰身,“方才孩儿失态了,应该继续问一问这件事的。” 顾临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方才我还以为你要一刀刺穿他的心脏。” 在他看来,阿衍已经极为克制了。 “反正有梅褚在,他也死不了。” 顾临拽着顾清衍便往外走,“现在出去庆功。” “庆功?” 因着方才同顾清翎的对峙,顾清衍如今的思绪都比寻常的时候慢半拍。 “你一路顺利打下历城,难道不该庆功?你不庆功,你手底下的将士们总该尝点油水吧?” 一路打下来,大部队都还没有休整,将士们可都几近力竭了。 “是孩儿疏忽了。” 顾清衍被自己逗笑,看着顾清衍放松下来的神色,顾临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孩儿要给将士们加餐!”打胜仗的喜悦渐渐浮现在了顾清衍脸上,身后,梅褚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里,伸手探上了顾清翎的脉象。 将死之脉。 第196章 波涛汹涌 大魏都城。 “圣上。”令真侯一脸窝火,这一趟不仅什么都没捞到,反而还丢了一座边城,这对于任何一个武将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爱卿不必羞恼。”魏帝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爱卿应该庆幸我们和大庆的仗没有真正开打。” “朕自登基以来处处谨慎,此番丢了边城对朕而言也是一个教训,轻看了大庆的小皇帝和留在京城的太后。” 所以吃了一个这么大的闷亏。 “就算真正开打,我大魏也不怕他大庆!”令真侯的反应完全在魏帝的预料之中,魏帝忍不住笑出了声。 “圣上为何不恼,反倒还高兴呢?” 令真侯压着火气,有些困惑的看着魏帝。 “朕笑大庆大难临头。” 魏帝的右手转动着一串佛珠,眼神里是笃定的笑意。 “如今天下以大宁为首,大宁不断的蚕食着周围的小国。”魏帝擅长权谋,这番话让令真侯安静了下来,“朕问你,大宁为何不先蚕食大庆和大魏?” “因为要想蚕食大庆和大魏需要时间。”令真侯不假思索的开口,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变得炽热,“还有,大庆和大魏旗鼓相当,可以互相制衡。” 这一次大庆接二连三的获胜,将会打破这个平衡。 “圣上的意思是,这样的大庆会让大宁感觉到威胁?” 魏帝点了点头。 “若大宁真的出兵,短期内对我大魏百利而无一害,所以爱卿不必烦心。” 魏帝的稳定情绪也感染了令真侯,令真侯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爱卿年纪大了,火气也有些开始旺了。” ...... 一切都如同魏帝所料的一般,面对接连获胜的大庆,大宁的官员立刻开始上奏请顾临出兵继续沿着横线攻打大庆。 折子几经周转抵达顾临手上的时候,顾临脸黑的如同锅炭一般。 “主上,这些大人不知您和小主子的真实关系,所以才上了这样的折子。”看着顾临的神情,凌海在一旁轻声开口。 顾临皱了皱眉头,“对了,大魏那边丢了城池,难道就没什么反应了?” 凌海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反应,连想要出兵收复边城的动作都没有。” “只是......最近大魏的探子在大宁活跃的更加厉害了。” 这可极为不对劲。 “看来大魏是想借我们的手去除掉大庆了。”顾临嗤笑出声,“告诉卓邑,让他想办法来处理。” 传言这位魏帝极善弄权,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拼命算计还要借他人之手,有些可笑罢了。 “父王,发生什么事了?” 顾清衍匆匆的走了进来,历城的百姓太过于热情,让顾清衍都有些抽不开身,“孩儿方才看到凌海过来了。” “大宁那边有些折子需要我来处理。”顾临并未多言,反而问起了顾清衍同百姓之间的趣事儿,屋外,秦维的眼底闪过一抹晦涩。 由于大军在历城休整了几日,也给了秦维联系佩兰的机会。 就这样,一封信被艰难的送到了佩兰手中。 此时佩兰一干人正躲在距离横县不远的地方。 “主子来信了。” 佩兰神情激动,拆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们蛰伏在此,等的就是主子的这封信。 而看完后,佩兰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畅快的笑意,还不待何羽看完信上的内容,佩兰便攥着信纸跑到了青衣的院子里。 完全没看到身后何羽晦涩的视线。 “你看,主子他不曾心软。”信被递给青衣,青衣淡淡的看完了信,而后勾了勾嘴角,“主子让我们散播这样的消息,是想引起大宁内斗?” 让他们把顾临的真实身份告诉逆王,而后怂恿逆王同顾临对弈? “佩兰,连顾临自己都找不到逆王的踪迹,你觉得我们按照主子说的地方,就真的能找得到吗?” “青衣,你越来越过分了。”佩兰抽回了信纸,“既然是主子的命令,就该好好听着。” 只要逆王知晓顾临的真实身份,就一定会设法杀掉顾临还有顾清衍。 顾清翎如今已经是必死的。 只需在最后除掉顾清风和顾清瑶,主子当年立下的目标就要实现了。 “我知道了。” 青衣抿了抿嘴,他总觉得,主子如今的这封信,也是迫于形势才做出的决定。 ...... “听说你在找我?” 几日后,佩兰在一个小院子里醒了过来,床边坐着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佩兰瞳孔猛地一缩,这是逆王...... “永生寺拜祭的人虽多,可你最为独特。”逆王的声音让佩兰无端觉得遍体生寒,“你找我有何事?” “王爷,民女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可前脚佩兰刚说出了顾临是大庆襄王的事实后,下一秒便被逆王紧紧的捏住了脖子,直到佩兰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之时,逆王方才松开了手。 “你说什么,我就要信吗?” “王爷,民女不敢有任何的虚言。”佩兰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大宁分明已经攻下横县却不曾前进半步,还有现在,那么多朝臣都请求国君出兵大庆,国君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你有什么证据?” 佩兰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说出了秦维写在信纸上的话。 “大庆的新帝就是证据,他是国君和大庆太后的儿子。只要大庆的小皇帝或者太后其中一人生命遭到威胁,国君就会有异动。” “至于如何实施,民女愚钝。” 逆王突然轻笑出声,“原来是姑母的儿子。” 他突然很好奇,当年顾临看着大宁百姓因为他的血脉而唾弃他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样肮脏的血脉,顾临身体里也流着。 轻笑开始转变为大笑,逆王伸手轻拍了拍佩兰的脸,“你给本王送来了消息,大功一件。” “民女不敢......不敢邀功。” “你不要,本王却偏要给你。” 当目光对上的时候,佩兰只觉得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催命阎罗。 逆王......怎会如此恐怖...... 第197章 顾清衍醉酒 在历城短暂的庆贺了几日后,顾清衍决定一鼓作气收复所有弥河以南的地方。 由于顾清翎被擒,接下来顾清衍的收复之路简直是无比顺利。 这些原本归顺于顾清翎的城池就如同纸糊的一般,顾清衍只需轻轻一碰,这些城池的知府便立刻跪地求饶。 在五月中下旬的时候,年轻的帝王振臂高呼,大庆终于又恢复了完整的模样。 一路打到灵州,顾清衍见到了阔别几个月的姜鹤。 “舅舅。” 顾清衍用力的挥动着双手,短短几个月没见,姜鹤身上竟然多了一种脱尘的感觉。 “收复了弥河以南,恭喜。” 姜鹤想要伸手揉一揉顾清衍的脑袋,却碍于周围有人硬生生的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到底已经是有威信的帝王了,要照顾小孩的面子。 可顾清衍双眼亮晶晶的,几乎是小跑跑到了姜鹤面前。 “舅舅,好久不见。” 顾临在一旁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这小子怎么看见姜鹤那么亲? 平日里到自己面前一副板正的样子,到姜鹤这里连见面都是跑着的? 顾临的怒气被忽略,顾清衍手里握着一枚玉佩双手递给了姜鹤,“舅舅,母后让我给你,她说若是我能打到灵州,就把这个交给你。” 姜鹤伸手接过玉佩,触手温润,是由一块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的。 “这是?” 姜鹤左看右看,他总觉得这块玉佩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觉得没有见过。 顾清衍神秘的笑着,踮起脚尖凑到了姜鹤耳畔,“这是及笄礼的时候,母后送给白姨的贺礼。” 姜鹤眼神猛地骤缩,是白茜的东西? “不是母后让我交给舅舅你的,是白姨。” 一时间,姜鹤的脑海中绽放出了绚烂的烟花。 当晚,在姜鹤的宅院里,顾清衍第一次偷偷抿了一口果酒。 顾临和姜鹤对视了一眼,眼底皆闪过了无奈的宠溺,装作没看见的模样任由顾清衍偷喝。 “阿衍,下个月就是你十二岁生辰了。”姜鹤连着饮了几杯酒,脸上已经带了几分微醺,“去年过十岁生辰,今年过十二岁,你也是头一个了,高兴吗?” “高兴。” 顾清衍又抿了一口果酒,“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舅舅,我是真的高兴。” 儿的生辰娘的受难日,之前的十一年里,他都是迷迷糊糊的过着。 如今,他终于拿回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舅舅,严格意义上我从来没有过过生辰的。”顾清衍瘪了瘪嘴,“他们都欺负我,只有去年爹爹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可那天不是我的生辰,是虚造出来的日子。” 顾清衍委屈极了,双眼红的如同兔子一般。 “他给你煮长寿面了? 看着顾临黑到快要反光的脸色,姜鹤扬了扬眉,好好一个大活爹坐在这里,却被亲儿子忽略的一干二净。 就像是没看到顾临也在这里喝酒一样。 顾清衍点了点头,“他明明知道我就是他的儿子,却还扮作霍襄的身份接近我,欺骗我的感情。” “他这样确实不对。” 姜鹤强忍住笑意,原来喝醉后的阿衍这般可爱。 “不过他现在对我和娘亲很好,娘亲也有些开始原谅他了。”顾清衍的脑袋小鸡啄米般的垂了下来,“但若是娘亲不原谅他,我也不会理他的,我永远都站在娘亲这边。” “舅舅,我好像快点长大呀。” 顾清衍转而趴在姜鹤膝上,“舅舅,娘亲受了太多委屈,还......还被顾清翎杀死了,我想杀了顾清翎。” “被顾清翎杀死了?” 姜鹤握着顾清衍的手瞬间紧握,顾清衍吃痛坐直了身子,眼神迷离。 下一秒,姜鹤锐利的目光便看向了顾临,“方才阿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阿瑜被顾清翎杀死了? 顾临看了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糟心儿子,默默的叹了口气,“秦维,先带阿衍回去。” 秦维闻言立刻试图搀扶起顾清衍,无果后索性把顾清衍背在了背上。 留下顾临和姜鹤两人在院子里相对而坐。 ...... “秦维......”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秦维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皇上,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奴才?” “我没醉。” 顾清衍嘿嘿的笑了起来,“我其实没醉。” 听着顾清衍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开始打结,秦维无奈的开口回应,“皇上没醉。” 真正喝醉的人都只会说自己没醉。 连秦维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自己嘴角上翘的弧度,还有眼中细碎的笑意。 “再次见到舅舅,舅舅他好像不开心。”顾清衍的下巴抵在秦维的肩膀上,“他没有上战场打仗的时候开心。” 秦维抿了抿嘴,“皇上希望定远侯开心。” 顾清衍点了点头,“我希望所有人都开心,秦维,我也希望你开心。” 顿时,一股酸涩的感觉蔓延至秦维的五脏六腑。 “奴才竟有这般荣幸,能让皇上惦记着。” “不,你才不是奴才。” 顾清衍牢牢的圈着秦维的脖子,“秦叔,你早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了。” 脚下的步子猛地停住,秦维的眼神中流露出巨大的震惊之色。 “秦叔,你怎么不走了。” “嗳,这就送皇上回去休息。” 月光下,一滴泪从秦维的眼角滑落,无声的掉落在了地上。 按照血脉辈分,顾清衍理应唤他一声叔叔的。 秦维把顾清衍带回了住的院子里,又轻手轻脚的替顾清衍脱去了鞋袜,看着顾清衍熟睡后秦维方才离开了屋子。 回忆着那句“秦叔”和“亲人”,秦维竟还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你有亲手养过一朵花吗?从它飘零摇曳,几乎快要死亡的时候开始,一点点保护它,看着它长大,为了保护它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 那当它长成百花之王惊艳众人的时候,你也会由衷的觉得骄傲吗? 还忍心亲手扼杀掉这朵花吗? 秦维自嘲的笑了笑,扭头又看了一眼顾清衍屋子的方向。 罢了,罢了。 第198章 每天都生不如此 另一边。 顾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面对姜鹤,顾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姜鹤前世到死都误会了阿瑜,这样的真相若是让姜鹤知道...... “他喝醉酒了,说胡话呢。” 顾临又拿起酒壶想要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却被姜鹤一把摁住了手,“阿衍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怎么这么一根筋呢?他想说的是差点被顾清翎杀死了。”顾临装作无奈的样子,“你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 “阿瑜多少次差点被顾清翎害死,姜鹤,你不也知道吗?” 顾临低头掩盖了微微闪烁的眼神,“过继阿衍的那日,阿瑜在昭宁宫被顾清翎掐住脖子,若非顾恒及时赶过去,阿瑜已经被掐死了。” 姜鹤蹙了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说的是真的?” 顾临见状猛地起身,“若是阿瑜真的被顾清翎害死了,那此刻在昭宁宫的又是谁?” 姜鹤被顾临骤然提高的声调震的愣了愣,而后也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又没说不信你。” 可尽管如此,姜鹤心尖依然如同被针扎一样泛着密密麻麻的疼意,只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阿瑜不可能被顾清翎害死的,阿瑜才刚刚打了胜仗。 如今的顾清翎已经是阶下囚,怎么可能再会有杀了阿瑜的能力呢? 顾临看着姜鹤若有所思的模样,定定的看着杯中的美酒。 他知道的,阿瑜不曾怪过姜鹤。 ...... 顾清衍大胜的消息传回京城,百姓人人欢呼。 一个年轻有为的帝王对大庆的重要性不可言喻,大庆的未来一片光明。 京郊的院子里。 “顾清翎被抓了。”顾清风的声音响起,可依旧等不到顾清瑶的回答,自从那次顾清风同姜瑜谈条件开始,若非必要情况顾清瑶都不会再同顾清风说话。 只是每天会照旧推着顾清风在院子里透气。 顾清风见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所有的消息都会被专门告诉他,顾清衍这招甚是诛心,让他没日没夜都睡不安宁。 “瑶儿,你还在怪二哥。” “顾清衍抓了顾清翎,废了顾清翎的四肢,听说如今的顾清翎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在,只怕是回京后就要没命了。” 顾清风抬头看了眼顾清瑶,“到时候,就真的只剩下你和我了。” “这是他咎由自取。” 顾清瑶面若寒霜,连看都不愿意再看顾清风一眼。 “对,是他咎由自取。”顾清风叹了口气,“我也是咎由自取。” “下个月,就该是我们的十二岁生辰了。” 顾清风伸手想要去触碰顾清瑶的手,却被顾清瑶一把躲开,“当然,也是顾清衍的十二岁生辰。” 听着顾清风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顾清瑶睫毛微闪,“像顾清翎这样死掉也挺好的。” “顾清瑶!” 顾清风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把这些念头赶紧从脑子里面踢出去!” “可我现在生不如此!” 顾清瑶突然神色激动的大吼了起来,“我每时每刻都生不如死。” “我的父亲,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残害手足至亲,并将发妻弃之若履。” “我的母亲,自私怯懦,为了荣华富贵把我养成猪一般的模样,从来也没有真心爱过我。” “我的大哥,狂妄愚蠢,为了那张龙椅把大庆一分为二,让顾家先祖都要因此而蒙羞。” “而你,我的二哥,我曾经最信任的二哥,却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伤害我最为歉疚之人。” “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清瑶眼神空洞,整个人呆呆的往前走了几步,用了猛劲儿想要朝着墙上撞过去。 “瑶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暗卫现身拦下了顾清瑶。 “皇上有令,你们还不能死。” “原来......求死也这么难......”顾清瑶自嘲的笑了笑,又不死心的再次开口,“是皇上不让我死,还是太后不让我死。” 可暗卫已经潜入了黑暗中。 昭宁宫。 收到顾清瑶想要自尽的消息后姜瑜翻书的手顿了顿,“没死成就好。” “娘娘,奴才瞧着公主已经隐隐有些神智......” 接下来的话万吉并未说出口,可姜瑜也明白了万吉的意思。 过了许久,久到万吉都以为姜瑜不会再过问此事的时候,姜瑜的声音响起,“让安妃去见见她吧。” ...... “王爷,如今大庆皇帝正在灵州同定远侯团聚。” 逆王荆昭闻言放开了怀中低着头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双眼红肿如同核桃一般,还不断地发出细碎的抽泣声。 荆昭不耐烦的打了一巴掌过去,抽泣声方才止住。 “那看来,我这位表兄应当也在灵州了,真是有意思的紧啊。” 荆昭勾了勾嘴角,“是个武将都知道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去攻打大宁,可我这位表兄却只顾一己之私,仗着普通百姓们不懂这些就为所欲为。” “王爷的意思是......”属下试探性的开口。 “去告诉百姓们,咱们大宁的国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荆昭一把捏住了女子,“让本王想想......就说咱们的国君心气儿没了,不敢打大庆了。” 属下闻言连忙告退离开,不敢再次多逗留一秒。 荆昭这才伸手扬起了女子的下巴,美人落泪,而这美人儿,正是佩兰。 “本王觉得现在公布顾临的身世还不是时候。”荆昭的手沿着佩兰的脸颊滑落,“先舆论造势,然后找个机会,把顾清衍给杀了,你觉得如何?” 佩兰闻言只一个劲儿的点头,不敢有任何的违背之色。 荆昭的残酷无情,在这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她已经见识过了。 “待本王大功告成那日,封你个妃位当当。” “多谢......多谢王爷。” 荆昭猛地仰天大笑,王爷?不,他才不屑于只做这个王爷。 第199章 暗流涌动 “有人在故意散播对寡人不利的言论?” 顾临眯起了双眼,浑身上下发出了危险的气息,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响桌面,在这个时候散播不利于他的言论,有这样胆子的人,只会是逆王。 “刚好借此机会,好好找找逆王的下落。” 凌海弯了弯腰,走了出去。 顾清衍抬头看了眼顾临,“父王,逆王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吗?” 顾清衍的疑问让顾临眼神骤缩,但面上却依旧不显,“若是逆王真的知道我的身份,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在我们贴身的人里,出现了叛徒。” 屋外站着的秦维闻言浑身一颤,是了,知晓主上真实身份的,也就他们几个人。 “父王,那逆王应当是不知道您的身份。” 顾清衍同顾临的眼神对上,看懂了顾临话里的意思,父王又在怀疑秦维了。 可秦维怎么可能是内奸呢? 他们明明查过秦维的。 想到这里,顾清衍脸上的神色更加坚定了几分,秦维待他那么好,不可能是内奸的。 顾临点了点头,既然阿衍不愿意再查秦维,那他便再去查一遍。 前世除了秦维所有人要么死了,要么在他死后去替他报仇了,只有秦维。 他在前世的画面里看不到秦维。 荆昭散播的谣言还真的动摇了大宁朝臣的心神,卓邑皱巴着脸吩咐人去追查荆昭的下落,一边在朝臣中选择刺头来杀鸡儆猴。 “丞相,主上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温顺的厉害,如今知晓主上不在大宁,竟然一个个都敢议论主上了。” 凌枯看着卓邑的脸色,慢慢低下了声音。 “凌枯,你别忘了一件事情。”卓邑甩了甩衣袖,“现在这个时候进攻大庆才是对大宁最好的选择,国君有难言之隐,可大臣们不知晓。” “他们是大宁的臣子。” 所以纵使是闹事儿的刺头,卓邑也只是关押了起来。 “丞相,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朝臣们和主上离心吗?” 卓邑闻言叹了口气,大劫将至,哪里能躲得开呢? 这还只是第一步罢了。 “看主上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吧。” 一连几日,越来越多的大宁朝臣对顾临的按兵不动开始不满。 就连勇毅侯都忍不住拍了桌子,身为武将,眼睁睁的看着这样好的机会在眼前消失,要说不郁闷那真是骗人的假话。 直到顾临的亲笔信传到了卓邑手上。 卓邑亲自拜访了每一位朝臣,把顾临的亲笔信展示给朝臣们,而后,这场风波才堪堪停下。 “国君说,他保证两年内大庆的国土和大宁的国土会合二为一?” 勇毅侯拿着顾临的信,确认了信上就是顾临的字迹。 “侯爷,国君从未有过虚言。” 勇毅侯定定的看着信纸,而后猛地抬头,“丞相,武将这边就交给老夫去解决,你放心,他们没有坏心,都是为了大宁。” “拜托侯爷。” ...... 因为流言的事情,顾清衍并未继续在灵州停留,直接率领将士们返回京城。 一路上,顾清衍又去了好几座城池探查情况,处理了一大批地方的贪官,大庆的民心得到了空前的凝聚。 这样一路耽搁下来,顾清衍在五月末的时候方才返回京城。 “父王还没回来吗?” 距离京城越来越近,顾清衍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率兵将士们返京那日父王便同他兵分两路说是要回大宁处理一些事情,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也不知道一会儿母后看到回来的只有他一个是否会担心。 “皇上,主上武艺高超,身边又有凌海护着,一定没事的。” 顾清衍闻言才稍稍放下心来,神情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好些时日没见到母后,他也着实想念。 姜瑜早早的站在京城外等着顾清衍回来。 看到顾清衍骑着骏马走在队伍的正前方,姜瑜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顾清衍握了握缰绳,而后利落的下马。 “孩儿拜见母后。” “平安回来就好。” 姜瑜看着瘦了但却高了的顾清衍,伸手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 【阿衍长大了。】 另一边。 “臣拜见国君,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临的突然出现让整个大宁又恢复了往昔那种紧绷的状态,大殿内,顾临一袭紫袍坐在上位,脸上带着面具,眼神如同猎鹰一般紧紧的锁着殿内的每个人。 “起。” 对于大宁朝臣而言,只要看到顾临,就会有种安定的感觉。 先前因为担心错失攻打大庆的好时机而产生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每个人脸上都挂起了自傲的笑容。 这是他们的国君,这是他们的大宁! “寡人听闻最近朝堂之上人心浮动,对寡人的决定颇有微词,嗯?” 顾临一句话,刚刚起身的朝臣们又齐齐跪了下来,“臣等惶恐。” “寡人只要能坐在这里一天,这大宁的主就是由寡人来做。”顾临声音冰冷,“诸位,不必替寡人担忧。” “我大宁蒸蒸日上,注定要走向更强盛的道路,诸位,寡人邀你们共同见证。” 顾临的话响在大殿内,荆昭所散播的流言所带来的影响彻底消散。 下朝后,顾临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了一处暗牢里。 暗牢里关着一个浑身是鞭伤的男子,血迹遍布周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顾临见男子不语,笑着拿起水瓢挖了一大瓢盐水,顺着男子的头顶浇了上去,一瞬间,整个暗牢里都是男子的惨叫声。 “我叫......我叫青衣......” “为什么要去找逆王的踪迹?”顾临接着开口,他派人去寻逆王下落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眼前这个人,也同样在寻找逆王。 “我只是......只是好奇逆王的下落。” 见青衣还在嘴硬,顾临也不着急,“没关系,寡人这里还有许多新奇的玩法儿在等着你,凌海,给他试试水刑。” 水刑,就是把宣纸放在犯人的脸上,而后不停往宣纸上倒水,这样犯人便会因为无法呼吸而万分痛苦。 听着顾临的话,青衣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 第200章 秦维梦到前世 呼吸的资格被剥夺,青衣整个人开始拼命挣扎,可下手的人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停顿,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死的前一秒,青衣用尽全力举起了手。 脸上盖着的宣纸被拿走,青衣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说吧,为什么要去找逆王的踪迹。” 青衣眼角划出生理性的泪水,而后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般,“逆王掳走了我的妻子。” 自从佩兰只身一人引逆王现身后,佩兰便消失不见了。 除了佩兰他们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逆王究竟在哪里,甚至一开始连佩兰是否成功见到逆王都不清楚。 直到前段时间流言四起,他才确定佩兰就在逆王手里。 可佩兰不会无缘无故的待在逆王身边,除非佩兰被逆王控制了...... 青衣心尖疼的厉害,这批人的调动权佩兰临走的时候交给了何羽,他拼命的去求何羽,可何羽却不为所动。 说在大宁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他只身一人出来寻逆王,却被抓到了这里。 “你的妻子?” “对,是我的妻子。”青衣脸上扯出了一道自嘲的笑容,“她被逆王抓走了,她一定被逆王抓走了。” “你为什么能确定,她被逆王抓走了?” 顾临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眼前这个人,绝对藏着更大的事情。 青衣顿了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就在青衣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顾临极快的卸下了青衣的下巴,而后轻拍了拍青衣的脸,“别着急死,寡人还有更多的东西要问你呢。” 青衣闻言一脸灰败,他只是觉得可悲,那人并非他的妻子。 ...... “秦公公。” 太和殿外,一个小太监一脸忧心的看着秦维,方才秦维站在这里已经发呆了许久了,若是皇上的吩咐没听到的话,那可是大罪。 “秦公公,你没事儿吧?” 秦维这才回了神,“没事,你去,给皇上沏壶茶。” 小太监神色却并未因有机会见到天颜而感到激动,反而伸手搀扶着秦维,“瞧着您是有些不舒服,要不扶您去歇歇脚儿。” “你叫迎志?” 秦维突然觉得有些眼热。 “秦公公能记得奴才的名字,是奴才的荣幸。” “去给皇上沏茶,记得机灵点。”秦维笑了笑,也许等以后他不能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迎志能替代他。 这一晚,顾清衍见秦维神色不佳,特地让秦维回住的地方睡了一宿。 可秦维却辗转反侧。 何羽来信,说佩兰不见踪影,青衣为了找佩兰险些发了疯。 他开始觉得同逆王合作是一件无比错误的决定。 其实他悬崖勒马,是不是也未尝不可。 好不容易入睡后,秦维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画面,画面里,顾清衍还是襄王世子,瘦弱极了,一直呆在襄王府里。 “世子!宫里出事了,皇上要赐死......赐死昭宁宫娘娘。” 画面里的他大步流星的跑回来,把最致命的消息带给了顾清衍。 顾清衍果然如他所料,极为着急的要往宫里赶,他知晓昭宁宫娘娘在顾清衍心目中的位置,也知道按照顾清衍的性子,他这一趟,有去无回。 忽地,快走到府门口的顾清衍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身边跟着的他。 “秦叔,你就留在襄王府吧。” 纵使是画面里发生的场景,可秦维依然觉得心如刀绞,他能感受到画面中的自己,内心那种复杂与悔恨相交织的感觉。 “奴才,奴才跟世子一起去。” “秦叔,多谢这么多年你对我的照顾。”顾清衍眼眶有些红,“若非有你,我也活不到今日。” “这一趟,我或许就回不来了。” 他听完顾清衍的话后,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世子,奴才替您去。” 这一刻,他知道他后悔了,他不想让顾清衍去死。 这个他看着长大,骨子里留着和他一样血脉的孩子,他希望这个孩子好好活着。 “世子,您听奴才说。”他一把抓住了顾清衍,“奴才替您去,这样......这样您就不会有危险,您好好在襄王府里待着,会有......会有人来救您。” “待日后......” 还没等他说完,顾清衍便摇了摇头,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襄王府。 这一路有他的提前布置,顾清衍几乎是无比顺利的来到了冷宫。 短短半日,顾清衍被万箭穿心的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当即,画面中的他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佩兰、青衣......这些人都守着他,可他却一言不发。 他做了平生最大的错事,他害死了亲手养大的孩子。 所有人都求他说话,可他一张口,便是嚎啕大哭。 直到大宁攻下大庆京城那日,顾清翎、顾清风和顾清瑶三人皆死。 听到这样的消息后,画面中的他才开口,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阿衍。 他的阿衍从呱呱落地开始,爹娘都不在身边,是他一天一天的保护着,当作亲生孩子一样养大的。 可他却从未唤一声“阿衍”。 “阿衍,我来找你了。” 说罢,他猛地撞上了墙面,他怎么能让阿衍一个人待在阴冷的地底下呢? 画面外,秦维骤然惊醒。 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荒诞的梦,可......又好真实。 秦维索性穿好了衣服,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这是梦吗?还是说这是某种暗示? 可梦里阿衍死后他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太过清晰,清晰到他现在的心脏都彷佛在被人掐着一样难受。 “我真的要杀了阿衍吗?” 秦维呆呆的呢喃着,他和顾家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若是此仇不报,他如何对得起他的娘亲,还有他自己? 一时间,秦维脑袋像是要爆炸一般。 秦维抱着头蹲了下来,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第201章 恩恩怨怨 一些不愿被秦维想起来的往事再度浮现出来,秦维脸上浮现出了痛苦之色。 他的娘亲,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民女,却有个好赌的爹和怯懦的娘。 只能被迫在外面做歌舞伎来谋生。 因为生的漂亮,时常被叫去给达官贵人表演助兴。 先皇微服私访的时候,娘亲被照例叫去跳舞。 那一晚,先皇喝醉了,强迫了娘亲。 秦维双目赤红,强要了人却又在清醒后嫌弃娘亲的出身,只潦草的派人给娘亲购置了一处宅院,而后便对他的娘亲不管不顾,真不是个东西! 没过多久,宅子被当作赌资抵押了出去,娘亲也因为脏了身子被赶出了家门。 所以他的出生,耗尽了娘亲所有的力气,在他七岁那年,娘亲便撒手人寰,只留给他了一枚玉佩,让她去京城替她讨个公道。 捋清所有事情后,他只想要那个男人断子绝孙,没有任何后代可以为他供奉香火。 所以他想尽办法接近顾临,成为了顾临信任的人。 可他没想到,顾恒竟然残忍到要如此加害手足,看着凌霄阁一个个兄弟接连丧命,他身负血海深仇,必须要活下去。 所以他选择了自宫,留下性命陪在了顾清衍身边。 害的他失去了娘亲,又害得他自宫,果然天理昭昭,要让他去亲手杀了那个男人的血脉,就是靠着这股劲儿,他才熬到了今天。 “娘,孩儿好没用。” 秦维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孩儿可能没办法......没办法给您报仇了。”秦维失声痛哭,“阿衍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如果您还在世的话,一定......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他经营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主动放弃的竟然是他自己。 秦维用衣袖擦干了眼泪,而后拿起了笔,快速的在信纸上写着。 “全力寻找佩兰,找到佩兰后撤回大庆,不再动手。” 信纸被装进信封里,秦维把信封放在了心口的位置,上天啊,希望这个时候不算太晚。 ...... 信纸被寄往大宁的时候,顾临已经启程赶往大庆。 “主上,那个青衣如何处置?”凌海神色难得的有些郁闷,他用尽了几乎所有的手段,但却丝毫撬不开青衣的嘴,那个人好像一心求死。 “如果再撬不开嘴,就杀了吧。” 顾临神色未变,“杀了后把尸体吊在城门前,让众人都好好看看同逆王勾结的下场。” 也好......刺激刺激那帮人,还有青衣嘴里那位......所谓的妻子。 “属下这就去办。” 顾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整个人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眼前,他还得赶回去给阿衍庆生。 同一时间,大庆。 顾清衍的生辰将至,加上接连打了胜仗,大庆到处都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姜瑜和顾清衍母子两人换上了同寻常百姓一般的衣服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顾清衍神色高兴极了,走路都还踮起脚尖。 “娘亲,他们都在给我庆生吗?” 顾清衍双眼清澈,姜瑜闻言停下了脚步,“你去问问。” 顾清衍闻言哒哒的跑到了一群正在嬉闹的孩童面前,“你们这是在给谁过生辰,还唱童谣呢!” “大哥哥,我们是在给皇上庆祝生辰!” 其中一个小姑娘大声开口,“爹娘说了,我们这位皇上是个明君,更重要的是,他以后还会长大,会变得更加厉害。” “他那么厉害呀?” 顾清衍眼底都是笑意,期待的看向小姑娘。 “那当然!”另一个小男孩接着开口,“他很厉害,打仗每次都能赢!” 顾清衍满足的回到了姜瑜身边,“娘亲,他们都说我很厉害。” “阿衍就是最厉害的。” 姜瑜笑着带顾清衍去街边的摊子上挑选东西,母子两人出来这一趟,最后满载而归。 “谢谢娘亲愿意陪我出来这一趟。” 回宫的时候,顾清衍还有些意犹未尽,当一对普通人家的母子,也是一件顶好的事情。 “等有机会了,再带你出来。” 顾清衍闻言满足的点了点头,而后才回到太和殿处理折子。 回到太和殿的顾清衍又恢复了那副少年帝王的模样,仿佛白日里的孩子心性只是昙花一现的放纵。 随着顾清衍的生辰越来越近,被关押起来的顾清翎就更加烦躁。 就在顾清衍生辰的前一日,顾清翎被人蒙上双眼套进麻袋里带走,带到了一处宅院里。 “这是哪里?”顾清翎开口问道。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清风和顾清瑶两人身子同时一僵,意识到了眼前的麻袋里装的是谁。 “皇上说了,明日也是你们的生辰,所以特地赶在明日之前,让你们兄妹三人见上一面。” 麻袋被扯掉,顾清翎如同破布一样躺在地上,而后定定的看向顾清风和顾清瑶,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好久不见。” 顾清风双手猛然攥成拳状,“顾清翎,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和瑶儿?”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个叛贼,我和瑶儿才被关在这里的?” 可顾清翎却只是笑着,甚至还大笑出声。 “顾清风,你说这些都怪我?” 顾清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唯独顾清瑶,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兄弟两人互相推诿争执。 “顾清翎,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顾清风竟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如今沦为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顾清风,我是阶下囚。” 他不止是阶下囚,他还是个断手断脚的废人。 “你我都是罪人,何必要比较谁的罪更多?”顾清翎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向顾清风的眼神骤然变深,“你不也是,逼母后做你希望的事情吗?” 可笑至极,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什么意思?” 顾清风声音里都含着怒气。 “你难道不是逼母后放过瑶儿?” 两人争执不下,到后来都争的红头白脸,生生的互相挖着彼此的伤疤。 “够了!” 顾清瑶终于忍耐不住,崩溃的喊道。 第202章 顾清翎下线倒计时 “都闭嘴。” 顾清瑶定定的看着顾清翎和顾清衍,露出了有些凶狠的表情,“从现在开始,都闭上嘴。” 说罢,便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屋门被重重的关上,只剩下顾清翎和顾清风两兄弟在院子里互相对视着。 屋内,顾清瑶一背过身去便红了眼眶,上次安妃娘娘来院子里了一趟,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安妃告诉她,要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不能寄希望于任何人,包括顾清翎和顾清风。 她后来执着的问安妃,这些话究竟是谁想要告诉她的,她甚至是有些卑微的希望安妃能骗她一次,告诉她是母后想要说的。 可安妃摇了摇头,“公主,这是嫔妾的肺腑之言。” 从那日开始,顾清瑶便有些顿悟了。 依附于别人,只会让她自己陷入无尽的困境中,甚至可能她什么都没做,但她却需要承担本不属于她的代价。 既然如此,她便要自己过了。 屋外。 顾清翎和顾清风几乎同时叹了口气,方才两人之间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瞬间消散。 “我可能明天就要死了。” 顾清翎轻声开口,望着天空,今晚的月亮并不圆满,弯弯的如同镰刀一般。 象征着别离。 顾清风闻言眼神微动,扭头看了一眼顾清翎,被断手断脚,只能在地上瘫着。 他忽然就想到了昔日还贵为太子时意气风发的顾清翎,那个时候他和顾清翎还亲近的形影不离。 “你不用替我感到难过。” 顾清翎声音都有些暗哑,“现在,死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 他只活了十二年,就活到了人生的终点。 “死之前,你还想见她吗?” 顾清风的话让顾清翎沉默了,如何能不想,他又如何能不想? “我能接受我的死亡。”顾清翎闭上了眼角,感受着空气中的气息,“可我到现在依然不能接受,我无法死在她的身边。” 一个病重垂危的孩子,去找娘亲是天性使然。 “我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到最后,我却还想见她一面,顾清风,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顾清风抿了抿嘴,他又何尝不是? 这一夜,顾清翎和顾清风几乎是枯坐到天亮,直到来人带走了顾清翎,顾清风方才忍不住开口: “大哥!” 顾清翎垂下了脑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扭头看过去,并无顾清瑶的踪迹。 “后会无期。” 说罢,顾清翎便任由自己被带走,不知道他会被带去哪里,他也不在乎。 ...... 清晨。 宫内响起了响亮的鞭声,顾清衍站在姜瑜面前,任由姜瑜替他整理冕服。 “今日是你十二岁的生辰,也是你拿回自己身份的第一个生辰。” 姜瑜眼眶泛红,十二年前的今天,她拼死生下了阿衍,如今她只觉得庆幸。 “生辰快乐,阿衍。” 顾清衍扶着姜瑜坐在椅子上,而后撩起衣袍便跪了下来: “儿的生辰娘的苦难日,孩儿要给母后磕头,多谢母后带孩儿来这世上走一遭。” 还好,他和母后这一世都未曾错过彼此。 “快起来。”姜瑜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玉佩,起身系在了顾清衍的腰间,“我只盼着阿衍平安康健。” 平安康健,是一个母亲最真挚的期盼。 “快去吧,大臣们都等着呢!” 等到顾清衍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姜瑜方才低头深思了片刻,“万吉,去冷宫吧。” 冷宫,是前世她身死的地方。 这一世,也是蓉嫔身死的地方。 冷宫里阴风阵阵,姜瑜却毫无感觉的走着,屋子里,顾清翎正在地上呆呆的躺着。 听到动静后,顾清翎便转过头来,待看到姜瑜的时候,顾清翎的双眼立刻布满了泪花,“母后。” 姜瑜居高临下的扫视着顾清翎。 【断手断脚,阿衍还是下手不够狠。】 姜瑜的心声传至顾清翎心里,顾清翎的心尖如同被细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生疼。 “孩儿知道错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孩儿都错了。”顾清翎努力的伸手想要抓住姜瑜的衣角,可反复尝试了几次,终究抓不住的还是抓不住。 “母后,我没想要真的害死您的,我......”见姜瑜面无表情,顾清翎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无济于事了。” “求您,让我死在您的手里,好吗?” 顾清翎卑微的祈求着,他只求一死,死在母后的手里。 “顾清翎。” 姜瑜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顾清翎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前世你害我和我的孩子惨死,此仇不共戴天。”随着姜瑜话音落下,屋外的万吉端着一盘东西放在了顾清翎的面前。 一瞬间,顾清翎便明白了姜瑜的用意。 前世,他便是这样让母后来自己选择一种死法的,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杀人方式。 “出身本无法选择,你自出生时便被掉包不是能由你决定的。”姜瑜的眼神如同利箭一样刺向顾清翎,“可你一边利用我,一边把我推向绝境,顾清翎,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这辈子,包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姜瑜转身离开,任由顾清翎在身后拼命的呼唤,可姜瑜脚下的步子却未有丝毫的停顿,手刃仇敌,理之自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清翎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一面,他终究还是见到了。 “请上路吧。”万吉的声音响起,盘子被放在了顾清翎旁边,“太后娘娘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 太后娘娘。 上辈子他给不了母后的,这辈子顾清衍给了。 “劳烦了,我选白绫。” 最终,顾清翎选择了和前世姜瑜一模一样的死法,在生命的最后时候,他依然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他和母后之间是有羁绊的。 并非毫无关系。 万吉的手拿起白绫,缓缓套上了顾清翎的脖子。 噌—— 万吉手上的力气猛然收紧,顾清翎的脸立刻开始变得涨红,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上天啊,能不能下辈子......让我真正做一次母后的孩子...... 第203章 顾清翎的悔 慢慢的,顾清翎感觉自己的知觉开始渐渐消失,唯有听觉,他依旧听得见周遭的声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万吉尖细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这么多年娘娘费尽心思的讨好顾清翎,为了顾清翎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甚至都到了近乎卑微的地步。 而顾清翎呢?硬生生的把娘娘一颗炽热的心给浇的透凉。 “奴才记得,当初侯爷给娘娘带回来的稀奇茶叶,娘娘特地在您来昭宁宫的时候给您泡上,结果您说您喜欢用清晨的晨露煮茶。” 万吉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 “而后娘娘就亲自拖着病体去取晨露。” 泪水从顾清翎的眼角滑落,他好悔。 “结果,您一把打翻了那杯水。” “之后娘娘再也没有给你留下茶叶,尽数都赏给了奴才这样的下人。” 万吉有的时候都觉得荒谬,一个大庆最为尊贵的女人,却要为了自己的孩子卑微到那般地步。 “事已至此,殿下,安心上路吧。” 万吉松开了拽紧的白绫,而后伸手覆在顾清翎的鼻子下探了探鼻息,确定顾清翎彻底死亡后,万吉方才起身。 扫了扫衣裳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万吉嘴角勾起了一抹畅快的笑意。 欺负娘娘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 他听人说,人在死亡之前最后存留的就是听觉,所以他故意说了那样的话,让顾清翎连死都死不安宁。 冷宫外面锣鼓喧天,举国同庆帝王的生辰。 而冷宫里凄冷寂静,死了一个本就该死的人。 ...... “顾清翎的尸体也放在那里了,有你们陪着他,他一定不会觉得孤单。” 顾清风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暗卫,扯了扯嘴角。 “你替我问问顾清衍,是不是我和瑶儿最后的归宿,也在那个乱葬岗里。” 在他们生辰这日杀了顾清翎,而后扔在乱葬岗。 顾清衍绝非善类。 “外面这么热闹。”顾清风露出了一抹嘲讽,“再替我祝他生辰快乐。” 就在太阳正挂在头顶的时候,一个身量瘦小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件明黄色的衣袍,站在京城最热闹的集市,很轻易的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大庆废太子今日薨逝,奴才恭送殿下。” 青羽抱着顾清翎之前的太子蟒袍,泪流满面的跪着。 在殿下被捕的前一天,殿下拼尽全力送他安全离开。 他永远都忘不掉殿下看他的那个眼神,殿下说:“如今这个世上肯为我考虑的,大抵只剩你一个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 一想到这些,青羽都抽泣不已。 那么骄傲的殿下,却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殿下有一封遗书需要公之于众。” 周遭本来打算射杀青羽的暗卫收到命令,收起了已经在弦上的利箭。 原本热闹喧哗的集市也变得安静了下来,一瞬间,天地只剩下青羽的声音。 “我本不是中宫嫡出的皇长子,我出生于对太后的阴谋算计,整整十年,这十年太后因为我穷尽心血,可我却以怨报德,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太后的心意。”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顾清翎是什么样的心情众人不得而知,可现下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这封......可算得上是罪己诏了。 “我被小人蒙蔽,不懂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一次次推开我最珍贵的东西。” “时至今日,我已经众叛亲离。” 信纸上的泪痕映入青羽的眼帘,青羽握着信纸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关于顾清衍身份的事情,我要同所有人道歉。当年太后被先皇算计,实属冤屈,先皇临死前也对此事十分悔恨。是我,为了离间大庆民心,所以选择了造谣生事。” “当大家听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我该去赎罪的地方。” “祝大庆蒸蒸日上,国富民强。” “祝......太后娘娘平安康健,万事如意。” 一个月前。 伏在桌案上写信的顾清翎,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烛火,顾清翎写下了这封“遗书”。 几度泣不成声。 写完这封遗书,用了足足四日。 读完这封遗书的青羽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他的殿下才十二岁,已经生了一根白发了。 “殿下——” 青羽撕心裂肺的喊道,“稚子无辜,稚子无辜啊。” 错生在了帝王家,堪堪十二岁的年纪便承担了不该承担的痛苦。 青羽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刃,“奴才这就去陪您!” 说罢,青羽便用短刃割破了脖颈,鲜血顿时喷溅出来,青羽也在几息之间失去了气息。 当时,岑海岑公公问他们,可愿去侍奉大皇子。 都道大皇子脾性古怪,极难伺候,所以其他人都不愿意领了这差事。 所以最后这差事才落在了他头上。 可殿下并未薄待他,甚至还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要求带着他一起离开京城,如今,又一次安全把他送出了历城。 他要还了殿下的恩情。 ...... 昭宁宫。 “母后,他倒是有个忠仆。” 顾清衍眼神微眯,青羽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众人知晓顾清翎的死讯,让顾清翎被大家记住,至少,众人都记住了顾清翎的忏悔。 “人走茶凉。”姜瑜轻声开口,“人们现下记得,待日后......就会连顾清翎是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母后......” 听着姜瑜的语气,顾清衍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姜瑜。 “我没事。” 姜瑜缓缓起身,“我去给你煮一碗长寿面。” 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姜瑜有些踉跄,顾清衍一把扶住了姜瑜,“母后还是会因为他的死而难过吗?” “阿衍,我不难过。” 姜瑜神色认真的开口,“顾清翎对不起我,他这条命是应该还给我的。” 可是...... 【顾清翎死了,那段仇恨就真的可以被忘记吗?】 姜瑜心尖微颤,纵使顾清翎死了,她还是怨恨他。 那封遗书,仅仅一封遗书,加上顾清翎这条命,也抵不了顾清翎在她这里的罪过。 第204章 姜鹤白茜再相见 大宁。 “饶命......王爷......饶了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佩兰神色痛苦的开口,祈祷着荆昭的心软。 可荆昭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那个叫青衣的,是你的老相好吧?” 佩兰娇躯猛地一颤,青衣,荆昭怎么会知道青衣? “满京城的找本王,还说本王掳走了他的妻子。”荆昭一边说一边伸手抬起了佩兰的下巴,“你是他的妻子?” “嗤——” 荆昭完全不在乎佩兰的回答,反而自顾自的开口,“不过他已经死了。” “什么?”佩兰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下一秒,荆昭便伸手掐住了佩兰的脖子。 “果然,你和他早就有一腿了。” “可惜了,你这位情郎被顾临抓住,硬生生的受尽了你能想象到的所有酷刑,容本王想想,直到现在顾临的人也没找上门来的话......” 荆昭故意拉长了语调,“那他应当是宁死不屈,不愿说出你的消息,让顾临的耐心彻底告罄,这才被杀死了。” “啊——” 佩兰拼命挣脱出荆昭的钳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叫声。 “可惜你背后的人丝毫没有要救你的意思,只有那个傻子一心一意的找你。”荆昭仿佛就喜欢看佩兰痛苦的神色,甚至还勾起了嘴角。 直到看着佩兰彻底崩溃,荆昭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屋子。 “王爷,咱们又有一批人暴露了。” 荆昭神色瞬间变得阴翳,“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临还是不容小觑。” 极快的稳定住了大宁的朝臣和民心,而后又雷厉风行的追查他的下落。 “让咱们的人最近都紧着点,别在被顾临抓住了。” 屋内,佩兰绝望的躺在床上,青衣死了...... 青衣为了救她死了...... 佩兰呆呆的躺了足足一个时辰,流干了眼泪,而后缓缓地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可怖的笑容,青衣,你等着我为你报仇。 ...... “驾——” 一名女子骑着骏马,在管道上一路狂奔,朝着灵州的方向而去。 白茜紧紧的握着缰绳,怀里装着一封圣旨,皇上让她去灵州传旨。 她知道,皇上和娘娘是想让她见姜鹤一面,她自己也很想姜鹤,很想很想。 所以她一路上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灵州。 可当她站在灵州城外,距离姜鹤仅仅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她却有些退缩了。 “听到没有,明天侯爷要招待灵州周边几座城池的富商。” 走进灵州城内,白茜便听到了百姓议论姜鹤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这几天啊,脂粉店里的脂粉都要卖完了,听说这次宴会富商们都要带上自家女儿过去,啧......你们说会不会......” “胡说什么,侯爷那可是从京城过来的人,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就算是要大婚也要圣上赐婚,哪里是随便看上一个姑娘的?” “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瞧着咱们这里姑娘都水灵着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白茜睫毛微闪,姜鹤......邀请富商的同时,还邀请了各家的姑娘吗? 一时间,白茜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本来打算直接去找姜鹤的念头也逐渐打消,白茜抬头看到了周围的一家客栈,抿了抿嘴唇便走了进去。 “小二,住店。” 而此时的宅院里,姜鹤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兵书。 “侯爷,明日的宴会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那些人赶过来了。” 属下的声音让姜鹤停住了翻动书页的手,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灵州以玉石闻名,这几天灵州城的玉石铺子应当滋润了不少。” “侯爷英明,咱们灵州许久都未曾这般热闹过了。” 姜鹤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扩大,灵州在经历了战事之后便显得有些落魄,姜鹤想尽办法想要盘活灵州商铺的营生。 最终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热闹些好。” 姜鹤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明日本侯会亲自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 可不知为何,姜鹤心头突然浮现出一种莫名不好的预感,让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侯爷,有一件......” 属下正要开口回禀,却看到姜鹤摆了摆手,神色突然有些恹恹,“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你们去办吧。” 属下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领命告退。 方才想告诉侯爷,这一次灵州最热闹的不是侯爷所以为的玉石铺子,反而是脂粉铺子。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属下摇了摇头,快速的离开了宅院。 ...... 次日一早,灵州城便热闹非凡。 姜鹤完全是被院外热闹的动静给惊醒的,可姜鹤却有些无精打采,唇色还有几分苍白。 “侯爷,您可是身子不适?” “无碍。” 姜鹤任由属下给他穿上了侯爷规格的衣袍,而后正了正发冠,“打开府门,迎接客人。” 这些人可是他灵州城的财神爷。 可当姜鹤踏入宴席看到宾客的时候,姜鹤脚下的步子都差点绊住,怎么这么多女宾? 看着姜鹤质疑的眼神,属下眼神闪烁的摸了摸鼻尖,似乎是在说:侯爷,属下当初是要禀告给您的...... 姜鹤努力的扬起了笑脸,女子太多的地方让姜鹤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酒过三巡,这些远道而来的富商们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侯爷,您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这里的姑娘们都漂亮的如同花儿一样,侯爷您可有相中的?” 一个人开口,便有其他人继续出言附和,一时间,在场的女子都害羞的低下了头。 只有姜鹤的嘴角不停的抽搐,他想过富商们可能会带夫人过来,却没想过带的不是夫人,是女儿。 忽地,姜鹤的眼神定格在了一道少年的身上。 少年身量娇小,但眉眼之间越看越觉得熟悉...... 第205章 我有心仪的人了 正在低头摆弄桌布的白茜突然身形一顿,感觉到了一道炽热的视线定格在了自己身上。 白茜使劲儿的拧了拧桌布,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哪有人敢这样同姜鹤说话?想要接近姜鹤的女子都还没走到三尺之内便被警告了,这一到了灵州...... 竟然还直接设宴款待。 一想到这里,白茜的心里便如同打翻了醋瓶子一般,在京城的时候她能站出来威胁每一个想要接近姜鹤的女子,说定远侯夫人的位置只能由她来做。 现在她还敢这样做吗?白茜在心底发问。 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自从她告诉姜鹤她是真的喜欢后,她便不敢了,如今的白茜甚至还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她不说出那番肺腑之言,她和姜鹤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 “这位兄台看着眼生。” 姜鹤的声音响起,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都顺着姜鹤的目光投向白茜。 白茜身后站着的侍女忍不住上前拍了拍白茜的肩膀,白茜这才抬头反应了过来,对上了姜鹤的视线。 一瞬间,姜鹤眼中迸发出剧烈的惊喜。 “小爷自京城而来,路过灵州听说这里有热闹便想来瞧瞧。”白茜声音显得有些气弱,“怎么?侯爷不是说了此次宴会来者不拒吗?” 白茜特地把“来者不拒”四个字咬的更重了些,姜鹤眼中开始闪现出细碎的笑意,“对,来者不拒。” 接下来的宴会上,姜鹤的情绪明显外露,富商们还以为姜鹤动了选王妃的心思,都让自家女儿上前给姜鹤敬酒。 姜鹤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气的白茜腮帮子鼓鼓的。 “诸位,本侯同诸位共饮。” 姜鹤的余光自始至终都在锁定着白茜,看到白茜的模样,姜鹤连嘴角都是上翘的,就连伺候在侧的下人都有些诧异。 自从来到灵州城,侯爷像今日这般高兴的时候寥寥无几。 难道......侯爷当真动了选侯夫人的心思? 就在这时,姜鹤的声音再度响起,“至于娶妻的事情,本侯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还请诸位之后莫要再为本侯费心思了。” “侯爷有心仪之人?” 在场众人都惊得合不拢下巴,有些姑娘甚至都红了眼眶,这般俊俏的高门侯爷,到底哪个姑娘有这样的福气。 能得他一句心仪。 “对。”姜鹤看向缩成一团的白茜,“只是不知她的心仪,也不知她是否愿意。” “能得侯爷的喜欢,天底下哪个姑娘会拒绝?”有人笑着开口。 可姜鹤的神色却变得认真了起来,“她不一样的。” 宴会结束后,白茜正觉得气氛古怪,想要开溜的时候,姜鹤立刻从椅子上站立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径直的走向了白茜。 “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走?” 所有人的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侯爷为何......拽着一名男子?难不成...... 识相的众人连忙起身告辞,白茜看着瞬间空荡的屋子,不自在的抿了抿嘴,“他们好像都误会你有龙阳之癖了。” 姜鹤扬了扬眉,“误会便误会了。” 白茜闻言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挣脱开了姜鹤的手,“你明明已经有心仪之人了,为何还要走向我?” “姜鹤,你的心仪之人该不会是我吧?” 白茜的眼尾因羞怯而变得通红,眼神中波光闪过,姜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从来都知道,脱下盔甲后的白茜有多漂亮。 当他意识到白茜的每一种样子他都喜欢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或许,他陷的比白茜更早,也陷的更深。 “对,就是你。” 姜鹤笑开了,笑的都露出了白牙。 白茜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姜鹤说,心仪之人是她? “白茜,我喜欢你。” 姜鹤双手抱住白茜的肩膀,“无论你是穿着盔甲在战场上厮杀,还是穿着襦裙在街上闲逛,每一种你我都喜欢。” 嘭——嘭——嘭—— 白茜似乎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之前在京城不曾这样告诉你,是因为我怕耽误了你。”姜鹤睫毛轻颤,“我怕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我死守着灵州,如同行将就木之人,如何能拉着你一起坠入这毫无未来可言的日子?” 白茜抿了抿嘴,“那你为何现在要这样抱着我?” “因为太喜欢了。” “也因为,你来了。” 心爱的女子不远千里而来,站在他的面前,所有的理智通通都不作数了。 “姜鹤,我才不是特地来找你的,我是奉皇命来给你送信的。”白茜梗着脖子,“还有,方才宴会上那么多美人儿,难不成都没入你的眼?” 姜鹤低头轻笑了几声,“走,带你逛逛灵州。” ...... 白茜跟着姜鹤在灵州城的街道走着,走着走着,白茜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心尖微颤。 这个方向...... 一刻钟后,两人站在了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的灵棺前。 “我把爹娘的灵棺埋在了这里,这里埋着许多兄弟们的尸骨,爹娘在这里也不会觉得孤单。” 姜鹤说罢,便撩开衣袍跪了下来,极为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孩儿今天带了一个人来见你们。” “这个人你们也认识,就是阿茜。” 白茜定定的看了一眼姜鹤,而后没有半分犹豫的跪在了姜鹤身边,膝盖着地的声音响起,白茜朗声开口,“白茜拜见侯爷,拜见夫人。” “孩儿想娶阿茜为妻,爹,娘,你们也好好瞧瞧阿茜。”姜鹤伸手攥紧了白茜的手,“孩儿喜欢她很久了。” “孩儿会牢记爹娘告诉孩儿的话,若有朝一日娶妻,当真心相待,不纳妾室,唯妻一人,请爹娘在此为孩儿做个见证。” “孩儿一定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说罢,姜鹤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白茜,四目相对,白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第206章 不是男子是侯夫人 姜鹤能带她来见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她很开心。 白茜向来便是直来直去的性子,面对姜鹤的这一系列言语,白茜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而后眼神缓缓变得坚定,“姜鹤,你说你不会负我?” “此生绝不负你。” “我亦是。” 白茜松开姜鹤的手,而后伸手搂住了姜鹤的脖子,“姜鹤,你竟然真的喜欢我!” 直到这一刻,感受着姜鹤同样加速的心跳,白茜才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真实感。 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也真的喜欢她。 一想到这里,白茜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姜鹤,你再说一遍,你心仪我。” 姜鹤只稍稍用力,便抱着白茜站了起来,“再说一遍什么,嗯?” 整个人被悬空抱起,白茜俏脸瞬间变得通红,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让白茜一时间有些不敢对上姜鹤的时间,说话也有些模糊不清,“就说......你的心仪之人是我......” “天地见证,又有我爹娘的灵棺在此,阿茜,你还不信我?” 姜鹤语气里多了几分委屈。 “信你,只是想多听几次。”白茜说完再也忍不住,把脑袋埋进了姜鹤的胸前,听到姜鹤发自肺腑的笑容,感受着姜鹤来自胸腔的震动,白茜眼角滴落了一滴晶莹。 真好啊,感谢上天。 幸好她来了。 ...... 灵州城内,姜鹤旁若无人的拉着白茜走在热闹的街巷,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的侯爷,竟然拉着一个少年!而且举止这般亲昵,甚至还给这个少年买糖葫芦! “侯爷——”白茜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特地拉长了嗓音,“我想吃那个糖人。” 扮作男子的白茜唇红齿白,眉目间自有一股灵动之色,叫周围的一些男子都看迷了眼。 姜鹤眉间微蹙,侧身替白茜挡去了大部分的视线。 “侯爷,你不给买吗?” 白茜眨巴着眼睛,姜鹤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就这副样子,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买。” 白茜听到后有些高兴的蹦了起来,小跑到卖糖人的小摊前,“阿伯,我想要一个小兔子形状的。” 老伯闻言愣了愣,盯着白茜看了一会儿,而后才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绽放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哪里是什么少年郎,分明是个俏姑娘! 他们灵州城,要有定远侯夫人了! 这边白茜正在巴巴的盯着老伯手下的动作,另一边,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拉着才堪堪到姜鹤腰间的孩子来到了姜鹤面前。 “侯爷。” 姜鹤似是对眼前的两人极为熟悉,“二狗,最近听姐姐的话了吗?” 被唤作二狗的孩子重重的点了点头,“侯爷,我最近都很听姐姐的话,所以姐姐答应我出来给我买糖葫芦。” “你既然这么听话,那本侯给你买。” 这边的对话吸引了白茜的注意,白茜拿着糖人走了过来,“这是?” “这是柳儿和她的弟弟二狗,他们爹娘去世的早,所以我让人给柳儿找了个活计,这不刚好碰到了。” 被称为柳儿的女子听着姜鹤同白茜的对话,眼神微动,这人究竟是谁?侯爷在这人面前竟然以“我”来自称。 白茜闻言点了点头,蹲了下来同二狗平视,“小家伙,吃糖人吗?” 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糖人递给了二狗,二狗见状先是扭头看了眼姐姐,见姐姐不曾制止方才伸手接过,“谢谢哥哥。” 白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向姜鹤的眼神似是在说:你瞧,这小子唤我哥哥。“ 姜鹤宠溺的笑着,伸手拉起了白茜,两人亲昵的模样让柳儿红了眼眶。 “怎么了?”姜鹤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那些人又去你家闹事了?” 柳儿一个劲儿的摇头,姜鹤求助的看向白茜,而白茜却瞪了姜鹤一眼,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留下姜鹤呆滞了片刻,连忙跟了上去。 ...... “怎么突然生气了?” 姜鹤疑惑的开口,“阿茜,你走慢些,走的太快我跟追上。” “还有侯爷追不上的人呢?”看着姜鹤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模样,白茜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方才那位柳儿姑娘也十分克制,举止也都在礼法之内。 要怪也只能怪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 白茜扫了一眼,看到了一旁的衣裳店,思忖了片刻,径直走了进去。 店里各式各样的襦裙让白茜有些看不过来,索性拽上姜鹤,“替我选一件。” “选一件襦裙?” 姜鹤在白茜坚定的视线里伸手摸了摸笔尖,大手一挥,便选中了店里最漂亮的那套。 白茜抱着襦裙去更衣,而姜鹤心里则开始产生了剧烈的期待感。 不止姜鹤,店外那些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进来的百姓们也都擦亮了双眼等着看后续的情况,毕竟两个大男人,进女儿家的衣裳店作甚? 一炷香后,帘子被一双素手掀起。 姜鹤的眼中迸发出剧烈的惊艳。 只见白茜一袭火红的衣袍,衬得白茜肤白赛雪,穿上襦裙的白茜有些不适应,看着姜鹤的表情,抿了抿嘴唇,“怎么样?” “极美。” 姜鹤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大手搭在了白茜纤细的腰间,“不知该说衣裳衬你,还是你衬衣裳了。” 两人一同走出去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都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这哪里是什么少年郎!这明明是他们的侯夫人。 “侯爷,这位就是侯夫人吗?”有人大着胆子开口,紧接着便有各种笑声响起, 白茜侧脸看向姜鹤,看到姜鹤神色坚定,“这是本侯心仪的女子。” “至于是否是侯夫人,还要待本侯去京城提亲,若是她家应下,便是侯夫人。” 给足了白茜尊重和爱护。 “拜见侯爷,拜见侯夫人。” 众人闻言纷纷跪了下来,听侯爷的意思,这已经是百分百板上钉钉的侯夫人了。 白茜感受着腰间大手传来的热气,俏脸微红。 定远侯夫人...... 是她无数次做梦梦到过的称呼。 第207章 暂时的风平浪静 大庆皇宫。 “母后,您说白姨现在和舅舅如何了?”姜瑜提着食盒来太和殿,这才让顾清衍有了片刻的歇息。 顾清衍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开口问道,算算时间,两人应该早就见上面了。 姜瑜闻言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我瞧着这事儿能成,你白姨愿意去灵州就代表心里有你舅舅,你舅舅这个人啊,喜欢就是喜欢,见面后便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兄长看似理智,实则对于心中重视的人和事情,最容易感情用事。 如若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在得知她保下蓉嫔的兄长时便同他决裂,这辈子也不会在知晓顾姜两家的世仇后毅然决然的去了灵州。 所以阿茜不远千里赶去灵州,兄长不会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那孩儿是不是该给他们赐婚了?”顾清衍双眼明亮极了,一脸期待的模样彻底把姜瑜给逗乐,“白家还没答应这门亲事,你就要直接下旨赐婚?” “母后,孩儿就是太想看所有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顾清衍话里有话,姜瑜佯怒的虚点了点顾清衍。 “你好不容易回京,除了生辰那日也不曾歇息一日半日,在这样下去,我怕你都要累的不长个儿了。” 姜瑜的话让顾清衍瞬间警惕了起来,不长个子?那怎么能行! 他如今连父王的肩膀都没到,若是之后不长了......顾清衍猛地打了一个哆嗦,那他到父王面前岂非会被父王嘲笑? “母后,那孩儿要怎么办?”顾清衍皱巴着脸,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一旁憋笑的凌嬷嬷。 皇上今年才十二岁,以后长个子的时间多着呢! 太后娘娘这是在故意使坏吓唬皇上呢! “让我想想。”姜瑜嘴角上扬,“首先你这一天到晚都待在太和殿就不对,哪有人只坐着就能长个儿的?” “你得多去军营里跑跑,要不然你现在的一身本事就该生疏了。” “还有,用膳也要多用一些,免得日后不仅个儿不高,还面黄肌瘦的。” 顾清衍把姜瑜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录下来,生怕漏掉什么的模样让姜瑜伸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 先前她因为阿衍一直忙于政务忽略自己的身子说了好多遍,可都不起作用,如今一提到长个儿,阿衍倒是上心了数倍不止。 只要能让阿衍松下紧绷的这根弦,便是好的。 姜瑜也没多耽搁顾清衍的时间,很快便回了昭宁宫,昭宁宫里,安妃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嫔妾拜见太后娘娘。” 如今后宫里顾恒的嫔妃中,大抵也只有安妃会时不时的来昭宁宫坐坐,同姜瑜聊会儿天。 就好像顾恒的死让姜瑜和安妃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了几分。 “起来吧。” 姜瑜笑着落座,“最近你的气色又好些了。” “这人心里头不装着事儿,气色自然就好多了。”安妃笑着抿了一口茶水,“倒是娘娘,又去劝皇上注意身子了吧。” “皇上处理政务一处理起来便不顾自己的身子,哀家实在担心的紧。”姜瑜轻叹了一口气,“皇上继位后便一直不太平,好不容易有了些可以喘息的机会,哀家也明白他,想借着这段时间做更多事情。” “欲速则不达。” 姜瑜一语道破了当下顾清衍的情况,安妃闻言也笑了笑,“皇上到底只有十二岁,又是初初登基,再说了,有娘娘在,大庆只会越来越好。” ...... 另一边,顾临在大庆转了个大圈,抵达了京城。 正在太和殿批改折子的顾清衍突然皱了皱鼻子,使劲儿的吸了吸空气中的味道,而后扔下手中的朱笔,神色明显激动了起来。 “父王!是您吗?” 这股熟悉的味道,顾清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记在了心里。 顾临的笑声响起,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顾清衍的眼前,“最近怎么样?我这一路过来,可是听了不少你的好话,各地百姓都说你是个明君。” 这小子日子倒是舒坦,想当年他初登基的时候,可是被骂了好几年暴君的。 顾清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父王,孩儿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顾临扫了一眼顾清衍眼下的青黑,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案上堆积的折子,随手一翻,都是顾清衍已经批阅过的。 仅仅几息之间,顾临便明白了什么。 “走,一起去瞧瞧你母后。” “好!” 昭宁宫。 顾临的到来让姜瑜有些诧异,“大宁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待在姜瑜身边,顾临舒坦的眯起了双眼,“早就处理好了,我又去大庆转了个大圈,帮阿衍看看大庆如今是什么情况。” 还顺便,去大魏了一趟...... 后面的话顾临并未说出口,只是笑着夸赞顾清衍的凌厉手段,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不愧是他和阿瑜和孩子。 就连顾清衍都忍不住举手掩面,当真是没眼看。 这一晚,顾清衍给自己放了个小假,许是因为精神放松了下来,刚用完晚膳没多久顾清衍便哈欠连连。 姜瑜给顾临使了个眼色,顾临便拽着自家儿子去睡觉去了。 “父王,你要和我一起睡?” “怎么?你还不乐意?” 几秒后,顾清衍认命的叹了口气,“那孩儿就勉为其难的跟父王您睡吧。” 其实他更想和母后一起睡的...... 姜瑜听着父子俩的对话,无声的笑了。 一个时辰后,顾临去而复返。 “别担心阿衍,这是个必经的过程。” 正在发呆的姜瑜被顾临的声音惊得一颤,而后没好气的开口,“你走路没有声音吗?” 顾临凑到了姜瑜面前,“我想这你定是担心阿衍,所以阿衍一睡着我便过来了。” “谁家十二岁的孩子这般日日熬着,我自然心疼。” 姜瑜瞪了一眼顾临,顾临连忙挥手讨饶,“阿瑜,我这一趟还去大魏,给你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 一旁的万吉闻言抽了抽嘴角。 娘娘抢了大魏的一座城池,到了王爷这里......娘娘还受委屈了? 第208章 阿瑜,闭上眼睛 姜瑜闻言抬了抬眼,能让顾临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想必大魏定是又吃了个大亏。 如果此时魏帝能听到姜瑜的心声,一定会努力的点头附和,这何止是吃亏,这简直是损了夫人又折兵。 顾临这一趟,魏帝直接气的卧病在床。 大魏都城。 “皇上千万要保重身子。”令真侯跪在魏帝的病榻前,双目因为怒气而显得通红,“大庆简直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如今大宁也来掺和一脚......皇上,不如让臣去打一仗,不管是输是赢,总比现在强上许多。” 魏帝虚弱的挥了挥手,“住口。” 令真侯闻言低下了脑袋,可颤抖的身子依然暴露了令真侯内心的不平静。 “朕知道......这一次大魏吃了大亏,我们失算了。”一边说着,魏帝一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朕没想到大宁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出兵大庆。” 魏帝眼底尽是不甘,大宁国君竟然顶着大宁满朝文武的压力保下大庆,究竟为何?究竟为何! “大宁是在大庆和我们大魏之间选择了先对我们大魏出手!”令真侯也满是疑惑,这样的选择,是任何一个懂武之人都不会做出来的选择。 “朕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魏帝双手紧握成拳,使劲的垂向床面,“朕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东西,被大宁国君一下子......一下子给消灭了。” 魏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难道大宁就那么强盛,强到轻轻一掐,就能掐死他的大魏吗? 而另一边,顾临对于魏帝的悲愤毫无感应,此时正在美滋滋的等待着姜瑜的夸奖,若是能拟人化,此刻顾临身后的尾巴一定是摇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把魏帝建立起来的情报组织给一锅端了?” 姜瑜嘴角微抽,眼前这个笑的人畜无害的人,竟然去大魏逛了一趟,就把魏帝差点给气死了。 “阿瑜为何这样看着我?” 顾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他脸上有什么东西? “顾临,你的凌霄阁到底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姜瑜心尖微颤,“还有你,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面对这样的顾临,姜瑜竟然难得升起了几分怯意。 若有朝一日顾临站在了她和阿衍的对立面,她和阿衍又能有几分胜算? “凌霄阁的上限是由凌霄阁众人决定的,不是我。”顾临缓缓地伸手拉住姜瑜的手指,在月光下把玩了起来,姜瑜手指纤细素白,顾临怎么看也看不够。 就在姜瑜的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顾临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所有的一切阿瑜都可以知道,只要阿瑜愿意。” 忽地,一个玉镯被戴到了姜瑜的手腕,玉镯通体翠绿,散发着莹润的色泽,更为难得的是,玉镯触之升温,对女子而言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你会一直这样吗?” “阿瑜,姜鹤和白茜都修成正果了,那我们......”顾临眼神突然变得炽热,让姜瑜有些退无可退。 顾临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把姜瑜整个人都打横抱起,朝着屋内的方向走去,见怀里的姜瑜被吓得四肢僵硬,顾临低笑了几声:“别怕,阿瑜。” 顾临并未把姜瑜放在内室里,反而是抱着姜瑜来到了铜镜前。 待姜瑜坐下后,顾临和姜瑜的脸一同出现在了铜镜里。 “阿瑜何时愿意嫁给我?” 【嫁给他?】 顾临盯着铜镜里的姜瑜,“何时能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同你大婚?阿瑜,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 “你说,三媒六聘,大婚?” 姜瑜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纵使顾临一次又一次的向她表明心迹,可她也未曾想过顾临竟然是要同她把所有大婚的规制都走一遍。 毕竟她和顾临之间已经有了阿衍。 “缺一不可。”顾临把下巴枕在姜瑜的颈窝处,“想让阿瑜成为我顾临的妻子,世人皆知的妻子。” 【被抛弃的人,还会得到这样炽热的对待吗?】 姜瑜神色有些怔然,而后,眼前突然被顾临的双手蒙住,听觉变得更为敏感。 “阿瑜,闭上眼睛。” 下一秒,姜瑜便感觉到唇上传来濡湿的触觉,同姜瑜的嘴唇贴上的那一刻,顾临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待感受到姜瑜的身子没有那么僵硬的时候,顾临方才动了动嘴唇,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便撬开了姜瑜的唇齿。 一瞬间,极为熟悉的感觉传来,姜瑜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那一夜,本该是她和顾恒的大婚之夜,也是她被算计的体无完肤的那一夜。 是一样的感觉。 当时她以为自己被顾恒珍视。 结果...... 姜瑜脸色开始泛白,突然一把推开了顾临,整个人弯下腰开始干呕了起来,方才这样的亲密接触,让她想到了种种被算计的往事。 让她觉得恶心。 “阿瑜。” 顾临一把抱住了姜瑜,伸手轻拍姜瑜的后背,“别怕,别怕阿瑜,是我错了。” 姜瑜干呕也呕不出来任何东西,憋得脸色由惨白变得涨红,眼角也滑落出几滴泪珠。 “我又想到那些事情了,我又想到那些事情了!”姜瑜抓住了顾临的衣袖,“顾恒算计我,把我的大婚搞得像个笑话一样。” 看着这样的姜瑜,顾临心疼极了,反复的在姜瑜耳畔呢喃,“阿瑜,那一晚不是顾恒,是我,顾恒自始至终都没有靠近你半分。” 一遍又一遍,姜瑜最后似是累了,沉沉的倚着顾临的胸膛睡了过去。 顾临这才把姜瑜抱去了床上,又小心翼翼的替姜瑜褪去鞋袜。 借着烛火,顾临用目光细细的描摹着姜瑜的五官。 “阿瑜,我们来日方长。” 几乎同时,顾临眼中闪过了一抹恨意和怒火,硬生生的把阿瑜弄成现在这副模样,顾恒还是死的太轻而易举了。 该让这份罪恶找个人来承担,父债子偿。 第209章 顾清风的恐慌 次日清晨,顾清风便被蒙上眼带到了一个地方。 “你们究竟是谁?”感受到一阵阴凉的感觉传来,顾清风浑身的毛孔都在颤栗,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来临。 眼睛上蒙着的布条被取下,顾清风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忽地,顾清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猛地一缩,“你是大宁国君?” “正是寡人。” 顾清风的大脑飞速的运转,可依旧想不出来他究竟有哪里得罪了眼前这个让人胆颤的昭元帝。 “为何要掳走我?”顾清风强忍着恐惧,“我如今虽然被关了起来,可我仍然是先皇的皇子,若是让世人知道你对我动手,无异于会坏了大宁和大庆的关系。” “你以为,寡人害怕这些?” 顾临一想到昨晚姜瑜的模样,心脏便如同被人揪着一般生疼。 “顾清风,你还是活的太滋润了,寡人看不惯。”顾临扯了扯嘴角,看向顾清风的眼神让顾清风招架不住。 顾临话音刚落,暗处便有凌霄阁的暗卫走出,拉着顾清风便作势要往外走。 “你我之间并无恩怨,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顾清风拼命的吼着,双腿无力的下垂着,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 顾临闻言却笑了,“你说,你与我之间并无恩怨?” “大错特错。” 看着顾清风的这副模样,顾临缓缓地走了过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多的数都有些数不清了呢,甚至包括你这双腿,也是在寡人的算计之下才断了的。” 顾临的声音又轻又缓,可顾清风却如同遭受了剧烈的打击一般瞪大了双眼。 “还有你父皇,他中的毒也是寡人看着顾清翎下的,顾清翎倒是狠心,每日都下,生怕顾恒活的久了。” “哦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你那位生母的嗓子也是寡人派人医好的,为的就是让她能说出当年的真相,把你们一家彻底打入地狱。” 顾临说罢还伸手轻拍了拍顾清风的脸,“你说,你我之间有恩怨吗?” “你究竟是谁!” 顾清风双目赤红,突然知道这些真相让顾清风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背后操纵,把他们所有人都耍的像跳梁小丑一般。 “在你死之前,寡人会让你知道寡人究竟是谁。” 顾临满意的看着顾清风眼神里的恐惧,而后摆了摆手,“带他去牢里好好住上一个月。” 这种身体加上心理的双重折磨,顾临都还觉得不够。 本以为顾清风是这三个白眼狼里最有良心的,没想到也还是想要逼阿瑜做选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清风被带走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这一次他究竟还有没有命活着去见瑶儿...... ...... 顾清风被顾临带走的消息传到姜瑜耳中,姜瑜也只是愣了愣,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想到了那晚和顾临的相处,姜瑜低下了脑袋。 【难道要被顾恒这个死人一直影响吗?】 她可不甘心这样。 “娘娘,谢姑娘在昭宁宫外面候着了。”谢织晴早在年初的时候便被姜瑜放出了宫,姜瑜还给谢织晴置办了一处宅院,让谢织晴能独自在京城立足。 只是前几日谢织晴突然找到外出办差的万吉,说有事想要进宫求见。 “带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谢织晴便被带了进来,如今的谢织晴穿着棉麻的襦裙,头发用布条系了起来,看起来娴静极了。 “民女拜见太后娘娘。” “起来。”姜瑜脸上多了一抹笑意,她愿意放谢织晴出宫,也是因为她喜欢谢织晴这个人,坚毅又识理。 “太后娘娘,民女斗胆,之前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听闻娘娘有开设女子学堂之意,所以民女想为娘娘办这件事情。” 谢织晴跪在地上,额头同地面接触,心脏也狠狠的跳动了一瞬。 这一次离宫,她看到了太多没有书读的姑娘了。 “民女以为现在正是时候。” “仔细说说。”姜瑜倒是不曾感到惊讶,只是对于谢织晴关于时机的判断十分感兴趣。 “如今大庆民心凝聚,都对皇上和太后娘娘极为敬仰,在这个时候开设女子学堂阻力最小,日后对大庆的助力也更大。” 谢织晴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一次,她着实大胆了。 可是她...... 在外面这几个月看透了这世道女子的不易,她想改变这些现状。 “娘娘,女子本就不比男子差什么,只是囿于宅院里,所以只能算计这些内宅之事,若给她们机会,她们也会像白小将军那样的。” “哀家准了。” 姜瑜的话让谢织晴猛地一僵,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哀家本来就有此意,只是在思忖合适的人选。”姜瑜笑开了,“既然你主动请缨,哀家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 “就特赐你为哀家近身女官。” “多谢太后。” ...... 谢织晴出宫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正欲进宫的隗若。 “见过隗大人。” 隗若见状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谢姑娘方才是进宫去昭宁宫了?” 见隗若这般发问,谢织晴皱了皱眉,“不知隗大人有何事找我?” 这人怎么对太后娘娘上心的有些不同寻常了? 隗若见状垂了垂眼眸,自皇上登基后对他甚是重用,把他当作心腹要臣,因此他也是跟着皇上忙的脚不沾地。 可太后娘娘......却几乎同他没有任何联系。 隗若衣袖下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这样才是正常的,可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恰好皇上召他进宫,他又碰到了谢织晴。 这才没忍住开口问及了昭宁宫。 “是本官唐突了,谢姑娘,皇上还有要事要召见本官,本官就先进宫去了。” 谢织晴满头雾水的走了,背过身后,隗若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而又癫狂的笑。 罢了,罢了。 只要娘娘能过的平安顺心,他便别无他求。 第210章 大庆毒士 “臣隗若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了太和殿,隗若便收起了内心其他的想法,面对励精图治的小皇帝,隗若几乎是拼尽全力在帮着顾清衍。 “先生请起。” 短短数月,顾清衍对待隗若的称呼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对于顾清衍而言,隗若实在是太过特殊。 当今天下同时知晓父王还活着和父王是昭元帝的人寥寥无几,而隗若便在其中,更为难得的是,纵使隗若知晓,他给出的谋划也依旧是为大庆的未来铺路。 现阶段,顾清衍极为清楚的知道,他需要隗若这样的朝臣。 “不知皇上叫臣进宫所为何事?” 顾清衍特许,隗若除了早朝需要穿朝臣制服,其余时间均可着素衣,并且还贴心的为隗若找了一个极为合适的理由。 父母双亡,一个人孤苦伶仃。 “先生,不瞒你说,朕统一了大庆,又在母后的帮助下拿到了大魏的边城,可朕却觉得更加迷茫了。”顾清衍抿了抿嘴,“朕只能靠着不停的批折子来让自己觉得是在为百姓做事。” “先生,朕觉得这样不对。” “可究竟该如何做?朕又有些迷茫。” 这样的问题他不是没有问过父王,可父王给他的回答是——这是一个君王必经的道路。 父王说他甚至可以去问他的臣子,但父王自己无法给他一个好的回答。 因为两人的帝王之路差别太大。 他也明白父王的意思,他需要有自己倚重的臣子和谋士。 隗若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眼角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皇上励精图治,是大庆百姓之福,就算皇上不召臣,臣也是有话要告诉皇上的。” 顾清衍瞪大了双眼,起身站了起来。 “皇上,您日后是要一统天下的。” 隗若的第一句话便让顾清衍心神微动,“您的父亲是大宁的昭元帝,而大宁是当今天下最为强盛的国家。” “皇上,若是大庆始终低大宁一等,待来日两国合并,您能收拢大宁朝臣和百姓的心吗?” 顾清衍沉默了,隗若所说的,正是困扰他许久的东西。 “朕......朕只有让大庆更加强盛。” “正是如此!”隗若的声调猛地提高,“并且这种强盛是要以和大宁和平共处为前提,您要去和大魏斗,甚至吞并比大庆还要弱小的国家,比如倭国,不就被定远侯给灭了吗?” 顾清衍眼神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隗若这番话似乎是给他指出了一条极好的道路。 “皇上,想必您也知道大宁不攻打大庆,是昭元帝顶着巨大的压力才维持的局面。”隗若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之后大庆越强盛,昭元帝身上的压力就越大。” 这些话,顾临从未同顾清衍说过。 顾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顾清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率领大庆。 “那朕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父王陷入两难吗?” 隗若微不可见的吸了口气,眼前的顾清衍年仅十二,许多东西处理起来尚且显得稚嫩,可却一点就透。 跟在这样的帝王身边,他...... “皇上让大庆更强盛,让有朝一日昭元帝和您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之时大宁上下皆臣服于您,这便是您对昭元帝最大的回报。” 顾清衍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眼前的犹疑和迷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 “那朕下一个打谁?” “大魏。” 隗若眼中闪过一抹晦涩,“最近听闻魏帝病重,此时正是同大魏对上的绝佳时期,还有,皇上,大魏的旱季已经到来了。” 顾清衍反应了过来,嘴角微抽。 “大魏同我大庆毗邻的几座城池极易大旱,这个时候继续进攻我方本就占据了天然优势,更有甚者,皇上也可截下弥河水。” 让大魏百姓无水可用,自然不攻自破。 隗若表情并未有丝毫的变化,甚至看起来还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这让顾清衍的心肝儿都颤了几下。 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大夏灭国太快,若非如此,我们也可以赶在大宁之前灭掉大夏。” 隗若还未意识到顾清衍表情的不对劲,语气里还带了几分惋惜。 “大旱过后若有大洪涝,大魏旁边的东清国也可以动上一动,只要泄下弥河涨起来的水势......” 这次,隗若的话还没说完,顾清衍便胆战心惊的伸出了手,“先生,您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朕只怕是要成为被天下人指责的暴君了。” 隗若闻言似是才反应过来,“皇上心存仁厚,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气。” 待隗若离开太和殿后,顾清衍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方才同隗若的那一番谈话,让顾清衍觉得自己耗尽了力气。 “秦维,你说......先生会不会行事作风过于激进了些?” 顾清衍这话还是有所保留,其实按照顾清衍的内心,隗若这话何止是激进,简直都要上天了。 “皇上,在隗大人眼中,只要不伤害大庆和大宁百姓的事情都可为。” 秦维的话让顾清衍顿了顿,难不成秦维还赞同隗若的想法? 见顾清衍表情有些扭曲,秦维脸上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容,“皇上,隗大人是难得一见的毒士。” “这样的人只要忠心于皇上,并且能及时打消一些皇上否定过的念头,便是栋梁之材。” “毒士吗?” 顾清衍轻声呢喃着,一个身着素衣,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毒士? 暗处,顾临看着隗若从太和殿里走出,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后方才回到了昭宁宫。 “阿瑜,想必隗若已经替阿衍解开困惑了。” 姜瑜练字的手都未有停顿,“隗若给阿衍解惑?难不成这国与国之间的纷争都能靠光明正大的法子去解决?” “阿瑜,隗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能想出来的法子,只怕是你都觉得阴毒。” 作为情敌,顾临可是把隗若摸的透透的。 这可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拉进万丈深渊。 第211章 女子也可科举 “太后懿旨——” “自古以来,女子多在宅院之内操持内务,与男子阴阳相合,繁衍子息。今大庆快速发展,哀家以为,女子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白小将军可凭女子之身上阵杀敌,那我大庆便还有数不清的女子可以同样做到这般地步。” “哀家同皇上思虑再三,决议在大庆境内开设女子学堂,将女子学堂纳入当地官府征集考察,此外,凡送家中适龄念书女子去学堂念书的人家,免税一成。” 姜瑜的这道懿旨快速的在大庆境内蔓延开来,民智未开,许多人家对送家中女儿读书唾之以鼻,可在面对减免一成赋税的时候,都又不由自主的动心。 朝堂上。 “皇上,开设女子学堂自古从未有之,恐怕会引起读书人的不快啊......”有老臣言辞恳切的开口,“今日开设女子学堂,那他日女子便要踏入科举的道路,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闵卿!” 顾清衍的语气陡然加重,自从当年父王被顾恒残害的事情暴露,他亲自为父王正名,这位父王的先生便痛心疾首了一段时间。 可过了那段时间后,父王的先生这个身份却让闵甫被旧臣们捧了起来,甚至隐隐有用来压着自己的势头。 想到这里,顾清衍眼中划过一抹锐利。 他清楚帝王要懂得平衡之术,新臣和老臣缺一不可,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恨得牙痒。 “朕就问你一句,你家中的女儿不读书吗?” 顾清衍的这句话让闵甫身体一颤,自古以来哪里有世家的女儿不读书识字呢? “朕再问你,你把女儿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样子,却又把她送到后宅院里,闵卿,你可忍心?” “皇上,礼法本就该如此啊......”闵甫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纵使顾清衍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闵老,今时不同往昔。” 隗若一开口,闵甫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了几分,隗若作为新臣之首,同他对上的次数已经不下十次了。 “皇上,臣作为科举出身的状元,臣以为,让女子读书甚至让女子也参与科举,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旧臣阵营里本还有人准备在隗若说完后便出言反驳,却在听到“状元”两个字的时候偃旗息鼓。 状元......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位状元。 “若科举的读书人有不快,那臣便以为,是他们怕了,怕读过书的女子科举考的比他们好。”隗若背脊挺直,“这样的读书人,皇上敢重用吗?” “试问各位同僚们,你们敢信任吗?” “说得好!”顾清衍拍了拍桌案,“朕初登基,求贤若渴,无论男女,朕都要劝天公重抖搂,不拘一格给朕降下各种人才!” 闵甫这边还有旧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闵甫一个眼神制止,皇上这是心意已定了。 “传旨,凡在女子学堂里念书满五年者,可科举。” 后世史书有记:一统天下的元帝在为大庆皇帝之时下旨允许女子科举,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 “闵老,皇上如今是越发的信任隗若那帮新臣了。” 下朝后,有几位旧臣主动跟着闵甫来到了府邸,闵甫到底是年事已高,一到屋子里便坐了下来。 “皇上有主见,对你我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闵甫喝了一口茶水,又有下人来替他擦去额头的汗珠。 “隗若那帮子人是皇上亲自挑选的,而我们,是先皇留下来的臣子,孰亲孰疏,大家心里也该都有数儿。” “可是您是已故襄王的先生。” 有人忍不住开口,“就算襄王如今仍在世,也要敬您几分,可皇上却直接越过您,唤那隗若为先生。” 闵甫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挪至角落里装聋作哑的钟乌亦,“钟大人,你怎么看?这隗若可是你的义子。” 被点到姓名的钟乌亦右眼皮不停的颤抖,他的义子是新臣一派的领头人,可他却是旧臣,如今他夹杂在其中,当真是无奈的紧。 可若儿同他说了,只要他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皇上心里便始终都会有钟家的。 思及此,钟乌亦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不瞒闵老,我也是左右为难的紧,如今在朝堂上都不敢说话了。” 钟乌亦这副真诚的模样倒是让在场众人眼神微动,“若儿这个孩子主意定,我几次劝说都无果,这......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面对这样的钟乌亦,在场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叹息一声,任由顾清衍的这个新政实施下去。 灵州。 “你说什么?” 白茜几乎是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女子也可科举?” 白茜双目瞬间变得通红,身后紧紧跟出来的姜鹤也忍不住开口确认,“这消息当真是从京城传出的。” “千真万确,侯爷,夫人,太后娘娘亲自下懿旨要办女子学堂,皇上又紧跟着下旨允许女子科举。” 白茜闻言忍不住抓住了姜鹤的衣袖,“姜鹤,娘娘做到了,还有皇上,他们做到了。” 姜鹤眼角也似是有晶莹闪过,谁又能懂这一道圣旨和一道懿旨,是阿瑜的自救。 阿瑜被爹娘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艺高超的样子,却被一纸诏书给关进了皇宫里,白白的蹉跎了十年。 阿瑜心里有多恨,他甚至都不敢想。 如今,阿瑜终于能如愿了,日后大庆的女子不必再走阿瑜走过的路,她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是啊,他们做到了。” “姜鹤,我要回京城一趟。”白茜神色激动,“在这种时候,娘娘需要我,有我这个女将军坐镇,看谁敢说女儿家就该待在后宅里。” 白茜的动作极快,几乎是一个时辰便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 可当白茜看到姜鹤也跃马而上时,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你......你要和我一起回京城?” 这人......不是说要永远待在灵州吗? 而姜鹤扬了扬眉梢,“去京城提亲。” 第212章 悲催的顾清衍 “提亲?” 白茜猛地一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的被姜鹤一把拉上马背,而后策马而去。 感受到耳畔传来的风声,还有身后温暖的胸膛,白茜才意识到了现下的情况,姜鹤说要随她一起去京城......提亲? “你不说是要永远待在灵州吗?” 白茜脸上不由自主的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微微抬起下巴,大声开口问道。 “若是永远待在灵州,岂非永远娶不到你?” 白茜来到灵州的这段时日,每晚把白茜送回院子后,姜鹤都会站在院外想很久,也有的时候会盯着顾清衍让白茜送来的那封信。 之前没想明白的许多东西,在听到女子学院的消息后豁然开朗。 “那提亲之后呢?” 白茜一抬眼,便看到了无尽的蓝天和无垠的土地,这一刻,她竟有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之后的事情我会同娘娘和皇上商议后再做决定。” “什么?” 白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姜鹤,你......你的意思是,你也可以不呆在灵州是吗?” 因为顾姜两家的血海深仇,姜鹤卸下了手中的武器,把自己封闭在了灵州。 可皇上依然保留了定远侯的诰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姜鹤若是愿意再拿起武器,他便能立刻有上阵杀敌的身份。 所有人都尊重了姜鹤前往灵州的选择。 就连娘娘,都没有出言劝过。 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恐怕在娘娘心里也是难以解开的心结。 “吁——” 姜鹤使劲儿勒紧了缰绳,马儿吃力停了下来。 “顾姜两家的仇怨,应该随着顾恒的死被掩埋起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鹤心尖如同被细针扎着一般。 “最近我一直在想,阿衍顶着巨大的压力为姜家正名,让所有人知晓姜家先祖曾蒙受的冤屈。”姜鹤握紧了白茜的手,“还有娘娘,让我把定远侯府所有的人手都带来灵州,相当于给我了一支兵马。” “这样赤诚的信任,我若一直待在灵州,我......我有愧......” 姜鹤眼角多了一抹猩红,尤其是在当时听到娘娘对上大魏的时候,骄傲有,但担忧也有。 “娘娘和皇上都只想让你心安。”白茜把自己窝进了姜鹤的怀里,“他们求的也是你的心安,在他们眼里,你需要背负太多的东西,他们很心疼你。” “我知道。” 所以阿衍那封信里没有任何想要让他离开灵州的话,全部都是在讲他和娘娘的近况,还有对大庆日后的畅想。 “阿茜,我现在更知道一件事情,现在的大庆不只是顾家的大庆了。” 姜鹤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待日后阿衍成为天下共主,我姜家也要成为威名赫赫的后族,而非是只守在灵州的普通氏族。” 还有...... 若他当真死守灵州,阿茜怎么办? 难道要自私的把阿茜绑在灵州,他不忍心,也不愿如此。 “姜鹤!”白茜声音突然放大,“我敬你是条汉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鹤也笑出声来,“是何缘故?” “说不上来是什么缘故,就是觉得这样的你,就是我一开始喜欢上的样子。” 马鞭重新扬起,白茜整个人都高兴的厉害。 她看中的男人,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将军。 ...... 同一时间,京城。 太和殿内,正在埋头批阅折子的顾清衍听到了脚步声,连手上的朱笔都不曾放下,“秦维,茶沏好后就先放着吧,朕一会儿忙完再喝。” 可秦维却面露难色的看了顾清衍一眼,“皇上......” 一听秦维这样的语气,顾清衍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带着娘娘出宫了。” 啪—— 顾清衍手中的朱笔被生生掰断,秦维心肝儿都颤了颤,皇上这武艺也是丝毫没有落下啊...... “可有说是什么原因?”顾清衍强忍着怒气。 “回皇上,王爷说要带娘娘微服私访,看看京城附近的几座城池女子学堂办的如何了,也想去瞧瞧百姓们对女子学堂的接受程度。” 不错,还算是给了个人模狗样的理由。 顾清衍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可有说何时回来?” 此话一出,见秦维脸色微变,顾清衍便知道了结果。 “就说太后抱恙,需要在昭宁宫静养,不许闲杂人等打扰。”顾清衍捏着鼻子开口吩咐,谁家当爹的能当成他父王这样! 不仅偷摸拐走母后,还要让他这个当儿子的善后。 这边顾清衍气的折子都险些批不下去,另一边顾临和姜瑜两人穿着寻常百姓家的粗布麻衣,易容过后,两人光明正大的在街道上走着。 “我们这样把阿衍留在宫里,会不会不太好?” 姜瑜有些担忧,但顾临下一秒便递过来了一串糖葫芦,“有那么多人守着他,你还担心他出事?” 再不济,不是还有隗若那个毒舌嘴巴,他能让阿衍吃亏? 似乎是读懂了顾临的想法,姜瑜作势捶了捶顾临的手臂,而后便认真的吃起了手中的糖葫芦,“快到了吗?” “快了,马上就到了。” 女子学堂的事情并非临时起意,因此各地的选址都是提前定好的,京城附近的地方也都早早开工,如今已经挂上了女子学堂的匾额。 阳光下,“女子学堂”四个大字闪着金光,是姜瑜亲笔写下的。 女子学堂门外有不少人驻足,里面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清脆的女声让大家都觉得新奇极了。 “这就是女子学堂?”顾临随手拉住了一个壮汉,“听着里面读书的女娃娃还不少!” “那当然了。”壮汉憨厚的笑着,“我家姑娘也在里头呢!送姑娘进去不仅能免去一些赋税,笔墨纸砚都不用我们自己准备嘞。” “大家都抢着去呢!” “竟然这般火热。”顾临眼中尽是笑意,“那你家姑娘高兴吗?”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壮汉笑的更加畅快,“我家姑娘说了,要感念圣上和太后娘娘恩德,还说要有朝一日在太后娘娘面前跪拜行礼呢!” 霎时,姜瑜眼中满是勃勃生机。 第213章 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连看了好几个地方,在确定了众人对于女子学院的接受程度后,姜瑜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我还以为除了朝堂上的那些旧臣,还有许多人会反对呢!”姜瑜心有余悸的开口,“我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去处理这些情况。” 顾临见状嘴角露出了一抹上扬的弧度,姜瑜不知道的是,对于这件事情,反抗最激烈的是读书人。 但是这些人被隗若给戴上了高帽子,若是再明目张胆的提出反对无异于把自己放在火上烤,所以才有了如此顺利的推进。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女子能走上科举的道路还有五年时间。 他们可以从长计议。 但五年后...... 顾临眼底浮现出一抹精光,五年后天下是何种格局都还未知呢! “接下来我们该回宫了吧。”见姜瑜脚下的步子一拐,顾临连忙抛开脑海中的想法,一把拉住了姜瑜。 “阿瑜,我们不急着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姜瑜定定的看了顾临一会儿,而后便在顾临的带领下左拐右拐,来到了京郊一处空置的别院里。 姜瑜看着别院里的格局,越看越觉得熟悉。 “院子里种的都是应季的花儿。”顾临站在姜瑜身后,轻声开口,“你说喜欢有生机的花儿,应季的花儿最是生机勃勃。” 姜瑜的双眼不由自主的瞪大,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个院子......是按照她之前所说的,梦中的院子打造而成的。 “这个屋子白天的光线很足,每日清晨起来便会感受到阳光的照拂,晚上月明星稀,你可以在院子里煮酒饮茶。” “那我的兵器库呢?”姜瑜转身,眉眼皆是笑意,这副模样落在顾临的眼中,神圣又美丽。 “在那边。” 顾临伸手指了指,姜瑜脸上的笑意更加扩大,此刻她已经完全确定,这就是顾临特地为她打造的院子。 姜瑜细细的看着院子,看起来不是临时打造的,看起来也已经有些年头了。 正在姜瑜想要出言询问的时候,顾临正好开口,“许久之前就弄好了,一直在找机会带你来,阿瑜,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认真放在心上。” 正值夕阳西下,天空中如同火烧一样赤红。 两人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摆好了棋子。 “阿瑜,别着急。”顾临边说边落下一子,“哪些影响不是顾恒带给你的,也不是顾清翎他们带给你的,那是你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 姜瑜落子的手瞬间顿住。 顾临为何会知道这段时间困扰她的是因为这个? “十年,不止十年。”顾临只要一想到之前的事情,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会不受控制的开始沸腾,“阿瑜,多给自己一些时间。” “顾恒死了,顾清翎也死了,只剩下顾清风和顾清瑶了。” 姜瑜索性收回了还没落下的棋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棋盘上已经下定的棋子,“顾临,你说你喜欢我。” 【还是不同于顾恒那样的喜欢。】 顾临点了点头,“因为喜欢你,阿瑜,所以你更该有任性的资格,你要相信就算你推开我无数次,我也会不顾一切的走向你。” 眼前这个被大宁上下称之为神,令周边各国闻风丧胆的男人,在姜瑜面前弯下了腰,只为祈求能牵住姜瑜的手。 “是这样吗?” 姜瑜轻声呢喃,眼中也多了几分迷茫。 忽地,几声低笑响起,顾临伸手揉了揉姜瑜的脑袋,这样本该是同顾清衍做的亲昵动作让姜瑜耳畔泛红。 顾临站了起来,越过了石桌,在姜瑜的眉心处刻下一吻。 “阿瑜,千真万确。” 说罢,顾临的手指覆上了姜瑜的红唇,可仅仅是一瞬间的触碰,顾临便收回了手。 他的阿瑜经历过算计和背叛,所以不敢再相信他所说的喜欢。 来日方长,他会一直陪在阿瑜身边,一点点消磨掉那些事情对阿瑜的影响。 姜瑜同样伸手碰上自己的唇角,方才......她不觉得恶心...... “我们不下棋了,我们过几招。” 顾临打了个响指,凌海便捧着一件衣袍现身,“夫人,这是主上给您准备的。” 姜瑜愣了一瞬,而后笑着拿起了衣袍,朝着屋子里走去。 不一会儿,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便走了出来,长发被高高盘起,姜瑜又握住了她想念了许久的长枪。 “除了阿瑜,我从未见其他喜欢红缨枪的女子。” 说时迟那时快,姜瑜一个寸劲儿,红缨枪便直直的朝着顾临而来,只见顾临一个闪身,两人快速的交上手。 姜瑜到底是许久不曾碰过这些,在顾临手下只堪堪过了五招,还是在顾临未使出全部力气的情况。 “还行,倒是没有把全部的功夫都忘记了。” 顾临一个跨步从背后拥住了姜瑜,而后扶住姜瑜的双手,“这样,要在这里使劲儿。” 就这样,两人一直在院子里练到月亮高悬。 姜瑜满头大汗的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喝水,“今日真是畅快,顾临,谢谢你。” “过一会儿回屋子里休息,明日一早继续起来练习。” 姜瑜浑身一颤,“你带我来这里的最终目的是想带着我捡回这些功夫?” 顾临缓缓蹲了下来,双眼明亮的让姜瑜有些眷恋。 “阿瑜,若有朝一日,我希望你也有机会能在马背上驰骋,日后统一的天下里,有你亲手打下的一块版图。” 这一刻,姜瑜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小的时候娘告诉她的,真正爱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替你打算,想尽办法让你按照希望的方式去生活。 “不过,就是阿瑜要吃些苦头了。” “我不怕苦!”姜瑜立刻开口,一副生怕顾临反悔的模样逗笑了顾临,顾临握住了姜瑜的手,手上已经有些破皮。 可两人都心有灵犀的未曾提及这些破皮的伤口。 直到深夜,佯装熟睡的姜瑜听到了屋门处传来的动静,心尖微颤。 第214章 舅舅,我委屈 熟悉的味道传来,姜瑜也一下就认出了顾临。 连姜瑜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在潜意识里已经对顾临彻底放下警惕。 顾临缓缓地走到了床边,借着烛火,拉起姜瑜的手细细的探查伤势,而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紧接着,姜瑜便感觉到了顾临在动作极轻的给自己上药。 整个过程,姜瑜始终都一动不动,不愿让顾临察觉到她的清醒。 直到顾临离开屋子后,姜瑜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烛火的衬托下,姜瑜的双眼明亮的惊人。 【爹爹,娘亲,他待我很好,会照顾我的方方面面,他好像真的和顾恒不一样。】 【我可以相信他吗?】 六七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屋子里的窗户便被打开了一个小缝,一阵风吹进来,烛火瞬间变得忽明忽暗,如同在回应着什么。 【我想试一试,再试这最后一次。】 若是赌赢了,她这一世便觅得良人,若赌输了,顾临负了她,那她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拉着顾临一起下地狱。 后半夜,姜瑜睡得极为安稳。 直到太阳初初升起的时候,姜瑜便被顾临的笛声吵醒,想到昨晚应下的事情,姜瑜一个激灵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一刻钟后,姜瑜便又穿着练武的袍子走了出来。 “拿枪!” 顾临把玉笛收至腰间,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说是较量,但更像是姜瑜单方面的被吊打。 就这样,一连几日,姜瑜都待在这个院子里同顾临一起习武,甚至把皇宫里的顾清衍都给忘了个底儿朝天。 ...... 因着带上了白茜,所以姜鹤和白茜两人在路上也歇了几次脚,抵达京城的时间便稍微晚了些。 刚一抵达京城城门,两人便极为凑巧的碰到了从军营回来的白将军。 白茜难得的露出了几分不自在,赶忙松开了拉着姜鹤的手。 “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这会儿知道躲了?”白将军没好气的开口,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一朝被人拐走,纵使这人是姜鹤,白将军心里也不痛快的紧。 “白叔。” 姜鹤也显得有些拘谨。 白将军见状嘴角抽搐的更加厉害,正欲开口说话却被白茜先一步打断,“爹,我和姜鹤要赶着进宫去见皇上和娘娘,先不同您说了。” 说罢便要拉着姜鹤往皇宫的方向走。 “站住。” 白将军冷赫一声,白茜瞬间停下了脚步。 “娘娘你们怕是见不到,娘娘身子抱恙,皇上下旨不许人打扰娘娘养病。”白将军一边心里酸的冒泡泡,一边还得给这两个祖宗疯狂暗示,“至于皇上,皇上最近心情极差。” 若是顾清衍在场,定是会补刀一句。 任谁被爹娘抛到脑后好几日,都会不痛快的吧? 姜鹤和白茜对视了一眼,两人连忙朝着皇宫赶去,一路上两人都没在嬉笑交谈,神色都充满着紧张。 直到姜鹤站在顾清衍面前,顾清衍瘪着嘴扑进了姜鹤怀里,姜鹤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地。 “舅舅,我好生委屈,还好你来了。” 顾清衍努力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父王把母后拐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皇宫里。” “我每日要批这么多的折子。”顾清衍用双手夸张的比划着,白茜都忍不住伸手掩盖住了嘴角的笑意,“舅舅,父王这样是不对的。” “太过分了!” 姜鹤立刻开口,“娘娘再怎么说现下也是太后,偷偷把一国太后带走,按照律法可是要获罪的!” 看着顾清衍不住点头的模样,姜鹤眼中也尽是笑意。 明明顾清衍才从灵州回到京城不久,他却觉得许久都没见过了,想念的紧。 最后,在顾清衍嘟着嘴不住念叨的攻势下,姜鹤大手一挥,带着顾清衍溜出了皇宫。 留下白茜在太和殿里茫然的站着。 什么父王? 不对,方才皇上再说什么......父王! 难不成顾临那个讨厌鬼还没有死! 白茜顿时整个人都红温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声音连秦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将军,喝点茶水。”秦维连忙上前给白茜沏茶,生怕眼前这位姑奶奶再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 ...... “舅舅,这一趟回来,我该叫舅母了?” 拉着姜鹤的手,顾清衍高兴的都快要跳起来了,下一秒就被姜鹤拦腰抱起,“一段时间不见,你小子鬼主意又多了。” 顾清衍紧紧的拽着姜鹤,脸上多了一抹得意,他就猜该叫白姨舅母了。 “当着你白姨的面儿叫父王,你小子是在故意给你父王使绊子。”姜鹤暗示的用手抵了抵顾清衍的腰,“她和你父王打小就是冤家,到时候小心你父王找你算账。” “哼!” 顾清衍的嘴翘的都快能挂上油壶了。 “舅舅冤枉我,我是看白姨已经是自己人了,才暗示她父王还活着的。”顾清衍死鸭子嘴硬的辩解着,姜鹤也不欲拆穿顾清衍,只一个劲儿的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实则,某个小皇帝心里已经开始分泌出嫉妒的毒汁! 凭什么父王能悠哉悠哉的拐走母后,而他却要悲惨的在太和殿里批折子? 既然父王太闲,刚好白姨也回京了,那他这个孝顺儿子就该给父王找点事情做! 完全没毛病! “嗳,舅舅,你这是要去哪里?”顾清衍意识到姜鹤的行走路线完全没有犹豫,连忙开口问道。 “去带你找你爹和你娘。” 姜鹤伸手往顾清衍屁股上一拍,顾清衍瞬间老实了下来,“舅舅,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帝。” “哪有皇帝哭着闹着要找爹娘?” 顾清衍彻底噤了声,任由姜鹤带着他快速行走。 直到抵达一处院子,姜鹤方才停下了脚步。 顾清衍微不可见的扬了扬耳朵,院子里一男一女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临,我总觉得最近好像忘了一件事。”院子里,正在中场休息的姜瑜一边任由顾临给她擦汗,一边蹙着眉头开口。 “什么事都没忘。” 顾临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院门被猛地撞开。 顾清衍委屈巴巴的模样落入两人眼中。 第215章 被亲儿子抓奸 “阿......阿衍?” 姜瑜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她就说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原来是忘记她的阿衍了。 顿时,愧疚感刷刷的往姜瑜的脑海里冒,姜瑜走到了顾清衍的身边,心疼的看着顾清衍眼下的青黑,“是母后不好,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这几日一定是勤于政务都没好好休息吧?” “母后,孩儿就是想您。” 顾清衍伸手抱住了姜瑜的腰,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道极为锐利的视线投射在了他的手上,不用想,这肯定是他那无良的爹。 想到这里,顾清衍更加卖力的表演了起来。 加上也有几分真情流露,不一会儿,姜瑜便把顾临忘的一干二净。 “阿瑜。”姜鹤忍不住从院外走了进来,生怕接下来这个院子将会发生一起父子大战。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瑜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院门口,“兄长?” 【兄长不是要一直在灵州待着吗?为何会出现在京城?】 “一回来就看到你们把阿衍丢在皇宫里,只好带着阿衍过来了。”姜鹤看出了姜瑜有许多话想要问,眼神瞟到了顾清衍身上,“我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 言外之意,便是让姜瑜先处理好身边这两个难缠的父子俩。 姜瑜带着顾清衍有说有笑的去参观院子,留下顾临和姜鹤两人干瞪眼。 “为何要把那小子带来?”顾临语气阴飕飕的,他办事就不该让姜鹤知道,简直是个随时都会叛变的叛徒! “你偷偷拐走我的妹妹,留我的外甥一个人在宫里。”姜鹤也不惯着顾临,反倒开始和顾清衍一样看不惯顾临,“你还有理了?” 顾临咬紧了后槽牙,奈何眼前这位是大舅子,只能干生闷气。 姜鹤见状扯了扯嘴角,“对了,我外甥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顾临瞬间警惕了起来,那小子现在对他可不会手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因为顾清衍亲自上门“抓奸”,姜瑜自然是跟着顾清衍一道回了皇宫,顾临脸黑的如同锅炭一般,跟在了几人的身后。 前脚刚踏进宫门,后脚顾清衍便眼珠一转开始使坏。 “母后,你知道吗?我快要有舅母了!”顾清衍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说出的话让姜瑜又惊又喜,连忙扭头看向姜鹤,“兄长,阿衍说的可是真的?” 【阿茜真的同兄长修成正果了?】 这个消息对于姜瑜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喜讯。 可身后的顾临则双眼无神,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白茜和姜鹤......他命要休矣。 “当然是真的!”顾清衍悄无声息的看了眼身后的顾临,嘴角的弧度扩大,“舅舅是和舅母一起回来哒!孩儿想着舅母也不是外人,所以就把父王还在世的消息不小心说出来啦!” “顾清衍!” 一声来自顾临的怒吼响起,这就是送给他的大礼? “父王,你不会怪孩儿吧?”顾清衍一副很害怕的模样,一个劲儿的往姜瑜身上贴,姜瑜哪里受得了顾清衍这副模样,当即就对着顾临板起了脸,“怎么对孩子的?阿衍才十二岁,你就这样凶他?” “不敢不敢。” 顾临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阿瑜,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我就先......” 还不待顾临把话说完,一声呵斥响起,“顾临,休要逃遁!” 白茜带着凌厉的掌风袭来,几乎是瞬间便同顾临交上了手,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姜瑜愣了愣,眼中开始布满细碎的笑意。 “母后,我们先进殿里等着吧,父王和舅母约莫着要打好一会儿呢!” 姜瑜没忍住笑出了声,朝着顾临投出了一道爱莫能助的视线。 ...... 太和殿内,顾清衍在一旁批阅奏折,姜瑜和姜鹤也难得的沏上了茶水交谈起来。 “方才没好好问兄长,在京城呆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看着姜瑜小心翼翼的模样,姜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如今他人都坐在了阿瑜面前,阿瑜也没有任何勉强他离开灵州的意思。 “这次来京城,我想去白家提亲。” 姜瑜闻言笑的合不拢嘴,“提亲好啊,是该亲自来京城提亲的,到时候我和阿衍都给你们赐婚,让阿茜风光大嫁。” “若是爹爹和娘亲知晓,一定也会替兄长你开心的。” “还有我,我也很开心!” 姜瑜是真的高兴,笑的眼尾都有些泛红,她一直担心兄长一个人待在灵州,和活死人一般。 可看着兄长开始为灵州的发展筹谋,愿意来京城提亲,她心里悬起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还有一件事。”姜鹤抿了抿茶水,“若是你和阿衍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可以......待在京城。” “什么?” 姜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兄长,你说你愿意待在京城?” 姜瑜激动的握住了姜鹤的手,几息后便反应了过来,“兄长,你不必为了我和阿衍勉强自己,待你和阿茜大婚后阿茜也仍旧能上战场,只是你们可能会聚少离多。”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姜瑜已经替姜鹤想了无数种日后的生活。 “不是的。”姜鹤拍了拍姜瑜的手背,“在灵州的这几个月,我想了许多,也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阿瑜,我希望在阿衍一统天下那日,我们姜家是真正的战功赫赫。”姜鹤眼中闪出了一团火簇,“我们姜家爬的越高,就是对顾家那些丧尽天良的人最好的报复。” 棋局本无解,可若执棋的人想法变了,整个棋局便被盘活了。 “我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我要替你和阿衍争一争,替我们姜家先祖争一争,同样,也要替大庆百姓争一争。”姜鹤目光坚定,“待来日天下一统,我大庆并非以弱国的身份被兼并。” 以前他想不明白的东西,他现在想明白了。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他要感谢这些人,合力给了他随心选择的机会。 第216章 男人之间的交谈 屋外,顾临和白茜足足过招了两个时辰,累到白茜已经躺在地上站不起来,这场“闹剧”方才暂时告一段落。 姜鹤出来抱走白茜的时候,白茜还不忘恶狠狠的放话:“顾临,你等着,老娘总有一天能打过你。” 而顾临就站在白茜面前,仅仅额头上冒出了些许的汗滴。 这副样子落到白茜眼里,白茜立刻在姜鹤的怀里挣扎了起来,“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顾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立刻转身走进了太和殿。 “阿瑜!” 顾临扯着嗓子叫道,连一旁的顾清衍都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都几岁的人了,还学他一样跟母后撒娇? 东施效颦! “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茜的性子,只要她一天没赢过你,她就永远想跟你对着打。” 姜瑜显然也明白顾临此刻的崩溃,但更显而易见的是,姜瑜对于顾临的这份困扰乐见其成。 “这么多年我的武功也精进了不少,她本来就打不过我,如今还想打过我?”顾临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你知道吗?她说如今天下第一厉害的人......是大宁的昭元帝。” 顿时,两道肆无忌惮的笑声响起,姜瑜和顾清衍笑的前仰后合,“原来舅母最崇拜的人就在眼前,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顾清衍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姜瑜也大笑着开口,“不如这样,你去告诉阿茜你就是昭元帝,然后阿茜就不会坚持跟你较量了。” 顾临闻言眼神一动,这倒是个好主意啊! 于是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姜瑜和顾清衍的眼前。 “阿衍,你可是把你父王耍的团团转。”姜瑜伸手虚点了点顾清衍的鼻子,她未尝不知阿衍的小心思,只不过到底还是阿衍更重要些,索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看来,顾临也是愿意纵着阿衍。 “母后,都是他有错在先。”顾清衍在姜瑜面前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他竟然把您从孩儿身边拐走,孩儿可忍不了。” 没有母后在的这几天,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不适极了,一个男人罢了,敢跟他抢母后,他就要让父王尝尝他的厉害。 见顾清衍的眼珠子又开始转,姜瑜笑着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昭宁宫了,你也要早些休息。” 走出太和殿的时候,姜瑜看到凌嬷嬷和万吉已经在外面候了许久。 “娘娘。” “最近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凌嬷嬷和万吉闻言立刻跟在了姜瑜身后,快速的同姜瑜说着最近这几日公众的事情。 此时的姜瑜看起来生人勿近,并无半分和顾清衍和顾临在一起时候的柔和。 ...... “谈谈吧。”从白府出来后,姜鹤便被顾临堵住,姜鹤也抬眼看向了顾临,两人的眼神中似有火光闪过,“正巧,我也想找你谈谈。” 定远侯府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这里姜瑜每日都会派人来打理,因此并无半分灰尘。 两人坐在院子里,姜鹤还起身搬来了一壶上好的美酒。 酒香四溢,顾临的眼中多了几抹姜鹤看不明白的东西。 “我没想到,你会离开灵州来到京城。”酒杯相碰,顾临语气里多了几抹歉疚,“以前的那些事情,就算你亲手了结了我,我也不会拦着你。” 一杯接着一杯酒入肚,顾临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分酒气。 姜鹤眼神有些触动,他之所以放心把阿瑜交给眼前的男人,就是因为无论如何,顾临都不会推脱责任,反倒是把本该能推脱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动手的又不是你,下令杀我姜家先祖的也不是你,我为何要怪你?”姜鹤睫毛微颤,真正有罪的人已经死了。 活着的都是无辜的人。 “可我......我没脸见你。”顾临低着脑袋,“我同你是顶好的兄弟,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喜欢在战场上杀敌,可因为顾家,你只能待在灵州。” “我想劝你,可我又没有资格劝你。” 纵使不是兄弟,身为国君,看着这样的将才湮灭,也是极为痛惜的。 “谁说我要一直呆在灵州?” 姜鹤的一句话,让顾临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一直待在灵州。” “阿衍身上不止有你顾家的血,也有我姜家的血,日后,我姜家也是一样的鼎盛。”姜鹤神色认真极了,“而我,要拼尽全力把阿衍推上去。” 顾临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杯中的佳酿一颤一颤,最终尽数被顾临喝下。 “顾临,我知你如今顶着大宁巨大的压力,我会帮阿衍快速的壮大大庆。” 姜鹤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将军,极快的弄明白了当下的局势还有大庆该走的路。 “待来日,我要姜家无上的荣光。” “一言为定。”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姜鹤狠狠的松了口气,眉宇间那股子上阵杀敌的凶狠也不再遮掩。 这一晚,两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顾临,你......你说,阿衍的存在是不是天意?”姜鹤倒在顾临身上,“阿衍是上天的馈赠。” 顾临闻言也笑了,若非阿衍,他如今连阿瑜的面可能都见不到。 “这一世,我们都要好好的。” 顾临缓缓闭上了眼睛,说话也已经开始打着哆嗦,“只要我们都好好的,阿瑜才会......才会不虚此行。” 姜鹤,其实阿瑜能有这一世的机会,是很难很难的。 是吃了很多苦才感动了上天,换来了这样的机会。 所以为了阿瑜能开心快乐,要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说罢,两人彻底的昏睡了过去,酒香蔓延在院子里,伴随着夜色,娴静又有几分厚重。 一些沉积了许久的寒冰也开始渐渐消融。 原来最能破局的,是真心和时间。 第217章 姜鹤提亲 次日两人醒来,都对昨晚喝醉酒之后的推心置腹闭口不谈,某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散开,姜鹤心中关于往事的郁结也彻底消散。 “对了。”顾临一脸认真的走到了姜鹤面前,那副模样还让姜鹤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你觉不觉得,你需要好好同白茜谈谈?” “谈什么?”姜鹤神色慵懒,“阿茜不过是想同你比试一番,日后又是你嫂子,你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 “若是阿瑜知道的话......” 姜鹤话音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顾临额头的青筋都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可你明知道她打不赢我。” 顾临险些都气笑了,每次都跑着要来和他对打,结果每次都被打的屁滚尿流,还不忘放狠话说下次再来,这叫什么道理? 还偏偏要嫁给他大舅哥? “阿临,这件事情你不反省你自己?”姜鹤直愣愣的话让顾临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往事,他极为欠揍的扬言说白茜这辈子都打不过他。 顾临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尖。 姜鹤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虚的时候都爱摸鼻尖。 “但总不能一见我就要同我干架吧......”顾临瞄了一眼姜鹤,作怪的模样和顾清衍似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这是出于好心才提醒你的。” “毕竟昨日大嫂——说,她最崇拜的人是大宁的昭元帝——” 哗啦,姜鹤手中的杯盏被内力震碎。 顾临心满意足的噤了声,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他就不信这样姜鹤还能坐视不理? ...... 昭宁宫。 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从昭宁宫搬出,这架势就连顾清衍都有些瞠目结舌,“母后,您这是要把昭宁宫给搬空了?” 姜瑜还在核对着单子,也不忘回应顾清衍,“你不是不知道,你舅舅离开京城的时候几乎把定远侯府都搬空了,如今虽然是派了人从灵州往京城运,但还是要多备一些。” 姜家男子一生只妻子一人,从未有纳妾的先例。 所以姜家娶妻的排场向来极大,但从未有一人敢置喙。 “母后,您是不是忘记了,白将军可还没答应呢。”顾清衍回忆着今日早朝白将军的脸色,在心里默默的给姜鹤点了三根蜡烛。 估计舅舅是要被好生刁难一番了。 姜瑜闻言愣了愣,“阿衍说的对,我们干不来那种以权压人的事,还是等你舅舅过了白将军那关再说。” 而此时正在正襟危坐的姜鹤:...... “侯爷从灵州赶来,一路定是舟车劳顿,怎得也不在府里休息些时日?”白将军声调缓缓的,却狠狠的砸向姜鹤的心里。 “白叔,我今日是为阿茜来的。” 姜鹤索性开门见山的开口,同为武将,心知彼此都厌恶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我心仪阿茜已久,想娶阿茜为妻,所以今日特地登门拜访,求白叔成全。” “你就这样一个人,两手空空的来吗?” 白将军眼神微眯,一股威压袭来,一股脑的扑向姜鹤。 可姜鹤屹然不动,“今日我空手而来,若白叔答应将阿茜嫁给我,我明日便来正式求亲,若白叔此时不应,我便隔段时间就来一次。” “白叔您没答应前我便不会正式求亲,免得误了阿茜名声。” 白将军闻言冷哼了一声,脸色却好转了许多,他最害怕的就是姜鹤以为阿茜嫁定他了。 “三日后你再空手过来,到那个时候我会给你答案。” ...... 姜鹤走后,白茜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爹爹,为何要让他三日后再来?” 白将军看着白茜,眼底多了几抹心疼,“阿茜,爹爹想让他想清楚,究竟有没有做好娶你的准备。” “今日若是他直接带着东西来提亲,爹是一定会把他轰出去的。”白将军浑浊的眼球已经泛起了泪花,“他是定远侯,他的嫡亲妹妹是当今太后,他的嫡亲外甥是当今圣上,阿茜,一旦你嫁过去受了委屈,爹拼了命也护不住你。” 白茜闻言愣了愣,同姜鹤在一起的喜悦被冲散了些许。 一股她自己也不愿面对的悲伤从心底深处传来。 “爹总担心你,怕你嫁过去过的不如意,怕太容易得到的姜鹤会不珍惜。”白将军重重的叹了口气,时间一晃而过,他原以为此生都嫁不出去的女儿如今也要嫁人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爹知道,姜鹤已经是极好的夫婿人选了。” 姜家不纳妾,至此一条,白将军便是十分满意的。 可当真看到姜鹤时,白将军又舍不得了。 “也罢,走,陪爹喝一杯。” 父女两人一杯一杯的喝着,白茜眼眶已经红了,“爹,他说他会留在京城,所以女儿不会一直在灵州待着,可以时常陪在您的身边。” 她忘记了,她若是嫁人后,她的爹爹就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爹爹,不然我不嫁了,我就在府里陪着您。” “这怎么能行!”白将军突然扯了一嗓子,吓得白茜的醉意都清醒了几分,白将军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你必须嫁给姜鹤。” “为什么!”白茜也来劲了,“爹,你这是在赶我走!” “阿茜,你怎么脑子不灵光了?”白将军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姜家没有一代出过混世魔王,姜家的男子各个都根骨奇佳,好不容易生了个姑娘,还是太后娘娘,阿茜,你得嫁过去!” 借着酒意,白将军豪情壮志得开口,“你不仅要嫁过去,你还要生他十个八个,到时候选一个姓白!” 吧嗒——白茜桌前的酒杯应声倒地。 “姓......姓白?” “那当然了,孩子是我女儿怀的,又是我女儿生的,挑一个姓白,完全没毛病啊!” 白将军喜滋滋的搓了搓手,“到时候选个根骨最好的,我亲自教他习武。” “爹爹,你只要外孙不要外孙女。” “你到时候要是能生出个不带把的,我只怕是抢着都抱不到。” 白将军神色幽怨,显然已经把那群人摸得透透的。 第218章 抱的美人归 姜鹤的回归在京城也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就连朝臣们都开始观望起来,看姜鹤究竟会不会上朝。 钟府。 “若儿,你说这次定远侯回来,当真只是为了向白家提亲吗?”钟乌亦悄悄的瞄了隗若一眼,被隗若逮了个正着,只能认命的开口,“你也知道为父现在的处境,那群旧臣一直让为父来你这里打探消息。” 隗若了然的点了点头,本来新旧两派好不容易维持到了一个平衡点,若是定远侯在这个时候回归朝堂,鼎立支持顾清衍的新政,那么对于旧臣一派而言可谓是不小的打击。 “不仅是他们,义父您也想知道吧?” 钟乌亦讪讪的笑了笑,不知为何,如今面对自己这个义子,他总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也不止一次怀疑过,难不成若儿之前的温顺都是装的? 如今朝堂上那个有毒士之称的状元,才是若儿的真正面目。 “义父。”隗若轻声开口,“定远侯此番回京大抵是要留下来的。” 钟乌亦闻言脸色立刻变得有些惨白。 “义父,若是定远侯一直呆在灵州便罢,可只要定远侯踏出灵州,就算这次他不留在京城,日后呢?” “大庆陷入危机之时呢?” 隗若看着钟乌亦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而后神色又恢复了淡然,定远侯此次回京于他而言是个好事。 他得去探探定远侯的底儿。 次日,隗若便敲开了定远侯府的大门。 “定远侯。” 姜鹤也打量着眼前的隗若,“许久不见,隗大人已然高升了。” “在下就权当侯爷这是夸奖了。”隗若也没打算跟姜鹤客气,“在下今日来这一趟,是想问侯爷是否要留在京城。” 姜鹤眼神微眯,露出了危险的气息。 “你是来询问我的?” “不,侯爷,在下是来劝说您留下的。” 顶着巨大的威压,隗若依然面不改色,“皇上和太后此刻正是需要侯爷的时候,侯爷若是回灵州......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本侯说过,同大庆皇室恩断义绝。” “可您还是定远侯。”隗若显然已经做足了准备,“太后和皇上同您都是断不了的血脉至亲,侯爷,您甘心姜家就此销声匿迹,活在大家的回忆里吗?” “哦?” 姜鹤眼神微动,倒是对隗若的这次劝说彻底来了兴趣。 “在下看来,顾姜两家的世仇已经结束了,先皇死前下罪己诏,当今皇上替姜家平反,侯爷,这已经足够了。” “隗若!你的意思是我姜家那么多先祖的血都白流?仅仅是顾恒的死就能弥补吗?”纵使姜鹤已经想明白,可听到隗若这番话,姜鹤依然怒火中烧。 “若是侯爷死守灵州,那才叫白流。” 隗若向前走了一步,“若是侯爷不甘心,在下想问侯爷,如今这个世上,您还能找谁去算账?” 同样无辜的襄王?还是嫁进顾家的太后? 还是结合了顾姜两家血脉的皇上? “侯爷,从一开始,您就错了。” 隗若这番话可不像姜瑜和顾清衍那般顾忌,一针见血的开口,“只要您坐稳定远侯的位置,待来日姜家成为天下第一世家,姜家先祖的血就没有白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隗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说的本侯都无从辩驳。” 姜鹤扯了扯嘴角,“坐下喝点茶水。” 隗若坐了下来,也明白了姜鹤的答案。 “侯爷,希望你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只手在半空中紧握,大庆的两个擎天柱正式归位。 ...... 到了同白将军约好的日子,姜鹤起了一个大早。 抵达白府的时候,天都还没彻底亮起来,白将军看着眼前精神抖擞的姜鹤,长长的舒了口气,“我答应了。” “多谢白叔!” 姜鹤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白茜,满脸春风得意,“我明日就带着聘礼来提亲,白叔,我一定会对阿茜好的。” 看着如同毛头小子一般的姜鹤,白茜忍不住笑出了声。 “咳咳——”白将军的声音响起,姜鹤立刻老实了下来,“侯爷,虽然阿茜的娘亲走得早,先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也去世的早,但这大婚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不能少。” “应当的,应当的。” 姜鹤不住的点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样都不会少的。” “好了,你先回去准备吧。”白将军虽然绷着脸,但扬起的眉梢也暴露出了他的满意,姜鹤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茜,目光似乎是要把白茜灼伤,而后方才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白府。 整整一日,定远侯府忙的热火朝天,聘礼单子添了又添,宫里的东西也止不住的往定远侯府里搬。 到了第二日,有不少百姓早早的便汇集在了定远侯府和白府附近,等着看姜白两家的这次大喜。 姜鹤骑着骏马走在队伍的正前方,身后的聘礼一箱又一箱的从定远侯府往外搬,姜鹤人都快到白府,这边聘礼方才全部搬出定远侯府。 这样的阵仗看的周围百姓各个嘴巴张的如同灯泡一样,各个都惊讶极了。 定远侯府竟然如此看重白家! 队伍在白府门外停下,姜鹤利落的下马,对着白府的府门鞠了一躬: “定远侯姜鹤前来送聘,吾倾慕贵府小姐许久,愿聘其为妇,万望恭允。” 姜鹤的声音在内力的加持下传的很远,角落里的姜瑜和顾清衍都听的一清二楚。 “母后,难得看到舅舅这么紧张的时候。”顾清衍又扫视了一圈四周,周遭的百姓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像定远侯这样的世家聘娶,只需要皇上下旨便是。 可定远侯偏偏把每样礼节都做足了,这份诚心当真是白家的福分。 在太阳正正挂在天上的时候,白府的门被缓缓打开了一个小缝。 白府的下人们穿的喜庆极了,各个脸上都带着笑容,为首的管家笑的格外慈祥,走到了姜鹤面前行了一揖。 “答曰:允。” 说罢,白府的大门被彻底打开,以极其欢迎的姿态迎接姜鹤的到来。 第219章 回归朝堂 姜鹤低头整理了一番衣袍,而后直接踏进了白府。 一路上,白府的下人对待姜鹤都分外的热切,姜鹤脸上的笑意也完全止不住,白将军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打量,定定的看着姜鹤: “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待阿茜。” 在白将军面前,姜鹤终于握住了白茜的手,“白叔放心,我一定会对阿茜好的。” 屋外,姜瑜和顾清衍缓缓放下了马车的帘子,秦维立刻会意,示意身边的宫人们排成两排,朝着白府而去。 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直至白府门外方才停下。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秦维的声音响起,在场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心里也都是直犯嘀咕,这还不到大婚呢,皇上和太后娘娘便亲自来了白府,那大婚那日......众人一时间都有些不敢想象那天的盛况。 “朕听闻白府应允了舅舅的求娶,特地和母后一起来沾沾喜气。” 顾清衍率先下了马车,而后伸手扶着姜瑜下来,“秦维,朕替舅舅给大家备下了些饴糖,发给百姓们吧。” 顿时,周遭的众人都沸腾了起来。 这可是皇上亲自准备的糖! 待顾清衍和姜瑜两人进了白府,周围各府派来盯着的眼前方才快速离开,不出一个时辰,闵府便聚起了不少人。 “闵老,皇上此举到底有何用意?” 有人按捺不住,“难不成定远侯当真要留在京城?” 皇上一口一个舅舅,亲昵之态倍显。 若是这种情况下定远侯留在京城,那他们岂非更失圣心? 闵甫长长的叹了口气,“诸位莫要多思多虑,定远侯同白家喜结连理这是大喜事,皇上和太后娘娘前往白府也是在情理之中。” “至于定远侯是否会留在京城,按照老夫的想法,我们要以不变应对万变,纵然定远侯真的留在朝堂了,皇上也不能过于针对我们。” “只是诸位要更加谨慎了。” 几位朝臣闻言都微不可见的叹气,“事已至此,只能先听闵老的了。” 另一边,白将军对于姜瑜和顾清衍的到来受宠若惊。 “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快快起来。”顾清衍亲手扶起了白将军,“白将军,朕和母后今日来是想同你商议舅舅舅母大婚的日子。” 白将军闻言神色一凛,皇上和太后娘娘为何会如此着急。 “白将军,如今已是七月,月底恐就要生出战事。”顾清衍抿了抿嘴,“战场上生死难料,白将军,舅舅和舅母能否在中旬大婚?” 帝王亲自询问婚期本该是无上荣光,可白将军此刻却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让皇上说出战场上生死难料......那便是皇上要有大动作了。 所以到时候上战场的不止姜鹤,还有他的阿茜。 “好,都听皇上的。” 白将军的腰瞬间佝偻了下来,他早就该知道的,身为将军,上战场才是大展身手的地方。 他老了,可他的阿茜还有姑爷没老。 ...... 婚期被定在了七月二十,宜嫁娶。 而在定下婚期的次日,姜鹤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定远侯,朕等你很久了。” 属于姜鹤的位置始终都在为姜鹤留着,站过去的那一瞬间,姜鹤有了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朝堂上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谁也不敢在姜鹤头上动土。 这次早朝结束的异常顺利,就连以往一定会被旧臣一派指出的问题今日也都极为顺畅的解决了,下朝后,顾清衍四仰八叉的躺在龙椅上,忍不住感叹道:果然呐,有舅舅的孩子像块宝。 姜鹤和隗若跟着顾清衍回到了太和殿,三人围绕墙上挂着的舆图讨论了许久,最终,定下了朝着大魏出兵的策略。 “舅舅,一旦我们对大魏出兵,大宁那边势必也会产生动荡。”顾清衍眼神微动,“到时候,我想让舅母去横线坐镇。” 虽然有父王在前面顶着,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然,也为了防止其他国家借势攻击大庆。 “皇上思虑周全。”姜鹤眉头都没蹙一下,“到时候臣领兵前往大魏,皇上,您该坐镇京城。” “朕知道轻重,这一次朕不会再亲征了。”顾清衍笑了笑,“只是这次要拜托舅舅和舅母了。” 这一刻,只有顾清衍和隗若两人能极为确切的感受到姜鹤回来对于大庆的意义。 姜鹤尚在灵州的时候,顾清衍是准备御驾亲征的。 隗若因为这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攻打大魏和打顾清翎不同,稍有差池,便是战死沙场。 走出太和殿时,隗若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很高兴你能重回朝堂。” “护着皇上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姜鹤仍旧没把眼前的隗若看顺眼,隗若出的有些主意连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觉得胆颤。 这样的人留在阿衍身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忘了恭喜你得偿所愿,祝你和白小将军白头偕老,平安顺遂。” 隗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姜鹤忍不住开口,“隗大人年轻有为,为何迟迟不娶?” “若不是对的人,隗若此生不娶。” 此刻,姜鹤好像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种铮铮文人。 隗若挺直的背影落在姜鹤面前,姜鹤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也罢,顺其自然。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朝堂上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姜鹤没日没夜的泡在军营里,无疑是向众人释放出了重要的信号。 隗若这边也开始大刀阔斧的把控大庆各个州县的情况,甚至连各个地区剩余的粮食都要统计的一清二楚。 几乎所有人内心都同时浮现出了一种预感,大庆眼下的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时间一晃而过,七月二十到来。 京城里锣鼓喧天,几乎所有人家都走到了街头,想要一起见证这场盛大的嫁娶。 唢呐声突破天际,处处皆是喜气。 第220章 姜鹤白茜大婚 定远侯府的宾客络绎不绝,这样大喜的日子姜瑜和顾清衍势必会到场,因此几乎满朝文武都来到了定远侯府。 吉时已到,姜鹤一袭红袍,与身着凤冠霞帔的白茜分别拽着红绸的两端,高堂之上,姜瑜和白将军端坐着。 白将军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同太后坐在一排,更可怕的是皇上还在下面坐着......这一认知让白将军屁股下的凳子上仿佛长了钉子一般。 “娘娘,还是让皇上坐在臣这里吧。” 白将军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已经能想到明日参他的折子能垒的有多高了。 “你是阿茜的父亲,坐在这里是应该的。”姜瑜脸上挂着笑意,“而我,是代替爹娘坐在这里的。” 坐在下面的顾清衍见状冲着秦维招了招手,不一会儿秦维便走向了白将军,附在白将军的耳畔说了些什么,白将军才坐的安稳了几分。 红色的盖头下,白茜整个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看到姜鹤的衣角,是和她一样的正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万吉亲自主持这场大婚,所有的一切都给足了眼前这对新人重视和体面。 “今日多谢皇上和太后娘娘,日后臣和臣妇定当为大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鹤和白茜一起跪在了姜瑜和顾清衍面前,铮铮的话让众人浑身的汗毛都不自觉的竖了起来,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定远侯,真的回来了。 “舅舅,舅母,今日你们大喜,不必拘礼。” 因着白茜的身份,姜鹤并未按照寻常的礼节让下人带白茜去新房里候着,反而是直接掀开了白茜的红盖头。 掀开后,白茜精致的眉眼便出现在了姜鹤眼中。 姜鹤似乎是停顿了几瞬,方才恢复了寻常的神色,“我们一起去敬酒。” 白茜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姜瑜和顾清衍,见两人均是笑着的,白茜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好。” 按照惯例,大婚后新妇是要去洞房里候着,直到夫婿敬完酒招待完宾客,再去行周公之礼。 而她的夫婿从一开始,就把她摆在了和他一样的位置。 这一日,姜鹤和白茜这对新人不曾喝醉,可姜瑜却喝醉了。 喝到最后众人都告辞离开,姜瑜还趴在桌上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 “娘娘没事吧?”白茜一脸担忧,直到顾临的身影出现,姜鹤捏了捏白茜的手背,示意白茜松开姜瑜的手。 “新婚快乐。”顾临拿出了一份包好的东西,“这是贺礼。” 说罢,便伸手把姜瑜打横抱起,“良宵苦短,莫要辜负了才是。” “就这样让他带走娘娘吗?”白茜扭头看向姜鹤,姜鹤的手缓缓贴上白茜的细腰,“放心,他会照顾好娘娘的。” ...... 洞房里。 白茜一踏入屋子整个人便紧张了起来,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日嬷嬷给她讲的那些......羞人的东西...... 眼睛也下垂着不敢直视姜鹤。 “可是要先卸去钗环?”姜鹤并未注意到白茜的羞赧,“我瞧着你这发冠都把你额头压出印子了,我给你取掉。” 边说,边把白茜摁在了铜镜前。 铜镜里的女子双颊酡红,唇色不点自朱,眼波流转,姜鹤看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整个人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炽热的气息扑向白茜的脸,感受到自己和姜鹤之间仅有咫尺之遥,白茜忍不住伸手抵住了姜鹤的胸膛,“我要......我要先去沐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姜鹤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布满汗珠。 终于,姜鹤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大步流星的朝着水声的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便传出了白茜的惊呼。 “姜鹤,你快出去!”语气里满是女儿家的羞恼和娇嗔。 姜鹤哪里还忍得住,直接便把手伸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屋子里便传出了某种动静。 屋外的月亮高高悬挂,屋内的两人抵死缠绵。 同一时间,顾临看着眼前的醉鬼,露出了纵容的轻笑声。 “小酒鬼,今晚喝舒坦了吗?”边说,顾临边伸手刮了刮姜瑜的鼻子,“知道你今日高兴,所以没去打扰你的雅致。” 前世姜鹤被合伙算计,被迫娶了刘家的女儿,终生未曾圆房,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可谓是孤家寡人。 这一世姜鹤得偿所愿,阿瑜心里定是高兴极了。 “顾临,兄长娶到了喜欢的女子。” 姜瑜歪着脑袋,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雀跃,“他娶到了阿茜!” 顾临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扩散,还好,还知道站在她眼前的是谁。 “一切......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对,前世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顾临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欺负过你的人都死了,那些你在意的人都得到了圆满。” “阿瑜,你简直就是福星。” “福星?”姜瑜伸手指向自己,这个词对于她而言好像极为陌生。 “对,你就是福星。”顾临再一次开口强调,还不忘给姜瑜端来一碗醒酒汤,“乖,把这些喝了,要不然明日新妇进宫,你还酩酊大醉呢!” “不喝。” 姜瑜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她没醉,她很清醒。 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现在的喜悦,可以从顾临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漂亮又难得。 此刻她无比确定,她喜欢被顾临捧在手心的感觉。 “昭元帝,哀家命令你,喂哀家喝醒酒汤。”姜瑜带着搞怪的声调响起,顾临先是愣了愣,而后有些失笑,“阿瑜,你这样叫,有种我与你关系不正当的感觉。”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 “你不喂哀家?” “喂,喂,喂!”顾临把一勺醒酒汤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才送到姜瑜嘴边,“太后娘娘请享用。” “错了,哀家不是让你这样喂。”姜瑜双眼明亮的惊人,伸手指了指顾临的嘴唇。 瞬间,顾临眼底铺天盖地的墨色袭来,危险的气息开始蔓延。 “原来是这样的方式。” 第221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嘴唇相贴的那一瞬间,姜瑜想象之中的不适感并未传来。 姜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难道说......她克服了顾恒带给她的这些心理阴影? 顾临伸手蒙住了姜瑜的眼睛,用尽全身的耐力从姜瑜的唇齿之间挪开,“阿瑜,放轻松,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东西。” 说罢,顾临再次贴了上去。 这一次,顾临不再仅仅只满足于把醒酒汤喂进姜瑜的嘴里,再次撬开姜瑜的贝齿,双手也覆上了姜瑜的腰身。 月光下的这一幕,竟无端的有些虔诚。 “醒酒了吗?”看着姜瑜已经有些发肿的红唇,顾临眼底的墨色就没有消散过,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继续了。 “我没醉。”姜瑜眉眼含情,“顾临,方才我没有觉得恶心。” 顾临闻言额头的汗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滴,咬牙切齿的看了眼眼前丝毫不知危险的女人,最终所有的忍耐都化作了一声轻叹。 “乖,抱你回宫。” 上一次在昭宁宫迫于形势,他贸然同阿瑜行了周公之礼。 如今,他必须要风风光光的把阿瑜娶回来,并向世人公开阿衍的身份,只有做完这些后,他才有更进一步的资格。 伴着朦胧的夜色,顾临身影飞快朝着昭宁宫的方向而去。 而怀里抱着的姜瑜则把脑袋埋进了顾临的胸前,“顾临,我只再赌这一次。” 她之所以愿意赌,是因为她自己也喜欢。 “不会再让你输了,姜阿瑜。” ...... 送完姜瑜后,顾临便看到了站在昭宁宫外的顾清衍。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把母后送回来了。”顾清衍抿了抿嘴,纵然他只有十二岁,可朝堂之上已经有些人开始打起了皇后之位的主意。 所以这些男女之事,隗若都同他讲过。 顾临闻言毫不客气的敲了敲顾清衍的脑袋,疼的顾清衍连忙伸手捂着,“你干嘛敲我,你若是不把母后送回来,我也是要去亲自带母后回来的。” “小孩子家家,想太多小心长不高。” 顾临的话有一次戳中了顾清衍“敏感”的内心,顾清衍冷哼了一声,“母后真的接受你了?” “嗯。” 听到顾临肯定的答复,顾清衍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早就乐的不可开交。 “你若是敢对不起母后,我可是不介意弑父的。”顾清衍恶狠狠的开口,下一秒便被顾临打横抱起,几息后,屁股上传来剧痛。 “看来寡人是一直好脸色给你太多了,你小子现在连弑父这样的话都敢说。”顾临都被气笑了,大手毫不留情的朝着顾清衍屁股上招呼。 这小子现在再不打,日后可就不好打了。 顾清衍憋得脸都涨红,为了保住自己身为皇上的体面也不敢高声呼痛,最后顾清衍含恨的举起了爪子: “我错了,父王,我不该那样说的。” 顾临的大手停在半空中,顾清衍顺势从顾临的钳制中溜出,双手捂着屁股,“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疼的顾清衍双眼都噙起了泪花。 “弑父这样的词你都能说出口,顾清衍,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顾临佯怒的模样还是有些吓到顾清衍了,顾清衍的小身子抖了抖,“我只是怕你辜负母后。” “我不会辜负你母后,但这和我教育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冲突。” 顾临转身离开,留下顾清衍欲哭无泪。 “皇上,奴才给您上点药吧。”秦维胆战心惊的开口,方才听到皇上那句弑父,他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顾清衍也自知理亏,一瘸一拐的走回太和殿。 真是小气巴拉的男人!肯定是还记恨自己带着舅舅去打扰他和母后的悠闲日子。 看他明天一早如何同母后告状! ...... 这边的一场大戏丝毫没有影响到定远侯府里的满室旖旎。 两个体力极好的人最终都双双昏睡了过去,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屋外急得团团转的下人才听到了屋内传来动静。 顿时在心里泪流满面,老天啊,侯爷和侯夫人终于醒了! 再不醒,他都该敲门了。 屋内,白茜整个人窝在姜鹤的怀里,“侯爷,妾身......好像起晚了,一会儿进宫给皇上和娘娘请安怕是要让侯爷被众人笑话了。” “白茜。” 姜鹤幽幽的声音在白茜的头顶响起,“认识你这么久,可从未听你叫过我侯爷。” “还妾身呢?你我之间不必讲究这些。” 说罢便在白茜莹白的肩膀上刻下一吻,“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们是该起来了,要不然宫里要等急了。” 忽地,白茜脸色一变,感受到身下被抵着,白茜狠狠的瞪了姜鹤一眼。 “来人,沐浴更衣。” 说罢,白茜迅速的离开了床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令这对新婚燕尔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抵达昭宁宫的时候,姜瑜和顾清衍没有一个起来的。 于是乎,两人麻木的坐在昭宁宫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兄长,嫂嫂。”姜瑜有些歉意的开口,“昨晚喝的多了些,所以今早凌嬷嬷也没有叫我。” “娘娘昨晚没喝醒酒汤吗?”姜鹤以为顾临不曾给姜瑜喂醒酒汤,眉心立刻便皱了起来。 一提到醒酒汤,姜瑜脸上便浮现出了可疑的红晕。 “兄长不必担心,昨晚喝了醒酒汤,只是有些睡晚了。” 姜鹤闻言方才放下心来,而后又意识到顾清衍还没来,“皇上呢?” “舅舅,朕在这里。”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几人的视线都汇向了屋门口,只见顾清衍走路的姿势诡异极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快给皇上准备一把椅子。” 姜瑜的声音刚落,顾清衍脸色更加白了,心里又把顾临吐槽了一遍。 屁股刚刚接触椅子,便有剧痛传来,顾清衍整个人都被痛感给弹了起来,还伴随着一声哀嚎。 “嗷呜,屁股好疼。” 第222章 顾清衍挨揍 “怎么了?” 姜瑜看着顾清衍捂着屁股,询问的眼神立刻看向顾清衍身边站着的秦维,秦维看向了顾清衍,难道要让他直接说皇上挨揍了? “秦维,你不必替朕隐瞒,母后既然问你,你就直说便是。” 顾清衍声音里都带了一些哭腔,委屈的垂下了脑袋。 “回太后,昨晚皇上被王爷给.......给揍了。”说罢,秦维便跪了下来,屋子里的凌嬷嬷和万吉也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姜瑜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定定的看向顾清衍,“你挨揍了?” “母后!” 顾清衍彻底红了双眼,为何母后的反应跟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难道不是应该立刻怒火中烧,然后去找父王替他讨回公道吗?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姜瑜硬生生的憋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憋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就连一旁的姜鹤和白茜都同样笑的前仰后合。 顾清衍呆呆的左右看了看,露出了生无可恋的神色。 “你父王为何要揍你?”姜瑜有些笑累了,拿起手帕擦拭着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他若是无缘无故的揍你,母后定是会为你讨个说法。” 听到姜瑜的话后,顾清衍的心碎了一地。 整个人也不复方才的气焰,昨晚的事情,到底是他有错在先。 看着顾清衍这副模样,姜瑜也大抵猜到了些什么。 “阿衍,你且去问问你舅舅小的时候挨了你外祖父多少次胖揍。”姜瑜起身走到顾清衍的身边,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你若是还不信,就再问问你舅母,她小的时候也没少被白将军揍。” 面对顾清衍的目光,姜鹤和白茜同时点了点头。 “皇上,哪家当爹的没揍过调皮的孩子。”姜鹤使劲儿压了压嘴角,“臣还要恭喜皇上,拥有了完整的少时。” “还恭喜我?” 顾清衍一蹦三尺高,力度拉扯到臀部的肌肉,整个人又疼的呲牙咧嘴。 “纵使皇上与臣舅甥关系这般亲密,臣也是不敢上手打皇上的。”姜鹤收到了姜瑜的眼神示意,立刻开口,“可王爷敢,说明王爷是真的疼爱皇上。” “真的吗?” 顾清衍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今日是舅舅和舅母进宫的日子,莫要因为朕耽误了。” 嘴上如此,但顾清衍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懊悔。 父王那么疼爱他,他还当着父王的面说那种话...... ...... 姜鹤和白茜携手离去后,姜瑜方才让人把顾清衍扶到床榻上,让顾清衍整个人都爬着。 “母后,您......您要干什么?” 感受到姜瑜的动作,顾清衍整个人都如同被煮熟的大虾一般,母后怎么能......怎么能掀他的衣袍呢? 姜瑜愣了愣,而后失笑出声,“秦维,来给皇上上药。” 说罢,姜瑜便走到了一边,“现在可以同我说说,昨晚你究竟是如何惹到你父王了吗?” 按照顾临的性子,不会轻易对阿衍的屁股蛋出手,而且看阿衍这反应,下手还不轻。 “昨晚......” 顾清衍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声音愈发的低了下来,“昨晚我跟父王说,若是父王敢辜负母后您的话......弑父的事情我也不是干不出来。” 说罢,屋子里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就在顾清衍心里惴惴不安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脑袋上,“傻孩子,母后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母后特别开心。” “只是,这样的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顾清衍点了点头,“孩儿知道错了,母后,孩儿下次不敢了。” “阿衍,先不论你父王待我如何,可他待你是一等一的好,你放眼整个大庆,能做到你父王这样的也是极少的,你同他说那样的话,他也会伤心的。” 姜瑜极为耐心的教顾清衍道理,“人心都是肉长的,阿衍,我们要珍惜已经拥有的东西。” “孩儿会同父王道歉的。” 母子俩相视一笑,姜瑜伸手刮了刮顾清衍的鼻子,“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舅舅和舅母也没有骗你,被自己亲爹揍,在寻常百姓人家都跟喝水一样简单。” “母后也笑话我。” 顾清衍脸上的红晕丝毫没有消散,反而还有加深的迹象,“再怎么说,孩儿也是一国皇帝,父王当真是不给孩儿面子。” 听着顾清衍小声的嘀咕,姜瑜笑弯了嘴角。 晚上,顾临出现在昭宁宫的时候,顾清衍的小身边都颤了颤。 顾临上前掀起顾清衍的衣袍,不顾顾清衍的阻拦查看了一番顾清衍的伤势,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清衍一眼,“看来揍的还是轻了,你还能活蹦乱跳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 本来打算道歉的顾清衍如同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分明是你不讲武德,说动手就动手,你知道今日早朝我有多难受吗?” 眼角已经沁出了泪花,今日早朝他如坐针毡,屁股底下疼的厉害,但又不想让朝臣们看出端倪。 忍的手心都出汗了。 “别动,给你上药。”顾临用手拍了拍顾清衍的后背,顾清衍立刻便老实了下来,顾临轻手轻脚的给顾清衍上药,时不时传来顾清衍的抽噎声,屋外的姜瑜悬着的心方才落地。 “昨晚那样说是我不对。” 顾清衍闷声开口,“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是我儿子,我能跟你算账?”顾临也正好上完了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对你和你母后好的。” “真的?” 顾清衍的双脚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赤裸裸的暴露出了主人的好心情。 “千真万确。” 顾临放下了顾清衍的衣袍,“刚才给你上的是极好的伤药,你体内的姜家血本来就有助于恢复,加上这上药,明天一早就好了。” 他亲自动的手,自然是知道轻重。 “今晚我想吃油焖大虾。” 某个得寸进尺的小皇帝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 而顾临则笑了笑,“除了油焖大虾,还想吃什么?” “还有四喜丸子,清蒸鱼......”顾清衍说着说着不小心扯到伤口,又立刻抽噎了起来。 当爹的真的会打儿子吗? 第223章 奇怪的小皇帝 “先生,你的父母是在你几岁的时候去世的?” 太和殿内,顾清衍一边咬着朱笔的笔杆,一边面色纠结的开口问道。 “皇上何故问臣这些?”隗若翻书的手一顿,皇上今日为何会觉得奇奇怪怪的,“时间太久,臣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顾清衍闻言瘪了瘪嘴,不想说就直说,在这里说什么自己忘记了。 “那你爹当时有揍过你吗?”顾清衍扭捏的接着开口,隗若嘴角抽了抽,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隗若的视线开始扫向自己的某个部位,顾清衍立刻坐直了身子,屁股上的伤口早就好的差不多了,顾清衍欲盖弥彰的开口,“你看朕作甚,朕只是随口问问。” 隗若了然的笑了笑,看来皇上是被昭元帝给揍了。 隗若的眼珠一转,悠悠然的开口,“臣的父亲在臣年幼之时对臣宠爱有加,不曾对臣动粗。” 看着顾清衍的脸色开始变差,隗若又故意添了一把火,“皇上,若是每家当爹的都要出手揍孩子,那“父慈子孝”一说从何而来?” 顾清衍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怨,果然母后、舅舅还有舅母都在骗他! “对了。”隗若面不改色的开口,“也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孩子的太过于调皮,直接到了不打不行的地步。” “朕怎么会......” 面对隗若疑惑的视线,顾清衍生生的止住了话头,“朕的意思是,孩子毕竟年幼,有的时候调皮也是常理,当爹的该多包容才是。” “皇上说的正是呢!” 隗若施施然的离开太和殿,给顾临留下了一个愁人的烂摊子。 身为情敌,就该有情敌的立场。 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他不介意给顾临制造些麻烦。 ...... 接下来的这几日,众人都开始察觉到了顾清衍的不同寻常。 朝堂上和军营里的气氛都已经紧绷成了一条弦,就连百姓们都自觉闭上门户,街道上的人都变得少了许多。 几乎每个人都预料到了,大庆接下来要开始打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每个被召进太和殿里商议国事的朝臣出来的时候都面色奇怪,甚至有些朝臣一出太和殿的门便脚步一拐拐去了钟府。 “隗大人,您说皇上为何要在临走的时候问我们这样的问题?” 众臣思来想去想不到原因,只能来求助隗若。 “皇上问大家的都是一样的问题吗?”隗若脸色不变。 “是啊,都问我们小的时候有没有被父亲揍过。”众臣都急得冒汗,“隗大人,您说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如何回答皇上的?” “当爹的揍儿子天经地义,谁小的时候没被揍过?” 听着众人的这番话,隗若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没想到皇上除了他还去问了这么多人,真可惜,没办法给顾临使绊子了。 “皇上兴许只是突然来了兴致,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同一时间,在太和殿内批阅奏折的顾清衍高兴的哼起了小曲儿。 隗若说的只是个例,多的是当爹的揍儿子的。 哼! 全天下被揍的可不止他一个呢! 秦维在一旁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上天保佑,这茬在皇上心里总算是要过去了。 不过,秦维又看了眼屋外的天色,七月的天气闷热的厉害,没过一会儿屋外的天空中便蓄起了乌云,隐隐有压城之势。 秦维眼神微动,这短暂的平静也要消失了。 ...... 七月下旬,大魏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旱,魏帝本就龙体抱恙,一道道关于天灾的折子送到跟前,魏帝又生生的吐了好几口血。 而隗若在得知这些消息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天佑大庆。 “舅舅,此战难度极大,大魏虽然正在经历天灾,可国力本身同我大庆旗鼓相当。”顾清衍站在姜鹤面前,“朕会把大庆的七成兵力交给你。” “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负使命。” 顾清衍又向一旁走了几步,站在了白茜面前。 “舅母,一旦我们对大魏开战,大宁和周边的国家势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庆吞并大魏。” 顾清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朕把剩下三成中的两成都交给你,你带兵驻守在横县,一定要守住我大庆的边界。” “臣领旨。” 两枚兵符分别被放在了姜鹤和白茜的手心,顾清衍后退了几步,朝着姜鹤和白茜微微俯身,“这一次,拜托舅舅和舅母了。” 姜鹤和白茜立刻跪了下来,“多谢皇上信任。” 豆大的雨滴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响起,顾清衍眼底满是强烈的野心。 这一次,他只留一成兵力在京城。 “舅母,待会儿你还要再见一个人。”顾清衍同姜鹤对视了一眼,一炷香后,顾临来到了太和殿。 “顾临!”白茜立刻同顾临相对而立,隐隐有对上之势。 “带兵前往横县的是你吧。”此时的顾临身上多了一种令白茜敬畏的气势,白茜也开始警惕了起来,“若是大宁有何异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凭什么要把大宁的事情告诉你?” “因为在大宁,寡人说了算。”顾临身上还沾着雨水的湿气,“但寡人无法保证大宁不会出现私自出兵的人,若是有这种情况,寡人会亲自处理。” “要尽可能的大宁和大庆不起兵戈。” “你是......大宁国君?” 白茜脑子里只剩下顾临的那句“寡人”,反应了几瞬,声音颤抖的开口。 眼前这个,竟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昭元帝?当今天下她觉得最厉害的人。 “正是。” 顾临从衣袖里拿出了银白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一瞬间,便和白茜心里昭元帝的形象对应了起来。 “昭元帝,原来我一直在同昭元帝过招......”白茜双手都开始颤抖,“竟然是昭元帝,竟然是昭元帝!” 第224章 此身已许国 顾清衍和姜鹤设想过白茜得知顾临的真实身份后的反应,会惊讶、亦或是选择不相信,甚至还想过白茜会恼怒。 可唯独没想到白茜现在的反应。 白茜定定的看了顾临一会儿,而后轻声开口,“你把面具摘了。” 摘掉面具后,白茜盯着顾临脸上的刀疤,都说昭元帝不敢以真面具示人,无论任何时候出现都戴着银制面具。 原来是因为想要掩盖脸上的这条长长的疤痕。 “这么多年,辛苦了。”白茜伸出右手握成拳状,朝着顾临的左胸捶了捶,“真是福大命大。” 顾临也陡然笑了,“没死成还便成了你最为敬佩之人,怎么样,以后还同我打吗?” “打!” 白茜的眼中已经闪现出了几滴晶莹,当她知道顾临还活着的时候,她同样知道顾临吃了很多苦。 可现在顾临告诉她,他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成了大宁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昭元帝,白茜心尖微颤。 她不敢想象这些年里,眼前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打过你的。”白茜扬了扬拳头,“知道了,大宁若是有异动,我立刻告诉你。” 到底是带兵打仗的将军,短短一会儿,白茜便弄明白如今的形势。 顾临也是在顶着巨大的压力成就顾清衍。 “不必多想。”顾临的声音响起,“如今大宁和大庆不开战,也是大宁最好的选择。” 说罢,顾临便又从几人面前消失。 可太和殿的气氛并未因为顾临最后的那句话而有所好转,几人脸上神色都有几分严肃。 “父王最近每天都早出晚归,匆匆回来一趟便又出去了。”顾清衍边说边垂下了脑袋,他知道,父王因为他要去处理许多事情。 “皇上,大魏我们一定要拿下。” 只有拿下,才能不辜负这么多人的心血。 “那就三日后出发,粮草的事情朕全权交给隗若。”顾清衍点了点头,这次攻打大魏太过重要,所以他只敢用他能信任的人。 “隗若机智过人,粮草的事情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了。” “舅舅和舅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顾清衍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舅舅和舅母才刚刚完婚,便要去往大庆的最东边和最西边。 ...... 临出行的前一晚。 晚膳的膳桌上,姜鹤和白茜沉默的用膳,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茜,我们出去走走?” 看着白茜停下筷子,姜鹤连忙开口。 “刚好有些吃撑了,出去走走也好。”白茜眼眶已经有些泛红,抓住了姜鹤的手,两人便在府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阿茜,虽说有顾临在,但大宁远比你我想象的复杂。”姜鹤眼底尽是担忧,若非如此,为何顾临最近会忙成那副模样? “我担心......” 姜鹤的话还没说完,白茜便伸手抵住了姜鹤的嘴唇,“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横县是一定要有人去守的,你带兵攻打大魏照样也是危险重重。” 七成兵力去打大魏的十成,若非大魏正在经历天灾,都不敢去估计胜算。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都红了眼眶。 本是该腻在一起的新婚燕尔,身上却背负着事关大庆的使命。 “打仗嘛!”白茜故作轻松的开口,“哪有将军不爱打仗的,只有打仗才能建功立业,才能福荫子孙。” 还有......一个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 可如今她......舍不得姜鹤出事。 “阿茜,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一定都会平安回来的。” 姜鹤说罢便把白茜打横抱起,这一夜,屋子里的红烛未曾熄灭过。 直到天都已经有些擦亮,白茜才浑身无力的窝在了姜鹤怀里。 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白茜的后背,姜鹤低头吻了吻白茜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而后方才缓缓起身。 没一会儿,一碗汤药便被端在了白茜面前。 看着背朝自己的白茜,姜鹤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茜......” 泪水顺着白茜的眼角滑落,手紧紧的抓着棉被,“是避子汤吗?” 抽泣声越来越大,姜鹤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汤碗,把白茜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阿茜,你此去危险重重,若是有了身孕,我怕你出事。”姜鹤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所以他亲自去太医院要了方子,而后煎了这副药。 “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阿茜。”姜鹤把白茜抱的极紧,“可这一次,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的。” 他容不得任何意外发生。 白茜哭的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发现大婚后她许多想法都改变了,她变得更贪心了。 以往每次姜鹤出征她只盼着姜鹤平安归来。 如今她......还想给姜鹤留下一个孩子。 白茜伸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哭着开口:“姜鹤,不一定能怀上的。” 她知道姜鹤这次要面对的危险更甚,她尚且有顾临可以一起面对,可姜鹤那边......一想到这些,白茜的眼泪就更加汹涌。 “喝那些汤药会影响日后怀孕的。”白茜哭的伤心极了,“我们快些打,一个月......两个月就把仗打完,到时候就算是有了也不影响的。” “阿茜!” 姜鹤的声音显然已经有些绷不住。 “我已经喝了好几日的避子汤了,不会怀上的。”白茜伸手摸上了姜鹤的脸,“今晚就不喝了,好吗?” “算我求你了,姜鹤......” 白茜眼底是姜鹤看不懂的执着。 她如今不仅仅是大庆的将军,她还是定远侯夫人。 姜家是不许纳妾或者另娶的,所以每一代定远侯夫人生子都是拼上性命的。 “万一怀上了,历代定远侯夫人能做到的,阿鹤,我也能做到。” 白茜抬头吻了吻姜鹤的眉心, 姜鹤伸手打翻了那碗避子汤药,抱着白茜躺进了床上,细细的用手帕擦干了白茜的眼泪,“好,快睡一会儿。” 此身已许国,偏偏想许家。 第225章 乱战开始 “王爷,妾身来这里这么久了,您这是第一次来看妾身。” 大宁京郊的一处别院里,佩兰见到荆昭后直接整个人贴了上去,荆昭似乎对于佩兰的主动很是受用,伸手抬起了佩兰的下巴。 “本王也是给过你机会让你走的。”荆昭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可本王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又自己跑回来了,有意思。” “王爷怜惜青衣的一片衷心,给了妾身离开的机会。”佩兰眼中有恨意划过,“可妾身离了王爷竟如同那没有根的浮萍一般无处可去,求王爷留下妾身。” 她出去这一趟遇到了何羽,可她依旧选择了回来。 她要待在荆昭身边,要看着顾临死。 还有主子......主子凭什么想收手就收手?主子心软了不愿杀了顾清衍,那青衣呢?青衣就白白死了吗? 荆昭缓缓的擦掉了佩兰眼角的泪水,“既然选择留在本王身边,那就要明白本王的规矩,本王最恨背叛。” “妾身不会背叛王爷的。” 衣裳的系带被解开,佩兰努力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何羽几人乔装成村民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何大人,我们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佩兰,还要接着等吗?”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何羽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颓丧之气。 “何羽,你就是个懦夫!” 佩兰指着他鼻子怒骂的场景浮现在何羽眼前,佩兰双目赤红,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丝毫的爱意。 “佩兰,主子说了要带你走,主子他现在......已经不愿杀顾清衍了。”他一把抱住了佩兰,“顾清衍现在已经不好除掉了,佩兰,除了主子之外,我们要想除掉顾清衍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主子答应了会把这些年打下的这些基业尽数给我们,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过好日子了。” 可佩兰却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眼里是他有些胆寒的神色,“何羽,你没有心。” 他不懂,他只是没有像青衣那样莽撞,先一步给主子去信等待主子的指示。 并且在得到指示后立刻就来寻找佩兰了,可为何佩兰还要说他没有心? 佩兰之前不是最讨厌青衣不按照主子的指示行事吗? “如果主子的指示是放弃我呢?” 面对佩兰的质问,他说不出来任何话,眼睁睁的看着佩兰离开。 一阵冷风吹过,让何羽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她此刻应当是去找逆王了。” 何羽的话让身边人瞪大了眼睛,“这......去找逆王,这可是与虎谋皮啊。” 何羽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冒了起来,佩兰简直是愚蠢! 为了青衣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通知下去,明日我们就走。”何羽眼中的波动渐渐消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大好的前程。 ...... 出兵这日,姜瑜和顾清衍亲自在城门口送别姜鹤和白茜。 几碗酒杯放在桌面上,顾清衍深深的看了姜鹤和白茜一眼,“舅舅,舅母,此去山高路远困难重重,还请多多保重。” 说罢,顾清衍便拿起了桌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平安归来。”姜瑜也举起了酒杯,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平安归来。 “多谢皇上和娘娘信任,臣一定不辱使命。” 几个酒杯都见了底,姜鹤和白茜纵身跃上了骏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顾清衍和姜瑜母子两人望着远去的将士们。 “母后,大战就要开始了。” 顾清衍轻声开口,眼神里尽是坚定。 “阿衍,你专心处理朝务,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姜瑜环顾四周,“在这种关键时候,无论是作为大庆太后还是你的娘亲,我都该站出来。” “孩儿和母后一起。” 舅舅和舅母在外杀敌,大庆内里的事情就交给他和母后吧。 京城。 “幺儿,快回来。”一名女子跑着抱走了在街道上站着的娃娃,“回屋子里玩,听话。” “娘,为什么不能在街道上玩了?”小娃娃天真无邪的眼里满是疑惑,“还有,卖糖葫芦的爷爷为什么也不见了?” “幺儿乖,我们要打仗了,等到打赢了,你就又能出来玩了。” 说罢便抱走了小娃娃,一旁的马车里,顾清衍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是啊,打赢了就好了。 姜鹤率领的队伍足足抵达边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了。 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大魏的旱灾已经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当探子快马加鞭的传递消息回到都城时,魏帝已经心力交瘁。 “大庆......大庆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兵!” 魏帝努力的让内侍扶着他坐起,“来人,传召令真侯。” 大庆和大魏还未真正交上手,大庆出兵的消息就已经传至周边各国,大宁的反应最为强烈。 纵然顾临在这个时候回到大宁,可朝堂之上请求出兵大庆的折子还是堆成了小山,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顾临坚持不出兵大庆。 就连卓邑都收起了淡然的模样,整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国君。” 常无忧一袭黑袍出现在了顾临的面前,“国君一意孤行,势必是要遭到反噬的。” 可顾临却坐在龙椅上,君临天下的气势顿显。 “当年,是寡人接过了快要亡国的大宁,把大宁带到了如今这副强盛的模样。”顾临眼中满是睥睨,“大宁未来该如何,就该由寡人说了算。” 若他真要计较起来,当年大宁皇室逼迫母妃和亲,他同大宁皇室也是有怨的。 常无忧愣了愣,而后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国师,寡人没有其他选择。”隔着面具,常无忧看不到顾临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胡渣,还有眼下的青黑。 现在不出兵大庆,待有朝一日两国合并,百姓们都不会受苦。 打仗,受伤的永远是百姓。 更何况,若当真出兵大庆,有阿瑜她们在,大宁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一仗,不能打。” 第226章 佩兰献计 “臣......” 常无忧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逆天而行,势必是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国师,当年你告诉朕大宁国运将绝,若是想要匡复大宁要付出代价。”顾临勾了勾嘴角,“事实证明,寡人承担得起这样的代价。” 脸上那道长长的疤,替他抵了命。 “国君为何一定要保护大庆,大庆究竟有什么人,值得国君不停的往大宁跑?”常无忧缓缓开口,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殿内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后,顾临的几声轻笑声响起。 “国师,那里有寡人的妻儿。” 顿时,常无忧眼底翻过惊涛骇浪,原来那颗小的紫微星,是国君的孩子。 那此局......凶险的便不止国君一个。 原来如此,怪不得国君没有选择。 同一时间。 “听说你要找本王?”荆昭看向佩兰的眼底带着几抹深意,他特地命人把大庆和大宁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诉眼前的女人。 果不其然,她立刻便坐不住了。 “王爷,妾身想问王爷一件事情。”佩兰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荆昭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随时就会被掐死。 “问。” 荆昭寻了个椅子坐下,双手随意的搭在椅子的手柄上。 “王爷,顾清风在哪里?” 荆昭眼神一眯,为何要问及顾清风? “妾身愚见,王爷可以借此机会吞灭大庆,而后昭告天下,这大庆是王爷拿到手的。”佩兰缓缓开口,“到那时,王爷手里不仅有了和顾临旗鼓相当的领地,而且还能赢得大宁半数朝臣的青睐。” “这些同顾清风有何关系?” 听到荆昭这句话后,佩兰的心稍稍稳了些,看来荆昭也对她抛出来的东西动心了。 “王爷,妾身以为,顾清风待在宫里那么多年,定然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佩兰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就像主子,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又一直瞒着他们。 “若是能知道大庆这些人的软肋,,那对于大庆而言就是致命的打击。” 荆昭缓缓起身,将手放在了佩兰的头顶,“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王爷,顾清风早就被顾临给控制起来了。” 属下的话让荆昭蹙了蹙眉,顾临手底下的凌霄阁可不是废物,想要找到顾清风绝非易事。 “让那个女人回大庆。” 荆昭扭头看了眼院子,他活到现在最信奉的一条便是: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本事。 更何况,就算这个女人办不到,她背后的那个人......肯定能办到。 ...... 大庆。 凌霄阁在进入备战状态后顾临也没有心思在管顾清风,因此顾清风便又被扔回了那个院子里。 顾清瑶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顾清风,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 “瑶儿......” 顾清风挣扎着开口,“带走我的人是......是大宁的昭元帝,还有院子外守着的也是他的人。” 他被折磨了足足一个月,他始终没想明白,为何母后和顾清衍会和大宁勾结,难道是要让大庆灭国吗? “去年父皇生辰,昭元帝不请自来,还给顾清衍准备了厚礼。”顾清风双手紧握成拳,“瑶儿,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勾结在一起了。” “你胡说!”顾清瑶猛地后退了几步,为何二哥这次回来,陌生的他好像不认得一样。 “可我就是被昭元帝带走的。” 顾清风眼角划出两行眼泪,“母后她恨我们,所以她要毁了大庆。” 可他是大庆的皇子,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庆被毁于一旦。 顾清瑶被气的笑出了声,“顾清风,在你心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情比母后重要?” 顾清瑶的话让顾清风沉默了下来,是啊,在他心里为何会有那么多事情比母后还重要? 瑶儿的未来、大庆的生死存亡...... 这些东西他都不由自主的放在母后前面了。 “瑶儿,我不会伤害母后的,我只是不想大庆被灭。”顾清风心里也乱极了,伸手抓住了顾清瑶的衣袖,“瑶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一定不会伤害母后的。” 可顾清瑶却只定定的看着顾清风,并未再开口说话。 原来不仅仅是大哥变了,二哥也变了...... ...... 当晚,姜瑜在睡梦中被惊醒,凌嬷嬷听到动静连忙走进了屋子里,“娘娘可是梦魇了?” 边说,凌嬷嬷边点上了安神香。 姜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方才梦到了好多血......她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只知道周遭一片寂静,像死亡一样的寂静。 “兄长那边如何了?” 姜瑜棉被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还有阿茜,阿茜那边怎么样了?” “娘娘,白天才传来消息,侯爷和侯夫人都已经抵达边关了,正在整顿军队寻找时机出兵。” 【那就是还没开始打仗,没开始打就不会出危险。】 姜瑜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又接着开口问道:“大宁呢,大宁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娘娘安心,若是大宁那边出事,现下您和皇上定然是已经收到消息了。” 凌嬷嬷担忧的看着姜瑜,姜瑜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 姜瑜的大脑飞速运转,不停的过滤着可能会有的危险,忽地,姜瑜灵光乍现,“顾清风和顾清瑶那边呢?明日一早就加派人手,收好顾清风和顾清瑶。” 凌霄阁的人被调走了一大半,所以事事处处她都要更加小心谨慎。 在反复确认过没有遗漏之后,姜瑜方才再次躺在了床上。 可心中的不安却并未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是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 天刚擦亮,顾清风和顾清瑶所在的院子里便被加强了守卫。 几乎同一时间,易容过的佩兰只身踏上了前往大庆的道路。 身后,荆昭带着人满是玩味的看着佩兰的背影。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27章 两大将军的对峙 “姜鹤,你大庆趁着我大魏遭受天灾之时动手,就不怕遭报应吗?”城墙上,令真侯冷脸开口,大战一触即发。 “七十年前,我大庆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涝,大魏趁机抢占了我大庆足足五座城池,用了足足十年才把城池收复回来。” “十三年前,我大庆正值皇位更迭的时候,你大魏却又趁机出兵,令真侯,你我都站在这里了,还扯什么君子道义?” 姜鹤面露嘲讽,国与国之间的吞并,其实才是最丧心病狂的。 姜鹤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将士们,随我一起冲锋!” 话音刚落,一阵阵的鼓声响起,鼓点密集极了,振奋着大庆将士们的士气,一窝蜂的往大魏的城墙处涌。 战火足足蔓延了三个时辰,大魏虽然损失惨重,但却仍旧保住了城池。 大庆的营帐内,姜鹤的胡渣上都沾上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几位跟着的副将也都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常庆忍不住爆了粗口,“侯爷,这樊城易守难攻,还有那令真侯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打了三个时辰也没打下来。” 他们也损失了上千名将士。 “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大魏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姜鹤声音都有些沙哑,“我们要做好打长仗的准备,要拖到他们断粮。”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继续攻城。” 樊城更像是山城,他们不熟悉樊城内部的环境,若是贸然暗攻只会给他们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只能正面硬刚。 只一个樊城,姜鹤便花了三天才彻底攻打下来。 “将军,末将先率领先锋队入城查看。”常庆骑着马,数了约莫几十号人便朝着樊城的城门里而去。 “且慢。” 姜鹤猛地开口,“回来,传本将命令,所有人退回军营,而后朝着樊城里投火球。” 常庆本来想问姜鹤为何如此,却在看到姜鹤的眼神后拽紧了缰绳,一个个火球砸向樊城城内,火光瞬间变成了几尺高的火舌。 “那个龟孙子竟然往城里面撒酒!” 常庆气的脸红脖子粗,这是要生生的毁了樊城,宁愿如此也要留下他大庆先锋队的性命。” “令真侯。” 姜鹤缓缓开口,棋逢对手的感觉,只会让他浑身的血液更加沸腾。 这边姜鹤带领将士们一步步的蚕食着大魏的城池,由于大旱,大魏的粮草供应极为紧俏,因此越打越显露出疲态。 而隗若这边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大人,又有人想要对我军粮草出手了。”隗若眼下的青黑极为明显,本来还伏在桌子上小憩的隗若闻言便坐直了身子。 “处理掉了吗?” 见属下点了点头,隗若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大军才出发不足半月,我们便已经遇到了不下五次的暗算。” 用火烧粮草,用石头砸死运送粮草的将士......这些手段层出不穷。 大魏潜入大庆的探子远比他想象中的多。 “这次还要多亏大人用了这一出障眼法,我们实际的粮草早就趁着夜色开始运送了。” 隗若长长的叹了口气,“准备马车,本官要进宫一趟。” 太和殿。 顾清衍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舆图,姜瑜在一旁坐着若有所思。 【虽然大庆连连占据大魏的城池,可大庆实际上并未占到什么大便宜。】 “皇上,隗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隗若看到姜瑜也在殿内后心神一凛,“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朕听说粮草又被人盯上了。”顾清衍的目光都没有从舆图中挪开,冲着隗若招了招手,“先生,母后说再这样继续打下去要出大乱子,你同朕一起看看,看能不能看出原因。” 两人盯着舆图看了许久,但一个是文官,一个又年幼,两人竟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还请母后为孩儿解惑。” “你看这里。”姜瑜伸手指了指东清国的位置,“大魏在丢掉的每一座城池里都撒了酒,所以我们得到的都是被烧的什么都不剩的城池。” 没有粮食,也没有水。 “母后的意思是,大魏想要拉长我军的战线,然后让东清国趁机插入,把我军一分为二?” 顾清衍的身子陡然僵硬了起来,母后说的极是! 姜瑜暗暗叹了口气,“令真侯狡猾,一路牵引着你舅舅让你舅舅无法分心顾忌东清国,阿衍,快些给前线去信。” 这些东西,她身在局外,反而能看的更加清楚。 顾清衍神色郑重的去写信,而隗若则悄悄的看了姜瑜一眼,心尖微颤,娘娘若在战场上,该是何等的飒爽英姿? “这段时间也辛苦隗大人了。” “臣不辛苦,能为皇上和娘娘效力,是臣的荣幸。” 隗若脸上露出了赤诚的笑容,就算是让他为了娘娘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信被十万火急的送往军营,佩兰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京城。 佩兰梳着已婚夫人的发髻,穿着不起眼的粗布麻衫,混迹在人群里没有任何惹人注意的地方。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佩兰来到了一处脂粉铺子,可脂粉铺子早已被凌霄阁给端了。 佩兰眼色暗了暗,最后朝着一处裁缝铺子走去。 “这里......这里还需要人手吗?”佩兰神色拘谨,“我能绣帕子的,不需要多少银子,只求给我个住的地方就够了。” “哪里来的穷光蛋?” 店小二正欲把佩兰赶走,他们这里可是专门给宫里送东西的,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儿们的帕子衣裳大多都是从他们这里采买。 “住口。”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你先绣一个帕子出来看看。” 佩兰一手高超的绣功,几乎是绣好的下一秒,掌柜便双眼发光的把佩兰留了下来。 “这位夫人,我们店里不仅管住,还能给你不少月银,若是绣的好,宫里还会有赏赐呢!” ...... 几日后,秦维看着眼前的帕子,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这是从哪里采买的帕子?” 第228章 只求平安 “秦公公,这还是从之前的地方采买的。”小太监以为出了什么差错,连忙跪了下来,“应许是来了新的绣娘,公公,可是有什么问题?” 秦维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这样的刺绣手法,同佩兰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只是巧合......还是说佩兰来京城了? 一瞬间,秦维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种可能。 “没问题。”秦维微不可见的吸了口气,“只是瞧着这绣花眼熟罢了,对了,最近天气燥热老是出汗,下次采买的时候问问能不能专门绣些纱巾。” “嗳。” 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秦维默默伫立了许久。 若当真是佩兰,纱巾自然能绣的出来。 绣坊。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有许多人朝着京郊的方向去了。”正在埋头苦干的佩兰听到一旁的绣女说话后,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可不是嘛!”另外的绣女也开口附和,“我家掌柜消息灵通,说京郊那里如今还值得如此大费周折的,只有先皇留下来的那两位了。” “你是说......” 开口的绣女话还没说完,就反应了过来,立刻伸手捂住了嘴。 “小心祸从口出,现在大庆不太平,那里肯定得守得更严实。” 几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减小,而佩兰眼中的阴翳却越发的扩大,派那么多人看守顾清风和顾清瑶,她如何有机会去接近那边? 看来,只有依靠主子了。 ...... 横县。 白茜自从抵达横县到现在,并未遇到大宁的进犯,只有周边的一些部落企图在这个时候掺和一脚,但都被白茜顺利的打了回去。 “侯爷那边怎么样了?” 定远侯府的暗卫一分为二,一半跟着姜鹤一半跟着白茜。 “回夫人,侯爷那边已经停止攻打大魏了。” 听到暗卫的话后白茜方才松了口气,当她意识到姜鹤面临的局面时,整个人都出了一身汗,生怕姜鹤再继续打下去。 “可不打难不成撤退?”白茜坐在营帐外,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腰酸,浑身也有些没有力气。 看着走路有些踉跄的白茜,走出营帐的副将连忙走了过来,“将军,你没事吧?” “我没事,应当是最近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白茜摆了摆手,她最近太过于担心姜鹤了,而且不知为何,总是会做噩梦。 晚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将军,在这种关键时候您可不能出岔子。”副将一脸担忧,“虽说我们现下同大宁相安无事,但我们派去大宁的探子回报,如今大宁朝堂每日都在为是否出兵攻打大庆争执不休。” “我不会出岔子的。” 白茜深吸了一口气,“你去整顿兵力吧。” 夕阳照在白茜身上,落在副将的眼里竟无端觉得有种凄凉的哀鸣。 她现在只求平安,只求姜鹤平安。 ...... 八月末,战事越发的紧张起来。 “侯爷,京城来消息了!”安静的军营被一道声音打破,姜鹤连忙往外走了几步,接过了报信将士手中的信件。 “侯爷,皇上和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指示?”他们的大军已经在这里停顿了足足七日,不能接着进攻,又不能甩手后退。 大魏的这位令真侯竟把他们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姜鹤快速的浏览完信件后抿了抿嘴,“皇上和太后娘娘希望我们转而去打东清国。” “什么?” 常庆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这个时候转头去打东清国,岂非是逼着东清国和大魏联手对付我们?” 这样他们的压力就会增加数倍。 “常庆,我们不打东清国,东清国就不会和大魏联手吗?”姜鹤攥紧了手中的信纸,信纸上写的明明白白,令真侯手下的人已经去东清国了。 “传令,今日傍晚出发,朝着崖村的方向行进。” 姜鹤的声音不容置疑,伸手指向了舆图上东清国的位置,“只要打下东清国的这四座城池,大军便可以继续攻打大魏。” “遵命。” 常庆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营帐,姜鹤继续盯着舆图,大魏令真侯......果然是大魏的擎天柱。 可这一次,他们势必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 从八月末到九月中旬,姜鹤才成功的打下了东清国的四座城池。 东清国已经无法成为大庆进攻大魏的阻力,但却仍然不容小觑。 “母后,现在舅舅那边的形势越发的紧张了。” 顾清衍神色郑重,“舅舅来信说大抵会在五日后正式进攻大魏,孩儿只怕......” “赶狗入穷巷,恐遭反噬。” 姜瑜缓缓开口,先不论大魏会如何拼死抵抗,就算大庆打下大魏,那也是精疲力竭,这个时候东清国...... “阿衍,要相信你舅舅。”姜瑜学着记忆里父亲的模样,“打仗哪有不惊险的,没有将军能有机会打稳赢的仗。” 打仗,就是要流血的。 “无论如何,母后相信你舅舅。” “孩儿懂了,孩儿也相信舅舅。”顾清衍眼中的犹疑渐渐化为坚定,就算这场仗要再打几个月,大庆也等得起。 傍晚,秦维看着手里的纱巾,彻底陷入了沉默。 次日。 “秦维,这场仗已经打了一个半月了,你找时间替朕去白府一趟。”顾清衍头也没抬,“朕担心白将军会担心。” “奴才这就去。” 秦维佯装忙了一天,特地挑了夜色即将降临的时候去的白府,并且提前安排好了给顾清衍值夜的小太监。 “今晚本公公去完白府后就宿在外头的宅子里歇歇脚,你记得机灵些。” 走出白府后,秦维脚下的步子一拐,最终在一处空置的宅院外站定。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院内佩兰的声音响起,秦维愣了愣,而后推门而去。 “佩兰拜见主子。” 佩兰跪在地上,院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壶酒,还有两个酒杯。 酒杯里都倒满了酒,在月色的折射下闪着寒光。 第229章 佩兰得逞,姜鹤危! “你怎么来京城了?”秦维扯了扯嘴角,再次看到佩兰,秦维心里满是惭愧。 佩兰跟在他身后那么久,为了他的大业忠心耿耿,甚至愿意为了他只身去寻找逆王,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可不知为何,如今再次见到佩兰,他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属下听何羽说,主子不打算报仇了。”佩兰的眼底深邃的让秦维看不到底,一时间,秦维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佩兰见状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主子是只对顾清衍心软了吧。”佩兰突然浑身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待在顾清衍身边那么多年,护了他那么多年,主子心软也是理所应当。” “佩兰......我......” “难道我对怡妃娘娘就不心软吗?”佩兰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吓得秦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怡妃,她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善人。”佩兰再提及怡妃,心尖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疼的佩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若非我一直挑唆她和太后的关系,她不会有这样的下场的。”佩兰死死的盯着秦维,“她本该有个聪明伶俐的皇子!” 她都能狠下去心,为何主子不可以? “佩兰,我知道这样很对不住你。”秦维伸手抚着佩兰的肩膀,“我已经把手里的产业全部给何羽了,你同他日后一定能过上平安富足的日子。” “我不需要!” 佩兰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挣脱开了秦维的双手,“青衣死了,主子,青衣他死了,死后尸体被挂在城门上,死状可怖。” 她好悔。 从前青衣在的时候,她事事处处都看青衣不顺眼,觉得像何羽这样的文人才是她喜欢的。 可当她身陷囹圄的时候,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是青衣。 青衣是为了她才死的。 “我知道,佩兰,你先冷静下来。”秦维听到青衣的死讯眼眶也有些泛红,“青衣呆在我身边那么久,我对他的死也......” “那你怎么能说出放弃这样的话。” 佩兰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主子,属下求您,别放弃好吗?弄死顾清衍为青衣报仇,弄死顾清衍对于您而言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清衍不曾对主子设防,所以主子有大把的机会出手。 可秦维还是摇了摇头,“佩兰,我决意放弃。” “哈哈哈哈哈哈!”佩兰仰天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仿佛在质问天上的青衣,他们这样到底值得吗? “那主上带属下去见顾清风。” 佩兰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我只想要见顾清风一面。” “你见顾清风做什么?”秦维立刻警惕了起来,“佩兰,听我的,回去同何羽好好生活,远离这些皇室纷争。” “属下知道了。” 佩兰愣了愣,而后露出了惨然的笑容,“过了今晚,属下便会离开京城,去找何羽,主子放心。” 听到佩兰这样的话,秦维方才放松了下来,坐在了石桌边的石凳上。 “主子,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今晚属下就斗胆同主上喝上几杯吧。” 秦维不曾注意到,佩兰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极快的亮色。 转瞬即逝。 ...... “来,我们干杯。” 秦维毫无防备的举起了酒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后,秦维率先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两杯......喝到第五杯的时候,秦维的神智已经有些涣散。 “我真的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青衣,青衣是个淳朴的孩子,我知道他......他一直心仪你,佩兰。” 借着酒意,秦维说出了内心埋藏了许久的话。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往,秦维是断然不会随意同旁人讲起的。 “可你不喜欢青衣,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何羽。”秦维眼角泛起了泪花,“好几次我告诉青衣去寻个别的姑娘,可他非不听。” “佩兰,如今他死了,你也......也别同何羽置气,何羽他只是为了请示我的意见,要怪就怪我,你同何羽好好过日子。” 佩兰只默不作声的听着,杯中的酒抿了又抿,却没喝下去多少。 一炷香后,佩兰看着双眼彻底迷离的秦维,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块用棉布系着的石头。 石头在秦维面前来回晃动,秦维的意识已经完全丧失。 “是你逼我的。”佩兰轻声开口,今晚她本来不愿用逆王这样的法子,只要主子愿意让她见顾清风一面,这酒她就不会让主子喝。 可主子连她这最后的要求都拒绝了。 所以,就休要怪她无情。 “秦维,如果现在我想要扰乱姜鹤的心智,该如何做?” 佩兰的声音陡然变得冷漠,可秦维的双眼却立刻瞪大。 迷蒙散,是荆昭特地给她的,把人迷晕后用摇晃的石头可以控制其心智,但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所以只够她问一个问题。 待药效过后,被下药的人会完全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如同喝醉无疑。 所以这唯一的问题,是佩兰深思熟虑过的。 “告诉姜鹤前世发生的事情。”秦维的声音显得一板一眼,“前世姜鹤因为刘丰之事同姜瑜决裂,最后姜瑜被算计至死,死后被曝尸荒野,全程,姜鹤都没赶得及救人。” 说罢,秦维便趴在了石桌上。 佩兰被秦维的这番话惊的伫立了许久,直到夜都深了,佩兰方才给秦维灌下了一碗醒酒汤,而后默默的打包了自己的行李,趁着夜色离开了京城。 竟然真的有轮回存在...... 死了,太后前世还死了...... 佩兰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姜鹤把太后娘娘看的如同眼珠子一般,若是得知前世太后娘娘的下场那么凄惨。 而他自己却还在同太后娘娘置气。 “姜鹤,若是这一战你打赢了,顾清衍就更加杀不掉了,所以你必须得死。”佩兰轻声呢喃着,“青衣,我会把这些人都杀光。” 第230章 大宁长公主 青衣的一生都在为了杀顾家人而活,所以她要替青衣杀光顾家人。 包括......主子。 主子将会是她杀的最后一个顾家人,到那时候,她就能去找青衣了。 佩兰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晶莹,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她要把这个消息带到前线,只有在前线才能让这个消息发挥它最大的价值,给姜鹤致命一击。到时候,姜鹤一定会方寸大乱,战场上每时每刻都关乎生死,她要姜鹤的命。 佩兰的背影弱小却坚决,似乎带着必死的执念。 ...... 大宁。 “王爷,收到了佩兰传回来的消息。” 荆昭听到属下的话后坐直了身子,眉梢不由自主的向上翘了翘,“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一边说,荆昭一边打开了信件,可看过后荆昭的眉心却蹙了起来,只寥寥几字,拜托他一定要在大宁牵制住顾临。 “她人呢?” 荆昭语气都冷了下来,一旁的属下闻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回王爷,佩兰夫人不顾一切的朝着大魏的方向赶路去了。” 空气足足安静了一炷香的时间,荆昭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帮帮她。” 能让这个女人不顾一切的往危险的方向跑,那一定是得到了最为关键的情报。 既如此,他就牵制住顾临。 接下来的几日,大宁朝堂上几乎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已经有小规模的大宁人开始挑衅大庆的边防。 “将军,您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营帐内,白茜脸色惨白,坐在座椅上布置完接下来的布防后整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我的脸色不好吗?”白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军师安心,我并无其他的不适,这几日大宁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我担心......” 她担心以顾临一己之力,也顶不了多久了。 “将军,现下大宁只是一些自发的兵力出击,不足为惧。”一旁的副将紧跟着开口,“看大宁军队都没有动静,想来那昭元帝并不想对我们出兵。” “只是不知为何......”副将伸手揉了揉脑袋,“咱们的探子来报,说大宁民间倒是对我大庆怨气很重。” “只怕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白茜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她出兵之前太后娘娘同她说过,大宁还有为逆王,绝非良善之辈。 “通知下去,加强边防。” 白茜面色紧绷,她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护好大庆的西边。 同一时间,大宁皇宫。 “主上,民间突然冒出来了许多唆使的言论,大多都是从京城传过去的。”凌海跪在地上,坐在龙椅上的顾临正在闭眼假寐。 “查到荆昭的据点了吗?” “回主上,已经端了好几处了。” 一阵嘲讽的笑声响起,顾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这次倒是下了血本,朝堂上那些支持出兵大庆的都查清了吗?” “查清了。”凌海感受到了顾临话中的危险,“绝大多数都是一心为了大庆的,只是有几位......有些古怪。” 边说,凌海便把一个名单呈给了顾临。 顾临只扫了一眼,眼中便开始涌现出杀意,他最近故意任由朝堂之上的那帮人争论,为的就是揪出来这几个同荆昭勾结的人。 “都杀了。” 短短几个字,便决定了这几个人的生死。 “主上,不顺着这些人继续调查逆王的下落吗?”凌海难得的多嘴了一次,实在是他们追查逆王的下落追查了许久。 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主上却要立刻斩断。 “不必,他还会有后手。” 顾临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肯定,“寡人就是要让他知道,寡人没有什么耐心。” 若是被他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 凌海离开大殿后,顾临身影一闪,再次出现时,人已经在一个极为荒凉的院子里。 “娘亲,孩儿来瞧瞧您。” 这个看起来破旧不堪的宅院,是大宁的长公主府。 而这个宅院的主人,正是顾临的母亲——宁和长公主。 “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来过这里。”顾临直接用衣袖擦了擦院中的秋千,而后直接坐了上去,“其实,孩儿一直不敢来。” 顾临双眼泛着猩红,整个人都显得支离破碎。 他的娘亲一出生便得了封号,是先皇的第一个孩子,大宁嫡出的长公主。 可外祖母病逝,先皇迎娶了继后,娘亲便越来越被不喜。 最终,竟然被硬生生的送到大庆和亲。 “娘亲,国师说孩儿命中的大劫越来越近了。”这一次他壮起胆子来长公主府,就是因为他害怕。 堂堂的昭元帝,在害怕的时候只能悄悄的来到这里。 “孩儿害怕这一劫要受难的不止孩儿自己,还有孩儿的妻儿。”顾临看着院子里的布局,同记忆深处宁和长公主说过的一一对应。 “还有荆昭,他是一定要死的。” 顾临眼中又闪过了一抹迷茫,“娘亲,若是当真到了真相大白那日,大宁的百姓还会拥护我吗?” 这一日,顾临足足在长公主府里待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磕了三个头后,方才回到了皇宫。 凌海已经在皇宫里等候顾临多时。 “回主上,已经全部杀完了。” “知道了。” 顾临声音冷硬,完全没有了在长公主府里的悲戚。 ...... 大庆同大魏的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大庆在震慑住东清国之后继续率兵攻打大魏,大庆泱泱大军兵临城下,若是再继续输下去,大魏就离灭亡不远了。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令真侯头发已经半白。 “大庆若是想要灭了我大魏,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令真侯双目赤红,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伤痕。 周围的将领们都沉默不语,一时间,周遭如同死一般的静寂。 “报——侯爷!发现了一名行踪可疑的女子,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 这道声音打破了静寂,令真侯眼神微凛。 第231章 姜鹤致命的弱点 “你是谁?” 令真侯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佩兰,此时的佩兰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 “我是来助侯爷一臂之力的人。” 佩兰痴痴的笑了起来,为了能顺利见到令真侯,这一路她当过乞丐,扮演过疯子,无论如何,她来了。 “就凭你一介妇人?” 令真侯彷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身边的将领也拔出了腰间系着的佩剑,“侯爷,听口音是大庆人,费尽心机来到我们这里,只怕是别有所图,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此言一出,屋子里所有人都开始瞪着佩兰,大庆杀了他们那么多的兄弟,同他们之间满是血海深仇! “如今定远侯下定决心要灭了大魏,而大魏也节节败退,令真侯,这样下去,想必不出半个月,大魏就要没了。” “放肆!”佩兰被令真侯一脚踹到了门外,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贱人!竟然敢诅咒我大魏!” 佩兰伸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眼中划过了一抹寒意,若非是为了给青衣报仇,她才不会帮着大魏这些蠢货。 “我手里有定远侯致命的弱点。” 只一句话,周遭立刻安静了下来。 令真侯眼中的视线变了又变,最终走了出来,在佩兰面前站定,“曾经欺骗过本侯的人,如今尸体都已经被喂狗了。” “侯爷,我千里迢迢赶过来送消息,为的就是让姜鹤去死。” 许是佩兰眼中的仇恨太过于明显,令真侯紧紧的盯着佩兰,“要如何你才会告诉本侯,你所谓的姜鹤的弱点?” “请侯爷屏退四周,这个秘密我只能告诉侯爷一个人。” ...... 另一边,大庆的军营内。 姜鹤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盯着面前的舆图发呆。 马上就是阿瑜的生辰了,这一次他和顾临都不在京城,好在皇上能陪在阿瑜身边。 还有......也不知阿茜那边如何了。 听说大宁内部关于出兵大庆的事情争论不休,虽然说有顾临在前面顶着,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大宁那位滑的如同泥鳅一般的逆王,实在不是好惹的角色。 而且顾临的真实身份......也是个极大的问题。 “侯爷!” 营帐外,常庆的声音响起,姜鹤恢复了神智,缓缓开口,“进来。” 常庆进来后先是冲着姜鹤抱了抱拳,“侯爷,我们何时再次对大魏发起进攻?” “将士们都准备好了,这次定是能一鼓作气把大魏给彻底剿灭!” 常庆昂扬的斗志让姜鹤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就定在三日后吧,这样我们还赶得及给太后娘娘送上一份生辰礼。” 只是,他这边一旦剿灭大魏,只怕阿茜那边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大宁的那些朝臣又怎么会甘心看着大庆逐渐强盛呢? “属下遵命!” 常庆又大步离开了营帐,没过多久,大庆的军队便又开始全军戒备了起来,为三日后的出兵做足准备。 惦记姜瑜生辰的不止姜鹤。 钟府。 “咳咳咳——”隗若有些虚弱的趴在桌案上,一旁的侍从连忙给隗若端上了一杯茶水。 “大人,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已经两个月了,您每日只睡几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 隗若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又努力的撑起了身子,“阿凡,粮草的事情比我的命都重要。” 大魏和大庆的这场战争不仅把东清国扯进来了,而且截至目前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粮草关乎这场战争的胜利。 “大人......” 阿凡似乎还想要接着说什么,却被隗若挥手制止。 “这段时间对粮草出手的不止大魏的暗卫,还有大宁的。”隗若脸色异常难看,大宁的人竟然能潜伏进来,说明背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太后娘娘快要生辰了,若是能赶在这之前打下大魏,娘娘也能安心过一个生辰。” 阿凡知晓隗若心中姜瑜的地位,也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忽地,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大人,粮草在途经山崖时被山上滚下来的巨石挡了路。” 隗若猛地起身,眼前突然的发黑让隗若连忙伸手扶住桌角,足足几息后,隗若才恢复了视野,“具体是在哪里?” 舆图上,滚下巨石的地方被标了出来。 隗若气的用力拍了拍桌子,“居然是这里!” 生生扼住了他们运送粮草最重要的咽喉。 “准备马车,本官要进宫一趟。” ...... 昭宁宫。 姜瑜正在给顾清衍衣袍的袖口处绣万寿菊,忽地,姜瑜倒吸了一口凉气,针尖刺向了指腹,立刻涌出了一小块血迹。 “母后?” 听到动静的顾清衍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跑到了姜瑜跟前。 “没事。”姜瑜摁住了伤口,“也不知你舅舅和舅母都如何了?” 顾清衍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母后安心,先前母后还告诉孩儿要相信舅舅和舅母呢!” 姜瑜的视线看向放在桌上的信件,那是昨日顾临寄来的信。 信上说已经解决了大宁朝堂上有异心的朝臣,还说大宁这边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乱子。 “母后,您快要生辰了。” 顾清衍的话让姜瑜有些恍惚,这么快,她就又要过生辰了? 去年生辰时候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一般,就如同昨天刚刚发生。 “孩儿猜,舅舅只怕这几天就要再打大魏了,想把大魏当作生辰礼送给母后呢!” 顾清衍仔细的观察着姜瑜的脸色,再看到姜瑜脸色好转后方才露出了笑脸,“母后别担心,我们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好,都平平安安的。” 姜瑜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上天啊,这次我想提前许下生辰愿望——平安无虞。】 “皇上,隗大人求见。” 秦维的话让姜瑜刚刚放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隗若进宫是因为何事? 第232章 得知前世真相,姜鹤中箭 太和殿内顾清衍和隗若单独密谈着,殿外,站着的秦维神色恍然,已经好几日了,秦维都有些魂不守舍。 那晚他和佩兰喝酒,他居然喝醉了...... 自从跟在皇上身边后,他几乎便是滴酒不沾,只有在偶尔回自己在宫外置办的宅院里时才会小酌一杯。 更让秦维内心不安的是,待他清醒后,宅院里只剩他一个人。 记忆开始回到前几天,秦维如今想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并不是自己清醒的,而是被太后娘娘身边的万吉给叫醒的。 他特地借着去白府之名顺理成章的留宿在宫外,没想到太后娘娘会小心至此,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让万吉亲自敲开了他宅院的大门。 当时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出了一层冷汗。 “万公公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秦维整个人都还未彻底清醒,直到看到万吉笑眯眯的脸,瞳孔猛地骤缩。 “太后娘娘听说昨晚秦公公你宿在宫外了,看着快到上早朝的时间,想着皇上还是习惯秦公公你伺候,所以特地让奴才来叫您。” 万吉一边说一边透过秦维看清了院子里的模样。 石桌上放着一个酒杯,还有一壶酒。 “哟,秦公公昨晚这是小酌了几杯?” 秦维也回头看到了这些,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佩兰早就已经替他处理好了,“最近主子事情太多,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更加谨慎,昨晚便没忍住喝了些。” “无妨。” 万吉笑的更加温和了,秦维自己便也直接跟着万吉进了宫。 可事后越想,秦维越觉得奇怪。 佩兰为何不告而别,还有......他醉了佩兰都并未安顿好他,连把他扶进屋子里睡都不曾。 “秦公公,秦公公......” 秦维被小太监给叫醒,整个人一愣,“秦公公,皇上叫您呢!” “哦。” 秦维闻言连忙往殿内去,留下小太监满头疑惑,为何最近秦公公这么奇怪,整日都魂不守舍的? 殿内的气氛让秦维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顾清衍和隗若都一言不发的盯着舆图,秦维的腰弯的更低了,“皇上有事唤奴才?” “秦维,立刻召集众臣入宫。” 顾清衍神色严肃,在这个时候粮草若是出问题,那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说罢,顾清衍又扭头看向隗若,“现下的粮草还够舅舅支撑多久?” 隗若思忖了片刻,缓缓开口:“皇上其实也不必太过于担忧,当下的粮草还能支撑至少半个月,若是定远侯能在半个月内解决掉大魏,则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怕就只怕......不能在半个月内解决掉。 顾清衍闻言明显的松了口气,“够半个月就好。” 显然也是觉得半个月内大魏必败。 ...... 三日后。 大庆的军队严阵以待,气势汹汹的盯着大魏的城墙,而大魏那边却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侯爷,这个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常庆拽紧了缰绳,“大魏军队迟迟不迎战,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们?” 姜鹤蹙了蹙眉,忽地,他看到了城墙上走出来了一道身影,是令真侯。 “定远侯。” 令真侯大声的喊着,“其实本侯挺佩服你的,每场仗你都冲在队伍的正前方。”令真侯眼中闪过了一抹疯狂,可惜了,这样的将才注定要在今日陨落。 “休要多言,所有人,听本侯号令。” 姜鹤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目光如炬,直直的射向令真侯。 而令真侯却仰天大笑了起来,身后大魏的将士们也缓缓现身,大战一触即发,而在姜鹤没有看到的地方,大魏的一小批弓箭手各个手持着沾满剧毒的长箭,箭矢对准了姜鹤。 若是放在之前,以姜鹤的敏锐度,这些箭矢根本无法射中姜鹤。 可今日,他们要等的就是姜鹤分心的时候。 两军交上火,令真侯也打开城门冲在队伍的正前方,大魏此次也派出了所有留存的兵力,誓要同大庆决一死战。 两军打的难舍难分,令真侯同姜鹤之间的距离也靠的越来越近。 “姜鹤,她死了。” 令真侯突然开口,姜鹤已经杀红了眼,完全听不进去令真侯在说什么。 “战场上死那么多人,你也得死!”边说,姜鹤手中的长剑又刺穿了一名大魏将士的身体。 “我说的是你的亲妹妹,大庆的皇太后。”令真侯脸上闪过了嗜血的笑意,“前世她死了,被顾清翎杀死了。” 一瞬间,姜鹤握着长剑的手一顿,立刻便有箭矢冒出冲着姜鹤而来,姜鹤快速的闪躲着,“你胡说。” 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日顾清衍喝醉的时候说的话。 “舅舅,娘亲受了太多委屈,还......还被顾清翎杀死了,我想杀了顾清翎。” “哈哈哈哈!”令真侯眼中划过一抹疯狂,那个女人果然没有骗他! “不止如此,前世你同她决裂,任由她受尽折磨,直到她死,你都没回京城。”令真侯看着姜鹤双目开始变得血红,“定远侯,纵然你灭了大魏又如何,前世你就是个连亲妹妹都护不住的罪人。” “住口!” 姜鹤仰天长啸,整个脑袋开始不受控制的如同撕裂一般。 嗖—— 一根利箭刺向了姜鹤的后背,姜鹤用尽最后的力气顶着炸裂的脑袋,趁着令真侯不备用手中的长剑刺向了令真侯的左胸。 而后,姜鹤整个人便趴在了马背上。 “侯爷!” “侯爷!” 两军主将纷纷受伤,这场乱战也迅速结束,两方都护着各自的主将撤退,两败俱伤。 同一时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 弥河水位大涨,洪水席卷了大庆的边城和大半个东清国。 血腥的味道蔓延至空气中,大庆的军营里鸦雀无声,每位将士眼神都望向主营帐,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而营帐内,军医满头大汗的拔出了姜鹤背后的箭矢,却在看到箭矢上沾着的黑色血迹后,整个人都失声说不出话来。 第233章 无解,箭有剧毒 “这箭矢......箭矢有剧毒。” 军医的话让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加凝滞,常庆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是什么毒?能解吗?” 只见军医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还请副将快些给京城去信,看看皇上那里是否还有医术高超的大夫。” 至于他,连这毒究竟是什么毒都看不出来。 “这不是大庆的毒。” 他的医术,也只能到此了。 若不是侯爷自身伤口止血的能力极强,只怕是都熬不到现在。 常庆闻言爆了一句粗口,走出去一拳打在了树干上,鲜血沿着树皮流下,常庆双目赤红。 那令真侯究竟同侯爷说了什么?让侯爷竟然分了神。 而军师在听到军医话后的第一时间便到一旁的桌案上刷刷刷的写信,如今形势骤变,必须第一时间让京城里的皇上和太后娘娘知道这边的情况。 而躺着的姜鹤看似完全失去了意识,实则整个人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冲到了前世。 “这是哪里?” 姜鹤整个人变得透明,无措的站在原地,他认得出来,这里是昭宁宫,可眼前的昭宁宫同印象里的完全不同。 印象里的昭宁宫是温暖欢乐的,而眼前的昭宁宫,冰冷的如同活棺材一般。 姜鹤踏进了昭宁宫,所有人都仿佛看不到他,他轻而易举的进了屋子,看到了脸色惨白卧床不起的姜瑜。 “嬷嬷,有兄长的消息吗?” 眼前的姜瑜如同老妪一般,不仅头发半白,而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病态,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娘娘,奴婢去问岑公公,岑公公只说侯爷短时间内回不来了。” 姜瑜闻言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本宫好想兄长啊......” 姜鹤看着姜瑜流泪,想要上前替姜瑜擦干眼角的泪水,可却无能为力。 姜鹤眼神微动,这难道就是令真侯所说的......前世? “是本宫的错,惹的兄长同本宫恩断义绝。”姜瑜闭上了眼睛,“本宫真的,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凌嬷嬷和万吉都垂着头沉默不语,在这种时候,任何的劝慰都是在往姜瑜心口上撒盐。 姜鹤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他的阿瑜,为何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他怎么舍得同阿瑜恩断义绝,绝不可能! “本宫好累,好像要撑不下去了。” 姜鹤看着眼前的姜瑜变得越来越淡,画面一转,他看到了顾清翎登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了赐死阿瑜的圣旨。 姜鹤抡起拳头便要砸向顾清翎,可却只穿过了顾清翎的身体,顾清翎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额头的青筋都紧绷了起来,下了朝后,姜鹤跟在了顾清翎几人的身后,他竟然在冷宫里看到了阿瑜。 他眼睁睁的看着阿瑜被白绫勒死,死后......还被下旨不许葬入皇陵,还有阿衍,为了给阿瑜收尸被万箭穿心而死。 姜鹤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整个人都在颤抖。 前世阿瑜真的死了,真的是被顾清翎赐死的。 这些人不仅杀了阿瑜,还杀了阿衍,连着杀了他姜家两个人! 他呢? 姜鹤狠狠的跪在了地上,这个时候他去哪里了?为何没有保护好阿瑜? 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再次清晰时,姜鹤就看到了身披盔甲在外征战的自己。 “侯爷,京中传来消息,说......说皇后娘娘薨了。” 前世的他正在同大宁对战,听到这个消息后摔落下马,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姜鹤一夜白头。 那些他拼死保护着的百姓都在为他妹妹的死而欢呼沸腾,感叹着新帝明辨事理,处置了妖后。 第一次,他扔下了正打的激烈的战场,骑着马飞奔回了京城。 姜鹤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前世的他质问顾清翎,眼睁睁的看着顾清翎尊蓉贵妃为太后,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顾清翎嘴里所谓的阿瑜在宫里过得很好,都是骗他的。 顾清翎每个月都会给他写信告诉他阿瑜的近况,如今看来,全是假的。 彼时,大宁已经势如破竹,快要打到大庆的京城。 顾清翎带着满朝文武求他领兵击退大宁,用定远侯府的满门忠烈来逼他穿上盔甲,可都无济于事。 他的心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了他的大庆根本抵挡不住大宁的进攻,可他们却依旧杀了他的妹妹。 难道就那般理所应当的觉得,他姜鹤就该为了大庆不顾一切吗? 大错特错。 大宁兵临城下那天,他看着满朝文武抱头鼠窜,看着百姓们竭力哭喊,他竟然觉得畅快。 然后,他自刎在了爹娘坟前。 画面外的姜鹤看完了整个画面后,便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都尽数消失。 只剩下微不可见的呢喃。 “阿瑜......” 他对不起阿瑜,他不该选择同阿瑜恩断义绝的。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他怎么舍得? ...... 情报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听到姜鹤中箭的时候,姜瑜并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般晕倒,反而是冷静的不同寻常。 “令真侯呢?他的左胸不是也中剑了?”姜瑜双手紧握,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肉里,“派人去探查令真侯的情况。” 顾清衍到底只有十二岁,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像是被蒙头打了一棍一样。 “阿衍。” 姜瑜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清衍立刻伸手拽住了姜瑜的衣袖,“母后。” “别怕,给阿茜写信,让梅褚即刻赶往前线。” 临出兵前,按照计划梅褚本该跟在姜鹤身边,可在姜鹤的强烈要求下,梅褚便跟着白茜赶去了横县。 “舅母知道后会不会......” “她必须要知道!”姜瑜身子僵硬的厉害,“兄长出事,大宁那边压力定然会增长数倍,她必须要知道。” “另外再写一封信给你父王,拜托他稳住大宁。” 姜瑜在安排完一切后,方才再次站在报信的士兵面前,缓缓开口,“令真侯究竟说了什么?” “回太后娘娘,当时战场太过嘈杂,只有距离侯爷较近的几个将士听到了一些片段,好像是说......” “说什么?” “说太后娘娘您......死了......” 第234章 生辰这天,姜瑜穿上盔甲 回到昭宁宫,姜瑜屏退了四周,不一会儿呜咽声便在屋子里响起,姜瑜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泪水很快沾湿了衣袖,也沾湿了衣袖上绣着的万寿菊。 【兄长,你一定要撑住。】 这一晚,姜瑜辗转反侧,未曾合过眼。 姜鹤中箭的场景仿佛出现在姜瑜眼前,兄长定然是知道了前世的事情,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知道前世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她、阿衍还有顾临都不可能说出去,只剩下顾清风和顾清瑶了...... 杀意渐渐汇聚,屋外天色渐渐变白,太阳从东边升起。 可昭宁宫的气氛却越发的古怪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 满朝文武都不敢出言庆贺,定远侯府中箭的噩耗昨日传来,今日......早朝上大家都几乎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昭宁宫的桌子上,只摆着顾临亲自去求来的平安符。 他们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祈求着平安。 “去太和殿。”姜瑜逼着自己用完了早膳,开口的那一瞬间,声音沙哑极了。 到了太和殿,顾清衍眼下的青黑极其明显,显然也是一晚上没合眼。 姜瑜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阿衍,让我去前线吧。” “什么?” 顾清衍眼神骤缩,整个人立刻便僵硬了起来,“母后,孩儿可以去前线!” 可在姜瑜的视线下,顾清衍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知道,上一次他之所以能率兵亲征,是因为打的是大庆的内战,还有父王跟着,舅舅也在灵州守着。 所以同顾清翎的那一战注定是赢的。 可这次不同了。 “母后,前线凶险,孩儿不能......”顾清衍拽住了姜瑜的衣袖,用近乎祈求的语气开口,“母后......” “如今合适的人选只有我一个。” 姜瑜轻声安抚着,她的阿衍才十二岁,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曾着急无措,反而是照常上了早朝去想办法,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你舅舅如今昏迷不醒,大庆军心大大受挫,只有我去,才能稳住军心。”姜瑜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阿衍,姜家人没打完的仗,就该由姜家人接着打。” “臣一定会解决粮草的问题,为娘娘保驾护航。” 隗若的声音响起,顾清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就拜托母后了。” 姜瑜这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极轻的笑容。 “阿衍,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姜瑜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把那件事情告诉令真侯的。” 还是在两军交战之时告诉兄长,其心可诛! “母后放心,孩儿一定会查清楚的。” 在库房里落灰的盔甲被拿了出来,姜瑜穿着厚厚的盔甲,看着眼前双眼通红的顾清衍。 “前段时间你父王带着我捡起了以前那些保命的本事,还有凌山他们跟着我,阿衍放心。” 姜瑜骑着马,手里拿着红缨枪。 “我一定会把大魏给灭了。” 在生辰这天,她穿上了盔甲,奔赴上了她曾梦寐以求的战场。 可她的兄长此刻生死未知,她的兄嫂和顾临还在大宁顶着巨大的压力,还有她的孩子......要留在京城独当一面。 姜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纵马前行。 “驾——” ...... “先生,朕是不是很没用。”京城的城墙上,顾清衍有些低落的垂下了脑袋,他以为他已经长大了。 可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他还是被护在爹娘身后的孩子。 “皇上留在京中不仅是稳定军心,还要同朝臣们周旋。”隗若的目光依然盯着姜瑜消失的方向,“皇上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了。” 顾清衍扯了扯嘴角,他好想快点长大,能保护好母后。 “粮草的事情,先生有何法子?” 之前的粮草显然已经不够了,这场同大魏之间的周旋还不知要多久。 “请皇上再给臣一些时间。” 隗若心里发沉,运输粮草唯一的近道被摧毁,要寻找新的道路不是区区几日就能办到的。 如今娘娘去了,他就算是死,也要把粮草给及时送过去。 一抹坚决同时在这君臣两人眼中划过,顾清衍想到了临走时姜瑜的交代,脚下的步子一转便朝着京郊的方向而去。 隗若愣了愣,跟在了顾清衍的身后。 京郊关押顾清风和顾清瑶的院子外。 “最近可有异动?”顾清衍开口询问,当值的护卫闻言连忙回道:“回皇上,没有任何异动。” 顾清衍神色一摒,没有任何异动吗? 顾清衍站在院外站了许久,院内迟迟没有动静传出,当值的护卫说这里一直都是这般安静。 最终,顾清衍也没有推开院子的大门。 母后说最大可能的就是顾清风和顾清瑶,可这里并无异动,难道说......不是他们? 顾清衍在脑子里把所有知晓前世的人都扒拉了一遍,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不是顾清风和顾清瑶,那就是还有知晓前世的人,但他们都不知道...... “来人,查查顾清风。” 另一边,姜鹤中箭的消息传到了横县。 听到消息的时候,白茜正在巡视练兵的将士。 “这是......加急的军情?”白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打开眼前的信封。 报信的将士眼中流露出了一抹不忍,“回将军,这是皇上亲笔,里面是......是定远侯那边的战况。” 白茜来回呼吸了几次,方才颤抖着双手拆开了信封。 待看到信纸上的内容后,白茜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地上。 “将军!” “将军!” 第235章 有孕!姜家血脉 屋内,梅褚的脸色严肃的厉害,看的周围一圈人都大气也不敢出。 最终,还是军师忍不住开口问道:“梅大夫,我们将军如何了?” “急火攻心晕倒了。” 梅褚眼神复杂的看了脸色苍白的白茜一眼,到底是没把白茜的脉象说出来,大战当前,将军却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还是在定远侯生死难料的时候,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 一个时辰后,白茜悠悠转醒。 睁开眼后,白茜就看到了守在自己床边的顾临,白茜见周围除了顾临并无他人,嘴角一撇,整个人眼眶便红了。 “顾临,姜鹤出事了。”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在她心里,顾临早就被划分到了自己人的阵营里,因此在这个时候见到顾临,白茜立刻便绷不住了。 “我知道,我已经让梅褚快马加鞭赶过去了。”顾临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白茜的腹部,“有件事情......”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同我说的?” 白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满脑子都是她的新婚丈夫生死未卜。 “梅褚说,你怀孕了。” 见白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顾临再次开口,“已经快两个月了。” 几息后,白茜哭出了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我真的怀孕了吗?” “白茜,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顾临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艰难,可事实就是如此,“如今姜鹤昏迷不醒,形势陡变,若是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若你真在战场上,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顾临,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白茜坐直了身子,顾临不懂,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留着这个孩子的。 “你!” 顾临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而后走出屋外端了一碗汤药,“这是梅褚开的方子,保胎用的。” 顾临眼中有些晦涩,他又何曾猜不到白茜的选择? “当真要留下孩子吗?” 顾临轻声开口,此刻白茜肚子里的,是他最好的兄弟唯一的血脉,而他的兄弟,生死难料。 “千真万确。” 听到白茜没有任何犹豫的话,顾临点了点头,“你有孕的消息要先保密,这段时间凌霜会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和孩子。” “我可以的,顾临。”短短几句话的时间,白茜便收起了脸上的悲痛。 准确来说,从得知自己有孕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伤痛都被白茜藏了起来。 “现在孩子还小,大宁和大庆也并未真正开战,留凌霜在我身边已经够了。”白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我是定远侯夫人。” “阿瑜去前线了。” 顾临心尖微颤,“我会稳定大宁的局势,然后护好你和孩子。” 如今白茜执意要留下孩子,他不敢想象若是白茜肚子里的孩子再出了什么意外,阿瑜是否还能受的住这些打击。 “娘娘去前线了?”白茜猛地一颤,“娘娘她......” “她用兵如神,我相信她。” 顾临说罢便离开了屋子,外面的空气都让顾临有些憋闷,世人谁知,她的妻子在生辰那日奔赴上了战场。 而屋子里的白茜,眼角滑落出了两行眼泪。 阿鹤,我一定会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你也一定要撑下去,要亲眼看着孩子出生。 ...... 同一时间。 “姜鹤中箭?”荆昭几乎要大笑出声,“中的还是佩兰带去的毒。” 荆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边的侍女立刻穿好了衣服退了下去。 “王爷大喜。” 所有属下都跪在地上冲着荆昭贺喜。 “是件大喜事,本王倒是低估了佩兰这个女人。”荆昭手里抚摸着暖玉,如同抚摸着佩兰姣好的肌肤一般。 “王爷,现下我们要怎么做?” 所有人都一扫之前被顾临立威的恐惧,振奋了精神。 “顾临杀了朝中同本王交好的朝臣,又平息了民间的谣言,可惜,姜鹤那边却出事了。”荆昭心情大好,“如今大魏再次有了同大庆一决高下的资本,本王这边也该出手了。” “一切都听从王爷吩咐。”一个属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不过,听说大庆皇太后只身前往同大魏的战场上了。” “又是女人?” 荆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而且还是一个骨子里流着姜家血的大庆女人。 思忖了片刻后,荆昭谨慎开口,“你们说,若是那个女人像姜鹤一样躺在床上,顾临会如何?” 边说,荆昭脸上边流露出了一抹阴翳的笑容。 顾临看上的女人?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王爷的意思是......” “先吩咐横县周边的山匪们,最近动作可以频繁些,那个白茜遭受打击后肯定心力交瘁。” “还有,给佩兰写信,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送过去。” 荆昭嘴角微勾,如今的形势对他而言可是大好。 他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方式,来曝光顾临的真正身世。 “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咱们的地道可以用起来了。”荆昭深吸了一口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王养了他们数十年,也该给本王点回报了。” 顾临只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大宁的京城地下埋着地道。 而地道的出口...... ...... 大庆的军营里安静的厉害。 因此马匹踏入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太后娘娘到——” 所有将士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抬头看向马匹上的姜瑜,真的是太后娘娘! “拜见太后娘娘。” 看着纷纷跪在地上的将士们,姜瑜拽紧了缰绳。 “都起来,哀家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吩咐下去,今日给将士们改善伙食,大家都好好休养,过几日我们再杀回去!” “遵命!”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一张张原本低迷的脸都扬起了昂扬的斗志,这可是姜家出来的太后娘娘! 娘娘不远千里过来,说明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他们还有的打。 一时间,消失的军心都悄无声息的再次汇聚了起来。 而姜瑜则下马朝着姜鹤的营帐而去。 第236章 抬手哀家 “太后娘娘。”常庆等人见到姜瑜后纷纷跪下行礼,姜瑜只摆了摆手,而后便径直的走到姜鹤的床边。 “侯爷如何了?” 姜瑜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真实的内心,她在害怕。 “侯爷中的毒军医只能判断出不是大庆的毒,至于究竟是何种毒,还需要等......您派来的神医来看。” 姜瑜缓缓的把手指放在了姜鹤的鼻子下方,感受到了微弱的鼻息后姜瑜方才狠狠的松了口气,方才她都害怕兄长没有气息了。 “梅大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姜瑜深吸了一口气,“令真侯那边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里,在场众人脸色都难看的厉害,碍于姜瑜,众人都没有爆粗口。 真是倒霉到家了,那令真侯竟然天生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胸。 所以侯爷拼死刺出的那一剑,并未刺穿令真侯的心脏。 常庆捏着鼻子把这个事实告诉了姜瑜,姜瑜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纵然没死成,按照兄长的力度,令真侯应当也上不了战场了吧。” “明日一早召集所有将士,哀家有话要同大家说。” 许是姜瑜过于镇静,一屋子的人顿时也有了主心骨。 “粮草那边还未解决,所以这一战打的越快越好,现在先商讨接下来如何破局吧。” 姜瑜适应的极快,舆图被摊开,众人立刻聚精会神的同姜瑜汇报起了当下的形势。 仅仅一个上午,众将领们便对姜瑜心服口服。 走出营帐后,众人还在回味着方才姜瑜的话。 “常副将,太后娘娘用兵同常人当真是不同。”有将领忍不住开口,想出来的法子诡异却又能直捣黄龙,让人诧异之下却又不得不拍手叫绝。 只见常庆朝着大魏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马上大庆这群龟孙子就要被打的屁滚尿流了。” 而后又扭头看向了开口的将领,“娘娘是姜家的女儿,定远侯府出来的哪一个不是用兵如神?” 听到这句话后的众位将领无一出言反驳,似乎这已经是大庆上上下下默认的事实。 次日。 所有大庆的将士都聚在一起,姜瑜骑在马上,视线扫过四周,略过了众人的脸。 “哀家这次从京城过来,是要带着大家灭掉大魏,凯旋回京的。” 抬手哀家,所有人的心潮都因姜瑜开场的这句话而澎湃了起来。 “若是在七月底,哀家不敢说这样的话。” 姜瑜身穿盔甲,红缨枪的尾部扎进地面,看起来气势凌人。 “可你们打的大魏节节败退,如今的大魏只剩下四座城池。”姜瑜大笑出声,“普天之下,哪里有只有四座城池的国家,大家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直冲云霄。 “所以哀家相信,你们一定能赢。” “在最近的这场对战中,定远侯被大魏暗算,这是因为我们大庆出了内奸,因为这场仗受伤的,远不止定远侯一个人。” 姜瑜声音顿了顿,语气开始变得沉痛。 “哀家看到你们当中有的还拄着木棍,有的脸上都布满伤疤,更有的......没能回到军营。”姜瑜深吸了一口气,“哀家保证,一定会揪出内奸,为大家报仇!” “将士们,哀家不止是太后,更是姜家的后人。” “哀家有信心能和你们一起创造胜利,一起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姜瑜举起了红缨枪,“你们有信心吗?” “有!” “有!” “有!”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密集的鼓点声响起,常庆等人按照姜瑜提前吩咐好的敲响了锣鼓,大庆的军心被姜瑜彻底汇聚在了一起。 “待凯旋那日,哀家亲自给你们敬酒庆功!哀家会亲自去姜家的宗祠里告诉先人你们的忠勇!” 姜瑜回到营帐后许久,众人都还在原地站着,一个个都还沉浸在姜瑜方才的那番话里。 一名将士伸手抹了一把脸,“太后娘娘说给我们敬酒,还会告诉先定远侯我们打胜仗了。” 天知道,对于大庆的将士而言,定远侯府的地位是有多重要。 许多将士都伸手抹去了眼泪,眼中流露出了必胜的决心。 同一时间。 “你就是提供情报的那个女子?” 大魏皇宫里,魏帝躺在床上,艰难的开口。 “正是我。”佩兰如今在大魏被奉为上宾,人人都敬她几分。 “令真侯伤重,大庆皇太后抵达战场,你说,我大魏如何破局?”魏帝虽病重,可眼神却明亮如炬。 “如今东清国遭遇洪涝,若是大魏被灭,他们被大庆顺手灭掉简直轻而易举。”佩兰缓缓开口,“不如联手。” “东清国会在这个时候同我大魏联手?” 魏帝讽刺的笑了笑,他想了无数种破局的法子,唯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东清国拼尽全力帮助大魏。 可两个国家,怎么可能凝聚在一起? “若是大宁希望两个国家联手呢?” “大宁昭元帝?”魏帝神色一摒,若真是大宁的昭元帝,那东清国碍于昭元帝的威压,也必须拼尽全力帮助他大魏。 “不是大宁昭元帝,而是大宁的废太子。” 佩兰说罢魏帝眼中的光亮熄灭了大半,“你是说大宁那位躲藏了十几年的逆王?” 一个连露面都不敢的逆王,有什么能力? 只怕是一现身就要被昭元帝给弄死了。 “那位逆王手里同样有昭元帝致命的把柄。”佩兰看似镇静,实则手心已经布满了细汗,若是说服不了魏帝,那这一仗大魏定是要输了。 她算无遗策,唯独没想到,姜瑜竟然亲自来了战场。 不过也好,能顺手把姜瑜也给除掉。 “你是逆王的人?” 魏帝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眼神多了一抹警惕。 见佩兰不反驳,魏帝拍了拍手,“好一个逆王,远在千里之外,却把我们玩的团团转。” “只看大魏敢不敢赌一把。” “赌?”魏帝扯了扯嘴角,他谨慎了一辈子,只赌过一次还赌输了丢了边城,这一次...... “赌。” 第237章 只剩一个月寿命 梅褚几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赶到了军营里,谈上姜鹤脉象的那一刻,姜瑜从未见过梅褚露出这般难看的脸色。 姜瑜呼吸一滞,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 “梅大夫,兄长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梅褚收回了手,定定的看了姜瑜一眼,“夫人,这是大宁皇室独有的巨毒狮心,有噬心的效果。” “这种毒一般是大宁皇室用来对必死之人出手的,一旦中了此毒,寿命不足两个月。”梅褚感受到周遭气氛陡然变化,硬着头皮继续开口,“看侯爷的脉象,应当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了。” 姜瑜失力后退了几步,幸而有桌子支撑住了姜瑜的身子,姜瑜这才没失力倒在地上。 “没有解药吗?” 梅褚摇了摇头,“属下医术有限,救不了......救不了侯爷。” 一瞬间,姜瑜眼中划过了剧烈的悲痛,连梅褚都无计可施,难道兄长真的...... “夫人。”梅褚也顾不得规矩扶住了姜瑜,直到姜瑜坐在椅子上,梅褚方才松了口气。 “阿茜那边怎么样了?”姜瑜提到白茜的时候心尖生疼,她要如何同阿茜说兄长无药可救的事实...... “夫人,侯夫人她有孕了。” “什么?” 姜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又因为眼前发黑重重的摔在了椅子上,“你是说,阿茜怀孕了?” 姜瑜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可却又立刻反应了过来,竟然在这个时候有孕,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个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属下把完脉后就立刻赶路,主上在侯夫人那边留着。” 梅褚的言外之意姜瑜听懂了,无力的点了点头,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该由阿茜自己选择。 营帐内只剩下姜瑜和姜鹤两人,姜瑜守在姜鹤的床边,伸手握住了姜鹤毫无血色的手。 “兄长,我来迟了。” 姜鹤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为姜家的后人,姜鹤很少能像现在一样睡得这么安稳。 “是我害了你兄长。”姜瑜的情绪彻底崩溃,“兄长,我一直没告诉你前世的事情,是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你知道了前世的我有多糊涂。” 姜瑜趴在床边,泪水沾湿了姜鹤身上盖着的被褥。 前世她为了顾清翎兄妹三人步步后退,用定远侯府的满门忠烈保下刘丰,一步错步步错,在意识到她错了后,被顾清翎几人彻底架空。 用她的名义在外面做进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连阻拦的名义都没有。 “兄长,你前世其实一直都没放弃我。”姜瑜吸了吸鼻子,“每当你打胜仗顾清翎他们都会来昭宁宫一趟,我知道,他们是做给你看的。” “你一直都在保护我。” 【所以兄长啊,不要因为我前世的死而愧疚。】 这一晚,姜瑜同姜鹤说了许久的话,可自始至终,姜瑜都没把白茜有孕的事情告诉姜鹤。 【兄长,阿茜有孕了,但我们不能干涉阿茜的决定,要让阿茜自己去选择留不留下这个孩子。】 姜瑜深深的看了姜鹤一眼,而后走到了一旁的书桌上,提笔写下了满满当当的一封信。 “把这封信加急送到顾临手里。” ...... 东清国,皇宫。 “皇上,这是魏帝送来的信。” 龙椅上坐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皇帝,老皇帝只扫了一眼信件上的内容,就把信给放到了一边。 “父皇,我们是否要同大魏联手?”正值壮年的太子雄心勃勃,“孩儿以为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若是大魏被灭,唇亡齿寒,我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既然太子愿意同大魏合作,那便合作吧。” 老皇帝明显兴致缺缺,“朕老了,以后的事情都由太子做主吧。” “多谢父皇。” “但朕有一个要求。” 老皇帝眼中闪过了一抹岁月凝结而成的睿智,“那位领兵的太后娘娘若是死了,绝不能死在我东清将士的手里。” “父皇......” 太子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可老皇帝却不再解释,闭眼假寐了起来。 大魏对着定远侯出手,所以一旦大庆灭了大魏,魏帝和令真侯......是一定会被杀死的。 若他东清国出手伤了大庆太后,那他们一旦输了只会死的更惨。 不能把事情做绝。 老皇帝缓缓叹了口气,东清国的气数只怕是要绝了。 就算不同大魏联手,大庆打完大魏之后,也有极大可能要转而攻打他们。 再说了,不还有大宁那位逆王在背后撑着...... 既如此,搏一搏吧。 姜瑜的信抵达顾临手里的时候,姜瑜来到前线的第一场仗正式开打。 姜瑜并未如同姜鹤一般站在队伍的正前方,而是选择了在幕后指挥,这让常庆等人都狠狠松了口气。 若太后真在战场上,他们还需要分出心来顾忌太后。 而大魏同样没有主将冲在最前方。 鼓声响起,姜瑜一袭红裙亲自敲响了战鼓,鼓声密密麻麻的打在了每位将士的心尖。 “大庆的儿郎们,冲啊!” 常庆高举手中的长剑,大庆的将士们跟在常庆身后,朝着大魏的城池便冲了过去。 足足一个时辰,大庆渐渐占据了优势。 “娘娘,不好了。” 一名将士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姜瑜面前,“娘娘,有大批的东清国将士在往我们这里靠近。” 姜瑜放下了手中的鼓槌,神色严肃的回到了营帐里。 面对眼前的舆图,姜瑜陷入了沉思。 单单只面对大魏的时候,大庆有七成胜算,可若是东清国在这个时候来掺一脚,那胜算...... “收兵。” 姜瑜缓缓开口,既然东清国也来了,那便一起解决掉。 姜瑜的目光盯着舆图上的一处位置,“东清国的援兵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娘娘,探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明源了。” 姜瑜勾了勾嘴角,先前在山崖处截断他们的粮草,如今可是有个绝佳的报仇机会。 第238章 姜瑜以身作饵 一场仗打完,众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上了血迹,血腥味在整个军营里弥漫,可姜瑜却面不改色。 “他娘的!”常庆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东清国真不是个东西,在这个时候跟大魏联合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姜瑜一开口,常庆便立刻老实了起来。 “东清国如今正在遭遇严重的洪涝,自然是担心我们在打赢了大魏后转而去打他们。”姜瑜的手指有节律的击打着桌面,连姜瑜自己都未曾发觉,这个下意识地动作同顾临一般无二。 “你们看这里。” 姜瑜指了指舆图上的一处位置,“东清国的援军若是想要来到战场上,势必要经过这里,若是我们佯装同大魏开战,实则让主力在这里埋伏,你们以为如何?” 气氛安静了一瞬。 “娘娘,您的意思是......先打东清国?” 夭寿啊,这是常人能想出来的法子?有援军支援,不接着打反而去偷袭援军,纵使一直觉得侯爷用兵已经足够诡异的常庆也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可是若我们的主力都去偷袭东清国,大魏势必就会看出来的。” 有将士跟着开口,一时间,众人都期待的看向姜瑜。 太后娘娘肯定会有办法的。 “哀家留在这里。” “不行!” 常庆想都没想便立刻开口,待意识到他冲着当朝太后如此说话后连忙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臣言语有失,请太后娘娘降罪。” “哀家留在这里,大魏就无论如何都不会猜到我们的主力已经不在这里了。” 姜瑜冲着常庆摆了摆手,示意常庆起身。 “娘娘想调几成兵力去伏击东清国?”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军师开口,显然是认同了姜瑜的法子。 “军师,这样娘娘会有危险!”面对军师,常庆可没按捺着脾气,如今侯爷已经出事了,若是娘娘再有什么差池,军心会当如何? 难道要让皇上率兵亲征? “常将军,此招虽险,可胜算极大。”军师冲着姜瑜抱了抱拳,“还请娘娘详释。” “按照哀家的意思,调八成兵力过去,一击歼灭东清国所有有生力量。”姜瑜此言一出,就连军师也动了动嘴唇,八成......留在这里的仅仅两成兵力。 一旦大魏出击,那便...... “哀家知道你们担心。” 姜瑜眼中露出了一抹凶狠,“可若你们是魏帝,是会等援军到了决一死战,还是在援军没到之前同我们交火白白消耗兵力?” 她赌的就是大魏会等,等东清国的援军抵达战场。 最后,没有一个人再出言置喙姜瑜的决定。 “常庆,打东清国就交给你了。” 当众人都离开营帐后,姜瑜方才弯下了挺直的背脊,这一仗打的真是艰难啊...... 大庆的主力几乎都在这里了,若是失败,她不敢想之后的路阿衍要走的要有多艰难,还有顾临......一旦他的真实身份被暴露,他就该是如何的两难。 所以她一定要打赢。 先前她能打赢大魏第一次,如今就能打赢大魏第二次。 姜瑜又来到了姜鹤床前,静静的坐着。 一股莫名的悲壮在这对姜家兄妹之间蔓延,营帐外,梅褚也伫立了许久,终究还是发出了沉沉的叹息。 天意弄人。 ...... “展信佳。” “兄长中的是大宁皇室特有的巨毒狮心,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若阿茜在知道后依然选择留下腹中孩儿,请你一定要保住她和孩子,大魏的事情交给我。” “你也珍重,姜瑜。” 短短几行字,顾临盯着看了许久。 怎么会呢?姜鹤怎么会中了狮心呢? 顾临周围的气场逐渐变得凌人,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荆昭!又是荆昭! “凌海。” “属下在。” 凌海听到顾临的声音后连忙现身,整个人显得恭敬极了。 “给寡人搜,一定要找到荆昭的下落。” 凌海走后,顾临缓缓把信纸折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大宁皇室...... 大宁皇室控制大宁几百年,对大宁的各个地方了如指掌,而荆昭就是借助了这样的便利,让他苦苦寻找了十多年都没找到踪迹。 狮心,能拿得出狮心的人只有荆昭。 可荆昭是如何知道前世的事情? 前世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内鬼......顾临心尖微颤,只要确定了消息不是顾清风和顾清瑶泄露的,那便一定有个同他们极为亲近的内鬼。 夕阳西下之时,顾临又来到了横县。 “你们将军呢?” 顾临每次过来都是以霍襄的身份,军营里的人也早就熟悉了顾临的存在,因此顾临几乎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白茜的营帐。 “有侯爷的消息吗?” 白茜看到顾临后便立刻起身,而后又是想到了腹中的孩子,伸手护住了肚子。 “算算时间梅大夫应当是抵达前线了,也有消息传回来?”白茜神色焦急,“侯爷的毒能解吗?” 可看着顾临久久没有言语,白茜脸上的表情逐渐僵住。 “解......解不了吗?” 白茜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摇着头看着顾临,“顾临,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姜鹤中的毒是大宁皇室特有的狮心,梅褚说他也解不了。”顾临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不忍,“按照梅褚的判断,姜鹤他......应当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了。” “你骗我。” 白茜眼眶被泪水充斥着,眼前已经有些模糊。 “顾临,你骗我的,对不对?”白茜已经开始有些疯狂,“一定是因为我不懂事,非要跟你一决高下,所以你故意骗我。我以后不会再跟你比试了,你别骗我,你告诉我姜鹤究竟如何了?” “我方才说的就是事实。” 顾临伸手扶住了快要摔倒的白茜,“阿瑜说,你可以选择是否还要保下肚子里的孩子。” “我说过了,我一定要保住孩子!” 白茜歇斯底里的开口,下一秒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第239章 一定要保住孩子 “可姜鹤他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了。”顾临定定的看着白茜,“准确来说,已经不足一个月了。” 算上传信的时间,姜鹤真的时日无多了。 白茜双手紧紧的抱着肚子,如今的肚子还未有任何凸起,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怀孕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我更要留下这个孩子。” 白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就算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给姜鹤留下一个孩子,无论男女。 “娘娘会想要我留下这个孩子吗?”白茜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我自私了,这个时候我留下这个孩子,会给所有人添麻烦。” “阿瑜只说了,如果你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和孩子。” 顾临的话让白茜瞬间红了眼眶,她也是将军,不会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有孕的麻烦,正是因为如此,姜鹤才会给她端来了避子汤。 “你放心,我会尽可能不给你添麻烦。” 白茜并未直接说不需要顾临帮忙之类的话,如今姜鹤已经......她是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的。 “你放心,如果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让凌霜告诉我。” 凌霜,是凌霄阁内为数不多的女子。 “多谢。” 顾临走后,白茜方才扶着桌面缓缓地坐了下来。 双手极轻的拍打着肚子,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白茜努力的抑制住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孩子,一定要好好的待在娘亲的肚子里。 虽然你可能......见不到你爹爹,但你爹爹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一股暖流划过周身,白茜愣了愣,而后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姜鹤,能不能别丢下我和孩子。 ...... 几乎同一时间,躺在床上的姜鹤睫毛颤了颤,只是当下床边无人,因此并未有人看到姜鹤细微的动作。 九月末,这场同大魏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足足两个月。 隗若保证会按时送到的粮草还未运到,军营里的粮草已经有些见底,姜瑜整个人无时无刻不绷成一根弦。 “常庆,不用犹豫,立刻出发。” 姜瑜拍了拍桌案,常庆整个人重重的跪在姜瑜面前,“臣遵旨,请太后娘娘务必要保重自己。” 常庆一下带走了八成的兵力,留在军营里的几乎只剩下一些伤兵。 带走的队伍趁着夜色快速行进,而姜瑜则命人点了格外多的篝火,一大早又让炊事兵点起炊烟。 用尽一切办法制造出主力依然在军营里的假象。 大魏。 “皇上,今日大庆也并未有出兵的迹象。” 魏帝听着来人的禀告,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大庆不出兵对他而言本该是大好事,可他却觉得怪异。 “大庆看起来有何异常?” 来禀告的将士摇了摇头,“皇上,一切都正常。今日一早,那位大庆皇太后还出来击鼓振奋士气呢!” “皇上,恐怕是他们知晓了定远侯的毒无解,而且那位太后娘娘一介妇人,来打一场没打赢被吓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位武将面露鄙夷,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还能上战场打仗的女人! 魏帝听着这番解释眉头松散了不少,大庆皇太后还在军营里,那大庆的主力势必就也在军营里。 “密切观察大庆的情况,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两日,东清国的援军就要到了,到那个时候......” “皇上,大宁那位逆王是否真的会履行承诺限制住大庆在横县的兵力,让他们无法赶来援助?” 又有人出言发问,只见魏帝扯了扯嘴角。 “事已至此,只能选择相信那位逆王了。” ...... 常庆等人看着东清国的援军尽数步入他们提前埋伏好的包围圈,站在一个个巨石后面的将士们都严阵以待,只等着常庆一声令下,这些巨石便会被推下山崖。 这是姜瑜的吩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摧毁了他们粮草必经之路应得的代价。 “放!” 一个个巨石滚了下去,东清国的援军迅速被巨石带着跌落山崖,有些反应迅速的将士们拼命跑出山道,却在山道的尽头同提前埋伏好的大庆将士们狭路相逢。 “我们大庆和大魏打仗,你们非要掺一脚。” 为首的将领露出了一抹狞笑,“既如此,我们太后娘娘吩咐了,先解决掉你们。” 这一天,血迹染红了山道,山崖下的野兽们不停的嘶嚎着,似乎是在感谢这天然馈赠的美食。 这边燃起的战火也迅速被大魏探查到。 魏帝气的脸红脖子粗,恶狠狠的下令出兵。 “给朕狠狠的打,他们军营里现下定是兵力不足,给朕活捉大庆皇太后,只有抓住这个女人,我们才有活路。” 他死都没想到,这个大庆皇太后竟然会以身作饵,直接派兵围了东清国。 就这样,姜瑜带着两千伤兵对上了大魏气势汹汹的勇猛将士。 “令真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 看着城墙上的令真侯,姜瑜双手紧握,恨意如有实质的射向令真侯。 令真侯的胸前缠着一圈圈的纱布,脸色惨白。 “不愧是姜家的后人,若我再不出来,只怕我大魏就要灭国了。”令真侯只说了一句话便开始咳嗽了起来,“可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大战一触即发,姜瑜身边的兵力明显不足。 “娘娘,我们提前准备好后退的路被堵了。” “什么?!” 姜瑜心脏骤缩,她提前安排好了一旦大魏出兵她们撤退的路线,为何会被堵上? 还是从身后大庆的地盘里被堵上的。 来不及去思考别的,姜瑜只能选择弃城,而后朝着常庆他们所在的方向逐步后退。 而在姜瑜弃掉的城池里,姜瑜同样在城里倒满了酒,按照之前令真侯对付他们的方式回敬了回去。 最终,姜瑜被逼到了一处村子里。 “娘娘,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够了。” 姜瑜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村子早就因为打仗而空无一人,也无法去寻觅粮食。 “常庆他们打的如何了?” 按照原计划,常庆他们若是打赢了,便会率兵回来同她汇合。 只是如今她被逼至这样一处小村落里,里里外外都被大魏的士兵包围着,她怕...... 第240章 姜瑜被困 而常庆那边在出奇制胜后便快速的朝着军营的方向靠近,却意识到了大魏已经先一步对姜瑜出手。 “娘娘不是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退路吗?” 常庆目眦欲裂,他们在出发之前是同娘娘一道确认过了撤退的路线,为的就是防止大魏在他们没有回来之前出兵。 可现在退路为何无缘无故被拦了? “将军。” 来汇报的将士头上都冒出了汗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小股精兵把退路给一把火烧了,如今娘娘和侯爷他们被逼至了一处村庄,大魏的将士把村庄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庆立刻拽紧了缰绳,“走,随我去营救娘娘。” 村庄里,姜瑜安置好姜鹤后走了出来,战火发出的浓浓的烟气熏的姜瑜双眼发酸。 “娘娘,拦截了我们退路的人......”军师留在了姜瑜身边,可纵然对大庆军队了如指掌的军师,也对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一头雾水。 “是大宁的人。” 姜瑜的声音里带着十足十的肯定,“而且是最近方才潜入至大庆的。” 先前有兄长和凌霄阁的人在,根本不可能给这些人可乘之机。 只是最近两个月开战,凌霄阁的人被分散至了几处地方,可纵然如此,这股势力能做到这般地步,实力也不容小觑。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军师担忧的看了眼村庄的背面,这个村庄背靠悬崖,三面如今都被大魏给团团围住,而仅剩的一面,一旦摔落,便是万丈深渊。 “大魏想活捉哀家,哀家不会如他们所愿。” 常庆将队伍一分为二,他带着一半的主力迅速在大魏的包围圈外又形成了一层包围圈,而另一半主力则直冲大魏都城而去。 次日天刚蒙亮,常庆便同令真侯相对而立。 “放了太后娘娘。” 听到常庆这句话,令真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当本侯是傻子吗?”令真侯显然已经被逼至绝境,“本侯若是放了她,你大庆就会收兵吗?” 见常庆不语,令真侯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决绝,“若你们当真灭了我大魏,本侯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的太后娘娘一起死。” 说罢,令真侯冲着大魏都城的方向看去。 “只要那里燃起战火,本侯便会带兵冲进村落。” 一时间,竟把常庆逼得进退两难。 ...... “什么?” 顾清衍手中的杯子应声倒地,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母后她被逼到一处村子里,令真侯把那个村子团团围住?”顾清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皇上要撑住啊,如今太后娘娘身陷囹圄,大庆全靠您撑着了。”到了这个时候,闵甫也顾不上什么新臣旧臣了,连忙开口劝道。 隗若因为粮草的事情已经离京许久,朝中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他这个老头子了。 “对,朕不能慌。” 顾清衍双手紧握成拳,“立刻传旨,告诉常庆务必要救出母后,大魏可以先不灭,但母后一定不能出事。” 那股偷袭了母后的势力,究竟是谁的人? 下了朝后,顾清衍直接出宫去了京郊的庄子上。 推开院门,顾清衍看到了顾清风正坐着轮椅在院子里发呆,顾清衍想都没想直接上去拽住了顾清风的肩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前世的事情透露给别人了?” “顾清衍,你在发什么疯?”顾清风的肩膀被顾清衍掰的生疼,院子里的动静让顾清瑶也走了出来。 “那为何前世的事情会莫名其妙被大魏的令真侯知晓,令真侯在大战的时候把消息透露给了舅舅,舅舅知道前世母后死了!” 顾清衍双目赤红,“让舅舅在战场上分神,被毒箭刺中,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顾清瑶忍不住跑到了顾清衍面前,“那母后呢?同母后又有什么关系?” “母后她去了战场接替了舅舅,如今被大魏包围在一个小村子里。” 顾清衍死死的盯着顾清风,“消息究竟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若是我,便让我生生世世都不得见母后一面。” 顾清风脑子快速的转动,而后露出了顾清衍看不明白的神色,“看在你我也曾兄弟一场,我好心提醒你。” “与其你在这里同我争论,不如好好想想你身边是不是出了内鬼。” “你什么意思?” 顾清风扯了扯嘴角,“我不会做对母后不利的事情。” “希望你说到做到。” 顾清衍转身离开的那一瞬被顾清瑶叫住,“母后会没事的对吗?” 顾清瑶心跳如雷,母后竟然去了战场,还陷入了包围之中。 “母后吉人自有天相。” 走出院子后,顾清衍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又恢复了在宫里的稳重,今日这一趟可以确认,消息不是顾清风和顾清瑶泄露出去的。 那还会有谁? 佩兰、何羽......来自大宁的一股精锐...... 所有的一切让顾清衍头疼欲裂,身后的秦维地下脑袋掩盖住了眼里的心虚,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地步? 那晚喝醉后,他究竟告诉了佩兰些什么...... ...... “王爷,已经对横县动手了。” 荆昭听到后缓缓捻起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塞进嘴里,“知道了。” “无刹阁这次干得不错。” 顾临有凌霄阁,他也有无刹阁。 这么多年无刹阁都依靠地道行动,因此从未被发现过踪迹。 而这一次无刹阁出动,也是通过地道顺利躲过了顾临的视线。 一想到大宁地底下藏着的地道,荆昭便心情大好。先祖们果然聪明过人,知道留下这些地道给子孙后代保命。 “多谢王爷赞誉。” 而接到姜瑜消息的顾临则在一瞬间释放了周身所有的气场,长发在空中飞舞,让凌海不敢直视。 “主上,有几批人同时朝着横县动手了。” 下一秒,顾临的身影便消失在皇宫里,只留下凌冽的寒气。 凌海顿了顿,这次,是真的要变天了。 第241章 顾临彻底动怒 横县。 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白茜立刻下意识的提着刀便要上马。 “将军,敌人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我们的将士们已经同他们交上火了。” 白茜只晃神了一瞬,迅速的上了马,“吩咐下去,击鼓迎战。” 说罢便朝着敌人火力最猛的方向而去。 可这次的敌人异常奇怪,身形各个都极为敏捷,根本不像是人高马大的寻常将士,反倒像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或是死士。 看着敌人穿梭在军队中,一个接一个的大庆将士应声倒地,白茜立刻举起了长刀,“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不给敌人留下空子。” 边说,白茜边一刀了结了一名敌人。 半炷香后,一道身影鬼魅的出现在战场,手起刀落。 加上凌海等人,很快,白茜这个方向的敌人便被彻底杀光。 “回营帐。” 顾临冷硬的开口,转而开始往其他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后,顾临满身血迹的站在了白茜面前,“你没事吧?” 白茜知道顾临问的是什么,连忙摇了摇头,“放心,我们没事。” 顾临这才松了口气,白茜也注意到了顾临眼中的杀意。 “这些人好像不是将士。” 顾临闻言嘴角扯出了一抹骇人的弧度,“寡人倒是没想到,荆昭这十几年还弄出来了这样一帮人。” 就是这样一帮他挥挥手都能碾死的人,却把阿瑜逼到了那样的地步。 只要一想到姜瑜如今的处境,顾临便觉得自己想要发疯。 顾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白茜心头闪过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军师,大魏那边可是出事了?” “将军,太后娘娘和侯爷被魏军围在了一个村庄里,如今正在两军对峙。” 白茜身影晃了晃,狠心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去把尸体都收了,查查尸体表面有没有能辨认身份的东西。”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镇定起来。 另一边。 “主上,属下无能,找不到那批人的老巢。” 凌海跪在地上,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何这批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查遍了大宁京城也没有查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只查到了几处空宅院,但明显有人住过的痕迹。”凌海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但找不到那些人的踪迹。” “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顾临若有所思,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抓到荆昭,每每快要找到荆昭的下落,荆昭都会凭空消失。 而如今荆昭又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凭空出现给他一击。 顾临觉得有些东西他忽视了,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明白。 “凌海,你带着凌霄阁其他的人立刻赶往大魏那边。” 凌海闻言神色一怔,“那主上您......” “不必担心寡人,凌海,一定要保护好夫人。” 阿瑜让他无论如何护好白茜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他必须得守着大宁。 荆昭现在频频出手,稍不留神大宁便会出大乱子。 “属下这就去。” 看着凌海的身影,顾临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朝着皇宫里一处隐秘的地方而去。 “国君。” “常无忧,寡人要看看有关大宁皇室的古籍。” 荆昭能利用的除了大宁皇室留下来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 另一边,当隗若带着粮草抵达前线之时,看着眼前的情况,隗若彻底红了双眼。 “隗大人,多谢您及时把粮草送过来。” 常庆等一干将领不住的朝着隗若道谢,可隗若却只扯了扯嘴角,此时的隗若素衣上已经沾满了泥痕,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极了。 汗渍沾湿了头发,隗若只缓缓开口,“娘娘那边怎么办?” 娘娘那边也没有粮食了,断粮加上被团团围住,娘娘他们还能撑多久。 “娘娘身边有多少将士?” “只不到两千的伤兵。” 隗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拼了命的把粮草运送到这里,却同娘娘之间隔着魏军,他的粮草送不进去,娘娘也出不来。 “东清国已经形同虚设,主力被我们尽数歼灭,我们的人已经兵临大魏都城,只是令真侯说只要都城燃起战火,便要娘娘抵命。” 常庆快速的把当下的情况同隗若说了一通,隗若沉默了许久。 “我想令真侯。” 隔着数米之遥,隗若见到了同样狼狈的令真侯。 “你又是谁?”令真侯戒备的开口。 “我是大庆的官员隗若,我想同你合作。”隗若虽然外表狼狈,可令真侯却莫名的觉得此人不同寻常。 “合作?” “对,你放我进去,我替你劝太后娘娘收兵不再攻打大魏。” 隗若的声音响起,就连身后的大庆将领们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 “放你进去?做梦!” “我只是一介文人,我的手腕细的侯爷一捏就断。”隗若伸出了双手,“而且现下我大庆的大军已经兵临你大魏都城,只有太后娘娘的命令才能让他们撤退。” 令真侯盯着隗若看了许久,方才开口: “只你一人能进来,不许带任何兵器,也不许带任何粮食。” “自然。” 令真侯应下了他的条件,可隗若心里的巨石却更加悬起了几分。 “隗大人。” 常庆忍不住开口唤道,却见隗若转过了身子,直直的看向常庆,“常将军,我方才同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了。” 说罢,隗若便直直的朝着大魏占据的方向而去。 “侯爷,真的要放这个人过去吗?”有魏军底气不足的开口,却被令真侯瞪了一眼。 “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武将,若是真能说动大庆皇太后,大魏就不必灭国了。” 令真侯看着隗若穿过魏军,走向了村落。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此人身上,有话本子里说的文人风骨。 ...... “臣隗若拜见太后娘娘。” 已经饿的躺在床上的姜瑜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连忙挣扎着起身。 “隗若?” “娘娘,臣来晚了。” 隗若双眼立刻红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咳咳......咳咳,快回去!”姜瑜看着隗若的模样,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第242章 命悬一线,姜瑜跌落悬崖 面对姜瑜的关心,虽然心知如今换任何一个大庆的官员过来姜瑜都会同样的对待,可隗若依旧勾起了嘴角。 眼底深处带着一抹疯狂。 “娘娘,如今我们的军队已经在大魏的都城之下,可令真侯说,只要看到大魏都城燃起战火,就一定会出兵取您的性命。” 姜瑜闻言反倒是笑了,“你瞧瞧我现在,若是这样干耗着,我和那些伤兵就要撑不住了。” “臣这次过来,就是替常将军他们来问娘娘下一步如何做。” 隗若跪的笔直,姜瑜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继续攻城,不必管我。” 纵使隗若早就猜到了姜瑜的选择,可在听到姜瑜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依然骤缩了一瞬。 “令真侯现在就是仗着哀家在拖延时间,战机稍纵即逝,若错过了这段时间给了大魏喘息的机会,那我......就没有作用了。” 被困的这两日,姜瑜想清楚了许多东西。 猜到了那股断了她退路的势力可能出自逆王之手,也透过这些看到了顾临当下的危机重重。 还有......这股势力仍然存在,只等着给他们大庆再次致命一击。 “可一旦如此,娘娘您的安危......” “我的安危不重要,只要能灭了大魏,这么多人的努力,这么多将士的血就没有白流。”姜瑜握紧了双手,“还有,我的孩子和丈夫可以更好的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孩子和......丈夫吗? 隗若扯了扯嘴角,“好,臣听娘娘的。” 他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常庆,若是他进来村庄之后的三个时辰内没有任何动静,那便立刻攻城。 “三个时辰后,大庆的将士们便会对大魏都城发起进攻。” 姜瑜虚弱的笑出了声,“隗若,多谢。” 她重活一世本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今死在两国大战的战场上,是不是也算是改命了? 灭掉大魏的大庆有足够的底气同大宁相提并论,当顾临身世被揭穿的时候,她的阿衍不会被大宁的朝臣看不起。 而她自己...... 她的爹爹和娘亲,还有历代的先祖遭人算计没能战死在沙场上,如今她能死在战场上,她很高兴。 只是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伤兵,还有隗若...... “隗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姜瑜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把这道声音吹散。 半炷香后,隗若走出了屋子。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忽地,姜瑜摔在地上的动静响起,隗若下意识地便想要冲进去,可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他没有身份在这个时候进去。 “进来吧。” 直到姜瑜的声音响起,隗若方才快速的进了屋子。 眼前的姜瑜一袭火红的衣裙,在这个荒凉的村子里显得极为耀眼,可这抹红色却刺痛了隗若的眼睛。 “若是皇上能看到,一定会夸娘娘很美。” 听着隗若的话,姜瑜笑出了声,仓促离京,她的包袱里只装了这一套她未出阁时候最喜欢穿的红裙。 鲜艳似火,她的人生就该如此。 “只剩下两个时辰了。” 隗若跪在地上,任由姜瑜叫起也不曾起身,姜瑜看着这样的隗若,再次笑了。 从她离京到今天,她所有的笑容都用在今天了。 “我还记得当年救下你的时候,没想到,你竟然成了状元郎。” 姜瑜的每一句话都砸向了隗若心间,隗若只听着这些告别的话都觉得目眦欲裂。 “皇上他才十二岁,朝堂上只有你愿意为他打算,隗若,你不能死。” 姜瑜轻轻的叹了口气,“待魏军攻进来的时候,我会引开他们,你带着将士们还有兄长躲起来,只要魏军一动,常庆他们也会跟着动。” “大概率,你们都会平安的。” 姜瑜考虑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想过自己。 “那娘娘自己呢?”隗若抬起了头,“若是娘娘出事了,皇上又该如何?” “可我没得选。” 姜瑜笑了笑,“小时候爹爹总说打仗是会死人的,没有人能打稳赢的仗,我以前不懂,如今懂了。” 姜瑜让隗若把红缨枪的枪头卸了下来,把枪头藏在了衣袖里。 “只剩下一个时辰了,隗若,你去带着大家藏起来吧。” ...... 三个时辰已到,号角声和鼓声混杂在一起,大庆的将士们各个都杀红了眼,朝着大魏都城攻去。 而意识到形势的令真侯气急败坏,亲自率领身边的将士们冲进了村庄里,常庆等人也立刻杀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侯爷,大庆皇太后在那里!” 一抹火红很快吸引了众人视线,令真侯定睛一看,确认了就是姜瑜。 “所有人,活捉大庆皇太后。” 姜瑜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悬崖的方向跑去,令真侯看着身后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被常庆带人杀死。 立刻朝着姜瑜跑的方向追去。 悬崖上。 姜瑜看着把自己团团围住的魏军,所有人的箭头都对准了自己。 而身后,则是万丈深渊。 “令真侯,同大宁逆王沆瀣一气,最终只会加速你大魏的灭亡。”姜瑜脸色嘲弄,“这一次,天下没有大魏了。” “那就要用你来为我们大魏殉葬!” 令真侯杀红了眼,身边的魏军听到令真侯的话后都愣了愣,侯爷吩咐的不是活捉大庆皇太后吗? “你敢杀我吗?” 一阵风吹过,姜瑜的衣角被风吹起,一时间,令真侯竟被姜瑜的眼神逼的后退了一小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瑜从衣袖中抽出枪头,直直的刺向了令真侯的右胸。 因为令真侯带伤上阵,因此并未闪躲开来。 “上次兄长杀你,不曾想你的心脏长在右胸,这一次,我要为我兄长报仇。”姜瑜露出了灿烂的笑意,而后纵身一跃跌落了悬崖。 赶来的常庆看到落下悬崖的红色衣角,整个人双目充血。 “太后娘娘!” 第243章 顾临一夜白头 “噗——” 令真侯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而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常庆几乎是扑到了山崖边,伸长了手却也抓不住那抹鲜红。 打斗的声音骤然停止,带着伤兵们藏着的隗若眼角滑落出了一行清泪,“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隗大人。” 隗若看着一脸担忧的伤兵,扯出了一抹笑容,“外面打斗的声音已经停了,想来应当是常将军他们攻进来了,不必担心我,保护好侯爷。” 往外走的每一步,隗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一般。 很快,隗若便来到了山崖上。 令真侯倒在血泊里,右胸上插着他亲手替娘娘取下来的枪头。 而其余的大魏士兵都跪在地上缴械投降,身后的大庆将士们拿着刀尖对准这些士兵,各个都怒目而视。 “娘娘呢?” 隗若目光都不敢看向山崖下面,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穿着红裙的人。 “隗大人,娘娘她......不慎坠崖。” 巨大的悲痛袭来,隗若一时间有些呼吸不过来。 远处传来捷报,大魏都城已破,从此,天下再无大魏,有的只是更加强盛的大庆。 “把这些魏兵都杀了。” 隗若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常庆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大人,俘兵不能......” 俘兵不杀,这是战场上默认的规矩。 “本官说杀就杀,常庆,你若不杀,后果你我都承受不起。”隗若定定的看向常庆,脸色苍白。 娘娘坠崖,皇上会是如何的震怒与悲痛? 还有大宁那位...... “杀!” 常庆一声令下,所有的魏兵都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山崖的崖头。 隗若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看向那无尽的深渊,而后大步离去。 “隗大人,您要去哪里?” “去大魏都城。” 隗若衣袖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娘娘拼死打下来的大魏,他一定要替娘娘守好。 两个时辰后,一批身形如燕的人赶到了村庄。 “护法,不像是在开战。” 凌海眼神骤缩,顺着地上的血迹找到了崖头上的常庆。 “太后娘娘呢?” “你们是谁?”常庆和周围的大庆将士们瞬间警惕了起来,可凌海整个人都是从未见过的冰冷,几乎是在瞬息间手中的剑便抵住了常庆的咽喉,“我问你,你们太后娘娘呢?” “坠崖......坠崖了。” 一名将士怯生生的开口,凌海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所有人,到山崖下去找。” 听到凌海的话后,常庆彻底噤了声,这些人究竟是谁?山崖下是湍急的江水,纵然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寻找太后娘娘。 眼睁睁的看着凌海等人消失在眼前,常庆伸手抹了一把脸。 什么时候,他竟然哭了...... ...... 这一日,整个大庆境内都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鸣,似乎是在为姜瑜的坠崖而哭泣悲伤。 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被分别送至三个地方,大庆的将士们都沉默的守着自己的兵器,明明是赢了这场战争,可却没有人能高兴的起来。 姜鹤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似乎对当下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 这对姜家兄妹竟都折在了这场战争里。 京城。 皇宫里一片兵荒马乱,顾清衍在听到姜瑜坠崖的消息后竟生生的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太医进进出出,不敢离开太和殿半步。 “传朕旨意,命常庆为主将,立刻率领全部兵力攻下东清国。”顾清衍挣扎着开口,秦维在一旁快速的写着。 “还有,隗若......打下来的大魏和东清国,朕都交给隗若。” 说罢,又是一口鲜血。 顾清衍仰天怒吼,额头上的青筋都似乎要爆炸开来。 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母后? 同顾清衍的怒吼声相对应,一道惊雷再次砸下来,顾清衍目眦欲裂,整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太和殿。 大雨砸在顾清衍身上,可顾清衍却浑然不觉。 伸手怒指着上天,眼中是凌厉的愤怒。 若是母后死了,他要杀光整个天下人为她陪葬! 那些所谓的一统天下,没了母后,于他而言连个屁都不是。 “皇上!” 闵甫跪在顾清衍脚边,抱紧了顾清衍的大腿,“如今姜家只剩下皇上您这一个血脉了,您忍心让自己出事吗?” 顾清衍似是被这句话唤回了神智,可看向闵甫的眼神却让闵甫浑身一寒,“朕的母后和舅舅都会没事的。” 若是他们有事,那所有人都也得有事。 ...... 传消息给顾临的是一名凌霄阁的暗卫。 “主上!” 暗卫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愣愣的跪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说!”顾临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整个人快速的挪至暗卫身边,“夫人出什么事了?” “主上,夫人被令真侯逼至山崖边,用枪口刺穿了令真侯的右胸。”暗卫浑身都开始颤抖,“然后......然后夫人就坠崖了。” 顾临的双眼立刻变得赤红。 察觉到天象异常的常无忧赶到了殿内,看着这样的顾临,常无忧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国君,危机已至,您不能离开大宁。” “大宁?” 顾临轻笑出声,“大宁算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顾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常无忧的视线中。 看着屋外轰鸣的雷声和阴沉的天色,常无忧重重的叹了口气,天下大乱,天下大乱了...... 本该四天的路程顾临只花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当顾临出现在山崖下的时候,凌海看着顾临,竟忘记了行礼,不止凌海,所有凌霄阁的暗卫都愣住了。 眼前的顾临头发皆白,双目红的似乎能滴出血迹,身上的衣袍满是被树枝剐蹭的痕迹,看起来狼狈又疯狂。 “找到她了吗?” 顾临的声音沙哑极了,看着凌海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顾临竟缓缓的勾起了嘴角,“寡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44章 遍地鲜血 顾临抵达的时候,常庆等人已经攻下了东清国的都城。 东清国的老皇帝看着眼前身姿魁梧的常庆,颤颤巍巍的开口,“朕可以降,但能不能饶了朕的儿孙们?” 其实,老皇帝眼底深处已经浮现出了一抹绝望。 在他知道大庆皇太后坠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结局。 还不待常庆开口,一道快的都只能看到重影的身影冲过来,下一瞬,老皇帝便失去了气息。 紧接着,所有东清国皇室的人都被一剑封喉。 就连常庆都没意识到这些人是如何被杀死的,周遭如同死亡一般的静寂,也没有人知道出手的是谁。 “将军,这......” 常庆只摆了摆手,想到了在崖头遇到的凌海等人,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从何而来,但对待太后娘娘,仿佛如同主子一般的尊敬。 想到那抹他没有抓住的红色身影,常庆双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吧嗒—— 手中的刀剑掉落在了地上。 常庆弯腰想去拾捡,却发现双手抖得使不上力气。 他竟然提不起刀剑。 无刹阁本以为能借助姜瑜坠崖的事情在周围找到切入点,却没想到在露头后的半个时辰,便被尽数杀光。 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你......你究竟是谁?”仅存的活口说话都说不利索,许是因为眼前的顾临过于可怕,这个人竟然忘记了舌尖下还藏着毒药。 下一秒,整个人的下巴便被卸掉。 “怎么才离开大宁几天,就不认得寡人了?” 仅存的活口闻言双眸骤缩,眼前这人分明满头白发,怎么可能会是顾临? “寡人还想着要如何引你们出来呢,没想到,倒是自己出来送死。”顾临缓缓的轻笑出声,“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断她的退路?” “你的主子有没有告诉你,你要去杀的,是寡人的妻子?” 一瞬间,倒在地上的那人被巨大的恐惧席卷,无刹阁只接到了断大庆皇太后的任务,他们连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那位大庆皇太后,怎么可能是...... “所以,无刹阁的所有人都得死。” 遍地都是鲜血...... 等到常庆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同东清国皇宫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多年之后,参与这场战争的士兵们都不愿在提及这段回忆,实在是流了太多血,那个人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不停的在杀人。 “主上!” 凌海的声音响起,顾临身子僵硬,“找到了吗?” 可凌海却弯了弯膝盖,跪在了地上。 主上若是在这样下去,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可如今夫人生死未卜,山崖太深了,深到连凌海都没想过姜瑜活着的可能。 “主上,定远侯还在村庄,您......” “寡人问你,找到人了吗?” “夫人坠崖,定远侯身中剧毒,主上,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凌海冒着被顾临杀掉的风险继续开口,“还有小主子,小主子在京城得知夫人的噩耗......” “凌海,你以为寡人曾经说的她生我生,她死我死,只是玩笑吗?” ...... 顾临疯了,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顾临每天都会花两个时辰在河水下游的地方游走,只要被顾临发现魏军和东清国将士的踪迹,顾临便会出手将其杀死。 其余时间顾临便会回到崖下,不知疲惫的寻找着姜瑜的踪迹。 昏迷不醒的姜鹤,还有京城的顾清衍......这些好像都已经无法唤回顾临的神智。 大庆灭了大魏和东清国,对于顾临而言本该是好事。 可这场战争吞噬了他的妻子。 顾临压根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喜欢看那些人在临死之前得知他是谁后的惊恐,然后在一击毙命。 很快,大宁国君出现在大庆皇太后坠崖之地的消息传了出去。 凌海一干人急得团团转,可顾临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佩兰呢?” 顾临脸上露出了一抹嗜血,让周遭的人都打起了冷颤。 ...... 大宁。 “什么,无刹阁的人全部都失去了消息?” 荆昭听到后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的状态,他这次把无刹阁七成的人手都派了出去,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一定是顾临! “王爷稍安勿躁。”一位谋士装扮的人开口,“这对于王爷来说是大好事。” “大好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荆昭根本想不了多少,这些年他忍辱负重,无刹阁几乎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在暗道里。 每隔半个月就要换一次地方。 他花了无数的心血和大把的钱财,就这样被顾临摧毁了。 “王爷,如今顾临出现在山崖的消息已经被众人知晓,这个时候爆出顾临的身世......想必所有人都会相信的。” 荆昭闻言安静了下来。 “按照顾临的性子,只要一天没找到大庆的皇太后,一天都不会回来,这样把大宁抛在脑后的人,有何资格作大庆的国君?” 谋士趁热打铁,半炷香后,荆昭的眼中恢复了冷静。 “倒还真是个好机会。” 荆昭想到了那个毅然决然跳崖的女子,心尖微颤,原来顾临看上的是这样的女子吗? 临死前也要把令真侯给杀了,给兄长报仇。 这性子,他当真是喜欢。 可惜了。 “明日就把顾临是大庆襄王的消息放出去。”荆昭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大庆的皇上是顾临的儿子,坠崖的太后是顾临的心爱之人,身中剧毒时日无多的定远侯是顾临的舅兄。 天要亡顾临。 “记住了,本王要让大宁每一个百姓都知道。” “属下这就去办。” 次日。 顾临的真实身份彻底暴露,大宁内外乱作一团,就连卓邑也无法稳定朝臣和民心。 消息传至顾临耳中,顾临却只顿了顿,“随他们去。” 说罢,便继续开始沿着河流寻找,双眼紧紧盯着河面,生怕错过姜瑜的踪迹。 乱?越乱越好,最好这天下都乱起来。 都给他的阿瑜陪葬。 第245章 顾临,你醒醒 “你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那个逆王在搞鬼?” 白茜俏脸满是寒霜,整个人身上都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 衣袖下的手不受控制的紧握,白茜的眼尾尽是猩红。 娘娘坠崖。 只这四个字,对白茜而言已经是巨大的打击。 “将军,如今到处都在传大宁的昭元帝是......是襄王。”就连一向冷静的军师都有些语无伦次,如果昭元帝真的是襄王的话...... 那皇上岂不是就是昭元帝的孩子! 怪不得大宁一直不对他们出兵。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茜的目光看向大宁的方向,此时的白茜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身怀有孕,而且丈夫和最好的手帕交都在生死一线上的人,浑身上下都是恨意。 “军师,最近来犯我大庆的大宁势力,一定要把他们打怕!” 在这种时候,就算是死也要争一口气。 军师闻言愣了愣,而后神色郑重的离开了营帐。 确定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白茜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眼泪彻底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 娘娘,侯爷,你们放心。 我一定把大庆的边城守好,不会让大宁越过横县一步。 ...... 大庆皇宫。 早朝上,无人敢提顾临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昭元帝就是顾临的事实,所有人都想不到,当年那个被先帝算计的襄王,竟然成了昭元帝。 只有闵甫,全程闵甫都在呆呆的站着,双目无神。 顾清衍也同样对顾临的身份闭口不谈,顾清衍的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有几分可怖,自从知道姜瑜坠崖的消息后,他晚上就没怎么合过眼了。 他本想不顾一切的赶去山崖。 可凌山回来了,凌山说父王已经杀红了眼。 顾清衍低头看了眼自己布满月牙血痕的手心,他得留在京城,母后拼死给他打下来的大魏和东清国,他不能辜负母后。 还有那个所谓的内鬼,他一定要揪出来亲手杀掉,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下朝后,闵甫留了下来。 “皇上,外面的传言可是真的?”闵甫颤颤巍巍的开口,见顾清衍不吭声,闵甫也明白了顾清衍的答案。 “当日皇上说出自己的身世为襄王鸣不平,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闵甫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这段时间臣一直同皇上作对,保护旧臣的利益。” “今日得知襄王还活着的消息,臣死而无憾了。” 闵甫说着竟然直视着顾清衍,目光里带着一抹长辈看向晚辈的温和,“这段时间朝堂是如何平衡的,皇上应当已经明白了。” 顾清衍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了双眼同闵甫对视。 “臣知道,皇上不喜世家,可臣斗胆问皇上一句,姜家不是世家吗?”闵甫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有四大世家,他们独立于国家之间,却又盘根错节的同各个国家利益交织。” “若有朝一日皇上一统天下,难道要灭了这些世家吗?” 闵甫缓缓跪了下来,留给了顾清衍最后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 至于他这个老头子,要给襄王赔罪去喽! ...... 次日。 闵甫自缢于府中,同时被人发现的,还有闵甫亲笔手写的告天下书。 这份足足用了十页宣旨的绝笔,写满了顾临从小到大展现出来的优点,还有当年顾临所受的非人对待。 绝笔最后,只一行用鲜血写下的小字。 “吾虽为师者,德才皆不如吾徒也。” 闵甫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为顾临挽回声誉,为他当年把顾临拒之门外且反咬一口的行为而忏悔。 消息传至顾清衍耳中,顾清衍手上的朱笔顿了顿。 昨天闵甫拜别他,他就有预感的。 “朕知道了。” 声音淡然无波,身旁的秦维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自从夫人出事后,小主子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小主子的心情有所波动。 这可如何是好? 闵甫的绝笔迅速的传播,奇迹般地给顾临挽回了许多人心。 就在荆昭筹谋着如何回击,将大宁从顾临手中夺走的时候,隗若找上了顾临。 “顾临。” 这一次,隗若直呼了顾临的名讳。 顾临连头都没抬,似乎一点也不想搭理隗若。 “顾临,你瞧瞧河水里你的影子,如今的你若是阿瑜没死,你配不上她。” 巨大的威压袭来,隗若咽下了满嘴的血腥,脸上的嘲讽却更加明显。 “阿瑜可以为了大庆不顾一切,如今大魏和东清国都被灭,大庆马上就要成为不属于大宁的强国。” 隗若步步紧逼,一点点的拉近同顾临的距离。 “就算阿瑜死了,她死在战场上,这是身为姜家人的骄傲。可你呢?整日浑浑噩噩,不是在寻找就是在杀人,其他的事情全然不顾,这样的你,如何配得上她?” “再叫一声阿瑜,你就等死吧。” 顾临杀意已经开始凝聚,可隗若却轻笑出声。 “杀我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若是把我也杀了,顾临,你和魔鬼有何区别?” 纵使隗若心底是无比赞同顾临的暴虐,可如今外面已经波涛汹涌,若是顾临再这样下去,娘娘所有的经营都要毁于一旦。 “若是娘娘没死,她希望看到的是什么,顾临,你知道的。” 隗若仅仅的盯着顾临的双眼,“逆王兴风作浪,这个时候你若是放下大宁的一切,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当初皇上和娘娘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还你一个清白,顾临,别辜负他们。” “还有定远侯。” 这一夜,顾临在山崖下枯坐了许久。 他寻找了整整七天,都没有阿瑜的踪迹。 “阿瑜,你究竟在哪里?” 一阵风吹过,顾临满头的白发被吹散,在漆黑的山崖下显得可怖极了。 “我可能得先回去一段时间,阿瑜,你一定要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他要回去把荆昭杀了。 第246章 没有剑鞘的剑 “啊——” 崖头上,一道凄厉的女声响起,周围的人从一开始的毛骨悚然已经到现在可以完全无视,这其中全部都是顾临的功劳。 一个人字形的木架被竖立在崖头上,佩兰整个人都被紧紧的绑了上去,身上如同血包一样从许多地方都淌出血迹。 只要佩兰一陷入昏迷,梅褚便会立刻用上好的药让佩兰恢复神智,一次又一次,让佩兰求死都不能。 脚步声响起,可佩兰已经失去了抬头的力气。 顾临看着眼前已经不成人样的佩兰,一抹杀意浮现在眼中,“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我已经说了,就是大宁逆王,荆昭。” 佩兰艰难的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口的话,她会遭受更大的痛苦。 可这一次同之前不一样了,顾临深深的看了佩兰一眼,说出了让佩兰寒冷蚀骨的话,“你真正的主子,一直在寡人身边吧?” “应当还是寡人很信任的人吧?” 面对顾临接连的提问,佩兰无言以对。 一滴泪水混着血水滴落,本以为她恨主子,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不愿供出主子。 佩兰闭了闭眼,当年有幸得主子相救,这一次,就让她以命抵了吧。 “我......我不知道。” 下一秒,佩兰便被一剑封喉。 “今日是阿瑜失踪的第七天,就拿你来祭她。”顾临轻声开口,“马上,你的主子就会去地狱找你了。” 杀了佩兰后,顾临动身赶往大宁。 ...... “国君!” 看到顾临,卓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天知道这短短几日他承受了什么。 常无忧那个臭道士只知道每日算来算去,对于乱成一锅粥的朝堂丝毫不理,如今大宁的朝堂上已经乱成一团,就连勇毅侯都闭门不出。 顾临点了点头,身上的衣袍还沾着血迹,整个人看起来疲倦又狼狈。 “凌海,让所有朝臣立刻进宫。” 凌海快速离开,卓邑看着顾临艰难的张开了嘴,“国君,何不先去更衣?” “不,寡人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就这样,大殿内,顾临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而卓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也沉默着站在了一侧。 渐渐的,朝臣们都来到了大殿上。 本来内心对于顾临有诸多不满的朝臣,在看到顾临的一瞬间都纷纷垂下了脑袋,跪在了地上。 顾临的刀剑就横在桌子上,剑鞘早已被顾临扔掉。 一把没有剑鞘的剑,谁都不想招惹。 “寡人听说,你们对寡人有很大的意见?” 顾临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众人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他们大错特错了! 在听到国君的身世后所有的愤怒,都在跪下的那一刻化为虚无,这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当年你大宁都要灭国了,若非寡人一仗一仗的打,你们现在还能穿着朝服?” 顾临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朝臣们,一个两个,同顾清翎他们有何区别,都是白眼狼! “寡人这双手不介意再多几条人命。” 霎时,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 唯有顾临勾起了嘴角,响起了一阵嗤笑声,一群怂货! “还有,大庆的新帝是寡人的儿子,是大宁唯一的继承人,究竟要不要去攻打大庆,你们心里都该有数些。” 说罢,顾临便甩了甩衣袖直接离开了大殿。 “丞相,方才国君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有朝臣壮着胆子走到了卓邑身边,双腿都还在打颤。 “国君的意思就是,如果诸位再要坚持打大庆的话,到时候逼得国君出手帮助大庆......” 卓邑轻轻的吐了口气,这些天他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还不如国君几句话来的奏效。 “带着大宁走到今天的是国君这个人,何必纠结于以往呢?” 卓邑眼神中多了一抹深意,“若逆王上位,大宁是否会回到以前的大宁也未可知。” “毕竟......如今的大庆今非昔比了。” 说罢,卓邑也施施然的离开了。 留下大殿里的群臣面面相觑,他们之中超过半数的人都在最近几日被逆王联系过,抛出了优厚的条件。 他们究竟该如何选择? ...... “噗——” 顾临冷不丁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让一直注意着顾临情况的凌海立刻现身扶住了顾临,“主上,您没事儿吧!” “寡人无碍。” 顾临伸手抹掉了嘴角沾上的血迹,脑海中突然划过常无忧的一句话,“若要化险为夷,除非置之死地而后生。” “凌海,放出消息,就说寡人方才突然吐血昏迷。” 一向冷静自持的凌海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也只愣了一瞬,“主上,是否要请太医来为您探脉。” “寡人说了,寡人无碍。” 他只是心口疼的厉害,离开山崖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心脏生疼,他清楚的知道,他已经快到了一个临界值。 他只想把害阿瑜坠崖的人统统杀了。 什么天下,什么大宁,他都不想要了。 躺在床上,顾临脸色苍白的厉害,卓邑赶来后坐在床边同他讲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可他却全然听不进去。 卓邑叹了口气,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半炷香后,顾临扯了扯嘴角,“卓邑,阿衍虽然年幼,却稳重老成,一开始可能不会完全接受你。” “隗若是他信任的人,也是个栋梁之材,你要和隗若一起辅佐好阿衍。” 听着顾临这番如同在托孤的话,卓邑动了动嘴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有,寡人让人把姜鹤送回大庆京城了,姜鹤只剩下十天的寿命,有封信寡人想托你去送,这是姜鹤最后的活命机会。” 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断然不会写这封信。 这封信一旦送出去,是福是祸尽是未知,是一场豪赌。 “国君......” “寡人累了。” 顾临侧过身子,卓邑见状便缓缓告退,屋外依然还是阴沉的天气。 已经好些时日没见到晴天了。 第247章 扬我大庆国威 卓府。 卓邑盯着放在桌面上的信件看了许久,这封信,国君要让他送去那个地方...... “来人。” 卓邑足足坐到夜色降临之时,就连屋外的侍从都急得团团转,卓邑的声音这才响起。 “准备马车,带足干粮,本相要离开一段时间。” 就这样,深夜里,一辆马车从京城门口的方向快速移动着,而后在城门口的地方停下。 “丞相这是要去救人?” 常无忧一袭黑袍,现在在此等候多时。 看着这样的常无忧,卓邑突然笑了,“常无忧,你算无遗策,可有算到过如今的局面?” “我说了,这就是大劫。” 天下大乱,遭受这等劫数的,不止国君一人。 “其实你也挺可悲的。”卓邑脸上的笑容进一步扩大,“你只算的到局势,却算不到破局的法子。” “再请你帮忙算一卦,本相这一趟是否会不虚此行?” 几息后,常无忧摇了摇头。 “本该是必死之人。” 卓邑眼中的亮光渐渐熄灭,放下了马车的车窗,忽地,卓邑又听到了一道极浅的声音,“但也有变数。” “具体结局如何,全看丞相了。” “谢了。” 马车的车轮继续开始滚动,卓邑心中知晓这趟的重要性。 如今的国君就像是一个一心杀人的疯子,这把没有剑鞘的剑太过危险,而殿下......或许同国君一样。 所以定远侯就得活下来,成为国君的剑鞘。 身为姜家后人,应当是不忍心看到百姓流血的吧。 想到这里,卓邑脸上突然多了一抹惨笑,他忘了,夫人也是定远侯嫡亲的妹妹了。 真该死啊。 荆昭。 ...... 横县。 白茜坐在营帐里,面前是越来越详细的舆图。 “端了附近所有的山贼。” 清冷的女声响起,在场的副将们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将军,这些山贼之所以一直不曾被灭,是因为他们所占据的山头都处于大庆和大宁的交界,我们一旦攻山,大宁那边......” 嘭—— 白茜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眼底是众人不敢直视的光茫。 “我大庆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大魏和东清国都被我们灭掉,我大庆的疆土已经超过大宁了。” 白茜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京城传来消息,常庆已经率领主力回到了京城。 只留下了少部分的将士们驻守大魏和东清国。 所以现在大庆有足够的底气。 “这个时候若是还跟个怂包蛋一样,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指望大宁会看得起我们?” “传本将军命令,明日一早,兵分三路攻下这三个最大的山头。” 白茜不容置疑的声音宣告着大庆今非昔比。 “把前段时间的憋屈都被本将军打出来,我们不止要打下这三个山头,还要同昭元帝一起杀了荆昭,为太后娘娘和定远侯报仇。” “扬我大庆国威。” 在场诸人都被白茜这番话说的浑身颤抖,激动的双眼冒光。 “扬我大庆国威!” 多少年了,他们这些武将都没再这样喊过。 直到众人都离开营帐,汗珠才从白茜的额头上沁出。 在这个时候攻打大宁,同样是一招险棋。 “将军,主上并未真的病重,只是对外放出的消息。”凌霜带来的信息让白茜狠狠松了口气。 “我来横县后一直都是你家主上在替我顶着压力,如今该到我替他分担的时候了。” 白茜勾了勾嘴角,荆昭? 前段时间憋屈着是因为主力和战场都在另一边,如今可不是那副局面了。 “主上让属下提醒您,您的身孕还未满三个月,要小心行事。” 白茜闻言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凌霜,伸手拽住了凌霜的手,“你一个姑娘在凌霄阁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吧。” 凌霜被白茜的动作弄得浑身僵硬,她的心肠早就硬了,主上对她有恩,又教给她保命的本事,她已经极为幸运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再重要,也比不过大庆。” 凌霜的手被白茜按着放在了肚子上,“如今并未显怀,我还有上战场的机会。” “属下一定会保护好将军和......这个孩子。” 次日。 大庆的将士们如同疯了一般的朝着三个山头而去,逼得那些山匪们抱头鼠窜,一溜的跪下讨饶。 “说,前段时间不断让你们来骚扰横县的究竟是谁?” 白茜把刀架在山匪的脖子上,山匪们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荆昭的名讳。 顿时,白茜眼中似有流光划过,这一趟打的可真值。 “军师,想办法把消息放出去,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宁的逆王是个多么卑鄙无耻的人。” 这一仗,是所有人来到横县后打的最为扬眉吐气的一仗。 消息传至京城。 皇宫里,顾清衍拿着朱笔,快速的写下了一封信。 “秦维,把消息送去横县。” 秦维接过信件的时候,顾清衍的手突然顿了顿,“秦维,朕很担心父王的情况。” “那个叫佩兰的被生生折磨死,父王现在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 秦维的手在半空中猛地一颤,而后掩饰般的开口,“主上或许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可为何佩兰宁愿死,也不愿供出背后之人呢?” 顾清衍似乎是在呢喃,并未询问秦维的看法,可秦维后背还是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小主子这是开始怀疑上他了? 看着秦维离开的背影,顾清衍露出了复杂的视线。 这几天他把所有人都筛了一遍,再加上前世......最有可能的就是秦维,当年父王也是同样怀疑秦维。 可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踪迹。 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试探。 缓缓地,顾清衍觉得自己有些累了,便起身来到了昭宁宫。 昭宁宫里,凌嬷嬷和万吉已经对顾清衍的到来见怪不怪,只是眼眶都红彤彤的。 “嬷嬷,朕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说罢,顾清衍便径直的走向屋子里,躺在姜瑜的床上,呼吸着已经开始渐渐淡去的味道,顾清衍抱紧了棉被。 母后,孩儿好想你啊...... 第248章 背叛!顾临就是大宁的国运! 顾清衍在屋子里休息,凌嬷嬷和万吉便守在屋外。 “也不知道娘娘......” 凌嬷嬷眼角已经泛出了晶莹,自从娘娘离京后她的心便一直都在提着,直到娘娘坠崖的消息传来,这段时间,她几乎是哭瞎了双眼。 那么好的娘娘怎么会坠崖呢? “嬷嬷,娘娘不会有事的。” 万吉在一旁轻声开口,仿佛是在逼着自己相信姜瑜仍旧还活着。 “王爷已经在山崖下寻了那么久,连娘娘的半分踪迹都没有寻到,娘娘定是被人救走了。” 凌嬷嬷闻言也点了点头,“我们娘娘福大命大,定然是会逢凶化吉的。” 屋内,顾清衍安静的躺着,这段时间,顾清衍都是靠着这样的方式才能入睡的。 那封顾清衍亲笔写下的信连带着二十万大军一起朝着横县的方向而去。 当看到常庆的时候,白茜知道,皇上应允了她的奏折。 “将军,这是皇上御笔。” 看完后,白茜脸上露出了一抹狠意。 “所有人立刻戒备,随时准备同大宁开战!” 这一次,先叫板的是她大庆! 大庆的动作也迅速传至大宁朝堂,朝堂上,众臣看着空荡荡的龙椅,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 而常无忧,却罕见的出现在了朝堂。 “国师,您算算我们大宁的国运。”有朝臣凑到了常无忧面前,如今的他们也都在国君和逆王之间徘徊。 其实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更倾向国君,可国君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凌霄阁盯得死死的,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常无忧瞟了开口的朝臣一眼,薄唇轻启,“危在旦夕。” 一听到这四个字,朝堂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来大家也都知道,大庆的大军已经抵达横县了。” 常无忧许是对这样的场面还有些不适应,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淡,朝臣们只能拼命的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我们所有人都该明白,大庆如今已经不能被小看了。” “若是一旦开战,国君是会留在大宁坐镇,还是会去横县助大庆一臂之力呢?” 这一次退朝后,众臣都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皇宫。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顾临是如何登上那把龙椅的,那可是一刀一刀杀出来的...... 想到这里,众人都有些不寒而栗,若是国君真的选择了大庆,那他们大宁还能存在吗? 同一时间,白茜已经在军营里同常庆谈笑风生。 “看来大宁的那些朝臣们的骨头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硬。” 白茜下意识的想要饮酒,却在意识到了什么后尴尬的收回了手。 “说的是啊!”常庆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前一直担心他们打咱,可这次咱主动打,他们反倒是不敢接了。” “昭元帝病重,他们没有底气。” 白茜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讽,当初明明是顾临把大宁带向强盛的,如今这些人却还在质疑顾临。 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忽地,白茜又有些担忧,按照顾临的脾气,想来也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朝臣和百姓摇摆吧。 “将军,侯爷已经在定远侯府了。” 常庆突然开口,白茜愣了愣,而后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知道了,劳烦你们了。” 在定远侯府好,这样她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将军放心,白将军已经在定远侯府守着侯爷了,只等您大获全胜,凯旋回京。” 月光下的酒杯里折射出寒光,白茜抿了抿嘴,姜鹤,这一仗她也会打的漂亮。 ...... “什么?”荆昭听到属下的禀告后整个人都怒火中烧,“你说,那些联系我们的朝臣们都不再同我们联系了?” “王爷,属下也弄不清楚原因,大半都闭口不谈之前的约定了。” 荆昭闻言嘴角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意,“摇摆不定,可是要丧命的。” 就连属下都被荆昭的这句话吓得浑身一颤。 “去,把这些现在不再同我们联系的朝臣名单透露出去。”荆昭缓缓开口,按照顾临的性格,这些人定然是活不到明天的。 这样既能让大家看到顾临的残暴,也能让剩下的人掂量好分寸。 凌海把这份名单呈给顾临的时候,顾临只随意看了几眼,便挥了挥手: “都杀了。” 这一次,凌海连问都没问,直接了当的转身离开,次日的朝堂几乎是空了一大半。 “国君有一句话想告诉诸位。” 凌海站在朝堂上,扫视四周,看着跟鹌鹑一样垂着脑袋的朝臣们,心里鄙夷极了。 “逆王敢把名单给寡人,寡人自然敢杀。” 就算荆昭没把名单给顾临,这些人顾临也是要杀的。 一时间,大宁的朝堂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数。 趁着夜色,顾临方才走出了屋子。 月色下,顾临整个人看起来孤单极了,他没有想到人性竟会复杂至此,这些几乎都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在出事之前对他死心塌地的朝臣们,也会产生背叛他的想法。 既如此,便都杀了。 刚好杀光了给阿衍和大庆的朝臣们腾地方。 顾临眼尾泛起了一抹猩红,“凌海,现在民间都是如何传寡人的?” 安静,静的顾临的心都凉了。 “寡人问你话呢。” “说主上您暴戾。” “仅仅如此?” 接下来的话凌海已经不敢说了,民间百姓如今在逆王的煽动下认为主上是个暴君,只会耽误大宁,不如让位给逆王。 “寡人也不是很在意。” 顾临扯了扯嘴角,真好笑啊。 “可惜了,这大宁是寡人一手救下的,是存活还是灭亡都该由寡人说了算。 看样子,荆昭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距离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阿瑜,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会处理好了,你在等我几天。 一杯酒入肚,顾临神色落寞极了。 “主上,凌枯来了。” 一抹凌厉自顾临双眼划过,自那次去翻阅了皇室书籍,顾临便派了凌枯去查荆昭踪迹。 第249章 顾清瑶的崩溃 “主上。” 凌枯跪在顾临面前,“按照您说的,已经查了所有的水路并无收获,还有山洞,也都没有发现逆王的踪迹。” “只是......” 见凌枯有些吞吞吐吐,顾临蹙了蹙眉,“只是什么?” “主上,属下也按照您说的查了空宅院,同我们之前发现的一样,有人住下的痕迹,但不见人影。” “这些宅院里都翻过了吗?” 顾临的脑海里快速浮现出当时翻阅的皇室古籍上的内容,忽地,顾临双眼划过一抹亮光,“会不会有什么地道之类的?” “属下也有过这样的猜测,可这些宅院里都没发现入口。” 顾临垂了垂眼眸,“入口不一定在宅院里,凌海,去拿舆图过来。” 舆图上,那些可疑的宅院被顾临一一圈了起来。 而后,有些事情突然就开始变得明了。 “这块区域,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入口,尤其要关注那些井口。”顾临扯了扯嘴角,荆昭,你快要被寡人给揪出来了。 “属下这就去办。” 凌枯走后,顾临还在盯着舆图,这些被标记的宅院都成团分布,真的有地道的话,这些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出口。 真正的地道出口会在哪里呢? “凌海,当年寡人入宫前,是下了命令让把皇宫从上到下查一遍的。” 凌海闻言也立刻开口,“主上,皇宫里绝对没有问题。” 顾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是在皇宫又会是在哪里?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地道? ...... 另一边,顾清衍睡到上朝的时候便自然醒了,醒来后,顾清衍看到了门外跪着的侍卫。 他认得出来,这人是被派去看守顾清风和顾清瑶的。 “他们两个出什么事儿了?” “回皇上。”侍卫闻言立刻开口,“他们听说了太后娘娘坠崖的消息,以死相逼要见您一面。” 侍卫在提到姜瑜坠崖的时候,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朕知道了,告诉他们,若是当真想死的话,朕也不拦着。” 毫无波动的语调让侍卫浑身一颤,连忙低下了头。 “对了,若是真想死朕可以派人送他们到母后坠崖的地方去死,也算是他们的一番心意了。” 话被带到顾清风和顾清瑶耳中的时候,顾清瑶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好啊,你让他把我送到母后坠崖的地方去,总好过我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院子里,连母后坠崖我都什么也做不到。” 看着歇斯底里的顾清瑶,侍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回到院外守着,任由顾清瑶疯狂的拍打着院门。 “顾清瑶,你疯了不成?” 顾清风的声音响起,顾清瑶拍打院门的手顿住。 “顾清风,你说我疯了?”顾清瑶陌生的眼神刺痛了顾清风的心脏,顾清瑶扯了扯嘴角,“对,我是疯了。” “母后生死未明,我是疯了。” 顾清瑶走到顾清风的面前,伸出双手拼命的摇晃着顾清风,“若是能一命抵一命,我宁愿替母后去死!” “母后没死!” 顾清风赤红着双眼,“瑶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怎么能说母后死了呢?” 顾清瑶跌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她的母后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出事儿呢? 可他们说山崖那么高,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院子里的动静大概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顾清瑶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可以在这里搭一个小佛堂吗,我想给母后祈福。” 这是她如今能想到唯一有用的法子了。 若是母后真的出事......她一定是要跟着母后一起去的。 顾清瑶眼中划过一抹偏执,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要跟在母后身边赔罪。 ...... 消息传到顾清衍耳中,顾清衍顿了顿,“允了。” 他们最好能感动上天,让母后平安无事。 顾清衍处理完折子后,起身的时候眼前有些发黑,秦维连忙伸手扶住了顾清衍,“皇上每日操劳,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顾清衍听着秦维这样关心的话语,心口的酸涩更加明显。 “舅舅回到定远侯府有好几日了,朕也没有去看他,如今外面人是不是都觉得朕心肠比石头还要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敢。 “皇上不是不想去看定远侯,皇上只是害怕看到定远侯伤重昏迷的样子。” 秦维的话让顾清衍握紧了衣袖下的双手。 “奴才跟在皇上身边许久了,皇上的心肠永远都是软的。” 所以小主子不会滥杀无辜。 秦维看着这抹尚小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小主子已经成为强国之主了。 “秦叔很了解朕。” 顾清衍嘴里尽是苦涩,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背叛自己吗? “但今日,朕想去看看舅舅。” 秦维眼神猛地一缩,“奴才这就去安排。” 一个开始怀疑却不愿相信,一个明知道被怀疑却自我欺瞒。 定远侯府。 走向床边的每一步,顾清衍都走的很难很难。 除了那次故意让姜鹤伤重,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没有生机的姜鹤。 “舅舅,我来迟了。” 顾清衍坐在了姜鹤床前,握住了姜鹤毫无血色的手。 “我不是故意不来见您的,我只是恨我救不了你。”泪水从顾清衍的眼角滑落,“还有,我没保护好母后。” 明明当初他们拉过钩要一起保护母后的。 屋外,梅褚看着阴沉的天色暗暗叹气,侯爷的情况每日都在变差,估计也只剩下三四天的寿命了。 纵使见惯了任何大场面的梅褚都不免有些心酸。 这个可能是最后一任定远侯的人,临死前妻子身怀有孕却还在战场上,嫡亲的妹妹坠崖后杳无音讯。 这可是战功赫赫的姜家啊。 屋内,顾清衍趴在姜鹤身上,“舅舅,别睡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 细碎的哭声传来,顾清衍在姜鹤面前终于不用强撑着。 “我还记得见您的第一面,您把我抱上马。” “您说我就是您的亲外甥。” 第250章 公道自在民心 这一天,顾清衍在定远侯府里陪了姜鹤许久。 “舅舅,如果真的太累的话就先歇歇,等歇够了再起来继续打仗。” 顾清衍深深的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姜鹤,攥紧双手离开了屋子。 “小主子。” 梅褚出言让顾清衍的脚步停住,“属下无能,还未研制出解药......” “梅大夫,拜托你了。” 顾清衍伸手捏住了梅褚的手臂,眼中是让梅褚不敢直视的神色,“若是当真没有法子,朕不怪你。” 看着顾清衍的背影,梅褚莫名的读出了几分孤寂。 想必主上如今也是这副心情吧。 顾清风和顾清瑶被关着的宅院里摆上了小佛堂,顾清瑶几乎是不吃不喝的跪在蒲团上为姜瑜祈祷。 而顾清风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佛像,神色悲伤。 佛祖啊,母后她有幸能重生一次,就不该让她还没享受什么的时候就离开。 若是佛祖有灵,请庇护母后。 ...... 横县,锣鼓声响起,常庆带着二十万将士冲着大宁的边城吆喝,可大宁的将士们却迟迟不曾出来迎战。 “这是不敢打了?” 常庆扯着大嗓门,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还以为你们大宁有多本事,原来之前的大宁皇室竟是如此的废物!” 常庆的声音穿过城门,落入了边城将士们和百姓的耳中。 “你们的逆王,就是你们嘴里那个比你们国君更好的荆昭,同大魏勾结害的我大庆的皇太后坠崖。” 白茜挥了挥手,锣鼓声立刻停止,常庆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而我大庆的皇太后,是你们国君认定的妻子。” 若是放在之前,无人敢说出这番大不韪的话,可如今顾恒的名声都已经烂到底了,大宁不喜顾临,那他们就来为襄王撑腰! “你们可真是......一群糊涂虫啊。” 常庆看着长枪上闪着寒光的剑刃,“我们大庆的皇上是你们国君唯一的孩子,本就该是大宁太子!” “这样年少有为的帝王我们大庆高兴都来不及,你们竟然还不乐意,还置喙你们国君的身世,难道当年那个荆昭是如何让你们受苦受难的,你们都忘了吗?” 一墙之隔,边城的百姓们都默默的低下了脑袋。 那个大庆的将军,说的话他们竟然无法反驳。 “你们国君之所以不想攻打大庆,是不想让百姓们受苦。”常庆同白茜对视了一眼,见白茜点了点头方才继续开口。 “大庆和大宁本就可以合二为一,不是吗?” 常庆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了惊天动地的话。 “你们若是不想的话可无所谓,我大庆奉陪到底!” “还有,我大庆随时欢迎襄王回家,襄王府皇上已经亲自布置好了。” 若是说方才那句合二为一的话在大宁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那么常庆最后这句欢迎襄王回家就彻底让大宁众人慌了神。 “国君......国君不会真的回大庆,选择抛弃我们吧?”一位将士喏喏的开口,立刻被一旁的上峰呵斥。 “国君是我们大宁的国君,怎么可能去大庆?” “可他的亲人在大庆......” 听到将士的话,上峰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重重的叹了口气。 明明前不久占据上风的还是大宁,为何短短几日就变成大庆了? 常庆这番话迅速在大宁蔓延开来,这让原本对顾临产生偏见的大宁百姓们一个两个都开始沉默不语。 “嗳!你们说,国君难道真的不管我们了?” 如今街头巷尾再议论起顾临,就已经看不到了凌霄阁的影子。 仿佛顾临已经对所有人失望了一般。 “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另一名壮年男子开口,“国君带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们明白,可他到底是大庆的襄王。” “这时候还提这些!” 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如今大庆还是以前的大庆吗?大庆的小皇帝可是国君的儿子,你们可真是蠢货!” “你们想想,若你们是国君,是会为留着大庆皇室的血有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还是懊悔?那大宁皇室呢?” “可别忘了,当年长公主可是被逼和亲的。” 年轻人不知往事,但年迈的人都知晓。 他们这位国君,应当是恨大宁皇室的。 老者这番话似是重重的打在了众人心间,他们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一处,很快的,民间对于顾临的看法就开始发生逆转。 ...... “混账!” 荆昭气的怒火中烧,“这群愚蠢的贱民,果然不值得期待。” “王爷,我们要开始行动吗?” 属下也紧跟着开口,“若是再拖下去,属下担心形势会对我们越发的不利。” 荆昭嗤笑了几声,“行动,明日就行动。” 这股突然随意起来的语气让空气都安静了一瞬,可荆昭眼中却冒出火焰,“如今愿意同本王合作的朝臣还有几位?” “十位。” 一本册子被递到荆昭面前,这十个朝臣的信息都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先控制住这些人的家眷。” 荆昭扯了扯嘴角,“然后从明天开始用地道转移阵地,先去攻下铭城。” 整个大庆下面都埋着四通八达的地道,这是大宁皇室为了保命提前准备的后路。 “王爷,我们目前人数只有一千人。” “一千够了,先杀一些百姓让铭城乱起来,然后这个人会帮助本王的。”荆昭指了指册子上的一个人。 铭城地理位置绝佳,若是拿下了,他就有可能和顾临分治大宁。 到时候再散播一些不利于顾临的言论,百姓们是最容易被煽动的。 “遵命。” 荆昭看着远去的下属,眼中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可下一秒,便有另外的下属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我们好几处地道都被放了炭火,全是刺鼻的味道。” “什么?” “地道......地道好像被发现了。” 第251章 陇右裴家 “究竟是哪几处的地道,快说清楚。” 这下荆昭终于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地道对于荆昭而言就是最后的保命符,一旦被顾临知晓,那么他将毫无胜算。 更简单来说,之前他能给顾临使那么多绊子,就是仗着顾临不知道暗道的存在。 可如今暗道里竟然被放了炭火。 属下连忙给荆昭指出了放炭火的位置,荆昭彻底噤了声,“一定是被顾临发现有暗道的存在了。” 尤其是京郊那几处,都被顾临给揪出来了。 “行动取消,所有人都给本王按兵不动。”荆昭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乱蹦,这种时候,他必须要有耐心。 他得弄明白顾临究竟对地道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只要京城内的暗道没有被发现......他就还有机会。 “是。” 在场的下属们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地道被发现,他们就被捏住了咽喉,还如何跟顾临斗。 “若是佩兰还在就好办了。” 荆昭假惺惺的开口,事实上,这里的人对于佩兰残酷的死法没有一丝同情,就像是毫不认识佩兰一般。 “王爷说的是,佩兰姑娘总会有一些独特的法子。” 荆昭眼神中闪过一抹晦涩,难道顾临就这么福大命大? 忽地,荆昭想到了京城内地道唯一的进口,同时也是出口,近乎疯狂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地方,只怕是顾临到死都发现不了。 ...... 而此时的卓邑正在接受盘问。 “你不是陇右的人。” 眼前的护卫们各个训练有素,一双双眼睛盯着卓邑,卓邑完全可以相信只要他下一秒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便会身首异处。 “在下大宁丞相卓邑,有要事求见家主。” 陇右裴家,世家之一。 掌管整个陇右,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主要靠一手高超的医术闻名天下,被各国所敬重。 “稍等。” 顾临的那封信就放在卓邑的左胸,和卓邑砰砰直跳的心脏一起。 卓邑在天刚亮的时候便来到了陇右,直到夕阳西下之时才见到了裴家家主。 “卓丞相。” 裴家家主神色和蔼,若是在外面,定是会有大把的人诧异闻名天下的裴家家主竟然如此亲和。 可卓邑却抽了抽嘴角,这人可不是好惹的。 医毒双修,之前还因为亲自试毒差点丧命,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只怕现在市面上流传的毒都是出自于裴家之手。 “家主别来无恙,瞧着您的气色好多了。”卓邑年少时曾同裴家有些瓜葛,因此裴家家主一听说他来,特地留了时间来见他。 “今日冒昧前来讨饶,是国君有一封信托我带给家主。”顾临那封信被递给裴家家主,裴家家主拆开信封后,脸色变了又变。 “大庆定远侯,姜鹤?” 卓邑似是有些诧异裴家家主的表情,但也立刻点了点头,“姜鹤身中大宁皇室特有的巨毒,昏迷不醒,想来现下只剩下三天寿数了。” “国君知晓裴家对毒数也颇有研究,特地命我前来送信,希望家主能出手相救。” 几息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父亲,姜鹤中毒了?” 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卓邑心尖微颤,这位只怕就是裴家下一代继承人裴芷了。 前几年裴家家主几近丧命,裴家内部为了家主之位斗得你死我活,只有这个最小的女儿不远万里给裴家家主寻来了神药。 裴家家主痊愈后驱赶了其他的子女,只留下了裴芷。 并且对外放话,裴芷就是裴家下一代家主。 “芷儿。”见裴芷过来,裴家家主立刻站了起来,“是姜鹤,只是时间上怕是有些来不及,而且那个毒我们也未必能解。” “父亲,一定要救他。” 裴芷掀起衣袍跪了下来,“父亲,请准许孩儿即刻出发,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孩儿一定要还。” 裴家家主顿了顿,亲手扶起了裴芷。 “好孩子,爹知道你是个有恩必报的孩子,可这份恩情是爹收下的,爹和你一起去。” 裴家家主闻言直接吩咐了下人准备最快的马,还安排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事务。 而卓邑全程都在神游,这是什么情况? 定远侯于裴家有恩? “这位就是卓丞相吧,之前听父亲提及过你。”裴芷算下来如今也不过十二岁之龄,同顾清衍一般大小。 “少主好。” “叫我阿芷便好,卓相可是坐马车赶来的?” 卓邑闻言老脸微红,“正是,在下不善骑射。” 天可怜见,他一个文人怎么可能会骑马? “若是卓相不介意的话,我和父亲先行赶去大庆,卓相可以在陇右游玩几日,也可以启程前往大宁。” “好好好,没问题。” 卓邑连忙应是,而后便看着这对裴家父女策马奔腾而去。 “阿弥陀佛,定远侯有救了。” 就连往日不信如来的卓邑此刻都忍不住默念了一句佛号。 至于其中的因果,他也不必知晓。 想到如今大宁的情况,卓邑也是一刻都没敢耽搁的启程回大宁。 ...... “父亲,快点!” 裴芷骑得飞快,还不忘回头叫上裴家家主。 “阿芷,小心被甩下马。”裴家家主也夹紧了马腹,几乎每隔半天,两人便会骑死两匹汗血宝马。 当年姜鹤毫不犹豫放血的场景浮现在裴芷眼前,裴芷双手紧紧握着缰绳,姜鹤不能死,至少这次,姜鹤绝对不能死。 而此时的大庆京城,虽然顾清衍没有任何表态,可京城的百姓们已经自发停止了摆摊和操办喜事。 定远侯府并未隐瞒姜鹤的病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直护着他们的侯爷,就只剩下这几天了。 一时间,整个大庆京城都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甚至有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坐在定远侯府的门前。 说让阎王爷先收他们这些老家伙,晚些再找他们的侯爷。 梅褚几天几乎要检查十几次姜鹤的呼吸,一次比一次微弱。 到最后,只能用羽毛才能探出是否还有气。 终于,在这一天,梅褚走出屋子后看向了一侧的护卫。 “去进宫告诉皇上,请皇上来定远侯府一趟吧。” 第252章 姜鹤死而复生 “朕知道了。” 顾清衍的表情看似很镇定,实则衣袖下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梅大夫可有说什么原因?” 最终,顾清衍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回皇上,梅大夫只说请您去一趟。” 顾清衍在走到殿门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又退了回来,极为艰难的开口,“秦维,替朕找一件素色的衣裳。” 梅褚突然叫他去定远侯府,算算日子,也该是今天了。 出宫的路上,顾清衍看到了沿路跪着的百姓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为何要跪在这里痛哭?” “皇上,定远侯府门前的百姓更多。” 听到这句话后,顾清衍突然有些哽咽,这些百姓大抵也都是知晓舅舅今日就要走了吧。 到底上天还是没有眷顾他们。 定远侯府外,一阵阵的哭声袭来,有抱着佛像的老人、还有不住朝着上天磕头的男子,无一不是在祈求上天晚些带走他们的定远侯。 顾清衍踏进定远侯府的那一刻,巨大的悲痛蔓延至四肢五骸。 母后还没回来,舅舅怎么能撑不到母后回来呢? “皇上,侯爷的呼吸已经快要探测不到了。” 听到梅褚的话后,顾清衍浑身颤了颤,“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梅褚竟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属下救治不力,请小主子降罪。” “朕说了,朕不怪你。” 说罢这句话后,顾清衍踏进了屋子。 姜鹤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惨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看起来就像是安静的睡着了一般。 “舅舅,我来了。” 顾清衍拿起一旁的手帕,细细的替姜鹤擦拭着双手,“您说话不算话,睡了这么久也不起来。” “您说过要帮我打天下,要让姜家成为最大的世家。” 感受到姜鹤的手掌已经开始变凉,顾清衍红了双眼。 “舅舅,舅母现在仗打的很好,狠狠的替我们出了口气,先前顶着压力的是父王,现下是舅母。” “对了,母后......坠崖了, 到现在也没找到踪迹,所以父王他......” 说着说着,顾清衍突然有些泣不成声。 这个这段时间一直在强撑着的少年帝王,在面对亲人的离世时,突然变回了孩子模样。 “舅舅,我一定会找到母后的。” 滚烫的泪水滴在姜鹤冰凉的手上,姜鹤却毫无知觉。 几乎同一时间。 远在横县的白茜“呕——”的一声跑进了营帐,这是她有孕以来第一次孕吐。 “将军,您没事吧。”凌霜担忧的扶着白茜,白茜却趴在桌子旁小声的哭了起来。 算算日子,就在今天了。 “不怕,我们不怕。” 白茜伸手扶着腹部,不知是在安慰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凌霜,替我找一套白袍吧。” 白茜眼前有些发黑,只怕下一封来自京城的信,就是姜鹤的讣告了吧。 白茜被扶到了床上,众人都只当白茜是因为姜鹤的事情悲痛欲绝,不止白茜,这里所有人都在默默算着日子。 都知道今日会发生的事情。 “娘的!真想把荆昭给生吞活剥了!”常庆一拳砸向旁边的一棵老树,任由鲜血自树根流下。 今日的军营安静的厉害,大宁皇宫也是如此。 顾临紧紧的捏着顾清衍当时送给他的平安符,默默的注视着大庆的方向。 “你说,裴家会出手相救吗?” 凌海也回答不了顾临的问题,若是裴家当真是个没有心的,趁着这个时候吞了大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顾临一直等到最后才给裴家去信。 “这些世家如同怪物一样,谁也不知招惹了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顾临闭了闭眼。 阿瑜,姜鹤不会有事的,对吗? ...... 定远侯府。 顾清衍看着姜鹤浑身上下都变得彻底冰凉,失态的跑了出去,踉跄的抓住梅褚的衣袖,“为什么舅舅的手暖不热,越来越凉了?” “小主子......” 听到顾清衍这句话,满院的下属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声一阵接一阵的传了出去,侯府外面的百姓们也开始失声痛哭。 顾清衍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坐在屋檐下把头埋进了双膝,小小的身子哭的一颤一颤的。 “驾——” 骏马快速的从京城门口朝着定远侯府奔驰而来,看到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痛哭,裴芷心神猛地一颤。 就连裴家家主的脸色都难看的厉害。 难道他们来迟了? “吁——” 正在痛哭的众人听到异样的声音后纷纷睁大了双眼,便看到一对父女快速的踏进定远侯府。 但凡出手阻拦这对父女的侍卫都被那个小姑娘一挥手给迷晕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对父女究竟是谁? “人究竟死没死?” 正在痛哭的顾清衍闻言缓缓抬起了脑袋,看到裴芷时眼神猛地一缩,“你们是谁?” 裴家家主直接踏进了屋子里,伸手探上了姜鹤的脉象,而后狠狠的松了口气,摊开装着银针的布包,没一会儿,姜鹤浑身上下都被插上了银针。 “你们究竟是谁?” 裴芷守在门口,同双眼通红的顾清衍对视了几秒。 忽地,裴芷笑出了声。 “你就是那个大庆的小皇帝?” 看起来倒和传言中的成熟稳重不像,倒像是个哭包。 “定远侯于我们有恩,我们是来救他的。” 听到这句话,顾清衍的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了里面的救治。 足足两个时辰,裴家家主方才浑身疲惫的走了出来。 “幸好我们来的及时,你们这位定远侯还没死透。” “这就是能救活的意思对吗?”顾清衍一把握住了裴家家主的衣袖,“我舅舅没事了是吗?” 饶是裴家家主也被顾清衍的这个动作弄得啼笑皆非。 这位被其他几大世家列为重点观察对象的小皇帝,竟有几分......可爱? “对,他没事了。” 顾清衍闻言重重的松了口气,而后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倒向了一旁看热闹的裴芷。 第253章 当年恩情 “皇上怎么样了?” 秦维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裴家家主脸色黑的如同锅炭一般,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大庆的小崽子会往他家姑娘身上倒。 裴芷同样站在一旁看梅褚给顾清衍诊脉,双眼扫过顾清衍的脸。 眼睑下尽是青黑,嘴唇泛白,这完全就是劳累过度的表现。 一个同她一样年岁的人,竟然劳累过度晕倒了? “秦公公,小主子最近整个人就如同紧绷的弦一样,如今只稍稍放松了一下便承受不住了。” 梅褚起身走向屋外,“我去给小主子熬药。” 因着姜鹤还未醒来,裴家家主便和裴芷在定远侯府住了下来,秦维特地吩咐了不许人去打扰这对父女。 院子里,裴芷闻着空气中的药香,“父亲,那个大夫还有几分本事。” “阿芷。”裴家家主宠溺的笑了笑,“能在这个时候守着姜鹤的,哪里会是无能之辈?” 裴芷也扯了扯嘴角,“父亲,那个小皇帝会成为我们世家以后最大的威胁。” 提到正事,裴家家主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父亲是昭元帝,母亲是为了大庆坠崖的皇太后,舅舅又是定远侯,这样的身份,就算放在我们世家里也是不弱的。” “这个人本身也不简单。” 这几年裴芷接触了许多世家的秘辛,他们这些世家游离于各国之外,只怕的就是天下一统。 大庆的这个小皇帝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母亲坠崖,父亲在大宁病重身陷囹圄,舅舅濒死,这种情况下他的神智依然清晰,此人以后必成大患。” 裴芷眼中划过了一抹杀意,裴家家主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满意。 这才是他裴家应该有的继承人。 “阿芷想要出手了?” “不,这一次我们是来报恩的。”裴芷的衣角被风吹起,“下一次,我便没有顾忌。” 当年姜鹤放血救了父亲,这份恩情他们是一定要还的。 这一次,且抵了。 “此子若是生在世家,不失为一个夫婿的好人选。” 裴家家主的话让裴芷眼神微动,可裴芷却毫无女子应有的娇羞。 他们世家的人,是不能和世家之外的人成婚的。 而她的夫婿人选自从她被定为继承人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受她控制了,她如今才十二岁,父亲已经开始提前为她挑选了。 她的夫婿,需要带来裴家更大的利益。 “父亲,他不是世家人,他可是会灭了世家的。” 裴芷眼中恢复平静,“夜深了,父亲快休息吧。” ...... 姜鹤是第二日晌午醒的。 姜鹤醒来的消息传出去,本该处于巨大悲痛中的百姓们都喜极而泣,纷纷走出家门热闹了起来。 悲痛立刻被喜悦所替代。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甚至还有锣鼓声,裴芷对于姜鹤在大庆百姓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舅舅。” 顾清衍醒来后便守在了姜鹤床边,看到姜鹤睁眼后,顾清衍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见状裴芷心里对于顾清衍的刻板印象又加重了几分。 这样的哭包,就算身在世家也不可为婿。 “阿衍。” 姜鹤伸手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我昏迷了多久?娘娘呢?” 姜鹤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红,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阿瑜,他的阿瑜前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么多苦。 “舅舅,您昏迷了一个月了,若不是这两位神医来的及时,您就......” 姜鹤这才把目光投向裴家父女。 “裴家家主,裴家少主。” 姜鹤的声音响起,顾清衍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光芒,被垂下的脑袋很好的掩盖。 “定远侯还认得我们。” 裴家家主上前走了一步,“当年承蒙大恩,我这才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听到你中毒的消息后我和阿芷便立刻赶了过来。” “多谢。” 姜鹤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裴家家主摁了回去,“你养好身子,到底是剧毒,只怕你一年内都不能再剧烈活动了。” “你啊,这次真是福大命大。” “侯爷。” 裴芷也走上前来,对于姜鹤,裴芷是敬重的。 就冲着当年姜鹤毫不犹豫的放血救了她的父亲,只要有可能,裴芷就不愿与姜鹤为敌。 “说起来,少主变化真大。” 姜鹤不经意间握住了顾清衍的手,“阿衍,这是陇右裴家家主和少主。” 顾清衍闻言这才起身,吸了吸鼻子,完全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多谢家主和少主出手相救,清衍感激不尽。” 裴芷看着明明是老虎却要把自己扮作猫儿的顾清衍,突然笑了出声。 真有意思。 “我们见过。” 裴芷的话让顾清衍有些诧异的抬了抬头。 “那年冬天你和太后娘娘在侯府门外施粥,粥很好喝。” 那个时候的小皇帝怯懦,如今...... 裴芷看向定远侯,“大庆皇帝也变化很大。” “若是不嫌弃,在府上多待些时日。” 面对姜鹤的邀请,裴家家主和裴芷同时点了点头,他们也想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位大庆皇帝。 ...... “娘娘呢?” 姜鹤再次意识到了众人对于姜瑜闭口不谈,整个人的心尖都在颤抖。 “舅舅,母后代您去战场了,不过母后可厉害了!”顾清衍故作轻声的开口,“母后不仅灭了大魏,还顺手灭了东清国呢!” 姜鹤闻言紧皱的眉头方才松了几分,“真的?那我可得好好给娘娘准备些东西,娘娘何时班师回朝,我好亲自去京城接。” 可接下来的安静让姜鹤彻底慌了神。 “娘娘是不是出事了?” 顾清衍瘪了瘪嘴,声音开始带上了哭腔,“舅舅,母后才没出事呢。” 见顾清衍情绪不对,姜鹤也不再多问。 只是叮嘱顾清衍快些回宫休息。 夕阳西下,屋子里只剩下姜鹤一个人。 姜鹤摩挲着想要坐直身子,却因为躺在床上太久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梅褚闻声快速走了进来。 只见姜鹤死死抓着梅褚的衣袖,“梅大夫,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第254章 得知姜瑜坠崖,姜鹤崩溃 “侯爷,您才刚醒,实在是不适宜有情绪上的波动。”梅褚咽了咽口水,他不敢想象若是定远侯得知夫人坠崖的消息,会是如何的疯狂。 并且现在定远侯的身体状况完全不能那样。 “梅大夫,你觉得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去问别人吗?” 姜鹤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发凉,“就算这府里所有人都不告诉我,那我爬也要爬出府外,到了外面,难道我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看着执着的姜鹤,梅褚深深的叹了口气。 “夫人在同大魏交战的过程中,被大宁逆王手下的人堵住了退路,于一处村庄的山崖边坠崖。” 梅褚的声音落下,可姜鹤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呆滞了。 坠崖...... “娘娘坠崖之前用匕首刺穿了令真侯的右胸,替侯爷您报仇了。” 一滴泪水从姜鹤的眼眶滑落,明明都是能听懂的字,为何放在一块姜鹤就有些不明白了呢? “找到娘娘了吗?” 姜鹤一开口,脸上便立刻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 梅褚双眼猛地一缩,朝着屋外的方向大喊:“快去请裴家家主。” 一根根银针再次被刺向姜鹤,裴家家主无奈的开口:“侯爷,不能情绪激动,会影响寿数。” “梅褚,找到娘娘了吗?” “没有。” 梅褚回答完姜鹤的话,裴家家主和裴芷也安静了下来。 方才给姜鹤施针的时候,他看得到姜鹤眼眶的濡湿。 姜鹤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屋外候着的属下纷纷松了口气,可唯独梅褚和裴家父女两人脸色越来越凝重。 “梅大夫,你也是医者,想必知晓侯爷现在的状态。” 裴家家主单独找了梅褚,“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也无能为力。” 心病难医。 “侯爷只有夫人一个妹妹。”梅褚扯了扯嘴角,“我会尽力而为的。” 裴家家主捻了捻手指,这是经常下针之人特有的习惯。 “阿芷,你听到方才梅大夫如何唤大庆皇太后的吗?” “夫人。” 一直默不出声的裴芷始终都在观察着周围发生的情况,“还有昨日,梅大夫唤小皇帝为小主子,他是昭元帝的人。” “看来这位昭元帝的确对他的妻儿上心。” 裴家家主看了眼姜鹤的屋子,这一趟来的倒是有不少意外的收获。 ...... “侯爷,吃点东西吧。” 姜鹤看着眼前的白粥,伸手接过,“梅大夫,我想听听阿瑜是如何打那场仗的。” 就这样,梅褚一边讲着前段时间在大魏和东清国发生的事情,姜鹤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粥。 直到梅褚讲完,姜鹤方才拿过手帕擦了擦嘴。 “横县那边呢?阿茜如何了?” 梅褚想到了白茜,顿了几秒,“侯爷,侯夫人那边很好。” 他如今不能告诉侯爷侯夫人有喜的事情,免得侯爷一个冲动便为了给夫人报仇就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还有,这种添丁的喜事,还是由侯夫人决定是否要告诉侯爷吧。 姜鹤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梅褚心惊胆战的离开屋子,屋子里的烛火一直不曾熄灭,闪烁的烛火中,姜鹤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理了个一清二楚。 ...... “舅舅,今天好点了吗?” 次日见到顾清衍,姜鹤已经能扯出几分笑脸。 “好多了,阿衍瘦了。” 看着顾清衍,姜鹤心酸的厉害,自己最信赖的母亲坠崖,可阿衍却还要承担起大庆的一切。 “大魏和东清国那边都处理好了吗?”姜鹤挥了挥手示意顾清衍坐在床边,顾清衍极为享受姜鹤的亲昵。 “舅舅放心,隗若在那里处理善后,我也派了几位信得过的朝臣分别前往大魏和东清国了。” 顾清衍说着说着突然有些眼热,还好舅舅醒了。 没有人知道这段简单的对话对于他这段时间而言有多珍贵,能这样同他说话的人,都不在他的身边。 “好孩子。”姜鹤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内鬼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一抹狠意划过姜鹤双眼,他把整件事情都想明白了,最该死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逆王荆昭,而另一个,就是那个一直待在他们身边的内鬼。 若非有内鬼,荆昭如何能如此精准的堵上了阿衍的退路。 还有,令真侯为何会知道阿瑜前世的事情。 顾清衍摇了摇头,他又派人查了一遍秦维,还是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阿衍也知道前世的事情,对吗?” 姜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舅舅,前世的事情母后从没有怪过您。”顾清衍坐直了身子,“您虽然同母后恩断义绝,可心里是惦记着母后的。” “若非如此,您可不会被顾清翎他们欺骗那么久。” 姜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能难看的笑容,“阿衍,我只是觉得你母后她......太苦了。” 姜家几代才生出来一个姑娘,若是先祖们知道阿瑜受了这么多苦,会不会在地底下都无法安息? “舅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始终相信母后一定会没事的。” 顾清衍拉住了姜鹤的手,“舅舅,你快些养好身子好不好?” 顾清衍眼中甚至还有几抹惧意,让姜鹤心都快要碎了。 “舅舅答应你,一定快点好起来。” 顾清衍又陪着姜鹤说了一会儿话方才离开定远侯府回宫。 顾清衍走后,姜鹤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变得寒气逼人。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姜鹤痛苦的捂住了心口,毒素留下的后遗症让他有一种心脏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的感觉。 “侯爷,您没事吧?” 梅褚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姜鹤轻捶了捶心口,“我没事,梅大夫,你也回屋子里休息去吧。”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姜鹤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把知道前世真相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内鬼? 他的身边一定不会有内鬼。 阿瑜身边的凌嬷嬷和万吉也不会。 只剩下顾临和阿衍了。 他倒是有个好主意。 第255章 出事的只有他的妻子 姜鹤被救活的消息迅速传至横县和大宁,白茜接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打完仗回来,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是说,侯爷没事?” 白茜在看到来人点头后,喜极而泣。 “太好了,侯爷没事就太好了!”身后的常庆忍不住大吼出声,恨不得立刻仰天大笑,果然他们侯爷是有福气之人。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茜狠狠的松了口气,眼中泛着晶莹,“替我们告诉侯爷,这里一切都好,我们大庆如今面对大宁也是有底气的。”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打下了周围所有的山头,无论是大庆的边民和大宁的边民,至少在这一刻是感激他们的。 “对!告诉侯爷如今大宁跟个怂包蛋一样,哈哈哈哈!” 常庆的喜色根本掩盖不住,满身的劲头儿恨不得现在再回去痛快的打上一仗。 “还有,要把侯爷已经醒了的消息传至大庆。” 白茜恢复了冷静,只是双手护在了肚子上,“要让他们忌惮。” 回到营帐后,白茜缓缓地坐在了床上。 “孩子,你爹爹没事儿了。” 白茜轻轻的拍着肚子,“你爹爹呀,逢凶化吉了。” 苍天有眼,她的丈夫不曾就此丧命。 “不过还要你再委屈一段时间,等娘亲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娘亲就告诉爹爹你的存在。” 一股柔和自白茜身上散开,“我们现在不要影响到爹爹,乖乖的在娘亲肚子里待着。” ...... 大宁皇宫。 “姜鹤没事了?” 顾临狠狠的松了口气,以至于差点脱力倒了下去。 “主上,裴家家主和少主亲自去治好了定远侯。”凌海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主上可以放心了。” “还好裴家父女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顾临垂了垂眼眸,“莫要让他们在大庆过多停留,寡人担心他们盯上阿衍。” “属下这就去给小主子传信。” “呼——” 只剩下顾临一人的时候,顾临才放松了自己。 可浑身上下却更加难受,只要一闭上眼,顾临仿佛就会看到一身红衣的姜瑜从他眼前坠崖,而他却无能为力。 顾临的双手紧紧扣着栏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所以说,在这次大战中,出事的只有他的妻子。 凭什么呢? 顾临的白发在空中飞舞,他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顾临在屋檐下伫立了许久,直到常无忧的身影出现。 “国君。” 常无忧神色郑重极了,“国君,大宁卦象变了。” “哪里变了?” 顾临的声音一出,常无忧心神一颤,国君如今竟然对卦象毫不关心,换句话说,国君对于大宁已经毫不关心了。 “有绝路逢生之相。” “绝路逢生?”顾临忍不住轻嘲出声,“国师说的绝路逢生,难道就是前段时间百姓和朝臣们厌恶寡人,最近几日又都接纳寡人了吗?” 听着顾临的话,常无忧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至于卦象指示的是什么,臣不敢妄言。” 常无忧想到了方才算出的卦象,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大宁的卦象变了。 而是...... “国君,您的卦象也变了。” 帝星却有危星之相,主天下大乱。 “常无忧,事到如今,寡人已经不相信什么卦象了。”顾临露出了一抹嗜血的微笑,“寡人想要杀死的人,纵使天命不让寡人杀,寡人也不会收手。” 一瞬间,常无忧似乎看到了未来天下大乱的样子。 可眼前的这个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男人,他的妻子在战争中殒命。 虽然大家都闭口不提,可那么深的山崖,摔落后被野兽吞食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方才他进宫的时候听说定远侯已经没有性命之忧,那么...... 出事的便只有大庆的太后,国君的妻子。 纵使一直寡情冷淡的常无忧,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国君,臣先告退了。” 常无忧缓缓离开了大殿,方才那一刻,他竟然觉得用大庆皇帝来劝慰国君,是一件残酷至极的事情。 国君需要鲜血去祭奠妻子。 既如此,那便乱起来吧。 ...... 大宁境内的地道接二连三的被凌枯发现,顾临口谕,所有地道已经发现立刻烧炭,地道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可仍然没有发现荆昭的踪迹。 “主上,我们已经灭了许多地道了。”凌枯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些地道在整个大宁并不相通,而是仅一个地方的地道相通。” “那便是还有地道没有被发现。” 顾临看向舆图,如今没有发现地道的地方,只剩下灵州,还有......京城...... 此时的荆昭带着周围人蜷缩在京城的地道中,荆昭整个人还未正式同顾临宣战,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想办法让顾临来这里,只要顾临来了这里,本王就有机会杀了他。”荆昭如今全然没有之前的淡然,整个人犹如困兽一般。 “还有,本王之前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王爷,京城的地道已经开始往外挖了,又挖出了一条通往京郊的地道,也按照您的吩咐,并未彻底挖开。” 荆昭闻言点了点头,“如今顾临盯得紧,要是挖开了会有麻烦。” 真到了需要逃命的时候,炸开也只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这是他的退路。 若是杀不了顾临,他就去大庆杀了顾清衍。 荆昭沉默着开始想引诱顾临的法子,直到众人都站的有些脚麻,荆昭方才轻声开口: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 有白茜带兵虎视眈眈,又有定远侯没有性命之忧的消息,大宁那些原本还在摇摆的朝臣和百姓们都开始更加倾向顾临。 甚至还有不少京城的百姓自发的在长公主府门外放上白色的雏菊,想用这样的方式让顾临看到他们的诚意。 长公主府的匾额都已经积满灰尘,看着如同坟墓一般。 第256章 顾临和荆昭见面 “他们都去了公主府门外?” 顾临听到后眉宇间的戾气都增加了许多,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再去娘亲的府邸? “属下猜测,百姓们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支持您。” 凌海是亲眼去看过长公主府外的场面的,百姓们都自发的跪在府外,这个时候在长公主府外,代表着承认主上的身世后依然支持主上。 “他们就算都不支持寡人,寡人也不在意。” 顾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只是......他们为何突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有节律的敲打声响起,凌海在一旁安静的站着,这是顾临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顾临此刻总觉得有一个很重要的关节没有想通。 按照常理,大宁当年逼迫娘亲和亲,如今他的身世曝光,众人应当对当年的事情避之不及才对。 为何会堂而皇之的守在长公主府门外呢? 一炷香后,顾临身形一闪,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大殿里。 易容后的顾临显得无害极了,顾临走在街头,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在外面走着了。 越靠近长公主府,便越热闹。 这让顾临极为不习惯,这么多年大宁的百姓们几乎都是绕道特地绕过长公主府,如今却又都守在府外,多可笑。 “你们这是要去长公主府吗?” 顾临拦住了一个男子,开口问道。 男子在看到顾临的时候下意识的颤了颤,而后才缓过神来,“小兄弟,这些都是要去长公主府外面的。” “怎么会想到去长公主府呢?”顾临故意蹙了蹙眉,“这样难道不会让国君更加生气吗?毕竟当年......” “嘘——” 顾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子伸手捂住了嘴,“这话可说不得。” 男子叹了口气,直接拉着顾临到了一旁,“小兄弟,我们本来也不知该如何,国君如今什么都不管,大庆又虎视眈眈,大宁大庆合并我们可以接受,但大宁被灭可不行。” 顾临眼底深处划过一抹讽色。 “所以啊,我们就想到长公主府喽。” “谁这么睿智,还能想到长公主府?胆子也可真够大的。”顾临的话逗笑了男子,男子拍了拍顾临的肩膀,“你这话错了,那人是个胆小的。” “都不敢直接出面,只敢编成童谣让孩子们唱。” 一瞬间,顾临一直觉得没想通的事情彻底有了头绪。 “原来是先唱的童谣,后来大家才去的。”顾临嘴角露出了笑容,“我还以为是大家先去长公主府,而后孩子们才开始唱歌。” “小兄弟,那是我们为了帮那个胆小鬼故意那样说的。” 顾临在得知了想要的线索后,大步走向了长公主府。 府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但几乎超过半数的人眼睛都在望着大宁皇宫的方向,似乎都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原来如此。 顾临嗤笑了几声,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他来长公主府。 ...... “京城的暗道找到了吗?” 皇宫内,顾临开口问道。 “回主上,属下无能。”凌枯跪在地上,实在是因为找不到暗道的入口和出口,他们就不能直接找地方炸开,若是一旦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明日寡人会亲自去长公主府。”顾临眼中充满着笃定,“你不是说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暗道吗?你猜,那暗道的出口会不会在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 饶是经受过非人训练的凌枯,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他几乎查遍了朝臣们的宅院,皇宫也早早被主上被翻遍了都找不到出口,长公主府!他们都没有去查长公主府! “那逆王岂不是就在长公主府?主上,您明日不能过去,让属下带人去,属下一定把逆王给抓回来。” 顾临摇了摇头。 低笑声响起,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有些瘆人。 “和荆昭见面这样的要紧事,寡人怎么可能不亲自出面呢?” 以为他如今病重,到了长公主府里便能任由他荆昭为所欲为? 大错特错。 “那属下明日跟着主上一起去。” 顾临摆了摆手,凌枯迅速的退了下去,月色下,顾临整个人的脸上都被一层寒光包裹着。 明日就要见到荆昭了,他得提前给荆昭想好一个合适的死法。 ...... 次日,顾临的仪仗自皇宫门口出,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百姓们跪在道路两旁,高呼万岁。 轿辇里时不时的传出咳嗽声,众人心里都担忧不已,看来国君此次病的不轻。 到了长公主府门外,围着的百姓更多了。 顾临一袭白衣,被凌海和凌枯搀扶着走下来。 长公主府的大门被打开,一股灰败的气味传出,顾临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顾临满是嘲弄的神色。 顾临被一路搀扶至院子里,坐在了石桌旁的凳子上。 顾临静静的等着,等待着荆昭的出现。 “顾临。”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顾临却连头都没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荆昭穿着太子蟒袍,整个人看起来人模狗样。 “在这里见到我,很意外吧。”荆昭桀桀的笑着,“没想到你顾临最后会死在我的手里,不过,你到底替我掌管了十几年大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回大庆,让你和姑姑团聚。” 顾临闻言缓缓抬起了头,“荆昭,好久不见。” 荆昭被顾临的视线吓得后退了几步,而后气急败坏的大笑了起来,“你以为过了今日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大宁国君?” “实话告诉你,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起来了,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长公主府。” 荆昭双眼发亮,仿佛已经看到了顾临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的样子。 可顾临却笑了。 声音犹如自地狱响起一般,“荆昭,你费尽心思让寡人来见你,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 “你说什么?”荆昭脸色猛的一变,顾临为何知晓他的计划? 可还不待荆昭想明白,一道凌厉的掌风打在荆昭胸前。 荆昭瞬间如同破布一般摔出了几尺之外。 “荆昭,寡人等你很久了。” 第257章 荆昭死! 摔向地面那一刻,剧烈的疼痛自胸口传出,荆昭努力的咽下了满嘴的血腥。 “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可不好。” 荆昭的余光观察着四周,顾临既然能说出等他很久这样的话,就说明......顾临早就猜到了出口可能会在长公主府。 所以今日,他故意来这里的。 想到这里,荆昭痴痴的笑了,血迹顺着嘴角滑落,他难道要再一次输给顾临吗? “顾临,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吧?” 荆昭眼中弥漫出浓浓的墨色,“因为我害顾恒的皇后坠崖死了。” 一句话,顾临整个人立刻愤怒了起来,白发肆无忌惮的飘舞着,顾临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荆昭,你找死。” “可姜瑜就是顾恒的妻子,是顾恒八抬大轿娶到的皇后。” 话音刚落,荆昭的脖子便被狠狠的捏住,荆昭整张脸都涨的通红,“还有,就算顾恒......顾恒无能,可你不也......不也没护住他吗?” 荆昭这么多年早就知晓顾临的性子,每个字都是在往顾临的伤口上撒盐。 “你可真......真可怜。” 荆昭勾起了嘴角,“我若死了,长公主府也毁了。” 你是个连母亲和妻子都护不住的废物。 荆昭死死的盯着顾临的脸,仿佛看到了顾临内心最深处的地方,空气渐渐无法进入荆昭的身体。 半炷香后,荆昭彻底闭上了眼睛。 凌海默默的站在角落里,这个为非作歹这么久的逆王,就这么被主上给杀死了。 “所有逆王手下,都杀了。” 顾临话音刚落,一阵酒香弥漫,凌海和凌枯同时反应了过来,冲着埋伏在暗处的暗卫们高呼: “快跑!” 一边掩护顾临,可顾临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挪动。 顾临双目赤红,原来荆昭说的毁掉长公主府,是这个意思。 “主上,快走,不能在这里久留。”凌海留下来扯着顾临的衣袖,凌枯快速的跑出去疏散府外的百姓。 直到闻到了烟味,顾临方才被凌海拉了出去。 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府燃起熊熊火焰。 火势被扑灭的很快,可墙面依旧被烧的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样子。 之前荆昭堵死了姜瑜的退路,今日,荆昭的退路也被顾临提前堵死。 当时姜瑜坠崖前给了令真侯致命一击。 今日,荆昭也给了顾临致命一击——满是残垣断壁的长公主府。 一瞬间,顾临竟觉得荒唐。 ...... 所有人都被支开,顾临一个人坐在地上。 身上的白袍沾满了炭灰,可顾临却如同毫不知晓一般。 “娘亲,我杀了荆昭。” 顾临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我本以为杀了荆昭会让我舒坦几分,可却没有,我不仅没找到阿瑜,还没护下您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好没用。” 顾临双手抱膝,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好像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让顾临得到一些安心的感觉。 明明正值壮年却满头白发,老树上的树叶稀稀疏疏的往下掉着。 落在了顾临的身上。 娘亲,这棵树是您出生之前就有的,您说您小的时候最爱在这棵老树下玩耍。 如今树叶落在孩儿身上,是不是你来看孩儿了。 ...... 荆昭被杀的消息被顾临完全给摁了下去,只因为昨天同时收到了姜鹤的一封信。 对外公布的言论,说的是在长公主府发现逆王荆昭,但让逆王逃走,临走前还放火烧了长公主府。 顾临因此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加不行了,连回宫都是有太医随行跟着。 一时间,大宁人心惶惶。 次日,顾临醒来的时候心脏猛地一跳,“凌海。” “属下在。” “放出消息,就说荆昭逃出京城了。” 顾临伸手摸了摸枕头下的平安符,至于接下来的,就看姜鹤和白茜的了。 凌海走后,顾临缓缓起身,坐在了桌案前。 顾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空白宣旨许久,而后提起了笔。 “禅位诏书。” 四个字跃然纸上。 待凌海再回来的时候,大殿里已经不见了顾临的身影,只有还带着未干涸墨迹的纸张静静的躺着。 凌海晃了晃神,主上这是连凌霄阁也都不要了吗? 大庆皇宫。 “报——” 将士焦急的声音响起,顾清衍手上的朱笔立刻被放下,“何事?” “回皇上,大宁的逆王荆昭已经逃到了我大庆境内,白将军命末将回京告诉皇上,千万要注意安全。” 荆昭来大庆的目的昭然若揭,那就是要杀他顾清衍。 “可后日朕已经定下来要在天坛替母后祈福。” 顾清衍神色坚定,“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朕也要去祈福!母后如今生死未卜,朕寝食难安。” 将士离开后,秦维脸上满是担忧。 “皇上,听说那逆王荆昭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被主上给端了老巢一定是想要伺机报复您,不若还是改日在给娘娘祈福?” 秦维许是太过于担心,完全没有看到顾清衍瞬间变冷的眼神。 “朕心意已决。” “到时候让常庆带兵在一旁把守着就好。” 顾清衍见秦维还有话要说,皱着眉挥了挥手,“朕想再批阅一会儿奏折。” 走到大殿外的秦维浑身都充满着不自在,一旁的小太监看到后上前轻声开口,“秦公公,您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 秦维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不知为何,他对于后天的祈福总有一种不大妙的预感。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您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这样,秦公公您下去喝点茶水歇歇脚,这里奴才替您盯着。” 秦维闻言深深的呼了口气,“也好。” 眼前的小太监正是迎志。 “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皇上的喜好我也都告诉你了,有你在这里替我守着,我放心。” 说罢,秦维缓缓的离开了大殿外,后背看起来莫名的佝偻。 他真的想歇歇了。 第258章 内鬼现!秦维给顾清衍挡刀 “来人。” 太和殿内传出了顾清衍的声音,迎志闻言连忙弯着腰走入殿内,“皇上有何吩咐?” 听到不是秦维的声音,顾清衍手上的动作渐渐放缓,抬眼看了过去。 “秦维呢?” “皇上,秦公公身子有点不舒坦......奴才伺候皇上。” 顾清衍抿了抿嘴,他知道迎志,自从几个月前秦维便有意无意的让迎志在自己面前露脸。 偏生这迎志伺候的也好,事事处处都知晓他的喜好。 不难想到是秦维在背后推动的。 “你过来。” 顾清衍突然觉得有些眼胀,“秦维有心让你在朕面前露脸,朕知道。” “皇上,奴才罪该万死。” 迎志有些摸不准顾清衍这句话的意思,连忙跪了下来。 “你没罪,朕只是有句话想同你说。”顾清衍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迎志,“朕的身边从来不留不忠之人。” “皇上就是奴才的主子,奴才甘愿为皇上去死。” “甘愿为朕去死吗?” 顾清衍的眼底开始变得幽深,那秦维呢? 他再一次调查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可疑之处,除了秦维。 前世他只是一个没人看得起的世子,能那么的及时告诉他母后被赐死消息的,除了秦维几乎没有别得可能性。 还有最近,秦维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太多。 比如提拔迎志,再比如......拼命制止自己后天去给母后祈福。 别人只是怀疑荆昭会对他出手,可秦维却是笃定。 “皇上若是现在让奴才死,奴才绝对不会犹豫半分。” “起来吧。”顾清衍突然便失去了说话的兴致,“给朕倒杯茶。” ...... 深夜,秦维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倚着枕头,秦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明明写了信告诉佩兰和何羽收手,可为何事情还是演变成了这样? 佩兰依然和逆王勾结在一起,大魏和东清国被灭,但夫人却坠崖没了。 夫人...... 秦维双眼赤红,他不敢想象若是一直寻不到姜瑜,这个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还有他的小主子,该会如何的痛苦。 事情不应该弄成这样的。 荆昭这个人最是心狠手辣,主上把他逼到穷巷,他势必是要回来要小主子的命的。 偏偏小主子一定要去给夫人祈福。 秦维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暗暗下定了决心,后天他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小主子,不让小主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定远侯府。 姜鹤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趁着夜深人静,姜鹤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坐在石桌旁,姜鹤呆呆的看着天空上的明月。 不知阿瑜是否现在也在看着天空呢? 姜鹤只要一想到阿瑜,整个人都心痛的厉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的妹妹为何前世和今生都过的那么苦呢? “这么晚了,侯爷还不睡?”一道声音响起,裴芷坐在屋檐上,“这样可不利于你养身子。” “少主不是也没睡?” 裴芷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坐在了姜鹤对面,“后日不单单是祈福吧?” “这是我们大庆的事情,少主逾越了。” 姜鹤的脸色瞬间变得郑重,“皇上心里挂念着娘娘,所以才有了这次祈福。” 裴芷见状笑了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侯爷莫要见怪。” “还有啊,我不是故意监视侯爷的,只是今晚月亮尤其的圆,所以才想出来看看,正好看到侯爷院子里亮灯了。” 裴芷见姜鹤不接话,倒也不觉得难堪,又同姜鹤说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院子。 “阿芷,你又任性了。” 刚回到院子里,裴家家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裴芷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径直朝着屋子里走去。 留下裴家家主看了一眼圆月,重重的叹了口气。 阿芷还是没从当年那件事情里走出来...... 可身为世家家主,如何能有软肋呢? ...... 到了祈福这日,常庆早就派人在顾清衍出宫的路上层层布防。 就连百姓们都守在各自的屋子里闭门不出,一场祈福,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看着顾清衍的轿辇缓缓从宫门口出来,在暗处的裴家家主和裴芷对视了一眼,“父亲,您说今日这场祈福,会出怎样精彩的故事?” 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哭包皇帝真遇刺的话,会有怎样的反应? 还会哭吗? “阿芷。” 裴家家主给裴芷使了使眼色,裴芷低笑了几声。 他们能顺利呆在这里肯定是顾清衍默许的,说不准身边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呢。 天坛上,顾清衍虔诚的对着上天叩拜,希望上天能保佑姜瑜平安归来。 全程,秦维都浑身紧绷,并且极为紧张的盯着顾清衍,除了顾清衍祭拜的时候,其他时间秦维恨不得贴着顾清衍走。 可就在顾清衍祭拜完正准备走下天坛时,意外发生。 一批黑衣蒙面人出现在现场,立刻同提前安插好的将士们交上手,一时间,顾清衍身边竟无人守着。 忽地,一个黑衣人拿着刀直直冲着顾清衍,“顾临把我逼的走投无路,我只能杀了你,父债子偿!” “皇上,快躲开。” 任由秦维大声呼喊,顾清衍却仿佛被吓到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父亲!”裴芷神色一变,正想要出手却被裴家家主一把拉住,“阿芷,这只是一场闹剧。” 重兵把守下,这么多刺客如何能轻而易举的钻进来? 还有,大庆的小皇帝为何不躲这刀剑,难不成被吓傻了? 裴芷闻言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方才她...... 就在刀尖快要刺向顾清衍心口的时候,秦维猛地一闪身,挡在了顾清衍面前,刀刃穿破血肉的声音响起,身后的顾清衍眼角悄悄落下了一滴眼泪。 秦维真的是内鬼吗?如果是,为何要替他挡刀呢? 常庆带着人几乎是几息之间便擒拿了所有的“刺客”,秦维胸口不住的往外冒着鲜血, 看着顾清衍眼角的眼泪,秦维缓缓的笑了。 第259章 迟到了两世的道歉 “皇上......” 秦维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异常艰难,扫视了一圈四周,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咧开了嘴角。 “梅大夫!梅大夫!” 顾清衍突然脸色大变,冲着梅褚所在的方向便大声的吼着,“快来给他止血。” 看着顾清衍慌乱的样子,秦维脸上的笑意更加扩大了几分。 能在临死前看到小主子这样关心他,他已经知足了。 直到刚才他才堪堪反应过来,方才的那些人应当是小主子提前布置好的。 可他之前满心满意都是小主子,意识到有刺客的那一刻想的也只是如何不让小主子受伤,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刺客。 上好的伤药都用在了秦维的伤口上,可秦维的脸色却愈发的苍白。 “你为何要救朕?” 顾清衍缓缓的蹲了下来,眼底里满是不解。 秦维究竟是不是内鬼?不,秦维极大可能不是内鬼。 因为如果秦维真的是内鬼,为何要舍命护他? 无论秦维有多可疑,顾清衍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意相信秦维就是那个间接害的母后坠崖的内鬼。 “因为皇上就是奴才的命。” 说罢,秦维便陷入了昏迷。 顾清衍连忙看向梅褚,梅褚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皇上,秦维这一刀伤及心脉,就算是用再好的伤药也不过是硬撑罢了。” “依在下之见,不若先找个地方让秦维躺着。” 剩下的话梅褚还没说完,总归是不能让人就在这里死了。 “去襄王府。” 顾清衍的话让梅褚有些意外,本以为顾清衍会让人把秦维带回宫,却没想到顾清衍想带秦维去的是襄王府。 襄王府...... 梅褚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这是小主子和秦维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 襄王府。 秦维安静的躺在床上,而顾清衍就坐在一旁看着秦维,眼神满是复杂。 按照秦维方才的反应,一定是意识到了这场刺杀是他一手策划的,可秦维却并未露出诧异亦或者是不解的表情,只一直在笑。 顾清衍心里有些恐慌,那个最不愿相信的真相越发清晰。 秦维......真的就是那个内鬼吗? 可为何又要给他挡刀? 这两种对立的想法不断在顾清衍的大脑里交织,几息后,顾清衍忍不住双手抱住了脑袋,炸裂般的疼痛感传来。 “小主子......” 秦维虚弱的声音响起,顾清衍抱头的动作一顿,双眼直愣愣的看向了顾清衍。 “这里是定远侯府吗?” 秦维扫视了一圈,“能死在定远侯府里,我很......我很庆幸。” “你究竟是谁?”顾清衍脸色几乎是瞬间便冷了下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秦维究竟是不是内鬼,他必须要听到秦维亲口说。 可只有顾清衍自己知晓,他有多希望秦维是无辜的。 “小主子,你一直找的内鬼就是我。” 只一句话,顾清衍的双眼立刻红了起来,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为什么?” 秦维直截了当的承认,让顾清衍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 “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秦维自嘲的笑了笑,“我为了给......给娘亲报仇,想要让你的皇祖父,也就是我的父皇,断子绝孙。” “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害我母后?”顾清衍竟觉得可笑,“所以你待在我身边,是想要杀了我?” “为何不能相信我!相信我能给你个公道?” 不信任他,想杀他...... 顾清衍心脏都猛然的缩着,“枉我曾把你当作最亲的人,秦维......你......” 他有勇气给当年的父王讨回公道,可秦维却不信他。 “我罪孽深重,是我让佩兰去跟逆王合作。”秦维清晰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看向顾清衍的眼神中满是复杂。 “也是我,把前世的事情透露给了佩兰,导致夫人坠崖。” 顾清衍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开始冒了出来,满腔的恨意让秦维双眼彻底失去了亮光。 “还有,我做梦梦到前世了,阿衍,前世我害了你......” 秦维话还没说完,顾清衍腰间的佩剑便再一次刺穿秦维的胸膛。 “秦维,你该死,你不配那样唤我!” 剑刃被拔出,秦维猛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双眼拼命的看着顾清衍的样子,看着顾清衍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屋子。 当顾清衍的背影消失在秦维的视线中时,秦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曾在梦里偷偷唤过无数次的“阿衍”,终究在临死前说出口了。 可他不配。 ...... 梅褚缓缓走了进来,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床榻,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小主子的屋子,这床榻也是小主子的床榻。 “秦维,你辜负了小主子。” “主上一直都怀疑你,都是小主子替你作保,主上心里虽不说,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主上对小主子有愧,那些年在襄王府是你护着小主子。” 都说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所以梅褚就坐在床边絮絮的说着。 “或许你早就回头了,只是覆水难收。” “秦维,下辈子别为难自己,只为自己而活。”梅褚看着一滴泪水从秦维眼角滑落,死人流泪。 “如今小主子一刀了断了你,也算是给了你体面。” 要知道,叛徒在凌霄阁里,是要活活被凌迟而死的。 另一边,顾清衍失魂落魄的往外走,正好同回来的裴家父女碰上。 “大庆皇帝。” “最近京城不太平,还请两位莫要活动在多事之地。”顾清衍扯了扯嘴角,“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赶人的意思。 裴家家主和裴芷见状也没多说什么,颇为识趣的给顾清衍让开了道路。 “我瞧着定远侯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和阿芷准备后日启程。” “也好,到时候朕亲自送你们。” 没有任何挽留,顾清衍直截了当的离开了定远侯府。 第260章 阿衍,总会有人一直爱你 回宫的路上,顾清衍的轿辇里安静极了。 出宫的时候站在轿辇边上的是秦维,而回宫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迎志了。 “皇上,到太和殿了。” 迎志的声音响起,顾清衍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走下轿辇的时候还有些踉跄。 “就在外头伺候吧,朕想一个人待着。” 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顾清衍终于忍不住趴在了桌案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秦维......为何偏偏是秦维...... 他从记事开始秦维便在他身边了,那时候几乎没有人能看得上他这个襄王世子,连奴才都能来踩他几脚。 是秦维一直护着他,替他挨下了不知多少棍棒和饥饿,最最艰难的时候,他要靠着秦维拿回来的吃食来存活。 可如今真相大白,秦维竟然一直都想杀了他。 那为何不早早动手! 顾清衍觉得自己胸口憋着一大团气,害的母后坠崖,这是他永远无法原谅的。 所以他必须要亲手杀了秦维。 阿衍......秦维他怎么还有脸那样唤自己! 夜色渐渐变深,迎志在外面着急的满头大汗,皇上晚膳都没用,这可如何是好? 迎志终于按捺不住,弯着腰走进了太和殿。 “皇上,夜已经深了。” 此时的顾清衍已经不再是趴在桌案上的模样,而是面无表情的批改着奏折。 “朕不困。” “皇上,您不能这样不顾惜身子。”迎志跪了下来,“您晚膳都没用,明日一大早就又要上朝,皇上,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是会心疼的。” 许是因为迎志提到了姜瑜,顾清衍的眼神变了又变,默默的站起了身子。 “让御膳房准备些简单的吃食送到昭宁宫吧。” 说罢,顾清衍便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朝着殿外走去。 ...... “迎志,你胆子不小。” 宫道上,顾清衍不轻不重的话立刻又让迎志本就弯着的腰弯的更厉害了。 “如今都敢直接搬出母后来了。” 自从母后坠崖后,就连凌嬷嬷和万吉都不在他面前提及母后,几乎人人都对母后讳莫如深。 “皇上饶命。”迎志直接跪了下来,“秦......秦公公说,如果皇上不爱惜身子,就提一提太后娘娘。” 看着迎志吞吞吐吐的样子,顾清衍整个人的脸色都在月光下闪着寒意,“他还说什么了?” “说......说不用避讳提及太后娘娘,皇上很想念太后娘娘的。” 沉默,足足一炷香的沉默。 顾清衍转身改变了行走的方向,直愣愣的朝着秦维的小屋子而去。 平日里秦维作为首领太监,是有一个单独歇脚的屋子的。 屋子几乎没有任何的摆设,看起来跟普通的下人房没有任何区别。 顾清衍抿了抿嘴,之前在襄王府的时候秦维几乎吃住都和自己在一起。 当初他是见过岑海的屋子的,和自己眼前这间似乎一个天一个地。 顾清衍坐在了桌案前,桌案上摆着几本已经发旧的书,显然是被经常翻动,顾清衍轻轻的翻开了这些书,书上的文字熟悉的厉害。 这些都是他刚启蒙的时候最爱读的书。 忽地,一张夹在书中的信封掉了下来,信封的封面上没有任何笔墨,打开信封后,信纸上的内容让顾清衍双眼猛地骤缩。 “阿衍。” 一看到这两个字,顾清衍便攥紧了双手。 “我一直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告诉你我曾犯下的错事,最近我几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想,距离你知晓真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错的太离谱,当我得知夫人因为我而坠崖的时候,我知道再也无法挽回了。” “阿衍,对不起。” 信上的字迹同顾清衍印象里秦维的字迹完全不同,怪不得,他查了秦维这么久也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其实我远比所有人都厌恶前世的我,也更厌恶今生的我。”这几个字的纸间还有泪渍,“如今我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了内心,阿衍,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笑至极。” “可是阿衍,你要相信,无论如何都总会有人一直爱你。” 信显然还没写完,顾清衍盯着那空白了半截的纸许久才有了动作。 顾清衍一下一下的把信纸撕碎。 “秦维,此后生生世世再也别见了。” 顾清衍走出秦维屋子的时候,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大步流星的朝着昭宁宫的方向而去。 昭宁宫内,顾清衍终于有了饿意,大口大口的喝着粥,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躺在姜瑜的床上,顾清衍缓缓闭上了眼睛。 母后,孩儿想明白了。 秦维对孩儿有恩是事实,但背叛了孩儿也是事实,既然如此,便恩怨相抵,再也没有纠葛。 只是母后,都怪孩儿识人不清,害得您坠崖。 棉被下,顾清衍紧紧的抓住床褥,母后,您一定要好好的,待孩儿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和父王一起去找您。 秦维的尸体连同秦维这个人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在这世间来过一般。 迎志取代秦维成为了顾清衍身边的首领太监,事事处处都极为符合顾清衍的喜好,一场无声的硝烟也就此结束。 荆昭身死的消息也渐渐被放了出来。 京城城门口。 顾清衍搀扶着姜鹤,看着眼前的裴家父女,旁边是装了足足一马车的行李。 “这一次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若非如此,想必此刻我已经在阎王殿了。”姜鹤冲着裴家父女弯了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次我们过来,是报答上一次的恩情。” 裴家家主眼神看向顾清衍,“大庆皇帝,想必我们之后还会再相见的。” “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 顾清衍“天真无邪”的笑着,“到时候希望朕能长得再高一些。” “哈哈哈哈!” 裴家家主大声的笑着,“后会有期。” 身后的裴芷也弯了弯嘴角,“后会有期。” 说罢,父女两人便挥了挥手离开了京城,顾清衍和姜鹤也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几乎同时,背道而向的顾清衍和裴家父女嘴角的笑意缓缓消散。 等到下次见面时,应当就是仇敌了。 第261章 裴家父女离开大庆 “皇上,裴家自从前几年那场家族内斗以来势力大减,如今在几大世家中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准。” 姜鹤细细的同顾清衍说着几大世家的事情,顾清衍聚精会神的听着。 “裴芷是裴家家主选定的继承人,说起来,裴家家主能主动断尾舍弃几个成年子女,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顾清衍闻言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嘲讽,“当年裴家家主病危,几个子女却只顾着争权夺势,唯有裴芷想尽法子去救人,人非草木,选了裴芷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如何看待裴芷?” 姜鹤看了一眼顾清衍,这两个孩子一样的年纪,却都一样的早慧。 “是个劲敌。” 顾清衍给出的四个字让姜鹤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人家小姑娘跟你一般大,你还把人家当作劲敌了?” “舅舅,她也未必没把我当作劲敌。” 顾清衍垂了垂眼眸,他看得出来,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裴芷便在打量他,是那种面对敌人的打量。 “日后你们交手的机会多着呢。” 姜鹤见马车里也没有旁人,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如今逆王已死,内鬼也被肃清,阿衍,做的很好。” 顾清衍闻言点了点头,“舅母应当不久后就也要回来了。” 渐渐的,马车内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起来,马车外站着的迎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皇上和侯爷应当又是在想念太后娘娘了。 太后娘娘那样善心的人儿,上天一定不会让娘娘当真出事儿的。 ...... 另一边。 回去的路程不赶,裴家父女两人便悠哉悠哉的“顺道”看了看大庆的风土人情。 “阿芷,你说咱们附近会不会有人跟着?” 裴家家主半开玩笑的开口,回头看了眼那满满当当的一马车东西,这大庆的小皇帝还真是有意思。 表面上看起来热情亲切,实则他们都走出京城这么久了还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 只怕是要跟到他们离开大庆的那一刻了。 “父亲不是已经察觉到了。” 裴芷见怪不怪的跑到马车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些吃食,“不过这大庆京城里的糕点倒还真是好吃,父亲,回头让家里的小厨房也研究研究。” “阿芷,你觉得如今的大庆如何?” “蒸蒸日上。” 裴芷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出了最核心的东西,“大庆朝堂上之前有一位旧臣叫闵甫,他如今死了。” “可见顾清衍对于世家几乎没有什么容忍度。” 裴家家主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看来阿芷这几日已经把大庆摸的差不多了。 “不过我们也不用太过于提前担忧。”裴家家主拍了拍裴芷的肩膀,“他在长大的同时,阿芷,你也在长大。” 说罢,裴家家主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寒意,厌恶世家吗?只怕到时候最大的世家就是姜家,他顾清衍自己的外家。 不过,等顾清衍成长起来,也得几年。 所以来日方长。 ...... 大宁皇宫。 卓邑和常无忧站在殿外面面相觑,凌海面无表情的拿出了一道圣旨,递给了卓邑。 几息后,卓邑如同扔烫手山芋一般把圣旨扔给了常无忧。 “国君呢?”卓邑显然都有些破音。 “国君已经离开了。” “什么?!”刚回到大宁的卓邑惊闻“噩耗”,一下子都有些呼吸不畅。 这叫什么事儿? 逆王也被杀了,大宁朝堂内外也都稳定住了,国君却跑了?还留下了一封禅位诏书,拍拍屁股就走了? “凌护法知道国君去哪里了吗?”常无忧也紧跟着开口,“如果凌护法有消息的话,还请告诉我和卓相。” “国君并未告诉任何人去了哪里。” 凌海冲着卓邑和常无忧抱了抱拳,“在下告退。” 留下卓邑和常无忧两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罢了,赶紧派人去大庆求见大庆皇帝吧。” 卓邑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禅位诏书便是传给小殿下的,可如今这形势...... 常无忧定定的看了眼手中的那抹明黄,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波微动。 “卓相,您说当年国君若是有别的路可以走,会选择成为大宁的国君吗?” 这句话的声音虽轻,却在卓邑听来振聋发聩。 他不止一次去派人到大庆打听大庆襄王之前的事情,得到的回复无一不是襄王生性洒脱不愿受拘束,淡泊权力。 卓邑扯了扯嘴角,其实从听到淡泊权力那一刻,他也就隐约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次只怕是朝臣们和百姓们,也都让国君难过了。” “卓邑,这场战争到现在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常无忧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放晴的天空,“可杳无音讯的只有国君的妻子。” 就让国君去找人吧。 ...... 禅位诏书被八百里加急送往大庆,大宁也都知道了顾临离开的消息,一时间,巨大的不安彻底笼罩了大宁。 可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间节点出来闹事。 顾临先前除掉荆昭的手段太绝,到现在荆昭还有他手里下的那些人的尸体还在城门口高高悬挂着。 让人看到便心生胆怯。 大庆皇宫。 顾清衍看到眼前的这封禅位诏书,彻底红了眼。 “我讨厌父王。” 顾清衍抓起眼前的诏书便想要扔在地上,可高高悬在空中的手却紧紧的抓住诏书,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姜鹤,顾清衍吸了吸鼻子。 “舅舅,他怎么能就这样扔下我就走了?” 顾清衍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幼兽,“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姜鹤缓缓起身,神色满是认真:“阿衍,当初你父王和母后问你是否愿意成为天下共主,你如何回答他们的?” 顾清衍泪水流的更加汹涌,“我说的愿意。” 姜鹤把顾清衍搂进了怀里,“你父王去找你母后了,等他找到你母后,他就会回来了。” “阿衍乖,我们等他们回来。” 若非为了杀荆昭和揪出秦维,只怕顾临都不会离开山崖。 第262章 朕要他们求着朕 “可我也好想去找母后,舅舅,我也很想母后。” 顾清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忽地,一封信给递到了顾清衍面前,“喏,他写给你的。” 哭声瞬间停止,顾清衍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的委屈已经消散了一半。 他怕的是父王不辞而别,但有了这封信,他的心瞬间便安定了下来。 “阿衍,大宁内患已经彻底解决,可择机接手大宁,切记,要让他们求着你接手大宁。” “我去继续找你娘亲,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来看你,万事莫要为难自己。”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顾清衍便咧开了嘴角。 姜鹤看着情绪由阴转晴的顾清衍,对信上的内容越发好奇了起来,“你父王写了什么,能这么快就把你哄好了?” 顾清衍笑着把信递给姜鹤,“舅舅,他没有抛下我。” 姜鹤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两句话,不是吧?顾临两句话就把孩子哄好了? 那方才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岂非很......丑陋? “你父王果然阴损。”姜鹤怨怼的开口,“能想出让他们求着你接手大宁的损招,这样也好,让大宁知道可不是我们上赶着要接手他们的。” “你方才不是说你也想去找娘娘的吗?” 见顾清衍不怪顾临,姜鹤反而忍不住了,在一旁幽幽的开口问道。 孰料顾清衍把顾临的信整整齐齐的折好放在胸口的位置,“我很想去找母后,可母后是为了大庆而坠崖的,所以我不能让母后白白受伤。” “母后肯定会回来的,等母后回来那日,我要让她看到一个不曾辜负她的我。” 这也是他拼命压制自己想去找母后念头的原因。 他要更强大,才能保护母后。 ...... 次日的朝堂上,顾清衍拿出了顾临留下的禅位诏书。 “诸卿都有何意见?” 朝臣们显然都已经提前知晓了禅位诏书的事情,因此便一个接一个的出言,都是支持顾清衍接下禅位诏书的。 毕竟大宁国君临走前杀了大宁朝堂超过半数的朝臣,是个极好的合并机会,到时候无论是朝堂的安顿还是民心的汇聚,都对皇上是大大的有益。 “可朕不这么觉得。” 顾清衍的话让朝堂上有了片刻的安静。 “当初大宁对我大庆蠢蠢欲动,若非父王以一己之力顶了下来,如今两国早就交上手了。” 顾清衍紧绷着小脸的模样让众人都有些生怯,“还有,朕的父王真实身份公开后,大宁内外是如何议论的,朕不是听不到!” “此事之后再议。” 说罢,顾清衍便离开了朝堂,留下朝臣们面面相觑,唯有知晓内幕的姜鹤忍不住伸手掩盖住了笑容。 这父子两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黑心。 “舅舅,我方才的表现不错吧?” 有了姜鹤陪着,顾清衍的心情到底还是比之前好了太多。 看着顾清衍有些小得瑟的模样,姜鹤夹了一筷子肉放在了顾清衍眼前的餐盘里,“接下来我们就该看着大宁着急了。” 顾清衍大口大口的吃着,而后灵机一动,“迎志,派人去叫舅母回京,还有,隗若也让他快些回京。” 姜鹤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顾清衍偷笑了几声 ,“既然已经没有战事,也该让舅母回来了,至于隗若,如今朕觉得他的一些法子很是好用,所以让他回来给朕出出主意。” 本该驻守的军队也回京,大宁只会觉得他当真是不想接这禅位诏书吧。 “卓邑那老狐狸应当能看出来,就看他愿不愿意配合咱们了。” 姜鹤明显上翘的嘴角暴露出了好心情,看的顾清衍脸上的笑意也扩大了几分。 “朕偏要他们求着朕。” ...... 消息传回大宁,卓邑看的嘴角直抽,小殿下这行事作风,只怕朝中那群人日后有的是苦头要吃了。 但卓邑还是故意绷着脸,清了清嗓子,“现在小殿下不愿接这份禅位诏书,诸位,这可如何是好?” 卓邑话音刚落,一直不曾出现的凌海从暗处走了出来,腰间系着佩剑,还有凌枯,也站在了凌海身边。 看的朝臣们不自觉地抖了抖,只怕他们其中只要一有人起了别的心思,凌霄阁的剑就要到他们脖子上了。 国君这是给他们留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 “丞相有什么法子?” 众人急的团团转,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宁尚能维持现状,可之后呢? 若是等到大宁势力微之时,大庆选择直接打下大宁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不如现下两国合并了好,反正国君也只有这一个孩子。 “唯今之计,只有再去劝说了。” 说是劝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再去求一求。 “老夫去!” 钟毅一开口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当初殿下为质时在老夫府上小住过一段时间,由老夫去最合适不过。” “那就拜托勇毅侯了。” 众人纷纷开口,勇毅侯代表着他们大宁的武将,由勇毅侯去最为合适不过了。 此时的众人已经满心都是如何能快速的说动顾清衍接下大宁。 连夜,钟毅便驱车赶往大庆。 路过横县的时候,看到了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的白茜和常庆。 “我们接到皇上旨意返京,好巧在这里碰到勇毅侯。” 钟毅的眼睑微不可见颤抖了几下,“既如此,一道吧。” 如今已经是十月,白茜的身孕也快满三个月了,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柔和了几分。 “也好,常庆,吩咐大军准备启程返京。” 一路上,钟毅观察着大庆的军队和沿路路过的州县,心中的想法越发的清晰:就算是求也一定要求着小殿下接了圣旨。 大庆蒸蒸日上的势头太过明显,此时两国合并便是强强联手,就算是放在百年之后也是美谈一桩。 绝对不能等着让大宁被大庆吞并打下,屈辱灭国。 而白茜则时不时的低头看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越临近京城,眼中的亮光便越发明显。 第263章 两国合并——大渝! 京城城门处,顾临亲自率领百官迎接回京的大军。 跟在顾临身后的姜鹤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队伍正前方的人,可待队伍渐渐靠近,姜鹤才发现骑着马的人是常庆。 常庆翻身下马,“臣常庆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乎同时,白茜和钟毅走下马车,同样的跪地拜见。 “都起来。” 顾清衍刻意放大了声调,“你们都是我大庆的好儿郎,今日你们凯旋,朕亲自敬你们一杯!” 说罢,迎志便给顾清衍端来了酒杯,顾清衍一饮而尽,“你们放心,你们为大庆立下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快回家吧,回家和你们的父母妻儿团聚。” “多谢皇上!” 响彻云霄的声音响起,钟毅的眼神变了又变。 太和殿内,顾清衍下意识的看向了白茜的肚子,而后又看了看一旁毫不知情的姜鹤,忍不住咧开了嘴。 “舅舅,舅母,朕有些话想跟勇毅侯单独聊聊,你和舅母也早些回去吧。” 姜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支走他?没看到这大宁的勇毅侯还在这里,他可得留下来给阿衍镇镇场子! “皇上,我和阿茜也能......” “快回去吧。”顾清衍又强调了一次,白茜见状默默的垂下了头,任由一头雾水的姜鹤拉着自己朝着定远侯府而去。 太和殿内只剩下顾清衍和钟毅两个人。 “这才多久没见,皇上瘦了,也抽条儿了。” 顾清衍抿了抿嘴,“勇毅侯倒是还和从前一样,生龙活虎。” “哈哈哈哈!”钟毅心中所有的不安在见到顾清衍这一刻统统散尽,眼底浮现出了慈爱之色,“老夫这趟来的目的,皇上想必已经知晓了。” 从他被对待的方式,钟毅便猜到了顾清衍的心思。 “来。” 钟毅下意识的朝着顾清衍挥了挥手,而后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在勇毅侯府了,皇上也不是那个当初在侯府里跟在他屁股后面烧火的娃娃了。 可顾清衍却起身走到了钟毅面前。 钟毅已经年过六旬,满是皱纹的手握紧顾清衍的时候,顾清衍乖觉的厉害。 “皇上只想一统大庆和大宁的,只是要先晾着大宁。”钟毅眼角都是笑意,“这样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两个国家都是好事。” “皇上长大了。” 钟毅叹了口气,拍了拍顾清衍的手背,“只是长大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还可以。” 顾清衍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 “老夫年纪大了,今朝脱了鞋和袜,明朝未必还能穿,若要说旁的,老夫就只有一个愿望。”钟毅扯了扯嘴角,“希望能看到天下大统那日。” “这个愿望已经听您老人家说了许多次了。” 顾清衍只一个劲儿的笑着,可钟毅的心里却越发的不是滋味儿。 说到底,这还是个十二岁的娃娃呢。 娘亲坠崖生死未卜,爹爹又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不知亏损了多少寿数。 “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老夫瞧着大庆武将都听定远侯的,若是日后有哪个大宁的武将不听话,老夫就去揍他。” “这可是您说的,朕记下了!” 直到钟毅被迎志带下去休息,太和殿里只剩下顾清衍一个人的时候,顾清衍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长大的滋味儿当真是不好受。 顾清衍缓缓走到桌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字。 渝。 渝,寓意着坚守承诺,永不改变。 他不喜欢大庆,因为大庆的顾姓里留着太多脏东西,父王和母后都被害的遍体鳞伤。 他也同样不喜欢大宁。 所以合并后的国家既不叫大庆,也不叫大宁。 就叫大渝,跟母后的小字谐音。最重要的是,他偷偷翻了古籍,渝字五行偏水,代表着生命的活力。 他希望这个国号能庇佑母后化险为夷。 看着纸上的大字,顾清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大渝。 日后整个天下都要叫大渝。 ...... 同一时间,定远侯府。 姜鹤几乎呆滞的看向白茜的肚子,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有喜了?”姜鹤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多大了,怎么......怎么看不出来?” “还没满三个月呢!”白茜伸手在姜鹤的眼前晃了晃,“醒醒,怎么高兴傻了?” “我......我自然是高兴!”姜鹤忍不住站了起来,抱着白茜原地转了好几圈,而后方才小心翼翼的把白茜放在了床上。 “那这段时间你还上战场,阿茜,你糊涂!你若是出事了怎么办?大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反应过来后的姜鹤有些后怕,这些事情他都不敢想,还有他险些丧命...... “阿茜,日后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白茜狠狠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所有的惊心动魄在如今看来都过去了,姜鹤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 只是阿瑜...... “娘娘知道这件事吗?”姜鹤想到姜瑜,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娘知道的。”白茜脸色也变得落寞了起来,“当时你已经出事了,娘娘说让我自己决定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 姜鹤闻言蹲了下来,嘴角缓缓勾起,把手放在了白茜的肚子上,真好,阿瑜也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 都说侄女肖姑,若怀的是个姑娘,会不会同阿瑜生的相像? 他也好想念阿瑜。 ...... 顾清衍足足晾了大宁三日,直到大宁那边都要忍不住继续派人过来大庆的时候,顾清衍才在早朝上再次提及大宁的事情。 “朕可以接下那封禅位诏书,但朕有一个条件。” 站在大庆朝堂上的勇毅侯闻言连忙开口,“愿闻其详。” “国号不能继续叫大宁,具体叫什么,要由朕来定。” 钟毅顿了顿,“那皇上想要定国号为......” “具体叫什么,朕还没有想好。” “多谢皇上,一切都听皇上安排。”钟毅跪了下来,他听懂了顾清衍话里话外的意思,国号不叫大宁,但同时也不叫大庆。 这就够了。 第264章 公主殉国 见钟毅答应的痛快,大庆的朝臣们却不干了,下了朝后都齐刷刷的堵在太和殿外。 “各位大人们,皇上说了不见,大人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众臣都齐齐看向姜鹤,“侯爷,您快劝劝皇上,如今是大宁求着皇上接下那禅位诏书,就算是合并后继续唤大庆也是不为过的呀。” 姜鹤闻言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诸位放心,我会去劝说皇上。” 个屁。 他姜家巴不得大庆这个名头赶紧玩完。 若是说之前他姜鹤对大庆还有执念,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加上顾临被大宁背刺的事情,他已经看明白了。 民心永远都是当权者玩弄权力的工具。 对于百姓而言,只要不战乱,能吃饱穿暖,他们便不会有任何的政治倾向。 所以现下这种既能灭了大庆,又不会伤害到百姓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他才不会阻止阿衍的。 太和殿内,姜鹤明显的神采飞扬让顾清衍都忍不住侧目,“舅舅是知晓舅母有身孕的事情了?” “皇上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姜鹤嘴角微勾,自己找了座位坐了下来,迎志立刻上前给姜鹤沏了壶茶。 “这样的大事,还是该舅母亲口告诉你。”顾清衍兴致勃勃的开口,“舅舅,几个月能把出是表弟还是表妹呀?” 他倒是不拘,表弟或者表妹都好。 “我问过了,那得四个月往上了。” 姜鹤脸上的笑意根本就止不住,“皇上想好定什么国号了吗?” 下一秒,一张纸便被递了过来。 姜鹤定定的看着纸上的字许久,“好,这个字好。” 大渝。 ...... 顾清衍并不愿继续使用大庆作为国号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百姓们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小,正如姜鹤所料,只要掌权的还是顾清衍,他们心里便觉得没有区别。 反应强烈的只有朝臣和一些文人武将。 朝臣那边被顾清衍直接压了下来,武将这块也被姜鹤压的死死的。 只有文人。 刚好就是在这个时候,隗若回来了。 “隗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隗若刚一进京城的人,便被一群文人给围住,慷慨激昂的说着顾清衍要重新定国号是多么的不合情理。 隗若本就风尘仆仆疲惫尽显,如今耳畔又多了许多如同苍蝇一般的嗡嗡声,隗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停。” 见隗若精神有些不济,众人说话的声音方才渐渐停止。 “若是皇上按照你们的要求继续用大庆作为国号,那大宁那边呢?大宁会心甘情愿的被灭国?” “那......那也不能不争取一下,万一大宁答应了呢?” 隗若被这句话给气笑了,“不管你们信不信,皇上若是坚持用大庆作为国号,大宁就算是硬扛着,也不会同我们合并。” “即使有昭元帝的禅位诏书。” 隗若见状又轻笑了几声,“你们说万一把皇上逼急了,直接继续用大宁作为国号......” 本来气势汹汹的闹事被隗若几句话给化解,隗若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才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回京的路上他刚好碰到了顾临,顾临看起来憔悴极了。 只对着他说了一句拜托。 ...... 京郊的宅院里。 “什么?”听到护卫的话,顾清瑶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脚下的步子还有些踉跄。 “皇上已经接下了昭元帝的禅位诏书,并且不日后将会公布新的国号。” “新的国号?” 顾清瑶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庆就此要没了吗? “对,合并后的国家既不叫大庆,也不叫大宁。” “知道了。” 顾清瑶点了点头,整个人仿佛是瞬间安静下来一样,身后坐着轮椅的顾清风也跟着开口,“多谢你来告诉我们。” 护卫走出院子后,顾清风嘲弄的笑了笑,“果然,顾清衍是憎恨大庆的。”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会不争取用大庆作为两国合并后的国号,这样更有利于他今后的统治。 “大庆害的母后遍体鳞伤,不叫大庆也好。” 顾清瑶淡淡的开口,“想来顾清衍也会想到更合适的国号,这样大宁也会心甘情愿的同我们合并,两国不起纷争,百姓们都会安然无恙。” “我还不如瑶儿想的透彻。” 顾清风看了眼顾清瑶,总觉得顾清瑶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我们会被关在这里多久。”顾清风想来都还有些惊叹,“原来昭元帝就是皇叔,顾清衍就是昭元帝的儿子。” 想到这里,顾清风眼底闪过一抹惧意,怪不得那次他被昭元帝给带走狠狠折磨了一番。 “二哥是觉得顾清衍命好吗?” “那是自然。”想都没想,顾清风便直接开口。在他看来,顾清衍自然是命好,不仅仅是母后的亲生孩子,还是大宁昭元帝的孩子。 “二哥,你忘记了,他命不好。” 顾清瑶淡淡的看着顾清风,“上辈子他是如何死的二哥忘记了吗?他命很苦的。” 说罢,顾清瑶便走进了屋子里,留顾清风一个人在院子里沉默的坐在轮椅上。 不一会儿,便有陶埙的声音响起,顾清风听着曲子,越听越觉得熟悉。 忽地,顾清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心身剧颤。 这首曲子他曾在瑶儿害怕的时候吹过,瑶儿告诉他这首曲子叫红颜怨。 曲子背后讲的是在国家灭亡前,这个国家的公主在京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故事。 当时但凡攻城的敌军,都必须踏过公主的尸体。 瑶儿何时学会了这首曲子? 故事里的公主被抹去了国号,瑶儿也...... 一曲终了,顾清风急切的声音响起,“瑶儿......” “二哥,我只是突然响起这首曲子了,我还会吹别的曲子,我吹给你听。”顾清瑶笑着又吹起了别的曲子,顾清风愣在了原地。 他都不记得瑶儿有多久没有像今日这样好好同他说话,唤他二哥了。 这一切都让他心慌的厉害。 第265章 终于解脱了 十月中旬,大渝作为国号被顾清衍在朝堂上正式提及。 几乎每个朝臣在听到大渝这两个字时都沉默了几瞬,大渝,同太后娘娘的名讳谐音,难怪皇上一定要重新另起国号。 至此,但凡是个明眼人都不敢再置喙大渝这个国号。 “皇上,应当择良辰吉日在大宁再次举行一次登基大典。” 朝堂上,有朝臣出列开口,“不仅如此,两国合并后是否应该另立国都,也是当下需要立刻考虑的事情。” 顾清衍对这些事情似乎是早有准备,直接了当的开口: “登基大典就不必了,母后如今下落不明,朕也没有心思去举办什么登基大典。” 这些事情那日隗若入宫他已经和隗若商量过了,京城距离大宁太远,国都定然是要另择的。 “至于国都的事情更是大事,朕已经请大宁的国师算了一个好地方。” 顾清衍的声音继续响起,“横县处于中间位置,是个定都的好地方。” 他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在横县,第一次和父王相见,也是在横县。 横县对于他、母后,还有父王而言,都意义非凡。 “皇上不愿举办登基大典,但该有的礼节也是不能少的。臣以为,皇上抵达横县之时,应当让原来大宁的朝臣来给皇上磕头。” 隗若的话立刻引来了众人的赞同,顾清衍也点了点头,“就按照隗卿说的来办。” “至于宫殿的搭建,工部多督促操办。” 顾清衍扫视四周,“朕会在几日后先行赶往横县临时府邸处理朝务。” “退朝。” 一道圣旨发出,世上再无大庆和大宁,只有大渝。 一个全新且强大的大渝。 在这道圣旨发出之后,顾清衍立刻开始忙的脚不沾地,重组成新的朝堂,还有兵力之间的汇聚和磨合都让顾清衍无暇分心去顾忌顾清风和顾清瑶。 姜鹤也同样忙的不着家,白茜被强硬的摁在府里养胎,帮着谢织晴盘各地女子学堂的事情。 原来横亘在大庆和大宁之间的边界被打破,边关的百姓们各个都喜气洋洋。 至于横县,则更是敲锣打鼓的准备迎接顾清衍的到来。 大渝,他们竟然有幸成为大渝朝的都城。 ...... 京郊的院子里,顾清瑶敲了敲院门,院外守着的护卫见状开口,“有什么事情吗?” “能帮我问问皇上,他离开京城那日,我能送送他吗?” 顾清瑶的声音平淡极了,护卫不疑有他,“皇上和太后娘娘曾下过旨,不许您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我知道,你再替我去问一遍,他这一走,我们下一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护卫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在下会去禀告皇上的。” 不出一个时辰,护卫便再度折返,“皇上说带您去见他。” 太和殿内,顾清衍把头从折子里抬起,“顾清瑶,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可不觉得顾清瑶是那种想要去送他的人。 “母后至今还没有下落吗?” 顾清衍闻言抿了抿嘴,顾清瑶便明白了顾清衍的意思。 “不过昭元帝已经去寻了,想来以昭元帝的能力,一定会找到母后的。”顾清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的顾清衍眉心直蹙,“等之后找到了母后,你们便能幸福的在一起了。” “顾清瑶,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离开京城那日,能不能让我站在京城的城墙上送送你。” 顾清瑶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我想亲眼看着你离开京城。” 几乎是一瞬间,顾清衍明白了顾清瑶的意思。 “我知道上辈子犯下的罪孽无论如何也洗不清,所以我就该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院子里日日夜夜的忏悔。” “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奢望,所以我今日来求你,顾清衍,能不能给我一个解脱?” “为何偏偏是那日?”顾清衍直直的看着顾清瑶。 “因为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京城不再是京城,大庆也不再是大庆,我想亲眼看到那一刻。” 顾清瑶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而我是大庆的公主,我的生死应当是和大庆紧密相连的。” “若是朕不应呢?” “那我便绝食,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哪里找不到死法呢?”顾清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或者是撞柱而亡,亦或者投井?我能想到的法子太多了。” 纵使她无法亲眼看到那一刻,她也依然会随着大庆而去。 “我知道你恨大庆,可我是大庆的公主。” 自从姜瑜出事后顾清瑶日日夜夜在小佛堂为姜瑜祈福,整个人身上也莫名缠绕着一股檀香。 “恳求你,让我亲眼看看那一刻。” “京城的城墙不能染血。” 点到为止,可顾清瑶也已经满足了。 “多谢了。” 顾清瑶离开的时候后背挺的笔直,一身青衣缓缓淡出了顾清衍的视线。 ...... 顾清衍带着满朝文武离开京城这天,顾清瑶早早的便站在了城墙上。 她亲眼看着顾清衍离开京城,京城城门缓缓关上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悲伤笼罩着整个京城。 哦不,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京城了。 顾清衍下旨给这里定名为庆城。 “公主,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身后看守的护卫出言提醒,顾清瑶扯了扯嘴角,最后看了眼皇宫的方向,而后,整个人便缓缓倒在了地上。 “公主!” 几乎同一时间,马车里的顾清衍撩开了车窗,回头朝着城墙的方向看去。 “我的国家已经不复存在,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顾清瑶痛苦的捂住了肚子,她服下的毒药是断肠草,从毒发到死亡不会流出任何的血,只是人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死后......把我扔到......扔到乱葬岗......” 顾清瑶断断续续的说着,而后整个人似乎是狠狠松了口气,她终于......终于解脱了。 她死后一定要在乱葬岗,在前世母后同样也在的地方。 母后,平安康健,万事如意。 第266章 时光荏苒 顾清衍刚出京城没多久,便有人急匆匆的策马赶到顾清衍面前,“皇上,公主服毒自尽。” “知道了,她死前有说什么吗?” “回皇上,公主说死后希望能把她葬在乱葬岗。” “允了。” 顾清衍继续前行,心里的波澜也快速的化为平静,若非之后顾清瑶却有悔意,也并未再次伤害到母后,他也不可能容许顾清瑶就这么死了。 人死如灯灭,罢了。 而顾清风在得知了顾清瑶的死讯后整个人都眼前发黑,“是不是顾清衍杀了瑶儿!你们为什么不放过瑶儿,她真的已经在忏悔了,为什么不放过她!” “放肆!” 护卫见状脸色也黑了下来,“出口污蔑皇上可是重罪!” “污蔑?” 顾清风嘲讽的笑了笑,“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重罪吗?” “公主一心求死,皇上心善答应了公主的请求。” 一句话,让顾清风整个人都大笑了起来,一心求死,他的瑶儿一心求死。 原来那日瑶儿同他好好说话,还叫他二哥,一副同他冰释前嫌的模样,是因为瑶儿已经想死了。 “为什么是今天?” 看着顾清风双目赤红的模样,护卫心里也有些发怵。 “这些事情属下就不知道了。” 院子里回归平静,顾清风呆呆的看着小佛堂的方向,瑶儿去小佛堂去的最勤,跪的膝盖上都有两处淤青。 “瑶儿,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是今天了。” 公主自尽,在大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天。 是名景,但不是美谈。 ...... 顾临走后,凌霄阁的人都守在大宁,担心大宁会出乱子。 只有少数几个人跟着顾临来到了山崖。 “那个山崖没名字的,村子里本来人就少,不过听说有贵人在那里坠崖,如今那里我们都不敢靠近的。” 凌山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大步朝着山崖而去。 山崖附近搭起了一座草屋,甚至连个院子都没有。 “主上。” “进来。”顾临的声音响起,一进屋子,一幅巨大的舆图便落入了凌山眼中。 舆图上被标记的密密麻麻,尤其是山崖附近,凌山知道,标记到的地方都是顾临已经找过很多次的。 “又沿着崖下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夫人的踪迹。”凌山的话让顾临眼中的亮光暗了暗,“我们会再去找一遍。” “多谢。” 顾临的这两个字让凌山瞬间僵住,数不清的酸涩从凌山的心口蔓延出来,主上一向骄傲,如今...... 凌山走后,顾临又盯着舆图看了很久,舆图上被标出了一条暗线,这是山崖下竟然有野兽出没的地方。 顾临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苦笑,这条暗线凶险异常,可他已经跑过不下十次了,也是没有任何踪迹。 一个好好的人,怎会到处都没有踪迹呢? 桌子上摆着一封封信件,垒起来也有了不小的高度,都是凌海寄来的,上面事无巨细的写着顾清衍的动态。 顾临翻开了最上面的那封,信纸边缘已经有些毛边,显然被翻动过很多次。 “臭小子,倒还真比你老子强。” 顾临拿着信来到了姜瑜坠崖的地方,轻声的同姜瑜念着信件上的内容,“阿瑜,你瞧,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他。” “他也很想你。” ......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四年。 大渝朝几乎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喜庆的如同要过年了一般。 各地数不清的珍稀物件儿都开始往都城横县运,一问都是为了庆贺渝帝的生辰。 “爹爹,表哥马上是要过几岁生辰呀。” 一个扎着花苞头的小姑娘被姜鹤搂在怀里,马儿奔腾着扬起了尘灰,可小姑娘却没有丝毫的怯意,似乎已经习惯了在马背上的生活。 “你表哥今年十六岁了。” 四年时间,姜鹤也蓄起了络腮胡,棱角比四年前更加锋利了一些。 大渝男子二十岁加冠,加冠后便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杳杳今年四岁!” 姜杳花苞头上系着的铃铛随着动作而发出悦耳的声音,姜鹤脸上的笑意变得柔和,“对,杳杳四岁了。”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福山崖?” 姜杳歪着小脑袋,她感觉已经赶了好久好久的路了呢! “快了。” 姜鹤用左手揉了揉姜杳的脑袋,“马上杳杳就能和姑姑说说话了。” “好耶!”姜杳明显激动了起来,“大家都说姑姑是大渝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嬷嬷说杳杳生的和姑姑几乎一模一样,若是姑姑见了杳杳,一定会喜欢的!” 姜鹤眼中似有晶莹闪过,阿茜十月怀胎生下杳杳,当真和阿瑜像极了。 他们姜家又生出来了一个小姑娘。 福山崖。 山崖本没有名字,只是这里牵动了太多人的心,所以便取名为福山崖。 “姑丈!” 到福山崖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响起,成为了这里极为难得的美景。 “杳杳来了。” 顾临从屋子里走出来,姜杳立刻便如同挂件一样挂在了顾临身上,“几个月没见,杳杳好想你。” 姜鹤在一旁看的牙酸,也不知为何杳杳从见到顾临第一眼就开始笑,长大后更是同顾临亲近的厉害,只要有顾临在的地方,任何人想抱都不给抱。 他还因为这个好生伤心了一阵儿。 “我也想杳杳。” 姜杳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以往都是顾临去都城的时候同姜杳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姜杳来到福山崖。 “姑姑呢,杳杳想见见姑姑。” “姑姑有些事情去山崖下了,杳杳若是想同姑姑说话就在这里说,姑姑就能听到。” 顾临把姜杳抱上了山崖,姜杳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扯着嗓子喊道:“姑姑,我是杳杳,我来看你啦!” “姑姑你快看看杳杳和你像不像,杳杳很想你。” 顾临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脸上温柔的笑着。 阿瑜,杳杳同你像极了。 还有,我们的阿衍马上就要过十六岁生辰了,我得回去给臭小子做长寿面了。 第267章 渝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上,震彻云霄的声音响起,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挥了挥手。 “众爱卿平身。” 顾清衍已经完全脱去了往日的稚嫩,身量已经几乎和姜鹤平齐,注视着人的时候会让人莫名有股胆颤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臣服。” “皇上即将生辰,周围各国已经早早备下了贺礼,祝吾皇福寿永昌。” 这四年时间,大渝迅速扩大吞并周围小国,顾清衍三次亲征,把大渝的版图生生扩大了一倍。 如今的朝堂上所有人都对顾清衍心悦诚服。 “此事交由礼部全权负责。” 顾清衍环顾四周,“这几年打了不少仗,朕欲修建功德墓,上面要刻上每一位牺牲将士的姓名,以彰显我大渝对他们的重视。” “皇上英明。” “皇上放心,此事兵部和工部一定会全力修建。” 朝堂上井然有序,卓邑和隗若分别站在最前面。 顾清衍来到大渝后便将丞相之位一分为二,卓邑为左相,隗若为右相,常无忧仍然为军师。 “退朝——” 迎志尖细的声音响起,顾清衍下了朝后便径直朝着一处宫殿走去,宫殿的殿门上方赫然写着昭宁宫三个字。 顾清衍竟是把昭宁宫原封不动的给搬来了新的都城。 而这里已然成为了顾清衍日常的寝宫。 “皇上今日微服私访,穿这身衣裳正好。” 凌嬷嬷替顾清衍整理衣袍,顾清衍难得的放松下来,“嬷嬷的眼光朕自然是信任的。” 走出屋子顾清衍便看到万吉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满院鲜花盛开,顾清衍咧开了嘴。 真好,开的这样好的鲜花,母后一定会喜欢。 “杳杳他们估计也该到福山崖了。”顾临对姜杳这个小表妹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福安郡主离京已经五日,定然是到了的。” 迎志如今也有首领太监的模样了,同四年前判若两人。 “那父皇便也快要回来了。”顾清衍眼中闪过一抹雀跃,脚下的步子也轻盈了不少,顾清衍接过大渝后便尊了顾临为太上皇,尊姜瑜为太后。 无人敢对顾清衍的这个决定说半句不是。 走在街道上,顾清衍眼底的笑意都没有消散过。 无论男女都可以出现在书店,路过女子学堂的时候还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街头巷尾的商贩们也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场面,母后看到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就在顾清衍正逛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隗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附在顾清衍的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顾清衍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快速的回到了宫里。 ...... “姑丈,我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姜杳皱巴着小脸,“姑姑为什么还不回来,杳杳还没见到姑姑呢?” “姑姑也很想见到杳杳,只是姑姑现在有急事走不开。”顾临刮了刮姜杳的小鼻子,“难道杳杳想错过你表哥的生辰?” 一听到这话,姜杳的脑袋立刻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坐上了马。 一路上姜杳叽叽喳喳的如同小雀儿一样,顾临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散过,直到顾临接到了和顾清衍同样的消息。 “怎么了?” 姜鹤拽紧了缰绳,同顾临并肩而行。 “几大世家此次也要来给阿衍庆生。” “他们怎么也来?”姜鹤也立刻蹙起了眉头,他可不觉得几大世家来大渝是好事一桩,只怕是个大麻烦。 “几大世家近几年内斗也不断,这应当也是这几年第一次达成一致了吧。” 顾临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选择在阿衍十六岁生辰的时候过来,打的是什么主意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江淮秦家,岭平孙家,陇左宫家,陇右裴家,珞洺云家。 这是雄踞各地几百年的五大世家,各自掌握着天下的一处命脉,并以此来繁衍生息。 “本以为世家清贵,看不上我们大渝,看来心里也是对我们大渝犯怵。”姜鹤嘲弄的开口,“若非如此,怎会屈尊降贵来我大渝?” 不过是想探查大渝的虚实,然后看一看名震四方的渝帝是否会成为日后的强敌罢了。 “只怕要快马加鞭赶回都城了。” 顾临和姜鹤对视了一眼,而后顾临抱紧了姜杳,“杳杳,我们出发了。” ...... 几乎同一时间。 距离大渝不远的地方,五大世家各自的少主都坐在了一起,桌上的气氛剑拔弩张,各家的暗卫也都在暗处时刻准备。 “我们这一次来的都是各家少主,那渝帝同我们年纪相仿,不知是否能同我们相谈甚欢呐哈哈哈哈。” 率先开口的是秦家少主秦铮,秦家掌握着数不清的铁矿,在几大世家中势力最为强盛。 秦铮的眉宇间自带着一种傲气,话音刚落,孙家和宫家的少主便立刻开口附和。 唯有裴芷和云家少主只顾低头品茶,不曾参与这些交谈。 “阿芷为何沉默不语?”秦铮锐利的目光看向裴芷,“我记得裴家同渝帝还有几分交情。” “交情谈不上,我裴家只有一些皮毛医术,此次前来父亲特地叮嘱只为给渝帝庆生,旁的一概不沾。” 秦铮闻言露出了鄙夷的眼神,裴家当真是没落了,办事畏畏缩缩,一点也不大气。 “行了,准备赶路吧。” 裴芷慢腾腾的跟在几人身后,低头勾了勾嘴角,轻视那位渝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秦铮也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阿芷姐姐,别......别和他们计......计较......” 云墨自小说话便有些结巴,裴芷抬头冲着云墨笑了笑,“无妨,我并未放在心上。” 别看云墨这副无害的模样,云家最擅长奇门暗术,机关暗道建的数不胜数,看似是世家最末,实则轻易得罪不得。 裴芷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同这些人相处,当真是让人心力交瘁。 第268章 生辰!姜瑜的踪迹 顾临是在顾清衍生辰前一日抵达的都城。 “表哥!” 姜杳一看到顾清衍整个人便在顾临怀里使劲儿乱拱,可当顾清衍真的伸手要接过姜杳的时候,姜杳小朋友又窝进了顾临怀里,只露出个屁股对着顾清衍。 “我要姑丈抱!” 顾清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向顾临的眼神多了几抹不善,“孩儿还以为父皇赶不上孩儿的生辰了呢。” 嘭—— 顾清衍的脑门儿被重重的弹了一下,顾清衍立刻捂着脑袋控诉:“你为老不尊!” 怀里的姜杳见状立刻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顾临扫了顾清衍一眼,慢悠悠的朝着昭宁宫的方向而去,“我这几天宿在昭宁宫,你自己找地方住,或者你要是不介意,跟我一起住在昭宁宫也行。” 看着顾临扬长而去,顾清衍气的直跺脚。 “舅舅,每次他回来都要霸占昭宁宫,这像话吗?”看着顾清衍气急败坏的模样,姜鹤眼底皆是笑意,每次也只有顾临回来的时候,阿衍才会真正像个孩子一样。 “走,咱们跟上去瞧瞧。” 顾清衍一边露出不服气的神色,一边脚下的步子还乖乖的跟着顾临的身影。 就连一旁的迎志都忍不住低头掩盖了笑意,皇上啊,早早就盼着太上皇回来了。 昭宁宫。 顾临把姜杳放在小毯子上,给姜杳拿出了许多玩偶,姜杳立刻便被吸引住了心神,乖乖的坐在小毯子上玩了起来,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嘟囔着。 而另一边的气氛显然就没有那么轻松。 “前些时日我在福山崖下发现了一些异常。” 顾临的话一出,顾清衍和姜鹤的神色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姜瑜坠崖已经四年了,这四年里,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一点一点的熄灭。 “最近大旱,那日我去瞧了一眼,福山崖下的水位降了足足三尺。”姜鹤轻声开口,“可是因为这降下的三尺,所以才发现了异常?” 其实姜鹤的手心都在冒汗,既期待有姜瑜的消息,又害怕听到姜瑜的消息。 顾临点了点头,“我在退水后的岸边发现了这个。” 一小块精铁被顾临拿了出来,顾清衍的眼神猛地一缩,“那里怎么会有精铁?” 没有铁矿山,哪里能炼得精铁? “所以我又沿着这次涨水的地方查了一遍,几十年前,秦家曾在涨水的上游废弃过一座铁矿山。” 顾临转动着那一小块精铁,“还有,我在福山崖下面还发现了一些奇门暗术的痕迹。” “福山崖之前只是一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山崖,为何下面会有这么多和世家相关的东西?”顾清衍眉心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顾临冷哼了一声,“福山崖之前一直处于大魏境内,魏帝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未可知,只是我觉得,阿瑜若是还活着,很有可能已经在世家手里了。” 顾临的话让在场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愿相信姜瑜已经身亡,山崖下发现那么多与世家相关的线索,自然是要往世家身上查的。 “我有预感,阿瑜就在他们手里。” 顾临又一次开口强调着,一瞬间,顾清衍和姜鹤都觉得眼眶发热。 “可......” 姜鹤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顾临打断。 “当时阿瑜在福山村被困几日,世家未必没有收到消息,在福山崖下提前布置,而后在阿瑜坠崖后快速把人带走。”顾临声音急切,“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因为我们几乎是立刻下去寻阿瑜,但没有任何阿瑜的踪迹。” “父皇说得对。”顾清衍缓缓开口,“正好这次世家也都回来给我庆贺生辰,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不是打探,是等他们露出马脚。” ...... 深夜。 顾清衍翻来覆去的追不着,最后气呼呼的抱着自己的枕头跑来了昭宁宫,一路上都还在小声嘟囔:凭什么他来我就要走? 一起睡就一起睡! 昭宁宫的蜡烛都还没熄灭,顾临仿佛就在故意等着顾清衍一样。 “怎么?睡不着?” 穿着寝衣的顾临放下了手中的书,给顾清衍挪了挪位置。 “我才不是特地来找你,我只是住昭宁宫住习惯了。”顾清衍跨过顾临身子的时候被顾临猛地拽了下来,“臭小子,口是心非的坏习惯是跟谁学的?” “你放开我,你搞偷袭!”顾清衍笑着同顾临嬉闹,手上的力气甚至不输顾临几分,“过了今天我就十六岁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休想欺负我。” 父子俩闹得不亦乐乎。 一炷香后,两人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 “顾清衍,你会不会觉得我白天说的话很荒谬?” 像个疯子。 顾清衍摇了摇头,“我不觉得很荒谬,父皇,我真的觉得母后还活着。” 前世母后死后他浑身的血液都是冷的,根本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头。 可现在不是,他的血是热的。 “福山崖下有那么多和世家相关的东西,母后又消失不见了四年。”顾清衍声音轻缓却有力,“母后不会无缘无故不来找我们,除非她无法来找我们。” “大渝现在日益强大,已经开始威胁到他们世家了,若非如此,这次你的生辰他们不会都来大渝。” 顾临眼中露出了一抹凶狠,“如果当真是在世家手里,阿衍,他们会主动来和我们谈条件的。” “若是没有呢?” “那就逼着他们来同我们谈条件。” 顾清衍闻言双眼一亮,“父皇是要在都城留一段时间吗?” “我去福山崖本就是为了找你母后,如今找到了一些线索,自然是要在这里待着的。”顾临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直到听到顾临平稳的呼吸,顾清衍方才睁开了眼,眼底没有半分困意。 顾清衍蹑手蹑脚的转身看着顾临,伸手轻轻拂过了顾临的白发。 母后,我和父皇是不是就快要找到您了? 第269章 姜瑜?云茗? 珞洺云家。 “表小姐,家主唤您过去。” 一处依山傍水的庭院里,一名女子正斜倚在栏杆旁,素长纤细的手捧着一本泛黄的古书,让人都不忍惊扰了这样的安静。 “知道了。” 被唤作表小姐的女子缓缓抬起头,若是有见过大渝皇太后的人在此,定然会发现这位表小姐同大渝皇太后生的一模一样。 “夏至,替我换个衣裳。” 一炷香后,云家家主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一变再变。 “茗儿最近身子如何了?”云家家主脸色和蔼极了,如同在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辈一般。” “多谢家主记挂,最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之前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女子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家主,茗儿想去裴家求医。” “茗儿!” 云家家主闻言脸色骤变,“我们云家和裴家关系复杂,你去裴家求医若是被裴家动了什么手脚,那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 “茗儿,我一定会为你找最好的大夫。” 走出正院后,被唤作茗儿的女子脸色平静,这一年来她因为求医的事情被拒绝了不下十次,她已经习惯了。 “最近怎么不见少主的踪迹?”路过假山,假山后的对话不自觉的传入耳中。 “听说大渝的皇帝马上就要过十六岁生辰了,几大世家都会派人去庆贺,咱们少主亲自去了。” “大渝皇帝竟这般年轻?” 后面的话女子已经听不进去,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 “表小姐,表小姐......”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茗花水榭。 “表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可要把奴婢给吓坏了。”夏至哭着开口,身后的大夫也立刻上前给女子把脉,确认女子无碍后方才离开。 “夏至,我没事。” 女子惨白的脸色有些惊人,她来到这里四年,以前的记忆尽数想不起来了。 他们都说她叫云茗,是云家的表小姐。 前三年她的身子虚弱到连下地走路都不能,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这茗花水榭里待着,直到今年她精力好些后便总想之前的事情。 她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云茗。 因为她对云茗这个名字太过陌生。 “我方才听到......大渝?”茗花水榭几乎与世隔绝,她在这里几乎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只有家主召见的时候,她才会踏出茗花水榭。 “表小姐,奴婢对大渝也不大了解,只是出去采买的时候偶尔有听说到。” 夏至擦了擦红彤彤的双眼。 “无妨,你同我讲讲这大渝。” 不知为何,她听到大渝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疼的她难以呼吸瞬间倒在了地上。 她会是大渝人吗? 夏至不疑有他,同女子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大渝。 “你是说,大渝是四年前才有的国号?” 夏至点了点头,“奴婢也只是听说,大渝是之前的大庆和大宁合并而成的,近几年在渝帝的带领下快速扩张,如今已经有了同世家叫板的势力了。” 女子垂下了脑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 “方才他们不是说渝帝年仅十六岁,十六岁的皇帝,算算年龄,他的父亲和母亲应当都还健在吧。”女子表现的云淡风轻,“真有意思,当爹的还在,就让儿子当皇帝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渝帝的母亲在四年前坠崖死了,昭元帝一夜白发,抛下皇位便去寻这位皇太后了,所以渝帝便承袭了皇位。” 女子衣袖下的手渐渐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这样的疼痛她却丝毫不在意。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到大渝?” 夏至闻言心虚的笑了笑,“家主不喜欢奴婢在表小姐面前多话。” 今日若非表小姐问起,她也是不会说的。 “无碍,我知道家主也是为了我好。” 女子笑了笑,“夏至,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躺在床上,女子双眼盯着床帐,没有半分困意。 大渝...... 若非方才在假山那里听到,她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国家。 只知道五大世家。 这四年来,她近乎被囚禁在这里,同外界彻底隔绝。 大渝为何会这样牵动她的情绪,为何听到大渝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时,她会心痛到颤抖。 一样也是四年前,她来到云家,也是四年前...... 她究竟是谁? ...... 另一边,生辰这日,顾临和顾清衍均是一身龙袍,两人并肩而立走了出来。 大宁旧臣们看到顾临的一瞬间,脚下一崴通通跪在了地上。 四年不见太上皇,可并不代表太上皇的手段他们都忘记了。 “臣等拜见皇上,拜见太上皇。” “平身。” 顾临的声音一出来,众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如今的皇上虽然也手段凌厉,但为人正派,是个讲理的。 而这位太上皇,可是一有个不顺心就摘人脑袋的! “今日朕生辰,大家都莫要拘束,来,都坐下吧。” 纵使顾清衍发话,可众人依然是看到顾临坐下后方才一个个颤颤巍巍的落座,歌舞开始,整个大殿内的气氛才好转了不少。 “父皇,看来您的余威犹存啊。” 顾清衍冲着顾临挤了挤眼睛,换来了顾临的一个白眼。 顾清衍见状冷哼了一声,冲着一旁的姜杳拍手,“杳杳,来朕这里。” 酒过三巡,殿外传来太监的报唱声。 “江淮秦家到——” “岭平孙家到——” “陇左宫家到——” “陇右裴家到——” “珞洺云家到——” 一连五声,整个大殿瞬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顾清衍却低头看着怀里抱着酒杯玩的不亦乐乎的姜杳笑了笑,“请进来吧。” 半炷香后,看着眼前五个衣着不凡的人,顾清衍眼中的玩味更加明显: “竟然惊动了几位少主,有失远迎,失礼了。” 嘴上说着失礼,可顾清衍的屁股都没离开椅子半步。 秦铮几乎是瞬间阴沉下了脸。 “这就是大渝的待客之道吗?” 第270章 血脉至亲!相似的脸 “哇——” 姜杳突然开始大哭了起来,小脸都憋得涨红。 顾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从顾清衍手里接过了姜杳,“杳杳乖,莫怕。” “姑丈,他们好凶,他们凶杳杳。” 姜杳此言一出,坐在下面的朝臣们一个两个眼神也都变了,福安郡主可是他们一起看着长大的,没看连太上皇都得温温柔柔得哄着。 你这世家的人一来,就把小郡主给吓哭了? 感受到气氛的变化,顾清衍又不接话只冷眼看着他们,秦铮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秦少主说笑了,今日我们是来给渝帝庆生的。” 裴芷笑着开口,“渝帝,我们裴家特地送来了千年的灵芝,还有一些其他的灵丹妙药,还请渝帝笑纳。” 顾清衍的目光这才转向裴芷,四年不见,顾清衍记忆里裴芷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 “来人,赐座。” 五大世家各自都送上了贺礼,顾清衍见姜杳被哄好,脸色才开始好转。 “既然来了便是客,这段时间就让右相带着你们在大渝都城四处逛逛。” 顾清衍话音刚落,隗若便站了起来,冲着五人微微颔首。 歌舞继续,姜杳一抽一抽的窝在顾临怀里,整个人也蔫巴巴的,把顾清衍心疼坏了。 “这渝帝什么意思?我看他压根儿就没把我们五大世家放在眼里。” 秦铮愤愤开口,自小被捧着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秦少主。”裴芷的话里已经多了几分不耐,“如今是我们不请自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难不成要让渝帝对你卑躬屈膝?” “若是这样,大渝岂非同我们世家未战先输。” 就这样的蠢货,父亲居然属意同秦家联姻。 “此人不可小觑。” 开口的是孙材,孙家擅长制香,制出的香料可以为孙家带来数不清的金银财物。 裴芷闻言扯了扯嘴角,顾清衍的变化可真大。 四年前还是个故意藏拙的小皇帝,今日一见,眼中竟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傲气。 话语间,唯有云墨不曾开口。 “云墨,你怎么了?” 裴芷率先意识到了云墨的异常,轻声开口问道。 云家这个小少主心底纯善,所以在这几人中裴芷也同云墨走的更为亲近些。 “没......没事......” 云墨低头喝了一大口茶水,为什么这大渝的小郡主,生的那么像住在茗花水榭里的那位? 无人的反应都被顾临默默的看在眼底,最后,顾临还深深的看了云墨一眼。 ...... “姑丈!” 顾临带着一大包吃的来到了定远侯府,本来还老实在白茜怀里待着的姜杳立刻便待不住了,跳到地上便跑向顾临。 “太上皇别老纵着她,如今她都已经无法无天了,日后还得了。” 白茜亲自起身给顾临倒水,白天白茜几乎都在军营里,只有晚上的时间才会回来。 “娘亲又说杳杳坏话,羞羞羞!” 姜杳抱着吃的便满足的待在了一旁,得到消息的姜鹤也赶了过来。 “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现下阿衍还在陪着他们五个说话。”顾临抿了一口茶水,“今日杳杳受了大委屈。” “怎么了?”白茜浑身一僵,“杳杳怎么了?” “阿茜,杳杳今日就是哭了一场,那秦少主对着皇上说话的语气重了些,杳杳便吓哭了。” 还不待白茜松口气,顾临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今日还要多亏了杳杳。” “为何?” 这下,姜鹤和白茜都不知道顾临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了。 “你们有关注到杳杳开始哭的时候那五个人的表情吗?那个时候应当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杳杳。” 顾临细细的回忆着,连带着姜鹤也开始回忆白天的宴会。 秦家少主看到杳杳的时候,眼底闪过的是厌恶。 孙家少主看到杳杳的时候,眼底是个秦家少主如出一辙的厌恶。 宫家少主则并未有什么表情。 裴家少主眼中尽是探究。 而云家少主,眼中闪过了一抹震惊。 “你怀疑云家?”姜鹤快速的反应了过来,他当时也觉得云墨的表情有些奇怪,一瞬间的僵硬是骗不了人的。 顾临点了点头,“杳杳生的可阿瑜极像,若是见到杳杳表情有异,那便很有可能见过阿瑜。” “宫家的可能性也不低。”姜鹤补了一句,秦家和孙家几乎可以被排除嫌疑,而裴家,当年那个时候裴家父女能千里迢迢来救他,也不可能分神带走阿瑜。 顾临点了点头,“我会把他们留在都城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重点去查宫家和云家两家。” 当晚,顾清衍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带了几分酒气。 “父皇?” 顾清衍看着等在院子里的顾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秦铮那小子不厚道,一个劲儿的灌我酒。” “给你准备了醒酒汤,还有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 顾清衍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而后却又突然瘪了瘪嘴,“已经第四年了,母后还是没有给我煮长寿面。” 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顾临手忙脚乱的给顾清衍擦拭泪水。 “阿衍,生辰这天是不能哭的,等找到你母后了,以后每年生辰她都会给你煮的。” 顾清衍闻言抱着顾临的腰身,借着酒意嚎啕大哭。 “可我找不到她。” 时间过的太快了,他有的时候都害怕自己忘记母后的样子,只能日日待在昭宁宫,看着母后的画像。 “我很努力的处理朝务,按照母后说的那样把百姓们放在心上,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天是不提心吊胆的。”顾清衍哭的浑身发抖,“我只想问问母后,我有没有成为她眼里的明君?是不是没辜负她流过的血?” “可我找不到她。” 无数的委屈化成一句话,他连母后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快了,我们就快要找到了。” 顾临双眼也红了,轻轻的拍打着顾清衍的肩膀,他又何尝不是在苦苦寻找,日日自责。 顾临抬了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一夜的圆月尤其漂亮。 第271章 九月莫要高声语 街角处的一处茶楼雅间。 秦铮几人一边品茗一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大渝都城当真繁华,我瞧着同我们江淮也不相上下。” 行人脸上都是笑意,人人都挺直了腰杆。 裴芷闻言扯了扯嘴角,“若是大渝没有这样的繁华,只怕秦少主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阿芷,你为何总是同我闹脾气。” 秦铮的无奈险些没让裴芷吐出来,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裴芷笑了笑,“秦少主想多了。” “铮哥,我看这渝帝不是个好相处的。”孙材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岔开话题,“我们几家屹立不倒的时间比先前的大庆和大宁都长,以往那个皇帝见着我们不和颜悦色的?” 偏偏就是这个渝帝,上来就敢同他们叫板。 就在这个时候,雅间的门被敲开,秦铮一点也不意外的抿了抿茶水,“你现在办差速度越发迟了。” “少主恕罪,实在是这都城百姓们的嘴太严实了。”来人急得额头都不停的往外冒汗,那些百姓一见他不是大渝人,各个都对他警惕起来。 “行了。” 众人的视线这才投向在一旁畏畏缩缩的人,此人一副乞丐模样,手里抱着个破碗。 “问你几个问题,若是答的好了,这个就是你的。” 边说,秦铮边把一枚金元宝放在桌上,乞丐立刻双眼放光,“你说......你说,我一直在这都城乞讨,许多事情我都知道。” “渝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听这话,乞丐脸色变了变,“皇上是个好人。” 一道裂痕在秦铮的脸上划过,这算个什么回答? “不得隐瞒!”孙材吼道,“我们明明听说渝帝喜怒无常,甚至在每年九月的时候杀很多人。” “这金子我不要了。” 乞丐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几人一眼,“皇上并非喜怒无常,每年九月杀的也都是罪有应得之人。” “几位......几位看起来不像是大渝人,我奉劝各位一句,在大渝,九月莫要高声语。” 说罢,乞丐便拄着破棍一拐一拐的离开了。 留下秦铮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 “九月莫要高声语?” 裴芷捉摸着这句话,很快便想通了缘由。 “只怕是因为大渝四年前坠崖消失的太后吧。” “坠......坠崖?”云墨有些吃惊的开口,而后立刻收获了几道无奈的眼神。 “真不知道云家家主是怎么想的,把你这个少主养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性子。”孙材嗤笑了几声,“整天由着你去研究什么机关,也不把外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 “云家只怕以后就要完喽!” “你......不许你这样说我爹!” 云墨急得涨红了脸,裴芷见状毫不留情的冲着孙材屁股下的凳子踹了一脚,“少欺负他。” “四年前大庆攻打大魏的时候那位皇太后坠崖,就在福山崖。”裴芷轻叹了口气,“四年间毫无任何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嗤。”秦铮露出了轻蔑的神色,“所以渝帝就因为那位皇太后,在九月大开杀戒。” “朕竟不知在秦少主眼里,朕竟是如此暴虐的帝王。” 一道声音响起,在场几人的表情都不自然的变了变。 “渝帝不请自来,真是有意思。”秦铮不知为何,一见到顾清衍就有一种看到仇敌的感觉,顺风顺水了十几年的秦铮总觉得顾清衍克他。 “不请自来?” 顾清衍看了秦铮一眼,这一眼让秦铮感觉到自己被深深的嘲笑了。 “顾清衍!” “放肆!” 一道奶声响起,姜杳双手叉腰,可爱到了极点,学着平日里顾清衍发火的样子。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又怯生生的跑到了顾清衍身边,用顾清衍的衣袍遮住了自己的小脸,“表哥,他们坏!” “在主家却要砸了主家的碗。” 顾清衍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普天之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秦铮,莫要以为朕不敢动你。” “你!” 顾清衍就这样站在秦铮面前,表情淡淡的。 “朕念诸位一路舟车劳顿,特地给诸位准备了上好的宅子,若是想去哪里便叫上隗若,不必劳烦我大渝百姓。” 顾清衍缓缓看向一旁眼神闪躲的云墨,“云少主倒是沉默寡言些。” “渝帝好大的气派。” 裴芷在一旁鼓起了掌,看向顾清衍的眼神也谨慎了许多,从顾清衍的语气里连对世家基本的尊重都没看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开头。 “朕若是谁都能来捏一捏的,大渝这四年早就不成样子了。”顾清衍缓缓走到云墨面前,“朕思念母后,所以每年九月心情就不好。” “云少主明白这种感觉吗?” “你......你找错人了......”云墨手心里都是汗,“懂得医术的是阿芷姐姐,不是我。” “四年都没有消息,只怕早就落入野兽嘴里了。” 秦铮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巨大的威压钳制,顾清衍几乎是顷刻间便同秦铮动起手来,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很快便打出了茶楼。 一炷香后,秦铮发丝凌乱的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这一次看在秦家的份儿上,朕不要你的性命。” “你不过是个皇帝,敢要我秦铮的性命?”秦铮吐出了一口血水,方才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顾清衍是真的想杀了他。 “莫要在朕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顾清衍离开的时候,再次深深的看了云墨一眼,云墨发抖的模样也落入了顾清衍的眼中。 回到昭宁宫后,顾清衍方才弯下了腰,伸手捂住了胸口。 秦铮也不是简单角色,他挨的几掌力道也极重。 痛意密密麻麻的传出,顾清衍忍不住发出了呼痛声。 同一时间,茗花水榭里的女子也伸手捂住了胸口。 “表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女子摇了摇头,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夏至,少主回来了吗?” 第272章 阿瑜是谁?姜瑜! “回表小姐,还没有少主的消息。” 夏至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接着开口,“表小姐,您最近好像对大渝和少主很感兴趣?” 女子的眼神猛地一变。 “我只是一直在这茗花水榭里待着,觉得有些憋闷,说起来我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还未见过表弟,实在是失礼。” “表小姐莫要担心这些,家主已经都给您打算好了。” 看着夏至离开的背影,女子眼底深处满是戒备,不一会儿,夏至便端来了一碗汤药。 “表小姐身子弱,也就最近精力才好了一些。”夏至把药碗递到姜瑜面前,“这是家主特地交代,给您补身子用的。” 女子扯了扯嘴角,“药太烫了,我等等再喝。” 自从她可以下床到现在,每天都有不同的汤药端过来。 “云茗!” “云茗表姐......” 茗花水榭外面传来两道女子的声音,夏至的脸色立刻大变,“表小姐,是大姑奶奶和二小姐。” 女子愣了愣,显然不知外面的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云茗,我说你知不知羞!”云家外嫁的大姑奶奶云薇怒气冲冲的看着女子,身后还藏着一个抽抽噎噎的少女。 “大小姐。”女子缓缓起身,朝着两人福了福身。 可还不待女子起身,一个掌风便朝着女子袭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女子反手钳制住了云薇,而后整个人因体力不济而歪倒在了地上。 “你竟然还敢拦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云薇恶狠狠的开口,“说是表小姐,看着年纪比我都大许多,还是一副狐媚子模样,怪不得二妹被你欺负。” “我欺负二小姐?” “大姐,表姐没有欺负我。”云惠的话极低,让云薇狠狠的皱了皱眉。 “二妹,你非要等到人家成功上位了才能反应过来被欺负了?嫡母去的早,就留下你和墨儿,如今有人想占着嫡母的位置呢!”云薇竟开始训斥起了云惠。 “我乏了,若是没别的事情我要去休息了,夏至,送客。” 看着这场闹剧,女子脸上闪过一抹厌恶,挣扎着起身,完全无视了云薇和云惠。 趁着夏至送人的时候,又直接倒掉了汤药。 躺在床上,熟悉的头痛感再次传来,女子双眼直直的看着床帐,云家龙潭虎穴,可她如今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云薇方才的话倒也提醒她了,她的年岁看着要比云薇还大许多。 这样一个未嫁的表小姐,怎么可能凭空出现?还有云家家主,为何对她如此上心,但又古怪的把她禁锢在这茗花水榭里? 这一切都太过奇怪。 这一晚,女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一直有人唤她,可唤的不是云茗,而是阿瑜。 阿瑜...... 次日一早。 “表小姐,该用早膳了。”夏至见女子坐在床边发呆,忍不住又开口唤了女子一声。 “知道了。” 可女子衣袖下的双手却始终紧握,阿瑜究竟是谁? 阿瑜和大渝究竟有什么关系? 想到昨日的不速之客,女子眼神微凛,“夏至,一会儿用完膳我想出去一趟。” “表小姐......”夏至的神色明显有些犹豫。 “昨日......”女子故意收敛了眉眼,“我想去给二小姐道个歉,免得闹得她和家主离心。” “表小姐容奴婢先去禀告家主。” ...... 走出茗花水榭的那一刻,女子浑身都觉得松快了几分。 “表姐,昨天出手打人是大姐不对,你莫要怪她。” 看着眼前的云惠,女子扯了扯嘴角,“我怎么会怪二小姐和大姑奶奶呢,今日我来就是特地来赔罪的。” 云薇乃庶长女,嫁给了陇右宫家的庶子。 而眼前的云惠,则是云家的嫡小姐,云墨的嫡姐,却懦弱的不像话。 “表姐,你来的刚好,正好来陪我说说话儿。”云惠亲热的搂住了女子,她同大姐不一样,她一点都不觉得仙女一样的茗表姐会是那种不堪之人。 女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云惠竟有些看呆了。 “茗表姐好漂亮。” 怪不得......怪不得大姐一回来就被朱姨娘叫走,再出现就立刻拉着她去茗花水榭问罪。 “二小姐说笑了,说起来我身子初愈后还没见到少主,听说是去了大渝?” “对。”云惠浅浅的笑着,“表姐没见过墨儿,可墨儿却见过表姐,只是当时表姐还昏迷不醒。” 女子瘪了瘪嘴,“那大渝成立也不过四年,掌权的小皇帝也才十六岁,不知为何竟让少主屈尊前往。” 令女子没想到的是,本来温温柔柔的云惠在听到这番话后立刻松开了挽着她的手,神色也冷了下来。 “表姐莫要胡言。” 云惠表情严肃又认真,“那位渝帝可不是善茬,他可是顾临和姜瑜的孩子!” “顾临......和......姜瑜?” 一股热意冲上眼眶,不知为何,她竟抑制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就是昭元帝和大渝那位四年前坠崖的皇太后。”云惠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我最敬佩那位皇太后,女子就该活的像她一样。” “那位皇太后很厉害吗?” “那当然,她在大渝成立了女子学堂,她还亲自上战场,即使坠崖她也杀了敌将。”一提到这些,云惠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咳咳......”一旁云惠的贴身侍女轻声开口,云惠这才止住了话语,脸色虽然还有些生硬,但到底还是开口提醒,“父亲不喜欢这位皇太后,所以表姐莫要在父亲面前提及。” “姜瑜......” 女子来回呢喃着这个名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尖也开始颤抖。 “表姐,你怎么哭了?” 云惠顿时有些手忙脚乱,难不成是方才她表现的太冷淡,吓到表姐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渝帝还未弱冠就失去母亲,一定会很难过的。”泪水一滴滴的往下落,“还有那位昭元帝,他也同样失去了妻子。” “我就是替他们难过......” 可为何她的心脏生疼。 第273章 锁定云家 自从那日去见了云惠后,茗花水榭里便比以往更加安静了。 “表小姐,家主派人送了些花过来。” 夏至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静谧,女子只抬了抬眼,“放下吧。” 脸上依旧尽是漠然。 不知云家家主究竟如何处置了云薇,从那次过后云薇没有再来找她麻烦。 可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更加奇怪。 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缓缓蹦出—— 坠崖四年......四年前突然出现的表小姐...... 莫非她就是姜瑜? “表小姐看起来不开心吗?”夏至的话打断了姜瑜的思绪,姜瑜眼神微微波动,伸手抵了抵太阳穴,“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头痛,是不是快要想起什么来了?” “头痛吗......” 夏至双手紧紧攥着手帕,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逗你呢!” 姜瑜笑出了声,“还说我呢,你最近看起来好像心神不宁的。” 面对姜瑜的反客为主,夏至随便胡诌了几句便停止了言语,姜瑜定定的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夏至,扯了扯嘴角。 夏至应当是云家家主派来监视她的人,但对这些内情一概不知。 云惠说昭元帝和渝帝四处找那位坠崖的皇太后,若她当真是姜瑜,那该如何给他们放出消息? 现在横在她面前的,就像是个死局。 她根本无法向外界释放出消息。 只有通过外嫁到陇右宫家的云薇...... 一旦云薇离开珞洺,云家家主也管不到云薇平日里说些什么。 “夏至,家主一般什么时辰用晚膳?” ...... 另一边,秦铮五人被刻意的分成两拨出行,秦铮本来是想拉着裴芷一道的,可裴芷却站在了云墨旁边,让秦铮险些气歪了嘴。 “铮哥,你说裴芷是不是看不上秦家?”孙材瘪了瘪嘴,“我总觉得她在躲着我们。” “区区裴家还敢看不上我秦家?”秦铮脸色铁青,甩袖离开。 身后的孙材和宫琉笙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不远处,云墨看了眼裴芷,“阿芷姐姐,你不用......不用因为我得罪......得罪他们。” 裴芷闻言拍了拍云墨的肩膀,示意云墨也开始动身,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杳杳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姜杳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云墨,几乎是一瞬间,云墨低下了脑袋。 “顾清衍呢?” 裴芷四处张望了几眼,发现除了姜杳的贴身嬷嬷之外别无他人。 “也是真敢把你放我们手上。”裴芷认命的抿了抿嘴,“先说好,老老实实跟在我们身后,不许哭也不许闹,如若不然,我把你毒晕喂老虎。” “哇——” 姜杳张大嘴正准备哭,却和裴芷的视线对上,一双小手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就这样同裴芷大眼瞪小眼。 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响起,云墨伸手抱起了姜杳。 “阿芷姐姐,别把她吓坏了。” 一路上,裴芷都用无比惊讶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一大一小,云墨对于姜杳几乎是有求必应,除了不怎么讲话。 而姜杳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不介意云墨没有回应。 “云墨哥哥,我好喜欢你。” 姜杳肉嘟嘟的小手搂着云墨的脖颈,还不忘咬一口糖葫芦。 “大家......大家都对你很好。”云墨轻声开口。 “我是姑姑的杳杳,大家自然都喜欢我。”姜杳不经意的话让云墨差点松开了手,裴芷眼疾手快的撑住了姜杳的屁股,而后不由分说的把姜杳抱了过来。 “你云墨哥哥身子弱。”裴芷边说边掂了掂怀里的肉团,“别把他压坏了。” “你凶!” 姜杳气呼呼的嚼着,可云墨却一直盯着姜杳不说话。 “你真的......真的和你姑姑很像吗?” “嗯嗯!” 就连裴芷也发现了云墨的异样。 这一路上云墨的所有表现都被暗处的顾临收入眼中,顾临眼中的墨色铺天盖地的袭来,云墨......云家,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夜色降临之时,姜杳早就被接走了,只剩下裴芷和云墨两人。 “云墨,你为何总是盯着姜杳的脸发呆?” 裴芷的直接让云墨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不是非要知道原因,只是想要提醒你,我都能看得出来,暗处的人定然也是看出来了。”裴芷叹了口气,“我们和大渝虽然是对立的。” “可远远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阿芷......姐姐?”云墨猛地抬起了头。 “所以别随便触及逆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云墨看姜杳的眼神太奇怪,就像是在通过姜杳看另外的人。 而姜杳又和大渝太后相像,难道云家...... 裴芷神色正了正,她得快些给父亲去信。 ...... “你怎么来了!” 膳桌上,云薇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立刻便撂下了筷子。 “我现在身子好些了,就想多出来跟大家走动走动。”姜瑜敛下眉眼,“家主也答应了的。” 姜瑜的话让一旁的朱姨娘险些扯断手里的帕子,只有云惠露出了几分善意。 “咳咳。”云家家主清了清嗓子,“茗儿愿意同你们亲近是好事,快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越亲近越好,这样就能彻底同云家绑在一起。 若非云家没有适龄的男子...... “这位是......”姜瑜看着朱姨娘,露出了茫然的眼神。 “这是朱姨娘,大姐的娘亲。”云惠轻声开口,而姜瑜本都已经站起身来准备行礼,却又在听到这句话后坐了下来。 气的云薇立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敢对我娘亲放肆?” “我前几日读礼法,上面说姨娘不算是主子的。” 姜瑜的语气不急不徐,衬得云薇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云薇甩袖而去,朱姨娘也哭哭啼啼的离开了,云家家主只能紧跟着母女俩撂下了筷子。 唯有云惠露出了崇拜的神色。 “表小姐,这样不太好吧......”夏至轻声开口。 怎么不好? 她给云薇的印象越深刻,云薇才越会同旁人提到她这个表小姐。 第274章 姜瑜:恶名传遍珞洺 “茗表姐......” 云惠似乎还有些呆愣,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茗表姐这样直接把父亲他们都气走,真的没有问题吗? 自从娘亲走后,这个云家后院便被朱姨娘死死掌握着,碍于父亲的偏心,她也只能生生受着委屈。 可今日朱姨娘和大姐竟然被茗表姐给气走了? “二小姐,他们为何走了?”姜瑜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我方才也没说什么,大姑奶奶为何那样生气,还有朱姨娘,为何哭了?” “茗表姐,他们是......”云惠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茗表姐都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是会故意说那些话的? “我要去给大姑奶奶道歉。” 姜瑜站了起来,还作势抽了抽鼻子,“夏至,你在前面带路。” “啊?” 云惠反应过来后,嘴巴微张,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二小姐,表小姐她......您要不要也跟上看看?”一旁的婢女开口提醒,云惠急忙跟在了姜瑜身后。 ...... “好了,叫小厨房重新做些膳食。”云家家主一脸无奈的开口,“茗儿到底失去了记忆,怎可能故意说那些话?” “父亲,您之前都是向着我和娘亲的。”云薇红着双眼,“为何一遇上云茗,您就开始护着她?” “混账!” 一听这话,云家家主也来了气,“你回来的时候特地交代过你要好好和茗儿相处,可你呢?把我的话全部当作耳旁风!” “父亲这样护着她,难道是对她起了心思不成?”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云薇脸上,就连一旁嘤嘤哭泣的朱姨娘都止住了眼泪。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瑜悠悠而来。 “大姑奶奶,疼不疼。”姜瑜立刻走到了云薇身边,“可怜见儿的,都有些肿了。” “我不用你假好心!” 云薇一把推开了姜瑜,姜瑜顺势便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茗儿没事吧?”云家家主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没事,就是大姑奶奶,家主莫要怪大姑奶奶......”姜瑜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云薇的怒火上,云薇气急竟又挥手朝着姜瑜而来。 这一次,云薇的手被云家家主拦下。 “大姑奶奶身子不适,就在屋子里养三日吧。” “父亲,为了这么个女人您竟然禁足我?”云薇控诉着,可云家家主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反而小心翼翼的让夏至扶着姜瑜起身离开。 “父亲,我来送茗表姐回去吧。”云惠轻声开口,她有些话想要问茗表姐。 云家家主回头看了眼哭的不成样子的云薇,甩了甩衣袖朝着前院的方向而去。 “娘,我都说了那个云茗就是个狐媚子,父亲肯定是看上她了。”云薇扑倒在朱姨娘怀里,泣不成声。 “薇儿放心,娘和你父亲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你父亲他不会的。”朱姨娘话虽如此,可眼底的阴翳却做不得假。 “娘,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云茗这个身份也是假的,那她的名字......”云薇拽紧了朱姨娘的衣衫,“珞洺......云茗,父亲该是多么看重她?” “我偏要让整个珞洺都知道云茗是何等的无耻!” “薇儿,你父亲说了不许议论茗花水榭。”朱姨娘有些犹豫,但云薇却恶狠狠的开口,“娘,若是不把那个狐媚子拉下去,女儿日后都得对着她磕头了。” ...... “茗表姐不喜欢大姐?” 另一边,云惠搀扶着姜瑜,语气极轻的开口。 “二小姐说笑了,我怎会不喜欢大姑奶奶?”姜瑜蹙了蹙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大姑奶奶不喜欢我。”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都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朱姨娘膝下不止有大姐,还有大哥。”云惠垂下了脑袋,“父亲也很器重大哥的,所以茗表姐还是莫要在他们眼前出现了。” “多谢二小姐提醒。” 姜瑜眼中的暗色一闪而过,对,朱姨娘和云薇还有一个最大的名牌,就是云家庶长子云清。 回到茗花水榭后姜瑜便躺在床上,猜测着云薇的下一步行动。 不知过了今日云薇是否会对她出手?若是不出手,那她便再找下一次机会。 逼得云薇方寸大乱。 让云家新出现了一个失忆的表小姐这件事情能快速传出去,传到更远的地方。 若她真是姜瑜,那位昭元帝和渝帝一定会来找她。 “表小姐,这是二小姐让人送来的花。”夏至抱着一盆花出现在姜瑜的眼前,看到这盆花的时候,姜瑜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小姐说这是万寿菊,能保平安的。” 好疼...... 剧烈的疼痛传来,姜瑜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整个人蜷缩进了棉被里。 ...... 两日后,前院。 刚赶回珞洺的云清正低着头站在云家家主面前。 “父亲,我回去会跟姨娘和薇儿说清楚的。” “清儿,你们一定要同云茗搞好关系。”云家家主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今日我瞧着惠儿同云茗都更亲近些。” “父亲,云茗究竟是谁?”云清到底也忍不住开口,眼底皆是迷惑。 “她是能助你坐稳云家家主之位的人!”云家家主神色郑重,“她是云家走的一步险棋,若是用好了,云家就能取代秦家成为第一世家。” “而你云清,就是云家下一代家主。” 面对同自己最为相像的儿子,云家家主到底还是软了语气,“清儿,此人来历非同寻常,这么多年为父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怎会害你?” 为了清儿,他不惜把墨儿养成天真单纯的性子,就连墨儿的结巴都是...... 忽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家主,大事不好了。” “发生了何事?”云家家主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外面都在传......说咱们府里来了个狐媚子,仗着表小姐的身份,企图......企图攀上云家。” “糊涂!” 云家家主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第275章 记忆碎片 “夏至,最近表小姐那边可有什么异样?” 前院内,夏至战战兢兢的垂着脑袋,云家家主见状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意,“当初你娘病重求到云家,是云家给了你一份差事。” 夏至一下便跪了下来,“家主对奴婢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 “表小姐最近并未得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哦?”云家家主转了转大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你一直没告诉表小姐?” “上次家主特地同奴婢说不要同表小姐讲外面发生的事情,奴婢时刻记着家主的叮嘱。”夏至的表现让云家家主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知道了,你下去吧。” 离开屋子后,夏至狠狠地松了口气,可是...... 其实表小姐是有些异样的...... 自从那日表小姐把大姑奶奶和朱姨娘气了一通回茗花水榭后,表小姐就一直盯着二小姐送的万寿菊看。 她一问表小姐就说只是在盯着那几盆花发呆。 甚至......表小姐还头疼发作了一次,但表小姐却不让她去叫大夫,只说是被大姑奶奶和朱姨娘给吓到了。 想到这些,夏至手心都沁出了汗意,脚下的步子也渐渐停住。 她究竟要不要再回去给家主禀明这些情况? 可昨日娘说了她是伺候表小姐的奴婢,表小姐又这般不讨人喜欢,一旦表小姐出事,没有人会愿意让她伺候的。 她就只能去当最下等的杂扫活计。 几息后,夏至大步朝着茗花水榭的方向而去,罢了,这些事情应当也不算什么要紧的吧? 茗花水榭。 姜瑜一袭粉色襦裙,躺在湖边的躺椅上美的如同画卷一般。 夏至看到这一幕后连呼吸都变轻了许多,悄悄的退了下去,殊不知,此时的姜瑜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滴。 她记起来了一个画面。 “姜家人丁稀薄,又是武将,所以打小儿家中妇人便会亲自给孩子们的衣袖内里缝上万寿菊,期盼着孩子们平安顺遂。” 画面浮现在姜瑜脑海中,画面里她将细针放在发间摩挲,温柔的说着这番话。 所以,她是姜家人,并非云家...... 而且她是有孩子的,而且那个孩子的样子在画面中显现的如此清楚...... 波光粼粼间,姜瑜的右眼眼尾缓缓出现了一个黑痣,看起来妖冶又清纯。 而姜瑜的心口则猛的一空,黑痣出现的地方开始泛起灼烧般的疼痛。 同一时间。 在都城的顾清衍和在庆城的顾清风也同时捂住了心口。 “皇上。” 迎志见顾清衍突然停下了脚步,还弯着腰捂着心口,吓得连忙高呼“叫太医,快叫太医。” “朕......朕没事......”顾清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去叫太上皇还有定远侯速速进宫。” 顾清衍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有些发抖,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呢? 顾临几乎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出现在了顾清衍面前,“怎么了?可是胸口难受?” “父皇,我感觉不到了。” 顾清衍双手紧紧攥着顾临的衣袖,“我感觉不到母后的存在了。” 顾临闻言双眼猛地一缩,匆忙赶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的姜鹤也呆在了原地。 “我之前是能感觉到母后的存在的。”顾清衍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破碎,“也许是母子天性,我想到母后的时候整个人的感觉不一样的。” “可是刚才我的心口猛地一空,再想到母后时,我已经没有那种异样的感觉了。” “母后会不会出事了?” “怎么可能呢!”顾临扯了扯嘴角,“莫要自己吓自己,我们现在都快要找到你母后了,过几日我便会乔装去珞洺,定是能寻到你母后的。” 可这些话依旧没有安慰到顾清衍。 前后的感觉变化,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人。 而庆城的顾清风则推着轮椅到了佛堂前,双手同样的捂着心口。 “母后?母后?”一句又一句的唤着。 “瑶儿已经离开了,孩儿如今还在这个世上苟活,就是为了再见到您一面。”顾清风无力的低下了头,“可为何孩儿突然感受不到您的存在了呢?” ...... 姜瑜的恶名几乎是传遍了整个珞洺,家家户户都知晓云家来了一个不知廉耻的表小姐。 许是人八卦的天性使然,就连云家家主也无法控制这些小道消息的蔓延。 只能严令禁止云家的下人在姜瑜面前提及这些事情。 “跪下!” 云薇跪在祠堂里,脸上尽是不服气,看的云家家主牙根都发痒。 “为父是不是说过不许把云茗的消息传出去?”云家家主怒视着云薇,“看来这么多年,是为父把你给宠坏了!” “您把我宠坏了?”云薇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明明是娘亲先同您相识定情的,可您为了娶嫡母让娘亲做小,这就是把我宠坏了?” “为父这么多年为你们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云薇,你这次坏的不仅仅是为父的事,是云家的事!” “父亲......”见云家家主气的脸色铁青,云薇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云茗怎么会坏了云家的事呢?” “愚蠢!” 留下这一句话后云家家主拂袖而去。 “你听说了吗?云家那个表小姐,可是被养在茗花水榭的。”茶馆里都在议论着这位表小姐,“茗花水榭可是云家景致最好的院子,若非偏僻了些,只怕当年家主也愿意去住下的。” “嗤,你怎么知道现在家主不愿意去住了?若是喜欢,就算隔着千里也是要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想知道这位表小姐是如何的美若天仙,不是说年岁比云家大姑奶奶都大......” “早些年也没听过云家有这么个表小姐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旁乔装的云清握着茶盏的手背都露出了青筋,这样的舆论要如何平息? 薇儿真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第276章 三个没娘的可怜娃 大渝。 “不知渝帝今晚叫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太和殿内,裴芷和云墨站在顾清衍面前,顾清衍听到声音后方才把头从折子堆里抬了出来。 “想请两位来小酌一杯。” 顾清衍缓缓起身,如今的顾清衍身长挺拔,腰间系着玉佩,浑身的明黄色龙袍让顾清衍整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 裴芷和云墨闻言对视了一眼,而后裴芷点了点头,“却之不恭。” 很快的,御花园旁边的小亭子里便摆上了上好的果酒,三人坐在亭子里感受着微风徐徐,此时的几人都不知,这一晚的画面在多年后想到时,依然觉得无比珍贵。 “为何不见秦铮他们?” “他们去都城附近的地方游玩了。”说话的时候顾清衍眼中闪过了一抹危险,秦家探查大渝情况的居心毫不遮掩,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大渝不敢阻拦。 酒杯碰撞的声音响起,晶莹剔透的美酒在月光下折射出曼妙的光线。 “裴少主和云少主的娘亲,也都很好吗? 喝了几杯酒后,顾清衍便轻声开口,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裴芷和云墨脸上也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我娘亲在我六岁那年去世了。” 率先开口的是裴芷,裴芷定定的看了顾清衍一眼,“但在我印象里,我娘亲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娘亲有的时候很温柔,但若是有人欺负我的话,她会立刻挡在我面前。”顾清衍抿着果酒,“只是我已经四年没有再见到她了。” 提及姜瑜,云墨便握紧了酒杯。 “我......我没有娘亲......” 他的娘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体会过娘亲的好。 “每个孩子都是有娘亲的,云少主怎么会没有娘亲呢?” 面对顾清衍的追问,云墨咧开了嘴角。 “我娘亲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这么多年我经常一个人待着。”云墨在云家也不喝酒,所以只喝了一会儿便有些醉了。 “那你爹一定对你很好。” 云墨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阿芷姐姐,爹爹对我是不是很好?” 裴芷被云墨这句话给逗的有些失笑,“云家家主对你好不好,哪里会是我能知道的?” “我有的时候觉得他对我很好,有的时候觉得他对大哥更好。” 云墨垂下了脑袋。 而顾清衍则同裴芷对视了一眼,不是......这人怎么喝醉了之后就不结巴了? “我其实也很想娘亲的。”云墨要比顾清衍还小上一岁,“我二姐也很想娘亲,但我们不敢在爹爹面前说,一说他就会不高兴的。” 云墨喝醉后就如同小狗一般蹭着顾清衍,顾清衍无奈只能用身子撑着云墨。 “渝帝为何要灌醉阿墨?” 裴芷眼神清醒,看着醉的不成样子的云墨轻轻叹了口气,“算起来我该唤阿墨的娘亲一句姑姑,若是有......” 裴芷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清衍的目光给盯的说不出话来。 “就算朕不说,裴家少主也猜得到不是吗?” 顾清衍心里清楚,这次来的五个少主里最难对付的不是傲慢的秦铮,而是眼前这个看什么都跟看明镜一样的裴芷。 “阿墨的异样实在是太明显了。”裴芷苦笑了笑,“但他应当是不知情的。” “裴少主未免管的太多了。” 月色下顾清衍直直的站着,迎志早就接过了云墨,“朕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可若是触及到朕的底线,朕就算是倾举国之力,也要把账算清楚。” “看在同裴家有些交情的份上,朕劝少主一句,莫要踏进这摊浑水里。” “多谢渝帝提醒。” 恍惚间,裴芷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眼角挂着眼泪的顾清衍。 时过境迁,果然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帝王和世家的对峙。 “少主,家主来信。” 裴芷接过手中的信件,快速的看完后整个人轻叹了口气,“父亲说此事事关重大,裴家绝对不能牵涉其中。” “那少主......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才好。”裴芷眼神顿了顿,“明日一早就说我身子抱恙需要静养,不见来客。” 如今内部早就分崩离析互相算计的世家,如何抵挡的住满腔怒火的大渝? 一旦对上,两败俱伤。 就拿她裴家来说,她需要时间让裴家更强大起来,所以交手的时间绝对不能是现在。 ...... “父皇明日启程吗?” 昭宁宫内,顾清衍再次试图感受到姜瑜的存在,却又沮丧的放下了捂着胸口的双手。 顾临闻言点了点头,“明日一早我便会乔装赶往珞洺,云家实在是太过于可疑,我必须要亲自去珞洺一趟。” 就连喝醉后的云墨都死死咬住是否见过阿瑜,太过蹊跷。 “云家擅长布置机关,父皇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顾清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若是察觉到母后的踪迹,一定要给我写信,就算是亲率大军我也要把母后带回来。” 顾临伸手揉了揉顾清衍的脑袋,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等着我把你母后带回来。” 次日一早,顾临便启程离开了都城,只带了凌海和凌枯两人。 在刚出都城城门的时候,顾临便看到了常无忧的身影。 “国师为何在此?” 仍旧是一袭黑袍,只是这四年时间让常无忧看起来更加淡泊了,整个人超凡脱俗。 “臣为太后娘娘算了一卦。” 常无忧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他算了这么多卦,唯独算太后娘娘这一卦时遭到了反噬,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卦象如何?” “绝路逢生。” 常无忧嘴角微微上扬,“此去山高路远,太上皇一路保重。” “多谢!” 顾临瞬间夹紧了马腹,疾驰而去。 “咳咳咳咳......”常无忧扶着老树又开始咳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湛蓝无波的天空,太后娘娘的命数竟然不由天定。 这是何故? 从大渝都城到珞洺距离极远,可顾临硬生生走了五日便到了。 看着珞洺两个大字,顾临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第277章 错综复杂的云家 “站住。” 顾临被看守珞洺的护卫给拦下,“前来珞洺所为何事?” “几位大人,我们是商人,专门卖一些稀奇玩意儿的,以前我们也来过珞洺的。”凌枯笑着给护卫们递了一个重重的荷包,护卫们见状立刻喜笑颜开。 “我记得你们。” 城门缓缓打开,“行了,放他们进去。” 顾临三人走在珞洺的街道上,实际上珞洺只有大渝三个城池那般大小,这里的人都以云家为尊,街道上四处都能看到一些机关布置。 “老大,我们去哪里售卖?” 凌海轻声开口,为了掩盖身份,在外面他和凌枯都改口唤顾临为老大。 顾临环顾四周,“去茶楼附近吧,那里人烟最多。” 就在三人正准备去茶楼的时候,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都让让,都让让。” 竟直愣愣的朝着人群中的方向而去,丝毫不担心撞到百姓。 “这是谁的马车?”顾临佯装不懂,问向了一旁摆摊的老头。 “那是云家大公子的马车,瞧着你面生,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躲开,若不然就算被卷进马车下面也无处说理。” 老头说话的声音极轻,似乎极为担心被旁人听到。 “多谢老先生。” 顾临勾了勾嘴角,看来这珞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铁板一块。 刚一靠近茶楼,云家表小姐的“光荣事迹”就扑面而来,顾临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嘘,你没听到前两日大公子的话吗?不许旁人再议论表小姐。” “看来这表小姐连大公子都拿下了,只怕以后云家内宅就是这位表小姐说了算了。”越是压着人们不许讨论,人们讨论的就越多。 云茗...... 顾临同凌海和凌枯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读懂了顾临的意思。 ...... 傍晚,客栈的厢房内。 “主上,打听清楚了,这位表小姐唤作云茗,人们都不知道是她是何时来的珞洺,只知道这位表小姐被云家大姑奶奶骂做狐媚子。” “还有,这位表小姐年岁比大姑奶奶还要大些,算下来同夫人年岁相仿。” 听着凌海和凌枯的回禀,顾临眼波微动。 “云家突然出现的表小姐?” 顾临看着手中的一厚摞册子,这里面详细的记录着云家的情况,要说这云家家主,可当真不是个东西。 娶了裴家女为妻,但府里还养着一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姨娘。 明面上立了云墨为少主,实则把少主该有的心计谋算都教给了长子云清,把云墨养成不谙世事的模样。 只怕是担心一朝世家内讧,云墨不舍得对裴家动手吧。 真是可笑极了。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家主,能对突然出现的表小姐那般好?还赐居茗花水榭,甚至为了这位表小姐惩罚了大姑奶奶。 “明日我去云府瞧瞧。” “主上,云府戒备森严,且处处都是机关陷阱,若是贸然前去只怕会有危险。”凌枯立刻如临大敌的开口。 只见顾临摆了摆手,指着册子里的一句话,“云二小姐说想学武术,所以明日会挑选武夫子。” 一头白发被染黑,带上面具收敛了气势之后的顾临就如同一个普通百姓一样,顾临出现在了给云惠准备好的一群武夫子中。 “二小姐,这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牙婆谄媚的笑着,实则内心有些鄙夷,云家采买下人都是通过她的手,这位二小姐得不得宠她自然清楚。 一个闺阁小姐偏生要学什么武术,当真是贻笑大方。 云惠也不恼,目光一个一个的掠过,最终定在了顾临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霍襄。” 云惠闻言点了点头,“就你了。” 其他人要么看起来便极为瘦小,要么看起来贼眉鼠眼,想来这婆子也没想过给她挑选好的武夫子,唯有眼前的......霍襄...... 就这样,顾临在云家以霍襄的身份在云家住了下来。 本觉得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可当顾临看到云惠院子里稀稀疏疏只有两个下人后,扯了扯嘴角。 这二小姐还当真不受宠啊,于他而言真是个好机会...... 似乎上天都在帮他找到阿瑜。 ...... 另一边。 “娘亲,父亲从来没有这样凶过我。”云薇嘤嘤的哭着,“还罚我跪了祠堂,还有大哥,一副我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薇儿,既然你大哥都说你父亲对那云茗没有别的心思,我想也许是我们搞错了。”朱姨娘顿了顿,“薇儿,我们就不要给你大哥添麻烦了。” “娘!” 云薇不可思议的站直了身子,“我这么生气是为了谁?还不是怕那云茗把父亲抢走,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 “可是薇儿,若我们同那云茗为敌,岂非把云茗往云惠和云墨那里推?”朱姨娘叹了口气,这个女儿当真是被她骄纵惯了。 “薇儿,我了解你父亲,我瞧着你父亲提及云茗的时候并非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你找个时间去同云茗道个歉。” “我不去!” “薇儿......” 次日,顾临正在院子里教云惠武功,可婢女却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院子里。 “二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云惠收回了拳头,气喘吁吁的开口问道。 “大姑奶奶朝着茗花水榭的方向过去了。” 此言一出,云惠脸上立刻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转头看向顾临,“先生,我这边临时有些事情,劳烦先生明日再来。” 说罢便匆匆的离开了院子。 留下顾临站在院子里愣了愣,茗花水榭......不就是住着那位表小姐的地方? 那茗花水榭里的人究竟是不是阿瑜? 几息后,顾临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院子,他如今已经进了云府,何愁没有机会去茗花水榭一探究竟? 思及此,顾临打定主意,晚上便要想法子去茗花水榭瞧瞧。 第278章 一尺之隔!心跳的厉害 茗花水榭。 姜瑜正有些焦躁,每每她问到外面的事情时,夏至都是一问三不知,明显是得了云家家主的吩咐,因此姜瑜也摸不准云薇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存在添油加醋的散播出去。 就在姜瑜打算再找机会去刺激云薇一番时,云薇竟然提着东西来了茗花水榭。 “茗表姐,之前是我不懂事,我来跟你道歉。” 云薇咬着牙开口,身后的婢女见状立刻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是上好的香料,还请茗表姐收下。” “大姑奶奶这是......” 姜瑜被眼前的场景弄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云薇为何要给她道歉? 云薇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内心已经把姜瑜来回骂了八百遍。 “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之后我们还是姐妹,茗表姐,你不会不原谅我吧?”云薇搂住姜瑜手臂的那一刻,姜瑜竟觉得有些恶心。 “怎么会呢,大姑奶奶想多了。” 姜瑜不留痕迹的甩开了云薇的手,礼貌但却疏离。 “茗表姐!”云惠赶来后正巧看到姜瑜甩开云薇的场面,云惠站在了姜瑜旁边,“我正准备来找你说话,真巧,大姐也来了。” 云薇见状已经扬不起笑脸,随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茗花水榭。 “茗表姐,你没事儿吧。” 云惠重重的松了口气,“还以为大姐又要来为难你了。” 姜瑜拉着云惠到了湖边,随意开口,“这几日都没见到你。” “父亲上次生了好大的气,说你身子弱不让我们来打扰你。”云惠抿了抿嘴,“今日若非大姐过来,只怕我也是来不了的。” “最近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云惠的脸色,姜瑜轻声开口,“是不是还是关于我的?” “茗表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听到云惠这句话,姜瑜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那便是云薇散播关于她的消息了。 同时一旁的夏至也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还好二小姐没有继续往下说......不然真不知道如何跟家主交代。 “也罢,多思多虑,我啊,还是在这茗花水榭里赏赏花为好。”姜瑜看着几盆万寿菊,只怕云薇这次来也是得了云家家主的指示。 看来她下一步动作只能从长计议。 “茗表姐,上次送来的万寿菊你喜欢吗?” “喜欢,万寿菊是我到现在为止最喜欢的。”姜瑜这句话说的格外真诚,云惠见状也露出了笑意,“既然茗表姐喜欢,那我下次再送来些。” 许是碍于云家家主的吩咐,云惠也只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留下姜瑜盯着湖面发呆,身陷囹圄,云家家主处处提防她,她该如何破局? ...... 同一时间,大渝都城。 “阿芷姐姐在吗?”屋子外,云墨神色有些着急,“几日都没......没见阿芷姐姐了,可......可是病的严重?” “回云少主,我家少主精力不济,所以早早便睡下了。” 一连几日云墨过来都连裴芷的面都没见到,听到下人这番话,云墨低下了头,“我知道了,劳烦你们照顾好阿芷姐姐。” “让他进来。” 屋内裴芷的声音响起,下人脸色一变,家主不是说不让少主在这种时候同云家亲近吗? “阿芷姐姐,你......你没事吧。”云墨看着脸色苍白的裴芷,神色难掩担忧。 “来找我几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我想回珞洺了。” 云墨眼底藏着一抹担忧和落寞,“我是来......来和你道别的。” “这么快?”裴芷看了眼云墨,到底还是开了口,“一路保重,还有......一切顺从自己的本心。” 云墨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这么匆忙回去,就是想要确认家里的表小姐是否就是大渝皇太后。 若是的话......他要劝父亲把人放走。 “谢谢。” 云墨的身量是几人中最瘦小的,平日里沉默寡言,就连裴芷也不知他这一趟回去会经历些什么。 “若是有需要,尽管找我。” 太和殿。 “云少主要提前回珞洺?”顾清衍眼神微眯,“可是我大渝招待不周。” “不......不是......” 云墨着急的开始摆手,“我只是想......想回去了。” “既如此,朕也不好挽留。”顾清衍抬了抬手,迎志立刻走上前来,“去给云少主备些大渝的特产。” 云墨有些不敢直视顾清衍。 因为只要一看到顾清衍,云墨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晚顾清衍提及大渝皇太后时的神情,和二姐每次提到娘亲时候的神情一模一样。 “多谢渝帝。” ...... 当晚,顾临便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茗花水榭。 却在快进入茗花水榭的时候突然触及到了机关,箭头从暗处射出,顾临只能快速隐匿到暗处。 而机关被触动的动静也立刻引来了云家家主。 “父亲。”云清也匆匆赶来,父子两人看着满地的箭头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均是郑重。 “地上没有血迹,有可能此人也没有受伤。”云家家主严肃的开口,“看来是有备而来。” “茗花水榭外面布置了足足六道机关,这是最后一道。”云清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人竟然安然度过了前五道机关,父亲,我们珞洺何时来了这样的高手?” “传我命令,彻查珞洺,只要是生面孔一律抓起来。” 云家家主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家主,这么晚在茗花水榭外,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让暗处的顾临浑身一僵,血液尽数往头上涌,这就是阿瑜的声音! “茗儿莫要担心,只是一些小毛贼罢了。” 云家家主见姜瑜出来立刻变了神色,就连一旁的云清也露出了笑脸,“打扰了茗表姐休息,真是该死。” 姜瑜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满地的箭头,而后打了一个哈欠,“既然没事,那我便继续睡了。” 可忽的,姜瑜脚下的步子一顿,心脏跳的厉害。 第279章 姜杳送行 “茗儿,你怎么了?” 看到姜瑜的异样,云家家主立刻开口问道。 “许是方才受了惊吓,心口有些不舒服。”姜瑜朝着顾临藏身的地方很快的瞄了一眼,快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除了顾临。 借着夜色,顾临看到了姜瑜的脸。 是他四年来日夜思念的模样。 “这么多的箭头,家主,我这茗花水榭会不会有些不安全。”姜瑜刻意提高的声音让顾临冷静了下来,阿瑜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茗表姐放心。” 云清笑着开口,“茗花水榭若是不安全,那云府里便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清儿说得对,这只是外面的机关,若是一旦踏入茗花水榭,那才是噩梦的开始。”提到这些,云家家主脸上露出了一抹骄傲,茗花水榭的机关,是他倾尽毕生所学布置的,没有人可以随意闯入。 “那我......” “茗儿不是外人,机关自然不会伤害到你。” 姜瑜佯装松了口气,“我来这里也有四年了,今日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茗花水榭里别有洞天。” 似乎姜瑜的每一句都在向暗处的人透露着消息。 姜瑜不知暗处的人是敌是友,可心尖的颤抖和莫名的熟悉感骗不了她,这是她最真实的身体反应,所以她愿意赌。 此时的姜瑜手心已经满是细汗。 “茗儿最近身子可还好?”云家家主岔开了话题,看向云茗的眼神也多了一抹谨慎,生怕姜瑜想起来了些什么。 “多谢家主关心,还是老样子。”姜瑜一字一句的开口,“不知我何时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如今这样虽然很好,但失去几十年的记忆到底还是难受。” “无妨的。”云清连忙应声,“茗表姐就在这里安心住下。” “多谢大少爷,若是无事,我就先进去了。” 姜瑜忍着心尖的颤抖,回到了茗花水榭。 直到躺在床上的那一刹,姜瑜才松了口气,方才想要闯进茗花水榭的是谁?会是来找她的人吗? 不然为何她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 而得到了几乎所有消息的顾临也快速回到了云惠给他准备的屋子里,今晚他打草惊蛇了,之后只能更加谨慎行事。 另外,也该提醒凌海和凌枯换个珞洺的身份了。 这一晚,顾临彻夜未眠。 姜瑜的声音和清瘦的脸一直浮现在顾临眼前,他既欢喜又心疼。 欢喜的是阿瑜还活着,还能好好的出现在他面前。 心疼的是阿瑜竟然失忆了,还被软禁在那茗花水榭里,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一晚上的时间,顾临已经想通了为何外面会那般传阿瑜。 只怕是阿瑜也意识到了不对,开始怀疑云茗的身份是否是真的了。 “阿瑜,一别四年,好久不见。” 顾临弯了弯嘴角,“下一次见面,真想抱抱你。” ...... 另一边,云墨带着一马车的东西即将启程返回珞洺。 “云墨哥哥!” 云墨脚下的步子顿住,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过去。 扎着两个花苞头的姜杳正努力的朝着云墨挥手,见云墨回头,姜杳示意嬷嬷把自己放下来,而后朝着云墨跑了过来。 在这之前,云墨的世界是冷漠的。 就连一母同胞的云惠也并不会炽热的表达情感,他几乎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当姜杳摇摇晃晃的朝着他跑过来的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杳杳......怎么来了?” 云墨蹲下身子,同姜杳平视,语气轻柔极了,似乎是害怕吓到眼前的小精灵。 “我听说你要走了,何时回来?”姜杳歪着脑袋问道,她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哥哥对她很好,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 哼!那些吃的娘亲都不许她多吃。 “我也......不知何时回来。”云墨有些歉意的看着姜杳,“杳杳有什么......什么心愿吗?” “心愿是什么?”姜杳的话让云墨有些哭笑不得,“心愿就是......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也可以是想见的人。” “我想再见到云墨哥哥,也想见到姑母。” 姜杳双眼亮极了,“这就是杳杳的心愿。” “好,哥哥记下了。” 云墨伸手揉了揉姜杳的脑袋,“杳杳要听话。” 姜杳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啊掏,最终掏出来了一小块方糖,“这是杳杳剩下的糖,给哥哥。” “谢谢杳杳。” 杳杳,若是你姑母当真在珞洺,我一定带她回来见你。 临走的时候,姜杳小朋友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哭着,云墨几乎是硬着头皮走的,待云墨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顾清衍方才从暗处走出来。 “爱哭包。” 顾清衍毫不客气的开口。 一听云墨要走了,非要闹着来送,结果哭的鼻涕眼泪到处都是。 说是如此,顾清衍还是拿出手帕给姜杳小姑娘擦干净了小脸。 “以后没人给我买糖葫芦了呜呜呜呜......” “舅母说你已经吃的够多了,不许吃了。” 一听这话,本来止住哭声的姜杳又哭了起来,哭声还更大了。 顾清衍:...... ...... 接下来的几日,顾临都极为老实的教云惠武功,顾临被盘问的人问了两次,可顾临早就安排好了身份,云家的人也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二小姐,最近府里看着不太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趁着练功休息的间隙,顾临不经意间开口说道。 “夫子最近也莫要随意在府里走动,免得惹来麻烦。”云惠避开了顾临的问题,“夫子,我休息好了。” “那我们便继续。” 顾临也不再追问,两人立刻又开始练起了武功,直到晌午方才结束。 “二小姐和常人不同,竟喜欢练武。” “大渝皇太后也习武,不仅如此,她还用兵如神呢。” 顾临拿着手帕擦汗的手顿住,“大渝皇太后?” “罢了,你应当也不知道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第280章 云墨发现真相! 我怎会不知道她? 顾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又很快消失不见。 日思夜想苦苦寻找了四年的妻子,他又如何会不知道她? “倒还真没听过这位皇太后的大名,二小姐很喜欢这位皇太后?”顾临顺着云惠的话往下说,一提到姜瑜,云惠的话又多了起来。 “我很喜欢她。” 云惠接过了奴婢送来的水,奴婢听到云惠又开始提到姜瑜,已经极为自觉的开始把门。 这一动作也被顾临收尽眼底。 “她上场打仗,没有一丝胆怯......”云惠说了许久,而后声音低了低,“还有,她对自己的孩子很好。” 就像娘亲还在时待她那般好。 顾临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瞧我,一说便停不下来,今日就先练到这里吧。”云惠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苦涩,她也好想娘亲。 墨儿...... 她每每面对墨儿的时候,都会想到娘亲生产那夜,她真的说服不了自己去忘记那一晚。 “那在下先告辞了。” 顾临大步流星的离开云惠的院子,这云家还真是......外面看似繁华万千,实则内里都烂透了。 四年前阿瑜落入云家究竟是偶然还是有意? 想到这里,顾临眼神深沉了几分,若是云家有意为之,那云家......就得从这个天下消失。 ...... 云墨突然出现在云家家主面前的时候,云家家主的脸色都有些没绷住,耷拉着一张脸,“墨儿,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让你在大渝多待些时日,好打探一番大渝的实际情况吗?” 本想要直接质问云家家主的云墨看到云家家主严重的不耐时,即将说出口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我......我在那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罢了,你就去你那院子里捣鼓机关吧。”云家家主也没真的对这个脾气古怪的儿子抱有期望,因此也只冷漠的开口说道。 离开屋子的时候,云墨正巧和云清撞了个满怀。 “二弟回来了?”云清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父亲不是说二弟要在大渝待至少一个月吗? “嗯。” 云墨淡淡的回应,云清也不在意,笑着开口:“父亲找我有些事情,我就先过去了, 晚上再去找二弟聊天。” 走在云家的小路上,云墨第一次开始怀疑,父亲究竟是更喜欢他这个少主,还是大哥? 父亲好像从未严肃的批评过他,每次都是用一种失望的眼神同他说:回你的院子里去吧。 可大哥呢?父亲会因为大哥一个行差踏错而狠狠责罚大哥。 一时间,云墨也有些迷糊了。 走着走着,云墨的步子便拐了几圈,站在院外时,云墨纠结再三方才敲了敲院门。 “二姐,我回来了。” 院内,正在练武的云惠听到云墨的声音,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顾临眼疾手快的扶了上去,“多谢夫子。” “墨儿回来了。” 面对云墨,云惠生疏的让顾临有些诧异。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两人,怎会这样疏离? “在大渝这些时日可还好?”云惠给云墨沏了一杯茶,云墨接过后小口小口的抿着。 “很好。” 听着云墨这惜字如金的回应,顾临狠狠地抽了抽嘴角,这跟那日陪着杳杳出门游玩的云墨简直判若两人。 “二姐,你......你知道茗表姐吗?” 云墨突然的发问让云惠愣了愣,“你怎么突然对茗表姐上心了?” “不......不是。” 一说谎,云墨小动作便格外的多,拿着杯子的手都未曾放下过,“我只是......只是想到了所以问问。” “最近我去了茗花水榭几趟,茗表姐是个很好的人。” “我也......我也想去见见。” 云墨表情变得认真,似乎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那明日我陪你一起去。”云惠并不知道云墨的真实想法,略微思忖了一番便应了下来,唯有顾临,眼中尽是墨色。 ...... 次日。 “表小姐,少主和二小姐来了。” “少主回来了?”本还在看书的姜瑜一下便精神了起来,“快请进来。” 这位从大渝回来的少主,是她当下为数不多能抓住的机会之一。 云墨走进茗花水榭的步子极慢,只跟在云惠身后。 “这位便是少主吧,一直未曾拜见,失礼了。” 姜瑜的声音响起,云墨方才抬起了脸,在看清楚姜瑜的一瞬间,云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女子,五官简直就是放大后的杳杳。 “我......” 云墨有些失语,这样相似的两张脸,真相一眼可见。 他的父亲,真的掳走了大渝的皇太后,做下了这样让人失望的事情。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姜瑜也意识到了云墨的不对劲,“少主为何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很可爱。” 云墨蹦出来的话让云惠都扭过头看了几眼,可爱......这种形容小孩的词,也能用在这样的场合来形容茗表姐? 云墨在茗花水榭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其中半个多时辰都在看姜瑜的脸。 “今日墨儿实在是......茗表姐,你莫要同他计较。” 云惠充满歉意的看着姜瑜。 姜瑜摇了摇头,“二小姐说笑了,我怎会怪罪少主。” 临走时,云墨走到了姜瑜面前,从自己腰间系着的香囊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块方糖,“送给你。” 这正是云墨临走时姜杳送给他的方糖,一路上云墨都没舍得吃。 “她......她很可爱,爱吃方糖,也爱吃糖葫芦。” 云墨这般没头没脑的话让姜瑜眼中闪过了疑惑,可云墨却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她也很......很想你。” “我......我要实现她的愿望。” 云墨和云惠离开许久,姜瑜都盯着眼前的方糖回不了神。 云墨话里说的是个小娃娃吗?有个可爱的小娃娃很想她? 这个小娃娃究竟有什么愿望? 第281章 软禁 “你是说,云墨直接去了茗花水榭?” 前院内,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云家家主立刻警惕了起来,“急匆匆的从大渝回来,而后一回来就去茗花水榭,清儿,你说云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个是亲昵的清儿,一个是冷漠的云墨。 “二弟的行为的确古怪,父亲,茗表姐究竟是谁?” 到现在为止,云清都只知道茗花水榭里的并非什么表小姐,而是对云家极为关键之人。 云家家主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茗花水榭里的,是大渝皇太后姜瑜。” “大渝皇太后!” 云清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父亲把他当成未来家主去培养,对于大渝的事情他自然清楚,这位大渝皇太后......竟然一直都在他云家。 “父亲,这样风险实在是太大了,稍有差池我们云家便是万劫不复。” “她现在失忆了。”云家家主提及这些也是面容复杂,“为父当初只是想救下她让大渝欠我们一个人情,可她失忆了。” “失忆我们就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只要我们把她的心笼络过来,就算有一天她想起来了,到那个时候云家就也是她割舍不掉的一部分。” “父亲,那若是不行呢?事情没有按照您的希望发展下去呢?” “那她便是我们的人质。” 看着这样的云家家主,云清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这样的父亲为何如此可怖? “所以不能出任何差池。”云家家主面色寒冷,“来人,不许少主出他的院子半步。” 离开前院的云清笑容勉强。 他不懂,云家作为世家,为何要把全家人的身家性命赌在一个女人身上。 “大少爷。” 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清停下了脚步。 “家主也是为了整个云家,如今世家内部争斗不断,外面还有个日益强大的大渝,若是坐以待毙,云家又能存在多久?” “还望大少爷深思。” ...... “为何不让我出去?” 院门口,云墨拉着一张小脸,同院外的护卫互相对峙。 “少主莫要为难属下,属下是奉家主的命令前来的,家主让少主最近就在屋子里钻研机关术法。” “父亲......父亲这是要软禁我?” 云墨到底被养的单纯了些,不知自己前往茗花水榭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云家的利益线。 院外的护卫也不再应声,云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整个人都有些愤怒。 “二弟。” 云清的声音响起,护卫们立刻便给云清让开了一条道路。 “父亲担心你,所以特地让我来看看你。” 云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曾几何时,云墨觉得云清就是一个无微不至的大哥。 可现在云墨不确定了...... “大哥可知父亲为何要软禁我?” “软禁?”云清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父亲怎么会软禁你呢,父亲这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 “最近珞洺不太平,前几日还有贼人闯进云家,被茗花水榭外面的机关给拦下。”云清故作担忧的开口,“咱们府上其他地方不像茗花水榭一样布满机关,所以不止是二弟你,包括两位妹妹,她们都要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 云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罢便扭头进了屋子,看着被关上的屋门,云清的脸色变了又变。 屋内的云清急的团团转,最终坐在了他惯常研究机关的小木椅上,茗花水榭内外都是机关,那是父亲此生最为得意之作。 若是想要把大渝皇太后给救出来,就必须要破解那些机关。 思及此,云墨双手娴熟的动着,屋子里的机关立刻开始启动。 ...... 另一边。 “什么,父亲把二弟给软禁了?” 云惠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一旁的婢女见状连忙出言宽慰,“对外的说辞是最近云家不太平,这是为了保护少主。” “保护墨儿?” 云惠的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薄怒,“墨儿回来只去了一趟茗花水榭,而后就把墨儿给软禁了?” “二小姐,毕竟咱们府里只有茗花水榭有重重机关,家主可能真的是担心少主。” 这句话被一旁的顾临给听进耳中,顾临眼神暗了暗,只有茗花水榭布置了大量机关吗? 云惠抿了抿嘴,“去给少主送些吃食。” 也好,她总觉得云家接下来会不太平。 把墨儿软禁起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应当就同墨儿没有干系了吧。 “二小姐,我们还继续吗?”顾临缓缓开口。 “今日我有些精力不济,明日再练吧。” 见云惠这样说,顾临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走在小道上时,顾临把云家地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如今尚进不去茗花水榭,但云墨的院子还是能去得的...... 只是不知云墨究竟是不是也想救出阿瑜。 茗花水榭。 这几日姜瑜已经摸到了规律。 但凡她说要出去找云惠,便会被夏至以各种理由推拒,因此今日姜瑜换了一种说法。 “前几日大姑奶奶来说给我道歉,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大姑奶奶那里坐坐。”姜瑜轻声开口,“也好表明我的态度。” “表小姐能这样想,家主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这一次,夏至连拦都没拦,姜瑜终于再次踏出了茗花水榭。 “大姑奶奶看似嘴上不饶人,实则最是心善。”一路上,夏至都在一旁巴巴的说着,“若是表小姐能同大姑奶奶关系缓和,在这府里表小姐您就能顺利许多。” 听着夏至的话,姜瑜眼角流露出了一抹嘲讽。 “知道了。” 走着走着,姜瑜的脚步缓缓停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在下霍襄见过小姐。” “霍襄?” 姜瑜的声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在下是二小姐的武夫子。” 顾临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克制力,让自己看起来同平常无异。 “这是表小姐。”夏至挡在了姜瑜面前。 “见过表小姐。” 阿瑜,阿瑜。 第282章 相见!时隔四年的见面 “二小姐平日里性子内敛些,练武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瑜朝着顾临走近了几步,顾临身上的气味让姜瑜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好好把你的一身本事教给二小姐,云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姜瑜绞尽脑汁儿的想要和面前的人多说几句,可余光看到一旁的夏至,姜瑜抿了抿嘴,“夏至,我们走。” “多谢表小姐提醒。” 顾临抱了抱拳,目光却一直追随姜瑜的背影。 方才阿瑜往前走的那几步,是认出他了吗? 顾临只觉得此时此刻他想念的发疯。 他快要忍不住了,他一定要尽快带阿瑜走。 不过,阿瑜的眼角为何多了一颗黑痣...... 顾临正想要离开的时候,姜瑜却再次折返。 “霍襄吗?我也想练武。” “什么?” 顾临直接愣住了,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姜瑜和一旁如临大敌的夏至,顾临大脑都有了短暂的空白,“表小姐想学,在下自然也要倾囊相授。” “好,我会去和家主说这件事。” 见顾临直接应下了,姜瑜方才松了口气,再次带着夏至朝着云薇的院子走去。 “表小姐怎么也想练武了?” “不过是刚好碰到了,我身子弱,练一练也是好的。” 姜瑜扯了扯嘴角,那个叫霍襄的人带给她的感觉,和那晚在茗花水榭外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必须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她方才之所以折返,是笃定她若是提出练武,云家家主势必会去再次调查霍襄。 所以她必须先给霍襄透露信息,好让霍襄提前准备好。 姜瑜微不可见的呼出一口气,心脏为何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跳动的那么激烈? ...... 同云薇见过面后,姜瑜便直接去了前院。 “茗儿来了,快坐。” 对于云茗的到来,云家家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也弄不清楚云墨那日究竟同眼前的女子说了些什么,问云惠也是一问三不知。 至于夏至,当时也被云墨给支开了。 “家主,我方才去找大姑奶奶的时候遇到了二小姐的武夫子。”姜瑜直截了当的开口,“我也想练武。” “练武?”云家家主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茗儿你身子还没好全,练武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家主,我难得求您一次,我是真想练武。” 姜瑜轻笑着,“我瞧二小姐的武夫子就不错,正好现在云家不太平,我也不去再找新的夫子了,就让二小姐的武夫子每三日来茗花水榭教我一个时辰,如何?” 听到不是每日都习武,而且还是惠儿选的武夫子。 云家家主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但出于谨慎,云家家主还是没有一口应下。 “茗儿让我考虑考虑。” “不着急的。”姜瑜知晓云家家主这是要去再调查霍襄的意思,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姜瑜刚一离开,云家家主便立刻叫来了心腹,“去查查二小姐身边那位武夫子,还有,查查今天两人是否真的是偶遇。” “是。” 而回到茗花水榭后的姜瑜则让夏至给她找来了鱼竿,竟然在湖边钓起鱼来。 出去这一趟她得到了许多信息。 比如云家少主被软禁...... 所有的事情都在印证她的猜想,她就是大渝的皇太后。 云家,其心可诛。 ...... 大渝都城。 “大渝现在的发展当真是如日中天。” 秦铮把大渝都城附近都逛了一遍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整个人看起来也极为严肃。 这对于他们世家而言可并非好事。 “铮哥,看来这次我们回去要告诉各自的父亲,要早做打算了。” 秦铮闻言点了点头,“我瞧着这渝帝对我们也是完全不客气的,没有那种对于世家的尊重。” “裴少主听说还病着呢。”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宫琉笙轻声开口,“我总觉得这段时间裴少主和云少主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若非如此,怎会一个病一个急匆匆的离开? 宫琉笙的话让秦铮和孙材沉默了几瞬,最终秦铮开口,“我们去瞧瞧裴少主。” 对于秦铮而言,娶裴芷也无可厚非,毕竟裴芷到底生的一副好颜色。 只是裴家过于势弱......裴芷的性子又太过古怪。 思及此,秦铮看了一眼宫琉笙,宫家其实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几人来到裴芷的院子外,不出意外,又被拒之门外。 “到底是什么病都躺了这么久还没好?” 秦铮险些都被气笑了,这是明摆着不给他们几个面子呢。 “少主说了,是怪病。” 屋内的裴芷冷眼听着屋外的动静,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宫琉笙慢吞吞的开口,“裴少主好好养病便是。” 这一趟,他反倒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云家和裴家一定有一家出事了。 秦铮气的回去后还掀了桌子,孙材也气的不轻,唯有宫琉笙,一回到屋子里便提笔写信,把这里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 “加急送回陇左。” 而默默监视着这边动静的暗卫也把消息传给了顾清衍。 “舅舅如何看?” “再拖他们一段时间。”姜鹤眼中闪过一抹锐利,“这几个少主看似亲密,实则各有心思,留下他们的时间越久,我们得到的消息就越多。” 顾清衍点了点头,“不知父皇在云家那边找到母后了没有?” ...... 茗花水榭。 “表小姐,武夫子来了。” 姜瑜等了足足四日,才等到了这句话。 当目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姜瑜的心才放进了肚子里,“霍先生,又见面了。” “在下见过表小姐。” “夏至,去给夫子沏茶。” 夏至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姜瑜和顾临两人,气氛开始缓缓变化。 顾临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双眼睛紧紧锁着姜瑜,脚下的步子也缓缓靠近,直接把姜瑜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阿瑜,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第283章 炽热的吻 姜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自己被眼前的男人紧紧的拥着。 这个男人唤她阿瑜。 说很想她。 “阿瑜?”姜瑜缓缓呢喃着,许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姜瑜并未推开顾临。 下一秒,嘴唇便传来一阵濡湿的感觉,顾临竟直直的冲着她的嘴唇而来。 “唔......” 姜瑜的双手无力的抵着顾临的胸膛,能感受到顾临强有力的心跳。 吻从嘴唇挪到了耳畔,“你是大渝皇太后姜瑜,是我的妻子,整整四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听着顾临的这句话,姜瑜眼眶都在发热。 姜瑜...... 她真的是姜瑜...... 屋外的脚步声传来,顾临迅速拉开同姜瑜之间的距离,姜瑜也顺势低下了头掩盖住了脸上的异样。 “夫子先用些茶水,而后我们就去院子里练武吧。” 姜瑜伸手不留痕迹的点了点眼角,嘴唇上依然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刚才这个男人......竟然在最后关头咬了她的嘴唇一下。 顾临喝茶的时候,姜瑜的脑子才彻底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说她是他的妻子,那这个男人就是......昭元帝! 姜瑜猛地起身,见顾临和夏至的视线都挪了过来,姜瑜扯了扯嘴角,“我先在院子里等着。” 昭元帝亲自来珞洺,就是为了寻找她吗? 真的假的? 这一日顾临在教授姜瑜武功的时候总是有意没意的同姜瑜产生接触,就连呼吸也炽热的拍打在姜瑜的身上。 “夫子果然身手不凡。”姜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额头已经因为活动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顾临看着眼前警惕的姜瑜,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只怕阿瑜是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家主吩咐在下每三日过来一次,今日就先到这里,表小姐,三日后再见。” 顾临动作极快的把东西塞到了姜瑜的衣袖下,而后抱了抱拳离开了茗花水榭。 小路上,顾临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笑咧了嘴。 他已经开始期待三日后了。 只是这三天内,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准备一番。 ...... 茗花水榭。 “夏至,前几日我去大姑奶奶院子里吃到的糕点甚是好吃,你去问问在哪里买来的。” 姜瑜用云薇做筏子,夏至立刻便领命离开。 当茗花水榭里只剩下姜瑜一人时,姜瑜才缓缓拿出了藏在衣袖下已经被汗水打湿的信。 一张信纸被折了好几道,拆开的时候姜瑜双手都在颤抖。 “阿瑜,展信佳。” “四年前你和大魏作战的时候不慎坠崖,至今杳无音讯。” 信上的字迹也让姜瑜觉得无比熟悉,姜瑜有些迫不及待的接着往下看去。 “这四年来我一直在山崖附近寻你,阿衍,我们的孩子,成为了大渝的新帝,他把大渝管理的井井有条,就在不久前,他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阿衍...... 姜瑜呼吸一滞,心口处也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对了,姜家又出了一个小姑娘,姜鹤给她取名为姜杳,她生的和你几乎一模一样,今年四岁了。” 顾临在信上事无巨细的写着这四年来发生的事情,用这种方法来让姜瑜相信他的身份。 “上个月偶然在山崖下发现了世家的踪迹,而后阿衍生辰之时,云墨看着杳杳的脸愣了神,我们便怀疑你可能在云家。对了,云墨很喜欢杳杳。” “阿瑜,茗花水榭布有重重机关,你千万小心,我会尽快带你回家。” 信纸被姜瑜放在了烛火上,看着信纸化为灰烬,姜瑜才放空了自己发起呆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云墨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还夸她可爱。 那日云墨给她的方糖被姜瑜拿了出来,她好像知道这是谁的方糖了。 “姜杳......” 姜瑜轻声呢喃着,杳杳,真好听的名字。 她为何还是想不起来全部的事情? 姜瑜在湖边一直坐到夏至回来,那块方糖已经有些融化了,可姜瑜也没舍得吃。 “咦,表小姐,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姜瑜坐起了身子,看着夏至手里拿着的玉佩,玉佩上还有裂痕和缺口。 “应当是方才武夫子落下的。” 夏至瞧着玉佩并不完好,也没觉得这是多值钱的东西,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拿来我瞧瞧。” 姜瑜轻声开口,在拿到玉佩的那一刻,数不清的记忆一窝蜂的朝着姜瑜袭来,姜瑜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把玉佩递给了夏至,“收着吧,下次夫子来了记得给他。” 而后踉跄的躺在躺椅上,足足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姜瑜才满头大汗的昏了过去。 她不能......不能让人觉得她是因为那枚玉佩才昏倒的。 茗花水榭立刻开始热闹了起来。 “怎么回事?” 云家家主焦急赶来,一旁的夏至早就因为惊吓而跪在地上发抖,“回家主,实在是没有发生什么旁的事情,表小姐就在躺椅上躺着,忽然就昏睡过去了。” 云家家主闻言只得看向一旁的大夫,“表小姐怎么样了?” “瞧着脉象只是昏睡了过去,应当是身子弱的缘故。” 听到这话,云家家主松了口气,“行了,好好伺候着表小姐,再从库房里拿出些补品。” 不知为何,走出茗花水榭的时候云家家主的心中莫名浮出了些许慌乱。 一抹不好的预感袭来。 屋内,姜瑜被困在了如同梦境一般的地方,所有被尘封了四年的记忆都再度在她眼前浮现。 “母后,我真的是您的孩子吗?是您的亲生孩子吗?” 一个小少年双眼亮的惊人,直直的扑向她的怀里,这就是她的孩子。 “阿衍就是本宫的孩子。” 那枚残缺的玉佩......顾临,她和顾临之间的种种,她也都记起来了。 还有兄长和阿茜,原来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两行眼泪从姜瑜眼角滑落,过往种种,她都记起来了。 第284章 姜瑜恢复记忆 姜瑜直到晚上才堪堪醒了过来,醒来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呆的。 “表小姐,您没事吧。” 夏至的声音都好像要哭出来,无论如何,她是真的害怕姜瑜出事。 “我没事,夏至,我有些饿了。” 夏至闻言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熬一些米粥。” 能吃东西是好事,大夫走的时候特地叮嘱,食补的作用要比药补好得多。 姜瑜静静的躺着,慢慢理清脑海中的记忆,而后同现下的情况联系在了一起。 一道熟悉的凌厉划过姜瑜的眼眸,云家竟然把她关在这里整整四年。 对外声称她是云家表小姐,实则也不知道在利用她打着什么主意。 反正阿衍日后也是要对这些世家动手的,不如就从云家开始。 从这日过后,夏至总觉得表小姐变了,但若要让夏至说出究竟是哪里变了,夏至也说不清楚。 直到三日后,姜瑜再次见到顾临。 “上次听说表小姐昏倒了,还以为今日在下不必来了。” 顾临紧张的把姜瑜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到姜瑜明显惨白的脸色,顾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老毛病了。” 姜瑜轻声开口,“夫子,我们开始练武吧。” 刚一开始练武,那些昔日两人对练的招式被姜瑜一招招的打了出来,顾临整个人先是愣了愣,而后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忽的,姜瑜脚下的步子一扭,整个人便要朝着地上摔去。 顾临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姜瑜的腰身,而后又快速放开,“小心。” “表小姐。” 夏至也连忙跑了过来扶住了姜瑜。 “表小姐身子初愈,有些体力不支。” 顾临话音刚落,一声痛呼便响了起来,姜瑜双眼都有些泛红,“我的脚踝好像扭了。” “表小姐,我这就去叫大夫。” “站住。” 姜瑜的话让夏至停下了脚步,“不知夫子能否处理我这脚踝,是这样,若是我扭到脚踝的事情被家主知道了,不仅我这婢女要受到责罚,只怕我日后也不能习武了。” 一听姜瑜这话,夏至眼中都浮现出了一抹感激。 “若是表小姐信任在下,在下可以一试。” 冰凉的手触碰到姜瑜白嫩的脚,顾临眼神猛地一暗,气息也有些不稳。 “夏至,你去帮忙守着院子,省得谁突然到访。” 支开夏至后,姜瑜眼中方才流露出了笑意。 可看着姜瑜肿的通红的脚踝,顾临拿出伤药洒在脚踝上,而后轻轻的按摩了起来。 “明明知道自己身子虚,还偏要打那套拳法,崴着脚让自己受疼。” 姜瑜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一翘一翘的,“若非如此,怎能劳烦太上皇亲自给我上药?” 太上皇三个字被姜瑜咬的极重,满是调侃。 “嫌弃我老,嗯?” 顾临小心翼翼的放下姜瑜受伤的脚,而后欺身而上,“太后娘娘这般嫌弃我,这可如何是好?” 感受到顾临的呼吸,姜瑜耳畔红了红,“我记起以前的事情,你都不激动?” “激动,我开心极了。” 顾临把姜瑜搂进了怀里,“阿瑜,方才我看到你打那套拳的时候,我真想立刻把你抱进怀里,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姜瑜同样伸手环住了顾临,手指细细的从顾临的发间摸索,忽的,姜瑜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她的手上,染上了黑色的痕迹。 看着发间藏着的一抹白,姜瑜眼眶通红,“顾临,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他的头发怎会白了? 他还如此年轻,也只过了四年...... “阿瑜,我们......” 顾临的话还未说完,姜瑜便凑到了顾临面前,堵住了顾临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顾临瞳孔一震,而后立刻反客为主。 难舍难分之际,姜瑜脱力的伏在顾临肩膀上,“我想......我想替阿衍解决掉云家,我们在珞洺再待些时日。” 四年前她是如何被云家带来的真相还未查出,云家欠她的也还没有还。 “那给阿衍写封信,也好让阿衍放心。” 顾临对于姜瑜的话自然无有不应,姜瑜想着顾清衍的样子,瞬间笑开了。 “写,是该给阿衍写信了。” ...... “表小姐好像心情很好。”夏至笑着给姜瑜扇扇子,坐在湖边,姜瑜眼角都是笑意。 “是呀,今晚月色很美,让人看着心里也觉得畅快。” 姜瑜伸手碰了碰湖水,真好啊。 时隔四年再次见到顾临,她才知道原来她对顾临的气味和声音早就铭记于心,就算她失去记忆,她也不会抗拒顾临的接近。 这就是喜欢吗? 姜瑜笑眯了眼,爹爹,娘亲,原来我真的喜欢他。 还好,当年新婚之夜走进昭宁宫的是他。 她怀的是他们两人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阿衍。 上天待她不薄。 “夏至,同我讲讲云家的事吧,从家主接手云家开始。” 夜色下,夏至缓缓的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讲给了姜瑜听,姜瑜心中快速的盘算着,而后把目光汇聚在了云墨身上。 身为少主却没有少主的实权,地位实则连个庶子都不如。 还有当年云夫人难产而死,听着都实在蹊跷。 她要先把云家搅得翻天覆地。 云家表小姐的身份正好。 顾临和姜瑜当真是心有灵犀,一个是想到了云墨身上,另一个则直接夜访了云墨的院子。 “谁?” 正在摆弄机关的云墨手上的动作一顿,视线开始扫过四周。 “是我。” 顾临缓缓的从暗处现身,“少主小声些,免得惊扰了外面的护卫。” “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来帮少主的人。”顾临带着面具,“少主被这样软禁着,难道就不觉得不公?” “我没有......没有觉得不公。” 见云墨嘴硬,顾临轻笑了几声,“生下来就没有母亲,父亲更器重庶出的长子,你空有少主之位,却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我可以帮你,帮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顾临的声音如同下了蛊一般,云墨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第285章 夫妻联手!云家倒霉的开始 “为何......为何要帮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不待顾临开口回答,云墨便垂下了眼眸,他这样同人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有什么能被别人所图的? 若是说图他少主的身份,可他的身份分明就是名存实亡,被软禁的这些日子他翻来覆去的想,原来他手里始终没有半分实权。 “少主认为如今的形势,云家该如何自处?” 顾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抹审视,若是云墨本身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那他会选择另想办法。 “云家如何自处?” 云墨重复着顾临的话,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未有人这样问过他。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云墨方才开口回道,“我......我云家有机关术法,无论如何都有生存......的本事。” “倘若我要的是云家偏安一隅呢?” 云墨退后了几步,眼前的男子气势不凡,说出来的话也莫名让人信服。 可云墨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苦涩,如今父亲同样软禁了大渝的皇太后,偏安一隅......对云家而言已经是奢望了吧? 按照渝帝的性子,只怕日后不顾一切也要灭了云家。 “偏安一隅也不......不容易......” “我会帮你查清当年你母亲难产的真相,替你拿回你应有的东西。”顾临缓缓开口,“但你要做到你方才说的话,云家必须偏安一隅。” “还有,到时候云家除了你和云惠,其他人的生死要由我说了算。” 云墨双眼猛地瞪大,当年的真相? 母亲当年难产另有隐情? “我要......我要考虑考虑。”云墨抿了抿嘴,他犹豫了...... 顾临见状嘴角微勾,“不急,你好好想清楚,我自会再来问你。” 一个落魄少主?错了。 顾临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机关,云墨才是云家天赋最高之人。 “若......若是答应你,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云墨双手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茗花水榭的机关是云家家主最得意之作,若你答应,你需要做的,就是全力破了那机关。” ...... 云清最近不知怎么了,做事总是极为坎坷,不是这里出了问题,就是那里出了纰漏,整个人都显得暴躁极了。 “大姑奶奶。” 云薇的院子里,姜瑜笑的一脸亲近,“几日没见到你,这不身子一好些就立刻来了。” “茗表姐。” 云薇勉强的笑了笑,不知为何,她对着眼前的这张脸,根本喜欢不起来。 “我给表姐带了一盆花。” 姜瑜话音刚落,夏至便捧着花盆走上前来,花盆里的花开的极为艳丽,还悄无声息的散发着一种极轻的味道。 “多谢茗表姐。” “大姑奶奶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可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姜瑜明知故问道,最近顾临给云清下了不少绊子,想来最近朱姨娘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没事。”云薇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女人一来,她的心里更加烦躁了几分。 “大姑奶奶嫁的好夫婿,宫家又待大姐极好,还特许大姑奶奶回珞洺探亲,谁看了不说一句夫妻和顺。”姜瑜笑着开口,“家里大少爷又是个得家主重用的,大姑奶奶怎会有烦心事?” “大哥?他只知道凶我和娘亲?” 话不过脑子的说出口,云薇意识到对面是谁后讪讪的闭上了嘴。 “大少爷掌管许多事务,未免精力不济。”姜瑜的视线掠过那盆花,“但大少爷心里定是疼惜大姑奶奶的,只要大姑奶奶多叫大少爷来院子里坐坐聊聊天,就会好的。” 云薇虽然没有应声,但眼中的松动骗不了人。 见事情办妥,姜瑜这才起身告退。 那盆花里放了致幻的药,长期闻到后会时常产生幻觉,尤其会经常想起那些亏心的事情。 放在云薇的院子里,这三个人都有机会闻得到。 ...... 姜瑜和顾临依然保持着每三日见一次的频率,姜瑜亲手写的信也到了顾清衍手中。 “是母后的字迹。” 太和殿内,顾清衍激动的开口,下面坐着的姜鹤一听也坐不住了,双眼紧紧地盯着顾清衍手中的信。 顾清衍来回把信看了三遍,方才把头抬了起来,“舅舅,母后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鹤悬在心口的巨石狠狠地放了下来,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 “原来母后这四年都在云家,并且失去了记忆,怪不得......”顾清衍眼中划过一抹锐利,姜鹤知晓,这是顾清衍想要动手的前兆。 “娘娘可有说何时回来?” “母后说要把云家给处理了再回来。”顾清衍思忖了片刻,“迎志,去把凌山叫回来。” 他得给父皇和母后再派过去一些帮手才好。 “云家挟持娘娘,其心可诛,直接料理了也好。”姜鹤也流露出了几丝杀气,皇上想要一统天下,几个世家定然是要一一处置了的。 “皇上,让臣前往珞洺吧。” 四年前因为他负伤,阿瑜才奔赴了战场,可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这一次,他想亲自接阿瑜回来。 顾清衍思忖了片刻,缓缓开口,“那就拜托舅舅了,朕在都城等着你们回来。” ...... 七月,云家家主的生辰即将到来。 整个珞洺开始渐渐从之前紧张的气氛中缓和过来,人们也都张灯结彩的准备给云家家主庆生。 “夏至,往年家主生辰都是如何庆贺的?” 茗花水榭内,姜瑜轻声开口问道。 “回表小姐,每年这个时候家主都会在云家设流水宴,第一日会邀请珞洺有头有脸的贵人前来举办宴会,府里的几位主子都会露面。 之后几日便是给百姓们准备的,主子们就不会露面了。” “原来如此。” 姜瑜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那看来今年我得给家主用心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要不然都对不起云家这四年的精心“栽培”。 第286章 云墨与云家对立 另一边,大渝都城。 前脚送走了姜鹤,后脚顾清衍就把秦铮几人叫进了宫里。 太和殿内的气氛异常古怪。 “渝帝叫我们四人进宫所为何事?”秦铮率先开口,裴芷也难得露面,几人的眼神都聚集在龙椅上的顾清衍身上。 “朕就是突然想和几位少主说说话。” 顾清衍若无其事的开口,语气让秦铮气的牙痒痒,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朕乐意”三个字,实在是欠揍。 “几位少主来大渝也有一个月了,不知对我大渝可有什么看法啊?” 迎志给几人上了茶后便极为识趣的退下了,连带着几人身后的侍从也不得不退了下去。 “渝帝把大渝治理的很好。”宫琉笙轻声开口,“在下不得不佩服。” “宫少主。”顾清衍扯了扯嘴角,“五大世家中陇左宫家最是神秘,朕得空还想去陇左瞧瞧,不知宫少主是否欢迎朕?” “自然是欢迎的。” 接下来,顾清衍一一“关照”了在场的四位少主,把所有人都气的咬牙切齿后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朕乏了,送客。” 先不说秦铮出了太和殿的门便找理由发作了几位宫女,就连裴芷都被顾清衍整的摸不到头脑,这渝帝究竟是所为何故? 故意恶化大渝和世家的关系? “皇上今日可是尽兴了?”太和殿内,隗若有一搭没一搭的品茗,茶水升起的雾气模糊了隗若的视线,太上皇和定远侯离京,一定是有了太后娘娘的消息。 五大世家仅走了云家,那便是云家同太后娘娘的失踪有关。 “丞相让朕这样做,可要记得给朕兜底。” 顾清衍嘴角勾了勾,卓邑正派,而眼前的隗若......其他人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嗤。”隗若嗤笑出声,“皇上难道就不想替太后娘娘出口气?” 隗若的话让顾清衍手中的朱笔顿住,“此话何解?” “臣一会儿便会让人放出消息,皇上之所以心情欠佳,是因为云家得罪了皇上。” 顾清衍嘴角微抽,好恶毒的隗若! “交给你了。” 可这恶毒他还真是喜欢! ...... 隗若的这番动作正好及时的帮了姜瑜和顾临。 剩余的四家在得知了顾清衍被云家惹怒后纷纷写信回去,信里大谈特谈因为云家被顾清衍折辱的事情,除了宫家和裴家因着姻亲并无动作,其他两家纷纷都派人去云家家主那里抱怨了一通。 云家家主气的浑身红温。 “云墨!” 云家家主气呼呼的到了云墨的院子里,把云墨正在搭建的机关尽数踢翻。 “让你去大渝一趟,你竟然给云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父亲?”云墨被眼前的变故弄得一时间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他最尊敬的父亲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秦家和孙家已经派人来告诉我了,说你在大渝的时候得罪了渝帝,害得他们被渝帝折辱,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没有!” 云墨捂住脸颊,“我......我没有得罪渝帝,得罪......得罪渝帝的是他们!” 他看的明白,渝帝根本不喜欢秦铮和孙材,只怕为难他们也只是借题发挥。 “够了!”云家家主只觉从未在世家之间丢这么大的面子,看向云墨的眼神满是冰冷,“我本以为你至少在机关上遗传了几分天赋,没想到十几年了什么东西也没做出来。” “云家养你何用?” 云墨不可思议的看向云家家主,方才父亲说什么?说云家养他无用? “可我......我是您的孩子......” “我的孩子就该像清儿那样出彩。”云家家主显然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云墨,“纵使清儿不喜欢这些机关玩意儿,但他会经营,而你呢?” 忽的,云墨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沁了出来。 原来他在父亲的心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我看这少主之位也不必再给你了,你就在此好好反思吧。” 说罢,云家家主甩袖而去。 屋内,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示着云墨刚才发生的一切。 只因为秦家和孙家的几句挑唆,父亲便废了他的少主之位? 还是说父亲早就蓄谋已久,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说出口而已? ...... “想好了吗?” 当天晚上,顾临再次出现在了云墨的屋子里。 满地的狼藉尚未收拾,看着被毁坏的机关,顾临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可惜,那都是用来防野兽的机关,设置的极为精妙。 “十几年来,你设置机关从来都不是为了对付人,对吗?” 云墨眼神震了震,弯起的嘴角扯动了脸颊,可云墨却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我想好了,我答应你。” 这句话,云墨说的并未结巴。 云墨的回答完全在顾临的预料之中,顾临缓缓替云墨处理了凌乱的机关零件,而后都整齐的摆在了云墨面前。 “这一次,破解茗花水榭的机关,在他最骄傲的地方重重的打败他。” 打败......父亲? 云墨坐在了小木椅前,双手开始灵巧的动了起来。 顾临见状笑了笑,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云家家主这次,可真是亲手送了个天才给他和阿瑜。 云家家主生辰前一日,整个云府都已经挂起了红灯笼。 “清儿,明日为父会在宴席上亲自向众人宣布,封你为云家少主的消息。”膳桌上,云家家主笑着开口,只是朱姨娘母子三人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一想到明日那么多人,我就心烦。” 云薇紧紧的蹙着眉,胡乱夹了几筷子便起身离开,而云清和朱姨娘则强忍着烦躁,陪着云家家主用完了这顿膳。 “多谢父亲。” 云清浑身都烦躁极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 “家主,薇儿性子娇蛮,您莫要怪罪。” 云家家主不以为意,笑着拍了拍朱姨娘的手。 而云家家主没看到的是,朱姨娘眼中也闪过了同样的烦躁。 第287章 夜半思故人 茗花水榭。 “走,我们提前给家主送上生辰礼。” 姜瑜缓缓起身,夏至闻言连忙捧起了地上的花盆,跟在了姜瑜身后。 一路上,姜瑜都沉默不语,衣袖下的手一动也不动。 前院内,云家家主正有些烦闷,独自在院子里赏月。 “家主可是在思人?”姜瑜笑着开口,“拜见家主。” “这么晚了,茗儿怎么还出来了?”云家家主瞪了夏至一眼,“虽说天气热,但晚上还是有凉风的,小心吹伤了。” “明日就是家主的生辰,我也没有什么能送的出手的东西。”姜瑜故作窘迫的开口,“这盆花是我养了半个月的,如今开的正盛,借花献佛送给家主。” “茗儿有心了。” 云家家主也知晓姜瑜如今既没有银钱又失去了记忆,因此也没有计较。 “今日月亮这般圆,家主可是在思念亡故的夫人?” 听到姜瑜提到亡故的裴氏,云家家主的脸色有些僵硬,“是啊,明日生辰,还真有些想念亡妻。”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家主了。” 话语间,指甲盖里的粉末悄然被蔓延至空气中,距离姜瑜最近的云家家主却浑然不知。 “若是家主实在想念亡妻,不若叫少主和二小姐前来陪伴一番。”姜瑜嘴角勾了勾,看这云家家主的样子,当年的事情一定有鬼。 “夜深了,我也有些乏了,不必去打扰墨儿和惠儿。” 回茗花水榭的路上,姜瑜的呼吸稍稍有些不稳,方才那药粉,她也吸入了一些。 那是顾临给她的,说是梅褚亲自研制出来的致幻粉,吸入后会出现噩梦、神志不清的症状,虽说她已经提前服下了解药,可身体依然有些异样。 一道精光闪过,姜瑜想到了今晚云家家主将要经历的事情,呼吸也渐渐平复。 月色甚美,可有些人却不配这样的月色。 ...... 前院,云家家主睡得极其不安稳,额头上布满汗珠,那个被他刻意遗忘了十几年的女子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裴氏,你身为陇右裴家的女儿,为我拿几副药方就如此艰难,跟要你的命一样吗?” 裴氏脸色苍白,但神色却依旧倔强,“那是我裴家的祖传药方,只有家主和少主有权知晓,其他人休要肖想!” “你!” 那是他和裴氏之间的第一次争吵,从那次过后,他几乎每日都宿在朱姨娘的院子,任由整个云府的人欺辱裴氏。 “药方的事,你想好了吗?” 几年后,他又踏进了裴氏的院子里,这一次,他的眉宇间皆是桀骜,看向裴氏的眼神也满是不屑。 “如今我父亲和裴家家主决裂,云执,你是觉得能拿捏住我了吗?” 昔日美艳的裴氏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我是裴氏女,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对不起裴家的事情。” “贱人!” 他直直的扑向裴氏,不顾裴氏的抗拒同裴氏云雨,就那一次,裴氏又怀上了孩子。 之后他软硬兼施,几次央求,裴氏皆无动于衷。 最终,他让裴氏死在了生产那天。 可裴氏临死时看着他的眼神...... “呼——” 云家家主猛地从梦里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家主,家主?”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云家家主咽了咽口水,“我没事。” 他怎么会梦到裴氏? 如今裴家做主的人同裴氏父亲有怨,想来也不会怀疑裴氏的死。 想到这里,云执松了口气。 一阵冷风吹过,云执猛地打了个哆嗦。 只要一闭眼,眼前就全是裴氏的样子,还有......云墨...... 这个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的孩子。 “裴氏,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云执眼中闪过阴翳,若不是当年裴氏执意不帮他,云家又怎会沦落到五大世家之末? ...... 这一晚,云执做了一晚的噩梦。 云墨屋子里的灯一夜也没有熄灭。 天刚蒙亮,云府便彻底热闹了起来,唯独云墨的院子,清冷的没有任何人过来。 今日云执压根就没想过要让云墨在生辰宴上出现。 屋内,云墨伸手揉了揉眼睛,眼眶因为酸涩而有些泛红。 “破解茗花水榭的机关并非一日之功,难道你要一直不吃不喝也不休息?” 这一次,云墨的头都没有抬起来。 “我一定要破了这机关。” 顾临看了眼时辰,见还未到宴会开始的时候,于是便随便坐在了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墨,“只是因为他要废了你的少主之位吗?” “让我破......破解茗花水榭的机关,你是想救出那位吧。”云墨轻声开口,“你是大渝的人?” “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你就不怕......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捅出去?” 顾临闻言轻笑出声,“那你会吗?” “不会。” 云墨摆弄机关的双手缓缓停了下来,“就算......就算你不来,我也......也是要救出那位的,我答应......答应了杳杳。” “昭元帝。” 见云墨直截了当的认出自己,顾临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杀意,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替我......替我查清楚当年我母亲......难产的真相。” 一滴眼泪从云墨眼角滑落。 他从大渝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能避开同大渝的冲突,如何能让父亲迷途知返。 可他现在不这样想了。 若母亲的难产真的是人为,那他只想让整个云家除了他和二姐,其他的人都去死。 “这本就是我们约定好的。” 顾临缓缓起身,“只是我不希望看到机关还没破,你先把自己累死了。” 一袋糕点被顾临扔了过来,云墨见状抿了抿嘴,“多谢。” 顾临转身离开的那一瞬,脑子里浮现出了姜瑜的话,“我虽未见过杳杳,可也感受得到杳杳很喜欢云墨这个哥哥。” 既如此,云墨就得好好活着。 第288章 生辰当日,露出马脚 “表小姐,这件的颜色会不会太老气了。” 屋子里,夏至看着姜瑜选中的襦裙,试探性的开口说着。 “这件青衣很衬我现下的心境,这套最是合身,就穿这套吧。”姜瑜任由夏至给她换上襦裙,铜镜内,姜瑜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脸。 “走吧,免得误了时辰。” 前院的宾客已经来齐,云执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看起来很是精神,但眼底下的青黑却骗不了人。 “家主昨晚可是没有休息好?”朱姨娘的屋子里昨晚燃了一夜的安神香,今日是她清儿的大好日子,她必须要养足精神。 “无事。”云执拍了拍朱姨娘的手,“过了今日,清儿就是少主了,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欺负你们了。” 朱姨娘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多谢家主怜惜。”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小厮报唱的声音,“表小姐到——” 瞬间,在场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所有人都对这个恶名远扬的表小姐极为感兴趣,一个两个都用余光偷瞄着。 只见姜瑜款款而来,一身青衣穿在姜瑜身上,勾勒着姜瑜曼妙的腰身,更衬得姜瑜肤白赛雪。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呆住了。 “云茗恭祝家主生辰喜乐,福寿绵延。” 姜瑜就这样笑盈盈的站在云执面前,可云执脸上却浮现出了惊恐,“你......你怎么回来了?” “家主何出此言?”姜瑜蹙了蹙眉,“我是云茗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云执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当年裴氏无人问津的时候就是一身青衣,眼神......眼神倔强的厉害。 就跟眼前这双眼睛一模一样。 “当年是你自己非要同我作对,既然这样,就休怪我无情。” “父亲!”云清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上前掐着了云执的手心,剧烈的疼痛让云执清醒了过来。 “家主为何要说这样的话?”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众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醒来后就在茗花水榭了。” “我何时同家主作对了?” 姜瑜根本就没有给云执开口的机会,明明看起来柔弱至极,说出口的话却让云执瞳孔骤缩,“难道我根本不是云茗?” “胡说什么?” 云执的吼声让姜瑜浑身一颤。 “茗儿,方才我是胡说的,你就是云家表小姐。”云执反应了过来,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瞧瞧我,刚才竟然糊涂了。” 一旁的朱姨娘也死死的看着姜瑜,牙齿都在打颤。 “姨娘和大姑奶奶好像很怕我?”姜瑜的话让众人都看向了朱姨娘和云薇,“我今日是不是不该出来......二小姐......少主......” 姜瑜断断续续的话让众人再次意识到了云墨没有出席这件事情。 云执的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维持不住,“茗儿莫要胡说。” 可云惠却直接站了起来,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 “我母亲未去世前,最喜穿青衣。” 一时间,满堂哗然。 ...... “你胡说!”云薇本就处于狂躁的边缘,如今被现下的情况一击,整个人的理智都完全丧失。 “果然都是贱人,都喜欢穿一样老气的颜色。”云薇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姜瑜低头缓缓勾了勾嘴角,送出去几日的花盆,总算在今日起到作用了。 姜瑜腰间系着的香囊轻轻摇晃着,云薇嘴里的话更加恶毒了起来。 “大姑奶奶为何骂我?” 姜瑜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惹得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 “骂的就是你,一副狐媚子的样子住在云家,指不定存了什么心思。”云薇破口大骂的样子和市井小人无异,“还有,我在云家长大,怎么就没听说过云家这么个表小姐?” “够了!” 响亮的巴掌打在云薇脸上,见云薇还是一副嫉恨的模样,云执直接拿起茶水朝着云薇泼了过去。 见状,姜瑜心中暗暗可惜了一番,茶水可让人清醒。 “我究竟是谁!”姜瑜“失力”倒在地上,“我不是什么狐媚子,我只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为何大姑奶奶接二连三的说我不是云家表小姐?” “还有,大姑奶奶嘴里的另一位,可是已故的云夫人?” 云执额头上的青筋都一突一突的跳,本是大好的日子却闹成这样,还有清儿,他现下还如何封清儿为少主? “茗儿,若你不是云家表小姐,我又为何安排你住在茗花水榭呢?” 姜瑜嘤嘤的抽泣着。 周围的宾客一个两个眼神都充满了异样,方才云薇是如何称呼已故云夫人的,他们可听的一清二楚。 还有云家家主方才的反应,当年的事情不会另有隐情吧...... “父亲,大姐方才对母亲不敬,还请父亲下令责罚。” 云惠跪在了地上,背脊挺的极直。 碍于形势,云执下令把云薇关进了祠堂里,本以为这场闹剧可以告一段落,可姜瑜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何不见少主?” ......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云墨方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姜瑜衣袖下的手指轻捻,不知道顾临今早去云墨屋子里说的话能否奏效...... “方才路上孩儿听说大姐对母亲出言不逊?” 极为完整流畅的一句话,却让云执变了脸色。 “今日是为父的生辰,你一不祝为父,二不招待宾客,反而质问起来,为父交给你的礼数都去哪了?” “我只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人罢了。” 云墨同云执对视,那双眼睛让云执有些心虚。 “父亲不是说要废了孩儿的少主之位,另立大哥为少主吗?”云墨扯了扯嘴角,“孩儿以为,父亲不想看到孩儿。” 此言一出,姜瑜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云家,要彻底乱起来了。 从今日开始,所有人都会怀疑当年云夫人的死,还有她是否真的是云家表小姐。 姜瑜看着因为致幻粉而有些呆滞的云执,扯了扯嘴角。 云执,如今你如何让所有人相信,我是你云家的表小姐? 还有裴家,事情捅出来后,还会坐视不理吗? 第289章 姜瑜搅弄风云 云家家主生辰这日,云墨同云执彻底翻了脸。 宾客们乘兴而来,各个败兴而归,都暗暗叹息,云家身为珞洺之主,内里竟然也是如此的不堪。 云家,几位主子脸色难看的厉害,周遭的下人纷纷低下了脑袋。 “云墨,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看着云执满是愤怒的双眼,云墨竟觉得荒谬,他有些认不出眼前的人了,跟记忆里的父亲完全不一样。 “家主。”姜瑜的声音响起,余光扫了一眼一旁身体紧绷的云惠,“我......” 可话还没说完,姜瑜的身体便晃了晃,整个人直愣愣的朝着地上倒去。 一时间,云执也顾不上寻云墨的不是,混乱之中,云惠拉着云墨离开了前院。 “你......我只知父亲把你软禁,不知道父亲要废了你的少主之位。” 云惠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弟弟,“你今日为何直接同父亲翻脸?” “姐姐,你......你怀疑当年母亲的死因吗?” 云惠眼神猛地一缩,方才父亲异样的表现还有那句话再次浮现在云惠眼前,父亲说......休怪他无情...... “姐姐,我接下来的话你......你一定要记清。”云墨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茗花水榭里的不是......不是表小姐,是大渝皇太后。” “她会帮我们查清......查清当年的真相。” 见云惠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只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落,云墨伸出手擦了擦云惠的眼角,“别......别哭,帮她们。” 说罢,云墨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得以最快的速度破解开茗花水榭的机关。 “大渝皇太后吗......” 云惠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看向前院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恨意。 ...... “娘娘呢?”姜鹤一来到珞洺,便直直的朝着凌海而来。 凌海感受到暗处凌霄阁暗卫的气息,又看了眼眼前一脸焦急的姜鹤,便也明白了现下的情况。 “侯爷莫急,现下娘娘还在云家,主上也在云家。”凌海把姜瑜的打算告诉了姜鹤,姜鹤听罢猛地拍了拍桌子,“就该这样!他云家绑了我妹妹四年,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我把梅褚也带来了,找机会让他给娘娘探脉。” 姜瑜到底失忆了四年,姜鹤的心始终还在提着,迫切的想要见到姜瑜。 “侯爷可以去街上走走,能听到不少关于娘娘的消息。” 姜鹤看着凌海的眼神,疑惑的走在了珞洺的街上。 “你们说茗花水榭里那位到底是谁?是云家表小姐吗?” “怎么可能!”旁边的人极为自然的开口,“听说那位小姐美若天仙,脑子却有点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估计就是云家见色起意把人掳来。” “嘘,你小声些。” “怕什么,现在云家都乱的不成样子了,哪里有空来管我们?” 诸如此类的话不停的往姜鹤耳朵里钻,姜鹤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地,悄悄给云家点了三根蜡烛。 得罪了阿瑜,就要做好承受阿瑜怒火的准备。 茗花水榭。 “你是大渝皇太后。” 云惠看着眼前的女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大姐被关进祠堂,父亲当众出丑,墨儿同父亲翻脸,还有......当年母亲的事情浮出水面。 这一切,都是由眼前的女子推动的。 云惠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不是说很喜欢我,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姜瑜笑了笑,“莫非是怕我?” “你真的能找出当年的真相?” “自然。” 姜瑜看了眼在屋外不停探头的夏至,“二小姐,这件事情要让裴家知道。” “裴坚恨外祖父入骨,怎可能帮我母亲?”云惠立刻变了脸色,“若是让我去求裴坚,我母亲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 “嗤。”姜瑜嗤笑了几声,“你不必求裴家家主,只需把生辰那日的情况如实写在信上,多强调几笔众多珞洺百姓都心生疑虑。” “信寄到裴家,裴家势必会来人帮你母亲出头。” “果真?” “少主都信我,二小姐不信?” 姜瑜也不着急要云惠的回复,端起了面前的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茶水。 云墨看似寡言实则主意很定,而眼前的云惠,看似怯懦实则胸口成算。 这两兄妹一个都不简单。 “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身边又有高人相助,为何不直接离开珞洺?”云惠直愣愣的看向姜瑜,“还有,你明明趁着在茗花水榭外面的时候离开,为何非要让墨儿破了这里的机关?” “不愧是云家二小姐。”姜瑜猛地靠近云惠,伸手把云惠眼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关了我四年,难道就这样白白放过云家?” “除了你和云墨,整个云家都得付出代价。” 耳畔处的声音明明温柔至极,云惠却觉得浑身发冷,“你要灭了云家?” “非也,非也。” 平白灭了世家只会对大渝不利,大渝要的,是世家依然存在,只是变成没有利爪的野兽罢了。 ...... 一封信从云惠手中寄出,姜瑜在“休养”了几天后再次踏出了茗花水榭。 “表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夏至都有心理阴影了,不知为何只要表小姐一出茗花水榭,就会有大乱子发生。 莫非,表小姐天生克云家? “唉,上次我不知家主要另立少主,非要提一嘴少主坏了大少爷的好事。”姜瑜一副内疚的模样,“我想亲自去给大少爷道个歉。” “这......” 夏至开口想劝,却又张不开口,难不成要让她说:表小姐你可能会克大少爷? 姜瑜走到云清院子附近的时候,脚下步子一拐就走向了一条小道上。 “表小姐,这不是去大少爷院子的路。” “夏至,我闻到了很浓郁的花香,我们先过来瞧瞧这边的花。” 姜瑜弯了弯嘴角,好戏就在这里呢。 第290章 裴芷赶往珞洺 越靠近,细小的声音便更清晰。 “大少爷,您不是说少主之位是您的吗?”一道甜腻的声音响起,姜瑜脚下的步子停住,哟呵,好戏来了。 “冬梅,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日父亲一直待在前院,连姨娘都不见。”云清伸手搂住了冬梅的腰,“我也是忍了好几日才有机会来见你。” “夏至,去叫家主过来。” 姜瑜凌厉的眼神让夏至根本就升不起反驳的心思,连忙朝着前院跑去,而这边的好戏正在上演。 “等你当上了少主,会不会就不要我了?”冬梅腻在云清怀里,柔软无骨的手抵在云清胸前,“奴婢为了您,可是一直都没有嫁人。” 云清眼神暗了暗,“待我当了少主,一定娶你。” 云清至今未娶,因为他身为庶子若是娶妻也只能娶世家的庶女,可若是少主,就能娶世家的嫡女。 “大少爷,为了您,奴婢什么都愿意去做。”冬梅勾了勾嘴角,“大姑奶奶那边还是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大少爷放心,奴婢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让大姑奶奶每日多睡会儿了。” 云清点了点头,“薇儿被惯坏了,这种关键时期不能让她坏了好事。” “可是......大少爷,家主为何连你也不见?”冬梅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慌乱,“该不会之前的事情被家主发现了吧?” “这几年云家的生意都是大少爷您在办,若是家主知道亏空了那么多......”冬梅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还有大姑奶奶那边,奴婢担心日后大姑奶奶翻脸,您同秦家姑爷借钱的事情也会被暴露出来。” “不会的。”云清气定神闲的开口,“当年嫡母嫁过来时嫁妆丰厚,待我成为少主......” 可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云清便被狠狠地踹倒在了地上。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敢踹本少爷?” “是你老子我!”云执气的直喘粗气,夏至说云茗有急事叫他,结果他一来就听到了这些混账话。 “父......父亲......”意识到了当下的情况,云清连忙跪着抱住了云执的大腿,“方才冬梅的话都不是真的,都是她......都是她为了污蔑孩儿故意那样说的。” “大少爷......” 冬梅似乎不敢相信云清会这样抛弃她,整个人都抖的如同筛子。 “你说,这个混账在外面还干了些什么事?”云执冲着冬梅吼道,冬梅几乎没有犹豫,把这些年云清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云执被气得大笑出声,“原来我云执竟如此有眼无珠,把一个狼崽子当成宝贝养。” “父亲,父亲,您听孩儿解释......” “来人,把大少爷关进屋子,对外就说大少爷得了恶疾。”云执眼中露出了一抹阴狠,“至于冬梅,杖毙。” “家主,您不能杖毙我......”冬梅吸了吸鼻子,“我......我有身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家主。” 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瑜轻声开口,“她怀孕了吗?” 姜瑜缓缓蹲了下来,看着冬梅的小腹,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这一动作差点没把云执吓得魂出七窍。 “铭儿,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听到冬梅有孕,我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家主,就让冬梅好好养着吧。”姜瑜眼神有些落寞,云执神色一紧。 “既然表小姐给你求情,就先留着你的性命。” 云执生怕姜瑜是想起来了些什么,连忙带着姜瑜来到了前院。 “家主,今日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姜瑜一脸内疚,“我本来是想让您过去告诉大少爷不能同下人......毕竟之后是要娶贵女为妻,没想到......” “茗儿,这不是你的错。” 云执甚至还安慰了姜瑜一通,亲自送姜瑜回到了茗花水榭。 “表小姐,那冬梅还好意思说喜欢大少爷,还不是立刻就把大少爷给出卖了。”夏至在一旁唠叨,姜瑜闻言扯了扯嘴角。 立刻吗? 她可是同冬梅周旋好久了。 日后冬梅会带着孩子隐姓埋名离开珞洺,她会保她们母子衣食无忧。 最喜欢的儿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有出息的儿子却反目成仇。 姜瑜心情大好,她已经迫不及待看看收网的时候,云执的反应了。 啧,装傻装柔弱的感觉真不错。 云执越觉得她有用,就越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 另一边,裴坚收到云惠的信后沉默了许久。 “当年我以为云裴氏当真是难产而死,不曾想云家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裴坚果然如同姜瑜所料,“若是让天下人知晓,我裴家如何立足?” 在裴坚看来,裴家内部的恩怨和这件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来人,去给芷儿传信,让她速速赶往珞洺,查清当年真相。” “是。” 裴坚重重的叹了口气,本不想掺和进云家这摊污水里,可如今却不得不出手。 云家...... 云家现在就是一堆烂摊子。 大渝都城。 “裴少主这么快就要告辞了?”顾清衍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裴芷,先是装病,现在又要提出离开,并且始终同其他三大世家的少主保持距离。 “家中有事。” 裴芷感受到了顾清衍打量的视线,有那么一刻,她竟然有些怀念四年前那个会哭鼻子的顾清衍。 还有那年在定远侯府外施粥的那个瘦小的顾清衍。 “既然如此,明日朕亲自去给裴少主送行。” “四年前,渝帝也说了同样的话。”裴芷弯了弯嘴角,“不知道我们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很快。” 顾清衍脸上笑着,可眼底却尽是寒意,裴芷脸上的笑也收敛了几分。 “那就期待同渝帝的下一次见面了,因是急事今晚便要出发,不劳渝帝相送。” 背过身后的裴芷脸色凝重,她有强烈的预感,渝帝要开始对世家出手了。 云家,就是个开始。 第291章 求到阎王爷面前 “娘亲......” 祠堂内,听到动静的云薇连忙起身,在看到朱姨娘时整个人双眼都噙着泪花。 “娘亲,父亲已经关了我这么久,他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云薇想要冲出祠堂却被护卫用刀拦下,“那日我当真是迷了心智,娘亲,您和大哥替我去父亲那里说说话。” 朱姨娘定定的看了云薇许久,而后轻声开口,“薇儿放心,娘会去你父亲面前求情的。” “只是......” 见朱姨娘面露难色,云薇想都没想开口便问:“姨娘,怎么了?” “你大哥他......也被你父亲给关起来了。” 朱姨娘把云清的事情美化了一番说给云薇听,云薇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就算大哥当真同那冬梅有私情,也罪不至此啊。” “我想着,你大哥许是被你父亲迁怒了。” “都怪我......”听到朱姨娘的话,云薇哭的更加厉害,压根也没看到朱姨娘眼中划过的一抹愧疚,“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 “娘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要委屈一下你。” 朱姨娘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手帕,清儿是她的依靠,所以只能委屈薇儿了。 “什么法子?” “你亲自写信给云茗道歉,娘把信带去茗花水榭。”朱姨娘叹了口气,“你父亲之前说她是很重要的人,若是她肯出面为你和你大哥说话,你父亲或许会......” “我写。” 云薇想都没想便开口回道。 可是刚一转身,便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薇儿。” 云薇吃痛,双眼红的更加明显,“最近不知为何精力甚是不济,娘亲,我是不是病了?” “怎么会呢!薇儿莫要瞎想。” 朱姨娘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不自然,清儿给薇儿下药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娘亲稍等,我这就去写。” 云薇压根不会想到,她已经成为了朱姨娘眼中的牺牲品。 ...... 茗花水榭。 姜瑜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朱姨娘,明明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梨花带雨的模样依然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怪不得能让云家主母之位空悬十几年。 “朱姨娘为何哭了?夏至,快去前院叫家主过来。” “等下。” 朱姨娘脸上的表情一僵,“表小姐,今日冒昧讨饶,是想求您替清儿求求情。” “那日是薇儿不懂事顶撞了你,薇儿如今已经知道错了,还亲自写了道歉信。”朱姨娘拿出云薇的信,“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大姑奶奶是小人吗?” 姜瑜脸上的笑开始变冷,她最恨朱姨娘这样的母亲。 更别说云薇从一开始针对她,都是为了朱姨娘。 可到头来,朱姨娘竟然要用云薇作为垫脚石去救云清,甚至刚才话里都不曾让她给云薇求情。 “自然不是......” “姨娘可知家主为何要软禁大少爷?”姜瑜的话逼的朱姨娘张不开口,“看来姨娘知道,那姨娘还让我去给大少爷求情......岂非为难我?” “表小姐!” 朱姨娘猛地跪了下来,“求求表小姐看在我一片爱子之心的份儿上......” “嗤——” 一声嗤笑声从朱姨娘的头顶响起,姜瑜全然没有了那副属于云茗的柔弱模样,反而是伸手抬起了朱姨娘的下巴。 打量的神色落在朱姨娘的脸上,一瞬间,朱姨娘竟然连呼吸都不敢。 “你知道吗?云薇和你生的极像。” 朱姨娘一头雾水,压根没有听懂姜瑜话里的意思。 “按照她的性子,能愿意写这封信,一定是以为你会替她求情吧?” “求到我面前,你真是求对人了。” 找死的人求到阎王面前,正对口了。 姜瑜的声音让朱姨娘寒气入骨,下一秒,姜瑜便变了神色,双手捂住脑袋,“夏至,我的头好疼。” “表小姐......” 夏至想要上前去搀扶姜瑜,却被姜瑜一把推开,“拳拳爱子之心,拳拳爱子之心......我不是云茗!” 姜瑜竟像是疯了一样不停的念叨着这句话。 ...... “贱人!” 云执赶到的时候,在看到朱姨娘的第一眼就一脚踹了上去,“谁让你来茗花水榭的,谁让你说那些胡话的?” “老爷......老爷,我不过是想让您放过清儿......” 朱姨娘压根就不明白为何姜瑜突然间发疯,也不明白家主为何一副想要杀了自己的样子,泪水混着鼻涕往下掉,再也不复方才梨花带雨的模样。 云执瞪了朱姨娘一眼,而后走到姜瑜身边,“茗儿,你就是云家表小姐云茗啊。” “我不是!” 姜瑜抓住了云执的肩膀,“我生过孩子的,我有孩子的,拳拳爱子之心,她有的我也有。” 姜瑜的眼神让云执有些不敢直视,“我不是云茗!” 说完这句话后,姜瑜便陷入了“昏迷”。 “家主......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看着径直朝着自己走来的云执,朱姨娘颤抖着求饶。 云执缓缓蹲了下来,“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吗?” “我们整个云家最大的希望,被你摧毁了。” 朱姨娘拼命的摇头,眼前人的眼神......同当年杀了云裴氏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把姨娘关起来,房屋门窗都钉死。” 云执的话如同魔鬼一般,朱姨娘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房屋门窗钉死,这是要要她的命。 这云茗究竟是谁?能让家主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猛地,朱姨娘张开双手,细长的指甲朝着姜瑜的脸而去,却被云执眼疾手快的拦下,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朱姨娘的双手以一副诡异的姿态下垂着。 “死性不改。” “哈哈哈哈哈哈!”朱姨娘面目狰狞,“我给你做妾几十年,到最后竟如此轻易就被舍弃,云执,你没有心。” “带下去!”云执脸上满是不耐烦,蠢到这种地步,留着也只会拖后腿。 可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而来。 “家主,裴家少主来了。” 第292章 顾临,我们在一起吧 云执看了眼朱姨娘,而后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姜瑜。 竟也觉得眼前发黑。 裴家居然会来人......是要查当年云裴氏的事情吗? “也不知最近是不是犯了太岁!”云执气冲冲的朝着茗花水榭外走去。 “家主,还要带下去封住门窗吗?” “封什么封!”云执没好气的开口,在这个时候弄死了朱姨娘,裴家难道不会起疑? “带下去严加看管。” 云执前脚刚走,后脚夏至便也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顾临缓缓现身,抱起姜瑜朝着屋子里走去,“茗花水榭的机关解了。” “云墨果然是个天才。” 此时的姜瑜哪里有半分昏迷和疯癫的模样,顺势搂住了顾临的脖子,“好几日没见到你了,顾临,你可有想我?” 顾临闻言双眼一黑,把姜瑜放在床上后整个人也欺身覆了上去,“一会儿不见你便想的发疯,阿瑜若是想让我证明的话......” 顾临轻啄了几口姜瑜的眉心。 姜瑜没好气的同顾临说了几句话,可却不见顾临回应,抬起身子一看,才发现顾临竟直接趴在她的身上睡着了。 “这样就能睡着,也不知你平日晚上都怎么睡的。” 姜瑜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缓缓挪开身子让顾临睡得更舒服些,姜瑜也才有机会细细的看着顾临的脸。 手轻轻的抚上顾临的眉毛,而后是眼眶,鼻子,嘴巴...... 眼眶下的青黑明显的厉害,整个人瘦的棱角也清晰可见。 最后,姜瑜的手再次颤抖着抚上了顾临的头发。 手再次染上墨色,姜瑜定定的呆了许久,而后起身离开了屋子,当踏出屋子的那一刻,眼泪彻底忍不住掉了下来。 “当年得知你坠崖的消息后,他便一夜白头。” “兄长!” 姜瑜看到姜鹤后瘪了瘪嘴,“兄长,你来了。” “我来迟了。” 他收到茗花水榭的机关已经解开的消息后便火速赶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婢女,便猜到了屋子里不止阿瑜一人。 “不迟。”姜瑜摇了摇头,“能看到兄长安然无恙,我实在是心里高兴。” 当年她坠崖的时候兄长仍危在旦夕,如今他们兄妹能平安站在这里,实在是上天保佑。 “阿瑜,我同你讲讲他的事。” “得知你坠崖的消息后,他便赶去了福山崖。”姜鹤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事情顾临不会同阿瑜说,那便由他来说。 “他像疯子一样杀了所有同你坠崖有关的人,整日去山崖下找你。”听着姜鹤的话,姜瑜心如刀割。 “后来他回大宁杀了荆昭,留给众人一封禅位诏书后,在福山崖一待就是四年。” 姜鹤扯了扯嘴角,“阿瑜,这四年来他没睡过一个整觉,整个人都紧绷到了极点,当然,也不止他,还有阿衍。” “我们都很想你。” ...... 前院,云执看着眼前的裴芷,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幸好裴家来的不是裴坚,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裴少主前来珞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云执朗声笑着,还招呼下人给裴芷沏茶。 裴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云执,“算下来,我该问家主叫一声姑丈,既如此,姑丈唤我阿芷便是。” 云执脸色一僵,“阿芷说的对。” 一杯热茶进肚,裴芷清了清嗓子,“我第一次来珞洺,同云惠表姐还未见过面,若是方便的话,今晚能一起吃个团圆饭吗?” “也叫上朱姨娘和她的一儿一女。” 云执闻言顿了顿,“理应这样招待阿芷。” “多谢姑丈,对了,当年姑母去世的时候我不曾前来祭拜,不知今日可否去看看姑母的院子?” “额......”云执面露难色,“当年你姑母的院子已经荒废,只怕是去不得了。” “我不怕荒废,睹物思人嘛。” 裴芷强硬的开口,云执只得带着裴芷朝着一处荒凉的院子而去。 先不论这一整天云执面对裴芷是如何的提心吊胆,另一边顾临竟直直睡到了夕阳西下之时。 “醒了?” 到这个时辰,姜鹤早已离开。 姜瑜的脸陡然放大,而后顾临便觉得鼻尖被亲昵的蹭了蹭,整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要占据我的床多久?” “阿瑜,我......”顾临伸手搂住了姜瑜,“今日说好来陪你说话的,我居然睡着了,实在是该罚。” “确实该罚!”姜瑜绷着小脸的模样让顾临内心一颤,“就罚你日后夜夜安眠。” “顾临,以后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吧。” “什......什么?” 姜瑜看着顾临这副呆瓜模样,伸手捏住了顾临的耳垂,“我说,我也喜欢你。” 几息后。 “顾临,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姜瑜死死的搂住顾临的脖子,“我快要被你转晕了,快停下。” 又转了半炷香的时间,顾临方才意犹未尽的放下姜瑜,姜瑜整个人都有些眼冒金星。 顾临捧起了姜瑜的小脸,贴上来的动作极致温柔。 愿为连理,永不分离。 ...... 饭桌上,气氛极其古怪。 “墨儿,这才回来了多久,怎么瘦了这么多?”裴芷不停地给云墨夹肉,至于一旁的朱姨娘三人则被裴芷忽略了个彻底。 “还有惠儿表妹,也得多吃点。” 云墨咽下嘴里的东西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同云执对视的时候竟然让云执都暗暗心惊。 只见云墨勾了勾嘴角,“怎么......怎么没人去叫茗表姐?” “茗表姐?” 裴芷眼神微变,云执整个人也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茗儿身子不适,今日一早还晕倒了,就不让她再过来折腾了吧。” “还是去问问看......看她能不能来。” 云墨又看了眼裴芷,“阿芷姐姐一定......一定会喜欢茗表姐的。” “我倒还有几分好奇了。”裴芷轻笑道,“劳烦姑丈去问问,看阿芷今日有没有福气见一见这位表小姐。” 第293章 姜瑜和裴芷初见面 无奈之下,云执只能派了程管家前去茗花水榭请人,程管家看着云执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云执的暗示。 茗花水榭。 “夏至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程管家说了一大通话,却看到夏至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夏至,你怎么了?” “程管家......我没事。” 夏至余光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抹恐惧。 “嗳,我这就回去跟家主说表小姐身子不适,就不去前院了。”程管家压根都没想着要真的请姜瑜过去,“你等表小姐醒来后也不必同她提及此事。” “不必同我说什么?” 姜瑜的声音响起,程管家浑身一僵。 姜瑜缓缓的挪动着步子,“方才程管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既然裴少主开口,我定然不能不给裴少主面子。” “这......” 程管家看着夏至,方才这夏至可没告诉他表小姐已经醒了! “劳烦程管家前面带路。”姜瑜浅浅的笑着,只轻轻的扫了夏至一眼夏至便双腿打颤,“夏至也跟上一起去吧。” “是,是。” 从茗花水榭到前院的这段路走的程管家出了一身冷汗,而在几人离开后,顾临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夏至......他早就把这个婢女的底细打探的一清二楚。 前院。 “表小姐到了。” 云执手上的筷子猛地掉落到了地上,程管家的腰更弯了,压根儿都不敢同云执对视。 “我来迟了。” 姜瑜盈盈屈身,云墨蹭的一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样站起来的还有裴芷和云惠。 他们可不敢受姜瑜的礼。 姜瑜先是看了云执一眼,云执想到了早上姜瑜说自己不是云茗的样子,眉心一跳:她为何这样平静? “想来这位便是裴少主了吧?” 姜瑜的目光缓缓挪到裴芷身上,“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芷整个人心神一颤,这就是顾清衍的母亲吗...... 同杳杳真像。 “表小姐,叫我阿芷便好。”只晃神了一瞬,裴芷便立刻捋清了当下的情况,云家这次定是在劫难逃,瞧这位的神色,完全已经恢复了记忆。 “坐。” 云墨指了指空着的椅子,“听说......听说你晕倒了,让阿芷姐姐给......给你把把脉。” “且慢!” 云执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每个环节都没有问题,为何他现在觉得岌岌可危,云墨字字句句都往云家现下的致命点上说? “先吃饭,哪里有客人一来就劳烦客人的。” 可还不待云执说完,裴芷便伸手探上了姜瑜的脉象,看着姜瑜微动的手指,裴芷立刻福灵心至的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可是我的脉象有不妥?” 姜瑜神色殷切,可裴芷却转过头去看着云执,“表小姐的脉象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先吃饭。” 这一次,云执的话没有人再反驳。 ...... “闭上你的嘴,你就能活命。” 小路上,姜瑜的话让身后的夏至低下了脑袋,“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会闭嘴。” “等等......” 云墨的声音响起,姜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朝着自己跑来的云墨。 “今日......今日多谢......” “不必言谢,我说过,会帮你查清当年的真相。”姜瑜勾了勾嘴角,如今云执以为裴芷探出了她的“脉象”,定然会受制于裴芷。 “只是要提醒裴芷把握要度,莫要把云执逼的狗急跳墙。”姜瑜的声音在夜色的衬托下莫名有些恐怖,“要不然就不好玩了。” 云墨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只轻巧的点了点头。 回到茗花水榭后,顾临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见到那个裴少主了?” “见到了,是个稳重的姑娘。” 姜瑜回忆了一番方才饭桌上的裴芷,“我只稍稍动了动手指她便猜到我的意图,而且看到我的时候并未太过惊讶,想来应是提前有心理准备。” “裴家不碰兵马,只一心钻研医毒,是个难对付的世家。” 姜瑜闻言无声的笑了笑,“我们先除掉云家。” “冬梅那边怎么样了?” 顾临自然而然的接过姜瑜递来的手帕,“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就只等裴芷亲手揭开当年的真相了。” “得让云执众叛亲离,后悔自己有眼无珠才好。” 云执究竟会如何同裴家交代,又会选择牺牲谁? ...... 这一晚,云执战战兢兢难以入眠,次日一早推开房门看到裴芷的时候,整张脸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阿芷怎么......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姑丈很久了。”裴芷冷哼了一声,“那茗花水榭的表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当真如同外面的传言那般......” “怎么会呢?”云执连忙把裴芷请进屋子里,“阿芷,你可莫要胡说。” “她的脉象分明是曾经有孕。” 云执见状脸色冷了下来,“裴少主有何条件?” “还我姑姑一个清白。” 见云执不说话,裴芷嗤笑出声,“无论如何,姑姑是裴家女,那裴家就永远不会任由她被随意欺辱。” “若是姑丈执意隐瞒,那裴芷只有用自己的方式去查清当年真相。”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执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好,给我三日时间。” 裴芷点了点头扬长而去,屋子里响起了东西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让院外的下人都大气不敢出。 “来人。” 程管家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子,“家主有何吩咐?” “带朱姨娘来见我。” 程管家闻言头垂的更低了,“奴才这就去。” 身后,云执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眼神,既然裴芷必须要他给个交代,那他给便是。 裴家要的不过是一个颜面而已。 但茗花水榭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半分! 一旦泄露,整个云家都要毁于一旦。 第294章 当年真相!分崩离析 “家主,朱姨娘带来了。” 听到这话,云执抬起了头,看着眼前仅仅一日的功夫便老了近十岁的朱姨娘。 “家主找我何事?” 朱姨娘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绝望的怨恨,昨晚她们母子三人短暂的相聚,却在用完膳后立刻被再次分开,清儿哭着求她,哭的她心都碎了。 可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不可能再对她们母子三人产生任何的恻隐之心。 “我可以放了清儿和薇儿,但你需要替我办一件事。” 朱姨娘闻言眼中浮现出了一抹亮光,“多谢家主,多谢家主。” 她万万没想到,云执竟然...... “先别急着谢我。”云执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朱姨娘的脸,“你把事情办好了,我才会把清儿放出来。” 到底是陪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人,一朝要送她上黄泉,云执手上的动作更加温柔了。 “什么......什么事?” ...... “什么,朱姨娘上吊自尽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裴芷正在云墨的院子里研究云墨的机关,听到下人来报后眉梢往上挑了挑,“有说是为什么上吊的吗?” 下人摇了摇头,“裴少主,家主只说让您和少主前往前院一趟。” 裴芷和云墨闻言对视了一眼,云墨绷着一张小脸,“走。” 前院。 云执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十几年了,我竟不知你们母亲死的冤枉。” 云惠赤红着双眼,可云墨却面色呆滞。 “姑丈的意思是,当年我姑姑并未难产而亡?” “当年朱姨娘已经诞下一子一女,我念在同她打小的情分在便多宠爱了几分,没想到......她却起了那样恶毒的心思!” 云执伸手扶住了云墨的肩膀,“这么多年,为父对不起你和惠儿。” 肩膀上的手指被云墨一根一根的掰开,云墨咧了咧嘴,“真相......真相大白就好。” 有那么一瞬间,云执竟不敢同这个儿子对视。 “裴少主,也劳烦你同裴家主说一声,替我赔个不是。” 裴芷几乎都想要给云执鼓掌称赞了,这样无耻的男人,竟然也娶到了她们裴家女。 “不到两日的功夫姑丈便查清了真相,真是让阿芷佩服。”裴芷眼中的嘲讽都快要溢出来了,“不过,我想多在珞洺一段时间,不知可好?” “自然是好的。” 几人离开后,云执的脸色方才阴沉了下来。 “家主,裴少主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相信。” “她不信也得信!”云执伸手按住了太阳穴,“点根安神香,我去休息一会儿。” 另一边。 “我娘死了?” “她的脖子下面有一道明显的勒痕,痕迹周围没有淤青,是死后所致。”凌海蒙着面,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还有,你先前嗜睡是因为吸入了安神药,那药是云清下的。对了,朱姨娘根本没跟你说云清的真相。” “云薇,你是被放弃的那个。” 说罢,凌海便消失在了云薇的眼前,同样的,凌枯也从软禁云清的地方离开。 “怎么会呢?” 云薇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而后又状似疯癫的笑着。 “抛弃我?然后又被父亲抛弃?哈哈哈哈!”云薇看着眼前供奉的先祖灵位,眼神越来越红,噼里啪啦的红烛被推倒,祠堂立刻燃起了火舌。 “肮脏至极,想来众位先祖也觉得待在这里污了脚吧?” “这样的云家,不如我们都一起死了算了。” 眼看着火越烧越大,下人们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把云薇从火海中救了出来。 “凭什么连死都不让我死?” 柴房里,云薇双手被反绑着,云执压根都没出面见云薇,只吩咐了绝对不能让云薇死,生怕无法同宫家交差。 得知消息后的姜瑜面露嘲讽,只身一人来到了软禁云清的地方。 “云薇现在被关在柴房里,连口吃的也没有。” 一道女声响起,躺在床上的云清身子一顿,待转过身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眼神猛地一缩,“云茗!” “我怎么会是云茗呢?” 姜瑜勾了勾嘴角,“云薇知道真相后烧了祠堂还算有几分傲气,而你云清!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伪君子” “你究竟是谁?” 姜瑜闻言把手指放在唇边,摇了摇头,“小声些,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命。” “你什么意思?” 姜瑜径直走到云清面前,快速把一枚药丸塞进了云清的嘴里。 “此毒若是没有及时服下解药,七日后便会肝肠寸断而死。” 云清反应过来后连忙干呕着,可药丸早就融化进肚,云清目眦欲裂,似是要把姜瑜生吞活剥了。 “千万别动怒,越是动怒毒发的就越快。” 云清直喘粗气,不甘心的开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办法杀了云执。” “我现在这副样子如何能杀了父亲?” 姜瑜瞬间勾起了嘴角,不提为何要杀云执,却说没有能力杀云执。 “这我就不管了。”姜瑜轻笑出声,“实在杀不了的话,若能捅云执一刀也算数,就看大少爷你的本事了。” “对了,如今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若是有别的心思,我便会先解决掉你。”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让我去杀了父亲?” “因为我喜欢看你们自相残杀的模样,记住了,你和云执中必须死一个。” 至于另一个,也得死。 姜瑜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掉落了一把短刃,云清捡起后盯着短刃看了许久,他记得父亲说茗花水榭里住着的是极为重要的人。 能帮云家成为第一世家。 既然这样的话,他替那人做事,云家最后不还是能落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里,云清握紧了短刃,父亲,对不住了。 谁让您答应许给我少主之位却中途反悔,还有......拉母亲当替死鬼。 想到这些,云清心里本就不多的挣扎彻底消失,眼中露出了一抹炽热。 希望这位贵人能帮他平步青云。 第295章 被亲生儿子捅刀 大渝都城。 “今日朕特地办宴,为三位少主送行。” 许是因为云家的动荡已经开始无法控制,其余几家也都收到了消息,都提出了告退。 顾清衍对云家的事情心知肚明,因此也不拦着几人离开大渝。 “这一趟我们也算是知晓了大渝的厉害。”秦铮抿了一口美酒,“渝帝好酒好肉的招待我们,若是日后有机会,希望也能尽地主之谊。” “有秦少主这番话,江淮朕定然是要去一趟的。” 下面坐着的隗若听着两人夹枪带棒的对话,云淡风轻的勾了勾嘴角,皇上现下有同秦家叫板的底气,既如此,何故要装孙子? 宴会上,宫琉笙的神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云家同他宫家也是有些关系的,他得赶紧回去打探一番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秦铮和孙材则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酒杯。 宴会过后,三人便匆匆离开。 “皇上,看来太上皇和娘娘在珞洺已经有进展了。” 四年间,隗若的头发也有些泛白,为了快速让大渝发展起来,隗若也几乎熬干了自己。 如今得知姜瑜安然的消息,隗若才松了几分心神。 借着酒意,隗若的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 “先生,朕就是等的有些着急。”顾清衍的脸上带了几分急切,他着急想要见到母后,已经四年了,四年都不曾见过面。 “皇上若是有空,臣可以随皇上去宫外走走。” 顾清衍闻言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好。” 今日的先生看起来同以往有些不同。 “现在的女子学堂已经颇具规模,今年九月,便会有第一批科举的女子。”说起这些的时候,隗若神采飞扬,“若是娘娘九月归来......” 那这就是他隗若送给娘娘的生辰礼。 “这几年辛苦先生操办女子学堂了。”顾清衍看了眼隗若,这几年一直是隗若在帮着谢织晴做女子学堂的事情,只要关于女子学堂,无论事情大小,隗若都会亲自处理。 隗若摇了摇头,娘娘喜欢的东西对他而言,何其重要? “唔,还有......皇上瞧瞧,这里可否被称为花城?” 顾清衍看着满目的鲜花,不止这里,京郊也建起了许多花庄,都城花香扑鼻。 “自然可以。” 这一日,隗若带着顾清衍细数着大渝的变化,双眼明亮。 “先生早已到了而立之年,也该考虑成婚了。”顾清衍的声音极轻,隗若却立刻停住了脚步,“到时候朕亲自给先生赐婚。” “皇上,臣此生不娶。” 隗若笑了笑,甩了甩衣袖,“一人潇洒自在,岂不快活?” 他想要娶的人,早在相遇那刻就已经决定了错过的结局。 ...... 另一边,云墨解开了茗花水榭的机关后,顾临就自然而然的“住”在了茗花水榭。 茗花水榭外,夏至面若菜色的守着,可若要让夏至选择,她宁肯呆在院外。 毕竟院里的气氛......实在是过于恐怖。 院内。 顾临和姜鹤面对面坐着,姜瑜站在一旁,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开始一跳一跳的。 “难道在我出事的这四年里,你们两个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姜瑜的怒气缓缓积蓄着,若当真如此,她的阿衍这四年夹在中间该有多为难? “当然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而后又互相看了一眼,迅速挪开视线。 “阿瑜,并非我针对他,我来珞洺已经有七日之久,可我每每都无法同你单独说话,这人就像是没眼色一样一直跟在你身后。” 姜鹤也觉得委屈,真要论起来他还是顾临的舅兄呢! 不敬舅兄?还想娶他妹妹? “你有何事要避开我同阿瑜说的?”顾临也不甘示弱,“怕不是想要在背后说我的不是。” “你!” “够了。” 姜瑜猛地拍了拍石桌,顾临立刻起身牵起姜瑜发红的手,“阿瑜,手是不是拍疼了?” “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姜鹤从怀里掏出瓷瓶,姜瑜的面色已经开始变的生无可恋。 “云清那边怎么样了?” 一提到正事,两人都变的正常了不少。 “那云清现下估计在想着如何杀了云执。”姜鹤面露嘲讽,“以往都说至亲至疏夫妻,如今瞧着就算是亲生的父子也不遑多让。” 姜瑜见两人不再针尖对麦芒,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感谢云清。 “我看这云清倒是和云执最为相像。”顾临也跟着开口,又看了眼姜瑜的脸色,到底还是默默给姜鹤倒了杯茶。 大舅兄,还是有些惹不起的。 姜鹤走后,姜瑜没好气的看向顾临,“你老同我兄长对着干作甚?” 顾临搂住了姜瑜的腰身,“谁都不能同我抢你。” 嗅着姜瑜脖颈间的香气,顾临心中的燥怒方才平息了几分。 只有他自己知道,想同他抢姜瑜的人,就算是姜鹤,他也会生出杀意,只能自己拼命克制。 “我现在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谁会把我抢走?” 姜瑜伸手摸了摸顾临的头发,安抚性的动作让顾临一下便放松了下来,“反正你只能是我的。” 闷哼声响起,姜瑜心尖微颤。 傍晚,姜瑜正准备入睡之际,院外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待起身推开屋门后,姜瑜便看到了院门外站着的云清,右手拿着她给的短刃,上面还沾染上了血迹。 见状,姜瑜挑了挑眉。 “我想问你......”云清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但贪婪还是操纵了理智,“只来得及捅了一刀,算数吗?” “算数。” 姜瑜的声音响起,云清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手刀便狠狠地劈上了云清的脖子,云清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云执被捅了一刀,但是没死。”顾临冷冷的看了云清一眼,“这人倒是能屈能伸,哭着求着要给云执道歉,结果刚一见到云执就给了云执一刀。” “重伤?”姜瑜眼中划过了一抹亮色,“正好,明日一早我们亲自去看望云家家主。” 云执,该迎来属于他的结局了。 第296章 真相大白,悔不当初 次日,云墨和云惠早早的等在了茗花水榭外,就连裴芷也起了一个大早。 似乎在知晓了昨日云执受伤后,每个人都隐隐知道了今日的不同寻常。 “人到的这么齐?”姜瑜倒是没怎么惊讶,“带上云清,我们一起去看望家主吧。” 前院。 当程管家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走来时,下意识的眉心一跳,“几位主子,家主受了伤需要静养,不方便见人。” “程管家,我们知道昨日大少爷出手伤了家主,特地押着大少爷来给家主请罪。” 程管家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云清,就连嘴里都被塞上了破布,整个人因为愤怒双眼睁的巨大,看起来可怖极了。 “表小姐......” 程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姜瑜便直接越过程管家推开了房门。 屋内,云执的咳嗽声响起,程管家浑身一颤,表小姐怎么看起来变得如此奇怪? “云执,我把云清给你带来了。” 姜瑜把云清往云执的面前一推,本还在床上躺着的云执闻言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逆子!我要杀了你!” 云墨见状顿了顿,而后取下了云清嘴里的破布。 “父亲有何立场杀我?”云清脸上露出了嘲讽,“姨娘替父亲你自尽,父亲为了我的前程牺牲有何不可?” “你,这么多年我居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若是白眼狼,那父亲是什么?”云清都忘记了对姜瑜的怨恨,满眼都是云执周身的杀意,“当年是父亲您觉得嫡母不忠,不给您裴家的药方,这才杀了嫡母,这才过去十几年,父亲就忘记了吗?” “难道姨娘一死,父亲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活着了吗?” 云清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除了姜瑜之外,均变了脸色。 “逆子,明明是你姨娘心生歹意。”云执不经意间对上裴芷冰冷的眼神,整个人瞬间清醒,“你栽赃嫁祸给我,还想要杀了我,云清,你这样不忠不孝的白眼狼,不配当云家人。” 云清突然开口笑了,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转身看向姜瑜,“你说过,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 云执见状眼神猛地一缩,“茗儿?” “放肆!”姜瑜看着云执,“哀家乃大渝皇太后,根本不是什么云茗!” 这一刻,云执内心所有的冷静尽数崩塌。 ......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裴芷看着满地打滚儿的云清嘴角微勾,“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有半句虚言?” “绝无......绝无半句虚言......” 云清疼的脸色惨白,可裴芷却缓缓笑了,“这么说,你们因为她不愿把裴家的药方告诉你们,就害死了她?” “不仅如此。”云清拼命的拉住裴芷,“给我解药......我什么都说......” “阿芷姐姐,给他解药。” 云墨的声音响起,裴芷给云清服下一枚药丸,云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快说。” 裴芷的话让云清抖了抖,忙不迭的开口: “当时就连云惠都还很小,从嫡母拒绝的第一次开始,云执就故意冷淡嫡母。”云清此刻只剩下求生的意识,别的都无暇顾及。 “渐渐地,整个云家的人都可以欺负嫡母。” 云惠的双眼开始泛红,云墨死死的盯着云执。 “后来,父亲又去问了嫡母一次,我只知道那一次嫡母依旧没有答应。”云清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那日后,嫡母就有了身孕。” 云清看向云墨,一瞬间,云墨想通了所有关节。 “我是你强迫母亲才出生的?” 云墨距离云执极近,近到云执都能听到云墨咬紧牙关的声音。 “墨儿,你莫要听他胡说,他已经疯了。” 云执勉强的笑了笑,可下一秒,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可置信。 他向来这么乖巧的女儿,怎么会......一刀刺穿了云清的心脏。 “二姐?” 云墨转过身看到云惠拿着刀的样子,整个人都如遭雷击。 只有姜瑜暗暗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欺负我们,所以我和母亲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待着。”云惠眼中闪过了一抹疯狂,“可那日,你叫走了我,说带上我去庙里给母亲祈福。” 云惠撕心裂肺的吼着,双手拿着刀再次朝着云清刺去,“你骗我,云清,你该死!” 云惠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恍惚,她竟然到今日才知,她仅有一次的离开,竟然错过救下她的母亲。 “别慌,先卸下力气,松开手。” 姜瑜伸手扶住了云惠,“做的很好了,你母亲泉下有知,会安心的。” 说罢,云惠彻底崩溃大哭。 ...... “你......”忽的,云执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如何踏出茗花水榭的?” 姜瑜之前每次踏出茗花水榭,都需要提前知会云执,而后云执会短暂的解开茗花水榭外的机关。 “看来你的脑子还算灵光。” 姜瑜扶着云惠坐在了椅子上,而后方才走到了云执的床边,“说说吧,当年是如何把我带到云家的?” 当年她坠崖后寻找她的人那么多,若非故意躲着,如何能把她带到珞洺? “哈哈哈哈!”云执突然笑了起来,“你先回答我,你究竟是怎么踏出茗花水榭的?” 云执的双手都在颤抖,“你解开了茗花水榭外的机关?” 见姜瑜默不作声,云执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那机关是我穷尽毕生心血所做,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人能破解它!” “我破解的。” 屋子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顺着这道声音,云执缓缓看向了云墨。 这个从一出生就被他厌恶的儿子。 “是你......破解的?” “三天。” 云墨同云执对视着,“雕虫小技,我三天......就破开了。” 云执的双眼渐渐开始充血,浑身的青筋暴涨。 雕虫小技? 三天? 第297章 崩溃,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骗我。” 云执双眼布满血丝,眼神由不可置信转为冰冷,“云墨,没想到你现在也染上了撒谎的坏毛病,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我,你还太嫩了些。” 云墨闻言愣了愣,眼底本存有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消散。 原来父亲宁愿认为他在说假话,也不愿相信他当真能做到这样。 一阵鼓掌的声音响起,姜瑜放开了云惠,缓缓走到云执面前。 “方才当真是让哀家看了一出好戏。”姜瑜把云墨挡在了身后,“若是他骗你,哀家是如何出来的?” “实话告诉你,哀家瞧着那机关不过尔尔,同云墨做出来的机关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云执眼神骤缩,鼻孔因为出气而微微变大。 “云家以机关着称,到你这里却渐渐没落开始做起了生意。”姜瑜的每一句都在往云执的心尖刺刀,“你就算是死,也无言面对你云家先祖。” “噗——” 一口鲜血从云执嘴里喷出,云执四下看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扶他一下。 他为了云家筹谋了这么多年,到最终竟然成了一场空? 他不能接受。 他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没有在云墨出生之时就把他掐死,让他没有机会去解茗花水榭的机关。 想到这里,云执咽下满嘴血腥,缓缓开口,“你现在不杀我,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吧?” 同姜瑜的眼神对上,云执竟然勾了勾嘴角,“如今我的一双嫡子嫡女同我反目,长子被杀,唯独只剩下一个长女兴许还愿意同我亲近。” “我要见云薇。”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死不悔改?” 裴芷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拽着云执的领口,“害死我裴家人,如今的云家,还能承受得起我裴家的怒火吗?” “可她就是死了。” 云执的目光始终都在姜瑜身上,“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见到云薇。” 事到如今,他云家还能有什么以后可言? 依靠云墨这个背叛了他的小白眼狼? “去叫云薇。” 姜瑜的声音带着某种笃定,云薇......云执的最后一丝念想,只怕是要落空了。 ...... “薇儿,来,到为父这里。” 云薇来的时候眼神呆滞,听到云执的话后几乎是有些机械的走向云执,而姜瑜只挑了挑眉,并未出言阻止。 见姜瑜如此,其他几人也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云薇。 只见云执一把掐住了云薇的脖子,而后神色带着些许残忍,“我要见秦家人。” “你凭什么见秦家人?” 云惠开口吼着,“你如今就像是丧家之犬,凭什么以为秦家人会见你。” “因为云薇有孕了。” 姜瑜缓缓开口,云执闻言猛地一颤。 “秦家注重子嗣,就连庶子也是极为尊贵的。”姜瑜看了眼云薇,“所以你想用云薇肚子里的孩子来作为救命稻草?” 姜瑜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云薇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没了。” “不可能!” “云薇指着哀家鼻子骂哀家,哀家怎么可能会留着云薇的孩子呢?当然,秦家只会知道是你把云薇关在祠堂,孩子才流掉的。”姜瑜恶趣味的任由云执绞尽脑汁求一丝活路,又在下一秒残忍的扼杀云执的任何希望。 “正好哀家不知如何能在不得罪秦家的情况下处置了云薇,你若是能帮哀家,哀家求之不得。” “你是魔鬼!” 云执终于彻底崩溃,整个人牙齿都在打颤。 “这才哪到哪?” 姜瑜转身看向裴芷,“若你裴家愿意,哀家命人开墓,助你接你姑母棺材回陇右。” “多谢太后。” 裴芷冲着姜瑜抱了抱拳,下一秒云惠便哭出声来。 “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吧,现在就去开墓。” “死人开墓,姜瑜,这是要下地狱的!”云执怒吼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芷带着云墨和云惠离开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了云执和姜瑜两人。 ...... “下地狱?” 姜瑜轻笑出声,搬了个凳子坐在云执旁边。 “最后一次机会,告诉哀家当年的事情。”姜瑜的声音莫名让云执胆颤,“若是你还不说,哀家就不愿意听了。” “到那个时候,云家所有血脉都得消失。” 云执眼神骤缩,而后猛地仰天大笑。 “云墨和云惠那两个蠢货,还以为找到了靠山,殊不知......你压根就没想过留他们性命。” “不仅如此。”姜瑜面色无波,“整个珞洺都要归为大渝的板块,云家彻底从五大世家中消失。” “哀家会烧掉关于云家的书籍,百年后,无人知晓曾经有个云家。” “你找死!”云执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可下一秒,姜瑜便甩了一巴掌,云执脸上冒出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哀家最恨抛妻弃子的男人。” “阿瑜,莫要打疼自己的手。”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顾临搂住了姜瑜的腰身,标志性的银色面具让云执几乎立刻就猜出了顾临的身份,“昭元帝!” “阿瑜问你话呢。” 顾临扯了扯嘴角,云执的四肢立刻都被折断,剧烈的呼痛声响起。 “还不说?阿瑜,不然直接把他做成人彘,就放在云墨娘亲的墓前吧。”顾临煞有其事的开口,“反正现下你平安无事,当年事情也不重要。” “我说!” 云执脸上全是汗水和血水的混合物,因为疼痛还有些面部痉挛。 可云执说了一通后,姜瑜的脸色并未有任何变化,反而靠近了云执,“哀家的意思是,当年的事情除了云家之外,还有谁也参与了?” “秦家?还是孙家?亦或是宫家,裴家?” 云执听到后,整个人都颤了颤。 下一秒,云执便咬舌自尽。 “死了。”顾临收回了放在云执鼻下的手,“看来那个参与的人,势力大到云执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敢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呢?” 姜瑜皱了皱眉头,云家已是死局,云执究竟在害怕什么? 第298章 起棺,云执之死 云家墓地。 这里本是珞洺的禁区,只有在一年一次的云家祭祖时才会对外开放,珞洺的百姓都要跪拜云家已逝的先人。 可如今,凌霄阁的暗卫纷纷现身,墓地的大门被打开。 云墨和云惠穿着麻衣,裴芷跟在两人身后踏入了墓地,在一处墓地前站定。 “娘亲,墨儿来看您了。” 膝盖弯曲,云墨重重的跪在了墓地前。 写着云执之妻云裴氏的牌位被取出,凌海把另一块牌位递给了云墨,“这是太后娘娘吩咐提前做好的,用的是上好的檀木。” 新的牌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字——裴氏女裴嫜之墓。 没有任何的前缀,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母亲,只是裴嫜自己。 “多谢。” 云墨和云惠冲着墓地深深的磕了三个头,而后云墨缓缓开口:“开墓。” 八人抬棺,云墨和云惠一起抱着崭新的牌位,这一幕让珞洺的百姓都停下了脚步。 这......这不是云夫人的牌位吗? “珞洺云氏欺我裴家女。”裴芷的声音响起,“将人害死,其心险恶。” “今开墓抬走棺材,接裴氏女裴嫜入陇右裴家墓地。” 裴芷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当年的云夫人竟然是被云家害死的,并非真的难产而死。 众人的视线忍不住投向云墨和云惠两人,见两人目不斜视,也明白了当下云家的局面。 “阿墨。” 云墨眼神动了动,看向出声的那道身影,“宫琉铭。” 宫家庶子,也就是宫琉笙的兄长,云薇的夫君。 “这样唤我未免有些过于生疏了。”宫琉铭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圈,“不知薇儿在何处?” “云府。” 云墨几乎是不愿同宫琉铭多说半个字,裴芷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宫琉铭见状也走到了一旁,看着抬棺的队伍从面前走过,方才大步流星的朝着云府的方向而去。 ...... “云执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姜瑜抿了一口茶水,顾临则在一旁给姜瑜捏肩,“阿瑜可是想继续往下查。” 姜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云执宁愿自尽都不敢透露的人定然有几分来头,可五大世家云家最末,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好猜测。” 顾临勾了勾嘴角,“宫家来人了。” 姜瑜闻言沉默了片刻,神情变化莫测,而后方才缓缓开口,“你说,我们瞒下云执的死讯,如何?” “对外就说云执被我们关在大渝了,而后我们就能用这个名头大做文章。” 顾临的手渐渐开始往姜瑜的身前挪动,“夫人如此聪慧,让我有些不知该如何才能帮上忙了。” 姜瑜闪躲着顾临的动作,“云执的尸体要快些处理了,还有云薇,她的孩子还好好的在肚子里。” “阿瑜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当宫琉铭来到云府门外时,云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云执和云清还有朱姨娘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夏至把宫琉铭带到了云薇的院子里,“大姑奶奶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无虞,姑爷可以带大姑奶奶走了。” 说罢,夏至便闭上了嘴。 宫琉铭这才有机会看向云薇,可看着云薇神情恍惚的样子,宫琉铭眉心微蹙,“薇儿,你怎么了?” “我姨娘死了,大哥也死了。” 云薇说着说着却笑了起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神色,“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 “薇儿!” 这样的云薇让宫琉铭心悸,下意识的松开了扶着云薇的手。 “他们都该死!”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云薇在失去了宫琉铭的搀扶后整个人倒向地面,宫琉铭的反应迟缓了一瞬,云薇便重重的摔倒在地。 “好疼......” 云薇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宫琉铭则瞬间脸色惨白。 ...... “孩子保不住了。” 裴芷收回了探脉的手,爱莫能助的看了宫琉铭一眼。 “真的无力回天了吗?”宫琉铭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来珞洺之前父亲母亲特地交代过一定要保住薇儿肚子里的孩子,可他方才却...... “云薇的胎相一直都很稳,方才那一跤摔的太狠了。” 姜瑜踏进屋子里的时候第一眼先看向了宫琉铭,而后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判断,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这位是......”宫琉铭故意装作不知道姜瑜的真实身份。 “哀家是大渝皇太后。”姜瑜微微点头,“云家同哀家有些恩怨,所以云执哀家已经派人押回大渝了。” “太后这样是否会有些草率?”宫琉铭心里的石头彻底提了起来,这次他来所为的两件事,竟然在几个时辰里尽数失败。 “草率?”姜瑜扯了扯嘴角,“若是宫家有异议,就让你们家主来同哀家谈。” 换而言之,宫琉铭的身份不够格。 “内子落胎,也定是同云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 姜瑜本不欲同宫琉铭多说,见状一时间竟觉得可笑,“哀家替你把云薇的肚子护到你来之前,你一来孩子就流掉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没用。” “你!”宫琉铭硬生生的压住了脾气,迅速调整好露出了笑脸,“多谢太后照顾薇儿。” “不谢。”姜瑜失去了耐心,看了一眼云薇后便转身想要离开。 “太后娘娘,方才听薇儿说云清和朱姨娘都死了,不知是为何?还有岳父,不知能否见岳父一面?” “这是云家的事情。” 云墨绷着一张脸,“云家自己......自己会处理好。” 姜瑜见状嗤笑出声,本来以为宫家来的是个狠角色,所以才特地来一趟。 如此看来,不过尔尔。 “宫家最是记仇,只怕今日之事不会善了。”走出屋外,裴芷低声开口,“宫家重视子嗣,太后要小心宫琉铭把云薇小产的事情推到您身上。” 宫家? 刚处理完云家,就又有人巴巴送上来了。 “哀家可没功夫陪他玩。” 她得先回大渝见见她的宝贝阿衍。 第299章 云墨的选择 “你身为云家少主,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岳父被带走吗?” 宫琉铭转而看向云墨,云家若真就此落寞,无疑是助长了大渝灭掉世家的威风,这可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姐夫,我想你有些事情没搞明白。” 云墨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薇,“我再说最后一次,这是云家......云家自己的事情。” 说罢,云墨便也带着云惠离开了,只剩下宫琉铭守着满脸惨白的云薇。 足足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云薇方才悠悠转醒。 “我的孩子?” 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后的云薇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没事吧。” 宫琉铭闻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薇儿,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云薇愣了愣,而后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 她的孩子没了。 “薇儿,大渝皇太后究竟是不是岳父故意......”宫琉铭握住了云薇的手,“如今云家几乎都在她的掌控中了,就连云墨都对她死心塌地。” 可云薇只呆呆的看着宫琉铭,“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火烧祠堂的时候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孕。 是那位大渝皇太后救下了她,告诉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并且给她送来了安胎药。 她曾不止一次为当时叱骂姜瑜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愧。 “薇儿,我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可现下......” 还不待宫琉铭把话说完,云薇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宫琉铭,你这一趟来珞洺,究竟是为的什么?” 宫琉铭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那就不要打听别的。” 云薇抽出了自己的手,宫琉铭一时间都觉得眼前的妻子有些陌生。 “我也是为了云家好......” 云薇背过身去,留给了宫琉铭一个后背,“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小腹的地方隐隐作痛,云薇双手紧紧攥住被角,孩子...... 难道是她做了太多错事,所以这个孩子不喜欢她做娘亲了? ...... “墨儿,你......你有何打算?” 院子里,借着月色,云惠缓缓开口。 “我不会留在珞洺。”云墨低头掩盖住了眼底的波动,“二姐,这个残败不堪的云家......就交给你了。” 云惠被云墨的话震惊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交给我?” 她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过墨儿没有任何接管云家的想法。 “二姐,日后云家......云家就不再是世家了,以前的铺子庄子都留给你。”云墨声音极轻,但却似有千斤重,“你一直......一直很敬佩太后娘娘。” “我相信二姐你能把云家管理的很好。” “你要去哪里?”云惠有些着急的开口,“我们一起留在珞洺不好吗?” “我......我若是继续成为云家家主,那云家便永远都会被大渝猜忌。” 这样的话,他和二姐都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会?”云惠显然不大相信云墨的话,“太后娘娘不会......” “渝帝会。” 那个十六岁的年轻帝王,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 云墨苦笑了笑,“还没到他同我们算账的时候。” 那人,就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撕咬的猛兽。 ...... 云执的罪行被公之于众,姜瑜的身份也彻底暴露。 再加上裴芷的短暂出现又离开,还有抬棺去陇右的事情,整个珞洺都陷入了动荡之中,姜鹤带着凌霄阁的人快速控制了局面,顾清衍那边也派了朝臣赶来珞洺。 “礼部侍郎纪裕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姜瑜看着眼前的生面孔,眼尾都笑出了细纹,“在这里呆了四年,哀家都认不出大渝官员的模样了,皇上可有让你带什么话儿。” “皇上请太后娘娘即刻返程,说是思念心切。” 姜瑜脸上的笑容更扩大了几分,“好,哀家这就返程。” 随后,姜瑜见了云墨和云惠。 “你的意思是,让云惠接管云家?” 姜瑜扬了扬眉,对云墨的决定有些诧异,“你身为少主,接管云家最合适不过。” 只见云墨摇了摇头,“太后娘娘,我心意已决。” “既如此,哀家也不强求。” 姜瑜看着云惠,眼前这个姑娘是她尚为云茗时唯一真诚待她之人,思及此,姜瑜的眉眼都温柔了些许,“珞洺是个好地方,也很适合你。” “适合我?”云惠眼底尽是迷茫,“可我不知我能做什么?” 她一直默默无闻惯了,满心都是不知所措。 “你喜欢哀家什么,你就照着那样去做。” 姜瑜走上前来,伸手揉了揉云惠的脑袋,“还是个小姑娘呢,别着急长大。” 跟阿衍差不多的年纪,应该开心些。 不知为何,云惠的双眼红了。 自从母亲去世后,再没人这样同她说话了。 刚启程没多久。 姜瑜坐着太后规制的轿辇,周围布满了凌霄阁的暗卫,顾临懒洋洋的窝在马车里,给姜瑜剥着葡萄。 “禀太后,云家少主一直在跟着我们。” 姜瑜闻言思忖了片刻,“停轿,把他叫过来。” 几息后,云墨就站在了姜瑜面前。 “为何一直跟着哀家?”姜瑜打量着云墨,眼神让云墨倍感拘束。 “我......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所以就......” 除了珞洺,他根本无处可去。 陇右?裴家又如何会收留他这样一个云家人呢? “跟着哀家回都城吧。” 姜瑜的话让云墨猛地抬头,“回......大渝都城?” “对。”姜瑜的余光看了眼一旁的顾临,“若是你不愿意,就当哀家方才并未提过。” “我愿意。” 说出这三个字的云墨,完全不知此后的人生轨迹将会因此发生多大的变化。 安排好云墨后,顾临欺身而上,“为何要带他一起回去?” “这么好的天赋,浪费可惜了。” 姜瑜轻轻的笑着,她可给云墨想了个好去处。 第300章 母子相见! 顾临眼神微微一动,似乎也明白了姜瑜的意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进着,珞洺的城门上,云薇默默的看着远去的队伍。 “小月子里吹不得风,薇儿,我们快回去吧。” 宫琉铭看了眼身侧的云薇,说话的语气也难得带了一丝商量,实在是因为小产后的云薇太过反常,让宫琉铭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如今云家已经不是世家了,我没有能给你提供助力的母家。” 云薇的声音平淡无波,“还有,大夫说我日后很难再有孕了。” 一道暗芒从宫琉铭的眼中划过,可宫琉铭还是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薇儿,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宫家。” 云薇深深的看了眼姜瑜的轿辇,当真不在乎吗? 衣袖下,云薇的双手紧紧攥着包裹着一枚药丸的手帕,再看向宫琉铭的时候,云薇的心绪已经彻底平静,她也做出了她的选择。 “那我们明日就出发吧。”宫琉铭搂住了云薇的腰身,“你离家许久,母亲时常挂念你呢。” “好。” 云薇粲然一笑,看呆了宫琉铭。 ...... 大渝都城。 “表哥,你好了没有?” 姜杳伸出一双小肉手揉了揉双眼,还一边打着哈欠。 “快好了,杳杳在等朕一会儿。”顾清衍的声音响起,姜杳瘪了瘪小嘴,许久之前表哥也是这样说的! 可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了,她的娃娃们都睡着了。 内室。 迎志额头已经开始布满汗珠,一件又一件的衣袍被顾清衍穿上又脱下,尚衣局的人都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多说一句。 “迎志,你说这件朕穿着怎么样?” “衬得皇上英姿飒爽。”迎志硬着头皮开口,果然下一秒顾清衍的视线便投了过来,“若朕记得不错的话,方才朕已经听过这样的话了。” “奴才......” 迎志无助极了,从下朝到现在皇上少说换了二三十件了,他也真的是词穷了。 人在压力最大的时候总是会迸发出无限潜能。 迎志双眼猛地一亮,“奴才是觉得这件尤其好看,太后娘娘以前就偏爱紫色,皇上若是穿这件,太后娘娘见了定会欢喜。” “奴才嘴拙。”迎志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瞧奴才在胡诌什么,皇上无论穿什么,太后娘娘见了都是喜欢的。” 顾清衍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嘴角明显上扬了一些弧度。 “下次莫要失言。” “就穿这件吧。” 顾清衍清了清嗓子,而后阔步走出了内室,“杳杳,你怎么还打起哈欠了?” 姜杳一脸严肃,肉嘟嘟的小脸莫名想让人伸手去捏一把。 “表哥,你太慢了,杳杳等了你很久了。” 顾清衍闻言尴尬的笑了笑,一把抱起了姜杳,“好好好,这次是表哥的错,赔你一根糖葫芦。” “勉强原谅你。” 姜杳抱住了顾清衍的脖子,偷偷的咧嘴笑着。 顾清衍也不揭穿小姑娘,抱着姜杳朝着殿外走去,今日母后回来,他昨晚都没睡好觉,他等这一刻,等了足足四年。 ...... 大渝都城城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姜瑜也紧张了起来。 “顾临,你说阿衍会不会怪我?”姜瑜心尖微颤,“我这四年都没有出现,让他这四年几乎一个人撑过来。” “当初我答应了要让他潇洒自在,可我的失踪也变相把他锁在了那把龙椅上。” 顾临握住了姜瑜的手,双眼直直的看向姜瑜。 “阿瑜,怎么会怪你?” “他很想你,比你认为的还要想你。” 听到顾临这句话,姜瑜瞬间红了眼眶。 “我也很想他。” 姜瑜撑开了马车的车窗,城墙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她看着城门外站着一位挺拔的少年,身量比周围人要高出一截,怀里还抱着个扎着花苞头的姑娘。 “太后娘娘到——” 满朝文武皆下跪拜见,姜瑜的目光却一直盯着紫袍少年。 “朕拜见母后。” 顾清衍缓缓放下怀里的姜杳,撩起衣袍便跪了下来,一边的姜杳有些被这样的阵势吓到了,呆呆的站着。 爹娘不是说表哥是大渝最尊贵的,可现在表哥怎么跪下了呢? “阿衍。” 姜瑜快速的走了出来,紧紧的握住了顾清衍的手,“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眼前的顾清衍比起四年前多了几分棱角,那些稚气尽数消散。 “瘦了,也长高了。” “母后。”顾清衍声音有些哽咽,“您终于回来了,孩儿好想你。” “以后母后都会在你身边。” 顾清衍伸手替姜瑜擦干眼泪,“孩儿现在长大了,能保护好母后。” “姑母?” 一道清甜的声音响起,姜瑜看向了一旁捏着衣角的小姑娘,“你是杳杳的姑母吗?” 顾清衍看着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大一小,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你叫姜杳?” 姜瑜吸了吸鼻子,蹲下来同姜杳平视,“我叫姜瑜,是杳杳的姑姑。” “真的是姑姑?” 姜杳冲进了姜瑜的怀里,“杳杳终于见到姑姑了,杳杳的姑姑好漂亮。” 顾清衍弯了弯嘴角,“母后,先进宫休息吧。” 母子两人带着姜杳踏进了城门,走下马车的顾临和姜鹤浑身一僵。 他俩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行了,去侯府喝两杯吧。”姜鹤叹了口气,“估计短时间内也没人能想到我们。” 顾临额头开始落下黑线,看着顾清衍的背影咬牙切齿,这小子! ...... 不同于顾临和姜鹤的“悲惨”,另一边可谓是“其乐融融”。 “姑姑,杳杳可以亲亲你吗?” 姜杳眼底亮晶晶的,从顾清衍怀里朝着姜瑜伸出双手。 可下一秒,顾清衍就抱着姜杳离姜瑜远了一些,表情义正辞严,“杳杳,你已经四岁了,不能随便亲人了?” 一脸诧异的姜杳:??? 身后憋笑的迎志:...... 第301章 久别重逢 “表哥?” 姜杳小脸呆呆的,今日一早她不是还亲了表哥,表哥也没拦着呀? 姜瑜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同顾清衍眼神对上的时候,顾清衍显然有些不自在。 姜瑜也纵着顾清衍,没有开口揭穿顾清衍的话,只伸手捏了捏姜杳的脸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生的这么可爱?” 一瞬间,姜杳小姑娘就被哄好了。 美滋滋的蹬着小短腿,眯着小眼甜腻腻的开口,“是姑姑家的!” 这明明是姑侄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却亲近的如同从未分开过。 “母后,这里的皇宫同当时在庆城的皇宫一模一样,还有您的昭宁宫,都是比着之前的样子修建的。”顾清衍声音里也含着笑意,眼神紧紧的跟随着姜瑜。 “庆城?” 姜瑜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就是大庆的京城。” 越在皇宫里走着,姜瑜的心尖就越觉得生疼,这里同当时的皇宫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么多年,阿衍竟然都没有改任何一处地方。 “先去太和殿吧。” 姜瑜缓缓开口,她想看看阿衍住的地方。 可到了太和殿,姜瑜整个人站在原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内室里摆着的床褥整整齐齐的,压根就看不出有任何常住的痕迹,外面就是处理朝政的地方,已经批好的折子高高的堆放着。 “姑姑,你怎么不说话了?” 姜杳的声音唤回了姜瑜的神志,姜瑜伸手摸了摸姜杳的花苞头,而后缓缓走到了书桌前,“这些东西你一直都用着?” “这是母后给我准备的第一套笔墨纸砚,已经用顺手了。” 姜瑜扯了扯嘴角,眼眶发热。 “这四年,苦了你了。” 姜瑜朝着顾清衍缓缓伸出了双手,顾清衍抿了抿嘴,抱住了姜瑜。 这个努力长大的孩子在看到姜瑜的这一刻,沉积了四年的委屈和难过都爆发了出来。 “我差点以为要见不到母后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顾清衍身体闻不可见的抖动着,“如今母后回来了,什么都值得。” 姜瑜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这四年,她的阿衍都住在哪里? 一个念头浮现在姜瑜脑海中,姜瑜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哇——” 一道响亮的哭声响起,姜瑜和顾清衍连忙看向了哭声的来源,憋得满脸通红的姜杳小姑娘。 “怎么了?杳杳怎么哭了?” 纵使嘴上再逗弄姜杳,但心里还是极为疼爱姜杳的顾清衍蹲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抱住了姜杳,“杳杳别哭,是不是吓到杳杳了?” “你们怎么都......都哭了?” 一边哭一边还打了个哭嗝,小模样好不可怜。 “姑母和表哥是太高兴才哭的。”姜瑜伸手接过了姜杳,待在姜瑜怀里的姜杳一下便安静了下来,鼻子轻轻的嗅着姜瑜身上的气息。 “是真的吗?” 姜杳双眼红的如同兔子一般,姜瑜忍不住亲了亲姜杳,满怀的奶香让姜瑜心软成了一片,“若是你祖父祖母能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姑姑亲杳杳了?” 姜杳眼泪珠子挂在眼眶,冲着姜瑜的脸便凑了上去,“姑姑喜欢杳杳,杳杳也喜欢姑姑。” 下一秒,太和殿的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 走向昭宁宫的路上,姜瑜多了一种近乡情怯的触感。 “母后,凌嬷嬷和万吉都一直在昭宁宫等着您。”顾清衍轻声开口,一直等着母后的远远不止他一个人。 昭宁宫的宫门打开,仿佛也在迎接它许久不见的主人。 “奴婢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金安。” “奴才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金安。” “快起来,都快起来。”姜瑜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凌嬷嬷抬眼后早已泪流满面,一旁的万吉也是神色既悲又喜。 “这几年娘娘在外面受苦了。”凌嬷嬷比起四年前老了许多,手背上都是褶皱。 姜瑜闻言摇了摇头,“走,我们进去说话。” 可一踏进昭宁宫的屋子里,姜瑜便被眼前的情景惊的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也放着一些折子,一看就也是顾清衍经常批阅折子的地方,屋子里还放着顾清衍的常服,姜瑜眉心一动,往内室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 “阿衍,你平时都住在这里吗?” “这里比太和殿住着舒服。”顾清衍笑着开口,“不过如今母后回来了,我就要去太和殿住了。” 姜瑜的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东西是不能用几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 姜瑜的回归让整个皇宫都再次焕发出了强劲的活力,众臣都惊奇的发现皇上的心情好了不止一丝半点,因此那些棘手的问题都被朝臣们趁着这几日功夫提了出来。 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里,不满意的只有顾临和姜鹤两人。 定远侯府。 “今日娘娘又没空管你吧?” 石桌旁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的对弈着,姜鹤的怨气显然也不小,白茜现在是出了军营就往皇宫跑,姜杳更是直接在昭宁宫住下了。 留姜鹤一人在定远侯府独守空房。 哦不对,还有顾临陪着。 “主上。”凌海缓缓现身,顾临头都没抬的开口,“有何事?” “夫人......夫人召见了隗若。” 凌海难得的吞吞吐吐让姜鹤忍不住扬了扬眉梢,果然,下一秒顾临的脸便彻底黑了下来。 阿瑜都没来得及同他一起重温以前,竟然先一步召见了隗若?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四年隗若做了多少事你我都清楚,娘娘召见隗若也是在情理之中。”姜鹤勾了勾嘴角,果然快乐还是要比较出来的。 比起顾临,他好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顾临咬牙切齿的开口,若是隗若此刻在现场,姜鹤都不觉得隗若能完好无损的离开。 “不过,有件事情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顾临咬了咬后槽牙,要不然阿瑜都要把他抛之脑后了。 这怎么可以?! 第302章 阿瑜,想娶你为妻 深夜,昭宁宫内。 白茜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而后又看向窝在姜瑜怀里的姜杳,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杳杳,跟娘亲回侯府找爹爹好吗?” “不要!” 姜杳小姑娘一口拒绝了白茜并给了白茜一个后脑勺。 姜瑜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杳杳既然想继续宿在昭宁宫由着她便是,哀家这几日也习惯了有个小家伙同哀家一起睡。” 白茜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娘娘您是习惯了没错,可杳杳再住下去,只怕那位就要炸了定远侯府了。 思及此,白茜起身从姜瑜怀里把姜杳抱了出来,“杳杳乖,娘亲好几日没跟杳杳一起睡了,也有些想杳杳了呢。” 说罢,趁着姜杳还没反应过来,快速的告退离开。 留下昭宁宫里一脸茫然的姜瑜:为何白茜方才跑的那么着急,就好像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赶一样? 姜杳的哭声传来,姜瑜忍不住起身走了几步,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阿瑜只心疼姜杳,都快把我给忘记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姜杳脚下的步子停住,夜色下,顾临缓缓朝着她走来。 一头白发,脸上的刀疤也没有被面具遮挡,顾临就这样出现在了姜瑜面前。 “我这样,阿瑜会不会害怕?”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临心跳如雷,他害怕阿瑜会恐惧他,可他还是选择了以最真实的模样出现。 “不怕。” 姜瑜莞尔一笑,“就算所有人都怕你,可我就是不怕。” 说罢,顾临便上前拥住了姜瑜。 姜瑜把玩着顾临的白发,绕着手指缠了一圈又一圈,“这几日杳杳在陪着我,所以就想着你能去和兄长说说话,并非忘了你。” 听着姜瑜的解释,顾临已经被吊成了翘嘴。 “杳杳这孩子,我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的。”姜瑜余光扫了一眼她的腹部,因之前被顾恒下药强行解药,她这辈子大概率只会有阿衍一个孩子。 如今出现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她是真的喜欢到了心底里。 湿热的气息扑打在姜瑜洁白如玉的脖颈间,两人间的气温也开始渐渐上升。 最终,顾临将姜瑜打横抱起,朝着内室的方向而去。 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就连姜瑜也并未抗拒顾临的亲近。 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顾临整个人都僵直的顿住,而后用尽平生最大的定力从姜瑜身上翻过,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姜瑜的眼神还有些迷离,似乎没搞清楚当下的情况。 “阿瑜,我去沐浴一下。” 顾临快速起身,凉水从头顶浇下来的时候,顾临浑身的血液方才平息了几分。 “为何又去淋凉水?” 回到内室后,顾临从背后搂住了姜瑜,带来的凉气让姜瑜浑身一颤。 “阿瑜,我想娶你为妻。” “若你愿意,我便从定远侯府八抬大轿迎你进门,若你不愿,我就继续等,等到你愿意为止。” 顾临的话让姜瑜双手忍不住紧握,娶她吗? “如今我是太后,你是太上皇,大家都默认了你我的关系。”在顾临没有看到的另一面,姜瑜双眼亮的惊人。 “不够,远远不够。”顾临低笑出声,“我顾临这辈子一定要八抬大桥风风光光的娶你,这是我毕生的心愿。” “阿瑜,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刻,姜瑜觉得整颗心都被泡进了蜜糖罐子里。 “好。” 她愿意的,她愿意嫁给顾临。 姜瑜没有任何时候还比此刻更加清楚自己的内心,她喜欢顾临。 “你......你答应了?”顾临似乎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噌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姜瑜便在屋子里转圈。 动静让屋外守夜的凌嬷嬷都忍不住想要推开门看屋子里发生了何事,却被万吉拦下。 “嬷嬷,听着声音,两位主子高兴着呢。” 凌嬷嬷闻言也笑弯了嘴角,是了,都高兴着呢! “明日就去灵州。” ...... 次日下朝,当顾清衍喜滋滋的来到昭宁宫的时候,却发现昭宁宫已经人去楼空。 “母后呢?” 顾清衍额头的青筋已经隐隐可见。 “回皇上,太上皇一早就带着娘娘离开了,说是去灵州一趟,很快就回来。” 凌嬷嬷感受到了顾清衍周身的怒火,再次开口,“皇上莫要担心,听着样子是去祭拜老侯爷和侯夫人的。” 顾清衍闻言愣了愣,“这个时候去灵州祭拜?” 凌嬷嬷忍不住笑弯了眼,“是了,是要去祭拜的。” 意识到不对劲的顾清衍又追问了几句,而后整个人的耳畔都红了红,母后答应了父皇的求娶了吗? “咳咳咳,但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就把母后带走,还是很过分的。” 顾清衍为方才的怒火找补着,可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出了顾清衍此刻的好心情。 父皇和母后相爱,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事情了。 他的存在不再是当年母后被算计的标志,而是父皇和母后缘分的羁绊。 真的是太好了。 姜鹤听到这一消息后也是先有些怔然,而后深深的舒了口气。 “这么多年,他们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他这个大舅兄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顾清衍显然激动的厉害,“舅舅,以后朕就是有父皇和母后一起疼爱的人了。” “皇上以后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姜鹤看着顾清衍,笑弯了嘴角。 “朕都十六了,哪里还算是孩子呢!”顾清衍嘴上嘟囔着,可眼底的光骗不了人,姜鹤的心尖突然就酸涩了几分。 “在我们眼里,皇上永远都是个孩子。” 顾清衍双眼看向屋外的方向,不知父皇和母后现在走到哪里了? 到了灵州后,父皇要如何同外祖父和外祖母说这件事? 对了,那到时候母后该从哪里出嫁,是都城的定远侯府还是大庆的定远侯府? 年轻的帝王缓缓蹙了蹙眉,这大婚怎么这么多事情? 得让礼部尽快筹备着,一丝差错都不能有。 第303章 灵州,顾临跪拜 陇左宫家。 “大少爷,大少奶奶到——” 宫琉铭带着云薇回到宫家后便立刻被叫到了宫家老夫人的院子里。 宫老太太满头银发,头上戴着绣有翡翠的抹额,一旁摆着的龙头拐杖让人看着就心生畏惧。 “孙儿\/孙媳拜见老祖宗。” 宫琉铭和云薇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半晌也不见宫老太太叫起。 因着身子虚弱的缘故,云薇的额头很快便布满了虚汗。 “老祖宗,薇儿到底才小产不久,只怕地上凉气入身有碍于之后的子嗣。”开口的是宫家主母宫孙氏,孙家嫡出的姑娘。 “起来吧。” 宫老夫人拄着拐杖缓缓起身,下一秒,龙头拐杖便重重的砸向了宫琉铭,“让你亲自去护着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你都护不住,要你何用?” “老祖宗,是孙儿无能。” “你是无能,不仅护不住你的孩子,还让宫家成为了笑话。”宫老太太气的胸口来回起伏,“现在谁人不知大渝皇太后把薇儿肚子里的孩子护的好好的,你一去,孩子就流产了。” “老祖宗消消气。”宫琉笙上前扶住了宫老太太,见自己最爱的孙子开口劝说,宫老太太脸色好了不少。 “母亲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宫家家主也跟着开口,“夫人,你先带着薇儿回去休息吧。” 待屋子里只剩下几人的时候,宫家家主方才继续开口,“铭儿,你好好说说云家的事情,还有那位大渝皇太后。” “云执被押到了大渝,云家彻底完了,留在珞洺的只有云惠。” 纵然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可听到宫琉铭的话后,在场几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也是世家之一,竟这般轻易就覆灭了......云墨呢?” “父亲,云墨跟着一起去了大渝......” “糊涂!”宫家家主闻言用力拍了拍桌面,“认贼作父,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媳妇那边怎么说?”宫老太太开口,一下便问到了宫琉铭难以言说的地方。 “回老祖宗,具体云家发生的事情孙儿无从知晓,夫人她......闭口不提,只说云家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听到这话,宫老太太眼底闪过了一抹精光。 “看来云家除了当年暗害云夫人的事情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宫老太太脸色好转了不少,“方才你媳妇在,祖母才严厉了些,但祖母都是为了你好。” “孙儿明白老祖宗的苦心。” “你要多同薇儿温存,哄着她让她说出云家的事情,孩子的事情还是要上心,这次的小产老妇不想再看到有第二次。” “孙儿明白。” 宫老太太和宫家家主对视了一眼,最麻烦的事情还是在云执身上。 云执被关在大渝,始终是个祸患。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宫家,秦家孙家也都对云执被关在大渝的事情极为上心。 短短数日,声称关押云执的地方已经遭遇了六次刺杀。 “怪不得这云执要咬舌自尽了。” 顾清衍忍不住咂舌,这阵势是要把云执往死里弄。 隗若闻言扯了扯嘴角,“这是好事。皇上,说明那些世家都坐不住了,云执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福山崖下,别有洞天。 ...... 另一边,灵州。 顾临和姜瑜这一趟是微服私访,一到灵州,姜瑜整个人都瞪大了双眼,“灵州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同我四年前看到的完全不同。” “阿瑜再仔细瞧瞧,这里有没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顾临同姜瑜并肩走在街道上,忽的,姜瑜盯着街道旁一个商贩,“这不是......” 商贩显然也注意到了姜瑜,神色一变便想要跪下行礼,顾临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商贩,“此番微服出行,不必多礼。” 几人来到了茶馆内的雅间里,商贩这才跪了下来: “拜见太上皇,太后娘娘。” “你不是定远侯府的暗卫之一吗......”姜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禀太后娘娘,这几年常有战事,我们这些负伤的暗卫便会被皇上送来灵州养伤,在这里我们就和寻常百姓一样生活。”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商贩眼底皆是感激。 他们这样的暗卫,除了卖命就是死。 可皇上仁善,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灵州像你这样的,有多少人?”姜瑜眼神震动,阿衍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二百余人。” 商贩憨厚一笑,浑身的杀气都被敛去,“我们也喜欢在灵州,能守着老侯爷和侯夫人,那些流寇山贼也不敢来叨扰灵州百姓。” “能看到你们这样平淡幸福,哀家也很高兴。”姜瑜笑了,“你可有娶妻?” “回娘娘,前年娶妻,今年添了一子。” 提到这些,商贩明显有些羞涩。 “这是哀家的心意,给孩子留着。”一枚金裸子被姜瑜递了过来,商贩连忙摆手,“草民不敢受娘娘如此大恩。” “收着吧。” 顾临也跟着开口,他看出来姜瑜的动容,只怕其他同样在这里养着的暗卫们,姜瑜这次也是要都见一见的。 最后商贩感恩戴德的离开了,姜瑜神色温柔,“阿临,爹爹娘亲若是知道有这些人守着他们,定然也会安心的。” “是啊。” 当两人站在坟茔边时已经夕阳西下。 顾临和姜瑜跪在两座坟茔面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爹爹,娘亲,孩儿来看你们了。”姜瑜扬着笑脸,“孩儿今日还带了一个人,你们也很熟悉,告诉你们一件大事,孩儿要同他大婚了。” “顾临拜见师父,拜见师母。” 顾临神色认真,“你们放心,我顾临在此立誓,今生今世都会对阿瑜好,只陪在阿瑜身边,同她白头到老。” 一阵风吹过,似乎是某种回应。 “爹爹,娘亲,孩儿找到了自己很喜欢的人,你们在九泉之下不必为我担心了。”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第304章 听不到姜瑜的心声了 顾临和姜瑜在灵州住了一晚,这一晚,顾临听姜瑜讲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你说,若是爹爹和娘亲还在世,会答应把我嫁给你吗?” 姜瑜依偎在顾临的胸前,脑海中浮现出了某种画面,“我爹定然是要拿扫帚把你赶出侯府的。” 顾临也笑出了声,“这还真是师父的行事风格。” “阿瑜,我让你打破了师父的规训。”顾临握住了姜瑜的手,“我一直都知道,师父不喜欢姜家的女儿嫁入皇家。” 可他还是心生贪婪,从见到姜瑜的第一眼就费尽心思的想要娶她入门。 “当时定远侯府军功赫赫,爹爹担心若是我嫁入皇家会下场悲戚,所以才有了那条规训。”姜瑜的眼神里似带有几分回忆,“只是爹爹战死后顾恒登基,一纸诏书便让我无力抵抗。” “如今阿衍坐在龙椅上,已经是极好的现状了。” 顾临侧了侧身,伸手抚上姜瑜眼角的黑痣,“这里以前没有这颗痣,阿瑜,这里会觉得不舒服吗?” 见姜瑜摇了摇头,顾临也没在多想,只是临睡前又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黑痣。 “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其他在这里养着的暗卫。” “好。” 红烛被熄灭,两人相拥而眠。 ...... 而两人不知的是,顾清衍已经把都城里的朝臣们弄的各个精神紧张,前几日的轻松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惨然。 “未有此等先例?那朕的父皇和母后便是先例。” 顾清衍绷着一张脸,“朕要你翻遍史书来定下此次大婚的规格,你若是办不成,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你也别坐了。” “臣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太和殿外,朝臣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去挨骂,而后又垂头丧气的出来。 刚到的卓邑见状愣了愣,而后殿外的朝臣们便快速的把卓邑拥住,“丞相,您去劝劝皇上,这哪里有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大婚的前例,这简直是......” 后面那句“胡闹”到底还是没有胆量说出口,卓邑给了众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本相只能说,你们最好祈求太后娘娘从都城的定远侯府出嫁,而非庆城的定远侯府。” “什......什么?” “你们好好想想庆城距离都城有多远吧。” 朝臣们听到此番话后都有些结巴,一个两个嘴巴张的都能塞进一个鸡蛋。 若是从庆城的定远侯府出嫁......这么长的路程...... 看着众人各个面若菜色,卓邑这才施施然的踏进了殿内。 “臣卓邑拜见皇上。” 顾清衍见是卓邑,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丞相来的正好,大渝最近莫名涌入了不少世家的探子,这些世家高傲惯了,压根没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忌惮大渝,但云执可能会吐露的事情让他们更害怕,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派人过来。” 顾清衍思忖了片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还有,杀完后尸体从哪里来,就给朕扔去哪里。” 一瞬间,卓邑在顾清衍身上看到了顾临的影子。 “听说皇上这两日在筹备太上皇和太后的婚事?”卓邑轻笑着开口,“臣有一计,不知皇上可愿一听。” “丞相请讲。” “大婚的所有事情,都交给太上皇一人操办。” 此时远在灵州的顾临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顾清衍闻言双眼一亮,“丞相接着说下去。” “其一,皇上也知晓历来从未有太上皇和太后大婚,官员们不好把握规制;其二,这是给太上皇一个展示诚意的机会,若是有太上皇不确定的,太上皇自会去找定远侯商议;这其三......皇上便有更多的时间同太后娘娘相处。” “大善!” 顾清衍激动的站了起来,“丞相这个主意当真是极好。” “太后娘娘对云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也能有更多的精力同皇上商议处理世家的事情,简直是两全其美。” 卓邑在心里默默地乐开了花,这四年他和隗若被顾临当成老黄牛来使唤,现在他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丞相说的极是。”顾清衍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有些犹豫,“这样的话......母后会不会觉得朕对她和父皇大婚并不上心?” “太后娘娘同皇上母子连心,自然会知晓彼此的心意。” 可令卓邑没想到的是,他这句随口而出的话却让顾清衍脸色大变。 “你方才说什么?” “皇上?”卓邑神色也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臣方才说太后娘娘同皇上母子连心。” “不是这句,是下一句。” “自然会......会知晓彼此的心意。” 话音刚落,顾清衍就重重的坐回了龙椅上,他终于知道这几日哪里不对劲了。 自从见到母后开始,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却一直也想不出来,今日卓邑一句话点醒他了。 自从母后回都城,他一次都没有再听到母后的心声,这一认知让顾清衍心尖微颤。 “来人,宣梅褚。” ......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梅褚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太和殿。 “皇上急召臣,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如今的梅褚,是顾清衍亲自封的太医院院正。 “朕想问你,前几日给母后探脉,可有察觉什么异样?” 见顾清衍这样问,梅褚仔细回忆了一番姜瑜的脉象,缓缓开口,“太后娘娘脉象强健,并无什么异样。” “其他的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倒是有一个。”梅褚眼神微眯,“太后娘娘的眼角突然多出了一颗黑痣,但太后娘娘说并无任何不适。” “朕知道了。” 顾清衍也回忆起了那颗黑痣,难道真的和那颗黑痣有关? 否则为何他突然听不到母后的心声了? 一想到这些可能关系到姜瑜的安危,顾清衍就有些坐不住。 “替朕传信去灵州,请父皇和母后速归。” 第305章 云墨!姜杳拜师 “侯爷,这人已经在我们侯府外面驻足了几日了。” 定远侯府前院,云墨被反手绑着带到了姜鹤面前。 姜鹤冷眼打量着眼前的云墨,看的云墨颇为不自在,“云家少主是吧,为何一直在我定远侯府外面鬼鬼祟祟的,究竟有何企图?” “不......我不是......” 云墨涨红了脸,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同姜鹤解释。 “我能见见......见见郡主吗?” 此言一出,姜鹤本就有些黑的脸色更加黝黑了几分,“你见郡主作甚?云少主,想来你也知晓你云家同我姜家之间可并非什么友善的关系。” “杳杳今年只有四岁,本侯不希望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出现在她身边。” “我不是云家少主。” 云墨有些着急的摇了摇头,他被带来大渝都城后,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他一般,只带他去了一处宅子而后便没有再联系他。 他实在无处可去,只能来定远侯府。 “云墨?” 白茜的声音响起,姜鹤立刻站了起来,“今日回府的要比往日早些?” “听说有贵客拜访,所以就从军营回来了。”白茜笑了笑,而后吩咐一旁的下人,“去把郡主叫来。” “夫人?” 姜鹤有些诧异的看了白茜一眼,压下了想要给云墨两拳的冲动。 不一会儿,姜杳就如同一阵风一般跑来了前院,“云墨哥哥?” “郡主。” 云墨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 “云墨哥哥,杳杳很开心又见到你。” 姜杳围着云墨絮絮叨叨的说着,云墨也并不嫌烦,两人一个说一个听,画面竟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阿茜,你怎的还让杳杳见这小子?” 看着姜鹤不忿的模样,白茜忍不住笑出了声,“杳杳才四岁,许多东西都听不明白,而云墨都已经十五岁了,你瞎操心什么呢!” 都是一个被子里睡觉的夫妻,白茜哪里不知道姜鹤郁闷的地方。 “那也不能让他随便接近杳杳。”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杳杳拜云墨为师。”白茜打量着云墨,“云墨心性单纯,且性子冷僻,又有奇高的机关天赋,这样的人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正好你闺女话多,换个旁人还真要耳朵起茧了。” 听到白茜的话,姜鹤这才看向对面的一大一小。 不可否认的是,姜瑜的安排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 机关技术,在危急关头是能保命的。 “云家少主,还是收为己用最为放心。”白茜缓缓开口,姜鹤默不作声,白茜知晓,姜鹤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云少主,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唤你墨儿吧。” 云墨闻言点了点头,“不介意。” “是这样的,我和侯爷事务繁多,有的时候杳杳自己在侯府里也没个伴儿。”白茜朝着姜杳伸出了手,“不知你是否愿意让杳杳拜你为师。” “拜我......为师?” “我想让你把你的机关天赋教给杳杳,日后杳杳若是遇到危险,也有保命的本事。” 云墨闻言低头看了眼姜杳,这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郡主,会遇到危险吗? “看来云少主是不愿意了,来人,送客!” 姜鹤起身抱住了姜杳,此时的小姑娘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爹爹,我想和云墨哥哥玩。” “我愿意。” 云墨定定的看向姜鹤怀里的姜杳,“我会把我所能都教给郡主。” “好,一言为定。” ...... “师父?” 姜杳有些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对,郡主日后要唤我师父。”云墨柔和的笑着,“我每日都会来侯府教郡主如何布置机关。” 这句话传到姜杳脑子里,立刻变成了“我每日都会来侯府找你玩。” 于是,姜杳高兴的拍了拍手,“好,师父!” 云墨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姜鹤和白茜,“今日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云墨便朝着府外走去。 “阿茜,你说这个云墨当真可用吗?”姜鹤还是心有怀疑,世家之人往往高傲,能看得上其他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白茜捏了捏姜杳,“云墨这样的人,必须给他找个事情来做。” 娘娘的原话是,只要云墨有事情可做,他就不会去想这件事情之外的东西。 “再说了,杳杳凭白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师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反正我若是发现他有异心,定然不会手软的。” 姜鹤抱着姜杳亲了亲,杳杳可是他的命。 ...... 因着顾清衍递过去的信,顾临和姜瑜没敢过多耽搁便赶回了都城。 “母后。” 顾清衍见到姜瑜的时候,又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读心的事情。 “阿衍,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姜瑜也一脸担忧,见顾清衍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姜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母后脸上好像多了一颗黑痣。” 前几日听顾临提了一次,今日又听顾清衍提到,姜瑜心里莫名有种异样感。 “是之前在茗花水榭的时候出现的。” “母后能不能回忆起来当时这颗黑痣是怎么出现的?” 仔细回忆了一番在茗花水榭的时候,姜瑜方才缓缓开口把当时的场景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阿瑜你是在恢复记忆的时候才生出了这颗黑痣。”顾临轻声开口,而一旁的顾清衍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母后说的那日他也记得很清楚,就是那一日,他突然有了种失去和母后联系的感觉。 他和母后之间的这种感应......好像真的消失了...... “阿衍,这颗黑痣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止姜瑜,就连顾临神色都认真了几分。 最终,顾清衍鼓足了勇气挥退众人,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母后不知,我之前能读到您的心声。” “读到我的心声?”姜瑜瞳孔猛地骤缩。 “只要母后心里想的是关于我的,我都能读到。” 第306章 消失的感应 姜瑜被顾清衍的话整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母后,我......” 顾清衍看着呆愣的姜瑜,向顾临投向了求救的视线。 “你从何时开始能听到你母后的心声的?”顾临也被这一消息震惊的有些怔然,一个人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心声,真的是怪事! “从母后过继我那日开始。” “不过只能听到一些同我有关的,其他的我一概都听不到。”顾清衍纠结了片刻,而后继续开口,“不止我,还有他们三个也都能听到。” “什么?” 姜瑜浑身一颤,不止阿衍,那三个小白眼狼竟然也能读到她的心声。 “阿衍,我想静静。” 姜瑜有些踉跄的走到屋子里,顾临顿了顿,留在了屋外。 “父皇,我是不是做错了。”顾清衍低垂着脑袋,“我不该到现在才把这件事情告诉母后。” 顾临看着眼前的儿子,神色复杂,“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你隐瞒......也定然是有你的原因,只是你母后她需要时间去消化。” 顾清衍闻言只轻轻开口,“孩儿之前想着要遵循天道,但如今出了变故,我们必须确定母后安然无恙。” 他也曾不止一次有过告诉母后读心的事情,可他担心说出这件事情有违天道,他们所有人都会遭到反噬。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能听到母后心里关于他的想法,他就能努力做到让母后满意的样子,让母后更偏爱他一些。 而且他每次听到母后对顾清翎他们三人态度的时候,心里也会感到窃喜。 “嘭——” 顾清衍一拳砸向了石桌,关节立刻红肿了起来。 “阿衍,你这是做什么?” 顾临神色大变,连忙上前去探查顾清衍的伤势。 “父皇,我真的好自私......”顾清衍瘪了瘪嘴,“这一次我亲自伤害了母后......” “一切都等你母后缓过神来再说。” ...... 屋内,姜瑜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顾清衍方才说的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顾清翎三人如此古怪,同前世截然相反,原来是能读懂她的心声。 姜瑜细细的想着从她重生而来发生的事情,之前觉得古怪的事情如今想来都合理了起来。 顾清翎三人莫名的同刘蓉反目成仇,而后又后悔求她原谅,怪不得......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姜瑜才推开门走了出来。 “母后......” 顾清衍极为拘谨的站了起来,姜瑜一眼便看到了顾清衍手上缠着的绷带,“这是怎么了?” “小伤,母后不必担心。” 姜瑜见状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母后不怪你,这种离奇的事情若是提前被说出来,说不定你我都会被天道反噬。” “阿衍,你莫要自责。” “母后......”顾清衍瞬间红了眼眶,“可现在孩儿听不到您的心声了,还是在您脸上生了黑痣这天,我害怕......” “黑痣的事情可以慢慢查。”姜瑜摸了摸黑痣所在的位置,“我现在身子没有其他不适,这件事情就交给梅褚吧。” “若是我听不到的话,顾清风应当也听不到了。” 顾清衍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庆城问一问顾清风,看他那日是否有同我一样的感觉。” “母后,孩儿还是要同您承认一些事情。” 顾清衍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没有提前告知读心一事的私心说了出来,而后耷拉着眉眼,“所以孩儿并非仅仅是因为担心有损天道才没告诉母后的。” “母后无论如何罚孩儿都可以,只是不要不原谅孩儿。” 他亲眼看着母后是如何对待顾清翎三人的,所以他害怕极了...... “嗤——” 一阵低笑声响起,顾清衍方才抬头看向姜瑜,“母后,您在笑什么?” “笑阿衍可爱。” 姜瑜同顾临对视了一眼,“如此,阿衍便把自己交代了个一干二净了。” “母后不怪孩儿?” “不怪。”姜瑜看向顾清衍,“若非上天让你听到我的心声,只怕我们母子关系未必能有这般亲近,阿衍,一切都是命数。” 经历了这么多,姜瑜明白的最大的一个道理便是知足常乐,顺应天意。 若是一味执着,得到的大多都是苦果。 “母后放心,孩儿以后再也不会瞒着母后了!” ...... 庆城。 “二皇子。” 正在小佛堂里的顾清风听到有人唤自己后,先是麻木的盯着檀香看了一会儿,而后才转过脸,“叫我?” 这四年里,他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若非为了等一个母后的消息,而后和母后见一面,否则他也想随着瑶儿一起走了。 “皇上有事要问你。” 顾清风听完侍卫的话后又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儿,“时间有些久了,想不起来了。” “那你就想想有没有那么一天突然觉得不适,心口难受的。” 顾清风闻言眼神动了动,“是有这么一天,但具体是那日,我记不得了。” 顾清风看了眼侍卫,“有母后的消息了吗?” “太后平安归来,不日将会和太上皇大婚。” 听到侍卫的话,顾清风猛地愣住,“你方才说什么?” 大婚? 可已经得到消息的侍卫早就转身离开,留顾清风一人消化着方才侍卫话里的信息。 母后要和昭元帝大婚...... 忽的,顾清风大笑出声,如今的顾清风满脸胡渣,双腿因为常年不下地而有些萎缩,整个人窝在轮椅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 “父皇,你听到了吗?母后要大婚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婚,同你的强娶完全不一样。” 顾清风的眼底带着几分嘲弄,“如今的大渝蒸蒸日上,而我却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窝在这一方宅院里,父皇,这一切孽缘的起因就是那场不该有的大婚。” “一步错步步错!” “我还能见母后一面吗?” 顾清风轻声呢喃着,“我也好想念母后。” 第307章 大婚前夕 黑痣的事情被交给了梅褚,顾清衍并未直说读心的事情,只是说担心黑痣是否会对姜瑜的身体有害。 大婚的事情也随之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最近几日你看起来甚是清闲。”顾临看着眼前悠然自在的姜鹤,忍不住扬了扬眉,“脸上的肉看着都多了。” 姜鹤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现在杳杳拜了云墨为师,整日也不缠着我,我自然落得清闲。” 最近顾清衍并未有打仗的打算,因此姜鹤除了练兵也没有其他的军务。 “拜云墨为师?”顾临一下子便知道了是姜瑜的主意,“物尽其用,不错。” “说说你的事。” 姜鹤看了眼桌上的红色卷轴,“想好要从哪里接娘娘出门了吗?” 是如今的定远侯府,还是庆城的定远侯府? “按照我的意思,自然是要在庆城的定远侯府。”一提到姜瑜,顾临眼中的柔色几乎都要溢出,“那里毕竟是阿瑜从小长大的地方。” “若是当年我能娶到阿瑜,也是要在那里接阿瑜出门的。” 姜鹤闻言神色明显满意了几分,“我以为你会更偏向于如今的定远侯府。” 因为省下的精力和时间都不止一星半点。 “既然要大婚,就要给阿瑜最好的。” 红色卷轴被缓缓打开,婚书两个鎏金的大字映入姜鹤眼帘。 “这是我特地去让常无忧写的婚书,大婚该有的礼节,我一样都不会少。”顾临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认真,“我想好了,我会从庆城接阿瑜,接至皇宫,这一路陪阿瑜看遍大渝的秀丽山河,民俗风情。” “那你这一趟接亲不会接上半月吧?” 姜鹤嘴角的笑瞬间便收了回去,“皇上会答应吗?” 就皇上如今宝贝太后娘娘的样子,能让太上皇带着娘娘在外面晃荡半个月? “朕同阿瑜大婚,他有何不同意的?” 姜鹤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父子俩之间的事,他就不管了。 只等着看好戏便是。 ...... “什么?这可不行!” 昭宁宫内,听完了顾临的布置后顾清衍一蹦三尺高,立刻拉住了姜瑜的手,“母后,孩儿不想一个人在皇宫里呆着。” “还有,这样的话孩儿岂不是不能参加您和父皇的大婚?” 还不待姜瑜开口,顾临率先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我和你母后大婚最终肯定是要在皇宫里办的,我去庆城只是接你母后出门,你不必过去。” 顾清衍闻言鼻子都险些气歪了,这人真的好生狡诈,变着法儿的想带着母后单独出去。 “那大婚后呢?我分明给你准备了住的宫殿,你为何要住在昭宁宫?” 顾清衍显然已经位于崩溃的边缘。 “我既然同你母后大婚,夫妻一体,自然是要住在一个宫殿里的。”顾临理直气壮的开口,“我瞧着昭宁宫就不错。” “就算是皇上和皇后,也没有住在一个宫殿里的先例。” 顾清衍只要一想到日后每次想要来昭宁宫找母后说话儿,旁边都有一个碍事的爹,顾清衍就无法接受。 最终,顾清衍委屈的红了眼眶。 “阿衍,你如今已经十六了,再过两年就该给你物色皇后的人选了。”姜瑜拍了拍顾清衍的手背,“你日后是会有自己的皇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一听姜瑜的话,顾清衍眼泪都流下来了。 “母后是不想要孩儿了是吗?” “哪里的话。” 姜瑜作势佯怒,“阿衍,你在母后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听到这话,顾临后槽牙都咬的咯吱咯吱响,不过再被姜瑜狠狠瞪了一眼后只能老老实实的憋着内心的“不满”。 “你同孩子较什么劲儿!” 临睡前,姜瑜忍不住踹了顾临一脚,“你这样安排阿衍听了自然是不乐意的,你说话还不让着他。” “那阿瑜还说他最重要呢!” 一身醋味的顾临欺身而上,“我和孩子究竟谁重要?” “孩子。” “什么?”顾临的表情开始有了一丝裂痕。 “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谁重要?” 顾临不信邪的再次开口询问,却得到了完全一样的回答。 “你就算问我一百遍,也是阿衍。” 姜瑜笑着看向顾临,“在我看来,阿衍才是我们缘分的开始。” “哼,这次饶过你了。” 顾临忍不住在心里把如何让顾清衍忙起来的办法想了个遍,许是父子心有灵犀,太和殿内顾清衍也正在挖空心思的想怎么能给顾临使绊子。 迎志看着挑灯夜战的顾清衍,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皇上如今同太上皇斗,这不是胳膊拧大腿吗? 吃亏啊! ...... 几日后,姜瑜带着一队人出发赶往庆城,同时跟上的还有姜鹤。 当抵达庆城的定远侯府时,姜瑜心尖微颤。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都城里的定远侯府无法带来的。 推开有些陈旧的大门,姜瑜直直的朝着一个屋子走去。 姜鹤看到姜瑜走向的方向后,眼神也有了颤动。 “这是岳母的屋子。” 顾临轻声开口,看着姜瑜打开了一个上锁的衣匣,打开后,耀眼的红色映入众人眼帘。 “这是当初母亲出嫁的嫁衣。” 姜瑜细细的抚摸着嫁衣,“可惜了,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那件嫁衣,已经被我穿过了。” 在嫁给顾恒那日,她穿上了那件嫁衣。 如今想来,竟是她这辈子为数不多后悔的事情之一。 “我也为阿瑜准备了一件。” 顾临拍了拍手,凌海立刻捧着一件嫁衣现身,“阿瑜瞧瞧可还满意?” 姜瑜细细的看着手上的嫁衣,嫁衣的针脚有粗有细,看起来竟不像是一人缝制的,姜瑜有些诧异的看向顾临,“这件嫁衣......” “这是谢织晴带着女子学堂的女子们一起绣的。” 顾临勾了勾嘴角,“绣了四年,正好赶得上我们的大婚。” “你......四年前就开始......” 姜瑜被顾临的话震惊的有些缓不过神来,四年,那么多人缝制而成的嫁衣...... 第308章 接新娘子出阁,父子斗法 “这个盖头是我亲自操刀的。” 说起这个,顾临难得流露出了一丝窘迫,“可能瞧起来粗糙了些,阿瑜莫要见怪。” 一旁的凌海闻言嘴角一抽,天知道在福山崖的时候主上绣毁了多少盖头。 姜瑜笑了,笑得极为灿烂。 “这是最好的凤冠霞帔。” 定远侯府很快便挂起了红灯笼,姜瑜回到了未出阁时候的院子,顾临也回到了襄王府,一切都好像归位到了当年。 屋内,凌嬷嬷伺候姜瑜试穿嫁衣,一瞬间,姜瑜当真有了一种自己尚未出阁,不日将要出嫁的错觉。 “娘娘穿上这件嫁衣真漂亮。” 铜镜里的女子两颊嫣红,唇色饱满,看起来如同成熟的果实一般鲜艳欲滴,待人采撷。 “嬷嬷,这几日我总觉得我还是定远侯府的小姐,爹爹、娘亲还有兄长也还在我身边。” 听到姜瑜的话,凌嬷嬷低头掩盖住了泛红的眼角。 这红色嫁衣,她曾亲眼看着娘娘穿了一回。 凌嬷嬷一下又一下的给姜瑜梳头,又小心翼翼的藏起姜瑜的白发,“太上皇待娘娘如珍似宝,一切都是按照娘娘曾期盼的模样来的。” “是啊,我也曾憧憬过大婚。” 姜瑜看着眼角的皱纹,“嬷嬷,这一次我会幸福的。” “娘娘日后的路都顺利着呢!” 因着顾临和姜瑜来到了庆城,庆城百姓各个也都欢喜沸腾了起来,街道上人山人海,都对顾临何时上门接姜瑜翘首以盼。 七月末,四年前大庆出兵的这一日。 顾临身着红色衣袍骑着骏马,身后凌霄阁众人提着箱笼,从襄王府走到定远侯府,最后的箱笼都还没出襄王府。 众人纷纷咂舌,这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大婚,阵仗当真是空前之大。 沿路上都有银裸子扔给周围的百姓,这帝后的福气,众人挤破了脑袋都想拿到这银裸子。 定远侯府门外。 顾临利落下马,而后定远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姜鹤背着姜瑜的画面出现在了顾临的视线中,在之前大庆的风俗里,女子出嫁是要由弟兄背着的。 “阿瑜,这一次能背着你出阁,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姜鹤背的极稳,“日后要同他好好生活,若是被欺负了只管跟兄长说,兄长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兄长,我知道了。” 姜瑜如同在梦里一样,直到坐在轿辇里,这场美梦都没有醒过来。 少女时候曾无比羞涩的美梦,在这一天真正实现了。 前面那个骑马前行的是她的夫君。 送她出阁的是她的兄长。 一滴热泪滴在手背上,姜瑜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苹果,凌嬷嬷说了,这寓意着平安顺遂。 这日庆城的天气尤其明朗,轿辇离开庆城的时候百姓纷纷出城门相送。 就连京郊的顾清风都感受到了几分热闹。 “今日为何锣鼓喧天?” 顾清风难得的开口询问,只见护卫缓缓开口:“今日太上皇迎太后娘娘出门,现下结亲的队伍应当已经出城门了。” “什么?母后来庆城了?” 顾清风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带我去见母后,快带我去见母后。” 护卫见状古怪的笑了一声,“二皇子,皇上也是下过旨意的,不许你再见太后。” “他算什么?凭什么不许我见母后!” 顾清风梗着脖子开口,双手紧握成拳。 “放肆,对皇上不敬可是要砍头的。”护卫的刀尖已经开始对向顾清风。 只见顾清风眼底露出了一抹怨恨,“你若是能杀我,现在就把我杀了吧。” “如此,说不定我还能感谢你。” 顾清衍,四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让我见母后一面吗? 你何其残忍? ...... “为何行程变得如此之快?” 次日在抵达周边的城池后,顾临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旁的官员闻言立刻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禀太上皇,皇上提前下旨,让臣等以最快的速度护送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通过臣所管辖的城池。” 顾临一听是顾清衍那小子搞出来的坏主意,脸都拉了下来。 “你们不必陪侍,朕带着太后四处走走。” “这......” 官员左右为难,额头都开始冒汗。 “行了,你先退下吧。”姜鹤的声音响起,官员这才松了口气,有定远侯在,太上皇和皇上的“斗争”应当不会波及到他了吧。 这可实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接下来每到一个城池,同样的场景都会上演一遍。 顾临的耐心显然已经快要被消磨完了。 “算了,阿衍也是想快些见到我们。”姜瑜安抚着顾临,这一路她看到了许多山川美景,实在是心神舒畅。 于是便不免有些心疼还在太和殿勤于政务的孩子。 “行,我会好好心疼他的。” 顾临咬牙切齿的开口,在即将回到都城的时候,顾临脚下的步子一拐,带着姜瑜直奔另外一个附近的城池而去。 正在皇宫里喜滋滋的等着姜瑜回来的顾清衍顺理成章的等了个空。 “人呢?” “回皇上,太上皇说附近的沙城也有几处美景,所以想带太后娘娘去那里也转转。”迎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沙城沙城,顾名思义大多都是沙子,哪里有什么美景。 太上皇这说辞可当真是没给皇上半分面子。 “他定然是在报复朕!” 顾清衍气呼呼的开口,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他定要去劝说母后多思忖思忖,慎嫁! “替朕告诉他,朕就在这里等着,他若是永远不回来,朕也不介意。” 手中的朱笔被生生折断,不回来看他如何大婚! 迎志走出太和殿后方才狠狠松了口气,一边的小太监连忙给迎志递来手帕擦汗。 “公公,您说皇上和太上皇天天这样置气......” 之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迎志的眼神逼的不敢继续说,迎志冷着脸开口,“这可是大不敬的话,若有下次,仔细你的脑袋。” 皇上和太上皇亲近着呢! 只是......这亲近的方式和普通人家的父子不大一样。 第309章 临瑜大婚(一) 沙城。 “怎么突然想改道来沙城了?” 临时住宅内,凌嬷嬷正在帮姜瑜卸下钗环,姜瑜有些无奈的看着铜镜里顾临的身影,“你该不会是故意拖延我们回去的时间吧?” 顾临闻言立刻开口否认,“怎么可能?” “沙城的百姓因为沙尘而备受困扰,这几年一直派了官员来沙城治理,但一直收效甚微。”顾临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来沙城,也算是给百姓们吃一颗定心丸。” 就是大渝不会放弃沙城。 姜瑜闻言朝着凌嬷嬷挥了挥手,凌嬷嬷立刻会意的退了下去。 “若真如你说的,我们来一日就够了,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顾临从背后拥着姜瑜,姜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还总和孩子置气。” “是他先给我们使绊子的。” 顾临一想到之前每到一个城池的糟心经历,都忍不住又把顾清衍这小子在心里给揍了一顿。 “这样耗着难不成对你有好处?” 姜瑜转过身来,手指缓缓下移最终勾住了顾临的腰带。 顾临的眼神一下便暗了下来,鼻孔里呼出的热气肆无忌惮的打在姜瑜身上。 “阿瑜,你在玩火。” 可姜瑜却笑开了,“顾临,你在沙城里多耗上一日,我们大婚就晚一天。” “而你......就要多忍耐一天。” 姜瑜整个人瞬间腾空,被顾临抱了个满怀。 姜瑜的笑声不断,“同儿子置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明日就回都城。” ...... 都城。 轿辇直直朝着龙凤殿走去,龙凤殿早已被宫人布置的喜气洋洋。 满朝文武站在大殿的台阶下,等待着顾临和姜瑜的到来。 “太上皇到——” “太后娘娘到——” 太监的唱贺声响起,顾清衍也难得换上了红袍。 姜瑜被扶下轿辇,同顾临拉着同一根红绸缓缓走上台阶。 路过隗若的时候,隗若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娘娘要的,兴许只有太上皇才能给娘娘吧...... 可笑容中又带了一次苦涩,若是他......他能早一些遇到娘娘,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忽的,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走到隗若身边,附在隗若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隗若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了台阶上的顾清衍一眼。 而后悄悄的离开了大婚现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顾临亲自安排好的大婚流程同寻常百姓人家一般无二,当听到那句礼成时,顾临心神激荡,他终于娶到阿瑜了。 “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人并肩站立,顾清衍站在姜瑜身边,这便是大渝最尊贵的一家三口。 共同完成了这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礼。 “朕的父皇和母后今日大婚,朕心甚悦。”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大赦天下,明年免赋税一成。” “皇上隆恩。” 顾清衍扭头看着姜瑜,笑得露出了整齐的白牙,“母后今日真漂亮。”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真的成为一家人了。 虽然那个男人有些讨厌,但看在今日大喜,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阿衍今日也十分俊朗。”姜瑜上下看了顾清衍一眼,“一想到这样俊朗的少年是我的孩子,我就十分欢喜。” 一旁看着这母子两人对话的顾临牙都快要被酸倒了。 但想到昨晚姜瑜的威胁,顾临脸上露出了几分慈爱,“阿瑜说的正是,我也觉得倍感骄傲呢。” 顾清衍:...... ...... 礼成后众朝臣便被请进殿内赴宴,歌舞宫女也开始登场,一时间,气氛都热闹到了顶点。 “皇上,这是隗大人给您的密信。” 坐在龙椅上的顾清衍看完密信后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带他们过来吧。” 而后转身对着顾临和姜瑜说道,“父皇,母后,世家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来的可不只是少主。 半炷香后,看着走入大殿的几人,在场的空气都有些凝滞,朝臣们各个都绷着一张脸,盯着眼前的几人。 “我等不请自来,是听闻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大婚的事情,特地备了些薄礼来恭贺新婚。” 率先开口的是秦家家主,表面看起来和蔼慈善,但那双眼睛如同能洞悉万物一般,不愧是第一世家的掌舵人。 “是啊,我们也都来沾沾喜气。” 顾清衍毫不客气的同几人对视,“来者即是客,来人,赐座。” 是赐座而非请入座。 裴家来的只有裴芷一人,跟在其他几位家主身后默不作声。 “继续奏乐。” 顾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今日连四大世家都前来为朕和太后贺喜,歌舞莫停,杯酒也莫停啊。” 四大世家。 这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打几人的脸。 从五大世家变成四大世家,只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孙家家主的脸色一变,同左右两边的秦家和宫家家主对视了一眼,而后端起酒杯掩盖周身的怒气。 酒过三巡,顾临便提出离开。 走之前,顾临带着姜瑜来到了几人面前。 “今日朕大婚,不能好好招待几位,一会儿会有宫人带你们去住的地方。”顾临说罢刚往外走了几步,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退了回来,“对了,之后几日朕怕是也不好招待各位,若是有需要找朕的儿子便是。” 这番话纵然是顾清衍都忍不住偷笑。 “我们自然是能理解昭元帝新婚的心情。” 开口的是宫家家主,顾临上下打量了宫家家主一番,啧啧道:“还是宫家家主平易近人,怪不得宫家的两个少爷都有你的风范。” 这下,就连姜瑜嘴角都忍不住上翘。 顾临和姜瑜双双离去,顾清衍也紧随其后,竟直接把几位家主扔在了大殿上。 “几位,随我去住的地方吧。” 隗若施施然开口,都说了明日拜见最好,可偏偏这几人坐不住。 这不,被下面子了吧? 第310章 临瑜大婚(二) “这次他们不请自来,十有八九是为云执而来的。” 路上,姜瑜扯了扯嘴角,“上一次来的是少主,这一次就换成家主了,看来云家的事对他们冲击不小。” 顾临闻言也轻笑出声,“不必理会他们,谁先着急谁就输了。” 如今着急的是世家的人,唯一还能稳得住的就只有裴家。 “你说得对,越是着急的,就越有古怪。” 姜瑜眼光一沉,当年福山崖的事情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内情,竟然能同时惊动几大世家。 “阿瑜,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快些回昭宁宫吧。” 顾临直勾勾的看着姜瑜,“其他事情就交给阿衍处理便是。” 今日他看阿衍对上几位家主也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把那几个家主气的团团转。 “这个时候想到阿衍了?” 姜瑜被顾临拉着快步往前走,感受到了顾临的急切,姜瑜嘴角微微上翘。 就在走到昭宁宫门外时,顾临的身子一僵。 “杳杳,你怎么在这里?” “爹爹和娘亲说......姑姑和姑丈大婚。”姜杳抿了一口方糖,“杳杳不懂什么是大婚。” “可都不告诉我,我只好来这里了。” 姜杳的表情无辜极了,可顾临的脸色却着实称不上好看,吓得姜杳连忙跑到了姜瑜身边,“姑姑,什么是大婚啊?” “大婚......”姜瑜缓缓蹲了下来,“就是姑姑和姑丈日后一起住在昭宁宫的意思。” “日后杳杳来昭宁宫就可以同时见到姑姑和姑丈了。” 姜杳一听整张小脸都明亮了起来,“那太好了。” “咕噜——”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姜瑜有些失笑,“怎么没吃东西?” “姑姑,我饿了。” 此时顾临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开始往外冒,他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 谁懂!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人可以和阿瑜......又冒出来了一个小团子。 眼看着姜瑜已经拉着姜杳往前走,嘴里还在问姜杳想吃什么东西,顾临握紧了双拳,无奈的跟在了姑侄两人的身后。 足足半个时辰,姜杳才满足的拍了拍小肚子。 “姑姑,杳杳吃饱了。” 听到姜杳这句话,就连一旁伺候的凌嬷嬷和万吉都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眼瞧着太上皇已经黑脸半个时辰了,这小姑奶奶再不吃饱,太上皇可就真的......吃不饱了。 “那姑姑让你娘亲来接你。” 姜杳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脑袋。 接下来,姜瑜就眼睁睁的看着白茜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来到昭宁宫,二话不说拉着姜杳就往外跑。 留下姜瑜愣愣的看着白茜的背影。 怎么跟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 “唔。” 姜瑜整个人瞬间腾空,凌嬷嬷和万吉见状立刻退了出去。 “顾临,我还没有洗漱。” “我伺候娘娘洗漱。”顾临的声音里满是隐忍,把姜瑜放在了铜镜前,从头上的钗环开始,一点一点的取掉姜瑜身上的装饰。 姜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当顾临的指腹触碰到姜瑜衣衫的开口处时,姜瑜浑身一颤。 “这些......这些就不用了。” “用的。” 顾临神色认真极了,让姜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时候,顾临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姜瑜身上独特的馨香传来,顾临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去沐浴。” 顾临抱起了姜瑜,双手同姜瑜肌肤接触的地方灼热极了。 “顾临。” “嗯?” “我想要凌嬷嬷......” 很快的,姜瑜的声音便被顾临吞下,细碎的抽噎声渐渐响起。 屋外的月色迷人,屋内婴儿手臂粗的红烛噼里啪啦的响着。 听着屋内羞人的声音,凌嬷嬷和万吉都红了一张老脸。 瞧这架势,今晚娘娘可是要受老大罪了。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姜瑜方才清醒。 稍微动了动身子,浑身的剧痛感便让姜瑜忍不住轻呼出声,“醒了?” 顾临满是餍足的声音响起,姜瑜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男人。 昨晚她求了无数次,这人压根就没手软一点。 “生气了?” 顾临从背后抱住了姜瑜,他很喜欢这种能完全拥住姜瑜的感觉。 姜瑜本还想说什么,却在感受到自己身下被什么东西硌着的时候脸色大变,“凌嬷嬷。” 声音都有些沙哑,姜瑜挣扎着起身,“凌嬷嬷,哀家要洗漱。” 顾临看着姜瑜落荒而逃,下床的时候差点因为腿软摔倒在地上,顾临忍不住得意的笑着,“太后娘娘需要伺候洗漱吗?” “不用你!” 姜瑜气呼呼的开口,凌嬷嬷进来后也赶忙扶住了姜瑜。 沐浴的时候姜瑜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印子,又气呼呼的在心里把顾临骂了一通。 跟没吃过肉的饿狼一样! 梳妆的时候,凌嬷嬷看着姜瑜眼下的青黑,都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又看了眼姜瑜脖子上的印子,凌嬷嬷也忍不住轻叹,这太上皇未免也有些太没轻重了,这脖子上的地方怎好遮住? “传令,这几日哀家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姜瑜咬牙切齿的开口,又怒视了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始作俑者。 “阿瑜,你今日格外好看。” “脸色惨白,眼下青黑的好看吗?” 顾临闻言走到姜瑜身边,挥退了凌嬷嬷,拿起细笔沾了些脂粉,一炷香后,姜瑜眉间便出现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阿瑜就是最好看的。” 说罢,顾临又用剪刀轻轻的剪了两人的头发,发丝缠绕,一黑一白。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顾临把缠绕的发丝放进了腰间系着的香囊里,“阿瑜,这辈子你都只能同我一起了,生同衾,死同穴。” “勉强答应你。” 姜瑜傲娇的表情惹的顾临浑身的血液一涌,“阿瑜,我还想......” 第311章 临瑜大婚(三) “朕的母后呢?” 顾清衍前脚得知姜瑜醒了的消息,后脚就扔下朝务赶忙来到了昭宁宫。 可现在凌嬷嬷挡在他面前是什么道理? “皇上,娘娘现下还未起身......”凌嬷嬷也是有口难开,难不成要让她告诉皇上太后娘娘刚起来就又被太上皇抱回了床上? 顾清衍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嬷嬷,你可知欺君之罪?” “老奴不敢。” 凌嬷嬷立刻跪了下来,“太后娘娘现下真的并未起身,中间是起来了一小会儿,可后来又去休息了......” “又去休息了?” 顾清衍直接略过凌嬷嬷,直接走到了屋门处。 “母后可还在安寝?”顾清衍的声音响起,内室里顾临的动作一顿。 “母后千万要保重身子,孩儿晚膳时候再来看您。” 说罢,顾清衍冷哼了一声,“还有,父皇若是无事可去太和殿议事,几位世家家主都等着父皇您呢。” 姜瑜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面如菜色的顾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阿衍这可真是......神来一笔啊。 “你还笑。”顾临咬着姜瑜的耳朵开口,“若是真这样多来几次,小心你之后的幸福就没了。” 姜瑜闻言扬了扬眉,“阿衍只是担心我罢了,有何错?” 换言之,错的就是某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被迫结束的顾临显然十分不爽,来回呼吸了几次便坐了起来,“既然阿衍都说了,那我便去会会那几个老家伙。” 正好他现在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 顾临前脚刚走,白茜便抱着姜杳来到了昭宁宫。 “娘娘,这是上好的药,用了会舒服许多。” 姜瑜看到药瓶上的字迹后脸色一红,“嫂嫂,这......” 白茜见姜瑜这副害臊的模样,有些失笑开口:“臣是过来人,今日特地等着太上皇离开昭宁宫才过来给娘娘送药的。” “这男人啊......有时候没轻没重,娘娘可要小心些。” 见白茜越说越偏,姜瑜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嫂嫂,昨日哀家和太上皇临走的时候特地同那几个老家伙说了最近不便招待,可方才皇上过来却说他们在等着太上皇,这是何故?” “唉。”白茜一想到这些就有些头大,怀里的姜杳有些坐不住,蹬了蹬小腿示意白茜把自己放下去,而后便偷偷的凑到糕点旁边。 “那几人一大早就去太和殿了,非要去看云执。” 白茜眉心打结,“说云执到底同他们是有些交情的,此番前来大渝,希望能见云执一面。” “果然如此。” 姜瑜冷笑出声,“云执已经死了,哀家如何还给他们一个活的云执?” “若是非要见云执,那就只能去地府里见了。” 姜瑜的眼神似乎带着浓烈的寒气,就连白茜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娘娘放心,太上皇过去的话,定然是能把那几个老家伙给按的死死的。” 姜瑜扣了扣桌面,面对一肚子火的顾临,这几个老家伙怕是要先吃点苦头。 ...... 太和殿。 顾临一进太和殿,太和殿内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孩儿拜见父皇。” 顾临瞥了一眼顾清衍,心里默念这是自己的孩子,若是打坏了只怕再也上不了阿瑜的床了。 思及此,顾临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几位家主身上。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朕告诉过诸位最近几日朕无法招待。” 顾临直截了当的质问出乎了几人的意料,孙家家主笑着开口:“我们知晓昭元帝新婚,但心里实在是牵挂云兄,如今云兄既然在大渝都城,我等定是要去见一见的。” “我大渝的要犯,岂是想见便能见的?” “你!” 纵然秦家家主脾气再收敛,在听到顾临这毫不客气的话后还是脸色一变。 不说恭敬,这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云兄到底犯了什么重罪,要被这样关起来啊。”宫家家主缓缓开口,“何况昭元帝是否忘了,世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所以大渝是没有资格处罚世家之人。” “笑话!” 顾临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朕连云家的人都杀了,你们现在告诉朕没有资格处罚世家之人?” “云家无端掠走朕的妻子,朕没有把珞洺夷为平地已是极大的仁慈。” “怎么?这才几年,诸位便忘记朕的手段了吗?” 气场全开的顾临让众人有些招架不住。 顾临缓缓走到了秦家家主面前,“朕倒是有一事好奇,仅凭云家,当年是如何带走朕的妻子又瞒天过海的?” “昭元帝这话老夫就听不懂了。” 秦家家主脸色毫无波动,“若是昭元帝要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在我等身上,我等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朕可没有这意思。” 顾临玩味的扫过几人的脸,“朕只是觉得,有些你们世家之间的事最好你们自己处理,若非要闹出来,朕不介意帮你们处理。” “送客!” 全程,顾清衍看的目瞪口呆。 今日父皇怎么跟吃了弹药一般,逼的那几个老家伙连话都说不出来? “下次他们若是再找来,说要见云执。”顾临盯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就送他们去见云执。” “孩儿有一事不明。” 顾清衍冲着顾临抱了抱拳,“当年若是有其他世家知晓云家掳走母后之事,为何一直不插手,让云家得尽好处呢?” “云家得到好处了吗?” 面对顾临的反问,顾清衍有些语塞。 “若真到得利那日,最先死的就是云家。”顾临缓缓开口,“云执那个蠢货,早就自己走到死路上了。” “去把《世家传》抄一遍,朕瞧着你对世家的了解还是不够。” “我......” 顾清衍的脸色立刻扭曲了起来,《世家传》那么厚一本,他要抄到何时?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做不到?做不到就直说。” “我当然做得到!” 顾临闻言勾了勾嘴角,那本《世家传》够顾清衍这小子安省几天了。 第312章 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几位叔伯,你们觉得如今谁是这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屋子里的气氛低迷,裴芷就在这个时候缓缓开口。 “秦家作为第一世家,秦兄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富有的人了。”宫家家主率先开口,“秦家的铁矿,那可是数不清的财富啊。” 秦家家主闻言摆了摆手,“我瞧着孙兄才是,孙家的香料令天下贵女们趋之若鹜,一经现世便迅速被抢空,老夫瞧着孙兄才是最富有之人。” “我倒是觉得宫兄深藏不露。” 见几人在这里彼此恭维,裴芷忍不住嗤笑出声。 “阿芷这是何意?” “阿芷身为晚辈本不该如此说话,且裴家只是行医世家,于这些虚名和钱财无心。”裴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可这话阿芷却必须说。” “秦家有铁矿,可渝帝也有,大渝版图广阔,大小铁矿的具体数量你我均不知晓。” “更可怕的是,渝帝才十六岁不是吗?” 这么年轻的帝王,坐拥天底下最辽阔的地域,手握着最精锐的军队。 这才是天底下最富有之人。 “阿芷这话听着像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宫家家主打量着裴芷,“之前云家的事情,听说裴家便和大渝皇太后站到了一个阵营里,莫非......” “云家杀我裴家女,若宫家女子也遭受此难,难不成宫叔不会出手?” 裴芷的脸色冷了下来,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都是自家人,别闹矛盾才是。”秦家家主出言打着圆场,“宫兄,方才你那话的确是过了。” “我想说的是,在不知道对方底细如何的时候,莫要轻举妄动。” 裴芷对眼前几人的行事作风已经无法忍耐了,“如今大渝不再是以前任何一个国家了,我们要打有准备之仗。” “阿芷,接着往下说。” “不必去见云执。” “不可!”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裴芷拿着茶盏的动作一愣,“为何?” 只见孙家家主有些讪讪的开口,“这趟来若是连云兄都见不到,我世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对劲...... 这样的感觉在裴芷心里愈发强烈,虽然裴芷并未亲眼看到云执的结局,但按照昭元帝和太后的性子,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看来,这几家都同当年之事脱不开干系。 一时间,裴芷竟有些庆幸,因为裴家行医,所以这些事情一般都不掺和。 所以当年之事,裴家完完全全没有沾边。 “若是几位叔伯执意如此,我只能先行回陇右。” 茶盏被放回桌面,发出了一声闷响,“裴家不想过早同大渝作对。” 说罢,裴芷便起身离开。 “这......这裴家究竟是何意思?”孙家家主傻了眼,这是内讧起来了? “到底手里没有实权,行事瞻前顾后,走了也好。” 秦家家主眼神晦涩,这裴家......日后就做个替死鬼吧。 ...... 定远侯府。 “几位家主前来,有失远迎。” 姜鹤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来人,给几位家主沏茶。” 三人落座后便同姜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姜鹤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同三人周旋。 “今日怎不见裴家少主?” “阿芷身子抱恙,先行离开都城回陇右了。”秦家家主缓缓开口,“无妨,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能在这里多留几日。” “原来如此。” 姜鹤心下了然,半个时辰后,宫家家主终于忍不住开口,“听说我们那云家侄儿白日里都在侯府授课,给郡主教授机关之术?” “正是。” “我们可否一见?” 姜鹤闻言勾了勾嘴角,“这本侯得派人去问问云墨的意思。” 半炷香后,前去传话的小厮再次回来。 “侯爷,云少爷说不见。”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三位家主也瞧见了,是云墨自己不愿意见,毕竟是郡主的夫子,本侯也不好直接押人过来。” “劳烦侯爷再去告诉老夫那侄儿,就说我们有要事要见他。” 可云墨的回复依旧是不见。 “既然如此,本侯就不多留几位了。” 三人走出屋子的时候,姜杳蹬蹬蹬的跑了过来。 “就是你们要见杳杳的师父?” 姜杳双手叉腰,气呼呼的看着三人。 自从小厮来禀告后,师父就沉默寡言了起来,都不爱同她说话了。 “不要再来找我师父了,他不喜欢你们。” “杳杳,休要胡言。”姜鹤轻声开口,伸手抱起了姜瑜,“小女童言,几位莫要见怪。” 此时的三人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在黑,只能离开侯府。 ...... 听到这一消息的姜瑜在昭宁宫里笑的前仰后合。 “这几个老家伙同大渝真是犯冲,来到我大渝后都没有顺心过。” 姜瑜食欲大开,连饭都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 “母后说的是,孩儿瞧着这几个老家伙还没他们的崽子机灵。”顾清衍也毫不客气的开口,“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 丝毫认不清楚如今的形势。 “既然他们那么想见云执,就给他们个机会。” 姜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顾临和顾清衍闻言连忙放下筷子,巴巴的看着姜瑜。 只见姜瑜把心中的谋划全盘托出,而后父子两人几乎同时抽了抽嘴角,“母后,孩儿都有些同情那几个老家伙了。” 用民间的话来说,母后这是要让他们几个偷鸡不成蚀把米,扣一头屎盆子啊。 “阿衍,就按照你母后说的速速去布置,赶紧把这群碍眼的家伙赶出大渝。” 用完晚膳后,顾清衍却迟迟不离开昭宁宫。 顾临忍了一刻钟后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开口,“让你抄写的《世家传》抄完了吗?” “抄完了。” 顾清衍表情如常,“不过孩儿不是全本抄撰的,母后说那一本太多了,就让孩儿抄写了其中的一部分。” “阿瑜......” 顾临有些委屈的开口,为何每次阿瑜都帮着儿子不帮着他? 第313章 安妃之死 “禀太后娘娘,静安宫那位托人传话,说想要见见您。” 次日一早,姜瑜本还有些迷瞪的睡意被凌嬷嬷这句话给瞬间冲散,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她从珞洺回到大渝后,从未主动召见过顾恒的这些嫔妃,而周围的人也都很识趣的对关于顾恒的事情闭口不谈。 可她知道,若是没有极为要紧的事,按照安妃的性子是不可能求见她的。 “待哀家用完早膳,便让她过来吧。” “娘娘,只怕安妃过不来了……”凌嬷嬷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安妃娘娘病重,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时日无多。” “怎么病了?”姜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是心病。” 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滞,唯有姜瑜衣袖下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一炷香后,姜瑜朝着一旁的顾临开口,“是不是顾清瑶出事了?” 除了顾清瑶,她想不到会有任何人能让安妃病到如此地步,还是心疾。 顾临握住了姜瑜的手,“在阿衍离开庆城那天,顾清瑶于庆城城门上服毒自尽。” “她说,身为大庆公主,应当与大庆共存亡。”顾临抿了抿嘴,“阿衍没有把她的尸体扔在乱葬岗。” “怪不得。” 时隔四年,姜瑜以为顾清瑶依旧和顾清风一起被关在京郊的院子里,从未想过顾清瑶会殉国。 “还没来得及同你说。”顾临轻拍了拍姜瑜的手背,“阿瑜,这应该是顾清瑶最好的结局。” …… 静安宫。 整个宫殿里安静的厉害,安妃时不时的咳嗽声显得尤为清晰。 姜瑜缓缓往内室走,当站在安妃床边时,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姜瑜还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女子形如枯槁,看起来像是年过五旬的老妇,头发也干枯的厉害。 仅仅四年,竟消磨至此! “不能起身参拜太后娘娘,嫔妾罪该万死。” 安妃极为沙哑的声音响起,这四年来她几乎不与外界交谈,嗓子早就坏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姜瑜话音一落,安妃竟落下浊泪。 “太后娘娘大婚,恭喜娘娘,终于得遇良人。”作为顾恒的妃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从安妃嘴里说出。 “当年嫔妾追随娘娘,数次帮娘娘施展谋划,没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安妃有些喘不上气,但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姜瑜,满是祈求。 “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 一股苦涩渐渐从姜瑜嘴里弥漫开来,来的路上凌嬷嬷告诉她,这四年来安妃流了数不清的眼泪,以至于现在眼泪都带着血红。 “嫔妾是真的把公主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的。” 安妃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古怪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瘆人。 “嫔妾从未求您,如今嫔妾已是强弩之末,求您,把嫔妾和公主葬在一起。”安妃努力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姜瑜的衣袖,“乱葬岗太冷了,公主……公主会害怕……” 她要陪着公主一起。 说罢,安妃开始哼起曾给顾清瑶哼过的曲子,不知道公主服毒自尽的时候疼不疼? “皇上没有把公主扔在乱葬岗。” 姜瑜的这句话让安妃愣了愣,眼泪也更加汹涌。 “那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待你死后,哀家会下旨把你葬在旁边。” 姜瑜说不清此刻内心的想法,她只知道顾清衍做的没错。 这一世为国殉葬的公主的确不该被扔在乱葬岗。 “去看看她……去看看公主……” 安妃祈求的看向姜瑜,企图替顾清瑶求一丝姜瑜的目光,可这次,姜瑜没有看向安妃。 “哀家会下旨追封顾清瑶,将她记在你的名下,从此后世都会知道她是你膝下的公主。” “可哀家……同她并无半分关系,自然不会去看她。” 姜瑜眼中的波动渐渐归于平静,那些伤害真实存在过,当风吹动的时候,她依然觉得刻骨铭心。 如此,已经是她最大的慈悲了。 “可她只想做您的孩子……” 安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不知公主和太后娘娘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恩怨。 她只知道,公主并不愿意成为她的孩子。 “你又如何知晓她并非珍重待你?” 姜瑜弯下腰替安妃掖了掖被角,“再坚持几日,哀家也不确定会不会有结果,但你再坚持几日。” 走出静安宫的时候,姜瑜只觉得浑身戚戚然,她和顾清瑶之间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破镜。 而安妃,却为了顾清瑶…… “万吉,立刻快马加鞭赶去庆城。” …… 这一日,姜瑜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母后。” 顾清衍坐在姜瑜身边,“母后心里不舒坦?” 姜瑜摇了摇头,“只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罢了。” 顾清翎死的时候,她只会感觉到畅快,可顾清瑶的死却让她产生了其他感觉。 或许是因为安妃的缘故…… “那个地方很好,想来她已经有了新的人生。”顾清衍轻声开口,“而我的母后,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只有善良,才会有悲悯之心。 “行了,说说别的。”姜瑜打起精神,“云执那边布置好了吗?” 顾清衍闻言连忙开口,“布置的差不多了,只等云墨了。” “云墨那边……。” 姜瑜的手指尖有节律的敲打着桌面,眼中露出了深思,顾清衍见状刚才暗暗松了口气,同一旁的顾临对视了一眼。 没一会儿,父子俩人便极有默契的都凑到了一边。 “还好当年我睿智,把顾清瑶单独葬了,你还说我多此一举。”顾清衍露出了欠揍的表情,看的顾临手心发痒。 “我何时说你多此一举了?” 顾临反咬一口,而后看着顾清衍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心里方才舒坦了几分。 他顾临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伤了他妻儿的人都得死。 顾清瑶只是足够特殊,足够幸运罢了。 “以后这种事儿还得我来。” 顾临闻言再也忍不住,掌风直冲顾清衍而来。 “母后救我!” 第314章 安母妃安 “怎么了?” 正在思考的姜瑜被父子俩人的动作吓一愣,眼看着顾清衍灵活的如同小蛇一般开始往她身后躲,姜瑜不自觉的便露出了笑意。 “母后,父皇他以大欺小!” “明明是这小子目无尊长!” 姜瑜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阴郁彻底不翼而飞。 “真是冤家。” …… 次日,姜瑜亲自召见了云墨。 “见过太后娘娘。” 眼前的云墨依旧看起来有些冷僻,姜瑜见状笑了起来,“最近在都城待的可好?哀家听说你如今说话很是利索。” 说来也奇怪,这云墨在大渝才待了一个月,竟然不结巴了! 云墨闻言眼神暗了暗,他并非从出生就结巴的…… 那段时间他夜夜被母亲的鬼魂吓醒,睁眼就看到窗边有长发女子站着,面目狰狞。 声泪俱下的说是因为他的出生,才让母亲葬送了性命。 他吓得浑身发抖,说话也开始结巴。 “多谢太后关心。” 纵使内心波涛汹涌,可云墨的脸色却依旧如常。 “杳杳跟着你学得怎么样?她性子欢脱,只怕你要多费心了。” 一提到姜杳,云墨周身的气场都温和了几分,“郡主天资聪慧,假以时日成就定会高于我。” 姜瑜闻言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几分。 “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云墨足足在昭宁宫待了一个时辰,在姜瑜说明真实目的后,云墨沉默了许久。 杯盏里的热茶被换了两次,云墨方才缓缓开口,“太后娘娘,这世上可有鬼魂?” 姜瑜愣了愣,而后笑了。 “有没有鬼魂哀家不知道,但哀家以前倒是让人假扮过鬼魂,还把当时的蓉嫔吓的疯疯癫癫。” 云墨闻言自嘲的笑了笑。 他早就该明白的,都是云执的杰作。 为了让云清继承云家,竟然想把他吓成傻子,大抵是有母亲庇护,他只变得结巴。 “太后娘娘刚才说的,我答应了。” 云墨的目光同姜瑜对上,却不见有丝毫的怯意,“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云墨走后,顾临刚才从内室走了出来。 “这个云墨,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杀意从顾临眼中划过,姜瑜伸手扯了扯顾临的衣袖,“杀才不是长久之计。” “用才才是。” 云墨这样的天才,就该为大渝所用。 之后几日,云墨每日的行踪依旧如常,每日去定远侯府给姜杳讲一些简单的知识。 就连顾清衍都忍不住有些着急,可姜瑜却没有一丝着急的感觉,只劝顾清衍莫要着急。 “阿衍,对云墨,一定要有十足十的耐心。” …… 还没等到云墨的动作,姜瑜派去庆城的万吉便折返归来,“娘娘,奴才找到了您想要的东西。” 万吉双手捧着一卷宣纸,姜瑜打开后眼神变了变,所有的想法最终化为一道沉沉的叹息,“去静安宫。” 仅仅隔了几日,安妃的脸色就已经开始变得灰白,姜瑜同一旁的梅褚对视了一眼,梅褚摇了摇头。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哀家给你带来了东西。” 姜瑜的声音响起,安妃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若非是因为姜瑜前几日的那番话,她撑不到今日的。 这几日她坚持的好辛苦。 满纸的“母后安”,熟悉的字迹,安妃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公主在小佛堂……日日为太后娘娘祈福,如今娘娘平安了,公主却……却看不见了。” “你再仔细看看。” 听到姜瑜的话后,安妃努力的睁大眼睛,忽的,安妃整个人如遭雷击。 从那夹杂着数不清的“母后安”,她竟然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小小的几个字,“安母妃安。” “我是……我是看错了吗?” 连规矩都顾不得,安妃看向姜瑜,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没看错。” 姜瑜抿了抿嘴,她赌的就是这辈子的顾清瑶不会对安妃的善意熟视无睹。 所以才让万吉去找顾清瑶是否有留下关于安妃的东西。 安妃笑了,笑出了声。 “我没有遗憾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把公主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因为肥胖而内心敏感,对太后满心愧疚的公主,过的太小心翼翼。 就像……她自己。 “太后娘娘,谢谢……” 安妃的脸色突然开始红润,姜瑜明白,这大抵是回光返照了。 “你曾帮过哀家,哀家不喜欢欠情分。” 姜瑜这话传入安妃耳朵,安妃朝着姜瑜伸出了手。 “我和瑶儿在天上,会一直一直保佑太后娘娘。” 瑶儿,下辈子做我的孩子好不好? …… 安妃被葬在顾清瑶的坟墓旁边,听万吉说,下葬那日那里的风止不住地吹。 似有故人来过。 姜瑜自始至终都不曾踏足过那里,以后的生生世世,她和顾清瑶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娘娘,定远侯府来报,说云公子说告假一日,明日不去定远侯府授课。” 姜瑜闻言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去告诉皇上,就是这几日了。” 次日,云墨照例打开院门,却并未朝着定远侯府而去,反而是脚下的步子一拐,朝着都城的郊外走去。 几乎半炷香的时间,几个家主就收到了消息。 “秦兄,你应当也收到消息了吧?” 孙家家主和宫家家主急匆匆的赶来,“云墨那小子今日可没去定远侯府。” 秦家家主闻言点了点头,“着实不对劲。” “那云墨在这里无亲无故,去京郊做甚?”孙家家主话音刚落,宫家家主便立刻跟着开口: “可不是无亲无故,云执不就是亲?” 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片刻。 “十有八九是去找云执了,到底是打破骨头连着筋的父子俩,他又怎会真的不管云执?” 秦家家主下了论断,“老夫已经派人去跟着他了,一定会把关押云执的路线记下来。” “秦兄,云执可必须得死啊!” 若是云执不死,他们就会有大麻烦,甚至还会有灭顶之灾。 “孙兄说的对。” 云执,必须得死! 第315章 凌云苑出事! “家主,属下跟着云墨一直跟到了京郊的一处地牢里。” 秦家家主派去的心腹直到夕阳西下时方才折返,回来后整个人看起来脸色惨白。 “地牢?” 秦家家主眼神一缩,“继续说。” “那个地方......极为恐怖。”心腹说话都有些哆嗦,“外面看起来是个梅园,但里面有熊,还有野豹......” “应是因为太过危险,所以那里除了梅园外面有人看守之外,里面无人看守。”心腹努力的回忆着,“云墨在里面足足呆了半晌。”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看到里面关的是不是云执?” 秦家家主一脚踹向心腹的胸口,心腹如同破布一般摔倒在地上。 “属下......属下无能,实在是进不去梅园里面。” 心腹被押了下去,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秦兄,我看那梅园里关着的十有八九就是云执。”孙家家主开口,“若非如此,为何要设下重重关卡?最为重要的是,云墨为何要去那里?” 秦家家主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轻声开口,“再派一些人去看看。” 若是不行......只能他们亲自出手了。 能执掌兵马世家秦家,秦家家主绝非武功平平,还有宫家家主...... 另一边,姜瑜显然对这一切都尽在掌握。 昭宁宫。 “母后,他们真的会亲自去探梅园吗?” 用完膳后,顾清衍擦了擦嘴,“那几人应当极为惜命,怎可能为了云执以身犯险?” “这就要看云执知道的事情究竟有多重要了。” 姜瑜缓缓开口,她有种预感,这些事情并非都关于当年福山崖,兴许还有一些别的......致命的秘密。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算不是云执,是其他家主落在我们手里,剩下的家主都必须杀了他。” 姜瑜的话让顾临和顾清衍都沉默了片刻。 “看起来花团锦簇,实则内里早就烂透了。” 顾临眉宇间多了一抹嘲讽,世家自诩清高,看不上他们这些“俗人”,虚伪至极。 “如今虽说云家已经解决了,可其他几家每家都不是好惹的。”姜瑜眼中浮现出一抹深色,“只能从长计议。”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步一步的把他们掏空。 ...... 另一边。 “梅大夫,出事了!” 深夜,一个丫鬟装扮的人急匆匆的跑到梅褚的私宅外,虽然梅褚被封为太医院院正,但依旧不宿在宫里,顾清衍赐给梅褚了一套在定远侯府附近的院子。 “姣红?”梅褚打开院门后神色一愣,“怎么了?” “我家小姐突然腹痛不止,不仅如此,凌云苑里超过半数的学子们都有一样的症状,梅大夫,您快随奴婢去看看吧。” 梅褚闻言立刻认真了起来,拿起药箱便跟着姣红而去。 凌云苑,如今住着从各地赶往京城科考的女子。 这次秋闱,是自女子学堂成立以来,第一次可以由女子参考的秋闱。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女子参考的考场只设立在了都城,顾清衍亲自派人把有资格参加的女子接来都城,就住在凌云苑,路费和住宿全免。 一想到这些,梅褚额头都开始往外沁汗,前几日太后娘娘刚说要找时间亲自去一趟凌云苑,凌云苑便立刻就开始出事了...... “姣红,我们再走快些。” 次日一早,姜瑜的轿辇便从宫中而出,直直朝着凌云苑的方向而去。 “你就是姣红?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姜瑜的脸色沉的厉害,先去看了谢织晴,谢织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回太后娘娘,奴婢姣红。” 第一次见到姜瑜,姣红手心都是细汗,只要是凌云苑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崇敬太后娘娘的。 “梅大夫说小姐已经脱离危险,只是毒性未完全解除所以还在昏迷,让奴婢给小姐隔一个时辰就灌些药进去。” “中毒?” 姜瑜眼皮一跳,“照顾好你家小姐。” 而后姜瑜快速朝着赶考的女子们住的地方而去。 “臣拜见太后娘娘。” “不必多礼,这边如何了?”姜瑜今日并未盛装,只穿了一条日常的襦裙,因此直接走到这些女子身边去探查情况,“中的是何毒?” “臣无能,辨不出来。” 梅褚也觉得憋屈极了,“这毒极为奇怪,臣从未见过这毒,只能尽力去解开此毒。” “这么奇怪?” 姜瑜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些赶考的男子可有中毒的迹象?” “没有。” “这些女子是我大渝第一批参加科举的,她们中的佼佼者会入仕,若是身带无名之毒,后果不堪设想。”姜瑜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所以一定要弄清楚是什么毒。” “臣一定竭尽全力。” “哀家今晚在这里住下。” “娘娘三思,这里不安全啊。”身后一直不曾言语的凌嬷嬷闻言脸色立刻变了,“若是娘娘实在放心不下,奴婢在这里守着。” 可姜瑜却摇了摇头,“哀家就留在这里。” 这些女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她就守在这里,看哪些魑魅魍魉敢再动手! ...... “大渝太后去凌云苑了?” 秦家家主听到这一消息后转动了手指上的玉扳指,“如此也好,听说她极为重视凌云苑,凌云苑出事,她也无暇顾及云执。” “秦兄的意思是......” “这背后出手之人倒是帮了我们一把。” 秦家家主冷笑出声,“孙兄,我知孙家用香料世上无敌,定然是有那种能让猛兽陷入沉睡的香料吧。” 秦家家主看向孙家家主,“只要孙兄能搞定那群野兽,我和宫兄便有法子去里面一探究竟。” 孙家家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一切都听秦兄的。” 这样的香料,他孙家应有尽有。 “好!明日便行动,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凌云苑身上,我们去取云执的性命!” 宫家家主同秦家家主对视了一眼,宫家家主嘴角勾了起来。 第316章 姜瑜戏耍几大家主 是夜,宫家家主坐在院子里,桌上摆着两杯美酒,显然是在等人到来。 “看来我同宫兄是心有灵犀,宫兄早就备好美酒了。” 宫家家主做出了邀请的姿势,秦家家主见状笑着落座,“明日还需你我兄弟齐心协力,说来宫兄你的真实实力就连我们都不知道。” 宫家,是几大世家中最为神秘也最为清贵的世家,以瓷器闻名。 宫家制作出的瓷器精美程度令天下人趋之若鹜。 “想来瓷器精贵,想要护送这些瓷器,宫兄费了不少心力。” 秦家家主抿了一口美酒,所以这宫家一定藏着许多武功高强之人。 宫家不像孙家这样赚的盆体满钵,所以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生财的门路。 这也是秦家家主一直有些忌惮宫家的原因所在。 “明日定当协助秦兄。” 宫家家主也不再多言,月光下杯盏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不同于秦家家主和宫家家主的把酒言欢,顾临陪着姜瑜在凌云苑守了整整一晚。 “醒了。” 谢织晴一睁眼便看到了姜瑜,眼神猛地一缩。 反应过来后谢织晴便立刻挣扎着起身,“太后娘娘,我......我失礼了。” “行了,你好好躺着。”姜瑜握住了谢织晴的手,“本也是准备召你入宫,不曾想竟在这样的场合下见你。” “那些考生们......她们没事吧?” 谢织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着急,“娘娘,她们......” “她们没事,跟你一样也快醒了。” 谢织晴闻言方才红了眼眶,“我没有护好她们,她们那样信任我。” “放心,哀家一定会查清这件事情。”姜瑜替谢织晴掖了掖被角,“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养身子。” 谢织晴闻言方才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见状,姜瑜的脸色更加严肃了几分。 “顾临,你说这毒究竟是什么毒?” 姜瑜走出谢织晴的屋子,“这里面有人是要成为大渝第一批女官的,若是身子里藏着不知何物的毒......” 顾临闻言也暗了暗眸色,“这毒连梅褚都辨不出来,这才是最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 如今天下能让梅褚都分辨不出来的毒,已经是极为少见了。 “阿瑜放心,凌海他们也已经去查前几日进出凌云苑的人了。”顾临拍了拍姜瑜的肩膀,“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姜瑜扯了扯嘴角,“凌云苑出事,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那我便陪着阿瑜一起在这里待着。” 顾临把姜瑜拥入怀里,在姜瑜看不到的地方,顾临眼中露出了一抹杀意。 连梅褚都辨不出来的毒吗? 若真查到源头,那人便不能久留。 ...... 天刚擦亮的时候,孙家家主便把两个瓷瓶交给了秦家家主和宫家家主。 “两位仁兄只需把这瓷瓶里的香粉撒在自己身上,那野兽便不会察觉到你们的气息。” “多谢孙兄了。” 宫家家主笑着接过瓷瓶,“孙家的制香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那我就在这里静候两位的好消息了。” 京郊。 “看来下面人还是不中用,得让你我亲自来这一趟。”秦家家主轻笑着开口,“提前预祝我们这一趟马到成功。” 话虽如此,秦家家主依然在京郊附近布置了人手,做足了准备。 两人一边赶往梅园一边有说有笑的交谈着,身影快如鬼魅,顷刻间就又消失不见。 “秦兄说的是,如今大渝对我们的限制太大。”宫家家主眼神微眯,“看来有些事情,我们也该提上日程了。” 很快,两人便抵达了梅园附近。 果然如同之前心腹打探的所料,梅园里都能听到野兽阵阵嘶吼的声音,只有梅园外有护卫看守。 “看来大渝过于相信野兽,并未在梅园外设重兵。”宫家家主无声的嗤笑道,“区区几个护卫,我替秦兄拿下。” 顷刻间,几名护卫皆中箭倒地,压根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一直只知道云家的机关一绝,今日看到宫兄的暗器,才知何为绝妙。” 秦家家主话虽如此说,可眼底的深意却越发浓郁。 两人把香粉倒在身上,而后快速的踏入了梅园里。 “云墨曾来过这里,小心机关。” 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折下桃枝,一步一步的往前试探着,走到暗牢附近时,已经花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一路若非有这两根桃枝,你我只怕早就掉进机关里了。” 饶是武功高强的两人,此时也有些汗意。 “秦兄,能让大渝花这么大功夫关着的,一定不简单。” 两人愈发认定暗牢里关着的就是云执,因此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暗牢的铁门。 可当宫家家主把银针插入铁门的锁芯时,触发了某种暗器的开关,两人随即便翻滚着躲在一旁,纵使如此,两人依旧中了暗器。 “秦兄,你没事吧?” 宫家家主捂着自己的手臂,秦家家主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无妨,皮外伤罢了,你我快速进去解决了云执,此地不宜久留。” 暗牢里充满着血腥味道,但却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两人往里走,走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云兄,别来无恙。” 秦家家主眼中的杀意渐渐凝聚,看着眼前被锁在铁椅上的垂着脑袋的人,“只是这才隔了多久没见,云兄竟然如此落魄了?” 一秒、两秒、三秒...... 见“云执”并未应声,秦家家主和宫家家主对视了一眼,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死了?”宫家家主轻声开口,而后便想要释放衣袖里的暗器。 “老夫可不是什么云兄?” 只见那人缓缓抬头,面色奸佞,喋喋的笑着。 “老夫在这里许久都没有见过活人了,你二人前来,可是要救老夫出去的?” 两人目光大震,遭了! 第317章 世家家主?不安好心 “在这里见到两位家主,当真有些出乎朕的预料啊。”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秦家家主和宫家家主两人立刻戒备了起来。 “大渝皇帝竟然是此等阴险狡诈之辈,放出假消息吸引我二人前来。”秦家家主脸色黝黑,“难不成是要把我们两人杀了?” “不敢不敢。”顾清衍连忙挥了挥手,“秦家家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朕只是今日来这里瞧瞧,不巧碰到了两位。” “对了,两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啊?” 顾清衍装聋作哑的模样让秦家家主和宫家家主难堪极了,此刻两人皆知从一开始云墨过来,就是大渝给他们下的圈套。 “闲来无事,刚好来这里逛逛罢了。” 秦家家主说罢便转身往外走,却被姜鹤挡在面前。 “站住。” 顾清衍的声音也陡然变了,“身为世家家主,却想要私劫这等十恶不赦的恶徒,若是不给朕个说法,朕如何去跟大渝子民交代?” “你!” 宫家家主看向顾清衍的眼神满是杀意,“这么说,渝帝是不肯放我们走了?” “这里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顾清衍冷笑出声,“当然,朕自然也不愿意同世家交恶,更没有想过要你们的性命。” “朕退让至此,两位难不成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 顾清衍这话险些让秦家家主气歪了鼻子。 自从他当上家主以后,就没见过像渝帝这么不要脸的人! 分明是在算计他们,却又装作一副慈悲模样,逼着他们让步。 “你究竟想怎么样?” 顾清衍闻言作势沉思了片刻,这副模样看的姜鹤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样,朕也不愿意为难两位,想来两位也是真的迷路了,亦或是想赏一赏这梅园的风光才过来了这里。” 顾清衍看起来为难极了,一旁的凌枯嘴角微抽,九月赏梅? 皇上当真不是在故意嘲讽这两个家主? “就这样吧,你们把身上的瓷瓶给朕,然后朕还想瞧瞧......宫家家主衣袖里的暗器。” “休想!” 秦家家主和宫家家主异口同声的开口,都怒视着顾清衍。 只见顾清衍无奈的摊开双手,“既如此,朕也无能为力,只能请两位家主在这梅园住下了。” “你以为我们会怕你?” “自然不是。”顾清衍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如今京郊也有秦家和宫家的人,只等时机不对便会打过来,不止如此,一旦消息传出,秦家和宫家便会立刻同大渝交战。” “你心里有数就好。” “朕心里有数,可你们好像心里没数。” 顾清衍脸上的笑容消失,“如今这里都是朕的人,在开战之前,朕可以先取你二人性命,没了命,以后谁输谁赢,同你们也没关系吧。” 一记绝杀。 ...... “这就是能在野兽眼皮子底下隐藏气息的香粉?” 太和殿内,隗若双眼发亮的盯着瓷瓶,“虽然剩的不多,但也够梅褚研究的了。” 顾清衍靠着龙椅的椅背闭上双眼,“跟那两个老家伙周旋,还真是费神。还有宫家那个袖箭,舅舅已经拿回去研究了。” “看来这一趟皇上您收获颇丰。” 隗若看着顾清衍,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秦家家主和宫家家主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可不够,隗若,你去亲自放出消息。”顾清衍双眼猛地睁开,“就说秦、孙、宫三家意图扰乱我大渝,试图去释放出穷灵。 穷灵,就是被关在梅园的犯人。 十恶不赦,大渝百姓恨不得生吃其肉。 “皇上,这样的话,这三家会不会气急败坏直接出兵大渝?”隗若斟酌着开口,毕竟这样的话,他们大渝可就是连吃带拿了。 “有些人你就得打他,打他他才会觉得你强。” 顾清衍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若是不敢打,他就会觉得你不够资格,你不敢打。” “朕得让他们知道,我大渝是不怕世家的,是有能力同世家开战的!” 顾清衍的话萦绕在大殿内,燃起了隗若眼中的火花。 “就算是世家一起来打我大渝,朕也不怕!” “臣这就去办。” 隗若跪在地上,他仿佛看到了日后的天下共主。 可隗若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出皇宫,后脚他报以最大期待的“天下共主”就立刻换了衣服,屁颠屁颠的跑去了昭宁宫。 “母后刚从凌云苑回来定是心情不佳,朕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眼神得意的往上飘,到昭宁宫后,顾临一看到顾清衍这样子就立刻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母后!” 顾清衍大步流星的朝着姜瑜走去,“孩儿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姜瑜闻言扬起了笑脸,“是不是梅园那边有收获了?” 顾清衍闻言绘声绘色的把梅园的事情说给了姜瑜听,而后凑到姜瑜面前,“母后,孩儿做的如何?” “不愧是我姜瑜的好儿子!” 姜瑜这句话刚说出口,顾清衍立刻笑的双眼都眯了起来。 他就知道,母后肯定喜欢他这样做! “做得好!”姜瑜连忙招呼小厨房给顾清衍加餐,“临危不惧,有同世家叫板的勇气,阿衍,母后为你骄傲。” “父皇,您也听到了——吧——” 顾清衍故意扯着嗓子开口,顾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个袖箭呢,让我瞧瞧。” “给舅舅了。” 说罢,顾临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这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 “接下来就有好戏瞧了。” 姜瑜抿了一口茶水,这个闷亏,他们注定要生生吃下去了。 阿衍说得对,面对世家只能硬气,否则就永远会被这些自以为是的世家拿捏。 ...... 消息被散播出去,收到消息的秦家家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秦兄!” 孙家家主和云家家主匆匆而来,两人都极为狼狈,外面大渝百姓们叫喊的声音传进耳中,他们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还有什么臭鸡蛋、烂菜叶子都敢往他们身上丢! 第318章 选中顾临,世家和亲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咳咳咳......” 秦家家主脸色惨白,一副被气的不轻的样子。 “这渝帝显然没把我们放在眼底,现在更是肆意坏我们的名声。”孙家家主也气呼呼的开口,“我看,不如我们几家合起手来一起对付大渝,若是真让大渝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秦家家主显然也把孙家家主的话听了进去。 想他被敬着护着一辈子,竟然在大渝这里摔了个大跟头。 还连带着把秦家的名声都给毁了,这让他回去后如何见人? “不可。” 宫家家主的话让两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孙家家主明显有些不悦,“宫兄,这样的委屈我孙某人可受不了,若是你能忍受,那你宫家自便。” 宫家家主的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悦,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如常。 “渝帝年少气盛,行事作风过了些可以理解,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大渝真的怕我们出兵吗?” 宫家家主缓缓开口,“大渝需要发展,我们世家同样也需要,还有,我们若是出兵,师出无名。” “你我都被这样对待了,还师出无名?” “那如何解释我们去梅园,又如何解释我们去暗牢?”宫家家主耐心已经有些告罄,“劳烦孙兄行事之前多思考几遍,大渝既然敢这样做,说明就是拿捏住了我们。” “你!” “更重要的是,云执还在他们手里。”宫家家主的眼神死死盯着孙家家主,“若云执说出那些事情,你我又该当如何?” “在这个时候同大渝当真打起来,是下下策!。” “那这次的事情就忍了?”孙家家主气的老脸涨红,显然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行了,如今大敌当前,若是还要内讧,那还不如直接归顺大渝。” 秦家家主出言说和,心里也认同了宫家家主的话。 “看来是我们小瞧渝帝了。” 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胆量同他们叫板。 “还有,我们几个顺风顺水惯了,如今一遇到渝帝,倒是显得我们几个老家伙思虑不周。” 秦家家主自嘲的笑了笑,他从接手秦家起就没出现过有国家敢同世家对着干的情况,只有大渝,只有眼前这个渝帝! “不出兵,也不代表我们就需要忍让。” 宫家家主再次开口,这一次,空气安静了几分。 “宫兄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孙家家主见状也顾不得方才的口舌之争,连忙开口问道。 “倒是有一计。” ...... 昭宁宫。 “万吉,去把这些东西送去凌云苑。” 姜瑜细细的看着单子,“秋闱在即,考生们的吃喝用度都需要多加小心,若是中毒的事情再出现一次,她们就得在等三年了。” 三年,身为女子,哪里有那么多三年可以耗呢? “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送,最近凌云苑的吃喝奴才也会亲自过目。” 姜瑜闻言方才点了点头,把单子放在了桌子上。 万吉前脚刚走,后脚顾临便匆匆回来。 这几日为了调查凌云苑的事情顾临几乎都是早出晚归,姜瑜在白天也难得见到顾临。 “怎么样了?有头绪吗?” 顾临严肃的表情让姜瑜心中浮现出了不妙的感觉,“阿瑜,我和凌霄阁的人查了两日,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任何线索?” 这句话从顾临嘴里说出来,连姜瑜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阿瑜,我愈发的觉得此事不简单。” 顾临扶着姜瑜坐下,而后自己蹲了下来,“我本以为可能是朝中的大臣们动的手脚,为的就是不让那些女子成功科举,可查过后才发现没有任何踪迹。” “而且阿瑜,大渝朝中有人手里握有连梅褚都辨认不出来的毒......” 姜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既然难查就慢慢查,阿临,我同你一起查。” 顾临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逐渐脱离他们布下的棋局。 “好了,忙了一天了,赶紧歇歇。” 姜瑜双手捧着顾临的脸,“一会儿就用膳了。” “那我先去内室换个常服。”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直到顾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姜瑜脸上的笑意方才消失。 缓缓伸手抚上了自己脸上的黑痣。 冥冥之中,这些事情好像都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 几日后,秦家家主带着孙家家主和宫家家主在太和殿同顾清衍见面。 “几日不见,三位怎有些消瘦了?” 顾清衍慢悠悠的开口,“一会儿回去了朕派人送些补药过去给三位补补身子,免得回去了世家的人还以为朕招待不周。” 此言一出,三人脸上好不容易扬起来的笑意立刻淡了下来。 “前几日我们的行为的确有失,给渝帝添了不少麻烦。” 宫家家主笑着开口,顾清衍闻言眉梢不自觉的挑了挑,这葫芦里又是在卖什么药? “这几日我们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宫家家主继续开口,“渝帝,世家和大渝本就应该和平相处,共同守护天下太平不是吗?” “这是自然。” 顾清衍口不对心的回应着。 “所以我们三个想了想,为了彰显我们世家愿意同大渝和平相处的诚意,我们愿把家中适龄的女子送来大渝,同大渝和亲。” “和亲?” 顾清衍忍不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朕如今方才十六,远远不到成婚的年纪,就不劳几位费心了。” “我想渝帝是误会了。” 秦家家主笑着开口,“云兄的意思是,我们愿意把家中适龄的女子送来侍奉太上皇。” “是啊,要知道在此之前世家女子只能在世家之内择婿,如此,岂非更能彰显世家和大渝亲如一家。”孙家家主也跟着开口,只有顾清衍的脸色越来越沉。 “你们当真想好了,要送家中女子来大渝,给我父皇?” 顾清衍的声音让三人有了几分不确定,但依然坚持和亲的法子。 “好,朕会把你们的话一一......说给父皇和母后的......” 顾清衍拉长了语调,一股凉风吹入了殿内。 第319章 姜瑜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宫兄好计策!” 孙家家主脸上都是笑容,一扫之前的阴霾,“今日看那渝帝的脸色,都快赶上锅炭了。” “老夫倒是没有你们这样乐观。”秦家家主因为生病还有些虚弱,“你们说,渝帝不会真的应下来和亲的事吧,我们世家的女儿如何能嫁来大渝?” “就算昭元帝和渝帝都答应,大渝皇太后能答应?” 宫家家主在提到这个的时候显然有些自得,“他们刚新婚,大渝皇太后岂会容忍昭元帝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就算是为了姜家,此事也成不了。” 既能显现出他们世家的风度,又不会给他们造成实际的损失。 “此计当真绝妙!” 孙家家主开口称赞,“秦兄,你就莫要担忧了,我觉得宫兄说的在理,到时候就是大渝不承我们的好意。” 秦家家主闻言沉默着并未开口,不知为何,只要一涉及到那位皇太后,他就总有一种拿捏不住的感觉。 云家不就是因为她而落败的吗? ...... 昭宁宫。 “和亲?” 姜瑜的声音响起,正在喝水的顾临猛地打了个冷颤,“阿瑜,我可是无辜的啊。” 天知道他收到消息便飞速赶了回来,还好赶上了下面人同阿瑜禀告此事。 见此情形,饶是顾清衍都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无妄之灾啊。 “世家女子从未外嫁出来,看起来你在世家心里的分量很重啊,昭元帝。”姜瑜明显的阴阳怪气让顾临大气都不敢出,“让哀家想想......” “如今大渝同世家旗鼓相当,他们若是想要同你和亲,只能派嫡出女子来大渝。” “但哀家才同你大婚完不久,来和亲的便只能为妾室。”姜瑜看着顾临,“有世家嫡女为妾,昭元帝好福气啊。” “等......等下,阿瑜,我只要你一人就够了。” 顾临忙不迭的开口,“那些什么世家什么嫡女,我都不要,我这就去回绝了他们去。” 该死的三个老东西,诚心让他晚上留守书房! “咳咳——” 顾清衍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父皇,您好像没明白母后的意思......” 都说当局者迷,如今看顾临的样子,顾清衍总算是领教到了几分。 “什么?” 顾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只一个劲儿的解释自己并未有任何纳妾的想法。 顾清衍无奈扶额,挥了挥手挥退了周围人,自己也带着迎志离开了昭宁宫。 昭宁宫外。 “还是得把昭宁宫留给父皇和母后两人,要不然朕瞧着父皇今晚都要战战兢兢了。” “太上皇这是太在意太后娘娘了。” 听到迎志的话后顾清衍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意,“此言不假,朕见到父皇失态的时候,要么是因为母后,要么就是因为朕。” “奴才瞧着这才是一家人呢!” 顾清衍闻言笑弯了嘴角,完全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 而此时的昭宁宫内,顾临一把抱住了姜瑜朝着内室走去。 “阿瑜,我当真没有纳妾的心思。” 姜瑜把手缓缓放在顾临的胸口,感受着顾临强有力的心跳,“我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你对我的心,也没想过你会纳妾。” “那你方才的话.....” 顾临狠狠松了口气,“阿瑜不生气就好,方才差点把我魂都吓出来了。” 顾临在姜瑜的颈窝处蹭了蹭,白发同姜瑜的青丝缠绕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和谐。 “我方才的话......”姜瑜凑到了顾临的耳畔,“是让你应下他们的和亲。” “什么?” “让世家嫡女为妾,这难道不是美事一桩?” 姜瑜轻笑出声,“到了大渝我们好好养着就是,但对于世家而言可是巨大的打击,说明世家女子是能嫁于世家男子的规矩,破了。” 顾临这才反应了过来,轻啄了姜瑜一口。 “可我还是不愿。”顾临抱紧了姜瑜,并且故意似的越抱越紧,让姜瑜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放开,快放开我......唔......” 顾临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姜瑜浑身一颤,“任何会破坏我和阿瑜感情的事情,我都要在萌芽的时候掐掉,这福分让顾清衍享受吧。” “嗯?” 姜瑜呆了。 “大渝男子十八便可娶妻,让世家那边先准备好,把人提前送过来养着。” 顾临这话说的毫无压力,压根就没过问顾清衍的意思。 “你就不怕阿衍不愿意?” “两年之间变数那么大,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呢!”顾临轻笑着,“这样便是两全其美,能让世家再吃个大亏。” “有时候我觉得,是以前的国家不敢同世家叫板,其实真对上了,他们还有些愚蠢。” 听着顾临的话,姜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一秒,顾临的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咬着姜瑜的耳垂轻磨,“方才可是把我吓坏了,阿瑜得补偿我......” ...... 次日。 “什么?” 顾清衍闻言一蹦三尺高,“父皇,我今年才十六岁,你怎么能忍心把我......” “行了,你母后不在,就别装了。” 顾临的话音刚落,顾清衍脸上夸张的表情瞬间消失,“凭什么要我来帮你。” “我这辈子只会和你母后有交集。”顾临神色极为认真,“距离你十八岁还有两年时间,到时候世家还在不在都是两说,娶或者不娶都由你自己决定。” 顾清衍也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可以。” 顾临闻言点了点头,“还有,我翻看了世家同你年纪相仿的女子,秦、孙、裴三家各有一位嫡女。” 顾临把手中的卷轴递给了顾清衍,“裴家大抵是不会同他们玩这种游戏,只需关注秦、孙两家。” “我明日会再召见他们。”顾清衍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的脸色了。” 打他父皇和母后的主意? 顾清衍衣袖下的手指轻微摩挲着。 第320章 反将一军 顾临走后,顾清衍看着眼前的册子,秦家嫡女和孙家嫡女。 看着看着,顾清衍忍不住嗤笑出声。 “世家嫡女,朕就不信秦家和孙家会愿意把嫡女嫁来大渝。” 可一旁的迎志却不这样觉得,在他看来皇上就是天底下最年少有为的帝王,能嫁给皇上的女子都是世上最为幸运的女子。 “迎志,明日去叫那几个家主进宫。” 又看了几眼,顾清衍兴致缺缺的把册子扔在一边,风吹开了册子,上面画的栩栩如生的画像显得更加灵动了几分。 ...... 另一边,凌云苑内。 “谢夫子。” 几位女考生敲开了谢织晴的屋门,谢织晴虚弱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谢夫子,您的身子如何了?” 谢织晴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见大家脸色都恢复了往日的红润方才松了口气,“我没事,只要你们没事就好,秋闱在即,你们不必分神惦记我。” 这是谢织晴亲手看着成长起来的第一批女考生,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人就是谢织晴的命。 “谢夫子,太后娘娘给我们送来了吃食,说这段时间我们的吃食都由万吉万公公操办,您就放宽心,好好养身子。” 其中的一位女子开口,一开口便是满声哽咽。 “太后娘娘很重视你们,从一开始便在女子学堂上花了大心思,这次秋闱你们定要好好表现,有太后娘娘给你们撑腰,你们日后的成就不会比男子差。” 众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是她们的大恩人。 “好了,快回去温习功课吧。” 谢织晴出言赶人,当众人都离开后,方才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姑娘明明舍不得。”姣红在一旁轻声开口,“大家都温习的很好,来这里也是想多和姑娘说说话儿。” “姣红,我害怕耽误她们。” 谢织晴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她们的存在触及了有些人的利益,所以才会被下毒,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争气。” 谢织晴眼里是姣红读不懂的深意。 “只有她们考的好了,之后女子们的科举之路才会更顺利些。” “多谢姑娘教诲,姣红记下了。” “姣红,过几日我们进宫去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该亲自去拜见才是。” 谢织晴说罢便有些疲态,姣红连忙替谢织晴盖好了被子。 “姑娘先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再说。” ...... 次日,太和殿。 “前几日你们提出来的和亲朕仔细想了想。” 顾清衍开门见山的开口,“世家女子只能嫁给世家男儿,这是世家不成文的规定,几位家主肯为了大渝打破这一规定,朕实在是感动不已。” 听着顾清衍的话,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纷纷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渝帝能明白我们的心意,这便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秦家家主出言说道,想要暗示顾清衍点到为止。 “所以啊,朕下来也仔细想了想,觉得和亲的确是个好主意。” 几乎顷刻间,三位家主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起来,孙家家主似乎都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什么?渝帝竟然赞同和亲? “这......昭元帝和太后毕竟是新婚。”秦家家主的笑意已经维持不住,“虽然我们提出和亲,但心底里也是不愿意昭元帝和太后心里起嫌隙的。” “朕也觉得有理。” 可还不待三人松口气,顾清衍便再次悠悠开口,“朕虽然今年只有十六岁,可再过两年便可成婚,朕同父皇和母后商议过了,朕同世家和亲。” “什......什么?” “三位家主可是不愿意,看不上朕?” “这是哪里的话......” 秦家家主苦笑着开口,哪里是看不上渝帝,这......若真是同渝帝联姻,按照渝帝的手段,岂非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 “朕已经看过了,秦家和孙家都有适龄的嫡女,宫家没有的话便罢了,裴家......裴家少主是要承袭裴家的,便也罢了。” 顾清衍显然不打没准备的仗,“朕想先接两位小姐在大渝都城住下,大婚的事情两年后再说,秦家家主和孙家家主觉得如何?” 宫家家主闻言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大脑飞速转动,可另外两人却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渝帝,大渝皇后之位只有一人,你却想要两位世家嫡女,是不是有些过于贪心了?” 宫家家主的话给两人提了个醒,两人也立刻回过神来,“对啊,渝帝不会是想要我世家嫡女做妾吧?” “有何不可?” 顾清衍轻笑出声。 “放肆!” 秦家家主和孙家家主异口同声的开口,立刻便有禁卫军涌了进来,闪着寒光的刀剑对准了殿内的三人。 “对皇上出言不敬,其罪当诛!” 迎志翘着兰花指,底气十足的开口。 “退下吧。”顾清衍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都是自己人,一惊一乍的。”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训斥,实则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顾清衍缓缓看向三人,目光里满是玩味儿。 “怎么?朕比不上朕的父皇?”顾清衍的话让三人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五彩缤纷,“你们提出要和朕的父皇和亲,难道不是来做妾的?” “要么就是你们瞧不上朕!” “要么就是你们存心让朕的父皇和母后和离!” 空气凝滞了片刻,三人终于意识到了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渝帝误会了。”秦家家主缓缓开口,“到底只是我们一人之言,具体如何还要回去同小女商议。” “商议?身为家主做不了家中嫡女的婚事,说出去都贻笑大方。” 顾清衍挥了挥衣袖,“朕很是钟意两位嫡女,希望她们早日来都城同朕相见。” 刚好踏进太和殿听到这句话的姜鹤脚下步子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他不过是听说太和殿动了刀剑才赶过来看看情况,这是听到了什么东西? 皇上钟意谁?还是两位? 第321章 花心顾清衍? “渝帝,不要太欺人太甚!” 宫家家主在听到并未有自家嫡女的时候衣袖下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但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 “朕哪里欺人太甚了?”顾清衍被气笑出声,“和亲是你们提出来的,朕不过是应下了你们的请——求——” 嘭—— 秦家家主被生生气晕了过去,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快叫太医。”顾清衍走到了秦家家主面前,“同朕和亲有何不可,若是两年后成为朕的皇后,大渝和世家岂非亲如一家?” “朕以为,从太上皇的妾室到皇帝的皇后,几位家主会更加欣然接受才是。” 顾清衍作势有些伤心的开口,而后又走到了姜鹤面前,“舅舅,世家好像有些嫌弃大渝。” “哪里的话......” 孙家家主几乎是立刻开口,心里恨得几乎要吐血,但还是不得不出言解释。 这要是真让渝帝上升到世家和大渝之间......那他们可就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和秦兄回去就开始准备,但家中嫡女大婚流程琐碎,少则月余多则半年。”孙家家主也是第一次受这样的“折辱”,嘴唇都白了。 “不必过多准备,先让两位小姐在大渝都城住下,大婚都得在两年后了。” 最终,内侍们抬着秦家家主,其余两人脸色铁青的跟着回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鹤一头雾水的开口,“臣怎么觉得有些听不懂?” 字都是认得的,可合成这些话,他就听不懂了。 “那几个老家伙前几天来同朕说,愿意同大渝和亲,只是和亲对象是我父皇。” 顾清衍此言一出,姜鹤眼神立刻猛地缩了缩。 “舅舅也知道我父皇,惧内的厉害。”顾清衍咬牙切齿的开口,“别说世家嫡女了,就算是普通女子他也不敢多靠近一点。” “为了让那几个老家伙吃吃亏,朕只能牺牲自己了。” 姜鹤忍不住笑出了声,“世家嫡女,从小便金尊玉贵的养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臣瞧着皇上也不吃亏。” “两年后谁知道还有没有世家的存在呢。” 顾清衍小声嘟囔着,大婚?他顾清衍哪里能随便大婚? “臣看方才秦家家主的反应,应该是也没料到皇上会应下和亲的事情。”姜鹤嘴角上翘,那秦家家主竟生生气晕了过去。 “朕瞧着他们就是好日子过习惯了,习惯了做天下的统治者。”顾清衍眼中精光一闪,“所以到了大渝才会屡屡受挫,毫无防备之心。” “皇上说的是,在大渝之前,又有那个国家敢忤逆世家呢?” 顾清衍轻轻叹了叹,“朕担心的是,这样的便宜只能占这一次,下次那几个老家伙就长记性,不好对付了。” 那就太不好玩了...... ...... “表哥,什么是娶?” 姜杳奶声奶气的话让顾清衍手中的朱笔一顿,在折子上留下了一滴重重的墨迹。 “谁跟杳杳说的?” 顾清衍起身抱起了姜杳,掂了掂姜杳小姑娘的重量,“最近怎么重了这么多?” 姜杳闻言嘴巴立刻嘟了起来,怎么能说女孩子胖呢! “表哥花心,一下子娶两个,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顾清衍的脸色彻底的黑成了锅炭。 不用想,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整个大渝也就那几个人敢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表扬表哥勤勉,是个好皇帝。” 一旁的迎志听着自家皇上毫无心理负担的哄郡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是这样吗?” 姜杳歪了歪脑袋,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方才郡主是从哪里过来的?”给姜杳拿了一些玩偶后,顾清衍方才得空开口问道。 “回皇上,方才福安郡主是从昭宁宫的方向过来的。” 顾清衍闻言心里便已经有数,抄起姜杳便朝着昭宁宫走去。 “我的小兔子......”姜杳双手双脚不舍的朝着地上的玩偶伸着,可还是被顾清衍拎去了昭宁宫。 昭宁宫。 “你诋毁我。”顾清衍面无表情的同顾临面对面坐着,“我替你解决大麻烦,你还告诉杳杳我花心,父皇,你不地道。” 顾临闻言抿了一口茶水,“我那是开玩笑的。” “这玩笑不好笑。” 眼见儿子是真的要哄不住了,顾临低头轻笑了几声,“瞧瞧这个。” 顾清衍显然还有几分火气,接过册子的时候动作都有几分冲劲儿,可在看到册子上的东西时,整个人双眼放光。 “五座铁矿山?” 顾清衍如同饿狼看到鲜美的肉一般,忙不迭的翻看着册子,“这铁矿山的地方那么偏僻,竟然还被父皇找到了?” 顾临看着顾清衍的小模样,宠溺的笑了笑。 “从珞洺回来后,我就派人以福山崖为中心往四处扩散搜查,避开海域和有人烟的地方,就找到了这些。” 顾临当时知晓这些铁矿山存在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当初寻找姜瑜的时候没往这个方向找,找的都是有水有人烟的村庄。 “这些铁矿山是无主的吗?” 顾清衍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后看着顾临脸上的笑意,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不会是......秦家的吧......” “在我大渝境内,自然就是你的。” 顾临伸手敲了敲顾清衍的脑袋,“快些派人去开采。” “知道了,我都这么大了还敲我脑袋!”顾清衍捂着头开口,“舅舅说我现在还能长个子呢,别敲得我长不高了。” 顾临闻言笑出了声,“如今你这双喜临门,美人铁矿双丰收。” “你!” “要表现出来高兴,一下子得到两个世家嫡女还哭丧着脸怎么成?”顾临无奈的笑了笑,“纵使你没有这样的心思,但要给那几个老家伙知晓,一旦他们觉得送来的嫡女没有用处,他们把事情做绝就不好玩了。” “可我的名声!” 顾清衍泪流满面,气呼呼的看着顾临。 怎么办,能不能做一回不孝子! 第322章 落荒而逃的世家 秦家家主的宅院里。 “家主,云墨来了。” 一听到这句话,屋子里的孙家家主和云家家主纷纷都止住了话头,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 几息后,秦家家主虚弱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 云墨缓缓的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秦家家主,而后把一包草药放在了秦家家主的床边。 “你还有脸过来?” 孙家家主猛地出声,“若非是你故意跑去梅园一趟引我们上钩,我们岂非会亲自去梅园,而后步步被渝帝算计,云墨,你简直就是吃里扒外!” 其余两人也并未出言替云墨说话,显然是都认同孙家家主的话。 “我已经不是世家的人,谈何吃里扒外。” 云墨的声音一出,三人都有些惊讶,这云墨如今说话竟然不结巴了? “你生来就是世家的人,享受了十几年世家带给你的尊荣,云家落败你就说自己不是世家的人,云墨,你当真无耻。” 云墨闻言也不辩驳,只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享受了十几年世家带来的尊荣? 明明知道他这些年在世家是过的什么日子,却还是大言不惭的指责他,当真是虚伪自私。 “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云墨转身便要离开,仿佛来这一趟只为了送一包草药。 “站住!” 秦家家主轻喘着开口,“来都来了,为何这么着急走?” “云墨,你到底还是我们世家的子弟。”秦家家主眼底闪过一抹深意,“你以为大渝当真会把你当做自己人?” “自然不会。” 云墨语气里平淡无波,“我既不是大渝人,也不是世家人。” “你怎会不是我们世家人?”宫家家主也紧跟着开口,“墨儿,你留在大渝是吃了不少苦头,但只要你我齐心拿下大渝,日后你便会顺风顺水一辈子。” “到时候,你父亲也会被救出来,你还是云家少主。” 这些看起来极具有吸引力的话在云墨耳中就像是裹着砒霜的糖,云墨缓缓勾起了嘴角,“几位去梅园,当真只是为了看一眼我父亲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同你父亲到底兄弟多年,他如今被敌人关押,我们自然不只是想看他一眼,还想把他救出来!” “救出来吗?” 云墨嗤笑出声。 “若真让你们得手,我父亲只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一群明明虚伪至极利益至上的人,偏偏要把自己裹上淡泊名利的世家名声,当真是可笑。” 说罢,云墨便甩了甩衣袖,“我云墨不耻与你们为伍。” “你!” “让他走!”秦家家主颤颤巍巍的开口,“只要踏出这间屋子,下次见面便是敌人。” 纵使如此,云墨脚下的步子丝毫未有任何的停顿,留给了三人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秦兄,只怕我们也该快速返程了。” 宫家家主一脸严肃的开口,“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再做商榷。” 另一边,云墨径直来到了定远侯府。 “师父,草药送去了吗?”姜杳显然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见到云墨到来,立刻扔下手中的玩偶跑到云墨身边。 “已经按照郡主的吩咐送过去了。” 面对姜杳,云墨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不止一个度。 姜杳闻言小脑袋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爹爹说你朋友生病了,生病了很难受的,要去看看他们。” “杳杳生病的时候就希望大家陪在我身边。” 云墨之所以去这一趟,只是因为姜杳的这句话。 “郡主的话我记下了。” 云墨笑了笑,变戏法一般从衣袖里变出来了一包方糖,“还给郡主带了东西回来。” “师父真好!” 姜杳围绕着云墨蹦蹦跳跳,这个时候云墨脸上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既不属于大渝也不属于世家。 他只是他自己,还有,是福安郡主的师父。 ...... 几日后,几人提出告退。 “几位家主这么快就要离开大渝了?朕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顾清衍亲自来了秦家家主住的宅院,“秦家家主大病未愈,不若在大渝多待些时日。” “多谢渝帝好心,只是离开许久家中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回去处理,实在是不敢耽搁。” 看着顾清衍这副言辞恳切的模样,秦家家主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既如此,朕就不留各位了。” 顾清衍缓缓起身,“日后有缘再见。” “这是自然。” 看着顾清衍离开,几人方才松了口气。 “秦兄,这渝帝看起来年纪虽小,不要脸的功夫确实炉火纯青,和他比起来,我们家中的那几个小子都差些火候。” 宫家家主轻声开口,饶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对上渝帝都占不到便宜。 “回去后就给家中的小子加大课业。”孙家家主也跟着开口,“这一趟我们当真是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行了,吃一次亏就记住了。” 秦家家主缓缓开口,“都准备收拾东西吧,明日便启程。” 次日,昭宁宫。 “他们启程了?”姜瑜正在看秋闱女考生的名册,听到顾清衍的脚步声后方才抬起了头。 “可算是送走了。”顾清衍狠狠地松了口气,坐在椅子边猛地灌了一杯水,“他们一走,我觉得大渝的空气都清甜了几分。” “这一次他们可没讨到什么便宜,回去后应当会做足准备。”姜瑜轻声开口,“所以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母后说的是,孩儿都记下了。” 世家的事情前脚刚刚暂告一段落,后脚秋闱便开始在即。 鸣鹤楼。 “这次秋闱,听说一共有四十九位女考生。”一位学子笑着开口,“不知道这些女子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 “她们才读书五年,所学之物不过皮毛罢了。” 另一位学子跟着开口,“到时候摘下魁首的势必是在场诸位,也让那些女子知晓何为真才实学。” “朱兄,慎言。” 谁人不知当今皇太后极为重视这四十九名女考生,公然出言不屑可是对太后不敬。 “读书人,从不讲虚言。” 那位姓朱的学子摆了摆手,“在此提前恭喜诸位仁兄。” 女人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第323章 女子当先 “朱兄,不可这样说。” 一道声音响起,朱成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蹙了蹙眉,“常柯,又是你,你为何总是同我过不去?今日大家在这里畅饮,为何偏要说些扫兴之语?” “鸣鹤楼自建成起,就没有女子能站在这里!” “朱兄此言,眼光局限至极。”常柯腰杆挺的笔直,“大渝未有明文规定不许女子登上这鸣鹤楼,她们没来,可不代表她们不能来。” “你不过是武将之后,侥幸中了秀才走了科举的路子,如今也敢仗着你兄长的势在鸣鹤楼耀武扬威了?” 一听到这话,常柯眼光一禀,一个过肩摔便把朱成撂倒在地上,“朱家近几年是发展的不错,你爹在朝中也颇受皇上重用,可若是让你爹知晓你在鸣鹤楼的这番话,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枉朱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一身正气,家中却出了你这样的......逆子......” “你!” “我什么我?”常柯挑了挑眉,伸手拍了拍朱成的脸,“知晓我是武将之后还同我争执,就不怕我把你的右手给卸了?” 说罢,常柯便松开了朱成,目光扫视四周,“若是再让我听到类似之语,我定进宫禀明太后娘娘。” 常柯走后,众人方才开始窃窃私语。 “他是常庆的弟弟,你说你惹他干嘛!”有人伸手把朱成扶起来,“虽说是在走科举的路子,可那身手也是练过的。” “我就不信那些女子只读几年书,能考过我们这些打小就开始苦读的人!” 朱成气呼呼的开口,也自觉有些没有脸面,因此便挥舞着手臂嚷嚷道:“若是这次科举有女子考中,我朱成光着身子在都城走一遭!” 这下,饶是伸手扶起朱成的学子也忍不住离朱成远了一些...... 这人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 常府。 “今日怎么用膳也不说话,不会是给老子惹出祸事了吧?” 常庆大次咧咧的撂下筷子,一双虎目瞪着常柯,“爹娘临死前把你交给老子,长兄如父,你若是闯祸了老子揍你的时候可不会手软。” 偌大的常府,也只住了常庆和常柯兄弟两人。 常柯闻言嘴角抽了抽,“大哥,你怎么不说是我被别人欺负了呢?” “就你,能被人欺负?” 常庆都不忍心去回想他这个弟弟从小惹出来的祸事,生的一副无害的文人模样,结果手段可比他这个当大哥的还要狠。 打小就没吃过亏。 “今日在鸣鹤楼那朱成公然嚷嚷说那些女考生们不如他们,还说从未有女子能登上鸣鹤楼,我气不过,就把他撂倒在地上了。” 常柯说罢,常庆停顿了一会儿,大笑出声,“原来是这样,做得好!” “常柯,你要记住,我们常家能有今天全靠太后娘娘和侯爷提携,在外面遇到朱成这种对太后娘娘不敬的,直接一个耳刮子过去,出事了大哥替你担着。” “大哥,这件事情还是要同侯爷说一下。” 常柯眼神微眯,“大哥就装作不经意间提一提,也不必过于正式。” “为何?” 常庆知晓他这个弟弟脑瓜子灵光,因此也并未开口反驳,而是继续问了下去。 “此事闹大了都不好看,不如借侯爷的口传到太后娘娘耳中,想必太后娘娘会有应对之法,若这次科举那些女考生们真的没有一人中举......娘娘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去应对外面这些闲言碎语。 常庆闻言脸色也认真了起来,“你说得对。” 如今还未开始科举,流言蜚语便已经兴起,是该给太后娘娘提个醒。 ...... 次日,军营。 练完兵后姜鹤正欲离开军营,常庆亦步亦趋的跟在姜鹤身后,“侯爷,这天气开始转凉,之后练兵应当会好上许多。” 天气炎热的时候练兵,将士们难免心生燥热。 “说的也是。”姜鹤笑了笑,“你往日都要在军营里待到快晚上才回府,今日这是......这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这不是常柯那小子,一天天的竟给我惹麻烦。” 常庆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昨日竟然在鸣鹤楼和朱成那小子动起了手脚,我得早些回府去看着那小子。” “不对啊,本侯记得常柯很机灵,因为什么同朱成起争执了?” 常庆见状,连忙把鸣鹤楼的事情说给了姜鹤听,姜鹤听完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本候瞧着常柯不仅不该罚,还该赏,你啊,今晚去给他买个烧鹅,就说是本候请的。” “好嘞,那小子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姜鹤连侯府都没回,直接拐道去了昭宁宫。 谁也不知姜鹤同姜瑜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姜瑜次日便亲自给凌云苑赐了墨宝。 “女子当先——” 谢织晴也亲自进宫谢恩。 “多谢娘娘给凌云苑题词,大家知道后都感激娘娘的重视。”谢织晴虽然已经痊愈,但脸色依旧很是苍白。 “这些都是小事。”姜瑜笑着开口,“最近大家身子都恢复的如何了?” “都恢复的极好。” 姜瑜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科举就在眼前,哀家想寻个机会在鸣鹤楼见见大家,上次她们都中毒,哀家也没好好同她们说说话。” “鸣鹤楼?” 谢织晴愣住了,鸣鹤楼乃文人雅客吟诗作对的地方,许多举人老爷都是那里的常客,她们也可以去吗? “就定在后日。” 姜瑜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哀家亲自在鸣鹤楼为她们此次科考助兴。”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太后娘娘。” 谢织晴千恩万谢的走了,走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娘娘为何要选在鸣鹤楼?” “嬷嬷,哀家就是想要让天下人知道,那些女子就算科举不中,也有登上鸣鹤楼的资格,她们哪里不如旁人?” 身为女子,应是荣誉,不是枷锁。 第324章 鸣鹤楼!姜瑜言辞恳切 鸣鹤楼高六层,有丝竹声入耳,众位女考生往上走的时候,一个两个都激动极了。 在最高的那层,姜瑜早就坐着等候了许久。 “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瑜笑着叫起,看着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姜瑜心里如同吃了蜜饯一般。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大家。” 从满怀希望的筹建女子学堂,到现在即将看着第一批女考生参加秋闱,姜瑜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后天你们将踏进考场,哀家今日便在这里送送你们。” “这鸣鹤楼之前从未有女子来过,可我大渝律法并未明令禁止女子登楼,今日你们便开个头,日后若有女子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太后娘娘,我们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有女子跪了下来,“若非太后娘娘,我现下应当已经嫁人生子了,哪里能在这里念书科考。” 姜瑜闻言缓缓站了起来,亲手扶起了女子,“这话对,也不对。” “参加科举并未意味着你们就要孤独终老,哀家只是希望你们能有个更好的前途,过上更好的日子。” “身为女子,既可以科举入仕,也可以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有万千种可能,哀家要做的,就是保证你们能够自由选择。” 姜瑜的话如同巨雷一般劈在了众人心间,一时间,众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哀家马上就要生辰了。” 以前姜瑜从不在意生辰,自从身边有了顾临和顾清衍后,她每年都会期待生辰的到来,今年生辰,她想许一个独特的愿望。 “希望哀家生辰那日,你们能入宫为哀家庆生。” 女子入宫,那便是秋闱中举。 这是今年姜瑜最希望看到的生辰礼物。 ...... 姜瑜带着女考生们登上鸣鹤楼的事情传了出去,朱成那日的言行也被朱家知晓。 一连几日,朱成都没有踏出朱府半步。 秋闱前夜,姜瑜辗转反侧。 “阿瑜是在担心明日的秋闱。”顾临从背后抱住了姜瑜,姜瑜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 “我不怕她们名落孙山,我怕她们身上背负太多东西,一次失败就能让她们一蹶不振。” 姜瑜转过身对上顾临的视线,“阿临,你会不会觉得我做这些事情,很让人费解?” 谁知顾临却笑了,亲了亲姜瑜的眉心。 “我懂阿瑜为何这样做的。” 顾临握住了姜瑜的手,“男子主阳女子主阴,阴阳相合方为上佳之策,朝堂之上也需要如此,任何地方也都需要如此。” “若一味只把女子拘在四方天地里,眼里只有阴谋算计,不利于子息,也不利于大渝的发展。” “我家阿瑜,是给大渝找到了一条最快发展的路子。” 听到顾临的话,姜瑜紧紧的搂住了顾临,“你知道就太好了。” 她的枕边人知晓她的心意。 “阿瑜,我陪你一起等科举结果。” 这一夜,顾临陪着姜瑜彻夜未眠,直到天色亮起,所有考生开始进入考场。 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 “师父,今天是什么日子?” 定远侯府里,姜杳歪着脑袋开口问道,“娘说今天很重要。” “今天会有一群姐姐去考科举,若是有厉害的,会成为女状元呢!”云墨揉了揉姜杳的脑袋,“杳杳日后也能科举。” “真的?” 见云墨点了点头,姜杳虽然不大懂什么是科举,但还是笑的露出了牙齿,“那杳杳要做女状元!” “好,杳杳日后要做女状元。” ...... 这边秋闱正式拉开帷幕,另一边梅褚再次求见了姜瑜和顾临。 昭宁宫。 “主上,夫人,属下研究此毒足足半个月,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这毒不是我大渝的毒。” 梅褚一脸严肃,而后再次开口,“此毒并不致命,且用常规的解药可以药到病除,那些女考生日后并不会因为这些毒素而有什么影响。” 顾临闻言眉头紧蹙,“下这种不致命的毒,明知道会解开也不会对科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那下毒之人究竟目的是什么?” 这个毒,实在是事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属下再给夫人探一次脉吧。”梅褚想到了姜瑜脸上的黑痣,轻声开口。 可当梅褚的手探上姜瑜的脉搏时,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这一次探脉的时间格外的久,久到姜瑜和顾临两人的视线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梅褚。 “可是有什么不妥?” 梅褚的手刚一挪开,顾临便立刻开口问道。 “夫人的脉象并无不妥,还比之前的更为强劲。”梅褚不自觉的看向姜瑜眼角的黑痣,“说不定这颗黑痣并非毒药,于夫人而言也并非坏事。” “更为强劲?” 顾临继续追问道,“阿瑜的身子每日都在恢复,更为强劲应当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梅褚的眼神却闪了闪,之前夫人的身子因下药而被寒冰冰过,所以体内一直含有虚症,可方才那次探脉,竟无半分虚症之相。 实在是怪哉! “纵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朕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是有关联的。”顾临轻声开口,“都是说不清来源的东西,朕心里总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梅褚告退后,顾临欺身而上,仔细的端详着那颗黑痣。 “阿瑜,这颗痣是不是颜色变得轻了些?” “顾临,你是不是有些太过疑神疑鬼了?”姜瑜忍不住笑出了声,“既然梅褚探过脉都说没事,反而还更加强劲了,那便是好事。” 可顾临却伸手蹭了蹭那颗黑痣,“能让你的身子更加强劲,还让你恢复了记忆,但却让你失去了同阿衍之间的感应。”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顾临方才翻身躺在床上。 “姑且当做它是好东西。” “噗嗤——”姜瑜伸手勾了勾顾临的手掌心,“凌云苑的事情,会不会和世家有关?” “什么?” “那件事情分散了你我的注意力,又刚好是他们去探梅园的时候。” 顾临猛地坐起了身子,和世家有关? 第325章 嫁给渝帝? “阿瑜的意思是,凌云苑的毒是他们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特地下的?” 顾临开始沉思,姜瑜也不打扰顾临,她反复思忖了这几日,只有这个可能性才是合理的,若不是世家,为何顾临查了这么多日也没查到有任何的线索。 “阿瑜说得对。” 顾临缓缓开口,“若真是大渝朝臣们下的手,不可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但他们几个老家伙能把手伸到凌云苑里,想来也是钻了凌云苑没有设防的空子。”顾临轻轻松了口气,没过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几个时辰后,顾清衍来到昭宁宫。 姜瑜连忙对着顾清衍做了噤声的手势,而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内室。 “这段时间你父皇为了查凌云苑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今日好不容易松口气,莫要打扰他。” “母后也觉得上次的毒是世家那边下的?”顾清衍眼珠子一转便反应了过来,“孩儿最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世家的确是最大的可能性。” “有些事情既然查不出来,就记在心里。”姜瑜笑着开口,“日后自会露出马脚,我已经派人去保护凌云苑了,想来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顾清衍闻言也点了点头,而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偷笑了几声,吸引了姜瑜的目光,“笑什么呢?” “不是,孩儿只是算算时间,那三个老家伙应当已经到各自的府邸了。” 那和亲的事情...... 显然姜瑜也想到了这里,母子两人相视一笑。 “阿衍,母后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日后想娶一位什么样的皇后?” 借着这个机会,姜瑜双手支着脑袋,问起了这个她和阿衍之间从未谈论过的话题。 就在这一瞬间,姜瑜才真的意识到,阿衍已经长大了。 “母后......”顾清衍的耳畔红了红,显然也是自己偷偷想过这个话题,这一幕被姜瑜收进眼中,“阿衍不会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吧?” “不不不......” 顾清衍连忙摆手,生怕姜瑜误会。 “母后,孩儿没有心仪之人,也并非真心想娶那世家嫡女。” 顾清衍眼神看向远方,“孩儿只是看着父皇今年才同母后真正修成正果,便觉得能觅得一心人实非容易之事。” “但是阿衍,你日后会是天下之主,你可以选择后宫佳丽三千,也可以选择等着你的一心人,在这件事情上,母后和你父皇绝不干涉你的决定。” 姜瑜的笑落在顾清衍眼中,顾清衍抿了抿嘴。 “母后,孩儿会遇到那个一心人吗?” “阿衍会的。” 她的孩子果然长大了。 ...... 另一边,秦家。 “什么?让可儿嫁给渝帝?” 秦铮听到后整个人都像是燥怒的野兽,“父亲,我就可儿一个妹妹,那渝帝是我见过最是黑心之人,可儿那么单纯善良,怎么能嫁给渝帝?” 一旁的秦夫人也红了眼眶,嘤嘤的抽泣着。 秦家家主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有两年时间,这两年里能出现许多变数,可儿,爹也不会真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当屋子里的气氛都不是很愉快的时候,秦可儿轻声开口,“大哥,你能画出渝帝的样子吗?我还没见过渝帝呢!” 一炷香后,顾清衍的画像跃然纸上。 秦铮画的一手妙笔丹青,秦可儿看着顾清衍的画像,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爹,可儿想嫁给他。” “什么?!” 秦家家主和秦铮闻言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开口,“可儿,那渝帝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大哥,我听你讲了许多那渝帝的事情了,你不觉得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帝王能做到如此谋划,是世间难得的儿郎吗?” 秦可儿微微扬起下巴,“我秦可儿身为秦家嫡女,要嫁就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的儿郎,孙家、宫家、裴家有比渝帝更好的吗?” 这句话竟然让秦家家主和秦铮有些语塞。 “爹爹,大哥,你们放心,待我嫁给渝帝,一定会让他珍重世家,同世家和平相处。” “可儿,你糊涂!” 一直并未出声的秦夫人用手拍着桌子,“你该嫁给珍重待你之人,方能安乐一生,那渝帝并未将世家看在眼里,你嫁给他,只能是怨偶!” “母亲!” 秦可儿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留下秦夫人无奈的流着眼泪,“家主,还有两年时间,一定不能让可儿嫁给渝帝。” 她养大的女儿,是个什么脾性,她最是清楚。 一旦嫁给渝帝,绝无幸福的可能。 ...... 而孙家的情况和秦家的情况竟大差不差,孙家嫡女孙姝在听到要嫁给渝帝的消息后竟然也并无反抗之意。 让孙家家主和孙材都有些诧异。 “姝儿,那渝帝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只见孙姝瘪了瘪嘴,“父亲,大哥,世家女子只能嫁于世家男子的传统也应该被打破了,你们不也因为替姝儿择婿愁了许久吗?” 身为嫡女,只能嫁给世家嫡子,世家人丁稀少,几乎只能嫁给各大世家的少主。 这样一代一代的结亲,当真是没有意思。 “女儿自幼得父亲和母亲教诲,到了大渝都城,难道就不能创出自己的天地,让渝帝为女儿心动吗?” 孙姝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笑容,“请给姝儿一个机会。” 这一代的几个少主,她实在是一个都不想嫁。 顾清衍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本以为会哭的死去活来的世家嫡女,竟然都在得知消息后的三日便启程来到大渝都城。 此时的顾清衍还在悠哉悠哉的等着秋闱结束。 街道边的雅间内,顾清衍和姜鹤正在饮茶,目光时不时的看向窗外,正是考场的大门。 “一会儿秋闱就要结束了。” 姜鹤笑着开口,“不知这次的秋闱结果是否会出乎众人意料?” “朕也十分期待。” 杯中的茶盏被顾清衍一饮而尽,忽的,顾清衍右眼皮猛地跳了跳。 第326章 右眼皮狂跳的顾清衍 “怎么了?” 见顾清衍不说话,反而用手扒拉着右眼皮,姜鹤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右眼皮刚才狠狠跳动了几下。”顾清衍皱巴着一张脸,“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皇上莫要信这些。” 姜鹤看到考场的大门缓缓打开,连忙提醒顾清衍来看。 顾清衍也顾不上揉眼,待亲眼看到四十九位女考生都安然无恙的走出考场后方才松了口气,“这下母后应当会放心了。” 足足九日,母后还真担心这些女考生的身子会有些受不住。 “走吧,我们回去给赶紧让母后安心。” 昭宁宫,姜瑜果然在等着顾清衍的消息。 “这下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 姜瑜放松了身子躺在躺椅上,秋闱顺利结束,她当真是松了口气。 “孩儿特地请了孟夫子来阅卷,此次秋闱的结果一定是公平公正。”顾清衍巴巴的看着姜瑜,“母后,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孟夫子亲自阅卷?” 一旁的姜鹤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皇上竟然请了孟夫子出山,如今整个大渝能请动孟夫子的,只怕就只有皇上一人了。” 只是......这次秋闱的考生只怕是惨喽! 孟夫子阅卷,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会被挑出来。 “自从大渝成立以来,夫子便有意归隐山林,这次也是夫子念在是第一次有女子参加秋闱,这才出山阅卷。” 就在这个时候,顾清衍的右眼皮又跳了一下。 顾清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姜瑜也立刻开口问道,身子都坐直了起来。 “哦,没事,母后,孩儿就是想到还有一些折子没批。”顾清衍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姜瑜见状便让顾清衍回太和殿批阅奏折。 姜鹤也紧跟着顾清衍离开昭宁宫。 “皇上可是右眼皮又跳了?”宫道上,姜鹤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清衍有些乏力的点了点头,“舅舅,朕总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 翰林院,孟夫子正在聚精会神的批阅着试卷。 顾清衍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屋子里,纵使如此,孟夫子依然放下了手中的笔,“皇上来了。” “果然什么动静都逃不过夫子的眼睛。” 孟夫子如今须发尽白,应许是这几年隐匿山林的缘故,看起来超凡脱俗。 “这几日老夫听了许多皇上的事情,若是说之前心里有放不下的,如今也都放下了。”孟夫子脸上尽是和蔼的笑意,顾清衍见状抿了抿嘴,走到孟夫子身边坐下。 “夫子,我很想你。” 顾清衍笑开了,“夫子可有看到惊艳的试卷?” 孟夫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有,不止一份。” 顾清衍朝着门口的迎志招了招手,迎志立刻端上来了棋盘,“请夫子同我对弈一局。” 棋盘上黑白两子倒是不像在厮杀,像是在互相包围。 “老夫之前曾送给皇上了一个锦囊,让皇上在危险的时候拆开,皇上可还有印象?” 孟夫子话音刚落,顾清衍便立刻从胸口处拿出了一个锦囊,“随身携带,从未忘记夫子的叮嘱。” 孟夫子点了点头,“要记住,一定要收好它。” 从翰林院出来已经夜色降临,顾清衍的右眼皮又开始跳动,让顾清衍整个人都烦躁不已。 “迎志,请梅大夫来太和殿。” “皇上,可是龙体抱恙?” 梅褚几乎是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开口问道。 “梅大夫先替朕探探脉。” 顾清衍此刻精神已经明显有些萎靡不振,梅褚也不敢耽搁,立刻伸手探上了顾清衍的脉象。 “皇上的脉象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啊。” “那朕为何右眼皮一直跳动?” 话语间,顾清衍的右眼皮又狠狠跳了几下。 “这......”顾清衍的话可是把梅褚给难住了,梅褚思忖了片刻方才试探性的开口:“不若皇上去问问常无忧?” 顾清衍闻言抽了抽嘴角,为了一个跳动的右眼皮去让常无忧占卜? 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罢了,兴许是朕昨日没休息好的缘故,你先回去吧。” 顾清衍也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情,直接进了内室休息。 一连几日,顾清衍的反常让顾临和姜瑜都有些担忧。 “你说阿衍最近是怎么了?听迎志说,是因为右眼皮一直跳的缘故,可梅褚又说阿衍身子没事。” 姜瑜蹙了蹙眉,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阿衍以前右眼皮跳的时候反应也没有这次这么明显。 “兴许是真的要有麻烦。” 顾临显然是知道一些内情,此话一出,顾临便顺利接收到了来自姜瑜的一记眼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姜瑜佯怒,顾临连忙开口把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说给了姜瑜听。 姜瑜听罢后半晌方才缓过神来,“消息可准确?” “凌海亲自传回来的,人应当马上就到大渝境内了。”顾临在心里给顾清衍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记号,这事他可帮不上忙。 “这还真是......有点麻烦......” 姜瑜扶额苦笑,看来上天也是在提醒阿衍了。 ...... 次日。 “什么?!” 顾清衍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迎志身子猛地一颤,“皇上......秦家嫡女和孙家嫡女的轿辇已经进入大渝境内了。”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就在这时,顾清衍的右眼皮又跳动了几下。 本以为秦孙两家至少会拖上几个月才会把人送来,可现在人居然已经进入大渝境内了? 这是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就往大渝赶?这么不对劲的吗? “皇上,是不是该给两位小姐准备住的地方?” 迎志提心吊胆的开口,皇上甚至连住的地方都还没给两位世家嫡女准备。 “准备,自然是要准备。” 顾清衍咬牙切齿的开口,他总算知道为何右眼皮一直跳了。 麻烦来了! 第327章 笑不出来一点 “怎还不见皇上过来?” 三日后,姜瑜坐着太后轿辇来到宫门外,四处看过后却并未看到顾清衍的身影。 “娘娘,方才起轿的时候奴才已经派人去太和殿了,想来皇上那边是有事耽搁了。”万吉硬着头皮开口,能有什么事情耽搁? 显然是皇上不想来啊。 “也罢,那哀家替皇上在此迎两位世家嫡女,你去一趟太和殿,告诉皇上政务最为要紧,待处理完后直接去昭宁宫便是。” 姜瑜也知晓顾清衍的心思,便也由着顾清衍。 很快,两辆马车渐渐驶入姜瑜的视线中。 两辆马车都极为华丽,守着马车的护卫显然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只跟随的仆从都洋洋洒洒的跟了几十人。 先走出马车的是秦可儿,只见秦可儿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襦裙,衬得整个人娇俏可人。 随后孙姝也下了马车,同秦可儿相比,孙姝显然更加文静几分。 当姜瑜看到孙姝一身青衣的时候,眼光微不可见的闪了闪。 “见过大渝皇太后。” 少女风铃般的声音同时响起,姜瑜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了笑容,“不愧是世家嫡女,看起来周身的气度都同常人不同。” “太后娘娘唤我可儿便是。” 秦可儿的视线往姜瑜身后看了看,而后又露出了一抹失望,“怎么没见渝帝?” 一旁的孙姝虽不说话,但眼神也是若有若无的看着姜瑜。 “皇帝本是要同哀家一起来迎接你们两个的,奈何朝中事务繁杂脱不开身,先去昭宁宫坐坐吧。”姜瑜缓缓开口,“待皇帝忙完后便也会过去的。” 秦可儿和孙姝闻言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姜瑜的轿辇走在前面,两辆马车缓缓跟在后面,想着方才的场景,姜瑜脸上露出了一抹嗤笑。 青衣?谁告诉孙家女儿她酷爱青衣? 因为秦可儿和孙姝今日的到来,顾临早早就离开了昭宁宫,连个照面都没同两人打,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茶水上了三四次,久到姜瑜都有些失去耐心的时候,迎志的声音方才响起: “皇上驾到——” 一瞬间,几道目光都定在了踏进屋门的顾清衍身上。 ...... 只见顾清衍一袭明黄色龙袍,腰间系着白玉佩,足底蹬着祥云靴。 身高气朗,集齐了姜瑜和顾临的全部优点。 “见过渝帝。” 秦可儿的脸微不可见的红了红,“小女秦可儿,今日一见渝帝,果然名不虚传。” 这般俊俏的儿郎怎么会是父亲和大哥嘴里的无赖呢? “原来是秦小姐。” 顾清衍疏离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孙姝见状眼神暗了暗,“小女孙姝。” “孙小姐。” 落座后,孙姝便又抿起了茶水,看样子渝帝也并未对她二人动心。 “之前父亲和大哥都来过大渝,今日终于轮到我来了。”秦可儿显然要热情许多,“太后娘娘这昭宁宫可真华丽。” “瞧着还是姑娘心性。” 姜瑜扯了扯嘴角,“虽说你二人同皇帝有和亲的名义,但哀家想了想,还是在定远侯府附近给你们置办了宅院,这样妥帖些。” 若不是碍于秦可儿和孙姝在场,顾清衍都要感激涕零的抱住姜瑜大腿了。 太好了! 只要她们不住在宫里,怎么样都行。 孙姝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住在宫外吗?” “你二人住在那里,若是得闲还能去定远侯府坐坐。”姜瑜显然不是在同二人商量,直接把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哀家有些乏了,想休息会儿。” 说罢,顾清衍便立刻站了起来,“那孩儿就不打扰母后休息。” 走出昭宁宫的时候,顾清衍脚下的步子走的飞快。 秦可儿见追不上顾清衍的脚步,连忙在后面开口道:“渝帝,等等。” 步子陡然停住,秦可儿一个不备撞上了顾清衍的后背,“哎呦,好疼!” 鼻尖被撞的通红,秦可儿眼眶立刻便有泪花打转。 “没事吧?” 顾清衍朝着迎志使了使眼色,迎志立刻开口,“快去叫太医来给秦小姐看看。” “我......我没事。” 秦可儿一边用手捂着鼻子一边看着顾清衍,“听说你的本名叫顾清衍,我可以叫你阿衍哥哥吗?” 顾清衍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秦小姐唤朕渝帝便是。” “你很讨厌我?” 这一认知让秦可儿有些不知所措,她从出生起就被所有人捧在手掌心,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一个外人这般好,也是第一次被这样拒绝。 “秦小姐,朕同你今日只是第一次见面,连熟悉都谈不上,何谈讨厌?” “可......可分明是你让我爹把我送来和亲的。” 秦可儿脸色涨红,可眼前的渝帝实在是......她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若是朕记得不错,和亲的事情也是秦家家主提出在先。”顾清衍深深的看了一眼秦可儿,“朕还有事要回太和殿,迎志会带你们去府邸。” 说罢,顾清衍便转身离开。 顾清衍的脸紧紧地绷着,压根笑不出来一点。 这事情的走向怎么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她们哭着闹着不想来大渝吗? ...... “可儿妹妹,渝帝应当是个慢热的性子,你莫要伤心。” 孙姝缓缓开口,轻声安抚着秦可儿。 “姝姐姐,我不伤心的。”秦可儿擦了擦眼角的晶莹,“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了解我,我们快些回府邸安置吧,我还想去见见云墨哥哥。” 看着秦可儿的模样,孙姝衣袖下的手缓缓握了起来。 她方才观察渝帝观察了许久,越发觉得渝帝当真如同父兄所说,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可也只有这样的少年帝王,才配成为她孙姝的夫君。 思及此,孙姝嘴角微微勾起,秦可儿被秦家养的不谙世事,可她却并非那娇花。 两位世家嫡女,但最终成为大渝皇后的只会是一个人。 所以她和秦可儿,只有一个赢家。 “姝姐姐,我看到定远侯府了!” 秦可儿有些激动的开口,孙姝见状收敛了神思,“是吗?我也来瞧瞧。” 第328章 人心波动 秦可儿和孙姝第二天就去了定远侯府。 定远侯府。 “两位小姐,今日真不巧,侯爷和侯夫人一早便都去军营里了。”护卫面露难色,秦可儿闻言便欲离开,可孙姝却拉住了秦可儿: “不知云墨现下是否在侯府里,我们同云墨也是故交,若他在我们见见他也是好的。” 秦可儿也跟着点了点头,“不是说云墨每日都会来定远侯府教福安郡主吗?” “两位小姐请稍候。” 一炷香后,云墨带着姜杳翩翩而来。 “云墨,好久不见。” 秦可儿和孙姝到底是第一次来到大渝,看到云墨后都感觉极为亲切,忍不住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你们是来和亲的?” 云墨眼中并无波动,“渝帝会招待好你们的。” “我们同你也算是他乡遇故交,云墨,你可以带着我们在都城里四处逛逛吗?” “我师父?” 还不待云墨回答,一道声音便缓缓响起,秦可儿和孙姝几乎同时视线下移,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小姑娘。 “我师父每日要来这里。” 姜杳说的缓慢,但却说的尤为清晰。 “小郡主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四处走走。”孙姝亲近的蹲了下来,想要伸手去触碰姜杳的时候却被姜杳迅速躲开。 “郡主的安危不是小事,你们若是想要在都城游玩,自会有专人带你们。” 云墨也并未有什么继续交谈的欲望,孙姝见状垂了垂眼眸。 她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同父兄担保,一定会让渝帝为她倾心。 并且能为孙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可自从她来到都城,发生的一切都同她想象的不同。 大渝好像并不在意她和秦可儿,这样的话......两年后,她还有机会成为大渝皇后吗? 离开侯府的时候,孙姝显然有些魂不守舍。 云墨的目光久久都没有收回,久到姜杳伸出小手扯了扯云墨的衣袖,“师父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郡主,我们继续去布置机关吧。” 云墨露出了无声的哂笑,秦可儿和孙姝就不该来大渝。 ...... 秦可儿和孙姝的到来似乎是点醒了大渝朝臣。 众人纷纷都开始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们的皇上已经快到了可以大婚的年纪,因此,只要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开始筹备了起来。 太和殿。 “皇上,万吉公公传话儿说今晚太后娘娘请您去昭宁宫用晚膳。” “朕知道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顾清衍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想来母后是有事要同朕说,现在便过去吧。” 顾清衍伸展了四肢,又活动了一番脖颈,走出太和殿的时候瞄了一眼准备好的轿辇。 “不必,朕走过去。” 迎志闻言连忙冲着轿辇旁边的内侍摆了摆手,紧紧跟在顾清衍身后。 一路上,顾清衍快速的想了一下姜瑜可能会同他说的事情,仍旧是一头雾水。 母后究竟想要同他说什么? 昭宁宫。 顾清衍走到屋外的时候便听到了姜瑜和白茜的对话,慢慢停下了脚步。 “太后娘娘,这几日都城里的脂粉铺可谓是生意兴隆,那些老板们都笑得合不拢嘴。”白茜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约摸着都是在打后位的主意呢。” 后位? 顾清衍的脸色立刻紧绷了起来。 “这秦家和孙家的女儿,一个热情洋溢,一个娴静温柔,当真是各有特色。”姜瑜抿了口茶水,“朝臣们开始有动作也是常理。” “不必管这些,只要闹得不出格就不必理会。” “娘娘现在应当满心都是秋闱结果吧。”白茜笑开了容颜,生了姜杳后白茜看起来精气神比之之前更好了些,“结果后日就出来了,娘娘莫急。” “是了,哀家这几日一闭上眼就是那四十九名女考生。” “母后。”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姜瑜看到顾清衍后惊讶了一瞬,“不是特地叮嘱万吉,告诉你晚膳时候再来吗?” “大渝折子多,这会儿过来的话晚上用完膳你还得接着批。” “无妨,舅母也在呀。” 顾清衍坐了下来,“方才听到母后和舅母说都城里的脂粉铺子......” “是啊,倒是个好事。”姜瑜忍不住笑出了声,“叫你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若是朝臣问到孩儿,孩儿就不否认和不肯定,只说孩儿还小。” 听到顾清衍的话,白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心眼子比煤窝子都多。 白茜走后,顾清衍趁着顾临还未回来赶忙开口:“母后,马上就是您的生辰了,您可有想要的生辰礼物?” 生辰啊...... “母后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姜瑜笑弯了嘴角,顾清衍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止姜瑜,顾清衍自己也觉得现下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 两日后,秋闱结果张榜。 姜瑜并未提前去问顾清衍秋闱结果,只在张榜这日让万吉早早的便去宫外候着,等着看榜单上的名字。 “娘娘,早上有些凉风,小心着凉了。” 姜瑜倚在窗边,听到凌嬷嬷的话后方才回了回神,“哀家等着万吉的好消息呢。” “娘娘莫要担心,昨晚奴婢瞧着皇上脸上的笑意都掩不住,想来那四十九位女考生的成绩是极为不错的。” 姜瑜闻言也弯了弯嘴角,昨晚几次阿衍都快要忍不住同她说了,只是她始终没问,阿衍便也忍下来了。 纵使如此,姜瑜的心依然提在半空中,连早膳都只用了几口。 终于,昭宁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瑜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屋门的方向走了几步。 “太后娘娘,大喜!大喜啊!” 万吉的声音响起,姜瑜衣袖下的双手都忍不住握成拳状,“结果如何?” “回太后娘娘,一共四十九位女考生参加秋闱,中举者三十人。” “三十人?可有核对过?” 姜瑜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超过半数的人中举,这样的结果足以震惊世人! “奴才核对了三遍,千真万确。” 第329章 女子中举!被质疑作弊 “孩儿给母后贺喜!”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姜瑜快速的抹了抹眼角的晶莹,“阿衍来了。” “昨日孩儿险些都忍不住告诉母后这个喜讯,母后,这些女子们真的很厉害。”顾清衍双眼亮晶晶的,“如今揭榜,想来众人也会对结果心服口服了。” “该是母后恭喜你才是。” 姜瑜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些都是大渝的可用之材,是我大渝之幸。” 顾清衍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母后,孩儿今日过来不只是为了给您贺喜的,孩儿有份试卷想让您看看。” 清秀的小楷映入姜瑜眼中,姜瑜越看眼中的光芒越亮。 “此人何在?” “早就猜到母后想见她,孩儿早就召了她入宫,现下正在宫门口候着。” 顾清衍朝着迎志摆了摆手,“去,把人带进来。” 一刻钟后,姜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一时间神色有些怔然。 “你就是郭思鸢?” “正是民女,民女拜见太后娘娘。” 郭思鸢身上穿着麻衣,眉眼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沉静。 “哀家看过你的试卷了,答得很好,其中对于水患的治理写的尤为详细。”姜瑜缓缓开口,“是生活在附近吗?” “回太后娘娘,民女父亲和母亲都是渔户,常年以捕鱼为生,所以对于水患了解的便更多些。” “你写的一手好字。” 姜瑜又看了一眼郭思鸢的试卷,“看起来比起大户人家精心养着的小姐都好上许多。” 郭思鸢闻言抿嘴笑了笑,手上的老茧微微有些发烫。 “哀家希望能在春闱后的鹿鸣宴上也能见到你。” 姜瑜亲自扶起了郭思鸢,“哀家知道你一步步走过来不容易,身上又背着许多女子日后的命运,你可有什么愿望?” “太后娘娘......” 郭思鸢神色明显有些犹豫,姜瑜见状笑出了声,“不必拘礼,哀家想要替你实现愿望。” “太后娘娘,民女却有一心愿。” 郭思鸢再次跪了下来,“若春闱有幸中榜,民女会禀明太后娘娘。” “好!” 郭思鸢显然入了姜瑜的眼,姜瑜还留了郭思鸢在昭宁宫用膳,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才放郭思鸢回去。 “隗相,皇上在昭宁宫等着您呢。” 宫门处,郭思鸢听到隗若的名字后猛地停下了脚步,但视线却始终平视前方。 “劳烦迎志公公在此候本官了。”隗若的声音响起,而后又快速消失。 郭思鸢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状,“公公,方才过去的是隗若隗相吗?” 万吉闻言笑着点的连头,“正是,郭小姐也知道隗相?” “回万公公,但凡读书的,应当都知道这位颖悟绝伦的状元郎。” 她自然也知道。 ...... 太和殿。 “臣拜见皇上。” 隗若看着顾清衍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心下也有了几分猜测。 “皇上召臣前来,应当也是为了那三十个中举的女举人吧?”隗若笑着开口,“方才臣进宫的时候还瞧见万公公送一名女子出宫。” “她叫郭思鸢,母后看了她的试卷后甚是喜欢,便召了她进宫。” 顾清衍话音一落,迎志立刻把郭思鸢的试卷拿给隗若。 “明日就是母后的生辰,母后虽下令不愿大办,可这个喜讯想来也是极好的生辰礼了。”顾清衍一边开口一边注视着隗若的神色。 可隗若看后,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 “爱卿可是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顾清衍见隗若沉默不语,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皇上,您认为单靠捕鱼,就能把治水的法子写的这么详细的吗?” 如今朝中的官员能写出这样策论的人,都寥寥无几。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有古怪?”顾清衍的眼色也幽深了几分。 “皇上不若继续等等,待春闱的时候再瞧瞧这位举子的试卷。”隗若把试卷收拢,“若没有古怪,此人便是难得一见的良才。” “便如爱卿所言。” 次日,天刚蒙亮的时候顾清衍便已经起身。 “今日是母后生辰,朕穿这件衣裳。” 迎志伺候着顾清衍更衣,顾清衍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今日早朝朕会亲自嘉奖凌云苑,给母后庆生!” 可顾清衍前脚刚踏出太和殿的大门,便有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迎志上前狠狠踹了那小太监一脚,顾清衍摆了摆手,“何事如此慌张?” “禀皇上,外面......外面都在传那三十名女举子作弊。” “什么?” 顾清衍闻言大怒,周身的气势都开始往外压,竟然有人敢在母后生辰这日闹事! “今早开始传出的谣言,而后越传越离谱,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还有人去......去凌云苑门外闹事。” “放肆!” 顾清衍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给朕彻查,让隗若亲自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敢造谣秋闱。”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女子参加的秋闱,所以从头到尾顾清衍都是亲自过问。 还把孟夫子都请出来批阅试卷。 在这个时候生事,无疑是在打顾清衍的脸。 朝堂上,气氛显得格外安静。 “众位爱卿为何都不说话?”顾清衍的声音里都还带着几分余怒,“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到造谣考生作弊!” “皇上息怒。” 见众人都只会说这四个字,顾清衍被气笑了。 “所以众位爱卿打心底里也是觉得这三十名女考生有问题,对吗?”顾清衍的质问让朝臣们有些语挫,“原来大渝的朝堂上,连三十名女考生都接纳不了!” 枉他还以为这些人能明白他和母后的良苦用心。 “皇上,臣以为该彻查此事。” 隗若暗暗叹了口气,“好还那三十位女举子清白。” “彻查?” 顾清衍见隗若开口,脸色缓了缓,“隗相有何法子?” “臣以为首先该彻查的不是这三十位女举子,而是造谣生事的人。” “若是此人给不出合理的理由,那便是罪大恶极。”隗若扫视了一圈四周,“若被人空口污蔑也需要自证,那传出去我大渝岂非让人笑话?” “此事便交给隗相。” 顾清衍站了起来,声音显得格外威严,“在朕的朝堂上,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趁早致仕回家。” 别留在这里碍眼! 第330章 生辰闹事,姜瑜嗜睡 纵使如此,可这谣言在民间还是造成了不可控制的局面。 凌云苑。 “夫子,现在外面站了好多百姓,都说我们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 谢织晴的院子里被围的满满当当,女子们纷纷都红了眼眶。 “夫子,这次的成绩是我们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大渝从立朝以来尤为重视科举,从未有科举舞弊的情况,难道就因为我们有三十人中举,就觉得我们名不副实吗?” “你们放心,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定会还给我们大家一个公道!” 谢织晴缓缓开口,“我们只需要等待。” “可就算最后查明真相,那些人心里也不会服气,对吗夫子?” 郭思鸢眼神平淡无波,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这些人打心底里就没觉得我们能成什么气候,纵然现在女子学堂办的红火,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被送进学堂读书。” “可依然还是没有人会觉得日后的丞相、太傅、尚书会从这些女子里面产生。” “思鸢,不可如此悲观。” 谢织晴知晓郭思鸢的性格,便开口劝说,“想来皇上已经派人彻查此事了,我们就在此等候消息即可。” “可是夫子,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 对于她们而言,太后娘娘就是最大的贵人。 说罢,郭思鸢便朝着谢织晴行了一礼,而后朝着院外走去。 谢织晴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罢了。 ...... 凌云苑外汇聚了许多百姓,都对着凌云苑的管家指指点点。 “我就说赶考四十九人,竟然有足足三十人中举,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可不嘛,我家侄儿寒窗苦读几十年都屡考不中,这些女子只考一次便中了,谁信呢!” “嘘,你们不要命了,太后娘娘对这些女子视若珍宝,今日还是太后娘娘的生辰,这话要是让太后娘娘听到,小心你们的脑袋。” 众人的窃窃私语在凌云苑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时陡然暂停。 郭思鸢一把推开大门,直接了当的站在众人面前,“污蔑我们舞弊,可有证据?” 见众人不语,郭思鸢脸上露出了极致的嘲讽。 “你们并无证据却来凌云苑闹事,你们家中的妻女若是知晓,只怕也会觉得脸上无光。” “你一介女子,说话这般不客气,小心......小心......”之后的话在郭思鸢的眼神恐吓下根本说不出口,郭思鸢朝着人群走了几步,“我要小心什么?” “嗤,哪怕你们手里有一丝证据我都会敬重你们,可你们只凭一张嘴,同你们嘴里的长舌头村妇有何区别?” 郭思鸢并未察觉,在街道的拐角处,下了朝后便匆匆赶过来的隗若看着她的表现,若有所思。 “我郭思鸢就放话在这里,若我们三十人中有一人舞弊,我郭思鸢以项上人头来谢罪。”郭思鸢后背挺的笔直,“可若是你们凭空污蔑我们......道歉!” “脾气太烈,难成气候。” 听到这句话后,隗若连头都没回。 “隗若哥哥,我一听爹爹说出事了就立刻赶过来了,你早膳还没用吧......” 隗若顿时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钟琦儿,我的事情不必你操心。” “我知道,你如今成了丞相,官做的比爹爹还大,所以就看不起钟家了。”钟琦儿红着双眼,“难道你忘了在你最难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给你吃的穿的......” “我没忘。” 钟琦儿有些不敢看隗若的双眼,“钟琦儿,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还有,方才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郭思鸢是太后娘娘器重的人,不是你能置喙的。” 说罢,隗若便甩袖离开,留下钟琦儿气的原地跺脚,最后带着所有的怒气,看向了另一边的郭思鸢。 ...... 另一边,昭宁宫。 “母后还未醒吗?” 昭宁宫外,顾清衍有些困惑的开口,就连打完拳后回来的顾临也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似乎这几日你母后都有些嗜睡。” 凌嬷嬷闻言也点了点头,“娘娘是有些嗜睡,白日里也有些精力不济,但娘娘说春困秋乏乃是自然规律,所以便并未召梅大夫进宫诊脉。” 一听凌嬷嬷这样说,顾临和顾清衍都有些坐不住了。 顾临给了顾清衍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看着熟睡的人儿,顾临伸手捏了捏姜瑜的鼻子。 “阿瑜,该起床了,阿衍已经来准备同你说生辰快乐了。” “唔......” 姜瑜伸手揉了揉眼睛,“顾临,我还有些困。” “先起来把长寿面吃了,然后让梅褚过来给你把把脉。”顾临把姜瑜抱了起来,“今日我还给你准备了特殊的生辰礼物。” 听到生辰,姜瑜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都说了一切从简,你莫不是要抗懿旨?” “这可不敢。”顾临低笑着开口,“我家夫人生日,小的总得有点表示。” 梳洗完后,姜瑜方才走出了内室。 “母后,生辰快乐。” 顾清衍见到姜瑜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谢谢阿衍。” 姜瑜笑得开心极了,“让阿衍等的肚子都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一到姜瑜面前,顾清衍早朝满肚子的怒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顾临跑去小厨房亲自煮了一碗长寿面端了过来。 “吃完长寿面,这一年都无病无灾。” 姜瑜吃完长寿面后便笑着开口,“今日我打算去一趟凌云苑,那十九位未中举的女子,我想去送送她们。” “这......” 一听这话,顾清衍的脸色突然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 第331章 逆子祸患 “钟小姐,我家少爷有请......” 钟琦儿正一肚子火气,看到来人后便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你家少爷哪次找我有好事?人在哪?” “钟小姐请随我来。” 半个时辰后,钟琦儿被带到了一处宅院门外,“你家少爷怎么会在这里?如此偏僻,难不成捅了大篓子?” “钟小姐您请吧,少爷自会同您说的。” 许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院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朱成连忙把钟琦儿拽了进去。 “朱成,你干嘛呢!” 钟琦儿扯开朱成的手,“鬼鬼祟祟的让我来这里作甚?我正因为隗若哥哥的事情心烦着呢,那个叫郭思鸢的竟然能让隗若哥哥开口护着她,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郭思鸢?” 一听到郭思鸢的名字,朱成的双腿就软了软,“琦儿,我好像闯了大祸了。” 见朱成这副模样,钟琦儿也正了正神色,“你惹什么事儿了?” 她和朱成向来关系熟稔,自然也知道朱成惹天惹地的性子。 “如今科举舞弊的谣言,是我派人放出去的......” 朱成话都还没说完,钟琦儿立刻远离了朱成几步,“什么?你疯了!” “我不是疯了,琦儿,我就是昏了头。” 朱成如今也悔恨不已,“那日在鸣鹤楼我被常柯下了面子本就心生不快,太后娘娘又纵着那群女子,竟然亲自带着她们去了鸣鹤楼。”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能登鸣鹤楼的道理?” “我因为同常柯拌嘴还被父亲关了禁闭,直到秋闱前一日才放我出去。”朱成声音都在颤抖,“此次科举我也准备了三年,我名落孙山,可那些女子却三十人上榜,不是舞弊是什么?” “但你没有证据,你怎么能随意造谣生事?” 就连钟琦儿都觉得此事不可理喻,“更何况今日还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你真的不要命了?” “我发誓我只是传出了谣言,今早那些闹事的百姓不是我叫的!” 朱成举起右手对天发誓,就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谣言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无法控制的局面。 “如今这种局面,你叫我来我又能做什么?” 钟琦儿眉头紧皱,这样天大的篓子若上面真要追究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能帮我的,琦儿,这件事情皇上交给隗若去查了,你帮我去他那里求求情。”朱成拽住了钟琦儿的衣袖,“我真的只是不服气才这样做的。” “我去隗若哥哥那里求情?” “他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去求情一定能行的。”朱成此刻的大脑飞速运转,“你方才不是说那个郭思鸢吗,他现在就能替郭思鸢说话,你若是这样任由事情发展,他眼里怎么可能还有你?” “这跟你造谣有何关系?” “有关,当然有关。” 朱成额头上的汗都滴了下来,“只要此事不了了之,那她们这些女子身上就永远背着舞弊的可能性,你哥哥和那郭思鸢就没有任何可能。” 听到这话,钟琦儿沉默了片刻。 半炷香后方才再次缓缓开口,“我只能帮你去求一求,至于结果如何,你要自求多福。” “好。” ...... 昭宁宫。 姜瑜看着吞吞吐吐的顾清衍和一旁沉默不语的顾临,心里顿时浮现出了不妙的预感。 “凌云苑出事了?” “今日一早孩儿便收到消息,有人造谣那三十名中举的女举子科举舞弊,有一些百姓被煽动,围住了凌云苑。” 顾清衍边说边观察着姜瑜的神色,见姜瑜脸色不佳连忙跟着开口,“不过孩儿已经让隗若去调查此事了,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还那些女子一个清白。” “隗若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 姜瑜点了点头,吃进嘴里的膳食也开始有些没滋没味儿。 “阿瑜别担心,我一会儿也去查一查此事,估计就是哪个没中举的心生不满才散播的谣言。”顾临拍了拍姜瑜的手背,“凌云苑那边已经派人保护了,那些百姓伤不到她们。” “好。” 话虽如此说,可姜瑜的情绪却开始显而易见的低了下来,顾清衍见状给迎志使了个眼色,迎志立刻走出了昭宁宫。 没过一会儿,姜杳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昭宁宫。 “姑姑,生辰快乐!” 姜杳跑到了姜瑜身边,手里还捧着一幅画的歪歪扭扭的画,“这是杳杳给姑姑的生辰礼。” 姜瑜见状接过了画纸,而后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的开口,“杳杳画的这是......” “画的是姑姑和杳杳。” 画纸上的两个人一模一样,只有大小的差别。 “杳杳要一直待在姑姑身边陪着姑姑。” 几乎是几句话的时间,姜瑜便被姜杳成功逗笑,“姑姑谢谢杳杳。” “还有,杳杳现在每天还会读书。” “读书?” 姜杳点了点头,“杳杳以后要做女状元。” “女状元?”姜瑜喜的把姜杳抱进了怀里,“我们杳杳好志向,姑姑一定给杳杳请最好的夫子,让杳杳以后成为女状元。” 姜杳窝在姜瑜的怀里,凑到姜瑜的脸上亲了一小口,姑姑怀里香香软软,她最喜欢了! 可当姜瑜放下姜杳准备站起身子的时候,忽的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母后!” “阿瑜!” 意识保留前的最后一瞬,姜瑜听到了顾清衍和顾临急切的呼唤。 万吉一路小跑着去请梅褚,姜瑜昏迷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在凌云苑外闹事的百姓们也都一溜水的散了。 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股死寂。 太后娘娘昏迷了?还是在生辰这日?难道是被这谣言给气的昏迷了? 有幸经历过四年前的朝臣们后背都在发凉,只怕这次太上皇都要亲自出手了。 这篓子当真是捅破天了。 昭宁宫内,梅褚跑的后背都是汗珠,快速平复了呼吸后伸手探上了姜瑜的脉象,几息后,梅褚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一般,再次探上姜瑜的脉象。 而后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是...... 第332章 昏迷!姜瑜有孕 “朕的母后怎么了?” 见梅褚一直不说话却来回诊脉,顾清衍顿时有些坐不住,站起来便走了过来。 “这,太后娘娘从脉象上看......” 梅褚结结巴巴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可是明显的滑脉之相! 可这太后娘娘虚症才消失了多久就立刻有孕......梅褚不自觉的把视线投向顾临,顾临眼皮一跳,“你们都先出去。” 顾清衍抱着姜杳走了出去,凌嬷嬷和万吉也紧跟着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顾临和梅褚的时候,梅褚方才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主子,太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 顾临的脸上并无半分喜悦,反而是极为明显的担忧之色。 “当初秋猎的时候阿瑜被顾恒下药,当天晚上冰浴了许久,是你告诉朕阿瑜日后都不会再有孕了。” 感受到顾临的威压,梅褚连忙跪了下来。 “正是,主上是否还记得前些时日属下再次给太后娘娘把脉的时候,已经说了娘娘体内的虚症全然消失。” “虚症消失,所以阿瑜才会有孕?” 梅褚抿了抿嘴,最终心一横还是开口说道:“如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满一个月,若是寻常大夫定是把不出来的。” “只是属下愚钝,还未研究出娘娘身上的虚症是如何消失的,还有娘娘眼角下的黑痣......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朕明白你的意思。” 顾临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姜瑜,“那阿瑜为何会昏迷?” “娘娘乍一有孕,身子便比寻常有孕的妇人弱上许多,加上方才情绪波动所以才会昏迷,属下会给娘娘开上一剂保胎的方子。” “此事切勿外传。” 顾临沉着脸坐在了姜瑜床边,呆呆的看着姜瑜,许久,方才把手放在了姜瑜平坦的小腹上,一瞬间,顾临竟有些眼热。 可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他无法保证阿瑜的安危。 屋外,顾清衍送走了姜杳后也走了进来,“父皇,母后究竟怎么了?” “你母后有孕了。” 瞬间,顾清衍的双眼瞪大,整个身子也为之一颤,“有孕了?” “你母后之前伤过身子,本以为不会在有孕了,可前段时间梅褚再给你母后探脉的时候发现你母后体内的虚症消了。” “但我和你母后都未在意,谁知便有了身孕。” 顾清衍抿了抿嘴,“女子生产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我......” 他曾见过舅母生杳杳的时候,足足生了一天一夜,屋外舅舅面无血色,舅母的惨叫声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等你母后醒了,由你母后亲自做决定。” 这个决定只能阿瑜亲自来做。 其余人谁都没有资格。 ...... 隗府。 “你说什么?” 自从大渝成立以来,隗若从钟家搬了出来,但钟家人还是会时不时的来隗若这里,隗若也不拦着。 “隗若哥哥,这件事情完全就是个误会。” 钟琦儿说话也有些中气不足,但早上隗若替郭思鸢说话的场景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钟琦儿心里,“要是事情真的闹大了,我担心两败俱伤啊。” “你为何突然对这件事情上心了?” 隗若站了起来,“钟琦儿,你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如今莫名其妙同我说这些话,应当是认识那散播谣言之人吧。” “胡说,我只是......只是在说我自己的见解。” 隗若闻言嗤笑出声,“愚蠢!” “钟琦儿,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情如今性质已经变了,宫里的太后娘娘因为这件事情昏迷不醒,你猜,你若是也沾上这件事情,钟家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隗若的样子让钟琦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朱成,是他散播的谣言。” “大理寺少卿的儿子朱成。” 钟琦儿边哭边点头,“对,就是他,但是他说今天早上去凌云苑闹事的那群人不是他派去的,他怎么会蠢到在太后娘娘生辰这日闹事。” “你来这里让我不再追查这件事情,也是朱成让你来的吧?” 隗若看着眼前的钟琦儿,“最近你就待在钟府里别出来了。” “我就不懂了,朱成虽然纨绔,可朱大人是个好官,为何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钟琦儿红着眼控诉,“难不成就是为了那个郭思鸢?” “滚!” 这是第一次,隗若声厉厉色的骂了钟琦儿。 “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骂我?”钟琦儿彻底哭出声来,“好,今日之仇我钟琦儿记下了。” “把朱成在的地方写下来再滚。” 隗若也被气的不轻,前脚钟琦儿离开隗府,后脚隗若便让人备马进宫。 ...... “隗相,皇上现下还在昭宁宫,您在这里先稍等些时辰。” 隗若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迎志公公,太后娘娘现下可还好?” 迎志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太后娘娘还未醒过来,所以皇上也没有心情来处理其他事情,如今和太上皇正一起在昭宁宫守着呢。” “那不若我先回去,劳烦公公替我给皇上带句话,就说谣言的事情有进展了,请皇上得空的时候召我进宫。” 隗若一想到姜瑜现下还未苏醒,也有些坐不住。 “奴才一定把这些话禀明皇上。” 昭宁宫。 姜瑜直到晚上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顾临和顾清衍守在床边。 “我怎么昏迷了?” 姜瑜缓缓开口,只觉得浑身上下疲惫的厉害。 顾临连忙把姜瑜扶了起来,让姜瑜依偎在他的怀里。 “瞧我,今日生辰还让你们替我担心了一整天,你们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让小厨房做些吃食送来。” 见姜瑜挣扎着想起来,顾临抱住了姜瑜,声音有些沉闷,“阿瑜,梅褚替你把过脉了。” “把脉?那可有说什么?” “阿瑜,梅褚说你有孕了,还不足一个月。” 霎时,姜瑜浑身一颤,满眼不可置信。 “我有孕了?” 第333章 要留下这个孩子 “阿瑜,你听我说。” 顾临紧紧的搂着姜瑜,“现在梅褚还没弄明白你体内的虚症是如何消失的,还有你眼角下的黑痣,我们不能拿你的生命安危来赌。” 纵使顾临在一旁说着有孕后带来的风险,可此时的姜瑜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一般只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我真的有孕了?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着这样的姜瑜,顾临突然有种眼眶酸涩的感觉。 “母后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顾清衍轻声开口,姜瑜闻言缓缓抬起头,“该问问阿衍的意见,阿衍,你想要母后留下这个孩子吗?若是你不想,母后就不留了。” “我的意见?” 顾清衍有些无措的看向顾临,可顾临却也只是冲着顾清衍点了点头,“你母后说听你的,那便是听你的。” 见顾清衍还未反应过来,姜瑜放在肚子上的手立刻握住了顾清衍。 “阿衍,于母后而言,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未长出血肉,可你却活生生的陪在母后面前。” 姜瑜虽然心里是极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可她还是故作轻松的看着顾清衍。 “所以母后听阿衍的。” 见姜瑜这般说,顾清衍这才缓缓伸手贴上姜瑜的肚子。 母后有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十个月后,他便会有一个嫡亲的弟弟或者妹妹。 这样的话......好像也不赖。 顾清衍嘴角勾了勾,“孩儿喜欢弟弟妹妹。” “阿瑜。” 顾临忍不住再次开口,“不能拿你的安危冒险。” 四年前他失去过阿瑜一次,所以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若是四年前的场景再现,他无法承受。 “可这个小家伙选择了我们。” 姜瑜眉眼都温柔了几分,“还是在我生辰这天被诊出,是不是小家伙也在祝我生辰快乐?” “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生的会像谁?性子会不会和阿衍截然相反?” 姜瑜絮絮叨叨的说着,顾临的双手渐渐紧握了起来。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说她任性也罢,她只知道,听到有孕的消息后,她浑身的血液都在跳动。 “听阿瑜的。” 顾临最终还是妥协应声,“不过这个消息我们要先保密,这段时间我会加紧调查黑痣和虚症的事情。” “好。” 姜瑜笑的咧开了嘴,她生阿衍的时候太苦了,怀胎十月几乎无人问津。 这一次,她应当是能好好感受孕育一个小生命的过程了吧? 感恩上苍。 ...... “父皇为何一直试图劝阻母后?” 屋外,顾清衍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顾临却只回了顾清衍一句,“纵使我同你母后膝下并无子嗣,我仍会这般劝她,阿衍,关于你母后,我承担不起任何风险。” 这句话始终盘旋在顾清衍脑海中,回太和殿的路上,顾清衍都有些恍惚。 “皇上,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 顾清衍躺在床上,可却始终没有闭上双眼。 前些时日因那两位世家嫡女来大渝的事情,让许多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皇后之位上,他之前并无太大的感触,直到今晚。 他会得到一段像父皇和母后这样的感情吗? “明日下朝后让隗若来太和殿。” 罢了,父皇和母后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想到姜瑜肚子里的小家伙,顾清衍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皇宫太大了,需要热闹一些。 次日早朝后,隗若便来到了太和殿。 “禀皇上,臣已经查到了造谣生事的人,但臣以为此事背后仍有其他推动者。” 隗若把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顾清衍,“朱成虽然造谣,但昨日闹事那群人并非他煽动的,并且这谣言传播的速度也甚是奇怪。” “竟然是朱成。” 顾清衍蹙了蹙眉头,这大理寺少卿他用的还算顺手,怎么会养出来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皇上,臣以为此事可大可小,朱成散播谣言是该治罪,但背后推动之人更是居心叵测。”隗若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并且臣去查背后推动之人,一无所获。” “又是一无所获?” 跟上次凌云苑全员中毒的情况竟然如此的相似。 “所以臣特地来请示皇上的意思。” 一时间,太和殿内也安静了下来,顾清衍沉思着这几件事情,总觉得背后有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助推。 “看来大渝的朝堂也并非朕想象的这么干净。” 顾清衍缓缓开口,“朱成造谣生事,此生不得科举入仕途,驱逐出都城。” “至于朱家,要亲自去凌云苑道歉。” 隗若闻言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他还真怕皇上一个发怒直接诛了朱家。 “那凌云苑女举子的清白?” “世人不解朕为何要女子入仕,可阴阳调和方为上策,朝中有些事情女子更为适合。”顾清衍抿了抿嘴,“朕会亲自告知众人谣言乃朱成编撰,她们终究是受了委屈,你去凌云苑同她们商议,只要她们的要求不逾越,朕都会应允。” 隗若走后,顾清衍唤出了凌枯。 “皇上。” “凌枯,去彻查这件事情,查清背后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先从朝臣们查起,若是一无所获,就查世家。” “遵命。” ...... 凌云苑。 隗若告知众人对朱成的惩处后顿了顿,“皇上会告诉世人朱成凭空造谣还你们清白,并且会答应你们一个不逾越的要求。” “我有一个要求。” 郭思鸢突然开口,完全忽视了谢织晴拼命打眼色的暗示。 “你说。” “我要在鸣鹤楼同你比试,四书五经策论均可,请皇上亲自出题、阅卷。” 郭思鸢的话让隗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同我在重考一次。” “对,只有这样,我们的清白才能被彻底证实,不是吗?” “我会去禀明皇上。” 隗若看着郭思鸢的双眼,突然觉得这双眼睛明亮的惊人。 像极了他当初科举时候的样子。 “多谢隗相。” 第334章 子不教,朱家的结局 宅院里的朱成并未等来钟琦儿的好消息,只等来了前来押送他去天牢的官兵。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父亲可是大理寺少卿。” 朱成挣扎着开口,“你们快放开我。” 可为首之人却嗤笑出声,“大理寺少卿之子朱成对吧,抓的就是你。” “皇上有旨,你散播科举舞弊谣言,终生不得科举入仕,即日起驱逐出都城。” 听到这句话后,朱成挣扎的动作定住,双腿软的都无法站立,要被官兵左右架起来才能走动。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朱成不愿相信这样的结局,他此生的心愿便是科举入仕,皇上这是......断了他的科举路,这跟要了他的性命有何区别?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我要见皇上,我要求见皇上。” 见朱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官兵们直接把朱成带去了天牢。 可就在天牢门外,却看到了等候多时的朱尧。 “爹,爹,您救救孩儿,救救孩儿吧。”一见到朱尧,朱成便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孩儿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但真的没有故意煽动那些人去闹事的啊。” 可还不待朱成接着往下说,一个重重的巴掌便打在了朱成脸上。 朱成脑瓜子都被打的嗡嗡的,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爹?” “前段时间你在鸣鹤楼出言不逊我却只禁足于你,不曾对你严加管教,导致今日惹出此等祸患,还害得太后娘娘昏迷,女举子清名蒙尘。” 朱尧的话如同炸弹一样在朱成的心间炸开。 “今日你的过错,就是我朱尧的过错。” 看着朱尧渐渐走近,朱成竟有些恐惧的后退了几步。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朱尧双眼都有些赤红,枉他自诩清官能臣,却在教养子嗣上出了错,惹下了这样的祸事。 “你可知这些女举子培养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爹,孩儿真的错了。” 朱成不知是疼还是悔,鼻涕连带着泪水一起往下流。 朱尧见状暗暗叹了口气,他老年得子,对这个儿子始终下不了狠手,才让他酿成这样的大祸。 忽的,朱尧突然跪了下来,提高了音调,“子不教父之过,臣朱尧该向皇上请罪,请皇上罢免臣的官职,臣会举家迁出都城,此生不会踏入都城半步。”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有些哗然。 消息传至宫中,顾清衍和姜瑜都沉默了片刻。 “朱尧是个好官,可惜有这样的儿子。”姜瑜缓缓开口,“看看都城之外有什么适合朱尧的官职吧。” 顾清衍也跟着点了点头,“若非朱尧,朱成的脑袋孩儿定然是要砍下来的。” “隗若那边,阿衍,可以让他应下郭思鸢的请求,他之前不是对郭思鸢的治水之策有些怀疑,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亲自验证一番。” “母后,这些事情就交给孩儿。”顾清衍连忙开口,“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养好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一提到肚子里的孩子,姜瑜的神色都温柔了几分,“待凌云苑的事情解决了,我还是想去凌云苑瞧瞧她们。” 她想亲眼去看看这些花绽放。 “那到时候孩儿陪母后一起去。” 顾清衍站了起来,凑到姜瑜的肚子旁,“母后,您说会是一个弟弟还是一个妹妹?” “还不满一个月呢,估计只有上天才能知道了。” “不过弟弟妹妹都好,孩儿都喜欢。” 顾清衍笑着开口,若是个弟弟便要把他养成文韬武略的王爷,若是个妹妹......就要宠成整个大渝最幸福的公主。 ...... 次日,鸣鹤楼早早就坐满了人,都是得知今日郭思鸢将会在这里和隗若比试,特地来此观看的。 顾清衍亲自出的试题,并且交由卓邑亲自过来监考。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敢置喙半分。 “皇上说无需考四书五经,只需两位答一份策论,时辰为两个时辰。”卓邑清了清嗓子,而后偷偷的冲着隗若眨了眨眼,隗若连忙挪开了视线。 这卓邑......真是没眼看。 铜锣声响起,这一次特殊的考试正式开始。 郭思鸢和隗若都在快速思忖后开始动笔,众人都敛气屏息,生怕打扰了两人答题。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卓邑拿着两人的试卷悠悠然离开,只留下了一句皇上会亲自批阅。 “告辞。” 郭思鸢见状也干脆利落的离开,并无半分纠缠之色。 今日凌云苑除了郭思鸢外并无一人前来,因此众人都只看着郭思鸢远去的背影,都没有出声阻拦。 “倒是个怪人。” 隗若抿了抿嘴角,方才他能感受到郭思鸢在他旁边奋笔疾书,郭思鸢是真的在同他比试并且想赢过他。 朱家离京前特地来凌云苑外道歉,可凌云苑的大门紧闭,无论朱尧敲多少次都不曾打开。 朱尧见状便带着朱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在凌云苑外席地而坐,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 都在猜测凌云苑何时会开门接受朱家的道歉。 凌云苑内。 “我们当真要一直这样不开门吗?” 有人语气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就连谢织晴都不自觉的看向郭思鸢。 “待皇上评出我和隗若孰胜孰负,便可开门。”郭思鸢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镇静下来的魔力,“就算我输了,但皇上也会有办法让众人知晓我们是清白的。” 正如郭思鸢所料。 顾清衍并未直接给出两人孰胜孰负,只是派人把两人的试卷张贴出来,供众人观阅。 但凡看过两份试卷的人,都再也说不出这些女举子是通过舞弊才中举之类的话。 凌云苑的大门方才打开。 “朱家教子不严,污了各位清名,朱尧特地前来致歉。” 只见郭思鸢亲自走了出来,冲着主要福了福身子,“朱大人为官清正,思鸢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郭小姐这话,真是让朱某汗颜。” 这一幕再次被隗若尽收眼底。 “这个女子不简单。”坐在隗若对面的卓邑慢悠悠的开口,可下一秒,卓邑眼神猛地一缩,只见朱尧猛地一个冲劲,朝着院外的石狮上撞去。 第335章 朱尧撞柱,朱成的悔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暗处突然闪出了一名暗卫,动作极快的把朱尧推开,朱尧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这朱尧......唉......” 卓邑也顾不上看乐子了,连忙朝着雅间外走去,隗若见状眼神暗了暗,也紧跟着卓邑走向凌云苑外。 “朱大人为何要如此?” 郭思鸢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直接呆愣在了原地,直到卓邑的声音响起,郭思鸢才回过神来,脚下步子一软便后退了几步。 “卓相,下官......不,罪臣教子不严,给皇上和太后娘娘带来困扰,还让这些女举子们清名蒙羞,罪臣无颜苟活于世。” 朱尧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刻在朱成的心里,一直低头不语的朱成缓缓抬起了头。 “先前因为凌云苑的女举子并未接受罪臣的道歉,所以罪臣不敢死。”朱尧看了眼身后的几十名族人,“如今臣以死谢罪,让臣的族人能侥幸苟活于世。” 卓邑看着这样的朱尧,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只是下旨贬你离开都城,你却自寻死路,岂非抗旨?” 隗若的话音刚落,便看到有一辆马车缓缓从拐角处驶了过来,迎志走下马车,“朱大人,皇上有请。” 朱尧闻言浑身颤了颤,跟在了迎志身后。 “郭小姐今日受惊了,此事到今天也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情皇上自有决断。” 卓邑冲着郭思鸢开口,郭思鸢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点了点头便进了凌云苑,连行礼都未曾。 留下卓邑和隗若看着几十个朱家人,都彼此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卓相,我爹是为了保护我......对吗?” 朱成颤抖着开口,若非如此,爹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撞柱? “朱成,你也已经及冠,有些道理不必本相多说。”卓邑看着朱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以往只听你性子直爽所以总会惹出祸端,可这一次,你是大错特错。” “凭空污蔑旁人,算什么本事?” 朱成闻言跪着爬到了卓邑脚边,伸手抱住了卓邑的大腿,“卓相,让我也进宫去面见皇上,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禀明皇上。” 卓邑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有重要消息?” ...... 太和殿。 朱成来到太和殿的时候看到了朱尧的样子,眼泪立刻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朱尧的额头已经有些血渍,显然是一直在跪地磕头才会有的伤痕。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哭成泪人儿,饶是坐在龙椅上一肚子气的顾清衍也有些绷不住,“行了,哭哭啼啼是什么样子。” “皇上,我......我真的错了,我没想过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朱成哭着开口,他更没有想到会让爹以死来谢罪。 “朕听说你有重要消息要告诉朕。” 朱成立刻点了点头,“皇上,科举放榜那日我见自己未中,又担心回府被爹娘责骂,就偷偷跑到了酒肆喝酒。” 那日的场景朱成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就在我喝酒......喝酒的时候,我听到有两个坐在我旁边桌的人说什么三十名女子中榜,一定是作弊了之类的话,我一时酒意上头,所以才......” “但我真的没有让那些百姓在太后娘娘生辰当日闹事,我酒醒后便后悔了,但也不敢跟爹说,只好躲在自己的宅子里。” “糊涂!” 朱尧闻言双眼赤红,“那人为何无缘无故坐在你旁边说,你就这样愚蠢的做了他人的棋子。” “我真的......真的就是喝醉了,我知错了,皇上,要罚就罚我,把我杀了别罢我爹的官。”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成泣不成声。 “我爹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到大理寺处理公务,只要来报官的百姓每一个我爹都会认真对待,每每午膳都赶不上时辰。” “是我糊涂,中了奸邪的计,我怎么这么蠢!” 边说,朱成便开始不断地打自己的巴掌。 “来人,把朱成带下去。”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立刻便有禁卫军来带走了朱成,只见顾清衍缓缓站起身子,走到了朱尧面前。 “朕现在想明白了,那些人不仅想要污蔑那三十名女举子的清白,还想要除掉你这个大理寺少卿,所以你的儿子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 朱尧拿捏不准顾清衍的意思,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你不必寻死,朕的母后并未是因为这件事情昏迷,父皇也不会找朱家的麻烦。” 听到顾清衍这句话,朱尧似乎丧失了全部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身为大渝官员,他怎会不知太上皇的手段? 之前他以为是成儿气的太后娘娘昏迷不醒,按照太上皇的性子,是绝对要动刀子的。 所以才会有凌云苑外的那一幕,他想用自己的命去护住族人的命。 “皇上,罪臣......” “朕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一封密信被交到朱尧手里,“朕常年呆在宫里,宫外的事情到底是何模样,朕看不清。” “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眼睛。” 明贬暗升,就连朱尧也呆住了。 “至于方才朱成说的事情,朕会去继续调查,不过对于朱成的处理依旧不变,他这样的性子,不适合科举入仕。”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这便是保住性命的意思了。 朱尧眼角也沁出了泪水,“臣一定做好皇上的眼睛,万死不辞。” “你单枪匹马如何能行,朕会给你一位悍将。” 当天朱尧便带着全族离开了都城,同朱尧一行人一起离京的,还有一位穿着极为朴素的男子。 “朱成,我从未想过你能蠢过猪,还让全家都因为你遭殃。” 常柯边走边嘲讽道。 “常柯,你明明中举,为何不留在都城参加来年三月的春闱,而是跟着我们离开都城?”朱成不解的开口问道,在他看来,常柯前途一片光明。 “我有要务在身。” 常柯握紧了腰间的剑鞘,要保护朱尧,查清大渝其他地方的要案杂案,做皇上的眼睛。 第336章 迟来的生辰贺礼 “父皇,瞧瞧您的手段都把朱尧吓成什么模样了?” 昭宁宫内,顾清衍一边看着姜瑜给他的衣袖处缝着万寿菊,一边冲着顾临开口,“我都已经下令不许朱成科举入仕,可朱尧都还要撞柱。” 只见顾临冷哼了一声,“若你母后当真是因为朱成昏迷,自然是要杀了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清衍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顾临一头白发,本该让人看起来寒意渐生,可顾临的手里却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药,确认好温度后方才递给了姜瑜,“阿瑜,该喝药了。” 姜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捏着鼻子一口气便把药喝了下去。 “梅褚开的这药可真苦。” 一边说,顾临一边快速的塞了个蜜饯到姜瑜嘴里,“吃个蜜饯就不苦了。” “母后,孩儿从小到大父皇都没给孩儿喂过蜜饯。” 顾清衍跑到姜瑜面前,“而且父皇这样打打杀杀的不好,这不,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便空出来了,孩儿还没想好让谁去呢。”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甜味从嘴里蔓延,姜瑜慵懒的靠着椅背,“待来年三月,状元郎直接去大理寺担任少卿一职,在这之前先空置。” “凌云苑的事情至少让我们都知道大渝朝堂并未想象中的那般风平浪静,既然如此,便让它乱。” 顾清衍眼神一亮,是个好主意! “至于那朱尧,待他来日挣得功绩,自然有回都城的时候。” “就按照母后说的来办。” ...... 姜瑜有孕的消息并未瞒着姜鹤,几乎是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姜鹤便带着白茜来到了昭宁宫。 “娘娘,您可有什么不适?” 白茜紧张的看着姜瑜,眼神一直定在姜瑜的肚子上,“梅大夫可来诊过脉,有说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姜瑜,姜瑜张了张嘴,最终笑出了声。 “阿茜,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瞧我,一时间太过紧张了。” 白茜显然精神还在紧绷着,“娘娘,妇人生子无异于是在鬼门关走上一遭,您先前身子受损,一定要精心养着。” “我知道你是担心,阿茜,梅褚已经开了保胎的药,现下无事。” 纵使如此,白茜还是心有余悸的拉住了姜瑜的手,姜瑜都能感受到白茜手心的汗意。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生姜杳的时候着实给她和姜鹤两人都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一连四年,姜鹤都没让她再度有孕,每每行夫妻之事后,都会盯着让她喝下避孕汤药。 “我很高兴,阿茜,怀上阿衍的时候每日呆在昭宁宫里,除了宫人没人陪着我。”再次说到往事的时候,姜瑜已然已经心态平和,“这一次,我想真正体验一次怀孕生子的感觉。” 无论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尤为感激。 “臣妇当年怀上杳杳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白茜笑了笑,“有太上皇和皇上在娘娘身边,娘娘这胎定是平安顺利。” “若是生个和杳杳一样机灵的小丫头,那便是极好的。” 这边姜瑜和白茜已经开始畅想肚子里小家伙是男是女,生的会是何样貌,另一边姜鹤同顾临对峙站立着,神色严肃。 “娘娘现在的身子是否适合有孕?” 姜鹤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有孕,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梅褚说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姜鹤恨不得给顾临一拳,“娘娘眼角下的黑痣还未查明,虚症又突然消失,若有孕的时候出事该如何,你可是妇人生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鹤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初他听到保大保小的问题时,整个人腿都是软的,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涌,第一次清楚地知晓了生产对于妇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情是我的问题。” 这是顾临难得的服软。 “我一直以为阿瑜不会有孕,所以就没有想过避子汤药的事情。”顾临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担忧,“阿瑜执意留下这个孩子,我便只能护阿瑜和孩子周全。” “舞弊的事情幕后黑手还未有头绪。” 姜鹤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事情都是在那几个家主来大渝之后陆续发生的,太上皇,大渝这片湖水,快要有浪花打来了。”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顾临双手背在身后,“大渝和世家总会有一战,大渝无惧名棋,但要防暗箭。” 说罢,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 只怕大渝都城已经有世家的细作了。 再往深处想,朝堂上也未必没有...... ...... 姜瑜又在昭宁宫内休养了几天,在得到了梅褚的“允许”下,方才坐着软轿来到了凌云苑。 凌云苑。 所有人立侍在凌云苑外,等待着姜瑜的到来,她们为姜瑜精心准备了一份迟来的生辰贺礼。 “拜见太后娘娘。” 清丽的女声整齐划一,姜瑜笑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都快起来。” 进了院子里,谢织晴搀扶着姜瑜坐在了上位。 “禀太后娘娘,之前大家都为您准备好了生辰贺礼,只是遇到了事情被搁置了,今日知道您要来,大家都想给您补过一个生辰呢。” “还有生辰贺礼?” 姜瑜笑着开口,“你们日后前程锦绣,就是对哀家最好的贺礼。” “取画卷。” 谢织晴的话音落下,所有女子都从衣袖中取出了画卷,画卷缓缓展开,姜瑜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困惑。 画卷上的女子或是丫鬟装扮,或是在青楼唱曲,或是在家中洗衣...... “这些画......” 在姜瑜看这些画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如同古钟一样敲响在姜瑜的心尖。 “回太后娘娘,这是我们本该成为的样子。” 第337章 改变了她们的一生 郭思鸢温婉的笑着,眼里满是感激。 “于我而言,若非有太后娘娘,我现在大抵是在夫家洗衣做饭。” 郭思鸢话音刚落,便陆续有女子开口解释画上的含义,一时间,姜瑜有些怔然。 “哀家......哀家谢谢你们这份生辰贺礼。” “或许有许多人都不明白女子学堂于我们而言的意义,可是太后娘娘改变了我们的一生。”有一位女子缓缓开口,眼里噙着热泪。 “虽然我落榜了,可回到家乡后我还可以做教书先生,去教更多的女子读书。”女子深深的拜谢着姜瑜,“还可以靠抄书来维持生计。” “对。”另一位女子紧跟着开口,“我们能有今日,说多少遍感谢都不足为过。” “哀家只是创办了女子学堂,是你们自己用功读书才能有今天。” 姜瑜朝着那位落榜的女子招了招手,“来哀家这里。” 而后,姜瑜轻轻的拍了拍女子的手背,“世间事并非全然顺遂,你们日后需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磨灭你们现在的自信。” 姜瑜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在众人心间泛起涟漪。 “哀家今日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践行。” “来日,哀家希望还有机会能见到你们。” 姜瑜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切,可心尖却开始有密密麻麻的细疼传来。 本身处于泥泞之中的人,才会在得到帮助的时候格外感恩。 方才那一幅幅画,真的就是大渝女子的真实写照。 “若有朝一日你们中的哪些人身居要职,你们就是以后万千女子的帆。” 当年下旨兴办女子学堂的场景浮现在姜瑜眼前,一晃数年,种子已经发芽,枝繁叶茂,常年青松。 ...... 回宫的路上,姜瑜都在细细的看着这些画卷。 “娘娘看这些画卷看了一路,视若珍宝呢。” 凌嬷嬷笑着开口,顾清衍闻言连忙起身走了过来,“母后,这些画卷是何用意?” 待姜瑜把画卷背后的含义说出来后,顾清衍也安静了片刻,“母后,这些女子倒是都极懂感恩。” “说起来这些女子,我倒是想起来那两位世家嫡女了。” 姜瑜吩咐凌嬷嬷好生放置这些画卷,而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思,“如今秋高气爽,不如在宫中举办一次赏菊宴吧。” “赏菊宴?” “对,把那两位世家嫡女请进来,再把我们大渝的贵女请来,一起赏赏花做些诗词,岂不美哉?” “母后,您现在胎还没满三个月,正是要卧床静养的时候。”顾清衍的脸立刻皱了起来,“今日您出宫去凌云苑父皇那边都是孩儿言辞恳切的说了许久,这赏菊宴......” “说是我办的,到时候就说我身子不适由你舅母代为操办即可。” 姜瑜轻笑着,“如今好几件事情线索直指世家,有的时候没有头绪,就要打草惊蛇。” “母后是想......” 姜瑜闻言但笑不语,有的时候夫人们之间的交情深浅,可不比朝堂上的朝臣站队简单。 “孩儿明日便让迎志去办。” “不,让万吉去办,从始至终就以昭宁宫的名义。” 姜瑜的眼神微眯,听万吉递上来的消息,那秦可儿和孙姝最近可都没闲着,把都城完完全全的给逛了个遍。 倒是有意思。 “还得把隗若的那位义妹给请进宫来。” 只要那位在,必定会出乱子。 ...... 陇右裴家。 “父亲在屋子里作甚?”裴芷望着紧闭的屋门有些困惑,“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不曾出来了,是不是父亲的身子不适?” “回少主,家主是在研制一种特殊的药粉,特地交代了不许人来打扰,算算日子,家主也快要出来了。” 守在屋外的小厮恭敬的开口,“家主还说,若是在此期间裴家出了什么事情,全听少主的。” 裴芷虽心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出了院子。 “少主,家主近几年越发喜欢研制一些特殊药粉了。”裴芷身边的侍女轻笑着开口,“每次家主出关后都心情极好,少主可不必担心。” “就是如此我才担心。” 裴芷眉心紧紧的皱着,“这一次父亲已经把自己关起来大半个月了,有件事情我还需同父亲商议。” “少主是说秦家小姐和孙家小姐去大渝和亲的事情?” 裴芷闻言并未出言,显然是在为此事担忧。 若当真任由秦家或者孙家同大渝和亲,那世家......和亲的世家定然会在大渝的帮助下吞并其他世家,裴家危矣。 “阿芷不必担忧。”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裴芷诧异的扭过身子,“父亲,您出来了?” 只见裴家家主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白瓷瓶,“大渝不会同世家和亲,渝帝更是不会。” “父亲为何如此笃定?” “那渝帝并非良善,年纪轻轻却满怀雄心壮志,这样的人,岂会被儿女情长所裹挟?”裴家家主顿了顿,“芷儿,在这件事情上,你乱了阵脚。” “父亲说的是,是孩儿莽撞了。” “区区一件和亲的事情就搅的你这一个月来心神不宁,难不成你对那渝帝......” “父亲,孩儿并无半分私心。” 见裴芷神色激动,裴家家主方才放下了心,“行了,为父只是随口一说。” 待裴芷离开后,裴家家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瓷瓶。 “来人,老规矩把这瓷瓶平安送出陇右。” “是,家主。” 裴家家主抬头看了眼天空,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眼底闪着晦涩的光芒。 同一时间,秦可儿和孙姝同时收到了赏菊宴的帖子。 “赏菊宴?” 秦可儿看着眼前鎏金的帖子,脸色变了又变,“自我来这都城以来,太后娘娘仅召见了一次,我几次想要求见都未果,如今倒是请我去赏菊宴了。” “可儿妹妹莫要说这些赌气的话。” 孙姝推门而入,“这赏菊宴听说渝帝也会出现,你若是不去,岂非白白错过同渝帝见面的机会?” “那又如何?” 秦可儿显然对于被轻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我秦可儿岂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那妹妹不去,大渝的贵女们可就都去了。” 第338章 赏菊宴,针锋相对 “姑姑的肚子里也有小娃娃了吗?” 昭宁宫内,姜杳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盯着姜瑜的肚子,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是呀,会有一个像杳杳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姜杳闻言把脑袋凑到了姜瑜的肚子前,一连郑重的听了听,而后又抬头看向姜瑜,“姑姑,那为何小娃娃不同杳杳打招呼?” “待他长大了,就会和杳杳打招呼了。” 姜瑜极为慈爱的抚摸着姜杳的小脸,嫩的如同豆腐一般。 “爹爹和娘亲让杳杳多来陪姑姑说说话,他们说姑姑要在床上好好躺着,要不然会伤到姑姑和小娃娃。” 见姜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姜瑜笑的难以克制。 “明日宫中会举办赏菊宴,杳杳也去瞧瞧。” “赏菊宴?” 姜杳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娘亲同我说过,到时候表哥也会过去,但姑姑不会去。” “杳杳,姑姑想问问你,为什么选了做爹爹和娘亲的小姑娘呀?” 面对姜杳,姜瑜忍不住开口问道。 “杳杳在天上找了好久才找到爹爹和娘亲的。”姜杳做出了思考的模样,“杳杳又求了许久,才到了娘亲的肚子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姜瑜忍不住伸手抚上了腹部。 “原来杳杳也这么努力。” 那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寻她寻了许久? 她一定要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 次日,赏菊宴。 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妻女均被邀请进宫,一时间,御花园内都热闹了起来。 白茜踏进御花园的时候扫视四周,很快便看到了坐在一起的秦可儿和孙姝,周遭没人靠近,似乎是有些畏惧两人。 “各位夫人小姐,太后娘娘身子抱恙所以便由我前来主持此次赏菊宴,皇上一会儿便过来,大家可先自行赏花。” 听到姜瑜并不会出现,秦可儿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抹怒色。 尽管她对顾清衍的印象极好,可却也耐不住这般几次三番被轻视,从小娇养长大的秦可儿指甲都深深的嵌入掌心。 白茜的话音落下后,众人便三五成群的开始赏菊,若仔细观察,能凑到一起的都是家中大人之间关系熟稔的。 “秦小姐。” 一道声音响起,秦可儿不耐烦的抬起了头,看到了一个鹅蛋脸的姑娘,“你是?” “我是钟琦儿,家父乃礼部尚书,如今的隗相是我的义兄。” 钟琦儿自报家门的时候还有些自得,想来她这样的身份就算放在这些世家贵女面前也是不逊色的。 “隗相的义妹?” 秦可儿上下扫了钟琦儿一眼,“看起来同隗相相差甚远。” “你!”钟琦儿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窝囊气,当即便毫不客气的冲着秦可儿开口,“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难不成是因为觉得世家贵女的身份就高出我们大渝贵女几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可钟琦儿却浑然不怕这些视线,“你这般看不起我们,何必来大渝和亲?我们皇上断然不会同看不起大渝百姓之人成亲。” “你!” 秦可儿被气歪了嘴角,直接站了起来,“本小姐何时说过看不起大渝百姓了?” “我钟琦儿便是大渝百姓。” 听到钟琦儿这句话,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惹到隗相这位义妹那可真是踢到铁板上了,这位姑奶奶那可是混不吝的主。 “本小姐没有看不起你,钟琦儿。” “原来如此——”钟琦儿故意拉长语调,“既然秦小姐并未看不起我,我们便一起赏花作诗吧。” 看着钟琦儿完全缠上秦可儿的样子,白茜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 再次扫视四周,白茜成功在几张脸上看到了担忧的神色。 果不其然。 ...... “你为什么要紧盯着我不放?” 秦可儿终于忍耐不住,眼前的钟琦儿不仅没有赏花的本事,连诗词也一概不通,这样的粗俗之辈像个苍蝇一样跟在她身边,她只觉得胸闷。 “秦小姐和孙小姐初来乍到,把都城给逛了个遍,只要看上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你知不知道,有许多东西是别人提前定好的?” 钟琦儿紧紧盯着秦可儿,余光看向一旁装作没事人的孙姝,嗤笑出声。 连吃带拿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世家贵女。 “可是我们拿了钟小姐的东西?”孙姝一开口便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如果是的话,我在这里同钟小姐道歉,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别!” 钟琦儿摆了摆手,“我可不吃这一套,若是有人这样对着隗若哥哥说话,我会疯的。” 钟琦儿瘪了瘪嘴,比起这个孙姝,她还不如去跟秦可儿拌嘴呢。 “钟小姐,远道而来既是客,若是坏了此次赏菊宴,传到隗相耳朵里,只怕隗相又要怪罪到你身上了。” 钟琦儿闻言看了眼来人,“既然工部尚书陈夫人出来说和,那我就不计较了。” 说罢,钟琦儿便大摇大摆的远离了秦可儿和孙姝。 “多谢陈夫人出言相助。” 陈夫人微微笑着,“我只是不愿赏菊宴的气氛被破坏罢了。” 虽然陈夫人只同秦可儿和孙姝短暂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可暗处有道视线一直锁定着陈夫人。 “皇上驾到——” 迎志的声音响起,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身后还跟着一道白衣身影,钟琦儿的眼神立刻亮了亮。 “渝帝身后这位便是隗相吧。”孙姝脸上露出自认为最温婉的笑容,“听说隗相状元郎出身,才华冠绝大渝,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同隗相诗词相对。” 孙姝的话音刚落,方才出言相助的陈夫人脸色便立刻大变。 还不待顾清衍开口,只见一道身影快速撞向孙姝,孙姝立刻被撞进了湖水中。 “跟我义兄诗词相对,就凭你?” 钟琦儿双手叉腰,敢在她钟琦儿面前同隗若哥哥这般语气说话? 当她死了? 第339章 钟琦儿:知错,但不改 饶是顾清衍也被眼前钟琦儿的“壮举”给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隗若的脸色立刻可以媲美锅炭,而后硬声吩咐人下湖救人,看着钟琦儿在一旁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隗若被彻底激怒。 “钟琦儿,你竟然如此目中无人,这一次若不重罚你,不知你日后会闯出何等祸事!” “隗若哥哥......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凶我?” 顾清衍嘴角微抽,显然这对义兄妹想的东西都不在一条线上。 “那是世家贵女,是来大渝和亲的!” 隗若显然动了真火,这次事情若是闹大,不止钟琦儿,整个钟家都保不住! 若是在影响到世家和大渝的关系...... 想到这里,隗若竟高高举起了右手。 “你要打我......”钟琦儿也被隗若的动作给刺激到了,眼见孙姝已经快被救上来,钟琦儿竟又直接想要过去把岸边的钟琦儿推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开口的陈夫人拉住了钟琦儿。 “钟小姐冷静,隗相也是为了您好,若是皇上和太后娘娘怪罪下来,钟家......” “休要同我理论这些!” 钟琦儿红着双眼,反倒是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钟小姐,不能再去推孙小姐了。” 孙姝已经奄奄一息,若是再被推下去,性命堪忧。 “放肆!” 顾清衍的声音响起,钟琦儿身躯一震,整个人终于彻底清醒,“皇上,臣女......臣女......”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推人下水,钟琦儿,钟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明眼人听到顾清衍这话纷纷神色一禀,钟琦儿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皇上都只说钟家,完全把隗相分隔开,可见隗相龙恩之盛。 “臣女并非故意要推她。” 钟琦儿见状也急了,“是她先说话装模作样的!来到大渝才多久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信皇上您去问问,有几个贵女没被她和秦可儿抢过东西?” “抢东西?”顾清衍扬了扬眉,显然对此并不知晓。 “大渝都城繁华,有许多料子脂粉都要提前预定,可她们两个根本不管这些,要什么就必须立刻呈上,凭什么世家来的就要比我们高出一等?” “还有,面对隗若哥哥掐着嗓子说话,自以为会引起隗若哥哥的注意,让大家都觉得她善诗书,臣女最看不上这样虚伪的人!” 刚被打捞上岸的孙姝听到钟琦儿这番话,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竟有这等事......” 见顾清衍神色有所松动,方才一直并未开口的邱夫人缓缓开口,“皇上,钟小姐说这话好生孩子气,若只凭此就能随意推人下水,岂非毫无律法可言?” “臣妇夫君乃是御史,臣妇自然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个陈夫人,一个邱夫人...... 白茜勾了勾嘴角,太后娘娘这场赏菊宴,倒还真是炸出来了几条鱼。 ...... “难道这就是大渝的待客之道吗?” 秦可儿反应了过来,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我和孙姐姐不远万里来到大渝,竟然被人活活推进湖水中,想来孙姐姐自出生起便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吧。” 虽然秦可儿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直来直往,可真涉及到这样的事情,秦可儿也有几分能唬人的气势。 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嫡女。 “至于方才钟小姐所说的事情,我和孙姐姐初来乍到并不知晓规矩,钟小姐完全可以好声好气同我们说清楚,非要动手......”秦可儿的视线看向钟琦儿的手,钟琦儿的手背立刻像是被火灼烧一样,迅速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难不成钟家看不上我们秦家和孙家?还是说,大渝看不起我们世家?” “秦小姐这话朕就不赞同了。” 见顾清衍开口,秦可儿的脸色稍稍缓了缓。 “这女儿家之间的事情如何能上升到大渝和世家?”顾清衍扫了一眼鹌鹑似的钟琦儿,无奈的直叹气。 这钟琦儿怎么这么欺软怕硬?对方一硬气起来,就变成软柿子了? “今日的事情确实是钟琦儿做得不对,来人,把......” 还不待顾清衍把话说完,万吉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听说了御花园的事情,下旨让奴才把钟小姐带去昭宁宫。” “带去昭宁宫?” “对,娘娘说了,要让钟小姐跪在昭宁宫里,好好反省今日的过错。” 此言一出,秦可儿一肚子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 昭宁宫的院子里,钟琦儿跪的笔直。 她后面只是害怕当真挑起大渝和世家的纷争,可并不意味着她怕了那秦可儿和孙姝。 若是下次孙姝还这样同隗若哥哥讲话,她还敢把孙姝踹到湖里! 屋内,姜瑜抿了一口白茶。 “娘娘,臣已经派人去查陈家和邱家了。”白茜目光看了眼屋外,“这钟琦儿......” “本就知道她会闹事,可也没有想过她能直接把孙姝推下湖水。” 姜瑜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自从知晓有孕后,姜瑜便时常手里拿着佛珠。 “娘娘打算怎么处理钟琦儿?” “磨磨她的性子也好,要不然日后整个钟家都要为她陪葬。” 白茜也跟着点了点头,“我瞧着隗相虽然面上极其厌恶这个义妹,但若是真到了钟家的生死关头,隗相恐怕也是要舍命相护的。” “钟家对隗若有恩。” 姜瑜闭了闭眼,陈家,邱家,这都是阿衍所倚重的朝臣,难道都暗中归顺了世家吗? 一想到这里,姜瑜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 钟琦儿足足跪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跪的双腿膝盖都失去了知觉,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就在这个时候,姜瑜才缓缓走出屋子。 “钟琦儿,你可知罪?” “回太后,臣女知罪。” “那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还会推人下水吗?” 钟琦儿脸色憋的泛红,却还是说不出那句“不会”。 第340章 露出马脚 “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姜瑜说罢便要往屋里走,钟琦儿见状连忙开口:“太后娘娘,臣女知道臣女不该推孙姝下水,可她那样从隗若哥哥说话,我......” “那不是你的隗若哥哥,那是大渝的隗相。” 姜瑜直直的看向钟琦儿,钟琦儿顿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哀家记得隗若未中状元之前,你也多有瞧不起他的时候,因为他始终不愿像你兄长一样疼惜你,所以你便对他颐指气使。” “对也不对?” “我......”钟琦儿有些慌了,想要辩驳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如今官居丞相,你却又对他步步紧逼,钟琦儿,他是个人,不是你们钟家的物件儿。”姜瑜带着几分讥笑的眼神刺痛了钟琦儿,大滴大滴的眼泪自钟琦儿眼角滑落。 “这几年你在都城惹是生非,每每都都是隗若替你摆平,钟琦儿,人还是要识时务。” “臣女......臣女知道了......” 此时的钟琦儿说话已经开始有些打哆嗦。 “这一次哀家便不追究你父亲养女无方的罪过,之后三日你每日午时便来昭宁宫跪着,好好忏悔你的罪过。” 钟琦儿被人抬出了宫,白茜看了眼地上的血渍,冲着一旁的宫人摆了摆手。 “娘娘还是选择了护着钟琦儿。” 若非如此,为何会让她接连三日都来昭宁宫跪着。 这是在防止世家的人去找钟琦儿报仇。 “钟琦儿虽本就刁蛮,可这一次到底是我们利用了她。”姜瑜缓缓叹了口气,她设想的钟琦儿可能会同秦可儿和孙姝发生口角,但并未想过会钟琦儿直接把人推下湖水。 “这次哀家会让她彻底收敛性子,不然......” 总有一天钟家要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 同一时间,太和殿。 “这么说,今日是太后娘娘特地让琦儿也来这赏菊宴的?” 隗若稍稍一想便想通了事情的关节,“今日那陈家和邱家瞧起来都有古怪,臣这就去彻查。” “等等。” 顾清衍看着隗若,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隗相,你这个义妹今日可真是惊掉朕的下巴。”钟琦儿推人下水的场面浮现在顾清衍面前,“母后今日是护住了她,可若是有下次......” “臣明白。” 隗若垂了垂眼眸,义父对于钟琦儿面上严厉,实则溺爱。 不然自己这几年也不会拿钟琦儿毫无半点法子。 “行了,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母后那边应当有更好的法子。” 顾清衍翻开了折子,“至于陈家和邱家,朕已经交给舅舅和舅母去查了,父皇那边也会派人去查,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隗相去做。” “皇上请吩咐。” “明日让钟家去孙小姐下榻的地方亲自道歉。”顾清衍眼神闪着诡异的光芒,“记住,声势一定要浩大,并且要叫上陈夫人和邱夫人一同去。” “就说......请她们帮忙说和。” “说和?” “隗相,只要这两位夫人跟上,想来孙小姐不会不见你们。” 邱府。 “夫人今日替那孙小姐说话了?”回府后邱御史便听说了白日赏菊宴的事情,乐呵呵的看着自家夫人,“夫人果然有御史夫人之风。” 邱夫人闻言瞬间红了脸,“老爷又在笑话妾身了,妾身今日本也不愿出这个风头,只是若真让钟小姐再把孙小姐推下水,大渝就不好收场了。” “夫人大智若愚。” 邱夫人替邱御史换下了官服,“若是妾身,明日定要狠狠参钟家一本,只有把态度摆出来了,这件事情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去写折子。” 看着邱御史匆匆去往书房的身影,邱夫人笑的露出了眼角的皱纹,连一旁的婢女脸上也都是真诚的笑意。 “夫人今日可真是在京城扬名了。” “日后这样的话要慎言。”邱夫人脸色认真了几分,“只怕接下来几日全府上下都要更加谨慎才是。” ...... 次日。 当马车在邱府门外停下时,邱夫人都有些没缓过神来。 再次回神,已经来到了孙姝住着的宅院外面。 “今日冒昧请两位夫人一同前来,是因为在下着实没有脸单独求见孙小姐。”钟乌亦叹了口气,“但这错不能不赔啊。” “钟大人说的是,那我们便进去吧。” 邱夫人轻声开口,在进府的时候邱夫人余光扫到身边的陈夫人,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这陈夫人好像对这里很是熟稔的样子? “陈夫人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邱夫人轻声开口,陈夫人闻言脸色僵了僵,“这处宅子也是我家老爷督办的,所以熟悉些。” “原来如此。” 接下来,陈夫人的小动作频频出现,邱夫人脸上的笑都有些勉强,出了宅院后便立刻回了邱府。 昭宁宫。 “娘娘,邱夫人回府后便称病了。” 听着万吉的话,姜瑜弯了弯嘴角,“这位邱夫人倒是个聪明人。” 心细如发还懂得审时度势。 “盯着陈家,陈家一定和世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万吉刚走出屋子,顾临便匆匆归来,换了衣服后便搂住了姜瑜,“阿瑜,我把陈平调查了个遍,此人是因治水有功被调来都城的。” 姜瑜闻言眼神一闪,“之前并未关注过此人。” “此人看起来和善敦实,又因修建水坝有功升为工部尚书,这四年来政绩斐然。” 顾临想来都觉得心悸,这样的一头狼竟然被养在身边四年,藏得如此之深。 “陈平虽然不妥,但如今还无确切证据,阿临,我们不能心急。” 姜瑜卸下了心神,慵懒的靠在顾临的胸膛上。 “这几日肚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顾临伸手抚上了姜瑜的肚子,“回来的路上我特地去求了一枚平安符,给你肚子里的小家伙。” 不仅要自己平安落地,更重要的是,要保娘亲顺利无忧。 第341章 陈平!巨大的阴谋开始现形 “姝姐姐,你醒了!” 秦可儿见孙姝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你终于醒了,昨日她们走了之后你便再次陷入昏迷,真把我担心坏了。” 孙姝见状回忆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情,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 “那个钟琦儿,竟然敢直接......咳咳咳......直接推我下水。”孙姝紧紧地抓着秦可儿的衣袖,“那个钟琦儿可有被赐死?” 秦可儿闻言面露犹豫,缓缓地摇了摇头。 “什么!” 孙姝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双眼忍不住瞪大,一个把她推下水的人,竟然没有被赐死? “姝姐姐莫要生气,太后让那钟琦儿一连三天都进宫在昭宁宫外跪着,昨日钟家也亲自来同你道歉。”秦可儿自然也知晓话语的苍白,可眼前的情况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姜瑜的一招让钟琦儿连跪三日,堵死了她们想要钟琦儿命的路。 “我要修书一封给父亲,让父亲知晓大渝的所作所为。” 孙姝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着,来大渝之前的自信荡然无存。 “姝姐姐,若是孙家主知晓此事,会让你离开大渝回家吗?”秦可儿轻声开口,她好生奇怪,纵使已经猜到渝帝并非真心想同他们和亲。 可还是不愿就这样空手而归。 “可儿,你该不会是......” 孙姝看了秦可儿一眼,眼中划过了一抹晦涩。 位居世家之首的秦家主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精心养大的女儿竟然对敌人一见钟情。 ...... 同一时间,陈府。 “老爷,秦小姐和孙小姐那边如何了?”见陈平回来,陈夫人立刻走上前去,“昨日妾身见孙小姐面色惨白,想来也......” “够了。” 陈平脸色难看的厉害,“赏菊宴上,你就不该出言替她们说话。” 听到陈平的话后,陈夫人想要伸手替陈平宽衣的动作顿在了原地,“老爷,当时若是妾身不开口,只怕孙小姐都要命丧当场了。” “你以为暗处里的眼睛都是瞎的?” 陈平重重的叹了口气,“昨日邱夫人一回府便称病,你仔仔细细同我说昨日的始末,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陈夫人见状也被陈平这副模样被吓到,连忙断断续续的把昨日的事情讲了一遍。 而后陈平便陷入了沉默中。 “老爷,妾身是不是做错了......那妾身也同邱夫人一样称病......” “不,你从明日开始每天都要去看孙小姐。” 陈平盯着陈夫人的眸子,“记住,要装作想要攀附孙小姐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救得了整个陈家。” “我......会的,我会的。” 不知为何,陈夫人在陈平眼神中看到了一抹狠绝,让她不由自主的心悸。 “老爷,我们要不要给那边写信?” 书房内,从暗处缓缓走出一名暗卫,陈平也毫不惊讶,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先不必去信,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那边一定会得到消息。” 陈平意味深长的打开了一个小匣子,里面莹白的瓷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夫人好像误会了,以为老爷您亲近的是秦家和孙家。” “嗤——” 陈平闻言嗤笑出声,“秦家和孙家势力不容小觑,如此让皇上先对付这两家也是好事一桩,只是......” 如今他只怕是已经被盯上了,若想要完全摆脱嫌疑,势必要舍去那个蠢妇人。 ...... 钟琦儿在昭宁宫跪足了三日,到第三日的时候,双膝已经肿成馒头。 “你已经跪足了三日,哀家再问你一次,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还会推人下水吗?” “会。” 钟琦儿毫无半分犹疑,让一旁的万吉都忍不住瞠目。 “就算隗若哥哥不喜欢臣女,可他就是钟家人,欺负他就是不行,对他起坏心思也不行。” 看着这样的钟琦儿,姜瑜突然笑了。 “那凌云苑的郭思鸢可有对隗若起坏心思?” 钟琦儿闻言猛地抬头,太后娘娘知道她也参与那场谣言里了? “钟琦儿,有的时候要多摸摸自己的良心。” 姜瑜伸手抚了抚钟琦儿的脸,带着些许温热的佛珠让钟琦儿浑身一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一次恐惧的牙齿都在打颤。 “此次作罢,若之后你因为私欲对无辜之人出手,钟琦儿,哀家可饶不了你。” “臣女......臣女知道了。” “回去之后禁足在钟府,若无哀家的旨意不许踏出钟府一步。” 忍着膝盖的剧痛,钟琦儿灰溜溜的被抬出了昭宁宫。 傍晚,听说了这段插曲的顾清衍眨巴着眼睛,“经母后这么一吓,钟琦儿应当也老实了。” “哀家是怕她再次对凌云苑出手,这个钟琦儿,真是个异类。” 姜瑜张开嘴把顾临喂过来的膳食吃进嘴里,身后靠着软垫,慵懒的闭上了眸子。 看在隗若的份上,她才会吓一吓钟琦儿,若非如此,她当真是懒得插手。 “赏菊宴上的事情应当已经传出大渝了。” 顾临慢条斯理的开口,“孙家应当也要有所反应了。” “又该头痛了。”顾清衍皱巴着一张脸,“还有那陈平的夫人,今日又跑去看孙姝,把孩儿弄得一头雾水。” 话语间,姜瑜勾了勾嘴角。 双眼缓缓睁开,眼神满是深意。 “看来是要乱起来了。乱起来才好,若是跟之前那样风平浪静,那才让人心里不安生。” 那个陈平,她直觉觉得不简单。 就在顾清衍准备离开昭宁宫之际,凌海急匆匆的赶来,“主上,夫人,小主子,这是一封加急的信,从珞洺而来。” “珞洺?” 姜瑜面露疑惑,从珞洺加急送来的信,珞洺如今不是只剩云惠了吗? 信被凌海呈了上来,信封上云惠熟悉的字让姜瑜双眼猛地一缩。 待看完信后,三人久久未出一言,脸色都极为严肃。 第342章 真假陈平 珞洺。 “家主,夜深了,该就寝了。” 昔日云家热闹繁华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云惠并未搬到云执先前的院子,反而是搬到了茗花水榭。 云惠遣散了云家超过半数的仆从,正式接管了云家。 “算算日子,大渝太后应当已经收到信了吧。” 云惠如同先前姜瑜一样窝在湖边的躺椅上,身上穿着已故亡母最喜的青衣。 “算算日子是该收到了。”立侍着的婢女眉眼皆是担忧,“只是那盒子里的东西被您在暗格中找到,想来也是对云家极为重要之物,您看也不看就这样交出去......” “无妨。” 月色下,云惠悄然展眉。 “如今的日子于我而言已是最好,那些东西现在的云家不愿沾染。”云惠的声音竟然有几分脱俗的意味,“若是能帮上大渝,他们也会对墨儿好些。” “可是家主,您如今正是风华正茂,整日待在茗花水榭里一身青衣,奴婢都心疼您。” 云惠闻言笑出了声,“这样的好日子,我以前连盼都不敢盼。” 但愿那封信会对大渝皇太后他们有用。 ...... 这一夜,姜瑜几人都没有睡安稳。 “顾临,你说云惠信上画的东西是真是假?”一大早姜瑜便毫无睡意,反复的看着云惠寄过来的信。 “画里应当画的是福山崖涨水前下面的布置。” 顾临脸色也认真了几分,“想来应当是云执在设置机关的时候留下了后手,用以要挟其他世家。” “有兵马安置的地方,至少秦家是参与了的。” 姜瑜细细的看着信上的画,乌泱泱的这一片应当都是兵马,大魏......一定同世家有所勾结。 “大魏既然和世家勾结,为何当年大魏灭国之际,这些世家却无人出手相救?” 顾临伸手指了指画上的一处,“若是我没记错,如今福山崖的这里是空的。” 姜瑜和顾临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都同时骤缩。 “他们挖走了大魏的东西。” “阿瑜,若当真如此,世家的实力应当是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甚至有些我们从未知晓的东西。” 早朝后,顾清衍也匆匆来到了昭宁宫。 “所以世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通过各种手段,从其他国家获取资源。”顾清衍脸色铁青,“这样浩大的工程,岂是秦家一家能办得到的。” 姜瑜冷笑出声,“想要瞒天过海,就需要云执的机关之术,所以云执不敢多言福山崖之事,怕牵引出这些事情,但云执又留下了证据。” 好一群自诩风流的世家之辈,不也是打着一统天下之心? “就是不知真到了那日,他们四家谁成为天下之主?” 姜瑜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我们之前小瞧这些世家了。” ...... 十月。 姜瑜肚子里的孩子正好满一个月,梅褚每日都来昭宁宫为姜瑜请脉。 “哀家的身子可有异常?” “回太后娘娘,胎相平稳,并无大碍。”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梅褚的头上已经生出了些许白发,姜瑜见状眼神微闪,“梅褚,你怎么生白发了?” “臣......”梅褚缓缓开口,“臣一日弄不明白娘娘的虚症是如何好的,臣一日就睡不安稳。” “人生黑痣也是常事,这颗黑痣兴许并无什么异常,可娘娘体内的虚症臣之前调理几年都未果,如今骤然好转,臣实在放心不下。” “可虚症好转不是好事吗?” 姜瑜攥紧了佛珠,“如今哀家胎相平稳,脉象稳健有力,难不成你直觉这虚症好转有异?” 梅褚闻言沉默了片刻,就是这几息的间隔,让姜瑜明白了什么。 “梅褚,莫要太紧张,兴许是好事。” 姜瑜扯了扯嘴角,“哀家相信你的医术,也相信上天既然给了哀家一个孩子,就一定会让哀家把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梅褚走后,姜瑜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姜鹤来到昭宁宫。 “娘娘,臣明日将会启程去探查原来的大魏境内铁矿数量。”姜鹤抿了抿嘴,“娘娘要保重凤体。” “兄长,此次你当微服私访,不要暴露身份。” 姜瑜轻轻的笑着,“我就待在昭宁宫里,定然是平平安安的。” 姜鹤又同姜瑜说了一会儿话后方才离开,姜鹤离开后,姜瑜回到了书桌前,来回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娘娘可是觉得有异?” “万吉,那陈平是靠治水有功升任工部尚书的,其妻在赏菊宴上露出端倪。”姜瑜自顾自的说道,“治水......哀家总觉得前不久也提到了治水。”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条绳子在把许多事情串联在一起。 忽的,姜瑜反应了过来。 “把凌云苑的女子身份册子拿来。” 翻阅到郭思鸢那一页时,姜瑜身子猛地一颤,郭思鸢生在荆州,而陈平治水有功的地方,也是荆州。 这是巧合吗? 想到郭思鸢试卷上精妙绝伦的治水法子,姜瑜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召郭思鸢进宫,哀家要见她。” ...... “民女拜见太后娘娘。” 郭思鸢仍然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可姜瑜却一言不发的盯着郭思鸢,半炷香后,郭思鸢脸色终于变了。 “你认识工部尚书陈平?” “认识。” 简单两个字,让一旁的万吉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说说吧。” 此时的姜瑜脸上毫无之前的和善之色,眼前的郭思鸢让她都看不透了。 “并非有意欺瞒太后娘娘,先前太后娘娘允我一件事情,本来是想等那个时候再告诉太后娘娘的。” 郭思鸢苦笑了几分,“因我眼下只是一介布衣女子,说出的话无足轻重,想着到那时,说出的话应当会让娘娘和皇上信上几分。” “你想说的,和陈平有关。”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娘娘仅凭同样来自荆州就断定我和陈平有关,实在是让人佩服。” 郭思鸢突然往前走了几小步,“若是我说,如今的陈平并非之前的陈平,娘娘会相信吗?” 第343章 孙家的怒火,钟琦儿被刺 “什么?” 饶是姜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郭思鸢的话后还是浑身一震。 “太后娘娘,恕民女无礼,民女当真想知道您是如何断定我同那陈平相识。” 听到这里,姜瑜目光闪了闪。 “大渝深受水患所扰,若非如此,陈平不会那么快就被提拔为工部尚书。” 姜瑜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你也深知这点,所以在试卷上花了大量的篇幅,去写治水的法子,写的精妙绝伦,你笃定哀家或者皇上会注意到你。” “你是凌云苑的人,所以大概率召见你的,是哀家。” 郭思鸢动了动嘴角,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先前凌云苑莫名被下毒的事情,还有前不久凌云苑被造谣生事之人团团围住的事情,都应当同陈平脱不开干系,郭思鸢,陈平想除掉你。” “太后娘娘!” 郭思鸢跪了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几近凝固。 “其实这一切都是哀家的猜测,哀家从不相信巧合。” “臣女死罪。” 一滴眼泪从郭思鸢眼角滑落,又重重的砸向了地面。 “你先是利用哀家,又是利用同隗若比拼,为什么?那陈平究竟有何不妥?” “娘娘,陈平并非真的陈平,真正的陈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郭思鸢说完这句话后已是泪流满面。 荆州人杰地灵,百姓生活富足,唯有每年汛期,是荆州的噩梦。 “我生在水边,常常遇到陈大人,陈大人见我时常捧着书,便让我写字给他看。”提起记忆里的陈平,郭思鸢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柔和,“他见我写的一手好字,又对水流情况了如指掌,便让我跟在他身边做记录小厮。”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四年前,那段时间娘亲生病,她告假近一个月。 “所以,你察觉到了现在陈平的不妥之处?” 姜瑜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测,但依然觉得心惊,能悄无声息的取代另一个人,想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两人虽然很像,但也很不一样。”郭思鸢吸了吸鼻子,“我是做记录的,前后说话习惯的差别是骗不了人的。” “太后娘娘,那些册子我都带来了,就放在凌云苑。” “所以你埋头苦读,是想要替陈平鸣冤?”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瑜心里莫名有了几分失望。 “非也。” “读书是民女一生所好,如今科举也是为了能为大渝百姓做更多的事情。陈大人含冤,民女该替他伸冤。” “好一个为民做事。” 姜瑜亲手把郭思鸢扶了起来,“哀家要看那些册子。” 四年前,这个特殊的节点。 大渝到底被暗中布置了多少钉子? ...... 另一边,收到消息后的孙家家主彻底震怒。 “放肆!我姝儿从小到大连油皮都没破过,刚到大渝这才多久,就被人生生推下湖水,那下手之人竟没被处死。” 孙家家主气的直喘粗气,这简直是在打孙家的脸。 “父亲,这大渝实在是太过分了,必须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孙材眼神深邃,“要让大渝知晓我们孙家并非只是香料之家。” 孙家家主闻言快速走到书桌旁,提笔便写下了三封书信。 “分别寄往大渝,秦家和宫家。” “父亲,那裴家那边......”孙材接过三封信,开口问道。 “嗤,裴家不过是一个药袋子。”孙家家主扯了扯嘴角,“你记住,裴家和其他几家早有约定,裴家给我们提供我们需要的毒和药,我们会在裴家遇难之时派兵相助。” “毒和药?” “你以为,裴家当真那般清白?” 他孙材最看不上不是云家,而是裴家。 等到孙材离开书房后,孙家家主沉思了许久,“来人。” 深夜,几名暗卫快速出现,又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朝着大渝的方向而去。 而同一时间的裴家。 裴家家主窝在躺椅上,手里还抱着一只黑猫,黑猫眼神泛着棕色的诡异光芒。 “家主,陈平可能要暴露了。” “蠢货!” 裴家家主缓缓开口,手不断地给黑猫顺毛,“现在估计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要不要......”属下边说边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先不急,陈平是个重要的棋子,不到最后一步,我不想放弃。” “属下明白,属下会告诉陈平那边的人,一有不测立刻动手。” 忽的,屋外传来一阵动静。 “父亲!”裴芷人未至声先到。 裴家家主闻言脸色立刻转为和善,“芷儿来了。” “父亲,孩儿听说孙姝在大渝被推下水了?”裴芷来的着急,气息还有些不稳,“那孙家会不会直接同大渝动手?” “芷儿,那是孙家的事情,又不是世家的事情。” 裴家家主怀里的黑猫突然叫了一声,把裴芷吓得一愣,“父亲何时养的猫儿?” “少主,是属下见这猫儿浑身黑毛,便抱了回来。” 裴芷闻言也没多问,只再次开口,“父亲,孩儿总觉得如今大渝和世家已经快要连最基本的平衡都维持不住了。” “若真到开战之时,我们裴家无兵无卒,该如何是好?” “傻孩子,无兵无卒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弱。” 裴芷闻言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裴家家主已经开始但笑不语。 次日。 姜瑜因陈平的事情睡得晚些,今日便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 醒来的时候,万吉已经在屋外急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发生了何事?” “娘娘,钟琦儿遇刺。”万吉看了一眼姜瑜的脸色,“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 “呆在钟府怎么可能遇刺?” 忽的,姜瑜意识到了什么,“钟琦儿偷溜出钟府了?” “正是。” “自寻死路。”姜瑜脸色紧绷,连在府里老老实实待着都做不到。 “娘娘莫急。” “伤势如何了?” “回娘娘,梅大人也已经过去钟府了。” 姜瑜闻言沉默了片刻,若不是伤重,怎可能会让梅褚出马? 第344章 怀孕的人不宜杀生? “万吉,你亲自去钟府一趟。” 姜瑜没好气的开口,把钟琦儿关在钟府本身就有保护她的意思,这下倒好,自寻死路跑出去,孙家知晓孙姝的事情后能不派人盯着她? “奴才这就去。” 看着万吉离开的背影,凌嬷嬷端上了一碗参汤,“娘娘凤体为重,先喝些参汤压压惊。” “若钟琦儿真出了事儿,那就麻烦了。” 姜瑜在凌嬷嬷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眼里闪过了一抹无奈,陈平的事情还没处理好,钟琦儿这边又出乱子。 “照老奴看,那钟小姐未免过于任性了些,当初娘娘直接下了懿旨禁足,偷跑出府岂非明目张胆的抗旨?这难道不是把整个钟家都拖入泥潭?” 凌嬷嬷的话让姜瑜手中的汤羹猛地一顿。 “嬷嬷,你方才说什么?” “老奴......”凌嬷嬷见姜瑜一脸严肃,也有些拿捏不准姜瑜问的到底是哪一句话。 “上次在昭宁宫,哀家提到钟家的时候钟琦儿显然一副担忧的样子,又怎会平白无故的偷溜出府?” 姜瑜把手中汤碗放在桌子上,清亮的碰撞声让凌嬷嬷心尖一颤。 “内里一定有问题。” 万吉去钟府一趟也带回来了钟琦儿现下的情况,受重伤昏迷不醒,就连梅褚也并无十足把握能把钟琦儿救过来。 得知这一消息后的姜瑜更加沉默了。 “母后。” 顾清衍来到了昭宁宫,“此次一定是孙家出的手。” “孙家咽不下这口气能理解,可孙家是用的什么法子让钟琦儿离开钟府,这里面可大有说法。” 姜瑜攥紧了手中的佛珠,“阿衍,好好去查查。” “母后的意思是......” 顾清衍也迅速明白了姜瑜的意思,“母后,父皇还没回来吗?” “你父皇在查陈平的事情,最近也都是早出晚归。” 姜瑜见顾清衍一脸紧张,放松了自己的表情。 “如今风波渐起,我们也能找到下手的头绪,总比之前毫无头绪的好。” 顾清衍闻言抿了抿嘴角,“母后,舅舅那边也还没有传信回来,我有些担心。” “是啊,都已经有六七日了,还是没有书信传来。” 提及姜鹤,姜瑜本来放松下来的嘴角又立刻紧绷了起来。 想着世家的事情,眼神中也渐渐流露出了一抹凶狠。 ...... 都城最为繁华的一处酒楼里,陈平正在被几位朝臣簇拥着从二楼往下走。 “陈大人,今日得您几句点拨,下官真是茅塞顿开啊。” 一位鼻尖发红的朝臣讨好的笑着,“这宁明楼里的胡姬跳舞最是出彩,陈大人不若留下来多待一会儿,再有半个时辰那些胡姬便会出来跳舞了。” 陈平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不了,若是还不归家,只怕是夫人要等着急了。” “陈大人和夫人当真是夫妻情深,令在下羡慕不已啊。” “听说陈夫人每日都去看望孙小姐,这......所谓何故啊。”一道显眼的声音响起,陈平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目光缓缓看向来人。 “常庆,你不是应该在军营吗?” 见是常庆这个混不吝,陈平身边的几个朝臣都嘴里直发苦,竟然遇到了这个煞神! “你管老子在哪里?” 常庆用力拍了拍桌子,“陈平,你身为工部尚书,去舔着个脸去看望世家小姐算什么道理,难不成你陈平早就同孙家勾结起来了。” “常将军慎言!” 陈平义正辞严的开口,“夫人去看望孙小姐,只是因为那日赏菊宴结缘,也不想在世家面前失了我大渝风范而已。” “可笑,你陈平能代表我大渝风范?” 常庆句句专门往陈平的心窝子上捅刀,没一会儿,常庆便和陈平一拨人吵了起来。 酒楼的管事见是两位大人吵架,也吓得不敢上前劝和,只双腿发软的朝着一处角落里看着。 “常庆,你莫要觉得你是定远侯的心腹就可以无法无天!”被骂了上下九族,陈平饶是有再好的定力也忍不住出言开口,“你无凭无据污蔑本官,是要获罪的。” “获罪?本将军不屑跟你这个攀附世家之人说话。” “常庆,你欺人太甚。” 很快,两方便动起了手。 混乱间,常庆悄悄用了巧劲儿把茶盏直直朝着一个角落扔去,角落里的屏风应声倒地,屏风后面的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太上皇!” 顾临一头标志性的白发让所有人的心肝都颤了颤,整个酒楼立刻安静了下来,连掉根针就能听到。 “今日这里倒是热闹,陈爱卿还不快些回府,若是晚了,夫人该等急了。” 顾临的话让陈平咽了咽口水,连忙把自己方才同常庆对骂的话回忆了一遍。 而后,陈平整个人脸色惨白。 “太上皇,臣不辱使命!” 回到皇宫,常庆屁颠屁颠的跟在顾临身后。 “今日套了陈平这么多话,想必陈平背后的人一定会动除掉他的心思。”顾临扫了常庆一眼,“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让陈平开口。” “太上皇放心,交给臣便是。” 顾临闻言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朝着昭宁宫走去。 ...... 回到昭宁宫后,顾临先是换下外衫,而后才走进内室拥住姜瑜。 “阿瑜,怎么还没睡?” 姜瑜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顾临的声音,自动转了个身窝进了顾临的怀里,“回来啦?” “对,处理了一些事情所以回来的晚了些,今日身子没觉得不舒服吧?” 看着姜瑜消瘦了几分的脸,顾临有些心疼。 “最近事情太多,都没办法让你好好养胎,希望肚子里的孩儿懂事些,可莫要闹腾你。” 姜瑜闻言扬了扬嘴角,“顾临,我听说民间有女子怀孕不能杀生的说法。” 顾临轻笑出声,伸手放在了姜瑜的肚子上,“我自是不信这样的说法。” “阿瑜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若是被腹中孩子所禁锢,那我宁可舍了孩子。” “胡说什么。” 姜瑜拍了拍顾临的手,“孩子和大渝,自然是都要的。” 这有些人啊,也是该杀的。 第345章 隗若醉酒,在意的发疯 次日。 一道来自昭宁宫的问责旨意到了钟家。 “太后娘娘懿旨:钟琦儿抗旨不遵,即可挪至寺庙养伤,身边侍从皆数杖毙。” 万吉的声音落下,院子里的钟乌亦和钟敏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万公公,琦儿还未醒来,现下就挪至寺庙......” “钟大人是想再次抗旨?” 万吉的表情让钟乌亦有些不敢与之对视,眼睁睁的看着钟琦儿被万吉带来的太监们一并抬走,周围侍奉的丫鬟婆子都撕心裂肺的求着钟乌亦。 但仍旧都被万吉带来的人给拎出了钟府。 钟府外面连一个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都被这浩大的声势给吓到了。 “万公公,这些侍从是......” “这个就不劳钟大人费心,本公会把这些人拉去乱葬岗的,娘娘也是念着钟大人不忍下手,这才让本公代为动手。” 万吉的声音尖细,钟敏后背都开始沁出了虚汗。 直到万吉带着人离开,钟敏方才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爹,琦儿就这样被带走了?未嫁之身被带至寺庙,琦儿这辈子就毁了。”钟敏双眼有些泛红,“孩儿就这么一个妹妹,如今生死未卜却被带走......” “住嘴!” 钟乌亦一向冷静,但现下牙齿都在打颤。 “你可知太后娘娘几乎没有亲自出手过?” 钟乌亦眼前都有些发黑,“敏儿,这次太后娘娘直接下旨处死钟家奴仆,势必是动了真怒,我钟家危矣。” “那......那该怎么办?爹,我当真不知琦儿为何要趁着夜色偷溜出去啊。” “敏儿,你亲自去求隗若,求隗若拉我们钟家一把。” 钟乌亦抓紧了钟敏的肩膀,“现在就去,快去!” 他养了隗若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在钟家落难的时候,让隗若伸手拉一把吗? ...... 隗府。 “老爷,钟公子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书房内,隗若拿着书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书桌上的另一处,压着一封来自昭宁宫的信。 自从隗若官居右相后,钟敏见到隗若便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时间久了,钟敏便故意躲开不与隗若碰面。 “你要见本相。” 隗若的声音一想起,钟敏的气场便自动削减了几分,“若是因为钟琦儿,慢走不送。” “隗若,琦儿到底也是你妹妹。” 钟敏大着胆子开口,“太后娘娘直接下旨把琦儿带走了,而且还是带去寺庙那样的地方,琦儿日后还能有什么好的姻缘。还有琦儿身边的侍从,都被杖毙了。” “抗旨不尊,你钟敏如今项上人头还在,已经是太后娘娘额外开恩了。” “隗若,隗相,算我求求你,你就念在我爹当初收留你的份儿上,替钟家求求情。” 钟敏额头的青筋暴起,“就算你现在分府独住,也始终断不开和钟家的关系,如今钟家被太后娘娘所不喜,你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本相只会帮你们求一件事情。” 隗若缓缓开口,“是替钟琦儿求,还是替钟家求,你得想好了。” 一个时辰后,钟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隗府。 而几乎同一时间,那些被带走的钟家侍从被关进了皇宫内的暗牢里。 姜瑜的身影缓缓出现。 “现在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次活命的机会。” 姜瑜的声音响起,在众人耳中却犹如催命的咒语。 “钟琦儿不会无缘无故的偷溜出府,你们都给哀家好好想想当时是谁在钟琦儿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只要找出那个人,其他人便都能活命。” “但若是找不出来,你们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姜瑜目光扫视了一圈,在众人脸上看到了惊恐的表情。 “一炷香后,万吉,每隔一刻钟便杀一个人,直到杀光这些人为止。” “奴才遵旨。” ...... “暗牢潮湿,娘娘何不让老奴替您过来。” 路上,凌嬷嬷始终关注着姜瑜,生怕姜瑜身子有所不适。 “嬷嬷,只有哀家亲自来,才能起到想要的效果。”姜瑜坐在软轿上,“哀家思来想去,这钟琦儿身边一定有孙家的内奸。” 即使不是内奸,也是收了孙家的好处。 回到昭宁宫的时候,姜瑜便看到了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嬷嬷,那是不是迎志还有隗若身边的小厮?” “回太后娘娘,瞧着正是。” “召他们上前来。” 迎志见到姜瑜后便如同见到了再生爹娘一般,“太后娘娘,隗相一个时辰前进宫来寻皇上,如今和皇上两人在太和殿......喝酒。” 一旁隗若的小厮也垂着脑袋,自家右相跑进宫来找皇上喝酒,若是太后怪罪下来...... 一想到这里,小厮的心里更多了几分慌乱。 “无妨,让他们君臣二人喝吧。” 姜瑜的话让两人都惊了一瞬,“去多准备些醒酒汤。” ...... 太和殿。 说是共饮,但其实是隗若单方面的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对面坐着的顾清衍看着很快见底的酒壶,眼里露出了一抹担忧。 “先生。” 熟悉的称呼响起,隗若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今日钟敏求臣,让臣在太后面前替钟家求情。” 多可笑啊,不是替钟琦儿求情,而是替钟家求情。 明明钟乌亦和钟敏是那般的疼爱钟琦儿,平日里任由钟琦儿胡作非为。 “朕和母后都未曾在意钟家,先生,母后此举是想弄清钟琦儿身边同孙家勾结之人,先生不必在意。” 又是一杯酒入肚,隗若缓缓摇了摇头。 “皇上,您不懂。” 事关太后娘娘,他怎能不在意。 他在意,在意的快要疯了。 “又给......又给太后娘娘惹麻烦了......”隗若已经开始有些醉了,说话舌头都在打结,“钟琦儿的事,都是因为我......” “先生......” “是我没有管教好钟琦儿,我对钟家心软了,皇上......” 第346章 骨肉亲情 “先生,这完全同您没关系啊。” 顾清衍正欲开口解释,告诉隗若被钟琦儿缠上并非隗若的过错,可当顾清衍看到隗若眼角的晶莹时,生生的止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先生......好像难过的不止是这些...... “臣同钟家说了,这次替钟家求情后,就还了钟家的恩情。”隗若说话慢吞吞的,“此后,臣就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呼——” 隗若又想要给自己倒酒,却发现了酒壶已空,“瞧我,都忘了给皇上倒酒了。” “先生,喝的太多会伤身。” “今夜月圆,是个团圆的日子。”隗若看着顾清衍,痴痴的笑了,“我曾无数次感恩上天,皇上。” 他无数次感谢上天把顾清衍送到了娘娘身边,若非如此,他不敢想象娘娘该如何从那样的泥泞中走出来。 “我这条命,都是大渝的,是皇上的。” 隗若絮絮叨叨的说着,顾清衍始终坐的笔直,听着隗若的每一句话。 纵使是已经醉到神志不清,可隗若嘴里却没有吐出半句对姜瑜不利的话。 看似疯狂,却又克制到了极点。 最后,隗若彻底不胜酒力倒在了桌子上,顾清衍一声不吭的站起来,扶着隗若起身朝着太和殿外走去,屋门一开,顾临的身影便出现在顾清衍的视线中。 那一瞬,吓得顾清衍差点要把扶着的隗若给扔出去。 “父皇怎么在这里?” 顾清衍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莫名的心虚,但又转念一想,他和先生什么都没说,为何要心虚? “听你母后说隗相在这里同你对饮,所以过来看看。” 顾临边说边看了隗若一眼。 “既然喝完了,凌海,送隗相回府。” 顾临转身离开后,迎志吓得都快要站不稳,顾清衍眼神一缩,“迎志,方才怎么了?” “回皇上,太上皇在这里站了许久,手一直在摩挲着剑鞘。” 顾清衍闻言心里也是一咯噔,只怕若是方才先生若是有一句话逾越,父皇手里的剑便已经见血了。 先生是大渝的肱骨,但父皇是母后的夫君。 有些东西他可以当做不知道,但父皇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想到这里,顾清衍忍不住叹了口气。 ...... 昭宁宫。 “顾临,你......你心里就没点谱吗?” 顾临一回到昭宁宫便欺身而上,把姜瑜狠狠折腾了一通却又在关键时候停住,“阿瑜,我问过梅褚了,满三个月之后就可以......” “你!” 姜瑜脸色通红,“孩子现在还不到两个月,你今日怎么这般奇怪?” “没事。” 顾临有些僵硬的开口,“我去冲个凉水澡。” 一炷香后,顾临再次折返,把姜瑜整个人搂进怀里,彷佛要把姜瑜嵌入骨血之中。 “阿瑜,这辈子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我。” “谁说要离开你了。”姜瑜没好气的开口,“快松开,别勒到孩子。” “生同衾死同穴,阿瑜,你得答应我。” “答应你便是。” 顾临不厌其烦的讨要着姜瑜的承诺,直到姜瑜迷迷糊糊的陷入沉睡,顾临的双眼里都还没有半分睡意。 隗若...... 顾临的大脑开始高速转动,几乎把京城的贵女想了个遍。 这个隗若,必须得给他赐婚才能放心。 次日。 隗若睡醒起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在听小厮说完昨日的事情后更是脸色惨白。 “老爷,昨日奴才瞧太上皇的脸色很是不好,会不会......” “无事。” 隗若忍住了胃里的翻涌,“去把后院收拾收拾吧。” “啊——” 小厮闻言嘴直接长成了鸡蛋,收拾后院?后院可是女眷住着的地方,如今府里哪里来的女眷。 “让你收拾就快去收拾。” 说罢,隗若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昨日他失态了,只怕太上皇不会轻易放过他。 罢了,罢了。 ...... “你就是岚语?听着名字倒是文雅。” 姜瑜的声音响起,被称为岚语的丫鬟却被吓得直打哆嗦。 “太后娘娘问话,你敢不答?”万吉也跟着扯了一嗓子,岚语连忙磕起了头,“奴婢岚语,拜见太后娘娘。” “他们都说钟琦儿最信任你,钟琦儿溜出府的那晚,只有你始终在她旁边伺候。”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瞧你,这样说哀家可就不爱听了。”姜瑜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哀家的耐心有限,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奴婢真的......” “来人,把凌霄阁的十八刑都让岚语尝尝滋味儿。”姜瑜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听岚语的狡辩,直接开口。 “是,听说那凌霄阁的十八刑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断人膝盖,穿人手指。”万吉喋喋的笑着,“岚语姑娘,请吧。” 岚语挣扎着却还是被万吉死死钳制,在快被拽出屋子的时候,岚语大声喊道:“我说,我全都说。” “可哀家没这耐心。” “娘娘,是有人写信告诉小姐钟家将会有灭顶之灾,并且信封里还有家主和少主的贴身玉佩,让小姐去......去郊外谈条件。” “你把信交给了钟琦儿?” “是......是我,那人给了我一块金子。还有那玉佩是假的,是奴婢画出玉佩的样子给他们,他们照着去做出来的。”岚语崩溃大哭,“娘娘,奴婢真的只是一时被蒙了心窍,求娘娘饶命啊。” “给你金子的人是何相貌可还记得?” 岚语闻言拼命点头,“记得,奴婢担心出事,所以特地观察了那人,那人右手虎口处有一颗黑痣。” “还有......那人身上有墨香,是......是上好的徽墨,隗相喜墨,所以奴婢就时常陪着小姐去买墨。” “你倒是心细。”姜瑜嗤笑出声,挥了挥手万吉便把岚语带了下去。 屋内,姜瑜突然有些沉默。 钟家放弃了钟琦儿,求隗若来找她替钟家求情。 可钟琦儿却是为了保护钟家父子才抗旨出府。 真是可笑。 第347章 各怀心思 “姝姐姐,那钟琦儿是......” 秦可儿在知道钟琦儿遇刺后便一直想要问清楚,但孙姝却始终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让秦可儿忍了又忍。 “可儿,钟琦儿抗旨在前,深夜偷溜出府遇刺也是情理之中,父亲并未同我说这些事情,应当不是父亲做的。” 孙姝慢条斯理的喝着燕窝,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瞧着大渝太后对钟家是心生嫌隙,那钟琦儿直接被拉去寺庙,姝姐姐,这也算是她的报应。” 秦可儿从孙姝手里接过汤碗,“这一遭,姐姐你可是受大罪了。” “这段时间也多谢可儿照顾我。”孙姝双眼微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姝姐姐最该感谢的不是我,应该是工部尚书陈平的夫人,瞧着时间她也快来了,我就不留在这里惹姐姐心烦了。” 秦可儿又同孙姝说笑了几句方才拿着汤碗走出屋子,走出屋子后,秦可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小姐还是觉得是孙家动的手?” “只会是孙家。”秦可儿一脸笃定,脸上也不复之前天真烂漫的模样,“孙家能在大渝都城成功下手,此事一定要写信告诉父亲。” “这几日渝帝那边有何动静?” “回小姐,并无。” 秦可儿闻言眼神微闪,顾清衍......来这么久也弄不清你的喜好,连你喜欢吃什么都打探不到,可真是神秘啊。 可越是神秘她就越是喜欢。 世家之首的嫡女,大渝的年轻帝王,本就该是最相配的。 同一时间,孙家。 “确定处理干净了?” “父亲放心,咱们的人回话说从未暴露过身份。” 孙材笃定的开口,孙家家主见状也不再多问。 至于钟琦儿的命,孙家父子两人一个都没放在心上。 ...... 几日后,梅褚匆匆进宫。 “她醒了?” 姜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哀家还以为且要等上一段时间呢。” “娘娘,应是钟小姐求生意识强,所以才能这么快醒来,只是自从醒来后便一言不发,只睁着双眼发呆。” “哀家去看看她。” 姜瑜缓缓起身,“万吉,不必准备轿撵,哀家想避开耳目。” 两个时辰后,姜瑜出现在关押钟琦儿的寺庙里。 这个寺庙名清心寺,是专门用来关押有罪的女子之处。 “钟琦儿。” 姜瑜的声音响起,钟琦儿无神的双眼才堪堪有了一丝波动。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哀家要你一字不落的说清楚。” 长达半炷香的沉寂,姜瑜也不着急,万吉给姜瑜搬来了一个软椅,姜瑜坐在软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本旧书。 翻书的声音时不时响起,钟琦儿转了转头,看着眼前的一幕。 安静而又祥和。 “我爹和我大哥有没有事?” 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开口说话,钟琦儿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本来就无事,那两枚玉佩是岚语画了样子,让外面的人照着刻出来的。”姜瑜的声音平淡,可却如同细针一样扎在钟琦儿心尖。 “我对岚语很好。” 可岚语却背叛了她。 “那晚我按照信上说的偷溜出府。”钟琦儿棉被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信上说的,只能我一人出府,我虽知晓不妥,可我不敢拿父兄的姓名相赌。” “所以我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瑜拿着书的手顿了顿。 “对我出手那人蒙的严严实实的,可我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来的,所以我的袖箭刺到了他的右腿,袖箭上被我抹了毒药,那人现在大抵在求医。” “袖箭?”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这袖箭,是朱成送给我的。”钟琦儿嘴唇极白,“他整日看似不务正业,实则是个仗义之辈,只是心性单纯容易被人利用。” “哀家会去按照你说的查。” “那人的眼型很独特,是少见的丹凤眼。” 钟琦儿咽了咽口水,她平日里最爱捣鼓妆容,所以对人的五官格外敏感。 “太后娘娘,念在我说了这么多线索的份儿上,能否放过钟家?”钟琦儿恳求着,“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抗旨的。” “若你提供的线索是真的,你的事情就不会牵连到钟家。” 说罢,姜瑜便转身离开。 留在屋子里的钟琦儿隐忍的哭着。 “娘娘并未告诉钟小姐,钟家求的并非保全她。”万吉轻声开口,“娘娘还是怜惜她。” “哀家原以为抗旨是她死性不改,可若是因为保全父兄才抗旨,哀家倒是觉得她当真有几分性情,就留在清心寺磨磨性子吧。” 至于钟家,就算她不说,时间久了,钟琦儿自己也会意识到的。 ...... 按照钟琦儿和岚语提供的线索,姜瑜很快便锁定了两人,一人是墨阁的掌柜,另一人是一位搬运货物的劳工。 “接下来的事情,母后就交给孩儿。” 顾清衍笑着开口,“母后都已经把人给找到了,至于抓人,还请母后给孩儿一个发挥的机会。” 姜瑜闻言也弯了弯嘴角,“如此便交给你了。” 看着事情有了眉目,姜瑜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也有心思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赏赏秋日美景。 “娘娘把钟琦儿的事情交给皇上,陈平的事情交给太上皇,自己在这里躲清闲了?”白茜的声音响起,姜瑜立刻便笑出了声。 “瞧着是收到兄长的信了?” “娘娘神机妙算。” 白茜把一封信交到了姜瑜手中,姜瑜看完后看向白茜,“知晓兄长无事,你这心也该落地了。” “是了,这不也进宫陪娘娘说说话儿。” 时不时有笑声传来,一旁的凌嬷嬷也忍不住弯了眉眼,若都是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 一连七八日,清心寺除了姜瑜之外都没有人去探望钟琦儿。 在一日梅褚前去把脉时,钟琦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梅大夫,我父兄为何不来这里看我?” “钟大人和钟公子许是被要事绊住脚了。” “他们出事了?太后娘娘答应过我,不会牵连到钟家的。” 见梅褚始终沉默不语,钟琦儿眼中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诧异。 第348章 陈平的绝望 “是他们不愿意来看我吗?” 钟琦儿在京中的大名梅褚也有所耳闻,这是梅褚第一次见到钟琦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钟小姐,这是你的家事,我也不便多言。” 梅褚说罢便收拾了一番药袋,“这些药方我每隔三日便会更换一次,所以喝着的时候会有所不同,钟小姐不必担忧。” 换而言之,就是没人会下毒。 “多谢梅大夫。” 此时的钟琦儿眼角已经有泪花闪过,“我还能好全吗?不,我不是怀疑您的医术,我就是想问问我还能下床,像个正常人那样走路吗?” “你的肩背中了三箭,腿上也有刀伤,三五年内是站不起来了。” 梅褚的话在钟琦儿耳朵里犹如利箭一般,“我知道了。” 梅褚的脚步正要踏出屋子,可想到方才钟琦儿的眼神,梅褚无奈的转过了身。 “三五年后,我会把你治好。” “真的?” 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睛里缓缓迸发出一道细小的光芒。 “多谢梅大夫。” 次日,梅褚亲自去了趟隗府。 “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此时的隗若并无半分之前酒醉的茫然。 梅褚来的这一路看到了许多搬运木材进来的下人,眼神微动,“隗相这是要翻新府邸?” “是了,闲来无事,所以想要翻新一下。” “我今日来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情,就是把钟琦儿的情况同隗相说一说。”梅褚扯了扯嘴角,“在钟家和隗相你之间,我觉得还是同你说比较好。” 隗若也没拒绝,听完了钟琦儿当下的情况。 “三五年,这份情我隗若欠下了,若是有需要尽管同我说。” 隗若缓缓起身,冲着梅褚抱了抱拳。 梅褚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嘴角,“我还以为那钟琦儿已经是个废子了。” 还好,还有人能惦记着她几分。 “到底是我义妹,之后还要麻烦梅大夫了。”隗若话里的意思梅褚显然听明白了,同钟家以后毫无关系,但钟琦儿,依然是义妹。 “既如此,我就告辞了。” 走出隗府的时候,梅褚抬头看了眼明媚的天空,发自内心的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 十一月初,都城的天气开始渐渐转凉。 “将军,您这段时间都很早离开军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边去。”常庆扇动着大手,“本将军自然是有要事去处理,你小子给老子老实带兵,莫要出岔子。” 说罢,常庆便大步流星的离开军营,嘴里还反复嘟囔着: 盯了陈平这么多天,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总不会是太上皇的法子不管用吧? 想到这里,常庆虎躯一颤,一巴掌打到了自己的嘴上,“呸!太上皇的法子怎会无用?” 另一边,陈平照例出府应酬。 马车的车轮缓缓开始转动,陈平在马车内闭眼假寐。 可过了一刻钟,马车依然没有停下,陈平的双眼猛地睁开,“为何还没到酒楼?” “回大人,马车未停就是还没到呢,您且耐心等上一会儿。” 意识到不对,陈平掀开车窗,看着周遭完全陌生的环境双眼一缩,“阿达,你这是要带本官去哪里?” “阿达觉得近来大人运气不好,所以自作主张带大人来上上香,可以辟邪。” “放肆,你不请示本官就私自改变本官的行程,快停下。” 陈平怒吼着,可阿达手里依旧挥舞着马鞭,马车前行的速度更快了。 “停下!” 陈平一边吼着一边观察左右,想伺机跳下马车。 可阿达却大笑出声,“大人还是莫要想着跳车,这里是山路,一不小心摔下山崖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你要背叛本官!” “本官?”阿达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您忘记了,您可不是陈平,真正的陈平已经死了,还是您亲手杀死的。” 听着阿达的话,陈平突然噤了声。 来大渝四年,他最信任的便是阿达,每每出门应酬也只带阿达一人,不曾想,阿达竟然要背叛他。 “若是让主人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阿达,你会死无全尸的。” “那是您的主人,也是我阿达的主人。” 听到阿达这句话,陈平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寒意渐升。 “主人怎么可能会杀我?” 他官居工部尚书,是主人在大渝埋下的最优秀的钉子。 当初为了让他顶替陈平,主人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如今怎么可能...... “你私自传达主人的命令。” 听到陈平这句话,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阿达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过了今日,您就是在上香途中不慎跌落山崖而亡,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为什么?”陈达目眦欲裂,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就索性让你做个明白鬼。” “因为你暴露了。” 阿达轻声开口,“是你自己让主人的心血尽数化为虚无,你已经被盯上了,太上皇,太后娘娘,皇上,哪个是好惹的?” “可我不会背叛主子!” “死人才不会背叛。” 阿达痴痴的笑着,从衣袖里缓缓抽出了一条细绳,“其实你也是个好官,但娶了个糊涂的夫人,你死后,她也得下去陪你。” 窒息感传来,陈平拼命挣扎着,脸色已经涨红。 效忠主子大半辈子,如今却被主子下令给杀死。 真是令人心寒啊。 今日阳光格外好,可陈平眼前却已经渐渐开始模糊,只听得到耳边阿达的声音,“当你当上工部尚书那一刻,你就该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这一刻,陈平绝望的流下了眼泪。 利箭穿破空气的声音响起,脖子上的束缚骤然消失。 “咳咳咳......” 陈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而后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浑身顿住,“常将军?” “老子等你很久了。” 常庆一把拽起陈平,而后快速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第349章 郭思鸢质问 “太上皇料事如神,那日酒楼过后,这陈平还当真被他主子给灭口了。” 顾临闻言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把陈平单独关押起来,然后只让郭思鸢一人去见他。” “啊?” 常庆张大了嘴巴,“太上皇您不亲自去审吗?那让臣去审,臣一定把那大刑都给用上,保证撬开陈平的嘴巴。” 而顾临闻言瞥了常庆一眼,常庆立刻如同夹紧了尾巴的狼狗一般噤了声。 “臣这就去办。” 直到离开顾临的视线之外,常庆方才颤颤巍巍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这侯爷离京查案,他只能跟在太上皇身后办事。 这本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太上皇身上的威压过于吓人,他这心脏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唉。” 常庆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朝着凌云苑而去。 “只许我去见他?” 郭思鸢听完常庆的话后有些沉默,连常庆也猜不透郭思鸢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太上皇说了,若是郭小姐也不去,那就一直关着陈平。” “多谢将军告知民女,民女需要一些时间想想。” 常庆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凌云苑。 身后,谢织晴缓缓敲了敲门。 “夫子,快请进。” 郭思鸢连忙把谢织晴给请了进来,谢织晴看着眼前消瘦了一大圈的郭思鸢,“太后娘娘两次召见你,若说第一次是因为秋闱,那第二次应当就是别的事情了。” “夫子......” 谢织晴笑着摆了摆手,“你不必告诉我原因,我今日来只是想提醒你,莫要忘记了你的初衷。” “我的初衷?”郭思鸢反复呢喃着。 “你曾说过,会成为大渝的女官,不辜负太后娘娘的期望。”谢织晴握住了郭思鸢的手,“在读书这件事面前,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已经十一月了,来年三月便是春闱,我不希望你分心。若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尽快处理好。” “夫子放心,我明白的。” 郭思鸢扯了扯嘴角,眼神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 陈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里面安静的快要把陈平给逼疯。 他拼命的叫喊着,希望能叫来人,但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阵开门声响起,陈平立刻便挣扎了起来,手脚上的镣铐也跟着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谁!” “是我。” 一道女声响起,陈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而后在看到郭思鸢的模样时,陈平整个人都停止了挣扎,“郭思鸢。” “难为你还记得我,挖空心思的想要置我于死地。”郭思鸢扯了扯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恨意,“不知该怎么称呼你这个冒名顶替的赝品。” “本官就是陈平。” “呸——” 郭思鸢狠狠地啐了一口,“陈大人每日天不亮便会起来翻阅治水古籍,只要有含冤的百姓陈大人都会封为上宾,而你,学的了陈大人的外型,但内里却是肮脏至极。” “你不过是一个记录的下人,竟然还大言不惭的指认本官。” “你已经暴露了,你背后的主子都想要杀了你,如今的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郭思鸢轻笑出声,“就连我今日过来,也只是为了看一眼你的惨状。” “看我的惨状?然后去地底下跟陈平禀明吗?” 假陈平突然大笑起来,“你所敬重的陈大人,早就死了,是被我亲手勒死的。” “杀了陈平后我本以为能瞒天过海,毕竟陈平身边的近仆都被我杀光了,可我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 假陈平恨恨的瞪了郭思鸢一眼,那段时间郭思鸢正巧不在陈平身边侍奉,所以他便漏掉了郭思鸢。 “你倒是命大,几次都没杀死你,还让你名声越来越大。” 假陈平心有不甘的咽了咽口水,“若非是你,他们只能怀疑到我身上,哪里会想得到我不是陈平?” “但你现在只有死路一条。” 郭思鸢深深的看了假陈平一眼,似乎要把假陈平的惨状刻进眼底,“这里暗无天日,太上皇吩咐除了我不许任何人来看你,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怎么可能?他们不想从我嘴里得到线索了?” 假陈平听到郭思鸢的话后慌乱了起来,被关起来的这几日,他实在是快要被这安静给逼疯了。 “嗤,你这样罪大恶极之人,自然是直接杀了,还有你的妻儿,也会和你一起上黄泉。”郭思鸢扬了扬眉,“太上皇的手段想必你也清楚。” 郭思鸢走后,暗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与之前不同的是,多了水滴的声音。 三日后,陈平终于忍不住大吼:“我要见太上皇,我全部都说,我要见太上皇。” ...... 昭宁宫。 “太上皇还没回来吗?” 姜瑜窝在床上,背后还靠着软枕。 “回太后娘娘,万吉已经在昭宁宫外等着了,只要太上皇回来,就立刻同娘娘禀告。” 姜瑜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算算时辰顾临已经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一直未归让姜瑜的心始终悬在半空。 而另一边,顾临的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你确定,不是秦家孙家,也不是宫家,是裴家?” 顾临反复的同陈平确认着,陈平见状痴痴的笑了,“太上皇,我确定就是裴家。” “连您也不相信吧,但我的主子就是裴家家主裴坚。” “裴坚让你做什么?” “主子擅长制药制毒,所以我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拿着毒药去杀了主子想杀的人。” “所以这几年莫名病故的几位朝臣,也是你动的手。” 顾临嘴角勾出了一抹残忍的笑,而后伸手看似轻轻的在假陈平的颅顶一拍,假陈平便立刻七窍出血,死的悄无声息。 “凌海,搜查陈府。” 顾临接过凌海递上来的帕子,一点点的擦干净手上的污渍。 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而后才朝着昭宁宫的方向走去。 裴家,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第350章 深藏不露的裴家 裴家。 “什么,失手了?”本来神色淡然的裴坚仔听到属下的禀告后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眼角止不住地抽搐着。 “那陈平现在何处?” “回家主,陈平被常庆给带走了,是属下失职,没有想到大渝能盯着陈平盯半个月,属下该死。” “你是该死。” 裴坚的声音冷若冰霜,他好好的一盘大棋只怕就要毁在陈平身上了,“你可有想过,若是陈平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那裴家该如何?” “家主,当初选中他就是因为他的忠诚,想来他应该是宁死也不会暴露您的。” “不可考验人性!” 裴坚脸色差的厉害,“告诉咱们的人最近都收敛些,莫要暴露了自己。” 说罢,裴坚又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止不住的叹气。 希望陈平嘴能严实点,若不然...... 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昭宁宫。 “什么,居然是裴家?” 姜瑜第一反应也是怀疑消息的可信性,“真的不是秦家或者孙家吗?就算是宫家也比裴家更让人好接受些。” 裴家父女一直都是以一副局外人的身份出现,如今告诉她裴坚竟然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情...... “阿瑜,四年前裴坚带着裴芷来过大渝的。” 一句话,让姜瑜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四年前裴坚带着裴芷亲自来大渝救活了兄长,她对此始终心存感激。 “顾临,你说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姜瑜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本以为是救命之恩,谁知道却是打着救命的旗号在大渝布置暗钉。” “还不知道除了这个假陈平,大渝还有多少裴坚的人。” 顾临闻言也沉默了片刻,“不得不说,裴坚当真是抓到了一个好时机,那时候你坠崖失踪,姜鹤又重伤昏迷,正是混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布置暗钉几乎不会被察觉。” 顾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这是从陈府里搜出来的。” 打开瓷瓶,一阵药香便扑面而来。 “只能让梅褚去研究一番了。”姜瑜叹了口气,“我们要装作不知道裴家这些事情吗?” “阿瑜同我想到一处了,要让裴家在明我们在暗,我已经派人去查裴家了。” 姜瑜没看到顾临晦涩的眼神,只知道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临心尖微颤,裴家最善制毒制药,那阿瑜突然好转的虚症...... 他不敢深想。 ...... “太后娘娘驾到——” 孙姝的院子里传来了万吉的声音,孙姝连忙走出屋子,对着姜瑜盈盈一拜。 “见过大渝皇太后。” “起身吧。” 姜瑜笑的温婉明媚,“今日哀家亲眼看到孙小姐,也算是放心了。” “多谢太后挂心,我已经大好了。” “哀家想着你这里伺候的下人实在是少,梅褚也说你要喝上三个月的药才能彻底除根,所以哀家亲自给你选了一些奴仆。” 姜瑜话音刚落,院内便走进来了五名小厮装扮的人,同时还有五名婢女。 “这......是不是有些不大符合规格?” 孙姝熟读大渝律法礼制,下意识的便开口说道。 因着这十人都低着脑袋,所以孙姝也看不到这些人的样貌。 “无碍,哀家亲自赐的人,谁能说半句不是。” 姜瑜又同孙姝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开,待姜瑜离开后,其中的两名小厮方才抬起头,同孙姝视线对上的时候,孙姝因惊吓后退了几步。 脚下的步子一歪,脚踝处传来剧痛。 “你们两个怎么会......” 这不是父亲留在大渝都城的人吗?一个在墨阁,一个专门做些体力活。 “这两个人留下,其余人先下去。” 孙姝忍着剧痛,双眼却紧紧盯着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我们都暴露了,不止我们,还有家主在都城安置的其他探子,都被发现了。”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孙姝强撑着开口,但声音里的颤抖却还是暴露了她的恐惧。 一夕之间,这些人全部都被查出来,恐怖至此...... “都被杀了。” “什么?” “渝帝亲自下的旨意,奴才二人侥幸活命,是因为太后娘娘亲自点了我们来伺候小姐。” 嘭—— 孙姝重重倒在地上,再次昏了过去。 ...... “娘娘,可是要直接回宫?” “不,去定远侯府一趟。” 姜瑜的声音里显然带着几分愉悦,裴家她可以忍耐一时,可孙家......在她已经下旨惩治了钟琦儿之后还肆无忌惮的对钟琦儿动手。 她可不惯着。 正好也给了大渝一个清理钉子的机会。 “这次不止孙家,就连秦家和宫家的人也被揪出来了,不知孙家家主该如何跟其他两家交代。”万吉轻声开口,姜瑜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扩大了几分。 “在我大渝都城安插钉子,就要做好被拔除的准备。” 最近的凌霄阁在沉寂了几年后再度重出江湖,都城倒是有几分风声鹤唳的样子。 “告诉凌海,每家都要留上几个钉子,拔的太干净了也不好。” 姜瑜眼底闪烁着笃定的光芒,说出的话也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抵达定远侯府的时候,姜杳早早便候在门外,一看到姜瑜的马车便如同小炮弹一样冲了上来。 “姑母。” 在姜瑜面前堪堪停住,姜杳歪着小脑袋,“好几日都没见到姑母了,杳杳很想姑母。” “我也想杳杳。”姜瑜拉着姜杳的小手朝着定远侯府里走去,很快便看到了站着的云墨。 “师父,姑母来了。” 姜杳的声音响起,云墨方才冲着姜瑜抱了抱拳,“既然太后来了,我今日就不给郡主继续授课了,告辞。” “且慢。” 云墨脚下的步子顿住,“哀家有事想要谢谢你。” “谢我?” “准确来说,是应该谢如今的云家家主,给我们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姜瑜笑着捏了捏姜杳的脸,“不过哀家想着,谢你也是一样的。” 云家家主......二姐? 云墨眼波微动。 第351章 姜鹤探查丰山 “是云惠在云家找到了重要线索,又把线索及时派人送来了大渝。” 姜瑜一边逗着姜杳一边同云墨说着,“哀家想着云惠也是记挂着你也在大渝,你若是有时间的话,给云惠写封信也是好的。” “姑母,云惠是谁?” 姜杳听的有些懵懂,而后缓缓开口问道。 “云惠就是你师父的姐姐,她一个人在另外的地方住,所以很想你师父。” “师父,那你快给她写信。” 姜杳有些着急的跑到了云墨面前,前段时间爹爹出京办差,娘亲就很挂念爹爹,收到爹爹的信后方才有了笑脸。 所以在姜杳的小脑袋里,写信是很重要的事情。 “郡主......” 云墨本身还有些犹豫,因为他毕竟之前挂着少主的身份,若是写信去珞洺,一些有心人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会给二姐带来麻烦。 “师父快去写呀,你姐姐很担心你的。” 姜杳直接伸手把云墨往书房的方向推,而后见云墨走向书房方才回到姜瑜身边,“姑母最近身子可舒坦?” 姜瑜在姜杳的小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都好,就是想我们杳杳了。” 姜杳闻言笑的露出了小米牙,腻在姜瑜怀里便不愿再离开。 “杳杳,不是同你说过姑母肚子里有小宝宝,让你莫要冲撞到宝宝吗?” 白茜的声音响起,姜杳立刻扭了扭脑袋,给了白茜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噗嗤——”姜瑜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祖宗平日里还好,只要娘娘您和皇上在,就变得无法无天。”白茜一听到姜瑜来了定远侯府,便立刻从军营里赶了回来。 “任性点好,女娃娃任性些才不容易被欺负。” 姜瑜爱怜的拍了拍姜杳的后背,“我们杳杳日后前程灿烂,是要欢欢喜喜过一辈子的。” “这孩子就仗着娘娘心疼她。” 白茜坐在一旁陪着姜瑜说了一会儿话,直到云墨拿着一封信回来,双手把信递给了姜瑜,“劳烦太后把这封信送到云家家主手里。” “哀家一定送到。” 姜瑜掂了掂这封几乎没什么重量的信,这就是她给云惠的回礼。 “姑姑要走了吗?” “是呀,若是杳杳想姑姑了,就进宫去找姑姑。”姜瑜边说边解下了腰间的玉佩,“只要拿着这枚玉佩,杳杳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没人能拦着杳杳。” 姜杳伸出小手握紧玉佩,重重的点了点头。 “娘娘,这枚玉佩贵重......”白茜在一边眼神一缩,这枚玉佩可是娘娘贴身带着的...... “无碍,以后就带在杳杳身上。” 她要让世人知晓,这是她姜瑜放在心间疼宠的小姑娘。 ...... 大渝这边的情况传至世家,秦家和宫家都咬碎了一口银牙。 “父亲,这一次因为孙家的缘故我们平白浪费了那么多钉子,此事若不找孙家要个说法,那岂不是白白吃亏?” 秦铮不服气的开口,却在秦家家主的眼神示意下闭上了嘴。 “孙家动手前可是同我们都写过信的,上面说世家一体荣辱与共,如今我们若是再出手,岂非让人笑话?” 秦家家主脸色黝黑,他还收到了姜鹤那边的消息,在这个关头若是世家内部出了问题,那可真是要给大渝可乘之机了。 “父亲,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秦铮气的甩了甩袖子,“我秦铮长这么大,只有在面对大渝的时候才会如此憋屈。” “你以为憋屈的人就你一个?为父不憋屈?孙家宫家不憋屈?” 秦家家主没好气的开口,“可嚷嚷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解决的法子。” 这样的情形在宫家也同样上演。 宫老夫人沉默着,下面坐着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 “老婆子记得,那大渝皇太后之前还有个儿子,叫顾清风?” “祖母,顾清风并非大渝皇太后亲子,算下来两人之间还是有仇的。”宫琉笙紧跟着开口,“听说那顾清风被关押在庆城已有四五年之久。” “祖母是想在顾清风身上下手?” 宫琉铭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深思,“但那里定然是守卫森严,只怕不要下手。” “方法总比困难多。” 宫老夫人缓缓开口,“去跟秦家和孙家一起议一议此事,还有那姜鹤,若是再等下去,只怕真要让他发现什么端倪。” “祖母,孙儿这就去。” “让笙儿去。”宫老夫人拿起拐杖点了点地面,“铭儿,你和你媳妇现在如何了?” 听到宫老夫人提到云薇,宫琉铭的眼神闪了闪。 “祖母放心,薇儿一切都好,现在每日也都按时服下汤药调理身子。” 宫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要尽快怀个孩子,这才是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孩子...... 宫琉铭衣袖下的手微微攥成拳状,可云薇现在根本就生不出来了。 ...... 世家很快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姜鹤身上,而此时的姜鹤看着眼前被挖空的铁矿,目光凌厉。 “这已经是第几处了?” “回侯爷,第五处了。” 听到属下的回话,姜鹤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不止铁矿,还有稀土,这些东西都被世家给搜刮干净了。” “可是侯爷,这么多铁矿和稀土若是蓄兵至少有二十万兵马,这二十万兵马会被安置在何处?” 世家所盘踞的地方,当真能养这么多精锐? “想来这些世家都用了云家的机关巧术,说不定地底下还有地道什么的。”姜鹤看了眼舆图上标记的地方,“这座是什么山?” “回侯爷,是丰山。” “丰山?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个好寓意,走,就去丰山瞧瞧。” 姜鹤脚下的步子一拐便朝着舆图上丰山的方向走去,只是距离丰山越近,姜鹤心里的诡异就越发的明显。 “这丰山怎么如此名不副实?看起来光秃秃的,连树木都没有几棵?” 姜鹤眉头紧皱,这丰山?丰在哪里? 第352章 丰山之惨 “侯爷,属下先带人过去看看。” 属下说罢便欲大步向前,却被姜鹤出言拦下,“且慢,本侯总觉得这丰山有些诡异,这样,我们先在附近安顿下来,等到明日一早再去一探究竟。” 于是,姜鹤一行人便在附近的村庄住下,可一进村子里,姜鹤的眉头就没有再舒展过。 “这里为何都是妇孺?男子呢?” 姜鹤观察了一圈,发现最小的孩子也都看起来有五六岁的样子了。 “你们是谁?”一名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身后还站着一群村民。 “是这样,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路过此处见天色已晚便想来这里歇歇脚,不知是否方便?”姜鹤说话的语气都不由自主的轻了几分。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村子都是妇孺,只有老朽一个老头子,你带着这么多壮汉说要住下,又怎会方便?” “我们可以用粮食做抵。” 被拒绝后的姜鹤也不恼,给身边人使了眼色,立刻便有一大袋粮食被拿了过来,“只需给我们找两间空置的院子即可。” 说话的老人看了眼粮食,又看了看身后不断吞咽口水的村民,最终沉沉的叹了口气,“罢了,山头有两处院子,你们就在那里住下吧。” “多谢。” 两处院子破旧的厉害,甚至给人一种风一吹就倒的感觉。 姜鹤用衣袖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尘,坐下缓了口气。 “侯爷,这里果然诡异的厉害,没有良田,还全部都是妇孺,那要靠什么为生?”凌枯处理好上一个铁矿后连忙赶了过来,“而且这里的人都面黄肌瘦,内里定然大有乾坤。” 姜鹤点了点头,快速提笔写了一封信,“凌枯,你亲自加急送回都城。” 三天的路程,硬生生被凌枯跑死了两匹马,压缩至一天半。 “兄长写的信?” 姜瑜见凌枯神色严肃,连忙接过信封拆开看了起来。 看完后,姜瑜沉思了许久。 “万吉,请太上皇和皇上过来。” 一刻钟后,姜瑜把信递给了顾临和顾清衍,“看这封信,我担心兄长一人在那里有些势单力薄。” “那我明日启程去丰山。” 顾临也察觉出了丰山有异,当机立断的开口说道。 “若非我有孕,我定然也是想去亲自看看。”姜瑜抿了抿嘴,“你明日出发要在带上几个凌霄阁的暗卫,这样妥当些。” “母后说的是,丰山那里如此古怪,可管事的官员却从未上报过,恐怕也已经被收买了,父皇,您不若把凌山和凌海都带上。” 顾临并未拒绝,只看向了顾清衍,“我走后这都城的大小事务便要由你一人来处理了,你母后身子弱,莫要让她太过劳累。” “我能有什么事。” 姜瑜扯了扯嘴角,“陈平的事情还有钟琦儿那边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吧。” 这封信的内容姜瑜并未转述给白茜,只是第二日天还未亮,顾临便离开了都城。 ...... 而姜鹤这边,姜鹤起身后看到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的女子,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 “侯......老爷,这个女子昨晚鬼鬼祟祟的在院外,被属下发现便把她绑了。” 凌枯有些生硬的改口,姜鹤闻言打量了女子一番,“你来这里有何事?” “我......” 女子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个劲儿的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先下去。”姜鹤闻言挥退众人,就连凌枯也被姜鹤推了出去,“这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说了。” 可令姜鹤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子见状竟然直接伸手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只留下了一件肚兜,并且脸上还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你!你这是作甚!” 姜鹤连忙背过身来,“赶紧把衣服穿上。” “老爷是对我不满意吗?”女子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响起,“我们知道您带来的粮食多,但我已经是这里侍奉别人最少的人了,而且我来之前洗过澡的。” “我再说一遍,穿上衣服。” 姜鹤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怒火,女子见状连忙穿上衣服,姜鹤扭头盯着女子,“所以你们就是靠着这种方式获取粮食?” “我们......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的......” 许是因为姜鹤是第一个让她穿上衣服的人,女子竟失声大哭了起来。 姜鹤极为耐心的等着女子情绪平复,而后方才再次开口: “同我讲讲你们村子的事情,就当是那些粮食的酬金了。” “我......我们村子本有良田,村民们安居乐业。”女子提起以前,眼中带着几分怀念,“可七年前有一批人闯入了我们村子,这些人在村子里住下,还抓了村子里所有男丁,说要驱赶丰山下的野兽。” “山上的树木一棵接一棵的倒下,被抓走的男丁也都没有再回来。” “他们毁了我们的良田,随意践踏我们,每每......便会施舍给我们一些粮食作为报酬,时间久了,村子就变成这样了。” 姜鹤闻言久久无法平静,“所以村子里最小的孩子都五六岁了。” “正是。” “那他们走后,还有哪些人来?” “他们是四年前走的,因为周边都知晓我们村子只有妇孺,便有大着胆子的人来效仿他们,同时又给我们施舍粮食,就这样,便陆陆续续有人来。” “官府不管吗?”姜鹤目眦欲裂,“大渝境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官府就不怕掉脑袋?” “山高皇帝远,皇上远在都城,如何会知晓我们这里的情况?” 女子说着说着跪了下来,给姜鹤磕了个头,“您给了我们许多粮食,是我们整个村子的大恩人,有些孩子再不吃粮食就要饿死了。” “来人!” 姜鹤的声音响起,凌枯立刻冲了进来。 “让人守住村子,若是有男子前来立刻扣押,我倒要看看,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 第353章 姜鹤震怒!世家的阴暗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皎月。”女子的声音极低,这几年来到她们村子里的男子只会挥手让她们侍奉,从不会过问她们的名字。 “皎月,是个极好的名字。”姜鹤想要伸手扶起皎月,却碍于男女大防收回了手,“你起来吧,这样,你带我去看看之前良田所在的地方。” 姜鹤此时已经有所猜测,想必七年前来村子里的不速之客,就是自诩清流的世家。 驱赶丰山里的野兽?应当是挖走丰山里的好东西吧。 想到这里,姜鹤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之色,他既然来了,就要把整个丰山的事情查清楚,首当其冲的,就要弄清这个村子的事情。 “好。” 皎月带着姜鹤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地方,昔日的良田如今已经变成了干涸的荒地,姜鹤弯腰捏了一些泥土,又干又硬。 “这里紧挨着丰山,由良田变成荒地,这么大的地方都成了荒地是有些奇怪......”姜鹤给凌枯了一个眼色,凌枯立刻便明白了姜鹤的意思,只怕是这块地下面被挖空了。 “且慢。” 姜鹤的步子正要往前挪,皎月的声音便立刻响起,“这里不能踩踏,那些人说了踩踏会有危险,后果......后果自负。” “他们一句话,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人踩踏吗?”饶是姜鹤,也忍不住暗了眼神。 “我们都是妇孺,不敢不听。” 这一瞬间,姜鹤突然就替姜瑜伤心。 女子学堂惠及整个大渝,可却在这样的地方,还有女子连生存都不能,只能靠着出卖身体来换得些许粮食。 若是阿瑜知道,一定会伤心不已。 “来人,去找一些钉耙过来。” 姜鹤对着皎月点了点头,而后走在了荒地上,不止如此,姜鹤还刻意的用力踩了踩,在看到一处明显的脚印塌陷后,姜鹤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杀意。 果不其然。 “皎月,你先回去吧。” 姜鹤带着几人快速的朝着丰山而去,皎月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什么阻止的话。 有些事情她们妇孺做不了,可这些人是男子。 兴许他们能找到自己的父兄呢? 思及此,皎月垂了垂眼眸,七年了,父兄是否还尚在人间她都不知道。 ...... “侯爷,这里面好像有机关。” 凌枯捡起一颗石子朝着一个洞口扔了进去,立刻便有利箭射了出来。 “果然有暗道!”姜鹤往前走了几步,“在山崖之中挖暗道来运送东西出去,可见世家也是下了血本,这些暗道,是云家帮忙挖的。” 姜鹤笃定的说着,因为这些图纸,他在云墨身上见过。 云墨画了许多图纸给姜杳,这种暗道也在其中。 姜鹤按照记忆把图纸上的机关给画了出来,“避开这些机关带着人进去看看。” 视线扫过丰山一圈,一处明显的凹陷直咧咧的呈现在众人面前,正是那抹良田所处的位置下面。 还有几处地方,姜鹤都一一派人去调查,人手都已经开始有些不够。 姜鹤自己也加入了搜查的队伍,直到夕阳西下姜鹤才再次回到村子。 就看到三名男子被五花大绑。 姜鹤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上去就是框框三脚,三人立刻疼的嗷嗷乱叫。 “叫什么,从何处来,关于这个村子的情况知晓多少都一一报上来。”姜鹤的长枪嘭的一下同地面碰撞,三人纷纷打了一个寒颤,“我也没有什么耐心。” “你是谁?凭什么抓我们?” “就是,私自抓人可是违反大渝律法的,小心县尉来抓你们。” “抓我们?”姜鹤笑出声来,“我还怕他不来呢。” “给我老实交代!” 一个时辰后,三人把所知道的情况都吐露了出来。 姜鹤也被气的火冒三丈,整个邳县几乎都知道这里的情况,可邳县官员却从未管过,简直该死。 “你们把这里当什么了?当不用花钱的青楼了吗?”姜鹤气的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衣领,“拿一些粮食来当做施舍,你们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我们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你快把我们放了......”其中一个男子弱弱的开口,“县尉是我舅舅,若是我一夜未归,县尉明日一定会来这里抓你。” “好,我就等着他。” 因为姜鹤弄出来的动静,这一夜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没有合过眼。 天一亮皎月便再次找了上来,“你们快从山路走吧,那施厚德惹不起的。” “无妨。” 姜鹤慢悠悠的擦拭着长枪,凌枯一夜未归,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事情,至于今日要来的邳县县尉,他姜鹤的长枪在等着呢。 “你们......” 皎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跑过来的孩童抓住,“皎月姐姐,县尉他们过来了。” “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皎月着急的双眼发红,她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好人。 “走?” 姜鹤拿起长枪便大步流星的朝着村口走去,“我倒要瞧瞧这位邳县县尉。” ...... “我外甥昨天来你们村子里一夜未归,他人呢?” 姜鹤一来,便看到那位邳县县尉趾高气昂的冲着为首的老人吼道,“本官的外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官保证你们整个村子连一滴粮食都得不到。” “狗官找死!” 姜鹤身影极快,一下便掐住了邳县县尉的脖子,“狗屁不是的东西,也敢自称本官。” “你是谁?” “你这种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姜鹤就直直的站着,邳县县尉立刻就熄火了,“你等着,本官会上报给县令,让路县令来缉拿你。” “路县令?好啊,让他也一并来吧。” 姜鹤眼神晦涩,邳县,原来官府也知晓这个村子的情况,却任由这里的妇孺被欺。 “你!” 眼见县尉带着人灰溜溜的走,村民们看向姜鹤的眼神都变了,“侠士,多谢你为我们出头,但民如何能跟官相斗,你们还是快走吧。” “不必为我担心,我等着邳县县令。” 第354章 一头白发,杀 凌枯直到第二日方才从暗道里出来,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迹。 “怎么了?” 姜鹤见凌枯如此,连忙站起身来扶着凌枯。 “侯爷,那个地道极深,里面有各种机关暗器,虽然有您给的图纸,但越往深处走就越容易中暗箭。”凌枯忍着身上的剧痛,“属下怀疑,这些暗道是能汇集起来的,就像当初大宁的地下一样。” 凌枯此言一出,姜鹤沉默了下来。 当年逆王荆昭为了对付顾临,便是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大宁地下搭建了地道,并且把地道的出口选在了长公主府。 “大宁皇室竟也同世家有所勾结!” 姜鹤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世家已经渗透到了如此地步。 “对,属下认为这些地道和当初大宁地下的地道都是一种设计方法。” 凌枯忍不住咳了咳,“当年逆王利用地道养私兵,那么世家......便也可以。” “兹事体大,立刻给京城去信。” 谁能想得到,除了大宁,原来大魏的地下也有数不清的暗道。 世家的这盘棋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当年太上皇败了,那大宁便会成为世家的傀儡,因为他们对这地道了如指掌。”姜鹤轻声开口,“大魏也是,若不是打下大魏的是大庆,大魏也会成为傀儡。” 那样,世家便能掌握整个天下。 怪不得,云执宁愿死也不敢透露分毫。 这一刻许多谜团解开,可姜鹤却无半分放松之感,只觉前路一片泥泞。 “你先治伤,暗道的事情待本侯请示过都城后再行打算。” 凌枯点了点头,下一秒便再也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侯爷,邳县县令来了。” 姜鹤闻言冷哼了一声,他正一身火气,这位路县令来的正是时候。 ...... “你乃何人,竟敢在本官管辖的境内撒野。” 路县令见到姜鹤后眼中精光一闪,看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江湖之人,倒像是朝中要员。 “你就是邳县县令?” 见面前的人点了点头,姜鹤便毫不客气的双手环抱,“在你管辖境内出现这样的事情,一个村子里只有妇孺,且任由她们被糟践欺凌,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只怕路县令这乌纱帽都保不住了吧。” “你胡说什么!” 路县令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狠厉,“本官怜这村子都是妇孺,才没有断了她们这最后的财路,若本官下令禁止,她们岂非要活活饿死。” “无耻之尤!” 姜鹤气的胸脯都在上下起伏,“你身为县令,本可以为她们觅得合适的差事,再不济,让这些女子们都迁移至旁边村庄,给她们一个糊口的机会。” “而你却在这里道貌岸然的颠倒黑白,大渝有你这样的官员,真是耻辱。” “你放肆,来人,把这不敬本官的逆贼给拿下。” 村子里的村民见状都露出了不忍,皎月想要冲出来却被一旁的老妇人死死拉住,每个人眼中都饱含着泪水。 “县令大人,这位大侠只是路过此地,还给我们送来了许多粮食,请您饶过他吧。” 为首的老人缓缓开口,可下一秒就被县令身边的衙役给一脚踹了出去。 眼见姜鹤手中的长枪已经开始有所动作,只见一阵风吹过。 下一瞬,县令的脖颈处便多了一道血痕,整个人也朝着地上倒去,失去了呼吸。 “谁!” 剩下的人纷纷看向四周,拿着刀剑的手都有些发软。 “大渝境内竟有这样的官员,不亲手杀了难以消除朕心头之恨。” 熟悉的声音响起,姜鹤握紧长枪的手陡然一松。 “臣拜见太上皇。” 看着姜鹤和身后的属下纷纷跪地,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当下发生的事情。 只见顾临一头白发随风飞舞,出现在县尉身边,伸手扭断了县尉的脖子。 “是......是太上皇......” 村民们都浑身发抖的跪了下来,路县令带来的衙役们见状也扔下了手中的刀剑,“太上皇饶命,太上皇饶命啊......” “凌海。” “属下在。” “全部杀了。” 顾临一双眼睛让人不敢直视,血腥味传来,有些村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放粮。” 扫视了一圈面黄肌瘦的村民,顾临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凌山闻言立刻拿出了带着的粮食。 “把粮食熬成浓粥分给大家。” 顾临怕大家舍不得吃把粮食存着,特地又补了一句。 “你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回......回太上皇,正是小老儿。” “好,照顾好村民们,朕会给你们寻到合适的活计,你们日后不会被随意欺辱了,还有你们的父兄或者儿子孙儿,朕会给你们个说法。” “多谢太上皇,多谢太上皇......” ...... 院子里,姜鹤看着一言不发的顾临,“这动静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世家定然是会知道地道的事情被发现了。” “知道又如何?” 顾临扯了扯嘴角,“世家欺我大渝太甚!” “传朕的旨意,大渝所有地方官员从即日起全力搜查管辖地区是否有地道存在,若在此事上玩忽职守,株连九族。” 顾临冷若冰霜的脸让姜鹤心神一颤,惹到这位,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大渝和世家如今可不需要表面上的和平。”一想到今日看到的这些村民,顾临就止不住的冒出杀人的冲动。 “太上皇,是否要和太后娘娘商议一番。” 纠结了半天,姜鹤还是轻声开口。 顾临就像是一把利剑,只有阿瑜才能收住这把剑,若不然,便是血流成河的场景。 “阿瑜有孕,朕不想让她手上沾上脏东西,所以这些人,朕来杀。” 若让阿瑜知道这些女子在这里受这种苦,只怕会亲自提刀从都城杀过来。 “臣明白了。” 姜鹤走出屋子,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世家吗?那就正式开战吧。 就从丰山的这个村子开始,就从这凭空消失的全村男子开始。 第355章 轰动整个大渝 天刚蒙亮,姜瑜便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姜瑜平复着呼吸,而后摇了摇头,“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一个人睡了,都有些不习惯了。” “太上皇已经赶去丰山三四日,算算时间应该也到了。” 凌嬷嬷一边拿帕子给姜瑜擦汗,一边轻声开口。 “上次兄长在信里说的事情,始终如同巨石一样压在哀家心里。”姜瑜叹了口气,“能让兄长如此谨慎,想必也是凶险万分。” 她实在是害怕。 “娘娘莫要担心,再休息会儿秦小姐和孙小姐就该进宫了。” 今日秦可儿和孙姝两人会进宫来拜见姜瑜,是两人主动求见,姜瑜也并未像之前一样拒绝。 “在这个时候求见哀家,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瑜闭上了双眼,可心里的担忧还是让姜瑜没能成功睡个回笼觉。 因此在看到秦可儿和孙姝时,姜瑜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 “太后娘娘。” “莫要拘礼,哀家前几日刚去看过你们,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你们便又要进宫来见哀家。”姜瑜话里有话的开口,“所为何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家中父亲写信过来,让我们多陪太后说说话。” 孙姝轻声开口,“父亲特地交代了,我们来到这里便是大渝和世家的纽带,既然是纽带,就要起到纽带的作用。” “纽带?” 姜瑜笑出了声,“孙小姐这话,哀家可是有些不大赞同。” 见孙姝脸上的笑容僵住,姜瑜再次开口,“你们两人是以和亲的名义而来,可究竟是否和亲也要等到两年后。” “哀家不是不喜欢你们,只是怕污了你们的名声。” “多谢太后娘娘。” 秦可儿和孙姝捏着鼻子认下了姜瑜的“好意”,离开皇宫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姝姐姐,看来我爹说的没错,大渝对世家的态度果然变了。” 孙姝闻言也一脸严肃,“一定要告诉家中,早做打算。” 她们也不知为何会收到来自家中的信,让她们去试探大渝如今对待世家的态度。 可一试,当真是变了许多。 另一边,姜瑜躺在躺椅上假寐。 试探她的态度? 那她便摆出她的态度。 ...... 丰山村的事情迅速的在整个大渝扩散开来,掀起了轩然大波。 与丰山有关的所有官员都被顾清衍下令革职查办,一路牵连到了知府,顾清衍显然怒到了极致,许多府邸被夷为平地。 一时间,整个朝堂人人自危,甚至自觉同世家保持了最大的距离。 “朕从不知朕治下的大渝竟然还有百姓受这样的苦。”朝堂上,顾清衍冰冷的声线让众人忍不住一颤,“父皇下旨让各地官员探查地道情况,卓相,朕命你为钦差大臣,亲自巡视京外各地区,督促各地官员。” “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臣遵旨。” 顾清衍扫视了一圈,而后沉声开口: “朕要的大渝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大渝,任何欺我大渝百姓者,都是我大渝的仇敌。”少年声音穿入众人心尖,“我大渝势必要铲除之。” 顾清衍这番话被原封不动的传至世家耳中。 秦家。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秦铮急的脸色通红,“丰山那里......怎么会找到丰山呢?” “怎么不会。” 秦家家主没好气的开口,“在姜鹤被派出京城的时候,这些事情就注定瞒不住了。” “那......” “为今之计,铮儿,你亲自去一趟孙家,同孙家一起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大渝的攻势。”秦家家主双手握拳,“此番也能看出大渝的态度,是一定要同世家为敌的。” “记住,最重要的是地道!” 秦铮闻言点了点头,当即便离开了秦府。 当秦铮抵达岭平时,正好宫琉笙也赶了过来,“宫兄,看来我们来此的目的一样。” “秦兄,我们快些去孙家吧。” 地道之事,涉及到世家几代人的布置。 孙家,气氛一度都陷入了凝滞。 “你们难道不好奇,姜鹤为何会莫名其妙被派出去查那些地方?” 孙材眼中闪过了一抹阴翳,而且还那么精准的找到丰山。 “孙兄的意思是......” “铁矿和稀土的事情,我们三家肯定不会泄露,裴家想必也没那个胆子......只有云家......” 听到这里,秦铮猛地站了起来,伸手一拳砸向了桌面,“是云执,肯定是云执出卖了我们。” “云执知晓所有地道的细节,若是继续把这些透露给大渝,后果不堪设想......” 宫琉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晃动着,“我倒是有个法子。” 在秦铮和孙材的目光注视下,宫琉笙缓缓开口,“把这些东西都推到云家身上。” “推到云家身上?” “对,地道是云执挖的,至于消失的东西他们又没有证据指证我们,让云家作替死鬼。”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宫琉笙说出这样阴损的法子,让秦铮和孙材都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宫兄,你大哥不是娶的云家姑娘吗?” “无妨。” 宫琉笙扯了扯嘴角,一个妇人,关在院子里隔断外界的消息便是。 “既如此,就听宫兄的。” ...... 裴家。 “父亲,大渝境内竟然有地道,这些事情您之前知道吗?” 裴芷眉头紧皱的看着手中的书信,上面写着大渝发生的事情。 “唉,那几家向来瞧不上我们裴家,这种有好处的事情又怎会带上我们?”裴坚作势叹了口气,实则嘴角都有些上扬。 不得不说,那几家当真是给他解了燃眉之急,吸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到现在大渝都还未对裴家有动作,想必是陈平宁死也没招供。 思及此,裴坚的心情更是好上了几分。 “父亲,那我们岂非冤枉,没做过的事情却也算在了我们头上。” “阿芷,你若是相信为父,就按兵不动。” 第356章 第一次孕吐 “按兵不动?”裴芷闻言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父亲,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阿芷,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就算我们想要出手去做些什么,你要告诉为父,若是弄巧成拙让裴家成为矛头,该如何?” 裴芷闻言眼中的疑惑消失,“原来是这样,父亲,是孩儿欠缺考量。” 说罢,裴芷便不疑有他的同裴坚继续说着其他事情。 另一边。 在确定了行动计划后秦铮和宫琉笙便离开了岭平,在离开的时候,秦铮看了一眼身边的宫琉笙,“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云家的姑娘......” “秦兄,我心里有数。” 宫琉笙扯了扯嘴角,“宫家重视子嗣不假,可大嫂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十有八九是不能再生了。” 秦铮闻言沉默了下来,一双黑眸定定的看向宫琉笙。 “所以不必担心大嫂,再者,她既然嫁进宫家,便是宫家的人了。” 几息后,秦铮缓缓吐息,这个宫琉笙,姑且信他一次。 “好。” 接下来,关于云家的谣言迅速的扩散开来,丰山的事情,甚至还有大渝对外宣称与世家有关的一切事情,都被一应泼到了云家头上。 珞洺突然多了许多自诩正义之士,把云家围的水泄不通。 “家主,外面有不少武功高强之人,想必就是想要您的性命,然后把那些事情都钉死在云家身上。” 云惠一脸严肃的坐在书房里,外面的喧闹之声让众人都有些无端浮躁。 “那些人里想必还有其他几个世家的人,为今之计,还请家主速速从暗道离开。” “可云府这么多人,难道要让我弃大家于不顾?” 云惠提笔快速的写信,既然他们逼云家至此,那就休怪云家做出最后的反击...... “珞洺有大渝的兵马驻扎,我只要呆在云府里便是安全的,你快去把此信送到大渝将士手上,拜托他们送至都城呈给太后,一定要快。”云惠眼神晦涩,“墨儿的安危我倒是不担心,可是云薇那边......” 这些事情她云家是脱不开干系,可也不止她云家一家所为。 宫家既然参与策划此事,那就说明他们并未考虑过云薇的感受。 ...... 宫家。 “大少夫人的母家居然能干出那些事情,也不怕伤了子孙福分。” “怪不得大少夫人一直生不出孩子,之前好不容易怀上还流掉了,到现在都没有有孕。” 听着假山后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云薇脚下的步子缓缓停住。 “你们在说什么!” 两位婢女听到云薇的声音后,颤颤巍巍的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大少夫人,奴婢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吗,那就发卖了吧,影响本少夫人的心情。” 云薇云淡风轻的开口,似乎就像碾死两只蚂蚁一般。 “大少夫人饶命,大少夫人饶命......” “要想让本少夫人放过你们,就老老实实告诉本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云薇勾了勾嘴角,“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是你们两个告诉本少夫人的。” 一刻钟后,云薇面无表情的回到了院子里。 直到夕阳西下,宫琉铭方才回到了院子里,“薇儿,今晚小厨房做了什么好的吃食?” 看着一脸笑意没有任何异常的丈夫,云薇的心突然就破掉了一块。 “今天有些没有胃口,夫君,我想吃珞洺的桃酥了。” “你想吃为夫明日便派人去珞洺,专门为你买些回来。”宫琉铭搂住了云薇的腰身,又嗅了嗅云薇脖间的香气,“今日夫人身上为何没有往日的花香?” “今日并未采花。” 用完膳后,宫琉铭照例覆身而上,“夫人,我们要快些有个孩子了。” 可一向顺着宫琉铭的云薇却用手挡在了身前,“今晚我身子不舒坦,改日吧。” “可是夫人心中装着事情?” 宫琉铭终于意识到了云薇的不对劲,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我想回珞洺一趟。” 烛光下,云薇注视着宫琉铭的双眼,“云惠一个人在珞洺掌管整个云家,我实在是不放心。” “还有,云惠迟早也是要成亲嫁人的,她能掌管云家,那我为何不能?”云薇忍住心中的不适,再次开口,“夫君,云家也该有我们一份。” 为了让宫琉铭放她回云家,她想了半晌才想到了这样的说辞。 宫琉铭闻言顿了顿,“夫人有所不知......云家发生了一些事情......” “若是起乱岂非更好,越乱我越能得到实权。” ...... “啪——啪——啪——” 御花园内,姜瑜忍不住鼓起掌来。 “这世家之间若是斗起来,可当真是比话本子上精彩多了。”姜瑜眼角尽是嘲讽,“把所有事情都推在云家身上,以为我们就都会相信了?” “母后说的是,这些世家看起来都是风雅清流,实则比一些山匪还要无耻。” 顾清衍一想到各地呈报上来的地道情况,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好了。 一直引以为傲的大渝地底下被钻了这么多地道,顾清衍简直都想亲自提刀去把这些世家给砍了。 “母后,孩儿现在觉得除掉这些世家,就是在为民除害。” 姜瑜被顾清衍的表情逗得轻笑出声,可下一秒姜瑜便脸色一变,干呕了起来。 “迎志,快去叫梅褚!” 梅褚来的时候姜瑜仍旧在呕,再给姜瑜探过脉后方才放下心来。 “娘娘就是正常的孕吐,如今腹中孩子已有两个月了,有孕吐也是常事。” 凌嬷嬷端来一盘糕点,姜瑜连忙挥了挥手,“嬷嬷,快把这些都撤下去。” 竟是什么都闻不得的样子。 “阿衍,你莫要......呕......担心,当初怀你的时候也是如此。” 姜瑜呕的眼角都沁出了晶莹,可她的手却紧紧贴着肚子。 孕吐是难受,可也是她第一次直观感觉到了孩子的存在。 第357章 往事 “母后,您还从未同孩儿讲过,当年您怀孩儿时候的事情。” 顾清衍轻声开口,眼底是姜瑜读不懂的深意,“母后,孩儿有些嫉妒您肚子里的孩子了,他从被知道的那一刻起,就被这么多人爱着。” 所以他也想知道当年母后怀上他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会不会和现在一样欢喜。 “净吃这些干醋。”姜瑜轻笑出声,可眉宇间却是少见的认真,梅褚在一旁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悄悄的退了出去。 “怀上你的时候,我远比现在更为欢喜。” 目光缓缓变得深邃,姜瑜再次回忆起当年事情的时候,当真是隔世。 “更为欢喜?” 顾清衍闻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在当时的情况下,母后怎么会觉得欢喜? “第一次孕育生命,为何不欢喜?” 姜瑜笑着虚点了点顾清衍,“新婚伊始,便有幸怀上了龙胎,还是姜家血脉,当时我觉得孩子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 虽然顾恒轻视她,刘蓉想方设法的挤兑她,可她都不觉得难过。 她只想把孩子生下来。 “可宫里的人最是趋炎附势,送到昭宁宫的东西越来越少。”姜瑜看着顾清衍,眼中闪过了一抹歉意,“怀着你五个月的时候都未显怀,我急坏了。” “我搬出了定远侯府,然后顾恒便让御医日日来给我请脉,数不清的补品被送了过来,我吃了许多,怕你在肚子里活不下去。” “所以胎大难产了吗?” 顾清衍声音有些沙哑,如此直观的听到当年的事情,他浑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我在宫里的心腹只有凌嬷嬷和万吉两人。”姜瑜顿了顿,“嬷嬷为了我一生未嫁不曾生子,万吉则更是不知道这种阴损的法子。” 让她拼命的吃补品,吃的肚子大到可怖。 “母后......” “到七八个月的时候,那御医同我说肚子里不止一个孩子。”一抹恨意从姜瑜眼中划过,“结果......竟然是顾恒和刘蓉编制出来的谎言,为了害我。” “母后吉人自有天相。” 顾清衍抿了抿嘴,“是孩儿不好,让母后想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无妨。” 一看向顾清衍,姜瑜便恢复了温柔,“你如今能平平安安的站在我面前,什么都能过去。” “孩儿方才还在吃弟弟妹妹的醋,真是不应该。” 顾清衍缓过神来后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姜瑜因为孕吐而苍白的脸,心里更不是滋味。 “阿衍,母后最喜欢你。” 姜瑜伸手揉了一把顾清衍的脑袋,“无论什么时候,母后都最喜欢你。” 因为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阿衍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还有前世,阿衍为了给她收尸被万箭穿心而死。 阿衍是她的救赎。 顾清衍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傻傻的看着姜瑜,母后最喜欢他吗...... 他好开心。 这天顾清衍离开昭宁宫的时候,脚下的步子都是轻盈的。 “迎志,今天的风好像格外凉爽些。” “迎志,今天的云形状甚是好看。” “迎志......” 迎志的脸已经有些笑僵了,一个劲儿的附和着顾清衍的话,内里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这皇上不开心的时候他招架不住,开心的时候......他也招架不住啊。 皇上要是再在外面溜达会儿,他都不知道该说哪些好词儿了。 第一次,迎志觉得自己的嘴完全称不上巧舌如簧。 看着顾清衍走进太和殿,迎志正准备重重的松口气。 可下一秒,一道身影便急匆匆的进了太和殿,迎志那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脸色都憋的铁青。 “什么?” 顾清衍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这些人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皇上息怒。” “我大渝在珞洺有兵马驻扎,一定会保证云家家主的安危。” 可尽管如此,顾清衍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朕去趟昭宁宫。” ...... 看着顾清衍去而复返,姜瑜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衍的脸色看起来可着实算不上好。 “母后,这是云惠写的信,您看看。” 姜瑜一听到云惠的名字,便连忙打开了信件,看完后,姜瑜脸色也沉了下来。 “本以为把事情都推到云家身上已经足够无耻,没想到他们还想要云惠的性命,想让云家彻底把这些事情揽过去。” “孩儿也觉得无耻至极。” 母子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抹怒色。 “云家本是偏安一隅,并未直接宣称归顺大渝。”姜瑜缓缓开口,“这次,他们是真的把云惠给逼急了。” “母后的意思是答应云惠的请求?” “为何不答应。” 姜瑜把信收了起来,“我们保护云家只是举手之劳,云家宣称归顺大渝,对于世家而言可是一个重创。” “阿衍,一定要保护好整个珞洺,一旦云家宣称归顺大渝后珞洺出了事,那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母后,孩儿明白了。”顾清衍点了点头,“ 孩儿这就去下旨。” “还有,宫家的云薇,也要想办法救出来。” 她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归顺她大渝之后便会永享安宁。 一阵嗤笑声响起,姜瑜转动了手中的佛珠,“若我们接受了云家的归顺,阿衍,你说世人还会相信那些事情都是云家所为吗?” 这一次,他们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珞洺。 “家主,外面闹事的人被大渝的兵马给赶走了。” 云惠得到消息后垂了垂眼眸,“知道了,最近严格约束府中下人,若无必要不得外出。” 一阵微风吹过,湖面的水波开始一层一层的荡漾起来。 云惠的嘴角缓缓勾起,大渝好像的确是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 “良禽择木而栖,如今我算是知晓这句话的道理了。”云惠的声音极轻,轻到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云家以后就安稳了。” 第358章 云家归顺大渝 “父亲。” 秦铮一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回到秦府后便急匆匆的来到了秦家家主的书房。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秦家家主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可是没有谈妥?” “谈倒是谈妥了,只是......”秦铮抿了抿嘴,“父亲,孩儿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秦铮把宫琉笙的法子说给秦家家主后,秦家家主也沉默了,“铮儿,孙家对这个法子没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大家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云家身上,这样无论之后云执再透露出什么,都同我们无关。” 秦铮试图说服自己,可脸色却骗不了人,“父亲,可我总觉得这是在逼云家。” “铮儿,若你是云惠,你会怎么办?” “云惠不过一个弱女子,她能怎么办?躲在云府里不出来罢了。”秦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包括秦家家主也松开了眉心。 “既如此,那便莫要多思。” 秦家家主虽然意识到了云家可能会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但因为当下的云家家主是云惠,秦家家主不觉得云惠能有背叛世家先祖的胆子。 因此便也放松了警惕。 就在几家都觉得云家这次势必要背上这口黑锅的时候,珞洺里的大渝将士们突然现身,都来到了云府外面。 “在下奉大渝太后娘娘之命前来传旨——” 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云府关闭了好几日的大门缓缓打开。 云惠一袭青衣站在最前方,后面跟着的是云家全部仆从。 就在云惠站定的一瞬间,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轰隆隆的动静让整个珞洺都安静了几瞬,围在云府外的百姓们都被冷风吹得打着哆嗦,但一个个却都努力瞪大双眼看着云惠。 云惠的膝盖缓缓弯曲,最终,在懿旨面前跪了下来。 “云家家主云惠,接旨。” 云惠话音刚落,周围又像是爆炸一样迅速响起各种声音。 “云家接旨?” “云家竟然跪在大渝的懿旨之下,云家难道是不要世家风骨了吗?” “我们珞洺不是早就被大渝接管了?云家也是名存实亡的世家了,有此决定也不奇怪。” 云惠听着周遭纷杂的声音,脸色并未有丝毫的变化。 “太后懿旨,云家自今日起归顺大渝,云家家主云惠封为云王,珞洺自此归大渝所辖,任何对云家和珞洺不利之辈,皆视为与大渝为敌。” 将士的话昭示着千百年来的五大世家自此只剩四家,坚不可摧世家势力第一次输给了一个国家。 “臣领旨。” 拿起懿旨的那一刻,云惠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云惠看向来人,“臣的庶姐如今还在宫家,臣担心宫家会对她不利。” “王爷放心,家姐已经快到珞洺了。” “什么?” 云惠闻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一个时辰后应当就到了。” ...... “云惠,你归顺大渝,这是悖逆祖宗,若是云家历代家主泉下有知,定当会化作厉鬼来索你的性命!” 人群中有一道怒吼的声音响起,随之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指责云惠。 “你为了自己的性命竟然做出这种求荣之事,云家恶行数都数不清,你怕是不敢承认,所以求着大渝不要计较愿意归顺吧,我呸。” “你们不是珞洺的人。” 云惠陡然开口,声音里充满着冷意。 “我云惠是没有什么大志,也不想参与什么世家掌握天下的宏伟蓝图,我只求珞洺平安,珞洺的百姓和云家平安。” “可世家逼我至此,把那些不止我云家一家参与的事情尽数推到我云家头上,让我云家抬不起头,如果你们是我,你们能忍吗?” “云家归顺大渝,是因为大渝会保我们平安,也会给当年的事情一个真相,是我云家做的我云惠认,余生我都会替前辈们忏悔,可其他的,冤有头债有主!” “从今日起,我云家从世家割席,奉大渝为主,日后云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得起反念,若有违背者,逐出族谱。” 云惠的话同惊雷混杂在一起,雨水倾泻而下,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了一道声音: “大渝......和以往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一样。” 这一天发生在珞洺的事情被快速传播出去,传播速度甚至比之前其余几家造谣云家的速度更快。 秦、孙、宫三家收到消息后纷纷吐血。 只有稳坐在大渝皇宫的姜瑜爽朗的笑出声来。 “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母后笑的这般开心。”顾清衍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最近各地区也陆续发现地道,孩儿都纷纷派人去处理了。”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整个人慵懒的窝在躺椅里。 “现在着急的该是世家了。” “是啊,母后,秦、孙、宫三家定然是气的不轻,只是这次裴家,好像又独善其身了。”顾清衍边说眼底边闪过一抹寒光,裴家如此擅长隐藏自己,但背地里却也有和其他三家一样的野心。 “裴家......” 姜瑜轻声呢喃着,“我以前一直以为裴家是清白的,是个其他几家不同的,不曾想,竟是隐藏最深的狼。” “裴家最善制毒制药,孩儿担心......” 不知为何,顾清衍自从从陈平那里撕开了裴家的真面目后,一想到裴家心中便浮现出极强的不安感。 “当年裴坚病重,裴芷无奈来寻姜家血作为解药,阿衍,你觉得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姜瑜双手转动着佛珠,她现在觉得连当年的事情都是阴谋。 裴坚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过的,算无遗策。 “裴家!母后放心,孩儿已经在暗查裴家,如今裴家在明我们反而在暗,裴家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声轻叹从姜瑜嘴里发出,“可惜了那个裴芷,真的很像是个正直的姑娘。” 第359章 活阎王再现 “主子,这是目前各个地方的地道情况。” 一连几日,顾临都在丰山里四处摸索,但这些地道实在是太深了,派了几波人进去也都是和凌枯一样伤痕累累的出来。 顾临闻言接过凌海手中的册子,扫了一眼后眉心便皱了起来。 “大渝这么多地方都有地道?” 顾临心口的邪火猛地一下窜起,一想到当年大宁皇室也同世家勾结,在大宁京城的地下开凿地道,甚至还把地道的出口设在长公主府...... “回主子,属下也极为震惊,这些世家实在是太过于大胆了......” “呵。” 一声嘲讽响起,顾临眼神变幻莫测。 “云家的事情如今传的沸沸扬扬,其他几家本身定然也是坐不住,不如朕给他们添一把火。” 凌海闻言虎躯一震,主上这意思...... “传朕旨意,公开当下查到的所有地道情况,并且把其中有的秦家、孙家和宫家的痕迹一并公开。” “主上,这样只怕是要立刻同世家宣战了。”凌海还有几分理智,可顾临却嘴角微勾,“本就该同世家宣战。” “还有,若是有像丰山这样查不清楚出口的地方,不管是水灌还是火烧,一并摧毁。” “若有阻拦或是异心者,当即可诛杀。” 顾临朝着凌海摆了摆手,凌海立刻便领命离开。 “这么大的事情,太上皇也不同皇上商量一番?”姜鹤缓缓从屋子里走了进来,“若真把那三家逼急了,也许立刻就要开战。” “你怕了?” “嗤,我堂堂定远侯,怎可能会怕?”姜鹤扬了扬眉,“太上皇莫要激我,刚才您的那一道命令,就会死不少人,在这里也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姜鹤,你今日古古怪怪的,究竟想说些什么?” “太后娘娘如今怀着身孕,是不是不宜......” 姜鹤也是担忧到了极点,事事处处都有些草木皆兵。 “无妨,我顾临的孩子若是连这些都经受不住,那来这世上一遭也只会受苦,你以为阿衍每日都安枕在太和殿吗?” 顾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更何况那些人,都该杀。” 于是,在云家归顺大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大渝境内掀起了一场清除地道的大规模行动。 各地涉及到的官员轻则罚俸重则下狱,因为此事每天都有人丧命。 都城的顾清衍和姜瑜也并未有任何的劝阻,反而是任由顾临此般行事。 “这些缺德的事情还是得父皇干。” 都城皇宫里,姜瑜细细的看着顾临写的信,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父皇这次也是动了真怒,世家这些举动简直是在把我们当做蝼蚁来看。”姜瑜把信递给顾清衍,“若是地道出口是在世家那边......” “不会吧?” 顾清衍声调都变了,“父皇又是水灌又是火烧的,若出口真的在世家那边......” 顾清衍不道德的笑了出声。 “那样也好,至少谁参与这些事情都会一目了然。” ...... 宫家。 “祖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宫老夫人手里的拐杖使劲戳着地面,怒视着宫琉笙,“这就是你们商议出来的好法子,现在秦家和孙家说这法子是你提的。” “祖母,是孙儿考虑不当,孙儿实在没有想到云家会背叛先祖,背叛我们世家。”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更何况是一个家族?” 宫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气的胸脯来回祈福,宫家家主见状连忙开口,“母亲莫急,小心气坏了身子。” “现在让我莫急,是该莫急,急又有什么用呢?” 宫老夫人的视线缓缓挪到一旁默不作声的宫琉铭身上,“我记得,薇儿出发去珞洺了?” “祖母,薇儿之前担心云家云惠一人,所以便同孩儿说了去珞洺帮着云惠一起处理。” 宫琉铭此刻后背都开始冒出了汗珠,让云薇回到珞洺这个决定是他做的,若真出了事情...... “给她写信让她回来,如今云家都不是世家了,便没有任何价值。” 宫老夫人说罢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要以最快速度同其他几家商议对策,必要的时候裴家也带上,一定要快。” “孩儿\/孙儿知道了。” 而此时的云家。 “大姐。” 云薇来到云家已经有几日的功夫,但由于云惠摸不准云薇的用意,所以始终都没出面来见云薇。 这日,听到云惠的声音,云薇放下了手中的书。 “你终于来见我了。” “大姐在这个时候来云家,所为何故?” 看着云惠绷着一张小脸的模样,云薇突然勾了勾嘴角,“这做了家主之后,果然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任何的怯懦之气。” “是件好事。” 云惠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是不相信这些话会从向来只会对她冷嘲热讽的云薇嘴里说出来。 “我问过守城的将士们了,你很担心我,担心我在宫家因为云家归顺的事情受到牵连。” 云薇缓缓起身,走到了云惠面前。 “我承认之前我大错特错,可现在云家只剩我们三个人了不是吗?”云薇拉起了云惠的手,“二妹,归顺大渝很好。” “真的吗?” 云惠眼中已经有泪光闪过,就算她清楚归顺大渝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可背弃先祖的罪名都会让她在深夜梦魇。 “他们欺负我云家至此,难不成要白白受着?” 云薇看着云惠,笑得灿烂极了,“二妹,你要好好守着珞洺,从今往后不要和世家有任何的牵连和瓜葛。” “可是大姐你......” “包括我。” 云薇眼神里是云惠看不懂的深意,为何以往娇小姐性格的大姐会变得如此之快。 “那怎么能行,大姐,你就和我一起留在珞洺吧。” “我已经嫁到宫家,二妹,若我留在珞洺,就是给宫家来进犯云家的机会。” 第360章 云薇的信 “可你要是回到宫家,势必会因为云家而被迁怒。” 云惠脸色也认真了起来,“大姐,你就留在珞洺吧,我们不怕他们。” 云薇闻言笑了,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好,都听家主的。” 说出来的这句话,甚至还有几分宠溺。 接下来的几日,云薇每日都去茗花水榭陪云惠说话,有的时候提到以前的事情,云薇便会不好意思的笑着,觉得恍若隔世。 “大姐,当时我们简直是水火不容,我甚至都没有同你说反话的胆子。”云惠轻声开口,“我那个时候就想,若是大家待我像待大姐你那样就好了。” “有的时候双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云薇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她的以前看似花团锦簇,可在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的姨娘首先是放弃她选择去救大哥。 她的安危没有人在意。 想起以前,云薇的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肚子,云惠看到云薇这一动作,眼神变了变,“大姐,宫家因为孩子的事情为难你了吗?” 云薇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二妹有想过以后嫁人的事情吗?”云薇扯了扯嘴角,“如今你贵为大渝云王,就是找个赘婿也未尝不可,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便随云姓。” “大姐为何突然提到我头上,我可不想嫁人,也不想招赘。” 云惠看着眼前随着微风波动的湖面,“人心难测,云家到我这一代结束也是好事,再说了,不还有大姐和墨儿吗?” “那可就得靠墨儿了......” 云薇的这句话说的极轻,云惠一时间有些没听到,“大姐,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大姐都支持你。” 可次日云惠让人去请云薇来茗花水榭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什么?大姐连夜走了,你们为何不告诉我?” 云惠第一次动了肝火,下人们都纷纷跪在地上。 “家主,是大姑奶奶说了不让惊扰您,大姑奶奶说她还是要回宫家,让您莫要担心她。” “大姐就那么放不下宫琉铭吗?” 云惠无力的垂了垂眼眸,这个时候回到宫家,无异于羊入虎口。 还是说,大姐有无法言说的苦衷。 同一时间,姜瑜接到了来自云薇的信。 “云薇写的?” 接过信的一瞬间,姜瑜蹙了蹙眉,云薇为何会给她写信。 打开信后,姜瑜的目光顿了顿,云薇竟然...... “云家归顺大渝乃是双赢之举,家主日后可得安枕。” “太后娘娘于我有恩,于我腹中孩儿有恩,可惜我福薄,留不住孩子。孩子因宫琉铭而落,我已不想再生下有宫家血脉的孩子,宫家视我,只是一个生孩子的用具。” “我在宫家除院子外不能随意外出,每晚都要等着宫琉铭的到来,身边人时时提点,若生不出孩子便会被休弃。” “时间渐长,恨意滋生。” “身为云家女,宫家媳,竟觉这天下之大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此番回宫家也是权宜之计,若太后娘娘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安排,宫家未来如何与我无关。” “就当报答太后娘娘昔日之恩。” 看完这封信后,姜瑜久久不曾言语。 直到顾清衍来到太和殿,方才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 “母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薇给我写了封信。”姜瑜示意顾清衍来看那封信,“倒是言辞恳切,还愿意做我们突破宫家的棋子。” “真的?” 顾清衍显然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但看完信后也有些沉默了。 “她的心魔是那个流产的孩子。” 姜瑜缓缓开口,“因为那个孩子,她现在已经不想再生下宫琉铭的孩子了。” “所以她别无选择。” 宫家重视子嗣,若是再过一年半载云薇依然肚子没有消息,十有八九会被休弃。 “她是可用的,待以后,就让她和云惠一起生活吧。” 姜瑜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永远都不能低估孩子对母亲的影响。 ...... “皇上!” 顾清衍正在和姜瑜一起用膳,迎志的声音响起,“隗相求见。” 顾清衍闻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隗相在这个时候求见,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母后,孩儿先回太和殿。” “快去。” 姜瑜点了点头,看着顾清衍急匆匆的背影,姜瑜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应当是地道的事情有了眉目。 “娘娘,这马上就要十一月了,天气越来越冷,小心受了风寒。” 用完膳后,姜瑜便想要在屋子外面走上一会儿,凌嬷嬷小心翼翼的陪在一边。 “是啊,都快要到岁末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姜瑜颇有几分感慨,“哀家这两个月浑身都要憋得长毛了,就盼着腹中孩子快快满三个月,等胎坐稳了,哀家也能出宫走走。” “如今外面还都不知道娘娘有孕的消息,若是娘娘一出宫,岂不是都知道了?”凌嬷嬷在一边笑着,“到时候太上皇就回来了,定能有周全的法子。” “嬷嬷,你怎的还向着顾临说话?” 姜瑜脸上也挂着幸福的笑意,“虽说大渝和世家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可哀家这心里却安定的厉害。” 好像笃定了世家不会赢一样。 “老奴大着胆子说一句,老奴心里也一样安定。” 话语间,主仆两人会心一笑。 而此时的太和殿,顾清衍的神色也极为悠然。 “隗相的意思是,有一个地道用的水灌法,一下灌到孙家附近了?”顾清衍忍不住笑出了声,“还等什么,大力宣传呀,让天下人都好好看看孙家如何解释。” 隗若闻言嘴抽了抽,“臣这就去安排。” “且慢。” 顾清衍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再次开口,“隗相,你若是有空的话,就去寺院看看钟琦儿。” “看钟琦儿?”隗若扬了扬眉,有些摸不准顾清衍的心思。 “她已经寻死觅活好几次了,朕都是瞒着母后,隗相去劝劝她吧。” 第361章 顾清风被盯上 寺院。 钟琦儿双眼呆滞的坐在床上,一旁的住持亲自端来了一碗汤药,“既然已经入了这寺院,你就该清心修行,为之前犯下的罪过忏悔。” “死何尝不是一种忏悔?” 钟琦儿轻声呢喃着,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爹爹和大哥从未来看过她,一开始她还会想着父兄可能是想避开这段时间的风头。 可一天天的失望累积在一起,她终于意识到了,从她出生起便对她宠爱有加的父兄,是真的放弃她了。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活的。 “死?你是戴罪之身,宫里没发话让你死之前,就算是阎王爷过来也不能带走你。”住持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这药一会儿等凉了记得吃,这里没有侍奉的奴婢,等你好些了就得自己挑水劈柴了。” 这里可不是什么享受的地方。 “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绝望的眼泪从钟琦儿眼角滑落,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之前的所作所为错的有多离谱,原来她一直都是仗着父兄疼爱为所欲为。 一旦父兄放弃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另一边,隗若正准备出府,去往寺庙的路要经过钟府。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隗若撩开车窗,看向了紧闭着大门的钟府。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办差的钟敏正巧回来,看到了熟悉的马车,身形顿了顿后赶忙凑上前来。 “隗相,可是有事要寻父亲?” 隗若摇了摇头,“只是路过这里,近来钟府可好?” 听到这话,钟敏的眼神亮了亮,“多谢隗相关心,最近父亲下了朝后便在府里修身养性,还有我......我处理完府里的一些铺面便也会待在府里。” “你放心,我们不会给隗相您惹麻烦。” 隗若闻言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寺院那边也没去过吗?” “自然是没去过。” 钟敏答的没有半分犹疑,“我们钟府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去过寺院,我们心里明白您能保下钟家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自然不会给您惹麻烦。” “可是钟琦儿一个人待在那里,你们不会担心吗?” 隗若的话让钟敏眼神变了变,“担心自然是担心的,希望琦儿能在那里好好想明白,日后莫要再惹事了。” “如此甚好。” 隗若扔下这句话后便让马夫驾车前行,没有再给钟敏一个眼神。 钟敏回府后自是同钟乌亦说起此事。 “父亲,隗若的意思是否还是在试探我们?看我们对琦儿的态度?” 钟乌亦闻言点了点头,“还好我们当真不曾去过寺院。” “只是父亲,那琦儿那边......” “够了,这么多年你我为她善了多少后,把她养的无法无天,甚至这次差点都把钟家拉下水。”钟乌亦脸色紧绷,“若是还纵着她,只怕钟家都要给她陪葬。” 听到这话,钟敏的理智也尽数回笼。 “父亲说的是,这些年琦儿也实在是太任性了。” 说罢,父子两人便开始说起了钟家的生意,钟琦儿仿佛只是一个短暂出现的插曲。 ...... “钟琦儿,有人找你。” 听到这句话后,钟琦儿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这样赤脚跑出了屋子,待看到隗若的那一刻,钟琦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隗相。” 钟琦儿缓缓开口,不是以往的隗若哥哥,而是一句冰冷又带着几分恭敬的隗相。 隗若点了点头,“听说你一心求死?” “怎么?隗相是来看看我死没死成?”钟琦儿苦笑了笑,“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死的权利。” “不请我进去坐坐?”隗若看了眼只穿着单薄衣袍的钟琦儿,先钟琦儿一步走进了屋子里,钟琦儿见状也跟着进了屋子。 “你为什么要来,你应该是最讨厌我的人。” “确实。”隗若点了点头,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毫不收敛对我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让我极为困扰。” “那你今日为什么要来?”钟琦儿情绪有些失控,“讨厌我的话就快走!” “我只是提醒你,钟琦儿,你现在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了。”隗若的话直白而又尖锐,“太后娘娘心善,一直在护着你。可你若是浪费娘娘的心意,那可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我不识抬举?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隗相不是最清楚了吗?” 钟琦儿哭着开口,“你都来这里看我了,为什么不能关心我一下?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抛弃我?” “钟琦儿,你父兄一直没来看你,代表着什么你也明白。”隗若仅仅盯着钟琦儿的双眼,“而本相又一直深受你所扰,为何要替你周全,所以你能依靠的,只有太后娘娘的善心。” “你明白吗?” “能把你从如今的泥泞里带出去的人,只有太后娘娘,还有你自己。” “好自为之。” 说罢,隗若便起身离开,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隗若却一口都没喝。 钟琦儿呆呆的坐了许久,而后露出了一抹嗤笑,隗若......可真是直白又绝情,但比抛弃她的父兄好上百倍。 也是,若是隗若能对着她说出宽慰之语,就不是隗若了。 思及此,钟琦儿缓缓起身,端起了已经凉透了的汤药一饮而尽,她如今能抓住的,就只有太后娘娘的那点善意了。 ...... 庆城,京郊。 一阵乌鸦的叫声响起,在有些阴森的京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顾清风就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坐在院子里,日复一日,抬头看着天空。 他也不同守在院外的护卫说话,也不写字,就只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 以前这些鸟儿从没有能飞到院子正上方的,可这一次,顾清风看到头顶上正正有一只鸟儿拍打着翅膀。 鸟儿猛地一个俯冲,从身上掉下了什么后又快速飞走,整个过程顺畅极了,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清风看着地上的小竹筒,眼波微动。 缓缓转动轮椅,顾清风在竹筒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第362章 和亲?全民抵制! 自从地道的事情暴露,一开始几家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云家身上,可云家归顺大渝,地道中秦、孙、宫家的痕迹也被顾临下旨爆出,一时间,秦可儿和孙姝的院子被都城的百姓自发围了起来。 “这都几天了也不敢出来,只会做缩头乌龟。” 有妇人手里提着菜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烂菜叶子,在姜瑜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大渝街头的女子越来越多,因此聚集在院外的一大半都是女子。 “可不是,就这还想做我大渝的皇后娘娘,我呸!” 此言一出,被所有人出声附和。 “在我们的地方挖地道,拿我们的东西,讲道理该叫我们一句衣食父母!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 听着外面的声音,院子里的秦可儿和孙姝脸色铁青。 “这群刁民围在这里已有数日,皇上和太后娘娘也不派人来管管吗?”秦可儿气的忍不住跺脚,“还有我同父亲传信的渠道也被切断了,姝姐姐,大渝这是软禁。” “可儿妹妹,如今世家和大渝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孙姝握紧了拳头,“我们的处境只怕是会更加艰难。” 说直白一些,如今她和秦可儿就是人质。 “怎么会呢?” 秦可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她当初满怀雄心壮志的过来,如今却连一个普通的大渝百姓都能堵着她的院子门骂她? “姝姐姐,你听听那些人是怎么骂我们的,说我们不配和大渝和亲,这口气你咽的下去?身为世家嫡女,若真任由他们骂,那才是给家族蒙羞。” 说罢,秦可儿便大步流星的朝着院外走去,有想要拦着的下人,却被孙姝一个眼神示意,给秦可儿让开了一条路。 既然秦可儿想去替她探探路,那就让秦可儿去便是。 ...... “住口!” 秦可儿的声音响起,众人安静了一瞬,但看着秦可儿一副完全不知羞的样子,众人的愤怒更多了几分。 “你又不是大渝的官家小姐,凭什么让我们住口?” “就是,自己家里做了那样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说出来给我们道个歉,反倒是脾气还这么大!” “你怎么有资格做大渝的皇后?” “放肆!”秦可儿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信不信我们秦家可以在一日内荡平这里。” “笑话,这里可是大渝都城,你父亲能不能打的过来都是一回事儿呢!” 不出几个回合,秦可儿便被气的双眼通红。 “你们这样折辱我,我要见大渝皇帝和大渝皇太后。” “听说你们要见哀家。” 一道声音响起,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下一秒,便见一台软轿从拐角处出现,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旁的万吉听到这些声音心肝都颤了颤,皇上还在太和殿议事,太后娘娘听到消息便要出宫,天爷啊,太后娘娘的胎还没满三个月,从出宫开始,他的脑袋就已经是悬在脖子上了。 “大渝太后,这件事情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可儿站的笔直,院子里的孙姝闻言也赶忙出来,姜瑜看着两人的模样,轻笑出声。 “你说,让哀家给你们一个交代?” “哀家还等着秦家、孙家还有宫家给哀家一个交代呢!”姜瑜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自诩世家清流,却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该给我们大渝一个交代!” “这些事你们有证据吗?就说是我们干的?” 孙姝也跟着开口,“堂堂大渝皇太后,没有证据就这样欺负我们两个弱女子,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哀家可不怕被笑话。” 姜瑜的眼神顿时锋利了起来,“以后整个天下都是大渝的,谁敢笑话哀家,小姑娘,这些话对哀家说可没用。” “来人,把秦小姐和孙小姐带进宫里。” “什么意思,你们要软禁我们?”秦可儿立刻警惕了起来,“你们没有权利软禁我们。” “哀家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带走。” 姜瑜手一挥,便有暗卫现身,直接把秦可儿和孙姝带离了院子,世家的那些下人想要阻拦,但在暗卫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姜瑜扫视了一圈闹事的百姓,大家都不敢同姜瑜对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快些归家吧。” 太后娘娘没有责怪他们! 意识到这点后,众人的眉梢都带了些许喜意。 姜瑜还没回到皇宫的时候,就正好和急匆匆出来的顾清衍撞了个正着,“母后,您没事吧?” “放心,只不过是出来透了透气,瞧你,还亲自出宫了。” 顾清衍见状狠狠地松了口气,而后方才开口,“母后,您可把孩儿吓一跳。” 天知道他听到母后出宫的消息,顿时都吓出一身冷汗。 母后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父皇可不会顾忌着自己是他儿子。 “行了,那秦可儿和孙姝都随意安排一个宫殿吧,要让人守着不许他们随意传信,不许跟世家那边联络。” “孩儿明白。” 姜瑜抬头看了眼天空,如今的天气越发的阴晴不定了。 “秦家和孙家要是知道这两个女儿被关在宫里,只怕是要借题发挥的,阿衍,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孩儿不怕他们打,就怕他们不打。” 顾清衍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和秦家、孙家还有宫家毗邻的地区都已经布置好重兵,就等着他们来呢。 “也是时候真正的打一仗,互相都探探对方的真正水平!” 另一边。 顾清风看完纸条后又是长久的沉默,而后转动轮椅,走到了院门口。 “最近发生了何事?” “二皇子这话问的属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来人态度恭敬,但话语里却仍唤顾清风为二皇子。 “你唤我二皇子,让我有一种......只有我才是大庆余孽的感觉。” 顾清风扯了扯嘴角,难道其他人......都不是吗? 第363章 顾清风的请求 “二皇子这话就说笑了。” 护卫缓缓开口,“皇上并未下旨给您封号,也并未褫夺您的大庆皇子身份,所以属下等便依旧按照以前来称呼您为二皇子。” 顾清风闻言扯了扯嘴角,“二皇子便二皇子,同我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护卫闻言挑了几件大事同顾清风说了一通,当时顾清衍特地下过命令,外界发生的事情若是顾清风问起便直言,反正人也在这里关着,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 “如今世家已经同大渝形如水火了吗?” 顾清风呢喃着,在他的印象里,一提到世家父皇就会一脸惊恐,几次告诉他们没有一个国家能惹得起世家。 可如今,大渝都能同世家叫板了。 “世家在我们大渝的土地下修建地道,拿大渝的好东西还欺压大渝的百姓,皇上怎会容忍世家此番行径?” 提起世家,就连护卫脸上都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我大渝也不是任由世家随意欺负的。” 听到这些话后的顾清风眼底露出了一抹笑容,是极为清澈的。 自从顾清瑶殉国后,顾清风眼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笑意。 “替我传话给太后娘娘,就说我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见她一面。” “极为重要的事情?” 护卫看了一眼顾清风,“二皇子,这几年您这一套说辞可用了不下五次。” 只见顾清风摇了摇头,“这次不一样,事关世家,请太后娘娘见我一面。” 看着护卫离开的背影,顾清风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这次,应当能见到母后了吧...... ...... 秦可儿和孙姝被软禁在皇宫里的消息传出后,秦家和孙家果然先坐不住。 江淮。 “父亲,您给孩儿三千精锐,孩儿这次必须要给大渝点颜色看看,他们软禁可儿,就没想过给我们秦家留任何面子。” 堂堂秦家嫡女,竟一朝还沦为大渝贱民随意可辱骂之人。 简直忍无可忍! “铮儿,大渝想必也早有准备,但你不必害怕,直接拿出为父教给你的打法去打,至少要让大渝知道我们秦家不是不敢打的!” “孩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托。” 大渝同江淮毗邻的地方,是莒县。 “百姓们都转移了吗?”一道女声响起,身后跟着的将士们连忙开口:“回将军,百姓们都已经转移完毕,兄弟们也按照您的布置布好阵了。” 白茜闻言点了点头,“江淮的暗探来报,说江淮昨日有调兵的动作,全员戒备。” 世家在大渝安插了不少暗探,同样的,大渝也没少往世家辖地里安排人。 “是!” 白茜一身盔甲走在莒县的街道上,手里拿着刀剑,浑身都是寒意。 整个莒县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每位将士都严阵以待,等待着秦家的到来。 同一时间,孙家、宫家毗邻的地方也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次日天刚蒙亮的时候,一枚利箭穿过空气朝着城墙上将士射去,下一秒,秦铮便带着三千精锐兵临城下。 “区区莒县,还不快打开城门迎接你爷爷我。” 秦铮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身后的秦家将士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轻蔑。 “小毛孩还敢在你姑奶奶我面前大放厥词?” 一道身影出现在城墙上,“老娘等你很久了,秦铮。” “竟然是定远侯夫人。” 秦铮眼神缩了缩,下一秒,白茜便拉起长弓朝着秦铮射来,“在战场上,从未有人唤老娘定远侯夫人,你该唤一声将军。” 白茜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箭矢便朝着秦家将士射来,两方开始厮杀。 到后来,城门缓缓打开,白茜亲自带着将士们杀了出来。 两方都杀红了眼,一度都分不出胜负。 “所有将士听着,这是大渝和世家第一次正面作战,就算我们都死在这里,也要把他们的命都留在这里!” 白茜一边挥着手中的刀剑一边高声开口,“若是打不赢,谁都没脸回去见爹娘。” 听到白茜的话,大渝的将士们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秦家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少主,形势不对,敌众我寡,要不属下护着您先撤。” “废物,我怎么能撤?”秦铮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听属下说要让他撤,一下子就急红了眼,高声吼道:“谁都不许撤。” 听到这话后的白茜勾了勾嘴角,下一秒便快如鬼魅一般把秦铮踹下马,立刻便有几位将士如同早就安排好的一般钳制住了秦铮。 半个时辰后。 秦铮被五花大绑按在白茜面前,白茜却在悠哉悠哉的品茶。 太后娘娘在她来之前特地交代过她,秦铮性格傲气,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用激将法,但这法子在孙材和宫琉笙面前就不管用了。 娘娘还交代最好能扣下秦铮,至于扣下秦铮后...... 白茜想到姜瑜当初的话,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你放开我,我父亲不会饶过你的。” 秦铮试图挣扎着,可都无济于事。 “别挣扎了,这绳子越挣扎就越紧,秦少主,并非本将军故意绑你,只是你带人来攻打我大渝,本将军若是坐视不理,岂非渎职?” 白茜说话的语气让秦铮恨得牙痒痒,“这次是我带来的人少,你以多胜少赢得也不光彩。” “什么?” 白茜大大咧咧的掏了掏耳朵,看向一旁的将士们,“老娘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未听过打仗还要讲究人数对等才能打的。” 顿时,满屋子的人除了秦铮,都开始哄堂大笑。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快把我放了,不然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 秦铮怒视着白茜,鼻孔都因为吸气呼气而扩大了一圈。 “这......容本将军写折子请示一下都城,少主也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本将军能做得了主,还请少主在莒县先待一段时间,你放心,秦家家主那边本将军也会修书一封的。” 说罢,白茜便挥了挥手,将士们立刻把秦铮带了下去。 待秦铮离开后,白茜才放肆大笑起来。 真过瘾啊! 第364章 大渝恐怖至此 孙家和宫家收到秦铮被俘的消息后,本来都已经调完兵,却又生生的按捺了下来,等着看秦家和大渝之间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秦家。 “什么,少主被俘?” 秦家家主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对......我们都没想到,镇守莒县的竟然是大渝的定远侯夫人......哦不对,白将军。”来人说话都有些打哆嗦,“这是白将军给您的信。” 秦家家主接过信封后看到熟悉的字迹,整个人便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几乎要被生生气晕了过去。 这哪里是什么白将军写的信,这分明是大渝皇太后的手笔! 这个女人提前预料到了他秦家会同大渝开战,甚至连秦家会败都预料到了。 神到有些邪性。 “大渝皇太后,这个女人好像天生克我们世家。” 秦家家主说罢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书桌上。 “家主!快来人,快来人啊!” 秦家这边一阵兵荒马乱,而姜瑜却看着眼前的顾清风默不作声。 顾清风死死的盯着姜瑜,似乎要把姜瑜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几年过去了,终于又......又见到母后了。” 顾清风有些拘谨的攥住了衣角,眼圈都是红彤彤的,如同一个同母亲阔别了许久的孩子。 姜瑜扫了一眼顾清风的双腿,而后神色淡淡的开口,“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哀家,还事关世家。” 若非如此,她此生都不会再见顾清风。 顾清风闻言有些失落的垂了垂眼眸,而后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条,“这是有一天鸟儿飞过我的院子,掉落下来的。” “我看了,纸条上的意思是让我做内应,如果我答应了,对方就会保我能重回都城,甚至会让我成为大渝的主人。” “你为何不答应?” 姜瑜看着顾清风,“如果你答应了,你会拥有这么多东西。” “可孩儿不在意,母后。”顾清风有些急切的开口,“大渝在三弟的治理下很好,如今都有同世家对抗的能力,若是我一意孤行答应了他们,我就是大渝百姓的罪人。” “这一路上,孩儿听了许多关于世家的事情,可孩儿觉得这个纸条不是秦家、孙家、宫家任何一家传的,因为他们和大渝已经到了开战的地步。” “可只剩下云家和裴家......” “你带来的消息很有用,接下来的事情哀家会去查。” 姜瑜说罢缓缓起身,护着肚子的动作让顾清风愣了愣,姜瑜路过顾清风的时候,顾清风再次开口,“母后。” 姜瑜脚下的步子顿住,两人距离挨得很近,近到顾清风都能闻到姜瑜身上熟悉的味道。 “恭喜母后。” “多谢。” 姜瑜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离开了屋子,只剩下顾清风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表情似喜似悲。 ...... “你来了。” 顾清衍处理完政务后便也过来了,看到顾清风的时候先是掀开顾清风腿上的布,看着顾清风萎缩的双腿,“在都城多待些时日吧,让梅褚给你看看腿。” “算是对我报信的赏赐?” 顾清风看着顾清衍,如今的顾清衍比他能站立起来的时候还高半个头,看起来龙威浑然天成,这些气势是他在父皇身上从未看到过的。 “你若是这样想也无妨,刚才朕也听说了,你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顾清衍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视线刚好和顾清风平视。 顾清风却突然笑了。 “当年在大庆皇宫里,我坐在轮椅上之后,你是第一个蹲下同我平视的,如今你依然和我平视。” 顾清风的话让顾清衍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我曾要挟过母后,今日来给你们送信,算我功过相抵了吧,好不好?” 顾清风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顾清衍,“如今我在世上的亲人没有几个了,我就想你们别恨我。” 可顾清衍却只垂着头,并不应声。 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去。 “你可以选择留在大渝的都城,这里人杰地灵,朕给你找个住处。” 顾清衍只能做到这里,当做对顾清风提供情报的奖赏。 至于原谅,他做不到。 “那就多谢皇上隆恩,但我想......不必了。” 看到顾清衍有些困惑的视线,顾清风扯了扯嘴角,“送我回庆城吧,我假意答应对方,这样更能知晓对方的意图。” “你当真愿意如此?” “自然愿意。” 离开皇宫的时候顾清风的心口生疼,不知下一次见到母后会是在多久以后,又或者是......以后都没有再见到母后的机会了。 也不知母后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真好,真是幸运的小家伙。 ...... “放人?” 姜瑜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就连一旁的顾清衍都也轻笑出声。 “隗相,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了秦铮,怎好说放就放?”顾清衍憋着一肚子坏水,“这样,请秦少主来都城玩玩,正好秦小姐不是也在都城了,就说秦小姐甚是想念兄长,特请秦少主来一趟。” 饶是隗若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总觉得最近皇上这暗地里使坏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哀家觉得皇上这法子甚好。”姜瑜也跟着开口,“本就是秦家先出兵动手,无论到哪里都是我大渝有理,更何况我们还是赢家,自然要有赢家的排场。” “好,臣这就去办。” “对了,也去告诉一下秦小姐她兄长不日将来都城看她这个好消息吧。”顾清衍双眼发亮,“还有,莒县一战要大肆宣扬一番,这世家看来也是纸老虎罢了,舅母也只带了三千精锐出城迎敌,那秦铮还有脸说我们人多。” 年轻的帝王摩拳擦掌,对其他几家也开始动起心思来。 既然能打,那为何不打? 第365章 不能射出第一根箭矢 “不过......我们不能射出第一根箭矢。” 姜瑜的声音响起,神色是和顾清衍如出一辙的狡黠,“就算是我们想打也不能随意落人口舌,这次莒县是秦家先动的手,我们只不过是防御。” “可若是我们先动手的话,那现在被指责的说不定就是我们了。” “母后,那若是孙家和宫家一直不动手呢?”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动手,这简单极了。” 隗若离开皇宫的时候眼神方才停止抽搐,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大人,您今日看起来好像格外疲惫些。” “不是疲惫,我是开心。” 开心皇上青出于蓝胜于蓝,开心太后娘娘始终都在得偿所愿。 宫里。 顾清衍听到莒县的大胜后心情大好,索性陪着姜瑜在御花园散步。 “母后,孩儿都问过梅褚了,这妇人怀孕若是胎相稳固,那就可以每日适当出来走走,这样有利于生产。” 姜瑜闻言笑出了声,“你亲自去问的梅褚?” “那是自然,当年母后生我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吃了很大的苦头,这一次孩儿当然要仔细问清楚。” 顾清衍走的时候余光始终看着姜瑜,“母后,小心脚下。” “阿衍,顾清风那边你怎么看?”姜瑜抿了抿嘴,还是提及了顾清风,那个纸条......能把主意打到顾清风头上,还真是有几分算计。 “他要求把他送回庆城,而后他装作接受对方的条件。”顾清衍眼神缩了缩,“母后,孩儿想了想,觉得最可疑的是裴家。” 姜瑜点了点头,“现在秦家、孙家和宫家都在调兵遣将来应对我们,云家又已归顺,只有裴家,一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 “就按照顾清风说的吧,让他假意接受对方的条件。”姜瑜继续稳步走着,“待事成之后给他相应的封赏便是。” “孩儿也是这样想的。” 母子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长,身后的迎志和万吉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满是笑意。 ...... “主上,丰山地道的出口找到了。” 村子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是脱胎换骨,有顾临坐镇,几乎这里的大小官员都在绞尽脑汁的给村民们寻一个稳定的活法。 最终定下了迁村这一方案。 “出口在哪?”顾临正研究着挂在墙上的舆图,凌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郧县,郧县同秦、孙、宫三家几乎都是差不多的距离,且挨得很近,属下猜测丰山这里的东西三家都心动,所以便选了郧县。” “真是无耻。” 厉色从顾临的脸上一闪而过。 “属下还发现了......许多白骨。”凌海想到那个场面,“水灌后属下带着人进地道里查了一遍,看到有许多白骨,应当都是男子的白骨。” “白骨呢?” “还在丰山下面。” “带回来,立个合墓吧。” 顾临在舆图上标记了郧县的地方,而后又盯着舆图看了许久,“准备后天回都城。” 村民们有了可以种田的地,失踪的男人也都找到了尸骨,他该回京城好好同这些世家斗一斗了。 “是。” 凌海前脚刚离开,后脚姜鹤就大步流星的踏了进来。 “阿茜那边打的秦家屁滚尿流,当真是解气!”姜鹤爽朗的笑着,“若是我亲自提枪上阵,那就更好了!” “后日启程回去,你会有机会的。” “真的?” 姜鹤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早就想打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了。” 到了临出行前,顾临和姜鹤被村民们堵得严严实实的。 大家都把家里最后的余粮都拿了出来,“太上皇,定远侯,你们就是我们的大恩人,这些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 “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 顾临难得露出了几分温柔,“你们过得安乐就是对朕最大的回报。” 回去的路上,姜鹤得空小声同凌海蛐蛐。 “你家主子之前在大宁的时候不还是自称寡人吗?怎么现在还自称朕了?” 凌海闻言嘴角抽了抽,“侯爷,属下不知。” “呆子。” 姜鹤斜了凌海一眼,这人简直就是个木头。 而后姜鹤又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顾临面前,问出了一样的问题。 只见顾临连头都没抬,“朕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了。” 一下子就把姜鹤噎住了。 “你还是先想想你和白茜都不在都城,杳杳谁在照顾的问题吧。” 顾临悠悠然的抛下这一句话,姜鹤愣了愣,而后脸色立刻铁青了起来。 ...... 姜鹤几乎是一路骑马快速回京,直冲定远侯府而去。 “侯爷。” “郡主呢?”姜鹤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管家,“郡主是在宫里吗?” “回侯爷,郡主现下就在府里。” 顿时,姜鹤心里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院子里。 “师父,你说爹爹和娘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姜杳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疑惑,爹爹和娘亲离开家里许久了,她每晚都会想他们。 “郡主想侯爷和夫人了吧。” 云墨笑了笑,“侯爷在丰山,那里有一群过得很苦的百姓,侯爷在帮他们找到吃的喝的。” “夫人在领兵打仗呢,打了胜仗,是个极厉害的将军。” “杳杳的爹爹和娘亲就是很厉害!” 姜杳闻言小嘴立刻翘了起来,刚才还有些低沉想念的情绪立刻一扫而空,“师父,杳杳想出去玩。” “那要问问太后娘娘,若是太后娘娘应允,师父就带你出去。” 听着这些对话,姜鹤暴躁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云墨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师父的样子,至少不会偷偷在杳杳面前给他上眼药。 思及此,姜鹤深呼吸了几口。 “杳杳。” “爹爹!” 听到姜鹤的声音后,姜杳立刻就蹦了起来,扔下手中的东西便朝着姜鹤跑来,“爹爹,杳杳好想你。” 就在父女两人亲昵之际,云墨已经悄然离开。 第366章 秦铮抵达大渝都城 “公子,您为何不在侯府里多留一会儿?” 小厮有些困惑的开口,“这段时间一直是您早早就来侯府,天黑才离开的照顾小郡主,您也该让侯爷好好感谢您。” “住口。” 云墨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他是郡主的师父,保护郡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更何况,若是没有郡主,他也只会每日呆在院子里摆弄那些机关罢了。 定远侯府内,姜鹤抱起姜杳在院子里来回转圈,逗得姜杳笑声不断。 “杳杳想出去玩吗?爹爹带你去。” 姜杳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扫视了一圈,“师父呢?” “你师父啊,刚才已经走了,估计是有急事。” 姜鹤看了一眼府门口的方向,云墨这小子倒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知道什么时候该走。 “哦——”姜杳拉着长腔,撅着小嘴,显然是有些不大高兴。 “怎么,爹爹陪你还不高兴?” 姜鹤往上掂了掂姜杳,“走,带你上街买你爱吃的糖葫芦。” “好耶!” 一听姜鹤这话,姜杳便立刻把方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这些东西哪里有糖葫芦香! “对了,杳杳为何不在宫里待着,要在侯府里待着呢?” 走在街道上,姜鹤“不经意间”开口问道。 “杳杳怕冲撞到姑姑的肚肚。”姜杳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小肚子,“师父每日都来,杳杳在府里待着。” “杳杳真棒!” 姜鹤爱怜的亲了亲姜杳的小脸,大手一挥买了一堆东西,高兴的姜杳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杳杳最喜欢爹爹了!” 一句话,姜鹤便甘之如饴。 ...... 昭宁宫。 一道身影踏入,宫人们都赶忙想要跪下,只见来人挥了挥手,并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而后放轻了脚下的步子往屋子里进。 此刻的姜瑜正躺在内室里小憩,自从有了身孕后,姜瑜每日都会睡上一两个时辰。 顾临先是换下了沾着风尘的衣袍,而后又站在炉子旁把自己暖热,方才轻手轻脚的躺在床上,搂住了正在熟睡的姜瑜。 “你回来了。” 姜瑜软软的声音响起,又在顾临的怀里蹭了蹭,顾临的心立刻便软成一片。 “回来了。” 顾临亲了亲姜瑜的发丝,把手缓缓伸到了姜瑜的腹部,“最近小家伙没有闹腾你吧。” “可闹腾了!” 姜瑜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气,“弄得我吃什么都想吐,阿衍便派人给我从宫外采买了一些酸梅,你说闹腾不闹腾。” 顾临闻言身上的气势立刻变了变,“竟让你受这样的苦。” “哎。” 姜瑜意识到不对连忙开口找补,“不过这孩子已经算是省心孩子了,妇人有孕都会有这么一遭,最近已经好多了。” 天爷,她刚才是真的怕这个白头发男人一气之下给她端来一碗落子汤。 姜瑜的心尖都颤了颤,连忙引开话题,“你去丰山这一趟收获如何?” 顾临闻言开始给姜瑜细细的讲丰山的事情。 听到丰山的女子要靠伺候男子才能维持生计的时候,姜瑜气的直喘粗气。 “那样弄死他们还是便宜他们了。” 姜瑜最是看不得女子受苦,再次开口,“我瞧着还是该赐给她们一道懿旨,以后才好放心。” 有了懿旨,谁还敢欺负这群妇孺? “我也正有此意,因为是一群女子,还是该由阿瑜你来下合适。” 说着说着,姜瑜感觉到头顶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扭头便看到了顾临的睡颜。 姜瑜伸出手指细细的顺着顾临的轮廓摸索,“出去一趟,都把自己累成这样了。” 说罢,姜瑜便把自己完全窝进顾临怀里,两人都又睡了过去。 ...... 两日后,秦铮抵达大渝都城。 这一次,连个迎接他的人都没有,直接被带去了天牢里。 “你们什么意思,把我关进天牢里?”秦铮大声吼着,“我要见你们皇帝,来人,快来人。” “秦少主,您就省省心吧,皇上处理政务繁忙,待皇上闲下来想到您,就立刻会吩咐人带您进宫的。” “他顾清衍凭什么把我关在天牢里?” “嘘,在大渝境内直呼皇上名讳,是要砍头的。”凌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秦少主,我们大渝抓来的俘虏历来都是在天牢里关着。”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告诉秦小姐您在这里的事实,太后娘娘菩萨心肠,特地许秦小姐来见您一面。” 菩萨心肠? 秦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大渝皇太后的行事作风,能和菩萨心肠沾边? 天牢阴冷潮湿,时不时还有鼠蚁爬过,秦铮整张脸都煞白煞白。 “哥哥!” 秦可儿的声音响起,在看到秦铮的惨状后,秦可儿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兄妹两人隔着铁栏痛哭流涕。 “哥哥,你怎么会被抓来天牢?”秦可儿哽咽着,“他们竟然敢抓你,父亲就没有什么动作吗?” “可儿,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秦铮被秦可儿的话弄得愣了愣。 “哥哥有所不知,我和姝姐姐被关在宫里,他们不许我们和外界联络,所以外面发生的事情我们一概都不知。”短短几日,秦可儿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初来到大渝时候的傲气,“我这次来,姝姐姐也让我问问你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我们秦家和大渝在莒县一战,然后我败了,被大渝俘虏至此......” “什么?!”秦可儿的声音都尖细了几分,“哥哥,我们秦家怎么可能会输呢?” “对啊,我也没想明白,秦家为什么会输呢。” 秦铮轻声呢喃着,从秦家成为世家之首到现在,无人敢同秦家开战,所以秦家自然也从未输过。 可这一次,大渝不仅迎战了,还战胜了秦家。 “可儿,这次我们可能真的要麻烦了。”秦铮惨然一笑,“本来孙家和宫家说好同我们一起向大渝开战,见我们战败,他们也不曾出兵了。” 世家,如今已经如同一盘散沙一样。 第367章 秦家家主被下毒 十一月。 秦家。 “这大渝什么意思,把铮儿带到都城后毫无放人的意思。” 秦家家主病榻之上仍气的不轻,“孙家和宫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家主,没有任何动静。” “一群懦夫。” 秦家家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传信给大渝,三日后若是不把铮儿放回来,我秦家定当倾尽全力同大渝一战。” “不可啊......”一道声音响起,秦家家主的眉心立刻蹙了起来,“兄长,弟弟知道你想要救铮儿,但也不能拿着我们整个秦家的前途去赌啊......” “胡闹,这哪里是赌,这是大渝再把我们秦家的面子踩在脚下,若是不与之一战,那日后谁还会看得起秦家?” 秦家家主看着眼前的弟弟,心里一狠,“来人,把二爷请回院子里,立刻派人去给大渝传信。” “大哥!” “我才是秦家家主,咳咳咳......你逾越了。” 回院子的路上,秦家二爷脚下的步子都满是怒气。 “二爷,方才家主的话您莫要放在心上......家主也是担心少主和小姐。” “担心,只担心有什么用,我这个做二叔的难道就不担心了?”秦二爷气的甩了甩衣袖,“可现在其他几家都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危害,只有我们秦家。” “照我看,大哥就是被孩子绊住了脚。” “二爷,这话可不能......” “行了行了,一边去。” 秦二爷脚下的步子一拐,便朝着一处院子而去。 “二爷,您可算想到妾身了......”一个柔软无骨的女子看到秦二爷后便立刻贴了上来,若有若无的馨香让秦二爷立刻渐入佳境。 “媚儿,还是你这里待着舒坦。” “二爷可是又同家主闹不愉快啦?”媚儿的手指尖轻轻点着秦二爷的胸膛,“毕竟是家主,又是二爷您的嫡兄,还是要敬着的。” “不过......妾身觉得二爷的才华也不逊色于家主。” “媚儿,不得乱讲。”秦二爷看似脸上带着怒气,实则摩挲媚儿肩头的手都没有收回,“这么多年,我大哥因为这个家确实是费尽心血。” “就是最近的事情涉及到铮儿和可儿,大哥有些拎不清了。” 媚儿闻言眼神闪了闪,凑到秦二爷的耳边轻声开口,“既然如此,那这段时间二爷也可以做主,待少主和小姐平安归来,秦家还是家主说了算。” “什么意思?” “妾身这里有些能让人虚上一段时日的药,正巧家主如今缠绵病榻......” “你让我对我大哥下药?”秦二爷眼神立刻锋利了起来,把媚儿推了出去,只见媚儿立刻捂住了肚子。 “是,妾身知道现在二爷心里一定觉得妾身是个恶毒至极的女人。”媚儿梨花带雨的开口,“可妾身是为了谁?不过是为了二爷您,还有妾身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大夫来看过了,已经有两个月了。” 媚儿直勾勾的看着秦二爷,“现在家主能为了少主和小姐做那么多事情,若是以后我们的孩子也遇到这样的情况,二爷能保护好他吗?” “媚儿,刚才没撞到肚子吧......” 秦二爷连忙起身搂住了媚儿,“方才我一时激动,别惊扰了胎气才好...... 次日。 “大哥,昨日的事情是弟弟不好,我回去后又想了想,大哥说的极对。”秦二爷端着一碗汤药,“铮儿的安危代表着我秦家的脸面。” “你能想清楚就最好。” 秦家家主毫无防备的接过了汤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大哥要快些养好身体才能更好地处理秦家的事情。” “我心里有数。” ...... “三日内释放秦铮?” 顾临听着凌海的话,嗤笑出声,“让朕把他儿子放回去,这是命令朕呢?” “说是如果不然,秦家就会彻底同大渝开战。” “要战便战,我大渝将士们的剑也该尝尝世家的血了,朕可不怕秦家。”顾临一回来,顾清衍身上的压力就骤然减轻,整日往昭宁宫这里跑。 有的时候还会念书给姜瑜肚子里的孩子听,美其名曰提前给孩子开蒙。 听到顾临这话,顾清衍皱起了眉头,“父皇,这样打打杀杀的话就别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说,省得吓到孩子。” “顾清衍。” 声音里的不快落入顾清衍耳中,顾清衍却并未搭理,反而接着讲起了书中的道理,惹得姜瑜哭笑不得。 “行了,咱们一直关着秦铮也不是个事儿,总得有个由头吧。” 姜瑜身上已经开始披着大氅,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不如这样,让兄长带着秦铮去每个地区的地道走一走,对外就说我们请秦少主帮忙辨认这些地道,是何人所为。” “噗嗤——” 顾清衍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瑜此计甚好,说出去秦家还挑不出错来,还能把其他几家都拖下水。” 顾临也勾了勾嘴角,眼神看向姜瑜,只觉得姜瑜如同小狐狸一般。 “阿衍,你也该同那秦铮见上一面,好好交流一下交战心得。” “是,孩儿遵命。” 院子里不断有欢声笑语响起,一旁伺候的宫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今谁人不知在宫里当差,那简直是万里挑一的美差。 裴家。 “家主,媚儿传信说事情已经办成了。” 裴坚正在品茗,闻言只觉得嘴里的茶水都更加清甜了几分。 “确实是个有能力的,没有辜负我对她的信任。”裴坚缓缓开口,“告诉她,之后的好处不会少得了她的。” “是,家主。” “家主真是运筹帷幄,知晓那秦二爷一听到孩子便会心软,甚至会对秦家家主下药。” “他呀,这么多年郁郁不得志,只能在家里做个二世祖,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孩子就是他的软肋。”裴坚眼神看向窗外,每个人都有软肋,只要抓准地方下手,就不会有失手的时候。 “还有顾清风那边,也盯紧点。” 第368章 秦铮沦为阶下囚 顾清风去都城的那一趟本就是暗中进行的,因此也回来的悄无声息。 深夜,顾清风关掉了屋子里的烛火,但双眼却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与之前不同的是,院子里的老树最低的那根树枝上挂着一根红绳。 这是纸条上约好的信号。 风呼呼的吹过,顾清风的心绪也有些不稳,不知那些人何时会再来联系他,顾清衍说不能减少这里的护卫,否则会让对方生疑。 那这样的话,对方该怎么同他联系呢,还是用鸟儿传信的方式吗? 想着想着,顾清风便进入了睡梦中,梦里他又回到了前世,那时候母后还一门心思的扑在他们兄妹三人身上。 他每日晨昏定省去昭宁宫给母后请安,同母后分享着上书房的点点滴滴。 母后还会给他的衣袖处缝上万寿菊,他们就像是亲生母子一般。 忽的,梦醒了。 顾清风惊觉枕头已被泪水打湿,早已物是人非。 等到这一次事情结束,他也该去找瑶儿了,这世间待得着实没有意思,就让他最后再替母后做些事情。 既已梦醒,顾清风便索性坐了起来,艰难的挪动到轮椅上,转动着车轮来到了院子里。 有些彻骨的寒意让顾清风打了一个哆嗦,下一秒顾清风眼神便猛地一缩,他看到老树下静静躺着一个竹筒,同上次的一般无二。 这么快就又联系他了啊...... 顾清风扫视了一圈,悄悄的捡起了竹筒。 待看到里面纸条上的内容时,顾清风眼神猛地一缩。 ...... 孙家。 “父亲,秦家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之前不是放话说让大渝三日内释放秦铮吗?” 一直等着大渝和秦家有所动作的孙材有些坐不住,“秦家若是吃下这个闷亏,大渝就很有可能把主意继续打到我们身上了。” “上次莒县之战啊,大渝迎战的竟然是白茜。” 孙家家主沉思后开口,“再结合大渝此时的动作,孩子,大渝根本就不怕我们出手,相反,他们应当还是在等着我们先动手。” “那姝儿......” “只能让姝儿先吃些苦头了。”孙家家主眼神暗了暗,“只是秦家的表现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派人去打听打听。” 与孙家有着同样困惑的还有宫家,两家都不约而同的派人去了秦家打探,而此时的秦家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秦家家主的病情陡然加重,已经到了无法清醒的地步。 大夫前来把脉也探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许是上次急火攻心留下的后遗症。 一时间,秦家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秦二爷身上,家主昏迷,少主和小姐都被大渝控制,如今能主事的,也就只剩下秦二爷一人了。 “这......各位长老,我从来都没有管秦家事务的经验啊。”秦二爷虽然心里笑开了花,但嘴上却依旧推脱着。 “二爷,如今情况紧急,只能先请您来坐镇。” “是啊,至于秦家下一步如何行动,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商量嘛。” 秦二爷抿了抿嘴,“既然这样,我就说说我的看法,莒县的落败对我秦家的影响绝对不小,如今更应该勤加练兵,争取一些喘息的机会。” “可是,二爷,上次我们只出动了三千精锐,若是我们全势出击,也是有胜算的。若是不打,天下人岂非都知我秦家并非那么强大。” “大长老。”秦二爷的眉眼立刻沉了下来,“我还是觉得此刻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大渝也不敢真的伤害铮儿和可儿。” 见秦二爷坚持,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得先听了秦二爷的话。 秦家人还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么一次不硬气,秦家便再也没有了硬气的机会。 ...... 一辆关押刑犯的马车从天牢缓缓驶出,秦铮被关在马车上,以游街示众的方式被带离都城。 一路上,秦铮被周围人指指点点,几乎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的手脚都被控制着,连求死都不能。 秦铮浑身的血液里都充满着恨意,为什么,为什么父亲还不派人来救他! 为什么堂堂秦家连再跟大渝开战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是秦家少主。” “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但还不是被咱们白将军被俘虏了,听说太上皇下令要让他去各地地道辨认呢。” “嗤,少不了秦家的手笔,他能自己指认自己?” 乱哄哄的话传到秦铮的耳中,秦铮终于再也忍不住,和秦家家主当时一样吐出了一口鲜血。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大渝如此折辱他,来日他秦铮,必定百倍报之。 离开都城的时候,秦铮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墨今日特地早离开了定远侯府一会儿,在这个秦铮出城必经的路上等了许久。 “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云少爷,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官差对着云墨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了一旁歇脚。 “嗤,靠着背叛先祖获得的脸面,还不如没有。”秦铮看到云墨就来气,说出来的话也满是嘲讽之色。 “总比你现在沦为阶下囚要强上很多。” 云墨缓缓开口,语气无喜无悲,“前些时日,你们把所有脏水都泼向云家,还想要要我二姐性命,如今你这副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 “你今天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秦铮显然有些破防,可就在这个时候,云墨笑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惨状,顺便告诉你,若是老老实实把地道的东西交代出来,你还能有一丝体面。” “我是秦家少主。” “是,但你如今不过是大渝的阶下囚,甚至连你的父亲都不来营救你。” 云墨上下扫视了一圈,微不可见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在秦铮面前不被冷嘲热讽了。 “言尽于此,秦铮,如何选择在你,若你归顺,大渝也会善待你。” “告辞。” 第369章 胎满三个月 “顾临,你不觉得这秦家有些怪怪的?” 临睡前,姜瑜缓缓开口,显然是有些看不懂秦家如今的动作。 “阿瑜也有这样的感觉吗?”顾临也跟着姜瑜躺到了床上,“按照秦家家主那般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成为阶下囚?” “会不会是秦家家主出事了?” 姜瑜攥着顾临的衣袖,“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查清楚比较放心些。” “嗯,我明日就让凌海去查。” 一阵熟悉的馨香传来,顾临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先是呼吸变得炽热了起来,而后一个翻身,在姜瑜的眉心刻下了一吻。 “阿瑜,你如今的胎也满三个月了,梅褚说过,满三个月后就可以......” “顾临,你也不怕伤到孩子。” 姜瑜又羞又气,撑着双手挡着顾临的动作。 只见顾临不停的用嘴唇触碰姜瑜,“好阿瑜,我们动作轻些。” 没一会儿,姜瑜便被顾临带着一起沉沦。 次日,姜瑜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而顾临则一脸餍足的在院子里练武。 “主上。” 凌海赶来的时候顾临收回了手中的剑,还挽了一个帅气的剑花,“怎么,有什么消息吗?” “主上,收到可靠消息,秦家家主突然昏迷不醒,说是因为之前秦铮的事情急火攻心。” “在这个时候昏迷不醒?” 顾临下意识的多想了几分,“那如今秦家是谁主事?” “秦家二爷。” “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顾临一听到秦二爷的名头就勾了勾嘴角,这可真是上天都在助他大渝。 精明强干的秦家家主昏迷不醒,秦家大权落到一个草包头上? 顾临忍不住笑出了声。 “凌海,你这样......” 若是此刻隗若也在,定会觉得顾临想出来的法子黑心程度比起前几日姜瑜还有顾清衍想出来的也毫不逊色。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属下这就去办。” 凌海走后,顾临看了眼屋内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阿瑜,该起身了,有个好消息好告诉你。” 顾临捏了捏姜瑜的鼻子,姜瑜立刻便挣扎开来,“顾临,你这个混蛋。” “咳咳......” 顾临难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再不起来,一会儿肚子都该咕咕叫了。” 又磨了一刻钟的时间,姜瑜方才起身,脸上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不是说有好消息吗?” 铜镜前,姜瑜的皮肤比起之前还更加细腻了一些,顾临已经可以极为熟练的替姜瑜画眉。 “秦家家主昏迷不醒,如今掌权的是那个草包老二。” “倒还真是个好消息。” 姜瑜脸上陡然绽放出笑意,“可真是天助我大渝。” ...... 秦铮连个歇息的时间都没有,看完一个地道便立刻去看下一个地道。 一开始,秦铮还能咬紧牙关,说这些东西同秦家没有半分关系。 可当抵达丰山不远的一处地道时,秦铮看着从地道里找到的箭矢噤了声。 “这枚箭矢制作精良,使用精铁做的。”凌枯高声开口,“我瞧着当今天下能做出这样箭矢的地方极少,就连我大渝都做不出这样的箭矢。” “更重要的是,秦少主,这枚箭矢上好像有你秦家特有的标记。” “嗤。”秦铮嗤笑出声,“你们总算知道我秦家的威力了。” 凌枯闻言双眼陡然发亮,立刻吹起了口哨,随之便有一只白鸽飞了过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秦铮顿时也警惕了起来。 “多谢秦少主了。” 凌枯朝着秦铮抱了抱拳,他们就等着秦铮承认呢。 两日后,大渝对江淮发起了大规模攻击,而出师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家少主亲口承认了大渝地道内有秦家特制的箭矢。 十万大军如同天降奇兵一般冲向江淮,打了秦家一个措手不及。 “二爷,现在该怎么办?” 秦家长老都聚集在一起,大家都急的直跺脚。 “立刻调兵迎战。” 秦二爷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秦家可千万不能毁在他手上...... 这次作战大渝和秦家看似没有分出胜负,但最后是白茜主动带着人撤出江淮的,江淮的尸体都堆在地上,秦家的伤亡都不可估量。 “将军,明明能乘胜追击灭了秦家,为何要主动收兵?” “秦家毕竟是百年世家,真要逼急了和我们拼命,那就得不偿失了。”白茜骑着马,眼底都是凌厉的神色,“不如这样打上一仗,这样全天下就能彻底相信,秦家比不过我大渝了。” 对于世家的结局,归顺为上策,歼灭为下策。 “末将明白了。” “走,今晚给将士们加餐!” ...... 秦家。 “媚儿,你不是说那个药只会让大哥虚上几日吗?” 秦二爷发疯一样的找到媚儿,双目赤红,“为何现在大哥怎么样都醒不过来?” 媚儿似乎也被吓到了,“二爷......那个药当真只是让人虚上几日的,会不会是家主本身身子就亏损,所以才一直醒不过来。” “真是失策,不该给大哥......” 秦二爷悔恨的捶了捶桌面,如今秦家再次落败,世人谁还会相信秦家还有同大渝对战的资本,现在这个烂摊子他可担不起。 “打不过大渝同二爷您有什么关系?” 媚儿试探着开口,“若是让家主在之前主动出击,那岂不是更早落败?按照妾身来看,您还为秦家争取了一些时间呢。” 秦二爷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可他不知道的是,两军作战,配兵遣将会起到无比重要的决定。 按照他那胡乱指派的行事做派,秦家的实力至少要对折一半。 “二爷莫要过于自责,再等等说不定家主就醒了呢。” “只能如此了。” 秦二爷有些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原来当家主竟是这样的一件麻烦事。 大哥还是早些醒来吧。 听说铮儿还被当做俘虏去指认地道...... 一想到这里,秦二爷额头的青筋都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 第370章 当着朕的面拐卖女子 “今日朕宴请诸位,是为了庆祝同秦家之间的大胜。” 大殿内,顾清衍一身明黄色龙袍,说出的声音掷地有声。 “臣等恭贺皇上,恭贺大渝。” “大渝接连两次和秦家作战均获得了胜利,这说明什么?说明了秦家并非是不可战胜的!”顾清衍举起了酒杯,“也说明我大渝是强盛的。” “诸位爱卿,朕为大渝有你们这些栋梁而干杯。” 杯中的美酒被顾清衍一饮而尽,文武百官脸上也都是笑意,大渝眼看有一统天下之势,到那个时候,整个天下都是大渝的! “只是从现在开始,整个大渝无论什么地方都要高度戒备。” 说完庆功的话后,顾清衍便开始步入了正题,“凡是察觉到同世家有牵连的人或者事一定要上报,不能给世家任何的机会。” “臣等定当不负皇上所托。” 听着殿内整齐划一的声音,顾清衍看了眼一旁空着的龙椅,父皇又不出席。 而此时的顾临正带着爱妻一起来到了京郊赏梅。 “这个地方视野好,能瞧见山水还有梅花,所以我便叫人把这里修缮了一番。” 顾临拉着姜瑜的手,姜瑜整个人都被捂得严严实实,一双杏眼扫视周围,“确实是好视野,顾临,你还真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我给这里取名为灵犀堂。” 顾临笑着开口,“既然阿瑜喜欢,以后每年冬天我都带你来这里。” “想来若是下雪的时候,这里定当更加好看。”姜瑜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处小亭子,“我们去亭子里坐坐。” 半炷香后,两人来到了亭子里,看到石桌上放好的茶盏还有一旁的炭炉,姜瑜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你倒是做足了准备。” “夫人带着腹中孩儿同我一道出来,若是饿着冻着了,我罪过也就大了。” 梅花极美,看的姜瑜都有些呆了。 “顾临,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真正赏过梅花。”姜瑜轻声呢喃着,“我未进宫的时候什么花都喜欢,只要是鲜活的花。” “进了宫之后,就连赏花的机会都很少了。” “如今想来,竟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以后赏花的机会多着呢,一年四季各有各的花期,我们每时每刻都能赏到不同的鲜花。”顾临起身走到了姜瑜身边,搂住了姜瑜。 “阿瑜,我们大婚数月,我算是一个合格的夫君了吗?” 这句话让姜瑜的睫毛颤了颤,“为何要这样问我?” 一听姜瑜这话,顾临也有些慌乱,“我......我也不知我做的够不够好,可我总会因为事情而外出,把你留在昭宁宫里,阿瑜,我害怕我没做到大婚时同你承诺过的。” “不会呀,顾临,你已经是顶好的夫君了。” 姜瑜的话瞬间抚平了顾临心中的不安,“我时常觉得,能有机会和你结为连理,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阿瑜于我,才是眷顾。” ...... “父皇和母后呢?” 宴会结束后,顾清衍身上还带着几分酒气,晕乎乎的来到了昭宁宫。 “回皇上,太上皇带着太后娘娘去京郊了,太上皇说京郊的梅花开的极好,所以想带着太后娘娘去看看。” 凌嬷嬷见状有些担心的吩咐了一旁的宫人给顾清衍熬醒酒汤,“皇上先在这里坐会儿,醒酒汤一会儿就好。” 顾清衍闻言却摆了摆手,“嬷嬷,朕今日高兴,既然父皇和母后都不在,朕出去走走。” 说罢,顾清衍便离开了昭宁宫。 “迎志,随朕出宫。” “皇上,天色已晚,奴才还是伺候您回太和殿歇息吧。” “不行,朕就要现在出宫。” 他现在心里高兴,世家如同纸老虎一般一捅就破,而他的大渝,将会昂扬向上! 大渝夜市繁华,却少有偷盗生事之辈,因为凌霄阁的暗卫遍布整个角落,无人敢去挑衅顾清衍的脾气。 可唯独这一次,却被顾清衍给正巧碰上。 “你这是要去哪里?” 一个壮汉挡在一个女子面前,“这条路好像是去青楼的路,这位小姐莫不是就在那里讨生活?” “你!”女子气的脸色涨红,却被壮汉一把拉住,“娘子,我以后再也不同你吵架了,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百姓们的注意。 女子拼命解释着自己不是那壮汉的娘子,可那壮汉却紧紧攥着女子纤细的手腕,“也是我不对,喝了点酒后就有些犯浑,娘子,这次我真的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娘子,家里还有孩子在等着呢,你就莫要再同你男人闹了。” “是啊,瞧着你男人身材壮实,也能找个好营生,日后日子好好过便是。” 听着周围人好心的“劝慰”,女子无奈只能嚎啕大哭。 “娘子,求求你了,孩子找不到你哭的声音都哑了,快随我回去吧。”边说,壮汉边一把扛起女子,令人惊诧的是,在这套说辞之下,竟无人上前阻拦男子。 “且慢。” 一道声音响起,壮汉一扭头,便看到了一道少年身影。 “既然这小娘子一直说不是你娘子,那我替你看着她,你回去取婚书来。” 顾清衍扫了女子一眼,“你弄疼她的手腕了。” “你是谁?”壮汉气势汹汹的开口,“婚书那玩意儿早就不知道丢哪里了,你一个黄毛小子作甚掺和我家家事。” “既然丢了,那就去官府找,婚书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官府。”顾清衍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冷色,“怕不是你根本就不是这女子的丈夫,说,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她丈夫。” “我真不是他的娘子......我不认识他,我只是来街上给我娘买药。” 女子的抽噎声显得格外清晰,顾清衍手背上的青筋已经开始凸起。 半炷香后,新任大理寺少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71章 龙颜大怒 一听到大理寺少卿的话,在场的空气都凝滞了几息。 回过神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呼皇上万岁。 “你叫什么名字。” 顾清衍对着女子开口,神色不怒而威。 “民女......民女钟可儿。” “去查查她可有婚书记录在官府。”迎志给顾清衍搬来了一把椅子,顾清衍便直接坐了下来,显然是要等着调查的结果回来。 见此情景,壮汉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皇上,草民......草民方才喝醉了酒,看人有些看不清楚,这会儿瞧着这女子也不像......不像是我娘子。” “放肆!” 迎志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面前竟然敢来回改话,这是要治罪的。” “迎志,让他说,你说说,你今晚在哪里喝的酒,跟谁喝的酒,家中还有何人。” 顾清衍盯着壮汉,“朕要你一字不落的回答朕的话。” 壮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个字,见此情形,周围人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皇上,官府并无钟可儿的婚书登记在册。” 一句话,彻底把壮汉推向了地狱。 “你并未醉酒,朕看你的脑子比谁都清醒。”顾清衍噌的起身一脚朝着壮汉踹了过去,“来人,押入天牢。”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草民只是一时糊涂......” 之后的话壮汉都来不及说,被从暗处出现的护卫立刻便堵住了壮汉的嘴。 顾清衍此刻的酒意已经醒了一大半,扫视了一圈,声音里也夹杂了一些无奈,“他说这女子是他娘子,诸位就信了吗?” 他亲眼看着女子的眼神从无助到燃起期望,再到最后化为绝望。 在场众人纷纷沉默着,不敢回答顾清衍的话。 “传朕命令,日后大渝境内但凡遇到这样的情况,在场之人必须报官,由官府核对后再议,还有......”顾清衍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即使真的是夫妻,也不能送她去死。” “回宫。” 顾清衍也没有了继续闲逛的心情,摆了摆手便要往马车里走。 “皇上。” “多谢皇上救民女一命。”钟可儿止不住的对着顾清衍磕头,如果不是有皇上,她不敢想她如今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是说要给你娘买药去吗,快去吧。” 瞧着钟可儿也不过同他差不多的年岁,那壮汉竟然说他们有一个孩子,这样拙劣的谎言还没有被人拆穿。 一想到这里,顾清衍心里就极为不舒坦。 回宫的路上顾清衍一直在假寐,但忽然,顾清衍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迎志,让凌枯去审那壮汉。” “朕回想今晚,觉得他的行为举止不像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问清楚之前还有哪些女子受害。” 他以为在母后的影响下大渝女子已经可以过上极好的生活了,看来还是他太天真。 次日,隗若进宫来拜见顾清衍。 “臣发现皇上很是看不得女子受委屈。” 隗若轻声开口,他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男子,总是对天下女子怀有一份怜惜。 “先生,母后为了朕受了太多苦。” 顾清衍手中的朱笔顿了顿,从嫁进皇宫,到有孕难产生下他,到之后被人在宫里磨搓,实在是受了太多苦。 “所以朕希望不止母后,还有朕的子民都不必再受这样的苦楚。” “臣明白了。” 一处有些破旧的草屋里。 钟可儿小心翼翼的给病榻上的女子喂药,“娘,快喝药。” “我这身子已经是不行了,可儿,那些钱你好好攒着,省得娘走后你无依无靠的。”女子有些虚弱的开口,钟可儿的眼泪立刻止不住的往下掉。 “娘,你一定会好好的。” 就在这时,屋门处传来了敲门声,钟可儿立刻戒备了起来,“谁!” “是可儿姑娘家里吗?在下梅褚,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给你娘亲探脉。” 钟可儿几乎是跑着开了门,之后全程呆滞的看着梅褚给自己的娘亲探脉,“按着这幅药方抓药,吃上两个月就会好全了。” “还有,这些银子你也留着吧。” “这......这我不能要。” “太后娘娘的命令,你还是收着吧。”梅褚说罢便赶忙离开,留下钟可儿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可儿,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皇上和太后娘娘,明白吗?” “娘亲,可儿记下了。” ...... 姜瑜刚回到皇宫,便收到了孙姝那边的消息。 “太后娘娘,孙小姐受了风寒,如今只能在床上躺着起不来身。” 姜瑜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病了找太医,找哀家作甚?” “孙小姐不肯吃太医开的方子,非要见您一面。” “非要见哀家?” 姜瑜嗤笑了一声,“去告诉她,哀家身子也不舒坦,近期见不了她了。” 她最恨被人威胁,这个孙姝胆子倒是不小。 “不必担心,那个孙姝比秦可儿心思还扎实些,不会让自己白白在这里病死的。” “是,奴才这就去处理。” 万吉走后,姜瑜方才继续提笔写字。 顾临就在一旁捧着一本兵书,方才孙姝的事情根本就吸引不了顾临的兴趣。 “阿瑜,上次街头闹事那壮汉你怎么看?” “阿衍说他交代出来了不少东西,大渝竟然生出了这等妖风,利用婚嫁来拐卖女子,阿衍问我们这件事情要交给谁去办。” 姜瑜闻言略微思忖了片刻,而后想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我还倒真是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时辰后,寺庙。 “太后娘娘说要见我?” 钟琦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今已是获罪之身,太后娘娘怎么还会愿意见她呢? “奴才可不敢假传旨意,钟小姐快些收拾收拾起身吧。” 小太监说罢便走出了屋子,钟琦儿死死的攥住床上的被褥,隗若说她能抓住的就只剩下太后娘娘的善心了,这一次,是不是一个机会...... 思及此,钟琦儿连忙下了床,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公公,我们走吧。” 第372章 世间再无钟琦儿 “太后娘娘,钟琦儿带来了。” 昭宁宫内,姜瑜放下手中的毛笔,顾临同姜瑜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便走进了内室,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姜瑜一人。 “带进来。” “民女拜见太后娘娘。”跪在地上的时候,钟琦儿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钟琦儿抬起头后,姜瑜能清晰的看到钟琦儿瘦了一大圈,下巴处的轮廓清晰可见。 “瞧着这段时间是吃了不少苦。” “有娘娘庇护,民女身体上倒没吃什么苦。”钟琦儿惨笑了几下,“就是看清楚了许多东西,如今寺院于民女而言,倒是个极为清净的地方。” “那你日后可能就清净不了了。” 姜瑜看着钟琦儿,“哀家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但你不能以钟琦儿的身份,你若是答应了,钟琦儿就会在世上消失。” “在世上消失?” 钟琦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若你答应哀家,你住的屋子今晚便会起火。” “我答应。” 看着钟琦儿的样子,姜瑜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没问哀家要你去做什么事情就答应哀家,也不怕哀家把你给卖了?” “太后娘娘,民女这条命如今都是你的,民女之前以为,做过的错事足以要了民女的性命,可太后娘娘只把民女放在寺院里,民女满心感激。” “行了,让你做的也并非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 看着钟琦儿如临大敌的模样,姜瑜再次开口,“哀家是想给你一个真正赎罪的机会。” “真正赎罪的机会......” 走出昭宁宫的时候,钟琦儿眼眶都是红的,莫名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脑子里回忆着方才在昭宁宫内姜瑜说的话,钟琦儿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当初你因为隗若,亦或者是因为其他人,对多少女子言语不当,甚至出手害人。” “如今你改头换面,做哀家的眼睛,去给这世间蒙受欺辱的女子伸冤。” “你也愿意?” 她愿意的,她千万个愿意。 “从今日起,你就叫......阿茴。” 走出皇宫的时候,钟琦儿正巧碰到了进宫商议朝务的隗若,微风吹起了马车的车窗,隗若看到了钟琦儿的脸。 而钟琦儿也只是朝着隗若微微点了点头,再次相见,她会称一句隗相。 从此,世间再无钟琦儿,有的只是阿茴,她是太后娘娘的眼睛。 当天晚上,寺院发生了火灾,唯独烧毁了钟琦儿一个人的屋子。 从屋子里抬出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来认尸的也只有隗若一人。 “天高海阔,你且去修行吧。” 隗若对着京城外的方向轻声呢喃着。 ...... 皇宫内的另一处殿内,孙姝已经烧的脸色涨红。 “姝姐姐,你还是吃点药吧,那皇太后就是狠下心来不见我们,你若是再这样固执,命丧于此,那才是真不值得。” 秦可儿擦了擦眼泪,孙姝闻言嘴唇微微抖动。 “可儿,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世家可能又......又输了。” 一想到这里孙姝都浑身颤抖,上一次秦家输了,那这一次输的会不会是孙家...... 不然姜瑜不会如此强硬的不见她。 “我要......我要喝药。” 孙姝挣扎着起身,最终还是把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姝姐姐,你说我们当初选择来大渝是正确的吗?”秦可儿哭倒在孙姝的床边,“渝帝丰神俊朗,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夫君人选,可大渝根本没有同世家联姻的想法,从一开始,我们就是牺牲品。” “可笑我们还以为事在人为,可以改变这样的局面。” 秦可儿是当真绝望到了极点,她的哥哥也被抓来了大渝,她不敢想象父亲会是如何的痛心疾首,大渝......当真那么强盛吗? “现在已经......已经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了......” 孙姝说话都有些费力,“我们只有......保全性命。” 希望父兄能谨慎行事,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孙家注定让孙姝的希望落空,在秦家接连两次失败后,孙家终于坐不住了。 “父亲,若是任由大渝如此,世家的威信就会大大降低。”孙材眼圈下全部都是青黑,“秦伯如今也昏迷不醒,就靠那个秦二爷秦家就算是废了。” 孙家家主闻言也叹了口气,谁能想得到,在这个关键时候,秦家家主竟然昏迷不醒,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秦铮,堂堂世家少主沦为阶下囚,孩子,真的要变天了。” 若是他们再不有所动作,世家可真的就要一蹶不振了。 “调兵,孙家兵力不如秦家,所以我们只能偷袭。”孙家家主轻声开口,“先问问宫家是否愿意一起合力攻渝。” 报信的人快速奔向宫家,而此时的宫家也处处透露着一种诡异。 从云家回来后,云薇便每日都去宫老太太那里请安。 “薇丫头,你每日都往老婆子这里跑,你这份孝心在宫家可是独一份。”宫老太太看着云薇,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孙媳心中有愧,云家如今是我二妹掌家,竟然做出了那等违背祖宗之事,我多次劝说都没有劝动,实在是......” “你既然嫁进我们宫家,就同云家没有关系,薇丫头,莫要多思多虑。”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祖母,宫家愿意收留我,我心里感激,只有多侍奉在您身侧才能磨平心中的愧疚,您就让孙媳多尽尽孝心吧。” “若真要尽孝,就早些给祖母生个大胖小子。” 言语间两人都笑出了声,云薇有些害羞的笑着,但心里却一片冰凉。 就在这时,下人匆匆而来,“老夫人,孙家来人了。” 云薇立刻起身,“祖母,那孙媳就先告辞了。” 走出屋子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冷气让云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的孝心,就是让宫家也像云家一样。 第373章 孙家和宫家联手 “孙少主。” 宫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孙材,“你若是今日不来,老婆子我也是要让笙儿去寻你的。” “老夫人,如今世家已经到了危急关头,父亲派我来此,是想和宫家联手一起进攻大渝,给大渝看看世家真正的实力。” 孙材咽了咽口水,“想必秦家的事情老夫人您也已经知道了,秦家兵马充足但却无好将坐镇,只有我们两家了......” “孙少主,你说的话老婆子我都懂。” 宫老夫人示意下人给孙材看茶,“只是大渝应当也是早有防备,前些时日同秦家作战的都是白茜,孙少主觉得,若我们两家一起出兵,碰到的会是谁呢?” “老夫人,无论是谁,这场仗我们都必须要打。” “容老婆子我想想,你且先在宫家待上几日。” 是夜。 云薇看着匆匆归来的宫琉铭,脸上尽是疲色,“夫君,今日回来的这么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宫琉铭闻言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同大渝之间的那些事,只是如今世家的处境变得更难了,若不想法子,估计云家就是我们的下场。” “夫君还是在怪妾身......” 云薇有些沮丧的垂了垂眼眸,“妾身知道,云家归顺大渝对世家的影响很大,可妾身已经尽力去劝二妹了,妾身也没有办法......” 宫琉铭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里的不妥,连忙从背后环住云薇的腰身,“方才是我失言,夫人莫怪。” “那你们现在怎么办,也要和秦家一样去打仗吗?”云薇转过身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宫琉铭,“战场上刀剑无眼,妾身......妾身不想让你去打仗。” “好了,你放心,就算是打也是宫家和孙家一起打,瞧着祖母的意思是想让孙家打头阵,再说了,还有二弟呢,二弟可是嫡子。” “妾身不管别人,只要夫君你平安无事就好。” 云薇压下心头的不适,依偎在宫琉铭的怀里,宫琉铭听着云薇这番话心里也极为舒坦,“夫人回云家这一趟,当真是把许多事情想开了。” “是啊,想好好过日子了。” 几日后,一枚纸条便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传至大渝,这是姜瑜在收到云薇的信后,特地教给云薇的法子。 ...... “云薇传来消息,说孙家和宫家将会联手进宫。” 昭宁宫内,顾清衍把云薇传来的纸条递给了姜瑜,顾临在一旁闻言也眼神动了动,凌海赶忙拿出了舆图。 “孙家和宫家联手的话......位置应当就在这一片。”顾临边说便在舆图上用笔圈住了一块地方,“之前秦家在我们手上连吃两场败仗,这一次,孙家和宫家定然会计划周全,要为世家赢一次。” “赢一次?”顾清衍品味了一番后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父皇,不如您亲自去挂帅如何?” 给孙家和云家一个惊喜。 “也好。”顾临点了点头,他也好久都不曾上阵杀敌了,说起来手都有些痒痒。 “这样,先让常庆带兵赶往这里,我猜这里极有可能就是他们选择进攻的地方。”顾临指了指舆图上的一处,“我随后就到。” 顾清衍忍不住笑出了声,“母后,您说要是孙家和宫家带兵前来进攻,结果发现守城的是父皇,脸上会是如何精彩的表情?” 姜瑜闻言极为认真的想了想,“那估计是觉得完了。” “先杀杀世家的锐气,而后趁他病要他命!” 顾清衍话刚说完,就被顾临揪住了耳朵,“疼,疼,哎呦,父皇,松手......” 顾临不怀好意的开口,“顾清衍,是谁教你的,趁他病要他命的?” “是......是先生。”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顾清衍坚持没过三秒就把隗若给供了出来。 耳朵上的力度消失,顾清衍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阿瑜,你瞧瞧隗若每天都叫阿衍些什么,把阿衍教的一肚子歪门。”顾临毫不客气的开口,父子两人的视线对上,空气中似乎都迸出火花。 “父皇也不遑多让。” “行了,我饿了。”姜瑜开始和稀泥,“阿衍,你父皇眼见着马上就又要离开都城了,得让小厨房多做些他爱吃的,打个打胜仗才是。” 顾清衍也听懂了姜瑜话里的意思,瘪了瘪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阿瑜,我听说前几个月隗若让人修缮了后院,看来是动了娶妻的心思。”顾临装作不经意间提及,“你若是有空的话也帮他瞧瞧,看京中有什么合适的女子,而后下旨赐婚便是。” “确有此事?”姜瑜闻言倒是有几分欣喜,“能修缮后院,说明真是想娶妻了。” “先生年纪也不小了,又官居丞相,自然是要娶上一位夫人安稳后院,最好来年就能抱上孩子。” 顾清衍难得附和顾临的话,“母后最近又有事情做了。” “这种指婚的事情,我倒还希望自己能多做一些呢。” 一顿饭,屋内吃的其乐融融。 ...... 凌云苑。 “夜深了,小姐怎么还未休息。” 谢织晴见唯独只有郭思鸢的厢房还亮着灯,于是便同屋外守夜的丫鬟开口问道。 “回夫子,小姐说来年三月就要春闱了,之前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温习功课,所以就得格外努力。” “可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谢织晴轻轻叹了口气,“去给小姐端一碗参汤。” 说罢,谢织晴敲开了屋门。 “夫子,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这么晚你不是也还没睡。”谢织晴没好气的看着郭思鸢,“用功是好,可也不能像你这样不要命的学,一连半个多月都点灯熬夜,换谁的身子都受不了。” “夫子,就算我躺在床上我也睡不着。” 郭思鸢笑了笑,“而且我只多看一个时辰,之后我便会睡了。” 见劝不动郭思鸢,谢织晴也只能作罢,“我叫人端了一碗参汤给你,一定要注意身子。” 第374章 给隗若选妻 “太后娘娘让我来问问你们,看过年的时候想不想回家,若是想的话娘娘会派人送你们回去,过完年再接你们回来。” 郭思鸢听到谢织晴这话拿着书的手顿了顿,“先生,我就不回去了。” “你啊......” 谢织晴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今年过年只怕是只有你我在凌云苑了。” “思鸢,这春节可是一年到头的大日子,你该回去瞧瞧的。”她是思鸢早就不在了无家可归,可思鸢不一样,她的爹娘还在世。 “夫子,我家离得远,来回一趟就要好几日的功夫,在家待不了一会儿就又要回来了。”郭思鸢语气里的坚定显而易见,“能陪夫子一起过年守岁,也是我的荣幸。” “罢了,都随你,记得早些休息。” 谢织晴闻言也不再多劝,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屋内,谢织晴走后,郭思鸢手上的书一页也没再翻动过。 “孩子,家里实在是没钱供你读书了,不然这样,让你哥哥每次回来教你识字可好?” “思鸢,你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让他好好休息,还一直拉着他教你识字,真不懂事。” “这是谁家的小丫头,还拿着树枝在淤泥上写字,别说,这字还真写的不赖。” “思鸢啊,陈大人赏识你给你一个差事,你可要好好跟着陈大人,想来若非我和你娘供你读书让你识字,你也没有现在的造化。” 昔日的一幕幕浮现在郭思鸢的脑海里,郭思鸢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她感谢爹娘给了她读书写字的机会,可同样,剥夺了她读书写字权利的,也是他们。 在陈大人身边办差的那几年,她每个月的月俸都给了家里。 她不怨爹娘,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也不想回家。 既如此,就留在凌云苑吧。 “小姐,快些喝参汤。” 郭思鸢闻言点了点头,把碗中的参汤一饮而尽。 ...... 次日,隗若被召进宫。 “太后娘娘召臣进宫有何事?” 姜瑜很少有单独召见隗若的时候,因此隗若来到昭宁宫,整个人的心尖都在颤抖。 “是这样,哀家听说前几个月你特地修缮了后院,你也早就该娶妻了,哀家想亲自给你物色一位妻子,所以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一瞬间,隗若浑身似乎被一盆凉水泼下,冰凉刺骨。 “什么样子的?娘娘这样问臣,臣还有些说不上来。” 隗若拼命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的心境。 “喜欢性子沉稳的还是活泼些的?喜欢尚武的还是能同你吟诗作对的?”姜瑜笑出了声,“这些都是你可以挑选的,自然,也要人家姑娘答应才行。” “哀家可不能一意孤行给你赐婚,不顾人家姑娘的意愿。” “那是自然。” 隗若的唇色都有些惨白,“臣觉得娘娘选中的定然差不了,就全权交给娘娘做主吧。” “这怎么能行?” 姜瑜连忙摆了摆手,“你回去好好想想,至少给哀家一个大致范围。” 隗若闻言点了点头,又同姜瑜闲聊了几句。 起身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凌嬷嬷端着汤药进来,隗若神色一禀,“娘娘凤体不适?” “隗相,这......” 凌嬷嬷有些语措,不知是否要告诉隗若姜瑜怀有身孕的事情。 听到动静的姜瑜缓缓走了过来,“哀家身子没事,这是梅褚开的保胎药。” “保胎药?” 听到姜瑜的话后隗若的脑子先是空白了一瞬,而后连忙跪了下来,“臣在此恭喜太后娘娘喜得龙子。” “多谢,腹中胎儿刚满三个月,太上皇和皇上也不愿过早被世人知晓。” “臣明白,臣会守好这个消息。” “行了,哀家哪里信不过你。” 隗若回府的路上几乎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府门关上后,隗若挺直的后背彻底弯了下来。 “温些酒来。” “大人,外面天亮,进屋子里喝吧。” 隗若摇了摇头,“不,就在亭子里喝。” 风呼呼的刮着,隗若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眼前浮现出今日姜瑜脸上幸福的笑容。 娘娘现在过的很幸福,太上皇待娘娘很好,皇上孝顺,如今肚子里又有了孩子,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吧。” 隗若轻声呢喃着,高高举起酒杯对着天空。 “爹爹,娘亲,孩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孩儿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隗若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可他若是再囿于过去,太上皇不会允许的。 那个手段凌厉的男人,对待他......可没有什么耐心。 “罢了。” 这一夜,隗若又喝的烂醉如泥,一旁的小厮手脚并用的把隗若拉回屋子里,看着隗若醉酒的脸,小厮不由得轻叹。 大人平时不喜酗酒,可每次只要遇到太后娘娘的事情,大人都会喝的烂醉如泥。 可那毕竟是太后娘娘啊...... 一个不慎,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次日醒酒后,隗若便把自己的“喜好”写给了姜瑜,并且作为答谢,隗若还进献了一枚触手温和的暖玉。 最是适合有孕的妇人把玩。 昭宁宫。 “看不出来啊,夫子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顾清衍边看边忍不住咂舌,“这第一条,居然是不娶朝中六品以上官员之女。” “恐怕是不愿掺入派系之争,钟家的事情只怕是给隗若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姜瑜摇了摇头,当年隗若离开钟府开府独住,也是狠狠掉了一层皮的。 “哎,阿衍。”姜瑜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你觉得,我们给哀家指一个凌云苑的女子如何?” “母后的意思是,来年三月从高中的女子中间给先生指婚?” “对,这样两人既有交流的基础,又符合隗若的要求,我觉得极好。”越想姜瑜越觉得此事可行,连忙开始翻起来凌云苑的册子。 顾清衍愣了愣,而后也点了点头。 好像......的确不错。 第375章 完啦!遇到杀神啦 之后几日,隗若发现顾清衍总是若有若无的在自己面前提到凌云苑。 比如今日。 “先生,你觉得来年三月凌云苑的女子和男子一起参加春闱,会有多少人上榜?” 隗若眼皮抽了抽,“皇上,这个问题臣不知该如何回答。” “且要看她们的真实水平如何。” “先生说得对,朕倒是挺看好凌云苑的有几名女子,比如说郭思鸢,朕记得当初你们还一起比试了,结果不分伯仲。” “臣记得郭小姐,郭小姐胸有沟壑,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隗若不知的是,就是这一句话,让顾清衍和姜瑜都双眼放光。 昭宁宫。 “隗若当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顾清衍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孩儿只是提了一下郭思鸢的名字,没想到先生还称赞她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姜瑜闻言思忖了片刻,“万吉,哀家记得郭思鸢还有个哥哥?” “娘娘好记性,郭小姐还有一位兄长,不过走科举的路子屡试不中,如今还只是秀才之身。” “秀才之身也够了,能开个私塾养家了。” 姜瑜越想也越满意,“希望这郭思鸢来年三月能给我们一份漂亮的试卷,到时候哀家就去问问她是否愿意和隗若成亲。” “没想到,先生的婚事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顾清衍喜不自胜,连饭都多用了一碗。 “算算日子,你父皇应当也已经到了。”虽然一直嘴上不说,但姜瑜心里还是很担心顾临的安危。 “应当已经到了,如今只怕是就摩拳擦掌等着孙家和宫家动手了。” 姜瑜点了点头,“还有裴家,我们不能把裴家给忘记了。” 裴家一直把自己隐藏的极好,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得想个办法,把裴家也卷进来才对。”顾清衍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姜瑜一看到顾清衍这副样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 “对了,顾清风那边也要时不时的注意一下。” “孩儿明白。” ...... 顾临抵达盖县已经有一日的功夫,常庆还有其他一众将领都聚集在顾临的屋子里。 众人面对一头白发的顾临,显然都有些拘谨。 “太上皇,若是他们去郧县可如何是好?”常庆挠了挠头,太上皇圈起来了两处地方,最后却把大部分的兵力都调来了盖县。 “郧县是丰山地道的出口,地理位置对于孙家和宫家而言最是合适,可你们别忘了,他们会觉得我们在那里布置了人马守着。” “而盖县占地面积小,几乎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这一仗他们并非要占领大渝的土地,只是为了打个胜仗,明白吗?” “明白了。” 常庆忙不迭的开口,心肝都忍不住颤了颤,在这位面前,他感觉自己的膝盖都有些发软。 “再等等,让大家莫要着急。” 夜晚,顾临坐在一处山丘上,望着天空中的圆月。 阿瑜应当也在看着这一轮圆月吧,忽的,顾临心中对孙家和宫家的怨气又增加了几分,他本可以和阿瑜一起在这样的深夜里赏月,如今却要分隔两地。 果然是该让他们吃些苦头。 顾临带着人又等了两日,就在众人都开始疑惑孙家和宫家是不是不准备出兵的时候,前线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有一队兵马正在朝着盖县的方向而来。 “将军,这太上皇可真是神了!” 提前预判到世家会选择打盖县,还带着他们早早的在这里布阵。 “行了,太上皇可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告诉众人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常庆说罢便急匆匆朝着顾临的屋子而去。 “来了?” “对,已经朝着盖县而来了。” 顾临盯着眼前的舆图看了许久,而后缓缓勾起了一个嗜血的笑,“终于来了。” 另一边。 不知为何,孙材的右眼皮止不住的跳。 “宫兄,我这右眼皮总是跳,该不会今日不是吉日吧?” “孙兄慎言,区区一个盖县,我们带来了足足两万精兵,害怕拿不下它?”宫琉铭缓缓开口,“只要我们稳住心神,按照提前计划好的排兵布阵,就一定能获胜。” “也对,这次我们的兵力充足。” 孙材止不住的自我安慰着,而后回头看了眼乌泱泱的人群,心里这才安定了不少。 世家大军抵达盖县附近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太阳热烈的悬挂在天空中,可风吹过时,依然让人觉得寒冷。 “所有人听令。” 孙材的声音响起,身后的兵马都停住了步子,“放箭。” 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箭矢朝着城墙上射去,可就在下一秒,城墙上的将士便拿出了护盾,避开了世家的攻击。 “反应的倒是挺快,继续射箭。” 几轮下来,两方都有些僵持,宫琉铭举起了手中的刀剑,“所有人,攻城!” 鼓声紧跟着宫琉铭的声音后响起,城墙上突然冒出了许多大渝将士,各个手持弓箭朝着世家方向射去。 当孙材和宫琉铭看到城墙上那一抹身影,一头标志性的白发时,两人都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孙兄,我们中了大渝的埋伏了,快走。” 孙材闻言也调转马头,想要和宫琉铭一起快速离开战场。 只见顾临唇角微勾,用内力把自己的声音扩散开来,“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正好跟秦铮做个伴。” 城门打开,常庆一脸凶狠的冲在最前面,身后的人马极为灵活的分成三队,快速的切割战场。 而顾临而身影极快的越过人群,伸手各自给了孙材和宫琉铭脖间一击,两人立刻软软的摔下马。 “啧,你们这些世家,是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同你们打仗了吗?” 怎么总是轻敌呢? 世家一万精兵在大渝的五万精兵之下显得弱小极了,很快便被常庆等人制服。 “太上皇,这宫家这个不像是少主啊。” “应当是那个庶长子。” 顾临又看了还在昏迷的两人,“把他俩带走。” 第376章 说我们无耻? “将军,你笑什么?” 清理战场的时候,常庆忍不住嘿嘿的笑着,一个壮汉这般模样,瞧起来还当真有几分猥琐。 “你们说,这世家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常庆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脑袋的地方,“上次莒县之战我们跟他们兵力差不多,他们难道就觉得这一战我们兵力还差不多吗?” “还是说,他们就那么有信心,觉得我们完全都想不到他们会攻打盖县。” “是啊,总感觉他们打起仗来怪怪的。” 属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敌人。 “先是抓了秦家少主,这下又抓到了孙家少主,还有个宫家的庶长子,嘿嘿嘿嘿。”常庆又开始痴笑,“这仗打的跟送上门来似的。” “还看什么看,快去看好俘虏。” 一巴掌打在属下脑袋上,属下连忙跑了,常庆见状压了压嘴角的笑容,朝着顾临所在的屋子里而去。 “太上皇,谁也不知他们只带了一万人马前来叫嚣,整得我们有些大惊小怪似的。”常庆在顾临面前还是收敛了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嘟囔。 “几百年来,没有人敢真的跟世家对抗,时间久了,他们就觉得自己无敌了。” 顾临却没有常庆那么乐观,这一次他们把秦家、孙家和宫家彻底都打了一遍,同样的,也有可能把这三家彻底打醒。 “要让我们边境的将士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顾临严肃的神色让常庆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但世家到底还是世家,一次两次的战败并不会动摇他们的根基,但我们手上的人会。” 顾临边说边把视线投向窗外,“把孙材押去都城,至于宫琉铭,让宫家来赎人。” “不带宫琉铭去都城吗?” 常庆有些不解,虽然宫琉铭只是一个庶子,但宫家极重子嗣,宫琉铭也是很有用的。 “不,我大渝只要嫡子,不要庶子。” 顾临嘴角微勾,用这样的说辞放宫琉铭回宫家,想来他和宫琉笙的兄弟关系也回不到当初了吧。 “那属下现在就押孙材回都城。” 顾临点了点头,“回去告诉太后娘娘,朕在此地再待上几日便回去。 孙材和宫琉铭被俘的消息传回孙家和宫家,两家的当家人都也和秦家家主当初一样险些被气晕了过去。 “让我们宫家去赎人?” 宫老夫人脸色铁青,“那可有说让孙家也去赎人?” “回老夫人,大渝太上皇放出消息,说只要嫡子,所以才让我们去赎大少爷。” “实在是欺人太甚!” 宫老夫人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顾临的险恶用心,但又不得不被顾临牵着鼻子走,“有说让我们拿什么去赎吗?” “老夫人......对方说......说......” “说什么!” 宫老夫人看着下人支支吾吾的神色,心里再度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让我们拿我们觉得,配得上大少爷的东西去赎。” “太过分了!” 宫老夫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旁坐着的宫琉笙衣袖下双拳紧握,但却又没说一句话。 ...... 距离盖县不远处的湖边小亭,是顾临和宫家约好的地方。 宫家来的是宫家家主和宫琉铭,而大渝这边,只有顾临孤身一人。 “以五万精兵打我们一万,你们大渝胜之不武,简直无耻。” 宫琉笙上来便开口说着,下一秒只见一道疾风闪过,宫琉笙瞬间便如同破布一般摔在地上。 “说朕无耻?” 顾临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朕能放宫琉铭回宫家,你们应该觉得朕心善,至于五万打一万,那是你们蠢。” “你!” 见宫琉笙还不服气,顾临嗤笑出声,“朕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如果我们带了人过来呢?你觉得你还能顺利回到大渝?” 听到宫琉笙这话,顾临直接笑出了声,“你猜这周围暗处有多少凌霄阁暗卫,宫琉笙,你们世家还真是骄傲自大啊。” “都已经成手下败将了,还这样不顾羞耻的指责胜者。”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宫琉笙竟然被顾临这几句话给气的吐了血。 宫家家主到底还有几分清醒,连忙开口,“小儿不懂事,昭元帝莫要同他一般见识。” “东西拿来了吗?” 顾临看了宫家家主一眼,就是这一眼,宫家家主有种被阎王点名的感觉。 “拿......拿来了,这是大渝地下所有地道内的详细机关图纸。” 顾临接过图纸册子,大致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宫家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应当有一部分都没有宫家参与的吧,你们还是弄到手了。” 所以说,这几大世家,谁也没对谁放下防备过。 “不知这份赎礼,昭元帝可还满意?” 顾临闻言看了一眼被堵住嘴的宫琉铭,“自然是满意,朕本就没想过一个庶子能换多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今日一见,你这位嫡子好像脑子也不大够用。” 几句话,杀伤力十足。 “宫琉铭就留给你们了,慢走不送。” “大渝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世家留?”临走时,宫家家主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能互相尊重,彼此不干涉彼此呢?” “宫家家主真是健忘,你方才给我的赎礼是什么,你好像忘记了。” “我大渝从来不主动出手,但欺负过我大渝的,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阵风吹过,顾临的白发吹风飘舞。 “当年福山崖之事,朕可一直都没忘记过呢,朕这一头黑发,就是那个时候一夜间变白的。” 看着这样的顾临,宫家家主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宫琉铭和宫琉笙快速离开了此地。 “父亲,孩儿无能,让您和二弟受辱了。” 宫琉铭嘴上这样说,可眼底却满是恨意,若论折辱,他宫琉铭才是受了最多折辱的人。 第377章 逼裴家出手 “大哥,这次的事情也不能怪你,我们谁都没想到大渝竟然会把我们的心思猜的那般准。”宫琉笙连忙搀扶着宫琉铭,实则自己还被顾临那一脚踹的胸口发疼。 “不是大渝摸透了我们的心思,是我们轻敌了。” 宫家家主一脸凝重,看着身边双双负伤的两个儿子,“我们太久没有打过仗了,而大渝,是一步步从血海里杀出来的国家。” 他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对大渝充满着一种敬畏。 “父亲?” 宫琉笙见宫家家主还在替大渝说话,身上的伤口顿时更疼了几分。 “他们有经验丰富的将军,甚至连他们的太上皇、太后、皇帝都是能亲自带兵打仗的,大渝是个强劲的对手,我们要从长计议。” “万万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更进一步的话宫家家主都没有说,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只有几大世家拧成一股绳,才有同大渝一战的资本。 “咳咳咳咳......”宫琉铭难受的咳了起来,宫家家主见状连忙也上前扶着宫琉铭的另一边,“这次你受苦了。” “爹,这次......该是孩儿让你们失望了才是。” 宫家还能心平气和的讲话,孙家在收到消息后已经炸开了花。 “孙儿,我的孙儿啊......” 孙老夫人和孙夫人婆媳俩抱头痛哭,孙家家主脸色铁青的坐在一旁,屋子里的下人都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行了,哭的让人心烦。” “老爷,妾身就材儿一个儿子,如今落到大渝手里,还不知道会遭遇怎么样的折辱,妾身难道连哭都哭不得了吗?” 孙家家主见两人的哭声又大了几分,无奈只得拂袖离开屋子。 屋外的冷气让孙家家主的神志清醒了几分。 “家主,如今少主被俘,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孙家家主双眼赤红,这一次,孙家也败的彻底,如今孙家的少主和小姐也都在大渝的手里,和秦家一般无二。 想到这里,孙家家主脚下的步子有些踉跄。 “家主,小心。” “我没事,我不会让孙家像秦家那样的,所以我不会让我自己倒下。” 大渝...... 他真的轻视了大渝。 ...... 孙材被押往都城的路上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常庆也起了坏心,就任由百姓们看着孙材。 “这就是孙家少主。” “少主有什么好稀奇的,之前不还来了个秦家少主。” “就是,以前的云家少主如今都在咱们都城里呢。” 看着大渝百姓们眼中并无半分尊敬,孙材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想要把这些人都杀,可他现在却无能为力。 甚至他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害怕。 如果让他像秦铮那样......孙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他如今是阶下囚。 孙材抵达京城的时候,顾临还未回来,因此常庆便带着孙材进宫面圣。 “父皇应是担心世家折返,所以在盖县多留些时日。” 顾清衍说罢看向了孙材,“孙少主,朕与你又见面了。” “大渝皇帝,你先是抓了秦少主,如今又抓了我,你就不担心几大世家一起进攻大渝吗?” “朕自然不害怕。” 顾清衍摇了摇头,“朕本来以为世家实力强劲,毕竟偷偷拿走了我大渝那么多好东西,结果一开战,就像是瓦房一般一碰就碎。” “你!” “朕不喜欢没礼貌的人。”顾清衍都不拿正眼去看孙材,“你若是不服气,就盼着世家之后能打胜仗吧。” “为什么?”孙材问出了一个顾清衍都觉得有些可笑的问题。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明白。” 说罢,顾清衍便不欲再同孙材多说,“迎志,把人带去天牢,老规矩,可以让孙小姐同孙少主见一面。” “是。” ...... 对于天牢内孙材和孙姝是如何的痛哭流涕,顾清衍毫不关心。 打了胜仗,顾清衍下旨犒劳将士,又下旨减免了次年的赋税,整个大渝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如同要提前过年了一般。 昭宁宫。 “父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一直在盖县待着吧。” 饭桌上,顾清衍有些食不知味,打了打胜仗顾临却还没有回来,顾清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之前你父皇在的时候你们谁也看不惯谁,如今他远在盖县,你又想他了。”姜瑜有些失笑,“他没回来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人不回来,总该有信寄来吧。” 顾清衍抿了抿嘴,都这么大年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出门在外常报平安。 看着顾清衍挎着的小脸,姜瑜笑着扯开了话题,“如今孙家和宫家都沦为手下败将,阿衍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打算?”顾清衍闻言也正了正神色,“母后,孩儿觉得我们之后的重心要放在裴家身上,顾清风传来消息,说给他传信的人只说了让他稍安勿躁。” “能有这份定性的人,基本就是裴家无疑。” 姜瑜也点了点头,“如今裴家把自己剥离出来,世家几次进攻都自然而然的避开裴家,这样可不好,若是裴坚最后趁乱坐收渔翁之利,那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那母后的意思是......” “既然裴家善于隐藏,那我们就逼着裴家出来。” 姜瑜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佛珠已经被姜瑜磨的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找人散布一些消息,就说按照现在的情形,看起来世家之首应当是裴家才是。” “还有,去给裴家送些珍贵药材。” “母后,这样的话我们的意图会不会太明显了?”顾清衍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其他几家都能看出来大渝故意捧高裴家。 “无妨,我们想要的就是让裴家走进其他几家的视野中,让裴家躲无可躲。” 姜瑜眼神中划过一抹亮光,好让其他几家也知道裴家可不是什么善茬。 第378章 裴坚的算计 同一时间,天牢内。 “哥哥。” 一道有些凄厉的声音响起,先是把蜷缩在角落里的孙材吓得一个激灵,而后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抓住了牢房的铁门,“姝儿,你怎么......怎么是被人抬着来的?” 孙姝闻言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流泪,眼底尽是绝望。 当她听到说让她来天牢见兄长的时候,她的心都凉透了。 秦家输了,孙家......也输了。 “姝儿,别哭了,他们不敢真的拿我们怎么样。”孙材伸手想要替孙姝擦眼泪,“等到父亲他们打了胜仗,就会来救我们回去的。” “哥哥,我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孙姝哭着开口,“他们根本就没把世家放在眼里,偏偏我们又不争气,接连打败仗,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当然了。”孙材抿了抿嘴,“这几次只是我们轻敌了,姝儿,我们现在不要和他们对着来,就按照他们说的做,这样他们就没有发作我们的理由。” “你要养好身子,比起之前,你真是瘦了一大圈。” 孙姝在被安抚后哭着点了点头,“哥哥你也要保重自己,还有......若是有机会,请哥哥代为向父亲传信。” “就说......就说我想回家了......” 刚来时候的踌躇满志和现在的一心只想脱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大渝皇后的美梦已经早早就不在孙姝心里了。 她如今只想平安回家。 “姝儿放心,我会的。” 孙材嘴上安慰着孙姝,可眼底的慌乱却骗不了人,他也害怕自己回不去。 ...... 关于裴家的消息一经传出,便隐隐有着快速扩散的趋势。 “听说了吗,皇上派人去给裴家送药材去了。” “听说了,如今这几大世家,只有裴家还算个清流,这几次的事情也没听说裴家参与,皇上给裴家送些东西也是常事。” “听说当初裴家家主还救了定远侯呢,就四年前那次。” 都城的街头巷尾都开始讨论起了这件事情,很快的,这些消息也传到了世家的耳中。 昭宁宫。 “母后,卓相今日特地进宫,说如今宫外都在讨论裴家的事情。” 顾清衍把手放在炭火上烤着,“尤其是谈论给裴家送药材的事情,还有人说咱们是不是想和裴家结盟的。” 说着说着,顾清衍都被自己的话给逗笑。 “给裴家送药材,本身对我们来说就是放下身段去做的事情。” 姜瑜抿了一口茶水,可就是这样,给大家的冲击力才会更强,这个消息才会扩散的越快。 “让他们去谈论吧,希望其他几家知道后不会把鼻子给气歪。” 姜瑜虚点了点顾清衍的鼻尖,“今年他们可过不了一个好年喽。” 姜瑜的肚子已经有些隐隐显怀,孕吐也渐渐消失,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芒,让顾清衍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姜瑜。 “今年过年,孩儿要和母后一起守岁,还有父皇。” 顾清衍想着过年时候的样子,已经开始万分期待。 “还有,不知今年的第一场雪何时会下?孩儿记得很清楚,和母后一起度过的第一场初雪,母后给孩儿的衣袖处缝上了一朵万寿菊。” 这些关于姜瑜的事情,顾清衍都记得极为清楚。 “是了,快要过年了。” 姜瑜神色也有些憧憬,“希望今年初雪能在年前,最好下个月就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赏梅,梅花盖上雪花,别有一番景色。” 母子两人在炭炉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屋外万吉在屋檐下徘徊了几步,还是没有打扰屋内的温馨。 “怎么了?”凌嬷嬷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娘让奴才每隔半晌就出宫探探外面关于裴家的风声传的如何了?”万吉笑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娘娘和皇上正在屋里说话,咱们就不打扰了。” “是啊,让娘娘也歇歇。” 凌嬷嬷听着屋里的动静,嘴角也忍不住浮现出了笑意。 ...... 裴家。 “什么?” 听着下人的禀告,裴坚脸上淡然的神色顿时荡然无存,“大渝当真给我们送来了药材。” “千真万确啊家主,如今大渝都在传......说我们裴家才是世家之首。” “坏了!” 裴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裴家怎么会被大渝盯上呢?” “家主,大渝难道不是想要拉拢我们吗?” “糊涂。”裴坚脸色黑的厉害,“就算大渝想要拉拢我们,你可有想过,其他几家会怎么看裴家?尤其是秦家、孙家和宫家都刚刚吃了败仗,这个时候大渝和我们关系越好,他们就越看不惯我们。” “难不成要让裴家和云家一样归顺大渝?” 绝无可能! 小厮见裴坚语气不善,也不敢在多言,屋子里只剩下裴坚唉声叹气的声音。 一炷香后,裴芷收到消息也来到了这里。 “父亲,您也收到了消息?” 看到裴坚愁眉不展的样子,裴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父亲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 “芷儿,你说为父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直接告诉其他几家裴家同大渝并无瓜葛就好了。”裴芷神色坦荡的开口,“想来他们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裴家只是个行医制毒的家族,又不牵扯什么兵马。” “芷儿,你不懂。” 裴坚皱着眉头打断了裴芷的话,他想要的绝非仅仅偏安一隅。 “孩儿不懂什么?” “世家就算真的相信我们是清白的,也不会让我们好过。”裴坚眼中划过一抹暗色,“不如借此机会......” “父亲,借此机会干什么?” “当然是同其他几家示好了。”裴坚神色缓了缓,“方才是为父冲动了,芷儿,你莫要放在心上。” 既然大渝给了这个机会,他就该好好利用。 裴芷闻言摇了摇头,为何她总觉得父亲开始变得怪怪的,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她也开始听不懂了。 第379章 让世家冷静 “芷儿,你亲自去给秦家、孙家和云家写信,邀请他们来裴家做客。”裴坚缓缓开口,眼底尽是墨色,“就说......裴家研制出来了一种养身的汤药,请他们都来尝尝。” “养身的汤药?” “芷儿,这只是个说辞。” 裴芷闻言点了点头,“孩儿这就去办。” 离开正院后,裴芷脚下的步子渐渐放缓,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安定不下来。 “少主,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快些回院子,小心受了风寒。” 听着身边婢女的话,裴芷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阿好,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暗处发生,但距离我又极近。” 阿好是裴芷的贴身丫鬟,可以说是和裴芷一起长大的,是裴芷最为信任之人。 裴坚受重伤之前,也就是裴芷还只是家中一个普通的女儿时,是阿好一直护在裴芷身前,因此裴芷有什么话便都同阿好讲。 “奴婢不懂少主说的那些东西,可奴婢知道少主不开心。” 阿好抿了抿嘴,“少主,如今大渝势如破竹,您是否在担心这个?” “是,也不是。” 裴芷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看了眼鼻尖已经冻得通红的阿好,最终还是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院子而去。 屋内,扑面而来的暖意让裴芷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以前我就待在这个院子里,几个哥哥也无视我,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能多研制出一些新奇的东西,能吸引到父亲的目光就好。” 裴芷把手放在炭炉上方,思绪也开始渐渐发散。 “后来父亲封我为少主,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裴家更上一层楼,任何阻拦裴家的人,都是我裴芷的敌人。” “可是阿好,我现在竟然觉得很迷茫......” “少主的目标清晰坚定,为何还会迷茫呢?”阿好给裴芷沏了一壶茶水,“自从少主从珞洺回来后,就时常发呆。” “是啊,为何还会迷茫呢?” 裴芷抿了抿嘴,她实在无法说出口......她觉得父亲变得奇怪了起来...... “罢了,阿好,还是老规矩,到用晚膳的时候再叫我。”裴芷把茶水一饮而尽,而后便朝着院子里的侧屋而去。 “奴婢知道啦。” 看着裴芷走进侧屋,阿好便站在屋檐下守着。 “阿好,少主又开始研制了?今日是研制毒还是药?”院子里的小厮笑着开口,阿好闻言连忙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吵到家主。” 一抹骄傲划过阿好的脸,她家少主可是在已故的夫人坟前立了誓的,一定要研制出可解万毒的药,让裴家被全天下所敬重。 虽说裴家医毒兼修,可少主却很少碰毒。 “知道了,阿好,我给你搬个炭炉过来,省得把你冻坏了少主又该心疼了。” 院子里其乐融融,侧屋内裴芷则一丝不苟的捧着古籍炼制着。 ...... 其他几家收到裴芷的信后几乎是一刻也没有耽搁的来到了陇右。 秦家二爷、孙家家主和宫家家主亲自过来,尽管在裴坚的预料内,可看到三人时,裴坚还是心尖微颤。 这么多年来,裴家被世家所不屑,哪里有让其他几家家主亲自来陇右的“福分”。 “秦兄、孙兄、宫兄,你们一起来陇右,真是让陇右蓬荜生辉。” “裴兄说笑了,渝帝亲自给裴家送来药材,这样的福分可不是我们能享受得了的,这不,这次来我们也是想看看大渝送来的什么药材。” 孙家家主先一步开口,说罢便有些讪讪,他们来之前特地商议过的,要把裴家也拉进来。 可他一看到裴坚就有些按捺不住脾气。 凭什么他们都被大渝打了个遍,而裴家却什么损失都没有,反而还博得了一个好名声,什么世家之首?可不看看裴家配不配。 “快请进吧。” 裴坚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把三人请进了裴府里。 一进裴府,扑面而来的药香便让三人忍不住蹙了蹙眉,跟着裴坚来到前院,宫家家主也有些心烦意乱,“裴兄叫我们前来,不是说要让我们看什么......养身子的好方子?” “宫兄莫急。” 裴坚勾了勾嘴角,“其实方子倒是其次,这次我请三位来,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商议一番世家的事情。” “哟,现在世家是裴家主做主了吗?” 一直都没出声的秦二爷吊儿郎当的开口,话音刚落,裴坚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如今只有裴家是个能说话的地方,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把大家叫来了,秦二爷莫怪。” “罢了,你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别卖关子。”孙家家主摆了摆手,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裴坚平时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十有八九都是装的。 “我们世家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裴坚的声音不疾不徐,倒是多了几分让人信服的魔力。 “之前我们之所以接连失利,就是我们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像前不久的盖县之战,难道我们就没有两万精兵吗?我们有,我们只是没猜到大渝会派来那么多将士。” 许是裴坚的话却有几分道理,在场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若是不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世家之后该如何同大渝周旋,我们便毫无胜算。” “裴兄此言有理。” 宫家家主率先开口,“我们接连两次,都败在过于相信自己了。” “对,大渝和以前所有的国家都不一样,我建议我们都暂时同大渝示好,至于大渝和世家的关系,就暂时交给裴家来调节,诸位以为如何?” “可。” 裴坚听到几人赞同的声音后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好了,要紧事儿谈完了,可以带着几位去看看药方子了。” “以前只知裴兄沉稳,今日听君一席话,才真正领会到了啊。”宫家家主也跟着开口,“行,接下来宫家愿意按照裴兄方才说的那样做。” “只是,裴家如何调节我们和世家之间的关系呢?” 第380章 父子俩一起睡 “说是我们裴家调节,但其实还是听各位的意思。”裴坚摆了摆手,“这些东西哪里是裴家能做得了主的?” 听裴坚这样说,几人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回去,对裴坚的戒备之心也少了几分。 “行,那就请裴兄在前面带路,让我们瞧瞧这养身子的法子。”孙家家主笑着开口,“到时候给秦兄包上一袋带回去。” 一阵阵笑声里,裴坚满腹的算计缓缓溢出。 这只是裴家成为世家之首的第一步。 世家这边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大渝的眼睛,盖县里,顾临思忖了片刻,终于踏上了归途,看样子,短时间内世家是不可能再起动手之心。 一路上,顾临走的比之前都慢了一些,细细的看了沿路各地区百姓的情况。 回到都城的时候,顾临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儿子,伸手摁住了顾清衍的脑门。 “父皇!” 顾清衍气的直跺脚,又想到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连忙收起了表情来维持身为帝王的“威严”。 “恭喜太上皇凯旋。” “就打个孙家和宫家,至于这般兴师动众的迎朕?都快回去吧。” 顾临的话让众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太上皇,您对世家的不屑之意还可以更明显一些吗? “行了,众卿都先回去吧。” 顾清衍也紧跟着开口,而后跟在顾临身后来到昭宁宫。 路上,顾清衍瘪了瘪嘴,他就知道!父皇肯定得火急火燎的冲往昭宁宫。 “最近你母后身子没事吧?” “没事,母后现在也不孕吐了,每日胃口好的厉害,脸上都多了些肉。” 顾临听到后脸色好了不少,看向顾清衍的视线也多了几分暖意,“把杳杳也接进来,今晚咱们吃锅子。” “父皇和母后果然想到一起去了,母后一直念叨着等您回来一起吃锅子呢!” 一说吃锅子,顾清衍也有些跃跃欲试,连忙吩咐迎志去带姜杳进来。 顾临回来后,顾清衍的眉眼都是带着笑的。 “母后,父皇回来啦!” 顾清衍如同报喜鸟一样人未至声先到,屋内立刻便有动静传来,“阿瑜,我回来了。” 顾临看到姜瑜的第一眼都直接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我是吃胖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我吧。” 姜瑜娇嗔道,随即便佯装羞恼的往屋子里走,顾临一把抓住了姜瑜的手,“不是,阿瑜,你一点都不胖,我只是觉得你又好看了许多......” “当着阿衍的面,莫要说些胡话。” 姜瑜脸色瞬间变红了,就连身后的顾清衍都忍不住红了耳畔。 父皇和母后还真是...... “胖些好,我觉得还可以再胖一些。”顾临笑着换掉了身上的衣服,“我一得到世家的消息便赶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了。” “我生怕都城也开始下雪了。” 顾临笑的眼角都泛起了细小的皱纹,“还好,都城还未下雪。” ...... “姑姑,吃锅子好舒服,杳杳爱吃。” 几人在屋檐下支起了锅子,在这寒冬腊月里吃着热乎乎的东西,几人后背都吃出了一些热汗。 “杳杳,你爹爹怎么没来?”姜瑜给杳杳夹了一筷膳食,“难不成你爹一个人在侯府里用膳,你就不怕他哭鼻子?” 只见姜杳笑的露出了小米牙,“爹爹在跟常庆叔叔喝酒。” 姜杳身上有一股奶香的味道,让现在的姜瑜爱极了。 “原来如此。”姜瑜伸手刮了刮姜杳的鼻子,“那杳杳今晚和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临的脸色几乎是顷刻间便黑了下来。 “好哇!杳杳想和姑姑睡。” “阿瑜,那我呢?”顾临如同被抛弃的小媳妇,眼巴巴的看着姜瑜。 只见姜瑜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今晚去太和殿跟阿衍一起睡,你没回来的时候阿衍每日都念叨你,你现在回来了,好好同阿衍说说话。” 吧嗒—— 顾清衍手中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天爷,他一直都没说话,怎么这把火还烧到他头上了。 当晚,顾清衍不情不愿的离开昭宁宫,身后跟着更加不情不愿的顾临。 这么多年了,父子俩人还是第一次要睡在同一张床上,身后的迎志和暗处的凌海心肝都颤了颤,今晚可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省得你半夜翻身摔下来。”顾临语气有些生硬的开口,顾清衍一听这话就气歪了鼻子,“我已经十六岁了,怎么可能睡觉还会摔下床。” “你小的时候睡觉不老实。” 顾临的话让顾清衍上床的动作顿了顿,“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罢,再过几年你就要娶媳妇了,臭小子,要娶就娶自己心爱的女人。”顾临靠在床边,看着一旁佯装闭眼的顾清衍,勾了勾嘴角。 “你从见到母后的第一眼就喜欢她了吗?” “自然。” “那我为什么还没有喜欢的女子?” “因为你没用。” “你!” “我怎么了?我是你爹。” 父子两人有些僵硬的对话响起,屋外守夜的迎志拼命压制着笑意,可纵使如此,抖动的身子还是暴露出了迎志此刻的状态。 “父皇,您说母后肚子里的会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顾清衍来回都睡不着,索性睁开了双眼。 “都好,但我更希望是个小公主。” “为什么?父皇,你是不是不喜欢男孩。”顾清衍瘪了瘪嘴,巴巴的等着顾临的回答。 “喜欢啊,只是觉得已经有个很好的儿子了,所以想要个小公主。” 顾清衍冷哼了一声,但嘴角的笑意却止都止不住。 “父皇,讲讲盖县的事情嘛,怎么打那些世家的。” 同一时间的昭宁宫。 凌嬷嬷正伺候姜瑜起夜,“也不知道太和殿那边,太上皇和皇上如何了?” “那父子俩看似不对付,实则把对方看的极重,嬷嬷就放心吧。” 姜瑜抿嘴笑着,说不定此刻父子俩都还在彻夜长谈呢! 第381章 腊月 次日,顾清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顾临的踪迹,“迎志,父皇去哪里了?” “回皇上,太上皇昨夜在您睡着后就离开太和殿了。” 顾清衍闻言瘪了瘪嘴,这么大人了还跟杳杳抢母后,真是不知羞! “行了,伺候朕更衣。” 一出太和殿的门,顾清衍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给冻的颤了颤,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今年的腊月好像比往年更冷一些。” “皇上说的是,如今百姓们都在盼着下雪,来年好大丰收。”迎志跟在顾清衍身后,“只是这严寒......” “一会儿下朝后让两位丞相来太和殿。” 顾清衍朝着手心哈了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一想到此刻某人还在昭宁宫里,顾清衍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怪不得一直想着传位呢,原来当皇帝是个苦差事! 当太上皇才能过逍遥日子! 而另一边,顾临正靠在床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熟睡的姜瑜,怎么看都看不够。 “太上皇,郡主醒了。” 凌嬷嬷的声音响起,顾临先是流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郡主? 在反应过来后顾临快速下了床,生怕晚一秒姜杳就会哭出声来,当与偏殿床上坐着的姜杳眼神对上时,姜杳头上的呆毛缓缓翘了起来。 “杳杳怎么在这里?姑姑呢?” “咳咳......”顾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伸手抱起了姜杳,“姑姑还在睡觉呢,我们不要打扰姑姑休息好不好?” 姜杳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奇怪,她是怎么跑来这里的呢? 一旁的凌嬷嬷见状想笑也不敢笑,只能死死憋着。 “姑丈,杳杳昨晚是不是自己跑过来的?”姜杳用手圈住了顾临的脖子,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不对啊,可杳杳怎么自己没有印象?” “小孩睡一觉就会忘记很多事情。” 顾临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 “想吃什么?”顾临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姜杳迅速抛开了脑中纠结的念头,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昨天姑姑说小厨房有上好的糕点。” “好,姑丈带你去吃。” 这一觉姜瑜直接睡到了快晌午的时候,起来后就没给顾临好脸色。 “姑姑,你是不是不舒服?” 姜杳趴在姜瑜的膝上,仰着小脑袋看着姜瑜,姜瑜连忙伸手摸了摸姜杳的小脸,“姑姑没有不舒服,杳杳别担心。” 说罢还不忘瞪了顾临一眼,这个人竟然大半夜的摸进来,还把杳杳抱去了偏殿,弄得她天快擦亮才睡着。 简直是流氓! “喏,多吃点。”顾临给姜瑜夹菜,姜瑜也只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杳杳,“杳杳,起来吃饭。” 饭桌上姑侄两人其乐融融,完全把始作俑者给忽略了过去。 ...... “父皇怎么在屋外,外面这么冷。” 顾清衍的话里带着极为明显的幸灾乐祸,万吉替顾清衍打开屋门,顾清衍脸上的笑意更扩大了几分,“孩儿不受冻,就先进屋子里了。” “站住。” 顾临的声音响起,“卓邑和隗若给你的什么建议?” 半炷香后,顾清衍看着坐在书房里的顾临,脸色憋屈的厉害,原来这人就是等着他过来解围呢! 一提朝政,母后肯定也会让他进屋子里,真是老奸巨猾! “如今各地都在统计炭的数量,还有粮仓的余粮,以备不时之需。”顾清衍深吸了一口气,“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许多。” 顾临并未表态,只转动着手里的小玩意儿,“若是像前几年那样暴雪,人们根本就无法出门,粮仓里的粮食也送不到各家各户。” “父皇,那该如何?” “如今大渝百姓丰衣足食,同往年的情况大大不同了。”顾临平时很少过问朝务,但每次都能给顾清衍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提前发告示让百姓们做好准备,严查借此机会抬高炭价和粮价的黑心商户,这样就够了。”顾临声音不疾不徐,“只有百姓们自己才知道需要多少东西过冬。” “父皇,那孩儿就什么都不做吗?” “自然要做,卓邑和隗若给你提的法子都要照做不误,那是最差情况下的法子。”顾临扯了扯嘴角,“阿衍,做好最坏的准备,也要相信百姓自己的力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孩儿明白了。” 顾清衍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下一秒顾临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你是皇帝,别把自己累死在龙椅上就行。” 顾清衍觉得自己对父爱的渴望瞬间便消失殆尽。 ...... 告示一经发出,百姓们便都开始自发的准备了起来。 再加上年节将至,整个大渝都开始忙活了起来,顾清衍也开始期盼着过年,过年就连皇帝就能封笔几日呢! 这也是他一年到头难得能休息,不用早起上朝的日子。 一想到这里,顾清衍就忍不住泪流满面,这当皇帝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哟。 “几位主子,庆城那边二皇子传来消息。” 万吉的声音让屋子里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消失,姜瑜脸上的笑意也淡了,“顾清风的消息?那兴许是和裴家有关的。” 姜瑜打开纸条,看完后便把纸条递给了顾临和顾清衍。 “裴家想让顾清风来都城?”顾清衍挑了挑眉,让顾清风借着过年的机会离开庆城,也不知裴坚那老狐狸到底在酝酿什么算计。 “既然裴坚想让顾清风来,满足他便是。” 顾临轻蔑的笑了笑,“裴坚倒是会找机会,知道顾清风想要离开庆城,只能抓住过年的机会。” “最近世家也安静的不正常,好像就是从其他三家去陇右后开始的。”姜瑜缓缓开口,“看来这个裴坚,还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再不容小觑又如何,还不是露出了马脚。” 顾清衍眼神里有寒光划过,“迎志,去给顾清风回话,就说按照对方的指示做,朕会让他离开庆城来都城。” “是。”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世家......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第382章 顾清风入戏太深 “呼——” 顾清风在睡梦中惊醒,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在深夜醒来,然后枯坐到天亮了。 莫芜听到声音后连忙推门走了进去,“二皇子,您又做噩梦了?奴才给您点上安神香。” “不必了,明知道点了也没用。”顾清风扯了扯嘴角,“外面现在越来越冷了,晚上你不必在外面守夜,就去偏房里睡吧。” “奴才给二皇子守夜,奴才心里也安心。” 自从公主殉国后,这个荒僻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他和二皇子两个人,平日里二皇子除了沐浴更衣之外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他这个奴才当的......实在是不称职。 “若你还把我当做主子,就别在外面守着了,我听外面的风声都大的厉害。”顾清风定定的看着莫芜,“再说了,我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连个主子样都没有。” 莫芜闻言跪在了地上,“奴才这就去偏房睡觉,二皇子永远都是奴才的主子。” 说罢莫芜还不忘给顾清风磕了个头。 屋子里只剩下顾清风一个人的时候,顾清风缓缓地把自己蜷缩了起来,背后的人让他想办法从庆城离开,到都城去。 可如何离开的法子却没告诉他。 显然是要让他自己来想。 思及此,顾清风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背后之人应当还想借这件事情看看他是否真的有用,看看他有没有成为棋子的资格。 资格吗? 次日,莫芜起身后发现正屋里没有动静,还以为顾清风是昨晚后来又睡下了,想着让顾清风多睡些时候,便没有去叫醒顾清风。 可眼看着马上就要日上三竿,莫芜终于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打开屋门一看,只见顾清衍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似乎没有任何气息,莫芜的双腿顿时就软了下来。 “二皇子......” 莫芜颤抖着把手指放在顾清风的鼻息下,在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时,莫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朝着院外的方向呼喊,“快来人,二皇子出事了,快来人啊!” 院外的护卫闻言立刻跑进了院子里,顾清风被护卫抱走,而莫芜则呆呆的跪在地上,忽的,莫芜看到了一封被放置在桌上的信。 莫芜把信揣进了怀里,跑出去的时候发现院外的护卫都去护送顾清风医治,莫芜心一横,跑出了院子。 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莫芜竟有一种想疯狂大笑的冲动。 皇上有旨,不许院子里的人踏出院子一步,他今日踏出院子,便已经是死罪了。 可他一定要为二皇子讨一个公道。 莫芜一路跑到了庆城最中心的街道,庆城虽说已经不是都城,可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繁华程度仅次于都城。 甚至还有一些致仕的权臣都会选择在更加熟悉的庆城养老。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莫芜扯着嗓子吼道,这道声音立刻吸引了来回行人的注意。 “父母罪过,二皇子何其无辜?”莫芜双眼赤红,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一跳一跳的,“自小便被亲生父母欺骗,而后得知真相又被太后娘娘所厌恶,兄妹三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世上,双腿残疾,整日枯坐在院子里。” “明明是龙子凤孙,却过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为了见太后娘娘一面,二皇子硬生生的以这样的方式活着,可昨晚二皇子却服毒自尽,如今正在救治,留下的遗书也都是在向太后娘娘请罪。” “请太后娘娘原谅他。” “二皇子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受这样的苦楚?”莫芜说的涕泗横流,“我今日就要给二皇子讨个公道!” “何人在此胡言乱语?” 官兵立刻赶来,把莫芜五花大绑的带离了街道。 路上莫芜还在挣扎着想要继续给顾清风“伸冤”,却被身边的官兵一脚踹倒在了地上,立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砸向莫芜。 “光天化日之下为逆贼请罪,你怕是活够了。” 这些画面都落入了周围百姓的眼里,众人都暗自心惊,但因为知晓顾清风身份的特殊,也没有人去议论这件事情。 可不知为何,一股关于顾清风的谣言便传了出来。 说顾清衍和姜瑜冷酷无情,对待顾清风不顾念任何亲情,实在是有些过了。 隗府。 “大人,要不要出手去制止这股谣言?” 隗若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在纸上写着字,“这则谣言直指皇上和太后娘娘,若不是宫里有意想让这则谣言扩大,太上皇能忍住不出手?” “您的意思是......” “不用管,也不必添火,装作不知道便是。” 不止隗若,卓邑那边也是一样的反应,下面的官员们见两位丞相都没有动作,也都心照不宣的当做不知道此事。 直到几日后的早朝。 顾清衍装作有些苦恼的开口,“今日顾清风试图服毒自尽的事情不知众位爱卿可有耳闻?虽然顾清风被救下来了,可却传出来了一些关于朕和母后的谣言。” “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顾清衍话音刚落,满朝文武支支吾吾,因为都拿捏不住顾清衍的心思,索性都低着脑袋如同鸵鸟一般一言不发。 “朕也不欲落人口实,所以朕打算把顾清风接来京城派人医治,这样便无人再能拿顾清风来指责朕和母后。” “臣以为皇上此法可行,来都城后照样可以派人看守着二皇子,但在道义上皇上和太后娘娘能占据上风。” 隗若立刻表明了态度,其他朝臣们可跟着开口附和。 “既然都没有意见,迎志,派人去庆城接顾清风回京,至于他身边那个闹事的奴才,也一并带来都城。”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 ...... 几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庆城驶向都城。 马车里莫芜看着仍然未醒的顾清风,心脏通通跳的离开。 第383章 堆雪人 裴家。 “消息可靠吗?” “回家主,消息千真万确。”属下缓缓开口,“我们在大渝的人都被发现的差不多了,所以消息获取难度很大,但属下可以保证,这个消息一定准确可靠。” “这个顾清风,对自己倒是狠得下心。” 裴坚听完都有些咂舌,自服毒药,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一切都没有了。 “那顾清风本就处境艰难,若非拼命,如何能逼的渝帝把他放出庆城。”属下双手抱拳,“家主,但顾清风到现在还未清醒。” “只要他还有一丝气息在,我就能把他救活。” 裴坚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若是在以往,裴坚定是会察觉到这其中的诸多巧合,可如今其他几家都听从他的意思,这种感觉让裴坚享受极了。 原来世家之首是这样的感觉。 “家主,之后的事情怎么安排?” 裴坚闻言思忖了片刻,“正巧不是快到年末了,同其他几家写信,就说不日后我打算亲自带着阿芷去一趟大渝,去送过年的节礼,若是他们也有想要送的,我们可以帮他们一并带去。” “家主,这样会不会有些太委屈您了,属下愿领命去护送节礼。” “不,面对大渝,把姿态摆的越低越好。” 裴坚笑着摆了摆手,去一趟大渝还能找机会同顾清风接头,这么多年他每次去大渝收获都极为丰厚。 “属下这就去安排。” 屋子里,裴坚发出了极轻的笑声,大渝...... 说起来,他的身体里也还留着姜家的血呢,当年若非姜家的血...... 裴坚缓缓起身,转动了书房里的一处机关,缓缓地,屋子里供奉着的佛像缓缓挪动,佛像后面的墙面竟然被凿出了一个小格子,格子里放着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被打开后,一只看起来极为恐怖的虫子出现在裴坚的视线中,可裴坚却露出了狂热的目光。 把针扎进指腹,一滴滴鲜血流进盒子里,虫子立刻便蠕动了起来,滴进去的血很快便被虫子吞噬干净。 “姜家血能使伤口快速愈合,你可别浪费这些上好的血了。” 说罢,裴坚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 腊月十四,都城下了第一场雪。 “下雪啦,太后娘娘,外头下雪了。” 凌嬷嬷几乎是跑着进了屋子,话语间都是哈出口的冷气。 “真的下雪了?”本来懒洋洋的姜瑜一听到凌嬷嬷的话立刻精神了起来,连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外面雪花大片大片的往下落,地面上已经隐隐有了白色。 “真的下雪了。” 姜瑜伸手去接飘落下来的雪花,感受到凉意后又把手往回缩了缩,冲着书房的方向喊道:“顾临,下雪啦。” 顾临也几乎是立刻走出了书房,伸手拂去了姜瑜发丝上的雪花,“去赏梅吗?” 姜瑜用力的点了点头,“把阿衍也带上吧。” “好。” 就这样,还在太和殿里闷着头批阅奏折的顾清衍被顾临直接带了出来,正一头雾水的时候看到了天空的雪花,“父皇,下雪啦?” “去京郊赏梅花,去吗?” “去!” 整个大渝最尊贵的三个人连个护卫都没带就偷溜出宫,这无论是放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都是相当炸裂的事情。 常庆在得知消息后几乎是立刻慌了神。 “侯爷,这......” “不用管他们,有太上皇在就出不了什么乱子。”姜鹤摆了摆手,脚下的步子却在往军营外面出。 常庆见状连忙开口问道:“侯爷,您这是去哪?” “带着杳杳去赏雪。” 常庆:??? 京郊的湖心小亭,一家人都裹着大氅,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离不开附近的那片梅林,“真好看啊,母后。” 顾临闻言斜睨了顾清衍一眼,这小子,这梅林可是他亲自弄出来的,就为了此刻能和阿瑜一起赏梅。 “阿瑜,跟我过来。” 顾临拉起姜瑜的手,走到了梅花下面,特属于梅花的清冽香味顿时更浓了。 “阿瑜,你的头发白了。” 姜瑜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方才反应过来,“在雪地里,头发自然会变白了,我们两个现在可都是白头发了。” “本是想着和你一起共白头的。”梅花树下,顾临双眼里含着化不开的情谊,“可我的头发早早便白了。” “所以我就陪着你,陪着你到头发花白的时候,也是一种共白头。” 顾临的头发是因何一夜尽白的,她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尖泛疼。 姜瑜紧紧的抱着顾临,“当然,我都看到你白发时候的样子了,你也要等到我白发的样子。” “那要先说好,以后每一年下雪的时候,都要来这里先共白一次头。” “好。” 这边夫妻两人紧紧相拥,亭子里顾清衍嘴角却不停的抽搐,所以带他出来的原因,只是为了多带一个人吗? 这两个人直接自顾自的去赏花了,好像忘记了他们还有个儿子。 “一直待在亭子里怎么赏花?” 顾清衍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连忙扭头看了过去,“舅舅,您怎么来了?” “猜到皇上会一个人赏花,所以就来陪陪皇上。” 姜鹤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人,姜杳朝着顾清衍伸出了小手,“表哥,杳杳也来陪你。” 姜鹤看着顾清衍赌气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了几分,而后把身上的小家伙扔给了顾清衍,“我瞧着今天雪大,不如堆个雪人吧。” “堆雪人?” 堆雪人这个词对于顾清衍而言有些陌生,姜鹤朝着顾临和姜瑜的方向大声喊道:“太上皇,太后娘娘,一起过来堆雪人吧。” 一炷香后,几个人开始皱起了眉头,这雪人要怎么堆? “先动手吧,动起来手就会了。” 姜瑜因有身孕便被强烈要求坐在亭子里“观战”,看着几人一筹莫展的样子姜瑜笑的合不拢嘴,“顾临,兄长,我记得你们两个都是会堆的,快别逗阿衍了。” 姜瑜声音落下,顾临和姜鹤突然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动起手来。 第384章 世家送年礼 不到半个时辰,一个雪人的模样便出现在了雪地里。 顾清衍显然高兴极了,把姜杳举过了头顶,逗得姜杳咯咯的笑着。 “表哥,我们的雪人叫什么名字呀?” 顾清衍闻言作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姜杳,“表哥也想不到,杳杳想一个好不好?” “叫一一。” 姜杳的话让在场几人都忍不住大笑出声,“一一?” “这是杳杳堆的第一个雪人,也是表哥堆的第一个雪人,就叫一一嘛。” 顾清衍闻言爱怜的亲了亲姜杳的小脸,“都听杳杳的。” 姜杳小朋友还把自己脖子上围着的兔毛领给了雪人,“雪人什么都不穿就在雪地里,会冷的。” “傻杳杳,一一若是不冷,就该化了。” 一旁的顾临看着顾清衍高兴的模样,朝着姜鹤点了点头,“多谢了。” “我还不知道你,带着阿瑜过来肯定要把孩子给忘在脑后了。”姜鹤没好气的开口,这个时候他们不再是君臣,而是普通的一家人。 “不是我说你,阿衍虽然现在大了,但在我们面前还是个孩子。” “我知道。” 顾临的目光挪至顾清衍身上,看着顾清衍脸上少见的毫无压力的笑容,顾临的嘴角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这一日朝中的大臣们都极有眼色的没有求见顾清衍,几人直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方才回了宫,凌嬷嬷立刻让人端上来了锅子。 “今晚烫锅子吃,兄长也在这里吃完再回去吧。” 姜鹤自然也不会拒绝,等着吃的过程中,顾清衍便和姜杳乱成了一团。 “母后,马上孩儿就会封笔了,那几日孩儿就能好好陪着母后了。”顾清衍眼神亮的惊人,“还有杳杳,对了,让舅母也从莒县回来吧,世家不是派了裴家来送年礼,算算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莒县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起战乱。” “是娘亲要回来了吗?”姜杳立刻扬起了小脸。 “是啊,快要过年了,让舅母回来陪杳杳。” “好耶!” 一顿饭就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度过,用完膳后姜鹤便带着姜杳离开,顾清衍看了顾临和姜瑜一眼,到底还是起身。 “那孩儿就也先回太和殿了,太和殿里还有些折子没批呢。” “虽说勤政是好事,但阿衍,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姜瑜有些不放心的交代着,“若是实在处理不完,就让你父皇同你一道。” “孩儿明白。” 顾清衍走到太和殿外的时候,双眼猛地一缩。 “这个雪人......一一?” “回皇上,这是太上皇身边的凌海凌护法搬过来的。”守门的小太监说话都有些打哆嗦,迎志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凌护法有说什么吗?” “没......没有......” “朕知道了。”顾清衍轻声开口,在雪人面前驻足了许久,而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黑暗里,顾清衍的眼角都带着几分晶莹。 他从来不觉得父皇不爱他,从古至今,纵使是亲生儿子,能甘愿禅位的皇帝又有几个,皇家惨烈的争夺多的数不清。 父皇给他最大的爱就是放手。 昭宁宫。 姜瑜窝在顾临的怀里,想着今天白日的事情,“今天阿衍是真的开心。” “对啊,这小子今天着实是高兴。” 姜瑜握住了顾临的手,“今天兄长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他......” “阿瑜放心,舅兄说的对,有许多时候我的确也没有完全考虑到阿衍的感受。”顾临揉了揉姜瑜的脑袋,“就像今日若非舅兄提醒,我也不会想到阿衍从未堆过雪人。” “每个父亲都有爱孩子的方式,阿衍也很爱你。” 姜瑜亲昵的蹭了蹭顾临的胸膛,“别以为我猜不到,那个雪人你定是叫人搬回来了。” 顾临闻言也笑出了声,“那是阿衍第一次堆的雪人。” 听到顾临这句话,姜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起伏的肚子,真好啊...... ...... 裴坚等人是在腊月二十四日抵达的京城,这一次来迎接的只有常庆一人。 都城外,常庆黑着一张脸,让他来迎接世家的人......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憋屈。 裴坚看到常庆时饶是忍耐力再强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大渝对待世家的态度如今同几个月前可谓是天壤之别。 “在下常庆,奉皇上之命特地在此等候裴家家主。” 常庆朝着裴坚抱了抱拳,“请裴家家主随在下一起去临时府邸。” “何时能见到渝帝?我这也带了其他几家给大渝的节礼,等着送给渝帝呢。”裴坚忍着怒气开口,一旁的裴芷眼神也暗了暗。 “临近年关,政务繁忙,皇上今明两日实在是腾不开时间,所以皇上会在三日后设宴于宫中,亲自给您和裴少主接风洗尘。” “既如此,那我和阿芷等候两日便是。”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大渝安排裴坚和裴芷住的地方,正是之前秦可儿和孙姝住的地方。 “这里距离定远侯府很近,找时间我们可以登门拜访。” 裴坚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轻声开口。 “父亲,这里......” “芷儿,小心祸从口出。”裴坚眼神示意着裴芷,裴芷立刻便闭上了嘴,这里暗处都不知有多少暗探,如今他们还在院子里,不能轻易开口。 “那我们明日去定远侯府拜访吧,裴家和定远侯府之间也是有些缘分。”裴芷点了点头,“而且阿墨平日里也在定远侯府,说不定还能碰到阿墨。” 一想到同云墨许久未见,裴芷脸上露出了几丝笑意。 次日,当裴芷同云墨相对而立的时候,裴芷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阿芷姐姐。” 云墨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称呼裴芷,可裴芷看着紧紧拉着云墨手的小姑娘,一时间有些语挫。 “师父,你叫阿芷姐姐,那杳杳该叫什么?” 姜杳看着眼前的裴芷,疑惑的开口问道。 “郡主就叫裴少主便是。” 裴少主......裴芷心尖猛地一颤。 第385章 与裴坚的正式交锋 “裴少主。” 姜杳的称呼似乎是在提醒着如今云墨和裴芷之间身份的不同,裴芷闻言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父亲正在同侯爷说话,我听说你也在定远侯府,就过来看看你。” “谢谢,我现在过的很好。” 云墨心里到底还是更亲近裴芷一些,所以看着裴芷有些无措的表情,还是先软下来了语气,“郡主,今日不能再给您讲课了,这位裴少主是我的朋友,我想带她在都城里逛逛。” 姜杳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师父放心,杳杳就在府里玩,可以给杳杳带一串糖葫芦吗?” 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云墨有些失笑。 “好,明日来给郡主带。” “谢谢师父。” 姜杳闻言一蹦一跳的跑去了自己的院子,云墨则冲着裴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阿芷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一路上,两人都有些相顾无言,索性便找了一处茶楼,在茶楼里饮茶聊天。 “这才几个月没见,阿墨,你变了许多。” 裴芷是如今是打心底里为云墨高兴,所以言语里的真诚云墨也听得清楚。 “我如今就在都城里待着,每日去给郡主讲课,每个月渝帝会给我月俸,这样的日子挺好的,轻松又舒心。” 云墨耸了耸肩,“别说我了,你呢?” “你现在说话......”裴芷抿了一口茶水,接下来的话又有些不好说出口。 “对,我现在说话不结巴了。” 云墨倒是坦然的让裴芷心惊,“看着你在大渝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至于我,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楚。” 提起自己,裴芷明亮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 “阿芷姐姐,我记得你当初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研制出能解百毒的药。”云墨思虑再三还是开口,“你还记得吗?” “记得,当时你也跟我说,说你要建出全天下最精妙的机关。”裴芷顿了顿,“之前茗花水榭的机关号称天下第一,如今也被你解开了,你的夙愿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而我......” 裴芷眼前的茶盏很快便见了底,“后来我成为了裴家少主,如今世家又同大渝水火不容,有的时候我也想不明白未来的路在哪里。” “我希望能带领裴家更上一层楼。” “以什么方式呢?”云墨突然开口,说出的话让裴芷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复。 “秦家出兵莒县战败,孙家和宫家出兵盖县战败,大渝几乎每个地区的地底下都有世家挖出来的隧道,拿走了大渝数不清的资源,这些......是正义之举吗?” 云墨有些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我并非为大渝说话,我只是个游离在外的俗人,只是想问问阿芷姐姐,世家真的是你以为的世家吗?” “其他几家我自然是管不了,但裴家我至少能保证......” “你能保证这些事情裴家都没有参与吗?” 面对云墨进一步的质问,裴芷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肯定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阿芷姐姐,我并非在逼你或是什么......”若是这次来的是秦铮或是孙材他们,云墨根本就不会出来见人,“我只是想提醒你,无论如何要保全自己。” “还有......我等着你制出轰动天下的神药那天。” 云墨已经离开许久,久到裴芷面前的茶水都已经放凉了。 可裴芷却依然坐在椅子上,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墨儿说的话...... ...... 次日,顾清衍在宫中设宴为裴坚和裴芷接风洗尘。 “裴家主,裴少主,好久不见。” 顾清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周围坐着的大渝官员们也都不卑不亢,一时间裴坚和裴芷都有些慌神。 “渝帝,我这次从陇右远道而来,是给大渝送一些年礼,之前多谢大渝给裴家送去那些珍贵药材。” 裴坚到底是老狐狸,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而身后的裴芷看起来就有些呆愣。 酒过三巡,那些年礼被抬了上来。 面对四大世家的年礼,顾清衍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还要麻烦裴家主回去替朕转达谢意,多谢他们了。” “这是自然。” “今日怎么没见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裴坚心里对顾清衍的反应已经不满到了极致,但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看着顾清衍身旁空着的椅子,笑着开口问道。 “父皇和母后今日去京郊游玩,所以便不能过来了。” “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果然是伉俪情深。” 到最后,裴坚都已经有些词穷,说出来的话顾清衍都接的不咸不淡,裴坚最后也默不作声的喝着面前的酒,就在这个时候,裴芷的声音响起: “不知渝帝是否可以开恩让我见见秦少主和孙少主,还有两位小姐。” 顾清衍看了裴芷一眼,“两位小姐倒是可以见,但两位少主可不行。” 想到裴家在暗地里的所作所为,顾清衍脸上的寒意增加了几分。 “这样,明日迎志你带着裴少主进宫来看望两位小姐吧。” 就这样,一顿宴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裴坚一直忍到回屋子,确认屋外守着的是自己的人后方才开始发起了脾气。 “这渝帝可是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眼底,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竟然宁可出去游玩也不愿出席今日的宴会。” 裴坚气的胸口都在来回起伏,裴芷在一旁沉默的垂着脑袋。 “芷儿,明日去见她们两个,记得要把如今的情况跟她们说清楚。” “父亲,同她们两人说清楚,可不过是徒增她们的烦恼。”裴芷抬起了头,“她们被关在宫里寸步都不能出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懂什么!” “顾清风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想法子逃离庆城,她们是世家嫡女,身上背负着兴旺家族的信任,这是她们的责任。” 裴坚的话让裴芷惊呆了,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芷儿,为父方才激动了,抱歉。” “没事。” 第386章 裴芷的怀疑 从屋子里都出来后,裴芷神色都已经有些恍惚。 “少主,少主。” 阿好见状有些着急的唤着裴芷的名字,“外面太冷了,少主,您莫要在这里站着了。” “哦。” 裴芷几乎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后便更衣躺到了床上,“阿好,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会儿。” 躺在床上,方才裴坚的话来回重复在裴芷的脑海中。 责任......顾清风用服毒自尽的方式才从庆城逃离,父亲是想让秦可儿和孙姝也这样做吗? 那把消息告诉秦可儿和孙姝的她,算不算杀人的刽子手? 一时间,裴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为什么父亲会变成这样?如果以后真到了那么一天,自己会不会也成为牺牲品? 这一夜,裴芷辗转反侧,几乎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裴坚看到裴芷青黑的眼圈愣了愣,“芷儿,昨晚是不是因为爹的话所以没睡好?爹昨天是被大渝的态度给气狠了,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父亲,孩儿昨晚是有些认床。” 一顿早膳裴芷用的有些没滋没味儿,几乎是在刚用完早膳后,阿好便来禀告说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了。 “阿芷,一定要记得把如今的情况都告诉她们,不然我怕她们不知道大渝的真实面目,还想要同大渝和亲。”裴坚换了一个话术来说服裴芷,裴芷闻言点了点头,“孩儿会的。” “好,为父就在这里等着你。” 裴芷走后,裴坚的脸色方才沉了下来。 “家主。”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芷儿看起来有些奇怪?”裴坚皱起了眉头,“在我面前总是失魂落魄的,她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 “少主本就心思细腻,但一门心思都在研制药物之上,兴许是家主多虑了。” “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 裴坚重重的叹了口气,“当年只有芷儿愿意替我去求姜家血,其他几个不孝子只会想着争夺家主之位,所以我不希望芷儿这边出什么岔子。” “少主会明白家主您的苦心的。” “但愿如此,不过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想法子传纸条给秦可儿和孙姝。” ...... “裴少主,这里面便是了。” 裴芷看着眼前的宫殿,“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看起来同冷宫也不遑多让。” “裴少主这话就说笑了,如今宫里除了太和殿和昭宁宫之外其他大多数宫殿都在闲置,所以看起来便荒凉了些。” 迎志笑着开口,“少主请进吧,奴才就不进去了。” 裴芷闻言点了点头,缓缓推开了宫门,一进去,一股发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谁来了?” 虚弱的声音响起,下一秒秦可儿便跑了出来,看到裴芷的那一刻先是呆滞在原地,而后猛地扑了过来,“芷儿,你怎么来了,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姝儿呢,我们先进去再说。” 秦可儿和孙姝哭诉她们的遭遇哭诉了整整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裴芷都是沉默的听着,心里越来越沉重。 “瞧瞧我们,苦水一吐就受不住,阿芷,你快同我们讲讲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孙姝的话后,裴芷愣了愣,“如今外面都还好,世家也都冷静下来了,准备养精蓄锐再同大渝一战。” “那我哥哥呢,还有家里,都怎么样了?”孙姝一提到这些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怪我当初太过天真,竟还想着做大渝皇后的美梦,如今我只想回家。” “家里......” 裴坚的叮嘱和孙姝殷切期盼的神色交织在一起,裴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开来。 终于,裴芷抿了抿嘴,“秦家和孙家一切都好,只是大家都很想念你们,你们放心,如今的世家会拧成一股绳,把你们都从大渝救出来。” “真的吗?” 一旁的秦可儿也忍不住开口。 “当然,所以你们要好好保重自己,尤其是姝儿,瞧瞧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秦可儿和孙姝同时重重的松了口气,孙姝的神色都好了不少,裴芷又陪了她们许久方才离开。 出宫的时候,裴芷突然觉得浑身一轻,可一想到回去要如何同父亲交代,裴芷的脸色就又差了下来。 该怎么跟父亲说呢? ...... 可裴芷回去的时候,裴坚并未追问宫里的事情,裴芷也松了口气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殊不知裴坚那边的注意力都在顾清风身上。 “查到顾清风现在在哪里了吗?”裴坚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石,“来大渝已经有五六日了。” “家主,顾清风的位置实在是太难琢磨了,而且我们对都城也不大熟悉,请您再给我几天时间。” “废物!” 裴坚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如今年礼都已经送完了,还能在大渝待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至少要知道顾清风如今是死是活,若是一直昏迷不醒那就没有用了。” “属下明白,只是人手方面......” “不是还剩下最后的几个钉子吗,你可以动用他们。” “是。” 看着属下离开的背影,裴坚眼神晦涩难明,顾清风如今可是一枚绝佳的棋子,对裴家而言有大用。 而此时的顾清风正在梅褚的院子里。 “没想到啊,如今你是凌霄阁里最忙的人了。”凌枯贼嗖嗖的开口,梅褚立刻甩过来了一个大白眼。 “这人难不成真醒不过来了。”凌枯又看了顾清风一眼,“这样的话死的也太轻易了点。” “死不了。” 梅褚无奈的开口,“就是这毒解开需要些时日。” 就在这个时候,凌海突然出现,梅褚和凌枯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太后娘娘说了,把顾清风安置在另外一处别院里。” “不用我给他解毒了?”梅褚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娘娘是觉得你过于劳累,让我们直接对外说这毒解不了,而后自会有能解毒的人出现。” 反应过来后的梅褚抽了抽嘴角,绝了。 第387章 裴坚给顾清风解毒 次日,宫里的万吉亲自来到了裴坚临时住着的地方。 “万公公怎么来了?” 见到万吉后裴坚有些诧异,毕竟万吉是姜瑜身边的人,有什么事情能让姜瑜亲自找上他的?难不成是那件事情...... 一想到这里,裴坚后背几乎是瞬间便出了一层汗。 “是这样,奴才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请您进宫一叙,前几日您进宫的时候太后娘娘不在,所以也没见到您。” “公公可否方便透露太后娘娘想要同我聊些什么?” 裴坚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是二皇子的事情,您快收拾收拾奴才带您进宫亲自面见太后娘娘,娘娘自然会同您细说的。” 一听是关于顾清风的,裴坚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劳烦公公稍等片刻。” 一刻钟后,裴坚出现在了府门外,坐上马车往昭宁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裴坚把姜瑜可能会同他说的情况都盘算了一遍,待意识到最大的那种可能性时,裴坚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 由高度紧张到彻底放松,裴坚一时间脸色都虚弱了不少。 昭宁宫。 “昭元帝。” 裴坚本以为看到的定然会是姜瑜,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 “今日叫裴家主进宫,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裴家主,若是裴家主不愿,朕也不勉强。”顾临连解释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 内室里,姜瑜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裴坚医术毒术兼修,她并不想让裴坚过早的看出她有孕的消息。 所以便让顾临代为见面。 屋内,裴坚闻言先是装作愣了愣,而后才缓缓开口,“昭元帝请讲。” “之前顾清风的事情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前些时日顾清风服毒自尽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大渝的大夫医术有限,所以还想请裴家主帮忙看看能否解毒。” “当然,朕也并非强制裴家主去解,只不过若是顾清风彻底醒不过来了,朕会有点麻烦。”顾临说罢挥了挥手,“全看裴家主的意思。” 裴坚闻言皱了皱眉头,尽管他内心求之不得去给顾清风解毒,但面对顾临,裴坚还是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裴坚方才再次开口,“既然昭元帝亲自拜托我,那我便可以去看看,不过我也无法保证一定能让二皇子清醒过来。” “如此甚好,就是要麻烦你和裴少主在大渝多待些时日了。” “无妨。” 回宫的路上裴坚眉眼都带着几分舒畅,他绞尽脑汁想要找的人,竟然白白送上门来了。 想来昭元帝和大渝太后也是担心顾清风醒不过来落人口舌,这才找上了他。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昭宁宫内,万吉回忆着当时请裴坚进宫时裴坚的表情,心里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开口。 “太上皇,太后娘娘,奴才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看着万吉的神色,姜瑜也立刻认真了起来。 “奴才今日去请裴家家主入宫时说的是太后娘娘有请,当时裴家家主的神色......很是慌乱,但也只有短短几瞬,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慌乱的神色?”顾临也对万吉的话上了心,“万吉,你仔细讲讲从你见到裴坚开始的事情,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万吉听完顾临的话后细细回忆着,待回忆完之后,顾临和姜瑜的脸色都完全称不上好。 “朕知道了。” 万吉闻言松了口气,之后的事情太上皇应该就去查了,不然他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万一裴家家主真的做过什么亏心事,万吉都不敢往下接着想。 “阿瑜,我先出去一趟。” 顾临握了握姜瑜的手,“你若是身上乏了就躺着小憩一会儿。” “好。” 姜瑜也知道顾临匆匆出去所为何故,因此便笑着点了点头,“要小心。” “知道。” ...... 次日,裴坚被带着到了顾清风面前,看着顾清风昏迷不醒的模样,裴坚目光闪了闪。 “梅大夫。”裴坚缓缓开口,“我解毒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 “明白,我们这就离开院子,裴家主放心,你没出来之前我们都不会踏入院子。”梅褚极为识趣的点头,“这是凌枯,裴家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说。” 说罢,梅褚直接扭头离开了院子。 一路上,梅褚心情好到哼着小曲儿,顾清风那个毒不是不能解,但就是麻烦,太后娘娘这下直接给他弄来了个免费苦力,当真是巧妙。 正在梅褚呲着个大牙傻乐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 “是朕。” 脸上的笑意立刻被收回,梅褚连忙跪了下来,“主上。” “朕怀疑裴坚给阿瑜下过某种东西。” 昨日自从万吉说出心中担忧后顾临在外查了一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若是裴坚什么都没做,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消息是否可靠?”梅褚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不一定,但这个可能性很大。”顾临声音低沉的厉害,“梅褚,之前阿瑜脸上的痣还有莫名消失的虚症,一定要赶快查。” “属下明白。” “阿瑜生产之前,这些事情一定要弄明白。” 顾临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若是阿瑜出了事情,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另一边,院子里,裴坚细细的感受着顾清风的脉象,而后又拿出了银针给顾清风放血,只见顾清风的血都有些发紫。 裴坚足足在屋子里待了两个时辰,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疲惫所笼罩,同前几天的梅褚一模一样。 “裴家主,二皇子如何了?” “不知道二皇子服用的什么毒药,所以我还需要进一步判断,明日我会再来。” 裴坚缓缓开口,脚下的步子都比来的时候沉重了几分。 “那就劳烦裴家主了。” 凌枯憋住了嘴角的笑意,果然有现成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第388章 顾清风清醒 裴坚足足来了四日,到第五日的时候方才开出了药方子。 “按照这个方子来抓药,要吃上两个月才能好。”裴坚把药方子递给凌枯,“先去抓几副药来,我看着二皇子吃上几日。” “这方子吃了还会有问题吗?” “毕竟二皇子一直都没有清醒,所以我也不确定这个房子是否对二皇子真的有用,还是要确认一下。” 裴坚的说辞几乎是滴水不漏,可早就已经看破裴坚真面目的凌枯只觉得眼前的裴坚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凌枯勾了勾嘴角,“好嘞,我这就去抓药,辛苦裴家主了。” 听着凌枯的话裴坚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而后也觉得实在是疲惫,便直接回到了府里。 “父亲,这几日您都去哪里了?” 一连几日白天都见不到裴坚的人,裴芷有些忍不住来到了裴坚的院子里。 “顾清风的毒大渝解不了,所以求到我面前了,想让我去给顾清风解毒。”裴坚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所以这几日都去顾清风那里了。” “现在呢,毒解开了吗?” “基本能解,但具体还要看顾清风什么时间会醒,阿芷,我们可能要在大渝多待些时日了,为父既然答应了大渝,就必须要等到顾清风醒过来我们才能走。” 裴芷闻言也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孩儿最近就多去找云墨。” “云墨如今已经不是世家的人了,芷儿,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不然传到其他几家耳中,他们可能会对我们裴家有意见。” 裴芷愣了愣,“孩儿思虑不周。” “无妨,毕竟你在这都城也就同云墨比较相熟了,对了,大渝太后应当同你还有一些情分,之前毕竟是你代替裴家去珞洺,也算是帮了她一把。”裴坚眼神中露出了一抹算计,“芷儿,你若是实在无事,就进宫去陪太后说说话。” “说说话?” 裴坚点了点头,“正巧你医术也不错,也能给太后探探脉象,想来太后也不会拒绝你的。” “父亲,如今世家和大渝之间水火不容,大渝皇太后真的会见我吗?” “去试试吧。” 一瞬间,裴芷有种想逃离的冲动,裴芷也这样做了,随意找了个说辞便离开了裴坚的院子。 “阿好,明日我们去求见大渝太后。” 说罢,裴芷便无力的笑了。 ...... 裴坚解毒的技艺果然高超,只用了三日的功夫顾清风便清醒了过来。 屋子里,顾清风看着眼前陌生的裴坚,眼中尽是疏离之色。 “我是裴家家主裴坚。” 裴坚率先一步开始做了自我介绍,“我代表世家来大渝送节礼,太后娘娘拜托我来给你解毒。” “太后娘娘?”一听到姜瑜的名字,顾清风方才有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这一切都被裴坚收进眼底。 “二皇子还真是胆识过人,敢直接服下剧毒,难道二皇子就甘心这么死了?”裴坚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红布,顾清风的瞳孔立刻颤了颤。 “是你?竟然是裴家?” “看来二皇子很意外,是不是以为会是其他几家?” 见顾清风也认出了自己,裴坚也不再继续同顾清风打着哈哈,“这段时间在给二皇子你解毒的过程中给你加了一些调理身子的药,只要二皇子同裴家保持一致,这药就是利于你身子的好药。” “你给我下毒?你就不怕我立刻喊人?” “嗤——”裴坚闻言笑出了声,“二皇子是聪明人,为了能逃离庆城对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待事成之日,我向你保证,大渝皇太后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顾清风闻言眼波微动,显然裴坚的话说到了顾清风最在乎的地方。 “你需要我做什么?” “目前不需要,二皇子你当下要做的就是要在都城站稳脚跟,最好能经常同太后和渝帝接触,等到需要你做什么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顾清风定定的看着裴坚,两人互相对视了许久。 “若你骗我,我也没办法。”顾清风自嘲的笑了笑,“说到底我不过是一枚棋子。” “罢了,我答应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母后平安并且原谅我。” 顾清风说罢便闭上了眼睛,逐客的意思显而易见。 裴坚也不在意顾清风的态度,勾了勾嘴角,“二皇子放心,我裴坚承诺的事情势必会做到,几日后我会再来看你。” 说罢,裴坚便离开了屋子。 身后,顾清风双眼缓缓睁开,眼神明亮的惊人。 以为给他下药他就会乖乖听话吗? 大错特错,他可不怕死。 ...... 昭宁宫。 裴芷坐在椅子上有些坐立难安,不知为何她如今面对姜瑜,总有一种极为心虚的感觉。 姜瑜手里抱着汤婆子,这个动作巧妙的遮挡住了腹部,再加上裴芷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姑娘,所以看不出姜瑜有孕。 “怎么,哀家记得之前裴少主能言善辩,今日过来怎么不说话了?” 姜瑜看着眼前的裴芷,轻笑着开口。 “不是,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太后娘娘还愿意见我,我很意外。” “大渝和世家的事情是天下的事情,又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姜瑜示意裴芷喝水,“你来大渝这一趟哀家也还没见到你,今日总算见到了。” 裴芷就这样同姜瑜寒暄着,也丝毫不提要给姜瑜探脉的事情。 这些有目的性的事情她都不想做,大渝也没那么傻会让她做。 可就在裴芷以为这一趟就已经足够回去给裴坚交差的时候,凌嬷嬷匆匆进了屋子,“娘娘,秦小姐割腕了。” “什么?人怎么样?” “虽然孙小姐及时发现,现在已经在止血了,但是否能保住性命梅大夫还不能确定。”凌嬷嬷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裴芷,“孙小姐说秦小姐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秦家家主昏迷不醒的事情......一时承受不住便割腕了。” 一瞬间,裴芷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了下来,整个人的血液都是凉的。 她分明没说,可为何可儿还是知道了? 她真的没说...... 第389章 秦可儿割腕 “裴少主颇懂医术,一起去看看吧。” 姜瑜看着裴芷的眼神充满着深意,因为姜瑜自己也不确定,秦家的事情是否真的是裴芷告诉秦可儿的。 可裴芷却没有反应,似乎是呆滞了一般坐在原地。 “裴少主?” 姜瑜再次唤了裴芷一遍,裴芷方才猛地回神,“方才太后娘娘说什么?” “哀家说你颇懂医术,随哀家一起去看看秦小姐吧。” “我......” 裴芷跟在姜瑜身后,手心都是汗珠,怎么会呢?她分明没有告诉秦可儿秦家的事情,为何秦可儿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到了秦可儿和孙姝住着的宫殿,裴芷一时间都有些不敢踏入。 “进来吧,裴少主。”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人都有条不紊的按照梅褚的吩咐办事,见姜瑜到来都纷纷跪下行礼,“救人要紧,不必多礼。” 屋内的孙姝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也跑了出来,在看到裴芷时一直紧绷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冲上来抓住了裴芷的衣领。 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孙姝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诉可儿秦家的事情的?”孙姝双眼赤红,眼神凶狠极了。 若要说孙姝和秦可儿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也不见得。 可如今两人双双落难,已经成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情况。 这时秦可儿若是没了,这偌大的大渝皇宫里,可就只有她一个世家女了。 “姝儿,我没有。” “你没有?”孙姝显然没相信裴芷的话,“这段时间只有你一个人来看过我们,我缠绵病榻,是可儿去迎的你,你是不是在院子里同她说了秦家的事情?” “裴芷,你好狠的心。” “姝儿,我怎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可儿,我难得要逼着她死吗?”如今的情形让裴芷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同秦可儿说过,裴芷的眼前也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黑。 “可她现在已经寻死了!” 孙姝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裴芷,秦家......家主昏迷不醒,少主和小姐都在大渝,如今你逼着可儿去死,是不是......想要取代秦家?” 孙姝的话让裴芷的眼神猛地一缩。 “姝儿......” “孙小姐,还是先让裴少主进去看看秦小姐吧,说不定裴少主能把秦小姐救过来。”姜瑜的声音在适当的时候响起,“凌嬷嬷,还不去把孙小姐扶起来。” “让她进去?她是杀人凶手。” “孙小姐放心,屋子里面又不止裴少主一人。” 踏进屋子里后,浓重的血腥味道让裴芷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 “裴少主来了。”梅褚正在给秦可儿开方子,秦可儿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刺痛了裴芷的双眼,裴芷上前探上了秦可儿的脉搏,跳动的极其微弱...... “她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吊着一口气,要我说也算是幸运的,割腕的人向来就没几个还有命在的。” 梅褚也是一脑门官司,本来身上的担子就重,这世家小姐还来添乱。 梅褚自然也是知道最近只有裴芷过来看过秦可儿和孙姝,眼神微眯,再次装作不经意间开口,“你说你们之间能有多大仇怨,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没有说。” 裴芷再次开口强调着,“我看看方子。” 梅褚开的方子自然是极好的,裴芷看完后一言不发的把药方子递了回去。 裴芷在屋子里守了秦可儿整整一天,出来的时候姜瑜已经回昭宁宫了,外面只有孙姝在站着。 “我确定,我没有说。” “嗤,恶人哪有自己先承认的,裴芷,枉我以前觉得你一身正气,原来是我孙姝看走眼了。” 孙姝越过裴芷走进了屋子,“从此我们以前的情谊尽数作废,你走吧,以后也不需要你过来了。” 半炷香后。 “小姐,裴少主走了。” 孙姝在外面站了太久,脸色惨白的厉害,躺在床上便有些起不来身。 “走了就行。” “小姐,您确定是裴少主说的吗?” 孙姝闻言眼神晦涩难明,“这么长时间只有她裴芷一个人来过,如果不是裴芷,那又会是谁?如今世家里秦家孙家和宫家都元气大伤,就算不是裴芷,也跟裴家脱不开关系。” “小姐,您的意思是......” “裴家帮其他几家送节礼,这个行为本身就耐人寻味。” 孙姝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这世家的人啊,有的时候会吃人。 她自己也是。 ...... 裴芷离开皇宫后便失魂落魄,回府后也直截了当的回到了院子里。 “少主,家主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阿好,我实在是太累了,你去告诉父亲,我明日一早再去找她。” 裴芷整个脑子都是乱的,秦可儿躺在床上的样子,还有孙姝质问的表情,还有......姜瑜带有深意的眼神,这些画面来回出现在裴芷眼前。 “少主,奴婢这就去给家主回话。” 可一刻钟后,阿好再次折返,“少主,家主说今晚一定要见您一面。” 裴芷闻言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知道了。”裴芷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鼻音。 裴坚的屋子里依然还亮着烛光。 “父亲。” “听说秦可儿割腕了,你今日应当也在场吧。”裴坚见到裴芷后便开门见山的问及了秦可儿的事情。 裴芷闻言点了点头,“对,我和大渝皇太后一起过去的。” “她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依旧昏迷不醒。” 裴芷在裴坚这里待着的半个时辰,父女两人就是这样机械的一问一答,裴芷也开始渐渐有些麻木。 “好了,时候不早了,阿好说你也累了,芷儿,快回去休息吧。” “父亲,那孩儿就告退了。” 裴芷一直强撑到回到自己屋子里,方才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少主!” “阿好,我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裴芷一人,裴芷方才艰难的爬起来走到床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的痕迹。 第390章 顾清风的还击 次日,阿好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都没等到裴芷叫起,察觉到不对劲后连忙推门而去,“少主,少主,快来人啊。” 裴坚得到消息后连忙跑了过来,“阿好,少主怎么样了?” “家主,少主浑身上下烫的厉害,脸......脸也通红。”阿好慌乱极了, “奴婢......” “来人,去我院子里拿药过来。” 裴坚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裴芷的脉象,急火攻心。 “芷儿。” 裴坚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从小到大是个什么品性,他比谁都清楚。 “我没说......我真的没说......” 裴芷嘴里反复的嘟囔着这几句话,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裴坚听清楚后眼神眯了眯,最终只伸手拍了拍裴芷便离开了屋子。 “阿好,照顾好少主。” 走出院子的裴坚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着,芷儿......还是心不够狠,不够狠的人如何能执掌裴家? 看来,他得另做打算了。 昭宁宫。 “母后,听说今日一早裴少主便发了高热,孩儿还让迎志去送了些药材过去。” “你啊。”姜瑜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时候还送药材过去,明摆着是要把这件事情按死在裴家身上。” “这件事情本就是裴家做的。”顾清衍提起裴家脸色便有些不善,“就算不是裴芷,那也是裴坚另外想了法子,母后您忘记了,裴坚手里有一批训练有素的......鸟儿......” 若非如此,之前怎能把消息传到远在庆城的顾清风那里? “我瞧着还真不是裴芷。” 姜瑜回忆着昨日裴芷的神色,“但她应当是被裴坚要求告诉秦可儿,只是她于心不忍,昨日我看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若真按照母后所说,裴家父女离心也是迟早的事情。” 裴坚丧心病狂,而裴芷......现在看起来还有那么良知。 “父女离心......”姜瑜细细的品味着这四个字,“真要是离心了,危险的就是裴芷,裴坚那个人当初三个孩子都处理了,还会在裴芷面前心软?” “且有好戏看呢。” ...... 梅褚正在翻阅医学古籍,这段时间梅褚都快要把古籍翻烂了, 在顾临提示了裴家后,梅褚还把陇右的情况都翻了出来。 “梅大夫,二皇子找您。” 梅褚翻阅古籍的手一顿,顾清风找他? “他不是都被裴坚给治好了吗,找我作甚?”说起这个来,梅褚对裴坚的认知又提高了一些,这个裴坚解毒的手段还真是厉害。 只怕是整个天下能超过他的人都寥寥无几。 “二皇子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行,我这就过去。” 因着裴芷高热,所以今天裴坚便没有去顾清风那里,所以顾清风便找来了梅褚。 “那老贼说是要在家照顾女儿,我就不信他能守着裴芷。”凌枯开口吐槽道,“只怕是做给外人看的。” “凌枯,你这嘴要是让主上听到了,小心又领军棍。” “哎,你说这顾清风找你究竟有什么事情?”不只是梅褚,就连凌枯也好奇的紧。 “该不会是不放心裴坚给他解毒,所以要让你去给他把把脉吧?”凌枯自顾自的开口嘟囔着,“想不到这顾清风心思还挺细腻,对自己的身子够上心的。” “我瞧着不是。” 梅褚缓缓开口,“至少这顾清风可不是个顾惜自己身子的主儿,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来到顾清风的院子里,浓浓的药香让梅褚眉头都舒展了几分,他就爱闻这些药草的味道。 “二皇子派人来找我?” 梅褚习惯性的探上了顾清风的脉象,但在下一秒眼角的肌肉颤了颤,“二皇子恢复的很好,裴家家主确实帮您把毒药给解开了。” 顾清风闻言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梅褚肯定是探出裴坚给他下的毒了,但梅褚也并未直接告诉他,罢了。 “我今日请梅大夫过来,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安神香,是有毒的?” 梅褚闻言眼神猛地一缩,“二皇子问这些......” “要那些闻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实则能渗透人的骨血。”顾清风说这些的时候,眼底都没有任何的波动,“而且毒的剂量要大,见效要缓慢。” “二皇子是自己要用吗?” “梅大夫,裴坚来我这里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只能闻上几次,若是剂量不够,就没用了。” “那您呢?”梅褚第一次有些看不懂顾清风这个人了。 只见顾清风抿了抿嘴角,最后朝着梅褚笑了起来,“我相信梅大夫会有解毒的办法的,就算没办法,我到时候同裴坚一起死。” “我需要去请示。” “我理解,劳烦梅大夫了。” “裴坚想要把我当做棋子,可我不甘心只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梅褚快要踏出屋门的时候,顾清风的声音在梅褚身后响起,“想要我顾清衍做棋子,也要付出代价的。” 裴坚肯定想不到,他会拿着自己的身子去和裴坚拼命吧。 太和殿内。 “顾清风真的是这样说的?”顾临正在同顾清衍对弈,听到梅褚的话后正想要落子的手在空气中顿住,“这顾清风还有几分血性。” “那属下就去给他赶制一批安神香?” “他要,那就给他制。” 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顾临嘴角微勾,“你说这顾恒怎么就能生出来顾清风这样的儿子?” “没有人能甘愿白白做棋子。” 顾清衍也轻笑着开口。 梅褚顿了顿,“属下今日探了顾清风的脉象,发现顾清风体内又被下了一种新的毒,此毒每个月都需要定期服用解药,否则就会死,且死法极其可怖。” “看来裴坚完全没把顾清风当回事儿啊。”顾清衍神色嘲弄,“这赶狗入穷巷还必遭反噬,这裴坚直接给顾清风下药,要把顾清风当狗呢。” “活该。” 第391章 裴坚的不祥预感 顾清风问梅褚要带毒的安神香之事传到姜瑜的耳中,姜瑜也只是点了点头,“你们有没有觉得,裴坚现在好像变的自大了起来。” 几个月前的裴坚谦卑,把自己掩饰的很好。 “这人啊,有的时候就是没有那个命。”顾临意有所指的开口,“裴家世代炼药制毒,单凭这些肯定是无法坐稳世家之首,可裴家先祖既然选择了靠这些发家立身,自有他们的道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顾清衍替裴家觉得惋惜。 在他最开始思索如何对待世家的时候他就有想过裴家,但当时他想的是让裴家悬壶济世,靠着这些裴家也能在天地之间得到世人的敬仰。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裴坚竟然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算计之人。 “是啊,可惜了裴家的医术。” 姜瑜看了眼屋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之前让裴坚和裴芷离开大渝吧,也让大家都安安心心过个年。” “那秦可儿那边......” “就把消息告诉秦家,包括我们的猜想,还有孙家的猜想都一并告诉秦家。”姜瑜眼神划过一抹暗芒,“世家要是真的拧成一股绳,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孩儿明日就去吩咐。” 顾清衍话语间伸了个懒腰,“这一年过得又快又慢,没找到母后的前半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找到母后之后的后半年又好像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真好啊,明年肯定是个好年。” 还有,明年他们就不是一家三口,而是四口了。 顾清衍偷偷瞄了一眼姜瑜的肚子,真希望母后肚子里的小娃娃能快些长大,他快要迫不及待看到小娃娃的样子了。 看着顾清衍的小模样,顾临和姜瑜都笑了出声。 “来年阿衍就十七了。” ...... 裴坚再次来到顾清风的屋子里时,便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 但裴坚见顾清风神色无异,又见顾清风眼下一片青黑,便也没有放在心上,“二皇子如今恢复的不错,只是要多加休息。” “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又能如何?” 顾清风自嘲的笑了笑,“裴家主,前几日怎的不见你过来?” “出了点事情,二皇子只需按照方子按时服用即可。”裴坚显然不欲多说,顾清风也不继续追问,“算算时日也快过年了,按照顾清衍的性子是不会让你们留到过年的,接下来这几日还请裴家主每日都来给我探个脉吧。” “二皇子不信我?” “嗤。”顾清风嗤笑出声,“我如今体内本就有余毒未解开,而裴家主又给我下了新毒,我还想多活些时日,所以还是探过脉才放心。” “二皇子说笑了,那不是新毒,只是替二皇子养身子的。”裴坚见状也笑了笑,“既然二皇子不放心,那我之后几日每日都来便是。” “劳烦裴家主了。” 看着燃尽的一根安神香,顾清风垂下了眼眸。 多来,多来几趟才好呢。 离开顾清风院子后,裴坚突然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鼻子也有些发酸。 “家主,您没事吧。” 裴坚摆了摆手,“无妨,兴许是这大渝都城的天太冷了,有些受了风寒。” 裴坚皱了皱鼻子,右眼皮便开始狂跳,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主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回家主,阿好说少主身子还未好全,所以一直都在院子里静养。” 裴坚闻言点了点头,属下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云公子递了帖子说想来看看少主。” “就说芷儿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裴坚想到云墨脸色就有些不善,背弃世家的人他一向看不上。 “是。” 马车悠悠的回到临时府邸,裴坚想了想脚下的步子还是朝着裴芷的院子里走去。 “芷儿。” 裴芷听到裴坚的声音后连忙挣扎着起身,“父亲。” “莫要多礼,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今日已经觉得好多了。”裴芷脸色还是有些惨白,“这几日劳烦父亲每日过来给我探脉了。” “你我父女之间何须言谢。” 裴坚看着裴芷的神色,总觉得他这个女儿也变了。 裴芷扯了扯嘴角,“多谢父亲。” 这几日躺在床上,她想明白了从前从未想过的许多东西,眼前的父亲好像也并非是她一直以为的......能够悬壶济世的大英雄。 裴芷如今只觉得荒唐。 她不敢想象以后裴家,还有她自己的未来会在哪里。 ...... 在裴家临走的前一天,秦可儿醒了。 “可儿,你终于醒了。” 孙姝见秦可儿清醒,喜极而泣。 “姝姐姐,我竟然没死。”秦可儿反应过来后眼泪便哗哗的往下流,“姝姐姐,还不如让我死了,不如让我死了......” “可儿,求死没用,你死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孙姝看着秦可儿这副模样,莫名的有些悲从中来,她的处境又比秦可儿好到哪里去呢? “姝姐姐,我爹昏迷不醒,家中如今二叔掌事,可我二叔是个什么脾性我最是了解,我和我哥又都被困在大渝,秦家......秦家要完了。” 秦可儿边说边流眼泪,她若不是看不到未来,又怎会寻死? “可儿,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裴芷?” 秦可儿闻言眼底先是露出了几抹疑惑,而后摇了摇头,“不是,不是阿芷说的,但我......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怎么会不知道是谁说的呢?” 孙姝眼神一暗,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可儿,你同我说清楚。” “那日送走阿芷后,我便看到院子里那个最低的树枝上挂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秦家的事情。”秦可儿一下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精力不济,“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 “就算不是裴芷,也同裴家脱不了干系。” 孙姝拍了拍秦可儿,“快休息会儿,多休息才能恢复好身子,其他的事情你就先别想了,可莫要再寻死觅活了。” “姝姐姐......” “既然这次老天都没让你死成,说明你该活。” 第392章 孙姝谈判 “你要见我?” 侧殿内,裴芷和孙姝相对而坐。 “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孙姝扯了扯嘴角,“今日若是再不见你,只怕之后都见不到你了。” “上次我出宫的时候,你说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才过几日,裴芷的脸色就和孙姝差不多惨白了,孙姝见状突然有种想笑的无奈。 “可儿说了,消息不是你告诉她的。” “所以,你错怪我了。”裴芷双眼定定的看着孙姝,“我说过了,我没有告诉秦可儿,我没想过让她去死。” “别急啊,接下来的话我还没有说完。” 孙姝扯了扯嘴角,“可儿说了,是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扔了纸条到院子里,告诉可儿的。” “我们这地方除了我和可儿,就只有两个伺候的贴身丫鬟,我一个,可儿一个。”孙姝的声音让裴芷有些无端生寒,“我身子不舒坦,我身边的丫鬟基本都在屋子里伺候我,所以最常出来的就是可儿,还有可儿身边的丫鬟。” “所以扔纸条的人是笃定了拿到纸条的会是可儿。” “就算退一万步,拿到纸条的是我,背后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吗?” “这些话你同我说作甚,我听不明白。”裴芷已经听懂了孙姝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她不愿意相信。 “嗤,我言尽于此,裴芷,就算不是你,也跟你裴家脱不开关系。” 毕竟如今对他们情况如此了解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一把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你污蔑了我还不够,还要污蔑我们裴家。” “你若是觉得是污蔑,那就是吧。”孙姝艰难的起身,“纸条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大渝,之后他们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姝。” 就在孙姝快要走出屋子的时候,裴芷的声音响起。 孙姝脚下的步子缓缓定住。 裴芷嘴唇上下张了张,最终轻声开口,“就告诉大家是我说的吧,拜托了。” “难得见你裴少主甘愿认下这口不是你的黑锅。”孙姝的表情满是嘲讽,“你就不怕我说完之后,皇太后同你那点情分尽数消散,秦家也会拿你开涮。” “没关系。” 裴芷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她确定了,就是父亲做的。 真是荒谬。 ...... “裴家主,裴少主,宫中临近年关事情多,皇上也无法抽身来亲自送你们,便让本侯前来相送。” 姜鹤一路跟着裴坚和裴芷到了京城门口。 “侯爷留步吧,我和芷儿回去便是,约摸着四五日就能回到陇右了。”裴坚笑着开口,裴芷由于身子还未好全便在马车里坐着。 “哪还能赶上过年。”姜鹤冲着裴坚抱了抱拳,“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看着裴家父女两人离开的背影,姜鹤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拢,“侯爷,这裴家父女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也察觉出来了?” “那可不。”常庆瘪了瘪嘴,“之前因为裴坚当年救过您,所以属下等都对裴家有不少的好感,可这次来,裴家主却很奇怪,只来侯府做了一趟不说,就连进宫也只进了一次,就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这一趟来的目的并不是皇宫也不是侯府。”常庆挠了挠头,“侯爷,你觉得属下说的对吗?” “你觉得这一趟来裴坚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二皇子那里。” 常庆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而后自己也被说出口的话吓了一愣,只见姜鹤伸手捶了锤常庆的胸口,“说的很对。” 裴坚这一趟就是冲着顾清风来的。 “哎呦我去,侯爷,这裴坚还真是老奸巨猾啊,那要属下去干点什么吗?” “不用,先安安稳稳过个好年。” 姜鹤笑着招呼常庆先回去,常庆扬了扬大粗眉,“侯爷怎么不同属下一起回去,这外面天寒地冻的......” “等你嫂子呢,她也是今天回来。” “哟,那属下陪您一起等。”常庆话刚说完,便被姜鹤狠狠给瞪了一眼,反应过来后屁股跟着火了一样一样火速的开溜。 天爷,他方才还居然说要跟侯爷一起等侯夫人,他可真是没眼力见儿啊。 “这呆子。” 姜鹤笑了笑,视线又回到了进京的唯一路口处,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看到了白茜骑马而来的身影。 “上马!” 白茜显然也看到了姜鹤,在路过姜鹤的时候直接朝着姜鹤伸出了手,姜鹤一个巧劲儿便也跃身上马,把白茜搂进了怀里。 “城里不能纵马,就在京郊先走走吧。” “怎么,不直接回侯府?我可是想杳杳了。”白茜闻着身边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畅快的笑着。 “先别想杳杳,先想想我。” ...... 除夕这日,顾清衍正式封笔并在宫中设除夕盛宴。 满朝文武携带家眷进宫赴宴,共同辞旧年迎新年。 顾临和姜瑜带着顾清衍盛装出席,姜瑜一身太后规格的凤冠霞帔,浑身的气势让众人都不敢直视。 “杳杳,来哀家这里。” 在公开场合姜瑜从不吝惜对姜瑶的喜爱,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福安郡主是皇家的眼珠子。 “今日除夕,朕心里甚是欢喜,来,我们共饮一杯。”顾临的话音一出,下面齐刷刷的立刻都站直了身子,举起了酒杯。 这阵仗就连顾清衍都有些目瞪口呆,这群大臣平时在他面前也没这么老实啊,怎么看到父皇就一个个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行了,你们继续喝,朕就先走了。” 顾临潇洒带着姜瑜离开,众人这才稍微放松了几分,顾清衍见状也恨不得快些结束这宴会,好去昭宁宫守岁。 而另一边,秦可儿和孙姝听着宫里难得热闹的声音,心里的凄凉之意更胜了几分。 “姝姐姐,你说......新的一年世家会有好运吗?” “好运?现在提起来这个词,我都觉得距离我们很远了。” 孙姝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往年的时候都是一家人守岁,今年只有我们两个能守岁了。” 希望新的一年会有好运。 第393章 守岁群像 “父皇,母后!” 顾清衍今日特地没多喝酒,宴会结束后便连忙往昭宁宫的方向跑。 “这么快就结束了?”顾清衍看着顾临和姜瑜正在煮锅子吃,连忙也加入了进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吃锅子好生快乐,我也要一起吃。” “怎么?方才没吃饱?” 顾临斜了顾清衍一眼,“方才在殿里没吃饱?” “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吃。”顾清衍哼了哼,拿起桌上已经提前备好的筷子冲着锅子里的羊肉便是准确的一夹,“嘿嘿,我就乐意在这里跟父皇和母后一起吃。” “这小子。” 冬天和锅子的适配度简直是完美,一边吃锅子一边听着耳畔呼呼叫的冷风也不会觉得冷,身上反而还是暖洋洋的。 “母后,今晚守岁您守一会儿就快回去休息吧。”顾清衍看了眼姜瑜的肚子,“孩儿怕您肚子里的孩子折腾一晚上受不了。” “这可是孩子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守岁呢。” 姜瑜笑着摇了摇头,“我呀一会儿就让万吉搬个躺椅过来,我就在躺椅上陪着你们守岁,这样可好?” 顾清衍闻言也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在那算了一会儿,“到现在也有差不多四个月了,十月怀胎,还有六个月呢。” “真久。” “那是自然,妇人孕育孩子本身就是一件神圣而又漫长的事情。”姜瑜身上满满都是母性光辉,说罢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今晚可是个大日子,你们两个不许对着干。” “行,今晚就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顾临笑着开口,自然而然的抢走了顾清衍已经夹起来的一块羊肉,顾清衍也不甘示弱,没过一会儿锅里的羊肉便都被这父子俩人一扫而光。 “嬷嬷,你看这父子俩,再去上些羊肉过来,今晚就让他们吃个够。” 顿时,昭宁宫上下就连宫人都笑了起来。 另一边,定远侯府。 “娘亲,杳杳好想你。” “你娘亲都已经回来几日了,还没想够呢。”姜鹤在一旁开口,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醋味,“还有,只想娘亲不想爹爹了?” “也想爹爹。” 白茜闻言笑着把姜杳抱了起来,又亲了亲姜杳的小脸,“过了年,我们杳杳都五岁了,又长大一岁。” “过生辰可以吃喜欢吃的东西,杳杳喜欢过生辰。” 姜杳的童言稚语逗得姜鹤和白茜两个人都大笑出声,姜鹤更是从白茜手里接过姜杳,把姜杳高高举起了头顶,惹得姜杳大声的叫着。 “爹爹,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一炷香后,侯府的祠堂内。 姜鹤和白茜先对着祠堂里的牌位磕了三个头,而后一起回头看了姜杳一眼。 只见姜杳迈开小短腿走到蒲团边,吧嗒就是一跪。 “祖父祖母好,我是杳杳。” 姜杳学着姜鹤和白茜的模样冲着牌位磕了三个头,“杳杳又来看你们啦。” “明年杳杳就要五岁了,祖父祖母,你们说五岁生辰的时候,杳杳要个什么生辰礼好呢。” 听着姜杳画风突变,白茜嘴角猛地一抽,“姜鹤,我小时候可不这样啊。” “我可不信,明日带着杳杳去问问我老丈人去。” “你!” “这是祠堂,祠堂。”姜鹤连忙伸手讨饶,白茜见状也笑出了声,“走,回去守岁去。” ...... “秦小姐,孙小姐,这是太后娘娘吩咐奴才给你们送过来的。” 几个小太监搬过来了一堆东西,不一会儿,锅子咕咕嘟嘟的响声就传了出来,秦可儿和孙姝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太后娘娘吩咐的?” “两位小姐,今儿个是除夕夜,是要守岁的,娘娘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一起吃锅子了,放心,秦少主和孙少主那边也有。” 不知怎的,孙姝突然就有些眼热。 “替我们谢谢太后娘娘。” “这锅子本该是在屋外吃才有感觉,但娘娘说两位小姐身子都弱,所以就让奴才们把东西搬进屋子里,这......这时候不早了,快用吧。” 万吉说罢便笑着离开了屋子,留下秦可儿和孙姝互相对视着。 “姝姐姐,她好像不是个坏人。”秦可儿抿了抿嘴,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子,“在家的时候我们也会坐在一起吃锅子。” “可儿,她的确不是个坏人,可她是大渝的皇太后,就注定了同我们之间是背道而驰的。”孙姝扶着秦可儿起身,“快来吃吧,吃完我们两个一起守岁。” “若是我们没有起争执,世家和大渝会不会如同之前一样相安无事呢?”秦可儿自从割腕后便时不时的冒出来这种话,孙姝听了也只会笑一笑,“大渝这么强盛,怎么可能会容忍世家的存在。” 这一年的锅子是秦可儿吃的最撑的一次,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这么多东西了。 “可儿,以前我不觉得日子有多好过,现在才觉得一旦卷入战争里,稍不留神就是家破人亡。” 孙姝看着眼前的锅子,“总之,今晚要谢谢她。” 感谢她在敌对的时候,仍然愿意给她们这一丝温暖。 同一时间,秦铮和孙材也在吃着锅子。 两人早已被秘密带回都城,关押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有酒吗?”秦铮看着眼前的锅子,朝着凌枯开口问道。 “秦少主还真是不客气。”凌枯嘴角抽了抽,“太后娘娘没有交代酒,所以就没有。” “这么大的日子没有酒喝怎么能行,我妹妹她们呢?”秦铮的脾气到底还是收敛了不少,“她们被关在宫里,今晚有没有锅子吃?” “有。” 听到肯定的答复,秦铮才拿起了筷子。 “行了,吃完就老实守岁,别整天闹出来那些幺蛾子。”凌枯拍了拍衣袖上沾染上的雪花,他还得回去跟弟兄们喝酒去呢 “谢了。” 秦铮以茶代酒敬了凌枯一杯,而后便埋头吃了起来。 “别给我找事就行。” 凌枯快速离开了此地,嘶,弟兄们应当都等他等的着急了。 他得赶紧吃完回去守岁,要不然他家老爷子指定要削他。 第394章 胎动 封笔这几日,顾清衍可谓是舒坦极了,早上一睁眼就往昭宁宫跑,直到睡觉的时辰才会回太和殿。 大年初二,一家三口在一起用着午膳,这几天几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世家,大好的日子不想提那些扫兴的人。 吃着吃着,姜瑜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了?” 顾临看到姜瑜如临大敌的模样,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身子不舒服吗?来人,快去叫梅褚。” “等下。” 姜瑜连忙出声,“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动了。” “什么?” 一听姜瑜这话,顾清衍坐都坐不住了,连忙走到姜瑜跟前蹲了下来,“母后,我能感受一下吗?” 姜瑜此时眼角已经有些晶莹,冲着顾清衍笑着点了点头。 顾清衍的动作极轻,把手放在了姜瑜的肚子上,一下......两下...... 顾清衍眼神里的光都亮了许多,“真的,真的动了,父皇,母后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动了。” 一转头,顾临已经呆立在原地。 “顾临,你也来感受一下胎动。”姜瑜笑着唤顾临过去,可顾临脚下的步子却似乎有千斤重,久久没有动作。 “父皇?” 就连顾清衍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您为什么不来感受一下呢?” “胎动?”顾临咽了咽口水,“不然还是让梅褚过来给你把把脉。” “胎动是正常的。”姜瑜扶着顾清衍缓缓起身,“顾临,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话语间,姜瑜拉起顾临的手,极其自然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再动一次,让爹得感受一下。” 随即,姜瑜肚子里的孩子就如同能听得懂话一般又动了几下,顾临顿时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竟然都往一旁歪去。 “太上皇!” “主上!” 顾清衍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不就是感受一下胎动,父皇竟然......晕倒了? 倒霉蛋梅褚最终还是没躲过这一趟,当梅褚急匆匆的赶到昭宁宫,却被告知晕倒的是顾临时,脚下一滑差点没栽一个跟头。 “主上晕倒了?” 怎么可能,主上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武,这能突然晕倒? “是这样,今日母后肚子里的孩子动了,母后就想让父皇也感受一下,但父皇感受到之后不知为何,就......倒在地上了。” 顾清衍解释的时候也觉得莫名其妙,但神情却极为恳切,“梅褚,真的就是这样的。” “臣......臣先给谁探脉?” 梅褚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主上晕倒,太后娘娘胎动,到底看谁? “咳咳,先看看父皇吧。”顾清衍被梅褚的表情逗得有点掩盖不住笑意,连忙背过身,“先看看父皇有无大碍。” 梅褚先是看了一眼顾临,而后拿起药包里的银针,朝着顾临的几处穴位扎了进去,没过半炷香的时间顾临便醒了过来。 “主上,您没事吧。” “没事。” 顾临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都有些窘迫,“你去给阿瑜探探脉。” 梅褚一边给姜瑜探脉一边观察着顾临的神色,“主子......这妇人有孕胎动是正常的,是小主子在跟你们打招呼呢,主子别怕。” “朕何时怕了?” 梅褚闻言连忙点头,“属下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嘭—— 猛然关上的大门差点夹住了梅褚的鼻尖,梅褚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不过就只说了一句别怕,主上至于亲自把他扔出昭宁宫吗? 这也太...... 梅褚认命的往宫外走,想着昭宁宫的事情,梅褚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 昭宁宫内。 “笑够了吗?” 顾临的声音响起,姜瑜和顾清衍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一半。 “我和母后没笑,是吧母后?”顾清衍正了正身子,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笑的,只是实在有点忍不住。 “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 顾临有些生硬的开口,“而且我当时有些脚麻了,所以才眼前一黑晕倒的。” “哦。” 顾清衍的后背一抽一抽的,一看就知道在拼命忍住笑意。 “我怀阿衍的时候也胎动过,不过没这么早。”姜瑜笑着开口,“阿衍是个很乖的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我当时一度以为自己怀的是个公主。” “结果生下来是个臭小子。” “父皇,您拿我撒气就不对了。” 顾清衍出声为自己辩解,“方才母后都说了,怀我的时候我可是很乖的。” 见父子两人又要开始干起架来,姜瑜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盼着这个小的出来可莫要在同他爹干架。 纵使顾临三令五申不允许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可当次日姜鹤和白茜抱着杳杳进宫,笑着问顾临为何昏迷的时候,顾临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顾—清—衍—!” “别找阿衍,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感受到胎动激动地?”令顾临感到意外的是,姜鹤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拉着顾临的手,“终于有人跟我一样了。” “当初杳杳胎动的时候,兄长,你不会也晕倒了吧?” 姜瑜在一旁不可思议的开口,白茜见状笑出了声。 “侯爷不止在胎动的时候,我生产的时候也晕了。” 听着自家媳妇毫不客气的揭自己的老底,姜鹤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给顾临递过去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怀阿衍的时候你不在宫里,如今这也是你第一次感受胎动,情绪起伏很正常。”姜鹤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拍了拍顾临的肩膀。 “等到生产的时候,才是难关。” 忽的,顾临呼吸都有些艰难,目光看向姜瑜的肚子,这小家伙来一趟人间还真挺能折腾。 下一秒,姜瑜又感受到了剧烈的胎动。 “你肯定又在嘟囔孩子,你瞧,孩子又动了。” 顾临闻言连忙低头喝水掩盖眼中的慌乱,惹得在座几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堂堂昭元帝,竟然折在一个娃娃的胎动上。 第395章 宫家内乱 不同于大渝的喜气洋洋,宫家的这个年过得可谓是没滋没味儿。 上上下下都透露着一种古怪的气氛。 “夫君,该喝药了。” 云薇端着一碗汤药来到了床边,宫琉铭闻言强撑着起身,“这么长时间,辛苦夫人一直悉心照顾我。” “夫君这话可就生分了。”云薇闻言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自从盖县......夫君回来便一病不起,甚至连同父亲之间的关系都生疏了些,妾身担心。” “薇儿,你不懂。” 宫琉铭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顾临的那张脸,说他们只要嫡子,庶子没有作用。 比起秦铮和孙材,他连被大渝重视的资格都没有。 “夫君,妾身斗胆,您是否是在为嫡庶之事而郁结于心?”云薇稳了稳心神,“若当时因为这个夫君就病了,那才叫不值当。” 见宫琉铭抬眼看向自己,云薇知晓宫琉铭把她方才的话听了进去。 “无论如何,父亲只有您和二弟两个儿子,您虽是庶子,可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如今世家逢乱,于您而言反倒是好机会。” 云薇这番话说的其实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传到云家家主耳中,她便跑不了挑拨离间的罪名。 “是我的好机会?”宫琉铭讽刺的笑了笑,“我战败了,丢尽了宫家的脸面。” “可那个方案是二弟提议的,您只是替他去参战了。” 云薇也正视着宫琉铭的双眼,“自从您回到宫家,祖母和父亲可曾怪过您一句?二弟可曾埋怨过您一句?” “都不曾,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您这次失败是世家的失败,不是个人的失败,也不是宫家的失败。” “薇儿,我还没有你一个妇人想的透彻。” 宫琉铭如同被点醒了一般,本来黯淡无光的双眼又亮了起来。 “依妾身来看,夫君应当快些养好身子,而后参与到世家同大渝之间的对战中去。” 云薇说罢伸手拉住了宫琉铭,“夫君,你满腹才华,妾身相信你一定做得比二弟好。” 一炷香后,宫琉铭手里捧着兵书,这段时间的颓废全然消失。 而走出屋子里的云薇脸色则倏然变冷,拿起手帕一点一点的擦着自己方才同宫琉铭触碰过的地方。 “夫人,再擦手都要破皮了。”一旁的贴身丫鬟小声开口,只见云薇顿了顿,那擦过手的手帕被扔在了地上。 每一次跟宫琉铭之间的接触,她都觉得恶心。 “走,去看看祖母。” ...... “薇儿来了,快,快进来。”宫老夫人见云薇过来,立刻便招呼人给云薇沏茶,“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不必日日来看我这老婆子。” “最近夫君缠绵病榻,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祖母您。”云薇三言两语就把宫老夫人哄得高兴极了,“妾身每日过来,就是想让祖母您放心,夫君那边孙媳照顾着呢!”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过的比这家里谁都难。” 到底是陪了自己这么久的孙媳,宫老夫人也难得心里软了一块,“铭儿那边......若非有你日日劝导着,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祖母这话让孙媳惭愧了。” 云薇垂了垂眼眸,“这一次的事情对夫君打击是极大的,孙媳也在努力规劝,可......夫君的性子,所以孙媳当不起祖母这些话。” “我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 宫老夫人伸手示意云薇到自己跟前儿,“现在看起来,我老婆子这个孙媳才是云家最明事理之人。” “祖母......”云薇蹲了下来,抬头看向宫老夫人,眼底里满是孺慕。 “有的时候祖母觉得啊,你就是差了点运气。”宫老夫人有些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抹精光,“你说你二妹不过是占了一个未出嫁的便宜,所以成为了云家家主,又做了那等悖逆祖宗之事,被大渝封为云王。” “我想,珞洺定然是有许多百姓心底里是不愿意归顺大渝的,只是碍于云惠,所以憋在心里不说。” “祖母的意思是......” 云薇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向宫老夫人。 “祖母觉得,你不比云惠差。”宫老夫人缓缓开口,“既然云惠和云墨都悖逆祖宗,那么云家的家主自然就该是你。” “我......孙媳真的可以吗?” “有宫家给你撑腰,还有秦家、孙家和裴家,薇儿,你别怕。” 回到屋子里后,云薇坐在了书桌前。 她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些人开始打起了她的主意,想借着她的名义来“兴富”云家,保住世家的颜面。 思及此,云薇提笔唰唰的开始写信。 她得告诉太后娘娘这个消息。 ...... 昭宁宫。 “母后,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为什么每天都动?” 一连几日姜瑜都感受到了胎动,顾清衍有些忍不住了,“这样频繁的胎动真的不伤身子吗?” “阿衍,明日你就又要开始上朝了,快别担心我了,好好享受今天这难得的舒坦日子。” 一听到姜瑜的话,顾清衍的脸色立刻灰白了几分。 “这不用上朝的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勤勉的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顾临的声音毫不客气的响起,“还有,今晚记得早点睡。” “父皇,我听凌枯说,您当时可是隔三差五不上朝,一开始那些反对的朝臣都被您给揍了一顿,为什么到孩儿这里就得老老实实上朝?”顾清衍的话让姜瑜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顾临闻言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是我,你是你,大渝也不是大宁。” 再说了,当时阿瑜可不在他身边儿。 如今要是顾清衍敢这样,阿瑜第一个拧这小子耳朵。 “哼!”顾清衍瘪了瘪嘴,“上朝就上朝,千百年后史书一笔,也只会说孩儿是个文武双全的好皇帝!” “文武双全?” “我就是文武双全!” 第396章 被迫相亲的两人 看着一旁又开始斗上嘴的两人,姜瑜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这头怎么有点疼呢?” 只一句话,顾临和顾清衍这对冤家父子连忙停了下来,都着急的看向姜瑜,“母后,你怎么了?” “阿瑜,没事吧?” “还说呢,都怪你非要同我吵闹,还得母后头疼。”顾清衍狠狠地看了顾临一眼,而后跑到姜瑜身后,“孩儿特地跟梅褚学了按摩太阳穴的法子,给母后试试。” 姜瑜眼神安抚了一番顾临,而后笑着开口,“好,那阿衍就试试。” 感受着顾清衍手下的力气,姜瑜嘴角抽了抽。 这梅褚是怎么教的?阿衍都快把她的脑子给摁爆了。 看着姜瑜绝对称不上享受的神色,顾临连忙开口,“臭小子,别按了,过来咱俩给你母后耍一套把式。” 姜瑜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嗯嗯,还是让这两父子闹腾吧。 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就要开始遭殃了。 姜瑜窝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氅,手里还抱着暖呼呼的汤婆子,脑子里还想着凌云苑。 “也不知道凌云苑那边怎么样了?” “娘娘,今天一早隗相就带着东西过去了。”凌嬷嬷自然是知道姜瑜的意思,“这郭小姐也真是可怜哟,过年都没归家,还受寒发了高热。” “娘娘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所以才让隗相代您去凌云苑瞧瞧。” 姜瑜闻言嘴角勾了勾,“是啊,只希望隗相能明白哀家的心意才好。” ...... 凌云苑。 郭思鸢所在的屋子里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小姐,您这病怎么都好几日了还不见好?谢夫子说若是还不好的话她就进宫,替您求一求那医术高超的梅大夫。” “不必......咳咳咳......” 郭思鸢连忙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就是受了风寒,莫要去打扰梅大夫,他自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小姐......” “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郭思鸢因为发热脸烧的通红,除夕夜那晚谢夫子来找她守岁,末了她饮了一杯清酒,就这一杯酒,让她受了风寒。 可她也不后悔,她当时只觉得畅快。 凭什么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只能饮青梅果酒? “思鸢,隗相来了。”屋外传来谢织晴的声音,郭思鸢瞳孔都震了震,隗相怎么会过来? 一炷香后,郭思鸢穿戴整齐,在谢织晴的搀扶下从内室走了出来。 “病中还要来叨扰郭小姐,隗某惭愧。”隗若冲着郭思鸢弯了弯腰,“今日前来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看看郭小姐的病情恢复的如何了?” “哎,我突然想到参汤还在熬着,隗相,我得先出去瞧瞧。”谢织晴几乎是片刻间便反应了过来,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屋子。 屋外,小丫鬟有些不解,“先生,为何要留郭小姐和隗相孤男寡女......”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谢织晴伸手敲了敲小丫鬟的脑袋,“你没听隗相说,他是代替谁来的吗?” “是......” 小丫鬟反应了过来,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双眼也忍不住瞪大。 “以后嘴上有个把门。” 屋内。 气氛显然有些局促,郭思鸢在反应了一会儿后也依稀明白了姜瑜的用意。 “太后娘娘为何会派隗相来看望我一个弱女子?”郭思鸢正了正神色,加上本身脸色就有些惨白,落在隗若眼里就显得更加严肃。 此刻隗若的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 “既然郭小姐直截了当的问起来了,那在下也不隐瞒郭小姐。” 隗若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实情说了出来。 “太后娘娘有意撮合你我二人。” “撮合?”纵然郭思鸢隐隐已经猜到了一些,可真的听到隗若的话后,郭思鸢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隗相,您是高高在上的丞相,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罢了,怎能配得上您?” “郭小姐话虽如此,可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怯意。” 隗若直直的看向郭思鸢,“郭小姐文采斐然,为何不能同我相配?”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是唐突,可若是到时候郭小姐愿意,我自当风风光光迎你过门,过门后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 听着隗若的话,郭思鸢竟然笑了起来。 “隗相,恕我胆大直言,您这分明就不想娶妻,只是想做给世人看罢了。” “郭小姐也不愿嫁人,不是吗?” 隗若的手心都开始出汗,这些时日他几乎看遍了京城女子的名册,郭思鸢,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隗相凭什么如此断定我不愿嫁人?” 两人互相对视,连空气中都有些火药味道。 “因为一旦嫁人,家中当家做主的男子就会约束你的行为,而你,是想要做女官的人。”隗若在郭思鸢身上能闻到一种极为清晰的野心味道,“而我,不会干涉你。” “可旁人只会说我是靠着隗相您的势,才成为的女官。” 郭思鸢扯了扯嘴角,“隗相说的这些,我只需要终身不嫁就可以了。” “终身不嫁?” 隗若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曾经,我也想过终身不娶。” “当然,今日在下前来只是替太后娘娘来看望郭小姐的身子,并非强迫郭小姐嫁给我。”隗若缓缓开口,“郭小姐的意愿自然是首要的。” “隗相,我很好奇,若是三月我并未高中反而是落榜,您还会觉得我们相配吗?” “一次不中就考两次,两次不中就三次,只要你自己愿意考,我说过了,纵使大婚你我也并非一体,我不干涉你。” 隗若说罢便起身告辞,只留下郭思鸢有些怔然的看着屋门。 并非一体? 那还说什么娶妻?只是为了交差吗? 几声嗤笑声响起,郭思鸢缓缓躺回了床上,男人啊,果然是最沾不得的东西。 第397章 云执已经死了? “大人,可是要进宫面见太后娘娘?” 从凌云苑走出来后,身边的小厮试探着开口。 却见隗若沉思了片刻,“直接回府吧。” 直接回府,想来太后娘娘也会明白郭小姐的态度。 “方才您和郭小姐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呀?”到底是最信任的小厮,隗若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大人,奴才只是想着郭小姐是否就是日后的夫人?” “事情没有眉目之前不得乱说,免得坏了郭小姐名声。” “依奴才来看,郭小姐是个心性坚韧之人,大人,她只怕是不会随意就点头的。” 小厮的话让隗若双眼微眯,是啊,郭思鸢......可不是个随便就会答应的人。 方才临走时他分明清楚地看到郭思鸢眼中有嘲弄的神色。 “世间事本就靠缘分驱使,若是有缘无分,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好结果的。”隗若轻轻的呢喃着,不知是在说谁,也不知在指什么。 “我倒是希望她拒绝。” “什么?”隗若的声音太轻,小厮都有些听不清楚隗若的话。 隗若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言。 他只要摆出愿意成亲的姿态,太上皇就不会一直盯着他。 昭宁宫。 得知隗若从凌云苑出来直接回府的消息后姜瑜顿了顿,“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母后,先生的婚事能成吗?” 顾清衍耳朵一动便听到了姜瑜这边的对话,连忙跑了过来,“我之前尝试着在先生面前提及郭小姐,先生也没有反对的样子。” “纵使隗若不反对,那也不能强迫思鸢。”姜瑜眉头皱了皱,“这件事情先搁置,免得耽误了思鸢春闱,待春闱后若她还是不愿,就再另给隗若寻合适的人选。” “孩儿觉得母后说得对,父皇,您说呢?” 顾清衍放大了声音,扭头看向顾临,只见顾临直直的朝着姜瑜走过来,“男婚女嫁,不能强迫,按照你母后的意思办吧。” 听到顾临的话后,顾清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 另一边,回到陇右的裴家父女也过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年。 跟以往唯一不太一样的是,裴芷越发的不爱出院子了,整日窝在院子里的侧屋制药,有的时候就连裴坚都叫不出来。 “芷儿。” 裴坚这一次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你身为少主,裴家有诸多事务等着你去处理,可你却一门心思扎在这里制药,你让为父怎么高兴的起来?” “父亲,孩儿只是过年这几日呆在这里。” 裴芷轻笑着,表情同往常无异。 “真的?”裴坚看着裴芷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摸不准裴芷的想法,这让裴坚隐隐有些烦躁,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孩儿怎么会骗父亲呢!” 裴芷看向裴坚,“父亲今日过来寻孩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走,进屋子里说。” 裴坚想到此次前来的正事,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屋内只剩下裴坚和裴芷父女两人,裴坚缓缓开口,“芷儿,你把你那次去珞洺的事情从头到尾再同为父讲一遍。” “父亲?”裴芷似乎有些没懂裴坚的意思。 “我思来想去,云执应该是早就死了。” 裴坚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若非如此,云惠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悖逆祖宗归顺大渝,还有云墨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的待在都城。”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云执在珞洺的时候就死了,之后的那些事情,都是大渝诈我们的。” “父亲,孩儿没有亲眼看到云执生或者死。” 裴芷眼皮猛地跳了跳,最后处置云执的时候,她被姜瑜有意无意的支开了。 难道说......云执真的已经死了,并非被关在大渝某处地方。 “这就对了。” 裴坚深深的看了裴芷一眼,“大渝对我们的防备从未减弱,芷儿,你可不能对大渝降低了防备啊。” “父亲之后打算怎么做?” 裴芷点了点头,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同于之前的感觉。 “先让珞洺乱起来,传出云执的死讯。”裴坚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珞洺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大渝收服,是因为大渝声称关押了云执。” “云执虽蠢,但到底掌握了珞洺几十年。” “为何要让云家乱起来?”裴芷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坚,“难道父亲是想让云薇......” “正是。” 裴坚离开后,裴芷看着裴坚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呢?若是云薇不掺杂到这些事情里,她永远都不需要承担这些风险,一旦被推出来,便会成为世家的目标。 父亲...... “少主,大渝的梅花好像比我们这里开的好。”阿好把门帘放了下来,挡住了屋外传来的寒气,“那次我们去远远的看了一眼,开的极盛,也不知道怎么养的。” “怎么,你喜欢大渝的梅花。” “不是奴婢喜欢,是少主喜欢。”阿好腼腆的笑了笑,“上次奴婢见少主远远望着半晌都没有说话,冻得手都僵了还不愿回去,奴婢就知道少主喜欢了。” “我没有喜欢的花。” 裴芷声音淡淡的,“阿好,下次父亲再过来,记得提前同我说一声。” “奴婢知道了。” 阿好一时间有些无措,以往家主来少主的院子都是直接过来,甚至少主都告诉她不需要特地通禀,今日却...... 想到最近少主的变化,阿好也低下了脑袋。 裴芷这边满脑子的云薇,而云薇却沉浸在这种把宫家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的刺激感中。 “还没收到回信吗?” 寄出去的信一直没得到姜瑜的回复,云薇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些许。 她害怕信被半路截获,并未到姜瑜的手里。 又过了几日,就在云薇都有些坐不住的时候,姜瑜的回信方才姗姗来迟。 云薇迫不及待的打开回信,信纸上只有寥寥几笔: “顺其心意。” 顺其心意,顺其心意。 那就是让她顺着宫家的意思,去和云惠“相斗”。 第398章 潜移默化的同化 “两位少主,皇上有请。” 凌枯站在秦铮和孙材面前面无表情的开口,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便咔咔两下,两人立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冒犯了,皇上还交代了,不能暴露两位少主的踪迹,所以凌枯只能得罪了。” 话虽如此,凌枯脸上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反而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地上的两坨肉泥,这两人到大渝瞧着还胖了不少。 真是有意思。 太和殿。 顾清衍被凌枯弄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没好气的看了凌枯一眼,“凌枯大将军,你这样小心他俩记你仇。” “皇上,臣在他们那里早就已经是罄竹难书了,也不缺这一条半条的。”凌枯嘿嘿的笑着,“您要的人臣带到了,臣去外面等您。” “不必,外面太冷了,就在殿里跟朕一块等母后过来。” 顾清衍说罢便继续批阅奏折,一炷香后姜瑜便坐着软轿来到了太和殿。 凌枯直接拿了两盏早就凉透了的茶水朝着秦铮和孙材两人泼去,效果立竿见影,两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凌枯,你竟然敢偷袭我们!” 秦铮气的脸红脖子粗,凌枯却只笑眯眯的朝着姜瑜和顾临坐着的方向抱了抱拳,“皇上,太后娘娘,人已经醒了。” “好。”姜瑜看着秦铮和孙材,“瞧着秦少主和孙少主也并未消瘦,看来我大渝的风水还是养人的。” “你们关的了我们一时,难道能把我们关在这里一世吗?” 孙材双手握拳,他就不信大渝能有本事把他们一直关在这里。 “自然不能。” 姜瑜的话让凌枯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可顾清衍却点了点头赞同了姜瑜的话。 “皇上和哀家今日请你们二位过来,是想给两位找个事情做做。”姜瑜轻笑了几声,这可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好法子。 “马上三月便是我们大渝的春闱了,此次参加春闱的都是我大渝最厉害的读书人,早就听说世家书香传家,不若两位少主和大渝的举子一起参加春闱,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世家的风范。” 姜瑜这番话让秦铮和孙材都呆住了,秦铮甚至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我们又不是大渝的人,为何要参加大渝的科举?” “是啊,所以是让我们大渝的考生开开眼界,看看世家少主的风采。” 就这样三言两语,姜瑜就把秦铮和孙材绕了进去。 “可我们从未参加过大渝的科举,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大渝科举要考些什么?”秦铮只觉得有些荒谬,“用这样的方式让我们输给大渝的考生,太后娘娘,您未免也太过于阴险了。” “放肆!” 顾清衍立刻站了起来,浑身的气场都变了变,一股杀气渐渐笼罩住了秦铮。 “朕还在这里,岂容你如此说朕的母后?秦铮,你若是不想活了就直接跟朕说。” “阿衍。” 姜瑜无奈的笑了笑,“快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秦铮似乎也被突然变脸的顾清衍给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秦少主,科举在三月,如今刚过了年,这三个月的时间哀家会给你们请专门的夫子,想必以你们的沉淀完全足够了。” 姜瑜见两人还在犹豫,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哀家也是为你们好,若你们不答应,哀家也不能保证你们马上会被带去那里,有可能是大渝的任何一个地方和普通俘虏们干一样的苦力活。” “你们比起真正的俘虏,待遇都不知好到哪里了。”凌枯也在一边缓缓开口,一时间,秦铮和孙材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们答应。” ...... “秦兄,你方才怎么直接就答应了?”被带回院子里后,孙材有些着急的开口问道。 “至少能拖到三月。”秦铮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今日瞧他们的语气,我们若是不答应,明日应当就不在京城了。” “说的也对。”孙材也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但让我们去科举,我们怎能比得过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呢?” “为何比不过?” 秦铮的眼中弥漫出异样的光芒,“你我从小便有大儒启蒙,大渝存在至今也不过只有四五年,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了解大渝的科举了。” “秦兄的意思是......”孙材意识到了秦铮的意图,心尖微颤。 “孙兄,我们不仅要参加此次春闱,还要把大渝的那些考生都踩在脚下,要让大渝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武力就能改变的。” “好!” 孙材也被秦铮这番话说的热血沸腾,“你我兄弟二人就齐心协力,共同为世家讨一口气回来。” 昭宁宫。 “果然不出母后所料,昨日回去后秦铮和孙材竟然主动问凌枯为他们请的夫子何时去授课。”顾清衍简直是叹为观止,“母后想出来的这个法子简直是太绝妙了。” “少拍马屁。” 姜瑜笑着开口,“这两个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还是有几分世家风骨,容不得旁人随意看轻世家。” 所以啊,这两人就一定会上钩。 “不过,母后,您为何一定要让他们跟着考生们一起参加春闱呢?”顾清衍这点一直都没想明白,“难不成真的就只是想看看世家的水平。” 却见姜瑜笑的神秘了起来,“阿衍,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有的时候,潜移默化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大渝建国第一年竟然出了这么多起天灾。”屋子里,孙材看着眼前的册子蹙了蹙眉,“洪涝、大旱、暴雪......” “顾清衍竟然一个人就把这些事情处理了?”秦铮瘪了瘪嘴,“估计又是他手底下的朝臣们想的法子,他一个还未及冠的皇帝能有多大本事?” “说的也是。”孙材嘟囔着,“也不知道今年参加春闱的人都是什么来头,听说还有一批女考生。” “女考生?” 秦铮眼睑猛地抽搐了几下,大渝怎么有这么多事情是他以前不曾知道的? 第399章 女子科举? 几乎同一时间,秦可儿和孙姝听着姜瑜的话,也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春闱?” 姜瑜见状眼神微变,“大渝不比世家,家中有出息的子弟众多,足以管理一方土地,大渝需要用科举来选拔人才。” “太后难不成是在说我世家独断专行?”孙姝神色立刻变得警惕了起来,“我们的确和大渝不同,但我们不会饿着我们的百姓,他们都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孙小姐,哀家并非要同你争论大渝好还是世家好。”姜瑜的声音不疾不徐,让孙姝的怒气有些无处可发,“哀家是想让你们也参加此次春闱。” 几天前刚同秦铮和孙材说过的话几乎被原封不动的又说给了秦可儿和孙姝听,秦可儿闻言沉默了许久。 女子也能科举吗? “哀家今日就说到这里,要不要参加,两位小姐自行考虑吧。” 姜瑜走的倒是干脆利落,留下秦可儿和孙姝两人呆呆的站了许久。 “姝姐姐,大渝的女子也能科举吗?”姜瑜方才的那番话对于秦可儿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她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烂熟于心,可没有任何作用。 父亲和兄长纵使再宠爱她,也不会让她管理秦家,她只能等着嫁人,而后生子,过着许多女子都会过的人生。 “她没有必要拿这些事情来骗我们。” 秦可儿闻言低下了脑袋,“姝姐姐,当年我知晓裴家少主是个女子后偷偷在屋子里哭了一场,几百年来第一位女子做少主,我真的好羡慕裴芷。” 而她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字闺中,等待着父兄为她挑选合适的夫婿。 “还有云惠,她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直接成为了云家家主,如今......”说着说着,秦可儿眼底有些氤氲,她承认,面对姜瑜的话,她有些动心了...... “可儿,你想参加科考是吗?” “姝姐姐,与其被关在这里每日每夜的睡不着觉,还不如和那些大渝的女子们比一比,不对,是和大渝所有的考生比一比,无论男女。” “我也想知道,这么多年我自诩的才情究竟如何。” “既如此,就试试吧。” 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响起,孙姝双手重重的垂了下来,秦可儿的想法,她何尝没有呢? 昭宁宫。 “太后娘娘,两位小姐那边也安静下来了,请过去的夫子也没有被赶出来。” “知道了。” 姜瑜窝在躺椅里,看向了一旁的顾临,眼中有着几分小得意,“这科举啊,一年不中就又是三年,只要一旦动了科举的念头,若是不中举心里就总是不甘心。” “阿瑜想长留他们在大渝?” “以后他们就都是大渝的百姓,怎能叫长留?”顾临也被姜瑜的这副模样给逗笑了,“阿瑜,你究竟是怎么想到这样的法子的?” 就连他都对这个法子叹为观止。 “你真的很想知道?” 姜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眼珠转了转,“就不告诉你!” “太后娘娘赏个脸,就告诉在下吧。” ......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可儿和孙姝,还有秦铮和孙材四个人像是走火入魔一般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科举上,甚至对于世家的事情都有些不大在意。 尤其是秦可儿和孙姝,在知晓了凌云苑的女子后两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就连身子都好了不少。 “这人啊,果然还是得忙起来。” 昭宁宫内,白茜有些无聊的抿了一口茶水,屋外时不时传来姜杳欢笑的声音,姜瑜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白茜: “怎么,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你反倒还不乐意了?” “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我,把我扔到军营里我还会更开心。”白茜嘿嘿的笑了,“不若太后娘娘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 “你走了,兄长和杳杳怎么办?”姜瑜没好气的开口,“年前在莒县待了几个月,快到年底才回来,这才在家里呆了多久就闲不住了。” “对了,最近钟家那边可不太老实。” 白茜话音一转,“说起来这钟家人可真是有意思的紧,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说放弃就放弃了,如今又冒出来了一个庶女。” “庶女?” 听到白茜的话后,姜瑜瞳孔猛地一缩,“钟家何时有个庶女?” “我也觉得奇怪呢!”白茜装作不经意般开口,“钟大人这么多年来都是只有一子一女,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大一个庶女,真是稀罕事。” “阿茜,你是如何得知的?” “也是多亏了杳杳,最近总是想吃城南的糕点,我和侯爷拗不过她便带着她去买,碰到了钟大人身边的小厮。”白茜缓缓开口,“侯爷觉得有异,就派人悄悄跟着了。” “庶女?” “听到了那小厮唤院中女子为小姐。” “真是稀奇。”姜瑜也有些疑惑,钟家哪里会有庶女? “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姜瑜正了正神色,“这里面必定有鬼,钟乌亦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女儿。” 白茜见此次进宫的目的达到,又待了一会儿便带着姜杳离开了昭宁宫。 “万吉。” 姜瑜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去按照方才白将军说的位置去查,查清楚那名女子的真实身份,哀家可不信什么劳什子庶女。” “奴才这就去办。” 话语间,腹部又传来了一阵动静,姜瑜周身的冷意顷刻间便消散了许多,伸手抚摸着肚子,“好了,娘亲不生气了。” “谁又惹阿瑜生气了?” 顾临的声音响起,回忆着方才同白茜擦肩而过的场景,“该不会是白茜吧,我这就找她在比试比试。” 姜瑜被顾临这句话给彻底逗笑,“行了,谁不知道你最怕和阿茜比试。” “现在白茜的武力可是越来越高强了,或许真的有一天我打不过白茜呢!”顾临在姜瑜身后站定,伸手给姜瑜揉捏着肩颈,“方才发生了何事,阿瑜同我说说。” 第400章 勇毅侯病重 钟家。 “父亲,那个女子当真是琦儿?” 钟敏显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所谓的“事实”,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孩儿还是觉得不大对劲,琦儿已经葬身火海,如今凭空冒出来一个女子便说是琦儿的转世,只怕是坑我们的吧。” “可她知道琦儿那么多的事情,有些事情旁人并不清楚。” 钟乌亦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几日我频繁的派人去试探,甚至连琦儿有些下意识的动作她都能做出来。” “我调查过她了,她自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孤儿?” 听着钟乌亦的话,钟敏也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难不成她真的是琦儿,可如今这世上哪有什么转世之说?” “那女子我也远远瞧过一眼,是个冷僻的性子,同琦儿一点也不像。” 钟敏抿了抿嘴,“父亲,当初我们放弃了琦儿,您现在是想通过补偿那名女子,来填平心里的不痛快吗?” “我说过,这些事情永远都不许再提及!” 一听到“放弃”两个字,钟乌亦双眼猛地一缩,如今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两个字。 “父亲,是孩儿失言了。” “罢了,先让那女子在外头住上一年半载,到时候就说是家中流落在外的庶女,接进府里。”钟乌亦声音也沉了下去,“无论如何,她知晓琦儿那么多的事情,也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都听父亲的。” 钟敏走出屋子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琦儿的事情终究成为了他们父子两人心里过不去的坎。 而另一边,万吉把查到的信息禀告给姜瑜后,姜瑜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最近钟琦儿那边可有异样?” “回太后娘娘,并未。” 姜瑜闻言手上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钟琦儿隐姓埋名去替她查女子被拐的案子,这件事情除了她们几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如今这个冒充钟琦儿的人是谁? 为何又会知道钟琦儿那么多事情? “这样迂回的手段,哀家觉得有些熟悉。”一抹冷意划过姜瑜的眼球,“盯着那名女子,再去查查之前伺候过钟琦儿的婢女,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线索。” “是。” “钟家如今是被盯上了。”姜瑜轻声开口呢喃着,“这背后的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如今钟家在大渝位置尴尬,着实是个策反的好目标。” “娘娘的意思是......” “哀家只是猜测,具体如何还要你去调查验证。” ...... 另一边,得知钟家的事情后顾清衍正欲赶来昭宁宫,却在刚踏出太和殿的时候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小太监。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迎志上前呵斥道,只见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顾清衍不断磕头,“奴才......奴才有罪......” “发生了何事?”顾清衍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 “皇上......勇毅侯府传来消息,说勇毅侯病重。” “什么?!”顾清衍闻言浑身一颤,“立刻备轿,朕要去勇毅侯府。” 许是因为察觉到了顾清衍的焦急,一路上马车开的飞快,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勇毅侯府。 “老侯爷怎么样了?” “皇上,三日前侯爷正在走路突然摔了一跤,今日一早起来便迷迷糊糊的说不清话。”侯府里的小厮说完后顾清衍周身的寒气更增添了几分,他曾听梅褚说过,上了年岁的人最忌讳走路摔跤。 “梅褚来看了吗?” “三日前梅大夫就来了。”小厮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但侯爷说只是小问题,不必报到皇上面前让皇上担心。” “朕去瞧瞧老侯爷。” 顾清衍脚下的步子直直的朝着正院走去,这里和当年大宁的勇毅侯府布置一模一样,走在这里,顾清衍几乎是立刻便回想起了当年他亲自前往大宁唤回顾清翎时候的场景。 当时卓邑把他放在勇毅侯府里,他就跟在勇毅侯屁股后面完全听勇毅侯的安排,那段时间也是极快乐的日子。 “皇上。” 梅褚看到顾清衍后同顾清衍交换了一个眼神,顾清衍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能让梅褚露出那样的眼神,就说明...... “老侯爷醒了吗?” “醒倒是醒着,只是一会儿迷迷糊糊一会儿清醒。”梅褚叹了口气,“老侯爷年纪也大了。” 是啊,老侯爷的儿子和孙子们都早早走了,若是孙儿还在世,早就娶妻生子了。 “朕进去看看老侯爷。” 顾清衍踏进屋门,看到了床上坐着的钟毅。 “老侯爷。”顾清衍抿了抿嘴,坐在了床边,伸手捧起了钟毅满是皱纹的双手。 “三皇子?” 许久都没被这样称呼过,顾清衍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对,是小殿下。” 钟毅看着顾清衍的目光里满是慈爱,反手握住了顾清衍,“小殿下心性坚韧,日后定然大有作为,有一统天下的风姿。” “多谢......多谢老侯爷......” 顾清衍顿了顿,当年老侯爷在知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便已经这样想了吗? 钟毅拉着顾清衍的手絮絮叨叨了许久,而后意识突然清醒,“皇上怎么来了?” “听说您身子不舒坦,所以特地来看看您。” “外面那么冷,朝中事务又多,皇上莫要为了老臣耽误精力。”钟毅脸上闪过了一抹落寞,“臣老了,不中用了,如今大渝和世家......也使不上力了。” “您说的哪里的话,许多时候朕还得请教您如何把世家打的屁滚尿流呢!” 听到顾清衍的话,钟毅眼中似有泪光划过,“臣应当是没有福气,看到皇上一统天下那天了。” “皇上,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老臣斗胆,请您派人去臣的坟前知会臣一声,臣死而无憾了。” “您不会死,朕不允许您死。” “可我老了。” 钟毅扯了扯嘴角,尤其是这几年,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格外吃力,人啊,不能不服老。 第401章 老将垂暮 “臣已经打不动仗了。”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钟毅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当年遇到皇上的时候,臣还能骑马从大宁赶往大庆,可如今,臣动都动不了喽。” “老侯爷莫要说这样的话,您还没看到朕统一天下,朕还没有及冠......” “天下人人皆知皇上是个盛明的君主,年前同大渝对上占尽上风,老臣心里舒坦。”钟毅看向顾清衍的眼神里满是深意,“皇上放心,臣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您一定要保重身子,朕改日再来看您。” 离开侯府的时候,顾清衍竟然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地上,吓得一旁的迎志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皇上小心。” “朕无碍。” 顾清衍坐着回宫的马车,可脑海里都是方才钟毅的样子。 回宫后,迎志在一旁小声开口,“皇上,是直接摆驾昭宁宫还是......” “去昭宁宫吧。” 听到顾清衍这样说,迎志方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皇上这样的状态,也只有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才能劝一劝了。 昭宁宫。 “听说勇毅侯病重你去瞧过了,阿衍,怎么样了?”姜瑜一见顾清衍连忙开口问道,就连在一旁看书的顾临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情况不大好,神志时而清楚时而不清楚。” 顾清衍显然有些低落,“孩儿刚去的时候,他还唤孩儿小殿下。” “明日我去勇毅侯看看。”顾临也有些坐不住了,钟毅,是跟着他一起打下大宁江山的人,钟毅的儿子、孙儿都是一个个牺牲在战场上的。 “母后,为什么人都会老去呢?”顾清衍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老侯爷对孩儿很好,在大宁那段时间看似对孩儿不在意,实则很照顾我。”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姜瑜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老侯爷如今白发苍苍,阿衍,总会有这么一天。” “梅褚说,上了岁数的人最忌讳摔跤,只怕是......” “老侯爷没有后嗣,唯一的念想也就是想让大渝一统天下,阿衍,若是真的......”姜瑜似乎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就让老侯爷安心些吧。” 顾清衍嘴巴张了张,最终那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一夜,顾清衍几乎是醒了睡,睡了醒。 “迎志公公,皇上今晚睡得不安稳。”一旁跟着迎志守夜的小太监忍不住看了眼屋门,“是不是因为老侯爷......” “大渝如今有三位侯爷,其一是定远侯,皇上嫡亲的舅舅,其二便是伯远侯,定远侯夫人的父亲,定远侯的岳丈,这最后一位便是勇毅侯,你瞧这几年谁敢招惹勇毅侯?这可是跟着太上皇打仗过来的老将军。” “更遑论当年皇上前往大宁为质,跟在老侯爷身后跟了好几个月,这情分自然是非同一般。” 说罢迎志看了眼小太监,“最近当差都仔细些,莫要惹了皇上不快。” “多谢师父提醒。” ...... 次日。 当梅褚一抬头便看到顾临那标志性的白发时整个人一机灵,“主上。” “朕来看看钟毅。” “勇毅侯现在睡下了,主上不若换个时间再......”梅褚的话还没说完顾临便挥了挥手,“无碍,朕进去看看他。” 梅褚愣了愣,行吧,主上想要进去他还能拦得住。 “快些熬药吧。” 屋内,顾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钟毅的脸,这四年来他见钟毅的次数很少了。 钟毅也知晓他一直都在寻找阿瑜,所以也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府里,不过才四五年的时间,怎么会衰老的这么明显? “太上皇?” 钟毅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顾临,连忙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不必多礼,朕听说你身子不舒坦,所以想来瞧瞧你。” “昨日皇上刚来,今日太上皇又来了,臣心里感激。”钟毅在面对顾临的时候显然坦然了许多,“臣大抵也时日无多了。” “朕当初答应过钟离,会好好照顾你。” 顾临想到了那个尚未娶妻生子就战死在沙场上的少年,“是朕食言了。” “太上皇,这么多年臣过的很好。”提及孙儿,钟毅的神色也有些动容,“这么多年臣不能带兵打仗,可太上皇和皇上依然善待臣,给了臣侯爷的爵位,臣已经知足了。” “当年臣知道府里的大庆三皇子竟然是小殿下的时候,臣心里是真的开心。”回忆起当年,钟毅弯了弯嘴角,“太上皇,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天下都会是大渝的。” “臣只有一个请求。” “若是臣真的过不了这个坎了,把臣和臣的妻子葬在一起。”钟毅看向屋外的方向,“这个老婆子走得早,儿子死的时候她经受不住打击便跟着一起去了。” “好,朕答应你。” “真怀念当年跟着太上皇一起打仗的日子,一点一点的把城池拿下来,拥护您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待大渝一统天下之日,朕会修建功臣祠。”顾临定定的看着钟毅,“到时候必有勇毅侯钟毅。” “当真?” 钟毅浑身一颤,“臣......死而无憾了。” 顾临走后只过了两日,钟毅便开始发起了高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顾清衍也又去勇毅侯府看了一次,但也都无济于事。 勇毅侯府已经开始备起了白布,这几日的朝堂上也都满是压抑的气息。 终于,那个令顾清衍不愿接受的消息传来,迎志嘴唇都在上下发抖,“梅大夫让人来告诉皇上,说勇毅侯回光返照了。” “什么?” 顾清衍扔下手头的奏折,骑着马一路朝着勇毅侯府奔去。 呜咽的哭声在耳边响起,顾清衍双手紧握成拳,“老侯爷。” “皇上来了啊。” 钟毅看到顾清衍后笑了笑,似是等了好久。 “臣还是没用,等不到看皇上大业得成的那日了。” 第402章 父子谈心 “老侯爷,您莫要这样说。” 钟毅定定的看着顾清衍,这个他从见第一眼就极喜欢的孩子,身上有种让人莫名信服的气场,当时他还以为是敌非友。 “臣没有为大渝做什么功劳。”大渝成立的时候,他已经垂垂老矣,无法提刀上战场了,“皇上朝中有定远侯等武将可用,臣放心。” “迎志公公。” 守在屋门外的迎志听到钟毅的声音连忙走了进去,“侯爷叫奴才?” “迎志公公,劳烦带皇上回宫吧。” 他有预感,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朕......”听到钟毅这样说,顾清衍的双眼也立刻盈满了泪光,“朕乃是真龙天子,就在这里护着老侯爷。” “皇上若是在这里,臣死不瞑目。” 大宁有民俗,老人家去世前的最后关头要让家中小儿暂避,亦或是捂住小儿的眼睛,怕有鬼魂缠上幼子。 “阿衍,你且回去吧。” 顾临的声音响起,顾清衍扭头看了眼顾临,瘪了瘪嘴,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莫要让勇毅侯被天下人指责。”顾临点了点头,“这里我来就够了。” 最后深深看了钟毅一眼,顾清衍离开了勇毅侯府。 顾恒等人的死几乎没有在顾清衍的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在此之前只有...... 想起了一些往事,顾清衍有些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顾清衍离开勇毅侯府半个时辰,勇毅侯府便挂起了白幡,京城的文武百官都急匆匆的穿戴整齐往勇毅侯府的方向而去。 一代名将,终究是落幕了。 傍晚,定远侯府。 “阿茜,明日我们去看看岳丈吧。” 看着烛光下沉默不语的白茜,姜鹤抿了抿嘴,岳丈如今也是基本不再领兵打仗了,每日就在府里养花逗鸟,时不时去军营里转转。 “我也很担心爹。” 白茜抱住了姜杳,“杳杳,我们明日一起去看看外祖父好吗?” “好,杳杳也想外祖父了。”姜杳说罢便窝进了白茜的怀里,许是感受到了白茜的情绪不佳,今晚的姜杳也格外的乖巧。 “放心,岳丈大人还有我们,还有杳杳,身子又康健的紧,肯定没事的。”姜鹤拍了拍白茜的手,对于勇毅侯的离开,就连他心里都难受的厉害,更别提岳丈了。 “我没事,快些睡吧。” ...... 由于钟毅的离世,最近的京城都笼罩着一股悲伤,加上天气又寒冷,那份本来还残留的年味也一下便消散了起来。 昭宁宫。 “皇上这几日情绪怎么样了?” “回太后娘娘,这几日朝政也多,皇上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晚上入睡的时辰也早了。”迎志直面姜瑜还是有些压力,因此说话的时候头一直低垂着。 “如此便好,你们这些伺候皇上的最近都要打起精神,朝政上的事情虽然繁多,但也不能累着身子。” “奴才明白。” 姜瑜看着迎志离开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顾临,“阿衍已经躲在太和殿好几日了,你也不去瞧瞧?” “阿瑜,钟毅去世他心里难受很正常,可一连几日都如此,不奇怪吗?” 顾临放下了手中的书,眼中闪过了一抹暗芒。 “他应当是想到那个人了。” 姜瑜轻轻叹了口气,秦维......这个人就算是死了也在阿衍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背叛了阿衍,又保护了阿衍。 “这种情况,我们谁去劝都没用。”顾临走到姜瑜跟前,安抚性的拍了拍姜瑜的手背,“阿瑜放心,今晚我去太和殿用晚膳。” 姜瑜低头看了眼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眼身边的顾临,“到底是我们那些年亏欠了阿衍。” 所以纵使秦维是个叛徒,可前面那些年的确只有他护着阿衍陪在阿衍身边,就连最后的死都是替阿衍挡刀而死。 那场刺杀是阿衍精心安排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是阿衍亲手杀了秦维。 晚上,太和殿。 “父皇,您怎么过来了?” “怕你想不开。”顾临没好气的开口,纵然心里再担心顾清衍,在看到顾清衍这副脸色惨白的样子,顾临心里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顾清衍嘴硬着开口,“父皇,您不必担心孩儿,孩儿这几日只是政务繁多,待孩儿处理完这些事情就会去看您和母后。”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用膳?”顾临显然没相信顾清衍这副“鬼话”,“迎志,叫人上膳。” 膳桌上,顾清衍显然没什么胃口,但顾临却胃口大开。 “太和殿的菜色这么符合父皇的口味?”顾清衍扬了扬眉,“还是说父皇吃腻了昭宁宫的菜色,我要告诉母后。” “臭小子,没大没小。” 顾临给了顾清衍脑袋一下,顾清衍立刻捂着脑袋不满的蹙起了眉头,“父皇,您过来是为了安慰我,而不是欺负我。” “谁说我过来是为了安慰你小子?” 顾临又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若你是为了勇毅侯的故去而悲伤,这也无需我安慰,时间自会抚平这件事情。” “可若你是因为叛徒,嗤,那我为何要安慰你。” “他不仅仅是叛徒。”顾清衍的反应尤其激烈,但对上顾临的视线后顾清衍有些颓丧的低下了头,“我是不是很没用,因为一个叛徒而难过。” “他并非只是个叛徒。” 顾临眼中是顾清衍看不懂的目光,“就连我,也不能说秦维只是个叛徒,因为他当年自宫到你身边,替我护了你九年。” “是我亲手杀了他,我恨他。”顾清衍眼眶有些红了,“我故意设下刺杀的局,可他还是替我挡刀,他死了。” 秦维死后,他会在很偶尔的时候想起秦维,有的时候看着迎志,他也会想到秦维。 “临死的时候,我告诉他,他不配叫我阿衍。” 可是啊,没有遇到母后的那些年,他真的只有秦维一个人。 勇毅侯的死,又让他想到了当年。 第403章 顾临上朝 “那个时候你恨他。” 顾临的话几乎是瞬间带着顾清衍回到了那个晚上,“阿衍,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还有,人也并非只有一面。” “你在百姓面前或许是盛明的君主,在昭宁宫又是乖巧的孩子,你看,我们每个人都不只一副面孔。” 顾清衍闻言眼神微动,“父皇,那秦维究竟有没有一瞬间,是真的对我好的?” 暗处的凌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若是秦维没有走错路,在小主子心里地位应当也仅次于主上和夫人了。 可惜了...... “若他没有,为何要替你挡刀?” 顾临看向顾清衍,这个他最引以为傲的孩子,“若是秦维没有背叛我们,就连我和你母后,面对他也是要报以感激和尊敬的。” “因为他替我们保护了你很多年。” 顾清衍心里的结随着顾临的话缓缓解开,原来父皇心里也会觉得秦维有好的一面。 并非他一个人在怀念这个“叛徒”。 眼看着顾清衍开始大口大口的用膳,顾临的眉眼多了几分笑意。 “一会儿吃完了,同我讲讲你之前在襄王府的事情。”顾临的话让顾清衍顿了顿,“怎么?还不愿意跟我讲?” “您之前又没问过我,我还以为您都知道呢。” “我当然知道。”顾临扯了扯嘴角,“只是我听秦维说的,和你说的应该会有所区别,我想听你亲口说。” “那朝务......” “自己批。” “太无情了。”顾清衍眼里亮起来的光缓缓熄灭,还以为眼前的大魔头能大发慈悲帮他处理些朝务。 “处理朝务本就是皇帝的事情,在其位谋其职。” 顾临一眼就看穿了顾清衍心里的想法,拒绝的干脆利落。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顾清衍心碎的声音,顾临有些忍不住笑意,“快吃,我今晚就宿在太和殿。” ...... 这一夜顾清衍絮絮叨叨的同顾临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情,顾临对于秦维的认知又增加了几分,在顾临看来,秦维已经是顾清衍亲人一般的存在。 一大早,顾清衍便被顾临强制拽起来。 “父皇,我实在是太困了,今日能不能不上朝?” 顾清衍紧紧的抱着被子,迎志在一旁看的大气都不敢出,天爷啊,这太上皇和皇上......一会儿要是闹起来了他该是脑袋着地还是屁股着地? “不是皇帝,皇帝不上朝谁上朝?” “我是皇帝,整个大渝都是我说了算,那我说今日不上朝就不上朝。”顾清衍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求求您了,替我上一次朝,我太困了......” 说着说着顾清衍就又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顾临眉心狠狠的皱了皱。 “太上皇......” 迎志气弱的声音响起,“最近几日皇上睡得晚,若是可以的话让皇上多休息一番,不然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下一秒,顾临凌厉的眼神看向迎志,迎志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完啦......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只有太上皇走过自己跟前时周身沁出的寒意。 “行了,快起来伺候太上皇上朝吧。” 凌海的声音响起,看着迎志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这个小太监看起来还不错,至少这一次是入了主上的眼了。 顾清衍在太和殿呼呼大睡,朝堂上文武百官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太上皇驾到——” 迎志尖细的声音响起,朝臣们都愣了愣,这明明还是迎志公公的声音,怎么变成太上皇上朝了? 还不待众人多想,顾临便踏进了朝堂,一头白发,周身都是寒意。 以前的大宁旧臣们都立刻跪了下来,熟悉的恐惧感再次浮现。 “拜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临甩了甩衣袖,端正的坐在了龙椅上,“平身。” “有事说事。” 顾临显然没有顾清衍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下面想要上奏的朝臣心肝都颤了颤,开始在心里默默衡量事情明日再报是否可行。 “怎么,没有一件事情要议?” 顾临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折子,“谁让你们把折子写的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 “还有这些问安的折子,以后就别递了,每天皇上要批那么多折子你们看不到?” “隗若。” “臣在。”隗若听着顾临的话,心里反而还有些高兴。 这些事情他也同皇上提过,但皇上自己无法直接说,又不想让太上皇背上恶名,可如今太上皇主动提这些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起草一份书写奏折的章程,日后要是谁在这样递折子,直接扔回去。” “臣遵旨。” 顾临见还是没有朝臣主动开口,便又继续翻阅奏折,“都是些绿豆大的小事,朕问你们,大渝有无哪里的百姓挨冻受饿?”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放着这么多大事不去查不去奏,整日盯着这些无关轻重的小事,朕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顾临猛地拍了拍桌面,“日后朕若是在谁的辖地发现不对,休怪朕没有把丑话说到前头。” “行了,没什么事就退朝。” 顾临起身直接走了,剩下迎志有些傻眼,反应了几息才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回太和殿的路上迎志还在纳闷,怎么皇上上朝和太上皇上朝完全不一样呢? 顾清衍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起来便问及上朝的事情。 “什么?那群老家伙一句话也没说?” 顾清衍立刻清醒,嚷嚷着开口,凭什么他上朝的时候那群老家伙揪着一些小事来回掰扯,父皇一上朝又乖得跟孙子一样? “正是,全程都没有人主动开口,太上皇还把折子的事情说了。” 顾清衍气的胸口都在来回起伏,“这群人太过分了,连朕和父皇都要区别对待。” “不过日后皇上的折子应该会少很多了。” “哼哼。” 顾清衍走到铜镜前,作怪似的摆了几个表情,“迎志,你同朕说说今日父皇都是用什么表情压住那群老头的。” 迎志:...... 第404章 姜瑜被裴家激怒 昭宁宫。 “太后娘娘,钟家的事情查清楚了。” 彼时顾临正在太和殿被顾清衍缠着问朝政上的事情,姜瑜正在桌前气定神闲的看书,听到万吉的话后,姜瑜的眼神猛地变了。 “是谁派来的人?” “是裴家。”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姜瑜扯了扯嘴角,“裴坚......他还真以为陈平的事情我们没查到他头上吗?” 之前是不想打草惊蛇,如今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的人头上? “钟琦儿如今在替哀家办差,利用钟琦儿......这事儿,哀家管定了。”姜瑜想到了钟家父子,眼中顿时浮现出了嘲弄之色,“让皇上明日下朝后召见钟家父子。” “是。” 顾清衍得到消息后并未追问姜瑜其中缘由,反倒是盯着钟乌亦前几天上的折子看了许久。 “皇上可是在为明日召见钟家父子的事情劳神?”迎志适时的给顾清衍点上了安神香,“太后娘娘特地交代了皇上要早些休息。” “朕不是为了钟家父子的事情劳神,钟琦儿如今是母后的人,自然由母后来处理。”顾清衍顿了顿,“只是这裴家好像越来越放肆了。” “这钟小姐说起来也是奇人,如今又替太后娘娘效力,若是钟家父子知道,指不定会后悔呢。”迎志神色也带了几分讥讽,钟家当时放弃钟琦儿放弃的干脆利落,如今又对着一个和钟琦儿神似的人殷勤起来。 “世上没有钟琦儿了。” 顾清衍轻声开口,钟琦儿早就已经随着那一场大火死了。 ...... 同一时间,大渝的一处街角。 钟琦儿悄悄的跟在一名壮汉的身后,壮汉的身边还跟着一名行动畏畏缩缩的女子 “娘的,到底是谁敢打老子!”一道怒吼声响起,钟琦儿双手环抱,“你旁边的人可是你家娘子?” “这不是废话,不是我家娘子能跟着我走?” 壮汉眼中浮现出一抹心虚,下一秒钟琦儿便挥了挥手,暗处立刻窜出了一道身影,壮汉立刻被双手反绑,摁倒在了地上。 钟琦儿见状嗤笑出声,“还老子呢,老娘盯你很久了,这名女子分明不是你娘子,凌莫,把他送去衙门。” 见壮汉被带走,女子终于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只见钟琦儿缓缓蹲下,伸手替女子理好了鬓间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叫阿茴,如果你暂时没有地方住,就跟我回家。” “阿茴,谢谢你,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莫哭了。”离京数月,这样的场景钟琦儿已经见了许多次,“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亲人。” 钟琦儿临时住着的院子极为简陋,几乎都没有怎么布置。 凌莫在把人押去衙门后也很快回到了院子里,他是姜瑜特地指来跟着钟琦儿的。 “我叫禾灵,是苏州人,我......我是在去寺庙祈福的路上被他们抓来这里的。”禾灵边哭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我爹和我娘不知道都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 钟琦儿从禾灵断断续续的话里捕捉到了重要信息,“你仔细想想,是几个人?” “最少......最少有三个,都是男子。” “只有你一个人被抓走了吗?” 禾灵闻言点了点头,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别的女子像她一样被抓来的。 “我知道了,你快些休息吧。”钟琦儿笑了笑,“马上你就能和你爹娘见面了。” 临走的时候,禾灵伸手握住了钟琦儿的手腕,“你叫......阿茴?是哪个茴字?” 钟琦儿见禾灵识字,便在禾灵的手心上缓缓写下了一个茴字。 “很少会见到有人用这个字做名字。”禾灵露出了被抓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带你们回家的意思。”钟琦儿握紧了禾灵的手,“以后都要平平安安的。” 走出院子后,钟琦儿的脸色立刻便阴沉了下来。 “阿茴,这是我们解救的第五名女子了。”凌莫的声音响起,“大渝百姓安居乐业,但竟然还有这么多地方有女子被拐。” “这些阴沟里的臭虫迟早被我们彻底清理。” 钟琦儿看了凌莫一眼,“衙门那边怎么说?” “说明日请我们亲自去审。” 钟琦儿闻言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令牌,这是太后娘娘亲手赐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太后娘娘,这是她的底牌。 “那明日我们就去亲自看看。” 此时的阿茴同彼时的钟琦儿,早已经判若两人了。 ...... 次日。 钟乌亦和钟敏战战兢兢的跪在太和殿,久久没有听到顾清衍的叫起声。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万吉的声音方才从殿外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儿臣拜见母后。” 顾清衍起身把姜瑜扶到了座位上,姜瑜瞄了跪着的钟家父子一眼,“今日是哀家叫你们过来。” “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哀家万福?”姜瑜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钟乌亦,听说你最近冒出来了一个庶女?” 一下子,钟乌亦的后背布满了虚汗。 “臣......臣......” “若是再有所隐瞒,钟乌亦,你这顶乌纱帽也要到头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气,姜瑜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两人,眼神凌厉。 钟乌亦哪里顶得住姜瑜这样的威压,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把那名女子的事情全盘托出,“太后娘娘,臣真的没有什么庶子,那名女子是琦儿的转世啊。” “转世?” 姜瑜缓缓站起身来,“若钟琦儿当真转世,她又如何会再愿意见你们父子两人?” “当初钟琦儿出事,她求的是不要牵连钟家,你们求的也是不要牵连钟家。” 姜瑜的话让钟乌亦眼前一黑,怎么可能......琦儿被养的无法无天,怎么可能会不顾自己保全钟家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第405章 给裴坚摆的迷魂阵 “哀家也弄不清楚,你们究竟是疼了钟琦儿二十多年,还是纵了钟琦儿二十多年。”姜瑜扯了扯嘴角,“面对这样一个转世的钟琦儿,其实你们更担心的也是钟家吧。” 担心那个自称钟琦儿转世的女子暴露出来一些对钟家不利的事情罢了。 钟家父子被姜瑜的话说的抬不起头,尤其是钟乌亦,一张老脸彻底通红。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钟乌亦嗫嗫的开口,“那名女子实在是知道太多和琦儿相关的事情了,那些东西除了亲近之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愚蠢!” 姜瑜定定的看着钟乌亦,“你们只知钟琦儿偷溜出府遇刺,可她究竟为何要偷溜出府,你们知道吗?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被哀家下旨赐死的婢女,你们又知道多少?” “娘娘是说......岚语?” 钟敏显然还记得岚语这个人,但眼底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岚语不是因为帮着琦儿偷溜出府所以才被下旨赐死吗? “琦儿是顽劣了些,自小到大就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府里的时候,也是下官明日里太过于纵着了。” 听着钟乌亦的话,就连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衍都有些无语。 这钟家两父子到底对钟琦儿是爱啊还是不爱? 怎么听着他们的话感觉这么奇怪呢? “当日,是岚语勾结孙家递信给了钟琦儿,告诉他钟家将会有灭顶之灾,信封里还有你们父子二人的贴身玉佩,当然,玉佩是假的。” 钟乌亦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忽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钟大人这是后悔没去看钟琦儿一次?让她就那样孤零零的惨死在火海之中?”姜瑜神色嘲弄,这钟乌亦怎么上了岁数,反应也有些迟钝了。 一旁的顾清衍有些看不下去,“你怎么还没想明白母后的话?” 钟乌亦顶着姜瑜和顾清衍的目光,忽的,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那名女子并非琦儿的转世,而是......世家的人?” “还不算太蠢。” 顾清衍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让钟乌亦致仕了,放着这样的人处理朝务他还真放不下心。 “太后娘娘和皇上需要臣怎么做,臣就怎么做。” 钟乌亦眼中露出了一抹沉重的伤痛,他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女儿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顽劣。 “哀家要你以庶女的名义风风光光接她回府,并且按照齿序给她上族谱。” 姜瑜的话让钟家父子再次摸不着头脑,这短短一个时辰,这两人的心跳都没有慢下来过。 “记住,场面要盛大,要让别人以为你们极其重视这个庶女。” “是。” 离开太和殿,走出宫门的一瞬间,钟乌亦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周围只留下了钟敏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 “母后莫要为了那钟家父子生气伤神。” 顾清衍扶着姜瑜走在回昭宁宫的路上,姜瑜闻言笑了笑,“如今钟琦儿在外面替我们查案,日子过得也舒心,至于这钟家父子,顺其自然便是。” 顾清衍点了点头,“不过这裴家好生奇怪,顾清风那里等了快两个月了也没什么动静,只有裴坚每个月会让人送来解药,裴家反倒是盯上钟家父子了。” “裴坚老奸巨猾,不敢这么快就用顾清风,你且看着,过几个月他每次给解药的时间就会推迟,会让顾清风先受一段时间毒药的折磨,这样才会成为一颗听话的棋子。” “母后这般了解裴坚?” 姜瑜轻笑出声,“我把裴坚从及冠后发生的事情都查了个遍,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咱们呐,就先给裴家摆个迷魂阵,让他们以为钟家那边可以得手。” 钟乌亦拖着病体也没敢拖着姜瑜的吩咐。 次日便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安置那名女子的院子。 “孩子,为父终于找到你了。”钟乌亦把眼中的恨意藏的很好,看着眼前的女子泪流满面,“从今以后你就是钟家的二小姐,钟怜儿。” 钟怜儿似是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呆滞,钟乌亦的此番动作远远超出了她们的布置。 “怜儿,跟爹回家,爹会好好补偿你之前所受的苦楚。” “爹——”钟怜儿反应过来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女儿终于找到您了。” 接钟怜儿回钟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几乎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晓钟家从此多了一位二小姐。 “我听钟家的下人说过,这位二小姐是钟大人的心上人偷偷生下来的,算下来可是外室子。” “外室子又如何,你瞧着今日的阵仗,那名正言顺的钟小姐又死了,这位二小姐啊,从此荣华富贵便要加身了。” “有钟大小姐在前,这位二小姐只要老老实实的,就能比那位强不少。” 人群中姜瑜安排的人听着百姓们的话,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不仅如此,把钟怜儿接回府里后,钟乌亦还一反常态的在钟府设宴,还邀请各位朝臣前往钟府参加什么......欢迎宴会。 隗府。 “大人,这是钟府送来的请柬。” 隗若闻言扫了一眼请柬,“明日一早备车,下朝后便去钟府。” “大人要参加这宴会?不过是一个庶女回府罢了。”小厮显然有些不太明白隗若为何要去给一个庶女庆贺。 “嫡女庶女都是义父的孩子,我理应去看看。” 隗若勾了勾嘴角,“对了,关于明日我会去钟府的事情也不必瞒着大家,若是有人问及,直说便是。” “是。” 小厮摸不着头脑的走了,隗若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轻笑声。 钟怜儿...... 一向老古板的钟乌亦,能给“视若珍宝”的女儿起这样的名字,可真是有够宠爱的啊,既如此,他肯定得去看看这位钟二小姐的真面目。 还有宫里那边...... 想到这里,隗若自觉已经看到了钟家的结局。 第406章 钟怜儿入钟家族谱 钟家。 “二小姐,这个院子距离大少爷的院子最近,咱们大少爷最会疼妹妹了。”钟怜儿听着婢女的话,又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的满头珠翠。 “听说之前大姐极得爹爹和兄长的喜爱,你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钟怜儿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原来她被这样精心打扮后,也很好看。 就在钟怜儿还在梳妆之际,钟敏来到了这里。 “二妹。” 看着眼前的钟怜儿,钟敏努力的堆砌起了笑容,“爹让我来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这个院子住着可还舒坦?” “兄长,昨晚住了一晚已经觉得是在做梦一般了。” 钟怜儿垂了垂眼眸,“兄长,这些东西真的属于怜儿的吗?我很怕突然有一天,你和爹爹又不要怜儿了。” “怎么会呢。”钟敏上前拍了拍钟怜儿的肩膀,“今日宴会上爹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把你写进族谱里,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钟二小姐。” 钟怜儿闻言眼眶都有些泛红,“怜儿能回到钟家,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今日不能亲眼看看大姐同她请安问好。” “你同琦儿本就是一体的,你过得好,琦儿自然就也过得好。” 听到钟敏这样说,钟怜儿方才彻底放下戒心,任由婢女给自己带上项链,“好了,二小姐,可以出发前往前院了。” “二妹,兄长带你过去。” 走在钟府的小路上,钟怜儿看着那个美的很突出的院子,那里一定是钟琦儿的院子了。 一抹笑意缓缓浮现在钟怜儿的脸上,钟琦儿,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影子。 你的父兄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的。 还有钟家,日后也是我的。 ...... 许是因为隗若应邀前来,今日几乎超过半数的朝臣都来到了钟家,大家都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钟二小姐。 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也丝毫不怯场,倒有些不像是在外头长大的姑娘。 “今日承蒙各位同僚赏脸,来参加小女的宴会。”钟乌亦一副病态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来人,取族谱来。” “义父这身子似乎是不大舒坦,其实二小姐已经回到钟府,宴会什么时间办都行,何必要顶着病体强撑呢?” 隗若的声音刚落下,钟怜儿便开始打量起了隗若。 “小女在外流落多年,我这身子就是为她病的,如今正式迎她回来,我这身子过几日也就会好了。” 钟乌亦维护钟怜儿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众人对于这位钟二小姐在钟家的受宠程度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那本相就要提醒一下义父,免得又养出第二个钟琦儿来。” 隗若毫不客气的话让钟怜儿红了眼眶,看起来还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就在钟乌亦打开族谱提笔要把钟怜儿的名字写上时,万吉的声音响起,钟乌亦见状连忙放 下了手中的笔,“万公公来了。” “太后娘娘听说今日钟府有大喜事,特地让奴才来送些薄礼。” 万吉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便捧着托盘走到了钟怜儿跟前,“二小姐,这是太后娘娘特地赏您的。” “怜儿,还不快跪下来谢恩。” 钟乌亦见钟怜儿愣在原地,连忙开口提醒。 “臣女......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掀开盖着的红布,托盘上赫然躺着一枚玉簪,玉簪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娴静。 “行了,那就不耽搁宴会了。” 万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走到隗若跟前,“隗大人,皇上召您去太和殿。” 直到隗若和万吉都走后,众人方才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太后娘娘的赏赐说明对钟家的重视,那皇上把隗相叫走,又是不想让隗相和钟家扯上关系? 只有钟乌亦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在族谱上写上钟怜儿名字的时候,钟乌亦脸上的笑意几乎是要维持不住,就连钟怜儿都有些犯嘀咕,“兄长,爹爹这是怎么了?” “怜儿,隗相中途离场,爹心里只怕是不好受。” 钟怜儿这才放下心来,搀扶着钟乌亦,“爹爹,日后女儿会好好孝顺您的。” “好。” ...... “今日钟家认亲,你听说了吗?” 凌莫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翻看口供的钟琦儿,轻声开口说道。 “认亲?”钟琦儿的手顿了顿,“钟家能认什么亲?” “认了个庶女。” “嗤——”钟琦儿笑出声来,直直的看向凌莫,“你莫不是害怕我接受不了?” “我只是觉得需要同你同步这个消息,免得日后在关键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影响你的判断。”凌莫是凌霄阁出身的暗卫,自然不会对事情投入过多的情绪。 “就算钟家认了个老祖宗如今也同我没有半点关系。” 钟琦儿虽然是在笑着,可却让人莫名能感受到内里的伤感。 “对,你现在是阿茴了。 这一夜,钟琦儿屋子里的灯亮了许久,一阵敲门声响起,“谁?” “阿茴姑娘,是我。”禾灵的声音响起,“我能进来吗?” 禾灵看着钟琦儿,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衣角,“阿茴,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何出此言?” 禾灵见状抿了抿嘴,“我自小习画,最是能看人的表情,这么晚还没睡。” “你还会画画?”钟琦儿眼神猛的一亮,“我打小最崇拜那些画画很好的人了,禾灵,我能看看你的画吗?” 禾灵闻言顿了顿,而后深深的看了钟琦儿一眼。 半个时辰后,钟琦儿看着眼前的画有些语挫,“你画的是我?” “我想着阿茴开心的时候,应当就是这个样子。” 画上的钟琦儿一身侠衣,手里拿着佩剑,正在放声大笑。 “你快把我画成女将军了。”钟琦儿眼中有些湿润,“其实我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会刀剑。” “你救了我,在我心里就是这个样子。” 禾灵的声音极轻,但却格外的人坚定,“阿茴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要不开心。” 第407章 春闱(1) 昭宁宫。 “娘娘,凌莫那边传来消息,说阿茴姑娘对于钟二小姐没有任何反应。” 听着万吉的话,姜瑜倒是认真思索了片刻,“告诉凌莫,之后不必经常同本宫禀报阿茴的事情了,好好保护阿茴便好。” “这个钟琦儿,倒还真是被阿瑜猜对了,只要把她放在合适的地方就能起到大用,她这已经救了许多名女子了。” 一旁的顾临缓缓开口,姜瑜一听便笑出了声,“我当时都说了,其实钟琦儿本性不坏。” “那一身娇蛮的脾气,反倒是钟家父子纵容出来的。” “那个钟怜儿我已经让凌海他们跟着了,阿瑜最近就好好歇歇,马上春闱也要开始了,到时候阿瑜定然又要忙的团团转。” 姜瑜闻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 “我这肚子也瞒不住了,索性春闱过后就昭告天下吧。” 算算日子,孩子刚好生在六月,同阿衍一样。 “也好,我问过梅褚,之后月份大了你就会行动不便,到时候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顾临伸手捏了捏姜瑜的脸,“不过脸上倒是长了些肉,算这个孩子也有几分功劳。” 姜瑜没好气的看了顾临一眼,“再过一两个月,我浑身上下都会胖起来,到时候你要是敢嫌弃我......” “阿瑜,我怎么敢嫌弃你?” 顾临讨饶的看着姜瑜,“阿瑜,不信你自己摸摸我的心。” 边说顾临便作势要牵姜瑜的手,没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了嬉笑的声音,屋外侍奉的宫人们也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对于要参加春闱的考生而言,最后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快到他们都觉得有些抓不住。 “秦少主,孙少主,这是今日的策论题目,两位作答后可以交给在下。” 屋子里,秦铮和孙材脸上都没有了往日的嚣张,盯着手里的策论,反应了一刻钟后便唰唰的提笔开始写。 直到写完把答卷交给夫子后两人方才松了口气。 “秦兄,这大渝能走到春闱这一步的考生当真是万里挑一。”孙材颇有几分感叹,“这段时间我们看了往年春闱的答卷,我......” “是不是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高中了?”秦铮扯了扯嘴角,他又何尝不是。 “昨日我让人去抄撰了凌云苑有一位女子的答卷。”孙材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小摞纸张,“听说是在鸣鹤楼上,那名女子同隗若隗相共同答卷,竟平分秋色。” 秦铮闻言也细细的看完了手中的策论,表情由震惊变为麻木。 “这当真是一名女子所作?” “千真万确,渝帝亲自出的题,两人众目睽睽之下作答。” “孙兄,我想我们之前好像的确低估了大渝,不只是在武力方面。” “秦兄此话......”孙材未尝不明白秦铮的意思,他无法说出口的是,他竟然隐隐觉得大渝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 “大渝文有寒窗苦读学富五车的学子,武有身经百战的武将,孙兄,我们世家没有,或者说......很少。”秦铮眼神微动,想起了前不久的一幕。 勇毅侯离世,他们虽不能走出院子,可那几日京城百姓的恸哭声他们都能听到,这样一个国家,他们真的能胜利吗? “世家和国家和平相处了几百年,应当也能同大渝和平相处的。” 孙材缓缓开口,可脸上的苦笑却做不得假。 他们心里都清楚,大渝已经被世家惹怒了。 ...... 凌云苑。 “春闱在即,大家准备的同时也要注意身子。” 谢织晴笑着给众人准备了参汤,“大家都来喝碗参汤。” 看着一屋子的女子,谢织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切,“明日主考官的身份就要揭晓了,听说这次的考题也是皇上亲自出的,全程都不曾假手于人。” “足可见这次科举皇上的重视程度。” “先生,那我们定然要努力高中。”听着大家的声音,谢织晴继续开口,“就是因为皇上重视,所以我要先同你们说几句话。” “先生请讲。” 屋子里一下便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着谢织晴的下文。 “这一次春闱你们是第一批参加的女子,若是有幸高中,不止皇上,太后娘娘也会重用,所以你们的前路一片光明。” “可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谢织晴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也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若是谁之后做出了违背良心伤害百姓的事情,让凌云苑蒙羞,休怪我到时候不念情面。”谢织晴眼神凌厉,“你们之后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之后的女子科举,休要断了后人的路。” “先生说得对,我们铭记于心。” 郭思鸢率先开口回应,接下来众人都逐一的向谢织晴做了保证。 谢织晴的脸色又缓和了过来,“行了,喝完参汤你们就继续温习课业吧。” 走出屋子后,谢织晴方才松了口气,她知晓太后娘娘的行事风格,若是这里面的女子有人犯了错事,只会严惩。 所以她必须要给大家提个醒儿。 时间一晃而过,春闱前夕,整个京城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为接下来的春闱而让出便利。 考场也已经开始了布置,今年春闱的主考官顾清衍钦点了隗若。 而隗若为了避嫌,在接到圣旨后便开始闭门不出,谢绝见客,为这次春闱担心的不止朝臣,宫里也是极为紧张。 昭宁宫。 “母后,你看这一页内容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 顾清衍忍不住开口提醒,姜瑜闻言方才回神,“瞧我,捧着书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母后定是在担心春闱的事情,放心,孩儿都已经安排好了。” “虽说如此,可一想到凌云苑,总是要担心的。”姜瑜抿了抿嘴,“不怕她们失败,又害怕她们失败。” 因为她们一步步走到这里,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句轻飘飘的一次不中再考,对她们而言却更加艰难。 第408章 春闱(2) 春闱当天,考场附近被围的水泄不通。 秦可儿和孙姝被万吉亲自带着来到了考场,而另一边的秦铮和孙材则是被凌枯带着过来的,两拨人在考场门口相遇。 “兄长!” 秦可儿和孙姝看到秦铮和孙材后纷纷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你们也是来参加春闱的吗?” 而秦铮和孙材则是在想到了凌云苑的女考生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对,你们也要好好考,争取高中。” 许久未见却也只说了几句话,四人便匆匆赶去自己的位置,对于秦可儿和孙姝来说,这几个月过得不比秦铮和孙材轻松。 她们每日起来的时候天还未亮,睡下的时候天空也只剩下了星月。 但就是这样的忙碌让她们的心却格外平静,摒弃了脑中那些关于世家和大渝的杂念,一门心思的读起了书。 而今日的春闱,她们都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高中。 “开始——” 檀香被点燃,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剩下毛笔在纸上摩擦产生的声音。 会试持续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考场之外的人就只能等待。 顾清衍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顾清风。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正在春闱,皇上不坐镇宫中,来我这里作甚?” 顾清风脸色惨白,顾清衍见状缓缓开口,“裴坚故意拖着不给你解药?” “无妨,他不会让我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顾清衍看着顾清风,说出来的话却让顾清风一时间顿住。 “你是不是也能听到母后的心声?” 在大庆皇宫的时候他就观察出来了,不止他,还有顾清翎顾清风和顾清瑶,都能听到母后的心声。 “现在是不是听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顾清风并不诧异顾清衍能看得出他也能读到母后的心声,可顾清衍为何会知道他如今听不到了? “是不是母后的身子出问题了?上次在昭宁宫见母后,全程我没有再听到一句心声,我以为是......是正常的。” 顾清风的身体都开始有些轻微的颤抖,“顾清衍,你说话。” “朕也只是猜测,若是你也同样听不到,或许就是天意吧。” 顾清衍缓缓的松了口气,“代表着母后同前世的事情彻底了断了。” “彻底了断?” 顾清风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了断了也好,前世过的那么苦,以后都不必那样了。” 顾清衍来的快走的也快,如同一阵风一样,只留下顾清风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容,了断啊...... 他什么时候能了断呢? ...... 三日后,春闱结束,隗若带着一众文官开始批阅奏折,钟乌亦也赫然在列。 “爹爹,您的身子好些了吗?” 傍晚,钟怜儿端着一碗参汤来到了钟乌亦的书房。 “怜儿来了。” “今日会试结束,明日爹爹就要去批阅试卷了,听兄长说批阅试卷可是个辛苦的差事,怜儿担心爹爹。” 钟怜儿说的话让钟乌亦迅速警戒了起来,但面上依旧笑着接过了参汤。 “怜儿到底还是懂事,知晓关心爹。不过批阅试卷的官员不止爹一个,所以爹不辛苦。” “前几日怜儿上街,听到有人说这次参加会试的还有两位世家少主和两位世家小姐?”钟怜儿轻声开口,“这倒是稀罕,他们来参加我大渝的科举作甚。” “这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决定,爹可不敢随意揣测。” 钟怜儿足足在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却没有从钟乌亦嘴里套出任何的消息,只能离开。 钟怜儿离开后不久,钟敏便匆匆赶来,屏退下人,钟敏有些急切的开口:“爹,没事吧?” “她背后的人果然坐不住了,过来打听世家那四个参加科举的情况。” “爹,那是否要跟太后娘娘禀告?” “自然,明日我进宫后便会禀明此事,敏儿,最近多盯着她。”钟乌亦说罢便有些气喘吁吁,不知为何,自从把钟怜儿写在族谱上后,他每日都觉得胸口憋闷,身上的病也一直不见好。 “放心吧爹,我一定会盯着她的。” 而另一边的钟怜儿则快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扯烂,主子让她打听的事情没有打听到,该如何给主子回信? 一想到主子的手段,钟怜儿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爹爹进宫批改试卷的间隙,我能送些吃食过去吗?” “这......奴婢也不太清楚。” 钟怜儿闻言眼中闪过了一抹暗色,主子觉得大渝让世家人参加科举绝对另有所图,而她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这背后所图的是什么。 她得再想想办法。 ...... 考完后众位考生一边焦急的等待结果公示,另一边也松了口气。 只有郭思鸢在考完回去后发起了高热,烧的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梅大夫,若非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也是不想劳烦您。”谢织晴脸色焦急,“已经烧了两日了,出了考场到屋子里便开始发热。” “应当是之前太过紧张劳累,这脑子里的弦一松下来人就病了。” 梅褚一探脉就知晓了郭思鸢的病由,“我开一副方子,让郭小姐照着方子喝上几日就好。” “若是一直发热,就打湿毛巾给她擦擦身子。” “多谢梅大夫。” 谢织晴看着床上神色痛苦的郭思鸢,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太后娘娘那边问及,就说我会照顾好郭小姐的。” 昭宁宫。 “她啊,就是太累了。” 姜瑜皱了皱眉头,“万吉,明日送些药材去凌云苑。” 顾清衍正好来到昭宁宫,看了眼姜瑜的神色,“母后,钟怜儿那边小动作一直不断。” “阿衍,你说我们该怎么对待裴坚?是一直任由他布局而后找准时机一击必中,还是说慢慢跟他玩,适当的打草惊蛇?” 顾清衍听着姜瑜的话,眼底露出了异样的光彩,“还是适当的打草惊蛇比较好,如今孩儿有信心灭了世家,就该让裴坚体会一番提心吊胆的感觉。” “你我想到一起去了。” 第409章 春闱(3) 裴家。 “家主,钟怜儿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裴坚听到属下的禀告后狠狠地蹙了蹙眉头,钟怜儿是他花了大功夫才打造出来的棋子。 “别真的以为自己是钟家小姐了。”裴坚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冷意,“马上大渝的春闱就要揭榜了,在揭榜之前一定要弄清大渝让世家子弟参加春闱的用意。” “是。” “父亲是有何顾虑?”一旁的裴芷眼神暗了暗,在她看来,钟可儿和孙姝能有参加科举的机会,是个好事。 “芷儿,若是他们四人皆不中,岂非丢了我世家的脸面?” 裴坚看向裴芷,“大渝让他们四人参加科举,其目的一定不纯,他们四人就不该参加这个科举。” “可若是他们四人技不如人才落榜呢?” “怎么可能?” 裴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裴芷,“芷儿,你如今比起之前变了许多,对我们世家也不够自信了,这可不是好事情。” “孩儿知错。” 裴芷垂了垂脑袋,见裴坚明显不悦,连忙谎称身子不适离开了前院,留下裴坚露出了晦涩的眼神。 他一定不会让世家名声受损。 而此时的秦铮四人则完全没有想过给世家丢脸的事,都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等待着放榜的时刻。 “秦兄,若是没有中榜的话,我......我想再试一次。” 就连孙材自己都被这句话给吓得发不出声来,而后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他必须要承认,这段时间他过的真的很好。 每日都有先生来教导,也有机会看到学子们的文章,最重要的是,他无需考虑其他事情。 “从未见过孙兄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秦铮笑了笑,“大渝确实是人才济济,这点我们不得不承认,但你我的学问也不一定比他们低。” “我们且等放榜。” ...... 接到裴坚命令的钟怜儿越发的着急了起来,竟在白日钟乌亦进宫后提着食盒也跟着进了宫。 “梅儿,你确定家眷也可以进宫吗?”钟怜儿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缓缓开口问道。 “二小姐放心,奴婢前日特地去问过了,送些膳食是可以的。” 梅儿性子沉稳,是钟乌亦特地指给钟怜儿的贴身丫鬟。 钟怜儿闻言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随着马车距离宫门处越来越近,钟怜儿的手心已经开始沁汗。 翰林院。 “钟大人,钟二小姐来给您送些吃食,如今正在院外候着。” 听到小太监的话,钟乌亦手里的笔猛地一颤,一滴墨水滴在了纸上。 “钟大人好福气,竟然得了个如此孝顺的女儿。”一旁的同僚们开始笑道,“这可比之前的大小姐懂事多了。” “小女心思细腻,诸位莫要见笑。”钟乌亦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脸,“劳烦公公带小女进来吧。” 钟怜儿踏入翰林院的时候先冲着在场诸人微微福身,“小女钟怜儿见过各位大人,这里是一些鱼汤,大人们都一起尝尝。” 鲜香蔓延至空气中,梅儿开始给众人盛鱼汤,钟怜儿找准机会走到了钟乌亦旁边。 “爹爹,您都好几日都在这里批阅试卷了,什么时候才能陪怜儿去烧香?” “快了,再过三日就改完了。” 钟乌亦只觉得喝进嘴里的鱼汤都在泛苦,眼神淡淡的看了钟怜儿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钟怜儿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 一刻钟后,迎志匆匆而来。 “各位大人,皇上叫你们去太和殿一趟。” 迎志话音刚落,钟乌亦等人就像是忘记了钟怜儿的存在一般急匆匆的离开了翰林院,只留下方才带钟怜儿过来的小太监。 “这......钟二小姐,奴才送您出宫吧。” 钟怜儿眼神闪了闪,“公公,我想在这里等爹爹回来,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坐着喝鱼汤,若是鱼汤喝完爹爹还没回来我就随你出宫。” “那奴才在门外等您。” 钟怜儿看了眼还在屋里的梅儿,“梅儿,你去给外头的公公盛碗鱼汤,一会儿还要麻烦人家。” 而后,趁着梅儿出去的空档,钟怜儿快速的翻开了试卷。 试卷的名字部位被盖了起来,钟怜儿心里一颤,这样的话她要如何看到那几位的评分? 就在钟怜儿觉得要任务失败的时候,忽的,一旁放着的四份试卷映入了钟怜儿的眼中,钟怜儿眼神猛缩,连忙伸手想要去翻开试卷,就在这一瞬间,钟怜儿觉得自己的喉咙被硬物堵住。 “钟家二小姐,私自翻看试卷是要被杀头的。” “你是谁?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奇所以来看看。”钟怜儿咽了口唾沫,可凌海却伸出了右手,冲着钟怜儿的脖子狠狠一劈。 等钟怜儿再次醒过来后,人已经在暗牢里了。 “这是哪里?你们凭什么抓我?” 钟怜儿努力的挣扎着,可手脚上的铁链让钟怜儿根本动弹不得,钟怜儿又急又气,能在宫里把她抓来这里的人...... 一时间,钟怜儿眼前都有些发黑。 “钟二小姐,该叫你钟怜儿......还是乌灵?” 一道声音响起,姜瑜大着肚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钟怜儿的视线中,看到姜瑜隆起的肚子,钟怜儿嘴都不由自主的张大。 “怎么?被派来大渝还不认识哀家?”姜瑜在钟怜儿面前坐定,身后凌霄阁的暗卫一脸杀气的盯着钟怜儿。 “看来太后娘娘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钟怜儿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所以今日就是个局,你们故意把大家都叫走。” “说说吧,说说裴家。”姜瑜也不愿同钟怜儿多费口舌,“哀家没有那么多耐心问你别的。” “什么裴家?” 看着装作无辜的钟怜儿,姜瑜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哀家的耐心不多,从来只给人一次机会,你要么说,要么就永远都别说。” “我......” 钟怜儿握紧了拳头,这样的大渝皇太后,比家主可要吓人多了。 “我都说,我全部都说。” 第410章 春闱(4) “我全都说完了,太后娘娘,您放我一条生路好吗?” 一个时辰后,钟怜儿几乎是痛哭流涕的哀求着,姜瑜见状扯了扯嘴角,“你出卖了裴坚,就算哀家放你出去,待裴坚缓过神来后你还是死路一条。”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的爹娘身体里有裴家主下的毒药,我......我若是不按照他的命令行事,我的爹娘就要死了。” “那你现在背叛他,你爹娘也活不了。” 姜瑜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微勾,“只有一种可能,你们一家才能再次顺利团圆。” “什么可能?”钟怜儿立刻如同抓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姜瑜。 “你可以继续给裴坚传递消息,只不过要传递哀家想让你传的消息。” 姜瑜缓缓开口,“事成之后,哀家会保你平安。” “那我爹娘呢?” “哀家不知你爹娘身在何处,所以无法跟你保证。”姜瑜话音一转,“但哀家会尽力保他们。” 钟怜儿听罢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她和爹娘唯一的活命机会。 次日,一张纸条从钟家悄悄传往裴家。 “二小姐,家主叫您去前院一趟。” 如今身份被揭穿,钟怜儿有些畏惧见到钟家父子,“梅儿,你就说我身子不舒坦,跟爹爹说我改日再去看他。” 得知消息后的钟乌亦沉默的低下了头,眼里闪过了一抹深意。 “父亲,她如此欺骗我们,就该下狱。”钟敏恨恨开口,一想到自己被钟怜儿欺骗压制,钟敏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太后娘娘还要用那个钟怜儿,钟家如今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钟乌亦自嘲的笑了笑,就连这次他批阅试卷的资格,也是因为想要抓到钟怜儿才拥有的,他已经被边缘化了。 钟家日后......只怕是要落寞了。 ...... 裴家。 “家主,这是钟怜儿传来的消息。” 裴坚听到后连忙接过了纸条,打开看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渝想要让世家子弟全部落榜,并且以此来打压世家,真是用心险恶。”裴坚有些愤怒的开口,“竟然用这样阴损的法子,还一向以大国自居。” “父亲,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芷儿,钟怜儿费尽心思进了宫,看到了四份被放在一起的试卷,都是下等分。”裴坚轻轻叹了口气,“大渝并非你想象的那么敦厚。” “孩儿受教了。” 裴芷接过纸条认真的看了许久,大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或者说,她不敢相信大渝会拿科举来开玩笑。 “既如此,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提前布置好人手,在放榜的瞬间便抢占先机。”裴坚缓缓说道,“虽然我们现在往大渝派人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可这次机会珍贵,我们不能放过。” “父亲的意思是......” “找些大渝的流民,给他们吃喝让他们替我们办事。” 裴坚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了几下,用人嘛......用大渝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放榜的前一天,整个京城都又再度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着次日的放榜。 凌云苑内。 “诸位,今晚我们都彻底放松放松。”谢织晴笑着开口,“宫里太后娘娘赏了些梅子酒,来,大家一起尝尝。” “来凌云苑那么久,夫子还是第一次让我们在这里饮酒。” 有女子笑着开口说道,说罢小心翼翼的闻了闻杯中的美酒,“夫子,是好酒。” “太后娘娘赏的,能不是好酒?” 酒过三巡,众人眼神都开始有些迷离。 “明日就要放榜了,你们中间或许有人高中,可以在殿试上一展学问。”谢织晴视线扫过四周,众人都心有灵犀的安静了下来,“但也有人会落榜,也许会选择回乡,也许会继续苦读,但无论如何,你们都有个去处了。” 回乡的人可以开私塾,继续苦读的人也能继续留在凌云阁。 “真好啊。” “夫子,明日您陪我们一起去看榜。” “对,要让夫子和我们一起去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谢织晴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扩大,看着这一群盛开的花儿,谢织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好。” ...... 次日放榜。 榜单即将揭晓,周围便被围的水泄不通,不止凌云苑的人,其他人都急切的等待着放榜,秦铮几人不能亲自看榜,便在院子里等着报喜。 可就在榜单被打开的一瞬间,周围突然冒出了一股又一股的声音。 “世家的几个少主和小姐怎么都没上榜?真奇怪啊。” “可不是,世家子弟从小就有名师教导,怎么可能科举全部落榜。” 诸如此类的话开始传入众人耳中,可当榜单清晰的落入众人视线中后,那些裴坚派来的人都噤了声,榜单上,秦可儿的名字清晰可见。 “遭了!” 中间有一人脸色大变,作势便要逃走,却被提前潜伏好的暗卫给揪了出来,同一时间,按照裴坚提前的布置,京城内外关于大渝故意让世家子弟落榜的谣言也迅速散播开来。 昭宁宫。 “这下裴坚可真是吃了个闷亏。”顾清衍捧腹大笑,“真想知道裴坚此刻的表情。” “还有他精心挑选的人,这一次也完全暴露了。” “这个裴坚老奸巨猾,这一次耍了他,之后他就会更谨慎。”姜瑜扯了扯嘴角,“不过我们也不怕他,我们得让他知道大渝不是他能算计的起的。” 姜瑜的目光掠过窗外,看向了裴家的方向。 “阿衍,告诉百姓们世家的企图,下一次再有这种谣言,大家就不会下意识相信了。” “还有,断了对裴家的药材供应。” 大渝地大物博,是裴家重要的药材提供地。 “真的?”顾清衍已经开始有些跃跃欲试。 “还有钟怜儿,让她画押,把口供传出去。” 裴坚,准备好接受大渝的反击了吗? 第411章 裴家的意图初现 秦家。 秦家家主迟迟未醒,秦家为此寻遍了天下名医却都无疾而终,秦铮被关押在大渝,秦二爷逐渐掌握了秦家的实权。 “二爷,妾身昨日在院子里听到有下人还在提家主。”媚儿伸手抚上了秦二爷的胸膛,“如今家主十有八九是醒不过来了,可追随家主的人还在,妾身真是为二爷担心。” 秦二爷一把抓住了媚儿作乱的手,眼神也暗了暗。 “家里还有几个长老坐镇,我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二爷心里有数就好,妾身见最近二爷都在为少主担忧,若是少主落榜丢了秦家的脸......”媚儿的声音娇媚极了,露出了几声轻笑,“到时候长老们自然就能看得到二爷的好了。” “可惜爷膝下无子。” 秦二爷看向媚儿的眼神瞬间变得热切了起来,“这个旁人可帮不了爷。” 话音落下,屋子里便响起了不可言说的动静。 秦家保持着表面上的平和,而孙家则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孙家。 “怎么样?大渝那边有消息了吗?” 孙家家主坐在书桌后面,神色焦急,他的一双儿女都在大渝,甚至还参加了大渝的科举,这对于孙家而言是个致命的消息。 来人摇了摇头,“家主,大渝今日放榜,想来消息还没传过来。” “材儿和姝儿糊涂啊。” 孙家家主深深的叹了口气,“世家子弟去参加大渝科举本就不妥,若是再落榜的话......我要如何同族人们交代?” “家主,少主和小姐被关在大渝动弹不得,兴许是被逼迫的。”属下见到孙家家主的样子也顿了顿,“家主,裴家家主那边也没有提及此事。” 诡异的是,世家对于这几人参加大渝科举的事情都避而不谈,表面上仿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背地里却急的热火朝天。 “裴家,裴家更是捉摸不透。” 孙家家主看了眼一旁的信件,裴坚这个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害。 “家主的意思是......” “如今秦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一团散沙,宫家一门心思在吞并云家之上,而我孙家,又被裴坚来信劝告按兵不动,裴家俨然已经成为世家之首了。” “还有,裴家此次也动用了我们在大渝安排的钉子。” 虽说是为了打探春闱的事情,可孙家家主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家主,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希望材儿和姝儿能早日回来。” 孙家家主提笔在书桌上写了一个“静”字,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院子里便传来了急匆匆的动静,孙家家主提笔的手一顿。 “家主,不好了家主。” “这般着急成何体统?好好说发生了何事。” “家主,大渝......大渝散播出来消息,说裴家派了细作去妨碍科举,在今日揭榜的时候故意散播假消息。”下人几乎是颤颤巍巍的开口,孙家家主一听心立刻悬了起来。 “散播消息,不是说大渝故意让世家子弟落榜吗?” 忽的,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真相浮现在了孙家家主眼前。 “家主,秦家小姐上榜了......” 所以这散播谣言的罪名,裴家,或者说世家,是背定了。 ...... 裴家。 “什么?” 同样得知了消息的裴坚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双眼猛地放大,“怎么可能,秦可儿怎么会考中呢?” “家主,千真万确,秦小姐是榜上的最后一名。” 有的时候运气就是这么的捉摸不透,若是秦可儿少写几句话,可能就真的落榜了。 “大渝是故意的!他们早就对我们有戒心了。”裴坚一拳砸向墙壁,“上次陈平一定是把我供出来了。” 裴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大渝能忍这么久不动声色,还在前不久大张旗鼓的给裴家送药材,让他能有机会控制世家...... 大渝为何要这样做? 裴坚有些恐惧,他发现自己竟然猜不透大渝的意图。 “家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如今大渝到处都在说世家故意散播谣言,那些人也都被抓了。” 那些人里不仅有裴家的人,还有秦家和孙家...... “秦可儿竟然上榜了。”裴坚恶狠狠的开口,“如今被大渝抓了个证据确凿,我能有什么办法,只有一口咬定那些人不是我们派去的。” 时间久了自然就没人会记得这些事情。 “可是,家主,大渝真的会就这样放过我们吗?” 属下的话让裴坚也沉默了下来,是啊,大渝既然敢同裴家撕破脸,会是这样简单的出手吗? 屋外,裴芷不可思议的看着屋内的方向,方才听到的话不断地在脑海中重复着。 父亲说...... 父亲方才的话就是承认了那些人是他派出去的。 这还是她那个一向正派的父亲吗? “少主,您怎么在这里?”裴坚的心腹看到了裴芷,眼神闪了闪。 “哦,我就准备进去呢。”裴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暝叔,我方才听着父亲的心情不大好,改日我再过来。” 说罢,裴芷便落荒而逃。 身后的裴暝看着裴芷的背影看了许久,而后才敲门而入,“家主,少主好像不太对劲。” “芷儿?” “方才少主在屋外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听到裴暝的话,裴坚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芷儿在医术上颇有天赋,就是心太软了,有些事情就得心狠。” “你找时间去暗狱一趟,替我看看那几个不孝子如今怎么样了。” “是。” 裴暝显然对裴坚的话没有半分意外,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裴芷便已经被抛弃了。 “大渝那边盯紧些,钟怜儿没有暴露吧?” “回家主,没有暴露,只是这消息一开始就是她传出来的,误传了假消息,要不要......”边说,裴暝边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她只说看到了四份被放在一起的试卷,别的都是我们猜测的。”裴坚握紧了双拳,“此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是他心急了。 第412章 断了裴家的药材供应 大渝。 “见过太后娘娘。” 姜瑜看着眼前似乎还在怔愣的秦可儿,“秦小姐这是还没回神呢?” “为什么我上榜了,我的兄长,还有孙材和姝姐姐都没有上榜。”秦可儿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我还是榜上的最后一名,太后娘娘,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世家笃定大渝会让我们落榜,会提前布置好人手,所以才让我上榜来以此同世家对垒?” “大渝的科举从不作假。” 姜瑜只回了秦可儿一句话,可秦可儿却在几息后蹲了下来,痛哭出声。 “给秦小姐沏茶。” 姜瑜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这次春闱,秦可儿四人的试卷是和其他人的试卷混在一起的,名字都被同样的盖住,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特殊对待。 秦可儿能上榜,只能说明确有真才实学。 “我......我自幼就喜欢读书,所有人都说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我却根本没有能接触到家族事务的机会,我知道我这样的只能取悦日后的夫君。” 秦可儿红着双眼,她性子活泼,所以在世家贵女中姝姐姐比她娴静,阿芷比她有才干,她知道旁人的称赞只是碍于她的身份。 可她不服气,她明明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你自愿来大渝和亲?” 秦可儿闻言眼泪更加汹涌,“我只是......只是想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可以调和大渝和世家的关系,哥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如今你金榜题名,可以参加之后的殿试。”姜瑜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这个动作让秦可儿双眼猛地一缩,“亦可以入朝为官。” “您有孕了?” “七个月了。”姜瑜低头看了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眼底闪过了一抹慈爱。 “我是世家女,如何能入大渝为官?”就连秦可儿自己都不相信,她能在大渝证明自己以此,她已经无憾了。 “云家如今是什么模样,日后秦家、孙家、宫家和裴家就是什么样子。” 姜瑜的目光看向远方,“秦可儿,天下一统是必然之势,而你,错过这次科举入仕的机会后,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世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们打败的。” “嘘。”姜瑜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马上裴家的药材供应就会被停了,至于宫家......能打云家的主意,哀家岂会放过他们?” “还有孙家,孙家家主那个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会打动他。” “还有秦家,你父亲中毒到现在都未醒,你猜下毒的是大渝,还是世家?” 嘭——刚刚站立起来的秦可儿再次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你骗我。” “哀家何须骗你一个姑娘?” 看着发呆的秦可儿,姜瑜伸了伸有些僵硬的四肢,“哀家言尽于此,至于要不要参加之后的殿试,由你自己做主。” 半个时辰后,秦可儿踉踉跄跄的离开。 “阿瑜,你觉得秦可儿会参加殿试吗?”顾临一边给姜瑜剥水果一边开口问道。 “她会的。” 姜瑜极为笃定的开口,“科举对女子的诱惑是无法阻拦的,更何况她已经上榜了。” 就连孙姝,十有八九也要等三年后再试一次。 “还是阿瑜聪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把世家给分散开了。”顾临笑着看了眼姜瑜的肚子,“明日你去凌云苑,这个小家伙就该被众人知晓了。” “是啊,这次凌云苑的女子上榜五人,我定然是要亲自去瞧瞧的。”想到这里,姜瑜还是悄悄叹了口气。 秋闱上榜的女子数量不少,但此次春闱却只剩下五人,这说明了这些女子的学识真到了春闱的考场上还是不够,她们读书的时间还是太短。 “阿瑜也别担心,就如同你方才说的,她们也会想要再试一次,我们给她们提供机会。”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想到如今的裴家,姜瑜心里的担忧减少了许多。 果然,看敌人自顾不暇才是最好的解忧良药。 ...... “不好了,家主,不好了。” 又是急匆匆的声音响起,本就一脑门官司的裴坚听到这道声音后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又怎么了?” 一旁的裴暝冲着来报信的小厮狠狠踹了一脚,“家主面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我们的药材供应被断了。” “什么?!”裴坚眼神猛地一缩,“大渝断了我们的药材供应?” “正是。” “放肆!”裴坚气的把书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可书房里的人却都连大气都不敢出。 “家主息怒,我们的药材许多都是从大渝运来的,若是大渝有心要断了供应,我们还当真......”裴暝缓缓开口,只能说这次大渝是下了狠手。 “大渝也是真的不要脸面了。”裴坚怒极反笑,“断一个医药世家的药材供应,会让多少人无辜丧命,我就不信大渝能承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裴暝见状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只见小厮再次开口,“家主,大渝官府在各个地方开了义诊的药堂,还说......若是世家的人需要,也可以过去。” “实在是太过分了!” 裴坚被气的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家主,当务之急是要想到解决方法。”裴暝一把撑住了裴坚,“要么同大渝谈判让大渝停止药材的断供,要么......就得把我们之前暗地里的产业摆到明面上了。” 裴家表面上看似是医药世家两袖清风,实则背地里也有许多产业,赚的盆满钵满。 “你觉得大渝会放过我们吗?” 裴坚的眼中露出了一抹阴狠,“大渝既然朝着裴家动手,就说明裴家已经是他们嘴边的肉了,只谈判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413章 凌云苑,凌云志 凌云苑。 “谢姑娘。”万吉手持拂尘笑眯眯的提前来到了凌云苑,如今谢织晴的地位越发高了起来,众人都唤一声谢夫子。 能唤谢织晴谢姑娘的,也只有那么几人。 “万公公怎么来了?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谢织晴连忙放下了手头的东西,吩咐身边的婢女给万吉沏茶。 万吉也并未推辞,直接坐了下来,“明日太后娘娘会亲自来凌云苑一趟,所以今日咱家带些人过来,好确保明日太后娘娘的安全。” “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谢织晴斟酌着开口,毕竟之前太后娘娘驾临凌云苑万吉都不曾提前来这里布置人手,谢织晴的神色不免带上了几分担忧。 “娘娘腹中龙子已有七个月了。” 谢织晴闻言双眼猛地一缩,太后娘娘竟然有孕了! “万公公,不若明日我带着凌云苑的女子们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谢织晴立刻反应了过来,“娘娘身子重行动不便,我们前去拜见便是。” “娘娘说了要亲自来。” 万吉见谢织晴一副紧张的模样,不免轻笑出声。 “明日来的不仅仅是太后娘娘,还有朝中的几位大臣。”万吉缓缓开口,“太后娘娘的身孕已经瞒不住了。” “那明日还请万公公一定保证太后娘娘的安危,需要凌云苑配合的尽管说。” 次日,姜瑜坐着软轿从宫中而出,径直朝着凌云苑的方向而去。 三月春寒料峭,姜瑜身上还披着大氅,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姜瑜笑着挥手示意。 “拜见太后娘娘。” “都快起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们。” 姜瑜挺着孕肚走了下来,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隗若和其他几位朝臣也愣了愣,而后眼中都浮现出了一抹震惊。 “太后娘娘亲自驾临凌云苑,实乃凌云苑的荣幸。”谢织晴的声音让空气又开始流通了起来,“外面天冷,娘娘快请进。” 姜瑜的软轿后面还跟着两顶素色的轿子,里面坐着秦可儿和孙姝。 见姜瑜先一步踏入了凌云苑,守着轿子的嬷嬷方才掀开车窗,请秦可儿和孙姝下马车。 “两位小姐,老奴丑话说在前面,今日是太后娘娘开恩让您二位跟着过来,希望两位不要做出让娘娘失望的事情。” 若是之前,秦可儿和孙姝听到这样的话后一定会火冒三丈,可今日两人却呆呆的看着凌云苑的匾额,默不作声。 ...... 凌云苑内。 上榜的五名女子站在最前面,其余的女子站在后面,任由姜瑜打量着。 “这次上榜的便是你们五人?” 姜瑜笑着开口,视线落在了最中间的郭思鸢身上,“恭喜你们。” “多谢太后娘娘。”郭思鸢始终低垂着眼眸,似乎有些不敢同姜瑜对视。 姜瑜的余光扫了一旁的隗若一眼,而后缓缓起身,孕肚让姜瑜有些行动不便,凌嬷嬷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姜瑜。 “让我瞧瞧后面的人,站在后面作甚,把头抬起来。” 姜瑜缓缓走近,身上的馨香传入众人的鼻中,“此次不中不代表永远不中,春闱是天下才子才女的比试,你们要做到不喜不悲,心中有数。” “太后娘娘,我们真的可以再试一次吗?”有女子抬头看着姜瑜,眼中充满着期待。 “自然,若是你们还想再考,便继续留在这里,若是家中有亲人要照顾,回家开个私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瑜的声音同样传入了孙姝的耳中,“读书是让你们多一些选择,真正做选择的人还是你们自己。” “娘娘好像菩萨。” 一个年纪小些的女子轻声开口,引的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哀家是菩萨?” 女子点了点头,“我要留下来继续考,一次不中就接着再考,我都到了这凌云苑,总是要实现凌云志的。” “好一个凌云志,有志气!”姜瑜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有四。” “希望三年后能在春闱的榜单上见到你。” 这一趟,姜瑜的孕肚被众人清晰的看到,所有人都知晓了姜瑜有孕的消息。 回皇宫的路上,秦可儿和孙姝更加沉默了,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回到皇宫,秦可儿方才轻声开口: “姝姐姐,你还想再试一次吗?” “我想。”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孙姝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凌云志...... 她怎会不想呢? 是成为世家妇人,还是成为大渝的女官,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去选择后者。 ...... 昭宁宫。 “母后,您的肚子没事吧?” 姜瑜一回来顾清衍就立刻来了昭宁宫,把姜瑜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母后自己偏要去凌云苑便罢,还不让孩儿陪着您一起去,可把孩儿担心坏了。” “太和殿里的折子还等着你批,难不成把你劈成两半?” 听到姜瑜的话,顾清衍偷笑着抿了抿嘴,“母后,自从上次父皇上朝后,朝臣们的折子少了半数不止,折子上的内容也精简了许多,孩儿每日处理朝政的时间都缩短了。” “还有这种事情?” 姜瑜扬了扬眉,想到顾临绷着脸的样子又不觉奇怪,任谁被顾临那样威胁估计都不敢再继续我行我素了吧。 “所以孩儿有更多时间可以陪母后。” 顾清衍看着姜瑜的肚子,眼神发光,不知道母后肚子里的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母后,您一直不让梅褚跟任何人透露您腹中孩儿是男是女,您就不好奇吗?”顾清衍忍不住开口问道,按照梅褚的医术,四五个月的时候便能确定孩儿是男是女了。 “我也好奇。” 姜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只是我想把这个谜底留在最后,看看上天会再赐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我们?” “是呀,不止是赐给母后,也是赐给你父皇,也是赐给你。” 姜瑜伸手虚点了点顾清衍的鼻尖,母子两人都笑出了声。 第414章 世家陷入困境 几日后,四封信从大渝都城寄出,分别寄往秦家和孙家。 孙家。 “家主,收到了来自大渝的信。” 孙家家主彼时正在服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身子也有些承受不住,纵使他这么多年辛苦谋划了许多家底,可他的一双儿女却在大渝手里。 直到这时的孙家家主才明白来大渝的真实意图,扣下孙材和孙姝绝非一时之计,大渝是想捏死他孙家的七寸。 “来自大渝的信,难道是我们在大渝的人送的消息?” 孙家家主将信将疑的接过了信纸,可熟悉的字迹却让孙家家主浑身发凉。 是材儿和姝儿的字迹! 这一日,孙家家主都没有走出书房,连送到书房的膳食也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屋子里,直到孙夫人亲自带着人来书房,孙家家主已经脸色惨白。 “家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您不能不吃东西啊。” 孙夫人扶着孙家家主,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孙家家主呆呆的扭过头来看着孙夫人,“夫人,我们的孩子......说不回来了,要留在大渝。” “什么?材儿和姝儿怎么可能会不回来?一定是大渝逼他们的。” 孙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孙家家主,只见孙家家主的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笑容,把手中已经揉皱了的信递给了孙夫人。 “他们要留在大渝,准备三年后的春闱。” 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又听到了孙家家主的话,孙夫人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把夫人扶回院子里。” 孙家家主声音也淡淡的,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家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孙家家主嗤笑出声,“我就这两个孩子,若是他们留在大渝,孙家便要无后了。” 无后啊...... 孙家家主又坐回了椅子上,眼角闪过了一抹晶莹。 姝儿在信中讲了许多凌云苑的事情,她说在大渝女子也能入仕为官,求他给她一个机会。 还有材儿,说这次只是因为准备的时间太短,也想要在三年后再试一次。 这可是三年...... ...... 与孙家低沉的气氛截然相反,秦二爷在收到了秦铮和秦可儿的信后差点没笑出声来,直接拿着信就来了长老堂。 “各位耆老,你们瞧瞧可儿,中了榜便要留在大渝继续参加殿试,难不成之后还要在大渝任职不成?” 面对秦二爷的质问,在场的人都无话可说。 纵使心里是更偏向秦家家主,但秦可儿的信却让人无法替她说话。 “还有铮儿,身为秦家少主落榜不说,还要留在大渝等待三年后的春闱,这三年时间难道秦家就不需要他吗?” “要我说,他们两个都是被大哥宠坏了!” 第一次,面对咄咄逼人的秦二爷,在场众人没有提出半分异议。 “之前铮儿手底下的铺子也不能就这样一直搁置着,等明日我派人接过来,日后等铮儿回来再交还给他。” 秦二爷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回到院子里后便抱着媚儿想要翻云覆雨,可媚儿却一脸愁容。 “媚儿,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怎么愁眉不展的?” 媚儿闻言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主子那边火都要烧到眉毛了,这厮却在这里傻乐,想到这里,媚儿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住了。 “妾身并非愁眉不展,是身子有些不适。” “身子不舒坦?”秦二爷立刻站了起来,“爷叫府医来给你瞧瞧。” “二爷,您说大渝对裴家动手,是不是意味着之后也会对我们动手?”媚儿到底还是问了出来,等待着秦二爷的反应。 孰料秦二爷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裴家自作自受,去故意散播谣言,这才惹怒了秦家,只要爷不主动同大渝交恶,我们就不会被大渝短时间盯上。” 气的媚儿指甲都嵌进了手心里。 “二爷英明。” 裴家。 “家主,我们的部分生意已经开始转到明面上了,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缺钱的情况。”裴坚听着属下的禀告,却丝毫笑不出来。 这些生意都是这么多年他辛苦筹谋的,一朝被逼出来了近乎一半。 “秦家和孙家的少主和小姐都不愿离开大渝。” 听到这句话后,裴坚怒极反笑,“这些人同云家有什么区别,都是背弃先祖的东西,留在大渝白白让敌人牵制家族吗?” “家主息怒。” “孙家只有孙材和孙姝这两个人,孙家如今同废子有何区别,秦家......秦二爷就像个棒槌。”裴坚一时间竟有了一种悲凉之感,“如今可以用的,就只有宫家了。” “家主,还有......还有一个消息。” “说。” “大渝皇太后有孕了,瞧着约莫六七个月的样子。” “真的?” 裴坚听到后竟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中闪过了属下读不懂的光芒,“有孕了好啊,有孕了好啊。” “先去联系宫家,宫家不是一直想要吞并云家吗,之前我写信告诉他们时机尚未成熟,如今时机已经到了。” 裴坚方才脸上的阴翳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兴奋。 看着小厮离开的背影,裴坚又打开了暗门,那个看起来可怖的蛊虫再次出现在空气中,裴坚照例划开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来喂养蛊虫。 “用我的血养了你这么久,你也该发挥作用了。” 说罢,裴坚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同一时间,裴芷炼药的侧屋发出了嘭的一声,裴芷灰头土脸的从侧屋里跑了出来。 “少主,您没事吧?” 裴芷摇了摇头,屋子里开始冒出滚滚黑烟,裴芷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没事。” “少主,您今日已经在里面待了好几个时辰了,先去正屋里歇歇吧。” 可裴芷却摇了摇头,再度踏入了侧屋,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枚药她一定要炼制出来。 父亲身边的人去看了兄长,她都清楚。 第415章 宫家异动 昭宁宫。 “你来了。” 姜瑜看着眼前的郭思鸢,眼中闪过了一抹暗芒,“哀家以为你不会主动来见哀家。” “若是民女不来,娘娘会失望的。” 听到郭思鸢的话后,姜瑜认真的看向郭思鸢,这个屡试屡中的女子。 “你如今再次中榜,哀家也替你高兴,待之后殿试若也能入皇上的眼,自然是你的造化,你今日来,哀家竞也猜不出你的意图。” “民女斗胆,想问问太后娘娘,陈平陈大人当初是被世家害死的吗?” 面对郭思鸢,姜瑜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郭思鸢面前,“牵扯进大渝和世家之间对你没有好处,你的才干可以让你护大渝百姓。” “可我必须为陈大人报仇。” 郭思鸢抿了抿嘴,从得知自己高中之后她便开始查起了陈平当年的事情,查到的内幕令她气愤不已,高高在上的世家就这样不把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是隗若告诉你的消息吧。”姜瑜的话让郭思鸢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是我求了隗相,隗相见我报仇心切,便告诉了我真相。” “那你想要怎么做?” “我一介女子又没有什么倚仗,若是太后娘娘和皇上有需要我做的地方,我一定肝脑涂地。”说罢,郭思鸢朝着姜瑜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有需要你的时候,哀家会告诉你的。” 姜瑜定定的看了郭思鸢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拒绝郭思鸢的请求,临走时,姜瑜忍不住开口,“你和隗若......” “隗相就像是高居夜空的明月,而民女不过是星子罢了。”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男婚女嫁之事也勉强不得,你回去吧。” 看着郭思鸢离开的背影,一旁的凌嬷嬷忍不住开口,“娘娘,既然隗相能把陈大人的事情告诉郭小姐,是不是代表着隗相是愿意的?” “也罢,顺其自然吧。” 同一时间,隗府。 “大人,郭小姐进宫求见太后娘娘去了。” “按照她的性子,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定然是要替陈平讨个公道的。”隗若头都没抬,依然看着手中的朝务。 “大人难道不着急和郭小姐的事情......奴才瞧着郭小姐并无嫁娶之意。” 属下的话刚说完,隗若的笑声便响起。 “当初她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愿嫁给我,日后不必再提这件事了。” “那......那大人您还告诉她陈大人的事情。”就连属下也看不懂隗若的用意了。 “郭小姐是个聪明人,若是有她的助力说不定对付世家会有奇效。”隗若眼神微眯,“既能让她报仇雪恨,又能让世家......雪上加霜......” 他是丞相,自然也是个精明的商人。 “奴才明白了。” ...... 昭宁宫。 白茜把姜杳带进了宫,姜杳兴高采烈的围着姜瑜来回转了几圈,“好久没看到姑母了,杳杳很想姑母。” 姜瑜看着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笑得合不拢嘴,“姑姑也想杳杳了,下个月杳杳就要过五岁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 小丫头唇红齿白,扎着两个花苞头,身上带着的铃铛走起路来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瑜不由得心想......若是肚子里的是个小公主,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生辰礼?” 姜杳的眼睛瞬间变亮了起来,她有好多好多想要的礼物。 “咳咳——” 白茜的轻咳声响起,姜杳立刻低下了脑袋。 “阿茜,哀家给郡主生辰礼有何不妥?”姜瑜故意板着脸,“过完年后你们基本就不把杳杳带进宫来,让哀家干想着。” 白茜闻言也笑出了声,看了眼正在用余光瞥自己的姜杳,“娘娘,你若是任由着她的性子,只怕日后天天都要往这昭宁宫里来了。” “我喜欢杳杳,杳杳天天来我也喜欢。” 姜瑜又陪着姜杳玩了一会儿,见姜瑜脸上有了疲惫之色白茜方才叫住了姜杳,“杳杳,去找表哥玩,表哥这么久不见也想你了。” 姜杳走后白茜方才正了正神色,“娘娘,裴家那边突然有许多产业露头了。” “断了裴家的药材供应,其他地方没有闹起来吧。” 姜瑜一想到裴家,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许多。 “娘娘放心,我们在各地设置了义诊的地方,安抚了百姓的情绪。”白茜斟酌着开口,“只是世家那边,我们就无法控制了。” “如今秦家和孙家想必都没心思和裴家玩了。” 姜瑜缓缓说道,“按照裴坚的性子,如今露头的产业约莫也不到裴家真实产业的一半,而且裴坚十有八九会把主意打到宫家身上。” “娘娘的意思是......” “珞洺要多派些人过去,适当的时候要劝住云薇,云薇如今对宫家的恨意也不少。” 白茜沉思了片刻,“宫家那位老太太是个不好对付的,若是想把宫家变成下一个云家,恐怕难度很大。” “若是招安不成,便给宫家换个主子。” “臣愿意前往珞洺。” 白茜跪在地上,姜瑜见状沉默了许久,“好,你去吧。” 说罢,白茜眼中闪过了一抹亮色,对于武将而言,建功立业驰骋沙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把宫家解决好。” 待她再次回来京城之时,世家就再无宫家。 “今晚就在宫里用膳吧,我和阿衍替你饯行。” “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当晚,姜鹤从军营回来后也进了宫,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在昭宁宫用膳。 “娘娘如今瞧着是丰腴了些,这样更好看。” 姜鹤笑着开口,“生产的产婆找好了吗?” “舅舅,这些事情我父王早就安排好了。”顾清衍看了一旁的顾临一眼,“产婆也是亲自去找的,就等母后一朝分娩了。” “那就好。” 姜鹤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娘娘到时候可一定要平安生产。 顺顺利利。 第416章 云薇的决心 “少夫人,老夫人叫您过去。” 宫家,正在低头看书的云薇听到下人的消息后合起了手中的书,“走吧。” 忍耐了这么久,这些人应当是忍不住了吧。 刚好,她也有些忍不住了。 “薇儿。” 宫琉铭的声音响起,云薇脚下的步子顿住,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只留下了温婉的笑容,“夫君放心,祖母应当是想找我谈谈心。”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薇儿你好像变了许多。”宫琉铭抿了抿嘴,之前的云薇每次祖母派人来请,都会无比紧张,甚至还要他安抚许久才能壮着胆子去祖母那里。 可现在的云薇,好像行事作风都干脆利落了许多。 “变了吗?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云薇挽住了宫琉铭的臂弯,“如今祖母和父亲都更重视夫君你,多亏了夫君能重振旗鼓。” “最该感谢的还是你。” 宫琉铭在云薇的眉心轻轻的刻上了一吻,“娶妻娶贤这句话果然没有骗人。” “好啦,一会儿祖母该着急了。” 云薇抑制着自己心中的不适,同宫琉铭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走在宫家的小道上,云薇眼神里满是晦涩的深意,她想要的结局不知太后娘娘是否会允诺给她呢? 胸口的地方莫名的有些发烫,这里藏着一包药粉,可云薇至今也没打开过。 云家老夫人见到云薇便笑了起来,一旁的宫夫人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左等右等都不来,让长辈等这么久,云家的教养果然名不虚传。” “母亲。” 云薇朝着宫夫人行了一礼,“方才夫君多同儿媳说了几句话,所以来晚了些,请母亲见谅。” “我老婆子都没开口,你如今倒是排场大了。” 宫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散了些许,朝着云薇挥了挥手,“来,到我老婆子这里来。” “铭儿那孩子是个有心气的,若不是薇儿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导着,只怕现在都还在缠绵病榻。” “母亲......”被当着云薇的面下了面子,宫夫人的脸色立刻青一片紫一片。 “祖母今日叫孙媳来是有何事?”云薇笑着岔开话题,“是不是心里想孙媳想的不行,必须要见到孙媳?” “你这小猴子,说这些话也不害臊。” 宫老夫人笑弯了腰,“今日叫你来啊,是想同你说说云家如今的情况。” “云家出事了?” “云家没出事,只是之前同你说的事情,是时候开始做了。” 宫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云薇,只要云薇把云家接管到手,宫家和云家合并,那宫家便会是世家之首了。 “可是......”云薇故意皱巴着脸,“祖母,珞洺如今已经是大渝的土地了,大渝定是会在珞洺布兵,我们贸然对珞洺出手,是否会引起大渝的不满。” “这点薇儿你尽管放心,我们不使用武力。” 宫老夫人露出了笃定的笑容,双眼直直的看向云薇。 ...... “夫人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马车的车轮缓缓开始转动,云薇手心都出了些许的薄汗,脑子里还回忆着宫老夫人的话。 “这药无色无味,吃下后人就会睡着,但却不会死,你只需把这药让云惠服下。”当时的宫老夫人一脸慈祥,“到时候云家群龙无首,你又刚好在云家,自然这云家就落到你的头上了。” 云薇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嗤笑,宫老夫人究竟如何想的,她心里清楚得很。 宫家。 “母亲,就这样让云薇去云家吗?”宫家家主神色有些担忧,“云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母亲您的法子说是能避免同大渝开火,可一旦云薇顶替云惠的位置,大渝也不会视若无睹。” “这法子本就是在赌。” “赌?” “赌赢了我宫家势力便会大大增加,赌输了折进去的也就只有云薇一个人。”宫老夫人眼角的皮肉耷拉着,“不过我也把珞洺地下的机关图给了云薇,到时候能不能逃出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原来如此,还是母亲英明。” 宫家家主闻言重重的松了口气,若是到时候大渝问罪,他只需说这些事情都是云薇在宫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就够了。 宫家必须要有退路。 屋外,宫琉铭和宫琉笙清楚的听到了屋子里的谈话。 宫琉笙有些担忧的看了宫琉铭一眼,“大哥,你别怪祖母,她也是为了宫家好。” 宫琉铭闻言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 听到宫琉铭的话,宫琉笙扬了扬眉,大嫂这段时间对大哥可谓是尽心尽力,他还以为大哥会为大嫂鸣不平。 “大哥能这样想,就是再好不过了。” ...... 云薇花了足足三日才抵达珞洺,被拦在了城门口。 “我乃王爷的长姐,你们竟然敢拦着我。”云薇紧绷着脸,说话的声音也满是冷意。 “可是宫家大少夫人?” “正是。” “请进。” 进到珞洺后,云薇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呆滞,此时的珞洺和彼时完全不同,有大渝的商贩在这里做生意,街头巷尾也都热闹了起来。 以前父亲是禁止在街道两侧卖东西的。 “夫人,珞洺瞧着变了许多。”就连一旁的心腹丫鬟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是啊,物是人非。” 云薇看了一路,来到云府的时候云惠已经在门外迎接,看到云薇,云惠显然高兴极了,“大姐,您来了。” 姐妹两人手拉手进了府里,云惠握紧了云薇的手,“大姐,能再看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就留在珞洺吧。” “我......” “白将军已经到珞洺了,大姐放心,这一次赢得一定是我们。” 一瞬间,云薇的眼角闪过了一抹晶莹。 “我想去我的院子里看看。”云薇轻声开口,当初她就是在那里失去了她的孩子。 “好,院子我每日都让人去收拾,就是为了让大姐一回来就住的舒坦。” 云薇深吸了一口气,同宫家之间的对战终于要开始了。 第417章 云惠病 “大姐,你的意思是......” 云惠眼睁睁的看着云薇从衣袖里拿出了一袋白色药粉,“这是宫家那个老婆子交给我的,说这药可以让你沉睡不醒。” “大姐。”云惠眼神猛地一缩,“那老妖婆竟然心狠至此。” “不单单是如此,她们是放弃我了。”云薇苦笑了笑,伸手把药粉尽数洒在了地上,“你我是骨肉相连的血亲,我不会害你。” “大姐,你有什么打算。”看着云薇眼中的决绝,云惠心尖微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姐,眼中满是恨意。 可云薇却并未直接回应云惠,反而是伸手抚上了桌面。 “当时我就是在这里坐着,失去了我的孩子。” 云薇的语气开始有些哽咽,她想,无论过去多久,这件事情都是她心口的伤疤。 “若是宫琉铭能有用一些,我的孩子就不会白白流掉。”云薇的手渐渐握成拳状,“而且失去了孩子后,他们宫家好像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想要让我再生一个,我是个人,不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云薇把积攒了许久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所以我要让宫家死,宫琉铭必须得死,他要为我的孩子陪葬。” “大姐,太后娘娘那边是否要让宫家人去死?”云惠有些担忧的开口,“若是宫家人全都死绝了,其他几家会更抗拒大渝,更有甚者,会拼死一搏。” “我知道。” 云薇扯了扯嘴角,“我都想好了,宫家就留下一个宫琉笙就够了,到时候让他少个胳膊或是少个腿就行。” 云惠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下一秒眼角便浮现出了泪花。 “大姐,日后在云家你不会再受委屈了。” 纵使两姐妹在之前有再多的不愉快,可两人从未互相算计过性命,终究是血浓于水。 “惠儿,你明日一早就不必起来,装作已经服药的样子。”云薇缓缓开口,“想要他们死,就必须想办法把宫家的人引诱到珞洺来,不然我们不好动手。” “好,这是能调动云家的令牌,大姐,之后就拜托你了。” 云薇重重的点了点头,眼底满是坚定。 ...... 与此同时,大渝。 昭宁宫。 “母后,您觉得云薇能成事吗?”白茜已经暗中抵达珞洺,就连珞洺的守卫也悄无声息的换成了万里挑一的精锐。 “恨意的力量会超乎人的想象。”姜瑜目光看向屋外,“当初云薇被朱姨娘放弃、被嫡亲父兄放弃,又在夫君的助推下失了孩子。”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唤作任何一个女子都承受不住,可云薇偏偏跟没事人一样。” “甚至还找到我们,主动说可以替我们铲除宫家。” 姜瑜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云薇,果然,时间才是最好的雕刻刀,能把人雕琢成任何意想不到的样子。 “若是云薇能立功,那孩儿绝对不吝赏赐。”顾清衍饶有兴趣的跑过去摆上了棋盘,“母后,许久没有同您下棋了,孩儿同你对弈一局。” “往常你都是同你父皇下棋的。” 顾清衍闻言笑了笑,“宫家把大渝地下的地道图纸给了我们,父皇正在抓着一众朝臣去处理呢,且要几个月才能弄好。” “行,那我就同阿衍下一局。” 棋盘上母子两人各持一子,如同两头猛兽一般互相对峙。 另一边的隗若则盯上了裴家。 “侯爷。” 姜鹤看到来人后扬了扬眉,收起了手中的长刀,“隗相来到军营可真是头一回,您这样的文官来这里作甚?” “是有些不习惯,本相是来找侯爷您的。” “找我?” 姜鹤顿了顿,到底还是随着隗若来到了一处茶楼。 “侯爷,我听皇上说,当年裴家少主曾用过你的血去救裴家家主。”隗若的手指有节律的敲打着桌面,“可否请侯爷详细说一下当年的事情。” 姜鹤闻言不疑有他,把裴芷来讨要姜家血的事情始末都说了出来。 可隗若听完却久久的沉默了。 “侯爷不觉得奇怪吗?” “此话怎讲?”姜鹤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后来裴家父女又救了他一命,所以他从未细想过当年的事情。 “我最近一直在查裴家,当年裴坚重病之时,几个儿女争夺权利,只有裴芷一人一心为他求药。”隗若越想越觉得奇怪,“可裴坚从未说是什么病,需要姜家血来医治。” “我还问了梅褚,就连梅褚也说不出来什么病需要姜家血才能医治。” “更重要的是,我在陇右安插的探子来报,说裴坚又开始对那几个关起来的儿女动心思了。” 隗若说完,姜鹤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若不是因为医治需要,裴坚为何要姜家血?” “这才是问题所在。” 隗若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狠厉,“我觉得,裴坚还有后手,所以面对这次断裴家药材供应,裴坚才能这么忍得住气。” “一个世家,被限制加羞辱都不还手,侯爷,你觉得呢?” 姜鹤猛地回神,“这件事隗相可有禀告皇上和太后娘娘?” “还未。” 隗若轻轻的松了口气,“侯爷,这件事情是否应该先同太上皇说?” 毕竟这件事情有可能关系到太后娘娘的性命。 “隗相为何不亲自说?” 隗若闻言脸色变了变,“我想到了府上还有事,先告辞。” 看着隗若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姜鹤抿了抿嘴角,他知道隗若是在尽可能避免同娘娘之间单独扯上关系,尤其是在太上皇面前。 “侯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找太上皇,一定要尽快同太上皇禀告此事。” 姜鹤收敛起了脸上的其他神色,隗若说的事情可轻可重,若当真如同隗若猜测的一样,那他给出去的姜家血...... 想到这里,姜鹤再也坐不住,匆匆便朝着顾临所在的地方而去。 桌上还留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而吃茶人却都已经无心再品。 第418章 引君入瓮 次日一早。 伺候云惠的下人见云惠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还未醒来,于是便进屋子里探查情况,见云惠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婢女立刻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王爷怎么还未起来?” 云薇听到动静后迅速的赶了过来,只见小丫鬟害怕的发抖,伸手指着屋门的方向,“王爷......王爷昏过去了。” “什么!快叫府医过来。” 云薇一脸担忧的冲了进去,纵使知晓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可当真看到一脸惨白的云惠时,云薇的心跳还是漏掉了一拍。 “大姐,别担心。”云惠冲着云薇眨了眨眼,“脸上是我半夜起来涂得粉,府医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其他人都不知道此事。” 云薇见状重重的松了口气,“这几日你也好好歇歇,你身边的那个婢女可信吗?” “可信,但我没告诉她,我怕她被盯上。” 府医很快也来到了屋子里,探完脉后整个人脸色都极为凝重,“家主脉象看起来极为正常,在下也探不出什么问题来。” “探不出什么问题来,那云家养你何用?”云薇大发雷霆,让周围的下人都有些生怯,“你守在这里,其他人去寻珞洺好的大夫。” 云惠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珞洺便有些人心浮动,毕竟云薇前脚刚来珞洺,后脚云惠便出事,许多人不由自主的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认为是云薇出手害了云惠。 下午,便有一众人闯进了云府。 “云家的护卫连个人都拦不住?”云薇扫了一旁的护卫一眼,只怕是连云府里的下人都觉得她害了云惠,所以根本就没有出手相拦吧。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你是世家的人,而我们珞洺是大渝的,所以你来就不怀好意。”有带头的百姓怒气冲冲的开口,“你仗着王爷的信任对王爷下手,我们珞洺好不容易过上安定的日子,你若是想要毁了这份安定,我们绝不饶你。” “对,既然是世家的人就回世家去,莫要在我们珞洺。” “别以为家主昏迷就能在珞洺作威作福,我们这里还有大渝的军队驻扎。” 云薇看着完全归顺大渝的珞洺百姓,心中泛起了些许涟漪。 百姓的话传入云薇的耳中,云薇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们说我云薇作威作福?” “可你们莫要忘记了,我也是云家的人,我的身体里也留着云家的血。” 云薇的声音落下,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一瞬。 一枚众人熟悉的玉佩被云薇高高举起,“这枚玉佩想必你们都不陌生吧,若当真是我害了王爷,王爷又怎会在我一到珞洺,就把这玉佩交给我呢?” “这玉佩恐怕是你从王爷那里偷来的吧。” “胡说!”云惠身边的丫鬟开口,“玉佩王爷从不离身,若是在别人手里,那只会是王爷亲手给的。” “你们现在都给我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云薇脸色也冷了下来,“至于王爷,我自会找大夫来为王爷医治。” “还有,这段时间珞洺的事情就都交给我。” 说罢,云薇也不顾众人的反应,直截了当的回到了院子里。 次日,云薇便收到了来自宫家的信。 “夫人,要不要给老夫人回信?” “不回。” 云薇气定神闲的开口,“记住,之后关于宫家的任何消息,任何信,都不必回。” “那若是之后老夫人她们问罪呢?” “她们啊......没有问罪的机会了。” 云薇勾了勾嘴角,只要她稳拿珞洺的权力,宫家就一定会着急联系她。 她一直不回应,宫家才会有可能派人来。 “对了,告诉珞洺守城的护卫,只要宫家来的不是主子,就不能放进珞洺。” “是。” 空气安静下来后,云薇缓缓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水,闻着熟悉的茶香,云薇发自内心的笑了。 以前朱姨娘总教她关键时候要不顾一切的豁出去,她现在不就正在这样吗? ...... 裴家。 “家主,听说珞洺已经被云薇控制了。” 裴坚闻言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果然有的时候血脉的力量很是强大,你说要不是云薇,但凡换个人,能那么轻易的就给云惠下毒?” “家主说的是,不过还是家主英明,提前同云老夫人说了这个绝妙的计划。” “行了,少拍马屁。” 话虽如此,裴坚脸上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宫家只要拿下了云家,势必就会成为大渝的眼中钉,这样裴家就又可以缓一段时间了。 如今时间对于他来说就是无价之宝,裴家必须要撑到大渝皇太后分娩的时候。 那个时候,大渝必出大乱子。 “不知为何,最近我这右眼皮总是跳。”裴坚边说边伸手摁了摁自己的眼皮,“少主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家主,少主那边一直在炼药。” “我这个女儿,心地好,在炼药上也天赋极高,就是不适合掌管裴家。”裴坚轻叹了一口气,“我有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家主自有家主您的安排。” 裴坚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为了裴家,他不能只顾惜这那点血脉亲情。 他得开始去物色新的继承人了。 而此时的宫家,由于一直接不到云薇的回信,宫家上下竟无半分高兴之色。 “母亲,您说这云薇为何不给我们回信?”宫家家主眼神复杂,“难道说她压根就没有收到我们的信?” “云薇已经掌握了云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们多方人马都确定过这个消息了。”宫老夫人缓缓开口,“如此,只能派人去珞洺一趟了,就说最近珞洺不太平,想要去瞧瞧少夫人。” “那派谁前去?” “随便派个下人去便是,只需见云薇一面即可。” 宫老夫人到底还是有几分戒备,“这云薇啊,也是狠得下心,竟真把云家弄到手了,不枉我这个老婆子这么久对她的栽培。” “还是母亲调教的好。” 第419章 至亲至疏夫妻 “你是谁?” 珞洺城门处,守城的将士们拦住了来人,“最近珞洺禁止随意进出。” “我是宫家来的,家中家主和老夫人听说珞洺出事了,特地派我过来看看我家大少夫人的情况。”来人脸上堆砌着笑意,可将士却丝毫不买账。 “你说自己是宫家的下人便是了?” “快走快走,别妨碍我们执行命令。” 宫家派来的下人被毫不留情的赶走,又不死心的尝试了好几次,最终甚至被直接扔到了三尺之外。 “我瞧着你就不是宫家的人,想在这个时候来珞洺浑水摸鱼,再让我看到你,小心你的脑袋。” 来人一听连忙吓得屁滚尿流,飞快的回到了宫家。 宫家。 “不让你进珞洺?” 宫家家主听到下人的回话后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你没有拿出宫家的信物吗?” “回家主,奴才拿出来了,可守城的大渝将士硬要说这是奴才偷来的。”下人苦着一张脸,“说最近珞洺禁止随意进出。” “母亲,您怎么看?” 宫家家主看向宫老夫人,眼中闪过了些许暗色。 “大渝不想让我们宫家搅进去。”宫老夫人笃定的开口,“他们无法去找云薇的不是,所以就只能尽可能避免让云薇同宫家联系。” “看来云薇之所以迟迟不回信,也是大渝在从中作梗。” 宫家家主闻言也点了点头,“那我们要怎么办?派下人去大渝有理由可以阻拦,那若是让铭儿去,大渝总是不能拦了吧。” “当真要派铭儿去吗?”到了这个时候,宫老夫人反而谨慎了起来。 在涉及到宫家血脉的时候,宫老夫人总会反复思忖。 “铭儿是云薇的夫君,她又怎会害铭儿?”宫家家主轻笑出声,“母亲过于担忧了。” “你说的也对,那就让铭儿明日启程去珞洺吧,有铭儿在,拿到云家就更加稳妥了。”宫老夫人最终还是被宫家家主劝动,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没事,最多一个月,事情就能办妥了。” 就这样,宫琉铭也坐上了前往珞洺的马车。 当守城的将士看到宫琉铭的时候,倒是没有出手阻拦,反而恭恭敬敬的把宫琉铭给放了进去。 即刻,宫琉铭心中就浮现出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而这抹不祥的预感在越靠近云府的时候就越强烈。 “姑爷,夫人在院子里等你。”云薇的贴身丫鬟一路带着宫琉铭来到了云薇的院子,院子和之前几乎没有区别,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 “薇儿。” 宫琉铭见到一脸严肃的云薇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角,“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父亲和祖母特地让我来看看你。” “不辛苦。” 云薇淡淡的开口,眼神直直的望向宫琉铭,“你还记得这里吗,当时我就是在这里失了孩子。” “薇儿......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不够稳重。”宫琉铭伸手握住了云薇的手,“若是当时我能再理智一些,孩子就不会流掉,我们日后还会有孩子的。” 云薇闻言眼神看向了两人交握的手,微微的笑了起来,“夫君,我们在这里共饮一杯吧。” 说罢,便有下人来端上来了两杯酒。 “就当做是祭奠那个未出世的孩儿了。” 听到云薇这样说,宫琉铭的神色也露出了些许的痛苦,那也是他的骨肉,他何尝不心疼呢? 想到这里,宫琉铭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刻钟后。 宫琉铭只觉得自己意识虽然清醒,但手脚都僵硬的如同木棍一般,直愣愣的摔倒在了地上。 “你,云薇,你对我下药......” 可云薇却缓缓蹲了下来,伸手一点一点的抚过宫琉铭的脸,“我曾无数次想过,若是那个孩子能生下来,是生的同我像一些还是你像一些。” “你可能觉得我是个疯子。” 说着说着,云薇眼角浮现出了一抹晶莹。 “可那个时候我几乎被所有人抛弃,我的嫡亲姨娘、嫡亲兄长、还有父亲......所有人都抛弃了我,我只有肚子里的孩子。” 云薇想到当时的场景,她烧了祠堂,是大渝的皇太后把她从火海中救出,告诉她她有了身孕,那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命。 “可因为你,我的孩子也流掉了。” 云薇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回到宫家后同你的每一次接触,我都觉得恶心。” “每次同你行完夫妻之事后,我都会喝避子汤,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云薇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宫琉铭的皮肤,渗出了点点血迹。 “你究竟要干什么!”宫琉铭的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 “我会用你的名义给宫家写信,就说你已经完全掌握珞洺,问宫家家主下一步计划。”此时的云薇让宫琉铭感到陌生极了, “让我猜猜,你那个私心甚重的嫡母,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宫琉笙也来,不会把拿下云家的好处都给你一人。” “你想要对宫家出手?” 宫琉铭目眦欲裂。 “不仅仅是对宫家出手,我要宫家绝后。”云薇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我的孩子没了,所以宫家就必须绝后,你和宫琉笙必须死。” “你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你亲手给云惠下毒,珞洺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大渝也会针对你,只有宫家才能帮你。” 宫琉铭大脑飞速的转动着,企图说服云薇。 “所以,你们宫家为什么要派我一人来珞洺,那包药粉还是你祖母亲手交给我的。” 云薇拍了拍宫琉铭的脸,“所以你们宫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薇!” “嘘——” 云薇朝着宫琉铭比划了一个噤声的表情,“我现在可没有什么耐心,你若是再出声,小心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说罢,云薇缓缓起身走到书桌后,提笔快速的写完了一封信。 仔细看去,信上的字迹竟然同宫琉铭一模一样,饶是宫琉铭自己都有些分不出来是不是自己的字迹。 看着这封信,云薇抿了抿嘴角,至亲至疏夫妻,果然如此。 第420章 开始怀疑裴家当年求血 大渝都城,昭宁宫。 “阿临,阿临?” 姜瑜一连唤了顾临几声顾临才反应过来,大步朝着姜瑜走来,“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坦?” “没有,就是想叫叫你。”姜瑜有些担忧的看着顾临,“倒是你,这几天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晚上回来的晚便罢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渝地底下的有些地道太复杂了,我在想怎么能把这些地道利用起来,毁掉太可惜了。”顾临伸手揉了揉姜瑜的脑袋,“别担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 “真的吗?” 姜瑜眼神亮晶晶的,看的顾临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番,“若是还睡不着的话,今晚就不用睡了。” 姜瑜一听到顾临这句话立刻就闭上了眼睛,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几声低笑声响起,顾临克制的在姜瑜眉心印上了一吻,“做个好梦,我去看看阿衍。” 离开屋门后,顾临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直愣愣的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父皇。” 顾清衍见顾临到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古籍。 “殿试的题目想好了吗?”顾临瞥了眼顾清衍手里的古籍,孙子兵法。 “还没呢,孩儿想出一道能显示出大家才干的题目,所以一直在斟酌。” “殿试是个大事,但若是实在想不出来,交给卓邑便是,他有经验。”顾临淡淡的开口,顾清衍抽了抽嘴角,合着之前大宁的殿试题目都是卓邑出的。 “你还记得当年裴芷来大渝求血吗?” 顾临定定的看了顾清衍一眼,到底还是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记得,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母后和舅舅才知道顾清风并非母后的亲生孩子。”顾清衍有些诧异顾临突然提及此事,“父皇,这件事情有何不妥?” “你说像裴坚那么老奸巨猾的人,会不会因为寻找药草而让自己伤重几乎不治,而且还只有姜家血能治?” “伤重是假,想要姜家血才是真!” 顾清衍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那裴坚另有所图,他拿姜家血做什么了?” “这件事情,也是最近让我夜不能寐的,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梅褚了,梅褚也在翻阅医书,我猜想应当是和医毒有关的。” 说着说着,空气里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顾清衍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父皇,这件事情和母后的虚症消失,不会有关系吧。” “我也怀疑过这件事情,你母后回到大渝后虚症便消失了,所以根本无从判断。”顾临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在大渝境内自然不会让裴家有可乘之机,可当初在云家......” 他也不敢保证。 一股怒火从顾清衍胸中而出,顾清衍一拳捶向了桌面。 “若当真如此,我绝对饶不了裴坚!” 顾临见状眉眼低垂,“或许可以用顾清风来打探出来一些消息。” “这件事情母后知道吗?”顾清衍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临摇了摇头,“先别让你母后知道,如今她月份大了,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好。” ...... 次日一早,姜瑜有些睡过了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饥肠辘辘。 “太上皇又出去了?” “回太后娘娘,太上皇昨晚是在太和殿和皇上一起睡的。”凌嬷嬷一边给姜瑜盛汤一边笑着开口,“娘娘快喝口汤暖暖身子。” “如今他们父子俩感情倒是亲近。” 姜瑜笑着开口,“看来那次太上皇替皇上上朝,真真是让皇上记到心里了。” “可不是,对了,钟府那边传来消息,说钟怜儿接到了裴坚的吩咐。”凌嬷嬷边说边朝着屋外的方向开口唤道,“万吉。” 万吉快速来到姜瑜面前,双手把一张纸条递了上来。 姜瑜看过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许久都不曾言语。 “娘娘,可是纸条上的消息有异?” “没事。” 姜瑜神色恍惚了一瞬,纸条上写着让钟怜儿探查她生产时提前安排好的稳婆和伺候的宫人都有哪些。 裴坚为何会对她的生产有兴趣? 下一瞬,姜瑜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今晚若是太上皇回来的时候我睡着了,一定要把我叫醒。” “是。” 姜瑜之后吃的有些没滋没味,心脏怦怦直跳,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 而此时的顾临正在关押顾清风的院子里。 “皇叔。” 听到顾清风的称呼,顾临抬头看了顾清风一眼,眼前的顾清风相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裴坚下的毒果然厉害。 “最近裴坚有联系你吗?” “有的。”顾清风转动着轮椅走到书桌旁,拿出了一小摞书信,“但这些都是让我去办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我也都告诉过凌海了。” “最近呢,最近有找你吗?” 顾清风察觉到了顾临语气中的异样,眼神暗了暗,“你说,需要我怎么做?” “写信给裴坚,就说太后即将临盆,众人的心神都在太后的肚子上,是做事的好时机,问问裴坚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记住,要强调若是给他办成了大事,要给你解药,装作你实在受不了这毒药的样子。” “好。” 顾清风也没有多问,直截了当的当着顾临的面写完了一封信,“母后那边没事吧?” “没事。” 顾临看了眼信上的内容,“可以,寄出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如同一阵风一样,只留下顾清风在院子里呆呆的坐着。 ...... 夜色降临,顾临方才回到皇宫。 “太上皇,娘娘等了您许久了。” 顾临闻言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不是吩咐过若是朕回来的晚,就伺候娘娘早些安寝吗?” “回太上皇,娘娘特地吩咐过今晚一定要等您回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说。” 而昭宁宫的内室里,姜瑜靠在床边,正呆呆的看着手里钟怜儿递来的纸条。 第421章 龙有逆鳞 “怎么了?这是在看什么?” 顾临看着愣神的姜瑜,轻声开口问道。 “钟怜儿递进来的纸条,说是裴坚那边传来的命令。”姜瑜淡淡的冲着顾临笑了笑,可顾临却觉得这笑刺眼极了。 顾临接过纸条一看,眼神猛然骤缩,下一秒便看向了姜瑜的肚子。 “阿瑜......” “裴坚这个人行事绝不会随意而为,他要钟怜儿打探我的生产情况,其中一定有问题。”姜瑜用最平淡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阿瑜,或许裴坚是想要趁着你生产混乱之时进犯大渝,并非是在你身上动过手脚。” “可我的虚症突然好了,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为什么。” 姜瑜定定的看着顾临,“阿临,事关孩子,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姜瑜的双手紧紧护着肚子,眼底是让顾临心惊的坚定。 “如今距离你临盆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顾临握紧了姜瑜的手,“其实还有一件事......” “我怀疑当年裴坚重伤是假的,为的就是要姜家血。” “姜家血?我记得,是裴芷来大渝求血的。” 顾临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这件事情我也是几日前才知道的,本想着你如今情绪不能变化所以想着查清楚在告诉你。” “加上钟怜儿的消息,阿临,你相信这么多巧合吗?” 姜瑜被顾临猛地抱进怀里,姜瑜都能听到顾临砰砰的心跳声。 “不过我不怕,我知道你和阿衍不会让我出事的,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姜瑜依偎在顾临的胸膛上,“明日我想见见梅褚。” “好。” ...... 次日,梅褚一脸疲态的出现在了姜瑜面前。 “这段时间你压力一定很大,万吉,给梅大夫沏茶。” 梅褚身后难得的跟着一名小少年,因着是第一次进宫,神色还明显有些拘谨。 梅褚闻言连忙开口,“多谢娘娘关心,这些都是臣应当做的事,只是臣无能,目前还没办法找到虚症消失的缘由。” “听说你最近在翻阅医学古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梅褚苦笑了笑,“对了,这是臣新收的徒弟,是个炼药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姜瑜闻言把视线转向了默不作声的少年,少年看着同顾清衍差不多大,举止虽拘谨但也都在礼数之内。 “草民陶昀。” “你最近也在看医学古籍吗?”姜瑜并未继续追问陶昀的情况,反而是接着方才同梅褚的对话接着问了下来。 陶昀点了点头,“古籍太多了,所以我就帮着师父一起看。” “那哀家交给你另外一个任务。”姜瑜的眼中似有微光闪过,“你去查查陇右裴家之前有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查查他们的底。” “陇右裴家?”陶昀很快反应了过来,“娘娘放心,我回去就开始查。” “娘娘是怀疑......” “十有八九同裴家有关,只是裴家到底对哀家做了什么目前还不知晓,哀家也想不到裴家有什么能动手的机会。” 梅褚闻言脸色也认真了起来,“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弄明白。” “哀家信你。” 梅褚走后,姜瑜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了许久,久到顾清衍过来姜瑜都未曾察觉到。 “母后。” “是阿衍来了啊。”姜瑜身子重,起身的动作都有些艰难,“殿试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可就快要开始了。” “都准备好了,孩儿拜托了卓相来帮忙筹备。” 顾清衍搀扶着姜瑜,“那些事情孩儿都知道了,孩儿担心您。” “傻孩子,母后如今是大渝的皇太后,你和你父皇都会保护我,我哪里会出事呢?”姜瑜故作轻松的开口,“若是阿衍实在是担心,就帮母后一件事情。” “什么事?” 姜瑜见顾清衍一脸郑重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帮母后把裴家逼着绝境。” “逼至绝境?” “人只有被逼至绝境的时候行事才会慌乱,如今我们乱了裴家的药材供应对于裴家而言显然只是伤及皮肉,裴坚现在还在乐呵呵的看着宫家和云家互相斗呢。” “孩儿明白了。”顾清衍双眼亮极了,“孩儿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明日孩儿就派人去捣毁裴家转至明面上的产业。” “他裴坚转一个,我就捣毁一个。” “对了,裴芷可以格外关注一些。”姜瑜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我总觉得裴芷跟裴坚不是一类人。” “孩儿知道了。” ...... 陇右裴家。 “少主,最近家主都没有再请您去前院了。” 裴芷正在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听到婢女的话后顿了顿,“许是父亲最近比较忙。” “可是......”婢女面露难色,“奴婢总觉得这一次不一样,奴婢去前院给家主送吃食的时候,家主身边的几个心腹对奴婢的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觉得,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不复从前了?” “奴婢不敢。” 空气安静了一瞬,裴芷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连她身边人都能感受到的,她又何尝感受不到呢? 她只是觉得,父亲不叫她去前院,她内心却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是一种难得的安宁。 她可能真的不是父亲心中最佳的继承人吧。 “好啦,我又没有怪你,最多我们再回到当年的生活。”裴芷拍了拍婢女的肩膀,“我们照样能为裴家出力。” 说着说着,裴芷的视线投向被放在高处的一个小瓷瓶,那个药,她到底是炼制出来了。 这是她手里最大的底牌。 “好,都听少主的。” 这边主仆两人相视一笑,另外一边裴坚正在悠然的品酒。 “这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给您写的信。” 属下将两封信递给了裴坚,“两位公子都迫切的想要见您一面。” “现在想见我了?” 裴坚嘴角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看来这几年是想明白了不少东西。” 第422章 崩溃的云墨 “恭喜家主。” 属下的话让裴坚朗声笑了起来,“现在恭喜我还为时过早。” “这样,三日后,带他们两个过来。” “是。” 看着属下离开的背影,裴坚晃了晃杯中的美酒,又嗅了嗅酒香,真好,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天下就都是他裴家的了。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听他裴坚的号令。 一想到这里,裴坚便心神澎湃了起来,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来人,再端酒来。” ...... 定远侯府。 “师父怎么还没来?” 姜杳皱巴着一张小脸,“太阳都已经到头顶了,往日太阳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师父就会过来。” 小姜杳现在还有些分不清时辰,但她能清楚的知晓今日云墨来迟了。 “郡主莫急,奴才这就去瞧瞧。” 姜杳闻言连忙点了点脑袋,“快去,看看师父是不是病了。” “我跟你一起去。” “郡主,没有侯爷的命令您可不能随意出去,您就在这里等着奴才。”姜杳闻言有些失落的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衣角,“那你快些回来。” 可姜杳等啊等,一直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也没有等到云墨的到来。 反而是姜鹤从军营回到了侯府。 “爹爹,师父呢?” 见姜杳扑到自己怀里后立刻就问及了云墨,姜鹤的脸色黑了黑,“他今日有别的事情,早就同我说不来侯府了。” “昨日师父没说呀。” 姜杳困惑了片刻,但意识到云墨没有生病后就没有继续去纠结这件事情,伸手搂住了姜鹤的脑袋,“那爹爹陪杳杳玩。” “好,明日爹爹不去军营,一直待在府里陪爹爹的宝贝杳杳。” “明日师父也不来吗?” “他的事情今日处理不完。” 姜鹤嘴里的云墨正赤红着双眼跪在宫门口,迎志看着这样的云墨,急的嘴里都起了好几个泡。 “云公子,皇上和太后娘娘今日都有急事,您先回去吧。” “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他们,若是他们不见我,我就跪到这宫门打开为止。”云墨板着一张脸,暗处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云墨。 而此时的太和殿。 “皇上,云公子还在宫门口跪着。” 听到小太监的禀告,顾清衍按了按眉心,“这个云墨,还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皇上不打算告诉云墨实情吗?”隗若缓缓开口,“其实这件事情告诉云墨也未尝不可。” “朕当然没想着要瞒着他。”顾清衍没好气的开口,“若是他能立刻打道回府,立刻便有府里的小厮告诉他实情。” 可他现在跪在宫门口,若是立刻让他进宫,难免惹人怀疑。 “皇上考虑的对,云家云惠那么轻易就被下毒,云薇也是云家人,此时大渝对云家有怒气是正常的。” 隗若默默的在心里给云墨的膝盖点了一支蜡烛,“不过还是得悠着点,云墨也没习过武,别再把人给跪坏了。” “去请云墨进宫。” 顾清衍深思了片刻,缓缓开口。 ...... 云墨被带来太和殿的时候双腿已经没有办法行走,是被迎志被搀扶进来的。 “皇上,我二妹真的中毒昏迷不醒了吗?” 顾清衍看了云墨一眼,朝着一旁的小太监开口,“给他赐座。” “皇上,我二妹......”云墨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清衍一个眼神制止,“试图下毒的,是你的庶姐。” 他想看看云墨对云薇的态度。 “不是这样的......”云墨有些无力的摇着头,“我这个庶姐脾气不好,性子也要强,但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骨肉的事情来,这里面一定......一定有问题。” “云薇没有下毒,云惠也没有中毒。” 顾清衍的话让云墨瞬间愣住,嘴巴微张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今这世上你是最了解云薇和云惠的人,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云薇主动入局,想要替大渝拿下宫家。” 云墨狠狠的松了口气,整个人有些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我不敢相信,我怕宫家逼迫大姐。” “你放心,云家不会有事的。”顾清衍保证道,“还有你,今日不管不顾的跪在宫门口,白白遭罪。” 可云墨却痴痴的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天知道他听到云家事情的时候,连视线都是模糊的。 他无法承受这件事情真实发生会带来的后果。 所以他必须要跪,若真的发生了,他跪的每一刻都可以求一点大渝的怜悯。 云墨很快便被送走,顾清衍看了隗若一眼,“裴家那边的动作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裴坚应当快收到消息了。”提及裴坚,隗若咬了咬后槽牙,“想必现在裴坚正洋洋得意呢,马上就要给他当头棒喝了。” “很好,马上云薇那边就也要得手了,只要宫琉笙抵达珞洺就开始动手,扣下宫家两个公子,宫家就被扼住了咽喉。” 顾清衍话语间严重闪过了一抹蔑视,小人终究是小人,永远都会死在黎明的前夜。 ...... 珞洺。 果然如同云薇所料,宫琉铭的信寄到宫家后,宫夫人想尽办法终于成功说动了宫家家主,让宫琉笙启程前往珞洺。 临行前,宫夫人亲自给宫琉笙准备行李。 “这一趟你可要记好了,拿下云家的功劳不能全部都落在你大哥手里。”宫夫人苦口婆心的说道。 宫琉笙闻言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母亲,这次大嫂定然是首功的,我这次去也只是辅助大哥和大嫂彻底拿下云家。” “胡说什么!” 宫夫人气的朝着宫琉笙身上打了几下,“云薇在你祖母心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重要的是你和宫琉铭,你要想办法把功劳抢过来,否则一旦云薇肚子大起来,谁是少主还说不准呢! “母亲!” “我是你母亲,我怎会害你?”宫夫人瞪了宫琉笙一眼,“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 第423章 宫家后继无人? “少主,夫人让老奴提醒您这一趟莫要忘记了该做什么。” 听到一旁嬷嬷的话,马车里的宫琉笙有些烦闷,“知道了。” 宫夫人生怕宫琉笙对宫琉铭心软,还特地派了一个自己的心腹婆子来跟着宫琉铭。 “老奴知道少主最重情谊,可是少主,您忘记了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吗?”嬷嬷继续开口,这一次宫琉笙没有出言阻拦。 “大少爷因为大渝只要嫡出子嗣,回府便一病不起,这说明什么?”嬷嬷见宫琉笙的态度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道,“这说明大少爷是介意庶出的身份,他想要同您争。” “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宫琉笙淡淡的开口,可任谁都能听出宫琉笙话里的冷漠。 嬷嬷见状也不再多言,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等着到珞洺之后少主接过云家,真正掌握实权。 这样夫人就也能放心了。 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宫琉笙的马车刚进到珞洺,便被一窝蜂涌上来的大渝将士们给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马车里的人可是宫家少主。” “怎么?在我们大渝可不认什么宫家少主,在这个时候来珞洺,打的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们这些粗人不知道,来人,带走。” 宫琉笙闻言连忙走出了马车,“你们就不怕跟云家对上,珞洺到底距离你们都城极远,我大哥又掌握了云家,你们休要放肆!” “谁告诉你,宫琉铭掌握了云家。” 一道女声响起,宫琉铭在见到来人时双眼猛地一缩。 只见白茜扯了扯嘴角,“老娘在这里等你许久了,宫家少主宫琉笙,带走。” 半个时辰后。 白茜看着眼前的云薇,轻声开口,“宫琉笙我们已经抓住了,他带来的随从一个都没落,珞洺城里那些宫家的眼线也全都抓了。” “辛苦白将军了。” 白茜闻言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云薇,我们如今封闭了所有消息,宫家两个儿子都在珞洺,他们意识到不对后很有可能会全力一搏,到时候珞洺就会危险了。” “所以......”云薇这才抬眼看向白茜,可那双完全没有波澜的眸子还是让白茜浑身一颤,就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妪的眼睛。 “你和云惠都要先离开珞洺。”白茜避开了云薇的视线,“到珞洺安定下来后会再安排你们回来。” “不,我要亲眼看着宫家是如何落败的。” 云薇又垂下了脑袋,“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让二妹暂时离开珞洺吧。” “这......” “白将军,听说你有一个冰雪可爱的女儿?”云薇的视线在提到孩子的时候才有了几分波澜,“而且生的和大渝皇太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叫姜杳,小字杳杳。” 白茜直接坐了下来,“当时我们都找不到太后娘娘,便想着娘娘应当是在某个杳无人迹的地方,便有了杳杳的名字,希望能找到娘娘。” “真好。”云薇由衷的感叹道,“劳烦白将军一会儿把宫琉铭也一并带走吧。” ...... 珞洺城里的暗牢内,宫琉铭和宫琉笙兄弟两人被关在一间牢房里。 “大哥,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宫琉笙看着如同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地上的宫琉铭,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我被云薇下毒了,你所看到的信也是云薇模仿我的笔迹写的,我们都被她耍了。”宫琉铭恨恨的开口,想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却折在了最亲近的枕边人身上。 “怎么会这样,大嫂她......” 宫琉笙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后浑身发寒,“那我们该怎么办......如今外头都是大渝的人,而且姓白的也来了。” “我们被大渝算计了。” 宫琉铭沉默了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现在看来,云薇早就和大渝是一伙的了。”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等着父亲和祖母来营救我们,他们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宫琉笙闻言这才找到了些主心骨,“对,对,宫家不会放弃我们的。” 这边兄弟两人正在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另一边宫家在一直得不到消息后开始慌乱了起来。 “母亲,事情有些不对劲。” 宫家家主的额头都沁出了些许汗意,“笙儿一到珞洺后就好像完全失去了踪迹一样,还有铭儿,如今我们在珞洺里安插的眼线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一夕之间,这些人仿佛都......失去了联系一样。 这种感觉让宫家家主有些恐惧。 “你说得对。”宫老夫人的三白眼耷拉着,看起来有些吓人,“我们宫家的两个男丁都在珞洺,现在想想,我们竟然一直在被云家牵着鼻子走。” “母亲!” “云惠真的中毒了吗?云薇真的得手了吗?” 到底是见了无数大世面的人,宫老夫人迅速反应了过来,“如果云薇从一开始就不是同我们一心的,那笙儿和铭儿就危险了。” “云薇同大渝勾结!” 宫家家主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这就给其他几家写信,一起去珞洺救笙儿和铭儿。” “唉,也怪我们自己太过于相信云薇,他们不会帮我们的。”宫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是裴家一定得帮,若不是裴坚告诉我们时机成熟,我们也不会现在动手。” “孩儿明白了。” 同样的消息也传至裴坚耳中。 而此时的裴坚早已没有前几日的悠闲自得,脸上的胡茬都已经长出来了不少。 “云家那边也出事了?” 裴坚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展开的册子让裴坚瞳孔都有些充血,“这一定是大渝干的!” “又是捣毁我的产业,又是故意引云家和宫家出事,大渝,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裴坚周围的愤怒让书房里的人都不敢出言,生怕一句话说错惹到了裴坚。 “家主,宫家来信。” “念。” 听到信上的内容后,裴坚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无耻!简直是无耻!” 若不是他当初拦着宫家,宫家死的只会比现在更快。 可如今宫家竟然把现在的结果完全归咎于他裴坚,简直无耻。 第424章 珞洺一战 “公子,定远侯带着福安郡主来了。” 云墨听到小厮的话后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可膝盖处传来的剧痛让云墨几乎是瞬间煞白了脸,云墨忍着痛意开口,“用棉被盖住我的膝盖。” 棉被压下来的瞬间,云墨咬紧了牙关,下一秒就听到了铃铛作响的声音。 “见过侯爷,见过郡主。” 姜鹤一眼便瞧出了云墨的异样,又扫了一下轻微抖动的棉被,脸色缓和了不少,“杳杳见你连着几日都没去侯府,担心你生病了,所以便带着杳杳来瞧瞧你。” “郡主不必担心,我只是有些累了,所以特地告假休息几日。” 云墨努力的扬起笑脸,“这几日郡主可有温习功课?” 听到云墨的话,姜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心虚的神色,姜鹤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父,这几日我都和爹爹在一起待着。” 言外之意就是,这几日一直在到处玩。 “好,等我去侯府的时候再温习也不迟。”云墨看穿了小姑娘的窘迫,“我过几日还要去上香,所以郡主还可以多歇息几日。” “师父,你真的不是身子不舒服吗?”姜杳走到云墨床边,“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姜鹤一把拎起了姜杳,“看他眼底下的青黑,应当是昨晚睡得晚,杳杳,你师父累了,要让他好好歇息。” “好吧。”姜杳恋恋不舍的同云墨挥手告别,窝在姜鹤的怀里开始想着一会儿要去哪里游玩。 临走之前,姜鹤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墨,“珞洺无事。” “多谢。” 姜鹤和姜杳走后,云墨躺回床上,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小厮连忙掀开云墨膝盖上的棉被,“公子快躺着歇歇。” “没事了。” ...... 宫家在彻底反应过来后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所有能出动的兵力,可面对其他几大世家毫无帮扶之意的回应,宫家家主还是险些气歪了鼻子。 “这些人平时说什么要共进退,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一个比一个窝囊。” 而宫夫人在一旁嘤嘤的哭泣,“老爷,笙儿可不定不能出事啊。” “行了,哭哭啼啼的是什么样子!”宫家家主心烦极了,“我能不知道救笙儿吗?可现在的问题是秦家说家主昏迷做不了决定,孙家说不想掺和进来,裴家那边又没有反应,仅凭我宫家一己之力,能不能打赢还是个问题。” “可......那该怎么办啊老爷......” “就算打不赢也得打。”宫家家主感觉肩头似是压了千斤重,“我的两个儿子都在珞洺,若是......宫家真的要后继无人了。” 临出兵前,宫家家主被叫去了宫老夫人的院子。 宫老夫人屏退了众人,屋子里只剩下这对母子。 “决定了要亲自领兵?”宫老夫人缓缓开口,“你有考虑过这一趟的风险吗?” “孩儿自然是考虑的,可笙儿和铭儿在珞洺,孩儿不得不去。” 宫家家主走到宫老夫人面前,蹲了下来,“孩儿一定把笙儿和铭儿带到您面前。” “如今珞洺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或许里面都是大渝的人,这一趟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别去了,让其他人领兵去,好吗?” 这是第一次,宫老夫人用近乎祈求的语调来跟宫家家主说话。 “母亲......” “让别人去,你留在宫家,宫家就还有一丝退路,你若是去了也像笙儿和铭儿一样出了意外,你让为娘怎么活?” 宫老夫人紧紧抓着宫家家主的手,“就算真的笙儿和铭儿折在珞洺,你还可以有新的儿女。” “母亲。”宫家家主脸上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孩儿若是不亲自带兵,就是告诉所有人孩儿没有救下铭儿和笙儿的决心。” “这样的话,他们两个真的就回不来了。” 他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他放不下。 两行浊泪从宫老夫人眼角滑落,“罢了,宫家香火不旺,你能有笙儿和铭儿已经是族长积德,你命里应当也只有这两个后嗣了,你去把他们带回来,带到为娘面前来。” “孩儿一定。” 拜别宫老夫人,宫家家主带着重兵启程赶往珞洺。 而此时的大渝,正在为次日的殿试而做准备。 ...... 昭宁宫。 “想不到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宫家竟然也养了这么一大批兵马。”姜瑜勾了勾嘴角,“果然这些世家背地里都是大有乾坤。” 姜瑜最近越发的嗜睡了起来,顾临只能把事情都下放给凌山和凌海,自己则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姜瑜,生怕姜瑜的身体出了什么意外。 “这次裴坚毫无反应,还真是在我们预料之中。”顾临给姜瑜剥着水果,“不过裴坚应当也是被气坏了,阿衍是实打实的在捣毁他的那些产业。” “把他逼的越急越好。” 姜瑜张开嘴,一颗剥好的葡萄便被顾临喂进了嘴里。 “前几天你不是去见了顾清风,顾清风那边应当会有新发现。”姜瑜如今饿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手边经常都备着果子糕点。 这才过了一会儿,姜瑜便又忍不住伸手捻起了一块糕点。 “阿瑜且安心等着。” 顾临看了眼屋外,“明日就是殿试了,阿瑜不若想想凌云苑的女子能否在这次殿试崭露头角。” “加上秦可儿,进入殿试的一共也只有六名女子。”一提到凌云苑,姜瑜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她们只要发挥出真实水平就够了。” “我总觉得,她们会给阿瑜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同一时间,凌云苑。 郭思鸢合上了书,小口小口的抿着参汤。 “小姐,今晚早些睡吧,明日殿试好有精神。” “嗯。”郭思鸢淡淡的开口,“明日秦可儿也会参加殿试吗?” “会的,小姐打听这个作甚?” “没什么。”郭思鸢垂了垂眼眸,遮住了晦涩的眼神。 第425章 殿试 次日,殿试正式举行。 顾清衍亲自主考,看着大殿里低头作答的考生,顾清衍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极亮的光,从这些人里,会选出他大渝的栋梁。 檀香燃至一半的时候,顾清衍从座椅上起身开始在大殿里行走,走到考生身边的时候,有的考生额头上能清晰的看到汗珠。 天子近旁,谁能不慌? 就连见过顾清衍几面的郭思鸢,此时作答的手都也有小幅度的颤抖。 殿试结束后,众位考生被请出大殿,所有的试卷被当着顾清衍的面封上姓名打乱顺序。 “卓相,这次殿试朕想亲自阅卷。” 卓邑闻言看了眼试卷的厚度,笑着开口:“皇上爱才之心,臣钦佩不已。” 换言之,皇上您可比您老子强多了。 顾清衍闻言嘴角微抽,“不过朕到底没有什么经验,卓相还是和朕一起看,免得错失了人才。” 另一边,走出殿外的考生们都不由自主的呼了一口气。 刚刚停笔的一瞬间,他们今后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你是秦可儿?” 一道声音响起,正处于全身心放松状态的秦可儿猛地一愣,扭头看过来,眼神一缩,“你是郭思鸢?” “看来秦小姐认识我,真是荣幸。” 秦可儿直直的盯着郭思鸢,她早就听说过郭思鸢的大名,这个极有可能在殿试上大放异彩的女子,还被太后娘娘亲自召见过。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们两个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吧?”秦可儿扯了扯嘴角,面对眼前的劲敌,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探究。 “你是世家人,我是大渝人,我们两个若是有什么交集,才更奇怪吧。” 郭思鸢垂了垂眼眸,“找个地方聊会儿吧。” “你猜暗处有多少人盯着我?”秦可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嘲弄,“如今我可不能随意出宫。” “我知道,就去那里。” 郭思鸢伸手指了指御花园的地方,秦可儿见状点了点头,她有些好奇郭思鸢为何找她了。 御花园的亭子里,两人都神色淡然的坐着。 “快四月了,你来到大渝也有许久了吧。”郭思鸢缓缓开口,“秦小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们世家真的清贵吗?” “你什么意思?” “别生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也只是把我心里藏了许久的话说出来罢了。”郭思鸢笑了笑,“你们世家看似高贵,实则都在背地里行那些龌龊的勾当,秦家如今也像火坑一样,秦小姐就算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郭思鸢,你别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秦可儿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双眼怒瞪着郭思鸢,鼻孔因为出气而微微扩大。 “秦家如今掌权的是你二叔,你和秦铮都执意留在大渝,想来如今秦家长老们也无法在为你们辩驳,而你们的父亲......秦可儿,你不觉得他病的蹊跷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给我父亲下毒?”听到郭思鸢的话,秦可儿大脑空白了一瞬。 “秦小姐好好想想,几大世家里有谁能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父亲下毒,而且现在得到了最多的好处。” 郭思鸢看着陷入沉思的秦可儿,同样缓缓起身,“不着急,秦小姐回去也可以好好想想,包括孙小姐,也可以一起想想。” 郭思鸢走了几步,秦可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和裴家有仇?” “对,是化不开的深仇。” 说罢,郭思鸢便大步离开,留下秦可儿眼底满是晦涩。 其实从郭思鸢说完那句话之后,她立刻便想到裴家了,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素来谨小慎微没有存在感的裴家会有这样的胆子,所以她开口问了郭思鸢一次。 真的是裴家。 “郭小姐这一出离间计用的真是漂亮。”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郭思鸢看向从假山后走出来的隗若。 “在这里偷听墙角,可不是君子之风。” “我隗若本就不是什么君子。”隗若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看似和善但实则拒人千里之外,“为什么要跟秦可儿说这些?” “隗相的资料我都看过了,秦家虽然是秦二爷掌家,但暗地里的势力只听命于秦家家主,如今唯一能救秦家家主的就是秦可儿和秦铮。” 郭思鸢说到这里的时候,抬眼直直的看着隗若,“隗相敢赌一把吗?” “怎么赌?” “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放秦可儿回秦家。” “为什么是秦可儿,不是秦铮?”隗若眼底多了几抹兴味,眼前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的出乎他的意料。 “放秦家少主回去?这也太扎眼了些,他们都会怀疑大渝是故意的,但秦可儿就不一样了,秦可儿有能顺理成章回去的机会。” “我会奏明皇上和太后娘娘。” “多谢。” 郭思鸢对着隗若行了一礼,而后便毫不犹豫的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似乎并不想要同隗若多说一句话。 “嗤——”身后,隗若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人,我们现在还要出宫吗?” “不了,去太和殿。” 真有意思,郭思鸢就那么相信此次殿试,秦可儿也会高中吗? ...... 殿试的成绩很快便被定了下来。 顾清衍看着眼前的名册,脑子里全是这些名字背后的那份试卷。 “请皇上钦点状元、榜眼和探花。” 卓邑的声音响起,殿内的气氛立刻便开始紧张了起来。 顾清衍提起朱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圈起了一个名字,圈了第一个,第二个和第三个也很快就被圈了出来。 “状元余烬。” “榜眼冷竟至。” “探花郭思鸢。” 在听到郭思鸢的名字时,殿内的朝臣们眼底都猛然颤动,皇上竟然钦点了一名女子! “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迎志尖细的声音响起,“具体名册明日张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甲三名的归属如同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至大渝的各个角落,凌云苑内,郭思鸢听着报喜的声音,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第426章 探花是女郎 “思鸢,怎么高兴傻了?快谢恩啊。” 谢织晴一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边开口,而郭思鸢却还在呆呆的站着,报信的小太监早就得了吩咐,只笑着也不恼。 “谢夫子不必着急,郭小姐瞧着是高兴极了。” 一滴、两滴......泪水像串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这是郭思鸢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情绪失控。 “我......我是探花?” “千真万确,是皇上亲自钦点的您为探花。”小太监笑着开口,“一甲三名里只有您一位女郎。” “我是探花......我是探花......” 郭思鸢来回呢喃着这四个字,仿佛这些年读书多付出的努力都有了结果,还有陈大人......她真的没有辜负陈大人的期盼。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娘娘。” 扑通一声,郭思鸢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她以为自己最多只能得到一个同进士出身,没想到,皇上竟然钦点了她为探花。 “这是喜事,郭小姐,莫要哭了。”小太监缓缓扶起了郭思鸢,“明日正式的圣旨就会下来,到时候传胪大典,您还要游街呢!” “对了公公,秦可儿......秦可儿的结果怎么样?” 郭思鸢似是完全反应了过来,盯着小太监的眼睛开口问道。 小太监被这道眼神看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郭小姐,具体名册要明日才会张贴。” “原来如此,多谢公公。” 小太监走后,郭思鸢被凌云苑众人团团围住,“恭喜你啊思鸢。” 恭贺的声音不绝于耳,郭思鸢方才有的实感顿时又消失不见,谢织晴看到郭思鸢的状态,连忙清了清嗓子,“好了,先让思鸢自己回房间里缓缓,大家瞧瞧她都高兴的失了魂儿。” 郭思鸢走进屋子后,谢织晴紧跟着走了进来。 “思鸢,这是个好事,明日应当就会传到你的家乡,到时候十里八村都会为你而骄傲。”就连谢织晴,看向郭思鸢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抹钦佩和羡慕。 她饱读诗书,何尝不想有科举的机会呢? 可她的娘亲当年......她没有脸再去求太后娘娘和皇上给她一次科举的机会。 “夫子,我真的成功了。”郭思鸢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以为......我以为皇上不会......” “皇上最是公允,你的文章和学识好,点你自然是常理之中。” 谢织晴笑着抚了抚郭思鸢鬓间的头发,“这下整个大渝都知道,探花是个女郎了!” “夫子放心,我以后会帮更多的女子读上书,走上科举的道路。” 两人都说了一会儿话,谢织晴方才有些困惑的开口,“思鸢,方才你问那位公公秦小姐的事情,可是有什么缘故?” “我......我目前还不能说。” 郭思鸢垂了垂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深意。 ...... 次日,殿试张榜,秦可儿高中二甲。 “我想见大渝皇太后。”秦可儿在得到消息后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的冲着守在院外的太监们开口。 “稍等,容咱家去请示太后娘娘。” 一刻钟后,姜瑜在昭宁宫见到了秦可儿。 “听说你要见哀家?”姜瑜心中对这一趟秦可儿的来意早有猜测,在见到秦可儿的第一眼,这种猜测落到了实处。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可儿的声音便响起,“我想回秦家,我会揪出裴家在秦家安插的人,把裴家的阴谋公之于众。” “具体说说。”姜瑜扬了扬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大渝重视科举,我如今是进士出身,我会以自尽的方式逼你们放我回去,然后顺理成章的回去处理家事。” 秦可儿说的极为顺畅,显然是已经在心里琢磨了许多遍。 “那哀家要如何相信你回家处理家事后,不会再同大渝作对?”姜瑜扯了扯嘴角,“放虎归山的事情,哀家可不愿意做。” “太后娘娘放心,尽管让暗卫跟着我,我只要揭露裴家的真面目就会回来,我还想继续在大渝做女官。” “好,哀家答应你。” 秦可儿走后,凌嬷嬷有些担忧的开口,“太后娘娘,秦家到底是之前的第一世家,若真的让秦小姐回去......” “嬷嬷,裴坚既然能派人给秦家家主下毒,那秦家家主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姜瑜缓缓开口,裴坚最是心狠手辣,怎么会给秦家家主醒过来的机会。 “这一次让秦可儿回去揭露裴坚真面目,对我大渝极为有利。”姜瑜撑起了腰,“是个好事,让秦可儿回去吧。” “是。” ...... 三日后,传胪大典。 状元、榜眼、探花三位自皇宫正门而入,得到了顾清衍的亲自接见。 所有的仪式结束后,三人便要开始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打马游街。 都城内所有的百姓都早早的围在街道两边,等待着看游街的盛大景象,郭思鸢骑着马,接收到了更多的目光注视。 可郭思鸢却淡定极了,任由这些目光打量着她,甚至,她希望有更多的女子看到她。 “这次的探花竟然是个女子。” “是啊,不就是上次跟隗相打成平手的女子。” “原来就是她啊。” 这样的声音郭思鸢听到了许多许多,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对,这一次的探花就是她郭思鸢。 打马游街在快到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秦可儿突然冲了出来。 “这是谁?怎么突然冲出来了?”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只见秦可儿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柄短刃,“放我回秦家,不然我就在这里自尽。” “是秦家小姐!”众人哗然,“她不是中了进士出身,怎么会想不开自杀?” 能中进士出身的,都是大渝极为珍视的人才。 很快便有暗卫现身,想要靠近秦可儿,可秦可儿的短刃却更加贴近肌肤,隐隐已经有鲜血溢出。 “我要你们皇上答应放我回秦家!” 第427章 秦可儿启程赶往秦家 “圣旨到——” 静寂的气氛被迎志的到来打破,迎志手持圣旨快马加鞭的赶到现场,看到秦可儿后重重的松了口气,“秦小姐,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准许你回秦家探亲,你快把刀放下。” 秦可儿闻言却并未如同迎志所想的放下短刃,“把圣旨打开,我要亲眼看到圣旨上的内容。” “大胆!” 迎志也倏然变了脸色,“圣旨是该被供奉起来的,哪里有直接放在你面前让你看的道理?” “所以你们只是骗我可以回秦家。”秦可儿情绪突然变的激动了起来,“我如今是大渝的进士出身,你们对待辛苦读书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吗?” “还是说,你们从头到尾就没把我当做进士出身来看?那让我们参加大渝的科举有何意义?” “打开给他看看。”迎志缓缓开口,“秦小姐,皇上敬重你的才华这才让你回秦家,希望你不要辜负皇上的好意。” 秦可儿确认过圣旨上的内容后,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短刃。 “给我一辆马车,还有我之前带来大渝的车夫和侍从,我都要一并带回去。” “好。” 游街被秦可儿的突然出现弄得有些尴尬,只见迎志笑着冲着马上的三位做了一揖,“三位继续游街吧,皇上今晚特地设宴,等游街结束后请三位进宫赴宴。” 帝王亲自设宴,在场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火热了起来,只有郭思鸢,眼底闪过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亮光。 秦可儿果然选择了回秦家。 ...... 晚宴过后,郭思鸢被姜瑜单独留了下来。 “太后娘娘。” 郭思鸢今晚多饮了些酒,脸颊上已经染上了些许陀红。 “嬷嬷,去给郭小姐盛碗醒酒汤。” “娘娘,我没醉。”郭思鸢眼神有些迷离,“秦可儿回秦家了,她是个聪明人,十有八九能揪出裴家的细作,到时候裴家的处境就更难了。” “裴家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你放心。”看着这样的郭思鸢,姜瑜竟觉得有些难受,平时就不苟言笑,没想到连喝醉了心里想的也都是这些事情。 “好人不长命。” 郭思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我今日该去给陈大人敬酒的,可惜了。” “你有想过以后吗?”姜瑜缓缓开口,“身为大渝第一位女探花,你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太后娘娘,我做什么都好,只要是对百姓们好的,男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郭思鸢痴痴的看着姜瑜,若是清醒的时候,这样直视姜瑜是大不敬的。 “我想做出一些成绩来,让更多的女子看到我,鼓励她们去念书,去走出那个四四方方的宅院。”郭思鸢笑了笑,“我知道很难,但是太后娘娘成立女子学院,也很难。” “好,哀家会帮你。” 姜瑜起身缓缓走到郭思鸢身边,伸手拍了拍郭思鸢的肩膀。 “以后,娘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刀山火海在所不辞。”郭思鸢脸上露出了极美的笑容,她知道裴家一定会得到报应,所以她现在浑身都轻松了。 “哀家可不舍得让探花上刀山下火海。” ...... 就在秦可儿快马加鞭赶往秦家的路上,珞洺爆发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战争。 宫家家主带着数以万计的精兵来到珞洺城外,这是宫家能集结的全部兵力,他必须一次救出宫琉铭和宫琉笙。 “来人,准备攻城。” 宫家家主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城墙上,“宫家家主,别来无恙啊。” “是你。” 在见到白茜的一瞬间,宫家家主眼神猛地一缩,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见到老娘就怕了?”白茜嗤笑出声,“你找这么多人来珞洺,怎么,是要把宫琉铭和宫琉笙的尸体带回去?” “你杀了他们?”宫家家主闻言眼前一黑,“白茜,你竟然真的敢杀了他们?” “我有何不敢?” 白茜双手抱在胸前,“是你们先把主意打到珞洺来的,别忘了,珞洺现在是我大渝的土地,既然来犯我大渝,就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家主,莫要被这女人的话给迷惑了,按照大渝一贯的作风,他们不会在珞洺杀了两位公子。” 一旁的心腹开口说道,宫家家主闻言高举手中的旗帜,“所有人听我命令,攻城。” “弓箭手准备!”白茜脸色也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云府。 云惠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也不知道白将军那边战况如何了?宫家这次派出的精兵数量竟然上万,我真的担心......” “二妹,我们要相信白将军。”云薇神色倒是比云惠好一些,“来人,把宫琉铭和宫琉笙带过来。” “大姐?” 云惠盯着云薇看了一会儿,意识到了云薇的意图。 宫琉铭和宫琉笙很快便被带了过来,宫琉笙一见到云薇便激动的挣扎了起来,“大嫂,你竟然背叛宫家,你这样只会成为宫家的罪人。” “聒噪。” 云薇揉了揉耳朵,“把他的嘴堵上。” 而宫琉铭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盯着云薇的脸,似乎是要把云薇盯出个窟窿。 “若是万一珞洺顶不住宫家的进攻,我会在你们的父亲抵达云府之前杀了你们。” 云薇的声音让宫琉铭和宫琉笙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们父子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足足一个时辰,珞洺城门口的战火才渐渐开始消散,白茜身上也多了几处伤痕,但宫家家主的双腿已经中箭,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 城门缓缓打开,白茜从里面走了出来。 “宫家家主,真是不好意思,这一场仗,我大渝又打赢了。” 宫家家主闻言闭上了双眼,背对着白茜,眼角流出了晶莹的泪花。 他宫家,彻底完了。 第428章 宫家落幕 “王爷,王爷,大渝赢了。” 来报信的人几乎是一路狂奔,在看到云薇的时候站直了身子,“云大小姐,大渝赢了。” 从之前的大姑奶奶变成现在的大小姐,云薇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她终于能解脱了。 “云家家主呢?” “已经被擒获了,一会儿就会把人带过来。”报信的人看向云惠,“王爷,该给都城去信问如何处置了。” “好。”云惠正想起身,却又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坐了回去,“有白将军在,这些事情白将军心中自会有谱,不必我们来操心。” 云惠说罢视线一转,看向了宫琉铭。 “宫家输了,按照大渝的手段,你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愿赌服输罢了。”宫琉铭心里憋着一股气,但面对咄咄逼人的云惠,宫琉铭还尚存最后一丝理智,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云惠。 否则他连珞洺都走不出去。 “好一个愿赌服输。”云惠竟然伸出双手鼓起掌来,“大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姐夫是这样......识时务呢。” 说罢云惠从头到脚扫了宫琉铭一眼,目光让宫琉铭倍感不适。 “可惜了。”云惠有些懊恼,“大姐,你当时应该只废了他的双腿,这样他的双手就还可以写字。” “二妹,你忘记我能模仿他的字迹了。”云薇扯了扯嘴角,下一秒云惠立刻亮起了眼神,“大姐,那你快用他的字迹写一封和离书。” “和离书?”云薇眼神微动。 “大姐,你快写。” 云惠盯着云薇写完了和离书,而后自己又拿起来确认了一遍,方才走到宫琉铭旁边。 “云薇是我宫琉铭的妻子,就算是死了也该跟我葬在一起。” 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响起,宫琉铭被打的脸都侧向了另一边,“本王若是再听到这样的话,你的命就留在珞洺。” 说罢,云薇拿出手中的短刃扎向宫琉铭的手指,而后拽着宫琉铭的手指在和离书上摁上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手印。 “大姐,日后你就同宫家没有关系了,安心和我一起留在云家。” “好。” 云薇笑了起来,云惠一下子有些看呆了,她好像好久都没见过大姐笑的这样开心了。 “二妹,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好,大姐你回去休息休息,这几日你都精神紧绷着,这下事情结束了,以后也都是好日子了。” 云薇走后,云惠看着宫琉铭低笑出声,手里的短刃始终没有被收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做的事情,你马上就知道了。” 向来性子安静内敛的云惠,握紧手中的短刃便朝着宫琉铭的某个部位而去,紧接着,宫琉铭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走了没多久的云薇也听到了这道惨叫声,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本王实在是担心你有逃命的机会。”云惠眼底满是深意,“但本王绝对不允许你这辈子再有孩子了。” 她大姐的孩子死了,所以宫琉铭就必须要断子绝孙。 ...... 珞洺大捷的消息传回大渝,所有的大渝百姓都在欢呼雀跃,短短一年的时间,五大世家被大渝解决掉了两个,如今只剩下秦家、孙家和裴家。 昭宁宫。 此时已是四月初,姜瑜每日都在顾临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走上几圈。 “拜见皇上。” 听到宫人行礼的声音,姜瑜脚下的步子缓缓停下,“阿衍来了?” “母后,珞洺那边传来捷报,我们打赢了。”顾清衍脸上的笑意根本掩不住,“这次舅母又立功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令孩儿都有些震惊的消息。” “什么消息?” “云惠让宫琉铭成了太监。” 姜瑜听完愣了愣,“你确定是云惠而不是云薇,云惠的性子可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就是云惠,千真万确。” 顾清衍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身体狠狠地抖了抖,“看来云惠是真的恨宫琉铭。” “她害怕我们不会杀了宫琉铭,但她不能容许宫琉铭再有传宗接代的机会。”姜瑜叹了口气,“她是在为云薇抱不平。” “那宫家的父子三人如今要怎么处理?” “阿衍,宫家和云家情况可不一样,云惠是真心归顺我大渝的,云墨也无心大渝和世家之间的争斗。”姜瑜缓缓开口,“可宫家这父子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孩儿心里有谱了。” 听姜瑜这样说,顾清衍也明白了该如何处置宫家。 “别忘了派人去控制宫家的底盘。”顾临在一旁开口提醒,“宫家到底还留了一个足智多谋的老太太,别掉以轻心。” “好。” 顾清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姜瑜看着顾清衍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声,“阿衍如今行事作风越来越稳重了。” 顾临虽没跟着开口附和姜瑜,可眼底的笑意也暴露出了心里的满意。 “再走一趟。” “我好累了,能不能不走了?”姜瑜有些想耍赖皮,娇嗔着开口。 “乖,再走一趟,梅褚说了这个时候要走走,这样生产的时候才会少受罪。” 姜瑜见状低头看了眼高高隆起的肚子,认命的又开始走了起来。 ...... 宫家。 “有消息了吗?”宫老夫人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见到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连忙开口问道,就连一旁的宫夫人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家主......家主败了。” 听到这句话,宫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断裂,所有的珠子都掉落在了地上,“败了吗?” “如今家主被抓,两位少爷也被抓,老夫人还是快些逃吧,过不了多久大渝的兵马就会过来了。” “我老婆子哪里都不去!” 宫老夫人的语气里满是悲伤,“我就在这里等着大渝的人过来!” 说罢,宫老夫人锐利的视线看向宫夫人,“你也留下,我们宫家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 她老婆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大渝的人一起死。 第429章 同归于尽 珞洺那边,白茜奉命押送宫家父子三人赶往都城,而宫家这边,姜鹤则亲自来了一趟。 “侯爷。” 姜鹤在距离陇左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并未直接直奔宫家。 “把最近陇左的情况同本侯说说。”姜鹤摊开了一张舆图,细细的看着陇左的地势。 “回侯爷,陇左最近人心浮动,百姓们有三次自发的聚集在宫家门外,但宫家的大门却一次都没有打开过,不过......这个时候宫家人不出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常庆的话让姜鹤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还有吗?” “别的就没了。” “没了?”心里那股预感更加清晰了些许,姜鹤盯着眼前的舆图深思了起来,常庆见状也不再多言,就在一旁等着姜鹤。 “不对!”姜鹤猛地开口,“宫家大门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吗?” “千真万确,咱们在陇左的探子一直盯着宫家呢。” “那大夫呢?宫家这几天都没有请大夫过府。”姜鹤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宫家常用的府医并不在宫府里住着。” “对啊!”常庆拍了拍脑门儿,“骤闻这样的噩耗,宫老夫人的身子骨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有宫夫人,两个妇人竟然毫发无损,按照惯例早就该请大夫过府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 姜鹤深深的吸了口气,看样子宫家还有后招在等着他们。 “本侯来之前皇上曾提醒过,一定要注意宫老太太,看来皇上的担忧果然没错。”姜鹤看了眼陇左的方向,“常庆,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这......” “本侯倒是有个法子。” 姜鹤的眼底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彩,起身坐在书桌后面唰唰的提笔写信,“命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信传至都城,还有,另外派人让夫人那边暂时停下脚程。” “侯爷您是想......”常庆在想通了姜鹤的意图后,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快去。” 姜鹤勾了勾嘴角,皇上不是正愁着如何处理宫家父子三人嘛,现下不正是有个绝佳的处理机会。 信在跑死了几匹马后被快速的送到了顾清衍手上,顾清衍盯着信上的内容看了许久,而后提起了笔,在信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允”字。 “迎志,把天牢里抓到的世家细作都带出来,送到舅舅那里去,一定要快。” 顾清衍说罢又拿出了一封信,“这封信寄给舅母。” 待迎志匆匆离开太和殿后,顾清衍方才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舅舅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绝佳的机会。 而此时的宫家。 宫夫人来到宫老夫人身边,用颤抖着的语气开口,“母亲,都布置好了。” “好。”宫老夫人似是有些精力不济,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你也别怪我老婆子心狠。”宫老夫人费力的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眼球看着宫夫人,“如今他们父子三人凶多吉少,就算你我苟活,也满是屈辱,不如直接带着大渝的人一起走。” “母亲......”宫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若是用我的命能换笙儿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都怪儿媳愚蠢,满脑子都是家里的这些算计,撺掇着让笙儿也去珞洺,生怕功劳都是铭儿的,如今宫家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儿媳心中有愧。” “罢了,罢了。” 宫老夫人摆了摆手,“都是命。” ...... 又过了两日,白茜带着宫家父子三人同姜鹤碰头。 “还没来得及恭喜夫人大捷。”姜鹤看着眼前穿着盔甲的白茜,眼底皆是笑意,他爱极了爱妻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样子。 “马上就该你立功了。” 白茜伸手捶了捶姜鹤的胸口,这样标准的将士问候方法让姜鹤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三个呢?” “除了宫琉铭行动不便,其他两个我都全须全尾的给你带过来了。” 听着白茜的话,姜鹤抽了抽嘴角。 而另一边,世家的细作们也都被带了过来,梅褚给他们喂下了能丧失心智的药,姜鹤命人给他们穿上了大渝将士的盔甲。 “侯爷,还是得有个领头的人,让我去!” 常庆主动开口,“就把这个首功交给俺,侯爷放心,俺一定完成任务!” “好!” 姜鹤走到了宫家家主和宫琉笙面前,先是笑了笑,而后方才开口,“如今你们有一个可能会见到宫老夫人和宫夫人面的机会,你们去不去?” 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可姜鹤就这样笑着问了出来。 “去。” 宫家家主和宫琉笙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就算是不去被押送回大渝都城,等待他们的也无非就是死路一条罢了,而去的话,还有可能会见到亲人最后一面。 “好,这是你们两个的盔甲。” 常庆带着所有的细作和宫家父子两人朝着陇左而去,陇左的百姓在看到大渝的旗子后都纷纷让出了道路,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就这样,常庆几乎是异常顺利的抵达了宫府门口。 “撞门。” 常庆缓缓开口,被控制了心智的细作们便立刻开始撞门,很快门便被撞开了。 “吾乃大渝将军常庆,里面的人最好快些束手就擒,免得缺胳膊少腿。”常庆这边刚说完话,后脚消息便被传到了宫老夫人耳中。 宫老夫人握紧了宫夫人的手,“等他们都踏进宫府,就启动开关。” “儿媳明白。” “进府搜查!”常庆举起手中的长枪,身后众人便哗啦啦的朝着宫府而去,而常庆却调转马头暗中隐蔽了起来,盯着宫家家主和宫琉笙进了宫府。 “母亲,都进来了。” “启动......启动开关......” 几息后,一阵巨响传来,宫府的地面突然凹陷,所有人都摔进了凹陷形成的地洞里,宫家家主和宫琉笙也死在了距离宫老夫人院子几步路的地方。 “娘的,原来这地下还挖了东西,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常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速朝着姜鹤所在的方向而去。 第430章 裴芷被送往大渝 “侯爷,宫家的地下设有机关,当时整个宫家地面坍塌,所有人都被埋在了地下。”常庆心有余悸的开口,“坍塌后我特地去看了,宫家家主和宫琉笙,并没有见到宫老夫人和宫夫人。”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躺在地上的宫琉铭满眼都是恨意,“那么多条人命,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人,小心会遭报应。” “遭报应?” 姜鹤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怎么了?是我逼着你们去打云家的主意?还是说是我逼着你爹和宫琉笙回宫家?或者说你们宫家地底下的机关是我建的?” “退一万步来说,难道那个机关的开关是我摁的?” 姜鹤走到宫琉铭身边,伸手拍了拍宫琉铭的脸,“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会去找他们该找的人。” “而你,要不是你手脚不能动弹,你如今应当也没机会同我说话了。” 姜鹤说罢便不再理会宫琉铭,开始布置起入驻陇左的相关事项。 布置完后,姜鹤拉着白茜坐到了一处草垛上。 “有好几个月都没见你了,我和杳杳都很想你。”姜鹤如同一只被抛弃的野兽一般,惹得白茜笑了出声。 “姜鹤,你少装。”白茜一下点破了姜鹤的伪装,“太后娘娘的身子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已经要八个月了,我这心里总是担心得很。” “哼!”姜鹤冷哼出声,“娘娘好得很,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本侯。” “这边的消息你打算如何传出去?”白茜听到姜瑜无碍,心里的大石缓缓放下,便开始筹划起了当下的局面。 提到正事,姜鹤表情也认真了几分。 “宫家那些人本就不是我们杀得,我们就说带着宫家父子两人要去宫家问罪,没曾想竟然被宫老夫人和宫夫人拉着同归于尽了。” 姜鹤露出了一抹冷笑,“至于那些奸细,他们的身份就永远埋藏起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 白茜眼珠一转,“当然,为了更具有真实性,我们就说宫琉铭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出来的,但胳膊和腿都受伤了。” “极好,还要补上一点,宫琉铭控诉说是裴家怂恿他们这样行事的。” 身后正欲过来跟姜鹤汇报的常庆听到这对夫妻的对话后,后背突然升起了一阵寒气,脚底抹油似的便想要开溜。 “听够了吧?”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常庆一个不慎摔倒在了地上,“哎呦!” “听够的话就按照方才本候和夫人说的去办。” “好,好,属下这就去。” 见常庆踉踉跄跄的离开,白茜方才直勾勾的看着姜鹤,手指不安分的勾住了姜鹤的腰带,“你刚才说,你很想我?” “想的不行,哪里都想吗,夫人可以检查检查。”姜鹤眼底倏然变得晦暗,大手紧紧地抓住了白茜,“走,回营帐。” ...... 宫家的消息也迅速的传了出来,按照姜鹤和白茜计划的样子,把大渝放在了一个无辜的位置。 裴家。 “真是无耻!”裴坚气呼呼的开口,“我绝对不相信这些传言,一定是大渝在其中做了什么文章,如今还特地宣扬是我教唆宫家的!” “这是要把我置于不仁不义的位置!” “父亲莫急。”一道男声响起,裴坚的脸色好转了不少,抬眼看向来人,“举儿,你说,当下的这种局面我们要怎么应对?” “父亲,我觉得我们裴家已经被盯上了,要做点什么安一安大渝的心。”裴举好不容易才被放了出来,想到如今还是少主的裴芷,裴举眼中闪过了一抹阴狠。 “安一安大渝的心?” “对,就是告诉大渝,我们裴家现在并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我们愿意和平共处。”裴举抿了抿嘴,“最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我们裴家的求和之心。” “那要如何才能显现出求和之心呢?” 裴坚觉得裴举的话有几分道理,因此也来了兴趣继续追问了起来。 “让妹妹去大渝待一段时间。” 裴举说罢便安静了下来,空气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裴举背后也出了一层薄汗。 “为什么要送你妹妹去大渝?” “父亲,妹妹是少主,我们裴家都把少主送去大渝了,求和之心还不明显吗?”裴举咽了咽口水,“而且如今药材断供,妹妹炼药也更加艰难,不如去大渝用大渝的药材。” 裴坚闻言沉思了足足半个时辰,而后方才开口,“就依你所言。” 他也正愁如何把少主的位置给裴举。 芷儿虽然孝顺,但实在是不适合掌管裴家。 “这件事情我会去跟芷儿说,你顾好自己手里的东西就行。” “孩儿明白了。” ...... “芷儿。” “父亲来了?”裴芷见裴坚过来,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站了起来,“父亲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女儿?” “为父就是来看看你。” 裴坚笑着坐了下来,看着裴芷亲自给自己斟茶,裴坚一时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最近都在看书?” “对,最近女儿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就看看咱们藏书阁里面的书,女儿都快看完了。”裴芷笑了笑,但在看到裴坚的眼神时心尖微颤。 “芷儿就是酷爱炼药,不过现在咱们的药材供应被切断了。”裴坚叹了口气,“最近宫家又出事,为父这心里总是乱乱的。” “可有什么孩儿能帮助父亲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芷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心脏尤甚。 “芷儿,如果你愿意去大渝的话......不仅能用大渝的药材炼药,也能告诉大渝我裴家是想求和的,你是裴家少主,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裴坚说罢后有些不敢直视裴芷的双眼,可裴芷却笑了。 “孩儿愿意去,父亲,孩儿明日就启程。” “芷儿......” “孩儿是裴家少主,应该为裴家做出一些贡献。”裴芷眼眶有些发热,送她去大渝,把她当做人质,这就是她的父亲。 她当年拼尽性命也要救的父亲。 第431章 秦可儿抵达秦家 似乎是害怕裴芷反悔一般,裴家在裴芷答应的第二天就把裴芷送上了去往大渝的马车。 裴芷轻车简从,只带了一名侍女、一名马夫和一个瓷瓶。 路上,阿好不住的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花,抽噎的声音连裴芷都听的一清二楚,“我的阿好,你这一直哭多不吉利,我只是去大渝又不是人没了。” “少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阿好气的直跺脚,一时间竟然连尊卑都有些顾不上了。 “好好好,是我说的不对。”裴芷眉眼弯弯,看不出丝毫被送走该有的忧愁,“阿好,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我还能有一条性命,已经够好了。” “少主......” “阿好,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一直呆在裴家,真的安全吗?” 兄长已经被放了出来,被父亲时刻带在身边,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这样的日子,她过的煎熬极了。 “可您分明什么都没做错啊。”阿好有些不理解,她的少主那么好,为何家主却要把大少爷给放出来? 难道家主忘记了当年只有少主一个人愿意救他了吗? 那个时候的大少爷在做什么?争夺家产罢了。 “我不是什么都没做错,我是什么都没做。”裴芷眼神变得有些晦涩,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何等精明的人。 在知道了这些后,她无法选择跟父亲一样。 所以就注定了她会被放弃。 “去大渝挺好的呀。”裴芷深深往回看了一眼,“大渝女子可以科举,可以做官,可以有用不完的药材,哪里不好?” “只要少主觉得好,阿好就一直陪着少主。” 阿好擦了擦眼泪,没错,她要永远守着少主。 裴芷放下车窗坐回马车后,一滴又一滴的晶莹从眼角滑落,她如何不伤心呢? 她被抛弃了。 ...... 裴芷正在前往大渝的路上,秦可儿正巧回到了秦家。 “大......大小姐......” 门口守着的护卫在看到秦可儿后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还伸手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秦可儿见状扯了扯嘴角,“怎么,本小姐才离开秦家几个月,你们都不认识本小姐了?” “是大小姐!”护卫听到声音后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大小姐回来了,快告诉二爷,大小姐回来了!” “二爷?”秦可儿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不必了,本小姐亲自去跟二叔通禀。” 秦可儿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踏入府门,留下看守的护卫双腿都在打着哆嗦。 “二爷,这些事情是家主当时亲自操持的,您直接把这些铺面都卖了......这不太合适吧?”有长老轻声开口问道,秦二爷闻言立刻翻了一个白眼。 媚儿可是告诉他了,大哥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这些人还指望大哥醒过来替他们做主呢! “这些铺面最近都没有盈利,留着只会是秦家的累赘。”秦二爷一语双关的开口,“按照我的意见,不如直接贱卖。” “贱卖?二叔,我瞧着你是对我爹有意见呢!” 秦可儿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空气都停滞了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一身红裙的秦可儿。 “大小姐?” “可儿?” “原来二叔还记得我。”秦可儿走到秦二爷面前站定,伸手拽走了秦二爷手里的一摞地契,“这些东西不能卖,二叔,你只是暂代家主之位,就算我爹现在昏迷不醒,这些东西也该过问我大哥的意见吧。” “去了一趟大渝,回来倒是没有半分世家贵女的风范!” 秦二爷脸色涨红,一时间有些气急。 可秦可儿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又向前走了几步,“我大哥在大渝很好,每日都有先生教授他功课,待来日回到秦家,一定会快速接手秦家的事务。” “到那个时候,就不劳烦二叔了。” “你一个女子,在这里......” “二叔!” 秦可儿杏眼含霜,“我是秦家家主的嫡女,同我说话也要注意分寸。” 说罢,秦可儿便扭头看向屋内其他人,“各位长老,这一次我以命相逼回到秦家,是想调查我爹昏迷一事。” 听到秦可儿的话,秦二爷的眼神猛地一缩。 “我爹之前身子骨硬朗极了,可就在我和我大哥都在大渝的时候,我爹却莫名其妙的昏迷了。”秦可儿用余光扫了秦二爷一眼,只见秦二爷脸色惨白,一副心虚的模样。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胡说八道!”秦二爷咆哮道,“我看你已经是大渝的人了,回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好让大渝趁机攻打秦家。” “二叔,我爹究竟是怎么昏迷的,查查不就知道了。”秦可儿扬了扬眉,“还是说,二叔你心里有鬼?” “胡说。” “那就最好,我们一起查吧。”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秦可儿突然有些眼热,身后的婢女轻声开口,“大小姐,今天您身上好像有一些......大渝太后娘娘的影子。” 秦可儿闻言脚下的步子顿住,“有吗?” “有的,太后娘娘也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都不怕。” “能和太后娘娘有几分相似,我也知足了。”秦可儿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我和她不会成为朋友,可平心而论,她真的很好。” 如果她们之间没有隔着世家和大渝的鸿沟就好了。 当天晚上,一道身影翻墙进了秦可儿的院子,正在蜡烛下发呆的秦可儿被动静吓得呼吸都静止了几分,“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秦可儿放松了心神,“凌枯,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监视你的。” 秦可儿闻言笑了笑,烛火下的秦可儿看起来美极了,“监视便监视吧。” “太后娘娘让我来告诉你,裴芷被裴家送往大渝了,若是你有需要,我可以让裴芷改道过来帮你一把。” “帮我一把?” 秦可儿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裴芷会愿意帮她吗? 第432章 父女离心 “她会帮你的。” 凌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秦可儿见状抿了抿嘴,“如果她愿意过来的话,自然是好的。” 于是,就在裴芷出发赶往大渝的第三日,裴芷接到了秦可儿亲笔写的信。 “小姐,秦小姐怎么会突然给您寄信?”阿好蹙了蹙眉,“之前在大渝的时候......她都那样对您了......” 可裴芷却像是没有听到阿好的声音一般,来回的看着信纸上的内容。 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裴芷才缓缓抬头,“阿好,秦家家主昏迷不醒。” “是啊,秦家家主在年前就开始昏迷不醒了,之前秦家来人也是秦二爷来的。”阿好一时间也猜不准裴芷的意思,“少主,这里面可是有什么问题?” “秦可儿来信,说怀疑毒是父亲下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芷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家主,怎么会是家主?”阿好的第一反应也是不敢相信,“家主如何能给秦家家主下毒,而且这件事情一旦捅出来,这对裴家而言......” “我们改道,去秦家。” 裴芷低着头,谁也不知道此时的裴芷究竟在想些什么。 “少主,若是让家主知道我们改道去秦家......”阿好显然有些犹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我们直接去大渝......” “若真让秦可儿查出秦家家主的昏迷和裴家有关,裴家会大难临头。”裴芷没有半分犹豫的开口,“阿好,我必须要去一趟秦家。” 只有这样,才有几分挽回的机会。 次日,裴芷便出现在了秦可儿面前,时隔几个月再见面,两人都觉得彼此极为陌生。 “听说你要去大渝?” 秦可儿眼神复杂,能被裴坚送去大渝,说明裴芷已经被放弃了。 “对,说说秦家家主的事情吧。”裴芷似乎对于去大渝的事情不愿多谈,上来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也是才刚到秦家一日的功夫,既然你来了,就请你先去给我父亲探探脉吧。”秦可儿轻声开口,“若是......你应当能认出这毒。” 床上的秦家家主脸上毫无血色,但整个人看起来平静极了。 “爹,我又给您请了大夫。”秦可儿伸手握住了秦家家主的手,把手暖热后方才给裴芷腾出了地方,“裴少主,请吧。” 裴芷点了点头,伸手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有了一丝犹豫。 她竟然有些不敢去探秦家家主的脉象。 “怎么,裴少主不敢了?” “怎会。” 裴芷咬了咬牙,把手伸了出去,放在了秦家家主的脉搏上。 几息后,裴芷悬着的心彻底无法归位,这毒...... “我爹怎么样了?”秦可儿轻声开口,裴芷却突然站了起来,眼尾都是惊人的红色,“我......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说罢,裴芷便失控的跑了出去,身后,阿好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少主,少主......” “阿好,那是父亲亲手教我研制的毒。”裴芷崩溃的哭着,“父亲他答应过我的,这毒他不会用在别人身上,因为这毒无药可解。” 她手里那颗药只能解那些要人命的毒,这个毒的毒性不强,似毒非毒,只会让人沉睡不醒,不会要人性命。 “当时父亲说,要想成为裴家少主,就必须医毒双修,所以亲手教我制出了那毒向族中长老们证明我可以胜任少主的位子。” 裴芷伸手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是父亲竟然把这毒......” “少主......”阿好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劝慰裴芷。 “你告诉秦可儿,这毒解不了。”裴芷惨然的扯了扯嘴角,“原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此毒无解?” 秦可儿颤抖着起身,“裴芷呢,我要亲自去见裴芷。” 阿好闻言伸手挡在了秦可儿面前,“秦小姐,我家少主的性格您也了解,若是能解她一定会解开的,我家少主她现在......” “你们裴家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裴坚那个老贼竟然给我爹下药。”秦可儿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全天下人,让大家都看看裴家是个什么表里不一的世家。” “秦小姐。” 阿好大着胆子继续开口,“无论如何,我家少主真的不知情。秦小姐如今还是快些找到给秦家家主下毒的人,到时候少主会亲自处置那人。” 秦可儿定定的看了阿好许久,阿好始终没有让开半步。 最终,秦可儿还是没有去找裴芷,在秦家开始查起了给秦家家主下毒的人。 消息传至大渝已是四月初,姜瑜享受着春风拂面,听到这些消息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裴坚这次真的要舍弃这个女儿了。” 姜瑜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这裴坚既聪明又愚蠢,“我想,再过几年,裴家一定会后悔他今时今日的决定。” “母后说的极是。”顾清衍在一旁开口,“先不论裴芷如何,就裴坚现在膝下的那个儿子,当年能放弃裴坚一次,日后就会有第二次。” “母后,如今裴芷在秦家,孩儿担心秦家不会放过裴芷。”顾清衍思索着,“裴芷现在对我们还有用,梅褚还等着裴芷来都城呢。” 姜瑜闻言也思索了起来,秦可儿若一时上头,还真有可能对裴芷下手。 “不仅如此,现在秦家若是把裴家的事情捅出去......孩儿总觉得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顾清衍说罢后姜瑜思忖了许久,久到顾清衍都打开书看了几页。 “给秦可儿传信,让秦可儿只处理裴家的内奸,不暴露裴家。”姜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就让裴坚以为是因为裴芷,秦家才给了裴家体面。” “这样......裴坚就再也不会信任裴芷。” 只有这样,裴芷才没有可能再为裴家做事。 第433章 揪出媚儿 一阵脚步声响起,屋子里的秦可儿下意识的蹙了蹙眉,“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可儿。” 一道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响起,秦可儿闻言连忙扭过头来,“娘亲?” “午膳都没用,可儿,娘亲不是告诉过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了用膳。”因着秦家家主昏迷不醒,秦夫人在秦家也受尽了冷眼,身子骨也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娘亲快坐。”秦可儿看着秦夫人苍白的脸,心里更不是滋味,“是女儿不好,让您一个人留在秦家......” “错了。” 秦夫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秦可儿的手背,秦可儿的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你没有留在秦家,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如今的秦家就像是个巨大的火坑,她从一开始的整日以泪洗面到后来的庆幸,庆幸她的一双儿女都在大渝安然无恙的待着。 “娘亲听说你在大渝参加了科举?” 秦可儿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女儿如今是进士出身了,在大渝是可以入仕为官的,太后娘娘也曾明确说过,大渝会有女官。” “女官?”秦夫人的眼神里满是震惊,“是何男子们一样,也有议外事的权力?” “对,这是大渝第一次有女子走到殿试这一步。”秦可儿神色有些骄傲,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满身傲气的秦家小姐,“母亲,我没有给秦家丢脸。” 提及秦家,秦夫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归为平静。 “可儿,娘亲今日过来,是想同你说几句体己话。”秦夫人定定的看着秦可儿,或许连可儿自己都不知道变化有多大,可她这个做娘亲的,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大渝和世家之间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可以的话,你和你大哥就留在大渝吧。” “娘亲!”秦可儿猛地站了起来,眼底满是不敢相信,“娘亲,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爹爹醒不过来了,不是吗?” 秦夫人一句话,就让秦可儿如同被戳破了的皮球一般瞬间没了脾气。 “娘亲,爹爹才不会醒不过来呢。” “若不是因为这个,你又怎么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明明昨日还生龙活虎的要揪出内奸。”秦夫人紧紧攥着手帕,“可儿,你听娘亲的,不要待在秦家。” “可我是秦家的小姐。”秦可儿握紧了秦夫人的手。 “可儿,其实你在大渝过得没有那么不开心,你大哥也是。”秦夫人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如今你爹爹昏迷不醒,娘亲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和你大哥平平安安,大渝是个好去处,那位皇太后,是个很好的人,对吗?” “她很好。” 秦可儿垂下了脑袋,“娘亲,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先把害爹爹的凶手揪出来。” ...... 秦可儿到底是把秦夫人的话听进了耳中,同时,凌枯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你二叔身边有一位叫媚儿的女子。”凌枯双手抱拳,余光扫了一眼屋外没有被动过的午膳,“秦小姐,你该不会是被打击的连午膳都没吃吧?” 明明是正常的问候,可从凌枯那贼搜搜的嘴里说出来,秦可儿立刻便气的俏脸通红,“我是看书看的入迷了,忘记用膳了。” “哦——” 凌枯的尾调拉的极长,显然没相信秦可儿的说辞。 “那媚儿把你二叔迷得团团转,如今已经是侧夫人了。”凌枯顿了顿,“不过这么久都没有孩子,应当是被送来之前就服药了。” 这些细作是不能生下孩子的。 “就这些?”秦可儿扬了扬眉,“连个确切的证据都没有,可不像你凌枯的行事作风。” “确切证据?” 几张纸被放到了桌子上,凌枯勾了勾嘴角,“秦小姐慢慢看吧,都是确切的证据,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去找。” “好,有凌枯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见秦可儿丝毫没有顺着台阶就下的意思,凌枯有些被气笑了,“好,那接下来就看秦小姐的发挥了。” 说罢凌枯就消失在了秦可儿面前,只留下一道声音在空气中盘旋,“秦家的膳食不错。” “小姐。”婢女跑进来探查情况,见秦可儿还有些呆呆的连忙再次开口,“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我有些饿了,让小厨房做些吃食送来。” “好,奴婢这就去。”婢女一听秦可儿愿意用膳喜出望外,连忙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而去。 屋内,秦可儿拿起了桌子上的证据,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始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了深夜。 “明日一早请各位长老到爹爹的院子里。”秦可儿的声音满是疲惫,“把二叔、二叔母还有媚儿也叫上。” “奴婢记下了,现在天色很晚了,小姐先休息吧。” 秦可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二叔以前是个不管俗事的浪荡子,那个媚儿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让二叔变的利欲熏心。 可凌枯也说了,如今媚儿很是得二叔的心,要想把媚儿给处理掉,还需要在二叔这里下功夫...... 想着想着,秦可儿便闭上了双眼。 次日。 大家都聚集在秦家家主的院子里,而秦可儿却始终都没有露面,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秦可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一大早把人都叫来大哥的院子里,打扰大哥的清净不说,自己半天也不出现。”秦二爷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看可儿如今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二叔,若是对我有意见,就当着我的面说。” 秦可儿专门掐着点到,给了秦二爷一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 身后,跟着腰间系着佩剑的凌枯。 “你旁边这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你身边还有这样一个护卫?”这下不止秦二爷,其他长老们也开始警惕了起来。 “凌枯,大渝将军。” “什么,竟然是大渝的将军,来人......”还不待秦二爷把话说完,凌枯腰间的佩剑瞬间出鞘,抵在了秦二爷的脖颈间。 第434章 裴芷遇刺 “你!” 秦二爷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脖颈间传来刺痛感,秦二爷牙齿都在打颤。 “本将军是我们皇上特地派来跟着秦小姐的,一个月为期,要保证秦小姐安然无恙的回到大渝都城,若是秦小姐不能按时回去,或者秦家对本将军出手,秦少主便会立刻人头落地。”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秦夫人闻言立刻开口,“凌将军是吗,你放心,可儿会按时回到大渝的。” 凌枯看了秦可儿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刀剑,秦二爷立刻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几日我一直在调查我爹昏迷不醒的原因,如今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所以特地把大家叫来。” 秦可儿脸色认真极了,视线扫过一圈,最终定在了媚儿的身上。 “小叔母,听说你如今可是二叔的心尖子,包括二叔手里的一些铺面也是你在盯着的,我竟不知秦家何时有这样的能人。” 媚儿闻言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之色,“大小姐说笑了,之前都是夫人管事,我也没有什么能尽绵薄之力的地方。” “如今二爷要管理府内外大大小小的事务,我这才帮着二爷分担一些。” “分担?”秦可儿神色似笑非笑,“我看不是替二叔分担,是在替你背后的主子分担吧。”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媚儿的双眼立刻红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秦二爷,“二爷,大小姐这样冤枉妾身,妾身实在是没法活了......” “秦可儿,你不要太过分了。”秦二爷立刻把媚儿挡在了身后,“媚儿到底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样不敬长辈?大嫂,你瞧瞧可儿现在还有什么女儿家的样子?” “长辈?” 秦可儿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身后的婢女把昨日凌枯送过来的证据拿了出来,“二叔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您这位枕边人究竟在您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多少事。” 秦二爷闻言顿了顿,身后的媚儿拽住了秦二爷的衣袖,“二爷,妾身势单力薄,若是大小姐执意要污蔑妾身,妾身也是什么法子都没有的。” “媚儿说得对,证据是你找的,你自然也能随意污蔑。” 秦二爷说罢看向长老们,“各位长老,我本以为可儿回来是心系秦家,谁知道竟然带了一个大渝的将军回来,还污蔑媚儿,我瞧着就是要把秦家弄成一团乱麻,好让大渝有可乘之机。” 长老们闻言眼神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凌枯,竟然没有一人出来为秦可儿说话。 “我女儿不会随意污蔑别人。” 只有秦夫人,毅然决然的站在了秦可儿的身后。 秦可儿看着眼前这些昔日对她和颜悦色如今却两副面孔的人,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二叔,你心心念念想生个儿子,为什么小叔母迟迟怀不上呢?” 提到孩子,秦二爷明显更为激动。 “小叔母背后的主子是不会让她生下您的孩子,若是不信的话,就让裴芷来把把脉。” “裴芷?”秦二爷的神色明显有些松动,裴芷是裴家的人,自然不会向着大渝。 思及此,秦二爷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媚儿,“媚儿,不如就让裴芷给你把把脉,这样既能还你清名,又能替你看看身子。” “妾身自然是愿意的。” 媚儿想着裴芷是小主子,自然不会揭穿自己,于是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去叫裴芷过来。” ...... “身子的确被下过毒,此生都不会有孕。” 裴芷探脉探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说出这句话后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裴少主把错脉了吧?” 媚儿不可置信的看向裴芷,想尽一切方法给裴芷使着眼色,可裴芷却丝毫不为所动,“我确定没有把错脉,侧夫人,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怀孕生子。” “被下过什么毒?”秦二爷开口,声音里的冷硬让媚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是混合的毒素。” 裴芷定定的看着媚儿,果不其然,她在媚儿眼底看到了一抹绝望。 “裴少主的医术果然了得,就是不知今日逼死我,对裴少主而言有什么好处?”此时的媚儿没有再看秦二爷一眼,只一个劲儿的看着裴芷。 只见裴芷神色淡然,“但求无愧于心。” 噗—— 媚儿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混合的毒素,意味着她必须要及时结束自己的生命,否则她会受到更为残忍的折磨。 这就是主子的手段。 裴芷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媚儿从鲜活变得失去气息,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秦小姐,若是没有需要我做的地方,我就先回去了。” 接下来秦可儿是如何处理这一堆烂摊子的裴芷都没有过问,只待在院子里不曾出来。 秦可儿这边在准备揭穿裴家真面目的时候被凌枯拦下。 “为什么不让我说媚儿背后的主子就是裴家?” “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凌枯拦在秦可儿面前,“只有这样,裴芷才会和裴家真正分隔开。” “什么意思?”秦可儿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媚儿死了,裴坚肯定会收到消息。”凌枯扯了扯嘴角,“但裴家却没有被曝出来,恰好裴芷在这个时候在秦家,你只需要把裴芷帮了你的消息散播出去,裴坚就不会再信任裴芷。” 一瞬间,秦可儿竟然有些同情裴芷。 “好。” 见秦可儿欲言又止,凌枯再次开口,“放心,我们专门有人守在裴芷身边,她不会出事的。” “早日认清裴坚,对裴芷而言也是好事。” “可这又何其残忍?”秦可儿呢喃道,“就像我,得知了我爹永远都醒不过来的真相,比我不知道还要难过千百倍。” 裴芷更甚,她是被亲人抛弃。 裴芷是在媚儿死后第三日启程前往大渝的,快走到大渝边界的时候,裴芷突然遇到了刺杀,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手持刀剑直直的朝着裴芷的马车刺来。 第435章 裴芷万念俱灰 “少主!” 眼看着刀剑即将要穿破马车的车窗,阿好用身体挡住马车的车窗,拼尽全力的嘶吼着,“你们休要伤害少主。” 可却根本无济于事,这些人似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置裴芷于死地。 忽的,马车的车窗被掀开,裴芷看了眼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马夫,脸上露出了阿好看不懂的神色,“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是大哥吗?” 方才在马车里,裴芷脑子里浮现出了许多人的样貌。 她这趟去的就是大渝,大渝的人自然没有必要杀她,留她做人质反而更好,而秦家既然能放她走,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杀她。 孙家和宫家和她又没有什么恩怨,只有裴家...... “少主,都到这个时候了,不如让您做个明白鬼。” 到底是裴家眷养的杀手,面对这么多年的小主子,为首之人到底还是给了裴芷几分薄面。 似乎是笃定裴芷和阿好两个弱女子起不了什么风浪,杀手们停下了手中的剑风,空气都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明白鬼?” 裴芷眼神猛的一缩,明白鬼?难道派他们来刺杀她的,不是大哥? 那裴家还能有谁......能有调动这些杀手的权力?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缓缓浮现在裴芷的脑海中,裴芷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是父亲?” 见为首之人不说话,裴芷竟然笑出了声。 “真的是父亲?哈哈哈哈哈哈!”裴芷仰天大笑,发间的发钗掉落在地上,发丝瞬间倾泻下来,看起来如同一个恐怖的疯子。 “少主,你也莫怪家主,你明知媚儿是家主的人,却还是帮着秦家除掉媚儿,这已经是背叛裴家了。” 而背叛裴家的人,就只能死。 一阵风吹过,裴芷的发丝随风飞舞。 “少主是家主的亲生孩子,家主怎会下令让你们来杀少主。”阿好的声音响起,“一定是大少爷,你们是听大少爷的命令才过来的。” “整个裴家,能号令我们的,只有家主一人。” 为首之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裴芷,“如今少主也知道真相了,可以准备上路了。” “我记得你叫暗衣,对吗?” 裴芷缓缓坐在了地上,抬眼看向了为首之人,“当年父亲病重,大哥要杀了你立威,是我保下了你,你欠我一条性命。” 暗衣闻言垂了垂眼眸,“少主,当年即使你不出手,家主也不会让大少爷杀了我。” 但也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他才会在少主临死前把真相告诉她。 “也对,当年父亲所谓的病重,应当也不是真的吧?”裴芷自嘲的笑了笑,“我应当是整个裴家最不了解家主的人了吧。” 称呼已经不再是父亲,而是家主。 “家主给你的命令是杀了我,放我的婢女离开,她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裴芷的话落在阿好的耳中,阿好整个人双目赤红,纹丝不动的挡在裴芷面前,“少主,如果有人想要杀您,就必须从阿好的尸体上踏过去!” “阿好,这是命令。” 裴芷看着阿好的背影,唇角微弯,“听话,别跟我一起死,好好活着。” “老大,不能再拖了。” 暗衣见状提起刀剑,“杀,一个不留!”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啧啧”的声音,暗衣一干人瞬间警惕了起来,“谁!” “裴家的顶级杀手,倒是想要领教几招。” 凌枯大摇大摆的从一棵老树背后走了出来,还煞有其事的看了眼暗衣,“不过小爷我在树上躺了这么久你们都没察觉到,感觉实力一般。” “先把这个人杀了。” 暗衣一声令下,所有杀手都朝着凌枯而去,凌枯见状吐出了嘴里的狗尾巴草,“真是麻烦,一起上也好。” 一刻钟后,所有的杀手都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暗衣伤的最重,正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凌枯绕着这些人走了一圈,摇了摇头,“我瞧着你们也不过如此,裴家家主一直养着你们,也没什么用你们的地方,就算是最锋利的刀也要钝了。” “裴姑娘,在下凌枯。” 凌枯走到裴芷面前,看了眼阿好身上的伤势,朝着一处方向挥了挥手,立刻便有凌霄阁的暗卫露面。 杀手们见到凌枯还有后手,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你是大渝的人?”裴芷搀扶着阿好,此时的裴芷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是冷的。 “裴小姐放心,我们一定护送你平安抵达大渝。”凌枯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纱布,几下便包扎好了阿好的伤势。 “为什么救我?” “因为裴小姐有价值。” 凌枯的话赤裸极了,“若非如此,秦小姐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媚儿的事情放过去,裴家如今早就声名狼藉了。” “你们大渝究竟要我做什么?”裴芷低头看了眼满身狼藉的自己,“我如今是连裴家都在追杀的人,我能有什么价值?” 她的亲生父亲,利用她,欺骗她,如今......又要杀了她。 “我们需要裴小姐救一个人,等裴小姐抵达都城就知道了。”凌枯的脸色认真了几分,“所以还请裴小姐换快马前行。” 凌霄阁的暗卫带着裴芷和阿好快速朝着大渝都城的方向而去,凌枯看了眼一圈的杀手,手起刀落,杀手们尽数咽了气息。 “下一世,记得跟对主子。” 骏马跑的飞快,裴芷耳畔呼呼的风声都没有停止过。 走到一处山坡时,裴芷猛的用力,整个人朝着侧面的山坡歪去,若是就此跌落势必会滚下山坡,性命垂危。 可裴芷身后的暗卫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快速拽住了裴芷,两个人同时跌落下马,但却没有滚下山坡。 阿好见状整个人都害怕极了,“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为什么不让我就此死了......” 裴芷双眼呆滞的低喃着,为什么不让她就此解脱呢? 她真的无法接受敬爱了十几年的父亲,要杀了她。 第436章 见到姜瑜哇哇大哭 秦家。 “秦小姐,秦家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也该准备启程了。”凌枯笑盈盈的出现在秦可儿面前,秦可儿便知道这是要离开的信号。 “我知道了,三日后我会出发。” 秦可儿说罢狠狠的瞪了凌枯一眼,随即便起身离开,凌枯见状伸手摸了摸鼻尖,这气也能往他身上撒? 一个月的时间,这不是秦可儿自己跟皇上和太后娘娘定的? 凌枯莫名其妙的挨了两记眼刀子,心情自然不大美丽,因此在碰到酗酒归来的秦二爷时,攒足了力气一脚踩上秦二爷的脚。 “啊——” 杀猪般的声音响起,秦二爷的酒瞬间便醒了一大半,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脚,“谁敢踩爷?” “还在本将军面前自称爷?”凌枯勾了勾嘴角,上去又是哐哐几圈,几息后,秦二爷的脸上也多了几块青紫,这下秦二爷彻底清醒了过来,看清了动手的某人。 “大渝人?” “正是本将军。”凌枯双手环抱,显得秦二爷格外狼狈。 “你一个大渝的将军,凭什么在爷的地盘上打爷?”秦二爷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来人,把这个莽夫抓起来。” 可任凭秦二爷继续喊叫,也不见有人过来。 “别叫了,秦家超过半数的下人都被打发走了,只剩下一些贴身侍奉的和一些看家的护卫。” 凌枯看着秦二爷,“本以为你也算是世家子弟,至少胸中有点墨水,谁知被一个探子耍的团团转,还把自己大哥给害了。” “你胡说,媚儿不会骗我的......媚儿不会骗我的。” “自欺欺人。”凌枯嗤笑出声,“那媚儿早就招供了,若你还有几分血性,就该亲手去把她解决了,从此洗心革面安稳度日。” “罢了,有的人啊,也就只有这么点本事。” 凌枯把气撒完后浑身舒畅,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秦二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后双手握拳,朝着关押媚儿的地方而去。 三日后,秦夫人看着即将离开的秦可儿,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娘亲放心,我和大哥过段时间就回来看您。” 秦夫人闻言连忙点头,“你和你大哥都只管安心在大渝呆着,娘这边你都打点好了,你二叔也迷途知返,你也别担心娘。” “娘亲......” “听话,多向太后娘娘学,不要任性。” 太多的话无法在这一刻说完,秦夫人亲自推着秦可儿上了马车,而后挥手看着秦可儿离开。 “夫人,为何不让小姐多待几日?” “她在大渝过的很好,那位太后娘娘可儿也很是敬重,让她留在大渝比待在这里强的多。”秦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这秦家,我替他们守着。” ...... 裴芷比秦可儿更早抵达大渝都城。 在城门口,裴芷坐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已经昏迷的阿好被带上了另一辆,见裴芷不肯上车,一旁的嬷嬷轻声开口:“裴小姐,阿好姑娘需要医治,放心,她会提前去你们下榻的地方。” 裴芷这才呆呆的点了点头,坐上马车进了皇宫。 昭宁宫。 “娘娘,裴小姐来了。” 姜瑜如今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顾临把姜瑜看的如同眼珠子一样,除去必要的活动,几乎不让姜瑜自己动手费力。 “请她进来。” 姜瑜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裴芷啊......其实现在想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她也曾因为裴家而误会过裴芷。 裴芷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样跟在万吉身后走了进来,在看到姜瑜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何,裴芷竟咧了咧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从知道刺杀真相到现在,这是裴芷第一次哭出来。 “怎么了?别哭。”姜瑜有些手足无措,许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姜瑜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慈爱,当姜瑜的手触碰到裴芷手背的时候,裴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身后的顾临紧盯着裴芷,生怕裴芷对姜瑜不利。 “他要杀我。”裴芷委屈极了,抽噎的来回说着这句话。 “听说你在路上还寻死了,裴小姐,女儿家最是要自己心疼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姜瑜替裴芷整理好了头发,又给裴芷簪上了发钗,“若你自己都放弃,就没有人会珍视你。” “可他为什么要杀我?” 裴芷好像是陷入了某个怪圈,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 “因为你不能继续给他带来价值。”顾临忍不住开口,“阿瑜,你该去躺着了,不然一会儿腰又该疼了。” 姜瑜见状点了点头,任由顾临扶着自己走进内室。 “裴芷......”姜瑜有些不放心的开口。 “放心,交给我就好。”顾临给姜瑜脱下鞋袜,“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 “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没有了姜瑜,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顾临神色淡漠的看着裴芷。 见裴芷并不回应,顾临也不着急,继续开口,“从云家回来后,阿瑜身子里的虚症突然好全了,就在一夕之间。” “那个虚症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好的,至少一般人治不好。” “虚症不会凭空消失。”裴芷到底还是松了口,“她......” “我们怀疑是被裴坚下毒了。” 顾临的这句话让裴芷如坠冰窟,瞳孔都震了震。 “我们查到他在盯着阿瑜何时生产,也查到当年他是假装病重来骗取姜家血,因为我们翻遍了医学古籍,没有任何一种毒是必须姜家血能解的,当年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裴芷闻言眼前都有些模糊,“中毒......生产毒发......” 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她整个人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但我们始终都想不明白,在云家的时候阿瑜也不曾见过你们裴家人,这个毒裴坚是如何下给阿瑜的,还有这个毒究竟如何破解,我们也没有查到方法。”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裴芷脸色惨白,整个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云家......太后娘娘是见过一个裴家人的。 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