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弦》 第1节 ?《破弦》作者：二头小金 简介：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是霍启脑海中对萧嫱的最后一点记忆。?他记得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他说了好多话。 阿启，你答应我不再杀人的。 阿启，你穿白色真好看。 阿启，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阿启，我想去北国看雪。 阿启，我爱你…… 第一章 白衣男子 宏昭二十一年三月，曲疆国，都城曲阳，城外十里坡。 正值春季回暖之时，桃花漫山，景色十分美丽。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白衣凤眸，旁边跟着一个比他稍小一些的男子，大概十六七岁，二人骑着马并肩而行。仔细看就会发现，二人长相有五六分相似，应该是亲兄弟，只是一个意气风发，一个明朗却稚气未脱。但都是俊俏之人。 “太无聊了！少行，我们进城吧。”白衣男子一开口却是与长相极为不符的慵懒语气。 “不行，大哥。你忘了上次你进城跟人家酒楼老板打起来了吗？还有大上次，跟赌场的人也有过节。每次跟你去城里准没好事。”杜少行说道。 “你小子，欠打了哈！这次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我保证不惹事。” “换个地方？还能去哪啊？你就在这溜溜马，吹吹箫挺好的。”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这个地方保证好玩，你不去肯定后悔。” “去去去，那你先说去哪。” “到了再告诉你，走吧！” “哎，等等我啊。” ……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杜少行望着面前的烟雨楼说道，“这可是青楼啊！” “这不是没地方去嘛，咱们就进去听听曲儿，保证不乱来。行吗？” “不行……” “你不去我自己去。” “哎，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烟雨楼，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但风韵犹存。看他二人进来便张口道：“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如此英俊的小郎君，快进来，我这儿姑娘多得是呢。我叫苏红，你们呐可以叫我红姨，呵呵呵呵呵~” 不用问，她一定就是这里的‘妈妈’了。 杜少行紧张的拽了拽男子的衣袖，问道：“现在怎么办呀，你可说好了不乱来的。” 只听那男子跟红姨说道：“我们先在这听听曲儿，看中了哪个姑娘再说，你放心，钱不会少你的。”说着，他就朝着红姨递过去一锭银子。 “哎呦，好嘞，我这就让人给你们找个好地方看节目。有事您就叫我。”红姨收了钱，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接着便有一个小厮带着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 节目很快就开始了，姑娘们一个个上来表演，每一个都是既漂亮又有才情，看得他们花了眼。 这个时候，后面却乱了起来，因为下一个要表演的姑娘雨儿突然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人，她可是烟雨楼的头牌。 见实在没办法了，红姨叫来一个小厮，随即吩咐道：“去把萧姑娘请下来，叫她别忘了带面纱。” 小厮答了句是便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个节目已经结束了一会，客人见雨儿还没上台，便叫嚷起来。 “雨儿人呢？” “我今天就是为了雨儿来的，她人呢？快出来呀。” “是呀，都说这雨儿姑娘如何如何漂亮，我今儿是头一次来，让她出来啊，我可得好好看看。” 这时，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拿着琴走上了台，对着下边的客人微微屈身，然后说道：“各位稍安勿躁，雨儿姑娘有些事耽搁了，我先来为大家演奏一曲，献丑了。” “那你把面纱拿下来让我们看看啊。” “是啊，蒙着面是怎么回事啊。” 台下的人起哄着说道。 可女子并未理会，琴声已然响起。 听到琴声，白衣男子突然抬头，之前他并未在意这个“救场”的女子。可是在听到这琴声之后，便对着面纱后面的脸产生了几分兴趣，因为这琴声着实优美。只见这女子低头专注的在弹琴，并未理会旁人在说什么。她虽只露了一双眼睛，可就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让人有想揭开她的面纱一睹芳容的冲动。 “应该是个美人儿。”他心中想着。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之后，他就拿出了别在身后的箫，随着女子的琴声吹了起来。女子听到有人与她合奏，抬头望去，望到了一个俊美男子，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女子冲他微微颔首便继续低头认真弹奏起来。 一曲毕，女子拿起琴便离开了。 上楼的时候身后突然掌声欢呼声四起，想必是雨儿姑娘上台了。她并未停留，往房间走去。回到房里放下琴，坐在镜子前刚要摘下面纱，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女子起身去开门，只见站着的正是刚才与她合奏的那个男子。 “公子何事？”她问道。 “自然是喜欢姑娘。”说着，男子作势就要走进屋子。 女子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轻狂，便挡住他的路道：“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何谈喜欢。公子可是在拿我取乐？” “当然不是，我这个人啊，喜好全凭自己心意。我一见你便觉得喜欢，所以才来找你。” “哦？可是你我初次见面，你连我的名字，甚至是长相都不知道就说喜欢我，未免也太让人信不过了呢。” “这倒是我疏忽了。在下杜少衡，敢问姑娘芳名？” “我，我不告诉你。” “姑娘可懂礼尚往来。我既已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自然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我可是要让公子失望了。我又不喜欢你，自然不需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你都不了解我，怎么就知道你不喜欢我？”杜少衡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你也不了解我，怎么就知道你喜欢我呢？” “喜不喜欢我自己当然知道。” “好，且不说我喜不喜欢你。你爹娘要是知道你喜欢一个青楼女子，还不打断你的腿！” “我没有爹，也没有娘，别说是喜欢你，就是马上娶你回家也没人拦得住我。”杜少衡笑着说道。 “你……”女子气结。 “哈哈，生气了？”男子大笑。“我虽然喜欢你，却也不会强迫于你。你今日不喜欢我，那我明日再来，总有一日你会喜欢上我的。今天我就先走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的。下一次你可要告诉我你叫什么。”杜少衡贴着女子的耳朵说道，“告辞。” 说罢，他就转身下楼。 “真是个奇怪的人。”女子说完便关上了门。 “哎，大哥，你跑哪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杜少行对着从楼上下来的男子说道，“你不会是跟哪个姑娘……” “别乱说。走啦，再不走城门关了今晚可就回不去了。” 二人出门，向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第二章 过客 屋内女子刚收拾好准备睡觉，突然从窗户跳进来一个男子。他蒙着面，一身黑衣，看起来像是受伤了。被吓了一跳的女子想要叫出声，却被男子捂住了口，原本的叫声也就没能发出来。 男子的手很凉，掌心紧紧贴着女子的嘴唇，让她心里一颤。 “别出声。”男子低声说。 女子点点头，示意男子放开她。 男子大概是看她没什么威胁，就慢慢放开了手。被放开之后，女子走到窗前把窗关上。转过身对男子说：“你先在这坐会吧，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闻言，男子微愣，像是没想到女子会答应帮他，随即说道：“好。” 女子望着男子，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眼睛漆黑如墨，非常漂亮，像是要把人吸进去。她看得呆了，竟慢慢走上前去。男子不明所以，眼看着女子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直到她拉下了自己的蒙面巾。 男子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道：“你做什么？” 而女子见到了他的脸则微微变了脸色，因为男子的表情十分冷漠，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也杀气十足。 她猛地回过神：“抱歉，我……”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稍等一下。” 男子原本就是个刺客，刺杀任务结束后被人追着到了这里，他没办法，只能逃进了这开着窗户的屋子。如今她见到了他的脸，对他来说怎么都是不利的，毕竟他不能完全信任她。此时见她向柜子走去，他便摸索着拿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借着桌子的遮挡握在手中。 女子拿了药转过身来，见男子一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吓了一跳。但还是走到他面前说道：“你受了伤，自己擦点药吧。”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 男子见状收起了匕首，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子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句：“多谢。” 女子摇了摇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便问了句：“还未请教公子大名，我，我叫萧嫱。” 萧嫱等着男子的回答，却听他说道：“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今后也不会再见面，名字还是不必留了。” 萧嫱语塞，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身后的男子有没有看到。她突然理解了杜少衡刚才的感觉，自己想想倒是有些好笑，刚拒绝了别人，现在竟被另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萧嫱开口问道：“你好了吗？” 那人回答：“好了。” 第2节 萧嫱转过身去，却发现男子已经走到窗边。 “你要走了吗？”她问道。 “是，今夜多谢姑娘相助，后会无期。” 说完便开了窗，跳了出去。 “后会无期吗？”萧嫱自己低声说着。 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仅仅见过一面的男人，对她说后会无期，她居然有些失落。起身关了窗户，此时，门外竟又有人敲门。她走过去开门发现原来是红姨。 “红姨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来跟你聊聊天。” “进来坐吧。” 二人进了屋子坐下。 红姨开口道：“萧嫱，今天谢谢你啊。” “红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娘去世以后，是您一直照顾我，我才有个栖身之所，我不过偶尔帮你弹弹琴，举手之劳而已。” “唉，我是怕你在这青楼里耽误了一辈子啊。你爹那个负心人，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你娘又去世了，你就只能跟我待在这青楼里，万一以后你喜欢哪家的公子，人家觉得你，唉。” “红姨，您放心吧，我喜欢的男子一定不会嫌弃我的。如果我喜欢上了谁，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的。再说了，我每次表演您都让我带着面纱，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好吧，你就像我的亲女儿一样，我希望你能找到让你幸福的男人。” “一定会的。” 送走红姨后，萧嫱在桌边的地上发现了一个腰牌，上边写着一个启字。 “是他落下的吗？”萧嫱自言自语着，“启，阿启，他姓什么呢？” 拿着腰牌，她很快就睡着了。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和那个男子在一片桃林里走着，男子拉着她的手，满眼宠溺。 第三章 暗卫 暗卫所里 四个人在屋里坐着，皆是满脸焦急。这四个人都是那黑衣男子的手下。两男两女，皆是高手。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啊，都去了这么久了。”说话的是寒棋。他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精通医术。 “是啊，不会出什么事吧？”一个看着很柔弱的女子说道。此女名叫锦画，擅长用毒。 “别乱说，大哥不会有事的。”一个稳重的声音说道。这个男子叫言书，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和那黑衣男子也最为交好。 此时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说道：“我要出去找他，不管他出没出事，我都要看到他。”这个女子叫做允琴，擅长使用暗器。 “不行，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否则很有可能会害了大哥的。”言书说道。 “可是他已经去了这么久了，万一真的出事了呢，我不能不管他。”允琴激动地回答。 “吵什么？”随着声音传来，门也被推开了。 “大哥” “大哥” “大哥” “霍启” 四人同时喊道。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允琴赶紧迎了上去。 “急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嘛。当了这么多年的暗卫还这么毛躁。” “还不是你办事效率低，哼。”允琴赌气的说。 “你受伤了？”在看到霍启捂着自己的胳膊后她赶紧问道。 “嗯。” “寒棋，快，给他看看。”允琴说。 “好。”寒棋应道。 “不用了，我上过药了。” “上过药了？你去哪了？”允琴问。 “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你们都出去吧。” 看了看霍启的脸，允琴很生气的走了出去。寒棋和锦画也都走了出去。 “为什么对她态度那么不好呢？”留在屋里的言书问道。 “不喜欢就不要给希望。”霍启看着他答道。 “唉。” “你抓紧点，都这么久了还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不喜欢我，说了也没用。”言书神色落寞。 “那我就管不着了，你自己的感情自己负责。出去吧。” “是。” 说罢，言书也出去了。 霍启一人躺在床上，他刚刚脱衣服时发现自己的腰牌不见了。 “掉在了哪里呢，逃跑的路上吗？还是……那里？”他心里想着，不由得想到了那张脸。“那个女子长得虽不算倾国倾城，却也是很美，不张扬，也不柔弱，让人看了感觉很舒服。”想着想着，霍启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你在想什么呢，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还是个青楼女子。腰牌没了就再做一块，没什么可想的。睡觉！” 想完这些他翻了个身，很快便睡着了。 …… 第二天 霍启刚刚起床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他说道。 “你的伤该换药了。”允琴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药。 “不生气了？”霍启轻笑着问道，随即转过身去叠被。 “你这是在取笑我？”允琴问。 “没有。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药放那就行，我自己会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允琴质问他，走上前去从后边抱住他的腰，“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放手。”霍启说着，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我不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允琴激动地说。 “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就不应该给你希望。如果你改变对我的想法，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允琴放开了他说道：“你就真的这么冷血吗？霍启，我们一起当暗卫七年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可以出去了。”霍启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允琴苦笑着走了出去。 上完药之后霍启去了东宫。 “殿下，事办成了。”霍启抱拳说道。 “好，知道了。”坐在桌前正看着书的年轻男子便是太子墨敬离。紧接着他漫不经心似的说：“有探子传来消息说二弟三弟正在回京的路上，这两天就要到了，你找个机会把他们，”说着他眼神突然阴鸷起来，“杀了！” “是。”霍启听了面不改色道。 “下去吧。” 曲疆皇帝墨丰只有三个儿子，而且早在一年前他就把二皇子墨敬轩和三皇子墨敬宇都送出了京，美其名曰赐封地，实际就是要为太子铺平道路。现在皇帝生病，这二人突然回京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太子为人又狠辣多疑，这才要斩草除根。 第四章 劫匪 “什么！你还要进城！不行，你不能再去了。”杜少行抱着他哥的大腿说道。 “你放开我，哎呀，我昨天不是没惹事嘛。” “那也不行，山中这么多人每天都无事可做，你不带着他们下山去打劫，天天往城里跑做什么？”少行起身问道。 没错，杜少衡就是这米仓山的劫匪头子，他从他爹手中接下这个位置，手下有百十号人。起初他们都不服他这个毛头小子，但是他从小跟他爹练武，把不服气的人都打了个遍，再加上他带他们劫过不少的财物，渐渐地也就没人再反对他了。 “我看中了一个姑娘。你要是让我去呢，说不定我能给你带个嫂子回来。”杜少衡笑着说。 “嫂子？难不成是昨天的青楼女子？不行，不行不行。”少行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你怎么歧视人呢，她做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少衡漫不经心。 “当然重要！你虽然不是世家公子，但好歹也是这一山之主，娶个妓女算怎么回事？”少行仰着头问道。因为年纪的问题，他比杜少衡矮了一点。 “你……” 这时门外来人说道：“报告大哥，山下的兄弟发现远处来了一批人，运了十几车的东西，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 “哥，咱们好久没打劫了，这次干票大的吧！”少行兴奋地说。 杜少衡思索了一会说道：“好！正好兄弟们也好久没下山了，今天就去劫了他们！” 山下，一群人躲在草丛后面，静静地等着人来。果然，不一会，远处一队人马慢慢走了过来。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一个商队，一辆马车在最前面，里边坐的应该是他们的带头人。后面跟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推着一辆车，每辆车上都有几个麻袋，应该就是他们运送的货物。 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杜少衡说道：“大家准备。”说完一摆手。一伙人看到他的手势冲上前去把车队团团围住。 杜少衡在后面也慢慢走上前，说道：“我只取钱财，不伤人性命，东西给我，你们可以走了。” 第一个推车的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大的口气。” 说完，其余的十多个人都抬起头来，从自己推着的车中拿出刀剑。杜少衡看到这场景脸色变了变，竟没想到他们会有兵器。但随即他心一横，便冲着自己的兄弟说道：“上！” 两队人马瞬间战在一起。劫匪虽人多势众，却隐隐有落败的趋势。杜少衡看到这场景，只能对自己的兄弟喊道：“撤！” 说罢一群人逐渐退出战斗，向山上跑去。 第3节 这时，最前面的马车中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一个下属马上过来回答道：“应该只是这山上的劫匪而已。” “应该？那他万一是太子的人假扮的呢？这点事都弄不清楚吗？”男子开口便是责问的语气。 还未等到下属开口，另一道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算了吧，三弟，别难为他了，我们回来太子知道是早晚的事。继续赶路吧。”说话的便是二皇子了。刚刚那个自然就是三皇子。 “是。”下属应了一声便继续赶路了。 …… 此时米仓山上一群人坐在屋内说着话。 “大哥，刚才为什么突然让我们撤退啊？” “是啊，我打得正欢呢！”一群人起哄着说道。 “他们看似是商队，其实个个训练有素。如果真的再继续打下去，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杜少衡说道，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就算他们真的那么厉害我们也不怕，可惜了那么些东西。”一个粗壮的男子说道。 “行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机会还有很多。”说完他便率先走出了门。 第五章 英雄救美 萧嫱这一天都没什么事可做，吃过了午饭，她觉得无聊，便出门走了一圈。逛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她转身就要往回走。谁知这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人向她走来。 “好久不见啊，姑娘。”杜少衡笑着走过来。 “久吗？我怎么记得昨晚我们才见过。”萧嫱答道。 “自然是久的。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杜少衡说道。 像是想到什么，萧嫱开口问道：“你怎么看出来是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杜少衡靠近萧嫱的耳朵说道。 这一切都被在暗处的霍启看在眼里。他是来查看墨敬轩和墨敬宇是否已经到了的，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远远看去，年轻的男女似乎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恋人，男子低头对女子耳语着什么，笑得张扬。女子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也没有躲开。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呀，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萧嫱无奈地说。 “不行，我不知道你的样子时就喜欢你，现在看到你这么漂亮，自然舍不得跟你分开一刻。”杜少衡死皮赖脸地说。 “可是我说了不喜欢你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萧嫱有些恼怒。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告诉我我就走。”杜少衡继续贯彻着不要脸的精神。 “我叫萧嫱。你可以走了吗？” “好，我先走了。我敢打赌，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说完，杜少衡笑着走开了。 萧嫱无奈地摇摇头，回了烟雨楼。 当天晚上，红姨又让萧嫱出来帮忙拖延一下时间，她一出来就看到了坐在台下的杜少衡。她很无奈地想：“这个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她本不打算理会他，可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就怎么也无法忽略那灼热的目光。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杜少衡笑着看她，她便低下头不再看他。 一曲弹完，萧嫱拿琴下台，刚要上楼却被人拦住了去路。她抬头一看，却发现面前的人她并不认识。这个人长得还可以，就是看起来有些纨绔。 还没等萧嫱开口，那人便先说道：“姑娘可愿把面纱摘下来让我一睹芳容？”不出萧嫱所料，果然是满口的不正经。 “不好意思，公子，我容貌丑陋，所以不得已才带面纱。”萧嫱不想惹他这种纨绔子弟，便还算客气地说。 “丑？那我也想看看到底有多丑。”男子邪魅一笑说道。 “抱歉，我要回房去了。”萧嫱不想理会，绕过男子就想往回走。 手腕却突然被身后的男人抓住。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威胁道。 “放开她！”还没等萧嫱开口，杜少衡就走过来说道。 萧嫱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看见那个平日里对她嬉皮笑脸的男子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那个男人，脸上阴沉一片。 这时其他客人听到动静都转过头看过来。 “你是谁？我跟这位姑娘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男子问道。 “我说，放开她！”杜少衡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那男子见他语气不善就放开了萧嫱，却直接朝杜少衡打了过去。杜少衡见状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与那男子打了起来。不过，那个男子却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厉害，三两下就被他制服了。 “放开我！”那男子喊道。 杜少衡却恍若未闻，死死地压住那个男人。 这时，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走过来，对着杜少衡说道：“真是抱歉，这位公子。舍弟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公子放他一马。我代他向你道歉了。” “你们该道歉的是她。”说罢，他放开了手下的男人，指了指萧嫱。 被松开的男人猛然起身又要朝着杜少衡打过去，却一把被自称是他兄长的男人拽住。 紧接着那男子走到萧嫱面前开口：“这位姑娘，我代替舍弟向你道歉，真是失礼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 萧嫱福了一福说道：“没关系。” 那两个男子走后，萧嫱带着杜少衡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第六章 被劫 “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言书问道。 原来他们两个一直都潜伏在烟雨楼里。刚才那两个男子便是墨敬轩和墨敬宇。霍启刚才一直暗中看着萧嫱，看着她被墨敬宇拦住，又看着白天的那个男子如何救了她。现在正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大哥。”言书又叫了他一遍。 他这才回过神，说道：“这里不适合下手，去通知寒棋他们几个跟着他们，到他们现在的住处去。” “是。”说完言书向外边走去。 霍启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关上的门，也走了出去。 …… “二哥，你刚才拦着我做什么？”墨敬宇问道。 “我们今日刚刚回京，你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怕别人不知道吗？我不拦着你恐怕今晚我们就得死了！”墨敬轩狠狠白了墨敬宇一眼。顿了一会儿又说道：“你想要那女人还不简单？非得搞出那么大动静。等着吧，我已经叫人去办了，一会儿她就在你的房间里了。” “真的？其实我对那女人也没什么喜欢之意，就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墨敬宇说道。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不好看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三弟啊，你要稳重一点，以后可不能再像今天一样生事了。想要什么可以想其他办法弄到手，没必要大张旗鼓。”墨敬轩叹了口气，神色晦暗不明。 “好，我知道了，谢谢二哥。” 这兄弟二人并非一母所生，只是都嫉恨墨敬离，所以才狼狈为奸。此二人论文论武都比不上墨敬离，所以皇帝才那么喜欢墨敬离。两人今晚出来虽然带了暗卫，但是已经被霍启等人清除干净了，所以只剩被墨敬轩支走去办事了的那个。 …… 萧嫱带杜少衡进了房间之后，摘下了面纱，对他说道：“刚才谢谢你。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正经的一面。” “怎么？发现我的好了吧？”杜少衡笑着问。 “你这人可真是不禁夸。” 杜少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终停在了床边的铜镜面前，从镜子里看着萧嫱认真地说道：“我当然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谢谢你。”萧嫱也认真地说。 “那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杜少衡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可以，”萧嫱说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每天都把喜欢我挂在嘴边。” “好呀，那我们从朋友做起？” “好。” 杜少衡走后，一个黑衣人突然进了萧嫱的屋子，一把将她打晕，然后带了出去。 “他们今天刚进城，应该不会带那么多的人，刚才我们又杀掉了几个，所以现在院子里应该只有几个人。一会儿我、言书、寒棋进去行动，允琴、锦画在外边接应。”霍启对着其他四人吩咐道。 “是。”四个人同时应道。 说完三个男子便跳入了院墙。 如霍启所料，院内一共只有几个暗卫。 他们凭着平时自己的藏身习惯找了找，果然很容易在墙角，屋顶找到了那几个暗卫。三人很快就将这几个人全部放倒，并没有发出很大的打斗声音，所以屋内的人根本就听不到。之后又按照霍启的安排，寒棋和言书去一个人的房间，霍启则独自去了另一个。 第七章 因祸得福 两个经验和武功都是上乘的暗卫去杀一个武功胆量都不算高的皇子，自然很快就完成了任务。言书和寒棋出门跟允琴和锦画会合，却发现霍启还没出来。 “大哥怎么还没出来？按理说这个三皇子还不如二皇子呢，大哥不会还没解决吧？”寒棋看着言书问道。 “不会，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言书答道。 “不行，我们都在这等着。”允琴说道。看起来她还在生霍启的气，但终究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好吧，那你们等着吧。”言书说完朝着院子走去。 没错，霍启进的就是三皇子墨敬宇的房间，而且他进去不久就已经解决了三皇子。只是他在转身要走的时候瞥了一眼床上，发现上面躺着一个女子。他愣在原地，因为那个女子就是昨天才救了他的萧嫱。他走过去发现萧嫱双目紧闭，衣衫微乱，露出了精致的锁骨。锁骨上还有一颗痣，小小的痣像是个装饰品，更称得肌肤如雪。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俯下身，将萧嫱的衣服拢起来。接着把她抱起来，向外走去。 刚出门就遇上了前来寻他的言书。 言书看了看霍启怀里的女子，又看了看霍启，问道：“大哥，这是？” 霍启答道：“昨夜就是她救了我，给我上药。” 二人出了门，看到其他三人正在等着，霍启说了声：“走吧。”就率先走在前面。 允琴看着霍启抱着一个女子出来，就一直皱着眉头跟在后面。寒棋和锦画也是一脸吃惊。 到了暗卫所之后，霍启把萧嫱抱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之后对着寒棋说道：“你过来看看她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寒棋闻言走上去为萧嫱把脉。 这时，允琴终于忍不住冲着霍启问道：“她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霍启看着允琴答道。 “你……”允琴这时已经十分生气了。 第4节 “大哥，她没什么事，只是被打晕了，过一会儿自然会醒。”寒棋走上来说道。 霍启听到这话向床边走去。也是巧合，他刚走到床边，萧嫱就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萧嫱没想到一睁眼竟然看到的是他。 “我家。”霍启轻声答道，蹲在了床边。 “我怎么会在这？我记得有一个黑衣人进了我的房间，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走在路上，恰好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你，就顺手把你救了。”霍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原来是这样，多谢。” “没事，你今晚就在这睡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去。”霍启说着站起身来，“言书，我今晚跟你住一个房间。” “是。”言书答道。 五个人都转过身往外走。 萧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喊道：“阿启。” 阿启？！允琴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人，现在又听到她这么叫霍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死死地瞪着萧嫱。 偏生霍启还应了：“什么事？” 萧嫱下了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朝他走来，走到他面前，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块小木牌，递了过去：“这个是你的吧？” 她想着万一哪一天又会遇上他，所以一直把木牌带在身边，没想到这么快竟真的再次遇到了他。 霍启接过腰牌说道：“是。谢谢。你早点休息吧。” “好。” 萧嫱没想到自己会被霍启救下，还被他带回了家。“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她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第八章 罕见的温柔 霍启跟着言书回了他的房间。对着言书说道：“你帮我找一床被子，我打地铺就行。” “大哥，还是我打地铺吧。”言书说道。 “这是你的房间，怎么能让你打地铺呢？听我的。” “是。” 两人收拾好后便躺下了。 “大哥，你喜欢那个女人？”躺了一会儿言书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霍启反问他。 “你对她，似乎不一样。如果是别人，你可能不会救，更不会带回来。” “喜欢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做暗卫的，注定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没资格喜欢别人。”霍启说道。 两人再没有说话。 霍启回想着自己的过去。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跟着师傅学武功，后来他被带到一个都是孩子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让他们比武，那些人告诉他们，只有打赢了他们才能获得食物。为了不挨饿，也为了不被打死，他只能拼命地去打架，杀人。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个倒下，他变得越来越冷血。没有梦想，没有喜好，他几乎变成了一个只会杀人的机器。后来他成功地坚持到了最后，那年，他十五岁。一起的还有允琴、寒棋、言书和锦画，还有其他七个人。他们分工不同，其他七个人负责贴身保护太子的安全，他们五个则是执行各种暗杀任务。他们共事了七年。七年间，他们同生共死，执行了很多大任务，但是他从来没遇到过一个让他动心的人。允琴和锦画更不用说，他当她们是搭档，更是兄弟。何况，锦画和寒棋两个人情投意合，允琴也被言书喜欢着。遇到了萧嫱之后，他似乎不排斥那个女子，但他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她，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大哥，言书，快开门啊！允琴刚才去找那位姑娘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和寒棋焦急的声音。 霍启和言书听到这声音全都起来了。 霍启开门问道：“怎么回事？” 锦画和寒棋都站在门外，听到霍启这么问，锦画开口道：“刚才琴姐从你的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很生气，我就陪她散散步聊聊天。然后就说到了那个姑娘，她就更生气了。就说要去找她，我没拦住。只好来找你们了。” “大哥，我们去看看吧。”言书对着霍启说。 于是四人赶紧向霍启的房间走去。 萧嫱刚刚睡着就被大力的开门声吓醒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女子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那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她赶紧起身下床，然后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允琴冷声问道。 不用猜，她说的肯定是霍启。 于是萧嫱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说道：“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我救了他他又救了我而已。” 说罢，她拿起水杯要喝水，可水杯还没等递到唇边便被一股大力拍到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萧嫱有些生气。 “离他远点！”允琴说道，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愤怒。 “我要是不呢？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喜欢他了，而且他不喜欢你，对吗？”萧嫱问道。 “你想说什么？”允琴瞪着她说道。 “既然他不喜欢你，你就没有资格要求我。我觉得他这个人虽然冷了一些，但是还是很好的。我也挺喜欢他的。”萧嫱看着允琴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够了！”允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一把将萧嫱推倒在地。 萧嫱没想到允琴会出手推她，所以结结实实被推倒了，手刚好压在了茶杯的碎片上。 四人进屋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霍启快步走到萧嫱身边将她抱起来向床上走去。然后回头对着寒棋说：“去拿药过来。”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 寒棋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疼吗？”霍启问道。 “没事的。”萧嫱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还拿着自己的手的男人。 “先别乱动，一会儿上点药。”霍启温柔地说道。 那声音温柔得让允琴觉得自己听错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霍启从来没这么温柔过。她嫉妒得快要疯了。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你们才认识了多久啊！我们认识了七年，七年啊！”允琴冲着霍启吼道。 “所以七年了我都不喜欢你，你就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霍启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就一定要这么伤害我吗？”允琴已经泪流满面了。 “如果不告诉你，继续对你好，那才是真的伤害你。”霍启接过刚回来的寒棋递过来的药说道。 拿到了药他又回到了床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给萧嫱处理着伤口，时不时还抬头看看萧嫱是不是觉得疼。 萧嫱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出了神。这个男人看起来冷漠，还挺会照顾人的。她只觉得越看这个男人就觉得他越好看，眉毛英气十足，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鼻梁高挺笔直，嘴唇不算薄，但也不是很厚。现在他蹲在自己面前，帮自己处理伤口，表情是那样的认真。她不自觉地笑了。 那笑容在允琴的眼里无比扎眼。那女人凭什么就能得到霍启的心？为什么她就可以笑得那么张扬，那么肆无忌惮？她哭得站不住了，要靠锦画扶着才行。 “好了，药上完了，你先休息吧。”霍启站起身对着萧嫱说道。 “好，你也快去休息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萧嫱也站了起来。 霍启笑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 刚出门，霍启就变了脸色，对着允琴说道：“我觉得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希望你以后注意点。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如果还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就朝着言书的房间走了过去，允琴在他身后含着泪喊道：“霍启，我是不会放过她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看着你们在一起！” 第九章 表白 第二天一早萧嫱就醒了过来，刚收拾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她走过去开门，看到霍启站在外边。 看她开门，霍启说道：“抱歉，不能让你在这吃早饭了，你收拾一下，我送你走。” “好，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萧嫱问道。 “霍启。”他答道。 “霍启。”萧嫱喃喃道，“霍启，我，我喜欢你。我知道这样说很唐突，但是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昨天对我那样温柔，所以你对我也……” 还没等她说完霍启便开口打断道：“你别误会，昨天我只是为了让允琴对我死心，所以利用了你，抱歉。还有因为你之前救过我，所以我才会把你带回来。如果我们不认识，我是不会管你的。”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萧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眉眼中有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堪。 “一会我让言书过来送你。”霍启改口道。 “好，多谢。” 言书送走萧嫱以后，霍启去了东宫。 “太子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霍启恭敬地说道。 “好。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了，日后我要是登基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墨敬离笑得放肆。 “多谢太子。”说罢，霍启退出房间。 当天下午，墨敬离就去了皇帝宫中。 “父皇，儿臣刚刚得到消息，二弟和三弟私自回京，不慎遇害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墨敬离跪在地上说道，神色悲戚。 彼时皇帝午睡刚醒，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咳个不停。其实他从去年开始身体就越来越差。 “离儿啊，你怎么就容不下他们呢？我把他们送出京既是为你铺路，也是希望在你登基以后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不想看到你们骨肉相残啊。”皇帝语重心长地说。 “没有，父皇，不是我。”墨敬离说道。 “唉，算了。你出去吧。”皇帝无奈地说道。 “是。”墨敬离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当天晚上，宫里传来消息，皇帝病重。 …… 回到烟雨楼，萧嫱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一看就是有心事。正巧杜少衡又来找她。 “喂，你怎么了？”杜少衡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问道。 “没，没什么。你怎么来了？”萧嫱回过神说道。 “待着无聊，就想来找你玩。”杜少衡笑着对萧嫱说。 “有什么好玩的。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是干嘛的，怎么每天都这么清闲？”萧嫱问道。 “说出来怕吓着你。”杜少衡神秘地说道。 第5节 “说出来听听。”听到他这么说，萧嫱提起了些兴趣。 “过来，”杜少衡冲萧嫱勾了勾手指，然后在她耳边神秘地说：“我是劫匪！” 没想到萧嫱听过之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劫匪的样子。” “那你觉得劫匪应该是什么样子？”杜少衡看着眼前笑得张扬的女子问道。 “不说凶神恶煞，怎么也应该是高大粗壮的吧。你的武功挺好的，穿得也不错，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吧。”萧嫱猜测道。 “唉，都怪我娘把我生得这么英俊潇洒。让人家都不会把我想成是劫匪。”杜少衡无奈地说道。 “你脸皮可真够厚的。”萧嫱笑道。 “开心了？你刚才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啊？”杜少衡问。 听到他这么问，萧嫱叹了口气，说道：“我有心上人了。” “什么？！”杜少衡吃惊地直接站了起来。 “对，你没听错。”萧嫱低下头说道。 “我说你啊你，前两天我说喜欢你你倒是拒绝得挺快。这么快就有心上人了？我这么帅你都看不上，那男人是谁？我倒是要看看他什么样。”杜少衡一生气就问了萧嫱这么多问题。 “他，不喜欢我。”萧嫱捧着脸说道。 “啊？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你也有被拒绝的那天！”杜少衡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呢？你看我失意很高兴是吧？”萧嫱瞪着他问道。 “是啊！我太高兴了！”杜少衡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再这样说话我连朋友都不跟你做了！”萧嫱站起来说道。 “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嘛。那男人是谁啊？”杜少衡十分好奇。 “你不认识。等有机会我介绍给你啊。”说完她便低下了头，“唉，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呢。” “唉，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那天杜少衡说他有事很早就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事还是心情低落。 萧嫱一个人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皱着眉头的自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来她发现自己有一对耳环少了一只，那是她最喜欢的耳环。她到处找也没有找到，只能作罢。 第十章 踏青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杜少衡一连几天都没再去找萧嫱。三月十五，烟雨楼的几个姑娘觉得无聊，便约萧嫱出去踏青。萧嫱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就答应了她们。一行五人这就从烟雨楼出发。 “我们去哪啊？”萧嫱问道。 “听说十里坡的桃花特别美，我们去那儿吧。”说话的正是之前说的烟雨楼的头牌雨儿。 “好啊。”萧嫱想到漫山遍野的桃花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五人坐着马车很快到了城外。到了以后，她们跟车夫约定了时间来接，就向山上走去。 山上的景色确实很美，树木林立，落英缤纷。道路两旁都是桃树，风一吹，桃花纷纷扬扬，就像下了一场漫天的桃花雨，像极了那晚萧嫱梦里的场景。 走着走着，其中一个女子说道：“我们走了挺久了吧，找个地方歇一下吧，我的脚好累啊。” 此话一出，另外几个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歇一会吧。” “好，那我们再走走，看看有没有能歇脚的亭子什么的。”雨儿说道。 于是几个人又向前走了一段，终于见到了一个亭子。却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人了。 “我们进去了就坐在一边吧，不要打扰人家。”雨儿说。 “好。”几个人回答道。 萧嫱望着亭子里的人却定住了脚步。那亭子中三男两女，不是霍启他们又是谁。只见那一身黑衣的男子正闭着眼靠着柱子在睡觉，另外四人则坐在桌边。寒棋和锦画坐在一起像是在说着什么。言书独自一人坐在另一边，眼睛时不时地略过旁边的红衣女子。 其他四人见萧嫱不动，便有一人开口问道：“萧姑娘，你怎么了？” “啊？没事，进去吧。”萧嫱回过神来说道。 允琴早就看到了来的几个人，看着萧嫱的眼睛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但也没有说什么。 见有人进来，言书抬头看了眼便低下头去，再也没有看她们。寒棋和锦画更是像没看到人一样，自顾自地说着话。 “哎，你们看那几个男人，长得真好看。”萧嫱旁边的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尤其是那个睡着的。真的好帅啊。”另一个女子接话道。 她们不知道的是，那五人都是从小练武，五官比平常人都要敏锐很多，所以她们说的话那些人都能听到。 “呵，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一群婊子！”允琴听到她们说的话之后开口嘲讽道。 这些女子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她们看允琴面色不善就知道她要找事。 还没等萧嫱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就开口说道：“婊子怎么了？我们也是靠自己的能力吃饭的，不像你一身杀气，估计送上门都没有男人肯要你吧。” “是啊，瞧她那样子就没男人敢要，哈哈哈……”几个女子一同笑了起来。 “你们说什么！”允琴站起来朝着她们吼道。 “说什么你没听见吗？看来耳朵还不怎么好使呢。”那个女子又说道。 这时言书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抱拳说道：“还请各位姑娘别再说了。确实是她冒犯你们在先，可你们这么多人也已经还了嘴了，还请你们适可而止。” 听到这话，寒棋和锦画向这边看来，像是没想到言书会说这些。 “呦，这位小哥，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难不成她是你的心上人？”那位女子笑着向言书问道。 还不等言书答话，允琴便冲过来给了那女子一巴掌，然后转头对言书说道：“你与她们说这么多做什么？不过是一群婊子！”她故意看着萧嫱，把最后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被打的那女子想要上前报仇，但是却被萧嫱抓住了手。 第十一章 我好像，也喜欢你 “允琴姑娘，请你道歉。”萧嫱走到允琴面前说道。 “道歉？我有哪个字说得不对吗？我为什么要道歉？”允琴说道。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做青楼女子呢？你这么说话就是侮辱人，所以请你道歉。”萧嫱激动地说道。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我要是不呢？”允琴问道。 “那就得罪了。”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传来。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嫱。 允琴没想到她会动手，愣了几秒，直到脸上火辣辣得疼了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这时，一只手突然大力地把萧嫱拽到了边上。萧嫱抬头一看，原来是霍启。 还没等萧嫱反应过来，便听霍启沉声说道：“她一点武功都没有，你至于下死手吗？” 萧嫱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转头向后看去，发现后面的柱子上赫然钉着三枚银针。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站不住脚。 “她打了我一巴掌，我凭什么不能杀她？”允琴红着眼问道。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在先，你不是也打了人家一巴掌吗？难道她也应该杀了你吗？”霍启声音更冷了。 其实他根本没睡，从萧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就发现了。这些天没见到她，她的影子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索性就假寐起来。直到允琴出手差点要了她的命他才救了她。 “霍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了她已经对我发了两次火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啊？”允琴问道。 霍启没有回答，只是对言书说道：“看着她，别让她再惹是生非。” 说完，他拉着萧嫱的胳膊走出了亭子。 手臂传来温热的触感，萧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又紧张又生气。紧张得是他们两人现在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气得则是前几天霍启的话。 直到走到了离亭子很远的一片桃树间，霍启才放开她。 “刚才谢谢你。”萧嫱说道。见他不回答，萧嫱顿了顿又问道：“你带我来这干嘛？” 霍启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萧嫱缓缓开口：“我无父无母，从小就不知道爹娘是谁。后来被师傅养大，教我武功，成了太子的暗卫。我杀过很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从来没喜欢过谁，也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自从遇见了你，我好像变了。虽然我们不过见过几次，但是我会想要了解你。看到你跟别的男子在一起时会不高兴，好几天没见你会想你。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可是我觉得我没资格拥有爱情，我是个无法掌握自己生死的人。我执行各种暗杀任务，不知道哪一次就会失败，死在外面。所以，我没法许你将来。我……” 没等霍启说完，他就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一个温暖柔软的身躯贴在了他的背上。 然后，他听到萧嫱软软地说道：“我可以接受，你说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的未来会怎样，只要我们现在相爱就够了。我从小在烟雨楼长大，见过的男子无数，却从没有一个人让我喜欢。只有你，我见了便觉得高兴。我娘在去世之前告诉我，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地跟他说，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所以我上次就告诉了你，我喜欢你。这些年我虽然是在烟雨楼长大，但是我算不上是青楼女子。我娘一直请人教我念书识字，刺绣弹琴。她说她自己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能让我重蹈覆辙。所以，阿启，我们在一起吧。” 霍启听到这些急忙转过身，将女子紧紧抱在怀里，然后轻声说道：“好。” 这是他二十二年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温暖和高兴。 过了一会儿，二人牵着手往回走。萧嫱想看看霍启，哪知一转头便跌进了一双如墨的眼睛里。男子看着她笑得是那样的明朗，她的梦居然成真了！萧嫱这样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怎么了？”霍启也笑着问。 “没什么，就是想到前几天做的一个梦。”顿了顿，萧嫱又说道：“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晚上做了个梦。就像现在这样的场景。我们牵着手走在一片桃林中，望着对方笑。” 听到她这样说，霍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把将萧嫱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才见了我一面就喜欢上我了啊？” “是啊是啊，见你一面就念念不忘了。上次你对我说那些话之后，我不知道伤心了几天呢。”萧嫱抱怨道。 “好，上次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好不好。”霍启在萧嫱耳边诱惑道。 萧嫱高兴得合不拢嘴，只能点点头，回抱着他。 第十二章 喝酒庆祝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回到亭子里。 亭子里众人看起来倒是没有再生事，他们正分别坐在亭子两边。 见二人牵着手回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像是没想到二人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走吧。”霍启对着言书等四人说道，随即看着身边的女子，问道：“你们回去吗？” 萧嫱看了看其他四个女子，她们同时点了点头，于是对霍启说道：“我们一起？” “好。”霍启笑着说。 于是其余八个人异常和谐的走在后面，看着面前手掌紧紧相握的两人。跟萧嫱同行的四个女子震惊之余，觉得两人莫名般配。面前的女子正跟男子说着什么，笑靥如花，男子则侧耳听着，之后也转头看着女子，笑得满眼宠溺。 很久之后，每当萧嫱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仍然能感觉到幸福。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允琴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了呢？可是想到那是自己爱了七年的男人，又好不甘心。她不知道该怪谁，是霍启？萧嫱？还是她自己。 第6节 到了城门口，两批人就分开了。 临走前，霍启对萧嫱说道：“等我有空了就去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你才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执行任务时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受伤。我等你。”萧嫱说道。 “好。”说完霍启等人就先离开了。 萧嫱一行人也回了烟雨楼。 烟雨楼内，几个女子围坐在一桌。 “哎哎哎，萧姑娘，你跟我们说说，你和那个男子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子八卦地问道。 “是啊，你们之前就认识？” “对啊，我看那个穿红衣服的可不是善茬，小心她以后再来找你麻烦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道。 “好啦好啦，你们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萧嫱笑道，“我们也是刚认识不久，今天才刚在一起的，你们不要再问了。” “是啊是啊，你们不要再问了，萧姑娘都脸红了，哈哈哈。”雨儿笑着说道。 “哎，你们真是……”萧嫱无奈地笑笑。 “那个整天追着你跑的男子呢？他要是知道可得伤心了。”一个女子问道。 “他，我跟他就是朋友而已。”萧嫱说道。 “呵，你可真是没良心啊。”杜少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都向他的方向看去。只见杜少衡正环着胳膊慵懒地靠在柱子上。 “你怎么来了？”萧嫱站起来问道。 “怎么，现在来看你都不行了？”杜少衡向萧嫱走来。 “不是，我就是问一下而已。”萧嫱答道。 “你跟他，在一起了？”杜少衡问道。 “是。” “走吧。”杜少衡拉着萧嫱的胳膊道。 “去哪？”萧嫱不解。 “喝酒庆祝。”说完，拽着萧嫱就走了出去。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酒楼雅间内，二人相对而坐。 “我不会喝酒。”萧嫱看着对面举着酒杯的男子说道。 “你不答应跟我在一起也就算了，请你喝个酒你也要拒绝我吗？”杜少衡失落地说。 萧嫱知道他不开心，也实在不忍再拒绝他，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这才对嘛。”杜少衡说着，把自己杯里的酒也干了。 杜少衡一杯接着一杯，眼里是忽略不掉的悲伤。萧嫱既然不能接受他，就打算陪他喝个痛快。可她从来没喝过酒，哪里是杜少衡的对手。三杯酒下肚，她就倒在了桌子上。杜少衡见她倒了，仰头喝下了手里的酒，走到她旁边坐下。 伸出手摸了摸萧嫱的脸，他温柔地说道：“你啊，怎么就不喜欢我呢？说来也好笑，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你了。也许是因为你琴弹得好，或者是因为你的眼睛太漂亮了吧。”他有些头晕了，但手还是恋恋不舍地停在萧嫱的脸上，“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等，我以为你早晚会被我打动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喜欢上别人。我想着忘记你，就几天都没有下来找你。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结果一到烟雨楼就听到你们说，你和他在一起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伤心。在别人眼里，我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说完这些话，他看了萧嫱好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然后抱起她向外走去。 第十三章 不许再跟别的男人喝酒 出门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抱着萧嫱向烟雨楼的方向走去，迎面走来一个黑衣男子。他本以为是个过路人，没想到那男子径直向他走来。 只见那男子皱着眉问道：“你是谁？跟她是什么关系？”说着就走上前想接过萧嫱。 杜少衡心中已经了然，但还是躲了过去问道：“你又是谁？” “我们今天在一起了，她现在算是我未婚妻。”霍启明显对杜少衡的感到行为不满了。 “哦？你说是就是？万一你居心不良怎么办？”杜少衡嘴硬道。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把她交给我。”霍启说道，声音已经明显冷了下去。 “简单。我跟着你一起送她回去。”杜少衡说道。 霍启没说话，走上前把萧嫱抱在怀里。怀中的女子嘤咛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看到她这样，霍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在那个男子怀里时也这样吗？他抬头看着那个男子，像是要把他看穿。只见那男子回看着他，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这时怀中女子突然呓语：“阿启，阿启。” 两个男子同时愣住了。霍启突然低笑起来，饶有趣味地打量了杜少衡一眼，转身便走了。杜少衡没想到萧嫱在梦里还会叫着那人的名字，愣了几秒，看着远去的男人，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于是，烟雨楼的人就看到了这一幕。一个黑衣男子抱着一个女子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那女子似乎睡得很沉。三人进来之后直接上了楼。 把萧嫱放到床上后，霍启转身对杜少衡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行，万一我走了之后你图谋不轨怎么办？”杜少衡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霍启已经忍了很久，实在不喜欢面前这个男人，于是直接向对面的男人出手。杜少衡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二人很快战在一起。他们本就都是高手，所以打了很久也没能分出胜负。倒是萧嫱被他们打斗的声音吵醒了。她一醒来还是觉得头晕，但是看到两个人好像在打架，就立刻起身了。 “你们别打了。”她迷迷糊糊地说。 然后她就准备下地，可是脚刚接触到地面就觉得无力，就要往下倒。 霍启听到萧嫱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立马就要去接萧嫱。可这时杜少衡打出一拳，想收已经来不及，霍启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也就没能躲得开，生生受了一拳，直接倒在了地上。几乎是同时，萧嫱也倒在了地上。 看到萧嫱摔倒了，霍启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起身向她跑去。杜少衡也向她跑去。二人一左一右把萧嫱扶到床上。 “你怎么样？”霍启问道。 萧嫱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头好晕啊。” “快躺下睡觉吧。”霍启柔声说道。 “不睡好不好？”萧嫱撒娇道。 喝了酒之后的她比平时多了一分娇媚，看得杜少衡心里更加嫉妒起霍启来。但是他并不想让她生厌，于是他抢在霍启出声之前说道：“萧嫱，我先回去了。你今晚要好好休息，知不知道？改日我再来看你。” 萧嫱听到杜少衡的声音转过头，乖巧地说道：“好。那你回去要注意安全哦。” 听到她这么说，杜少衡笑着说：“好。”接着又转头对霍启说道：“好好照顾她，我先告辞了。” “不送。”霍启说道。 杜少衡刚一出去，霍启就掐着萧嫱的下巴，生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喝了酒就对所有男人都这么温柔啊？”想到刚才萧嫱用那种语气跟杜少衡说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萧嫱被掐得难受，噘着嘴委屈地说道：“疼。” 霍启这才意识到自己使大了力气。他连忙松开手，发现萧嫱的下巴都已经红了。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萧嫱见男子不说话，还皱着眉，以为他还在怪自己。就抱着男子的腰说道：“霍启，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说完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男子。 “好，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霍启想了想说道。 “你说。” “以后不许再跟别的男人喝酒。”他一想到她跟别的男人喝酒就生气。 “好，不喝不喝。”萧嫱笑嘻嘻地说。 二人就这样坐在床边抱着对方。 过了好一会儿，萧嫱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阿启，你长得可真好看。” 霍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直接低下头亲在了萧嫱的额头上。 萧嫱本来就晕乎乎的，现在只觉得更晕了。 后来他们又说了好久的话。说到霍启对于他娘唯一的一点记忆，说到他做暗卫这些年的经历，也说到萧嫱儿时的回忆。他们一点一点更加了解对方，也更加心疼对方。霍启一直等到萧嫱睡着后才离开。 第十四章 决心 米仓山上，杜少衡拿着一壶酒坐在山顶。他本来就喝了不少，现在也有些醉了。三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山上的风吹得他觉得冷。但是他丝毫没有打算回去，因为他觉得这样会让他清醒一些，不至于去山下把萧嫱抢过来。看见萧嫱那么喜欢那个男子，他不甘心，但是又无可奈何。突然肩上一沉，整个人都暖了一些。他回过头，发现杜少行正站在他身后。 “少行，你来啦。来，陪我喝酒。”杜少衡对着杜少行说道。 “我不喝。跟我说说，你怎么了？” “没怎么。”杜少衡嘴硬道。 “你少骗我了，从小到大，每次你心情不好就到这山顶来。”杜少行拆穿道。 “唉。你还记得之前我说给你带个嫂子回来吗？”杜少衡看着深渊问道。 “记得。你认真了？”杜少行问。 “她有喜欢的人了。”杜少衡说。 “没什么的，哥。不就是个女人嘛，你想要咱们下山抢几个都行，何必这么在乎。”杜少行不明白为什么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的哥哥突然变成了这样。 “等你以后有了心上人就懂了。”杜少衡笑道。 那天晚上他醉得走不了路，还是杜少行把他背回去的。他喝了酒，又吹了风，回去就发烧了，只能在屋里休养。 这一养就是好几天。等他再去看萧嫱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后了。 这几天萧嫱的日子过得平淡，但也还算温馨。霍启来看过她两次，都是在晚上。他最近似乎是有什么事，每次来都很累的样子。她只能让他在自己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给他煮碗面，帮他捏捏肩，再跟他聊聊天。二人的感情倒也因此更加深厚。 霍启走后的第二天一早，杜少衡终于出现在萧嫱门前。早上萧嫱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杜少衡。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来了还不敲门进屋，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萧嫱问道。 “这不是好几天没来了嘛，就起了个早。怕把你吵醒就在这儿等着你了。”杜少衡回答。 “你这几天有事忙了吗？”萧嫱说着，示意杜少衡进屋说话。 “没有，就是懒得下来而已。”杜少衡进屋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你今天来干嘛？”萧嫱问道。 “我想来就来咯。这你也管？”杜少衡说道。 “行，我不管。你出去。”萧嫱看着他说道。 “哎，别呀。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杜少衡收起玩笑地语气，认真说道。 第7节 “什么事？”萧嫱问。 “我思考了好几天，觉得跟你做朋友是行不通的。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可能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而你现在又跟他在一起了，如果我总来找你，肯定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决定，以后尽量不来看你了。可能十几天或者一个月来一次吧，直到我不喜欢你为止。”杜少衡语气柔和，但很坚定。 萧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开口道：“谢谢你。” 她知道杜少衡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她也觉得很对不起他。但是他说得对，如果他们经常见面，对他和霍启都不公平。她既然选择了霍启，就不能做那些让他误会伤心的事。 “行了，你干嘛这副样子。还真以为小爷离了你就不行吗。”杜少衡见萧嫱为难，开口调笑道。 “是啊是啊，杜大爷到哪都行。祝你早日找个能管住你的人！”萧嫱也笑道。 又说了几句话杜少衡便走了，萧嫱便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发呆。想杜少衡和她的相遇，又想后来发生的事。她选择了霍启，那注定就要辜负杜少衡了。但她真的很希望杜少衡能找到个好姑娘。她就这么一直想着，连霍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霍启一进来看见萧嫱这副样子，心中已经了然。因为他在烟雨楼门口遇见了杜少衡。他似乎跟上次见面不太一样了。 见到霍启，杜少衡心平气和地说道：“上次走得匆忙，还不曾问过你的名字。在下杜少衡。” 霍启对他的态度有些吃惊，但还是答道：“霍启。” “好，我记住了。你别多心，这次来找她是跟她说清楚一些事，以后我不会经常出现的。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杜少衡说道。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霍启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明。如果你负了她，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抢走。”杜少衡平静但坚定地说，目光紧紧锁在霍启脸上。 “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霍启看了他一眼便直接进了烟雨楼。 第十五章 糖人真甜 想完这些，霍启伸出手在萧嫱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萧嫱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然后急忙站起身说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说着直接挽上霍启的手臂。 “今天没事就过来看看你。”霍启笑着说。 “难得你没事，我们出去逛逛吧。”萧嫱说。 “好。”霍启宠溺地摸了摸萧嫱的头。 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虽然没有什么想买的，但是每走到一个铺子前都要停一会。萧嫱看得不亦乐乎。后来二人走到了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旁。 “阿启，你喜欢吃糖人吗？”萧嫱回过头问站在后面的霍启。 “我没吃过。”霍启答道。 “那我们买两个吧，你尝一下。过来选一个。”萧嫱说道。 “你帮我选吧，我看着都差不多。”霍启说道。 “唔，你可真没意思。”萧嫱冲着霍启撇了撇嘴后，转身开始认真地挑选起来。 最终，她选了一个兔子的还有一个花的。两个糖人都是按照她的心思选的，她一下子很纠结该把哪个给霍启，好像都不太适合他。最后她玩心大起，把那个花的给了霍启。 萧嫱在前面一边笑一边走路，一边还把玩着手里的糖人。霍启一脸无奈地跟着她，手里拿着一朵花。 “哎，你怎么不吃啊？”过了一会儿，萧嫱回头看着霍启手里的还是完整的糖人问道。她的那个已经吃完了。 霍启说道：“我不喜欢吃甜的，还是你吃吧。” 萧嫱虽然不太高兴，还是接过了糖人，一点一点地咬着。她不开心，所以也不理霍启，自己向前走着。 霍启知道她生气，也不去哄，就在后面慢慢跟着她。直到萧嫱吃完了另一个糖人，他一把把萧嫱拉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巷子里。 萧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挣扎着噘着嘴问道：“你干什么啊？” 霍启停下来，面对着萧嫱说道：“吃糖人。” “没有了，糖人都被我吃了，没有你的份了。”萧嫱没好气地说道。 话音刚落，霍启突然弯下腰亲了过来。萧嫱一下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霍启见她这副样子，便起了身，说道：“放松，闭眼。” 萧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就闭上了眼睛。霍启见她这么乖巧，笑了笑，便俯下身去。接着嘴唇上便有了柔软的触感。这次不像刚才那般蜻蜓点水。霍启越吻越深，刚开始很温柔，渐渐地，越来越强势，像是要把萧嫱拆吞入腹。直到萧嫱双腿发软，呼吸不顺去推他，他才放开。 此时萧嫱脸羞得通红，不敢去看霍启，就低着头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轻薄，无礼。”虽是说着这些话，语气却没有一丝责备，只有娇羞。 霍启看着她，心中欢喜，就想逗逗她，便开口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糖人，真甜。” 萧嫱一听到这话直接用手捂住了脸。 霍启大笑，将萧嫱搂入怀中。然后轻声说道：“嫱儿，你我是未婚夫妻，不必如此害羞。” 萧嫱把脸埋在霍启怀中，也不答话。 霍启笑着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萧嫱的背，然后说道：“嫱儿，我这几天可能不能来看你了。” 萧嫱终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抬起了头。她仰着头问道：“是有什么事了吗？” “是，而且是很大的事，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很忙。等这件事过去了，我马上就来看你。”霍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萧嫱看他这样，就知道事情肯定很大，便伸出手抱着他的腰说道：“好，那你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尽量不要受伤。” “好。”霍启回答道。 把萧嫱送回烟雨楼之后，霍启就离开了。 第十六章 大将军 后来整整一个半月，他都没有再出现。这期间杜少衡也真的履行着他的诺言，只来过一次。和萧嫱聊了一会就离开了。霍启走后一个月，萧嫱似乎知道了他口中的那件大事。 宏昭二十一年四月十八，皇帝驾崩，太子墨敬离即位。次年，改年号为天启。 墨敬离登基后仅半个月，朝中三位大臣相继暴毙。虽然表面上说是暴毙，但众人都心照不宣。朝堂之上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 墨敬离虽然狠辣，但却是个明君。他想让曲疆人民安居乐业，所以选贤任能，减少税收。私下里又让霍启将朝中的一些贪污奸诈之臣除掉。最后他也实现了当初对霍启的承诺。 宏昭二十一年五月十二，霍启被封为大将军，官居从一品。一时间风头无两。 萧嫱便是在这一天见到了许久未露面的霍启。 这天下午，萧嫱在屋内弹琴，但她的心思却并不在琴上。这一个半月，她每天都在担心。霍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只能这么等着。终于今天早上听到了些消息，却一直也不见他来。想着想着更加心烦，她索性起身走到桌边坐下，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天空出神。突然，敲门声响起。萧嫱走过去开门，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股力量带到了屋里。进来的人一手抱着萧嫱的腰，另一只手把门关上。萧嫱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压在了门上，一双唇随之落下。男子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萧嫱的唇齿瞬间就被撬开了。男子用手垫着萧嫱的头，吻得温柔而热烈。萧嫱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察觉到女子的异常，霍启终于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嫱儿？”他捧着萧嫱的脸，一点一点地擦掉她的眼泪。 听到他这么问，萧嫱的眼泪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哭着看着面前这个男子，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知道我每天都很担心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听说你的消息，你却一直都不来找我。”说完她的眼泪更汹涌了。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久。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今天早上皇上刚封我做了将军，所以来道喜的人很多。我这一空下来就马上来找你了。别哭了，嗯？”霍启抱起萧嫱走到桌边，把萧嫱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对她解释道。 萧嫱用手环着霍启的脖子，然后点了点头。“我好想你。”她靠在霍启的肩膀上说道，眼角还挂着泪珠。 “我也是，好想你。”霍启紧了紧抱着萧嫱的手说道。 二人就这样坐了好久，忽然萧嫱问道：“你真的成大将军了？” “是。以后我再也不用藏起来过日子，不用怕别人看到我了。我可以想什么时候来看你就什么时候来了。”霍启柔声说道。 萧嫱点了点头。 那天霍启一直等到萧嫱睡下了才走。 将军府早已准备好了一桌酒菜，琴棋书画四人早上便约好了给霍启庆祝。墨敬离并没有封他们四人为官，所以霍启向皇帝把他们四个要了过来，留在身边。他虽然记得，但为了多陪陪萧嫱还是晚回去了一个多时辰。没想到他们还在等着他，他走进屋子，四人见他回来都站了起来。 “霍大将军终于肯回府了啊。”见他进来，允琴第一个开口道。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霍启说道。 “将军，你别在意，琴姐她不是那个意思。”锦画开口道。 霍启皱了皱眉，说道：“你们还像以前那样叫我。叫我将军做什么，又疏远又别扭。” “是。”锦画答道。 “别站着了，坐下吃饭吧。”霍启说道。 五人依次落座。他们毕竟感情深厚，每个人都是真的祝贺霍启。而且由于近来一起执行的任务比较多，允琴和霍启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所以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翌日，霍启下了朝以后就带着四人去了军营。墨敬离一登基就改了许多旧制。比如凡是京城内三品以上的官员，无论文武，都要上朝。再比如朝制也由原来的五日一朝改为三日一朝。 墨敬离跟墨丰不同。墨丰重文轻武，所以曲疆这么多年来没发生过什么战乱。而墨敬离则一心想要开疆拓土，一统天下。所以霍启早晚是要带兵打仗的。墨敬离也跟他透露过这个意向，于是他就打算去军营练练兵。 到了军营，把众人都聚在一起，霍启打算给他们训训话。众人聚到了一起之后，便开始打量起霍启来。 “这么年轻，他能做得了将军吗？”一个士兵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突然就成将军了。” “哎，我听说他是咱们秦老将军的私生子。要不然为什么无声无息地突然就多了这么个将军。” 霍启并没有听到这些话。只是这是他第一次来军营，他又没有什么威信，所以他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些人都服他，否则以后他们不会听他的。但他又不是精于算计之人，所以想着只能打一次胜仗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霍启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来历有质疑。我既不是由副将升成将军的，也不是之前将军的家眷，所以你们可能会信不过我。但是我要说的是，到了战场上我会用实力证明我自己。现在我会很严厉地训练你们，因为你们只有拼命地练习才可以有更大机会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性命。” “是！”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这四位以后就负责带你们训练，希望大家都能认真训练。”他指着琴棋书画说道，“去吧。” “是！” 之后四人就带着士兵去训练了。霍启则在高台之上负手而立，看着众人。 曲疆有大军五十万，光是霍启手中就有三十万，只靠他们四人肯定是训练不过来的。所以他在来的路上就跟琴棋书画四人说过，让他们先教授各个协领，然后再让他们一级一级地教下去。另外，他打算在军中举办一个比赛，选出五百个精兵，由他亲自训练，便于以后打仗时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就这样，霍启在军营训练了将近一个月，皇帝特许他不用上朝。五百个精兵已经选好，霍启白天带他们训练，晚上就看兵书。因为他毕竟没有打过仗，所以学习一些兵法是很有必要的。这期间，他没有踏出军营一步。 第十七章 我这一生，绝不负你 萧嫱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霍启，他便又没了踪影。霍启派言书来找过她一次，大概讲了讲霍启的近况就走了。她知道他在练兵，所以也不怪他不来找自己。可是自己一个人就是很无聊。以前倒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自从遇见霍启之后，就每天都想见到他。此刻，她正自己走在街上，什么也不想买，只是无聊出来透透气而已。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逛了很久。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男子，看样子比她还要小一两岁。 那男子径直向她走过来，她不明所以。却听那男子问道：“你是萧嫱吗？” 等到男子走近了，萧嫱恍然大悟。因为这个男子跟杜少衡有几分像。 于是她回答道：“是。你是杜少衡的弟弟？” 男子没想到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于是回答道：“是。我叫杜少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哥呢？”萧嫱问道。 “萧姐姐，我来找你就是想请你跟我回家一趟，救救我哥吧。”杜少行皱着眉说道。 第8节 “救你哥？他怎么了？”听到杜少行的话，萧嫱也着急了起来。 …… 萧嫱坐在马车里，外面的人把车赶得飞快。 她回想着刚才杜少行说的话，“三个月之前，我跟我哥一起下山去了烟雨楼。那天之后他就经常下山，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回家喝了一夜的酒，之后他就病了好几天。他跟我说他的心上人跟别人在一起了。我本以为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过几天就会忘记。后来有一天，他跟我说要下山跟那个女子做个了断，因为他不想做让她为难的事情。可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天天借酒浇愁。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他经常偷偷地下山，我怕他出事就跟着他。却发现他只是坐在烟雨楼对面，望着二楼的一个窗户出神。回家之后他又继续喝酒，喝醉了之后就一直叫你的名字。我去烟雨楼打听过了，他们说你出门了，所以我才到这来找你。希望你能去劝劝他，别让他再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很快就到了米仓山脚下。 萧嫱没想到杜少衡真的是劫匪。由于马车无法再往上走，跟杜少行同骑一匹马又实在别扭，她只能跟着杜少行走上山去。（马车就放在了山下的唯一一户人家中了，其实那户人家中也是他们的人，是在山下负责监视过往的行人，向山上报信的。）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山崖，极其险峻。她心里想着，怪不得这么多年四处的山寨劫匪都被肃清了，却唯独这米仓山没有被攻下。这里层峦叠嶂，山寨一定易守难攻。萧嫱跟着杜少行走着，到了山寨中之后，偶尔身旁会有几个人路过，看着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她想装作视而不见，却依旧心里害怕。好在杜少行看出了她的尴尬，帮她挡住了那些人。 终于到了杜少衡的门外，杜少行却走开了。萧嫱缓缓推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正坐在桌边喝酒的杜少衡回过头，阳光很足，他眯起眼睛看着门口的人，但却只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萧嫱见他这幅样子，赶紧走到他身边，夺过他的酒杯放在一旁。二人相顾无言，萧嫱不知道自己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好，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杜少衡也默契地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杜少衡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你弟弟说你……”萧嫱刚说了这几个字就被男子打断了。 “他去找你了？”杜少衡说道。 “嗯。”萧嫱点头，“你，不该这样，伤身体。”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的霍启呢？听说他做了将军，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来找我。” “他，在军营。”萧嫱回答。 “哦。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我没事。”杜少衡转过身不再看萧嫱。 “你以后别再喝这么多酒了。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是我是真的想让你好。”萧嫱望着男子的背影说道。 只见杜少衡转过身说道：“真的为了我好你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萧嫱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却也知道他的用意，只得道：“好。” 说完她就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门却发现杜少行不知去了哪里，自己又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只能凭着记忆沿着来时的路走，好不容易才出了山寨。独自一人走在这群山之中说不害怕是假的，萧嫱只能边走边安慰自己快到了。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她回头望去，杜少衡骑着马向她走来。 走到她身边，杜少衡停下，伸出一只手说道：“上来。” 萧嫱实在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这么走下去，便也伸出了手，借着杜少衡的力翻身上马。杜少衡双手拉着马绳，从身后环住萧嫱，这样的姿势萧嫱觉得很别扭。她不习惯跟别人有接触，尤其是跟霍启在一起之后。两人这样一直没说话走了很久。杜少衡看着面前脊背挺得笔直的女子，不禁嘲笑起自己。她连骑个马都要这样防备自己吗？微风吹来，萧嫱的发丝被吹到了杜少衡的鼻尖。很痒，但他舍不得把那头发拂下去。 快到城门口了，杜少衡终于开口：“萧嫱。” “嗯。”萧嫱没有回头。 “如果以后他对你不好，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他对你好，那你就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若他负了你，我一定去把你抢过来。别的我无法保证，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一生，绝不负你。当然，我也不会这么傻等着你。遇到了我喜欢的人，我会努力争取。祝你们白头到老。”杜少衡说着，声音低沉。 “谢谢你如此待我，我真的很感激你。你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真的对身体不好。”萧嫱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说什么她都感觉愧疚。 “嗯。”杜少衡应了一声。 把萧嫱送到城门口杜少衡就回去了。萧嫱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想到杜少衡刚才那些话就觉得无比自责。因为自己而让一个男子伤了心，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可是如果自己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才是对两个人最大的伤害吧。 那天她睡得很早，她想忘掉白天的烦恼。 第十八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二天早上萧嫱很早就醒来了。走到桌边去喝水的时候发现桌上有张纸条。她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明日你不要出门，我下了朝便来找你。启。看到这些，她扬起了嘴角，想来是他昨晚便来过。这么久了，终于能看到他了。她赶紧去收拾收拾自己，还罕见的涂了胭脂。 …… 霍启昨晚终于从军营出了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找萧嫱。可没想到他来的时候萧嫱已经睡下了。他不忍心吵醒她，就坐在她的床旁，看了她好久，之后给她留了纸条，便回了将军府。 今天一早他就进宫上朝去了。 朝堂之上，皇帝命他三日后带军出征。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跟萧嫱分开了，便开口向皇上提了一个他刚做上将军就一直想做的事。 “皇上，臣有个请求。”他俯下身对着那高位上的男子说道。 “哦？什么请求？”皇帝开口问道。 “臣自认为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所以求皇上在臣回来之后帮臣赐婚。”霍启认真地说道。 “好。待你得胜归来，无论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朕都帮你。”皇帝爽快地答应了。 “多谢皇上。” 下了朝霍启便直奔烟雨楼。到了的时候，萧嫱已经收拾好了，正在照镜子。她本想故意不理他，哪知霍启直接走到她背后抱住她。 “嫱儿。”他轻声叫道。 一听见他的声音，萧嫱就心软了。但她还是忍住没说话。谁让他这么多天连个面都没露。虽然知道他忙，但还是有些小性子。 见她不说话，霍启继续说道：“嫱儿，对不起。这些天忽略了你，是我不对。但是我真的是很忙，皇上命我带军出征，三日后就出发。我都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你看看我吧。” 萧嫱听见他这样说，还是转过了身。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就知道他这一个月有多辛苦。 于是她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不去睡觉来我这干嘛。” 霍启看见她终于说话了，就哄着她说道：“我这不是想你嘛，你可比睡觉重要多了。” “本来还以为你做了将军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没想到你比以前更忙了。现在又要让你出征，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嘛。”听到他这样说，萧嫱才终于改变了态度。 “这也是没办法嘛。我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他的想法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早晚都是要去打仗的。况且大丈夫就应该志在四方，能为皇上效忠，为国家做贡献，我自然也是应该全力以赴的。”霍启认真地说道。 萧嫱理解他的心思，也支持他的志向。于是轻声说道：“真的不累吗？要不你还是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不累。我带你去个地方。”霍启拉起萧嫱的手说道。 “去哪？”萧嫱问道。 “将军府。”说完，他不等萧嫱回答，就拉着她走了出去。 到了将军府，一路走进去，遇到了很多下人。他们看到了霍启和萧嫱，都恭敬地行礼。萧嫱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感觉，却见霍启脸色如常，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将军府很大，大到萧嫱都快走迷路了。听着霍启一一给她介绍，她这才渐渐明白了一些。整个将军府分前院和后院，前后院之间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前院是给男子居住的，后院是给女眷和丫鬟住的。霍启则是在前院和后院都有屋子。前院的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更像是书房，后院则是以后成了亲要住的地方。 “阿启，你怎么突然想带我来这里？”萧嫱问他。 “你很快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我带你来看看不应该吗？”霍启笑着对她说道。 “女主人……”萧嫱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霍启见到她这幅样子，打心眼里欣喜。就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是啊，等我打了胜仗就回来娶你。” 萧嫱心里高兴，但还是嘴硬道：“谁说要嫁给你了。”说着，她就向花园里的一个亭子走去。 霍启见她害羞了，还没等她进亭子，便笑着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嗯？” 霍启故意贴在萧嫱耳边说话，引得萧嫱一阵颤栗。只能边躲边说道：“痒。阿启，你快放开我。” 霍启听到这话玩心大起，抱得更紧了。继续贴在女子耳边说道：“你这一辈子只能嫁给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放开我。”萧嫱被他闹得毫无办法，只能妥协。 霍启这才终于放开了她。 萧嫱转过身看着霍启，不自觉就伸出了手去摸他的脸，对他说道：“阿启，你放心，我这一生都是你的人，自然只会嫁给你。你放心出征，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霍启把手覆在萧嫱手上，回答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万分小心。我会尽快打赢这场仗，早日回来娶你。” 萧嫱点点头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霍启听到这话，一手搂住萧嫱的腰，一手放在她脑后，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双唇直接压了下去。萧嫱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反抗，顺着霍启的动作也抱住了他的腰。 琴棋书画四人来找霍启，打算跟他商量一下出征的具体事宜。没想到一转过弯就看到了这一幕。允琴立即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掌中。 霍启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放开了萧嫱。萧嫱顺着霍启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四人正站在旁边。她羞得红了脸，忙躲到霍启身后。霍启被打扰了心情很不好，皱着眉看向那四人。一只手搂着萧嫱，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萧嫱很佩服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不会让他觉得尴尬。 还是言书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回答道：“我们来找你商量一下出征的事。” “嗯，走吧。”说着他牵起萧嫱的手向前院的一间屋子走去，其他四人也抬脚跟上。 “阿启，你们谈事情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自己回烟雨楼去吧。”萧嫱对着面前还在生闷气的男人说道。 “不行。你就在我旁边坐着，晚点我送你回去。”霍启反驳道。他刚刚被人扰了兴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所以萧嫱也不想违背他的意思，就没再做声，顺从地让他牵着手走。 第十九章 情动 进了房间，霍启让萧嫱坐在自己身边，其他四人也依次落座。他们讨论的东西萧嫱不是很明白，就没怎么听。自己在旁边又实在无聊，不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了。后来她实在是坚持不住，直接睡了过去。 霍启跟他们商讨完并准备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才回过头看萧嫱，却发现她早已经睡着了，他不由得失笑。 他站起身将萧嫱抱了起来，随后压低声音对着四人说道：“你们去吃饭吧，我先回房间了。”说完，他就向外走去。 “霍启，你就为了她连饭都不吃了？”允琴在身后问道。 霍启皱了皱眉对允琴说道：“你说话小声一点，别吵到她。” 可怀中女子还是受到了惊扰，蹙了蹙眉，随即就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自己正在霍启怀里，萧嫱软软糯糯地叫了句：“阿启。” 霍启柔声答道：“没事，睡吧。” 听霍启这么说，萧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霍启也没再做停留，直接走了出去。 允琴气得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对着另外三人说道：“我也不吃了。”便也走了出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霍启将萧嫱抱到自己的屋子里，放到了床上。看着她的睡颜，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握住萧嫱的手喃喃道：“等我帮皇上平定了四方各国，就带你归隐，我们去过那些平凡夫妻过的日子。” 在军营那么多天，他确实也很累。此刻安静下来，困意便袭来了。他靠在床边也很快睡了过去。 萧嫱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边睡着了的霍启。自己的手还被他攥在手里，她不由得笑起来。用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脸。白皙的手指描绘着英俊男子的轮廓，那样恋恋不舍。脸上传来温软的触感，霍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伸出手抓住那个作乱的手指，他直起身来问道：“你干嘛？” 萧嫱憨笑：“看你坐在地上，怕你凉嘛。” “那我上去？”霍启笑着问道。 “谁管你。”萧嫱说着就要起身。 霍启站起身，不顾被压麻了的手臂，直接将萧嫱按在了床上。高大的身躯也随之压了下去。 “你，你干嘛呀？”萧嫱紧张地语结。 第9节 “之前被人打扰了，我不开心。现在，”说着，他俯身在萧嫱耳边，“我要补回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唔。”萧嫱羞得刚想转过头，头就被固定住了。狂风暴雨般的吻随之落下。 刚开始她还去推霍启，后来迷迷糊糊地早已忘记了反抗。可这次霍启似乎并不满足于亲吻，他竟开始解萧嫱的衣服。萧嫱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霍启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耳边，最后蔓延到颈部，锁骨。霍启吻着萧嫱的锁骨，突然，一颗痣映入了眼帘。他记得这颗痣，之前救她的时候就见过了。他认真地吻上这颗痣，像是在吻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身下女子的身体早已变得娇软，他也早已情动。可强大的意志力还是生生地让他停住了动作。 萧嫱见他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她已经做好了把自己交给他的准备。 “对不起。”霍启边说边坐起来给萧嫱拢了衣襟，“是我没克制住自己。放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阿启，我……”萧嫱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被男子打断了。 “嫱儿，我爱你，所以我不能。等我们成了亲再……”他没有再往下说。 “好。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考虑，谢谢你阿启。”萧嫱靠在霍启身上说道。 霍启摸着她的头说道：“饿了吧。” 萧嫱点点头。 “走，我们去吃点东西。”霍启起身下床。 “好。”萧嫱答道。 二人吃过东西，萧嫱就让霍启送她回去。 “嫱儿，要不然你这几天就住在将军府吧。”霍启挽留道。 “你出征前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在这只会让你分心。这次来呢，我就当是来认认路，下一次就是你娶我的时候。”萧嫱笑得是那样的明媚。 “好。”霍启也笑了。 回到了烟雨楼，霍启又陪着萧嫱聊了很久。相爱的两个人总是有聊不完的话。 最后萧嫱又给霍启煮了一碗面，并告诉他：“阿启，无论你在外多远，都别忘了这个味道。我等你回来。” 霍启把面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说道：“放心，我一定会记得这个味道。” 第二十章 出征 六月初六，大军南下。 一大早街边就站满了为大军送行的百姓。大家站在道路两旁，目送着年轻的将军和英勇的士兵。 萧嫱混在人群中，想到前边去，却实在挤不过别人。望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她突然很想哭。只能不断地在心里祈求他平安归来。 霍启这次带兵南下要攻打的国家叫兀然，它是这片大陆上几个有实力的国家中最小的一个。这也是皇帝墨敬离派霍启第一个攻打它的原因。 这片大陆上有十几个国家，但值得一提的只有五个。分别是兀然、乌西、碧黎、北宁还有曲疆。其中兀然国家最小，人口最少，大概只有曲疆的五分之一。但是据说兀然气候炎热，一般去攻打他们的国家都会因为受不了那里的天气空手而归。乌西和碧黎都在曲疆的西边，两个国家差不多大，大概是曲疆的三分之一。这两个国家气候干燥，到处都是绵延不绝的浩瀚黄沙。实力最为强劲的就是北宁了，它跟曲疆差不多大，在曲疆的北边。但是因为常年飘雪，所以不如曲疆富饶。 曲疆气候本就湿热，何况现在又正值盛夏，大军一路向南，果真如传言所说，越走越热。军队不得不走走停停，等到了边境已经过了十多天了。好不容易才到了兀然边境的城池，这座城叫做苍梧。霍启让大军在城外十里休息整顿，打算第二天再去叫阵。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焦虑，因为这毕竟是他打得第一仗。临行前又向皇上求了愿，皇上虽然答应了他，可他却没有忘记皇上的前提：得胜归来。晚上他又跟琴棋书画还有另外几个协领商讨了战术，很晚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大军来到苍梧城下。可是无论曲疆的士兵怎么叫骂，城上都没有一点反应，一连两天都是这样。在第二天晚上霍启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们就是要等着曲疆粮草空虚，士气低迷的时候再迎战。可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办法。那苍梧城墙高数米，又不知道对方军中有多少人，所以他们只能等。可是这天气又实在是热不可耐，如果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军队的战斗力肯定会越来越弱。 又经过一天的商讨，他们最终决定铤而走险，派一个人去打探敌方的情况。但这次任务十分凶险，必须得找一个武功高强且善于隐蔽的人。霍启五人曾经是暗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霍启的营帐内，几个人各抒己见。 “大哥，我去吧。”寒棋第一个说道。 一旁的锦画变了脸色，偷偷地用手拉他的袖子。寒棋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拦着自己。 锦画见拦不住他，便也说道：“大哥，我跟他一起去。” “不行，你们两个不能去。这次任务很危险，你们要是其中一个出了事让另一个怎么办？”霍启反驳道。 “我去吧，我是一个人。而且我能保护好自己。”允琴出声道。 还没等霍启出声，一旁的言书先说道：“不行，我们这么多男人，让你一个女人去算怎么回事。” “女人怎么了？女人可以做的不比你们男人少。”允琴回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言书冲着允琴说道，然后又转过头对霍启说道：“大哥，还是我去吧。论身手论能力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好了，你们都别争了。我去。”霍启说道。 “不行，你不能去。”允琴马上反对道。 “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出去吧。”霍启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众人见他坚决，便也不再做声，默默退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寒棋和锦画就走开了。允琴和言书二人一起向自己的营帐走着。 允琴突然开口道：“言书，你能不能再劝劝他，他一个人去真的很危险。” “大哥已经决定的事我们谁也改变不了的。”言书回答道。 “不行啊，这次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啊，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允琴直接反驳道。 听到她这样说，言书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想法。他停在原地，两手握着允琴的肩膀，迫使她面对自己，然后说道：“允琴，难道你的眼睛里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吗？这么多年你真的感觉不到我……” 还没等他说完，允琴就出声打断了他：“你别说了，我，只当你是朋友，从来没想过其他的。” “那你呢，你为什么还继续喜欢大哥呢？他不也只当你是朋友？况且现在他有喜欢的人了，等我们打了胜仗回去，他们就要成亲了！你不会有机会的！”言书的情绪头一次这么激动。他性格跟霍启最像，一向严于律己，喜怒不形于色。可这次面对允琴，他却失了控。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允琴这么说话。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说过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允琴也气急道。 “你想做什么？”言书问道。 “不用你管。”说着允琴直接就走开了。留下言书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 第二十一章 卧底 第二天一整天，霍启都在研究如何进入城中，如何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允琴知道改变不了他的主意，就帮他收拾了些需要用到的东西。当晚，夜深人静之时，霍启便独自出发了。 城墙实在太高，且有守卫巡逻，所以霍启打算从河里游进城中。他已经仔细研究过附近的地形，所以知道不远处有一条河，叫做郁水，这条河连通城内外，是进去城中的最佳选择。于是霍启就继续向前走去找这条河。找到了以后，他直接跳进了水中，向城内游去。好在这条河水流不急，所以他很容易就进入了苍梧城中。 刚从水中冒出头来，他就看见岸边坐着两个人，看样子是巡逻的士兵。因为太晚了，他们正靠着树睡觉。霍启没想到敌方将领竟能想到在这安排人手。不过好在这两个人玩忽职守了，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仔细看了看附近，确定只有这两个人以后，霍启上了岸，朝那两个人走去。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三下五除二，那两个人就都在睡梦中被割断了喉咙。之后，霍启把其中一个人的衣服跟自己的换了过来，然后把两具尸体直接扔到了水里，随后他就隐藏在了夜色之中。 之后几天，霍启混在士兵当中，探听到了不少消息。比如兀然士兵其实很少。因为他们国家大部分是女子，再除去老人和孩子，能上战场的青年男子少之又少。再比如，他们城中其实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兵，他们不出城迎战，一方面是为了削弱曲疆的士气，另一方面也是等待援兵。可是他们根本凑不齐人打仗，所以援兵便迟迟未到。霍启本打算第二天就回去，可是他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有两个士兵在他旁边聊天。其中一个说道：“你听说了吗？明天就要出去跟他们打仗了。” 另一个回答道：“没有啊。怎么突然迎战了？之前不是打算一直耗着他们吗？” “听说是因为明天一早咱们的援兵就到了。”之前的那个人说道。 霍启听到这些当即便决定留下来，如果真的打起仗来还可以跟他们里应外合。而且他还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天下午他便找来一只信鸽，然后给言书写了信，他让言书带着曲疆的军队今晚就攻城。他会趁兀然士兵都睡觉的时候去把城门打开，攻其不备。把信鸽放出去之后他就开始思考起晚上的具体行动来。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了城门。城门口只有两个守卫。他慢慢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守卫见他走过去，便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霍启急忙笑着答道：“两位大哥，我是来换岗的。” 那守卫见他只有一个人，便问道：“那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那个兄弟啊，他去茅房了，一会就过来了。”霍启说道。 “真的？”那两个守卫按着自己手里的刀问道。 “当然是真的。”霍启坚持道。 “那我们再等一会儿，等他来了我们再走。”两个守卫说着就站在霍启旁边不走了。 霍启见他们不相信自己，又怕耽误了时间，就想直接向两人出招。那两人却早有防备，立即拔刀相向，三人僵持在原地。霍启不想闹出动静，一心想着速战速决。可还没等他上前，一群士兵突然冲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杆长枪，都对着霍启。霍启见对方人多势众便不想跟他们做无谓的争斗，只想尽快脱身。所以他转身向城门跑去，打开了城门。刚踏出城门一步，外边又是一群士兵。他现在进退两难，根本就逃不出去了。他选择尽力一试，可没过一会儿就被长枪抵住了喉。 这时从士兵后面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黑发短髯，皮肤黝黑，一双眼像鹰一样锐利。他看着霍启满脸嘲讽：“小子，终于让我抓到你了。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此人便是这苍梧城中的将军陆晔。 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水中的尸体，所以他们知道军中混进了敌人。之后，陆晔就故意让人传出假消息，说明日一早援军就到了，就是为了引出这个人。至于霍启传递的那个消息，自然也是落入了陆晔的手。 “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陆晔说道。 两个士兵上前绑住霍启之后，把他带了下去。 陆晔随即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查查他的身份。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潜入城中，想必是个人物。” “是。”应了一声后，那人退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将军霍启 第二天一早，那人就来找陆晔。 “将军，属下打听到，那人就是曲疆的将军，霍启。”他恭敬地说道。 “哦？他就是霍启？有意思，走，咱们去会会他。”说着他起身就向大牢的方向走去。 霍启一晚上都没合眼，他在想怎么才能逃出去。可是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又有很多人看守，他手脚还都带着锁链，想出去根本不可能。这时两个人突然进来了。他定睛一看，正是陆晔和他的手下。 他还没起身，来人便开了口：“你胆子可真不小啊，堂堂一军之将竟然独自闯我城池。你就不怕死在这？” 霍启听他这么问，轻蔑地笑道：“尔等小国，我岂会放在眼里？兀然国贫兵弱，怕是连什么是军队都不知道吧。待我曲疆将士杀到你都城，你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队了。” “你好大的口气！”陆晔被他气得紧，只能回头对着士兵喊道：“来人呐，把他带到外面，给我用刑！” 话音刚落，两个人走过来把霍启拽了出去。二人将霍启绑在木桩上，陆晔就拿着鞭子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他直接朝着霍启身上抽了过去。啪！啪！一声接着一声。细长的鞭子就这样一下一下地抽在霍启身上，他咬着牙死死盯着陆晔，很快就遍体鳞伤。 陆晔打得累了，将鞭子往旁边的人身上一扔，说道：“你接着打。”说着他就往外走去。可是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附在刚才那个人耳边说道：“别把他打死了。” 那人答了句：“是。”然后就拿着鞭子向霍启走去。 陆晔嘲讽地看了霍启一眼就离开了。满屋子只剩下鞭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还有男人的闷哼声。 酷刑结束的时候，霍启只剩下了半条命。两个人抬着他把他扔回到了牢房中。他身上的伤很重，但却没有药，所以他只能就这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样过了两天，他水米未进。 …… 曲疆的一个营帐中，几个人在商议着什么，皆是满脸焦急。 “他已经去了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肯定是出事了。”允琴着急地说道。 “是啊，以大哥的身手，如果没有出事的话早就回来了。”锦画附和道。 “言书，我们攻城吧。”寒棋冲言书说道。 言书抬头看着他们三个，最终点了点头。他心里也很着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出来。现在天气炎热，将军又不能发号施令，曲疆的军队已经开始军心涣散了。他必须沉着冷静。 当天他就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做好准备，第二天一早便攻城。 第10节 当天晚上，他对另外三人说：“大哥多半是被发现了，所以明天我们不只要攻城，更重要的是要把他救出来，千万不能让敌人对他做什么。还有，明天如果把大哥救下来了，你们三个带他先回来，他身上一定有伤。” “不行，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我跟你一起。锦画，允琴，你们带大哥回来。”寒棋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允琴立即反驳道：“不行，寒棋，我们之中只有你懂医术，你必须回来。攻破敌方城池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他的志向。我跟言书一起去杀敌，你和锦画带他回来。就这样。” 第二十三章 救人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到了苍梧城下。 很快，陆晔就听到了消息。他命人把霍启带了出来。站在城墙之上，陆晔对着下面的曲疆士兵喊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曲疆的大将军，他现在在我手上，你们还是赶快回家去得好。” 听到他这样说，又看到霍启确实在他手上，曲疆的士兵更加垂头丧气了。有的人甚至想要直接逃跑。 言书看到这样的情景说道：“曲疆的士兵们，你们不要被那个人骗了。我们的目的就是拿下这座城，救出霍将军。只要拿下了这座城，他们就不会再这么嚣张了！大家千万别相信他，上！” 见他们不受自己的威胁，陆晔又说道：“霍启现在在我手上，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说着他拿刀架在了霍启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言书刚才说得对。我们来到这，受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能拿下这座城池。所以，你们不用因为我而受他们威胁。他们城内没多少兵，你们只要团结一心，他们是抵挡不住我曲疆的大军的。”霍启说道。 说完他突然往陆晔身上一撞，巧妙地避开了刀锋，然后又转过身向城墙边跑去。他两天没吃饭，本就虚弱无力，落在地上的刀又正好绊了他一下，他脚下一软，头直接撞在了城墙的角上。鲜血从他头上流出，他却像是没发现，直接跨到城墙上，没有一丝犹豫地跳了下去。饶是他有武功，却因为手被绑着，身体不受控制，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言书见这场景，直接命令大军攻城。允琴虽然很想过去看看霍启，可是她没忘记昨晚的决定，就跟着言书一起去攻城了。寒棋和锦画奔到霍启旁边，将已经昏迷的霍启拉上了马，带回了军营。 果然如霍启所说，苍梧城中没多少士兵。他们很容易攻破了城门，进入了城中。最后苍梧的士兵全部被擒，没有一个人逃出去。陆晔为了忠于自己的国家选择了自杀，其余人都归降了。言书又安排人把守在各地。 另一边，寒棋和锦画将霍启带回营帐中，认真地检查了霍启身上的伤并给他上了药。纵使寒棋这些年来治过很多的伤，也被霍启的伤吓了一跳。他眉头紧紧地皱着，小心翼翼地给霍启擦着药。上过药之后，他走出营帐。 等在外边的锦画见他出来，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寒棋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伤得很重，跳下来的时候头也受了伤，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大哥醒了我再给他看看。” 锦画没说话，点了点头。 “对了，你去准备一套衣服，一会儿拿过来我去给他换上。”寒棋说道。 “好。”说完锦画就去准备了。 寒棋则转身去打了一盆热水，准备给霍启擦擦身子。 允琴一攻下城就告别言书，独自一人往回赶。到了霍启的营帐的时候，寒棋正在给霍启擦身子，锦画也正站在旁边。二人听到声音，都转头向营帐门望去。允琴冲到霍启旁边，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捂着嘴，眼泪直接掉了出来。 锦画到她身边扶住她，说道：“琴姐，你别太难过了，大哥他一定没事的。” 听到这，允琴突然反应过来，抓住寒棋的袖子问道：“他怎么样？” 寒棋回头答道：“放心，这些只是皮外伤，过些日子就会好。只是，”顿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头上的伤可能会有些严重，得等他醒了才知道。” 允琴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你一定得治好他。” “他也是我大哥，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寒棋说道。 当天晚上，为了犒赏军队，言书让人办了庆功宴，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去。到霍启营帐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在一旁坐着，气氛压抑，因为霍启还没有醒。 “大哥怎么样了？”言书开口问道。 “身上的伤没什么，头上的伤得等他醒了才知道。”寒棋回答。 听完，言书也皱起了眉头。 “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言书说道。 “我不回去，他醒过来之前我哪也不去。”允琴立即回答道。 “好。那你们俩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去叫你们。”言书说。 “好。”寒棋说道。然后他就牵着锦画走了出去。 营帐内只剩言书、允琴、还有昏迷不醒的霍启。 “你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我守着，你待会儿再过来。”言书说道。 他甚至不敢去看允琴，因为他怕看到她为了另一个人伤心的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霍启待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有些不自然了。他尊敬霍启，也把他当做是最好的兄弟。可看着允琴那么难受，他又会怪霍启。当然，更多的是恨自己，恨自己不能给允琴她想要的。 “不，我说了，在他醒过来之前我哪都不去。”允琴拉起霍启的手，脸靠了上去。 言书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酸涩。 就这样，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清晨，言书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他看着允琴，她还保持着昨晚那个姿势，一直都没有变过。 于是言书走上前问道：“你一夜没睡？” 允琴没有回头，答道：“睡不着。”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大哥？”言书突然问道。 “喜欢便喜欢了。从小我们就在一起，这么多年，喜欢上一个人很奇怪吗？”允琴反问。 “可我们也是在一起这么多年。”言书说道。 “是啊。那，可能就是因为感觉吧。”允琴说道。 “感觉……”言书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 第二十四章 离魂症 锦画一大早就起了床，打算去叫寒棋一起去看看霍启。哪知刚一出门就撞上了走过来的寒棋。 “你怎么起这么早？”寒棋问道。 “打算叫你一起去看看大哥的情况呢。昨晚一整晚都没人来就说明大哥还没醒，琴姐肯定很着急。”锦画回答道。 “你说得对，我们快走吧。”寒棋说道。 “等等，先去拿些吃的吧。他们都很久没吃东西了。估计也不会主动去找吃的。”锦画拉住寒棋的手说。 “好。”寒棋点头。 拿了吃食，二人来到霍启的营帐。一进来，锦画心中就有了数：果然，他们一口饭也没吃过。看样子，允琴一宿没睡。 她率先开口道：“你们过来吃点东西吧，让寒棋看看大哥。” 言书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实在是很饿，就低头吃了起来。 可允琴却说道：“我想等他醒了再说。” “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要不然你饿晕了，大哥醒的时候你就错过了。”寒棋说道。 “是啊，琴姐。你吃点吧，这样才有力气守着大哥。”锦画接着劝道。 允琴想了想，觉得他们说得在理，便起身也走到桌边。 寒棋则又帮霍启把了把脉，然后说道：“大哥脉象平稳，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听到这话众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允琴和言书很快吃完饭，四人坐在一旁等着霍启醒来。 果然，没到半个时辰霍启就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霍启就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他皱着眉头坐起身来。 “你感觉怎么样？”允琴立刻走到他旁边问道。 霍启没回答，茫然地看着四周。四人见他不对劲，但也没出声。 这时，只听霍启说道：“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还有，我是谁？” 听到这话，言书对寒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寒棋也不明所以，走到霍启身边问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是寒棋啊。” 霍启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霍启，我是允琴啊，你好好看看。”允琴说道。 “抱歉，我不认识你。”霍启答道，随后又问道：“我叫霍启？” 众人点头，之后又给他简单讲了一下他们现在的处境。 霍启虽然不记得了，但性子却与以前无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寒棋让他先休息，便叫其他三人一起出去了。 寒棋的营帐中，四人围坐在一起。 “寒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锦画问道。 “目前来看，应该是离魂症。就是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寒棋回答道。 “那他还会想起来吗？”锦画又问道。 “可能会吧。我之前也没接触过这样的情况。等回去了我去找找医书，看看有没有记载。”寒棋说道。 “好。”锦画说道。 “那我们先进苍梧城休养几天，给大哥讲讲之前的事，等他身体好了再攻一下一座城。”言书说道。 “好。”寒棋回答道。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允琴突然说道：“各位，我有一事相求，请你们帮我。”说着，她竟然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地上。 “琴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啊。”锦画扶着允琴说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允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说。”言书说道。 允琴抬头望着三人，缓缓开口道：“我希望，你们不要跟他提起萧嫱。” “这……”锦画犹豫道。 听到这话，寒棋眯起了眼，言书更是皱起了眉头。 “你这想法恐怕行不通。等我们回去，就算大哥不去找萧嫱，她也会来找大哥的。”言书说道。 “我知道，只要我们咬死了说不认识她，大哥肯定会相信我们的。”允琴说道。 这时，寒棋开口说道：“大哥临行前已经向皇上求了愿，就算回去他不娶萧嫱，皇上也会让他娶别人。” “不管娶谁，我就是不想让他娶那个女人。”允琴坚定地说。 “可是琴姐，万一以后大哥恢复记忆了，他会很痛苦的。他现在这么爱萧嫱，如果以后他知道是我们让他错失了挚爱，他会恨我们的。”锦画说道。 第11节 “我不管，如果他以后想起来了，我自然会一力承担。我就是见不得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你们不用劝我了，我只求你们帮我这一次。”允琴眼含泪光。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锦画先开了口：“好，琴姐，我帮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早就把你当做我亲姐姐看待，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都愿意帮你。” 接着，寒棋开口道：“锦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会帮你。我跟萧嫱不过几面之缘，怎么也比不上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自然没必要因为她让你难受。” “谢谢你们。”允琴向二人微微颔首，然后把目光转向言书。 言书本就跟霍启最为亲厚，他也知道霍启有多么喜欢萧嫱。可让他看着允琴这么痛苦，他实在是不忍心，便一咬牙说道：“我不愿意看着你伤心。” 听到这，允琴破涕为笑：“能遇到你们这样的朋友，允琴三生有幸。多谢。” 第二十五章 灭兀然 接下来的日子里，四人给霍启讲着他们从小到大发生的事。一起成为暗卫，一起执行各种任务，一起在军营练兵。绝口不提萧嫱的那一段故事。因为底子好，霍启身体恢复得很快，跟他们四人的关系也日渐深厚。他虽然失了忆，可身体却仿佛有记忆，拿起剑来，还像之前一样。再加上言书等人陪他对招，仅仅半个月，他的武功便找回得差不多了。 这一晚，霍启对四人说：“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攻城。” 允琴不放心地说道：“你身体完全好了吗？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不用了，已经因为我耽误这么久了，我也想速战速决，早日回朝。”霍启回答道，声音是一贯的冷静坚定。 “好吧。”允琴见拗不过他，便也点头答应。 众人做好准备，通知士兵，第二日就向下一个城池出发了。 因为破了苍梧城，又休整了这么长时间，所以曲疆士气大增。大军南下，一路攻破兀然数座城池，最终来到了兀然的都城——掖城。兀然不同于其他国家，它的都城不在中央，而是在最南边。因为一路破城而来，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上一座城又离得很远，所以霍启下令在掖城外安营扎寨，第二天再攻城。 谁知当晚掖城中的士兵居然来曲疆军营偷袭，而且看样子他们是想拼死一搏。兀然士兵个个抱着必死的心，所以全力以赴，霎时间，曲疆士兵死伤不少。霍启不料他们有这一招，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本来想着最后一个城池应该不是那么难攻下，所以霍启只带了五千人来，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各个城中把守。现在情况对他们不利，所以他让允琴和锦画去上一座城搬救兵。他们三个男子则继续在原地拼杀。兀然人虽然用着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但奈何人数实在是少，所以渐渐地呈现出败势。霍启见状则乘胜追击，终于将偷袭之人全部歼灭。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回营帐之时，他才发现允琴和锦画还没回来。刚要出门去找言书和寒棋，二人就先来找到了他。 “大哥，允琴和锦画还没回来，想来是出了事。”言书说道。 “肯定是兀然人设了埋伏。”寒棋接着说道。 霍启点点头，然后说道：“明日一早我们就攻城，她们一定在那掖城之中。” “好。”二人齐声说道。 翌日一早，霍启带兵来到掖城之外。奇怪的是，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那大门居然自己打开了。两抹身影从门里走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允琴和锦画二人。见她们出来，言书和寒棋急忙过去迎她们。 见到二人，允琴开口说道：“快，现在就进城。” 锦画也开口道：“对，快去，等他们醒了就来不及了。” 言书和寒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她们这么说，便回头朝霍启喊道：“大哥，快进城。” 霍启当即下令大军进城。进了城之后，他们发现城中的士兵竟都昏迷不醒。将那些人都控制起来之后，允琴和锦画才说出了她们这一晚的经历。 原来她们昨晚去搬救兵的路上被掖城中的将军带人拦住了去路。对方人多势众，她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束手就擒。被带回掖城之后，那将军却并没有让人把她们关押起来，而是把她们带到了自己的房中。二人一看便知他心术不正，奈何手被绑住，无法反抗。后来允琴嘲讽那人，说他连女人都怕，不敢放开她们。那人才中计解开了绑住她们手的绳子。结果可想而知，允琴直接用银针打在那将军身上的几处大穴上，很快就将他解决掉了。之后她们摸索着找到了他们的厨房，将锦画身上带着的蒙汗药，全都倒在了他们的大米和蔬菜当中，之后二人就找地方躲了起来，直到兀然士兵吃过早饭之后才出来开了城门。其实锦画身上带了很多毒药，但是她们终究不忍心杀掉那么多人，所以只下了些蒙汗药。 等到兀然士兵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已被曲疆士兵控制住了。再反抗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们干脆就降了。霍启则未做停留，带着他亲自训练的五百人还有琴棋书画四人直接杀进了兀然皇宫。因为兀然国小，所以皇宫也并不像曲疆那样气势宏伟。再加上士兵都去守城了，皇宫中只有很少的人，所以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找到了皇帝的宫殿。让士兵守在外面，霍启五人踹开门进去，却见那兀然皇帝早就吊死在了房梁之上。亡国之君，向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九月初九，兀然国灭。 第二十六章 赐婚 霍启给皇帝写了一封书信简单讲了一下战况之后，第二天便启程回京。皇帝收到信后龙颜大悦，之后就是派大臣赴任，派士兵前往驻守。经过了三个月的征战，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再加上战士们思乡情切，所以回程没有像来的时候用了那么长时间，只用了七天。 霍启带兵大胜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曲疆。所以回都城的路上，每经过一座城都有百姓在出城相迎。人人都在谈论将军是如何带领士兵骁勇作战，三个月就灭了一个国。士兵们也都打心底里服了这位年轻的将军。萧嫱自然也听到了霍启打了胜仗的消息。这三个多月，她过得平淡，仿佛回到了认识霍启和杜少衡之前的日子。但是每晚她都睡得很晚，她每天都在担心霍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九月十六，军队终于回到了曲阳。 皇帝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曲阳城人山人海。萧嫱一早就出门等候着，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最后她看见一辆马车缓缓走了过来，上面是明黄色的轿撵。因为之前有人来告知过，那是皇帝的轿撵，所以众人自动让到路两旁，好让那马车通过。马车走到城门口，上面走下来一年轻男子。金冠束发，气宇轩昂。因为离得远，所以萧嫱并未看清那人长相。百姓瞬间跪倒一片，高呼皇上万岁。只听那男子说了句平身，便转过头去。 不久，人们就远远地看到军队浩浩荡荡地向城门走来。皇帝见状忙迎上前去。霍启见那人穿着便知道他是皇帝，他立即下马迎上前去。在男子面前跪地抱拳说道：“兀然已灭，臣，不辱使命。” 墨敬离连忙扶起霍启，然后笑着说道：“好。朕有将军如你，统一天下，指日可待。”语气中是满满的自信。之后他又接着说道：“今晚朕在宫中设宴，为你庆功。” 霍启听后连忙道谢：“多谢皇上。不过，这次能打胜仗靠得是将士们的团结一心，非霍启一人之功。还请皇上犒赏我军将士。” 皇帝听后面对着大军说道：“此次得胜，离不开众位将士的努力。你们为国家奋勇杀敌，朕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每个人都有赏！还有那些为国捐躯的士兵，朕一定会优待他们的家人。” 士兵听后全都高喊：“多谢皇上，皇上万岁！” 之后皇帝回到轿撵中向宫中走去，霍启也翻身上马往城中走。 萧嫱早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现在见到他骑着马一点一点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忍不住拨开身边的人向前挤去。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她看着那个男子，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瘦了，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这三个月他一定受了很多苦。想到这，萧嫱终于忍不住，一边叫着霍启的名字一边向他挥手。奈何旁边的人都在喊着什么，所以她的声音淹没在了人群中。霍启从她面前经过，并没有看到她。萧嫱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她想着霍启忙完了一定会来找自己，所以望着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就回了烟雨楼。 当晚，皇帝宴请群臣，为霍启接风。 席间，皇帝像是想起什么，之后对着霍启问道：“霍将军临行前朕曾经答应过你，等你归来便给你赐婚。将军可有心仪之人？” 霍启起身答道：“回皇上的话，臣，没有。” 皇帝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对着左相林鸿远问道：“朕记得老师家中有一女尚未婚配，可是如此？” 林鸿远连忙起身答道：“回皇上，是。小女林思祺正值二九年华，尚待字闺中。” “思祺，思启。这名字倒是跟霍将军很配。那就这么定了。待朕选个好日子，你们就成亲吧。”皇帝决定道。 二人皆跪倒在地，说道：“多谢皇上。” 之后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这林相，也就是左相，曾在墨敬离幼年教过他读书，所以墨敬离对他一直都很尊敬，私下里也一直都称呼他为老师。除了左相，朝廷中还有一位右相，叫范庆年，此人与左相一样都是两朝元老。二人一起统领文武百官，但因为职务相当，二人就总想压对方一头，所以未免有些不和。皇帝设立两个丞相，除了想让他们尽己所能一起为曲疆做贡献之外，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相互制约。近些年来，范庆年的势力比较大。虽然他这些年忠心耿耿，但难保他以后不会有反心。所以皇帝将林鸿远的女儿嫁给霍启，为得就是让范庆年不能也不敢反。 至于霍启，他性子本来就寡淡，失忆之后更是心中只有家国抱负，再无儿女情长。所以娶谁对他来说都一样，不过是身边多个女人。 第二十七章 你是谁 萧嫱回到烟雨楼之后便一直等着霍启来找她。可是一直到晚上，也没见霍启的影子。她想着他肯定是刚回来有很多事要忙，便上床休息了。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下，满脑子都是霍启。就这样，一整晚她都没能睡着。直到天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她又等了一上午，可始终没人来找她。最后她终于出门，向将军府走去。 自从昨天回来，将军府便成了普通百姓向往的圣地。一来是因为霍启打了胜仗，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很多百姓都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将军府。万一被霍启看中了，以后他们的日子自然是不用愁了。二来则是因为霍启年轻帅气。很多女子都梦想着能进入将军府，哪怕是做奴婢，只要能接近霍启，就一定会有机会。所以从一大早开始，将军府前就时不时的经过几个姑娘。有的是自己来，有的是家人陪同。很多人即使是绕路，也要在将军府前走上一圈。 萧嫱到将军府看到得便是这幅景象。好几个姑娘站在将军府门口，有的在一旁聊着天，有的偷偷向府中看，还有胆子大的，想直接走到府中去，却被仆人拦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便没有在意，向门口走去。谁知她刚要踏进府门，旁边的两个人竟也把她拦住了。 “我要见霍启，你们拦我做什么？”萧嫱皱眉问道。 “姑娘，你自己看看，这么多人都是要见我们将军的。难不成我们都要放进去吗？”一个仆人说道。 “我，我之前来过的，你们没见过我吗？”萧嫱问道。 “抱歉，我们是新来的，没见过你。”另一个人回答道。 “你们……”萧嫱一时语结，过了一会儿又说道：“那这样，你们去给霍启传个话，就说有一个叫萧嫱的人找他。” “我们将军不在府中。”之前的那个人略显不耐地说道。 “那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萧嫱又问道。 “我说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们将军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你啊，要么在门外等着，要么马上就走！”那人彻底不耐烦道。 “你……好，那我就在这等他。”萧嫱说完转过身走了几步，坐在了台阶上。 旁边的人看着她都在偷偷地笑，然后几个人又偷偷说着什么。她们肯定是把她当成是贪慕虚荣，为了见霍启而不择手段的女子了。不过别人怎么想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她自动忽略了那些声音。 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身边的姑娘走了又来，萧嫱才终于看见霍启和言书缓缓走了过来。还没等她上前，旁边的一个姑娘直接跑了过去。只见那姑娘刚走到霍启身边就被言书挡住了。言书有个习惯，那就是无论何时身上一直佩着剑。那姑娘见言书满脸冷酷，手中还握着剑，便也不敢再上前。萧嫱终于反应过来，也跑上前去。言书见是她，愣了一下，并没有阻拦。她想去抱霍启，可手还没碰到他，他就向后退了一步。萧嫱愣在原地。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男子对言书说道：“你现在连个女人都拦不住了吗？” “抱歉大哥，是我失职了。”言书答道。 霍启并未回答。 这时萧嫱终于反应过来，说道：“阿启，你怎么了？” 听见这句话，霍启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然后说道：“你是谁？” 听到这话，萧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久才回答道：“我是萧嫱啊。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话，霍启转头看向言书。只见言书微微摇了摇头。 “言书，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萧嫱也看到了言书的动作。 言书并没有回答。 霍启见言书摇头，抬腿便走。自从他醒来，言书等人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们还一起打仗，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他十分信任他们。言书摇头就表示他不认识面前这个女子，那他自然没必要跟她有过多的纠缠。 就在霍启跟萧嫱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萧嫱伸出手抓住了他。 霍启皱着眉看着旁边的女子，声音冰冷地说道：“放手。” 萧嫱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好像放开了，就会永远失去他。然后她说道：“阿启，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说了这么久，霍启早就没有了耐心，他甩开萧嫱的手说道：“我不认识你。从我昨天回来，门口就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女人，妄想进入将军府，甚至成为本将军的女人。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说完，霍启再没有停留，直接向府中走去。 萧嫱呆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眼泪从眼角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她想不明白为何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变成了这样。为何打了场仗回来他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了。 旁边的人看到霍启这样冷漠，谁也不敢再痴心妄想，生怕自己落得跟萧嫱一个下场，便匆匆离开了。 这时一个女子来到萧嫱身边，对她说道：“姑娘，你别哭了。” 萧嫱看了看那个女子，答了句谢谢，便没有再说话。 她以为那女子会离开，没想到那女子又开口说道：“姑娘，我家是开医馆的。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也许是霍将军得了什么病。我可以带你回家去问问我爹。” 萧嫱猛然抬起头问道：“真的吗？” 那女子点点头。 到了医馆，那女子便叫了她爹出来。萧嫱跟他讲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老大夫捋了捋胡子说道：“我曾经在医书中见过这类病症，叫做离魂症。患病者会忘记以前认识的人和发生过的事，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那他还会想起来吗？”萧嫱问道。 “这个就不一定了。”大夫说道。 又问了一些情况之后，萧嫱道谢离开。 回到烟雨楼，她想着大夫说的话：要想治好离魂症，除了药物调理之外，还可以多给患者讲讲以前的事，刺激他的大脑。 “讲以前的事，可是他根本就不让我接近他啊。”萧嫱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第二十八章 跟我走吧 又过了几天，萧嫱还没想到要怎么样才有机会跟霍启再见面，就听说了这样一个消息。从清晨就有人在传，说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将左相林鸿远的小女儿嫁给霍启，下个月初十就成亲。人人都在说那林相的女儿如何端庄漂亮，霍启是多么年轻有为，二人又是多么郎才女貌。听到这种消息，萧嫱更坐不住了。自己盼了他那么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忘了自己去娶别人。就在萧嫱坐立不安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许久未露面的人出现了。 当天下午，有人敲萧嫱的门。萧嫱过去开门，看见来人还吃了一惊。 第12节 “怎么，见到我这么吃惊？”杜少衡边向屋子里走边说。 “没，就是很久没见了。”萧嫱答道。 “是啊，你，还好吗？”顿了顿他又说道：“应该是不好吧。听说他要娶别人了？” “是啊。”萧嫱苦笑。 “我去找他算账！”看着萧嫱落寞的神情，杜少衡很生气，想要去问问霍启，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去。”萧嫱拦住他说道，“这事不怪他。” 接着，萧嫱就把自己听到的见到的都给杜少衡讲了一遍。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娶别人吗？”杜少衡问道。 “不，我想去见他一面，你能不能帮我？”萧嫱请求道。 “你想去将军府？” “是。”萧嫱点头。 入夜之后，二人来到将军府外。大门肯定是无法进去了，所以萧嫱求杜少衡帮她翻墙进去。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二人才进去。萧嫱来过一次，所以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霍启的房间。看样子霍启在房间里，因为里面燃着蜡烛。萧嫱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霍启正坐在桌前看书，突然有人进来，他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女子。他站起来说道：“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萧嫱没有回答他，而是说着自己想说的话：“阿启，我那天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知道你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我可以讲给你听。你相信我好吗？” “怎么？之前想骗我没骗成，今天就跑到我府上来骗了？”霍启开口嘲讽道。 “不是的，我真的没骗你。”萧嫱辩解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是暗卫。你有一次执行任务，无意中躲到了我的屋子里，你还……” “够了！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我身边的人告诉我，我不认识你，我对你也没有一点印象，所以，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还有，你来找我还带着另一个男人，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有值得我信任的地方吗？”原来他早就发现了门外的杜少衡。说完，霍启就转过身去。 萧嫱没想到霍启会这样绝情。以前那个对自己那么温柔的霍启不见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像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他。他甚至都不愿意听她解释。但是想到之前那些点点滴滴，萧嫱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于是她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霍启。 “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要告诉你，我爱你。霍启，我爱你。你相信我好不好？”萧嫱用几近请求的语气说道。 “你走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如果你再来跟我说这些，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请你自重。”霍启的语气冰冷，决绝。 萧嫱听完，放开了手。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见她出来，杜少衡问道：“怎么样？” 萧嫱没说话，摇了摇头。 “我去找他。”杜少衡说道，转身就要往回走。 萧嫱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别去。” 二人就这样回了烟雨楼。杜少衡知道萧嫱心情不好，便顺手在楼下拿了壶酒。 “喝点吧。喝了才睡得着。”杜少衡拿着酒对萧嫱说道。 “好。”萧嫱也正想发泄情绪。 于是二人就喝了起来。萧嫱只喝过一次酒，所以还是和上次差不多，两杯酒下肚就开始头晕了。但是她成心要喝醉，所以还继续倒着酒。 见她这样，杜少衡突然说道：“萧嫱，跟我走吧。” 萧嫱傻笑道：“去哪？” 杜少衡握上她的手说道：“跟我回山上，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听到他这样说，萧嫱好像清醒了一些，然后想了好久才说道：“我想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如果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我，那我就跟你走。” “好。”杜少衡答道。 那天晚上，萧嫱喝了很多酒。杜少衡看着她一点一点喝醉，听着她一遍一遍地唤着霍启的名字。最终将她抱到床上，自己则回到桌边继续喝着。 萧嫱走后，霍启叫来言书，对他说道：“去查一下那个女子。” 言书心中有数，但还是问道：“哪个女子？” “就是之前在门口拦着我的那个。”霍启开口道。 “是。”说完，言书退出房间。 言书出来以后没有出去，而是转身去了允琴的房间。 敲开门，跟允琴说了这些事之后，允琴说道：“没想到她还真的有些本事，居然还能让大哥注意她。” “那我应该怎么做？”言书问道。 想了一会儿允琴开口道：“大哥问起来你就说，萧嫱从小是在烟雨楼长大的，她娘就是青楼女子。别的就不了解了。” “允琴，这样做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你这样阻拦萧嫱跟他在一起，大哥还是要娶别人了。我们放过她吧行吗？我带你走，让你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们，我会对你好的。”言书真诚地说道。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还有，我不会跟你走，我说了，我只喜欢霍启。”允琴的声音冰冷又绝情。 言书无奈笑笑，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大婚 十月初十，霍启大婚。 从将军府到丞相府有两条路，为了不走回头路，霍启一行人打算从一条路出发，然后再从另一条路回去。这样也相当于绕城一周，让别人都看看这盛况。 萧嫱说的再试一次，就定在了这一天。烟雨楼是霍启回程的必经之处。一大早街上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杜少衡也一早就来了，见到萧嫱，他便一直站在她身后。等了很久，终于听见了锣鼓喧天。果然，街角处有人来了。 萧嫱亲眼看到了才感叹这场婚礼的盛大。道路两旁都是维持秩序的士兵，后面的一行人运送着新娘的嫁妆，还未全都转过弯便已经排了半条街；再往前是一群人吹奏敲打，声势浩大，响彻云霄；中间八人抬着一顶大花轿，左右站着琴棋书画四人，把新娘子保护得严严实实；最前面的则是着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的霍启。一行人无一例外，身上多少都带着些红色，就连路旁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真真是十里红妆。 看到这些，萧嫱突然悲从心来。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现在坐在花轿中的人应该是自己吧。趁着面前的士兵不备，她跑到了路中央，迎亲队伍只能被迫停住。士兵见她跑了出去，抬脚便要上前，可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了肩膀。这下现场开始骚乱起来。人人都看着路中央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还有旁边这个跟士兵打在一起的男子。旁边的士兵见状都上前帮忙，杜少衡只能勉强顶着。言书也走到了霍启身边。只见霍启摆手，众人便都停了下来。 霍启看着面前那个女子说道：“又是你。” 萧嫱答：“是。阿启，我不愿意放弃你，不愿意看着你娶别人。” “我说过，你说的，我一句都不相信。”霍启说道。 “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可以把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全都讲给你听。”萧嫱仰头看着那男子，阳光刺眼，可她还是仰头看着。 “我今日大婚，你却在这跟我说什么以前。你故意破坏我的婚礼，我还要支持你不成？”霍启说着下了马，“别说我以前跟你没什么，就算有，你不过是个妓女，凭什么认为我会放弃左相的千金而娶你？” 萧嫱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她不禁有些迷茫。一句妓女打碎了她所有的自尊和骄傲。曾经最爱的人如今叫自己妓女，还真是讽刺。 “妓女？你居然这么说我。呵，呵呵呵呵呵呵。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见不到我会想念我；你说你一辈子都不会负我；你带我去将军府，对我说，等你得胜归来就娶……” 话还没说完，萧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男子居然真的如此绝情。就在萧嫱说话之时，霍启从言书身上拿了剑，没有一丝犹豫地送进了萧嫱的肩膀。血，一点一点从萧嫱的右肩滑落，染红了她的衣襟，痛彻心扉。 恍惚间，只听霍启声音冷硬：“我说过，你如果再来，我就不会再放过你了。” 萧嫱苦笑，眼泪从眼中滑落。在霍启收回剑之前，她抬起手紧紧地握住了剑身。娇嫩的手掌瞬间被刺破，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流淌，然后滴在地上。霍启皱起了眉，却又不敢轻易把剑拔出。杜少衡看到这幅情景，便要上前，可萧嫱伸出手拽住了他，然后朝他摇了摇头。他只能退到萧嫱身后。 萧嫱对上面前的那双眸子，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地面上。终于，她还是出了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不记得我，”然后她转头看向琴棋书画的方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肯告诉你。但是如果你以后想起来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今日你刺我一剑，就当斩断过去种种。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我诅咒你。霍启，我诅咒你一生孤苦，永失所爱。” 说完，她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剑尖离开了身体，血流得更多了。但是她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对着杜少衡说道：“我跟你回去，我们走吧。” 杜少衡听到这话，直接走上前抱起萧嫱朝着城门口走去。在经过霍启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萧嫱心里难过，把脸埋在杜少衡胸口，不再睁眼。 两人走后，霍启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最终还是翻身上马，向将军府走去。 第三十章 西征 杜少衡抱着萧嫱回了山，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杜少衡将萧嫱抱到自己的房间，找人来帮萧嫱处理了伤口。处理过后，他又回到屋中。 走到床边，他蹲下来看着萧嫱说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萧嫱睁着眼，但是并未回答。 “萧嫱，你别这样，他不值得。”杜少衡继续说着。 萧嫱面如死灰，然后轻轻开口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好，那你有事就叫我。”杜少衡轻声说道。 萧嫱点了点头，再没说话。 就这样，萧嫱一直躺到晚上。她呆滞地望着床顶。这一下午，她把认识霍启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往日的一幕幕那样清晰，可今日却变成了这样。现在，他该去见他的新娘了吧。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没入她的头发。 …… 霍启回了将军府就按部就班地拜堂，然后敬酒。等全部都料理完已经是夜里了，他喝了很多酒。平日里他甚少饮酒，因为他觉得喝酒误事。今日许多朝中官员都来贺喜，实在是无法推脱。送走宾客之后，他向房间走去。 推开门，他就看见一个女子端坐在床边。一袭红衣似火，刺得他想要避开。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突然出现另一个女子的容貌。被自己刺伤时的不敢相信到后来的绝望。那眼神，他一整个下午都记得。倔强中带着失望。摇了摇头，他向那个女子走去。遣退了下人，他走上前掀开了女子的红盖头。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美丽、端庄，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影子，是做将军夫人很合适的人选。 林思祺见霍启一直看着自己，便含羞带怯地叫了一句：“将军。” 霍启回过神，没有说话，直接吻上女子的唇。 一夜帐暖。 此刻，将军府的一间屋子里传来对话。 “言书，他成亲了。”允琴说道，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嗯。”言书答道。 “计划了这么久，终于让他跟萧嫱分开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允琴说着，却流出了眼泪。 “别想了，早点睡吧。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言书安慰道。 “言书啊，我要是喜欢你该有多好。”允琴看着言书说道。 言书没说话。 “我是不是很坏？”允琴又问道。 “不是。”想了想，言书又说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允琴又哭又笑，抱住言书说道：“谢谢你。” “我先走了，你睡吧。”说着，言书起身，拿走了允琴桌上的酒。 第二天一早，霍启醒来的时候，林思祺已经起床了。 见他醒来，便走到床边对他说道：“将军，水已经打好了，你先洗把脸吧。” 霍启笑了笑说道：“好。” 洗过脸之后，霍启问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知道将军要上早朝，就想着起来给你准备准备。”林思祺笑着说道。 “以后这些事情不必你亲自做，让下人来就可以。”霍启淡淡地说道。 第13节 “我是你的妻子，做这些是应该的。”林思祺边为霍启穿衣边说道。 之后的日子过得倒也平淡。霍启下了朝就在书房看兵书，因为边关传来消息，说乌西和碧黎正准备联合攻打曲疆。所以他很快又要出征。果然，过了不久，皇帝就下令让他带兵出征。 出征的前一晚，林思祺指着一个大箱子对他说：“将军，这里有我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你明天带着吧。” 霍启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有鞋子，棉衣还有很多日常需要的东西。于是对林思祺说道：“谢谢你。” 霍启为人一不好酒，二不好色，因为要带兵打仗，所以他也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林思祺本就是大家闺秀，为人又体贴仔细，所以两人两个月来从没有过争吵，倒也算是相敬如宾。 “将军不必对我说谢这个字，你是我的夫君，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林思祺说道，“只是，你我成亲不过两月，眼下又要过年了，你一个人在外，我始终是有些担忧。” 霍启拥女子入怀，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再帮我打理好这个将军府就行了。” 林思祺回抱着霍启，柔声说道：“一定。” 腊月初二，霍启带兵踏上了西征之路。因为上一次打仗琴棋书画四人功劳不小，皇帝已经将他们都封为副将。 第三十一章 谈心 这两个月，萧嫱还是如那日回来时一般，毫无生气。每天要么坐在外面发呆，要么就是睡觉。看着她这样，杜少衡真的很想抱抱她，但是他知道，在萧嫱自己没有想清楚之前，他是不会有机会的。所以，他只能日日陪着萧嫱。每次劫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拿给萧嫱看，可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杜少衡心中苦闷，只能跟杜少行一吐为快。杜少行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受。从小他就跟哥哥关系很好，杜少衡也从来没有欺负过他，对他一直是爱护有加。他对儿女之情没有什么感觉，对兄弟之情倒是格外珍惜。 终于在某一天，他来到了萧嫱的门外。 “萧姐姐，你在吗？我能进去吗？”杜少行边敲门边问道。 萧嫱一听是他，也不好让他站在外面，便答道：“进来吧。” 杜少行进门，萧嫱问道：“原来是少行啊，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嘿嘿。就是看看姐姐做什么呢。”杜少行答道。 “我哪有什么事做，不过是在虚度光阴罢了。”萧嫱黯然说道。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杜少行邀请道。 萧嫱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他。 走了一会儿，萧嫱问道：“我们去哪儿？” 杜少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去山顶看看吧。那里可以看到的风景，很特别。” 萧嫱没有回答，二人向着山顶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越往上走就越冷，现在又是腊月，所以萧嫱都想要跟杜少行说放弃了。但是看他一个人走在前面，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便咬咬牙跟了上去。因为有一条路直通山顶，所以二人也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 到了山顶，萧嫱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风很大，可那人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望着远处，纹丝不动。 这时，杜少行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萧嫱说道：“萧姐姐，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哥对你的心思。他为了你，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一知道你有事，他马上就去找你。你被人欺负了，他带你回家。你不愿意说话，他就一直等着你。但是，你不觉得你对他太残忍了吗？是那个人负了你，不是我哥，你不该这么对他的。从小到大，只要他心情不好，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他都会到这山顶来。自从认识了你，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听到杜少行这样说，萧嫱才恍然大悟。自己确实忽略了杜少衡。一直以来，他都默默地守在自己身后，自己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他。可是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心寒。 杜少行见她不说话，便又开口道：“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只有你能让我哥开心，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萧嫱看着那个背影，独自坐在那里，坚定又温柔。她终于走上前，坐在杜少衡旁边。 杜少衡见到她很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嫱转头看向他，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后保护着我。之前是我忽略了你，以后我不会了。” 杜少衡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听到她这样说，还是笑得开怀。随即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嫌弃我是劫匪，才不肯理我呢。” “唉，你这个人啊。”萧嫱也笑着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又聊了很久。杜少衡怕萧嫱冷，还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当然，结果就是，两个人都病倒了。 第三十二章 生病 下山的时候天都黑了，杜少衡给萧嫱煮了姜汤。二人一起在萧嫱的屋子里喝完，看着对方，又笑了出来。 “你冻坏了吧？告诉你别把衣服给我，这下好了。”萧嫱看着杜少衡笑着说。 “没事，如果我不把衣服给你那你岂不是也会生病。”杜少衡吸着鼻子说道。 “好啦，你先回去睡吧。休息不好病情可是会加重的。”萧嫱说道。 “好，那你也早点睡。”杜少衡关切地说。 杜少衡出去以后，萧嫱觉得头很沉，就很快上床休息了。可是她却不想睡，就躺在床上想一些事。这次她想的是杜少衡。之前为了霍启，她远离杜少衡，甚至不敢去想他的好。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自动忽略了好多他为自己做的事。被墨敬宇纠缠时出手相助的他，为了不让霍启误会主动退出的他，还有默默守在自己窗外的他。她越想越觉得愧疚，所以她打算以后对杜少衡好一点。想着想着，抵不过头晕，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萧嫱只觉得浑身无力。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生病了。想到杜少衡把衣服给了自己，那他一定病得更严重，所以她下床想要去看看他。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像是有些发烧，但也还好，没有那么严重。 走到杜少衡的门外，她听到里边传来对话。 “少行，你别告诉她我生病了。如果她问起来你就说我有事下山去了。咳咳……”杜少衡的声音是萧嫱从来没听到过的虚弱。 “哥，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萧姐姐。”杜少行抱怨道。 “你不懂。她要是知道了会自责的。”杜少衡说道。 “那你一天也好不了，她要是明天再问呢？”杜少行问道。 “那你就说我要办的事很重要，需要在城里住几天。总之帮我多拖几天。”杜少衡说道。 还没等杜少行答话，萧嫱就推门而入。边走边说道：“不用想着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来了，咳咳。”杜少衡起身就要下地。 “你别动。”萧嫱急忙走上前按住他，然后说道：“我要是不来，怎么能听到你在这预谋着骗我呢？” “我这不也是怕你担心嘛。”杜少衡笑着说道。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哪里难受啊？”萧嫱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发烧而已。”杜少衡答道，语气随意。 “什么叫有点发烧而已？萧姐姐，你可别听他骗你。我来的时候他都要烧成一块碳了！他的头简直比我烤的地瓜还要烫！”杜少行抢着说道。 “你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出去出去。”杜少衡开口赶他走，伸出脚就要踢他。 杜少行连忙站起来躲开了，然后叫喊道：“哎哎哎，我走可以，但是萧姐姐，你可得好好管管他。他除了你的话谁的都不听。”说完他便跑了出去。 见杜少行出去了，杜少衡说道：“这小子。你别听他瞎说，我真的没什么事儿。咳……嗯。”想要咳嗽却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比起你，我更相信少行。”萧嫱说着，伸出手去摸了摸杜少衡的头，果然很热。 “这么烫你还说没事。”萧嫱有些恼。 “哎呀，你别生气，我吃点药就好了，没事的。”杜少衡还是一贯的随意。 “我去给你抓药。”萧嫱说着起身要走。 “不用，少行已经去了。”杜少衡拉住萧嫱的手说道。 萧嫱回头望着那只抓住她的手，若有所思。杜少衡以为她不高兴，就立刻放开了。 “抱歉，刚才一时情急。” 萧嫱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怎么知道少行去抓药了？” “从小到大，只要我生病了，他肯定是第一个去帮我抓药的人。”杜少衡说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你们感情真好。”萧嫱说道。 “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所以啊，无论何时，我都要好好保护他。”杜少衡说道。 “对了，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萧嫱问道。 “好啊。”杜少衡当然不能放过享受萧嫱对他好的机会。 第三十三章 一颗糖 萧嫱起身走到桌边，还没等倒水，就感觉有些头晕，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杜少衡见萧嫱有些不对，立刻掀开被下床，鞋都没穿就向萧嫱跑了过去。 “你怎么了？”杜少衡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问道。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头晕。”萧嫱回答。 杜少衡伸手摸了摸萧嫱的额头，没说一句话，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回走，然后放到了床上。 刚被放下萧嫱就挣扎着起身：“你这是干什么？我没事的，你烧得那么厉害，快来好好躺着。” 杜少衡按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听话。你也发烧了知道吗？所以你现在就好好的躺着，不用管我。我身体好，过几天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萧嫱也就没再挣扎，躺了下去。然后说道：“那你快披件衣服。” 杜少衡听话地去拿了件衣服披上。 萧嫱无奈地说道：“你都把衣服给我了，可我还是生病了，真是不争气。” “别这么说。你现在呀，就是要尽快好起来。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等你好起来了，我带你进城去买些东西。你也可以回烟雨楼拿些东西。”杜少衡说道。 “好。那我们都要快点好起来才是。”萧嫱没想到他想得这么周到。自己不告而别，确实需要回烟雨楼一趟。 “好。那你先在这休息，我去少行的房间躺一会。有事你就叫我。”杜少衡身体确实很难受，所以他打算去休息一会。 “好。”萧嫱点头。 杜少行抓药回来就看到杜少衡躺在自己的屋子里。于是他走上前问道：“哥，你怎么跑我这来了？” “萧嫱也病了，我让她躺在我的屋子里了。”杜少衡回答道。 “唉，说你什么好。”杜少行无奈道。 “什么都别说了，去熬药吧。”杜少衡笑着说道。 杜少行认命道：“行，谁让我是你亲弟弟呢。” 萧嫱睡了一会儿，隐约感觉有人进来了。她睁开眼，发现杜少衡端着一碗药正朝着自己走来。她忙坐起身说道：“你自己都还病着，还给我送药，随便找个人给我送来不就行了。” “你别乱动。”杜少衡走到萧嫱身边坐下，“我这不是怕你不想吃药，过来监督你嘛。”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药还要人监督。你吃了吗？”萧嫱问道。 “吃了吃了。怕你嫌苦，给你带了颗糖。”杜少衡说着，将药碗朝萧嫱递了过去。 萧嫱讶于他的细心，竟然有点想哭。人一生病就脆弱，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但是她不想让杜少衡看到，就接过药碗慢慢把药喝了。正好可以借助药碗挡住自己的神情。 杜少衡见萧嫱吃完了药，接过药碗，又把糖递了过去。 第14节 萧嫱笑着接过糖，说道：“真的很苦。”然后把糖放进了嘴里。 “那我每次都给你带一颗糖过来。”杜少衡说道。 “好。”萧嫱说着又重新躺了下去。 “你要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就带你下山。”杜少衡说道。 “好。你也要好好养病才是。”萧嫱说道。 “嗯。你再休息一会儿。”杜少衡说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萧嫱睡醒觉得自己好了一些，就起身去叫杜少衡回来，自己也回了自己原来的屋子。 第三十四章 回烟雨楼 之后一连几天杜少衡都没让萧嫱出屋门。每天的饭都是杜少衡亲自端过来，两个人在屋子里吃的。杜少衡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每次拿药来都给萧嫱带一颗糖。有杜少衡无微不至的照顾，萧嫱早就好了。可是杜少衡不放心，硬是又让她躺了几天才带她下山。那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那天一早，杜少衡就跟萧嫱一起要出门。谁知还没走出去就听见后边跑来一人，边走边喊：“哥，我也去。等等我！” 杜少衡听见声音回头望，只见杜少行正风风火火地向他的方向跑。等杜少行到了近前，他才开口说道：“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杜少行一听这话就哼哼唧唧。 “你在山上带着兄弟们好好收拾收拾，怎么也得有个过年的样子不是。”杜少衡说道。 “我不想。”杜少行朝他哥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么重要的任务我都交给你了，你还挑三拣四。”杜少衡看着弟弟的样子，笑着说道。 “得了吧哥，你不就是想跟萧姐姐单独在一起嘛。哼，我还不去了呢。”杜少行傲娇地说道。 “去你的，别瞎说。”杜少衡踢了杜少行的屁股一脚说道。 “你就是那个意思。萧姐姐，你可得防着点我哥，你看他为了跟你待得更久一点连马都不骑。”杜少行一边往回跑一边说道。 萧嫱被他逗得捂着嘴笑。 上次跟萧嫱骑过同一匹马后，杜少衡心里就有了些抵触，所以这次下山打算走着去，没有再提骑马的事。这么做也是怕萧嫱不舒服，毕竟之前那一次她那么防备。 杜少衡见杜少行跑了也拿他没办法，转身对萧嫱说道：“你别听他瞎说。” 萧嫱见他认真的样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知道。”然后就朝山下走去。 杜少衡见她走了，便也抬脚跟上去，还追着她问道：“我有这么好笑吗？”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城门口，杜少衡对萧嫱说道：“你先回烟雨楼收拾东西吧。我买完东西过去接你。” “好。”萧嫱答道。 杜少衡把萧嫱送到烟雨楼门口，才转身去买东西。 萧嫱进了烟雨楼，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些衣服和首饰，别的什么都没有带。收拾好之后她找到了正在院子中弹琴唱歌的众人，刚好苏红也在。众人见她回来，连忙围了过去。之前的事情有人当时在场，全都看见了，就算没去的也都听说了个七七八八。所以见到萧嫱，她们一时也没想好说些什么。 还是苏红先开了口：“嫱儿啊，你这些天去哪了啊？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听她一说，众人也都附和道：“是啊。”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担心了。我，去了很安全的地方。这次回来，就是跟大家告别的。我以后，不回来了。”萧嫱说道。 “啊？这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在外，怎么能不让人担心。”雨儿走上前来说道。 “我不是一个人。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好，以后肯定也会很好的。”萧嫱说道。 这时苏红走上前拉着萧嫱的手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一定要走？那人出去打仗了，现在不在城中。你就算留在这，也见不到他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我实在是不愿意看着你离开啊。” “红姨，我是真的有了好去处，不是因为他。”想了想，萧嫱跪了下来，“这些年来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萧嫱不孝，还未来得及报答您就要离开了。但是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请您千万保重身体。”说完，萧嫱俯下身朝着苏红磕了个头。 见她这样，苏红连忙扶她起来：“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如果以后在外不顺心，就回到这来。” 萧嫱点了点头，眼中含泪，与她们一一拥抱告别。 第三十五章 我什么都知道 出了烟雨楼，萧嫱发现杜少衡已经在外等着了，便快步走上前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没什么东西要买的，之前他们都买得差不多了。”杜少衡说着拿过萧嫱手里的包袱。 见他手里已经拿了东西，萧嫱说道：“包袱我自己拿着就好了。你已经拿了那么多了。” “没事儿，又不重。我们再去逛逛吧，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杜少衡说道。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想要的。我们回去吧。”萧嫱说道。 “等一下。”杜少衡说着走到路边，把手里东西都放下，然后将一个布包打开，从里边拿了一件披风出来。“试试？” 那是一件软毛披风，外面是浅粉色，没有图案，里边是细细软软的毛，领口则是白净蓬松的毛，十分漂亮，看着就很暖和。 萧嫱愣了愣，然后问道：“怎么还给我买了披风？” 杜少衡见她吃惊的样子，笑着走上前将披风披在她身上，一边系着领口的带子一边说道：“山上冷，你病又刚好，多穿一点总不是坏事。” 果然，披风一穿上就暖和了很多。曲阳的冬天虽然不下雪，但也还是冷的，尤其是对萧嫱这样怕冷的人来说。 “那你呢？你有吗？”萧嫱看着面前认真给自己系着带子的男子问道。 “我身体好，不需要这个。”杜少衡说道。 系好带子，杜少衡转身拿了东西就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发现萧嫱站在原地没动。杜少衡便退了回来，说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萧嫱说道。 “你要真想报答我啊，就帮我把这个剥了。”杜少衡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萧嫱，然后就又抬脚走在了前面。 萧嫱打开纸包一看，原来是一包糖炒栗子。因为在杜少衡胸口揣着，所以还热乎着。她赶紧追上杜少衡，然后拿出一颗栗子剥了起来。 “给。”剥好一颗，萧嫱递到杜少衡面前说道。 杜少衡看了看萧嫱手中的栗子，然后说道：“你不是爱吃栗子嘛，你先吃。”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栗子？”萧嫱问道。 听到这话，杜少衡停下来，凑到萧嫱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什么都知道。”然后笑着向前走去。 萧嫱吃了第一颗，然后又给杜少衡剥了一颗。“这回你总可以吃了吧？” 杜少衡笑着没说话，也没用手接，而是直接低头就着萧嫱的手吃掉了那颗栗子。温热的唇触碰到那微凉的指尖，让杜少衡有点舍不得离开。但他还是很快直起了身。萧嫱反应过来，也急忙羞涩地撤了手，红着脸低着头向前走，一语不发。 二人就这样安静地走了好一会儿，杜少衡才又开了口：“再给我剥一个。” 萧嫱一直低着头，所以注意力也没集中，听见杜少衡说话，她便下意识的回答了句：“啊？” 杜少衡则又开口道：“我说，再给我剥一个。你再不吃，栗子就凉了。” 萧嫱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好。” 于是萧嫱就开始剥栗子，自己吃一颗，给杜少衡一颗。这次没等杜少衡有所动作，她便直接递到了他嘴边。杜少衡还有些诧异，然后还是笑着吃掉了。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吃。等回到山上，一包栗子也被两人吃光了。 萧嫱的房间更近一些，所以把萧嫱送到门口，把她的包袱也递给她之后，杜少衡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这时萧嫱突然说道：“哎，你渴吗？” 杜少衡回头，憋着笑说道：“渴。” 然后两人对视，一齐哈哈大笑。吃了那么多栗子怎么会不渴！ “进来喝杯水吧。”笑过之后萧嫱说道。 “好。”杜少衡也坦然往屋里走。 进了屋，萧嫱先给杜少衡倒了杯水，然后又自己倒了一杯。 喝过水之后，杜少衡说道：“走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 “是啊是啊！杜少衡，你有没有想过不做劫匪啊，从城里到这山上，这么远的路，走得我脚都快断了。”萧嫱接着杜少衡的话说道。 杜少衡笑了笑说道：“都是我不好，我的大小姐，以后啊我背你。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把炮仗给少行拿过去，他看了肯定高兴。” “好。”萧嫱说道，看着杜少衡走到门口，她又开口，“杜少衡，谢谢你的披风，很暖和。” 杜少衡回头朝她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 杜少衡走了之后，萧嫱独自坐在屋内发呆，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方式跟杜少衡相处。她知道杜少衡要什么，可她对他却是感动和感激更多一些。 第三十六章 我早就该娶她了 霍启已经到边境已经半个月了。这次乌西和碧黎联手，攻势很猛，他们刚到的几天也是勉强才能抵挡得住。要想打胜这两个国家，估计还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现在又临近过年，士兵都思念家乡，无心打仗。所以霍启下令，这几天先休息整顿，过了年之后再迎战。对方不知是也想要过年休整几天，还是打得累了，竟一连几天也没有再来攻城。 霍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边关苦寒之地过年。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城墙之上，望着那无垠的黄沙。边塞的风吹得他脸疼，但他还是坐在那。临行前他就知道这一仗没有上次那么好打。一来是因为对方两国联合，二来是因为皇帝私下向他授意，这次来的目的不单单是要保住自己的城池，还要顺势也灭了这两个国家。如果灭了这两个国家，曲疆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只是，士兵接连打仗，早就怨声载道。霍启没办法违抗圣意，所以只能私下尽量让士兵多休息休息。他知道那人的野心和谋略。在打完这场仗之后，恐怕还有一场更大的仗要打。而且，那人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筹划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就只能先对付这两个国家了。 身后突然有人来了，霍启回头，发现原来是寒棋和锦画。自从他失忆以后，寒棋一直在查找医书，想办法治疗他。临行前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所以寒棋带了药过来，每天给他熬一碗。除此之外，还每天给他施针。只是暂时还没有起色。 霍启见他们过来，率先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锦画答道：“夫人来信了。”说着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霍启接过信说道：“好。” 刚要拆信，却见二人还站在旁边，霍启又问道：“还有事吗？” “有。”锦画答道，说着还低下了头。 “何事？”霍启又问。 一直没说话的寒棋开了口：“大哥，我们，想在这成亲。” “不嫌这苦吗？”没想到霍启一开口说得竟是这个。 “不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了七年，我早就该娶她了。”说着，寒棋望向旁边的锦画，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是啊，大哥，我们总出来打仗，总是需要个依靠的。总感觉成了亲会更亲近，心里也更舒服些。”锦画说道，满眼幸福。 “你们都想好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霍启笑道，“想在哪天？” “明天。”寒棋说道。 “明天？这么急也来不及准备啊。”霍启说道。 “不用准备什么，太麻烦了。我们也不在意那些。”寒棋说道。 “好。那就明天。”霍启点头。 第15节 第二天一早，允琴就来到锦画的房间，手里拿着一套红色衣裙。见她来了，锦画连忙起身。看到她手上的东西，锦画问道：“琴姐，这是……” “昨天晚上霍启就找过我和言书了。他说，毕竟是成亲，总还是要体面一点的。所以我和言书连夜去城里找了两套衣服，他已经给寒棋送过去了。”允琴答道。 “谢谢你们。”锦画感激道，眼里含泪。 “傻妹妹，谢什么，快来试试这衣裳。”允琴拍拍锦画的肩膀说道。 “好。”锦画拿过衣服去试。 锦画试衣服的时候，允琴坐在桌边背对着她，说道：“锦画啊，我一直都拿你当我亲妹妹看待。如今你要嫁人，我真的很替你高兴。你和寒棋也是我一路看着过来的，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要好好珍惜他啊。你可一定要幸福。” 说话间，锦画已经换好了衣裳。她走到允琴面前，抱住她说道：“琴姐，你放心，我肯定会幸福的。” “好。”允琴回抱着她说道。 “可是，你呢？你真的就这样等着大哥吗？他已经成亲了啊。言书他，唉。”锦画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从他成亲之后，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明明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我如果跟他说我喜欢他，可能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留情面，甚至还有可能接受我。毕竟我们从他醒来就一直在他身边，他对我应该还是有些好感的吧。可是我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也一直都没有说出口。我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就这样守在他身边一辈子的可笑想法。难道是因为萧嫱吗？我自己心底里也觉得我做错了，所以没资格跟他在一起是吗？至于言书，我觉得如果我跟他在一起，对他不公平。我之前怎么喜欢霍启，你们是有目共睹的。我要是跟言书在一起了，他心里肯定也会想起之前，所以还不如就这样吧。”允琴一口气说出了她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琴姐，你别想那么多了。都是我不好，提这些干嘛。”锦画看着允琴伤心，自己心里也不太好受。 “不是你的错。这些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能说出来也好受了不少。好了，不说了。你啊，今天就负责做美美的新娘子吧！”允琴说道。 “好。你看我穿这衣裳好看吗？”锦画退开一步，转了一圈。 “好看，我们锦画啊，是最美的。”允琴笑着说道。 当天晚上，二人在军队众人的见证下拜了堂，就算是成了亲。锦画被送到屋中，寒棋在外面跟众人喝酒。 酒过三巡，霍启开口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寒棋可急着回去见新娘子呢。” 言书也玩笑道：“是啊，快放寒棋回去吧，可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听到这话，一群人都笑了。酒宴这才终于结束了。 锦画坐在屋中，正绞着手指。虽然跟寒棋在一起许久了，可毕竟今晚是新婚之夜，她还是很紧张。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了。寒棋带着酒气走了进来。 走到锦画面前，掀开她的盖头，寒棋笑着看着面前的娇美女子。饶是见了这么多年，还是看不够。他坐在锦画旁边，说道：“画儿，我终于娶了你了。” 锦画娇笑，说道：“我，终于嫁给你了。” 第三十七章 上元佳节 过年那天，杜少行一大早就兴高采烈地跑进跑出，杜少衡看到他那样子也笑得欢快。 吃过晚饭，他们都走到院子里来。看着开开心心地忙着放炮仗的杜少行，萧嫱笑着对杜少衡说道：“少行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杜少衡背着手说道：“是啊，希望他一直都能这么开心的过下去。” “会的。有你这么好的哥哥，他肯定会一直这么快乐的。”萧嫱接着杜少衡的话说道。 杜少衡回头看着萧嫱，将她的披风拢了拢。 后来他们又一起包饺子、守岁。萧嫱说，那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这天下午，杜少衡来到萧嫱的房间，对她说道：“今晚城里有灯会，我带你去逛逛？” “好啊。一定会很热闹吧。”萧嫱答道。 “那我们吃过晚饭就去，你多穿一些。还有，灯会结束之后城门应该早就关了，所以今晚我们得住在城里了。”杜少衡说道。 “好，我知道了。”萧嫱点头。 吃过晚饭，二人正打算下山，杜少行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哎，你们等等我！” 二人回头，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萧嫱说道：“你慢点跑。” 跑到二人面前，杜少行气喘吁吁地说：“我也要去，这次你们可别扔下我了。” 见他实在想去，杜少衡看了看萧嫱，只见萧嫱点了点头。杜少衡转过头说道：“去了不许乱跑。” “保证不乱跑！哈哈哈哈哈……”杜少行向山下跑去。 “这小子。”杜少衡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样真性情，倒也是自在。”萧嫱笑着说道。 “也是。”杜少衡说着，“我在山下准备了马车，上次你不是说脚疼嘛，这次咱们坐马车去。” “我那是逗你的啦。”萧嫱说道。 “那我也想让你舒服一点。”杜少衡说道。 “好，那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萧嫱笑着说道。 “那少行怎么办？”萧嫱反应过来。 “他不是愿意跑嘛，那就让他跑过去吧。”杜少衡说。 知道他嘴硬心软，萧嫱也就没忍心拆穿他。果然，路上遇到杜少行的时候，杜少衡就让他上车来了。 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人急忙进了城。一进城就看到一片繁华。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彩灯，远处还有人燃放着焰火。街边的小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有的猜灯谜，有的卖面具，还有的在举行一些比赛。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上元佳节，热闹非凡。 杜少行一见这热闹的场面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不一会儿就混在了人海之中。萧嫱和杜少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 最终杜少衡说道：“算了，我们先自己逛吧，不管他了。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难得出来一次，他可不就想着好玩的了。你也别怪他了。”萧嫱帮杜少行说话道。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我就饶了他。”杜少衡笑道。 “那边有猜灯谜的，我们去看看吧。”萧嫱踮起脚向另一边看去。 “好。”杜少衡说道。 古书中有记载：“元宵佳节，帝城不夜。春宵赏灯之会，百姓杂陈。诗谜书于灯，映于烛，列于通衢，任人猜度，称之文虎。”这文虎，也就是如今的灯谜。 这小摊前挤满了猜灯谜的人，每个人都为了能答出一道谜题而绞尽脑汁。一来是因为节日的氛围，每个人都想尽量地参与进去；二来则是因为摊主说猜对了有奖，大家也就乐得费些脑筋；三来嘛，人人都想在他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因为每当一个人猜出答案，大家都会给他鼓掌庆贺。 杜少衡和萧嫱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萧嫱对杜少衡说道：“快，选一个。” 杜少衡答了句：“好。”接着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摊主忙将那个灯笼拿下来，然后说道：“这个其实是个连环谜题，如果你们能答对，那我就算你们答了两道题，奖自然也是两份。” “好啊好啊。”萧嫱笑得开心。 “你来看看。”杜少衡让开一步，示意萧嫱上前。 “既然是你选的，应该你先来才是。”萧嫱说道。 “好，我先来。”杜少衡说着看向那灯笼。 只见谜面上只有七个字：元宵月光窗上洒。 杜少衡读出声来，接着摊主提示道：“打一字。” 杜少衡站在原地沉思，旁边的人也跟着思索起来，萧嫱也在认真地思考。很快，杜少衡的声音传来：“一。” 萧嫱本来还没有头绪，听到杜少衡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对啊，是一。你可真聪明。” “现在该你喽。”杜少衡笑着看着旁边的女子。 “这次是打什么？”萧嫱问摊主。 摊主答道：“打一成语。” 萧嫱心中暗想原来这连环谜题只难在第一题。自己还真是难为杜少衡了。随即她便开口说道：“接二连三。” “好！”杜少衡率先出声，边说还边鼓起了掌。 旁边的人也跟着鼓掌叫好。 萧嫱红了脸，对着杜少衡说道：“你这是干嘛。明明是你的功劳。这第二题可比第一题简单多了。”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猜不出这第一题呢。”杜少衡俯身贴着萧嫱耳朵说道。 摊主送了二人两个荷花灯，二人道谢之后便离开了那里。 第三十八章 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去河边？”杜少衡举起手中的荷花灯说道。 “好啊。”萧嫱回答。 于是二人一起向河边走去。 把灯放到水中之后，杜少衡说道：“听说放荷花灯的时候许愿很灵，要不要试试？” “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你怎么还信？”萧嫱说道。 “你信，它便是真的。”杜少衡认真地说道，然后双手交叉握拳闭上了眼睛。 萧嫱也照做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杜少衡正看着她。看到她许完了愿，杜少衡开口问道：“许了什么愿望？” “你先说。”萧嫱说道。 杜少衡看着萧嫱一字一句地说道：“希望你永远快乐。”接着又听他问道：“你呢？” 他声音好听得不像话，让萧嫱有一瞬间的失神。 杜少衡见萧嫱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提起，就又开口说道：“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们走吧。” “少衡！”萧嫱叫道。还没等杜少衡从这个称呼带给他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女子婉转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希望与你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杜少衡转过身，看见女子面带笑容。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终于在反应过来之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萧嫱回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傻瓜。” 杜少衡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地抱紧怀中娇软的身躯。那样子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似的。 抱了许久，杜少衡才终于放开萧嫱。他拢了拢萧嫱耳边的碎发，然后说道：“萧嫱，我……我真是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太高兴了。”杜少衡边说边傻笑着。 “好啦好啦，以后你慢慢习惯吧。我们去找少行吧。”萧嫱笑着看着杜少衡说道。 “好。”杜少衡说道。 两人并肩走着，手背时不时的碰到一起，杜少衡紧张得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萧嫱看出他的异常，低低笑着，伸出手牵住了杜少衡。杜少衡瞬间挺直了脊背，不敢转身看萧嫱。他只能不断暗示自己平复心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紧紧地回握住萧嫱的手。 第16节 二人找到杜少行时他正在面具摊前面流连，他们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发觉。杜少衡看他选得认真，就先没说话，萧嫱也默契地没出声。只见杜少行终于把目光聚集在一个面具上，刚要去拿，杜少衡先他一步把那个面具拿了起来。 “哎，谁这么不长眼，敢抢小爷我看上的……”转过头看到杜少衡的一刹那，杜少行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杜少衡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抬手打了杜少行的头一下。杜少行哎呦一声叫疼。 “叫你别乱跑，你倒好，一进城就不见人影了。”杜少衡说道。因为刚刚跟萧嫱在一起了，所以他心情大好，只能故作严肃。 “哎呀，哥，我这不也是好久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了嘛。嘿嘿。”正笑嘻嘻的说着，杜少行眼睛往下一扫，就看到了那两只紧紧相握的手，“你们……”他抬头，看了看杜少衡，又看了看萧嫱。 “喏。”杜少衡把牵着萧嫱的手举了起来。 “太好了，你们终于在一起了。萧姐姐，不，嫂子，你放心吧，我哥一定会对你好的。”杜少行也笑得开怀。 见萧嫱有些害羞了，杜少衡抢先说道：“别瞎叫。以后你得对萧嫱更好一些，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杜少行积极地说道。 “我们回客栈吧。”萧嫱说道。 “好。” “好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三人在城中过了一夜，第二天又启程回了山。一路上杜少行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杜少衡偶尔插几句话，萧嫱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嬉笑打闹。不过，杜少衡没有忽略萧嫱，跟杜少行闹也会很快回到萧嫱身边，这样不经意的举动让萧嫱觉得很温暖。 刚回到山上，杜少衡对萧嫱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嫱问道：“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杜少衡说。 杜少衡带萧嫱来到了一座她从来都没来过的山坡。等走近了萧嫱才发现，这山坡上竟全都是坟墓。 杜少衡拉着她走到两座坟墓前停下。然后杜少衡直接跪了下去。“爹，娘，我来看你们了。” 听到这话，萧嫱也跪在地上。 见萧嫱也跪倒在地，杜少衡接着说道：“爹，娘，你们看，这就是我的心上人，她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我这次来，就是请你们做个见证。我杜少衡对天发誓，萧嫱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负她。” 萧嫱看了看杜少衡，接着说道：“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少衡是我的良人，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杜少衡听了这话自然眉开眼笑，伸手握住了萧嫱的手。 第三十九章 骑马 之后的两个月里，杜少衡偶尔去山下打劫，其余时间都在山上陪着萧嫱。这样的日子很平淡，但也让萧嫱很安心。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官府开始打起了米仓山的主意，两个月之内官兵竟攻上山四次，城中也贴满了通缉杜少衡的画像。可能是杜少衡劫了朝中某些大官的东西，所以惹得他们打起了清剿的主意。不过米仓山地势陡峭，易守难攻，所以他们也只能无功而返。 这天清晨，萧嫱不见杜少衡的影子，便去问了杜少行：“少行，这一大早你哥去哪了？” 杜少行回答说：“他去后山练剑了。” “练剑？”萧嫱嘀咕着，“好，我知道了。” 看萧嫱要走，杜少行忙叫道：“萧姐姐！” 萧嫱回头问道：“怎么了？” “后天就是是我哥的生辰了，你打算送他什么啊？”杜少行问道。 “你哥的生辰？他从来没告诉过我。这……”萧嫱觉得惭愧，自己竟连杜少衡的生辰都不知道。 “啊？萧姐姐，你竟然不知道！”杜少行吃惊地说。 “这样吧，我再想一想。回头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再告诉你。”萧嫱说道。 “好嘞。”杜少行爽快地答应。 跟杜少行说完话，萧嫱去拿了水壶和碗，之后独自向后山走去。刚到后山，萧嫱就看见杜少衡一身白衣，在树林间挥舞着长剑。在一起几个月，萧嫱对杜少衡也越来越了解。他很爱干净，所以经常穿一身白衣。随着男子灵活的剑锋来回挥动，树叶簌簌地往下落。碧绿的树叶在他周围落下，更衬得他衣白如雪，像个降落凡间的仙人。萧嫱就这样站在远处看了很久。最后见杜少衡停了下来，她才抬脚向他面前走去。 杜少衡练得累了，刚停下来走到旁边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就听到女子声音传来：“少衡。” 杜少衡回头，看到萧嫱正向自己走来，连忙迎上去说道：“你怎么来了？” “起来看不到你，我就去问了少行，他说你在这，我就过来看看。”萧嫱边说边倒了碗水，给杜少衡递过去，“累了吧。” “还行。”杜少衡接过水笑着说。 “你怎么想起来练剑了啊？”萧嫱问道。 “最近官府逼得紧，看样子是不把山寨剿灭不罢休，所以我得做好准备，这样才能保护好你和少行啊。”杜少衡喝完水说道，面色凝重。 “少衡，你……”萧嫱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不做劫匪？” “想过。”杜少衡说道，“可我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做官呢，我是不愿意参与那些官场争斗的。经商呢，我又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况且我这山上还有这么多兄弟，他们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如果我去做了别的，他们怎么办？最重要的是，我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山上，所以我也不想离开。” “我知道了。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萧嫱看着杜少衡说道。 “好。”杜少衡点了点头，把萧嫱拥入怀中。 过了一会儿，杜少衡放开萧嫱，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问道：“最近这两个月都没能带你出去，是不是无聊了？” 萧嫱摇了摇头，说道：“每天都能看见你，一点也不无聊。” 杜少衡笑着摸了摸萧嫱的头：“我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萧嫱问道。 杜少衡想了想说道：“去十里坡吧。现在桃花开得正盛，那里应该很美。” 萧嫱听到杜少衡的话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好啊。对了少衡，你教我骑马好不好啊？” “怎么突然想学骑马了？”杜少衡看着萧嫱问道，眉眼带笑。 “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会骑马很厉害。”萧嫱回望着杜少衡，也笑得明媚。 “好，你等着我，我去牵马。”杜少衡欣然应允。 萧嫱点头。 等了一会儿，只见杜少衡牵着马走了过来。 “来，我扶你上马。”杜少衡朝萧嫱伸出手。 萧嫱走上前，把左手放到杜少衡手里，右手拽着马鞍，借着杜少衡的力翻身上马。 杜少衡不放心，所以在前面牵着马，耐心地指导道：“想让马儿快点走呢你就夹紧它的肚子，想停下来就勒紧绳子。你才刚开始学，不要急于求成，先慢慢地走。” “知道了知道了。少衡，你放开吧，让我自己试试。”萧嫱迫不及待地说。 杜少衡听到她着急的语气不由得失笑：“好好好。”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补了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这个样子真像个老大娘，哈哈哈……”萧嫱嘲笑着杜少衡，然后开始认真地练习起来。 杜少衡听到她这么说也哈哈大笑，然后就跟在萧嫱后面保护她。萧嫱虽然看起来柔弱，但他知道，她其实很聪明也很有主见，她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果然，不出一个时辰，萧嫱已经敢让马儿跑起来了。看她兴致勃勃，杜少衡却若有所思。 第四十章 对于你，我何止是野心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吹了一个口哨，马儿就不受萧嫱控制地朝他跑了过去。 到了杜少衡旁边，马儿温顺地停在原地。萧嫱满脸不高兴地对杜少衡说：“你干嘛呀！” 杜少衡看着那正居高临下地瞪着自己的女子，心情大好。于是他一跃上马，从女子身后抱住她：“你都学会了还要我干什么，嗯？” 耳边温温痒痒，萧嫱不禁乱了心绪，但还是佯作生气地说：“那我要学用剑。” “不行。”杜少衡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她。 “为什么？”虽然早就料到他会不同意，但萧嫱还是想问他。 杜少衡拉起萧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这么漂亮的手可不是用来练剑的。” “流氓！”萧嫱拍掉杜少衡作乱的手说道。 杜少衡也不恼，手竟也规规矩矩地放下，拉住了马绳。就在萧嫱以为他要骑马继续走的时候，杜少衡突然向前，随即一歪头，一口亲在萧嫱的脸上。 “哎呀，你……”萧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坐好了，我要开始加速了。”杜少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说道。 之后，不给萧嫱说话的机会，他便将马骑得飞快。萧嫱吓得不敢乱动，只能乖乖地待在杜少衡的包围之中，用手抓着他的衣袖。 杜少衡看着面前的女子，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放慢了速度。 “吓着你了？”杜少衡问道。 “嗯。”萧嫱很委屈，所以不想跟他说话。 “萧嫱，我是怕你什么都学会了就不需要我了。我希望我有能力保护你，不需要你自己亲自去学这些。我知道你要学这些是怕以后官兵会攻到山寨中，你不想让我为了保护你而分心。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必因为我而委屈自己去学这些你根本就不喜欢的东西。我会保护好你，你要相信我，好吗？如果我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岂不是白活这么多年？”杜少衡抱着萧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少衡，我真的怕自己拖累你。如果官兵攻上山来，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你添麻烦。”萧嫱也认真地对杜少衡说道。 “相信我好吗？我真的不忍心让你学这些。”杜少衡抱紧萧嫱，语气温柔。 “好。我当然相信你。”萧嫱微微向后靠着杜少衡，心里安稳了些。 察觉到萧嫱的动作，杜少衡很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代表萧嫱现在对他十分信任，没有防备。 “下去走走吧。”抱了萧嫱好一会儿，杜少衡才开口说道。 “好。”萧嫱答道。 二人把马儿留在原地，并肩向林中走去。这一片都是桃树，现在桃花开得正盛，所以抬眸远望，满眼都是粉粉嫩嫩。望着这漫山的桃花，萧嫱却有些怔然。 杜少衡本以为带萧嫱出来散散心她会开心，却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她心不在焉的。于是他快走几步，挡在萧嫱面前，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萧嫱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答道，“就是有些可惜。” “可惜？”杜少衡不解。 “是啊，你看这满山的桃花，现在开得再美又如何呢，终究是敌不过时间流逝，岁月蹉跎。不出几月也就落了。”萧嫱看着男子说道。 “你要是这样想可就错了。”杜少衡说道，“花期虽短，可它们也是确确实实地存在过。它们存在的时候还给人们带来了快乐，这就够了。而且等来年春风再吹来的时候，它们还会再开。这样年复一年，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也是一直都在，不是吗？” “听你这么说，倒是我浅薄了。”萧嫱娇笑。 一踏进这林中便产生的烦闷之感此刻烟消云散。眼前的便是最好的，不是吗？ “你不必如此伤春悲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就尽管告诉我，一切有我。我想让你做这世上最快乐的女子。”杜少衡握着女子纤弱的肩膀说道。 “你这么有野心啊？”萧嫱笑道。 第17节 本以为杜少衡也会笑笑，却见他满脸认真地说道：“对于你，我何止是野心。我预谋了一辈子的念想，从遇见你开始，不见黄土不死心。” 这一句话直接惹得萧嫱红了眼。她倾身而上，第一次主动吻上杜少衡的唇。 因为怕萧嫱不愿意，两个多月以来，杜少衡做过的最亲密的动作也就只是亲一下她的额头或者脸颊。如今萧嫱主动吻了他的唇，他自是欣喜若狂。他搂着萧嫱的腰将她带上前，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一点点地回吻着她。 微风吹过，桃花在二人身边落下，纷纷扬扬。 第四十一章 生辰（上） 三月二十七，杜少衡生辰。 萧嫱前一天让杜少行帮她找了做鞋要用的材料。她知道杜少衡经常练剑一定很费鞋，所以打算亲自做一双鞋。因为时间紧迫，又不想让杜少衡知道，所以她只好晚上做。没想到这一做就是一整晚。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得空睡了一会儿。只睡了一会儿，估计杜少衡快要起床的时候，她进了厨房。 杜少衡醒来的时候萧嫱刚好端着一碗面来到了他的门外。一个要敲门，另一个刚好就把门打开了。二人都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给你煮了碗面，快来吃了吧。”萧嫱说着端着面向屋中走去。 “好，我刚好饿了。”杜少衡跟着萧嫱进了屋，俯下身闻了闻，又开口说道，“真香。” “快吃吧。”萧嫱看着杜少衡笑着说。 杜少衡低头开始狼吞虎咽。 看他吃得那么快，萧嫱说道：“你慢点吃。” 杜少衡抬起头，笑着说道：“我怕有人跟我抢。” “又开始胡说。”萧嫱抿嘴笑道。 “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我可不得快点吃嘛。”杜少衡笑得灿烂，眼睛亮得像是有星星在里面。 接着他又低下头，很快就吃光了那碗面。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萧嫱看着杜少衡那么开心，自己也很开心。 “不要，我可舍不得。”杜少衡拉起萧嫱的手说道。 萧嫱看着杜少衡深情的眼睛不由得想起之前的种种。从认识杜少衡以来，他就一直保护着自己，从来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不让自己接触一点危险，甚至一点活都不让自己做。她很感动，更觉得幸福。 “少衡，生辰快乐。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萧嫱起身走到杜少衡身边，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 尝到了甜头，杜少衡哪里还肯放她走，直接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萧嫱不料他会如此，没有防备，直接扑到了杜少衡怀里。杜少衡顺势抱紧她，接着就要吻她。可这时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哥，生辰快乐啊。”杜少行边喊着边走进了屋。 萧嫱来不及起身，二人的姿势就这样被杜少行看了个完完整整。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了整个屋子。 “呵呵呵呵，那个，我先出去了啊。”杜少行尴尬地笑着，作势就要出门。 “回来。”杜少衡说道。 萧嫱趁二人说话的时候才站起了身，依旧是满脸通红。 “干嘛啊哥。”杜少行问道，不敢抬头去看杜少衡。 等了好久都没听见杜少衡的回答，杜少行只能硬着头皮抬起了头。只见杜少衡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实在是受不了那种眼神，只能求饶：“哥，我错了。你骂我吧，别这么看着我。” “把碗拿下去。”杜少衡终于开口。 杜少行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赶紧上前拿了碗就跑。 “你干嘛这么吓唬他啊，瞧把他吓得。”萧嫱捂着嘴笑出了声。 “让他长长记性，不然他就没大没小的。”杜少衡站起来，又接着说道，“陪我去练剑？” “好啊。不过，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萧嫱说道。 杜少衡不知道萧嫱要拿什么，但还是答了句：“好。” 等了一会儿，萧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双鞋。 “给你的礼物。”萧嫱把鞋给杜少衡递了过去。 “你亲自做的？”杜少衡惊喜地问。 萧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快试试。” “好。”杜少衡接过鞋就迫不及待地去试。 穿上走了几步，杜少衡说道：“正好。” “那就好。”萧嫱说道。 杜少衡突然走上前抱住萧嫱：“萧嫱，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你喜欢就好，说什么谢。”萧嫱回抱着杜少衡说道，“好啦，我们走吧。” “好。”杜少衡说道。 因为往年的生辰杜少衡都是跟山上的兄弟们一起喝酒庆祝，今年萧嫱也不愿意让他为了自己而有例外，所以她跟杜少衡商量了一下。最后他们决定中午叫上少行，三个人一起吃个饭。晚上还是让杜少衡去跟其他兄弟喝酒。 第四十二章 生辰（下） 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又在山上走了走，二人就回去进了厨房。 萧嫱见杜少衡打算自己做饭，就开口阻拦道：“我来做吧。” “不用啦，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儿，做好了我让少行去叫你。”杜少衡说道，“对了，这小子跑哪去了，回来就一直没看见他。” “要不要我去找找他？”萧嫱问道。 “不用。一会儿饿了他自然就回来了，你快去休息吧。”杜少衡说道。 萧嫱拗不过他，只好出去了。 萧嫱刚走一会儿，杜少行就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条鱼。 “下河了？”杜少衡瞟了他一眼问道。 “是啊，给你的生辰礼物。哥，生辰快乐。”说着，杜少行把鱼递了过去。 “好。谢谢你。”杜少衡接过鱼笑道。 从小到大每年他的生辰杜少行都会送他些东西。之前杜少行太小，就只能送他些野花野果之类的东西。后来他渐渐长大，学会了打猎，就开始送他野鸡野兔什么的。 “哥，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虽然我手里有钱，但是我总觉得用钱买到的东西没有什么心意。所以每年我都自己去弄一些东西给你。虽然不值钱，但都是我亲手弄的。你别嫌弃。”杜少行认真地说道。 “想什么呢，你是哥最亲的人，你送的东西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杜少衡拍了拍杜少行的肩膀说道，“别愣着了，来帮我切菜。” “哎，好。”杜少行回答得爽快。 兄弟二人就这样在厨房忙活起来。 饭菜做好后，杜少行来到萧嫱门外敲门喊道：“萧姐姐，吃饭了。” 此时萧嫱刚刚醒来。昨夜几乎一夜未睡，所以一回来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听到杜少行的声音，她赶紧起身：“知道啦。”边说边向外走去。 因为只有他们三人，所以干脆就在杜少衡的屋中吃饭了。一进来，萧嫱就看见桌上摆着的菜。四菜一汤，虽不算精致，但也看得出来做菜的人下了功夫。 见他二人回来，杜少衡开口道：“菜不多，但是都是我用心做的。” 萧嫱听了说道：“够吃了，看起来很好吃啊。” 杜少行也接道：“是啊是啊，就咱们仨，做那么多菜做什么。”接着又对萧嫱说道：“萧姐姐，我哥做菜可好吃了。平时求他给我做他都不做，今天终于能吃到了。以后啊，你多让他做几次，好让我也能有口福啊。” 听到他这么说，萧嫱只能笑着说：“好。” 几人落座，杜少行举杯说道：“萧姐姐，我们一起敬我哥一杯吧。” 萧嫱点点头，也拿起酒杯。 “哥，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都这么爱护我。祝你每天都开心。”杜少行率先说道。 “少衡，我也得谢谢你。自从认识你以来，你就一直保护我，不让我有一点危险。有你在，我很安心，很幸福。希望你平平安安。”萧嫱说道。 听到二人这么说，杜少衡心中很感动，也举起杯说道：“你们两个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一直陪着我。” 说完，三个人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四十三章 婚期 “快吃吧，一会儿菜都要凉了。”杜少衡说道。 刚才只是扫了一眼没有仔细看，现在一看，萧嫱发现这些菜都是自己喜欢的。杜少衡曾经说关于自己的一切他都知道，本来还以为他是在吹牛，现在一看，他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心下感动，萧嫱夹起了离自己最近的清炒莴笋。刚一入口，萧嫱就愣住了。这个味道很熟悉。 见她愣住，杜少衡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萧嫱回过神，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两个月的菜，都是你做的？” 杜少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随即答道：“是。” 那两个月，就是萧嫱刚来到山上的两个月。那段时间她足不出户，每天的饭菜都是杜少衡端到她的屋子里。杜少衡每天都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可她却一直没什么胃口，每次只吃一点就放下了。原本她以为那只是厨娘做的，如今吃了一口杜少衡做的菜她才发现，原来之前那么久的菜都是他做的。他每天都用心地给自己做饭，然后再看着自己只吃那么一点，他心里该有多难受啊。自己究竟在无意中伤害了他多少，萧嫱越想越觉得惭愧。 “对不起，我……”萧嫱心里闷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少行不明所以，杜少衡却瞬间就领会到了萧嫱的意思。“没什么的。那时候你心情不好，吃的少也不怪你。你要是觉得亏欠我，今天就多吃点。”说着，杜少衡夹了一块鱼肉给萧嫱。 “好。”萧嫱低头开始吃起来。 杜少行也是极其机敏的人，看着二人说话一来一回间，也已经猜得差不多了。看着他们的越来越亲近，他也替杜少衡开心。于是他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还没想过。”杜少衡回答。 “啊？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考虑考虑以后啊。这可不行，你们啊最好赶快成亲，好让我早日管萧姐姐叫嫂子啊。”杜少行建议道。 “你哪来那么多话？”杜少衡踢了他一脚说道，然后又问道，“两个月很久吗？” “少行说得对。”萧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低下头继续吃，装作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杜少衡和杜少行对视一眼，杜少行眼神示意杜少衡继续问萧嫱。于是杜少衡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好？” 萧嫱放下筷子，抬起头说道：“最好别太早。”感觉到杜少衡瞬间低落的情绪，萧嫱忍着笑补充道，“也别太晚。” 杜少衡瞬间又来了精神，笑意忍都忍不住：“那你喜欢什么季节？你喜欢哪个季节，我们就哪个季节成亲好不好？” 还没等萧嫱答话，杜少行就插嘴道：“别太早也别太晚，那就秋天吧。这样你们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萧姐姐，我跟你说，秋天山上可漂亮了。到处都是枫叶，火红一片。而且秋天不冷也不热，最适合成亲了。” “是我成亲还是你成亲？话都让你说了，我们怎么办？”杜少衡故作严肃。 “哎呀，我这不是替你们着想嘛。”杜少行说道。 第18节 “少衡，我觉得少行说得有道理。我还从来没见过山上的秋天呢。如果真的像少行说得那样，红彤彤的，一定很漂亮。我们就定在秋天吧。”萧嫱说道。 “好，那就秋天。”说着杜少衡又踢了杜少行一脚，“这次算你小子立了一功。” “你就偷着乐吧。”杜少行还嘴道。 三人一阵大笑。 吃过午饭，杜少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杜少衡突然对萧嫱说道：“我也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啊？”萧嫱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杜少衡神秘地说道。 “明明是你的生辰，却还要送东西给我。”萧嫱说道。 杜少衡转身向柜子边走去。打开柜门，只见他取出一把琴。 看着他拿着一把琴走过来，萧嫱又感动又后怕：“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现在这么危险，你一个人下山，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 “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杜少衡边走向萧嫱边说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山上没什么可玩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自然会很无聊。上次回烟雨楼你也没把琴带着。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弹琴，所以昨天就下了趟山。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萧嫱接过琴慢慢的抚摸着，然后抬头对杜少衡说道：“那你也不该如此以身犯险。我不弹琴没什么，可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好啦，没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正好我也好久没吹箫了，我们合奏一曲？”杜少衡说道。 萧嫱也不忍再责怪他，便说道：“好。” 之后二人便走到后山，一琴一箫配合默契，宛转悠扬。 第四十四章 恢复记忆 天启元年五月十五，霍启已经带兵在边境作战五个多月。这五个月里，曲疆士气昂扬，碧黎和乌西联手竟也没能抵挡住他们的攻势。联盟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分崩离析。霍启带兵先去追剿了实力较弱的碧黎，终于在昨日大获成功，所以现在只剩下乌西苟延残喘。乌西虽较碧黎强些，但也是强弩之末，所以霍启估计，不出两个月，曲疆大军便能得胜还朝。因为刚刚取得大胜，所以霍启下令在城中休整三日。 不知从哪天开始，霍启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有时是他拿着刀在一群孩子中拼杀，有时是他和琴棋书画四人在一起执行什么任务，还有的时候，脑海中会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到脸。他下意识的就想到那个在他婚礼当天被他一剑刺伤的女子，他有预感就是她，却又不愿相信。如果真的是她，那自己对她做的一切该如何挽回？还有，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不肯承认自己与她的关系？所以在没有确定那就是她之前，他不能问。这件事，他连寒棋都没有告诉。 第一日晚上，霍启又独自坐在城墙之上，还罕见的拿了一壶酒。自从来了这里，他很喜欢独自坐在城墙上望着那黄沙。看着看着，他突然有一丝厌倦。他厌倦这每日的打打杀杀，厌倦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身旁倒下。赤血染黄沙，有多少人再也回不了家。喝了几口，霍启就把酒放下了，他实在是不喜欢酒这个东西。在他看来，酒只会误事。 一路回到自己的屋子，霍启直接躺到床上开始睡觉。因为喝了点酒，所以很快就睡了过去。睡着睡着，他开始做起梦来。先是梦到他小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梦到自己在街上做乞丐，跟别的乞丐抢吃的，跟别的孩子打架。后来遇见了一个人，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他只问了那人一句，有饭吃吗？后来那人就一直教他练武，他叫他师傅，最后师傅把他送到了训练暗卫的地方。后来他又梦到跟琴棋书画一起执行任务。他们五个一起出生入死，暗中杀了不少人。最后，他梦到了那个女子。还是只有一个背影。这次他走上前去，抬手抚上女子的肩头。女子回头，眼中却尽是绝望，看着他开口说：“霍启，我诅咒你永失所爱！” 霍启猛然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喃喃道：“嫱儿。”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但因为之前下令这几天休息，所以也没人过来打扰他。霍启望着周围，眼里尽是迷茫。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走出屋子。 随手招过来一个路过的士兵，霍启开口道：“叫琴棋书画四位副将去议事厅见我。” 士兵答了声：“是。”便抬腿走开。 霍启则快步走到议事厅。等了一会儿，四人便齐齐而来。 见霍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眉头紧皱，言书率先开口道：“大哥，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霍启听见言书的声音回过神，攥紧了拳头，盯着四人，很久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允琴问道：“什么瞒着你？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霍启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缓缓说出两个字：“萧嫱。” 听到这话，四人皆是一惊。寒棋最先反应过来：“大哥，你想起来了？” “是。如果我不想起来，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霍启站起来愤怒地说道。 “大哥，我们……”锦画还没说完，只见霍启手一挥，她立刻止住了声。 “不用解释了。”说着，霍启走到言书面前，“那天她来找我，你为何说不认识她？” “大哥，我……”言书低下头，“我无话可说。”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说完这句话，霍启一拳挥出去打在言书的脸上，言书直接摔倒在地。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允琴终于开口：“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他们是为了帮我。” “帮你？”霍启转头问道。 “是。是我嫉妒萧嫱。我不想看你们在一起。所以求他们在你失忆的时候把萧嫱从你的生活中除掉。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们……呃，嗯……”还没说完，允琴就被霍启掐住了脖子。 霍启已经愤怒到极点，手指越收越紧，眼睛里满是恨意，声音冷酷沙哑：“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杀女人。” 他们从来没见过霍启这样，锦画吓得说不出话。言书迅速起身求情道：“大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女人吗？” 寒棋也说道：“大哥，这次是我们不对，但是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你就饶了允琴这一次吧。” 锦画终于反应过来，带着哭腔说道：“是啊，大哥。是我们四个一起瞒着你，我们都有错，你别这么对琴姐啊。” 允琴看着霍启，眼里蓄满泪水。她知道这次她真的做得很过分，但也没想到霍启居然恨不得杀了她。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霍启突然放开了她。她倒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锦画连忙上前扶着她。 霍启没有再说话，冷哼一声，径直走出了门。 见霍启出门，锦画忙对允琴说道：“没事了，琴姐。大哥应该不会再追究了。” 言书走到允琴另一边，跟锦画一左一右把允琴搀扶起来。然后说道：“回去歇一会儿吧。” 允琴从二人的搀扶中挣脱，独自向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别跟着我。” 第四十五章 剿匪 霍启出门之后就去了一个参将的房间。 那名参将见霍启到来，连忙迎接。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霍启就先说道：“传我令，整理行装，一个时辰后攻打下一座城。” 那名参将一愣，接着说道：“将军，不是说要休整几天？” “我说，一个时辰后，攻城。”霍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那名参将见霍启脸色不好，连忙恭敬地应道。 霍启本来打算慢慢地打完剩下的仗，好让士兵有个喘息的机会。可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思慢慢来，只恨不得明天就能打完。 一个时辰后，大军已经整理好。霍启骑马在最前面，寒棋和言书骑着马一左一右待在霍启身后。刚要发号前进，锦画就从后面跑上前。 到了霍启身边，锦画站在地上仰头望着马上的男子，着急地说道：“大哥，琴姐她走了。” 听到这话言书一跃而下，快步走到锦画身边问道：“她去哪了？” 锦画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只留下了这封信。” 言书接过信展开，只见上面寥寥几笔： 是我做错了，无颜再面对你们。你们保重，勿寻我。 寒棋在言书下马之后也走到二人身边，所以也看到了那封信。 看完信后，言书抬头叫道：“大哥。”说着把信向上递过去。 霍启看了他一眼，没接那封信，只冷声说道：“她愿意走便让她走。” “大哥，她终究是个女子。要是在外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寒棋也出声道。 “是啊大哥，我们去找找她吧。”锦画附和。 霍启心中有数，允琴是自己想走，便不会有机会让他们找到。况且他对允琴还是有气，所以不理会那三人的话，转身向身后士兵喊道：“出发！” 言书三人见霍启如此坚决也只能作罢，翻身上马向前行进。 之后的日子里，霍启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考虑士兵是否劳 累，一心只想速战速决。在一场战役中，霍启被敌人刺伤了右臂， 所有人都劝他，让他休息几天。可他还是下令继续前进，甚至用左手拿剑杀敌。纵使曲疆士兵身体素质再好，也受不住这连日征战，所以一时间也死了不少人。 霍启看着战局，估计再有不到十日便可结束，就写了书信，派人 送回曲阳。此时墨敬离正焦头烂额，因为近日朝中有好几位大臣 上书说米仓山匪患难除。霍启的信一到，他心中便有了计较，顿 时龙颜大悦，随即便修书一封。 霍启接到信时恰好是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最后一天。原本将近两个月才能解决的战斗被他生生缩减了一半。 至此，乌西和碧黎国灭。 六月十六，霍启收到皇帝的书信。信上先是告诉霍启，等他回朝一定重重有赏。然后又说明了最近他的困扰，让霍启回来时顺便将米仓山的匪患解决掉。 “米仓山。”霍启读完信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萧嫱在哪，但是为了早点回去找她，他一刻都不想再等。吩咐言书去调兵，跟他一起先走，然后又安排寒棋和锦画带着大部队往回赶。 霍启和言书还有之前他亲自训练的五百精兵不分昼夜地先赶回曲阳，路上他就跟言书说明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 一行人用了三天就赶了回去，到米仓山脚下时正好是早晨。那天早上天气阴沉，云低得像要掉下来，但始终没有下雨。霍启示意士兵们停在山脚下，先商量一下如何攻打山寨。 “皇上说这地方易守难攻，朝廷多次派兵来攻打都没能成功。”霍启说道。 “这山确实险峻。”言书看了看米仓山说道。 攻打山寨跟攻打城池不同，再加上自己对这山不了解，所以霍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策略，就对着众人说道：“咱们先沿着路往上走吧，到了山寨口再说。” “是。”众人回答。 于是一行人向山上走去。 第四十六章 带她走 杜少衡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起身去开门，只见外面是两个山寨中的兄弟。他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一个兄弟开口：“大哥，山下的兄弟传来消息，说有一队人马正在山下徘徊，怕是要打上来。” “有多少人？”杜少衡问道。 “大概五百人。”那人回答。 另一个人补充道：“这次来的不像是城中的官兵。倒像是，军队。” 杜少衡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来的人有可能就是霍启。他这山上现在不到一百人，对方五百人，更何况还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次山寨只怕是要被攻破了。想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你去召集所有弟兄，死守寨门，准备迎战。” “是。”那人接到命令后就下去准备。 随后他又对另一个人说道：“你去帮我准备一辆马车，拉到后山下。” “是。”那人应道。 第19节 杜少衡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身上有没有蒙汗药？” 那人回答道：“只剩一点了。” “拿来。”杜少衡伸手，“去帮我把少行叫来。” 那人把药递了上去，然后就退出门去。 杜少衡打开药包，里边果然只有一点点药粉了。他来不及多想，打开桌上的茶壶盖子，把药倒了进去。 刚刚倒完，杜少行就走了进来。边走边问：“哥，这是怎么了？又有人来？” 杜少衡点点头，然后走到杜少行身边说道：“少行，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什么事？”杜少行见杜少衡满脸严肃也认真问道。 “一会儿会有人攻上山来，我要你带着萧嫱走。走得越远越好。”杜少衡说道。 “为什么？之前来的那些人不是也没有成功过吗？为什么要逃走？”杜少行不解。 “这次来的不一样，”杜少衡说道，“可能是军队。刚从乌西回来的军队。” 杜少行一惊，随即也反应过来：“那人回来了？” 杜少衡点头。 他让杜少行带萧嫱走，一来是对方人实在太多，自己招架不过来，无暇顾及她。二来则是怕萧嫱看见霍启会想起往事。加上霍启失忆，说不定会伤害萧嫱。 “我已经叫人在后山下备好了马车，你带她一路向北走。如果我侥幸逃了出去就去找你们。如果我没能出去，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杜少衡看着杜少行，目光坚毅。 “不行，哥，你跟我们一起走。”杜少行说道。 “我不能不顾这么多兄弟的命。”杜少衡说道。 “那你带萧姐姐走，我留下。”杜少行说道。 “少行，你们两个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平安。你听话，带她走，永远也别再回来。要不然我就算死，也不会安心。”杜少衡按着杜少行的肩膀说道。 “哥。”杜少行眼中闪着泪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恰好这时萧嫱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不对劲，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了？外边兄弟们都急急忙忙的，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是。”杜少衡说道，然后放开杜少行，朝萧嫱走了过去，“萧嫱，这次来的人不一样，所以你跟少行离开好不好？” 萧嫱不明所以地问道：“不一样？” 杜少衡点头。 “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萧嫱说得坚决。 “不行。你必须走。”杜少衡说道。 “你是怕我有危险对吗？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怕。不管外面的人会不会打进来，我都要跟你待在一起。哪怕死，我也不愿意离开你。”萧嫱说得无比认真。跟杜少衡在一起这半年多，她很开心，很幸福。杜少衡对她无微不至，所以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抛下他自己逃命。 杜少衡抱住萧嫱说道：“好，不走。” 萧嫱也抱着他，点了点头，眼泪没入杜少衡的衣襟。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异常，杜少衡放开她。见她哭了，杜少衡俯身擦掉她的泪说道：“好啦，别哭。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呢。” 女子点点头，然后说道：“那你不许抛下我。” 杜少衡笑笑，然后说：“好。来喝点水吧，别哭了。” 杜少衡牵着萧嫱走到桌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水。 萧嫱接过水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仅仅过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有些头晕，随即反应过来：“少衡，这水里有东西？” 杜少衡抚着萧嫱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萧嫱，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们不要等到秋天了，马上就成亲吧。” 萧嫱已经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不断向外涌着。 杜少衡起身吻了吻萧嫱的额头，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我爱你。” 隐约听到这句话之后萧嫱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杜少衡抱起萧嫱向杜少行走去，只说了句：“快走。” 杜少行虽然不想离开，但却只能听话，抱着萧嫱快步走了出去。 二人出去以后，杜少衡再也没能控制住眼泪。他知道，这一走，他们恐怕就再也见不了面了。但是他很快控制住情绪，拿着剑走出了门。 第四十七章 围攻 霍启一行人正走到山腰。一路走来，他对山上的形式也有了些了解，知道要想攻破还是需要费些力气。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就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言书上前问：“怎么了大哥？” 霍启说道：“你带一百人，去找找有没有别的出口。如果没有，你就回来。如果有，你就从那条路上去，咱们两面夹击。” “是。”言书点了一百人下了山。 霍启则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向前。大概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才终于到了山寨门口。 霍启放眼望去，只觉得整个寨子并不算很大，跟他们之前打仗的阵势就是小巫见大巫。寨中的人都守在门口，寨门禁闭，严阵以待。 霍启先开了口：“你们在这山中作乱，已经影响到了朝廷。今日我来就是替朝廷清理麻烦的，识相的话，你们直接开门投降，我会向皇上求情，赐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呵，霍将军真是好大的口气。”人群中走出来一人，白衣佩剑，气质非凡。 “是你？”霍启见到杜少衡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就是米仓山上的劫匪。转念一想，萧嫱可能就在这寨中，他更想杀进山寨中了。 “难为霍将军还记得我。”杜少衡以为霍启还是失忆，所以如此说道。 “我劝你还是投降吧，你们早晚是要被攻破的。”霍启难得地劝降。 “你不用说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投降。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没尊严？”杜少衡笑着看着霍启，一如往常那般慵懒地说道。 看着杜少衡这幅样子，霍启觉得实在没必要劝他。于是就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攻寨。士兵看见他的手势就抬脚向前跑。 杜少衡也示意他的兄弟们放箭。他们的弓箭虽然不如战场上的精准锋利，但也不得不防，一时间两边僵持不下。 霍启知道，言书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找到了路。所以他现在只要拖延时间，等言书上了山，他们就能攻破这山寨。 很快，杜少衡他们的弓箭就用尽了。杜少衡知道，他们迟早是要打进来的，自己只能拖一时。果然，弓箭用尽之后，自己这边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霍启正带人在门前不紧不慢地砍着他们的大门。那大门是木头做的，如果就这样任由他们砍，很快就会坏掉。所以杜少衡带着兄弟们隔着门跟霍启一行人抗衡着。 看着对方不紧不慢，杜少衡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刚要派人去守着后山，可是已经晚了，言书已经带人进入了山寨之中。现在腹背受敌，杜少衡一时慌了神，只能先去抵挡已经进来的人，两批人很快打作一团。 霍启见状，连忙加快了动作。因为没人阻挡，很快门就被打开。四百多人一拥而入，杜少衡和他的兄弟们瞬间被包围起来。 …… 萧嫱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软。因为她只喝了一小口水，所以并没有睡很久。感觉到自己在颠簸的马车里，记忆瞬间涌入大脑。她支起身子走出马车，只见杜少行正飞快地向前赶路。 “少行，停车。”萧嫱声音虚弱。 杜少行拉停马，然后回头惊讶地对萧嫱说：“你醒了萧姐姐？” “回去，我要去找你哥。”萧嫱说道。 “对不起，萧姐姐。我答应了我哥带你走的。”杜少行说道，作势就要驾车。 “你要是不回去，我就从这车上跳下去。”萧嫱威胁道。 “萧姐姐，你别为难我。我哥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安全，所以我一定得把你带走。”杜少行说道。 “少行，你听我说。你哥他现在一个人面对着危险，我怎么能抛下他自己走呢？你带我回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跟他一起面对。”萧嫱认真地说道。 “其实我也不想走。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杜少行说道。 “你说。”萧嫱说道。 “这次来的人可能是霍启。”杜少行说道。 萧嫱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那我更要回去。我不能让你哥一个人面对他。” 杜少行咬咬牙说道：“好。那你坐稳了，我快点。” “好。”萧嫱说完就回到车中。 第四十八章 她在哪 杜少衡右手拄着剑，左膝跪地，全靠着那把剑才不至于倒下。他被人团团围住，那些人个个拿着剑，剑尖也都对准了他。他的兄弟们已经全都倒下，没有一个活着。他实在太累了，身上的白衣已经血迹斑驳。 霍启就在人群之外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身边的人渐渐退去，杜少衡抬起头，看着那缓缓走来的黑衣男子说道：“你想干什么？” 霍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话：“萧嫱在哪？” 杜少衡一惊，心中顿时明了，霍启这是记起之前的事了。但是很快他就面色如常，抬起头看着霍启说道:“我不知道。” “她当时就是跟你一起走的，你会不知道？”霍启眯起眼睛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她在我这休养了些日子就离开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杜少衡说道。 “你会舍得放她走？”霍启依旧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杜少衡看着霍启，依旧面带慵懒。 霍启看着杜少衡，他实在是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好像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就是这副表情，说话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好像玩世不恭，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是他笃定一点，那就是他绝对不会让萧嫱独自离开。 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霍启便不再多言，直接拔剑向杜少衡攻了过去。此时杜少衡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赶紧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将将躲开了。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霍启继续快步上前，长剑直逼杜少衡胸膛。杜少衡挥剑挡开了霍启的剑，然后反守为攻，朝霍启刺了过去。霍启见状忙侧身躲开，但杜少衡已经决定拼死一搏，所以用尽了全力去攻击他。一时间霍启竟无法脱身。杜少衡的功夫原本跟霍启不相上下，但因为他之前跟那些士兵打了那么久，又受了伤，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所以速度和力量都大不如前。霍启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很快心中就有了计策。他与杜少衡拉开了些距离，将手中的剑直接扔了过去。面对着飞过来的剑杜少衡自然是下意识挥剑去挡，霍启便趁着这个机会快步跑到杜少衡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杜少衡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霍启走上前一脚踢开杜少衡的剑，然后又把自己的剑捡起来拿在手里。 长剑抵在杜少衡的颈边，霍启冷冷开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在哪？” 杜少衡没说话，突然用手拨开剑尖，快速起身，想要去捡他的剑。可霍启哪里会给他机会，在他站起身的同时，霍启挥动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入了杜少衡的身体。长剑贯穿了杜少衡左边的胸膛，杜少衡当即立在原地，再也无法迈出一步。霍启又干脆地抽出他的剑，不理会上面沾满的鲜血，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少衡。 杜少衡此刻再也没有力气站着，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倒在地上。他喘着粗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一如往常那般，对正看着他的霍启说道：“我说过，如果你敢负她，我一定会把她抢走。既然把她带出了火坑，我又怎么会再把她推进去？我是不会告诉你她在哪的。” 说完，杜少衡就彻底躺在了地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还在向外流，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涣散。他抬起手在自己的腰带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什么，紧紧握在手里。然后用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叫了声：“萧嫱……”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霍启知道他之前说的是对的，自己与萧嫱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但他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萧嫱。于是他带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但是搜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人把那些尸体都处理掉，然后又对着他的手下吩咐道：“如果有一个女子上山，你们不可阻拦。” 他不相信杜少衡的话。他猜想是杜少衡提前送萧嫱离开了，所以他打算继续等，说不定萧嫱会回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见到她，他也不会放弃。 众人领命后就去处理尸体了。 第20节 第四十九章 少衡，等我 萧嫱和杜少行好不容易赶回了山下。杜少行把马车拉停，然后叫道：“萧姐姐，到了。” 萧嫱赶紧下车，看了看山上，然后对杜少行说道：“少行，我一个人上去，你快走。” “不行，萧姐姐，我已经回来了，不会再走了，我要去帮我哥。”杜少行急忙反驳。 “你哥这么久都没来找我们，想必是凶多吉少了。你是他唯一的弟弟，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萧嫱说道。 “我不，萧姐姐，我一定要上去！”听到萧嫱这样说，杜少行更着急了。 “不行！如果今天你哥真的出不来了，你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快乐。所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死也不会安心的！”萧嫱也提高声音道。 杜少行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萧嫱继续说道：“少行，你听话。我是你哥带回来的，他爱护我，照顾我，所以我不能这个时候抛下他。况且我跟他马上就是夫妻了，如果他不在了，我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留在这世上。但你不同，你还有大好的生活要去体验。你活着，你哥才有希望，你懂吗？” 杜少行闭着眼睛，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说道：“我知道了。萧姐姐，你保重。”说完他就赶着马车离开了。 萧嫱看着他离开了，自己喃喃道：“少衡，你放心，我不会让少行有事的。”然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向山上跑去。 向山上跑的路上，她也见到了一些士兵，他们正抬着尸体打算扔掉，令她惊讶得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拦着她。那些士兵只是打量着她，除此之外再没有动作。萧嫱顾不得细想，用她最快的速度到了山寨。 刚到门口她就看到了那满地的尸体。目光快速寻找着，几乎是瞬间，她就看到了杜少衡。纵使她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真的见到时还是接受不了。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到杜少衡旁边。刚刚好像有个人想要靠近她，但是她没有去看，眼里只有杜少衡。萧嫱蹲下，看着那早已没了气息的男子，脑袋一片空白。 看了看男子胸口的伤，还有那沾满了鲜血的白衣，她伸出手，颤抖地摸向男子的脸，然后轻轻开口说道：“少衡，我回来了。” “你的脸都脏了，我给你擦擦。”萧嫱说着，用手帮杜少衡擦着脸上的灰。 看着早上还充满生气的人现在竟再也不能睁开眼了，萧嫱心里疼得厉害。她坐在地上，抱起杜少衡的头，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 “你怎么能给我下药，把我送走呢？我宁愿跟你死在一起啊。” “少衡……” “少衡……” “少衡……” 萧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却再也没有人回答。 突然，她注意到杜少衡的右手，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放下杜少衡的头，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当手指全部展开之后，一枚小小的耳环出现在手掌之中。这个耳环正是很久之前萧嫱丢失的那一只，她最喜欢的那副。 “原来它在你这。”萧嫱再也控制不住，任由泪水在脸上滑落。 哭了很久，萧嫱低下头吻了吻杜少衡的脸，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少衡，等我。” 然后她看到不远处杜少衡遗落的剑，跑过去拿起来就要自刎。但是剑还没碰到脖子就被人夺了过去。 第五十章 他是我夫君 萧嫱抬头看，突然笑了，然后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朝那人说道：“还真是你啊。” 还没等霍启开口，萧嫱便一个耳光打了上去。 啪地一声，霍启侧着脸皱着眉。 他吩咐手下的人，如果有女子上山他们不得阻拦，为得就是能有一丝希望看到萧嫱。他没有想到萧嫱真的出现了。从萧嫱出现在寨门口时他就看到了，本想着上去抱住她，却发现她根本没看自己，直接向杜少衡跑了过去。他便一直看着她在那已经死去的男子身边哭喊。直到她要自尽，自己才出手拦住她。没想到她上来便打了自己一巴掌。纵然二人许久未见，他也还是有些生气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转过头看着女子，眉头紧皱。还未出声，女子又开了口。 “怎么，生气了？你把我也杀了吧。”萧嫱说着，闭上了眼睛。 霍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虽然生气，但终究是自己对不住她，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他上前一步，将萧嫱一把搂进怀里，然后说道：“嫱儿，我不会杀你。” 听到他这样唤自己，萧嫱猛然睁开眼睛，对上的是男子深情的目光。她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想起来了？” “是。”霍启答道。 震惊过后，萧嫱挣扎起来：“放开我！” 想到杜少衡，她没法不恨霍启。 霍启当然不肯放开，他紧紧抱着萧嫱继续说道：“嫱儿，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一想起来就拼了命地打完了仗，然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找你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别这样？那你想要我怎么样？是你刺我一剑，赶我走。我好不容易从你的阴影中逃脱出来，好不容易接受了新的生活，你这个时候回来杀了我夫君还想要我原谅你，你觉得可能吗？”萧嫱闭着眼睛，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着。她知道自己挣脱不了，干脆就任由霍启搂着。 “你夫君？你们成亲了？”霍启握着萧嫱的双肩质问。 “对，我们成亲了。只许你娶妻就不许我嫁人吗？杜少衡是那段日子里唯一给我温暖的人，现在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嫁给他，萧嫱不悔。”萧嫱睁开眼，看着霍启说道。 “好，好一个最重要的人。我告诉你，就算你嫁给他了，我也不会放你走。你以后只能待在我身边！”霍启攥着萧嫱的手腕说道。 萧嫱吃痛，叫喊道：“我宁愿死也不会跟你回去！放开我，我要去找少衡。” “好。我就让你断了念想！”霍启说着，然后转身喊道：“来人呐！把杜少衡给我抬下去，挫骨扬灰！” “是！”两个人上来抬着杜少衡就要走。 “霍启，你不是人！”萧嫱使劲挣脱了霍启的桎梏，然后跑向那两个人，“你们放开他！” 那两个人停下来看向霍启，征求他的意思。 霍启开口道：“我说让你们停了吗？” 那两人不敢再停，抬着杜少衡的尸体就走。 萧嫱哪里肯让他们走，跑上前去拽其中一个人。那人不耐烦地一挥手，萧嫱摔倒在地。她很快支起身体，然后死死地拽住了杜少衡飘起来的衣角。那两人经过刚才的对话知道这女子在霍启心中的重要性，所以不敢贸然再走，怕拖伤了她。 霍启见萧嫱这样，越发不高兴。他拔出长剑走到萧嫱旁边，挥手就斩断了杜少衡的衣角。萧嫱一下摔倒在地，眼看着那两人快步走下去。 “不！”她握紧手中的一片衣角，然后站起身。 她现在情绪彻底崩溃了，杜少衡已经死了，现在自己竟然连他的尸体都无法保全。她像疯了一样跑到霍启面前，对着他又打又咬。 “为什么？为什么！”萧嫱吼着。 霍启不敢反抗，怕伤到萧嫱。最终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将她打晕。萧嫱晕过去后，霍启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能安静抱着她的时刻尤其珍贵。 “嫱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霍启在萧嫱耳边低声说着。 抱了一会儿，霍启将萧嫱打横抱起，然后吩咐手下下山。 第五十一章 回将军府 到了城门口，霍启吩咐他们各自回家，那些士兵便迫不及待地都向家的方向跑去，只剩言书还跟在他身旁。刚开始街上的人并不多，但是那些士兵有的回到了家中，附近的邻居便都知道了军队定是又打了胜仗，就纷纷出门，导致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最终竟也足足有一百多人。不过他们见到霍启都不敢上前，只是站在路边，眼看着霍启抱着一个女子一步一步向将军府走去。 见霍启走远，他们才敢出声讨论。 “哎，你们说那霍将军怀中的女子是谁啊？”一个妇人说道。 “离得这么远，又看不清脸，我们也不知道啊。”另一个人接话。 “我以前还觉得这霍将军不是个会被女色迷住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从外边带回来了一个。” “是啊。这将军夫人人美心善，没想到霍将军还是被别人勾引去了。” “我看那女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在霍将军打仗的时候勾引他，还有手段让将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亲自抱着她，肯定不简单。” “将军夫人可真是可怜，成亲两个月夫君就去打仗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却被人钻了空子。我们家之前的布卖不出去，还多亏了她都买下了，说是给府中下人做衣服呢。”说话的是裁缝铺的老板娘。 “她还每个月都来我这买米买面，分发给那些穷苦人家呢。”米行老板说道。 “是啊……” …… 到了将军府，下人们看到霍启回来赶紧上前迎接。一个丫鬟却向里跑去。 “将军。”下人们都上前行礼道。 “嗯。”霍启应了一声，没有停留。 霍启抱着萧嫱一路走过前院，经过花园，又穿过门廊，打算去后院里自己的屋子。他和林思祺成亲以来同房的时候并不多。因为他总是需要跟琴棋书画几人讨论军情或者自己看兵书看到很晚，所以二人经常分开睡。后院离花园更近，也更方便吃饭，所以他索性就在后院又找了个房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里。他抱着萧嫱刚转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林思祺，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丫鬟。相隔数尺，他们同时停下了脚步。 见到霍启，林思祺很高兴。但高兴之余，她发现自己的丫鬟说得没错，霍启怀中果然抱着一个女子。 她慢慢走上前，举手投足间还是那样端庄。走到近前，林思祺开口道：“将军，你辛苦了。” 她在等着霍启自己解释。她不想让霍启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而且，她也只当霍启是想纳个小妾而已。在嫁人之前，母亲就曾对她说过，她要嫁的人是这曲阳城中最出类拔萃的，所以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的人一定很多，她不能妒。况且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自己是正妻，别人就永远都替代不了她的地位。 霍启看着面前的女子。之前他失了忆，所以才娶了她，自己虽然不爱她，但是她嫁给自己之后，行事尽善尽美，如果贸然休妻，恐怕会惹怒左相。 “嗯。”霍启答了一声，抱着萧嫱从女子旁边走过。 林思祺没有想到霍启竟然就这么走了。她蹙起眉，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 “夫人，一定是那女人勾引了将军。您别生气，将军待您好那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说话的正是之前来报信的丫鬟杏儿。她是林思祺从丞相府带过来丫头，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 “他想要纳妾我都可以忍，但是他连跟我解释一句都不愿意吗？我知道他性子冷，但我是他的妻啊。”林思祺说道。 “您别想太多了，将军可能就是太累了。他在外那么久，身边也没有个女人照顾，所以这女人如果别有用心，将军把持不住也是正常。您不妨晚一点去找他问问，他可能就是图个新鲜。您才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杏儿说道。 “对，你说得对。走，我们去厨房，我去给将军煲汤。”林思祺说道。 “是。”杏儿应道。 第五十二章 我不会让她做妾 霍启抱着萧嫱进了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也许以后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和平共处了吧。 “嫱儿，对不起。”他拿起萧嫱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萧嫱才悠悠转醒。 “嗯，好疼啊。”萧嫱皱着眉头，用手去揉着脖子。 “你醒啦。”霍启本来也昏昏欲睡，萧嫱这一醒，他也就清醒了。 “别碰我！” 听到霍启的声音，萧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萧嫱环顾四周，猜想自己是在霍启的房间里。她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连鞋都没穿就要往外走。 “你要干什么？”霍启拉住她的手问道。 “放开我。我要离开这！”萧嫱挣扎着说道。 霍启上前抱住她说道：“你别闹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那时候我也被人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嫱儿，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恢复记忆之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为得就是早点找到你。现在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萧嫱推开霍启，望着他的眼睛说道：“重新开始？那杜少衡能活过来吗？你告诉我，我们如何重新开始？是，你是不记得了，被人骗了，但是我找了你那么多次，如果你肯听我说，我们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你是对我很好，但是霍启，你太自负了！你根本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对待陌生人你冷漠、无情，你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你让我跟你重新开始，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想！我不愿意！” 第21节 “那我也告诉你，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霍启也动了气，红着眼说道。 “霍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我留下来我们只能是互相折磨。”萧嫱突然冷静下来，看着霍启问道。 “可我已经认定你了，所以我不会放你走，哪怕你恨我，我也要你留在我身边。”霍启抚上萧嫱的脸。 萧嫱目光向下，看着地面，却没有躲。她知道，霍启这样说，她是铁定不能离开这将军府了。 就在二人相顾无言之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霍启放下手问道。 “将军，是我。”林思祺答道。 听到是林思祺，霍启也不好让她在外站着，便开口道：“进来吧。” 说完他就走到桌边坐下，萧嫱则转身坐在了床边。 林思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杏儿，杏儿手中正端着汤。 “有事吗？”霍启问道。 “将军出征半载，一定辛苦至极，我特意煲了些汤，将军喝点吧。”林思祺声音轻柔，语气中是说不尽的温柔。 “不必。我不爱喝汤。”霍启面不改色，一句话还了回去。 林思祺没想到霍启居然这么干脆地拒绝了自己。她觉得霍启似乎变了。以前他也是冷冷的，但是对她还算是和颜悦色，可现在，他这算是，冷漠？林思祺不明白为什么霍启不一样了。但是她不能显现出慌乱，因为这屋中还有别人。 想到这，她又开口说道：“好，那等将军什么时候想喝了我再给你炖。” 随后，林思祺走到萧嫱面前缓缓开口：“不知姑娘可愿告诉我姓名？” 萧嫱听到这话抬眼打量起面前的女子，美丽大方，温柔体贴，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大家风范，不愧是左相的女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答道：“萧嫱。” 林思祺听到回答后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萧姑娘，待我找人选定个良辰吉日，安排你进将军府为妾可好？” 萧嫱看着林思祺，突然笑了：“这天下竟有妻子愿意亲自给自己的夫君安排妾室，将军夫人还真是大度。” “我不知道你是何时伴在将军身边的，想必也是在将军打仗之时。将军劳苦，我不能服侍左右，反而是你一直在陪着他。既然他肯带你回府，就说明他还是有些喜欢你的。所以，将军的妾室你做得。”林思祺解释道。 “我不会做他的妾。” “我不会让她做妾。”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听着两句话好像是同一个意思，可二人实际上想表达的意思却是大相径庭。 林思祺自然以为二人的话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萧嫱不想做妾，霍启也舍不得她做妾！ 霍启站起来，对着林思祺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说完，他又对萧嫱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萧嫱也不答话，直接躺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霍启看了林思祺一眼，然后走出了门。 林思祺明白，他是在告诉自己赶紧离开这里。她追出门，挡在霍启面前，然后对他说道：“将军何故如此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霍启说道。 “那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跟出征之前就像是两个人？”林思祺又问。 “萧嫱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霍启说道。 “最爱？我才是你的妻子啊，我自问对你全心全意、面面俱到，你却始终对我不咸不淡，就连新婚之夜你都是冷冷淡淡。我以为你只是性子冷，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你早晚会暖起来的。可你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如我们长，你却说她是你最爱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林思祺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我认识她在你之前，我们相知相爱也在你之前。只是我因为一些原因负了她，差点失去她。如今她能再次回到我身边，我自当全心待她。”顿了顿，他又说道，“至于你，我确实心有愧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写一封和离书，送你回丞相府。此事是我霍启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愿意，你也可以继续待在将军府，吃穿用度还和以前一样。只是，我不可能拿你当妻子。” “你叫我如何回丞相府？你我成亲还不到一年，且从来没有过争执，我回家如何向我父母交代？”林思祺说道，眼中含泪。 “如果你回到丞相府，把实情告诉你爹娘就好。我的错，我自己会承担。”霍启看了林思祺一眼说道。 “可是，我爱上你了啊。以前我从来没爱上过谁，因为我知道，我的婚姻由不得我做主。没想到皇上竟下旨给我们赐婚，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很好。后来，你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出征前的两个月，你对我也是很好的啊。如今你突然带回来个女人，我虽然不高兴，但是见你对她紧张，我也不愿让你为难，甚至想让你纳她为妾。我做得还不够吗？”林思祺早已经泪流满面。 霍启虽然愧疚，但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看着林思祺说道：“娶你实非我原意，我也着实对不住你，但我绝不会让她委身做妾。若你不想回去，那便留在这，只是我给不了你爱情。” 说完，霍启不再看林思祺，从她身边走开。留下林思祺在原地哭得伤心。她没想到，霍启竟然如此绝情。 第五十三章 不爱 萧嫱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好久。她心中有说不尽的悲苦和惆怅。明明早上还见得到的人，几个时辰之后竟是天人永隔。 外面忽然刮起了风，不一会儿就雷声大作，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至。忍耐了一天的雨，终于在此刻倾泻出来。 听着外面风雨交加，萧嫱心中更加苦闷。她喜欢晴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那种晴天。下雨天让她觉得压抑。 前几天就下过一场大雨，那个时候杜少衡怕她无聊，还特意去找她，陪她聊天。他们总是能聊很久，因为杜少衡好像有魔力般，总是能找到萧嫱感兴趣的话题。 “少衡啊，又下雨了。”萧嫱自言自语道，“可是再也没有人来陪我聊天，逗我笑了。” “你说过希望我能一直快乐的。没有你，我以后怎么能一直快乐啊？”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滑落，萧嫱泣不成声。 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酝酿了很久，从她睁开眼的一刻就一直在想。纠结了好一会儿，萧嫱起身去点了灯，然后把屋子里能找到的布全都摘了下来，绑在了一起。走到屋子中间，拿了凳子，她站了上去。把手中的布使劲向梁上一抛，然后打了个结。看着外面，天一点点暗了下去，她觉得好像自己的生命也该走到尽头了。 霍启回了前院的书房，一下午都在那里坐着。他想去找萧嫱，很想。但他知道，她现在不想见他，自己去了也只会让她伤心。他真的很生气，甚至恨琴棋书画四个人。如果不是他们，他和萧嫱现在应该很幸福的。但是怎么说他们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让他真的杀了他们，他下不了手。也许萧嫱说得对，琴棋书画纵然有错，可要不是自己那么绝情，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有些烦闷。他也不喜欢下雨天。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对阳光总是有些向往的吧。 想起萧嫱还没吃饭，他终于还是走了出去。去厨房拿了些吃的， 他朝着萧嫱的屋子走去。走到门外，他看到萧嫱映在门上的影子，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暗道一声不好，霍启扔了手中的吃食，一脚把门踹开。 彼时萧嫱刚要把头放进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吓了一跳。 霍启跑到萧嫱面前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几乎是把萧嫱扔到床上，然后自己也坐在床边。霍启抿着唇，皱着眉，眼睛盯着萧嫱的脸，握紧了拳头，却一语不发。 萧嫱也没说话，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再流出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看着萧嫱这个样子，霍启更生气了。他伸手抓住萧嫱的脚踝，将她拽向自己。萧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拼命挣扎。可霍启哪里肯给她机会，将她拽到近前，然后用手握住她的肩膀，直接将她压倒在床上。 高大的身躯覆在身上，萧嫱拼命去推他。可霍启铁了心，竟捉住萧嫱的双手，按在头的两侧，然后俯身便吻了上去。萧嫱无处可躲，只能咬紧牙关。霍启啃咬着萧嫱的唇，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温柔，像是要将他所有的怨，所有的气都发泄在萧嫱身上。 萧嫱越想越委屈，她怎么可以被他如此欺侮！于是她张开嘴，一口咬上霍启的唇。这一口直接咬得霍启的嘴唇鲜血直流。霍启吃痛，才终于离开了萧嫱的唇。 被蹂躏后的唇红肿、疼痛，屈辱和愤怒一下子涌入萧嫱的心，她趁霍启摸索唇上的伤口时用力推开了他。然后愤怒地说道：“你真让我恶心！” 霍启舔了舔嘴唇，然后缓缓说道：“我恶心？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我做错了什么呢？出去打仗、失忆，然后我的兄弟骗我，让我失去了你，后来又不清不楚的娶了别人。现在我想起来了，却发现一切都回不去了。杀杜少衡也是皇上下的令啊。我是官，他是贼，我们注定不能共存的。你怪我杀了他，为什么不怪他做贼？如果他不是劫匪，他会死吗？你居然要为了他自尽，那我呢？我怎么办？我们之前那么好，你真的都忘了吗？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萧嫱听完只回答了两个字：“不爱。” 霍启冷笑：“好。” 想到了什么，他又补了一句：“萧嫱，你要是再敢寻死，我就把烟雨楼的人都杀了！”然后便夺门而出。 霍启离开之后，萧嫱瘫倒在床上。她就那样躺了一夜，一夜都没合眼。 霍启出门之后取了佩剑，径直走到花园之中，开始疯了一般地削着那些花花草草。大雨下到半夜，他就在雨中站了半夜。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种事情。他们曾经那么幸福，他们本可以成亲的，他们应该白头到老的。 后半夜，霍启浑身湿透地回到书房，湿衣服脱下去他就躺到在了床上。 第五十四章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第二天早上，下人们路过花园都吓了一跳。整个花园竟一朵花都没有了。低头再看，满地的花瓣和碎叶。众人也不敢多问，只能迅速打扫，然后又换了一批花。 吃早饭的时候，竟只有林思祺一个人去了。昨日霍启对她说了那些话，她也是难受得很晚才睡着。如今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吃饭，更是食不知味。她起身出门。 来到霍启门前，她抬手敲门。没人应。于是她推门走进去，看着衣服扔了满地。她一步步走到床边，发现霍启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潮红。她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快去找大夫。”她对着杏儿吩咐道。 “是。”杏儿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 林思祺把地上的衣服收拾了之后，又让人打了盆水，她将毛巾浸湿，然后放在了霍启的额头上。 额头上传来凉意，霍启睁开眼睛。头疼。 “你怎么来了？”霍启问道，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吃饭没见你，就来看看。”林思祺回答道。 “我没事，你出去吧。” “将军，我……我决定留下。”林思祺说道。 想了一会儿，霍启回答：“好。” “你发烧了，我留下来照顾你吧。”林思祺说道。 “不用，我没事。我一会儿还要进宫一趟，你出去吧。”霍启说道。 “好吧。”林思祺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后来大夫来给霍启把了脉，又开了药。霍启喝了药便出门了。 来到皇宫时，墨敬离正在批阅奏折。 “参见皇上。”霍启说道。 “快起来。”墨敬离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 “谢皇上。”霍启站起身。 “霍启啊，你可真是我的得力干将。哈哈哈……”刚刚灭了两个国家和一个难除的山寨，墨敬离心情大好。 “皇上过奖了。”霍启说道。 “别谦虚了。”墨敬离说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要赏。”霍启说道。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寡淡。什么都不喜欢，朕都不知道赏你点什么。”墨敬离说道。 “皇上不必为我烦心。”霍启说道。 “好。朕听说你带了个女子回来？”墨敬离又问。 “是。”霍启如实回答。 “难得见你喜欢个人。” “嗯。”霍启点了点头。 第22节 墨敬离没想到他居然应了，心中了然那女子可能真的很重要。 “北宁最近也不断征战，附近的几个小国都已被收入囊中。我们不能看着他们强大起来。但北宁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你可有什么计策。”墨敬离说道。 “臣以为，攻打北宁还需从长计议，绝不可操之过急。”霍启回答道。 “说得对。那你可有想法？”墨敬离又问。 “皇上不如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墨敬离不解。 “和亲。”霍启答。 “你是想借和亲之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墨敬离问道。 霍启点点头。 “好，好主意！”墨敬离夸赞道，然后接着问道，“那依你看派谁去和亲为好？” “此次和亲终究是会有些危险，所以让真的公主去实在不妥。但是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去，这样可能会很轻易就被发现。所以要找一个容貌气质俱佳的人是一定的。最好是能找一个心甘情愿去的人。所以，我觉得萧嫱是最合适的人选。”霍启说道。 “萧嫱是何人？”墨敬离问道。 “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个女子。”霍启说道。 “为何偏偏选她，你不怕她有危险？”墨敬离不解。 只听霍启悠悠开口：“不是她，我未必能全力以赴。” 墨敬离没想到霍启会这么回答，那女子竟重要到如此地步？霍启如此迷恋一个女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回答道：“好。” “不瞒皇上，我和她现在有些误会，所以如果我去说，她可能不愿意去。所以还请皇上能帮我。”霍启又说道。 “好，你想让朕如何帮你？”墨敬离问道。 霍启将自己的计划跟墨敬离叙述了一遍。 “好。朕会把该做的都做好，剩下的就交给你。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墨敬离说道。 “臣必不辱使命。”霍启抱拳保证。 墨敬离点点头，然后说道：“下去吧。” 霍启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还没出门，他又听到墨敬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朕还是想告诫你一句，温柔乡，有时候就是英雄冢。” 霍启愣了一下，没有回答，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霍启只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强忍着回到府中，他马上就走进自己的屋子去休息了。 第五十五章 当局者可能迷，旁观者也未必清 萧嫱昨夜一夜都没合眼，所以今日起得有些晚。起床之后，她去开了窗。昨夜刚下过雨，所以现在空气很清新。 望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禁自嘲一笑：“想生不得生，想死不能死。为什么我的生活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呢？” “抱歉。”言书突然从旁走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看见他的出现，萧嫱皱起了眉头。 “大哥好像病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言书问道。 “不能。”萧嫱回答得干脆，“言书，你该知道，比起霍启，我更恨的是你。” 诚然，当初如果不是言书说不认识萧嫱，也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所以，对于言书，萧嫱不是没有怨气的。 “那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大哥。他真的很爱你。跟了他这么久，我自认为很了解他，你是唯一一个让他喜欢的女子。”言书看着屋内的女子说道。可脑海中浮现的确实另一张脸。也不知道她在哪，现在在干什么。 “你不用劝我，我跟他回不去了。”萧嫱亦看着窗外的男子。 “以后不会有人再拦着你们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原谅大哥？”言书不解。 “你错了，言书。”萧嫱说道，“我怪他，不是因为他之前不认识我，而是因为他杀了杜少衡。不管在你们眼里杜少衡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我眼里，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他爱我、护我、敬我，从来不肯让我受半点委屈。如今他尸骨未寒，我却住在杀他的凶手家中，你说，我可对得起他？”萧嫱反问。 “可是他已经死了。你不应该好好对待活着的人吗？现在你这样对大哥，对你们两个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吧。”言书说道。 “正是因为少衡已经死了，我才更不能对不起他，因为我连弥补他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们的事，当局者可能迷，旁观者也未必清。”萧嫱说完就关上了窗。 言书站在外面，回想着萧嫱的话，很久以后才离开。 ……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林思祺惊讶地问道。 “是真的，夫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刚才言书就站在那女人窗外，他们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话呢。说完话之后，言书还站在那依依不舍的呢。”杏儿答道。 原来刚才萧嫱跟言书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远处看着。言书离开后她就赶紧来告诉林思祺了。 “没想到萧嫱竟然是这种人。将军把她看得那样重要，她居然还不满足。”林思祺气愤地说道，“我要去告诉将军！” “不行啊，夫人。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就这么去找将军，将军也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是我们诬陷萧嫱。”杏儿拦住林思祺说道。 林思祺听了杏儿的话冷静了下来，然后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那个女人骗将军吧。” “我这几天再留意留意，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就告诉您。”杏儿说道。 “好。你可一定要盯紧了。”林思祺吩咐道。 “是。” 说完，杏儿就退出了房间。 萧嫱在屋子里闷了一上午，终于还是决定去找霍启。但她可不是去关心霍启的。 来到霍启门外，敲了敲门，没人应。 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她伸手推开了门，慢慢走了进去。霍启睡着了，一直到萧嫱走到床边都没醒。只见他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生病了身体不舒服，眉头还轻轻地皱着。萧嫱看着看着就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过去。以前霍启执行完任务，总是会去烟雨楼找她，有时实在累了，就会在她的床上睡一会。萧嫱总是在他睡着之后呆呆地看着他。可能是因为生活的不安定，霍启就算睡着，也总是皱着眉头。萧嫱则总是会伸出手，轻轻抚着霍启的眉间，然后握住他的手。那时的萧嫱坚信自己会一直陪着霍启，让他不再孤独。 思绪收回，萧嫱看着面前的霍启，心中的滋味无法言喻。但她始终没有出声，像以前一样，静静地望着霍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两个人，偏偏走到了这一步呢？ 突然，霍启睁开了眼睛。 他从皇宫回来就开始躺着，虽然生病了，但多年做暗卫的警觉还是让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萧嫱的到来。但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他想知道萧嫱会对他说什么，做什么。可等了一会儿才发现，萧嫱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这才睁开了眼。 “嫱儿，有什么事吗？”霍启问道。因为生着病，所以声音还有些沙哑。 见霍启醒来，萧嫱敛了心绪说道：“听言书说你病了。” 霍启心中一喜，萧嫱还是在意自己的！ 可下一秒，女子冷漠的声音传来：“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咳咳咳咳咳，嫱儿，你……”霍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咳嗽。 以前他们相爱时，萧嫱何曾对他说过这么尖厉的话。没想到她竟为了杜少衡如此对自己。 “我想要一个独立的院子。”萧嫱又开口。 “好，我马上让人去办。”霍启说着就要起身。 听着他语气里隐忍的咳意，萧嫱开口道：“明天再说吧。”说完就向外走去。 霍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疼得难受。 他平时很少生病，这一次淋了大半夜的雨，高热风寒来得凶猛，竟让他足足躺了三天。 第五十六章 计划 自从前几日跟萧嫱说话回来之后，言书就一直没怎么出屋。他回想着萧嫱说的那些话。他后悔了。他当初应该拦着允琴的。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允琴也不会离开。他现在一心想要弥补，他希望霍启能和萧嫱在一起，他希望能把允琴找回来。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言书走过去开门。 “大哥，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霍启说着，走进了屋子，坐在桌边。 “不知大哥让我办什么事？”言书也坐下问道。 “明天寒棋他们就要回来了，我要随皇上去接他们。你帮我把芝兰苑收拾出来，改名叫忘忧阁，好好布置一番，然后带萧嫱过去。”霍启吩咐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一切吃穿用度都按最好的来，需要的东西你自己跟管家还有账房协商。” “是。” “对了，从今天开始，你暗中保护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霍启又说道。 “是。”言书一一应下。 霍启这安排正合他意。能在萧嫱身边，他就能有更多的机会劝她。 交代完霍启就离开了。言书也出门着手整理院子。 萧嫱从霍启房间出来以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再没出来。 六月二十四 一早霍启就出门了。言书也忙着布置院子。 林思祺正带着杏儿在府中散步，就看着言书一会走过来，一会走过去。她有些好奇，就朝言书走了过去。 “言副将，你这是在做什么？”林思祺开口道。因为她跟言书不太熟，所以也没有叫他的名字。 言书听见她的声音，停下脚步。然后回头微微低头答道：“回夫人的话，将军交代，让我给萧姑娘收拾出一个单独的院子。” “原来是这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林思祺问道，声音温和。 “这种小事，不劳夫人费心。”言书恭敬地说道。 林思祺听出他语气中的疏离，心中有些不快，连一个副将都跟萧嫱更亲近吗？但她还是缓缓开口，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那好，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多谢夫人。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忙了。”言书说道。 “去吧。”林思祺说道。 看着言书走远，杏儿开口道：“夫人，您看，他们一定有问题。言副将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啊。现在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忙前忙后，多殷勤啊！” 林思祺不语，只是微微皱眉。 “那女人还真是有手段。我们要是任她在府里为所欲为那还得了。夫人，我们得想想办法了。”杏儿继续说道。 “你有办法？”林思祺问道。 “奴婢有一计。”杏儿说着凑到林思祺耳边，说着自己的计划。 第23节 “这样岂不是诬陷他们？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林思祺听了之后问道。 “夫人放心，我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做，就算出了事也保证他不会供出我们。”杏儿说道。 林思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霍启一早就跟皇帝来到了城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远远地看见了军队的身影。看着军队缓缓走来，来迎接的百姓也都兴奋起来。那其中都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啊。看着他们平安归来，每个人都激动不已。那些没能回来的人，霍启也让人统计出来了，之后皇帝会派人挨家挨户送去补偿，以安慰他们的家人。 眼看着他们走到城门口，墨敬离也下了车。像上次一样，对着军队说了些话以后就离开了。士兵们没想到皇帝这次竟然又来迎接他们了，每个人都很自豪。虽然旅途劳顿，但回到了家乡，他们一个个也都是带着笑脸。 墨敬离离开前曾吩咐他带着各位将领去宫中赴宴。霍启知道他们思乡情切，便让他们先回家跟家人团聚一会。差人去将军府告诉了言书，他便先带着寒棋和锦画向宫中走去。 将军府内，看门的下人正向府中走去。刚才有人来传信，说是将军让言书去宫中赴宴。他这才急匆匆地去找言书。 言书忙了半天，终于把院子收拾好了。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候，他只好自己去厨房找些吃的东西。踏进厨房，发现厨子还在。 还没等他开口，那厨子先说了话：“言副将这是还没吃饭吧？锅里刚好还有些吃食，我这就给你盛。” “好，有劳了。”言书抱拳说道。 言书便拿了个凳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很快，饭菜便都端到了他面前。他实在是饿了，便也顾不得其他，吃了起来。 吃完饭，言书跟那个厨子道过谢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之前那个下人去了言书的房间，却不见言书，之后就到处去找他。找了一会没找到，竟在池塘边遇见了正在喂鱼的林思祺和杏儿。府中下人都知道林思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对待下人更是亲切有加。所以都十分尊重这个将军夫人。此时见到林思祺，那下人便走上前去行礼。 “夫人。”那个下人对着林思祺恭敬地说道。 林思祺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然后柔声说道：“你不是守门的阿四吗，怎么到这来了？” 林思祺天生聪明，记性好。所以将军府中的下人，只要见过几次的，她都能叫得上名字。因此下人们更是觉得她温柔亲厚。 那下人见夫人竟然记得自己，自然也是喜出望外。他连忙将自己要找言书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林思祺听完想了想，然后说道：“既然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你就先回去吧。将军既说是入宫赴宴，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将军回来问起，我就如实告诉他，定不会让他责罚你。” 听到林思祺这么说，那下人也就应了下来，然后就不再寻找言书了。 那人走后，林思祺跟身旁的杏儿对视一眼，笑得狡黠。 第五十七章 诬陷 言书回到房间只觉得头晕，他躺倒在床上。凭着他的经验，他觉得自己这是被人下了药，可此刻寒棋不在，也无人为他解开这药。他不知道是谁给他下药，下药的目的又是什么。终于还是抵不过药性，他缓缓合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听里边无人应答，外面的人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开口叫了几声。见言书没有反应，竟把他扶了起来，带着昏迷不醒的言书走出了屋子。这一走居然就带言书走到了柴房。此时柴房里有两个女子。一个站在屋里，背对着门。还有一个，则躺在地上，跟言书一样昏迷不醒，赫然就是萧嫱！ “你来了，快进来。”站着的女子见那人带着言书进来，忙上前去迎，左右看了看，才把门关上。 那男子将言书放到萧嫱身边，然后问道：“这样行吗？” 女子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把他们衣服脱了。” “这，会不会太过分了？”那男子问道。 “敢和我们夫人抢将军，就要承受这种后果！看将军发现了以后怎么处置她，呸！”女子恶狠狠地说道。 没错，这女子就是杏儿。之前她所说的计划就是诬陷萧嫱和言书有染。当然，她不觉得这是诬陷。府里的厨子一直喜欢她，所以她就利用这个厨子给言书下了药，又让他把人带到这柴房里来。刚好之前又遇到了那个守门的下人阿四，从他口中知道了霍启找言书入宫赴宴。如果言书没去，霍启回来一定会找他。那么，之后的事，就尽在她的掌握了…… 那厨子听杏儿说萧嫱是多么不好，再加上林思祺对他一直不错，更何况他还喜欢杏儿，便俯下身，按照杏儿说的，把两人的上衣都褪了下来。他们准备得充分，在柴火旁放了一个垫子，将二人都放在了垫子上。杏儿将言书的一条胳膊拉开，放到了萧嫱脖子下面。又将萧嫱摆成侧身睡着的样子，并且把她的一只手放在了言书赤裸的胸膛上。最后又将言书的衣服盖在了萧嫱身上，萧嫱的衣服则散落在旁边的地上。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一幕，定会以为是两个偷情的人在柴房中云雨过后，男子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心上人身上怕她着凉。 一切都做完了之后，杏儿阴狠地笑着。她对萧嫱的厌恶只怕是比林思祺还要多。因为她从小跟着林思祺长大，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保护林思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让别人欺负她。如今萧嫱一来，霍启就跟林思祺说了那样的话，叫她怎么能不恨萧嫱。 杏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他们不会中途醒了吧？” “放心，我下了很大的量，足够他们睡到明天早上了。如果没人来叫他们，他们是不会醒的。”厨子说道。 “好，你做得很好。谢谢你啦。”杏儿恢复了以往在别人面前的活泼。 厨子看得愣了，呆呆地看着杏儿。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杏儿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看。”厨子回答道。 “好啦，我们走吧。”杏儿笑着，拉着厨子走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撞破 墨敬离知道众人刚刚回朝，身体疲累不说，定然也是想跟家人团聚。所以，酉时刚过，他就让众人回家了。众人刚刚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关系甚是亲厚，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将军府，霍启三人就先离开了。 “言书没来，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会儿你们去找他一趟，让他到书房等我。”霍启说道。 “是。”寒棋和锦画应下，然后就向着言书的房间走去。 霍启则走向萧嫱的院子。 到了忘忧阁，霍启没看到萧嫱，心想她是不是在原来的屋子收拾东西。于是转身向原来的屋子走去。到了之后，还是没看到她。他心里一紧，莫不是她走了。想到这，他赶紧又出了门。 刚出门他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寒棋和锦画。 “大哥，言书不在房间。”寒棋说道。 听到这话，霍启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去把所有下人都召集过来，给我挨间房搜。”他本来想着自己骑马出城去追。可转念一想，万一她没走，自己岂不是离她越来越远了，所以他打算先在府中找。 寒棋和锦画不明所以，言书怎么了？大哥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他？ 很快，所有下人都聚集过来。霍启简单说了两句，便让他们分头去找人了。 寒棋和锦画这才知道，原来萧嫱回来了。 他们闹得动静实在是大，再加上林思祺本就等着这个时候，所以她也出来帮忙找人。杏儿不着痕迹地把人往柴房的方向引。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哎，这柴房里有人！”一个下人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都围了过去。 他们缓缓打开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言书和萧嫱。每个人都无比震惊。有人去找霍启了，其他的人就站在柴房门口等着。人越聚越多，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怕吵醒那两个人。 霍启听到有消息了，就赶紧跑了过去。众人见他过来，都自觉得为他让出一条路。 霍启就这样踏进了柴房里，寒棋和锦画紧随其后，下人们也都缓缓走了进去，小小的柴房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门口还有许多人。见到眼前这一幕，霍启瞬间皱起了眉头，表情阴沉得可怕。寒棋和锦画见状忙一左一右跑到萧嫱和言书身边。 “醒醒，言书，快醒醒。”寒棋一边叫一边用手晃着言书。 “萧姑娘，快醒醒。”锦画也同样叫着萧嫱。 二人这才悠悠转醒。 言书醒来看到这么多人，再看看身边的人，一时间竟也慌了神。他看了看寒棋，又看向锦画，见他们两个脸色也都不好。突然想到什么，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站起身跑到霍启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大哥，不是这样。”言书的声音里出现了少有的焦急。 “我让你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的？”霍启一字一句地问道。 还没等言书回话，霍启的拳头就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言书没有防备，一下倒在了地上。 旁边众人都吓得不轻。虽说霍启是将军，但打仗杀人都是在战场。平时在府中，他虽然性子清冷，却也没有这么可怕的时候。 寒棋和锦画见状，连忙跑到言书身前挡住了他，接着就向霍启求情。 “大哥，言书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他啊！”锦画说道。 “对啊，大哥，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还不了解他吗？”寒棋也说道。 霍启见到萧嫱躺在言书怀里就气愤到了极点。他知道他们没什么，可是他派言书保护萧嫱，言书却让萧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了。越想越气愤，霍启始终紧紧攥着拳头。 听到周围声音嘈杂，萧嫱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突然见到光，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身边的情况。她茫然地向四周，看到了一屋子的人，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林思祺，看到了脸色阴沉的霍启，看到了跪在地上裸着上半身的言书以及身上盖着言书的衣服的近乎赤裸的自己。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摆明了是有人要害她，但她不知道是谁。可能是林思祺，因为萧嫱看得出来，她很爱霍启，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有个人被霍启那么特殊地对待。也可能是府中的丫鬟，毕竟，想嫁给霍启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她们忌惮林思祺的娘家，自然不敢对她做什么。可萧嫱不同，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自然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看着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不解，有鄙夷，还有厌恶。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伸手拿了自己的衣服，用言书的衣服挡着穿了起来。穿好之后，顾不得身体的酸软，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五十九章 封口 她回头，原来是霍启。 林思祺看到这一幕心中很开心，她想，将军这次肯定会失望吧，最好把萧嫱赶出去，这样她以后再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了。 萧嫱回头看着霍启，她看不出霍启的情绪。霍启只是看着她，一语不发。 “你认为是便是。我想回去了。”终于，还是她先开了口。 众人都暗自腹诽，这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发生了这种事居然还若无其事，一句解释都没有。 霍启还是没说话，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萧嫱突然笑了：“这就是你跟杜少衡最大的区别。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我这边保护我，不舍得让我受半点委屈。可你呢？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却不信我。” 说着，萧嫱笑红了眼。 “谁说我不信你？嫱儿，是你太低估我对你的爱了。”霍启终于开口。 看着萧嫱那个样子，他只有心疼，也就忽略了她提杜少衡时自己心底那丝丝的不悦。 说完，他把萧嫱打横抱起，走出了门。 刚跨出门口，他没有回头地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一句话，如果被我发现有谁长舌，别怪我不客气。”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言书，你自己去领罚。” “是。”言书应了一声，然后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 “如果让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是谁干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那冰冷的语气让人听了就害怕。别忘了，言书也是一路踏着尸体走过来的。 众人听到霍启和言书的话都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再提这件事。言书走后，他们也就渐渐散开了。 …… “夫人，夫人，你别这样！”林思祺房内，杏儿焦急地喊道。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那种贤良淑德的样子我做够了！”林思祺喊着，将手中的首饰盒摔在地上。 自从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砸东西。她不明白，霍启明明都亲眼看到萧嫱跟言书躺在一起了，为什么他还是相信那个女人？ “您别伤着自己。”杏儿急得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一来将军就变了？为什么将军那样护着她，她有什么好？”林思祺气得不行。 “夫人，她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咱们这次没成功还有下次，您千万别生气。”杏儿安慰着林思祺。 第24节 “对，你说得对。你快想办法，快想办法。我一定要除掉那个女人！”林思祺说道，眼里全是恨意。 “好，我想，我想。”杏儿连忙答应。 萧嫱刚刚来将军府的那天，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威胁。可如今，她也看出来霍启对她的重视，所以下定决心要除掉她了。谁又能真的做到跟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夫君呢？ 霍启抱着萧嫱回到了忘忧阁，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屋子里，霍启将萧嫱放到了床上。然后起身问道：“害怕了吧？” 萧嫱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确实怕了。之前在米仓山上，虽然周围都是劫匪，但他们从不曾如此对她。没想到才刚到将军府三天，就有人算计她。她越发地想要逃离。想到米仓山，她鼻子一酸。要是少衡还在，她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少衡拼了命也会护她周全。如今她委屈得不行，少衡却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萧嫱眼底有泪，霍启心里更不是滋味。 “嫱儿，你放心，我一定将害你的人找出来。”他伸手摸了摸萧嫱的头顶，然后就出门了。 萧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想理他，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第六十章 那就把这双手留下吧 霍启出了门就向他的书房走去。为了跟后院女眷分隔开，府中的男子，即使是下人，都住在前院。霍启的书房自然也在前院。 那是一个单独的小院。霍启走到院子门口，果然看到言书正跪在院中间。彼时寒棋正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条长鞭。 寒棋的手缓缓抬起，刚要落下，就听霍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住手。” 二人回过头，同时叫了一声：“大哥。” “起来吧。”霍启看了言书一眼说道，“跟我来。” “是。”言书站起身说道。 二人跟着霍启进了屋。霍启示意二人坐下。 “言书，你跟我仔细地说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霍启说道。 “是。”言书应下，接着开始讲起白天发生的事。 听完言书的话，寒棋问道：“厨子？” 言书点了点头说：“是。” “你跟那厨子可有什么过节？”霍启问道。 言书仔细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 霍启眯了眯眼，没说话。 “莫非背后有其他人？”寒棋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言书说道。 “我记得那厨子是住在府里吧。”霍启说道。 听到霍启这话，寒棋立马起身出了门。一起拼杀多年，几人默契自然十足。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们就能懂得对方的意思。 寒棋出去之后，言书跪在霍启面前说道：“大哥，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萧姑娘，请大哥责罚我。” “不必了，这事也不能怪你。”霍启说道。 “那能否请大哥让我继续保护她，我想将功补过。”言书说道。 “你……”霍启有些疑惑。言书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他主动请求保护萧嫱，到底是为什么？ “大哥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言书说着低下了头，“你们变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四个的错。如今萧姑娘好不容易又回到大哥身边，我只是想弥补之前犯下的错，也替允琴赎罪。” 允琴这个名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被提起了。霍启知道，言书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之前战事吃紧，无暇顾及她。如今闲下来，言书自然又想起她来。 “你可想去寻她？”霍启问道。 言书摇了摇头答道：“不了。她执意要走，又岂会轻易让我找到。况且确实是她做错了事，大哥怨她怪她，也是情理之中。我能做的就只有替她、替自己保护好萧姑娘。” “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吧。”霍启说道。 “大哥这是答应了？”言书问。 霍启点了点头。 “多谢大哥。”言书起身说道。 “你觉得，今天这事是谁做的？”霍启看向言书问道。 言书皱了皱眉，仔细地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也有可能是……”言书没再说下去。 “接着说。”霍启说道。 “夫人。”言书说道。 霍启把玩着桌上的杯子，神色晦暗不明。 言书继续说道：“大哥，你也知道咱们这府里有多少人眼红着呢。你对萧姑娘这么好，自然是有人记恨她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对她这么好？”霍启问道。 “好是可以，但不能太明显。不然总是会给她带来灾祸的。”言书答道。 霍启没说话，捏着那只杯子若有所思。 这时候，寒棋押着一个人回来了。 一进门，寒棋就把那个人踹倒在地上，正是将军府的厨子。 “将，将军。不知将军找我来有什么事？”厨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霍启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 “我，我，我不知道啊。”厨子说道。 “还敢装傻！”言书站起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言书这一脚不轻，那厨子疼得五官都拧在一起了，却还是没敢发出声音。 “你为什么要害我？”言书上前拽着厨子的衣襟问道。 “我没有啊，我冤枉啊！”厨子叫道。 “冤枉？我这一天就只吃了你厨房里的那些饭菜，不是你还能是谁？”言书反问道。 “我，我……”厨子结巴了半天也没想到说什么。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霍启开口问道。 “没有人。将军，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但是，没有人指使我。”厨子终于松了口。 “没有人？你一个厨子能和言书还有那萧姑娘有什么过节？”寒棋问道。 “有！我跟言副将有过节！”厨子说道。 “哦？那你且说说，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言书问道。 “我，我看上了咱们厨房里的一个丫鬟，可她喜欢你。我气不过，就想着报复你一下。”厨子说道。 霍启和言书对视一眼，言书了然，拿起桌子上的鞭子就朝厨子抽了过去。 “我让你骗人，让你不说实话！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言书一边打一边吼道。 “啊！啊！别打了，别打了！真的没有人指使我！”厨子疼的嗷嗷直叫，但还是不肯说出实情。 打了好一会儿，见他也没有松口的迹象。霍启朝言书摆了摆手。言书停下了动作。 “倒是个嘴硬的。你不说，我拿你也没办法。那这笔账，我就只能算在你头上了。”霍启俯视着躺在地上的人说道。 顿了一会儿，霍启又开口道：“既然是下药，想必也是用手下的，那就把这双手留下吧。” 说完，霍启不顾厨子的惨叫求饶，径直离开了书房。 言书和寒棋则是把厨子拖到地牢去行刑了。二人都是刀口上舔着血走过来的，对于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六十一章 少衡，别走 霍启出了门，又向忘忧阁走去。 他给萧嫱的院子取名忘忧阁，就是想让她忘却忧愁。他想尽自己所能供她一世长安，哪怕她恨他。不能太过明显的对她好吗？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明目张胆地偏爱？ 想着这些，霍启走到了萧嫱的门前。屋内一片漆黑，她已经睡下了。霍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带她回来错了吗？原本是想让她衣食无忧，最好是能跟自己回到以前。如果不能，天天看着她也是好的。可这才刚带她回来，她就被人算计了，霍启不禁迷茫起来。但让他送萧嫱走，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想得心乱如麻，霍启敛了心思，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她。 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旁。借着月光，他看着那睡着了的女子。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霍启蹲下去，用手抚摸着她的脸，仿佛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霍启贪恋着这一刻的宁静，可偏巧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女子嘴里溢出：“少衡。” 霍启瞬间僵在原地。他突然回想起很久之前，那时的她，就算在梦里呓语，叫的都是阿启。如今却是换了他人。 萧嫱似乎做了噩梦，眉头紧皱，声音也开始急促：“少衡，别走！” 霍启听了心里难受得紧。却还是伸出手握住了萧嫱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着。 “我不走，放心。”他俯身在萧嫱耳边轻声说道。 有了他的安抚，萧嫱渐渐地平静下来。 霍启苦笑，自己现在居然只能靠扮演另一个人才能待在她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你再唤我一声阿启。”霍启喃喃自语。 虽然他没说过，但是他真的很喜欢以前她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阿启的样子。他喜欢她这么叫他，并且只喜欢她这么叫。 他在萧嫱身边待了很久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萧嫱起得很早。推开门，有个丫鬟正候在外面，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姑娘。”见萧嫱出来，小丫鬟恭敬道。 “嗯。”萧嫱应了一声。 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因为她心中了然。除了霍启，别人也不会给她派丫鬟来。 “是将军让我来伺候您。您叫我柳儿就好。”见萧嫱没什么反应，小丫鬟继续说道。 “知道了。”萧嫱仍是语气淡淡。 “我伺候您洗漱吧。”柳儿说道。 第25节 “好。”萧嫱答。 昨日霍启直接带她来了这里，她之前还没有进过这个院子。柳儿下去之后，她这才打量起来。院子不大，但很漂亮。看起来是用心收拾过的。院中有一棵桂花树。树旁放着一架新做的秋千。右边有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门前的台阶下放着一个大水缸，缸里养着几株睡莲，那花儿开得正艳。萧嫱喜欢花，什么样的花都喜欢。人都说各花入各眼，可她却觉得不同的花有不同的美，每一个她都喜欢得紧。 很快柳儿就打了热水回来了。萧嫱洗过漱后就有人拿了早饭过来。 “这是？”萧嫱出声问道。 柳儿也是个机灵的，见萧嫱问，她就明白了，随即答道：“将军吩咐了，以后您的餐食都在自己的院子用就好。他找了城里最好的厨子，现在就在咱们小厨房呢。” “嗯。”萧嫱说道。 在自己的院子吃也好，免得还要碰上不想碰到的人。 “姑娘，将军对您可真好。”柳儿给萧嫱盛了一碗粥说道。 “是吗？”萧嫱苦笑着问道。 柳儿不知道他们之前的事，只当萧嫱是开心，便答道：“是呀。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将军吩咐言副将亲自置办的，以前他可从来没关心过这种事情。我们都看得出来，将军对您好，连夫人都不曾有过这种待遇呢。” “你下去吧。”萧嫱打断了柳儿的话。 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答了句：“是。”就退出了房间。 柳儿走后，萧嫱再也没有了胃口，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碗筷。 霍启对她好，她心知肚明。只是，她无法原谅他。每天夜里她都会想起杜少衡满身是血的样子。活生生的一个人，最后变得毫无生气，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那画面她只要一想就心痛得不行。还记得那天送她离开之前，杜少衡附在她耳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爱你。如今她只能不断懊悔自己之前对他不够好，应该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霍启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萧嫱倒也落得清净，没有出过院子。每天除了读书写字就是在院里荡秋千。 第六十二章 回米仓山 六月二十八 言书一早就来到了萧嫱门外。 萧嫱出门时吓了一跳。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以后，她就再没见过言书，还以为霍启罚他罚得重。如今看来应该没有什么事。想到自己曾经几乎裸着身子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萧嫱还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言书看到她的动作，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便也没有上前。 “你，有什么事吗？”萧嫱问道。 “大哥说，让我带你上街走走，你也很久没出门了吧。”言书说道。 “是啊。”萧嫱想了想，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她以为霍启怕她偷偷离开，是所以不愿意让她出去的。没想到现在竟主动让言书带她出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萧嫱就跟言书出门了。言书一路上只是默默跟在萧嫱身后，不说话，也不催促她。路人看言书拿着剑，也都离得远远的，所以萧嫱倒也走得自在。言书虽不如霍启有名望，却也还是被一些人认识的。而萧嫱，霍启大婚当日，她曾经做过那些事，也还是有记性好的人认出了她。 “哎，你们看那女子，可是霍将军大婚当日在街上大闹的那个？”一个人突然出声。 “好像是哎！”有人接茬。 “霍将军打仗回来时带着的是不是也是她？” “没看出来，她还挺有手段的。”又有人说道。 “怎么说？”有人问。 “你没看她身后那是谁吗？那可是霍将军身边最器重的副将言书啊。他这么跟在那女人身后，很明显就是霍将军派来保护她的嘛。”那人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进了将军府，爬上霍将军的床了？”之前说话的人问道。 “八九不离十。” “真是没想到啊，那霍将军看着冷冷清清的，没想到竟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之前不是有人说她是烟雨楼的姑娘吗？”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是啊。不过我是没见过。你们有谁见过啊，给我们讲讲，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哈。” “我也没见过啊。估计是咱们钱不够，享受不了这样的美人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话说这霍将军家里的夫人也是貌美如花，我看不比这女子差，他怎么倒也甘愿做这入幕之宾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阵子才散开。 萧嫱也不知道往哪去，就一直在路上闲逛。出来透透气，她心情也好了一些。 “言书，我能回一趟米仓山吗？”萧嫱突然停下对言书说道。 “这……”言书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不能就算了。”萧嫱笑了笑说道。 “我去给你找马车。”言书说道。 “不用了，你陪我走过去吧。”萧嫱听到言书松了口，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好。”言书说道。 就这样，二人一路向米仓山走去。 “允琴去哪了？怎么都没看到她？”在路上萧嫱突然问道。 “她，离开了。”言书答道。 “为什么？”萧嫱又问。 “去打乌西和碧黎的时候，大哥恢复了记忆。知道了我们骗他的事，他很生气，差点杀了允琴。之后允琴就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言书解释道。 萧嫱没想到还有这些事，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我看得出来，你爱她。”萧嫱说。 “她既然要走，又怎么会让我轻易找到？况且，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大哥恢复记忆了以后特别自责，一心想早点回来找你，就一直拼命杀敌，受伤了也不休息，这才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打完了仗。”言书说道，“打完仗那天，他接到皇上的信，说要他清除米仓山匪患，他这才到了米仓山。也是到了之后，他才发现米仓山的头领，就是杜少衡。” “后来呢，他们都发生了什么？”萧嫱低着头，眼睛看着地上，继续往前走着。 言书跟上，接着开口道：“后来，大哥问他你在哪。他不肯说，大哥没办法，就只能……” “你说，人死之前，是什么感觉呢？”萧嫱抬头问道，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言书不敢看她，扭过头答道：“我不知道。” “抱歉。”言书又说道。 “为什么说抱歉？”萧嫱问。 “你不要怪大哥。事情变成这样你们都没有错，是我不对。其实，我后悔了。我不该帮允琴的。是我毁了你们的生活，害了你们三个人。大哥他，真的很爱你。你能不能试着忘掉过去，重新接受他？毕竟，杜少衡已经回不来了。你这样折磨自己，他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吧。” “我不能。现在少衡死了，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跟霍启在一起。就算少衡不希望看到我这样，我也不能真的这么没良心吧。”萧嫱说道。 第六十三章 杜少衡的信 二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天走到了米仓山。其实经过这次聊天，萧嫱已经对言书他们的恨意已经消了大半。允琴固然有错，却也是个可怜人，她不过是太爱霍启罢了。爱一个人的初衷没错，只是后来变了质吧。 再次回到米仓山，山上却一个人都没有了。萧嫱径直走到自己的屋子，拿了两样东西。一把琴和一件披风。言书接过这两样东西，又跟着萧嫱来到了杜少衡的房间。 萧嫱一进杜少衡的房间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像是有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心，她疼得喘不过气。她打开杜少衡床边的柜子，取出了他的箫。果然，还是放在这里。拿箫的时候，她看到柜子里好像有封信，便也一同取了出来。坐到桌边，她慢慢展开那封信。竟然是写给自己的。 嫱儿，这是我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一直不曾这么叫你是因为那个人这么叫你，而我不愿和他一样。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所以我不想让你在我身上看到一丝一毫他的影子。霍启大婚那天，我看见他出剑，其实我本可以拦下，但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想让你恨他，只有他伤了你，你才会彻底死心。请原谅我的自私。刚刚送你离开，那可能真的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不怕你笑话，我真的很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怕你以后有危险的时候我再也无法保护你。其实我这个人，不是个好人。让你跟我在一起，真的很委屈你。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去找你，米仓山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我还有少行，我们去北方生活。如果我不在了，还请你帮我照顾好少行。 如果你跟霍启的确有缘分，那你就放心地跟他在一起吧。我知道他是爱你的，你也是爱他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努力地想要爱上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我看得出来，你看我的眼神跟看他的时候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不会把你让给他。可如果我死了，你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看完这封信，萧嫱早已泣不成声。杜少衡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料到了。他甚至愿意让自己再回到霍启身边，只是为了让自己幸福。萧嫱只觉得她这一辈子恐怕都要活在对杜少衡的愧疚之中了。 言书眼力好，站在萧嫱身后把信也看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萧嫱一直说自己不能原谅霍启。这件事，还真是麻烦。看到萧嫱这样，他越发地自责起来。杜少衡对她好，好得不能再好，甚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还想着让她幸福，萧嫱怎么可能忘了他呢。只怕以后，她和霍启还是会有很多磨难啊。 过了好久，萧嫱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言书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她。 “萧姑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见她不哭了，言书开口道。 “去哪？”萧嫱问道，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跟我来了就知道了。”言书说道。 萧嫱虽然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跟上他。 萧嫱一路跟着言书走到了一个山坡。她抬眼望去，正是那片布满坟墓的山坡。她发现那最下面好像多出来了一座没有墓碑的新坟。她向着那座坟一点点走过去。 言书看到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心里明了。他抬脚跟上去，然后开口说道：“大哥终究还是没忍心挫骨扬灰。其实，他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冷血。” 萧嫱颤抖着伸出手放在那座坟上，轻柔地就好像她正在抚摸杜少衡的脸。 “少衡。”她出声叫道。 她断断续续地在杜少衡坟前说了好多话，说了她的思念，说了她的委屈，说了她的不安。 最后，她轻声说道：“我再给你弹首曲子吧，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弹琴了。” 说完，她从言书手里接过琴摆好。过了一会儿，琴声缓缓流淌出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首曲子。思绪飘远，萧嫱回想起那天的情景。白衣男子神采奕奕，和着她的琴声，沉醉在乐声中。她也很开心能遇上一个跟她合奏的人。她没想到他会去找她，也没想到他们就此牵绊了一生。 弹完那首曲子，萧嫱把琴和箫都留在了杜少衡墓旁，然后就跟着言书下了山。一直回到将军府，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言书自然也知趣地一直没有出声。 第六十四章 逃离（上） 到了将军府，萧嫱低着头向后院走着。她有些走神，一直在想着杜少衡的那封信。他临死之前还在为自己的以后考虑，甚至算准了她会和霍启再次牵绊在一起。他很聪明，也很了解她，所以大度地让她回到霍启身边。萧嫱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就这样出神地想着，连霍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萧嫱都不知道。马上就要撞上霍启的胸膛时，她才反应过来，顿住了脚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霍启看着她开口问道，眼里满是笑意。 “没什么。”萧嫱语气淡淡。 “你们去哪了？出去了这么久。”霍启又问。 “我去哪好像跟霍将军没什么关系吧？”萧嫱抬头看着霍启的眼睛说道。 听到霍将军这三个字，霍启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嫱儿，你好好说话。”霍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我说话就这样，霍将军不爱听就离我远一点。”萧嫱毫不客气地还了回去。 第26节 “萧嫱！”霍启还是动了气。 不过萧嫱并没有丝毫地动容，绕过霍启就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霍启没有拦她，而是看了看言书。 言书明了，随即开口说道：“她去了米仓山。” “米仓山……”霍启不悦地念着这几个字。 “杜少衡给她写了封信。大概是说如果他死了，让萧姑娘好好活下去。如果再遇到你，就跟你在一起吧。”言书说道。 “她真的能再跟我在一起吗？”霍启苦笑道。 说完，霍启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言书则是去继续保护萧嫱了。 萧嫱回到自己的院子却什么都做不下去了。面对霍启时，她只能冷漠逃避。可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心却还是会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难受呢？少衡，我到底该怎么办？”她倚在门上喃喃自语。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要离开这。对，离开这。” 突然下定决心，萧嫱便开始收拾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突然想到言书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事。自己如果贸然出门，一定走不了。想了一会，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柳儿。”她打开门，朝外面叫了一声。 柳儿闻声而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躺到床上去。”萧嫱说道。 “奴婢不敢！”柳儿不知道萧嫱为什么要这样，连忙跪在地上说道。 “快起来。柳儿，我，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忙。”萧嫱说道。 “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柳儿恭敬地回答道。 “你躺到床上去冒充我。一会儿有人进来，你就抓紧被子，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脸，知道吗？”萧嫱说道。 “是。”柳儿答道。 “柳儿，谢谢你。如果霍启怪你，你就说是我逼你做的，不用害怕。”萧嫱又补充道。 柳儿虽然不明白萧嫱让自己顶替她做什么，但她还是照做了。躺在萧嫱的床上，柳儿转过身，面对着墙，还把被子盖在了脸上。 这时萧嫱走到窗边，大喊了一句：“救命啊！”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她不知道言书待在哪里，所以只能冒险用这个法子。 言书在外面听见萧嫱叫救命，二话没说就直接踹开了她的房门。 “萧姑娘，你怎么了？”言书问道。 柳儿没想到萧嫱居然把言书给引了过来，吓得她手脚发抖。言书在府中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形象，所以很多人都怕他。柳儿也不例外。 见“萧嫱”不说话，言书走上前又问了一遍：“萧姑娘，你怎么了？” 还是没人回答他。 看着被窝里的人瑟瑟发抖，言书感觉不对劲，一把掀开了被子。柳儿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跪到了地上。 “言副将饶命，是姑娘叫我这么做的。”柳儿低着头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她！”言书吼道。 “言副将饶命，言副将饶命啊。”柳儿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磕头，发出咚咚的声音，生怕磕轻了言书会当场杀了她。 “她去哪了？”言书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看姑娘好像收拾了东西，怕是想离开。”柳儿颤抖着说道。 “你就待在这，哪也不许去。”言书留下这样一句话，赶紧追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逃离（下） 彼时萧嫱刚刚跑到府门口。将军府实在是太大了，她找不到后门，就只能来到了大门口。她想着早上都能出去，现在一定也一样。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守门的下人就拦住了她。 “姑娘，您不能出去。”其中一个下人说道。 “为什么？我早上还出去了，为何此时就不行了？”萧嫱问道。 “将军吩咐过，除非是他或者言副将跟您一起，否则不能放您出去。”另一个下人回答道。 没想到霍启竟给他们下了这样的命令。萧嫱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她自己可闯不出去。无奈转身，却见言书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姑娘要去哪？”言书开口问道。 “随便走走。”萧嫱答。边说边把包袱藏到身后。 言书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没有拆穿她。 “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吗？”言书又说。 萧嫱气闷，就赌气道：“不可以。我要去花园逛逛。” 说完，她将手里的包袱往言书身上一扔，向花园走去。 走到花园，萧嫱的心情好了一些。将军府的花园真的很大，很漂亮。小桥流水，花团锦簇。 可偏生这时候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这不是萧妹妹嘛，今天怎么有空到这花园来了？” 萧嫱回头，林思祺正带着杏儿走了过来。林思祺虽然不喜欢萧嫱，脸上却也还是笑意盈盈。 萧嫱不知道上次的事跟她有没有关系，所以对她还是有些防备。“前几日生病了，所以一直没出来。”萧嫱答道。 “妹妹生了什么病？严重吗？要不要叫人去请大夫？”林思祺一脸关切地问道。 “无碍，只是风寒而已，已经好了。”萧嫱说道。 “那就好。妹妹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将军要是知道了可要心疼坏了。”林思祺说道。在提起霍启时还是微微变了脸色。 “有劳夫人挂念了。”萧嫱说道。 “我要去池塘喂鱼，妹妹可愿与我同去？”林思祺问道。 “出来久了，我有些累了，夫人自己去吧。我要回去了。”萧嫱说道。 “好。那妹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林思祺说道。 萧嫱笑着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 “哎，妹妹，等一下。”林思祺叫道。 “夫人还有事？”萧嫱问道。 “虽然将军相信妹妹，但姐姐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总归是个女儿家，总让言副将陪着也不是办法。”林思祺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言书说道。 “这就不劳夫人费心了。”还没等萧嫱回答，言书就先出了声。 萧嫱见言书回答了，也就没有出声。朝着林思祺福了福就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林思祺终于变了脸色。 “不知好歹。”林思祺说道。 “夫人别生气，瞧她那样子，估计也是不敢和夫人您争的。将军不是好几天都没去她的院子了吗，说不定已经将她忘了。”杏儿上前说道。 “她要是真不敢和我争，就不会一口一个夫人了。我叫她一句妹妹是给她面子，没想到她竟然不领情。将军如果真的不在意她又怎么会让言书在她身边？”林思祺望着萧嫱离开的方向说道。 “夫人的意思是？”杏儿问道。 “怕是将军不想让她再像上次一样吧。”林思祺说道。 “您是说，将军怕她再被陷害，所以故意不去看她，让人以为他并不在乎她，这样就没有人再打她的主意了。”杏儿脑子转得快，林思祺说了几句，她就明白过来了。 “那厨子怎么样了？”林思祺问道。 “手已经废了，估计以后什么都做不了了。”杏儿回答道。 “多送点钱给他吧。”林思祺说道。 “是。”杏儿应下。 走在前面的萧嫱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言书说道：“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想离开。” “大哥不会让你走。”言书说道。 “你也看到我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我不想跟别人说话都是这样虚与委蛇。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在这大宅子里争来斗去。霍启已经娶了别人了，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了。与其让我天天在这里受折磨，还不如放我走。” “我不能违背大哥的意思。”言书说道。 听他语气动摇，萧嫱转过身继续说道：“言书，你是理解我的对不对？你也有爱的人，你知道分离之苦。虽然少衡他回不来了，但是只要我心里还想着他，他就一直还在。你也不希望看到我和霍启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吗？你放我走吧，这样等他以后忘了我，他还能好好和林思祺过日子。如果我不走，我们三个谁都不会好过的。你放我走，我就不怪他了，好不好？” 听着萧嫱语气几近哀求，言书咬了咬牙说道：“好。你跟我来吧。” 萧嫱见他答应，连忙答道：“好。” 就这样，言书将她带出了将军府。 走在街上，言书说道：“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萧嫱心里很感激言书，她知道，如果霍启知道言书私自放她走了，一定会对他发火，惩罚也是免不了的。但她还是自私地想让自己逃离霍启。 “谢谢你。”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三个字，萧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谢。 “嗯。”言书应了一声就转过身回去了。 第六十六章 再遇雨儿 萧嫱一个人在街上走着。重获自由，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去。突然想到什么，她喃喃了一句：“少行……”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她相信，杜少衡之前一定交代过杜少行带她北上。所以，她决定向北走。可还没走到城门口，萧嫱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她回过头，却没有发现是谁。 “萧嫱。”那人又叫了一声。 萧嫱又回过头，这才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女子正从车里探出头来。 “雨儿？”萧嫱开口道。 “是我。”雨儿答道。然后就下了车。 萧嫱没想到，雨儿竟变化这么大。现在的她比以前更美了。一身紫衣衬得肤白如雪。看那料子，也不似从前在烟雨楼的。想必是被赎身了。想到这，萧嫱也挺为她高兴。能出了那烟花之地，自然是好的。 “萧嫱，这么久你都去哪了？”雨儿拉起萧嫱的手问道。 “说来话长。”萧嫱答。 第27节 “别站在这说了，先回烟雨楼看看吧。你可好久没回来了，红姨很想你。”雨儿说道。 自己回到城里几天，也没来得及去看看红姨。此刻听雨儿这么一说，萧嫱觉得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好。” 二人坐上马车，又向烟雨楼走去。 因为还没到晚上，所以烟雨楼还没有什么人。萧嫱跟着雨儿直接上了二楼去找苏红。 苏红见到萧嫱自然是很开心。随即二人又抱头痛哭。 “好啦好啦，红姨。萧嫱回来是好事，你们就别哭了。”雨儿在一旁劝道。 “对，好事，好事。”苏红擦了擦眼泪说道。 “嫱儿啊，你这么久都去哪了？过得怎么样啊？”她接着问道。 接着，萧嫱就把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跟她们说了一遍。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个杜少衡居然是劫匪。”苏红感叹道。 “红姨，他对我很好。我不在乎他是做什么的。只是，他……”萧嫱说着，哭了出来。 “好了，孩子，别哭。你受委屈了。”苏红心疼得不行。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雨儿问道。 “我打算，去找杜少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就这么流落在外。”萧嫱回答。 “那霍启呢？他要是知道你私自逃了出来，肯定会来找你的。”雨儿又问。 “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在这待太长时间，以免连累了你们。”萧嫱说道。 “没关系，嫱儿，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霍启要是敢来，我就叫人把他轰出去。”苏红气愤地说道，“明明就是他对不起你，现在他又来破坏你的幸福，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再伤害你了。” “红姨，不行。你可不能有事，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萧嫱说道。 “唉，傻孩子。”苏红说道。 又说了一会话，天就黑了，苏红便下去接待客人了。 萧嫱则跟着雨儿回到她的房间。 “你还爱他，对吗？”雨儿突然问道。 “我，我不知道。”萧嫱答。 “如果你不爱他，早就逃了，何必等到现在。”雨儿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不能爱他。”萧嫱说道。 “为何不能？如果仅仅是因为杜少衡，那大可不必。你也说了，杜少衡给你写信希望你幸福。他都同意你跟霍启在一起，你还有什么顾虑？”雨儿问道。 “少衡已经死了，我无法弥补他，所以，不能再对不起他了。”萧嫱说道。 “那霍启呢？你知道他也很爱你，而且你也知道，伤你不是他本意，不是吗？”雨儿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萧嫱的心上。 这些话，都是这么多天以来她自己心中所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人能告诉她怎么办。 “是。所以我逃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萧嫱回答。 “你们的事啊，还真是难办。”雨儿说道。 “别说我了，你怎么样？”萧嫱问道。 “我，被人赎了身。今天就是回来拿东西的，以后就再也不用靠卖身为生了。”雨儿答道。 “真好。以后你可一定要幸福。”萧嫱说道。 “我会努力的。”雨儿说道。 “你知道是谁赎了我吗？”雨儿又问。 “是谁？”萧嫱问。 雨儿俯身到萧嫱耳边，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当今皇上。” 萧嫱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雨儿。 “说来也巧。有一天我出门，无意中救了一个人。后来他来找我，说要替我赎身，我便决定跟他走了。”雨儿解释道。 “那你，要进宫？”萧嫱问道。 “是。”雨儿说道。 “你可想好了？宫里可不比外面，进去了，就彻底失去了自由。而且，后宫之中勾心斗角的事比比皆是。你可应付得过来？”萧嫱说道。 “既然决定跟他走了，自然是做好了准备。”雨儿说道，“我想跟你说的是，最近皇上他正为一件事犯愁，或许你可以帮他。” “什么事？”萧嫱问道。 “北宁皇帝有个妹妹，想要找个年纪相仿的玩伴。她一直对曲疆很向往，所以求了皇帝在曲疆为她寻个人。北宁的皇帝很宠爱这个妹妹，所以给皇上写信，让他帮忙寻个合适的人选。皇上正有跟北宁议和的打算，所以正好卖个人情，但是他看了很多人，都觉得不满意。”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萧嫱问道。 “你不是刚好想要北上，去了北宁，只要你把公主哄好了，她想找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雨儿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让皇上满意？”萧嫱问道。 “你长得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脾气也好。你不行，还有谁行？”雨儿说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毕竟背井离乡，而且北宁苦寒，怕你身体受不了。” “我愿意。”萧嫱回答。 “你想清楚了？你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雨儿问道。 “想清楚了。”萧嫱说道。 去北宁，她正好可以远离霍启。而且，他也不能去那里抓她回来。还可以去找少行。以后就在北宁生活，也挺好的。 “好，那你今晚跟我一起走。明天我找画师给你画像，然后拿过去给皇上看看。”雨儿说道。 “好。”萧嫱回答。 跟苏红告了别之后，萧嫱就跟雨儿离开了。她没有告诉苏红自己去哪，因为怕她担心。 第六十七章 去北宁 萧嫱跟着雨儿一路进了宫。雨儿说宫里规矩多，让她不要随意向外看，她一一应下，同时心中不解。一是不解为什么宫中有这么多规矩，二是不解为什么雨儿甘愿进这牢笼里来。但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到了雨儿的宫殿，她们二人终于下了车。萧嫱看了看四周，红墙绿瓦，一望无际。雨儿刚刚入宫，皇上还没册封她，所以宫殿的位置比较偏僻。她同另一位娘娘一起住在这里。 萧嫱跟着她一起走进院子里，宫女们站在门口，全都不苟言笑。 见了她二人进来，齐齐施礼：“姑娘。” “起来吧。”雨儿微笑着说道。 “是。”说完便各自散开了。 “你肯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进宫来吧？”雨儿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不过你既然这么选择，就一定有你的道理。”萧嫱说道。 “因为我不想再被人看轻，受人白眼了。在这里，皇上能给我地位、权力还有荣华富贵。没有人敢对我呼来喝去，没有人敢再骂我婊子。”雨儿平静地说道。 萧嫱知道她的辛酸，也理解了她的决定。 “萧嫱啊，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同样是在烟雨楼里长大，我要去陪客卖笑，你却能出淤泥而不染。同样的年纪，我要靠出卖身体来生存，没有人真的爱我，你却能轻而易举地收获两个男人的心。这世道，真是不公平。”雨儿苦笑，“不过，我不讨厌你。这是我的命。所以，我要改变命运，我要成为人上人。” “我知道你的苦，也懂你的辛酸。现在你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以前的一切就都过去了。你会过得越来越好的。”萧嫱只能安慰道。 “没错，我会越来越好的。”雨儿说道。 二人聊了一会，雨儿便派人送萧嫱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就有画师来给萧嫱画像。下午就传来消息，皇帝很满意，决定三日后便派车马直接出发去北宁。 整个过程快到萧嫱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走个过场，也确实没必要大张旗鼓。 萧嫱就这样在雨儿这待了三天。这三天里，皇帝一次都没来过，雨儿仿佛也无所谓，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萧嫱很佩服她这种波澜不惊的性子。 七月初二。 一大早萧嫱就醒了过来。今天她就要离开曲疆了，以后能不能再回来也是个未知数。 正想着出神，雨儿进来了。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萧嫱问道。 “你今天就要走了，我哪里睡得着。”雨儿答道。 “不必担心我，我是自愿去的，没事的。”萧嫱说道。 雨儿上前抱住萧嫱，然后说道：“一定要保重。” “好，我会的。”萧嫱拍拍雨儿的后背说道。 雨儿起身，从身后宫女端着的托盘上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萧嫱，然后说道：“今天可能就是我们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了，我们喝杯酒吧。” 萧嫱接过酒杯说道：“好。你也要保重。”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雨儿见状也喝了手中的酒。 …… 萧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什么情况。迷迷糊糊中，她好像感觉到有个人从她身边离开了。她坐起身来，只觉得头晕，浑身无力。这种感觉让她想到了杜少衡死的那天。 强忍着不适，她向外喊了一声：“来人啊。” “姑娘，有什么吩咐吗？”一个女子探头进来问道。 她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正躺在马车里。外面正生着火，借着火光她看到自己的身上穿着的是，嫁衣！她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去陪北宁公主吗，怎么穿成这样？ “你上来。”她对着那个女子说道。 “是。”那女子应了一声，然后掌着灯进来了。 “我们现在这是在哪？”萧嫱问。 “在去北宁的路上。”那个宫女回答道。 “那我，为何穿成这样？”萧嫱又问。 “您是去和亲的啊。”那个宫女又说道。 第28节 一句话，让萧嫱震惊不已。 “和亲？不是说去北宁陪公主吗？”萧嫱有些焦急。 “北宁并没有公主，只有一个亲王。” “怎么会这样？”萧嫱喃喃问道。 想了一会儿，她终于想明白了：“雨儿啊雨儿，你还真是费尽心思了。” 她想清楚了，从遇见她的那刻起，雨儿就在盘算着如何让她去北宁和亲。皇帝发愁也许是真的，只不过愁的不是找不到公主的玩伴，而是找不到合适的去和亲的对象。雨儿骗了她。她知道如果说和亲自己不会同意，所以就对她说是北宁公主找玩伴。怕被自己发现，又早早地过来以送行之名，给自己下药。现在木已成舟，有护送的军队在，自己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一种被人算计了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萧嫱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快出血了才松开。她突然很想霍启，她不想离开了，她想让霍启来救她。只要他来，她就再也不离开了。 可霍启没来。 第六十八章 穆北枫 七月初七，一行人终于到了北宁边境。北宁皇帝穆北川与墨敬离早已约好，婚礼就定在七夕这天。护送萧嫱的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七夕这天，将人送到了。 北宁边境这座城叫做辰州，也是靖亲王穆北枫的封地。穆北川没有子嗣，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所以对他很是看重。派他来这边关，也是为了锻炼他。只可惜，这位靖亲王不爱刀枪剑戟，只爱琴棋书画，是个翩翩公子。 一进城，萧嫱就听到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曲疆对北宁宣称是送一位公主来和亲，所以北宁的百姓都挤在一起想要看看她的样子呢。听到这样热闹的声音，萧嫱的心里却越发紧张起来。一会儿到了靖亲王府上，自己该怎么办？人这么多，自己又不会武功，肯定逃不出去。难道就真的这样嫁给穆北枫吗？可是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北宁的人，就是送她过来的曲疆人，也不可能让她回去。她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没想到自己穿这嫁衣，不是为霍启，也不是为杜少衡，而是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萧嫱想着，很快就到了靖亲王府门口。身边的宫女扶着她下了马车。 萧嫱紧张得手心出汗，实在不愿意往府中走一步。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萧嫱耳边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萧嫱竟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跟着我走。”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萧嫱鬼使神差地跟上那人的步伐。 一路走到厅堂站定，那人才放开她。 接着就是拜堂，然后萧嫱就被送到了房间里。就这样，她一坐，就坐到了晚上。这一下午，萧嫱脑子里都乱哄哄的。屋子里只有她和两个府里的丫鬟，曲疆的人都被安排去其他地方休息了。她始终都挺直脊背坐着，一语不发。到了晚上，浑身都很难受，头上的凤冠也重得不行。她早就昏昏欲睡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王爷。”两个丫鬟恭敬地说道。 只见来人一挥手，二人心领神会，便退出门去。 这样一来，屋里就只剩下了萧嫱还有靖亲王穆北枫。 感觉到男人一点点朝自己走过来，萧嫱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男子仿佛看出了她的紧张，没有掀开她的盖头，而是坐在了她身边。 “你不用怕，我会好好对你的。”男子开口，声音一如白天那样温柔，只是语气中带了一丝醉意。 “我……”萧嫱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穆北枫问道。 “萧嫱。”萧嫱答道。 “萧，嫱。”穆北枫重复了一遍，“我叫穆北枫。”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姓墨？”萧嫱问道。 “你姓什么不重要。你进了我靖亲王府，你我也已经拜了天地，以后，你只是我的妻子。”穆北枫说道。 “你愿意跟我成亲？你没有喜欢的人吗？”萧嫱又问。 跟穆北枫说了几句话，知道他是一个温柔的人，萧嫱的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 “没有。皇兄怕我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事，所以从小到大我身边都没有什么女人。他一心想传位给我，我却想做闲云野鹤，整日沉迷于书画。所以，他一生气，就把我弄到这里来了。边关战事多，他想让我学习如何带兵打仗。”穆北枫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跟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妻子聊这些。 “原来是这样。那你一定很不开心吧。”萧嫱说道。 “还好。已经习惯了。”穆北枫答道。 萧嫱听到他语气里的无奈，突然可怜起这个人来。他是她到北宁以后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她自然还是希望他可以开心一点。 还没等二人再说话，外面突然乱了起来。穆北枫告诉萧嫱不要动，自己便要出门看看究竟。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第六十九章 阿启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我靖亲王府！”穆北枫对着来人喊道。 谁知那人根本不理他的话，径直向床边走过去。 “站住！”穆北枫想要上去拦他，却被后面的人抓住了肩膀。 “别碰她！”穆北枫吼道。 萧嫱感觉到不对劲，刚想把盖头掀开，一只手却比她动作更快。大红的盖头被抛在空中，萧嫱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嫱儿。”霍启看得呆了，他没想到，穿上嫁衣的萧嫱会如此惊艳。同时他也庆幸，自己要是晚来一步，她会不会就…… 陡然看到霍启，萧嫱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再看到霍启身后压着穆北枫的人，正是言书。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这是，来杀人了？ 想到了一种可能，萧嫱突然笑了。然后她站起身，对上那双眼睛说道：“霍将军难道不知道这盖头只有新郎官才能掀开吗？” “我掀了，又该如何？”霍启反问道。 “是啊，你掀了，又能怎样呢？”良久，萧嫱低声说道，仿佛是在问他，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穆北枫看到萧嫱的那一刻眼前一亮。随即听到他们交谈，便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曲疆的将军霍启无疑了。霍启的名字他常在军中听到。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在他的新婚之夜带兵前来。 “霍启，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别碰她！她是你们曲疆的公主，你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人都杀吧！”穆北枫挣扎着喊道。 言书见他挣扎得厉害，直接照着他的膝弯来了一脚。穆北枫吃痛，跪倒在地上。 “靖亲王倒是重情重义啊，这从未见过面的新娘子，就值得你如此相护？”霍启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问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冷血吗？她今天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穆北枫的妻子，我自然要护着她。”穆北枫抬头说道。 听到这话，萧嫱的心颤了颤。她没想到，穆北枫竟然能如此对她。她竟然从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好。我不碰她，我碰你总可以吧。”霍启说着，向穆北枫走了过去。 “霍启，你敢！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在我北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能活着回到曲疆吗？”穆北枫威胁道。 霍启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靖亲王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不爱刀枪剑戟，不识大局啊。” “你什么意思？”穆北枫问道。 “你以为这辰州还是你北宁的吗？”霍启说道。 “你，卑鄙！”穆北枫骂道。 “早在两年前，就有我们曲疆的士兵潜入这里了。他们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就是为了今天。”霍启说道。 “你们曲疆的狗皇帝不守承诺，我皇兄不会放过你们的！”穆北枫喊道。 “可惜，你永远也看不到那天了。”霍启边说边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 萧嫱看到霍启拔剑，就知道他起了杀心。她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跑过去挡在了穆北枫面前。 “你让开，快让开！”穆北枫看到她挡在自己面前连忙喊道。 “我不会让他杀你。”萧嫱对他说道。 “你为了他跪我？”霍启不解地问道。 “别杀他。”萧嫱看着霍启说道。 她怕霍启的剑落下来，就用手抓住了剑身。锋利的剑身瞬间割破了鲜嫩的手掌。鲜红的血流了满手，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 “萧嫱，快放手，你不用为了我这样。”穆北枫在她身后喊着。 萧嫱拼命地摇着头。 霍启看到她这样，心中很烦躁。偏生剑还被她握在手里，他不敢动。 “霍启，别杀他，我求你。”萧嫱看着霍启说道。 听着她用这样恳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霍启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认识还不到一天的人值得她这样对待。 “如果我说不呢？”霍启问道。 “如果今天穆北枫死了，萧嫱绝不独活！”萧嫱看着霍启，满脸坚定。 “他对你做了什么，凭什么能让你如此为他求情？”霍启问道。 “就凭他在不认识我的情况下就能安慰我，跟我谈心，让我在这陌生的地方第一次感觉到温暖，让我觉得这世界上还是有人什么也不图就愿意对我好的。”萧嫱说道。 “我对你不好吗？”霍启沉声问道。 萧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你不认识我，还会对我好吗？” 霍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是啊，如果不认识她，只怕自己理都不会理她吧。 萧嫱见他眉目间有了松动，便放开了手。霍启随即将剑扔在了地上。 “阿启，你放过他，我跟你回去，以后再也不走了，好不好？”萧嫱站起身问道。 “你叫我什么？”霍启愣了一下问道。 “阿启。”萧嫱又叫了一声。 红唇一开一合，霍启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萧嫱拉到自己身边，顾不得身边还有人，就低头吻了上去。从刚见到她开始，他就想这样做了。虽然自己的安排万无一失，但见不到她，他还是很担心。一路上他隐藏在护送队伍里跟着萧嫱一起过来。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能在她身边待一会，还都是在晚上，也看不到她的脸。如今，听到萧嫱这么唤他，虽然他知道她是为了别人，但他还是忍不住了。怀中的人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反抗。他越吻越深，甚至想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但他还是清楚自己现在在什么处境中，所以吻了一会就放开了萧嫱。 穆北枫在这一来一回间也早就看出了二人的关系。但他的目光还是恋恋不舍地停留在萧嫱身上。他第一个有感觉的，本来可以做他妻子的女人，怕是就要这样错过了。 “言书，带他走。”霍启说道。 “是。”言书答了一声，带着穆北枫退了出去。 第七十章 她不见了 霍启转过身，拉着萧嫱走到床边。接着又去找了些纱布和药来，一点一点把她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又上了药。 看着霍启的动作，萧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就在刚才，她已经差不多把事情都想清楚了。 第29节 “为什么？”萧嫱问道，眼睛不争气地红了。 “什么为什么？”霍启反问，心却在抬头看到她微红的双眼的时候刺痛了一下。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吗？你带着皇上去了烟雨楼，让雨儿答应帮你们，好处就是她可以成为皇上的妃子。你知道她不喜欢那个地方，所以拿宫里的荣华富贵诱惑她。然后又故意让言书放我走，接着又让我遇上雨儿，从她口中得知北宁的事。你知道我想逃离你，所以一定会答应来这里。你什么都知道，所以这些天你一直都在为今天这场仗做准备对吗？我真傻，我竟然还觉得言书被我打动了，所以情愿违背你的意思。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怪他、罚他。结果，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萧嫱将自己的猜想一一说给霍启听。 “嫱儿，女子太聪明，不是件好事。”霍启说道。 “是啊。不是好事。可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在知道来北宁是和亲之后，我还想着，你要是来救我，我一定跟你回去，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不会骗我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听着霍启的默认，萧嫱又哭又笑。 “嫱儿，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错了。”霍启将萧嫱抱住哄道。 萧嫱没有反抗，她已经没有心力反抗了。被人算计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她一瞬间只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她说道。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痛呢？ 说完，她一口咬在霍启的肩膀上。这一口咬得很重，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怨和恨都发泄出来。 霍启闷哼一声，将萧嫱抱得更紧。 哭了一会，萧嫱就这样靠在霍启身上睡着了。连日赶路，再加上今天坐了那么久，她实在是累了。 霍启见她睡着了，就将她放到了床上，帮她脱了鞋子。他没想到萧嫱在知道和亲之后竟然有过想让自己救她的想法，所以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了？他肯定是不愿意让她伤心的，可没想到还是让她失望了。他低头吻了吻萧嫱的额头，然后又走出了门。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霍启出门，言书正候在门外。 见霍启出来，言书叫了声：“大哥。” “穆北枫送走了？”霍启问道。 “是。”言书答道，“您看剩下的事怎么安排？” “将城里快点收拾好，让百姓安心住下。受伤的人，让寒棋尽量联系城中大夫医治。还有，加强巡逻。放走了穆北枫，他怕是会去周围的城池通风报信。” “是。”言书一一记下，然后答道。 “我去一趟榕城，让皇上派来的士兵过来驻守。你办好那些事之后，帮我过来看着点她。”霍启眼睛瞟了一下屋内又交代道。 “是。” 榕城，就是曲疆边境的城池，与辰州相距大约五十里。霍启留了活口，他担心一会就会有人来辰州夺城，所以要赶紧去榕城搬救兵。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速度。霍启就这样骑着马独自向榕城走去。因着天已经黑透了，走起来极其不方便，所以，原本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霍启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到。跟守城将士说明了情况之后，他又赶紧带人赶了回去。回来时虽然拿了火把，但是带着军队前进，也还是比自己走慢了许多。再加上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雨。所以等霍启再回到辰州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一行人到了辰州城，发现城门大开。霍启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带人冲了进去。进去了才发现，两方人马正战在一起。不用想，一定是周围城池的北宁士兵先赶来了。但是看样子对方来的匆忙，所以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城中的曲疆士兵肯定是更少的。眼看着自己这方就要落败，霍启赶紧带人冲了上去。 “上。”霍启连忙对着身后的士兵命令道。 士兵们听到命令当即就冲了上去。 本来言书带着的人已经快要全军覆没了，现在霍启回来了，又带来了这么多人，所以很快就扭转了战局。最终，北宁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总算是结束了这场仗。但霍启受伤了，他担心萧嫱的安危，所以分了心，被人从身后砍了一刀。 “大哥，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寒棋。”言书说道。 “不急，我先去看看嫱儿。”霍启说道。 “大哥，你都这样了，先去医馆找到寒棋再说吧。”言书说道。 “你先去处理那些人，不用管我。”霍启吩咐道。 “是。”言书只能服从他的安排。 霍启忍着疼来到了萧嫱门前，推开门却发现屋里没人，他开始着急了起来。这么晚了，刚才外面又在打仗，她能去哪？霍启快速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他不愿意，也不敢相信那种可能。 他冲出房间，将靖亲王府找了个遍，到处都没有发现萧嫱的踪迹。他是真的着急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萧嫱出了什么事他会怎么办。他又来到街上，不顾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就这样顶着雨又找了很久。士兵们看不过去了，就帮着他一条街一条街的找，甚至将地上的尸体都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 最后有人开口道：“将军，您先别急，说不定您要找的人受伤了，被送到医馆去了，您可以去医馆看看。” “对，你说得对，去医馆。”此时的霍启已经方寸大乱，早就没了理智。 第七十一章 上药 霍启找人带他快速来到了医馆。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萧嫱不在这，那他可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到了医馆门口，他缓缓推开门，祈祷一定要看到萧嫱。好在老天开眼，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端着药走来走去的身影。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萧嫱身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顾不得浑身湿透，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她。 “你吓死我了。”他埋头在萧嫱颈边说道。 “你勒死我了。”萧嫱说道，但却没有伸手推开霍启。 萧嫱刚睡了一会，就又被吵醒了。她出去才发现，她正身处一场战争之中。看着百姓到处逃难，士兵一个个倒下，她觉得很难受。所以她偷偷跑到医馆来找寒棋，希望能帮上些忙。寒棋见她淋着雨跑过来也十分后怕。她要是出了事，大哥还不把他杀了。所以就让她留下了，这样自己也可以看着她点。于是萧嫱就开始在这帮着端端水、喂喂药什么的，寒棋还教了她如何包扎伤口。谁知道霍启突然闯了进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霍启抱得那样紧，还怎么也不肯不撒手了，就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萧嫱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于是开口说道：“我没事。” 她边说边用手抚摸着霍启的后背。可摸着摸着，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伸出手一看，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快放开我，让寒棋看看。”萧嫱焦急地说。 可霍启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死死地抱着她。 “霍启，你快起来。”萧嫱推了推他，没推动。 “嫱儿，别离开我。”霍启声音虚弱。 “你先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萧嫱说道。 “我爱你。”霍启不理萧嫱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我不离开你。你可以起来了吗？”萧嫱说道。 听到她答应下来，霍启才终于放开了萧嫱。 “我去给你煮些姜汤。”说着，萧嫱就要向后院走去。 “别走。”霍启拉住萧嫱的手说道，“你陪我上药。” 萧嫱只能无奈道：“好。” 现在的霍启，就像个撒娇的孩子。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那，锦画，你去煮姜汤吧，一会让大哥喝一些驱驱寒。”寒棋对锦画说道。 “好。”锦画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 看到霍启这样，他们也很惊讶。可转念一想，他应该是真的怕了吧。所以他们的愧疚感又重了一些。对于之前的事，他们都是有愧疚的。所以他们现在自然都希望霍启和萧嫱能和好。 “这间医馆是我们跟一个老大夫借的，暂时在这里治疗伤兵。后院还有房间，萧姑娘，你带大哥去房间里给他上药吧。这里人太多了。”寒棋看了看霍启的伤口，不是很严重，就对萧嫱说道，说着还递了一些包扎的东西给她。 萧嫱接过东西点了点头说道：“好。” “走吧。”萧嫱转头又对霍启说道。 “好。”霍启顺从地说道。 霍启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伸手拉住了萧嫱的手，跟她一起向后院走去。 进了房间，萧嫱让霍启把湿衣服脱了下来。自己出去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让他换上。 “好了。”霍启冲着门外说道。 萧嫱听到就伸手推开门进去，可目光所及却是赤裸着胸膛的男人。 “你，你不是说好了吗？”萧嫱转过身问道。 “我是说裤子穿好了。不脱衣服你怎么给我上药啊？”霍启声音沙哑却带着笑。 “你，你……”萧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再不关门我就要被别人看见了。”霍启说道。 萧嫱听话地关了门，闭着眼睛走了进来。 “你转过去。”萧嫱命令道。 “好。”霍启无奈轻笑道。 萧嫱这才睁开眼睛。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霍启那布满伤口的后背。一瞬间，她不敢相信地红了眼睛。新伤加旧伤，密密麻麻。刚才被砍的那个地方还在往外流着血。她赶紧上前拿了干净的布给他擦拭着，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她知道，就算是疼，他也不会吭声，但她就是想让他别那么痛苦。好在伤口不深，血也不怎么流了。她伸手拿了药，一点点涂在霍启的伤口上。上完了药，萧嫱又拿了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在霍启身上。 感觉到女子轻柔的动作，霍启弯了弯嘴角。后背传来的感觉有点痒，还有点疼，他却很喜欢。女子的手指有些凉，一点点在他背上游走，他的心早就柔软得不像话了。感觉到萧嫱忙完了，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萧嫱不料他会这么做，一下子坐在了霍启腿上。霍启随即转了转身体，将萧嫱困在自己和桌子之间。 萧嫱用手推着霍启的胸口，防止他靠过来。 “嫱儿，你这样，是在勾引我吗？”霍启饶有兴趣地问道。 萧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碰的是什么地方，立即松了手。放手之后她才发现，霍启不光是后背，连胸口都有伤疤。她怔怔地抚上那伤口，轻轻摩挲着。 “疼吗？”萧嫱声音有些发抖。 “不疼。”霍启答道。 “骗人，这么多伤口，怎么可能不疼。”萧嫱已经染上了哭腔。 “别哭，嫱儿。我真的没事。现在都已经好了。”霍启边给萧嫱擦着眼泪边说道，“比起失去你的痛苦，这些伤，什么都不是。” “以后还需要打仗吗？”萧嫱没接霍启的话。 “北宁国力强盛，一时半会肯定是打不下来。如今我们用计夺了他们的边城，穆北川怕是不可能就此罢休。”霍启说道。 “嗯。”萧嫱点了点头。 “你担心我？”霍启突然笑着问道。 萧嫱抬头望着霍启，过了好久才答了句：“是。” “那我回去就跟皇上说说，我们尽量不挑起事端了。”霍启说着，将萧嫱揽进怀里。 萧嫱伸手回抱着霍启，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就放纵这一晚吧，就一晚。她心里想着。 第七十二章 放纵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久违的宁静。二人都微微蹙了蹙眉。 “我去开门。”萧嫱起身说道。 “好。”霍启放开她，伸手拿了衣服穿上。 萧嫱走过去打开门，原来是锦画煮好姜汤送过来了。 “萧姑娘。”锦画见萧嫱开门微微点头。 “多谢。”萧嫱接过姜汤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锦画说道。 “好，慢走。”萧嫱说道。 第30节 关了门，端着姜汤回到桌边，萧嫱给霍启盛了一碗递给他。 “喝点吧，免得生病。”萧嫱说道。 “你先喝。”霍启将碗又推回给萧嫱。 “我不喜欢喝。”萧嫱说道。 “不喜欢喝也要喝。”霍启说道，“乖。喝了对身体好。” 萧嫱没办法，只能憋着气喝了小半碗。她实在是不喜欢姜的味道。 “喝不下了。”萧嫱放下碗赌气道。 “有这么难喝？”霍启问道。 说完，他拿起碗将萧嫱剩的半碗姜汤一口喝光。 “挺好喝的啊。”霍启笑道。 “好喝你就多喝点。”萧嫱瞪了他一眼，又给他添了一碗。 霍启照单全收，笑着喝了下去。 “哎，舒服多了。”霍启伸了个懒腰说道。 本来身上还有些冷，头也昏昏沉沉的。姜汤一喝下肚，他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萧嫱看他没什么事了便说道：“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嫱儿，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霍启抓着她的手问道。 “你！”萧嫱抬手就要打他。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我保证。”霍启说道。 “好吧。”萧嫱说道。 “真的？”霍启开心得站了起来。 他将萧嫱搂在怀里，体会着许久没有的满足。 良久，他才又开了口：“嫱儿，嫁给我好不好？” 谁知萧嫱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色，推开霍启，她说道：“不好。我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霍启问道。 “我是杜少衡的妻子。我不会再嫁给别人。”萧嫱说道。 “又是杜少衡。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你既然这么爱他，刚才跟我又算什么？”霍启问道。 “因为现在不在曲阳，我才这样对你。回了曲阳，我还是那个跟你恩断义绝的萧嫱。我没办法忘记杜少衡，没办法在曲阳跟你在一起。所以趁着现在在辰州，我想心平气和地跟你在一起，就当给我们俩的感情一个圆满的结局。我承认，我很贪心。我想跟你有个好一些的结局，又不想对不起少衡。所以今晚，就当是给我们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回去之后，我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你最好也不要再来找我了。”萧嫱说道。 “萧嫱，你可真狠心啊。你的感情竟然可以这样变来变去，收放自如吗？今天爱我，明天继续爱杜少衡。你到底有没有心啊？”霍启冷笑着问道。 “对，我就是没有心。所以，我只给你这一个机会，你要还是不要？”萧嫱望着霍启的眼睛问道。 霍启气得不行，但最终还是一字一句道：“我要！” 说完，他将萧嫱打横抱起，朝床上走去。将萧嫱放到床上，他俯身压了下去。萧嫱想要反抗，却被他捉住双手按在头顶。 “你要干什么？”萧嫱反抗道。 “你不是说只有今晚是我的吗，我可得好好利用时间。”霍启说道。 说完，他再不顾萧嫱的挣扎，朝着她的唇吻了上去。与他言语中的冷硬截然不同，他的吻火热又温柔。彼时二人眼中只有对方，仿佛回到了那年初夏萧嫱第一次去将军府时的霍启的床上。 过了好久，霍启放开了萧嫱，认真地看着她。萧嫱也看着霍启，不自觉地伸出手，描绘着他的轮廓。 这个男人真好看啊。好看得她想用一辈子去记住。这是萧嫱见到霍启第一面时的想法。尽管过了这么久，事情也变了很多，她还是觉得霍启好看。 “阿启，你真好看。”萧嫱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回答她的是男人再次落下的唇。 “嫱儿，你不会离开我了，对吗？”很久以后霍启从身后抱着萧嫱问道。 “对，不离开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萧嫱答。 “我爱你。”霍启吻了吻萧嫱的头发说道。 萧嫱没有再说话。二人就这样和衣相拥到天明。 第七十三章 返程 第二天一早萧嫱就醒了，这一夜，她与霍启相拥而眠，足够了。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一双手却从身后牢牢地抱住了她。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霍启闭着眼睛说道。 听到这话，萧嫱竟鬼使神差地不动了。霍启往萧嫱身旁挪了挪，将她困在自己怀中，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淡淡香气。他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时间终究不等人。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霍启放开了萧嫱。 “我还有事，先走了。”霍启下了床说道。 萧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霍启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以后，又让大家休整了一晚，这才赶回曲疆。 那天晚上，霍启没去看萧嫱。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都收拾东西往回赶了。萧嫱坐在马车里，偶尔掀开帘子向外看看。来的时候没有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回去的时候倒是看了个够。视线偶尔落在前面骑马的男子身上，却终究还是放下了帘子。 一路上霍启都没有来跟萧嫱说话。倒是言书，总是过来问萧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适应的。萧嫱知道，是霍启让他来的。自己对霍启说的那些话，怕是真的伤了他。可她只能狠下心，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回去没有时间限制，霍启也不着急，所以走走停停，最终比去的时候多用了两天才回到曲阳。 靠近将军府，远远地就看到林思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以前也是这样等着霍启回家的吧，萧嫱心里想着。想着就到了将军府门口，萧嫱就这样下了车。 林思祺看到霍启回来自然上前相迎：“将军一路辛苦，想必早就饿了吧。府里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快进来吧。” “嗯。”霍启只答了这么一句便向府中走去。 林思祺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萧嫱自然是吃了一惊。于是问道：“妹妹这是？” “阴差阳错去了北宁。”萧嫱福了福说道，随即也向府中走去。 “这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吧，妹妹可有哪里不适？如果有，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去请全城最好的大夫。”林思祺追上萧嫱说道。 “夫人说笑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不就在那儿吗？”萧嫱向后指了指说道。 林思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寒棋正拉着锦画走着。 “妹妹说得是，是我疏忽了。寒棋可不就是全城最好的大夫嘛。”林思祺笑道。 “日后我虽然会留在将军府，但我一不会嫁给霍将军，二不会主动出自己的院子。所以夫人不必担心，我跟他不会有什么的。你还是赶紧去找他吧。”萧嫱不喜她在自己身边滔滔不绝，便如此说道。 “好。那妹妹可要保重。”林思祺听她这样说便也就离开了。 萧嫱也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七十四章 被撞破的秘密 接下来的十几天，霍启真的一次都没来找过她。没人打扰，她正好乐得清静。这十几天里，她有时读书写字，有时提笔画画，有时舞上一曲，只是再没碰过琴。只有柳儿陪在她身边，偶尔给她端上一盘桂花糕来，这丫头做的桂花糕倒是正合萧嫱心意。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般她早上都会醒得很早，可是最近几天，每次她醒来都已经快要到巳时了。而且，她每天晚上都很困，躺在床上很快就会睡着。甚至每一天，她都会做几乎同样的梦。她总是梦到有个人抱着她，那个怀抱很温暖，她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她觉得很反常，于是就留意了一下。她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所以很快她就发现了些事情。 这一天傍晚，天马上就要黑下去的时候，柳儿鬼鬼祟祟地向外走去。萧嫱跟在她身后也出了门。只见柳儿左拐右拐，终于停了下来。萧嫱从未去过那个地方，那里看起来是处废弃的院子。她没有再走近，而是靠在了墙边，仔细地听着院里的动静。说来也巧，柳儿就停在了墙的另一边，所以墙内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 “杏儿姐。”柳儿进了院子之后叫道。 萧嫱没想到居然会是杏儿。还没等她有再多想法，声音又传了过来。 “有什么情况吗？”杏儿开口问道。 “将军这几天白日里确实没有过来，但是之前有一天他突然给了我一些香，说是让我晚上放到萧姑娘的香炉里，有助于睡眠。有一次我起夜，还恰好碰到了他。那之后我便留意了一下，他每天晚上都会来，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离开。”柳儿说道。 “原来是这样。萧嫱还对夫人说什么她不会跟将军有关系，哼。夫人到底还是太心软了些。”杏儿冷哼一声说道。 “杏儿姐，那我之后要怎么做？用不用把那些香换掉？”柳儿问道。 “不用。既然是将军让你放的，那你就继续放。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就继续给我传递消息就行了。”杏儿说道。 “是。”柳儿应了一声。 萧嫱听到这已经完全明白了。柳儿竟是林思祺的人，她在自己身边就是为了给林思祺传递霍启和她之间的事。而且，上次的事，只怕也是林思祺做的。她赶紧离开了那里，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终于明白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不过都是为了面子而逞强罢了。只是自己明明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她却还是不相信自己。她之前答应了霍启不会走，这下倒是麻烦了。可转念一想，林思祺不就是担心自己会把霍启抢走吗，那她就把霍启往外推好了。 回到房间，萧嫱拿帕子遮住了口鼻，将香炉里的香拿到外面倒掉了。之后就躺到了床上。 她已经想好了等霍启来，所以一直没有睡。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萧嫱瞬间就清醒了。 霍启像往常一样打开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他坐着脱掉了鞋子和外衣，接着就躺到了萧嫱身边。伸手抱住萧嫱，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他就准备睡觉了。 “放开我。”萧嫱突然出声。 霍启惊得坐了起来。 “嫱儿，你……” “你想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尽量不再来往的吗？为何你偷偷换了我的香，还每夜都来？”萧嫱也坐起身问道。 “我……”霍启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柳儿在香炉旁鬼鬼祟祟的，就知道有问题。”萧嫱编了个谎话。 “我想你。不来看你我实在做不到。”霍启说道。 “霍启，你清醒一点。你有妻子了，你应该对她负责。”萧嫱说道。 “可我不爱她。”霍启喃喃道。 “你不爱她她也是你的妻子。”萧嫱说道。 “那你嫁给我。你嫁给我，我马上就跟她和离。”霍启抓着萧嫱的手说道。 “我说了，我不会嫁给你。而且你真的能随意地就让她离开吗？她什么错都没有，左相那里你如何交代？”萧嫱反问道。 第31节 “我不在乎。嫱儿，我只要你，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霍启说道。 “霍启，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好吗？别再执着于过去了，我们已经结束了。”萧嫱说道。 “不，没结束。我还没有同意怎么就结束了？”霍启说道。 “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少衡的死我无法忘怀，但我也答应了你不会离开。所以我只能求你，求你别再来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你走吧。”萧嫱说道。 “我明天再来看你。”霍启不顾萧嫱的话，还是自顾自说着。 萧嫱见他离开，自己就那样靠在床边坐着。听了霍启的话，她就知道，他是不会放开她了。她已经说了那么多了，还是不行吗？自己究竟有什么不一样能让霍启这么执着呢？ 第七十五章 往事 萧嫱想着想着又突然想到了杜少衡。那段时间官兵攻打山寨，来得很凶，杜少衡分身乏术，晚上总要喝些酒才睡得着。那天，也是这样的深夜。跟杜少行喝完酒，杜少衡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看了看萧嫱。说来也巧，那晚萧嫱做梦梦到了霍启。睡意朦胧间，只感觉有个人坐在自己床边。于是她下意识叫了声：“阿启。”声音不大，却还是被杜少衡敏锐地捕捉到了。 一只手陡然掐住了萧嫱的脖子，杜少衡的声音随即传来：“萧嫱，我不是霍启。你看清楚了，你现在是在米仓山。” 感觉到颈间的手越收越紧，萧嫱早就清醒了。她抓着杜少衡的手挣扎着叫道：“少，衡。” “萧嫱，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忘不了他？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想着他？我不喜欢你提他，很不喜欢！”杜少衡继续说着。 萧嫱甚至以为他真的会掐死自己。可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萧嫱一边咳着一边往墙边挪去。 杜少衡也冷静了下来，想伸手去抱她，却被一把推开了。 “对不起，我喝醉了。”杜少衡低声说道。 萧嫱紧紧地抱着被子，身体还在轻轻地颤抖。她没想到杜少衡还有这样的一面，一瞬间，她只觉得害怕。 杜少衡见她这样，也没有再勉强她。只是说了句：“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后就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里，杜少衡总是一早就守在萧嫱门外跟她道歉。萧嫱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好，也就渐渐地原谅了他。杜少衡也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对她无微不至，再没有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她也就将那件事埋在了心底。 不知为何，今晚她突然想了起来。大概那件事在她心里始终没有过去吧。她一直以为杜少衡是温柔的，却忽略了他是劫匪的事实。 想了想，她觉得有些可笑。她从小就没有父亲，所以一心想要有个完整的家，想要一个对她好的夫君。可想要的却从未真正得到过。仿佛霍启和杜少衡都是她的依靠，却又仿佛谁都靠不住。 就这样想了很久，她才躺下睡去。 第二天一早，霍启果真又来了。他来的时候，萧嫱正在吃早饭。他也不拘束，吩咐柳儿拿了碗筷，自己盛了一碗粥就坐下吃了起来。萧嫱也不理他，权当没看见。 这还是霍启第一次在她的院子里吃饭。清粥小菜，要是他们是普通夫妻，这样的生活真的很舒服。 吃过早饭，萧嫱随手拿了本书来读。霍启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她。二人都一言不发。看书看得累了，萧嫱又去院子里走了走。霍启始终跟在她身后。 最后，还是萧嫱忍不住开了口：“你到底要干嘛？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愣怔怔地跟着我。” 霍启听到她开口，笑起来反问道：“终于忍不住了？” 萧嫱被他气得哭笑不得。感情他这是在故意逼自己开口呢！ “好啦，不逗你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就走了。明日再来。”霍启又说道。 “明天不许来了！”萧嫱朝着他的背影叫道。 柳儿在远处看着，这俩人哪里像是不和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打情骂俏嘛！ 萧嫱回头准备回屋子，余光扫到门廊拐角，一抹身影悄然离去。看来是应该提醒提醒她了，萧嫱这样想着。 第七十六章 绿豆糕 晚上吃过晚饭，萧嫱又出去走了走。回来的时候柳儿跟着她进了屋。 “姑娘，我去给您换香。”柳儿恭敬地说道。 有了杏儿的吩咐，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给萧嫱换香。 “不必了。以后这香你不用帮我换了。”萧嫱说道。 “是。”柳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答道。 她也不多问，接着就要退出房间。 这时，萧嫱又开了口：“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柳儿问道。 “柳儿，你今年多大了？”萧嫱问道。 “十七了。”柳儿答道。 “十七了，也是该嫁人的时候了。你可有心上人？”萧嫱问道。 “姑娘，柳儿没有心上人，柳儿也不想走。”柳儿抬头说道。 “哦？难道你宁愿在这府里做丫鬟，也不愿意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吗？青春年华耽误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萧嫱说道。 “是。柳儿愿意一直伺候姑娘。还求姑娘别赶我走！”柳儿说着跪了下去。 “不赶你走，留在我身边帮别人打探消息吗？”萧嫱厉声问道。 “姑娘，我没有！”柳儿否认道。 “我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代表我一定知道了什么。你否认也没有用。我只是没想到啊，你居然会帮别人而出卖我！”萧嫱说道。 “姑娘，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您别赶我走，我保证以后都听您的，绝对不帮别人了。”柳儿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你为什么帮她？”萧嫱问道。 “因为我娘病了。我需要钱给她买药治病，我帮她们打探消息，她们就会给我很多钱。”柳儿说道。 萧嫱沉默了一会。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她虽然是风尘女子，但是她很坚韧，也很聪明。她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就把所有的希望都给了萧嫱，让她从小就学习大家闺秀学的东西。别人都笑她，说她傻，让一个生活在青楼里的女孩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可是她只是笑笑，然后继续让她学习。就这样，母亲一直保护她，直到她十六岁。她想不通，母亲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命这么苦呢？从小被人卖到那种地方，没有人疼，也没有人爱。后来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他，不顾别人的反对和嘲笑，拼死保住了他的孩子，却最终还是被抛弃了。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自己又早早去世了。她记得，母亲从不避讳提她父亲。每次提到他，母亲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那种她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过了很久，萧嫱才明白。后来，直到弥留之际，母亲还叫着他的名字。她告诉萧嫱，不管做什么，都要无愧于心。自己心里认为是对的，就放胆去做。萧嫱一直觉得，她的母亲是最勇敢也最值得敬佩的人。只可惜，她走得那样早。 柳儿见萧嫱一直没说话，以为她铁了心要送自己走，便开始磕起头来：“姑娘，求求您了，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萧嫱这才回过神来。可还没等她开口，一道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嫱儿。”霍启站在门口叫道。 萧嫱向门口看去，然后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霍启边走边答道：“你不是说明天不准我来了嘛，我便今晚来了。” 萧嫱只觉得这个人越发无赖起来。 “这是怎么了？”霍启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儿问道。 萧嫱连忙答道：“没什么。” 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实话，柳儿只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霍启眯了眯眼问道：“真的？” “当然。”萧嫱说道，“行了，你也别跪着了。下去吧。” “是。”柳儿脸上还挂着泪珠。 她见萧嫱那样急着掩饰，不肯跟霍启说实话，只觉得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冷血狠毒的一面展现在霍启面前。于是心里便多了几分不平和气愤。出了萧嫱的门，她就向院外走去。 “给你带了些绿豆糕，尝尝。”霍启将一包绿豆糕放到桌子上说道。 萧嫱看了看他，坐下来打开绿豆糕，吃了起来。她确实很喜欢绿豆糕，也很久没吃了，所以这一下子吃了好几块。 霍启见她吃得开心，便笑着看着她。 “好了好了，别吃了，不然晚上胃要难受的。这绿豆糕虽然好吃，吃太多了只怕是也会觉得甜腻。”霍启见萧嫱一直吃便出声阻拦道。 他了解萧嫱。她看起来很瘦，但其实遇见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舍不得放手，总是会一直吃到光才罢休。以前他便总是这样，在她吃东西时在旁边看着，适时出声拦着她。 “送东西过来的是你，不让吃的还是你。”萧嫱抱怨道。 霍启倒了杯茶递给她说道：“给你拿东西也不是让你一下子都吃光的。” 萧嫱吃了爱吃的，打心眼儿里高兴，便也没有跟霍启再冷脸。接过茶杯喝了起来。 霍启见她态度好了一些，便也见好就收了：“我先走了。” 萧嫱点了点头。 霍启从萧嫱的院子出来时罕见地带着笑容，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正确跟萧嫱相处的方法。心情一好，连着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第七十七章 朝堂争执 第二日一早，霍启就进宫上朝去了。 大殿之上，墨敬离身居高位，开口却无比诚恳：“眼下我曲疆与北宁可谓是分庭抗礼，众卿以为接下来是该战还是该和？”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臣站出来说道：“回陛下，老臣以为该战。如今我曲疆士气正盛，刚刚夺了北宁一城，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皇上，臣以为不妥。曲疆刚连连经历了几场战争，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况且北宁也刚刚将周边几个小国收复，实力与我们不相上下。如果硬打，恐怕会两败俱伤。所以，臣以为，应该议和。”霍启站出来说道。 墨敬离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卿家均言之有理。其他人可有什么见解？” 这时，右相范庆年站出来说道：“老臣也以为应该战。我曲疆国富力强，万不能显示出退缩之意。如果还没上战场就怕自己会输，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林鸿远见他出言不善，便也躬身说道：“启禀皇上，臣认为霍将军说得对。曲疆近两年来一直在打仗，确实应该歇歇。皇上打天下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可打仗说到底受苦的还是百姓。如今曲疆已经很强大了，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这都是仰仗着皇上。所以，如果皇上想进一步扩大版图，不如先韬光养晦，等将士们都休整好之后，再打不迟。” “左相言之有理。”墨敬离若有所思地说道。 “霍将军莫不是怕了？打周边小国时可没见你这么推脱。莫不是看那北宁地域辽阔，不敢去打？”范庆年开口讽刺道。 左相右相素来不和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如今霍启成了左相的女婿，右相自然要拿他开刀。 “范大人说得轻巧。士兵出去打仗可不是像您在这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简单。他们要付出的，可能是生命的代价。”霍启看了右相一眼说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难道就因为怕死人就不打了吗？那我曲疆如何统一天下？”范庆年继续问道。 “既然范大人这么勇敢，不如您去带兵打仗？”霍启说道。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嘘了声。 林鸿远和范庆年二人虽然不和，但在表面上他们还是以礼相待。霍启不愿意参与这朝堂中的虚与委蛇，所以话说得就直接了些。这下就相当于将左右两相的矛盾直接摆到了明面上。再者，右相是德高望重的两朝元老，无论怎么看，霍启都要尊敬他一些。可如今他却说了这样的话，右相自然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范庆年咬牙切齿地开了口：“左相还真是有个好女婿啊！” 墨敬离见情况不对，便也开口讲和道：“左相与右相都是我曲疆的肱骨之臣，二位说的都在理，朕定会将二位的话都好好地思虑一番，再做决定。今天就先上到这吧，退朝。” 众大臣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起说道：“恭送皇上。” 第32节 范庆年瞥了霍启一眼，冷哼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林鸿远则是对着霍启说道:“这朝中虽不比战场情形危急，却也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这样直来直去可不行啊。” “我本就不屑参与到这官场争斗里来，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霍启说道。 “你已经成家了，到底不是一个人了，做事总该有些分寸。”林鸿远又说道。 霍启明白他是为了林思祺，却实在是不喜他以长辈的姿态来说教自己。只是自己说到底还是他的女婿，便也只能敷衍应下：“是，霍启明白。” 林鸿远见他态度还可以便也转移话题道：“思祺最近怎么样？” “应该挺好的。”霍启答道。 “应该？”林鸿远已面露不悦。 “曲疆不知何时还要打仗，我难免在军事上多花了点心思。”霍启找了个借口说道。 “这样可不行。你们这么年轻，正是爱腻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抓紧时间绵延子嗣才是。皇上既问了我们的意思，想必也是想议和。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好好休息休息，跟她多相处。你可要好好对她，思祺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他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可霍启听了之后却是若有所思。胡乱应了一句，霍启便先离开了。 林鸿远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看得明白，霍启的心思只怕是不在自己女儿身上。 第七十八章 做衣裳 萧嫱刚起来不久就听到了门口传来说话声。她循着声音过去开门，只见杏儿正在门口站着跟柳儿说话。 见她开门，杏儿不情愿地福了一福说道：“我们夫人请你跟她去做几身衣裳。” “做衣裳？”萧嫱反问。 说实话，她并不愿意跟林思祺再有任何交集。别说是做衣裳，就是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不愿意。她们互相不喜欢，林思祺却总要拉着她一起演戏。萧嫱不禁有些好奇这大家闺秀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见她反问，杏儿不耐烦地答了句：“是。” “帮我转告你家夫人，我衣裳够穿，多谢她的好意。”萧嫱说道。 杏儿听后却冷哼一声道：“要说还请姑娘自己去说。” 说完竟径直离开了。 萧嫱皱眉，不想这丫头竟对自己有如此大的脾气。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去赴约。 杏儿回到林思祺的院子就开始抱怨：“夫人，你是没看到那萧嫱的臭脸。您请她去做衣裳，她竟还不愿意，百般推脱。真是没教养。” “好啦，你也别气了。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一会儿有她好看的。”林思祺对着镜子整理着妆容说道。 她之前听了杏儿带回来的消息，便愈发坐不住了。要想让霍启回心转意，恐怕只能让他对萧嫱失望了，所以这一次，她想出了一个新的办法。 萧嫱无奈地来到林思祺门前。林思祺倒是热情，拉着她说了一会话才出了门。 在街上走着，不少人都侧目偷看她们，还偷偷地议论着什么。萧嫱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别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林思祺倒是不觉得怎样，端正地在前面走着。萧嫱不禁觉得林思祺这样的大家闺秀才正应该是适合霍启的。她的自信和温柔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霍启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他操持好家事的女人，林思祺从小就在接受着最好的教育，父亲又是当朝丞相，无论在外还是在内，她都能够给足霍启面子。这些，恰恰是她永远都做不到的。如今自己跟在她的身后，地位高低身份贵贱一目了然。她虽然不是很在乎这些，也并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林思祺而自卑，但是这种跟人放在一起比较的感觉实在让她不喜。 终于走到了裁缝铺，老板娘看见林思祺进来特意出来迎接。 “霍夫人，您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呢。” “最近家里添了新人，就没什么时间出门了呢。”林思祺声音温和地回答。 听她这么说，那老板娘看了萧嫱一眼，接着又跟林思祺说道：“原来如此。夫人这次来想做什么样的衣裳呢？” “主要是来给我这妹妹做几身，我让她自己挑吧。”林思祺答道。 说完，她转身朝萧嫱说道：“妹妹，你看看喜欢哪块布料，挑出来让老板给你做几身衣裳。” “不必了，我不缺衣服穿。”萧嫱笑了笑说道。 “来都来了还是做几身吧。”林思祺坚持道。 萧嫱拗不过她，也不愿再浪费时间，便上前随便选了两匹绸缎，一匹是月白色的，一匹是浅黄色的。 见她选完，林思祺开口说道：“妹妹啊，你这颜色选得也未免太素净了些。” 说着，不顾萧嫱反对，她又拿了一匹红色的和一匹紫色的。 选完布料，量好尺寸。之后，她们就出了门。 裁缝铺老板娘看见她们走远了才出门跟旁边米店的老板娘一起闲聊。 “哎哎哎，刚才那是将军夫人吧？”米店老板娘见裁缝铺老板娘走来便率先开口问道。 “可不是嘛。”裁缝店老板娘答道。 “那旁边的那个呢？霍将军当真纳了小妾？” “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 “这将军夫人还真是大度，怎么说她也是丞相之女，容得下小妾也就算了，竟还带着她出来买东西。”米店老板娘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将军夫人倒是礼貌客气，那小妾竟无礼得很。夫人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她竟然一句姐姐都没叫过，而且说话也一直冷着个脸。唉，将军夫人真是命苦。那么善良却被一个小妾这样欺负。”裁缝铺老板娘说道。 “那小妾竟如此无礼？以后她要是独自出门啊，我定要替将军夫人出出气。”米店老板娘义愤填膺道。 萧嫱永远也不会想到，林思祺带她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周围大大小小的店铺老板娘就已经把她的“恶行”知道得差不多了。 第七十九章 落水 出了裁缝铺之后，林思祺又拉着萧嫱继续走着。她倒是人缘好，见到个人就要说上几句话。萧嫱跟在她身边倒是愈发无聊。 “咱们去那看看吧。”林思祺指着前方的桥说道。 萧嫱点头。 走了几步，林思祺突然对着杏儿说道：“杏儿，我的手绢好像落在裁缝铺了，你快去帮我取回来。” 杏儿应下，转身往回走。 萧嫱和林思祺继续向桥上走去。 到了桥顶，林思祺停了下来对萧嫱说道：“你看，这的风景不错吧。” “是啊。”萧嫱说道。 萧嫱扶着栏杆望着下面的风景一时出了神。河岸两边的垂柳，飘荡在河上的一艘小船，还有不远处的另一座桥。美丽的风景总是能让人心旷神怡。能欣赏到这样的风景，谁能说不是一种幸运呢？桥上偶尔有人经过，却没人像她们一样停留。小船在河面上飘飘荡荡，终于消失在萧嫱的视线中。桥上这时也没有人再经过。林思祺却突然抬脚踩上了栏杆。还没等萧嫱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跳了下去。 “救命啊，我家夫人落水啦！快来人啊！”杏儿的声音在河边响起。 岸上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向河边走来，萧嫱也很快反应过来林思祺的意图。她不禁冷笑，没想到她居然舍得用自己的身体来赌。既然林思祺敢，那她萧嫱也一样敢。没有再多想，萧嫱也爬上栏杆，纵身跃入水中。 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萧嫱在水中挣扎着，想逃离这河水。是的，她不会水。所以进了水中，她再也没有了理智，只拼了命地想要出去。 言书之前曾跟霍启说过要保护萧嫱，所以这次萧嫱出门，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他并没有上桥，但也一直在看着萧嫱，所以此刻看到她落水，他便向河边跑去。 刚跑到河边，一抹身影比他更快地跳入水中。他看清了那人是霍启，所以他跳进水中之后直接向林思祺的方向游了过去。 萧嫱已经呛了很多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在这河水之中的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带着她向岸边游去。 很快，两个人都被救了上来。 林思祺懂水性，所以她在水中这一会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但是为了不让霍启发现，她还是装作很难受的样子，咳个不停。杏儿也在旁边帮她拍着背。 霍启知道萧嫱不懂水性，所以将她身体转过去，让她头面向地面，不断拍打着她的背，口中还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萧嫱的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霍启的声音，那样焦急。“嫱儿，嫱儿，嫱儿……”一声一声叫在她的心上。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很困难。最后，随着霍启的手掌拍在萧嫱的背上，她终于吐出了一口水，随即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 “嫱儿，”霍启将她扶起来揽在怀里说道，“你终于醒了。” 萧嫱虚靠在霍启胸口，缓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没事。” 然后，她站起身向林思祺走过去。 “夫人为何想不开，竟要自尽？”萧嫱问道。 她没想到林思祺竟这样算计她。 林思祺本来是打算故意带萧嫱出来走一圈，还对她和颜悦色。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接受霍启纳妾的。然后再从桥上跳下去，让别人以为萧嫱恩将仇报。这样霍启知道以后也会生气的吧。可没想到萧嫱竟然也跳了下来。而且更让她生气的是，霍启竟然去救了萧嫱，而不是她。如今萧嫱直接来问她，她也不能再污蔑她了。 “妹妹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想自尽呢？我只是不小心掉下去了而已。”林思祺说着说着便泪眼朦胧起来。 此刻旁边围了不少人，大家看她那样，便都同情起她来。桥上的栏杆可不矮，怎么会不小心掉下来呢，看她这幅有苦不能言的样子，众人便都以为是霍启有了新欢，她受了委屈，所以才想不开要自尽。 萧嫱见她如此回答便也没有再说话。能证明不是她推林思祺下去的就好。 “行了，起来回家吧。”霍启冷着脸对着还坐在地上的林思祺说道。 说完，他揽过萧嫱的肩头带着她一起向将军府走去。 第八十章 争吵（上） 进了萧嫱的屋子，霍启便叫道：“柳儿！” 柳儿闻声赶来，看见二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吓了一跳。 “找一套衣裳给你主子换上，再去煮些姜汤来。”霍启吩咐道。 “是。”柳儿应下。 霍启一直等着萧嫱换完衣裳才又进了门。他从宫里出来往回走，远远地便看到萧嫱在上桥，他就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谁知还没走到桥边，便出了这样的事。他在桥下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是十分气愤。他没想到林思祺居然这么大胆，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跟萧嫱说些什么。萧嫱也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姜汤熬好了，柳儿端着进了屋。他接过，又让柳儿给言书也送一些过去。 端着姜汤走到床边，他倒了一碗，用勺子亲自喂到萧嫱嘴边。 萧嫱难得没有抱怨姜的味道，一勺一勺的喝着。喂过她之后，霍启自己也喝了一碗。 “霍启，你放我走吧。”萧嫱突然开口。 “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走了的。”霍启说道。 “你也看到了，我在这将军府里是没有安宁日子过的。”萧嫱低头咬着嘴唇又说道。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霍启说着转过身要向外走。他听到了萧嫱声音里的哽咽。自己竟真的无法保护她吗？ “交代？怎么给？休了她吗？”萧嫱问道。 “你究竟为什么不肯放我走？我自认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你偏偏喜欢我？”萧嫱问出了她一直不解的问题。 霍启却没有答，而是说道：“你好好休息。”说完便走出门去。 萧嫱坐在床上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怨林思祺这样针对她，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第33节 霍启来到林思祺门口，没有敲门，一脚把门踹开，走了进去。 彼时林思祺已经回来换完了衣裳，杏儿正在给她梳理头发，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看见是霍启进来，林思祺不免心虚，她从没见过霍启这样无礼过。 还不等她开口，霍启先问道：“刚才的事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语气间是无法忽略的冰冷。 林思祺见霍启对自己和萧嫱的态度千差万别，瞬间就委屈起来，红了眼眶。 让杏儿离开后，她冲着霍启叫道：“将军……” “我在问你话。”霍启并不打算理会她的失落。 “所以将军想听什么呢？我说是意外你信吗？”林思祺看着霍启问道。 “意外？桥上那么高的栏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意外’掉到水里的？”霍启质问。 “是，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但那都是因为我爱你。你我成亲两个月你便出了门，回来时就带回了那个女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对我不管不问，甚至还要跟我和离，却对她百般照顾，为什么？我不想接受她难道不对吗？”林思祺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爱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萧嫱。我没能娶她是个意外，现在我也绝不会委屈她做妾。我也说过，你可以回家，我可以承担一切责任。你选择了不回，我看在你为将军府做了这么多的份上便也容许你留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她动歪心思。”霍启说道。 “我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你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不去换衣裳倒是先来指责我。你对她这么好，那她呢？她真的爱你吗，还是只是勾引你玩玩？你浑身湿透她关心过你吗？她从来到将军府的那天开始，对你有过一个好脸色吗？为什么你宁愿每天对着一张冷脸也不愿意接受我？”林思祺一口气问出了这么多问题。 “因为我爱她。”霍启回答这个问题时倒是出奇地平静。 “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霍启又说。 “爱？”林思祺喃喃自语。听到自己爱的男人说爱别的女人，她心如刀割。 第八十一章 争吵（下） “你走吧。”霍启说道。 “什么？”林思祺惊呆了，她没想到霍启会赶她。屈辱和愤怒一同涌上心头，她抬头看着霍启说道：“我不走。是你用八抬大轿抬我进的这将军府，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娶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唯一的妻子！我是不会给她让位置的。”林思祺忽然强硬起来。大概是霍启的话触及了她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了吧。 “你别太过分了。”霍启说道。 “我过分？她萧嫱是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卑贱女人罢了。如果你纳她过门她才配叫我一声姐姐，更别说你还没纳她。我是左相的女儿，是将军夫人，她现在无名无分，给我当丫鬟都不配！”林思祺索性更强硬一点。 她从小就受尽家里人宠爱，虽说长大后越发端庄大方，但骨子里的骄傲始终不曾消失。对于霍启，她爱他，所以可以接受他的一切。就连他纳妾，她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萧嫱不一样。她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总想着赶走她。 霍启听到林思祺的话瞬间就黑了脸，不等林思祺反应，他一步跨上前，右手紧紧地箍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思祺只感觉到一只大手掐得她喘不过气。她开始挣扎起来，可那只手一丝一毫都不曾松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看她脸色涨红，霍启才冷冷开口：“看在过往那几分情分上我一直敬你，但以后，再也不会了。还有，一直都是我，是我不放她走，是我对她纠缠不休。所以，记住了，你没资格说她。” 说完，他终于收回了手。 陡然呼吸到空气，林思祺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没想到霍启竟想杀了她。为了那个女人，就真的什么都不顾吗？此刻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失声痛哭起来。 霍启冷眼看着，只觉得心烦，抬腿便要走。林思祺突然说道：“霍启，我不能被休回家，我不能让我父亲蒙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是死也不会回丞相府！” “你父亲不会怪你。”霍启头也没回地说道。 “那我也不能回去！我不能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林思祺说道。 “你今天出去这一圈让人看的笑话还不够多吗？”霍启问道。 “总之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不是怕萧嫱受到伤害吗？如果我回了丞相府，你觉得我父亲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对付她呢？你能保得了她一时，能保得了她一世吗？”林思祺反问道。 “你威胁我？”霍启皱眉。不可置否，林思祺说得对。以左相对她的爱护程度，如果知道了萧嫱的存在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威胁也好，劝告也罢。反正我不走。”林思祺说道。刚刚哭过，声音还有些哽咽。 霍启皱着眉，他竟真的拿林思祺没办法吗？想来想去，如今只能暂时忍忍了。实在不行，可以在了结北宁的事之后带萧嫱离开曲阳。打定主意，霍启出了门。 “夫人落水生了病，需要好好修养，这几天你们好好伺候着，就别让她到处乱走了。”霍启对着林思祺的丫鬟们说道。 “是。”丫鬟们应下。 霍启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下了一身的湿衣服。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尽快解决北宁的问题呢？霍启心里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来。 霍启走后，林思祺心灰意冷，死死地攥着拳，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不让我碰她吗？我偏要毁了她！霍启，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她什么样你都喜欢。 “杏儿，杏儿！”她大叫。 杏儿闻声赶来，见林思祺坐在地上，连忙将她扶起。“您这是怎么了夫人？”杏儿担心道。 “你可知道有什么药能让人……”俯身到杏儿耳边，林思祺说着什么。 “这……”杏儿听后犹豫道，“要找到这种药应该不难，但是夫人您可要想好了，万一将军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堪设想？他还能真的杀了我不成？现在他对我不是也没有过好脸色，我又何必做他的好妻子。”林思祺说道。 “您不爱将军了吗？”杏儿问道。 “我爱不爱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不会爱我。我已经决定了，你照办就好，不用劝我。”林思祺挥挥手说道。 杏儿咬咬牙说道：“是。”大不了这件事之后她去求求丞相夫人，让她接自家小姐回家就是。杏儿想着，转身出了门。 第八十二章 画像 八月的曲阳，白天热得紧，晚上却又有些凉。 已经是八月十四了，再有一天就是中秋节了。林思祺变相地被禁足了十多天，如今霍启也默许了她出门走动，她倒像是真的知道错了，不曾出过门。 萧嫱百无聊赖，躲到树下荡着秋千。偶尔有风吹过，夹杂着桂花香气，好不自在。这些天霍启不知在忙什么，倒是没怎么来看过她。之前林思祺带她去做的衣裳前几天送了过来，不过她也没有穿，送来的当天就都给扔了。 “姑娘，将军让人送了月饼来，您尝尝吧。”柳儿从院外走进来说道，手中还端着一盘月饼。 “今天是中秋节了吗？”萧嫱每日在深宅之中，已经快忘了今夕何夕了。 “不是，明天才是呢。将军传话来说，明天皇上要宴请群臣，所以不能来陪您了，就先把月饼送了来。”柳儿回答。 “知道了，你吃吧。”萧嫱点了点头。 “柳儿不敢，这可是将军给您的。”柳儿说道。 “我不喜欢吃月饼，你要是不吃就拿给别人吧。”萧嫱说道，起身向屋内走去。 从她到将军府，吃穿用度霍启每隔几天就要给她送一些来，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也第一时间买下给她送来，她就像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鸟儿漂亮是漂亮，可终究是不开心。 看到这月饼，萧嫱突然想到了去年。那时候他还在外打仗，打的应该是兀然吧。中秋节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可她偏偏无法跟他一起过。她的屋子临近街道，街上欢笑声不绝于耳，她心里越发悲凉。后来，她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推开窗，向下望去，却见杜少衡站在街边，提着一个食盒冲她挥手。她下楼，出门，走到杜少衡身边。他满头是汗，却将食盒递到她手中。她打开盖子，一盘月饼静静地躺在那里。烟雨楼的夜晚实在太吵闹，她便随他去了一间茶馆。阖家团圆之日，茶馆的人不多，还算安静。寻了个雅间，二人相对而坐。茶叶的清香配上月饼的甜糯，饶是萧嫱不喜欢，也多吃了两块。杜少衡笑她贪吃，她还理直气壮地回嘴。那晚回烟雨楼后，萧嫱不免难眠，心中无比感激杜少衡的陪伴，却更多地思念着霍启。如今再想起那日，却是遗憾没有跟杜少衡再多喝一盏茶。 回到屋里，萧嫱拿出画纸和毛笔。突然想画一画他。脑海中回想着杜少衡的模样，一笔一笔认真勾勒着。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给他画一幅画像呢？如今只能靠着脑海中残留的记忆来描摹。画着画着，萧嫱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看着画纸上逐渐成型的脸，她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会说会笑会舞剑的杜少衡。太多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压得萧嫱喘不过气。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沾湿了画纸，墨水被晕开，画中人的眼睛模糊起来。萧嫱放下笔，不敢再看，走到一旁坐下。 这时柳儿刚好从外边进来说道：“姑娘，外面风大，我给您把窗户关上吧。” 萧嫱用手抹了抹眼泪，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萧嫱的神情，柳儿不明所以。但她也没有多问，向窗边走了过去。萧嫱的书桌刚好就在窗户旁边。经过书桌时，柳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画。那是谁？萧嫱是在为他哭吗？将军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吗？心中涌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余光突然瞥到院内，霍启正向着屋子走来。柳儿悄悄拿起那副画，从窗户扔了出去。 “哎呀，姑娘，您的画！”柳儿叫道。 萧嫱回头，看见柳儿正指着窗外，她忙跑了出去。却不想一出门就看见了刚捡起画的霍启。她当即立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做坏事被人发现了一般。 霍启捏着画像看了好久。画中有一处墨水被晕染开了，是她的眼泪吗？ “萧嫱，你到底要用多久才能忘了他？”良久，霍启开口问道。 看她双眼微红，是刚哭过吗？霍启握紧手中的东西看着萧嫱。 萧嫱不语。 “自从找回记忆，我每天都在自责，每天都在后悔。从把你带回来到现在，我不说是做得十全十美，起码也是尽心尽力。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可你为什么始终这样冷漠？我们两个的感情从来都没有问题，不是吗？那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你明知道我根本不爱林思祺，杜少衡也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我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霍启吼道。 “是啊，我们俩的感情从来就没有过任何问题。可如你所说，杜少衡他死了！”萧嫱也吼道，“他不是受伤了，也不是被囚禁起来了，他死了！他死了！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了。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他的命，又如何能和好如初呢？” “他是死了，可是我霍启还活着！难道你要用他的死来惩罚我一辈子吗？”霍启问道，眼中竟隐隐泛着泪光。 那双泛泪的眼睛刺得萧嫱心中一痛。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心软。 霍启见状，自嘲一笑。松开那张画像，转身离去。 萧嫱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画像，捂在胸口，蹲在原地痛哭出声。她不知道这泪是为谁而流，是杜少衡，还是霍启，亦或是她自己。 柳儿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霍启和萧嫱之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那画上的男子想必就是他们说的杜少衡吧。她走出门将萧嫱扶起送回了房间，之后又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第八十三章 中秋 八月十五，中秋节。 墨敬离一早就下令让众大臣带着家眷入宫一同赴宴赏月。左相私下也跟霍启说了自己的妻子想念女儿，所以让他务必带上林思祺。霍启只能应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林思祺从里面走了出来，收拾得倒是妥帖。二人一同上了马车，朝皇宫走去。一路无话。到了宫中，林思祺就被左相夫人叫了去，母女二人挽手说着话。霍启则跟朝中众官员在一起闲聊。他厌极了这逢场作戏，一群人凑在一起相互吹捧，他只觉得无聊至极。好不容易挨到宴席开始，墨敬离带着几位妃子一同入了席。众人赶紧起身拜见，墨敬离坐上高位，摆手让众人落座。 “今日是中秋佳节，我在宫中摆宴就是想请大家一同赏月，所以大家不用拘束。我先敬大家一杯。”墨敬离端起酒杯说道。 众人也赶紧举起酒杯。 接着便是歌舞助兴。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倒也算是尽兴。这官场逢迎的场合，霍启也难免多喝了几杯。因着萧嫱的事，他心中郁闷，几杯下肚便染上了几分醉意。默默计算着，他心中有数，自己不能再喝了。将酒杯扣在桌子上，用手挡住，他单手扶额，闭眼假寐起来。 旁边有人见到这场景便打趣道：“霍将军莫不是喝醉了？” 见霍启没睁眼，林思祺接过话来：“是啊，我家将军不胜酒力，今晚怕是不能再饮了。” 众人见林思祺这么说便都作罢。 宴席结束，众人本打算移步到御花园赏月，抬头却只见乌云遮月。见此情景，墨敬离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众人都回去了。 林思祺与父母告别之后，便扶着霍启上了马车。没想到今晚居然没见到月亮，比原定回府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时辰，不知道计划实行的怎么样了。她坐在马车上出了神。 回到将军府，林思祺扶着霍启往里走。 “小心点，将军。” “我没事。”霍启挣开她的手，自己走着。 他确实有些头晕，但也没有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一阵凉风吹过，他倒是清醒了些。 林思祺听了他的话便没有再去扶他，只是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书房，她也不曾离开。 “你回去吧，我没事。”霍启说道。 林思祺听到这话却关上了门。 “将军，我不走。” 霍启皱了皱眉，有些头疼。 林思祺上前抱住他。只能如此来拖延时间了，正好可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听。 第34节 “将军，我那么爱你，为何你心里却只有她呢？她根本就不爱你，不是吗？我就站在这，把我的心都拿给你看，可你为什么总是视而不见？她可以喜欢别人，为什么你不行？”林思祺紧紧抱着霍启问道。 对啊，为什么她可以爱别人，我不行？霍启越想越气，满脑子都是昨天萧嫱的话，那幅杜少衡的画像和那双哭红了的双眼都越发清晰。他咬了咬牙，一把将林思祺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霍启进宫去赴宴了，所以一整天都没有人来过忘忧阁。就算没进宫，昨天闹得那样不愉快，他应该也不会来了吧，萧嫱心里想着。难得地，她晚上竟亲自进厨房煮了一锅面。她自己只吃了一碗，剩下的，她让下人分着吃了，不过还是剩了一碗。她本想让人送到霍启的书房，可又一想，还是作罢，最后就放在了自己屋里的桌子上。 晚饭过后，萧嫱在院子里走了走，抬头没看到月亮，便又回了屋子。入了秋的夜里有些凉，她将窗户关好便准备睡觉了。这时，柳儿端了茶进来，说是上好的竹叶青，让萧嫱尝尝。萧嫱不疑有他，抬手倒了一杯。香气嫩栗香、浓郁持久，汤色嫩绿明亮，滋味鲜嫩醇爽、清香沁脾，果然是佳品。 萧嫱不想过问别人的私事，所以也不问这么好的茶你是如何得来的。只是笑着说：“果然是好茶。” “姑娘喜欢就好。”柳儿说完便离开了。 萧嫱也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可奇怪得是，今晚竟如何也睡不着了。又过了一会儿，萧嫱只觉得热，而且浑身都不太对劲。她起身点了灯，又去把窗打开。风吹进来的一瞬，她倒是觉得舒服了一些。可不一会儿又开始难受起来，甚至越来越严重。酥酥麻麻的感觉逐渐传来，她很热，很想脱掉衣服，不知为何竟也很想霍启，很想见到他，甚至很想被他抱在怀里。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萧嫱独自住在这院子，所以晚上从来不锁门，没想到竟被这人钻了空子。 “你是谁？”萧嫱抓起身边的衣服，一边穿一边高声问。 “嘿嘿嘿。”男子笑了几声说道，“我是你今晚的夫君啊。” 听了这话萧嫱大惊失色，连忙跑到角落，随即大声喊：“柳儿！柳儿！” “别叫了，今晚不会有任何人来这个院子的。”男子边说边向萧嫱的方向走去。 萧嫱吓得赶紧跑开，跑到桌子的另一面。隔着一张桌子，男子一时也抓不到她。 那男子倒也不急，笑着又向桌子走去。 萧嫱跑了几步，这时候又开始难受起来，似乎比刚才更严重了些。现在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药。想来想去，她盯着面前的杯子恍然大悟。心中气愤不已。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可眼前的困境该如何解决还是个问题。 那男人偷偷向萧嫱这边移步，萧嫱强忍着自己的不适，快步跑到门口，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男子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萧嫱一阵颤栗，然后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接触到萧嫱的身体，男子再也忍不住，将她压到桌子上便吻了上去。萧嫱左右躲避，用手不断推打着男子，口中还叫着救命，却始终挣脱不开。她只觉得无比恶心，挣扎地越发激烈。男子一时不备，竟被她推开了一步。萧嫱趁机站起身往外跑，男子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萧嫱吃痛，无法再跑。男子将她按倒在地，这样的接触让萧嫱害怕，她挣扎得越发激烈。感觉到自己越来越难受，她用牙死死地咬住嘴唇，强迫自己清醒。身上的男人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萧嫱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但她还是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不让男人有一点可乘之机。那男人有些恼了，下手的力量也重了起来，萧嫱终究抵不过他的力气。嘶啦一声，她的衣服被撕开，中衣露了出来。 第八十四章 月圆 霍启将林思祺放到床上，然后缓缓俯身，嘴唇印上她的脖颈。他不想面对她的脸，就像不想面对被她的话动摇了的自己。 林思祺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还是愿意接受自己的！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改变。她还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双手环上霍启的颈，她叫道：“阿启。” 阿启！听到这个称呼，霍启猛然起身。 “谁许你这么叫我？”霍启声音有些沙哑。 “我……” 还不等林思祺说话，霍启起身就走出了门。 “将军！”林思祺叫道。 这一切改变得太快，林思祺还来不及反应是哪里出了问题。 霍启置若罔闻，很快就出了院子。自己怎么能被她说动呢？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霍启懊恼着。要不是因为那一句阿启，自己难道就这样错下去了吗？ 就这样走到了花园，言书寒棋锦画三人正坐在亭子中喝酒聊天。霍启见他们在那，便也走了过去。 “大哥，你回来了啊。”锦画最先看到霍启。 “嗯。”霍启点点头。 “我给你倒酒。”寒棋说道。 “我不喝了。”霍启摆摆手。 “大哥，你怎么了？”言书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醉了。”霍启说道。 三人看出霍启心中有事，估计着是跟萧嫱有关系，于是三人一对眼神，便有了计策。 “哎，咱们都忘了给萧姑娘送些月饼过去。要不现在去吧。”言书说道。 “好啊，但她不会睡了吧？”寒棋问道。 “睡了也把她叫醒。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睡这么早呢。”言书打趣道。 “好，那就快走吧！”锦画接过话，“大哥，你也跟我们一块去吧。” “是啊大哥，一起吧。”寒棋笑着说道。 霍启抬头看他们，笑着指了指他们说道：“你们啊。” 说完还是站起了身。 四人便一起向忘忧阁走去。 …… 见中衣露了出来，男子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竟伸手去扯萧嫱的裙子。萧嫱抬腿踢他，却被抓住了脚腕。眼看着裙子被脱掉，只剩亵裤，萧嫱绝望了。男子开始脱着自己的衣裳，萧嫱想跑，却又被拽回来。反复几次，男子身上只剩一条亵裤。他随即又压了上来。 萧嫱已经泣不成声，但她还没放弃，她试着跟男人讲条件：“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求你放过我。” 那男人的回答让萧嫱彻底绝望：“我不要钱，只要你。” 身体越来越燥热，意识越来越模糊，萧嫱用尽力气叫了一声：“霍启，救我！” 霍启四人走到院外，见屋内还亮着灯，便走了进去。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萧嫱喊了一句霍启救我。四人脸色皆是一变。霍启最先反应过来，向屋子跑去。其余三人也很快跟上。霍启一脚将门踹开，眼前的一幕让他火冒三丈。萧嫱衣衫不整，满脸是泪，而她身上，正有一个男人在亲吻着她的肌肤。霍启一把将那男人拽起来，一脚把他踹到了院子里。然后自己也跟了出去，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 终于离开了那可怕的男人，萧嫱捂着自己破碎的衣裳缩到角落里。 锦画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回头叫道：“寒棋，你来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寒棋立刻过来蹲下，刚要把手放到萧嫱的手腕，萧嫱却躲开了。 “别碰我。”萧嫱声音还带着哭腔。 门外，霍启已经把人活活打死了。言书站在一旁没有拦他，如果可以，他也想上去打那男人几拳。见人早已没了气息，霍启却还不停手，他才出声道：“大哥，别打了，他已经死了。” 霍启却仿佛没听到，还是一拳一拳地打在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 “大哥，快去看看萧姑娘吧，别打了。”言书又说道。 霍启这才反应过来。扔掉手中的尸体，用自己的衣裳擦了擦血，向屋里跑去。 言书则拖着尸体去处理了。 看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萧嫱，霍启心疼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走到萧嫱身边，蹲下。锦画识相地站到寒棋身边。 霍启用手搂着萧嫱的肩膀，萧嫱却躲开了。他抬头用眼神询问寒棋，却见寒棋摇了摇头。 “她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我无法靠近她。”寒棋解释道。 霍启点了点头。他再次伸出手，将萧嫱搂进自己怀里，任她挣扎，但就是不放手。 “嫱儿，你冷静一下，是我。我是霍启。”霍启说道。 “霍启？”萧嫱抬头，“阿启。” 她伸手环住霍启的腰，失声痛哭。 霍启紧紧抱着她，用手不断抚摸着她的背。 萧嫱的呼吸越发粗重。刚才她在惊吓之中，一时竟忘了身体的难受，现在回过神，再加上霍启的触碰，她又难耐起来。 推开霍启，她说道：“别碰我。” 霍启不明所以。寒棋却听出了不对劲。 “萧姑娘，你刚才吃过什么或者喝过什么？”看着萧嫱面色潮红，寒棋问道。 萧嫱极力控制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颤抖着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寒棋了然，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闻了闻，又用手指点了一下，放在嘴里尝了尝。 霍启却看到了桌子上的那碗面。随即，他将萧嫱再次搂进怀中，不顾她的挣扎，再不肯放开。 “是合欢散。”寒棋说道。 “合欢散？”霍启反问。听这名字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你可有解药？” 寒棋皱了皱眉说道：“没有。此药无药可解，除非……” 他没有再说下去，所有人却都懂了。 安静了一瞬，霍启开口道：“你们都出去。今晚不准任何人踏进这院子一步。” “是。”寒棋和锦画同时答道。 屋里只剩下霍启和萧嫱。 霍启抱起萧嫱边向床边走去边安慰着：“嫱儿，别怕。” 萧嫱抓着霍启的衣襟摇着头。 将萧嫱放到床上，霍启倾身覆了上去。嘴唇贴着嘴唇，霍启流连忘返。这双唇，那么熟悉，那么软。萧嫱浑身酥麻，无力轻颤着。霍启一点一点褪去她的衣衫，雪白的肌肤一寸一寸地露出来，每一寸都吸引着霍启的目光。 “不要……”萧嫱恳求道。 “我是在救你。”霍启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会恨你的。”萧嫱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霍启没有说话，转而在萧嫱的脖颈间流连。 衣衫尽退之时，有什么东西从霍启怀中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说道：“送你的礼物，我亲手做的。” 萧嫱看着霍启掌心那枚小小的梳篦，心中一软。 霍启将梳篦放到一旁，接着又转移到她耳畔，含住萧嫱的耳垂，他含糊道：“嫱儿，今晚我要定你了。” “嫱儿，你没有成亲对不对？”霍启问道，声音中有藏不住的欣喜。 萧嫱被他发现了秘密，不肯言语。 月光下锦画忽然开口问道：“真的无药可解吗？” 寒棋牵起她的手，笑得意味不明，只开口说了一句：“他们早该如此了。” 在情难自持之时，霍启紧贴在萧嫱耳边，终于说出了那句：“生辰快乐。” 原来不是不喜欢，只是人不对。 吻了吻萧嫱的头顶，霍启轻声说道：“嫱儿，我爱你。” 萧嫱累得早已经睡着。 第35节 第八十五章 休书 眯了一会儿，霍启就起了床，他还要去上朝。轻手轻脚地钻出被窝、下地、穿衣、出门。进宫的路上，霍启的脸上都还带着笑容。 朝堂之上有大臣上奏，说是边境来信，北宁似乎有些动静。 下朝之后，墨敬离留住了霍启。 “依你看，当战还是当和？”墨敬离坐在上位问道。 “臣以为，当和。”霍启恭敬地说道，“不似其他国家，北宁地域辽阔，版图甚至隐隐超过曲疆，想要彻底歼灭几乎不可能。要是从长计议，只怕也要很久，况且我们未必有很大胜算。眼下已经是秋天，北宁冬天苦寒，曲疆的将士恐怕会受不了。” “你倒是考虑得长远。”墨敬离笑了笑说道。 “臣只是把想到的都说了罢了，是战是和还是要由皇上定夺。”霍启拱手说道。 墨敬离点了点头：“你说的话朕会好好考虑的，下去吧。” “是。”霍启弯腰，“臣告退。” …… 萧嫱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要散架了一般。昨晚的狂乱一下子钻进脑海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肌肤之上遍布着青紫的痕迹，从脖颈蔓延到胸口。伸手扯了被子又躺下，只留下头在外面。她很慌乱。以前她告诉霍启自己是杜少衡的妻子，拒霍启于千里之外，如今却跟他有了夫妻之实，以后该如何是好。她如何对得起杜少衡，又该如何面对霍启。 正胡思乱想着，门突然被打开。萧嫱捂紧被子转头望去，只见林思祺带着杏儿走了进来。 还不等她开口，林思祺先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妹妹怎么还不起床？” 萧嫱蹙了蹙眉不客气地说：“你们给我出去！谁允许你们进来了？” 见萧嫱语气不善，林思祺突然也变了脸色。她心里想着，萧嫱反应如此之大，很有可能是昨晚的事成功了。她想赌一次。赌她的计划成功了，霍启以后会嫌弃萧嫱。 想到这，林思祺开口说道：“杏儿，把她的被子给我拉下来，我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杏儿应了一声就要向前。 “你敢！”萧嫱叫道，同时抱着被子向墙角挪着。 杏儿哪里会听她的话，几步上前就要抢她的被子。萧嫱死死地攥着被子，怎么也不肯撒手。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萧嫱突然改变了主意，于是撤了手。没了阻力，杏儿拽着被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萧嫱气极，但她知道怎么样能惹怒林思祺，于是就这样光着身子下了地，一步一步走到林思祺面前。 “看吧。”萧嫱说道，边说边将头发都弄到身后，让身上的痕迹更直接地展现在林思祺面前，“看个够。” “你满意了？”过了一会儿萧嫱问道，“你给我下药，还找人来对我做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这么狠？” “你胡说什么！”林思祺厉声反驳道。听着萧嫱的话，看着萧嫱身上的痕迹，她以为自己的计划真的成功了，所以心里十分高兴。 “我胡说？自从我搬到这里，你几时踏进过这院子一步？”萧嫱问道，“昨晚我刚出了事，今天你便上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看我的下场吗？”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不检点，勾引别的男人，却要来栽赃我！”林思祺矢口否认。 萧嫱本还想说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转念一想，又将话咽了下去。就让她以为她得逞了吧。估计她还会到霍启面前告发自己，到时候，不知道霍启会怎么处理呢！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是吧？今天我就要好好处理一下这个问题，将军府绝不容许你这种女人存在！”林思祺以为萧嫱信了自己的话，变本加厉地说道。 “你要处理谁？” 霍启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看见他，萧嫱十分懊悔自己没穿衣裳了。 还不等林思祺开口，霍启走进屋里，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了萧嫱身上。 “怎么这样就下了地，着凉了怎么办？”霍启语气中带着薄怒。 萧嫱咬了咬嘴唇，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面对霍启。 霍启弯腰将萧嫱抱起，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又捡起被子给她盖上。目光在床上那一处显眼的颜色上停留了一瞬，再多的责怪都化成了温柔。萧嫱有心要气一气林思祺，便在霍启放下被子的一瞬搂住了他的脖子，抬眼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将军，您不知道，这个女人昨晚趁您不在，竟然领了奸夫进来，我正要处理她呢。”林思祺见此情形也顾不得思考，脱口说道。 霍启缓缓回过身，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看似漫不经心。在林思祺面前站定的一刹那，啪地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林思祺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霍启，杏儿赶紧跑到林思祺身边检查着。 “你说谁是奸夫？”霍启问道。 “将……军。”林思祺喃喃地叫道。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脸也肿了起来。 她明白了，她还是赌错了。 霍启不再看她，而是走到书桌面前。拿起纸笔唰唰地写着什么。林思祺站在原地哭哭啼啼，杏儿在旁边也跟着掉眼泪。萧嫱坐在床上捏着被子，冷眼看着一切。 不一会儿，霍启停了笔。拿着纸走到林思祺面前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滚出将军府！” “将军，你不怕我父……”林思祺看了看手中的休书又抬头说道。 “你父亲是吧？如果他要报复，叫他尽管来。敢动我霍启的女人，就算你是皇上的女儿，我也照样休了你！”霍启恶狠狠地说道。 “好！你可别后悔！”林思祺说着，走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 斩不断，理还乱 霍启走去关了门，回到床边坐下。 “满意了？”他看着萧嫱问道。 “我有什么可满意的。”萧嫱说道。 “你可不会无缘无故抱我。”霍启笑着说道。 “妻子都没了还有心思笑。”萧嫱揶揄他道。 霍启拉过萧嫱的手说道：“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萧嫱听到这话却垂了眸。 “饿了吧？我去拿点吃的给你。”霍启摸了摸萧嫱的头顶说道。 萧嫱也不拦他，就让他这样出了门。 拿了些吃的回来，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着。萧嫱有些局促，甚至不敢抬头看霍启。说来也是奇怪，这件事说到底最大的受害者是她，所以她发脾气也好，哭闹也罢，都属正常，可她偏偏不想哭也不想闹，只想逃开。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霍启也以为她会生气，他还记得昨晚她是如何恳求自己，可他还是自私地占有了她。她说她会恨他的。可现在来看，她却更像是怕他。 看萧嫱心不在焉，霍启放下碗筷问她：“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萧嫱摇了摇头，端起碗放在嘴边胡乱扒拉着。 霍启见状忙拦住她问道：“嫱儿，你到底怎么了？” “我，”萧嫱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 “你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霍启突然问道。 “记得。”萧嫱点点头说道，“昨天，是我们的生辰。” 听到“我们”这两个字，霍启心中一喜。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在何时。还是去年四月，他与萧嫱聊到了此事。萧嫱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他说：“阿启，以后我的生辰就是你的生辰。我生在八月十五，中秋节，是团团圆圆的日子，以后你的生辰便也在这天，我们年年共度，年年团圆。”那些话仿佛就在昨日，他的嫱儿愿意把自己的生辰借给他，还许下了往后每一年共度生辰的诺言，那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向往的场景啊！ “对，是我们的生辰。你没忘，我也没忘。你说过的，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要在一起庆祝生辰。”霍启将手覆在萧嫱手上。 “霍启，现在情况变了，我们也都变了。”萧嫱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没变的，嫱儿，我没变。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爱你。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霍启握紧萧嫱的手说道。 萧嫱却抽回手说道：“可是我变了。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我本该恨你的，我也以为我会恨你，可我并没有，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所以现在，我不怪你。霍启，我不恨你，也不爱你了。” “我们先不说这些了，继续吃饭吧。”霍启说道。 “霍启，我……” 萧嫱刚说了几个字，霍启便起身打断道：“我还有事情去处理，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霍启不等萧嫱有所反应便出了门。 他真怕啊，他真怕再晚走一步就听到她说让他放过她。她说：“霍启，我不恨你，也不爱你了。”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是最可怕的事情。他宁愿她恨他，宁愿她怪他。起码那样他还是在她心里的。如果连恨都没有了，是不是代表萧嫱真的放下他了呢？不敢再想，霍启狼狈逃开。 萧嫱独自在屋里坐着，却心不在焉。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想任何事情。她的生活过得一团糟，就像一根根丝线缠在一起，找不到源头，也理不清结局。斩不断，理还乱。 “萧嫱，你不是说爱我吗？我一个人这么孤独，你却转身就又投向了他的怀抱，你怎么对得起我？” “萧嫱，你对不起我。” 萧嫱猛然惊醒。 “怎么了嫱儿？”霍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梦中杜少衡的话还环绕在耳边。“萧嫱，你对不起我。”他那样悲伤，那样绝望地控诉着。萧嫱坐了起来，却还是没从梦中缓过神。 “嫱儿？”霍启试着叫了叫她。 这一叫反倒让萧嫱哭了起来。 萧嫱伸手攥住了霍启的衣袖，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像个孩子，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事都随着眼泪发泄出来。 霍启看着她哭成这样，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一边用手在她后背摩挲着，一边安慰她道：“有什么事跟我说，别憋在心里。嫱儿，你这样，我很心疼。” 萧嫱索性靠在霍启肩头，环着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启，我好累。”萧嫱抽泣着说道。 “放下吧，嫱儿。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会喘不过气。”霍启抚摸着萧嫱的头发说道。 “他说他恨我。他说他恨我。”萧嫱说道。 “不会的，他不恨你。他对你那么好，怎么会恨你呢？相信我，他更希望你幸福。”霍启继续安慰道。 萧嫱还在轻轻抽泣着：“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面对我自己。我做不到若无其事。对不起，阿启。” 听她道歉，霍启心中也愧疚起来。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直涌上心头。为什么啊？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在心里反复问着。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我们慢慢来。”霍启轻轻抚摸着萧嫱的背。 “阿启，”萧嫱轻轻叫道，“让我走吧。” 霍启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手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再落下。 “我已经休了她，马上就可以娶你过门的。以后你就是唯一的将军夫人，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去弥补，去疗伤。” 萧嫱听了这些话后却从霍启肩膀上离开，看着霍启缓缓说道：“求你。” 沉默了很久，久到萧嫱以为霍启不会开口的时候，霍启终于还是说了：“好。” 他声音里带着颤抖，萧嫱不敢抬头去看他。 第36节 “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霍启又说道。 “你说。”萧嫱说道。 “再给我三天时间。什么都不想地再陪我三天，就像以前一样。三天一过，我亲自送你离开。”霍启看着萧嫱说道，眼中带着期盼。 那眼神让萧嫱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霍启如释重负般露出了笑容。他多怕她连这三天都不肯给他啊。 “阿启，你该多笑笑，很好看。”萧嫱说道。 “好。”霍启笑着说道。 那天晚上，霍启留在了萧嫱房中。二人同榻而眠，如同最寻常的夫妻那般。 第八十七章 报复（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霍启已经不在身边了。萧嫱起身刚要叫柳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昨日来不及思考，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似乎从前天夜里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柳儿。萧嫱心里很清楚，那茶里的药就是柳儿下的。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是逃走了还是怎样。想到前天晚上的事，萧嫱就很生气。林思祺，只是休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害她的人，她可没有随意就原谅了的习惯。 …… “什么？”寒棋惊讶地问道。 萧嫱站在他的门口重复了一遍：“我要合欢散。” 萧嫱到来的时候，寒棋正在自己的小药房中配着药。见到她来，寒棋不免有些惊讶。二人接触不多，所以并不太熟。况且寒棋认为他们也没什么需要接触的地方。寒棋为人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比言书更为冷漠。他的好，只给锦画一人。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寒棋又问。 “报仇喽。”萧嫱随口答道。 听着她语气随意，寒棋有些恍惚。报仇，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一样简单。要的是那种药，却面色如常，仿佛跟自己没有关系。寒棋不禁有些佩服她的淡定，心中暗暗觉得她跟霍启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是那么淡漠。只是，就这么把心里的话公然说出来，不知道是不屑隐藏还是被骄纵过了头。 “没有。”寒棋一口回绝了她。 “好。”萧嫱转身就要走。 “哎。”寒棋叫了她一声，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提醒她一下，“大哥虽然护着你，却也不是什么都能抵挡住的。如果你对林思祺做了什么，左相追究起来，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怕到时，大哥也保不住你。” “你倒是考虑得多。” 留下这么一句话，萧嫱便转身离开了。 寒棋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萧嫱离开时脸上噙着一抹笑，带着鄙夷和嘲讽。不知道为什么，寒棋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 萧嫱之前跟寒棋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并不了解他。如今说了几句话，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却并不好。那双眼太过精明，太过复杂。如今他是霍启的兄弟，自然都好，可万一有一天不是了呢……萧嫱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没拿到合欢散，萧嫱便转而去找了锦画。寒棋的药房离他们的住所很近，所以萧嫱很快就到了。 “萧姑娘，你怎么来了？”锦画看到萧嫱来了赶忙上前。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你借点东西。”萧嫱说道。 “借什么？”锦画问。 “我知道你擅长制毒，你可有那种让人毁容的药？”萧嫱问道。 锦画听到这话不免惊讶了一番。萧嫱看似柔弱，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吃惊。毁容？她这是要做什么？ 锦画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这是要？” “也没什么，就是报复一下林思祺咯。”萧嫱耸耸肩说道。 “呃……”锦画语塞。 “不要那种特别毒的，就是吓唬吓唬人，吃了解药就会好的那种。”萧嫱见她犹豫补充道。 “你这么做，大哥知道吗？”锦画问道。 “不知道啊。”萧嫱说道，“我报我的仇，跟他有什么关系。”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锦画问道。 “不会的。我就是出一出气而已，你要是不放心就把解药一起给我就好了啊。”萧嫱说道。 “这……”锦画还是犹豫。 见她犹豫，萧嫱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来。 “锦画，你我都是女子，你该知道，她那么做对我来说是奇耻大辱。如果那天晚上你们不来，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如果事情真的就那么发生了，林思祺会有什么下场你也应该能猜到。霍启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如今他只是休了她，已经算是很宽容了，不是吗？我只是想替自己出口气，你却都不愿意帮我吗？”萧嫱说着竟要流下泪来，“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难道就因为她是左相的女儿，无论做了什么都有她爹给她撑腰，所以你们就都怕她，不敢惹她。而我是青楼女子，无父无母，所以就活该被人欺负、陷害吗？” 听着萧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锦画也开始难过起来。可能是那句无父无母就活该被欺负让她深有感触吧。她也是无父无母，也是从小被人欺负。她知道那种感觉。所以此刻萧嫱一说出这些话来，她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那个自己吧。 “萧姑娘，别说了，我给你就是。”锦画说道，“你说得对，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听到这话，萧嫱心中暗喜。果然还是女子心肠软一些。 “萧嫱在此谢过。”萧嫱福了福身子说道。 “萧姑娘，别这样。等我一下。”锦画说完，向屋内走去。 萧嫱独自留在院子里，心中不禁感叹，锦画倒是个不错的姑娘。看她跟寒棋的感情很好，萧嫱倒是也替她高兴。能跟自己心爱的人没有嫌隙地在一起，多令人羡慕啊。 “萧姑娘。”锦画回来叫了萧嫱一声。 萧嫱回头。 “给。”锦画递过来两个小瓶子，“这个是毒药，放在茶水中喝下，不出一炷香便会见效。而且越生气，效果就越明显。还有这个，是解药，千万别忘了给她，真要闹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萧嫱却没有立即接过来，而是问道:“锦画，你恨我吗？” 锦画不明所以，愣愣地摇了摇头。 “允琴跟你感情很好吧。她如今不知在何处，说到底也是因为我。”萧嫱说道。 锦画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允琴，但也真心地说道:“要不是我们，你和大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萧姑娘，对不住。是我们四个对不住你和大哥。” “那就算我们扯平了吧。”萧嫱拿过锦画手中的两个瓶子说道，“多谢。” 萧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便离开了。 这还是锦画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灿烂。听她说那样的话，不知为何，心中竟也跟着踏实了几分。看着萧嫱走远，她也继续去忙她的事了。 第八十八章 报复（下） 萧嫱出了锦画的院子，边走边想着要如何将这药下到林思祺的饮食里。直接放的话，自己面对林思祺和杏儿两个人，十有八九是没机会。正愁着，就见言书向这边走来。 见了萧嫱，言书拱手道:“萧姑娘。” “嗯。”萧嫱微微点头。 “你这是？”言书看见萧嫱手里的瓶子问道。 这瓶子看着就像是寒棋和锦画的东西，不知萧嫱拿着做什么。言书比寒棋和锦画跟萧嫱更相熟一点，之前又跟她长谈过，所以二人并没有那么生疏拘谨。 “去报仇。”萧嫱摇了摇手中的瓶子说道，“你要帮我吗？” “你是要去找林思祺？”言书问道。 听着言书的疑问，萧嫱以为他也是要说那些劝她冷静的话。 正皱着眉要走，却听言书说道:“我帮你。” 萧嫱回头看他，只见言书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不怕她娘家的势力？”萧嫱问道。 “我本就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怕，大不了就是这一条命罢了。”言书说道。 萧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中竟有些感动。 “放心，我可不会让你丢了这条命。”萧嫱笑了笑说道。 言书随即转身跟萧嫱一同向林思祺的院子走去。 “没想到，你竟会帮我。”萧嫱说道。 “被欺负了当然要欺负回去。吃亏的是你，还不许你报复吗？”言书说道。 “谢谢你。”萧嫱说道。 他竟然懂她！听到言书这么说，萧嫱心中更加动容。也许她一直都没有发现，在她心里，言书早已经是个不可替代的朋友了。 二人一路来到林思祺的院子。以往林思祺最喜欢花，满院子都是各种各样的鲜花，每天都有下人精心打理着。如今林思祺被休，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能躲就躲了。不过两天，断枝残叶落了满院，也没个人收拾。 没有敲门，言书直接把门打开，随即守在门口。萧嫱进门抬眼便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想必林思祺也是发了不小的火。林思祺躺在床上，杏儿正端着饭菜站在床边。看来她是不肯吃饭呢。到如今这个时候，林思祺身边也就只剩下了杏儿。 见萧嫱进门，杏儿放下餐食护在林思祺面前，高声叫道:“你来干什么？” 萧嫱倒是突然有些羡慕起林思祺来。能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人陪在身边，能跟她吐露心事，多好啊。 但她很快敛了心思，转而冷笑着说道：“当然是来给你们雪上加霜的。” 说完，萧嫱走到桌边。在林思祺和杏儿的注视下拿出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倒在茶杯里，随即又添了一杯茶。 端起杯来闻了闻，萧嫱说道：“没想到林小姐竟还有心思泡茶，倒是不赖。” 看着萧嫱一步步向床边走来，杏儿赶紧说道：“你要做什么？你不怕我告诉将军吗？” “只怕你出不了这个门吧！”萧嫱说道。 “你这个女人真恶毒，你以为将军不会厌倦你吗？等到了那一天，你的下场只会更惨！”杏儿不断咒骂着。 “我的下场惨不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的下场，不会好。”萧嫱一字一句地说着。 杏儿转身叫道：“小姐，你快跑！” 霍启休了林思祺，所以她也将称呼改回了小姐。 只可惜林思祺这两天几乎没吃东西，浑身酸软无力，根本下不了床。 她弱弱开口道：“杏儿，别管我，你快跑。” 杏儿想了想，觉得她该跑出去叫人，这样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打定主意，杏儿不再磨蹭，撒腿就往外跑。可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言书。言书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将杏儿连拖带拽地又拉回了屋子。两只手牢牢地将杏儿抓住，不给她任何能挣脱的机会。 萧嫱摇了摇头走到杏儿旁边，似是无奈地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不老实，那就从你开始吧。” 说完就掰开杏儿的嘴，将手中的茶往里灌。杏儿拼命摇头挣扎，萧嫱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捏着她的脸，终于是灌进去了小半杯。林思祺也拼命喊着，挣扎着下床向萧嫱扑过来。可脚下一软，还没碰到萧嫱便摔倒在地。萧嫱转过去俯下身，捏着林思祺的脸，将剩下的茶水都灌了进去。林思祺身上没有力气，弄起来倒是比杏儿容易许多。 “贱人！”林思祺骂道。 萧嫱笑了笑没说话，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第37节 示意言书放开杏儿，然后就坐在凳子上，等着看她们的反应。 言书松开了杏儿，杏儿没有去找林思祺，反而向萧嫱冲了过来。她已经恨极了面前这个女人，现在只想杀了她。可言书哪里能给她机会，两步上前，还没等杏儿碰到萧嫱，他就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将她硬生生地拉回到了自己身边，脚在她膝弯处一顶，杏儿直接跪倒在萧嫱面前。这对杏儿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挣扎着要起身，言书却死死地压着她的肩膀。最终她没办法，竟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着萧嫱，骂得难听至极。言书抬头看萧嫱，却见她毫不在意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只是在听到杏儿骂她母亲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言书想，母亲，大概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吧。他跟霍启聊天时曾听他说过萧嫱的母亲。 骂着骂着，杏儿只觉得脸上痒，她伸手去挠，可是越挠越痒。脸上突然长出很多小疙瘩，而且火辣辣地疼。 萧嫱见到这一幕抬手示意言书放开她。言书便直起身走到萧嫱旁边，跟她一起看着两人哀嚎。 林思祺比杏儿的情况更严重，脸上的疙瘩也更多。她吃力地站起身，跑到镜子前。看到自己的脸，她惊叫出声，随即又倒在地上。 “萧嫱，你好狠的心！”林思祺喊道。 “我狠？你给我下药，找人侮辱我，故意落水让人觉得是我推你下去，陷害我和言书有染，哪一件事不是把我往绝路上推？你竟然说我狠毒？”萧嫱说道。 “霍启要是知道你这样恶毒，他还会对你那么好吗？你别太得意了，你的结局未必比我好！”林思祺强忍着脸上的疼痛说道。 “会。他就是爱我。”萧嫱笑得张扬跋扈，就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姬。 林思祺听到这句话心中更气，这一气，脸上更是痛痒无比。 看了一会儿萧嫱便觉得无聊，便将另一个瓶子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说道：“这是解药，服下以后便会好了。” 说完，她和言书就离开了。 杏儿忙跑上前拿了解药。 “小姐，我先帮您试试，如果我没事了您再用。”说完，杏儿便先服了下去。 果然，疼痛渐消，脸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她这才赶紧让林思祺也服了。 出了林思祺的院子，言书见萧嫱闷闷不乐，开口问道：“不开心？” 萧嫱点了点头说道：“做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吧。” “怎么说也是为自己报了仇，就别丧着脸了。”言书说道。 “也是。”萧嫱赞同道，“今日还是要多谢你了。” 言书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时候大哥应该回来了，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好。”萧嫱点点头。 第八十九章 亲密 回到院子里，萧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的霍启。她不禁笑道：“怎么，霍大将军竟也喜欢坐秋千吗？” 霍启见她取笑自己也不恼，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问道：“去哪了这是？” 萧嫱走到霍启身边说道：“去做坏事了。” 霍启伸手一拉，萧嫱不防，就这么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接着嘴唇就凑到萧嫱耳边：“做什么坏事了？” 萧嫱最怕他碰自己的耳朵，连连躲避着。一边躲一边说道：“去找林思祺麻烦了。” 霍启应了一声：“嗯。” 然后继续在她耳边作乱。他知道萧嫱耳朵敏感，但是就是恶趣味地想要让她慌乱，让她在自己怀里求饶。 “阿启，别闹了，痒！”萧嫱叫着。 “嗯？”霍启恍若未闻，将萧嫱抱得更紧，一下一下地啄着她的耳朵。 “求你了，别这样。阿启。”萧嫱求饶道。 听到这话，霍启心满意足地离开萧嫱的耳朵，随即在她脸上偷了个香。萧嫱被他闹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整理着衣服，拿眼睛瞪他。 霍启见她这幅样子，笑得合不拢嘴，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看着他装傻，萧嫱也不想理他。 “嫱儿啊，我爱你。”霍启不顾萧嫱的脸色将她搂进怀里。 他不好色，也不重欲，可从那晚开始，他贪婪地想永远都拥有萧嫱。他喜欢与她接触，更贪恋她的温度。对他来说，她就像让人上瘾，沾上了就戒不掉的毒药。剧毒无比，却又非尝不可。萧嫱不止一次问过他，为什么非她不可。他也仔细地想了，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就活在黑暗里吧。一直到二十二岁，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血腥和杀戮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可突然有一天，她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阳光向自己走过来，照亮他浑身的黑暗。霍启不禁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个有温度的人，跟她一起站在阳光下。他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认准了，便改不了了。 安静了好一会，霍启就这样一直抱着萧嫱。 “你不怕我把她怎么样了吗？”萧嫱突然问道。 “我相信你有分寸。”霍启回答。 萧嫱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霍启突然说道。 “去哪？”萧嫱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霍启拉着萧嫱出了门。 坐着马车来到城东的树林，萧嫱掀开帘子向外看着。 “来这里做什么？”萧嫱回头问。 “带你在这边住两天。”霍启回答。 “这哪里有屋子啊？”萧嫱看着茂密的树林问道。 霍启则是笑而不语。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霍启将车夫打发走之后，拉着萧嫱的手向树林中走去。穿过这片树林之后，萧嫱发现竟有一片湖。湖对岸隐约可见一间小木屋。有两条小船分别靠在湖的两岸。霍启扶着萧嫱上了船。之后自己便抄起船桨缓慢地划了过去。湖并不是很大，所以很快就靠了岸。将船绑好之后，霍启带着萧嫱向那间木屋走去。 第九十章 赵公子和夏姑娘 抬眼望去，那木屋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萧嫱伸手拉了拉霍启说道：“那有人啊，看起来倒像是一直住在这的。你不会是要强占人家的房子吧。” “想什么呢。”霍启无奈地笑笑，随即拉起萧嫱的手继续走着。 木屋门口那人见二人走来便也迎上前。 萧嫱这才看清男子容貌。一身粗布衣裳，可那双眼里却没有一点卑微的姿态，满是骄傲和光华。但他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所以看起来神色淡淡。她有预感，这男子绝不是一般人。 那男子见到霍启先是抱拳示意，然后说道：“霍兄，你来啦。” “怎么样，这里还习惯吗？”霍启则抱拳回应。 “承蒙霍兄照拂，一切都好。”那人回答。 “那就好。对了，这是我妻子，萧嫱。”霍启说道，然后又转向萧嫱，“这是赵定，我的朋友。” 听到他这样介绍自己，萧嫱不免一愣，但还是很快面色如常。“赵公子。”萧嫱微笑点头示意。 “见过夫人。”那男子回礼。 “你要去多久？”霍启问道。 “三五天便回。”赵定答道。 霍启点了点头。 “既然霍兄来了，那我就走了。有劳霍兄帮我照顾这两株小树了。”赵定说道。 萧嫱这才注意到，院子的两边有两棵刚刚栽种的小树。不过，她并不认识。 “哪的话，你放心去，我和我夫人定会照顾好它们。”霍启说道。 萧嫱还没见过霍启跟谁说话是这样随和放松的。她觉得霍启似乎跟这个人很合得来。 赵定走后，萧嫱问道：“这两株是什么树啊？” “是合欢树。”霍启答道，“开出的花很漂亮的。” “合欢树。”萧嫱重复着，“名字倒是很好听。只是，它们还这样小，几时才能开花结果啊。” “你就别操心这个了，等以后它们长成大树了，我再带你来看就是了。”霍启搂着萧嫱的肩膀说道。 萧嫱却突然敛了笑容。真的能等到那天吗？她想着。 “那位赵公子，不是曲疆人吧？”萧嫱突然出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霍启惊讶地看着她。 “猜的。”萧嫱说道。 “还猜出来什么了？”霍启又问。 “他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是身形高挑，气质不凡，还带着几分异地口音，言谈举止间都透露着贵族风范，这些都是掩盖不了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碧黎皇室是姓赵吧？”萧嫱分析着。 “嫱儿啊嫱儿，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霍启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可是，不对啊。”萧嫱疑惑道。 “怎么了？”霍启问。 “是你带兵灭了他的国家，按理来说，他该视你为仇敌，可为何你们……”萧嫱没有继续说，而是看向霍启，神情中带着不解。 “因为我们都厌倦战争。因为我们都想跟心爱的人过最平凡的日子。”霍启如是说道。 萧嫱抬眼看着霍启，霍启也回望着萧嫱。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久。突然，萧嫱将手搭在霍启肩上，一点一点靠近他。越来越近，直到嘴唇碰上他的。唇齿纠缠间，霍启终于压抑不住，将萧嫱打横抱起，向着屋内走去。 许久之后，霍启从身后搂着萧嫱，轻吻她的发顶。 “阿启，合欢花是什么样子的？”萧嫱突然问道。 想了想，霍启开口答道：“粉色的，像是小扇子一般。书上记载，合欢花开，翠碧叶海中，妙手仙姝织彩丝，红绒纤纤铺浓郁，绵绵生玉香。” “真美啊！”萧嫱闭上眼想象着，接着又问，“碧黎有很多合欢树吗？” “也不是很多，只有喜欢它的人才会在家中院子里种上几棵。街上倒是不常见。”霍启说道。 “合欢，这么好听的名字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要是我，我一定会在院子里种满合欢树。”萧嫱笑着说道。 霍启听了这话也微微一笑，然后将萧嫱揽到怀里。“是啊，很美的名字。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霍启说道，“嫱儿，以后我给你种。” “好啊。”萧嫱点头。 其实二人都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他们都甘愿装傻，甘愿假装回到那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日子。霍启带萧嫱来这深山之中，大概也就是为了能不被凡尘俗世所侵扰吧。 后来，二人还一起做了晚饭。那是霍启第一次进厨房，跟萧嫱一起做饭，他倒也觉得是一种别样的幸福。两菜一汤，十分简单，二人却都吃得心满意足。饭后，两个人又一起出去散步。走着走着，一座坟墓却出现在眼前。趁着天还有最后一丝亮光，萧嫱看到墓碑上写着：爱妻夏露云之墓。 “夏露云，”萧嫱念着这个名字，“是赵公子的妻子？” “是。”霍启回答。 “我还以为他此次就是去接妻子过来，没想到……”萧嫱惊讶地捂着嘴说道。 第38节 “世事难料啊。”霍启说道，“想听他们的故事吗？” 萧嫱抬头望向霍启，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个故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了……”霍启缓缓开始讲着。 “没想到他们的爱情竟这么坎坷。”萧嫱听得伤心，忍不住落了泪。 “是啊。这大概就是赵定心中最遗憾的事了吧。”霍启将萧嫱搂进怀中说道。 “那碧黎的皇帝如何了？”萧嫱问道。 霍启有些犹豫地说道：“被我，杀了。” “他也是个可怜人啊。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也失去了兄弟。”萧嫱感叹道。 “嫱儿，我们不说这些了。”霍启说道。 萧嫱点点头。想了想，她还是向那座坟墓走去。 “夏姑娘，同是女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很勇敢，也很幸运。你没有爱错人，赵公子他值得。只是来世，莫再那么傻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啊。”她蹲在墓碑前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 霍启听着她对着那墓碑说的话，心里不免也有些感触。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他和她都还活着，他就总有打动她的一天，他们也一定会重新在一起的。无论她要去哪，他都会找到她。他还有一生的时间去追回她。 “走吧。”萧嫱起身对着霍启说道。 霍启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二人继续走着。 走了很久二人才悠悠回转。回到木屋之后，二人泡了泡脚，这才躺了下去。 霍启从身后拥着萧嫱，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萧嫱听着他的呼吸，心里却止不住地想着即将到来的分离。答应他的这三天，是不是太过放纵自己了？怎么能继续跟他纠缠在一起呢？她不禁有些懊悔。如果说之前的那次是被下了药，无可奈何，那今日，她明明清醒非常，却为何偏偏主动吻了他。为什么他睡在身侧会让自己如此安心？白天折腾了许久，萧嫱也累了，所以想了一会儿她便也阖眼睡去。 第九十一章 毁容 咚咚咚，咚咚咚…… 霍启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皱了皱眉，知道他在这里的人只有言书，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看着还在睡梦中的萧嫱，他赶紧披上衣服下了地。 打开门正要呵斥来人，却见言书满脸焦急站在门外。 “出事了。”言书言简意赅，“林思祺自尽了。” “怎么回事？”霍启出了门，皱眉问道。 “半个时辰之前，突然有人去叫寒棋，说是林思祺自尽了。寒棋接到消息就去救人了。可杏儿不知何时偷偷跑了出去，现在左相，左相夫人还有世子都在将军府。他们一定要找你讨个说法，锦画这才让我赶紧请你回去。”言书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霍启将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了想说道：“你留在这陪着她，我马上回去。别告诉她。” “是。”言书应道。 霍启接着又进了屋子将衣服都穿好。 “阿启。”萧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叫道。 “我在。”霍启声音温柔。 “你要去哪？”萧嫱说着就要起身。 霍启走到床边，将她按在床上，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我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你乖乖睡觉，明天一早我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萧嫱说道。 “不用，你在这等我，乖。”霍启哄道。 “好吧。”萧嫱答应道。 摸了摸她的脸，霍启起身离开。 说来也是奇怪，霍启这一走，萧嫱反倒是清醒了。她心里暗自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霍启如此着急地离开，想必是大事。躺了一会也没能再睡着，她索性穿了衣裳拢了头发走出门。外面月光正亮，萧嫱走到院中去看那合欢树。白天她跟霍启一起做了防风吹倒的支架立在树的周围。她看到这树便想起了那与她素不相识的女子。那样凄美的故事，她光是听了都觉得心碎，更何况深陷其中的人呢。 “萧姑娘。” 听到身后有人，萧嫱回头，看见来人惊讶地问道：“言书？你怎么在这？” “大哥让我留在这保护你。”言书解释道。 萧嫱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言书问道。 萧嫱摇摇头苦笑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走了，我反倒睡不着了。” “对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顿了顿，萧嫱又问。 “不知。”言书说道。 萧嫱知道言书不愿告诉她，便也不再多问。 留下一句：“我回去等他。夜里凉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萧嫱便回了屋。 言书则进了隔壁的屋子。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传来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言书听着便起身出了门。见到来人，镇静如言书都吃了一惊。 他连忙俯身要拜，却见那人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我是来找萧嫱的，她在哪？” 言书忙将人引到萧嫱门前。 见屋里亮着，那人竟也没有推门而入，而是极有耐性地敲了敲门。 萧嫱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言书有什么事，走过去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子。更令她惊讶得是，言书正恭敬地站在那人身边。 只听那人开口问自己：“萧姑娘，我能进去吗？” 萧嫱这才回过神来，侧过身说道：“请进。” 那人不紧不慢地进了屋，双手背在背后，缓缓踱步到桌边坐下。 萧嫱看着那人的谈吐和气度便已经将他的身份猜出了九分九。即使是不说话，在他身边也能感觉到一种压迫。 萧嫱缓缓跪倒在地，口中说道：“民女萧嫱，叩见皇上。” 墨敬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倒是聪明。” “不过，聪明过了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墨敬离接着说，“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萧嫱依言抬头。 “倒是个美人。”墨敬离抬起萧嫱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之后说道。 萧嫱心中不适，她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奈何对方是当朝天子，她不敢露出半点不耐。 “多谢皇上夸奖。”萧嫱微微侧了侧头说道。 松开她的下巴，墨敬离站起身踱着步，却一直没让萧嫱起身。 “萧姑娘觉得霍将军喜欢你什么？”头顶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不知道。”萧嫱答道。 “在朕看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无非是因为她的美貌。”墨敬离缓缓说道，“可往往毁了一个男人的就是那所谓的美貌。朕曾经告诫过霍启，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可如今看来，他并没有听进去。萧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去做吧。” 听到这话，言书瞬间就懂了墨敬离的意思。他皱起眉，不禁为萧嫱担忧起来。如今皇上开了金口，她那张脸，如何还能保得住？ 还没等萧嫱出声，他便抢先跪下说道：“启禀皇上，林小姐自尽之时，萧姑娘并不在府中，所以这件事情其实跟她……” “言书啊，你未免有些话多了。”墨敬离眯起眼睛看向言书说道。 听到这话言书心中一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萧嫱在二人这一来二去的对话间也听明白了一些事。林思祺自尽了。怪不得连皇帝都惊动了。想必霍启如今也不好过吧。她感激言书为她说话，但也知道，她在劫难逃。 “萧嫱明白。”萧嫱磕了个头说道。 说完，她从头上拔下之前用来拢头发的簪子，青丝瞬间如瀑般垂下。将簪子握在手里，她颤抖着举起手。簪子抵在脸上的那一刻，她咬了咬牙，顺着自己的脸使劲划了下去。两寸多长的口子从鬓边蔓延到嘴角。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血不断向外涌着，她的手比之前颤抖得更加厉害。 过了好久，她才又开口：“皇上可还满意？” “很好。”墨敬离声音冰冷，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言书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如花般的面孔上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竟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跟朕走。”墨敬离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向外走去。 没有任何处理，萧嫱就这样跟着墨敬离走了出去。言书想上前问她怎么样，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第九十二章 对峙 到将军府的时候，林思祺已经醒了，众人都在她的房里。见到墨敬离进来他们都很震惊，纷纷跪倒在地。 “平身。”墨敬离开口，“朕听说了一些事情，便来看看。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朕不该插手。可如今，这事态只怕是要控制不住了。” 说着，墨敬离扫过霍启和林相。 “寒棋，人怎么样了？”墨敬离问道。 “回皇上，已经没事了。”寒棋躬身答道。 墨敬离点了点头。 “这件事朕也知道一些，无非就是儿女情长的小事，闹成今天这样实属不该。霍启，你给林相一家赔个不是。”墨敬离说道。 “是。”霍启应道，转身对着林鸿远一家抱拳鞠躬道：“此事皆因霍启而起，霍启在此给林相赔罪。” “哼，”林相的夫人沈月娥冷哼一声，“你逼得我女儿自尽，只赔个罪便想就此过去吗？” 她坐在床边，一脸心疼地看着林思祺。林思祺则靠在床上沉默着，握着母亲的手，一言不发。 “霍启，你欺人太甚，现在只是赔个罪就想抹去一切，未免也太不把我丞相府放在眼里了！”林思祺的哥哥林晋南说道。 霍启听到这些话也不免动了气，他直起身说道：“你们想怎么样？” “霍启，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妹妹那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都能被你逼到自尽，你现在竟然还这个态度！”林晋南说道。 “你的好妹妹做了什么，你自己问她。”霍启声音冰冷。 “杏儿都已经跟我们说了。她不过是教训了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贱婢，你就为了那贱人要休了她。霍启啊霍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啊！”林晋南阴阳怪气地说道。 贱婢，贱人。饶是站在门外，这两个词还是直愣愣地砸到萧嫱心里，她把头埋得更低。 屋内的争吵还在继续着。她听见霍启愤怒的声音传来。 “我的妻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第39节 “那个贱人在哪？我倒是要看看她长成什么样子。值得你这么对她。”林晋南说道。 霍启两步上前，一拳将林晋南打倒在地。然后说道：“你再骂她，信不信我杀了你。” “哎呀，皇上，您看看他啊，当着您的面他就这么嚣张，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女儿呢！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沈月娥见儿子被打，连忙哭喊道。 “皇上，既然霍将军已经将小女休了，那女儿我自然是会带回家。只是希望皇上能为老臣主持公道才好。思祺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一言一行都有最好的人来教。从小她就听话懂事，如今到了霍将军嘴里，她怎么就变成了蛇蝎心肠呢？霍将军如此侮辱小女，就是侮辱我丞相府啊！”一直没出声的林鸿远起身对着墨敬离说道。 “老师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墨敬离扫了霍启一眼说道，“进来吧。” 声音刚落，便由门口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是言书，女的正是萧嫱。 “嫱儿，你这是怎么了？”霍启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是血的萧嫱。 他赶紧向萧嫱跑过去。 “我没事。”萧嫱低着头不肯抬起。 “寒棋！快来！”霍启叫着。 “慢着。”墨敬离叫道，“过来。” 霍启回头不解地望着墨敬离。 萧嫱一步一步走到墨敬离身边。 “抬起头来。”墨敬离命令着。 萧嫱顺从地抬起了头。 “朕已经让她亲自毁了自己的脸，老师看这样可好？”墨敬离问道。 竟是她自己划的！震惊之余，霍启只觉得无比自责与心疼。容貌对于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没想到因为自己，竟让萧嫱遭受了如此大的侮辱与折磨。他握紧了拳头。 “我妹妹差点丢了性命，她却只是在脸上划了个小口吗？”林晋南不服气地说道。 “林公子想怎样？”萧嫱的声音响起。 林晋南走到萧嫱面前，低着头恶狠狠地对她说道：“想你死！” 萧嫱抬眼望着面前的男人，竟缓缓笑了起来，然后又转头看向墨敬离道：“皇上要的天下太平就是这般模样吗？有钱有势的人就可以随意侮辱践踏穷人的生命吗？无论林思祺如何害我，恨我，只因她是左相的女儿，就人人都尊敬她。我从未害过人，却仅仅因为我出身低微，便可以随意宰割，任人摆布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竟叫墨敬离无言以对。 “不管怎么说，是你犯错在先。霍启是在成亲后才带你回来的吧。你还没进将军府的门，便逼得人家原配夫人自尽，这些都是事实吧。”墨敬离沉声说道。 现在林相一家怒火正盛，如果自己再帮着霍启说话，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能拿萧嫱开刀。 萧嫱听到这个回答只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林晋南听到皇帝的话便更加嚣张起来。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匕首，扔到萧嫱脚边说道：“杀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识相的话你就自行了断吧。” 听到这话，墨敬离也皱了皱眉。他只是想让萧嫱毁容，之后霍启也许就会少放些心思在她身上，才能为曲疆献更大的力。要是萧嫱死在这，他不知道霍启会怎么样。不过自己刚才的话就是默认了林晋南杀她，墨敬离此刻便也只能默不作声。 霍启紧紧地盯着萧嫱。眼见着她捡起匕首，他终于上前，一把夺过萧嫱手中的匕首，然后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将它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萧嫱瞪大了双眼，赶紧去扶霍启。可是终归慢了一步，霍启重重地摔在地上。 “阿启！”萧嫱叫道。 “阿启，你别吓我，阿启。”萧嫱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霍启见她这幅模样，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别怕，我没事。”他轻声安慰道。 “我替她死，左相可否放过我们夫妻俩了？”霍启看着林鸿远问道。 “皇上，臣告退。”林鸿远站起身对着墨敬离说道。 说完这句话，林鸿远就带着一家人都回了丞相府。就连之前躺在床上的林思祺也被带走了。 林思祺出门前深深地望了一眼霍启，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寒棋，寒棋！快救他！”萧嫱哭喊着。 墨敬离皱了皱眉，只留下了句：霍启，你够狠。 “恭送皇上。”霍启用最后一丝力气盯着墨敬离说道。 第九十三章 伤重 “阿启，阿启！”萧嫱喊着，“寒棋，他不行了，快点！快点！” 萧嫱早就红了眼睛。她没想到霍启竟会夺了她的刀。看着那个那么坚毅，从不肯在她面前露出半点软弱的男人此刻躺在那里，无声无息，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疼。那种疼，就连杜少衡死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言书和寒棋将霍启抬到床上，萧嫱就在一边看着。霍启双目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言书，把她带出去。”寒棋说道。 “萧姑娘，跟我出去吧。你留在这会影响寒棋救人的。”言书走到萧嫱面前说道。 萧嫱虽然伤心，但是还有理智，连忙点了点头随言书走了出去。 言书本想送萧嫱回去，可她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一定要守在门口，无奈言书就只能这样陪她站着。 “言书，他会不会有事？”萧嫱问着，捂着脸蹲了下去。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言书安慰道。 萧嫱点了点头，继续蹲在地上流着眼泪。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光大亮。 见寒棋推门出来，萧嫱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没事了。”寒棋说道，“命是保住了，但是人还没醒，还要再观察观察。” 萧嫱点了点头，然后就冲到了屋子里。床上的人还在昏迷之中，匕首早已被取下，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萧嫱跑到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整天，她都守在霍启身边。 中午的时候言书拿了药过来：“这是寒棋让我给你的药。你的脸，擦一点吧。” 萧嫱抬手抚上自己的伤疤，那里已经结了痂。她抬头看了看言书，然后说道：“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张脸而起，又何必再治。” “大哥醒来看到你变成这样会自责。”言书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留下药膏离开了。 想了想，萧嫱还是起身去拿了药，对着镜子一点点涂在自己的脸上。她又怎么会想变成这样呢？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甘愿自己的脸上留下这么长的疤痕。她只是自责。也许不是自己主动招惹了霍启，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吧。 晚上的时候霍启醒了一次，但是迷迷糊糊，很快又沉沉睡去。到了半夜竟开始发起热来。萧嫱摸了摸他的头，滚烫滚烫的。霍启昏迷不醒，药自然没法喝，所以就算叫寒棋过来也是无济于事。她只好将汗巾浸湿，一遍遍地给他擦着脸和身子，可却始终都不见效。 “娘，娘……”霍启叫道。 听着霍启叫着，萧嫱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人总是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才会叫娘的吧。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萧嫱宁愿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嫱儿，别走。”霍启又叫道，“别离开我。” 萧嫱再也忍不住，俯下身抱着霍启的脖颈，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阿启，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不走了。” 第二天一早，霍启醒来便感觉喘不过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之后霍启才发现，萧嫱正压在自己身上，她的手还环着自己的脖颈。胸口被她压得有些痛，手臂也早就麻了，可他却不愿意叫醒她。伸出另一只手，他搂上萧嫱的腰。 感觉腰上一紧，萧嫱马上就醒了过来。感觉到自己压在霍启身上，萧嫱马上支起身子。霍启的手还搂着她的腰，所以她只能将手放在霍启头的两侧支撑着。 “我吵醒你了？”霍启沙哑开口。 萧嫱摇了摇头：“本来就睡得轻。” “还疼吗？”霍启抚上萧嫱脸上的伤疤，满眼心疼。 “不疼。”萧嫱摇头。 “对不起。”霍启说道。 “该我说对不起才对。对不起，阿启，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去招惹林思祺，她也不会自尽，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了。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都是我不好。”萧嫱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 “嫱儿，别哭。我心疼。”霍启说道。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你要是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萧嫱继续说道。 “我有分寸。”霍启帮她擦着眼泪说道。 “你要是真的有分寸就不会做这种事了。”萧嫱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嫱儿，我渴了。”霍启见劝不动她便转移话题道。 果然，听到这句话，萧嫱马上起了身。 “我去给你倒水。” 端了茶杯扶起霍启，萧嫱一点一点将水喂到他的嘴里。 “还要吗？”一杯喝光萧嫱问道。 “要。”霍启说道。 “好，你等着。” 萧嫱又跑去倒了一杯。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喂过水后萧嫱问道。 “好。”霍启点头。 看着萧嫱忙前忙后，他只觉得就算伤得再重也值了。等到萧嫱出门以后，霍启才微微变了脸色。他想，是时候带萧嫱离开了。 第九十四章 再去辰州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这一个月萧嫱几乎寸步不离，每天都用心照顾着霍启。霍启就这样一天天好了起来，只是偶尔还会有些咳嗽。寒棋说是伤到了肺，只怕会留下咳疾。 “再休养几日吧。”萧嫱在霍启身后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再躺下去就要变成废人啦。”霍启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刚刚好转便要赶那么远的路，你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啊。”萧嫱说道。 “真的没事，咳……”霍启硬生生地将咳嗽咽了下去。 “还说没事！”萧嫱皱着眉拆穿他。 “嫱儿，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霍启转过身握着萧嫱的肩膀说道。 萧嫱拂开他的手，也不言语，径直走到霍启没收拾完的包袱旁边帮他收拾着。 “我来。”霍启握住萧嫱的双手，“你歇着就好。” 萧嫱依言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霍启自己收拾。 第40节 很快，收拾好之后，霍启也走到床边。 “别生气了，嗯？”霍启将萧嫱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说道。 “我哪里是生气，不过是担心你罢了。既然你自己都觉得没问题，那我还担心什么？”萧嫱说道。 “嫱儿，再等我一段时间。”霍启将萧嫱拥入怀中说道。 萧嫱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霍启直起身，看着萧嫱脸上的伤，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是有道浅浅的疤痕。每次他看见这疤痕都无比自责。如果不是他，墨敬离也不可能针对萧嫱。想着，他俯身吻上那道疤痕。 萧嫱身躯一震，随即侧了侧脸。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在意。她不想让霍启看到那道疤，她自己都嫌弃。 “别躲，嫱儿。”霍启轻声说道，随即又吻了上去。 渐渐地，这个吻便生出了别样的味道。霍启慢慢转移到萧嫱的唇和颈。将萧嫱压倒在床上，他又堵上她的唇。 萧嫱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声音就被淹没在唇齿之间。 抵着霍启的胸口，萧嫱含糊一声：“你的伤。” 霍启答一声：“无碍。”便再不给萧嫱说话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萧嫱醒来时，霍启已经离开了。躺在床上，萧嫱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留在霍启身边吧。亏欠杜少衡的，就留在心底吧。 霍启此次只带了五百精兵赶往辰州。一行人几乎没怎么休息，只用了两天两夜就到了。早在半个月前就有密报传到曲阳，说北宁的大将军周云齐已经赶到了边境，正集结兵马，对辰州虎视眈眈。他们还没有动作，霍启本不用来。可他有自己的心思，便上奏自请来到辰州，墨敬离自然应允了。 北宁的大将军周云齐，据说家中世代练武，一直保卫着北宁。周云齐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战死疆场，皇帝本不想让周云齐再做武将，但他上书说除非是皇帝不想再任用他，否则他愿为北宁一直征战。皇帝最后也只能依了他。从那之后，他帮北宁收复周边小国，扩大版图，皇帝也越来越器重他。可以说，北宁能有如今的强盛，周云齐功不可没。所以，他的名声不亚于霍启。也正因如此，两军阵中一直都有“北云齐，南霍启”的说法。 “将军。”城中守卫见到霍启行礼道。 “现在情况如何？”霍启问道。 “自从周云齐来了之后北宁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那人回答。 霍启点点头，向城中走去。 安顿好之后，霍启出门查看一番，却一无所获。周云齐带兵前来却按兵不动，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此次前来其实并不想交战，而是想跟穆北枫商议一些事。只是，如果对方一直没有动作，他也见不到穆北枫。想来想去，他决定先发制人。 第二日一早，霍启带兵出了城。将营帐驻扎在禹兰城外二十里处的一座山脚下，他带着兵来到了城门口。可无论他们如何叫阵，城门始终都不曾打开。禹兰城仿佛没有人一般，寂静非常。 更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皆是如此。霍启不禁开始困惑。 第九十五章 密谈 这天傍晚，帐外忽然来人送信。 “霍将军，我们王爷派我来给您送封信。”来人拱手俯身。 霍启对站在身旁的言书使了个眼色。言书会意，走去拿了信呈到霍启面前。 “送人出去吧。”霍启轻声说道。 “是。”言书应道，转身带人走出了营帐。 霍启展开信坐下。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原是穆北枫约他亥时相见。 霍启看完信告诉了言书，而后问道：“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大哥，万不可贸然前去。万一穆北枫带人埋伏，岂不叫我们措手不及。”言书说道。 “我虽然只见过他一面，却不知为何，此时竟十分相信他。”霍启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大哥，您的眼光虽然准，但这次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冒险。您一旦猜错了，对曲疆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言书奉劝道。 霍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但不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不如，带兵埋伏。”言书说道。 霍启听了却摇摇头：“不妥。如果穆北枫别有居心，我们带兵倒是可以算作未雨绸缪。可如果他只身前来，就未免显得我们小气了。” “那，大哥，我替你去吧。”言书说道。 “言书，我一向拿你当最好的兄弟看。”怎么可能让你替我去冒险？这后半句霍启没说出口。 “言书明白。”言书说道，“那不如咱们两个一起去吧。” “好。”霍启跟言书对视一眼说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很快就要到亥时。 霍启交代了巡逻的士兵几句话就带着言书出了大营。穆北枫约的地方在山上，所以二人一路走来也颇费了一番力气。走出一片树木丛生的林子，二人竟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仿佛还有火光。穆北枫应该就在里面。想到这，霍启和言书向那山洞缓缓走去。霍启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埋伏。到了洞口，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言书趴在石头上听了半天，没有听到什么，这才缓缓向洞内走去。防备着一直走到深处，霍启看到穆北枫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拢着火，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见到霍启二人，穆北枫起身拱手道：“霍将军。” 霍启抱拳回礼，随后坐在了穆北枫对面的一块石头上。 “怎么样？我就说霍将军是真正的君子吧。”穆北枫抬头朝身旁那人说道。 “是末将多虑了。”那人微微颔首道。 穆北枫大笑，随即转头解释道：“你们来之前啊，我和他就在打赌。我赌你是个正人君子，定然不会带兵埋伏。” 霍启和言书对视一眼，随即也笑道：“看来咱们的顾虑都是一样的。” “这位是？”穆北枫看着言书问道。 虽然之前二人见过面，还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但是他还不知道言书的名字和身份。 “这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的副将，言书。”霍启介绍道。 “我身边的这位……”穆北枫说着便被言书打断。 “可是莫南故莫将军？”言书问道。 “你认得我？”莫南故问道。 “莫将军大名，如雷贯耳。”言书抱拳颔首。 “言兄谬赞了。”莫南故也赶紧还礼道。 这莫南故原本也是京中贵族，从小就跟穆北枫和周云齐一起长大。不过周云齐为人不为他二人所喜，所以他们俩的关系要更为亲厚。穆北枫喜欢舞文弄墨，莫南故却更喜欢刀枪剑戟。二人虽志趣不同，却也一直关系不错。可惜好景不长，七年前莫南故家中渐渐没落，他流落到了边境，二人就此失去联系。后来莫南故投了军，凭着之前学的功夫竟也在战场之上打出了一些名气来。只是当时周云齐风头更盛一些，所以知道莫南故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后来他又跟着当时的将军辗转多地，最终到了禹兰。直到霍启夺了辰州，穆北枫退守到禹兰，这才再次遇见了他。彼时莫南故刚刚成为将军不到一年。 霍启和言书早已对北宁的军队仔细了解研究过，所以认识莫南故并不稀奇。 “不知靖亲王约我至此所为何事？”霍启问道。 “不瞒霍将军，我皇兄近日来身体抱恙，所以想统一天下的野心更甚。但我始终与他意见相左。所以此番他派了周云齐将军前来。北枫是个文人，不喜看到你我两国战场上兵戎相见。不管是谁赢了，受苦的都是百姓。今日约你至此，就是想跟你探讨一下，你我两国之间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了很久，霍启才开口说道：“既然靖亲王如此真诚，那霍启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跟北宁停战议和。如今皇上他还没有提出议和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敢声张。今日听你一番话，这才放下心来。” 穆北枫转头跟莫南故对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说道:“想不到你我二人的观念竟如此相通，我还怕跟你周旋会耗费许多时间呢。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还是尽快探讨一下各种细节问题，以免出现什么纰漏。”霍启开口道。 “好。”穆北枫点头。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各自回营，三日后日落时分，我和言书在这等二位。”霍启说道。 “好。我们回去会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事务，也提早做些安排。”穆北枫说道。 说完，穆北枫就带着莫南故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言书问道：“大哥，穆北枫的话真的能信吗？” “看样子倒不像是假的。不过，还是要提防。”霍启答道，“眼下皇上与北宁皇帝都没有提起议和之事，我与那靖亲王私自见面商议，一旦被旁人知晓，于我而言必定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我们之后行事一定得万分小心，切不可被旁人发现。” “言书明白。” 第九十六章 萧家 转眼霍启已经在辰州待了一月有余。期间他又和穆北枫见了几面，议和之事也商议得基本妥帖。二人在这几次的会面中对对方也多了几分了解。他们本就都是磊落坦荡之人，所以相处之下，竟也生出了几分友谊。二人约好最后一次会面，之后霍启就要启程回京了。 这一次，二人约在了白天。 穆北枫此人，虽不懂刀枪，射箭却是极准。他毕竟是皇家子孙，所以从小就被带去皇家园林中狩猎。一来二去，箭术自然高超起来。许是不想让霍启觉得自己太过文弱，穆北枫便约了他去林中狩猎。 穆北枫此刻将头发高高束起，着一身白色骑马装，手挽一张金色长弓，胯下一匹高头大马，一改往日温润模样，活脱脱像个将军。霍启则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着一身黑衣，手持黑色长弓，神色淡淡，不怒自威。 莫南故高喊一声：“开始！” 二人便先后策马进了树林。 言书今日并未随霍启一起来。霍启知道萧嫱的身世，也知道她虽然不提，却一定也是想见见她父亲的。所以他一早就开始让人寻找，终于在昨天传来了消息。所以言书今日便出发去接萧嫱的父亲了。 萧嫱的父亲名叫萧靖安，本也是曲阳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后来家道中落，便举家搬迁，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如今有消息称，他就在榕城之中。霍启本想亲自过去，奈何早先答应了去赴穆北枫的约，便只好遣了言书前去。 言书按照接到的消息来到了萧靖安现在的家中。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两个大字威风凛凛：萧府。言书抬脚走上台阶，缓缓敲门。 不一会儿，门中一人探出头来。看样子应该是萧府的管家。 “你是？”那老管家问道。 “在下是被家中主人派来寻人的。敢问这可是萧靖安萧老爷府上？”言书恭敬地答道。 “你家主人是谁？”那人又问。 “我家主人姓霍，单名一个启字。”言书如实回答。 那老者听了面露惊讶，然后问道：“可是霍启霍将军？” “正是。”言书答。 “快请进。”老者听到言书的回答连忙请他进来。 引着言书进了侧厅，又叫人上了茶。老者又开口道：“大人稍等片刻，待我去通报一声。” 言书点头。 等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言书抬头，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随着老管家踏进屋中。来人显然并不是萧靖安。 言书起身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下已经了然。这少年眉眼间跟萧嫱有些相似，想必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正想着，老管家的声音传来：“大人，我家老爷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您。这是我家公子，您有事可以与他相商。” 言书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不知道这萧靖安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推脱。但也只能说好。 老管家说完便退了出去。屋内只剩那少年和言书。 “大人请坐。”那少年开口，声音中稚气未脱。 言书颔首坐下。 第41节 “不知萧老爷身体不适，贸然上门打扰，实在抱歉。”言书说道。 “不妨事。”那少年说道，“我叫萧若清，大人有话可以跟我说，我会代为转达。” 本来想好的措辞，如今面对这少年，言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见言书面露难色，萧若清开口猜道：“可是曲阳有什么人或事与家父有关？” “正是。”言书答道，“不知萧老爷可曾提过他年轻之时在曲阳与一位女子相知？” 萧若清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然后摇了摇头。 “可是那女子要来寻他？”他问了一句。 “不，她已经过世好多年了。”言书答，“但她留下了一个女儿。” “你的意思是，我有个姐姐？”萧若清站起来问道。 言书点点头。 “实不相瞒，萧姑娘是我家主子的心上人。所以主子派我来帮她寻亲。” “原来是这样。”萧若清说道，“她在哪？” “还在曲阳城中，并未前来。”言书答道。 “不瞒大人，家父如今卧病在床，能不能外出还未可知。”萧若清说道，“大人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家父，若是他允准，我随你去一趟曲阳可好？” 言书想了想，有人随他回去总比没人好，便点了点头。 来到萧靖安门外，萧若清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萧靖安的声音传来。 “父亲。”萧若清进门叫道。 “有什么事？”萧靖安说道。 只四个字，说完他喘了好半天。 萧若清抬眼看去，自家父亲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虽然现在他被病痛折磨得不像样，萧若清还是记得他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他与母亲那么相爱，怎么可能会在曲阳先有了个女儿呢？ “若清。”见他不出声，萧靖安又叫了一句。 萧若清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恭敬地说道：“父亲，刚才府上来了个客人，说是找您有事。” “什么事？”萧靖安问。 萧若清将言书的话一一传达给他，然后问道：“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床上躺着的人听完萧若清的话突然咳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萧靖安问道，甚至想挣扎着坐起来。 萧若清看他这副样子便知道言书的话应该是真的了。他点了点头。 “我还有个女儿，我竟还有个女儿！”萧靖安说着，竟哭了起来。 “父亲若是想见她，我便随那人去一趟曲阳，将她带回来让您看看。” “好，好，你速速随他去。”萧靖安催促道。 “是。”萧若清应下，转头就向门外走。 萧靖安独自躺在床上，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想到了那个女子。似乎很久没有想起过她了。他们相识在很多年前。那时他是京中的翩翩公子。而她，却是风尘中的一朵孤花。他们相识、相爱，又分开。没想到他离开之时，她竟是有了身孕的。她虽然不在了，但她留下了一个女儿。想到她，萧靖安不免觉得愧疚，但内心的激动和惊喜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第九十七章 有孕 萧若清跟着言书来到了军营。言书在路上已经跟他说了一些萧嫱的事。 “言副将。” 刚踏进军营，迎面便走上来一人。 “何事？”言书问。 “将军府来了信，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那人说着，将一封信递到言书面前。 “好，我知道了。你带这位公子去营帐休息，我出去一趟。”言书接过信吩咐道。 “是。”那人应道。 “公子先跟着他走，我去去就回。”言书对萧若清说道。 “好。”萧若清应了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来军营。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想要学武，可母亲一直都不同意，他也只能作罢。没想到如今竟有了这般际遇。尽管还没见到霍启，他内心已经对他有了好感。虽是家中独子，大小事务都要学习，但萧若清年纪总归是不大，所以终究还是孩子心性。他进了军营后，面对言书时的那一点点崇拜陡然放大，所以再也没了之前的稳重和故作成熟，反而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孩子，到处走走看看。 此时已经是未时了。言书到达树林时，霍启和穆北枫已经打完了猎，三个人正靠在树下喝酒聊天。 见到言书走来，霍启开口问道：“事情办妥了？” 言书点头。 “家中来了信，”言书说道，“说是有急事。” 霍启听到这话目光一沉，赶紧接过信拆开。 …… 霍启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萧嫱独自坐在秋千上计算着日子。她最近有些不安。自中秋节开始，她的月信便迟迟未至。算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她心里十分纠结，不敢去找寒棋。本来觉得跟霍启在一起已经很对不起杜少衡了，没想到如今又很有可能怀了身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莫名的伤心。但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早些知道还能早做打算。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向寒棋的院子走去。 “从脉象来看，的确是有喜了。”寒棋说道。 寒棋没有什么表情，一旁的锦画倒是十分开心。“恭喜你啊萧姑娘。太好了，你和大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萧嫱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多久了？”她问道。 “两月有余。”寒棋答。 果然是那天。萧嫱点点头，然后向外走去。 “待会我让人给你送安胎药。”寒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姑娘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啊？”锦画问道。 “谁知道呢。不管她怎么想，我们这段时间可得照顾好她，不能出一点差错。”寒棋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搬到忘忧阁去，日日陪着她。”锦画说道。 寒棋点点头：“辛苦你了。” 知道了确切消息，萧嫱心里依旧很慌。霍启不在身边，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己去面对和照顾肚子里的孩子。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她对杜少衡的愧疚也越发浓烈。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情绪很不稳定，常常独自坐在那里流泪，饭也吃得很少。虽是身子里多了一个人，她却瘦了一圈。 “萧姑娘，你多少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吃不消的。”锦画端着饭菜到萧嫱旁边说道。 “谢谢你，锦画。这段时间你一直陪着我，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是我真的吃不下，你就别逼我了。”萧嫱恹恹地说道。 锦画看着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害怕。万一霍启回来的时候萧嫱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和寒棋可就麻烦了。想来想去她还是去跟寒棋商量解决办法。 “再这样下去，萧姑娘怕是要瘦得只剩骨头了。”锦画说道。 “这样，咱们现在就写封信给大哥送过去，把现在的情况说一说，顺便让他赶紧回来。”寒棋说道。 “好，就这么办。”锦画点头。 …… 拆开信看了一下，霍启惊得站了起来。 本来他十分激动，可看到后面说萧嫱如今的情况的时候，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看着霍启脸色一会好一会差，言书开口问道：“怎么了，大哥？” “嫱儿有身孕了。”霍启答。 “恭喜大哥！”言书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他竟十分高兴。想来以后霍启和萧嫱的关系只会更好才是。 穆北枫听到霍启的话也站了起来。他知道，霍启口中的嫱儿应该就是萧嫱。她有身孕了？ 看着霍启紧皱的眉头，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怀孕是好事，怎的霍兄还眉头紧锁？” 二人如今关系亲密了许多，所以以兄弟相称。霍启要大一些，所以穆北枫叫他霍兄。 “她身子不太好，怀了孕之后情绪也不太稳定。”霍启答道，“北枫，我得走了。” 听到他这么说，穆北枫赶紧说道：“好，你赶快回去看看她才是要紧事。务必照顾好她。咱们之间有书信往来即可。” “告辞。”霍启不再磨蹭，赶紧回营收拾。 穆北枫看着霍启的背影，不禁想到那个穿着大红婚服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想到她，他心中不免一痛。不过匆匆一面，他竟将自己的心就这么交了出去。如今她身怀有孕，好像状态还很差，他其实也十分担心，只是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 “不打算给我讲讲？”一旁站了许久的莫南故突然出声道，“看你这样子，你也认识那位姑娘？” 穆北枫轻笑一声说道：“回去吧。” “跟我说说吧。”莫南故追上去说道。 “不想说。”穆北枫拒绝。 “说说吧……”莫南故追问着。 …… 第九十八章 回家 霍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军营，收拾行装，交代之后的部署。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和萧若清一起坐在回去的马车里了。外面言书正驾着车。车内两人正襟危坐，谁也没有先开口。 霍启闭着眼休息，心中满是对萧嫱的担心。不知道她究竟身体怎么样了，瘦了多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正盼着自己回去。而萧若清则是一会就偷偷瞄一眼霍启。面对这个“姐夫”，他又敬又有点怕。 “看我做什么？”霍启突然开口。 许是萧若清见他闭着眼，就大胆了起来。霍启是何人，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目光。 萧若清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没，没，没什么。” “你叫什么？”霍启又问。 “萧若清。”萧若清答。 第42节 “嗯。”霍启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这未免也太冷淡了吧！萧若清心里想，不过好像很酷。他本就对霍启有崇拜，如今看他沉默寡言，更是觉得他神秘莫测。就是不知道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与他是怎么相处下来的。他这样冷淡，会爱她吗？她过得好吗？ “姐夫。”想到这些，萧若清小声开口叫道。 霍启睁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他本以为霍启不会说话了。但就在他刚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霍启却突然说道：“何事？” “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我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萧若清问。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霍启又睁开了眼睛。这次他回答得很快。 “她是个很温柔、很漂亮，也很聪明的人。”霍启说道，“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 萧若清有些惊讶。他以为霍启这样的人，对任何事都会是冷冷淡淡的。可刚刚，在提到萧嫱的时候。他眼睛里是满满的爱意和温柔。萧若清想，他应该是很爱姐姐的。这不禁让他对萧嫱有了些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霍启这般冷淡的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霍启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在忍耐着什么。而且时间越长他就越不耐。萧若清早就发现了。但他不敢问。 终于，霍启忍到了极限。 “会骑马吗？”霍启问。 萧若清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答道：“会。” “言书。”霍启向外叫道。 言书闻言停下了车，然后撩开车帘问道：“怎么了大哥？” “找几匹快马，不坐车了，骑马。”霍启吩咐道。 “是。”言书应下。 驾车赶到一座驿馆，言书便出去挑马了。 本来萧若清还不理解为什么霍启突然要骑马。此刻，看着前面已经几乎看不到影子的人，他终于是懂了。咬了咬牙，他也抓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于是，本来七八天的路程，生生缩短了一半。 回到曲阳时是个下午。 “带他先去休息一会。”霍启看了看龇牙咧嘴的萧若清说道。 “是。”言书应道。 “不带我去见姐姐吗？”萧若清问道。 “还不知道她想不想见你。”说完霍启就向后院走去。 萧若清留在原地呆若木鸡。合着他大老远跑过来，又是坐车又是骑马，还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还不一定能见到萧嫱！ 言书见他这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失笑。 第九十九章 安心 萧嫱正坐在窗边。如今外面已经冷了，她也不好再坐在秋千上。锦画依然在身边陪着她。 “萧姑娘，把窗关上吧，外面有风。”锦画说道。 萧嫱摇了摇头：“再开一会吧。” “锦画姑娘，你回去吧。我自己没问题的，不必担心我。你是他的副将，却来照顾我生活起居，这不合适。”萧嫱又说道。 “萧姑娘，我想，在大哥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所以，他不在，保护好你，就是我们最大的任务。”锦画说道。 “多谢。”萧嫱说道。 刚要再说什么，院子门口就进来一人。黑衫墨发，行色匆匆。 萧嫱看着那人愣了几秒。随后便后知后觉般向外奔去。 见她出来，霍启跑得更快。 温香入怀的那一刹那，霍启轻声苛责：“跑得这样快做什么，小心身子。” 怀中的人摇摇头，没说话。 “外面冷，我们进去好不好？”霍启柔声问。 怀中人还是摇头，怎么也不肯放手。 “好，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霍启将她搂得更紧。 “阿启，”萧嫱声音哽咽，“我好怕。好怕你不要我了。好怕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 “不会的，不会。”霍启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更不会不要你。” “阿启，我好想你。”萧嫱说道。 “我也想你。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霍启说道。 说完便将萧嫱打横抱起，快步走到屋里。 锦画见二人进来，连忙退了出去。霍启也没来得及跟她道谢。 将萧嫱放到床上，又去关了窗户。 霍启坐到床边，抚着萧嫱的脸。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柔和心疼。 “怎么有了身子反倒瘦了这么多？”他问。 “不知道。”萧嫱一说话，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霍启连忙帮她擦眼泪。 “就是好难受啊。”萧嫱说道。 “嫱儿，我们有孩子了，你该开心才是啊。”霍启说道，“以后我就一直待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 听到霍启提孩子的事，萧嫱躲到他怀里说道：“阿启，我这些天总是会梦到少衡。他每次都会质问我，为什么我会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还怀了你的孩子？我一边想着让你赶快回来，一边又不想见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霍启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嫱儿，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好？我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希望你幸福的。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幸福，那他必定不会怪你的。” “不是的，阿启。”萧嫱摇头，“我是个坏人。我在你们之间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全心全意，如今跟你在一起又无法完全忽略他。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嫱儿，别这么说自己。”霍启将她抱得更紧，“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忘了你，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萧嫱摇着头说道：“不能怪你，你是为国而战才负伤的。况且，后来的那些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 “好，我们不去争论谁对谁错。嫱儿，我只问你，你爱我吗？”霍启问道。 萧嫱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她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我们相爱，还有了孩子。以后的日子，定是越来越幸福的。嫱儿，再信我一次，我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的。”霍启真诚地说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萧嫱竟觉得很心疼他。霍启的自责一定不比自己少。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窝在他怀里哭，他却只能憋在心里，还要分神安慰自己。他可以这样，为什么自己还要纠结那么多呢？ “好。阿启，我相信你。”萧嫱回答他。 看萧嫱的状态，霍启觉得今天不能让她再见萧若清了。于是就没有提起这件事。 夜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自从霍启走后，她就没怎么睡过好觉。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更是夜不能眠。 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背后突然拥上来一个温暖的胸膛。 “怎么了？”霍启问。 “可能是身子里多了个人的缘故吧，有些睡不着。”萧嫱说道。 “嫱儿，辛苦你了。我知道女子怀孕十分不易，所以我们只生这一个孩子，好不好？”霍启说道。 “听你的。”萧嫱转过身对着霍启，“阿启，我想求你一件事。” “跟我还用得上说求这个字吗？”霍启说道。 “自从知道有了身孕以来，我心里就一直都不太舒服。少衡他已经不在了，但是他还有个弟弟，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叫杜少行。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好。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办。”霍启答应得很快。 “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霍启问。 “没有，它乖得很。”萧嫱摸了摸肚子说道。 “嫱儿，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以后咱们好好养身体，你可不许任性不吃饭。”霍启说道。 “好。”萧嫱答道。 “阿启，你累不累？”萧嫱问，“我总是很自私很任性地向你诉说我的痛苦，却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你在外行军打仗，回来又要为我费心费力，定是很辛苦的。” “不累。”霍启开口道，“我只盼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有你在，我做什么都不累。” 萧嫱没有回答，只往霍启怀里钻了钻。霍启抱紧她，心中无限柔软，只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这一夜，萧嫱难得睡得极好。 第一百章 弟弟 第二天早上，萧嫱一睁眼便看到身边的那个男子望着自己。 “干嘛呀，大早上的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萧嫱问。 “喜欢看你。”霍启回答，声音带着些早起的慵懒。 萧嫱有些不好意思。 霍启抱住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嫱儿，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萧嫱问。 “我找到了你父亲。”霍启言简意赅。 听到这个，萧嫱愣了一下。“父亲”这个词，几乎在她的生命中没出现过。 “他……，我……”萧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卧病在床，无法来曲阳。但是他的儿子来了。”霍启说道，“你想见见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点乱。”萧嫱有些不知所措，“阿启，你说呢？你觉得我该见见他吗？” “见一见吧。”霍启说道，“也算了却你一桩心愿。” 见萧嫱这副样子，他又补了一句：“我陪你。” 第43节 “那，那就见见吧。”萧嫱终于回过神来。 半个时辰之后，萧嫱见到了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你叫什么？”萧嫱问，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叫萧嫱。” “我叫萧若清。”少年回答。 萧嫱点点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萧嫱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说不喜欢面前这个少年吧，又不是。可能是有血缘的原因吧，她倒觉得这个少年还挺可爱的。但要说是喜欢吧，也不是。一想到那个男人，她就会想到自己的母亲。而这个少年，就是他跟别的女子生下的孩子。看他衣着打扮，绝不是普通人家。也就是说，即便他家境很好，也从未回曲阳看望过母亲。 正想着，萧若清开口说道：“父亲如今卧病在床，他希望见你一面。你随我走一趟可好？” 萧嫱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为何？”萧若清问道。 “也许他在你眼里是个好父亲，可在我眼里，他并不是。二十年了，我从未见过他。他是给了我生命，但是这二十年里，他没有给过我一丁点父亲该给子女的东西。我娘至死都在那个烟花之地，她走的时候，身边只有我。” “父亲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有了个女儿。”萧若清解释道。 萧嫱摇了摇头：“我怪的是他对我娘的绝情。我娘临终前还在想着他，可他呢？他抛弃了她。在她最信任他，最爱他的时候狠狠地在她心上扎了一刀。就算我娘不怪他，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所以，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看着萧嫱眼含泪水，霍启有些不悦。上前搂住她，然后转头对萧若清说道：“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若清，上一辈的恩怨我可以不牵连到你身上，但是我永远也无法接受他。”萧嫱说道。 “若清明白。”萧若清说道，“谢谢你，姐姐。” 听到这声姐姐，萧嫱蓦地鼻子一酸。 “你先去休息吧。”萧嫱说道。 “好。”萧若清点头。 萧若清走后，霍启和萧嫱回了房间。本来就放心不下萧嫱的身子，如今自己已经回来，霍启自是寸步不离。 “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霍启望着萧嫱说道。 “你嫌弃我了？”萧嫱扁了扁嘴问。 “当然不是。”霍启无奈笑道，“你怀着身子，情绪还是稳定一些好。” “阿启，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萧嫱不理会霍启的话，径自问着。 霍启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呵道：“怎么还问这种问题，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就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萧嫱说道。 “你别胡思乱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霍启搂着她说道。 “阿启，我心里怪怪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姐姐。我看见若清便觉得亲近，可只要我一想到他是那个人和别人生的孩子，我就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去对他好。”萧嫱靠在霍启肩头缓缓说道。 “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如今那人也快要油尽灯枯。他们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你要是喜欢若清，就让他在这多待些日子，你们也正好借此机会相处相处。”霍启说道。 萧嫱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阿启，你说，如果我娘知道了现在的事，她会不会怪我？”萧嫱又问道。 “当然不会了。”霍启摸了摸萧嫱的头说道，“你忘记她是怎么形容你父亲的吗？” 萧嫱想了想说道：“她说，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对啊。所以她怎么会怪你呢？”霍启说道。 “可是我，我没办法像我娘一样。她这样形容是因为她爱他。可对我来说，他就像个陌生人。虽然我娘不曾说过他任何不好，但我心里总归是怪他的。”萧嫱又说道。 “那我们就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必去看他，也不必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当作没有这个人吧。”霍启说道，“对不起，嫱儿。我以为你会想见他的，这才去找了他。都是我不好。” 萧嫱摇摇头轻声说：“怎么能怪你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说得对，我该调整自己的想法的。” “好了，别为这些事发愁了，去休息会吧。”霍启指着床对萧嫱说道。 “站了一会还真是有些累了。”萧嫱说着，向床边走去。 躺在床上，听着霍启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萧嫱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霍启正在桌前忙活着。 “阿启。”她叫道。 “醒啦，”霍启回头朝她一笑，“正好吃午饭了。” 萧嫱坐起身，一边下床一边说道：“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竟是如何也睡不够了。” 霍启走过来扶她，然后说道：“定是有了身孕的缘故。不过总是睡觉也不好，以后每天我都带你出去走走。” “好，算起来我也很久没出门了。”萧嫱说道。 “吃完饭咱们就出去。”霍启说道，伸手盛了一碗汤递给萧嫱，“尝尝。” 萧嫱接过汤，一勺一勺地舀着，喝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霍启问。 “挺好喝的。”萧嫱答。 她开始还疑惑霍启为何如此关心这汤的味道，过了一会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汤，是你做的？” 霍启竟有些不好意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见他这副样子，萧嫱笑出了声。 “阿启，这汤，”萧嫱说道，“很好喝。” 萧嫱见过他温柔的样子，见过他冷漠的样子，见过他脆弱的样子，却唯独没见过他害羞的样子。堂堂一军之将，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威风凛凛。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在家中，他竟能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萧嫱心中感动不已。 第一百零一章 上街 吃过午饭，霍启叫上萧若清，三人一同出了门。 走在街上，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将萧嫱保护得严严实实，生怕她有一点闪失。这样一来，倒引得路人频频回眸。 “你们两个能不能正常走路啊。离我这样近做什么？”萧嫱忍不住抱怨道。 “我们得保护好你呀，姐姐。”萧若清说道，“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要不然我怎么会惹得你哭了。” 听他这样说，萧嫱倒是很感动。以前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情。看若清的样子，他一定很想做个小舅舅。 “你啊，倒开始油嘴滑舌起来了。”萧嫱笑道。 “我才不是油嘴滑舌呢。从小我就想要个妹妹，如今虽然没有妹妹，但多了个姐姐，还马上就要有小外甥了。我自然是要保护你们的。谁要是敢欺负你们，我一定饶不了他！”萧若清说道。 “瞧你说的，你们这样保护我，哪里有人能欺负我了？”萧嫱掐了掐萧若清的脸说道。 她又何尝不想要个兄弟姐妹呢？小时候她就盼着自己有个玩伴，可她知道不可能。如今有了弟弟，抛开那人不谈，她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到底是亲姐弟，所以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若清这话倒是不错。”霍启突然开口说道。 “你怎么也跟着胡说。”萧嫱娇嗔道。 “我们这是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对吧？”霍启转头向萧若清问道。 “对，姐夫说得太对了。”萧若清马上应和道。 萧嫱被这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姐姐呀，”萧若清又说道，“你未免也太瘦了些。我听说女子有了身孕都是要胖上一些的。” “这事怪我。”霍启说道，“是我离开她太久了，她是担心我才吃不下饭。现在我回来了，以后一日三餐，我都看着她吃完。” “对对对，姐夫你可得好好照顾我姐。”萧若清说道，“还要每天找大夫来给她把脉。有了身孕可马虎不得。” 霍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应该提前找好产婆，奶娘。” “好啦，你们两个不许再说了。”萧嫱佯装生气道。 “我要吃糖人。”萧嫱对着霍启说道。 “好，我这就去给你买。”霍启应下。 霍启走后，萧若清对萧嫱说道：“姐，姐夫对你可真好。” “是吗？”萧嫱明知故问。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跟着他来的时候他一脸严肃。可一提到你，他就会变得柔和起来。还有啊，我们本来是坐马车的，可是他嫌太慢，硬是要骑马。姐夫骑马可快了，我都跟不上他。不过还好我的技术也不差，不然啊你可能现在还见不到我呢。”萧若清骄傲地说道。 萧嫱被他逗得直笑。也没想到霍启竟这么急着回来。心下不免又多了一分感动。 姐弟二人慢慢向前走着。突然，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霍大将军的小妾嘛！许久不见，怎么？不跟着霍大将军，改养小白脸了？” 那人一开口便是十分不客气。 “你谁啊？说话这么难听。小心小爷撕了你的嘴。”萧若清见那人像是故意找茬，便挡在萧嫱面前说道。 “哪来的小屁孩，给老子滚！”那人一脸不耐烦。 “林公子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萧嫱是真的生气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该很清楚，何必再来为难人？” 原来那人正是林思祺的哥哥，林晋南。 此刻正值下午，街上的人不少。听他们吵了起来，便聚集了过来围观。 “我妹妹被你害得差点丢了性命，你还有脸在这强词夺理！”林晋南说道。 “就是她，三番五次地想要害将军夫人啊。” “没想到啊，看着挺好的人，竟然这么恶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勾栏院里出来的，能是什么好货色，呸！” 恶毒的语言如刀子一般砸向萧嫱。她很想辩解，很想反驳，但又有谁能真的信呢？ “够了！你们闭嘴！”萧若清也听到了那些难以入耳的话。 “林公子，该解决的已经都解决了，以后我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了。”萧嫱说道，“若清，我们走。” “站住！”林晋南喊道，“你说不提就不提了？你对我妹妹做的那些事就能当做没发生了吗？” 第44节 “我只不过是反击而已。令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萧嫱说道。 “贱人！你跟我摆什么架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夫人了不成？”林晋南骂道。 “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姐姐说了，她只是反击而已。一定是你妹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对吧！”萧若清还嘴道。 “你算什么东西？”林晋南说道。 “林公子，你别欺人太甚！”萧嫱说道。 “我就是欺了又怎样，你这个贱……啊！” 话还没说完，林晋南便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来林公子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黑衣男子开口说道，手里还拿着一个糖人。 将糖人递给萧嫱，霍启在她面前站定，又开口道：“林思祺是我休的。你有什么都冲我来，要是再敢为难我的女人，我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 “霍启，你就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为所欲为了是吧！”林晋南爬起来说道。 霍启靠近他，然后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直起身，霍启环顾四周，又说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她，是我霍启的妻子。日后谁要是再敢为难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句话一出，周围人都摒着一口气。 “我们回家吧。”霍启牵起萧嫱的手说道。 萧嫱点了点头。三人向将军府走去。 “霍启，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林晋南还在后面叫喊着。 第一百零二章 君子之约 回到将军府，萧若清先回了自己的房间。霍启和萧嫱也回了忘忧阁。 “嫱儿，对不起。”房间内，霍启从身后抱住萧嫱说道。 “阿启，你听见了吗？”萧嫱眼中含泪，“他们都在骂我。” “都怪我，是我不好。”霍启说道，“你别哭好不好？” “为了我，不顾你的名声，这样真的值得吗？”萧嫱问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这世上，能牵动我情绪的，只有你一人。别人怎么看我，我一点都不在乎。”霍启在萧嫱耳边说道。 “可是我想让别人知道，你并非是以权势压人的人。我不想看到别人误会你。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要不是我，你还是他们眼中的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可如今，他们会觉得你沉迷女色，是非不分。”萧嫱越说眼泪流得越多。 霍启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边帮她擦眼泪边说道：“不许再哭了。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倒是你，明明受伤害的是你，却还因为我被别人这样羞辱。嫱儿，我心疼你。” “我也心疼你。”萧嫱抽咽着说道。 “既然我们都心疼对方，那我们就好好的，好不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互相照顾。”霍启说道。 萧嫱使劲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萧嫱睡得很早。 霍启坐在桌边，没有睡觉的心思。院子中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出门一看，原来是萧若清。 “你怎么来了？”霍启问。 “姐夫，我是来找你的。” “何事？”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萧若清说道。 于是二人又去了萧若清的房间。 “现在可以说了吧？”霍启问。 “白天那人是谁？还有，你和姐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所说的妹妹是谁？姐姐脸上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说，姐姐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萧若清一口气问了好多个问题。 “你问这些做什么？”霍启不答反问。 “如果你对姐姐不好，或者保护不了她，那么哪怕她不愿意，我也要带她走。”萧若清仰头直直对上霍启的目光说道。 霍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萧若清不解。 霍启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我笑嫱儿终于有亲人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萧若清有些不满地说道。 霍启又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对你姐姐的心意，你不必怀疑。至于之前发生的事，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说完。” “我有很多时间。”萧若清说道。 “那好，我就给你讲讲……”霍启慢慢讲了起来。 …… “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萧若清感叹道，“那以后，那些人难免还会为难姐姐。” “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护她周全。”霍启说道，“你姐姐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如今有了你，她应该是极开心的。” “姐夫，你才是最能让她开心的人，毕竟你们是要一起度过一生的。所以我希望，你真的能如你所言，好好爱她，护她周全。”萧若清说道。 “一定。” 霍启只回答了两个字，可两个人都明白这两个字的份量。这次谈话仿佛一个君子之约，二人在未来的日子里都绝口不提，但却都记在了心里。 第一百零三章 回忆 三日之后，萧若清便启程回榕城。 “千万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在路上不要惹事，保护好自己。到了家记得给我写信。”萧嫱送他到城门口嘱咐道。 “知道了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你可要将身子养得胖一点，别总是伤心。”萧若清也嘱咐道。 “好。”萧嫱哽咽着点了点头。 萧若清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上前与她拥抱分别。然后又对着霍启说道：“姐夫，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姐姐。” 霍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 二人对视一眼，点头示意。萧若清转身上了马车。 “别哭了，嗯？”霍启将萧嫱搂在怀里说道。 萧嫱点头。 “难得到了城门口，我们去十里坡走走吧。”霍启说道。 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但是好像从那次以后便再也没有去过。 牵起萧嫱的手，霍启一步一步带着她向十里坡走去。到了上坡的时候，霍启将萧嫱背了起来。 “阿启，我可以自己走的。”萧嫱说道。 “上坡路难走，等到了平坦的地方你再自己走。”霍启说道。 萧嫱听了他的话也不再说什么，安心贴在他背上任他背着。霍启的背不算很宽，但是让她很有安全感。隔着衣衫她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萧嫱想起上一次他们在这里遇见的情景，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听见萧嫱的声音，霍启转头问道：“笑什么？” “阿启，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来这的情景吗？”萧嫱问道。 “当然记得。”霍启说道，“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袒露心声。” “当时我就想啊，这个人真是让人心疼。明明年纪不大，却背负了那么多东西，不能像普通人那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只想对你好，对你特别好，把我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让你也能感受到温暖。从你说你也喜欢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心这一辈子非你不嫁。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萧嫱陷入回忆中，贴上霍启的侧脸说道。 “那也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你总问我为什么非你不可，现在我告诉你。我的过去你都了解。除了琴棋书画，我没有机会接触什么人，每天都在打打杀杀中生活，每天的日子怎么过都是计划好的。遇见你，是个意外。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可突然有一天，你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阳光向我走了过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所以我克制自己不去想你。后来，你跟允琴有矛盾，我怕你受伤，终究是没忍住。你是把我带到阳光下的人，所以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别人呢？”霍启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还好你没忍住。”萧嫱侧过头在霍启脸上印下一吻。 “也不知道允琴在哪里，你真的不去找找她吗？”萧嫱问。 “不去。”霍启说道，“她做错了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嫱儿，你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好。”萧嫱抱紧霍启说道。 到了平坦的小路上，霍启将萧嫱放了下来。两个人牵着手走过之前走的每一个地方，直到傍晚才回到将军府。 第一百零四章 曲阳城中最大的恶霸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在霍启的照顾下，这一个月萧嫱总算是长了些肉。看着她隆起的小腹，霍启又期待又害怕。除了每天带她出去走一走，其他时间霍启都把萧嫱按在床上，什么事都由他自己来做，就连脚都是他来洗。萧嫱看着他每天忙里忙外，自然是于心不忍，可霍启打定了主意，愣是不肯让萧嫱做一点活。他还因此向皇上告了假，连朝都不去上了。 腊月二十七 这天上午，霍启照旧带着萧嫱上街散步。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霍启问。 萧嫱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被你养得嘴都刁了起来，看其他的东西都不想吃了。” 霍启这一个月里跟着厨子学着做了不少的菜。本以为他会对厨艺一窍不通，没想到他竟上手极快。如今他做的菜比萧嫱做的还要好吃一些。 “那你想想中午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霍启问。 “还没想好，等我饿了再说好不好？”萧嫱抱住霍启的胳膊撒娇道。 快要做母亲的人了，反倒比以前更喜欢撒娇了。 霍启见她这副样子，打心底里喜欢。刮了下她的鼻子，又替她拢了拢披风，然后牵起她的手继续走着。 突然，一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孩撞到了萧嫱身上。霍启皱着眉将那孩子拉开，正要训斥他。 萧嫱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微微俯着身子说道：“好可爱的小娃娃。你家大人呢？” “我娘在后面。” 小娃娃说话声音奶奶的，霍启听了也忍不住舒展了眉头。 “以后不许再这么横冲直撞的了，知不知道？”霍启故作严肃地说道。 “霍将军，霍将军饶命。我家孩子还小，不懂事。冲撞了您和夫人，我给您赔不是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那孩子的娘刚刚赶上来，看他们在跟自己的儿子说话，还以为是儿子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他们不高兴了，一个劲地鞠躬道歉。 第45节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萧嫱扶着那妇人的手说道。 “娘，娘，你怎么了？”小娃娃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快跪下，跪下认错！”那妇人按着孩子的肩膀说道。 “哎，别这样。我只是见这孩子喜欢得紧，就跟他说了几句话。”萧嫱解释道。 可那夫人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口中还是一直在求饶。 “你们走吧。”霍启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那妇人听到这句话，抱起孩子赶紧离开了。 “以后不许再乱跑了，听见了吗？见到这两个人一定要躲得远一点，要不然他们会打你的！”那妇人一边训斥着孩子一边走。 霍启和萧嫱对视一眼，都苦笑了出来。 “这下好了，人家看到我们都像见了鬼一样。以后霍将军走在路上再也没有围着你送东西的姑娘喽。”萧嫱说道。 “有你这一个姑娘就够了。”霍启搂住她的腰说道。 “那个小娃娃真的好可爱啊，可惜，我都没能摸一摸。”萧嫱遗憾道。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一定会比他可爱上许多，随便你喜欢。”霍启说道。 “好。”萧嫱说道，“以后人家见了我们不会都这样吧。咱们两个恐怕是曲阳城里最大的恶霸了，哈哈哈。” “管他们呢。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霍启回答道。 “好吧。”萧嫱耸耸肩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遇故人 转街过巷，萧嫱突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前方。 霍启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然后问道：“怎么了？” 萧嫱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站在一个小摊面前的一对男女。然后径直向他们走了过去。霍启不解，但还是紧跟着萧嫱。 那男子察觉到有人朝自己走来，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萧嫱变得更加激动，也让霍启明白了萧嫱这般反应的原因。 那男子看到萧嫱，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她身旁的女子见状也回过身。 萧嫱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男子面前，激动地用手抓着他的手臂，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少行……”她声音哽咽地不像话。 “少行，她是谁？”旁边的女子有些不悦地问道。 “一个朋友。”杜少行回答道，说着从萧嫱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霍启从后面扶着萧嫱。他派人找了杜少行一个多月却一无所获，没想到竟在曲阳见到了他。 察觉到霍启的动作，杜少行向下扫了一眼。只一眼，他就看到了萧嫱的肚子。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萧嫱急切地问道。 “一切都好。”杜少行声音平静，“看来是要恭喜二位了。” 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在看，萧嫱突然觉得羞愧难当。 “我……” 杜少行出声打断了萧嫱：“霍将军，霍夫人，这是我的未婚妻，范瑶。” “哦？可是右相家的独女？”霍启问道。 “正是。”然后他又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瑶瑶，这是霍大将军和他的夫人。” “原来是霍将军和霍夫人，范瑶在这有礼了。”范瑶福了一福说道，“没想到少行竟认识这般厉害的人物。” 霍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萧嫱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内子身怀有孕，不便在外待太久，我们就先告辞了。”霍启抱拳说道。 “既如此，霍将军可要好好照顾夫人才是。后会有期。”杜少行抱拳回应。 随着霍启离开，萧嫱依旧是满脸泪水。待转过街角，霍启才停下帮她一点点擦掉。 “哭什么？”他问。 “他定是在生我的气。也难怪他生气。”萧嫱喃喃道。 将萧嫱搂进怀中，霍启说道：“他怪你是一定的。但看他如今境遇，生活应该很好。起码你不必再担心他的安危了。以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有些矛盾不妨慢慢去化解。” “好。”萧嫱埋头在霍启怀中点头。 …… 杜少行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终是捏紧了拳头。这半年以来他又何尝不是在找萧嫱。遍寻不着，又碰巧救了回老家探亲的范瑶。一来二去间，二人渐渐生出了些情愫。他这才跟范瑶又回了曲阳。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听到街头巷尾各种传言。他今天出来，就是看看是否真如传言所说，霍将军大摇大摆带着小妾每日出来闲逛。他多希望那是假的啊！真的看到他们时，杜少行表面上维持着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没想到哥哥用命护着的人，竟转身又跟杀害哥哥的凶手在一起了。 “你怎么会认识霍将军和他夫人？”范瑶问道。 思绪被打断，杜少行转头对范瑶说道：“他们是我哥哥的朋友。” 原来如此，范瑶知道杜少行的哥哥已经不在了，而他对哥哥感情极深，所以她从不敢在他面前提有关他哥哥的事。但她也只是知道他哥哥不在了而已，其他的事，杜少行从来没有提过。她怕他太过伤心，便也不曾追问。 “我们也回去吧。”范瑶说道。 “嗯。” 二人此次一同回来，右相对杜少行虽印象不错，但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就嫁给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所以一直要求杜少行考取个功名，将来若是能做个官，那便是再好不过。等到那时，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这一天萧嫱惶惶不安，霍启安慰了她好久都没有用。 晚饭后言书来找霍启。两个人说了几句话，霍启便匆匆随他出去了。 萧嫱独自坐在屋里，回想着白天见到杜少行的情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是没了哥哥被迫让他成熟起来还是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萧嫱想过他们再见面的情景。杜少行也许会跟她哭诉对杜少衡的思念，这半年生活的不易，或者知道她跟霍启又在一起了之后发火骂她几句。可他没有。他平静得让萧嫱害怕。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一百零六章 恨意 将军府地牢。 一个女子被绑在十字木杆之上，显然已经被用过大刑。 “将军……饶命……”柳儿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继续打。”霍启坐在一旁冷声说道。 听到霍启的命令，言书举起手中的鞭子，丝毫不留情地打在柳儿身上。 柳儿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痛苦的哼哼着。 半个时辰后，柳儿终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言书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朝霍启说道：“已经咽气了。” 霍启从地牢出来，没有直接回忘忧阁，而是去洗了个澡。地牢中本就湿暗，再加上死了人，他怕萧嫱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 ……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萧嫱一跳。回过神来，她走上前开了门。 “少行。”萧嫱惊讶道。 她没想到杜少行会上门来找她。 杜少行冷笑一声走进门。 环顾四周，他开了口：“霍夫人的日子过得不错嘛。” 萧嫱关上门走到他旁边说道：“少行，是我不好，对不起。” “你也知道你不好吗？”杜少行再也抑制不住愤怒咆哮道，“我哥那么喜欢你，拼死也要保住你，可你呢？看看你吧，你现在吃得好穿得好，你可真行啊萧嫱！” 萧嫱泪流满面：“少行，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对。” “你不知道！”杜少行打断她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心！枉我哥那么爱你，你跟杀了他的凶手在一起，还怀了他的孩子。你真让人恶心！” 听了杜少行的话，萧嫱仿佛又回到了杜少衡死的那天。是啊，她没有心！她做的事让人恶心！萧嫱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大哭不止。 杜少行却并没有因为她哭而有丝毫动摇。他上前一把拉开萧嫱的手说道：“怎么不敢听了？你也觉得自己恶心对吧？萧嫱，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哥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就因为你的一句话，他把山上的兄弟都遣散了，最后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要不然山寨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攻破！怕你受伤，他提前把你送走，自己留在山寨拼死抵抗。他明知道是输，但为了给你多争取些逃跑的时间，硬生生抗了那么久。还有，你们不是说好了要在秋天成亲吗？怎么他刚死，你转身就回到了霍启身边，你就这么犯贱吗？你还是人吗！” “是我对不起少衡，对不起山上的兄弟。”萧嫱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事情。 “你现在很幸福是吧？就是不知道皇上看了这个还会不会让你继续幸福地过下去。”杜少行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他在见到霍启和萧嫱之后便一直很生气。将范瑶送回家以后，他就来到将军府周围观察着。说来也巧，申时刚过，一个穿着普通的人左顾右盼地来到将军府后门，然后将一封信拿出来放到了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之下。那人走后，他便去拿了那封信。展开一看，竟是北宁的靖亲王穆北枫写来的信件。将信收好，杜少行便决定来找萧嫱。他先是去了一趟药铺，之后又在附近酒楼里跟人聊了会天。霍启风头正劲，再加上之前跟林思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私下议论他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将军府以前的下人，或者去过将军府的人。由此，他也大概了解了将军府的地形。一切都准备好之后，等到天渐渐黑了下来，他才翻墙进了将军府。 “这是什么？”萧嫱问道。 “霍启与北宁的靖亲王私通信件，妄议两国议和之事。不知皇上看了会有什么反应。”杜少行笑着说道。 萧嫱听了心里一紧，然后站起身向杜少行扑过去：“少行，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但是我求你，你怎么惩罚我报复我都可以，能不能放过其他人？” “你就这么紧张他？我哥死的时候你可有现在这般难过吗？”杜少行甩开萧嫱问道。 “少行，我求你，放过他。我求你。”萧嫱跪在地上拽着杜少行的衣角哭喊着。 杜少行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然后说道：“不可能。我不仅不会放过他，还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从怀中又拿出一个药瓶。将其中的药丸倒出来拿在手中，然后狞笑着看着萧嫱。 萧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挣扎着起身向门口跑去。 杜少行从身后拉住她，随后将她按在门上。 萧嫱拼命挣扎着叫道：“不要，少行，别伤害我的孩子！求你了！” 杜少行哪里肯理会她。捏着萧嫱的嘴，他将所有的药丸都塞了进去，然后死死捂住。萧嫱拼命地往外吐，却无济于事。最后药丸融化，终究还是被她咽了下去。杜少行这才放开他。 “啊啊啊……”萧嫱叫喊着将手伸到嘴里抠着，试图将吞下去的药丸吐出来。 “萧嫱，这是你应得的惩罚。”杜少行将她的两只手都死死攥住。 萧嫱似乎是认命了一般，不再挣扎了，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杜少行抓着她的手。 “少行，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哥。刚开始我试图自尽，也试着离开，可是都没能成功。后来，时间越长，我就越动摇，因为我爱他。我爱霍启。所以我选择了对不起你哥。你如今这么对我，我只当是自己罪有应得。但是求你放了霍启，他虽然杀了你哥，却也只是因为他们两个身份立场不同而已。日后你莫再将仇恨放在心上好不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哥一定也这么希望。”萧嫱说道。 第46节 “别提我哥，你没资格！”杜少行吼道，“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放过霍启。我告诉你，不可能。” 萧嫱闭了闭眼睛，她的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那你快走吧。一会他回来了，你可能就走不了了。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做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保护我吗？呵，收起你这假惺惺的面孔吧。”杜少行说道。 萧嫱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肚子的钝痛让她说不出话。她能感觉到她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杜少行见这场景，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萧嫱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眼泪流得更多了。鲜红的血沾湿了她的襦裙，蹭得满地都是。 “啊……呃……”萧嫱疼得直冒冷汗。 第一百零七章 上门 霍启沐浴之后才又回到忘忧阁。刚走进院子，他就听到了萧嫱的叫声。心中一颤，他赶紧向屋内跑去。他心慌得厉害，仿佛回到了中秋节那天。离门口越来越近，萧嫱的痛呼声也越来越大。他打开门，只见萧嫱倒在地上，下半身满是鲜血。而她身旁站着的，正是杜少行。只来得及看他一眼，霍启快步跑到萧嫱身边，抱起她就向寒棋那跑去。那一眼，让杜少行不寒而栗。霍启带着萧嫱走后，杜少行就离开了。 冲进寒棋的院子中，霍启大喊：“寒棋！寒棋！” 寒棋和锦画闻声出来。见萧嫱浑身是血，二人都吓了一跳。 “快看看她。”霍启喊道。 将萧嫱抱进屋内，寒棋替她把了把脉。看着眉头紧皱的寒棋，霍启知道，这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怎么样？”霍启问。 “孩子已经没了。”寒棋摇摇头说道。 “那嫱儿有危险吗？”霍启又问。 “得尽快将身体清理干净，否则……”寒棋没再说下去。 “需要我做什么？”霍启压下心中的不适问道。 “找个产婆。”寒棋说道，“越快越好。” “好，好，我马上去。”霍启应下，起身就往外走去。 寒棋则让锦画赶紧准备一些待会可能用到的东西。他自己去了小药房配了一些止血的药。 萧嫱虚弱得动弹不得，只有无尽的痛苦在折磨着她。脑子里一会闪过杜少衡的脸，一会闪过霍启的脸，还有那未曾谋面的孩子。她甚至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很快，霍启带着产婆回来了。 “霍将军，还请您先出去等候。”旁边人劝他。 “我不走，我在这陪她。”霍启声音颤抖。 众人见劝不动他，便也不再坚持。锦画将东西准备得都差不多了，所以也节省了不少时间。几个人在床边忙了起来。 “嫱儿，别怕，我在这陪着你呢。”霍启坐在地上拉着萧嫱的手说道。 “夫人，使劲。得把这死胎排出来才行，否则会出大问题的。”产婆说道。 萧嫱紧紧握着霍启的手，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折磨才终于将死胎排了出来。 饶是霍启见惯了生死，也忍不住想逃开。身边的人儿仿佛没有一丝生气，面色苍白，浑身都是冷汗，就连呼吸都轻得不能再轻。 霍启帮萧嫱清理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喃喃道：“没事了，嫱儿。你有什么事就叫我，我一直在这。” 泪水一滴两滴地沿着萧嫱的脸颊流下，最后没入头发里。 霍启默默地帮她擦去。 “睡一会吧，嫱儿，别想了。”霍启哽咽道。 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萧嫱更止不住她的眼泪了。两个人都在这夜里无声地落着泪。 后来，萧嫱实在是身心俱疲，终于睡着了。霍启则一夜都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他让寒棋给萧嫱开了一些安神的药。之后自己就出了门。 一路来到右相家门口。霍启还没等人通报便闯了进去。下人们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阻拦，只赶紧跑去通报了。 “杜少行在哪？”随便抓过来一个下人，霍启开口问道。 那下人被他吓得不轻，颤抖着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霍启向内走去。 此时杜少行刚吃过早饭，正在书房内看书。说是看书，半天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想起昨晚萧嫱那痛苦的样子，他并不觉得开心。昨日的那封信，他已经派人给了左相。他听说了他们之间的过节。而他昨天逼萧嫱吃了堕胎药，霍启又怎么会放过他。只要他上门找自己的麻烦，就不怕右相对他不满。如此一来，左右二相便算是联合起来了。到时候，扳倒霍启，岂不是易如反掌。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杜，杜公子。霍将军刚才闯进了府中，正怒气冲冲地到处找您呢。老爷让我带您先去避一避呢，您快随我走吧。” “他在哪？”杜少行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在前院呢。老爷听说后已经赶过去了。”下人回答道。 “知道了。”杜少行说着就向前院走了过去。 “哎，公子，您别往那边走啊！”下人赶紧拦着他。 “无事。”杜少行继续走着。 到了前院，范庆年正和霍启说着话。 “霍将军，你这样闯到我府上，未免有些失礼了吧。” “我找杜少行。”霍启说道，“让他出来。” “霍启！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这是丞相府，岂容你在这放肆？”范庆年本就不喜欢霍启，如今霍启闯上门来，他更是气愤至极。 “有失礼之处我日后再登门赔罪。但是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杜少行。” “霍将军找我所谓何事？”杜少行突然从一旁走出来说道。 “你说呢？” 霍启反问一句便朝杜少行打了过去。范庆年见他们打了起来，连忙叫人去把他们拉开。可霍启哪里肯，将上来的人都打退之后，继续向杜少行攻了过去。杜少行功夫本不算弱，但终究不如他哥，比起霍启更是不及，所以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就被霍启打倒在地。可霍启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范瑶听说霍启来闹事的时候还疑惑，两个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顾不上多想，范瑶一刻不停地跑到了前院。远远地她就看到杜少行被霍启按在地上，那男人一拳一拳打在他脸上。周围的下人竟是如何也拉不开他。 “住手！”她哭着跑过去。 范庆年见她跑了出来，赶紧让人抓住她。 “放开我！”范瑶叫喊着。 霍启只在听到她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又垂下眼眸。 范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看着杜少行被打得面目全非。昨日见到霍启的时候，他虽然浑身透着冷漠疏离，但是面对他夫人时眼中却有无限柔情。没想到今日再见，何止是冷漠疏离，简直就是可怕。 “杜少行，你有什么都该冲着我来。动我的女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霍启揪着杜少行的衣襟说道。 “呵，少废话。霍启，你有种就打死我。”杜少行喘着气说道。 霍启又何尝不想。只是他知道，如果杀了杜少行，萧嫱会更伤心。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你。”霍启将杜少行甩在地上，然后站起身。 “你装什么啊？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要不是你，说不定他也已经有孩子了！”杜少行躺在地上说道。 霍启把想做的都做完了，便也不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杜少行的声音传来：“霍启，只要你们不死，这事就没完！” “少行，你怎么样？”霍启走后，范瑶哭着跑上来问道。 第一百零八章 离开 霍启回到将军府，萧嫱正躺在床上流着眼泪。见她这副样子，霍启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走到萧嫱身边，蹲下去握着她的手：“嫱儿，别太伤心了。都是我不好。我要是陪在你身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萧嫱仍旧是不说话。 “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哪怕是打我骂我都好。”霍启说道。 这变故来得太快，快到让萧嫱承受不住。杜少行的出现让她想起杜少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愧疚又冒了出来，甚至更多。她早该想到的，杜少行跟杜少衡是亲兄弟，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的背叛。连自己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霍启。突然想到杜少行昨晚说的话，萧嫱终于开了口。 “穆北枫给你来了信，被少行拿走了。”萧嫱说道，声音无比沙哑。 “嗯。”霍启没想到她刚开口竟说的是这个。 “你去拿回来呀。”萧嫱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不去了。他不会给我的。”霍启说道。 “柳儿的事已经被我解决了，以后不会有人再生是非。”霍启顿了顿又说道。 “我想离开。”萧嫱说道。 “好。陪我过个年吧，过完年我就放你走。”霍启说着坐到床边。 “别再杀人了好不好？”萧嫱问。 “好。”霍启答。 萧嫱坐起身环住了霍启的脖子。二人紧紧拥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要分开了。 这个年，将军府过得索然无味。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喜气。 大年初一萧嫱就离开了。霍启本来想让她再修养半个月，可她坚持要走，霍启最终也没有再强留，只安排了车马盘缠。 “想好了去哪吗？”霍启站在马车前问她。 “走到哪算哪吧。”萧嫱摇头。 “只要你愿意回来，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霍启将萧嫱拥入怀中说道。 “我该走了。”萧嫱轻声说道。 对不起，阿启。 萧嫱踏上马车，再没有回头。她知道，如果她去求杜少行放过霍启，那杜少行只会更生气。所以希望她的离开能让杜少行减轻一些对霍启的恨意。 霍启望着马车越走越远，眼神越发空洞起来，仿佛心也随着那马车一起离开了。 眼睛望得发涩，霍启伸手抹了一把，转身向府中走去。 就让我自己去解决这些事情吧。如果侥幸能活下来，我一定去找你。他心中想到。 刚进府中，言书就走上前来。 “怎么样？”霍启低低地问。 第47节 言书摇了摇头说道：“没找到，应该是被他转移了。” “我知道了。”霍启应了一声，转而向书房走去。 既然信不在杜少行手里，那说不定皇上已经知晓了。他赶紧到书房找出剩下的信，一并烧毁了。 大年初二，文武百官站在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替跪着的那个人求情。 坐在高位的墨敬离一脸怒气地说道：“霍启，你可还有话要说？” 原来，一上早朝，左右二相便先后向皇帝上奏，列出霍启三大罪状，请求皇帝严惩他。先是左相直指霍启通敌叛国，并呈上霍启与北宁靖亲王的亲笔书信。接着右相则弹劾霍启恶意伤人，目无王法。最后，又有人站出来指控霍启荒淫无度，欺压百姓。墨敬离看了书信后勃然大怒，这才质问霍启。 霍启跪在殿中，漠然说道：“第一，我与靖亲王来往书信只是议和，不曾向他透露过任何曲疆政事。左相给我安的这个罪名未免也太大了些。而他究竟为何如此，想必皇上心中清楚。第二，右相的女婿，不对，据我所知杜少行还未与范小姐成婚。杜少行害我妻儿在先，我不过是反击而已。最后，关于我荒淫无度，欺压百姓，不知这位大人是从哪里听说的？” 说着，霍启转头看向那最后一个弹劾他的人。 那人没想到他会发问，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每日带着，青楼女子在街上走动，还，还威胁百姓。甚至多日不上朝，耽误政事。这还不算荒淫无度吗？这些事在宫外闹得人尽皆知，霍将军不顾自己的脸面，也要顾及皇上的脸面吧！” “我陪着自己的妻子在街上走动也犯法吗？还有，谁说她是青楼女子？”霍启逼问道。 “够了！”墨敬离出声打断，“霍启，依你刚才所言，你确实私下与北宁有来往，是也不是？” “是。”霍启答道。 “你确实动手打人了，是也不是？”墨敬离又问。 “是。” “你确实威胁百姓了，是也不是？”墨敬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是。” “好。霍启啊霍启，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墨敬离说道。 “臣有错，请皇上责罚。”霍启朝墨敬离磕了个头说道。 “念在你为国征战许久，朕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墨敬离问道。 “此事与他人无关，霍启只求皇上不要怪罪他人。”霍启说道。 “好，朕答应你。来人啊！”墨敬离喊道。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从外面走进来。 “将霍启押进大牢！”墨敬离说道。 “是。”两人应道。 “多谢皇上。”霍启又磕了一个头说道。 霍启就这样被关到了大牢中。他知道，以墨敬离的性格，绝对不会轻饶他。这一次，自己可能在劫难逃了。 果然，第二天就传来圣旨。霍启通敌叛国，欺压百姓，罪大恶极，二月初四处斩。 接了圣旨，霍启静静地靠在墙边。 也不知道嫱儿怎么样了。也好，起码她不会看到我被处斩的样子。霍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只是，他好想能再见她一面。这一生，他们只错过了一次，却付出了谁都负担不起的代价。如果有来生，他一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大哥。”言书和寒棋同时叫道。 “大哥。”锦画声音颤抖。 “你们怎么来了？”霍启问。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锦画哭着说道。 “没事儿的，别哭。”霍启安慰道。 “大哥，我去把萧姑娘追回来。”言书说道。 “不许去！”霍启终于变了脸色，“我不想让她看着我死。”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冤屈，我们去求皇上，求他再好好查一下。”锦画说道。 “没用的。这次我是真的惹怒了皇上。私下与北宁来往，他容不下我的。”霍启摇了摇头，“还好没有连累到你们。我死之后，你们继续在军中也好，去其他什么地方也好，切记，不要再提起跟我有关的任何事。” 他们都知道，霍启这是怕皇上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寒棋说道。 “其实我早就不想再做官了，我不喜欢，也不想再打仗。所以我跟穆北枫通信，就是想早日能跟北宁结盟，然后我就辞官，带嫱儿去过普通夫妻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议和的那一天，嫱儿走了，我也要死了。”霍启说到最后终于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们啊，以后好好生活。”霍启说道，“其实我算幸运了对吧，现在正好是正月，还可以多活几天。” “大哥……” 几个人都很悲伤，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行刑的那天，谁也别来送我。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霍启抱拳说道。 “快走吧。”见几个人没有动，霍启又说，“走啊！” “是。”三人一同抱拳，眼中含泪地走了出去。 三人走后霍启独自望着地面出神。 “我们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锦画问道。 寒棋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当然不能。” “这事回去再说，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言书低声说道。 回府之后，三人在一起商量了好久，最终达成一致——劫法场！ “那就先这么定下。我要出去几天，这几天你们照看好府中事物。”言书说道。 “你要去哪？”寒棋说道。 “找萧姑娘。”言书答道。 “可大哥说了，不许去找她。”锦画说道。 “大哥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能不告诉她？难道真让他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吗？”言书说道。 “那不如等我们把大哥救出来了再去找她。”锦画说道。 “不行，”言书摇头，“那个时候恐怕我们就没有时间去找她了。而且，万一失败了的话，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我们也去。”寒棋说着看向锦画。 锦画点了点头。 “这将军府怕是要易主了。我们未必能继续待下去，所以还不如一起去找，这样也能快一些。”寒棋又说道。 言书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便点头同意。 很快，三个人来到城门口。 骑在马上，言书说道：“如果谁找到了她就给另外两个人传个信，如果没找到，二月初三务必回到曲阳。” 寒棋和锦画都点头同意。 就这样，三个人朝着三个方向出发了。 第一百零九章 平垟 已经走了十二天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萧嫱撩起窗帘向外看，曲阳城里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当真是要抛在身后了。怕霍启来找她，所以她没有往北走，而是向东一直颠簸着。眼见着繁华都城越行越远，逐渐变成荒凉落寞的小村县，萧嫱觉得够远了。 她撩开门帘对车夫说道：“到下个城中就停车吧。之后这辆马车给你，你便回去吧。” 那车夫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见这地方如此荒凉，对萧嫱说道：“姑娘不妨换个方向走走，此处未免太苦了些。” “无碍，我能照顾好自己。多谢。”萧嫱说道。 车夫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出声。 那是一座叫平垟的小城，到城中之时已经是下午。萧嫱去了一家客栈投了宿，安顿好了一切之后，那车夫便离开了。 之前无论是在杜少衡身边还是在将军府，都有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如今终于得了闲，只剩下她自己，带着一身的伤痛和回忆。小县城的百姓都很和善，除了生活贫苦一些，人们倒也悠然自乐。一出门就会迎上许多笑脸，这是萧嫱在曲阳想都不敢想的。出门走了一圈，街上没什么商铺，多的是在路边拿自己家的东西出来卖的人。很快便日落西山，萧嫱回到客栈准备休息。上楼之前店小二提醒她看好自己的财物。平垟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来往的人。这姑娘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只怕是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盯上。 萧嫱谢过他之后才回了房间。听了店小二的话，她将门窗都锁得紧紧的。这一路虽是走了很久，可当她躺到床上之时，依旧睡不着。白天还好，她还可以做些事情去分分心，可每当夜深无人之时，那些记忆就如洪水般向她袭来。她困在里面，无法挣脱。杜少衡，杜少行，霍启，还有她的孩子，每一个都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清楚的记得那种痛苦，她的孩子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离开。她曾经那么期待，那么盼望的孩子，还没能来到这个世界看一眼就离开了。离开曲阳的每一夜，她都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小产过后三天她就离开了曲阳，一路上又没怎么好好休息，所以如今她身子虚弱极了。她想霍启，很想。如果他在身边，她还能柔弱一点，躲在他身后。可现在，她不能了。以前隔在他们之间的是杜少衡，可现在，还有他们的孩子。对于杜少衡的愧疚，她虽然不曾忘记，但也决心不能因为这个再耽误了霍启。他们两个，她终归是要对不住一个的，所以她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可现在，他们的孩子也没了。没有孩子之前，她可能无法体会到那种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特殊的联系。可现在，她懂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她腹中孕育、成长又失去，这种感觉旁人永远无法体会。所以她没办法再面对霍启，或者与他再孕育另一个孩子。 勉强挨到天亮，萧嫱早早地就起了身。吃过早饭，她下了楼。 “劳烦您一下，这城中可有人家有房子要卖？”萧嫱问店小二。 “这我还真没听说过。我们这毕竟是小地方，百姓日子过得苦，没有几家能有空闲的房子。”店小二答道。 “我知道了。”萧嫱谢过他就要往楼上走。 “哎，姑娘，等等。”店小二叫住她。 “何事？”萧嫱问。 “您孤身一人来此，又要买房子，可是要在这安身？” 萧嫱点点头。 “那您不妨再向东走数里到岚溪去，那里比这要大上许多，想必能让您找到立身之所。”店小二说道。 “若我一人徒步而行，几时能到那里？”萧嫱问道。 “现在出发的话，走快些，傍晚便能到。”店小二答。 “多谢。”萧嫱向他点头示意。 第一百一十章 柳家兄妹 收拾好东西从客栈出来，萧嫱便沿着店小二指的路向东走去。边走边想着自己的打算，萧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从小到大，她都与琴棋书画为伴，可这些东西如何能谋生呢？平垟并不大，所以很快她就走出了城，沿着山路继续走着。走着走着，萧嫱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不敢轻易回头，只隐约觉得那是个男人，于是她埋头快步向前。可身后那人依旧不曾离开，这使她十分害怕。突然，那人加快了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萧嫱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跑了起来。身后那人顿了一下，然后也跑了起来。萧嫱见他马上就要追上自己，赶紧向旁边的树林中躲去。树林中曲折难行，不知道哪里就有一根树枝挡在前面。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衣服都被刮破了好几处。不知道在经过哪里的时候，背在身上的包袱被刮坏了，里面的东西全都顺着山坡掉了下去。萧嫱着急去捡，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啊！”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惊呼，她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萧嫱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四周，她发现这屋中的摆设极其简单朴素，应该就是一户普通人家。扶着床沿坐起身，身上的疼痛提醒着她从山上滚落的经历。她发现自己身上只着中衣，想来是外衣被刮坏了。看着旁边凳子上放着一套衣裙，萧嫱穿上后慢慢走出门。那是一座山间小屋。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一家，两间房子。院子中一个男子正在劈柴。 见她出来，那男子起身说道：“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问道：“是公子救了我？” “说来也是怪我。方才上山之时，姑娘可是把我当成坏人了？”那男子有些愧疚的说道。 “啊……”萧嫱听他这么问，便清楚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小女一人在外，难免防备了些。” “哎，防备些是好的。这事怪我。”那人接着说道，“是我见姑娘孤身一人赶路，想提醒你到下座城还有些距离。没想到竟带来如此误会，还害得你受了伤。要是我早些喊出来就好了。” 第48节 “不不，公子原是好意，是萧嫱小人之心了。”萧嫱说道，“还要多谢公子救了我。” “别这么客气了，我们进去说吧。”那人指着另一扇门说道，“我娘和妹妹正做饭呢。” 听到家里还有女子，萧嫱这才更安心了一些。 果然，一进屋就看到两个女子在做饭。 “娘，妹妹，那姑娘醒了。”男子叫道。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 “醒了就好。姑娘身上可有什么不适？我这女儿会一些医术，可以帮你看看。”柳大娘率先开口。 “没什么事，劳您担心了。”萧嫱回答。 “姐姐，你快坐。”那小姑娘直接跑到萧嫱身边拉着她去桌边坐下。 “谢谢你呀。”萧嫱见她活泼可爱，语气中也充满欢喜。 “不用客气。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你也很漂亮呀。”萧嫱回她。 “好了，曼儿。姐姐受了伤，你莫弄疼了她。”男子看萧嫱眉清目秀，气质高雅，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没关系的。”萧嫱说着又转向那女孩，“你叫曼儿呀？真是个好名字。” “是呀。姐姐，你叫什么啊？”柳曼问道。 “我叫萧嫱。”萧嫱回答。 “萧姐姐！”柳曼甜甜地叫道。 萧嫱听她这样叫自己，也觉得很开心。仿佛看着她单纯的笑脸就可以忘记一切烦恼。 “对了萧姐姐，你的衣裳都破了，我帮你换了下来，放在我的屋子里面了，晚上我帮你补一补。”柳曼又说道。 “不必了。那衣裳已经划破了好几处，扔了便是。”萧嫱说道。 “那么好看的衣裳，姐姐不要的话，我可不可以留着穿呀？”柳曼问道。 “曼儿！”男子出声打断了她，“怎么能管姐姐要东西呢？” “公子莫要训斥她。”萧嫱求情道。 “曼儿，只要你不嫌弃，姐姐可以把衣裳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萧嫱又对着柳曼说道。 “什么条件？”柳曼问。 “姐姐自己补，补好了之后才能送给你。”萧嫱说道。 “这……姐姐送我衣裳，却还要你自己补，这不合适。”柳曼说道。 “曼儿不是也送我衣裳了吗。”萧嫱张开双臂展示着。 “可是我的衣裳没有姐姐的好看。”柳曼说道。 “谁说的？这是姐姐穿过的最好的衣裳。”萧嫱说道。 “真的？” “当然。在姐姐遇到困难的时候，是曼儿一家人救了我。这份恩情是无价的。”萧嫱说道。 “萧姑娘可莫要再客气了。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一直站在旁边的男子说道。 “公子也莫再自责了。”萧嫱笑道。 “姑娘可别再叫我公子了，以前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叫柳进。” “柳大哥。”萧嫱叫道。 “哎。”柳进应道。 “可以吃饭了。”柳大娘叫道。 “好。”兄妹二人同时答道。 吃饭间，几个人聊了很多。萧嫱也从这一家三口的身上看到了最普通，最简单的幸福。 “萧姐姐，你一个人去岚溪干嘛呀？”饭后柳曼问道。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定居。听人说岚溪会大一些，可能有房子要卖。”萧嫱如实回答。 “从这到岚溪还要走上许久，你一个人多危险啊。不如你就留在这吧。我们在附近找一片空地，直接帮你盖上一所房子也好。”柳大娘提议道。 “对啊！你就待在这吧。”柳曼跟着应和。 “我住在这已经够麻烦你们了，怎么好再让你们帮我盖房子。”萧嫱说道。 “没关系的，要不然你一个弱女子走到别处也是无依无靠，还不如就跟我们做了邻居。”柳大娘说道。 “这……”萧嫱犹豫了，“我再想想吧。” “也好。” “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柳曼又问道。 “曲阳。”萧嫱回答时神色暗了暗。 柳进见她不愿多说，便拦住了柳曼的继续发问。 他们把其中一间房让给了萧嫱，而他们一家三口则挤在一间房里，柳进只能睡在外厅中。萧嫱推辞再三也没能成功。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梳篦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萧嫱走过去开了门，柳进正站在门口。 “柳大哥，有什么事吗？”萧嫱问道。 “你的包袱破了，我在地上捡起了一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缺什么。”柳进将包袱递给她。 “多谢。”萧嫱接过包袱放在桌上。 里面的衣裳倒是都在，一些散碎银两估计是滚下山坡了，萧嫱也并不在意。继续翻找着，越翻她就越着急。 “怎么了？银子丢了很多吗？”柳进问道。 萧嫱摇头：“不，不是银子。” 已经将包袱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柳大哥，你可看见一把梳篦？”萧嫱着急地问道。 柳进摇摇头。 “我去找找。”萧嫱说着就往外走去。 “哎，你身上还有伤呢。”柳进拉住她说道，“我去帮你找。” 萧嫱低头看着他的手。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柳进立刻收回了手。“抱歉。” “还是我自己去吧。”萧嫱说道。 “这离那里不算近。我一个人去还快些。那把梳篦是什么样的？”柳进问。 “大概像我的手这样长，是木制的，上面还有字，很精巧。”萧嫱说道。 “好，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柳进说道。 “多谢你，柳大哥。”萧嫱说道。 柳进走后，萧嫱坐在门口一直等着他。天色本就不算早，柳进这一走又是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天一点点暗下去，萧嫱着急得走来走去。丢了什么不好，偏偏把它丢了！她心中懊悔不已。 见她这副模样，柳曼走到她身边安慰道：“姐姐别着急，东西定是丢不了的。” “天色不早了，要是柳大哥遇到了危险，那我可真是罪过大了。”萧嫱说道。 “姐姐不必担心，我们兄妹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每一处都熟悉得很。”柳曼说道。 萧嫱点点头：“如此我还放心一些。” “姐姐，你丢了什么？”柳曼想了想还是问道。 “一把梳篦。”萧嫱回答。 “姐姐心里似乎有很多事情。白天我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很虚弱。你还是要开心一些才好，莫要想太多事情。”柳曼嘱咐道。 她本想问问萧嫱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伤神，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妥，所以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了，谢谢你，曼儿。” “哥哥回来了！”柳曼指着不远处说道。 借着最后一丝光亮，萧嫱也看了过去。 急忙迎上前，萧嫱问道：“怎么样了，柳大哥？” “找到了。”柳进说着伸出手。 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萧嫱连忙道谢：“谢谢你，柳大哥，谢谢你！” “别客气。找到了就好。”柳进回答。 萧嫱将那枚梳篦拿在手中细细抚摸着，抚过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那些字很小，想来刻上去的时候是颇费了一番功夫，足以见得雕刻之人的认真仔细。看着看着她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旁边的兄妹俩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就都没有出声。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她对霍启说过的话。即使过了许久，当时的情形她也不曾忘记。霍启同样记在心里，还把这句话雕刻在了这把梳篦上。她好想他。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霍启透过狱中唯一的一扇小窗望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嫱儿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想着。一个人在这狱中待了将近半个月，除了言书他们来过之外，没有人来看他。他想得明白，皇帝在乎的不是他想不想反，而是他有没有能力反。刚当上将军的时候，他满心抱负，只想着为国征战。可真的经历战争以后，他又厌倦战争。他这一生好像除了在杀人就是在杀人。萧嫱是唯一的例外。如今他要死了，却也不能再见她一面。他好想她。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元 寒棋朝着东边走了十一天了，他把经过的城池村县都仔细地找了一遍，可就是没遇见萧嫱。言书和锦画也没有消息传来，想来是都没有找到。他继续向前走着，终于在一座县城遇到了送萧嫱的车夫。那车夫告诉他，萧嫱在一个叫平垟的地方落了脚。有了目的地就容易多了，给言书和锦画传了消息之后，他朝着平垟出发了。 又走了一天，他终于赶到了平垟。按照车夫告诉他的地点，他找到了萧嫱投宿的那家客栈。 一进客栈店小二就迎了上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第49节 “先来一壶茶。”寒棋问道。 “好嘞！”店小二应下，然后引着寒棋到桌边坐下。 寒棋环顾四周，这店不算大，但还算干净，在这城里应该也算是比较好的了。 “客官，您的茶。”店小二很快将茶送了上来。 “小二，我想跟你打听个人。”寒棋递给他一锭银子说道。 “嘿嘿，您说您说。”小二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地说道。 “你可见过一位姑娘只身来此？”寒棋问道。 “客官，您这可就难为我了。我们这虽然是小地方，但来往过路的人也不少，姑娘也是有一些的。您总是得跟我说一些那姑娘的特征，我才能想一想。您说的那姑娘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裳？”小二问道。 寒棋回想了一下，开口道：“穿的衣裳我不清楚，但是容貌是在普通人之上，可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右边脸颊隐约可见一条疤痕。她一人前来，大概是两天前到的，应该是想在此处安身。” 听到寒棋最后一句话，店小二突然想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是有个姑娘问我此处可有房子卖。” “她去哪了？”寒棋站起来问道。 “我告诉她岚溪比这里更大一些，应该会有，她就去岚溪了。”店小二说道。 “岚溪怎么走？”寒棋又问。 店小二如实回答。之后寒棋就一刻不停赶往岚溪。 …… 正月十五。 “萧姐姐。”柳曼敲门喊道。 “进来吧。”萧嫱说道。 柳曼蹦蹦跳跳地走到萧嫱面前说道：“萧姐姐，今天是上元节，我们一起去包汤圆吧。” “好啊。”萧嫱说着站起身。 柳曼看着大大咧咧，手却很巧，包出来的汤圆圆润小巧，十分可爱。 “这还是我第一次包汤圆呢。”萧嫱说道。 “真的呀？姐姐可真厉害，第一次包就能包得这么好看。”柳曼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你包得才叫真的好看呢。”萧嫱说道。 “可不能夸她，这小丫头啊，最禁不起夸奖了。”柳进在一旁笑着说道。 “说什么呢哥！”柳曼撅嘴说道。 “哈哈哈。”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看着几个人笑得开怀，柳大娘打心眼里高兴。她这一双儿女都很孝顺，一直陪在她身边。曼儿还好，年纪还小，可柳进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所以她一直都想托人寻个姑娘。没想到她还没行动，姑娘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柳进虽不是一表人才，但也是十分细心体贴的人。萧嫱长得明眸皓齿，虽然脸上有些许瑕疵，但毕竟是从京城来的，刚开始柳大娘还怕她看不上柳进。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两个人并没有什么隔阂。萧嫱也刚好孤身一人，正需要柳进这样的人来照顾。到时候他们一成亲，就在周围建一所房子，一家人热热闹闹，不胜欢喜。所以她暗自决定开始撮合两个人。 “萧姑娘，多吃点。”柳大娘说着给萧嫱碗里多添了几个汤圆。 “谢谢大娘。”萧嫱说道。 “客气什么。我一见你呀，就觉得亲切。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柳大娘顺势问道。 萧嫱摇摇头。 “难怪你一个人来这里。那今后你有何打算？”柳大娘又问道。 “本就是想着随便在哪里安家落户，左右就我一个人，走到哪都方便。”萧嫱说道。 “孩子，你放心在这住下，等天气暖和一些了，我就找人给你修一处房子，你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多谢大娘，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萧嫱说道。 “没事没事。”柳大娘应道，“你觉得我这儿子怎么样？” 听她突然将话题引到柳进身上，萧嫱不知她是何用意，只能含糊答道：“柳大哥热心善良，是个好人。” “孩子，不是大娘多事，你孤身一人来此，以后一定还会遇见许多麻烦，不如找一个能陪你一生的人。”柳大娘说道，“我这儿子虽不成器，却也是个可靠之人，不如你们……” “娘，您说这个干什么？”柳进打断她说道。 “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刚好这时候萧姑娘来了，这不是上天送来的缘分嘛。”柳大娘说道。 “萧姑娘是大家闺秀，我一个山野村夫，如何能配得上她？再说了，我们才认识几日，怎么就到了谈这种事的时候了呢？”柳进说道。 “素未谋面便成亲的比比皆是，你们这几天不是相处得挺好嘛。怎么就不能提了？”柳大娘说着，转头问萧嫱道：“萧姑娘，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萧嫱没想到柳大娘竟是打了这个主意，一时间面露尴尬，竟不知道如何拒绝才好。 见萧嫱面色尴尬，柳进出声解围道：“娘，我跟萧姑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你别说话，我在问萧姑娘呢。” 萧嫱见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抱歉，大娘。我不会嫁人的。” 见萧嫱开口拒绝，柳大娘也只好作罢。 “萧姑娘，你别介意，我就是年纪大了，盼着儿女能早点成家。你不用为此而觉得尴尬，我以后不再提就是了。” 萧嫱点点头。 饭后，萧嫱坐在院子中，看着外面的树林呆呆出神。 柳进走到她身边说道：“萧姑娘，刚才的事真是抱歉。我娘只是心里着急，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大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误解她呢。”萧嫱说道。 “多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倾诉 正月十七，柳大娘出门去探望亲戚，家中只剩下柳进、柳曼和萧嫱三人。没有了柳大娘管束，柳曼终于得了自由，很是开心，吵着要和萧嫱一起睡。 “萧姐姐，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跟你一起住呀？”柳曼跑过来说道。 “当然可以了。曼儿以后都跟我一起住吧，好不好？”萧嫱说道。 “好啊好啊。”柳曼高兴地说道。 柳进要出声阻止，却被萧嫱拦了下来。 就这样，当天晚上，柳曼就跟萧嫱睡在了一张床上。 “萧姐姐，你睡着了吗？”躺了一会，柳曼轻声问道。 “没有。”萧嫱答道。 “姐姐，我刚才给你把脉，发现你身体还是很虚弱。家里的药快要不够了，明天一早我就下山去抓药。”柳曼说道。 “谢谢你，曼儿。我跟你一起去吧。”萧嫱说道。 “不用了姐姐，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修养，不适合走山路。”柳曼说道。 “好吧。”萧嫱应道。 “姐姐，你似乎有许多心事，能跟我说说吗？这几天看你总是喜欢一个人发呆，今天约你下山去看灯会你也没什么兴趣。你这样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身体也不会舒服的。所以你心里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会好一些的。我虽然年纪小，有些事情可能不懂，但是我会认真听的。”柳曼说道。 “唉。”萧嫱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很长。” 从离开霍启的那天开始，萧嫱心里就一直很压抑。刚刚小产她就离开了曲阳，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久，弄得她身心俱疲。在柳家修养的这两天，虽然比路上好了许多，却也没有用什么药，她的身体自然还是很虚弱。萧嫱也想开心一点，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又如何能真的开心起来。况且今天还是元宵节，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第一次牵了杜少衡的手。想到杜少衡，她心里又是无比酸涩。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所以她打算给柳曼讲出她的故事。 “没关系的，你慢慢说，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柳曼说道。 顿了一会，萧嫱终于开口：“在前年的春天，我遇见了一个人……” 就这样，萧嫱开始给柳曼讲述自己的过往。这一讲，就是一个时辰。讲到伤心处，萧嫱忍不住落了几次泪。 “大概就是这样了。”萧嫱擦去眼角的泪说道。 为了霍启的声誉，她并没有透露他的身份。 柳曼在一旁也哭了出来：“姐姐，没想到你的经历竟如此坎坷。” 柳曼抱住萧嫱安慰着她。萧嫱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她心里真的太委屈了，终于，柳曼给了她一个宣泄口。 …… 寒棋在岚溪找了快五天，却没有发现丝毫踪迹。他心中也在怀疑，萧嫱是不是根本没来到这里。恰好这日言书和锦画都赶到了平垟，寒棋便骑马又折返回去。 三人在客栈终于碰了头。 “画儿。”寒棋一进门便看到了两人。 “寒棋。”锦画喊道。 寒棋跑到锦画身边拥住她。 言书在一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好在那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怎么样？”见他们分开，言书开口问道。 寒棋摇了摇头说道：“岚溪我找了个遍，一点消息也没有。所以我怀疑她还在平垟。” “那我们分头去找。”言书说道。 “好。”寒棋应道。 刚要动身，锦画却突然头晕得厉害。 “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言书问道。 “就是头晕，没事的。”锦画回答。 寒棋将锦画按在座位上，伸手替她把了把脉。 不一会，只见他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了？”锦画问道。 寒棋一把将锦画拥入怀中，激动地说道：“画儿，我们有孩子了！” 锦画听到这句话也十分激动：“真的？太好了！” 言书在一旁也很高兴。 第50节 “锦画有了身孕就不要再奔波了，寒棋你留下照顾她，我自己去找萧姑娘就好。”言书说道。 “不行。你自己找会慢很多。”锦画说道。 “这样吧，我先去给画儿抓些安胎药，然后跟你一起去。”寒棋说道。 “你这样来回太折腾了，我自己去抓药吧。”锦画说道。 “不行，画儿。找萧姑娘固然重要，但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重要。”寒棋说道。 听到寒棋这句话，锦画心里很感动。 “那我跟你一起去抓药，之后你就跟言书去找萧姑娘，我自己回来。”锦画说道，“不许再反驳了。” “好，就依你。那你一定要小心。”寒棋嘱咐道。 “放心吧。”锦画应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抓药 正月十八，柳曼本来打算一早就下山去给萧嫱抓药的，奈何她早上睡过了头，等到药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师父！”柳曼一进药铺便喊。 这药铺里的李掌柜曾教过她医术，所以柳曼便一直叫他师父。 “没看我这有客人呢吗，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隔着柜台，李掌柜敲了柳曼的头一下。 “我这不是着急嘛，嘿嘿。”柳曼揉着脑袋笑道。 “等着。”李掌柜严肃地说道。 转头又对着一旁先到的三个客人说道：“实在抱歉，我这徒弟不懂规矩。不知几位想抓什么药啊？” “菟丝子、桑寄生、续断、阿胶、人参、白术、当归、白芍、杜仲、陈皮。”其中一人一口气说道。 “好，我这就去给您抓药。”李掌柜说完便去抓药了。 “咦，这位姐姐有身孕了吗？”柳曼听完后朝着那人问道。 “小姑娘还真懂得不少呢。”女子开口笑道。 “恭喜你呀姐姐。我只懂得一点，离我师父还差得远呢。”柳曼笑着说道。 “这姑娘真可爱。”女子转头对着男人说道。 男人朝她宠溺地笑笑，然后对着柳曼说道：“若是真心喜欢医术，便要潜心学习，你天赋不错的。” “真的？”柳曼惊喜地问道。 男人点头。 “谢谢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有天赋呢，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柳曼满心欢喜。 “你这丫头，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的。”李掌柜抓完药出来，听到柳曼大呼小叫的，便出口训斥道。 “我以后不了，师父。”柳曼瞬间老实了。 把药递给那男人之后，李掌柜问道：“说吧，你要抓什么药？” “党参、茯苓、白术和甘草。”柳曼说道。 “这都是补气的药，你要这些做什么？”李掌柜问道。 “我哥哥救了个姐姐，她身体很虚弱，所以我想抓些补气的药给她。”柳曼如实说道。 救了个姐姐？刚走到门口的那三个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赶紧转身又走了回去。 李掌柜见他们又回来了，便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却见之前那一直没开过口的男子朝柳曼问道：“小妹妹，你刚才说的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柳曼听到他们打听萧嫱的事，便有了些防备。 “我们在找一个人，她是我们的朋友。”锦画开口说道。 “那女子是不是叫萧嫱？”寒棋问道。 柳曼看他们不像坏人，便点了点头。 “真的是她。”锦画说道。 “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她？”言书问道。 “她身体很虚弱，你们去了可不能刺激她。”柳曼说道。 “好。”言书答应道。 “等一下，再抓些药一并带上去。”寒棋说道，“掌柜的，除了这位姑娘刚才说的那几种药，再帮我装一些阿胶、当归、黄芪和藏红花。” 李掌柜应下之后便去抓药了。 柳曼也不知道让这几个人去见萧嫱对不对。看样子那两个人是一对，那剩下的那个人呢？黑衣、面冷，他大概就是萧姐姐喜欢的那个人吧。既然萧姐姐那么喜欢那个人，那自己带他上山，她应该也会开心的吧。柳曼心里想着。 此刻萧嫱和柳进正在院子里聊天。 “柳大哥，我想了想，我还是明天就离开吧。”萧嫱对正劈柴的柳进说道。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吗？”柳进问道。 “不，我很喜欢这里。只是我觉得我继续住在这里会给你带来许多不便。”萧嫱说道。 “何出此言？”柳进问。 “柳大娘的心思我明白。她是想给你找门好亲事。但是我，我真的不会嫁人的。况且以后要是有媒人来这里，我的身份很尴尬，怕是要让人误会。”萧嫱解释道。 “我都不怕，你又何必多想？”柳进说道，“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人误会了便是。你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有所不便。我娘和妹妹都那么喜欢你，你要是走了，她们怕是要伤心许久。你就安心在这住下，旁人若问起，我便说你是我妹子。” “好。”萧嫱听柳进这样说也就安心了许多。伸手倒了杯水送到了柳进面前。 “你身体不好，可莫再想这么多，徒增烦恼。”柳进接过杯子嘱咐道。 “还真像个哥哥样了。”萧嫱取笑他道。 两人相视一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哥出事了 这一幕被走到门口的四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萧姑娘过得很开心啊。”寒棋出口讽刺到。 萧嫱转头看到那几个人，下意识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们来？”想到霍启在狱中受苦，寒棋说话越发尖锐起来。 “寒棋。”锦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萧姑娘，我们是来接你回去的。”锦画说道。 “我不回去。”萧嫱立刻拒绝了。 “这次恐怕由不得你选，你必须跟我们回去。”言书说道。 听他语气强硬，萧嫱突然也来了脾气。 “我说了，我不会跟你们回去。”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柳进见这几个人看起来都好像身手不凡，默默站起来走到萧嫱身边。 柳曼也赶紧护在萧嫱身前：“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这是什么态度？萧姐姐那么喜欢你，你却这么对她说话。当初是你放她走的，如今来寻她，求她回去，却不拿出一个求人的态度，真是过分。” 听她说了这么多，柳进有些懵。这丫头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事了？ 萧嫱听到柳曼这么说就知道她定是将言书误认成霍启了。于是她开口解释道：“曼儿，不是他。” 听到这话，柳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想替萧嫱打抱不平，没想到认错了人。她赶紧低头走到了萧嫱身后。 听到柳曼的话，言书也放软了语气：“萧姑娘，大哥出事了。” “他怎么了？”萧嫱赶紧上前一步问道。 “你走之后第二天，左右两相联合众大臣弹劾他，皇上赐了死罪，下个月初四午门斩首。”言书言简意赅。 “不可能，不可能。”萧嫱捂着胸口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少行啊，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呢！” 说完这句话，萧嫱接着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就晕了过去。 “萧姐姐！” “萧姑娘！” 所有人都没想到萧嫱会有这么大反应。 将萧嫱放到床上之后，寒棋才把了她的脉，虚弱至极。 “她太虚弱了，小产之后连日赶路，又郁结于心，如今气血两亏，她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长途跋涉了。”寒棋说道。 “那怎么办？”锦画问道。 “今天已经是十八了，不能再等了。这样，我们先赶回去准备，等救出大哥之后再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言书出声安排道。 “也只能这样了。”寒棋说道，“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回曲阳。” “柳公子，柳姑娘。”三个人出了门叫道。 “萧姐姐怎么样了？”柳曼问道。 “她身体很虚弱，不能再折腾了。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之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言书抱拳说道。 “这是我写的方子，就按这个量每天熬一次药，务必让她喝完。”寒棋将药方递给柳曼说道。 “好。”柳曼应下。 “柳公子，柳姑娘，多谢你们对萧姑娘的照顾。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好人。所以我们想请你们再照看萧姑娘一段时间，等我们办完了事，就回来接她。这些银子，请你们务必要收下。”锦画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他们。 “我们不能要这个钱。萧姑娘跟我们家很投缘，我们自会照顾好她。”柳进说道。 “麻烦你们了。”三人又去看了看萧嫱便下山去了。 “哥，你说萧姐姐到底是什么人啊？”柳曼问道。 “我也不知道。”柳进回答，“不过不管她是什么人，我们都要好好照顾她。” 第51节 “嗯。”柳曼点头。 “哥，你来看。”柳曼叫道。 柳进走进房间，看到那袋银子被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办？”柳曼问道。 “既然他们执意要给，我们就留着吧。你若是觉得不妥，就对萧姑娘再好一些。”柳进说道， 柳曼应了一声便去给萧嫱煎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曲阳 萧嫱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这几天她一直昏睡，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好像被困在了梦里，整个人看起来又瘦了一些。柳曼和柳进每日在她旁边试着跟她说话，她却始终不理，只闭着眼蹙着眉念着一个名字。 “阿启。”萧嫱轻轻叫着，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萧姐姐，你总算醒了。”柳曼走上前带着哭腔说道，“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别哭。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曼儿。”萧嫱说道。 “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柳曼说道。 走去倒了杯水递给萧嫱，柳曼接着说道：“姐姐你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可千万要好好养着才是。哥哥正给你煎着药，一会我去给你拿来。” “他们呢？”萧嫱问。 “他们已经走了。”柳曼答道，“姐姐的身体不宜出门颠簸，还是静养的好。” 本来萧嫱还以为他们还等着自己，如今听到他们已经走了，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如果跟他们一起走，必定会快上许多。她若是自己回曲阳，须得马上就动身才行。想到这，她起身就要下地。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柳曼赶紧上前扶住萧嫱问道。 “我得回去。”萧嫱说道。 “万万不可。你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了。”柳曼说着就要按住萧嫱。 “曼儿，”萧嫱看着柳曼，眼中带泪，“别拦着我。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他是我此生最爱。如今他就要与我天人永隔，我又怎能不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哎呀，姐姐！可是你的身体……”柳曼也急得快哭出来了。 “如果他不在了，我便是再安康又有什么用？”萧嫱坚定地说道，“曲阳，我非回去不可。” 柳曼只好妥协。 第二天一早，萧嫱拿了些银钱，带上了那把梳篦，和柳家兄妹二人选了一匹马，便辞别了他们。 “这些天多谢你们的照顾。你们的恩情，萧嫱永不敢忘。”她留下这句话后便策马离开了。 骑马她只学过一天，本以为已经掌握了要领。可真的跑起来，她才发觉其中的困难，好多次她都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如此一路骑一路学，倒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只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回到曲阳那天，已经是二月初三夜里了。眼看着城门被关上，萧嫱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城门一开，她便进了城去。看着自己身上衣着破烂，双手也净是伤口，想必脸上也是脏污不堪，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来到裁缝铺前，她顿了顿，然后走了进去。 “客官想要点什……”老板娘说着抬头，见是萧嫱便住了嘴。 “我想要一身嫁衣，正红色的。店里可有成衣？”萧嫱问道。 “这不是霍将军的小妾吗？怎么，霍将军如今要被斩首，你这么快便要嫁与他人了？”老板娘说道，“怎么不见你夫君来陪你？” 萧嫱知道这曲阳城中几乎没人喜欢自己，忍着不去理会她的奚落，开口说道：“我确是有急事，还请您行个方便。” “哼！将军和夫人本就是神仙眷侣，你逼走了夫人不算，又害得将军名声扫地，如今他都要被你害死了，你竟还有脸来买嫁衣，真是不知廉耻！”老板娘说话越发难听起来。 原来大家是这样想的。也好，就让他们都这么认为吧，这样起码还有人会记得他的好。萧嫱心里想着。 “求您了。”萧嫱说着竟缓缓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是我如何欺负了你。”老板娘见她跪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只想要一身嫁衣，求您成全。”萧嫱说道。 那老板娘也不想再让萧嫱跪在自己面前，便松了口：“行了行了，卖给你便是。我店里只有一身成衣，未必合你的尺寸。” “不必合身。”萧嫱站起来说道，“谢谢您。” 付过钱后，萧嫱带着衣裳离开了。 老板娘看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酸楚。 又买了些胭脂水粉，萧嫱来到了一家客栈，吩咐店小二烧了些热水。一番梳洗打扮，萧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从来没穿过这么艳丽的衣裳。这衣裳有些大，若是合身，想必会更美。没有迎亲仪仗，没有聘礼嫁妆，没有珠宝首饰，没有大红盖头。萧嫱认真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又小心将梳篦放入怀中。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出门向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刑场 接近午时了，街角处一辆囚车缓缓驶来。街边站满了人，竟不亚于霍启成亲那天。往常若是有恶人受刑，免不了被扔些东西，可霍启一身白衣走到街尾，依旧不染纤尘。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向着囚车跑去。四周官兵纷纷拔刀相向。那两人拔出佩剑却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一心向囚车靠近着。 霍启看他们身形步法便了然于心。 “住手！”他叫道。 这一喊，众人纷纷停了下来。 “别做傻事，走！”霍启又说。 四目相对，霍启眼神示意言书离开。 言书知道他真的是心意已决，也知道他不希望让自己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于是冲着霍启抱拳弯腰，然后就拉着寒棋离开了。 耽误了些时辰，众人加快了速度。 走到刑场，霍启看了眼周围。言书和寒棋已经换了衣裳站在下面，旁边多了锦画。杜少行、林晋南、还有远处坐在马车里的林思祺。该来的都来了。 林思祺本不想来，可终究还是想见霍启最后一面。她爱了他那么久，虽然结局并不愉快，但她还是舍不得。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萧嫱。她不禁替霍启感到不值，又为霍启的偏袒感到愤怒。没想到，最后来送他的人，还是自己。 萧嫱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围观，她到的时候已经站满了人，她只能拼命地向前挤着。周围的人见她一身红衣，不由得皱眉，纷纷远离了她，这也刚好给了她机会，她更加卖力地向前挤着。还没挤到最前面，她就听到了监斩官的声音。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接着就是令牌落地的声音。 她疯了一般地拨开前面的人群，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她站的位置在霍启的侧面。看到那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的人，眼泪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 一旁的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大刀。还没等落下去，那人却突然倒在了地上。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直奔霍启而去。挥剑斩断了绳子，霍启这才看清来人。 “跟我走。”允琴抓住霍启的手说道。 萧嫱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官兵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言书、寒棋和锦画三人见状也顾不得蒙面，直接冲了上去。在场官兵不过几十人，他们五个想走，易如反掌。 “退下！”霍启将手从允琴手中抽出。 “什么？”允琴问道。 “我不会走的，你们退下。”霍启重复了一遍。 之后又转身向着台上的监斩官说道：“杜大人，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救我心切，所以才会这样。我不会走，还请大人放过他们。” “既然霍将军开了口，老夫就给你一个面子。现在退下，本官恕你们无罪。” “多谢大人。”霍启弯了弯腰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我不能再让你们过见不得光的日子了。你们忘了我们曾经的愿望吗？”霍启问。 “当然没忘。”言书说道。 “若有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之下的那一天，绝不在黑暗中度过一生。”允琴说着。 “对，你们都记得。所以如果你们因为我再回到黑暗之中，霍启一生都会愧疚难当。” “大哥……”寒棋叫道。 “大哥，既然我们救不了你，那至少可以帮你完成一些愿望。”锦画说道。 “对，大哥，你可还有什么心事未了？”言书问道。 “我心中唯一记挂，你们都该知道。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霍启说道。 几人听后都沉默了。 “大哥，对不起。”允琴突然说道。 霍启摇了摇头说道：“都过去了。你们快下去吧。” “是。”几人一同回答。 官兵见他们放下了剑，也都跟着他们走到一旁，停在了他们周围，防止再生变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爱你 萧嫱听到霍启刚才的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刚好周围的官兵都在琴棋书画那边，她一步一步走向霍启。 霍启感觉一旁有人走来，转头望去。这一眼，让他在未来的许多年里都念念不忘。日思夜想的人正穿着嫁衣向他走来，这是在他梦里都不敢想的场景。 萧嫱走到霍启面前。两个人对视着，都笑红了眼。 “阿启，我来嫁给你了。”萧嫱先开了口。 霍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她。萧嫱也回抱着霍启。 “嫱儿，抱歉，我不能娶你。”霍启在萧嫱耳边说道，“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要嫁一个能给你一生幸福的人。” 萧嫱拼命地摇着头，哽咽着说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若不是他们来找我，你当真就连死都不让我知道吗？” “你能来，我就没有遗憾了。”霍启贴着萧嫱的耳朵说道，“欠你的，霍启来世再还。” 说完，他轻轻吻了下萧嫱的耳朵。 “霍将军未免有些太过分了！闹了这么久还不够吗？”不知何时，林鸿远坐在了监斩席上，“来人呐，将那女子拿下！” 官兵得了命令纷纷上前来抓萧嫱。霍启哪里肯让，将萧嫱护在身后，还是跟官兵动起了手。 他一个人对着那么多带刀的官兵，又不肯让琴棋书画帮忙，还要护着萧嫱，实在有些吃力。终于，一个官兵的刀落了地。霍启眼疾手快，上前捡了起来。有了兵器在手就容易了许多，场面一下就反转了过来。一把又一把的尖刀落地，霍启将那些官兵打倒在地却极有分寸，不曾伤了任何一个人。可那些官兵却不知他的想法，对着他都是用尽了全力。一个被打倒的官兵又悄悄站了起来，抄起一把刀就向霍启背后刺了过去。霍启正忙于对付面前的人，不曾注意到身后。 “阿启，小心！” 眼看着那人就要得逞，突然出现一人，生生挡住了那把刀。 第52节 霍启回头，那把刀从萧嫱腹中穿过，已经来不及阻止了。那个官兵见杀错了人也慌了神，一把将刀拔了出来。眼看着萧嫱就要倒地，霍启伸手接住了她。有那么几秒钟的停滞，他抱起萧嫱跑到了寒棋面前。 “救她。”霍启说道，声音中带着颤抖。 “等我。”他摸了摸萧嫱的脸说道。 “别去。”萧嫱想伸手拦他，但是没能来得及。 霍启向着那个官兵走去。眼中满是恨意，浑身都散发着戾气。随手捡了把刀，将那人踹倒在地，又揪起他的衣襟。一刀、两刀、三刀……雪白的衣裳染上了鲜血，直到那人再也站不住，霍启才停了手。 周围的百姓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血腥的场面。 跑回到萧嫱身边，霍启颤抖着将她抱在怀里。寒棋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阿启，你答应我不再杀人的。”萧嫱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 “他该死。”霍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得柔和，仿佛刚才那个杀人的人不是他。 “阿启，你穿白色真好看。” “以前不敢穿，怕弄脏了这白。想着今天干干净净地走，所以才穿了。”霍启耐心地解释道。 “我的阿启，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萧嫱说道，“我记得好像只看你穿过一次红色和这次的白色，其余时候你总是穿黑色，显得你特别严肃，谁见了你都要怕的。” “但是我不怕。”她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霍启吻了吻萧嫱的额头说道。 这时，人群之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人下马疾步走来。见了霍启，那人大喜：“还好来得及。” 接着走上监斩席朗声说道：“传皇上口谕，霍启品行端正，为人刚正不阿，朕思虑再三，仍觉事有蹊跷，故改判霍启监禁将军府，择日再审。” “林大人、杜大人，皇上的话我带到了，下官这就告退了。” 说完，那人便离开了。 听了那人的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霍启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旧专注地看着怀中的人。 “真好，阿启。”萧嫱说道。 “不好，一点也不好。”霍启摇了摇头说道。 “不许胡说。”萧嫱挡着霍启的嘴说道，“你之前忘了我，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霍启应道。 “那就罚你好好活下去，不许来找我。”萧嫱说道。 “嫱儿啊，你这个惩罚太重了些。” “那你认不认罚？”萧嫱问道。 “我认。”霍启回答。 “阿启，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我常常在想，如果你当初没有忘了我，是不是我们就会很幸福。可你怎么，偏偏就忘了我了呢？”萧嫱说道，声音里满是痛苦。 这是霍启第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她心里的难过，她心里的不甘，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嫱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霍启抱紧萧嫱说道，“我也很后悔。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忘了你。平白害你受了那么多苦。恢复记忆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痛苦中度过。我总是想弥补你，想假装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可我们中间已经隔了太多人。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去找你，一定娶你，我们就过那种最平凡的夫妻过的日子。” “好啊，我等着你。”萧嫱笑着说道。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她硬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想把霍启的脸印在心里。 “阿启，我想去北国看雪。” “好。我带你去。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我们以后就住在北方，一下雪我就带你出去。” “你在院子里生一堆火，煮着茶，我跳舞给你看。” “好，说好了，不许变。” “不变。”萧嫱说道，“我真想一直陪着你啊。” 她伸出手描摹着霍启的轮廓，就如往常霍启睡着时她做的那般。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对霍启说了句：“阿启，我爱你。” 霍启猛地抱紧萧嫱，不让她沉下去。 “我也爱你。”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嫱儿，我也爱你。” 琴棋书画四人在一旁不忍看这一幕，都转过身抹着泪。 霍启就这样抱了萧嫱许久，直到天空开始慢慢飘起雪花。 “嫱儿，下雪了。”他说着，泪终于从眼眶滑了出来。 “我带你回家。” 说完，霍启抱起萧嫱，一步步向着将军府走去。围观的人主动让开了一条路，看着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神情落寞地向将军府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尾声 天启二年二月初四，从来没下过雪的曲阳下了一场大雪。那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人们出门，发现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雪花干净、纯洁，把一切污秽和过往都掩埋在了土地之下，一起埋葬的，还有那令人遗憾的爱情故事。 回到将军府，霍启抱着萧嫱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任谁敲门也不理。 “嫱儿，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霍启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见了你便觉得温暖。” “嫱儿，你在将军府对我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时候，我就认定了你。我想着等我得胜回来，就娶你进门。我真是个混蛋啊，不仅忘了你，还对你恶言相向。” “嫱儿，后来能再见到你，我想着哪怕让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再放开你了。没想到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灾祸。我很自私，我想让你依赖我，所以送你去北宁。我就是想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让你再也离不开我。可我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跟我说，你是那样的怕。那一刻，我特别后悔。” “嫱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孩子。我总想着护你一世安稳，却反倒给你带来了半生灾祸。” “嫱儿，我真的好想去找你。” 第二天，霍启终于开了门。琴棋书画一直守在门外，见他出来，赶紧围了上去。 霍启依旧抱着萧嫱，脸上已经长出了淡青的胡茬，双眼通红，一看就是一直都没合过眼。 “架起柴火。”霍启吩咐道。 几人听了之后便去忙了。 很快，柴火架好了。霍启抱着萧嫱走过去，将她轻轻放在上面。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又退到一旁。接过言书递来的火把，霍启顿了一会，终究还是点起了火。 又过了几天，墨敬离突然驾临将军府。霍启这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放过了自己。原来半个月前，穆北川病逝，穆北枫即了位。他知道，若是杀了霍启，穆北枫会不高兴。 很快，霍启被解除了监禁。上朝后的第一件事，他求墨敬离准他戍守边疆。墨敬离应允了。 天启二年三月，霍启踏上了辰州的土地，从此再没回过曲阳。 番外 “辰州的天儿真冷啊。”霍启说着，抬手又添了一杯茶。 “是啊，每年的雪都要下到四月呢。你可得习惯习惯啊。”穆北枫轻笑道。 “你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清闲。”霍启打趣道。 “听说你来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以后便打算一直待在这了吗？”穆北枫问道。 “是啊。天高皇帝远，我也乐得清闲。” “也好。”穆北枫说道，“我这就要启程回京了。有缘再会。” “再会。”霍启也不挽留，起身送他。 穆北枫出了门就变了脸色。他这次来，除了见霍启，也打算再见见萧嫱的。想起进院时听到的话，他强撑着跟霍启聊了一会，就赶紧逃开了。 他进院之时，两个丫鬟在闲聊，被他听了个完全。 “哎，你说咱们将军整日对着个罐子发呆做什么？上次我伺候他洗漱，发现他竟还抱着那个罐子睡觉。而且还从不让别人碰。听说之前有个人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罐子，将军差点将她的手给砍下来！” “你可离那个罐子远点。听说那里是将军夫人的骨灰。” “啊？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要不然将军怎么会那样……” 后面的话穆北枫已经听不进去了。萧嫱怎么会死了呢？出来之后他派人去查了一下。得到答案之后，他依旧接受不了萧嫱已经不在了的事实。看着一旁挂着的那幅画像，画中女子穿着凤冠霞帔，正笑得灿烂。那之后，穆北枫大病了一场。 穆北枫走后，霍启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他知道穆北枫喜欢萧嫱，但不知道为什么。随口叫人来把茶换成了酒，他继续喝着。到了辰州之后，他爱上了饮酒。以前觉得酒没什么好喝的，后来他才发现，酒真是个好东西。曲疆战事已平，他驻守边疆也只是为了远离那个地方而已。没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那个女子。 琴棋书画都劝他少喝点酒，可他不愿。就这样，他在辰州一待就是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他的痛苦一分都没有减少。 “我知道，这是我该受的，这是她在惩罚我。” 刚开始他的身体还好，那是因为他还年轻。后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最后两年，他的身体早就形如枯槁，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可只要他醒了，他依旧还是喝酒。别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好的身体，就因为喝酒变得越来越差。可他不后悔。 “我日日饮酒，为的就是不得清醒。因为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她。” 已经是腊月了，又快过年了。霍启已经四十七岁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寒棋的药送得也是越来越频了。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连梦都没有了。 因着身体越来越差，他索性喝得更多。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傍晚。饶是见了多年的雪，边疆的人们还是讶于那雪之大。霍启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天，大家都知道，他快不行了。这天傍晚，他却清醒了。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走出门去。拿了个凳子，坐在二楼的栏杆边，手边是刚煮好的茶，他认真看着前方那一望无际的白。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远处，那样熟悉。她在跳舞。他看着看着就湿了眼眶。他想他应该是时候去见她了。这样想着，他只觉得好开心。这二十三年，他从未这么开心过。眼皮越来越沉，他终于合上了双眼。 下人来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靠着栏杆死去的霍启，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身上已经覆了一层雪。没想到一生冷漠疏离的霍将军，居然在死去的时候笑得那样开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吧。雪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困在这纯白之中。那天，人们都睡得很早。可有心人会发现，那二层楼的灯，一夜未灭。 霍启去世的消息传到曲阳城，皇帝悲痛欲绝，亲自赶到边境。军队一齐送霍启下葬，队伍之庞大，绵延数百里。这是曲疆开国以来第一个以军葬之礼下葬的将军。墨敬离给了霍启这无上殊荣。边境的百姓也都自发上街送霍启最后一程。因为他们知道，霍启是这一方的守护神。正是因为有霍启在，他们才得以安稳。 “这二十三年，你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如今也不过才四十七岁，便要离开了，你不悔吗？” “不悔。我已经多活了二十三年。她却永远留在了二十一岁。” 从古至今，但凡出众之人，总是会伴随各种争议。关于他们的一切，普通人都想竭力去了解、探究，但个中原委，又岂是旁人能随意知晓的呢。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至此，这凄美的爱情故事才算是真正地终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