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泪》 第1页 [穿越重生] 《往生泪》作者：柳叶清茶【完结】 文案 谢微尘一直以为自己上一世是被姐姐抢了爱人，还被迫和姐姐换了脸 到临死时候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 重活一世，是上天怜悯，还是有人的阴谋？ 重活一世就能遇神打神，遇鬼打鬼，从此过上顺风顺水的生活？ 那都是开了金手指的女主 人都是在经歷中成长 自以为重活一世就能够躲开上一世的阴谋，从此天高海阔？ 却没想到，早已经踏入了另一张网中 内容标籤： 因缘邂逅 宅斗 重生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微尘，顾明珏 ┃ 配角：谢茗烟，谢蕴唐，凌毓 ┃ 其它：重生，宅斗，古代，言情 第一章 生死 京城外，一条小路上尘土飞扬，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飞驰其中。 “驾！驾！”车夫扬起手中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马匹，但是车内的人还是时不时的出声催促。 坐在车内的是两名女子，坐在侧面的女子低眉顺眼，时不时的会看看坐在主位上的女子的脸色，然后出声催促车夫，让马车再快一点。 坐在主位的女子，皮肤白皙，一双柳叶眉不画而黛，微微有些薄的嘴唇不点而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动人，头上只戴了两只珠钗，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珠钗上的宝石晶莹剔透，颜色纯正，都是难得一见的绝品，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衣服，布料上的暗纹却好似流云一般，衣服款式虽然简单并不华丽，料子却是千金难买的织云锦。 马车停在离京城不算太远的一座庄子外面，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立刻有早已迎在外面的嬷嬷走上前来。 “夫人，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说罢，嬷嬷看向身后一名婢女，婢女机灵的把早已经熬好的药举到女子面前。 女子看了眼散发着浓浓的苦味的药，点了点头，说：“走吧。” “是。请您这边走。”嬷嬷躬着身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前面引路。 婢女扶着女子跟在嬷嬷身后往庄子里走，拿着药的婢女低着头走在最后，眼睛紧紧地盯着托盘里的药，生怕洒出来一点。 “她最近怎么样？”女子问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疯疯癫癫的，有时候大喊大叫，有时候又一言不发，送过去的饭也有时吃有时不吃的。我们也都习惯了，所以平时也就没人管她。”嬷嬷一边走，一边稍稍向后侧身说着。 一行人来到庄子后院的一间破屋前，嬷嬷回头看了看女子，见女子点头，便上前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屋内有些阴暗，还有一股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发霉了的味道，屋子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张凳子，没有床，屋子角落的位置铺着很多干草，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人躺在上面。 女子走进屋内，婢女立刻上前把凳子擦了擦，又拿出一条新的手帕铺在上面，然后扶着女子坐下。 “你们先出去吧。”女子坐下后说。 “是。”嬷嬷应了一声。一直举着药的婢女低着头上前把药放到桌子上，和嬷嬷一同躬着身子退到了屋外。 嬷嬷把门关上之后，让婢女离开，自己则站在离屋子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守着。 躺在干草堆上的人直到听见来人的声音之后，才有了反应，撑着身体坐起来，从她的动作看的出来，只是坐起来，却也仿佛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时借着光线才看清，坐在干草堆上的是名看起来有些苍老的女子。女子散乱的头髮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女子，眼神中带着恨意。 “是你！”女子的声音有些嘶哑。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谢微尘。”女子说完这后，想了想又说：“啊，不对，现在我才是谢微尘，而你，是谢茗烟！” “你！”苍老的女子被激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扑了过去。 一直站在后面的婢女看到之后，立刻上前，一脚将女子踹到在了地上。 “咳、咳.......谢茗烟！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女子躺在地上边咳边说。 “为何要如此对你？谢微尘，要怪就怪你明明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却又如此出众，让爹对你另眼相看！”被称作谢茗烟的女子有些嫌恶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谢微尘。 “什么？！”谢微尘惊异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的谢茗烟，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我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哈哈哈哈哈，谢微尘，原来你自诩聪慧无双，却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仿佛是听到笑话一样，谢茗烟娇笑起来。 谢微尘艰难的向前爬了几步，抓着谢茗烟的衣摆，抬着头说：“你说清楚，谢茗烟，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会不是爹的女儿？！” 被谢微尘抓住衣角的谢茗烟看了眼婢女，婢女会意，上前用力的揪住谢微尘的头髮，谢微尘吃痛，松开了衣角，婢女趁机揪着她的头髮往后拖了一小段距离。 谢微尘的脸全部露在外面，才让人看清，这张脸似乎是被火烧过，烧伤留下的疤痕爬满了大半张脸。 谢茗烟看着谢微尘的脸，冷笑了一声，说：“我今天就把实情都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爹的亲生女儿，而是你娘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生下来的贱种！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明明才学无双，爹却不让你在外露面，一直把你圈在院内。你明明听话孝顺，爹却对你如此冷淡，连对一个下人都要比对你强！就是因为，你根本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第2页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娘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是你！谢茗烟！是你，你一定在骗我！”谢微尘失控的大叫。 “我骗你？谢微尘，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我和茗芳、茗香的名字中都有个‘茗’字。而你，却偏偏叫谢微尘！”谢茗烟看着自己刚刚染过丹蔻的指甲，轻描淡写地说。 谢茗烟的一番话，让刚刚还在歇斯底里的谢微尘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失神地坐在地上。 谢茗烟看到谢微尘的样子，心中畅快，可又觉得不够，想了想又说：“谢微尘，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够用着你的脸，用着你的身份嫁给王爷吗？” “王爷.......王爷.......”谢微尘听到这两个字，有了反应，看着谢茗烟说：“王爷对我情深，即便你用着我的脸，王爷也断不会娶你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是王妃了啊。”说着，谢茗烟从头上拿下一只珠钗，在手里把玩着。 “这只珠钗！怎么会在你手里？！”谢微尘看着谢茗烟手里那支镶嵌着宝石的珠钗。这只珠钗样式简单，可奇就奇在上面的宝石从正面看是墨绿色的，从侧面看却是黄色的。 谢微尘还记得，那年王爷拿着这支珠钗对她说要与她一生一世。当时王爷眼中的深情仿佛要把谢微尘溺死在其中，所有的一切都还歷歷在目，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谢微尘，你以为王爷真的对你有情？他不过是看中了你母亲丰厚的身家，与你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世子真正喜欢的人，一直是我，早已与我私定终身。你以为我换上了你的脸这件事王爷不知情吗？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不小心，本想把你烧死，却没想到.......”谢茗烟抚摸着自己的脸，眼睛里迸发出恨意。“谢微尘，你还不知道吧，换脸这件事，就是爹提出来的，就连换脸的道士都是王爷找来的。” 谢微尘瘫在地上，谢茗烟的话彻底击碎了她心中最后的一点支撑。谢微尘摸着自己的脸，没有了以前光滑细腻的皮肤，取而代之的是丑陋可怕的伤疤；低头看到散乱的头髮，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一头秀髮，如今已经变得和铺在角落的干草一样，其中还夹杂着白髮。谢微尘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谢茗烟看着痛哭的谢微尘，心中别提多么畅快，笑着说：“如今你娘的家产已经都归世子所有，你再留在这世上也不过是让人看着烦心而已。我今天来，就是送你到地下与你娘和你那未出世的弟弟团聚的！” 婢女听到谢茗烟的话之后，走到桌前端起那碗药，蹲在谢微尘身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谢微尘的嘴打开，抬手就把药灌了进去。 谢微尘用力反抗着，可是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餐饱饭，受尽折磨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婢女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一碗药灌进了谢微尘的口中。 “咳、咳咳、咳咳.......”被药呛到的谢微尘，俯在地上不停地咳着。 “这药名叫‘蚀骨’，别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亏待你，这药可是我费尽心思才找到来配我独一无二的好妹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之后，谢茗烟就大笑着离开了。 谢茗烟离开之后，谢微尘躺在地上，‘蚀骨’让她浑身疼的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 朦胧之中，谢微尘仿佛看到屋里出现了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男子的腿好像有些问题，走路的时候有些不太自然。 谢微尘看着白衣男子蹲在自己面前，男子带着金色的面具，看不清长相，微卷的长髮只是随意的束在身后。男子就这样蹲在谢微尘身前，笑着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救.......救我.......” “你想报仇吗？”男子的声音清冷而又慵懒，似乎还有着一丝□□惑的味道。 ‘声音真好听啊.......’谢微尘迷煳的想着。 “你想报仇吗？”男子又问了一遍。 ‘报仇？我现在这样又如何能报仇？自己一直无比信任的姐姐，却和自己的爱人勾搭在一起，甚至是和自己的父亲联合起来陷害自己。若是能报仇，我定将受的苦楚千百倍的还给他们！’谢微尘心里想着，可‘蚀骨’却已经让她痛的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既然如此，我会让你有机会报仇的.......” 第二章 往生 痛.......很痛....... 浑身像被烈火灼烧一样....... 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就连骨头都像是要被融化了一般....... 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却丝毫没有减轻身上的痛楚....... 身上越来越疼......意识也越来越模煳...... 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最后，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啊！”谢微尘勐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深色的帷帐让她慢慢的镇静了下来。 在外间的丫鬟听到里屋的动静，站到门口问：“姑娘，要起身吗？” “不用，你睡吧。”谢微尘躺在床上应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外屋没了动静，刚才说话的丫鬟应该重新睡下了。 第3页 此时，谢微尘才轻轻起身，坐到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壶里的水没有及时的更换，已经有些冷了。不过对于刚刚做了噩梦，出了一身汗的谢微尘来讲，一杯冷水正好能让她因为噩梦而狂跳不止的心平稳下来。 【既然如此，我会让你有机会报仇的.......】 神秘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伸出一只手，一滴像眼泪一样的东西漂浮在他的掌心。 “这是“往生泪”，传说是女娲以身补天之时，望向人间时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只要尸身保持完整，它就可以让逝者重生。” 说完之后，白衣男子低头看了看已经奄奄一息的谢微尘，笑了一下说：“我看你这个样子，即便是再活过来也什么都做不了。罢了，我就再多帮你一次，让你带着这滴“往生泪”重新回到让你有足够时间去报仇的时候。” 谢微尘躺在地上，恍惚之间看到男子伸出手，在自己的额头前轻轻一抚。谢微尘觉得自己变得轻盈了起来，身体也不再有要融化了一样的疼痛感，谢微尘迷茫站在半空中，白衣男子也站起身来，正对着谢微尘，伸出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那个叫做“往生泪”的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心口。 “来吧，不要回头，跟我走，我带你回去。”白衣男子说完之后，也不管谢微尘，迳自往前走去。 虽然被告诉说不要回头，可是谢微尘没有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地上，血泊之中，一个脸上布满了烧伤，因为疼痛的折磨而面目狰狞的女子躺在那里。此时，女子已经没了唿吸，变成了一具尸体，带着恨意的双眼却是睁的大大的，直直地瞪着谢微尘的方向。 谢微尘心中一惊，赶紧回过头来，跟在白衣男子身后，走进了一片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衣男子终于站定，跟在身后的谢微尘也立刻停下。 男子转过身说：“到了。”说完之后，走到谢微尘身前，用力的一推，谢微尘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谢微尘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十岁的时候。 从重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六天了，在这六天里，谢微尘夜夜都会梦到自己被谢茗烟灌下“蚀骨”，躺在地上生不如死的画面。每次在梦中的时候，谢微尘都会怀疑自己看到的白衣男子和重生的事才是一场短暂的梦境。 每当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谢微尘都心有余悸，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她有时候会用手用力的掐自己，从身上传来的疼痛，才让她有了真实感。 冷水入喉，一直流到胃里，冰凉的感觉稍稍的压下了谢微尘心中翻滚的恨意。放下杯子，谢微尘坐到梳妆檯前，仔细的端详着自己映在铜镜中的脸。 “呵，还真是和父亲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谢微尘自嘲地说了一句。 “姑娘，该起身了。”婢女轻轻地拉开帷帐。 “嗯？”谢微尘睡眼惺忪。 “姑娘，该起身了，快到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辰了。”婢女恭敬地说。 昨晚从噩梦中醒来之后，在梳妆檯前坐了大半宿，直到天蒙蒙亮才又睡下。此时正是睡得酣熟的时候，却又被婢女叫醒。谢微尘打着哈欠，坐起身。 婢女连忙将已经浸过热水的帕子递过去，谢微尘接过帕子，温热的感觉从双手传到了身上，让人感觉四肢百骸都舒服极了。 谢微尘刚要擦脸，想了想，又把帕子递迴给了婢女，说：“竹墨，给我换条冷帕子来。” 被叫做竹墨的婢女接过帕子却没有动，而是说道：“姑娘，这天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是还是带着凉意的，这么一大早用冷帕子擦脸，怕是要着凉的。” “换条冷帕子来！”谢微尘看着竹墨重复了一边刚才说过的话。 “.......是.......”竹墨见谢微尘脸色不好，立刻低下头带着端着铜盆的婢女退了出去。 屋里只留下两个负责伺候谢微尘穿衣的婢女，两人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谢微尘，又看了对方一眼，立刻上前伺候谢微尘穿衣。 竹墨很快就回来了，在谢微尘面前，将帕子浸到冷水里，拧干后递给谢微尘说：“姑娘，帕子已经好了，请姑娘洁面。” 谢微尘接过帕子，冰凉的帕子让谢微尘打了个哆嗦，把帕子敷在脸上好一会儿，直到觉得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不再有困意之后，才又把帕子递给竹墨。 竹墨接过帕子，又在水里浸了浸，拧干之后，给谢微尘擦了手，把帕子搭在铜盆边上，将准备好的温水和青盐递上，看着谢微尘用青盐擦过牙之后，接过来，交给等在一边的婢女，然后摆摆手，让端着铜盆和拿着青盐的婢女退了出去。然后竹墨拿过一个珐瑯小盒，打开之后取了点蛤子膏，帮谢微尘在面上抹匀，又擦在了手上一些，之后扶着谢微尘站起身。 谢微尘起身坐在了梳妆檯前，早已经等在一旁的婢女立刻上前，先用梳子轻轻的将头髮梳顺，然后拿起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点槐花头油，双手搓了搓，让头油均匀的布满双手，才把谢微尘的头髮拿起，轻轻地揉抹，之后再用梳子慢慢梳理，一套工序完成之后，才开始正式梳头。 “姑娘，今天想梳什么样式的头髮？”婢女问。 第4页 谢微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手指在梳妆檯上敲了敲，说：“就还梳双髻吧。” “是。”婢女立刻开始给谢微尘梳头。 谢微尘从铜镜中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婢女手脚麻利的梳好了头髮，然后低头垂手立在一旁，等着谢微尘的吩咐。 谢微尘看了看，说：“竹心，我记得你从小就跟着我了吧。” 婢女听到谢微尘问话，稍稍上前一步说：“是。奴婢从小就服侍姑娘，给姑娘梳头。” 听到谢微尘的问话，本来一直低着头的竹墨稍稍侧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正在回话的竹心，然后又赶紧低下头。 竹墨的小动作，被谢微尘从铜镜中看的一清二楚。 回想前世，谢微尘一直以为陪在自己身边的竹墨是忠心于自己的，还听了她的话，将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婢女、嬷嬷一个个的打发走，其中就包括一直给自己梳头的竹心。竹心是最后离开谢微尘的，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已经察觉出来了不对劲，但是身边除了竹墨却已经没有了可用的人。 那日，已经成为府中唯一正妻的王夫人让她去郊外的寺中祈福，偏赶上竹墨吃坏了肚子，其他人又推三阻四指使不动，没有办法，谢微尘只得让一直给她梳头的丫鬟竹心陪在身边。 就是在那次，刚到郊外就遇上了一伙土匪，谢微尘本来以为给了银钱就能了事。却没想那伙土匪拿了银钱还要绑她，竹心护在她身前，被土匪一刀捅进心脏，而她也被绑走，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就是在那间屋子里，谢微尘和谢茗烟换了脸，从那之后谢微尘便被困在庄子里，日日受尽折磨。 现在想来，竹墨平时从不贪嘴，怎么又会那么刚好在那日吃坏了肚子，恐怕竹墨早已经被谢茗烟母女收买了！ 谢微尘从铜镜中看着低着头站在一旁的竹心，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同样低着头的竹墨，淡淡地说：“竹心，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什么？！”竹心还未回话，一旁的竹墨已经吃惊地叫出声。 谢微尘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竹墨被看的一惊，心知自己失了礼数，赶紧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上前低声说：“姑娘，这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谢微尘冷笑了一声说：“那我问你，这羽翠轩中谁是主子？” “.......自然是姑娘您。”竹墨答道。 “既然我是主子，那这个院子里的规矩自然是我这个做主子的说的算！” “.......”竹墨听到谢微尘的话，觉得自从六天前谢微尘风寒醒过来之后，就变得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管怎么变，姑娘也才只有十岁，先稳住她再说。不然出了事，王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笑着说：“是，这院子里的规矩自然是姑娘您说的算。可是这竹心从来没做过内屋的活，奴婢怕她服侍不周。” 谢微尘轻轻地扣着梳妆檯的桌子，说：“无妨，到时候你多教教她就可以了。” “.......是........”竹墨听谢微尘话中的意思是非要让竹心伺候不可，也不再多说，便应下了，只是心里想着要把此事告诉王夫人。 谢微尘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又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竹心说道：“竹心，今日你和竹墨一起，陪我去请安。” “是。”竹心恭敬的应了一声。 “时间不早了，该去给祖母请安了。”说罢，谢微尘便走出了屋子。 第三章 请安 荣寿堂里，谢家老夫人歪在榻上，连嬷嬷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陪着说话。 “听说二小姐的并已经好了，今天也该给老夫人您请安来了。”连嬷嬷递上一杯红枣桂圆茶。 谢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之后，放在一旁，手中捻着一串菩提珠，冷哼了一声说道：“虽说二姑娘也算是嫡女，不过说到底也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这么多年也只有卫氏看重她，将她视若亲子，我那儿子哪次看到二姑娘有过好脸色。” “当初卫夫人要收养二小姐的时候，老爷就十分不情愿，只不过那时正好赶上.......老爷才同意的。” “茗烟这丫头，也太沉不住气了，竟把微尘推到了荷花池里。幸亏周围的都是亲信，闺阁少女竟然把妹妹推进了池子里，若是传了出去，茗烟的名声怕是就不能要了！” 连嬷嬷赔笑着说：“老夫人，我看大小姐也不是个蠢钝没有心思的，我听过来禀报的下人说，大小姐在推之前似乎也是看了看周围的，确定都是亲信才动的手。毕竟还没及笄，若是真有那多嘴多舌的把事情传了出去，大不了就说是姐妹之间平常打闹，一时失了分寸，才会如此。”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说：“茗烟能做出这样的事，和王氏平时的教养脱不开关系，好好的一个嫡长女，本应是个端庄持重的样子，便是生了些心思，也不应该自己动手，以后才好嫁入夫家执掌中馈，又能落个好名声。” 谢老夫人嘆了口气接着说：“当初以平妻之礼娶她进门，的确是我们谢家亏待了她。这么多年我儿对她也算是情深义重了，掌家之权一直在她手里，自从她掌家之后做了多少龌龊事，真当我老眼昏花看不到吗！本来和卫氏相比，我还是看重王氏的，毕竟是官家嫡女，在仕途上也能帮衬着。现在看来，王氏的心性竟还不如卫氏这样一个经商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了！” 第5页 连嬷嬷扶着谢老夫人起身，说：“老夫人莫要生气，我看王夫人也是一时迷了心窍。” “哼！你不用替她说话。她什么心思，难道我还看不出？如今卫氏有孕，大夫过来摸了脉，断出怀的是个男孩儿。微尘虽然不是亲生，卫氏现在肚子里怀的却货真价实是我谢家的血脉。她和卫氏同为平妻，她不就是怕卫氏也生下嫡子，威胁到她和涵礼在家中的地位吗？” 连嬷嬷听完之后，没有顺着谢老夫人的话头往下说，而是笑了笑说：“老夫人，已经到了请安的时辰了，刚才外面早就来禀报过了，王夫人和卫氏她们早就在外堂等着给您请安呢。” “嗯。”谢老夫人应了一声。 连嬷嬷扶着谢老太太坐起身，看着婢女伺候老太太穿好鞋之后，才扶着老太太去了外堂。 外堂里 王氏和卫氏相对而坐，王氏坐在左侧的椅子上，谢茗烟站在身侧。卫氏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春姨娘和柳姨娘分别坐在凳子上的两侧，谢茗芳和谢茗香也都站在自己的姨娘身侧。 卫氏看看天色，早已经到了请安的时辰，却仍是不见谢微尘的身影，心中焦急，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王氏看着卫氏的神色，心中不屑，为了掩饰自己的神色，随手端起茶来慢慢地喝了一口。 谢老夫人在连嬷嬷的搀扶下来到外堂，众人见谢老夫人出来，连忙站起身来。待连嬷嬷扶着老夫人坐好之后，先是王氏、卫氏带着春姨娘和柳姨娘行礼，齐声道：“请老夫人安。” 之后便是谢茗烟带着谢茗芳和谢茗香，三人在堂中站定，一起屈膝行礼道：“孙女请祖母安。” “嗯，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或站定或坐好。 此时，谢老夫人才看着众人，环顾一圈之后唯独不见谢微尘的身影，便垂着眼把玩着手中的菩提珠，说：“微尘风寒已经这么多日了，身体可好了？” 见谢老夫人面色不郁，卫氏在心中计较一番，打算先用微尘身体尚未好全的藉口煳弄过去，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婢女禀报：“二小姐到了。”听到谢微尘到了，卫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刚走进来的谢微尘身上，谢微尘莲步轻移，款款走到堂中，丝毫没有因为误了请安的时辰而慌乱，在堂中站定，看着坐在正上方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谢老夫人，然后低下头，屈膝行李，说道：“微尘请祖母安，今日请安来迟，还望祖母见谅。”说完之后，还不等谢老夫人说话，就起身转向王夫人的方向，行了一礼说：“请母亲安。”之后又转向卫氏的方向，同样说了一句：“请母亲安。”然后便起身，走到卫氏身侧。 谢茗烟看着谢微尘一系列的动作，心下惊异，想着‘谢微尘莫不是病了一场把脑子病坏了？’偷偷转头看了一眼谢老夫人，果然见谢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谢茗烟心中偷笑，等着看谢微尘被谢老夫人责罚。 坐在凳子上的柳姨娘看了看各人的脸色，张口笑着说道：“二小姐身娇体弱，又得了风寒，起的迟了些也是常有的事，我看二小姐也并非是不把给您请安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二小姐年纪还小，懒散一些也是有的，老夫人您就原谅二小姐这一次吧。” 卫氏听到柳姨娘的一番话，心里咯噔一下，这想‘这哪里是帮着微尘求情，分明是说微尘性子懒散又不敬重老夫人，因为睡了懒觉才误了请安的时辰。’卫氏正想替谢微尘辩解，就看站在自己身侧的谢微尘已经走到堂中。 谢微尘先是屈膝行了一礼，然后才说：“祖母，孙女并非是因起身迟了才误了时辰，而是另有缘由。” 谢老夫人看着谢微尘，倒是觉得今日的谢微尘与往日的有些不同，若是平时，谢微尘断断不敢站出来辩解，只会任凭责罚。此时谢微尘出声辩解，倒是让谢老夫人心中诧异。 “那你说说，是为了何事才来迟了的？” 谢微尘又行了一礼，说道：“孙女所住的羽翠轩离着祖母的荣寿堂最远.......” 谢微尘话才刚开了个头，那边的柳姨娘就又开了口：“听二小姐的意思，是在怪老爷让你住在羽翠轩了？” 柳姨娘的话说完，谢微尘看着谢老夫人说：“孙女也并非是因为路程远所以才来迟。我也从未因为父亲让我住在羽翠轩而心生不满，羽翠轩周围有一小片竹林，平时也很安静，孙女很是喜欢。孙女自知羽翠轩离着荣寿堂远，所以平日里都会早起半个时辰梳洗，为的就是怕误了向祖母请安的时辰。” 谢微尘说完之后，谢老夫人见柳姨娘还要张口，远远地瞪了一眼，说：“既然是早起半个时辰，那为何今日来迟了？” “回祖母的话，前几日孙女不慎落水染了风寒，今日觉得身子好些，恐祖母担心，便想着来向祖母请安。早上起身之后，却觉得头晕脑胀。孙女身边的竹墨端来温水给孙女净面，孙女想若是用温水净面，定是不能清醒。孙女知道祖母您最是心善，心疼儿孙们的，若是在请安之时带了病态，祖母定要担心，孙女心想，若是让祖母担心，那才是真真的不孝顺了。便吩咐竹墨去换冷水，谁知竹墨却不愿，依旧让孙女用温水净面，孙女又与她计较一番，这才耽误了请安的时辰。还望祖母明察。” 第6页 谢微尘的一番话说完，在座众人，连同谢老夫人身边的连嬷嬷心中都是一惊。 谢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菩提串珠，想了一会儿才说：“去传那叫竹墨的丫鬟进来。” 竹墨低着头走进堂内，一双眼睛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堂内众人，见谢微尘站在堂中，以为谢微尘惹怒了老夫人，心中稍微放松了些。在离着谢微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站定，跪下磕了个头说：“奴婢竹墨叩见老夫人。” 竹墨的头挨着冰凉的地面，半天没有听到老夫人让她起身，心中疑惑，却也只能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嗯，起来吧。” “是。”竹墨起身低着头站在原地。 “竹墨，二小姐说今早叫你把净面的水换成冷水，你却推脱不换，可有此事？”连嬷嬷说。 听到连嬷嬷的话，竹墨吃惊的抬起头，看了眼谢微尘，但是谢微尘却似乎毫无所觉，依旧背对着竹墨。 竹墨连忙跪下，说：“老夫人明鑑，奴婢并未推脱。只是二小姐风寒尚未痊癒，奴婢怕用冷水净面再着了凉，所以才劝了几句。” 谢老夫人看了眼谢微尘，说：“可是如此？” 谢微尘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回答：“确是如此。但是，孙女觉得，既然孙女是羽翠轩的主子，竹墨身为孙女的近身婢女，就应该以孙女的话为重。孙女年龄尚小，院子里的婢女大多比孙女年纪大，若是她们看竹墨如此，便上行下效，不拿主子的话当回事，那孙女以后该如何管制院子中的人。” 谢老夫人直直地看着谢微尘，沉吟了一下，对跪在堂中的竹墨说道：“此事你虽然是替主子着想，却也有错处，便罚你半个月的月银，也算是给府中各人提个醒吧。”说完之后，谢老夫人就要起身，连嬷嬷连忙过去扶着，谢老太太站起身之后，说：“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是。”众人一齐答道。 谢茗烟出了荣寿堂之后，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到了荷花池边的时候，就听后面有个声音喊她。 “大姐姐，请留步。” 第四章 罚跪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请多多评论吐槽和收藏啊~~~~~ 荣寿堂中，谢微尘的一番辩驳让谢茗烟心中一惊，直至谢老夫人让大家都散了，谢茗烟依旧想着刚才谢微尘辩解时候的样子。 谢茗烟的近身婢女月儿看谢茗烟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走到身边，扶着谢茗烟，低声说了一句：“姑娘小心脚下。” 听到耳边有人说话，谢茗烟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到身边的月儿朝着她使了个眼色，谢茗烟知道月儿这是怕她在荣寿堂众人面前失态才刻意提醒，便压下思绪，对月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出了荣寿堂，各人四散开来往自己的院子走。月儿扶着谢茗烟慢慢地往自己的院子走，月儿看众人已经散去，便让两名婢女远远的跟着，看着两名婢女向后退了几步之后，月儿小声说：“姑娘可是在想刚才在荣寿堂中的事？” 谢茗烟点点头，说道：“月儿，你说谢微尘今日是怎么了？柳姨娘平日没少拿话挤兑奚落她，换做平日，谢微尘定是不会反驳，只会躲回卫氏身后。今日却竟然敢在祖母面前辩驳，莫不是转了性子了？” “奴婢也说不准，或许是平日里柳姨娘欺负的狠了，谢微尘早已心生不满，所以今日才会如此？”月儿思量着说。 谢茗烟听完后便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见谢茗烟如此，月儿也不敢惊扰，便扶着谢茗烟慢慢走着。 过了一会儿，谢茗烟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站定之后抓着月儿的手，神色有些紧张。 谢茗烟如此，倒是着实把月儿吓了一跳，赶紧也站住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月儿，”谢茗烟看了看周围，见两名婢女垂着头站在不远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便压低了声音说：“月儿，你说谢微尘会不会把我那日将她推入荷花池的事告诉父亲和祖母？” 月儿见谢茗烟有些慌张的样子，心中暗暗嘆了口气，张口安慰道：“姑娘莫慌，此事已经过了这些时日，当时又有好些婢女嬷嬷作证是谢微尘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与姑娘您毫无干系，若不是姑娘来池边餵鱼，及时叫了人把她救上来。若非如此，岂是一场小小的风寒能够了事的，或许谢微尘命都没了也未可说。” “对，对！你说得对，月儿你说的对，是我，若不是我救她，她谢微尘今日又怎会还能站在荣寿堂。对，是我救的她！是我救的她........” 月儿看谢茗烟脸色稍稍好些，不再慌乱，便扶着她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更何况以姑娘在老爷、老夫人心中的位置和在府中的地位，岂是谢微尘可比的。便是她说出此事，老爷和老夫人也是断断不会轻信于她的。” 月儿的一番话像是给谢茗烟吃了一颗定心丸，谢茗烟心中便不再慌张。未成想刚刚走到荷花池边，后面就传来一个声音：“大姐姐，请留步。” 谢茗烟转身一看，竟是谢微尘款步走来，连忙转头看身边的月儿。月儿也是吃了一惊，反射性的扭头，看到谢茗烟在看她，赶紧递了个眼神，又轻轻地捏了一下谢茗烟的手臂示意她镇定下来。 第7页 谢微尘走到谢茗烟身前笑着叫了一声：“大姐姐。” 谢茗烟看着谢微尘没有半分异样的笑容，心中又是疑惑‘难道她将我把她推入荷花池的事情忘了？’一旁的月儿见谢茗烟半天没有回话，值得又悄悄地捏了一下谢茗烟的手臂。 “妹妹，将我叫住，可是有事？”谢茗烟回神。 “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我病了这些天，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大姐姐了，想的紧，便叫住大姐姐，想和大姐姐说几句话。”谢微尘依旧笑的甜美。 “妹妹身上可大好了？”谢茗烟心中暗想：‘谢微尘莫不是真的病傻了？竟想着同我闲聊几句。’ “劳烦大姐姐挂心，虽说还有些咳，但是也算是好的差不多了。”说罢，谢微尘还轻咳了两声。 “既然如此，妹妹还是赶快回羽翠轩歇息吧。”谢茗烟觉得今天谢微尘的所作所为和以前截然不同，不知道谢微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不想与她多说。 “我这几日每日躺在床上，躺的身上甚是乏累，今日在这园中逛了一逛倒觉得身上爽利了许多。”谢微尘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大声地说：“大姐姐，莫不是你讨厌微尘，才不愿与微尘说话吧？” 谢茗烟赶紧看了看周围，见远处只有几个小厮走过，应该是没有听到谢微尘的话。谢茗烟心中暗恨，若不是母亲再三告诫她一定不能和谢微尘撕破脸，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她早就转身走人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陪着笑脸。 “妹妹说笑了，我又怎么会讨厌妹妹。妹妹本就体弱，又刚得了风寒，我是怕妹妹累着。若是妹妹觉得无妨，姐姐大可陪着妹妹在这园中逛上一逛。” 谢微尘看着谢茗烟，笑的高兴，说：“大姐姐说得对，我刚刚从那边一路走过来，是觉得有些乏累。” 谢茗烟一听，便以为谢微尘听了自己的话要回去休息，赶紧说：“那妹妹便赶紧回去吧，以后有时间，姐姐再陪妹妹闲话。” “我看这荷花开的漂亮，不如大姐姐就在这里陪着我赏一会儿荷花吧。”说罢，像是怕谢茗烟跑了一样，谢微尘还上前一步拉住了谢茗烟的手。 谢茗烟的笑容僵在嘴角，说：“那，那好，就在这里赏会儿荷花吧。” “大姐姐，你看那朵开的多好。”谢微尘指着池中的荷花，状似不经意般的看向谢茗烟，实际上却看向谢茗烟的身后。见不远处的廊下有两个身影闪过，谢微尘才又转过头来。 谢微尘记得，上一世，谢茗烟将她推入荷花池中，她染了风寒，当时已经怀着身孕的母亲连着照顾了她好几日。待病好之后，谢微尘心中气急又心疼母亲劳累，便在请安之后找到谢茗烟，询问她为何推她。两人发生了争执，正巧父亲经过，谢微尘便将此事告诉父亲，谁知谢茗烟不仅不认，还说是她栽赃与她。父亲听后，直接让她去祠堂罚跪。 卫氏听说了此事之后，心中着急，动了胎气。卫氏的体质本来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加之加入谢家这些年，过的并不顺心，心气郁结。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大夫已经再三叮嘱不能劳累多思。谢微尘染了风寒的那几日，卫氏不眠不休的照顾，听到谢微尘身体刚好又被罚跪祠堂，动了胎气落红小产了。卫氏身边的嬷嬷求到王氏面前，王氏面上也是万分焦急，立刻命人去请接生婆和大夫，却不想这一去便是两个时辰。 在祠堂罚跪的谢微尘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奔向卫氏住的蘅芜苑，可是小小年纪又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膝盖早已经又红又肿，走路都成问题。这一路上谢微尘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等到她满身尘灰的赶到蘅芜苑的时候，卫氏已经咽气了。 想到此处，谢微尘心绪翻涌，看到谢蕴唐从远处走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在谢茗烟耳边冷冷地说：“大姐姐，你可知现在这个时节，荷花池的水有多冷。” 谢茗烟听到此话心中一惊，便想离开，谁知还没等她反应，谢微尘就抓住她的手把她往荷花池里推。谢茗烟大惊，反射性的推搡了一下，被推到的谢微尘一个转身，“噗通！”一声，掉入了荷花池里，周围的婢女都忙乱的赶紧找人救落水的谢微尘。 路过的谢蕴唐正巧看到这一幕。 谢微尘被救上来之后，谢蕴唐面带怒色的叱问：“谢微尘，你为何又落入水中？！” 谢微尘浑身湿漉漉的瘫坐在地上，含着泪看着谢蕴唐说：“我在羽翠轩养病，几日不见大姐姐，心中想念的紧，今日天气尚好，便拉着大姐姐在此处赏花。谁知大姐姐不愿，便将我推入水中！”说完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谢蕴唐皱着眉头看着谢微尘，又转头看了看谢茗烟，声音柔和了一些，问道：“烟儿，可是如此？” “父亲！我没有推她，是谢微尘她不知为何突然要将我推入水中，我才会挣扎中不小心推了她一下，谁知她便落入了这荷花池中。”谢茗烟急切的辩解。 谢蕴唐听完之后，柔声的安慰道：“烟儿别怕，为父相信你。” “多谢父亲！”谢茗烟激动地说。 “父亲！”谢微尘抬头双眼含泪看着谢蕴唐。 第8页 谢蕴唐略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说：“谢微尘，你上次落水便是烟儿及时发现着人救了你，你不感念烟儿的救命之恩，却出言陷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计，为父便罚你.......”说到这，谢蕴唐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谢微尘，又看了看似乎有些面露喜色的谢茗烟，心中一嘆，犹豫了一下说：“罚你去祠堂跪一个时辰。” 说完，谢蕴唐起身要离开，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说：“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祠堂领罚吧！” 见谢蕴唐离开，谢茗烟轻哼一声，也转身离开。只留谢微尘一人在荷花池边。 第五章 竹墨 谢茗烟离开后，竹墨、竹心两人赶紧上前将谢微尘扶起。 “姑娘，便是你心里不痛快，又怎可动手推大小姐。幸亏这次老爷罚的不重，只是跪一个时辰的祠堂，若是挨了家法，可怎么办？姑娘，看你浑身湿透了，还是赶快回羽翠轩吧！”竹墨面色焦急大声地说道。 谢微尘轻轻地扫了一眼竹墨，没有说话。 “姑娘，没事吧？”竹心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谢微尘。 “无事。”谢微尘摇了摇头。 羽翠轩中的婢女嬷嬷们见谢微尘浑身湿透的回来，都不禁窃窃私语。竹墨和竹心将谢微尘扶进屋内，竹心扶着谢微尘坐下，竹墨则立刻打开衣笼箱给谢微尘拿干净的衣物。 一边拿还一边说：“姑娘，老爷让您回来换衣服，已经是开恩了，您快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去祠堂吧，莫要误了时辰。”说罢，便拿着找好的衣服，要伺候谢微尘换衣服。 谢微尘看着竹墨找出来的衣服，开口说道：“去打盆热水来，我要擦一下身上。” 竹墨听着谢微尘的要求，立刻上前说：“哎呦，我的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热水擦身上，你如此怠慢不去领罚，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定要重重的罚姑娘您的！” 谢微尘抬眼看了一眼竹墨，一旁的竹心看到，便躬身退了出去。 眼见竹心出去打热水，竹墨刚在荣寿堂被罚了月银，见谢微尘如此，也不敢冒然上前，值得看着竹心端了热水进来，伺候谢微尘擦了身子。 然后赶紧拿着衣服上前说：“奴婢伺候姑娘穿衣。” “去换一套衣服来。”谢微尘没有动。 “姑娘，这可是款式最简单的一套衣服了，穿起来简单，您还是赶紧换上吧！”竹墨说。 谢微尘坐在桌前，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小口，又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才抬头定睛看着站在一旁的竹墨，冷笑了一声说：“竹墨，这已经是今日你三次驳我了。” “姑娘，我这都是为了姑娘您着想啊！”竹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既是如此，竹墨，我问你。刚才我让你去打热水，你为何不去？” “我，我那是怕误了领罚的时辰，怕老爷觉得姑娘您心生怠慢，再处罚您。”竹墨理直气壮。 “我本就体弱，风寒刚好，今日又落了水。竹墨，你若真是怕误了时辰，便应在我落水之后提前赶回这羽翠轩中，吩咐婢女备好热水，待我回来后与竹心一同伺候我擦洗身子。”看竹墨似乎还要反驳，谢微尘又说：“再者，你手中拿的是夏天的衣物。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是极薄，祠堂本就阴寒，我刚落水，你却让我穿的这么薄去祠堂罚跪，竹墨，你是何居心？！” 竹墨脸色惊慌，赶紧跪下，说：“姑娘，是我考虑不周，我去给您拿厚的衣服来。” “竹墨，早上我起身的时候，你还怕我用冷水净面又着了风寒，这会儿子却又说考虑不周了？！” “姑娘，是奴婢的错。” 谢微尘沉了沉之后，又说：“荣寿堂中祖母因你早上驳了我的话刚刚罚了你的月银，现下你又是接连驳了我两次，竹墨，你可是也拿祖母的话当耳旁风！” “姑娘，奴婢不敢！”府中谁不知道老夫人是个狠角色，想到早上在荣寿堂中谢微尘当着众人的面向老夫人告状，竹墨怕惹怒了谢微尘，她再去告状，若是老夫人真的生了气，那这条命可就未必保得住了。 “此事我本应再去回了老夫人，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我便罚你在这院中跪三个时辰，你可认罚？！” “奴婢认罚，奴婢这就去院中跪着。”说完之后，竹墨便退了出去，跪在院子中央。 竹墨出去之后，竹心在衣笼中拿出衣服，伺候谢微尘换上。 “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我罚跪的消息母亲一定知道了。我进了祠堂之后，你便去我母亲的蘅芜苑，告诉她我没事，等罚跪的时辰到了，同她一起用午膳。” “是。” 换好衣服之后，竹心扶着谢微尘出来，走过竹墨身边的时候，谢微尘眼尖的发现，竹墨虽然面上一副已经知错的表情，双手却所在袖中紧紧攥着拳。 竹心跟着谢微尘来到祠堂前，见谢微尘进了祠堂之后，便按照谢微尘吩咐的去了蘅芜苑。 荣寿堂中，连嬷嬷坐在红泥小炉前，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各色茶具。 谢老夫人躺在榻上，看着连嬷嬷泡茶，笑着说：“这么多年，我身边这么多婢女，还是你泡茶的手艺最好，最合我的心意。” 第9页 “是老夫人您教导的好，想当初我到您身边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连嬷嬷也笑着，递上一杯茶。 谢老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说：“今日的事你可都看的清楚？” “都看清楚了。” “你觉得谢微尘如何？” 连嬷嬷沉吟了一下，说：“和往日不同，今日二姑娘似是变了个人一般，若是往日，不管柳姨娘如何，她也都是默不作声。今日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自己为何请安来迟，又借了您的手处罚了竹墨。” 谢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今日她这性子倒是比往日那不声不响的性子叫人喜欢........” 谢老夫人还待往下说的时候，外面有婢女进来禀报：“老夫人，老爷来了。” 谢蕴唐进屋，给谢老夫人行了一礼说：“儿子请母亲安。” 见到自己的儿子，谢老夫人露出笑脸，说：“快起来，坐吧。” 谢蕴唐起身坐在椅子上，连嬷嬷端了杯茶上前，说：“奴婢刚泡好的茶，老爷尝尝吧。” “哦？连嬷嬷亲手所泡？”谢蕴唐接过喝了一口说：“连嬷嬷泡茶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听到谢蕴唐的话，连嬷嬷笑了笑没有说话，退到了一边。 “今日你怎有空来我这荣寿堂？”谢老夫人问。 “儿子一直忙于朝政，未能在母亲面前多多尽孝，是儿子疏忽了。”谢蕴唐连忙告罪。 谢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说：“男儿自然应以事业为重，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听到谢老夫人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谢蕴唐才继续说：“这次来是有事想请示母亲。过几日我想在府中办次宴会，请朝中同僚和家眷一同赴宴。” 谢老夫人点点头：“歷来朝堂中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你身为礼部尚书，虽看似身居要职，却也是个清水衙门。也是多亏了这个职位，你才能和王爷私下交好，这么多年王爷没少提拔你，你也要尽心为王爷办事才可。” 谢蕴唐点点头说：“此次举办宴会，便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志向高远，此次宴会便是想看看朝中是否还有可用之人。” “既是王爷的意思，那你便去办吧，只有一点，万事小心，千万不要叫人看出端倪。”谢老夫人嘱咐了一句。 “是，儿子一定小心。”谢蕴唐恭敬的回答。 谢老夫人喝了口茶，思索了一下，问了一句：“你近日可见过谢微尘了？” 谢蕴唐不知道老夫人突然问谢微尘是什么意思，只能点点头说：“刚刚才见过。谢微尘又出了何事？” 谢老夫人看了一眼连嬷嬷，连嬷嬷会意，便把今日早上请安时候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谢蕴唐听后惊讶的看着谢老夫人：“真是如此？！” 谢老夫人点点头说：“今日谢微尘倒是的确与往日不同。”没想到，谢蕴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谢老夫人吃了一惊。 “母亲，刚刚儿子路过荷花池的时候正好见到谢微尘。儿子远远看见谢微尘与茗烟站在一起，但是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茗烟竟又把谢微尘推入了荷花池中，谢微尘被救上来之后，便向儿子诉说，说是茗烟不知为何要推她。可茗烟却说是谢微尘先推得她，她挣扎的时候才不小心将谢微尘推入池中。儿子看茗烟的面色不像有假，而且在谢微尘落水之前，儿子似乎看见她朝着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好似是知道儿子会来一样。”谢蕴唐说完之后，似乎是回忆当时的情景，陷入了思索之中。 谢老夫人听完了谢蕴唐的话之后，问：“那你是如何处置的？” “哦，便真是茗烟动手将谢微尘推入池中，儿子也定是向着茗烟的。罚了谢微尘去祠堂跪一个时辰。” 谢老夫人摇了摇头。谢蕴唐赶紧说：“母亲觉得不妥？” “自是不妥，卫氏一直将谢微尘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她又怀了身孕，谢微尘虽不是我谢家血脉，可卫氏现在怀的却是你的血脉，大夫又诊出了怀的是个男孩儿，你今天罚谢微尘跪祠堂，卫氏定是要担心。卫氏的身体怎样都无妨，若是因为得知此事动了胎气，伤了我的孙儿可怎生是好！”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一会儿便让人去将谢微尘送回羽翠轩。” “嗯。” “若母亲无事，那儿子便告退了。”谢蕴唐起身。 “谢微尘今日种种都不同往日，你仔细看着，若是谢微尘真是个有心思的，便好好养着吧。”说完后，谢老夫人朝着谢蕴唐摆摆手说：“你且去忙你的事吧。” 谢蕴唐听了谢老夫人的话，稍一思索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躬身说道：“是。儿子告退。” 谢蕴唐离开之后，连嬷嬷给谢老夫人添了一杯茶，说：“老夫人您这是要抬举谢微尘了？” “烟儿的长相虽已算出挑，却也不及谢微尘十分之一，以前看她那性子，便是有心抬举她，她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若这些年她都是装出来的，那恐怕连王氏都赶不上她的心思，既是如此，就不要浪费了她那张脸，谢家白白养了她这些年，她也应该为谢家出点力了。” 第10页 第六章 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找到了新的工作，明天要上班了，所以更文时间可能不会是在上午了。争取白天更文，但是也要看工作的情况。请见谅~~~~ 竹心照着谢微尘的吩咐来到蘅芜苑的时候，卫氏已经知道了在荷花池发生的事情，正焦急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夫人，您还是坐一会儿吧。”卫氏的陪嫁应嬷嬷关心地说。 “我怎么坐得住！尘儿风寒才刚好，又落了水，现在竟还要罚跪祠堂，她那身子，怎么受的住啊！”卫氏又在房内走了几步，想了想说：“不行，我要去见老爷！” 卫氏刚想叫婢女进来伺候穿衣，应嬷嬷却上前拉住了卫氏，扶着她坐下，说：“我的夫人啊！您想去找老爷求情，可以前咱们姑娘被罚的时候，哪次求情是有用的，老爷反而嫌您教养孩子太过骄纵，反而也把您训斥一通。”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卫氏手有些抖，拉着应嬷嬷问道。 应嬷嬷倒了杯热水，放在卫氏手中，语重心长地说：“夫人，我看咱们姑娘今日被罚，也未必就是错处真的在她。以前姑娘被罚的时候，哪次不是大小姐倒打一耙，刚才来禀报的人说咱们姑娘和大小姐一块儿赏荷花，赏着好好的就落水了。前些日子咱们姑娘落水是怎么回事儿，咱们都心知肚明，这次又焉知是不是大小姐故技重施。” “是我不好，在这家中连句话都说不上，让尘儿被人欺负。”卫氏泫然欲泣。 “老爷也未必不知错处不在咱们姑娘，可就是偏心大小姐，老爷为什么看不上咱们姑娘咱也都知道，我看今日这事儿夫人您还是别去求情了，弄不好老爷一烦反而处罚的更重了。” 卫夫人知道应嬷嬷说的是实情，心中更是气自己没用，便小声的哭了起来。 “夫人，您也莫要泄气。现在您怀了身孕，大夫又诊出是个男孩儿”应嬷嬷一边扶着卫夫人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您现在怀的是老爷的血脉，便是平妻，生下来也是嫡子，老爷女儿多，儿子却只有大少爷一个，您若是能平安的生下腹中的孩子，老爷必定欢喜，也定然对您高看一眼不似从前那般冷淡。到时候您母凭子贵，咱们姑娘的日子也会跟着好过许多的。” 卫夫人听应嬷嬷说的有理，只好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却还是深色担忧的望向窗外。 “夫人，羽翠轩的婢女竹心过来了，说是有事禀报。”一名婢女进来说。 “羽翠轩的竹心？”卫夫人和应嬷嬷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回想出竹心到底是谁，卫夫人略一犹豫，还是让婢女将竹心叫了进来。 竹心进了屋后，先向卫夫人行了礼，之后才说：“奴婢竹心，姑娘让奴婢传话，姑娘今日受罚还请夫人您切莫担心，等到罚跪的时辰一到，姑娘便来蘅芜苑与夫人您一起用午膳。” “快，快去告诉厨房，多做几道尘儿爱吃的菜！哦，对，还有那道春笋鸭汤，也一併做来，尘儿爱喝，告诉厨房汤里面多切一些火腿丝。”卫夫人连忙吩咐应嬷嬷。 一旁的应嬷嬷思索了一下，问道：“今日为何是你来传话，一直跟在姑娘身边的竹墨呢？” “竹墨姐姐被姑娘罚跪，姑娘便吩咐奴婢过来传话。奴婢原是姑娘的梳头丫鬟，今早刚被姑娘提成贴身婢女。”竹心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梳头的丫鬟？”卫氏想了想，今早请安时候，尘儿身边除了竹墨之外确实多了个婢女。“你抬起头来。” 听到卫氏的吩咐，竹心抬起头。卫氏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说：“你可是那年我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小女孩儿？” “是，奴婢原来叫心儿，那年夫人您上街，正好看到人牙子在打我，夫人您心善将我买下，您看我和姑娘年纪相仿，便将我给了姑娘，姑娘便依照羽翠轩中婢女们的名字，给奴婢改名叫竹心。”竹心回答。 卫氏听了之后，也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卫氏失笑。 “尘儿如何？今早为何又会落水？”转念想到谢微尘，卫氏的心又揪了起来。 “回夫人话，今早姑娘与大小姐在池边赏花，姑娘让我和竹墨姐姐站在远处，我远远的看着，两人似乎是在说些什么，然后就突然看到大小姐将姑娘推入池中。” 卫氏又是气愤又是担心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夫人您莫要担心。姑娘先是回到羽翠轩中用热水擦了身上，又换上了厚厚的衣物，奴婢在姑娘的两膝处绑上了厚厚的软布。姑娘在祠堂之中定然不会受寒的。” “不行，祠堂中阴冷，尘儿体弱，我怕厚衣物也不挡不住。祠堂中的那些小厮嬷嬷本就怠慢惯了，若是尘儿在祠堂中出了什么事，恐怕都没人知道。” “夫人莫慌，奴婢现在就让两个小丫鬟守在祠堂门口，若是咱们姑娘真有什么事，便立刻来回禀。”应嬷嬷说。 “好，好，快去，快去。” “夫人，奴婢也同去吧。”竹心说道。 “嗯，好，应嬷嬷，你去找两个机灵的，和竹心一同去。”卫氏吩咐。 第11页 “是。”应嬷嬷行了礼和竹心一同退了出去。 应嬷嬷很快的找了两个婢女，让她们跟着竹心一同去祠堂外候着了。 祠堂里，谢微尘坐在蒲团上，冷冷地看着谢家祖先的排位。脑中想起上一世临死之前谢茗烟和她说的话。 ‘今日父亲明明看到是谢茗烟将我推入池中，却还是偏袒着她。哼！看来前世谢茗烟说的的确是真的，我当真不是父亲的女儿！那我亲生父亲又是何人？母亲为何从来未曾与我提过？’ 谢微尘心中正想着，就听外面似乎有人要进来，便不紧不忙地起身跪好。 来人是谢蕴唐身边的小厮，小厮进到祠堂，看谢微尘笔直的跪在那里，便走到跟前说：“二小姐，老爷念您身体刚好，祠堂阴冷，怕您再着了风寒，特意吩咐奴才来接您回去。” 谢微尘挤出几滴眼泪，装出副感激的样子，对小厮说：“多谢父亲体恤。”说完便慢慢起身，起来的时候还歪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要晕倒了一般。 见如此情景，小厮连忙说：“奴才刚进来的时候，看二小姐的婢女守在外面，奴才这就去外面叫她们进来扶您，您且先在这坐一下。” “多谢。”谢微尘双眼含泪看向小厮。 小厮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女，心中不禁嘆了口气，便出去叫竹心她们进来了。 竹心扶着谢微尘回到蘅芜苑的时候，卫氏早已经等在了门口，见谢微尘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拉着谢微尘的手，手并不冷，仔细看了看谢微尘，气色尚好，似乎并未受寒，又摸了摸谢微尘身上的衣服，果然如竹心所说穿的厚厚的衣物，这才放下心来，拉着谢微尘往屋里走。 “母亲，您怀着身孕就莫要为我费心了。”前世卫氏就是因为谢微尘被罚跪担心才动了胎气，导致一尸两命。如今谢微尘见卫氏站在门口等她，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担心。 “无妨，见你无事我便安心了。来，快进屋里歇一会儿吧。”卫氏拉着谢微尘走进房中，早已经有婢女沏好了热茶端了上来。卫氏给谢微尘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喝下。 竹心走上前来，蹲在谢微尘身前，将绑在谢微尘膝盖处的软布取下。卫氏在一旁看着，瞧那软布厚实又保暖，在看竹心做事仔细便暗暗点头。 卫氏又仔仔细细地询问了谢微尘一番，确认谢微尘身体无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用过午膳后，卫氏打发婢女们都出去，自己和谢微尘躺在床上准备午睡。 “尘儿，今日你到底是为何落水？”谢微尘平日里除非必要，否则都是能避着别人就避着别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与谢茗烟一同赏荷。 “今日.......女儿是故意落入池中的。”谢微尘想了想，决定还是将今日之事告诉卫氏。 “什么？！”卫氏大惊。 “母亲您先别急。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量。”看卫氏并没有反驳，谢微尘才又接着说：“那日大姐姐将我推入荷花池致使我得了风寒，父亲是知道的。可，父亲却并没有处罚大姐姐，我想许是父亲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所以提前打听好了父亲今日的安排，特意演了场戏给父亲看，却未曾想父亲偏心的如此厉害.......” 听到这里，卫氏看着谢微尘的小脸，心中酸涩，又不能将实情告诉谢微尘，只得摸着谢微尘的脸说：“是母亲不好，你受了委屈，母亲也护不住你。” “母亲，此事与你又有何关系。刚才在祠堂之中，我已想好，既然父亲如此偏心，那我与母亲日后便要自强。这么多年，家中一直是王夫人执掌中馈，现下母亲怀有身孕，若是王夫人暗地里下了绊子，伤了母亲与腹中的弟弟可怎么办？” “那，那我该如何是好？”卫氏怔怔地看着女儿。 “母亲现下安心养胎，其他事有我，母亲悉心养育女儿这么些年，现在女儿大了，若是有事，女儿定护得母亲与腹中弟弟的周全。”谢微尘眼神坚定。 “尘儿.......”卫氏看着一脸坚定的女儿，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还有一句，请母亲一定记得。”谢微尘看着卫氏，认真地说：“母亲一直觉得自己是商家之女而抬不起头，但是请母亲记住，不管母亲出身如何，您都是谢家明媒正娶来的妻子。” 卫氏似乎也被谢微尘语气中的坚定所感染，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七章 谋划 谢茗烟离开荷花池边之后，便立刻去了王氏的芳菲苑中。 正在看帐簿的王氏抬头见谢茗烟神色似有些慌张，起身拉着谢茗烟坐下，抬眼给庆嬷嬷使了个眼色，应嬷嬷便让在屋里伺候的婢女都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下王氏、谢茗烟和应嬷嬷、月儿四人。 “母亲，刚才在荷花池边，谢微尘又落水了。”谢茗烟神色有些紧张。 王氏拉着谢茗烟的手，听到她的话之后轻笑了一声说：“那个贱蹄子落水就落水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谢茗烟摇了摇头，说：“母亲，刚才谢微尘在荷花池边叫住我，拉着我说要与我说话。我便耐着性子陪她闲话了几句，谁知她却要将我推入荷花池中。” “什么？！”王氏听到此处大惊失色，连忙仔细看着谢茗烟，一脸关切地问：“女儿可有伤到哪里？” 第12页 “女儿没有伤到，谢微尘推我的时候，我推搡了一下，可不知为何谢微尘却落入了池中。”谢茗烟皱着眉说。 王氏听谢茗烟的话没头没尾，说的云里雾里的，便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月儿。 见王夫人看自己，月儿上前一步行了礼之后说：“今日给老夫人请安之后，奴婢便与大小姐往清芷阁走。走到荷花池的时候，谢微尘从后面叫住了咱们姑娘，说是风寒几日未见，想念咱们姑娘想的紧，想要与姑娘说话。姑娘便耐着性子陪着聊了几句，谁曾想没聊几句谢微尘便动手要将姑娘往池中推，姑娘想要挣脱，才将谢微尘推入池中。” “什么？！她竟真的敢推我儿。”王夫人气愤地说。 “千真万确。”月儿说，然后又看了看王夫人似乎有话要说。 王夫人看出月儿有事，说：“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夫人，奴婢觉得今日谢微尘落水似乎并非偶然。”月儿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同是站在一旁的庆嬷嬷，见庆嬷嬷点了点头才说：“今日谢微尘与姑娘说话的时候，奴婢在一旁看的真切，的确是谢微尘先动手推咱们姑娘，但是她推之前似乎先往后面的廊下看了一眼，然后才动的手。她刚刚落水，老爷就来了，奴婢心里觉得时间上似乎太过巧合。而且，咱们姑娘虽然推了她，可谢微尘当时站的位置却是离着池边还有一步的距离，纵使是咱们姑娘推她，她也应是摔倒在池边，却是不会掉入池中的。” “当真如此？”王夫人听完了月儿的话之后，皱着眉头看着谢茗烟。 谢茗烟点点头，说：“确是如月儿所说，女儿心中也有疑虑，所以才赶紧来找母亲。” 王夫人拉着谢茗烟的手思索了片刻，说：“若真是如此，那咱们以前倒是小瞧了谢微尘，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心计。”王夫人抬眼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的庆嬷嬷，庆嬷嬷知道这是王夫人要和谢茗烟说些体己话，不方便让她们这些下人知道，便叫着月儿一同出去了。 “母亲，我看今日谢微尘是存心来报復我的，她定是记恨那日我将她推入荷花池一事，所以今天才想将我也推入池中。”待庆嬷嬷和月儿退下之后，谢茗烟一改刚才惊慌的神色，面露厉色地对王夫人说。 “烟儿莫要着急。”王夫人轻轻地拍了拍谢茗烟的手说：“若今日之事真如月儿刚才所言，我看这谢微尘定然是设计好，想诬陷你将她推入池中，好让你父亲主持公道。” “父亲的确在她刚刚落水之后就来了。”谢茗烟点点头。 “你父亲究竟有没有看到谢微尘的动作，或是只看到你推谢微尘落入水池，这都未可知。不过，不管你父亲看到的究竟是何情形，他也都是处罚了谢微尘。” 谢茗烟点了点头。 “烟儿，你父亲如此偏袒，无非就是因为谢微尘不是他亲生女儿。但是即便如此，你以后也要当心。”王夫人说。 “母亲何出此言？”谢茗烟不解。 “上一次你将谢微尘推入荷花池中的事，你当真以为你父亲不知道？只不过是在自己亲生女儿和一个野种之间，是做父母的都会选择自己的孩子。今次，谢微尘算计你，想要让你父亲看到你将她推入池中的一幕，却不想你父亲依旧偏袒于你，这才让她没有得逞。”王夫人见谢茗烟听的认真，便嘱咐道：“烟儿，不管如何，这两次的事，你父亲未必没有记在心上。你父亲最喜女子柔顺听话，你虽是嫡女，却不是这府中唯一的女儿。茗芳那个哑丫头无妨，我看茗香倒是会讨你父亲的欢心，你父亲也时常在我面前夸赞茗香伶俐。” “这个谢茗香，平日里在我面前一副讨好的嘴脸，没想到背后却在父亲面前邀宠。”谢茗烟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是作甚，仔细手疼。”王夫人连忙拉过谢茗烟的手仔细查看，见只是微微泛红，便一边揉着谢茗烟的掌心，一边说：“所以，日后你便是想对谢微尘如何，也要当心，不能让你父亲看出端倪。只要你一直都能让你父亲看重，再加上你哥哥的扶持，日后定能找个好夫家谋个好前程。” “母亲~”提到日后的婚事，谢茗烟有些羞涩。 “在母亲面前还有什么可害羞的。”王夫人笑着说：“过些日子，咱们府里要办赏花宴，你父亲说要把朝中的同僚都请来，羡王爷也会来。” “羡王爷？可是当今皇帝的幼弟？”谢茗烟有些激动地看着王夫人。 “正是，这朝中还有几个羡王爷。羡王爷和当今皇帝相差二十多岁，已过弱冠之年，却还没有王妃的人选，皇帝早先也提过赐婚，羡王爷却说想要求得一两情相悦之人，皇帝便也随他去了。家中虽有几名姬妾，却也不过是朝中大臣送过去的玩物罢了。我探了探你父亲的口风，羡王爷似乎有与咱们家结亲之意。” “当真如此？”谢茗烟双颊微红，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一句。 “母亲能告诉你，那还有假？”王夫人抬手捋了捋谢茗烟鬓边的碎发笑着说：“羡王爷也并非一定要与咱们家结亲，只不过是因为与你父亲私下交好。所以，你做事万不能露出马脚，莫要让你父亲失望。” 第13页 “是，母亲。女儿日后定当多加小心。”谢茗烟一想到日后可能成为羡王妃，心中便止不住的欢喜。 谢茗烟和王夫人用了午膳之后，才满脸笑意的回了清芷阁。 谢微尘在卫氏那里用了午膳，又睡了午觉之后，起来用了些酥酪便回了羽翠轩。 回到羽翠轩之后，谢微尘见竹墨仍然跪在院中，便让身边的婢女传话，让竹墨起来回房，晚上和明日都不用伺候了。 竹心服侍谢微尘换了家常的衣物，看了会儿书，便到了晚膳的时辰。用过晚膳之后，谢微尘早早的洗漱歪在了床上，竹心帮谢微尘揉着膝盖。 谢微尘看着竹心，脑中又回想起前世竹心被一刀刺死在自己眼前的惨状，不仅心中有些酸涩。看着认真给自己揉着膝盖的竹心，谢微尘笑了笑说：“竹心，我没事。你坐下，和我说说话。” 竹心听到谢微尘的话，眼中似有一丝疑惑，却也未说出来，只是按照谢微尘所说，坐在了一旁的小札子上。 “竹心，今日的事，你可觉得我做错了？”谢微尘问。 竹心摇摇头，说：“竹墨姐姐今日三番两次的驳了姑娘，确实该罚，不然以后姑娘如何管教羽翠轩中的其他人。” 谢微尘点了点头，又说：“那早上之事呢？” 竹心抬头看了看谢微尘，见谢微尘面色如常。竹心咬了咬嘴唇，张口说道：“奴婢只是觉得不值。” “不值？” “是。”竹心抬头看着谢微尘说：“前次姑娘您落水，我虽未亲眼看见，可听其他人说老爷当时也并未细查，只是听了大小姐的一面之词，不仅怪您只顾贪玩不知小心，而且还大大赞赏了一番大小姐，说她救家中姊妹于为难之中。老爷偏心大小姐，将大小姐放在心尖上宠爱，平日里府中几位小姐有事，也事事以大小姐为先，这府中何人不知。姑娘您纵使平日心中不平，又何必以自己的身子犯险，试探老爷。”说到这里，竹心从小札子上起来，跪在一旁说：“奴婢说句越矩的话，凡是在这府中之人，平日里过得如何，全凭在老爷心中的位置。老爷看重，便如众星捧月一般，众人都捧着护着无人敢欺，若是老爷不看重，那便是.......” “那便是如我一般，任人欺辱。”谢微尘接上后面的话。随后嘆了口气，说道：“是啊，在这府中过的如何，全凭父亲心意，若我和母亲想今后不再受人欺辱，那能倚仗的也只有父亲了。” “姑娘，您能如此想便好.......”竹心听出谢微尘话中凄凉，跪在床前不知该如何安慰。 “竹心，你起来吧。在这羽翠轩中，能和我说如此交心之话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你下去吧，我困了。”谢微尘说完之后，便闭上眼睛休息了。 “是。”竹心站起身来，见谢微尘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怪罪自己，心中也松了一口，退了出去。 第八章 父亲 第二日谢微尘起来之后，便一直坐在梳妆檯前，盯着铜镜。竹墨因昨日罚跪膝盖伤了没好，所以扔在休息。羽翠轩本来就只有竹墨竹心两个贴身伺候的、四个粗使婢女和一个嬷嬷，嬷嬷年岁又大了，平日里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帮着看管几个婢女。几个婢女各司其职，竹墨又没有当值，屋里便只有竹心伺候。 竹心见谢微尘一言不发，不敢上前打扰，便只是站在一旁。 谢微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回想自己的前世。 前世，谢微尘自王氏死后，便一直被困于院内，每日无所事事，只有读书，那么些年下来，也算是博览群书了。谢微尘读书一是为了打发时间，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谢蕴唐时常会过来让她写一些诗词拿走，当时的她只是觉得每次父亲看到她的诗词时候，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而且那天的饭菜会变得好一点，她便更加认真读书。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她写的诗词，都被父亲拿去给了谢茗烟，让谢茗烟在各种宴会上才名远播。 前世的谢微尘一度以为自己要在这个小院子里就这样过一辈子，直到那天来谢府饮宴的羡王爷迷了路，进了这院子，见到了她，便对她一见倾心。她当时觉得羡王爷就像是照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可这一切也不过是个笑话。羡王爷和谢蕴唐不过是看重了卫氏的嫁妆，却又不知卫氏把嫁妆到底藏在了哪里，便心生一计，让羡王爷与她巧遇，让她倾心于他，好从中探听。 前世的种种，不过是因为她谢微尘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外人甚至都不知道谢府有她的存在，谢蕴唐和羡王爷他们自然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今世，她谢微尘便要走出这小小的羽翠轩，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众人知道，谢府有她这么一个人，也要让众人知道，她谢微尘才是谢府最有才情的小姐。 谢微尘看着铜镜，摸着自己的脸，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美的。谢茗烟一直自负貌美，却也不及她，这也是为何谢茗烟总是针对她的原因之一。不过美貌的确是女人最有利也最直接的武器。 ‘竹心说的对，这府中的众人，过的如何全凭在谢蕴唐心中的位置，不管以后如何，现在能倚仗的确实只有谢蕴唐了。’自己本就不是谢蕴唐亲生的女儿，前世那个总是不言不语的性子，更是让谢蕴唐瞧不上自己。可是，谢微尘知道，谢蕴唐最是功利，若是自己能够给谢蕴唐、给谢家带来好处，即便不是亲生，谢蕴唐也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想到这里，谢微尘打定主意，便是装也要对着谢蕴唐装出一副孝顺柔顺的样子。 第14页 “竹心。” “姑娘。” “你去看看，今日父亲是否沐休。”谢茗香任是坐在梳妆檯前，从铜镜里看着竹心。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竹心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竹心就回来了。 “姑娘，老爷今日确实沐休在家，此时正在书房。奴婢还从书房的小厮那里打听到，老爷平日沐休之时，多半会待在书房中。” “好。”谢微尘看着铜镜笑了笑。便起身，去了小厨房。 本来谢府中各位小姐公子的院中，是应该都有小厨房的，但是偏偏只有谢微尘住的羽翠轩没有，卫氏看不过，便用自己的私产给谢微尘置了个小厨房，请了厨子。王氏本来对此事颇有微词，还在谢蕴唐的耳边吹过风，可是谢微尘的小厨房一应费用皆由卫氏担负不从公中走帐，王氏和谢蕴唐就也不好说什么。 “哎呦，姑娘，您今日怎么到小厨房来了。”谢微尘的突然出现，倒是把小厨房的张厨娘吓了一跳。 “张厨娘莫要紧张，我今日来，只是想亲手做几样小菜。”谢微尘笑着说。 谢微尘吩咐张厨娘准备了几样春日里的时鲜蔬菜，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手脚麻利的做了一笼蒸饺，又做了个小菜和汤，待到蒸饺出锅，汤也熬好了。谢微尘看了看时辰，正好快到了午膳的时间，让竹心把菜装在准备好的食盒里，便出了羽翠轩。 谢微尘走的不疾不徐，竹心提着食盒跟在身后。一路上碰到的小厮和婢女都在窃窃私语。上一世，卫氏活着的时候，除非必要谢微尘都不愿出羽翠轩，更别提卫氏死后，她更是直接被囚禁在羽翠轩中。这一世，谢微尘决定要出现在众人面前，自然不能像上一世一样龟缩在那个小小的羽翠轩中。 谢微尘目不斜视的走在院中，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周围的小厮和婢女私语的样子。 谢蕴唐的书房前，在门口当值的小厮看到谢微尘的时候，也有些惊奇，不知道这位在家中一直不受重视，像影子一样存在的二小姐突然来书房有何事。 “二小姐，您今日来书房可是有事？”小厮连忙迎了上去。 “这位哥哥，我们姑娘听说今日老爷沐休，特意做了几样吃食送过来。烦请这位哥哥通报一声。”竹心连忙上前一步答话。 小厮看了看微笑的谢微尘，觉得不管平日如何，怎么说谢微尘也算是谢家的二小姐，今日突然过来，还是应该通报一声为好。 想到此处，小厮笑着对谢微尘说：“请二小姐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说完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内，谢蕴唐听到小厮说谢微尘在门口，面上立刻露出厌烦之意。 小厮观谢蕴唐面色，便说：“奴才去回了二小姐？” 谢蕴唐刚要点头，却想起在荣寿堂中谢老夫人的嘱咐，便叫住了小厮：“等等。”沉吟了一下之后接着说：“让她进来吧。” “是。”小厮应了一声之后退了出去。 谢微尘低着头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柔恭顺之后，才又抬起头，走入书房。见到谢蕴唐坐在书案前，谢微尘慢慢地走过去，躬身行礼，语调温柔：“女儿给父亲请安。” “嗯。起来吧。”谢蕴唐看了一眼谢微尘，冷声说道：“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谢微尘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竹心，竹心会意，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将食盒里的吃食端出来。 “父亲，平日里女儿未能好好尽孝心，近几日女儿思索良多，深感往日女儿做了很多错事，让父亲生气。女儿今日便做了几样吃食，算是给父亲赔罪，请父亲原谅女儿往日种种，女儿日后必定好好孝顺父亲、母亲和祖母。” 谢蕴唐捋着自己鬍子，看着谢微尘，心中想着那日在荣寿堂中与老夫人的盘算，便起身坐到桌前。 谢微尘看谢蕴唐坐在桌前，立刻笑着走了上去，拿出小碟子，倒了些香醋，放在谢蕴唐面前说：“女儿手艺不精，只能做些简单的吃食，还请父亲见谅。” 谢蕴唐看着桌子上摆的，一笼蒸饺，一个凉菜和一碗汤，如此简单，谢蕴唐不禁皱了皱眉。 谢微尘又从食盒中拿出一个小瓶，对父亲说：“女儿知道父亲用蒸饺时喜在香醋中放些辣油，女儿也将辣油带来了，只不过春日里本就易燥，还是少食辣食为好。”虽是这么说，可谢微尘还是打开瓶子，往香醋中倒了一点辣油。 然后用筷子夹了个蒸饺，放入碟中说：“请父亲尝尝。” 谢蕴唐拿起筷子，将蒸饺沾了些香醋，咬了一口之后倒是觉得满口清香。 “这蒸饺是荠菜馅儿的，正是春日里的时令蔬菜，女儿见古书上记载，荠菜有清热、名目的功效，便想着春日里吃些是再好不过的。女儿又将虾仁剁碎，放了鸡蛋清，加了盐、葱和香油拌了馅儿。” 谢蕴唐听着谢微尘的话，点点头，又夹了个蒸饺。谢微尘见状又给谢蕴唐盛了碗汤：“父亲再尝尝这珍珠菠菜汤。菠菜敛阴润燥，也是春日里最合适不过的时蔬了。这汤女儿还加了鹌鹑蛋，再用鸭汤熬了，父亲快尝尝味道可好。” 谢蕴唐喝了口汤，觉得滋味甚好，不禁看了一眼一直笑着站在旁边的谢微尘，心下惊异谢微尘何时有了这般手艺。 第15页 三道吃食已经用了尝了两道，剩下的一道是凉拌莴笋，虽然简单，但是笋丝和胡萝蔔丝红红绿绿的交杂在一起，看起来甚是可爱，入口也清爽。 没过多时，谢蕴唐便将三道吃食都吃完了。 谢微尘笑着说：“父亲可用的高兴？” “嗯，尚可。”谢蕴唐簌了口之后说。 “那女儿便要斗胆求父亲一事。” 谢蕴唐喝着小厮端上来的茶，抬眼看了谢微尘一眼说：“何事？” “如今母亲有孕已有四个月有余，女儿想着，若是父亲能多多去母亲的院中，或是同母亲说说话，或是与母亲一道用膳，想必母亲腹中的弟弟也会很高兴的。” “.......”谢蕴唐本以为谢微尘会替自己求些什么，却没想是为了卫氏。 【谢微尘虽不是我谢家血脉，可卫氏现在怀的却是你的血脉.......】荣寿堂中老夫人的话在耳边响起。谢蕴唐犹豫一下，虽然不甚喜爱卫氏，但是谢老夫人说的却是事实，便是冲着尚未出生的儿子，也是应该多去蘅芜苑走动走动。 “好，今晚我便去你母亲房中用晚膳。” “那女儿便替母亲和尚未出生的弟弟谢谢父亲了。”说罢，谢微尘便退了出去。 谢微尘走后，谢蕴唐将茶杯放在桌上，思索了许久，“若你真的能够有助于我有助于谢家，我便抬举你又有何妨？” 第九章 花宴 到了晚膳的时候，谢蕴唐来到蘅芜苑。谢微尘早已经将谢蕴唐要来用晚膳的事情告知卫氏，此时卫氏和谢微尘皆站在门口迎着谢蕴唐。 “老爷。”卫氏见到谢蕴唐之后，屈膝行礼。 “父亲。”站在卫氏身边的谢微尘也随着行礼。 “嗯。”谢蕴唐应了一声，然后看到卫氏已经显怀的肚子，又说：“你既怀了身孕，就该好好养着，何必在这门口站着。”说完之后，便往屋里走。早已经有婢女打了帘子，卫氏和谢微尘跟在谢蕴唐身后，也进了屋内。 谢蕴唐进屋坐下之后，有婢女捧着铜盆进来，卫氏让婢女退到一边，自己亲自浸了帕子给谢蕴唐净手。 谢蕴唐接过帕子擦着手，看了看站在一旁服侍的卫氏，心下觉得虽然卫氏不甚貌美，但却胜在听话柔顺，更重要的是卫氏身后有丰厚的嫁妆。 净手之后，卫氏便让婢女将饭菜端了上来，谢微尘却没有入座，而是站在一旁。 “尘儿，快过来坐吧。”卫氏说。谢蕴唐不知谢微尘又要做何事，也看着她。 谢微尘笑了笑说：“母亲，难得您与父亲今日同用晚膳，女儿便在一旁为父亲母亲布菜，也算是尽尽孝心。” 谢蕴唐点点头，卫氏看着谢蕴唐的脸色，又看了看谢微尘，也未敢多言。 婢女们有条不紊的将晚膳摆到桌上，谢蕴唐扫了一眼，竟都是春日里的新鲜蔬果，甚至还有一条海鱼。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从来不缺各色蔬果，却因离海较远，甚少见到海货，便是有也是价格昂贵，谢蕴唐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这条海鱼，心中更是对卫氏那丰厚的嫁妆起了夺取之心。 “老爷，这鱼是今天上午送过来的。尘儿告诉我您晚上会来用膳，我便让人留了下来。也不知那渔夫用了何种方法，这鱼送过来的时候竟然还是活蹦乱跳的。我想着若是用别种方法许是就尝不到鲜味了，便让小厨房清蒸了，老爷尝尝吧。”卫氏见谢蕴唐一直盯着那条鱼，以为谢蕴唐喜食鱼类，便夹了一块鱼肉放入碟中。 “嗯，好。”谢蕴唐将心中的想法压下，面色如常的夹起鱼肉吃了进去。 “父亲觉得味道可好？”谢微尘又给谢蕴唐夹了一块鱼肉。 “嗯。鱼肉鲜嫩，口感甚好。”谢蕴唐点点头说。 “父亲爱吃就好。女儿看书上说，怀孕的女子多食鱼肉，生下来的孩子也会更加聪明。母亲多吃些海鱼，腹中的弟弟也会更加聪慧。”谢微尘笑着说。 “哦？当真如此？”谢蕴唐问。 “是啊，尘儿还拿了书来与我看，我看那书上写的详细，想来应是不会错。” “那你平日便要多吃一些。”说罢，谢蕴唐也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卫氏的碟中。 “谢谢老爷。”卫氏看着碟中的鱼肉，心中甚是欢喜，不禁胃口大开。 晚膳过后，卫氏看着正在喝茶的谢蕴唐，有些羞涩地说：“不知是不是怀了身孕的关系，近日总是觉得饿，刚才让老爷见笑了。” “无妨，你怀有身孕本就应该多吃些，对腹中的孩儿也有好处。”谢蕴唐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说。 谢蕴唐喝了茶又与卫氏闲话了两句，起身便要离开：“你且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母亲，您且去休息吧，我去送送父亲。”谢微尘见卫氏似是要说些什么，赶紧走上慊说了一句。 谢蕴唐斜睨了谢微尘一眼，说：“走吧。” “女儿为您掌灯。”说着，谢微尘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接过灯笼，走到谢蕴唐身边。 “父亲今日能来蘅芜苑，母亲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女儿看得出来，母亲很是高兴。”谢微尘一边不疾不徐的走着一边说。 第16页 “嗯。”谢蕴唐点点头，回想刚才用膳时候的情景，越发觉得卫氏柔顺。再想到自己虽然与王氏两情相悦，刚刚成亲之时随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可是这几年不知怎的，谢蕴唐觉得王氏的想法经常与自己相悖，两人也吵过几次。更何况王氏一直盯的紧，这几年身边除了春姨娘和柳姨娘之外，就再没有新人了，哪怕是身边伺候的，王氏都将年轻貌美的找了缘由打发了出去。卫氏进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副恭顺的样子，既然没有新人，卫氏这个恭顺的性子倒是很对谢蕴唐的胃口，何况卫氏身后还有那么丰厚的嫁妆。 思索一番，谢蕴唐决定以后应该多来蘅芜苑走动。若不是谢微尘今日求他来蘅芜苑，或许还不会有此想法。‘难道这都是谢微尘算计好的？’谢蕴唐不仅看了眼走在身边的谢微尘。只见谢微尘面带微笑的走在身边，灯笼的烛光映在脸上，更是显得肤若凝脂，一双眼睛似是含了秋水一般。即便谢蕴唐一直对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而且一直有些懦弱便是受了欺辱也不言不语的女儿不甚瞧的上，可也不得不承认，谢微尘的确是长了一副让男人心动的好皮囊。 谢蕴唐略一思索，对谢微尘说：“你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该是在京城的官眷中露露面了。过几天家中会举办赏花宴，你便与烟儿她们一同吧。” “女儿多谢父亲。”谢微尘满脸感激的看着谢蕴唐。 谢蕴唐反而倒是被谢微尘看起来无比感激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太自在。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且回去多陪陪你母亲吧。”谢蕴唐说完之后，小厮接过了谢微尘手中的灯笼。 “是，父亲也早些安歇。”谢微尘朝着谢蕴唐离开的背影行了一礼。 谢微尘回了蘅芜苑之后，将谢蕴唐让她去参加赏花宴的事情告诉了卫氏，卫氏当即吩咐应嬷嬷拿着钥匙去小库里拿几匹好料子，要给谢微尘做几身新衣服。 谢微尘却拦住了应嬷嬷，拉着卫氏的手说：“母亲，切莫着急，这是女儿第一次参加家中的宴会.......” “正是因为是第一次，你更要精心准备了。”没等谢微尘把话说完，卫氏急忙说。 “母亲，正是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才不能过于出挑。王夫人那边一直盯得紧，若是女儿在此次宴会太过出风头，压过了大姐姐，王夫人和父亲心中定是不喜。” “可是，你也要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母亲，离女儿及笄还有五年，议亲之事大可暂时放在一边，只要女儿能得父亲的欢心，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参加饮宴吗？”谢微尘劝着。 “夫人，奴婢听着咱们姑娘说的有道理。老爷一直不太喜爱咱们姑娘，也很少往咱们院子里来。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是芳菲苑的那位出面，在外面提起那女儿，也都是大小姐，决口不提咱们姑娘。如今，咱们姑娘好不容易得了老爷的欢心，若是因为在赏花宴上出了风头，让芳菲苑的那位不高兴了，那位必定在老爷耳边吹风，那日后咱们姑娘岂不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应嬷嬷拿着小库的钥匙站在一旁说道。 “况且，女儿也想多陪在母亲身边几年，也想多看看弟弟。母亲如此急着想将我嫁出去，莫不是烦了女儿~”见卫氏还有些犹豫，谢微尘搂着卫氏的胳膊撒娇。 见谢微尘如此撒娇，卫氏不禁也笑了起来，说：“罢了，你说的也对，你年纪还小，也不急在这一次，是母亲太心急了。” 应嬷嬷见次情景，回想今日谢微尘的所作所为，和刚才的一番思虑，不禁在心中暗暗点头。 “什么？！父亲竟然让谢微尘一同参加赏花宴？！”芳菲苑内，谢茗烟听到王氏告诉她此事，有些吃惊。 王氏恨恨地攥着拳说：“听说那小贱人今日中午还做了吃食送去书房，晚膳的时候你父亲就去了蘅芜苑。那小贱人能够如此，无非是仗着卫氏怀了身孕！” “母亲，谢微尘如今便能如此，若是日后卫氏生下孩子，那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哼！这些年看卫氏那个绵软的性子，本想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下去。没想到她怀了身孕心思就活络了起来，那小贱人还偏偏生了一副勾人的妖精模样。烟儿，赏花宴你且好好准备着。若是当日那小贱人敢抢了你的风头，就别怨我她们母女！”王氏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赏花宴当日，谢微尘早早起来，先是沐浴了一番，才换上衣服，坐在梳妆檯前。竹墨上前拿了蛤子膏给谢微尘匀面，自从被罚之后，竹墨听话了许多，但谢微尘对她也冷了许多。 竹墨知道今日是谢微尘第一次参加府中饮宴，思索着这种机会难得，卫氏定然想让谢微尘在赏花宴上被各府的夫人赏识，便斗着胆子说：“姑娘，不如今日就不要梳双髻了，双髻显得过于孩子气了。” 谢微尘斜睨了一眼竹墨，说：“我本就年龄不大，梳双髻正好。” “是。”竹墨碰了钉子之后又低着头退回到了一旁。 竹心麻利的给谢微尘梳好了头髮，谢微尘对着铜镜看了看，又去蘅芜苑陪卫氏用了早膳，才带着竹心、竹墨去了园子里。 第十章 王爷 园子里，谢茗烟带着谢茗芳和谢茗香正和其他官家小姐坐在一起饮茶赏花。谢微尘走到凉亭里，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各位官家小姐们，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表示出了好奇，谢微尘行了一礼说：“大姐姐。” 第17页 按说这种宴会本应是当家的主母带着家中的小姐一同迎接客人，可今日官眷们来的时候，王氏却没有找人通知第一次参加宴会的谢微尘。没有人引荐，自然没人认识谢微尘，听谢微尘叫谢茗烟大姐姐，各位小姐不仅面面相觑，心里都想着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妹妹，有心直口快的，便直接问了出来。 “茗烟，你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个标緻的妹妹了？”说话的正是太师府的千金，顾斓曦。 谢茗烟见到谢微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在面上强压下心中的不郁，听到顾斓曦的话，扯了扯嘴角。 顾斓曦见谢茗烟并不答话，又用胳膊捅了捅谢茗烟说：“茗烟，你倒是说说啊，你这是何时又多出来个妹妹，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谢茗烟刚要答话，没想到谢微尘走上前来，先是行了礼，起身之后笑着说：“这位姐姐，我是家中卫夫人的女儿，谢微尘。我从小体弱，直到去年大夫来看过，才说身体已无大碍。所以往日家中的饮宴不曾参加，也未曾见过各位姐姐，还请各位见谅。” “呦，原来你是谢家的另外一位嫡女啊。我一直当茗烟是谢家唯一的嫡女呢，未曾想原来竟还有一位。官宦人家家中居然有平妻之说，恐怕全京城也只有谢家一家吧。”说话的是吏部尚书之女刘春华，吏部虽与礼部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吏部主理百官考绩，若是想在仕途上顺利，不留下污点，吏部的看法便尤为重要，每年考评之时给吏部官员送礼还来不及，又怎会得罪他们。吏部尚书又只有一女，从小捧在手心，奉若明珠，无比娇宠，若是得罪了这位刘小姐，那便是得罪了吏部尚书。所以即便饮宴时候，刘春华话语刻薄，其他的官家小姐也只做没有听见。 谢茗烟听着刘春华刻薄的话语，心中气的要死，去还要维持自己温柔恭顺的形象，只能狠狠地瞪着谢微尘。 “大姐姐，你眼睛不舒服吗？”谢微尘笑着问了一句。谢茗烟顿时觉得一口气窝在心里，又不能当着众人发火，又狠狠地剜了一眼之后挪开了目光。 众人在谢微尘和谢茗烟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便知两人关系不好，不过都是大家的小姐，谁还没有个看不顺眼的兄弟姐妹呢，所以大家有的转头看风景装作没有看到，有好事的用团扇掩面和旁边的人小声说着。 坐在一旁的谢茗香，看谢茗烟脸色不好，往前凑了一点，小声说：“大姐姐莫要生气，那商家之女如何能与王夫人相比，她谢微尘又如何能与大姐姐相提并论。那刘小姐定是嫉妒大姐姐貌美又心善，各位官家小姐都愿与大姐姐说话。瞧这在这坐了半天，又有谁愿与刘小姐说话的。” 听了谢茗香的话，谢茗烟脸色才稍稍好转，满意的看了眼谢茗香，才转头与其他小姐说笑。 谢微尘微笑着站在一旁，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转过头，看到谢茗芳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谢微尘点点头，坐在了谢茗芳身边，谢茗芳冲着谢微尘笑了笑。 谢微尘看着谢茗芳的笑脸，不禁在心中嘆了一口气。 上一世，年幼的谢微尘见谢茗芳不管何时都不说话，心中很是奇怪，有一日便私下里偷偷问了卫氏。卫氏才告诉她，当年春姨娘怀了双胞胎，生下之后是一儿一女，女儿是谢茗芳，儿子取名叫谢涵仪。谁知那日谢茗芳和谢涵仪在荷花池边的假山周围玩耍，谁知谢涵仪不甚落入水中，偏巧照看孩子的嬷嬷去解手，让婢女帮忙看一下，婢女虽应下了，却也是贪玩，没有看顾两个孩子，等到嬷嬷回来发现谢涵仪不见，再叫人寻找，等到从荷花池里捞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息。回去之后，谢茗芳便受了惊吓，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谢微尘不知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但是重新看到这个比自己小几个月却不能说话的妹妹，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谢茗芳感觉自己的手被拉起，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谢微尘，谢微尘笑了笑，然后在谢茗芳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可是有些无趣？】 谢茗芳先是点了点头，又迅速的摇了摇头。然后也拉起谢微尘的手，学着谢微尘的样子在手心写道【能听着大家说话，很好。】 【日后我时常去找你玩，可好？】 谢茗芳见谢微尘要找她玩，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谢微尘，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谢府的荷花池两边各有一间凉亭，京城各府办的宴会，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各家相看儿媳和女婿。所以与谢微尘她们所在的凉亭一池之隔的另外一间凉亭内坐着的，都是各府的公子。 “那女子是何人？以前从未见过？”刘尚书的儿子站在凉亭边望着谢微尘的方向说。 “刘公子，你不是一直钟情于谢府的大小姐谢茗烟吗？往日里有谢家大小姐出现的地方，你便眼珠子追着她转，今日怎么反倒注意到其他人了？”陈侍郎的儿子打趣的说道。 “奉道，你这可就说错了。刘公子对谢大小姐一往情深，眼中又怎么会容得下其他人？哈哈哈哈哈哈。”又有一家的公子打趣了一句。 “你们莫要取笑，我对谢小姐的心意青天可鑑。你们如此，便是看轻了我心中的情意。”刘公子面上有些微红。 第18页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我们不说，我们不说。”陈奉道不禁笑道。 “你们！” “何事如此高兴？”正当刘公子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亭中之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来人身型修长，剑眉星目，通身的贵气，一身墨蓝色的长袍更衬得此人气质沉稳。 “王爷！”众人起身朝着来人恭敬的一拜。 “嗯，都起来吧。今日谢府饮宴，我与大家年龄相仿，就不要拘泥于这些虚礼了。”来人正是王氏与谢茗烟提及的羡王爷。 要说这羡王爷，也是这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羡王爷是先皇的幼子，刚一出生便封了王爷，赐了封号为“羡”，先皇的意思便是想让幼子过的人人不及，人人羡慕。羡王爷出生后没几年，先皇便因病驾鹤西去了。上面的几位皇子为了储位徵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才刚会走路，所以几位皇子也从未把羡王爷当做储位的竞争者对待，都对这位年龄相差甚远的弟弟宠爱有佳。 最后现在的皇帝在储位之争中胜出，皇帝继位后，便是雷霆手段，将当年争位的几个兄弟全部以乱臣罪名处斩，只留下了羡王爷。 可当今皇帝子嗣不枉，两个儿子接连病死，只留下了一个皇孙。许是两个儿子相继离自己而去，皇帝受了打击，身体便是一日不如一日。现如今皇孙年幼，羡王爷又已长大成人，若是他日皇帝有个什么，恐怕这皇位便要落到羡王爷手里。所以京城之中的官员平日里都对羡王爷恭敬有加。 “你们刚才在聊何事？”羡王爷笑着问道。 “回王爷，我们刚才在聊对面亭中的女子。”陈奉道上前说。 “哦？”羡王爷听后，也转身面向对面的凉亭，第一眼，便看到被围在中央的谢茗烟。 “王爷，你看坐在谢大小姐后面的那个女子。”陈奉道指着谢微尘说道。 羡王爷按照陈奉道说的，向谢茗烟后面看去，正好看到梳着双髻的谢微尘满面笑容的正在谢茗芳的手上写着什么。 “女子？”羡王爷不禁失笑，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陈奉道的肩膀说道：“你可看清楚了？你口中的女子还梳着双髻，看这年龄，哪里不过十岁左右，哪里能称得上是女子，不过还是个小孩子罢了。” “王爷说的是。”陈奉道嬉皮笑脸的双手抱拳说了一句。 羡王爷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转过头，眼神不禁又飘到了谢微尘的身上。谢微尘虽然年纪尚小，五官和身形还未展开，却也能看的出是个美人坯子，不经意间的眼波流转，已经能让人想像的到她成年之后是何等风情。 “这姑娘也是谢府的嫡女，听说是谢老爷其中一位妻子卫夫人所生，名叫谢微尘，比谢大小姐年纪小两岁，在家中姊妹中排行第二。”陈奉道见羡王爷依旧看着谢微尘，便把刚才着人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羡王爷。 “谢微尘？谢家的女儿皆以‘茗’字排名，单单她的名字没有，这是何故？”羡王爷遥遥望着谢微尘，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这.......我还真不知道。”陈奉道本想投羡王爷所好，才将谢微尘的身份告诉羡王爷，却未想羡王爷问出这么一句，当时陈奉道心下便后悔刚刚未让小厮打探清楚。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羡王爷，看了一眼陈奉道，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接着观察谢微尘的一举一动。 正在谢茗芳掌心写字的谢微尘，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抬头看去，便看到对面的凉亭之中，一穿墨蓝色长袍的男子看着自己。 只看了一眼男子的身形，谢微尘便认出是谁，前世的种种浮现在眼前，谢微尘怒气上涌，手紧紧攥着帕子。 谢茗烟虽然一直和亭中的小姐们说着话，但是却一直暗地里注意着对面凉亭的动静，看到羡王爷站在凉亭前正在往这边看。谢茗烟装作不经意的转头看向羡王爷，看羡王爷直勾勾的看着这边，便以为是在看自己。谢茗烟有些害羞的对着羡王爷笑了笑，却发现羡王爷的眼神似是落在自己身后，稍稍转身一看，便看到谢微尘也直勾勾的盯着羡王爷，谢茗烟咬了咬嘴唇。 还等着谢微尘在掌心写字的谢茗芳，见谢微尘不知为何突然停住，抬头看了看谢微尘，发现她直勾勾的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 谢微尘回神，冲着谢茗芳笑了笑。却看到谢茗烟目含怒色的看着自己，稍微一琢磨，就想透了其中的关节，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回头冲着望向自己的羡王爷微微一笑，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和谢茗芳交流起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十一章 落水 谢茗烟见羡王爷一直看着谢微尘，心下不满，咬了咬嘴唇，思索了一番，笑着对众人说：“各位，虽然坐在这亭中也能赏到荷花美景，却还是有一段距离，看的不甚清楚。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去池边仔细的赏赏荷花，可好？” 谢茗烟的话一说完，这些官家小姐们心里都是一阵激动，荷花池对面便是男宾在的亭子，大家早就想离的近些看一看，却都不好意思开口，谢茗烟的提议正好中了她们的心思，更何况京城中炙手可热的羡王爷也在对面，大家又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第19页 “那我们便过去吧。”谢茗烟笑着起身。众位小姐也都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谢茗芳看了看大家，又转头看了看谢微尘。谢微尘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走吧。”谢茗芳点点头，拉着谢微尘的手也跟了过去。 谢茗烟见众人都走到了荷花池边，笑着说：“这荷花池是我出生那年父亲为了庆祝着人建的，平日里在这府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了。”一边说，一边还不经意的瞟着站在对面的羡王爷。 “茗烟姐姐得父亲如此宠爱，当真是好生让人羡慕。”说话的是王侍郎家中的女儿，王小姐虽然也是家中独女，可是父亲却偏爱庶子，因为王侍郎的妻子多年只剩下王小姐一个女儿，没有生下嫡子，所以王侍郎很不待见妻子，连带着这位唯一的嫡女在家中的地位也是低了很多。 王小姐在家中不受宠这件事京城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知道，偏偏王小姐赶上个机会就会伤感几句，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会稍加宽慰几句，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习惯了，只做没有听到。 “同是家中嫡女，不知微尘妹妹出生时候，谢尚书是挖了池子还是建了楼？”说话的是刘春华，刘春华本就言语刻薄，又每次见谢茗烟自持貌美便总觉得高人一等心中更是不快，所以每次谢茗烟说了什么，只要有机会刘小姐都会怼两句。 谢茗烟听到刘春华的话，正是问到了她心里，可以藉此当众羞辱谢微尘一番。谢茗烟心下高兴，从来没觉得刘春华说话像现在这样好听过。 谢茗烟笑了一下，转头找了找，见谢微尘站在离自己有一段儿距离的地方，便朝着谢微尘招招手，说：“微尘，刘小姐有话要问你。” 谢微尘虽站的有些远，但是刚刚刘春华的话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谢茗芳不放心的拉了拉谢微尘的手。谢微尘回头冲着谢茗芳点了点头，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走到了谢茗烟身边。 “微尘，你今日第一次参加饮宴，怎能躲在后面，便是你平日就总是躲在屋里不愿出来也不愿与人多说话，今日也应该多结识些朋友才对。”谢茗烟拉着谢微尘的手，笑着嘱咐。 谢微尘听谢茗烟话里有话，也笑着说：“微尘也想认识各位姐姐，可今日第一次参加宴会，又无人引荐，冒然上去说话，怕是唐突了。” 围在周围的众人一听，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这谢微尘不是个好相与的。’谢茗烟暗示说谢微尘性格怯懦上不去台面，谢微尘就直接回怼刚才谢茗烟未曾给众人介绍她，这两姐妹一来一往之间，倒是让周围的官家小姐心中有了一番衡量。 看谢微尘直接驳了自己的颜面，谢茗烟心中气急，拉着谢微尘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强笑着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了，妹妹莫怪。哦，对了，刚刚我们说到这荷花池是我出生之时父亲为了庆祝所建，刘小姐听了便好奇你出生之时父亲可有庆祝。” 刘春华本来觉得同是家中嫡女，既然谢茗烟出生之时建了这池子，那同是嫡女的谢微尘出生之时也一定做了其他的事，刚才谢微尘和谢茗烟的对话，刘春华就看出谢茗烟与谢微尘不对付，所以便存心想堵心一下谢茗烟。可，刘春华见谢茗烟如此问谢微尘，明显自己被当了枪使，心中一阵懊恼。 谢微尘见刘春华脸色不好，笑着说：“刘姐姐有所不知，我自幼身体不好，大夫诊了之后说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要好生将养着。听我母亲说，我出生那年正好赶上饥荒，京城中有许多逃难来的人，母亲便拿出钱财建了粥蓬，买了被褥分发给灾民，这也算是为我积福了。所以这家中除了大姐姐出生之时父亲花了大笔的银钱建了这荷花池之外，我们其余几个姊妹都未如此。” 谢茗烟没想到谢微尘居然编出来了这么一段话，在座的都是年轻的官家小姐，饥荒之时都还是孩童，有的还在襁褓之中，又有谁能知道当日饥荒之时谁家盖了粥蓬谁家没盖粥蓬，正想着如何拆穿谢微尘，就听见周围的官家小姐们说话了。 “这事我知道，母亲那年也盖了粥蓬，有时和我说起，说当时谢家的粥蓬盖得最多，时间也最长，帮助的难民最多，原来是託了妹妹的福。” “是啊，我家祖母也和我提过此事，当时祖母还说谢家能拿出如此多的钱财帮助难民，当真是个善举，今日才知原来还有如此的内情。” “原来如此啊。” 谢茗烟见周围的小姐们都开始夸赞谢微尘的母亲卫氏为人善良，有的还说谢茗烟出生之时大兴土木实乃浪费钱财，心中有气，转过身正待说些什么，却觉得一股力量撞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后面，顿时腿一软。谢茗烟站的本就在荷花池的边上，又是站在了池边为了美观而嵌上的大块的鹅卵石上，鹅卵石本就滑，谢茗烟此时腿一发软，身子倾斜，一个没站住就要掉入荷花池里。 谢茗烟反射性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身边的谢微尘，谢微尘见她如此，快速的对她笑了一下，也朝着她伸出手，谢茗烟以为谢微尘要救她，没有多想伸手抓住谢微尘，却没想谢微尘突然露出惊慌的表情，大喊了一声：“大姐姐，小心！”随后，“噗通”一声也落入了池中。 “羡王爷，皇上已经催了您好几次婚事了吧？不知今日可有能入眼的小姐？”陈奉道嬉皮笑脸的问羡王爷。 第20页 羡王爷笑着摇头，又摆了摆手说：“莫要提婚事，昨儿个皇兄宣我进宫还提了此事，皇嫂更是直接命人拿来了好几幅女子的画像让我选，每每提及此事，真真是叫我头疼。” 陈奉道刚要说话，就听对面一阵喧闹，似是有事发生。转头定睛一看，竟是有人落入了池中。对面都是女眷，为怕唐突，府中早已将小厮远远的调开，周围只有各位小姐的婢女伺候。现下有人落水，各位小姐那曾见过如此场面，顿时乱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有守在一旁的婢女已经跑去叫府中会水的婆子过来，却只怕也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的。 “落水的竟是谢府的两位小姐！”陈奉道看清落水的人之后吃惊地喊了一声。 “什么？！谢大小姐落水了？！”刘公子听到陈奉道的话，也赶忙走到池边仔细观看，“竟真是谢大小姐！”说完之后，一个纵身跃入池中，向谢茗烟的方向游去，看样子竟是要去救人。 “你快回来，这成何体统！”陈奉道在池边焦急的喊了一句。 倒是旁边的羡王爷笑了一下，说：“人命关天之时，又何须顾及体统。”说罢，也跳入池中游了过去。 谢茗烟在水中不停地挣扎唿救，终于感觉有一个力量托起她的腰。谢茗烟什么也顾不得，双臂环住来人。 “羡王爷。” “羡王爷竟下水救了她？！” “真的是羡王爷！” 上岸之后，不停地咳着的谢茗烟，听到周围人的私语，心中一惊，回想刚才在水中，虽未看清来人，但是从身型来看，定是名男子，‘救我的是羡王爷？’想到此处，谢茗烟心中由惊转喜，连忙用已经湿透了的帕子擦了擦脸，又伸手捋了捋头髮，调整好了表情，再抬头之时，已是一脸的感激之情。 “谢大小姐，你没事吧？”刘公子见谢茗烟满面感激的望着自己，那双眼中似乎含着万分的情意，心下也是一震。 “怎么是你？！”谢茗烟看清身边的人之后，吃惊地说了一句。勐地转头，看向谢微尘的方向，却只见谢微尘被羡王爷抱在怀中。 谢微尘整个人被羡王爷抱在怀中，如此近的距离，谢微尘都能听到羡王爷的心跳声。想起前世羡王爷与谢茗烟联合起来骗她，让她最后落得那般境地，谢微尘便想直接掏出此人的心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谢微尘气的浑身发抖，本来攥着羡王爷衣服的手也不禁更加用力。 羡王爷看到怀中的小人，浑身发抖，一只手死死地拉着自己的衣服，便想着定是刚才落水受了惊吓，才会如此。便柔声说道：“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 接到女儿落水急匆匆赶过来的王夫人，见到被羡王爷抱在怀中的谢微尘，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隐下心中不快，走到羡王爷身前说：“羡王爷与刘公子入水救人，万分感谢，已经备好了厢房，请王爷和刘公子移步，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羡王爷点点头，站起身来，却仍是抱着谢微尘，对王夫人说：“夫人，贵府二小姐为了救大小姐而落入水中，我看二小姐定然是吓坏了，不如先安置二小姐吧。” “是。”王夫人屈膝应了一声。 有小厮走上前来引路，羡王爷点点头抱着谢微尘离开了。 第十二章 看重 王氏看着羡王爷离开的背影，暗暗地咬了咬牙，见周围的众位小姐还都在对刚才的事窃窃私语，压下心中的不快，转过身走到谢茗烟和刘公子身前，笑着说：“多谢刘公子救了小女一命，请刘公子先移步厢房，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刘公子看着坐在地上浑身湿透的谢茗烟，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对王夫人说道：“大小姐她.......” “我会送烟儿回房，刘公子请先去厢房吧。”话未说完，便被王夫人打断了。 刘公子想着王氏是谢茗烟的亲生母亲，定然会好生照顾，便也安了心，起身随小厮去了厢房。 庆嬷嬷上前和月儿一起把谢茗烟扶起来，王氏看着围在周围的众位小姐，便是心中气急，也只能维持着笑脸，说：“不好意思诸位，烟儿不甚落水需要先回去换身衣服。前厅已经准备开宴，诸位小姐可以先去前厅坐一会儿。” 一直站在一旁的谢茗香眼睛一转，上前一步说：“母亲，您且放心带大姐姐去梳洗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谢府好大的规矩，居然让一个庶女出来招待客人。”王氏还未张嘴，刘春华话已出口。 本来今日谢茗烟落水之事就已经够丢人的，现如今还让人取笑谢府没有规矩。王夫人心中有气本就没地方发，此时正好狠狠地剜了谢茗香一眼。谢茗香本来想在诸位官家小姐面前显露一番，好让父亲看到家中并非只有谢茗烟一人能撑场面，顺便在王夫人面前卖个好。可如今看王夫人看她的眼神如此狠厉，心中便知不好，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刘小姐说的是，是我见烟儿落水一时关心则乱，疏忽了。”王夫人笑着对刘春华说，然后回身对庆嬷嬷说：“你先带烟儿回去吧。” “是。”庆嬷嬷应了一声，然后和月儿扶着谢茗烟回清芷阁了。 “诸位小姐，请先随我一同去前厅吧。”王夫人走在前面，带着诸位小姐去了前厅。到了前厅，见各位小姐落座，想去清芷阁看看谢茗烟的状况，心中焦急可又怕刘春华再说些什么，今日之事已经是失了体面，若是再让人说失了规矩，谢蕴唐定会不满，王夫人只能耐着性子招待各位小姐。 第21页 羡王爷抱着谢微尘往羽翠轩走，这一路上的小厮婢女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平日里总是受人欺负的二小姐，参加一次宴会便不声不响的搭上了羡王爷。 羡王爷走进羽翠轩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玩的几名婢女都愣在了当场，不知应该如何。 “快去烧热水，给你家小姐沐浴。”羡王爷见这院子很小，婢女也少，平日里应是没经过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愣在那里。 说完之后，羡王爷转头问一直跟着的竹墨：“你家小姐的屋子是哪间？” “哦，这里，是这间。”竹墨连忙答话，跑到屋子前推开了门。 羡王爷刚要往里走，竹心跑到前面行了礼说：“王爷，毕竟是我家姑娘闺房，您进去怕是有些.......还请王爷将我家姑娘放下来吧。” 羡王爷看着挡在前面的竹心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直接从竹心身侧绕了过去。 “王爷……”竹心还要阻拦，却看在羡王爷怀中的谢微尘微不可查的冲着她摇了摇头。 羡王爷走进谢微尘的房中，将谢微尘放在床上，又拿过被子给她盖上。 谢微尘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羡王爷说：“微尘多谢王爷救命之恩。王爷身上也湿透了，请先去厢房中换身干净的衣物吧。”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竹墨进来说。 “竹墨，也给王爷准备些热水，带王爷去厢房沐浴更衣。”不待羡王爷说话，谢微尘朝着竹墨吩咐道。 “是，王爷这边请。”竹墨行了礼对羡王爷说。 谢微尘虽说尚未成年，却也是男女有别，今日将她抱入闺房已是逾矩。人家沐浴之时断断没有再留在这里的道理了。 羡王爷点点头，说：“那便麻烦了。” 谢微尘笑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在羡王爷眼里却是显得较羞无比。 “竹心。”竹墨带着羡王爷去厢房之后，谢微尘立刻喊了竹心过来，低声嘱咐到：“竹心，你现在快去父亲那里，将羡王爷在我这里的事情告诉父亲，就说我这里没有男子的衣物，若随便找一件怕唐突了王爷，请父亲定夺应该如何。” “是，奴婢这就去。”竹心应了一声之后，就赶快按照谢微尘的吩咐去找谢蕴唐了。 竹心找到了谢蕴唐身边的小厮，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小厮听后便赶紧去找在前厅与人说话的谢蕴唐。 正在与同僚讨论字画的谢蕴唐见到小厮一熘小跑的过来，便说：“何事如此惊慌？” 小厮上前，在谢蕴唐耳边将竹心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蕴唐听后面色一变，低声问：“当真？！” 小厮点点头说：“竹心就在外面候着。” 谢蕴唐稍一思索，转头对同僚说了句：“失陪。” “谢大人有事请便，我们无妨。” “多谢各位，我先失陪了。”谢蕴唐与同僚又寒暄了两句之后，才快步走了出去。 厅外，竹心见谢蕴唐出来，将忙迎上去行礼：“老爷。” “王爷为何会落水，又为何会在羽翠轩？”谢蕴唐有些怒气的说。 “回老爷的话，姑娘在园中时不慎落入水中，羡王爷跳入池中救了姑娘上来，见姑娘受了惊吓，就又把姑娘送回了羽翠轩中。”竹心一边走一边说着。 谢蕴唐听了之后，只在心中计较了一番，不发一言快步往羽翠轩走。 谢蕴唐到羽翠轩之时，羡王爷还在沐浴，谢蕴唐在厅中坐下，身边的小厮上前说：“奴才已经命人备了衣物，已经送了过来，现在正在外面。” “嗯，好。”谢蕴唐点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厢房门口，躬着身说道：“下官谢蕴唐，参见王爷。” “谢大人免礼吧。”清冽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 “谢王爷。王爷，下官特备了衣物，还请王爷换上，以免感染风寒。”谢蕴唐在门外说道。 “不用了，我已让人去取衣物了。”羡王爷淡淡地说道。 谢蕴唐站在厢房门外，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正在这时就看羡王爷的侍从捧着衣物走了过来，在厢房门口之时，朝着谢蕴唐点了一下头叫了一声：“谢大人。”算是行过了礼。 谢蕴唐虽然对于侍从的表现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侍从进了厢房，伺候羡王爷换了衣物。 羡王爷一走出厢房就看到谢蕴唐站在院中，谢蕴唐见王爷出来，又连忙行礼说：“下官参见王爷。” “嗯，免礼吧。”羡王爷也走到院中，与谢蕴唐相对而站。 “王爷能来下官家中赴宴，实属下官之幸，却不想小女玩劣连累王爷，是下官教导无方，还请王爷责罚。” “哎，谢大人严重了。”羡王爷笑着说。 谢蕴唐虽然已经跟随羡王爷几年，却是深知这位表面看起来总是笑着的羡王爷，其实心思最难琢磨。此时他也不知羡王爷对此事到底是作何看法，谢蕴唐稍稍一想，转头对竹心厉声说道：“还不叫你家姑娘出来给王爷赔罪！” “老爷，我家姑娘落水，此时正在沐浴。奴婢这就去叫。”竹心见谢蕴唐面带怒色，连忙行了礼，去了谢微尘房中。 第22页 “谢大人不必如此，我看二小姐也是受了惊吓，更何况女子本就体弱，二小姐若因为下水救人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羡王爷笑着对谢蕴唐说。 “下水救人？！”听羡王爷的话，谢蕴唐倒是一惊。 “大小姐在园中不慎落水，二小姐站在旁边本来想拉住大小姐，却不想也被带入了水中。我们在对面的亭中看的真切，周围并未见到小厮，我和刘公子一时情急便跳入水中将两位小姐救了上了。” “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微尘了。”接着转身问小厮：“刚刚你为何未曾禀报此事？” 小厮立刻慌张地说：“老爷，竹心并未将此事告知奴才，奴才也不知事情是如此啊！” “这个竹心，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曾禀报，定要重重的处罚才是！” “父亲莫要责怪竹心。”沐浴过后换了衣服的谢微尘走出屋子，正巧听见谢蕴唐说要处置竹心的话，连忙走过去，先是对着羡王爷行了一礼，然后又对谢蕴唐说：“父亲，此事是我不让竹心说的，平日里父亲总是教导女儿家中姊妹应互爱互助。今日大姐姐在园中不慎落水，我未能将她拉住，反而被她带入水中，女儿心中已是有愧于父亲平日教导，又怎敢到父亲面前邀功。” 谢蕴唐见谢微尘给了他台阶下，心中满意，但是面上不显，说：“你这孩子，便是不想邀功也应将实情告知为父。” “是女儿思虑不周，让父亲忧心了。”谢微尘一副柔顺听话的样子。 “谢大人的女儿果然知礼识礼！”羡王爷笑着称赞了一句。 “今日之事让王爷见笑了。前厅已经开宴，还请王爷移步。”谢蕴唐躬着身子说。 “嗯，那边走吧。” “是，王爷这边请。”谢蕴唐亲自在前引路，谢微尘跟在最后一起去了前厅。 第十三章 夜谈 谢微尘跟着羡王爷和谢蕴唐来到前厅，男宾和女眷分在两个不同的厅内用膳，谢微尘朝着王爷和谢蕴唐行了礼说：“今日多谢王爷救命之恩。父亲，女儿去厅上了。” 羡王爷笑着点了点头，谢蕴唐也点点头说：“嗯，快去吧。” “是。”谢微尘带着竹心去了女眷所在的前厅。 “王爷，您这边请。”谢蕴唐见谢微尘离开，转头对羡王爷说。却见羡王爷一直看着谢微尘离去的背影，谢蕴唐也看了看谢微尘的背影，又看了看羡王爷，心中思索着原有的打算似乎要改一改了。 “走吧。”直到谢微尘的身影转入厅内再也见不到，羡王爷才对一直等在一旁的谢蕴唐说。 谢微尘来到厅内的时候，谢茗烟早已经梳洗了一番面色如常的坐在那里与身边的官家小姐说说笑笑，仿佛刚刚落水的人不是她一般。 谢微尘不疾不徐地走过去，走到谢茗烟身边笑着喊了一声：“大姐姐。” 谢茗烟听到谢微尘的声音之后，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大庭广众之下，谢茗烟纵使心中不快，不愿意给谢微尘好脸色，也要顾及自己一直维持的温柔恭顺的形象，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笑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之后，谢茗烟转身对谢微尘说：“妹妹来了，快坐下吧。” 谢茗烟拉着谢微尘坐到自己身边的座位，然后见谢微尘虽然也是梳洗了一番，但是穿着依旧是简简单单不甚惹眼，心下才满意了一些。 “妹妹，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刚刚又落了水，若是着了风寒可怎生是好？”谢茗烟装出一脸关心的样子。 “微尘无事，多谢姐姐关心。倒是姐姐，今日在众位小姐面前落了水，我知姐姐平日一直注重自己在众人心中形象。今日落水，虽说是在众位小姐面前失了颜面，但是姐姐莫要放在心上，众位姐姐都知今次之事是个意外，断断不会笑话姐姐的。”谢微尘也是满脸关心的看着谢茗烟，正待谢茗烟要说什么的时候，谢微尘又说：“哦，对了，还有救姐姐上来的刘公子，姐姐也切莫觉得是有损闺誉，那是人命关天，只是一时情急，众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谢茗烟被谢微尘气的浑身发抖，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只能咬着牙说：“妹妹切莫忘了，妹妹也是羡王爷救上来的，还将你一路抱回了羽翠轩。” 本来都在看热闹的官家小姐们，听到谢茗烟的话，顿时都看着谢微尘。羡王爷不管是出身还是品貌皆数上上之品。官家小姐们又都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都不免心怀希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嫁给羡王爷，今日羡王爷下水救下谢微尘又将她抱回院中，大家也是都看到的，不过当时情况过于慌乱，也无人多想，现在谢茗烟再提起此事，各位小姐们心里都有了计较。 谢微尘知道谢茗烟这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若是第一次出席宴会，就被京中的小姐们厌恶，那日后就休想在官眷中立足了。 谢微尘笑了一下说：“姐姐切莫担心，微尘今年才十岁，那羡王爷已过弱冠之年，与微尘年纪相差甚远，若要用年龄相论，王爷的年龄，便是要做微尘的叔叔也无不可。” 众位小姐听谢微尘说的有理，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防备，有的小姐已经拉着谢微尘的手开始关心她刚才落水有没有受伤了。 第23页 王夫人虽然与各位官家夫人坐在一起，却也一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谢茗烟那边的情况，见谢微尘与其他官家小姐有说有笑，心中有些不满。不过王夫人毕竟是经过事的人，把心中不满压下，又与各位夫人们寒暄了起来。 好在很快就开席了，大家在席上无人再提刚才的事，一顿饭也算是风平浪静。 宴席结束后，来访的官家夫人、小姐就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和女眷这边一样，男宾那边的大人们也是如此，唯独一人例外。此人便是羡王爷。 “王爷？王爷，不如下官安排间厢房，您且暂去休息，等酒醒了之后再离开吧。”谢蕴唐站在已经醉倒在椅子上的羡王爷身前说。 站在一旁的侍从，见羡王爷没有回话，看了看羡王爷的情况，对谢蕴唐说：“看我家王爷的情况，似是只能如此了，劳烦谢大人了。” 旁边的大人们见羡王爷如此，都不禁笑了笑，拱手对谢蕴唐说道：“谢兄，我们先告辞了。” 谢蕴唐连忙回礼说：“感谢诸位今日赴宴，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命人送各位大人出了门，谢蕴唐亲自扶着羡王爷去了厢房，将羡王爷扶到床上后，谢蕴唐便命人打了热水给羡王爷净面，又命人熬了醒酒汤送了过来，看着侍从餵羡王爷喝下，见王爷睡下，才离开。 芳菲苑内，王氏拉着谢茗烟说：“烟儿，今晚睡在母亲这里吧。” “今日父亲不过来吗？” “你父亲说有事要处理，不会过来。” 谢茗烟点点头，和王氏梳洗卸了妆，换了衣服之后坐在床边。 王氏看着谢茗烟姣好的容貌，心中不由得一阵自豪。可一想到今日竟有几位夫人询问谢微尘的事，心中就气。又想到今日谢茗烟落水，平日里与她不甚交好的几位夫人那个看笑话的眼神，心里就恨不得将谢微尘打死。 “烟儿，今日你为何会落水。”王氏问。 谢茗烟摇了摇头说：“母亲，今日之事我也觉得奇怪。我平日经常站在那里餵鱼，却也不觉得那鹅卵石有多滑。今日谢微尘讲起她出生之时，卫氏盖粥蓬施粥的事，不少小姐们都说卫氏心善，还有的说与卫氏一比，母亲您是铁石心肠，给女儿建荷花池更是浪费银钱，女儿心中气急，回身正想解释，就觉得膝盖好像被撞了一下，才一个没站稳落入了水中。” “有人撞你？”王氏惊异，“何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此事！烟儿，可有人看见撞你的是谁？” “当时众人都在谈论卫氏施粥一事，应是无人见到。而且.......母亲，当时站在我旁边的是谢微尘，我落水之时，见她沖我笑了一下，然后朝我伸手拉住了我，其实当时她是可以将我拉上去的，却不知道为何会和我一同落入水中。”谢茗烟皱着眉，将心中疑惑讲出来。 听完了谢茗烟的话，王氏心中稍稍思索，便拉着谢茗烟的手说：“烟儿，这小贱人今日是拿你落水的事博了个好名声！”王氏声音有些狠厉地说：“原以为这小贱人不言不语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却是看走了眼！” “母亲，那我们日后该如何，我今日看着羡王爷似乎待谢微尘也有所不同。”一想到谢微尘被羡王爷抱在怀里的场景，谢茗烟心中满是嫉妒。 “无妨，这小贱人近日种种，无非是倚仗着卫氏肚子里怀的孽种，以为你父亲会高看她们一眼。既然如此，那我便叫她们没了这个倚仗，看她们还能如何！”王氏看着屋中的烛火，面带厉色地说。 之后，王氏又嘱咐了谢茗烟几句，母女二人便歇下了。 夜半时分，谢府中的小厮婢女们也都休息了。一个身影从院中闪过，走到厢房前，轻轻地敲敲门。 门被打开，来人走进屋里，行了一礼：“王爷。” “嗯。”此时的羡王爷丝毫没有刚刚醉酒时候的样子，双眼清明的坐在桌前品着茶。“坐吧。”羡王爷喝了口茶说了一句。 “是。” “谢大人今日可物色到了人选？”羡王爷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谢蕴唐说道。 “下官今日观察了一番，觉得兵部的陈侍郎似乎可用。”谢蕴唐思索了一下说。 “陈侍郎？” “是。陈侍郎在兵部已经任职许久，现在的兵部尚书也有提携他，想让他接任的意思。若是陈侍郎能够接任兵部尚书一职，那对王爷日后所行之事必定有所帮助。况且，今日言谈之中，我看陈侍郎似乎也有投靠王爷之意。” “陈奉道可是这陈侍郎之子？” “正是。” 羡王爷点了点头，说：“今日在园中，陈奉道对我也是多般讨好。看来是这陈侍郎是想让儿子来我这里打头阵了。” “王爷觉得此人如何？”谢蕴唐看着羡王爷的脸色问。 羡王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再观察一下吧，如今我皇兄防我防的甚紧，陈侍郎突然过来示好，焉知不是我皇兄授意，派他过来试探我的。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王爷思虑周全。下官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24页 “嗯。”羡王爷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下官送王爷。”谢蕴唐也连忙起身。 “不必了。太过惹眼，我自己离开就可。” “是。”谢蕴唐抬头看了看羡王爷，犹豫了一下说：“今日多谢王爷救小女一命，下官感激不尽。” 羡王爷知道谢蕴唐是在试探他的意思，便说：“谢大人有如此女儿，便好好养着吧，日后必定有个好前程。” 谢蕴唐眼睛一转，立刻笑着答道：“是，下官明白。”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马车里，羡王爷闭着眼睛说。 “属下不明白，王爷千金之躯，今日为何要跳入水中去救谢家一个不得宠的女儿。”侍从坐在一边说。 “今日谢大小姐落水，你可看到是为何？” “应是池边鹅卵石太过光滑，所以才不甚落水？” “呵~你啊，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让你仔细一些，你却一直改不了。”羡王爷笑了一声。 “是属下愚钝了。” “今日谢茗烟落水，是因为站在她旁边的谢微尘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撞了一下谢茗烟的膝盖，才让她没站稳落入池中。” “那为何谢二小姐也落入了水中。” “呵~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若是只有谢茗烟一人落水，王夫人必定把此事推到她身上，可这谢微尘装作要救谢茗烟的样子，与谢茗烟一同落入水中，不仅洗清了嫌疑，让别人怀疑不到她身上，也博了个好名声。不想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又捨得出自己，倒是敢想敢做，实在是有趣啊！”说完之后，羡王爷又闭上眼睛靠在软垫上。 “原来如此。”侍从听后恍然大悟，看羡王爷又闭上了眼睛假寐，便也不敢再打扰。 第十四章 劝慰 谢微尘回到羽翠轩中的时候，卫氏早已经坐在房中等着她了。 “母亲，都这么晚了，还来我这里，有什么事，让人通传一声，女儿过去就是了。”谢微尘走上前说。 “尘儿，快让母亲看看。”卫氏见谢微尘进来，赶紧起身，拉着谢微尘的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摸了摸她的脸。“今日怎么又落了水，又是大小姐推你的？若不是老夫人和老爷下过令，我定然要过去看看的。”卫氏焦急地询问。 “母亲，我无事。”谢微尘拉着卫氏坐下，又说：“今日不是大姐姐推我，是大姐姐不甚落水，我本想拉住她，却不想也被带进了池中。”谢微尘笑着说。 “唉，尘儿。在这家中不管发生何事，母亲都没有能力护着你，实在是对不起你。”卫氏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泫然欲泣。 “母亲，今日之事来访的众位小姐都看到了，回去之后定然会和家中之人说起此事，女儿今日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王夫人和大姐姐又不曾将我介绍于众人，本来女儿是谁也不认识的，经过今日之事，刚刚用膳的时候，倒是有好几位官家小姐要与女儿结识，如此一来她们便都认识了女儿，日后若是再参加各府中的宴会，女儿也不会谁都不认识了。况且，今日之事，父亲也未曾责怪于我。”谢微尘笑着安慰着卫氏。 “尘儿.......是母亲没用，你才多大的年纪，就要思虑如此之多，若是当年.......当年.......你也许也不会过如今这种日子.......”卫氏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见自己的女儿思虑如此周全，再想想平日里谢微尘过的日子，心中不禁更加埋怨自己无用。 “母亲，女儿已经长大了。在这家中，唯一真心疼我的，就只有母亲您一人，母亲已经护了女儿这么多年，如今母亲腹中怀着弟弟，女儿本就不应再让母亲忧心了。”谢微尘宽慰着卫氏。 “尘儿.......是母亲没用.......” “母亲莫要这么想。”谢微尘看着卫氏的样子，心下想了想，说：“母亲，当年祖母和父亲下令，凡是家中宴会或是各府上的宴会邀请，命您皆不可露面。” 谢微尘停了一下，看了看卫氏的脸色，见卫氏脸色还好，接着说：“祖母和父亲如此，无非是觉得您商家之女的身份丢了颜面，可是谢家官宦世家却闹出平妻之事，又未尝不是失了颜面和身份。” “尘儿，你怎可这样说你父亲与祖母！”卫氏看了看周围，见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婢女和嬷嬷都在外面伺候，稍稍安下心，低声对谢微尘说道：“你尚在闺阁之中，如此谈论长辈，若是传到你父亲或者祖母耳中，他们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你的。过两年你也该议亲了，你的亲事母亲恐怕是说不上话了，近几日你父亲刚刚对你有些不同，若是再失了你父亲的欢心，到时候你的亲事岂不是任由王夫人揉搓。” “母亲，女儿日后总要出嫁，不管到时候夫家如何，对于女儿来说都是一片新天地。可是母亲，您如今怀着弟弟，男儿与女儿不同，弟弟是要一直待在这谢家的。”谢微尘稍稍用力捏了卫氏的手一下，说：“母亲，您腹中的弟弟以后可是要出入谢家的。如果父亲和祖母一直不让您在外面露面，弟弟出生之后到底是留在您身边还是送到王夫人那边？” 第25页 听到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以后有可能离开自己的身边，卫氏有些心急，立刻说：“自然是要留在我身边。” 谢微尘看着卫氏焦急的神色，反而柔声说道：“母亲细想，父亲子嗣单薄，女儿虽多，儿子却只有大哥哥一个。无论父亲与祖母多不想承认，母亲腹中怀的也依旧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嫡子，父亲和祖母定然会悉心栽培，想着弟弟日后能与大哥哥共同打理谢家。母亲，我说的可对？” 卫氏点点头说：“正是如此。” “既是如此，母亲嫁入谢家这些年来从未在外人面前露面，京中的众位夫人只知谢家有两位夫人，却都不知除了王夫人之外的另一位夫人是何人。若是弟弟出生后跟在母亲身边，日后出入之时难免会有人问起母亲之事，到时候恐怕父亲和祖母也不好解释。若是让弟弟如我以前一般从不出现在外人面前，父亲和祖母又怎会甘心让嫡子如此。所以，弟弟出生后交由王夫人抚养，对父亲、祖母和谢家来说，才是最好的。”谢微尘一番话说完之后，没有急着让卫氏回答，而是静静地等着卫氏思索。 卫氏仔细的听完了谢微尘的话，心中认真的思索起来，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卫氏才重新抬头，看着谢微尘说：“尘儿说的不错，若是我一直如此，等到孩子出生之后，确是护不住他。王夫人已经有了你大哥哥涵礼，况且她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这些年我每日都安安分分的待在院中，才让她稍稍安下心来，若是将我的孩子交由她抚养，王夫人必定会在暗中折磨我的孩子。”一想到自己十月怀胎剩下的孩子日后要在王夫人那里受苦，卫氏无比心疼。 卫氏擦了擦眼泪，又对谢微尘说：“可你父亲与老太太一直不让我在外人面前露面，已经这么多年，我若是冒冒然出现，你父亲与老太太心中定是不快，到时莫说是母亲，便是尘儿在府中的处境也会更加艰难。” 谢微尘拿起手帕帮卫氏擦了擦眼泪，说道：“母亲莫要心急，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母亲这些年从没在外人面前露面，若真是突然出现，不仅会惹得父亲和祖母心中不快，便是客人也不会对母亲有好印象。” “那我该如何是好？”卫氏擦干了眼泪，认真的听着谢微尘的话。 “母亲刚才也说，这些年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蘅芜苑中，连园中都甚少去。这一点，母亲就先要变。” “变？” 谢微尘点点头：“正是，父亲和祖母只说不许母亲在外人面前露面，却从未说过只让母亲待在蘅芜苑中。” “正是。”卫氏也点点头。 “那女儿且问母亲，近几日父亲可曾到母亲房中去？” 听自己的女儿询问，卫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说：“自从上次你父亲来用过晚膳之后，这些日子偶尔会来我这里用膳。” “如此便好办了。”谢微尘笑了笑，说：“下次父亲再来的时候，母亲可问问父亲，就说日日在蘅芜苑中心情有些烦闷，可否到园中逛逛。” “这.......你父亲可会应允？”卫氏还有些犹豫。 “母亲又不曾要求要到府外，只是在谢府的园中逛逛，父亲自然会应允。” 卫氏点点头，算是同意谢微尘的说法。想到今日的事情，卫氏又对谢微尘说：“尘儿，我听婢女说，今日你落水之后，是羡王爷将你救了上来，还将你一路抱回了羽翠轩中。尘儿，你觉得羡王爷如何？” 谢微尘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母亲，我与羡王爷年龄相差甚大，况且羡王爷不是我能高攀的起的。” “可今日之事，羡王爷如此对你，母亲看这情形，羡王爷对你未必没有意思。若尘儿你对羡王爷有意，母亲定是要在你父亲与老夫人面前争取一番的。” “母亲！”谢微尘听着卫氏的话，简直是哭笑不得。 “尘儿，母亲这么多年都未能为你做些什么，若羡王爷真的有意与谢家结亲，娶得定会是谢家的嫡女，不管我是否商家出身，尘儿你却是谢家嫡女，未必没有机会。若是能够嫁给羡王爷，也算是有个好前程，再也不用看王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母亲！你当真觉得嫁给羡王爷对我来讲是件好事？” “自然是好事。” “母亲！光看羡王爷现在府中已有几名姬妾，若真是嫁给羡王爷，王爷日后定然不会只有正妻。到时若是姬妾安分倒好，若有个不安分又得宠的，与我发生争执，王爷也未必会向着我说话。来日我若在王府之中受了气，谢家可会为我撑腰？到了那时，王夫人定然是作壁上观，等不及看我的笑话，父亲也定然是不愿得罪也不能得罪羡王爷。我在王府之中也是孤身一人，未必比现在过得好。倒不如找个比谢家门第低一些的，嫁过去做正妻，若是有事，夫家也不愿得罪谢家，我还会好过一些。” “尘儿.......你竟思虑如此之多.......”卫氏听谢微尘讲的头头是道，想到她才不过十岁的年纪，竟然已经把出嫁之后的事情考虑清楚，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谢微尘笑了笑说：“出嫁是女儿家一生的大事，女儿自然是要思虑周全。况且.......”谢微尘顿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眼神变得虚空，低声说了一句：“日后嫁给羡王爷的，定会是大姐姐。” 第26页 卫氏看着谢微尘的样子，听着她说的话，心中一惊，说道：“尘儿，此话不能乱说，你是从何得知此事的？为何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谢微尘轻嘆一口气说：“母亲，羡王爷确有与谢家结亲之意，不过父亲与王夫人已经订好要让大姐姐嫁入王府。” “你是从何得知？” “我从何得知这不重要，只请母亲相信女儿。而且以后再也不要提让女儿嫁入王府之事了！” 卫氏本就是个柔软的性子，做事又总是拿不定主意，如今见谢微尘一脸郑重，心下不由得相信，朝着谢微尘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送礼 许是因为白天谢微尘突然见到羡王爷，又靠他如此之近，羡王爷身上的气味让谢微尘不仅想到前世种种，却又要强压下心中恨意与羡王爷周旋，这一切让谢微尘情绪过于紧张。整整一晚上，谢微尘都睡得不踏实，不停地做梦。梦中羡王爷一时与她你侬我侬、山盟海誓，一时又拿出利剑将她从背后刺穿，一时眼前是羡王爷拿着珠钗时候许她天长地久，一时又是上一世临死前谢茗烟拿着那支珠钗在她面前炫耀。 谢微尘时梦时醒，如此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竹心叫谢微尘起床的时候，见到谢微尘眼下的乌青着实吃了一惊。 “姑娘，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竹心浸湿了帕子给谢微尘净面，心想定是因落水的事情受了惊吓才会如此。 “嗯。”一晚上没睡好，谢微尘有些头昏脑涨，懒懒地应了一声。把脸埋在温热的帕子里好一会儿，才觉得精神稍微好一点。 竹墨站在一旁看着，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到衣笼前将谢微尘今日穿的衣服拿出来。 谢微尘换好衣服，简单的用了几口米粥和小菜，就让人把早膳撤了。然后自己歪在榻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谢微尘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 “竹心。”谢微尘躺在榻上叫了一声。 “姑娘。”进来的是一个平时只在外面伺候的婢女。 “竹心呢？” “回姑娘。竹心和竹墨两位姐姐都在外面清点礼品呢。” “礼品？”谢微尘眉毛一挑，问了一句。 “是。刚刚姑娘歇下不久，羡王爷就派人送来了礼品，是石嬷嬷带着人过来的。”小婢女恭恭敬敬的回答。 “扶我出去看看。”谢微尘心下计较，不知羡王爷为何突然要送礼物过来。况且这石嬷嬷原是谢老夫人身边的人，虽说在王氏和卫氏嫁入谢家之前就是一直管着院子里的事，但自从王氏嫁进来执掌中馈之后，石嬷嬷早就被王氏收买了。 “是。”小婢女扶着谢微尘从榻上起来，又帮谢微尘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散乱的头髮。谢微尘推门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石嬷嬷在说话。 “竹墨，我看你们这院子如此狭小，想必是放不下这些东西的。若是东西放不开，占用了屋子，你们这些羽翠轩中的婢女不知还有没有地方睡觉。不如将这些东西都挪到公库去，你们姑娘若是想用，再派人去找我领就是了。”石嬷嬷一副瞧不上羽翠轩的样子，站在院中看着忙着核对礼品的竹墨和竹心说。 “石嬷嬷。”谢微尘走到院中。 竹墨和竹心见谢微尘出来，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朝着谢微尘行了礼：“姑娘。” 见到谢微尘，石嬷嬷的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想着刚才自己的话应是被谢微尘听去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话也是为了这羽翠轩中的众人着想，谢微尘也是挑不出错处的。况且自己又是王夫人的人，这位不受宠的二小姐性子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又怎么敢当众斥责自己。想到此处，石嬷嬷又重新挺直了腰，敷衍的行了一礼：“二小姐。” 谢微尘见石嬷嬷当着众人的面都如此敷衍，心知她定然是觉得背后有王夫人撑腰，自己不敢拿她怎样。谢微尘见石嬷嬷身边跟着一个侍从，穿着与谢府中的小厮有所不同，看起来也有些面熟，回想起来，应是昨日跟在羡王爷身边的那名随侍。 谢微尘笑笑对石嬷嬷说：“今日之事有劳石嬷嬷了，院中晒的很，还请石嬷嬷进屋中喝杯茶吧。” 石嬷嬷听到谢微尘如此客气，不禁更加傲气，说：“不必了，我瞧着二小姐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我平日里喝的可都是夫人赏赐的上好的茶叶，其它的我可喝不惯。况且我还要在这里看着这两个丫头对礼单，相比二小姐的院中是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的礼品吧。” 羡王爷的侍从听了石嬷嬷的话，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正是如此，平日里我这院子往来的人不多，婢女们都是没经过事的，让嬷嬷见笑了。”谢微尘依旧笑着。 “哼，看二小姐这两个丫头手忙脚乱的劲儿我就看出来了。到底是不必夫人和大小姐那里，连婢女都这么没见过世面。”石嬷嬷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说：“二小姐，我看你这羽翠轩地方小，相比这些礼品是放不开的，不如就放到公中的库房里，你若是需要，再去派人找我领用。”从羡王爷的侍从一进谢府，石嬷嬷就早已打发人去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也派人过来告诉了石嬷嬷，要石嬷嬷无论如何也要把礼品扣下，不能留在谢微尘手中。 第27页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侍从，听完石嬷嬷的话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心想，若这些礼品真是放入公中的库房，恐怕以后就再也到不了谢微尘的手里了。想了想，侍从上前一步，朝着谢微尘行了礼说：“二小姐，这些礼品是我家王爷惦念昨日您落水，有知您体弱，怕您因昨日之事感染风寒，特意准备了这些东西给您补身子的里面都是些药材、补品还有一些布料和摆件。”侍从顿了一顿，瞥了一眼旁边的石嬷嬷又说：“来之前，我家王爷特意嘱咐，让我亲眼看着二小姐将东西收下才能离开。” “多谢王爷厚爱。”谢微尘说完之后也行了礼。 谢微尘虽然好惹，但是羡王爷的侍从却不好惹。石嬷嬷想着虽说王夫人的命令完不成，却有话可以辩解，可若是得罪了羡王爷的侍从，王夫人必定要剥了自己的皮。两相一权衡，石嬷嬷便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看着竹墨和竹心清点好了物品，命人将礼品一件一件的搬入临时充当小库的厢房之中，都搬了进去之后，竹心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铜锁，将厢房的门严严实实地锁上了。 然后和竹墨一起到谢微尘跟前说：“姑娘，礼品已经都清点清楚，放入房中了。” “嗯，好。”谢微尘点点头，然后又对侍从和石嬷嬷说：“今日劳烦二位了，若不嫌弃，还请到屋内喝杯茶，用些点心吧。” “多谢二小姐，可是属下要回去向王爷復命，不能久留，还望二小姐见谅。” 石嬷嬷在这院中站了许久，今日日头又足，此时正是口渴难耐，想进去喝杯茶歇一歇，却没想到羡王爷的侍从直接就回绝了，石嬷嬷有些生气的瞪了侍从一眼。 “辛苦了。”谢微尘点点头，又看向石嬷嬷说道：“嬷嬷劳累许久，进屋喝杯茶吧。” 石嬷嬷瞥了瞥站在一旁的侍从，说：“不必了，我还要送他离开。” “辛苦嬷嬷了。”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 石嬷嬷离开之后，谢微尘让竹心打开厢房。 “姑娘。王爷送来的大多是诸如人参、当归、虫草、鹿茸一类的滋补药材，还有一些布料是放在边了。”竹心跟着谢微尘走进厢房。“奴婢瞧着这些药材和布料卫夫人那边也时常会送过来，所以并不稀奇。这些礼品中，最名贵的是一小株珊瑚。” “哦？王爷还送了珊瑚过来？” “是。”竹心走到一个盒子前面，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株一尺多高的红珊瑚摆件。竹心将珊瑚放在桌上又说：“奴婢听闻红珊瑚乃是佛教七宝之一，有安神镇惊的作用，正巧姑娘昨夜没有睡好，不如今日把这红珊瑚摆在房中吧。” “京城离海甚远，便是有珊瑚，也多做手串或是镶嵌在珠钗之上，如此完整的红珊瑚倒是难得。”谢微尘看着桌上的珊瑚摆件说。她记得前世偶然的一次机会，在谢茗烟的房中见过这个珊瑚摆件。像这类的珊瑚摆件也多是进贡皇家，纵使卫氏身家丰厚，平日里也总是买些新鲜东西送到谢微尘房中，也从未有过如此的物件。当时的谢微尘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东西，走到摆件前想伸手摸一下，却不想直接被谢茗烟推倒在地，嫌弃的看着她。 “呵，原来你们那时就已经相识了。”谢微尘用手指轻轻地摸着珊瑚，低声说了一句。 “姑娘，你说什么？”竹心没有听清楚谢微尘的话。 “无事。”谢微尘不再看桌上的珊瑚摆件，抬起头来看了看厢房中摆放的满满的礼品。对竹心说：“竹心，把布料拿出来我看看。” “是。姑娘，布料都在这里。”竹心连忙把珊瑚摆件放回去，又把布料都拿出来。 谢微尘看了看，羡王爷送来的布料大多是颜色鲜艷的，只有几匹是浅色花纹看起来颇为素雅，还有几匹颜色稍深的。 谢微尘指了指那几匹颜色稍深的，又指了两匹浅色花纹的，然后对竹心说：“竹心，将这几匹布料包起来，还有刚才的那株珊瑚一併拿着，随我去母亲那里。” “是。”竹心将布料和珊瑚都放好，又把厢房的门锁好，将钥匙递给谢微尘说：“姑娘，这是厢房的钥匙。” 谢微尘看了看竹心说：“你拿着吧，日后我的东西都由你来看管。” 竹心感激地看了看谢微尘低头说：“是，竹心一定不负姑娘所託。”然后把钥匙仔细地收好。 第十六章 祸根 蘅芜苑中，正在喝茶的卫氏见到谢微尘过来，连忙让一旁泡茶的婢女把东西撤下去再拿些谢微尘喜欢的吃食过来。 婢女与谢微尘擦身而过，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母亲，刚刚的婢女以前未曾在母亲院中见过，可是新买来的？”谢微尘坐下之后说。 “正是。”卫氏也笑着说：“上次你过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了，便没见到。前几天王夫人说府里的婢女不够，便找了人牙子来，依例也到我这里来了。我本来不喜周围伺候的人太多，院子里的人本也够用，便随便看了一眼就将人牙子打发走。没成想，这丫头突然跪在我面前，一边哭一边求我留下她，她说她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无奈父亲突然暴病身亡，母亲身上不好，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要养，家中亲戚见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便分夺了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无奈之下，才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想着若是能被心善的人家买走，也算是谋了条生路。我看着可怜，便留下了，没想到这丫头泡的一手好茶，倒是对我心思。” 第28页 谢微尘见母亲开心，也笑着说：“母亲开心便好。竹心。”谢微尘回身喊了竹心一声。 竹心上前，将手中抱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 “微尘，你这是？卫氏见到桌上的东西，有些吃惊的问。 谢微尘虽然名义上是谢府的二小姐，但是却不收宠爱，在赏花宴之前也从未在外面露过面，也没有结识其他的官家小姐。所以谢微尘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卫氏一手包办的，便是谢微尘收到什么新奇的物件，也都是卫氏托人从外面买回来的，所以这还是谢微尘第一次拿东西过来。 “夫人，今日一早羡王爷派了手下过来，给姑娘送了好些滋补的药材还有布料。这株红珊瑚摆件便是其中最名贵的了。”竹心将红珊瑚拿出来摆在桌上，向卫氏解释道。 “羡王爷给你送了礼物？”卫氏比刚才更加吃惊。 谢微尘点点头，说：“羡王爷的确送了东西过来，说是怕我因为昨日落水之事感染风寒，所以送了药材过来。我想着那些药材并没有什么稀奇，便把这珊瑚摆件拿过来给母亲，母亲孕中时常睡不好，珊瑚有安神镇惊的作用，我想着若是母亲将它摆在屋里，说不定晚上睡的会好一些。还有这布料，我挑了几匹颜色稍微深一点又柔软的，等弟弟出生之后，可以给他做几身衣服。” 卫氏看着珊瑚摆件和布料，不禁又问道：“尘儿，羡王爷如此看重你，你真的.......” “母亲！”卫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微尘打断了：“母亲，昨晚我已经说过了，羡王爷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母亲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卫氏实在是想不通谢微尘为何对此事如此牴触，但见谢微尘似乎脸色有些不太好，只好点点头，不再提此事。 “尘儿，中午留在母亲这里用膳吧，母亲让小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卫氏转移了话题。 “母亲，我一会儿用午膳的时候再过来。我先去祖母那里。”谢微尘说。 “去老夫人那里？可是老夫人传你？”卫氏有些紧张地拉着谢微尘问。 “母亲放心，我看羡王爷送来的药材里有些虫草，我也用不上，想给祖母送过去。”谢微尘笑着安慰卫氏。 卫氏点点头，又不放心的嘱咐：“那快去快回吧。” “是。”谢微尘朝着卫氏行了礼，出了蘅芜苑又回到自己的羽翠轩将羡王爷送来的虫草都拿上，便去了谢老夫人的荣寿堂。 荣寿堂中，谢老夫人听到来人报谢微尘来了，心中倒是新奇。 “孙女请祖母安。”谢微尘走进屋中，先朝着谢老夫人行了礼。 “今日也不是请安的日子，你过来可是有事？”谢老夫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说。 “羡王爷今早派人给孙女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过来，孙女见其中有一盒虫草，便想着祖母每到春秋两季都有些气虚咳喘，虫草止血化痰，祖母用一些应是好的，所以便将这虫草整盒拿来给祖母。” 竹心将装着虫草的盒子打开，上前交给连嬷嬷。连嬷嬷接过之后看了看，然后转头看了看谢老夫人，见谢老夫人点头，才合上盖子，对着谢微尘行了礼说：“多谢二小姐想着老夫人。” “连嬷嬷客气了。孝顺祖母，是孙女应该做的。”谢微尘说。 连嬷嬷看了看时辰，对谢老夫人说：“老夫人，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了。” 谢微尘一听，连忙行了礼说：“孙女不打扰祖母用膳了，孙女告退。” “今日，你便留下来同我一起用午膳吧。”谢老夫人说了一句。 “是。”谢微尘不知谢老夫人留她用膳是何意图，只能应下来，又派竹心去了蘅芜苑告诉卫氏中午要留在荣寿堂用膳，只能晚上再过去。 虽说谢老夫人留了谢微尘用午膳，可是从头到尾谢老夫人都再也没说过话，也没有问谢微尘任何问题。用完午膳之后，谢微尘又在谢老夫人这里用了盏茶，便起身离开了。 “你觉得如何？”谢微尘离开之后，谢老夫人喝着茶问了旁边的连嬷嬷一句。 “奴婢刚才仔细瞧了，用膳时候的礼节一丝不差。而且今日老夫人突然留二小姐一同用膳，奴婢瞧着二小姐面上如常，倒是比以前强的多了。” “嗯。”谢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谢微尘从荣寿堂离开之后，先是回了羽翠轩，小憩了一番，等到午睡起来之后，才又让竹心打开厢房的门，又叫了名婢女，将剩下的药材全都拿出来，又将布料中鲜艷的几匹都拿上，一同去了芳菲苑。 芳菲苑中王氏正在因为石嬷嬷没有拦下羡王爷的礼品而生气，坐在一旁的谢茗烟也是用力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仿佛那帕子就是谢微尘一般。 “夫人，二小姐求见。”婢女进来。 “谢微尘要来见我？！”王氏倒是被女婢的话说的一愣。“她来何事？” “回夫人，二小姐只说求见，未曾说何事。可奴婢见二小姐的婢女捧着几个盒子，不知里面放的何物。”婢女恭敬地回道。 “哼！我倒要看看她今日过来是为了何事！让她进来吧。”王氏冷哼了一声。 第29页 “女儿给母亲请安。”谢微尘走进屋内之后，热情的对着上座的王氏行了一礼，仿佛坐在那里的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一样。 谢微尘如此，倒是让王氏心里一呕，极其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嗯，起来吧。” 谢微尘起身之后，又向坐在一旁的谢茗烟行了一礼：“大姐姐。” “你今日突然过来，所谓何事？”王氏冷着脸问。 “今早羡王爷给我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想必母亲已经知道了吧？” 看着谢微尘脸上的笑容，又听她提起羡王爷送来的东西，心中简直气的想吐血。 谢微尘看了看王氏的脸色，接着又说：“我见送来的人参和鹿茸不错，便给母亲拿来了。母亲平日里管着这谢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定是劳累无比，平日里理应多多进补。” 谢微尘身后的婢女将盒子打开，把药材放到桌上。 不等王夫人说话，谢微尘看着谢茗烟又说：“正巧大姐姐也在母亲这里，倒是省的我再去大姐姐的清芷阁跑一趟了。” 谢微尘回身看了竹心一眼，竹心会意将手中的布料也放到桌上。 “羡王爷不仅送了药材，还送了些布料来。妹妹知道大姐姐素日里爱穿鲜艷的颜色，妹妹看这几匹布料正适合大姐姐，便想着给大姐姐送过去。” 谢茗烟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布料，眼睛像是能喷出火一般瞪着谢微尘。 却没想谢微尘好似没有看到一样，见婢女把东西都放好之后，又朝着王氏行了一礼，说：“女儿今日过来别无他事，东西已经送到母亲和大姐姐这里，女儿今日还要去蘅芜苑用晚膳，就先告退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王氏回话，直接带着婢女离开了。 谢微尘走后，谢茗烟勐地站起身，一把将放在桌子上的布料扔到了地上。之后转身气急败坏的对王氏说：“母亲！今日这谢微尘哪里是来送礼！分明是来炫耀的！母亲，您瞧她说话时候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羡王爷不过是可怜她，送了她些礼物，她便以为自己能飞到天上去了！石嬷嬷都说了，羡王爷送来的东西里最名贵的是一株珊瑚摆件，今日她却绝口不提，送来的这些都是平日里外面也能买的到的！她这是存心那这些东西打咱们脸！” 王氏喝了口茶，平復了下心情，对谢茗烟说：“烟儿莫要生气，既然你喜欢那株红珊瑚摆件，母亲定将它从谢微尘手中拿过来，摆到烟儿房中！” 王氏瞪着盒子里的人参和鹿茸，攥紧了拳头，说：“小贱人，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谢茗烟似乎想到什么，走到王氏身边说：“母亲，你上次说的事情？” “哼！烟儿放心，人我早就安插进去了，昨日回报说一切顺利。”王氏冷笑着说。 阳光照进屋里，正好照在了地上的布料上掺着金线绣成的芍药花上面，金线反着光愈发显得花朵刺眼。 第十七章 试探 谢微尘从芳菲苑离开后，看看时辰想着卫氏午睡已经应该起来了，便打发跟着拿东西的小婢女回了羽翠轩，自己则带着竹心去了蘅芜苑。 蘅芜苑里，卫氏刚刚午睡起来，正在喝茶。 “母亲。”谢微尘走进屋中，见到卫氏又在喝茶，笑了笑说：“母亲倒是爱饮茶。” “是啊，我平日里本就爱饮茶，自从怀孕之后胃口又不太好，总是觉得有些噁心，喝点茶倒是能压一压。”卫氏笑着说完之后，就一直看着坐在对面的谢微尘。 “母亲为何这样看我？”谢微尘不明所以。 “今日你让竹心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留你用午膳可是把我吓坏了。” “我是见羡王爷送来的礼品中有些上好的虫草，今日便给祖母送过去了。许是祖母见我一片孝心，才留我在荣寿堂用了午膳。”谢微尘解释道。 “午膳时老夫人可有说了什么？”卫氏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谢微尘报喜不报忧。 “没有，一顿午膳用下来，祖母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只是在祖母的房里用了午膳，之后就回来了。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谢微尘知道卫氏这是不放心她。心下觉得上一世她总是窝在羽翠轩中看书不愿出门，卫氏又因为早产早早去世。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在卫氏身边，想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即便只是闲话几句，谢微尘却也觉得心下满足。 卫氏见谢微尘说的真切，想想谢老夫人平时确实是食不言，才放下了心。 谢微尘陪着卫氏在房中说话，变着法的哄卫氏高兴，卫氏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谢微尘的头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原来如此调皮。” 谢微尘也笑了起来说：“我以前曾听应嬷嬷说过，母亲少时也是顽皮，我定然是随了母亲的性子。” 卫氏听到谢微尘的话，沉默了一下，才又笑着说：“你这丫头，如今倒是敢打趣起母亲来了。” 谢微尘没有注意到卫氏刚才的沉默，依旧笑着做出讨饶的姿势对卫氏说：“不敢不敢，女儿怎敢打趣母亲。” “你呀！”见谢微尘如此样子，卫氏也绷不住又笑了起来。 母女二人正在说笑的时候，有婢女打了帘子进来。 第30页 “夫人。”婢女行礼。 “何事？”卫氏笑着问道。 “老爷身边的小厮荣丰过来了，老爷传话说晚上会来咱们院里用晚膳。”婢女对于谢蕴唐来用晚膳这件事，也很高兴。 “好，我知道了。”卫氏点点头。“让厨房做些老爷爱吃的菜。” “是。”婢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母亲，过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这茶就不要再喝了，喝的多了一会儿又该用不下饭了。”谢微尘对卫氏说，见卫氏点头，又对在一旁泡茶的婢女说：“把这些都撤下去吧。” “是。”泡茶的婢女上前将茶具收起，行了礼之后也退了出去。 谢蕴唐今日回到府内没多久，王氏就去了书房，将羡王爷给谢微尘送了礼物一事不经意的告诉了谢蕴唐，还很隐晦的提起礼物之中有一株珊瑚摆件，然后又提起谢茗烟房中新置了博古架，谢茗烟对于上面摆放的东西大部分是满意的，只是一直觉得少了一件让人觉得亮眼的。 谢蕴唐听了王氏的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谢茗烟看上了羡王爷送给谢微尘的那株珊瑚摆件了。不过就算是找谢微尘要来，给谢茗烟，也无不可，毕竟谢茗烟才是亲生的女儿。今日朝堂之上诸事繁多，纵使谢蕴唐只是个礼部尚书，大多的事情不用他管，可在朝堂之上看着那些言官武将相互争执，思索着每个人之间的党派关系，想着这件事后面的意义，谢蕴唐也是累的不轻，便想着明日再去找谢微尘要那株珊瑚摆件。 没想到刚到蘅芜苑，就看见谢微尘站在门口。 “父亲。”谢微尘见谢蕴唐过来，上前两步行了礼。 “你也在？” “是，今日本来说好陪母亲用午膳的，未曾想祖母留我在荣寿堂用了午膳，我便只好晚上再来陪母亲一起用晚膳。” “嗯。”谢蕴唐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是想着谢老夫人无缘无故不会留谢微尘用午膳，明日定要去问一问，老夫人是何打算。 谢蕴唐走进屋里，一眼看到摆在架子上的红珊瑚摆件，又是一愣。 谢微尘见谢蕴唐一直盯着那株珊瑚摆件，便说：“父亲，今日一早羡王爷便着人送了些礼品过来，除了这株珊瑚摆件，要有一些滋补的药品和布料。我将药品给祖母、王夫人和大姐姐那里都送去了些，女儿也从布料里挑出了些平日里大姐姐喜爱的颜色一併送了过去。留下了几匹颜色稍微深一些又柔软的拿来了母亲这里，想着日后可以给弟弟做些衣裳。因为都是一些女子的滋补药品，所以没有送到父亲那里，还望父亲见谅。” 谢蕴唐点点头，又说：“你便把这珊瑚摆件送到你母亲这里来了？” “母亲孕中总是睡不踏实，女儿想着珊瑚是佛教七宝之一，又能安神镇惊，便给母亲拿过来了，希望母亲夜里能睡得踏实一些，腹中的弟弟也能长得快些。”谢微尘笑着说。 谢蕴唐想起今日王氏和他说的那些话，若这珊瑚摆件尚在谢微尘手中，便是做父亲的从女儿手中要来，也无伤大雅。可现在摆在卫氏房中，谢微尘又说明了是因为卫氏孕中睡得不安稳才特意拿过来的，若是再张口索要，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想到此处，谢蕴唐的表情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捋了捋鬍子说：“嗯。” 谢蕴唐到了之后，卫氏很快的传了膳。 谢蕴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谢微尘，沉吟了一下说：“你也坐下一同吃吧，让婢女布菜就可以了。” “是。”谢微尘很听话的坐在了卫氏的身侧。 晚膳用完之后，卫氏又让婢女泡了茶来，谢蕴唐见是红茶，自己喝不惯，就只喝了些水便离开了。 走之前，看了看谢微尘说：“你来送送为父吧。” 谢微尘一听，便知谢蕴唐是有话想同自己讲，连忙起身应了，又对卫氏说：“女儿去送送父亲，母亲也早些安歇吧。” 和上次一样，谢微尘从小厮手里接过灯笼，走在谢蕴唐身侧。 出了蘅芜苑之后，谢蕴唐终于开了口：“这京城之中官眷小姐众多，但是羡王爷却从来未曾对何人青眼。昨日赏花宴你落水羡王爷将你救下，又体念你身子弱，今日送来这些药材。羡王爷如此恩德，你也应时刻铭记于心，好好报答王爷才是。” 听完谢蕴唐的话，谢微尘笑了笑说：“女儿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可是王爷天潢贵胄，想来家中是什么都不缺的，女儿也无甚好东西可作为回礼。今日可是在心中发愁了一整日。” 谢蕴唐摆摆手说：“无妨，王爷岂是那贪图回礼之人。况且从先皇时期，羡王爷就备受宠爱，当今皇帝又一直喜爱幼弟，多少好东西都从宫里往羡王爷府中送去。你若真心想回礼，心意才是最重要的。”谢蕴唐又捋了捋鬍子，说：“为父觉得若是你亲手能做个香囊送与王爷，王爷必定能感知你其中心意。” 谢微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谢蕴唐不解的看着她，又连忙解释：“不怕父亲笑话，女儿对这女红实在是一窍不通，上次女儿院里的竹墨教女儿绣桃花，女儿一直绣到梅花都开了还没有绣好，气的竹墨发誓以后再也不教女儿了。” 第31页 谢蕴唐又说：“那便临幅王羲之的字送过去吧，羡王爷最喜王羲之的字。” “父亲，自古至今有多少人都临摹王羲之的字，相比羡王爷府中已有不少藏品，女儿若是临了送过去，那便是班门弄斧了，反倒显拙了。” 谢微尘见接连被反驳的谢蕴唐脸色有些不好，眼睛一转，抬头对谢蕴唐说道：“父亲，女儿想着，不管给羡王爷送去什么，都不能显示出女儿的谢意。羡王爷毕竟是救了女儿一命，怎么轻易送写香囊之类的东西就算谢过。” “哦？”谢蕴唐听谢微尘似乎已有主意，便问道：“那你倒是与为父说说，应该如何？” “女儿思索许久，觉得不论送去什么礼品都不如女儿当面向羡王爷道谢。” “当面道谢？！”谢微尘的话让谢蕴唐吃了一惊，谢蕴唐本来也想着让谢微尘同羡王爷以道谢的名义再见一面，也是为了看看羡王爷到底是不是对谢微尘有意，可若是直接提出来，谢微尘未必能同意，到时候若是冲撞了王爷反倒是适得其反了。没想到谢微尘今日却主动提出了此事，倒是正中了谢蕴唐的下怀。 “是。女儿想着，王爷平日里吃的定是各色珍馐美味。若是能请王爷到府中做客，女儿亲自做几个家常的小菜，算是答谢王爷在赏花宴上的救命之恩。王爷平日吃惯了山珍海味，简单的家常菜式吃着新奇，许是吃着更加欢喜。”谢微尘笑意盈盈地看着谢蕴唐。 谢蕴唐捋着自己的鬍子，思索良久才说：“你若真做如此想法，那为父明日便去到王爷面前求一求。” “女儿多谢父亲，若王爷真来了府中，女儿定不会失了父亲的颜面。”谢微尘朝着谢蕴唐行了一礼。 谢蕴唐点点头，说：“我还要去书房，你且回去吧。” 谢微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谢蕴唐走入夜色之中，再也看不到之后，双手紧紧地攥着拳。 春夜里的风带着暖意吹来，谢微尘却被吹的打了个哆嗦，觉得冷到了心里。 第十八章 设计 竹心见谢蕴唐离开许久之后，谢微尘依旧直勾勾盯着谢蕴唐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中有些担心，上前一步喊了谢微尘一声：“姑娘。” 谢微尘听到竹心的声音，才转过头，眼中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恨意让竹心心里一惊。谢微尘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回去吧。” 竹心应了一声，打着灯笼和谢微尘回了羽翠轩。 回到屋里之后，谢微尘就吩咐婢女打水梳洗，换了衣服早早地歪了床上。 让婢女们都下去之后，谢微尘靠在靠枕上，回想起刚刚在园中谢蕴唐说的话，心中恨意翻涌，面上倒是怒极反笑：“谢蕴唐，你当真是好算计。让我亲手绣个香囊送给凌毓，倒真是不怕传出去让我落下个私相授受的名头！”谢微尘稍微思索了一下，冷哼了一声，睡下了。 第二日，谢微尘知道每日上午谢茗烟都会到园中的荷花池边餵鱼，便喊上竹心一同往荷花池那边走。 谢微尘走到假山之后，确定谢茗烟能够听到她说话，便对竹心说：“竹心，昨日父亲已经答应我要邀请羡王爷来府中做客，这几日你让小厨房多备些时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备几条新鲜的鱼。” “是，女婢知道了。” 正在荷花池边餵鱼的谢茗烟听到谢微尘的声音有些厌恶，便想离开，又听到谢微尘话中提起羡王爷，似乎是羡王爷要来谢府做客。谢茗烟看了看身边的月儿，稍稍往假山那边挪了挪。 谢微尘从假山的缝隙中看到谢茗烟的动作，心中冷笑，接着对竹心说：“昨日父亲让我亲手绣个香囊赠予王爷，以此表达谢意。昨夜我左思右想，觉得父亲说得有理，若只是请王爷来家中吃顿便饭，恐怕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可是我的女红你也是知道的，若真是绣了香囊给王爷，恐怕会被王爷取笑，反倒适得其反了。可王爷天潢贵胄，身份尊贵，从小养尊处优，那王府之中想必更是各色珍宝，我那院子里又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这可怎生是好？” 谢微尘事先未曾将心中的计较告诉竹心，今日带着竹心，也是为了看看竹心日后可否堪当重任。 竹心跟着谢微尘来到荷花池边，听谢微尘一番话说下来，又从缝隙中见谢茗烟往假山这边靠了靠，心中不明白谢微尘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也知道谢微尘一番话是说给谢茗烟听的，便回答道：“姑娘莫要担心，女婢想着王爷自小见惯了珍奇宝物，如今收到女儿家亲手做的女红，说不定反倒觉得有一番意趣。况且，此事重要的是心意，女婢觉得王爷定能体会姑娘其中的一番心意。” 见竹心反应如此之快，谢微尘心中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说：“若真是如此，那我便绣一个香囊，等到王爷来府中作客之日当众送予他，算是答谢赏花宴那日王爷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听说王爷最喜梅花，梅花又是花中四君子之首，我若绣个梅花香囊给王爷，王爷必定心中欢喜。”说完之后，谢微尘又笑了笑，似是有些害羞地说道：“那日赏花宴之后，我细细想来，心中觉得王爷待我似是有些不同，王爷身份尊贵，对我又如此温柔体贴，我心中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32页 “姑娘，王爷对姑娘好，自然是看重姑娘，姑娘能得王爷青睐，日后在这府中，定然无人再敢欺辱姑娘了。”竹心说道。 谢微尘点点头说：“如此，那我更要好好准备王爷作客之事。竹心，快随我回去，将最好的丝线布料取出来，我要为王爷绣个梅花香囊。” “是。”竹心应了一声之后，便随谢微尘回了羽翠轩。 见谢微尘和竹心离开，谢茗烟生气地将手中的鱼食都扔到荷花池中，说：“好个小贱人，竟然敢肖想王爷！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月儿走到谢茗烟身边说：“姑娘，王爷当真要来府中作客？” 谢茗烟没好气的瞥了月儿一眼说：“我怎么知道，母亲又没和我说过。” 月儿想了想，试探的对谢茗烟说道：“不如姑娘先去问问夫人可知道此事？夫人若是知道此事，心中定然已有了主意。” 谢茗烟听月儿说的有理，点点头，和月儿一同去了芳菲苑。 “母亲，母亲！”谢茗烟还未进到里屋，就着急的喊了起来。 “何事如此着急？”王氏站起身走到外间。 “母亲。”谢茗烟刚想说刚才在荷花池边听到的事，又看屋里伺候的婢女，便住了嘴。 庆嬷嬷看到谢茗烟的眼色知道这是有要紧事要说，便打发了屋里的婢女们到外面伺候。 王氏拉着谢茗烟走到里屋坐下，给谢茗烟倒了杯茶，才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父亲打算请王爷来府中作客，此事母亲可知？”谢茗烟忙说道。 “有此事？”王氏被谢茗烟问的一愣。 “母亲不知？”谢茗烟也有些惊讶，平日里父亲宴请朝中官员都会同母亲知会一声。 “你从何处听来的此事？” “方才在荷花池边，听到谢微尘说话。谢微尘与她那婢女站在假山后面，想来是未曾看到我。”谢茗烟对王氏说道。 “谢微尘说的？！那小贱人从何得知此事？”王氏问。 “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父亲想请羡王爷过府，答谢王爷那日在赏花宴上救了谢微尘一事。” “为何老爷没有告知我此事？那小贱人却知道？”王氏见谢茗烟说的真切，也不禁思索。 “母亲，莫非父亲想让那小贱人与王爷.......”谢茗烟有些焦急。 “女儿莫慌，日后羡王妃的位置定是你的！你也莫要着急，此事只是你偶然听到小贱人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也做不得真，待我去问问你父亲，此事到底如何之后，咱们再做打算。”王氏说完后，就打发人去找谢蕴唐，请他中午到芳菲苑来用午膳。 没过一会儿，派过去传话的小厮便回来了。 “夫人，老爷说今日中午要到荣寿堂用午膳，晚上再过来用膳。”小厮站在外间大声的回话。 既是去了谢老夫人那里用膳，王氏也不便再说什么，便让小厮下去了。 荣寿堂中，谢蕴唐坐在椅子上，与上座的谢老夫人说话。 “我儿今日可是有喜事？”谢老夫人笑着问。 谢蕴唐点点头，说：“今日下朝之后，我以答谢羡王爷那日救谢微尘为由，邀请王爷到府上来。” “王爷可同意了？”谢老夫人捻着手中的串珠问。 “王爷说近两日事务繁忙，三日后会来府中用午膳。”谢蕴唐想了想又说：“此事是谢微尘提出。儿子本想让谢微尘绣个香囊荷包之类的物件赠予王爷，谁知谢微尘说她女红不好，便提出要请王爷过府，到时候她亲自做几个家常小菜。” 谢老夫人点点头，说：“自从上次她落入荷花池中感染了风寒之后，便好似转了性子一般。” “听闻母亲昨日留了谢微尘用午膳？” “嗯，昨日上午她给我送来一盒上好的虫草，看的出是有示好之意。”谢老夫人喝了口茶，沉了一下又说：“烟儿若能嫁给羡王爷为正妃，他日羡王爷若真得高位，烟儿便能母仪天下。可如今看来，这想法是要变上一变了。” “哦？母亲有何想法？”谢蕴唐捋了捋鬍子说。 “咱们虽然一直打着让烟儿嫁入王府的主意，羡王爷也有此意。可从这两次的事看来，王爷对谢微尘确是不同一般。当日烟儿与谢微尘同时落入水中，王爷却救了谢微尘。可见王爷是对谢微尘起了兴趣。” “母亲说的是。”谢蕴唐点了点头。 “羡王爷只是有意与我谢家结亲，却从未说过想娶谢家哪位小姐。只是咱们自己都属意于烟儿，王爷心中未必是此想法。” 谢蕴唐略一犹豫，对谢老夫人说：“可谢微尘到底不是谢家之女，若真得让她嫁入王府之中，她也未必真心为了谢家着想。” 谢老夫人摇了摇头说：“谢微尘不是你亲生之事，从未有人与她说过，此为之一。烟儿虽相貌姣好，也有些小心思，有些事上却还是不够沉稳，他日若真得母仪天下，她未必能周旋于三宫六院之中此为之二。昨日午膳之时，我留意了一下谢微尘，她虽不知我留她何意，面上却未曾显露，用膳时的礼仪也未曾出错，我看着倒是比烟儿那丫头沉稳许多。” 第33页 谢蕴唐不知谢老夫人说此话何意，便问道：“那依母亲的意思是？” “若真等到烟儿嫁入王府之中遇到了敌手，咱们再去找人帮衬，那便失了先机。” 谢蕴唐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思索一下又问：“若是同时嫁了两个女儿入王府，是否显得谢家太过谄媚。” “等到王爷登上高位的那日，谢家便是肱股之臣，那些外人也只有奉承的份。到时候，若能让烟儿入王府为正妃，谢微尘为侧妃。在王府之中谢微尘时时刻刻帮衬着烟儿，烟儿日后的路才能走的长久，谢家的荣耀才能维持的更久。” “还是母亲思虑周全。”谢蕴唐起身笑着朝谢老夫人行了一礼。 第十九章 宴请 晚膳时，谢蕴唐去了王氏的芳菲苑中。王氏见谢蕴唐来了，立刻满面笑意的迎了过去：“老爷，近几日诸事繁多，老爷怕是累坏了，快来坐下，我让下人传膳。” 谢蕴唐点点头，坐到凳子上。很快的，婢女们托着各色的菜品鱼贯而入，将菜品摆在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谢蕴唐看着桌上的菜，笑着对王氏说：“今日为何做如此多的吃食？” 王氏笑了笑，夹了块儿鱼肉放到谢蕴唐的碗中说：“老爷是这家中的顶樑柱，近几日事情又多，老爷定然是劳累无比，我这做妻子的当然要犒劳犒劳相公了。老爷快尝尝这鱼，平日里老爷最喜食鱼肉，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呀！”听完了王氏的话之后，谢蕴唐笑了起来，夹起碗中的鱼肉，放到嘴里嚼了两下，谢蕴唐不禁皱了皱眉。 “老爷，可是这鱼肉不合口味？”王氏见谢蕴唐皱眉，连忙问道。 “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这鱼肉腥的厉害。”谢蕴唐放下筷子说道。 王氏见状，也夹了一块鱼肉吃了，细细地嚼了之后说：“老爷，我尝着这鱼肉和平日里的是一样的，而且做法也是按照老爷喜欢的口味来的。河鱼本就腥味儿重，小厨房里早早的就用调料将鱼腌上了，就是怕到吃的时候有腥味儿。” 谢蕴唐看看碟子里的鱼，又想起那日在卫氏那里吃到的海鱼，嘆了口气说道：“许是前几日在卫氏那里吃了海鱼，再吃这河鱼便觉得滋味不如以前了吧。” 王氏听到谢蕴唐提起蘅芜苑的那位，心里暗恨，又怕在谢蕴唐面前显露，只能强压下恨意，面上依旧带着笑说：“卫氏的娘家几代经商，家底丰厚，她那里惯是有好东西的。老爷不爱吃这鱼，便不吃了，在尝尝这个。”王氏又给谢蕴唐夹了菜放到碗里。 谢蕴唐夹起菜吃了之后点了点头。 王氏见谢蕴唐如此，才放下心来，又给谢蕴唐倒了酒，陪着喝了两杯，见谢蕴唐高兴，才说：“老爷，烟儿今日又来问我，她房中新置的博古架上应该放什么才好了。” “.......”谢蕴唐本想着去找谢微尘要那株珊瑚摆件，却不想谢微尘已将摆件拿给了卫氏。所以昨日在蘅芜苑中用膳的时候，谢蕴唐也未曾开口提及此事。此时王氏提到这件事，谢蕴唐面上有些尴尬，放下筷子说：“那便让烟儿到公库中选上几件中意的吧。” 王氏一愣，没想到谢蕴唐会这么说，犹豫着又说了一句：“公库中的东西，烟儿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满意的。老爷你也知道，烟儿眼光一向高，公库中那些寻常的物件她是看不上的。” 谢蕴唐见王氏紧逼，心中也有些不快，但谢蕴唐心中又觉着此事的确是委屈了烟儿，便又说：“那边让烟儿去聚宝斋中逛上一逛，看到喜欢的便买下来吧。” 王氏与谢蕴唐相识于少年之时，这么多年的相处，王氏深知谢蕴唐是何种脾气秉性。听得出，谢蕴唐已有不快，王氏便也不再追问。 “烟儿也有些时候没有上街逛上一逛了，此次她必定欢喜。”王氏赔笑着说。 听到王氏如此说，谢蕴唐心中方才觉得受用些，点点头，才又拿起了筷子。 王氏看了看谢蕴唐的面色，给他倒了杯酒又说：“老爷，我今日听府中人说，过两日羡王爷会来咱们府中作客，此事可是当真？” “嗯？”谢蕴唐刚吃了口菜，将口中的菜咽下去之后，才点点头说：“确有此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哦，不过是下人们说的，我今日偶然听到了。”王氏笑了笑又说：“既然王爷要到府上来做客，那我近几日便准备起来。” “这倒不用。”谢蕴唐吃了几口菜，然后放下筷子，拿起已经备好的帕子擦了擦嘴说：“此次我请王爷来府中，是为了答谢赏花宴那日王爷救了谢微尘。若是你大肆操办倒显得流于表面了，王爷天潢贵胄，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见过，你便是将府中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王爷也未必瞧得上眼。”谢蕴唐喝了口茶后说：“况且，此事心意最重要，我已于谢微尘讲明了此事，到那日，谢微尘会做几个小菜招待王爷，已表感激之情。” 那日赏花宴王爷入水救了谢微尘还不够，第二日又送来许多礼品，已是显出王爷对她与他人不同，可偏偏自己的女儿茗烟却错失机会，未能与羡王爷接触。想到此处，王氏不禁在心中暗暗埋怨将谢茗烟救上来的刘公子多事。 第34页 “老爷，谢微尘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况且往日又是个怯懦的性子，若是让她来招待王爷，若是有什么事情，恐怕会惹得王爷不快。”王氏看似温柔地说道。 谢蕴唐想了想，觉得王氏说的确实有理，便问：“那你说应该如何？” “老爷，不如那日让烟儿也过去，烟儿毕竟比谢微尘年长，平日里去参加各府中的宴会从未出过差错，纵使是谢微尘失了些礼数，想必烟儿也是能帮着遮掩过去的。”王氏笑着说。 谢蕴唐想起中午在荣寿堂中谢老夫人的谋划，心中想着让谢茗烟与羡王爷多接触接触也是好的，便点点头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到时候让烟儿与谢微尘同去。” “是，烟儿定不会让老爷失望。”王氏笑着朝谢蕴唐福了一福。 当晚谢蕴唐歇在了芳菲苑，王氏卖力的讨好谢蕴唐，两人一夜旖旎。第二日，谢蕴唐神清气爽的去上了早朝。 在谢蕴唐离开之后，王氏顾不上疲累的身子，连忙差人去清芷阁请谢茗烟过来。 谢茗烟到了芳菲苑之后，王氏便将谢蕴唐同意她与谢茗烟一同款待王爷之事告诉了谢茗烟。 谢茗烟当即面露喜色，对王氏说：“当真如此？！母亲，那我是不是应该做几身新衣服，到那日让王爷眼前一亮，让王爷眼中再也容不下谢微尘！” “好，母亲这就让人去外面叫裁缝过来给你量体。至于布料，我看王爷送来的那几匹就不错，便拿那几匹做吧。” “全听母亲的安排。”谢茗烟满脑子只想着王爷要来的事情，其他的什么也顾不上了。“母亲，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何事这么着急？”王氏见谢茗烟没说两句便要回去，问道。 “母亲，我打算绣个香囊，那日送予王爷，怕时间不够，所以要赶快回去了。”谢茗烟有些娇羞地说道。 王氏见谢茗烟一副小女儿姿态，心中明了，笑着说：“你若亲手绣了香囊，王爷见你如此用心，必定欢喜。” “母亲，那女儿先回去了。”谢茗烟害羞地朝着王氏行了礼，便回去了。 王氏请来裁缝之后，又叫了谢茗烟到芳菲苑来量体，又将料子交给裁缝，付了定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两日内将衣服做出来。谢茗烟回到清芷阁中之后，又开始仔仔细细地绣香囊。 相较于谢茗烟的忙碌，谢微尘反倒是一派轻松，还是像往常一样，去蘅芜苑陪卫氏用膳、聊天，没事的时候就在房中看书。 这两日刚刚又在屋里伺候的竹墨，见谢微尘如此，上前问道：“姑娘，过两日王爷来府中，姑娘可是已经想好做何菜式了？” 自从上次被谢微尘罚跪，竹墨已经许久不曾进屋内伺候了。这次羡王爷入府，谢蕴唐让谢微尘出面款待一事，竹墨未能及时告知王氏，已经让王氏有所不满。所以便想着打探一下谢微尘想要如何款待羡王爷，也好将谢微尘的打算告诉王氏，讨得王氏的欢心。 谢微尘看了眼竹墨，心知她是有意打探，笑了一下说：“王爷何种山珍海味未曾吃过，我便是用金子做菜，只怕王爷也是一笑置之。” “那姑娘打算如何？姑娘难得有此机会能够见到王爷，姑娘可要好好把握啊。”竹墨一副替谢微尘着想的样子。 “哦？那你说我应该如何把握？”谢微尘也装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姑娘，依奴婢看，姑娘不如去与王夫人商量一下。但凡府中要宴请贵客，都是王夫人操办，王夫人定然知道应如何款待王爷才不会失了礼数。”竹墨说完之后，看着谢微尘的反应，心中有些紧张。 没想到谢微尘听完她的话之后笑了一下说：“父亲已经同我说了，此事心意最重要。我想着便是随意做几样家常小菜，王爷也必定能感受其中心意。况且，母亲每日处理府中事务，已是繁忙，我又怎可为了此事打扰。” 竹墨本来想着若是能将谢微尘骗到王夫人处，再哄着谢微尘将她打算如何招待王爷都说出来，也可让王夫人提前知晓，可以早做准备。却不想谢微尘直接将提议驳了回去，竹墨看看谢微尘的脸色，本想再劝几句，可又怕惹恼了谢微尘，只能讪讪地住了嘴。 就这样过了两日，到第三日中午的时候，谢蕴唐早已派人回来通报，会与王爷一同回府，谢茗烟早早地来到前厅等候，过了好一会儿，谢微尘才带着竹心一派悠闲的来了。 谢茗烟对谢微尘要同自己一起款待王爷之事，心中就已有不满，此时见谢微尘如此不紧不慢，心中更是气急，对谢微尘说道：“父亲早已派人回来通报王爷会何时过来，妹妹依旧如此怠慢，若是让王爷见到，心中必定不满，到时若是怪罪下来，妹妹可不要连累了这府中众人！” 第二十章 答谢 谢微尘不疾不徐地走到谢茗烟身边，并未急着反驳谢茗烟的话，而是带着笑反问了一句：“大姐姐，你在这里，可是等着答谢刘公子的救命之恩？父亲可未曾和我说起过，今日除了羡王爷之外刘公子也要来啊？莫非姐姐知道我要答谢羡王爷的救命之恩，所以求了父亲，让父亲也一同邀请了刘公子过府，咱们姐妹二人正好一同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第35页 谢茗烟看着谢微尘笑意中的嘲讽，不禁有些生气，又听她提起刘公子，更是怒火中烧，脸都有些涨红了，瞪着谢微尘说：“你！” 谢微尘往厅外瞟了一眼，远远地看见羡王爷和谢蕴唐正在往这边走来，依旧笑靥艷艷地对谢茗烟说：“大姐姐，今日你打算如何答谢刘公子？今日羡王爷来府中，我只能做几道小菜以表谢意。大姐姐可切莫拿出些奇珍异宝来送给刘公子，到时候岂不是显得我答谢王爷的心意不够诚恳。” “谢微尘！你！”谢茗烟本来就对赏花宴那日刘公子将她救起的事情耿耿于怀，恨不得将那刘公子身上捅上一百零八个洞，做梦都恨不得那天将她救上来的人是羡王爷，所以这几日清芷阁众人都不曾敢提起赏花宴那日之事，生怕触了谢茗烟的眉头。 此时，谢茗烟听谢微尘一口一个刘公子，再看谢微尘那张笑脸，心中怒气愈盛，也顾不得其他，扬起手来就要打谢微尘，还未曾落下，谢茗烟的胳膊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拦我！”谢茗烟怒道。 “是我！” 谢茗烟听到声音，心里就一颤，转头看过去，拉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谢蕴唐。 此时谢蕴唐已经面含怒色，只是碍于羡王爷在场不好发作。谢茗烟立刻放下手，声音有些颤地喊了一声：“父亲。” 谢蕴唐没有回答，只是瞪了谢茗烟一眼。再看站在一旁的羡王爷，摇着摺扇，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微尘见到羡王爷与谢蕴唐来了，稍稍将身子侧过去了一点，似乎是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又转过身来，上前一步行了礼，“女儿请父亲安。”又转到羡王爷的方向说：“民女请羡王爷安，赏花宴当日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声音有些怯怯的，又好像有些刚刚哭过之后的沙哑，让人听着心中无限怜惜。 羡王爷笑着点了点头，说：“二小姐身上可无碍？” “多谢王爷记挂，得王爷厚礼相赠，民女身上无碍。”谢微尘低着头说。 “嗯，那边好。” 见谢微尘已经上前行礼，谢蕴唐又瞪了呆愣在一旁的谢茗烟一眼。 谢茗烟回过神来，也连忙上前，福了福身说：“女、女儿请父亲安。民女请王爷安。” “嗯，起来吧。”羡王爷摇着摺扇说了一句。 赏花宴那日明明二人都落入了水中，羡王爷却只问了谢微尘身体状况，谢茗烟本以为羡王爷也会问她一问，却不想羡王爷对此事只字不提，这让谢茗烟面上稍稍有些尴尬，心中也更加嫉恨得到王爷青睐的谢微尘。 见气氛有些尴尬，谢蕴唐走到羡王爷身边，笑着说：“王爷，请到内堂稍坐。今日小女准备亲自下厨为王爷做几道小菜以表谢意。” “哦？二小姐要亲自下厨？那我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了。”羡王爷半调笑着说。 “王爷，您里面请。” “父亲，王爷。”谢微尘站在原地，福了福身，说：“父亲，今日天气尚好，正是春日好时光，不如就将宴席设在园中，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谢蕴唐听了谢微尘的话，不敢擅自做主，转头看羡王爷。羡王爷眉毛一挑，点了点头说：“本王觉得二小姐提议甚好。” 谢微尘笑了笑说：“王爷，父亲，这边请。” 说罢谢微尘便走在前面引路，羡王爷笑了笑跟了上去，谢蕴唐见羡王爷面上未曾因为刚才之事不快，心中也踏实了许多，赶紧跟了上去。一直站在一旁的谢茗烟，见无人喊她，咬了咬牙也赶紧跟了过去。 园中的凉亭里，谢微尘早已经让婢女摆好了水果茶点。 一行人来到亭中之后，谢微尘请羡王爷与谢蕴唐坐下，之后说：“王爷，此处是欣赏园中风景做好的地方，请王爷在此稍坐，民女下去准备几道小菜。” 见羡王爷点头同意之后，谢微尘对谢蕴唐说：“父亲，女儿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这里有为父陪着羡王爷，你且用心去准备吧。” “多谢父亲。”谢微尘又福了福身之后，便回羽翠轩去了。 谢茗烟见无人理会她，又见谢微尘离开，便上前坐到了羡王爷身边。羡王爷喝着茶看着园中的风景，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 谢茗烟面色有些涨红，心中也有些焦急，攥了攥手帕，说：“王爷那日救我妹妹一命，茗烟感激不尽。春日池水尚寒，不知王爷身体是否无恙？” 羡王爷放下茶杯，转头对谢茗烟一笑说：“多谢大小姐关心，本王无碍。倒是大小姐那日也落入水中，身上可好？” 谢茗烟见羡王爷终于同她说话，心中满是欢喜，面上也不禁有些显露出来，说：“那日茗烟许是着了风寒，近几日总是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羡王爷见谢茗烟样貌姣好，心中不禁也起了些兴趣，又觉得从那日赏花宴和刚才前厅之中发生的事，谢茗烟样貌虽好，却不甚聪慧，心胸狭小，性子也不够沉稳，此种女子日后必定不能好好辅佐夫君，但以相貌来看，收到家中做名妾氏却无不可。 第36页 谢茗烟见羡王爷一直看着自己，心中更加欢喜，有些害羞地对羡王爷说：“王爷，那荷花池乃是茗烟出生那年所建。想必赏花宴那日王爷也未来得及细细地赏这荷花。” “嗯。此处景致与宫中不同，我日日来往于宫中，宫中景致大多凸显皇家气势，倒是不如这谢府中的景致小巧精緻，倒真是另一番趣味。” 谢茗烟听羡王爷夸赞荷花池，就仿佛是听到王爷夸赞她自己一般。 谢蕴唐坐在一旁看到此种情景，刚才的怒气总算是稍稍消下去了一些，也不禁捋着鬍子点头附和。 三人正在说话之时，谢微尘领着婢女回到了亭中，“王爷，父亲。” 谢微尘行完礼之后，站在一旁的婢女将桌上的水果茶点收拾干净。跟在谢微尘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将手中捧着的小菜依次放在桌上，然后退了下去。 谢微尘福了福身，坐到羡王爷对面，说：“民女手艺不佳，若是菜色不合王爷口味，还请王爷切勿怪罪。” 羡王爷笑着说：“二小姐如此心意，本王又怎会怪罪。”说完，便看桌子上的菜色，一阵微风吹过，清香扑鼻而来。羡王爷不禁问道：“这清香从何而来？” 谢微尘笑了笑说道：“民女今日做的几道菜中都有荷花的花、叶或根为材料，故而有种清香之气。” “哦，那本王可要好好尝尝了。”羡王爷笑着说。 “王爷，请先尝尝这道。”谢微尘指着其中一道菜说。 羡王爷夹了一块儿放入口中，清香四溢，不禁点了点头。 “此道菜是先将母鸡去除内脏，在沸水中烫一下，之后再用冷水洗净，放在盆内，放入火腿片，香菇片和新鲜摘下来的荷花花瓣，再加入适量的葱姜盐等调味料，上笼蒸烂，吃的时候沾些香醋，若是喜食辣味，还可在香醋中加些辣油。”谢微尘笑着为羡王爷讲解着做法，然后指着另一道菜又说：“请王爷再尝尝这道香酥椒盐荷花。这道菜是将荷花瓣洗净之后裹上面煳，直接过油炸至金黄，捞出来后再撒上椒盐，虽无甚新奇，但是入口却是酥脆。” 羡王爷点点头，看着那道香酥椒盐荷花，炸至金黄的荷花瓣在盘中摆成圆形，中间还摆着一个同样炸至金黄的莲蓬，一眼望去，倒是像一朵金灿灿的莲花。羡王爷夹了一片荷花叶咬了一口，确实是如谢微尘所说酥脆无比。 再看旁边的盘中，是做成荷花形状的点心，羡王爷用筷子指着点心问道：“这里面可用了荷花为材？” 谢微尘腼腆一笑，道：“王爷好眼力，这道荷花酥中并无荷花为材，只是形似荷花，是民女取巧了。” 听谢微尘说完之后，羡王爷大笑，转头对谢蕴唐说：“谢大人，你这女儿倒是机灵可人。” 谢蕴唐听羡王爷夸赞谢微尘，心中欢喜，看谢微尘也愈加顺眼。 “王爷再请尝尝这道江米藕。”谢微尘用小刀切了一块颜色颇深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放到小碟里端到了羡王爷面前。 “江米藕？”羡王爷看着碟子中的东西，有些疑惑。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软糯香甜，倒让羡王爷有些意外。 “王爷觉得可好？”谢微尘笑着问。 “滋味甚好。” “这道菜名叫江米藕，又名糯米莲藕，是民女偶然间从一本书上看到，今日便学着做了出来。做法也不难将莲藕洗净切好，糯米先用冷水浸泡一到两个时辰，沥干之后装入莲藕的藕眼之中，撒上白糖蒸上一盏茶的功夫，取出后再放入蜂蜜、糖桂花，将汤汁收浓便可。”谢微尘笑笑又说：“今日民女做这些菜不仅用了荷花为材，这荷花也是取自府中，所以才能趁着新鲜入料，方有这清香之气。” “.......”谢茗烟瞪大了眼睛，勐地转头看向荷花池，才发现荷花池里的荷花的确是少了许多....... 第二十一章 香囊 谢微尘将随意挖出荷花池中的荷花却未曾告知自己，谢茗烟心中虽然有气，却又不能在谢蕴唐和羡王爷面前发作，又看谢微尘与羡王爷相谈甚欢，看起来谢蕴唐对于这种状况也颇为满意，谢茗烟更加气闷，可又别无他法，值得干坐在一边赔笑。 “王爷，请尝尝这道荷花粥。”说着，谢微尘亲自起身盛了一碗，将粥端到王爷面前。 “这粥中可用了荷花为材？”王爷看着碗中的粥问道。 “用了莲子和荷叶为材。这粥是用香米熬成，又加入了冰糖和一些莲子，在粥还未煮熟的时候，将洗净的荷叶盖在粥上，再用文火闷至荷叶变为淡绿色即可。” 羡王爷喝了一口之后说：“确是有股清香之气。” “因为用了荷叶闷煮，所以荷叶的香气进入了粥中，才会如此。”谢微尘坐在王爷对面说道。 谢蕴唐见羡王爷用的高兴，心中对谢微尘此次行事颇为满意，不禁看着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 午膳用完之后，婢女又将泡好的茶端上来。 王爷笑着打趣道：“二小姐，不知这茶中可也有荷花为材？” 谢微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茶中并无荷花，园中却有荷花，荷花的香气传过来与这茶香融为一体，便也能算是以荷花香气为材了吧，王爷觉得，民女说的可对？” 第37页 “哈哈哈哈哈哈。”羡王爷大笑，然后对谢微尘说：“如此说来，那这茶岂不是只有在这谢府中才能饮到。” “王爷说笑了，谢府中只有这荷花池能够堪堪入眼，不比王府之中各种珍奇花朵应有尽有。王爷平日里大可在府中品尝这带有花香的茶水。”谢微尘眨了眨眼说。 一直在旁边干坐着插不上话的谢茗烟，挺到谢微尘提到各种花朵，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熬了两天夜才做好的梅花香囊。 谢茗烟看了看谢微尘，心中暗暗想着：‘为何谢微尘还不将她绣的香囊拿出来赠予王爷，难道是自知手艺不精所以不敢拿出来？我若在谢微尘之前将香囊送予王爷，有我珠玉在前，那谢微尘必定不敢再将香囊拿出来献丑。’ 想及此处，谢茗烟心中有了主意，笑着问谢微尘：“妹妹，今日王爷来府中做客，妹妹岂可用这一顿简单的饭食便算作答谢王爷那日的救命之恩了？妹妹可有准备其他东西来作为谢礼？” 谢微尘见谢茗烟起了话头，心知谢茗烟定然是将那日在假山后的话记在了心里，绣了梅花香囊，便笑了一下对谢茗烟说：“姐姐说笑了，妹妹想着王府之中定然是奇珍异宝皆有，若是寻常之物，恐怕王爷未必上眼。本想亲手绣个香囊送予王爷以表答谢之意.......”说到这里谢微尘有些娇羞的看了羡王爷一眼，又小声说了一句：“只是我女红向来不精，实在是怕王爷取笑，思来想去便只得借了姐姐荷花池中的荷花，做了这一顿荷花宴来以表谢意。” 谢微尘年龄虽尚小，身量也还未展开，可生了一副好面貌，刚才那一眼虽不如成年女子风情万种，却带着少女的娇羞和青涩，看的羡王爷心头也是一酥，连忙说：“二小姐今日特意为本王设了这荷花宴，这番巧思已是心意失足，本王又岂会不知。当日二小姐在本王眼前落入水中，本王岂有不救之理，却不想二小姐如此记在心上，倒让本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王爷如此胸襟、品性，让人敬佩。”谢微尘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谢茗烟，说：“妹妹倒是听说大姐姐似乎为王爷准备了礼物，不知是何物，可否拿出来让妹妹一观？” 见话头又转到谢微尘身上的谢茗烟，心中正是着急万分，不知道应该怎么再把话题引回到自己身上，听到谢微尘主动问她，心中顿时欢喜，也未及细想，欢喜的对谢微尘说：“姐姐知道妹妹女红一向不精，所以便自作主张绣了个香囊，想替妹妹送给王爷，以表谢意。” 谢茗烟说完后，月儿便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小盒交给谢茗烟，谢茗烟亲手打开后，放到羡王爷面前。 本来听到谢茗烟亲手绣了香囊想送给羡王爷，谢蕴唐暗暗点头，觉得谢茗烟知道借着机会讨好羡王爷，心中颇有一番孺子可教也的感觉。此时见到盒子中的香囊，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 羡王爷看到盒子中的梅花香囊，眼神暗了一暗，面上却是如往常一般带着笑意。 满心欢喜的谢茗烟并没有发现羡王爷眼神中细微的变化，依旧笑着对羡王爷说：“听说王爷要来，茗烟便两日不眠不休的赶制出了这香囊，答谢王爷在赏花宴那日就了妹妹一命。”谢茗烟说完之后，带着些羞涩地看着羡王爷。 羡王爷依旧只是笑笑，却并没有说什么。坐在一旁的谢蕴唐看了看羡王爷的脸色，对谢茗烟说：“如今春日正好，烟儿为何不绣些应景的花朵，却偏偏绣了这梅花来？！” 谢茗烟没有听出谢蕴唐语气中的责怪之意，笑着解释道：“父亲若说不应景，那咱们府中这本应夏日才开放的荷花，今年却在这春日便已经开放，岂不是也不应景。何况梅花为花中四君子之首，傲雪独立，更是古今多少文人墨客所好。王爷品性高洁，我思来想去还是这梅花最配王爷，所以便绣了这梅花香囊。” 谢蕴唐听谢茗烟一番辩解，又不好将话说的太明白，心中气闷，只是希望不要因为这个香囊而惹恼了羡王爷。 羡王爷笑了一下，说：“那本王便多谢大小姐的美意了。”说完之后，并没有动手拿走香囊，而是身后的侍从上前，合上盖子将装着香囊的盒子拿走了。 “谢大人，本王今日还有要事处理，告辞了。” 谢蕴唐连忙起身，拱手行礼：“微臣送王爷。” 谢微尘和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王爷突然要离开的谢茗烟也连忙起身，跟在谢蕴唐身后，一直把王爷送到了前厅，女眷不便再往前送，便离开了。 离开之时，谢微尘悄悄的朝着竹心使了个眼色，竹心点了点头，离开了。 谢茗烟满心欢喜的去了芳菲苑中，见到王氏之后，高兴地说：“母亲，王爷收下了我的香囊，王爷心中定是有我的。” “好！好！”王氏也高兴地说：“我女儿如此聪慧，日后羡王妃之位定然是烟儿的！” 母女二人正在高兴之际，谢蕴唐怒气沖沖地走了进来，见谢茗烟与王氏二人喜笑颜开，心中怒气大盛，走到王氏跟前，指着谢茗烟大声斥责道：“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王氏和谢茗烟吓了一跳，都不知发生了何事。王氏看了看谢蕴唐，将谢茗烟护在身后说：“老爷何故生这么大气，烟儿做错了何事？” 第38页 “做错了何事？！你问问你的好女儿！”谢蕴唐气愤地指着谢茗烟。 “父亲，女儿实在不知啊！”谢茗烟从未见到过谢蕴唐发如此大的火，心中害怕，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老爷，烟儿刚还和我说，羡王爷收下了烟儿亲手绣的香囊。这便表明羡王爷对咱们烟儿有意，便是大喜之事，老爷又为何生气？！”王氏也拉住谢蕴唐的胳膊帮谢茗烟解释。 “哼！”谢蕴唐甩开王氏的手说：“收下了烟儿的香囊？！你可知烟儿绣的是个梅花香囊？！你又可知道羡王爷的生母便是在羡王爷幼年之时被人毒害，死在了梅花树下！” “什么？！”王氏和谢茗烟听到谢蕴唐的话，都呆愣在屋里。过了好一会儿，谢茗烟才嗫嚅的道：“怎会如此？怎么会是这样？”谢茗烟拉住王氏的手，急切地说：“母亲，怎么会这样？！那日、那日谢微尘明明说羡王爷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啊！怎么会是这样？！” 谢蕴唐听到谢茗烟提到谢微尘，想到谢微尘今日与羡王爷相谈甚欢，讨得了羡王爷的欢心，又想到今日谢茗烟的作为，更加生气，说：“休要找藉口，此事关谢微尘何事？！” 王氏心急的上前解释：“老爷，的确是那谢微尘说羡王爷最喜爱的便是梅花，烟儿才会想到绣个梅花香囊送给王爷。老爷，此事不是烟儿的错处，是烟儿轻信了谢微尘啊，是那谢微尘故意要害我家烟儿！” 谢蕴唐看着眼中含泪的王氏和一旁已经泪流满面的谢茗烟，心中一软，说：“果真如此？！烟儿，谢微尘是何时与你说的此事，告与为父，为父为你讨回公道！” 谢茗烟看看王氏，知道断断不能将自己是在假山旁偷听到此事的事情说出来，刚才经过谢蕴唐的一惊一吓，谢茗烟脑子早已经一片空白，此时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话。 谢蕴唐看着王氏和谢茗烟都不说话，稍一思索，便想明白了，指着谢茗烟与王氏说：“羡王爷生母一事连你们二人都未曾知道，谢微尘与卫氏从未出过府中，又怎么会知道！今日之事，幸亏王爷未曾怪罪，若是因为香囊一事王爷怪罪下来，咱们谢府便是吃不了兜着走！”谢蕴唐说完之后，不再看王氏与谢茗烟，生气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芳菲苑。 第二十二章 引祸 谢微尘回到自己的羽翠轩中之后，便坐在屋内静心的等待竹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竹心气喘吁吁的回来了。竹心进到屋里之后，谢微尘先给竹心倒了杯水，让她喝下去。 竹心千恩万谢的喝了水，喘匀了气才说：“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跟在羡王爷的马车后面，果然不出姑娘所料，马车行到离谢府有一段距离的拐角处，便把此物扔了出来。”说完，竹心从怀中拿出一件被包在手帕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手帕，竟是谢茗烟送给羡王爷的梅花香囊。 谢微尘看着香囊笑了笑，说：“你出去之时可有人起疑？” 竹心摇摇头说：“我与门房的说羡王爷落了帕子在园中，要去送还给王爷。门房的人虽然有疑虑，但还是将女婢放了出去。” 谢微尘点点头，说：“这种事情本应让小厮出去办，可这羽翠轩中没有小厮，我可信之人少之又少，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竹心笑着摇摇头说：“女婢听从姑娘吩咐是应该的。”说完之后，将梅花荷包重新用手帕包好，拿出一个小盒子放了进去，又放在了柜子的最下面，上面压上了很多零碎的物件。将东西放好之后，竹心又站到谢微尘对面，时不时地看看谢微尘，似乎有话要说。 谢微尘看着竹心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笑着问：“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竹心看着谢微尘，犹犹豫豫地说道：“奴婢，奴婢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为何姑娘会知道羡王爷一定会把香囊扔掉。” 谢微尘指着一个小札子让竹心坐下，之后说：“羡王爷的生母陈妃在羡王爷幼时被人下毒害死，当时正值冬日，寒梅绽放，羡王爷在梅花林中正在玩耍时候，一回头便看到自己的母亲口吐鲜血倒在了梅花树下，从那之后，羡王爷虽喜爱花草，可唯独讨厌梅花，整个王府之中也没有一株梅花树。” 竹心点点头说：“所以姑娘才断定羡王爷会扔掉大小姐的梅花香囊。可，若是羡王爷不想收，便不收就好了，他是王爷，若不想收下也无人敢说什么啊？” “羡王爷虽然看起来为人和善，但是其实却是心思深沉，因为生母早逝，活在宫中早早的学会了看人脸色，伪装自己，便有了今日这性子。父亲所在的礼部虽然不比工部、吏部、刑部，但不管怎样也是礼部尚书，羡王爷如今羽翼未丰，定然不会愿意因为这种小事儿与父亲生疏了。”谢微尘笑了笑又说：“按照羡王爷这性子，没在谢府内将香囊扔掉，已经是给父亲面子了。” “那是何人毒害陈妃娘娘，又为何如此？”竹心认真地问道。 谢微尘嘆了口气，说：“后来查出，毒害陈妃的是静妃娘娘，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当年先皇后一直无所出，倒是嫔妃们都接连生下皇子，在大臣中唿声最高的就是五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我朝又一直有立贤不立长的传统，所以五皇子便成为了皇位继承者的最佳人选。”谢微尘喝了口水之后接着说：“可后来备受先皇宠爱的陈妃生下了皇子，静妃娘娘怕先皇立羡王爷为太子，便一直找机会想要害死羡王爷母子二人，却没想到在毒死了陈妃之后，先皇将年幼的羡王爷带到自己身边教养，静妃娘娘没有机会下手，羡王爷才得以长大成人。当年先皇痛失爱妃，便下令所有人不得提及此事，犯有违令者介意大不敬之罪论处，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当时在场的人，和负责兴办丧仪的人之外，几乎无人知道其中缘由，都只道是天妒红颜，陈妃年纪轻轻便得了疾病去世了。” 第39页 听完谢微尘的话，竹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吗？” 谢微尘笑了一下说：“你说的也对，也不对。若说是匹夫无罪也未必，当年陈妃受尽先皇宠爱，又生下皇子，风头无二，未必就没有生出夺嫡之心。若说怀璧其罪，这倒还算是准确，毕竟在皇宫之中，三宫六院之内，受尽皇帝的宠爱，这的确也是一种罪过了。” 竹心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娘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情的，竟知道的如此详细？” 谢微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竹心的问题，而是出神的望着窗外。竹心不知道谢微尘为何会如此，但见此情景，便起身悄悄地退了出去。 谢微尘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站在羽翠轩中，看着雪花飘落，身旁站着羡王爷，二人在雪中畅谈。也是在那个时候，羡王爷告诉了谢微尘，他幼时生母被害，自己所有父皇庇护每日却依旧是过的心惊胆战，如履薄冰。谢微尘听后深觉羡王爷心中困苦，也为早逝的陈妃惋惜，那时谢微尘与羡王爷刚刚相识不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谢微尘才发现身边这个总是温柔的对待她的男人，原来有着这样的身世，又想到自己同样是生母早逝，不禁对羡王爷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从那之后便对他更加亲近。可如今想来，又焉知这不是羡王爷故意将事情告诉她，来骗取她的同情和信任。想及此处，谢微尘恨意翻涌，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杯子。 芳菲苑内，谢蕴唐气沖沖地离开之后。王氏最先回过神来，想明白了整件事。拉着谢茗烟坐下，又吩咐人打了热水，给谢茗烟净了面，温热的帕子总算是让谢茗烟稍稍冷静了下来。 让婢女下去之后，王氏恨恨地说道：“烟儿，此次咱们是被那小贱人设计了！” “母亲何出此言？”谢茗烟一脸疑惑。 “那小贱人平日都不愿出她那羽翠轩，整日窝在里面。怎会如此之巧，站在假山后说话，便让你听了去。”王氏攥了攥拳说：“烟儿你日日早上都回去荷花池边餵鱼，这府中之人无人不晓。那小贱人定是算计好了，才会躲到那假山之后，故意说给你听！” 谢茗烟想了想，觉得王氏说的有理，可又想起刚才谢蕴唐说的话，有些不解，问道：“母亲一直来往于京中各府官眷之中，父亲说的事情连母亲都不知，那谢微尘又是从何得知的？” 从谢蕴唐走后，王氏也一直在想谢微尘是如何知道羡王爷厌恶梅花一事，听到谢茗烟问她，便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说：“不管那小贱人是从何处得知的此事，今日之事定是她设计于你。既然这小贱人心气儿如此之高，竟想着在羡王爷面前与你争个高下，那我便釜底抽薪，让她没了倚仗，看她如何猖狂！” 王氏想了一想，又对谢茗烟说：“烟儿，此次之事你根本就不知道王爷厌恶梅花。想来以王爷的胸襟必定不会怪罪于你。” “母亲，此话可当真？！”谢茗烟有些忐忑地看着王氏。 “自然当真。若是王爷有心怪罪，当时又何必收下你的梅花香囊？” 谢茗烟听王氏说的有理，点了点头，心也落下了一半。 “烟儿，都说不知者不怪，若下次再见到王爷，你也休要再提及此事了。”王氏嘱咐。 “为何？因为我绣的香囊惹得王爷不快，我是否应该去向王爷道歉？”谢茗烟紧张地问。 王氏摇了摇头说：“生母死于梅花树下，此事定然是王爷心中痛楚，定是不愿提及。你若冒冒然去向王爷道歉，那岂不是又重新揭开王爷心中伤疤。况且，你若不去道歉，王爷只当你依旧不知此事，日后再见之时也会如常，若你道了歉，反叫王爷知道你已知晓他为何厌恶梅花，却依旧绣了这梅花香囊，倒叫王爷心中更加不快。” 谢茗烟点点头说：“母亲说得有理。” “烟儿莫要着急，我定叫这小贱人没了倚仗，日后再也无法猖狂！”王氏眼神狠厉地盯着桌上的杯子，仿佛那杯子便是谢微尘一般。 入夜之后，谢府众人已经歇下，有一个人从一处院中出来，月亮被乌云遮住，看不清此人的长相，这人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快步走向园中。 那人来到园中的一处角落的阴影处站定，稍微等了一会儿，从不远处又有一人走来。 “你来时可有人看到？”先来的人说道。 “我等院中的人都睡熟了才悄悄起身出来，并无人看到。”说话的人声音清脆，听起来应该是名年轻的女子。 先来的人点了点头说：“事情如何了？” “全都按照吩咐，她也没有察觉，依旧每日都会传我。”年轻女子低声说道。 “嗯，如果能再快一点最好，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已经过了这些时日，她本身体就不好，奴婢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她精神比以前更差了，若是出事，应该就会在这几日。” “好，事成之后，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 年轻女子感激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先来的人等年轻女子的身影不见之后，也转身快步离开了。 第二十三章 祸起 第40页 谢蕴唐对于谢微尘在羡王爷面前的表现十分满意，将此事告诉了谢老太太之后，谢老太太也微笑着点点头说：“如此看来，谢微尘倒是可用，以后便好生养着吧。” 谢蕴唐听了谢老太太的话，连带着对卫氏都高看了一眼，在卫氏提出想每日在园中走走的请求后，便一口答应了。 之后的几天，谢微尘每日除了在羽翠轩中看书，便是去蘅芜苑中陪卫氏说话，天气好的时候，也会扶着卫氏到园中慢慢地逛逛。 卫氏嫁入谢府十几年，却只在嫁进来的那日见过这园中景色，之后便是蘅芜苑中几十年如一日的风景。如今走出蘅芜苑，来到园中，卫氏心中欢喜，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怕身边的谢微尘看到，卫氏扭过头用手帕擦了擦。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谢微尘走到卫氏身边，不明白卫氏为何会哭。 卫氏又擦了擦眼泪，笑着对谢微尘说：“无事，只是我许久不曾到这园中来过，许是孕中本就多愁善感，见这园中的景色和我记忆中的已经大不相同，心中一时伤感，便落了泪。” 谢微尘着人在石凳上放上软垫，再扶着卫氏坐下，说：“母亲不必伤感，日后母亲定然不会只在这园中，母亲嫁入谢家这么多年，尚未出过谢府，女儿日后定然带着母亲好好逛一逛这京城。” 卫氏被谢微尘语气中的坚定所感染，也笑着点了点头说：“母亲等着那一日。” 谢微尘笑着用帕子将卫氏脸色的眼泪擦干，又说了些好听的话，哄着卫氏笑了。母女二人在园中说笑了一阵子，卫氏本就体弱，最近更是时常觉得头晕、乏力，谢微尘怕卫氏出来久了会累到，又稍稍坐了一会儿之后便扶着卫氏回了蘅芜苑。 回到蘅芜苑之后，卫氏刚一坐下，便叫人传了泡茶的红儿进来。红儿端着茶具进来，朝着谢微尘和卫氏行了礼，便坐在角落处开始泡茶。 谢微尘看着红儿，眉头微皱，转头对卫氏说：“母亲，茶水伤胃，母亲孕中本就胃口不好，一会儿又要用午膳了，还是少喝一些吧。” 卫氏笑着点点头，红儿将茶泡好之后，端上来一杯，卫氏喝了之后，没有再继续喝第二杯，而是听了谢微尘的，换了普通的白水过来。 在卫氏这里用过午膳之后，谢微尘便回了羽翠轩。因着晚上的时候谢蕴唐要在蘅芜苑用膳，谢微尘晚上便没有去陪卫氏用膳。 第二日上午，谢微尘去了蘅芜苑，本想着陪卫氏再去园中走走，然后一起用午膳，却不想到了蘅芜苑中，应嬷嬷见谢微尘来了赶紧迎了上去，谢微尘见到应嬷嬷之后，笑着问道：“嬷嬷，母亲呢？” “姑娘，夫人她今日总是觉得头晕的厉害，现在正歇着呢。”应嬷嬷神色有些焦急。 “可去请了大夫来？”谢微尘也有些紧张。 应嬷嬷摇了摇头说：“没有，夫人说平日里也偶有头晕，躺一躺就好了，不让去请大夫。” 谢微尘听完之后，快步走进房中，见卫氏躺在床上，坐在床边轻轻地喊了一声：“母亲？” 卫氏睁开眼，眉头有些微皱，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见谢微尘坐在身边，怕谢微尘担心，又扯出笑容，说：“尘儿，你来啦。” “母亲感觉怎么样？”谢微尘看着卫氏难受的样子，有些心疼。 “无妨，只是有些头晕，躺一会儿就行了。” 应嬷嬷上前说：“夫人今日从早上起来便觉得头晕，连早膳都没吃，这一上午就只是喝了些水。” 谢微尘一听，连忙看向卫氏。 卫氏笑了笑说：“我今日胃口不好，吃不下。” 谢微尘摇了摇头，柔声劝到：“母亲，一会儿我让小厨房做些清粥和可口的小菜来，母亲还是多少用一点吧。便是不亲不想吃，府中的弟弟也是要吃的。” 卫氏见谢微尘如此，便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谢微尘见卫氏如此没有精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给卫氏盖好被子，怕打扰到卫氏休息，走到了外间。 “应嬷嬷，母亲近几日可用了什么平日里不常用的吃食？”谢微尘坐在椅子上问。 应嬷嬷立刻明白了谢微尘话中的意思，认真的想了想，回到：“没有，夫人孕中本就胃口不好，每次都是姑娘或是老爷来的时候，夫人才会多用一些。而且每日的食材都是咱们院中的人出去买的，从来到谢府之后便是如此，小厨房的厨子也是当年老夫人怕夫人吃不惯京城的饭菜，特意从家中带过来的，都是跟了十几年的老人了。” 依照应嬷嬷所说，卫氏此次应该不是被人下了毒，只是寻常头晕，谢微尘的心才放下了一多半，点了点头。 小厨房很快做好了粥和小菜，谢微尘进到里屋，将卫氏叫醒，扶着卫氏走到桌边坐下，然后说：“母亲刚才睡得可好？” 卫氏笑着摇了摇头说：“头晕的厉害，便是刚刚躺在那里，也是觉得晕，睡得不踏实。” 谢微尘看着卫氏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又怕卫氏看出来，强压下心中不安，笑着说：“许是母亲今日尚未进膳的关系。母亲快尝尝这粳米粥，女儿让小厨房多熬了些时候，将这粳米熬的软烂。” 第41页 卫氏点点头，喝了一小口粥，又夹了口小菜，小菜清脆爽口，配上这软烂的粳米粥，卫氏倒是有了些胃口。 谢微尘见卫氏用了粥，心中稍稍安稳，也开始用膳。 许是因为头晕的厉害，卫氏用了多半碗粥之后，便不愿再多吃。 谢微尘见此情景，连忙放下碗筷，上前扶着卫氏起身，卫氏吃力的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扶着卫氏的谢微尘，见卫氏晕倒心中大惊，好在有谢微尘在一旁，卫氏倒在了谢微尘身上，而没有摔在地上，已是万幸。 应嬷嬷见到卫氏晕倒，也连忙上前扶住卫氏，又叫了几名婢女，几人一起将卫氏扶到床上。 谢微尘扶着卫氏躺好之后，心中焦急，连忙对竹心说：“快去，快去请大夫过来！” “是。”竹心福了福身之后，立刻跑了出去。 便是谢微尘已是活过一世，心智已经不是十岁孩童，更何况上一世谢微尘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见到卫氏突然晕倒，也不禁乱了手脚。 竹心一路小跑到门房处，却不想被门房拦住。 “竹心姑娘何事。” “我们夫人突然晕倒，我要出去请大夫。”竹心焦急地说。 王氏管家这些年，势力遍布家中，便是不是王氏的人，也知道王氏才是当家主母，那同样是平妻的卫氏不过是个摆设，所以平日里便多有怠慢。可如今谢微尘得谢蕴唐看重，前几日又设了荷花宴款待羡王爷，在羡王爷面前露了脸，也让谢蕴唐更加看重，连带着对卫氏也好了很多，门房左右思索，却不知如何是好。 竹心见门房不给开门，厉声说：“此事人命关天，若是因为你耽误了时辰，夫人与腹中的小少爷有个好歹，老爷怪罪下来，你担待的起吗！” 听了竹心的一番话，门房心中一惊。是啊，如今卫氏还怀着嫡子，便是不看卫氏的脸面，也要看腹中嫡子的脸面。门房连忙开门，对竹心说：“竹心姑娘，请在这里稍等，我去让车夫套辆车来。”门房说完之后赶紧一熘小跑，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竹心出了小门，上了车，车夫将车赶得飞快，接上大夫之后，又连忙赶回谢府。 谢微尘在房中焦急的来回踱步，见竹心带着大夫进来之后，连忙让开，让大夫给卫氏把脉。 大夫把着脉，不禁皱了皱眉头。诊完之后，来到外间，对谢微尘说：“夫人没有大碍，只是气血不足，才导致昏倒，我开一些补气血的方子来，每日服下，过段时间便可改善，平日里也可多用些补气血的食物，我一併写下来。” 听到卫氏没有大碍之后，谢微尘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连忙向大夫道谢。 大夫写完房子之后，交给站在一旁的应嬷嬷，又嘱咐道：“喝此药方之时，切勿饮茶。” 谢微尘听大夫提起饮茶之事，心中莫名一顿，问道：“为何不能饮茶？” 大夫笑了一下说：“茶性与此药性相冲，若是在喝药之时喝茶，便将这药性解了。” 谢微尘听后点点头，又问道：“大夫，我母亲平日甚爱饮茶，不知与今日晕倒可有关系？” “嗯？”本来在收拾药箱的大夫，听到此话，立刻问道：“一日要饮上几杯？” “平日里总是要饮茶，未曾详细记过，但每次总是要饮两三杯，这一日下来便有八酒杯的样子。”应嬷嬷连忙回道。 大夫听到此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说：“胡闹！孕妇怎可饮用如此之多的茶水！” 应嬷嬷看了看谢微尘，又说：“我们夫人自从有孕便开始饮红茶，夫人素日里本就爱饮茶，又听说红茶对腹中孩子有益，每日更是多饮。” “荒唐！”大夫有些气急，说道：“此话是听何人所说？红茶活血，有孕之人饮用确实有些好处，可如夫人一般每日饮如此之多，却只是有害而无益啊！” 谢微尘与应嬷嬷互相看了一眼，连忙问道：“大夫，这是为何？” “有孕之人本就体热，红茶又性热，况且若是这有孕之人喝多了红茶，便会导致气血不足。胎儿在腹中成长，全凭母体，这母体若是气血不足，自身虚弱，腹中胎儿又如何能长得好？长此以往下去，胎儿在腹中不足，生出来之后必定有先天不足之症，或体弱多病，又或傻或痴。夫人原本有体弱，今日已经因气血不足导致昏倒，再这样下去，生产之时必定无力，便是有那一尸两命之事都未可知啊！” 第二十四章 大意 大夫的一番话说完，谢微尘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她本以为自己自重生之后已经思考良多，不会再出纰漏，能够保护好身边的人。却不想，因为前世她本身并没有经歷过有孕之事，卫氏也早早离世，所以谢微尘并未经歷过类似的事情。 谢微尘用力攥着拳，指甲深深地刺进手掌之中，强烈的刺痛感，让谢微尘头脑稍稍清明，连忙问大夫：“大夫，我母亲如此，可还有方法医治？” 大夫点了点头说：“好在夫人原本体弱，现在已经表现出血虚之症，月份不过在三四个月之中，不算晚，不算晚。” 第42页 听到大夫说可以医治，谢微尘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又问：“那应如何医治？” “医治倒是不难，只要每日不再饮茶，平日里多注意吃些补气血的食物即可。” “大夫，我家夫人孕中胃口一直不太好，且每每用膳过后，都会觉得噁心反胃。夫人说只有喝茶才觉得好些，所以才会如此。若是停了这茶，怕是夫人更不愿意用膳了。”应嬷嬷担心地说。 大夫听完之后点点头说：“既是如此，那我便再开一剂开胃的药方，夫人气虚血亏也有因为脾胃不和，所食之物皆不能被身体所用之由。我开一剂健脾开胃的药方，每日服下，同那补气血的方子一起用些时日，身体必有好转。至于嬷嬷所说的孕中反应，那是有孕之人必经之事，等到月份再大些，自然会好。” 说完之后，大夫又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应嬷嬷，详细的告诉了煎药之法和注意事项，领了诊金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大夫离开之后，谢微尘连忙将应嬷嬷叫到近前低声说：“嬷嬷现在便去熬药，一定要嬷嬷亲自盯着这药才好，母亲那边有我陪在身边。” 应嬷嬷听了谢微尘的吩咐，有些惊讶的问：“姑娘的意思是，咱们这院中.......” 谢微尘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母亲今日出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应嬷嬷见谢微尘神色凝重，也点了点头，刚要离开，谢微尘又将她叫住了。 “嬷嬷，每日给母亲泡茶的那名婢女可还在院中？”谢微尘问道。 “应该还在院中，夫人晕倒之后，这手忙脚乱的也没注意，不过她除了在院中，应该也无别处可去了。姑娘是觉得红儿有问题？”应嬷嬷试探地问。 谢微尘想了一下说：“此事究竟如何还未可知，若是见到红儿，嬷嬷便如往常一样，切莫打草惊蛇，嬷嬷先去熬药吧，不论此事怎样，母亲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应嬷嬷点了点头，朝着谢微尘福了福身，转身熬药去了。 谢微尘走进里屋，坐到卫氏的床边，伸手抚了抚卫氏紧皱的眉头，轻轻地嘆了口气。 约莫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卫氏才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满面担忧的谢微尘坐在床边。卫氏轻轻地喊了一声：“尘儿。” “母亲，可有好些？” 卫氏点点头说：“好多了，头已经不那么晕了。”说完，便要挣扎着坐起来。 谢微尘连忙起身扶着卫氏坐起来，又在后面放了两个软软的靠垫，让卫氏舒服些。 坐好之后，卫氏还有些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问：“尘儿，我刚才......刚才可是晕倒了？” 谢微尘想起刚刚卫氏突然晕倒的时候，生怕卫氏就这样一睡不起，像上一世一样离开她，眼眶有些酸涩，点点头，说：“是，母亲刚刚吓死女儿了。” 卫氏见谢微尘如此，心知定是因为刚才之事害怕了，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卫氏在心中暗暗地嘆了口气，拉着谢微尘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说：“好女儿，母亲没事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说：“母亲，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母亲没有大碍，但是气虚血亏，平日里要多注意饮食。大夫开了调脾胃和补气血的药，我让应嬷嬷去熬了，一会儿便可熬好。哦，对了，大夫说了，那茶，母亲是万万不能再喝了。” “我今日晕倒与饮茶有关？” 谢微尘点点头，将大夫的一番话又同卫氏说了一遍。卫氏一听对腹中胎儿有影响，立刻紧张地点了点头，表示以后再也不喝茶了。 这时应嬷嬷端着药走了进来，见卫氏已经醒过来，心中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上前将药放在一边说：“夫人，您可算是醒了，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卫氏笑着摇了摇头。 应嬷嬷这才将药端到卫氏面前说：“这是大夫给开的药，这碗的健脾开胃的，这一会儿便要用晚膳了，夫人现在将药喝下，睡前再喝补气血的。” 卫氏点了点头，刚要伸手，便被谢微尘制止了：“母亲，我来吧。” 谢微尘从应嬷嬷手中接过药，舀起一勺，细细地吹了吹，才送到卫氏嘴边。 卫氏见谢微尘如此细心，心中也是万分安慰。母女二人一个餵药，一个喝药，倒是很快把这一碗药喝了下去。 喝了药之后，谢微尘又扶着卫氏躺下，让卫氏再睡一会儿。卫氏却摇摇头说，刚醒过来，便是躺着也睡不着。 谢微尘见状，便让卫氏躺下，自己则坐在旁边，陪着卫氏说话。 “母亲，如今母亲每日也不能再饮茶，那红儿，母亲打算如何？”谢微尘问。 “唉，我当日便是见那孩子身世可怜，才将她买下来的。如今不能让她泡茶了，便让应嬷嬷给她安排些其它活计，也好让她在外面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和妹妹有个依靠吧。”卫氏嘆了口气说。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母亲最是心善。”想了想又说：“母亲，女子孕中喝红茶有益之事，可是红儿告诉母亲的？”谢微尘如同闲聊般不着痕迹地问。 卫氏点点头，笑着说：“红儿说她家中原是茶商，所以家中之人对于饮茶一道颇为精通，对茶性也颇有研究。有一日红儿见我喝茶，便与我说起饮茶之事，告诉了我孕中饮红茶对胎儿有益，从那之后我才日日都会饮上一些。”说到这里，卫氏眸色一暗，说道：“却不想差点害了我腹中的孩子。” 第43页 “母亲莫要担心，大夫以说日后不再饮茶，按时用药便无事。”谢微尘说道。 到了晚膳的时辰，谢微尘陪着卫氏用了晚膳，之后又待了一会儿，看着卫氏喝了药睡下，才离开蘅芜苑。 羽翠轩中，今日一直跟在谢微尘身边的竹心，将屋中的婢女都遣了下去，一边给谢微尘篦头髮一边说：“姑娘，奴婢有一事想不通。” “哦？何事？”自从跟在谢微尘身边，竹心一直很少说话。今日竹心有事，倒是让谢微尘起了兴趣。 “姑娘，夫人房中的红儿，可是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 “正是，母亲不喜太多人伺候，便想打发人牙子回去，却不想红儿上前哭着求母亲留下她。” “奴婢想不通的便是此事。” “此事有何不对？”谢微尘让竹心停下，转过身，看着竹心说。 “姑娘院中的人有的是夫人从蘅芜苑中拨过来的，有的是王夫人那边拨过来的。姑娘从未见过人牙子，也从未从人牙子手中买过婢女，所以奴婢想着，姑娘定是不知道这人牙子平日里是如何对待手中的孩童。” 谢微尘点点头，看着竹心，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人牙子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人牙子经营的，经常是些坑蒙拐骗之事，手中的孩童大多来歷不清白，所以大户人家是都不敢要的，这些孩童大多只能卖给那些下贱的地方，所以这种人牙子也是最为人所不齿的。再高等一点的人牙子，手中的孩童都是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或是赶上饥荒，或是家中子女太多，父母无法养育，便将孩子卖给人牙子，奴婢便是被卖给了这种人牙子，这种人牙子大多出入于商户之家。再来，就是像谢府这种官宦之家经常找的人牙子，手中的孩童原本都是好人家的，甚至是有破了产的商户之家的小姐少爷。” 谢微尘听完了竹心的话，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红儿的来歷有问题？” 竹心点点头说：“正是。便是来往于商户之家的人牙子，为了手中的孩童好卖，都会教他们一些基本的规矩，省的他们到了大户人家之后惹主家厌烦。我当日会被打，是因为我那时年纪尚小，心中害怕，便想逃走，人牙子才打了我。”竹心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那些出入商户之家的人牙子都会如此，更何况是这专门往来于官宦之家的人牙子，红儿那日的做法必定是不被允许的，若是成了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前程，若是不成回去之后便是一顿毒打，还会被卖个那最低等的人牙子，但是不管成或不成，那人牙子的信誉名声便是肯定要毁了的。京城之中的人牙子就只有那几个，能够专门往来于各个府中的，也不过就两三个，谢家找的人牙子也一直都是那一个人，为何从未出过如此之事，偏偏咱们夫人怀孕了之后，便出了此事？” 谢微尘听完了竹心的一番话，才终于知道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拍了一下梳妆檯说：“本以为我如今在父亲面前得脸，便能护得住母亲，没成想还是大意了！” 第二十五章 红儿 第二日，谢微尘早早起来，就去了蘅芜苑陪着卫氏用了早膳。 “母亲，今日感觉可好些？” 卫氏点了点头说：“那大夫开的药方很不错，我昨天只喝了一剂，今早便觉得头没有那么晕，身上也爽利了许多，不似以前总是觉得乏累。”说完之后，卫氏喝了口杯中的水，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只是以前每日里用完了膳总要饮茶，如今突然变成了白水，总是想饮茶想的紧。” 谢微尘也笑了笑说：“母亲且忍一忍，总归在弟弟出生之后，母亲便能饮茶了。” 卫氏抚摸着自己稍稍凸起的小腹，笑着点了点头。 谢微尘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母亲，昨日晕倒之事，父亲可知道？” 提起谢蕴唐，卫氏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点点头说：“你过来之前，老爷来过了，见我没有大碍，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的去上朝了。” “父亲可知道母亲是为何晕倒？” 卫氏摇摇头说：“我怕你父亲迁怒于红儿，便只说是原本体弱，孕中气虚血亏，才会晕倒，并未提及晕倒与平日里饮茶有关。” 看着卫氏依旧泛红的脸颊，谢微尘不禁打趣到：“父亲如此关心母亲，母亲心中可是欢喜？” “尘儿如今越发大胆起来，连母亲也敢打趣了。”卫氏指着谢微尘笑着说。 谢微尘看卫氏精神尚好，心情也不错，心中悬着的心也就随着放了下来，同卫氏继续说说笑笑。 “母亲，那红儿母亲打算让她做什么活计？”谢微尘状似不经意的问。 提起红儿，卫氏嘆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红儿这孩子身世可怜，平时做事机灵，又泡的一手好茶，我很是喜欢。可是如今我不能饮茶，我这院中的人活计都已经是安排好了的，根本没有什么空缺，本想安排些浆洗洒扫的活计，我又怕红儿心中不满，所以也还没有想好。” 谢微尘稍稍思索了一下，对卫氏说：“母亲，那不如将红儿给了女儿可好？” “给你？可你素日里又不爱饮茶。” 第44页 谢微尘笑了笑说：“母亲，往日里我都只在羽翠轩中，是喝茶还是喝水，无人知晓也无人会管。可今后若是京城中的官家夫人、小姐举办宴会，父亲也定然会让我同去，宴会之上多是饮茶，上次家中赏花宴上，我见各位小姐对于饮茶之道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若我还是凭着自己的性子，日后在宴会上若有人问起饮茶一事，恐会出丑，所以近日我也在看关于饮茶之书，但总有些不懂的地方，若是有人能够讲解就更好了。正好母亲这里的红儿家中原本就是做茶叶生意的，所以女儿便想着把红儿要过来，让她每日里与我讲些饮茶之事。” 卫氏听谢微尘如此说，没有任何怀疑，笑着点点头说：“如此甚好，尘儿你身边有了人讲解饮茶之事，红儿也不必去做那些浆洗洒扫之事。” “女儿就只怕红儿不愿意离开母亲的院子到我那里去。” 卫氏拍了拍谢微尘的手说：“怎么如此？想必红儿也是愿意的。不如，我现在就将红儿叫进来，将此事告诉她可好？” 谢微尘笑着点点头说：“多谢母亲。” “奴婢请夫人安，请二小姐安。”红儿怕自己所行之事败露，进来之后向卫氏和谢微尘行了礼，有些忐忑的站在那里。 “红儿，昨日大夫看诊，说我孕期不宜饮茶。你留在我这院中也只能做些浆洗洒扫的活计，我想着，不如到尘儿的院中去，正巧尘儿那里还缺一个泡茶的婢女，你觉得可好？” 红儿听卫氏似乎没有发现她所行之事，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听卫氏让她离开蘅芜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红儿本就是在王氏的安排下进入蘅芜苑，所行之事都是按照王氏的吩咐，平日里也时常将蘅芜苑中的事偷偷跑去告诉王氏。王氏与她约定，若是能让卫氏没了腹中的孩子，便给她开脸儿，抬她做姨娘。 可如今卫氏要让她离开蘅芜苑，日后定然不会再有机会回来，那与王氏的约定岂不是永远也完不成，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做一名只能伺候别人的婢女了？！红儿心中思索许久，突然跪在地上，含着眼泪开口说道：“夫人当日从人牙子手中将红儿买下，便是救了红儿一命，红儿不愿离开夫人，红儿想要伺候夫人，答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这.......”见红儿如此动情，卫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看了看旁边的谢微尘。 “红儿，既然我母亲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又说了要答谢我母亲的救命之恩，便应听从我母亲的话。可今日我母亲要让你随我去羽翠轩，以后伺候我，你又为何要反驳？况且你留在我母亲的院子中也只是做些最下等的活计，到我院中每日依旧还只是负责泡茶、饮茶之事，母亲也是怕你做不惯那浆洗洒扫的活计，才想着将你给我，也让你能有个好去处。母亲一番好意，你却又是跪又是哭的，好似我母亲要让你去送死一般，难道我那院子是刀山火海，去了便会没命不成？！”谢微尘看着跪在地上的红儿，笑着说。 听了谢微尘的话，红儿身上一哆嗦，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二小姐明明好似是在说笑，自己却有些害怕。 “奴、奴婢不敢，二小姐的羽翠轩自然是好的，奴婢全凭夫人吩咐。”谢微尘的一番话让红儿无法反驳，只能跪在地上应了此事。 “你到我院中之后，便如同在这蘅芜苑中一样，每日泡茶，再说些饮茶之事与我听便可。你先下去收拾一下，一会儿你便同我一起回羽翠轩吧。”谢微尘对红儿说完之后，又看着卫氏说：“我陪母亲用完午膳之后再回去。” 卫氏对于谢微尘的安排也很满意，笑着点点头。 红儿谢了恩之后，便也下去收拾一些随身衣物了。 谢微尘怕卫氏疲累，让卫氏躺下，自己则坐在一旁给卫氏读书，如此一直到午膳的时辰，母女二人用了午膳。谢微尘带着红儿回了羽翠轩。 谢微尘回到屋里之后，便让红儿给自己泡茶。 红儿准备好茶具，像在蘅芜苑中时候一样，坐到一边开始泡茶。 谢微尘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红儿泡茶。红儿只是以为谢微尘想喝茶，况且刚才在蘅芜苑中，已经惹得谢微尘不快，此时虽知道谢微尘一直在看自己，却也不敢说什么。 茶泡好之后，红儿倒了一杯出来，给谢微尘端过去，才发现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谢微尘、竹心和自己。 谢微尘端起来慢慢地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红儿说：“我听母亲说，你家中原本做的就是茶叶生意，” 红儿不知谢微尘突然问起家中之事是何意，点点头说：“是，奴婢的父亲原本是名茶商。” “那你定然是精通茶性了？” 红儿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低着头说：“父亲与茶商相谈的时候，偶然听过几次，只是略懂。” “那你可知妇人孕中不可饮茶？！”谢微尘突然厉声问道。 “二小姐！”红儿被谢微尘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解释：“二小姐，奴婢并不知道妇人孕中不可饮茶啊！况且，况且奴婢以前听茶农说过，孕中饮些红茶，对孕妇和胎儿是有好处的，所以，所以奴婢才会每日都给夫人泡些红茶，奴婢，奴婢都是为了夫人和腹中的小少爷好啊！” 第45页 “饮些红茶对身体好，这是不假。可你每日时常泡茶与我母亲喝，我偶然碰见，看你所泡之茶也都是浓茶。孕中饮如此浓茶，便会导致孕妇有气虚血亏之症，腹中胎儿出生之后也会有痴傻之症，这些你又怎会不知！若不是昨日母亲晕倒，大夫来看诊之时，我心中疑惑问了大夫，恐怕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二小姐，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红儿心知定然不能将真相告诉谢微尘，若是将自己与王夫人的约定之事说了出来，便是谢微尘不能把自己怎样，王氏也定然不会饶过自己。此时也只能尽量将事情撇清，让谢微尘相信自己是无辜的，红儿打定主意之后，哭着爬到谢微尘跟前，抓着谢微尘的衣摆说：“夫人未有身孕之时就爱饮茶，奴婢开始给夫人泡的也是淡茶，夫人却总说没有滋味，让奴婢将茶泡的浓一些，奴婢才照做的啊！奴婢真的是不知道孕中喝浓茶会让孕妇气血两亏，若是知道的话，我又怎会如此啊！二小姐，奴婢确实冤枉啊！” “如今你倒是将错处都推到我母亲身上了！”没想到红儿如此狡辩，谢微尘气急，又看红儿此时的姿势动作，怒极反笑，说道：“那日人牙子来府中，你可也是如此求着我母亲将你留下的？” 红儿不知谢微尘突然提到那日之事是什么意思，又怕谢微尘已经知道这些事都是她与王氏串通提前安排好的，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只能呆愣在那里。 就在谢微尘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竹墨推门进来，福了福身说：“姑娘，王夫人来了。” 第二十六章 处置 红儿一听说王夫人来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着王夫人必定是来救她的。 竹墨禀报完之后，就站在那里，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谢微尘的表情。 谢微尘知道她审问红儿的事情王夫人必定会知道，却没想到竹墨这么快就去通风报信了。可王夫人到底是当家主母，谢微尘如今在谢家的状况才刚刚好转，还没有实力和王夫人硬拼，所以只得起身出了屋子去迎王夫人进来。 “女儿给母亲请安。”谢微尘给王夫人行了礼之后，走到王夫人跟前，亲热的挽起王夫人的胳膊，说：“母亲今日怎么有空来女儿这里？” 王氏看着谢微尘挽着自己的胳膊，又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想着‘这谢微尘如今确是与往日不同，竟然会做起这面子上的功夫来了。’要说比起面子上的功夫，王氏自问绝对不输给谢微尘，当下牵起谢微尘的手，拍了拍说：“好女儿，你身子弱，母亲总是想着来你这里看看，只是家中事忙，总是脱不开身，正巧今日事情少，就过来了。” “劳烦母亲挂念，母亲快请进来吧。”谢微尘笑着把王氏请进了屋里。 王氏一进到屋里，就看见红儿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装出惊讶的样子问：“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么好好的还又哭又跪的？” “母亲第一次来我这羽翠轩，便看到如此状况，让母亲见笑了。母亲请坐。”谢微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王氏坐下后，自己也坐在一边。 竹墨端了茶上来，将茶放好之后，也站在了一边。 “女儿，不是母亲说你，便是婢女打碎个杯子，弄坏个摆件的事情总是常有的，说两句让她们知道错处在哪里，下次小心些即可，又何必如此？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声，虽说你如今尚在闺中，可若是对待下人太过严厉，日后传出去个苛待僕人的名声可就不好了。”王氏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这王氏来到这里，见此情景，尚未问清缘由，便二话不说给扣上个苛待僕人的名头，谢微尘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样子说道：“母亲有所不知，我这羽翠轩中本来婢女就少，又都是从小跟着我的，往日里有个错处，只要她们自己知错，我也不会过于苛责。只是这红儿却是不同。” “哦？这红儿又是有何不同？”王氏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这红儿本是我母亲那里负责泡茶的婢女。我母亲昨日突然晕倒，大夫来诊过之后，说是有气虚血亏之症。大夫说孕中也并非不可饮茶，稍稍饮一些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可这红儿每日所泡的皆是浓茶，一日之中又总是泡四五次，我母亲喝了几日后，气虚血亏之症加重，昨日才会晕倒。” “夫人！奴婢冤枉啊！卫夫人平日里素爱饮茶，奴婢泡的茶稍稍淡一些，卫夫人就说没有滋味，奴婢也是听卫夫人的话，才泡的浓茶啊！夫人！奴婢冤枉！奴婢的确不知妇人孕中不能过度饮茶啊！”谢微尘的话才刚说完，红儿就立刻哭着爬到王氏跟前喊冤。 “你.......” “放肆！”谢微尘勐地一拍桌子，把刚要说话的王氏吓了一跳。“我与母亲说话，可有你插嘴的余地！再者，你父亲本就是茶商，你又承认懂得茶性，又怎会不知妇人孕中饮茶会有何坏处！我母亲素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母亲与腹中孩子？！” “我.......”红儿跪在地上，看着满面怒气的谢微尘，又看了看坐在一旁同样看着她的王夫人，心中明白过来，这王夫人哪里是来救她的，分明是怕自己将她供出来，所以才来的。 第46页 “看你如此含煳，定是背后有人指使！说！指使你的是何人？！”谢微尘说完之后，暗暗地观察着王氏的脸色。 王氏执掌中馈这些年，两个姨娘在她手下都被治得服服帖帖，见过的歷过的事，不是上一世一直被困在院中的谢微尘可比的。王氏自然听得出谢微尘话中的意思，面上却还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对谢微尘说：“女儿何必生如此大的气。我看这红儿年纪尚轻，又从未经过有孕之事，有些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 “女儿知道母亲心善，平日里有婢女小厮犯了错母亲也不苛责。可母亲有所不知，这红儿来歷确实可疑。当日人牙子来的时候，我母亲本不想买婢女，却没想到这红儿大胆，居然跪到我母亲跟前，求着我母亲将她买下。母亲执掌中馈，时常要为家中添些婢女小厮，母亲定然知道，专门进出咱们这种官宦之家的人牙子最忌讳的便是手里的人有失礼的地方，惹得主家不快，可这红儿却如此大胆。女儿觉得甚是奇怪，恐怕是家中有人不满我母亲有孕，故意与这红儿串通，让她进到我母亲的院子里。”谢微尘一副认真的样子，向王氏解释道。 “二小姐！当日奴婢只是看卫夫人举止温柔，想来定是个和善之人，所以才大着胆子求了卫夫人将我买下来，我只是怕日后被卖到的家中，主人严厉，我只是日子好过一些啊！二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更加没有人指使啊！”红儿一边哭着一边磕头说。 王氏看着红儿，心知她的家人还在自己手中，定然不敢将自己供出来。可若是放任谢微尘处置了红儿，到时候红儿被逼急，也未必不敢来个鱼死网破。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对卫氏有孕一事都很是上心，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找人想害的卫氏滑胎，谢蕴唐是定然饶不了自己的。 在心中思索一番之后，王氏看着谢微尘说：“女儿，我看这红儿如此，想必说的定是真话。再说了，妹妹有孕是这府中的喜事，府中上下都很是欢喜，又怎会有人不满。这点倒是你想多了。” 谢微尘看着卫氏这副和善的嘴脸，压下心中厌恶，点点头说：“母亲说的是，是女儿想歪了。” 见谢微尘如此听话，王氏心中觉得这谢微尘便是有些小心思，到底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遇到大事，还是很好骗的。又接着说：“妹妹本就身子弱，如今又有了身孕，更是不能多思多虑，所以此事我想着还是不要告诉妹妹的好，以免她心烦。” 谢微尘点点头说：“母亲说的是。” “你平日里经的事情少，这羽翠轩中的婢女便是再犯错，想必也没有大错。虽然妹妹晕倒的错处不在红儿，但红儿却也是躲不开的。女儿想必是从未经过此类事情，对于如何处置才得当，想必也是不知如何吧？”王氏说道。 ‘这王氏好生厉害，三两句话便把红儿撇清了。’谢微尘心中冷冷地想着。面上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问道：“母亲说的不错，女儿这羽翠轩中平日确是不曾遇到过如此之事，女儿也一直在想应该如何处置这红儿才好。” “既然你不知如何处置，不如便将这红儿交与母亲可好？”王氏笑着问了一句。 谢微尘站起身来，朝着王氏福了福，说：“若是能将红儿交与母亲处置便是再好不过了。可家中诸事已让母亲烦忧，女儿只怕为了此事更让母亲烦心。” “蘅芜苑中的事也是这家中之事，理应由我来管，又怎会让我烦心。倒是我如今来了这羽翠轩才知道妹妹昨日晕倒，倒是我的不是了。” “母亲每日家中事务繁忙，我母亲现在已无大碍，多谢母亲惦记。”谢微尘笑着说。 王氏拉着谢微尘的手说：“我那里还有些事情，不能在你这里久坐，这红儿我便带回去处置，女儿放心，我定不能轻饶了这红儿。” “多谢母亲。女儿送母亲出去。” 王氏朝着庆嬷嬷使了个眼色，庆嬷嬷连忙让两名婢女进来架起红儿跟着出了羽翠轩。 王氏走后，谢微尘就让竹墨下去，只留下了竹心在屋里。 谢微尘恨恨地拍了下桌子。 “既然姑娘生气，又何必让王夫人将红儿带走？” “我如今才刚在父亲面前露脸，王夫人却已在家中经营十几年，便是今日我不同意，她也有办法将红儿带走，倒不如遂了她的意，也免得她对我起疑。” “只是不知王夫人会如何处置红儿？” “竹心，等到晚膳过后你去打听一下。” “是。” 晚膳过后，竹心便依照谢微尘吩咐的，出了羽翠轩，不着痕迹的向园中的婢女小厮打听着红儿的事情。 一直到谢微尘已经换了衣物躺在床上的时候，竹心才回来。 “姑娘。”竹心快步走到床前。 “如何？”谢微尘起身坐起来。 “听说王夫人回了芳菲苑之后，直接将红儿带入了房中，不知说些什么，但是房中闹出了动静，安静下来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就看红儿被带了出来，然后被一辆马车带走了，听说是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去了，可是具体是送到哪座庄子却是不知道了。” 谢微尘攥了攥拳说：“只要红儿还活着，有朝一日定能将此事再翻出来！” 第47页 第二十七章 阵营 谢微尘想了一晚，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卫氏。第二日用过早膳之后，谢微尘便带着竹心去了蘅芜苑。 “母亲今日感觉如何？”谢微尘走进屋里时，卫氏正斜倚在床上和应嬷嬷说话。 “喝了两日药感觉好多了，尘儿，快坐。”卫氏笑着朝谢微尘伸出一只手。 谢微尘拉着卫氏的手，坐到了床边。 “母亲，明日又是给祖母请安的日子。母亲身上若还是觉得不好，我便去向祖母告罪一声，明日母亲就不要去请安了。” 卫氏笑了笑说：“我身子无碍。老夫人喜静，本就免了平日里的请安，只让家中各人在每月初一、十五才去请安。这每月只有两次的请安，我若再不露面，老夫人定然会不高兴。” 谢微尘知道母亲这些年在谢家过的不好，在谢蕴唐和谢老夫人面前也总是小心翼翼，便点点头说：“那明日一早我先来母亲这里，再一起去荣寿堂。” “好，都依你。”卫氏笑着说。 “咱们姑娘长大了，知道心疼夫人您了。”一旁的应嬷嬷看谢微尘如此惦记卫氏，心中也很是欣慰。 谢微尘也笑笑，然后看了看屋里，确定只有应嬷嬷、竹心、卫氏和自己之后才说：“母亲，今日我来，是有事要和母亲说。” “何事？” “是关于红儿的事。” “红儿？可是她泡的茶不合你心意？还是在你那里犯了错？”卫氏还不知道昨天王氏到羽翠轩将红儿带走的事情。 “母亲，我昨日说想让红儿到我那里与我讲些饮茶之事，是骗您的。”谢微尘顿了一顿接着说：“母亲晕倒之时，我心中就有些觉得不对劲，但是却一直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直到竹心那日和我说起人牙子的事，我才想通。专门做官宦之家买卖的人牙子，又怎么会放任手里的孩子扑到主家脚下哭求。” “你的意思是，那红儿当日，是故意的？”卫氏一脸难以置信。 卫氏原本是家中独女，从小备受父母宠爱，所有的事情也都是父母挡在前面做好了决定，家中人口简单，在家中的时候就没有见过大家族中的龌龊事。嫁入谢家之后，更是只是窝在蘅芜苑中，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这些年倒也算得上是安稳度日。所以不管是原来在家中，还是后来嫁入谢家之后，卫氏生活的环境一直都很简单，并未经歷过那些后宅里那些阴谋阳谋的事情。 谢微尘也是知道这一点，也知道卫氏怀孕这件事让王氏起了心思。谢微尘也不能时时更在卫氏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卫氏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事事时时小心才可。 谢微尘将竹心告诉她的有关人牙子的事情又和卫氏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猜测细细地说与了卫氏，“昨日我刚将红儿带回羽翠轩，还未问几句，王夫人便急急的过来，此事定和她脱不了干系。原本大哥哥是谢府唯一的嫡子，可如今母亲腹中怀了弟弟，王夫人必定怕母亲腹中的孩儿威胁到大哥哥的地位。此次一计不成，恐日后还会有不知多少事情，母亲定要事事小心啊！” “怎么会这样.......”卫氏有些一时接受不了：“我知她与老爷是青梅竹马，二人本就两情相悦；我也知老爷不喜我商家的出身，所以自从嫁入谢家之后，一直都待在蘅芜苑中，安分守己，从不去争些什么。我只是想把腹中的孩子平安的生出来，把他好好养大，只是如此她都容不下我吗？！” 一旁的应嬷嬷看着卫氏这样，开口劝导：“夫人如此想，可王夫人却不会如此。王夫人本就对于平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往日夫人只有咱们姑娘一个女儿，可如今夫人怀了嫡子，王夫人定然心中不忿。我瞧着咱们姑娘说的有理，夫人，纵使咱们不去害人，但是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啊。” “母亲也不用过于忧心，这次王夫人一计不成，想必她暂时不会再有动作。若是想要下手，也无非就是在饮食上做些手脚，母亲只要精心一些便无妨。”谢微尘劝慰道。 卫氏听完之后，看了看谢微尘，又看了看应嬷嬷，点了点头。 谢微尘又陪着卫氏说了些话，哄得卫氏开心，才离开。走到蘅芜苑门口，对出来送她的应嬷嬷说道：“嬷嬷，我母亲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这蘅芜苑中，我能相信之人唯有嬷嬷了，平日里还望嬷嬷多多劝慰母亲。” 应嬷嬷点点头说：“姑娘放心，夫人心性纯良只是一时想不通，我会时常劝劝她的。日后夫人的饮食和用药，我也都会亲自看管，姑娘您就放心吧。” 谢微尘点点头，带着竹心离开了蘅芜苑。 第二日，谢微尘早早起来，梳洗过后，带着竹心、竹墨二人去了蘅芜苑。见卫氏精神尚好，才放下了心，与卫氏简单的用了些吃食，一起起身去荣寿堂。 卫氏已经显怀，加之卫氏原本就体弱，如今腹中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卫氏走路也比平日慢了许多。好在时间尚早，谢微尘扶着卫氏慢慢地走在园中。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春姨娘领着谢茗芳走了过来。谢茗芳远远看见谢微尘，立刻高兴的跑了过去，春姨娘见卫氏也在一旁，生怕谢茗芳不甚碰到卫氏。 第48页 好在谢茗芳跑到离着卫氏几步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慢慢走过去，朝着卫氏福了福身。才走到谢微尘身旁，拉起谢微尘的手。 卫氏见谢茗芳如此，也不禁笑着摸了摸谢茗芳的头。 还在谢茗芳后面的春姨娘见此情景，才舒了一口气，走到卫氏跟前，行了礼：“卫夫人。”随后便起身走到了卫氏的身边。 谢茗芳拉着谢微尘的手，和赏花宴时候一样，用手指在谢微尘的手心里写字：“二姐姐，你这几日怎么没来找我。” 谢微尘笑笑说：“这几日我母亲身上不太舒服，所以都在母亲那里。过几日我再去找你。”谢微尘原本以为谢茗芳既不能说也不能听，赏花宴之后二人熟悉了，谢微尘才知道谢茗芳的听力并没有问题，只是口不能言。 谢微尘又转头看了看和卫氏说话的春姨娘，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姨娘的时候起，谢微尘就觉得春姨娘的眼中似乎总是有些化不开的忧愁。谢微尘也和春姨娘提起过可以找大夫尝试医治一下谢茗芳的病，但是春姨娘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春姨娘似乎感觉到谢微尘一直在看她，对谢微尘说：“二小姐为何一直看我？可是我今日妆发有些不妥？” 谢微尘笑着说：“姨娘妆发没有不妥。只是我见母亲与姨娘聊的开心，想着姨娘日后也可时常到蘅芜苑中坐坐，与我母亲闲话几句，也好打发时间。” 谢微尘的话说到了卫氏的心坎儿里，卫氏也笑着对春姨娘说：“是啊，我每日在蘅芜苑中左右也是无事可做，若你不嫌弃，可时常来坐坐，咱们二人说说话。” 春姨娘看了看一直拉着谢微尘手的谢茗烟，点了点头。 一行人到了荣寿堂的时候，王夫人和谢茗烟还没到。柳姨娘和谢茗香倒是早早的坐在了厅里。 见卫氏进来后，柳姨娘起身草草的行了礼，就又坐下了。在看到跟在卫氏后面进来的春姨娘，和拉着谢微尘一起进到屋里来的谢茗芳的时候，眼神一闪。 低声问坐在身边的谢茗香：“谢茗芳何时与谢微尘如此交好了？” 谢茗香看了谢茗芳一眼，撇了撇嘴说：“赏花宴的时候，她们二人就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之后谢微尘有时也会去找谢茗芳，谢茗芳也偶尔会去羽翠轩。” 王氏很快也带着谢茗烟来了荣寿堂，谢老夫人出来之后，大家给谢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又问了卫氏几句诸如“身体可好，平日饮食如何”的话之后，便让大家散了。 回到房中之后，谢茗香看着柳姨娘说：“娘，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刚才在祖母那里，你就一直走神，我看祖母时不时的就在看你，生怕祖母问你什么，可是捏了把汗。” 柳姨娘将屋里的婢女都打发下去，关上门，拉着谢茗香坐下，说：“香儿，你一直跟在王氏身边，你觉得王氏为人如何？” “嗯.......”谢茗香仰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母亲看起来很和善，其实脾气不太好，而且最不喜有人抢大姐姐的风头，又好面子。” “那你觉得卫氏为人如何？” “卫氏？！”谢茗香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有每次请安的时候才见到她，平日里我也不去蘅芜苑，她也不出来。不过每次在荣寿堂给她请安的时候，卫氏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 柳姨娘点了点头说：“我一直让你跟在王氏身边，就是想让你跟在嫡母身边，可以露露脸，日后能有个好前程。可如今这么多年下来，我看王氏眼中只有谢茗烟。而且王氏为人阴狠，往日里在这后院之中唯她一人独大，咱们也就只能伏低做小。可今日我见谢微尘在你父亲面前颇为得脸，卫氏又怀了孩子，以后若是卫氏分了王氏的官家之权也未可知。” 谢茗香两眼一转说：“母亲的意思是让我也去卫氏那里走动走动？” 柳姨娘想了想，摇了摇头说：“若是咱们急于向卫氏示好，恐怕会惹怒了王氏，到时候若是卫氏未能与王氏抗衡，恐怕咱们两边得不到好处。暂且再等等，等到卫氏若是平安剩下腹中的嫡子，咱们再去示好也不迟。” 第二十八章 出府 在红儿的事发生之后，谢微尘突然明白了她和王氏的差距不仅是因为王氏在家中已经经营多年，更差在王氏可以走出谢府，而她谢微尘却不行！ 如果可以走出谢府，就和外面有了联繫，正如这次红儿的事情，如果王氏不是能够经常接触到府外的人，又怎么能够找到红儿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安插在卫氏身边。 回想上一世，谢微尘一直被困在羽翠轩中，唯一一次踏出谢府，还是被王氏算计，抓到了庄子上，和那时已经毁容了的谢茗烟换脸。 谢微尘终于明白了，如果只是在这小小的谢府中，如果只是得谢蕴唐的看重，她和卫氏依旧是笼中之鸟，对于王氏来讲，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竹心端着一碗刚做好的酥酪进到屋里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微尘坐在桌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桌面。 “姑娘。”竹心将酥酪放到桌子上，看了看谢微尘说：“姑娘可是有心事。” 谢微尘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酥酪，“嘶！” 第49页 “姑娘仔细烫，这酥酪是厨房刚做出来的。姑娘，如今已入夏日，不如下次让厨房做些冰酥酪吧。” 谢微尘摇摇头说：“热的就很好。” 一碗酥酪吃完，谢微尘摸了摸心口的地方，还是有丝丝的凉意从那里慢慢的流到四肢百骸。她知道，那是那个白衣男子放在她心中的“往生泪”，从她重生醒过来的那天起，这种凉意就从来没断过，只有在吃热东西的时候，谢微尘才会稍稍觉得心里暖了起来。 “酥酪还有吗？”谢微尘问。 “还有，姑娘可还想用？” “你装上一碗酥酪，随我去见父亲。” “是。”竹心应了一声之后，便去厨房提了食盒，装了酥酪。 正在书房门口候着的小厮见谢微尘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奴才给二小姐请安。” 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说：“现下父亲可忙？” “回二小姐话，老爷今日只是在书房看书，并无公事。”小厮眼珠一转，笑着说：“这里太晒，二小姐请在廊下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谢微尘说完后，便和竹心走到长廊下。 和上次不同，这次小厮一熘小跑的就跑进了书房，没过一会儿又一熘小跑的跑到谢微尘面前，笑着说：“二小姐，奴才一说二小姐来了，老爷很是高兴，立刻让我请您进去。” 谢微尘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带着竹心进了书房。 “女儿给父亲请安。”谢微尘站在书桌前，恭恭敬敬的给谢蕴唐行礼。 “嗯，今日来书房，何事？”谢蕴唐放下书，问道。 “竹心。” “是。”竹心走到用来喝茶的桌子前，将食盒里的酥酪放在桌上，又将勺子摆好，行了礼之后提着食盒出了书房。 “女儿院中的小厨房今日做了酥酪，女儿尝着味道还不错，便给父亲也送过来一份。” 谢蕴唐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子上还有些冒着热气的酥酪皱了皱眉。 “父亲定是在想如今已入夏日，为何我送来的却不是冰酥酪？”谢微尘走到谢蕴唐身边。 谢蕴唐没有说话，抬头看着谢微尘等着下文。 “父亲在朝为官，与同僚聚会饮宴之事自然是少不了的。上次母亲晕倒之时，女儿也问了大夫父亲的身体状况，大夫说父亲喜食辣，又时常饮酒，所以脾胃有伤，平日里需多加注意才是。如今刚刚入夏，此时最忌贪凉，食了寒凉之物，身上虽觉得一时爽利，却是伤了脾胃，所以女儿才没有吩咐厨房做冰酥酪。医者常说大病积于微，父亲虽人在盛年，却也要注意身啊。” 谢蕴唐捋了捋鬍子，听谢微尘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拿起勺子吃起了酥酪，一碗温热的酥酪下肚之后，身上虽出了汗，却也觉得爽利了许多。 谢蕴唐用帕子擦了擦嘴之后，看着一旁的谢微尘说：“说吧。” 谢微尘一笑，说：“父亲英明，女儿的小心思瞒不过父亲。” “哼，无事献殷勤。”谢蕴唐瞥了谢微尘一眼，虽然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丝毫不见怒色。 “上次赏花宴，女儿听一位小姐提起京郊的感业寺香火鼎盛，很是灵验。其他小姐也都谈论起感业寺。”说到这里，谢微尘露出一副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说：“可女儿从未出过谢府，对于各位小姐口中的感业寺一无所知，一位小姐问起女儿平日是否会去感业寺上香祈福，女儿也只能推脱以前身子不好，所以从未去过。”谢微尘说完之后，用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谢蕴唐。 “听你这话，你是想出府去感业寺？”谢蕴唐说。 “是。母亲有孕身体总是不适，前几日又晕倒在房中，女儿想去感业寺中求几个平安福，祈求母亲平安生产，腹中弟弟身体康健。也求佛祖保佑祖母长命百岁，保佑父亲身体健康，官运亨通，求谢家百年安稳。” 谢蕴唐捋着鬍子思索了片刻，想着谢老夫人曾与他说过的娥皇女英之事，若是谢微尘从未出过门，日后也的确难以融入京中官眷小姐中，点了点头说：“既是去感业寺中祈福，也无不可，你去和王夫人说一声，明日便去吧。” “女儿多谢父亲！”听谢蕴唐同意，谢微尘立刻万分感激地说。 离开书房之后，谢微尘直接去了王氏的芳菲苑中。 正在喝茶的王氏听下人禀报说谢微尘求见，面上一冷，让谢微尘进来了。 谢微尘踏进屋中的时候，王氏已经挂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笑着问：“女儿今日突然过来，可是有事？” “母亲，女儿确是有事。” “来，别站着说话了，快坐。” “母亲，我去求了父亲，明日让我出府去感业寺上香祈福，父亲已经同意了，说是内宅之事都是母亲在管，让我来同母亲也说一声。”谢微尘坐下后，笑着对王氏说。 王氏笑容一僵，又转瞬恢復往常，对谢微尘说道：“既然你父亲已经同意了，那我便叫人安排好马车，只不过女儿你从未出过府，母亲担心你一人不安全，不如我派两个得力的嬷嬷陪你一起去吧。” 第50页 谢微尘想了想，心知即便是拒绝王氏的提议，明日王氏也有的是办法找人跟着她一起去，既是如此，倒不如现在就答应了。谢微尘点了点头对王氏说：“还是母亲想的周到，还请母亲派两位熟悉京中道路的嬷嬷来。” 听了谢微尘的话，王氏的笑声中带这些嘲讽，说：“女儿说笑了，这些在京中已经居住许久，又时常出府办事，焉有不熟悉京中道路之理？” 谢微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女儿无知了。” 离开了芳菲苑，谢微尘又去了蘅芜苑中。 “母亲。” “尘儿快来坐。”斜靠在床上的卫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谢微尘坐下。 “母亲何事，今日如此高兴？” “春姨娘刚刚来了，陪着夫人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才离开，难得有人来咱们这蘅芜苑，夫人自然高兴。”应嬷嬷一边说一边给谢微尘端了杯水放在旁边的桌上。 “春姨娘性子温柔沉静，想必是与母亲合得来的。母亲，我今日来是有事求母亲。” “尘儿有话便说吧，女儿有事，做母亲的又怎会不答应？”卫氏听谢微尘说有事相求，以为谢微尘遇到了难事，一脸正色的说道。 “母亲，我求了父亲明日让我出府去感业寺上香。所以，所以我来找母亲，是，是想找母亲，找母亲........”谢微尘有些难以启齿。 卫氏看着谢微尘如此，心中更是焦急，生怕谢微尘出了什么事情，急急地说：“女儿有话便直说，你我母女之间又有何不能说的！” “我来是想找母亲要些银钱！” “.......” “.......” 谢微尘说完之后，本来以为是有大事的卫氏和应嬷嬷都愣住了，随即又都笑了起来。 “原来是此事，我的女儿，这又有何不好意思开口的。应嬷嬷。”卫氏笑着喊了应嬷嬷一声。 “是。”应嬷嬷起身走到一处箱笼前，打开之后拿出一个盒子，从中拿出了些银票，又拿了些碎银，回来之后交给卫氏。 卫氏接过来之后看了看，点了点头，递给谢微尘说：“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拿着，明日出府见到喜欢的便买下来。你既是去寺院中，想必少不了见到一些乞讨之人，这些碎银便拿去打发他们吧。” 谢微尘瞠目结舌的拿过银票，心中惊异，前世只是知道卫氏家产丰厚，却不想丰厚到如此程度，只是出门上个香，随随便便就拿出一万两。卫氏如此露财，难怪上一世谢蕴唐千方百计也要想拿到卫氏的嫁妆。 谢微尘手中拿着银票哭笑不得，赶紧对卫氏说：“母亲，我只是去上香，用不了这些。再者母亲在外人面前可万万不得将钱财如此外露。” 应嬷嬷听了谢微尘的话，笑着对卫氏说：“夫人瞧见没，咱们姑娘是长大了，都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了。” 卫氏也笑着说：“母亲既将钱财给了你，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了。你总不会只出去这一次，这次用不了你就留着下次用。” 谢微尘无奈只得将银票和碎银收起来，陪着卫氏用了晚膳，回到羽翠轩中之后，将竹心叫到屋内，细细地嘱咐了许久。 第二十九章 上香 第二日，谢微尘早早起来梳洗一番，简单的用了些吃食之后便带着竹心和竹墨出了羽翠轩。来到门前，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 马车旁边站着两位嬷嬷，见谢微尘出来，都行了礼，行礼之后其中一位嬷嬷走上前来，又福了一福，之后说：“二小姐，奴婢姓焦，这位嬷嬷姓房，我们二人都是在庆嬷嬷手底下做事。”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今日辛苦两位嬷嬷了。” 谢微尘上车之后，竹心和竹墨跟着上了车坐在两边，焦嬷嬷和房嬷嬷也跟着上了车坐在最外面的位置。本来府中的小姐外出，应该派两辆马车，小姐和随身的婢女坐一辆马车，随行的嬷嬷坐一辆马车。但是今天谢微尘第一次出府本应该更加重视，可王氏却以家中车马不够为由只派了一辆半旧的马车。谢微尘与竹心竹墨三人坐在里面已经显得有些拥挤，在加上两位嬷嬷，马车里倒是坐的满满当当。 谢微尘坐在马车里似乎没有注意到，与其说没有注意到，倒不如说她的心思根本在这上面。自从坐上马车之后，谢微尘就认真的听着车外的声音，小贩的叫卖声，一起出来买菜的女人的说笑声，小孩子吵着要吃糖的叫闹声，这一切都让谢微尘感觉新奇，也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又重新活在了世上，只是和上一世不同，这一世她走出了谢府！ 街市上很热闹，马车行的很慢，两位嬷嬷神色都有些着急，再看谢微尘一派悠闲，焦嬷嬷和房嬷嬷对视了一眼，说：“二小姐，这街市上人太多了，马车不好走，恐怕会误了上香的时辰，不如让马车改走小路，也能快一些。” 听完焦嬷嬷的话之后，谢微尘瞳孔一缩，勐然想起上一世王氏让她去郊外的寺庙上香，车夫走了小路，然后就碰到了王氏安排好的劫匪！这一世谢微尘才知道，京中便有香火鼎盛的感业寺，只是上香又何至于跑到郊外的小寺庙中。虽然如今谢微尘不认为王氏会像上一世一般设计于她，但上一世的阴影还是留在了谢微尘的心中。 第51页 谢微尘摇摇头，说：“我今日是第一次出府，很是新鲜，听着这街上的人声，倒是不觉得烦闷，就走大路吧，若是误了时辰，中午便在感业寺中用些斋菜再回去。” 王氏只是吩咐焦嬷嬷和房嬷嬷盯着谢微尘，并未吩咐别的事情。两位嬷嬷提议走小路也是因为跟随谢微尘去寺庙上香一事捞不到什么好处，两位嬷嬷又上了年纪，马车便是赶得再慢再平稳，也是觉得不舒服，所以想早早上完香回去歇着，可听谢微尘如此说，两位嬷嬷也没有不让的道理，便只能住了嘴不再相劝。 谢微尘闭着眼坐在车里，听着街上的声音，心中觉得异常的踏实和真实，只有从心口处不断传出来游走全身的丝丝凉意提醒着她，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马车到感业寺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饭的时辰，谢微尘下了马车，带着竹心、竹墨和两位嬷嬷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感业寺不愧是京城第一大寺庙，便是已经快到午饭的时辰，香客也是络绎不绝。走入大雄宝殿之中，谢微尘抬头看着，佛像双眼微睁，嘴角带笑的金身佛像，跪在蒲团之上看似虔诚的拜了三拜，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谢微尘起身之后，竹墨凑到身前笑着问：“姑娘许了什么愿？” 谢微尘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又抬头看着佛像：‘世人困苦烦恼皆向你倾诉，若你真的能渡世人解疾苦，那我上一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佛祖又在哪里？让我重活一世的并不是你这受人间香火的佛祖，而是那位白衣公子，对于我来说，他才是我救我渡我的佛祖。’ “姑娘，可是还有别的事？”竹心见谢微尘一直看着佛像不语，问了一句。 谢微尘摇了摇头说：“你们二人跟着我这么多年，也从未出过谢府，今日难得来这感业寺中一次，你们也拜一拜吧。” 竹心、竹墨和两位嬷嬷也跪在蒲团上拜了一拜，一行人拜完之后，已经将近午饭的时辰，谢微尘看着焦嬷嬷说：“焦嬷嬷，我与婢女都是第一次来这感业寺，许多事情不甚清楚，如今已近午时，还请嬷嬷去与寺中僧人说一说，咱们几人在这里用些素斋吧。” 焦嬷嬷与房嬷嬷虽然不喜马车颠簸，但是这感业寺中的斋菜却是京中有名，往日都是庆嬷嬷跟着王氏出来，她们二人从未有机会尝过，如今谢微尘一说，两位嬷嬷立刻喜笑颜开，焦嬷嬷福了福身说：“二小姐请在这寺中逛上一逛，奴婢立刻就去找迎客僧安排午膳。” 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带着竹心竹墨和留下来的房嬷嬷出了大雄宝殿。下了几级台阶之后，有几个僧人坐在桌前，竹墨一看，高兴的对谢微尘说：“姑娘，不如咱们去求个签吧！” 谢微尘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房嬷嬷，房嬷嬷笑着说：“奴婢一把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可求的了，就在这里等二小姐吧。” 谢微尘点了点头，和竹心竹墨二人走到桌前，竹心和竹墨挑了一位看起来很面善的僧人，每人求了支签。谢微尘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桌前，拿起签筒，摇了一支，捡起后递给了僧人。 那僧人拿过来看了一看，又看了看谢微尘，说：“姑娘既不是这世中人，为何求这世中籤。” 谢微尘心中一惊，说：“此话何意？” “姑娘因缘际会可得此世，便应放下心中仇怨，方可自在。若心怀怨念，便是大仇得报，也不得善终。” “你.......” “姑娘，焦嬷嬷回来了。”谢微尘还想再细问几句的时候，竹墨和竹心走了过来。 “.......”等到谢微尘再回身的时候，坐在桌后解签的和尚已经不见踪影。 “二小姐，寺院已经安排好了客房，可以过去用午膳了。”焦嬷嬷走到谢微尘跟前说。 “几位女施主请随我来。”跟着焦嬷嬷一起来的一个小沙弥双掌合十说道。 谢微尘一行人跟着小沙弥来到寺庙中专门为香客准备的客房中。 “还请女施主稍坐片刻，斋菜已经在准备了。” 谢微尘点点头，说：“与我们同来的还有一位车夫，还在寺外，烦请这位小师傅也给他送一份斋菜。”说罢，看了眼竹心，竹心会意，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小沙弥。 “这银票就当做是捐给寺里的香油钱吧。”谢微尘笑着说。 “阿弥陀佛。”小沙弥吟了一句佛号之后就出去了。 感业寺为京中第一大寺，又时常接待京中的达官贵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待客之道，佛语虽有云“众生皆平等”，可这感业寺中斋菜的好坏却是按照香油钱多少来划分的。 很快的，就有几个年龄偏小的小沙弥端着谢微尘一行人的斋菜送到了客房。谢微尘尝了一口，虽然都是素菜，却是叫人齿颊留香。 因谢微尘说既是出了门便没有那么多规矩，焦嬷嬷和房嬷嬷就也坐在了小札子上吃开了斋菜，二人皆是喜笑颜开。 用过午膳之后，本应小睡一会儿的谢微尘，说这寺中风景甚好，不想错过，便带着竹心在这感业寺中逛上一逛，焦房两位嬷嬷想着总归是在寺中出不了事，便说年纪大了，有些走不动，推脱着在客房里休息，竹墨也不愿吃完饭之后立刻动，也躲了懒，和两位嬷嬷一同待在客房之中。 第52页 谢微尘带着竹心出了客房，因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也不知应该往哪里走，便只能随意走着。 走着走着，便走到一处竹林外，谢微尘见竹林中静谧，便对竹心说：“不如咱们进去，那边有块大石，稍坐一下吧。” 二人走进林中，还未走到谢微尘所说的大石处，就听到有人说话。谢微尘和竹心对视一眼，都放轻了脚步，又往前走了一点，才听清，说话的是一男一女。 “主上还在闭关修行，少主虽接手有一段时间，但是族中有几位元老却是百般刁难，此时万不可再出差池。”男人的声音有些严肃。 “我知道，上次主上传信说怀疑族中有人与东凌勾结，我们便一直在暗中调查，可是查了些许时日，去仍是一无所获。”女人的声音虽然有刻意压低，但还是能听出来，这个女人年纪不大。 “最近京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朝中无大事发生，但是.......”女人似乎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 “但是礼部尚书谢蕴唐家中，有位从不露面的二小姐，前段时间却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谢微尘听谈到自己，又不禁悄悄的往前走了几步。 “一个尚书家的二小姐，有什么可奇怪的？”男人似乎是觉得女人所说的情报没有什么用，有些不耐烦。 “二小姐一出现在众人眼前，便得了羡王爷青眼。而且羡王爷一直怕皇上起疑，所以一般大臣家中设宴羡王爷能推就推，此次却去了谢府的宴会，而且还亲自救下了落水的二小姐，第二日又送了许多礼品过去。” “你觉得羡王爷与礼部尚书有勾结？” “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有的事情我都写在了信中，还是让少主看一看吧，我来东凌之时，少主便吩咐过，京中事无大小，凡是可疑之处都要报与他。” “好，我会尽快把信送到少主手中的。你快回去吧，免得有人起疑。” 听林中人要离开，谢微尘和竹心连忙往一处竹子茂盛的地方躲了躲。 二人刚刚躲好，便有一名女子走了出来。 虽然林中多是阴影，谢微尘还是认了出来，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师的嫡孙女顾斓曦！ 第三十章 楚陌 谢微尘和竹心二人在顾斓曦离开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林中已经没人之后，才走了出来。 竹心紧张地拉着谢微尘的袖子，也许是刚才听到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想像，竹心的声音都有些抖：“姑娘，刚刚的可是顾小姐？我、她、咱们都听到了，她、他们会不会、会不会知道了，而且，他们、他们说老爷和、和羡王爷.......” “竹心！”谢微尘厉声打断了竹心的话，看了看周围之后，又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应该没有发现你我二人，今日看到、听到的事情，万万不可说出去，无论何人都不可！” 竹心看着谢微尘严肃的表情，也听出了谢微尘严厉的话语中带着的一丝焦急。竹心依旧抓着谢微尘的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谢微尘看似波澜不惊，其实也为刚才见到的事有些心惊，转头看了看竹林里，又看了看竹心，说：“咱们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竹心点点头，跟着谢微尘走到林中的大石旁。谢微尘坐下之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来，你也坐吧，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再守着那些礼节了。” 竹心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谢微尘，点点头，轻轻地坐下。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石头上，谁也没有说话，都在回想着刚才的事情。稍坐了一会儿，平復了心情之后，便起身离开了竹林，慢慢地往客房的方向走。 感业寺是京中第一大寺，谢微尘和竹心今日第一次来，又因刚才竹林中见到顾斓曦的事分了心，出了竹林走了一段之后，两个人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姑娘，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此处看起来有些偏僻。” 谢微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点点头说：“恐怕是刚才的岔路走错了，咱们往回走吧。” 两个人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些许叫骂声。 “寺院之中怎么会有叫骂声？”竹心有些疑惑。 “咱们过去看看吧。”谢微尘轻声说。 二人又转回身，朝着刚才的路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在一个偏僻的小院中就看到有三个看着是穿着僧人衣物的年轻男子围着一个已经倒在地上，衣着破落的人。 “起来啊！躺着干什么？！” “就是的！我们这感业寺可不养闲人！你歪在这里偷懒，让师兄们干活可不行！今日你便去挑水将这水缸都灌满了！灌不满今晚就没有你的饭了！” “我们这感业寺收留你一个要饭的，你就要谢天谢地了，还在这里偷懒？今天我们就帮帮师弟，让你改了这懒病！” 说完之后，三个年轻的僧人就开始对躺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躺在地上的人却也只是抱着头丝毫不反抗。 “姑娘，没想到这佛门清净之地，还有这样的事。”站在院外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的竹心对谢微尘说。 谢微尘见到此种情景，脑子里回想起上一世被关在庄子中，也经常会有受了气的婢女小厮对她拳打脚踢，以此取乐发泄。谢微尘不禁将眼前躺在地上的人和上一世的自己重合在一起，一股怒气有心中升起，往前走了几步，踏入院中，“住手！” 第53页 还在不停殴打的三个僧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停下手，回头一看，一名穿着淡雅的女子站在院中，衣服虽然样式并不繁复，去能看得出来是上好的布料。女子旁边站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名婢女。 这三名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僧人，上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后说：“女施主可是迷路了，若是要去客房顺着此条路往回走即可。” 谢微尘微微一笑，对说话的僧人福了福身说：“多谢师傅指点。只是，不知刚刚三位师傅在此处做些什么？” “这......”领头的僧人只当谢微尘是来寺中上香的富家小姐贪玩走迷了路，没想到她有此一问。 “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师弟，有些偷懒，我们几个人身为师兄，刚才是在教导他不可如此惫懒。”站在后面的一名僧人连忙说道。 “对，对！我们是在教导师弟。”领头的僧人赔笑着说。 “教导师弟需要拳打脚踢吗？我看你们几个分明就是在欺负他！”竹心气唿唿地说道。 三位僧人见谢微尘也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似乎是在等着他们回话。三人对了对眼神，心中都觉得谢微尘不好打发，见此情况，领头的僧人又说：“女施主，我们三人今日还有课业没做，不便在此就留，此处偏僻，也请女施主赶快回去，免得家人担心。”说完之后，领头的僧人又打了句佛号，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小院。 等三名僧人走后，谢微尘上前走了两步，才看清，躺在地上的是一名年轻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有些破了，衣服也很脏，看起来很久没换了，脸也很脏，仔细看脸上和胳膊上还有些淤青，刚才的事情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男子的其中一条腿似乎是受了伤，包扎好的伤口已经有些裂开，血渗了出来。 年轻男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了看谢微尘，说：“多谢小姐相救，楚陌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必定相报。”说完之后，便一瘸一拐的要走。 “等等。”谢微尘叫住了楚陌。“我看你言谈举止并非贫寒出身，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楚陌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愿多说，我也不便再继续相问。”说完，谢微尘让竹心拿出一张银票，交给楚陌，说：“我看公子也并非寻常之人，不应困在这感业寺中。这银票公子先拿去治一下腿上的伤，再去找个住处，其它事情等日后再说吧。” 楚陌看着竹心手中的银票，又定睛看着谢微尘。谢微尘才看出，楚陌的双眼不同于其他人，眸色并不是纯黑色，而是稍稍有些浅淡。 “小姐这是何意？”楚陌站直了身子，受伤的腿因为疼痛微微有些发抖。 谢微尘见楚陌如此，心中便知楚陌以为自己是在施捨他，想了想便说：“你刚说若有机会必定会报今日之恩，那我现在便给你个机会，如何？” 楚陌眉毛微微一皱，疑惑地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谢微尘。 “我院中缺一个得利的小厮，若我说想让你做我院中的小厮，你可愿意？” “这.......”楚陌没想到谢微尘会提这样的要求。 “我知公子不屑于后宅妇人争斗之事，只是我院中的人，除了今日跟着我的竹心之外，我找不到可信之人，我也并非要你一直做我的小厮，只待我脱离现在的困境之后，到时公子若是想离开，便可随时离开，我决不阻拦。” 楚陌看着谢微尘坚决的表情，不禁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人也总是一脸坚决的为主上做任何事，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也毫不动摇，让他总是想护在他身前，心中不禁有些发苦，但还是点点头说：“罢了，既然我离开了那里，便是到哪里都一样。” 谢微尘听楚陌话中意思，便是应了这件事，高兴地说：“既然如此，那这银票你先拿去，先把腿上的伤治好，我在家中并不受宠，许多事情都受限制，所以今日无法带你回府，一会儿我会让竹心在桂芳斋等你，给你找个住处，以便日后联络。” “可是礼部尚书谢蕴唐家？”楚陌稍稍一思索，说。 “正是，我便是谢府二小姐，谢微尘。” “属下拜见二小姐。”楚陌朝着谢微尘行了一礼。 “快起来吧。”谢微尘点点头，说：“我不便久留，你且先去桂芳斋吧，我会安排竹心过去的。” “是！”楚陌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在回客房的路上，谢微尘又嘱咐了竹心几句。 一开客房的门，焦嬷嬷立刻迎了上来说：“哎呦，我的小姐啊！您可急死我们了！您说想看看感业寺中的景色，怎么这一去便是这么久？” 谢微尘用袖子掩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嬷嬷见笑了，感业寺后院极大，我又是第一次来，便不小心迷了路，幸好碰到了一位小师傅，才将我和竹心又带了回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弥陀佛，无事便好，无事便好。”焦嬷嬷松了一口气。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也该回去了。”竹墨上前说道。 第54页 谢微尘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出了感业寺。 马车行到街市上之后，谢微尘对焦嬷嬷说：“嬷嬷，我听闻京中桂芳斋的糕点甚是美味，我想去买些糕点，顺便下去走走，看看这街市。” 焦嬷嬷连忙说：“哎呦，小姐啊，这街上人挤车碰，马轿纷纷的，若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而且那桂芳斋生意极好，总是排着长队，您若是想吃桂芳斋的点心，便让婢女去买一些也是一样的。” 竹心见焦嬷嬷说完之后，谢微尘表情有些失落，连忙说：“姑娘，您若是想吃，不如我下车去买一些，姑娘和竹墨姐姐还有两位嬷嬷，就先回去吧。” 谢微尘看了看焦嬷嬷，点了点头说：“那你多买几样回来吧。” “是。” 马车在路边停下，竹心下了车，往桂芳斋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一章 置业 谢微尘回到谢府之后，就直接去了王氏的芳菲苑，向王氏道了谢，又道了两位嬷嬷辛苦。又去了蘅芜苑陪着卫氏用了晚膳，回到羽翠轩中的时候，竹心已经买完了糕点回来了。 “姑娘，按照您的吩咐，糕点给王夫人送去了一份，又给焦嬷嬷和房嬷嬷二人每人送去了半份。”见谢微尘回到房中，竹心连忙跟了进去。 “嗯，好。剩下的糕点留出来一些，其它的你们就都分了吧。” “是，多谢姑娘。”竹心笑着福了福身。 谢微尘看了看放里伺候竹墨说：“竹墨，你和竹心先去将糕点分了，然后打水，我要沐浴。” “是。”竹墨和竹心二人行了礼之后就下去了。 二人很快将糕点分了下去，羽翠轩中人本就不多，又多是年龄偏小的婢女，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拿着分到手里的两块糕点，嘴里也是不停的念着谢微尘的好。 竹墨和竹心分完糕点之后，又立刻打了热水伺候谢微尘沐浴。 “竹墨，你先下去吧，留竹心伺候就行了。”谢微尘稍稍转头对竹墨说道。 竹墨看了看谢微尘，低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今天如何？”谢微尘伸着手，让竹心帮她更衣。 竹心一边替谢微尘更衣一边说：“今日我到桂芳斋的时候，楚陌已经到了，而且似是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了。” “已经到了？”谢微尘慢慢滑进浴桶中，“我记得今日咱们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腿似乎是受了伤的。” “是，奴婢也觉得疑惑，奴婢记得在后院见到他的时候，他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血都流出来。可我在桂芳斋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可便是已经包扎好了，寻常人受了伤也是走不快的，况且咱们还是坐的马车。”竹心轻轻地给谢微尘擦着背。 谢微尘听后点点头，想了一下，笑着对竹心说：“竹心，或许这楚陌以后可堪重用。” “姑娘为何这么说？”竹心有些疑惑。 “寻常人受了伤定是走不快的。可这楚陌，今日见到他时，咱们虽然算是救了他，可他道谢之时也仍是不卑不亢。我就是看他如此，才觉得他与普通人不同，才会提出想让他来做小厮这件事，却不想他真的同意了。他对我行礼的时候，也不像其他人自称奴才，而是自称属下。所以我一直想着，他或许以前在别处当差，只是不知他出了何事才会落得如此境地。再加上你刚才所说，我想这楚陌或许在以前当差的地方受过训练，身上是带了些功夫的。”谢微尘细细地给竹心讲了心中所想。 竹心听完之后，很是高兴，有些兴奋地说：“按照姑娘如此说，那咱们岂不是捡到宝了！这谢府中不管是小厮还是婢女都没有身上带功夫的。若是楚陌日后真的能进府里来，咱们到时候再也不怕别人欺负了，谁敢欺负咱们，就叫楚陌揍他们！” 听着竹心的话语，谢微尘有些哭笑不得，说：“竹心，若只是打一顿便能解决咱们现在的困境，那便用不到楚陌了，我早就带着你一起冲过去了。” 听到谢微尘的打趣，竹心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是奴婢想的简单了。” 谢微尘笑着摇摇头说：“无妨。另外一件事怎么样了？” “奴婢今日在桂芳斋见到楚陌之后，先带着他去找了大夫，重新包扎了他腿上的伤，又看了看他脸上和胳膊上的淤青，大夫说没伤到其它地方，过几天就会消散。然后又给楚陌买了几件成衣，又在隔了谢府一条街的地方找了个小院子，让他住下。”竹心往桶里加了些热水，又说：“这一路上奴婢也留意了，好的位置店铺没有要租的，远一点的地方，奴婢怕回来的太晚惹人起疑，所以没有去。按照姑娘吩咐的，给了楚陌些银票，让他近几日在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谢微尘点点头，说：“那他可有说何时让你去找他？” “没有，奴婢也问了。楚陌只说找到了合适的店铺之后，自然有法子让咱们知道.......” “怎么了？” “姑娘，您说，这楚陌不会拿了咱们的钱，就跑了吧。”竹心一想起今日给楚陌的那四千两银票心里就不住地打鼓。 “我今日看楚陌，言谈举止应该不会贪财之人。况且用人不疑，我今日既然让他来做我的小厮，就断断没有再疑他的道理。”谢微尘认真地说道。 第55页 “用人不疑.......”竹心小声地嘀咕着，想起从那日自己被谢微尘提成贴身奴婢之后，谢微尘也是将重要的事情託付给自己，便也是用人不疑的道理吧。 谢微尘沐浴之后，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今日出府的事情，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在街市上听到的叫卖声，谢微尘唇角挂着笑小声说道：“以后不仅能听到，我还会亲眼见到上一世从未见过的情景。” 从感业寺回来之后，一眨眼已经过了四日。谢微尘坐在屋中看着书，竹心站在一旁时不时的就要往门口的方向张望一下，又或者往旁边走几步，看看院墙的地方。 谢微尘看竹心坐立不安，心里知道竹心这是在担心楚陌的事情，笑着问：“竹心，你可是有事？” 虽说那日谢微尘说过用人不疑，可竹心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毕竟是四千两银票，不小的一笔数目，若是真叫楚陌卷跑，心里可是要呕死的。竹心正在担心的时候，就听见谢微尘的问她，本想和谢微尘再说说楚陌的事，可竹心转头一看，谢微尘笑意盈盈，明显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竹心心中一气，撅起嘴说：“奴婢什么事都没有。” 谢微尘看着竹心笑着说：“好，既然竹心什么事都没有，那姑娘我就不再问了。”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只是你总在那里走来走去，我瞧着那里都比别处凹了一块儿，你再走几圈，姑娘我又要花钱找工匠来修补了。” “姑娘！”竹心有些生气地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谢微尘用书半掩着面笑了起来。 竹心见谢微尘一笑，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竹心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又说：“以前我一直以为姑娘安静贤淑，伺候了姑娘才知道，原来姑娘才是坏心眼最多的一个，惯会打趣我。” 谢微尘与竹心正说笑这时，一直毛色漂亮的鹦鹉突然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冲着谢微尘大叫：“吃糖！吃糖！” 谢微尘和竹心看着这个突然飞进来的不速之客都是一愣，谢微尘起身走过去。那鹦鹉一见谢微尘过来，立刻扑棱着翅膀大叫：“吃糖！吃糖！糖糖要吃糖！” 谢微尘仔细看着这鸟，发现它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谢微尘伸手要拿，谁知那鹦鹉却突然飞了起来，却也不飞出去，只是在屋子里转着圈的飞，一边飞还一边叫：“吃糖！糖糖要吃糖！吃糖！吃糖！” 谢微尘笑了起来，对竹心说：“竹心，快去拿些糖来，如若不拿，恐怕楚陌传来的信，咱们是拿不到了。” 竹心一听是楚陌传来的信，也顾不得问谢微尘是如何知道的，连忙转身往小厨房跑去，嘴里还不停的小声念叨：“四千两总算是回来了。” 竹心从小厨房拿了一碟子桂花酥糖，又一熘烟的跑回谢微尘的房中，将酥糖放在桌上。那鹦鹉一见桂花酥糖，立刻飞到桌上，叼着一块酥糖拖到桌上，又用嘴将糖弄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才吃了起来。 谢微尘见鹦鹉安静了下来，坐到桌旁，将竹筒从鹦鹉的腿上拿了下来，打开之后，竹筒中有一张纸，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楚陌传来的信。 楚陌在信中写到，已经找到合适的店铺盘了下来，店铺原来卖各种宣纸和笔墨的。楚陌觉得这一行正适合，便继续做这一行的生意，为了不引人注目，店铺的名字也是用的原来的，没有更换。信中也写了店铺的详细地址和店铺名，还註明了盘店铺所用的费用。 谢微尘看完之后点点头，合上了信，旁边的鹦鹉却扑棱着翅膀又叫了起来：“烧掉！烧掉！” 谢微尘一笑，将心交给竹心，当着鹦鹉的面将信烧掉。这鹦鹉也是奇怪，一般的飞禽走兽都会怕火，竹心烧信的时候，这鹦鹉却是一直在围着竹心飞，一直到信完完全全的化为灰烬，才又飞回桌上，冲着谢微尘叫：“回信！回信！”叫完之后，又叼了一块儿桂花酥糖吃了起来。 谢微尘想了想，让竹心铺了纸，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又拿了一张纸，写了很多东西，竹心在旁边看着却不甚明白。都写完之后，竹心将两张纸吹干，叠在一起，仔仔细细地放进了小竹筒，又将小竹筒绑在鹦鹉腿上。 鹦鹉一伸翅膀，就飞出了屋子。正当谢微尘和竹心看着鹦鹉飞出的方向的时候，没想到鹦鹉又飞了回来，落在桌上，叼起一块儿桂花酥糖又飞了出去。 谢微尘不禁笑道：“楚陌那性格，怎么会养出这样一只鹦鹉。” 竹心站在谢微尘旁边，不住的点头。 第三十二章 请帖 自从上次之后，那只叫糖糖的鹦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楚陌的信飞来。楚陌会在信中写上诸如这段时间店里的生意好不好，街市上有什么好玩的传闻，或者有哪位达官贵人派下人来买了宣纸笔墨之类的消息。谢微尘对于这种传信方式很是满意，时间一长，知道那四千两银票没白花，似乎还赚了钱之后，竹心也彻底放下心来，每次估计着糖糖要来的时候，就会吩咐厨房做些桂花酥糖出来。 在楚陌不传信来的日子里，谢微尘就像往常一样，去蘅芜苑中陪着肚子一天天打起来的卫氏用膳、说笑，有时也会做些点心送到书房中让谢蕴唐品尝，偶尔也会在不需要请安的日子里去荣寿堂中替谢老夫人抄写经文。 第56页 时间一长，家中上上下下的僕人奴婢都看出了这位以前只会躲在自己院中，任谁都能奚落嘲讽两句的二小姐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在园中再见到谢微尘的时候，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一声二小姐安。 相较于羽翠轩中的一派平和，清芷阁中最近却是有些不太平。 谢茗烟最近很是生气，自从上次在谢微尘摆的荷花宴上，送了羡王爷一个梅花荷包，谢蕴唐跑到芳菲苑中冲着王氏和谢茗烟发了一顿脾气之后，每次谢蕴唐见到谢茗烟之后，都没有好脸色。 看着谢微尘春风得意的样子，谢茗烟更是生气。 哗啦一声，谢茗烟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这已经是最近一段时间谢茗烟打碎的第二十七套茶具了。 在门口的月儿听到屋里的动静，连忙走了进去，看到满地的碎片之后，就知道这是谢茗烟又在发脾气了。 叫婢女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又端上来一套新的茶具之后，月儿走上前去，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谢茗烟面前，说：“姑娘，喝杯茶消消气吧。” 谢茗烟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没好气的说：“不喝！”又看了一眼新摆出来的茶具，说：“这是什么东西，也敢往我这里拿！” 月儿在心里嘆了口气，说：“姑娘，家中一向是夫人主持中馈，最好的东西哪次不是往姑娘这里送。”月儿看了一眼茶具心里嘀咕着：‘这段时间都砸了二十七套茶具了，再好的茶具也都让你砸没了，现在还嫌茶具不好，往哪里给你去偷一套好的来！’又看着谢茗烟劝到：“离家中下次买办还有些时日，这已经是库房里能挑出来最好的一套茶具了，姑娘若是不喜欢，暂且先忍忍，下次买办之时，再让库房买套好的给姑娘送过来。” 月儿好劝歹劝，谢茗烟才稍稍消气，正喝着茶的时候，王氏带着庆嬷嬷来了。 “母亲。”王氏一走进房中，谢茗烟就起身走到王氏身边，撒娇的叫了一声。又拉着王氏坐下，指着桌上的茶具说：“母亲，您看看库房给我送来的，这是什么啊！” 王氏看了看桌上摆的白瓷茶具，吩咐庆嬷嬷说：“你带着月儿到芳菲苑中将那套甜白釉的茶具拿来给烟儿。” “是。”庆嬷嬷应了一声，带着月儿出去了。 谢茗烟见房中只有王氏和自己，才有些焦急地说：“母亲，自从上次之后，父亲每次见到我都没有好脸色，父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的烟儿样貌才情皆是一流，便是皇宫中的公主都不如烟儿，你父亲又怎会不喜欢你？”王氏安慰着谢茗烟。 “可是，父亲他.......” “你父亲只是最近太忙，无暇顾及家中之事。况且，羡王爷憎恶梅花一事，你本就不知道，不知者无罪，羡王爷那边也没有怪罪于你，你父亲又怎么会生气？” 谢茗烟点点头，又说：“当日之事明明是谢微尘陷害于我，如今我惹了父亲不快，她倒是痛快。母亲可知道，谢微尘时常会去书房给父亲送些吃食，就连祖母的荣寿堂，她也总是出入，弄得现在府中奴僕婢女见到她比见到我都要恭敬。若是在如此下去，她岂不是要踩到我头上了！” “烟儿莫急，你父亲也是看在羡王爷的面子上才高看了那小贱人一眼。只要我还是这谢府的当家主母，我定叫她如同折了翅膀的鸟儿一般，一辈子只能囚在这谢府之中，任我摆弄！”王氏说完之后，又看着谢茗烟一笑，说：“烟儿，莫要担心，只要你能得羡王爷青眼，你父亲自然会待你如从前一般，你就依旧是这谢府中无可替代的大小姐。” “母亲说得容易，羡王爷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 王氏拿出两张请帖，拿出其中一张递给谢茗烟说：“烟儿看这是何物？” 谢茗烟接过请帖打开一看，竟是太师府嫡孙女顾斓曦送来的请柬，邀请谢茗烟三日后赴宴。谢茗烟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激动地说：“母亲，太师府竟然设宴！” 王氏也笑着点点头说：“是啊，太师府从不设宴，此次太师的嫡孙女顾大小姐设宴，实属难得，听说连公主都邀请了。母亲已经派人去打听了，此次赴宴的不仅是女眷，朝中官宦之家的子女皆在邀请之列。” “母亲，那.......”谢茗烟有些害羞，小声地说：“那羡王爷可在其中？” “我的好烟儿，既然连公主都被邀请了，岂有不请羡王爷之理？”王氏拍了怕谢茗烟的手说：“你这几日好好准备起来，到时候一定要讨得羡王爷的欢心。” 谢茗烟听完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拿起放在桌上的另外一张请帖，随手打开，看到谢微尘的名字之后，啪的一声合上又扔在了桌子上，生气地说：“顾小姐竟然还邀请了这个小贱人！” 王氏一笑，说：“今日太师府的小厮送来了请帖之后，我便将这请帖扣了下来，那个小贱人想要在上流官眷中露面，也要问问我准不准。烟儿放心，能够赴宴的，只有你这谢府中唯一的嫡小姐。” “母亲~”谢茗烟高兴地撒着娇，连看桌上那套白瓷茶具都顺眼了许多。 谢蕴唐回府之后，立刻让人去叫了谢微尘到书房里来。 第57页 往日都是谢微尘主动去书房找谢蕴唐，今日谢蕴唐主动叫她过去还是第一次。 “可知父亲找我何事？”谢微尘问道。 小厮笑着回答说：“老爷有何事奴才实在不知，只是奴才看老爷面色，应不是坏事。” “多谢。”谢微尘点点头说道，看了竹心一眼，竹心从匣子中拿出了一小块儿碎银，放在小厮手中说：“这么大热天辛苦了，去买些茶喝吧。” “奴才多谢二小姐，还请二小姐随奴才去书房。”小厮将碎银子放在怀中之后，恭敬地说。 “好。”谢微尘起身，带着竹心去了书房。 “女儿请父亲安，不知父亲找女儿来何事？”谢微尘进入书房之后说道。 谢蕴唐面带笑意对谢微尘说：“三日后太师府的顾大小姐设了宴，这是你第一次出府赴宴，定要好好准备，切莫丢了谢家的脸。” 听完谢蕴唐的话，谢微尘一脸疑惑，没有说话。 “怎么！你还不想去不成？！”见谢微尘没有回话，谢蕴唐有些生气。 “父亲，女儿从未参加过其他府中的宴会，此次顾小姐设宴，机会难得，女儿又怎么会不想去。只是.......” “只是什么？”看谢微尘吞吞吐吐的模样，谢蕴唐更是生气。 “只是女儿从未收到过顾小姐的请柬啊！顾小姐设宴邀请女儿之事，父亲可是没有诓骗女儿？” “荒唐！为父怎会诓骗于你！今日下朝之后，顾老太师将我叫住，亲自嘱咐于我，请柬已经发出，让你那日一定要去赴宴，又怎会没给你发请柬！” 谢微尘的眼泪打着转，有些哽咽地说：“女儿说的都是实话，今日的确没有收到请柬。”谢微尘想了想又说：“或许、或许是顾小姐将我与大姐姐的名字写在了一起，发了一张请柬，送到了母亲那里？” 谢蕴唐听完之后一愣，想了想平日里王氏表面上开明大度，私底下却是心胸狭窄的做派，况且王氏又一直不喜卫氏和谢微尘，倒是很有可能将请柬扣下。 “好了，或许是事忙忘记将请柬给你送过来。我去看看，你先回去吧”谢蕴唐对着谢微尘摆摆手。 “是。有劳父亲了。”谢微尘擦了擦眼泪，出了书房。 谢微尘回到羽翠轩中之后没有多久，王氏就带着应嬷嬷来了。 进来之后，拉着谢微尘的手说：“我今日事忙，这一忙便忘了，刚刚老爷问我才想起来，今日太师府的顾小姐送来了请柬，邀你和烟儿三日后赴宴。我这一想起来，就立刻把请柬给你送过来了。” 王氏说完之后，应嬷嬷便将请柬递给了谢微尘，谢微尘接过之后连看都没看，直接给了站在一旁的竹墨。 谢微尘又拉着王氏坐下说了会儿话，才让竹墨送王氏离开。 王氏离开之后，竹心端着一碟切好的水果进了屋子，对谢微尘说：“奴婢刚去打听了，老爷去了芳菲苑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似乎还砸了东西，闹了好一通之后才离开的。” 谢微尘冷笑一声说：“王氏与父亲之间的情谊岂是这一两次能破坏的，不过时间一长，父亲总会心生厌恶。” 说完之后，才拿起请柬细细地看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赴宴 赴宴的前一天晚上，竹心坐在床边的小札子上和谢微尘说话。 “姑娘，自从姑娘接到请柬之后，奴婢心里一直都不踏实。姑娘，您说顾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了咱们那天躲在竹林里的事了？”竹心有些担心地说。 谢微尘摇摇头，神色也是有些担忧地说：“我也不知道，那日咱们二人躲在竹林的阴影之中，按道理她是不会发现的，而且若顾小姐真的发现了咱们，那为何从你我二人面前经过的时候没有出声，反而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设宴，将京城之中的官家小姐都请到府中。如此一来，纵使是她想对咱们二人做些什么，也是束手束脚，不便行动了。” 竹心听了谢微尘的分析，点了点头。 沉了一会儿，谢微尘又说：“明日去赴宴还是小心为上，竹林之中与顾小姐说话的男人是什么身份咱们尚不清楚，顾小姐没发现你我二人，不代表那名男子没有发现。” “姑娘，若是那男子发现了咱们，那他会不会告诉顾小姐？” 谢微尘点了点头：“从那日他们的谈话来看，那男子与顾小姐似乎是在向谁传递消息，如果那男子发现了咱们二人，恐怕那日咱们连竹林都走不出去了，再有那位被称为‘少主’的人也不知是谁.......”谢微尘想了想，嘆了口气说：“咱们在这里猜测也无用，明日见到顾小姐便能知道那日她到底有没有发现咱们了。”说完之后，谢微尘见竹心面上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笑着说：“明日赴宴回来的时候，咱们还可以顺道去看看楚陌。” 一听去看楚陌，竹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说：“对！对！咱们要去看看姑娘的四千两现在怎么样了！” 见竹心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四千两银票，谢微尘不禁失笑。上一世竹心只是个梳头的婢女，却能在和她第一次出门遇到劫匪的时候就能不顾安危的挡在她身前，谢微尘心中一直对年纪轻轻却因为她殒命的竹心心怀愧疚。重活一世，谢微尘不仅重用竹心，更想让竹心能够过得幸福。见到楚陌第一面的时候，谢微尘就知道楚陌不同于一般小厮，心中想着若是楚陌为人可靠，便从中撮合楚陌与竹心二人，刚才说去看看楚陌，也是想看看竹心的反应，没想到在竹心的心里惦念的都是那四千两银票，对楚陌丝毫不上心。看来想撮合竹心和楚陌的想法，确是不成了，谢微尘心中想着。 第58页 第二日一早，谢微尘起来梳洗过后，径直去了蘅芜苑中，陪着卫氏用早膳。 “母亲，我今日要出府赴宴。母亲在家中定要万事小心。”谢微尘不放心的嘱咐道。卫氏如今月份已经大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一尸两命的事情，今日王氏并不去赴宴，谢微尘不得不小心些。 卫氏握了握谢微尘的手说：“尘儿放心吧，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已事事小心，平日里的吃食和用药都是应嬷嬷看管的。而且，如今你父亲时常回来我这里，老夫人也时不时的让连嬷嬷来我这里看看，府中上上下下都看着呢，想必她也不敢冒冒然动手。” 谢微尘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就有小厮来报，说车马已经备好，在门口候着了，请谢微尘出门。 谢微尘带着竹心离开了蘅芜苑，来到谢府大门的时候，才发现谢茗烟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谢茗烟见谢微尘来的如此迟，心中火气大起，说：“妹妹好大的架子，竟让所有人都等你一人。” 谢微尘依旧不疾不徐，仿佛没有听出谢茗烟话中的嘲讽，走过去说：“有劳大姐姐久等。”说完之后，自己上了马车。 本想再奚落谢微尘几句的谢茗烟半张着嘴，站在车前，在谢微尘坐进马车里之后才反应过来，也带着月儿赶紧上了车。两位小姐上了车之后，随行的嬷嬷和婢女也上了后面的马车，一起出发去太师府。 今日去太师府赴宴，想必王氏是将家中最好的马车派了出来撑场面，谢微尘看着这辆马车，比那日她去感业寺上香之时的马车宽敞了一倍。纵使是谢微尘、谢茗烟还有竹心、月儿四个人坐在车里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再看谢茗烟今日的穿着打扮，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精心。谢微尘看了一眼谢茗烟穿的衣服，衣服上绣着掺着金线的大朵大朵的芍药花，谢微尘认出这件衣服是用羡王爷送来的布料裁制而成。 谢茗烟瞥见谢微尘一直看着自己的衣服，再看谢微尘今日依旧穿着素色的衣服，只是衣服上比往日多了些暗纹。 王氏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今日太师府设宴其实是当今圣上示意，借着顾太师设宴的机会，让羡王爷挑选中意之人，今日实际上是为了挑选羡王妃而特意设宴。所以谢茗烟今日才会如此用心装扮，穿着羡王爷送来的布料制成的衣服，一是为了以此示好，二是也想让羡王爷知道谢微尘将布料送给了别人，丝毫不重视王爷的一份心意，以此来让羡王爷觉得谢微尘不知好歹，才能凸显出自己知礼又识礼，提升自己在羡王爷心中的位置。 谢茗烟想着谢微尘穿着如此不显眼，扔到人堆里定是瞧不见的，谢茗烟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面上的表情愈发高傲。 “太师府今日第一次设宴，邀请你我二人赴宴，你却穿着如此简单，未免显得有些失礼了。”谢茗烟还是没忍住，出言讥讽谢微尘。 谢微尘微微一笑，说道：“大姐姐说的是。可我从未出府赴宴，不知应如何打扮，想着穿着整洁得体应就算不得失礼，所以今日也只好按照平日里的样子来穿衣打扮。刚才出门之时，见到大姐姐的装扮，我才自觉失礼。只是若我再回到院中重新梳妆打扮，恐怕会误了赴宴的时辰，也只得作罢。大姐姐本就长相出挑，今日又如此盛装打扮，想来在一众官家小姐之中定是最显眼不过的，如此一来，便是我穿着有些失礼，大姐姐也必定能为谢府长脸。” 谢茗烟听完谢微尘的话一愣，以前两次的接触来看，谢微尘听到奚落，定会回嘴，今日反而倒是恭维开了，心想着今日谢微尘莫不是转性了，心中虽是这样想，谢茗烟面上还是一副高傲的神情说：“那是自然，我是谢府的嫡出大小姐，背负着谢府的名誉，自然事事要多替谢府着想，为谢府为父亲争光。” “大姐姐说的是。”谢微尘也不多说，只是笑着应了一声。 谢茗烟见不管自己说什么谢微尘都不反驳，心中更是疑惑。转念一想，今日谢微尘第一次赴宴必定心中慌乱，还要依靠自己的提点，又怎能不奉承恭维，左思右想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哼！”谢茗烟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谢微尘，冷哼了一声。 谢微尘见谢茗烟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虽说上一世一辈子都被困在院中，从未见过外面的景色，经歷过外面的事情。可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谢微尘还是知道的。 今日太师府第一次设宴，只请了京中官宦世家的公子小姐，虽说是一群年轻人，但也自然要以发帖的顾斓曦为尊。谢茗烟如此精心装扮，只想着要在宴会之上独出风头，却忽略了宴会主人的想法。若顾斓曦是个性格温柔心胸开阔的人也就作罢，若是顾斓曦心胸狭窄，谢茗烟如此，恐怕势必是要遭记恨的。 马车在太师府门口平稳的停下，竹心和月儿先下了马车，谢茗烟率先下了车，而谢微尘是最后才出了马车。下了马车之后，才见太师府门口已经又好几辆马车，小厮正在引着马车停到后面的巷子里。 月儿和竹心拿出请柬交给门口引客的小厮，小厮看了请柬之后，抬头笑着说：“原来是谢府的两位小姐，我们小姐已经恭候多时，快进去吧。” 第59页 “嗯。”谢茗烟高傲的应了一声，正准备往太师府里走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人声喧譁。 “长乐公主驾到！” 一听公主驾到，众人连忙跪地屏息跪地行礼，刚才还略显喧闹的太师府门前，此刻变得鸦雀无声。 谢微尘跪在地上听着一辆马车停到太师府门前，大着胆子稍稍扭头，就看到有宫女扶着一名华衣年轻女子下了马车。 ‘这女子应该就是长乐公主，想不到长乐公主竟与我年龄相仿。’前世谢微尘也从羡王爷口中听说过长乐公主的事情，那时她总是以为长乐公主应该与羡王爷年龄相差无几，今日见到才知道，原来长乐公主也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再仔细一看长乐公主的穿着，谢微尘心中一笑，又低下了头。 谢茗烟低着头跪在地上，看着被地上尘土蹭脏了的衣摆，心中不禁懊恼。 ‘这公主何时来不好，偏偏此时过来。弄得我衣服都脏了，如何去见羡王爷。’ 谢茗烟心中如此想着，就见一双掺着金线绣着牡丹花的鞋子停到自己面前。 “你是何人？”一个稍显稚嫩但是又有些冷漠的声音问道。 第三十四章 长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公司断网一天，所以早晨没有更文，只能回到家才更 而且明天公司的网也不一定能修好o(╥﹏╥)o 大家请见谅~~~ “你是何人？” 谢茗烟听到长乐公主问自己是谁的时候，心中着实一喜，能认识皇宫中的人已经就是长脸，更何况认识的还是最受圣宠的长乐公主，若是能讨得长乐公主欢心，日后定能时时出入皇宫，那可不是一般的荣耀。若真是如此，那日后在京城之中的官家小姐自然要以自己为尊，况且有了长乐公主从中牵线，嫁给羡王爷岂不是事半功倍的事。 谢茗烟激动到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低着头说：“回公主，臣女礼部尚书家嫡长女，谢茗烟。” “你身上的衣服看着倒是很漂亮啊。”长乐公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一听长乐公主称赞今日穿的衣服漂亮，谢茗烟更是喜不自胜，激动地给公主磕了头说：“谢公主赞赏。今日顾小姐设宴，臣女听闻长乐公主也会出席，怕失礼于公主，所以接到请柬后特意着人裁制了新衣服，以表对公主的敬重。”谢茗烟一番话说完，心想着自己如此尊敬长乐公主，公主心中必定高兴，说不定还会让自己随侍左右。 “来人，将她的衣服扒下来。”长乐公主冷冷地说。 长乐公主的话仿佛一到晴天霹雳一般，直接噼的还在沾沾自喜的谢茗烟愣在了当场。 “啊！你们干什么！”长乐公主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两名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谢茗烟。谢茗烟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事，也顾不得是在长乐公主面前，太师府门前，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大叫着挣扎起来，又有两名宫女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手帕，团了两团直接塞进了谢茗烟的嘴里。 “唔......唔......唔唔.......”谢茗烟见嘴被堵上，胳膊被两名小太监架着，只能用力的蹬着腿。 两名宫女见谢茗烟反抗的厉害，转头又叫了两名小太监。小太监上前用力按住谢茗烟的双腿，让谢茗烟反抗不得，两名宫女趁着这个时候手脚麻利的将谢茗烟的衣服扒了下来。 几名小太监见衣服已经被扒了下来，都松开了谢茗烟又重新退回到长乐公主身后。只穿着中衣的谢茗烟泣不成声的用双手挡着自己的身体，听见周围传过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更是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乐公主斜着眼看了看宫女手里拿着的衣服，轻描淡写地说：“烧了吧。” “是。”立刻有宫女不知从哪里拿来了火盆，将衣服点燃扔了进去，很快烧成了灰烬。 这时一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宫女走到长乐公主身旁小声说：“公主，这尚书府的谢小姐今日也是无心之失，现下已将她的衣物烧毁，总不能让她只穿着中衣赴宴。太师府的顾小姐今日第一次设宴，若是闹得太大了，岂不是打了老太师的脸面。” 能看的出这名宫女很得长乐公主器重，宫女说完之后，长乐公主看着谢茗烟点点头，说：“带她去换身宫女的衣服吧。” “谢大小姐，还不快谢恩。”见谢茗烟仍旧瘫坐在原地抽泣，宫女说道。 还没有从回过神来的谢茗烟，听到有人喊自己，勐然抬头透过留着眼泪的双眼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站在前面，待到眼泪流下来，才看清，站在眼前的人年龄不大，穿着一身绣着大朵牡丹的衣服，衣料华贵，参着金线的红牡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刺眼的光芒。 本来正红色在宫中只有皇后可用，可当今圣上子嗣单薄，皇子本就少，公主更是只有长乐一人，又是皇上和皇后的独女，所以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皇上和皇后从小便是百般宠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长乐公主自小就喜红色，又更爱红牡丹，所以皇上经常会让尚衣局裁制绣有红牡丹图案的衣物给长乐公主。 今日长乐公主命人将谢茗烟的衣物扒下来，也不过就是看谢茗烟衣服上绣的是红色的芍药花，与自己今日穿的衣物花色相似，所以便心生不快。 第60页 “还不赶快谢公主赏赐！”年长的宫女见谢茗烟直愣愣地看着长乐公主，生怕长乐公主心中不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上前一步厉声呵斥了一句。 谢茗烟被宫女的声音一惊，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磕头：“臣女谢长乐公主赏赐。” “嗯。”长乐公主斜睨着跪在地上的谢茗烟，冷冷的应一声。 之后便有宫女带着谢茗烟到马车里换衣服。 “臣女顾斓曦给公主请安，不知公主驾到，未曾远迎，请公主恕罪。”宫女刚刚带着谢茗烟离开，顾斓曦就带着婢女来到太师府门前。 谢微尘听着顾斓曦的话，心中一笑，早在长乐公主刚刚下马车的时候，便看到太师府的大门后面似是有个穿着淡蓝色衣服的人影闪过，如今再看顾斓曦正是穿着淡蓝色的衣裙。恐怕这顾斓曦是见到长乐公主刁难谢茗烟，怕波及自己，所以才暂时躲在了门后面，等到事情了结了之后才出来。 “斓曦姐姐快起来。”刚才还冷冰冰的长乐公主见到顾斓曦之后倒是显得很亲热，走过去挽住顾斓曦的胳膊说：“斓曦姐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设宴了，平日里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设宴，大家也好一起热闹热闹，你总是不肯，这次倒是转性了。” “今日设宴只是一时兴起，想着如今风光正好，请了京中的各位小姐来府里聚聚也是好的，也正好让公主您出宫玩一玩。”顾斓曦说完之后，又凑到长乐公主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长乐公主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坏笑了一下，拉着顾斓曦进了府里。 长乐公主和顾斓曦进了府之后，众人才敢起身，负责迎客的小厮立刻又开始各司其职的张罗开来，太师府门前又热闹了起来，倒是让来赴宴的客人们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谢微尘慢慢地站起身来，竹心连忙过去将因为刚才行礼粘在衣摆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姑娘，咱们现在进去吗？”清理干净之后，竹心站起身问。 谢微尘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与大姐姐一同来，自然要与大姐姐一同进去赴宴。”说完之后便带着竹心往边上走了几步，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谢茗烟换完衣服出来。 再看谢茗烟那边，本来精心打扮想着艷压群芳，让羡王爷眼前一亮多注意自己，却在太师府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被长乐公主扒了衣服，心中又羞又恼，却是不敢生那位长乐公主的气，只得把所有错处都归咎于送来布料的谢微尘身上。 “你们二人快一点过来服侍我穿衣！”坐在车里换衣服的谢茗烟将火气全都发到了带着她来换衣服的两名宫女身上。 那两名宫女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宫里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谢茗烟明显觉得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赴宴时候精心装扮想着将众位小姐压下去，自己独出风头，却不想正撞到了长乐公主的枪口上，才会如此狼狈。 两名宫女对谢茗烟拿她们二人撒火也颇为不满，她们本就在马车之内，不如屋内平稳，谢茗烟冲着她们二人发火之后，两个人更是趁着帮谢茗烟更衣的时候，你推一下，我推一下，弄得谢茗烟在车里左摇右摆，站也站不稳，坐也做不稳，衣服虽然穿好了，头髮却散乱了。 谢茗烟扶着自己的髮髻，朝着两名宫女说：“你们二人，赶快重新给我梳头！” 两名宫女朝着谢茗烟福了福身，其中一名宫女说：“谢大小姐，公主只吩咐我们二人帮你更衣，其他事情并未吩咐，现下衣服已经穿好，我二人要赶着回去给公主復命了。”说完之后转身就下了马车，丝毫不管还坐在马车里的谢茗烟脸色如何。 谢茗烟气的用力捶了一下马车，在车里大喊月儿的名字。见两名宫女离开才敢上前的月儿，刚一走进马车就听到谢茗烟叫自己的名字，心知谢茗烟必定因为刚才的事情心中不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姑娘。” “快来给我把头髮梳好！”见月儿上了马车，谢茗烟立刻大喊。 月儿这才定睛一看，只见谢茗烟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头上的髮髻不知为何已经散乱的不行，头上的各色珠钗也已经七零八落，有的掉在了马车里，有的还挂在头髮上。月儿赶紧低头应了一声，上前仔细地给谢茗烟梳头。 总算是将头髮梳好之后，月儿看了看谢茗烟的装扮，犹豫了一下，才说：“姑娘，不如咱们把珠钗和首饰摘下来一些吧。” “摘下来？！我今日本来盛装打扮，可如今被公主扒了衣裳，还换上了这宫女的服侍！你竟还敢叫我将头上的珠钗和首饰摘下来！你是存心想让人将我也当做婢女不成？！”谢茗烟没好气的问。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姑娘这样......这样有些.......” “有些什么？！难不成穿了这宫女的衣服，我就要和宫女做一样的打扮？！”谢茗烟心中此时火气正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奴婢不敢。”月儿见谢茗烟如此生气，也不在相劝，又说：“耽误了这些时辰，姑娘还是快快下车入太师府赴宴吧，别的官家小姐都已入府了，若是去的晚了怕是失礼。” 听到这里，谢茗烟才冷哼了一声，点点头，扶着月儿的手下了马车。 第61页 第三十五章 掌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公司的网又突然能连上了~~~好奇怪啊~~~~ 谢微尘带着竹心站在太师府的门口，眼看着来赴宴的各位小姐都陆陆续续的进了府中，竹心不由得有些心急。 “姑娘，各位小姐都已经进了府，咱们是不是也该进去了，再晚了，只怕失礼。”竹心在谢微尘身边小声地说道。 谢微尘看了看太师府门口，和刚才相比，此时只剩下三两辆马车，再看谢茗烟还是没从马车里出来。谢微尘想了一下，对竹心说：“刚刚两位宫女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想必衣服应该已经换完了。大姐姐将月儿叫了进去，应是整理妆发，很快就应该出来了，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便不差再多等这片刻。” 如此，谢微尘和竹心又等了一会儿，才见谢茗烟从马车下来。 谢茗烟从远处走来，头上是各色的珠钗，手上还带着掐丝手镯。若此时谢茗烟依旧穿着那件金丝芍药花纹路的衣裙倒是显得这一身装扮华贵无比，可如今谢茗烟穿着淡粉色的宫女服饰，再配上那些珠宝首饰，反而倒显得不伦不类。 谢茗烟气哼哼地走在前面，月儿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走到太师府门前，谢茗烟看见站在那里的谢微尘之后，想着谢微尘定是第一次来赴宴，刚刚又见到了长乐公主，心中必定怯场，不敢独自进去，所以才在这里等着。 想到这里，谢茗烟在谢微尘身前站定，像来的时候一样，语气中带着一丝高傲说：“你怎么不进去？怎么，一个人不敢进吗？” 谢微尘一笑，说：“我与大姐姐一同受邀，一同出门，自然要一同进府赴宴。再者，大姐姐得了长乐公主的赏赐，换了这.......”谢微尘看了眼谢茗烟的衣服，掩嘴又是一笑，然后接着说：“换了这衣服，大姐姐又是一身的金玉环钗，我想着若是我不跟在大姐姐身边，只怕这太师府里的侍卫会将大姐姐当做是哪个行窃的宫女抓了起来。”说完之后，谢微尘又抬起手，用衣袖掩住了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茗烟。 谢茗烟被谢微尘一番话说得是又羞又恼，再加上刚才被长乐公主扒了衣服的恼怒，扬起手给了谢微尘一巴掌。 “啪！” 在太师府门口正准备走进去的几位小姐都是一惊。本来这几位小姐来的就晚，正着急往太师府里走，对于谢茗烟一身奇怪的装备只是稍稍看了几眼，对于谢微尘和谢茗烟二人站在门口说些什么，她们也未曾在意。 可打人的动静太大了，几位小姐都不约而同的站在原地，看着谢茗烟和谢微尘的方向。 只见谢微尘一手捂着脸，眼中含泪，哽咽着说：“大姐姐，我知你今日盛装打扮是为了在羡王爷面前露脸，可你的衣裙冲撞了长乐公主，被公主扒了衣服赏赐了这宫女的衣裙与我无关啊！大姐姐你平日在家中怎样对我都无妨，可今日在这太师府门前，大姐姐如此对我岂不是丢了父亲、丢了谢家的脸面！” 不等谢茗烟说话，谢微尘便将刚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因为来得晚而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的几位小姐，此时听了谢微尘的话，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上下打量着谢茗烟，在心中认定谢茗烟平日也定是性格嚣张跋扈，在欺负家中姊妹欺负惯了，才会在太师府门前做出掌掴自己亲妹之事。 “谢微尘！你！”谢茗烟被气得又要扬手打谢微尘。 谢微尘见谢茗烟又抬起手，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稍稍转过身闭上眼，仿佛是在等着谢茗烟打她一样。 站在一旁的月儿连忙拉住谢茗烟，冲着她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茗烟转身看了看周围，见有几位刚刚下车的小姐都不停的打量着她，还有两位应该是同来的小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谢茗烟心中又急又气，朝着谢微尘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进了太师府，月儿连忙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了。 “大小姐下手也太狠了，姑娘的脸都有些肿起来了。”谢茗烟走后，竹心看着谢微尘说。 谢微尘摇摇头说：“无妨，一会儿进去要些冰块敷一下就可，咱们先进去吧。” 谢茗烟进了太师府刚刚走到设宴的园中，迎面就碰上了吏部尚书之女刘春华。 “哎，说你呢，去给我倒杯茶来。”刘春华站在谢茗烟面前，颐指气使地说。 “刘春华！你睁眼看看清楚我是谁！”刚在大门口被谢微尘奚落了一番的谢茗烟，听到刘春华将自己当做宫女，更是气的要发疯了一般，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刘春华上下看了看谢茗烟，嘲讽地说：“原来是谢大小姐。谢大小姐今日的装扮倒是出众，我竟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婢女呢。” “你！”刘春华刚才明明也在太师府门前，此时还这样说，是存了心要嘲笑谢茗烟。谢茗烟又岂能不知，只是这宫女的衣裳是长乐公主所赐，若是与刘春华吵闹起来，让长乐公主知道自己心中不满，还不知要如何处罚，谢茗烟只能涨红了脸，也不理刘春华的挑衅，转身离开。 走在谢茗烟身后不远处的谢微尘，在谢茗烟走后，来到刘春华面前，声音还有些哑着说：“今日我大姐姐身体有些不适，还望刘小姐见谅。” 第62页 刘春华见谢微尘面上似有泪痕，一边的脸还有些红肿，便知定是刚才在太师府门外谢茗烟打了谢微尘，谢家姐妹之间的事，刘春华也不愿多管，听完谢微尘的话，点点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姑娘，我去找人要些冰块来。”竹心说道。 “等等。”谢微尘叫住竹心，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对竹心说：“咱们去那边。” 竹心不明所以的跟着谢微尘，走到一处之后，谢微尘站定，示意竹心去和前面的以为婢女要冰块。 竹心点点头，走到那名婢女身前，福了福身说：“这位姐姐，我家姑娘刚刚在太师府门外崴了脚，不知府中可有冰块，能否盛一些来，将我家姑娘冰敷一下。” 那名婢女还了礼，对竹心说：“不知你家小姐可否走动，若是能够走动，还请移步客房，我叫人将冰块送到客房之中，也方便你家小姐休息。” 竹心点点头，刚要应声，就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是哪位小姐崴了脚。”说话的人正是顾斓曦。 竹心见到顾斓曦，就不禁想起那日在竹林之中的事情，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向顾斓曦行了礼，说：“回顾小姐，我家姑娘是礼部尚书谢家二小姐。” 一听又是礼部尚书，顾斓曦自然想到了刚刚在门外被长乐公主扒了衣服的谢茗烟。想着谢家大小姐出了那事已是让谢家面上无光，这二小姐崴了脚，那定然是要好生相待，免得让人觉得太师府轻待了谢家。 “素云，你且去多拿些冰块送到客房里来。”顾斓曦对着那名婢女吩咐道。 “是。”素云福了福身应了一声之后立刻就去拿冰块了。 “你家小姐在何处，还请带我过去一看。”顾斓曦温柔地说。 “是......”竹心没想到顾斓曦会亲自过去，又不能驳了顾斓曦，只得硬着头皮带着顾斓曦去找谢微尘。 坐在石凳上的谢微尘，捂着脸，见竹心来了之后，连忙走过去问道：“怎样，可要来了冰块？” “谢二小姐。”顾斓曦从竹心身后走出来。 谢微尘见到顾斓曦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慌张。但还是行了礼：“顾大小姐。” 谢微尘的手放下来之后，顾斓曦才看到，谢微尘被谢茗烟打到又红又肿的脸。 连忙走过去，拉着谢微尘的手问：“这是发生了何事？脸怎会肿成这样？” 谢微尘只是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顾斓曦仔细端详了一下谢微尘的脸，然后对谢微尘说：“不如先到客房去吧。” 谢微尘感激地看着顾斓曦，点了点头说：“劳烦顾大小姐了。” 顾斓曦笑了一下，拉着谢微尘，细心的避开了其他客人，走了一条小路，进到客房之后，先给谢微尘倒了杯水，说：“先喝些水吧，我已让婢女去取冰块了，想必此时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谢微尘点点头，端起水杯，慢慢地喝着水。 没过一会儿素云便带着一个端着一小盆冰块的婢女回来了，婢女将冰块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顾斓曦站起身，拿出手帕，在里面放了几块儿冰块，仔细包好之后，又拿出了一条手帕裹在外面，走到谢微尘身前，柔声说道：“可能会有些痛，你且忍一忍。” “顾大小姐还要去招待其他来客，怎可因为微尘一人之事而怠慢了其他人。而且......微尘怎么好劳烦顾大小姐。”谢微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 顾斓曦摇了摇头笑着说：“无妨。园中我已安排好人，你且放心。”顾斓曦说完之后，将包着冰块的手帕轻轻地放在谢微尘脸上，帮她冰敷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斓曦 顾斓曦的动作很轻柔，包裹着两层手帕的冰块轻轻地碰在脸上，让因为被打而又红又肿而且还有些发热的脸觉得凉丝丝的。 谢微尘从顾斓曦手里接过抱着冰块的手帕，带这些歉意的笑着说：“顾小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次顾斓曦没有再推辞，将手帕交给谢微尘，然后坐在了凳子上，说：“长乐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平日里娇宠惯了。却没想到今日长乐公主所为，波及到了谢二小姐。” 谢微尘轻轻地摇摇头说：“今日确是大姐姐的衣着冲撞了公主，公主会生气也是在所难免。至于我.......”谢微尘低下头说：“我平日在家中早已习惯如此了。” 上次参加谢府的赏花宴，顾斓曦便看出了谢茗烟对谢微尘有些敌意，去不想敌意如此之深。转念一想谢家两位夫人的事，这些年来也一直都只是王氏出来应酬，不见另一位夫人，想来应是谢茗烟的生母在府中地位高于谢府的另一位夫人，所以这谢微尘才会受谢茗烟的欺辱。 又想起上次谢微尘说以前身体不好，如今大好了才能出来赴宴，其中应该怕是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可这谢微尘第一次赴宴便能惹羡王爷注意，应是也有一些手段的。 家中地位不高，聪慧并且有一些手段，还有一颗想要过的更好的心，这是顾斓曦在心中对谢微尘的评价。 若是想要打探羡王爷和谢蕴唐究竟是何关系，这位一直不受宠爱却有头脑的谢二小姐倒是比那位外表高傲无比实则头脑简单的谢大小姐合适的多了。 第63页 想到这，顾斓曦有些关切地问道：“上次谢府饮宴之时，二小姐不慎落水，如今可好？” 谢微尘觉得脸已经好了很多，将手帕交给竹心，之后说：“多谢顾小姐挂心，微尘身子无碍。” 顾斓曦想从谢微尘这里打探羡王爷的事，谢微尘也同样对那日顾斓曦在感业寺竹林之中说的话感兴趣，也想从顾斓曦这里打探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又笑着说：“微尘比顾小姐小了几岁，我今日与顾小姐相见觉得甚是投缘，咱们二人小姐来小姐去的倒是显得生分，若是顾小姐不嫌弃，请唤微尘一声妹妹吧。” 顾斓曦正愁着自己对这位横空出世的谢二小姐知之甚少，不知道应该怎么拉近距离，谢微尘的提议正中下怀，立刻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谢妹妹了。” “顾姐姐。”谢微尘也赶紧喊了一声。 “你我既以姐妹相称，那日后你便多来姐姐这里玩，我是家中独女，平日在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常来找我，你我二人说些闺房私话。”顾斓曦拉着谢微尘的手说。 谢微尘听到顾斓曦的话之后，显得有些激动，而后又突然没落地低下了头说：“我、妹妹要去问了父亲与母亲才能知道可不可以出府。” 顾斓曦一想，便知谢微尘口中的“母亲”并不是她的生母，而是谢茗烟的生母王夫人，这些年王夫人主持中馈，想必谢微尘和她的母亲过的应是不太如意。 “无妨，你若不能来时时找我，我便给你下请帖，邀你来我府中作客，你父亲与母亲岂有不准之理？” 谢微尘摇了摇头，说：“姐姐有所不知，今日赴宴的请柬，就差点被母亲扣了下来。全赖老太师在下朝之后与我父亲说起此事，我父亲才知我也在被邀请之列，去了母亲房中，才将请柬要了出来。若非如此，恐怕我今日都不知姐姐设宴一事。” “竟有此事！”顾斓曦吃惊地说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 顾斓曦拍了拍谢微尘的手说：“妹妹平日辛苦了。这好好的嫡出小姐过到这般境地，我还是闻所未闻。” 谢微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哽咽地说：“让姐姐见笑了。” “怎么说的好好的还哭了起来。”顾斓曦用手帕给谢微尘擦了擦眼泪，转头对素云说：“叫人打水进来，再去我房里将那盒‘桃夭’取来。” “是。”素云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很快有婢女打了水进来，伺候了谢微尘净面。 “劳烦姐姐了。”谢微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此时素云回到了客房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甚是精緻的淡粉色的掐丝珐瑯小盒。 顾斓曦接过小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盒淡粉色的粉末。 “顾姐姐，这香粉为何是淡粉色的？”谢微尘问道。 “这‘桃夭’是我特意找人做的。每年春日摘下每棵树上最先开放的那朵桃花，经过几轮的蒸晒，再和珍珠放在一起碾制成粉末，里面还加了一些其它对皮肤好的药材，桃花的香味儿盖住了草药味儿，擦在脸上之后皮肤会显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极为可人。”顾斓曦向谢微尘解释。 顾斓曦拿过一直软毛刷，轻轻地沾了些香粉，替谢微尘扑在了脸上。 “妹妹看一看，是否和平日里擦得香粉有所不同？” 谢微尘对着铜镜自己地看着自己的脸，然后笑着点点头说：“姐姐的东西果然不同。这香粉擦上之后，脸颊有些淡淡的粉色，倒是显得人面似桃花，这‘桃夭’的名字，取得倒是应景。” “妹妹喜欢就好。”顾斓曦细细地将香粉扑在谢微尘脸上，扑完之后合上‘桃夭’的盒子，拿起来放到谢微尘手中说：“我这里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能送给妹妹，这盒‘桃夭妹妹便拿回去用吧。” “今日微尘已经如此劳烦顾姐姐，又怎么好意思再拿姐姐的东西。况且这‘桃夭’做工复杂，这样一小盒怕是不知费了多少的功夫，我又怎能轻易拿去。”谢微尘连忙推辞。 “谢妹妹莫要推辞，这只是我闲来无事写了方子找人做的，虽说做工复杂，却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我那里还有两盒可用，这一盒妹妹便拿去吧。”顾斓曦见谢微尘不收，转手将‘桃夭’递给了素云，素云走到竹心身前，将‘桃夭’递给竹心，竹心不见谢微尘点头自是不敢收，素云没听到顾斓曦发话也自是不敢收回。一时之间，竹心与素云到好似僵持在了那里。 谢微尘见此情景，若是再僵持下去，恐顾斓曦不快，便点点头让竹心收下，然后说：“那妹妹便多谢顾姐姐了。” 见谢微尘收下，顾斓曦才又笑着说：“时辰已经不早，我们出去吧。” 谢微尘点点头，站起身玩着顾斓曦的手一起出了客房。 顾斓曦看了看谢微尘，不禁一笑。 “姐姐笑什么，莫不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得当？”谢微尘显得有些紧张。 顾斓曦笑着摇了摇头说：“刚在屋内不显，走到这屋外之后，我才发现妹妹肌肤吹弹可破，眉眼如画，是个美人坯子呢。”说完，眼珠稍稍一转，半开玩笑地说：“怪不得上次妹妹第一次参加家中宴会，羡王爷便能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水中将妹妹救起。” 第64页 “顾姐姐莫要取笑妹妹了。”谢微尘装作害羞的样子说道：“那日我与大姐姐同时落水，怕冲撞了来赴宴的各位小姐，所以提前谴走了附近的小厮。羡王爷与刘公子都跳入水中，将我与大姐姐救起，只不过是因为刘公子率先跳入水中救了大姐姐，羡王爷见我没人管才会救我的。况且，父亲早已有将大姐姐许配给羡王爷为王妃之意，想来若是刘公子没有跳入水中，羡王爷想救的应是大姐姐才是。” “谢大人要将谢大小姐许配给羡王爷？！”顾斓曦吃惊地问道。 “哎呀！”谢微尘连忙用手帕掩住自己的嘴，将顾斓曦拉到一边，有些为难地说：“此事是我有一次去书房给父亲吃食不小心听到的，姐姐切莫在与他人说起，若是被父亲知道此事是我传出，我、我日后在府中怕是.......” 顾斓曦郑重地点点头说：“妹妹放心，此事定然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只是谢大人要将谢大小姐许配给羡王爷，此事也不只他一人说的算，也要看羡王爷心意如何。” 谢微尘看了看顾斓曦，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日听我父亲话中意思，羡王爷似乎已经知晓此事。至于羡王爷是否同意，微尘便不知了。” 羡王爷一心想登上皇帝之位，又怎会愿意娶谢茗烟那种只有外表却无内里又心胸狭窄的女子为正妃，此中必有其他缘由，顾斓曦在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带着笑意安慰谢微尘说：“我知妹妹平日在谢府中过的并不好，妹妹放心，既然我已答应了妹妹不说出去，便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三人，谢老爷也绝对不会知晓此事。” 顾斓曦往园子的方向看了看说：“此时想必园子里已经准备开宴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今日的菜色都是我亲自挑选，妹妹也来尝尝，看看我太师府中的厨娘手艺如何？” 谢微尘笑了笑，便和顾斓曦一起去了园中。一进到园中，却看到谢茗烟跪在中央，长乐公主似乎很是生气的坐在上坐。 第三十七章 解围 “跪着的那人可是我大姐姐，我大姐姐出了何事？”谢微尘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拉着顾斓曦的手问道。 顾斓曦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可看这情况，恐怕谢大小姐是惹了公主不快。咱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谢微尘点点头，跟着顾斓曦往园中走去。 “谢茗烟，你弄坏我的玉佩，该当何罪！”长乐公主声色俱厉地说。 “公主恕罪，臣女并非故意为之，实在是不小心。刚才公主挡在在臣女饮宴的座位前，臣女才只能从公主身旁走过，谁知不小心碰掉了公主的玉佩，此事实在并非臣女之责啊。”谢茗烟跪在那里慌张的解释道。 “你的意思，玉佩摔碎了，是本公主的错了？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挡了你的座位，还要向你道歉不成！”长乐公主大声说。 谢茗烟刚才只想着怎么把过错推出去，情急之下也未曾细想，只是把刚才事情发生的经过都说了出来，没想到更加惹怒了长乐公主，连忙磕了好几个头，着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说：“公主恕罪，臣女失言，臣女没有责怪公主的意思，臣女、臣女只是.......” “只是什么？！” “公主，这是出了何事？若是我府中婢女冲撞了公主，我定不会轻饶。”顾斓曦走到长乐公主身旁。 “斓曦姐姐，你看看~~”见顾斓曦来了，长乐公主立刻站起来拉着顾斓曦的手撒娇。 站在一旁的宫女将包着玉佩碎片的手帕打开，呈到顾斓曦面前。 “哎呀！”顾斓曦有些惊讶的用手帕半掩着嘴，说：“我记得这玉佩是去年中秋之时皇上赏赐给公主的，为何会碎成这样？” 谢茗烟一听玉佩乃是皇帝所赐，损坏皇帝所赐物品，若公主真的追究起来，便是大不敬之罪，若是严重恐怕连谢家都会遭受牵连。在太师府门前之时，长乐公主已经因为衣服的事情心生不满，如今再出了这事，按照公主的个性恐怕更不会善了。想到这里，谢茗烟更是慌张的不知所措，连忙不停地磕头，“公主恕罪，臣女是无心之失。公主恕罪，臣女是无心之失。” 来饮宴的各位官家小姐和公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三三两两的围在周围看着。刘公子见谢茗烟穿着宫女服饰跪在当中被长乐公主吓得瑟瑟发抖，因为不停地磕头，额头已经红肿而且还往外渗出血丝。心悦之人受遭受如此对待，刘公子心中很是心疼，只想冲上前去，护在谢茗烟身前。 刘公子这样想着，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站在身旁的陈奉道拉住，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向公主解释！刚才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确实像谢大小姐所说，错处不在谢大小姐！今日在太师府门前之时，谢大小姐已经受了委屈，那时我未能挺身而出，现下我不能再让她受如此委屈了”刘公子神色焦急的转头对陈奉道说。 “你解释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公主就是因为太师府门前之事没有消气，所以才会故意为难谢茗烟吗！”陈奉道死死地抓住刘公子，往长乐公主那里看了一眼，见公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才又低声在刘公子耳边说道：“长乐公主素来蛮横，今日怕是盯上这谢大小姐了。你此时上前替谢大小姐辩解，恐怕更是火上浇油。到时候别说是谢大小姐，怕是连你都会一併处罚。再者，今日太师府头次设宴，顾大小姐定然不会让公主将事情闹大，长乐公主素来与顾大小姐交好，平日里除了皇上和皇后，便只有这顾大小姐说的话能听进去一二，有顾大小姐在旁，定不会让长乐公主重重的处罚谢大小姐，况且今日谢府的二小姐也在受邀之列，人家亲姐妹，妹妹见姐姐受委屈，于情于理都会出来求情的，你就放心吧！” 第65页 听完陈奉道的一通劝阻，刘公子才止住脚步，但还是神色担忧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茗烟。 今日的饮宴本就是皇帝授意，要在众位官家小姐中让羡王爷挑选王妃的合适人选，如今闹成这个样子，看长乐公主的样子，怕是今日定要处罚谢茗烟，好在羡王爷府中有要事处理还未前来赴宴，若是让羡王爷见到此种情景，恐怕今日选妃之事又要作罢了。 羡王爷选不出王妃不要紧，皇帝也不能将这位幼弟怎样，可若是因为此事耽误了事情，太师府必定少不了被当今圣上苛责。谢大小姐头一次来太师府赴宴若是受了责罚，虽是长乐公主处罚，想必谢蕴唐也会将此事记在太师府的头上。太师府能在朝中屹立不倒，靠的除了能够体察圣意，将每件事都办到皇帝心里，颇得圣心，再有就是在朝中不论官职高低，都不轻易结怨。 顾斓曦想了一想，对长乐公主说：“今日饮宴请公主来，本是想着公主不能轻易出宫，请公主来府中也是想让公主开心，却不想反倒让公主动怒，实在是臣女之错，还望公主恕罪。”顾斓曦说完便向长乐公主行礼。 “顾姐姐，此事不关你的事，我自然知你是心疼我的。”长乐公主连忙将顾斓曦扶起来，又指着跪在地上的谢茗烟说：“今日之事全怪这谢茗烟，我定要重重的罚她！” 看到顾斓曦的谢茗烟，还以为是救星来了，却没想到公主还是要处罚她。吓得谢茗烟又赶快磕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来人！将谢茗烟拖下去，杖责五十！” “是！”立刻有太监上前压着谢茗烟就要往后园带去杖责。 “啊！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别说杖责五十，便是只杖责十下，也都能要了从小养尊处优的谢茗烟的命。 “公主，请饶了我大姐姐一命吧！”一直在站顾斓曦身后的谢微尘，此时走到长乐公主面前跪下说。 “你是何人？”长乐公主不太高兴地看着谢微尘说。 “臣女礼部尚书谢蕴唐之女，谢微尘。下面跪着的谢茗烟正是我的大姐姐。”谢微尘声音清脆，丝毫不见家中姐妹要被处罚的慌乱。 “太师府门前，谢茗烟便已冲撞本公主一次，刚刚又摔坏了父皇赐给我的玉佩，这两条加在一起，本公主便是要了她的命都无妨，本公主为何要饶了她！” “公主，我大姐姐今日冲撞了公主确实是她的错，只是还请公主从轻处罚。”谢微尘磕了个头继续说：“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太师府中，不管是顾老太师还是顾姐姐，都从不设宴。今日顾姐姐第一次设宴，邀请公主您来，为的不就是能够让公主您能够与京城中的年轻小姐和公子能够一同玩乐吗？处罚我大姐姐事小，可若因为我大姐姐之事扰了公主赴宴的兴致，那便是枉费了顾姐姐心疼公主的一片苦心了呀。且我大姐姐近几日身体一直不适，今日来参加宴会也是怕扫了顾姐姐的兴勉强支撑，纵使公主因为我大姐姐今日所犯过错心中气闷，也还请公主看在顾姐姐一片用心良苦的份上从轻处罚我大姐姐。” 长乐公主听完之后，转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顾斓曦。见顾斓曦微微皱着眉，神色也有些落寞，心中想着平日里自己在宫中无聊，顾斓曦时常进宫来陪着自己，今日又设宴邀请自己出宫来玩，若是因为谢茗烟的事破坏了宴会，那倒真是如谢微尘所说浪费了顾斓曦的一番心意。 长乐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微尘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便饶了谢茗烟的杖责。” “多谢公主。”谢微尘说。 “多谢公主饶命！多谢公主饶命！”早已经被吓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的谢茗烟，听到长乐公主饶了自己，连忙磕头谢恩。 “谢微尘，你既说谢茗烟最近一直身子不适，那今日的宴会她便也不必参加了。来人，送谢茗烟回府，既然病了就在家中好好养病，年底之前就不用出府赴宴了！” 还在磕头的谢茗烟，听到长乐公主的话顿时愣住了。早在收到请柬之时，王氏就已告诉过谢茗烟，今日太师府明面上是宴会，实际上是皇上为了让羡王爷挑选王妃而特意让太师府举办的。若是今日就此回府，那岂不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了，更不要提被选做羡王妃了。况且下半年节日颇多，宫中也会时常举办宴会，年底之前的宴会都不能参加的话，便是有办法弄到宫中的请柬，也办法去参加了！ 谢茗烟还愣在原地的时候，谢微尘走了过来，在谢茗烟面前蹲下，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谢茗烟的脸，“大姐姐，你身体不适，我本已经劝过你要以身体为重，宴会还可以再参加，你却非说今日羡王爷也会来，你非来不可。去不想冲撞了公主，好在公主心胸宽广，天家气度，未曾处罚于你，你还是听公主的吩咐回家将病养好，想见羡王爷，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第三十八章 得逞 谢微尘的一番话说完，周围的官家小姐都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谢茗烟喜欢羡王爷。” “羡王爷人中龙飞又有谁不喜欢。” “没想到这谢茗烟竟然带病也要来见羡王爷，莫非她与羡王爷......” “莫要胡说，羡王爷岂是那轻浮之人。” 第66页 谢微尘的一番话也扎在了刘公子的心里。刘公子从第一次见到谢茗烟之时便一见倾心，偏偏刘公子在感情一事上有些怯懦，每次见到谢茗烟也都只敢远远看着，所以直到现在连和谢茗烟说话的次数都少之又少。若是谢茗烟心悦之人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是羡王爷，那自己又如何能胜得过，争得过。一想到自己心悦之人以后会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刘公子心痛的望着坐在地上的谢茗烟。 谢茗烟此时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妆早已经哭花了，额头还又红又肿的往外渗着血丝，入府之前在马车上月儿精心梳的头髮也因为不停地磕头散乱了下来，身上穿着的宫女服饰因为刚才的挣扎蹭上了不少泥土狼狈不堪。若是说来太师府时候的谢茗烟是一只毛色亮丽又高傲的孔雀，那现在的谢茗烟就是一只被拔了毛又在泥地里滚了几滚的秃毛鸡。 谢微尘的这番话，让本已经羞愧难当的谢茗烟有一种当中戳穿心事的感觉，心中更加气恼，再听到从周围时不时传来的话语的时候，才勐然抬头瞪着谢微尘说：“你是故意说出来的！” 谢微尘站起身走到谢茗烟身侧，“大姐姐，你还病着，在地上久坐恐会受凉，我还是先扶你起来吧。”谢微尘温柔地说道。在弯下身扶谢茗烟的时候，谢微尘凑在谢茗烟的耳边说：“我知你心悦羡王爷，父亲也有意将你嫁入羡王府为正妃。可有我谢微尘一日，我便不会让你如意！” 谢茗烟没想到谢微尘连谢蕴唐想让她嫁给羡王爷这么秘密的事情都知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微尘，直到谢微尘扶着她站了起来说：“大姐姐，你既然身体不适，就快些回府吧，也免得母亲担心。” 这个时候谢茗烟才明白过来，不管谢微尘是如何知道谢蕴唐让她嫁给羡王爷一事，今日之事，谢微尘绝对是借着长乐公主的手，故意阻拦，不让她有与羡王爷接触的机会，想到谢府赏花宴那日，还有之后谢微尘摆荷花宴宴请羡王爷之时，比起自己，羡王爷似乎对谢微尘更有好感。 “你是故意的！谢微尘，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不想让我见羡王爷，你害怕羡王爷喜欢上我，让你在父亲面前失宠是不是！谢微尘你好毒的心思！”突然反应过来的谢茗烟，大吼大叫张牙舞爪抓住了谢微尘的肩，不停的来回摇。 “哎呀，大姐姐，你、你先放开我！我没有，大姐姐，我知你早已对羡王爷芳心暗许，我身为妹妹只会希望大姐姐你能如愿以偿，又怎会从中破坏！”谢微尘被谢茗烟推倒在地，楚楚可怜地看着谢茗烟，看着谢茗烟的眼神中有委屈、有担忧又有心痛。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谢茗烟送回谢府！”曾在太师府门口劝阻长乐公主的那名年长宫女，见谢茗烟如同发疯了一般，赶紧叫太监上前。 几名太监赶紧抓住还想往前沖的谢茗烟，死命的往后拖住，最后竟是几名小太监将抓住谢茗烟的胳膊和腿将她抬出了太师府。 前来赴宴的官家小姐公子都看呆了，京城之中每年大小宴会不少，走着进来抬着出去的，恐怕谢茗烟还是第一人。 谢茗烟被几名小太监抬出去之后，谢微尘连忙转身跪下磕头：“我大姐姐今日扰了宴会还请公主恕罪。”抬起头来之后，又对顾斓曦说：“也请顾姐姐看在我大姐姐身体不适神志不清的份上原谅她吧。” 被谢茗烟刚才一闹腾，长乐公主心中的火气更胜。顾斓曦见长乐公主面色不好，连忙笑着说：“公主，现在早就过了开宴的时辰了。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早已飢肠辘辘，不如早些开宴吧。今日的菜色都是我亲自设计，也请公主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长乐公主勉强地点点头，对着谢微尘说：“你且起来吧。” “谢妹妹，快过来，坐在这里吧。”顾斓曦笑着说。 “多谢公主。”谢微尘磕了个头，站起身来之后又朝着顾斓曦福了福身说：“多谢顾姐姐。” 再说谢茗烟，被几名小太监一路抬出了太师府，不仅是来赴宴的官家小姐公子看呆了，连太师府里的婢女小厮都看傻了。 谢茗烟一直被抬到了马车上，正坐在车沿上嗑瓜子的车夫，见到自家的大小姐被几名小太监抬了出来，吓得连忙跳下车。 几名太监将谢茗烟抬进马车里，其中一名太监出来，下车对车夫说：“我们几个奉公主之命送谢大小姐回府，还请现在立刻启程，以免耽误了时辰，我等还要回去给公主復命。” 车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面对这个说话阴阴柔柔，面向白净的小太监，只能不停地点头。等那名小太监上了车之后，立刻也跳上车，一扬马鞭，“啪！”的一声用力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叫了一声之后，立刻朝着谢府的方向飞奔了起来。 马车到谢府门前停住，几名小太监和来时候一样，又将谢茗烟抬下了马车。门房一看大小姐被抬着还回来，还以为是大小姐身体不舒服，连忙吩咐下面人去芳菲苑通报王氏。 大门打开之后，领头的太监让一名小厮在前面带路，又将谢茗烟一路抬回了清芷阁中。 得到门房通报的王氏也着急地赶来，见清芷阁中站了几名太监，想了一下，今日顾斓曦设宴也邀请了长乐公主，这几名太监应该就是长乐公主的随侍。 第67页 “难道是长乐公主知道烟儿身体不适，特意让太监护送烟儿回来的？！那烟儿岂不是结交上了长乐公主？”王氏想着，心中一阵欢喜，面上也带了笑意，对几名小太监说：“劳烦几位公公送我家烟儿回府，几位公公辛苦了，还写用些茶再走吧。” 领头的小太监，听完王氏的话，笑了一笑说：“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们几个还要回去向公主復命。公主有命贵府大小姐身体不适，从今日起到年底之前京城中各府及皇宫举办的宴会便不用参加了，以便在家中安心养病。话以带到，我们几个不便久留，告辞。”小太监说完之后，带着一同来的几名太监一起离开了。 “不用去参加宴会......这是什么意思？”王氏被小太监的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想起谢茗烟还在屋里，连忙走了进去：“烟儿，你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有没有大碍？” 王氏推开门走进去，才看清谢茗烟此时的狼狈之态，愣在门口说：“烟、烟儿，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母亲！”谢茗烟见王氏走进来，立刻哭着扑到了王氏的怀中。一边哭着一边说：“母亲，我、我......公主她、她欺辱我......是谢微尘......是她......”谢茗烟将今日赴宴之时所受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氏见谢茗烟哭的如此伤心，心中也着实心痛，轻轻地抚着谢茗烟的背，安慰着她。 谢茗烟哭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王氏倒了杯水放到谢茗烟手里，又用手将谢茗烟已经散乱不堪的头髮捋好。此时仔细一看，王氏才发现，谢茗烟穿的衣服并不是出门之时穿的那件掺着金线绣着芍药的衣裙，额头上也是又红又肿还往外渗着血丝。王氏心中又是心疼又有疑惑，却还是暂时将疑问放在了心里，叫了婢女进来伺候谢茗烟梳洗。王氏又叫人去请了大夫入府，为谢茗烟诊治额头上的伤。 谢茗烟重新梳洗了一番，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心中才觉得稍稍的舒畅了一些。此时大夫也来到了清芷阁中，进来之后一见谢茗烟额头上的伤，便知是磕头所致。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之后，写了个方子，又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盒一併交给了婢女，才对王氏说：“大小姐只不过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里，不打紧。我给大小姐开了些消肿的药，喝两三天即可，这盒药膏每日早中晚三次外敷，涂抹在伤口处，可保不留疤痕。伤口癒合之前切勿食一些牛肉、鱼虾之类的发物，饮食尽量清淡一些，如此便可。” “多谢大夫。”王氏向大夫道了谢，又指了一名婢女给大夫拿了诊金，跟着大夫去店中取药。 “你们都下去吧。”王氏说道。 “是。”庆嬷嬷带着谢茗烟房中的婢女都退了出去。 “母亲！”房中只剩王氏和谢茗烟母女二人，谢茗烟想起今日赴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心中觉得甚是委屈，不由得又落了泪。 “我的好女儿，怎么好好的去赴宴，倒弄得如此委屈？”王氏心疼的一把搂过谢茗烟。 “母亲！”谢茗烟喊了一声之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是长乐公主，和谢微尘.......” 第三十九章 诉苦 一听到事关长乐公主，王氏立刻紧张了起来，忙问：“烟儿，你如此狼狈是长乐公主所为？！” 谢茗烟哭着点了点头，拿了帕子擦了擦眼泪说：“是，今日在太师府门前，长乐公主便存心羞辱我，让我换上宫女的服侍。” “这是为何？！”王氏大惊，若是谢茗烟得罪了长乐公主，那日后在京城的官眷中也会受到排挤，如此一来，羡王爷又怎会娶一个被皇家厌弃，不能帮助到自己的女人为正妃。 谢茗烟今日在太师府中已经哭过好几场，回到家中见到王氏之后又哭了两次，此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王氏听着心疼，连忙让婢女泡了杯蜂蜜水端进来，给谢茗烟润喉。 谢茗烟喝了蜂蜜水之后，才觉得嗓子不那么难受，哽咽着对王氏说道：“今日太师府门前，长乐公主下了马车之后，说我冲撞于她，便二话不说的让婢女将我的衣服扒了下来。” “什么？！在太师府门前？！大庭广众之下？！”王氏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茗烟。 谢茗烟又想起太师府门前的情景，周围的诸位小姐公子在她面前窃窃私语的样子还歷歷在目，眼中不禁又蓄满了眼泪，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纵使她是公主，又怎能如此欺辱朝臣之女？！”王氏紧紧地攥着手帕说。王氏给谢茗烟擦了擦眼泪说：“你今日服饰梳妆皆是上品，出门前我已经检查过好几次，并无不当之处，又怎会冲撞了长乐公主？” “母亲有所不知，今日长乐公主穿了一件用掺了金丝的线绣的牡丹花式的衣物。我今日穿的偏巧是用羡王爷送来的衣料做的那件用掺了金丝绣的芍药花样儿的衣服。一眼望过去我与长乐公主的衣物确实是难以分辨，况且这芍药花的颜色又比牡丹鲜艷，想必就是如此，长乐公主才会心生不满。” “原来如此.......可就算是衣物相似，这长乐公主也是欺人太甚了！”王氏咬着牙说。 第68页 “可她是公主，我又能怎么办？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场，无一人敢上前替女儿说话，女儿再三辩解也无济于事，当着众人的面被扒了衣服，母亲，我日后可如何再出去见人！”谢茗烟说着说着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烟儿别哭，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出门了，对外称病，在家中休养，等你嫁给羡王爷贵为王妃的那日，看着京中谁还敢重提此事取笑于你！”王氏安慰着说。 “母亲，我今日如此丢脸，羡王爷还会娶我吗？”谢茗烟泪眼汪汪地看着王氏问道。 “烟儿放心，此事自然有你父亲替你做主。”王氏一边给谢茗烟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然后问：“那你为何又会被那几个小太监送了回来，刚才那小太监还同我说公主命你在家养病年底之前京中任何宴会都不得参加？” “太师府门前，公主扒了我的衣服又命我换上了宫女的服侍，她如此羞辱于我，我本想立刻回府，可又今日是顾斓曦第一次设宴，我若就此离去，恐令她心生不满，母亲又同我说过今日明着是顾斓曦设宴，其实是皇帝授意，让羡王爷挑选未来的王妃，我便压下心中委屈，进了太师府。可、可我一到太师府中，各位小姐和公子见我来了便都退避三舍，那刘春华还存心出言奚落，我心中自是不快，又不想离开，便想着快些入席，不去理她们这些惯会拜高踩低的人。” 王氏点了点头，拍着谢茗烟的手说：“烟儿如此心胸，知应以大局为重，不枉我平日教导。” “太师府的婢女将我领到我的座位前，去不想长乐公主站在那里，正好挡在座位之前。我向公主行了礼，对她说我要入座，长乐公主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稍稍往旁边挪了挪，我本以为她是给我让路，去不想在我与她擦身的时候，她腰间的玉佩却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烟儿，你可有碰到公主？”打碎了皇家物品可是重罪，王氏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谢茗烟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摇了摇头，笃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因着太师府门前之事，所以我见到公主之时万分小心，生怕又惹了她不快。我从公主身边经过的时候，稍稍离了她一段距离，根本没有碰到她。”谢茗烟想了想又说：“只是我低头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似乎看到长乐公主的手稍稍动了一下，然后玉佩就掉在了地上。母亲！是长乐公主存心陷害于我！玉佩是她自己故意解开弄掉在地上的！”谢微尘看着王氏大声辩解。 王氏点了点头说：“听闻长乐公主一向蛮横无理又心胸狭窄，恐怕她仍是嫉恨你穿着与她相似，才又来了如此一齣戏。” “我在园中说了实情，去不想长乐公主大怒，还是顾小姐劝住了公主，我才免了那五十杖责。” “那你又为何会被送回府中，还被公主下了禁令？” 提起此事，谢茗烟眼中恨意上涌，恨恨地说：“都是那谢微尘做的好事！谢微尘当着众人的面和公主说我近几日身体不适，还说我是因为倾慕羡王爷才会勉强支撑去太师府赴宴！长乐公主就是听信了谢微尘的话，才会让太监将我送回府中！” “这个小贱人！竟敢在公主面前信口开河，撒下如此谎言！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王氏一拍桌子说道。 “这谢微尘不仅对公主撒谎说我身体不适，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倾心于王爷的事说了出来，让我以后有何颜面再去见王爷！”谢茗烟扭着手帕说。 “无妨，这京城之中又有几位官家小姐是不倾慕于羡王爷的。反正日后你也是要嫁入王府之中的，小贱人将此事说了出来，正好让羡王爷知晓你的心意，日后说不定会对你更加亲近。” “母亲，现在一想，还有一事烟儿觉得甚是奇怪。”被王氏一说，谢茗烟想到以后与羡王爷相见时的画面，心中觉得甚是甜蜜，连今日在公主那里所受的屈辱都不值一提。心中不再急切，脑中也清晰了起来，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哦？何事？” “今日谢微尘是在我之后进的太师府，可一进府便找不到人了。我还奇怪，谢微尘今日第一次出府参加宴会，按理说应该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可却找不见人，我想着许是无人理她，所以她便不知该往哪里去，在太师府中迷了路，若是开席之时再不见她，顾斓曦必定要询问，倒时候她就等着在众人面前出丑，所以我便也没有去找。” 王氏点了点头，等着谢茗烟继续往下说。 “可我要被公主杖责之时，我却见她跟在顾斓曦身后一同来了园中，她装作替我辩解之时，一口一个顾姐姐，只是不知谢微尘是何时与顾斓曦相识，又是何时熟悉到以姐妹相称的？” 听完谢茗烟的话之后，王氏喝了口茶，说：“这小贱人惯是会攀高枝儿，在家中攀着你父亲，羡王爷来府中之时，又攀着羡王爷，如今此次出府，她倒是直接攀上了太师府。听闻顾小姐同长乐公主一向交好，小贱人恐怕也是看重这点，想借着顾小姐和长乐公主搭上关系，才会如此。” 王氏说完之后，最近谢微尘在府中做的事在脑中一闪，拉着谢茗烟的手说：“烟儿，你今日穿的衣物，可是用羡王爷送来的那块儿布料所裁成的？” 第69页 谢茗烟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说：“正是，因着今日羡王爷选妃，衣服制成的时候，母亲又说我穿那件最好看，且衣料本就是羡王爷所赠，所以我便穿着赴宴，想着羡王爷见到能认出布料是他所赠。” “咱们怕是一开始便被那小贱人算计了！”王氏咬着牙说。 “母亲何出此言？” “你平日里穿着总是挑着艷丽花色的衣物，府中上下又有谁不知道。那日小贱人送衣料和药材来，我只当是她存心拿东西来示威，却不想还有如此后手。只怕是那小贱人早就知道长乐公主喜穿牡丹样式的衣物，才将那芍药花样式的布料给你送了过来！” “可谢微尘又是从何得知长乐公主喜穿牡丹样式的衣物？”谢茗烟想了想，有些害怕地说道：“母亲，自从我推她落水，她风寒醒来之后，我就觉得她同以前有些不同。自那以后，她桩桩事事都是针对于我，她怕是想要将以前我欺辱她的仇怨全都报回来啊！” 王氏看了看谢茗烟，说：“烟儿放心，只要我还是这谢府的当家主母，你便就是这谢府中最尊贵的嫡出大小姐，谁也不能欺辱了你去！不管她是从何处知道的，她竟敢算计你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一个野种，也想着做这谢府的嫡出小姐，过了两天好日子，也敢生出这不该有的心思，简直做梦！我倒要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第四十章 挑拨 王氏的猜测一点没错，谢微尘的确是早早的就知道长乐公主喜穿牡丹花式样的衣物。 上一世，谢微尘被软禁在羽翠轩中，偶尔过来的羡王爷知她从未出过府，不知外面世界是何样子，所以时常会讲一些趣事给谢微尘听。其中提起的最多的，当要数长乐公主，在羡王爷口中的长乐公主，虽然有些蛮横骄纵，去也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当时的谢微尘还对活的肆意骄纵的长乐公主心生羡慕，盼望着有一日也可如长乐公主一般活的尽兴。长乐公主喜穿大红色牡丹花样式的衣物，谢微尘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的。 所以，当谢微尘看到羡王爷送来的礼物中有一匹芍药花样式的布料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长乐公主。 那时谢微尘只是想着，既然谢茗烟也喜穿鲜艷样式的衣物，那肯定就会喜欢这匹布料。难保以后谢茗烟不会和长乐公主碰面，到时候必然会惹长乐公主不快，只是谢微尘没想到她所想的事情，这么快就实现了。 谢微尘坐在顾斓曦的身边，浅浅地饮着顾斓曦着人酿制的果酒，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长乐公主。 有几位小姐和公子想奉承巴结长乐公主，上前来敬酒，却直接被公主没好气的奚落了几句，如此几次，也无人再来给长了公主敬酒了。 可谢微尘却发现，长乐公主很听顾斓曦的话，刚才谢茗烟的事情也是如此，顾斓曦劝了几句，便免了谢茗烟的杖责。 “长乐公主，我看公主与顾姐姐感情颇深，倒似亲姐妹一般。”谢微尘笑着对长乐公主说。 “这还用你说，当年斓曦姐姐不顾自己安危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我自当涌泉相报。我还曾向父皇提议过收斓曦姐姐为义女，给个封号，让斓曦姐姐搬进宫中与我同住，可父皇却说顾老太师膝下如今只有这一个孙女，若是再让斓曦姐姐搬进宫里，老太师一人住在府中怕是冷清。” “顾姐姐竟救过公主性命，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谢微尘恍然大悟地说。 “那年冬日，我贪玩，甩开了婢女嬷嬷，自己一个人跑到湖边玩耍，却不想失足掉了下去，周围有没有跟着的宫人，若不是正巧碰见跟着顾老太师进宫的斓曦姐姐，我恐怕也活不到今日。那时斓曦姐姐也只是个孩子，却能立刻跳进湖里将我救起，这份恩情我又怎能忘怀。”长乐公主说起当年的事，仿佛又回忆起了冬日湖水刺骨的寒冷，眼中竟含了泪。 “当年之事已过去许久，公主皇家血脉，我身为臣子之女，救下公主理所应当，公主又何须将此事记在心里。”顾斓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长乐公主摇了摇头说：“斓曦姐姐，你不知道，在那宫中便是我的兄长都未必能立刻跳入湖中救我，斓曦姐姐那时从未见过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何人，却能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湖中，此种心性，此份恩情，我又怎能忘怀。” “顾姐姐如此作为，应称得上是有一颗侠义之心了，若顾姐姐不是这太师府的大小姐，恐怕是要做个拔刀救人的女侠客呢。”谢微尘笑着说。 “谢妹妹，你竟然也取笑于我。”顾斓曦也笑着点了点谢微尘的额头说。 长乐公主见顾斓曦与谢微尘交好，自然也对谢微尘另眼相看，时不时的也会与谢微尘说话。长乐公主与谢微尘年纪本就相仿，再加上谢微尘上一世已经从羡王爷口中得知了长乐公主的喜好，言谈间也不经意的提到长乐公主喜好的事物，让长乐公主顿时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顾斓曦在一旁也时不时打趣几句，三个人聊得倒是愉快。 “长乐，在聊什么，这么高兴。”宴席已经过半，羡王爷才姗姗来迟。 “参见羡王爷。”见羡王爷来了，除了长乐公主之外的官家小姐公子，连忙起身行礼。 第70页 “今日饮宴大家不必拘礼，都起来吧。”羡王爷说完之后，又对在长乐公主身边的顾斓曦说道：“今日府中琐事繁多，致使赴宴来迟，还望顾小姐见谅。” 顾斓曦福了福身说：“王爷诸事繁多，今日能来赴宴已是给了斓曦面子，还请王爷快些入座吧。” 羡王爷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谢微尘。谢微尘也看着羡王爷，今日羡王爷身穿一身白缎刺金花的窄袖束腰礼服，更是显得清俊无双。谢微尘心中暗恨，上一世自己又岂非是陷在这副皮囊和他温柔的话语中，若是能早些看清楚这副好皮囊下的那如毒蛇一般的心肠，最后也不会落得一个被换了脸，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子中生不如死的样子。 谢微尘看着羡王爷，手中用力地攥着酒杯，面上还露出一个看似有些害羞的微笑，然后低下了头。 羡王爷见谢微尘如此，也是一笑，转身入了座。 羡王爷来了之后，各位官家小姐的表现立刻就和刚刚不一样了，刚刚还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嬉笑的小姐们，此刻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或是矜持的以扇掩面，或是小口的吃菜，各位小姐这番行为，倒是让同来赴宴的各位官家公子对于女人的变脸速度汗颜。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顾斓曦见大家已经用的差不多，便叫人将席面撤了下去，引着大家到另一处新修缮的园内。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大家都找了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人，三两个人结成一群小声说着话。公子们聚在一起讨论的大多都是园中景色修建如何，还有一些书画文章之事。小姐们聚在一起之后，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羡王爷。 除了王氏之外，也有几位官家小姐的母亲打听到了此次顾斓曦设宴的真正目的。得到了消息的几位小姐大着胆子上前同羡王爷说话。 羡王爷倒是磊落的做派，不管是哪位小姐过来，羡王爷都笑着说上几句，倒是也叫人分辨不出他对哪位小姐有意。 应付完过来说话的小姐们之后，羡王爷看似像是欣赏园中景色一般不经意地看了一番，然后朝着一棵紫藤花树下走去。 因着谢微尘此次只是第二次见到诸位小姐，所以也并没有与谁相熟。唯一称得上熟悉的顾斓曦，也被长乐公主拉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今日谢微尘的目的也是羡王爷，若是顾斓曦同长乐公主一直在，反倒不方便，如此一来，倒是正合谢微尘的心意。 “谢二小姐。”羡王爷走到谢微尘身前。 “请羡王爷安。”谢微尘笑着福了福身。 “今日为何只二小姐一人前来赴宴，不见谢大小姐？”羡王爷问道。 “我大姐姐本来今日也前来赴宴，只是.......因大姐姐今日的穿着冲撞了长乐公主，入府之后又不甚打碎了公主随身的玉佩，便被公主着人送回了谢府。” “冲撞了长乐？”羡王爷稍稍皱着眉问。 “是。今日大姐姐穿着一件掺着金线绣成的芍药花样式的衣物，与公主衣物相似，故而让公主不快。” “嗯？那衣料可是我着人给你送过去的？” 谢微尘点点头，说：“正是我落水之后，王爷送与我的。大姐姐素日最喜穿颜色艷丽的衣物，一见那匹布料便甚是喜爱，又知是王爷所赠，更是喜爱。今日也是大姐姐知王爷会来赴宴，所以特意穿来，想让王爷一看，才会有如此一遭。” ‘这谢茗烟如此明知公主会来赴宴，却还穿的如此华丽，当真是没有脑子，若是娶了这样的女子为正妃，恐怕有朝一日会怀了我的大事。谢蕴唐明知我心繫高位，却还要将这蠢钝的女儿嫁与我，莫不是以为我离了他便不得成事不成！’羡王爷心中如此想着，面上也有些不悦。 谢微尘仿佛没有见到羡王爷面上的不悦，依旧笑着说：“我父亲已经告知家中已将大姐姐许配给王爷为正妃。大姐姐一直爱慕王爷，得知日后会嫁与王爷为正妃一事之后更是欣喜不已。可王爷人中龙飞，大姐姐怕王爷不喜她一介臣女出身，才会如此想博王爷一笑。微尘在这先恭喜王爷能够娶到一位如此心系王爷的王妃了。”说完之后，谢微尘还笑着盈盈一拜。 羡王爷看着低头行礼的谢微尘，眼角不禁抽了抽，若是真让谢茗烟嫁入王府之中，先不说其他，便是现如今在王府中的那几位姬妾，以谢茗烟的手段怕是都料理不清，那日后王府中岂不是再无宁日？ 谢微尘站起身后，眼波流转，羡王爷一看，心中一惊，‘难不成她是故意将此事说与我听？’这谢微尘同是谢府嫡出的小姐，若是想要真的安了谢蕴唐的心，便也不是定要娶谢茗烟才可，这谢微尘的才智手段怕是都在谢茗烟之上，年纪虽小，样貌却也隐隐有了压了谢茗烟一头的趋势，若是娶谢微尘为正妃，倒也不是不可。 “若我说，我要娶的并非是你大姐姐，而是你呢？”羡王爷沉声问道。 第四十一章 花间 “我与谢家结亲一事，早已与谢大人私下说好，但是我也并非必须娶嫡长女，嫡次女也并无不可。若我说，相比起你大姐姐谢茗烟，羡王妃之位我更属意于你，你作何想法？羡王爷看着此时身量尚未长成，只到自己腰际的谢微尘沉声说道。 第71页 谢微尘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嘆息的说道：“父亲既打定主意与羡王府结亲，那嫁入王府，嫁给王爷您做羡王妃的必然会是我大姐姐。” “你为何如此笃定？”羡王爷稍稍皱着眉，对说的如此确定的谢微尘有些疑惑。 “即便我嫁入王府为正妃，那我大姐姐该如何？”谢微尘没有回答羡王爷的话。 “以谢茗烟的姿色，入我王府，与我做个妾侍，也可。” “自古长幼有序，岂有妹妹做正妃，姐姐做妾侍的道理？若是微尘与大姐姐真如王爷说是嫁入王府之中，那微尘日后恐怕便是这京城官眷饮茶说话时候的谈资了。” “那我便同你父亲讲，只娶你一人，如何？”羡王爷笑着问道。 谢微尘等羡王爷说完之后，笑着问：“王爷可知今日顾小姐办的这宴会，邀请了京城之中所有官家的小姐，皆是为了让王爷您能挑到一位满意的王妃？” 羡王爷摇着摺扇，说：“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大可在皇兄面前说选中了你。” “论家世，有顾小姐在前，论学识有太傅家的陈小姐，微尘不论家世学识都不及她人。当今皇上年少之时便对王爷宠爱有佳，又怎会同意王爷娶一位各方面都不出众的女子为正妃？”谢微尘说完之后，注意到有几位小姐已经好奇的朝这边看过来。谢微尘笑着对羡王爷说道：“至于刚才王爷问微尘为何父亲一定不会同意让微尘嫁入王府。王爷手眼通天，想要查到缘由并不是难事，微尘不便多说，还请王爷见谅。”说完之后，谢微尘朝着羡王爷福了福身，离开了。 谢微尘离开紫藤花树有一段距离之后，观望了一下，见长乐公主与顾斓曦已经回来，同其他几位小姐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看长乐公主的表情，似乎对所说之事颇为感兴趣。 “微尘给公主请安。”谢微尘走到顾斓曦身边，给公主行了礼，然后又向站在一起的几位小姐福了福身之后说：“顾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谢妹妹，我们正在说京城中的一家宣纸铺子呢。” “宣纸铺子？”谢微尘状做不解的问道：“京城中有名的宣纸铺子只有那一两家，不知说的是哪家？” “谢妹妹这就有所不知了，是一家新开的宣纸铺子。”顾斓曦说道。 “说是新开的也不对，这家店已经开了很久。” “是啊，只不过最近似乎是换了老闆，生意便红火了起来。” “是啊，上次我让婢女去买宣纸，不想早就没了，就是要订货，也都排到了半年之后。” 几位小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倒是不知这家店的宣纸有何玄机，叫各位姐姐如此喜爱。”谢微尘好奇地问。 “你有所不知，这家店的宣纸是带着一股子花香气的。”其中一位小姐连忙说道。 “哦？这倒是稀奇，往日里只听过墨中带着香气，宣纸带香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这店在何处？一会儿回家之时，我也正好可以去看看。”谢微尘睁大眼睛说道。 “这店就在东街，叫花间阁。名字虽叫花间阁，以前也只不过是卖一些描着各色花朵纹路的纸张，或是笔桿上刻上花朵而已，倒也是无趣。可前段时间这花间阁换了东家之后，便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有何不同？” “就是新换的这位老闆，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让花间阁的宣纸都带了花香气，一走进店里，倒真是花香扑鼻，似是到了花间一般。” “当真如此？”谢微尘似是有些不相信一般的问道。 “当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另一位小姐突然用手帕掩着嘴笑了几笑说：“这花间阁生意突然红火，那带着花香的宣纸自然是功不可没，可要说最大的原因，恐怕是那花间集的新老闆了。” “哦？这又是为何？”谢微尘很感兴趣地笑着说。 说到这里，就连顾斓曦也掩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谢妹妹有所不知，这花间集原来的老闆是一名膀大腰圆一脸市侩相的中年男子，当时不少的小姐去了之后，都觉得老闆与这店名实在不搭，再加上他那店铺中又无甚新奇的东西，大家便都不愿再去了。可这新换的老闆，却是一名年轻男子，不仅相貌周正，仪表堂堂，身上更是带着一股书卷气，虽衣着普通，不管与和身份之人说话之时却都是不卑不亢，大家都说，这位新老闆身上，倒是显示出一股文人应有的气度和傲骨来。” “既是如此，那我便更要去看上一看了。”谢微尘也笑着说。 几人正说到高兴之时，一名婢女走上前来，朝着长乐公主和几位小姐行了礼，之后伏在顾斓曦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顾斓曦虽然依旧唇角带笑，仔细看却能发现那笑容在听完了婢女的话之后，似乎有了一丝裂痕。 “斓曦姐姐，可是府中有事不便相陪？”婢女退下之后，长乐公主关切地问道。 顾斓曦摇了摇头说：“无事，只是刚刚婢女来禀报，羡王爷府中有事，便先回去了。” 长乐公主一听，便立刻知晓了是怎么回事，拉着顾斓曦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说：“既然皇叔已经回去，那我也不便就留了。斓曦姐姐，今日我回宫之后，定会向父皇说起今日园中饮宴的趣事，斓曦姐姐切勿担心。”说完之后，长乐公主还朝着顾斓曦眨了眨眼。 第72页 “斓曦送公主出府。”顾斓曦福了福身说道。 顾斓曦送长乐公主出了府之后，很快又回到了园中，但是羡王爷与公主已经离开，不管是冲着羡王妃之位来的，还是因为想与长乐公主攀上交情来的小姐和公子们都已经意兴阑珊。顾斓曦见众人如此，便也早早的散了宴会，众人相互道别之后，有的三五人相约又去了樊楼吃茶再继续闲话，有的人便坐上马车回府休息了。 “今日大姐姐之事，真是多谢顾姐姐了。”谢微尘站在门口对顾斓曦说。 “妹妹说的哪里话。你大姐姐既然身体不适，难免有所疏失，公主也知晓，所以才并未重罚。”顾斓曦笑着说。 “多谢顾姐姐体谅。”谢微尘又福了福身，与顾斓曦道了别之后，上了马车。 “去东街，花间阁，我要买些宣纸。”顾斓曦坐在车里说道。 车夫应了一声，将马车赶到了东街，之后停下车说：“二小姐，那花间阁门口道路窄的很，马车进不去。” “无妨，我自己走过去便可。”说完之后，谢微尘便让竹心扶着自己下了车。 然后竹心又拿出一小块儿碎银给了车夫说：“我家姑娘要在里面仔细挑选，你且先去附近的茶馆歇一下吧，过半个时辰再来接我家姑娘吧。” 车夫接了银子之后喜笑颜开，不停地点头应着，然后把马车停到了离着东街不远的一处茶馆前。 羡王爷离开太师府之后，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着谢微尘说的话。此时再回想起来，才发现谢微尘在话语中从未透露过半点想嫁与他做羡王妃的意思。说话之时，看着谢微尘的表情，羡王爷一直以为谢微尘定是想嫁入王府的，此时再想起来，恐怕并非如此。况且，谢微尘一直笃定地说谢蕴唐定不会将她嫁入王府，却又丝毫不提其中缘由，只是让自己去查。怕不是这小丫头也只是猜测，到底如何她也是拿不准，手底下又无能调派可信的人手去调查，才故意说出此事，想借着王府的人手查清事实。 羡王爷坐在车中，笑了一下说道：“没想到，倒是让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劲儿骗了。” 坐在一旁的侍从见羡王爷自言自语，想了想之后说：“王爷可是在说那谢府的二小姐？” 羡王爷瞥了一眼侍从，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你倒是机灵。” “多谢王爷夸奖！”侍从正色说道。 这一句话倒是把羡王爷逗笑了，说：“正好有事要交与你办，让我看看你这机灵劲儿是不是只有这一次。” “请王爷吩咐！” “你去查查这谢微尘。”羡王爷闭上眼一边假寐一边说道。 侍从接到命令之后倒是有些犹豫，平日里王爷也不是没让人调查过官家小姐，只不过大多调查的都是对方的喜好，可看羡王爷的态度，对谢微尘似乎与其他官家小姐不同，突然说要调查，却又不知是不是羡王爷只想知道谢微尘平日里的喜好，侍从想了想问道：“不知王爷想查谢二小姐何事？” “所有事。从她出生之日起到如今发生的所有事，她的名字为何同谢府其他小姐排名不同，她这些年在谢府中是如何度日，不管多大多小的事情，我全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羡王爷睁开眼，眼中迸出不同往日的光芒，看着侍从说道。 第四十二章 相谈 见车夫离开，谢微尘才带着竹心往店里走，一走进花间阁，确实像那几位官家小姐所说，一股花香扑鼻而来，仿佛走进的不是一见宣纸铺，而是一块花田。 店面不算大，后面应该还有一间用来算帐、放钱财的帐房和一间用来招待贵客的雅室。店中只有三个小厮招唿着客人，有几个看起来穿着的是婢女装扮的人在挑选宣纸，谢微尘进店之后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随意的看着摆在檯面上的宣纸，很快有小厮注意到谢微尘，立刻笑着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想挑选一些什么样的宣纸？我们这里的宣纸都根据纸上的花纹配有不同的花香气。您看这款，压着桃花暗纹，宣纸便带着桃花的香气；还有这款压着茉莉暗纹，便带着茉莉香气。”小厮热情的向谢微尘介绍着宣纸。 谢微尘摸了摸宣纸，笑着对小厮说：“我想请问，这店中宣纸可有带朝月花香气的？” 小厮听完谢微尘的问话着实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微尘，行了一礼，正色说道：“请恕我见识浅薄，小姐您所说之花我从未听过，还请小姐稍后，我去后面请我们东家出来招唿小姐。”小厮说完之后，又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不疾不徐地走到后面的帐房中。 没过一会儿，一名身穿靛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见到站在店中的谢微尘之后，上前行了礼，说：“这位小姐所问之花，并非每月都可寻得，若小姐想将此花香气染在宣纸之上，此事还需细细斟酌，还请小姐随我到雅室详谈。”说完，男子对身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又朝着谢微尘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面引路，将谢微尘和竹心带到了雅室之内。 随后有两名小厮进入了雅室，一名小厮端了上好的茶水进来，另一名小厮则是将一本帐簿放在了桌上，然后二人又关上门退了出去。 第73页 屋里只剩下三人之时，谢微尘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说：“楚陌，你可适应现在的生活？” 原来最近在京城中声名鹊起的花间阁，正是谢微尘当日叫楚陌买下来的店铺，店铺中那些带着花香气的宣纸，也是谢微尘的主意。 此时的楚陌，穿着一身靛蓝色长袍，衬得本来就比一般人白一些的皮肤，更加的白皙，倒是不知道要让多少官家小姐羡慕死。楚陌当日在感业寺中受的伤已经全部恢復，当日谢微尘就看出楚陌不同于常人，如今往这里一站更是有种君子端方的气质，在这种温润的气质中似乎又带了些别的东西。 楚陌行了一礼，说道：“从那日感业寺中被小姐收为小厮之后，竹心带着我去了医馆治了伤又给我寻了住处。伤好之后我便每日在这花间阁中忙着制纸、进货、算帐等事，日復一日倒是颇为充实。花间阁如今能在京中的官家小姐之间口耳相传，也全赖小姐当日将如何做出这带有花香气的宣纸方法写下来传信于我，我才又买下了一间作坊，按照信上所说的方法做出这些宣纸。”楚陌将帐簿拿过来放到谢微尘面前说：“这里面记录了小姐那四千两银票的用途，以及从盘下这花间阁开始每日的流水，还请小姐查看。” 谢微尘打开帐簿，粗略的翻了几翻，合上放在了一旁说：“我既将此事交予你，那便是对你完全信任，以后这帐簿不必交予我查看，你核对无误即可。” 楚陌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朝着谢微尘一拜，然后道了一声：“是。” “吃糖！吃糖！糖糖回来了！糖糖吃糖！”那只叫做糖糖的鹦鹉从窗户飞了进来，见到谢微尘之后，便绕着她不停地飞。 谢微尘见到这鹦鹉，忍不住笑了起来，“竹心，快将那桂花酥糖拿出来，给它吧。” “是。”竹心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拿出一包桂花酥糖，打开放在了桌上。 糖糖立刻飞到桌上，开始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吃起糖来。 “楚陌，我见你性格沉稳，没想到却养出如此跳脱性子的鹦鹉来。”谢微尘笑着说。 “是啊，若不是跳脱的性子，又怎能养出这样的鹦鹉来。”楚陌用手抚摸着糖糖，看着糖糖的眼神也无比的温柔，恍惚间谢微尘觉得楚陌看着的不是一只鹦鹉，而是一个人，一个楚陌爱的人。 很快楚陌便回过神来，带着有些歉意的语气说：“楚陌失礼，还请小姐见谅。” “无妨。我交代你办的另一件事，你可办妥？”谢微尘问道。 “自小姐吩咐之日起，我便开始着手去办。只是小姐想要训练出一批人来，此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即可的，大多数的暗卫或探子都需从小训练，日復一日的训练十几年，每个人资质不同，便是如此训练也并非所有人皆可被选出，便是几百人之中往往也只有几人可脱颖而出。” “我只是想要一些听命于我的人，若是能够如暗卫一样在暗中随行保护，那便是再好不过，若是训练时间实在过长，便是身上带些功夫便可，也好方便行事。”谢微尘想了想说道。 楚陌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说：“若只是如此，那边简单许多，只是挑一些机灵根骨又好的孩子训练一段时日便可。”想了想，楚陌又说：“如今店里的三个小厮，都略微会些拳脚功夫，平日在店里除了我一人忙不过来，需要他们帮忙之外，也做一些收集消息的工作，若是小姐身边急需可用之人，也可先将他们三人带在身边。” “我身边并不急需可用之人，况且已经做了一段时间，对店中之事已经熟悉，平日里他们三人也可帮你照看店中之事。我若将他们三人带走，你再重新找合适之人，教他们熟悉店中事务，恐怕又要费一番力气，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除了店中这三人之外，制纸的作坊中，还有五名孩童，其中三个是男孩儿，另外两个是女孩儿。从明日开始我便加紧训练，同时再去寻找其他合适的孩童回来，一同训练。”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谢微尘问。 楚陌仔细的想了想，说：“至少要半年之久。” “如此之久？” “正是。打探消息之事倒是好教导，只要告诉他们一些其中的关节便可，即便是一开始不太熟练，也可在日后积累经验，时间一长，总能抓住其中的诀窍。可武功不同，身上带的功夫都是通过每天实打实的练习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做不得假。且小姐所要求之事，所需之人最好都是无牵无挂之人，也免得日后被人抓住软肋，受人威胁，叫小姐反倒是将老虎养在了身边。好人家是不会让孩子来做这些，所以我只能从一些行乞的孩子中挑选，或是从一些杂耍班中挑选。杂耍班中的孩子倒还好，身上本来有些底子，在杂耍班中也不会挨饿受冻。可那些行乞的孩子，纵使根骨合适，却大多因为吃不饱饭而身体虚弱，将他们带回来之后，我还需先让他们调理一段时间才能训练，所以时间上确实会比较久。”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你便按照你的想法来做。只是有一点，训练出来的孩子定要有一颗忠心，可不生那侍二主之心。” 第74页 “小姐放心，此事定不会有，若是其中有人起了这番心思，那我便将他亲手了断。”楚陌正色行礼，话语中带着一股谢微尘和竹心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杀伐之气。 “如此便好，我不便久留，若是有事就还让糖糖送信来即可。” 楚陌看了一眼还在吃桂花酥糖的鹦鹉，对谢微尘说：“这鸟儿性子欢脱，每次传信之时，怕是惊扰了小姐。” 谢微尘也看着鹦鹉，笑着说：“不过是让小厨房多做出些桂花酥糖来，不妨事。” “那便好。如此，我将人训练好之后，便传信给小姐。” “好，那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是。” 楚陌送谢微尘出了雅室，有小厮立刻拿着一个刻着花纹的木盒上前打开，谢微尘一看，里面装的正是一叠宣纸。 “小姐既来了这花间阁，又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总是要拿些东西回去，才好避人耳目。” 谢微尘点了点头，心想这楚陌确实想的周到，当日在感业寺中没有看错人。 小厮合上木盒，将盒子递给了竹心，竹心接过之后，同谢微尘一起离开了花间阁。车夫也已经将车停到了来时的地方。 二人上了车之后，竹心小声地对谢微尘说：“姑娘，当日这四千两银票总算是没白花，我见店里这情景，日后恐怕是能赚好几个四千两。” 谢微尘看竹心一股财迷样儿，笑着说：“是，岂止是好几个四千两，若是如此经营下去，怕是好几个四万两都有了。” 听谢微尘说完之后，竹心似乎想到了日后花间阁门庭若市的样子，不禁坐在车里傻笑了起来。 到了谢府之后，谢微尘便想回羽翠轩中先休息一下。却不想路过园中的时候迎面便碰上了被长乐公主命太监抬回谢府来的谢茗烟。 “妹妹此时才回来，莫非是在太师府迷了路不成？” 第四十三章 奚落 作者有话要说：　　30号早晨八点多更新了第42章 结果到31号还没有审核完成~~哭了~~~ 不知道这43章什么时候能审核完啊~~~ 谢茗烟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园子中已经逛了一会儿，准备回清芷阁。只是，看谢茗烟站在谢微尘的对面，看起来不打算将路让开的架势，她到底是来园中闲逛，还是特意来此等着谢微尘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 谢微尘见谢茗烟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已经梳洗干净换下了宫女的服饰，额头上因为磕头受的伤也已经医治过缠着纱布。 谢微尘浅笑了一下，走上前去，朝着谢茗烟福了福身：“大姐姐。不知大姐姐身体可大好了？” “哼！谢微尘！我身体本就无碍，若不是你在公主面前信口雌黄，我又怎会被公主赶出宴会！”谢茗烟瞪着谢微尘带着怒气说道。 “大姐姐是被公主赶出宴会的？”谢微尘一脸惊讶，然后又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公主很是喜欢大姐姐呢，毕竟在宴会中只有大姐姐一人得到了公主的赏赐。哎？大姐姐，你为何将公主赏赐你的衣服脱了下来，若是父亲知道你得到了公主的赏赐定是无比高兴，大姐姐，你还是快些换上公主赏赐的宫女服饰去给父亲瞧瞧吧，也好叫父亲知道大姐姐你得了公主如此厚待。”谢微尘说完之后，就用手帕掩着嘴轻声地笑了起来。 “谢微尘！”谢茗烟被谢微尘一番话奚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哦，对了，大姐姐。我今日见到了羡王爷，羡王爷还问起大姐姐为何没有来赴宴，我已将大姐姐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羡王爷，羡王爷听后也很是为大姐姐可惜呢。王爷还同我说起大姐姐与他的婚事。说起来，若是大姐姐嫁与羡王爷为妃，那就算是嫁入了皇室，可今日却被长乐公主厌弃，唉，我可真为大姐姐以后的日子担忧啊。”谢微尘状似关切，实则嘲讽的说道。然后从竹心手中拿过装着宣纸的木盒，打开之后，递到谢茗烟面前，说：“大姐姐还不知道吧，这盒宣纸是近来京城中一家名叫花间阁的新货，宣纸上压着花朵的暗纹，是何种花朵，宣纸就带着何种花朵的香气，有几种受欢迎的宣纸都是供不应求，要提前订货呢。我也是今日在宴会上听其他小姐说起，所以在宴会结束之后特意去了这花间阁，好在店中还剩下了些茉莉花香气的宣纸，我便买了些回来。正巧在这里碰见大姐姐，我就将这宣纸送给大姐姐，毕竟大姐姐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出府了，那便闻闻这宣纸上的花香气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说罢，谢微尘将木盒举到谢茗烟身前。谢茗烟平白听了谢微尘的一番奚落，闻着从木盒中飘散出来的茉莉花香气，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将木盒打翻，宣纸散落了一地，有的还飘进了荷花池中。 “哎呀！大姐姐莫不是真的病了，为何手抖得如此厉害？”谢微尘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谢微尘！你仗着卫氏怀有身孕，便在父亲面前百般谄媚，还妄想爬到我的头上？！我母亲是这谢家的当家主母，我想要什么自然有府里的採办去买来！我还用不着从你这里捡这些东西！不要觉得你过了两天好日子，就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不过是卫氏在外面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生下来的一个野种，一辈子都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第75页 “啪！” 园中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谢茗烟捂着自己的脸，吃惊的看着谢微尘，“你、你竟敢动手打我？！” “往日不论你如何欺辱我，我都可以忍下来。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母亲！你若再敢说一次，我便再打你一次！”谢微尘沉着脸，冷冷地说道。 说完之后，谢微尘头也不回的从谢茗烟身边走过，径直回了羽翠轩中。 谢微尘离开之后，谢茗烟依旧捂着脸站在原地，似是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姑娘。”月儿有些担心的上前轻轻喊了一声。“姑娘，咱们先回去上些消肿的药吧。” “父亲此时可在府中！”谢茗烟捂着脸带着怒气问。 “此时老爷应该已经下朝，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此时应该是在书房中。”月儿小心翼翼地回答。 “去书房！”谢茗烟怒气沖沖的离开了园子，直奔书房而去。 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见是谢茗烟过来，不敢阻拦。谢茗烟便直直的推开书房门，沖了进去。 “父亲！”谢茗烟一见到谢蕴唐，立刻流出眼泪，好不委屈的哭着喊了一声。 “嗯？烟儿？你这是怎么了？！”谢蕴唐见心爱的女儿额头上缠着纱布，一侧的脸还被打的红肿，顿时心疼起来，关切地问道。 “父亲！二妹妹，谢微尘她、她打我！”说完之后，又哭了起来。 “烟儿，你且细细说来，我定不会叫你委屈了去。”谢蕴唐一听谢茗烟的脸是谢微尘打的，面上立刻含了怒色。 谢茗烟一听便知谢蕴唐动了怒，赶紧添油加醋的将刚才在园中之事说了出来，却丝毫不提自己在宴会上冲撞了公主，被赶出宴会送回谢府的事，也未提及自己额头上的伤是因为磕头求饶所致，谢蕴唐便自然而然的以为谢茗烟额头的伤也是谢微尘所致。 谢蕴唐听了谢茗烟的一番哭诉，一拍桌子，怒声说道：“这谢微尘当真是不知好歹！烟儿，你先回房休息，为父这就去为你讨回公道。” 谢茗烟听完之后，心中窃喜，面上仍流着眼泪，委屈地应了一声：“多谢父亲。” 谢微尘回到羽翠轩，竹心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有些担心地说：“姑娘刚才在园中如此奚落大小姐，就不怕她去老爷面前告状？” 谢微尘喝了口水，冷哼了一声说道：“今日宴会之事，王氏与谢茗烟定会想方设法瞒住父亲。我等的就是她去父亲面前告状，如此父亲必定会来兴师问罪，我才好将宴会上的事情告诉父亲，若是让她们自己说出，恐怕也只是轻描淡写，那我反倒错失了这个机会。” 竹心点了点头，二人正说着，就见谢蕴唐怒气沖沖地走了进来。 谢微尘看了竹心一眼，竹心会意，退到了一边。谢微尘起身笑着走上前去：“女儿请父亲安。” 谢微尘话音刚落，谢蕴唐便抬起手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直把谢微尘打的摔倒在地。 “父亲为何打我？”谢微尘还维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一只手捂着脸问。 “孽障！跪下！”谢蕴唐坐在椅子上，也不管此时门还开着，在院子里做活儿的婢女们都好奇的往里面瞧着，就让谢微尘跪在屋子中央。“你大姐姐在园中不过是同你闲话几句，说的不如你的意了，你就动手打她，你倒是好大的脾气！日后我说的话若是不合你意，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巴掌！” 谢微尘跪在那里，流出两行清泪，委屈的摇了摇头，说：“父亲，我没有。” “没有？！难道烟儿的脸是自己打的不成？额头上的伤是自己撞得不成？！”谢蕴唐指着谢微尘说：“你倒还有脸委屈！” “父亲，我真的没有，事情不是这样的。”谢微尘依旧是哭着摇头。 “那好！那我倒是要听一听，你口中的事情究竟是怎样！”谢蕴唐怒声说道。 “父亲，我确实是动手打了大姐姐。不过、不过那是因为........”谢微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什么？” “因为大姐姐说我是野种！大姐姐说我是母亲与外面的男人生下来的野种！我气不过，才动手打了她！”谢微尘说完之后哭了起来。 谢蕴唐一愣，细看谢微尘的神态似乎此话不假，没想到在自己面前一直温柔可人的谢茗烟，会说出这种话，谢蕴唐顿时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然后又细细一想，谢茗烟说的话虽然不全对，却也是对了一半。但是，看谢微尘哭的如此委屈，又想近日谢微尘时常做些小菜送到书房，又在羡王爷面前露了脸得了羡王爷青眼，连老夫人也在私下提起过娥皇女英之事，若是将谢微尘也嫁给羡王爷，对谢家也是多了一重保障。想到日后还要有用得到谢微尘的地方，谢蕴唐心中的怒气稍稍消退了一点。 “便是如此，你打了烟儿，又将她额头弄伤，女子样貌颇为重要，烟儿又姿容出众，若是留了疤痕，如何是好！”谢蕴唐依旧绷着脸，只是话语中的怒气比刚才少了不少。 谢微尘跪在地上，流着泪，一脸吃惊地看着谢蕴唐，半天才说：“父亲，大姐姐的额头并非我弄伤的。同为女子，我又怎会不知容貌的重要，且我打了大姐姐一巴掌之后，心中便立刻悔恨，不管她如何羞辱我与母亲，那也是我大姐姐，我同她动了手，便是忘记了父亲平日里的教导。” 第76页 “嗯？烟儿额头上的伤并非你所致？你同烟儿今日同去赴宴，烟儿头上的伤若非你刚才所致，总不会是在赴宴时候伤的吧？！”谢蕴唐心中还是不信谢微尘所说的话。 “父亲，大姐姐额头的伤，正是在宴会上所致！” “什么？！”谢蕴唐一拍桌子问道。 第四十四章 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文，审核好像都会延迟一天啊~~~ “是何人在宴会上伤了烟儿？！”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好的去参加宴会，居然被人伤了额头，谢蕴唐怒火中烧，厉声地问。 “.......是......是........”仿佛是被谢蕴唐发火的样子吓到了，谢微尘有些胆怯地看着谢蕴唐吱嚅着。 “休要吞吞吐吐！”谢蕴唐看谢微尘要说不说的样子更是生气。 “是长乐公主.......”谢微尘小声地说。 “什么？！是谁？！如此吞吞吐吐扭扭捏捏，枉费了谢家这些年对你的教导！”谢蕴唐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回父亲，是长乐公主！”谢微尘跪在地上看着谢蕴唐，大声地说道。 谢微尘一句话说完，谢蕴唐心中那口一直翻涌上升的怒气，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卡在了心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谢蕴唐愣在那里好半天，才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说是谁伤了烟儿？” “父亲，大姐姐额头上的伤起因是长乐公主，而并非微尘所致啊父亲！” 谢微尘急切的往前膝行了两步说道，说完之后又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一时之间似乎理解不了谢微尘话中含义的谢蕴唐看着跪在自己身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谢微尘，说道：“你且先起来说话。” “谢父亲。”谢微尘稍稍地擦了擦眼泪，然后站起身。 “你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有一丝隐瞒日后你便再也不用出这羽翠轩了！”谢蕴唐看这谢微尘狠狠地说。 “女儿不敢有一丝隐瞒，今日之事起因确实在长乐公主身上。”谢微尘又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当日赏花宴女儿落水，羡王爷第二日送来了许多礼物，我知大姐姐素来喜爱穿花色华丽颜色鲜艷的衣服，便将其中几匹艷丽的布料送予了大姐姐，此事父亲也是知道的。” 谢蕴唐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过这事，点点头说：“嗯，此事你不贪图羡王爷礼品，知道分予自家姐妹，不枉我一番教导。” “女儿时刻不敢忘记父亲的教导。”谢微尘带着些笑意说了一句。 “你将羡王爷送来的布料分予烟儿，这又和她今日受伤有何关系？”谢蕴唐捋着鬍子问。 “羡王爷送来的布料中，有一匹掺金线芍药花样的布料。大姐姐甚是喜爱，还做了成衣，今日特意穿着去赴宴，想让羡王爷看看，大姐姐今日所遇之事，就是由这衣物所起。” “嗯。烟儿素爱花样繁复的布料，这匹布料中还掺着金线，烟儿定是更为喜爱。便是穿着这布料制成的衣物去赴宴，也并不逾矩，又关衣服何事？”谢蕴唐听的有些不明不白。 “大姐姐今日衣着服饰的确没有逾矩的地方，可坏就坏在，今日长乐公主也去赴宴。而且，长乐公主穿着的是一件掺金线牡丹花样的衣物。仔细看去大姐姐所穿衣物的样式和花样的确是与长乐公主所穿区别甚大，可若是远远地一眼望去，她二人所穿根本分辨不出其中区别。”似是在为谢茗烟着急一般，谢微尘神色焦急的对谢蕴唐说。 “什么？！今日烟儿穿的衣物冲撞了长乐公主？！”谢蕴唐大吃一惊，长乐公主可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是金尊玉贵的娇养着，若是得罪了长乐公主，她在皇帝面前告了状，莫说是谢茗烟，怕就是自己官职都可能保不住了，想到这种可能，谢蕴唐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父亲明鑑，长乐公主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大姐姐所穿的衣服，立刻就叫了几宫女将大姐姐的衣服扒了下了。” “什、什么？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你、你的意思是.......”谢蕴唐有些不敢想像当时的场面。 谢微尘为难地点了点头说：“是，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当时我们还未进入太师府中。尚在太师府门前，大姐姐便被人扒了衣服，而且、而且因为大姐姐不停地挣扎，几位宫女无法下手，公主就、就又命了几名小太监，过去按住了大姐姐，这才将衣服扒了下来.......”谢微尘说完后，害怕地看着谢蕴唐。 “难、难不成烟儿她、她只穿着中衣去赴宴？”谢蕴唐连忙问。 谢微尘赶紧摇了摇头说：“这倒没有，公主又赏赐了衣物给大姐姐。” “那便好，那便好。”谢蕴唐松了一口气。 “不过.......公主赏赐的.......是一套宫女的衣物........”在谢蕴唐刚刚松了气放了心下来的时候，谢微尘适时的又补上了一句。 “.......”这次谢蕴唐是真的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应该是高兴长乐公主赏赐了衣物让谢茗烟免于只穿着中衣参加宴会被众人耻笑，还是难过长乐公主赏赐的是一件宫女服饰，谢茗烟穿上之后更会成为此次赴宴的各家的笑料。 第77页 谢微尘见谢蕴唐没有说话，又接着往下说：“有宫女陪着大姐姐去马车了换了衣服之后，大姐姐入府赴宴，本来此事到此就可以算是已经了结。谁想到大姐姐在入座的时候又打碎了去年中秋之时，皇上赏赐给公主的玉佩。” 谢蕴唐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微尘。打碎皇家物品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若是追究起来，东凌自开国以来，也不是没有因为打碎皇家物品而诛九族或者全家流放的案例。 ‘这简直是将谢家的前途与全家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因着谢微尘在场，谢蕴唐只能在心里怒骂。 “想来公主对那块玉佩应是喜爱至极，当场便下令要杖责大姐姐。” ‘公主哪里是喜爱玉佩，分明是还记恨烟儿穿着与她相似之事。’谢蕴唐腹诽了一句。 “公主罚大姐姐杖责五十。大姐姐额头上的伤，便是在那时不停地磕头求饶所致。”谢微尘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可有被杖责？！”谢蕴唐关切地问道。可此时谢蕴唐心里却不是关心谢茗烟的身体，而是担心谢茗烟今日去太师府赴宴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已经是丢了谢府的人，若是再被长乐公主杖责，那日后上朝之时岂不是要被同僚取笑，弄不好还会被皇帝轻视，坐了冷板凳。 谢微尘摇了摇头。谢蕴唐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心中想着看刚才谢茗烟找自己哭诉来的时候，也不像是被杖责的样子，真是担心煳涂了。 “若那五十杖真的下去，大姐姐就算是能保住性命，那日后也定会落下伤残。所以我便同长乐公主说近几日大姐姐都身体不适，今日也是强撑着身体去赴宴，并非故意冲撞公主。” 谢蕴唐点了点头，心里对谢微尘更加满意了一些。 “好在顾姐姐也帮着我劝了劝公主，这才让大姐姐免了杖责。” “你口中的顾姐姐可是顾老太师的嫡孙女顾斓曦？”谢蕴唐很敏感的抓到了谢微尘话中的重点。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正是顾小姐。今日在太师府门前，大姐姐被公主扒了衣服之后，心情不好，我上前劝了两句，大姐姐便打了我一巴掌，进了太师府后，正巧被顾姐姐瞧见，顾姐姐便带我去了厢房，又命婢女拿了冰块来，亲手给我敷上，最后还送了我一小盒她命人研磨的珍珠粉。顾姐姐为人亲切，我与她还约定日后再去太师府做客。” “嗯。”谢蕴唐满意地点了点头，谢微尘第一次出门赴宴，便能与顾斓曦交好，这是谢蕴唐怎么也想不到的，心中对谢微尘愈发满意。 “长乐公主见顾姐姐如此相劝，便命人送大姐姐回府休养，可大姐姐去不愿意，又是不停地挣扎，最后无法，几名小太监直接将大姐姐抬了起来，一路抬出了太师府，送了回来。我在宴会上听说进日京城之中新出了一种带着花香味儿的宣纸，想着今日大姐姐遇到如此之事，心中定然气愤不已，宴会结束后便特意去买了一些来想送给大姐姐。谁知，刚刚在园中碰见大姐姐，她不仅将宣纸打翻在地，还侮辱我母亲的名节，我实在气不过才动手打了大姐姐一巴掌.......”谢微尘说完之后，又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谢蕴唐听完了谢微尘所说，在心中暗暗地嘆了一口气，今日之事，确实是谢茗烟的错处。卫氏便是再不受宠爱，那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谢茗烟的长辈，谢茗烟如此说话，便是不敬长辈。谢蕴唐着实想不透为何一直可人的女儿能够说出如此泼妇才能讲出的话语。 “你莫要再哭了，我这便去找烟儿，告诫她下次不许如此说话。你脸上的伤也去拿些冰块来敷上一敷吧。”说完之后，谢蕴唐起身便要离开羽翠轩。 谢微尘赶紧上前拦住，擦了擦眼泪说：“女儿脸上的伤不妨事过几日便能痊癒。父亲切莫训责大姐姐。大姐姐今日接二连三的被公主处罚，又被公主下令年末之前都不得出府赴宴，心中定然已经烦闷不堪，若再受到父亲的训责，大姐姐恐怕会更加伤心啊！” “什么？！烟儿被公主下令禁了足？！”先是在太师府门口被扒了衣服，又摔碎了公主的玉佩被小太监们一路抬出了太师府，居然还被公主下令禁足！真真是脸都丢尽了，此事定然已经传遍京城，一想到明日上朝之时同僚们嘲笑的眼神，谢蕴唐这次是真的怒火中烧，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羽翠轩，直奔清芷阁而去。 第四十五章 蚀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发现，我的《三人成舞》在这次重新审核之后，有好多章节都没通过审核，都是【待高审】的状态，这是为什么啊~~~~我明明写的是清水啊~~~~o(╥﹏╥)o 谢蕴唐怒气沖沖的来到清芷阁中的时候，谢茗烟正在同月儿说笑。 “这谢微尘今日在宴会之上信口雌黄，若不是她同公主说我身体不适，我也不至于会被送回府中还被公主禁足。” ‘若不是谢微尘说你病了，恐怕那五十杖责下去你连命都没了，真是不知好歹！’月儿心中如此想着，面上还带着笑附和说：“姑娘说的是。” “刚才在园中还拿着那破宣纸过来炫耀，还特意说什么是在宴会中听其他小姐说起。这分明就是在嘲笑我被送回谢府之事，她这是在向我炫耀她在宴会中同其他小姐相处融洽吗！”谢茗烟气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第78页 “姑娘多虑了，这谢微尘今日第一次出门赴宴，我见她进了太师府之后也是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其他的小姐们也是看她如此没有见识可怜她，才同她说几句话罢了。”月儿连忙顺着谢茗烟的话说，生怕谢茗烟一个生气又将屋里的东西砸的满地狼藉，收拾起来费事不说，去公库领物品的时候，管着公库的小厮已经颇有微词，虽然看在王氏的面子上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但是上次已经半开着玩笑说起谢老夫人偶然想起来查了公库的帐，见谢茗烟领用物品如此频繁，已经将管库的几人都叱责了一番，若是再去领东西，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了。 “哼。”谢茗菸嘴角带笑的瞥了月儿一眼，一副自满的样子说道：“这还用得着你说，那些小姐们又有谁认识她谢微尘，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乐意与她多说几句而已，若不是我平日里与那些小姐交好，恐怕今日宴会之中，无人会与她说话。” “是，提起谢府的小姐，哪位不是立刻就想到姑娘您，她谢微尘根本无人知晓，今日小姐们同谢微尘说话，也都是顾着往日里同姑娘您的情分呢。”月儿赔笑着说道。 “哼，她不仅不知道感恩于我，还敢在我面前炫耀。唉~月儿，你说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也不知道父亲会如何罚她。”谢茗烟摆弄着手帕漫不经心地说。 “谢微尘竟敢同姑娘动手，老爷自然是会重重的处罚她。奴婢想着也许会罚跪祠堂？”月儿试探地说。 “你呀，罚跪祠堂算什么重罚，她以前又不是没有被罚过。在祠堂之中跪那几个时辰算是便宜她了。”谢茗烟想了想，摸着自己被谢微尘打肿了的脸说：“父亲最好是命人掌她的嘴，再将她禁足在羽翠轩，从今以后再也不得出来！” “是，姑娘说的是。姑娘，您的脸还肿着，奴婢还是先去拿些冰块帮姑娘您冰敷一下吧，也舒服一些。”月儿实在是不想再应付谢茗烟，所以想找个藉口出去。 谢茗烟摸着自己还因为红肿而有些发热的脸，点了点头。得到了应允，月儿连忙退了出去。 月儿出去刚走到院子中，就见到一脸怒色的谢蕴唐进来，“老爷。”月儿福了福身。 “烟儿可在房中！” “姑娘此刻正在房中。” 同去找谢微尘的丝毫不留情面不同，对于既是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又是谢府正八经儿嫡出大小姐的谢茗烟，谢蕴唐还是想给她留些颜面的。 所以谢蕴唐朝着月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月儿下去，月儿又行了一礼之后识趣儿地离开了。在院中的其他婢女和小厮见此情景，也都默默地离开，或是回了下人住的房里，或是三三两两的躲了出去。 谢蕴唐如此怒气的来到清芷阁，月儿虽不知其中是何缘由，也知怕是谢茗烟哪里惹了谢蕴唐生气，叫来一个小婢女，“你现在立刻去芳菲苑中请夫人过来，就说老爷不知为何似乎生了很大的气，只怕是来找咱们姑娘兴师问罪的，让夫人赶快过来，以免咱们姑娘受罚。” “知道了，月儿姐姐。”小婢女记清楚月儿的话之后，一熘烟儿地跑出了清芷阁。 而月儿，则慢慢悠悠的往谢府的大厨房去拿用来给谢茗烟敷脸的冰块。 谢茗烟坐在梳妆檯前用铜镜细细地看着自己的被打肿的脸，见这半边脸肿的高高的，用力的将铜镜放在桌上，“这个谢微尘居然下这么肿的手，日后我定要叫她好看！” “哐！”的一声，房门被踹开，谢茗烟吓了一跳，刚想大声叱责，扭头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怒色的谢蕴唐，脑中勐然想起上次因为梅花香囊一事，谢蕴唐也是如此一脸怒色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谢茗烟身上一哆嗦，面上有些害怕地起身走到谢蕴唐跟前，福了福身：“父亲。” “你！你！”许是气到语塞，谢蕴唐指着谢茗烟，你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哼！”谢蕴唐一甩袖子，从谢茗烟身边走过，坐在凳子上一拍桌子才说：“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父亲何出此言？”谢茗烟一脸茫然地看着谢蕴唐，不知道为什么谢蕴唐去找谢微尘给自己出气，却一身怒气的来找自己，她根本没想到谢微尘已经将今日宴会上的事告诉了谢蕴唐。 “你还有脸问！”谢蕴唐又是勐地一拍桌子。 “父亲！”谢茗烟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父亲，是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啊！女儿今日在园中受了谢微尘一番奚落，心中已经已是委屈万分，刚刚才去书房找父亲哭诉。父亲如此质问女儿，女儿是真的不知为何啊！”谢茗烟说的声泪俱下，仿佛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哭！”谢蕴唐被谢茗烟哭的心烦，火气更盛。 “父亲.......”被谢蕴唐这一吓，谢茗烟的眼泪登时吓了回去，脸上还是一副委屈的表情，睁大双眼看着谢蕴唐，表情有些不伦不类着实好笑。 “哼！今日你去太师府中赴宴，发生了何事？！”谢蕴唐怒声问道。 一听谢蕴唐问起在太师府中发生的事，谢茗烟心中顿时一凉，知定是刚刚谢微尘在谢蕴唐面前告了状，‘这个小贱人！’谢茗烟心中暗骂了一句。 第79页 “还不快说！”谢蕴唐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谢茗烟厉声说道。 “我、我.......我、今日、今日身体不适........未、未等宴会结束，便、便离开了.......”谢茗烟说的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身体不适？！那你额头上的伤是如何来的？！”谢蕴唐听谢茗烟还在说谎，想起近日谢茗烟种种所作所为，心中颇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伤、伤是.......谢微尘刚刚打我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栏杆，是谢微尘伤我，父亲，是谢微尘伤了我！”像是说服自己一般，谢茗烟连着说了两遍。 “你还敢攀扯谢微尘！刚刚在羽翠轩中她已经实情都告知了我，你在宴会中冲撞了长乐公主，若不是谢微尘为你找了藉口，那五十杖责下来，你怕是连回来的命都没有了！刚刚在园中你竟还敢辱骂谢微尘的母亲卫氏！现在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撒谎，攀扯谢微尘！谢茗烟！你莫不是当为父是傻子，任你诓骗不成！”谢蕴唐气的脸色涨红。 谢蕴唐往日里不管多生气也未曾叫过谢茗烟的全名，今日可见是气急。谢茗烟一直都知道若是今日之事叫谢蕴唐知晓，自己定然会受一通处罚，所以被送回谢府之后，便和王氏打定主意定要将此事隐瞒到底，却不想被谢微尘告到了谢蕴唐面前。 “父亲！是谢微尘陷害女儿啊，今日女儿若不是穿着谢微尘送来的布料制成的衣服，也不会冲撞了长乐公主，公主也不会因为此事记恨女儿啊！” “荒唐！谢微尘一番好意知你喜穿艷丽花色的衣服，特意将布料给你送过去，全是一番姐妹友爱的心思！况且那布料乃是羡王爷所赠，如此说来，岂不是羡王爷存心陷害你！” “父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父亲.......”谢茗烟心中月儿定然叫人通知了王氏，王氏为何还不过来。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谢蕴唐消气，又急的哭了起来。 谢茗烟不知道是，谢微尘料定谢茗烟定会叫人去找王氏，所以在谢蕴唐一离开羽翠轩之后，便带着竹心去了芳菲苑。而此时的王氏得到了清芷阁的小婢女通风报信，心中无比焦急，可谢微尘却坐在堂中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王氏也只能在芳菲苑中和谢微尘闲话。 “你今日在太师府中所作所为当真是丢尽了谢家的脸！回到府中又口出恶言辱骂长辈，还不知悔改，攀扯自家姐妹！真实枉费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现在便去祠堂中，对着列祖列宗反省悔过！长乐公主罚你在年末之前不许出府赴宴，我看你连着清芷阁都不用出了！免得丢人！你去祠堂罚跪之后，年底之前便在这清芷阁中好好看看《女则》、《女戒》免得日后嫁为人妇，让婆家骂我谢家教女无方！” 说完之后，站起身依旧带着怒气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见到月儿端着一小盆冰块进来，想到谢茗烟刚才在书房中诓骗自己，让自己去了羽翠轩还打了谢微尘一巴掌，当真是把自己当傻子一般戏耍，怒火中烧，抬手将冰块掀翻在地，一甩袖子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离心 “姑娘。”月儿连忙进屋去扶瘫坐在地上的谢茗烟。 “啪！”谢茗烟狠狠地抽了月儿一巴掌，“你这蠢货！为何不去找我母亲过来！” “老爷一进咱们院子，奴婢便叫了个小婢女去通知夫人，奴婢也不知夫人为何没有来啊！”月儿被谢茗烟抽得耳中嗡嗡作响，脸上也是火辣辣的。月儿是庆嬷嬷的独女，家中还有一名兄长也在谢家做事，爹娘虽然都是谢家家僕，在家中虽比不上谢茗烟大家闺秀，却也要比普通贫民百姓的女儿过的要好的多。想到自己一直跟在谢茗烟身边任劳任怨出谋划策，可谢茗烟一有不如意之处，便对自己非打即骂，月儿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 便是如此，对谢茗烟，月儿依旧还要好言好语的相劝：“姑娘，您想想，若是您有事，我有哪次没有去通知夫人的。这次想必夫人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才没有过来。” 谢茗烟想想以前，确实如月儿所说，但是还是不满地说道：“刚才父亲来的时候，你为何不来替我说话！” “姑娘，您想想，老爷原本是去找谢微尘替姑娘您出气，可为什么去了羽翠轩没多久之后就怒气沖沖地来找姑娘兴师问罪，定是谢微尘为了在老爷面前露脸所以在背后说了姑娘的坏话。老爷为一家之主，在家中向来以老爷为尊，老爷今日面含怒气而来，奴婢本想进来替姑娘解释几句，奴婢身为姑娘的贴身侍婢，定然会向着姑娘说话，老爷正在气头上，那便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月儿一番话说完，将谢蕴唐今日会处罚谢茗烟的原因全都归咎到谢微尘身上，也算是祸水东引，想谢茗烟暂时平息了对自己的怒火，将所有的怒气都转向了谢微尘。 谢茗烟朝着月儿一伸手，示意月儿将自己扶起来。月儿连忙讲谢茗烟从地上扶起，又跪在地上将谢茗烟的裙摆理好。 “姑娘今日受了不少惊吓，定是累坏了，离着晚膳还有些时辰，还是先进里屋休息一会儿吧。”月儿站起身说。 “嗯。”谢茗烟神色还是有些不悦。 谢茗烟转身正要往里屋走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个小厮说：“大小姐，老爷命小的来接您。” 第80页 谢茗烟一愣，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说：“接我去何处？” “回大小姐，老爷命小的来接大小姐去祠堂。”小厮答道。 刚才谢蕴唐说让谢茗烟罚跪祠堂的时候，谢茗烟只当谢蕴唐是一时气急才会说，在谢蕴唐走后也没有当真，毕竟谢蕴唐从来没有真的处罚过谢茗烟。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次谢蕴唐也只是说说而已。 “大小姐，还请快些随小的去祠堂吧。小的还要回去给老爷復命。”见屋里没动静，小厮又催促了一句。 “谢微尘！”谢茗烟气的用力地攥着月儿的手。月儿吃痛，却也不敢出声。 不管心中有多气，谢茗烟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小厮去了祠堂。月儿要跟进去的时候，被小厮拦在了祠堂门外：“月儿姑娘，老爷有命，只得大小姐一人进入祠堂。小的知道月儿姑娘担心大小姐，只是小的也是奉老爷之命，还请月儿姑娘见谅。晚膳之时，小的自会送大小姐回去。” 站在祠堂门口的谢茗烟，见这小厮如此不通情面，冷哼一声，转身进了祠堂。 月儿站在门口，想了一想，转身便往芳菲苑的方向走去。走到半截的时候，正好碰见王氏带着庆嬷嬷和几名婢女匆匆的往清芷阁的方向走来。 “夫人！”月儿赶紧神色焦急的上前行了一礼。 “月儿？！你怎么会在此处？烟儿呢？”王氏一见过来的是月儿，立刻问道。 月儿左右看了看，对王氏说道：“还请夫人先到清芷阁中稍坐。” 王氏也明白人多眼杂的道理，点了点头去了清芷阁。 到了屋中，婢女上了茶之后，王氏便将她们都打发了下去，只留了庆嬷嬷和月儿在屋中。 “月儿，你快说说出了何事？”王氏急切地问道。 “夫人，今日咱们姑娘在太师府中冲撞了公主，被送回了谢府，此事本来老爷是不知道的。可姑娘心中气不过谢微尘在宴会上陷害于她，便等在园中，想奚落谢微尘一番。却不想反被谢微尘明里暗里的嘲讽了一通，姑娘气不过便骂了谢微尘和卫氏两句，谁知谢微尘却直接打了姑娘一巴掌。夫人，咱们姑娘何时受过谢微尘的气啊！姑娘当时便去找老爷哭诉，老爷一听立刻去了羽翠轩要严惩谢微尘，可没过多久老爷便怒气沖沖地回来，质问姑娘宴会时发生了何事，还罚了咱们姑娘跪祠堂，到年末之前不准出清芷阁。”月儿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奴婢想着，定是那谢微尘将姑娘在宴会时发生的事说与了老爷，老爷才会如此生气。” “这个小贱人！”王氏一拍桌子。“烟儿现在如何？” “姑娘现在正在祠堂之中罚跪，奴婢本想跟进去，可老爷派来的小厮说老爷只许姑娘一人进去罚跪，不许旁人陪着。奴婢无法，想着只能先去找夫人您，这才在园中碰上了夫人您。” “罚跪？！可说了要跪到何时？” “听那小厮的话，应是要跪到晚膳的时辰。”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晚膳，便是夏日那祠堂之中也是阴湿，烟儿又怎么受到住。快，快随我去祠堂门口等着烟儿。”王氏赶紧起身，一旁的庆嬷嬷连忙上前扶着王氏出了门，月儿也紧跟在后面一同往祠堂走去。 一行人随着王氏匆匆来到祠堂门前，小厮见王氏来了，立刻上前行礼：“小的请夫人安。” “烟儿可在里面？” “回夫人话，大小姐此刻正在祠堂之中。夫人请放心，大小姐进去之前，小的已经将里面的蒲团换成了新的，里面的棉花装的厚实，定不会叫大小姐伤了膝盖。” 王氏听了小厮的话，点了点头，心中稍觉安慰。却也仍是神色担忧的朝祠堂里面观望。 “烟儿怎么还不出来！”此时王氏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不停的在祠堂门前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地看看守在祠堂门口的小厮。 那小厮却丝毫不为所动，垂着眼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王氏一样。 祠堂外的王氏心中焦急担忧，祠堂内的谢茗烟也好不了多少，从未被罚跪过的谢茗烟跪在蒲团之上，没一会儿便觉得膝盖酸痛，不禁来回扭动着想让膝盖舒服一些。 “怎么还不到时辰？”谢茗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王氏在祠堂门站了许久也有些累，便也不像刚到祠堂门口之时来回走动。小厮看了看时辰，向前走了几步，对王氏说：“还请夫人派婢女虽小的进去接大小姐出来吧。” “月儿！” “是。”月儿赶紧跟着小厮进了祠堂，搀着谢茗烟一步三摇地走出了祠堂。 “母亲！”一出祠堂门口见到王氏，谢茗烟也顾不得还疼痛不已的双膝，一下扑到了王氏怀里。 “仔细摔到！”王氏也赶紧上前将谢茗烟搂在了怀里。 王氏扶着谢茗烟慢慢地走回清芷阁，让谢茗烟靠在榻上，又命婢女回芳菲苑取来最好的活血止痛膏，月儿半跪在谢茗烟腿前，将谢茗烟的裙摆撩起来，又将谢茗烟的中裤褪下，露出膝盖，取了活血止痛膏仔细的涂在上面，又稍稍用力揉了几下，让药效进去，才起身。 王氏看着谢茗烟都淤紫的双膝心痛不已，“你们都下去吧。” 第81页 “是。”庆嬷嬷带着一众婢女退了出去。 出了房间之后，庆嬷嬷连忙拉着月儿往边上走了几步，借着廊下的灯笼仔细看着月儿的脸。 “哎呦！我的好闺女，你这脸可是大小姐打的？”在园中碰到月儿的时候，庆嬷嬷便注意到了月儿一侧的脸又红又肿。可那时王氏担心谢茗烟，况且主子打奴才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纵使心疼，庆嬷嬷也不好在王氏面前表现出来。 月儿捂着脸委屈的点点头。“娘，我不想再跟着大小姐了。”月儿带着哭腔说了一句。 “休要胡说！”庆嬷嬷立刻绷着脸低声说了一句。又朝着屋里看看，拉着月儿又往边上走了两步，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一家子都在王夫人手底下做事，当初夫人也是看重你，才将你拨到大小姐身边伺候。” “娘，大小姐脾气一点都不好，平日里但凡有个心里不痛快，便摔摔砸砸，还动手打我。今日也是，老爷来时我已叫小婢女去通知了夫人，可夫人没来，大小姐便拿我撒气，以为是我没有告诉夫人，二话不说便打了我一巴掌！” “今日夫人没有及时赶到，是被谢微尘绊住了，我瞧着那谢微尘定是知道大小姐会命人去找夫人，所以才特意去了芳菲苑，同夫人说话，好叫夫人没法过去。” “我不管二小姐同大小姐有何过节，二小姐对院子里的婢女却是很好，我上次还见竹心穿着身新衣，那料子一看便不是府里发给婢女的衣服。有几名小婢女过去询问，我远远听着，才知道那料子是二小姐见竹心平日做事仔细，特意赏给竹心的。我伺候大小姐这么多年，大小姐从未赏赐过我任何东西，若是如此，我倒还不如去伺候二小姐，反正都是谢府的嫡出小姐，我看也没什么分别！”月儿说完之后，气唿唿地走了。 庆嬷嬷见自己在家中也是当做宝贝一般的女儿如此，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第四十七章 示好 庆嬷嬷对月儿没办法将话说的太明白，即便谢微尘同谢茗烟名义上都是谢府的嫡出小姐，却也是有大大的不同，这其中的缘由月儿那时还是个懵懂孩童自是不知，可庆嬷嬷心中却是一清二楚。月儿只是见最近一段时日谢微尘在谢蕴唐面前露了脸得了喜爱，便以为谢微尘在府中能翻身，可王氏在府中已经经营多年，先不说谢微尘日后是否真的有能力与王氏抗衡，便是以谢微尘的出身，就註定低了谢茗烟一头。 房里，王氏柔声的哄着谢茗烟，总算将谢茗烟的眼泪止住之后，才说：“烟儿，今日之事，是你思虑不周。母亲知道在园中你挨了那野种的一巴掌心中有气，才想着去找你父亲，借着你父亲的手惩治那野种。可你却想错了，那野种不知撞了什么邪，如今以与往日被人欺辱都都不会还嘴只会绕着道儿走的时候不同了。” 谢茗烟眼泪汪汪地看着王氏，细细琢磨了王氏说的话，点了点头说：“我当时确实是被气昏头了，一心只想着那小贱人居然敢打我，我定要叫父亲知道她如此猖狂，所以才去了书房找父亲哭诉。没想到、没想到却被那小贱人摆了一道！” 王氏拍了怕谢茗烟的手说：“烟儿，你既能想通，便不枉我平日对你的悉心教导。” “可是母亲，我如今被父亲禁足，年末之前不能出这清芷阁。那小贱人时常带些吃食去书房巴结父亲，今日她又在太师府攀上了顾小姐，我若被困在这里半年之久，到我能够出去的时候，岂不是天翻地覆，家中和各位官家小姐之中再无我立足之地？到那时我该如何是好？”谢茗烟有些着急地问。 王氏听完之后，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儿，说：“烟儿莫急，你父亲只是一时之气，过段时日便好了。你最近一段时日便如你父亲所说，安心的待在这清芷阁中，你父亲命你多看《女则》、《女戒》，你便每隔几日抄送一份到你父亲那里，你同那野种不同，你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又自小受你父亲喜爱，日后你父亲还指望你能嫁入皇室为谢家争光，定然不会就此厌弃于你。此次之事也是那野种在背后挑唆所致，你只要摆出一副认真悔过的样子，你父亲知晓之后定会心软，到那时我再从旁说几句，定能解了你的禁足。” 王氏一番话说完，谢茗烟含着泪点了点头，说：“我明日起便开始抄写《女则》、《女戒》，过几日便送一份到父亲那里。” 王氏见谢茗烟如此听话懂事，也点了点头，一脸慈爱的搂过谢茗烟说：“我的好女儿，日后等你嫁入王府，这谢家几个女儿之中便是真真的以你为尊，倒时候能够磋磨那野种的方法多得是，你还怕那野种不同你低头吗？” 谢茗烟听着王氏的话，脑中想着日后谢微尘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的样子，心中觉得舒坦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谢茗烟梳洗完毕用过早膳之后，便叫了月儿进来：“月儿，你去找找我这有没有《女戒》和《女则》，若是有便拿出来放到桌上，我一会儿便要开始抄写。” “是。”月儿应了一声，便下去找书了。 谢茗烟从小便不爱看书，便是启蒙用的《千字文》还是王氏一边哄着一边劝着才读了下来。平日里除了在架子上放上几本琴谱、画谱装装门面之外，其它的书一律放在了箱子里。月儿打开专门放书的箱子，里面本来就没几本书，月儿来回翻了两三遍都没有谢茗烟要的《女则》和《女戒》。 第82页 “我记得应该有啊，怎么会找不到呢！”月儿小声嘀咕着。当月儿第五遍把箱子里的书倒腾出来的时候，她终于想了起来，前两年王氏让谢茗烟读《女则》和《女戒》，谢茗烟却不愿意，表面上答应了王氏，结果王氏刚一走，就把两本书扔进火盆烧掉了。 “这下坏了，若是我找不到书，她该不知道怎么骂我了！”月儿心中烦闷。 就在这个时候，有小婢女进来：“月儿姐姐，羽翠轩的竹心过来了。” “竹心？！”月儿一愣，立刻想到了那天看见竹心时候，她穿的那身新衣，又想到昨天晚上同庆嬷嬷说的话，立刻起身说：“我这就过去。” 月儿连忙出去，在院子门口见到了穿着一身淡绿色婢女服饰，手中捧着两本书的竹心。 月儿笑着迎了上去：“竹心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走到竹心跟前，月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府中婢女穿的衣服都是普通的素色衣料，竹心穿的却绣着竹子的暗纹，不需多问，定然是谢微尘赏赐的，月儿心中有些泛酸，再看见竹心头上带了一支嵌着一小颗绿松石的珠钗，心中酸意更胜。 “月儿姐姐。”竹心笑着喊了一声，然后说：“我家姑娘知道老爷命大小姐近几日读《女则》和《女戒》，我们姑娘也知道大小姐房中必定是没有这书的，如今大小姐出府不方便，派人去买来又耽误时辰，所以便从房中找出了这两本书，让我送过来。” 月儿低头一看，竹心捧着的两本书正是《女则》与《女戒》，连忙笑着接过说：“我刚刚还正在为找这两本书犯愁呢，还是二小姐心思细，有知道体贴人，处处都为了我家姑娘着想。那我便替我们姑娘谢谢二小姐了。” “月儿姐姐不必客气，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竹心笑着说。 “竹心妹妹且等等，平日里咱们两个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时间，妹妹难得来一趟却不能久留，我便送送妹妹吧。”月儿叫了一名小婢女过来，将书交给那名婢女命她放到屋里的桌上。 竹心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妹妹正好同月儿姐姐说说话。” 从清芷阁往羽翠轩方向其实本有一条整修的平整也比较近的路，但是月儿和竹心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走了一条稍微远一些的小路。 “竹心妹妹，你在二小姐处过得可好？”月儿问道。 竹心笑着点了点头，说：“我们姑娘为人和善，平日里对待我们这些婢女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院子里的活计若是做完了，便是在旁躲个懒也是无所谓的。她知道我们这些婢女出府不易，这两次出府还特意买了京城里有名的糕点带回来，让我们分吃。” 京城里有名的糕点店通常都是供不应求，都只卖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若是京城里的普通百姓去买，先不说价钱，便是能买的起，那些店家也是不会卖的。所以，若不是主子赏赐，像月儿、竹心这样的下人，便是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的。 想到此处，月儿心中酸意更胜，面上仍还要笑着说：“二小姐果真是心善。”月儿又往竹心头上看了一看，说：“我今日见你这珠钗倒是很漂亮，是何处买的？” 竹心摸了摸头上的珠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怕姐姐笑话，我与姐姐不同，几个月之前还只是给二小姐梳头的一个小婢女，哪里有钱买这珠钗。我们姑娘只比我大了一岁，有时待我如姐姐一般，是她说都是花一样年纪的女孩，哪有不爱漂亮的，只要不越了府中的规矩，便是打扮打扮也无所谓，便赏赐了这珠钗给我。” 月儿听完竹心的话，想着竹心被提成谢微尘的贴身侍婢不过两三个月，谢微尘便待她如此之好。反观自己已经跟了谢茗烟有了几年，谢茗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是交由自己去办，办坏了便是一顿打骂，办好了却也没有半分奖赏。月儿心中更加不平，对谢茗烟更加不满。 “月儿姐姐，你就送到这里吧。”月儿还在暗自替自己不值的时候，竹心停了下来。 “啊？”月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月儿姐姐，已经走出了这么远，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大小姐有事找不到姐姐人，那边不好了。这里离着羽翠轩没多远，我自己回去便好。”竹心笑着说。 “哦、哦。”月儿往回张望了一下，发现确实已经离着清芷阁有一段距离，若是谢茗烟找不到自己，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发脾气，点点头笑着说：“那好，那姐姐便先回去了，竹心妹妹若是有空便来清芷阁找我玩。我家姑娘被老爷禁了足，年末之前都不得走出清芷阁，所以我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做。今日多谢二小姐送书过来，日后若是有空，我必定去羽翠轩当面道谢。” 竹心点了点头说：“月儿姐姐客气了。姐姐的谢意我会转告给我们姑娘，月儿姐姐大可放心，姐姐若是有空，也可来羽翠轩找我，我定备上一些糕点吃食等着姐姐。” “那我就先谢谢竹心妹妹了。”月儿又朝着竹心道了谢，然后转身快步往清芷阁走去。 竹心站在原地看着月儿离去的背影想了一会儿，连忙一路小跑的跑回了羽翠轩中。 第83页 第四十八章 姐妹 竹心回到羽翠轩之后，立刻走进屋里，想告诉谢微尘刚刚月儿同自己说的话。 正歪在榻上举着一本《镜花缘》随意翻着打发时间的谢微尘见竹心急火火的进来，便说：“何事这么着急？” “姑、姑娘，我、我刚从清芷阁回来……”竹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壶里有水，你先坐下喝点，不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谢微尘放下手中的书柔声说道。 夏日本就炎热，刚才竹心又在路上同月儿说了一道儿的话，再急匆匆的回到羽翠轩，确实是渴的不行。听到谢微尘的话，竹心也顾不得是不是逾矩，坐在桌前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之后才觉得嗓子不那么干了，唿吸也顺畅了一些。 竹心用手抹了抹嘴边，走到谢微尘身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姑娘，我刚才在清芷阁有大发现！” “嗯？你说说，发现了什么？”谢微尘看着竹心，笑着说。 “姑娘你别笑，我真的有大发现！” “好好好，我不笑，你说吧。”谢微尘连忙调整了表情，一脸正色地说。 见谢微尘敛了笑容，竹心才立刻说：“我刚刚按照姑娘的吩咐去给大小姐送书。是大小姐身边的月儿出来接的。我也按照姑娘的话说了，可是月儿脸上丝毫没有生气或者为她家姑娘解释的样子。反而一个劲儿的谢谢姑娘能想着大小姐，还夸姑娘心细体贴人。” “哦？月儿竟如此说？” 竹心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而且我走的时候，她居然还送我到离着咱们这不远的地方。” “这一路她定是同你说了不少的话。”谢微尘对竹心想说的事，心里大概有了谱。 “是啊，她一直问我平日里在羽翠轩过的怎么样，还问了羽翠轩中其他负责洒扫的小婢女们平日里过的好不好。我跟她说姑娘宽厚，平日里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只要每个人自己的分内之事办的妥当即可。她又问我头上的珠钗是哪里买的，我说是姑娘赏赐的。” “之后呢？月儿可说了别的话？” “说了，月儿说让我有空的时候过去找她玩。”竹心老实地说。 “那你刚刚说的大发现是何事？”谢微尘问。 “姑娘，我发现月儿听我说在羽翠轩过的不错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劲，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生气，反正不太对。而且临走的时候，我同她说若是得闲了也可以来羽翠轩找我说话，我给她准备糕点，月儿很是高兴。而且离开的时候又谢谢姑娘送书给大小姐。姑娘，你说月儿是不是不太喜欢清芷阁，想到咱们羽翠轩来，要不然为何总是问我羽翠轩的事？” 竹心说月儿不停地问羽翠轩的生活如何之时，谢微尘心中有已经知道月儿有离开谢茗烟，另投他主之意。没有直接说出来是想着看看竹心能不能理解这层含义。 竹心想的虽不是最深层的意思，但也算是贴近了意思。 “你可知月儿的娘亲是何人？”谢微尘笑着问道。 竹心摇了摇头。 “月儿的娘亲是王夫人身边的庆嬷嬷。”谢微尘说。 “她是庆嬷嬷的女儿？！”竹心有些吃惊。 谢微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庆嬷嬷是王夫人的陪嫁，当初王夫人就是看重月儿是庆嬷嬷的女儿，才让她去做了大姐姐的贴身婢女。庆嬷嬷一家都从王夫人手底下领了差事，所以她是断断不可能离开清芷阁的。” “那月儿问了我一路羽翠轩中的事又是为何？难道是为了打探咱们院里的事？！”竹心连忙说。 “这倒不会，你刚才也说了，你说羽翠轩中的婢女都过的不错的时候，月儿的神色有些异样，且她还问了你的珠钗。” “我说珠钗是姑娘赏赐的，月儿看起来好像还有些不太高兴。”竹心说。 “我大姐姐从来不是个心善之人。”谢微尘的神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继续说道：“清芷阁中的婢女若是犯了错，我大姐姐定然不会轻饶，平日里有不顺心的时候也是对她们非打即骂。月儿虽不是小姐出身，庆嬷嬷在王夫人面前却是得脸的，平日月儿在家中虽比不上正经出身的大家小姐，却也肯定要比普通的平民百姓强。竹心，你想，若是你平日在家中有婢女伺候，来我这当差之时我却对你非打即骂，拿你当做一般的婢女，你心中会作何想法？” 竹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若是我的话，会觉得定是我没有做好姑娘吩咐的事，姑娘才会骂我。” 听了竹心的回答，谢微尘失笑：“若这月儿是你，那边不会有今日的事了。月儿之所以问你羽翠轩中的生活，还问你的珠钗，这便说明她对我大姐姐已经心生不满。” “可姑娘你方才说她是不可能离开清芷阁的啊？”竹心疑惑地问道。 “她是不可能离开，到这不妨碍她换一个主子。”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换一个主子？若是换主子，那岂不是就要换一个院子了，若是不换院子又想换主子，那不就变成有两个主子了吗？” 第84页 谢微尘没有回答竹心的话，只是带着笑看着竹心，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想通关节。 竹心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说：“姑娘，你的意思是月儿要做咱们的眼线？”竹心说完之后还看了看门外，确认没有人偷听，才又转回头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点了点说：“正是这个意思。” “可、可若是月儿骗咱们怎么办？”竹心又问。 “月儿心气儿高，我曾经就见过她在一众小婢女面前以小姐的身份自居。她跟了我大姐姐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大姐姐却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想必月儿心中定是积怨已久，又不甘心去伺候庶女，所以才一直忍了下来。可如今她见我在家中地位升高，便想着同我示好，若是日后真的不在大姐姐的清芷阁中，也可来我这羽翠轩。” “姑娘，那我日后便时常去找月儿说话。”竹心说。 “日后若是碰上了，有机会便闲话几句，也无需特意过去找她，一来是月儿为人心气儿高傲，若是她刚刚最表现出对咱们有示好之意，咱们便如此上赶着，反倒会让她觉得咱们没了她不行一般，日后若是真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恐怕她到时拿乔反倒不好。二来是羽翠轩同清芷阁本来就不常往来，你若突然时常去找月儿，恐怕大姐姐心中也会生疑。”谢微尘同竹心说道。 竹心听后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坐在一边，仔细地想着日后再遇到月儿的时候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清芷阁中，月儿想的一点都不错。谢茗烟叫月儿去找书之后，许久不见回来，便又叫了婢女去找，还是不见月儿踪影，也不知月儿去了何处，顿时心中怒气便涌了出来。 一瞧见月儿捧着书一进屋子，谢茗烟便没好气地说：“好你个贱蹄子！主子被禁足不能这齣院子，你倒是会自己躲清闲，满处的熘达去了！” 月儿心里一惊，以为谢茗烟知道她是同竹心一起出去，知道了她向谢微尘示好一事，立刻赔笑着说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在房中奴婢自然是不敢随意出去，是要陪在房中的。刚才姑娘不是叫奴婢去找《女则》、《女戒》两本书吗，女婢翻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月儿说着，双手捧着书送到谢茗烟身前。 谢茗烟瞥了眼书，然后冷哼了一声说：“放书的箱子不过就放在偏房里，且那箱子本就没有几本书，你何至于去这么长时间，便是什么稀世珍宝也都找到了，刚才派去找你的小婢女也都说你没在房里，不知道去了何处！” “哦！”月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见姑娘要抄书，想着咱们房里的宣纸不多了，便去了库房领宣纸，奴婢怕耽误了姑娘抄书的时辰，所以没有告诉姑娘便赶紧去了。让姑娘担心了，还请姑娘见谅。”月儿从两本书下面拿出一沓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放在了桌上。 谢茗烟看到宣纸，瞥了一眼月儿说：“算你有眼力见儿，还想着我房中的宣纸怕是不够用。” “奴婢一直跟着姑娘，自然事事为姑娘着想。”月儿低着头说。 “嗯，把书和宣纸放下，先去替我将墨磨好，我一会儿便要开始抄写。”谢茗烟端着茶吩咐了一句。 “是，奴婢这就去。”月儿应了一声之后，退了出去。 一出房门，月儿脸上立刻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左右看看又见无人在，便回头冲着房门啐了一口，去偏房里给谢茗烟磨墨了。 从那日之后，竹心偶尔见到月儿的时候，都会停下来笑着闲聊几句，却也不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谢茗烟被禁足在清芷阁中每日基本上都在抄书，这倒是让谢微尘难得有个清闲时间，每天除了在自己房中看书，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卫氏身边，日子过得倒是自在。 第四十九章 身世 谢茗烟被禁足在清芷阁中之后，王氏倒也是出乎谢微尘意料的安静。谢微尘本以为以王氏的性子，定然是要想尽办法让谢蕴唐同意解了谢茗烟的禁足，却不想每日依旧是安排着谢府中的各项事务，该去给谢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被问起谢茗烟的事，也丝毫不见生气。王氏如此，反倒是让谢微尘更加警觉，行事更加注意，对卫氏饮食的看顾也更加的仔细。 羡王府中，羡王爷正坐在书房中看着一摞书信。这些书信看似普通，实则是羡王爷这些年派出去的密探在东凌国各处打探到的关于朝中各位大臣的消息以及隐秘之事。 书信中不仅详细的写明了各位大臣平日里的喜好，和私底下不可告人之事。比如哪位大臣在外地置了私产，哪位大臣瞒着自家夫人养了外室，哪位大人喜欢去青楼哪位大人喜欢去赌馆，更加写清楚了各位大人到底属于哪个党派，站在哪位皇子身后。 这对于以后想要登上高位的羡王爷来说，实在是再重要不过了，通过这些书信他才能快速的掌握其他竞争者的势力划分，知道谁才是他最大的竞争者。 羡王爷拿起笔，对照着书信，将有机会被拉拢或者说是有弱点可以被要挟的大臣名字写在了一张纸上，然后仔细的折好，放进了一个信封中。 银峰稳步走进书房，站定后朝着羡王爷行礼说：“王爷，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第85页 “哦？这么快就查清了？”羡王爷放下手中的书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好以整暇地看着银峰说：“那你说说看。” “是！”银峰抱拳行礼，之后站直身体将查到的事一一说来：“属下经过这段时间的查探，得到确切的消息，谢微尘并不是谢蕴唐亲生女儿，而是在十年之前卫夫人收养来的孩子。卫夫人身体不适宜受孕，所以在嫁入谢府之后一直未有所出，因商家之女的身份也并不受谢蕴唐与谢老夫人喜爱，所以平日里都只待在自己的房中。十年前正赶上东凌国灾荒，不少难民涌入京城避难，有一老妇人背着一名婴儿上谢府讨饭，正巧被卫夫人的陪嫁应嬷嬷看到，瞧着可怜便领进了卫夫人所居住的蘅芜苑中，给了口饭吃。卫夫人见老妇人自己已是自顾不暇却还背着一名婴儿，彼时那婴儿已是饿得面黄肌瘦，若是放着不管定是命不久矣。卫夫人便将婴儿抱了过来，询问老妇人这名婴儿可是她的孙女。老妇人却说这婴儿乃逃难之时路过一片林中，这婴儿被独自放在林中，老妇人见到时候正在嚎啕大哭，老妇人便带上了婴儿一起逃难。卫夫人嫁入谢府之后日子过得一直很是郁郁寡欢，又见同时进门的王夫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心中难受，便留下了那婴儿。抱去给谢蕴唐看的时候，谢蕴唐便给孩子起名谢微尘，卫夫人将谢微尘悉心养大。” “原来谢微尘并不是谢府真正的嫡出小姐，怪不得她一直说谢蕴唐断断不会同意让她嫁入王府之中。”羡王爷笑着说。 “王爷，若谢二小姐并不是谢府的嫡出小姐，王爷若是娶了二小姐，那会不会影响王爷笼络谢蕴唐的机会？”银峰问道。 羡王爷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可有查到谢微尘的亲生父母现在何处？” “属下无能，并未查出谢二小姐的亲生父母是何人。当年谢二小姐是随着难民一同入京，那老妇人也早已去世，认识老妇人的难民也早在多年之前离开京城四散各地各谋生路了。”银峰答道。 羡王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如此更好。谢微尘既然不是谢蕴唐亲生，日后若出了什么事，便可直接舍了谢蕴唐这颗棋子，倒也不用顾忌谢微尘的心思了。” 羡王爷看一眼站在那里的银峰说：“还有什么话，就快说，休要吞吞吐吐。” “王爷，属下只是觉得有些事很奇怪。”银峰说。 “何事奇怪？” “属下探查这段时间，并未有消息说谢蕴唐或者卫夫人将谢二小姐并非他们二人亲生一事告知与她。可太师府中之时，为何谢二小姐却暗示王爷她的身世有问题？”银峰皱着眉说道。 “嗯，还有呢？”羡王爷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属下查到谢二小姐在之前一直从未出过谢府，在谢府也并不受重视，除了谢大小姐之外，便是妾侍也可随意欺辱，府中的婢女小厮们也都多有怠慢。谢二小姐性子懦弱，也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心计，一直到几个月之前，谢大小姐将二小姐推入了荷花池中，二小姐受了风寒昏迷了许久，醒过来之后，性子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属下最开始怀疑现在的二小姐并非真正的谢二小姐，可在多方探查之后，却未发现可疑之处。”银峰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银峰啊，此事却是你想太多了，谢蕴唐为礼部尚书，虽说官职已到尚书之位，在朝中来讲却不是要职，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率先将他招揽到麾下，便是看重他便是有些动作也不会引人怀疑。若真是有人假扮谢府二小姐藉此混入府中，那银峰你说说，那人所图为何？” “这.......是属下思虑不周。”银峰低头说道。 “你不是思虑不周，是想的太多了。性子懦弱又一直被人欺辱，这样的人若不是最后郁郁而终，那边是奋起反击。你刚刚说谢微尘是被谢茗烟推入池中之后性子才有所转变，想必那场差点要了她命的风寒，便是她转变的契机。”羡王爷说完之后，想了一想，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谢府赏花宴那次，说不定谢微尘便是为了报仇，才将谢茗烟推入荷花池中的。” 羡王爷站起身，从书桌后走了出来，站到银峰对面，说道：“能够奋起反击，那边证明谢微尘并不是一个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之人，有此心性，日后对我所行之事定会有所助益，在谢府一直都不受谢蕴唐与谢老夫人的重视，却能一朝走出府门去参加太师府的宴会，有此心计，日后也定能帮我将府中之事管理的井井有条。”羡王爷往茶几便走了几步，坐下后喝了口茶，然后嘆了口气又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谢微尘年纪颇小，与我相差太大，今年才只有十岁，便是离及笄也还有五年，这五年之中，不知又会生出多少的变故。” “还是王爷思虑周全。”银峰说。 “你刚才说谢蕴唐与卫氏从未将谢微尘的身世告知与她？” “是。卫夫人一直将谢二小姐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抚养，所以从未将此事告诉过谢二小姐。而谢蕴唐则是在此之前都很少去见谢二小姐，所以恐怕不是存心隐瞒，而是不屑告诉。” “如此谢微尘却能知道自己身世有问题，这些事情必定是有人探查出来告知于她，恐怕这谢微尘不仅仅是有心计这么简单.......”羡王爷看着窗外，端起茶悠闲地喝了一口。 第86页 相比较于谢微尘最近一段时间悠闲惬意的生活，今日的清芷阁却是极为热闹。原因无他，谢茗烟被禁足这段时间终于忍受不下去了。 开始的一段时间，谢茗烟还听从王氏的话，耐着性子每日抄写《女则》、《女戒》每隔三五日便叫婢女拿着去交给谢蕴唐，以表悔过之心。可谢茗烟本就不是喜爱看书习字之人，《女则》、《女戒》又是将身为女子日常应如何行事的书，谢茗烟抄的便是更加烦闷不堪。又见王氏许久没有动作，心中更是着急。 “不抄了！”谢茗烟将月儿刚刚铺好的宣纸一把抓起扔在地上，然后大步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已经被关了这些时日，父亲总该消气了，我今日便要出去在园中逛逛！” 月儿一见此情景，连忙朝着旁边的一名小婢女使眼色，小婢女会意，趁着谢茗烟没有注意到她，悄悄地退了下去，往芳菲苑的方向跑去。 “哎呦，我的姑娘，您就暂且再忍忍吧！夫人不是答应了您会和老爷求情吗，难道夫人的话您还不相信？”月儿见谢茗烟已经快走到院门口，连忙跑过去拦在前面。 “如今已过了这些时日，母亲丝毫不见动作，我每日抄书，给父亲送过去的已经不下四五份，这日子何时是个头。我今日就是想去问问父亲，我既已悔过又为何对我如此心狠！”谢茗烟说着就要出院子。 “姑娘莫急，老爷发您禁足，您这样擅自出去，老爷知道了定会生气的啊！自从禁足以来，姑娘每日辛苦抄写，我拿着姑娘抄写的《女则》、《女戒》送到老爷面前的时候，老爷还曾经夸赞姑娘此次是诚心悔过，没有枉费老爷平日的教养。姑娘，老爷已经心软了，姑娘切不可私自出去，到时候再惹得老爷不悦，那便得不偿失了啊！”月儿依旧拦在谢茗烟身前。 第五十章 布局 小婢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芳菲苑，见到王氏之后赶紧禀报了谢茗烟要出院子的事。王氏一听，也顾不得手中的帐册正检查到一半，赶紧合上了帐册，带着庆嬷嬷就跟着小婢女去了清芷阁。 王氏到清芷阁的时候，更好看到月儿拦在院门口，而谢茗烟正一脸怒色的现在里面。 “我的好女儿，是哪个不懂事小蹄子惹你生气了，母亲罚她！”王氏走过去说。 “夫人。”月儿听到王氏的声音，连忙侧身行礼将路让开。 “母亲～”谢茗烟一见王氏，立刻撒娇地喊了一声。 “好烟儿，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外面日头大，乖，咱们进屋说。”王氏拉着谢茗烟的手，半哄半劝的将谢茗烟带到了屋里。 现在后面的月儿见谢茗烟总算是回了房里，才松了一口气。 王氏拉着谢茗烟进了屋里，只留下了庆嬷嬷和月儿之后，才说：“烟儿，这好好的今日是怎么了？” “母亲！”谢茗烟委屈地喊了一声，然后皱着眉说：“我被禁足都已经过了这些时日，也日日都按照父亲的吩咐抄那劳什子的破书，每隔三五日我也总是让月儿给父亲送过去一份。母亲也说父亲只是一时生气，我若表现出真心悔过的样子，父亲定然会心软，可这书都抄了几遍了，父亲怎么还不解了我的禁足放我出去？且那日母亲也同我若我听话，便会同父亲说解了我的禁足，母亲为何到现在都不去同父亲求情？” “烟儿，你这禁足才刚刚过了多久，且你这次在太师府之事在官娟中已经传遍了，有些长舌头的还将此事同自家的官人说起，你父亲在上朝之时已经不止一次被同僚暗地里取笑。你父亲下朝回到府中之后也同我发过几次脾气，我若是开口解了你禁足之事，恐怕你父亲心中更加气闷，到时候怕是会更加重罚于你呀！”王氏想起有几次谢蕴唐下朝之后连官服都没换，直接怒气沖沖的来到芳菲苑，也不管屋中是否有婢女，便直接噼头盖脸的一通数落。谢蕴唐说她教女无方，让谢茗烟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抽，简直是连谢家的脸都丢没了，这些王氏都可以忍下，最让王氏生气的是，谢蕴唐居然说她还不如卫氏那个商家之女会教养女儿，这次谢茗烟出事，若不是谢微尘从中求情免了杖责，那谢家日后就也不必在京城待下去了。 王氏心中除了怨谢蕴唐将她同卫氏比较，也更加暗恨谢茗烟平日行事还算得上是聪慧，却偏偏在如此重要的事上不提气，被谢微尘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比了下去，让谢微尘白白在谢蕴唐面前卖了乖。 近段时日，谢蕴唐本就因为谢茗烟之事迁怒于王氏，今日若是谢茗烟真的出了院子，被谢蕴唐知道以后，受罚的恐怕不止谢茗烟一人。王氏心中想的明白，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对谢茗烟的不满，耐着性子柔声劝道：“烟儿，你且再忍些时日，中秋之时，我定然会去求你父亲解了你的禁足。” “什么？！中秋？！”谢茗烟听完了王氏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打消了出院子的念头，反而立刻站起来难以置信的对王氏喊道：“中秋？那我岂不是还要在这院中待上将近两月之久？让我看着那谢微尘每日带着婢女到我院子门口来嘲笑我两月之久？不行！我一日都忍不下去了！我今日便要出去，我不仅要出院子，我还要出府！” 王氏本想暂时劝住谢茗烟，却听到谢茗烟说要出府，也着急起来，连忙让庆嬷嬷将房门关上，不让谢茗烟出去。若只是出院子，最多是被谢蕴唐再多处罚些时日，但也无妨。可若是出府，那便是违了长乐公主的命令，那便不仅是禁足的事情了。 第87页 “母亲！你这是何意？！”谢茗烟见庆么么关上房门还挡在前面，转身生气地看着王氏问道。 “烟儿，母亲知道你是气那野种在外露了脸，可她每日都来你这清芷阁前便是故意炫耀，存心想让你气急违抗你父亲的命令，好让你父亲厌恶于你，她才好趁机得了你父亲的欢心吶！”王氏说完之后，又转身问月儿：“那野种每日前来都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月儿看了看谢茗烟的脸色，才说：“自从咱们姑娘被老爷禁足之后，二小姐便基本上每日都会到清芷阁前，站在咱们院子门口，却也不叫婢女叫大小姐，只是同自己的婢女说话。不过.......不过说的大多都是府外的事情。咱们姑娘每次听了之后，都很生气，有一次甚至直接走到院子里，隔着院门说了二小姐几句，可二小姐也没理会咱们小姐，像是没听到一样带着婢女离开了。” “母亲~你都不知道那野种有多猖狂，日日都过来同她那婢女一唱一和，明里暗里的嘲笑我！”月儿话刚说完，谢茗烟立刻又补上了几句。 “烟儿，我知道你心中委屈，可如今你父亲正在气头上，咱们也只能暂时忍耐一下了。”王氏站起来走到谢茗烟身前拉着她的手，又捋了捋谢茗烟的头髮说道。 谢茗烟一把甩开王氏的手说：“从我禁足那日开始母亲便叫我忍耐，平日里也总是叫我在父亲面前同那野种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来。我照着母亲的话去做了，可如今那野种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我却被父亲下令禁足，她一个野种居然爬到了我一个嫡出小姐头上，母亲，你让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谢茗烟一番话说完之后，王氏心中也起了怒气。先不说谢微尘在谢蕴唐心中的地位如何，便是最近谢蕴唐出入卫氏院子的次数都多了起来。卫氏虽长相併不算特别出众，可性子却是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柔，卫氏的性子正是谢蕴唐所喜爱的那一类，如今卫氏又怀着身孕，月份越来越大，眼看再过几个月便要临盆，若真是一举得男，那卫氏必定得谢蕴唐和谢老夫人高看一眼，再加上那惯会使手段装腔作势的谢微尘，那王氏同谢茗烟在家中的地位便会受到威胁。 王氏咬了咬牙，眼中带着一股狠厉看着谢茗烟说道：“烟儿，见你被禁足，母亲心中又何尝痛快。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若是成了，便可以解了你的禁足，又可以让那野种同卫氏在谢府中再无翻身之日！”说完之后，王氏神色又有些担忧地看着谢茗烟说：“这个法子虽然可以让你父亲彻底厌弃那野种和卫氏，可却是要让烟儿你受些委屈。” 谢茗烟一听可以让谢蕴唐厌弃谢微尘，便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对王氏说：“母亲，若是真的能让野种再无翻身之日，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多大的委屈我能受得！” 王氏点了点头，拉着谢茗烟走到里屋坐下。在谢茗烟耳边细细地将计划讲明，都说完之后，又问：“烟儿，你当真受的？！” “母亲莫要担心，只是这点委屈，我定能受得。母亲只管去安排便是了。”谢茗烟看着王氏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去找人安排。”王氏说完之后，又朝着外面将应嬷嬷和月儿叫了进来。 王氏又对着应嬷嬷和月儿仔细交代了一番。确保此事万无一失之后，王氏才带着应嬷嬷离开了清芷阁。 因着知道王氏要使手段对付谢微尘，在王氏走后，谢茗烟也并未再次闹着出院子，而是又吩咐月儿重新铺好宣纸，如同刚被禁足时一样，安静抄书。 月儿将刚才王氏在屋中说的事又在心里重新的盘算了一遍，再看了看正在抄书的谢茗烟。心中思索到：‘谢茗烟虽是嫡女，却也不过是靠着王氏。以前谢微尘不管受了如何羞辱都不曾防抗，可如今谢微尘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心计全然不似一名十岁的女同，在府中的地位也是高了不少，卫氏又怀了男胎，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卫氏与谢微尘在家中更是地位直逼王氏和谢茗烟。我看以谢茗烟那榆木脑子是定然斗不过谢微尘的，再加上谢微尘又得了羡王爷青眼，若日后嫁入王府，连带着卫氏地位就会又有所提升，到那时王氏岂不是更加式微？都说良禽择木而栖，那我此时选择去投靠谢微尘，也算得上是明智之举了。’月儿在心中想着，看着谢茗烟皱着眉抄书，心中不觉有些好笑。 “姑娘，夏日炎热，咱们小厨房今日还没来得及准备冰果，我现在就去大厨房那里取来一些。”月儿想着快些去给谢微尘通风报信，找了个藉口出了清芷阁。 月儿挑着小路，好在羽翠轩也算偏僻，所以并未有人注意到月儿。月儿进去不多时，便有出来，急急地朝着大厨房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摸着自己耳朵上多出来的那一对儿坠着两颗小米珠的珍珠耳坠。 夜晚，羽翠轩中的众人早早的都歇下了，众人都睡熟了之后，一个人影闪进了羽翠轩中，然后轻轻地推开谢微尘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着找到一个箱笼，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手帕抱着的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合上箱笼，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咒术 自从王氏那天去过清芷阁之后，谢茗烟就老实了许多，每日里又开始抄写《女则》、《女戒》每隔三五日送到谢蕴唐那里。而谢微尘在月儿去过羽翠轩之后也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每天都会待着竹心到清芷阁的院门前，与竹心一唱一和的讥讽谢茗烟，谢茗烟有的时候气急跑出屋子，现在院中瞪着谢微尘，可没过多会儿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撇谢微尘一眼转头回了屋里。 第88页 一切仿佛都从来没有改变，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有一日早晨，清芷阁的婢女慌慌张张的去找芳菲苑找王氏。 “夫人，不好了，大小姐昏迷不醒了！”婢女一进到屋子见到王氏，立刻跪下说道？ “什么？！”刚刚拿起筷子准备用早膳的王氏，直接愣住。 “夫人，今日奴婢们进房里叫咱们姑娘起床，叫了两声之后姑娘没有反应，奴婢们还以为是姑娘贪睡，便有叫了几声，谁知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姑娘，月儿姐姐上前推了推，发现姑娘也没有反应，这才叫奴婢过来请夫人过去看一看！”婢女跪在地上惊慌地说。 王氏一听，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放下筷子，庆嬷嬷扶着王氏急匆匆地赶到了清芷阁。 “烟儿！”王氏一进屋便立刻喊着谢茗烟。 “夫人！您可算来了！”月儿眼中含着泪，对王氏说道。 “烟儿，烟儿，你醒醒！”王氏走到谢茗烟的床边坐下，轻轻地喊了几声，见谢茗烟没有丝毫的反应，又轻轻地推了几下，可谢茗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王氏看着月儿问道。 “前几日咱们姑娘是没什么事，可从前天开始，姑娘便总是说头晕，只说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有些中暑，躺躺便好了。昨晚躺下时，姑娘还和平常一样，可谁知、谁知今早奴婢们进屋伺候姑娘梳洗，却发现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姑娘！” “快！快去请大夫过来！还有，去看看老爷有没有下朝回来，赶紧去请老爷过来！”王氏急着吩咐道。 “是！”两名婢女领了命之后赶紧跑了出去。 “烟儿，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王氏含着泪握着谢茗烟的手说。 领了命的两名婢女，一名直接出府去请大夫，另一名则是去书房找谢蕴唐，知道谢蕴唐还未下朝，也不敢回去復命，只得有回到大门口等着谢蕴唐下朝。 婢女在门口不停地来回踱步，“老爷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呀！” “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在府门这里，不进去伺候？”刚下朝的谢蕴唐一下马车就见到一名神色焦急的婢女在府门前来回走。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婢女见谢蕴唐回来，赶紧走上前去说：“奴婢是清芷阁的婢女。” “既是清芷阁的婢女，为何不在院子里伺候，反而到府门前。”谢蕴唐问道。 “老爷，大小姐出事了，夫人特意命奴婢在此等老爷下朝回府！” “什么！烟儿出事了？！”谢蕴唐一听谢茗烟出了事，立刻进府往清芷阁走去。 婢女赶紧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早晨奴婢们同往日一样进屋伺候大小姐梳洗，可是不管奴婢们如何叫，大小姐都不醒，这才请了夫人过来。夫人过来看了之后，立刻就让人去请了大夫，还让奴婢请老爷过去。” “大夫可来了？”谢蕴唐皱着眉问。 “还没过来，想着此时应该在路上了。”婢女回答到。 “兮云，烟儿如何了？”谢蕴唐一进到屋里，便着急的喊了王氏问谢茗烟的情况。 “老爷！”见谢蕴唐来了，王氏流着泪扑到了谢蕴唐怀中，哽咽着说：“老爷，咱们的烟儿、烟儿……” “我在这里，会没事的，烟儿一定会没事的……”谢蕴唐搂着王氏，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夫人，大夫来了！”此时婢女也将大夫请了来。 “大夫，还请快些看一看小女的情况吧！”谢蕴唐将王氏扶好，走到大夫面前拱手说。 “大人请放心，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还是让老夫快些看一下患者的状况吧。” “好，大夫里面请。” 大夫走到谢茗烟床前，先是仔细地看了看谢茗烟的脸色。又给谢茗烟把了脉，大夫摸着谢茗烟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又扒开谢茗烟的眼皮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 “大夫，烟儿情况如何？”王氏急切地上前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说：“请恕老夫医术不精，老夫实在是无法医治小姐的昏迷之症啊！” 听完了大夫的话之后，王氏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觉往后仰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谢蕴唐连忙扶住王氏。 “老夫行医数十载只曾经有一次见过此种症状，只是……” “大夫若有话，不妨直言，既然请了大夫来看诊，那我们自然是相信您的。”谢蕴唐正色说道。 大夫点了点头说：“老夫年少之时曾拜在一位从南冥而来的巫医门下，东凌的医道都是以草入药，通过植物不同的特性来找寻与病症相剋之物，又或以金针刺入人体穴位，使病症得到缓解。可南冥巫医不同，我随那位巫医游歷之时，曾多次见到他用毒虫治病，手法玄妙，确是我等不及。 谢蕴唐听的认真点了点头，等着大夫继续往下说。 大夫对于谢蕴唐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继续说道：“在我随那巫医游歷到东凌与南冥交界处之时，遇到一名病患，与贵府大小姐病症十分相似。患者是一名当地的乡绅，据他的夫人说，乡绅有几日总是说有些头晕，但是对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便没当回事。只是那日早上，他的夫人起床之后，见乡绅还在熟睡，觉得有些奇怪。这乡绅几十年如一日每到卯时二刻必定起床，所以那日他的夫人见乡绅未曾起来还以为是因这乡绅年岁渐大，偶尔贪睡也是有的。夫人想着乡绅难得贪睡，便自己起身，谁知到了午膳十分，乡绅还未起来，夫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进到房里，无论如何叫那乡绅，那乡绅还是如同熟睡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第89页 “之后那乡绅如何了？”王氏站在谢蕴唐身旁急切地询问。 “我同那位巫医到的时候，那乡绅已经昏迷了六天之久。乡绅一直昏迷不能进食进水，我们见到他的时候，说是形容枯藁也不为过。” “啊？！老爷！我们的烟儿.......烟儿她........”王氏一听大夫所言，又不禁哭了起来。 “夫人莫急，且听大夫把话说完。”谢蕴唐心中也有些忐忑，可毕竟是在官场混迹几十年的人，面上紧紧显露出一分担忧之色，“大夫请继续说。” “那位巫医上前查看了一番，便让我在乡绅家中等候，自己则回到南冥，大约半日的时间，巫医便赶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人，巫医向我们介绍，同来之人是南冥的一位法师。法师来到乡绅家中，看了看乡绅的情况，便开始做法，不过南冥的法术与东凌的又甚是不同，那时老夫只是见那法师在乡绅周围撒了些类似于石灰的东西，接着就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应是一些咒语，如此又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乡绅才悠悠转醒。” “大夫可知那乡绅为何会得此病症？”谢蕴唐忙问道。 大夫听了谢蕴唐的话却摇了摇头说：“大人这话却是说错了，那乡绅并非得了什么稀奇的病症，而是被人下了咒。” “咒？！”谢蕴唐对于怪力乱神之事大都是一笑置之，从不相信。今日听大夫所讲之事，又见谢茗烟无缘无故昏迷不醒，心中也隐隐的有些相信了。 “正是。那乡绅醒来后，法师也询问他可曾与人结怨，他思前想后，才想起曾与同住在镇上的一名农夫有所争吵。我们到了那农夫家中，询问农夫为何要对乡绅下咒。原来那农夫家中有几亩肥田，乡绅见田地肥沃便想据为己有，利用自己在当地的权势，低价买入了那农夫家中的田地，可农夫一家只靠着这几亩田地过活，乡绅此举无异于要了农夫一家老小的性命，正巧农夫碰到一名年轻的白袍法师，便将事情讲与法师，那名年轻的法师便对乡绅下了此咒。” “什么？！大夫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对我的烟儿心存不满，所以对她下了咒？！”王氏难以置信地问道。 大夫点了点头说：“恐怕确实如此。只是大小姐身为闺阁女子，与人结怨的机会甚少，老夫也不保证说大小姐是与人结怨才被下的咒。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在京城中快些找到能够解此咒术之人，若拖得时间久了，老夫怕大小姐支撑不住啊！” “大夫可否告知何人能救小女之命。”谢蕴唐对大夫恭敬地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说：“老夫只知这咒术源于南冥，南冥的法师自然会解。只是若从南冥请法师过来，恐怕以大小姐的身体未必能撑到那时。至于东凌之内何人能解，老夫便不知了。还请大人恕老夫无能为力了。”大夫说完之后，背起药箱，同谢蕴唐和王氏行过礼之后便离开了。 第五十二章 安排 大夫的话如同晴天了霹雳一般击中了王氏，大夫说完之后，王氏的眼泪立刻又流了下来。谢蕴唐也知大夫话中的意思，心中也是着实的难过，却也强撑着叫人去取了诊金，又将大夫送出清芷阁，再回到屋中，见到泣不成声的王氏之时，眼中也含了泪。 “老爷！”王氏哭着扑到谢蕴唐怀中，抽泣着说：“是谁！是谁这么狠心，要下如此恶毒的咒术来害咱们的烟儿！老爷！”王氏说完之后，在谢蕴唐的怀中又不停的痛哭。 “兮云，咱们的烟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谢蕴唐的话不仅是安慰王氏，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老爷，若是烟儿再也醒不过来，那可怎么办啊！”王氏抬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谢蕴唐。 “你放心，我这就派小厮在京城中寻找能解此咒术的奇人异士。不，不仅是在京城中，附近的几个郡县我也派人去找，找到之后立刻请到家中来，定能救了烟儿！”谢蕴唐看着王氏说道。 王氏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回头望着躺在床上的谢茗烟说：“老爷说的是，咱们烟儿定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谢蕴唐也点了点头说：“我现在便去安排人。”说完之后，谢蕴唐快步走出了清芷阁。 谢蕴唐离去之后，王氏将眼泪擦干，转头对屋内的婢女们说：“你们看顾好小姐，若是烟儿有个闪失，我定叫你们好看！”说完之后，带着庆嬷嬷回了芳菲苑。 会到芳菲苑中之后，王氏又命人将家中的帐册与管家的钥匙全都取了出来。又换了一身颜色稍微黯淡一些的衣服，着人捧着帐册和钥匙，起身去了荣寿堂。 谢老夫人听到王氏来见，心中也是奇怪。当年王兮云与谢蕴唐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彼时谢家虽也在朝为官，却不及王家，若是谢蕴唐娶了王兮云为妻定能对日后仕途有所助益，所以谢老夫人便也默许了二人的来往，王兮云与谢蕴唐虽未定下婚约，但两家对于婚事已是默许，所以王兮云也时常来谢府陪着谢老夫人说话，讨谢老夫人欢喜，谢老夫人对于这个未来儿媳也甚是满意。 可谁知谢老太爷却染上了赌瘾，欠下赌坊不少银钱，赌坊知道谢老太爷在朝为官，扬言若是不还钱，便告到皇帝面前，让全京城的人尽人皆知。谢老太爷一听便慌了，又不敢将此事大肆张扬，值得悄悄告诉谢老夫人，夫妻二人想了许久，都未曾想出办法。 第90页 却不想卫如心来京城游玩，在桃林中正好见到谢蕴唐，便一见倾心。卫氏家虽远在江南，却也求着卫老爷上门求亲，卫老爷多方打探，得知谢蕴唐一家在京城为官，为人也颇为上进。 卫家几代经商，虽家产颇丰，却也躲不开士农工商四个字。卫老爷那时也存着一份若是女儿嫁给谢蕴唐，便是官眷，卫家也算是跟官家攀上了关系。所以卫老爷便带着卫如心进京拜访谢家，在谢老太爷和谢老夫人眼中，家产丰厚的卫如心，便如同肥肉一般。谢老夫人当时便同意了卫如心与谢蕴唐的婚事。 可谢老太爷又怕得罪王家，所以便和谢老夫人想出了这平妻之法，王兮云和卫如心都是在成亲之日才得知此事。王兮云也因为此事心中记恨谢老夫人，平日里虽请安行礼都不曾有过疏失，可谢老夫人也知道当时是委屈了王氏，所以对于王氏做的很多事情，谢老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老夫人偏爱谢茗烟，也是因为心中对王氏有一份愧疚。 “母亲！”王氏一进屋中，立刻哭着跪到了地上。 谢老夫人见王氏如此，心知王氏定是遇到了难事才会求到自己面前。连嬷嬷扶着谢老夫人起身走到王氏面前。 谢老夫人弯下腰，将王氏扶起，说：“好孩子站起来说话，有什么事，母亲一定为你做主！” “多谢母亲！”王氏给谢老夫人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 “母亲！”王氏坐在椅子上擦了擦眼泪说：“烟儿，烟儿出事了！” “什么？！”谢老夫人和连嬷嬷都是一惊。 “母亲，烟儿不知被哪个恶毒之人下了咒术，如今昏迷不醒。若是不能赶快找到能够解了咒术的人，烟儿恐怕.......恐怕......”王氏没有说下去，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咳、咳咳.......”谢老夫人急的咳嗽了起来，连嬷嬷赶紧轻拍着谢老夫人的背帮她顺气，“你、你将话说清楚，什么咒术？”谢老夫人觉得好些之后继续说。 “母亲，今早烟儿婢女到芳菲苑找我，我还以为是烟儿闹了脾气，到了清芷阁之后才发现烟儿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忙叫人去请大夫过来，大夫看过之后却说不是得了什么病症，是被人下了咒术！”王氏说。 “那大夫为何会知是咒术所致？咳咳.......咳.......”谢老夫人问。 王氏一愣，没想到谢老夫人未曾先询问谢茗烟的情况，反而问大夫为何会知道咒术一事。王氏连忙解释说：“这名大夫年轻时曾拜在一名南冥的巫医门下，随着那巫医游歷到东凌与南冥交接之处时曾遇到过同烟儿一样状况的人。” “既然如此，那名大夫定然知道如何解这咒术，他为何不救烟儿？”谢老夫人又问。 “那大夫说所跟随巫医虽也是医术出神入化，当时却也无法解咒，而是回了南冥之内，请来了一位法师，法师做法之后才解了咒术。”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医术、咒术虽都占了个术字，其中的道理却是大相迳庭。那大夫可有说如何是好？” “那大夫说.......”说到此处，卫氏又哭了起来，勉强克制住情绪，说：“那大夫说此咒术恶毒至极，中咒之人会一直昏迷不醒，不能进食进水，时间久了........若不能及时找到能够解咒的人，那最后也只能.......呜呜.......”王氏没有将话说下去。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心中也有些伤感，即便谢茗烟不是她最宠爱的孙女，也是谢蕴唐的嫡女，身上承载了谢家的荣耀，谢老夫人和谢蕴唐都对谢茗烟寄予厚望，希望谢茗烟能够嫁入羡王府，日后为谢家带来无上的荣耀。 谢老夫人闭上眼，沉吟了一会儿说：“烟儿定有神明保佑，不会有事的。” 王氏点了点头，说出了今日的来意：“母亲，烟儿如今昏迷不醒，我实在是无心顾及家中之事。我知道母亲在荣寿堂中每日礼佛，不愿理会家中俗事，可如今的情况，我只能想到来求母亲，请母亲暂理家中之事。”王氏说完之后又跪了下来，手里捧着帐簿和钥匙的两名婢女也跟在王氏身后跪下。 谢老夫人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说：“好、好.......如今烟儿这样，你无心管理家中之事也是人之常情，我便暂代管家之事，你且先专心照顾烟儿，待烟儿无事之后，我再将管家之权交还与你。” “多谢母亲体恤！”王氏流着泪说道。 王氏命婢女将帐簿与钥匙都交给了连嬷嬷，确认无误之后，便离开了荣寿堂。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王氏走后，谢老夫人一边随意翻看着帐册，一边问连嬷嬷。 “今日王夫人来求老夫人您，恐怕大小姐的情况确实是.......” “太师府的宴会之上，烟儿热闹了长乐公主被罚禁足，谢微尘却借着烟儿的事同顾斓曦交好，谢微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倒真是我以前看走了眼。”谢老夫人话锋一转，提起了太师府宴会之事。 “二小姐能有今日，全赖老夫人同老爷的提携。依奴婢看，二小姐倒是个明白事理的，懂的在形式比人强的道理。在无势之时懂的找个依靠。”连嬷嬷说。 谢老夫人合上了帐册，嘆了口气说：“是啊，几个月之前谢微尘还是在谢府中最没有地位的一位小姐，不过短短时日却让羡王爷青眼，同顾斓曦结交。如此冒头，烟儿之事，若是王氏故意为之，定然是为了打击卫氏与谢微尘。可若是真的，那便要为日后早做打算了.......” 第91页 “是。” 王氏走出荣寿堂之时还不停地流泪，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却立刻擦干了眼泪，眼中、面上全无刚才的悲戚之色。 “这个老虔婆，当真是不好煳弄！”王氏低声骂了一句。 庆嬷嬷回头看了看跟在三步之外的两名婢女，又看了看周围，说：“老夫人年轻时再雷霆手段，如今也已年老煳涂了，再不好煳弄，不是也被夫人三言两语的骗了过去。” “哼！”王氏笑着冷哼了一声，说：“想想我这些手段，又何尝不是我刚进门之时，老夫人悉心教导，从她身上学来的。” “是。夫人您是青出于蓝。”庆嬷嬷奉承了一句。 “那是当然。”王氏忽而正色说道：“后面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听王氏问起正事，庆嬷嬷也忙敛了神色，低声回道：“夫人放心，一切都以安排妥当，该放的东西早已放到了该放的位置，该安排的人奴婢也早就安排好了，为了怕老爷起疑，奴婢特意告诉那人十日后再来。” 王氏点了点头，接着往清芷阁的方向走去。等回到清芷阁的时候，王氏的已经又是眼中含泪，面上一片担忧的神色。 第五十三章 道士 因为谢茗烟一直昏迷不醒，谢蕴唐向朝廷告了假，只说女儿重病，并未说出实情。王氏告诉了谢蕴唐自己已将管家之权暂时交与谢老夫人，以便全心照顾谢茗烟一事，得到了谢蕴唐的认可。王氏也如自己所说一样，自从交了管家之权之后，便搬到了清芷阁中，一刻不离的守在谢茗烟身边，更是将其他的婢女全都打发了出去，自己亲自照料谢茗烟。 谢茗烟昏迷了三日之后，谢微尘带着竹心来到了清芷阁，正巧谢蕴唐也在。 谢微尘朝着谢蕴唐和王氏行了礼之后说：“父亲，我听闻大姐姐得了重病，本应早该前来探望，可想着大姐姐重病，父亲与母亲定然忧心不已，我怕会耽误大夫诊治，所以今日才来，这两日我也翻阅了一些书籍，希望能够治好大姐姐的病，可我才疏学浅，翻阅了古籍，也依然毫无头绪，也只好带了一些药材来，希望能够用得上。” 竹心上前，将手中的木盒打开，交给了月儿。 谢蕴唐略略一看，木盒中装的是四五株碗口大的灵芝。谢蕴唐心里一惊，不由得暗暗嘆道：‘卫氏果然是身家丰厚，这灵芝母亲那里不过是才得了两株，这谢微尘却是一出手便是四五株，当真是财大气粗啊。’谢蕴唐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一副欣慰之色，对谢微尘说道：“你有此心意，想必你大姐姐知道后，心中也会高兴。”说着，还担忧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谢茗烟。 王氏也摸了摸眼泪上前拉住谢微尘的手说：“好孩子，你的心意母亲都知道。”王氏面上如此惺惺作态，心中却是冷道：‘我看你这野种还能得意到几时！’ 谢微尘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昏迷的谢茗烟，轻轻地喊了一声：“大姐姐......”见谢茗烟毫无反应，谢微尘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谢茗烟的胳膊。可谁都没看到，谢微尘的右手手指中间，夹着一根针，谢微尘看似轻轻地拍着谢茗烟的胳膊，实际上却是用了巧劲儿，让指缝的细针扎到了谢茗烟的胳膊上。 毫无防备的谢茗烟，接连被扎了好几下，不由得吃痛，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谢蕴唐又在房中，谢茗烟只得暗暗咬牙忍着，可被在被子下的腿，还是不由得微微抽动了一下。 谢蕴唐虽然未曾注意，可坐在床上的谢微尘却清楚地感觉到了谢茗烟腿上的动作。谢微尘站起身来，借着从袖中拿出手帕的机会，将细针藏在了袖中。谢微尘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硬挤出来的一滴眼泪，带着一股忧伤的神色对谢蕴唐说：“大姐姐重病，女儿知道父亲忧心。可父亲便是这谢家的天，便是为了家中众人，父亲也要注意身体，再者父亲在朝堂之上也属重臣，若是父亲担心坏了身体，怕是就连当今皇上也是会为父亲忧心。如此，父亲更要保重身体，莫要因大姐姐的病而担心坏了身体，大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自从谢茗烟昏迷以来，便是王氏也只是每日说着谢茗烟如何，从也不曾说过此话，谢蕴唐听着谢微尘关心的话语，心中很是受用。 谢蕴唐点了点头说：“为父会当心身体。你大姐姐如此，为父也不得空去蘅芜苑中，你且告诉你母亲，她如今月份大了，行动上更应当心才是。” 谢微尘朝着谢蕴唐行了一礼，说：“女儿定会将父亲的嘱咐告与母亲，女儿也会时时去蘅芜苑中陪着母亲，还请父亲放心。” “嗯，好。” 王氏站在一旁，见谢蕴唐惦记着卫氏，心中酸意恨意一起涌了上来，更加觉得自己一番安排没有错处。 出了清芷阁之后，竹心跟在谢微尘身边，小声问道：“姑娘刚才可试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同样低声回答道：“我刚刚用细针扎了大姐姐几下，大姐姐的确有所反应，并非是真的昏迷不醒。” “那月儿所说，便是真的了？王夫人当真要.......”竹心说。 谢微尘想了想说：“便是大姐姐的昏迷真的是装出来的，也不能保证月儿所说的话全都属实。若是想知道月儿到底是真心投靠咱们，还是受王夫人指使，恐怕也只能等此事了结了才能知晓。竹心，你一会儿去趟花间阁，就说要给我买些宣纸回来。传信给楚陌，让他这两日找个方法进府来见我。” 第92页 “是。”竹心应道。 谢微尘没有回羽翠轩，而是直接去了蘅芜苑。到了蘅芜苑之后，竹心找了个机会便离开了。 晚上，竹心端着一盆水进屋伺候谢微尘净面。 “姑娘，我同楚陌讲了。楚陌说他一男子堂而皇之的进府机会并不好找，所以两日之后的晚上，他会来羽翠轩中见姑娘，我已经将羽翠轩的位置细细地告诉了他，到时候我会在咱们院中的那小片竹林里接应他。” “嗯，好。那日找出来的东西，你可找到相似的了？”谢微尘问。 “找到了，那布料正是王夫人平日里爱做衣服的料子，我找到了王夫人每次定做成衣的铺子，买了一匹一模一样的来。” “你进去买的？” 竹心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记着姑娘的吩咐，找了一个小姑娘，给了些银钱，让她帮我进去买的。”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如此便好，若是找了那掌柜来对质，他也是认不出你的。” 清芷阁中，王氏遣退了婢女，房中只有她与躺在床上的谢茗烟。 “烟儿，起来用些吃食吧。”王氏轻声说。 谢茗烟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哪里有半分中了咒术的样子。 “母亲！”谢茗烟娇嗔地喊了一声。然后撩起袖子，对王氏说：“母亲，你看！” 王氏一看，谢茗烟本应光滑白腻的胳膊上，多出了几个红点，再仔细一看，哪里是红痣，分明被什么东西扎破了渗出来的血迹。 “烟儿，这是怎么弄得？！”王氏连忙问。 “都是那小贱人！今日那小贱人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来看我，其实她手中拿着针，借着拍我的机会，扎了我好几下，疼的我差点叫了出来！”谢茗烟说。 “那野种居然心思如此歹毒！在你父亲面前都敢如此行事，咱们当真是小瞧了她！”王氏咬着牙说。 “母亲，咱们这次真的能让卫氏与那小贱人在父亲心中彻底失了分量吗？”谢茗烟有些担心的问。 “烟儿放心，此事万无一失。只不过要委屈你再忍耐几天，到时候有的是那野种受的！”王氏说完从桌子上端起一碗汤，对谢茗烟说：“来，烟儿，先将这汤喝了。我叫厨房熬了好些时辰，你快尝尝滋味如何。” 谢茗烟接过，喝了一小口，笑着点了点头：“母亲最是知道我的口味。” 谢蕴唐独自坐在房中，想着谢微尘今日说的话，觉得甚是有理。谢家如今全凭谢蕴唐一人在朝堂之上左右逢源，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若谢茗烟总是醒不过来，也总不能一直告假在家，虽说礼部近日无甚要事，却也不好一直不上朝。 谢蕴唐派出去寻找奇人异士的小厮迟迟没有回信，谢家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谢茗烟一人身上，若谢茗烟真的因为咒术而香消玉损，那现在更应早做打算才是。谢蕴唐想到此处，决定明日便去上朝。 第二日一早，谢蕴唐派小厮去清芷阁告诉王氏，朝中事务繁忙不能总是告假在家，下朝之后再来清芷阁中。 听完了小厮的话，王氏虽面上如常，心中却有些冷，‘女儿昏迷不醒，却还有心思去上朝，那礼部尚书之位分明是个闲差，能有什么事务繁忙。当真是将仕途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谢蕴唐下朝之后，先回了房间换下了朝服，然后去了清芷阁中，同王氏一起陪着还在昏迷的谢茗烟。谢蕴唐看着昏迷了四日，脸上却依旧红润的谢茗烟，心中有些疑惑，可见王氏担忧的神色，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又过了一日，到了晚上，羽翠轩的婢女都歇下之后，竹心提着一个灯笼轻轻地走入了那一小片竹林之中。不多时，竹林中人影一晃，楚陌出现在了竹林中。竹心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见确实无人，才将楚陌带到了谢微尘的房中。 房中，谢微尘坐在凳子上等着楚陌，见楚陌来了之后，立刻将自己要办之事详细的告诉了楚陌，又将一个布包交给楚陌。楚陌接过布包，打开看了一看，然后点了点头，出了羽翠轩。 如此又过了四五日的样子，谢蕴唐派出去的小厮依旧没有找到能够解除咒术的奇人异士。正当谢蕴唐同王氏都悲戚不已的时候，一名穿着一身破旧道袍的道士，出现在谢府门前。 道士站在谢府门前观望许久，又伸出手掐指算了一算，走上前去，扣了扣门。 门房将小门开了一道缝，见门外是一名道士，便问：“你有何事？” 那道士微微一笑，说：“我来解你府中之事。” 第五十四章 解咒 门房听了道士的话一愣，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然后立刻笑着对道士说：“还请您在这里稍等，我进去通报我家老爷一声。”说完之后，关上小门，转身一熘烟儿地跑到清芷阁。 “老爷！老爷！”门房一进清芷阁的院门就高声叫着。 本来就因为谢茗烟一直昏迷不醒，派出去找奇人异士的小厮也都没有消息而心烦不已的谢蕴唐，听到门房的叫声更是烦上加烦，厉声呵斥道：“大唿小叫成何体统！” “老爷！老爷！门、门口........”门房上气不接下气，见到谢蕴唐出来，站在院中咽了口唾沫顺了下气，接着说：“门口来了一位道士。他、他说是为解府中之事而来。” 第93页 “当真？！”谢蕴唐心中有些怀疑。 门房连忙点头说：“是真的！” “老爷。”这时，王氏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说：“定是咱们神佛保佑咱们烟儿，特意派了人来救咱们烟儿！” 谢蕴唐听完之后，微微皱着眉头，对门房说：“去把那道士请到前厅，我这就过去。” “是。”门房得了令之后，又是一熘小跑回到了大门处，将道士请到了前厅。 道士来到前厅，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站在前厅中央。 谢蕴唐来到前厅之时，并未直接走进去，而是先站在暗处观察了一下道士，因为有东西挡着，所以谢蕴唐看不到道士的长相，只能看到这位道士身型修长，穿着一身看起来已经很破旧的道袍，心中对道士的怀疑更胜。 “道长。”谢蕴唐走到厅前，先对道士拱了拱手，然后说：“不知道长如何称唿。” 道长看到谢蕴唐，笑着甩了一下拂尘，然后说：“贫道游歷大江南北，大家都称贫道一声瞭然道长。” “瞭然道长，请坐。”谢蕴唐坐在正坐上，瞭然道长也坐下。“来人，看茶。” 小厮很快将茶端了上来，瞭然道长却并未喝。 谢蕴唐喝了口茶，然后说：“不知道长今日突然来我谢府所谓何事？” 瞭然依旧笑着说道：“我此次来京本是为了拜访一位好友，谁知一进京城，便见到京城上空似有阴气，我循着阴气的方向，便来到了贵府门前。请恕贫道无礼，近日府中可有怪事发生，或是府中树木花草无故凋零，或是有人无故重病，此重病或是致人疯疯癫癫，或是致人昏迷不醒。” 谢蕴唐听到瞭然的问话，心里又是一惊，心里想着谢茗烟中咒之事并未宣扬，也已在府中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外传，这道士又是从何知道的？再仔细看这道士，鹤髮童颜，面色红润，身上穿的道袍虽旧，却盖不住一身的仙风道骨，心中对瞭然的怀疑，也有些淡了。 瞭然见谢蕴唐并未答话，却是一直在打量自己，又是一笑，对谢蕴唐说道：“谢老爷可是看我这一身破旧道袍，所以疑我是生活窘迫，所以来行骗之人。世人皆以貌取人，见到穿着破旧之人，便觉得对方定是生活窘迫，便是此人说些什么，也觉得对方是为了骗口饱饭来吃；见到衣着华丽之人，就断定对方生在富贵人家，生活富裕，便是此人说了些什么，也觉得对方说的定是真话。其实世间之事，往往相反，那衣着华丽之人恐怕才是行骗之人，而身上所穿衣物，平日所用之物都是行骗所得；而那衣着破旧之人说的往往才是真话。况且，我们修道之人，已然超脱俗世之外，世间万物在我们眼中不过一片虚像，不论衣着华丽还是破旧，在我眼中也不过抖是蔽体之物，无甚区别。”瞭然说完之后，捋了捋鬍鬚，一派的超脱尘世之气。 谢蕴唐听完瞭然的话，心中依然是相信了眼前的道士，神色有些惭愧地说道：“道长今日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我以俗人之心揣测道长，实在是惭愧！” 瞭然摆了摆手，说：“谢老爷所顾忌，乃人之常情，且家中有事发生，多想一二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家中之事已经发展到何种程度，贫道是否来的有些晚了？” 谢蕴唐见瞭然不仅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气恼，反而还关心家中所发生之事，心中更是觉得瞭然道长此种心胸实为常人所不及。 “道长，实不相瞒，家中确实有人得了重病，得病之人正是家中长女。” “哦？大小姐所得之症是平日行事疯癫还是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至今已有十日了。” “什么？！竟已有十日之久，快带贫道去看看！” 谢蕴唐见瞭然道长一脸急切，想必谢茗烟之事已是严重，连忙也站起身，亲自将瞭然领到了清芷阁中。 瞭然进了房中之后，见到王氏只是略略的行了一礼，就急忙走到床边观察谢茗烟的情况。 “老爷.......”王氏见到瞭然之后，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走到谢蕴唐身边。 “这位是瞭然道长，道长仙风道骨，必定能救了咱们的烟儿。”谢蕴唐对王氏说道。 “还好，还好。”瞭然在床边观察了谢茗烟许久，才长吁一口气说道。 “道长，小女可有救？”谢蕴唐赶紧走上前问。 瞭然道长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下周围。 “你们都下去吧。”王氏将屋中的婢女都遣了下去。 “道长，有话不妨直说。”婢女都下去之后，谢蕴唐说道。 “大小姐是中了咒术才会昏迷不醒。此种咒术源于南冥，与东凌的巫蛊之术有些相似，不过巫蛊之术只能施法一次，可这南冥的咒术却不同，可以根据法阵的不同无数次下咒，且下咒之人不能离着中咒之人太远，否则咒术的效果便不能维持。”瞭然的一番话，正好与前来看诊的大夫说的别无二致，谢蕴唐心中对瞭然道长更是深信不疑。 “道长，实不相瞒，在小女昏迷不醒的第一日，府中便请了一位大夫过来看诊，那位大夫同道长说的一样，都说小女是中了咒术才会如此。那位大夫曾随南冥的一位巫医游歷，也曾见过同样中了此咒术之人，那大夫说中了咒术之后因为不能进食进水，所以中咒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容枯藁。可我见小女已昏迷十日之久，却依旧面色红润，不知是何缘故？”谢蕴唐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第94页 “大小姐虽昏迷十日之久，却依旧面色红润，其一是因下咒之人对咒术并不熟悉，所以所下之咒效力并不是很强，其二是我刚刚观大小姐面相，大小姐实乃有福之人，是万中无一的凤命，如此好的命格，必有神佛护体，所以便是中了同样的咒术，也不会如常人一样形容枯藁。”瞭然道长解释道。 “凤命？”谢蕴唐小声嘀咕了一句，心想：‘烟儿若真得如道长所言为凤命，那岂不是正好暗合了羡王爷日后所行之事？皇帝为龙，皇后为凤，凤命岂不就是皇后命格？！’想到这里，谢蕴唐连忙又朝着瞭然行了礼，恭敬地说：“烦请道长救小女一命，谢家必定感念道长恩情，为道长修道观，塑金身。” 瞭然笑了一下，摆摆手说：“谢老爷不必如此。我等修道之人本就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我偶然进京，碰到大小姐之事，也算是我与大小姐之间一段造化，谢老爷放心，贫道定会将咒术驱除，保大小姐平安。” “多谢道长。”谢蕴唐朝着瞭然深深一拜。 “还请谢老爷命人将屋中桌椅挪开，以便我施法驱咒，再取四根白蜡，一根红蜡来。”瞭然说。 谢蕴唐听完了瞭然的要求，赶紧命人将谢茗烟闺房中的桌椅全部搬了出去，又命人取了蜡烛过来。 瞭然在屋内转了两圈，从怀中掏出一只毛笔和一方砚台。打开砚台盖子，里面是已经磨好的红色颜料。瞭然用毛笔蘸了蘸，然后在地上画起了法阵。 “道长用的可是硃砂？”谢蕴唐问。 瞭然点了点头，又说：“这红色颜料的确是硃砂，不过其中也掺了些我那年在山中所遇的三尾白狐之血。那三尾白狐已有灵性，血中更是带着灵力，再配合法阵，驱除这些邪门歪道的法术事半功倍。” 瞭然画完了法阵之后，在法阵四角摆放好点燃的白蜡，又在谢茗烟的床前将点燃的红蜡摆好。然后，瞭然走进法阵中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谢蕴唐同王氏站在一旁屏气凝神地看着瞭然，如此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谢蕴唐见谢茗烟依旧还在昏迷心中微微有些着急。 此时，瞭然突然一甩拂尘，也不知是用了何种方法，法阵中的四根白蜡火苗突然蹿的老高，而摆在谢茗烟床前的红蜡，火苗似乎变得微弱了一些。 “急急如律令！驱！”瞭然大喝一声，抬手一指谢茗烟床前的红蜡，红蜡应声而灭。 看到红蜡熄灭之后，瞭然长出一口气，仿佛刚刚之事已经耗尽全身力气，一只手撑在地上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出法阵。 瞭然走到谢蕴唐身前，说道：“大小姐的咒已经解开，不过多时便能清醒。只是贫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五十五章 搜查 “道长请讲。” “大小姐所中之咒，施咒之人不能离大小姐太远，且施咒之人对咒术并不熟练，所以能够操纵的范围更小，据贫道推测，施咒之人应就在这府内。” “道长的意思是.......” “此事虽为谢老爷家世，但贫道还是要说一句，施咒之人不除，日后恐怕还会多生祸端啊！”瞭然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 瞭然说完之后，谢蕴唐有些犹豫，并未答话。站在一旁的王氏，一脸痛心地拉住谢蕴唐的胳膊，哽咽着说道：“老爷，府中到底是何人如此恶毒，竟然用这种邪术害咱们的烟儿。若是不抓到这个人，今次之事不成，恐怕这人日后还会再使出别的手段来啊！而且这人身份不明，今日能害了烟儿，明日就能害府中的任何人啊！老爷！” 谢蕴唐皱着眉头看着王氏，心中不停的来回计较。府中有人用咒术害了谢茗烟，此事若是彻查，难保没有小厮或者婢女将此事传出去，京城之中的流言蜚语一向传的甚是迅速，现在若是大张旗鼓的在府中彻查，恐怕明日早朝之时此事就已经传遍了京城。 可若是不彻查此事，家中总是藏着一个会使用咒术害人的人，心中也确实不踏实。况且王氏说的确实有理，这咒术如此灵验，且道长也说了，只要配以不同的法阵，就可以使出不同的咒术。既是如此，想必换个人来下咒也不是难事，若是有一日自己真的不小心惹到了施咒的人，那到时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岂不是就变成了自己？ 谢蕴唐在心中计较半晌，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重要，于是对着瞭然道长拱手行礼说道：“道长所言极是，若不将今日之事查明，恐怕谢家今后将再无宁日。”说完之后，谢蕴唐转身走到外间，叫来小厮吩咐道：“立刻召集人手，将家中众人的房间全部搜查一边，见到可疑物品立刻带来！” 听完谢蕴唐的吩咐之后，站在谢蕴唐身后的王氏和瞭然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 “是，小的现在就去。”小厮领了命，不敢耽搁片刻，赶紧下去叫了几名小厮，又想到谢府中女眷众多，若是小厮进去怕是冲撞了各位小姐，便又叫了几名婢女和平日里得力的嬷嬷一起去搜房。 小厮下去后，谢蕴唐略略思索了片刻，又回到里屋，对瞭然说道：“道长还请多留片刻，若府中真搜出了妖邪之物，烦请道长将物品毁去，也算是安了众人的心。” 第95页 瞭然一甩拂尘，捋了捋鬍子说：“销毁妖邪之物此乃贫道分内之事，谢老爷不必客气。那贫道便在这稍等片刻。大小姐想来之后，贫道也可再看一看大小姐可否还有不适之处。” “劳烦道长了，还请道长到偏厅稍事休息。”谢蕴唐向瞭然说道。“来人，带道长去偏厅稍事歇息，切不可有半分怠慢。” “是。道长，请这边走。”一名小厮躬身上前，恭敬的对瞭然说。 瞭然点了点头，又对着谢蕴唐点头致谢，然后随小厮去了偏厅。 再说那负责搜房的小厮，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先是去了柳姨娘处。这小厮也是惯会拜高踩低，欺软怕硬之人，柳姨娘虽是姨娘，可很会讨谢蕴唐和王氏的欢心，所以在家中地位也要比春姨娘高出许多。 小厮见到柳姨娘之后陪着笑说：“柳姨娘见谅，老爷吩咐搜查全府，小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柳姨娘行个方便。” 柳姨娘眼睛一转，笑着问道：“我进谢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府中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是出了何事？”说完之后，还朝着清芷阁的方向瞥了一眼。 谢蕴唐早就下令不许将谢茗烟昏迷之事传扬出去，所以便是谢府中人，知道此事的也只有芳菲苑和清芷阁中的有限几个人。柳姨娘只是听闻谢茗烟似乎是病的很重，可具体是因何得病，病情如何则一概不知。 “这.......”小厮犹豫了一下，又笑着说：“瞧您说的，您都不知道事儿，小的一个平日里只管跑腿儿的下人又能知道什么，您说是不是？” 柳姨娘知道这小厮故意与她打太极，她也没真想从小厮嘴里问出什么。闹到要搜查全府这么大的事儿，她柳姨娘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还是知道什么事儿自己能掺和，什么事儿自己不能掺和的。 小厮婢女们很快就将柳姨娘的住处搜查完了，那领头的小厮笑着说：“柳姨娘，小的们已经搜查完了，若是屋里的物件儿有不小心碰坏的，您一定要告诉小的，是谁碰坏的，小的定然重重的罚他。” 小厮的态度，柳姨娘很是受用，也笑着对小厮说：“行了，就你油嘴滑舌的会说话。赶紧去办你的差事吧，当心办砸了老爷不知道怎么罚你。” “多谢您关心，小的现在就接着去办差了。”小厮说完之后，带着人离开了柳姨娘的住处。 再到春姨娘的院子里，小厮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虽然同为姨娘，可春姨娘只有一个哑巴女儿，平日里春姨娘又不如柳姨娘会说话，每每哄得谢蕴唐开心，所以春姨娘这些年在府中过的也并不如意。 小厮带着一群人二话不说冲进院子，对着听到动静出来的春姨娘说：“小的奉老爷之命搜查全府，下人们手脚粗苯，若是碰坏了什么东西，还请春姨娘多多担待。” 说完之后，一抬手，小厮婢女们立刻进屋子开始翻箱倒柜，将箱笼全都打开，里面的东西都翻到了地上。谢茗芳从房中出来，走到春姨娘身边，害怕的抱住春姨娘，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春姨娘。春姨娘见女儿害怕，也紧紧地搂住谢茗芳，还不停的小声安慰道：“没事，别害怕，他们只是来找东西的，找不到就会离开了。” 下人们翻了一通，将春姨娘的院子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出来之后都对领头的小厮摇了摇头。那小厮对春姨娘说道：“小的们现在已经搜查完了，多谢春姨娘。院子有些乱，还请春姨娘着人收拾一下，小的们现在要去卫夫人处搜查了。”说完之后，小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厮带着人离开之后，春姨娘看着满地狼藉，低声嘆了口气，然后叫了婢女来收拾院子，自己也动手捡起被翻到地上的衣裳收拾起来。 蘅芜苑里，卫氏坐在园中的躺椅上，正在树荫下乘凉，谢微尘则坐在一边轻声给卫氏读着书。 “夫人，姑娘。有小厮来报，说是奉了老爷之命，前来搜查。”婢女说。 “搜查？”卫氏有些疑惑。 “是。” 卫氏看了看谢微尘，谢微尘笑着对卫氏说：“母亲不用担心，想必定然不只是搜查母亲这一处院子。” “姑娘说的是。那小厮说老爷下了命令要搜查全府，春姨娘与柳姨娘处已经搜过了。”婢女连忙说道。 卫氏点了点头，才说：“既是如此，那就叫他进来吧。只是告诉他们小心一些，莫要碰坏了屋里的东西。” “是。”婢女退了下去，叫了小厮进来。 虽然府中的下人们都称卫氏一声“卫夫人”，可暗地里却都说卫氏的地位连柳姨娘都不如，只堪堪比春姨娘好一些。可如今卫氏怀了身孕，又被诊出是个男孩儿，谢蕴唐和谢老夫人都极为重视卫氏的这一胎；再者，赏花宴时羡王爷亲自跳入水中救了谢微尘，第二日又送来了许多礼品，这在府里是有目共睹的，但凭着这一点，谢微尘在府中的地位便已今时不同往日。 小厮带着人进了蘅芜苑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始搜查，而是让他们等在门口处，自己则走到树荫下，对着卫氏和谢微尘行了一礼：“小的请卫夫人、二小姐安。小的奉了老爷之命搜查谢府，柳姨娘和春姨娘处已经搜查完毕，现只剩下夫人您这里和二小姐的羽翠轩了。” 第96页 卫氏本就是个性子柔和之人，有了身孕之后性子更是如水一般，笑着对小厮说：“既是奉了老爷之命，你便去搜吧。只是我房中有许多物件确实难得，莫要碰坏了才好。” 小厮见卫氏如此好说话，立刻笑着说：“夫人您放心，我定会告诉他们当心一些，不会惊扰了您和您腹中的小少爷。” 小厮走回院门出，对着负责搜查的小厮、婢女和嬷嬷们细细地嘱咐了一番。小厮婢女们个个手脚麻利的将蘅芜苑搜了一遍，当真是一丁点的响动都没有，只是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院中，让喜欢清静的卫氏看的有些眼晕。 “夫人，小的们已经将蘅芜苑搜查完毕。”小厮又走到树荫下，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谢微尘，说：“现在就只剩下二小姐的羽翠轩还未搜查了。” 谢微尘听完之后，对转头对卫氏说：“母亲，我先回羽翠轩中，待他们搜查完了之后，我再来给母亲与弟弟读书。” “那好，你去吧。”卫氏点了点头。 谢微尘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站起身朝着卫氏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对小厮说：“你且随我回羽翠轩吧。” “多谢二小姐。”小厮躬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微尘身后，一同回了羽翠轩。 第五十六章 陷害 到了羽翠轩，正站在院中盯着小婢女们干活儿的竹墨，立刻迎了过去，福了福身说：“姑娘，您回来了。”随后又往后看了一下，见到跟在谢微尘身后的那些小厮婢女们，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娘，这是.......” 谢微尘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小厮，然后说道：“府中不知发生了何事，父亲下令搜查全府，这几人便是来搜查的，我刚从母亲那里回来有些累了，此事便交与你了。” 不论在何人家中，家主下令搜府从来都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大家大户之中，每个院子其实都如同另外一个小家一样，不管是钱财、贵重之物还是主人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密之物都是放在自己的院子中的。 竹墨其实早就知道会有搜府一事，王氏那边早就派人悄悄地告诉了她，要她在搜家之时，引着小厮到谢微尘的房中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箱笼前。可自从谢微尘风寒醒来，提了竹心做贴身婢女之后，竹墨在谢微尘那里就屡屡碰钉子，平日里派给她的也多是些盯着小婢女做活儿，或是伺候洗漱之类的不重要的活计。在被告知了王氏的命令之后，竹墨心中还担忧了好久，生怕到时候谢微尘会让竹心负责此事，那王氏交代之事便不成了。 今日听到谢微尘将搜家之事交与自己，竹墨心中着实高兴了好半天，一是为着如此一来王氏交代的事便能完成，二也是觉得便是竹心今日得了重用日日跟着谢微尘，但从此事看来，谢微尘心中更看重倚重的还是自己。 “姑娘请放心，竹墨一定盯好了他们，定不会让他们损坏羽翠轩中任何物品。”竹墨高兴地朝着谢微尘行了礼，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谢微尘看着竹墨没有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乏了，竹心，我要小憩一会儿。”说完，便连看都没看负责搜查的小厮一眼，直接回了房里。 “是。”竹心应了一声之后，也跟进去伺候了。 谢微尘进屋之后，竹墨转过身对领头的小厮说：“咱们姑娘的院子不是你们这些人能随便翻的，既然老爷下令搜府，你们作为搜查之人，就应该当心手脚，莫要碰坏了主子房里的东西。我家夫人家中几代经商，夫人对姑娘更是疼的不得了，什么好物件都往咱们姑娘房中送。那房里摆的东西，便是一个小小的茶盏，若是碰坏了都不是你们能赔的起的！” “竹墨姑娘放心，我们自是懂得轻重的。”领头的小厮站在竹墨身边赔笑着说道，然后又绷起脸转身对下面的人说：“都挺听到竹墨姑娘的话没有！搜的时候当心你们的爪子！若是碰坏了这羽翠轩的丁点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负责搜查的小厮婢女嬷嬷都应了一声，然后四散开来进各物开始搜查。 “竹墨姐姐，这里我盯着就行了。这院中的大小事怕是都要姐姐来操心，平日里也不得歇着，不如姐姐暂且稍坐，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小厮赔着笑。 小厮的一番话说得竹墨心中很是舒坦，当即就想点点头往屋里躲个清闲，可一想到王氏的吩咐，竹墨立刻笑着啐了一口说：“怪不得老爷身边那么多小厮，最得重用的便是你，原来是长了一张巧嘴。这院中交给你我自是放心，只是姑娘房中许多物件怕是有钱也买不来，我还是进去瞧瞧才能放心。” “这样也好，院中的事交给我，姐姐自可放心。二小姐房中便请姐姐多担待些了。” “嗯。日头大的很，你且在那树荫底下坐一下吧。”竹墨指着树荫处的小札子说。 “多谢姐姐。”小厮立刻笑着点了点头。 竹心跟着谢微尘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谢微尘半靠在床上，竹心坐在床边的小札子上，小声地说：“姑娘，看来月儿说的是真话，当真来人搜院子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不知想到什么，笑着低声说道：“王夫人这次倒是正合我意，正好我这院中的人也该换了换了。” 第97页 “姑娘要将谁换掉？可是负责洗衣服的小水？还是打扫的木花？”竹心紧张地问，然后又托着脸说：“小水平日里衣服洗得是慢了些，可是每次都甚是干净，上次我不小心将凤仙花汁弄到了衣服上，还是小水帮我想了办法洗干净的。不过木花平日里是有些偷懒，可是木花年纪小，正是爱玩的年龄，姑娘你就行行好，别将她们换掉，小水和木花家中都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要养。”竹心认真地看着谢微尘说道。 谢微尘一笑，说：“我这院中负责洒扫浆洗的婢女个个都很好，我都很喜欢，我是不会换掉她们的。” “那姑娘是要将谁换掉？” “竹墨。”谢微尘淡淡地说了一句。 “竹墨姐姐？！”竹心吃惊地叫了一声，然后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朝着外面看了看，才转过头低声说：“姑娘要将竹墨姐姐换掉？可、这是为何？竹墨姐姐可是一直跟着姑娘的啊。” “竹墨的确是一直跟在我身边，可她真正的主子却不是我。” “跟在姑娘身边，真正的主子不是姑娘......”竹心听完了谢微尘的话，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姑娘的意思是竹墨和月儿一样？” 谢微尘笑着点点头，对竹心越来越快的理解力甚是满意，“那你可能想出竹墨的主子是何人？” “嗯.......月儿说大小姐的事是王夫人想要陷害姑娘所以特意设计的，那陷害姑娘的东西就放在外间角落的箱笼里，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那箱笼。若是来搜查的人一个大意，那王夫人的计划就失败了，所以需要有一个人能让搜查的人注意到箱笼.......”竹心一拍手，高兴地说：“我知道了，竹墨真正的主子是王夫人，所以姑娘刚才才会将让她盯着搜查的人，这样她才有机会将搜查之人的注意力引到那箱笼上。” 谢微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竹心，你跟在我身边这些时日，觉得比从前如何？” 竹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知道很多事姑娘早就知道了，不说出来是为了让奴婢自己想明白了，姑娘如此，都是为了锻鍊奴婢，奴婢自己也觉得，现在考虑事情要比以前周全的多了。” “你能想到此处，也不枉费我把你提成贴身婢女的心意。想要扳倒王夫人和谢茗烟并非是易事，若是不成，恐怕不仅是我和母亲，我们身边的人也都会受到牵连，便是如此，竹心，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竹心用力地点了点头说：“若不是当日卫夫人在街上买下了奴婢，奴婢恐怕早就被人牙子打死，或者不知道发卖到什么腌臜地方了。来到姑娘身边后，姑娘对奴婢又如同姐姐一般。奴婢虽然年纪小，但姑娘以前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奴婢都看在眼里，姑娘所做之事不过是求生而已，并无错处。奴婢跟在姑娘身边，便是有刀子横在面前，奴婢也定会挡在姑娘身前。” 谢微尘听到最后一句，想起前世竹心就正如她自己所说，挡在了自己面前，才因此丧命。再看此时一脸认真地竹心，谢微尘眼睛不禁有些湿润，正色说道：“竹心，我不需要你挡在我面前，若是真有那一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竹心见谢微尘眼眶湿润，心中有些疑惑，可见谢微尘如此认真的表情，也只能将疑惑压下去，点了点头。 外间，竹墨站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箱笼前，指着一名正在博古架前搜查的小厮说道：“哎！你小心点，那架子上的东西都是我们夫人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找到的，若是打碎了，你们几辈子都赔不起。哎！还有你，那书轻些放，都是些孤本，若是坏了可是寻不到了！” 竹墨站在那里不停地挑着错，一名小厮实在是受不了，转头对竹墨说道：“竹墨姐姐放心，我们自是会小心。哎，姐姐身后的这个箱笼我们怕是还没搜过呢吧，还请姐姐挪挪地方，让我们搜搜这箱笼。” 竹墨见总算有人注意到这箱笼，王氏的交代总算是完成了，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装模作样的冷哼了一声，往旁边走了几步。 那小厮走过去，一看这箱笼便说：“要不是姐姐站在这箱笼之前，我还真注意不到，本来这角落就暗，偏这箱笼的颜色也暗，不注意还真是看不到。”说罢，小厮上前蹲下，打开箱笼，仔细地翻找了起来。 “嗯？”没翻几下，小厮便注意到一个靛蓝色的布包，拿出来放到地上，轻轻地解开之后，里面的东西让小厮大吃一惊。连忙拿起东西转身跑到了院子中，去找领头的小厮。 那领头的小厮正在树荫下坐着乘凉，见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跑到自己面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哥，你、你看这个！”那小厮将布包打开，让领头看到里面的东西。 领头看清之后立刻站了起来，“这、这是.......” “哥，这怎么办？”拿着布包的小厮问。 “煳涂！什么怎么样！老爷下令发现可疑物品一律带过去！告诉其他人不用再搜了，我现在去找二小姐！” “什么事？这么吵吵嚷嚷的。”小厮正说着，谢微尘从房里走了出来。 “二小姐，您来的正好，老爷下令搜府，若是发现可疑之物一律带过去。”小厮说完看了一眼布包里的东西，又说：“这.......您看.......” 第98页 谢微尘瞥了一眼布包里的东西，很是镇定地说：“我去向父亲解释。” 第五十七章 你来 小厮见谢微尘如此通情达理并未为难自己半分，心中也很是高兴，忙走到谢微尘身前躬身说：“二小姐请随我来，老爷此刻正在清芷阁中。” 谢微尘点了点头，叫上竹心一同去了。 “老爷。”到了清芷阁之后，小厮赶紧找谢蕴唐復命。 谢蕴唐放下茶盏，说：“可有查到什么？” “老爷.......”小厮为难的往身后看了看。 “嗯？微尘？你可是来看望烟儿的？”谢蕴唐看到小厮身后的谢微尘问。 “老爷，小的在羽翠轩中搜到了可疑之物.......”小厮小声地说道。 “什么？”谢蕴唐有些吃惊。 “正是。”小厮连忙让人把搜到的东西呈了上来。 谢蕴唐一看，大惊失色，“快！快去偏厅找道长来！快去！” “是！”小厮见谢蕴唐如此惊慌，不敢耽误，赶紧转身跑去偏厅请瞭然道长过来。 而谢微尘就好像呈上来的东西并不是从她的房中搜出来的，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 “哼！”谢蕴唐看到谢微尘如此，一股火气从心中升起，不禁冷哼了一声。 小厮很快就将瞭然道长请了过来。谢蕴唐一见道长，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刻起身上前。 “道长！” “谢老爷找贫道过来可是搜到了妖邪之物？”瞭然捋着鬍鬚问。 “道长请看此物。”谢蕴唐将道长引到桌前。 桌上摆着一个像是娃娃的东西，但是这娃娃与普通人家给孩子玩的布娃娃又有些不同，娃娃的衣服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娃娃的头髮并不是普通的黑色丝线，而是真正的头髮，眼睛是用红色的硃砂点上去的，娃娃的身上还写着字，仔细一看，正是谢茗烟的生辰八字。娃娃旁边的是一块而白布，布上画着一个看起来甚是诡异的法阵，用来画阵的颜料已经变成暗红色，应该是用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让法阵看起来更加渗人。 “这是！”瞭然乍见此物也是大吃一惊，一甩拂尘说道：“这正是行那南冥巫术的法阵！谢老爷是从何处搜到的此物？！” 一得到瞭然道长的确认，谢蕴唐更是怒火中烧，冲到谢微尘面前，想抬手给谢微尘一巴掌，又顾及瞭然道长在场，只能生生忍住，转而指着谢微尘怒声呵道：“你这孽障！你是从何处学的这妖邪之术，还不快说！” 听到谢蕴唐的质问，谢微尘的眼泪涌了上来，眼中含着泪说道：“父亲！女儿不知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女儿房中，今日小厮突然前来搜院子，从我房中搜出这东西的时候，女儿也是吃了一惊，但是想着父亲定然能查明真相换女儿一个清白，女儿便跟着小厮来找父亲，还望父亲为女儿做主，将陷害女儿之人查出！” 谢微尘说的声泪俱下，谢蕴唐反倒是被谢微尘的一通话说蒙了，见谢微尘说的如此动情，倒真是似不知此事。且谢微尘平日里也是性子柔弱，听话的很，见到谢茗烟之时也总是恭敬有礼的很，而且此前一直都在府中，只是最近出府了两次，应该不至于能够找到机会学到这等从南冥传过来的邪术。如此一想，谢蕴唐一时之间倒是真的不知谢微尘所说之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父亲.......”正在谢蕴唐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谢茗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 “烟儿，你醒了！”谢蕴唐听到谢茗烟的声音，立刻走进里屋关切地问道。 谢茗烟挣扎着起身靠在床上，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说道：“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父亲了。”说完便哭了起来。 谢蕴唐见谢茗烟醒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心中也是深感安慰，觉得往日对谢茗烟的疼爱并没有白费，一种父女久别重逢之感涌上心头，也不禁湿了眼眶。 “好女儿，醒过来便好，醒过来便好。”谢蕴唐稍稍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说。 “父亲，母亲，你们为何都在女儿房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谢茗烟也擦了擦眼泪问。 一直守在谢茗烟身边的王氏与谢蕴唐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谢茗烟问：“烟儿，你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你刚才醒过来的时候为何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父亲了？” 谢茗烟摇了摇头说：“我只记得前几日我一直头晕，然后昨晚晕的厉害，便早早的歇下了，可是睡得却不踏实，梦中有一恶鬼一直追着女儿，要将女儿拖入那无尽地狱之中，女儿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生怕被那恶鬼抓住，后来突然有一束光照在那恶鬼身上，恶鬼便消失不见了，女儿这才从梦中醒了过来。” 听完谢茗烟的话之后，王氏一把搂住谢茗烟哭着说道：“我的好烟儿，你总算是醒了过来！” “母亲，你这是作何？女儿只是睡中做了噩梦，母亲无需担心。”谢茗烟一脸茫然地说道。 “烟儿！”王氏松开谢茗烟，流着泪说道：“烟儿你已经昏迷十日了！” “什么？！我、我昏迷了十日？”谢茗烟一脸的难以置信，似是有些不信王氏的话，转头又看着谢蕴唐，谢蕴唐也点了点头，谢茗烟才相信。“可、可好好的，我为何会昏迷不醒？” 第99页 “是有人用了邪术害了你！”王氏哭着说道。 “邪术？！”谢茗烟大惊，立刻对谢蕴唐说道：“父亲，那使邪术之人可否抓到了？若是日后那人再用邪术加害父亲、母亲与祖母可怎生是好？！” 谢蕴唐见谢茗烟昏迷醒来不顾自身，却先想到长辈的安危，前段时间因为谢茗烟冲撞了长乐公主而被禁足的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心中已经全无刚才的犹豫，直接将用邪术加害谢茗烟一事按到了谢微尘的身上，带着怒气对谢茗烟说：“烟儿莫急，为父现在就去将那行邪术之人处置了！”说罢，转身出了里屋。 坐在床边的王氏看着靠在床上的谢茗烟，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谢蕴唐来到外间，心中怒气丛生，再也顾不得还有瞭然道长在场，走到谢微尘身前狠狠地抽了一嘴巴，说：“孽障还不从实招来！桌上摆的便是你下咒害人的物证，你还敢狡辩！” “父亲！女儿是真的不知这是何物啊！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啊！”谢微尘捂着脸，哭着说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谢蕴唐气的也没了顾及，转身从桌上拿起那布娃娃扔到谢微尘身上，说：“我今日就告诉你这东西是作何用处的！”其实谢蕴唐也不知到底如何用这东西下咒，说完之后也半天没有说话。 一旁的瞭然道长看到后，上前一步解释道：“此咒法乃是从南冥传来。”瞭然弯腰捡起布娃娃接着说：“这布娃娃便是代表要害之人，上面写着要害之人的生辰八字，且要有要害之人贴身之物或此人毛髮最好。”瞭然看了看布娃娃说：“依贫道所见，这布娃娃的头髮应该就是大小姐的头髮无疑。”然后瞭然又走到桌前，拿起那块儿画着法阵的白布说：“这白布便是另外一件下咒的道具，上面的法阵应是用动物的鲜血所绘制，再配上这布娃娃，便可令人昏迷不醒，若长时间不能解除咒术，那人便会在睡梦中死去。” 谢微尘愣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长，你在说什么？我谢府中又有何人昏迷不.......”说道此处，谢微尘停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对谢蕴唐说道：“父亲疑心大姐姐昏迷不醒是女儿下了咒？！女儿为何要如此？！” “是啊，我也想要问你，我平日对你如何府中上下有目共睹，可你为何要使出如此阴毒手段来害我！” 谢蕴唐回头，只见谢茗烟竟然下床来到了门口，因昏迷刚刚醒过来，身子还有些虚弱站立不稳，只能扶着门框勉强站立。 谢蕴唐赶紧走过去关切地说：“烟儿，你才刚刚醒过来，需要好好养着，怎么就下床了？” 谢茗烟看着谢蕴唐摇了摇头，含着泪说：“父亲，我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害我，却不想......”说着谢茗烟转头看了看谢微尘，然后一脸伤心地别过头。 谢蕴唐见到谢茗烟如此，心中怒气更胜，转头对谢微尘厉声说道：“还不快说，你到底为何要加害烟儿！又是从何处学到的这等阴毒手段！” 谢微尘此时有口难辩，只能一边哭着一边摇头：“父亲.......女儿真的不知.......女、女儿同大姐姐并无过节，又怎会用如此手段去加害大姐姐！” “你我的确是并无过节，可你却一直嫉妒我得父亲宠爱，我也曾经听到婢女说你经常私下咒骂于我！”谢茗烟靠着门说道。 “大姐姐！我何时咒骂于你，你是家中嫡长女，父亲本就应偏疼你一些，且父亲对待家中姊妹向来都很好，我又何须羡慕你！况且，若我真的嫉妒父亲偏疼你，那日在太师府中，大姐姐摔碎了皇上赏赐给长乐公主的玉佩，公主下令将大姐姐杖责五十的时候，我又怎会上前替大姐姐说话。那五十杖责便能要了大姐姐的性命，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多此一举，再回府中来下咒害你！” 第五十八章 禁足 其实府中发生的很多事情谢蕴唐心中也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不过心中存了一份当年娶亲之事对王氏的愧疚之情，所以才会偏宠谢茗烟，平日里王氏和谢茗烟到底做了些什么，谢蕴唐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谢茗烟依旧在京城的上流社会中才名远播能够为谢家增光，在许多事情上谢蕴唐也愿意装煳涂。 可能使出下咒的这阴毒法子却不是件小事，谢蕴唐开始的时候确实疑心过此事是王氏和谢茗烟串通好了来陷害谢微尘，可转念一想王氏应该不会捨得如此利用谢茗烟，毕竟此等有关妖邪之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谢蕴唐每次来到清芷阁之时都会观察一番，也的确没有看出破绽，谢茗烟一直在昏迷着，谢蕴唐的疑心也就散了。 刚才谢微尘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谢蕴唐的疑心便有生了出来。 再看谢茗烟，听完谢微尘的话之后，流下两行清泪，说道：“你我同为谢家之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道理是父亲从小就教导家中兄弟姊妹的。那日在太师府的宴会之上，我因着身体不适冲撞了公主，二妹妹与我一同赴宴，若我真的被公主杖责，二妹妹脸上又怎会好看，若是被我连累日后岂不是成为其他官家小姐的笑柄，你初次出府赴宴便遇到此事，定然也怕日后无法在其他官眷面前立足，即便不是为了谢家也不是真心想救我，便是为了你自己，你于情于理也会为我求情。” 第100页 谢茗烟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你知道那日羡王爷也会赴宴，若我被公主送回府中，你便可以在羡王爷面前以此事博个不畏权势庇护亲姐的名声。” 站在一旁的谢蕴唐听着谢茗烟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前面一段说的的确在理。可有瞭然道长一个外人在场，谢茗烟却将男子挂在嘴边，即便那男子是如今京城中炙手可热的羡王爷凌毓，也是略显得轻浮了，再者，这家中姊妹因为一男子而生出嫌隙，竟动用了这等妖邪阴毒手段，万一传了出去也有损家声。 “大姐姐！当日你衣着冲撞了公主，又摔碎了皇上赐予公主的玉佩，这两项哪一项不是大不敬之罪，若是真的论起来，便是举家入狱流放也未可说。父亲一直教导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是谢家女儿，要为谢家争光。宴会之上，我若不为大姐姐说话，那我岂不是枉费了父亲平日的教导。”接着，谢微尘又转过头对谢蕴唐说：“父亲！那日大姐姐跪在太师府院中，众位官家小姐公子都等着看长乐公主如何处置大姐姐，女儿若不上前替大姐姐求情，又有何人愿意上前求情，当时女儿心中想的只有如何让谢家躲过这一劫，如此重大之事，女儿又怎会有半分私心！且女儿今年只有十岁，那羡王爷与女儿年龄相差甚远，女儿又怎会因为此事对大姐姐下如此毒手，况且女儿从小到大只出过府门两次，一次是去了感业寺为家中祈福，母亲身边的焦嬷嬷同房嬷嬷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第二次便是同大姐姐一道去太师府中赴宴，我又如何有机会学得这等邪术。难道大姐姐是觉得从感业寺那佛门清净之地或是太师府中有会行此邪术之人吗？” 谢微尘最后一句话问的掷地有声，一时之间谢茗烟倒是没想到要如何反驳。那感业寺是京城中最大的佛寺，每年春节之时，皇上、皇后都会去庙中上香祈福，那便不能说邪术是谢微尘在感业寺中所学；可若说邪术是在太师府所学，那岂不是说太师府中有人修习邪术，以太师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此话若传到太师耳朵里，那谢蕴唐的官位怕是就不用要了。 这话怎么回答都是错，谢茗烟心中着急，突然灵机一动，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谢微尘，虚弱地说：“你、你强词夺理.......”说完之后身子一歪，顺着门边慢慢地滑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烟儿！”谢蕴唐一惊，赶紧上前查看谢茗烟。 王氏也从屋里出来，见谢茗烟躺在地上，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着抱住谢茗烟，说：“老爷，烟儿才刚刚醒过来，身子虚弱得很，谢微尘巧舌如簧，烟儿又怎么说得过她啊！”说完之后，又看着被抱在怀中的谢茗烟，哭着喊了一声：“烟儿，你心思单纯又如何是那奸邪之人的对手啊！” 嬷嬷婢女们手忙脚乱的将晕倒在地的谢茗烟扶到床上躺好，王氏坐在床边看着晕倒的谢茗烟，转头含着泪看着谢蕴唐，也不多说任何话语，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老爷！” 谢蕴唐见自己最爱的妻子与最爱的女儿被折腾的如此，便也不再去想心中的疑惑，转身来到外间，看着站在那里的谢微尘，又看了看还放在桌上的布娃娃和那画着诡异法阵的白布，张口道：“谢微尘，你竟用如此手段加害家中姊妹，心思实在恶毒。”顿了一下又说：“我念你年纪尚小，只是一时入了邪道，便罚你禁足羽翠轩中，日日抄写佛经，为烟儿祈福！”这话便是将谢微尘定罪了，谢微尘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是一副委屈的神色说道：“大姐姐被人下了邪术，作为妹妹，为大姐姐祈福是女儿分内之事。只是此事真的不是女儿所做，还望父亲明察！”说完便跪在地上给谢蕴唐磕了个头。 谢蕴唐心中并未觉得自己的处罚有何错处，反而觉得只是禁足，谢微尘应该千恩万谢才是。谁知谢微尘如此不知好歹竟还叫嚷着要查明真相，谢蕴唐心中气闷，挥了挥手，声音中带了怒气对一旁的小厮说道：“还不快送二小姐回羽翠轩！” 小厮赶紧上前应了一声，然后走到谢微尘面前说：“请二小姐随小的回羽翠轩吧！” 竹心扶着谢微尘站起来，又给谢蕴唐行了礼，然后跟着小厮离开了。 此时屋中只剩下谢蕴唐和瞭然道长，瞭然见谢蕴唐不发一言，眼珠转了转上前说道：“谢老爷不必烦心，二小姐年纪尚小，怕是不知在何处识得了那奸邪之人，一时被蛊惑了去，只要二小姐诚心悔过，日后定能改过自新。” 谢蕴唐嘆了口气，一拱手说道：“家中竟有人行邪术，是我管教不严，让道长见笑了。”然后又看到桌上摆的那些用来下咒的东西，心中更是烦闷，便对瞭然说：“这等邪物还请道长毁去，以免再祸害他人。” 瞭然点了点头说：“吾等修道之人定然不会将妖邪之物留在世上，此事属贫道分内之事。”说着瞭然就将那布娃娃和白布包了起来，包好之后拿在手中又对谢蕴唐说：“既然府中之事已了，贫道也应离开了。” 谢蕴唐连忙说：“道长，如今天色已晚，我已命人略备薄酒，还请道长用过晚膳在府中休息一晚再离开不迟。” 瞭然笑着说：“多谢美意，只不过贫道来京城之中本就为了会友，偶尔见到谢府中有妖邪之气才会出手，如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若是在不赴约，恐怕见到我那道友之后，又要听他好一通唠叨了。” 第101页 谢蕴唐一听知道瞭然确是无留在府中过夜之心，赶紧说：“便是如此，那我也不好久留道长了，今日多谢道长，救了小女一命。” “既是修道之人又岂会见死不救。” 谢蕴唐忙叫小厮拿了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盒子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排一百两一个的银元宝，每排各五个，一共是一千两。 “既然道长要去赴约，无法留在府中用膳，这些银钱还请道长收下，也算是谢某误了道长与友人会面时辰的一份歉意吧。”谢蕴唐说道。 瞭然看了看盒子中的银元宝，捋着鬍子沉吟了半晌才说：“既是谢老爷的一份心意，我也不好推辞。”说完从小厮手中将银钱接了过来。 “多谢道长。”说完，谢蕴唐又是一拜，又将瞭然送到了门口，才回了清芷阁。 再说谢微尘和小厮离开之后，一路上也是眼中含泪好不委屈，走至园中之时，谢微尘停下脚步，对小厮说：“我母亲如今怀有身孕，我突然被禁足恐怕母亲担心，还请行个方便，让婢女去蘅芜苑中报个平安，来日我定当答谢今日之恩。” 小厮心中琢磨了一下，虽然谢微尘今日被禁足，可卫氏却是怀着小少爷的，不看谢微尘的面子也要看卫氏肚子里小少爷的面子，于是点了点说：“那好吧，还请二小姐派婢女前去。” “多谢。”谢微尘向小厮道了谢，又叫了一声：“竹心。” 竹心立刻上前：“姑娘。” “竹心，你去蘅芜苑中向我母亲报个平安，莫要让她因为今日之事烦心。你且告诉我母亲，过几日我再去蘅芜苑陪她。” 小厮在一旁听着，见谢微尘说的如此笃定，心中也是疑惑，‘难不成二小姐还有后手不成，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过几日禁足便能解了。’ “是，奴婢这就去。”竹心说完转身去了蘅芜苑。 竹心走后，小厮对谢微尘说：“婢女已经去了蘅芜苑，还请二小姐也快些回羽翠轩吧。” 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小厮回到了羽翠轩中。 第五十九章 生变 回到羽翠轩之后，小厮对谢微尘说：“二小姐，等到竹心回来之后，小的会将院门从外面锁上，每日的饭食和日常用品都会由小的送过来，二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大可吩咐小的。” 按照谢府的规矩，如果谢府的夫人、姨娘或者小姐少爷犯了错被禁足，的确是需要将院门从外面锁上以示家规。可谢茗烟被谢蕴唐禁足之时却从未有人提起过要将清芷阁的院门从外面锁上之事，谢蕴唐对小厮们如此做事也并未训斥。可如今变成谢微尘被禁足，小厮便提出了锁上院门之事，谢微尘知道谢茗烟被禁足之时小厮们没有锁上院门是因为王氏执掌中馈，而且将院门锁上才能证明不管日后谢府何人发生何事都与谢微尘无关。 所以谢微尘并未反驳小厮的话，而是点了点头说：“我这院中备有小厨房，日常的吃食我这院中的小厨房都可以做出来，只是需要每日需要一些新鲜的蔬菜和鱼、肉。” “不知院中平时是何人负责採买，可让此人每日一早随我出府採购。”谢微尘如此好说话，并未对锁院门之事有所质疑，小厮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然若是谢微尘真的问起为何谢茗烟禁足之时未锁院门而到了谢微尘这里却要锁院门一事，还真是不好解释。所以对于谢微尘所提出的要求，在允许的情况下，小厮也会尽量满足。 “负责小厨房採买的便是我这里的张厨娘。” “那小的明日一早便来开门带张厨娘出府採买。”小厮说道。 “有劳了。”谢微尘说。 小厮又等了一会儿，等到竹心从蘅芜苑中回来之后，便转身出了羽翠轩将院门从外面锁上，然后回去向谢蕴唐復命了。 这突然被锁了院门，倒是将羽翠轩中的小婢女们都吓坏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竹墨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连忙走到谢微尘身前紧张地问道：“姑娘，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将咱们羽翠轩的院门锁起来，这是要将咱们关到什么时候？咱们日后不会就一直被关在这院子里不能出去了吧！” 那几个小婢女本来年纪就小没经过事儿，一听竹墨如此说，心里更是害怕站在一起神色紧张地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看了看那几名神情紧张的小婢女，又看了看竹墨，笑着说道：“你莫要担心，今日之事父亲一时之气，过几日等父亲气消了便会解了我的禁足。去传膳吧，今日折腾了这一下午，我也饿了。”说完便带着竹心进了屋里。 “是。”竹墨福身应了一声，然后咬了咬下唇转身去了小厨房。 不多时竹墨便带着几名婢女将晚膳端了上来，谢微尘不紧不慢地用着晚膳，仿佛被禁足的人不是她一般。 下午在清芷阁中发生了何事，竹墨心中大概能够想得出，王氏与谢茗烟联手设计陷害谢微尘的事看来是成功了，不然谢微尘也不会被谢蕴唐禁足。可见谢微尘毫不慌乱，竹墨心中也有些疑惑，想着试探一下谢微尘，却最终没敢开口。自风寒昏迷醒过来之后，竹墨觉得愈发看不透谢微尘的心思了，毕竟以后还要在这羽翠轩中做事，若是被谢微尘厌弃，以王氏的性子未必会出手相救。所以再三思量之后，竹墨觉得既然自己已经完成了王氏交代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第102页 直至谢微尘用完晚膳，竹墨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竹墨命婢女将晚膳撤了下去，又亲自伺候了谢微尘梳洗，才退了出去。 “母亲如何？”谢微尘坐在梳妆檯前，竹心将谢微尘的髮髻散开，用梳子轻轻地将头髮梳顺。 “奴婢去到蘅芜苑之时，夫人正准备去清芷阁，还是应嬷嬷一个劲儿的拦着这才没去成。奴婢将清芷阁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夫人。”竹心说。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此事必定瞒不住，就算是父亲下令不许下人再谈起此事，王夫人也会想办法将事情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与其到时候听别人添油加醋的说与母亲，不如咱们把实情告诉母亲，反倒叫她安心。”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将今日在清芷阁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夫人。奴婢也告诉了夫人姑娘是从最开始就知道王夫人与大小姐的机会的，姑娘自有反击之法，叫夫人以腹中的小少爷和自己的身体为重，莫要担心姑娘您。”头髮梳顺之后，竹心放下手中的梳子又从梳妆檯上拿起一把梳齿很密的篦子，手上稍稍用力给谢微尘篦发。 谢微尘轻轻地嘆了口气说：“以我母亲的性子，便是告诉了她我有反击之法，母亲也会为我担心。” 竹心点点头说：“姑娘说的是，奴婢将姑娘嘱咐的话都告诉了夫人之后，夫人仍是皱着眉头一副担心的样子。” “母亲性子柔弱，耳根子又软，遇事总是犹豫不决，幸好应嬷嬷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年我瞧着母亲能够在这谢府中过的还算安稳，也对亏了应嬷嬷处事周全，又能时刻提点母亲。”一说起卫氏，谢微尘的表情总是很柔和。 “今日奴婢从蘅芜苑中出来的时候，应嬷嬷还和奴婢说，让奴婢告诉姑娘，姑娘大可按自己心意行事，夫人那边又应嬷嬷照看，请姑娘放心。”竹心说道。 “如今事情皆按照咱们所计划的发展，剩下的就看楚陌了。”谢微尘轻轻地说了一句。 第二日一早，小厮果然如自己所说一般早早的开了羽翠轩的院门，等张厨娘出来之后又将院门重新锁好，然后带着张厨娘出府採买。谢微尘起身之后用了些吃食便拿着佛经开始抄写起来，等到抄写完成之后便让守在门口的小厮将佛经送到清芷阁，院子里的婢女见谢微尘如此镇定，心中也渐渐踏实了下来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如此谢微尘虽被禁足，除了不能出院子之外，平日里到与往常没什么分别。 谢微尘被禁足后的第三日，谢茗烟才完全转好，谢蕴唐见谢茗烟好了起来，心才安了下来。想着谢老太太应该也是担心坏了，才去了荣寿堂，去向谢老太太请安。 清芷阁中发生的事还有谢蕴唐对谢微尘的处置，谢老太太早已知晓，心中却又是另一番计较。 “你今日这个时候过来，咳咳，可是有事？咳、咳咳。”谢老太太咳得离开，连嬷嬷连忙端了润喉的茶，让谢老太太喝下。 谢蕴唐见谢老太太咳的面色有些潮红，担心地说：“母亲咳了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找大夫瞧过了？” 谢老太太摆了摆手，喝了两口茶之后说：“年纪大了总是有些不适，过几日便能好，咳，请了大夫过来，无非也是说些什么注意保养之类的话，听着烦心，咳咳，倒不如不来。”谢老太太又端起茶喝了一口，连嬷嬷轻拍着谢老太太的背帮她顺着气。 谢老太太一直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谢蕴唐见谢老太太如此说，便也不做多劝。 “烟儿的身子可好了？”谢老太太气息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谢蕴唐点点头说：“烟儿已经无碍。儿子将谢微尘禁足之后烟儿的身体便一天天的好转了起来。”一想到谢微尘，谢蕴唐心中的火气又生了出来，面上带了些怒气说道：“这谢微尘当真是不知好歹。儿子原本看她可堪一用，便有心抬举她。谁知这野种竟生出那不该有的心思，不知从哪学来的邪术，下咒暗害烟儿。儿子已罚了她禁足，让她每日抄写佛经为烟儿祈福。” 谢老夫人点点头说：“烟儿此次之事虽未必是真，但烟儿到底是谢府真正的嫡出大小姐，王氏也是你心中所念，求娶回来的正位夫人。咳咳，纵使，咳咳咳，纵使此次之事是王氏设计陷害谢微尘，心中偏着点儿王氏同烟儿也是应该的，咳、咳咳咳、咳.......”说到一半，谢老夫人又咳了起来。 “母亲，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见谢老夫人咳得如此厉害，谢蕴唐心中也慌了起来，谢老太爷早逝，这些年一直是谢老夫人独自撑着谢家，王氏如今将家中之事管理的井井有条，可以说是谢老夫人一手□□出来的；而且不仅是在内宅之事上，便是在朝堂之上，每当谢蕴唐有犹豫不决之事，总是要来和谢老夫人说说，少不得听谢老夫人一番提点，若谢老夫人真有个好歹，谢蕴唐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连嬷嬷在一旁也急坏了说：“老夫人，您就叫大夫过来瞧瞧吧，您这都咳了好些日子了，总这样咳着，身体都要咳坏了的。” 谢老夫人又咳了几声，脸色比刚才潮红的更加厉害，喘着气说：“谢微尘如今得了羡王爷的喜爱，此次之事究竟如何无需深究，只是你还要顾及点儿卫氏那边，卫氏爱女如命，如今她月份已经大了，若是此时被有心之人以此事做文章，以卫氏的心性，定会无比担忧......咳咳咳咳、咳咳.......”说完，谢老夫人又咳了起来。 第103页 谢蕴唐心中对谢微尘本来有气，可见谢老夫人如此，又怕自己多说更惹得谢老夫人不快，连忙说：“母亲说的儿子明白，等到过些时日，儿子便解了谢微尘的禁足，好让卫氏安心。母亲咳的如此厉害，儿子现在就叫人去请大夫过来，母亲就当是安儿子的心，让大夫瞧瞧吧！” 谢老夫人咳得头都有些晕了，见谢蕴唐一脸的担忧之色，便轻轻地点点头。这一点头不要紧，谢老夫人只觉得头晕的厉害，身上也发软，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六十章 我往 “母亲！” “老夫人！” 谢老夫人突然晕倒，谢蕴唐和连嬷嬷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来人！来人！”谢蕴唐见谢老夫人不省人事，赶紧大声叫了下人进来。 “老爷。”随行的小厮听到谢蕴唐的声音之后，赶紧进到屋里。 “快去请大夫！快去！就去请上次烟儿生病之时来的那位大夫！快去！”谢蕴唐赶紧吩咐。 “是！”小厮一看是谢老夫人晕倒，赶紧出府去请大夫。 谢蕴唐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大夫怎么还没来！” 站在一旁的连嬷嬷神色也十分焦急，看着谢老夫人的情况，谢老夫人昏迷之后反而脸色要比清醒的时候好了许多，连嬷嬷心下思索，可能是因为昏迷之中不能剧烈咳嗽的关系。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辰小厮才带着大夫回来，谢蕴唐一看并不是上次为谢茗烟诊治的大夫，心中有些不悦，可人都请来了，断断没有再让人回去的道理，且谢老夫人突然晕倒，即便不是上次的大夫，今日请来的好歹也可看看到底是何种原因才会晕倒。 小厮将大夫带进房中之后，又退了出去。 大夫上前，连嬷嬷将近几日谢老夫人的情况都详详细细的同大夫说了一遍，大夫点了点头，坐下在凳子上为谢老夫人号脉。 越是摸着谢老夫人的脉象，大夫的眉头皱的就越紧，一旁的连嬷嬷看着大夫的表情心中着实有些害怕，可谢蕴唐在此，连嬷嬷也不好冒然上前询问，只能忍下心中的焦急，等着谢蕴唐说话。 最后大夫还是皱着眉起身，对着谢蕴唐行了一礼，说：“请恕老夫才疏学浅，不能知晓老夫人得了何病又因何突然昏迷，还请谢老爷另请高明吧。”说完之后，大夫又朝着谢蕴唐一拜，离开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谢蕴唐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谢老夫人，心中着急非常。对没有按照命令将给谢茗烟治病的大夫请来的小厮更加不满，走出房间，见到小厮之后带着怒气问道：“我叫你去请上次给烟儿看病的大夫，你为何请了他人来？！” 小厮连忙上前，在谢蕴唐身前低声说道：“小的得了老爷的令便立刻出府去巡那大夫了，可上次大小姐生病，去请大夫的是王夫人身边的婢女，小的实在不知去哪里寻那大夫。” “你不知何处去寻那大夫，就不知去问问请了那大夫来的婢女吗！”谢蕴唐怒声说道。 “小的得了令之后便去找那婢女询问那大夫所在何处，可那婢女却是支支吾吾说的不甚清楚，最后只含含煳煳地说那大夫姓王。小的立刻去找那王大夫，可在京城中找了一圈也没有一个姓王的大夫。小的怕耽误老夫人的病，便从百草阁中请来了大夫，想着先为老夫人看着诊，小的再去寻那王大夫也不迟。” 小厮安排的合情合理，谢蕴唐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点点头说：“那你还不快些去巡那王大夫。” 小厮面带难色的对谢蕴唐说：“老爷，小的正要向您禀报此事。” 谢蕴唐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小厮一眼，说：“何事？” “小的发现四处找寻不到那王大夫的时候，便叫人回府中又叫了两个人一同去寻找。小的安排好了之后才去百草阁请大夫回来。只是，刚才派出去找王大夫的人回来说.......说.......”小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谢蕴唐的神色。 “说什么？！”谢蕴唐心中本就着急，见小厮吞吞吐吐的心中更是厌烦。 “回来的人都说找人打听了许久，京城之中根本就没有一位姓王的大夫！”小厮说完之后，抬眼观察着谢蕴唐的神色。 “你说什么？！”谢蕴唐吃了一惊。 “老爷，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派出去的那几人不仅在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药铺里找了，连带着城外的小药铺也去了啊，发现不管何处都寻不到那王大夫的踪影之后，才又赶回府里告知此事的！”小厮赶紧低下头说。 【烟儿此次之事虽未必是真.......】 【谢微尘如今得了羡王爷的喜爱，此次之事究竟如何无需深究.......】 谢蕴唐听完小厮的禀报，愣在原地，脑子里又迴响起刚刚谢老夫人说的话。 ‘母亲说的没错，事已至此无需深究，就算是冤枉了谢微尘，过两日放她出来便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母亲的身体。’谢蕴唐心中快速的计较了一番，对小厮说：“既然寻不到那王大夫，便去快些请其他的大夫来府里，母亲的病耽误不得！” “是！”小厮应了一声，行了礼之后又跑了出去。 第104页 小厮这次又从别的药铺请来了大夫，却依然诊不出谢老夫人得了何病。如此，谢府中不停地有大夫进出，将京城中的大夫请了个遍，也无人能诊出谢老夫人突然昏迷的原因。 “老爷，这京城中的大夫都请来了，却也诊不出老夫人的病，这可怎么办啊？”连嬷嬷看着躺在床上的谢老夫人，焦急地问道。 谢蕴唐也是眉头紧锁：“以我的官位，家中有人生病，是无权去太医院请太医过府的。” “那可怎么办啊？”连嬷嬷也慌了手脚。 谢蕴唐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上朝之时向皇上禀明情况，请皇上下旨，让太医过府医治。” 连嬷嬷点了点头说：“奴婢今晚会彻夜陪着老夫人，时时看着老夫人的情况。” 谢蕴唐点了点头，面带倦色的回了自己房中。 第二日上朝之时，谢蕴唐向皇上禀明家中母亲重病，求皇上让太医过府诊治，皇上念着谢蕴唐也是一片孝心，当时便下旨，命太医院院首下朝之后随谢蕴唐回府为谢老夫人诊治。 谢蕴唐恭恭敬敬地将太医请到府中，来到荣寿堂之后，又对太医一拜说：“家母昨日突然昏倒，至今未醒，还请太医为母亲细细诊治一番。” “治病救人乃医者天职，老夫自当尽力。”太医也对着谢蕴唐一拜，说完之后进到房中，先是仔细看了看谢老夫人的面色，才开始诊脉。 与之前请来的大夫一样，太医自从开始诊脉之后，眉头便越皱越紧，谢蕴唐在一旁也看的焦心。大夫诊完脉后，谢蕴唐连忙上前问道：“不知家母所得何病，又为何会突然昏迷不醒？” 太医摇了摇头说：“下官观老夫人面色如常，又为老夫人诊了脉，可老夫人的脉象也与常人无任何不同，只不过是因为上了年岁脉象不如年轻人强劲而已。” “太医的意思是.......”谢蕴唐说。 “依脉象来看，老夫人并未得病，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不醒，下官也无法得知，还望谢大人恕罪。”太医朝着谢蕴唐一拜。 “这.......”谢蕴唐没想到太医都诊治不出谢老夫人所得到底是何病，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太医院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下官处理，谢老爷，下官就此告辞。”太医说完之后就要离开。 谢蕴唐回过神来，立刻说：“太医请留步，谢府距太医院有一段距离，我这就安排马车送太医回去，还请太医稍等片刻。” 太医点了点头，看着谢蕴唐叫了小厮安排好了车马，才离开了谢府。 “老爷，连太医都诊治不出，这该如何是好啊！”太医走后，连嬷嬷焦急地问。 谢蕴唐也是愁眉不展，听到连嬷嬷的问话，嘆了口气叫了小厮进来吩咐道：“全程寻找能够治好老夫人病症之人，不管是有名的大夫，还是奇人异士，只要能治好老夫人的，我谢蕴唐必有重谢！” “是！”小厮立刻着人写了告示贴在府外。 自从告示贴了出去，来谢府自称能够治好谢老夫人病之人就络绎不绝，一时之间出入谢府之人倒是形形色色，有从自称是游歷全国的大夫，也有举着钵盂来化缘的和尚，更有穿着华丽道袍的道士。 谢老夫人虽在床上昏迷不醒，可屋内却是一会儿大夫来诊脉开药，一会儿和尚坐在床前诵经，还有道士自称能够请来九天神佛，为谢老夫人驱除邪祟，在房内摆了香案，拿着桃木剑一通乱舞，却也没有任何效果。 一直到第三日过后，上门前来揭榜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谢老夫人的房中才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谢老夫人的面庞已经因为不能进食而变得有些消瘦。谢蕴唐心中焦急，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告假在家，日日守在谢老夫人床前，生怕谢老夫人有个万一，谢蕴唐如此行事，反倒是在朝堂上落了个孝顺的好名声。 谢老夫人昏迷的第九日，谢府门口来了一位破衣烂衫的道人，扣了扣府门，门房打开门之后又是一愣，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犹豫着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那道人笑着对门房说：“贫道无生，此次前来贵府，是想向贵府打听一人。” “打听人？”门房又愣住了，这几日自称能够为谢老夫人诊治的人不少，来打听的人的这还是头一遭。 “正是。不知贫道的徒儿瞭然，前几日是否来过府上？” 第六十一章 无生 “了、瞭然道长？您是瞭然道长的师父？”门房吃惊地问。 无生道长一笑，说：“瞭然正是贫道的徒儿。” 门房听完之后，眼珠一转，心中盘算道：‘大小姐的病就是瞭然道长治好的，如今老夫人突然昏迷，这几日请来了请来了那么多大夫都医治不了。瞭然道长已经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只在门口看一看就知道府中有事，那这瞭然道长的师父岂不是更厉害！有他在还怕治不好老夫人的病症？我若是进去将此事禀报给老爷，老爷一个高兴，说不定还会赏我点儿银钱。’ 门房心中做好了打算，恭敬的对无生说：“道长请在这里稍后，此事我要进去通报给我们老爷。” 第105页 自称无生的道士点了点头，依旧是带着笑意：“劳烦了。” 门房关上了小门之后，像是怕无生跑了一样，赶紧就去荣寿堂找谢蕴唐。 谢蕴唐坐在荣寿堂中，看着昏迷不醒的谢老夫人，心中烦闷不已，见门房小厮又是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心中的火气更胜，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呵斥道：“为何又如此慌张！” “老、老爷。门口、门口来了一位道长，说是、说是瞭然道长的师父。”门房喘着粗气说。 “瞭然道长的师父？！”听完了门房的话，谢蕴唐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便是一片欢喜。赶紧带着小厮走出荣寿堂，往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口，没有走小门，而是让小厮将谢府的大门打开。大门打开之后，谢蕴唐便看见一道士在府门外负手而立，若说瞭然道长是一派的仙风道骨，那眼前这位道士身上便是带着一股超然脱俗的气质，仿佛已经置身于六界之外，已是得道的高人，那道士身上穿的虽是破衣烂衫，可经过瞭然一事之后，谢蕴唐再见到此等装扮的道士，心中不仅没有起疑，反而更加尊敬。 谢蕴唐赶紧走上前去，朝着无生深深一拜，说道：“劳道长久候。” 无生也朝着谢蕴唐行了一礼，说：“谢老爷，今日贫道冒然来访，还请谢老爷见谅。” “道长，里面请。”谢蕴唐一边说着一边将无生请进了府里。 谢蕴唐将无生请进府里之后，并未急着将无生带到荣寿堂中，而是先将无生请到了前厅。 二人坐下之后，谢蕴唐才问：“不知道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那无生听完了谢蕴唐的话之后，却是一脸羞愧的笑了笑说：“贫道今日来访，全都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徒儿。” “哦？不知瞭然道长出了何事？”谢蕴唐一听提到瞭然，立刻问道。 “说来惭愧，贫道这一生只有瞭然一个徒儿，瞭然虽勤奋好学，但受天资所限，贫道的本领便是他再认真学习，也不过能参透其中二三。”无生道长说。 谢蕴唐一听，心中更是惊讶万分，‘瞭然道长只参透了其中二三便已是仙风道骨，那眼前的这位无生道长岂不更是本领通天。’想到这里，谢蕴唐面上更加恭敬，等着无声道长继续往下说。 “前些日子瞭然回来与我说游歷到京城之时偶然碰到一家府中有妖邪之气，他便出手将妖邪之物毁坏，还救了那府中的小姐一命。”无生说完之后，看向谢蕴唐，似乎是在确认是否真的有这回事。 谢蕴唐连忙点头说道：“不错，瞭然道长所救正是小女谢茗烟。说来也是在下教女无方，那使了邪术的下咒之人正是在下的二女儿。” 无生道长听后，连忙说道：“贫道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哦？当日那用来下咒之物已经从我那二女儿房中搜出，不知道长所说为了此事而来，可是此事还未结束？”谢蕴唐紧张地问。 无生点了点头说：“正是。我那徒儿与我说起此事之时，我心中便有疑惑，于是便细细地询问了我那徒儿一番，听完之后心中疑惑更甚。贫道与徒儿皆是修道之人，徒儿出手毁坏那妖邪之物虽是出于好意，可若是冤枉了好人，那边弄巧成拙了。” “道长的意思是我那二女儿并非下咒之人，是被人陷害的？”谢蕴唐连忙问道。 无生道长捋着鬍鬚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下咒之人究竟是不是二小姐，贫道现在还不敢断言。可今日在府外之时，贫道却发现贵府中妖邪之气仍未散去，且有愈来愈盛之势。” “什么？！”谢蕴唐一听妖邪之气愈来愈盛，心中便有些害怕。 “不知今日贵府中可否有人突然癫狂或是昏迷不醒？”无生关切地问道。 谢蕴唐立刻站起身，走到无生道长面前，又是深深一拜，说道：“实不相瞒，前几日家母突然昏迷，至今未醒，还请道长救家母性命。” 无生也站起身来，扶起谢蕴唐说：“妖邪之气一日盛过一日，可见那下咒之人仍在不停施法。老夫人年事已高，迟了恐生变故，事不宜迟，速速带贫道去见老夫人。” “道长，您这边请。”一听无生并未推辞，反倒是痛快的应下此事，谢蕴唐心中也很是感激，对待无生道长也是愈发恭敬。 无生随着谢蕴唐来到荣寿堂中，走进谢老夫人的房中，见谢老夫人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颊已经有些消瘦，但起色却还好，长吁一口气，转身对谢蕴唐说道：“老夫人昏迷之前可是身体变得有些虚弱？” 因为前段时间谢茗烟之事，谢蕴唐根本无暇顾及谢老夫人的状况，听无生道长问起，神色不禁有些尴尬，看了看一直守在一旁的连嬷嬷。 连嬷嬷上前对无生说道：“老夫人前段时间不知为何时有咳嗽，晚上咳的尤其厉害，有时候一直咳到天亮才能稍微睡一会儿。” 无生点了点头说：“这便是了。”之后又对谢蕴唐说：“刚才贫道观老夫人气色，虽已昏迷但起色尚好，周遭隐隐有着一层佛光在与那妖邪之气对抗。” “老夫人每日都有诵经的习惯。”连嬷嬷连忙说。 第106页 “老夫人之所以未像大小姐那样突然昏迷，而是先身体变得虚弱，便是因为老夫人一直诵经，周身已经有了佛光护体，那下咒之人功力尚浅，还不足以对抗护体的佛光，所以只能先日日下咒，将老夫人周身的佛光逼退，所以前段时间老夫人才会变得虚弱。不管是修佛还是习道，都讲究自身体盛，所谓自身体盛，便是指身体强健，人为万物之灵，周身自由庇护，所以修习佛法道法才会较其它生灵更加容易。老夫人身体变得虚弱诵经祈福的力量自然不如以前，周身护体的佛光也会变弱，由此才给了那妖邪之气可乘之机。”无声道长解释道。 谢蕴唐听完无声道长的一番解释，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了看躺在床上仍在昏迷中的谢老夫人，赶紧说道：“还请道长解了这妖邪之术，救母亲一命。” “谢老爷莫急，既然贫道前来，就定会将那妖邪之气驱除干净，已保日后无忧。”无生道长说。 “多谢道长！”谢蕴唐又是一拜。 “只是.......”无声道长捋着鬍鬚，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为难。 谢蕴唐一见无生道长做此状，心中顿时一沉，焦急地说：“只是什么？” 无生道长看着谢蕴唐又是嘆了一口气，说：“只是老夫人年事已高，若是冒然行那驱除之术，对老夫人身体损伤甚大，恐怕会伤及寿元。” “那该如何是好？”谢蕴唐一听会伤及谢老夫人寿数，也是万分紧张。 无声道长并未回答谢蕴唐的话，而是在谢老夫人房中转了一圈，又走到院中看看天象，再掐指算了一番，才又走回房中对谢蕴唐说道：“谢老爷不必担忧，我观这府中风水气运暂未受那妖邪之气影响，贫道可借这府中风水直接将那妖邪之物毁去。府中妖邪之气全凭那邪物才能滋长，若能直接毁去那妖邪之物，府中的邪气自然而然便会消散，到时候老夫人也自会醒过来。” 斩草除根的道理谢蕴唐也是懂的，所以对无生所说直接毁去妖邪之物的方法，谢蕴唐甚是贊同，立刻叫来了小厮吩咐道：“去叫些人，重新搜府，这次要仔仔细细地搜查，便是府中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小厮应了一声，立刻就要下去叫人搜府。 “且慢！”正当小厮得了令要下去的时候，无生突然出声阻止。 “道长为何阻拦？”谢蕴唐也有些不明白无生此举为何。 无生甩了甩浮茶说道：“这府中甚大，若是叫人一处处搜查，恐怕天黑也搜不完，况且搜府动静甚大，若是那下咒之人得了消息，将妖邪之物趁着混乱送出了府外，到那时再去找，便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了。” 谢蕴唐一听觉得无生道长考虑周全，不禁拱手问道：“不知道长有何办法既不惊扰了那下咒之人又能找到那邪物？” 无生听完谢蕴唐的话，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罗盘，罗盘从袖中拿出之后，那指针便不停地飞转。 第六十二章 下套 谢蕴唐看着指针不停转动的罗盘，心中甚是惊异，觉得这罗盘必定是仙家宝物，不然为何从无生道长袖中拿出之后便飞转起来。谢蕴唐见无生道长身怀异宝却不显露于人前，心中对无生的敬畏又重了一些。 无生拿着罗盘眼睛紧盯着不停转动的指针，谢蕴唐站在无生身侧也不敢打扰，也紧张地盯着罗盘。罗盘指针依旧在飞转，过了一会儿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谢蕴唐心中着急，不禁开口问道：“道长，这罗盘为何不停转动？” 无生手中托着罗盘，抬头又看了看谢府上空的天，才轻嘆一声，说道：“如今贵府皆被妖邪之气笼罩，且那妖邪之气的根源就在府中某处。我这罗盘本是用玄铁打造，又经真火锻造七七四十九日，又加持了道家真气，用来寻找妖邪之物本是再好不过的了。”无生捋了一下鬍鬚又说：“只不过如今妖邪之气四散到府中各处，反而将那根源掩于其中，故而这罗盘一时之间不能判断。” 谢蕴唐一听更是焦急万分，问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无法找出邪气根源，这可该如何是好？” 无生听完谢蕴唐的话却是微微一笑，说道：“谢老爷莫急，这罗盘只不过是一时之间被这邪气迷了眼，待我再用真气加持一番，必定能够找到妖邪根源所在。”说完之后，无生道长双目微闭，右手竖起双指立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双指一指罗盘，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只见那罗盘指针比刚才转动的更加快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之后，罗盘指针突然停住，指向院中站着的一名小厮的方向。 谢蕴唐一见罗盘指针停住，再看所指为一名小厮，立刻指着那小厮，大怒道：“来人，快将他抓起来！” 其他的小厮得到命令之后，立刻上前将那小厮按在地上。被按在地上的小厮也是煳里煳涂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竟敢私藏妖邪之物，说，那邪物在哪？！”谢蕴唐踏出一步，却没敢离着那小厮太近，大声说道。 被突然按到在地的小厮此时终于明白髮生了何事，一边哭着一边大喊：“老爷，冤枉啊！老爷！小的怎么会有什么妖邪之物啊！老爷！” 第107页 谢蕴唐指着小厮怒道：“还敢狡辩！来人！搜他的身！便是剥了一层皮也要将妖邪之物找出来！” “且慢！”无生道长再次阻止。无生走到那小厮身前，仔细观察了一番说：“放开他吧，他身上并没有妖邪之气。” “道长，你说什么？！”谢蕴唐吃惊地说：“可方才那罗盘指的明明是此人，现在又为何说他没有妖邪之气？” 无生道长捋着鬍鬚对谢蕴唐说道：“谢老爷稍安勿躁，贫道刚才上前已仔细查看过，此人身上确实并无任何妖邪之气。” “可这罗盘.......” “谢老爷请看。”无生将罗盘拿到谢蕴唐身前说：“这罗盘所指方位确实是这小厮所站的方向，但罗盘所指之人却不是这小厮。” “道长此话何意？” “这小厮只不过正巧站在罗盘所指方向而已，而罗盘真正所指的地方和所指之人应是在这小厮身后。”无生道长说完之后朝着小厮的方向望去，然后问道：“不知罗盘所指方向是何人院落？” 谢蕴唐听完无生的话之后也朝着罗盘所指方向望去，怔怔地望了许久，才转头对无生道长说：“那院落是.......是芳菲苑，院中所住的.......正是在下的夫人王氏.......” 无生道长也是一惊，说道：“竟是尊夫人的院落！” 既然已经找到了妖邪之物的所在，断没有不去的道理。谢蕴唐沉着脸往芳菲苑的方向看了许久，才说：“去芳菲苑！” “是！”站在院中的小厮们应了一声。 谢蕴唐抬脚走出了荣寿堂，无生道长握紧手中的罗盘紧随其后，小厮们都跟在后面，那无缘无故被按在地上的小厮，起身之后看着谢蕴唐的背影小声的咒骂了几句，也紧跟在后面一起去了芳菲苑。 此时的王氏坐在芳菲苑中好不自在，谢微尘被禁足解了谢茗烟的心头之恨，而谢老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得了病，从而轻而易举地拿回了管家之权，也让王氏心中甚是高兴。 庆嬷嬷端着茶走到王氏身边说道：“夫人，老夫人还在病种，夫人这欢喜的模样若是被老爷看到了，心中定会不喜。” 王氏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又端着那汝窑的茶盏细细地观赏了一会儿，才放在桌上，对庆嬷嬷说：“当年若不是那老虔婆见钱眼开，对卫氏娘家瞒下了我与老爷早有婚约之事，卫氏的娘家也不会同意将卫氏嫁入谢家，又怎会生出这平妻之事，这些年在京城之中每次赴宴之时，那些夫人们嘴上不说，我也知道她们都在笑话我，好在这卫氏是个识趣儿的，成日里窝在那蘅芜苑中从不出府应酬，时间一长，那些夫人们才渐渐不再提起此事，在外人眼里我才是谢府唯一的正室夫人。” “奴婢知道夫人走到今天这步受了多少委屈，只是老夫人本就年事已高，如今又病重昏迷，夫人在老爷面前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要不然夫人这些年在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若是因为一时之气，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庆嬷嬷说道。 “你说的我自然知道，到了老爷面前我定然会装出一副恨不得替老夫人受病的样子来。”说完，王氏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王氏正喝着茶，就看见谢蕴唐带着一群小厮走进了芳菲苑，身边还跟着一个破衣烂衫的道士。 王氏狐疑地放下茶盏，与庆嬷嬷对视了一眼，庆嬷嬷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谢蕴唐走到院中停住，然后对无生说道：“道长请在此稍后，我且去屋里知会夫人一声。” 无生点了点头。 谢蕴唐推门走进屋里，王氏赶紧站起来上前问道：“老爷，可是有事？为何带了这些人来？” 因着罗盘指向的是这芳菲苑，谢蕴唐心中对王氏也无端的生了顾忌，语气不甚好地说道：“有得道高人查出你这院中有妖邪之物，所以我便带了人来。” 王氏一听妖邪之物四个字，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仿佛一张网从天而降，将她严严实实地罩在了里面。王氏干笑了两声说：“我这院中又怎会有妖邪之物？老爷莫不是让外面的人骗了？”！ 谢蕴唐见王氏对无生道长有所质疑，心中一怒，一拍桌子说道：“荒唐！那无生道长乃是瞭然道长的师父，又怎会欺骗于我！” “瞭然道长的师父？”王氏有些吃惊，，看了眼庆嬷嬷，庆嬷嬷轻轻地摇了摇头。王氏定下心来，对谢蕴唐说：“既是瞭然道长的师父，想必法力必定高深，他既说我这院中有妖邪之物，那便好好搜查一番吧。” 谢蕴唐这才点了点头说：“道长特意来到府中，不能失礼于人，你也出去见见道长吧。” “是。”王氏福了一福，然后跟着谢蕴唐来到了院中。 王氏来到院中走到无生道长身前行了一礼说：“道长。” “夫人。”无生道长回礼。 “听闻道长乃瞭然道长的师父？”王氏看着无生道长问道。 无生点了点头说：“正是。瞭然正是贫道的徒儿。前些日子我那徒儿来到贵府驱除邪物，回去之后向我提起此事，我心中存了疑惑，所以才特意来到府上一看。我那徒儿学艺不精，果然未将那妖邪之物驱除，如今贫道便替我那徒儿完成未完之事。” 第108页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道长了。”王氏说完之后便又退回到谢蕴唐身侧。 那无生道长托着罗盘在院中又转了一圈，罗盘却始终指向王氏的房中，无生走到王氏身前说了一句：“夫人，贫道失礼了。” “道长请便。”王氏笑着说道。 无生走进王氏的房中，谢蕴唐也跟了进去，而跟在谢蕴唐身后的王氏却没急着跟进去，而是回头向庆嬷嬷使了个眼色，庆嬷嬷会意，点了点头，趁着谢蕴唐不注意转身出了芳菲苑。 无生走进王氏房中之后，双眼紧盯着罗盘的指针，跟着指针的方向来到一间放着佛龛的房间，无生看了看房间之内的摆设，对谢蕴唐说：“那妖邪之物想必就在这佛龛之下。” 谢蕴唐脸色一变，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厮，小厮连忙上前，在佛龛前转了一圈，然后从佛龛下拿出一个黑色的木盒。 小厮将木盒放在地上，打开之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盒中有两个布娃娃，其中一个布娃娃的样式穿着分明是与谢老夫人相同，布娃娃身上还写着谢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再看到另外一个布娃娃的时候，谢蕴唐的脸色更加难看，那布娃娃穿的衣服正好与谢蕴唐今日穿的相同，便是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布娃娃所代表之人是谁。将两个布娃娃拿出之后，下面的是好几块儿白布，白布上画着各种法阵，一眼看去与从谢微尘房中搜出来的甚是相同。 第六十三章 师徒 刚刚走进房中的王氏，见到地上摆的东西顿时一愣，然后再一看谢蕴唐的脸色，心里凉了半截，强自镇定下来，走上前去状似惊讶地说：“这是？这妖邪之物怎会摆在这里？” 谢蕴唐回头瞪了王氏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走到外间坐下。小厮们连忙将小木箱子抬到外面放在地上。王氏与无生道长也跟了出来。 “这妖邪之物为何会在你房中佛龛下面？！”见王氏出来，谢蕴唐便带着怒气问道。 “这、这.......”王氏眼中含着泪，看着地上的小木箱子。 “为何这般吞吞吐吐！”王兮云同谢蕴唐的情分到底不同，便是从王氏房中搜出了妖邪之物，谢蕴唐从心中也不愿相信此事为王兮云所为。 “我，老爷，我也不知为何此物会出现在我的房中啊！”王兮云流着泪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妖邪之物从王氏房中的佛龛下被找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此时又有无生道长在场，纵使谢蕴唐见王氏哭的委屈，也不便上前相劝，只能坐在那里嘆了口气。 王兮云看着地上的木箱子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擦了擦眼泪上前一步说道：“老爷，上次妖邪之物是在谢微尘的房中找出来的。在此之前府中从未出现过用邪术害人之事，且那谢微尘下咒的还是咱们的烟儿，她被禁足也是因为所行之事被发现，可如何会这么巧，她刚被禁足没几天，就又从我的房中搜出了妖邪之物？” “嗯？你的意思是......”谢蕴唐听完了王氏的话，觉得甚是有理，前因后果一想，便觉得是谢微尘对被禁足之事心中不满，从而派人将妖邪之物偷偷放进了王兮云的房间。谢蕴唐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立刻叫了小厮过来：“去把谢微尘带过来！” “是。”小厮立刻领了命转身去了羽翠轩。 自从发现妖邪之物之后，无生道长便再未说过一句话，站在一旁闭目养神。 小厮很快到了羽翠轩，打开院门之后，进去见到了谢微尘，“二小姐，老爷请您过去芳菲苑。” 谢微尘一听是去芳菲苑，与正在一旁伺候的竹心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对小厮说：“好，我这就随你过去。”然后又说：“竹心，把东西带上。” “是。”竹心应了一声之后，走到书桌前打开了一个小木盒，又将摆在桌上的东西放了进去，才拿上木盒跟着谢微尘走了出去。 谢微尘带着竹心出了羽翠轩，在去芳菲苑的路上的时候，谢微尘问道：“不知父亲找我所谓何事？” “二小姐到了就知道了。”小厮低着头语气虽然恭敬，但是说的话却是给了谢微尘一个软钉子。 谢微尘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来到芳菲苑之后，谢微尘一眼便看到屋中地上摆着的东西，匆匆地向谢蕴唐和王氏行了礼，有些害怕的问道：“父亲，这妖邪之物为何还未毁去？” 谢蕴唐心中的怒气已经酝酿许久，就待谢微尘来到之后发出来。谢蕴唐听完谢微尘的话之后，刚想厉声质问，却不想刚刚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无生道长睁开眼睛，突然说了一句：“想不到老夫今生还有此机缘！” 谢蕴唐听的一愣，转头看了看无生道长，又看了看站在那里的谢微尘，起身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道长此话何意？” 谁知无生道长却没有回答谢蕴唐的话，而是几步走到谢微尘身前，恭恭敬敬的朝着谢微尘行了一礼：“贫道见过谢小姐。” 谢微尘也是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谢蕴唐，然后对无生道长还了一礼：“见过道长。” 谢蕴唐连忙走到无生道长身边，稍稍有些紧张地问道：“无生道长，可是我这二女儿有何问题？” 第109页 无生道长赶紧摆了摆手说：“谢老爷，二小姐并未有任何问题，反而是万中无一的天凤命格。”无生捋着鬍子一脸欣慰的接着说道：“贫道这把年纪还能由此机缘得见天凤命格之人实属难得，实属难得啊！” “天凤命格？！”谢蕴唐大吃一惊，又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一遍谢微尘，实在是没看出这个从小被自己忽略的便宜女儿到底哪里像天凤命格了。 谢蕴唐往日里虽不甚信奉鬼神、命格之说，每当王氏说起一些从其他官眷夫人那里听来的离奇之事的时候，谢蕴唐也总是以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打断王氏的话。可最近谢府里接二连三出事，又碰上了瞭然和无生两位道长，两位道长说的头头是道，让谢蕴唐心中对鬼神、命格之说隐隐地也有些相信了。 王氏一听无生说谢微尘是天凤命格，心里一琢磨，当初告诉瞭然，让瞭然说谢茗烟是凤格，暗示谢蕴唐谢茗烟有当皇后的命，为的就是要让谢蕴唐知道，能为谢家带来荣耀的女儿只能是谢茗烟，而并非是谢微尘、谢茗香之流。 可今日无生却说谢微尘是天凤命格，那在命格上岂不是压了谢茗烟一头？王氏心中仔细琢磨了一番，上前对无生说道：“道长此话当真？” 见王氏不信自己的话，无生道长似是有了不悦之意，甩了甩拂尘说道：“贫道修行数十载，游歷大江南北，虽称不上是阅人无数，但也是见了不少的。且贫道修行至今，对于道法的参悟虽不敢说已尽数参透，这批命格之事，贫道还是有些自信的。若是夫人不信，大可请其他修道之人过府来看！” 王氏见无生道长竟生了气，又看谢蕴唐的脸色不太好，立刻赔笑着说道：“道长误会了，我并不是不信道长所言，只是前段时间瞭然道长在府中之时，曾经说小女烟儿是凤格。今日道长您又说谢微尘是天凤命格，那我们这府中岂不是一下子出了两位有凤格的小姐？” 王氏的话也问出了谢蕴唐心中的疑问，本来在瞭然说谢茗烟是凤格的时候，谢蕴唐心中还暗自欢喜，谢茗烟的凤格正好对应了羡王爷凌毓的所做之事，且谢蕴唐已与羡王爷商谈好，要将谢茗烟嫁给羡王爷，若谢茗烟是凤格具有皇后之命，那羡王爷岂不就是帝王之命了。可今日无生道长又说谢微尘是天凤命格，这天凤命格听着就要比凤格贵重许多，既然凤格是皇后之命，那天凤命格身份便会更加尊贵，可女子之中比皇后身份还尊贵的，只有皇太后勉强能称得上，那岂不是谢微尘的孩子会当皇帝？ 谢蕴唐在心中琢磨了许久，也未能想通这天凤命格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又与那凤格有什么关系，便只能看着无生道长，等着无生的解释。 无生道长嘆了口气说：“我那徒儿回去之后也同我说起了贵府大小姐的命格之事。只是我那徒儿天资有限，对于参道悟道之事总是不能有所大成，平日里为人批命格之时，也总是只能观其一，而不能知其二，故而我那徒儿所批的命格，虽八九不离十，却也不甚准确。” 一听无生说瞭然批命格不准，谢蕴唐有些难掩失望之意。王氏见谢蕴唐如此，不禁咬了咬牙，心中暗骂了无生一句，又说：“既然如此，那可否请道长见小女一面，为小女重新批命格。”王氏顺着无生的话将话题引到了批命格上，如此一来，谢蕴唐倒也真的是注意力都集中在命格之事上，一时之间反而忘记了从佛龛下面搜出来的妖邪之物。 对于王氏的提议，无生道长并未拒绝，而是点了点头说：“此事举手之劳，还请夫人派人去请大小姐出来，我才可观面相批命格。” 王氏赶紧叫人去清芷阁找谢茗烟过来。 此时，从刚才就不在王氏身边的庆嬷嬷也回到了芳菲苑中。庆嬷嬷走到王氏身边，与王氏交换了个眼神，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王氏也朝着庆嬷嬷点了点头。 庆嬷嬷走到谢蕴唐面前行了礼说：“老爷，刚刚有小厮来报，说是瞭然道长来了。” “瞭然道长来了？！快快请进来！”谢蕴唐一听说瞭然来了，立刻让人去请。 庆嬷嬷说话的时候，王氏一直在暗暗地观察无生的表情，若无生是冒充瞭然的师傅，听到瞭然来了，必然会露出惊慌之色。可王氏细细地看了半天，无生的面色也未出现任何慌张地神色，听到瞭然来了之后，反而还露出了笑意。 瞭然跟着小厮来到了芳菲苑中，先是朝着谢蕴唐和王兮云行了礼，然后说道：“自那日在贵府中寻到了妖邪之物以后，贫道每日便会为贵府测算一番，以防生变，不想今日测算之时却发现府中又生了祸事，便急忙赶来，希望贫道还未来迟。” 瞭然的一番话说完之后，谢蕴唐看了看站在自己侧后方被自己挡住的无生。而无生道长在听完了瞭然的话之后，从谢蕴唐身后走出，站在台阶上看着院中的瞭然，说：“瞭然，你今日可测算出谢府中生了何种祸事？” “师父？！”瞭然没想到无生会出现，也是一愣。 第六十四章 连环 瞭然的一声师父，让王氏顿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回头看着庆嬷嬷，庆嬷嬷也是惊讶地回看着王兮云摇了摇头。 瞭然在见到无生的那一刻，也是很吃惊，很是想上前问一句为何无生会在。 第110页 再看无生道长倒是比瞭然沉得住气的多，见到突然来到的瞭然虽然有些吃惊，但到底是场面见得多了，很快稳住了情绪，心思也转的快，前后一想便知瞭然必定的王氏派人找过来的。 无生道长镇定自若的表现，让王兮云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她本以为无生是被谢微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找过来冒充瞭然的师父，自己找了瞭然过来为的就是能够在谢蕴唐面前拆穿无生，却不想瞭然见到无生之后，居然叫了一声师父。 “瞭然，你可算出了今日这谢府中生了何祸事？”无生捋着鬍鬚问道。 “这......”瞭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瞭然今日是被庆嬷嬷临时找过来的，庆嬷嬷着急忙慌的将他带到谢府，只说是来了个假道士让他拆穿，到了谢府之后却不想那庆嬷嬷口中的假道士正是自己的师父。 不过瞭然脑子转的也快，眼睛快速的在王氏、谢蕴唐、无生几个人之间来回一扫，就从谢蕴唐和王氏中间看见了摆在屋里地上的布娃娃和白布。瞭然心中一想，便觉得是王氏又用这招数要陷害府中之人，立刻上前对着无生行了个礼之后恭恭敬敬地说：“师父，徒儿前几日在这谢府之中发现了从南冥传过来的咒术，徒儿那日已将发现的妖邪之物毁去，可今日测算一番却发现那妖邪之物重现于谢府之中，想必是徒儿道法有限，那日未能将妖邪之物尽数除去，徒儿怕府中再有人被这妖邪之物所害，这才急着赶了过来。” 无生听完了瞭然的话之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你此次算得还算准确。” 王兮云听完了瞭然的话之后脸色却不是很好，心中暗骂道：‘这个瞭然，我刚把话题引到批命格上，就又重提妖邪之物之事！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烟儿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庆嬷嬷，你快去催催烟儿，莫要让无生道长久候了。”王兮云转身故作镇定的对庆嬷嬷说，一边说还一边给庆嬷嬷使眼色。 庆嬷嬷看到之后大声的对王氏说道：“夫人请放心，奴婢这就去请咱们姑娘过来。”说完之后便出了芳菲苑。 庆嬷嬷走了之后，王氏又转身对无生说道：“还请道长稍等，一会儿还望道长为我那女儿细细地将命格批上一批。” 无生道长点了点头，笑着说：“夫人请放心，见到大小姐之后，贫道必定会仔细的批算。” “两位道长还请屋内稍坐。”谢蕴唐说。 无生点点头，对着谢蕴唐也说了一声：“谢老爷请。”等谢蕴唐和王氏都走进屋中之后，无生也跟了进去，坐下之后，见瞭然依旧站在院中，无生朝着院中说道：“瞭然，你还站在那院中作何？” 还在云里雾里的想着王兮云找自己过来到底有什么事的瞭然听到无生的话，立刻也跟了进去，朝着谢蕴唐和王氏行了礼之后，站到了无生的身后。 王兮云一坐下，看见地上摆着的那些东西，立刻朝着婢女说：“还不快将这些东西都拿下去！” “且慢！”婢女上前刚要收拾，无生就出声阻止了婢女动作。然后无生转头对谢蕴唐说道：“谢老爷，此物重现于谢府之中，其中必有因果，此事是应细细查清才是，以免祸根不除，后患无穷啊！” 谢蕴唐盯着地上的那些东西，点了点头，说：“无生道长所言甚是。”然后看着王兮云问道：“你且说说此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中？” 刚刚在佛龛下发现妖邪之物的时候，王氏还因为这突然发生的状况乱了心神，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王兮云现在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站起身对谢蕴唐说：“老爷，我日日礼佛从未在佛龛之下见过这个木箱子，我实在不知这箱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中，且我看这箱中的东西同那日在微尘房中搜出来的妖邪之物模样是一样的，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的房中，此事恐怕还是要问问微尘才好。”王氏说完之后还回头看了看站在那的谢微尘。 谢蕴唐听完了王兮云的话之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无生道长，最后才看着谢微尘问道：“谢微尘，你上前来看看这地上的东西，可否认识？” 谢微尘听完了谢蕴唐的问话，慢慢走上前，低头看了看木箱子中的东西，然后抬起头看着谢蕴唐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说：“父亲，女儿不认识此物。只是，这地上的东西，似乎与上次出现在女儿房中的东西有些相似。” 谢蕴唐一拍桌子问道：“既是与你房中搜出来的东西一样，那此物为何会出现这里？！” 谢微尘听着谢蕴唐的话更是茫然，摇了摇头说：“此物出现在母亲房中，至于为何会出现，女儿自然是不知的。” 谢微尘的话音刚落，还未等谢蕴唐说话，王兮云立刻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说道：“微尘，我知你心中怨我，你陷害我不要紧，可老爷同老夫人并未有何错处，你为何要用着阴毒的法子去咒老爷和老夫人啊！” 王兮云的话正是说进了谢蕴唐的心里，那小木箱子被打开的时候，谢蕴唐就认出其中一个布娃娃是按照自己的样子做的，代表的自然是自己。谢茗烟和谢老夫人昏迷不醒的时候，谢蕴唐心中只是对于家中出了这下咒之事无比的愤怒，直到发现有个娃娃同自己一样的时候，心中才觉得害怕。 第111页 “母亲一直对我很好，我为何要怨母亲？”谢微尘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王兮云痛心疾首地说道：“微尘我知你一直怨老爷偏宠烟儿，也嫉妒烟儿在一众官家小姐中出众。你年纪尚小一时被奸人迷惑做了那阴毒之事，老爷同我都很是心痛，老爷罚你禁足抄写佛经，也是为了要将你引回正道，以免日后你铸成大错。可不想老爷的一番心意却让你心生怨怼，竟对老爷和老夫人行了这阴毒之事！咱们谢家在京城之中，老爷又身居要职，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先不说老爷如何面对朝堂上的同僚，咱们谢家又如何在京城中立足，当今皇上最厌恶的便是这咒术之事，此事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老爷的官职怕是都保不住了啊！” 不得不说，王兮云的确很了解谢蕴唐的为人，这一番话正是说中了谢蕴唐心中害怕的事情。谢蕴唐听完了王氏的话之后，脑中快速的盘算了一番，对谢微尘怒声道：“谢微尘，本来为父念你年纪尚小，上次只是一时邪念，却不想你本性便是如此。我谢家祖祖辈辈皆是清流，我谢家容不下像你这样的阴毒之人，你屡教不改，为父也不能再护着你了，你明日便出府去郊外的庄子上吧！” 谢蕴唐甚至都不给谢微尘一个辩白的机会，就要将她赶出谢府。谢微尘心中冷笑，面上一副悲戚之色，跪在地上哭着对谢蕴唐说道：“父亲，女儿从未见过此物，便是上次大姐姐昏迷之事，女儿也不知为何会从房中搜出那布娃娃和白布。” “还敢狡辩！你既不知为何会从你房中搜出那妖邪之物，当时为何不为自己辩白！”谢蕴唐怒问。 “女儿不知那东西有何作用，当时只是见大姐姐昏迷许久都不曾醒来，父亲同母亲心中着急，女儿想着若是能安了父亲的心，便是禁足日日为大姐姐抄写佛经祈福也并无关系。只因女儿相信父亲心中定然是相信女儿的，一定会查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为何会出现在女儿房中。而且女儿被禁足之后日日都有小厮守在羽翠轩的院外，院门也是从外面被锁上的，女儿院中的人除了张厨娘每日都出府去买些食材之外，并无人出过院子啊！女儿又怎么能够将这东西放进母亲房中的佛龛下面！” 谢蕴唐听完之后看了一眼小厮，小厮点了点头，承认了谢微尘的话并无半分虚假。 谢微尘说完之后，竹心立刻上前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小木盒交给小厮，小厮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便放到了桌上。谢蕴唐扫了一眼，那小木盒中放的都是谢微尘抄写的佛经，看这满满一盒子的佛经，谢微尘应是每日都抄写才能有如此数量。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近日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今日又发现有人对自己下咒，谢蕴唐心中早已一团乱，又听王氏同谢微尘二人说话各有各的道理，一时之间倒也是难以辨别谁说的真谁说的假。 只是在自己心爱之人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之间，谢蕴唐早已有了决断，对谢微尘说：“你不必再狡辩，当日所有人都看到从你房中搜出了那妖邪之物，人证物证具在。你无需多说，明日我便命人将你送到庄子上，等你诚心悔过之后，再将你接回来！”说完之后又说：“还不将此物拿下去！” “是。”一名婢女上前快速的将东西又放到了小木箱中，可不知是心中害怕还是怎的，那婢女转身出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装在木箱中的东西又散落了出来，掉出来的还有许多散乱的纸张和一本册子。 第六十五章 处罚 “啊！”跪在地上的谢微尘看到散乱在地上的纸张之后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喊了一声之后跌坐在了地上。 谢蕴唐见谢微尘如此反应，又见那纸张上似乎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的东西，皱着眉对小厮说道：“将那纸和册子拿过来。” 小厮连忙上前，从地上捡起纸张和小册子，那小厮低头看到纸张上的字时，手也是一抖，赶紧将纸张整理好，恭敬地捧到谢蕴唐面前。 谢蕴唐先拿起那些纸张，定睛一看，心中惊骇，那厚厚一沓的纸上的字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上面写的全都是咒骂谢老夫人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话语，其中有几张也写着咒骂谢蕴唐性子凉薄、为了权势不顾情分的势利小人。谢蕴唐双手有些微抖地放下那些写满了咒骂话语的纸张，又拿过那本小册子，打开之后，里面记录的都是和南冥咒术有关的事情，详细的写着那用来下咒的布娃娃都需要什么材料，应该如何制作，本子上还画着各种各样的法阵，与那白布上的法阵一模一样。 谢蕴唐眼神中带着怒气，又带着一丝失望看着王兮云，说：“你来看看这些。”小厮赶紧将纸张和册子递到王兮云面前。 王氏拿过纸张和册子大概翻了翻，心里一沉，这纸上和册子上的字迹同王兮云的字迹一模一样。这纸张和册子大可说是谢微尘有意陷害，故意同那布娃娃和画着法阵的白布一同放进木箱中的，可这字迹却是百口莫辩了。 王氏一时之间也乱了心神，双手捧着纸张和册子慌乱的对谢蕴唐说：“老爷，这、这......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啊！我从来没有写过这些东西，我也从来没有对老夫人和老爷你有任何不满啊！” 王兮云说这话，谢蕴唐却是不相信的。当年谢家已同王家说好要娶王兮云入门做正室夫人，却因为谢老太爷欠了赌债而不得不又应承了卫家的提亲。这些年来，谢蕴唐知道虽然王兮云不说，但是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谢蕴唐与谢老夫人自知这件事是谢家对不起王兮云，所以对王氏也是格外的宽待，可谢蕴唐没想到王氏心中对当年的事居然怨恨到如此程度。 第112页 谢蕴唐心中是说不清的滋味，再看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年少时与自己互诉情意，山盟海誓的那人的模样。谢蕴唐心里一酸，眼泪涌了上来，谢蕴唐闭上双眼，好一会儿才将眼泪压了回去。 睁开眼睛，谢蕴唐看着王兮云说道：“当年之事的确是谢家对不起你，可这些年过去了，我本以为你已渐渐释怀，却不想你仍是怨怼如此。” “老爷.......”那字迹摆在那，王兮云知道自己如何辩白都无济于事，索性也不再去解释那纸张和册子，只是流着眼泪眼中含着无限的情意看着谢蕴唐。 谢蕴唐见王氏如此，心中顿时一软。张了张嘴，话刚要出口，就听到谢微尘说：“大姐姐一直以母亲为傲，若是让大姐姐知晓了母亲做了如此之事，不知会有多伤心。” 一听谢微尘提起了谢茗烟，想到谢茗烟日后还要去参加京城之中的各种饮宴，又要嫁给羡王爷凌毓为正妃，若是让羡王爷知道谢茗烟的生母居然用南冥传来的咒术加害自己的婆母和丈夫，到时候对于谢茗烟有如此阴毒的生母，羡王爷对婚事恐怕也会颇有微词。想到这里，谢蕴唐心中刚刚的柔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看王兮云在无生、瞭然两位道长面前哭的妆也花了，甚是丢人，谢蕴唐心中气闷，但是如何处罚王氏，却也是个难题。 若说重重的处罚王兮云，两人的情分在那，谢蕴唐心中终究是不忍，可若是处罚的轻了，刚刚要将谢微尘送到庄子上的话屋中的婢女小厮，无生瞭然两位道长都是听的一清二楚的。若是到了王兮云这里就变了说法，一家之主处事如此偏颇，日后在家中恐怕也难以服众。 谢蕴唐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狠下心说：“你收拾好东西，明日便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待母亲身体无碍，且你诚心悔过之后，我再去接你回来吧。” 刚才谢微尘突然出声，王氏就知事情不好，此时一听谢蕴唐要将她送到郊外的庄子上，眼前一黑，身上一软，瘫在了地上，手中拿着的纸张和册子也掉在了地上。 “母亲！”正好赶来的谢茗烟连忙走过去将王兮云扶起来，看着谢蕴唐说道：“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何至于将母亲送到庄子上，那庄子不必府中，房屋简陋，母亲定然是受不住的啊！” 谢茗烟不顾有外人在场，如此质问谢蕴唐。本来就因为下咒一事气恼的谢蕴唐，见谢茗烟如此不懂礼数，怒火中烧，勐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谢茗烟呵斥道：“你身为人女，如此质问长辈，可还懂得礼数？！你母亲做了何事，你看看地上的那些东西便知！” 谢茗烟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下咒用的布娃娃，画着阵法的白布，还有一堆散乱的纸张和一本册子。谢茗烟随便拿起了几张纸大概看了看，然后双眼睁大看着身旁的王氏，又连忙捡起那册子翻开。 “哼！还有何话可说？！”谢蕴唐怒声问道。 “父亲，这、这定是有人陷害母亲！对，是有人陷害！”谢茗烟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看到还跪在地上的谢微尘的时候，立刻指着谢微尘大声对谢蕴唐说：“是谢微尘！父亲，是谢微尘陷害母亲！定是因下咒害我一事查出来被禁足，所以对母亲和父亲心生怨怼，一定是谢微尘陷害我母亲！” “啪！”谢蕴唐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还不住口！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攀扯旁人！那纸和册子上的字迹分明与你母亲的字迹一样！谢微尘今年才十岁，如何能够将你母亲的字学的如本人一般！” “父亲.......”被谢蕴唐一吼，谢茗烟也没了底气再去为王兮云辩白。 “父亲莫要生气，大姐姐也是心疼母亲才会如此。”谢微尘跪在地上双眼含泪，一副受了委屈也不愿多说的样子，再加上谢微尘年龄尚小，身形还未展开，跪在那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叫人看了很是心疼。 谢蕴唐看了看谢微尘，不禁嘆了一口气，没想到家中最识大体最省心的却是这个不知道身世，收养而来的女儿。“你先起来吧。”谢蕴唐不自觉的放软了声音说。 “是。”谢微尘柔柔弱弱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时许是因为跪的时间久了腿上无力，身子一歪，差一点摔倒，竹心见状，连忙上前将谢微尘扶了起来。 谢蕴唐再看抱在一起哭的伤心的王兮云和谢茗烟，心中顿觉烦闷，挥了挥手让人将王氏带下去。 王兮云自知今日之事是着了谢微尘的道儿，铁证如山，不管怎么解释谢蕴唐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她无理狡辩，倒不如先去到庄子上，待事情过去，再使个法子让谢蕴唐心软，就定然能够回府。所以当婢女上前搀扶的时候，王兮云并没有反抗，只是告诉谢茗烟莫要担心。 等王兮云被婢女们带出去之后，谢蕴唐起身走到无生道长面前拱手说道：“今日之事让道长见笑了。” 无生也起身对着谢蕴唐行了一礼，说：“万千世界中种种诱惑甚多，世人难免心性不坚，一时不察被恶念所控也是有的。”说完之后，无生道长看了看站在一旁还在哭泣的谢茗烟，又对谢蕴唐说道：“贫道刚刚受尊夫人所託为大小姐批命格，如今已经见到大小姐，贫道已经观出大小姐命格，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13页 “道长但说无妨。”谢蕴唐恭敬地说。 “大小姐虽本为凤格，却不想凶星入命，使原本的真凤变成了假凤。”无生捋着鬍子说道。 “假凤？！”谢蕴唐吃惊地问道。 一旁的谢茗烟听到无生的话，也吃惊地等着无生。 无生点点头说：“不错。大小姐命中的凶星为贪狼，贪狼星入命之人多好高骛远却又意志不坚，挥霍无度。贪狼星入命之人虽有才智，却又总是因意志不坚，贪小失大所以多不能成事。” “可、可那日瞭然道长并未提到贪狼入命一事啊？”谢蕴唐问道。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瞭然听到谢蕴唐提起自己，赶紧走出来，看了看无生，低下头稍一思索对谢蕴唐说：“说来惭愧，那贪狼星隐在命格之后，今日经师父提点，我才得以看出来。” 无生点了点头，说：“正是如此，那贪狼星隐在命格之后，若非细细推算，寻常的修道之人是看不出的。” “那这么说我这大女儿并非命格了？”谢蕴唐问。 “正是。大小姐不但并非凤格，贫道刚才观谢老爷命格，大小姐与您的命格还正好相冲。” “什么？！”无生的话让谢蕴唐更是诧异。 “大小姐的命格与谢老爷您的命格相冲，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说到这里，无生又捋了捋鬍子。 第六十六章 小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奇怪，发了好多遍都发不上来 “只不过？”谢蕴唐紧张地问道。 “只不过大小姐与谢老爷过于亲近，会阻碍谢老爷的运势。”无生说道。 “阻碍我的运势？”谢蕴唐瞪大了双眼。 “不错。”无生点点头说：“命格相冲重者刑克性命，轻者阻碍时运。大小姐命中贪狼入命，贪狼为凶星，凶星入命者皆会刑克周围亲近之人。只是刚刚贫道细观谢老爷命格，谢老爷文曲星入命，才可堪堪与这贪狼星一较。” “文曲星入命？”谢蕴唐想了想，颇有些自豪地说：“当年我确是殿试头名，此事应是应了文曲星入命一说。” 无生点了点头接着说：“也正是这颗入命的文曲星为谢老爷挡住了贪狼星带来的大部分凶煞，而未能挡住的那部分凶煞之气，便影响了谢老爷的运势。”无生见谢蕴唐仍是似有疑惑的表情，便又说：“谢老爷可细细回想，是否大小姐年纪越大，这府中的祸事便越多，谢老爷的仕途越不顺畅。” “这......”谢蕴唐仔细思索了一番。自从谢茗烟出生以来，仕途的确是遇到了瓶颈一般，总是不能再向上迈出一步。好不容易与羡王爷搭上线，成为了羡王爷的亲信，羡王爷又许下诺言会娶谢家嫡女，可前些日子谢茗烟的梅花香囊却又犯了羡王爷的忌讳。太师府的顾大小姐第一次设宴，谢茗烟盛装而去，却又冲撞了长乐公主，不仅打碎了皇上赏赐给公主的玉佩，还被赶出了宴会禁足在谢家，幸好当时有谢微尘为谢茗烟求情，否则这打碎御赐之物弄不好可是要抄家流放的。这仔细一想可不是正应了无生道长所说的话。 因为王氏突然被送去庄子上，还六神无主站在一边的谢茗烟，听到无生说的话，又见谢蕴唐随着沉默脸色越来越不好，上前几步指着无生大声说道：“你这骗子信口开河！那日瞭然道长分明说我本是凤格皇后之命，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假凤！我从小受父亲疼爱，我与母亲事事都为父亲着想，又怎会有你所说的阻了父亲的运势！” “住口！”谢蕴唐带着怒气呵斥了谢茗烟一句。 “父亲！这骗子信口开河满嘴谎话，处处针对我与母亲，我看这道士分明就是谢微尘这贱人找来的骗子！父亲相信他，莫不是父亲老煳涂了！”正在气头上的谢茗烟没有理会谢蕴唐，依旧大声地指责着无生道长。 “啪！”谢蕴唐见谢茗烟不仅没有住嘴，反而越说越离谱，气急败坏的用力抽了谢茗烟一巴掌。 “父亲......”谢茗烟被谢蕴唐一巴掌打的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 “谢微尘今年才十岁，平日里又不常出府，如何能去找人假扮道士，她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如此心计？再者，你说无生道长是骗子？那为父问你，瞭然道长是无生道长的徒弟，那瞭然道长是不是也是骗子？瞭然道长可是你母亲派人请来的，你的意思是你母亲派人请了个骗子回来？他若是骗子，又怎么治好你的昏迷之症？还是你的昏迷之症也是装出来的？那些妖邪之物又是怎么回事？！”谢蕴唐指着谢茗烟问道。 谢茗烟本就被谢蕴唐一巴掌抽的头晕目眩，现在被谢蕴唐一连串的问题更是问的脑子更是如锈住了一般，只能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谢蕴唐，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瞭然站在那里听到谢蕴唐口中说的什么骗子，又提那妖邪之物，有些不安得抬眼看了看无生道长。在看到无生道长面上似是因为谢茗烟的质疑而带了些怒色的时候，瞭然心里安稳了些，又重新垂下眼不再看谢蕴唐与谢茗烟。 谢蕴唐看着谢茗烟被问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中就生气，又因为无生道长的一番话将家中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归结到了谢茗烟身上，火气上涌抬手就又要打谢茗烟。 第114页 谢微尘见状赶紧走过去拉住了谢蕴唐的衣袖，眼中还含着泪说道：“父亲，您不要再打大姐姐了。大姐姐一直心气高傲，本以为是皇后的命格，现在却又突然说不是，大姐姐心里肯定也是一团乱麻，而且母亲明日就要被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大姐姐定然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些事情，所以才会对父亲口出恶言，还请父亲体谅一下大姐姐的心情，大姐姐平日里最是爱惜容颜，父亲若是一巴掌将大姐姐的脸打坏了可该怎么是好？。” 谢蕴唐看着身形娇小的谢微尘，转头等着谢茗烟冷哼一声，放下了手。然后指着谢微尘对谢茗烟说：“你看看你妹妹，到这个时候还知道护着你，你刚刚居然还攀扯她，你、你真是不知好歹！”谢蕴唐气的手都有些哆嗦。 “父亲！您莫要被谢微尘这小贱人骗了！她这都是装出来的，您忘了上次她在园中打我的事了吗！父亲不在跟前的时候，谢微尘厉害的很！”谢茗烟也指着谢微尘说。 “你、你居然还敢提上次在园中的事！”谢蕴唐本来有些消下去的火气又被谢茗烟激了出来。“你先口出恶言侮辱长辈，你还敢怨谢微尘打你？！你、你真是.......”谢蕴唐已经被谢茗烟气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大姐姐，你快别再说了，现在父亲正在气头上，大姐姐就算是将天上的太阳说下来，父亲也是不会信你的，大姐姐，你还是先向父亲认个错吧！”谢微尘拉着谢茗烟的胳膊神色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谢茗烟看着谢微尘的神色，心中怒气丛生，抬手就要打谢微尘。 谢微尘一看谢茗烟抬手，立刻装出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躲到谢蕴唐的身后。谢茗烟落下的手正好被谢蕴唐抓住，谢蕴唐握住谢茗烟的手腕，怒声说道：“难道你还想打为父不成！”说完用力一甩，谢茗烟被谢蕴唐的力量带的往后踉跄了几步，摔倒的时候，腰正好撞到椅子，疼的谢茗烟直吸气。 谢蕴唐看着摔倒在地半天都没起来的谢茗烟，突然想到无生道长和瞭然道长还在场，谢茗烟如此一番，实在是丢人都到家了。谢蕴唐冷哼一声说：“你家姑娘身体不适还不快扶她回房休息。” 一直候在外面的月儿，听到谢蕴唐的话，立刻低着头走进房中，朝着谢蕴唐和无生、瞭然两位道长福了福身，快步走到谢茗烟身边，蹲下身子将谢茗烟扶起。 月儿见谢茗烟被扶起来之后，仍是忍着疼要去找谢微尘算帐，赶紧凑到谢茗烟耳边说：“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夫人要被送到庄子上，咱们还是等夫人回来再说吧。” 谢茗烟看了看月儿，转头似是心有不甘地瞪着谢微尘。谢蕴唐见到谢茗烟还是一副好似要将谢微尘生吞活剥了的样子，说：“还不快将你们姑娘扶回房！” “是！”月儿连忙应道。 月儿又朝着谢蕴唐行了礼，然后扶着谢茗烟往房间外走，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谢蕴唐有些稍显冷漠的声音：“既然你们姑娘身体不适，日后就好好在房中休养，没什么事就不要出来了。” “父亲......”谢茗烟听到谢蕴唐又要将她禁足，回身就想对谢蕴唐说些什么，一旁的月儿瞥了一眼还一直站在谢蕴唐身后的谢微尘，然后拽了拽谢茗烟的胳膊，又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谢茗烟看了看月儿又回头看了看谢蕴唐，最后还是瞪了一眼谢微尘，才和月儿离开。 等谢茗烟离开之后，谢蕴唐立刻笑着走到从刚才起一直闭目养神的无生道长身前，拜了一拜说：“在下教女无方，让两位道长见笑了。” 无生道长睁开眼，甩了甩拂尘，说道：“谢老爷文曲星入命，为人正直，怎会是那种教女无方之人，谢老爷平日里对家中子女的教导如何从二小姐身上便能看出。大小姐如此癫狂，全是因那南冥巫术所致，被那妖邪之物迷了心智，才会如此。”无生道长捋了捋鬍子又说：“不过谢老爷也不必担心，待贫道将这妖邪之物毁去，再将府内的妖邪之气尽数驱除，大小姐平心静气的将养些日子自然便可恢復如常。” “如此，便有劳道长了。”谢蕴唐听了无生的话，又是一拜。然后转身和颜悦色的对谢微尘说：“道长要做法驱除妖邪，你年纪尚小不便在场，还是先去你母亲那里，正好也可叫她放心。” “是。”谢微尘看着谢蕴唐又说：“女儿看这妖邪之物甚是厉害，父亲也要小心身体才是。” “嗯，有两位道长在场，定然无事。”谢微尘关心的话语，让谢蕴唐心中很是受用。 随后，谢蕴唐按照无生道长的要求，在院中一处地方摆了香案、蜡烛、清水等物。东西都摆好之后，无生站起身对一直站在身后的瞭然说：“徒儿，这府中妖邪之气过盛，你便与为师一同做法驱除，已保万无一失。” “是。”瞭然立刻应道。 第六十七章 真相 瞭然拿出一把用铜钱和红线绑成的剑，而无生则是拿出了一把桃木短剑。谢蕴唐见两人拿出的法器并不一样，心中稍稍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开口多问，依旧站在离着香案不远的地方一脸严肃地看着瞭然和无生。 第115页 无生手持桃木短剑看着拿着铜钱剑的瞭然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瞭然也同样对着无生点了点头。然后二人便在香案之前的空地上舞起剑来，一边舞剑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谢蕴唐也看不出无生和瞭然二人所舞的到底是何种剑舞，只是觉得二人身型轻盈，再配上道袍宽大的袖子，二人舞的甚是好看，便站在一旁认真看着。 无生和瞭然二人时而交换位置，时而又拿起黄符点燃扔向空中，时而又用手中的剑沾些香案上的清水向固定的位置洒去，二人舞得甚是卖力，一直到香案上的香都燃尽之后，无生和瞭然二人才停了下来。 无生和瞭然收剑并肩而立，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才走到谢蕴唐面前。无生先朝着谢蕴唐行了一礼而后才说：“府中妖邪之气已尽数驱除，谢老爷日后大可放心。” “多谢两位道长。”谢蕴唐连忙行礼道谢，之后又指着摆在地上用黄符封住的小木箱子说道：“那这妖邪之物该如何处理？” “这妖邪之物邪气过盛，贫道要找一处灵气旺盛的地方，才能完全将它毁去，贫道离开时自会将此物带走，谢老爷不必忧心。”无生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谢蕴唐松了一口气，“我已叫下人备了酒菜，两位道长请用完再走吧。” 无生道长一笑，带着歉意说道：“谢老爷一番好意贫道二人本不应辜负，只是这妖邪之物邪气过盛，还是应尽快将它销毁才是，请恕贫道二人不能久留。” 谢蕴唐看了看地上的小木箱子，心中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赶紧将妖邪之物销毁比较重要，便也不做多留，在送无生和瞭然去前厅的路上又问：“不知我母亲何时才能醒来？” 谢蕴唐这一问倒是问的无生心里一慌，无生根本不知道谢老夫人为何会昏迷不醒，只是按照以前一直的做法说了些故弄玄虚的话，又做了一场故弄玄虚的法事而已。 正当无生想着要怎么回答谢蕴唐的时候，一名小厮跑了过来，对着他们行了礼之后，高兴的对谢蕴唐说：“老爷，老夫人醒过来了！” 无生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比听到自己亲娘又活过来都高兴，面上带了一丝笑意，捋着鬍鬚说：“老夫人有佛光护体自然可安然无恙。” 谢蕴唐也连忙又朝着无生道长深拜，说道：“道长法力高强，救我母亲性命，更救谢府于水火之中，感激不尽！” 无生双手扶着谢蕴唐的胳膊，将他扶起说：“此乃修道之人应做之事。” 谢蕴唐和无生、瞭然来到前厅，一进到前厅，无生便不着痕迹的注意到有一名小厮捧着一个小木盒子，无生打量了一下木盒子的大小，里面装的应是银票，只不过不知道会是多少张银票。 “既然府中之事已经了结，贫道与我这徒儿便该离开了。”无生说。 谢蕴唐一听，赶紧看了一眼捧着木盒子的小厮，小厮上前，将盒子打开，里面确实像无生所推测的一般，装的是银票。 谢蕴唐将银票拿出，一千两一张的银票，一共是六张。谢蕴唐将银票递到无生面前说：“今日之事多谢两位道长，略表谢意，还望两位道长收下。” “谢老爷这是作何？我等修道之人自然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今日之事乃我等分内之事，谢老爷如此却是看轻我等了。”无生并没有着急收下谢蕴唐递过来的银票，反而面上带着些许的怒气。 谢蕴唐见无生有些生气，连忙说道：“道长莫要生气，我岂会看轻二位道长，这世间有道长这般心怀天下苍生的得道高人，是我等世俗之人的福气。今日谢某有缘得见二位道长，心中不胜欣喜。这些银票并非看轻二位道长之意，只是谢某也想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却又一直不得其法，如今能够见到二位道长，便想着将这些交予两位道长，两位道长云游四方，定能救人于疾苦，到时候这些银票便也能够派上用场，也算是谢某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 听完了谢蕴唐的一番话，无生捋着鬍子点了点头说：“谢老爷心怀天下，东凌国有像谢老爷之人在朝为官，也是我等之幸啊。”说完又朝着谢蕴唐行了一礼说：“刚才是贫道误会谢老爷的一番心意，还望谢老爷恕罪。” 瞭然站在无生身边，垂着眼，听着谢蕴唐和无生二人说话，想到上次来谢府之时，谢蕴唐也是拿了银钱出来，自己却干脆的收下，比起师父来，还是差的远了。 “是谢某人唐突了。这些银票还望道长收下，日后云游之时，若是见到困苦之人，替谢某将银钱交予他们。”谢蕴唐又将银票递到了无生面前。 此时的无生面上全无怒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感激之情，接过谢蕴唐手中的银票之后又是一拜然后说：“谢老爷如此心性，实乃朝廷之福，天下苍生之福。” 谢蕴唐和无生又客套了几句，便亲自将无生和瞭然送到谢府大门口。谢蕴唐看着无生和瞭然离去的背影，不禁有所感嘆：“果然是得道高人，仙风道骨自成一派，能见到如此高人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谢蕴唐一直站在大门口，直到看不到无生和瞭然的背影之后，才转身回了府里往荣寿堂的方向走去。 第116页 羽翠轩中，谢微尘回到房中之后，竹心给谢微尘倒了杯水，然后说：“姑娘，这整件事情倒是真的和月儿说的一样。” 谢微尘点点头，端起水喝了一口，又指了指旁边的小札子，竹心会意，坐到了小札子上。谢微尘放下水杯之后说：“这次的事的确多亏了月儿提前告知，否则这用妖邪之术对长辈下咒一事，我当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今日你也看到了，父亲连听都不愿听我辩解，便要直接将我赶出谢府，若不是早有准备，恐怕此时我已经只身一人在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竹心用力地点了点头，今日在蘅芜苑中，谢蕴唐的表现，不要说是谢微尘，便是连只是在旁边看着的竹心都觉得心寒。“怎会有父母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竹心气愤的小声念叨了一句，又勐然想到自己也是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若不是卫夫人心善将自己买下，此时自己还不知会过着什么样的苦日子，便也沉默了下来。 谢微尘看了看竹心，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竹心，你可知为何父亲会如此对我？” 竹心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奴婢不知。” “因为，我根本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谢微尘的话语轻轻的从口中吐出，却让竹心大吃了一惊。 竹心瞪大了眼睛，说：“姑、姑娘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母亲一直没有将此事告诉我，就是怕我与父亲生分了。父亲与母亲都不知道我已知晓此事，母亲不愿说，我便也装作不知。” “可、姑娘，夫人没有告诉过你，你又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又是哪个长舌的婆子在造谣，姑娘你可不能相信她们啊！”竹心着急地说。 谢微尘没有回答竹心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沉了一会儿又说：“这次我能安然无恙，也要多亏了楚陌，若不是他安排得当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竹心见谢微尘不再提起身世，而是改了话题，压下心中的担忧，也笑着说：“是啊，没想到那个四千两办事这么妥帖，倒是小瞧了他。” 原来，那日早已起了投靠谢微尘之心的月儿，在听到王夫人和谢茗烟二人安排用妖邪之物陷害谢微尘一事之后，便找了个时间来到了羽翠轩，将整件事情仔仔细细、分毫不落的都告诉了谢微尘，并且像谢微尘表了忠心，谢微尘便赏了月儿一对儿珍珠耳坠当做月儿高密的谢礼。 月儿走后，谢微尘与竹心二人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还是传信给了楚陌，叫楚陌去查王氏要找的瞭然道长到底是何人。楚陌查出那瞭然虽是修道之人，所作所为却同骗子别无二致，又查出瞭然修道是拜了师父的。 谢微尘便将计就计，让楚陌找到瞭然的师父，也就是无生道长，告诉无生道长应如何做，又许了重金，无生见到银钱的时候便立刻答应了楚陌。随后，谢微尘在被禁足之时，又用鹦鹉糖糖传信给楚陌，告诉他计划可以开始。楚陌便依计在谢老夫人的茶水中下了药，不过那药虽致人昏迷，却不伤身体，也算是谢微尘对上一世从未护过自己，却也从未害过自己的谢老夫人的一丝不忍。 之后无生便接到楚陌的传信，来到了谢府的门口，以问询瞭然的行踪为由，进入到了谢府之内。 第六十八章 思虑 “虽然咱们将计就计让父亲将王夫人罚到了庄子上，大姐姐也被禁了足，可王夫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庄子上待得太久，过一段时间定然会找个缘由回来。不过，希望在母亲平安生产之前，她都没办法回来。”谢微尘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说道。 竹心点了点头说：“夫人的月份越来越大，眼看着就离生产不远了，王夫人不在府中，大小姐又被禁足，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我本打算借着这次的事将竹墨换掉，可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竹墨养在这羽翠轩里，便如同在身边养了条毒蛇一般，不知何时她就会咬我一口。如今王夫人被罚，等明日王夫人出府去了庄子上，想必竹墨一时之间没了靠山，也会安稳些日子。”谢微尘说到这之后，转头看着竹心嘱咐道：“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时刻注意着些，便是王夫人不在府中，也必定会让人将府中发生的事情传信到庄子上，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了错处。” 竹心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姑娘放心，奴婢定会盯住了竹墨，若是她做了什么事情，奴婢便赶快来告诉姑娘。” 谢微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次没能找到机会，日后也定要找个缘由将竹墨换掉才是.......” 荣寿堂中，谢老夫人躺在床上，连嬷嬷守在一旁轻轻地打着扇子。 “母亲。”刚刚将无生和瞭然二人送出府的谢蕴唐赶了过来，“母亲，您身体可有不适？”一进门，谢蕴唐就焦急地问道。 谢老夫人躺在床上侧过头见是谢蕴唐过来了，伸手让连嬷嬷将自己扶起来。谢蕴唐见谢老夫人要起身，赶紧快走两步到床前，扶着谢老夫人说：“母亲刚刚醒过来，为何不多躺一会儿？” 谢老夫人起来，连嬷嬷拿了两个软垫放在谢老夫人背后，让她舒服的靠在床上。 谢老夫人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说：“无妨，我今日醒过来之后反倒觉得身上比平日里舒坦了不少。” 第117页 谢蕴唐点了点头说：“无生道长果然是得道高人。” “无生道长？”谢老夫人问。 “是。这无生道长是瞭然道长的师父，母亲昏迷后的几日无生道长正巧来府上询问瞭然道长，儿子便将人请了进来，说了母亲的情况。无生道长听了之后，来了这荣寿堂，瞧了瞧母亲的情况。”谢蕴唐将谢老夫人昏迷之时所发生的事情，包括在王氏房中的佛龛下搜出了妖邪之物，谢茗烟并非凤格，反倒是谢微尘才是真正的天凤命格，王氏被罚到郊外的庄子上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向谢老夫人说了一遍。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问了一个谢蕴唐从未想过的问题：“王氏被罚去了庄子上，烟儿又被禁了足，我如今已经年老，这管家之事你可曾想过交予何人？” “这.......”谢老夫人这一问，直把谢蕴唐问懵在了当场。刚才见到王氏佛龛下搜出来的妖邪之物竟然是自己的样子，谢蕴唐一时之间只觉得怒气上涌，而后又见从那小木箱中掉落出来的写满了咒骂谢老夫人话语的纸张和记录着下咒方法的小册子又的的确确是王氏的字迹，更是觉得自己与王氏多年的感情如一场笑话一般，枕边人心中如此怨怼自己却丝毫不知，谢蕴唐也更是气自己平日被王氏装出来的样子骗了，便更是想不到其他的事。 如今听谢老夫人一问，谢蕴唐才深觉当时考虑不周，可话以说出，若此时再改，却也是打了自己的脸。 正当谢蕴唐一脸为难，心中左右踌躇之际，就听到谢老夫人说：“罢了，你身为一家之主，话已出口便没有更改的道理。更何况此次王氏犯得是用邪术加害长辈之罪，若是处罚的轻了，日后这府中的有心之人便也会肆无忌惮，这次的事也算是给府中的众人一个警醒，让她们知道凡是用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害人的，谢家必定会重罚。” “母亲说的是，那这管家之事.......”谢蕴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受教地说。 谢老夫人靠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谢蕴唐说：“我可以暂代这管家之事，只是我已年老，精力不如从前，许多事情都已是力不从心，家中诸事繁多，我一人定是顾不过来的，所以要给我找个人，共同管理家事。” “母亲考虑周到，只不过儿子不知这共同管理家事之人，母亲心中可已有人选？”谢蕴唐问。 “便叫谢微尘吧。”谢老夫人说。 “谢微尘？”谢蕴唐有些吃惊。 “正是。咳、咳咳。”谢老夫人故意咳嗽了几声。 连嬷嬷已经跟随谢老夫人几十年的时间，自然知道这是谢老夫人有话要和谢蕴唐单独说，连嬷嬷笑着帮谢老夫人拍了拍背，然后说：“老夫人还时有咳嗽，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炖些冰糖雪梨来给老夫人润喉。”说完又朝着谢蕴唐行了礼，便出了房门。 “我原本属意将烟儿嫁入羡王府为正妃，再将谢微尘嫁入羡王府为侧妃，二人在羡王府中相互扶持，必能地位稳固。”谢老夫人慢悠悠地说。 谢蕴唐点了点头说：“此事母亲与儿子说过，儿子也觉得母亲想的周到。” 谢老夫人看着谢蕴唐嘆了口气，说：“可以最近一段时日来看，烟儿倒是不如谢微尘了。本来从样貌上，烟儿虽也算出挑，但比起谢微尘来，也不及十分之一，这便是烟儿不如谢微尘的第一点。再者，最近一段时日烟儿在太师府的宴会上冲撞了长乐公主，这便是得罪了皇家之人，便是烟儿日后嫁入了羡王府为正妃，再见到长乐公主之时也不免被刁难，当今圣上宠爱长乐公主人尽皆知，烟儿冲撞公主之事圣上必然知道，你在朝为官，圣上虽不好明说，心中却未必没有厌弃烟儿。谢微尘却不同，在太师府中同顾斓曦交好，顾斓曦又同长乐公主交好，这边也可算是与长乐公主搭上了关系。且从太师府中发生的事来看，烟儿素来爱出风头，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可明知长乐公主也会去赴宴却还穿的如此出挑，便是有些不识大体了。” 谢蕴唐也嘆了口气，点了点头说：“烟儿的性子确实是过于爱出风头了。” “羡王爷是要做大事之人，烟儿如此性子，嫁入王府之后时日一久，定会遭王爷厌恶。我看谢微尘的性子却是同烟儿大不相同，沉稳的不像是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不管她身世如何，到底谢家也是教养了她这么多年，在外人眼中，她便是谢府的嫡出二小姐。如此，倒不如直接将她嫁入羡王府中，倒是要比烟儿嫁过去强得多了。”谢老夫人说完之后沉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说：“况且，你口中的那位得道高人算出谢微尘是万中无一的真凤命格，这命格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谢蕴唐点了点头说：“原来母亲有如此打算，怪不得要叫谢微尘来协理管家之事。” “羡王府不比一般的官宦人家，羡王府家大业大，且日后羡王爷若是成了大事，那谢微尘要管的就不只单单一个王府而已，若烟儿是真心喜欢羡王爷，便在大事得成之后再将烟儿送到羡王爷身边也不是不可。”谢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说：“若羡王爷日后大事不得成，你便可以说出谢微尘并非谢家亲生女儿一事，到时候划清关系，也可保谢家平安。” 第118页 谢老夫人将心中的盘算都说了出来，谢蕴唐才恍然大悟，忙站起身朝着谢老夫人一拜说：“母亲思虑周全，所想之事皆是为谢家日后，儿子自愧不如。” 谢老夫人拜了拜手，笑着说：“你是我儿子，谢家便是你的根基，我为谢家着想便是为你着想。”说完谢老夫人便坐起身来。 谢蕴唐一见谢老夫人似是要躺下，赶紧上前扶着。 “明日王氏出府之后，你便让谢微尘来我这里吧。”谢老夫人一边躺下一边说。 “是。母亲乏累，便歇息吧，儿子先告退了。”谢蕴唐恭敬地说。 “嗯。你先去吧。”谢老夫人闭着眼说。 第二日一早，庆嬷嬷便将王兮云叫了起来。 “夫人，到时辰了。”庆嬷嬷站在床边轻声说道。 王兮云睁开眼睛，看着帷帐，眼中的恨意掩都掩不住。 “夫人，还是快些起身吧，小厮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庆嬷嬷瞥了一眼院子，对王兮云说。 王兮云听到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恨意已经看不见了。像平常一样起身，简单的用了些早膳。 早膳刚撤下去，小厮便进来朝着王兮云行了礼，然后说：“夫人，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了，您何时动身都可。” 王兮云心里恨得要命，面上还是如常，笑着说：“辛苦了，我这就让人将一些随身的衣物装到车上，装好之后便可动身了。” 王兮云如常的表现，让不知道人还以为她是要去郊游而并非被罚到了庄子上。 第六十九章 地位 王氏命人将昨日就已经收拾好的东西都装到了马车上，其实被罚到庄子上按理说是只允许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其它的东西是都不能带的，但是王氏这么多年一直得谢蕴唐的喜爱，又一直主持中馈，便是这次被罚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若是这时候为了这些行装而得罪了王氏，等到她再回府的时候，恐怕就不会有好果子吃了，小厮也是深知这点，所以只是在旁看着婢女们出出入入的搬东西，并未出言阻拦。 庄子上的条件自然是不如谢府，王氏身骄肉贵从未吃过苦头，这次突然被罚到庄子上，便叫人将用的到的、用不到的，凡是能想到的都收拾了一番，这零零总总的又装了两辆马车，算上王氏要乘坐的那辆，三辆马车停在谢府的门前。 王氏走到马车前却没有着急上车，而是转身眉宇间带着一丝期盼的朝着府中张望。 小厮看了看王氏的表情，想了一下说：“老爷今日一早就去上朝了。” 王兮云点了点头又说：“烟儿呢？我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烟儿从小便没离开过我身边，我着实放心不下，可否让烟儿出来见我一面？” “这.......”小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对王兮云说：“夫人，不是小的不愿去请大小姐出来见您。只是昨日大小姐被老爷禁足，小的实在是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啊。” 王兮云听完小厮的话，心中有些生气，刚要张嘴训斥，一旁的庆嬷嬷拉了拉王氏的胳膊，然后说：“夫人，想必这小厮也是有为难之处，夫人就莫要怪他了。” 小厮赶紧说道：“是啊，夫人，若是小的请了大小姐出来，老爷回来知道后，定然会重重的责罚小的，还请夫人体谅小的的难处。” 庆嬷嬷看了看天色，说：“天色已经不早了，从府里到郊外的庄子上还需要些时辰，夫人，咱们还是早些动身，到了庄子上也好早些安顿。” 王兮云也知道庆嬷嬷这是在劝她不要多生事端再惹得谢蕴唐不快，只得点点头说：“时辰确实不早了，咱们起身吧。” 说完之后，庆嬷嬷扶着王兮云上了马车。站在一旁的小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瞪了一眼车夫，车夫连忙跳上马车，小厮也跟着跳了上去，坐在车夫旁边，车夫一扬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马车终于离开了谢府大门。 王兮云离开没多久之后，谢蕴唐便下朝回到了府中，换下官服喝了一口小厮呈上来的茶之后问：“夫人可去了庄子上？” “回老爷，夫人已经去了庄子上，小的也命人一道跟去了，此时应是还在路上。”小厮恭敬的回答。 “嗯。夫人可有说些什么？”谢蕴唐点了点头又问。 “夫人未曾多说些什么，只是想见见大小姐，可大小姐如今.......所以也未曾见到，便离开了。”小厮观察着谢蕴唐的脸色答道。 小厮说完之后，谢蕴唐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之后，才嘆了口气，然后说：“去请二小姐，就说是老夫人有话要对她说，让她去一趟荣寿堂。” “是。”小厮又看了看谢蕴唐的神色，然后低着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羽翠轩中，因着昨日的那一番闹剧，谢微尘虽歇息的早，却也觉得疲累，这个时辰才刚刚起身用过早膳。 谢微尘闲来无事，便叫竹墨将茶具端了上来，正在练习点茶的技巧。竹心走进来行了礼说：“姑娘，老爷身边的小厮来了。” 正在洗茶的谢微尘一听，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让他进来吧。” 第119页 “是。”竹心出去将小厮叫了进来。 “小的请二小姐安。”小厮低着头进来行了礼。 “父亲可是有事找我？”谢微尘笑着问。 “回二小姐的话，不是老爷找您，而是老夫人找您。”小厮说。 “祖母找我？”谢微尘一愣。 “是。老爷说老夫人找您有事要说，便叫小的过来请您去荣寿堂一趟。”小厮回答。 “竹墨，将茶具撤下去吧。竹心，你随我去荣寿堂。”谢微尘吩咐道。 “是。”竹墨和竹心应了一声。 自从竹心被谢微尘提成贴身婢女之后，屡得重用，竹墨虽然名义上还是谢微尘的贴身婢女，也依旧能出入谢微尘的房中，只是做的都是些伺候梳洗穿衣或者收拾东西的活计，在羽翠轩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院子中的小婢女们也都在私下议论纷纷。 被留下收拾茶具的竹墨，此时看着谢微尘和竹心离去的背影，心中更是忿忿不平，不禁小声嘀咕：“竹心不过是个梳头的小丫头，居然爬到了我头上，二小姐也真是眼瞎！” 荣寿堂里，自从昏迷醒过来之后就觉得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的谢老夫人，此时正坐在榻上，谢蕴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陪着谢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老爷，二小姐来了。”有婢女进来通报。 “叫她进来吧。”老夫人说。 谢微尘走进房中，走到房间中间的地方站住，然后朝着谢老夫人和谢蕴唐行礼：“微尘请祖母安，请父亲安。” “嗯。起来，坐吧。”谢老夫人捻着手中的串珠说。 谢微尘又福了福身，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谢蕴唐看了看谢老夫人，然后看着谢微尘说：“今日找你来，是有事要你做。” 谢微尘连忙笑着回道：“不知父亲与祖母有何事吩咐？” 谢老夫人开口说道：“王氏被罚去了庄子上的事你也知道。家中这些年一直是王氏执掌中馈，如今她被罚，自然无法管这家中之事。你母亲又怀有身孕不便劳累，我这把老骨头便托大将这管家的事接了下来。” 谢老夫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谢微尘的神色，见谢微尘面上依旧挂着如刚才一般的微笑，丝毫不见任何激动或者得意之色，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谢微尘如此沉稳，不骄不躁，心中对谢微尘也是更满意。 “家中若能得祖母管理，必是井井有条。只是不知父亲同祖母有何事需要我做？”谢微尘听完了谢老夫人的一番话，神色间稍稍带些疑惑问道。 “咳。”谢蕴唐轻咳一声，将话头接了过来：“家中琐事繁杂，你祖母年事已高且才刚刚昏迷转醒，便是接下了这主持中馈之事，也不可过于劳累。我同你祖母便想着叫你来协理家中事务，替你祖母分担一些杂事。” “这.......”谢微尘有些为难的样子，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可女儿从未管理过中馈之事，我那羽翠轩虽是我在管着，可院中人少，事情也少，平日里处理的不过是些婢女不小心打碎东西或不小心将衣服弄破之类的事情。现下突然叫女儿协理家中事务，女儿只怕是力不能及。” 谢蕴唐有些生气，他本以为一说出让谢微尘协理家中事务之事，如此抬举谢微尘，她便应高兴地应下来，却不想谢微尘一张口都是拒绝之话，便想要开口训斥谢微尘不识好歹。 谢老夫人瞥了一眼谢蕴唐，张口说道：“无妨，不会可以学。你虽年纪小，离着及笄也还有几年，但也是到了学习管家之事的年纪了，如今正好有此机会，你便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也免得日后嫁了人，当了家，连下人在帐簿中作假都看不出来，让人家平白笑话了去。” 谢老夫人已经这么说，谢微尘知道自己再拒绝下去只会让谢老夫人和谢蕴唐觉得自己上不去台面，便起身朝着谢老夫人行了礼说：“孙女日后跟在祖母身边定会认真学习管家之事，只是孙女愚笨，还望祖母不吝教导。” 谢老夫人捻着串珠，看了谢微尘半晌然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既然如此，你从明日开始便暂时搬过来住在我这荣寿堂中。”然后又转头对连嬷嬷说：“连嬷嬷，叫人收拾间屋子，再通传府中所有的管事，从明日起中馈由我执掌，谢微尘协理。” “是。”连嬷嬷笑着应了一声。 谢老夫人执掌中馈，谢微尘协理管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府中各处，大到各院的管事小到洒扫的婢女小厮都在谈论此事。 王夫人被罚，大小姐被禁足，中馈无人能够主持，谢老夫人此时出面接过管家之事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虽最近一段时日刚刚在谢蕴唐面前得了脸面的二小姐会也得了这协理之权。 这位这么多年都如同影子一般活在这谢府里的二小姐，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并且悄无声息地提升了自己在府中的位置。此时不论何人再见到谢微尘的时候，都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二小姐。 卫氏怀有身孕，谢微尘协理管家，可王氏却被罚到了庄子上，谢茗烟也被禁足，谢府中的风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便改了方向。这种改变让人措手不及，却又好像早有痕迹。 第120页 第七十章 安排 谢老夫人吩咐完之后，又留谢蕴唐和谢微尘在荣寿堂用了午膳。得了协理管家之权的谢微尘颇有种宠辱不惊的样子，一顿饭吃下来，面上也只是挂着得体的笑容，丝毫不露欣喜之色。 谢老夫人虽年轻之时极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此时已上了年岁，用膳的时候也时常会闲话几句。现在却是诚心要看看谢微尘心性到底是如何，便从午膳端上来的时候就不发一言。谢蕴唐偷偷看了谢老夫人一眼，摸不透谢老夫人到底是何心思，便也只是认真的用膳，顺便仔细观察一下这么多年都从未仔细看过的便宜女儿如今到底变成了何种模样。 这一看倒是让谢蕴唐心下一惊，谢微尘在用膳之时的规矩做的要比从小就被王氏教养的谢茗烟强了不少，一顿饭下来，碗筷之间未听到有半点响动，也未发出任何咀嚼之声。谢蕴唐心中暗暗赞嘆：“想不到一个商贾出身的卫氏竟能将谢微尘教养的如此规矩，倒是比官宦之家出身的兮云教养出来的谢茗烟更胜一筹。” 用过午膳之后，谢微尘又稍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便离开了荣寿堂。 “你现在可明白了我选谢微尘协理管家的用意？”谢老夫人喝着茶问。 谢蕴唐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对谢老夫人说：“母亲的用意儿子现下才算是真的明白了。今日一顿午膳，谢微尘的表现倒是让儿子心中诧异，儿子实在没想到卫氏能将谢微尘教养的如此之好。” 谢老夫人听完了谢蕴唐的话，嗤笑了一声，说：“卫氏一个商家之女如何能懂得这官宦人家的规矩，当年卫氏进门的时候，我也曾同她一起用过膳，我到现在还记得卫氏那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如此之人又能教养出多好的女儿来。” 谢蕴唐点了点头，谢老夫人又说：“我瞧着谢微尘这丫头是个有心思的，这些规矩礼仪未必是卫氏教导的。” “不是卫氏教导的？那这谢微尘又是得了何人的教导？”谢蕴唐有些迟疑地问。 “这些规矩礼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时间长了每个人做出来都会带着自己的影子，这其中的好坏便是从这里区分，谢微尘这身规矩礼仪做出来让人不仅未曾觉得做作，还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烟儿从小受王氏教导，规矩礼仪虽从未出错，却仍是有些刻意，这便是烟儿不如谢微尘的地方。”说完之后，谢老夫人又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谢家歷代都以光耀门楣为己任，不管是儿子或是女儿，都要为谢家出一份力增一份光，不想到了这代，正八经儿的嫡出小姐却不如从外面捡来的一个野丫头出众。” 谢蕴唐见谢老夫人似有些哀泣之色，连忙劝慰道：“母亲莫要伤怀，谢家养了谢微尘十年，且她也不知自己根本不是儿子的亲生女儿，日后加以引导，她也定能为谢家增光。” 谢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又说：“我琢磨着，谢微尘这丫头的规矩礼仪，应是下过苦工狠狠练过的，卫氏也未必知道。谢微尘不过十岁的年纪便有如此心智，再过几年我看连你也未必压的住她，日后谢府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也未必会真心帮衬。” “如此一来，可还是按照原先所说，将烟儿嫁入羡王府中？”谢蕴唐思索着问道。 谢老夫人闭着眼想了一会儿，说：“还是按照咱们昨日所说，将谢微尘嫁入羡王府，若日后羡王府真能成事，再将烟儿送到羡王身边也不迟。卫氏便是谢微尘最大的掣肘，只要卫氏还在谢府中一日，便能将谢微尘拿捏在手中一日。” 谢微尘回到羽翠轩之后，直接进了房间躺下。 竹心一边扶着谢微尘躺下一边说：“这不过就是去荣寿堂用了午膳，姑娘怎么就疲累成这个样子？奴婢瞧着姑娘刚刚那茶也未饮多少，奴婢去给姑娘倒杯水来，喝完了再歇息吧。” 谢微尘点了点头，看着竹心倒水的背影说：“虽然自从上次陪祖母用膳之后，我便在私下里一直练习规矩礼仪，可从未有人能指点一二，我只得尽力做到如书上所写一般。”竹心端着水走进来，谢微尘坐了起来，接过水喝了几口又将被子递给竹心，然后一边躺下一边说：“且从未有机会让我在人前展示过，今日祖母同父亲突然叫我过去，又将管家的协理之权交予我，用膳之时祖母一言不发，定是在看我的定力，我若显出一丝的欣喜之色或是礼仪上出了差错，那我日后便再也不会有如此机会了。” 竹心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说：“姑娘才这般年纪便要如此思虑，奴婢瞧着有这管家的协理之权也未必是好事，姑娘在府中本就如履薄冰，现在有了这管家之权，只怕不知多少人眼儿热，又要平白生出多少事端来。” 谢微尘闭着眼轻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在我背后还有祖母坐镇，便是不看我，也要看看后面的祖母，我估摸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学会了这管家之事，对我日后总归是有好处的。” 竹心见谢微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谢微尘是疲累极了，便对谢微尘说：“姑娘先小憩一会儿，明日姑娘还要搬到荣寿堂，奴婢一会儿再来叫姑娘起来。”见谢微尘点了点头，竹心轻轻起身将杯子放好，将房门轻轻关上，自己则是拿了个小札子坐到房门外，趁着日头正好做些缝补的活计。 第121页 许是在荣寿堂中精神太过紧绷，回到羽翠轩之后终于松懈下来的谢微尘一躺下便睡了过去。等到竹心将谢微尘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膳的时辰。 谢微尘睡眼惺忪的坐起来，说：“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晚膳的时辰了，姑娘还是起来坐一会儿吧。”竹心端了水进来说。 谢微尘接过水，温热的水入口之后，谢微尘才有些清醒过来，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去叫竹墨和几个婢女进来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好搬去荣寿堂。” “是。”竹心接过谢微尘递过来的水杯，应了一声，然后按照谢微尘的吩咐出去叫了竹墨又叫了两名小婢女进来。 “母亲被罚，家中中馈之事由祖母主持，父亲念祖母年事已高，便叫我协理管家。为了方便管家一事，明日起我便要搬去荣寿堂中暂住。”谢微尘看着站在厅中的竹墨和两名小婢女说道。 谢微尘协理管家一事，连嬷嬷已经通传了府中的各大管事，再由各大管事通知手底下的婢女和小厮。羽翠轩中人少，又在谢府偏僻之处，所以便还没来得及通知到。竹墨听到谢微尘得了管家之权，即便只是协理之权，如今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是往日可比。竹墨心中暗恨，若是谢微尘依旧看重自己，那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便也不是其他婢女小厮可比的了。如今便只能盼着谢微尘能带着自己一同去荣寿堂中，便是派些不重要的活计也是好的。 “荣寿堂中东西齐全，不必带过多的东西过去，你们就将我平日里用惯了的收拾一下，再拿几件随身的衣物便可。日后若是差了什么东西，我再命人回来去便可。”谢微尘吩咐道。 “是。”竹墨和两名小婢女应了一声，便开始各司其职收拾东西。 负责收拾衣物的竹墨，打开箱笼之后看了看，如今王氏不在府中，能依仗的只有谢微尘，所以这次竹墨到没有想什么歪的邪的，而是在衣物中挑出了四件颜色素雅的拿了出来，特意拿着衣物从谢微尘面前走过，将衣物放到了早已经拿出来的木箱里。 喝水的谢微尘不着痕迹地看了竹墨一眼，然后垂下眼帘继续喝着杯中的水。 竹墨和两名婢女很快就将要一併带去荣寿堂的东西收拾好了。 “姑娘，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竹墨走上前福了福身说。 “嗯。”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说：“我第一次协理管家，身边还是要有可用之人，若是只带竹心一人过去，怕是她许多事情也忙不过来。” 低着头听谢微尘说话的竹墨，一听谢微尘话中似是还要多带人去荣寿堂中，心中不禁有些欢喜，面上也带了些欣喜的样子。 “只是祖母一直喜好清净，我若是带了许多人过去，怕是会惹了祖母的清净。所以我便想着除了竹心之外，再多带一人去荣寿堂，平日里也可帮我做些事情。”谢微尘用眼扫了一遍站在厅中的三人，然后说：“竹墨，若我说要带你去荣寿堂，你可愿意？”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竹墨，更是喜不自胜，连忙上前福了福身，面上的欣喜之色掩都掩不住地说：“奴婢愿意，姑娘若是愿意带奴婢去荣寿堂里，奴婢定然鞍前马后不辞辛苦。” “好，那明日一早，你便和竹心一同随我去荣寿堂吧。”谢微尘说。 第七十一章 协理 第二日，谢微尘早早的起身，一番梳洗过后，竹墨问道：“姑娘，现在可传早膳？” 坐在梳妆檯前的谢微尘，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用了，今日不用早膳了，你们收拾一下，随我去荣寿堂吧。” “是。”竹墨和竹心二人福身应了一声。 竹墨和竹心二人拿着昨日收拾好的箱笼，跟着谢微尘往荣寿堂的方向走去。 荣寿堂里，谢老夫人已经早早起来，按照每天的习惯礼佛之后准备用早膳。 “老夫人，二小姐来了。”连嬷嬷走到谢老夫人身边说。 “嗯。让她进来吧。”谢老夫人说道。 连嬷嬷将谢微尘请进屋里，谢微尘走到厅中福了福身：“孙女请祖母安。” “嗯。你倒是来得早。”谢老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老夫人的语气说不上赞赏也说不上嘲讽，谢微尘带着微笑看着谢老夫人说：“孙女第一次协理管家，自知力有不及，且今日是祖母重新主持中馈的第一日，这两日母亲不在府中，孙女想着府中的各位管事今日定然有许多事情要向祖母禀报，生怕耽误了祖母的事情，便只能早早的来了。” 自从谢微尘进屋之后，谢老夫人便一直看着她，直到谢微尘的话说完之后，谢老夫人才点了点头，然后问：“可用过早膳了？” 谢微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答道：“孙女平日里贪睡，今日若不是竹心叫我，恐怕此时我还在睡梦之中，起来之后又怕误了差事，便急急地过来，还未来得及用早膳。” “嗯，你年龄尚小，贪睡也是有的。坐下，一同用过早膳之后，我再教你管家之事。”在听到谢微尘贪睡起晚之后，谢老夫人的语气明显变得柔和了起来。 “多谢祖母。”谢微尘没有丝毫的扭捏之态，走到桌边坐下用膳，就好像她们祖孙二人时常如此一般。 第122页 竹心听完了谢微尘的话心中却有些疑惑，不知道谢微尘今日明明很早就已经起身，早上醒来之后甚至还同自己闲聊了片刻才起身梳洗，早膳也是谢微尘没有让传的，此时却又为何要说是起的晚了才没来得及用？ 谢老夫人又看了看跟着谢微尘一同进来，手中还捧着箱笼的竹心、竹墨二人，转头对连嬷嬷吩咐道：“连嬷嬷，房间可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同老夫人您的卧房只隔了一间茶室。奴婢也叫人将茶室收拾了一下，又添了张梨花木的桌子进去，若是二小姐要看帐簿或是同管事们说事，都可在茶室里。”连嬷嬷笑着回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对连嬷嬷的安排很是满意，然后又指了指竹心和竹墨吩咐道：“既然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便先带着她们将东西放到房间里去吧。” “是。”连嬷嬷福了福身，带着竹墨和竹心出去了。 竹心和竹墨跟着连嬷嬷来到收拾好的房间，将带来的几套衣物和谢微尘平日里一些用惯了的东西都一样一样的摆放好。 “二位姑娘且在这里慢慢收拾，若是有事便叫候在外面的婢女就可以了。”说完之后，连嬷嬷便离开又回了谢老夫人身边。 竹心和竹墨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收拾。没过一会儿，竹墨便对仍旧认真收拾东西的竹心说：“竹心，虽说老夫人这里是少不了伺候的人，可姑娘身边也总要有贴身的伺候的，不如你现在这里收拾着，我去伺候姑娘用早膳。” 竹心想了一下，觉得在谢老夫人眼皮子底下竹墨也没胆量使坏，应该只是想在老夫人面前露露脸而已，便点点头说：“那就辛苦竹墨姐姐了。” 竹墨很是高兴的出了房间去了正厅，朝着谢老夫人和谢微尘行了礼之后，走到负责布菜的小婢女身边轻声说：“我来吧。”说着也不管那小婢女同不同意，直接从小婢女手中拿过了长筷，为谢老夫人和谢微尘布菜。 谢微尘并未询问竹墨为何会独自回来，依旧是一边用早膳一边同谢老夫人说话。 这次用早膳，同昨天用午膳的情况全然不同。昨日谢老夫人和谢蕴唐用膳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今日谢老夫人却是时不时的询问谢微尘一些平日里的事情，也会偶尔说几句关于管家的事情。 谢微尘都一一的答了，又将谢老夫人说的管家之事都记在了心里。谢老夫人又喝了碗粥，早膳算是用完了。 谢老夫人放下筷子说：“连嬷嬷，你去吩咐府里的管事们，然他们一会儿到茶室。” “是。”连嬷嬷应了一声。 “谢微尘，你先回房间去，一会儿随我到茶室见见各位管事。”谢老夫人又对谢微尘说。 “是。那孙女先回房了。”说完朝着谢老夫人行了礼，带着竹墨离开了。 谢微尘离开之后，婢女们进来将早膳的碗筷都撤了下去。连嬷嬷将泡好的普洱茶端到谢老夫人面前说：“奴婢瞧着二小姐一早就过来，老夫人似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可后来一听二小姐今日起床迟了，口气反倒软了。” 谢老夫人接过普洱茶喝了一口然后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闭着眼说：“最近一段时日我仔细瞧着这谢微尘心性全然不像十岁的孩童，她又不是谢家的骨血，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她如此出挑有些事我不得不防。昨日她虽然面上不露，却能从今日她早早过来看的出对于协理管家之事，她还是看重的。若她真是事事藏在心里，那我倒是不敢将着协理之权给她。可今日她起的迟了没来得及用早膳，反倒说明她再过成熟也只不过是个贪睡的十岁孩童，我反倒放了心。” 房中，竹心趁着竹墨出去的时候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姑娘，今日你明明起的很早，为何要对老夫人说起得迟了？” 谢微尘笑了笑说：“我不是父亲亲生之事，祖母定然是知晓的。祖母凡事都为谢家考虑，我对祖母来讲不过是一个白吃了谢家这么多年的饭的外人而已。且最近一段时日我行事又如此出挑，恐怕祖母心中早已对我有了防范。我今日同祖母撒谎说贪睡起迟了，也不过是让祖母知道我便是再出挑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也算是安了祖母的心。”谢微尘说道。 竹心一脸的佩服之色对谢微尘说：“姑娘思虑的如此周全，当真是聪慧无比！” 谢微尘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揣摩人心的东西，我不过也是从书上学来的，书看的多了，懂的事情自然也多了。”谢微尘说完之后，看着窗外一直麻雀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的欢快，不由想起上一世自己也是这般坐在羽翠轩的房中除了看窗外的麻雀，便只能看手中的书，当时只当是打发时间便看了许多的书，也从书里知道了很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事和景，没想到重活一世，上一世学完了之后从未有机会展现的知识，这一世却用到了。 谢微尘在房中稍事休息了一下，便带着竹心和竹墨去了谢老夫人房里，一同去了茶室。 茶室中，各位管事得了谢老夫人的通传之后已早早的候着。见谢老夫人进来之后，连忙站好，又见跟在谢老夫人身后的谢微尘，不禁窃窃私语。 “想不到二小姐竟真得了协理之权。” 第123页 “是啊，昨日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传错了。” “以前倒没觉得，这二小姐还有如此能耐。” 谢老夫人坐下，环视了一圈站在厅中的管事，管事们察觉到谢老夫人的视线，立刻都闭上了嘴，低头站好，茶室里安静了下来。 见管事们都不再私语，谢老夫人才说：“想必大家已经知道，家中中馈之事由我代为掌管，只是我已经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了，所以便叫了谢微尘一同协理管家之事。日后若是各位管事有事拿不定主意的，可找谢微尘禀报，她若做不了主，再由我定夺。你们可有异议？” 诸位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摇了摇头说：“没有异议。”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那好，这两日府中的事情，你们便同谢微尘说上一说。我身子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 各位管事都瞪大了双眼看着就这样离开的谢老夫人，他们本来觉得谢微尘年纪尚小，这协理管家之权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却没想到谢老夫人今日便把这管家之事全都推到了谢微尘的身上。 谢微尘知道这是谢老夫人要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若是自己处理的不好便在谢老夫人的意料之内，若是处理的好，定会让谢老夫人对自己另眼相看。 谢微尘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带着笑容朝着谢老夫人福了福身，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谢府的各位管事。 各位管事也看着谢微尘，其中一位负责公中库房的管事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二小姐，近两日王夫人不在，府中有许多事务需要禀报，帐簿也需二小姐过目。” 第七十二章 邀请 不仅是陈管事愣住了，就连其他的管事听完谢微尘的决定也愣了。这陈管事可是王夫人都未曾下了狠手的整治的，不想谢微尘只是担着协理管家之权便敢直接换掉这陈管事。 陈管事放下酒壶，站起来走到谢微尘面前，指着谢微尘，满口酒气地大声质问道：“我陈放在府中这么多年，别说你这个女娃娃了，便是连老爷都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在老太爷身边了！你这小娃娃还只是协理管家，就是这么多年一直执掌中馈的王夫人今日在这儿，她也不敢随意把我从这管事之位上换下来！” 诸位管事一听陈管事这话，明显就是欺负谢微尘年龄小，想着将老太爷和王夫人搬出来能够吓一吓这位在府中刚刚露脸的二小姐。 谢微尘却也不看陈管事，只对张铭说：“从今日起你便是花房的管事，花房及府中花草的一应事务都交予你处理，你虽在花房已有四年，可到底年纪轻，经验难免不足，若是又不懂的地方，便要多问问花房中的前辈。” “是。小的一定勤学好问，不辜负二小姐的期望！”张铭大声地表着忠心。 站在一旁的陈放此时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心中着急，脸都憋得通红。又见谢微尘丝毫不理会自己，心中气极，指着谢微尘骂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吃了几天谢家的饭，还真当自己是谢家的主人了！我现在就去找老夫人，我倒要看看老夫人是不是也要将我换下去！” 说完，转身便要往外走，说是往外走，步子却小的很。陈放心中也知道，若是告到了谢老夫人面前，以谢老夫人的手段，自己怕是连在府中随便找个差事的机会都没有，恐怕还要被毒打一顿，再仍出府去。 一直站在周围看热闹的管事们也早就看出来这陈放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泼皮，当初王夫人将陈放留下派了个花房管事的差事，也不过是看他年龄已经大了，又没有家人，孤独一人还没有一技之长，又好吃懒做，才派了个侍弄花草的活计给他，当时王夫人这决定，还在府中的下人们中搏了个心善的美名。 谢微尘也看出了陈放并不敢真的去找谢老夫人，只是想搬出老夫人震一震自己而已。谢微尘初次协理管家，也并不想让诸位管事和谢老夫人觉得自己处事手段过于凌厉。 等陈放又外面走了几步之后，才开口道：“陈放。” 陈放一听谢微尘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喜，觉得谢微尘定然是害怕自己到谢老夫人面前告状，所以才将自己叫住，如此一来便不会撤了自己花房管事的职位。陈放停下脚步，等到转过身来的时候，面上又是一副瞧不起谢微尘的样子，斜睨着谢微尘。 “今日我虽将你花房管事一职撤下，可你仍可在花房内当差，至于何种差事，便要听从张铭的安排，你若依旧不服张铭所安排的差事，那谢府便没有你能做差事，到时候也只好请你离开谢府另谋出路。”谢微尘看着陈放说。 陈放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将这十岁的女娃娃唬住，去不想谢微尘丝毫没有害怕告状的样子。陈放心里想了想，没道理连王夫人都能唬住，却唬不住一个小娃娃。眼睛一转，知道谢微尘自小待在府中，只在前段时间出府两次，必然没有见过市井泼皮的那套。于是往地上一躺，说道：“你处事不公，我又没有错处，为何要将我撤了我的管事一职？！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我便躺在这里不起来，让这府中的众人都看看，谢府是如何对待我们这些一直在府中任劳任怨的下人们的！看看你这只有十岁的女娃娃有多狠心！” 第124页 陈放这一躺，倒还真让谢微尘楞了一下，谢微尘要命也没想到陈放一个大男人居然能闹出像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样的一出儿来。陈放也猜对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微尘的确没有见过此等阵仗。 谢微尘不禁有些头疼，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气，对躺在地上的陈放说：“你若是觉得这茶室内的地板夏日凉爽，想躺在这里也无妨，我会命人将饭食送过来。只不过这茶室终究不是卧房，你今日暑热难耐躺了便躺了。可若明日你还在这里，那我便只能命人将你抬出府去。” 陈放抬起头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谢微尘又说：“到时我会命人将你今天所言所做都写到纸上，贴在谢府门前的墙上，让往来的人都瞧瞧你做了何事，也免得到时谢府白白落了个苛待下人的名声。你若是暑气消了，便起来自己回花房，找张铭给你安排个差事。”然后谢微尘又看着张铭说：“陈放年纪大了，若是去找你，你给他安排个清闲点的差事便可。” “是。小的一定会安排妥当。”张铭立刻答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站在茶室里的各位管事们说：“今日辛苦各位了，帐簿我先拿回去核对，我年纪轻，又是第一次主事，又不懂的地方少不得要通传各位来为我讲解，到时还望各位管事不要嫌烦才好。” “岂敢岂敢。二小姐有事尽管通传我等。”库房的刘管事连忙说。 “嗯，那今日便先到这吧。”说完，谢微尘便站起身要离开。竹心和竹墨连忙抱起收上来的帐簿和写着事务的纸张跟了上去。 管事们见谢微尘离开，便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茶室，躺在地上的陈放见无人搭理自己，刚才闹腾的那般厉害，若是此时起来，面子上定是挂不住的；刚才谢微尘的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若是不起来，陈放心中还真是有些忐忑，这会儿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管事们三三两两的从身边路过，却都没人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陈放，只有最后离开的张铭，走到陈放身边的时候，弯下腰笑嘻嘻的对陈放说：“老爷子，您先躺着，等躺好了就起来找我，我一定按照二小姐的吩咐给您安排个清闲的差事。得嘞，我先回去了，您老慢慢躺。”说完直起身子哼着小曲儿离开了茶室。 陈放被张铭一番话气的气儿都要喘不匀了，心一横索性闭上眼接着躺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陈放心里一高兴，以为是谢微尘回来了，睁眼一开，原来是婢女来收拾茶室。婢女收拾好离开之后，茶室又恢復了安静。陈放自己一个人躺在茶室正中央的地上，脑子里不断想着刚刚谢微尘说的话，越想心越慌，抬头看了看四下无人，一骨碌爬起来，出了茶室，似是怕被人瞧见一样，低着头左躲右闪的出了荣寿堂。 再说谢微尘，出了茶室之后，直接就让竹心和竹墨抱着帐册去了谢老夫人房里，又将在茶室中陈放一事说与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听完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其他的话。谢微尘便叫人抬了桌子进来，坐在一旁仔细地核对帐册，看到不懂的地方，就拿着帐册起身去请教谢老夫人。 第二日上午，张铭来了荣寿堂，回禀谢微尘，说是陈放在昨日下午已经回花房领了差事，看起来也并无不满之意，经过昨天一事，陈放也老实了许多。 如此又过了几日，许是管事们都知道这位年仅十岁看起来还是个女娃娃的二小姐，并不像他们想像中的那样单纯好唬弄。茶室一事不仅压制了陈放，也让其他管事们都知道了谢微尘并不是站在谢老夫人身前的傀儡，而是有主见又果断敢做的当家人。管事们心中都自有一番评判，不过都很统一的没有人敢再如陈放一般想要给谢微尘一个下马威。 这日，门房接到一张请柬，打开看了看，被邀请之人竟是二小姐谢微尘，门房不敢耽搁，赶紧跑到荣寿堂，将请柬交给了谢微尘。 请柬上用金粉打了印，仔细闻，还有一丝淡淡的花香，这请柬的纸张应是来自楚陌经营的花间阁。 “想来，楚陌的生意定是做的不错。”谢微尘拿着请柬笑着小声说了一句。 打开请柬之后，仔细读来。原来是顾斓曦邀请谢微尘于两日后到太师府中试试新制出来的香粉。 谢微尘想了想看着请柬说：“也是该去看看楚陌那边怎么样了。” 谢微尘看了看时辰，谢蕴唐应该已经下朝回府。谢微尘叫上竹心，拿上请柬去找了谢蕴唐。 “女儿给父亲请安。”谢微尘行礼说道。 “嗯，可是有事？”自从那日在荣寿堂中，谢老夫人将心中的盘算都告诉了谢蕴唐之后，谢蕴唐再见到谢微尘之时，已经和颜悦色了许多。 “父亲，刚太师府的顾小姐送了请柬来，邀女儿两日后到太师府中试试顾小姐新制出来的香粉，所以女儿特来询问父亲，那日女儿可否赴约？”谢微尘将请柬递给谢蕴唐，笑着说。 第七十三章 救人 手中的请柬有着淡淡的花香气，对于这种带着花香近段时日在京城的贵妇小姐们之间备受喜爱的纸张，谢蕴唐也略有所闻，知道这纸应是出自花间阁。请柬上还用金粉打了印，翻开来看，里面字迹娟秀，应是顾斓曦亲手所写。 第125页 谢蕴唐看着请柬，心中想：“只是为了一同试试新制出来的香粉这种女儿家之间的小事，顾大小姐竟然亲手写了请柬来，况且就连上次顾小姐邀请京中各府小姐赴宴都没有用如此华贵样式的请柬。看来谢微尘很得顾小姐的心啊。与顾小姐交好，便可以算是与长乐公主搭上了线。” 谢蕴唐心中欣喜，面上去仍是一本正经，将请柬合上又交还给谢微尘。捋着鬍子说：“这些年你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门，京中的官家小姐你也不认得几人，难得顾小姐与你投缘，既是邀请你，你便去吧。况且我记得你上次赴宴回来曾说，与顾小姐说好要去太师府中做客，如此便不能言而无信。” 谢微尘接过请柬，看起来很是高兴的对谢蕴唐说：“既然得了父亲的允许，那我便命人去告诉顾姐姐，两日后我一定准时去找她。” 谢蕴唐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说：“如今你协理管家之事，你去太师府拜访之事，也要和祖母说一声，到时候安排好府中事务即可。” 谢微尘高兴的福了福身说：“多谢父亲，那我现在便回去同祖母说！”说完转身就要走。 谢蕴唐看着谢微尘如此高兴的样子，心中突然觉得这个白得来的便宜女儿其实也是很好的。开口道：“等下。” 谢微尘回头看着谢蕴唐，说：“父亲何事？”那表情像是生怕谢蕴唐反悔一般。 谢蕴唐心中嘆了口气，说：“已经快到午膳的时辰了，不急在这一会儿，今日你留下来在为父这里用午膳吧。” 谢微尘听了谢蕴唐的话更是高兴地福了福身，说：“是，那女儿就等祖母午睡起来之后再去说出府的事。” “嗯。”谢蕴唐点了点头。 午膳的时候，谢微尘时不时的给谢蕴唐夹菜，又说了一些管家这几天遇到的事情，那表情就和等待着大人夸奖的孩童没什么两样，谢蕴唐只是偶尔应上一两句，谢微尘便表现的很是高兴。 谢蕴唐看着谢微尘，心中思索着，也许是谢老夫人想多了，这谢微尘到底也是个希望得到父母夸奖疼爱的孩子。 “父亲，等去太师府那日，女儿想早出去一会儿。”谢微尘给谢蕴唐夹了一块儿茄子。 “嗯？你想去何处？”谢蕴唐吃着茄子问道。 “上次在大姐姐冲撞了长乐公主的时候，若不是顾姐姐在一旁劝阻，单凭女儿一人替大姐姐求情定然是不行的。”谢微尘放下筷子看着谢蕴唐说：“大姐姐冲撞公主之事可大可小，当时公主本是要杖责大姐姐，幸亏顾姐姐劝阻了下来，才让大姐姐免了皮肉之痛。可近段时间府中事忙，也未曾好好答谢顾姐姐。且女儿第一次单独去太师府上，若是不带些礼物过去，怕是失礼。” 谢蕴唐也放下筷子，听了谢微尘的话之后，甚是贊同的点了点头说：“嗯，理应派人送些礼物以表谢意才是，一会儿你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收拾几样，那日一併带去吧。” 谢微尘笑着说：“父亲，若是从咱们府中拿的物件，顾姐姐是定然不会收的，且咱们府里的库房，大多都是一些男子喜爱的物件，我们女儿家喜爱的东西也是没有的。” “嗯？那你觉得应当如何？”谢蕴唐问。 “刚才女儿说想那日想早些出府，便是想去给顾姐姐买礼物。”谢微尘笑着说：“女儿虽与顾姐姐相识不久，可从上次赴宴之时便觉得顾姐姐并非攀附权贵的势利之人。与其送那些贵重的摆件，倒不如让女儿那日早早出府去买些刚出锅的点心尝个鲜，也可些闺阁女子喜爱的首饰带过去，如此不仅表达了谢意，也不会让顾姐姐觉得生疏。” 谢蕴唐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嗯，若真是拿了贵重的礼物过去，也显得咱们谢家有些攀附太师之意.......那便照你说的办吧，那日你早些出门，找帐房支些银子，至于买些什么，你便自己拿主意吧。只是一点，礼物切不可小家子气了，让太师府觉得咱们谢家礼数不周。” “是，父亲，女儿记下了。”谢微尘笑着应完，才又拿起筷子，又给谢蕴唐夹了一块鱼肉，说：“父亲尝尝这鱼，女儿吃着觉得倒还可口。” “嗯。”谢蕴唐点点头，吃下了谢微尘夹得鱼肉。 午膳过后，谢微尘藉口说还要看帐册，便离开了。 “二小姐。” “二小姐安。” 谢微尘往荣寿堂走的一路上，往来的婢女都恭恭敬敬的朝着她行礼，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是断断不会的，谢微尘也笑着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谢微尘没有直接回荣寿堂，而是走进了园中的凉亭坐下。那荷花池中的满池荷花，已有开败的迹象，可微风吹过之时，却仍是带着淡淡的花香。 谢微尘看着荷花对站在一旁的竹心说：“两日之后咱们早些出府，去太师府之前，也上街逛上一逛。” 竹心自从被卫氏买进谢府之后，也很少有机会出府，她年龄本还比谢微尘小上一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听到能够出府自然很是高兴。 “刚才姑娘同老爷说了那么一堆理由，难不成为的就是想出府逛逛？”竹心笑着问。 第126页 谢微尘被竹心这一问也是笑开了，说：“若说我刚才没存着这心思那才真是谎话，咱们第一次出府时候有王夫人派来的两位嬷嬷跟着，第二次又是同大姐姐一起，便是想在街上逛逛也没有机会。这次顾姐姐邀我去太师府，正巧有机会，那咱们当然不能放过，不管怎么也要逛上一逛。” 竹心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认真的对谢微尘说：“姑娘，咱们不能光想着玩，也要去看看那四千两怎么样了，自从上次赴宴回来，姑娘就一直没机会再去，也不知那四千两有没有好好做生意，那钱有没有赚回来。” 谢微尘失笑：“好，咱们就去看看那四千两到底赚了多少倍了。” 二人又在凉亭中说笑了一会儿才回了荣寿堂，向谢老夫人说了要去太师府做客的事情。谢老夫人对于去太师府找顾斓曦一事自是不会反对，只是稍稍嘱咐了谢微尘几句。 两日后，谢微尘让竹心提前去帐房支了些银钱，用过早膳之后收拾了片刻便出门了。马车已在谢府外等了一会儿，这次的马车已不再是谢微尘第一次出府那辆破旧的，而是换成了谢茗烟平日出府时乘坐的那辆。 谢微尘带着竹心上了马车，然后向车夫询问了这街市上何处卖的点心好吃，便让车夫驾车带着她们二人过去。 谢微尘在街市上买了些寻常百姓吃的点心，又买了些小玩意，然后去了花间阁。 走进花间阁还是一阵花香扑鼻，比起上次来时，这次的客人又多了几个，堂内的小厮也多了两个。 楚陌知道谢微尘来了连忙出来，将谢微尘请进了雅室之内，又拿出了帐册和一些银钱。 “这是这段时间的帐目以及盈余，请小姐过目。”楚陌恭敬地说。 谢微尘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帐册就合起来放在了一遍，看着那些银钱说：“你将这些银票拿出来一些换成现银，最好有些碎银，我平日在府中用起来方便些。” “是。”楚陌应了一声，拿着银票出去。过了一会儿手中多了一个小布袋和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说：“这小布袋中是都是整银，荷包里都是碎银，银票我也折好放了进去。” 谢微尘点点头又问：“上次说的事，还需多久？” “自从上次小姐来询问过之后，我已加快了训练。最快还需有三个月的时间。”楚陌说。 “好，辛苦了。你这里可以新做出来的纸张，给我拿一些。”谢微尘说。 “小姐来的刚好，昨晚刚刚新制出来了一批，还未来得及出售，我这就叫人给小姐拿一些。这批纸张的花香味正是现在所没有的，小姐若是用来送给其他官家小姐便是再好不过的了。”楚陌也笑着说。 一直到出了花间阁，楚陌都没说出那批新制出来的纸张到底是何种花香。 谢微尘和竹心上了马车，刚刚离开花间阁没多久，就听到街上人声喧譁。谢微尘心中疑惑，打起了一点帘子往外瞧。 原来是有一辆马车不知为何横冲直撞，那车夫控制不住已经发了狂的马匹，只能一边死死拉着缰绳一边大喊：“让开！都让开！” 谢微尘隐约听到车夫大喊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女子的声音，想来是马车里坐着不知哪家的小姐。 “追上那马车，找个人少的地方，将那马车逼停在路边。”谢微尘连忙吩咐车夫。 第七十四章 巧遇 谢微尘的吩咐若是放在以前，车夫定然是不会听的，还要和谢微尘辩驳一番，可今时不同往日，谢微尘如今担着协理管家之权，在府中的地位已非往日可比，听到谢微尘的吩咐，车夫不仅没有怨言，还卯足了劲儿想要在谢微尘面前表现一番。 “好，还请二小姐和竹心姑娘坐稳了。”说罢，车夫扬起手中马鞭，大力地抽了一下还在慢悠悠走着的马。那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抬起前蹄飞奔了出去。 谢微尘的马车也在路上飞驰，紧紧追着那辆马儿发狂的马车，可发了狂的马儿跑起来飞快，两辆马车在街市上追逐，扬起漫天的尘土，街市上的小贩都急忙将摊子上的东西收起来，生怕打翻了，行人也都急急躲到一边，有带着孩子出来的，赶忙把孩子抱起来跑到角落里。 “驾！驾！”车夫又扬起鞭子用力抽了两下，谢微尘的马车终于赶了上去。 车夫朝着那辆马车的车夫大喊：“你将马车引到人少的地方去！” 那辆马车的车夫也是驾车多年，稍微一下就明白了意图，点了点头大声喊道：“前面有条巷子人少！” 听完了之后，谢家的车夫往前望了望，然后又用力抽了马儿一下。 两辆马车飞驰，车夫用力牵引着发狂的马匹，谢家的车夫趁机让马车靠了过去，将那辆马车往前边挤，那发狂的马儿仍旧不停地奔跑，可是因为夹在了谢家的马车和墙之间，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饶是如此，那发狂的马儿仍是又拖着马车跑了一会儿。 马儿慢慢的镇定了下来，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因为一侧靠着墙，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 谢微尘和竹心坐在马车里也是一路上左摇右摆，马车里没有可以扶的地方，二人只能靠在一起坐在角落里扶着对方，才能还算稳当一些。马车停下之后，竹心给谢微尘理了理因为摇晃而有些散乱的头髮，将髮钗重新插好，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髮髻，才跟着谢微尘下了马车。 第127页 马车停下来之后，那马车夫连忙走到谢微尘面前不停地作揖道谢。 谢微尘笑着说：“无事，也要多谢我家的车夫，若不是他驾车经验老道，怕是也无法让你们的马车停下来。” 谢家的车夫一听谢微尘还提了自己的名字，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有些不好意思。那马车夫一听谢微尘的话，连忙转过身朝着谢府的车夫作揖道谢，谢府的车夫挠了挠脑袋有些瓮声瓮气地说：“不必谢了，咱们都做得这个活计，这马是畜生，难免有个反性的时候。既然碰上了相互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那马车夫又与谢家的车夫道了谢。谢微尘看那马车里的人到现在未曾下来，不禁有些担心，问那车夫：“不知车里坐的是哪家的小姐，到现在未曾出来，是否刚刚让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不甚受了伤？” 那车夫经谢微尘一提醒，神色顿时变得慌张无比，连忙又向谢微尘作了揖，跑回马车边上，有些拘谨地站在马车外面，连声音里都带了一丝紧张和侷促，问：“公、小、小姐，您、您可有事？” 车夫问完之后好半天，才从车里传出来一句：“无事。”声音有些稚嫩又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高傲，谢微尘听着有些耳熟，可未见到真人之前也不敢冒认。 “小、小姐，马车已经损毁，怕是去不成太师府了，还请小姐先下车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容奴才去找量新的马车来。”车夫紧张地说。 谢微尘也走上前去，站在马车外面说：“这位小姐可是要去太师府？正好我也是要去太师府拜访顾姐姐，如果小姐不嫌弃，可以与我同坐一辆马车，我家的马车虽不如小姐的华贵，却也还宽敞。” 马车里的人没有回话，沉了一会儿，语气丝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谢府的二小姐，谢微尘。”对于马车里那位说话总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高人一等语气的人，谢微尘没有丝毫生气的表现，依旧是笑着回答了对方。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马车的车门打开，先是出来了一位穿着婢女样式衣服年龄稍大的女子。谢微尘一见到这名女子，便立刻知道了马车里的那位果然是如她所想一般。那女子出来之后，扶着那年龄稍大的婢女的手出来的正是长乐公主。 谢微尘见长乐公主下了马车，连忙要跪拜行礼：“谢微尘拜见公主殿下。”正要跪下的时候，那名年龄稍大的宫女伸手扶住了谢微尘，然后低声说：“谢二小姐，公主独自出宫之时不喜表露公主的身份。谢二小姐不必行大礼。” 谢微尘点了点头，再看长乐公主的装扮，虽然穿戴皆为上品，可装扮上却与普通的官家小姐无二。 谢微尘便重新向长乐公主福身行礼道：“谢微尘拜见凌大小姐。” 长乐公主看谢微尘如此机敏，刚刚又是谢家的马车救下了她，长乐公主也不好再冷着一张脸，神色虽有缓和，可声音还是冷冷地说：“嗯，起来吧。” “谢凌大小姐。”谢微尘笑着又问：“凌小姐可是要去太师府找顾姐姐？” 长乐公主看了一眼谢微尘点了点头。 “既然凌小姐的马车已经坏了，不如就同我一起吧，正巧今日我也要去找顾姐姐。”谢微尘指着身后谢府的马车说道。 长乐公主看了看谢府的马车，眉头又皱了起来。 “谢府的马车定然不如凌小姐的马车华贵，只是凌小姐的马车已不能再用，这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找不到其它的马车，好在这里离着太师府已经不远，还请凌小姐委屈一下。”谢微尘说。 长乐公主明显因为刚刚的事情心情不好，听完谢微尘的话，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那车夫腿一软，立刻跪到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长乐公主没有理会车夫求饶的声音，而是往谢府的马车走去。 那年龄稍大的宫女立刻低声呵斥车夫：“你这奴才还不赶快起来，回去换辆新的马车！难道你要让小姐回去的时候也坐谢府的马车吗！” “啊！是！是！奴才这就去！”马车夫连忙从地上起来，走到马车前，将套在马匹身上的绳子解开。 长乐公主上了马车之后，谢微尘也跟了上去，宫女与竹心也进了马车之后，便显得有些拥挤。谢微尘看着长乐公主不甚开心的表情，让竹心拿过来一个小纸包，打开之后是几块白糖糕，拿到长乐公主面前说：“公主尝尝这白糖糕吧。这是刚才前面的街市上买的，趁热吃很是香甜。” 那宫女本想出口阻止，可看到长乐公主被白糖糕吸引过去的眼神，只得把话咽下。 长乐公主从未吃过民间的小吃，拿起一块白糖糕之后小小地咬了一口，白米面制成的糕点一咬下时有些弹性，入口之后细细嚼开，甜味儿在嘴里散开。长乐公主第一次吃到如此简单却美味的食物，脸上终于带了些笑意。 再说长乐公主的车夫，解开拴在马匹身上的绳子之后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好好的马匹会突然发狂，便站在原地检查马匹身上是否有异样，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发现马腿上不知是怎的受了伤，正在往外渗血。 不远处的一处街角，有一带着剑的男子一直在观察着情况，在看到长乐公主上了谢微尘的马车离开，车夫也牵着马匹离开之后，转身走进了巷子里。 第128页 羡王府里，一走进大门便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丝竹之声，走进大厅，便见到几名身段妖娆的舞姬正在跳舞，而羡王爷歪坐在那里，身边还有两名衣着有些暴露的美貌姬妾伺候。 银峰低着头走进大厅里，一直走到羡王爷身边。 羡王爷甚至都没有看银峰一眼，还是看着舞姬淡淡地问道：“事情可办成了？” “属下无能，让王爷失望了。”银峰跪地行礼说道。 羡王爷将那美貌姬妾送到嘴边的酒推开，看了一眼堂上正在跳舞的舞姬，一扬手，丝竹之声立刻停了下来，舞姬也行礼退了下去。身旁的两名美貌姬妾也赶紧起来行完礼退了出去。 堂上重新恢復了安静之后，羡王爷凌毓才看着银峰问道：“如此简单之事你都没能办成，银峰，这几年你在我身边，是不是待的太舒坦了些。” 银峰连忙磕头说：“王爷恕罪，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一路跟着公主，也在马匹身上做了手脚，致使马匹发狂，本来应是万无一失，只是.......” “只是什么？”羡王爷站起身走到银峰面前问。 “只是属下未曾料到，谢家二小姐今日也出府，正巧碰上了公主的马车，谢二小姐便命车夫将公主的马车逼停在了路边，公主才会安然无恙.......”银峰越说声音便越小。 “谢微尘？”羡王爷稍稍有些惊讶地问。 第七十五章 早产 “自从公主出宫后，属下就一直跟着公主的马车，找了个机会暗中对马匹做了手脚，马匹发狂后那马夫控制不住，马车横冲直撞。属下也已在道路上提前设好了陷阱，到时候马匹冲过去长乐公主便是不死也定然重伤。可谁知正好碰上准备去太师府的谢二小姐，谢二小姐便让车夫用谢家的马车将公主的马车硬生生的挤到了墙边，如此又跑了一会儿，那受了惊的马就停了下来。属下一直在不远处暗中观察，谢二小姐不知同公主说了什么，公主便上了谢府的马车，同谢二小姐一起去了太师府。马车停下来的巷子不必闹市，有些偏僻，本来属下若是动手也无不可，可谢二小姐在场，属下怕伤及谢二小姐，就未曾动手.......”银峰解释完之后跪在地上看着羡王爷。 羡王爷负手而立，看着远处语气中颇有些可惜之意，说道：“自从太子死后，我那皇兄身体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在还有长女长乐承欢膝下，方才能一解心中忧愁。本想着若是长乐也突然去世，皇兄定然会受不住打击，他那副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了。往我昨日还特意进宫在长乐面前讲起这市井之事，引得她动了出宫的念头，唉.......可惜啊.......实在是可惜.......” 说完之后，羡王爷惋惜的摇了摇头，走回座位，坐下后给自己到了杯酒，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银峰说：“起来吧，今日之事也并非你失职。” “多谢王爷！”银峰又磕了头，才敢起来。 凌毓喝着酒说道：“罢了，当年皇兄们争夺皇位，若不是皇兄护着我，恐怕我也早死在了其他兄长手中，如今皇兄那身子骨已是如秋风中的枯叶一般，不知何时一阵风吹过来就会飘落在地，这次是我太过心急了。”羡王爷将酒杯放在桌上，问：“倒是不知这谢家何时同太师府如此交好了？” 银峰道：“属下听谢二小姐话中意思，似乎是顾小姐邀她到太师府做客，似乎并不关顾老太师和谢大人的事。” 凌毓歪着身子说道：“顾老太师这么多年从不与朝中官员交好，就连他那孙女顾斓曦也是从未见与京中哪家的小姐交好，这次却独独邀了谢微尘去太师府中做客，倒也是新奇的很吶！” 银峰立刻敛身行礼，道：“属下立刻去查。” “嗯。”羡王爷点了点头，银峰退了出去。 长乐公主吃完了三块儿白糖糕之后，谢府的马车已经稳稳噹噹的停到了太师府门口。竹心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扶着谢微尘也下了马车。之后才是那年长的宫女扶着长乐公主也下了马车。 顾斓曦早已命人通知门房管事，今日谢微尘会来拜访。那门房管事一见谢微尘下了马车立马迎了上去，没想到长乐公主也在谢府的马车之内。长乐公主偶尔也会来太师府中找顾斓曦一同游玩，门房管事自然是认得的，立刻跪下道：“恭迎公主殿下。” “嗯，起来吧。”长乐公主说道。 门房管事起身，又朝着谢微尘行了礼，然后对着长乐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请进。”又看着谢微尘说：“谢二小姐请。” 谢微尘朝着门房管事点头致谢之后，和长乐公主一起进了太师府。进去之后自有婢女早早等在那里，将二人引到了顾斓曦的院子中。 婢女进去禀报之后，顾斓曦笑着迎了出来，先是对长乐公主行了礼，然后笑着说：“公主今日要来，怎么也没提前派人通传一声？” 长乐公主撇了撇嘴，似是受了委屈的样子。顾斓曦看了看公主的表情，又看了看谢微尘，才说：“外面暑气盛，还是快进屋吧，我已经让婢女准备好了果盘，用冰块镇着，很是清甜。” 进到屋子里坐下之后，谢微尘看着婢女端上来的果盘，笑着说：“我今日还到街市上买了些小吃，想着让顾姐姐尝个新鲜。”竹心立刻将买来的各色小吃都打开摆在了桌上。 第129页 顾斓曦一看，别的都还好，只是那白糖糕却只有一块。 谢微尘也注意到了，笑着看了看公主，对顾斓曦说：“刚刚在车上时，公主趁热吃了几块儿，所以这白糖糕才只剩下了这一块儿。” 公主脸色有些微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谢妹妹，你怎么会和公主一同过来？”顾斓曦问道。 谢微尘看了看公主，将在街市上发生的事情同顾斓曦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顾斓曦担忧地看着长乐公主，问：“公主，你可有事？” 街市上马匹发狂之时，从小金尊玉贵的长乐公主哪里遇到过这种事，那是便被吓得不轻，只是同谢微尘并不相熟，长乐公主只好绷着不让自己露出慌张害怕的神色。现在到了顾斓曦这里，长乐公主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眼中含着泪，说：“顾姐姐，刚刚吓死我了........” 顾斓曦连忙拉着长乐公主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又看到坐在一旁的谢微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按说今日是谢微尘救了她，长乐公主理应道谢，可是从刚才到现在，不要说是一句谢谢了，便是其他的话，长乐公主都很少同谢微尘说。上次太师府中的宴会中，长乐公主又将谢微尘的姐姐谢茗烟赶出了宴会，又罚了禁足。如今再同谢微尘坐在一起，不仅被她救了，还吃了人家的白糖糕，都说吃人家嘴短，长乐公主想着应该向谢微尘道谢，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顾斓曦也看出来了长乐公主心中所想，拉了拉长乐公主的手，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长乐公主看了看谢微尘，结果语气变扭的说了一句：“你大姐姐身体可好？” 谢微尘差点笑出声来，带着笑意对长乐说：“多谢公主关心。只是，大姐姐今日身体仍是有些不适，家父便命她在房中好好休息。” “嗯。”长乐公主点了点头，便没了其他的话。 长乐自小被皇上皇后保护的很好，又是捧在手心里万般宠爱长大的，平日里虽性子骄横了些，心思却是单纯。听了谢微尘的话便以为是谢茗烟真的身体不好，可顾斓曦却从谢微尘的话中听出，谢茗烟应是不知犯了什么错处，被谢蕴唐禁了足。 长乐公主盯着桌上谢微尘买来的小吃一直的看，谢微尘看到之后，倒是觉得这个平日里骄纵不可一世的公主，其实性子倒是很可爱。便把指着桌上的吃食说：“这些吃食都是从街市最好吃的摊子上买来的，公主、顾姐姐，你们快尝一尝。” 长乐公主拿了个蜜饯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滋味，倒是同在宫中平日里吃惯的甚是不同。顾斓曦也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仔细尝了味道，对谢微尘说：“这点心入口即化，味道倒是不必咱们平日里吃惯的差。” 谢微尘说：“我就是想着顾姐姐平日里总是爱研究那些古书上的吃食，制作程序定然是繁杂无比，偶尔吃些这街市上的小吃，也算是换换口味，顾姐姐吃着吃着说不定就灵光一闪，想出来道新菜色。”谢微尘说完之后，长乐公主和顾斓曦都笑了起来。 三个人一边吃着小吃一边说笑，慢慢的长乐公主也同谢微尘熟悉起来。到婢女上前提醒长乐公主时辰不早应该回宫的时候，长乐公主对谢微尘的称唿已经变成了谢妹妹。 谢微尘看了看时辰，也对顾斓曦说：“顾姐姐，我也是时辰该回府了。微尘改日再来找顾姐姐。” 顾斓曦点了点头，送了长乐公主和谢微尘出府，看着她们二人各自上了马车，待马车离开之后，顾斓曦才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谢微尘回到府中之后，便写了封信，连同从楚陌那里拿来的新制出来的纸张一同放好，交给竹心，让竹心送到太师府中，竹心拿好东西便又出了门。 顾斓曦再见到竹心的时候，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谢妹妹落了东西在我这里？” 竹心摇了摇头，将信和装着纸张的盒子捧到身前说：“这是我家姑娘命我送给顾大小姐的。” 顾斓曦拿过信拆开之后，见上面写着：上次太师府顾姐姐救我大姐姐一命之事，妹妹心中感激不尽。妹妹知顾姐姐平日喜用花间阁的纸张，所以特意买了花间阁的新品，送予姐姐，全做答谢。顾斓曦看完之后将信放下，又打开那盒子，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儿自盒中传出来，这盛夏之际能闻到梅花香气，花间阁的老闆当真是好心思。 顾斓曦笑着对竹心说：“这纸张我很是喜欢，替我多谢谢妹妹。” 竹心应了一声之后，福了福身离开了。 谢微尘今日只觉得劳心又劳力，用过晚膳之后，便早早的歇下了。睡得正熟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叫自己，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发现竹心神色有些着急地站在床边。 “竹心？何事？”谢微尘问道。 “姑娘，夫人难产，您快过去看看吧！”竹心见谢微尘醒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衣服拿过来，准备给谢微尘穿上。 “什么？！”竹心的话让谢微尘彻底清醒了过来，赶紧起身穿上衣服，直奔蘅芜苑。 第七十六章 涵泽 谢微尘穿上衣服赶忙走出荣寿堂，往蘅芜苑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母亲腹中的弟弟尚未足月，怎么此时便要生了？” 第130页 “这、这.......”竹心也还是个小姑娘，又怎么会懂得这妇人生产之事，只能说：“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来通传的人说夫人从用过晚膳之后便不太舒服，到刚刚腹痛发作，应嬷嬷一看便知道是要生了，连忙找人去请了稳婆过来。” 谢微尘听竹心的话，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夏日天亮的本就早，此时太阳已经露了头，刚升起的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让谢微尘本来慌张的心稍稍的稳了一些。 谢微尘到蘅芜苑的时候，今日正好沐休的谢蕴唐，也刚刚赶到。 “父亲。”谢微尘走到谢蕴唐身前福了福身。 谢蕴唐皱着眉头，满脸的焦急之色，看了看谢微尘点了点了头说：“嗯，你也来了。” “女儿得知母亲生产便赶了过来。”谢微尘说完之后也站在院中往屋里张望着。 “啊！”屋里传来卫氏尖叫的声音。 谢蕴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在院中不停地来回踱步。婢女们出出进进，端出来一盆盆血水和带血的帕子，又端进去干净的热水和帕子，如此来来往往没有丝毫停歇。 前世卫氏只在刚刚怀上身孕被诊断出是男胎的时候，就被王兮云暗害，那腹中的孩子根本没有出生的机会。这一世谢微尘从清醒之后便一步一步的提高了自己在谢蕴唐心中的位置，连带着也提升了卫氏在谢府的地位，加之小心再小心，才没有让王氏有下手的机会，这才保的胎儿在卫氏的腹中一日一日的安然长大。 可从前世到这一世，谢微尘到底也是从未经歷过妇人生产之事，只是从书中看到过妇人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到底如何兇险，谢微尘却无法想像得到。今日听着卫氏悽厉的叫喊声，谢微尘的心真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谢蕴唐还在院中不停地踱步，谢微尘看着出出入入的婢女们实在是放心不下，抬脚就往产房里走，刚刚走进屋中就被出来倒水的应嬷嬷看到，连忙将谢微尘推到了门外，说：“姑娘，产房血腥，姑娘尚未出阁切不可进来啊！” “可是，我母亲她.......”谢微尘着急地说。 “姑娘，听嬷嬷的，还是到外面等着吧，姑娘若是进去了，夫人还要看顾着姑娘，更是分心。”应嬷嬷劝说道。 谢微尘无法，只能点点头，抓着应嬷嬷的手说：“嬷嬷，一定要保我母亲平安！” “姑娘放心，老婆子跟着夫人一辈子了，定然会护着夫人！”应嬷嬷说完关上了房门又赶紧走回卫氏身边，端起水来餵着卫氏喝了水，又用帕子给卫氏擦了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屋内卫氏的叫喊声还是时有时无，谢蕴唐和谢微尘站在院中不发一言的往产房内张望。 “现在卫氏情况如何了？”一个有些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谢蕴唐和谢微尘回头一看，竟是谢老夫人带着连嬷嬷等人来了蘅芜苑。谢蕴唐和谢微尘连忙走过去行礼。 “母亲。” “孙女给祖母请安。” “嗯。卫氏如何了？”谢老夫人问道。 此时产房内又传出一声卫氏的叫喊声，谢蕴唐回头看了看产房，嘆了口气，皱着眉头说：“仍是难产。” 谢老夫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了看不停出入的婢女们，对谢蕴唐和谢微尘说：“妇人生产最忌人多杂乱，你二人随我到偏厅等候。” “是。”谢老夫人的话一出，谢微尘便是心中不愿，也只能跟在谢蕴唐身后一起随谢老夫人去了偏厅。 三人到了偏厅坐下之后，又婢女端了茶水上来，又匆匆退了下去。谢老夫人紧锁着眉头坐在那里。连嬷嬷看了看谢老夫人的脸色，便是王氏生下谢家长子谢涵礼之时，谢老夫人也未曾亲自到芳菲苑中。随后春姨娘生下龙凤胎，可惜的是二公子谢涵仪还未来得及长大成人便夭折了，卫氏这一胎已是谢府中时隔许久的喜事，再加上谢涵礼不论是学识还是性情皆不出众，嫡长孙如此也是让谢老夫人有些失望，也难怪谢老夫人尤其重视卫氏这一胎。 卫氏的叫喊声时不时的传出来，应嬷嬷着急的出来，跑到偏厅向谢老夫人三人行了礼，然后说道：“老夫人、老爷，我们夫人难产，稳婆说胎儿胎位稍稍有些歪，不过不妨事，只是夫人原本身体就不太好，此时已经又过了这些时辰，气力怕是有些不足，若是能请大夫过来看一看那便无碍了。” 谢老夫人还没说话，谢蕴唐立刻站起来着急的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奴婢现在就去。”应嬷嬷赶紧转身往外走。 “应嬷嬷！”谢微尘叫住了应嬷嬷，起身走了出去。 “姑娘何事？”应嬷嬷有些不解为何在这么着急的时刻，谢微尘还会叫住她。 谢微尘朝着偏厅里看了看，低声说道：“嬷嬷，现在母亲生产正是紧急关头，嬷嬷还是守在母亲身边为好。” “可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其他人去请大夫啊。”应嬷嬷也考虑到了谢微尘所担心的事。 “嬷嬷守在母亲身边，请大夫的事，便让竹心去吧。”谢微尘说。 第131页 应嬷嬷看了看跟在谢微尘身边的竹心，对于谢微尘身边的人自然是放心的，便点点头说：“辛苦竹心了。” 谢微尘也转身握住了竹心的手：“竹心。” 竹心点点头认真地说：“姑娘放心。”说完福了福身，离开了蘅芜苑。 应嬷嬷看竹心离开，也赶紧又回到了产房中。竹心直接叫了府中的车夫，驾车去请大夫，这一来一回，虽然是坐着马车，却也是费了些时辰。 谢微尘坐在椅子上，心里没个着落。竹心领着大夫回到蘅芜苑的时候，谢微尘也顾不得谢老夫人和谢蕴唐还在，立刻走了过去，对着大夫行了礼说：“母亲与腹中弟弟的性命微尘便交託给大夫了。”说完又是深深一拜。 “治病救人乃医者天责，老夫定当尽力，还是快带老夫进去吧。”大夫说。 应嬷嬷出来将大夫带了进去，大夫进去后，先是摸了摸卫氏的脉，然后拿出银针，为卫氏施针，然后拿出笔墨快速的写了一张药方，“快去煎药！”有婢女拿了方子出去，好在因为卫氏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蘅芜苑中是常备着滋补药材的。婢女拿了药材立刻煎药，药煎好之后赶紧送进了产房，伺候卫氏喝下。 如此，虽然从产房中还时不时传出卫氏的喊声，却能听出那叫喊中比刚刚有了气力。谢微尘的心也稍稍踏实了一些。 “老爷、老爷！”一名小厮跑进了偏厅。 正因卫氏生产一事而心烦无比的谢蕴唐，厉声问道：“何事！大唿小叫的！” “老爷，宫、宫里的魏公公来了！”小厮说道。 “魏公公来了？”谢蕴唐吃了一惊，不知皇上身边的魏公公为何会突然来谢府，“魏公公可有说是何事？” “回老爷，魏公公说是来传皇上口谕。”小厮答道。 听到有皇上口谕，谢蕴唐更加疑惑地看了谢老夫人一眼。然后说：“既是皇上口谕，那便是府中众人都要去听旨。”说完便起身，朝着谢老夫人一行礼：“母亲。” “嗯，那便赶紧过去，莫要让魏公公久候。”说完，也起了身。 谢微尘也连忙起身跟着谢老夫人和谢蕴唐离开了蘅芜苑。 走到一半的时候，谢蕴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小厮吩咐：“去叫大小姐过来，一起听旨。” 谢茗烟得到消息之后，也匆匆地赶到前厅。 以谢蕴唐为首，谢老夫人、谢茗烟和谢微尘站在其后，一起跪下，再之后便是春姨娘、柳姨娘带着谢茗芳和谢茗香跪在后面。魏公公用眼看了一遍厅中的人，尖着嗓子问道：“为何不见两位夫人？” 谢蕴唐拱手说道：“现下夫人王氏不在府中，夫人卫氏正在生产，实在是无法前来，还请公公恕罪。” “嗯。”魏公公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传皇上口谕，因谢蕴唐之女谢微尘救护长乐公主有功，特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首饰头面五套，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蕴唐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知谢微尘何时救了长乐公主，却还是带着谢家的人谢了恩。 待谢微尘起身之后，魏公公走到谢微尘身前，从袖中拿出一张请柬笑着说道：“二小姐，过些日子便是七夕了，宫中每年都有设宴，今年公主特意亲自写了请柬邀请二小姐前去赴宴。” 谢微尘双手接过请柬，朝着魏公公福了福身说：“还请公公代我多谢公主，那日微尘必定准时前去。” 正在此时，一名婢女跑到前厅朝着众人福了福身高兴地说道：“老爷，夫人生了！” “生了？！”谢蕴唐问。 “是，生了一名小少爷。”婢女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谢蕴唐高兴地大笑。 “恭喜谢大人喜得麟儿。”魏公公也笑着向谢蕴唐道喜。 “快！快去封个红包！”谢蕴唐赶紧吩咐身旁的小厮，小厮动作利索的封好了红包拿到谢蕴唐面前，谢蕴唐接过红包递给魏公公说：“今日多谢魏公公了。” 魏公公看了看红包，笑着接过说：“那我就也沾沾谢府的喜气了。” 谢蕴唐眼珠一转，朝着魏公公又拜了一下，说：“今日贱内能够平安产下麟儿多亏有皇气庇佑，此子已起好名字，按照涵字排名，便叫谢涵泽，意味饱含天家恩泽，皇上恩泽谢家世世代代皆铭记于心。” 魏公公听完谢蕴唐的话，笑着朝谢蕴唐行了礼说：“谢大人的一片忠心，奴才定当转告皇上。” 第七十七章 疑惑 “天气炎热，魏公公请用杯茶再回去吧。”谢蕴唐对魏公公说。 魏公公笑着摆了摆手，朝着谢蕴唐行了礼说道：“奴才还要赶着回去向皇上復命，不便久留，谢大人的好意，奴才心领了。” 谢蕴唐说留魏公公喝茶本就是虚礼，虽然在整个皇宫里，魏公公才是陪伴皇帝时间最长，最得皇上信赖的人，但谢蕴唐从心底瞧不起这些宦官，平日里虽不敢得罪，但在心底却不屑的很。 谢蕴唐面上依旧带笑说道：“既是如此，谢某也不敢耽误公公回宫復命。日后若有机会，再同公公饮茶。” 第132页 魏公公笑着行礼道：“奴才告退。”说完之后，带着其他的小宫女太监离开了谢府。 待魏公公走后，谢蕴唐立刻大笑了几声，对谢老夫人说：“母亲，儿子随您一道儿去蘅芜苑看看您的小孙子！” 谢老夫人也甚是高兴，笑着拉着谢蕴唐的手说：“好！好！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谢蕴唐赶紧扶着老夫人往蘅芜苑走去，连嬷嬷也笑着跟在后面。谢微尘也想快些去看看母亲是否平安，自然也带着竹心笑着跟了上去。 柳姨娘轻哼了一声，带着谢茗香也离开了前厅。 谢茗芳抬头拉了拉春姨娘的袖子，春姨娘蹲下身来，摸着谢茗芳的头温柔地说道：“卫夫人刚刚生下了弟弟，此时定然很是疲累，咱们过些时日再去看望，芳儿你说可好。” 谢茗芳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春姨娘的手，二人也离开了前厅。 谢茗烟站在厅中，看着只剩下自己和月儿的前厅，刚刚谢蕴唐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心中愤恨，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月儿看了看谢茗烟的脸色，犹豫着上前说道：“姑娘，老爷和老夫人都已经离开了，那咱们.......” “咱们自然是回房！难不成你还要我跟着一起去看那个刚出生的小杂种吗！”谢茗烟回身对着月儿没好气地说。 月儿赶紧朝着周围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才小声的劝道：“姑娘可小声一些，卫夫人刚刚生下小少爷，老爷和老夫人都正在兴头上，姑娘本就还在禁足之中，这话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如今咱们夫人不在府中，若是老爷处罚姑娘，那可就没人能护得住姑娘您了。” 月儿的话一点错处都没有，而且句句在理，正是因为如此，让谢茗烟心里更加生气。 “哼！”谢茗烟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也离开了前厅，月儿快步跟在后面。 一想到谢微尘那个野种居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长乐公主，竟然得了皇上的赏赐，还让长乐公主亲手写了请柬邀请她去宫中举办的七夕宴。再看看自己现在的状况，谢茗烟便气的恨不得立刻冲到谢微尘面前亲手扒了她的皮。 心中有气的谢茗烟越走越快，月儿看着谢茗烟的背影心里一个劲儿的咒骂，却也只能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谢茗烟回到房中之后，心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走到桌前，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仍觉不够，又从架子上拿起一个花瓶用力扔到了地上，之后走到书桌前，看到自己每日都要抄写的佛经，气的拿起来唰唰几下撕了个碎，扔到地上。 月儿走进房中，见屋子里又是满地狼藉，这种情况在谢茗烟被禁足之后经常都会出现，月儿早已经习以为常。小心的绕过地上花瓶的碎片，走到谢茗烟身边说：“姑娘，喝点水吧。” 谢茗烟接过月儿递过来的茶杯，将水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递给月儿。月儿接过之后放下茶杯，并不像以前每次谢茗烟发脾气那样劝导她，而是只安静地站在一边。 “月儿！”谢茗烟坐了一会儿，似是情绪平復了一些。 “姑娘有何吩咐？”月儿走到谢茗烟身前恭敬地应道。 “你去想办法给我母亲传信，将那个野种协理管家的事，还有今天得了皇上赏赐，还被长乐公主邀请去宫中七夕宴的事儿通通告诉我母亲，让母亲想办法，不能再让那个野种嚣张下去了！”谢茗烟咬牙切齿地说。 月儿抬眼看了一眼谢茗烟，然后又垂下眼，恭敬地说：“是，奴婢这就去想办法啊给夫人传信。”说完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又有婢女进来将房内的狼藉打扫干净。 蘅芜苑中，谢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眉开眼笑的逗弄着怀抱中刚刚出生的谢涵泽。谢蕴唐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自从进屋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谢微尘站在谢蕴唐身旁，看着歪在床上的卫氏，起色看起来很不错，心中也踏实了许多。再看谢老夫人怀中上一世都未曾来得及出生的谢涵泽，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谢老夫人越看谢涵泽越是喜欢，一会儿用手指摸了摸谢涵泽的小脸儿，一会儿点点谢涵泽的鼻子，可睡到都吐泡泡的谢涵泽，对谢老夫人的喜爱毫无所觉。 谢老夫人看了看谢涵泽，又看了看谢蕴唐，笑着对谢蕴唐说：“你瞧瞧，泽儿这模样简直和小时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蕴唐从谢老夫人怀中接过谢涵礼，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说：“这孩子的鼻子和嘴最像我。” 谢微尘站在谢蕴唐身边，仔细看了看小脸红扑扑的谢涵泽，笑着说：“我瞧着弟弟的眉眼倒是同母亲很相似。”话说完之后，谢微尘脑中似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心里咯噔一下，笑意也僵在了唇边。 “尘儿，怎么了？”躺在床上的卫氏，看到谢微尘似乎有心事，柔声问道。 听到卫氏叫自己，谢微尘又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弟弟长大后定然是位人见人爱的翩翩公子，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京中的女子倾心，父亲和母亲到时候挑儿媳可要挑花眼了。” “哈哈哈哈。”谢蕴唐大笑，然后指着谢微尘说：“你这丫头，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都赶打趣起父亲和母亲来了。” 第133页 许是刚刚谢蕴唐笑的声音太大，怀中的谢涵泽被吵醒，不高兴地哭了起来。谢蕴唐手忙脚乱的哄着谢涵泽，一旁的应嬷嬷走上前来，伸出手说：“老爷，还是将小少爷交给奴婢吧，小少爷许是饿了，奴婢抱下去让奶娘餵奶。” 谢老夫人看着谢蕴唐将谢涵泽交给应嬷嬷，然后看了看卫氏的脸色，说：“卫氏，你生产不易，此时更需好好调养，若是需要什么，就差人到我那里去拿。” 卫氏嫁进谢府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谢老夫人对她如此关心的说话。卫氏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说：“多谢母亲关心，我平日里便身子不好，所以蘅芜苑中备了些滋补的药材，想着应是够用的。” “嗯。”谢老夫人点点头说：“那便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卫氏挣扎着要起身，谢蕴唐看到连忙说：“你刚刚生产，就不要起来了，躺着便是。” 谢微尘也嘱咐了卫氏几句，跟着谢老夫人和谢蕴唐离开了。 谢微尘带着竹心走在最后，出了蘅芜苑没多远，就看到月儿站在一旁的角落，似乎是在等着她们。谢微尘看了竹心一眼，竹心点点头，从谢微尘身边离开，往月儿所在的角落走去。 庄子上，王兮云躺在榻上看着谢茗烟传来的消息，庆嬷嬷坐在一边的小札子上给王兮云打着扇子。 “哼！”王兮云勐地将手中的信用力揉成一团。 庆嬷嬷连忙问道：“夫人，可是咱们姑娘在府中出事了？” 王兮云看了眼庆嬷嬷，将信递给了庆嬷嬷。庆嬷嬷接过之后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看着王兮云有些诧异地说：“这.......” 王兮云也恨恨地说：“没想到这个小贱人这么有心机，我以前倒是小瞧她了。她现在掌着协理管家之权，又得了皇上的赏赐。哼！卫氏腹中那小杂种也是会挑时辰，正赶上魏公公来传皇上口谕时候出生，老爷别提多高兴了，居然给这杂种起名叫谢涵泽，呵！这小杂种一出生，我烟儿在府中的状况恐怕更不如前。怕是我再不回府，那小贱人怕是会踩到烟儿的头上去！” “可夫人在这庄子里，要回去恐怕也是不易。更何况，现在老爷新得了小少爷，恐怕更是想不起夫人您了。”庆嬷嬷说道。 “哼！想不起来没关系。若是府中出了丧事，我这正室夫人是定然要出席主持的！”王兮云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说道。 庆嬷嬷一听王兮云这是起了杀心，心中顿时一惊，问道：“夫人想做何事？” 王兮云看着庆嬷嬷说：“若是我还在府中反倒束手束脚，如今到了庄子上，倒是方便了。庆嬷嬷，你过来。” 庆嬷嬷起身走到王兮云身前，探过身子。王兮云在庆嬷嬷耳边不知吩咐了些什么。 晚上，终于得闲的谢微尘坐在梳妆檯前，看着铜镜，摸着自己的脸颊。竹心铺完床之后，回身便看到谢微尘对着铜镜出神，笑着打趣道：“姑娘容貌是万里挑一，如此看着镜中的自己，可是对容貌还有不满？” 谢微尘回过神，笑着对竹心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躺倒床上睡了。 第七十八章 杀机 从蘅芜苑回来之后一连三日，谢微尘只要一有时间便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竹心一开始只以为谢微尘是对自己容貌有些不满，可这三日下来，竹心也发现了不对劲。 “姑娘最近可是有心事？”竹心关切地问道。 谢微尘转过身，看着竹心说：“竹心，你瞧我这长相，可有一点肖似母亲的地方？” 竹心被谢微尘问的一愣，站在谢微尘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也有些疑惑：“姑娘同夫人的容貌，确是没有相似之处.........” 谢微尘闭上眼，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说：“对于我的出身我一直都觉得奇怪，若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那谢家又怎么会容的下母亲同外人生下我！” “姑娘，你.......”竹心也想到了谢微尘的怀疑。 “那日在蘅芜苑中见到泽儿，我便心中已有些奇怪，若说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长相不像父亲便罢了，可若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容貌中定会有肖似母亲的地方。可在我见到泽儿的长相之时，我才突然想到，我似乎同母亲长得并不相像.......”谢微尘的声音已经有了些颤抖。 前世临死之时，谢茗烟告诉她，她并非谢蕴唐亲生女儿，而是她的母亲卫氏与别的男人通姦生下的野种，所以她的名字中才没有谢家这一辈女儿排名的“茗”字，父亲对她也一直都不如对待一个下人，她的母亲卫氏死的时候，谢蕴唐也没有任何悲戚之色。 谢茗烟的话确实是事实，前世谢蕴唐的确对谢微尘并不关爱，甚至都懒得看她一眼。所以谢微尘从未怀疑过谢茗烟说的话，卫氏对待谢微尘也如其他母女一般，所以谢微尘也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卫氏的亲生女儿。谢微尘觉得若她真的是卫氏与其他男人生下的，那卫氏定然是不愿提及此事，谢微尘不愿惹卫氏伤心，所以自从重生之后，谢微尘从未问过卫氏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何人。 “姑娘.......”竹心见谢微尘神色悲戚，连忙跪到谢微尘身边，拉着谢微尘的手，抬头看着她说：“夫人对姑娘如何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若姑娘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又怎么会事事替姑娘着想，什么好东西都往姑娘这里送，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姑娘面前。姑娘，都说女儿长相随父亲，不似母亲也是有的，许是姑娘的长相像父亲的多，所有并不像夫人.......” 第134页 谢微尘听着竹心的话，又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声音仍旧有些哽咽地说：“竹心，谢谢.......” “姑娘.......” 谢微尘睁开眼睛，看着竹心，眼中含着泪，可却笑着说：“是啊，我又怎会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对我宠爱有佳，我自小便得母亲悉心教导，以前府中有人欺辱我之时，母亲也都挡在我身前，若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又何必如此。”谢微尘一番话，似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竹心也笑着点点头说：“是啊，夫人宠爱姑娘，便是连王夫人对大小姐都比不了。姑娘可是被咱们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谢微尘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也点了点头。 “姑娘，奴婢去打水给姑娘洗脸。”竹心站起来说。 很快竹心就端了干净的水进来，谢微尘将脸上的泪痕洗去，洗完之后，谢微尘本想去蘅芜苑看看卫氏，可卫氏刚刚生产，这时候正在坐月子，切忌走动，谢微尘只得作罢。 “姑娘，老夫人传您过去。”竹墨进来禀报说。 谢微尘点了点头，“竹墨，将帐册带上。” “是。”竹墨福了福身，很是高兴地拿上了帐册跟着谢微尘去了老夫人处。 “微尘请祖母安，请父亲安。”谢微尘来到谢老夫人处时候，才发现原来谢蕴唐也在，如此定然并非只是询问今日府中事务而已。 “嗯，坐吧。”谢老夫人点了点头。 “过些时日你便要去宫中赴宴，今日叫你过来便是为了此事。”谢微尘坐下后，谢蕴唐捋着鬍子带着笑意说：“去宫中赴宴与到一般官家府中赴宴自是不同，这次长乐公主只邀请了你一人，你平日里又很少有机会参加其他府中宴会，这次自己独去，凡事定要多思，莫要给谢家丢了脸面。” “微尘一定事事注意，定不会给父亲脸上抹黑。”谢微尘站起来答道。 “既然是去宫中赴宴，穿着定然是要得体。”谢老夫人看了看谢微尘的穿着说：“这些是本应是你母亲操持，只不过她刚刚生产正在月子里，这些事情也不便操心，我这老婆子便做回主，叫了成衣局的掌柜明日到府中给你量体裁衣，做几身新衣服，到宫中赴宴之时，也不算失礼。” “微尘多谢祖母。”不管心中是到底是作何感想，谢微尘还是站起身面上带了些高兴之色，朝着谢老夫人福了福身。谢微尘看着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又说：“祖母，父亲，七夕之时微尘要入宫赴宴，正巧母亲刚刚生下弟弟，所以微尘想着七夕之前去感业寺中为弟弟祈福，不知父亲和祖母可应允。”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嗯，你既有此心，又岂有不允的理由。你想何时去，就直接告诉门房备好车马去就行了，不用再来知会了。” “去的时候记得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莫要让你祖母烦劳。”谢蕴唐又添了一句。 “多谢祖母，多谢父亲，微尘定会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不叫祖母劳心。”谢微尘笑着行了礼。 夜深人静之时，竹墨悄悄推开房门，见四下无人，快步走出了荣寿堂。竹墨走在府中的小路上，不停地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一直到园中的假山之后，早有一名婢女等在那里，竹墨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园中确实只有她们二人，才走到那婢女身前，附在耳边悄声说：“二小姐七夕之前要到感业寺中祈福，具体的时日还未定下，但是过不了几天就是七夕了，若是要去应该就在这几日。” 那婢女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交给了竹墨，转身离开了。 竹墨打开荷包看了看，里面是几块碎银，合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两的样子。竹墨满意的笑了笑，将荷包放入怀中，也快步离开了。 竹墨的判断是正确的，隔了一日，谢微尘便叫竹墨和竹心二人收拾了一些祈福用的东西，带着她们二人，又带了一名嬷嬷一起去了感业寺。 这次去寺中祈福同上次又是不同，上次有王兮云手下的两个嬷嬷跟着，谢微尘只能坐在车里直奔感业寺。这次没有了人监视，谢微尘时不时打起帘子看看外面热闹的街市，偶尔看到感兴趣的，便叫车夫停车，让竹心、竹墨下去买来。如此走走停停，倒是自在。 竹墨每次下车之后，都会不着痕迹的往后面看一看，确认有一名容貌、穿着都不起眼的男人一直很在后面之后，才转回头来。 竹墨的行动和那名从出府之后就一直跟在后面的男子，谢微尘都没有注意到。可是却被正巧出门的顾斓曦发现了。 顾斓曦叫车夫将马车停到路边，派了随侍的婢女下去打探。 “姑娘，那人似乎已经跟在谢府的马车之后很久了，奴婢怕被发现，所以不敢上前，未曾问出那人有何意图。”顾斓曦的婢女低声说道。 “可知马车里做的是谢府何人？”顾斓曦点点头问。 “奴婢刚见到竹心和竹墨二人下车，车里坐的应是谢府的二小姐谢微尘。” “谢微尘？”顾斓曦想了一会儿对婢女说：“你叫折风跟着谢府的马车，去看看什么事情。” “是。”婢女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叫折风，顾斓曦想了想又道：“等一下。” 第135页 “姑娘还有何事吩咐？” “告诉折风，只是在后面跟着看看发生何事即可，但是切忌不论发生何事不可出手，不可泄露了行踪。”顾斓曦嘱咐道。 “是。”婢女也慎重地点了点头，去叫折风了。 折风听了顾斓曦的吩咐之后，便也远远的跟在谢府的马车后，只不过折风身上带着功夫，又经过训练，所以不仅谢微尘一行人没有发现，就是连跟在谢府后面不知是何意图的男人也不曾发现自己在跟着谢微尘的同时，后面也有人在跟着自己。 谢微尘坐在车里摆弄着叫竹墨和竹心买回来的小玩意，都是些给小孩子玩的东西。 竹墨笑着说：“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去感业寺吧，不然回府的时辰必定会耽误了。” 谢微尘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说：“偶尔出来这一次，便是这街市上的东西都想看看，不想已经这个时辰了，那便快些去感业寺吧。” 车夫得了令，加快了赶车的速度。跟在车后面的男人也加快了脚步，折风见街市上人多，直接走到一条人少的小巷中纵身一跃跳到房顶之上，低着身子跟了上去。 第七十九章 殒命 折风一边跟着谢府的马车，一边观察着情况。那一直跟在谢府马车后面的男人身上明显也是带了些功夫的，马车加快了速度之后，那男人也能跟在后面一直没有被落下。折风暗中观察着，心中衡量，这男子虽身上带了些功夫，可这功夫若是同真正的武者比较起来，便是不值一提，也是因为马车在街市中纵使是比刚才加快了些速度，也没有快到哪去，否则凭这男子的功夫，若是马匹真的飞奔起来，他定是要被甩下的。有这种功夫的人大多也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平日里多是做一些入室偷窃或者拦路抢劫之类的事情，这点功夫只能吓唬吓唬一般的老百姓而已。 谢微尘对马车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依旧坐在马车里一边摆弄着那些买给谢涵泽的玩具一边同竹墨、竹心二人说笑。 马车到感业寺的时候，又已是将近午膳的时辰。嬷嬷下了马车之后，将小凳子摆好，竹墨拿着东西先下了马车，之后竹心扶着谢微尘也下了马车。 “嬷嬷，您进去和迎客僧说一声，就说谢府的二小姐到了。”竹墨吩咐随行的嬷嬷道。 “是。奴婢这就去。”嬷嬷朝着谢微尘福了福身，去感业寺中通知迎客僧人。 谢微尘和竹墨、竹心则是也往感业寺中走去。 一名迎客僧跟着嬷嬷走到大雄宝殿外，在离着谢微尘几步的距离时站住，行了佛礼，说：“阿弥陀佛，几位女施主请随我来。” 这次感业寺之前，谢微尘已经派人通知了感业寺中的迎客僧人，告知今日回来上香。所以感业寺已经提前安排好两间厢房供谢微尘等人休息。 迎客僧带着谢微尘一行人走到提前准备好的厢房前，指了指身后的厢房和旁边的那间说道：“这两间厢房是为几位女施主准备的，请几位施主先进去稍事休息，午膳时会有僧人将斋菜送过来。贫僧法号道一，若几位施主还有事情，可叫人来找我。阿弥陀佛，贫僧先告退了。” 谢微尘笑着双手合十朝着道一行了佛礼，待道一离去之后，竹心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谢微尘也走进了客房，随后竹墨走进来，将带来的随身物品放到桌子上。走到谢微尘身边说：“姑娘现在可要去上香祈福？” 谢微尘点了点头说：“现在去祈福，回来之后正好是午膳的时辰，用完午膳后也可不必着急回去，在这感业寺中休息片刻也好。” 随行的嬷嬷往前走了一步说：“二小姐，奴婢上了年岁，坐了这些时辰的马车，只觉浑身疲累的很，可否在厢房中歇息一会儿。” “嬷嬷今日辛苦，觉得疲累也是有的，便在厢房等我们回来吧，也正好看顾这些物品。”谢微尘笑着说。 “多谢姑娘。”嬷嬷没想到谢微尘这么好说话，笑着福了福身。 “姑娘，咱们快些去吧。”竹墨对谢微尘说。 谢微尘点了点头，带着竹墨和竹心去了大雄宝殿之内。 抬头看着法相庄严的金身佛像，谢微尘此时心境又与上次来时不同。上次来时刚刚重生不久，看到佛像之时，心中不禁怨恨上一世自己从未害过任何人，却生不如此，那些心肠狠毒的人却是活的有滋有味好不快乐，谢微尘不止一次埋怨天道不公，她生不如死之时那些救苦救难的佛祖菩萨又在哪里。 可现在谢微尘对自己是否为卫氏亲生抱有怀疑，心中苦闷，向谢蕴唐和谢老夫人说要来寺中，一方面是真心为了给卫氏和谢涵泽祈福，另一方面也是想出来散散心。 已经快到了午膳的时辰，所以来祈福上香的人也少了很多，谢微尘在心中嘆了口气，跪到了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目在心中默默说道：“信女谢微尘，上一世从无害人之心，却一生苦楚，因缘际会之下重活一世，微尘不求佛祖保佑大仇得报，只求佛祖若有灵，请保佑微尘母亲卫氏，与刚刚出生的弟弟谢涵礼一生平安顺遂。” 在心中默念完毕之后，谢微尘对着金身佛像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又求了几枚平安符才出了大雄宝殿。 第136页 “姑娘，咱们先回厢房用午膳吧。”竹心走上前来扶着谢微尘说。 谢微尘看了看大雄宝殿外，只有几名香客在算命的摊子周围，便点了点头。 站在算命摊前的香客，正是从谢微尘出府之后便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那名男人。那男人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衣服，见谢微尘似是要回厢房，也朝着周围其他几名装扮成香客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跟了上去。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一名男子一边走一边低声问。 一直跟踪谢微尘的那男子显然是这几人的首领，那男子问完之后，其他人都看着那名穿藏蓝色衣服的男子。 男子低声训斥道：“着什么急！感业寺里面人多眼杂，动手当然要挑个好时间，要是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到时候别说谈好的银钱拿不到，咱们兄弟几个还得去蹲大狱！” “我看这就是几个小姑娘，想来要是咱们动手，她们也反抗不了，还不如在她们来感业寺的路上直接动手痛快。”其中一名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藏蓝色衣服的男子见无人注意这边，抬脚朝着那嘀嘀咕咕男子踹了一脚。 “你懂什么！传信的人说了，只要那小姐的性命，要是连那几个小丫鬟都杀了，事情就大了，这里又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以为那人是让你随便杀的！” “那，大哥，要是那位小姐一直不出来，一会儿就回府了，咱们不就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了吗？” “无妨。”藏蓝色衣服的男子说道：“传信的人说了，已经安排了人，定然会将那小姐引到没人的地方，到时候咱们再动手即可！” 厢房里，谢微尘一行人用了斋菜，此时日头正盛，也不便走动，便都午睡了些时辰。午睡起来之后，谢微尘推开厢房的门，走到外面看着寺庙中的景色，竹墨上前道：“姑娘这是第二次来感业寺，上一次有焦、房两位嬷嬷跟着，姑娘也不便走动，不如这次姑娘在这感业寺中转转，奴婢听说感业寺虽地处京城之内，却占地广阔，后面的那一片山，全都划到了感业寺的范围内，那山上精緻不错，时常有文人雅客会上山观景作诗呢。” 竹心听到之后也笑着说：“奴婢也听人说过，还有传说那座山上曾有菩萨显灵，是座仙山呢。” “果真如此？那我还真要去看看了。”谢微尘也起了兴致，天色还早，谢微尘便让竹墨和竹心先将东西收拾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便可以直接回府。二人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后，便跟着谢微尘去了感业寺的后山。 “这山上景致果然不错。”谢微尘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咱们在这里先歇一会儿吧。”谢微尘见前面有几块大石头，便走过去坐下稍事休息。 竹墨坐了一会儿，然后似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起来一边走一边指着那边说：“姑娘，你看那里，哎呦！”竹墨的右脚踩到了一块儿石头上，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竹心赶紧过去扶她：“竹墨姐姐，可有事？” 竹墨站起来走了两步：“哎呦！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谢微尘看着竹墨一瘸一拐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种事情似乎以前发生过。前世自己被抓走换脸之前，竹墨不也正是这样装出腹痛难忍的样子，被留在了府中，才让原本是梳头婢女的竹心跟着出府，结果竹心便惨死刀下。 谢微尘心里一沉，对竹心说道：“竹心，你先扶着竹墨回去吧。” “可是姑娘.......” “没事儿，我就坐在这等你回来，你扶着竹墨先回去，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你上来的时候，带些水过来。”谢微尘坐在石头上笑着说道。 “可......” “快些去吧。”见竹心还有犹豫之色，谢微尘又说了一句。 竹心只好点点头，又说：“那姑娘可千万别随意走动，我将竹墨姐姐送回去立刻就回来。” 谢微尘点了点头看着竹心扶着竹墨下了山，自己则一直坐在大石头上没有动，直到看不到竹心和竹墨的人影之后，那名藏蓝色衣服的男子从一旁的林中走了出来。 谢微尘看着男子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心中有些发慌。站起身来，反射性的就想往山下跑，谁知从旁边的林中又蹿出两名持刀男子将路拦下。 “大哥，这小姑娘长相还不错，不如.......”其中一名男子神色猥琐地笑着说。 “别想别的，赶紧干活，拿了银钱要多少女人没有！”那藏蓝色衣服的男子呵斥道。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谢微尘转身就往山上跑，跑到一半时候灵机一动，躲到了树林中。 那藏蓝色衣服的男子紧随其后也跟了上来，站在那里向四周望了望，似是不知谢微尘去了哪里。 而此时的谢微尘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心中只盼着竹心不要那么快再回到山上。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谢微尘，谢微尘转头一看竟是那几名男子其中的一人。 “大哥，在这里！” 藏蓝色衣服男子走了过来，“哼，小丫头倒是会躲，让我们好找！”话音未落，这男子便提刀刺入了谢微尘的腹中。 第八十章 重活 第137页 隐在不远处的折风，见那几名男子居然要对一个小姑娘下毒手，随手捡起几枚石子打算出手相救。 【只是在后面跟着看看发生何事即可，但是切忌不论发生何事不可出手，不可泄露了行踪。】想起顾斓曦的命令，折风又将石子扔掉，眼看着那藏蓝色衣服的男子一刀刺进了谢微尘的腹中。 那男子将谢微尘推倒在地，谢微尘用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躺在地上，感觉血液不断从伤口的地方流出去，身上也越来越没有力气，慢慢的连唿吸都变成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几名男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地上的谢微尘，等到确认谢微尘没了唿吸之后，才离开了感业寺的后山。 折风确认几名男子已经离开之后，从暗处走出来，走到谢微尘的身边，轻轻地推了推谢微尘：“谢二小姐，谢二小姐！”见谢微尘没有反应，伸出手指放在谢微尘的鼻子前探了探鼻息。折风又看了看谢微尘的伤口，不禁嘆了口气，然后也离开感业寺，回太师府向顾斓曦復命去了。 竹心扶着竹墨下了山回到厢房，扶着竹墨坐好，便赶紧拿了竹筒盛水。一旁的竹墨看到竹心如此着急，生怕竹心回到山上的时候那些人的事情还没办好，所以便想办法拖住竹心。 “竹心，你也帮我倒杯水吧，我口渴的厉害。”竹墨摸着自己崴到脚的那条腿不好意思地对竹心说。 竹心点了点头说：“竹墨姐姐，你崴了脚，就不要走动了，我给你倒水，你等一下。”说着竹心就赶紧倒了杯水递给了竹墨。 竹墨接过水之后，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喝一边想着还有什么藉口能拖住竹心。就在竹墨还在想的时候，竹心已经手脚麻利的装好了水，抱上竹筒，对竹墨说：“竹墨姐姐，你先歇息一下，我去找姑娘。”说完就出了厢房，快步往山上走。 “姑娘，我拿了水过来。”竹心走到刚刚谢微尘坐的石头那里，却没有见到谢微尘，以为谢微尘是一个人坐的无聊，到附近看看风景，便大喊了几声：“姑娘，姑娘！” 回应竹心的只有从耳边掠过的风声，竹心仔细地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除了虫叫和鸟叫还有风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竹心的心里顿时有点发慌，抱紧了怀中的竹筒，又大喊了几声：“姑娘，姑娘，我是竹心！我拿了水过来！”还是没人答话，竹心看了看周围小声念叨着：“许是姑娘往山上走了走。”竹心立刻沿着这条路往山上走，一边走还在一边不停地喊着谢微尘。 如此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没有见到谢微尘的踪影，“姑娘，姑娘，你在哪里？！”竹心又在山上找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若是再找不到谢微尘，回府的时辰定是要耽误的。竹心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转身跑下山，跑回了厢房中。 厢房里，竹墨正和随行的嬷嬷喝着水闲聊，见竹心满头大汗的进来，连忙问道：“竹心，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给姑娘送水吗？” “姑娘、姑娘她.......姑娘不见了！”竹心气喘吁吁地说。 “姑娘不见了？！”随行的嬷嬷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竹心点了点头，咽了口口水，让自己喘的不那么厉害，说：“我刚刚送竹墨姐姐回来之后，装了水就上山回去找姑娘，可是到了地方却没看见姑娘，我在那找了一会儿，没听到姑娘的回话，还以为姑娘是自己等着无聊又往山上走了走。我就也沿着那条路往上去找，可、可走了一段儿之后，还是不见姑娘的踪影！” “这可如何是好！”那随行的嬷嬷急的在厢房中来回踱步。 坐在椅子上的竹墨听到竹心的话，知道事情已经办成，心中不禁窃喜，面上却也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后山那么大，光凭咱们找那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找寺里的僧人，让他们帮着一起找。”随行的嬷嬷到底是年长经过的事情多，在竹心还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嬷嬷已经镇定了下来。 竹心听完之后，用力点点头说：“好，我现在就去找！”竹心将怀中抱着的竹筒交给嬷嬷，转身跑出了厢房。 太师府中，顾斓曦坐在房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写着今日京城之内各个官家之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婢女进来福了福身，“折风回来了。” 顾斓曦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将毛笔放下，然后抬头说：“让他进来吧。” “是。”婢女出了房间，叫了折风进来，然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姑娘。”折风手持长剑，躬身行礼道。 “嗯，如何？”顾斓曦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属下按照姑娘的吩咐从街市开始一直跟着谢二小姐，一路跟到了感业寺。午膳过后，谢二小姐带着两名婢女上了感业寺后山，后来其中一名婢女故意崴了脚，被另外一名婢女送下山，只剩谢二小姐一人独留山上。”折风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顾斓曦。 “之后呢？” “之后那一直跟着谢二小姐的男子和同伙出现，将、将谢二小姐杀死了！” “可有确认？”顾斓曦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第138页 “属下在那伙人离开之后已经确认过了，确实没了气息。” “嗯.......”顾斓曦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想了一会儿说：“可知那伙儿人是为何下手？” “据属下观察，那伙儿人应该就是一般的恶徒，但为何要杀死谢二小姐，属下不得而知，只从他们的对话中能够知道，是有人雇了他们要至谢二小姐于死地。”折风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 “唉.......”顾斓曦将茶杯放到桌上，嘆了口气说道：“可惜了，谢二小姐花一样的年纪，我倒是还挺喜欢她那个性子的，本想着谢蕴唐同羡王爷私下时常有联繫，我与谢微尘交好还可以从她口中打探些事情，没想到啊.......” 折风抬头看了眼顾斓曦，然后又将头低下去，没有说话。 “谢施主，谢施主你在哪里？” “谢施主，谢施主！” “姑娘，你在哪？姑娘！” 感业寺的后山上，竹心和寺庙里的和尚们不停地寻找谢微尘。 “姑娘，姑娘，你在哪啊？”竹墨也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竹墨看了看天色，往前吃力的走了几步喊了竹心过来说：“我看着也不是办法，都快到晚膳的时辰了，要是咱们再不回府，老爷和老夫人定然是要心急的。” “可是姑娘还没有找到，怎么办呀？！”竹心急的直跺脚。 “施主。”这时那名发号道一的迎客僧走了过来说：“两位女施主，后山占地广阔，我与师兄弟们已经找了这些时辰，仍是没有谢施主的踪影。” “那里面呢，山里面呢？”竹心着急地问。 “女施主，这后山里面平日都没有人进出，且这山中恐有勐兽，所以平日里我们寺中的僧人是都不会过去的，现在天色已晚，若是冒然进去，恐怕也不安全。”道一说道。 竹心刚要说什么，竹墨拉住她说：“咱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怕是找到天亮都找不到。竹心，我看不然咱们先回府，将这件事告诉老爷，请老爷派人来找。” 竹心只能点了点头，然后扶着竹墨和感业寺的僧人们一起下了山。回到厢房之后，将东西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几个人便坐马车回了谢府。 回到谢府之后，竹心和竹墨还有那随行的嬷嬷跪在荣寿堂中，将事情说了出来，谢蕴唐气的勐拍桌子一下大声呵斥：“荒唐！你们身为婢女竟将小姐独自留在山上，还要你们作何用！” “好了，现在重要的是找到谢微尘，若是安然无恙还好，可若是.......”谢老夫人捻着串珠闭着眼说道。 谢蕴唐立刻就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闺阁女子在山中失踪，若是真遇到事死了也就罢了，可若是被歹人糟蹋了，再回到谢府，那谢府可就丢了打脸了。 谢蕴唐立刻叫人将府中的小厮集中起来，准备去感业寺后山寻找，想了想对小厮小声嘱咐道：“切莫声张，悄悄地去感业寺。” “是。”小厮立刻躬身应道，然后带着其他人从后门离开了。 一轮弯月悬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似是给感业寺的后山披上了一层薄纱，微风带着山中特有的气息拂面而过，耳边听到的只有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的叫声，闻到的也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真是安静啊........”谢微尘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空气勐地进入到肺里，谢微尘不适的咳嗽了起来。一阵咳嗽过后，谢微尘终于觉得能够正常的唿吸。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皎洁的明月和几只在周围飞舞的萤火虫。 胸口处传来丝丝的凉意，谢微尘躺了一会儿，然后坐了起来，摸着被那藏蓝色衣服男子刺入的地方，伤口已经不见了，甚至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只是破掉的衣服提醒着谢微尘刚刚的不是一场梦。 “谢二小姐，死掉的感觉怎么样？”清冷而又慵懒的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 第八十一章 后山 谢微尘看着站在一棵树下的男子，那男子和前世一样，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带着金色的面具，看不清长相，微卷的长髮只是随意的束在身后。也同前世一样，站在那里笑着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谢微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髮髻，然后走到男子面前，行了礼：“微尘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嗯？”男子疑惑地歪了一下头说：“这次可不是我救的你，而是它。”说着，用手指了指谢微尘胸口的位置。 谢微尘低下头，看着那男子指着的位置，“它？”谢微尘想了一下，说：“是前世公子放在我心口的那颗‘往生泪’？” 那男子点了点：“正是那颗‘往生泪’，女娲最后的一滴眼泪可不止能够让尸身不坏的死人重生而已。这滴‘往生泪’可以让人不死。” “让人不死？那、那我会长生不老吗？”谢微尘的心里有些慌，她从来都不想长生，她只想报仇之后，和母亲卫氏，现在还有她的弟弟谢涵礼三个人一起生活，直到这一生终结。 那男子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长生不代表不老，世人皆想长生不老，却不知能让人长生和不老的是两种东西。” 第139页 “你的意思是，我只会长生但是依然会变老？”谢微尘心里更慌了。若是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她爱的人都离开了人事，只剩她一人独活于世，一天天的变老，却还不会死，那恐怕是对一个人最可怕的惩罚了。 那男子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除非你自己想死。”男子看谢微尘神色还是有些疑惑，便解释道：“‘往生泪’的确是可以让人长生，但是前提是这个人还想活在这个世上，若是此人因为不愿活在世上便自尽了，那‘往生泪’便不会起作用了。”那男子突然凑近了谢微尘笑着说：“若是有一日谢二小姐不愿再活在这花花世界里，你可以随便找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捅进去，到时候，我会再来拿回那颗‘往生泪’。”说完之后，那男子从阴影处走出，站到月光下，抬头看着那一弯明月。 谢微尘看着那男子，他就那样抬头看着月亮，眼神中似是有些说不清的情愫，整个人拢在月光中，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到底是何样貌，可谢微尘却觉得那男子的容姿，竟让弯月的清辉都为之黯淡了。夜晚的山林，似乎比平时更为寂静，微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带着一丝浅浅的凉意，谢微尘也抬头看着那明月，心中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谢微尘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那男子又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公子告知，前世公子救我于濒死之际，若不是公子出手，微尘断不会有此重活一世的机会。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微尘如何将这‘往生泪’还给公子？” 那男子依旧看着月亮，声音比刚刚更加清冷：“若你有一日当真不想再活在这世上，自尽之时我定然会出现。” “公子姓名可否告知？”谢微尘又往前走了一步。 “沈从之.......”沈从之稍微侧了点头看着谢微尘说。 谢微尘得知救命恩人的姓名，心中欣喜，又高兴地行了礼说：“多谢沈公子救命之恩。” 回答谢微尘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周围的虫鸣声，谢微尘抬头再看，沈从之已经消失了。 “沈公子？”谢微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人，确仍不见沈从之的身影。 谢微尘又抬头看了看月亮，轻嘆一声，才转头准备下山。谢微尘一边下山一边琢磨着回府之后的说辞。走着走着就听到对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此时已是深夜，寺中的僧人定然不会在此时上山，谢微尘心中一惊：“莫非是那伙人又回来了？”心中这么想着，赶紧躲到了草丛中。 来人是两名男子，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微尘心里越来越紧张，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睁大眼睛看着来人。 “王爷，那人说的地方就在这座山中，可已经走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看到那人说的记号，王爷，那人会不会骗了咱们。” “那人已经同我合作许久，是可信的。” ‘是羡王爷！’谢微尘瞪大眼睛看着，就在这时，一条蛇爬到了谢微尘脚边，吐着蛇信，似乎在试探谢微尘是否可口。 谢微尘感到脚边有些凉意，低头一看，一条蛇正准备爬上她的脚，吓得她立刻往旁边一躲。 “谁？！”银峰拔剑刺入草丛中。 “是我！”谢微尘看着刺过来的剑，别无他法，闭着眼大叫了一声。 银峰一听声音有些熟悉，立刻收了剑，走上前去，用剑鞘拨开草丛，“谢二小姐？！”一转头看到那条正在往谢微尘方向爬的蛇，抽出长剑，将蛇砍成了两端。 银峰见谢微尘似乎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走上前去，搀起谢微尘，扶着她从草丛中走出来，羡王爷负手而立，看着谢微尘不禁皱了皱眉，声音虽然温柔却带了些防备地问道：“谢二小姐为何此时会在这山中？” “我、我迷了路.........”谢微尘临时找了个藉口。 “迷路？”银峰也有些怀疑。 谢微尘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说：“今日我来感业寺祈福，听说感业寺后山景致不错，便带着婢女一同来了后山，走到一半有些口渴，我便让婢女回去拿水，我一时贪玩，便想躲到树林中吓吓我那婢女，可谁知我走进林中之后，却迷了方向，衣服也刮破了，在林中走了许久，刚刚才找到这条来时的路。” 羡王爷见谢微尘说的楚楚可怜，又见谢微尘的衣物的确是沾了泥土，髮髻也有些散乱，还用手一直挡在身前，想必衣服刮破的地方应是在身前。 羡王爷笑着说：“未曾想谢二小姐还有如此顽皮的一面。” 谢微尘也有些害羞的样子，说：“羡王爷就莫要取笑我了。” 羡王爷走到谢微尘身前说：“如今已是深夜，谢二小姐如此怕是也不便回府，若不嫌弃，不如先随我回王府，梳洗一番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明日再送二小姐回谢府。” “多谢王爷。”谢微尘没有推辞，跟随刚刚上山的羡王爷和银峰二人下了山，去了王府。 太师府中，顾斓曦用过早膳之后坐在池塘捏起几粒鱼食漫不经心地撒入池塘中，池塘中饲养的鲤鱼都聚到一起，挣着跃出水面抢夺着鱼食。 “怎么样了？”顾斓曦问道。 第140页 素云站在一边低着头回答：“只是听说昨日晚上有几名小厮从谢府后门出去直奔感业寺，想来应是去寻找谢二小姐了，那几名小厮早已回到了谢府，可谢府至今未有任何动静。” 顾斓曦捏着鱼食思索着：“哦？未有动静？那几名小厮可是没有找到谢微尘的尸首？” 素云摇摇头说：“这.......奴婢不知，派出去打探的人怕被发现，所以未敢凑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几名小厮回府之时确实没见到抬着尸首。奴婢想着，若是真在感业寺后山发现了谢二小姐的尸首，谢大人也不会如此镇定，定是要彻查一番的。” “昨日未找到尸体，也总有一天会找到的。”顾斓曦站起身，将鱼食全部撒入池塘中，转身回了房间。 荣寿堂中，谢蕴唐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坐在上首的谢老夫人也闭着眼不停地捻着手中的串珠没有说话。 “老夫人、老爷，羡王爷来了。”一名婢女进来。 “羡王爷？”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问婢女：“羡王爷可说了是何事？” “回老爷的话，羡王爷并未说有何事，只是和羡王爷的同来的还有......还有二小姐。”婢女低着头说。 “谢微尘？！”谢蕴唐更是吃惊，谢老夫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母亲，儿子先告退了。” “嗯，你去吧。” 谢蕴唐转身大步走出荣寿堂，来到前厅，羡王爷正坐在那品着茶，谢微尘站在厅中。 “臣拜见王爷。”谢蕴唐走进前厅行礼道。 “谢大人免礼。”羡王爷喝着茶说。 谢蕴唐看了谢微尘一眼，恭敬的对羡王爷说：“王爷突然来访，不知有何吩咐？” 羡王爷笑道：“今日只是为了送谢二小姐回府，别无他事。” “这.......” 羡王爷见谢蕴唐一脸的难以置信，大笑了几声，将昨夜在感业寺后山遇到谢微尘的事说了一遍，“谢大人，我看这谢二小姐倒是同京城中其他的小姐不同，活泼可爱的很啊。” “王爷过奖了。”谢蕴唐笑着与凌毓又寒暄了几句，当着羡王爷的面也训斥了谢微尘几句。 羡王爷走后，谢蕴唐看着谢微尘面上虽未露出怒色，却也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说：“到荣寿堂来，同我与你祖母说说，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谢微尘心中知道今日羡王爷送她回府，谢蕴唐心中必然满意，定不会训斥于她，但还是装出一副怯怯的样子应了一声，跟在谢蕴唐身后去了荣寿堂。 第八十二章 宫宴 荣寿堂里，谢微尘站在中央，谢老夫人坐在上首，谢蕴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竹墨、竹心还有那天随行的嬷嬷跪在后面。 “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蕴唐坐在椅子上问道。 那随行的嬷嬷稍稍抬头看了看谢老夫人和谢蕴唐的脸色，想了想立刻开口说道：“回老爷，奴婢昨日跟随二小姐去感业寺祈福，到寺中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膳的时辰，竹墨、竹心便跟着二小姐去祈福，之后回厢房用了午膳，稍事休息之后，竹墨提起感业寺后山景致怡人，二小姐听了就起了兴致想要去看看风景，奴婢年老腿脚不灵活，二小姐就没让奴婢跟着，带着竹墨和竹心去了山上，可没一会儿竹心就扶着竹墨回来了，说是竹墨不甚崴了脚，二小姐又说口渴，便叫她送竹墨回来，顺便带水回去，再之后、再之后.......竹心拿了水赶回山上，就发现二小姐不见了.......”那嬷嬷说完之后，立刻低下了头。 “嬷嬷说的可是真的？”谢蕴唐看着竹墨和竹心问道。 自从知道谢微尘安然无恙的回来之后，竹墨心中就一直存有疑惑，看昨日那情形，那伙儿人分明是得手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找了许久也找不到谢微尘，更何况谢蕴唐晚上还派出了家丁到感业寺后山上寻找了一晚上，若当时谢微尘侥倖逃脱躲在山中，见到谢府家丁来找也应该出现才对，竹墨偷偷看着谢微尘的背影实在想不通昨日谢微尘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老爷，嬷嬷说的句句属实，奴婢见竹墨崴了脚，行动不便，便同姑娘商量，奴婢先将竹墨送回厢房，然后再上山与姑娘汇合，谁知奴婢再回到山上的时候，却不见了姑娘踪影，奴婢心中着急，在山中找了一会儿仍不见姑娘，便赶紧下了山，叫上感业寺的僧人一起寻找，可不管我们怎么着，都没有找到姑娘。这才赶紧回到了府中，向老爷禀报此事。”竹心低着头说。 “哦、是、事情就和竹心和嬷嬷说的一样。”竹墨也回过神来，赶紧应道。 谢蕴唐见她们三人说的并未有何出入，想来事实不过如此，便瞪了一眼谢微尘冷哼了一声，可面上却不见有何怒色，只是稍稍有些不甚满意的神色。 谢微尘看了看谢蕴唐的神色，赶紧低下头：“父亲，是女儿贪玩，见竹心扶着竹墨下山之后，便想着等竹心再回来的时候吓她一吓，就趁着无人躲到了一旁的林中，可女儿刚躲到林中不久，便有只蜜蜂围着女儿飞，女儿心中害怕，想躲开那蜜蜂，谁知那蜜蜂一直追着女儿，女儿只想躲开那蜜蜂，也顾不得是哪里便乱跑了开，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林中深处，迷了方向.......”谢微尘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第141页 “哼！身为女子居然如此顽皮，成何体统！”谢蕴唐训斥道。 “女儿知错了。还请父亲原谅。”谢微尘赶紧朝着谢蕴唐行礼。 “那你今日又怎会被羡王爷送回府中？”一直没说话的谢老夫人终于开了口，这一开口便是问出了谢蕴唐最关心的问题。 “孙女昨日在山中迷了路，心中着急一直找寻着上山时候的那条路，一直到了半夜，孙女抬头看到月亮才想起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依照月亮的位置判断方向的方法，女儿按照书中所写的方法才找到下山的路，正好碰到带着银峰上山的羡王爷。羡王爷见孙女一身狼狈，那时又是深夜，怕孙女那样回到府中会惊扰到祖母和父亲，便带我回了王府，梳洗一番又给孙女备了新的衣物，休息了一晚之后，今日才将孙女送回府中。”谢微尘面向谢老夫人有些害羞地说道。 谢老夫人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微尘，身上穿着的衣物果然做工精细，不是寻常官宦人家能够穿的起的，再看头上戴的珠钗也是形状别致，那样式一看就是宫里面的贵人们喜欢的样式。 谢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又问：“那你可知为何羡王爷那个时候会去感业寺的后山？” 昨夜听银峰与羡王爷的对话，二人分明是在后山寻些什么东西，可此事是断断不能说出去的，若是将此事流传出去，以羡王爷的心思必定知道是从何处传出，到时候恐怕性命不保。谢微尘想着，朝着谢老夫人摇了摇头说：“孙女不知。不过羡王爷一向喜爱结交文人墨客，听说感业寺后山时常会有文人墨客到那里观景作诗。昨夜孙女虽然狼狈，可也记得那后山的夜景的确让人心旷神怡，想来羡王爷许是去后山观赏夜景吧。”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看了看跪在谢微尘身后的几人说：“你们几个也起来吧，只是身为下人竟让主子一人待在山上，不管是何缘由也是做错了，就罚你们三人没人半个月的月银，可心服？” “多谢老夫人开恩。”三人赶紧磕头。 “嗯，再过几日就是七夕宫宴了，你们姑娘经此一事定然受了惊吓，这几日好好照顾着，切不可再出乱子。” “是，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姑娘。” “嗯，都起来下去吧。”谢老夫人又看着谢微尘说：“你也下去吧，昨夜在山中定然吓得不轻，快些回去休息吧。” “多谢祖母关心，微尘告退。”谢微尘朝着谢老夫人福了福身，又朝着谢蕴唐行了礼，带着竹墨和竹心还有那嬷嬷出了荣寿堂。 谢微尘走后，谢蕴唐看着谢老夫人说道：“母亲可是觉得昨夜羡王爷上山此事有些蹊跷？”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那感业寺后山平日上去的人就少，只有一些书生去那里附庸风雅看看景色写写诗而已，便是如谢微尘所说羡王爷是去观景，又为何要挑那深更半夜的时辰去？此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只是羡王爷之事你也不便过多询问，免得王爷心中对你起了嫌隙。” “儿子明白。” 太师府中，顾斓曦看着身边的素云，难以置信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派去打探的人亲眼见到谢二小姐从羡王爷的马车中出来，回了谢府。打探的人回报说，看谢二小姐的身型动作应是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素云说完之后也有些疑惑。 “怎么可能？！折风在那伙人走后还特意去确认了，谢微尘明明已经死了，又怎会好好的回了谢府？还是同羡王爷一起？”顾斓曦想了想对素云说：“去叫折风过来。” “是。” 折风很快就来到了顾斓曦的房中，“小姐。” “昨日你当真确认了谢微尘已死？” “是，属下确实确认了谢二小姐已死，才回来復命。” “那为何今日谢微尘坐着羡王爷的马车，完好无损的回了谢府？” “不可能！”折风睁大眼睛抬头看着顾斓曦说：“绝无可能，那蓝衣男子一道刺入谢二小姐腹中，且他们杀死谢二小姐之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确认了谢二小姐没了唿吸之后才离开。属下等他们离开之后又去确认了一遍，谢二小姐确实已死。又怎会完好无损的回了谢府！” 顾斓曦听完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喃喃地说了一句：“到底如何，七夕宫宴之时，自然分晓！” 很快便到了七夕宫宴之日，收到请柬的各府小姐早早的来到皇宫门前，宫中不允许马车进入，马车只能到宫门口停下，小姐们下了马车之后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说笑笑。 顾斓曦下了马车之后便四处搜寻着谢微尘的身影，此时谢府的马车刚刚到宫门口，顾斓曦看去，从马车中出来的人不是谢微尘又是谁！ 谢微尘下了马车之后，就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却见是顾斓曦正看着自己，连忙走过去：“顾姐姐。” “谢妹妹，几日不见，谢妹妹比上次来太师府中之时又漂亮了许多。”顾斓曦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谢微尘的手，谢微尘的手有些凉，却也是正常人的体温。 “顾姐姐就不要取笑我了。宫门开了，咱们快些进去吧。”谢微尘拉着顾斓曦的手笑着说。 第142页 诸位小姐们由太监引着到了开宴的地方，这次的宴会设在御花园中，此时天色已暗，只见蜿蜒的河流势若游龙，两边的石栏上繫着各色的水晶琉璃灯，河中也飘着各色的莲花灯，远远看去星星点点，正好与天上的银河交相唿应，让人不得不嘆一句心思巧妙。 “顾姐姐，谢妹妹，你们来这里坐。”长乐公主见到顾斓曦和谢微尘，高兴地走过去招唿她们二人坐到自己身边。 随后，皇后与贵妃来到御花园中，太监便宣布了开宴，宴会上长乐公主拉着谢微尘到皇后跟前，“母后，这就是谢微尘，上次救了女儿的谢微尘。” “谢微尘拜见皇后娘娘。”谢微尘敛身行礼。 “嗯，好，快起来吧。”皇后笑着说道。 谢微尘这才起身，皇后拉着谢微尘随意的问了几句，谢微尘一一答了，心中很是惊异，原来皇后如此亲和。 顾斓曦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谢微尘的一举一动，“体温微凉，明明已经身死，却又好好出现在众人眼前.......”顾斓曦小口喝着果酒思索着。 “传说七夕下的雨是织女与牛郎相见时流下的眼泪呢。” “可今日未曾下雨啊，难不成那织女今日没有流泪？” 一旁两位小姐说笑，顾斓曦听在耳中，脑子里勐然想起族中古物，“难道谢微尘的身上有少主一直要找的东西？！” 第八十三章 南冥 王府里，羡王爷坐在房中，手中拿着的是那日谢微尘在感业寺后山时身上所穿的衣物。凌毓看着衣服上破掉的地方，那破掉的地方分明是被利刃割破而非被林中的树枝刮破的，而且周围已经被血染红，从那血迹的颜色和大小来看，受伤之人应是出了不少的血。 “王爷。”银峰走了进来，持剑行礼。 “查到了什么？”羡王爷将衣服放到桌上抬起头来问。 银峰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羡王爷的脸色，才说：“属下在感业寺后山中寻找了一日，在林中找到一处带有血迹的地方，从周围的草木凌乱的程度来看，应是有几个人在周围走动过，可不未发现有打斗的痕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现，属下无能！” “那日在后山中见到谢微尘之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她口口声声说是在山中迷了路挂破了衣裳，可一般在山中行走，若是衣服被树枝挂破，一般也会是袖口或者下摆的地方，她用手挡住的却是腹部。”羡王爷将桌上的衣服扔给银峰。 银峰接住后翻找了一下，看到那处有血迹的破洞之后，诧异地抬起头：“王爷，这是.......” “这便是那日谢微尘身上所穿的衣物。”羡王爷说道。 银峰仔细看了一下衣服上破洞的位置，说：“破掉的地方在腹部，从破掉的地方和周围的血迹来看应是被一大约两寸宽的利刃直接捅进腹部，衣服上才会留下这样的破洞。”银峰攥着衣服又细想了一下，抬头说：“不对，若是两寸宽的利刃刺入腹部，当时又是在山中，以谢二小姐一介女子来讲断无生还的可能！可那日夜里见到谢二小姐之时，她丝毫不见受伤之态，面色如常，行动也与常人无异，这又是为何？！” 羡王爷站起身来，在房中走了几步：“看来谢微尘身上的确是有些秘密，真是有意思。银峰，派人再去感业寺查探，另外在派人盯着谢府。” “属下遵命。”银峰又看了看手中的衣服，问道：“王爷，这衣服.......” “烧了吧。”凌毓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 “母后，您就不要一直问来问去的了。谢妹妹从开宴到现在还没怎么吃过东西呢，您瞧谢妹妹这身形，万一饿晕了可怎么办？”长乐公主拉着皇后的胳膊说。 皇后失笑，点了点长乐公主的鼻子宠溺地说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没有规矩。罢了罢了。”皇后又看着谢微尘说：“看来本宫这女儿是嫌弃本宫一直拉着你说话，倒是让你们没了一起说话的时间了。” 谢微尘也不好接话，只能笑着低下了头。长乐公主赶紧给皇后行了礼，拉着谢微尘坐到一边说话去了。 “顾姐姐去哪了？”长乐公主坐下后，便四处张望。 谢微尘也四处看了看，然后说：“公主，顾姐姐在和贵妃娘娘说话。” 长乐公主看了看，转头对谢微尘说：“那顾姐姐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每次顾姐姐入宫，贵妃总是要拉着顾姐姐说好久呢。” 谢微尘有些不解，问道：“贵妃娘娘认识顾姐姐？” 长乐公主也是诧异的看着谢微尘：“谢妹妹你不知道？” 谢微尘被长乐公主问的一愣：“知、知道什么？” 长乐公主想起顾斓曦曾经和她说过，谢微尘以前在谢府并不受宠，所以也从未参加过京中官家小姐们的聚会，想来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有的。长乐公主便给谢微尘解释道：“贵妃是顾太师的女儿，所以顾姐姐要叫她一声姑姑。” 谢微尘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 “顾姐姐年纪很小的时候父母便遭遇意外去世了，听说贵妃还未入宫之时，对还年幼的顾姐姐爱护有加，所以顾姐姐和贵妃感情也很是亲密，只是后来贵妃入宫，两人便很少见面了。”长乐公主说完之后，嘆了口气，又说道：“想来这顾老太师心中也是郁结的很，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孙子却还身体不好，年纪小小就被一个道士接走，说是如此才能安然长大，只剩下一个孙女在身边，幸好顾姐姐对老太师也极其孝顺，老太师心里也能稍稍得以安慰吧。” 第143页 在长乐公主同谢微尘讲着顾斓曦的事的时候，顾斓曦也同贵妃讲着谢微尘的事。 “姑姑，这件事您怎么看？谢微尘体内是否真的有族中的圣物？”顾斓曦小声对贵妃说。 “若折风所说不假，那谢微尘身上说不定真的是那件圣物。可毕竟圣物丢失已久，我也从未见过那圣物到底是何模样，也不敢妄下断言。族中见过那圣物的人只有族主、大祭司和几名长老，若想知道谢微尘身上是否真的有圣物，也只能等见过圣物之人来确认了。”贵妃稍稍摇了摇头说。 “若是让谢微尘起死回生的真是那件圣物，那少主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顾斓曦看着不远处与长乐公主坐在一起正在说笑的谢微尘说道。 “圣女当年为了救少主而死，少主心中愧疚，立誓要找到族中丢失多年的圣物，让圣女死而復生。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少主终于有了得偿所愿的希望了。”贵妃的语气中满是欣慰。 “姑姑，你可见过圣女？圣女是何模样？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圣女一次，之后就再也未曾见过了。那年我回到族中之时，圣女已经亡故，我只记得圣女年纪似乎与我相仿，其他的就再也不知道了。”顾斓曦似乎有些惆怅。 贵妃也摇了摇头说：“我也未见过圣女长大的样子，只是.......” “只是什么？” 贵妃看着不远处的谢微尘说：“我看那谢微尘的长相倒是依稀与圣女相像的很，年纪也相仿，若是圣女还活着，也许就是谢微尘这般模样吧。” “这般长相，怪不得会让少主念念不忘.......”顾斓曦望着谢微尘的脸庞，喃喃自语。 “斓曦，你说什么？”贵妃没有听清顾斓曦的话。 顾斓曦连忙摇头说：“没什么，姑姑，我先过去了，要不然一会儿长乐公主又该来找我了。” 贵妃笑笑，说：“去吧，公主心思单纯，是个很好的玩伴。” 顾斓曦点了点头，又凑到贵妃身前低声说：“这件事我会派人送信给少主，交由少主定夺。”然后起身去了长乐公主身边。 南冥与东凌国以一座高山为界，分隔两边。和东凌国地处平原不同，南冥所处之地尽是高山丛林，虽在山中，却又与西月国不同，西月国虽四面环山，却树林极少，国内多产矿石水晶等各色宝石，南冥却是多山林，林中又有经年不散的瘴气。 东凌刚刚建国之际，开国皇帝曾经想一统天下吞併西月与南冥二国，曾派出人马攻打，可西月西面环山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势，南冥又是瘴气环绕，许多士兵进入林中吸了瘴气便一命呜唿更不要提进入到南冥国中，如此东凌国君只好作罢，才行了如今天下三分之势。 现在，折风便带着顾斓曦亲手写的书信，快马加鞭的往南冥赶去。到了幽冥山脚下，折风抬头看了看这座林木茂盛，却极为安静的大山，下了马，将马身上的马鞍卸下，独自走进了山中。 一走进山中，便能感觉同这里同一般的山林不同，林木高耸，遮挡住了阳光，使得山中要比外面暗了很多，明明受不到阳光的照射，地上却开着许多颜色极其鲜艷的花朵，林中只有风吹过和不知名的东西爬过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虫鸣和鸟叫声。 折风走着走着感觉有东西顺着自己的脚爬了上来，低头一看，是一只一尺多长的红色虫子，折风从怀中拿出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香炉，打开之后将里面的香点燃，凑近腿上的虫子，那虫子闻到香的味道之后便不再继续往上爬，而是退了下去，待虫子彻底爬下去之后，折风用香炉熏了熏自己的身上，之后才托着小香炉继续上山。 还有一段路就到山顶的时候，折风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上，而是改了方向，在山中穿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来到一块儿大石前看了一下，蹲下身，拨开草丛，露出一块儿小石头，折风用力转动那块小石头，随着小石头的转动，那块儿大石头缓缓移动，露出一条长长的阶梯。折风拿出火摺子，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把点燃，进入了阶梯中，随后大石头又缓缓地移到原来的位置，将进入阶梯的洞口挡住。 如果谢蕴唐也曾经有幸来到过东凌和南冥交界处的幽冥山脚下，就自然能知道当初谢茗烟装出昏迷不醒的样子之时，王兮云找来的大夫口中说的那些在东凌边界碰上同谢茗烟一样症状的患者，还有从南冥的村落中请来了巫医的事情，都是一派胡言。 第八十四章 圣物 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阶梯尽头，折风找到开启洞门的机关，打开洞门之后却又是与幽冥山中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折风走出阶梯，极目远眺，之间烟岚缭绕，林木葱茏，地上花朵繁盛，种类纷杂，色彩各异，柔嫩的华景在风中颤颤巍巍，摇曳生姿。 折风踏上这片土地，用力的唿吸着这久违的故乡的气息，心中也柔软了几分。 折风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山坞深处却是让人想像不到的楼阁凌云，长空万里。折风却没有走入那些楼阁之中，而是往另外的方向走去。折风来到一片桃花林前，但道理已是夏日，桃花早应该落尽，可这桃花林的主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桃花开的绚烂披锦，绯红如云， 折风走入桃花林中，没走一会儿便见前方有一株巨大的榕树，枝叶遮天蔽日，阴影投射在一旁一湾沉碧如天的水潭中，从那水潭中流出涓涓溪流，溪水流过，细流吐落如珠声如碎玉。再往旁边看有一方白色的玉石，一名年轻的女子躺在上面，那女子闭着双眼，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一双柳叶眉不画而黛，微微有些薄的嘴唇不点而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动人，可再仔细看去，这女子却是没有唿吸的。一名少年坐在玉石旁边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卷书，正读的津津有味。 第144页 折风上前，走到离着少年有几步的距离停下，单膝跪地，将顾斓曦写的信拿出来双手捧着，说道：“少主，顾斓曦传信来了。” 那少年抬起头稍稍有些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折风，笑着问道：“怎么是你来传信？可是东凌国内有大事发生？” 折风看着那少年，认真地说道：“少主请看顾斓曦写的信，就一切都明白了。” 少年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走到折风身前，拿过那封信，折风这才起身，低头站在一边。 少年拆开信，很快的就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似乎有些不能相信信中所写的内容，又看了两遍，才转头往折风身前走了两步，拿着信的手因为激动都有些发抖，声音中也带了些颤抖，问道：“信中所写，可都是真的？” 折风点了点头说：“少主，信中所写全都是真的。属下当日确实确认了谢微尘已死才回去復命，可七夕宫宴之时，顾斓曦也确实看到谢微尘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宫宴之上，并且全然不像前几日刚刚受了重伤之人。” 少年听完之后，也点了点头，可又突然有些怀疑，问道：“可能确定这谢微尘身上的是圣物？” 折风摇了摇头说：“圣物只有族主和大祭司以及几位长老见过，我等并不能确认谢微尘死而復生到底是不是因为圣物的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少年自言自语，回身走到躺在玉石上的没了唿吸的女子身前，弯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那女子的头髮说：“不管她是为什么能死而復生，我都会把东西抢过来送到你身边的.......” 折风抬头看了看躺在玉石上的女子，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看到那少年一脸悲戚又带有些希望的表情的时候，又闭上了嘴，将已在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下头心中想道：“世间之事总有相似，纵使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长相相似应该也不奇怪吧.......” 在折风思索着的时候，那少年转过身看着他说道：“折风，你回去告诉顾斓曦，我要去东凌，让她和顾彦准备着。” 折风立刻站好行礼：“是，少主。”应完之后，转身离开了桃花林。 昏暗的大殿内，一名老者跪在大殿中央，口中不停地念着祈福的咒语，然后对着立在大殿中的神像叩拜，神像前不知为何摆放着三个木架，可此时那木架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刚才在桃花林中的少年，此时也来到了大殿中，快步走到跪在殿中的老者身后，先是也跪在地上朝着神像拜了拜，之后才起身，又朝着那老者行了礼：“大祭司。” 老者将祈福的咒语念完之后，朝着神像进行了最后的叩拜，才拿起一旁的拐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对那少年点了点头说：“少主可是有事要说？”借着大殿内的烛光才看清，老者的双眼用一条黑布蒙着，脸上和手上还有应该是被利刃划伤留下的疤痕。 少年点了点头，说：“顾斓曦从东凌传了信来，说是东凌京城内有一女子死而復生，或许这女子身上有我族的圣物。” “往生泪？！”大祭司有些吃惊地问。 “那女子死后折风上前确认过，确实没了唿吸，可第二日那女子却安然无恙的回了家中，顾斓曦找了机会见到了那女子，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女子全然没有一丝受伤的样子，且体温微凉。”少年将信中重要的地方同大祭司讲了一遍，然后有些犹豫地说：“族中圣物只有族主大祭司和几位长老见过，折风和顾斓曦也并不能确认那女子身上的就是‘往生泪’。所以.......” “所以少主便想去东凌亲眼见见那女子？”大祭司问道。 “是。”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唉.......”大祭司长嘆了一声，转过身，走到神像前摆放的三个木架前，伸出手，在那木架上来回摸着，有些怅然地说道：“我族三件圣物，少主你可知是哪三件？” “‘往生泪’、‘长生珠’、‘念魂剑’。”少年立刻答道。 大祭司点了点头：“‘往生泪’乃是女娲娘娘以身补天之时，望向人间所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只要身死之人尸身保存完好，‘往生泪’便可使其死而復生，并且长生不死；而‘长生珠’则是鲛人一族中蓝鲛人的鲛珠，‘长生珠’虽名长生，却不能使人长生而是可使人不老，若是同时得到了‘往生泪’与‘长生珠’便才是真的长生不老.......” “世人都想长生不老，却不知长生与不老本就是分开的。”少年接着说道：“而且，纵使真的长生不老，也并非不可改变。” “不错，‘念魂剑’便是专门用来斩杀长生不老之人。”大祭司点点头说道：“这‘念魂剑’本是我族祖先在一座山中发现的，此剑由玄铁自然形成，带着割裂灵魂的力量，纵使是长生不老之人，用此剑便可一剑刺穿灵魂，灵魂泯灭，身体便只是一具空壳，便也不存在长生不老一说了。”大祭司摩挲着木架又说：“这三个木架原本就是用来放置这三件圣物的，那少主你可知这三件圣物又是如何丢失的？” 第145页 少年稍微想了一下说：“我只从族中的一些书籍中看到过只言片语，只是说当时有一名年轻的白衣男子闯入族中，然后将当时的大祭司打伤，抢走了三件圣物。” “不错，当年那名年轻的男子一身白衣，只身一人拿着一柄长剑突然出现在这神殿之外，说是要借族中的圣物一用，救他师姐的性命。当时的族主和大祭司还有诸位长老权利阻拦，却仍是没有拦住那白衣男子，在打斗中当时的族主不甚将‘长生珠’打入了那男子体内。此事距今已有几百年，族中的书籍中未曾过多记录，也是因为那白衣男子实在太过厉害，当时的族主和大祭司及长老等人便是倾尽全力也未曾拦下，族主恐将此事记录在书册中之后，我族后人去找那白衣男子报仇，所以才将这件事掩了下来，没有详细的记录在书中，只有记忆代代相承的大祭司才知道其中原委。”大祭司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下台阶，来到少年身前。 “大祭司.......” “当年那白衣男子虽然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长生珠’，可按时间算来，便是一生不老，如今他也应该化作一堆枯骨了，当年他身怀‘长生珠’又抢走了另外两件圣物，若是他想长生不老，便可直接将‘往生泪’用到自己身上，可按照折风与顾斓曦的回报，那东凌女子体内所有的极有可能便是那‘往生泪’，若那男子还活着，‘往生泪’必然在他体内，那东陵女子身体里的又是何物？可若男子已死，那三件圣物又落入了何人之手？时隔几百年，‘往生泪’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一名女子体内？” “大祭司是怕此事有诈？”少年扶着大祭司的胳膊。 大祭司点了点头：“如今族主还在闭关，族主事务刚刚稳定，‘往生泪’便突然现世，不由得不多想一些啊！” 少年站在大祭司身前，回身抬头看着神像说：“我等了这些年，便是有一丝的希望，我就要去看看。”接着转身看着大祭司坚定地说道：“若那女子体内的真是‘往生泪’，我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圣物拿回来，若是能见到那白衣男子，我也要问问他剩下的两件圣物在何处！” 第八十五章 往事 “我们南冥一族世世代代居于这山中，因为隐居于世，千百年来外面的战乱从未波及到我族之中，除了百年前那白衣男子抢走圣物那次之外，便再无大乱。直到十年前族中有一长老想要得到族主之位，与你父亲相争，致使.......致使族中有很多族人因为躲避内乱别无他法逃往外族，族主也身受重伤，内乱过后有的族人得到消息回到了族中，可仍有一些族人漂泊在外甚至是客死异乡，族主仁慈，饶他一命谁想那长老仍是毫无悔改之意，谁想到两年前又.......”大祭司痛心疾首地说道。 “谁想到两年前，那长老休养生息之后再次发动内乱，我父亲不顾因十年前那次内乱重伤的身体，与那长老拼死一搏，最终将那长老杀死，可我父亲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长年闭关修养。在那次内乱中，那长老的儿子本想连我一同杀死以绝后患，却不想秋露替我挡下‘万伤金蚕’受尽噬心之苦之后.......”少年恨恨地攥着拳，眼神中迸发出杀意，接着说：“可惜那长老唯一的儿子逃往了外族，不然我定要让他也尝尝‘万伤金蚕’的滋味！” “圣女命中应当有此一劫，我南冥也应有此劫难，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大祭司说着，又转回身对着神像行了叩拜礼。 少年抬头看着神像，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在平復刚才因为想起圣女惨死时的心情，待情绪平稳了之后，将大祭司扶起来，又说：“那长老十年之间敢发动两次内乱，无非就是因为族中圣物丢失百年。那三件圣物乃是我族族主一脉所发现，所以歷代的族主都以保护圣物为己任，那三件圣物也是族主的象徵。可如今三件圣物丢失近百年，那长老发动内乱之时无非也是仗着人心不稳，夸口若是当上族主必能够寻回圣物，如此才诓骗了许多族人。”少年走到神像前三个木架处，看着那三个空空的木架又说：“如今既然知道那东凌女子身上的有可能是‘往生泪’，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三件圣物一起寻回，到时候既可靠着三件圣物中的神力助我父亲疗伤，也可稳定族人之心，震慑那仍然心怀邪念蠢蠢欲动之人！” 大祭司点了点头：“少主之言并非不无道理，只是.......” 少年快步走到大祭司身前问：“大祭司可是仍有顾忌？” “不错。我族从前任族主开始便在东凌与西月安插眼线，如今这些年过去，那些眼线在东凌和西月境内已经扎根，不会惹人怀疑，少主若是执意想去东凌也并非不可。可若是此行顺利那便无事，可若是遇到那白衣男子，以少主如今的修为，定是毫无胜算。”大祭司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男子当真如此厉害？”少年有些不信。 “百年前，族主、大祭司以及各位长老联手都未曾拦住的人，少主觉得如何？”大祭司问道。 少年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对大祭司说道：“东凌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已经吩咐折风通知顾斓曦和顾彦，等到族中事务安排妥当我便要启程前往东凌！” 第146页 “唉.......”大祭司幽幽地嘆了一口气，说：“既然少主势在必行，那我便在少主临行前将百年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少主，到时若是真碰到了那白衣男子，少主也可有个防备。”大祭司往神殿门口走了几步，阳光照在脸上，即便双眼看不到任何光亮，却也似乎能感觉到阳光的温热。“今夜正好是月圆之夜，正适合行‘回溯之法’。少主入夜后便来神殿找我吧。”说完之后拄着拐杖走回神像前，跪在地上口中继续念着祈福的咒语。 少年看着大祭司的背影，深深地行了一礼：“是。” 入夜，一轮圆月升起，淡淡地月光笼罩了整个神殿，少年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神殿，深吸一口气稳步向神殿走去。 “吱~呀~”少年推开神殿的大门，微风从外面吹进了神殿，常年不息的烛火在微风的轻抚下跳动起来。少年转身将殿门关好，转身走入神殿中。 借着烛火，少年看到大祭司此时正在神像前，抬着头。少年曾经很不明白，不明白明明大祭司从生下来就双目失明，却总爱站在殿中抬着头看着神像。还是顽童之时，少年曾经趁着大祭司不注意的时候，将那条一直蒙在大祭司双眼上的黑布扯掉，才发现大祭司并不是双目失明，而是那一双眼窝中就如黑暗一般，什么都没有。少年还记得，还是顽童的自己当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大祭司却只是从他手中将黑布拿回重新系在眼前，遮挡住那两个黑洞，然后温柔的将他抱到双腿上，大祭司那双因为年老而变得粗糙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低下头，就如同能够看到他一般，温柔地告诉他，这是南冥一族歷代大祭司的代价，是作为能够知晓神的旨意的代价，每一代的大祭司都会从一出生便丧失五感中的一感。 “你来了。”大祭司听到了身后的脚步。 “大祭司。”少年恭敬地回答。 “来吧，此时月上中天，正是合适的时辰。”大祭司拄着拐杖往大殿后面走去。少年赶紧跟了上去。 大殿后面便是歷代祭司的住处，大祭司让少年先喝下了一杯准备好的水，那水中似乎泛着点点光芒，少年饮下之后，大祭司便让他在床上躺好。然后自己坐在床边，说：“我会将你送到我的记忆中，让你亲眼看到百年前发生了什么，去看你想看的，记住你要记住的。” 少年点点头，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少年已经站在了神殿外的草地上，少年往前试探地走了两步，草地软绵绵的，一阵清风吹来，还能闻得到花朵的香气。少年抬头望神殿的方向看去，便看到有一穿着族主服饰的人正在同其他人说着什么。 少年走了过去，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当时的族主正在同大祭司还有各位长老讨论族中事务。就在这个时候，风突然凌厉了起来，少年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从上空飞身而下，站到了离着族主和长老们几步之远的地方。 “你是何人！”族主和几位长老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有些诧异。 少年看着那男子一身白色长袍，头髮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手中拿着长剑，剑中含着一股不知名的灵力，这男子应是世人口中所说的修仙之人。 那男子手持长剑朝着族主一拜说道：“在下沈从之，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族主站在原地，看着沈从之，问道：“我南冥一族，世代都鲜有访客。今日沈公子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沈从之带着笑意，说：“在下此次前来，乃是想向族主借两件东西。” “哦？那两件？” “在下的师姐前不久被奸人所害，在下听闻南冥一族有一圣物名为‘往生泪’可使已死之人起死回生，这‘往生泪’便是其中一件。” “那不知另一件是何物？” “另一件乃是能够杀死因往生泪而起死回生之人的‘念魂剑’。”沈从之说完之后，笑着看着族主。 听完了沈从之的话，族主和几位长老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这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一张口便要拿走族中两件圣物。 沈从之说完之后等了一会儿，见族主没有反应，便稍稍有些不耐烦，声音也是愈发的清冷：“既然族主不愿走动，那在下便自己去拿。”说完一个闪身，就进入到了神殿之内。 最先反应过来的族主，也立刻转身，脚下用力，借力飞到沈从之身后，伸手就要抓住沈从之的胳膊。 沈从之立刻回身用剑挡住了族主，两个人便在神殿之中打斗了起来。还站在殿外的几位长老也反映了过来，跑入大殿中，对沈从之出手，想要拦住他。 大祭司口中默念咒语，无数的虫子从四周爬入神殿中，沈从之一边躲避着族主和长老们的攻击，一边躲避着地上的毒虫。 “呵！”沈从之冷笑一声，拔出长剑，剑光一闪，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竟将毒虫全都烧死。族主趁着这个机会，用手中刻着滕文的匕首直刺沈从之胸口，沈从之向后飞去，可还是躲避不及，胸口被划伤。 沈从之捂着胸口，回头看了看摆在神像前的三件圣物，决定不再恋战，抽身向圣物飞去。一位长老也飞身向前，在沈从之快要到圣物跟前的时候击出一掌，沈从之一个闪身，躲过了那一掌，可谁都没有发现，一滴从沈从之胸口飞出的血，滴在了“长生珠”上。 第147页 被血浸染的“长生珠”，慢慢飞起，几人打斗之中无人注意到“长生珠”的动向。族主见与几位长老缠斗的沈从之露出破绽，便从侧面击出一掌，想给沈从之致命一击，却不想那一掌正好打在飞过来的“长生珠”上，“长生珠”借着那一掌的力量，直直的朝着沈从之飞了过去。 “啊！”“长生珠”从沈从之胸前的伤口处慢慢地没入体内，沈从之胸口一痛，单膝跪在了地上。 族主和几位长老也被这突然来的变故惊得停下了动作。 第八十六章 启程 “这可如何是好？这‘长生珠’居然.......”其中一位长老说道。 另一位长老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疼的浑身发抖的沈从之，又回头看了看摆在架子上的“念魂剑”，趁着沈从之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的退到众人之后，走到架子前，拿起“念魂剑”直向沈从之刺了过去。 沈从之感觉到有一道剑光袭来，便是不看也能感觉到那剑光中的凌厉之势。沈从之强忍着疼痛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不过“念魂剑”还是划伤了他右边的额角。沈从之抚着被划伤的地方，目光中冷意渐浓，瞪着那名拿着“念魂剑”的长老。 被“念魂”划伤的伤口鲜红，却没有流血，只是在“念魂”划过的时候带出了点点淡蓝色的星芒，那是被“念魂”割裂的沈从之的一小部分灵魂。 沈从之站起身来，将手中长剑立于身前口中咒语一念，那原本是银色的长剑慢慢变得血红，连剑光也变成红色。沈从之飞身而起，闪过站在前面的族主，长剑直奔那拿着“念魂”的长老。 “啊！”沈从之剑花一挽，竟是将那长老手筋挑断，“念魂”落在地上。沈从之左手拾起“念魂”，一个反手用“念魂”割了那长老的脖子。沈从之速度之快，让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直到看着那长老瞪着双眼，目光之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倒在地上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刚刚沈从之做了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的少年，没想到沈从之竟然如此狠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紧了。 “你！”族主似乎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名白衣青年行事居然如此偏激狠辣，看着灵魂已经被割裂，只剩一具空壳倒在地上的长老，心中也是万分的震惊。 “呵！”沈从之轻笑一声，道：“我本想着从这里借走“往生泪”和“念魂”，救回我的师姐，待到师姐活到厌倦这个世界之时，再用“念魂”将“往生泪”拿回来，到时再将两件圣物物归原主。”说到这里，沈从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名长老，然后把玩着手中的“念魂”又道：“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这“念魂”和我的“血月”很相配，我还是第一次双手持剑，左手短剑右手长剑，没想到打斗起来时候的感觉居然很不错。这“念魂”我很是喜欢，所以我要了！” “你这狂妄之徒，自说自话，当我们是死的吗！”一名长老一甩手中长鞭，气愤地道。 沈从之看了那名说话的长老一眼，突然出手，那长老长鞭适合远战，近战之时却不好迴转，沈从之也是看出这点，直逼到那长老身前，“念魂”刺入长老胸口，□□的时候，“念魂”上不带一丝血迹，只是将那点点星芒吸入了剑中，剑身似乎比刚刚更加光泽，剑身上复杂的图腾也像活过来了一般。 “刚才不是，但是现在你已经死了。”沈从之看着地上的尸体，清冷的声音中又带着一丝慵懒。 剩下的几位长老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不禁心中有些害怕，都稍稍向后退了几步。 这名叫沈从之的年轻男子竟然在眼前连杀两名长老，族主心中愤恨，一个健步窜到沈从之身前用匕首直刺沈从之手腕，想要夺回“念魂”，其他的几位长老见族主上前，也咬咬牙加入到其中。可不想沈从之年纪轻轻，武功和修为却是极高，此刻又有“念魂”在手，几个人缠斗了几百回合下来却依旧不能将沈从之制服。反倒是沈从之一手“念魂”一手“血月”，打的几位长老节节败退，只有族主勉强能应对。 几人又缠斗了一会儿，沈从之向后一跃，看着众人说：“若我再不回去，恐怕师姐要等急了。”然后对着众人拱手一拜，笑着说道：“今日多谢南冥一族赠送圣物于我。”说完，回身将“往生泪”抓在手中，飞出了神殿。 少年看着沈从之飞出去的身影，手攥的更紧了，回头再看神殿之内，这一战四名长老死于“念魂”之下，还有一名长老被沈从之的“血月”砍断了一条腿，另外两名长老也都身负重伤，族主虽没有明显的外伤，却是在沈从之离开后喷出一口鲜血，险些晕倒在地。 大祭司的记忆就到此处，少年看着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透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重新回到了大祭司的房间里。 “可看到了想看的，记住了应该记住的？”大祭司问道。 少年点点头道：“看到了，那叫沈从之的男子出手狠厉，行事做派全无半点善念，说是来借，分明是明抢。” 第148页 “应该记住的呢？” “‘往生泪’是一滴像眼泪一样的水珠，‘念魂’是一把周身刻着图腾的短剑。”少年说道。 大祭司点了点头，道：“都记住了便好，记住了便好。”说完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少年也从床上起来，站到大祭司面前一拜，道：“多谢大祭司，此行我定将圣物带回！”说完之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少年走出神殿，站在神殿门口抬头看着挂在空中的那轮圆月，月光的颜色，又让少年想起了那一身白袍的男人，少年攥了攥拳头，面上神色坚毅，离开了神殿。 折风在桃花林中得到了命令之后，即便是自从离开南冥之后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再回到家乡，也不敢有任何耽搁，转身出了桃花林，按照来时候走的路回到了幽冥山上，下山之后在附近的驿站买了匹马，直奔东凌国都。 从东凌国到南冥的距离不算太远，但是也绝对不近，折风这一来一回就有差不多半月之久的时间。折风回到回到太师府之后未曾有一刻耽搁，直接去找了顾斓曦。 当顾斓曦见到风尘僕僕的折风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道：“折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的不在族中待上一段时间？” 折风拱手行礼道：“少主有令，命我即刻回来。” “少主有令？少主说什么了？”顾斓曦赶紧站起来走到折风身前问道。 “少主看了你的信，决定来东凌。”折风看着顾斓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顾斓曦听完之后，显得有些激动，又看着折风问了一遍：“少主当真要来？” “是。少主说他安排好族中事务之后，便会过来。” “少主要过来.......少主要过来.......素云，快、快去将一直都备好的房间再收拾一下。”顾斓曦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吩咐道。 “.......”折风一语不发的看着顾斓曦。 顾斓曦也意识到屋子里除了自己和素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在，便走到折风跟前说：“算算时间，你这一路上必是没有停歇才能回来的如此之快，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折风朝着顾斓曦行了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顾斓曦突然叫住了折风。 “何事？” “你.......你见到圣女了吗？”顾斓曦有些犹豫的问道。 “嗯。见到了。”折风点了点头。 “她.......”顾斓曦想问一些关于圣女的事情，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要如何开口询问。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躺在桃花林里那块能够保持尸身不腐的寒玉石上。”折风想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少主也一直陪着她。” 顾斓曦听完之后，慢慢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折风又看了看顾斓曦，转身离开了。 郊外的庄子上，王兮云拿着谢茗烟前些日子刚刚托人送过来的信，反覆的看了两三遍，叫来了庆嬷嬷。 “夫人，可是咱们姑娘在府中有事？”庆嬷嬷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 王兮云将信递给庆嬷嬷，道：“你看看烟儿信中所说的。” 庆嬷嬷不明所以地接过信，从头到尾快速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手都有些颤抖，看着王兮云说：“夫人，这不可能啊！当时那领头的人来拿钱的时候，奴婢还特意询问过了，那人说的清清楚楚，他们是确认了谢微尘已经没了气息才离开的。怎么会.......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王兮云揉了揉眉心，道：“若是那领头的说的是真的，那这谢微尘岂不是不死之身？” 庆嬷嬷将信放在一边，问道：“夫人的意思是，那领头的骗了咱们？” “这世间怎会有不死之身，若真是如此，那次烟儿将她推入荷花池中又怎么会让她风寒昏迷了那些日子。”王兮云又道：“那伙儿人都是做惯了这种事的，便是最后没有得手，几个大男人连个十岁的孩童都没有捉住，这谢微尘也应当是吓得不轻。可你瞧瞧烟儿信中写的，谢微尘不仅安然无恙，第二日还是羡王爷亲自送回谢府的，哼！当真是好手段！” “夫人想如何？”庆嬷嬷问道。 王兮云想了想道：“我来这庄子上时间已经够久的了，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中秋可是个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 庆嬷嬷立刻明白了王兮云的意思，福了福身说道：“奴婢这就去拿笔墨纸砚来。” 第八十七章 满月 而在此刻的谢府之内，谢蕴唐正坐在荣寿堂中与谢老夫人商量着谢涵泽的满月宴应该怎么办。 “母亲，泽儿已经快满月了，儿子想着到时候邀请朝中好友一同来家中参加泽儿的满月宴。”一提起这个小儿子，谢蕴唐嘴角便止不住笑意。 谢老夫人听完了谢蕴唐的话之后，却只是点了点头。 谢蕴唐见谢老夫人似乎有不满之意，连忙问道：“母亲可是对此事有异议？” 手中的串珠捻了几个来回，谢老夫人才开口说道：“泽儿的满月宴是一定要办的，只是府中宴饮之事向来是由当家主母出面操办，如今.......” 谢蕴唐笑了笑说：“原来母亲是担心此事，若是此事交给谢微尘去办便好，母亲不是也说谢微尘自从协理管家以来，家中事务尽是安排的妥当吗？” 第149页 “煳涂！”谢老夫人训斥了一声，道：“家中事务安排的再妥当，她也是个十岁的孩童。难不成等到泽儿满月宴之时，要让一个十岁的孩童出去迎送那诸位官家夫人？” 谢老夫人的话问的谢蕴唐一愣，谢蕴唐一心只想着如何为这个小儿子如何举办满月宴，却忘了宴饮之时是要有主母迎送客人的。 “这.......”谢蕴唐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老夫人看了谢蕴唐一眼，嘆了口气又问：“泽儿满月宴之时，生母定然是要在场的，卫氏那边你打算如何？” “自是让她一同参加。”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说：“且不论当初是为何娶了卫氏进门，好歹她也是你三媒六聘，轿子抬进来的正室夫人。泽儿长大后许多事情都少不得卫氏露面，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在各位夫人面前露露脸也正是时候。” 谢蕴唐道：“母亲说的是。那满月宴一事？” “泽儿的满月就暂且交给谢微尘操办，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让她来问我。到满月宴那天，让卫氏抱着泽儿一同出席，迎送客人的时候，就让她跟在我身边吧。”谢老夫人安排道。 “多谢母亲。”谢蕴唐站起来，朝着谢老夫人一拜。谢蕴唐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母亲，儿子想着，谢微尘所住的羽翠轩太过偏僻，是否让她搬到别的院子里？” 谢老夫人捻着串珠，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如今谢微尘得羡王爷青眼，又与顾太师的孙女交好，上次更是在街上救了长乐公主一命，得了皇上的赏赐。日后顾小姐难免会来府中找谢微尘，若是让顾小姐看到谢微尘在府中所住的院子太过偏僻倒也是如同我谢府苛待她一般。”谢老夫人放下手中串珠，端起红枣茶，说道：“我记得缀锦阁还空着，等到有空的时候，就让她搬到那去吧。” “是。”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将谢微尘叫了过来，吩咐了谢涵泽满月宴的事情，又叫谢微尘得空就从羽翠轩搬到缀锦阁中居住。 谢微尘将事情一一记了下来，便回去了。 回到房中之后，竹墨立刻笑嘻嘻地上前说道：“姑娘，老爷和老夫人叫姑娘搬到缀锦阁呢，那缀锦阁的院子可比羽翠轩大了不少，离着夫人的蘅芜苑也近，可见老夫人和老爷现在是将姑娘放在心尖上了呢。”竹墨给谢微尘倒了杯水，又说：“姑娘先喝口水，奴婢这就回羽翠轩收拾东西。” 谢微尘端起水来喝了一口，然后叫住了竹墨：“竹墨。” “姑娘可是还有事吩咐？”竹墨道。 “搬院子的事情先不急，泽儿的满月宴就快到了，我第一次操办府中宴饮之事，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定是忙的很，等到此事过去之后，再找个空闲的日子搬吧。”谢微尘翻开管事们交上来的帐册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站在门口的竹墨，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身形有些僵硬，不过还是扯了扯嘴角，笑着对谢微尘道：“是。此事是奴婢想的简单了。” 谢微尘忙忙碌碌的准备着满月宴，好在有谢老夫人在后面坐镇，谢微尘也虚心受教，这满月宴倒是操办了起来。 满月宴当日，卫氏有些紧张地站在谢老夫人身侧，跟着谢老夫人迎接着各位从未见过面的官家夫人。好在谢府的平妻之事京城中的官宦们也都是知道的，各位官家夫人自然知道卫氏便是谢府的另外一位在之前从未露过面的夫人。只有几位素日里和王兮云交好的夫人问起王氏的去向，本想着奚落卫氏几句，可有谢老夫人在场，也不好造次，也就作罢了。 谢老夫人叫奶妈将谢涵泽抱了出来，诸位夫人围了过去，口中不停地夸赞。谢涵泽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熘熘地看着各位夫人，偶尔咯咯笑着伸手去抓夫人们头上戴的珠钗，也是着实可爱。 在谢涵泽满月宴这日得了谢蕴唐的令被放出来一日的谢茗烟，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厅中，纵使心中不平，也不敢使坏。谢涵泽的满月宴搬得倒是顺利，等到卫氏跟着谢老夫人送走最后一位管家夫人回到蘅芜苑之后，已是累的不行。应嬷嬷连忙上前给卫氏揉着腿，宽慰道：“这么多年，夫人总算是在京城里露了面。” 卫氏点了点头，轻嘆一声道：“往日我只看着王兮云在人前体面，也是羡慕的很，刚嫁进府中的那几年，也曾经想过为何同样是正室夫人，我却要窝在这院中，可时间一久，这心思也就淡了。”卫氏又轻笑了一下说：“不成想还真的有机会做一把正室夫人应当做的事，只是今天一天下来，我倒是真心的佩服王兮云，平日里管着家中琐事，饮宴之时又是要招待客人，今天幸亏有老夫人在场，不然我定是不行的。” 应嬷嬷又笑着同卫氏说了几句，便伺候卫氏歇下了。 谢涵泽的满月过后，很快便又要到中秋了。王兮云将写好的信掐算着时间让人送到了谢蕴唐手里。 谢蕴唐坐在书房中，看着王兮云送来的信，王兮云这封信中只是询问谢蕴唐身体可否有不适，谢茗烟过的可好，句句丝毫未提想要回到谢府，每一句话中却又带着思念之情，看的谢蕴唐心中也是千迴百转，不禁想起年少之时与王兮云你侬我侬之时的情景。 第150页 正当谢蕴唐拿着信，心中思念王兮云，犹豫着趁着中秋团圆之际将王兮云接回来的时候，小厮进来通报，谢微尘来了。 “女儿给父亲请安。”谢微尘走进来笑着给谢蕴唐行了礼。 “嗯，你来了。”现如今谢蕴唐每次见到谢微尘的时候，早已不再是当初一副冷着脸的样子了。 “父亲，女儿来是有一事。”谢微尘捕捉痕迹地瞥了一眼谢蕴唐放在桌子上的书信，然后说道：“前些日子泽儿满月宴之时，女儿要忙着操办宴会，无暇顾及。如今泽儿的满月宴已过，女儿想去感业寺中还愿，顺便再去请几枚平安符。” “嗯？我记得你上次不是为家中众人请了平安符来？”谢蕴唐问道。 谢微尘微微皱着眉说道：“上次的确是请了平安符回来。可女儿听说小孩子眼睛亮的很，能够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最是容易被邪祟侵扰，而且女儿听母亲说泽儿这几日不知为何晚上总是哭闹不肯入睡，女儿便想着再去寺中请平安符回来，多挂一些在泽儿的床头，也好震慑邪祟，让它们不敢侵扰泽儿。” 谢微尘一口一个邪祟，说的谢蕴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再低头看到桌子上王兮云派人送来的书信，心中也没了刚刚那份犹豫，反倒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谢蕴唐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对，小儿最怕邪祟之物，多请些平安符来也好。那你便找一日去感业寺吧。” “是。”谢微尘笑着应道。 “等等。”谢蕴唐想了一下，又道：“这次可万万不可像上次一般贪玩，惹得府中众人着急。” 谢微尘听完了谢蕴唐的话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福身道：“上次是女儿顽皮，让父亲和祖母担心了。女儿已经知错，这次到感业寺中，女儿定然不会像上次一样了。” 谢蕴唐很满意谢微尘知错就改的态度，点了点头说：“如此便好。” 中秋只是家宴，并不像满月宴那般复杂，谢微尘得了空，备了马车又去了感业寺，求了平安符回来之后，又去了花间阁转了一圈，向楚陌问了问最近的情况，回到府中之后，去了蘅芜苑将平安符挂到谢涵泽的床边，又陪着卫氏说了会儿话。然后便回到荣寿堂中，有空的时候就叫竹墨和竹心带着婢女回羽翠轩将东西收拾好，搬到缀锦阁中慢慢布置整理着，自己则依旧住在荣寿堂中，安安稳稳地协理着管家的事务。卫氏也时常趁着谢涵泽睡着的时候到缀锦阁里转转，每次转一圈，缀锦阁中便多出一件昂贵的摆件或者是谢微尘喜欢的小玩意。 第八十八章 中秋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家宴，这次谢府的家宴虽然王兮云不在，但是却因为有了谢涵泽，谢蕴唐和谢老夫人也是开心的很。 因为是中秋家宴，被允许出来的谢茗烟，坐在那看着谢老夫人怀中抱着谢涵泽，谢蕴唐坐在一旁时不时的逗弄，惹得谢涵泽咯咯的笑，卫氏也坐在旁边笑着看着，又时不时的低声和谢微尘说话，谢茗芳和谢茗香也各自坐在春姨娘和柳姨娘身边。谢茗烟放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神色也有点哀泣，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儿。 谢微尘见到谢茗烟如此神情，知道谢茗烟定然是见到其他人都是有母亲陪伴，而谢茗烟却是独身一人，又被谢蕴唐禁足了这些日子，心中委屈。 谢微尘见谢老夫人和谢蕴唐依旧在逗弄谢涵泽，根本没有注意到谢茗烟，便故作惊讶地说：“大姐姐，今日中秋，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大姐姐为何一副哀泣之色，可是有何伤心之事？” 谢茗烟本想着做出一副哀泣神色，被谢蕴唐看到之后，定会询问，到时再说出是思念王氏，再哀求一下，谢蕴唐定会心软将王氏从庄子上接回来。可谁知谢蕴唐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谢涵泽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谢茗烟神色有何不同。 谢微尘的话问出之后，谢老夫人、谢蕴唐还有春姨娘和柳姨娘的目光都集中在谢茗烟身上。谢蕴唐见谢茗烟眼中含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便心中恼火，呵斥道：“今日中秋，做什么哭哭啼啼之态！” 谢茗烟根本没想到最先注意到她神色的居然是谢微尘，此时又见谢蕴唐不问三七二十一张口便是训斥之语，原本是三分委屈七分假装，这次倒是真变成了十成十的委屈了。 谢茗烟勐地站起身，流着泪看着谢蕴唐问道：“父亲也知今日是中秋，中秋阖家团圆，父亲可看出今日家中少了一人！” 谢蕴唐自然知道谢茗烟说的是王氏，中秋之前接到王氏的书信，本来是想着趁此机会将王氏接回来，只是正巧谢微尘过去说起谢涵泽晚上睡得不□□稳，小孩子最容易被邪祟侵扰，要去请平安符回来。谢蕴唐想起前段时间从王氏房间佛龛下搜出来的那妖邪之物，再想起谢老夫人昏迷数日若不是无生道长正巧上门，恐怕谢老夫人早已一命呜唿，谢蕴唐每每想起此事便是心有余悸，所以便暂时打消了将王兮云接回府中的想法。 谢茗烟今日这样一问，其实谢蕴唐是有些心虚的，便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谢微尘却拉了拉谢茗烟的袖子说：“大姐姐，我知你是想念母亲，可母亲犯了错，书上也说了，犯了错理应受罚.......” 第151页 谢微尘的话还没有说完，谢茗烟便用力甩开谢微尘的手，指着谢微尘喊到：“谢微尘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若不是你，我母亲又怎会被送到庄子上，我又怎会被父亲禁足！” 谢微尘似乎是被谢茗烟吓到了，嘴微微张开，看着谢茗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卫氏连忙一把搂过谢微尘，轻轻拍着谢微尘的背。然后看着谢茗烟说：“我知你从小没有离开过你的母亲，今日中秋，定然是更加想念。可你也不应将脾气发在其他人身上啊。” “你有何资格说我！”谢茗烟瞪着卫氏道：“我外祖王氏世代为官，是正经的清流世家，你一个商女出身，便是嫁入谢府做了正室夫人又如何！士农工商，最低贱的就是你这商家出身之人！难道你以为你今日坐在这里，便真的是这谢府的当家主母，能够随意训斥府中之人了吗！”谢茗烟也顾不得谢老夫人和谢蕴唐都在场，看着坐在往年都是王氏所坐位置的卫氏，心中更是恼怒。 “啪！”一直没有说话的谢老夫人，沉着脸用力的一拍桌子。谢茗烟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谢老夫人发火，此时看谢老夫人阴沉的脸，吓得不禁身上一抖。被谢老夫人一直抱在怀中的谢涵泽，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愤的不同，低声的哭了起来。奶妈赶紧走上前，将谢涵泽抱到一边哄着。 “祖母.......”谢茗烟被谢老夫人的气势镇住，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站在那不停地流泪，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谢老夫人依旧沉着脸，看着谢茗烟哭哭啼啼的样子，心中更是有气，觉得谢茗烟枉费了这些年的教导，如此做派，当真是登不上大雅之堂。 “你可知你今日错在何处？”到底是曾经给予厚望的孙女，谢老夫人心中再气恼，也是给谢茗烟留了几分面子。 谢茗烟心中更是委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思念母亲，却要被训斥；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事情明明是谢微尘陷害王氏，可如今谢微尘却可以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谢茗烟哭的更厉害了，哽咽地说：“孙女没有错！孙女只是想念母亲，有何错处！” 若谢茗烟此时低头认个错，此事也就就此作罢。可连谢老夫人都没想到，自己明明是给谢茗烟留了几分面子，给她一个低头认错的机会，谢茗烟却依旧不识好歹。谢老夫人被谢茗烟气的手都有些发抖，看着谢茗烟道：“好！好！既然你不知道你错在何处，我今日就好好的告诉你！就算卫氏是商女出身，也是你的长辈，作为晚辈不应顶撞长辈，此为错处之一；再者，今日中秋乃是阖家团圆之日，你在家宴之上一副哭哭啼啼之态，毫无一点大家小姐之风，反倒还不如那蓬门小户的女子，此为错处之二；你母亲王氏当日是犯了何错才被送到郊外的庄子上，你心中自然清楚，母亲犯错你身为女儿不加规劝，反而为在这为她喊冤，不能明辨是非，此为错处之三！我说的这些，你可认？！” 谢茗烟一直站在那听着谢老夫人的话，虽是不停地流泪，心中却依然觉得自己毫无错处，谢老夫人说完之后，谢茗烟站在那里并不答话。 谢微尘从卫氏怀中坐起来，拉着谢茗烟的袖子，声音有些抖，低声劝道：“大姐姐，祖母和父亲都不是薄情之人，书上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母亲在庄子上虽然过得不如在府中舒适，可母亲若是诚心悔过，祖母和父亲定然会将母亲接回来的。” 谢茗烟用力一甩袖子，却不想宽大的袖口将桌上的一碗汤带了下来，那汤直接扣在了谢微尘的身上。 “啊！”谢微尘被烫得立刻站起身来。卫氏也赶紧站起来，拿出帕子给谢微尘擦拭着衣服上的汤渍，担心地问道：“那汤热的很，疼不疼？要不要找大夫过来瞧瞧。” 谢微尘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因为烫到还是因为委屈，眼中也含了泪。 “胡闹！”谢蕴唐指着谢茗烟怒道：“你现在是越发没规矩了！来人！还不快将大小姐带回去！以后没我的令不准踏出清芷阁半步！” “父亲！我只是想念母亲，我有何错处？！我没有错！我母亲也没有错！都是谢微尘这个小贱人！”谢茗烟还在大喊大叫。 谢蕴唐立刻喊小厮：“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谢蕴唐说完之后，小厮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谢茗烟，将谢茗烟连拖带拽的带离了厅上。 谢茗烟被带离之后，谢微尘走上前，对着谢老夫人和谢蕴唐行了一礼之后，说：“父亲，女儿想先回去换件衣裳。” 谢蕴唐看着谢微尘衣服上的汤渍，点了点头。卫氏立刻说：“老爷，我陪着尘儿去吧。”谢蕴唐又点了点头，卫氏立刻福了福身，带着谢微尘离开了。 卫氏一路上都拉着谢微尘的手，还一直询问着谢微尘身上有没有不适。直到回了缀锦阁中，谢微尘将外衣脱下，卫氏赶紧走上前细细地检查了被烫到的地方，见只是有些泛红，并未烫出泡来，心才稍稍安了下来。 “幸好你今日穿的衣服厚，若是薄一些，那一碗热汤洒下来，定是要烫出水泡的。”卫氏让竹心拿了些治烫伤的软膏，用手指挑了一些，轻轻地擦在被烫红的地方。 谢微尘也笑着说：“幸好我畏寒，所以平日里便穿的都厚一些。” 第152页 “你呀，你瞧瞧这红的，还在这说笑。”卫氏嗔怪了一句。 谢微尘看着认真为自己擦药的卫氏，想起刚才谢茗烟的话语，怕卫氏心中不郁，劝道：“母亲，刚才大姐姐说的话，切莫放在心上。大姐姐想念王夫人，所以才口无遮拦。” 没想到，卫氏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她说的是事实，我又怎会放在心上，我的确是商女出身，这士农工商，商人虽腰缠万贯却是最让世人瞧不起的，我既是如此出身，便知会遇到如此的情形，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谢微尘细细看着卫氏的神色，见卫氏神色坦荡，丝毫没有强颜欢笑的样子，才放了心。 第八十九章 明珏 相比较于谢府中秋家宴的过分热闹，顾太师府中却是安静地很。 往年中秋之时，皇上见顾太师膝下只有一个孙女顾斓曦在身边，怕顾太师中秋之时思念死去的儿子儿媳，便总是叫顾彦带着顾斓曦一同入宫过中秋。 可今年顾彦却拒绝了皇上的邀请，原因是从小在外的孙子今年回到了府中。皇上听后也是心怀安慰，顾太师年事已高，儿子儿媳虽因为意外早早去世，可如今有孙子和孙女承欢膝下，也是老怀安慰了。皇上又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太师府，恩准了顾太师今年在太师府中过中秋的请求。 太师府中，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餚，屋子也重新布置过。顾彦和顾斓曦稍显侷促的坐在那里，都看着前几天才刚到府中的少年。 “少、呃，明珏，这些年你都在外面未曾回到过家中，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顾斓曦开口问道。 顾明珏点了点头，说：“房间布置的很好，我很喜欢，尤其是那些东凌国史和讲东凌各地风土人情的书，我觉得很好。” 听了顾明珏的话，顾斓曦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我知你定是爱看，所以特意找了来，我还托人找了几本有关剑法武学的孤本，也放在了架子上。” “嗯，我看到了。”顾明珏喝了口酒，道：“我这几日还出去转了转，街市上倒是热闹的很。东凌京城之内气象果然不同凡响，处处生机。” 顾彦给顾明珏重新倒上一杯酒，然后道：“东凌地处平原，本就比南冥西月地势有利。虽然东凌开国之后的几任皇帝都有心吞併南冥、西月两国，可经歷了几次战役发现不能如愿之后，便打消了念头。之后的歷任国君都以发展农桑为国策，前任皇帝又大力发展商业，丰盈国库，到现在这么多年，才有了这国泰民安之势。” 顾明珏点了点头，又让顾彦和顾斓曦细细地讲了一些京城内的事情，然后话锋一转说道：“我来了也有些日子了，也是该在外人面前露露面了。” 顾彦和顾斓曦对视了一眼，顾彦立刻说道：“皇上知道你回到府中特意赏赐了许多东西，待明日我先带你进宫拜见皇上。” 顾明珏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 “之后我会向朝中各位同僚发请柬，邀请他们过府赴宴，将你正式的介绍给他们。”顾彦道。 顾彦说完之后，顾斓曦接着说道：“我也会给各位官家小姐和少爷们发请柬，到时候祖父在前厅宴请官员，我便在后面的园中设宴招待各位小姐们。” 顾彦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顾明珏想了想，对顾斓曦说：“谢府的二小姐，定要请来。” 顾斓曦知道顾明珏说这话的意思，立刻正色道：“你放心，我一定将谢微尘请来。” 谢微尘接到顾斓曦亲手写的请柬的时候，正在缀锦阁里练字。竹心拿着请柬进来，将请柬交给谢微尘说：“姑娘，顾小姐送了请柬来。” 谢微尘写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放下之后，接过请柬，打开来一看，原来是顾斓曦的弟弟回了太师府，所以便邀请京城中各位官家小姐和少爷们到府中，也算是借着饮宴的机会将顾太师的孙子介绍给众人。这样的饮宴又岂有不去之理，而且谢微尘到现在都没有弄清那日在感业寺的竹林中顾斓曦神神秘秘的到底所谓何事。 谢微尘拿着请柬去找谢蕴唐的时候，谢蕴唐也接到了顾太师送来的请柬。谢微尘说明来意之后，谢蕴唐也拿着手中的请柬对谢微尘说：“正好，那日你便同我一同出发去太师府吧。” “是。”谢微尘看着谢蕴唐手中的请柬，心中暗想：‘这顾太师还真是看重这个孙子，刚刚回府便邀请了京城中的权贵过府，就为了让这个孙子在众人面前露面，倒也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到了赴宴的日子，谢微尘和谢蕴唐分乘两辆马车，到了太师府之后，谢蕴唐和谢微尘下了马车，进了太师府中。谢蕴唐被小厮引着去了前厅，谢微尘则是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后面的园子里。 “谢妹妹，快过来。”一名小姐见谢微尘来了，连忙招唿。 不同于第一次参加饮宴之时，如今京中的官家小姐们都已认识了谢微尘，加之谢微尘上次救了长乐公主，得了皇上的赏赐，京中的小姐们更是想同谢微尘交好，以此来讨好长乐公主。 “各位姐姐好。”谢微尘走过去，笑着福了福身。 “谢妹妹可知道，顾小姐的弟弟回来了？”一位小姐问道。 第153页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只知道今日饮宴是为了顾姐姐的弟弟。可却不知道为何顾少爷却一直不在太师府中？” 以为年龄大一些的小姐说道：“谢妹妹有所不知，据说顾太师的孙子从出生之后便时不时生病，好几次差点夭折了，之后有一名道士上门，说顾太师的孙子是个有福气之人，可京城虽是天子脚下，却也是冤魂甚多，那些冤魂都想着占了这孩子的福气，所以才会时常生病。” “那应如何是好？”另外一位小姐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 “那道士说，想要保住顾太师孙子的性命，就要将这孩子带离京城，找一处灵气鼎盛之地，将孩子养大，待到孩子长大之后，再回到京城中，到时候便可不再受那些冤魂的侵扰。” “还好，还好。”刚刚那位神色紧张的小姐，此时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胸口说道。 “算算年纪，顾太师的孙子今年也应有十四岁了吧。”一位小姐说。 “是啊，我曾听母亲说过，顾小姐的弟弟只比她小了一岁。” “也不知相貌如何？”一位小姐歪着头说：“看顾小姐的长相，她的弟弟应该也是个翩翩少年吧。” 这位小姐的话一说出，包括谢微尘在内的几位小姐，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王姐姐，想必今日来太师府中赴宴的各位小姐们，都在和王姐姐想着一样的问题呢。”谢微尘笑着说。 “你呀，难道你就不好奇吗？”王小姐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问。 “是，是。我也好奇，很是好奇。只是不知这自小在灵气鼎盛之地长起来的，是不是要比在这京城里长起来的多个鼻子还是多只眼睛。”谢微尘捂着嘴轻笑着说。 “好啊，你这小妮子，现在越发的皮了。”王小姐也被谢微尘逗笑。 谢微尘和几位小姐正在说笑之时，就见顾斓曦笑着走进了园中，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众人知道，这少年定然就是顾太师刚刚归家的孙子，顾明珏。 谢微尘站在原地观察着站在不远处的顾明珏。今日顾明珏穿了一身白缎刺金花的窄袖束腰礼服，显得清俊消瘦。顾明珏的五官很端正，皮肤白皙，鼻樑英挺，剑眉星目。谢微尘仔细看去，发现顾明珏的眼睛前端是勾人的桃花眼，眼角却有一颗鲜红的泪痣，本来因为眼尾轻微下垂而减轻了的桃花眼的媚气，却又因为这颗泪痣显得更加勾人。似乎是因为有外族血统的关系，顾明珏的眸色稍浅，发色也不是纯正的黑色。 谢微尘看着刚刚回到京城中的顾明珏，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京城中的各位官家小姐和公子，却谈笑自如，在这种交际圈里游刃有余，谢微尘回想自己此一次参加饮宴时候的情形，不禁在心中感嘆一句：“果然有些人天生便是这金玉堆里的世故公子啊。” 就在顾斓曦带着顾明珏认识各位小姐公子之时，有一名婢女走到顾斓曦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就听顾斓曦对园中的众人说道：“烦请各位随我到府门前迎接贵人。” 谢微尘跟着有些不明所以的众人走到太师府门前，想着那贵人到底是何人。只见远处一对对龙旌凤，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等物，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 众人一见这架势，便知是宫中来的贵人，连忙跪地迎接，谢微尘也在不显眼的地方跟着跪下，心中正琢磨着这贵人到底是谁的时候，版舆已经稳稳噹噹地停在了太师府门口。 “顾姐姐，我来晚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一听便知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出宫一向从简，今日怎么如此大的排场？’谢微尘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长乐，你慢一些，当心摔了。”另外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谢微尘听着却不像皇后的声音。“诸位都快起来吧。” “是。”众人得了令之后，才敢起身。 谢微尘也跟着站起身来，站在众人身后，悄悄往前看着，才发现，这宫中来的贵人除了长乐公主之外，还有顾斓曦和顾明珏的姑姑，顾贵妃。 第九十章 奇怪 长乐公主听到贵妃的话之后，朝着顾斓曦吐了吐舌头，然后走回顾贵妃身边，挽着顾贵妃的胳膊，说：“贵妃娘娘，咱们快进去吧。” 顾贵妃看着长乐公主，宠溺的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太师府。 众人也跟在顾贵妃和长乐公主身后走了进去。 顾贵妃和长乐公主来到摆宴的园子里，早已经有婢女重新布置过位置。顾贵妃坐在最上首，长乐公主坐在下首的位置，之后才是顾斓曦和顾明珏的位置，再之后就是来赴宴的各人的位置。 因为贵妃的到来，各位小姐公子虽然依旧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却收敛了许多。 顾斓曦看了顾明珏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顾贵妃面前，顾斓曦行了礼，顾明珏也跟着行了一礼之后，顾斓曦说道：“贵妃娘娘，这是明珏。”在场的人都知道顾贵妃是顾斓曦的姑姑，所以对于顾斓曦如此介绍顾明珏，也没有任何奇怪。 第154页 顾贵妃看着顾明珏，笑着说：“明珏都长这么大了。” 坐在下首的长乐公主，站起身，走到顾斓曦身前，拉着顾斓曦的手道：“顾姐姐，这就是你从小离家的弟弟啊。” 顾明珏看了看长乐公主，然后拱手行礼道：“长乐公主。” 长乐点了点头，然后上下看了看顾明珏，笑着说道：“既然你是顾姐姐的弟弟，那就也是我弟弟，以后遇到什么摆不平的事儿就跟我说，我替你摆平！”长乐公主最近迷上了看武侠话本，所以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上了些江湖气。 顾明珏不可否置的笑了一下，应道：“多谢公主，那恐怕日后少不了麻烦公主出面了。” 长乐公主一拍胸脯，万分豪气地道：“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 一旁一直听着的顾贵妃，忍不住用手帕捂着嘴，轻笑了几声，对长乐公主说道：“你呀，好好的一个公主，怎么说话竟像那江湖之人，还什么摆平，摆不平的。” 谢微尘坐在不远处，看着顾贵妃和长乐公主，心中还真是奇怪，按照现在后宫的形势来讲，可以说是顾贵妃一人独得皇上宠爱。按常理来讲，皇后心中必然对贵妃有所防备不满，可上次入宫之时，谢微尘就发现，皇后不仅对贵妃没有丝毫不满，甚至感情还不错。反观贵妃，也是如此，似乎从来没想过算计皇后，坐上皇后之位。不过这终归是皇后与贵妃之间的事，再怎么样也波及不到谢微尘身上，所以谢微尘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便不再去想。 长乐公主拉着顾斓曦的手，又往园子中来回看了一下，找到了谢微尘之后，笑着道：“谢妹妹，快过来这里坐。” 谢微尘听到长乐公主喊她，便笑着起身，往长乐公主的方向走过去。 在饮宴之前，顾斓曦早已经将京城中各位公子小姐都详细的向顾明珏说了一遍，此时顾明珏便心知长乐公主口中的“谢妹妹”就是他此行的目的，谢府的二小姐谢微尘。 顾明珏稍稍转过身，想看看这位也许身怀南冥圣物的东凌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这一看，顾明珏的眼神就再也没从谢微尘的脸上离开过，直愣愣的看着谢微尘走了过来，然后给顾贵妃行了礼，又给长乐公主和顾斓曦见了礼。 长乐公主有些嗔怪地说道：“谢妹妹，我来了你怎么也不过来找我说话？！” “微尘瞧着贵妃与公主正同顾姐姐和顾公子说话，觉得不便打扰，便没有过来。”谢微尘从刚才就发现顾明珏一直在盯着她看，谢微尘心中疑惑，转过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看顾明珏，又看着顾斓曦说道：“顾姐姐，这位便是顾姐姐的弟弟？” 顾斓曦也发现了顾明珏的失态，不着痕迹的换了个位置，站到顾明珏身边，借着袖子的遮掩轻轻地碰了碰顾明珏，然后笑着对顾明珏道：“明珏，这位是谢府的二小姐，谢微尘，也是我的好友。” 顾明珏回过神来，却依旧看着谢微尘，然后拱手行礼道：“谢二小姐好。” 谢微尘一直知道自己的长相是美的，所以她一直以为顾明珏是被她的容貌吸引才会一直盯着她看，可此时谢微尘看向顾明珏，却发现对方眼中的并不是惊艷，而是一丝探究、怀疑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悲伤。 “顾公子好。”谢微尘也笑着回礼。 “哎呀，顾姐姐，谢妹妹，快过来，快过来，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们了。”长乐公主拉着顾斓曦和谢微尘就要往桌边走。 顾斓曦却站在原地笑着拉着长乐公主的手道：“公主和谢妹妹先坐，我还要带着明珏去见见其他的小姐公子们，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顾姐姐你可要快一点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长乐公主噘着嘴说道。然后就拉着谢微尘坐下，和谢微尘聊了起来。 谢微尘一边同长乐公主说话，一边暗自打量着顾明珏的一举一动，除了刚才的失态之外，顾明珏再也没有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难道他以前见过我？”谢微尘心中想着，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谢微尘又有些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我以前根本从未出过谢府，又怎么会认识从小便离了京城的顾明珏。” 那边，顾斓曦小声问顾明珏：“可是谢微尘有何不妥？” 顾明珏想了想，问道：“谢微尘可是谢蕴唐亲生？” 顾斓曦摇了摇头说：“这我不知，在几个月之前谢微尘从未在京城各府的饮宴上露过面，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官家小姐公子根本不知道谢府还有位二小姐。就连很多的官家夫人也都不知道，看起来谢微尘出生之后应该是一直待在谢府内，甚至连满月宴都没有办过，不然便是小辈们不知，官家夫人们也应该知道。” 顾明珏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跟着顾斓曦同各位小姐公子打招唿。待到走了一圈将人认过之后，顾斓曦和顾明珏又回到顾贵妃身边，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 长乐公主想着顾贵妃定然是想念这位常年在外的侄子，有许多话要说，便也没有过去打扰，只是和谢微尘说说笑笑。 未到饮宴结束，顾贵妃便带着长乐公主回了宫中，贵妃和公主一走，刚才一直怕在贵妃和公主面前失礼的各位小姐和公子才又活泼了起来，凑在一堆嬉笑，有几位公子已经将顾明珏拉了过去一起喝酒。 第155页 顾斓曦想着刚刚顾明珏的问话，与谢微尘坐到一起，闲话了几句。 “谢妹妹，今日为何不见你大姐姐？”从上次谢微尘来到府中的时候，顾斓曦就从谢微尘的话中敏感的听出来，谢茗烟不知为何被谢蕴唐禁足了。 谢微尘神色有些为难地说：“我大姐姐最近身子一直不太好，父亲便让她在府中好好休养。” 这话一出，顾斓曦心中一愣，没想到谢茗烟居然被禁足了这么长时间，在以前的各府饮宴上，出席的从来都是谢茗烟，如今却是谢蕴唐带着谢微尘。即便是用脚指头想，顾斓曦也能想到，谢茗烟的禁足一定和谢微尘脱不开关系，却不想谢微尘一出手竟让谢茗烟受了这么重的处罚。再想到，前些日子谢涵泽满月宴之时，谢茗烟虽然在场却没有看到谢蕴唐的夫人王氏，而是谢家的老夫人和谢家的另一位从未露过面的夫人卫氏迎送宾客。 “也许谢微尘的手段要比想像的厉害的多。”顾斓曦心中暗想。 各位小姐和公子又都玩闹了一会儿，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太师府。等到顾斓曦和顾明珏将所有宾客都送走了之后。顾明珏沉着脸对顾斓曦吩咐道：“叫折风来我房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顾斓曦看着顾明珏的背影应道。 顾斓曦很快找到了折风，让他去了顾明珏的房里。折风低着头，思索着顾明珏找他的用意。进了房间之后，折风立刻单膝跪地行礼，正色道：“少主。” 站在房间内的顾明珏，看着折风，没有让他起来，声音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谢微尘长得和她一样！” 折风立刻答道：“属下觉得人有相似，况且谢微尘长在东凌，圣女长在南冥，二人定是没有关系。且谢微尘身上的很可能是少主一直在寻找的我族圣物，不管谢微尘长相如何，少主定是要将那圣物取回。既是如此，那谢微尘长相如何，与何人相像并不重要。” “呵！好一句人有相似！便是相似，能相似到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谢微尘与秋露二人不仅长相相同，连年纪都相仿，你现在告诉我这作何解释？”顾明珏厉声问道。 “这........”折风确实没有想到这些，如今顾明珏一问，折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房间里静的能听到二人的唿吸声，如此过了一会儿，顾明珏才开口说道：“去查，事无巨细，谢微尘所有的事情。”想了想，顾明珏又说道：“尤其是谢微尘的身世，一定要查清楚。” “是，属下遵命。”折风立刻答道。 折风离开之后，顾明珏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刚刚见到谢微尘时候的情景，脑中不禁想到若是秋露还活着，应该也会是像谢微尘这样吧。 第九十一章 兄妹 饮宴结束后，谢微尘和谢蕴唐一同出了太师府，谢蕴唐正准备上马车回府的时候，谢微尘走过去道：“父亲，女儿想去买些宣纸。” 谢蕴唐想了想，知道最近有一种带着花香气的宣纸在京城中的官家小姐们之间很是盛行。谢蕴唐依稀记得那间店铺的名字似乎是叫花间阁，便问道：“可是去花间阁？” 谢微尘笑着答道：“正是。” 如今谢微尘在谢蕴唐心中的地位已经非往昔可比，这段时日以来，谢蕴唐越发觉得谢微尘这个便宜女儿甚是合他心意。其实买宣纸这等小事交给婢女去办便可，谢蕴唐看得出，谢微尘也是想藉此机会在街市上逛上一逛。东凌国民风开放，平日里官家小姐们在府中待着无聊，也会带上婢女小厮出去随意逛逛，谢蕴唐觉得这也并无不可，便点点头嘱咐了一句：“早些回府便可。” “多谢父亲。”谢微尘高兴地福了福身，站在原地看着谢蕴唐上了马车走了之后，才带着竹心上了自己的马车，去了花间阁。 谢微尘来到花间阁，和前几次一样，楚陌从里间出来，将谢微尘和竹心带到了雅室中。 小厮很快的上了茶，虽然谢微尘每次都不会查阅，但是楚陌还是将帐册拿了出来，放在谢微尘面前的桌子上。 谢微尘喝了口茶，然后笑着问道：“最近生意可好？” 楚陌站在一旁恭敬地答道：“自从上次制了那批梅花香气的宣纸之后，生意比往日更加红火。梅花本是寒冬之物，现在虽已是秋初，可离着冬日还有些时日，那些官家小姐们图个新鲜，梅香纸已经都卖完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冬日中若是想法子制一些桃花香气的宣纸，你觉得如何？” 楚陌稍稍一想，便摇摇头，答道：“属下觉得不可。夏日无梅花，所以属下想法子寻到了梅花制了梅香纸，这样取巧，一次足矣，若是再来一次，难免让人觉得乏味。” 谢微尘听完了之后，也觉得楚陌说的有理，到底是十岁的年纪，纵使是活过一世，可上一世的谢微尘一生都活在那一方小天地中，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未曾经歷过，也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并不明白。就如同现在，谢微尘早已打算好日后要带着卫氏离开谢家，所以要有钱财傍身，才想到要开间铺子，虽然偶然在书上看到制作带着花香气宣纸的方法，对于经营上，谢微尘依旧是不甚明白。 第156页 楚陌比谢微尘大了几岁，早就看出了谢微尘虽然心思颇为活络，可在某些事情上却是懵懂无知。 看着谢微尘稍稍皱起的眉头，楚陌笑着道：“若是做出会变颜色的墨，小姐觉得如何？” “会变颜色的墨？”谢微尘有些惊讶地问道：“可以做的吗？” 楚陌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属下那日曾经思考过，也简单的制作了一下，按照属下的设想，应该是做的出的，只是恐怕要费些时日。” “无妨。若是真制得出，那花间阁便是京城中唯一一家卖此种墨的店，便是费些时日无妨。”谢微尘笑着道，同时更加好奇楚陌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似乎没有一件事能难倒他。 楚陌朝着谢微尘拱手行礼道：“属下遵命。”然后直起身子，又道：“小姐让办的事，最近已经小有成果，我挑了其中还算不错的两个人，小姐今日可要见见？” 谢微尘眼睛一亮，立刻道：“快让他们二人过来。” “是。”楚陌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出了雅室，没过一会儿便带着两名孩童进来。 两名孩童进来之后，在楚陌身边站好，楚陌对谢微尘道：“这二人是兄妹，接受训练的时间虽然不满一年，但他们二人悟性很好，已是那一批人里面的翘楚，若只是在内宅帮小姐办些事情，定是手到擒来。” 谢微尘看着眼前的兄妹，这兄妹身量修长，看起来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便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下，男孩儿首先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之后答道：“回小姐话，我叫阿山，今年十五岁了。”说完之后又退了回去。紧接着那女孩儿也上前一步行了礼，道：“会小姐话，我叫阿水，今年十三了。” 谢微尘见这二人如此之礼，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你二人可愿意随我回府，在我的院中当差？” 那叫做阿山的男孩儿立刻上前，道：“我们愿意。”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有道：“到我的院子里当差，你们的名字都要改一下，我院中的婢女都按竹字排名，院中尚未有小厮，你若来了便按松字排名，你便叫松山。”谢微尘又看着叫阿水的女孩儿道：“你便叫竹水可好？” 兄妹二人看了看对方都高兴地点了点头。 楚陌看了看那兄妹，然后又对着谢微尘道：“小姐今日可要带着他们二人回府？” 谢微尘看着那二人，仔细想了一下，道：“我今日若带他们回府，父亲和祖母定然会询问。每隔一段时日，人牙子便会到府中来一趟，你可有法子趁着人牙子来的机会，将他们二人送到府中？” 楚陌想了一下，然后问道：“小姐可知去到府中的人牙子叫什么？” 楚陌这一问还真把谢微尘问倒了，谢微尘协理管家这段时间，人牙子并未到府上去，以前王兮云管家之时，因为谢微尘不受宠再加上羽翠轩院子小，用不到那些婢女小厮，所以每次府中各院挑选婢女小厮之时，总是没有谢微尘什么事儿，所以谢微尘根本没见过人牙子长什么样子。 谢微尘只好对着楚陌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原本住的院子小，所以用不到那些人，府中挑选婢女之时，我根本不会去，所以我从未见过那人牙子。”随后谢微尘想了想又道：“我回府之后会想法子问一下每次来府中的人牙子是谁，到时候再传信给你。” 楚陌点了点头，道：“属下会想办法将松山和竹水送进府中的。” 谢微尘知道楚陌办事，若是不能办成的事情，楚陌绝对不会应下，既然应下了，那就定然能办成。谢微尘看了看时辰，便起身带着竹心回了谢府。 第二日，谢微尘便叫竹心抱着帐册去了荣寿堂。自从将缀锦阁拨给了谢微尘居住之后，谢老夫人见谢微尘对于管家之事已经做得似模似样，便不再让谢微尘住在荣寿堂中了。 “祖母，这是近几日家中的帐册，孙女已经核查了，除了库房那边支出要比往日多了一些之外，并无错漏。”谢微尘说完之后，看了看竹心，竹心上前将帐册交到了连嬷嬷手中。 连嬷嬷接过帐册之后，双手捧到谢老夫人身前，谢老夫人看了一眼道：“放那吧。”然后又问谢微尘：“库房为何支出比往日多了些许，你可知道？” 谢微尘福了福身道：“孙女已经询问过库房管事。那管事说，是因为清芷阁内时常会打碎东西，就多了许多领用，库房备下的茶具和摆件便有些不够，要时常添置，所以支出才比往日多了。” 谢微尘这一说，谢老夫人就知道定然是谢茗烟被禁足之后时常发脾气，砸了东西出气，便冷哼一声道：“岁数不大，脾气倒不小。连嬷嬷。” “奴婢在。” “你去告诉库房，若是清芷阁再砸了什么茶具摆件的，便不用再给添置了。东西不是用来砸的。”谢老夫人有些不悦地说道。 “是。”连嬷嬷躬身应道。 谢老夫人说话的时候，谢微尘依旧是低着头，脸上还维持着一贯的笑容，待到谢老夫人的话说完之后，才又道：“祖母，孙女还有一事想同祖母商量。” 第157页 “何事？”谢老夫人问道。 “往日住在羽翠轩之时，因为院子小些，所以人手是够用的。现下孙女搬到了缀锦阁，瞧着婢女们有些忙不过来，再者，孙女的院子里还没有小厮，所以想趁着过几日人牙子来的时候添置二三人。”谢微尘声音柔柔地说。 谢老夫人想了想，谢微尘院子里的人是少了一些。既然有心抬举谢微尘，日后谢微尘定然是少不了出府饮宴，身边只有婢女跟着也是有些失了面子。便点了点头道：“到时候你看着挑选吧。” “多谢祖母。”谢微尘朝着谢老夫人福了福身。 谢微尘离开荣寿堂之后，没有立刻回缀锦阁，而是在荣寿堂之外等了一会儿，没一会儿便见到连嬷嬷出来。 谢微尘连忙迎了上去，笑着喊了一句：“连嬷嬷。” 连嬷嬷一愣，福了福身之后，道：“二小姐可是还有事要找老夫人？”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我在此处，是有些事情想向连嬷嬷请教。” “请教不敢当，二小姐有什么事便问吧，若奴婢知道，定然知无不言。” 谢微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刚刚和祖母提起的人牙子之事。我往日从未见过来府中的人牙子，不知那人牙子叫什么，是男是女，为人如何？” 连嬷嬷一笑，立刻说道：“来府中的人牙子一直都是王婆子，王婆子给咱们府中送人已经很多年了，人也算规矩，所以府里也一直用着她。二小姐不必担心，过些日子见到那王婆子便知道了。”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谢微尘笑着向连嬷嬷道了谢，然后带着竹心回了缀锦阁。竹心将连嬷嬷的话都记在心中之后，便出了府。现在谢微尘院中的人已经可以时常出府，府中的众人也知道这位二小姐别的不喜欢，却喜欢街市上卖的各色小吃，时常会叫竹心或者竹墨去买一些回来，此时见到竹心出府，便也都见怪不怪了。 第九十二章 婢女 楚陌办事果然稳妥，谢微尘虽然不知道楚陌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当王婆子领着手底下的人来到谢府的时候，松山和竹水穿着破旧的衣服也站在其中。 一般的官宦世家的府里，婢女和小厮的人数都是固定的，更有很多都是家生子，所以一般来说不会更换，王婆子在京城中做人牙子已经有很多年了，时常来往于各官宦府邸，一般都是每隔两三个月去一次，纵使是府中不要人也会看上一看。 王婆子消息灵通的很，早就听说王兮云似乎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罚到了庄子上，现在家中主事的是谢老夫人，还有位二小姐协理管家。听说这位二小姐还得了羡王爷青眼，又与顾太师的嫡孙女顾斓曦和宫中的长乐公主交好。可王婆子站在那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这谢府什么时候有位二小姐了。 王婆子带着人等在前厅里，稍稍过了一会儿，就见一女子从后堂款步走来，说是女子不准确，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个女孩。王婆子在谢府从未见过这位小姐，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想到这位就应该是那以前从未露过面的二小姐了。 谢微尘带着竹心和竹墨来到前厅，坐在椅子上。王婆子立刻上前，笑得有些谄媚地说道：“二小姐，小的姓王，大家都叫我一声王婆子。” 谢微尘带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谢微尘往站在大厅中央的那些等着被主家挑选的婢女小厮们看过去，虽然每个人都穿着旧衣服，却很干净整洁，脸上也没有一丝怯懦之意，都站的笔直，稍稍低下头，有年龄小一点的也全然没有孩童的顽皮之态，老老实实地站在众人之中，一看就是提前交过规矩的。不得不说，王婆子手下的人很是不错。 王婆子见谢微尘看了许久，便笑着问道：“二小姐可有看着还顺眼的？” 谢微尘指着松山和竹水道：“我瞧着那穿青色衣服的二人还不错。” 王婆子立刻看了一眼松山和竹水，松山、竹水二人赶紧走到了众人之前。 王婆子笑着对谢微尘道：“二小姐好眼光，这兄妹二人是昨天刚刚送到我那里的。家中遭了灾，父母都死了，听说原来家中父亲识字，所以兄妹二人也稍稍认些字。” 谢微尘点点头，问：“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松山。”“我叫竹水。”松山和竹水答道。 竹墨听到竹水的名字，许是想讨谢微尘的开心，立刻笑着说道：“姑娘，她的名字倒是和咱们院子里面婢女的名字排名是一样的，还真是有缘呢。” 谢微尘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便对王婆子说：“就要这二人吧。” “多谢小姐。”松山竹水二人立刻跪下给谢微尘磕头。 “快起来吧。”谢微尘笑着道。 松山和竹水起身后就站到了一旁。 王婆子又笑着问：“二小姐可还要再看看其他的人？” 谢微尘刚想摇头，眼睛一撇，瞧见角落里站着一名女子，年龄要比其他人都稍大一些，长相白净，虽说不上是有多么美貌出众，细细看去倒是也有可爱之处。 谢微尘指了指那女子，道：“你上前来。” 第158页 那女子走上前来，福了一礼，然后低头站好。 “你叫什么名字？”谢微尘稍稍打量了她一下，问道。 “我叫阿绿，今年已经十八了。” 女子已经及笄，谢微尘想了想又问：“可有许配了人家？” 女子摇摇头，道：“没有。”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又朝着站在厅中的众人仔细挨个仔细看过去。来回看了两遍之后，谢微尘又指了指一名眼睛稍大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谢微尘指自己，立刻高兴地上前，给谢微尘福了福身，然后也不用谢微尘问，自己便伶俐地说道：“我叫桃儿，今年十七了。家中原本是做小生意的，可是不想父亲出了意外身亡，家产又被几个叔叔伯伯抢走了。母亲实在没办法，便将我卖给了人牙子。” 谢微尘仔细瞧着这叫桃儿的女子，这女子一双眼睛像是含了秋水一般，却不似秋水温柔，而是带着一股子伶俐，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桃儿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谢微尘笑了一下，对王婆子说道：“将这二人也留下吧。” 王婆子没想到这二小姐一下子就买了四个人，且那阿绿和桃儿因为年龄大了，而且稍稍有些姿色，很是不好出手，尤其是那桃儿，一副伶俐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安分的，各家的夫人都很是不喜，不想却被谢微尘买走了。 “到底是年纪轻，经的事情少，买婢女可不是随便买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多着呢。”王婆子在心里暗暗嘲笑着谢微尘。面上却是喜笑颜开的，将几个人的卖身契交给了竹心，又去帐房领了银子，带着剩下的人出了谢府。 王婆子带着人离开之后，谢微尘对竹心和竹墨吩咐道：“竹墨，你带着松山和竹水二人先回缀锦阁，给他们讲讲院子里的规矩，安排一下。竹心，你带着阿绿和桃儿跟我来。” “是。”竹墨和竹心一同应道。 竹墨带着松山和竹水回到了缀锦阁，一副管事的架势，一边带着松山、竹水二人在缀锦阁中转着，一边说：“咱们姑娘是个好脾气的，平日里婢女出了错也不见重罚，最多就是告诫几句。但是你们别仗着姑娘脾气好就想翻天，姑娘是主子，你们到底是下人，下人就应该有下人的样子。姑娘房间不是能随便进去的，除非姑娘叫你们，你们才能去。房间里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那些摆件玩意都是卫夫人花了大价钱买来给姑娘的，还有这........” 松山和竹水走在竹墨后面，听着竹墨的话，对视了一眼，竹水眼神中有些生气，松山轻轻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好了，我说的你们两个记住没有？”竹墨走到婢女的住处，转身问道。 “竹墨姐姐，我们记住了。”松山和竹水一起应道。 “嗯。”竹墨点了点头，然后推开房门对松山说：“现在院中就只有你一个小厮，你便自己住在这间吧，你先进去自己收拾收拾吧。” “多谢竹墨姐姐。”松山向竹墨道了谢，然后走进了屋里。 “你跟我过来。”竹墨转身对竹水说道。 竹水赶紧跟上竹墨，又来到一间房间前，竹墨道：“婢女都是两个人一间，你便先住在这间，和竹叶住在一起吧。” “多谢姐姐。”竹水也向竹墨道了谢，然后走进了房中。 竹墨见已经将二人安排好，便也回了自己的房中歇着去了。 谢微尘带着竹心走在前面，阿绿和桃儿走在后面，不知道谢微尘要将她们二人带到哪里去。 书房里，谢蕴唐正在写明日的奏摺，就听见小厮通报说谢微尘来了。 “女儿给父亲请安。”谢微尘走进书房给谢蕴唐行了礼。 “嗯。”谢蕴唐放下笔，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谢微尘和竹心后面的两名女子，眼生的很。又想到今日似乎是有人牙子来了府里，这二人许是谢微尘新买的婢女，带来给他看看。 谢微尘见谢蕴唐一直看阿绿和桃儿，便稍稍侧着头对二人说道：“你们上前来，拜见我父亲。” 阿绿和桃儿赶紧上前跪下，道：“奴婢给老爷请安。” 脆生生的声音传进谢蕴唐的耳朵里，谢蕴唐不禁在心中感嘆：“身边已经多少年没有这年轻的女子了，若是有年轻女子在一旁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这便是你今日新挑的婢女？”谢蕴唐押了口茶问道。 谢微尘道：“女儿院中挑选了一名小厮和一名婢女，现下已经让竹墨带着回去缀锦阁教规矩了。” “那这二人是........”谢蕴唐问。 谢微尘笑了笑，道：“这二人是女儿特意为父亲挑选的。” “为我挑选的？”谢蕴唐瞪大了眼睛指着跪在地上的阿绿和桃儿问。 “女儿见父亲的院中小厮虽多，却没有几个婢女。女儿想着许多事情男子都不如女子心思细腻，如今我母亲要照看弟弟，王夫人又不在府中。女儿想着父亲身边一些事情应是缺人打点，便自作主张为父亲院中添置两名婢女。”谢微尘道。 原本被想到要伺候一个比自己年纪小许多的官家小姐，桃儿心中还很是不情愿，现在一听谢微尘要将她和阿绿留在谢蕴唐的院子里，心中顿时欢喜，再悄悄抬头看了看谢蕴唐，虽已是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很好，又因为是文官，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桃儿的心更是激动地砰砰直跳，双颊也因为激动儿稍稍有些泛红。 第159页 听完了谢微尘的话，谢蕴唐也是一愣，没想到谢微尘居然能想到此处，再看着散发年轻气息的桃儿和阿绿，轻咳一声，道：“嗯，难得你一片孝心，既是如此，便将她们二人留在我这院中吧。” “多谢老爷。”桃儿立刻笑着应了一句。 “多谢老爷。”阿绿见桃儿答了话，也赶紧跟着说了一句。 “女儿先告退了。”谢微尘见谢蕴唐已经将阿绿和桃儿留了下来，便笑着福了福身，离开了书房。 第九十三章 双生 十年前，南冥 族主看着躺在摇床里面的两名婴孩对站在旁边的大祭司道：“我族每代都有圣女，可这代的圣女却是双生，不知应该如何抉择？” 大祭司抬起头看着窗外，虽然他的眼睛上蒙着黑布，但是其他人却都莫名的觉得，大祭司的双眼是完好的，能够和他们一样看到这世间的景色。 “圣女是神的化身。这一代圣女却是双生，这是预示着我族要有灾祸到来啊！”大祭司沉声说道。 “那这该如何是好？”同是站在房间里的一位长老问道。 “日后这两名婴孩长大成人，必然会有相争之日，到时候一定会引起我族的动盪，若是想避免这种情况，只有一种方法。”大祭司道。 “何种方法？”长老们异口同声的问道。 “杀死其中一名婴孩，便可避免这种情形。” “什么？！”房内的众人看着躺在床上熟睡中的两名婴孩，那么小的生命，才刚刚出生，都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个世界，就要因为命运而被杀死，一时之间，族主和长老们心下都有些不忍。 两名婴孩的母亲，躺在床上，听着大祭司的话，再看看摇床里那一对儿可人的女娃娃，眼泪便涌了上来。女子趁着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赶紧用被角擦了擦眼泪，她知道，这件事她没有说话的权利，不管是作为南冥的族人还是婴孩的母亲，只是被子里的手攥的紧紧地。 族主看着这对粉雕玉琢的婴孩，犹豫着问道：“若是只留其中一个孩子，那咱们应该怎么选择，又是如何知道咱们留下的就是正确的圣女。” 大祭司道：“族主莫要担心，我会在神殿进行占卜，让神来告诉我们应该留下哪个孩子。” 虽是双生，但是出生也有先后，这两名婴孩的生辰上有着微妙的差别。 大祭司离开房间去了神殿进行占卜。 族主看着躺在床上刚刚生产完的女子，有些不忍心道：“这是你孩子的命运，你再好好看看她们吧。”说完嘆了口气，也离开了房间。其他的长老们也都纷纷离开，跟着族主到大殿外等着大祭司占卜结束。 在众人离开之后，女子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从床上起来走到摇床前，将两名婴孩紧紧抱在怀中。 族主和长老们都站在神殿外，焦急的等待着。神殿里，大祭司跪在神像前，身前摆着占卜用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推演之后，终于得出了结果。 大祭司看着占卜的结果，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神殿外面走去，推开神殿的大门。 族主和长老们看到大祭司出来，都赶紧上前。 “怎么样？”族主问道。 “神已经告诉了我他的旨意，这两名婴孩的生辰有着些许差异，留下后出生的那名婴孩，她日后会成为我族的圣女。”大祭司道。 大祭司话音刚落，一名族人神色慌张的跑到了神殿前，惊慌地道：“族主、族主，不好了！灵魇长老、灵魇长老带着一群人杀了过来！” “你说什么！”族主难以置信地道。 长老们也相互看了一看，果然没有看到灵魇长老。一名长老道：“今日灵魇推脱身体不适，便没有前来，怎么、怎么.......”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厮杀的声音，族主和几位长老都变了脸色。 “快！将族主的老人和孩童都送到安全的地方！”族主下令：“其他人和我一起去见灵魇长老！” “族主！”此刻情况紧急，双眼不能视物的大祭司伸手拉住了族主的衣袖。 族主也是一愣，回头看着大祭司。 “族主，圣女！”大祭司言简意赅。 族主立刻明白了大祭司的意思，若是灵魇有心想夺族主之位，那必然也会将圣女杀死，在多位之后重新扶植自己的圣女。 族主立刻道：“我现在就去，还请大祭司回到神殿中，为我们祈福。” 大祭司点点头，松开了族主的衣袖，转身回了神殿，将神殿大门关闭。 族主一路上杀死不知多少人，来到刚刚的房间前，推门进去，却没有看到两名婴孩和那女子，族主在房间中寻找了一会儿，终于在衣柜中发现了抱着两名孩子的女子。 族主看了看那两名孩子，实在是分不出哪个才是后出生的，便问道：“哪个孩子刚刚是后出生的。” 女子不知道族主何意，下意识的看了看怀中左边的孩子。 族主将那孩子从女子怀中接过，有些不忍地道：“这孩子便是大祭司占卜出的未来的圣女。另一名孩子本应杀死，可现在族中内乱，便将那孩子放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吧。你也快随我到安全的地方去。” 第160页 女子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婴孩放进柜子中，将柜门虚掩，跟在族主后面，临出房间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柜子。 族主怀中抱着婴孩，女子跟在身后，不想刚刚离开那房间没多久，灵魇就带着一伙儿人找到了族主，族主一边护着婴孩一边同人厮杀。躲在一边的女子见没人注意自己，躲避着众人，回了刚才的房间，打开柜门，见那婴孩还在熟睡中，女子松了一口气。 女子抱起婴孩，出了房间，和刚才一样，四处躲避着厮杀的人们，竟然也真没有让人注意到，女子跑了出去，怀中抱着婴孩，上气不接下气的在林中奔跑，跑出了山林之后，女子筋疲力尽，正好看到一队商队经过，女子抱着孩子拦住商队，跪在前面，哭着求道：“求求你们，将我的孩子带走，救救我的孩子！” 领队见女子只身一人抱着孩子，便以为是哪家的小妾生下孩子之后被夫人暗害，逃了出来，于心不忍，便点点头，将孩子留了下来，又给了女子一些银钱，继续前行。 女子看着远去的商队，虽然母女分别，女子的心却是安了下来。 继续前行的商队经过一处树林之时，被当地的匪贼围困，不仅货物被抢，连性命都搭在了里面。 “老大，这有个婴孩，要不要也送她上路！” 老大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婴孩，道：“放在那，是活是死，那是她的命！”说完之后，带着手下离开了树林。 东凌国，京城内。 应嬷嬷手中拿着刚出炉的糕点，轻嘆一口气，继续往谢府的方向走。 “求求你们行行好，给我们祖孙二人点吃的吧。求求你们了。”一名老妇人佝偻着身子在谢府门前。门房正没好气的驱赶着。 应嬷嬷走到大门前，看着老妇人，那老妇人身后还背着一名孩童，看孩童的面色，应该也是有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怎么回事？”应嬷嬷问门房。 门房见是卫氏身边的应嬷嬷，便也没好气的答道：“这老叫花子来要饭。” 应嬷嬷轻嘆了一口气，对老妇人说：“老人家，你随我进来吧。” 那老妇人连忙道谢。 “哎，别从这正门走，这叫花子身上又脏又臭，要是从正门进来被夫人见到，定是要责罚我！”门房挡在门前道。 应嬷嬷看了眼门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带着老妇人从谢府的侧门进去。 应嬷嬷带着老妇人回到蘅芜苑，将老妇人安排在了偏房里，“老人家，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这就去请我家夫人过来。” 卫氏听应嬷嬷说在门口遇到一名乞讨的老妇人，带回了蘅芜苑，心中不忍，赶紧让小厨房做了饭菜，然后来到偏房。 “老人家，这是我家夫人。”应嬷嬷道。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起身，就要给卫氏跪下。 “老人家，你快起来，来，坐。”卫氏扶着老妇人坐下，之后又道：“我已经让小厨房做了饭菜，一会儿便可送过来。” 那老妇人眼中含着泪，又道了谢。 卫氏见老妇人还背着一名婴孩，不禁问道：“这孩子？” 老妇人解下背带，将孩子递到卫氏怀中，说：“我逃难的时候路过树林，看见这孩子自己在林子里大哭，周围全是尸体，我瞧着应该是跟着父母出来碰上了盗匪，也是个可怜的，便带着她一起来了京城，想着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她还能多活两天。”老妇人看卫氏抱着那孩子很是珍惜的样子，又道：“这是个女娃娃。” 卫氏自从嫁进谢府之后便不得谢蕴唐宠爱，一直无所出，今日又见已经育有一子的王氏又产下一名女儿，心中更是悽苦。此时怀抱着这婴孩，便再也不想放开。 “老人家，可否将这婴孩留在我这，我定会如亲生女儿般待她。” 老妇人看得出卫氏是个心善的，若这孩子跟着自己也是颠沛流离，倒不如留在这，日后也免得受苦，便同意了卫氏的提议。 老妇人离开之后，卫氏立刻抱着孩子去见了谢蕴唐。谢蕴唐见卫氏怀中多出个婴孩，这婴孩还面黄肌瘦，看起来很是瘦弱不堪，便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这孩子是我刚刚收养的。”卫氏见谢蕴唐眉头皱的更紧，心中着急，不禁眼中含泪，声音也有些哽咽，跪在地上道：“老爷我自从嫁进府中之后，一直没有身孕，平日里自己守着蘅芜苑很是苦闷，所以、所以我便想收养这孩子，这孩子、这孩子命苦，生下来就没了爹娘，若是放任不管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谢蕴唐看卫氏哭哭啼啼的，心中有些烦，挥挥手道：“你愿意养便养吧。” 卫氏听到谢蕴唐同意，立刻高兴地道：“孩子、孩子还没起名字，老爷就给她起个名字吧，这是个女孩儿。” 谢蕴唐瞥了一眼卫氏怀中的婴孩，道：“若不是谢府收养她，这孩子就如这世间的尘埃一般，如微如尘，不知道会被吹到哪里，就叫谢微尘吧！” 卫氏听到谢蕴唐给怀中的婴孩取得名字，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笑着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婴孩，温柔地说道：“你有名字了，尘儿。” 第161页 第九十四章 称病 谢蕴唐对于阿绿和桃儿十分满意，连带着对于将这二人送到身边的谢微尘也更加满意了许多。谢蕴唐每日下朝之后便回到书房，桃儿在卖身为婢之前，家境也算富裕，年幼之时家中曾经请过几年西席，所以不仅识字，对诗词也略懂，虽算不上是精通，但偶尔也可和谢蕴唐对吟几句，更是让谢蕴唐对桃儿十分满意。而阿绿虽识字不多，却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在和谢蕴唐说话之时也是怯怯的，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更是让谢蕴唐心里软了几分。 被罚到庄子上已经有一段时日的王兮云，过的可就没这么舒坦了。王兮云执掌谢家那么多年，庄子上的家僕也早就都是王兮云自己的人，所以即便是庄子上的人都知道王兮云是犯了错被罚到庄子上思过，也丝毫不敢轻待。 纵使是条件不如谢府，王兮云最开始到庄子上的时候，只觉得过段时间等谢蕴唐气消了就能回去。中秋之时，王兮云一封信写的千迴百转，将信送出之后，王兮云心中笃定谢蕴唐看到信后必然会派人来接她回府，却不想左等不见，右等也不来，再接到从府里传来的消息是谢茗烟在中秋家宴之时同谢蕴唐争吵起来，连谢老夫人都惹怒了。 王兮云顿时便感觉像有一只手将她的心揪起来一样，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王兮云每日吃不下，每晚也睡不着，很是担心谢茗烟在谢家的状况。 这一担心就又过了一段时日，这日王兮云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的关系，镜中的人似乎要比以前老了一些。 庆嬷嬷带着婢女端着早膳进到房间，见王兮云坐在那里出神，便走过去道：“夫人，用早膳吧。” 王兮云起身走到桌前，桌子上只摆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一碗粥。 庆嬷嬷将筷子递给王兮云道：“奴婢看夫人最近都没什么食慾，便让他们做了些清淡爽口的来，夫人多少用一些吧。” 王兮云点点头，接过筷子，夹起小菜放进口中，倒是真如庆嬷嬷所言很是爽口。一阵风吹进房中，王兮云感受着风中带来的凉意。抬头看着窗外已经变黄的树叶，回想被罚到庄上的时候，还是炎炎夏日，如今却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了。 王兮云心里有了主意，安安静静地吃了饭，庆嬷嬷站在一旁，见王兮云这一顿早膳要比平日里吃的多了许多，心也安了下来。 这日，谢微尘做了些点心，便让竹墨提着，去了书房送去给谢蕴唐。走到书房前，正巧见到端着茶水准备进去的桃儿。 桃儿见谢微尘过来，立刻笑嘻嘻地走过去，朝着谢微尘行了礼，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二小姐安。” 谢微尘点了点，看桃儿满面笑容，就知她在谢蕴唐这里过的不错，却依旧装作不谙世事的样子问道：“桃儿，你这几日在我父亲这里，活计可还都做得惯？” 桃儿笑的更是高兴，答道：“回二小姐，奴婢在老爷这里做得惯，平日里做得都是些研磨，泡茶之类的事情，很是轻松。老爷还给奴婢和阿绿改了名字，奴婢改叫桃红，阿绿改做了柳绿。” 桃红和柳绿，这名字还真是风尘气。谢蕴唐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起名用心的很，却不想给奴婢却起了这么风尘气的名字，还真是只当这二人是个玩物。谢微尘在心中这样想着，面上也是笑着道：“父亲如此喜爱你二人，你日后更应尽心伺候父亲才是。” 桃红笑着福了福身道：“奴婢定会全心伺候老爷，还请二小姐放心。” 谢微尘听桃红话中的意思，知道桃红已经起了别的心思，更是满意，冲着桃红点了点头。 “二小姐是来找老爷的吧，奴婢替您打帘。”说完之后，桃红快走几步，走到房门前替谢微尘打了帘子，谢微尘笑着走了进去。 “父亲。”谢微尘走进书房给谢蕴唐行了礼。 自从谢微尘将桃红和柳绿送到谢蕴唐身边之后，对于这个便宜女儿，谢蕴唐还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此时谢蕴唐看了一眼，便带着笑意应了一声：“嗯，你来了。” 端着茶水进来的桃红也给谢蕴唐服了礼，将茶水端到谢蕴唐身前，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着说：“老爷，奴婢刚刚在外面碰到二小姐，二小姐对您可真是关心。刚刚特意嘱咐奴婢要尽心伺候老爷。老爷您有二小姐这样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呢。” “哦？是嘛？”谢蕴唐听完了桃红的话，脸上笑意更浓。 “父亲，我做了些糕点来，您尝尝。”谢微尘也是笑着道。 谢微尘说完，竹墨赶紧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将里面的糕点端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装好食盒之后站在一旁。 谢蕴唐已经习惯了谢微尘会时不时送些亲手做的吃食来，有时候是几样小菜，有时候是一碗酥酪，也有时候会像今天这样是几种糕点。谢蕴唐从书桌后起身，走到桌子前坐下，用筷子夹了一块儿糕点，咬了一口，不得不说谢微尘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不是加了什么佐料，入口之后还带着一丝清甜的凉意。 “父亲觉得可还合口味？”谢微尘坐在一边，又给谢蕴唐倒了杯茶。 第162页 谢蕴唐嚼着糕点，点了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之后道：“味道不错。” “父亲喜欢就好。”谢微尘笑着说。 就在谢微尘和谢蕴唐说话的时候，一名小厮走了进来，见到谢微尘在这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可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没有什么都不说再出去的道理。于是，小厮给谢微尘行了礼：“请二小姐安。” “何事？”谢蕴唐放下筷子问。 “回老爷，庄子那边传了信过来。说是王夫人重病。”小厮答道。其实原本在谢府中，小厮和婢女们都会直接称王兮云为夫人，好似谢府从始至终只有王兮云一位正室夫人一般，直到谢微尘在府中地位慢慢升高，更是得了协理管家之权，王兮云被罚到庄子上，小厮和婢女们才都改了口，成王兮云为王夫人，卫氏为卫夫人。 “病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被罚到庄子上的，到底也是年少之时有过山盟海誓，婚后又陪伴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枕边人，一听到小厮说王兮云重病，谢蕴唐神色立刻变得有些焦急和担心，“可知道是得了什么病？” “回老爷，庄子上只是传信说王夫人自从到了庄子上没多久便有些身体不适，庄子上的家僕本想着立刻就传信回来，可王夫人不让，说是没什么大问题，自己煎两副药服下就好了。就这样一直没好利索，反反覆覆的拖到了现在。”小厮答道。 “胡闹！得了病怎能拖着！”谢蕴唐有些生气，但是心里更加担忧。 “那母亲现在如何？”谢微尘也神色担忧的向小厮询问。 “王夫人现在还在庄子上将养着，庆嬷嬷一直伺候着。”小厮道。 谢微尘心中知道，单凭巫术一事只能困得住王兮云一时，却动摇不了根基。而且，巫术一事，谢微尘本来就是将计就计，只想着能在卫氏生产之时，将王兮云困住，已保王兮云没法动手脚，卫氏能够平安生产。如今卫氏已经平安生产，谢涵泽也出生快半年了，谢微尘自己在谢府地位也已经稳固，而且谢微尘看得出，谢蕴唐也想将王兮云接回来，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中秋之时，若不是谢微尘借着谢涵泽重提妖邪之事，恐怕中秋之时谢蕴唐就派人将王兮云接回来了。 谢微尘神色担忧地看着谢蕴唐，道：“父亲，母亲身体不适，庄子上又不如家中舒适，既然母亲病了，不如就将母亲接回来吧。” “这........”谢蕴唐早就想将王兮云接回府中，只是一直无人提起此事。当时王兮云又是因为用妖邪之术诅咒自己和谢老夫人被查出，才被罚到庄子上的。此事不仅关乎谢蕴唐，还关乎谢老夫人。就算是谢蕴唐自己念着旧情，心中不忍，可谢老夫人却未必能够原谅王兮云。此时，谢蕴唐见谢微尘主动提起将王兮云接回府中的事，便顺着说道：“只是不知母亲知道此事会如何？” 站在一旁听着谢蕴唐和谢微尘商量着要将王兮云接回来的竹墨，眼皮跳了一跳。 “当日的事情，你也知道。如今要将她接回来，只怕母亲那边........”谢蕴唐对谢微尘说道。 “父亲，母亲的身体重要。庄子上虽然不会亏待母亲，可到底不如京城之内方便，定是缺医少药的，若是一直拖下去，小病拖成大病，拖坏了母亲的身体可怎么是好。”谢微尘劝慰道：“女儿想着祖母也不是那狠心之人，当日之事只是母亲一时鬼迷心窍，已经过了这些时日，母亲应该早已经知道做错了。父亲若是怕祖母不同意，那女儿便同父亲一起去劝劝祖母。” 谢蕴唐看着谢微尘担忧的神色，听着谢微尘的话语，捋着鬍子，点了点头，心里对谢微尘更是满意万分，觉得这个女儿真是太合自己心意了。 第九十五章 求情 谢微尘跟着谢蕴唐来到荣寿堂，将打算把王氏接回来的想法和谢老夫人说了。谢老夫人听完之后，原本一直捻着串珠的手都停了来，脸色十分的阴沉，闭着眼一言不发。 谢蕴唐看着谢老夫人的面色，就知道这件事老夫人心中定然是不愿意的，便看了谢微尘一眼。 谢微尘看了看谢蕴唐，然后转头对谢老夫人道：“祖母，母亲已经被罚了这么久，定然是知道错了。如今庄子上来信儿，说母亲病重，祖母菩萨心肠，就同意将母亲接回来吧” 谢老夫人听到谢微尘说话，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见谢老夫人一直看着自己，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感，又开口说道：“祖母，孙女觉得母亲当日定然是不知道受了何人的蛊惑，才会像猪油蒙了心一般动了歪心思。如今已经过了这久，况且母亲又病着，若是万一........”谢微尘说到这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万一什么？”谢老夫人沉声问道。 “万一母亲在庄子上有个好歹，虽说庄子是在京城郊外，离着京城不算近，可到底是也是在京城边上。若是、若是母亲在庄子上出了事，万一传了出来，那岂不是叫人家笑话咱们谢家苛待主母。而且母亲主持中馈这些年，为家中大小事务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祖母便原谅母亲这一次吧。”谢微尘哀求道。 谢蕴唐听完谢微尘的话，也立刻接着说道：“是啊，母亲。上次泽儿的百岁宴之时，已有同僚问起为何没有见到王氏，儿子只说是王氏近段时间身体不适，正在调养身体，所以尚未出席，搪塞了过去。这眼瞧着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年根儿下面各府都少不了饮宴之事，到时候若是再见不到王氏，恐怕不知会传出什么荒唐话来。” 第163页 “是啊，祖母，本朝皇帝最重官员品格，若是因为家中之事影响了父亲的仕途，岂不是得不偿失了。”谢微尘适时的补上了一句。 连嬷嬷垂着头听着谢蕴唐和谢微尘一唱一和，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谢老夫人看着两人半晌，又重新慢慢地捻起了手中的串珠。谢蕴唐和谢微尘看着谢老夫人的动作，都没有继续劝解，而是等着谢老夫人的回答。 虽说都是等着谢老夫人的回答，谢蕴唐和谢微尘两个人的表情却又很是不同。谢微尘神色不见一丝紧张与担忧，再看谢蕴唐，却是心中打着鼓，面上的神色也有些着急，就差张口催促谢老夫人了。 当手中的串珠已经捻了五个来回的时候，谢老夫人终于张口说道：“你们所想也都是为了谢家，罢了，就将王兮云接回来吧。” 听到谢老夫人同意此事，谢蕴唐立刻面露欣喜之色，起身朝着谢老夫人一拜道：“多谢母亲。” 谢微尘也起身，朝着谢老夫人福了福身道：“祖母菩萨心肠，母亲也定会感念祖母的。” 听完谢微尘的话之后，谢老夫人似是带着嘲笑意味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 “母亲多注意身体，儿子先告退了。”谢蕴唐行礼说道。 “孙女也先告退了。”谢微尘福了福身，跟在谢蕴唐身后出去了。 二人走后，连嬷嬷看了看谢老夫人的神色，在心中轻嘆一声，倒了杯红枣桂圆茶，端到谢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喝口茶吧。” “哼！”谢老夫人接过茶水，刚要喝，又“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冷哼了一声。 “老夫人........”连嬷嬷想劝慰几句，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你瞧瞧，你瞧瞧我那儿子说的话！”谢老夫人心中气急，道：“心心念念的都是王兮云，全然不顾我这做母亲的，倒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 “老夫人，老爷说的话也在理。老爷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虽然已经是礼部尚书，却不得皇上重用，若是在因为家中之事坏了风评，那岂不是更糟。”连嬷嬷道。 谢老夫人道：“你说的我又怎会不知，今日便是他们二人不来，到年底的时候，我也会命人将王兮云接回来。可不想这几个月都等不了，中秋之时那王兮云就送了信来，若不是谢微尘说泽儿夜里睡不踏实，恐是邪祟侵扰，我那儿子恐怕早就将王兮云接了回来！” “老爷和王夫人毕竟是相识于年少之时，又是两情相悦，心里惦记也是有的。”连嬷嬷道。 “就是因为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我以前一直瞧着王兮云出身正经清流世家，怎么着也要比那商女出身的卫氏强。又因为平妻之事，我心中有所愧疚，所以那王兮云平日里在府中做的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中之事全都让她掌管，卫氏这些年都待在那蘅芜苑里，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脸。泽儿百岁宴的时候你也瞧见了，有好些个夫人都不知道咱们谢府中还有一位卫夫人。”谢老夫人嘆了口气又道：“我原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心里的那口怨气怎么也应该消了，没想到她竟然动了这等邪心。” 连嬷嬷想了想道：“老夫人，其实奴婢一直觉得那件事蹊跷的很。” 谢老夫人看了一眼连嬷嬷道：“一开始烟儿昏迷不醒之时，我也觉得有些蹊跷，谢微尘那孩子虽然有些心计，却不至于敢用邪术，而且谢微尘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谢府，只出了两次门便能认识那会妖术的人？我却是不信的，当时我便想着应是王兮云和烟儿瞧着谢微尘这些时日在府中得了脸，心中不忿，想要借着机会打压一下，那瞭然倒是也定然是王兮云提前派人找来做戏的。我本是不相信这些妖邪之术的，可没想到却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老夫人，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您有佛祖庇佑，什么妖邪都近不了身的。”连嬷嬷连忙劝道。 “哼，可不是报应到了自己身上吗，这事儿我醒过来之后，才想清楚。估计是烟儿一开始的昏迷只是做戏，王兮云心中有怨，想借着这事儿打压谢微尘，顺带将我也除了，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谢微尘做的，作为她母亲的卫氏自然也难逃关系，事发之后，卫氏和谢微尘在府中定然再无容身之处，到时候赶出去都是轻的，说不定王氏一碗毒药过去，将二人灭口了事。她倒是会盘算，可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无生道长，不仅解了我身上的咒术，还找到了王氏藏在房中的妖邪之物！”谢老夫人道。 连嬷嬷知道谢老夫人心中有气，一是气王氏不顾这么多年的情分，竟不惜使用妖邪之术，也要治谢老夫人于死地，二是气谢老夫人虽然无大碍，谢蕴唐心中惦记着的却是那王兮云，丝毫不顾谢老夫人心中所想。 “老夫人，王夫人回来之后，管家之权可要交还？”连嬷嬷问道。 谢老夫人道：“王氏枉费我这么多年的栽培，我瞧着那卫氏一心都扑在泽儿身上，而且那性子也是个软弱的，这管家之权，还是在我手中，也算是给王兮云个惊醒，别让她觉得这谢府就她只手遮天，任她翻江倒海也没人管得住她。” 第164页 连嬷嬷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二小姐呢？” “卫氏是个软弱的，教出来的女儿倒是个有主意的，从上次谢微尘风寒醒过来之，我瞧着谢微尘就转了性子，虽说明面上没和王氏针锋相对，可私底下却是没少气王兮云。我便捧着这谢微尘，让她出去和王氏相争，也算是打压一下王兮云的气焰。”谢老夫人笑着道。 谢微尘跟着谢蕴唐离开荣寿堂之后，就去了蘅芜苑。 “母亲，王夫人要回来了。”谢微尘拿这个小老虎的布娃娃逗弄着谢涵泽。 “她要回来了？！”卫氏有些吃惊，然后立刻看着躺在床上的谢涵泽，神色有些担忧。 “是，父亲刚刚去荣寿堂求了祖母，要将王夫人接回来，祖母同意了。”谢微尘淡淡地说道。 卫氏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道：“是啊，老爷和她本就是少年情谊，两情相悦，便是她做错了事情，老爷心里总也是惦记着她的。” “母亲，我今日来告诉母亲此事，就是想让您心中先有个底。”谢微尘看着卫氏道：“母亲生下了弟弟，王夫人心中定然不忿，这次回来之后，必然会找机会想除掉泽儿，母亲一定要事事仔细小心，万不可大意。女儿也会事事小心，若是王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女儿也会过来告诉母亲，好叫母亲有个准备。” 卫氏看着谢微尘的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定会护好泽儿，你现在掌着协理管家之权。从她进门之时，那管家之权就一直在她手中，如今虽说是老夫人管家，可府中的大小事务却都是你管着的，她不敢对老夫人如何，心中的气定会出在你身上，你也要万事小心，不要让她抓住把柄。”卫氏也嘱咐谢微尘。 看着卫氏担忧的神色，谢微尘心中一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母亲。” 第九十六章 回府 谢蕴唐从荣寿堂出来之后，就立刻叫来了小厮吩咐道：“备车，去庄子上将夫人接回来。” 小厮眼睛转了一转，看了看天色道：“老爷，今日天色已晚，今日便是去了也是赶不回来的，不如明日再去吧。” 谢蕴唐听完小厮的话看了看天色，又想到今日上朝之时皇上命他明日上朝之时要奏报修缮本朝礼节之书一事，若是今日去了庄子上，明日定是赶回来上朝的，和王氏比起来，当然是皇上吩咐的事情重要。谢蕴唐点了点头，又吩咐小厮道：“你去告诉二小姐，明日早早的备好车马，去接王夫人回府。” “是，小的这就去。”应完了之后，小厮便去了缀锦阁。 小厮将谢蕴唐的话转告给了谢微尘，谢微尘笑着说道：“请父亲放心，我明日定会早早准备。” 小厮走了之后，竹水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屋里，福了福身道：“姑娘。”然后走到桌前将水果放下，道：“姑娘，这几日我哥哥出去办事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人一直藏在谢府周围，应该是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在监视府里的动静。” 谢微尘听完之后皱了皱眉，“有人盯着谢府？” “是。但是盯着谢府的人武功极高，哥哥只能察觉到有人，却不知那人是谁，躲在哪里。”竹水答道。 “难道是羡王爷不信任谢蕴唐，怕谢蕴唐将他私下勾结党羽想要篡位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才派了人盯着谢府，盯着谢蕴唐？”谢微尘在心中想着。 竹水说的事情并未让谢微尘烦心，谢微尘想着不管怎么样应该也不是来监视她的，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她也不参与，她只想向王氏和谢茗烟报仇，如果能够扳倒谢家和羡王爷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日，谢微尘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谢蕴唐下朝之后，便着急得往家中赶去，到了谢府门口，就看见早有车马在那里等着，小厮正在往车里放一些一路上要用的东西和吃食。谢蕴唐下了马车，走进府里，就看见谢微尘正坐在前厅告诉众人应该将什么东西放进马车里。 “这药材一定要放好，再去拿些其它的药材来，也一併带过去。”谢微尘正向婢女吩咐着，就看见谢蕴唐过来，连忙起身行礼：“父亲。” “嗯。”谢蕴唐看着婢女端走的药材，问道：“这药材是作何用？” “父亲，庄子来信说母亲重病，女儿想着庄子上缺医少药，便想着带些药材过去，若是母亲真的病得厉害，也可先用些府中的药材，缓上一缓，病稍微好些再动身回府，也省的车马劳顿，再让母亲病情加重。女儿私自做主，将羡王爷赏赐的清心丸也带上了，宫中的药自然是与众不同药到病除。母亲在庄子上许久，若是吃上一粒清心丸，定能好许多。”谢微尘笑着道。 没想到谢微尘能够设想的如此周到，谢蕴唐捋着鬍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父亲，车马已经装好，女儿这就去接母亲回府。”谢微尘道。 谢蕴唐一抬手道：“不用了，我亲自去接，你就留在府中安排其他事情吧。” 谢微尘没有反驳，恭顺的福了福身道：“是，女儿遵命。庄子虽就在京城郊外，却也离得不算近，马车颠簸，父亲当心身体。” “嗯，知道了。”说完之后，谢蕴唐回房换下了朝服，然后坐上马车出发去了郊外的庄子。 第165页 站在谢府内，目送谢蕴唐的马车离去的谢微尘，转身回了缀锦阁，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后面的事情。 “竹墨，你去芳菲苑，告诉婢女王夫人要回来了，让她们将房间都收拾好。” “是。” “竹水，你去库房领些补身体的药材，也放到芳菲苑里，告诉婢女，等王夫人回来之后煎给她喝。” “是。” 竹墨和竹水离开缀锦阁，按照谢微尘的吩咐去办自己的差事了。 午睡的谢微尘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坐起身来，看了看窗外，见窗外天色阴沉，雨势不算大，却也不小。 “竹心。” “姑娘醒了，可要先喝点水？”竹心问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雨下了多久了？” 竹心递过一杯温水道：“已经有一会儿了，奴婢瞧着，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谢微尘接过水喝了一口，道：“秋雨缠绵，是要下些时辰的。”谢微尘看着窗外的天色又道：“父亲今日怕是不能将王夫人接回来了。” 谢微尘所料一点都不错，谢蕴唐的马车刚刚到了庄子上，便下起了雨，谢蕴唐想着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正好沐休，况且也许久没有来庄子上了，所以便也不着急回府。 谢蕴唐的马车刚刚到庄子前面的时候，庆嬷嬷就立刻回去告诉了王兮云，王兮云急忙坐在梳妆檯前，又擦了层粉，顺便在嘴唇上也擦了一点，显得唇色有些发白，看起来起色不是很好的样子，然后回到床上躺好，庆嬷嬷则坐在一旁餵药。 谢蕴唐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夫人，您多少喝点药吧。”庆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躺在床上的王兮云，闭着眼摇了摇头道：“喝了这么久，身子还是这样，嘴里也苦的很。” 庆嬷嬷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夫人，奴婢知道您是思念老爷和咱们姑娘，可是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要是身子坏了，还怎么回府见老爷和咱们姑娘啊，夫人！” 王兮云留下一行清泪，哽咽着道：“回不去了，老爷定是厌弃了我，回不去了.......” “兮云.......”站在一旁听到王兮云如此悲戚的话语，谢蕴唐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深情地喊了一声。 王氏听到谢蕴唐的声音之后，慢慢地睁开眼，转过头，在看到谢蕴唐的那一剎那似是有些不相信一般，伸手拉着坐在旁边的庆嬷嬷道：“庆嬷嬷，是、是老爷来了吗？” 庆嬷嬷颇有一副喜极而泣的感觉，拉着王兮云的手道：“夫人，是老爷来了，是老爷来了！”说完之后，立刻擦了擦眼泪，然后起身朝着谢蕴唐行礼：“奴婢给老爷请安。” “蕴唐.......”在确定了站在眼前的确实是谢蕴唐之后，王氏立刻要挣扎着坐起来。 “兮云。”谢蕴唐赶紧上前扶起王兮云。 “老爷.......”王兮云眼中含泪叫了一声，就再也没说话，只是拉着谢蕴唐的手，直直地望着他。谢蕴唐也没有说话，眼中无限柔情地看着王兮云。 庆嬷嬷瞧着两人，偷偷给跟着谢蕴唐进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老爷，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要兮云了。”王兮云伏在谢蕴唐怀中柔声道。 谢蕴唐搂着王兮云，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我又怎会不要你，只是当日你做的事实在是有点过了，况且母亲昏迷许久，接你回府的事，也要母亲点头才行。” 听到谢蕴唐提起当日之事，王兮云眼中迸发出恨意，声音却依旧是柔柔的：“老爷，我已经知道错了，那时实在是不知怎么的，怕是我也被那妖邪之物迷了心，才会做出那等事情来。” “我知道，我与你从年少时就认识，你心地善良，知书达礼，我又怎会不知。当日之事定然不是你本意。只是母亲年龄大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难免不痛快，你回府之后可要好好去赔罪。”谢蕴唐说道。 王兮云点点头，抬起头看着谢蕴唐道：“我知道这事伤了母亲的心，从我为入门之前母亲就对我很好，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回去之后定然好好向母亲赔罪，日后好好孝顺母亲。” 谢蕴唐点点头，将王兮云搂的更紧，欣慰地道：“我就知道你能明白。” 就这样谢蕴唐又搂着王兮云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王兮云看着外面的雨道：“老爷，雨这么大，咱们就在这再住一晚再回府吧。” “好，我今晚便住在这，我听说你自从到了庄子上就总是睡不好，今夜我抱着你睡，你也好睡个好觉。”谢蕴唐笑着道。 “老爷~”王兮云似是有些害羞，然后道：“我如今病着，怕将病气过给老爷。一会儿让人收拾出来一间屋子，老爷今夜便睡在那屋子里吧。” 谢蕴唐想了想，然后看了看王兮云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嘴唇，点了点头道：“还是夫人知道替为父着想。” 第二日，谢微尘用过早膳，上午又查了帐，又重新吩咐过一边，叫人将芳菲苑一定要收拾好，然后去了蘅芜苑，从蘅芜苑出来之后，便看见小厮婢女忙忙碌碌的搬着东西来来回回。 第166页 谢微尘瞧着像是在往院子里搬东西，看了竹心一眼，竹心会意叫住了一名婢女。 “给二小姐请安。”婢女抱着一个锦盒福了福身。 “你们这是在作何？”谢微尘问道。 “回二小姐的话，老爷和王夫人从庄子上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位姨娘，老爷吩咐把绯红阁收拾出来，让姨娘住进去。”婢女低着头老实的回答。 “你去忙吧。”竹心说道。 小婢女又福了福身，抱着锦盒走了。 “姨娘？”谢微尘小声念叨了一句，“这位姨娘是从哪来的？” 第九十七章 姨娘 “姑娘，老爷不是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吗？”竹心不解地看着谢微尘问道。 竹心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谢微尘也明白竹心想问的。 谢蕴唐明明是去庄子上接王兮云回府，到底是从哪里带了个姨娘回来，且王兮云在谢蕴唐身边，又怎会容忍谢蕴唐带其他女人回府？ “咱们去前面看看吧。”谢微尘心里也纳闷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姨娘是何方神圣。 竹心用力地点了点头，跟着谢微尘去了前厅。 谢微尘来到前厅的时候，就见谢蕴唐和王兮云坐在上首，谢微尘仔细观察了一下王兮云的脸色，脸色倒不是重病之人应有的苍白，反而有些发青，嘴唇也有些发紫，却还强扯着嘴角露出微笑的表情。 期初谢微尘对王兮云如此神色还有些不解，直到看清厅内站着的女子，谢微尘才明白王兮云为什么如此。 厅内站着的女子身材消瘦，看起来有些单薄，身上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衣裙，衣裙看起来有些稍稍的不合身，应该不是这女子自己的衣物，此时女子正在向王兮云敬茶，谢微尘听着这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等这女子转过身来，看清女子长相之后，谢微尘也是一愣，厅内站的女子不是当时被王兮云送走的红儿又是谁！ 王兮云接过红儿端的茶，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心中虽是万分的不情愿，当着谢蕴唐的面却也还是扯着嘴角，笑着道：“你既进了谢家的门，日后便要好好伺候老爷 ，与春姨娘和柳姨娘和平相处，不可心生妒忌，不可多生事端。” “是，红儿谨遵夫人教诲，日后定会尽心服侍老爷，为谢家开枝散叶。”红儿福着身，笑着道。 王兮云听了红儿的话，感觉气的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却还是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谢蕴唐倒是很高兴，捋着鬍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到谢微尘，便指着谢微尘对红儿道：“红儿，去见见二小姐。” 红儿转向谢微尘，仿佛从未见过一般，走过去，笑着对谢微尘行了礼道：“二小姐。” 谢微尘点点头，笑着回了礼，也喊了一声：“红姨娘。”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当日红儿差点害的卫氏小产，可如今形势已经转变，谢微尘看着王兮云和红儿两个人的神色，琢磨着，当日王兮云将红儿带走，听说是绑起来送出了府，这红儿怕是早就和王兮云闹翻了，不然见到红儿成了姨娘，王兮云也不会是这副神色。 “父亲，母亲。”谢微尘走上前向谢蕴唐和王兮云行了礼，然后道：“女儿听说母亲在庄子上病重，如今可好一些了？” 红姨娘的气还憋在心里，谢微尘又来了，王兮云在心里咒骂了一番，脸上摆出虚弱的神色道：“好多了，听老爷说，那些带来的药材都是你准备的？” “是，女儿想庄子毕竟不必京城里，定然缺医少药，若是因为没有药材而耽误了母亲的病情，让母亲有个好歹，那恐怕父亲要自责一辈子了。”谢微尘说道，想了想又笑着说：“如今见到母亲安然无恙的回来，女儿就放心了。父亲有带了红姨娘回来，怎么也可算是双喜临门，今日晚膳之时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哈哈哈哈哈，好，你且去准备吧。”谢蕴唐对谢微尘的提议甚是满意，笑着同意了。 “是，女儿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起来。”谢微尘转身刚要走，似是想起来什么，又转回身来道：“母亲的芳菲苑女儿已经命人重新打扫过了，也让人从库房拿了些药材放在了芳菲苑中，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病重，身体是一定要将养好的，莫要落下了什么病根，若是药材不够母亲大可命人直接去库房领了来。” “嗯，没错，尘儿说的甚是。兮云吶，你刚刚回来，我瞧着你的神色还是不太好，快些回去休息吧。”谢蕴唐看着王兮云说道。 “多谢老爷关心，那我便先回房了。”王兮云早就想走，只不过碍于谢蕴唐一直在旁边，不能离开罢了。现在一听谢蕴唐的话，立刻朝着谢蕴唐福了福身，扶着庆嬷嬷的手离开了。 “红姨娘，绯红阁也收拾好了，红姨娘也可以先回去休息，若是房间里的摆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可来告诉我。”谢微尘看着红儿说道，然后又朝着谢蕴唐福了福身道：“父亲，女儿先告退了。” 谢微尘派人通知了厨房一声，让厨房将今日的晚膳准备的丰盛一些。然后就带着竹心回了缀锦阁。 第167页 房间里，谢微尘坐在椅子上手中托着一碗温热的酥酪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竹心则坐在小札子上托着脸皱着眉。 “姑娘，你说红儿是怎么变成红姨娘的？”竹心问道。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我记得当时你去打探，说是王夫人将红儿绑着从侧门送了出去。” 竹心立刻点头道：“是啊，但是送到哪里却不知道。难道是送到了庄子上？！”竹心恍然大悟。 谢微尘慢慢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有可能，毕竟谢家的庄子，只剩下京城郊外的这个了。” 谢微尘和竹心两个人想的一点都不差，当日王兮云的确是将红儿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除了京城郊外的庄子之外，谢家原本在别处也有几个庄子，只是谢蕴唐的父亲晚年之时沾上了赌瘾，却是十赌九输。因为在朝为官，时常有同僚来府中聚会，所以家中值钱的东西是不能卖的，谢蕴唐的父亲便动了心思将谢家名下的几处庄子都卖了出去，谢老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就剩下京城郊外的这个了。 王兮云无法，只得将红儿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当时王兮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罚到庄子上，而谢蕴唐也会去庄子上接她。 前日，京城郊外的庄子上 王兮云靠着与谢蕴唐年少之时的情意，让谢蕴唐亲自来到庄子上，二人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王兮云做足了姿态，让谢蕴唐觉得当日之事，王兮云只是受人蛊惑，而并非本意。原来在心中的芥蒂，也消散了，谢蕴唐搂着王兮云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王兮云摇了摇头含着泪道：“是兮云做错了，这些日子我在庄子上受苦不算什么，可兮云知道老爷心里也定然不好受。” 谢蕴唐听着王兮云的话语，心中感嘆，兮云还是当年那个柔情体贴的兮云。 很快到了晚膳的时辰，王兮云坐在谢蕴唐身边，看着庄子里的婢女们将一道道菜端了上来，对谢蕴唐道：“庄子上不比家中，吃食上定然不是那么精緻，可好在都是些时鲜的东西，那菜都是每日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味道倒是要比平日里吃的鲜了很多。” “无妨。”谢蕴唐看着王兮云笑着道。 王兮云没注意到，当初被送到庄子上的红儿，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低着头端着菜走了进来。 “将那鱼放在这里吧。”王兮云指着桌子上的一处说道，然后又对谢蕴唐道：“这鱼也是在附近的河里养的，吃的时候现捞上来，鱼肉也是鲜的很。” “是。”红儿端着鱼低着头福了福身，走到谢蕴唐身侧将鱼放在桌子上，趁着王兮云和庆嬷嬷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似是不经意的碰了碰谢蕴唐的手。 谢蕴唐回过头看着红儿，红儿有些害羞的朝着谢蕴唐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红儿的长相其实并不算出挑，可在庄子上的其他婢女都是肤色晒得黝黑，手也因为经常干粗活十分的粗糙，在这样一群人中间，肤色白皙，手也嫩滑的红儿，倒也被衬得有了几分姿色。 谢蕴唐看着红儿离开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晚膳用完之后，谢蕴唐便以王兮云身体不好应该早些休息为由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有婢女端着热水进来，那婢女将水盆放在地上，自己则是半跪在地上，柔声道：“老爷今日一路舟车劳顿，庄子上不比府中，夜晚本就凉了一些，赶巧今日又下着雨，老爷还是快些泡泡脚，暖和暖和，也好松松筋骨，晚上睡个好觉。” “嗯。”谢蕴唐应了一声，坐下之后，那婢女帮谢蕴唐脱了鞋袜，柔弱无骨的双手轻轻地按着谢蕴唐的双脚，谢蕴唐低下头看着那婢女道：“你抬起头来。” 那婢女慢慢地抬起头，烛火摇曳，婢女看着谢蕴唐的双眼亮晶晶的，双颊微红，很快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谢蕴唐将那婢女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心情很好的王兮云早早起来，坐在梳妆檯前，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想了想又再唇上擦了点粉。 “夫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庆嬷嬷进来道。 “嗯，老爷呢？” “老爷还未起身。” “想必是昨日舟车劳顿，所以今日才起的晚了些。你随我去老爷房间。”王兮云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丝毫破绽之后，才起身带着庆嬷嬷来到了谢蕴唐的房间门外。 “老爷。”王兮云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却没有回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回应，王兮云心中着急，不知道谢蕴唐发生了何事，道：“老爷，我进去了。” 王兮云推门而入，却看谢蕴唐依旧熟睡，怀中还搂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似乎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用被子遮着自己的身体，半支着身子面带笑意地喊了一声：“夫人。” 王兮云一看，那女子正是被自己送到庄子上的红儿，登时觉得心中血气翻涌，若不是庆嬷嬷扶着，定然要晕倒过去。 第九十八章 秘密 “.......十年之前族中大难，族主在镇压之后，曾查询过那婴孩的下落，可却遍寻不着，那婴孩的母亲也在那场大难中身亡，更是无从查起，只知道婴孩的母亲给两名孩子起名叫枫露和秋露。从那之后，族中只做那婴孩已死，而留下的秋露是唯一的圣女........你所询问之事，近段时间我仔细查阅过族中世代流传下来的书籍，却从未有哪本书提到此事。所以根本无法辨别那京城女子身上的是否真的是‘往生泪’.......且当年曾经进行过占卜，被选出的那位为我族的圣女，剩下的那位必须杀死，否则将会给族中带来灾祸.......可如今秋露已死，若是枫露还活着，少主大可将她带回族中继任圣女之位.......” 第168页 那日顾明珏对谢微尘的身世起疑，派了折风去调查，折风很快的将谢微尘的身世调查的一清二楚，顾明珏听了之后，便给族中的大祭司写了信，信中除了询问关于谢微尘的事，还有如何能够辨别“往生泪”的方法。此时他手中拿的，就是大祭司的回信，顾明珏将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生怕漏下一个字，看完之后，轻嘆一声，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站在房中的折风看顾明珏皱着眉头，便道：“可是大祭司的信有何问题？” 顾明珏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折风的话。 折风又道：“灕江已经将少主离开之前留下的事情处理完了，算算日子，再过几天就应该到京城了。” “嗯，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顾明珏淡淡地道。 “是，属下告退。”折风行礼离开了房间。 在折风离开之后，顾明珏坐下又重新拿起大祭司的信，又看了一遍，信中所写的内容顾明珏都已经快能够背下来了，可他依旧不死心，想从信中看出来些什么。 “到底怎么才能够知道她身上的是不是‘往生泪’呢？”顾明珏手指敲着放在桌上的信，自言自语道。 “你真的想知道？”在只有顾明珏一个人在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谁？！”顾明珏大惊。 “我能够帮到你.......”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明珏听着，觉得声音似有些熟悉，不知道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你是何人？！如此躲躲藏藏，莫不是怕别人知道你的身份？！”顾明珏大声说道。 说完之后，顾明珏警惕的来回看着屋里的各个角落。可让他没想到的事，那说话之人并未藏身在角落，而是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的书桌前。 顾明珏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强装镇定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出现在顾明珏眼前的是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男子的长髮在身后随意的束起，脸上带着一张遮住半边脸的面具，顾明珏皱了皱眉，他觉得这名男子似曾相识。 男子稍稍往前走了一步，男子的腿似乎有些问题，走路的时候有些不太自然。 男子对着顾明珏笑了笑，然后拱手行了礼道：“在下沈从之，拜见南冥少主。”说完之后，直起身子，就那么带着笑意，看着顾明珏。 听到男子说了自己的名字，顾明珏才想起这人是谁，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的人一般，勐地站起身子问道：“你、你就是沈从之？！” “正是在下。”沈从之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听上去清清冷冷的，却又总带着一种慵懒的感觉。 “就是你抢走了我族的三件圣物！”顾明珏怒道。 沈从之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明珏说道：“不想你年纪轻轻，却也知晓百年前发生的事。” “我族圣物被抢，歷代族主都以找回圣物为己任，我日后定要继任族主之位，自然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顾明珏瞪着站在书桌对面的沈从之。 沈从之听完了顾明珏的话之后，笑着对他道：“少主这就说错了，当日我并非是抢了南冥一族的圣物，而是借走了。” “既是如此，那就请沈公子将我族圣物归还！”顾明珏道。 沈从之却是摇了摇头道：“圣物很合我的心意，所以我不想还给你。” “今日你不还也得还！”顾明珏到底是年少气盛，听完了沈从之的话之后怒从心气，抽出放在一旁的长剑直直的朝着沈从之刺了过去。 沈从之一闪身子，很是轻易的避过了这一剑。顾明珏见一击不中，更是恼火，招式更加凌厉，沈从之却也不还手，只是依旧笑着左闪右避，像是故意逗弄顾明珏一样。 顾明珏知道自己被沈从之看轻，咬了咬牙，心知自己招式已被看破，只能以速度取胜，便让剑招更加快速，几番下来，顾明珏额头上的汗已经滴了下来。 沈从之一边躲闪着顾明珏的剑招，一边笑着道：“招式凌厉，气势也不错，只是剑招太过照本宣科，剑招虽熟练，却缺少变化，你这武功是何人教导？怎的教成了这般模样？” “你这只会左闪右避，不敢出招之人，又有何资格评论我的武功如何！”顾明珏招式之中带的杀意更浓。 “嗯？想让我出招吗？”沈从之笑着问了一句。 “自然！”顾明珏没有发现，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之中，他已经被沈从之牵着鼻子走了。 “好。”沈从之一个好字话音刚落，手中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柄短剑，沈从之用剑柄处直刺顾明珏手腕，顾明珏吃痛，这一招便慢了半分，沈从之趁机左手握住顾明珏的手，右手依旧用剑柄刺了顾明珏的肩膀处一下。 这一下又酥又麻，疼痛难忍，顾明珏一个哆嗦，“咣啷”一声，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沈从之一个闪身绕道顾明珏身后，用剑柄不轻不重的点了一下顾明珏后背的某一处，之后沈从之悠悠的又从顾明珏身后走到他的身前，把玩着手中的短剑，笑着道：“少主，可看清了我的招式？” “你！”动弹不得的顾明珏只能瞪着沈从之。顾明珏的注意力被那短剑吸引，仔细一看，那短剑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可剑身却不知为何有些发乌，并不如一般的兵器那般锃亮。 第169页 “这短剑！”顾明珏惊讶地看着沈从之。 沈从之看了看手中的短剑，然后道：“正是‘念魂’。” 顾明珏看了看“念魂”又看了看一派悠闲的沈从之，想要骂上几句却都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只能怒气沖沖地瞪着沈从之。 “这把‘念魂’我很喜欢，所以少主就不要再看了，我是不会还给你的。”说完之后，沈从之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不过，我毕竟是拿走了你族的三件圣物，虽然我当时只想要‘往生泪’和这把‘念魂’，对‘长生珠’并不感兴趣。可不管怎样，现在‘长生珠’也是在我身上。所以，我可以送你一样东西。”沈从之又道。 “什么东西？”顾明珏有些警惕的问道。 沈从之的手中多了一个锦盒，打开之后，放在桌子上，锦盒中装的是一条手串。 顾明珏看着那条手串，手串上一共镶嵌着七颗宝石，宝石色彩各不相同，每颗宝石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顾明珏有些不解，看着沈从之问道：“这女子之物，你送我作何用？” “呵~”沈从之从锦盒中将手串取出，宝石在沈从之修长白皙的手指之间显得更加夺目。“这手串上的宝石都是散落在这人间各处的仙家之物，带着与生俱来的灵气。”沈从之用手指绕着手串道：“你不是想知道谢微尘身上的是不是‘往生泪’吗？这条手串就能告诉你。” “笑话！一条手串如何能告诉我，况且你所言到底是真是假我都不知，我要如何相信你？”顾明珏防备地问道。 “呵！你们南冥一族的防备之心还真是传承于血脉之间啊！”沈从之笑了一声，又说道：“若是百年前的族主和长老们相信我只是想借走‘往生泪’和‘念魂’，便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不想百年之后，你同样不信我。” 顾明珏看着沈从之的神色，也瞧不出沈从之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且告诉你，若是身怀‘往生泪’之人戴上这手串，手串上面宝石的灵气将会慢慢的被‘往生泪’所吸收，所以宝石会变得越来越暗淡，直至完全失去光泽，而若是身上没有‘往生泪’之人戴上这手串，宝石上的灵气则不会被吸收，它们会保持原有的光泽。”沈从之将手串放回锦盒内，然后站起身道。 顾明珏看了看锦盒，然后想了想，有些犹豫的对着沈从之问道：“若是谢微尘身上的真的是我族的‘往生泪’，那我该如何将‘往生泪’取出，再放进另外一个人的体内？” “哈哈哈哈哈。”沈从之大笑，看了看顾明珏然后道：“没想到少主年纪轻轻，却是痴情之人。” “沈公子可否告知？”顾明珏不死心的问道。 沈从之却摇了摇头道：“如何取出？原本是用‘念魂’即可，可如今‘念魂’在我手中，少主若是想将‘往生泪’取出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说完之后，沈从之又如同出现时候一样，突然消失了。 沈从之消失的一瞬，顾明珏的身子也重新活动起来。顾明珏赶紧走到桌前，从锦盒中拿起那手串，看了一会儿之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将手串紧紧握在手中。 第九十九章 纳妾 官宦人家纳妾，若是那妾侍身家清白，有时候也会宴请同僚好友，妾侍坐着玫红色的轿子从侧门抬进去，却不行叩拜之礼，只拜见正室夫人，正室夫人喝了茶才算得能够入门。 可谢蕴唐的这位红姨娘，来的确实是有些丢脸，若是宴请同僚，同僚问题何处与这红姨娘相识，谢蕴唐总不能说是去庄子上接病重的妻子回府，因为下雨未来得及回府，当夜宿在庄子上时候，受了这位姨娘的引诱一时意乱情迷，第二日还被自己病重的夫人堵了个正着。若真是如此说了，那谢蕴唐一直在朝堂上的好名声可是要败坏的干干净净了。 所以回府之后，谢蕴唐就命红姨娘向王兮云敬了茶，不管王兮云是不是愿意，当着谢蕴唐的面也喝了茶，卫氏那边从未反对过谢蕴唐纳妾，便是红姨娘向卫氏敬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这红姨娘可以说是已经踏入了谢家的大门。 谢微尘只叫婢女传了话给厨房，说是府中新来了一位姨娘，晚膳要丰盛一些。厨房的管事思索了半天，要说这姨娘进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柳姨娘和春姨娘进门的时候谢蕴唐都是请了同僚来家中，人数虽不多，却也算是摆了宴席的。可如今这位红姨娘却是直接跟着谢蕴唐和王兮云回来了府中。 管事听话中意思，谢蕴唐定是没有要摆宴的心思，厨房的管事是个心思通透的，婢女传了话之后，管事的就找人打听了一番，知道今日王兮云的脸色并不好看，明显是因为这位新入门的红姨娘的事心中不痛快。 管事的心里琢磨着，这位红姨娘与谢微尘关系不大，若是日后谢微尘继续协理管家之权，也不会因为今日晚膳上多一道菜少一道菜而发难，可若是日后管家之权重新回到王氏的手中，今日晚膳若是菜色丰富了，王氏心中定然更是不快，难保以后不会找机会整治厨房，管事的思前想后，决定按照柳姨娘和春姨娘入门时候的菜色减下去两个菜。 第170页 晚膳还未到的时候，大家都听说府中来了位红姨娘，都早早的到了厅中一边等着见那姨娘的真面目一边闲聊。以往有这样的事，卫氏都是不会出来的，可今日卫氏也叫奶妈抱着谢涵泽一起来了厅里，坐在那同春姨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谢茗芳则站在奶妈身边，逗弄着谢涵泽，这个时候的谢涵泽正睡得香，谢茗芳都弄了一会儿见谢涵泽还在睡觉，觉得无趣，便坐在谢微尘身边，听谢微尘说话。 过了一会儿，谢蕴唐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便是红姨娘。 谢蕴唐坐下后，对红儿道：“给卫夫人敬茶。” “是。”红姨娘乖巧的福了福身。早有婢女准备好茶水端了过来，红儿端起茶水，走到卫氏面前跪下之后，高举着茶水道：“夫人请喝茶。” 卫氏乍一见新来的姨娘是红儿也是一惊。谢微尘虽然告诉了卫氏，当初红儿听命于王氏，每日引着卫氏多饮茶水，妄图谋害当时还在卫氏腹中的谢涵泽一事。卫氏心中却也没有怨过红儿，只觉得红儿定是被王氏所胁迫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今日再见到红儿，心中仍是有些欢喜的，当即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拉着红儿的手让她站起来，笑着道：“原来老爷新纳的姨娘竟是红儿你，以后得了空便去我那儿，咱们说说话。” “是，多谢夫人。”红儿见卫氏依旧是一派和善，想着当初自己做的事，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 应嬷嬷将准备好的锦盒打开，走上前来，卫氏从锦盒中将玉镯拿出来，道：“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些什么，这玉镯还算是拿得出手，你手腕纤细，戴上这镯子定然好看。” 红儿在卫氏处当差的时候就知道卫氏家底丰厚，手里的都是好东西，红儿虽不懂这玉何为好何为差，看着那玉镯，却也觉得光泽柔和，通体透亮，让人心生喜爱，赶紧又给卫氏行了礼道：“多谢夫人。” 之后红儿一一拜见了春姨娘和柳姨娘，春姨娘和柳姨娘也依礼给了红儿见面礼。 依次的见完了礼，红姨娘站在厅中笑着对卫氏道：“我知道夫人喜得贵子，只是我实在没什么好拿的出手的东西，便只能寻了彩色的丝线，打了个络子，这五彩络子在我的家乡有着趋吉避凶之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应嬷嬷上前朝着红姨娘福了福身，然后从她手中接过五彩络子，回去之后拿在手里给卫氏看了看。 “你这手艺倒是细緻。”卫氏从小不缺钱财，所以对东西是否贵重也不甚看重，只觉得心意到了便可。 谢蕴唐眼睛一亮，问道：“你是何时打的这络子？” 红儿笑了笑道：“昨夜老爷提起卫夫人产下一子，我便记在了心里，今日临行之前，便四处找了这彩线，一道儿上坐在马车中打了出来。” 谢蕴唐点点头道：“嗯，你有心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王兮云才姗姗来迟。谢蕴唐见王兮云面色仍是不好，赶紧问道：“刚刚休息了一会儿，身子是否还是不舒服？” 王兮云点了点头道：“仍是觉得乏累，头也觉得晕眩。” 谢微尘瞧着王兮云的面色，确实要比下午见得时候更差了。谢微尘本来觉得王兮云这病定然是装的，可如今看来，这病怕是七分是装的，三分是真的。那真的三分，应是被这红姨娘之事气出来的。 柳姨娘和春姨娘已经入门多年，又各自育有一女，早已不用站规矩。可刚入门的红姨娘却不同，今日虽是她入门第一日，却仍是要站在旁边为谢蕴唐和王兮云、卫氏布菜。 红姨娘到底是婢女出身，又曾经在谢府里待过一阵，心思灵透的很，知道自己入了谢家的门王氏定然心生不快，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更加殷勤的为王氏布菜，伺候王氏用膳，便是王氏想藉机发难，可红儿如此周到，又当着谢蕴唐的面，倒也不好说些什么，本来不太畅快的心，更加郁郁，再看卫氏吃饭之时都要奶妈抱着谢涵泽在一边，谢蕴唐时不时还回去逗弄一下，又时常与卫氏说话，心中更是郁闷，脸色也更加不好。 谢微尘看着王氏的脸色，心中痛快，想了想对谢蕴唐道：“父亲，红姨娘还未曾见过大姐姐，且王夫人又回了府中，不如父亲今日就暂时解了大姐姐的禁足，也好让王夫人与大姐姐母女团聚。” 本来王氏与卫氏同为谢府正妻，府中子女都应称二人为母亲，可一直都是谢微尘称唿王氏为母亲，谢茗烟从未称过卫氏为母亲，今日卫氏与王氏同在，若谢微尘再称王氏为母亲，怕是旁人会分不清谢微尘口中的母亲到底是哪位，便改了称唿。 谢蕴唐也没有在意，听谢微尘提到谢茗烟，放下了筷子，脸色也没了刚刚高兴的神色，可转头看了看王兮云之后，捋了捋鬍子，叫了小厮过来吩咐道：“去请大小姐过来。” 王兮云心头一喜，本来自己还想着趁着刚刚回府的时候，找个机会求谢蕴唐将谢茗烟放出来，不想她还未开口，谢微尘反倒说了话。 谢茗烟很快就过来了，许久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谢茗烟虽然穿着依旧和以往一样的颜色艷丽，可整个人却是消瘦了许多，许是因为这么久都没有出过房门，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 当谢茗烟见到王兮云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带着万分的委屈喊了一句：“母亲！”然后就扑到了王兮云的怀里。这么久没见女儿，王兮云眼中也蓄满了泪水，搂着谢茗烟不住的拍着她的背道：“好烟儿，好烟儿，快，快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第171页 谢茗烟抬起头，又喊了一声：“母亲！”王兮云用手帕给谢茗烟擦着眼泪。 谢蕴唐看了看谢茗烟，有些不悦地说道：“过来之后不先向父母行礼，反而哭哭啼啼，若是外人见到，还以为谢家给了你天大的委屈。” 被禁足的这几个月，谢茗烟本就委屈万分，又因着谢蕴唐只听谢微尘的一面之词，并未护着她，所以谢茗烟心中对谢蕴唐也有很多不满，心中总是觉得父亲不如往日喜爱她了。此时听到谢蕴唐又叱责她，心里有气，就要张口顶嘴。 王兮云看出谢茗烟所想，赶紧拉了谢茗烟一下，又给她擦了擦眼泪，使了个眼色道：“烟儿，你父亲说对，大家小姐最忌失礼，快去给你父亲和卫夫人行礼。” 谢茗烟百般不愿的站起身来，走到谢蕴唐面前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道：“女儿给父亲请安。”又走到卫氏身前敷衍的行了个礼道：“卫夫人安。” 以往谢茗烟一直如此，所以卫氏也习惯了，并未放在身上，可谢蕴唐如今再看谢茗烟的做派，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也懒得同谢茗烟置气，只是冷哼了一声。 红儿见谢茗烟给谢蕴唐和卫氏行完礼，连忙走到谢茗烟身前，福身行礼道：“大小姐。” “你是何人？”一直被禁足的谢茗烟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又纳了位姨娘回来。 第一百章 拜见 “我是你父亲去庄子上接你母亲时候带回来的姨娘。”这话红儿当然不好自己说出口，可若是不回答谢茗烟的话又有些不合礼数，只能转头看了看谢蕴唐。 谢蕴唐说道：“这是红姨娘。” “姨娘？！”谢茗烟大惊，“父亲不是去了庄子上接我母亲回府？这姨娘从何而来？！” 本来红姨娘这件事谢蕴唐就做的有些不太光彩，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办宴席的原因，本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按照礼节给了红姨娘见面礼，可不想这谢茗烟却就这样问了出来，并且一问就问到了这件事的死穴上。 谢蕴唐的脸色登时就有些不太好看，厅内无人说话，都看着谢蕴唐的反应。 谢蕴唐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显得体面些。王兮云一看谢蕴唐神色不悦，立刻拉着谢茗烟的手，将她拉过来坐下，然后说道：“你这小小年纪，又尚未出阁，怎的就好意思问你父亲是何处纳的姨娘？”虽是责备的话语，却是宠溺的语气。 “母亲，我是为您........”谢茗烟又瞪了红儿一眼，有些着急的说。 王兮云知道谢茗烟是为了她抱不平，可这话若是现在说出来，那谢茗烟到今年春节之时恐怕都别想从那清芷阁里出来了。王兮云一听，赶紧截住了谢茗烟的话道：“我知道烟儿是担心我的身体，我这病不过是因为担心家里的事，思绪过重才得了的，如今回到了家里，多将养些日子就可以了。如今你父亲身边多了红姨娘伺候，我也更加放心了。” 谢蕴唐听到王兮云这样说，脸色才稍稍又好看了一些，重新拿起筷子夹了菜吃起来。众人见谢蕴唐重新动了筷子，也都才纷纷重新吃了起来。 谢茗烟还想说些什么，王兮云稍稍用力的握了一下谢茗烟的胳膊，冲着谢茗烟使了个眼色，才将谢茗烟制止。 之后红姨娘继续殷勤的伺候谢蕴唐、王氏及卫氏，各人也都低头用膳，一顿晚膳就这样过去了。 “老爷。”王兮云看着谢蕴唐说道：“老爷，我许久没有回府，今晚我想叫烟儿到芳菲苑去住一晚，我们母女也好说说体己话。” 谢蕴唐听完之后，看了谢茗烟一眼，脸色虽是不好看，却也没有再提送谢茗烟回清芷阁的事，直接转身离开，红姨娘一见，立刻跟了上去。 众人也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蘅芜苑里，卫氏拿着红儿打的络子仔细看了看，然后笑着对谢微尘道：“原来我只知道红儿泡茶的手艺好，没想到打络子的手艺也这么好，你瞧这络子打的，倒是精緻的很。” 谢微尘从卫氏手中将络子拿了过来，随意的看了看，然后道：“母亲，不管是否为王氏所迫，当日害母亲的也少不了红儿，母亲可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卫氏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我明白，如今王夫人回来了，定是要重新拿回管家之权的，尘儿，你也要小心些，莫要让她挑出错来。” “嗯。我知道，母亲。”谢微尘见卫氏虽生了谢涵泽，对她的关怀却丝毫不见减少，心中也是暖暖的。 第二日一早，红姨娘早早起身，伺候谢蕴唐穿了朝服又送到绯红阁院子口，才又赶紧会房里仔细装扮一番，去荣寿堂拜见谢老夫人。 因着是第一次拜见，且红儿又是刚纳进门的妾室，恐怕去的迟了惹谢老夫人不快，便带着婢女小莲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荣寿堂。进了荣寿堂之后见只有卫氏和谢微尘还有春姨娘带着谢茗芳在，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走上前给卫氏见了礼，又给谢微尘见了礼，春姨娘起身和红姨娘相互福了福身，才又坐下。 红姨娘却没有坐下，而是依旧站在一边，又过了一会儿王兮云带着谢茗烟走了进来，红姨娘赶紧又给王兮云和谢茗烟见了礼。王兮云略一点头，谢茗烟却是冷哼了一声。 第172页 柳姨娘和谢茗香来的最迟，不过大家都知道柳姨娘向来贪睡每次请安之时都是来的最晚的那个，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所有人都按照以往的座位坐下之后，只有红儿没有座位，红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 谢老夫人出来之后，众人起身一起给谢老夫人行礼，谢老夫人点点头道：“都坐下吧。” 大家都坐下之后，谢老夫人才看到站在屋里的红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之后问道：“你便是老爷新纳的红姨娘？” 红儿赶紧上前给谢老夫人行礼道：“红儿给老夫人请安。” “嗯。”谢老夫人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让红儿起来。沉了一下才又道：“起来吧。让红姨娘坐下。” 房中的婢女赶紧拿了和柳姨娘春姨娘二人一样的凳子过来，摆在后面，红姨娘又朝着谢老夫人福了福身，才走过去坐下。 等到红姨娘坐下之后，王兮云起身走到中间对着谢老夫人深拜一礼，然后道：“老夫人。” 谢老夫人一见王兮云就又想起了她用妖邪之术之事，心里便很是不痛快，随意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病好了？” 王兮云笑了一下道：“媳妇的病都是因为在庄子上思念家人所致，如今回到了家里，病就好了一大半了。这么些日子媳妇不仅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还要累着母亲管理家事，实在是不孝。” 谢老夫人心中自然知道王兮云这话里有话，是想将管家之权拿回去，“还真是心急。”谢老夫人在心中暗道。 “你身子不好先起来坐下吧。”谢老夫人说道。 “是。”王兮云起身回去坐下。 等王兮云坐下之后，谢老夫人又道：“你这次得了重病，庄子上缺医少药定是伤了元气，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便是回到家中也要好生将养着，莫要觉得自己年轻便不当回事。” “多谢母亲关心。”王兮云笑着应道。 谢老夫人又开口道：“家中之事你且不用烦心，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算能管的过来，再加上有尘儿帮忙，府里倒也算是无事。你且放宽心，将身子养好，莫要落下了病根。” 王兮云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老夫人居然直接就将她驳了回来，可见谢老夫人因为妖邪之术一事当真是气的不轻。王兮云也知道，谢蕴唐看起来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其实都是靠谢老夫人在背后指点，所以若是有了什么事情，谢蕴唐定会护着谢老夫人，况且本就没有儿媳妇因为管家之权同婆婆吵起来的事。 所以纵使王兮云心中将谢老夫人骂了几百遍，面上却依旧只能笑着应道：“多谢母亲关心，那家中之事就辛苦母亲了。” “这谢府也是我家，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谢老夫人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母亲说的是。”王兮云道。 之后大家又说了会儿闲话，谢老夫人便让她们都散了。 柳姨娘眼睛转了转，拉着谢茗香回了自己的院子。春姨娘也向王氏、卫氏行了礼之后带着谢茗芳回去了。 王氏和卫氏一前一后离开，红姨娘走在了众人之后，走的很慢，和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哎呀，娘，你拉我回来干什么？王夫人回来了，我还要去芳菲苑呢。”谢茗香不高系的甩了甩袖子说道。 柳姨娘连忙将谢茗香拉到身前，让她坐下，道：“我的好女儿，如今你还想着在王夫人面前讨到好处么？” 谢茗香点点头道：“是啊，我以前一直跟在王夫人身边，凡是府中饮宴我定然能露面，也跟着大姐姐结实了不少京城里的小姐公子，便是谢微尘也是比不上我的。” “我的傻孩子，那是从前了。今日你还没看出来？王夫人如今在这家中，怕是再也不如从前了。”柳姨娘说道：“你瞧瞧今日，王夫人那话里话外的就是想着让老夫人将管家之权拿回来，可是老夫人呢？直接就给驳了回去，你说若是没了管家之权，你跟在她身边，受那谢茗烟的气，你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茗香想了想，道：“娘说得有道理，可我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就去芳菲苑，现下里突然不去了，王夫人心里定然不快。若是日后那管家之权再到了她手里，那咱们可怎么办？” “自从上次我让你时不时的去卫夫人和谢微尘那里之后，你们现在的关系可有好些？”柳姨娘问。 谢茗香点了点头道：“卫夫人和和气气的，每次我去她都很高兴。不过谢微尘那里就差一些，可茗芳那丫头倒是很得谢微尘的心。” 柳姨娘听完了之后轻嘆一声道：“王夫人那里你若是不去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你便时不时去看看，可莫要和从前一样日日往芳菲苑跑。卫夫人那里你也和以前一样，偶尔过去坐坐，现在卫夫人剩下了孩子，你大可说去看看弟弟。总之，这管家之权不管到谁手里，也是到不了咱们手里，你如今年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我只求着不管是谁管家，能给你找一门好亲事，我就放心了。” 第一百零一章 结盟 从荣寿堂中出来之后，谢微尘便回了缀锦阁，竹墨刚刚将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竹水就进来禀报：“姑娘，红姨娘来了。” 第173页 看不出谢微尘何种神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再加副碗筷来。” “是。”竹墨应了一声下去了。竹水转身出去引红姨娘进了来。 “二小姐。”红姨娘走进来之后，福了福身。 “想必红姨娘还没用早膳，若是不嫌弃，就一起用一些吧。”谢微尘笑着说道。 “多谢二小姐。”红姨娘也不推辞，走过去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吃食道：“没想到二小姐早膳如此简单。” “我早上总是没什么胃口，所以便叫小厨房做的清淡一些。”谢微尘夹了一块儿小菜吃下。 红姨娘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嚼了，道：“不想这吃食看似简单，味道却是不同，是我见识浅了。” 对于红姨娘说的话，谢微尘没有回应，只是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用早膳。 早膳过后，竹墨端了茶上来，红姨娘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便放在了桌上再也没动过。 谢微尘笑了一下道：“可是觉得这茶水味道不好？” 红姨娘倒也没隐瞒，直接笑着道：“尝着是泡茶的水有些太热了，那茶叶不是泡开而是烫开的，喝到嘴里之后少了份温润的口感。” “我总觉得人生在世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本已困苦，可这茶水又带着份苦涩的味道，我也我一直不甚喜爱，我这院中也就没有婢女专精此道。”谢微尘道。 “不想二小姐年纪轻轻，心境却是如此。我只知道人生困苦，若是想脱离着困苦，便要自己想办法，那些整日到庙里求神拜佛之人，才最是无用的，若满天的神佛真的能够管着这人间之事，那这世间又怎会有这么多不公之事，冤死之人？”红姨娘说道。 谢微尘听完之后，笑了一下道：“红姨娘的想法倒是同我的一样，我也觉得求神拜佛之事是这时间最没用的，纵使神佛有心保佑，可每日里去庙中拜佛的人又何止千万，怕是神佛也是力不能及，倒不如省下那时间来，去想一想自己应该如何做，才能改变所处的困境。”谢微尘话锋一转，又道：“这一点，恐怕没人能够比的上红姨娘了。” 红姨娘也笑了一下道：“二小姐说笑了，二小姐才是真正的扭转局势之人。当日我被王夫人堵着嘴五花大绑的送到了庄子上，庄子上的日子自然不如这府中，即便同样是婢女做的活计也是天差地别。”红姨娘似乎是想到了在庄子上的日子，轻轻嘆了口气，又道：“我本以为我这辈子就要待在那庄子上，以后也只能被许配给庄子上的小厮，生下了孩子依旧也是在庄子上做奴僕，这一辈子便是蹉跎在了那里。却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被我等到了机会。”红姨娘说到这里，转头看着谢微尘认真地说道：“这机会是二小姐送来的，即便二小姐并未有此心意，却也是给了我离开那里的机会。” 谢微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红姨娘。 红姨娘又道：“当日引诱卫夫人每日多饮茶水之事，我的确是受王夫人的指使。”红姨娘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不怕二小姐知道，当时王夫人看上我泡茶的手艺，又知卫夫人喜爱饮茶，便同我做了交易，若是我能引得卫夫人每日喝过量的茶水，导致卫夫人小产或者是孩子出生之后便有先天不足之症，王夫人便将我送到老爷房里，抬我做妾侍，若是我没办好此事，便要断了我母亲的药。自从我父亲意外身故之后，家中财产都叔叔伯伯一抢而空，我母亲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庆嬷嬷不知从哪里听了这事，向王夫人说了，王夫人便叫应嬷嬷给我母亲请了大夫，每次抓药的钱都是王夫人付帐。” “所以你便想着用我母亲和弟弟的命换你以后的荣华和你母亲的命吗？”谢微尘的话听不出情绪。 红姨娘点了点头道：“是！我当日虽心中也有不忍和愧疚，可更多的是那份对日后生活的贪心，每次去给卫夫人泡茶之前，我都会想着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我就可以有钱给我母亲治病，我母亲就再也不用窝在那间泛着潮气的屋子里，可以再住回宽敞明亮的大屋。” 谢微尘放下手中的水杯道：“红姨娘到底想说什么？” 红姨娘深吸了一口气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以妾侍身份回到谢府，王夫人不仅恨我也会怕我。” “怕你？”谢微尘一挑眉。 “是。她定会怕我将当日暗害卫夫人同腹中孩子之事说出来，所以她定会想方设法将我除掉。我原本只是被谢府买来的婢女，在这府中既没有有权势的娘家撑腰，也没有任何根基，若是王兮云要对我动手，易如反掌。”一般从婢女变成妾侍的姨娘，都生怕别人提起原本的婢女身份，这红儿倒是毫不避讳。 “红姨娘说笑了，红姨娘刚刚入府，正是得父亲宠爱的时候，便是没有娘家撑腰，没有根基也无妨，红姨娘还有父亲的宠爱，单此一点王夫人要想动红姨娘怕也是要细细考虑一番了。”谢微尘笑着道。 红姨娘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像是自嘲一般的冷哼一声，道：“先不说当时王夫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重病，只是能在自己髮妻重病之时还受不住诱惑与其他女人鱼水之欢的男人，能有多深情？况且我虽在谢府待得日子短，对于谢府以前的一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谢蕴唐重名利轻情意，便是我现在宠爱在身，若是真的同王兮云争执起来，他也定会因为王兮云的娘家而护着她，不管谁对谁错，最后错的一定是我。” 第174页 “红姨娘倒是看得通透。”谢微尘道。 “我原本虽算不上大家小姐，家中却因也父亲的生意过的不错，本来也是天真烂漫，不懂人情冷暖。可自从我父亲出了意外去世之后，那些原本每次见到的时候都一脸和善的叔叔伯伯婶婶，凶神恶煞的上我家来，吵嚷着说是要分家产，硬是将我父亲留给我同我母亲的家产瓜分的一干二净，还将我和母亲赶出了祖宅。我母亲原本也是撑着一口气写了状纸告到了衙门，可官字两个口，我家那些亲戚早已经贿赂了那县官，我们自然是状告无门，到了那时我才是真真的知道了这世态炎凉四个字的意思。”红姨娘说完之后，停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谢微尘道：“今日我来，就是相同二小姐做场交易。” “交易？” “是。我知道卫夫人同二小姐在此之前在谢府中过的一直都不算舒服，也是的全是因着王夫人才会如此。二小姐既然能从一个原本如同影子一样，在谢府中无人注意的人，变成今日能够掌管府中大小事务堂堂正正的二小姐，想必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红姨娘说道。 谢微尘听完之后，不可否置的一笑。 “二小姐若是想在这谢府一直过上好日子，有能力护着卫夫人同胞弟，王兮云便是最大的敌人。恐怕二小姐也是在想着如何能够让王兮云再无翻身之日，到那时真正的威胁才算是解除。” 谢微尘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点了点头道：“的确如红姨娘所说，我若想护住母亲与弟弟，王夫人的确是最大的威胁。纵使我不去害她，她也会害我，红姨娘可知王夫人是为了何事才被罚至庄上？” 红姨娘摇了摇头。 “当时王夫人同大姐姐一起做了场戏，诬陷我用妖邪之术诅咒大姐姐，父亲大怒，差点将我赶出谢府。”谢微尘说道。 “现在看二小姐不仅安然无恙还拿了管家之权，想必当时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谢微尘又点了点头道：“的确，好在当日我提前知晓了此事，才能将计就计，打了王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同二小姐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你我二人为何不联手？”红姨娘道。 “联手？要同当日暗害我母亲之人联手吗？”谢微尘有些嘲讽地说了一句。 红姨娘也并未动气，道：“当日不管是为何，我的确暗害了卫夫人。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相信二小姐是个审时度势之人。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从未想过同二小姐成为朋友，二小姐与我也不会成为朋友。王兮云在府中主持中馈十数载，想必她的眼线和人手都早已经安排到了府中各处，二小姐到底是势单力薄，不如考虑一下找个盟友。” “既是盟友就要有利益交换，你想让我保你在府中平安，可你又能给我什么？”谢微尘问道。 “想必二小姐定然会找准时机给王兮云致命一击，到时候我定会站在二小姐这边，补上一刀。”红姨娘笑着说。 谢微尘听完了之后一笑，道：“那就请红姨娘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红姨娘也对谢微尘笑着道：“必定不忘今日所言。想必二小姐要管理家中事务忙得很，那我今日就先回去了。” 谢微尘看着红姨娘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嘆了口气。 第一百零二章 碰巧 见红姨娘离开，竹心走进房里，看着谢微尘道：“姑娘真的相信红姨娘说的话？” 谢微尘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然后睁开眼睛依旧望着红姨娘离开的方向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 “哪一句？”竹心不解地问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微尘正色道。 “姑娘.......” “红姨娘说的没错，王夫人在家中掌管中馈十余年，家中各处早已经都有她的亲信，单凭我自己，的确很难真正的扳倒王夫人。”谢微尘道。 “姑娘怎会是自己，姑娘身后不是还有老爷和老夫人吗？而且现在咱们夫人生下了小公子，老爷和老夫人对咱们夫人也再不似从前那般冷着........”竹心想了想道。 “竹心，我且问你，以前那么多年，我父亲都不曾对我露出过一次笑脸，甚至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愿，可如今却是对我关爱有加，这是为何？”谢微尘问。 竹心思索了一下，对谢微尘道：“想必是老爷发现之前亏待了姑娘，如今想补偿给姑娘？”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父亲以前对我冷漠，是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自然对我不好。如今父亲对我关爱，不过是因为我得了羡王爷的青眼，又与顾斓曦和长乐公主交好，让他脸上有光，也为谢家增光。若是现在羡王爷不再对我青眼，我又同顾斓曦闹翻，被长乐公主厌弃，父亲对我定然会像之前一样，或者更甚。” 竹心仔细回想了一下谢蕴唐对谢微尘改变态度的时候，似乎的确是从谢府赏花宴之时，谢微尘落入荷花池，被羡王爷救下之后才慢慢改变的。 竹心无法反驳谢微尘的话，只得又道：“还有咱们夫人和老夫人呢？” “我母亲什么性子，竹心你还不清楚吗？就像昨日，母亲明明知道当日是红姨娘和王夫人联手诱她多饮茶水，想致她早产，可见到父亲新纳的妾侍是红儿之时，却没一丝的隔阂与防备。”谢微尘道。 第175页 “那还有老夫人呢？”竹心又说道。 谢微尘苦笑了一下道：“祖母抬举我，让我协理管家，只不过是为了两点。” 竹心已经拿了小札子坐在谢微尘旁边，抬着头认真听着谢微尘的话。 “这第一点，是同父亲一样，见我如今能够同顾斓曦和长乐公主交好，觉得我日后有用处罢了。这第二点，是因为祖母心中记恨着王夫人用妖邪之术害她之事，所以才想抬举我，让王夫人知道，即便是她已经主持中馈十余年，家中各处都是她的亲信，可这家到底是姓谢不姓王，不是她王夫人一手就能把持的。”谢微尘耐心的给竹心解释着。 竹心听完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又有些紧张地对谢微尘说道：“姑娘！王夫人心里本就怨恨咱们夫人和姑娘，如今老夫人这样将姑娘推出去，那王夫人心中岂不是更加怨恨姑娘了？不管是为何，姑娘也总算是得了老爷的喜爱，又从羽翠轩搬到了这缀锦阁里，若是王夫人在使坏陷害姑娘可怎么好？姑娘还是赶紧去找老夫人说说，将这管家之权还回去吧！” 谢微尘听了竹心的话，心中一暖，笑了笑道：“你不要担心，王夫人对我同母亲的怨恨并不是因为这一件两件事而起的，自从我决定走出羽翠轩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准备好面对日后的事情，况且我现在有管家之权在手，已是比那时要好了很多，至少我现在随时出门都可，再不像以前一样走不出羽翠轩那牢笼。再者，楚陌的花间阁生意一直不错，我也存了不少银钱，就算有朝一日在这谢府中待不下去了，我大可带着母亲弟弟和你一起逃出谢府，外面天高海阔，咱们可以挑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买间宅子。只是，只是不知道若是真到了那时候，竹心你是否愿意离开京城，离开谢府，跟着我和母亲。” “我愿意！”竹心急切地说道：“奴婢自然愿意！若不是夫人将我买了下来，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受苦，自从跟着姑娘以来，姑娘教会了奴婢很多东西，待奴婢也很好，有时候、有时候奴婢甚至觉得、觉得姑娘不像是主子，倒像是.......倒像是奴婢的姐姐一般！” 谢微尘上一世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的温暖，听完竹心的话之后也露出笑容，拉着竹心的手道：“谢谢。” 竹心赶紧摇了摇头，道：“姑娘说什么谢不谢的，是奴婢要谢谢姑娘。” 街市上，灕江跟在顾明珏身后，一边吃着刚买的桂花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 顾明珏看了看灕江，笑道：“你倒还真是爱吃糖，我记得你在南冥的时候就总是爱吃些甜食。” 灕江又往嘴里扔了一块而桂花糖，然后道：“公子也尝尝？这京城的桂花糖，倒是比别处的味道好一点。” 顾明珏摇了摇头，颇有些嫌弃地说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灕江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快走两步，走到顾明珏身边笑着道：“公子，我听说这京城之中有间花间阁，专卖笔墨纸砚，生意极好，公子，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若真是笔墨纸砚，又有什么稀奇的。”顾明珏说道。 “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听说这花间阁里卖的宣纸带着花香气，前些日子又出了一种能够变色的墨汁，京城中的小姐们都很是喜爱。所以那花间阁里的东西不仅卖给官家小姐们，也有很多世家公子会买一些，送给心仪的女子，讨她们欢心。”说话这一会儿，灕江手中的桂花糖，已经吃的不剩几块了。 顾明珏一听也来了些兴趣，道：“那咱们就到这花间阁去看看。” 顾明珏说完之后就往花间阁的方向走去，灕江又往嘴里扔了一块桂花糖，高兴地跟了上去。 走到花间阁门前的时候，顾明珏刚要走进去，却见到了也正好来花间阁的谢微尘。 “谢二小姐。”顾明珏走过去行了一礼。 “顾公子。”谢微尘也还了礼。 “谢二小姐也来这花间阁里买东西？”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花间阁的招牌，然后道：“听说花间阁出了种会变色的墨汁，倒是新奇有趣的很，所以便来瞧瞧。” 顾明珏点点头道：“自从我回了京城之后，就总听姐姐提起这花间阁，说花间阁中的宣纸都与别处的不同，今日有空，便也想着过来看看，不想倒是与二小姐有缘，在此处碰见。” 对于顾明珏的话，谢微尘什么话都不好接，只得笑笑。 “二小姐请。”顾明珏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顾公子。”谢微尘向顾明珏道了谢，然后走进了花间阁。顾明珏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谢微尘已经来了花间阁几次，小厮们都知道每次谢微尘来的时候，总是店主亲自出来迎接，所以此时见谢微尘来了，赶紧就去后面请楚陌出来。 顾明珏走进花间阁之后，随意的四处看着，灕江也跟在后面嚼着桂花糖左看看又看看。 “二小姐。”楚陌走出来，朝着谢微尘行了礼，然后道：“二小姐今日来小店，可是想看看新出的墨汁？” “楚老闆果然是生意人，我今日还未曾说想要什么，楚老闆便知我心中所想。”谢微尘笑着道。 第176页 而和谢微尘一同进来的顾明珏和灕江，在听到楚陌声音的那一刻，就站在原地，似是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楚陌也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转过头，便见到站在那里的顾明珏。看到顾明珏的那一瞬间，楚陌的瞳孔有些紧缩，再看到站在顾明珏身后的灕江，眼神中更是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灕江见楚陌看着自己，便有些慌张，像是想掩饰着什么一样，在纸包中乱抓着，可抓了半天却没有抓到东西，低头一看，纸包中的桂花糖早就已经吃完了。灕江有些气恼的用力将纸包团成了一团，然后紧紧地攥在手里，躲闪着楚陌的眼神，低下了头。 顾明珏却是走上前去，笑着道：“不想这花间阁的老闆如此年轻，当真是一表人才。” 楚陌有些不知所措，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道：“多谢公子夸奖。” 谢微尘早就注意到楚陌和顾明珏之间似是有些不同，再看现在楚陌的表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楚陌与这刚刚回到京城的顾家公子是在何处相识，二人之间又发生过何事。 虽然楚陌每次都将谢微尘吩咐的事情办的很好，可这也让谢微尘对楚陌的来歷更加好奇，好奇楚陌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明明身上带着功夫，当日被感业寺中的僧人欺辱的时候却不还手，为什么明明能够做很多事情，却甘愿留在这小小的花间阁中，为她做事。 第一百零三章 隐情 楚陌以为顾明珏是和谢微尘一同来的，便调整了下情绪，说道：“这位公子瞧着倒是眼生，应是第一次来花间阁吧？” 顾明珏听完楚陌的话一挑眉，没有回答。 谢微尘倒是对楚陌解释道：“这位是顾太师的长孙，顾公子，前些日子刚刚回到京城。” 楚陌已经恢復了往常对待客人的态度，朝着顾明珏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楚陌拜见顾公子。” 待楚陌行完礼之后，顾明珏笑着道：“自我来到京城那日起，便时常听人提起这花间阁，说是这阁中卖的笔墨纸砚与别家不同，今日得了空便过来看看。只是我初到京城，也并不知这店中所卖的东西有何特别，还要劳烦楚老闆介绍一下。” 楚陌无法，只得对谢微尘和顾明珏二人说道：“请二小姐和顾公子一同到雅室，在下命小厮去将店中的新出的墨汁取来，为二位介绍。请。” 谢微尘今日来花间阁，本是想和楚陌说说松山和竹水的情况，告诉楚陌他们二人在谢府过的很好不用担心。可看现在的状况，顾明珏一时半刻的应是不会离开，只能再找机会和楚陌说话了。 “谢二小姐，请。”顾明珏道。 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去了雅室，顾明珏也跟在后面。 到了雅室之后，店内的小厮就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谢微尘不爱饮茶，所以也就没动。楚陌看到之后，道：“这茶水并非市面上所卖的茶叶泡制，而是采了新鲜的茉莉花晒干、炒熟，封罐保存起来，等到喝的时候再取出一点，用温水泡开，所以这水中带着的是茉莉的香气。” 谢微尘不爱喝茶就是因为觉得茶水总是有股子苦涩的味道，现下听楚陌说这水中并未放茶叶，便叫竹心给自己倒了一杯，一看茶汤的颜色，果然不同于一般的茶水颜色。这茉莉花茶颜色偏淡，端起杯子凑到鼻子前，就有淡淡的茉莉香气，饮一口，不仅没有苦涩的味道，反而还似乎有一股甜味儿，谢微尘想了想，应是茉莉花的甜味。 “味道可还合二小姐的口味？”楚陌问。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倒是没有普通的茶水那般苦涩的味道，甚是合口。” 顾明珏也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楚陌。 楚陌感受到了顾明珏的视线，然后道：“请二小姐和顾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叫小厮拿墨汁过来。”说完，离开了房间。 站在顾明珏身后的灕江，眼神一直追随着楚陌，直到房门被关上之后，还是恋恋不捨的看着。 “我看二小姐似乎和这花间阁的店主很是熟悉。”顾明珏道。 谢微尘笑着答道：“我时常回来这里买些宣纸回去，时间长了自然就和店主熟悉了起来。” “顾二小姐倒是喜欢事事亲力亲为，买宣纸这等小事，大可交给婢女小厮去做，又何必每次都亲自来一趟。”顾明珏又问。 “顾公子有所不知，我幼年之时身体弱，常年待在房中，从未出过谢府，直到今年春日之时才总算调养好了，若是有机会我便会出府来转转。”谢微尘依旧是面带笑容的说道。 顾明珏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我幼年时也是身体孱弱，可却不同于二小姐要待在府中调养，而是跟着一位道人四处游歷。” 谢微尘有些羡慕地道：“想必顾公子四处游歷之时定然是见过很多不同的景色，若是有朝一日我也有机会，那定然是要游歷大江南北，看遍名山大川的。”谢微尘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自从重新活过之后，谢微尘心中就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谢府，离开京城，带着上一世早早去世的卫氏一起到东凌各处游玩。 顾明珏有些惊讶地道：“二小姐的愿望倒是同一般的世家小姐有些不同。” 第177页 “有何不同？”谢微尘问道。 “我所见到的世家小姐们，很少有像二小姐这样想着要走出去，看看另一番天地。大多都是盼望着嫁给个好人家，与夫君举案齐眉，执掌家中中馈，管理家中事务，相夫教子，如此而已。没想到二小姐倒是不像其他小姐那般，只是一味地将自己的一生託付在他人的身上。” 谢微尘看着顾明珏，道：“人活一世，又岂是只有一种活法。她们盼着得嫁良人，与夫君相敬如宾是一种活法，我盼着能够出门游歷，看遍大好河山，是另一种活法。这世间之事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这些规矩不过是人们订出来的而已。若是可以，我此生便要靠着自己拼出个不一样的活法来。” 顾明珏看着谢微尘亮晶晶的眼睛，里面似乎是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冀，那样明亮的双眼，充满希望的目光，突然让顾明珏想到自己是来东凌做什么的，让顾明珏有些不敢看谢微尘。 楚陌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身后的小厮将手中捧着的墨汁和宣纸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行礼退了出去。 “劳二小姐和顾公子久候，这两件便是我这店里最近的新货。”楚陌说完之后，走上前去。 楚陌走到桌前，然后将墨汁打开，倒进了砚台中，然后铺开宣纸，用毛笔蘸了蘸墨汁，写下了花间阁三个字。 顾明珏和谢微尘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楚陌。只见楚陌笑着说道：“二位请看。”接着楚陌将宣纸放到了阳光能够直接照到的地方。再拿回来的时候，宣纸上黑色的字，已经变成了粉红色。 “有意思，本来是黑色的墨汁，被阳光照到之后，就变成了粉色。怪不得这花间阁最受京城之中世家小姐公子的追捧，有趣，着实有趣！”顾明珏拿着那张写着花间阁三字的宣纸仔细看着。 谢微尘对这墨汁也是很满意，点了点头道：“那就请楚老闆给我拿两瓶这墨汁，再拿些宣纸。”想了想，谢微尘又问道：“不知这墨汁是否只会变成这一种颜色？” 楚陌笑着答道：“在下制了七种颜色，这一瓶是变成粉色，还有的可以变成其它颜色。” “既是如此，那便一样给我拿一瓶吧。”一旁的顾明珏道。 “是。顾公子，宣纸可还要包上一些？”楚陌问道。 顾明珏点了点头，道：“也给包上一些。”然后回头对灕江道：“灕江，你跟着楚老闆去付帐。” “是，公子。”灕江立刻有些高兴地应了一声。 “竹心，你也跟着去。”谢微尘对竹心吩咐道。 “是。”竹心应了一声。 “二小姐，今日巧遇，实在是有缘，今日二小姐在花间阁买的东西，便记在我的帐上。”顾明珏道。 “我与顾公子今日不过第二次相见，如此真好意思。”谢微尘笑着推辞。 “二小姐与我姐姐相熟，我自小不在京城，府中只有姐姐一人，我也要多谢二小姐时常能够去府中与姐姐说话。今日这墨汁宣纸就暂时算是答谢二小姐照顾我姐姐了，日后我定然会再找机会，好好答谢二小姐。”顾明珏说的情真意切，谢微尘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顾公子了。” 自从顾明珏说完让灕江跟着楚陌去付帐的之后，灕江的眼睛就好像一直黏在了楚陌身上一般，神色中也透露着说不出的高兴。 相比于灕江的高兴，楚陌的心情可就没那么的好了。眼睛看着桌上的宣纸，道：“请随我这边来。” 灕江立刻跟在楚陌身后出了房门，下了楼之后，也一直跟在楚陌身边，看着楚陌交代小厮将谢微尘和顾明珏要的东西包好。然后对灕江道：“请这边。” 楚陌将灕江领到柜檯钱，然后噼里啪啦的拨了几下算盘道：“谢二小姐的墨汁和宣纸共二两三钱，顾公子的墨汁和宣纸共七两，二人加在一起，一共是九两三钱。请问是现银还是记帐？” 灕江看着楚陌疏离的态度，心里有些委屈，道：“你从小就喜欢捣弄这些新鲜玩意，现在倒好，直接靠着这些东西开了个店。” “现银还是记帐？”楚陌又问了一遍。 “阿陌，你离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啊？”灕江说着还往楚陌身边凑了过去。 “.......”楚陌没有说话，而是稍稍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拉开了和灕江的距离。 灕江见楚陌如此，也不生气，又凑了过去，道：“当日你离开之时，我说的那番话都是气话，我知道你一直不喜做那些探听消息或是杀人的差事，只是我当时突然听见你要离开，心里、心里一时气急才说了，之后我也很后悔，可你已经离开，我又不能随随便便出来找你。向你道歉的话，我不知在心中都说了多少遍，今日遇见你，才能真的说出来。阿陌，你就别气了。” “现银还是记帐？”楚陌又问了一遍。 灕江见楚陌还是不答话，又仔细看看楚陌的神色，见楚陌有些生气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小厮们看起来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其实都在偷偷的往这边瞧着。想到楚陌以前也是不愿在人前与自己亲近，有一次自己硬是在众人面前抱了楚陌一下，楚陌三天没理自己。灕江想到此处，赶紧和楚陌拉开距离，道：“现银，现银。” 第178页 然后从怀中拿出十两银子放在了柜檯上。 第一百零四章 秘密 楚陌从柜檯上将银子收好，然后拿了七钱的碎银放在桌上，递给灕江。灕江笑嘻嘻的将碎银子收起来，趴在柜檯上看着楚陌。 楚陌在心中嘆了一口气，从柜檯里面拿出一个纸包，也递给了灕江。 “这是什么？”灕江拿过纸包，一边拆着一边问道。 “桂花糖。”灕江低着头记帐。 “这、你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灕江捧着桂花糖的手都有些抖，激动地看着楚陌。 谁知楚陌摇了摇头，依旧是写着帐簿，淡淡地说道：“这是个给糖糖准备的。糖糖这两天吃的有些多，这零食我便不给它吃了。” 灕江苦笑了一下，还以为是楚陌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没想到却是从鸟嘴里抢下来的吃食。 楚陌又走到另一处柜檯，拿出两张纸，包了些已经炒晒干的茉莉花进去。然后拿着这两包东西，走出柜檯，上了楼，灕江也赶紧跟了上去。 楚陌走进雅室，朝着谢微尘和顾明珏行了一礼道：“二位要的东西已经包好了。”楚陌又将刚才在下面包起来的两包茉莉花拿出来，道：“这是二位刚喝的茉莉花茶，若是不嫌弃，还请带回去尝尝。” 竹心走上前朝着楚陌行了礼，拿了一包回来。灕江也笑嘻嘻地伸手拿了一包。 谢微尘站起身对顾明珏道：“我今日已经出来许久，也是该回府了。今日多谢顾公子赠送的墨汁和宣纸。也请转告顾姐姐，我得了空便去找她说话。” 顾明珏也起身，道：“我定会将二小姐的话转告给姐姐。我也是时候改回去了，不然祖父要担心了。” 谢微尘笑着朝顾明珏福了福身，然后带着竹心离开了。顾明珏也跟着下了楼。出了花间阁之后，二人又互相行了礼，谢微尘坐上马车回了谢府，而顾明珏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谢微尘离去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正在花间阁里吩咐小厮办事的楚陌。 “走吧。”顾明珏收回视线，对灕江道。 “是，公子。”灕江也恋恋不捨的收回目光，应了一声。 谢微尘上了马车之后，没有立刻回府，想着还有些时辰，便让车夫绕到了另一条街上。谢微尘坐在马车里稍稍挑开帘子看着外面。虽然不管是哪条街上，都是一些小商贩摆摊卖东西，可谢微尘还是觉得新奇。 “二小姐，这条街前面有个戏园子，那地方可热闹了！”车夫知道谢微尘每次出府都喜欢看看街市，也有其喜欢热闹的街市，所以便一边驾着车，一边稍稍转头，对车坐在车里面的谢微尘说道。 谢微尘笑了笑，接着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街市。过了一会儿，马车走到一处戏园子前面，果然如车夫所说，热闹的很，便是在戏园子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的锣鼓点和喝彩的声音。 马车慢慢的往前走着，戏园子旁边有条小巷，此时正有两个人站在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其中一人只穿着中衣，脸上还画着油彩，很明显是这戏园子里面唱戏的伶官。而另外一人穿着深棕色的绸缎长衫，正拉着那伶官的手说着话，看着那表情，倒是很情真意切。 谢微尘挑着帘子随意的看着，不知怎的就注意到了那小巷子里的两个人。谢微尘稍稍看了一眼，便错开了视线，可却觉得那穿着棕色长衫的人很是眼熟，再仔细看去，才发现，和伶官说话的那人正是王夫人的儿子谢涵礼。 “竹心。你看那巷子里穿棕色长衫的人。”谢微尘怕自己看错了，边喊竹心再看看那人是否真的是谢涵礼。 竹心凑到窗边，从另一边挑起了一点帘子，然后按照谢微尘说的看过去，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了帘子，瞪大了双眼对谢微尘道：“姑娘，那人是不是大少爷？” 谢微尘又往小巷子里看了一眼，然后也放下帘子，点了点头道：“你也看出来那是大哥哥了？” “可、可大少爷不是一直都在书院读书吗？”竹心回想了一下又道：“我记得那时候大少爷还特意从府里搬出去，说是府中人多，影响读书，不必住在外面清净。” “是啊，当时父亲还很是高兴，夸赞大哥哥一心向学，日后定能为谢家增光。”谢微尘的话语中有一丝的嘲讽。 “那现在这是.......”竹心的话没有说下去。 谢微尘回到缀锦阁之后，就将松山叫了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松山恭敬地站在厅中。 “我想要你去帮我查一个人。”谢微尘道。 “不知小姐想查何人？”松山问道。 谢微尘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竹心，竹心点了点头，将提前写好的一张纸交给了松山。 松山接过之后，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将纸递迴给了竹心，道：“上面写的，属下都已记住，属下立刻便去查探。” “不急，今日已晚，明日再去便可。”谢微尘又看了看竹心，竹心将一个荷包交给了松山。 松山不知里面是何物，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包的银钱，立刻惊讶地抬头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一笑道：“你探查此事定然要时常出入那戏园子，若是身上没些银钱戏园子可不让你进，这些钱便交给你，随你去用吧。” 第179页 “是。属下一定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松山朝着谢微尘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姑娘真的要查这件事？”竹心问道。 “嗯。”谢微尘点点头。 “可是，若真是查出来了大少爷与那伶官之间有事，姑娘打算如何？”竹心又问。 “自然是告诉父亲。”谢微尘道。 “若是将此事告诉了老爷，王夫人定然怨恨姑娘，到时候定然会更加针对姑娘了。”竹心有些担心的说道。 谢微尘长嘆了一口气，道：“便是现在，难道她就不怨恨我吗？以前我只是龟缩在羽翠轩中，她自然不会注意我，可自从羡王爷将我从荷花池中救出来的那一刻起，恐怕在王夫人的心中我就已经是会阻碍到大姐姐的一个障碍了。” 在谢微尘派松山去查探谢涵礼与那伶官之事的同时，王兮云也从庆嬷嬷的口中知道了此事。 “此事当真？！”王兮云一脸的难以置信，压低了声音问道。 庆嬷嬷点了点头，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千真万确，夫人。听说那伶官就在南街的戏园子里，虽不是戏班子里的名角儿，却也是每日都会上台唱上两场，咱们公子每次必去，很是捧场。” “荒唐！”王兮云拍了一下桌子，道：“他说府里人多，不如搬到外面住清净，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涵礼从小金尊玉贵的养起来，院子里伺候的小厮婢女少了一个他都觉得不方便，更何况要出去住。原来是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迷的晕头转向，才舍了家中的富贵生活！” 庆嬷嬷又道：“听说咱们公子很是喜欢那伶官，不仅每次听戏打赏都很丰厚，还时不时的约那伶官出来吃饭。更是听说公子想要将那伶官从戏班子里赎出来，要在外面置间宅子给那伶官住。” 王兮云又是一拍桌子，可听完了庆嬷嬷的一番话之后，此时却是气的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夫人莫气，身子要紧。”庆嬷嬷劝道。 “哼，若涵礼真的给那伶官置了宅子，我怕是要被活活气死！”王兮云道。 庆嬷嬷想了一下，又道：“我捉摸着即便是咱们公子要给那伶官置宅院，那伶官也未必同意。” “这是为何？”王兮云一听这事儿似乎是有转机，立刻问道。 “奴婢听说看上那伶官的可不止咱们公子一人，听说陈大将军也看上了那伶官。”庆嬷嬷道。 “陈大将军？” “是啊，想必夫人也听过那陈将军的大名。”庆嬷嬷道。 王兮云点了点头道：“那陈将军家里已有六房妻妾，还养了几个小倌，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押玩小倌，也时常送戏班子里挑选长相清秀的伶官，便是看上了，不管是付钱赎人还是直接抢人，也总是要从戏班子里将人带回去。听说陈将军生性粗暴，时常有被玩虐致死的小倌从后门被抬出来。”王兮云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忍，然后又问道：“难道这陈将军也看上那伶官了？” “正是。”庆嬷嬷带了些笑意道：“夫人您想，这戏子哪个不是家里穷困，走投无路才会做这下九流的行当。即便是陈将军带回去的人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可那些戏子们一听说陈将军看上他们了，哪个不是高高兴兴地跟着陈将军回去，便是有那么一两个不识好歹的，被陈将军带回去之后，吃了几天好饭食，穿了几天好衣物，原来心里的那份不愿意，不也都变成愿意了吗？都说戏子无情，若是陈将军真想着把那伶官带回府中，那伶官岂有不愿之理。那伶官总是勾着咱们公子，不就也是为了求个好出路。咱们公子心思单纯，自然看不出那伶官的计算，等到伶官跟着陈将军回了府，咱们公子也就明白了。” 王兮云听完之后，想了一下，道：“你说的有理，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明日便随我去见见涵礼。” “是。”庆嬷嬷福了福身应道。 第一百零五章 伶官 松山自从得了谢微尘的吩咐之后，每日都出府去查探。因着到底是有个小厮的身份，不能出去的时辰太久，即便是松山卯足了劲儿每日里都尽可能的多查探一些东西，也是足足的用了五日。 将谢微尘吩咐的事情都查探的差不多了之后，这日松山赶紧去向谢微尘禀报。 松山走进来之后，先是单膝跪地向谢微尘行礼道：“小姐吩咐的事情属下都已查清。” “你先起来吧，坐。”谢微尘叫松山起来之后，竹心将小札子拿了过去。 松山看了看小札子，也未推辞，咧着嘴笑道：“多谢小姐。”然后便坐在了小札子上。然后看着谢微尘开始禀报这几日他探查到的事情。 “小姐那日吩咐属下之后，第二日属下便以为缀锦阁採买东西为藉口出了府。属下先是去了小姐纸上所写的那戏园子。”松山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很是有兴趣，问：“之后呢？” 没想到松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说道：“到了戏园子之后属下才想起来，属下从来到谢府之后，从未见到过大少爷，所以根本就不认识大少爷。” 谢微尘听完了之后也失笑，道：“是我疏忽了，应该画一张大哥哥的画像交予你才对。” 第180页 松山连忙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属下进了戏园子之后，发现根本不认识大少爷，就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看着，正巧旁边那桌的时常是那戏园子的常客。属下就与那桌的二人闲聊了起来。属下对那二人说是头一次来这戏园子，那二人便很是热情的给属下说了这园中的戏班子哪个是名角儿，哪个又比名角儿差一点。之后属下便装作不经意提起，说听到有些坊间流言，说是有位富家公子看上了这戏班子的一名戏子。那二人一听便笑着给我指了指坐在雅座的一位公子，问我可是那位谢公子。属下又不着痕迹的问了几句，才确定，他们口中的那位谢公子便是大少爷无误。” 谢微尘听到之后，立刻问道：“大哥哥可是真的与那伶官？” 松山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二人给属下讲了许多，从他们的话中来判断，大少爷应该与那伶官相识至少有一年多了。” 谢微尘回忆了一下道：“是了，大哥哥说要搬出府去，我记得也是在去年的时候。” 松山又道：“那伶官艺名叫小春玉，听说大少爷最开始是和书院的同窗一起去的戏园子，然后当时正好是这位小春玉初次上台挑大樑的一场戏，台下有一伙儿地痞起闹，吵得戏都唱不下去了，小春玉站在台上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大少爷气急，便出言教训了那伙儿地痞，戏才能接着唱下去。小春玉下了台之后，见大少爷和同窗要离开，便从后台出来向大少爷道谢。当时那小春玉已经卸了妆换了平常的衣物。”松山怕谢微尘不懂，想了想又解释道：“那些唱戏的伶官，多是戏班子从各处买来的，班主会挑一些长相俊秀、身材修长的男孩儿，买来之后一直养在戏班子里，所以伶官多是面貌不俗。” “所以大哥哥便一见倾心，从那之后便时常去戏班听戏，一来二去的便与那小春玉相熟了？”谢微尘接着松山的话说。 松山点点头道：“正如小姐所说，大少爷每次打赏都很丰厚，小春玉自然会出来道谢，这时间长了，两人便熟悉了起来，大少爷还时常会邀小春玉去樊楼吃饭，前段时间更是置了间宅子给小春玉住。” “大哥哥为何不将小春玉赎出来？”谢微尘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少爷本来也想将小春玉从戏班子里赎出来，可那戏园子的班主却是不肯。班主对大少爷说小春玉是自小按照名角儿培养的，日后要指望着小春玉撑场子，说什么也不肯将小春玉的卖身契给大少爷。”松山道。 “班主见钱眼开，定是瞧着大少爷看上了小春玉，想着狠狠地敲上一笔。”一旁的竹心有些忿忿地道。 松山看着竹心道：“班主也的确是想敲大少爷一笔，可是那班主也是不敢将小春玉的卖身契给大少爷。” “这是为何？”谢微尘问。 “属下查探后才得知，早在两个月之前，陈将军便早早同班主说过，要将小春玉带回府里。现在陈将军在外地平乱，班主怕现在若是收了大少爷的银钱，等到陈将军回来之后，会找他兴师问罪。班主两相权衡，觉得与其得罪陈将军比如得罪大少爷，毕竟谢家是文官，可陈将军却是声名在外，以前看上戏子，有班主不同意的，那戏班子都能在京城待下去，最后不仅人被陈将军抢走了，连吃饭的营生也做不了。”松山说完之后，也是嘆了一口气。 竹心倒了杯水，放到松山手里，松山道了谢之后一饮而尽，然后又道：“大少爷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这事儿，心里也是很着急，曾经去找小春玉说过，叫小春玉和他一起逃跑。” “逃跑？！”谢微尘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位印象中总是笑得如沐春风，一派祥和的大哥哥居然想着和一个戏子私奔。 松山点点头道：“没错，那日小姐在街市上看到大少爷和小春玉在小巷子里说话，恐怕就是大少爷特意去找小春玉说此事。属下觉得，大少爷若是真想和小春玉一起逃出京城，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哦？你怎知道？”谢微尘又问。 “属下昨日跟着大少爷的时候，见到王夫人带着庆嬷嬷去了大少爷的住处，进了大少爷的房间之后，便把院子里的小厮婢女都遣开。属下不敢上前探听，只得躲在不远处看着房间里的情况，虽说王夫人和大少爷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可没一会儿便听到里面传出来了打碎东西的声音，再之后王夫人一身怒气神色很不好的离开了。”松山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定然是王夫人知道了此事，与大哥哥起了争吵，看来大哥哥是铁了心要与那小春玉在一起了。大哥哥怕父亲也知道此事，所以便想着赶紧带小春玉离开京城？” “这应是原因之一。”松山道。 “另外一个原因是什么？”谢微尘问道。 松山神色严肃地道：“陈将军要回来了。属下已经探听清楚，此次陈将军带兵不过是平叛一伙儿盗匪，走了已有快两个月，盗匪已经平定，陈将军就要回京城了，算算路程，若是路上没有其他事情耽搁，应该过几日便能到了。” “王夫人已经知道这事，如今陈将军又要回来了。看来大哥哥心中必定焦急无比。”谢微尘道。 第181页 松山又道：“昨日王夫人离开之后，属下一直跟着大少爷，大少爷又去找了小春玉，二人说了许久，属下未曾近前，只是远远见着小春玉似乎是哭着同大少爷说了什么，然后很是决绝的转身离开了。大少爷也像是受了打击一般，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谢微尘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松山赶紧摇摇头，站起身来，从怀中将那日谢微尘给他的荷包拿了出来道：“小姐给的银钱属下只是到戏园子的时候用了一些，还有为了应付门房，所以每日都会在街市上买些小玩意回来，这些是剩下的银钱。属下买的那些小玩意一会儿竹水会给小姐送过来。” 竹心上前送松山手中接过荷包，打开一瞧，只少了一小块儿碎银。 谢微尘笑了笑道：“那些小玩意就留给竹水玩吧，你们二人比我大不了几岁，竹水又是女孩儿，平日里应该也很是喜欢那些小玩意的。” 松山听到谢微尘的话，想到他和竹水流落街头之时，小小的竹水拉着他的手，跟他说想吃糖葫芦，眼睛突然有些湿润，道：“多谢小姐。”然后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竹心走进里间，将荷包放进了梳妆檯上的一个锦盒里，然后走回谢微尘身边道：“姑娘，现下王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了，怕是老爷也快知道了。” 谢微尘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王夫人不知道此事，那父亲倒是有能够知道的可能，可如今王夫人知道了这件事，便定然会想法设法捂下来，不让父亲知道。” 竹心想了想道：“王夫人是怕老爷知道后生气责罚大少爷？” “不止如此。大哥哥在书院中读书虽然一直认真，可是在做文章上却总是差强人意，所以父亲其实对大哥哥一直都有些不满，只是那时府中只有大哥哥一个嫡子。这也是为什么祖母和父亲都很看重我母亲腹中的那一胎，如今涵泽出生，大哥哥便再也不是这谢府中唯一的嫡子了。所以王夫人那是才会命红姨娘，想让我母亲小产。”谢微尘道。 “王夫人是怕小少爷威胁到大少爷日后在家中的地位。”竹心恍然大悟。 “不错。”谢微尘点点头道：“况且，王夫人又因为妖邪之术一事被罚到了庄子上，这才刚刚回来没多久，原本在父亲心中的芥蒂都未必已经消除，若是大哥哥再出了和戏子厮混这档子事，恐怕王夫人日后在这谢府便再也无法翻身了。” “那姑娘想如何？”竹心好奇地问道。 “推波助澜！”谢微尘道。 第一百零六章 帮忙 这几日下来，谢涵礼不知道找了小春玉多少次，小春玉本来觉得像谢涵礼这样的富贵公子纵使是对戏子伶官好一些，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可没想到谢涵礼却要给他赎身，而且在听说陈将军要将他带回将军府之后，更是急得团团转。 小春玉不是不知道陈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戏班子刚刚京城的时候，戏班子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听说了陈将军的事，也都知道上一个在这戏园子里唱戏的戏班子，就是因为不肯将人交给陈将军而被赶出了京城。小春玉知道如果进了将军府，定然没有好下场。若是不跑，说不定进了将军府，连命都没了，可若是跑了，那戏班子定然会受牵连，说不定连谢涵礼都会被殃及，小春玉心中也是左右摇摆不定，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谢涵礼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思索着有什么方法既能够带小春玉离开，又不会引起王兮云和谢蕴唐的注意，谢涵礼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就只还剩下一些碎银。本来谢涵礼自己搬到外面置了宅院读书，王兮云每月都会给他送来银钱，谢涵礼平日里又不爱唿朋唤友的饮酒作乐，也不喜赌钱，每个月本来是没有什么花销的。可自从谢涵礼在戏园子里见到了一次小春玉之后，便日日去戏园子，凡是小春玉上台，打赏必定丰厚。这下子，原来每个月剩下的银钱，便如流水一般一去不復返了。 现在谢涵礼手中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这间宅子的房契和地契了。若是想和小春玉逃到外地，银钱定然是带的越多一些越好，谢涵礼手中攥着地契和房契，想着将宅子卖掉。可若是冒然将宅子卖出，王兮云定然会知道，到时候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正当谢涵礼对着房契和地契唉声嘆气的时候，小厮进门禀报：“公子，外面有客来访。” “有客？”谢涵礼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心中想了想，来的做不过是平时交好的那几位同窗，可谢涵礼如今心中正为小春玉的事烦闷不已，哪里有心情陪着同窗闲聊，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告诉他们我今日身体不太舒服，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小厮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谢涵礼转头看着小厮道：“怎么还不去？” “.......公子，来的是二小姐。”小厮道。 “谢微尘？！”谢涵礼也有些吃惊，仔细回忆了一下，对这位妹妹的记忆不过是在给谢老夫人请安之时见过几次，每次谢微尘都声音小小的叫他一声大哥哥。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只有如此而已，却不知道这位妹妹突然上门来所谓何事。 “公子.......”见谢涵礼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厮又喊了他一声。 第182页 “哦，请她进来吧。”谢涵礼道。 “是。”小厮一行礼，退了出去。 谢微尘跟着小厮来到前厅，刚刚坐下之后，谢涵礼就也来到了前厅。谢微尘站起身，向谢涵礼福了福身：“大哥哥。” 谢涵礼虽不知道谢微尘突然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可对于这位在印象中总是一副柔柔弱弱样子的妹妹，还是有些好感的，所以便笑着道：“妹妹今日怎么想起来到这找我了？” 在小厮将茶和点心端上来离开之后，谢微尘笑着说道：“只是许久不见大哥哥，心中甚是想念，正巧今日得了空出府，便想着来看看大哥哥。” 谢涵礼点点头，仔细瞧了瞧谢微尘，觉得有段时间没见，谢微尘似乎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谢涵礼也说不上来。 谢微尘见谢涵礼不说话，便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开门见山地道：“听说大哥哥近日与戏班子里的小春玉走的很近？” 谢涵礼不知道谢微尘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意图，只能故作平静地问：“你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谢微尘嗤笑了一下，然后笑着对谢涵礼道：“昨日王夫人来了大哥哥这里，便是同大哥哥说小春玉的事吧？王夫人回去的时候，脸色可很是不好，怕是在这里同大哥哥吵了一架，摔砸了东西才回去的。” 谢涵礼的神色有些尴尬，昨日王兮云来到这里，的确是和他说小春玉的事，二人也的确大吵了一架，摔砸了东西，不过砸东西的不是王兮云，而是谢涵礼。 虽然现在谢微尘能够随意出府，可毕竟是女儿家，也不好出去之后许久不归，所以每次谢微尘出府的时辰都会尽量控制在一个时辰或者一个半时辰之内。 “我且问大哥哥一句，大哥哥定要据实相告。”谢微尘道。 谢涵礼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道妹妹想问何事？若我知道，定不会欺瞒妹妹。” 谢微尘正色问道：“大哥哥对那小春玉可是真心的？” 谢涵礼没想到谢微尘会有此一问，想及自己对小春玉的心思，脸色便有些微微发红，又想到要在还未及笄的妹妹面前说出来，脸色出了有些微红，又带了些不自然，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嗯。” “想必大哥哥已经知道，现在在外平乱的陈将军想将小春玉带回府去。”谢微尘说完之后看着谢涵礼。 谢涵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陈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哥哥也一定早就知道了。可是，不知大哥哥知不知道陈将军马上就要回京城了？”谢微尘问。 谢涵礼一想到陈将军回来之后，小春玉就会被带入那如同地狱一般的府中，就心痛不已，脸上也显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沉声道：“我知道。” “那我再问大哥哥，可否愿意放弃谢家的荣华，同小春玉逃出京城远走高飞，永不回来？”谢微尘看着谢涵礼正色问道。 谢涵礼也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愿意，我也早已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只是.......只是小春玉不同意，他怕与我一同逃走之后，陈将军回来会牵连戏班子的其他人。” 谢微尘又说道：“若是我说，我可以帮大哥哥同小春玉逃走，大哥哥可愿意信我？” 谢涵礼听完了之后一愣，以往还住在谢府的时候，王兮云和谢茗烟做过些什么，谢涵礼心中不是不知，若是劝说王兮云，那便是身为人子反过来教导长辈，不合礼数，所以便只能劝说谢茗烟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再欺负谢微尘，可谢茗烟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恨不客气的说了一句“大哥哥身为男子，就不要参与内宅之事了”。所以，按照谢涵礼的想法，谢微尘对于王兮云和谢茗烟心中应是有些怨恨的。 “你为何要帮我？”谢涵礼有些疑惑地问道。 谢微尘又是一笑道：“自然是于我有好处。” “好处？”谢涵礼更是疑惑。 “没错，不过至于是什么好处，大哥哥无需知道。我只问大哥哥是否愿意信我？”谢微尘看着谢涵礼认真地问。 谢涵礼听完之后，心中也不知应不应该相信这位突然找来说要帮助自己的妹妹，可如今的状况，谢涵礼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谢涵礼攥了攥拳，抬头看着谢微尘道：“我相信。” “好！既然大哥哥信我，那我定不会让大哥哥失望。”谢微尘道。 “不知妹妹想如何做？”谢涵礼自然是想知道谢微尘会用何种办法来帮自己。 “置之死地而后生。”谢微尘淡淡地说出一句。 “置之死地而后生？” 谢微尘点点头道：“小春玉之所以不愿同大哥哥一起逃走，不过就是因为怕连累戏班子的人。可若是小春玉突然身死，即便陈将军回来之后，也不能说什么。”谢微尘见谢涵礼听的认真，接着道：“而且，如果小春玉身死的消息传了出来，王夫人也定然会放心，不会再逼迫大哥哥搬回府中。从这宅院中逃走，自然是要比从谢府中逃走要简单许多的。” 谢涵礼点点头，觉得谢微尘分析的很有道理，可唯一的问题便是如何能够让小春玉假死，便问道：“妹妹可有办法让小春玉脱身？” 第183页 “自然。我既已应了帮大哥哥逃走，就自然会安排好其他的事。”谢微尘道。 谢涵礼想了想又有些尴尬地道：“妹妹好意我知道，此事本不应再向妹妹开口，可、可我手中如今只剩下了些碎银.......”谢涵礼又赶紧道：“不过我手中还有这宅子的房契和地契。” 谢微尘微微一笑道：“银钱我会准备好，到时一併交给大哥哥。过两日我会将能让小春玉假死的药拿过来给大哥哥。今日已经不早，我就先回去了。哦，对了，这两日还请大哥哥不要再同小春玉私下相见，他那边我会派人将此事告诉他的。”说完之后，谢微尘站起来向谢涵礼行了礼，转身要走。 “妹妹请等一下。”谢涵礼连忙叫住谢微尘，然后快步走回房间，回来之后，将两张纸递给谢微尘道：“这是宅子的房契和地契，我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这宅子留着也是无用。妹妹此番能够雪中送炭，为兄无以为谢，这宅子妹妹便拿去吧。” 谢微尘看了看谢涵礼手中的房契、地契，笑了笑也没推辞，接过之后又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零七章 意外 马车里，竹心有些好奇地问谢微尘：“姑娘，这世间真的有可以让人假死的药？” 谢微尘点点头，道：“我从书里看到过，现在只差将药制出来了。” 竹心的眼生更是惊异中透露着佩服，看着谢微尘道：“姑娘平日里到底都是看了些什么书啊？” 谢微尘低下头笑了一下，心头有些苦涩，自从重生之后，所想所做，不过都是靠着前世在羽翠轩中平日里看的书，花间阁中带着花香气的宣纸是前世从书中看来的，这让人可以假死的药也是前世从书中看来的。 谢微尘想起前世，自己在羽翠轩中第一次看到书中记载着假死药的配方之时，还曾经想过偷偷制出来吃下，便可以逃出谢府，天高海阔。先不说制作假死药所用的药材，便是治疗其它病症的药材，羽翠轩中也是没有的，若是提出想要这些药材，必然会惹人询问，到时候想逃出谢府的心思总会暴露，当时的谢微尘便打消了这份心思，不想这一世反倒要将这药用到他人身上了。 “竹心，叫车夫去花间阁。”谢微尘吩咐道。 竹心将谢微尘的吩咐告诉给了车夫之后，车夫很快将车赶到了花间阁。 楚陌见到谢微尘的时候有些奇怪，前些日子谢微尘才刚刚来过，此时没过多久，又来了花间阁，平时谢微尘有时甚至两个月才来一次。这次前来，想必是有要紧事。 楚陌直接将谢微尘引到了楼上的雅室，小厮端上了茉莉花茶，离开之后，楚陌才问道：“小姐这次前来，可是有要紧事？” 谢微尘点了点头，将需要制作假死药一事告诉了楚陌，又将假死药的药方写下，交予楚陌，见楚陌看着药方似是有些为难，便问道：“可是这药方不妥？” 楚陌摇摇头，道：“小姐的药方并无不妥，只是这假死药从未有人试过，药效如何也未可知，而且这药方中的这味‘寒露草’很是不好寻找。” 谢微尘对于草药一事并不精通，前世在看到这药方的时候，虽然也觉得“寒露草”这味药材听起来很是陌生，可也只当做是不常见或不太常用到的药材。此时谢微尘依旧如此觉得，便对楚陌道：“若是许以重金，京城之内的药材铺子，总会寻得到的。” 楚陌摇摇头道：“这药方想必是小姐从古书上看来的。” 谢微尘点了点头，就又听楚陌说道：“这药方属下之前也见过，并且尝试制作过，制出来的药丸属下餵给了一只兔子，兔子吃完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没了气息，但三天之后又醒了过来，属下曾经仔细观察过，那兔子同原先一样，所以这药应是没问题。刚才属下也曾说过，这药从未有人尝试过，虽然兔子吃完了无碍，却不能保证人吃下去后也是如此，此为其一。再来便是这‘寒露草’，‘寒露草’不同于一般的药材，此草只生长在南冥境内，常年受南冥境内瘴气滋养，方才有了不同于其它药材的药效，这假死药的药方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这‘寒露草’，若是没有此草，那这药便是制不出的。” 谢微尘本以为只要肯花银钱，那找到“寒露草”便不是问题，可如今听楚陌一说，才知读万卷书到底是不如行万里路，虽然前世读的书多，可到底也是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一方天地中，许多事情是书上没有的，只有走出去才能知道。 谢微尘没有说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又问：“那可否有其它药材可以代替这‘寒露草’？” 楚陌摇了摇头道：“别无他法。” 正在谢微尘为难之际，雅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顾明珏摇着扇子一派悠闲地走了进来，坐到谢微尘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茉莉花茶喝下之后，看着谢微尘道：“我手中便有‘寒露草’。” 谢微尘看着顾明珏，眉头又皱了一下，然后说道：“条件。” 谢微尘的反应倒是让顾明珏有些惊讶，顾明珏还以为谢微尘要顾左右而言他，将此事遮掩过去，或是质问他为何偷听她与楚陌二人说话，却不想谢微尘如此开门见山，顾明珏心中对谢微尘如此单刀直入的个性有些好感。 第184页 顾明珏一笑，“唰”一下打开扇子，扇了两下，道：“这条件吗，我还未曾想好，现在我便只要谢二小姐一个承诺。” “何种承诺？”谢微尘问。 “只要谢二小姐答应我，日后能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便可。”顾明珏道。 “顾公子倒是好心思，若是日后顾公子要我杀人放火，我便也只能同意了？”谢微尘反问。 “谢二小姐请放心，我的要求定不会是像二小姐所想那般，我要求的，一定是二小姐能够做到的。”顾明珏认真说道。 谢微尘看着顾明珏的双眼，似乎是在判断对方话中的真假，然后道：“好，我答应顾公子，还请顾公子将‘寒露草’拿来。” 见谢微尘同意，顾明珏一笑，然后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楚陌，站起身对谢微尘道：“一会儿我便让灕江送过来。”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剩下谢微尘、竹心和楚陌三人之后，谢微尘看了看楚陌，知道现在不是询问楚陌与顾明珏关系的时候，便只是借着说假死药一事，道：“现在有了‘寒露草’，这药什么时候能够做出来？” 楚陌算了算时辰，然后道：“若是一切顺利，明日傍晚便可做出来。”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道：“好，那明日傍晚的时候，我会让松山过来取药。” 竹心扶着谢微尘上了马车，二人坐在马车里，竹心道：“姑娘，楚陌是不是和顾公子认识？” “你也觉出来了？”谢微尘问道。 竹心点点头，然后认真地道：“上次姑娘来花间阁时候，不是正巧碰上了顾公子吗？奴婢下楼去拿楚陌准备的墨汁宣纸的时候，正巧看见顾公子的小厮灕江和楚陌说话。二人好像很是相熟的样子，奴婢还看到糖糖还围着灕江转了几圈，落到了灕江的肩上，也很是亲密的样子。” 谢微尘听完之后，道：“楚陌是咱们在感业寺中碰到的，当时我便觉得楚陌不似一般百姓。我交给他的事情，不管是哪件，他都能够完成，让他训练一些人以备日后，其实本是故意刁难他，却不想他一口应下。松山和竹水二人你也是每日相见的，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竹心想了一下道：“二人很是灵力，而且办事很稳妥。” 谢微尘点点头道：“这便是楚陌训练出来的人。我不知楚陌是何人，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楚陌应是与顾明珏相识，从二人的状况来看，若是我猜的没错，顾明珏应是楚陌以前的主子。” “啊？！若真是如姑娘猜测的一般，那楚陌日后会不会.......”竹心没有说下去。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以楚陌的为人，我想应该不会。而且楚陌当时离开顾明珏，定是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当日咱们在感业寺中见到的楚陌，被打也不反抗，双眼中也没有一丝神采，仿佛根本不知道活在这世间是要做些什么。所以，在那之前，在楚陌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导致他离开了顾明珏。唉.......”谢微尘轻嘆了一声，又道：“不管如何，楚陌这段时间也帮了我不少，若是他真想离开，我也没有权利阻拦。”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谢微尘将松山叫了进来：“傍晚时分，你到花间阁，找楚陌，到时候他会给你颗药，你将药和这封信，交给戏园子里的小春玉。”谢微尘又递给松山一封信。 “是。”松山接过信，行了礼转身出了门。 松山到花间阁的时候，还不到傍晚。花间阁内的小厮都是受过训练的，松山也曾同他们一同受训，所以都相熟。小厮见松山来了，便知道是找楚陌的，告诉松山，楚陌仍在房内制药。松山笑着应了一下，便坐在花间阁内等着，可等了一会儿便见几名小厮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着什么秘密。松山好奇，也凑过去，这一听却是惊讶万分。 楚陌将假死药制成之后，放入一个瓷瓶中，交给了松山，又详细的与松山说了这假死药的药性。 松山不敢耽搁，拿到了药之后，就直奔戏园子，在戏园子里一番寻找之后，终于找到了今日没有上台，而是在房中休息的小春玉。 小春玉从未见过松山，只当是平日里哪位常来听戏的客人找了来，本想以身体不适为藉口将松山打发走。可没想到松山却交给了他一封信，小春玉不明所以地接过信，看了一遍之后，神色中带着希冀地看着松山问道：“这信中写的可是真的？” 松山点点头，又将装有假死药的瓷瓶拿出来，放在桌上道：“这便是药。” 小春玉将瓷瓶攥在手里，咬了咬牙，然后道：“还请公子稍等。”说完之后拿出提笔也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松山道：“烦请公子将信交给谢公子。” 松山接过信，放在怀中，然后道：“你定要仔细记住信中所写，此事关乎性命，万万不能出错！” 小春玉神色严肃地点点头道：“多谢。” 第一百零八章 逃跑 松山拿上小春玉的信又赶忙去了谢涵礼的宅院。自从谢微尘来过之后，谢涵礼便的心中便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出了意外。小厮进来禀报的时候，谢涵礼正拿着一本书出神，仔细看去，那书却是拿倒了的。 第185页 “公子，外面有一名叫松山的男子求见。”小厮道。 谢涵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自己并不认识叫松山的人，刚想叫小厮将人打发了，又想到谢微尘说的话，便对小厮道：“请他进来吧。” “是。”小厮退出去，将松山引到了正堂。 谢涵礼出来之后，松山连忙行礼道：“拜见大少爷。” 谢涵礼心中着急，便直接问道：“可是二妹妹叫你来的？” 松山点点头，看了看周围。 “你们都下去吧。”谢涵礼道。 待小厮们都退下去之后，松山方道：“假死药已经交给了小春玉，我家小姐也将事情所有的安排写进了信中，小春玉也仔细看了。”说完，松山从怀中拿出小春玉写的信，交给谢涵礼道：“这是小春玉写给大少爷的信。” 见心上人写了信，谢涵礼赶紧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细细读了一边，眼眶便有些湿润：“玉儿.......” 松山见到谢涵礼这样，劝道：“大少爷莫要伤心，再过几日便可见到小春玉。这几日的时间，还望大少爷好好安排。” 谢涵礼也自觉有些失态，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感激地道：“还请转告二妹妹，二妹妹此恩，涵礼必定铭记于心。” 松山点了点头道：“大少爷的话小的一定带到，只是还有一点。” “什么？”谢涵礼如今将谢微尘当做救命恩人一般，谢微尘的吩咐，他是一定会照办的。 “我家小姐此次帮助大少爷和小春玉出逃，是瞒着老爷、夫人和老夫人的。”松山道。 谢涵礼点点头，道：“难为二妹妹了。” “大少爷独自住在这宅院之中，又雇了小厮照料起居。待到小春玉服下假死药之后，大少爷便可同小春玉一起逃出京城。”松山又道。 谢涵礼依旧点了点头道：“那日二妹妹也是同我这样安排的。” “大少爷这一走，从起便可心爱之人常伴身侧，天高海阔。可我家小姐还要在府中生活。”松山道。 谢涵礼有些不明白松山话中的意思，便问道：“此话是何意？” 松山见谢涵礼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重点，只能默默嘆了口气，解释道：“大少爷请想，若是老爷和王夫人知道大少爷突然失踪，会作何应对？” “定是会派人四处寻我，也会询问我身边之人.......”谢涵礼说道这里，终于明白了松山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立刻说道：“我明日便将这院中的小厮都遣散了。” 松山点点头又道：“还请大少爷莫要一次将院中所有人都遣散，若是一次将院中的人都遣散了，定然会引起王夫人的注意。” 谢涵礼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此事我定会注意，不会连累二妹妹的。” 松山听完之后，朝着谢涵礼一拜，然后离开了宅院。 回到缀锦阁之后，松山正巧碰到竹水，便问道：“小姐可歇下了？” “没呢，正等你呢。”竹水道。 松山点点头，然后去见了谢微尘。 “小姐交代的事情属下都已办妥。”松山进门之后见房中之后竹心伺候谢微尘，便说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嗯，辛苦你了，过几日还要劳你去趟花间阁，替我给楚陌带个信儿。” 提到花间阁，松山不由得想起今日在花间阁里听到小厮们说的话。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谢微尘见松山的神色有些犹豫，问道。 “小姐，今日属下在花间阁中.......”松山心中实在是犹豫不定，不知应不应该将今日在花间阁听到的事情告诉谢微尘。当日是楚陌将松山和竹水从街上带回了花间阁，又给他们吃食、住处、还教他们习字，教他们练功夫，对于松山来说楚陌就像是如师如父，且今日小厮们说的事情，实属楚陌的私事，可谢微尘又是他的主子，从楚陌将他和竹水从街上捡回来之后，每日的训练中，都渗透着谢微尘才是他们唯一的主子，他们未来要保护要服从的人也只有谢微尘。可即便是说，松山抬头看了看谢微尘，松山自己比谢微尘大不了几岁，纵使还未到弱冠之年，好歹也是男子，可谢微尘只是个还未及笄的闺阁姑娘。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松山心里犹豫，面上也露了些难色。 “怎么？你今日在花间阁中可是遇到了难事？”谢微尘柔声问道。 松山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应该将此事告诉谢微尘，便咬了咬牙，说道：“属下今日到花间阁时，楚先生还正在制药，属下便在屋内等了一会儿。就、就听到小厮们在谈论楚先生.......”真要到说的时候，松山还真是有些不好开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色有些微红，低下头道：“听到小厮们说、说今日一早之时，楚先生许久未从房中出来。楚先生每日起床的时辰从未变过，有小厮便担心楚先生是否身体不适，推门进了楚先生的房间，然后、然后便看到.......” “看到什么？”谢微尘也有些好奇，楚陌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站在一旁的竹心也很是好奇，眨着眼睛看着松山，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第186页 “便看到楚先生和顾公子身边的灕江，二人、二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说完之后，松山的脸更是红的别提，头也更低了。 “.......” “.......” 松山说完之后，屋内静的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谢微尘本来还以为是花间阁或者是楚陌遇到了什么难事，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事情。 谢微尘虽然是活过一世，可对于男女之事也从未经歷过，此时听完了松山的话，脸色也有些微红，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松山半晌没听到谢微尘说话，稍稍抬头看了看，见谢微尘脸色也有些微红，站在一旁的竹心脸更是红的别提，赶紧低头道：“属、属下唐突了，属、属下告退。”说完之后也不管谢微尘是不是同意，逃一样的离开了。 松山离开之后又过了一小会儿，最先还是竹心反应了过来，支支吾吾地对谢微尘道：“姑、姑娘，时辰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吧。” “嗯。”谢微尘点了点头。 没过两三日，便传出了小春玉病逝的消息，说是期初小春玉只是感染了风寒，可喝了汤药之后仍是不见好转，而且病得愈发重了。班主怜惜小春玉年纪轻轻，吃了那么多苦还未来得及成角儿，便早早去世。于是暂时关了戏班子，为小春玉停灵三日大办丧事。 王兮云听到小春玉病死的消息之后，高兴地打赏了清芷阁中的众人，又想到自己儿子此时定然不会如她一般高兴，又有些担心，便带着庆嬷嬷一起出了谢府，去了谢涵礼的宅子。 自从那日松山来过之后，谢涵礼便依照当时所言，每日打发几名小厮，如今院子里的小厮已经不剩几个了。谢涵礼怕被王兮云看出端倪，没敢让王兮云进门，直接让小厮将王兮云挡在门外，藉口说心情郁郁，不想见人，将王兮云打发走了。 三日后，小春玉出殡，一名戏子，便是再得班主的看重，丧事办的也不过堪堪能称得上个热闹。 晚上，楚陌带着几名小厮来到一处坟冢，一打手势，小厮们便开始将坟冢挖开。跟在一旁的谢涵礼神色焦急，担心地盯着坟冢。将棺材打开之后，就见到小春玉躺在里面，小厮们又将小春玉扶出来，再将棺材盖好之后，重新埋进坟冢。 “玉儿！玉儿！”谢涵礼微微用力推了推小春玉。 “.......咳、咳咳咳........”正巧药效到了，小春玉咳了几声，睁开眼睛便见到神色担忧的谢涵礼，眼泪顿时涌了上来，顾不得礼数如何，直接抱住谢涵礼呜呜地哭了起来。 谢涵礼轻轻拍着小春玉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小厮们手脚麻利地将坟冢重新埋好，确认没有破绽之后，楚陌走到谢涵礼身前，行礼道：“谢公子，时辰不早了，还请早些动身才好。” 谢涵礼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小春玉也扶起来，深深一拜，道：“多谢！” 楚陌还了一礼，道：“马车已经备好，车上面有衣物银两被褥。晚上二小姐出府多有不便，不能相送。” 谢涵礼点了点头，眼中含泪道：“请转告二妹妹，二妹妹大恩，涵礼没齿难忘，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定结草衔环以报之。” 楚陌又行了一礼，然后道：“谢公子可先延官道走上一段，之后便可走小路，如此才不易被找到。” “多谢！”谢涵礼又拉着小春玉，二人又对着楚陌深拜一礼，才转身上了马车。马车没有车夫，谢涵礼同小春玉坐在一起，一扬马鞭用力抽了一下，马车便飞驰而出。楚陌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才带着小厮们回了花间阁。 第一百零九章 挖坑 楚陌回到花间阁之后，就写了信绑在糖糖的腿上放了出去。 谢微尘接到信之后，照着往常的样子，给糖糖餵了一块儿桂花糖，又让糖糖叼着一块儿飞了回去。谢微尘拿着信放到蜡烛上，不一会儿烛火就将信吞噬成了灰烬。 谢微尘想了想，然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谢微尘叫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分着装了几个食盒，给府里面各个院子的都送了一份。谢蕴唐吃着小厮拿进来的点心，对于谢微尘甚是满意。谢老夫人见到连嬷嬷提着食盒进来打开将点心放在桌上，又泡了茶端了上来，尝了一小口点心，倒是不甚甜腻，虽说软软糯糯的，却也不粘牙，谢老夫人也是点了点头，对连嬷嬷道：“尘儿这丫头倒是有心，时不时的就让小厨房做些点心吃食送到各院子里。你也尝尝。” 连嬷嬷笑着福了福身，然后拿了一块儿坐在小札子上慢慢吃着，道：“二小姐有心了。” 竹心提着食盒到了绯红阁，红姨娘到谢微尘那里待上那几日时，便看出竹心是谢微尘的心腹。此时见到竹心来了，赶忙亲自迎了出来，笑着道：“竹心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 竹心朝着红姨娘施了一礼，然后也笑着道：“我家姑娘命小厨房做了些点心，送给各个院子的主子，这一份便是给红姨娘的。” 红姨娘露出笑容，对着竹心道：“虽说夏日已过，可现在这天气还是热的很，劳烦竹心姑娘了，竹心姑娘快进来喝杯茶吧。” 第187页 竹心也没推辞，又福了福身，然后跟着红姨娘进了屋子。 到了屋子里之后，竹心将食盒打开，将点心端出来放在桌上。绯红阁的小婢女端上茶来，又拿了小札子放在一旁。 “竹心姑娘坐。”红姨娘笑道。 “多谢姨娘。”竹心行了礼然后坐到小札子上。 红姨娘看了看站在屋子里的小婢女道：“二小姐给我送了点心，我不做些回礼也不好，你去小厨房，盯着她们做碗酥酪，一会儿让竹心姑娘带回去给二小姐。” “是。”小婢女应道，然后退出了房间。 “二小姐可是有事吩咐？”房中再无他人的时候，红姨娘问道。 竹心点点头，然后道：“红姨娘可否见过大少爷？” “大少爷？”红姨娘想了想，应该说的是王兮云的儿子谢涵礼，然后摇摇头道：“我当日被王夫人买进府中之时，只是知道这府中有位大少爷，似是在书院读书，在外面置了宅子，很少回府，我倒是从未见过这位大少爷。” “想来红姨娘也是从未见过的。大少爷好学，一直在书院中读书，以前只是每日书院下学之后才回家，可一年之前大少爷对老爷和王夫人说府中人多，影响读书，便在外面单独置了间宅子，搬了出去。”竹心道。 红姨娘有些疑惑，问道：“二小姐叫我做的事，与大少爷有关？” “想必红姨娘还不知道，今年中秋家宴之时，大少爷都未曾露面。红姨娘进门多日，府中的众人都已见过，唯独还未见到过大少爷。虽说，除夕之夜阖家团圆守岁之时应是能见到。可大少爷许久未归家，除夕之夜回家勐然见到家中多了位姨娘，恐怕也是尴尬。”竹心道。 红姨娘点点头道：“竹心姑娘说的是，还应该是提前见见的好。可我身为姨娘，也总不好直接到外面的宅院去找大少爷。” “红姨娘现在正得老爷宠爱，不如和老爷说上一说，想办法让老爷将大少爷接回府中。红姨娘虽为姨娘，却也算是大少爷的长辈，大少爷回府来拜见长辈也是应该的。”竹心又道。 红姨娘虽不知道谢微尘为何如此执着要将谢涵礼接回府中，可想必必然是由缘由的，只是红姨娘心里也有些忐忑，怕谢微尘记恨当日她与王兮云暗害卫氏一事，做了局要将她引进去，所以便问道：“不知二小姐此举有何意图？” 竹心一笑，明明白白地道：“自然是为了王夫人。” 红姨娘一愣，正巧小婢女进来禀报说酥酪已经做好了。红姨娘才缓过神来，然后对竹心道：“还请竹心姑娘将酥酪带给二小姐，也替我多谢二小姐。” 竹心从小札子上站起来，福了福身道：“奴婢定将姨娘的话带到。”说完之后接过小婢女手中的食盒出了绯红阁。 竹心离开之后，红姨娘想了想，叫来了婢女道：“去请老爷来，就说我晚上亲自下厨做了菜，请老爷来尝尝手艺。” “是。”婢女应道。 晚膳时，红姨娘给谢蕴唐倒上酒哄着谢蕴唐喝下，又给谢蕴唐夹了菜餵到嘴边，娇声娇气地道：“老爷，尝尝这菜味道怎么样？我做这菜的时候还差点切到手指呢。” “嗯，好，好，味道很是不错。”谢蕴唐被红姨娘哄得喜笑颜开。 晚膳过后，谢蕴唐自然是歇在绯红阁中，一番云雨过后，红姨娘伏在谢蕴唐肩上，柔柔地说道：“老爷，我听下人们说，大少爷独自住在外面，刻苦读书，想必很是辛苦。” 提起这个天资虽不算聪颖，却是一心向学的大儿子，谢蕴唐心中也算是满意，道：“涵礼从去年便自己搬出去了，连中秋的时候，都说要读书，没有回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涵礼了？” “老爷，老爷怜惜我，带我回了谢家，还给了我名份，我感念老爷的恩情，平日里也总是想着如何才能讨老爷欢心，博老爷一笑。”红姨娘道。 “嗯？那你说说，怎么才能博我一笑？”谢蕴唐笑着问道。 “我想了许久，才想出来，老爷为人正直和善，平日里对老夫人孝顺有假，和两位夫人又是举案齐眉，对待子女也是关爱有加。红儿觉得，若是红儿能够帮着老爷孝顺老夫人，伺候两位夫人，关爱老爷的子女，定是能够让老爷一笑。”红姨娘摆弄着谢蕴唐的手指道。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机灵。”谢蕴唐大笑，用手捏了捏红姨娘的鼻子。 “可是，老爷。”红姨娘又道：“府中的几位小姐我都见过了，卫夫人刚刚生下的小少爷我见了，这里的人，唯独大少爷我是还未曾见到的。我心里想着，大少爷与老爷父子情深，这么久没见，老爷心里也定是想着大少爷的，而且大少爷独自一人住在外面，便是有小厮伺候着，也定然不如自己家中舒适。不如老爷派人将大少爷叫回府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老爷可以看看大少爷在外面过的好不好，也可考考大少爷的学问学的如何，我也可以正好与大少爷见上一面，也好日后若是万一在街上碰见了，谁也不认识谁，那倒是闹了笑话。” “嗯........你说的有理。”谢蕴唐想了想说道，然后在红姨娘身上捏了一把，看着红姨娘又说道：“你倒是想的周到。” 第188页 “老爷~”红姨娘撒娇地喊了一声，之后又是一番云雨。 第二日谢蕴唐下朝之后便去了芳菲苑用午膳，午膳时，谢蕴唐想起红姨娘说的话，便对王兮云道：“这两日叫涵礼回来吃顿饭吧。” 王兮云一愣，然后又想到谢涵礼这几日正为了小春玉那事伤怀，定是不愿回来，所以便笑着道：“涵礼那孩子一心扑在读书上，前几日我去找他，那孩子竟然把我也挡在了门外，说什么读书不可分心，我只能将给他送过去的东西放下，又交代了小厮几句，便回来了。” “哦？”谢蕴唐也是一惊，道：“没想到涵礼如此用功。”然后一笑，又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去瞧瞧，考考他的学问。” 若是谢蕴唐去了谢涵礼那处，知道了谢涵礼和小春玉的那些事，不知会如何，且谢涵礼此时又在伤怀，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王兮云想着定然不能让谢蕴唐去，纵使去也要过些日子，待谢涵礼将小春玉的事情忘掉再去才是。于是赶忙道：“老爷公事繁忙，下朝回到家中理应好好休息，涵礼在外面有小厮伺候，学问又有书院的老师教导，老爷就不用费心了。而且，上次我去了涵礼那里都被挡在了门外，那孩子执拗，便是老爷去了，说不定也会被拒之门外。” “我是他的父亲，岂有把我拒之门外之理？”谢蕴唐道。 “老爷，涵礼一心读书，怕是不便打扰，老爷还是不要去了。”王兮云有些慌张。 “我去便是要考考他的学问，每日只是独自读书也无甚长进，学问自然是要切磋一番才有长进的。”谢蕴唐又道。 “老爷.........” 谢蕴唐看着王兮云，心里觉得有些不对，问道：“你到底是为何阻拦我去看涵礼？可是涵礼出事了？” “没、涵礼每日在宅子里读书，能出什么事？” “那你为何阻拦？” “我、我........”王兮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蕴唐又看了看王兮云，道：“一会儿用完了午膳，你随我一同去！” 午膳很快就用完了，谢蕴唐带着王兮云上了马车，直奔谢涵礼的宅子。 下了马车，有小厮上前扣门，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应门，小厮仔细听了一下，回身对谢蕴唐道：“老爷，宅子里似乎没有声音。” “嗯？”谢蕴唐眉心微蹙，道：“将门砸开。” 小厮们上前几下便将门砸了开来，这门一开，谢蕴唐和王兮云却都是傻了眼。宅子内已经空无一人，谢涵礼也不知去向。 “人呢？！”谢蕴唐转头厉声质问王兮云。 第一百一十章 打击 前几日王兮云带着庆嬷嬷上门的时候，谢涵礼分明还好好的待在宅子里，这才不过三四日的时间，这宅子突然就空了。 谢涵礼突然不知所踪，王兮云的心里彻底乱了，以往那份算计的心思全没了，听到谢蕴唐的质问，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能含着泪，慌乱地看着谢蕴唐。 “哼！”谢蕴唐见王兮云这样，冷哼一声，转头冲着小厮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是！”小厮立刻应道，然后带着人冲进院中，四散开来一通找。 谢蕴唐也大步走进宅子里，来到正堂坐下。庆嬷嬷扶着已经像失了魂一般的王兮云跟在谢蕴唐身后也走进了正堂，却不敢坐下，只能流着泪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小厮便搜查完了整个宅子。 “如何？”谢蕴唐面含怒色问道。 “回老爷，整间宅子里没有留下任何物品，所有衣物、摆件甚至是厨房里没吃完的吃食都没有留下，就好像、好像.......”小厮禀报。 “好像什么？！”谢蕴唐怒问。 “就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小厮赶紧低头回答。 “这怎么可能！”王兮云一听赶紧着急的上前，道：“老爷，我四日之前来着给涵礼送东西时候，他明明还在啊！应门的小厮说涵礼最近正在准备明年的春闱，所以一概不见客，我便让庆嬷嬷将东西交给了小厮又嘱咐了几句，才回府的，这事、这事庆嬷嬷是可以作证的！” “是啊老爷，奴婢当日的确跟着夫人来看大少爷，大少爷用功读书不见客，夫人就只好将东西放下，之后便离开了。”庆嬷嬷也焦急的上前解释道。 正当谢蕴唐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小厮从外面跑进来，禀报：“老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这宅子的主人！” “你说什么？这宅子的主人？！”谢蕴唐诧异地问道。 “是，那人说这宅子是他的，今日是带了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小厮又道。 谢蕴唐又带着怒气看了王兮云一眼，然后对小厮道：“将那人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小厮便引着一名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来了正堂。 那男子看起来倒是像知些礼数的，到了正堂之后，便朝着谢蕴唐行了一礼，又朝着王兮云行了一礼。谢蕴唐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起身回了礼，然后问道：“不知这位先生，今日来这宅中所谓何事？” 第189页 “这宅院已被我买下，不知几位今日突然闯进我的宅院之中所谓何事？”男子说话时候虽是笑脸，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质问的语气。 “这宅子怎会是你的？这宅子分明是我买给涵礼的！”王兮云擦了擦眼泪道。 那男子听了王兮云的话，眉心微皱，正色说道：“这位夫人，这宅子是我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房契地契均在，又怎会是别人的？” “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王兮云喊道。 “这位夫人，你若不信，咱们大可去衙门定夺！”那男子见王兮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胡搅蛮缠，再想到刚刚买下的宅子却遇到这种事，也有些动气。 谢蕴唐瞪了一眼还要说话的王兮云，走到那男子面前，压下心中的怒气，行了一礼道：“还请这位仁兄见谅。因着这宅子原本是内人为了让犬子用心读书才置办的。可今日我夫妻二人想接犬子回府，来到这里却发现宅子已经空了，犬子也不知去向。内人心急，所以方才失礼，还请见谅。” 那男子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地契和房契，递给谢蕴唐道：“这位老爷请看，这便是这间宅院的房契和地契，上面所写宅院主人的姓名，便是在下。上面也盖了府衙的印章，手续也已办清。在下今日来这宅子，就是打算请人丈量一下房间的尺寸，重新打一些家具，以备新婚之用。” 谢蕴唐听这宅子是要做新婚之用，赶紧又拜了一拜道：“原来仁兄好事将近，那我先恭喜仁兄了。” 那男子也还了礼。 “只是还有一事，还望仁兄能够据实已告。”谢蕴唐说道。 “何事？”男子道。 谢蕴唐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那男子坐下，二人坐下之后，谢蕴唐道：“这宅院买卖，定然是要原来的房主签字，买卖才能做成。不知当日同仁兄可否见到了房主？” 男子点点头道：“自然。房主是名年轻男子，带着一名小厮，那年轻男子签完字之后便离开了，后面的事情都是那小厮代办的。” “哦？不知仁兄可否还记得那年轻男子是何模样？”谢蕴唐赶紧问道。 男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又看了看谢蕴唐的长相，道：“那男子的长相倒是同您长得有几分相似。年纪嘛，还未到弱冠之年。” 王兮云一听，立刻就觉得男子口中描述的定然就是谢涵礼，赶紧看着谢蕴唐，道：“老爷……” 谢蕴唐朝着王兮云点了点头，又道：“实不相瞒，仁兄见到的年轻男子，恐怕便是犬子，不知仁兄当时可有注意，犬子神色是否有异？” 男子又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只是他签了字之后，似是松了一口气，神色看起来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如此一来，便都办成了……” “这……怎么会……”王兮云腿有些软。王兮云本来以为谢涵礼是受人胁迫才不得不将这宅子卖了，可听到男子的话之后，才知道谢涵礼竟是自己早有打算，瞒着她与谢蕴唐将这宅子偷偷卖了。 谢蕴唐也想到了这点，知道再在这里找下去也没有意义，起身对着那男子一拜道：“今日多有打扰，还望仁兄见谅。”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道：“恭喜仁兄好事将近，这些算是聊表心意，还望仁兄不弃。” 那男子倒是也没推脱，起身也朝着谢蕴唐一拜。 回到谢府之后，谢蕴唐再也压制不住怒气，用力一拍桌子，指着站在堂中哭哭啼啼的王兮云怒道：“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一声不响地卖了宅子，如今还不知去向！” “老爷……”王兮云吓得跪在堂中，哭着道：“老爷，我、我也不知道涵礼怎么会突然这样！他、他，我前几日去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涵礼、涵礼他一定是被奸人蛊惑了，对、对，一定是被奸人蛊惑了……” “啪！”谢蕴唐又是用力一拍桌子，指着王兮云道：“奸人蛊惑？！今日午膳之时，你不是还说涵礼在外面每日都用功读书，平日里连那宅子都不出吗？现在可好，人直接不见了。”谢蕴唐想到中午时候王兮云各种藉口阻拦他去谢涵礼的宅院，又道：“怪不得午膳时我说要去宅子看看涵礼，你百般阻拦，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涵礼失踪了，怕我责怪于你，所以一直瞒着没说？！” “老爷……”王兮云哭着向前膝行了几步，道：“老爷，涵礼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涵礼不见了，我心中比谁都着急，我要是早就知道涵礼失踪了，只会赶紧禀报老爷派人寻找，又怎么会瞒下不报啊！” 谢蕴唐听王兮云说的有理，便没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现在在这里吵来吵去又有何用？赶紧找到涵礼才是要紧事。”谢老夫人道。 “母亲。”见谢老夫人来了，谢蕴唐赶紧起身，走上前去，扶着谢老夫人走进堂中坐下。 谢老夫人坐下之后，道：“涵礼的事情我已经听下人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派人将涵礼找回来，涵礼是我谢家的长孙，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第190页 “是，母亲。儿子这就派人去找。”谢蕴唐应道，然后赶紧将小厮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得了吩咐，不敢耽搁，赶紧就点了人带上东西出了府。 谢老夫人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王兮云道：“王氏，涵礼现在不知所踪，你身为母亲，理应为涵礼祈福，从今日起，你便到家祠里求列祖列宗保佑早日找到涵礼吧。” 王兮云在谢府能够得势多年，无非依仗着四点，第一便是与谢蕴唐年少之时的情谊，第二则是因平妻之事，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心中的愧疚，第三是执掌中馈之权，第四便是为谢家诞下了嫡长孙谢涵礼。 王兮云已然没了执掌中馈之权，现在谢涵礼又突然不知所踪，最近又生了这许多事情，纵使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心中有愧，恐怕那份愧疚也早已被怒气取代。 王兮云知道谢老夫人这是将她禁足在了祠堂，现在谢蕴唐身边有个年轻的红姨娘，又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桃红柳绿两名婢女，每日红袖添香，恐怕年少之时的情谊谢蕴唐也早就忘到了脑后。 王兮云心里虽然知道，今日这一进祠堂，再出来的时候谢府必定是另外一番景象，到时候怕是再不能如以前那般了，可王兮云心里担心谢涵礼，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便是谢老夫人不说，王兮云也是要每日求神拜佛，求祖宗保佑谢涵礼安然无恙的。 所以在谢老夫人说完那番话之后，王兮云只是流着泪点了点头，道：“是，媳妇这就去祠堂求祖宗保佑涵礼平安归来。”说完便由庆嬷嬷扶着去了祠堂。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询问 谢老夫人此次并未明说要将王兮云禁足在家祠之内，所以王兮云只是每日去家祠中祈福，晚上还是会回到芳菲苑，也算是谢老夫人开恩了。可即便是如此，王兮云在祠堂中这一跪，便是月余。 荣寿堂里，谢老夫人神色很是不好，谢蕴唐坐在椅子上也是满面愁容。 “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再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总是有小厮进进出出的，那外人一看便知道咱们谢家出了事，若是涵礼的事情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传成什么样儿，人没找到，倒叫外人平白看了咱们家的笑话。”谢老夫人道。 “母亲说的是，涵礼自小就有婢女小厮伺候着，怕是连一斤米多少钱都不知道，儿子本以为涵礼只是一时叛逆离开家到了外面，受不了了自己就会回来，所以最开始儿子也只叫小厮在京城附近的几个郡县寻找，可小厮接连回来禀报说并未打探到涵礼的行踪，儿子这才叫小厮们再往远处去寻的。”谢蕴唐轻嘆了一口气道。 谢老夫人点点头道：“是咱们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谢蕴唐又道：“涵礼失踪之后的两三日，我便让小厮去书院给涵礼告了假，说的是涵礼生了重病，送到外地的亲族家去调养。” “嗯……”谢老夫人又点了点头，然后道：“这藉口只能瞒得住一时，时间长了总会叫人看出端倪来。” “母亲的意思是？”谢蕴唐问道。 “涵礼虽然是你的嫡子，可从小却是天资平平，你偏爱涵礼，不过是因为你与王氏年少时的感情，而且那时涵礼是你膝下唯一的儿子，天资不甚聪颖，便更要悉心教导。”谢老夫人道。 谢蕴唐看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又道：“如今卫氏已经生下了涵泽，涵礼不再是你唯一的嫡子了。我瞧着，涵泽那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提起这个小儿子，谢蕴唐也是一笑道：“母亲说的是，那日魏公公来宣旨，涵泽正好出生，想必魏公公是将此事告诉了皇上，第二日散朝之后，皇上特意将我留下，叫到尚书房中，询问了一番，末了又赏赐了一块儿玉佩给涵泽。” 谢老夫人听完后道：“如此便是了。如今涵礼已经失踪，不管日后涵礼是否还会回来，你也要记得，你现在出了涵礼之外还有一个儿子，谢家的未来不能只压在一个人的肩上。” “儿子明白了。”谢蕴唐低头道。谢蕴唐想了想又问道：“那涵礼可是还要继续再找？” 谢老夫人道：“这次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之后，便不要再派人去找了。若是有人问起来……”谢老夫人想了想又道：“就还按照你对书院说的，就说涵礼生了重病去外地的亲族家养病了。等过个几年，泽儿长大了，若是涵礼还没回来，便直接发丧，说他重病不治，在亲族家里病逝了。” “……”谢蕴唐一愣，然后又问道：“若是过几年真的发了丧，涵礼又回来了可怎么办？到那时岂不是没法向众人解释？” 谢老夫人看着谢蕴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涵礼一个大少爷，自己离家出走，能在外面过上什么好日子？他既想离家，就断不会参加科考，涵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没有功名在身，便是在乡下当个教书先生恐怕都不行，最多也就是个人家当个帐房管事。便是日后回来了又能如何？无非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指望着回到家里继续当享清福的大少爷。这样的不肖子孙，我谢家便是不要也无不可！”谢老夫人说道此处，心中气闷，用力的一拍桌子。 第191页 谢蕴唐被鲜少发这么大脾气的谢老夫人吓得一个激灵，赶忙道：“母亲莫要气坏了身体，母亲说的是，等在外面的那些小厮回来，儿子便不再派人去寻，日后也会用心教导泽儿。” 绯红阁里，红姨娘这一个月来过的很是舒心，当初竹心来传话的时候，红姨娘可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谢微尘到底是要布希么局，直到听说谢蕴唐带着王兮云去找谢涵礼，却发现谢涵礼无故失踪了，才总算明白谢微尘的路子。 谢微尘坐在房中，却没有如红姨娘一般开心。脑中一直想着那日松山说过的话，再回想那两次在花间阁中见到楚陌和顾明珏时候的情景，心中的疑问越发的深。谢微尘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要同楚陌当面问清楚。 “竹心。”谢微尘道。 “姑娘何事？”竹心从外间进来。 “去叫门房备车，我要去花间阁买些宣纸墨汁。”谢微尘吩咐。 谢微尘的话一说，竹心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叫小婢女通知门房，然后走回房里，问道：“姑娘可是因为松山上次说的事，所以想要去问一问楚陌？” 谢微尘点点头，道：“我也想知道顾明珏到底是何来头。” 门房很快将车马备好，谢微尘带着竹心上了马车，直奔花间阁。 花间阁雅室中，谢微尘看着楚陌，然后道：“坐吧。” 楚陌并未推辞，行了一礼之后坐到了谢微尘对面。 “不知小姐今日来有何吩咐？”楚陌隐隐感觉今日谢微尘有些与往常不同。 谢微尘沉了一下，然后道：“我心中有疑问，便想来问问你。” “小姐请问。”楚陌道。 “你与顾公子可是早已相识？”谢微尘直接问道。 楚陌知道以谢微尘的聪慧，断然不会看不出他与顾明珏和灕江之间有所联繫。此时也并未隐瞒，点了点头道：“确是早已相识。” 谢微尘想了想又问道：“你之前可是在顾公子手下做事？” 楚陌又点了点头道：“属下之前的确是顾公子的人。” “你与顾公子现在还有联繫？”谢微尘问道。 楚陌摇摇头道：“早已没了联繫，当日属下是私逃出来，顾公子并不知晓，属下也从未想到会在京城之中碰到顾公子。” “为何私逃？”谢微尘又问。 楚陌看了一眼谢微尘道：“请恕属下不能相告。” 谢微尘倒也没接着追问此事，仔细看了看楚陌，又勐然想到一次饮宴之时，曾听说顾太师一家并非彻头彻尾的东凌人，顾斓曦的母亲有南冥血统，所以顾斓曦的眸色和发色都比东凌人浅上一些。回想顾明珏似乎也是如此，此刻再看楚陌，却赫然注意到，楚陌的眸色和发色也要稍浅。 “你可是南冥人？”谢微尘有些犹豫地问道。 楚陌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你是南冥人，之前又在顾公子手下，那顾公子回顾家之前，一直都在南冥？”谢微尘又问道。 楚陌看着谢微尘，然后低下头没有回答。 谢微尘笑了笑然后道：“今日我想问的都以问清楚，多谢你能毫无隐瞒的告诉我。若是日后你想重新回到顾明珏那里，你便同我说，我定不会阻拦。”说完之后起身离开了。 楚陌也站起来，看着谢微尘的背影，深拜一礼。 马车里，竹心问道：“姑娘，刚刚楚陌为什么不回答？” 谢微尘想了想道：“楚陌不回答应是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也不知道顾公子回府之前在哪里，二是他知道，但是他不能说。” 竹心想了想问道：“那姑娘觉得是哪种？” “楚陌之前是顾公子的手下，怎能不知顾公子之前在哪做了些什么，恐怕是不能说。”谢微尘又道：“看来顾公子并非只是顾太师嫡孙这么简单……” “那姑娘以后可要当心顾公子了。”竹心不放心的嘱咐道：“还有顾小姐，她和顾公子是姐弟，若是顾公子做什么事，顾小姐定然是知道的。依奴婢看，姑娘日后还是少去太师府找顾小姐了。” 谢微尘一笑，道：“竹心，你这可就说错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况且咱们现在还不知道顾公子到底想做何事，是敌是友，我更是要多去几次太师府，找机会见见顾公子，看看能不能套出话来。” “姑娘，顾公子是敌是友又怎么样？姑娘住在这深宅大院中，顾公子便是想做些什么，也碍不着姑娘啊，姑娘又何必冒这个风险？”竹心不死心的劝道。 “若是顾公子真的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我倒还真是有事想请他帮忙呢。”谢微尘说完又是一笑。 王兮云和谢茗烟都是内宅女子，谢微尘自己便能报仇，可前世那骗她的羡王爷，谢微尘确是没有办法的，今日谢微尘特意到花间阁询问楚陌与顾明珏的关系，不过也是想探探顾明珏的底细，若是能够利用顾明珏扳倒羡王爷，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谢蕴唐派出去寻找谢涵礼的小厮陆陆续续的都回到了谢府，却都没有谢涵礼的消息，王兮云听到之后，当场便晕了过去。这段时间谢涵礼突然失踪，王兮云本来就是心急如焚，心里无比担心，又每日都跪在祠堂，身心俱疲，一直撑着只不过是因为盼着派出的小厮能带回来谢涵礼的消息。此时一听派出去的小厮没有一个查探到谢涵礼的行踪，那一直撑着的希望也顿时破碎，一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192页 第一百一十二章 筹码 众人赶紧把王兮云抬回了芳菲苑，谢蕴唐又命人请了大夫来，大夫捋着鬍子，闭着眼给王兮云号了脉，然后起身对谢蕴唐道：“尊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再加上休息不好，才会突然晕厥，老夫一会儿给开个方子，吃上几副便无碍了。” 早有婢女备好了纸墨笔砚，大夫写好了方子，交给婢女，然后又道：“这段时日定要让夫人好生休养，莫要再多思多虑。” 谢蕴唐叫小厮带着大夫去帐房拿了诊金，又将大夫送出了府。走到王兮云床边坐下，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皱的王兮云不仅嘆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王兮云才悠悠转醒。醒来见谢蕴唐在身边，立刻支起身子，拉着谢蕴唐的衣袖焦急地问道：“老爷，涵礼、涵礼呢？” 谢蕴唐将王兮云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扶开，道：“派出去的小厮都没有找到涵礼的踪迹。” 王兮云听到之后，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哭着道：“怎么会……涵礼……怎么会找、找不到……” 谢蕴唐见王兮云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是心烦，站起身道：“我已经和母亲商量过了，既然涵礼不愿做谢家的子孙，就由他去吧。对外就说涵礼生了重病，送到了外地的亲戚家中养病了。若是过几年他再不回来，到时候就直接说他病重不治，死在了亲戚家中，家里直接给他发丧。” 王兮云一听，谢老夫人和谢蕴唐如此决定，分明是要弃谢涵礼于不顾了。想起自己年少时与谢蕴唐相识，不顾平妻之事还依旧要嫁到谢家，又生了一儿一女，这些年将家中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这一切的一切，谢蕴唐却全然不顾，王兮云知道，谢老夫人和谢蕴唐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非是看卫氏生下了谢涵泽，谢涵礼不再是谢家唯一的嫡子。 嫁进谢府这么多年，王兮云第一次发觉年少之时深情的谢蕴唐其实是如此的薄情，王兮云知道除非谢涵礼现在立刻回到谢家，否则便是一丁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听完谢蕴唐的话之后，王兮云伏在床上低声哭泣。 本来已经要离开的谢蕴唐，看到王兮云如此，心中还是有些不忍，道：“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将养着身体，我会让烟儿多来陪陪你的。”说完之后，便转身出了房间。 王兮云从回到谢府之后，就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求谢蕴唐解了谢茗烟的禁足，可却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是谢涵礼失踪…… 谢微尘从未问过谢蕴唐谢涵礼发生了何事，只是还如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做着协理管家之事，也依旧时不时的做些吃食送到各个院子里，无事的时候也会去蘅芜苑陪着卫氏说说话，谢微尘去蘅芜苑的时候，五次里面倒是有两次春姨娘都会在。春姨娘性子柔和倒是和卫氏很是聊得来，谢微尘见卫氏与春姨娘聊得开心，便也觉得高兴，平日里对谢茗芳也很是照顾。 谢涵礼的事情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谢府又重新回到了往常的轨迹。谢微尘便叫竹墨拿着拜帖去了太师府上，第二日，谢微尘便带着竹心和竹水去了太师府。 “顾姐姐，许久不见了。”谢微尘见到顾斓曦后道。 顾斓曦笑着道：“可不是许久不见，从上次明珏回来的饮宴之后，咱俩就再没见过面了。” 谢微尘不好意思地笑道：“最近实在是家中事多。” 顾斓曦想了想问道：“可是因为你大哥哥的事？听说你大哥哥得了重病？” 谢微尘适当的露出一点担忧的神色，点点头道：“我大哥哥为了专心读书，便自己搬到了外面住，可谁知下面的人伺候的不周到，才染了病，现下已经送到了外地的亲戚家中将养着，也不知何时能好。” “妹妹莫要担心，谢公子定能吉人自有天相。”顾斓曦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谢谢顾姐姐。” 顾斓曦和谢微尘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园子里走，走到园子之后，顾斓曦笑着道：“秋日舒爽，咱们就坐在这园中，谢妹妹也正好瞧瞧这园中秋日的景色。” 谢微尘笑着坐下，然后往园中一看，园中的景色倒是与其它时候不同，园中的灌木不知是什么品种，叶子已经变得火红一片，一眼看过去，倒是比夏日之时那一片暗沉沉的墨绿色更让人觉得舒适。 有婢女端了点心和茶上来，谢微尘笑着道：“顾姐姐，今日尝尝我带来的茶吧。” 顾斓曦知道谢微尘平日里不甚喜爱饮茶，因此有些惊讶，道：“你带了茶来？” 谢微尘点点头，竹水拿出一个瓷瓶，交给谢微尘。 谢微尘接过打开之后，递到顾斓曦面前，笑道：“顾姐姐闻闻，这便是我带来的茶叶。” 顾斓曦一看，那瓷瓶中是一满瓶已经晒干的茉莉花，稍稍靠近，便能闻到茉莉的香气。 “谢妹妹将茉莉花制成了茶？”顾斓曦问。 谢微尘一笑道：“顾姐姐说笑了，我哪有这般心思，这茉莉花茶，是我上次去花间阁，花间阁的楚老闆知道我不爱喝茶，所以便给我泡了自制的茉莉花茶，见我喝的高兴，便给我包了一包。” 顾斓曦一听，也笑道：“只知道花间阁的宣纸墨汁心思巧妙，没想到楚老闆连喝茶都有如此心思。”然后又吩咐了婢女将原来的茶水撤下去，泡了茉莉花茶来。 第193页 茉莉花茶泡好端上来，顾斓曦和谢微尘刚喝了一口，就听一个声音道：“好香的茉莉花味儿啊。” 谢微尘回头一看，正是顾明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灕江。谢微尘一见到灕江，就想到松山说过的话，赶紧低下了头。 顾明珏走过来，朝着谢微尘行了一礼道：“谢二小姐。” 谢微尘也赶紧起身，回礼：“顾公子。” 顾明珏坐下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这茶的味道倒是不错。” 谢微尘一笑道：“顾公子可是忘了，我记得上次楚老闆也包了一包这茉莉花茶让顾公子带了回来。” “嗯？”顾明珏想了想，然后道：“我记得了，倒确实是给了我一包。”说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灕江。 灕江笑嘻嘻地道：“公子把茉莉花茶赏赐给了属下。” 谢微尘听灕江自称属下，心里一动，想起楚陌平日里也总是自称属下，从不自称小的或是奴才。想来楚陌所说应该是真的，顾明珏的身份定然不会如此简单。而且自从顾明珏出现之后，谢微尘就发现顾斓曦似乎就变得有些拘谨。 “莫非顾斓曦与顾明珏并不是姐弟？”谢微尘心中暗想。 “那日在花间阁，我见楚老闆与顾公子似乎从以前便相识的？”谢微尘问道。 顾明珏就知道瞒不过谢微尘，也没打算遮掩，笑道：“楚老闆与我的确相识，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断了联繫，不想又在京城中碰到，当真是有缘的很。” “你和花间阁的老闆认识？”顾斓曦问道。 顾明珏点点头道：“以前相识，不过说来话长。” 谢微尘见顾斓曦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想着顾斓曦一直都在京城之中，而顾明珏之前却是在南冥，有些事情顾斓曦不知道也是合理的。 “不知顾公子可否想好要我做何事？”谢微尘问道。 顾明珏摇了摇头道：“还未曾想好。”然后又笑道：“二小姐如此心急，可是有何缘由？” 谢微尘道：“只是我今日来除了找顾姐姐说话，也是为了来见顾公子的。” “见我？”顾明珏一挑眉。 “正是。微尘有事相求。”谢微尘正色道。 顾明珏也收了笑容，审视了谢微尘一会儿，然后侧着头对顾斓曦道：“你们都下去吧。” 顾斓曦看了看顾明珏，又看了看谢微尘，最后还是起身，然后带着婢女们都离开了。 “你们也下去吧。”谢微尘又对竹心和竹水吩咐道。 “现在这园子里只剩你我二人，有什么事情，二小姐请说。”顾明珏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想请顾公子帮我调查羡王爷凌毓。”谢微尘道。 顾明珏一笑，道：“即便我祖父是当朝太师，可我也只是一个没有品阶的闲散公子，再者，凌毓身为王爷，又岂是随便能查的，二小姐怕是找错人了。” 谢微尘听顾明珏话中的意思，并未直言不能调查，只是找藉口拒绝，想了想又道：“我知道顾公子有这个能力。” 顾明珏又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然后道：“我的确有这个能力，可羡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凌毓身边高手如云，如果想调查他，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我可以再答应一个条件。”谢微尘手中并没有能够和顾明珏做交易的筹码，从上次在花间阁中，谢微尘便觉得顾明珏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所以在来之前，谢微尘已经想好，就用自己作为筹码，和顾明珏达成这桩交易。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交易 话说完之后，谢微尘就一直盯着顾明珏，就是要赌一次自己猜的是不是正确。 顾明珏让折风调查谢微尘的同时，也让折风调查了整个谢家，顾明珏知道谢蕴唐和羡王爷私下达成了交易，谢蕴唐帮助羡王爷在朝中物色合适的人选，拉拢到羡王爷的阵营，以备羡王爷日后起事，但是这些都是东凌国的权位之争，与南冥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以后东凌到底是谁做皇帝，只要南冥无事，顾明珏一点都不在意。顾明珏仔细回想折风的调查，里面似乎并未调查到谢微尘与羡王爷有什么过节，只是折风回报说谢蕴唐想将谢茗烟嫁入羡王府，可羡王爷似乎更中意谢微尘。 “难道只是因为不想嫁入王府，所以便想查到羡王爷的把柄要挟？”顾明珏心中想。 “顾公子觉得如何？”谢微尘见顾明珏也不答话，只是看着自己，心里有些着急，顾明珏也许是她唯一能够扳倒羡王爷的机会，无论如何谢微尘也不想放弃。 “不知羡王爷与二小姐发生过何事？才让二小姐如此怨恨。”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听顾明珏这样问，想起前世的种种，凌毓每次到羽翠轩看她时候脸上的笑容，和她说话时候的柔情，谢茗烟得意的嘴脸，自己死去的惨像都一一浮现在眼前，谢微尘面带怒色，眼神中带了一丝杀意，手也紧紧地攥着。 在看到谢微尘眼中的杀意的时候，顾明珏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想的简单了，若只是因为不想嫁入羡王府，是断断不可能有如此恨意，顾明珏心里倒也是对谢微尘起了兴趣，想知道这个和秋露留着一样血脉的女子，这些年在东凌到底都经歷了些什么。 第194页 谢微尘调整了一下情绪，松开握成拳的手，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凌毓欠了我一条命！” 顾明珏一挑眉，如此倒是也能解释的通，想来应该是凌毓杀了谢微尘身边的人，那人定是对谢微尘无比重要，所以谢微尘便将此仇记在心中，找机会报仇。 “凌毓欠了你一条人命，你便去找他还。他又未曾欠我人命，如今朝中局势紧张，我为何要参与其中？”顾明珏又问。 谢微尘一笑道：“东凌与南冥相交，东凌若是有了变动，恐怕南冥也会受到波及。” “你……”顾明珏倒是没想到楚陌连他们不是东凌人都告诉了谢微尘。 谢微尘并不知道顾明珏在南冥是何人，只不过是觉得楚陌以前是顾明珏的下属，从楚陌的气质和能力看来，若是普通的商人之家是定然培养不出楚陌这样的下属，所以谢微尘变猜测若南冥的体制和东凌是一样的，那顾明珏应该是南冥皇室之人，即便不是皇室之人，也应是掌了权势的。 “楚陌对你倒是没有隐瞒。”顾明珏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微尘却是摇了摇头道：“并非楚陌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猜出来的。难道顾公子从未注意到自己的发色和瞳色要稍浅于东凌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明珏大笑，然后道：“这发色和瞳色是南冥人天生的，便是想改也改不了，不想却是从此处让二小姐瞧出了破绽。”然后顾明珏看着谢微尘，带着笑意说道：“难道二小姐也从未注意过自己的发色和瞳色与东凌人不同吗？” 谢微尘一愣，她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谢蕴唐亲生，对于自己出身一直都有疑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东凌人。 顾明珏见谢微尘听进了自己的话，笑着喊了一声：“灕江。” “属下在。”灕江立刻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去我房里，把桌上的锦盒拿过来。”顾明珏吩咐。 “是。”没一会儿，灕江便拿着一个锦盒回来，将锦盒放在桌子上之后，又不知道隐到了这园中的何处。 顾明珏把锦盒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放在桌上，推到谢微尘面前，示意谢微尘打开。 谢微尘有些疑惑，看了看顾明珏，打开了锦盒。 锦盒中放着一串手串，手串做工很精緻，谢微尘从锦盒中拿起手串，只见细细的链子上镶嵌了七颗颜色不同的宝石，每颗宝石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谢微尘一看便知道这手串不是凡品。 谢微尘将手串放回锦盒中，然后道：“顾公子这是何意？” “上次在花间阁中，二小姐答应会满足我一个要求，我的要求便是二小姐手下这手串，而且要时时刻刻戴在手上。”顾明珏道。 谢微尘一愣，看了看顾明珏又低头看看手串，心里百转千回，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这手串是沈从之给顾明珏用来验证谢微尘身体里的到底是不是“往生泪”，顾明珏借着这个机会将手串送给谢微尘，却不能将这手串的用途讲明。本来是不觉得什么，可此时一见谢微尘的神色，顾明珏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暧昧不明，又是第一次送礼物给秋露以外的女子，也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微尘看着手串，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拿起手串戴在了手上，道：“顾公子的要求我会照做。不知羡王爷的事？” 顾明珏也敛了神色，点了点头道：“我会派人去查探，只是羡王府并非寻常人家，若是想查出些什么恐怕要费一些时间，还请二小姐不要心急。” “无妨，只要能查到可以置他于死地的东西，我多久都等得起！”谢微尘道。 “好，既是如此，那还请二小姐记得，你又欠了我一个要求。”顾明珏说完之后，看了看谢微尘手上的手串又道：“这手串也请二小姐时刻都戴着。” 一提手串，谢微尘的脸又有些红，站起身道：“今日已经不早，我要回府了。”说完就赶紧往园子外面走去。 站在远处的竹心和竹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谢微尘仿佛后面有东西追赶似的走过来，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顾明珏看起来有些傻傻地站在原地。竹心和竹水也远远地朝着顾明珏福了福身，然后跟着谢微尘离开了。 谢微尘离开之后，灕江又冒了出来，站在顾明珏身后望着谢微尘离开的方向，笑嘻嘻地道：“公子，定情信物送出去了？” 顾明珏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一眼灕江，道：“什么定情信物，休得胡说！那手串是做什么用的，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 芳菲苑里，自从那日王兮云晕倒之后，谢蕴唐便解了谢茗烟的禁足，好让谢茗烟能时常来芳菲苑里陪着王兮云。而被禁足了这段时间的谢茗烟，仿佛也变了许多，最能让人感到变化的，便是谢茗烟的性子变得比以前沉稳了。 在醒过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王兮云每日都是以泪洗面，不仅是为了突然失踪的谢涵礼，也是为了时至今日才看清楚谢蕴唐乃至整个谢家都如此薄情的自己伤心。 在那段时间，都是谢茗烟每日来芳菲苑陪着，才让王兮云心中得以宽慰。 第195页 “母亲，该喝药了。”谢茗烟亲自端着一碗药走进房中，坐到床边。 王兮云半靠在床上，看着碗中散发着苦味的药，轻轻地嘆了口气。 “母亲可是又在想大哥哥？”谢茗烟问道。 王兮云摇了摇头道：“都过了这么久了，想必涵礼是不会回来了。”然后王兮云又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便是现在回来又能怎么样，你父亲与祖母都已经商量好了，便是你大哥哥回来，谢家也不会认的。” “怎么会这样……父亲和祖母怎会如此绝情……”谢茗烟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王兮云看着谢茗烟苦笑了一下，将药放到了一旁，然后拉着谢茗烟的手道：“烟儿，母亲到如今才看清心中所爱之人是何等的薄情，年少时的那一腔柔情终究是付错了人。现在你大哥哥不知所踪，这偌大的谢府，只剩下咱么母女二人，母亲只希望你日后能够过得好，便心满意足了。” 谢茗烟眼中含了泪，也握住王兮云的手道：“母亲放心，大哥哥不在了，日后我便护着母亲。母亲曾说过，父亲有意将我许配给羡王爷为妃，羡王爷也同意了。等日后我嫁入王府，母亲在这谢府之中便再可如往日一般，便是现在谢微尘与卫氏再得意，日后也有她们受的。” 王兮云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因着你大哥哥的事情，你父亲已经对我心生不满，也连带着冷落了你，你这段时日要多去你父亲面前露露脸，你到底是他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的女儿，只要你事事顺了你父亲的心意，你父亲心中定然放不下你。我被罚到庄子上的时日，谢微尘那野种竟然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挑了两名年轻的女子送到你父亲身边伺候，现在又有红儿那贱人在你父亲身边，短短时间你父亲身边便多了新人，日后恐怕再也想不起年少时与母亲的情谊了……”说到这里，王兮云也有些感慨。 “母亲，既是如此，我们更要好好谋划。长乐公主下了令，我到年底之前都不许出府。如此我便在府中好好博得父亲的欢心。”谢茗烟想了想又道：“前几次我瞧着羡王爷对谢微尘甚是不同，我既不能出府见不到王爷，我便写信让人交予王爷，让王爷知道我依旧心繫于他。” 王兮云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妥，道：“烟儿，你尚未出阁，便与男子私通书信，若是传了出去，你的名节可就完了。” 谢茗烟却道：“只要能将谢微尘踩在脚下，又有什么捨不得的，况且我与王爷私通书信，若是真的传了出去，我便是彻彻底底的与王爷扯上了关系，到时候还怕王爷不会娶我吗？” 王兮云听谢茗烟说的有些道理，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传信 是夜，谢微尘洗漱过后半靠在床上，抬起手，看着腕上的手串，七彩的宝石光芒柔和，细细的金色链子将它们串在一起，更衬得谢微尘白皙纤细的手腕如上好的白玉一般。 竹心将点燃的安神香拿了进来，见谢微尘一直看着手串发愣，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小札子上轻声道：“姑娘，以前没见过这手串，是夫人新送来的吗？” 谢微尘摇摇头道：“这是今日在太师府的时候，顾明珏送给我的。” “顾公子？！”竹心有些吃惊地问。 谢微尘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看着竹心认真地问道：“竹心，你也觉得顾明珏此举有些奇怪对不对？” 竹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道：“若是说顾公子此举有些奇怪也确实，顾公子和姑娘不过只见过两三次面，而且这几次见面也都时间不长，只是简单的说过几句话而已，顾公子就送姑娘如此厚礼，的确是有些奇怪。”竹心也动了动，伏在床边，看着谢微尘又道：“可若是说顾公子此举不奇怪，也是说的通的。” “如何说得通？”谢微尘认真地问道。 竹心笑了笑道：“虽然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有一句话那话本子里却是总有的，说什么情不知所起，奴婢想着顾公子对姑娘莫不是就应了这句话？” 谢微尘脸色有些微红，轻声问竹心：“你、你觉得他对我……” 竹心点点头，笑着道：“奴婢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如若不是，那顾公子为何要送姑娘如此贵重的手串，姑娘和顾公子未曾有过深交，可这两次姑娘提的要求，顾公子又都应下了，若不是顾公子对姑娘心存好感，又为何如此？” 谢微尘听完竹心的话，想了想，道：“也许是……也许是他想要从我这里拿些什么东西？” “拿些什么东西？”竹心问道。 谢微尘说完之后也觉得似乎不太对，先不说顾明珏真实身份如何，可至少明面上顾明珏是顾太师的嫡孙，以顾太师在朝中的地位，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明珏的身份虽比不上羡王爷凌毓贵为皇亲国戚，可在一众官家子弟中已属无人能及了。 谢蕴唐虽是尚书之职，可却是礼部这种没什么实权的尚书之职，听起来风光，实际却还不如那些掌着实权的低官阶。 这样比较起来，谢微尘倒还真没有什么可让顾明珏惦记的，除了谢微尘这个人以外。 第196页 竹心见谢微尘没有说话，知道谢微尘也想明白了，然后笑着道：“姑娘就将心安下来吧。再过几年姑娘就及笄了，姑娘不妨先与顾公子多接触接触，若是姑娘也有意，便去和老爷讲明，老爷和老夫人如今都将姑娘放在心上了，姑娘的话，他们定然会听上一听的。” 谢微尘躺下，看着竹心给自己掖好被角，然后笑着道：“你这是恨不得赶快把我卖出去了。” 竹心也笑着道：“姑娘的终身大事，姑娘不急，还不许奴婢着急了。再说了，夫人可一直都想着这事儿呢。上次姑娘也说了，老爷和老夫人说不定打着主意要将姑娘嫁进羡王府，姑娘既然对羡王爷无意，也应该早早替自己打算，若是能早些定下来，老爷和老夫人也就不会打姑娘的主意了，况且顾公子家世也不差，老爷和老夫人权衡之后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谢微尘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现在顾明珏身份不明，而且你所说的，我终究还是不太相信。” 竹心道：“姑娘现在信不信都无所谓，所谓日久见人心，姑娘现在年纪还小，不急在这一时，便是再拖上一两年也是可以的。” 谢微尘笑了一下道：“还说我年纪小，你年纪不是还要比我小上一年，现下倒是说教起来了。” 竹心也打趣道：“奴婢可不敢说教姑娘，只是有一点奴婢是知道的，现在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早睡下，明早府里还有事情等着姑娘拿主意呢。” 谢微尘笑笑，点了点头，闭上眼睡了。 自从那日谢茗烟与王兮云说过自己的打算之后，谢茗烟倒是真听了王兮云的劝导，每日除了去芳菲苑中陪着王氏说话，偶尔还会扶着王氏在园子里走走，再来便是偶尔会抄写一些佛经送到谢老夫人那里，谢老夫人年事已高，眼睛不如从前，谢茗烟便将字写得大大的，方便谢老夫人诵读，至于谢蕴唐那里，谢茗烟不会做饭，所以便时常命下人做一些吃食送到书房，虽不如谢微尘送来的精緻可口，也算是向谢蕴唐表了一份孝悌之心。 如此一段时日之后，谢蕴唐对于这个大女儿终究是狠不下心来，虽不如从前那般宠爱，可到底态度也是软化了许多。 谢茗烟也知道现在的谢微尘，在谢府中、在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心中的地位都不再像以前那般，谢茗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再和谢微尘硬碰硬，那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平日里谢茗烟尽量躲开谢微尘，如果实在躲不开，见到了，也是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同谢微尘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赶紧离开。 谢茗烟见谢蕴唐不再似前些日子那般派人看管着自己，便打算给羡王爷写信。 吩咐月儿准备好笔墨纸砚，谢茗烟提笔给羡王爷写了第一封信。站在一旁研墨的月儿看到纸上落下了王爷二字，想了想便道：“姑娘这信可是写给羡王爷的？” 谢茗烟道：“自然是写给王爷的，若不是王爷还有哪个男子值得我亲自写信给他？” “姑娘，奴婢觉得，这抬头写王爷，是否有些生疏？”月儿道。 “生疏？”谢茗烟问道：“为何会觉得生疏？” “奴婢觉得以姑娘的身份，大可不必称唿为王爷。”月儿道。 谢茗烟一直都知道谢蕴唐要将她嫁给羡王爷为妃，所以一直也觉得羡王爷对她也是与别人不同的，所以从未想过冒然写信给羡王爷会有些唐突，谢茗烟在被禁足之时想的都是羡王爷若是知道她被禁足定然会心疼不已。所以在月儿提出心中称唿为王爷会显得有些生疏的时候，谢茗烟从未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觉得月儿的提议甚好。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写？”谢茗烟问道。 月儿想了一下道：“奴婢其实也不知应该如何写，只是奴婢看过戏文。” “戏文？”谢茗烟道。 “戏文里，若是哪家的小姐要与自己心仪的男子以信传情，断不会将那男子的名字写在心中，只是会在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作为落款。若是那男子有意，回信之时也是如此。只因为是这传信的二人都心系对方，心中想说的话便是千言万语也道不尽，那短短一张纸怎能说得清楚，所以写信之时便都想着能多写几句，是以不会写上对方的名字，而是多写上几句心中之言。”月儿道。 谢茗烟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谢茗烟将刚才的那张纸拿起来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又叫月儿重新铺了纸，才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信中满是倾慕之意，叫人一看便知是春心萌动的女子所写，写到最后，谢茗烟记得刚才月儿说的话，又在信的最末尾写了个烟字。 谢茗烟又看了一遍，才将信折好放进信封中，交给月儿道：“你一会儿将信送到羡王爷府上。” 月儿接过信，有些为难地道：“姑娘，我只是个小婢女，如此冒然上王府，怕是连门都靠不上前啊。” 谢茗烟连想都没想，拿出一条帕子交给月儿道：“你拿着我的帕子去，和王爷说是我写的信，王爷定然会见你的。” 月儿点点，将帕子和信一起放在怀中，然后道：“姑娘放心，月儿定不负姑娘所託。” 第197页 谢茗烟点点头道：“若是我日后嫁进王府，我定会从王府的管事中挑个好的将你许配给他。” 月儿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福了福身道：“月儿多谢姑娘。”然后起身离开了。 月儿怀中揣着信和帕子，慢慢地走在园子里，思索着如何才能不被发现，又能将信交给谢微尘。 “月儿姐姐，你在此处做什么？” 月儿一回头，见是竹墨，道：“竹墨妹妹。” 竹墨提着一个食盒走上前，道：“月儿姐姐怎的没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反倒是在这园子中闲逛？”竹墨的语气有些轻狂。 月儿知道竹墨一直是个势利小人，现在谢微尘得了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的看重，竹墨就自觉在众人面前高人一等，月儿心中甚是瞧不起竹墨，可面上还是笑着道：“现下我们姑娘那里没什么事，我便偷闲出来转转，竹墨妹妹可莫要告诉我们姑娘啊。” 竹墨瞟了一眼月儿，也笑着道：“月儿姐姐真是好福气，还能得空出来转转，哪像我啊，天生的劳碌命。”竹墨举了举手中的食盒道：“你瞧，我们姑娘给各院子做了些吃食，让我拿着送到荣寿堂给老夫人呢。” 月儿赶紧笑着道：“给老夫人送吃食可是大事，一般的婢女哪里去得？妹妹得二小姐器重是好事。” 竹墨最喜听人奉承，见月儿如此，心中高兴，道：“姐姐说的是，我们姑娘房里虽然还有竹心和竹水，可每次去给老夫人送东西，姑娘总是叫我去，这是信不过竹心和竹水。我也不同姐姐多说了，若是这点心凉了该不好吃了。”说完之后，一步三摇的去了荣寿堂。 月儿朝着竹墨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转身朝着缀锦阁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手串 “姑娘，月儿来了。”竹心走进屋里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竹墨可出去了？” 竹心道：“刚刚出去给老夫人送吃食去了。” “嗯，让月儿进来吧。”谢微尘道。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月儿走进房中，笑着给谢微尘俯身行礼。 “起来吧。今日突然前来，可是大姐姐那边有事吩咐？”谢微尘笑着问道。 月儿一笑，然后低头从怀中拿出信和手帕，交给竹心，再由竹心转交给谢微尘。 谢微尘先是看了看手帕，然后打开信，略略地看了一遍，问道：“大姐姐这信是送给羡王爷的？” 月儿点点头道：“是。” “这信上为何没写收信之人姓名？”谢微尘又问道。 “回二小姐的话，当时我们姑娘本想写上王爷的名讳，可奴婢想着若是不写名讳，日后这信到底是写给谁的都不好说，便劝着我们姑娘，没有将王爷的名讳落在上面。”月儿道。 谢微尘听完月儿的话之后，点点头，露出满意之色，道：“你倒是想的周全。”看了看手中拿着的信，又道：“这信便放在我这里吧。” 月儿道：“奴婢若这般回去，我们姑娘定会询问，到时候奴婢应该如何回话才是？” “你回去只说王爷已经将信收下，别的不用多说。依着大姐姐的性子，过不了两日便又会让你去王府询问，到时候你再来找我，我自会让你有法子应对。”谢微尘道。 月儿点点头，然后福身道：“奴婢告退。” 月儿离开缀锦阁之后，从谢府的偏门离开，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买了些话梅蜜饯回来。 谢茗烟知道私自与男子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便再无嫁出去的可能，即便与之传信的男子是羡王爷也一样。所以谢茗烟心中其实也很是忐忑，从月儿拿着信离开之后，便一直坐立不安，在房中时常踱步。 “姑娘，奴婢回来了。”月儿走进房中道。 谢茗烟赶紧走上去，问道：“信可送到了？” 月儿朝着外面看了看，然后大声说道：“姑娘叫奴婢去买的蜜饯，奴婢排了好久的，可算是买回来，姑娘先尝尝吧。” 谢茗烟也朝外面看了一眼，知道月儿这是怕被外面洒扫的婢女小厮听到，耐着性子坐下，尝了颗蜜饯。 月儿将门关上，然后走到谢茗烟身边轻声道：“奴婢已经将信送到了，王爷也将信和姑娘的帕子收下了。” 谢茗烟心中顿觉欢喜，脸上也露了笑意，然后问道：“那王爷可有说些什么？” 月儿摇摇头道：“王爷只是将信留下了，并未说什么。” 谢茗烟有些着急地问道：“王爷怎会什么都没说？定是你没有听到，你现在快去，再去找王爷！” 月儿心中暗骂了几句，面上笑着劝道：“姑娘，王爷的确是什么都没说，此事关系到姑娘终身，奴婢怎敢不尽心。王爷当时并未拆开信瞧，奴婢觉得王爷若是想说些什么，也要等看过信之后，王府人多眼杂，王爷每日又有许多事情处理，王爷总不好放下府中事务不处理，便给姑娘回信吧。况且，姑娘您想啊，以信传情这般私密之事，王爷纵使是男子，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写下信件，定是要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才好一述衷肠。” 第198页 月儿一番话说完之后，谢茗烟细想来，觉得确实有理，可心中仍有些不满，便对月儿道：“王爷定然是要回信给我的，可若是王爷派身边之人过来未免太过扎眼，你过两日再去趟王府。” “是，奴婢遵命。”月儿福身道。 两日之后，月儿依照同谢微尘约定好的，又去了缀锦阁，谢微尘给了月儿一封信，道：“你将这信给大姐姐，若是大姐姐日后再要传信，你便像今日一样，来我这里便可。” “是。”月儿接过信道。 月儿拿上谢微尘交给她的信，和上次一样，从侧门出了谢府，独自在街上逛了逛，用谢微尘赏给她的银子买了些自己喜爱的首饰和小玩意，看看时辰差不多之后，又从侧门回了谢府，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到自己房中之后，拿着信去见了谢茗烟。 谢茗烟见到回信之后心总算落了地，不停地道：“我就知道王爷心中有我，我就知道。”随后提笔就要写回信。 月儿一见，赶紧上前说道：“姑娘这便要写回信了？” 谢茗烟一愣，道：“自然。” 月儿笑着道：“奴婢知道姑娘与王爷两情相悦，可王爷隔了两日才回信，姑娘却立刻写回信，未免显得不够矜持。奴婢曾听奴婢的娘说过，尚未成亲之前，女儿家要矜持一些，好叫男子知道得来不易，成亲之后才会对女子事事言听计从。” 谢茗烟放下笔道：“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快回信，也要等上几日？” 月儿点点头道：“如此才能叫王爷知道姑娘虽心悦于他却也是有份矜持，方能不看轻了姑娘。” 谢茗烟点点头，道：“你说的甚是有理，那我便等上两三日再回信。” 如此谢茗烟便时常会写信交与月儿，让月儿传信给羡王爷，可谢茗烟哪里知道，月儿每次都将信交给了谢微尘，而拿回来的回信也都是谢微尘找人写下的，如此这信一传便是三个月有余。 时至岁末，谢府里也忙碌了起来，此时虽是年末家中诸如打扫、清点府中器物、发放岁银之事繁多，谢微尘已经协理管家之事近半年有余，后面又有谢老夫人坐镇指点，这些事情谢微尘处理起来倒还算稳妥，虽不比往年王兮云掌家之时办的利落却也未曾出任何差错。 这是谢微尘将府中事务安排好后，带上竹心和竹水出了谢府。刚出谢府，天上就下起了小雪。 谢微尘抬头看着雪粒子从阴沉沉的天上撒下来，纷纷扬扬，竹水见谢微尘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上前道：“天气寒冷，姑娘还是快些上马车吧，当心着了风寒。” 谢微尘点点头，上了马车。马车行在街市上，因为下雪的关系，许多小贩早早收了摊，街市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马车行至花间阁前停下，竹心和竹水先下了马车，然后才扶着谢微尘出来。一踏进花间阁中，便是一股带着花香气的暖意扑面而来，这暖意围绕在谢微尘三人周围，驱散了雪日带来的寒意，倒是让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似是要将寒气都抖下去一般。 “二小姐，请。”有小厮上前，接过三人的披风，然后引着谢微尘三人去了雅室。 谢微尘一走进雅室，才见顾明珏早已经到了，楚陌陪在一旁不知在聊些什么，灕江站在顾明珏身后，眼神就没从楚陌身上离开过。 顾明珏见谢微尘进来，起身朝着谢微尘一拜：“二小姐。” 谢微尘也福身还礼道：“顾公子。” 楚陌也起身朝着谢微尘行了礼，谢微尘点了点头，坐下，然后道：“今日顾公子来的倒是早些。” 顾明珏一笑，道：“也不好每次都叫二小姐等我。” 谢微尘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转头问楚陌：“事情如何了？” “已经查清了，人也找到了，而且那人也有心想同小姐合作。”楚陌答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好，那等我传信与你，找到机会便让那人去做他该做的吧。” “是。”楚陌道。 顾明珏等谢微尘和楚陌二人说完，对谢微尘道：“二小姐吩咐的事情，我也认真去办了。” “如何？”谢微尘没有一句的废话。 顾明珏摇了摇头，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道：“羡王府手背森严，我的手下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进入王府，虽然知道羡王爷与朝中不少官员都有书信往来，可书信都被凌毓收在他房中的密室里，我的手下曾经趁着凌毓外出之时进去过一次，可时间尚短，还未来得及找到那些书信，凌毓就已经回来了，可怜我那手下差点就被发现了。” 谢微尘也是轻嘆一口气，道：“凌毓为人一直谨慎，想来要真的想查出些什么实证来，也实属不易。” “无妨，既然是答应了二小姐的事情，明珏一定办到，叫手下潜入王府不得，那我就想办法将人光明正大的送进去。”顾明珏笑着道。 “那就请顾公子多费心了。”谢微尘道，然后端起茶盏喝了口花茶，露出的那一节手腕上，戴着的正是顾明珏那日送给谢微尘的手串。 顾明珏看到之后，便一直盯着手串。 谢微尘见顾明珏如此，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串，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掩住，道：“我对首饰之类的物品向来不是很会保管，这手串从那日顾公子送予我之后，我便依照当时的约定时时戴着，可不知为何手串上的宝石光泽却不如以前，黯淡了许多。” 第199页 顾明珏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道：“无妨，二小姐不必自责，若是二小姐觉得这串手串不好，那我再送二小姐一串其它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受伤 花间阁门口，谢微尘向顾明珏福了福身，转身准备离开，正在这个时候，有一名状似醉酒的男子突然沖了过来。 在谢微尘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男子已经到了谢微尘身前，袖中寒光一闪。顾明珏见男子袖中藏着利刃，立刻一把将谢微尘拽到怀中护住，灕江也赶紧上前，却是晚了一步。虽然那男子见谢微尘被人护在怀中伤不到，便是紧急之下想收住脚步，也是已经来不及，利刃划破了顾明珏的袖子，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印。 灕江立刻上前出手想擒住醉酒的男子，可那男子却毫不恋战，以醉酒之态躲闪着灕江的攻击，脚下步伐看似凌乱，实则章法不乱，又加上此处在街市上时常有行人往来，灕江也不便施展，那醉酒男子一边躲闪一边后退，不过十几招过后，便隐入了人群，不见踪影，灕江见醉酒男子躲入了人群，便要使出轻功飞身至高出追寻。 “随他去吧！”顾明珏对灕江道。 灕江皱着眉看了一眼街市上的人群，然后回到顾明珏身边，单膝跪地道：“属下护卫不利，请公子责罚！” “无妨，事发突然，你起来吧。”顾明珏道。 灕江站起身，看着顾明珏捂着刚刚受伤的地方，仍是有些自责道：“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顾明珏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谢微尘，然后转头对灕江道：“不用了，楚陌懂些医术，让他给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顾公子，请随我来吧。”楚陌道。 顾明珏跟着楚陌又走进了花间阁，谢微尘也跟了进去。 雅室里，楚陌拿出药箱，挽起顾明珏的袖子，先是仔细看了一下然后道：“好在刀上没有淬毒，只是划伤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楚陌仔细将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撒上金疮药，又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上，之后又拿出一瓶药递给灕江道：“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每日换药一次，伤口切勿碰水，这几日少吃些发物便可。” 灕江接过药点了点头。 “刚才多谢顾公子相救。”谢微尘见顾明珏的伤没事，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起身朝着顾明珏福身行礼。 “二小姐不必多礼，今日便是其他人在我身边，我也定会出手相救。”顾明珏想了想又道：“只是那醉汉明显是冲着二小姐来的，不知二小姐对幕后之人可有头绪？” 谢微尘笑了一下，道：“此事幕后是何人我心中有个大概，只是无端牵连顾公子，我实在是心中有愧。” 顾明珏笑了一下道：“我在这京城之中也没什么朋友，平日里也是无趣的很，既然二小姐心中有愧，不如就常来太师府，与我下棋品茶，与我打发打发时间吧。” 谢微尘听顾明珏邀她过府，又想起那日晚上竹心说的话，脸色有些稍稍泛红，想了想道：“既然顾公子开了口，那我日后便要时常叨扰了。我今日出来已有些时辰，也是该回去了，过几日再去太师府探望顾公子。” 顾明珏起身，玩笑道：“那我便在府中恭候二小姐大驾了。” 雪粒子打在车顶上，簌簌作响，谢微尘坐在马车里摩挲着手炉，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狠厉。 竹心看了看谢微尘，然后问道：“姑娘，今日之事，姑娘可是疑心是王夫人所为？” 谢微尘道：“除了王夫人和大姐姐，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竹水也有些愧疚地道：“是奴婢没有护好姑娘，今日若不是顾公子在旁边，姑娘还不知要受多重的伤。” 谢微尘摇摇头道：“不关你的事，谁能想到这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便有人敢持刀行兇。” 竹水轻嘆了一口气，道：“奴婢与哥哥入府之前，楚先生曾经嘱咐过我二人，告诉我们要好好护住姑娘。那时奴婢还想着姑娘在这深宅内院能有何危险，可今日看来，是奴婢想的简单了。” 谢微尘轻笑一声道：“书上都说男子在战场之上尔虞我诈九死一生，可有时候深宅内院倒是比战场上更加危险，战场上纵使兵法诡谲，可毕竟是真刀实剑，这深宅内院之中，并无明枪明剑，害人用的却是一份心思，若是不能提前察觉，到时候入了人家的网，可就是避无可避了。” “那姑娘打算如何？”竹心皱着眉问道。 谢微尘想了一下，然后道：“本想等到年后，可现在看来，要让那人提早上场了。” 太师府里，顾斓曦早早的等在前厅，见顾明珏回来立刻走上前，笑着道：“今日怎这么晚才回来，厨房已经做好了晚膳，就等你一人了。”因着在前院洒扫的皆是外面买来的奴僕并非南冥中人，所以顾斓曦此时便以姐姐的身份同顾明珏说话。 顾明珏笑了笑道：“在外面多逛了一会儿，让姐姐担心了。祖父可回来了？” “刚刚宫里来人通传，说是今日风雪大，皇上感念祖父年迈，怕祖父受了风寒，今日便将祖父留在了宫里。” 顾明珏点点头，道：“我先回房换件衣服，便用晚膳吧。” 第200页 顾斓曦应了一声，然后见顾明珏的袖子似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立刻有些紧张地问道：“这袖子是怎么回事？” 顾明珏抬起手看了看，然后道：“此事一会儿再说。”说完带着灕江回了房间。 “素云，告诉厨房，将晚膳摆到内院。”顾斓曦吩咐道。 “是。”素云转身去了厨房。 顾明珏换了一身墨绿色的云纹缎袍出来，灕江上前道：“公子，晚膳已经备好了，摆在了内院。” “嗯。”顾明珏随意的应了一声。 顾明珏到的时候，顾斓曦已经等在厅中，待顾明珏走进，顾斓曦朝着顾明珏行了礼，等顾明珏坐下之后，方才落座。 “公子，这酒是我去年酿的，一直埋在了院子里的树底下，今日初雪，正适合此酒。”顾斓曦笑着，端起酒壶要给顾明珏斟酒。 “公子受了伤，近日不可饮酒。”灕江赶紧说道。 “受伤了？”顾斓曦端着酒壶的手一顿，将酒壶放下之后，担忧地道：“少主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顾明珏摇了摇头道：“不妨事，只是手臂被匕首划破了而已。” “少主可否让斓曦看看伤口，也好叫斓曦放心。”顾斓曦道。 顾明珏挽起袖子，将包扎好的伤口给顾斓曦看，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你不用担心，此事就不用告诉顾彦了。” 顾斓曦见顾明珏的伤口的确没有大碍，点点头道：“斓曦知道了。” “可这不过是好好的上街逛逛，怎么会受伤，难道是那些余孽伤的少主？”顾斓曦焦急地问道。 顾明珏道：“并非那些余孽，是今日正巧碰到谢二小姐被人行刺，我正好在旁边，所以便挡了一下。” “谢妹妹被人行刺？”顾斓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顾明珏没有注意到顾斓曦的神色，将袖子整理好，然后淡淡地道：“是，那人装作醉酒的样子朝着谢微尘撞过去，我正好看到那男人袖中有道亮光，想必是在袖中藏了利器，当时也未多想，便挡了一下，凑近了才发现，那男人袖中藏的是一把匕首，这才将手臂划破了。” “少主和……和谢妹妹无事便好，那人可抓到了？”顾斓曦又问。 灕江摇了摇头道：“并未抓到，闹事之中人来人往，那人又丝毫不恋战，与我过了十几招之后便躲入人群之中，逃了。” 顾斓曦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点了点头道：“此次虽不是那些余孽意欲对少主不利，可这京城之中鱼龙混杂，少主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顾明珏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从下午开始下了半日的雪终于在夜里停了下来，雪虽停了，天却没有晴，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月光被乌云遮挡，更是叫人连路都看不清。 顾斓曦穿着厚厚的披风，帽子盖住半张脸，素云提了一盏小小的灯笼走在顾斓曦身侧。素云左右看了看朝着顾斓曦点了点头。 顾斓曦和素云快步走到太师府的侧门，素云上前轻轻地将门打开，顾斓曦赶紧闪身走出去，素云又轻轻地将门关上。 顾斓曦和素云二人走出太师府之后，一直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拐进一处小巷，二人在小巷中更是加快了脚步，一直快走到小巷尽头，便拐进了一处小院子。 小院子里，一名男子坐在房中，似是在等人，见顾斓曦进来，立刻站了起来，道：“事情没办成，是我失策了。下次我一定完成任务！” 顾斓曦的脸隐在帽子的阴影下，声音有些冷，道：“我付了你买命的钱，你不仅没有将我要的人性命取来，还伤了不该伤的人。” 与顾斓曦说话的正是今日在花间阁前装作醉酒意图取谢微尘性命的男子，男子明显有些慌张道：“这次要不是因为她身边的男子，我定能得手，你放心，我‘一刀切’在这条道儿上也是有些名号的，绝对不会收了你的钱不办事，你就放心吧，下次我一定办成！” “你没有下次了。”顾斓曦淡淡地道。 顾斓曦话音刚落，素云抽出随身的短剑，一剑划开了那男子的喉咙。男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喉咙一凉，似是有东西流出来，伸手一摸，竟是滚烫的鲜血，男子瞪大了双眼，指着顾斓曦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已经说不出来，倒在了地上。 素云将短剑收回，跟在顾斓曦身后离开了。 顾斓曦离开之后，灕江从暗处出来，走进房中，看了看那倒地的男子，也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上香 “你可都看清了？”顾明珏问道。 灕江站在房中，低头答道：“是，公子，属下看的一清二楚，是素云出手杀的那男子，从男子和顾斓曦的对话来看，应是顾斓曦花钱雇了那男子，要取谢二小姐的性命。那男子今日不仅没能杀了谢二小姐，还伤了公子您，想必是因为此事，顾斓曦才会深夜去见男子，命素云动的手。” “派个人跟着顾斓曦，有什么动作立刻回报。”顾明珏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灕江行了礼，出了房间。 第201页 又过了两三日之后，谢微尘带着竹水和竹心去了太师府。 “谢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了？”顾斓曦拉着谢微尘的手，笑着道。 “顾姐姐，今日我来，是探望顾公子的。”谢微尘有些歉疚地道：“前几日在花间阁门口，顾公子为了救我受了伤，我心中惦念，所以今日来看看。” 顾斓曦的笑容有一丝僵硬，然后又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道：“我那弟弟生龙活虎的很，谢妹妹就莫要担心了，现在估计正在他那院子里练剑呢。” 顾斓曦说完之后，带着谢微尘去了顾明珏的院子。 一走进院中，谢微尘就见顾明珏正在空地上练剑。顾明珏身姿轻盈，剑若游龙，即便是谢微尘不懂剑法，也只觉得这整套剑法舞的行云流水，一招一式说不出的俊逸。 自从上次和沈从之交手，被沈从之指出剑法中不足之处之后，顾明珏便每日勤加练习，一套剑法练完，便是冬日，顾明珏的额头上也挂上了汗珠。 “赶紧擦擦汗，当心着凉。”顾斓曦走过去，拿起帕子要给顾明珏擦汗。 顾明珏往后面稍稍一错身，躲开了顾斓曦的手，从顾斓曦手中拿过手帕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顾斓曦的手僵在半空中，想起谢微尘还在，才将手放下，笑着道：“快进去换件衣服吧。谢妹妹来看你了，莫要让谢妹妹久等。” 顾明珏远在原地对谢微尘道：“还请二小姐到厅中稍后。” 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道：“顾公子请便。” 顾明珏点了下头，然后将剑递给灕江，回了房中。 “谢妹妹请跟我来。”被顾明珏刻意忽略的顾斓曦，扯了扯嘴角，对谢微尘道。 谢微尘跟着顾斓曦到厅中坐下，婢女端了茶上来，谢微尘喝了一口，是茉莉花茶。 “难得二小姐能够来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换完衣服的顾明珏走到厅中，笑着道。 谢微尘也是一笑道：“顾公子为了护我受伤，我自然应当来探望，不过刚才见顾公子一套剑法舞得甚是好看，想必应该已无大碍。” 顾明珏点点头认真地道：“这点伤的确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在手臂上不能碰水，平日里倒是有些麻烦。”顾明珏看了看谢微尘一转话题又道：“不知二小姐探望伤患，可带了什么礼物来？” 谢微尘颇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道：“礼物没有，倒是带了些药材来，不过都是些寻常的补药，还望顾公子不要嫌弃。” 顾明珏一挑眉道：“二小姐特意相送，我怎会嫌弃。灕江。” 灕江立刻上前，从竹水手中接过装有药材的锦盒。 顾明珏借着喝茶的动作，看了顾斓曦一眼，顾斓曦立刻会意，站起身道：“谢妹妹，我这两日又做了些新的胭脂，我去拿来你瞧瞧。” “顾姐姐已经离开，顾公子有什么话便说吧。”顾斓曦离开之后，谢微尘道。 顾明珏一笑道：“倒是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人多觉得乱而已。” 谢微尘心里一动，回想刚刚顾斓曦给顾明珏擦汗时候的动作，那似乎并不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感觉。 “二小姐今日来，只是来探望我这么简单？”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道：“顾公子果然心思细腻，今日我来一是为了探望顾公子，二是来同顾公子说一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恐怕没时间来看你了。” 顾明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二小姐的家中之事，我也有所耳闻，看来二小姐这是又要准备有所动作了？” “什么有所耳闻，分明是你派人查了我的底细。”谢微尘腹诽。 “既然顾公子知晓其中缘由，那我也无需多费口舌了，只是顾公子答应的事情，还望能够尽快。”谢微尘道。 “我已经想到了如何将人光明正大的送进羡王府，此事并非靠我一人之力能所能成，所以怕是要费些时候，还请二小姐莫要心急。” 谢微尘点点头道：“顾公子有法子便好，凌毓为人谨慎，心思狠毒，也请顾公子行事之时多加小心。” “多谢二小姐关心。”顾明珏笑道。 谢府，荣寿堂。 “祖母，自从上个月以来，孙女已经吩咐府中各位管事开始着手清点府中各个院子的物品和打扫府中院落，现在大部分物品已经清点齐全了，各个院子的主子也都确认过了，唯独差芳菲苑，因为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孙女未敢去打扰，还有府中各位管事报上来帐册，孙女已经一一核查过，今年一整年的支出要比府中去年多了五百四十两，孙女仔细查过，这多支出的五百四十两是因为涵泽的满月宴和百岁宴，还有府中多出了几名婢女小厮的月俸，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谢微尘站在堂中向谢老夫人禀报。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做的不错。” “多谢祖母夸奖，孙女还要多谢祖母的教导。”谢微尘笑着说道。 “嗯，坐吧。”谢老夫人道。 谢微尘走到椅子前坐下，然后道：“今日孙女来，还有一事想问问祖母的意思。” 第202页 “嗯？何事？”谢老夫人现在看谢微尘早已不是当初的那样一脸冷意，现在在同谢微尘说话时候，面上总是带着笑容，仿佛是宠爱孙女的祖母一般。 “祖母，今年家中虽有泽儿弟弟出生之喜，可这一年以来家中也平白无故的出了许多恶事，加之现在母亲身子又一直不好，所以孙女想着不如今年年底之时府中众人先去感业寺祈福上香，等到除夕过了，初一的时候，再去一次，也好向佛祖以示诚心。”谢微尘道。 谢老夫人自然知道谢微尘口中的恶事指的是什么，一想起被王兮云暗害昏迷，差点一命呜唿，谢老夫人心中便觉得窝着一口闷气。 可一想到谢涵泽，谢老夫人又是满面的笑意，觉得纵使是为了谢涵泽，多去几趟感业寺祈福也是应该的，况且祈福上香这种事儿，便是多几次，佛祖也断不会怪罪的。 谢老夫人甚是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想的的确周到，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办吧，到时候叫上春姨娘、柳姨娘她们一起，我也许久没出门了，也是该活动活动这身老筋骨了。” 谢微尘笑着道：“孙女知道了。” “哦，对了。”谢老夫人又嘱咐道：“泽儿年纪还小，离不开娘亲，你母亲的马车一定要暖和一些，免得泽儿受了风寒。” “祖母放心，孙女一定安排妥当。等孙女安排好之后会先来告诉祖母，到时候若是祖母觉得孙女哪里安排的不好，孙女便再去按照祖母说的安排下去。”谢微尘道。 “嗯，如此甚好。”谢老夫人点了点头。 离开荣寿堂之后，谢微尘便开始着手安排去感业寺上香的事情。谢微尘先是叫人通知了各个院子，叫各院子里的人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报上来，到时候一併安排下去。等到将各院子的要求都统计好了之后，又交代给小厮去安排，谢微尘又将自己的安排向谢老夫人说了一遍，又按照谢老夫人说的重新安排了几处，确认没问题之后，叫来了松山。 “告诉楚陌，明日府中要去感业寺上香。”谢微尘道。 “是。”松山一行礼，然后出了缀锦阁，去花间阁向楚陌传信。 第二日一早，各个院子的人便都早早起来梳洗一番，又在各人院子里简单的用了些早膳，便都出了门。 六辆马车早已经等在谢府大门前，婢女们也已经穿戴整齐，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妆饰。 连嬷嬷扶着谢老夫人上了马车，小厮早已经在马车中点上了炭盆，又燃上了香炉，因着怕谢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了车马颠簸，车内也铺上了厚厚的软垫。 谢老夫人坐进车里很是舒适，满意地点点头。 谢蕴唐也上了马车，谢茗烟扶着王兮云上了后面的马车，卫氏抱着谢涵泽和谢微尘也上了马车，谢微尘怕谢涵泽坐车哭闹，还在车中备下了谢涵泽平日爱玩的玩具。春姨娘拉着谢茗芳的手也上了马车。 谢茗香倒是有些不耐烦地对柳姨娘道：“娘，我不想去，这一大早的，我还没睡醒呢。” 柳姨娘瞪了谢茗香一眼，然后又哄着道：“一会儿到车里睡，连你祖母都去了，你若是不去，不是等着挨罚吗！” 谢茗香一听，便不情不愿的跟着陆姨娘也上了马车。 小厮见主子们都已经上了车，便叫车夫启程，去了感业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旧人 卫氏抱着谢涵泽坐在马车里，听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就停下来过。 谢微尘一边拿着小布老虎逗着谢涵泽一边笑着道：“母亲自从出了谢府的门之后，就一直笑着，没停下来过。” 卫氏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笑着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出谢府看看这街市，我自然心里高兴。”卫氏看了看怀中的谢涵泽，又道：“我嫁进谢府这么多年了，一直都知道老爷和老夫人不喜欢我，所以平日里也就尽量待在院子里，也省的惹人厌烦，原以为我这一辈就要一直守在蘅芜苑里，没想到……”卫氏声音有些哽咽，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走出谢府，看看这外面的景色。” 谢微尘放下手中的小布老虎，挽住卫氏的胳膊，靠在卫氏肩上道：“这些年辛苦母亲了，母亲不用伤心，日后母亲也会像王夫人一样，可以时时出府，也可以去别的府邸赴宴，京城中都会知道除了王夫人之外，谢家还有一位堂堂正正的卫夫人。” 谢微尘在头一天已经派了小厮去感业寺，告知今日谢家要来寺中上香。所以感业寺早已经安排好了厢房。马车停到感业寺前，大家都下了车，迎客僧立刻迎了上来，引着去了备好的厢房。 因着这次谢府来上香祈福，所以感业寺特意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将厢房安排在一起，也好叫各人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众人先回到自己的厢房安顿了一番，又稍事歇息，便一起来到了大殿。 连嬷嬷先搀扶着谢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谢蕴唐站在谢老夫人身后，卫氏和王氏分别站在谢蕴唐左右，之后是谢茗烟和谢微尘，然后是春姨娘和柳姨娘带着谢茗芳和谢茗香，因着谢涵泽年龄太小，便由奶娘抱着跪在谢微尘身边。 “望佛祖保佑我谢家阖家平安。”说完之后，谢老夫人便是对着金身的佛像三拜， 第203页 “望佛祖保佑我谢家阖家平安。”谢蕴唐等人也跟着谢老夫人拜了三拜。 待谢老夫人拜完之后，连嬷嬷扶着谢老夫人起身。谢茗烟也扶着王兮云站起来，在王兮云站起来的时候，觉得站在大殿柱子后面的一个人影有些熟悉，等到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 “母亲，怎么了？”谢茗烟问道。 王兮云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没事。” 每人又叫婢女捐了香油钱，然后回了厢房。中午照例是感业寺的斋菜，谢微尘这次已经是第四次来感业寺中，斋菜早已吃过，便对卫氏道：“母亲快尝尝这斋菜，感业寺的斋菜味道很是不错。” 卫氏笑着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道：“味道果然不错。” “母亲一会儿可还要去祈福？”谢微尘道。 卫氏看了看睡着的谢涵泽道：“我想为泽儿求个平安符。”又看了看谢微尘道：“也想为你求个好姻缘。” 谢微尘无奈地笑了笑道：“母亲，女儿年纪还小，母亲这般着急，莫不是有了弟弟便觉得女儿心烦了？” 卫氏笑道：“你呀，母亲疼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你心烦，只是你再过几年就要及笄了，若是等及笄再定下婚事怕是晚了，这一两年先挑起来，还可以多看看对方的家世人品。” “是，母亲想的周到，女儿全凭母亲做主。”谢微尘一副任凭做主的样子，逗得卫氏笑了起来。躺在床上的谢涵泽似是不满太过吵闹，吸了吸鼻子哭了起来，卫氏赶紧抱起谢涵泽哄了哄才止住了哭声，又笑着对谢微尘道：“你这孩子，越大越顽皮了。” 王兮云从祈福回到厢房之后，便一直魂不守舍，现在更是对着斋菜出神。 “母亲，母亲！”谢茗烟喊了两声。 “嗯？烟儿，怎么了？”王兮云道。 谢茗烟看了看王兮云的神色道：“母亲可是身体不适？还是不爱吃这斋菜？为何从刚刚开始便时不时出神？” 王兮云笑着道：“烟儿，母亲没事，可能是许久未曾出门，身上有些乏了。” 谢茗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母亲身子刚好，这车马颠簸，倒确实是费了些精力。母亲用些斋菜，一会儿便休息一下吧。” 王兮云点了点头，道：“好，你也快吃吧，不用担心我，母亲无事。” 用过午膳之后，王兮云本想午睡一会儿，可一闭上眼，就是在大殿中见到的那个人影，怎么也睡不着，王兮云起身，见谢茗烟已经睡着，便想出去转转。 “夫人。”庆嬷嬷也跟着起身。 “你且歇着吧，我在附近随便转转。”王兮云低声道。 庆嬷嬷虽有些不放心，却也是点了点头道：“夫人自己当心些。” 冬日的空气中带着冷意，吸进肺中却是让人浑身一个激灵，王兮云站在厢房门口，看着还未化尽的雪，勐地想到那人尤为喜爱冬日的雪景，曾经在冬日之时带着她偷偷出府，到了一片竹林之中，领她看翠竹白雪的美景。 王兮云这样想着，仿佛也回到了那年冬日，隐隐记得这感业寺中也是有一片竹林的。王兮云带着笑意，慢慢往竹林处走去。 王兮云一边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一边朝着竹林慢慢踱步而去，走至竹林，王兮云便看到一男子背对而立，男子身着墨绿色长袍，一眼望过去，身姿倒是如翠竹般挺拔。 看着熟悉的背影，王兮云心里又是一动，张了张嘴轻轻地喊了一声：“玉哥哥……” 男子听到王兮云的声音身子一僵，慢慢回身，看到王兮云之后，双眼中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又夹杂了些化不开的忧伤之情：“云儿……” “父亲，今年女儿想请感业寺中的僧人到府中念经祈福。今年府中事多，先是祖母昏迷不醒，现在王夫人身体又一直不好，女儿想着、女儿想着或许是那妖邪之气未得尽除，当日无生道长虽然已将妖邪之物带走寻找灵气鼎盛之地毁去，可如今有了泽弟，女儿想着总是小心一些才是。”谢微尘道。 谢蕴唐点了点头道：“是啊，今年府中的确生了不少事端，请僧人来做场法事，诵经祈福也是好的。” 谢蕴唐和谢微尘慢慢走在感业寺中的小路上。 “你叫为父来就是为了说此事？”谢蕴唐又问道。 谢微尘笑了笑道：“女儿上次来感业寺中之时见寺中有片竹林，父亲素来风雅，想必应该喜欢。” 谢蕴唐笑道：“你原先住的那羽翠轩便有竹林，何至于来感业寺看？” 谢微尘道：“父亲可曾听过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谢蕴唐点头道：“自然听过，可如今冬日还未到桃花盛开之时。”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是因为寺庙大多建在山中，山上本就凉一些，所以桃花才开的晚一些。”谢微尘道。 谢蕴唐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理。” 谢微尘又道：“所以女儿便想着既然春日的桃花，的都要比别处的开的晚，那这冰雪是不是也要化的慢一些，正所谓‘人间冰雪已消尽，山寺新雪尤未溶’，前几日正好下了雪，这今年的初雪加上感业寺的竹林，正是翠竹白雪的好景致，女儿怎么能独享，不叫父亲一起呢？” 第204页 “哈哈哈哈哈，你呀，你可是越来越会讨为父的欢心了。”谢蕴唐大笑道。 “玉哥哥……”王兮云眼中噙着泪，往前走了两步道：“玉哥哥……这些年……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宋玉轻嘆了一口气，道：“不提也罢。”然后又笑着问道：“云儿可好？当年……当年你嫁给他，我、我听说他当时还娶了一位妻子，你、你这些年在府中过的可好？可有被欺负了？” 王兮云摇了摇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这些年我过的很好，他、他和老夫人对我也很好，我嫁过去之后便执掌中馈，这些年府中一应事务皆有我做主。” 宋玉点点头道：“你过得好便好……” “玉哥哥，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当年、当年我曾派人寻过你，可怎么也找不到，不想今日在这里碰到玉哥哥，你、你现在住在何处？可是在京城之中？还有伯父、伯母呢？我记得伯父身体一直不好，现在伯父如何了？我府中有许多药材，玉哥哥若是要用，便和我说一声。”王兮云问道。 “我爹、娘他们、他们早已去世了……自从那、那之后，我就离开了京城，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前些日子才刚刚回京，我这次回来便是来祭拜爹娘的。”宋玉道。 “……玉哥哥，我不知道、不知道伯父、伯母已经……”王兮云有些歉疚地道。 “无妨。”宋玉道。 “那你可找到了住处？现在住在何处？若是没有住处，我可以帮你。”王兮云急切地道。 宋玉笑了一下，然后道：“我现在就暂住这感业寺中，寺中清净，倒是很合我意。云儿大可不必费心。” 正待王兮云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谢蕴唐的声音。 “兮云，你在此处作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生 突然听到谢蕴唐的声音，王兮云心里一惊，赶紧有用帕子擦了擦泪痕，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回身笑着道：“老爷。” “嗯。”谢蕴唐看了看王兮云，又看了看站在王兮云身后的男子，孤男寡女在这僻静无人的竹林之中，谢蕴唐的脸色已经是有些不好看。 “老爷。”王兮云笑着走到谢蕴唐身边，道：“老爷，这位是宋玉。” 宋玉也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朝着谢蕴唐一拜，然后道：“谢大人。” 谢蕴唐看了一眼宋玉，应是与他差不多的年纪，气质温润，看起来应是读过几年书的样子，便问道：“不知宋先生怎会与内子在此处？” “老爷……”王兮云刚要说话，就被宋玉打断了 “谢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原本是王家西席之子，家父在王家做西席先生之时，在下曾在王家住过一段时日，也有幸与王家的诸位公子小姐一起读书，我与王夫人便是那时相识的。只是后来家父生了重病，不便再担任西席一职，便离开了王家。”说到这里，宋玉看了看王兮云，然后又笑着道：“不想今日却在这里碰到王夫人，刚才在下与王夫人讲起年少之时那些事，便一时有些感怀。” 王兮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是啊，时光荏苒，想想年少之时，心中倒还真有些伤感。” “原来宋先生的父亲原来是王家的西席。不知宋先生如今在何处高就？”谢蕴唐问道。 宋玉道：“说起来在下并无一技之长，虽有功名在身，却未入朝堂，这些年一直都在外省，开了间书堂，教小孩子读书罢了。” 谢蕴唐点点头道：“也算是子承父业了。”谢蕴唐捋着鬍子想了想，心里一动，然后问道：“不知宋先生现在主在何处？” “在下就住在这感业寺中。”宋玉道。 “先生可还回外省？”谢蕴唐问道。 宋玉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道：“说来惭愧，在下虽以教书育人为己任，可却不善经营之道，那书堂在去年的时候，便已经关了。” 谢蕴唐点了点头，道：“先生辛苦了。” “老爷，便是这感业寺平日清净，宋先生一直住在这里恐怕也有许多不便之处。”王兮云看了看谢蕴唐的脸色然后继续说道：“不如先让宋先生暂住在咱们府中，等宋先生找到了住处再离开。” 谢蕴唐看了眼王兮云，心中有些犹豫。 “宋先生的父亲虽教授我学问的时间不长，却也曾经是我的老师。老师去世我都不曾知晓，心中已觉愧疚……若是能暂时照顾一下宋先生，也算是慰藉了老师的在天之灵，免得老师在九泉之下仍是担心宋先生。”王兮云泫然欲泣道。 谢蕴唐想了想，对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谢微尘道：“尘儿，回去收拾出来一间偏院，给宋先生。” “是，父亲。”谢微尘应道。 “宋玉多谢谢大人。”宋玉立刻后退一步，对着谢蕴唐深拜一礼道。 “宋先生请起。”谢蕴唐需扶了宋玉一下，然后道：“我们一会儿便要准备回府，既是如此，宋先生今日便同我们一起回府吧。” 第205页 “多谢大人。”宋玉又道了声谢。 谢蕴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玉又是躬身一拜，然后走至谢蕴唐身旁，稍稍错后一步，与谢蕴唐一同回去。王兮云赶紧跟在后面，谢微尘看了看王兮云的神色，也面色如常的跟了上去。 “不知宋先生的家眷可否也在京城，若是也在京城，大可同宋先生一起暂住在我府中。”谢蕴唐问道。 宋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说来惭愧，在下还并未娶妻。” “哦？宋先生一表人才为何尚未娶妻？”谢蕴唐道。 “早些年在下父母因病相继离世，在下便为父母守孝，重孝在身并未想起娶妻之事，后来远走他乡，又一心只想着如何安身立命，婚姻大事本应由父母做主，可惜在下父母已逝，便无人再未在下操持此事。”宋玉道。 谢蕴唐点点头道：“想来宋先生这些年过的也是辛苦。” 宋玉倒是笑了一下道：“宋某这些年在外省开学堂教书育人，学堂虽未能一直开下去，宋某心中虽有遗憾，却也是满怀安慰，比起娶妻生子，宋某倒是觉得能够一直如此孑然一身，做些心中所想之事，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谢蕴唐捋着鬍子笑了笑道：“倒是谢某浅薄了。” “谢大人身在朝堂，心中所怀乃是天下，宋某有所不及。”宋玉道。 走在谢蕴唐身侧的王兮云听到宋玉尚未娶妻之时，心中便有些发酸，再听到宋玉说自己孑然一身之时，心中更是苦涩无比，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王兮云的动作落入谢微尘的眼中，谢微尘的嘴角微微上扬。 王兮云回到厢房中，谢茗烟已经午睡起来，正吩咐着婢女们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回府，见王兮云回来赶紧走上前去，扶着王兮云坐下道：“母亲去了哪里，一醒来便不见母亲，庆嬷嬷说母亲独自出去了。” 王兮云点点头道：“我睡不着，又许久没出府了，便趁着中午清净，出去随便走了走。” “母亲怎么不叫人跟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谢茗烟道。 王兮云拍了拍谢茗烟的手道：“这感业寺佛门清净之地能出什么事，母亲不过是在厢房附近走了走，也并未走远，不妨事。”王兮云看了看厢房中忙着收拾的婢女，又道：“该收拾的可叫她们收拾好了？” 谢茗烟点点头道：“母亲放心，我已经细细地交代过她们了。” 王兮云点点头便没再说话，庆嬷嬷看了看王兮云的神色，知道王兮云刚才出去之后定是有事发生，可碍于谢茗烟在场，庆嬷嬷也不方便上前询问，只能继续张罗着收拾东西。 谢蕴唐本来对宋玉并未有何好感，可二人交谈一阵之后，谢蕴唐却发现宋玉许多见解倒是与他别无二致，二人相谈甚欢，到准备回府之时，谢蕴唐已经叫宋玉与他共乘一辆马车了。 回到谢府之后，谢微尘先叫小厮收拾出来了一件客房，好让宋玉暂住，然后便着人收拾了一间偏院出来。 谢微尘收拾出来的这间偏院，从谢府的整体布局来看，位置的确是偏了一些，可这位置巧就巧在与王兮云所住的芳菲苑之间有一条小路相连，只是因为位置的关系，那小路不常有人经过，因着不常有人经过，便连小厮也是偷懒，每隔几日才会过去打扫一下。 晚上，芳菲苑里，王兮云坐在床上出神，庆嬷嬷端着安神茶走进来，道：“夫人，喝些安神茶吧。” 王兮云点了点头，接过茶却没喝，而是放在了一边。 庆嬷嬷看着王兮云的神色，问道：“夫人今日在感业寺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夫人回来之后，夫人的脸色便一直有些不太好。” “庆嬷嬷……”王兮云道。 “夫人，奴婢在呢。”庆嬷嬷也不着急，等着王兮云。 “他回来了……”王兮云又道。 因着回到谢府之时，王兮云有意避嫌，便刻意等宋玉进入府中之后才下马车回府，所以庆嬷嬷并未见到宋玉，只是听下人们说府中来了一位宋先生。 庆嬷嬷此时听王兮云提起故人，也是一愣，然后道：“夫人说的可是他？今日府中新来的宋先生便是他？” 王兮云点点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道：“当年若不是父亲、母亲阻拦，恐怕我早已经嫁与他为妻，又何至于在这谢府中处处算计着过活……” “夫人……”王兮云同宋玉之间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庆嬷嬷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兮云擦了擦眼泪又道：“我也知道父亲母亲是为了我好，玉哥哥他家中并不宽裕，父亲母亲也是怕我嫁过去之后受苦，当时又正巧老爷对我有意，若不是父亲母亲授意，当年蕴唐又如何能时常出入王家，每次他一来，父亲便叫人将我叫去。”说着说着，王兮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庆嬷嬷，眼中满是不解，道：“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虽然我父亲母亲属意于老爷，可也并未对玉哥哥假以辞色，当年玉哥哥一家为何突然离开王家？” 庆嬷嬷想了想道：“宋先生虽不是官宦世家，祖祖辈辈却也都是读书人，自然有读书人的一份傲骨在。想必当年宋老先生也看出咱们夫人和老爷不同意这桩婚事，想来也是无颜面再在府中待下去，所以才会匆匆离去吧。夫人就莫要再想以前的事了，今日夫人也累了，还是早些睡吧。” 第206页 王兮云听完庆嬷嬷的话之后，道：“是啊……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说又有何意……今日能再见到玉哥哥，我已经心满意足，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妇，纵使玉哥哥尚未娶妻，我又能如何……” 庆嬷嬷听王兮云话中意思，竟是仍对宋玉怀有爱慕之情，赶紧劝道：“夫人这话可莫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可是不得了。夫人也要多为咱们姑娘想想啊。” 王兮云眼中含泪，看着庆嬷嬷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还有烟儿，我还要为烟儿打算，不能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庆嬷嬷点点头道：“夫人能如此想便好，这安神茶凉了，奴婢再去给夫人换一杯来。” 庆嬷嬷端着已经凉了的安神茶走到外间，很快又换了一杯热的进来，王兮云喝下之后，又服侍着王兮云躺下。 看着王兮云，庆嬷嬷想起当年王兮云与宋玉之间的事，也只能轻嘆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章 情愫 给宋玉准备的偏院，下人们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收拾好了。谢蕴唐看着收拾一新的院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再走进屋中，屋中摆设虽不华贵却透着古朴，既没有显得过于隆重也没有任何怠慢之感。 王兮云也在屋中慢慢踱步，见屋中的布局摆设并无不妥，相反还会是宋玉喜欢的那种，便也放心了。 “宋先生，可还满意？”谢蕴唐问道。 宋玉看了看房间的布置，然后朝着谢蕴唐一拜道：“宋某甚是满意，多谢谢大人，也有劳二小姐费心了。” 谢微尘福了福身道：“宋先生客气了，微尘还有一事相求。” 宋玉有些疑惑，立刻道：“二小姐请讲。” 谢微尘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谢蕴唐又道：“泽儿如今也慢慢大了，这段时间正是开蒙讲话的时候，母亲虽然可以教导却觉得不甚满意，微尘想着若是能为泽儿请一位先生，从开蒙时候便从《三字经》、《千字文》教起，年龄再大一些便可以学习《诗经》如此一来，便可已算是早早的启蒙读书了。” “这……”宋玉听完谢微尘的话，看了看谢蕴唐。 谢蕴唐想了一下，如今谢涵泽是他唯一的儿子，早一些开蒙读书也是好的，而且谢微尘说的对，在开口讲话之时，便每日教一些诸如《三字经》之类简单，日后正式受教读书的时候岂不是事半功倍。况且宋玉本来在外省也是开设学堂，对于教导孩童学习一事应是轻车熟路，现在正好住在府中，倒不如按照谢微尘所说，让宋玉做谢涵泽的启蒙老师，待到日后谢涵泽年龄大了，再去拜入名师门下。 想及此处，谢蕴唐捋了捋鬍子，点点头道：“若是宋先生不嫌弃小儿愚钝，还请宋先生教授小儿学问。” 宋玉立刻朝着谢蕴唐行礼道：“谢大人客气了。在下承蒙谢大人安排住所，已是感激不尽，不知何以为报，现在能够担任谢公子开蒙之重任，在下必定认真教导，以报谢大人之恩。” 王兮云站在一旁，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欣喜不已。若宋玉只是住在谢府中，依照宋玉的性子定然会尽快找到住处离开谢府，现在担任了谢涵泽开蒙老师一责，那便是要常住谢府之中了。 从那日之后，宋玉每日都会去教授谢涵泽一个时辰，因为谢涵泽年龄尚小所以宋玉每日也只是坐在谢涵泽身边诵读一些简单的诗句。谢涵泽极其聪慧，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虽说正在牙牙学语阶段口齿还不甚清楚，却是除了父亲、娘亲、姐姐之外，偶尔也能吐出几句简单的诗词来。 有一次谢蕴唐听到口齿不清的谢涵泽说出“小荷才露尖尖角”，立刻乐不可支地抱起谢涵泽，对卫氏道：“你瞧瞧，你瞧瞧咱们的儿子，这么小就会背诵诗词，如此聪慧，定然是个学习的好苗子，日后定能高中状元！” 卫氏看谢蕴唐如此宠爱谢涵泽，心里也高兴，笑着道：“是，老爷说的是，泽儿日后不仅能金榜题名，还定能成为国之栋樑。” 谢蕴唐听完之后更是高兴，将谢涵泽高高举起。 卫氏看了看谢蕴唐又道：“老爷，泽儿能这样，要说还得是尘儿想的周到，若不是尘儿提出请宋先生教授泽儿，泽儿恐怕到现在还是只会叫父亲、母亲呢。” 谢蕴唐将谢涵泽交给奶娘，点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件事的确是尘儿的功劳，这段时间我见尘儿处事稳妥、周全，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谢蕴唐又看了看卫氏，拉着她的手道：“这些年教导尘儿，你辛苦了。” 卫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着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教导子女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王兮云提着食盒站在小路上，等着教导完谢涵泽的宋玉回偏院。 宋玉走来，远远便看见王兮云站在那，走过去在离着王兮云有几步的距离停下，然后道：“王夫人，不知夫人在此处作何？” “玉……宋先生……”王兮云往前走了一步：“这是我叫小厨房刚做出来的点心，孩童顽皮，玉、宋先生教导定是颇费心里，我便让小厨房做了些点心，我知你素爱饮茶，这些点心、这些点心……” 第207页 宋玉又是朝着王兮云一拜，然后道：“多谢夫人费心，只是此处偏僻，夫人与我在此处虽是光明磊落，可若被有心人见到，恐怕会有碍夫人名声，还请夫人日后不要再做此事了。”说完之后，宋玉与王兮云擦肩而过，并未再看王兮云一眼。 “玉哥哥！”王兮云喊道。 宋玉身形一顿，停在了那里。 “玉哥哥。”王兮云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宋玉的背影道：“玉哥哥这么多年未曾娶妻，可是因为我？” 宋玉背对着王兮云，似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何用？” 王兮云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玉哥哥，你这是……在怨我？” 宋玉依旧背对着王兮云道：“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以为只要和你两情相悦，便可一生厮守，却不知这世上最脆弱不堪的便是感情之事，我无权无势，你父母又怎么会同意你下嫁于我，那时谢大人虽门第不高，家中却好歹也是在京中为官，日后有望升迁，你父母自然会选谢大人。也是我不自量力，才会、才会……” “可是玉哥哥，我这些年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快乐的，我心中总是想着若是当初不顾父母阻拦，嫁你为妻，你我二人日日煮茶谈心，便是日子清苦一点，我心里也总是甜的。”王兮云哭着道。 宋玉听出王兮云声音中的哽咽，心中着实不忍，回过身，见王兮云已经泪流满面，便拿出帕子为王兮云擦了擦眼泪道：“云儿，你又何必如此？” “玉哥哥，我总是忘不了你，忘不掉我们之间的那份情谊……”王兮云道。 宋玉将王兮云拥入怀中，低声道：“云儿……” “玉哥哥，我以后，每日都来看你可好？”王兮云道。 宋玉心中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好……” 就这样，二人相拥片刻，宋玉道：“云儿，你也该回去了，若是被人见到了对你不好。” 王兮云从宋玉怀中抬起头，眼中满是柔情地望着宋玉，点了点头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宋玉道。 “玉哥哥，这点心你拿回去吃吧，都是你爱吃的。”王兮云提起食盒交到宋玉手中。 宋玉点了点头，笑容之中满是宠溺之情，道：“多谢云儿。” 王兮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转身离开。宋玉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王兮云离开的背影，待到再也看不到的时候，宋玉眼中的柔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怨恨，宋玉提着食盒的手越发的用力。 “庆嬷嬷，快，快叫婢女去打热水进来，再将珍珠雪蛤膏拿来。”王兮云一走进屋子就立刻吩咐道。 “是。”庆嬷嬷赶紧应了一声，匆匆一瞥，便见到王兮云脸上似有泪痕。 婢女很快将热水端了进来，王兮云将泪痕洗去，坐在铜镜之前，用手指挑了一些珍珠雪蛤膏，用手揉开之后，细细地擦在脸上。擦完之后，王兮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却见镜中的自己早已不復年少之时的青春貌美，皱纹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眼角。王兮云心中烦闷，“啪”的一声将珍珠雪蛤膏的盖子合上，然后道：“这镜子擦得太亮了！” 庆嬷嬷将王兮云的动作看在眼中，嫁入谢府这些年，王兮云每每揽镜自照却从未觉得这镜子太亮。庆嬷嬷知道，王兮云心中从未忘记过宋玉，如今与宋玉同住谢府，却早已物是人非，王兮云心中定然不快。 宋玉独自坐在房中，面前摆着王兮云给他的食盒。宋玉将食盒打开，里面放了三种点心，都是年少之时，宋玉住在王家之时，爱吃的。宋玉看着这些点心，只觉得心中血气翻涌，一伸手便将食盒打翻在地，点心从食盒中滚落在地，沾上了尘土。 “姑娘，那边传信来了，一切顺利。”竹水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这么多年，看她手段狠毒，没想到却是如此重情之人。”谢微尘想了想又道：“你去通知楚陌，叫他想方法问问顾明珏，我交託之事办的如何了？为何这么久还未有回信？” “是。”竹水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姑娘为了找到此人可是费了不少的时间。”竹心端着水进来道。 谢微尘端起水喝了一口道：“是啊，不过也真亏得楚陌能够查到原来王夫人年少之时还有过此事，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要找宋玉来。” 竹心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道：“只是不知道老爷是不是知道此事？” 谢微尘道：“那日感业寺竹林之中，我看父亲的神色，不像是认识宋玉，应该不知道王夫人与宋玉之前的事。不过，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父亲若是不知道，我日后便会叫父亲知道；父亲若是早就知道了此事，那便更加方便我行事。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人私相授受，若是再知道自己一直奉若明珠的女儿其实不是自己亲生的，那定是更加怒不可喝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意外 早上，王兮云起来之后，仔细的梳洗一番。婢女将衣服捧到王兮云面前，准备伺候王兮云穿衣。 第208页 王兮云看着婢女拿来的衣服，皱了皱眉，道：“去换个颜色浅一些的来。” “是。”婢女将衣服拿走，没一会儿又换了一件湖蓝色的来。 王兮云换上之后在铜镜前照了好久，然后又问道：“我穿这件可好看？” 庆嬷嬷见王兮云如此，也不便劝阻，只得在心中嘆了一口气，道：“夫人穿这件湖蓝色的很是好看，这颜色正衬夫人的肤色。” 王兮云点点头，然后坐在梳妆檯前，婢女上前给王兮云挽了髮髻。王兮云打开梳妆盒，挑出两支珠钗，往头上比着。 “庆嬷嬷，你瞧着这两支哪支好一点？”王兮云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奴婢瞧着，不如就戴那支嵌着蓝宝石的吧，和夫人今日的衣服正好同色。”庆嬷嬷道。 王兮云将那支蓝宝石的珠钗戴上之后瞧了瞧，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又戴了一个珠花，然后拿出香粉擦上，又点了胭脂、口脂，再用螺子黛细细地描了眉，方才起身去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之后，王兮云想起前段时间谢茗烟说要写信给羡王爷，这些日子过去，也不知如何了，便起身去清芷阁。 正准备去蘅芜苑的谢微尘，在园中远远地见到王氏从迴廊走过，看了一眼王氏的装扮，低下头笑了一下，然后带着竹心和竹水继续往蘅芜苑走去。 “母亲。”谢茗烟见王氏来了，赶紧站起身走过去，上下看了看王氏，然后笑着道：“母亲今日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王氏笑了笑道：“这几日身子舒爽了许多。” “母亲快坐。”谢茗烟拉着王兮云坐下，然后又对屋中的婢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月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谢茗烟，然后低着头道：“是。”便带着其他婢女退了出去，月儿却没有离开，直接坐在了屋外的小札子上。 “烟儿，你上次说要给羡王爷写信一事，如何了？”等到婢女们一离开，王兮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谢茗烟听王兮云问起此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王兮云一看谢茗烟如此，就知道定然已经是给羡王爷写过信了，看谢茗烟的表情，应是羡王爷也给了回信，便问道：“羡王爷可给你回信了？” 谢茗烟想起收到的回信中那些甜言蜜语，更是羞涩，微微地点了点头。 王兮云见谢茗烟点头，喜形于色，拉着谢茗烟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烟儿，快、快将信拿来给母亲看看。” “哎呀，母亲~”谢茗烟娇滴滴地道：“这信女儿怎么好意思拿给母亲看呀~” 王兮云笑了几声，然后道：“好，好，好~你不愿拿给母亲看，母亲便不看了。”王兮云想了想然后又道：“不过有一点你可要记住，此事千万不能传出去，更不能让你父亲知道，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你竟然私自同羡王爷传信，即便是咱们家同羡王爷已约定成婚，那也是犯了大忌的。” 谢茗烟认真地点点头道：“母亲放心，此事其他人并不知情，每次传信也都是女儿亲手交到月儿手上，再由月儿送往羡王府上。” 因着月儿是庆嬷嬷的女儿，又一直跟在谢茗烟身边，所以王兮云对月儿也很是放心，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 若是王兮云执意让谢茗烟将信拿出来，仔细的看上一看，就能发现那信根本就不是羡王爷写的，与谢茗烟通信之人也并不是羡王爷。可现在的王兮云心中只想着住在偏院中的宋玉，早已经被这份埋藏在心底多年，又突然被翻出来的感情冲击的如同飘在天上一般，又哪里去有那份心思注意到这件事过于顺利了呢。 从谢茗烟的清芷阁离开之后，王兮云便回了芳菲苑，掐算着时间，在芳菲苑后面的小路上等着宋玉，今日见到宋玉之时，王兮云只觉得二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宋玉还是那个会对着她笑的温柔的玉哥哥，她也是心中只有那份单纯的云儿。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便到了除夕，街市上的商贩都以在各家门前挂上了崭新的红灯笼，又有许多外邦前来朝贡，人们精心装扮之后，三五成群的走在街市上，小孩子也穿着新衣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更显得是车马盈市，人声喧沸，热闹非凡。 本来街上如此喧闹杂乱，大门大户的小姐们是不会在此时上街，可谢微尘实在是想瞧瞧街市上到底热闹到什么样的程度，便带上竹水和松山出了门。 因为街上人太多，马车根本走不起来，谢微尘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小巷中，自己则走在街市上。竹水和松山紧紧地跟在后面，生怕人流被人流冲散，而且自从上次花间阁前谢微尘差点被人刺杀，竹水和松山心里更是紧张，此时街市人多，若真有人要对谢微尘不利，趁着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竹水和松山的担心没一会儿便成了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人，涌了过来，将他们三人冲散，人群将谢微尘与竹水、松山二人隔开。因为前世从未出过谢府，更不要提在除夕时候上街了，所以谢微尘也未作多想，只当是平常事而已，可接受过训练的竹水和松山却一眼看出那一群人是故意将谢微尘隔开，心中着急，可是街上人来人往，又时不时得有车马经过，一时之间竟不能近谢微尘的身。 第209页 谢微尘被人群隔开之后，怕竹水和松山寻不到她，便有意的往街市边上靠过去，想站在那里等着竹水和松山来找她。 正在谢微尘想往街市边上走去的时候，迎面过来一名上了些年纪的女子，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靠近谢微尘的时候，那女子突然从竹篮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向谢微尘刺了过来。 “小心！” 顾明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谢微尘身边，一个闪身将谢微尘搂在怀中，再一个闪步，躲开了那女子的一刺。女子见事情败露，又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不宜再出手，也似上次那醉汉一样，借着人群逃了。 谢微尘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吓住，回过神来，一抬头，诧异地道：“是你！” 顾明珏低着头看着怀中的谢微尘，正想问问她有没有受伤，谁知后面不知是哪个行人撞了他一下，顾明珏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身子也连着往前一探。 顾明珏的唇轻轻擦过谢微尘脸颊，谢微尘感觉又热气洒到脸颊之上，因为冬日的原因，顾明珏的唇瓣有些凉，却是似花瓣一般柔软，谢微尘心中一动，顿时觉得脸上似火烧一般。 顾明珏连忙放开谢微尘，又见人群往来，便拉着谢微尘又往边上走了走，才站在一旁，尴尬的咳了几声。 被人群隔在街市另外一边的松山和竹水并未看到谢微尘这边发生的事情，等到他们二人挤过人群，来到谢微尘面前的时候，只见到谢微尘低着头脸似乎还有些红，再往旁边看，顾明珏站在一旁看着别的方向，脸似乎也有些红。 “姑娘，你没事吧？可有被人群伤到？”竹水走上前问。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我无事。”然后又看了看顾明珏，还是开口道：“今日幸好遇到顾公子，刚刚……多谢顾公子。” “咳，谢二小姐无需多谢，我也只是今日凑巧上街而已。倒是谢二小姐，今日街市上这般人潮涌动，为何会出门？”顾明珏脸还是有些红。 谢微尘听顾明珏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落在顾明珏的嘴唇之上，想起刚刚的事，更是羞涩，低下头道：“以往除夕之时，我都是在府中，今年、今年能够出府，便想出来瞧瞧除夕之时的街市是何等模样。顾公子又是为何？” 顾明珏笑了一声道：“这点我倒是同二小姐不谋而合，我自小离开京城，这是第一次在京中过年，也是想看看京城中的繁华景象才会出来。” 谢微尘点点头，仍是不敢看顾明珏，道：“顾公子，我已出来多时，该回府去了。”说完福了福要转身离开。 “二小姐慢走，当心人群。”顾明珏特意在“人群”二字上加了重音。 谢微尘一听便知顾明珏是在提醒她刚才发生之事，点了点头正色道：“多谢顾公子提醒。”然后带着竹水和松山离开了。 “公子，咱们是否也回府？”刚才一直躲在不起眼处的灕江，走到顾明珏身边问道。 顾明珏点了点头道：“回府。”然后看着谢微尘离去的方向，脸上没了笑意，道：“她明知道谢微尘身上有我一直在找的‘往生泪’却还敢一而再的想要动她，看来是我太过纵容她了……既然如此，那我便绝了她的念想……” “公子……”灕江看着顾明珏的神色，有些担心。 “回府，今晚叫顾彦到书房等我！”顾明珏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赐婚 竹水和松山护着谢微尘上了马车，回到谢府。 回到了缀锦阁之后，谢微尘仍是心有余悸，算是在感业寺的那次，这已经是重生之后第三次被人刺杀，感业寺那次因为是在后山人烟稀少，即便是被杀死，靠着“往生泪”的力量再重新活过来也无人知晓，可这两次都是在街市上，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杀死，纵使即便活了过来，怕也是要被扣上个妖女在世的罪名了。 “姑娘，刚才上街可是出了事？”竹心见谢微尘神色有些异样，将一杯热水端到谢微尘面前，问道。 谢微尘接过水，握在手里，然后道：“竹心，你今日一定要想办法去见月儿，问问她最近一段时间王夫人和大姐姐都做了些什么事，平日里她们二人可有异常。” 竹心见谢微尘有此问，知道定然是出事了，立刻敛了神色，认真道：“是，姑娘，奴婢这就去。” 谢微尘点了点头，竹心立刻去小厨房拿了些点心，然后出了缀锦阁，往清芷阁的方向，寻着机会询问月儿。 竹心手中提着食盒走进清芷阁：“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谢茗烟看了一眼竹心，然后淡淡地道：“起来吧。” “大小姐，今日除夕，我们姑娘特意命小厨房做了些点心，送给各院子，这一份是给大小姐的。”竹心将手中的食盒提起。 月儿看了一眼谢茗烟，然后走上前接过食盒，趁着月儿接食盒的机会，竹心偷偷朝着月儿使了个眼色。 “替我谢谢你们姑娘。”谢茗烟并未打开食盒。 “是，奴婢告退。”竹心今日来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给谢茗烟送吃食，见月儿已经会意，便不再久留。 第210页 竹心出去之后，月儿提着食盒笑着问道：“姑娘现在可要用这点心？还是奴婢先将点心放到小厨房？” 谢茗烟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食盒，然后道：“这点心就赏给你了。” 月儿装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道：“奴婢多谢姑娘，那姑娘，奴婢先将食盒拿出去。” 谢茗烟摆了摆手，月儿行了礼，提着食盒出了房间，将食盒交给其他的婢女，然后自己则是趁人不注意出了清芷阁。 竹心回到缀锦阁之后，就立刻去了谢微尘的房中。 “姑娘，奴婢刚刚找机会见了月儿。”竹心说道。 “如何？”谢微尘问。 “月儿说自从大少爷离家失踪王夫人大病一场之后，王夫人与大小姐二人就安静了许多。而且近段时间，大小姐一直都忙着与羡王爷通信，并未最其他的事。而王夫人那边，月儿虽然不在那边当差，可也从庆嬷嬷口中探到，自从宋先生来了府中之后，王夫人除了偶尔回去大小姐那里坐上一坐，余下的时间里，时常会避人耳目沿着芳菲苑后面的小路到宋先生的偏院里坐上一坐，再来就是在房中将以前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好好挑选一番，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新年，每日里就是挑选布料裁制新衣。”竹心将月儿的话一五一十的和谢微尘说了一遍。 谢微尘听完了之后，皱着眉想了想，然后问道：“月儿可有说近段时间王夫人可有让人往外面传信？” 竹心摇了摇头道：“月儿没说。且奴婢想着若是想往外面传信，王夫人定然会叫庆嬷嬷去才放心，庆嬷嬷是月儿的娘，若是真的传信，月儿没道理不知道。姑娘今日上街，可是出了事？”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道：“竹心你可还记得上次在花间阁门口？” “姑娘是说那次那名醉汉要刺杀姑娘的事？”竹心忙问。 “不错。今日我上街，突然有人群涌来，将我与竹水、松山隔了开来，我最开始以为街市上人多，被挤开也是常事，便想站在街市边上等着竹水过来找我，可谁知迎面来了一名妇人，走到近前之时，从竹篮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向我刺来。”谢微尘将今日在街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竹心。 竹心立刻紧张地问道：“姑娘可有被伤到？” 谢微尘摇摇头道：“千钧一髮之际，顾明珏突然出现，救了我。” “顾公子？”竹心觉得有些疑惑。 “你也觉得有些蹊跷对不对？”谢微尘问道。 竹心点点头，道：“姑娘两次遇刺，两次都是被顾公子救下，这……这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是有些巧了……”谢微尘道：“第一次遇刺之后，我本以为是王夫人下的手，所以才会让你去询问月儿，可月儿却说王夫人和大姐姐近日都未有任何异常。所以我便想着，这件事是不是其他人做的……” 竹心想了想接着谢微尘的话说道：“姑娘两次遇刺，两次都是顾公子救了姑娘，未免太过凑巧，所以姑娘便怀疑这事儿是顾公子故意为之？” 谢微尘道：“我也只能想到此处，可却实在是想不透若此事真是顾明珏所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谢微尘看着手腕上顾明珏送给她的手串，手串上的宝石光泽已经不知在何时都消失了，甚至连宝石本身也变得有些晦暗了。 除夕过后，便是大年初一，一直到正月十五之间，朝廷沐休，初一的时候宫里办了宴会，宴请了各位官员及家眷，谢茗烟因为有长乐公主的禁足令，所以不能去宫中赴宴，又在家中发了一通脾气，除此之外这个新年过的倒是还算平静。 可就在正月十五之时却发生了一件让每个人都很吃惊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羡王爷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当今皇上和皇后也是为了羡王爷的婚事操碎了心，一直想着让羡王爷找到一个心爱之人为妻，可就在正月十五的这一天，皇上竟然下了圣旨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顾彦之嫡孙女，顾斓曦，年十四，行为端庄、温柔婉约、蕙质兰心、品貌出众，朕与皇后闻之甚悦。今羡王凌毓，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之。值顾斓曦待字闺中，与羡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顾斓曦许配羡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及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臣领旨。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羡王爷凌毓跪在院中恭恭敬敬的从宣旨的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待羡王爷起身之后，太监道：“恭喜王爷，奴才还要去顾太师府中宣旨，就此告退了。” “公公慢走。”羡王爷道，然后看了看身边的随侍。随侍离即走上前拿出打赏的银钱交到太监手中。 送走太监之后，银峰敲了敲羡王爷的门。 “进来。”羡王爷的声音传出来。 银峰推门而入，行了一礼道：“王爷。” “嗯，送走了？”羡王爷问道。 “是，属下将宣纸的太监送到大门处。”银峰道。 凌毓听完之后没有再说话，银峰想了想，道：“王爷，皇上今日突然下旨赐婚，对方还是顾太师的嫡孙女，这……皇上是否是知晓了王爷所谋之事？” 第211页 凌毓道：“我那皇兄是怎么想的我倒是不想知道。倒是顾彦这只老狐狸，居然同意将他的宝贝孙女嫁给我，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银峰，去查查这件事。” “是，王爷。”银峰道。 皇上下旨将顾斓曦赐予羡王爷为正妃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谢茗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还正拿着昨日月儿带回来的信。 “烟儿，这是怎么回事？”王兮云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刻赶到了清芷阁。 “母亲……”谢茗烟也有些不敢相信。 “烟儿，你不是说你与羡王爷传信，羡王爷信中言明定会娶你为妻。可、可现在怎么变成了皇上赐婚？”王兮云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谢茗烟有些慌张，回身拿起桌上的信道：“这、这信中明明写着等到正月十五之后，便要上门来提亲，可、可……” 王兮云立刻拿过信快速的看了一遍，信中果然如谢茗烟所言，提到了要在正月十五之后亲自上门提亲。 “不行，我要去问问，我要去问问王爷！”谢茗烟自己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要跑出去。 “烟儿！”王兮云一把拉住谢茗烟问道：“你去羡王府要如何问？” “我要拿着信当面质问羡王爷为何会这样！”谢茗烟眼中已经含了泪。 “烟儿！事已至此，就算你真的将信拿出来当面质问，丢人的也只会是你啊！况且皇上九五之尊，皇上下旨赐婚，羡王爷若是抗旨那便是大不敬之罪！”王兮云劝道。 “母亲，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从未想过羡王妃的位置会是别人的！”谢茗烟已经泣不成声。 “好烟儿。”王兮云搂过谢茗烟，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烟儿，没事，别怕，即便不是正妃也无妨。” 谢茗烟从王兮云怀中抬起头问道：“母亲此话是何意？” “烟儿，你与羡王爷两情相悦，那顾斓曦只是一道圣旨才得来的王妃。即便不是正妃也无妨，若是你嫁与羡王爷为侧妃，王爷本与你就有情，嫁过去之后使些手段叫王爷厌弃了顾斓曦，废了她的王妃之位，到时候那羡王府的正妃之位不还是你的？”王兮云道。 “母亲此话当真？”谢茗烟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好烟儿，母亲何时骗过你？”王兮云搂着谢茗烟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女婿 “你说的可是真的？”谢微尘听到皇上赐婚羡王爷一事，也是吃了一惊。 竹心点点头道：“圣旨已经宣了，羡王爷和顾小姐也都接了旨，现下就等着钦天监算好了日子准备成婚了。” “怎么会这样？”谢微尘着实是想不透，若皇上真的有意让顾斓曦嫁给凌毓为妃，那又何必暗地里叫顾太师安排宴请京城中的官家小姐，再叫羡王爷过去挑选中意之人？且在那次饮宴之上，完全看不出顾斓曦对羡王爷有何倾慕之情，也未曾看出羡王爷对顾斓曦另眼相待。皇上突然赐婚，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可要去太师府看看顾小姐？”竹心问道。 谢微尘想了想道：“还是不去了，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不管顾姐姐愿不愿意，等到钦天监挑选了日子，也都要嫁过去。”谢微尘又勐然想起上次去太师府中，顾斓曦给顾明珏擦汗的情景，然后又道：“或许顾姐姐已有心仪之人，此时我若去见她，只能是去给她道喜，无异于在顾姐姐伤口上撒盐，还是罢了吧。” 竹心点了点头。 谢蕴唐听说皇上下旨赐婚之后，也很是吃惊。谢蕴唐与凌毓早有协议，谢蕴唐帮助凌毓在朝中网罗可用之人，凌毓娶谢蕴唐的女儿为正妃，日后登后位母仪天下。可现在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便把谢蕴唐和凌毓的协议破坏了。 谢蕴唐也顾不得避嫌，得到消息之后，命小厮包了件青花瓷摆件，然后以道喜为名，去了羡王府上。 “谢大人，今日怕不只是道喜这么简单吧？”羡王爷坐在房中亲自给谢蕴唐倒了杯茶。 “既然王爷相问，那下官也不便再藏着掖着，下官今日来，的确是有事。”谢蕴唐道。 “谢大人请讲。”凌毓道。 “今日皇上下旨赐婚，将顾太师的嫡孙女赐予王爷为正妃。王爷的正妃之位已有了人选，却不知小女烟儿应该如何是好？”谢蕴唐道。 凌毓轻轻一笑，然后道：“谢大人多虑了。皇上赐婚我自然要接旨，只是日后起事，我定然不会再留着这顾小姐，本王是守信之人，既然答应了谢大人，那到时候母仪天下之人就定会是谢大人的女儿。” 谢蕴唐听凌毓做出了保证，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羡王爷看了眼谢蕴唐又道：“只不过当初与谢大人协商之时，只是说日后谢大人之女母仪天下，本王却并未说要娶谢大人的哪个女儿。” 谢蕴唐一愣问道：“王爷此话是何意？”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觉得谢大人的二女儿谢微尘很是不错。”羡王爷道。 “这……”谢蕴唐没有立刻回答。 第212页 谢蕴唐虽早看出羡王爷对谢微尘有意，也早就和谢老夫人商量过此事。谢老夫人的意思是将谢微尘送进羡王府当个侧妃，日后也可帮助谢茗烟剷除异己。可这段时间看来，谢微尘要比谢茗烟更有心计，行事也更为稳妥，谢微尘又与顾斓曦交好，若是将谢微尘送进羡王府，那便是再好不过的。可谢蕴唐却觉得若是将谢微尘送进羡王府为侧妃，却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以谢微尘的资质，若是日后羡王爷起事不成，那便可惜了，倒不如留着谢微尘，若羡王爷不成，也可再去用谢微尘拉拢他人。 “谢大人可是不愿？”凌毓看出谢蕴唐的犹豫。 “王爷，尘儿自幼时便性子执拗，不若烟儿柔顺，若是尘儿嫁入王府，日后定会惹王爷不快。”谢蕴唐笑着道。 凌毓轻笑一声，道：“谢大人这是捨不得了？” “王爷说笑了，便是王爷看上下官的性命下官都会立刻双手奉上。尘儿得王爷抬爱是她的福气，下官又怎会捨不得，只是尘儿顽劣，实在是配不上王爷啊。”谢蕴唐连忙说道。 凌毓听完之后笑了一下，并未再说话。 “王爷，下官家中还有事情，今日便不扰了。”谢蕴唐起身给凌毓行礼。 凌毓点了点头道：“谢大人慢走。” 谢蕴唐回到府中之后，一连几日都想着如何才能让羡王爷打消娶谢微尘进府的念头。这日谢蕴唐正想着是否应该找个机会让谢茗烟去见见羡王爷的时候，小厮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 “何事慌张？”谢蕴唐有些不耐烦。 小厮咽了口唾沫，然后道：“老爷，外面来了一名年轻的男子，说是来提亲的，连聘礼都抬来了！” “什么？！”谢蕴唐一愣，然后道：“你可有问清楚？是否走错了地方？” “老爷，小的已经细细地问过了，那男子一口咬定说没走错，还说早已经与大小姐约定好，今日才会上门来提亲的！”小厮连忙道。 “什么？！”谢蕴唐一听事关谢茗烟，勐地站了起来。然后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问道：“你当着问清了？” “是，小的足足问了三遍，那男子最后不耐烦，便拿出一方帕子，说是大小姐给他的信物，小的一瞧，那帕子下面的确是绣着大小姐的名字。”小厮一边跟在后面一边道。 “现在人在何处？”谢蕴唐问道。 “小的知道此事之后便来请示老爷，那人还在咱们府门口站着呢。”小厮道。 “快去将人请进来！”谢蕴唐道。 “是。” “慢着！”小厮刚要去请人，就见王兮云神色焦急地走过来，然后道：“老爷，那人说是向咱们提亲，又说是与烟儿早有约定，若是将人请进来，那烟儿日后可就再也说不清了！” 谢蕴唐神色也有些不好，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让那人站在谢府门口，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任凭那人胡说？” “那、那……”王兮云也没了主意。 谢蕴唐想了想又对小厮吩咐道：“这样，你去将人请进来，别走正门，带着他从侧门进来。” “是。”小厮立刻转身往大门处跑。 小厮到了门口，请那男子从侧门进入，男子却是不肯，直言道：“难不成谢府嫁女儿都见不得光吗？古往今来求亲自然要从府门进入方表尊重，今日你却叫我从侧门进府，可是谢大人嫌贫爱富，瞧不上我这穷书生？！” 小厮见这男子似乎是有些学问，又劝说了一回，可男子死活不愿从侧门进府，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围了过来，小厮没办法，只得叫门房开了大门。男子从大门走进谢府，后面还跟着抬着聘礼的人。 小厮引着那男子到前厅，男子雇来的人将聘礼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公子请在这里稍坐。”小厮道。 那男子点点头道：“有劳了。”说完便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喝了起来。 谢蕴唐匆匆来到前厅，那男子一见谢蕴唐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然后又见谢蕴唐身边的王兮云，又是行了一礼道：“拜见岳母大人。” 谢蕴唐听到男子的称唿，眼皮一跳，再看到地上摆的六盒聘礼，眼皮跳的更是厉害。谢蕴唐坐下之后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唿？” “小婿姓许单名一个凌字。”许凌恭敬地答道。 “啊，许公子，请坐。”谢蕴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岳父大人。”许凌行了礼，然后坐下。 谢蕴唐装作看不见地上摆的聘礼，笑着问道：“不知许公子今日突然前来，有何贵干？” 许凌一听，连忙又站起来，朝着谢蕴唐和王兮云深拜一礼，道：“小婿今日前来，是为了求娶烟儿。” 王兮云一听许凌竟然直唿谢茗烟的闺名，立刻怒道：“胡说！我烟儿与你素不相识，何来求娶一说，你竟敢败坏我烟儿闺誉！” 许凌倒是不气也不恼，仍是笑着道：“岳母大人有所不知，烟儿与我早已相识，我二人书信往来已有几月之久，早已私定了终身。前些日子我已在信中写到要到府上求娶烟儿，烟儿也已同意，所以小婿今日才会有此一来。” 第213页 “你！”王兮云气结。 “许公子。”谢蕴唐沉声道：“儿女婚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身为烟儿的父亲，却不知许公子所言之事，先不论许公子所说是否属实，这婚事我与夫人并未同意，许公子却一口一个小婿，恐怕未免有些心急了吧！” 许凌令一笑道：“在下只是一心想着已与烟儿有约，却为考虑到谢大人与夫人的心情，是在下操之过急了。” “许公子一直说与小女通信许久，可否有书信为证？”谢蕴唐又问道。 “自然。”许凌从怀中拿出一摞书信，并未全部交给小厮，而是只从中拿了几封出来。 谢蕴唐从小厮手中接过信，打开一看，确实是谢茗烟的字迹，且书信中的爱恋之情溢于言表，这不论叫谁看，都能知道是女子给心爱之人所写，表露衷肠的情书，谢蕴唐又将剩下的几封书信全部拆开，每一封都是如此。 王兮云也拿过书信，见确实是谢茗烟的字迹，立刻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蕴唐带着怒意瞪了一眼王兮云，然后吩咐道：“请大小姐过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质 “姑娘，老爷请您去前厅。”月儿走进谢茗烟的房中说道。 “这个时候？说是什么事情找我了吗？”谢茗烟还在看着前些天收到的信。 “这……”月儿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怎么吞吞吐吐的？”谢茗烟站起身问道。 “这个……来传话的人就只说是有人来向姑娘您提亲了。”月儿遮遮掩掩地说道。 “有人来提亲？！”谢茗烟是又惊又喜，满心以为是羡王爷来向她提亲。赶紧对月儿道：“那还不快随我去前厅！”说完就快步走出房间，向前厅走去。 “是。”月儿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缀锦阁里，竹水走进房间，道：“姑娘，老爷请了大小姐去了前厅。” 谢微尘点点头道：“好，有什么事尽快来告诉我。” 竹水犹豫了一下问道：“姑娘不去前厅看看？”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此事乃是大姐姐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做妹妹的没有插话的资格，而且我相信父亲定能处理好此事。你且去吧，记着别让注意到。” “是。”竹水应道，退了出去。 谢茗烟高高兴兴地来到前厅，见到谢蕴唐和王兮云之后，笑着行了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烟儿……”王兮云神色担忧地叫了一声。 “嗯。”谢蕴唐却是面色深沉的应了一声。 谢茗烟看了一眼站在厅内的许凌，便以为是羡王爷派来提亲下聘的，在回身看到地上摆的六箱聘礼，也是有些疑惑，为何羡王府上门提亲只有这些聘礼，便是寻常人家也是要比着多上一些的。 “烟儿，你看看他，你可认得？”谢蕴唐指着许凌问道。 谢茗烟仔细看了一下许凌，心想着总归是羡王爷府中来的人，若是说不认识日后嫁入府中怕是也不好，不如现在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日后进了王府有事情要办也是方便一些，所以便犹豫着点了点头。 谢蕴唐一听，用力地一拍桌子，将放在桌上的信，都震到了地上。 “谢大人，这下可以相信在下所言属实了吧。”许凌行了一礼说道。 谢蕴唐气的手指发抖指着地上的信对谢茗烟说道：“你！这信可是你所写？！” 谢茗烟不明所以地捡起地上的信，略略地看了一遍，又想了想刚刚谢蕴唐的表情，心里想着定然是羡王爷派人拿着信来上门提亲，谢蕴唐定然是不信，所以才会如此表现，谢茗烟便点了点头道：“正是女儿所写。” 坐在一旁的王兮云一听谢茗烟这么痛苦的认下这信是她写的，脸色更是焦急，却又不能明说，只能暗示道：“烟儿你再仔细看看，这信可是有人模仿了你的笔迹，冒充你所写的？” 谢茗烟不明白王兮云为什么这么说，明明王兮云早已知道她与羡王爷以信传情之事，莫非是怕此事惹恼了谢蕴唐？可如今羡王爷已经上门提亲，若是现在反倒否认，那日后便再也不要期望能够嫁进羡王府中了。想到这里，谢茗烟对王兮云说道：“母亲，女儿看的清楚，这信的确是女儿所写。” “好！好！好！”谢蕴唐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然后又说道：“既然你这么痛快就认了，想必也是与这许公子用情至深，既是如此，那便准备嫁衣吧！” “小婿多谢岳父大人成全！”许凌立刻笑着行礼。 “许公子？什么许公子？！”这次轮到谢茗烟愣了，然后转身看着许凌又道：“你这是在说什么？！” 许凌却是走上前拉住谢茗烟的手，温柔地道：“烟儿，你父亲终于答应我们的婚事了，以后我们便再也不用分开了。” 谢茗烟往后错了一步，用力甩开许凌的手然后大惊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又为何要与你成亲？！王爷呢？羡王爷呢？今日不是羡王爷派你来提亲的吗？！” 第214页 谢蕴唐一听谢茗烟的话，眉头一皱。 许凌听完了谢茗烟的话也是一副受伤的表情，然后痛心疾首地道：“烟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与我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我自知家世配不上你，也几欲与烟儿断了关系，不想再耽误烟儿大好年华，可见到你给我写的信，我才知道烟儿对我也是情根深种，这才鼓起勇气上门提亲。”说着，许凌的眼中已经含了泪，道：“烟儿，你终究还是想要荣华富贵？可你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放在何处？！” 谢茗烟被许凌一通表白说的哑口无言，毫无还嘴的余地，之间许凌说完这番话后，转向谢蕴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谢大人，在下所说句句属实，我与烟儿用书信互诉衷肠已有几月之久。”说完又从怀中将剩下的信都拿了出来，然后道：“谢大人请看，这便是烟儿写给我的信，全都在这里了。” 谢蕴唐此时已经知道这事必有蹊跷，叫小厮将信拿过来，再看时已经没有刚才的怒意，道：“你说你与烟儿传信几月之久，与烟儿在信中约定要上门提亲，可这都只是一面之词，不可信。” “谢大人，请谢大人派人到烟儿房中搜寻，这信绝非在下作假，况且刚刚烟儿也承认这信是她亲笔所写，且在下每一封都写了回信，那些回信应就在烟儿房中！”许凌道。 谢蕴唐想了想，这许凌看起来虽然没什么背景，像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可所说的话却是很有条理，看起来若没有真凭实据，是断断不能三言两语将他打发了的。 “你，去大小姐房里瞧瞧，是否有书信。”谢蕴唐指着一名婢女道。 “是。”婢女福了福身，然后跟在月儿身后去了谢茗烟的闺房，没过多久，那婢女便手捧着一个盒子回来。婢女将盒子打开放在桌上，谢蕴唐一看，竟真的是一封封的书信。 谢蕴唐从盒子里拿出一封信拆开看了看，又拆了几封，然后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着书信乃是你所写？” 许凌跪在地上大声道：“书信下面皆写有在下的名字，烟儿的信上会在下面写下一个烟字，而在下的回信皆会写上一个凌字，谢大人若还是不信，在下可以当场写下，让谢大人辨明笔迹！” 谢蕴唐听完之后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拿来笔墨纸砚放到许凌身前，许凌提起笔便随意写了几个字。小厮将纸拿给谢蕴唐，谢蕴唐拿着纸仔细和书信上的字迹对照，信上的笔迹确实是许凌亲手所写。 当谢蕴唐看到落在信最后面的凌字的时候，心里勐然一沉，想起刚刚谢茗烟提起羡王爷，又说什么羡王爷派人来提亲。 “莫非和烟儿写信的是羡王爷？”谢蕴唐心中暗想。 羡王爷的名讳中便有一个凌字，这许凌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凌子，莫非这信中落款的凌，并非许凌的凌，而是凌毓的凌？！ “这许凌难道是凌毓派来的？”谢蕴唐暗自琢磨，然后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许凌，道：“你先起来吧。” 许凌从地上站起来，谢茗烟一看情形似乎不太对，立刻道：“和我传信的一直都是羡王爷，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这大言不惭地说要提亲！”又转头厉声道：“月儿！你说！每次的信都是你来通传，为何他会说这信是他所写？！” 月儿立刻走进前厅，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月儿心知是绝不能说这信每次都是送到缀锦阁，这回信也是从谢微尘那里拿来的。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还不快说！”谢茗烟心中着急，口气便更加严厉。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奴婢的确每次都是将信送到羡王府上的……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命！”月儿一边说一边磕头。月儿笃定这事谢蕴唐是定然不会去羡王府求证，所以便一口咬定说每次都是将信送到王府上的。 谢蕴唐听完了月儿的解释，眉头皱的更加紧了。前几日他才刚刚到羡王府上，说起日后要将谢茗烟嫁入羡王府中为侧妃之事，那时羡王言语之间却是不愿，想要娶谢微尘为侧妃。那日他才刚刚婉拒，今日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凌毓，你这是要警告我啊！我为你尽心尽力的在朝中挑选可用之人，你却只因为我不愿将尘儿嫁给你，你便要断送烟儿一生的幸福，凌毓，你可真是狠！”谢蕴唐在心中道。 谢蕴唐在心中认定此事是羡王爷凌毓所为，心中虽对凌毓如此作为感到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凌毓的心计和能力谢蕴唐再清楚不过。能出今日这事，就证明前几日在羡王府中婉拒凌毓想要纳谢微尘为侧妃的事情已经让羡王心中不快，若是今日再拒了这事，那日后谢家怕是就再也没有太平日子了。 谢蕴唐虽然不舍谢茗烟，可和整个谢家比起来，那便不值一提了。 谢蕴唐将信放在桌上道：“既然书信具在，烟儿你便准备嫁给许公子为妻吧。” “父亲！” “老爷！” 谢蕴唐不顾谢茗烟和王兮云，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前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布局 第215页 “没想到老爷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我还以为依着老爷平日里对大小姐的宠爱，会仔细彻查一番呢。”红姨娘喝了口茶说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父亲这么容易就会认下这件事。倒是不枉费红姨娘精心找来的这人了。”谢微尘说道。 红姨娘笑了一下道：“二小姐吩咐的事情，我哪能不精心呢。”然后又轻轻地嘆了一口气道：“这次王夫人怕是急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痛了。” 红姨娘这话说的倒真是没错，谢蕴唐在前厅认下了许凌与谢茗烟的婚事之后，王兮云急得嘴角都起了好几个泡。日日都去找谢蕴唐，希望谢蕴唐能够重新考虑这件事。 “取消婚约？！取消什么？！我怎么取消？！那许凌手中既有烟儿给他写的书信，又有烟儿的帕子，帕子是多贴身的东西！”谢蕴唐气急败坏地道。 “那帕子，那帕子可能是烟儿不慎遗落，被那许凌捡到呢？”王兮云找着理由为谢茗烟开脱。 “捡来的？！”谢蕴唐瞪着眼问道：“你竟然说是捡来的？！烟儿被长乐公主下了禁足令之后半年多未曾出府，我问你，那许凌是在何处捡的帕子？嗯？难不成他是进了咱们谢府，到烟儿的清芷阁里捡的帕子吗？！” 王兮云有些慌张道：“那、那也许是有人偷拿了烟儿的帕子，给了许凌。对，平日里烟儿的东西都是月儿保管，一定是月儿！老爷！一定是月儿那丫头，偷了烟儿的帕子给了许凌！” “月儿？！你可真敢说！那月儿是你身边庆嬷嬷的女儿，自小就跟在烟儿身边，庆嬷嬷的娘又是你的奶娘，她们母女二人一直跟着你和烟儿，这般关系日后自然不会薄待了去。我问你，月儿这样做图什么？那许凌一看便是家境贫寒之人，月儿日后若是跟着烟儿嫁过去，也定会吃苦受累，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谢蕴唐心中本就有火，加之王兮云又日日来求他，心中更是烦躁不堪。 “老爷，你也知道许凌家境贫寒，烟儿从小就没吃过苦，真嫁过去可怎么受得了，况且许凌那日只是独自前来，也并未提起他家中还有何人，家中是作何营生的，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老爷你怎么就能同意让咱们的女儿嫁给她呢！”出嫁对于女人来说一向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女子出嫁之后便要操持家务侍候公婆，如今许凌家境不明，谢蕴唐却直接同意了婚事，在王兮云看来，这就和将谢茗烟推入火坑没什么区别。 其实谢蕴唐也不忍心让谢茗烟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书生，可谢蕴唐一直以为这事是遭了羡王爷凌毓的算计，这是羡王给谢蕴唐、给谢家的一个警示。谢蕴唐又没有这件事是羡王做的真凭实据，所以只能一口闷气憋在心里。 “你以为我捨得烟儿嫁给他？！人家拿着书信都找上门来了，聘礼从谢府大门抬进来的，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了，怎么拒绝？我问你怎么拒绝？若是书信是假的也就罢了，可书信都是烟儿亲手所写，烟儿学写字的时候还是我一笔一划手把着手的教她写的，那信我一看就知道是烟儿的字迹，况且烟儿房中又有许凌的书信，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谢蕴唐道。 “老爷！”事已至此王兮云也顾不上会不会惹谢蕴唐生气，只得将实情告诉谢蕴唐，道：“老爷，那些信，那些信不是给许凌写的！是烟儿给羡王爷写的呀！”王兮云往前走了两步拉着谢蕴唐的袖子道：“老爷，老爷不是一向与羡王爷交好吗？那信是羡王爷写给烟儿的，老爷可以拿着信去找羡王爷，当面问他！” 谢蕴唐用手指着王兮云道：“你！你叫我拿着那些信去问羡王爷？！” 王兮云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我丢不起这人！自家的女儿与男子书信传情，现在许凌找上门来，却又说书信不是写给许凌的，是给羡王爷的？！这话传出去，你叫那些外人怎么想烟儿？与男子书信传情已经有损闺誉，竟还牵扯了两名男子，烟儿和男子如此不清不楚，只会叫人说我们谢家教女无方！你还敢叫我拿着书信去找羡王爷？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放？！”谢蕴唐被王兮云纠缠的厌烦，也真动了怒。 “老爷，那难道咱们的烟儿就要嫁给那个穷书生了吗？”王兮云也知道这事就算是找羡王爷，羡王爷也是断断不会承认的。 谢蕴唐绷着脸沉声道：“别无他法，这几日你多去劝劝烟儿吧，若不是她任性妄为，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王兮云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哭着点点头，想着要为谢茗烟多备一些嫁妆，也省的日后嫁过去受苦。 那日谢茗烟听到谢蕴唐要同意将她嫁给许凌之后，回到房间大哭大闹了一番，连着这几日每日里清芷阁也是不得安宁。 王兮云带着庆嬷嬷来到清芷阁，正准备好好劝慰谢茗烟一番，一进门便看见月儿哭着跪在地上。 原来谢茗烟想了几日，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信和手帕是她让月儿拿去羡王府的，每次的信也是月儿带回来的，月儿口口声声说每次都是将信送到羡王府里，如果这其中出了差错，谢茗烟觉得那必定就是月儿的问题。 谢茗烟一想到自己本是对凌毓的一番柔情蜜意现在却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到，现在又要下嫁给那个陌生男人，心中便是既羞又恼，直拿着月儿撒气，要将月儿打了板子再发卖出去。 第216页 王兮云赶紧道：“烟儿，事已至此，你就莫要再惹你父亲生气了。” “母亲，难道我真的要嫁给那个穷书生吗？！”谢茗烟眼中含泪看着王兮云。 王兮云一见女儿如此，眼眶也红了，道：“那有何办法，我接连几日都去求你父亲，可你父亲态度一直未变……” 谢茗烟指着跪在地上的月儿道：“定是这个小贱人，每次的信都是她传的，定是她！是她害我！” 月儿赶紧磕头道：“姑娘明鑑，事关姑娘终身大事，奴婢怎么敢这么做，奴婢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许凌，奴婢真的不知道，求姑娘明鑑啊！” 庆嬷嬷见谢茗烟对月儿丝毫不顾这么多年的主僕之情，又见月儿磕头磕到额头都已经有些渗血，嗓子也哭哑了，甚是心疼，便也跪在月儿身边道：“夫人，月儿自小跟在大小姐身边您是知道的，月儿怎么会做对大小姐不利的事情啊！夫人！” 王兮云见庆嬷嬷也跪下，赶紧道：“庆嬷嬷，你先起来，月儿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一心为了烟儿好我是知道的。月儿，你也快起来吧。” “多谢夫人。”庆嬷嬷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月儿却依旧跪在地上，看了看谢茗烟没敢起身。庆嬷嬷见月儿如此，心知平日里谢茗烟定是对月儿极其严厉，心中又是一痛。 王兮云看了看谢茗烟，谢茗烟有些不情愿地道：“你且起来吧。” “多谢姑娘，多谢夫人。”月儿哽咽着道。 庆嬷嬷见这种情况再留在屋里也是惹谢茗烟不快，便带着月儿退了出去。 “烟儿，这事已成定局，你父亲态度坚决，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你且在家中安心待嫁吧！”王兮云说完之后眼泪就留了下来。 “母亲！那许凌一看便是家境贫寒，我若嫁过去、我若嫁过去定是没有好日子过，我哪里受得了啊，母亲！”谢茗烟哭着扑到王兮云怀中。 王兮云摇了摇头道：“烟儿，母亲会想办法多给你些嫁妆。那许凌家中还不知道有何人，是何情况，你多带些嫁妆过去，不管他家中有几人，到时候吃你的用你的，也便不敢对你如何，到时候我再求你父亲给许凌安排个一官半职，总会好起来的。” 从谢蕴唐同意将谢茗烟嫁给许凌之后，谢微尘虽面上不说，心里却也是有些疑惑。以她的判断，谢蕴唐如此吝惜名声又趋炎附势之人，怎么会都没有仔细地调查一番便相信了许凌说的话。谢微尘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会令谢蕴唐与羡王爷之间产生了嫌隙。 “竹心。”谢微尘唤了一声。 “姑娘。”竹心听到谢微尘唤她，走进了屋里。 “竹心，宋玉那边可如常？”谢微尘问道。 竹心点点头道：“一切如常，且近几日王夫人为了大小姐的事心中烦闷，每日到偏院待的时间更久了。” “那便好。”谢微尘又道：“那便将我告诉你的话散出去吧。” 竹心福了福身道：“是。” 谢微尘又嘱咐道：“你小心一些。” 竹心点了点头笑着道：“姑娘放心吧，奴婢定不会叫人知道的。” 谢微尘这才放下了心。 谢茗烟依旧每日哭哭啼啼的等着出嫁的那日，王兮云找人在外面给谢茗烟置了宅子以备婚后可以住进去，又找出了田契、地契准备一併交给谢茗烟，已做日后傍身之用。就在王兮云每日忙着给谢茗烟准备嫁妆的时候，在谢府的婢女和小厮之间，不知不觉的起了流言。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嫁 谢蕴唐怕谢茗烟和许凌的婚事拖太久会更惹得羡王爷不快，所以索性就尽快定下了个日子，为谢茗烟操办了婚礼。 离着谢茗烟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王兮云心中也是越来越着急，看着放在锦盒中的房契、田契还有银票，却总觉得还是不够，仍想要多给谢茗烟备上一些。 “庆嬷嬷，你说若是我将首饰当掉一些，换成银两给烟儿可好？”王兮云看着自己的首饰盒问道。 “……” 王兮云说完话之后，却没有等到庆嬷嬷的回答，也有些奇怪，回头却见庆嬷嬷站在那里发愣。 “庆嬷嬷？”王兮云走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 “啊，夫人。夫人可有事要吩咐？”庆嬷嬷回过神道。 王兮云问道：“庆嬷嬷，你可是有事，我瞧着你近几日总是有些恍惚。” 庆嬷嬷咬了咬牙，跪在王兮云面前道：“夫人，奴婢有件事情想要求夫人成全。” 庆嬷嬷也是一直跟在王兮云身边的，王兮云做的许多事情都是由庆嬷嬷经手，王兮云甚至觉得这么多年在谢府中，庆嬷嬷才是最懂她的那个人。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跪下了？”王兮云第一次见庆嬷嬷如此，心中知道庆嬷嬷要说的定然不是小事。 “夫人，月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奴婢已经和月儿她爹给她谈好了一门亲事，就在下个月，还望夫人成全！”庆嬷嬷道。 王兮云一听，知道庆嬷嬷这话便是不想让月儿再跟在谢茗烟身边了。 第217页 “夫人，奴婢知道咱们姑娘就要出嫁了，正是用人的时候，月儿打小跟在姑娘身边，若是陪着姑娘嫁过去是再好不过的。”庆嬷嬷想了想又道：“可是夫人，那日您也看到了，咱们姑娘是不信月儿的，况且咱们姑娘这件事，若月儿能在旁边多劝着些，也不至于会到如此地步。”庆嬷嬷擦了擦眼泪又道：“夫人，奴婢和您说实话吧，奴婢见月儿胳膊上有时候青一块紫一块的，奴婢问了才知道，是、是被姑娘责罚的。夫人，奴婢犯了错被主子责罚那是应该的，可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看着实在是心疼啊！” 都是做母亲的人，王兮云自然知道若是自己的女儿受了伤，当母亲的心里会有多痛，伸手拉着庆嬷嬷站起来，道：“这些年辛苦月儿了，烟儿被宠坏了，脾气大，月儿能跟在她身边是委屈了。” “夫人……”庆嬷嬷含着泪道。 谢茗烟这婚事订的不明不白，许凌家中到底如何至今不知，月儿自小跟在谢茗烟身边，若是能跟着谢茗烟一起到许家，谢茗烟身边也算有个贴心的人，王兮云多少还能放心一些。可那日谢茗烟对月儿如何，王兮云也看到了，当着庆嬷嬷的面，谢茗烟都能不顾这么多年主僕情意，骂月儿是小贱人，那背后如何可想而知。想必也是这件事伤透了庆嬷嬷的心，所以庆嬷嬷才会有如此请求。 庆嬷嬷是王兮云多年的心腹，若是因为这件事与庆嬷嬷离了心，王兮云日后若想做些什么事情，怕是难上加难了。 王兮云在心中计较一番，谢茗烟出嫁日后在婆家过的怎样，全看娘家能否撑腰。从谢涵礼的事情王兮云便看出，不论平日里如何宠爱，若是给谢家抹了黑，让谢蕴唐丢了脸面，那不管是发生何事，谢蕴唐也是断断不会管的。所以若谢茗烟在夫家受了欺负，能给谢茗烟做主的便只有王兮云一人。庆嬷嬷跟在身边，日后给谢茗烟送些银钱或是传话也方便一些。 王兮云想及此处，便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月儿受了委屈，我知道你心疼。罢了，既然你已经给月儿订好了亲事，我若是硬要留下月儿，那岂不是成了差事姻缘的恶人了。”王兮云说完又回身拿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庆嬷嬷手中道：“月儿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现在赶上烟儿的婚事，我也无暇多顾及，这银票，就算是我给月儿添的嫁妆了。” 庆嬷嬷听到王兮云同意让月儿留下，心才落了地，道：“多谢夫人。” 家中长女出嫁，本来应该是一件极为热闹的喜事，可谢蕴唐心里一是记恨羡王爷如此算计，二是根本看不上许凌，所以婚礼并未办的很大。朝中来道贺的同僚也都纷纷纳闷，为何谢蕴唐最宠爱的大女儿出嫁婚礼却略略显得有些潦草了事。 “谢大人，恭喜恭喜。”羡王爷笑着道。 “下官拜见羡王爷。”谢蕴唐见到羡王爷的笑脸，心中一堵，脸上仍要带着笑意，怕被羡王爷看出心中不快。 “谢大人快快请起。”羡王爷需扶了一把，道：“今日谢大人长女出嫁，是大大的喜事，本王也是过来沾一沾喜气。” 谢蕴唐笑了几声，然后道：“王爷快请坐。” 羡王爷听到谢茗烟要成婚的消息时，心里也是想不明白，明明谢蕴唐一心想将谢茗烟嫁入羡王府，为何又会突然匆匆的为谢茗烟定下婚事，而且又着急办了婚礼。不过此事在羡王爷看来，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也是省了他许多事情，既然谢茗烟已经出嫁，那按照他和谢蕴唐的协议，谢蕴唐就只能够将谢微尘嫁入羡王府了。 羡王爷一想到那个如同一只装作乖巧无比的小狐狸一样的谢微尘日后要嫁他为妃，心情就很不错，那样聪慧又隐忍的女人，日后才配母仪天下，替他管理后宫。 清芷阁中，谢茗烟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坐在床上，面上丝毫看不出即将嫁作他人妇的羞涩和喜悦。 “谢大小姐今日出嫁，不知道夫婿是何人啊？我们可从未听说你与京中哪家的公子订了亲，怎么这突然就办了婚事？”刘春华道。 本来前来道喜的诸位小姐心中也都有这疑惑，在来清芷阁的路上还曾经私下猜测过，只是在谢茗烟面前都顾及着面子所以未有人问出口。可这刘春华向来与谢茗烟不合，今日来道喜也只不过是跟着父母来应应景而已。从一进谢府，刘春华就发现谢茗烟的婚事办的有些潦草，全然不似一位尚书家长女出嫁的规格，便觉得这事定有蹊跷，可不论这事到底如何，看这架势，谢茗烟必定心中不快。刘春华又与谢茗烟不合，自然不怕再让谢茗烟更加不快，所以才会直接问出了其他诸位小姐没问出口的话。 谢茗烟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听到刘春华这么取笑她，却也无话反驳，顿时委屈地咬了咬嘴唇，眼眶都红了。 诸位小姐见谢茗烟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都窃窃私语，猜测这新郎到底是何人，谢茗烟为何如此不情不愿。 谢微尘见到之后，赶紧道：“刘姐姐，我大姐姐今日出嫁，日后便不能经常回家，心中难免有些惆怅，刘姐姐就莫要取笑我大姐姐了。” “是啊，是啊，今日是茗烟姐姐的大好日子，可千万不能哭花了妆，要不然一会儿便不好看了。”与谢茗烟交好的一位小姐道。 第218页 “是呀，是呀。我听说女子在嫁人那天早早就要起来，一天也不能吃东西。茗烟你快给我们说说，是不是真的啊，你今日可是早早就起来梳洗装扮了？”另一位小姐也帮忙圆场，岔开了话题。 这婚事谢茗烟本就不愿意，无异于是被谢蕴唐逼着成婚。纵使是周围的小姐们一直都岔开话题，想引着她说些开心的事情，可谢茗烟心中仍是不情不愿，只是应承了两句之后，便也不再说话。诸位小姐见谢茗烟如此，也都有些讪讪的。 谢微尘倒是一直同各位小姐说着话，屋子里也到算是热闹。 很快外面便响起了鞭炮声，这是新郎官来接新娘了。谢茗烟听到鞭炮声之后，更是伤心，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流了出来。 一旁负责梳头上妆的嬷嬷看到后赶紧道：“哎呦，大小姐，今天可千万不能哭啊，一哭这妆可就花了。”又拿出香粉，给谢茗烟补了补妆，然后将红盖头盖在谢茗烟的头上。此时许凌已经进了谢府，直奔清芷阁而来，准备接谢茗烟。到了清芷阁门口，被婢女堵在门口又是一番热闹。 谢茗烟听着外面的声音，越发觉得心凉。 谢微尘见众人都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借着给谢茗烟整理衣服的功夫，凑到谢茗烟耳边轻声道：“大姐姐，我曾说过，有我在一日，大姐姐就不要妄想嫁给凌毓！” 红盖头下的谢茗烟听到谢微尘的话，浑身一凉，一把将盖头扯掉，眼中含着怒意等着谢微尘。 “哎呦，我的姑娘啊！这盖头盖上了可不能自己拿下来啊，要等着新郎官将盖头掀起来才行啊！”嬷嬷赶紧从谢茗烟手中将盖头拿过来又给谢茗烟重新盖上。 谢茗烟愣愣的看着谢微尘，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嬷嬷将红盖头盖上，又扶着她走出房门，似乎是来到前厅，木木的行了礼，又被人背着出了谢府，进了轿子。 这一番过后，谢茗烟就算是嫁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门 宾客们都陆续离开之后，谢蕴唐回了自己的房间，梳洗过后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想着今日谢茗烟今日行礼时候僵硬的动作，心里也有些难过。想及此处，谢蕴唐心道王兮云是最宠爱谢茗烟的，心中必然更是难过，便起身穿上外衣去了芳菲苑。 到了芳菲苑，却看到庆嬷嬷站在院中。 “夫人可歇下了？”谢蕴唐走进院中问道。 庆嬷嬷见到突然来到芳菲苑的谢蕴唐，有一丝惊慌，然后很快掩下，道：“老爷，夫人还未曾歇下。” “嗯。”谢蕴唐随意地点点头，然后要往房里走。 “老爷。”庆嬷嬷赶紧出声道：“老爷，夫人没在房里。” “嗯？”谢蕴唐回头，眉头微蹙，看了看庆嬷嬷又看了看天色，问道：“都已经这么晚了，夫人去了哪里？” 庆嬷嬷似乎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福了福身道：“老爷，今天大小姐出嫁，夫人心中难免有些惆怅，刚刚说睡不着，便起身去园中走走。” 谢蕴唐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夫人是自己去的？” “是。奴婢本想跟着夫人一起，可夫人说想自己走走，又说是在园中，便没让奴婢跟着，所以奴婢才在院子里等着。”庆嬷嬷道。 谢蕴唐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地嘆了口气，道：“冬天夜里寒冷，夫人去园中回来之后定是觉得体寒，你将屋子弄得暖和点，再煮些姜汤，莫要让夫人受了风寒。” 庆嬷嬷行了礼道：“是，老爷放心。” 谢蕴唐有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月亮，离开了芳菲苑。 谢蕴唐出了芳菲苑之后，低着头慢慢走着，再一抬头已经来到了园中。谢蕴唐站在荷花池边，荷花池中的荷花早已开败，池面上也结了冰。谢蕴唐又是嘆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环顾了一番，却没有见到王兮云的身影。 夜里寒风阵阵，谢蕴唐打了个哆嗦准备回房歇息，从园中离开，穿过迴廊的时候，却听到有人说话。 谢蕴唐站在原地仔细听去，原来是值夜的小厮在聊天。 芳菲苑中，庆嬷嬷见谢蕴唐离开之后，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一边朝着手哈着气，一边来回踱步，看的却是芳菲苑后面的方向。 庆嬷嬷又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才见王兮云从芳菲苑后面的小路上走来。庆嬷嬷赶紧迎上去，道：“夫人可算回来了。” 王兮云面上还有些泪痕，不过看起来心中的郁闷之情倒是消散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怎么了？”王兮云一边走一边问道。 “刚刚老爷来了。”庆嬷嬷低声说道。 “什么？！”王兮云立刻停下脚步，有些着急地问道：“老爷为何突然会来？” 庆嬷嬷摇了摇头道：“这、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想着，许是因为今日咱们姑娘出嫁，老爷怕夫人伤心，所以特意过来想陪陪夫人？” “呵！”王兮云冷笑一声，道：“当日他同意将烟儿许配给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穷书生的时候，怎么不怕我伤心？我日日去求他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出来我伤心？现在烟儿已经嫁给许凌，事情再不可挽回，他倒是怕我伤心了！”王兮云想了想又道：“他可问我去了哪里？” 第219页 庆嬷嬷道：“问了，奴婢只说夫人心情不好，去园中走走。” 王兮云听完了之后放心地点了点头。 庆嬷嬷无声地嘆了口气又劝道：“夫人，老爷还是关心您的，刚刚老爷还特意嘱咐奴婢，冬日夜里寒冷的很，叫奴婢多生几个炭盆摆在屋子里，还叫奴婢准备些姜汤，好叫夫人回来喝上一碗，以免感染了风寒。” 王兮云冷冷地道：“他关心我，不过是因为心中觉得愧疚，若不是他一口应允，烟儿又怎么会嫁给许凌？从涵礼失踪之时起，我便看出，谢蕴唐最看重的不过是他的脸面和谢家的名声，他的儿女不过是给他脸上增光，为谢家扬眉的工具罢了。有用的他自然百般善待，无用的他也会弃之敝履。”王兮云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嘆了一口气道：“当年我本和玉哥哥两情相悦，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玉哥哥。可母亲却和我说玉哥哥的父亲以教书为业，若是嫁过去，日后定然是辗转于各官宦商贾之家，至多也就是能够开设学堂，可生活也必定辛苦。母亲说我从未受过苦，在家中有人伺候，也从不知普通人家的生活是要连柴米都要计较的。我当时听完之后心中害怕，才会同意父母所说，嫁入谢家。呵……说到底是我终究舍不下这富贵生活，负了玉哥哥的一片深情。” 庆嬷嬷赶紧道：“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年是宋先生一家突然离开咱们府中，夫人当时还派人找了许久，实在没办法才同意嫁入谢家的，怎么会是夫人负了宋先生呢？” 王兮云带着落寞的笑容摇了摇头，然后道：“罢了，这么多年了，能够像现在这样每日都能够见到他，我已经满足了，回去吧。” 蘅芜苑中，谢微尘和卫氏躺在一起，卫氏摸着谢微尘的脸道：“尘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谢微尘笑了一下。 “今日大小姐已经出嫁，再来便是尘儿你的婚事了。尘儿你可有中意之人？”卫氏笑着问道。 听到卫氏的话，谢微尘一愣。 “是啊，谢茗烟已经出嫁，若是谢家一定要将一个女儿送到凌毓身边，那便只能是我了。看来我的确是需要找个人早早的订下亲事了。”谢微尘心中暗想，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手腕上的手串之上。 卫氏见谢微尘一直看着手串，便笑着问道：“尘儿这手串，母亲瞧着倒是精緻，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谢微尘收回视线道：“这手串是朋友送的，我瞧着好看，便日日戴着了。” “嗯？这是哪位朋友送的？便是连睡觉也捨不得摘下来？”卫氏打趣着道。 谢微尘又不能和卫氏说这是与顾明珏的一场交易，对方要求她要时时戴在手上，所以便只能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撒娇道：“母亲~” 谢微尘这番姿态，倒是让卫氏觉得这手串定是谢微尘心仪之人相赠，所以才捨不得摘下来，想着谢微尘尚未及笄，若是百般询问，定会不好意思，所以卫氏便也只笑了笑，然后将谢微尘搂在怀中。 时间眨眼间便到了谢茗烟三朝回门的日子。谢茗烟坐在梳妆檯前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仔细看去，谢茗烟左脸上还有着浅浅的红印，脸也似乎有些肿。原来是成亲当晚，宾客离开之后，许凌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中，本想着春宵苦短要好好的温存一番，却不想谢茗烟又哭又闹不肯圆房，许凌气急直接狠狠地打了谢茗烟一巴掌，那掌印直到今日还未完全消下去。 谢茗烟对着铜镜用香粉仔细的盖在红印上，从镜中看到许凌仍然躺在床上，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一把将被子掀开道：“你还躺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当心误了时辰！” 许凌瞪了谢茗烟一样，没有说话，才慢慢悠悠地起身，让婢女伺候梳洗穿衣，还趁机摸了一名小婢女几下。谢茗烟在铜镜中将许凌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怒气更甚，想着回谢府之后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谢蕴唐与王兮云，要让他们为她做主，同许凌和离。 许凌梳洗好后，又和谢茗烟一起用了些早膳，才慢悠悠地上了马车。马车每离着谢府近一步，谢茗烟的心情便也好一分。马车稳稳地停到谢府大门前，谢茗烟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往谢府中走去。许凌自从下了车之后，倒是与在家中时候那副懒散的模样不同，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谢茗烟，叫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一位宠爱妻子的丈夫。 “父亲！” “小婿拜见岳丈大人！”许凌跟在谢茗烟身后，恭恭敬敬地朝着谢蕴唐行了礼。 谢蕴唐见许凌如此恭敬，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点了点头。 “父亲，母亲呢？”谢茗烟见王兮云没有出现在正厅有些奇怪。 “为父已经叫人去请了。”谢蕴唐道。 芳菲苑中，庆嬷嬷心里焦急万分，谢蕴唐身边的小厮来请王兮云去正厅，却在芳菲苑中遍寻不到王兮云的身影。庆嬷嬷知道王兮云定然是去了宋玉的偏院，可这事是万万不能说的，所以只能站在院中看着婢女们四处找寻王兮云。 正在与许凌闲聊的谢蕴唐听小厮禀报在芳菲苑中找不到王兮云的时候，也有些疑惑，然后道：“怎么找不到？别处可找了？” 第220页 小厮道：“回老爷，只在芳菲苑找了，别处还未曾找。” “夫人没有出府，你们再四处找一下。”谢蕴唐没有当回事，吩咐道。 “是。”小厮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小厮急急忙忙地跑回来，道：“老爷，找到夫人了。” “嗯。既然找到了就叫她来正厅，烟儿已经等了许久了。”谢蕴唐道。 “老、老爷……是、是在宋先生的院中找到的夫人。”小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捉姦 谢蕴唐听完了小厮说的话虽也有些奇怪，但还是道：“夫人与宋先生少年之时本就相识，偶尔去叙叙旧也是有的，有何可大惊小怪的，既已找到了，将夫人请来便是了。” 小厮的神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凑到谢蕴唐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谢蕴唐听完之后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起身就要离开。 谢茗烟见谢蕴唐如此着急，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好，而且这事必然与王兮云有关，问道：“父亲，可是母亲出了事？” 谢蕴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谢茗烟沉声道：“你先回房吧。”然后又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凌，语气缓和了一些道：“府里出了些事情，你们二人就先回烟儿以前住的清芷阁歇息一下吧。” 许凌笑道：“岳丈大人无须担心，府中事情要紧。” 谢蕴唐对许凌的回答很是满意，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谢蕴唐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问着小厮。 小厮也快步跟在谢蕴唐身边低声道：“小的到芳菲苑去请夫人的时候，夫人身边的庆嬷嬷说夫人不在，小的询问夫人去了哪里，那庆嬷嬷也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小的就叫人在芳菲苑里找，却没有找到夫人这才去了正厅回禀老爷。之后小的又派人到府中各个院子里找，却都没瞧见夫人，有小厮回报说只剩下宋先生的偏院还没找，小的想着宋先生是老爷请来给咱们小少爷启蒙的先生，怕唐突了，就带了两个人去了偏院，可是到偏院里，却也不见伺候的婢女和小厮，小的怕宋先生出事就推门进去了，喊了两声也不见宋先生出来，这才到宋先生房间前，推开门一看，宋先生正在穿衣服，夫人……夫人……” “夫人怎么样？”谢蕴唐怒问道。 小厮抬头看了看谢蕴唐的脸色，然后低头道：“夫人还在睡着……” “荒唐！”谢蕴唐道。 谢蕴唐疾步走到偏院，一句话不说，直奔宋玉的房间，用力推开门。 “老爷！”正坐在床上穿衣服的王兮云被突然推门而入的谢蕴唐吓的心中一惊。 “云儿，你的帕子在这里。”宋玉从屏风后面走出，脸上带着笑意，手中还拿着一方帕子，见王兮云看着门口，转过身见到谢蕴唐，却无一丝慌张之意，朝着谢蕴唐行了礼道：“谢大人。” “哼！”谢蕴唐看了看房中的二人，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老爷！”王兮云见谢蕴唐离开，连衣服都顾不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因为慌张差一点摔倒，好在站在一旁的宋玉扶了她一下。 “云儿，小心些。”宋玉温柔地道。 王兮云眼中已经含了泪，慌张到没了主意，抬头看着宋玉道：“怎么办？怎么办啊？被老爷看到了，我会不会被休？如果被休了我日后可要怎么办？玉哥哥，你去和老爷解释一下，就说、就说我跟你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不好？啊？好不好？玉哥哥……”说着说着，王兮云哭了起来。 宋玉温柔的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兮云搂在怀中，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话语却是无比的温柔，道：“云儿不怕，我会去和谢大人的解释的。天冷，云儿先去将衣服穿好，咱们一起去见谢大人。” 王兮云点了点头，按照宋玉说的，很快地穿好了衣服，和宋玉去见了谢蕴唐。 夫人与府中的先生私通，若是传了出去那便是大大的丑闻了，谢蕴唐心道：“这件事若是真传了出去，那只怕这从年初到年底京城中达官贵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便都有了。” 谢蕴唐并未离开宋玉住的偏院，而是来到偏院的厅中，命小厮将院中的其他小厮遣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守在厅外，以听差遣。 谢蕴唐在厅中并未坐多久，王兮云就和宋玉一起来了。谢蕴唐见他们二人并肩而行一起走进厅中，便觉得怒火中烧，用力拍了桌子一下。 刚刚踏入厅中的王兮云，被谢蕴唐这一拍吓得又是一个激灵，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知道这件事的确是错的离谱，走到厅中，含着泪喊了一声：“老爷。”然后跪到了地上。 宋玉却只是朝着谢蕴唐一拜然后站在一边，并未说话，也并未下跪。 谢蕴唐见宋玉如此轻视自己，仿佛刚刚在房中的不是他一般，心里火气更胜，指着王兮云怒问道：“说！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王兮云流着泪，哽咽地道：“我、我、我……”说了半天，却未想到应该如何解释。 第221页 这时，一旁的宋玉站到王兮云身边，然后又是一拜道：“谢大人，我与云儿相识于年少之时，两情相悦，早已定了终身，若非当时王老夫人看中谢大人在朝为官，将云儿许配给谢大人，云儿与我早已共结连理，不会一别经年，蹉跎年华。” 谢蕴唐被宋玉说的一愣，然后有些嘲讽地问道：“你的意思，还是我破坏了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是我不应上门求娶了？” 王兮云本以为宋玉会编个藉口向谢蕴唐解释一番，却不想宋玉却会如此说，急忙哭着对宋玉道：“你和老爷说，说不是他想的那样，你说啊！” 谢蕴唐又是一拍桌子道：“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王兮云哭着往前爬了几步道：“老爷，老爷真的不是那样。我、我只是不小心弄湿了衣服而已，老爷！” 谢蕴唐怒极反笑，指着王兮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如此能够颠倒黑白，弄湿了衣服？弄湿衣服都弄到床上去了？！” 王兮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摇着头道：“老爷不是那样的，老爷！真的不是！” 就在这时，宋玉往前走了两步，对着谢蕴唐一拜，然后跪下，朗声道：“谢大人，我与云儿两情相悦，情难自禁，还望谢大人看在与云儿夫妻十几年的情分上网开一面，放我与云儿离开，宋玉此生感激不尽！” “什么？你说什么？你让我放你们两个人离开？让我成全你们？”谢蕴唐好似没听清刚刚宋玉说的话一般，然后勐然起身几步都到宋玉跟前，弯下腰揪住宋玉的领子，另一只手指着王兮云道：“你知道你和她的事叫什么吗？你们这叫通姦！你还指望我放你们离开？妄想！”说完之后勐地往后一推宋玉，宋玉身子一晃差一点倒在地上。 通姦可是要被当众浸猪笼的，且这事一旦真的传了出去，母亲与人通姦，谢茗烟日后再也别想抬起头做人，谢茗烟的婚事已经是低人一等，若是在生出母亲不守妇道这事，那日后在京城中，谢茗烟恐怕就要成为各位官家夫人小姐的笑料了。 王兮云一想到谢茗烟日后要过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就心痛到不行，赶紧爬到谢蕴唐脚边，拉着谢蕴唐的衣摆哭着求道：“老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老爷，求你饶了我吧！” 谢蕴唐用力一甩，将王兮云甩开，走回到椅子坐下，然后问道：“说吧，这是第几次！” “只有这一次，老爷，只有这一次，真的，你要相信我啊，老爷。”王兮云哭着又往前爬了爬。 谢蕴唐听到王兮云说只有这一次，心里的火气还稍微消下去一点。 一旁的宋玉却道：“我与云儿在感业寺竹林之中相会，引着谢大人让我住进府中，从我进入府中的第一日起，我与云儿便夜夜相守，互诉衷肠。” 刚刚还火气有些消下去的谢蕴唐，一听宋玉说这绿帽子已经给他戴了这么久，他却如同傻子一般一点都没有察觉， 王兮云听到之后楞了一下，然后哭着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明明只有这一次，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王兮云很是不理解，为什么宋玉要那么说。她与宋玉的确只有这一次，而且王兮云一直到现在都很想不明白，昨夜她只是如同平常一样，去找宋玉说一说年少时候的事情。在喝了一杯茶之后，就不知怎么的，觉得头有些晕，身体也不听使唤。迷迷煳煳的时候，只觉得有个人将她扶到了床上，然后解开她的衣服，她本能的想挣扎，却没有力气。然后就听到耳边有个温柔地声音道：“云儿别怕，有我在。”这一句话，让王兮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年少之时，王夫人不同意她嫁给宋玉，那时宋玉便轻轻地搂着她道：“云儿别怕，有我在。 再之后，王兮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直到今天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宋玉房中，而且被子下面的自己未着寸缕，而宋玉则坐在床边看着她。 在那一瞬间王兮云有些恍惚，忽然觉得她早已经与宋玉结为夫妻，过去嫁给谢蕴唐的那十几年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云儿，该起身了，下人们都在找你。”宋玉笑着道。 王兮云这才勐然回神，赶紧起身穿衣服，衣服尚未穿好的时候，谢蕴唐便推门进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女儿 “你为什么要撒谎，我去找你不过是聊一些年少时候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说啊！”王兮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玉，伸手拉扯着宋玉的衣袖。 谢蕴唐见王兮云在厅上公然和宋玉拉拉扯扯，怒道：“放肆！在这厅上，当着我的面你们二人还敢在这拉拉扯扯？”然后指着王兮云又问道：“你去找她不过是聊一些年少时候的事情？你这是承认自从他住进府中，你每日都去找他了？” “老爷！真的只有这一次，是真的，再也没有了，老爷！”王兮云一边摇着头一边哭着道。 “母亲！” 王兮云突然听到谢茗烟的声音，脸上还挂着泪，转过头，见谢茗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厅外。 谢茗烟见王兮云如此狼狈，赶紧走到身边蹲下扶着王兮云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第222页 王兮云自觉愧对谢茗烟，只是依旧摇着头哭泣，说不出一句话。 “父亲！母亲犯了何错，为什么如此对母亲？”谢茗烟看着谢蕴唐问道。 谢蕴唐见谢茗烟突然闯进来，心中更是不快，沉着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原来刚才一回到谢府却未见到王兮云的时候，谢茗烟心中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王兮云对她素来宠爱，况且这婚事绝非她心中所愿，王兮云自是知道的。按照常理来讲，王兮云定会早早的等着谢茗烟回府。 之后在正厅时，谢茗烟只见到了谢蕴唐，王兮云尤未露面，那时谢茗烟心中只觉得也许是王兮云身体不适，可小厮去请了好久都没有回来。等小厮回来禀报的时候，却说在芳菲苑中寻不到王兮云，谢蕴唐吩咐再找，小厮再回到正厅说话时候犹犹豫豫，谢蕴唐听完之后脸色又立刻变得很是难看，谢茗烟便知道王兮云定然是出事了，只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不知道。 谢茗烟让许凌自己先回清芷阁待着，而她则找了婢女询问了几句，那婢女只说谢蕴唐去了宋玉的偏院，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谢茗烟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到偏院，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兮云说什么只有一次。 “女儿今日回门却一直未见到母亲，心中担忧不知母亲是否安好，刚才又见父亲神色，似是府中有事发生，这才叫了个婢女询问。”谢茗烟道。 母亲与外人通姦给父亲戴了绿帽子这事，如何能叫女儿知道？谢蕴唐有些不耐烦的对谢茗烟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母亲出事，怎会没有我这做女儿的事？”谢茗烟见王兮云还在哭泣，又见宋玉也跪在一旁，想来此事应是与宋玉有关。谢茗烟心中其实一直有些瞧不上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宋先生，只是看谢蕴唐请宋玉给谢涵泽启蒙，知道若是给了宋玉脸色，谢蕴唐定然不快，所以才一直相安无事。谢茗烟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觉得左不过是王兮云也是瞧不上宋玉，对宋玉不敬，让谢蕴唐知道了，所以才要责罚王兮云。 谢茗烟想了想道：“父亲，母亲不管犯了什么错也都是父亲的妻子，若是母亲与宋先生有什么不快，女儿在这替母亲陪个不是，今日女儿回门，父亲看在女儿的份上就莫要再责罚母亲了。” 王兮云听到谢茗烟求情，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摇头，对谢茗烟道：“烟儿，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谢蕴唐听了谢茗烟的话之后，也无法将王兮云和宋玉的事情告诉谢茗烟，只能一言不发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大小姐，此事是在下的错。”宋玉道。 谢茗烟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到宋玉将错处都揽到身上，心想着为王兮云开脱总是没错的，道：“父亲，既然宋先生已经认下，此事不关母亲的事，父亲就不要责罚母亲了！” 谢蕴唐生气谢茗烟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硬要掺和其中，站起身来指着谢茗烟问道：“你如此回护，你可知你母亲犯了何错？” “父亲，不管母亲犯了何错，母亲是父亲的妻子，也是女儿的母亲，女儿自然会护着母亲！”谢茗烟实在是想不通王兮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才让谢蕴唐如此动怒，即便是上次被谢微尘陷害，谢蕴唐以为王兮云用妖邪之术暗害谢老夫人的时候，王兮云即便被罚到了庄子上，可谢蕴唐却也是心里挂念着，最后还是亲自到庄子上将王兮云接了回来。 “唉！”谢蕴唐几次张口想将王兮云和宋玉的事告诉谢茗烟，却不知应该怎么张口。 “父亲，既然宋先生已经认了错，而且也承认此事与母亲无关，父亲只罚宋先生一人便好。”谢茗烟想了想又道：“既然宋先生犯了错，不如就将他赶出京城，也算是眼不见为净！” “什么？！你说要将他、将他赶出京城？！”宋玉是王兮云的姦夫，按照律法是应该同王兮云一起浸猪笼的，谢茗烟却只说要将宋玉赶出京城，这岂不是大大的便宜了宋玉。谢蕴唐将这话听在耳中，心中只觉得谢茗烟这是在变着法的维护宋玉。可早已经被气得晕头转向的谢蕴唐此时却忘记了谢茗烟根本不知道王兮云和宋玉之间的事。 “烟儿……”宋玉听完了谢茗烟的话之后，似乎是有些情难自禁地喊了一声，看着谢茗烟的眼神中也有些与看平常女子不太一样。 宋玉看着谢茗烟的眼神，谢蕴唐再熟悉不过，这是一位父亲看着心爱的女儿时的眼神。谢蕴唐看着宋玉，突然想起谢茗烟出嫁那日，晚上王兮云并不在芳菲苑，庆嬷嬷只说王兮云心中惆怅去了园子，可谢蕴唐在园中却没有见到王兮云的身影。现在想来，只怕那时王兮云也是同宋玉在一起。 还有那日从园中回去的时候，在迴廊下听到的两名小厮的谈话。 “这天可真冷。”一名小厮道。 “是啊。”另一名小厮从怀中掏出酒壶递过去道：“来，喝点。” “这不好吧，咱俩这还当值呢，万一有什么事儿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儿，今天大小姐出嫁，老爷和夫人都累了一天了，肯定都早早歇下了，喝点没事儿。” 第223页 “那就喝点？” “喝点，喝点暖和。” 小厮喝了一口酒然后道：“哎，你说这大小姐是老爷亲生的吗？” “嗯？你这话说的，这还能有假？怎么？你是有什么小道儿消息，说出来听听？” “你见过前些日子住进府里的宋先生吗？” “嗯，见过。我听说啊，这宋先生以前和王夫人相识，好像以前还住在王夫人家里。” “可不是嘛，我见都过几次王夫人和宋先生在园子里的时候，哎呦呦，你是没看见王夫人看宋先生的那个眼神！” “快说说，什么眼神的？” “就和你那情妹妹看你的眼神一个样儿！” “你胡说什么？！” “哎，你仔细看过宋先生吗？” “他一个男人，我仔细看他看什么？” “我那天看宋先生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你以前还认识宋先生呢？” “你说什么呢，我哪会认识宋先生。我也纳闷怎么看着他眼熟，一直到那天大小姐从园中经过的时候，我正在扫地，大小姐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我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这一看，大小姐那眉眼和宋先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哎呦！你可别胡说，当心让人听见！” …… 谢蕴唐回忆到此，再看谢茗烟与宋玉，越看越觉得谢茗烟的眉眼与宋玉有七八分相似，再看宋玉看谢茗烟的眼神，还有刚才的那句“烟儿”，心里越发别扭，便对谢茗烟的身世起了疑问。 谢茗烟是谢蕴唐的一个女儿，从王兮云怀孕到生产，谢蕴唐也是一直关怀备至，当时王兮云生产的时候，谢蕴唐更是担心的一直守在外面，谢茗烟又怎么会不是谢蕴唐的亲生女儿。 只是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埋下，便会生根发芽。今日谢蕴唐亲眼见到王兮云未着寸缕在宋玉的房间，更是如同为这颗种子浇下了一汪清泉，怀疑的种子得到滋养，快速的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而刚刚宋玉的所作所为更是让这棵大树变得枝繁叶茂。 谢微尘就是知道谢蕴唐多疑，所以才特意让竹心将流言传出去，在这深宅大院中，每个人过的都很无趣，小厮与婢女更是如此。王兮云与宋玉之间的流言犹如扔进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日在园中聊天的两名小厮，不过是听了流言之后，又添油加醋的讨论一番，却不想被偶然路过的谢蕴唐听到，这倒是省了谢微尘许多事情。 谢蕴唐的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咬着牙对宋玉沉声道：“你刚才叫她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亲生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叫她什么？”谢蕴唐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指着谢茗烟对宋玉问道。 宋玉抬头看了看谢蕴唐，眼神中有一丝的遮掩，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宋玉的动作和神色，在谢蕴唐看来无异于承认了他与谢茗烟之间的确存在着关系。 谢蕴唐见宋玉不说话，心里更是着急，急于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是对的，弯下腰瞪着宋玉道：“你再说一遍，你刚才叫她什么？” 宋玉却仍是不说话，只是看了看谢茗烟，又看了看王兮云。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说！”谢蕴唐气急大喊道。 “谢大人，我与烟儿……与大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宋玉低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 这话在谢蕴唐耳中便是宋玉怕连累谢茗烟的开脱之词，两步走到谢茗烟面前，伸手拉起谢茗烟拽到宋玉身边。 谢茗烟不明白为什么谢蕴唐突然对自己如此动怒，也有些慌了神，又觉得谢蕴唐拉着自己的手很是用力，手腕很疼，便一边用另一只手推着谢蕴唐的手，一边慌张地道：“父亲！父亲您这是怎么了？父亲！” 谢蕴唐将谢茗烟拽到宋玉身旁之后，转身坐下之后，眼睛便在宋玉与谢茗烟的脸上来回看着。谢蕴唐越看越是生气，果然如那日在迴廊下的小厮说的一般，谢茗烟的眉眼竟然真的与宋玉有七八分相似。 “怪不得以前见过谢茗烟的人都说她长得像你，只与我有两三分相似，看来这两三分都是多说了，根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与我相像！”谢蕴唐对王兮云怒道。 王兮云听了谢蕴唐的话，顿时愣住了，不解谢蕴唐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说，连忙道：“老爷，你在说什么啊？” 其实谢茗烟的长相确实是与王兮云更为相似，与谢蕴唐只有两三分相像，只是在此之前谢蕴唐从未怀疑过谢茗烟并非他的亲生女儿，所以对于此事也并未理会，现在出了宋玉这事，又见宋玉对谢茗烟的态度很是不明朗，心下便觉得谢茗烟与他长相不似这事便是确凿的证据了。 谢蕴唐冷哼了一声道：“我说什么？你还有脸问我说什么？” “老爷……”王兮云连眼泪都忘了流，只带着满脸的泪痕看着谢蕴唐，眼神中满是不解。 第224页 “我说烟儿根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谢蕴唐对着王兮云大喊道。 “老爷、老爷你怎么这么说？烟儿怎么会不是你的亲生女儿？”王兮云有些难以置信，谢蕴唐竟然会有这种怀疑。 “我的亲生女儿？呵！”谢蕴唐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指着宋玉和谢茗烟二人，对王兮云道：“你看看！你看看他们二人，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和你的姦夫长得是有多相似，你当我是瞎子吗！” 谢茗烟听完谢蕴唐的话，转头看了看在自己身边的宋玉，却见宋玉用一种父亲关爱女儿的眼神看着她，谢茗烟皱着眉，转头对谢蕴唐道：“父亲，这一定是弄错了，女儿怎么会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烟儿……”宋玉又是很心痛地叫了一声谢茗烟的名字。 “你不要这样叫我！”谢茗烟立刻朝着宋玉喊了一声，然后对谢蕴唐道：“父亲，父亲您忘了吗，女儿出生的时候，父亲还未女儿建了荷花池，那园中的荷花池与女儿的年岁一样。女儿小时候学写字，是父亲握着女儿的手一笔一划教给女儿的，父亲，这些难道您都忘了吗？” 想起谢茗烟出生时候自己的喜悦，对谢茗烟的宠爱，谢蕴唐更是气恼，没有理会谢茗烟却是站起来走到王兮云面前弯下腰，眼中带着无比的怒意道：“这些年你看着我宠爱你和这个姦夫的女儿，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嗯？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就是个傻子，每天都在心里嘲笑我！” 王兮云一边摇着头一边大声哭道：“我没有……老爷……我没有……烟儿、烟儿的确是你的亲生女儿啊！老爷，我何时有的烟儿，又是何时生产的，老爷你都是一清二楚的啊，烟儿怎么会不是你的女儿！老爷、老爷，我知道、我知道这几天府里的小厮和婢女经常在背后说些什么，可是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啊！老爷，你要相信我啊！” “云儿……”一直没有开口的宋玉，此时却转头看着王兮云，甚至是拉着王兮云的手道：“云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短短一句话，虽然听起来好似什么都没有说，这话中的意思却是承认了谢茗烟并非谢蕴唐的亲生女儿。 王兮云吃惊地看着宋玉，道：“你在说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快和老爷解释，烟儿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宋玉听完王兮云的话之后，转身朝着谢蕴唐一拜，然后朗声道：“谢大人养育烟儿的恩德，宋玉感激不尽！” 王兮云呆愣愣地看着宋玉，仿佛从未见过眼前这个人一样。谢茗烟听完宋玉的话也是愣了一下，赶紧抬头看了看谢蕴唐，见谢蕴唐带着怒气瞪着宋玉，心中也很害怕宋玉说的是真的，顾不得站起来，赶紧爬到王兮云身边，拉着王兮云，哭着问道：“母亲！母亲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母亲，我怎么会不是父亲的女儿？” 宋玉看了看谢茗烟，然后轻嘆了口气，又对谢蕴唐道：“谢大人可还记得有一年云儿曾对你说族中亲戚过逝，要去外省奔丧？” 谢蕴唐回想了一下，在谢茗烟出生的前一年，王兮云的确说过有在外省的亲戚过逝，当时谢蕴唐还劝王兮云若不是太要紧的亲戚便不要跑这一趟了，王兮云却说那亲戚在是族中说话很有分量，如今寿终正寝，做小辈的理应过去，谢蕴唐无法，便只得又嘱咐了几句，王兮云第二天便安排好马车去了外省。回来之后没多久便觉得身体不适，总是头晕乏累，请了大夫来之后，便被诊出是喜脉，第二年夏日荷花开的正好的时候，谢茗烟就出生了。 宋玉见谢蕴唐似乎是回忆起了这件事，便又接着道：“当时云儿亲族中的确有人过世，宋玉那时正好也在当地，云儿参加完葬礼之后，我与云儿在街上碰到，我便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让我有缘重新与云儿相会，我与云儿一时情难自禁，便……” “宋玉！你为何要编造此事，我何时在街上碰到了你？！”王兮云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不解和失望，看着宋玉道。 “你这贱妇！”谢蕴唐大怒，道：“当日你口口声声说过世的是你族中长辈，作为晚辈理应去参加葬礼，以表孝心。没想到你参加完葬礼却立刻和你这姦夫行苟且之事，你对得起你族中过世的长辈吗！” 此事谢蕴唐本来就起了疑心，再加上宋玉又不知为何一口咬定谢茗烟就是他的女儿，总是王兮云平日里再心思敏捷巧言善辩，此时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只能一边哭着一边摇头。 谢蕴唐见王兮云也不反驳，只当她是认下了这事，又突然回想起在感业寺时，正是见到王兮云与宋玉二人孤男寡女在竹林中不知在说些什么。谢蕴唐想了一下，问道：“你二人可是早有联繫，所以那日才会趁着无人，在感业寺竹林中相见？” “没有……老爷……真的不是……”王兮云哭着道。 但是谢蕴唐显然已经不再相信王兮云的话，只是看着宋玉，等着宋玉的回答。 宋玉摇了摇头道：“当年与云儿偶然在街上遇到之后，我与云儿只做那是最后一次告别，却不想有了……唉，这些年我与云儿的确没有往来，在感业寺中遇到，也纯属偶然。” 第225页 听到宋玉说这些年和王兮云没有往来，谢蕴唐的心里还稍微舒服一些。 “父亲，父亲，我不是他的女儿，我是父亲的女儿啊！父亲！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会是这么个穷书生的女儿！”谢茗烟哭着爬到谢蕴唐脚边，拉着谢蕴唐的衣摆，道。 谢蕴唐此时再看这个往日里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儿，只觉得往日的自己蠢钝无比，谢茗烟便是王兮云与宋玉通姦的证明，也是谢蕴唐这么些年被王兮云背叛的证明。谢蕴唐越看谢茗烟心中火气越大，直接抬起一脚用力一踹谢茗烟的肩膀，谢茗烟被踹的躺到了地上。 “烟儿！”王兮云见谢茗烟被踹倒，大叫了一声，赶紧爬过去将谢茗烟扶到自己怀里，一边检查着谢茗烟有没有被伤到，一边紧张地问道：“烟儿，怎么样，有没有事，烟儿，啊？你怎么样？” 谢茗烟忍着肩膀的疼痛，起身用力推开王兮云大喊道：“你别碰我！”然后指着王兮云道：“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和他，我还是谢府的大小姐，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都是你们两个人的错！” “烟儿……不是的……你相信母亲……不是这样的……”王兮云哭着摇头道。 谢茗烟却不听王兮云的话，只是坐在地上哭泣。 第一百三十一章 验亲 谢蕴唐正要吩咐小厮如何处置王兮云及宋玉，一抬头便看到谢微尘站在厅外。谢微尘见谢蕴唐看自己，便走到厅中，朝着谢蕴唐福身行礼道：“父亲。” 谢蕴唐脸色不是很好看，问道：“你有何事要到这偏院里来？” 谢微尘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宋玉，对谢蕴唐道：“今日到了应该向弟弟授课的时辰宋先生却还未到，母亲不知宋先生出了何事，便命女儿过来瞧瞧。”谢微尘又看了看瘫坐在地不停哭泣的谢茗烟，又说道：“而且女儿刚刚路过园中过来的时候，碰巧见到姐夫正在园中，姐夫还向女儿询问，为何大姐姐这么久还不曾回去，是否出了事情，姐夫很是担心大姐姐。” 谢蕴唐听了之后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一点，然后对谢微尘道：“日后我会再请一位先生为泽儿启蒙，这事你就不必管了。”随后看了看谢茗烟，又道：“至于你大姐姐，你就将她带回清芷阁，吩咐婢女给她收拾一番，换身衣服，重新梳洗一下，便叫她和许凌回去吧。” 谢微尘一愣，然后状似懵懂地问道：“可是父亲，今日是大姐姐三朝回门之日，按照规矩是要在府中用晚膳的，女儿已经吩咐了厨房今日晚膳要多加几个菜。” 谢蕴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按照我说的做。” 谢微尘见谢蕴唐神色不耐烦，便面带疑惑的朝着谢蕴唐福了福身道：“是，女儿遵命。”然后蹲下身，先拿出帕子为谢茗烟擦了擦眼泪，然后扶着谢茗烟，轻声道：“大姐姐，快些起来吧，我扶你回房。” 一开始谢茗烟好似丢了魂一般由着谢微尘将她扶起来，可往外走了几步之后，谢茗烟突然推开谢微尘，然后哭着扑到谢蕴唐脚下道：“父亲！父亲！我是您的女儿啊，父亲！父亲您不要不认我！”谢茗烟哭着求谢蕴唐，又好像想到什么，然后道：“父亲，父亲，今天是我三朝回门，就算您不认我，至少今夜让我留在府中吧，父亲！父亲，那许凌对我很不好，父亲您看，您看我脸上的掌印，是新婚之夜被许凌打的啊，父亲！今天父亲如果不让我留在府中，回去之后许凌一定会百般奚落女儿的，父亲！父亲，女儿求求您了！”谢茗烟早已经将妆哭花，本来出门前用香粉仔细盖住的掌印也露了出来，可谢蕴唐却没有理会，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被谢茗烟推到在地的谢微尘，此时听到谢茗烟的哭诉，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谢蕴唐面前，焦急地问道：“父亲，大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为何大姐姐会说父亲不认她？” 谢蕴唐被谢茗烟哭闹得脑仁儿直疼，虽然对谢微尘刨根问底也很是不满，不过日后能为谢家增光的女儿，恐怕也只有谢微尘了，所以谢蕴唐对谢微尘也是要比对别人多出了几分耐心和容忍。 “父亲，父亲，我真的不是宋玉的女儿，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谢茗烟不管不顾，只哭着求谢蕴唐。 “是啊，老爷，烟儿的确是你的亲生女儿啊，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啊！”王兮云也哭着道。 妻子与人通姦，一直捧在手心中疼爱的女儿是姦夫的孩子，这种家丑本来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府中的人，谢蕴唐也希望这件事只有在厅中的几人知道。谁知谢微尘突然过来，谢蕴唐本想将谢微尘支开之后赶紧处置了王兮云和宋玉，却不想谢茗烟和王兮云竟然当着谢微尘的面将事情说了出来，谢蕴唐心中更是恼怒，立刻给了谢茗烟一脚。 “父亲……”谢微尘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仿佛没有听明白王兮云和谢茗烟的话一样，问道：“父亲，王夫人和大姐姐在说什么？什么大姐姐是宋先生的女儿？” 谢蕴唐听完后只是沉着脸，没有回答谢微尘。谢微尘看了看谢蕴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宋玉，然后恍然大悟道：“父亲是怀疑大姐姐是宋先生的女儿？！”然后无比坚定地道：“这绝无可能，大姐姐绝不会是宋先生的女儿！” 第226页 谢蕴唐听谢微尘如此笃定，蹙着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父亲，女儿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王夫人生大姐姐时候的情景，可也时常听母亲提起，母亲与王夫人同时嫁入府中之后，父亲与王夫人恩爱有加，王夫人很快怀了大哥哥，大哥哥出生之后父亲很是欢喜，每日下朝都会直接去芳菲苑，与王夫人更加恩爱，之后王夫人便怀了大姐姐。母亲曾说过，父亲知道王夫人怀了大姐姐之后，欣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每日脸上都挂着笑意，待到大姐姐出生，父亲更是欣喜不已，为大姐姐建荷花池，每日都将大姐姐抱在怀中，宠爱非常。”谢微尘看了看哭泣地谢茗烟然后心痛地道：“父亲，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是骗不了人的，到底是血浓于水，父亲又怎么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就相信大姐姐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血浓于水……”谢蕴唐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思索了一下，谢微尘的话倒是提醒了谢蕴唐，倒是有一种方法能够证明谢茗烟到底是谁的女儿。谢蕴唐对小厮吩咐道：“来人，去打盆清水来。” “是。”小厮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父亲您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让小厮打水进来？”谢微尘似乎没有明白谢蕴唐此举的用意。 “滴血验亲！”谢蕴唐沉声道。 小厮很快用铜盆打了水进来，将水放到桌上。 “去拿一把小刀来。”谢蕴唐又吩咐道。 小厮很快去厨房去其他房间取了一把削水果用的小刀回来，放到了水盆旁边。 谢茗烟见水盆和小刀都准备好，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水盆前，拿起小刀对着自己的手指狠狠一划，血立刻流了出来，谢茗烟将血滴在水中，然后将刀子扔在桌上，走到宋玉面前，指着宋玉道：“你这信口雌黄的小人！我已经将血滴在水中，你可敢如父亲说的一般滴血认亲？！” 宋玉的眼睛微微往谢微尘这边瞟了一眼，见谢微尘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转会视线，站起身，走到水盆前，用刀子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在水中。 谢蕴唐赶紧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水盆前。 宋玉的血滴入水中，慢慢地晕开，与谢茗烟刚刚滴在水中的血互相缠绕融入了进去。 从始至终王兮云都没有过去，因为她知道谢茗烟的的确确是谢蕴唐的女儿，至于宋玉所说的那些不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谢蕴唐见宋玉和谢茗烟的血相融在了一起，转头走到王兮云面前，一把拉起王兮云将她拽到铜盆前，怒不可喝地道：“你看看！你不是一口咬定说烟儿是我的女儿吗？那我问你，为什么她和宋玉的血会融在一起，为什么？！” 王兮云见宋玉和谢茗烟的血会融在一起，心里也是一惊，然后很是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烟儿根本不是宋玉的女儿，当年我根本没有见过宋玉！为什么会融在一起？为什么融在一起？！” 谢蕴唐一把将铜盆掀翻在地，里面的血水溅了王兮云一身，王兮云却丝毫没有理会已经湿透了的衣服，依旧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融在一起？为什么会融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谢茗烟见到自己的血和宋玉的融在一起之后，便一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 “来人，立刻将王兮云送到庄子上，日后不得在提起此人，也不得再提起今日之事！若是让我听到有谁提起，便家法伺候！”谢蕴唐怒道。 “是，老爷。”小厮应了一声，然后冲着一直守在厅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名小厮进来，将还在喃喃自语的王兮云带了下去。 谢蕴唐看了一眼还愣在那的谢茗烟，道：“立刻和许凌离开谢府，你再也不是我谢蕴之女，谢府也没有你这么一位大小姐，日后不要再到府上来了！” “父亲，不要啊，父亲！”谢茗烟听完了谢蕴唐的话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了，哭着跪倒哀求着谢蕴唐。 小厮偷偷看了一眼谢蕴唐的神色，然后上前将谢茗烟也拖了出去。 “至于你……”谢蕴唐看着宋玉道：“来人！将宋玉拖到院中打死！” “父亲！”谢微尘赶紧走到谢蕴唐面前。 “怎么？你要替他求情？！”谢蕴唐带着怒意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摇了摇头，然后道：“父亲，宋玉所做之事罪不可赦，女儿是断断不会替这种人求情的。” “那你想说什么？”谢蕴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父亲，泽儿年纪还小，祖母年事已高，且祖母日日诵经礼佛，若是在府中打死人，恐怕会惹得祖母不快。”谢微尘道。 谢蕴唐想了想，觉得若真的在院中打死宋玉，府中只怕更会谣言四起，点了点头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女儿觉得不如命下人将宋玉带到城外人少的地方，再处置也不晚。”谢微尘道。 谢蕴唐点了点头，然后道：“就依你所言吧。” 守在门口的小厮走进来将宋玉带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处置 等在清芷阁内的许凌，见谢茗烟满脸泪痕失魂落魄的被一名小厮带了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上前对小厮一拱手，然后问道：“烟儿如此狼狈，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第227页 小厮哪里敢将在偏院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许凌，只是道：“许公子，老爷命大……”刚才在偏院里已经证实谢茗烟并非谢蕴唐亲生，而且谢蕴唐也说了从今往后谢府中再也没有大小姐，小厮一时之间也不知应该如何称唿谢茗烟，想了一下才又道：“老爷命谢小姐立刻离开府中。” 许凌听完了小厮的话一愣，然后注意到小厮并未称唿谢茗烟为大小姐。许凌心中计较，刚刚必定发生了大事，心中只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也不再过多询问，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们这就收拾，还劳烦这位小哥着人打些清水来，好让烟儿梳洗一下。” 谢茗烟本来是谢蕴唐长女，在府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一朝之内竟变成王兮云与姦夫所生下的野种，小厮心中也觉得谢茗烟甚是可怜，便点了点头，吩咐清芷阁的婢女打了热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伺候谢茗烟重新梳洗，又换好了衣服。整个过程谢茗烟都如同没魂儿的木偶一般任婢女摆弄，换好了衣服之后，许凌走上前本想询问几句，可见谢茗烟仍是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许凌想了一下，离开之前又对送谢茗烟回来的小厮道：“今日烟儿回门，我们这样离开，理应拜别岳父大人。” 小厮笑了一下道：“许公子不必拘礼，我们老爷说了，请许公子和谢小姐立刻离开谢府，拜别就不必了。” 小厮的话无异于在告诉许凌，谢蕴唐在赶他们出府。许凌的笑僵在嘴角，有些尴尬，然后点了点头，转头回了房间，一把拉起谢茗烟，走出清芷阁，出了谢府之后，许凌发现马车早已经等在门口，心里顿时有些羞恼，拉着谢茗烟的手越发用力。 而王兮云被拉出去之后，小厮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安排了马车，连回芳菲苑拿衣服的功夫都没留，直接将王兮云送上马车，又拍了两名身强体壮的小厮跟在车上，以防王兮云逃跑，当晚就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荣寿堂中，谢老夫人皱着眉，问道：“今天是烟儿三朝回门的日子，我在这荣寿堂里等着烟儿来给我请安，一直等到现在都不见人，着人去问了才知道，你在宋先生的偏院发了好大的脾气，将烟儿赶出了谢府，又把王氏送到庄子上，连拿件衣服的工夫都不给留，听说还把宋先生带了出去。唐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蕴唐看了看谢老夫人，谢茗烟并非谢家亲生这种话，若是说出来，谢蕴唐真怕谢老夫人受不住这打击。 “我是你母亲！你有何事是不能同我说的？还有，那宋先生是出了何事？为什么要被带出府去？”谢老夫人有些着急地问道。 “母亲，儿子已经命人将宋玉带往城外偏僻的地方乱棍打死了。”谢蕴唐沉声道。 “什么？！”谢老夫人大惊。谢老夫人年轻之时虽然也干过不少草菅人命之事，但是上了年纪之后不知是为了心安还是为了什么，便开始吃斋念佛，深信因果报应一事，最是见不得人命之事。 宋玉住进谢府之后，谢老夫人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在谢老夫人的印象中，宋玉是一个进退有礼的读书人，实在不明白宋玉到底犯了什么错处，让谢蕴唐如此动怒，竟要了他的性命。 “这宋先生做了什么错事值得将性命搭在里面？”谢老夫人蹙着眉，满脸不解地问道。 为别人养了十几年女儿这种如此丢脸的事情，纵使是对着自己的母亲，谢蕴唐也难以启齿。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谢老夫人见谢蕴唐不答话，也有些动怒。 “母亲，谢茗烟是宋玉的女儿！”谢蕴唐咬了咬牙，没有看谢老夫人，将实情说了出来。 “什么？”谢老夫人吃惊地坐起身，然后问道：“你说什么？” “母亲，谢茗烟不是我的女儿，是王兮云与宋玉通姦生下的！”谢蕴唐道。 “这、这怎么可能，当年王氏怀有身孕，生下烟儿，这府中之人可都是看见的，这其中怎么会有宋玉的事？”谢老夫人回想了一下当年王氏有孕的情景，实在想不通这关宋玉什么事。 谢蕴唐看了看谢老夫人，才将今早从谢茗烟回到府中，发现找不到王兮云的事直到在宋玉坦白与王兮云的姦情，再到滴血认亲，都原原本本的给谢老夫人讲了一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谢老夫人听完了之后，气的浑身发抖。 “母亲，事已至此，儿子已经处置了宋玉和王兮云，母亲就莫要再动气了，当心气坏了身体。”谢蕴唐赶紧说道。 “为着当年的平妻一事，这些年我一直心怀愧疚，王兮云在府中做的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她、她竟然做出这种事，骗了咱们十几年！真是让谢家蒙羞！府里出了这等丑事，实在是愧对谢家的列祖列宗啊！”谢老夫人道。 “母亲，儿子本来想私下处死王兮云，可泽儿还小，儿子也怕王兮云突然暴毙，宋玉又突然消失，会引起外人的怀疑，这才将王兮云送到庄子上，以后她就在那庄子上直到死的那天！”谢蕴唐有些恨恨地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他们二人做的事，本来应该是浸猪笼的，现在算是便宜他们了。”谢老夫缓了缓又道：“这事你做得对，泽儿还小，莫要因为这两人损了泽儿的福气。” 第228页 谢蕴唐点了点头。 “好在从去年开始，府中之事一直都是尘儿打理的，现在纵使没了王兮云也无碍。”谢老夫人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道。 谢蕴唐道：“尘儿的确很让人省心，而且想的也周到，本来当时气急，儿子便想立刻将宋玉处置了，还是尘儿提醒说母亲日日诵经礼佛，在府中多生杀戮怕是不好，儿子这才听了尘儿的建议，命小厮将宋玉带到郊外没人的地方再处置了。如此一来，既免去了在府中多造杀戮，也可掩人耳目，以免丑事外传。”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可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绯红阁里，谢微尘托着一碗热热的酥酪，小口的吃着。 红儿捧着热茶，笑着道：“想不到二小姐还有此一招，庄子上的那群下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眼神好使的很，王兮云如此狼狈被送到庄子上，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庄子上的下人如何，谢微尘又岂会不知，一想到王兮云日后要过着和她上一世一样的日子，谢微尘的心中就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红儿想了想又说道：“大小姐，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大小姐了，谢茗烟没了王兮云这个靠山，怕是以后在夫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许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最是好吃懒做，若是谢茗烟还是谢府的大小姐，许凌还会有所顾忌，现在，只能盼着谢茗烟自求多福了。” 谢微尘放下酥酪，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然后笑着道：“也要多亏红姨娘能够为大姐姐找到这么一位如意郎君了。” 又过了两日，便是由钦天监选出的羡王爷凌毓与顾斓曦的大婚之日，当日谢微尘穿戴一新，去了太师府，见到顾斓曦之后，果然如谢微尘所料，顾斓曦看起来虽然面带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睛，眼神中尽是失望和伤心之色。而且谢微尘发现，顾斓曦看着她的时候，有时候眼中会有些怨怼和狠厉之色。 谢微尘装作不知的样子，依旧陪在顾斓曦身边，在谢微尘出去更衣回来的时候，在园子里碰到了顾明珏。 “顾公子。”谢微尘福了福身。 “二小姐。”顾明珏也回礼，然后见周围没人，往前走了两步，凑到谢微尘耳边道：“今日你陪在我姐姐身边，万事小心。” 谢微尘听完之后，皱了皱眉，还想问些什么，可顾明珏已经离开了。谢微尘想了想，觉得顾明珏已经救了她两次，总不会害她，再回到顾斓曦身边的之后，谢微尘便按照顾明珏的提醒，事事仔细留心，好在直到凌毓来迎亲，顾斓曦坐上轿子之后，都没发生任何事，到了此时，顾明珏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这一季的新衣已经做成了，姑娘可要试一试？”竹心捧着几件新做的春衣走进来道。 正在摆棋谱的谢微尘，手执一颗白子按照棋谱将子落在棋盘上，然后放下棋谱道：“不用了，都是量体裁衣又怎会不合适。” 竹心笑了笑道：“姑娘说的是。”说完之后，将衣服放进柜中，又道：“前日夜里下了一场雨之后，奴婢瞧着这天倒是暖和起来了。” “是啊，天暖和起来了。”谢微尘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道：“也是该去见见故人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因果 春日里，微风带着阵阵暖意吹拂在面上，谢微尘坐在马车里，掀开一点帘子，好让风能吹进车里。 竹心给谢微尘倒了杯水，递过去，道：“今天天气可真好。” 谢微尘透过车窗，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嘴角带着笑意，道：“是啊，真是个好天气。” 马车出了城，直奔郊外的庄子。马车停到庄子前，竹心扶着谢微尘下了车。 庄子里的管事见谢微尘突然过来，赶紧迎上去，笑的有些谄媚，道：“小的不知道二小姐今日会来，什么都没准备，还请二小姐恕罪。” 自从谢微尘协理管家之后，也来到庄子上来查过几次帐，庄子上的管事和小厮早就知道如今谢府中可以说就是这位二小姐当家，见到谢微尘突然到来，自然谄媚万分，生怕惹得这位二小姐不快。 谢微尘笑了一下道：“本来今日就是见天气不错，才一时兴起过来看看，你们不用紧张，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 管事躬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二小姐里面请。” 谢微尘点了点头，走进庄子，竹心和一名小厮跟了上去。 “王夫人在此处可好？”谢微尘一边走一边问道。 管事稍稍楞了一下，不知道谢微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只能答道：“王夫人从送到庄子上的那日开始精神便不是很好，小的怕前面人多打扰王夫人休息，便将王夫人安排到后面的房间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带我去看看吧。” 管事稍稍迟疑，道：“是，二小姐请这边走。” 管事将谢微尘引到庄子后面的一排房子前，站到其中一间的房门前，低着头：“二小姐，王夫人就住在此处。” “嗯，你去忙吧。”谢微尘点点头道。 “……二小姐，王夫人自从来到庄子上之后，时常有癫狂之症，小的怕她伤到二小姐。”管事道。 第229页 “无妨，有小厮在。”谢微尘道。 管事抬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谢微尘身后的小厮，瞧着有些眼生，但是也不敢多问，低着头应道：“是。”然后躬身退下了。 谢微尘站在房门前，心中冷笑，如今王兮云住的地方，正是前世囚禁谢微尘的地方。谢微尘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倒是比上一世她住的时候，多出了一张床，也干净了些许。谢微尘走进屋子里，坐在凳子上。 面朝墙躺在床上的王兮云，以为是庄子里的下人来了，依旧装睡，没有动。 “母亲在庄子上住的可还习惯？”谢微尘笑着说了一句。 王兮云听到谢微尘的声音，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看着坐在房中的谢微尘，赶紧走过去，着急地问道：“是不是老爷叫你来接我回去的？烟儿呢，烟儿怎么没来？” 谢微尘看着眼前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王兮云，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王兮云的头髮已经变得毛糙不堪，阳光照下来的时候，谢微尘甚至发现有几根白髮藏在其中，王兮云的皮肤也不如以前细腻，得不到保养得脸，皱纹很快就长了出来。 “看到母亲如此有精神，女儿就放心了，看来母亲在庄子上过的还算不错。”谢微尘笑了笑又道：“今日女儿特意带了人来见母亲，想必母亲见到此人一定会很高兴。” 王兮云疑惑地看着谢微尘，然后便看到一直站在谢微尘身后的小厮，走到她身前，抬起头。 “啪！”王兮云在看清眼前人之后，立刻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然后怒道：“宋玉！” 这一巴掌几乎用了王兮云全身的力气，宋玉被打到脸都歪向了一边。宋玉转过头，看着王兮云，眼神中尽是冷意，道：“是我。” “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王兮云伸手又要打宋玉。 宋玉一把抓住王兮云的手，冷冷地道：“我今日来，就是要看看你这落魄狼狈的样子。”说完用力一甩，王兮云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王兮云直起身，坐在地上，眼神中有心痛，有失望，也有不解，问道：“宋玉，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烟儿明明是老爷的女儿，我去外省的时候也从未碰到过你，你为什么信口雌黄，为什么要害我？！” “你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宋玉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大笑了几声，然后道：“你可知为何当年我们一家人会匆忙离开，你又可知我父亲母亲是如何过世的？” 王兮云一愣，然后道：“当时我母亲说是因为宋老先生身体不好，不能再继续留在府中教授学问，要回乡休养，这才离开的。宋老先生和老夫人不是因病过世的吗？” “哈哈哈哈哈，回乡休养，因病过世？”宋玉怒道：“王兮云，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 宋玉蹲下，瞪着王兮云，眼中满是怨恨和怒意，道：“当日王老夫人带着你出府去亲族家，你们刚离开，便有小厮带着人来到我们住的院子里，二话不说，将我们赶出房间，又将我们的行礼草草收拾了一番，扔给我们，将我们赶出了府！” 王兮云第一次听到这事，吃惊地道：“怎么会这样，母亲、母亲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兮云，你还在装傻，来人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吩咐。那小厮说你传话给我，说你只是日日在府中无聊，见我老实好欺负，便存心逗我，谢府已经向你求亲，就让我不要再纠缠于你，又怕谢府知道你我二人相交甚密，影响你在谢老夫人心中的形象，便将我与父亲、母亲赶了出去。” 王兮云摇着头，想要辩解，可宋玉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继续道：“冬日天寒，又刚刚下完雪，外面天寒地冻，我父母年事已高，父亲又身体不好。我们一家突然被赶了出去，只能临时找了客栈住下，父亲气急攻心，便一病不起。时间一长，银两都花完了，客栈也将我们赶了出来，又没钱抓药给父亲治病，父亲便……父亲死后，母亲也经不住打击，随着去了……从那之后我便辗转在亲戚之间，直至后来我考了秀才，这才自己出来在各地教书为生。” “你、你以为这事是我做的？”王兮云望着宋玉问道。 “不是你还能有谁？”宋玉从怀中拿出一块儿玉佩，玉佩成色不好，雕工也并不精湛，一看便知是街市上卖的便宜货。宋玉将玉佩举到王兮云眼前，道：“这玉佩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我送你之时，你便说要日日戴在身上。那日小厮将我们赶出去之后，便拿出玉佩，扔给我，叫我不要再肖想于你。若不是你的吩咐，小厮又怎么能拿到这玉佩？！” 王兮云记得那日母亲拉着她出门，再回来之后，这玉佩便怎么也找不到了。现在想来应是王老夫人命人趁着王兮云不在的时候，偷偷拿了玉佩，又以王兮云的名义将宋玉一家赶了出去，以断了宋玉的心思。可如今再解释又有何用，况且宋玉对王兮云恨及，便是再做解释，宋玉也只会觉得王兮云是在骗他。 “所以你那日才在偏院里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报復我？”王兮云眼中含着泪道。 “是，我就是要叫你也尝尝同至亲之人分离的滋味！”宋玉说完之后，将玉佩扔到地上，站起身，看着王兮云又道：“你我到此，缘分已尽！” 第230页 王兮云从地上拿起已经摔成两半的玉佩，就如同宋玉所说，真的是缘分已尽。 宋玉说完之后，转身朝着谢微尘一拜道：“多谢二小姐相助，在下才能得偿所愿。” 谢微尘点点头，道：“各取所需而已，宋先生不必道谢。” 宋玉又是一拜，然后走出房间。 在经过谢微尘面前的时候，阳光照在宋玉的脸上，谢微尘看到宋玉眼中一颗泪珠滑落。 宋玉离开之后，谢微尘坐在凳子上，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看着玉佩哭泣的王兮云，笑了一下道：“想不到母亲从年少之时起便已经如此心狠手辣，看不得别人挡了自己的路了。” 王兮云擦了擦眼泪，拿出手帕将玉佩包好，然后放到怀中，站了起来，看着谢微尘道：“我只有一点不明白。” “母亲请说。”谢微尘道。 “烟儿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为何滴血验亲之时，烟儿的血会与宋玉的融在一起？”王兮云问道。 谢微尘笑了一下，然后道：“滴血认亲本就是书上写的方法，这种方法是否真的有用，谁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大家都说有用而已。既然父亲想用这种方法看看大姐姐到底是不是宋先的女儿，那我这个女儿自然要顺着父亲的心意。所以在小厮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叫人趁着小厮不注意，在水中加了些东西。” “你！你这个野种！竟敢如此！竟敢害我的烟儿！”王兮云怒骂道。 “母亲这话可就不对了，难道只许大姐姐害我，却不许我害大姐姐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谢微尘笑着反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讯 “我烟儿何时害你？”王兮云站在谢微尘对面问道。 “不曾么？我跌入荷花池差点被淹死，被救上来之后染了风寒差点一命呜唿，难道不是因为大姐姐将我推入荷花池所致？”谢微尘反问道。 这事的确是谢茗烟所做，王兮云被问的哑口无言。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谢微尘又道：“大姐姐只能将我推入荷花池，却做不到拦着下人去请大夫，当时我染了风寒本应让下人去请大夫过府医治，可好几日都不见大夫来，这其中怕是少不了母亲您的功劳吧？” “哼，你一个野种，便是死了也无妨，而且老爷一直视你做累赘，也只有卫氏将你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养着。”王兮云嘲笑道。 听王兮云提起卫氏，谢微尘心中有了些怒气，道：“是啊，当日王夫人与我母亲同时嫁入谢府，怕是从那时候开始王夫人心中便已经记恨上我母亲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王兮云也不再惺惺作态，坦白道：“没错，我本来应该是谢府唯一的正室夫人，可谢老夫人却看上了卫氏的嫁妆，硬是瞒下了我与老爷已订婚约之事，哄着卫老爷将卫氏嫁入了谢府。”王兮云笑了一下又道：“好在卫氏是个识趣的，这些年都窝在蘅芜苑中，老爷对她也不甚喜爱，我们二人之间倒也总算是相安无事，可没想到……” “没想到我母亲有了身孕。”谢微尘接着王兮云的话说道：“你没想到我母亲有了身孕，且被诊出是个男胎，本来父亲只有大哥哥一个嫡子，你和大哥哥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可若是同为平妻的我母亲也生下儿子，那将来便有一争高下之势。你为了保住在府中的地位，便串通红儿，知道我母亲素爱饮茶，便让红儿每日都劝着我母亲多饮一些，好叫她气血虚弱，到时候胎死腹中，又或许一尸两命，好让你高枕无忧！” “你说的没错，这事是我做的。”王兮云又道：“可你母亲毕竟无事，她腹中的孩子也平安生产，你又为何要设计我于此？” ‘不仅如此，上一世你害死我母亲，将我困在羽翠轩中，谢茗烟想要活活将我烧死，纵火不成反被烧伤了脸，你们又找人将我送来这庄子上，将我的脸换在了谢茗烟的脸上，我今世做的这些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这些话谢微尘只是藏在心底，并未说出来。 谢微尘想了想又问道：“只有这些吗？我在花间阁前，还有除夕在街市上的时候两次遇到有人行刺，若非有人相护，我早已经没命，又怎么还能坐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王兮云听完之后大笑，道：“谢微尘，看来讨厌你的人还真不少啊，就算没有我，也照样有人想要你的命，哈哈哈哈哈……” 看到王兮云的表现不像装的，谢微尘微微蹙眉，心道：“难道那两次真的不是她做的？那又是何人？” 王兮云见谢微尘没有说话，又道：“谢微尘不要以为我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我的烟儿会想办法将我接回去的！” 谢微尘听完之后一笑，道：“大姐姐吗？王夫人在被送到庄子上之后，大姐姐可曾来探望过你？” 王兮云想了想，道：“现在老爷正在气头上，当然不会允许烟儿来探望我，等再过一段时间，老爷的气消了，烟儿总会劝着老爷来看我，到时候我再将这些事都是你一手设计的，告诉老爷，老爷自然会接我回去！” 谢微尘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没想到，王夫人竟会如此单纯。从王夫人被送到庄子上之后，我就再也没在府中见到过大姐姐了。” 第231页 王兮云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谢茗烟，听到谢微尘嘲讽，便也不理会，只抓着谢微尘问道：“烟儿呢？我问你烟儿呢？烟儿现在怎么样了？” 竹心见王兮云如此激动抓着谢微尘，怕谢微尘被伤到，便想上前拉开王兮云，谢微尘却摇了摇头，竹心见谢微尘摇头，便站在原地。 “母亲，大姐姐过的很好。”谢微尘笑着道。 王兮云听到谢茗烟过的还算好，心便落了地，松开了谢微尘。 “那日偏院之事了结了之后，父亲便下令将大姐姐逐出了府中，并且命府中所有人日后再也不得提起大姐姐的名字，也不得提起那日的事。谢府里，从那天开始，便再也没有谢茗烟这个人了。”谢微尘道。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王兮云大叫。 “母亲，难道您还想不明白吗，大姐姐不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又怎么会认她。”谢微尘道。 “我烟儿明明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若不是你在水中动了手脚，那血又怎么会融在一起，老爷又怎么会被蒙蔽！”王兮云大喊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我做的手脚，才让父亲以为大姐姐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王夫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又有什么重要？父亲也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现在不是照样对我宠爱有佳吗？对于父亲、对于谢家来讲，能够有用的，便是他的孩子，才能被称为是谢家的子孙。” 王兮云听完之后，又想起谢涵礼失踪之后谢蕴唐在房中对她说的那番话，不得不承认谢微尘说的是对的，在谢蕴唐的眼中能够有用，为谢家增光的才是谢家的子孙。王兮云知道只怕此生便要在这庄子上终老，浑身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谢微尘看着王兮云狼狈的样子，又道：“不过王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心大姐姐，至少大姐姐没有被夫家休妻，如若不然，那当真就是无家可归了。不过嘛……” “不过什么？”王兮云现在已经没有谢涵礼，谢茗烟便是她唯一的牵挂。 “不过我听说姐夫前些日子新纳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妾侍，其中一位好像还是什么听音阁的头牌，听说甚是得姐夫的欢心。”谢微尘笑着道。 王兮云大惊，怒道：“许凌他！他怎么敢让一个青楼楚馆的□□进门！”王兮云想了想不对，又连忙问道：“不对，许凌的家世我是查过的，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纳妾？” “自然是用王夫人你为大姐姐准备的嫁妆了。”谢微尘笑着轻轻说道。 “他一个穷书生竟敢欺负我烟儿至此！”王兮云大喊道。 “回门那日大姐姐与姐夫差不多可以说是被父亲赶出了谢府。本来以为能够借着大姐姐与谢府攀上关系从此一路平步青云的许凌，心中自然不快。回家之后便对大姐姐百般询问，直到问出大姐姐竟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又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听说当日许凌心中甚是气恼，将大姐姐狠狠打了一顿出气。” “什么？！”听到谢茗烟被打，王兮云顿时心疼不已，想起在偏院的时候，谢茗烟哭花了妆脸上露出来的掌印，当时的情形根本让王兮云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想来，那掌印，怕也是许凌打的。 谢微尘又接着说道：“自从许凌知道大姐姐不能够让他平步青云之后，便将大姐姐冷落在家中，每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哦，对了，听说许凌还将住在乡下的母亲接到了京城。许夫人似乎是不太喜欢大姐姐，自从到了京城之后，每日都叫大姐姐到跟前立规矩，家中的小厮婢女也遣散了一半。听说现在大姐姐每日都要下厨准备一日三餐，还要服侍许凌和许夫人梳洗穿衣，许凌若是稍有不如意，便会用大姐姐出气，大姐姐每日倒是过的很是充实。” 依照谢茗烟的脾气秉性，断断不可能如此服帖听话，想必定是若有不从，便会遭许凌一顿毒打，知道反抗无望，所以才会如此服帖，只求着不要再被打。一想到谢茗烟那双弹琴写字的手如今却要每日洗菜做饭，服侍他人，王兮云的心就疼道不行。 “烟儿……”王兮云哭着喊了一声。 “姑娘，天色不早了。”竹心看了看时辰，对谢微尘说道。 谢微尘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刚要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着王兮云说道：“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王夫人。” 王兮云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谢微尘。 “大哥哥和小春玉如今在外省过的很是逍遥自在，怕是这辈子，大哥哥都不会想回到谢家了。”说完之后，谢微尘出了房间，竹心将房门关上。 “是你！原来是你！”王兮云起身扑到门上，大喊道：“原来礼儿的事是你做的！” 谢微尘走出庄子，见宋玉已经在马车前等候，便走过去问道：“不知道宋先生以后作何打算？” 宋玉朝着谢微尘行了一礼，然后道：“宋某在此等候二小姐，便是想同二小姐拜别。” 谢微尘点点头道：“既然事情已了，宋先生离开京城也好。微尘在这祝愿宋先生日后天高海阔。” 宋玉又朝着谢微尘行了礼道：“多谢二小姐，就此别过。”宋玉朝谢微尘深深一拜，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232页 在谢微尘从庄子上回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却传来了王兮云身亡的消息。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闹灵 从庄子上赶来通报王兮云身亡消息的小厮到谢府见谢蕴唐的时候，谢蕴唐正在荣寿堂里陪着谢老夫人用午膳。 “老爷、老夫人，外面有从庄子上来的小厮，说是有急事禀报。”连嬷嬷进门之后福了福身说道。 听到是从庄子上来的小厮的时候，谢蕴唐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觉得定然是王兮云又出了什么么蛾子，变着法的想让他去庄子上见她，心中着实有些不耐烦。 谢老夫人听到庄子上来人，第一反应也是王兮云又不知闹出了什么事，也是觉得心烦。但谢蕴唐毕竟没有休妻，这次将王兮云送到庄子上，也只是对外说王兮云染了病，怕病气过到府里其他人身上，所以才送了出去休养，在外人眼里王兮云终究是谢蕴唐的正室夫人，若是不见，也是说不过去。谢老夫人见谢蕴唐只是沉着脸不说话，轻嘆一口气，道：“叫他进来吧。” 庄子上的小厮很少来到府中，这小厮又是第一次进府，没想到一来就要同时见到谢老夫人和谢蕴唐两人，心里也有些害怕，就难免露怯。 小厮走进屋中，直接跪下磕头，紧张到声音都有些发颤，道：“小的给老爷、老夫人请安。” 谢老夫人看了一眼谢蕴唐，见他脸色仍旧阴沉，便放下筷子，对小厮道：“起来吧。” “多谢老夫人。”小厮站起来，仍是躬着身子，低着头。 “你这么着急过来，庄子上出了何事？”谢老夫人问道。 “回老夫人的话，是、是王夫人过世了……”小厮道。 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惊，然后对视一眼，谢蕴唐转头问道：“何时的事？” “应是昨夜的事。”小厮低着头答道。 “怎会如此？王氏送到庄子上的时候，身体还算好，怎么这才两三个月的工夫就突然去世了？”谢蕴唐皱着眉问道。 王兮云突然去世，庄子上的管事和下人们也是提心弔胆，送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这人说没就没了，管事也怕和谢蕴唐没法交代，知道这事的时候，便早已与庄子上其他的下人串好了说法。 小厮想了想，然后道：“回老爷的话，庄子上的条件您也是知道的，王夫人自从送到庄子上之后，尽管小的们已经尽力照顾，但是王夫人却还是有诸多不惯。每日膳食用的也少，每日总是都郁郁寡欢的，总是闷在房里，没过多久身子便不好了。” 小厮来之前，庄上的管事特意嘱咐要将谢微尘曾经到庄子上看望过王兮云的事情隐瞒下来，只是因为谢微尘现在是在谢蕴唐跟前最得脸面的女儿，在谢老夫人面前是最得抬举的孙女，现在可以说整个谢府都是在谢微尘的，更何况是京城郊外的一个庄子。且王兮云是在谢微尘来过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管事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系，但将此事瞒下来，总归是错不了的。 小厮又道：“今早有婢女过去给王夫人送早膳，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回应，婢女觉得奇怪，便推了门进去，发现王夫人躺在床上还未起身。婢女走过去又喊了两声，还是不见王夫人有反应，这才伸手推了推，这一推才发现、才发现王夫人身子已经凉了……” 小厮看了看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的表情，然后又接着道：“婢女也吓了一跳，然后赶紧通知了管事，管事便立刻命我快马加鞭的回来禀报，管事则在庄子上安抚下人，准备东西，等着老爷和老夫人的吩咐。” 谢老夫人沉了一下，道：“连嬷嬷，你先带他到偏厅用点吃食。” “是。”连嬷嬷福身应了一声，然后对这那小厮道：“跟我过来吧。” 小厮本以为会立刻得到吩咐，已经做好了赶回庄子的准备，不想还能吃些东西，心里顿时很是高兴，面上却不敢显露，朝着谢老夫人和谢蕴唐行了礼，跟着连嬷嬷出去了。 待小厮出去之后，谢蕴唐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却又长嘆一声，然后将筷子放下。终归是年少之时的心悦之人，又有这十几年的相伴，谢蕴唐纵使对王兮云所做之事心中有气，有些厌弃王兮云，可往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枕边人突然传来去世的消息，谢蕴唐心中也是说不清的五味陈杂。 谢老夫人看了眼谢蕴唐问道：“打算怎么办？” 谢蕴唐想了想道：“外面的人不知道王兮云做了什么事，名义上她仍是谢府的正室夫人。总不好在庄子上发丧，就让人将尸首运回来吧。”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王氏是谢茗烟的母亲，王氏过世这件事，你可准备告诉谢茗烟？” 在谢蕴唐心中，谢茗烟的存在便是王兮云不守妇道的证明，从偏院那次知道谢茗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每每想到谢茗烟，谢蕴唐便更加觉得自己如同傻子一般被王兮云和宋玉骗了这些年，如今王兮云已死，谢蕴唐也不想再见到谢茗烟，便道：“谢茗烟并非我女，与谢府也再无关系，不必通知她。”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府中还有尘儿、芳儿和香儿，她们也算是王氏的女儿，便是没有谢茗烟也无妨。如此便叫小厮回去通知管事吧。” 第233页 谢蕴唐也点了点头，之后便无话了。 缀锦阁里，竹心走进房间，低声对谢微尘说道：“姑娘，荣寿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庄子上来人禀报，王氏……过世了……” 谢微尘也是一惊，然后问道：“过世了？可知是为何？” 竹心摇了摇头道：“庄子上来的人只说王氏从到了庄子上身体便不太好，看这意思应是病死的。” “病死？”谢微尘回想前段时间到庄子上看到王兮云时候，王兮云虽已经显露老态，可看起来仍是很有精神不像有病的样子。谢微尘想了想，然后道：“竹心，你去叫松山过来。” 松山进了房间后，听了谢微尘吩咐，然后行礼退了出去。 小厮得了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的吩咐之后，立刻赶回了庄子，向管事说了，又将从谢府带来的王兮云的衣物放在桌上，道：“老爷的意思是要给王夫人换上她平日在府中穿惯的衣服。” “老爷和老夫人可有问王夫人为什么会突然身亡？”管事问道。 小厮摇了摇头，然后道：“小的都是按照管事吩咐的去说的，老爷和老夫人听完了之后并未多加询问。” 管事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然后想了想又赶紧问道：“二小姐来庄子上的事你可说了？” 小厮立刻道：“没有，管事的吩咐，小的哪敢自作主张。” 管事又点了点头，然后道：“辛苦你了，你先去歇着吧。” 小厮转身离开之后，管事又赶紧叫了人进来，吩咐着给王兮云的尸首换上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封上棺材，套了辆牛车，命人赶紧送往谢府，即便忙完这一通已经是夜里，也是半点不敢耽搁。 和马车想必，牛车虽然稳妥，却也是慢了许多，京城郊外路途颠簸，几个人又怕棺材里的尸体有个闪失，所以也不敢将车赶得太快，所以到了谢府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门房早已经得了吩咐，见到庄子上来人之后，立刻开了大门，叫人将棺材抬到了正厅，一面张罗着将准备好的白布挂上，布置灵堂，一面赶紧叫人去通知谢蕴唐和谢老夫人。 因为昨日已经通知了府中各院子，所以今日王兮云的尸首虽然早早运回了府里，府中的安排却是井井有条，府中各人都换上了白衣，谢微尘、谢茗香、谢茗芳更是穿上了孝服跪在灵堂为王兮云守灵。 因为王兮云突然身故，谢府突然挂上了白灯笼，谢蕴唐朝中的同僚们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直到上朝之时，听到谢蕴唐因为府中有人过世告了假，才纷纷知道此事，下朝回家换了衣服，封了挽金，才去了谢府。 谢微尘和谢茗香、谢茗芳三人跪在灵堂中，低着头做出悲戚的神色。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厮神色有些焦急的小步跑到谢蕴唐身边，耳语了几句。谢蕴唐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很是不好，然后起身走了出去。谢微尘看到之后，低下头，神色有些淡然。 谢蕴唐来到谢府大门前的时候，只见谢茗烟穿着一身孝衣被门房拦在门口，哭着大喊道：“你们让我进去！我母亲去世，我为何不能进去？！你们为何不让我进去？！” 不知是谁告诉了谢茗烟王兮云过世的消息，可谢蕴唐一见到谢茗烟便心中怒气横生，怒道：“放肆！” 谢茗烟见谢蕴唐出来，立刻哭着跪倒在谢蕴唐脚边，抓着谢蕴唐的衣角道：“父亲，父亲，求您让我进去吧，让我为母亲守灵，送她最后一程吧，父亲……” “你不是我谢府之人，有何资格为进谢府守孝！”谢蕴唐怒道。 “父亲！父亲，我是您的女儿啊，父亲，我求求您，就让我进去吧！父亲……”谢茗烟哭道。 谢蕴唐被谢茗烟这举动气的不轻，一旁的小厮见到之后，轻轻喊了一声：“老爷。” 谢蕴唐转头瞪着小厮，见小厮往周围看了看，才勐然回神，此时是在谢府门前，谢茗烟再这样闹下去，怕是想捂住的事情便要捂不住了，稍加思索后对小厮道：“将她从侧门带进去，找间屋子，这几日不许她出来！”谢蕴唐说完之后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府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拜祭 小厮得了谢蕴唐的吩咐之后，一使眼色，立刻从旁上来两个人，将谢茗烟从大门口拉开，拉着她往侧门的方向走去。小厮也赶紧跟了上去，谢茗烟挣扎不开，被拉着进了侧门之后，直接被拉到了府中一件偏僻的房中，小厮推开门，压着谢茗烟的二人用力一推，将谢茗烟推进房中。 小厮道：“还请谢小姐在这委屈这几日，每日会有婢女送饭过来。”说完之后立刻转身出了房间关上门，然后朝着站在门外的二人道：“你们两个，看好了，千万别让她跑出来，如果出了差错，那你们两个是问！” 那二人知道现如今谢蕴唐最不想见的便是谢茗烟，赶紧应道：“是！” 小厮点了点头离开了。 被关在房内的谢茗烟依旧哭闹的不停，道：“放我出去！我要给母亲守灵，放我出去！”站在房间外守着的二人，却丝毫不理会谢茗烟。 直到王兮云停灵日满，到了出殡下葬的这日。谢微尘来到关着谢茗烟的房间前，看守的那二人见是谢微尘过来，连忙恭恭敬敬甚至带了些谄媚的行礼道：“大小姐。” 第234页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辛苦两位了，两位去休息一下吧。” 那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道：“多谢大小姐。”说完之后，便往前走了一小段，离开了房间一段距离。 竹水推开门，谢微尘走进去。 被关了这几日的谢茗烟，因为一直在哭闹，又没人伺候着梳洗，髮髻已经散开，脸上也尽是泪痕，嗓子也有些喊得哑了。见谢微尘走进来，直接扑了过去，拉着谢微尘的衣袖，哑着嗓子哭道：“让我出去，让我去见见母亲最后一面，我求你了！” 谢微尘将谢茗烟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扶开，然后道：“母亲已经下葬了，大姐姐刚刚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吗？” 谢茗烟瞪大眼睛看着谢微尘，谢茗烟记得早上的时候外面的确是有些动静，想来应该是那时便是王兮云出殡的时候。谢茗烟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母亲！母亲！” 谢微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谢茗烟，然后道：“大姐姐不用遗憾，虽然大姐姐未能在灵前尽孝，母亲也已经被祖母和父亲从族谱中除名，可葬礼到底也是办的风风光光，母亲生前最喜排场，想来也是死得瞑目了。” “除名？为何会从族谱中除名？我母亲为何会从族谱中除名？！”谢茗烟大惊，拉着谢微尘的袖子问道。 “与人私通，又生下私生女，诓骗父亲十几年，一朝事发，自然要被从族谱中除名。”谢微尘轻轻地道。 “怎么会……怎么会……”谢茗烟一想到自己不是谢蕴唐的亲生女儿，而是王兮云与人私通生下的野种，便心中作痛。 “与其关心已经死去的王氏，大姐姐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吧。”谢微尘又道。 谢茗烟抬头不明白地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笑了一下道：“大姐姐来府中三日，可曾听说姐夫上门来找你？” 谢茗烟心里咯噔一下，一想到许凌，想到许凌的毒打，谢茗烟浑身便害怕的有些发抖。 “姐姐以被父亲逐出家门，那日父亲明言谢家之后在没有谢茗烟此人。可王氏过世你却穿着一身孝衣找上门来哭闹，父亲已经气得不行。你那夫君许凌也不敢上门来找你触了父亲的眉头，而且你犯了大错不再是谢家女儿的事情，已经传得街知巷闻。本来许凌就已经觉得丢人，大姐姐你却偏偏还要闹这么一出，想来等到大姐姐回家之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谢微尘道。 谢茗烟听完了谢微尘的一番话之后，自知许凌本就好面子，这事的确是会让许凌觉得丢人，回到家之后只怕不是一顿毒打能够了事的。想到许凌拿着棍子的样子，婆婆那副瞧不起人的神色，还有那青楼里的头牌高傲的样子，谢茗烟心中便又是酸楚又是懊恼又是害怕。 谢微尘看着谢茗烟，嘲讽的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守门的那两名小厮，见谢微尘出来，赶紧走了过去。 谢微尘笑着那二人道：“母亲已经下葬，父亲吩咐将她送回家中，还请二位辛苦走一趟，送她回家。” 那二人立刻应道：“是，请大小姐放心。” 谢微尘点了点头，离开了。那二人走进房中，一左一右的架起谢茗烟，压着她从侧门离开，将她送回了家中。 王兮云已死，谢涵礼不知所踪，谢茗烟被谢家除名。府中一应事务谢老夫人皆放手交给谢微尘去管，卫氏也因着女儿掌权，又诞下一子，终是得了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的看重，府中众人再见到卫氏与谢微尘的时候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一声夫人、大小姐。 这日谢微尘站在园中的荷花池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下朝回来的谢蕴唐换了常服正准备去蘅芜苑，从迴廊走过的时候，便见到站在荷花池边出身的谢微尘。谢蕴唐此时对谢微尘丝毫已经没有不是亲生女儿的芥蒂，便走过去问道：“尘儿，虽是春日，却还有冷意为何站在此处？” 谢微尘回过神，朝着谢蕴唐福了福身道：“父亲下朝回来了？” 谢蕴唐点点头，捋着鬍子站在谢微尘旁边，同样望着荷花池。春日虽是万物始发的季节，可这荷花池中的荷花，不知道是因为小厮们疏于打理，还是时节不对，仍是一片破败的景象，一眼看过去倒还是存着几分悲戚萧索之感。 “父亲，近日可去看泽弟弟了？”谢微尘笑着问道。 提到这个小儿子，谢蕴唐脸色露出笑容，道：“去了，为父每日下朝若是无事，便会去你母亲那里坐坐。” 谢微尘笑着接着说道：“泽弟弟聪慧伶俐，很是讨人喜欢。母亲说泽弟弟近日已经能扶着东西站立，怕是再过几日就能学着走路了。” 谢蕴唐点点头道：“是啊，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不见便觉得又长大了一分。” “现在天还是有些冷，泽弟弟只能每日在房中玩耍。母亲说等到再过些时候，天气暖和了便带着泽弟弟来园中玩耍。”谢微尘说道。 “嗯，小孩子是应该多出来，每日关在房中也很是不好。”谢蕴唐道。 “父亲，女儿想命人将这荷花池填了。”谢微尘冷不防的说了一句。 “嗯？填了？”谢蕴唐一愣。 第235页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道：“是，女儿想着泽弟弟是男子，咱们谢家虽是世代皆为文官清流，可也应强健体魄，将这荷花池填了，日后泽弟弟可以在这空地上练武强身，也可在这园中早读。” 谢蕴唐听完之后只是若有所思的捋着鬍子，依旧看着荷花池并未说话。 谢微尘看了看谢蕴唐的神色，然后又接着说道：“且泽弟弟现在年龄还小，男孩儿活泼，日后在园中玩耍的时候，若是婢女嬷嬷照看不当，女儿也怕泽弟弟在这园子里有个磕碰。” 谢蕴唐一听，一挑眉毛，谢微尘话中的意思谢蕴唐听的明白，谢微尘哪里是怕有个磕碰，那话中的意思分明是怕婢女嬷嬷照看不当，谢涵泽会跌入这池中。 谢蕴唐看了看谢微尘，又转头，看了看荷花池。这荷花池虽不大，却有些深，便是成年男子站到里面，水也能没到下巴，对于一个孩童来说，若是不甚跌入，的确很是危险。 “若不甚跌入……”谢蕴唐在心中暗暗想着，想到此处后，脑中突然回忆起谢微尘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眼睛顿时睁大，再看荷花池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厌恶之色。 “……只是这荷花池是父亲在……在她出生那日建的，若是这么轻易便填了，女儿怕……”谢微尘说道。 “填了吧。”每每看到这荷花池的时候，就会想起谢茗烟和王兮云二人，谢蕴唐心中更是说不清的滋味，且尘封已久的事情被谢微尘一提，突然回忆起来，谢蕴唐想到那个小小的生命从荷花池中捞出来时候的那个样子，心中便是一痛，便不愿再看到这荷花池，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是，父亲。”谢微尘对着谢蕴唐的背影福了福身。 小厮很快找好了人来填荷花池，那人看了看荷花池，说是要准备泥土，若是动工也要过些日子，谢微尘便允了。 晚上，谢微尘躺在床上，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如今王氏已死，谢茗烟虽还活着，可以后的日子只怕要比让她去死都要苦，谢微尘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她就是想让谢茗烟尝尝那种明明活着却没有一丝希望，生不如死的感觉，这是从谢微尘重活一世之后便决定的。可现在谢微尘的目的达到了，她的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却反而是好似缺了一块儿。一直支撑着谢微尘的便是上一世的仇恨，如今最大的仇人已死，谢微尘本来觉得自己会变得轻松一些，却没想到并未如愿。 谢微尘趁着竹心她们都睡着了，自己穿上衣服，走到园中，依旧是站在荷花池边，回想着自己这一世的报復便是从这荷花池开始的，现在荷花池要被填了，谢微尘心中也是说不清滋味。 谢微尘又站了一会儿，怕竹心醒来发现她不在房中，便想赶快回去，转身时却看到假山后似有火光。 谢微尘慢慢地走过去，问道：“是谁？” 第一百三十七章 涵仪 谢微尘不知这么晚是谁在园中，若是冬日还好说，有时候晚上值夜的小厮会觉得天气寒冷，便在不起眼的地方生火取暖，这些谢微尘在协理管家之事这一年的时间里都有听说。可现在冬日已过，虽说是初春，晚上仍有些凉意，却也不至于要到生火取暖的程度。 谢微尘绕过假山，轻轻走过去，便见到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从背影和髮饰来看，应是女子，谢微尘心中疑惑便轻轻地问道：“是谁在那里？” 听到谢微尘的声音，那两个背影皆是一颤，慢慢地转过身来，谢微尘借着火光，才看清，有些惊讶地道：“春姨娘？！芳妹妹？！” 谢茗芳的眼中含着泪，见到谢微尘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惊恐之意，而柳姨娘拍了拍谢茗芳的手摇了摇头道：“芳儿别怕，没事的。”谢茗芳这才放了心，眼中的惊恐之意才褪去。 春姨娘擦了擦眼泪，拉着谢茗芳起身，然后朝着谢微尘福了福身笑着道：“二小姐，啊……不对，现在应该称唿一声大小姐了。” 谢微尘也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春姨娘，又看见她和谢茗芳的二人皆穿白色的衣衫，地上的火堆旁还有尚未烧完的纸钱、纸元宝和一些看起来是孩童穿的衣服，看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应是给男孩做的，那衣服的大小却是与谢茗芳的身型差不多。谢微尘便问道：“春姨娘和妹妹怎么这么晚还在园中？” 春姨娘知道谢微尘已经看到地上的东西，也并未打算隐瞒，道：“我今日带着芳儿，来拜祭一些她的弟弟。” 谢微尘想了想道：“涵仪弟弟？” “是。”春姨娘点了点头。 提起这位小小年纪便夭折的弟弟谢涵仪，谢微尘心里也是有些唏嘘。那时谢微尘年纪尚小，关于谢涵仪的事情，只是听卫氏提起过只言片语，当时只是说谢涵仪和谢茗芳在园中玩耍的时候，伺候的嬷嬷婢女偷懒没有看顾好，谢涵仪玩耍之时不甚跌进荷花池中，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淹死了，谢茗芳也受了惊吓，回去之后便发了高烧，烧了三天，等到三天之后烧退了醒过来之后，就变得不会说话了。 “姨娘若是想拜祭弟弟，为何不向父亲言明，带着芳妹妹去寺中烧香拜祭？”谢微尘想了想，今日既不是谢涵仪的生辰也不是祭日，更不是什么节日，心中便更加疑惑。 第236页 谢茗芳听完之后拉了拉春姨娘的衣袖，春姨娘点了点头，然后拉起谢茗芳的手，上前两步，跪在谢微尘面前。 春姨娘的行动出乎谢微尘的意料，谢微尘赶紧拉着春姨娘的胳膊，要将她扶起来，可春姨娘却依旧跪在谢微尘身前，声音有些哽咽道：“多谢大小姐给了我替涵仪报仇的机会。” 谢微尘扶着春姨娘的手一顿，然后就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道：“谢谢姐姐，让我与娘亲能够为弟弟报仇。” “芳妹妹……”这是谢微尘第一次听到谢茗芳开口讲话，在这之前，谢微尘甚至是府中所有人都认为谢茗芳这辈子都哑了，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姨娘，您先起来，什么为涵仪弟弟报仇的机会，这是怎么一回事？”谢微尘问道。 春姨娘也没再推诿，拉着谢茗芳站起身来。 谢微尘思索今日发生之事，想到传来的王氏在庄子上突然病死的消息，然后道：“王夫人的事是姨娘做的？” 春姨娘点了点头，然后道：“大小姐，可想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谢微尘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春姨娘看了看假山周围，然后又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若大小姐不嫌弃，就到我房中，我将事情细细地告诉大小姐。” 谢微尘看着春姨娘和谢茗芳将剩下的纸钱元宝和衣服烧掉，然后跟着春姨娘，没有惊动院子里的婢女，三人回到了房中。 春姨娘给谢微尘倒了杯水，然后道：“虽已是春日，可夜里还是有些凉，大小姐先喝杯水暖暖吧。” “谢谢。”谢微尘轻声道了声谢，接过水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将水杯放在桌上，看着春姨娘，等着春姨娘开口。 坐在春姨娘身边的谢茗芳，轻轻地喊了一声：“娘亲。” 咬字有些生硬，声音也仍是沙哑，谢微尘想这应该是因为谢茗芳常年不开口说话的关系，可是从沙哑的嗓音中，谢微尘听得出，谢茗芳原本的声音应该很好听。 春姨娘看着谢茗烟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抬头看着谢微尘问道：“大小姐你可知道涵仪是怎么死的？” 谢微尘稍稍想了一下，然后道：“我曾听母亲提起过，似乎是在园中玩耍时候不甚跌入了荷花池中。” 春姨娘点了点头，道：“涵仪的确是掉入了荷花池中才会夭折。可这其中却不是这么简单。” “是王夫人？！”谢微尘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是王夫人。”春姨娘的眼神变得虚无，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那时我刚进谢府没多长时间，好像连一年都不到。那时候王夫人已经生下了谢涵礼，后来又生下谢茗烟，卫夫人……卫夫人也有了你这个女儿。王夫人的心思都在教养谢涵礼和照顾年幼的谢茗烟身上，卫夫人也是每日都照看着你。所以老爷便时常歇在我的房中。” 谢微尘没有打扰，只是坐在那静静地听春姨娘说话。 “后来我便被大夫诊出怀了身孕，我第一次有孕，又正得老爷宠爱，便事事都万分小心，恐怕正是因为如此，王夫人才没有找到机会在我有孕之时下手。后来，我的肚子一日一日的大起来，我以前也曾见过孕中的妇人，总觉得自己的肚子要比她们的都大上一些，所以便又请了大夫过来诊脉，没想到大夫却诊出我怀的是双胞胎。” 春姨娘似乎是回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脸上带着笑容继续道：“老爷也是很开心，连带老夫人知道之后也是高兴的不得了，给我送了许多补品来，嘱咐我好好养胎。之后便是生产之日，本以为怀的是普通的双胞胎，等到生下来之后才知道，是一对儿龙凤胎。双胞胎已是少见，龙凤胎更是少之又少，老爷和老夫人都高兴坏了，我心中也很是欢喜。” 说到这里，春姨娘看着谢茗芳，摸了摸她的头道：“先出生的女儿取名谢茗芳，是姐姐，后出生的弟弟取名为谢涵仪，正好与王夫人的儿子涵礼的名字连成‘礼仪’二字。” “老爷也高兴极了，每日下朝回来都会来我的院中看仪儿和芳儿，还另外买了几个嬷嬷婢女让她们照顾仪儿和芳儿。可是我没想到就是这几个嬷嬷和婢女出了问题。” “仪儿和芳儿慢慢地长大，已经会走会跑，正好天气暖和，我便带着仪儿和芳儿去了园子里。到了园中玩了没一会儿，婢女就说到了仪儿和芳儿吃牛乳的时辰了，吃食上的事情，我不放心婢女去，想着总是在园中，又有这么多嬷嬷婢女陪在身边，仪儿和芳儿总不会出事，便亲自回去，看着婢女准备牛乳，可没想到、没想到我刚回去没多久，便有婢女回来禀报，说、说……” 一想到谢涵仪小小的生命，春姨娘便红了眼眶。春姨娘哽咽着，擦了擦眼泪，待情绪平復了之后，继续道：“我急忙赶到园中，小厮已经将仪儿从荷花池中捞了上来，仪儿已死，我心痛之余，生怕芳儿也出了事，急忙唿喊，才见芳儿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下扑到我的怀中，叫了我一声娘亲。” “老爷和老夫人都觉得此事是我的过失，可见我痛失爱子却也未多加责备，我本也以为仪儿夭折之事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我心中一直自责若是我当时没有回去看着婢女准备牛乳，也许仪儿便不会死。” 第237页 “那时芳儿年纪也小，被仪儿的事情吓到，便发了高烧，好在仪儿的丧事有王夫人操办，王夫人说仪儿年纪小又是夭折，便请了寺庙的人过来念了往生经，超度仪儿早登极乐，可笑的是，那时我还对王夫人心生感激。那几日我便一心一意的照顾着高烧不退的芳儿。直到芳儿高烧三日退了之后，醒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谢茗芳似乎也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有些紧张，紧紧地拉住春姨娘的衣袖。 春姨娘轻轻地拍了拍谢茗芳的手，然后道：“芳儿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我将婢女都遣了下去，只有我守在床边。芳儿高烧刚退，我见她醒过来，心中高兴的别提，天知道我多怕芳儿也离我而去。” “我见芳儿清醒，就要出去叫婢女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刚转身要走，没想到却被芳儿拉住。我以为芳儿是身上还有地方不舒服，却没想到，芳儿告诉我，仪儿的死并不是意外！” 第一百三十八章 茗芳 谢茗芳等春姨娘说完之后，开口慢慢道：“我、我那时还小……只记得……只记得那天天气很暖和，娘亲带着、带着我和弟弟到园子里去玩。” 谢茗芳说的很慢，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为了怕人发现，所以只有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会和春姨娘说些话，另一方面，就如同谢茗芳所说，那个时候她的年龄的确很小，需要仔细的去回忆当时的情景。 谢微尘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谢茗芳用略有些沙哑的嗓音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我在前面跑，弟弟、弟弟在后面追我。我们两个人看到假山，就想玩、想玩捉迷藏。我躲进假山里，等着弟弟来找我。然后就听到后面有人说话，还提到我、我和弟弟的名字。我心里好奇，就偷偷挪了挪地方，靠近说话的人。我、我从假山的缝隙里偷偷地看出去，就看到、看到王夫人身边的庆嬷嬷和一直照顾我们的一位嬷嬷说话……” 谢茗芳越说越流利，可神色也渐渐紧张起来，眉头也蹙了起来。 “我看到庆嬷嬷从怀里拿出了个荷包给那位嬷嬷，说叫她想办法让其他人离开一会儿，不要守在我和弟弟的身边。那位嬷嬷接过荷包之后打开看了看，然后很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我当时、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心里只是惦记着和弟弟玩捉迷藏，就还躲在假山里没出来。可、可我等了好久，也不见弟弟找过来。我、我就想着弟弟肯定是找不到我，我就想绕到假山另一边，从后面吓弟弟一下。” “我这么想了之后，就从假山里面走到另外一边，刚要走出假山的时候，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好像是很大的东西落入水里面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躲在假山后面，看到弟弟在水里挣扎，还在唿救，我听见之后，就想出去救弟弟。可、可我刚要出去，就看见庆嬷嬷用手按着弟弟的头，把弟弟往水里按，我赶紧看周围，发现跟在弟弟和我身边的嬷嬷和婢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我、我吓坏了，就觉得、觉得腿根本动不了，只能躲在假山后面哭，可我又不敢哭出声，我捂着、捂着自己的嘴……” “我、我听着外面的动静慢慢变小，庆嬷嬷好像离开了。可我、我还是不敢动，一直蹲在假山后面捂着嘴哭，直到、直到听见娘亲的声音，我才敢出来……” 谢茗芳说完之后，眼泪也流了下来。谢微尘听着谢茗芳的诉说，无法想像当时只是几岁的孩童看到那些场景之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春姨娘搂住谢茗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等到谢茗芳的情绪平復下来之后，才对谢微尘道：“芳儿醒了之后，告诉我这些事，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芳儿拉着我的手一边哭一边说，里面的细节又都说的很清楚，让我不信也不行了。庆嬷嬷不会无缘无故的害死仪儿，一定是她身后的王夫人指使。” 谢微尘听完后道：“既然有芳妹妹作证，姨娘为何不去将实情告诉父亲？” 春姨娘听完谢微尘的问话之后，苦涩的一笑，却是问了谢微尘一句：“卫夫人怀孕之时，王夫人与红姨娘联手想让卫夫人一尸两命之事，大小姐当时明明已有人证，又为何不去将实情告诉老爷？” 谢微尘听完之后一愣，她没想到一直与世无争看起来温柔恬静的春姨娘竟然能够知道这些事。是了，纵使春姨娘知道这些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谢家的后宅从来不必任何一个地方干净，若是如傻子一般待在这内宅，恐怕早就不知道要被王夫人如何琢磨了。只是春姨娘不争不抢，只为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能够好好在这谢家的后宅生活下去，打探一些其他院中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 春姨娘见谢微尘没有回答，又道：“大小姐当时选择不将实情告诉老爷，不正是因为大小姐心中明白，那时王夫人在老爷心中的地位是无法动摇的吗？” 谢微尘无法不承认春姨娘说的话，她也正是知道王兮云一直倚靠的就是谢蕴唐对她的感情，和当时平妻之事对她的愧疚。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若不是因为妖邪之术一事在父亲和祖母心中埋下了引子，日后大哥哥出走之时，父亲也不会发这么大脾气，再到后来王夫人与宋先生私通之事，父亲也断然不会这么狠心。” 第238页 春姨娘笑了笑道：“我知道在这些事情上，大小姐都出了不少力。所以刚才才会拉着芳儿给你道谢。”说完之后神色一黯，又道：“我只是穷人家的女儿，嫁入谢府虽是为妾，可我也心满意足，只想着养育孩子好好过日子。仪儿和芳儿出生之后，我也只是想将他们好好养大，从来没想过要争抢些什么。世人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我并不想争抢，可王夫人却觉得仪儿日后会对她的涵礼造成威胁。当时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将实情告诉老爷，只是我在这谢府中倚仗的无非是老爷的宠爱，仪儿夭折一事，老爷和老夫人心中怨我，便对我冷淡，而王夫人一直深得老爷和老夫人宠爱，又主持中馈多年，若想对我和芳儿做些什么，更是易如反掌。我自知无力与王夫人抗衡，失去仪儿之后，我想让芳儿平安长大，所以在芳儿告诉我真相之后，我便让芳儿装哑，心想着王夫人知道芳儿已经口不能言，便应该放下心来。之后的那几年我几乎时时陪在芳儿身边，生怕芳儿出事，后来芳儿渐渐长大，我见王夫人没有动作，才稍稍放下心来。” 春姨娘似乎是想到了那些年担惊受怕的日子，眼眶泛红，春姨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道：“我本以为仪儿便要枉死，我这辈子都没机会给他报仇。可没想到出了王夫人和宋先生的事情，老爷大怒，将王夫人送到庄子上。” “所以你买通了庄子上的下人，给王夫人下了药？”谢微尘问道。 春姨娘点了点头，然后道：“一开始我摸不准老爷是不是真的厌弃了王兮云，若是心中任有惦念，那王兮云总会有一日还能回到府中，若是突然在庄子上病死，老爷怕是要彻查的。所以我等了许久，暗暗观察，揣摩着老爷的心思，直到确定老爷和老夫人是真的厌弃了王兮云，我才动的手。” “可王兮云的丧事已经办完许久，姨娘今夜在园中烧纸，若是被人看见问起可怎么办？”谢微尘又问道。 春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然后道：“多谢大小姐担心。庄子上传来王兮云死讯的那日，我便已经和芳儿在房中偷偷的祭拜过仪儿了。只是听说大小姐向老爷提议要将园中的荷花池填了，仪儿当时毕竟是掉入荷花池才夭折的，所以我便想着最后在荷花池边祭拜一下。”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些……”谢微尘也有些内疚地道。 春姨娘连忙道：“大小姐不必道歉，那荷花池能够填掉是再好不过的，我想仪儿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如此。”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谢茗芳，又问道：“那芳妹妹，姨娘日后打算怎么办？就一直这样继续装哑吗？芳妹妹日后总是要嫁人的，若是一直哑着，恐怕日后也找不到一门好亲事。况且现在王兮云已死，姨娘也不用再害怕芳妹妹会出事，不如……” 谢茗芳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看着坐在身边的春姨娘，眼睛里也充满着期盼。 春姨娘无比怜爱地摸了摸谢茗芳的头，然后道：“大小姐说的是，芳儿日后总是要嫁人的，现在已经没了后顾之忧，我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害芳儿了。所以，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找个机会，让芳儿在众人面前开口说话。”说完之后，春姨娘的神色又有些担忧地道：“只是府中众人都知道芳儿自那次高烧之后便不能讲话，若是此时突然出声，我怕太过突兀。” 谢微尘点了点头，想了想然后道：“姨娘担心的是。既然芳妹妹当时是因为高烧才口不能言，若是现在再高烧一次，烧退了能够开口讲话，也是合情合理。” “娘亲……”谢茗芳听完谢微尘的话之后，眼睛亮晶晶的，很是高兴地看着春姨娘。 春姨娘听完谢微尘的提议之后，也很是高兴道：“是啊，若是因为高烧再开口说话，便也就没那么突兀了。” 谢微尘对于谢茗芳一直都很有好感，觉得谢茗芳很是惹人怜惜，刚刚听谢茗芳说起小时候谢涵仪是如何夭折之后，更是心疼谢茗芳小小年纪就要经歷这些可怕的事情。 “我会为芳妹妹找好大夫，姨娘大可放心。”谢微尘道。 “多谢大小姐。”春姨娘感激地道。 “谢谢姐姐。”谢茗芳也笑着道。 谢微尘又和春姨娘说了说细节，一直到天色微亮，才回了缀锦阁。 第一百三十九章 侧妃 夜里当值的竹心，晚上醒来之后见谢微尘不在房中不知去向，又怕惊动其他人所以只能自己悄悄提了灯笼出了缀锦阁寻找。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谢微尘的踪影，竹心又想着谢微尘可能已经回到缀锦阁里，又赶忙回去，进了屋子却仍是不见谢微尘。竹心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按说在谢府之中，谢微尘应该很安全，可大半夜的不见踪影，竹心心里到底是有些发慌，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其他人一起寻找，就见谢微尘自己回来了。 “姑娘。”竹心连忙迎上去，仔细看了看谢微尘，确认谢微尘安然无恙之后才又道：“姑娘这一夜去哪了，可急死奴婢了。” 谢微尘笑着拍了拍竹心的手，然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没事，我就是晚上睡不着就去园子里走走，没想到春姨娘和芳妹妹也睡不着到园子里走走，我便去了春姨娘的院子，和春姨娘、芳妹妹聊天，没想到一聊就聊到了天亮，知道你担心，这才赶紧回来。” 第239页 竹心给谢微尘倒了杯热水，道：“姑娘快喝点水吧，刚才摸姑娘的手都是冷的。” 谢微尘接过捧在手中，慢慢喝着。 当天下午，府中就传来谢茗芳突发高烧的消息，谢微尘赶紧着人请了大夫进府为谢茗芳诊治。 负责填埋荷花池的工人手脚很是利落，准备好泥土砂石之后运进谢府，便开始填埋，头两天工人将荷花池中的鱼捞出来，又将荷花都□□，第三天开始往荷花池里填泥土，到了第六天荷花池已经被填上，工人们又着手开始铺砂石，又做了两天，整个工程才算完成。 而谢茗芳的病也一直断断续续的，直到荷花池完工的那日才正式痊癒。 家里动了土木，按照习俗，完工的那日要摆宴招待干活儿的工人，谢府也不例外，谢微尘吩咐下去。 到了晚膳的时候，在园子里摆了桌，让工人们用晚膳。而谢府的人则是坐在厅里用膳。春姨娘带着久病初愈的谢茗芳来到众人面前。 “老爷，老夫人。”春姨娘朝着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福身行礼。 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对于春姨娘也是淡淡地。 谢茗芳抬头看了看春姨娘，春姨娘点点头，示意谢茗芳上前。 谢茗芳走到谢蕴唐身前，仍是有些胆怯的样子，福了福身，然后道：“父亲、祖母。” 谢蕴唐听见略带沙哑的声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转头看了看谢老夫人，仿佛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谢老夫人也很是惊讶的看着谢蕴唐。 谢蕴唐将谢茗芳又拉近了一点，然后轻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茗芳看了看谢蕴唐又看了看谢老夫人，又小声道：“父亲、祖母。” 谢蕴唐见谢茗芳似乎因为高烧的缘故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又见谢茗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期盼看着自己，当时便心生怜爱，一把将谢茗芳搂在怀中，道：“哈哈哈哈，好，好，父亲听见了，父亲听见了。” 一旁的谢老夫人也是笑的高兴，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听见芳儿叫我一声祖母。” 谢茗香本以为没了谢茗烟，即便是谢微尘现在最得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的宠爱，凭着她谢茗芳聪明伶俐，也能讨得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的欢心，可今日谢茗芳突然开口说话，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对谢茗芳很是关怀喜爱，谢茗香的心里便有些不痛快了。 “我记得那年芳儿高烧，大夫说将嗓子烧坏了，所以便不能再说话，何以今日又能讲话了？”谢蕴唐一边哄着谢茗芳，一边看着春姨娘问道。 春姨娘笑了笑，道：“回老爷话，前些日子芳儿不知为何又发了高烧，断断续续的一直到今日才好，高烧的时候我便发现芳儿又能讲话了，赶紧叫了大夫过来看，大夫说以前芳儿不能讲话，是因为那次高烧将体内的热毒带出，积到了嗓子上。这次高烧正好把以前积下的热毒烧了出去，所以才又能讲话了。” “哦？那为何当时不告诉我？”谢蕴唐又问道。 春姨娘笑着道：“那大夫也说几十年间只见过芳儿这一个病例，不敢断言，当时芳儿又发着高烧，一是怕惊动老爷之后，老爷来看望芳儿，会将病气过给老爷，另外也是怕老爷空欢喜一场，所以才暂时将这事瞒了下来。而且芳儿许久不能开口，说话也是生疏的很，这几日芳儿精神好的时候，我便在房中教她说几句简单的话。” 谢老夫人点点头，笑着道：“你想的倒是周到，好，好，能说话便好，快坐吧。” 春姨娘又福了福身然后坐下，朝着谢茗芳招手，示意谢茗芳坐到自己身边。谢蕴唐看到后却摆了摆手笑着道：“今日就让芳儿坐我身边吧。” 谢茗芳坐在谢蕴唐身边，时不时就给谢蕴唐和谢老夫人夹菜，还用沙哑地声音道：“父亲、祖母吃菜。” 谢蕴唐和谢老夫人见谢茗芳如此乖巧，更是喜爱，一顿饭下来倒也是喜笑颜开。 从那之后，便每日都能见到谢茗芳坐在谢蕴唐的书房读书，如此一段时间之后，谢茗芳说话的嗓音虽然还是仍然有些沙哑，可是已经不那么生硬，能够与人交谈了。 春姨娘也时常带着谢茗芳一起去蘅芜苑中陪着卫氏说话，卫氏本来对于谢茗芳就有一份怜爱之情，如今见谢茗芳能够说话，声音又总是软软的，心里更是喜爱的不行，也很是喜欢谢茗芳来蘅芜苑。 谢微尘重活一世，本想着让上一世害她之人都不得善终，如今王兮云已死，谢茗烟生不如死，剩下的便是羡王爷凌毓和谢蕴唐二人。凌毓毕竟是当朝王爷，谢微尘知道若想扳倒凌毓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便也不心急。最开始的时候，谢微尘本来计划先将王兮云和谢茗烟扳倒，再向谢蕴唐报仇。可现在卫氏生了谢涵泽，若是谢蕴唐出了事，谢家便是倒了，到时候卫氏纵使能够带着谢涵泽回娘家，可日子也定不如现在好过。 所以，为了卫氏和谢涵泽，谢微尘早已决定不再想着向谢蕴唐报仇，只是想一直过着陪在卫氏和谢涵泽身边的日子。 这日，谢蕴唐下朝之后，脸色很是不好，回房换下了朝服之后，立刻去了荣寿堂见谢老夫人。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谢老夫人见到谢蕴唐之后关心地问道。 第240页 谢蕴唐坐在椅子上，轻轻嘆了口气，然后道：“今日下朝时，羡王爷提起，想纳尘儿为侧妃。” “那你是怎么说的？”谢老夫人问道。 “儿子搪塞过去了。”谢蕴唐道，然后又向谢老夫人讲起今日下朝后的事。 原来，今日下朝之后，凌毓特意走到谢蕴唐身边，与谢蕴唐一道儿出宫。 “谢大人。”凌毓在后面喊了一声谢蕴唐。 “王爷。”谢蕴唐听到后立刻停住，转身朝凌毓行礼。 “谢大人府上的事，本王听说了，尊夫人突然身亡，还请谢大人节哀。”凌毓走到谢蕴唐身边道。 谢蕴唐等凌毓走过来之后，才和凌毓一同慢慢往宫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多谢王爷挂心。” “近日谢大人府上很是不太平，谢大人有没有想过办间喜事来沖一冲？”凌毓一只手整理着袖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蕴唐听凌毓的话音，已经猜出话中所指，却仍是装作不知，问道：“喜事？不知王爷指的是何喜事？” “本王近日想纳一位侧妃，觉得谢大人的女儿谢微尘甚是不错。”凌毓道。 谢蕴唐一听，果然是此事，心中顿时很是不快。本来谢蕴唐一直作为凌毓的亲信，帮助凌毓笼络朝中可用之人，以备日后之用。也与凌毓达成了协议，日后凌毓要娶谢蕴唐的女儿为正妃，来日便要母仪天下。现在皇上已经赐婚顾斓曦为凌毓正妃，且已成婚，上次凌毓与谢蕴唐谈起此事之时，便话里话外的暗示想纳谢微尘为侧妃。 可当时谢蕴唐心中已经另有盘算，觉得以谢微尘的样貌才智若是嫁给凌毓为侧妃，便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倒不如将谢微尘嫁给他人，若来日凌毓起事不成，还能有后手保谢府上下一命。 当时谢蕴唐便委婉拒绝凌毓的提议，表示仍是将谢茗烟嫁入羡王府。可谁知没过几日便出了许凌一事，当时谢蕴唐便觉得是羡王爷从中作梗，心中对凌毓起了嫌隙。现在虽然知道谢茗烟并非他亲生女儿，可心中的嫌隙却仍是不减，早已经不如以前一般对凌毓一心效忠，又怎会听从凌毓的话，将谢微尘嫁入王府为侧妃。 “王爷，尘儿年纪尚小，离着及笄尚有四年，婚配之事还不急在一时。且臣的夫人卫氏对于尘儿更是疼爱，也希望尘儿能在身边多留些日子。”谢蕴唐笑着拒绝了羡王爷。 第一百四十章 请求 谢蕴唐将下朝时候与羡王爷的话和心中对于谢茗烟婚事的怀疑都同谢老夫人说一遍。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许凌当真是羡王爷安排的？”谢老夫人蹙着眉问道。 谢蕴唐也是皱着眉，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此事只是儿子心中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可时间上未免太过凑巧。且，烟儿……茗烟到底做了我十几年的女儿，她是个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她一心倾慕羡王爷，想嫁入王府，想出这种给羡王爷写信传情的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点点头。 谢蕴唐又接着道：“当时许凌拿着的书信，的确是茗烟亲手所写。而从茗烟房中搜出来的书信落款都写了个凌字。就是因为这个凌字，才让茗烟一直以为与她通信传情的人是羡王爷。” 谢老夫人捻着串珠，道：“若此事真的是羡王爷所为，那无非是因你当时拒绝将尘儿嫁入王府的提议，那王爷便是想藉由此事警告你，只有听命行事，没有反驳的权力。可你作为王爷的心腹，他还如此对你，未免有些凉薄了。” 谢蕴唐点头，道：“儿子心中也是如此觉得，且儿子觉得，咱们不能再将谢家的荣耀压在羡王爷一人身上。” 谢老夫人示意谢蕴唐继续说下去。 “自羡王爷有心起事的那日起，儿子便一直在为羡王爷在朝中笼络可用之人，如今羡王爷能够提前知道朝中诸事，也是因为这些人。这些年来儿子一心忠于羡王爷，也暗地里为他拦下不少奏章。本以为王爷能够知我信我，可就因着儿子不愿将尘儿嫁入王府，他便算计了茗烟，即便现在知道茗烟并非我亲生，可从这事儿子便觉得，王爷为人如此，日后怕是会寒了更多人的心，现在已经笼络了的人，日后未必一定会跟在王爷身边。倒不如咱们早做打算，另谋出路。”谢蕴唐道。 “若从许凌一事看来，羡王爷的确是如你所说，日后想必也不得人心。”谢老夫人道。 “儿子与羡王爷交往甚密，也有不少书信往来，若是日后王爷事败，到时候必定会牵连谢家。现在府中只有尘儿一个嫡女，近段时间看来尘儿聪颖，性子又沉稳，也并有恃宠而骄的意思，与其将尘儿嫁入王府为侧妃，倒不如另选一位在朝中举足轻重又与羡王爷一党无甚关联的官员之子结亲，日后也可有个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也可保谢府上下一命啊！”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听完后，仔细思索，道：“你说的有理，咱们当初决定投靠羡王爷，是为了有朝一日王爷得登高位，咱们谢家也能光耀门楣，而不是为了等着被牵连丧命的。” 谢蕴唐点头。 “只是……虽然咱们有意与日后能够为咱们谢家说得上几句话的官员结亲，可这人选却是不好找，你心中可有属意之人？”谢老夫人又问道。 第241页 谢蕴唐低头将朝中的人选在脑子里都想了一遍，片刻后蹙着眉道：“儿子一时之间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不语，捻着手中的串珠，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好在尘儿年纪还小，此事不急在一时。只是你两次三番的拒绝羡王爷，日后你行事定要万分小心，恐羡王爷迁怒。” “儿子明白。”谢蕴唐道。 过了两日，谢微尘让小厨房做了点心，让竹心拿着食盒，一起去了书房给谢蕴唐送吃食。却没想到谢蕴唐不在，只有桃红和柳绿二人在书房中整理。 桃红和柳绿见谢微尘进来，连忙福身行礼道：“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父亲今日怎的不在书房？”谢微尘问道。 “大小姐，老爷这些日子不太常到书房来，倒是经常去荣寿堂陪着老夫人。”桃红笑着道。 听到桃红的话，谢微尘心中有些疑惑：‘父亲时常去荣寿堂中，莫非是有事情要与祖母商量？’谢微尘心中如此想着，却不动声色，笑着对桃红道：“我今日也只是给父亲送些点心别无他事，点心我放在这里，一会儿若是父亲回来了，还请告诉父亲一声。”竹心将点心拿出来放在桌上。 桃红笑着服了服身道：“大小姐请放心，奴婢定会转告老爷。” 谢微尘点了点头，带着竹心离开了书房。 “竹心，近日竹墨去荣寿堂送东西的时候，回来可曾说过听到了些什么？” “没有，虽然姑娘每次都让竹墨去荣寿堂送点心藉此机会探听消息，□□寿堂中能够在老夫人身前伺候的，都是一直跟在老夫人身前的老人了。竹墨回来之后也曾和奴婢说过，那些婢女每次见她虽然都是笑意盈盈的，却不甚好亲近，根本套不出什么消息。那些年龄小的婢女虽然容易套话，可她们又不在老夫人跟前，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消息。”竹心说完之后，看了看这微尘的神色，然后又问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事？” 谢微尘慢慢地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道：“平日里这个时辰，父亲总会在书房中读书或者写奏章，刚才桃红却说这几日父亲总是去荣寿堂陪着祖母，我心中总是觉得应是有事，父亲在与祖母商量对策。” “姑娘觉得会是何事？”竹心问道。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能让父亲与祖母商量的，定是关乎谢家的大事。” 谢微尘所料一点不错，自从上次下朝之时，谢蕴唐再次拒绝了羡王爷想纳谢微尘为侧妃的提议之后，羡王爷对谢蕴唐也不似从前忍让。近日上朝之时，总是有官员参奏礼部，皇上已对礼部不满。让谢蕴唐这个礼部尚书很是焦头烂额。参奏礼部的几名官员中有一多半都是谢蕴唐为羡王爷笼络的，谢蕴唐知道，这是羡王爷在警告他，所以这几日谢蕴唐都会去荣寿堂中将朝堂之上的事情和谢老夫人说上一说。 正当谢微尘和竹心二人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谢蕴唐如此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有人道：“大小姐。” 谢微尘回头，竟是柳绿。柳绿见谢微尘停下脚步，赶紧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谢微尘身前，才服了服身，行礼道：“大小姐。” 柳绿的性子有些内向，平日谢微尘去见谢蕴唐的时候碰到柳绿，柳绿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很少多说话，倒是桃红每次都会与谢微尘闲话几句。所以，谢微尘见柳绿特意来找她，心里也有些诧异。 “可是父亲回来了？”谢微尘试探地问道。 柳绿摇了摇头道：“并非老爷回了书房，是奴婢有事想和大小姐说。” “哦？何事？”谢微尘问道。 柳绿看了看谢微尘又看了看竹心，见谢微尘没有要让竹心离开的意思，便说道：“近日老爷时常去荣寿堂见老夫人，恐怕是和大小姐有关。” “和我有关？”谢微尘问道。 “是，若是奴婢猜的没错，应是与大小姐的婚事有关。”柳绿道。 谢微尘看着柳绿，然后问道：“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柳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道：“有时、有时老爷晚上叫奴婢伺候的时候，偶尔会说上几句朝堂之事。” “所以父亲曾同你说过我的亲事？”谢微尘问道。 柳绿点了点头，然后道：“前几日奴婢曾听老爷说起过，似乎是羡王爷向老爷提议，想纳小姐您为侧妃。” 谢微尘被袖子遮住的手紧紧握起，尽量让神色看不出异常，问道：“你可知道父亲对于此事作何打算？” 柳绿稍微想了想，然后道：“奴婢觉得，老爷应该并不想将大小姐嫁入羡王府中。” “何以见得？”谢微尘又问道。 “老爷和奴婢提起此事的时候，奴婢见老爷神色似是有些不悦，所以奴婢才敢猜测老爷应是不同意将小姐嫁入王府。”柳绿道。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道：“平日中总是见桃红在父亲身边伺候，却不想你倒是心思细腻。” 柳绿笑着道：“多谢大小姐夸奖。”然后柳绿又看了看谢微尘。 第242页 谢微尘知道柳绿不会平白告诉她这件事，便问道：“你可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 “奴婢的确有事相求！”说完后柳绿直接跪下。 柳绿这举动但是把谢微尘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有何难事直说无妨，快些起来。” 柳绿看了看周围，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了，起身之后道：“奴婢求大小姐帮奴婢出府！” 谢微尘听了就柳绿的要求之后，比刚刚看到柳绿下跪还要惊讶。谢微尘心中本以为柳绿的要求会是要她帮助成为谢蕴唐的姨娘，却没想到是要出府！ 柳绿看出谢微尘有些惊讶，便接着道：“奴婢本是因为老家中有一生病的母亲才会被卖给人伢子，前些日子，老家的邻居写了信来，说母亲、母亲得了重病，怕是，怕是……母亲膝下只有奴婢这一个女儿，奴婢想回乡陪着母亲。” 谢微尘道：“既是如此，你大可同父亲言明，先回乡陪伴母亲，待到日后再回来，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柳绿摇了摇头道：“奴婢生性内向，不善言辞，只希望能在乡间平安的过一辈子。” 谢微尘听柳绿这样说，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道：“我会命人将你的卖身契找出来，再去官府消了你的奴籍，一切办妥之后，你便可以离开京城了。” “多谢大小姐！”柳绿激动地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求援 谢微尘和竹心回到缀锦阁之后，谢微尘独自坐在房中想着刚刚柳绿说的话，即便是谢蕴唐不同意将她嫁入王府，可依照羡王爷的性子总会想办法逼着谢蕴唐同意。 若是不想嫁入王府，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谢蕴唐同意这件事之前，谢微尘先订下亲事。 可成亲的人选也很是让谢微尘头疼，上一世谢微尘付出真心，全心全意的爱着、信任着凌毓，却到了临死的时候才知道，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 谢微尘自从重生之后，从未想过情爱之事，也早有打算一生不嫁，只陪在卫氏身边。可如今却要因为凌毓被迫考虑婚姻一事，倒也是有些讽刺，谢微尘想到前世种种，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谢微尘看到手腕上那一串早已经没了光泽，乌到都有些发黑的宝石手串，想到除夕那日在街市上那个轻若微风拂过一般的吻，脸颊不禁有些泛红。 “姑娘可相信柳绿的话？”竹心端着水果走进来，将水果放到桌上后问道。 谢微尘赶紧整理了一下心思，清了清嗓子，然后点点头道：“信。” “为何？”竹心不解地问道：“每次咱们去书房的时候，柳绿都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很少说些什么，倒是桃红每次都愿意与姑娘多说话，也时不时说些老爷的事情。依着奴婢想柳绿不如桃红伶俐能够讨得老爷欢心，若是有事情，老爷也应该是和桃红说，又怎会与柳绿说？” 谢微尘笑了笑道：“竹心，你只看到桃红伶俐，柳绿不善言辞，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桃红虽然看起来很得父亲宠爱，可父亲更不会将重要的事讲于她听了。” “这是为何？”竹心问道。 “桃红与柳绿同时到书房服侍父亲，看起来桃红讨父亲喜欢，处处压了柳绿一头。可依照父亲的性子，对于桃红，便如对于猫猫狗狗一般的喜爱，桃红虽然伶俐，可在父亲看来却是有些过分伶俐了，这样的人父亲又怎么会放心对她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竹心，你回想每次桃红告诉咱们的消息，有多少是重要的？”谢微尘道。 竹心想了想道：“的确，桃红每次透露的消息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并不重要，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继续道：“是了，因为桃红根本不知道有何重要的事情，父亲从未与她说过或者透露一二，她又怎么能告诉咱们呢。可柳绿却不同，柳绿虽然不善言辞，不太会讨父亲欢心，可同样的在父亲看来，柳绿这份不善言辞，却是个优点，不会讨自己喜欢，自然就也不会讨别人的喜欢，口风自然也严一些。即便父亲不会特意告诉柳绿什么，可柳绿在身边的时候总是要比桃红在身边更安心一些。人的心里放松了，便会在无意中说出些什么事情。” “还有一点。”谢微尘看着竹心道：“柳绿的要求是让我帮她出府，而不是让父亲纳她做姨娘，从这一点来看，柳绿无心争抢些什么，这次通过此事来向我示好，应是真心惦念乡间的母亲，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才会求到我面前来吧。” 竹心将水果削了皮，又切成小块，放在盘中，想了想然后问道：“依着姑娘现在在府中的地位，若是想要帮柳绿出府不是难事。可姑娘，咱们即便知道了羡王爷想要纳姑娘为侧妃的事，也没有办法啊。姑娘总不能直接去找老爷说，不愿嫁入王府为侧妃啊。” “唉。”谢微尘轻嘆一声，然后道：“这我自然知道，好在现在父亲不同意羡王爷的提议，以羡王爷的权势，时日一长，父亲未必能够顶得住，到时候自然就会将我送到羡王府中。” “那可怎么办？奴婢虽不知道原因，却也知道姑娘是不想嫁进王府的。况且以姑娘的容貌才智，做侧妃也是委屈了。”竹心着急地说道。 第243页 竹心看着谢微尘，想了想又道：“姑娘可以称病，这样就能打消羡王爷的念头了。”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称病只能躲得过一时，我还有四年才及笄，这病总要有好的一日。且若是称病的话，必然要做个病了的样子出来，到时候也是平白让母亲担心。” “是奴婢想的不周全了。”竹心道。 “我知道你也是为我着急。”谢微尘又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彻底打消羡王爷的念头。” “什么办法？”竹心好奇地问道。 “只有我已经与人订下了亲事，才能彻底打消羡王爷的念头。”谢微尘道。 竹心想了想，问道：“姑娘可有心仪之人了？”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我并无心仪之人，这能够让羡王爷打消念头的人选也要仔细考虑。若是一般人，不仅不能打消羡王爷的念头，怕是就连父亲那一关都过不去。这人定要同是官宦人家，而且家世一定不能比谢府差，否则父亲定然是看不上的。” 竹心听完之后，皱着眉想了半天，然后道：“这些条件加在一起，姑娘可选之人就少了许多。且订亲一事，一般都是男子家中请媒婆向女子家中提亲，姑娘平日里虽也时常参加各府小姐办的宴会，可认识的男子却少之又少，即便姑娘心中已有中意的人选，对方也未必会上门提亲啊！” “你说的对，先不说对方是否心仪与我，单是知道羡王爷有意纳我为侧妃一事，怕也都会明哲保身，不愿得罪羡王爷。”谢微尘道。 “那可怎么办？”竹心担忧地问道，然后就看到谢微尘手腕上戴着的手串，眼睛一亮，高兴地道：“姑娘，奴婢觉得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 谢微尘见竹心看着手上的手串，自然知道竹心所指的现成的人选是谁。其实谢微尘也考虑过顾明珏，顾明珏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且先不说顾明珏是否对谢微尘有意，自从谢微尘认识顾明珏之后便发生了很多事情，顾明珏不仅帮过谢微尘，还救过她的性命，可谢微尘却觉得顾明珏背景不明，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因此对于顾明珏，谢微尘心中还是有些防备的。 “奴婢觉得太师府的顾公子甚是合适。太师府自然是要高于咱们谢府的，若是与太师府结亲，老爷定然会同意，且姑娘又与顾公子相识，顾公子还曾经救过姑娘，奴婢觉得顾公子对姑娘也是有些心意在其中的，姑娘觉得竹心说的可是在理？”竹心笑着道。 谢微尘在心中轻嘆一声，不得不承认竹心说的是对的，现在最合适的人选的确是顾明珏。 “竹心，帮我研磨。”谢微尘吩咐道。 “是，姑娘。”竹心道。 谢微尘很快写好了一封信，叫了松山进来。 “将这信交给楚陌，让楚陌想办法交给顾公子。”谢微尘道。 “是，属下这就去。”松山拿了信放在怀中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出府去了花间阁。 顾明珏拿着灕江送来的信，却是谢微尘约他在花间阁见面，信中说有要事相商。 “公子，谢小姐说什么了？是不是想约公子见面？”灕江一副很是八卦的样子问道。 顾明珏点了点头道：“这你倒是猜对了，谢微尘约我在花间阁见面。” “嗯……谢小姐基本不会写信，若是有事只会让楚陌告诉我，这次居然亲自写信过来，看来公子在谢小姐心中的地位已经和往日不同了啊。”灕江打趣道。 顾明珏脑中闪过街市上的那一幕，鼻尖似乎又闻到了谢微尘身上淡若兰花的香气，脸有些微红，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本公子也是你能打趣的吗？” 灕江知道顾明珏并未真的动气，便笑嘻嘻地道：“是属下错了。” 灕江虽是打趣，却也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谢微尘以往的确从来没有亲自写过信，顾明珏看着手中的信，心道：“谢微尘定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便也赶紧写了回信让灕江送了出去。 谢微尘收到松山拿回来的回信之后，打开见顾明珏同意与她在花间阁相见，并且确认了二人相约的时间，都记清楚之后，谢微尘便将信烧掉了。 到了约好的日子，谢微尘带着竹心和松山出了门，掐算着时辰到了花间阁。楚陌已经知道今日谢微尘与顾明珏约好相见，便直接带着谢微尘去了雅室。 “小姐，顾公子已经在雅室等候了。”楚陌一边走一边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走进雅室之后，谢微尘便见到顾明珏坐在桌前正端着茶盏品茶，阳光照到他的身上，谢微尘只觉得顾明珏周身似是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一般，眼角那个鲜红的泪痣也仿佛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此时谢微尘也不得不承认，顾明珏的长相的确十分俊美，也难怪自从顾明珏回到京城之后，就击败羡王爷，成为京城中各府小姐的梦中情人之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婚事 这还是自从顾斓曦大婚之日匆匆一面之后，谢微尘第一次正式见到顾明珏，谢微尘脸颊有些微红。顾明珏见谢微尘进来，双颊还有些发红，立刻就想到了谢微尘是为何脸红，顾明珏的脸也不禁有些红了。 第244页 “顾公子。”谢微尘上前，福了福身。 “谢小姐。”顾明珏连忙起身还礼道。 待谢微尘坐下之后，顾明珏才问道：“不知谢小姐今日约我前来花间阁所为何事？” 楚陌知道谢微尘与顾明珏是有事要说，便让小厮上了茶之后，待着小厮退了出去。 “今日约顾公子前来，是为了两件事。”谢微尘道。 “哦？哪两件事？”顾明珏问道。 “这第一件事，是顾姐姐大婚之日，顾公子曾经嘱咐我要万事当心，可是知道了些什么？”谢微尘问道。 顾明珏没想到谢微尘心细如此，时隔几个月依旧记得当时的一句话。顾明珏当时只是怕顾斓曦借着成亲之时人多事杂趁机对谢微尘出手。可这话却是不能与谢微尘细说，顾明珏知道谢微尘早已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自然也会对顾斓曦的身份有所疑问。若是让谢微尘知道那在街上的两次刺杀都是顾斓曦派人做的，即便是这件事真的只是顾斓曦自作主张，与顾明珏无关，可依照谢微尘的性子，也难保不会有所怀疑。 顾明珏便对谢微尘道：“我当时只是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你便在街市上被刺杀了两次，那日府中出入的人多，我只是怕有意图不轨之人混进其中，所以才会嘱咐于你。” 谢微尘听完之后，倒是觉得合情合理，便点点头。 “那这第二件事是何事？”顾明珏又问道。 顾明珏问完之后，却发现谢微尘似乎有些害羞，脸也比刚才更红了。 “谢小姐可是身体不适？”顾明珏不知道谢微尘今日找他过来是想与他谈论婚事，所以并未觉得刚刚自己的问话哪里不对。 顾明珏的问话也的确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谢微尘听完之后，想到今日约顾明珏来的主要原因，便是活了两世，要主动开口询问一名男子是否愿意娶她，心中也是害羞万分。 竹心也同为女子，自然知道谢微尘此时心中有多难为情，想拉着灕江一同离开，可又觉得让谢微尘与顾明珏二人独处一室，若是传了出去有损谢微尘的闺誉，也很是为难。 犹豫再三，竹心上前一步对谢微尘道：“姑娘，不如奴婢和灕江先出去片刻，我们守在门外，姑娘也不用怕会有他人闯进来。” 谢微尘知道竹心是怕人多更加尴尬，但此事虽是婚姻大事，实际上却是与交易无二，谢微尘道：“不必了，你和灕江就在房中便可。” 顾明珏看着这主僕二人说话，心里更加觉得谢微尘遇到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困难，甚至可能涉及到了很是秘密的问题，所以竹心才会如此紧张，怕有其他人进来。 “难道是谢微尘发现了能够扳倒羡王爷的证据？”顾明珏暗暗猜想。 竹心听完谢微尘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又退到谢微尘的身后，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脸疑惑的灕江，又看了看不知为何神色稍显凝重的顾明珏，只能在心里悄悄地嘆了口气。 “谢小姐，到底是何事？竟如此重要？”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看了眼顾明珏，然后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说话的声音确如蚊子一般：“你能去我家提亲吗？” “什么？”顾明珏没有听清谢微尘的话。只是见谢微尘脸色更红，心里也更加疑惑。 谢微尘刚才已经是鼓起了十成十的勇气，才问出口的，却没想到声音太小顾明珏根本没有听清，心里顿时有些懊恼。要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谢微尘觉得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加起来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你能去我家提亲吗？”谢微尘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 谢微尘这次的声音要比刚刚大很多，不仅顾明珏听的一清二楚，站在身后的灕江和竹心也听的清清楚楚。听清谢微尘的话之后，灕江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竹心，仿佛是在说：你家小姐居然豪爽到了这个地步？！竹心瞥了一眼灕江，没有理他。 在顾明珏听清谢微尘的话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就那样连眼都忘记眨了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见顾明珏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本来不管为何女子向男子提出婚事已是丢了脸面，顾明珏还没有回应，谢微尘更是觉得又羞又恼，当下，也只低下头不说话了。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得到唿吸的声音，好在灕江反应了过来，站在后面用手偷偷的捅了捅顾明珏。 顾明珏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然后道：“不知谢小姐为何……为何会突然有此提议？”这还是顾明珏第一次同女子谈论婚姻之事。 难以启口的一直都是让顾明珏提亲一事，这会儿顾明珏问起缘由，谢微尘反倒是能够心平气和的解释，便看着顾明珏道：“突然提出……提出这事，的确是我唐突了，可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顾明珏一听，便知道事情定是有内情，便接着问道：“谢小姐可是在府中遇到了难事？” 谢微尘点头，然后眼神中带了些恨意道：“羡王爷向我父亲提议想纳我为侧妃。” 顾明珏听完，心里也是一沉，顾澜曦本来就已经对谢微尘起了杀心，若是谢微尘真的成了羡王爷的侧妃，到时候日日与顾澜曦同处一府，顾澜曦若是想动手岂不是更加容易。顾明珏一直都在查如何在不伤害本体的情况下取出“往生泪”，可却一直没有眉目。若是谢微尘真的出了事情，那谢微尘身上的“往生泪”便有可能永远也取不出来，顾明珏想到桃花林中躺在冰棺之上与谢微尘长相相似的女子，心里微微有些酸涩。 第245页 “谢大人怎么说？”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道：“父亲婉拒了羡王爷的提议。” 顾明珏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道：“那便好……” 谢微尘摇了摇头，又道：“父亲的确是拒绝了羡王爷的提议，可依照凌毓的性子，怕是没这么简单。我近日时常借着给父亲送吃食的机会到书房打探消息。近段时间在朝堂之上有不少官员参奏父亲，这恐怕就是羡王爷手笔。” 谢蕴唐最近在朝堂上被参奏的事情，顾明珏也听顾彦说起过，当时顾明珏问顾彦为何谢蕴唐会突然被参奏的时候，就连顾彦也说不清，只是说谢蕴唐这次被参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很明显是有人在针对谢蕴唐，却不想今日才从谢微尘这里知道，针对谢蕴唐的竟然会是羡王爷。 “虽然这次父亲拒绝了羡王爷，可若是长此以往，羡王爷处处针对父亲，针对谢家，恐怕到时候父亲不仅不会再继续拒绝羡王爷，还会主动把我送进王府，送到羡王爷的床榻之上。” 谢微尘话虽然说的露骨，可顾明珏也知道这的确是事实，想了想便道：“你不想给羡王爷做侧妃，可又怕谢大人顶不住羡王爷权势的压力，便想到要与人成亲，由此便可断了羡王爷的念头？” 谢微尘点点头道：“不错，本来我也想过装病的方法，可病总有好的一天，装病只能躲得了一时。想来想去，我想到的只有在我父亲同意之前，想办法订下亲事，这样也可叫羡王爷死心。”谢微尘轻嘆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可这与我订亲之人也不能是普通人家。” “若是普通人家，恐怕羡王爷动动手指便能让亲事作罢，且谢大人必定看不上普通富贵之家。所以与你订亲的人也需要是官宦之家，且不会惧怕羡王爷的权势，又能让谢大人满意，这两点缺一不可。现在朝中官员家中有年龄适合与你结亲之人的确不少，可大部分却都怕得罪羡王爷，不怕得罪羡王爷的恐怕谢大人又看不上，所以谢小姐想来想去，便只有我一人附和刚刚说的条件？” “正是如此。”谢微尘听完顾明珏的话之后，点头道。 顾明珏看着眼前双颊还有些微红，眼神中却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心中一动，笑着道：“好，我同意。” 顾明珏答应的这么快，但是出乎了谢微尘的意料，问道：“你虽是男子，可结亲也是大事，此事不需要问过顾太师再做决定吗？” “不用，此事我同意便可。”顾明珏道。稍稍想了想，顾明珏又道：“不过若是依你所言，即便是顾家上门提亲，怕是羡王爷也有本事将这事搅和黄了，我会想办法让皇上赐婚，如此一来，走了，皇上的圣旨，即便是羡王爷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了。” 谢微尘没想到顾明珏能够设想的这么周全，心里除了感激顾明珏能够同意结亲这种无理的要求，也觉得心里似是被温泉浸过一般，不仅柔软，还带着暖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要求第一百四十三章 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在晋江评论小说也是要通过审核的，可是为什么评论没有人审核呢，审核超时，所以显示不出来…… 谢微尘听顾明珏说完之后，站起身来，对着顾明珏福身行了一礼道：“多谢顾公子能够同意这么无理的要求，顾公子几次就我性命，这次又能不顾羡王爷权势同意与我结亲，我感激不尽。”说完之后谢微尘端起桌上的茶杯道：“以茶代酒，谢顾公子能够仗义相助。” 谢微尘端起茶杯之后，露出一截手腕，顾明珏便见到谢微尘并没有戴着沈从之给他的那串手串，便问道：“谢小姐今日为何没有戴手串？” 当时谢微尘与顾明珏做了交易，顾明珏的要求便是要谢微尘日日夜夜戴着那串七彩宝石手串，可不知为何，自从戴上手串开始，没过多久，谢微尘便发现手串上的宝石广泽不如以前，且一日不如一日，这两日再看，宝石不仅没了广泽，而且也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其中有几颗甚至已经变成了纯黑色，早已不见当初的晶莹剔透，谢微尘便将手串摘了下来。 可不管是何缘由，谢微尘自知也是违背了当初顾明珏的要求，很是不好意思地道：“今日越顾公子前来，其实也是为了这手串之事。” 说完之后回头看了看竹心，竹心会意，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又退到了谢微尘身后。 谢微尘将锦盒打开，然后放到顾明珏面前，道：“不知是不是我不善于保管这些首饰，自从戴上之后，手串上宝石的光泽就慢慢变得黯淡了，如今，已经变成了这样。” 顾明珏见锦盒中放着一串手串，那手串上似是镶嵌着七颗宝石，可宝石已经没了以前的样子，变得如同黑色的石头一般，若是其他人见到，是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串手串，就是几个月之前顾明珏送给谢微尘的那串。 【若是身怀‘往生泪’之人戴上这手串，手串上面宝石的灵气将会慢慢的被‘往生泪’所吸收，所以宝石会变得越来越暗淡，直至完全失去光泽，而若是身上没有‘往生泪’之人戴上这手串，宝石上的灵气则不会被吸收，它们会保持原有的光泽。】 第246页 顾明珏想起沈从之将手串交给他时候说过的话，“手串上的宝石的确没了光泽，看来沈从之没有骗我。”顾明珏在心中暗想。 “顾公子？”谢微尘见顾明珏看着手串不语，以为顾明珏对手串变成这样，心中不快。 “啊，无事。”顾明珏回神，然后继续说道：“这手串变成这样，怕是我当时受了那店家的骗，此事与谢小姐无关，让谢小姐为了这手串忧心，倒是明珏的不是了。这手串如今变得如此，也是我的疏忽。”说完之后，顾明珏将锦盒合上，然后交给了灕江。 “既然我答应了谢小姐的结亲提议，我也想让谢小姐答应我一件事。”顾明珏话锋一转，说道。 “顾公子有事，若是我能相助，定然不辞。”谢微尘道。 “我希望日后谢小姐能够跟我回南冥。”顾明珏看着谢微尘道。 谢微尘没想到顾明珏会提出这种要求，重活一世，谢微尘虽想过在报仇之后与卫氏游遍大好山河，却从未想过离开东凌。谢微尘听完顾明珏的话，倒是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顾明珏看出谢微尘犹豫，便道：“和我回南冥之事不急在一时，我可以等谢小姐将羡王爷扳倒，将在东凌的事情都了结之后再启程。” “可……”若是如上一世一般孑然一身，谢微尘定会同意，可如今心中牵挂的，不仅有卫氏，还有弟弟谢涵泽。 “若是令堂同意，大可随我一同去南冥。”顾明珏会这样说，一是知道谢微尘牵挂母亲，第二则是顾明珏知道有朝一日定要从谢微尘体内取出“往生泪”，可一旦将“往生泪”取出，谢微尘是否还能安然无恙，谁也不知道，若谢微尘真的有个万一，顾明珏便也是怀着一份歉疚之情，想着日后可以替谢微尘照顾卫氏。 谢微尘听完之后，心中知道即便是没有谢涵泽，卫氏也是十有八九不愿离开谢府的，现在有了谢涵泽，谢涵泽现在已是谢家唯一的嫡子，若是不离开东凌，谢涵泽日后就能靠着谢家进入朝堂，若是带着卫氏和谢涵泽一起去了南冥，那谢涵泽日后大好的前程也算是断送了。 “这件事……这件事我需要想一想。”谢微尘再三犹豫，才对顾明珏说道。 顾明珏知道谢微尘一时决定不了，便点点头道：“不急，我只想再跟你说一句，若是你同意与我一同回到南冥，我自然会好好对待令堂。” 谢微尘只能点了点头。 顾明珏又道：“这事你先想着，我这几日会想办法让皇上赐婚，不过在赐婚之前，恐怕也要让谢大人先知道太师府有意与谢家结亲，免得在皇上还未赐婚的时候，谢大人便受不住羡王爷的打压同意了将你送进王府中。” “嗯，那我回去之后会挑个合适的时机向父亲说明此事。”谢微尘道。 “要你一个女儿家今日同我主动提起婚事已是为难，又怎能再去向谢大人提起婚事。我会让顾彦去谢府同谢大人讲明的。”顾明珏道。 谢微尘很敏锐的抓到了顾明珏话中的重点，顾明珏称唿顾太师为顾彦，而并非祖父。谢微尘以前一直觉得顾明珏身份存疑只是有可能并非东凌国人，所以谢微尘也怀疑顾太师和顾斓曦都并非东凌人，却并未怀疑过顾明珏与顾太师的关系。可刚刚顾明珏直唿顾太师全名，由此看来，顾明珏并非顾太师的嫡孙，且真正的身份应在顾太师之上。 谢微尘心中对于顾明珏的身份更加怀疑，而对于刚刚顾明珏说的日后跟随他到南冥的提议也更犹豫了些许。 顾明珏见谢微尘没有说话，便以为她同意自己的提议，于是便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今日谢小姐也出来了许久，若是再坐下去怕是会惹人非议。结亲之事还请谢小姐耐心等待几日，明珏定不负所托。” 谢微尘起身，又朝着顾明珏福了福身道：“多谢顾公子。”说完之后便带着竹心离开了花间阁。 “公子真的要和谢小姐成亲？”谢微尘离开后，灕江问道。 顾明珏看着窗外谢微尘的背影，道：“既然日后总要将她带回南冥，倒不如现在先把她绑在身边，也可先暂时让顾斓曦没办法再对谢微尘下手。” 谢微尘和顾明珏在花间阁没几日之后，顾彦便在下朝之后以有事相商为由，同谢蕴唐一起来了谢府。 “顾太师，请。”谢蕴唐请顾彦坐下后，又问道：“不知顾太师今日有何事？” 顾彦不紧不忙地喝了口茶，然后道：“想不到谢府的茶倒是如此清甜，日后老夫定要多来几次了。” “哈哈哈哈哈哈，若是顾太师喜欢，日日来喝也无妨。”谢蕴唐连忙笑着说道。 顾彦也笑了几声然后道：“今日突然上门来访，实在是有一事想要与谢大人商量啊。” 谢蕴唐连忙道：“顾太师有事尽可吩咐下官。” 顾彦笑着摆摆手，然后道：“老夫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公事，而是私事。” “私事？”谢蕴唐心中疑惑，不知顾彦又何私事倒是需要与他商量。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我那前段时间刚刚回京的嫡孙。”顾彦道。 第247页 “哦？顾公子可是有事需要下官帮忙？”谢蕴唐又问道。 “帮忙谈不上，只是谢大人也知道，老夫膝下只有这一个孙子，又从小不在身边，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老夫自然是有求必应。这不，前些日子老夫这孙儿便求到了老夫孙儿，让老夫一定要来一趟谢府。”顾彦道。 “不知顾公子所谓何事？”谢蕴唐心里更是疑惑。 “说来惭愧，不知谢大人是否还记得明珏刚到京城之时，老夫曾经在府中办了饮宴，将明珏引荐给京城中的众位大人。”顾彦问道。 “下官自然记得，当时就连宫中的贵妃娘娘和长乐公主也参加了饮宴。”谢蕴唐想了想又道：“可是此次饮宴中谢府之人唐突了顾公子？” “哈哈哈哈，谢大人多虑了，”顾彦道：“并非谢府中人唐突了顾公子，而是老夫那女儿见到谢大人的女儿之后，便一见倾心。” “嗯？一见倾心？”谢蕴唐在脑中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当时谢茗烟还在禁足之中，去太师府参加饮宴的只有谢微尘一个，便问道：“可是尘儿？” “正是谢小姐。”顾彦点点头道。顾彦见谢蕴唐似是有些难以相信，便又道：“老夫那孙儿自从饮宴之后便对谢小姐念念不忘，之后又在花间阁中有幸碰上过两次谢小姐，明珏与谢小姐交谈几次之后，更是心心念念。可那时斓曦尚未出嫁，明珏觉得姐姐还未出嫁，弟弟便订了亲事不合礼数，便一直未曾与老夫提起过，直到斓曦出嫁，近日明珏才提起此事，求着老夫上谢家来提亲。”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圣旨 顾太师的嫡孙看上谢微尘，谢蕴唐顿时觉得这是天上掉下了一大块儿馅饼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直把他砸得眼冒金星还不忘赶紧将馅饼捡起来收好，免得被旁人捡了去。 谢蕴唐连忙对顾太师道：“不想小女竟得了顾公子的青睐，真是小女的福气啊。” “谢大人谦虚了，令嫒聪慧可人，若是老夫那孙儿能娶令嫒为妻，那倒是他的福气了。”顾太师也笑着道。 虽然羡王爷因为谢蕴唐拒绝将谢微尘嫁入王府做侧妃一事暗中打压谢蕴唐，可谢蕴唐却在心里盘算着，都说低头娶媳抬头嫁女，若是与太师府结亲，自然是谢微尘高嫁了，可到底是嫁女儿，若是现在立刻便应了下来，反倒让人觉得谢家攀附之意太过明显。 谢蕴唐便道：“尘儿离着及笄尚有几年，下官与夫人都想着再将尘儿躲在身边留上几年。所以关于尘儿的婚事，下官还要与夫人商量一下，也要问问尘儿的意思，还望顾大人体谅一二。” 顾太师知道谢蕴唐这是在故作姿态，免得别人看轻了他，便也不恼怒，笑着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儿女的婚姻大事，为人父母者自然格外精心。老夫今日来也只是来看看谢大人的意思，若是谢大人与尊夫人商量之后同意此事，老夫便再舍一次这张老脸，请皇上为老夫那孙儿下旨赐婚。” 谢蕴唐一听顾太师竟有意向皇上请旨赐婚，登时眼皮一跳，没想到顾太师竟对顾明珏宠爱如此。 顾太师又拿出一个锦盒，交给谢蕴唐，谢蕴唐打开一看，竟是一串红宝石手串，每颗宝石都殷红如血，剔透无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谢蕴唐拿着锦盒，道：“顾大人，这是……” 顾太师大笑了几声，然后道：“这是我家那孙儿，说是见到这手串觉得很适合谢小姐，为了讨谢小姐的欢心便买来非要让我带过来，托谢大人转交给谢小姐。” 谢蕴唐拿着锦盒，看着里面的手串，心中琢磨，若是收下了这手串，其实便与同意了这门婚事无甚区别，其实谢蕴唐在顾彦提出婚事的那一刻起，便在心中早已同意，说要与卫氏商量也不过是做做姿态罢了。此时若是不收下这手串，说不定顾彦反倒觉得谢家确实无意与顾家结亲，到时候若顾彦再去为顾明珏物色其他人选，那谢家倒是得不偿失了。 顾太师见谢蕴唐拿着手串不说话，早已看出谢蕴唐是在心中算计，便又笑了几声道：“这手串不过是少年人之间的往来，谢大人无需多想。” 谢蕴唐正想着应该如何对顾彦说收下这手串，听顾彦有此一说，连忙接下话头，道：“既是如此，那下官就替尘儿多谢顾公子厚礼了。” 顾太师起身，然后道：“那老夫就回去静待谢大人的好消息了。” 谢蕴唐也赶紧起身，然后对顾太师行礼，道：“下官送大人。”谢蕴唐一直将顾太师送到谢府大门外，顾太师上了马车离开之后，谢蕴唐才回到府中，然后叫来小厮问道：“尘儿现在可是在缀锦阁？” 小厮想了想，然后道：“这个时辰，大小姐一般都是在蘅芜苑中陪着夫人和小少爷玩耍。” 谢蕴唐点点头。 小厮又道：“可要小的去传大小姐过来？” 谢蕴唐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是。”小厮躬身退下。 谢蕴唐将刚才顾彦给的锦盒拿上，直接去了蘅芜苑，刚踏进蘅芜苑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抬头一看，谢微尘和谢茗芳正陪着谢涵泽在院子里玩闹，卫氏和春姨娘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聊天。 第248页 还是谢涵泽最先看到了谢蕴唐，迈着一双还走不稳的小短腿朝着谢蕴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还口齿不清地喊着：“爹爹、爹爹。” 谢蕴唐将跑到身前的谢涵泽一把抱起，然后走进院中。 “父亲。”谢微尘和谢茗芳立刻朝着谢蕴唐行了礼。谢蕴唐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们起来。 “老爷。”卫氏和春姨娘也站了起来。 “刚踏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笑声，你们倒是趁着这春日正好，过的舒适。”谢蕴唐笑着道。 卫氏和春姨娘都知道谢蕴唐并无责怪之意，只是玩笑一句。春姨娘见谢蕴唐坐在椅子上，然后逗弄着谢涵泽，还时不时地看一眼谢微尘，便知道谢蕴唐应是有事要与卫氏说，便道：“芳儿身子弱，刚刚玩闹许久，我先带她回去歇息一下。” “嗯，刚刚看芳儿出了些薄汗，莫要着了凉。”谢蕴唐道。 “是。”春姨娘笑着福了福身，然后叫来谢茗芳，离开了蘅芜苑。 卫氏看了看谢微尘，见谢微尘额头上也有些薄汗，便用手帕给谢微尘擦了擦汗，然后对谢蕴唐道：“老爷，尘儿也出了汗，再坐在外面怕是也会着凉，不如咱们进去吧。” 谢蕴唐来蘅芜苑本就是为了谢微尘的婚事，在院子里说本就不合适，当下便点点头道：“嗯，那便进去吧。” 谢蕴唐抱起谢涵泽走进屋里，卫氏和谢微尘跟在后面也进去了。立刻有婢女上前将院子里的椅子和谢涵泽的玩具收拾好。 回到房中之后，婢女端了两杯热茶和一杯热水，分别放在谢蕴唐、卫氏和谢微尘面前。谢蕴唐见谢微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举手投足之间礼节到位，却又不显做作，谢蕴唐心中更是明白为何羡王爷会对纳谢微尘为侧妃一事如此执着。 “父亲一直看着尘儿，可是尘儿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谢微尘见谢蕴唐一直看着她，便问道。 谢蕴唐笑了一下，将谢涵泽交给奶娘抱下去，然后对房中的婢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应嬷嬷带着婢女退了出去。 “老爷，可是有重要的事？”卫氏见谢蕴唐遣开婢女，便问道。 谢蕴唐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顾彦给的锦盒，交给谢微尘道：“打开看看吧。” 谢微尘不明所以地打开锦盒，将里面的红宝石手串拿出来，然后问道：“父亲，这是？” 卫氏看了一眼谢微尘拿在手上的手串，宝石颗颗大小一样，光泽柔和，很是难得。 “刚刚下朝之后，顾太师与我同回了府中，这手串便是顾太师交予我，让我转交给你的。”谢蕴唐道。 卫氏听完之后，有些疑惑，问道：“顾太师为何要送尘儿如此贵重的礼物。” 谢蕴唐看了看谢微尘的神色，又看着卫氏道：“顾太师今日，是来同我商量他的嫡孙顾明珏的婚事的。” 卫氏听完，稍稍思索，便有些疑惑地问道：“老爷的意思是，顾太师有意要与谢府结亲？” 谢蕴唐点点头道：“正是，顾太师正是为了顾明珏和尘儿的婚事来的。” “这，尘儿何时与顾公子相识了？”卫氏看了看谢微尘，又看着谢蕴唐道。 “顾太师说顾明珏回京的饮宴上，顾明珏便对尘儿一见倾心，后来又碰巧在花间阁碰上过两次，与尘儿交谈过几句，觉得尘儿甚好，便求着顾太师来上门求亲，顾太师还说若是咱们谢家同意，顾太师便向皇上请旨，下旨赐婚。”谢蕴唐道。 卫氏想了想，觉得顾明珏父母双亡，现如今的长辈只有顾太师这一位祖父，谢微尘若是嫁过去，没有公公婆婆，倒是省了好多事情，也不会要日日到长辈跟前立规矩，便点点头道：“我虽身在内宅，也听说顾太师为人正直，想来顾太师的嫡孙，品行应也是如此，尘儿若能嫁过去，也算是一份福气了。” 谢蕴唐见卫氏没有异议，虽然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微尘的同意与否并不重要，可既然谢微尘坐在这，若是问都不问，便显得对谢微尘不够重视了，所以谢蕴唐便慈眉善目地看着谢微尘，笑着问道：“不知道尘儿对此事有何想法？” 这与顾府结亲一事，本就是谢微尘和顾明珏商量好了的，此时听谢蕴唐问自己的意见，谢微尘只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低着头，声若蚊鸣道：“一切全听父亲、母亲安排。” 谢微尘如此神色，那便是对这门婚事满意了，谢蕴唐点点头，笑了几声，道：“好，好，好！那我过两日便去给顾太师回信。” 晚上谢蕴唐又去了荣寿堂和谢老夫人说了此事，谢老夫人也是连连点头甚是满意。又过了两日，谢蕴唐估摸着姿态差不多已经做足，便登门拜访顾太师，谈订了婚事，之后便回到家中等着圣旨赐婚。 顾彦得了顾明珏的命令，在谢蕴唐登门的第二日，便进宫向皇上请旨赐婚。皇上体恤顾彦膝下只剩这一个嫡孙，赐婚一事乃是成人之美，皇上想了想顾家若是同谢家结亲也并无大碍，便笑着应了下来。不仅下了圣旨赐婚，还赐给了谢微尘许多锦缎首饰，已做婚事之用。 第249页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远行 谢微尘和顾明珏的婚事传开之后，倒是让京城里其他的官员都大吃一惊。自从顾明珏回到京城之后，不知有多少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与顾太师攀交情，就等着找机会将女儿嫁入顾府，嫁给顾明珏。到最后却谁也没想到，倒是平日里看起来与顾太师没什么交情的谢蕴唐拔了头筹，皇上还下了旨意赐婚，普通大臣的子女成婚皇上根本不会下旨，官员们都心知肚明，这是皇上看在顾老太师的面子上，体恤顾老师膝下只有这一个嫡孙，才会下的圣旨。现在皇帝金口一开，这桩婚事便就是订下了，其他人便是心中再有不满也是更改不了的。 “咣当！”听到皇上给谢微尘和顾明珏赐婚的旨意，羡王爷气的在房中用力一甩袖子，直接将放在桌上的一个白玉香炉带到了地上，打碎了。 “好个谢蕴唐，为了不让我纳谢微尘为侧妃，竟然想出了这种主意，也亏得他能说动顾彦那个老匹夫同意这桩婚事，还特意求到皇兄面前，下旨赐了婚。好！好！谢蕴唐可倒是真好！”凌毓气急败坏地道。 “王爷，此事已成定局，若王爷再想纳谢小姐为妃是万万不可能了。谢大人恐怕已经因为此事心中对王爷起了嫌隙，日后咱们该如何是好？”银峰问道。 “日后？哼！”凌毓冷哼一声，然后接着说道：“如今朝中半数朝臣皆在本王麾下，当日看重谢蕴唐，不过是因为他身为礼部尚书行事不会过分惹人注意，如今看来，谢蕴唐便已经是没什么用了，继续让那些人在朝堂上多参他几本奏章，我看他这礼部尚书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 “是，王爷。”银峰立刻道。 站在门外打算给凌毓送些甜汤的顾斓曦，正好听到凌毓与银峰的话，手中的托盘差点摔到地上，还是素云赶紧上前，用手扶住托盘，才不致碗碟掉落在地。顾斓曦抬头看了看素云，素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朝顾斓曦使了眼色。 顾斓曦会意，点点头，轻轻的离开凌毓的书房门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你们都下去吧。”顾斓曦一回到房中，素云便立刻将婢女都遣了下去。 “素云，你刚刚听没听到，皇上竟下旨赐婚，将谢微尘赐给了、赐给了少主为妻！”顾斓曦拉着素云问道。 素云点点头道：“奴婢听到了，可主子，如今圣旨已下，而且主子已经嫁给羡王爷为王妃，不在府中，又能如何啊！” 顾斓曦眼中含了泪，神色却是带着股高傲劲儿，道：“素云你知道，我从小时候回到南冥见到少主，少主看了我一眼，可是那一眼便看到了我的心里。这些年我在京城中与长乐公主交好，也从公主口中知道不少事情，都一一传讯给少主，为的就是少主有一天能够看到我，能够偶尔想起远在东凌京城内，还有一名忠心于他的女子。” “主子……”顾斓曦说的这些，素云都是知道的，以前顾斓曦时常与素云说起小时候回到南冥和顾明珏那匆匆一面以及顾明珏看向她的那一眼。 “从南冥传来消息，说族内动乱，圣女受伤身亡的那一刻，我高兴坏了，心中想着圣女不在了，日后少主总是要从族内挑出一名女子成亲，到时候我便有机会了。可，谁知又冒出来了个谢微尘，还是我、是我亲手写的信，叫折风送到少主手中，少主才会从南冥赶来，如今、如今没了圣女，少主却要和一个外族女子成亲……”顾斓曦道。 “可是圣旨已经下了，主子就算不愿意，少主也是定要与谢小姐成亲的。”素云道。 顾斓曦攥着拳头，神色冷然，道：“少主看上的不过是谢微尘身上的圣物，谢微尘如何并不重要，若是我能将圣物从谢微尘身上取出，献给少主，到那时少主怕是也想不起谢微尘了。” “主子是想……”素云不知顾斓曦想要做何事，但心里也是明白一二，没敢讲后面的话讲明。 “素云，派几个人去盯着谢府，谢微尘有动静就回来禀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谢微尘绑到咱们以前在郊外置办的那个宅子里，找不到谢微尘，少主自然无法成婚，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将谢微尘身上的‘往生泪’取出来，少主拿到之后自然也没必要再待在京城，到那时我就随少主一同回南冥！”顾斓曦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是，主子……”素云低头应了一声，然后退出去按照顾斓曦的吩咐叫人潜在了谢府周围。 没过多长时间，顾斓曦的机会就来了。 这日，谢微尘正在蘅芜苑中和卫氏一起用午膳，就见一名婢女神色有些焦急的走进院中，应嬷嬷便出去了，没一会儿应嬷嬷进来之后神色也有些不好。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卫氏柔声问道。 “夫人，老家那边来人了，现在正在前厅。”应嬷嬷说道。 自从卫氏嫁入谢府之后，因为怕谢老夫人和谢蕴唐不满，所以甚少与家中联繫，偶尔联繫也只是书信往来互报平安。这次老家突然派了人过来，卫氏心里也是一沉，心知定是有大事，否则不可能会特意派了人过来。 “赶紧将人带到蘅芜苑来。”卫氏对应嬷嬷吩咐道。 第250页 “是。”应嬷嬷连忙出了蘅芜苑，亲自将来人带了回来。 “小的给小姐请安，给小小姐请安。”因为此人来自卫府，所以依旧习惯称唿卫氏为小姐，谢微尘自然就称小小姐。 卫氏一件来人身上带了孝，心里更是勐地一沉，问道：“家中出了何事？” 那人一听卫氏问起，眼中便含了泪，声音也有些哽咽，道：“是、是老爷去世了。” “父亲！”卫氏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勐地站起身，许是因为起身太勐，便有些头晕，身子一摇晃，一边的谢微尘赶紧起身扶住卫氏，道：“母亲小心。” “父亲身体一向硬朗，前些日子我才刚收到信，父亲在信中还说一切安好，让我莫要担心，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卫氏仍是有些难以相信。 那人擦了擦眼泪道：“老爷身体的确一直都很好，这次也是突然……最近这几年老爷早已不再做生意，将生意交给了族里其他人打理，自己则是种种花逗逗鸟，从去年开始老爷便迷上了斗鸟，老爷养了许多鸟带去场子里斗，可是却总斗不过陈老爷家的霸王，老爷训了好久，寻到了一只无比厉害的鸟，训了几日就带去场子里指明要与陈老爷的霸王斗，那鸟倒是给老爷争气，斗赢了陈老爷家的霸王。可、可就是因为这……” “老爷斗赢了陈老爷，心里很是高兴，知道晚上回家的时候都很是高兴，逢人便说，晚上吃饭的时候让厨房备了酒，喝了许多，半夜的时候，夫人起身便发觉老爷有些不对劲，这才发现……发现老爷已经过世了……”那人又道：“夫人立刻命小的快马加鞭来给小姐报丧，小的跑了两夜一天，一刻也不敢耽搁，这才到了谢府，见到了小姐。” 卫氏虽然伤心，但是也很快接受了父亲去世的事实，对那人道：“你也辛苦了，先去歇息一下吧，我要去将此事告诉老爷，再一次回去为父亲守灵。” 卫氏命人将老家来的人带到了偏方休息，自己则是去见了谢蕴唐，将卫老爷突然去世的消息告诉谢蕴唐。 岳丈大人去世，做女婿的自然应该守灵，谢蕴唐安慰了卫氏几句，将此事写在信中，命小厮送到吏部告了假，正准备吩咐下人收拾行装的时候，谢微尘便来了。 “父亲、母亲。”谢微尘行了礼，然后又道：“父亲，母亲，女儿已经命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去外祖家了。” 谢蕴唐点了点，想了想然后道：“你外祖父去世，你理应去守灵，便和我与你母亲一起去吧。” 谢微尘点点头道：“女儿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已经回缀锦阁吩咐婢女收拾了。” “好，收拾好了以后便立刻启程。”谢蕴唐说完之后，又道：“泽儿年龄尚小，不适合如此奔波，这次便不要带他去了。” 卫氏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我不在府中，我怕奶娘照顾不好泽儿。” “无妨，我一会去和母亲说一声，咱们不在的这几日，就将泽儿放到母亲身边。”谢蕴唐道。 卫氏听谢蕴唐有意让谢老夫人照顾谢涵泽，便也放下了心，然后道：“那我与老爷一起，是我的父亲去世，我也理应与母亲说一声。” 谢蕴唐点头道：“好，那现在便去吧。”说要谢蕴唐起身，准备去荣寿堂见谢老夫人。 “父亲，女儿现在回去继续叫下人收拾，一收拾好，女儿便吩咐下人来告知父亲母亲。”谢微尘道。 “好，你去吧。”谢蕴唐道。 谢微尘行了礼然后回了缀锦阁。 谢蕴唐和卫氏则一起去了荣寿堂，向谢老夫人说起此事。一切准备妥当以后，谢微尘便跟着谢蕴唐和卫氏一起出门，上了马车，往外祖家赶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程 谢微尘刚上马车，想了想，又叫来了松山，吩咐道：“你去一趟花间阁，告诉楚陌，我要远行，他便知道怎么做。你之后再跟上来便可。” “是。”松山站在马车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趁着没人注意离开了众人独自去了花间阁。 羡王府内，素云走进顾斓曦的房间，将其他的婢女都遣了出去之后，才低声说道：“主子，谢微尘出府了。” 正在对镜梳妆的顾斓曦一抬头，神色有些凛然，问道：“可知是去何处？” “听说是卫夫人的父亲去世了，谢大人便同卫夫人一起赶往谢微尘的外祖家奔丧。”素云道。 “外祖家？”顾斓曦又问道。 “是，谢微尘的外祖家是南方那边的盐商。”素云想了想又道：“从京城到那里，应是要费些时间的。” 顾斓曦思索了一下道：“既是要去奔丧，去的时候定然是快马加鞭想要早早赶到。一路颠簸到那里又要守灵，出殡之后才可启程回京，连日下来定是疲累，回程也不会似去时候那般焦急，他们松懈了下来，便有的是机会。告诉他们，回程的时候挑个好时机动手吧。” “是。”素云应了一声，然后退出去悄悄地出了王府，将顾斓曦的话吩咐了下去。 第251页 另外一边，松山到了花间阁之后，将谢微尘的话转告给了楚陌。楚陌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随我去作坊吧。” 楚陌所说的作坊，便是当时谢微尘刚刚盘下花间阁之后，楚陌又盘下了一间造纸的作坊，这作坊明面上是为花间阁供应宣纸，实际上是谢微尘命楚陌找了一些年轻的孩子，训练他们拳脚功夫，以备日后之用。 到了作坊之后，楚陌叫了大概有□□名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孩儿过来，对松山道：“这几个人功夫都还不错，便是对付一些江湖之上有些功夫的人也是可以的。” 松山点点头，然后道：“楚先生，那我先带着他们去了。” “嗯，一路小心。”楚陌笑着嘱咐了一句。 松山慎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带着那几名男孩儿出了作坊，走小路，追上了谢微尘所在的马车队伍。 松山到谢微尘的马车外，轻轻地敲了敲车壁。 谢微尘挑起一点帘子，就听松山道：“楚先生派了九名功夫不错的来，现在属下已经让他们藏于暗处跟在车队周围了。” 谢微尘点点头，道：“辛苦了。”然后又拿出一袋银两交给松山道：“等到了外祖家你便带着他们寻个好点的住处，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松山道。 因为是要为外祖奔丧，这去程便是紧赶慢赶的到了卫府。这还是两世加一次，谢微尘第一次出京城，到远在南方的外祖家。 谢微尘踏进卫府，看着这与京城府邸不同，处处透露着精巧细緻的南方宅院，又见到了外祖母。卫氏的母亲是一名看起来很优雅并且温柔的妇人，虽是第一次见谢微尘，却也没有任何生疏，丈夫的突然离世的悲伤和见到久别的女儿以及第一次见到外孙女的喜悦之情在这名妇人的脸上交织着。 谢微尘虽是第一次来卫府，却因为有卫氏在身边，以及外祖母体贴的安排，并未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应，有时候谢微尘反倒觉得在卫府要比在谢府还要自在舒服几分。 谢微尘不知道她的外祖母是否知道她不是谢蕴唐的亲生女儿，在谢微尘看来，外祖母对她并无生疏的地方，而且在与谢蕴唐的相处中，外祖母也没有任何愧对谢蕴唐的感觉。 从上一世临死之前就对身世起了疑问的谢微尘，原以为这次借着外祖父去世的机会到了外祖家便可以看出些端倪，却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丧事很快就办完了，谢蕴唐和卫氏、谢微尘又在卫府中休息了一日，才整理行装要启程回京。本来谢微尘的外祖母想多留他们几日，也好多与卫氏和谢微尘相处几日，可因为谢蕴唐还要回京上朝，不能告假太久，谢蕴唐又允诺日后让卫氏带着谢微尘和谢涵泽回卫家小主，这才离开了卫府。 回程确实同顾斓曦所料一致，一行人没了去程时候的匆忙，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竹心给谢微尘倒了杯水，递过去，道：“姑娘为何忧心忡忡的？” 谢微尘接过水喝了一小口，然后才道：“我这次到外祖家，一是为了给外祖父奔丧，二是、二是也是为了查探自己的身世。” “姑娘还在想着身世的事儿？”竹心问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自从母亲生下弟弟之后，我一日日看着弟弟长大，弟弟的长相六分似母亲，四分像父亲，叫人一看便知道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我时常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这张脸虽貌美，可从中却看不出一丝一毫与母亲相似的地方。” 竹心拉住谢微尘的手，道：“姑娘，奴婢知道身世一事在姑娘心中一直是个疙瘩，可是奴婢觉得，姑娘大可不必管它什么身世不身世的。这人活一世，谁的心中还没几个疙瘩了，若是一直只是纠结心中的事情，那又怎么能活的自在。况且，奴婢觉得，姑娘现在在府中得老夫人看重，老爷宠爱，咱们夫人更不用说，一直将姑娘捧在手心上，纵使姑娘知道了自己身世，那又能怎么办？要去寻到姑娘的亲生父母吗？” 竹心倒是把谢微尘问愣了，谢微尘只是因为上一世谢茗烟的话才对自己的身世起了疑问，从重生以来，这便是谢微尘心中的一个结，可谢微尘却从未想过若是真的查出她并不是卫氏的孩子之后，要怎么办。 竹心见谢微尘没说话，便继续道：“姑娘可曾想过，若姑娘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那当初姑娘的亲生父母又为何不要姑娘了？” 谢微尘茫然地摇摇头，道：“我不知。” “不管姑娘到底是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姑娘从小就长在谢府，即便以前不得老夫人和老爷的看重、宠爱，也从未缺衣少食，不知道其实有很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竹心道。 “你说过，你进府就是因为……”谢微尘道。 竹心点点头，有些落寞，道：“奴婢家中便是因为孩子多，奴婢又是女儿家不能下田种地，可是家中贫穷，还有弟弟妹妹要养，奴婢的爹娘才会将奴婢卖给人牙子。”竹心看着谢微尘又道：“奴婢的爹娘将奴婢卖给人牙子，还是奴婢命好，有的爹娘因为养不起孩子，会直接将自己的孩子扔到山上，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扔到山上只有死路一条……先不说姑娘从小就长在谢府，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纵使是记得，现在去找，又能如何呢？” 第252页 谢微尘知道竹心的意思，竹心是想让谢微尘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定然是穷苦人家，当初也许她就如竹心所说，是被父母扔到山上或者路边的婴孩，只是运气好，才会被卫氏收养，便是现在再找到亲生父母，恐怕他们连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孩子都不记得了。 谢微尘道：“我倒是没有你想得通透，是啊，就算是找到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可能都不记得有过我这样一个孩子了。” “姑娘，奴婢只是觉得，既然人活在世，就要凡事向前看，便是生活的再苦再累，心里只要想着以后，便有了力气，若是总被以前的事烦着，那岂不是心中更苦了。姑娘自从风寒醒过来之后，不就是也不再愿意过以前的日子，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吗？”竹心道。 谢微尘笑了笑道：“是啊，我又何必总想着以前的事情，总想着自己的身世，现在府中已经没了王夫人和谢茗烟，我与母亲在府中过的舒适，母亲也一直疼爱我，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谢微尘想了想又道：“倒是我一直想着自己的身世，将母亲这么多年对我的疼爱放在一边，是我被别人的一句话蒙了心，愚钝了。” 竹心听谢微尘的话，知道谢微尘想通了，也舒了一口气，道：“姑娘能想开了便好，日后姑娘嫁给顾公子，顾公子的父母早逝，姑娘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更是有好日子等着姑娘呢。” 提到和顾明珏的婚事，谢微尘也有些羞涩，道：“我与他……不过是一时之间的权宜之计。” 竹心笑着打趣道：“便是权宜之计，顾公子能答应，奴婢觉得顾公子对姑娘还是有些不同之处的。” 谢微尘微微蹙着眉道：“我也不知道，若说他对我有所不同，我却也没有多少感觉，可若是说他待我与对待他人并无不同，却也不是。” 竹心笑着道：“奴婢觉得姑娘就是想得太多了，光凭姑娘上次在花间阁前被人差点刺杀，顾公子能不顾性命危险挡在姑娘身前，单凭这一点，奴婢就觉得顾公子对姑娘是有意的，若是一男子对女子无意，又怎么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却要救那女子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丧母 谢微尘听完竹心的话之后，细细想来，顾明珏对她的态度的确很奇特，这种奇特让谢微尘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顾明珏的话，毕竟在上一世，谢微尘也是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凌毓，却没想到凌毓一直都在有所图谋的利用她，谢微尘害怕，怕顾明珏对她的好，也是有所图谋。 正当谢微尘想的入神的时候，马车停下了，有小厮站在车外道：“大小姐，咱们赶了许久的路，离着驿站还有段儿距离，老爷吩咐先在此处停下，休息片刻。” 竹心挑开一点车帘子，对着外面的小厮道：“有劳小哥了。” 小厮又拱了拱手，然后离开了。 “姑娘，咱们也下车吧。”竹心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下了马车。车队停在了一处河边，车夫赶着马匹到河边喝水，谢蕴唐和卫氏坐在小札子上，吹着微风休息。 谢微尘走过去，福了福身道：“父亲，母亲。” 谢蕴唐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在外面就无需多礼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出京城吧。”卫氏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是，女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京城之外的景色。”谢微尘转身，看着河面被微风吹起的涟漪，感受着微风拂面，然后又道：“感觉倒是与京城很是不同。” 谢微尘转过身，对谢蕴唐道：“父亲，女儿想去河边看看。” 谢蕴唐点头道：“去吧，不过要小心些，这河水深得很。” “知道了，父亲。”谢微尘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带着竹心走到河边。 从进入谢府之后，竹心也是第一次出京城，也是孩子心性，拉着谢微尘在河边这看看，那看看。 谢微尘看着湖面上的涟漪，眉间微微蹙起。竹心看到之后，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微尘摇摇头道：“不知为何，这次从出了谢府之后，我心中便总是不踏实，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姑娘担心何事？”竹心陪着谢微尘在河边慢慢走着。 “你可还记得前两次我在街市上被刺杀的事情？”谢微尘问道。 竹心立刻点头道：“自然记得。” “那两次明显都是想置我于死地，更是在街市上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动手，这次去外祖家，这么久的路程，而且咱们走的虽然是官道，可是路过的地方也极少有人路过。”谢微尘道。 竹心立刻明白了谢微尘的担忧，问道：“姑娘是怕有人会在路上动手伤害姑娘？” 谢微尘看着竹心，点了点头。 “可，姑娘不是一直猜测对姑娘下手的是王夫人吗？现在王夫人已经去世，大……茗烟小姐也不在府中，姑娘还有何担心的？”竹心不解地问道。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认为对我下了杀手的是王夫人，可那次去庄子上的时候，你也在，她不承认是她对我下了杀手，我提起此事的时候，她也好像不知道。” 第253页 竹心想了想道：“会不会是王夫人怕承认了之后，姑娘也会对她下杀手，所以才故意装出一副不知道此事的样子？” 谢微尘细细想了一下，道：“依你所言，王夫人也是有可能隐瞒此事的。” 谢微尘和竹心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在不远处的河对岸，又一伙儿人悄悄下水，隐入水中之后，朝着谢微尘她们游过来了。 “姑娘还是莫要担心了，咱们这回京的路程，已经走了快一半了，前面再走两三个时辰就到驿站了，驿站有官兵，不会有人敢在驿站对咱们怎么样。”竹心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姑娘，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竹心道。 “好。”谢微尘和竹心刚要往马车那边走，就听到水中有声音。 二人站在原地往水中看去，只见水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气泡，正当谢微尘和竹心在纳闷那气泡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从水中突然蹿出几名黑衣人直奔谢微尘而来。 谢微尘一惊，拽起竹心，本能的就往马车的方向跑去，因为黑衣人在水中行动不便，倒还真让谢微尘和竹心二人跑了几步。 竹心一边跑一边大声朝着马车那边唿救：“来人！来人！救命！” 因为此行路途稍远，谢蕴唐也考虑到了安全的问题，所以带出府的小厮中也有一些会拳脚功夫的，那几名会拳脚功夫的小厮听到竹心的唿救之后，连忙往河边看去，却见到有几名黑衣人追着谢微尘和竹心，便赶紧拿起随身的武器也沖了过去。 小厮们冲过去救谢微尘和竹心，坐在不远处的谢蕴唐和卫氏也注意到了河边的情况。 “老爷，尘儿有危险！”卫氏立刻站起身，要跑去救谢微尘。 谢蕴唐将卫氏一把拉住道：“你过去能干什么？！小厮们已经过去了，你且在这等着，不要去添乱。” 就在那些黑衣人已经追到谢微尘和竹心身后，要抓住她们的时候，小厮们也赶到了谢微尘身边，与黑衣人缠斗开了。 谢微尘和竹心连头都不敢回，依旧拼命的往马车的方向跑。卫氏用力甩开谢蕴唐抓着她的手，朝着谢微尘跑过去，跑到谢微尘身前之后，一把将谢微尘搂在怀中，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又看着那几名黑衣人道：“怎么好好的会出来这么多劫匪。” 谢微尘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母亲，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卫氏点头，然后拉着谢微尘和竹心跑向马车。那边谢蕴唐早已命小厮赶紧收拾行装，想要趁着小厮们与黑衣人缠斗的功夫离开此地。 可那几名黑衣人都是高手，只是稍微会一点拳脚功夫的小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没过几招，小厮便都被黑衣人杀死。 黑衣人杀死小厮后，又冲着谢微尘过来。 谢微尘一面跑，心中一面想：“跟在周围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谢微尘终于见到松山带着从楚陌那里要来的人赶了过来。情况紧急，谢微尘也来不及细看，只是大略一看，除了松山之外，后面还跟着五六个拿着兵器的男孩子。 楚陌训练出的人自然与那些稍稍会一点功夫的小厮不同，黑衣人也注意到这一点，不敢怠慢，全力迎战。 因为黑衣人的目标只有谢微尘一人，所以并未注意到其他人，谢蕴唐趁着这个时间，叫小厮收拾好了行装，自己上了马车，便要离开。 谢微尘看到后，心中立刻暗道了一声不好，若是叫谢蕴唐带着马车离开，那便是真要死在这里了。谢微尘看了看周围，对护在身边的松山道：“想办法拦住马车，千万不要让马车离开！” 松山会意，立刻按照楚陌以前教的，打了个暗号，其他人听到暗号之后，都在打斗之中，不着痕迹的挪到谢蕴唐的马车周围，将去路堵死。 谢蕴唐心中又是怕又是急，却又不敢下车，只能躲在车里偷偷挑起帘子往外看。 谢微尘也趁着那些黑衣人无暇顾及的时候，拉着卫氏和竹心偷偷的往马车那边靠过去。可，来抓谢微尘和黑衣人各个都是高手，楚陌训练出来的人虽然功夫不差，但是却一直都是互相切磋，从未正式遇到过对手，而且年纪都尚轻缺少经验，时间一长，便有些顶不住黑衣人的攻势了。 谢微尘也发现自己的人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心里更加着急，拉着卫氏和竹心跑的也更快。一名黑衣人注意到谢微尘的动作，甩开与他打斗的人，用轻功一跃，便跃至谢微尘身后，因为顾澜曦有令，不能伤了谢微尘的性命，所以那黑衣人扬起手中长刀想要砍伤谢微尘。 卫氏见到黑衣人的动作，大喊一声：“尘儿，小心！”然后扑到谢微尘身上，替谢微尘挡下了这一刀。 听到卫氏叫声的谢微尘不知发生了何事，转身看过去，正好看到卫氏扑到她身前，被砍伤的一幕，卫氏温热的鲜血溅到谢微尘的脸上。 “母亲！”谢微尘大喊。 那黑衣人得的命令是要活捉谢微尘，所以根本不顾是不是伤到了其他人，砍伤卫氏之后便又要去捉谢微尘。卫氏忍着背上的剧痛，转过身抱住黑衣人的腰，用力拖住黑衣人，让他不能靠近谢微尘，卫氏一边挡着谢微尘，一边回头大喊道：“快跑！” 第254页 “母亲！”谢微尘见卫氏受伤，根本不愿离开。 黑衣人嫌卫氏碍事，直接用刀刺进了卫氏的肩膀，卫氏吃痛，倒在地上，却依旧死死的拽着黑衣人的衣摆，黑衣人恼火，这次没有留情，一刀贯穿卫氏的身体，转身要去抓谢微尘，却不想已经死了的卫氏，手依旧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在黑衣人离开的，衣角撕裂，留下了一片碎布在卫氏的手中。 “母亲！”谢微尘看到卫氏死在自己眼前，控制不住地大喊一声。 “姑娘，快跑！”竹心也流着泪，拉着谢微尘朝着马车跑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守孝 竹心用力将想跑到卫氏身边的谢微尘拉了回来，拉着谢微尘往马车方向跑。 谢微尘和竹心两名女子到底跑不过有武功底子的黑衣人，眼看就要被追上，那黑衣人再次扬起长刀一刀噼下，不曾想却被一柄长剑挡了下来。 谢微尘和竹心也听到身后的动静，二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穿白袍带着面具的男子，手持长剑替她们二人挡下了这一刀。 “沈从之！”谢微尘看到身后的人之后，惊讶地喊了一声。 沈从之只是带着笑意稍稍回头看了一眼谢微尘，然后便于黑衣人打斗开，沈从之的武功早已经出神入化，黑衣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沈从之手持长剑一招一式都仿佛在逗弄对方一样。沈从之的轻蔑让黑衣人心中恼火，招式凌厉，可却依旧不仅伤不到沈从之分毫，便是连近身都困难。 大概过了十几招之后，沈从之觉得无趣，改变招式，长剑一挑，仅一招就将那黑衣人的一条胳膊削了下来。黑衣人还握着长刀的手臂从身体上飞出去，落到谢微尘和竹心的眼前，吓得她们二人不禁又后退了几步。 见眼前的黑衣人已经无法再战，沈从之用眼睛一扫，又飞身到另一处，与另外一名黑衣人打斗起来，也是不过几招，那名黑衣人的头颅便和身子分离开来。 其他的黑衣人注意到情况，惊讶不知沈从之从何处出现，也更加惊讶沈从之武功如此之高。 几番下来，黑衣人已经被沈从之打的死的死伤的伤再无力还击。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沈从之道：“我等与阁下无冤无仇，今日阁下为何出手，坏我等好事？” 沈从之看到剑身上的血迹，用手轻轻一抚，血迹便消失干净。沈从之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血月”，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道：“嗯？没什么，只是我今日正巧无聊的紧，想找点事情做而已。” 为首的黑衣人听完沈从之的话气的浑身哆嗦，可见自己这边的人的确已经没有办法再与沈从之一战，而且就算能够一战，也是定然打不过沈从之，只是平白送命而已。 沈从之站在原地一派的悠闲自得，看着为首的黑衣人，又是一笑，道：“今日心情不错，才想跟你们玩上一玩，真是辛苦你们了。” 为首的黑衣人不想沈从之说话之中轻蔑之意如此明显，黑衣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都自持武功高强，今日先不说被这来路不明的沈从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之后还被沈从之言辞奚落，更是气得险些吐出一口鲜血。还有幸或者的几名黑衣人见他们的首领浑身发抖，知道首领定是气出了内伤，赶紧拉着为首的黑衣人跑向山林中离开了。 沈从之回身看了一眼躲在马车边上的谢微尘和竹心，又看了一眼一直躲在马车里，从帘子缝隙往外看的谢蕴唐，将手中的“血月”收起，一转身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在车里看的目瞪口呆的谢蕴唐，和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的竹心，还有已经习惯沈从之神出鬼没的谢微尘。 见已经没了危险，谢微尘赶紧跑到卫氏身边，将卫氏抱起，哭着喊道：“母亲！母亲！” 此时谢蕴唐见黑衣人已经离开，也下了马车，跑到谢微尘的身边，看到卫氏的尸体之后，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谢微尘见到谢蕴唐如此，心中只觉得作呕，若刚刚不是谢蕴唐自己要驾着马车离开，她们说不定有机会跑到马车上，卫氏也就不会丧命。 谢蕴唐哭了一会儿，然后对谢微尘道：“尘儿，时辰不早了，还是、还是叫人将你母亲抬到车上，也好尽快回府，为她办理丧事，好让她入土为安。” 谢微尘没有说话，流着泪点了点头，谢蕴唐赶紧叫来了小厮，单独收拾好了一辆马车，叫人将卫氏的尸体抬上去。 小厮们上前抬起卫氏的尸体往马车那边走，谢微尘见到卫氏手中攥着的东西，道：“先等一下。” 小厮们应声停下，谢微尘走到卫氏身前，想将卫氏手中攥着的那一块儿黑色布料拿出来，可卫氏攥的实在太紧，谢微尘流着泪道：“母亲，女儿定会查到这群黑衣人的身份，请母亲放心吧。”说来也是奇怪，谢微尘说完这番话之后，卫氏的手松了开，谢微尘才得以将黑布拿出来。 小厮们将卫氏的尸体抬进马车中安放好，一行人才接着启程回谢府。谢微尘坐在马车里看着从卫氏手中拿出来的黑布出神。 谢微尘和卫氏的感情有多深厚，竹心是知道的。竹心见谢微尘一直看着那块儿黑布出神，怕谢微尘受不住卫氏突然离世的打击，便开口劝慰道：“姑娘，离着京城还有些路程，姑娘刚刚、刚刚肯定吓坏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第255页 竹心说完之后看着谢微尘许久，都没有等到谢微尘的回答，就在竹心以为谢微尘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的时候，就听谢微尘道：“竹心，那伙儿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 竹心一愣，问道：“姑娘怎么会这么说？” “你没有发现那些人一直都是追着我，似乎是想将我抓走。”谢微尘看着竹心道。 竹心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如谢微尘所言，黑衣人的确是冲着谢微尘来的，可竹心怕谢微尘将卫氏之死的原因怪罪到自己的身上，便也不敢实说，只是劝着道：“姑娘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恐怕不知道。这山野之处，虽是官道，也时常有盗匪出没。这次咱们怕是碰上盗匪了。” “盗匪？”谢微尘问道。 “是啊，姑娘，咱们一行人有车有马，这又是去京城的方向，那伙儿盗匪定是盯了许久，见咱们不是穷苦人家的人，所以才会想抢夺财物。”竹心道。 “若是抢夺财物，又为何要伤人性命？！”谢微尘想到卫氏惨死，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姑娘，盗匪都是这样，为了一包银两将人都杀干净的大有人在啊。”竹心又道。 谢微尘含着泪看着竹心，她虽不相信卫氏只是死于一伙儿寻常的盗匪手下，可竹心说的合情合理，便是不信也无法。 回到谢府之后，谢蕴唐立刻着人挂上了白布和灯笼，又叫了人去城中的棺材铺子里抬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来。卫氏离世突然，丧事办的也突然，谢微尘强打着精神在灵堂之上。 因为顾明珏已经与谢微尘有婚约，所以卫氏的丧事，顾彦和顾明珏也来了。 “我母亲去世，我想为母亲守孝三年，还望顾太师和顾公子能够答应。”谢微尘神色悲戚地道。 顾彦听完之后不知道顾明珏是什么意思，所以未敢应声，而是转头看了看顾明珏，见顾明珏微微点了点头，才道：“谢小姐一片孝心，老夫又怎么会反对。谢小姐只管为母亲守孝，你与明珏的婚事，老夫自会向皇上禀明，将婚期延后。” 沉浸在卫氏突然离世的悲痛之中，谢微尘并没有注意到顾彦和顾明珏之间的动作，听完顾彦的话之后，流着泪福了福身，道：“多谢顾太师。” 卫氏的丧事办完之后，因为谢微尘要给卫氏守孝，所以依旧穿着一身白色衣衫，而年幼的谢涵泽，则依旧在荣寿堂，由谢老夫人抚养。 在卫氏的丧事办完之后一个月，谢微尘又拿出那块儿卫氏到死也紧紧攥在手中的黑布，谢微尘仔细看着黑布，才发现黑色的布料上有着同样颜色的暗纹，若是不仔细看实在是瞧不出来，而且那暗纹的纹路有些奇怪，与谢微尘平日里看到过的都不一样，那形状倒像是某种图腾一样。 谢微尘又想起那日的那伙儿黑衣人，此时再一回想，只觉得竹心的盗匪一说并不合理，谢微尘回忆当时，清楚地感觉到那伙儿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并且一直追着她。而且，除了那伙儿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事让谢微尘很是奇怪。 “竹水。”谢微尘朝着房门外喊了一声。 竹水立刻走进房中，福了福身道：“姑娘。” “松山可在府中？”谢微尘问道。 “在府中，今日不是他当值，此时应该是在房中歇息。”竹水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去将松山叫过来。” “是。”竹水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到松山的房间，将谢微尘的吩咐告诉了松山。 松山听到谢微尘叫他，立刻起来收拾好，然后跟着竹水去见了谢微尘。 “小姐。”松山走进房间，朝着谢微尘行礼。 “嗯，起来吧。”谢微尘道。 “是。”松山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等着谢微尘吩咐。 “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想要问你。”谢微尘道。 松山点了点头，谢微尘又道：“你可还记得咱们在回京路上被人突袭的那日？” 松山一想到那日，心中也是一痛，点了点头道：“属下记得。” “那好，那日的事情，我心里有些疑惑想要问你。”谢微尘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询问 松山听到谢微尘的话之后，立刻道：“小姐请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想了一下那日的情形，然后问道：“从谢府出发去我外祖家之前，我让你去花间阁，向楚陌要一些人随行保护，那些人一直隐在暗处，我并不知道共有几人。” 松山道：“那日属下去了花间阁，向楚先生说明了来意，楚先生就带着属下去了作坊，挑选出九人，楚先生说了，那九人都是经过训练，功夫不错的，即便是碰上身上带些功夫的江湖中人也是能抵挡的。” “九人？”谢微尘有些诧异，然后回想一下当日的情景，松山带着那些人来的时候，谢微尘记得似乎并没有九个人。 松山听到谢微尘语气中的诧异，脸色也有些难看，然后道：“小姐，属下的确是从楚先生那里带了九个人过来，一直隐在暗处随行保护小姐一行人，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谢微尘也看出松山似乎有事。 第256页 松山看了看谢微尘，然后神色显得有些悲戚，道：“那日属下依旧带着那九人隐在暗处，小姐和老爷夫人在河边停下稍作休息，我们便也停在附近的林中观望。那日其实属下和那九人隐在山林中的时候，便看到对面的河岸上有几名黑衣人鬼鬼祟祟的下水，朝着小姐的方向游过去。” 谢微尘听松山的话就知道有隐情，便问道：“之后呢？” “之后……属下和那几人合计了一下，觉得那些人鬼鬼祟祟定是图谋不轨，我们觉得应是附近的盗匪，看到小姐一行人马车衣着皆不同于平民百姓，所以想要劫下钱财。可谁知道……”松山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当日的情形，然后又接着道：“可谁知道，我们几人刚要从山林中出去保护小姐一行人，却有几名黑衣人将我们围住。” “你的意思是有两批黑衣人？！”谢微尘大惊。 松山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属下觉得围住属下的那几名黑衣人应该与袭击小姐的是同一批，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现了属下和那九人藏在山林中的。”松山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围住我们的一共只有三名黑衣人。属下功夫不好，即便不算属下，也是我们九人对他们三人，属下当时心下还觉得这三人只是普通的盗匪，楚先生训练出来的人功夫都不错，他们三人定是不堪一击，所以便没当一回事。想必，那时，其他几人也是同属下心中所想一样。直到我们与那三人动手之后……” 谢微尘静静地听着松山叙述当日在谢微尘不知道的地方发生的事情。 “我们与那三人一动手，没过几招便知道是我们想的简单，太过于轻敌了。”松山又道：“那三人的武功虽不算是绝顶，却也不是一般江湖中人能比得上的。我们便不敢再掉以轻心，就在我们与那三人缠斗的时候，水中的那几名黑衣人便已经上岸，袭击了小姐……” 谢微尘点点头，道：“怪不得……当时我还在心中纳闷，为何你们不现身出来营救，原来是这样……” 松山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一面观察着小姐的情况，一边与那三人缠斗，心中焦急，便拼死一搏，将那三人杀死之后，才急忙从林中出去，赶去救小姐，便是这样，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还有、有四名兄弟死在了那三人手下……” 谢微尘没想到只是去外祖家为外祖父奔丧，却搭上了连同卫氏在内，四名无辜的性命。 谢微尘听完了松山的话之后，点了点头，神色也悲戚了起来，想了想，问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忙着母亲的丧事，此事你可同楚陌讲过了？” 松山点点头，道：“说过了。楚先生也详细的问了事情的经过，属下已经将始末都讲了一遍。” “楚陌如何说？”谢微尘问道。 “楚先生说这是我们轻敌的惩罚。便再也没说别的。”松山想到当时楚陌冰冷中又带着一丝悲伤的神色，又想到第一次出任务便丧了命的那三个人，心里也是一痛。 谢微尘听到松山的话之后一愣，那些人都是楚陌亲自挑选，每日训练，谢微尘没想到楚陌竟能够如此不带一丝感情。 松山犹豫了一下，然后对谢微尘道：“小姐，属下、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何事奇怪？”谢微尘问道。 松山神色犹疑，道：“那日属下和其他几人与那几名黑衣人交手，当时便对那几名黑衣人的身手有些奇怪，事后我们提起此事之时还曾经按照记忆重新还原了那日与黑衣人打斗时候的招式。” 谢微尘点点头，道：“你们有心了。” 松山看了看谢微尘，接着说道：“我们心中都有同一个疑问，都觉得那些黑衣人的招式似乎与我们如出一辙。” “你的意思是？”谢微尘不懂武功之事，可松山的话谢微尘也是明白的，若是招式如出一辙，那有很大的可能，那些黑衣人与松山他们师承一处。 “那日打斗之时，虽然黑衣人蒙着面，但是也能感觉出对方的年龄应在我们之上，虽然招式同我们如出一辙，可是要比我们变幻流畅，显然是有很多年经验的人。”松山道。 “你可曾看出那些黑衣人年岁几何？”谢微尘道。 松山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道：“看那些黑衣人的身型利落，招式有力，目光如炬，属下想来年龄应不是很大。”松山又想了一下，接着道：“属下觉得那些黑衣人的年岁应与楚先生相仿。”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回来之后，打开锦盒，里面放的正是那日谢微尘从卫氏手中拿出来的黑布。 谢微尘将黑布递给松山，问道：“你仔细看这黑布，可有想到什么？” 松山接过黑布之后，仔细看去，才看出布料并非纯黑，还绣着暗纹，那暗纹错杂，却又似乎按照一定规律交织在一起。松山看着黑布上的暗纹，在脑中搜寻许久，却也没想到任何有关联的东西。 松山将黑布交还给谢微尘，道：“属下从未见到过这布上的暗纹。” 第257页 谢微尘接过黑布之后，将黑布重新放进锦盒中，在心中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气。谢微尘原本以为这块儿黑布是查到那伙儿人唯一的线索，可刚刚松山又说那伙儿与他们的功夫如出一辙，谢微尘以为松山既然能看出招式相似，就应该能知道黑布上的暗纹，却不想松山也是不知道。 谢微尘只觉得眼前似有茫茫迷雾，将她困在里面，找不到出路。 羡王府中，顾斓曦坐在房中，神色有些凝重，听着站在房中的素云禀报。 “咱们这次一共派出去了十名人手，只回来不到一半的人。”素云道。 顾斓曦攥紧了拳头，恨恨地道：“只是去捉一个不会任何功夫，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微尘，他们居然折了一半的人，还没将事情办成！” “主子，此事似乎有些蹊跷。”素云道。 “有何蹊跷？”顾斓曦问道。 素云道：“那日他们回来之后，奴婢已经细细问过，他们都说一直有几人跟在谢微尘身边，隐在暗处保护着谢微尘。他们先是跟了一天，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隐在暗处的那几人，都是一些年龄只有十几岁的男孩。他们怕事情出了纰漏，在动手之前还是分成了两批，一批人去林中截住保护谢微尘的那些人，另外一批人去捉谢微尘。” 顾斓曦点了点头，然后道：“之后如何？” “之后他们按计划，去山林中的那批人的确也是截住了保护谢微尘的人，可就在另一批人就要捉住谢微尘的时候，隐在林中的人已经冲出了围困，到了谢微尘身边。”素云又道：“即便是如此，保护谢微尘的人也只剩下了六人，又都是年纪尚轻没什么经验的，按道理根本不足为惧。他们交手之后也的确是如此，那几个保护谢微尘的男孩虽然功夫不错，可到底是年轻了些，咱们的人立刻占了上风。可、可……可不知为何，咱们的人败了，而且损失惨重。” 顾斓曦听完素云的话之后，皱着眉，问道：“不知为何败了？什么叫做不知为何败了？” 素云的神色也有些为难，然后道：“这也是刚刚奴婢所说的蹊跷之处。” 顾斓曦没有说话，示意素云继续说下去。 “奴婢仔细询问过为何会失败，可是有命回来復命的那几人，都是吞吞吐吐，似乎他们也不知道为何会败。”素云道。 “你说什么？”顾斓曦诧异。 素云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准确的说，他们似乎忘记了为什么没有得手。” “忘记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失忆了？！”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顾斓曦更是惊诧。 素云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他们的记忆一直到与保护谢微尘的人交手还很清楚，之后的记忆便模模煳煳，不清不楚，只记得他们被打败了，而且死伤了大半的人手。” 第一百五十章 决定 顾斓曦听了素云的形容，心中疑惑，怎会又人只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便怀疑那些手下因为事情没办成而撒谎推脱，便抬头看素云。可瞧见素云的脸上也是疑惑不解的神色，顾斓曦便问道：“这事你可查过了？” 素云道：“当时奴婢询问那几人的时候，是分开询问的，奴婢让他们重新叙述一遍当日发生的事情，几个人叙述的情形基本上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从接到主子的命令，集结人手跟踪谢微尘，到发现林中有几名少年暗中保护谢微尘，再到分成两批人手一边截住保护谢微尘的人让他们没法出手，另一边趁机抓走谢微尘，还有后来他们被人打败，死伤了大半的兄弟，无法继续任务才回来復命，这整个过程都是清清楚楚的，唯一不清楚的，就只有是何人打败的他们，那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出手救谢微尘这一点不清楚。” 顾斓曦皱着眉，在脑中搜寻着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人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想来想去，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南冥族中的一种咒术，可以暂时封印住人的某一段记忆，被封印住记忆的人，身上会留下咒术的痕迹。 “他们几人身上可有咱们族中咒术的痕迹？”顾斓曦问道。 素云道：“奴婢也想起了咱们族中封印人记忆的咒术，奴婢仔细检查过，他们身上并无半点咒术的痕迹。” “那就不是咱们族里的人所为了……”顾斓曦道。 素云想了想，然后道：“主子是怀疑……” 顾斓曦点头，道：“我手下的人虽然也是在族中经过长期的训练挑选出来的，可与少主手下的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素云看着顾斓曦，稍稍想了一下，然后还是劝道：“主子，咱们这次想要暗中抓住谢微尘取出她身上的‘往生泪’，可却被一个半路杀出来不知道是谁的人坏了计划，而且这人又有能力封住其他人的记忆，让咱们想查都查不到，依奴婢看这谢微尘咱们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动不了了，倒不如主子尽快完成少主交代下来的任务，到时候将东西交到少主面前，少主也定会体会到主子的一份心意的。而且，奴婢听说少主和老太爷去拜祭卫氏的时候，谢微尘在她母亲的灵堂之上对少主说想要为她母亲守孝三年，少主同意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少主和谢微尘婚事也要三年之后再办了。” 第258页 顾斓曦听到谢微尘要为卫氏守孝三年的消息之后，心里才稍稍平静下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还有三年时间找办法取出她身上的“往生泪”。素云，你想办法继续去查给他们记忆下了封印的人是谁，剩下的事情，咱们来日方长！” “是，主子。”素云恭敬地福身道。 晚上，谢微尘梳洗完毕之后，盖着被子半靠在床上，手中拿着的是那块儿卫氏从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黑布。 竹心将点着安息香的香炉端进来放在桌上，又将窗子关上，走到谢微尘身前，问道：“姑娘可要喝点水？” 谢微尘放下手中的黑布，点了点头。 竹心给谢微尘倒了杯温水，然后走到床边，将水递给谢微尘，道：“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 谢微尘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水从口中滑进，流过心脏的时候，带来丝丝的暖意，却也让谢微尘更加清楚的感觉到心口中的那颗“往生泪”不断散发出来的凉意。 竹心又将被子往上抻了抻，看着谢微尘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依旧盖着冬日里厚厚的棉被，不禁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谢微尘放下手中的水，笑着问道：“怎么了？为何嘆气？” 竹心也笑了一下，然后神色有些忧郁地道：“姑娘自从那次得了风寒醒过来之后，便变得有些畏寒，便是夏日里也从不吃冰过的水果，连酥酪也要吃热热的。现在已经夏日，奴婢也只在十分炎热的时候看到过姑娘出一丁点薄汗。” 谢微尘听完，笑着打趣道：“这样不好吗？书上说‘冰肌玉骨清无汗’，说的可不就是我这样的，不知道有多少管家小姐羡慕都来不及呢。” 竹心听到之后，也笑了笑，然后道：“奴婢还记得姑娘在风寒之前，是很爱出汗的，那时候奴婢还只是个给姑娘梳头的小婢女，可奴婢也记得到了夏日的时候，姑娘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让奴婢给梳头，可是头髮梳好之后，姑娘的脖子上和额头上也都是汗了。风寒之后才变成这样，奴婢想着，是不是落入荷花池的时候，寒气入体伤了身子，才会这样。” “往生泪”在心口里不停的散发着阵阵凉意，凉意通过心脉游走于四肢百骸，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谢微尘，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谢微尘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来轻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竹心看到谢微尘的动作之后，立刻问道：“姑娘可是觉得不舒服？” 谢微尘看着竹心担心的神色，放下手之后，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现在畏寒并非寒气入体，你不用担心。” 竹心仍是担忧地看着谢微尘道：“可是姑娘，奴婢觉得姑娘还是请大夫来瞧一瞧的为好。姑娘现在已经订下了婚约，日后便要嫁到太师府中。”说到这里竹心也有些害羞，但还是说道：“虽然顾公子的父母早亡，可是顾太师已经年老，想必很是想见到重孙的。奴婢、奴婢听说若是寒气入体，会影响女子生育之事的。” 谢微尘听完后失笑，她怎么也没想到，比她年龄还小一岁的竹心，心中却已经想到了日后成亲之后为夫家绵延子嗣的事情了。 虽然谢微尘心中清楚，与顾明珏的婚约不过是解一时之困。此前，谢微尘一直从未想过日后与顾明珏成亲之后会如何。可听完了竹心的话之后，想到日后嫁入太师府，她要为顾明珏生儿育女，谢微尘的脸也有些红了。 【我希望日后谢小姐能够跟我回南冥。】 谢微尘想起在花间阁与顾明珏协议嫁入太师府时候，顾明珏提出的要求。 谢微尘又看了看那块儿黑色的布料，卫氏身亡的情景出现在眼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当时不顾卫氏与她的性命，而独自跑上马车准备逃走的谢蕴唐。 谢微尘抬头看着竹心问道：“竹心，你可还记得那日在花间阁中，顾明珏让我跟他回南冥的事情？” 竹心回想了一下，道：“奴婢记得。当时姑娘并未给顾公子回答。姑娘现在可是已经决定好了？” “嗯，我决定等到事情都了结了之后……和他去南冥……”谢微尘道。 竹心皱着眉，问道：“事情都了结了之后？姑娘可是想着等姑娘为夫人三年守孝期满，嫁入太师府之后，再同顾公子去南冥？” 谢微尘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竹心的话，而是问道：“到那时……到那时这谢府怕是……”谢微尘没有将话说下去，顿了顿，接着道：“到那时你可愿意随我去南冥？” 竹心没有丝毫的犹豫，道：“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奴婢便一直跟着姑娘。”然后竹心咬了咬嘴唇，看着谢微尘手中的那块儿黑布，道：“奴婢知道姑娘心中所想，姑娘刚刚没有说完的话，奴婢心中也清楚。姑娘、姑娘心中是怨恨那日咱们被黑衣人袭击，老爷、老爷却要抛下姑娘和夫人，独自驾车逃走。夫人待我一直很好，老爷此举的确过于凉薄了，奴婢心中……奴婢心中也是有些恨的……” 竹心又抬头看着谢微尘道：“只是姑娘，听奴婢一句，不论如何，姑娘也是老爷的女儿，也是谢家的女儿，若是谢家、若是老爷出了事，姑娘也定会受到牵连。自从奴婢跟在姑娘身边的这些日子以来，奴婢看着姑娘做的每件事情，知道姑娘心思聪慧，若是想要报仇定然是能想到办法的，所以若是姑娘想要为夫人报仇，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也想要为夫人尽一份心。可，姑娘千万不能因为此事牵连了姑娘自己啊！” 第259页 谢微尘对上一世为她挡刀而死的竹心心中不仅存着一份愧疚，也有着一份亲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挡上一刀。所以自从竹心跟在谢微尘身边之后，谢微尘除了“往生泪”一事之外，任何事情都没有瞒着过竹心，心里也早就将竹心当做了妹妹。 谢微尘听着竹心一番剖白，眼睛有些湿润，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做那种事情，即便是日后谢家有个万一，我也定然不会让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 竹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谢微尘又拿起那块儿黑布，道：“松山那日说的话，你应该也知道了。看来我想的没错，那些黑衣人的确是冲着我来的。” 谢微尘眉头紧锁，看着黑布上的暗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开始 “当日在庄子上，王夫人怎么也不认是她派人想要刺杀我的事，当时我还觉得王夫人是在存心狡辩。现在王夫人已经死，可这次却还是有人冲着我来。看来当时倒是冤枉了王夫人，在街市上的那两次，恐怕真的不是她做的。”谢微尘道。 “可奴婢实在是想不出，除了王夫人之外，还有谁会对姑娘下如此毒手。”竹心也是皱着眉头道。 谢微尘摇头，轻嘆了一口气，道：“我也想不通。父亲和祖母自然没有理由对我如此，纵使柳姨娘心中气父亲宠爱我而不宠爱茗香，可依着柳姨娘的性子也断断不会做出买兇杀人的事情来，春姨娘就更不用说，春姨娘性子柔和，只是想平平安安的抚养芳妹妹长大成人，便别无他求。府中出了王夫人之外，其他人都不会如此，可如今王夫人已死，却仍然有人想要我的性命，那这个人只能是外面的人了！” “外面的人？”竹心想了想，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有外人想要姑娘的性命。那此人一定是心中对姑娘有所怨恨，可是、可是哪里有这样的人？姑娘出去赴宴的时候奴婢从未觉得又哪家的小姐对姑娘有所怨恨啊？难不成、难不成是茗烟小姐？茗烟小姐恨姑娘取代了她在府中的位置，可她却被赶出了谢府，甚至是连老爷都不承认有她这么个女儿？” 谢微尘想到谢茗烟，便轻笑一声，道：“她心中怨恨我是定然的。只是她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也知道，她在许家日日做着家事，许老夫人和许凌有稍稍不满，等着她的便是一顿毒打，恐怕她现在心中只剩下盼着每日少挨几顿毒打，连怨恨我都顾不上了。” “不是茗烟小姐……那奴婢是真的想不出是何人了……”竹心道。 “我虽不懂武功，可是也能看得出顾明珏身边的灕江不是一般人，可是那次花间阁之前想要刺杀我的人可以同灕江过上几招，想必身上的功夫也不差。第二次除夕之时也是如此，那妇人走到我近前之时才抽出匕首，失败之后又立刻隐入人群不知去向，再加上这次袭击我的人，楚陌训练了那么久的人才能堪堪与他们一站，所以我总是觉得……觉得这次袭击的人和前两次刺杀我的人，背后应该是同一个人。”谢微尘道。 听完了谢微尘的推断，竹心的心里也是更加的担忧，回忆了一下那日突然遭到袭击的事情，道：“那日虽然是突然遇袭，可不管怎么说，楚先生训练出来的那些人也是将黑衣人打败了。依奴婢看，姑娘日后尽量不要出府，想要害姑娘的人总不至于还能将人派到咱们谢府里来，若是姑娘一定有事要出去，那就还让楚先生训练出来的人跟在身边保护着姑娘，这样就算是再遇到有人要对姑娘不利，姑娘已经有了准备，想来那人也是不会得手的。” 谢微尘在心中轻轻地嘆了一口气，那日遇到黑衣人的袭击，楚陌训练出来的人一开始还能抵挡一下，可第一次真正遇到需要真刀实剑打斗，经验不足的年轻人根本与那些一看便是已经有很多实战经验的黑衣人无法相提并论，没过多久谢微尘的人便已经招架不住显露出了败势。幸亏沈从之及时出现，救了谢微尘。 这也是谢微尘第一次知道，原来沈从之的武功这么好，凭一己之力竟将那些武功不错的黑衣人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沈从之将黑衣人击退之后，就如同出现的时候一样，又突然消失了。当时周围不仅只有谢微尘一个人在场，还有谢蕴唐、竹心和那些随行的小厮还有松山和楚陌训练出来的那些人。沈从之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消失，谢微尘心中一直想着应该如何同大家解释这件事情，也一直等着谢蕴唐来啊询问她。 谢微尘心里疑惑，所以曾经试探过谢蕴唐和竹心，却没想到谢蕴唐还有竹心他们就好像完全没见过沈从之这个人一样，也不记得沈从之这个人曾经出现过，在他们的记忆中，打败了黑衣人的，就是楚陌训练出来的那些人。与其说他们不记得曾经出现过的沈从之，倒不如说他们的记忆被沈从之用了某种方法改变了。 沈从之改变了除了谢微尘之外，当时在场的其他人的记忆，这倒是给谢微尘省了不少事情，至少不用想着怎么向其他人解释她为什么会认识沈从之了。 谢微尘知道竹心不记得沈从之，便也不多做辩解，点点头顺着竹心的话继续说道：“我在明，对方在暗，看来的确是要有所防备才是。竹心，如果出府，你也要多注意一些，还有你也去告诉松山和竹水他们，让他们日后出府去花间阁或者去太师府传信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 第260页 竹心点点头道：“知道了，姑娘。姑娘，时辰已经不早了，姑娘还是赶紧歇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姑娘处理呢。” 谢蕴唐的两位正室夫人都已经去世，正室之位悬空，谢老夫人又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如今又管着教养谢涵泽的事情，便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谢蕴唐身为男子，又每日要上朝，府中内宅的琐碎之事自然是不愿意再费心力，谢府里的大事小事自然落到了谢微尘的身上。 谢微尘将手中的黑布交给竹心道：“这块儿黑布一定要收好，出了松山说的那些之外，这块黑布便是找寻那群人唯一的线索了……” 竹心从谢微尘手中接过黑布，仔细叠好之后放到一方帕子中包好，又拿出了一个锦盒，将黑布放在里面，最后才将锦盒放在柜子里，竹心这才又回到床边，对谢微尘说道：“姑娘，奴婢已经将东西收好了，姑娘快些歇息吧。” 谢微尘点点头，躺下，竹心给谢微尘盖好被子，又吹灭了蜡烛，这才退了出去。 一转眼便又过了半年，谢微尘遵守着给卫氏守孝三年的承诺，每日仍旧穿着一身素衣，梳着简单的髮髻，只别着一支珠钗。 谢蕴唐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每次见到一身素衣的谢微尘，谢蕴唐总是会想起那日他们突然遇到黑衣人，他想独自驾车逃跑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谢蕴唐总觉得谢微尘穿着一身素衣为卫氏守孝，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他，曾经在危难之际，想抛弃妻女，独自求活的事情。 可即便是谢蕴唐心中不快，也没办法让谢微尘换下那身素衣，毕竟谢微尘是在为亡母守孝，朝堂上的官员知道之后在劝慰接连失去两位夫人的谢蕴唐节哀顺变的同时，也都在夸赞谢蕴唐教女有方，就连皇上都对谢微尘的孝悌之心大加赞赏，如此一来，谢蕴唐更加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每日回府看着一身素衣的谢微尘在府中处理事务。 “祖母本应该是颐享天年的年岁，却还要看顾着泽弟弟，辛苦祖母了。”荣寿堂里，谢微尘一边陪着谢涵泽玩耍，一边陪着谢老夫人聊天。 谢老夫人看着正在屋中玩耍的谢涵泽，眼中都是关爱之情，笑着道：“泽儿是我的孙子，能让泽儿住在我这荣寿堂，每日陪着我这老婆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谢微尘听了谢老夫人的话之后，只是笑了笑继续逗弄谢涵泽，没有说话。 一名婢女走进来，朝着谢老夫人和谢微尘行礼道：“奴婢给老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 谢老夫人点点头，问道：“何事？” “回老夫人的话，是太师府的顾公子来看望大小姐了，现在已经由小厮引着去了缀锦阁。”婢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道。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表示知道此事，让婢女退下了。 谢微尘抬头看着谢老夫人，似乎是在徵求谢老夫人的同意。 “尘儿，你与顾公子已经有了婚约，即便是要为你母亲守孝，如今多见见面也是无妨的，正好用这段时间同顾公子多接触接触，也好熟悉一些，省的日后嫁入太师府之后，还不清楚顾公子的脾气秉性。”谢老夫人道。 谢微尘闻言，将手中的布老虎给了谢涵泽，站起身恭敬地对谢老夫人福了福身，道：“孙女知道了，那孙女就先回去了。” “嗯，快回去吧，莫要让顾公子久候。”谢老夫人道。 谢微尘又给谢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带着竹墨和竹水离开了荣寿堂。 走到一半的时候，谢微尘对竹墨道：“竹墨，小厨房里可还有荷花酥和桂花糖？” 竹墨想了想道：“荷花酥应是没有了，桂花糖应该还剩下了一些。” 谢微尘点点头道：“这个时节大厨房里应该会备着一些荷花酥，你去大厨房取一些来，还有若是大厨房中有桂花糖，你也拿一些回来。顾公子定是带着灕江一起来的，灕江喜爱吃桂花糖，你去包上一些，一会儿他们离开的时候，好让灕江带走。” 竹墨应了一声，独自去了大厨房。而谢微尘则带着竹水回了缀锦阁。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任务 竹墨到大厨房说明了来意，可是不巧的很，最后一份荷花酥刚刚被春姨娘的婢女取走了。竹墨听到大厨房也没了荷花酥，当下就要包一些桂花酥糖带走。可厨房的管事哪里肯依，如今府中可以说是谢微尘做主，谢微尘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平日里很少派人来大厨房取吃食，这好不容易来一次，哪里能让竹墨空手而归。厨房的管事赶紧留住竹墨，又叫厨房立刻准备做荷花酥好让竹墨能带回去。竹墨没办法，只能留在大厨房，等着荷花酥出锅。 谢微尘平日里不喜饮茶，所以房中准备的都是热水。顾明珏来了之后，竹心便张罗着沏了热茶端上来。顾明珏正慢慢地饮茶的时候，就看见身着一身素色衣衫的谢微尘走了进来。顾明珏见谢微尘穿着的绣着暗纹的素色衣衫，髮髻上只有一支珠钗，本来这装扮一般人穿起来稍显寡淡，可顾明珏却觉得这简单的装扮却衬得谢微尘更加的清丽。 顾明珏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看着谢微尘走进来，随着谢微尘越走越近，顾明珏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为何也越跳越快。 第261页 “顾公子。”谢微尘行了礼。 直到谢微尘走到身前，顾明珏才回过神来，脸颊有些泛红，连忙站起身来轻咳一声，也朝着谢微尘行了一礼，道：“谢小姐。” 谢微尘坐下之后，将屋中的婢女遣了出去，只留下了竹水伺候。看着顾明珏问道：“顾公子此次前来，可是事情有进展了？” “难道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看你了吗？”顾明珏腹诽了一句，然后依旧笑着看着谢微尘道：“的确是有进展了，顾斓曦前些日子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确定了书房中密室的位置，剩下的就是查探怎么样开启密室，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进去找咱们要的东西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辛苦顾姐姐了，也请告诉顾姐姐万事小心。” 顾明珏闻言只是端起茶杯喝茶，并未回话。 “我母亲那件事，顾公子可有头绪了？”谢微尘又问道。 其实在卫氏刚刚去世没多久，顾明珏来探望谢微尘的时候，谢微尘就已经将那块儿黑色布料拿给顾明珏看过了，顾明珏一眼便认出了布料上的绣着的暗纹是南冥一族的图腾。袭击谢微尘一行人的主谋不言而喻，自然是顾斓曦。顾明珏在那之后也暗中警告过顾斓曦，可这一切都不能对谢微尘据实已告，只能隐瞒下来。 顾明珏摇了摇头，道：“没有，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仅凭一块儿黑布实在是查不出什么。” 谢微尘听完了顾明珏的话之后，神色之中倒是没有多少失望之色，仿佛是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道：“我也知道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我曾经也让楚陌看过这块儿黑布。” 顾明珏听谢微尘说楚陌也看过，那楚陌必定能认得出黑不上的暗纹是什么意思。 “楚陌怎么说？”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轻嘆了一口气，说道：“楚陌也说仅凭一块儿黑布查不出什么……” 顾明珏这才放了心，道：“你也莫要太过伤神，按你所言，这伙儿黑衣人和前两次在街市上刺杀你的人都是同一人在背后指使，那此人三次都没有得手，日后定然会再找机会。既然咱们已经有所防备，那到时候再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也就能够早做应对，定然能够抓住那人的马脚。” 谢微尘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顾明珏看着谢微尘，有些犹豫的将一直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道：“谢小姐，可还记得那日在花间阁中，我曾经提出在谢小姐要做的事情都了结之后，和我回南冥的事情？” 谢微尘道：“我记得。” “如今……如今谢小姐可考虑好了？”顾明珏看着谢微尘问道。顾明珏没有注意到，他看着谢微尘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丝期盼的意味。 谢微尘点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谢微尘转头直视顾明珏的双眼，坚定地说道：“我会和你回南冥，但是除了凌毓之外，我要这京城中再无谢府！” 听到谢微尘同意和自己回南冥，顾明珏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高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笑着道：“这不是难事，谢大人与羡王爷早有来往，只要顾斓曦能够找到羡王爷谋反的证据，谢大人必定逃脱不了干系。”说到这里，顾明珏一顿，神色有些担忧地道：“歷朝歷代，对于谋反之人皇帝必定会严惩，如此一来，不仅谢大人难逃干系，这谢府之中的其他人也是跑不掉的。” 谢微尘笑了笑，道：“这一点顾公子不必担心，我会在为母亲守孝的这几年中将无辜之人都迁离谢府，让她们与谢府再无关系，如此一来到时候就不会牵连无辜了。” 顾明珏点头，然后道：“如此甚好，此事还需慢慢谋划，等到你守孝期满，与我……与我成婚之后，再办不迟。到那时候，你已嫁入太师府，想来皇上看在顾彦的面子上也不会牵连于你了。” 顾明珏和谢微尘到底都是年轻人，提到成婚一事，二人都很是不好意思，谢微尘更是低下头，不敢看顾明珏。 “谢大人现在、现在是尚书之位，定是要有确凿的证据交到皇上面前，皇上才会重判，所以、所以咱们不能轻举妄动。”顾明珏压下心中的躁动，岔开了话题。 谢微尘点点头，立刻应道：“羡王爷因为我的婚事，已经对我父亲心生不满，听说羡王爷命手下之人在朝堂之上时常参揍我父亲，虽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让皇上渐渐对我父亲有了不满。” “谢小姐想让皇帝继续对谢大人产生不满？”顾明珏问道。 谁知谢微尘却摇了摇头，道：“正好相反，我想让父亲重新讨得皇帝的欢心。如此一来，到咱们揭发羡王爷意图谋反一事，皇上看到我父亲也在其中，才会更加恼怒。” 顾明珏眼睛一亮，笑着点头道：“的确如此，若是在咱们揭发之前，皇上已经对谢大人失望，想必在看到谋反之人中有谢大人，也不会过于动怒。反而若是谢大人一直被皇帝看重，得皇帝信任，皇帝得知谢大人参与谋反，并且还一直在朝堂中暗中为羡王爷笼络人才，那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才会让皇帝真正动怒。” 第262页 谢微尘见顾明珏明白了她的想法，便点点头道：“朝堂上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此事还请顾太师多多费心了。” “这是自然，请谢小姐放心。”顾明珏道。 羡王府里，顾斓曦端着一碗甜汤走到书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羡王爷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 婢女推开门，顾斓曦端着甜汤款款走进书房，走到羡王爷身边。 “王爷。”顾斓曦的声音中带着一份柔媚。 羡王爷抬头，笑着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我见最近天气干燥，所以让厨房熬了些润肺的甜汤。”说着顾斓曦将甜汤放到桌上。 羡王爷一笑，将甜汤端到自己面前，喝了一口，然后道：“味道的确不错。” “王爷喜欢就好。”顾斓曦也笑着说了一句。然后，顾斓曦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杂记翻看着，道：“以前斓曦只知道王爷喜爱看书，当时斓曦只以为男子爱看的定然是一些讲兵法的书，嫁给了王爷之后才知道，原来王爷涉猎广泛，爱看的竟都是一些杂文传记。” 羡王爷一边喝着甜汤一边道：“自从皇兄登基以来，东凌便是一副盛世景象，又怎么会用的到兵法。与其看那些枯燥无味的兵法，倒不如看看这些杂文传记，反倒是有趣。” 顾斓曦将书放回书架，道：“王爷说的是。”之后又走到一幅山水画前仔细端看，然后似是有些惊讶地道：“这画上的景色，似乎有些熟悉。” 羡王爷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你对这画上的景色有印象？” 顾斓曦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似乎是见过这画中的景色，又似乎是没有见过。” “这是东凌内的一处风景，此地就在东凌国南面，还是本王那年外出游歷时候偶然见到，觉得景色美丽，回来之后实在难以忘怀，便将景色画了下来。”凌毓道。 顾斓曦背对着凌毓站在画前，一边听着凌毓的话，一边暗中观察着墙上是否有机关。 “原来如此……东凌国南面……此山可是叫做望峰？”顾斓曦观察着四周问道。 “正是望峰，看来斓曦果然去过此处。”凌毓道。 顾斓曦见到紧挨着山水画的地方，有一个刻着花纹凸起的按钮，心知这应该就是开启书房密室的机关，这才转过身，神色有些哀伤地看着凌毓道：“我幼年之时曾经和父亲母亲外出游玩，便是在这望峰脚下，我父亲、母亲……” 凌毓知道顾斓曦幼年之时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双双去世，却没想到正好在这望峰脚下，立刻站起身来，将顾斓曦揽入怀中，道：“是本王不好，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机会 靠在凌毓怀中的顾斓曦，挤出几滴眼泪之后，抬头看着凌毓摇了摇头道：“父亲母亲在天上看到我有王爷疼爱，想必也能安心了。” 虽然凌毓心中王妃的人选一直都是谢微尘，凌毓一直觉得顾斓曦的才智样貌皆不如谢微尘，可此时凌毓看着怀中泪眼汪汪的顾斓曦，却也觉得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顾斓曦擦了擦眼泪，笑着道：“是斓曦不好，让王爷担心了。王爷还是快些喝甜汤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凌毓见顾斓曦擦了眼泪，并未藉此机会撒娇撒痴，心中暗暗道：“到底是顾太师教养出来的，确实是比其他女子稳重大方。”凌毓也笑了笑，重新坐到桌前将剩下的甜汤喝完。 顾斓曦又陪着凌毓说了会儿话，等凌毓喝完了甜汤之后，便离开了书房。之后已经发现进入密室开关的顾斓曦也没有急于进密室，而是还和以前没有任何分别，偶尔会拿一些吃食送到书房给羡王爷，而凌毓对表现如常的顾斓曦也并未起了任何的怀疑之心。 这日，谢蕴唐从下朝便心情很好，连走进谢府的步伐也轻盈了许多。谢蕴唐换下朝服之后，直接去了荣寿堂。 “儿子给母亲请安。”一进门，谢蕴唐便笑着给谢老夫人行礼。 谢老夫人见谢蕴唐今日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愁眉不展，便笑着道：“坐吧，瞧你这高兴的神色，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谢蕴唐坐下之后，笑着道：“也说不上什么喜事，只是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夸奖儿子事情办得好。” “哦？可是为皇长孙操办生日宴的差事？”谢老夫人问道。 谢蕴唐点头，道：“正是此事。虽说朝廷设有六部，可礼部总归是不如另外五部重要，平日里也都是负责皇帝祭司或者宫中饮宴之事的安排。本来这些事情都有宫中规制，按照规制操办就可以，可前些日子，羡王爷的党羽却接二连三的列举出礼部这些年不合规矩之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总禁不住时常有人参揍，皇上显然已经对礼部不满，这次皇长孙的生日宴一事，皇上还特意在朝堂之上嘱咐过礼部一定要将宴会办好。” 谢老夫人嘆了一口气道：“实在没想到羡王爷心胸如此狭小，不过是因为咱们不愿将尘儿嫁入王府，他便对你如此。” 谢蕴唐也轻嘆了口气，似是回忆起以前，接着道：“当时儿子投靠羡王爷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和善的羡王爷其实是这种人，当时儿子实在是被羡王爷平日里的做派蒙蔽，想着羡王爷如此日后定能得人心，谁想到……唉……” 第263页 “算了，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后悔，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想想日后应该怎么应对。”谢老夫人道。 谢蕴唐点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好在这次皇长孙的生日宴儿子办的不错，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特意夸奖了礼部办事妥帖。羡王爷的一众党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那些时日，羡王爷的党羽参揍你的也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别说礼部，就是刑部难道就没有冤案、错案？吏部每年的官员考评又都没有一点差错？只不过就是他们的那些事情没有被翻出来罢了，若是将他们那些事情翻出来，随便一件都要比礼部的错处大得多。皇上会叱责礼部，也不过是因为以前的错处突然之间都被翻了出来，摆到了皇上面前罢了。”谢老夫人道。 “母亲说的是，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便是现在重新翻出来，也只不过是让皇上心烦，只要当下的差事办的好，皇上也不会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的。”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你能这样想便再好不过了。” 谢蕴唐接着道：“要说这次得了皇上的夸奖，还是要多谢顾太师的提点。” “哦？顾太师？”谢老夫人问道。 “正是。”谢蕴唐道：“这次皇长孙的生日宴，儿子本来还打算按照以往的规制办。顾太师却在私下对儿子说皇长孙年纪尚小，正是喜欢玩闹的年岁，若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办，恐怕皇长孙会觉得枯燥无味。儿子心中不知应该如何，顾太师建议儿子在宫外挑选一些杂耍班子，到时候不用离得太近，在大殿外面搭个台子，让皇长孙远远地看着便好，如此一来既能让皇长孙高兴，又能保证皇上和皇长孙的安全。” 谢蕴唐看了看谢老夫人，然后继续道：“儿子想了一下，觉得顾太师的提议可行，又怕羡王爷得知此事之后，将他的人安插到杂耍班子里，若是到时候伤了皇上和皇长孙那儿子必定死罪难逃，所以便悄悄地在宫外寻找合适的杂耍班子，并未惊动其他人。到了皇长孙生日那日，皇长孙见到杂耍班子觉得很是新奇高兴，皇长孙高兴皇上自然也就高兴，所以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才会夸奖儿子。”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露出满意的神色，笑着说道：“顾太师能够得皇上的信任与器重，便是因为顾太师在朝堂之中从不与任何同僚过于亲近，说话做事也从不偏颇。此次，顾太师能够出言提点于你，想必也是因为咱们谢家与太师府结了亲的关系。” 谢蕴唐也笑着点点头道：“尘儿虽然还在为卫氏守孝，可是她和顾公子的亲事可是皇上金口玉言下了圣旨的。再者，顾公子乃是顾太师膝下唯一的嫡孙，又从小没有长在顾太师身边，现在回到太师府之后，顾太师自然是对这个嫡孙万分疼爱，百依百顺。” “尘儿与顾公子尚未成亲，顾太师便能够提点你一二，看来咱们这步棋是走对了。”谢老夫人道。 谢蕴唐也是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顾太师此次能够提点儿子，自然是看在尘儿与顾公子有婚约的面子上。顾太师的嫡孙女顾斓曦嫁入羡王府后，也未见顾太师与羡王爷有所亲近，想来顾太师应是对于羡王爷的为人也能知道一二。儿子曾为羡王爷笼络朝中官员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以前儿子总是盼着羡王爷能够大事得成，光耀谢家门楣，可如今看来，若是羡王爷日后得登高位，以王爷的心性，必定记恨儿子未将尘儿嫁入羡王府中一事，到那时还不知道要如何磋磨儿子，现在我倒是盼着羡王爷事败，即便儿子牵连在内，可有了顾太师能够在皇上面前替儿子说上几句话，儿子再向皇上表明早已同羡王爷断了关系，总能保住一命。”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若是羡王爷登了高位，恐怕咱们一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和羡王爷一党撇清关系，省的日后牵连于你。只是你以前同羡王爷往来的那些书信……” “那些书信是拿不回来了，不过羡王爷谨慎，书信没有多少，大部分时候，羡王爷都会约儿子私下见面。儿子与羡王爷往来的书信也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些书信只不过是能够证明儿子与羡王爷有联繫，替羡王爷办过事而已。”谢蕴唐道。 谢蕴唐说完之后，谢老夫人又道：“那便好，如今咱们只能盼着羡王爷事败，到了那时，你也可以找个机会向皇上揭发羡王爷。”说完之后，谢老夫人闭上眼，手中的串珠捻的也更快了。 “属下已经按照少主的吩咐，提点了谢蕴唐，皇长孙的生日宴办的很是让皇上高兴，今日皇上便在上朝之时夸赞了谢蕴唐。”顾彦站在书房中对顾明珏道。 顾明珏点点头，道：“好，继续这样做。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到谢小姐为亡母守孝期满的这两年，你想办法让谢蕴唐得到东凌皇帝的重用和信任即可，你歷来在朝中不偏不倚，日后也莫要让人看出来端倪。” “是，属下明白。”顾彦恭恭敬敬地道。 顾明珏又点了点头，顾彦便离开了书房。顾明珏在书房中又看了会儿书，又想到与沈从之交手之时，沈从之对他功夫的一番评论，心中怒气又升，便拿上佩剑，到院子里练剑去了。 第264页 “公子，顾斓曦传了消息过来。”灕江走到离着顾明珏不远的地方停下道。 正在练剑的顾明珏听到之后，没有立刻回应，直到一套剑法练完，才收了剑，然后问道：“什么消息？” “斓曦姑娘来信，说是已经找到了开启书房密室的机关，这段时间又找机会去确认了几次，应该无误。只是羡王爷每日在府中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书房，斓曦姑娘根本找不到机会进入密室。”灕江道。 顾明珏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喝了口茶，又拿起白布仔细擦拭着长剑，道：“她的意思是想让我想办法让羡王爷离府？” 灕江没有说话。 顾明珏将长剑放入剑鞘交给灕江，拿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才道：“你去传信给她，让她等着时机，我会让顾彦想办法让东凌皇帝下旨，让羡王爷暂时离开京城。” 第一百五十四章 商谈 灕江将顾明珏的话传给了顾斓曦，顾斓曦便没有再回信，而是耐心等着羡王爷离京的机会。 而谢蕴唐这段时间在朝堂之上可谓是春风得意，从皇长孙的生日宴开始，接连好几件差事都办的很是利落妥帖，使得皇上龙心大悦，更是让皇上三不五时的便在朝堂之上对礼部大嘉赞赏。羡王爷一党的人，见谢蕴唐如今得了皇上的欢心，气势正盛，便也不敢再随意用以前礼部所犯的那些过错为由参揍谢蕴唐，毕竟这天下还不是羡王爷的天下，如果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当今圣上，恐怕就连命都没了，又怎能还看得到羡王爷得登高位的那日呢。 这一晃便过了两三个月，羡王爷依旧在府中，每日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时常找银峰商谈一些事情。已经得了顾明珏传信的顾斓曦，也很是沉得住气，偶尔拿些糕点甜汤到书房，稍稍待一会儿就会离开，一切如以往一般，羡王爷也并未觉得顾斓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能够让羡王爷离京的机会很快就来了，东凌国内有几个地方闹了蝗灾，本来东凌国对于蝗灾早已经有了一套应对之策，所以便是偶尔有蝗灾，也从未造成过很大的损失，东凌之人也从未将蝗灾放在过心上。只是这次蝗灾来势汹汹，受灾的地方又恰巧连成一片，几个地方的百姓都受了蝗灾，连住在京城之中的百姓都听闻了此事，便闹得人心惶惶。 御书房中，雕刻着蟠龙花纹的御案上摆放着一直三角镂空盘龙金兽样式的铜制香炉，被擦得锃亮的香炉正不疾不徐的往外冒着烟雾，烟雾慢慢地飘起消散在空气中，龙涎香的香味儿散发开来。皇上神色略显凝重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御案上的有关于蝗灾的奏章还有东凌国的地图。 “皇上，此次蝗灾之事刻不容缓，现在已经有三个郡县来报，蝗虫过境，将种植的麦子啃食的一干二净，这三个郡县的百姓，不要说是抵御蝗灾，现在只怕是连餬口的东西都没有了。”顾彦站在御书房中道。 皇上皱着眉，道：“我东凌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大的蝗灾。朕已经想好，开皇仓，给那三个郡县的百姓运送粮食。” 顾彦点点头道：“皇上说的是，只是若只是运送粮食也只能解一时之困。” 皇上道：“哦？那依顾太师，应该如何？” “蝗灾过境已经将百姓所种的粮食啃食干净，今年那三个郡县的百姓不仅没有了收成，想必连明年春播时候的种子也还未来得及留下。若仅仅是运送粮食过去，的确能解了当地百姓的燃眉之急，只是到了明年春播的时候，怕是百姓们又要愁眉不展了。所以依臣愚见，此次除了运送粮食之外，也应运送粮食的种子过去，到那里分发给受灾郡县的百姓。”顾彦道。 皇上听完了顾彦的话之后，点了点头，道：“嗯，说的有理。” “皇上不妨多给受灾的百姓分发一些粮食种子，那三个郡县本就是蝗灾多发的地方，这次偏巧一起闹了蝗灾，今年没了收成，明年百姓们若是能够多些收成，一来百姓们的心里也会稍觉宽慰，二来那些粮食也可用作储藏，日后再闹蝗灾的时候，有了粮食能够吃饱饭，百姓心里便也不会那么的不安了。”顾彦又说道。 皇上点点头，站起身，从御案后走出，走到顾彦面前，负手而立，道：“此事就依你所言，运送粮食的数量和种子的数量都由你来全权负责。”说完之后，皇上又走到御案前看着东凌国的地图，皱着眉道：“只是这运送粮食和种子的人选……” 顾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道：“此次三个郡县蝗灾不同以往，此人不仅担负着将粮食和种子平安运送到的责任，同时也代表了天家颜面，是代表了皇上，所以依臣所见，此人最好是皇上的亲信。如此一来，郡县的百姓方能体会到皇上的体恤之情。” “亲信……亲信……”皇上背对着顾彦，站在御案前喃喃自语了几句。皇上转过身，吩咐道：“去，传羡王来。” “是。”一名小太监得了令，退出了御书房。 凌毓很快来到了御书房中，“臣弟参见皇上。”凌毓行礼道。 皇上一见凌毓来了，便笑着道：“起来吧。” “谢皇上。”凌毓起身。 第265页 “此次叫你过来，是有件重要的差事想交给你去办。”皇上道。 “臣弟但凭皇上吩咐。”凌毓立刻回答道。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此次三个郡县遭受蝗灾一事，已经刻不容缓，朕刚刚与顾太师商议，决定为三个郡县的百姓运送粮食以解燃眉之急，同时也要运送明年春播的种子过去。这次的蝗灾东凌国从未遇到过，此事事关重大，不仅要保证粮食和种子安全的运送到百姓的手中，也要代表朕去体恤百姓，让百姓知道朕的心里一直有他们……” 凌毓站在御书房中，听着皇上说着这次要办的差事，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香气，想像着日后自己坐在这御书房中，日日都闻着只有皇帝才能用的龙涎香，凌毓的心里不禁有些恍惚。 “……朕思前想后，觉得你是最佳的人选，所以今日才传你进宫。”皇上道。 凌毓在皇上的话刚说完的那一刻立刻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道：“臣弟定不负皇上厚望，一定将粮食和种子安全送到，安抚当地百姓。” 皇上点点头，然后道：“好，那此事你便和顾太师再行商议一下，准备妥当之后尽快出发。” “臣领旨。”凌毓和顾彦一同答道。 皇上又笑着道：“只是你新婚刚满一年，正是与王妃你侬我侬之际，朕本来不想打扰于你，可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 凌毓也是一笑，然后道：“国事当前，臣弟又怎能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事。皇上请放心，斓曦自小得顾太师的教导，自然不会怪罪臣弟。” 皇上笑着点点头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朕心中还是觉得对这位弟媳有愧了。来人吶，将前些日子进贡上来的那颗海蓝宝石拿过来，好让凌毓带回去哄哄王妃。” 凌毓也没有推辞，直接笑着道：“那臣弟便多谢皇兄了。” 凌毓和顾彦又在御书房中待了些时辰同皇上将赈灾一事的具体细节都商议清楚之后，才离开皇宫。 凌毓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顾斓曦见凌毓回来，赶紧迎了上去，道：“王爷这一进宫便是一下午，一定累坏了，王爷先喝口茶歇息一下，过一会儿我在吩咐她们开膳。” 顾斓曦虽然是被皇上赐婚，可凌毓不得不承认，顾斓曦自从嫁进王府之后，办事的确很是妥帖。 凌毓坐下，立刻有婢女端上茶来，凌毓喝了一口，才说道：“皇上传我进宫是为了蝗灾一事。皇上派我运送粮食和种子过去。”凌毓放下茶盏又道：“此次事情紧急，这几日怕是就要动身了。” 顾斓曦点了点头道：“那我今日便开始为王爷打点行装。” “嗯。哦，对了，还有这个。”凌毓从袖子中拿出装一个锦盒交给顾斓曦，道：“只是皇上赏赐给你的。” 顾斓曦接过锦盒打开之后看到那颗海蓝宝石，笑了笑又合上了锦盒道：“那我明日去进宫谢恩。” “不必了。皇兄觉得你我新婚刚满一年便要派我去往外省，心中不忍，怕你埋怨于我，这才赏赐了这颗海蓝宝石。”凌毓道。 顾斓曦听完之后点点头道：“那就请王爷替我谢谢皇上的赏赐了。” 凌毓点点头，道：“用膳吧。” 顾斓曦吩咐婢女开膳，同凌毓一起用完晚膳之后，便回了房中为凌毓打点行装。 顾彦很快将赈灾的粮食和种子都准备齐全，又向皇上请旨点了一队人马，两日后凌毓便带着由军队护送的粮食和种子出发去了遭受蝗灾的郡县。 顾斓曦在王府中如往常一样打理着内宅事务，素云低着头快步走到顾斓曦身边低声道：“王爷已经出城了，银峰跟在王爷的身边。” 顾斓曦点点头，然后回了房间，素云跟了上去。 “银峰的职责是保护王爷的安全，此去路远，又怕灾民闹事，银峰定然会跟着。只是以王爷的为人，想必府中还安排了其他人盯着书房的动静。”顾斓曦说道。 素云点头，道：“主子说的是。” “咱们先不急着进书房的密室，王爷此去没有三四个月是回不来的。咱们先查探清楚盯着书房的人有多少，摸清了之后，再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密室。”顾斓曦想了想道。 素云又问道：“可要将主子的想法先传信给少主，免得少主等急了？” 顾斓曦犹豫了一下，道：“先不用给少主传信，等到咱们能出入密室之后再传信给少主也不迟。”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书信 “书房之中皆是重要之物，”顾斓曦站在书房前，对准备进去打扫的两名小婢女道：“如今王爷不在，你等打扫之时一定要小心，莫要弄乱了王爷的东西，若是些字画书册之类的东西还好，可若是弄乱了奏章，王爷回来之后找不到，那可是要耽误朝堂之上的大事的。” “王妃请放心，奴婢们一定小心。”一名小婢女屈膝应道。 “嗯，那好，你们进去打扫吧，记得一定要小心。”顾斓曦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是。”两名小婢女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书房开始打扫。 第266页 顾斓曦并未站在书房里盯着婢女打扫，而是带着素云了房间。 “这几日可查探清楚了？”顾斓曦问道。 素云点头道：“主子，都查探清楚了。王爷留下来看守书房的一共有四人，两个人一班，一般是一人隐在书房对面的房顶上，另外一人隐在庭院右侧的那棵大树上。咱们若是进入书房将少主要的东西一次全偷出来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斓曦听完之后蹙着眉想了想，道：“不能全偷出来。王爷回府之后必然会去密室，若是发现密室中有东西丢失，到时候自然会怀疑到咱们二人的头上。” 素云听完之后也皱了眉道：“那应该如何是好？” “复制一份出来。”顾斓曦道。 “复制一份？”素云有些惊讶。 “是。”顾斓曦点头道：“本来我想誊抄一份交给少主，可王爷与朝中官员来往的信件之上只怕是会有王爷的印章，若只是誊抄，便不得为证。所以只有复制一份一模一样的出来。” “可如此一来，便要费事一些了。”素云道。 顾斓曦轻嘆一口气，道：“别无他法，若是将书信偷出来，只怕王爷回京之日便是你我丧命之时。复制出一份一模一样的虽然会慢一些，但是好在离王爷回京还有一段日子，咱们大可在进入密室之后，先将重要的书信找出来，然后带出密室，复制出来之后，再将复制的书信放回原处，然后咱们再分批将原本从密室带出来的书信交到少主手中，来个偷天换日。咱们族中的秘法，若不是族中之人是分辨不出的，羡王爷生长在东凌，从未见到过南冥的秘术，想来即便咱们换了书信，他也看不出端倪。” 顾斓曦与素云商量了之后，第二日便开始行动，顾斓曦带着素云来到书房，素云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里面盛着清水，木盆边上还搭了两块儿抹布。 正准备进去打扫的两名小婢女看到顾斓曦过来，便站在了书房门口。 “王妃。”小婢女们给顾斓曦行礼道。 顾斓曦点点头，笑着道：“王爷不在府中，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从今日起到王爷回来，书房便由我亲自打扫，你们下去吧。” 两名小婢女对视一眼，然后道：“是。” 顾斓曦又回头对素云道：“一会儿打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书桌和奏章我来收拾，书架那边你去打扫，一定注意架子旁边挂着一幅古画，莫要弄坏了。” “是，奴婢一定小心。”素云端着木盆低头应道。 “嗯，进去吧。”顾斓曦率先走进书房，素云赶紧跟了进去。 二人进入书房之后便开始打扫，素云借着擦门的机会将门虚掩上了半边，正好挡住了隐在对面房顶上暗卫的视线。顾斓曦借着这个机会立刻按下密室的开关，进入密室。 走进密室之后，顾斓曦先是观察了一番，见密室之中并未设有其它机关，才放心走进去。密室不大，顾斓曦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凌毓与朝廷官员来往的书信，书信不多，想来更多的事情应是凌毓吩咐给了谢蕴唐去办，而凌毓本人与官员们的接触却没有那么多。若是长时间不出去，怕是暗卫会起疑，顾斓曦稳住心神，加快速度拿起书信，拆开来看，从中挑出两封比较重要的放在怀中，然后将剩下的信件放回原处，便走出了密室。 一边假装打扫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情况的素云见顾斓曦从密室出来，又见顾斓曦点了点头，便重新打开门，走到另一边门前擦拭起来。 顾斓曦与素云二人又装着样子打扫了一会儿，才从书房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素云关上房门，顾斓曦从怀中取出书信，打开来之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主子。”素云道。 顾斓曦对素云点了点头，道：“去给少主传信，告诉少主咱们已经能够进入密室取出书信，等到书信复制好了之后，会分批将原本的书信交给少主。” “是，主子。”素云立刻应道。 “这两封信算是比较重要的，咱们这几日就先将这两封信复制出来，然后好交给少主。”顾斓曦道。 素云点头，然后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箱子，打开之后全是前些日子顾斓曦为了复制书信而准备的工具。 顾斓曦和素云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复制手中的书信。这书信一复制便是有五日之久，顾斓曦一手拿着从密室中偷出来的书信，另一只手拿着复制出来的书信细细比对，确认一模一样之后，才将复制出来的书信装进信封中，然后放入怀中。顾斓曦又将从密室中偷出来的两封书信原封不动的装好，交给素云。 “这书信不宜在身边久留，你今日就找机会把书信带出王府交给少主。”顾斓曦道。 素云接过书信，也放入怀中，道：“是，主子。” “嗯。”顾斓曦点头，然后道：“现在就剩下将这两封复制的书信放回密室了。” “主子，也快到了每日去打扫书房的时辰了，奴婢现在就去准备。”素云道。 “好，你去吧。”顾斓曦道。 顾斓曦带着素云如同每日一样，固定的时辰来到书房，进去打扫。趁着这个机会，顾斓曦又进入了密室，从怀中拿出复制的那两封书信，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入书信中，之后又再度挑出两封比较重要的书信放入怀中带出了密室。 第267页 灕江手中拿着素云交给他的两封书信来到书房。 “公子，这是素云交给属下的书信。”灕江将书信放在桌上。 顾明珏打开其中一封，仔细看了一遍内容，然后道：“没想到这羡王爷看起来一派和善，心思却如此毒辣，竟然将有可能阻碍他造反的官员都在暗地里杀的杀，陷害的陷害。” 顾明珏看完之后将信装回信封，然后拿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了几个字，折好之后交给灕江，道：“叫楚陌交给谢小姐。” 灕江接过，然后笑着道：“公子怎么这次不去谢府中直接去见谢小姐了？” 顾明珏摇了摇头笑道：“我虽与她有婚约在身，可她到底也是在为亡母守孝，若总是到府上去找她，难免落人话柄。况且羡王爷一事，事关重大，那谢府之中人多眼杂，倒不如楚陌的花间阁来的安全。而且……”顾明珏看了一眼灕江，接着说道：“难道你不想多去几次花间阁吗？” 灕江一听，立刻笑着说道：“属下自然想多去几次。还是公子想的周到。属下这就去花间阁将公子的信交给楚陌。” “嗯，去吧。”顾明珏道。 “是。”灕江行了礼笑着出了书房。 顾明珏看着灕江的背影，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灕江去花间阁的路上见桂花糖新出锅，便买了一包，又想到楚陌不喜吃甜食，就又买了包话梅，提在手中，满面笑意的去了花间阁。 “阿陌。”灕江一走进花间阁就立刻找着楚陌的身影。 花间阁里的小厮们一开始还对这位灕江公子很是好奇，觉得楚陌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灕江一开始总是过来花间阁的时候，楚陌每次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是禁不住灕江嬉皮笑脸的总是贴上来，楚陌后来便也不管灕江，任由他在花间阁出入。 “灕江公子，楚先生在后面的帐房。”一名小厮上前道。 “好，那我去找他。”说完之后灕江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来，从拿出两块儿桂花酥糖放在那名小厮手里，道：“给，拿着吃吧。” “谢谢灕江公子。”小厮笑着道谢。 灕江也笑嘻嘻的往帐房走，一走进帐房就看见楚陌坐在桌前，为了方便记帐，袖子挽起来一点，露出皓白如玉的手腕，在帐册上写了些什么，又用另一只手拨弄放在一旁的算盘，算盘珠互相碰撞，传出清脆的响声。 楚陌聚精会神的计算着花间阁的流水帐目，等到算完了之后，楚陌才抬起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帐房门口的灕江。 楚陌一愣，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灕江笑了笑，走到桌前，将手中的纸包放在桌上，然后打开，拿起一颗话梅餵到楚陌的唇边，道：“刚来没一会儿，你刚才在算帐，我就没打扰你。” 楚陌就着灕江的手吃掉话梅，嘴唇轻轻地擦过灕江的手指，让灕江心中一阵荡漾。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继续 酸酸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楚陌的心里却是觉得很甜。 “可是少……顾公子又让你来传信？”楚陌咽下话梅，然后问道。 灕江走到楚陌身后，轻轻的给楚陌揉着肩膀，然后道：“公子想要约谢小姐见面，时间写在这上面了。”说着，灕江从怀里拿出顾明珏写的纸条交给楚陌。 楚陌接过之后，打开看了一下，记住了时间之后，将纸条放好，道：“好，你回去告诉公子，我会转告谢小姐的。”说完之后，楚陌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哎！”灕江赶紧拉住楚陌，楚陌回头，就见灕江一副委屈的样子，对他道：“你这就让我回去了？” “……那，你用过晚膳再走吧。”楚陌道。 灕江立刻喜笑颜开的点头，道：“好，今天我下厨，给你做几道爱吃的菜。” 楚陌也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最后，灕江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回了太师府。 “公子。”灕江一回到太师府，就直接去见了顾明珏。 顾明珏看了一眼一副餍足模样的灕江，撇了撇嘴，然后道：“回来了。” “是。属下一回来就来见公子了。”灕江笑着道。 灕江和楚陌的事情，基本上全南冥的人都知道，当时楚陌打定主意离开南冥的时候，灕江曾与楚陌大吵了一番，二人还动了手，最后灕江带着一身的伤痕回来，钻进房中之后借酒消愁，半个月都没出来。如今灕江能够再见到楚陌，二人能够和好如初，顾明珏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替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保护自己的好友高兴。 “已经传过去了？”顾明珏问道。 灕江点头道：“今日上午正巧谢小姐的小厮到花间阁买宣纸，阿陌就将公子的吩咐告诉他了，想必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府转告给谢小姐了。” 顾明珏点点头，然后道：“嗯。”然后又看了看灕江，存着揶揄的心，笑着道：“想必你也是一夜未睡，快些回去休息吧。” 灕江的脸一红，然后道：“多谢公子。那属下就先去休息了。” “顾公子今日约我前来，可是事情有进展了？”谢微尘问道。 第268页 顾明珏点点头，灕江拿出顾斓曦送出来的书信放到桌上，顾明珏将书信推到谢微尘面前。谢微尘打开书信，粗略看了一遍，然后道：“这几封书信，已经足够让皇上给凌毓定罪了。” 顾明珏道：“这并非全部书信，还有几封还没找到机会送出来。如你所说，羡王爷为人的确谨慎，这些书信应该并非羡王爷与朝中官员全部的联繫。我想，羡王爷应该……” “应该还有许多事交代给了我父亲，让我父亲去和其他官员联络，而羡王爷则躲在后面不出面。”谢微尘接上顾明珏没有说完的话。 顾明珏见谢微尘想的如此清楚，也只能点了点头，又道：“想必谢大人的手中应该也有与羡王爷往来的书信。” “自从因为父亲拒绝羡王爷想要纳我为侧妃的提议，羡王爷一党开始在朝堂之上打压我父亲那时开始，我父亲心中便已经与羡王爷起了嫌隙。那些书信在我父亲手里，想来日后也有用途。”谢微尘道。 “不管谢大人日后想要用那些书信作何用，书信虽然能够证明羡王爷有结党营私意图造反的心思，却也同时是谢大人参与其中的罪证。若是处理不好，定然会牵连无辜。”谢微尘到底是谢蕴唐的女儿，而且谢府之中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顾明珏的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在我守孝的这几年里，我会想办法，让无辜的人在我父亲没有察觉到情形下，都慢慢的离开谢家，到时候即便羡王爷的事情败露，谢府能够牵连的也只会有我父亲一人。”谢微尘看着顾明珏，神色认真地道。 从最开始谢微尘提出想要东凌京城之内再无谢府的要求之时，顾明珏心下就有些奇怪。顾明珏初到京城见到谢微尘的时候，曾经调查过谢微尘的身世，当时只是知道谢微尘在谢府内过的并不好，谢蕴唐和谢老夫人都不是很待见谢微尘和收养她的卫氏，但是也只是如此，谢蕴唐并未对谢微尘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顾明珏看着谢微尘眼神中露出的一丝憎恨，不禁脱口问道：“你为何如此恨谢大人？” 顾明珏的话问的谢微尘一愣，不知应该如何回话。 这一世谢蕴唐的确对谢微尘很是宠爱、看重，可这也都源自于这一世的谢微尘再也不像上一世那样怯懦，走出了谢府，得到了羡王爷的喜爱，与长乐公主成了闺中密友，又与顾太师的嫡孙顾明珏订下了婚约，这一世谢蕴唐的确没有任何理由要对谢微尘不好。 可谢微尘的恨意，全部源自于上一世，谢蕴唐联合凌毓想要从她口中知道卫氏价值不菲的嫁妆藏在何处，之后谢茗烟嫉妒她的美貌，纵火想要烧死她，却没想到不仅没有将谢微尘烧死，谢茗烟的脸还被烧毁容了。谢蕴唐又和凌毓一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术士，将谢微尘的脸换到了谢茗烟的身上，而谢微尘则是顶着谢茗烟被烧毁的脸被囚郊外的庄子上，直到生命结束，可这些话却是无法，也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顾明珏。 不过，这倒让谢微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顾公子可知道……这世间是否有一种方法能够……能够交换两个人容貌？”谢微尘犹豫着问道。 顾明珏听完之后，却连想都没想就答道：“你说的可是换容术？” 谢微尘吃惊地看着顾明珏，道：“你知道？！” 顾明珏点头，道：“自然。我南冥之中，便有人可用这换容术。只是……” “只是什么？”谢微尘问道。 “只是会这换容术的一脉，几年之前便叛逃出南冥了。”顾明珏想到几年前南冥中那场叛乱，若不是叛乱，他的圣女也不会为了要救他而死。 “叛逃出南冥了……”谢微尘心中有些疑惑，回想上一世，若是依照顾明珏所言南冥之中有人会换容术，那就证明上一世凌毓与南冥中人有来往，而且上一世知道谢微尘身死，顾太师府中也只有顾斓曦一人，顾明珏此人从未来过京城。 “难道因为我这一世同上一世活的不同，所以很多事情也被改变了？那这一世凌毓现在有没有和南冥之人勾结？而且上次在感业寺后山的时候，听凌毓和银峰的对话，分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难道这一世，现在凌毓已经和南冥之人勾结在一起了？”谢微尘在心中暗暗想道。 “谢小姐问这换容术，可是有事？”顾明珏问道。 “哦，没，我只是随便问问。”谢微尘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想了想，又对顾明珏道：“我知道顾公子是南冥之人，所以有句话想对顾公子说，只是这话说出来便是管的有些多了。” “什么话，但说无妨。”顾明珏笑道。 “我虽然不知几年前南冥发生了何事，可是依我所想，定然是发生了类似于动乱之事，才会致使有人叛逃出去。”谢微尘道。 顾明珏点了点头。 “虽说穷寇莫追，那一脉虽然已经叛逃出南冥，但是我劝顾公子还是要追查一下他们的去处为好。”谢微尘道。 顾明珏听后，一挑眉，问道：“哦？谢小姐为何会这样说？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第269页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并非我知道了些什么，我只是觉得既然当初南冥动乱，那些人叛逃出去，心中定然是不服，这些年恐怕一直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杀回南冥。他们为了能够成事，只怕是不惜与南冥之外的人相勾结。” 顾明珏的手无意识的轻轻地敲着桌子，然后道：“你的意思是……东凌之人？” 谢微尘点头，道：“正是。” 顾明珏又问道：“可是，谢小姐为何突然会有此怀疑？” 谢微尘想了想，然后道：“我曾在感业寺后山中，见过羡王爷。” “感业寺后山风景怡人，很多人都会到感业寺后山中看风景，便是羡王爷去了，也没什么奇怪的。”顾明珏道。 “羡王爷带着银峰，从他们二人的谈话中，能听得出，应该是在感业寺后山去见什么人，找寻什么东西。”谢微尘又道。 顾明珏稍加思索，接着谢微尘的话道：“谢小姐的意思是，当时羡王爷去感业寺后山要见的就是我南冥之人？” “是。”谢微尘点头道。 “可有证据？”顾明珏道。 “并无证据。”谢微尘也知道口说无凭，可上一世之事，已经从顾明珏这里得到了印证，若非谢蕴唐和凌毓勾结了南冥之人，东凌之中又怎会有人会这换容之术。若是这一世凌毓又与南冥之人勾结，恐怕便更不好对付了。 谢微尘又道：“此事只是我的猜测，可调查一下总归对顾公子没有坏处，若是查出那些叛逃之人没有与东凌人勾结，顾公子也能安下心来。若是查出他们真的和凌毓有所勾结，趁着他们还未行动，顾公子也可先人一步做好准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说服 “谢小姐既然能够告诉我这件事，想必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顾明珏看着谢微尘道。 谢微尘无法将上一世的事情全部告诉顾明珏，只能含煳其辞道：“我只是突然想到这种可能，也并无任何证据。” 顾明珏点点头，心中知道谢微尘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有此猜测，可是猜测的原因却无法言明，所以只能说的含含煳煳，搪塞过去。 “好，我会传信会南冥，让他们开始调查的。多谢谢小姐告知。”顾明珏笑着道。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我将此事告知于你，也并非没有私心。若是羡王爷真的与南冥中人勾结，恐怕更不好对付了。” “确实如此。谢小姐可能不知，我南冥与东凌不同，有修习咒术的习惯，南冥中人虽不是人人都会使用咒术，但十个人里面，总能挑出来三四个咒术修习的不错之人。那些咒术都有不同的用处，有如谢小姐刚刚所问的换容术，也有可以让人不知疲倦疼痛的木傀术，还有起初只是为了能够搬动巨物而研究出来的巨力术，而且我南冥咒术众多，现在修习的不过是一些简单的，还有许多古书上记载的复杂的咒术，无人修习成功过。若是羡王爷真的与南冥中人相勾结，他本已经笼络了东凌朝廷中的许多官员，再加上南冥咒术，那便是如虎添翼，只怕到时候即便东凌国的皇帝真的降罪于他，他也大可直接起事，即便羡王爷手中的兵将不多，也大可以使用木傀术，让那些兵将不知疲倦和疼痛，那些兵将若是没了疲倦感和疼痛感，那便同杀人的傀儡无甚区别，东凌的兵将未必抵挡的住。”顾明珏道。 谢微尘只是从书中看到过关于南冥的一些事情，可书上对于南冥咒术的记载也不过只有一句“南冥之人多修习咒术”而已。今日听了顾明珏的话才知道南冥的咒术如此之多。谢微尘的心里也微微有些惊异甚至是有了些许的恐惧之感。 “羡王爷府中的书信，日后还会慢慢地送到我的手中。谢府中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只能全凭谢小姐了。”顾明珏又说道。 谢微尘点头，道：“这是自然，书信一事顾公子费心了。” 缀锦阁里，竹心将剥好的橘子放到谢微尘面前，问道：“姑娘今日在花间阁里说的话可是真的？” “嗯？什么话？”谢微尘吃了一瓣橘子，橘子不是很甜，入口之后带着一丝酸意。 “就是、就是姑娘说在感业寺后山听到羡王爷和属下说话的事情？”竹心问道。 谢微尘点头，道：“是真的，我的确听到过羡王爷和银峰的谈话，从他们的话中能听出当时应该是去感业寺的后山找什么人留下来的东西。” 竹心回想了一下，又问道：“可是姑娘是什么时候碰到的这事儿，奴婢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当时你没跟在我身边。”谢微尘将剩下的一般橘子递给竹心，然后接着说道：“你可还记得有一次咱们去感业寺上香，结果我失踪了。” 竹心接过橘子，也吃了一瓣，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道：“奴婢记起来了，那次姑娘上感业寺后山，竹墨姐姐崴了脚，奴婢送竹墨姐姐下山，可是再回去的时候姑娘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直到第二日是羡王爷将姑娘送回府中的。” “正是那一次。”谢微尘回想着那日在感业寺后山发生的事情，道：“那日、那日我在感业寺后山迷了路，自己一个人走在山中，直到晚上才走了出来，正好碰到带着银峰上山的羡王爷。当时我只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有歹人，所以就躲到了草丛中，这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第270页 “啊！姑娘听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羡王爷岂会放过姑娘？”竹心想了想，突然说道：“姑娘两次在街上差点被人杀死，王夫人到死都没有承认，而且、而且上次、上次咱们遇到的那些黑衣人……那这事情会不会是羡王爷做的？！” 谢微尘从未想过几次下杀手的会是羡王爷，谢微尘看着竹心眨了眨眼睛。竹心也看着谢微尘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等着谢微尘来确定她刚刚的猜测。 谢微尘仔细的想了一下羡王爷对她的态度，当时在感业寺后山的时候，谢微尘有自信已经骗过了羡王爷，于是对竹心道：“应该不会……那日羡王爷应该没有对我起疑，而且羡王爷一直向父亲提议想要纳我做侧妃，若是他真的觉得那日我听到了什么，又为何要有此提议？” “许是……许是羡王爷想等到姑娘嫁入王府之后，再要了姑娘的性命？”竹心道。 “可……若是如此，”谢微尘蹙着眉又道：“羡王爷又为何要让人在街市上对我下杀手？” “说不定……说不定羡王爷也是怕老爷不愿将姑娘嫁入王府为侧妃，所以才一边向老爷提议，一边找人想要姑娘的性命？”竹心道。 “……”谢微尘听完之后，心中也有些认同竹心的说法，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种假设，道：“应该不会。以羡王爷的心思，若是当时在感业寺后山对我有所怀疑，定不会留我至今日，当时就会命银峰要了我的性命，既然当时没有出手，那就证明他相信了我当时说的话。” “可是除了羡王爷，还会有谁……”竹心也皱着眉，喃喃自语道。 谢微尘深吸一口气，然后道：“不管是何人，如今我在明，他在暗，我也只能万事小心了。好在如今在为母亲守孝，也没必要总是出府，对方也自然就无法再对我下手。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利用守孝的这段时间，将谢府的无辜之人都想办法送出去！” “那姑娘想将谁第一个送出府去？”竹心问道。 “春姨娘和芳妹妹。”谢微尘道。 “姐姐。”谢茗芳在园子里见到谢微尘，高兴地跑到谢微尘身边。 谢微尘拉起谢茗芳的手，然后对着道：“几日没见你，姐姐觉得芳妹妹又长高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 “姐姐长得美，每日看镜中的自己，还会觉得其他人好看吗？”谢茗芳笑嘻嘻地说道。 “你呀，现在也学会打趣姐姐了。”谢微尘也笑着道。 “大小姐。”春姨娘走过来，对着谢微尘行了礼。 “姨娘，咱们去凉亭里坐吧。”谢微尘道。 谢微尘走进凉亭坐下，春姨娘也带着谢茗芳坐下，然后问道：“大小姐今日约我来园中见面，可是有事？”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看了竹心一眼，竹心会意，对其他婢女道：“你们先去大厨房取些水果和茶点过来。” “是。”婢女们离开凉亭。 等婢女们都离开之后，春姨娘才又说道：“能让大小姐将婢女们都谴走，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谢微尘看着春姨娘道：“今日找姨娘前来，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姨娘和芳妹妹说。” 谢茗芳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和春姨娘对视了一眼，然后道：“姐姐要说什么事？” “我想请姨娘和妹妹，离开谢家。”谢微尘正色道。 “这……”春姨娘和谢茗芳都是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看，确认没有听错之后，春姨娘依旧带着惊讶和不解的表情看着谢微尘问道：“大小姐这是何意？可是我与芳儿做错了什么？为何会突然让我们母女离开谢家？！” “是啊，大姐姐，是不是芳儿做了什么惹父亲和祖母生气的事情，所以父亲和祖母才让大姐姐来、来告诉我和娘亲，让我们离开？！”谢茗芳也着急地道。 谢微尘连忙说道：“春姨娘、芳妹妹，你们莫急。并非你们做了什么让父亲和祖母心中不快的事情。想让你们离开谢府，是我自己的意思。” “这又是为何？”春姨娘更加不明白谢微尘要如此说。 谢微尘轻轻地嘆了一口气，然后道：“我知道姨娘和芳妹妹心里肯定疑惑，可此事并非我一时所想。想让姨娘和芳妹妹离开谢府，是因怕日后姨娘和妹妹会受谢府的牵连。” “受谢府牵连？大小姐何来此一说？”春姨娘听完谢微尘的话之后，更是云里雾里。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姨娘可能觉得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父亲接连几件差事都办的很得皇上的心思，在朝堂之上也时常受皇上的夸奖，看起来的确很得皇上的欢心。” 春姨娘听完之后道：“这些事情，我也偶尔会听老爷提起，不过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可听老爷所言，皇上如今的确很是看重老爷，日后说不定还有升迁的希望。” “不错，若是父亲一直能够得皇上的欢心和看重，日后的确还有望升迁。而父亲得皇上的看重，只是现在，也只有现在！”谢微尘正色道。 第271页 谢微尘的话说的笃定无比，春姨娘倒是心里一惊，不知道谢微尘是为什么能够如此确定。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同意 “大小姐、大小姐为何会如此确定？老爷……老爷他……他的官职在朝堂之中虽算不上特别重要，可好歹也是礼部尚书，而且从我嫁入府中这么多年，老爷在朝堂之事上也一直都很稳妥，礼部只是掌管宫中饮宴、皇家祭司的事情，纵使是出了错处，最多、最多也就是罚俸降职，怎么也不至于会祸连家人啊？”春姨娘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春姨娘说的的确没错，若是一直如此下去，谢家定然会如同现在一般稳稳噹噹的继续下去。”谢微尘看着春姨娘道：“很多事情我不便与姨娘细说，但是姨娘只需要记得，皇上对父亲的信任和谢家的平稳，也只能在这两年，到我为母亲守孝期满的时候，谢家便会呈现败势。” “大小姐，你这是……”春姨娘错愕地看着谢微尘，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在心中问了出来：“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微尘又接着道：“我不知道姨娘有没有考虑过，芳妹妹为庶女，即便是现在父亲身居礼部尚书一职，又得皇上的信任，芳妹妹也未必能够找寻一门好亲事。若是要高嫁，便只能为妾，到时候芳妹妹的子女也会是庶子庶女，庶出子女在府中过的有多难，想必养育了芳妹妹的春姨娘心中一定知道。” 春姨娘看着坐在身边的谢茗芳，又想起了被王兮云害死的谢涵泽，当初若不是谢茗芳装哑说不定便是连她的芳儿也早就被王兮云害死了，庶出的子女在府中要过得多么小心翼翼，身为妾侍要抚养庶出子女多么不容易，春姨娘又怎么会不知道。 春姨娘不得不承认谢微尘说的是对，一般人家娶妻都会娶嫡女，即便将身为庶女的谢茗芳教养的再知书达理，想要做正妻也是很难的。谢茗芳日后若是也做了妾侍，那她的子女便也是庶出，庶子还好说，若是生了庶女，日后便也要成为妾侍，那岂不是世世代代都要逃不开这庶出二字了! 谢微尘见春姨娘不说话，便知道春姨娘一定是在想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又接着说道：“可若是姨娘能带着芳妹妹离开谢府，改名换姓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那就没有人知道芳妹妹庶女的身份，即便不能嫁给官宦人家，以芳妹妹的样貌品性，嫁给当地的商贾之家为正妻也是可以的。” “可是……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孩子，”说到这里，春姨娘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接着道：“不瞒大小姐说，我虽识些字，也只能平日里教教芳儿，若是离开这谢府，我一个女人又不好抛头露面像那些男子一般在学堂里教孩子们读书，至于女红一事，我的手艺也称不上精细。真的有朝一日离开了谢府，怕是不过几日，便要饿死在外面了。而且刚刚大小姐说的改名换姓一事，即便是我和芳儿真的隐姓埋名去了外省，没人认识我们，可没有户籍，到底也是问题，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母女二人身在外省，一没有亲朋好友在身边，二没有户籍能够证明身份，到时候也只能等着被抓进大牢里了。” 春姨娘的这些考虑，谢微尘的确没有想到过。谢微尘只是觉得将春姨娘等人都送出谢府，送到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就可以免收谢府的牵连，却从未想过她们离开谢府之后要靠什么为生。 谢微尘在心中不禁感嘆，到底春姨娘是年龄稍长一些，考虑的很多事情都是她从未想到过的。 谢微尘按照春姨娘的话思索了一下，春姨娘担心的无非是两点，一是到了外省没有户籍，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没法证明身份；二是身无长技，没有办法赚钱养活她与谢茗芳。 户籍一事，顾彦是当朝太师，若是想弄一份户籍出来，定然是容易得很，此事拜託给顾明珏去办即可。至于银钱一事，这一世卫氏早早的便将嫁妆藏在何处告诉了谢微尘。 其实卫氏当初的嫁妆除了带进谢府，众人看到的之外，有很大一部分的嫁妆，都是真金白银，在卫氏嫁过来之前，卫氏的父母怕自己的女儿远嫁京城受了欺负，便将那些银钱全都存在了钱庄里，上一世卫氏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嫁妆的事情，就是为了将那些嫁妆留给谢微尘，怕日后自己离世之后，谢微尘在谢府过的更加不好。 而这一世，因为谢微尘的关系，卫氏在谢府中的地位已经和上一世不同，卫氏看着谢微尘得到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的看重，心里也很踏实，在生下谢涵泽之后，就命应嬷嬷将钱庄凭证的钥匙取来交给了谢微尘，同谢微尘说，这里面存的银钱日后一多半留着给谢微尘出嫁时候做嫁妆，而那一少半则是给谢涵泽留着，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谢微尘在卫氏身亡之后，曾经去钱庄中看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为卫氏准备的那些银钱。本来谢微尘还一直想不通卫氏的嫁妆到底有多少，才能让身为王爷的凌毓起了心思，还不惜使出美男计哄骗当时被囚在羽翠轩的自己，直到钱庄的掌柜看到谢微尘的凭证钥匙之后，直接将将谢微尘单独带到存放大笔银钱和贵重之物的库房中，从里面拿出一个不算太大但是也不算小的铜制的箱子，钱庄掌柜用凭证钥匙打开箱子上精緻的铜锁，里面满满一箱子都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 第272页 看到那一箱子银票的瞬间，谢微尘瞬间想通了，不管在哪个朝代，想要造反都需要充足的银钱做后盾，凌毓虽然贵为王爷，平日里时常得皇上的赏赐，可若想自己筹备一支军队已做造反之用，手中的银钱怕也是不够的，可若是有了这些钱，羡王爷不仅可以笼络朝中重臣，还可以招兵买马，为造反一事做好充足的准备。 这一世谢微尘用找卫氏要的银钱盘下了店面，开了花间阁，楚陌对于经营很是有一套，花间阁每个月的盈利已经不少，而且在东凌的事情了结之后，谢微尘就要跟着顾明珏去南冥，想来这银钱也是没什么大用处了，想到这里，谢微尘的心中便有了决定。 “春姨娘不必担心，户籍我可以帮春姨娘和芳妹妹准备好，我也会为姨娘和妹妹准备足够的银钱足够你们富足的生活一辈子。如果姨娘怕路上出什么事情的话，我也可以派人护送姨娘和妹妹去想去的地方，直到姨娘和妹妹在当地置了宅院安顿好之后，他们再离开。”谢微尘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知道此事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决定的，我今日提出此事只是想来提前告知姨娘和妹妹，姨娘也可以和妹妹慢慢想一想，但是一定要在我守孝期满之前给我答覆。” 说完之后，谢微尘起身准备离开凉亭，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回身看着春姨娘和谢茗芳说道：“以前王夫人还在世，我与母亲不得父亲喜爱的时候，只有姨娘和妹妹对我和母亲依旧和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我说这些只是希望姨娘能够相信，我想让你们离开谢府，并非想害你们，只是这其中的缘由我不便言明。若是姨娘和妹妹有了决定，可以去缀锦阁找我。” 缀锦阁里，竹水坐在小札子上做着绣活儿，竹心也坐在竹水旁边，一边教竹水绣出一朵儿茉莉花，一边对谢微尘道：“姑娘决定春姨娘可会同意？” 谢微尘嘆了口气道：“春姨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若是春姨娘只身一人，想必去哪里都无所谓，可是有了芳妹妹在身边，春姨娘便要多考虑一些了。只是希望春姨娘能够相信我的话，同意离开谢府吧。” “若是春姨娘不同意，那姑娘想如何做？”竹心又问道。 谢微尘还未说话，竹水便接着竹心的话说道：“若是她不同意，大不了找个月黑风高之夜一掌噼晕她们，扔上马车，直接送出京城，等到第二日她们再醒过来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竹水一边说着，一边在绷紧的锦缎上狠狠地扎上了一针。 “哎呀，你不能这么用力，刺绣是个细緻活儿，你要轻柔一些，你这么用力地扎过去，好好的锦缎都要被你扎坏了。”竹心连忙道，然后又从竹水的手中拿过锦缎和针线，为竹心示范了一下应该如何做。 谢微尘失笑，从竹水和松山来到谢府之后，谢微尘便发现，竹水虽是女孩子，可功夫的确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带着一股子江湖气息，若是要让竹水去办事，多半的解决方法都是极其简单粗暴。竹心也是发现了这点，总是犯愁竹水这样以后可怎么嫁人，才会教竹水做些刺绣的功夫，可谁知竹水在武功一事上不怕累也不怕苦，可这刺绣却是怎么也学不会。 竹心想着女孩子多少也会一些刺绣的功夫，便一上来就教竹水绣鸳鸯，可谁知道竹水绣了两个月之久，交给竹心的却是一对儿说是鸳鸯也不是鸳鸯说是鸭子也不是鸭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五彩斑斓的动物，登时把竹心气的差点晕过去，这才知道竹水对刺绣的功夫真的是一窍不通，竹心这才从最简单的绣样教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通姦 晚上，竹心唉声嘆气地拿着竹水下午刚刚绣好的锦缎帕子。 谢微尘笑着问道：“可是竹水又绣坏了？” 竹心听到谢微尘问，将那帕子递到谢微尘眼前，然后道：“姑娘，你看看竹水绣的，这哪是茉莉花啊，白白的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绣的棉花呢。” 谢微尘接过帕子一看，也笑了起来，淡蓝色的上等锦缎的右下角绣了两朵白白的花朵，可那花朵却看不太出来形状，勐地一看，倒还真如竹心所言，像是两团棉花。 “竹水幼时就和松山在外面乞讨为生，后来又去了楚陌那里学习功夫，哪里有时间学女红之事，你就莫要着急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你得空就慢慢教她，总是能、总是能把这茉莉花绣好的。”说完之后，谢微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竹心也是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道：“我不求竹水能绣出鸳鸯，只要她能把这花儿啊朵儿的绣出个样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竹心和谢微尘又说笑了一会儿，可谢微尘却毫无困意。自从谢微尘依靠着“往生泪”的力量重生以来，她就发现，“往生泪”带来的不仅是重活一世的机会，同时也改变了谢微尘的身体。“往生泪”在体内不断的散发着凉意的同时，还让谢微尘变得不那么容易睏倦和疲惫。所以自从重生之后，谢微尘即便一整晚都不睡，也不会觉得困。 “姑娘可是还没有困意？”竹心问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 竹心稍稍想了一下，然后笑着对谢微尘道：“不如奴婢去取一碗热牛乳来，喝了之后会容易入睡。” 第273页 “好，只是咱们小厨房不会备着这些，你去大厨房取的时候提一盏亮一些的灯笼，注意别摔倒了。”谢微尘嘱咐道。 “知道了姑娘，姑娘先躺下，奴婢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之后，竹心给躺下的谢微尘盖好被子，然后拿了灯笼去了大厨房。 走到园子里的时候，便听到从园子角落的草丛中传来粗重的唿吸声，唿吸声中还似乎还夹在着□□。竹心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有在意，刚往前走了两步，又传出了□□声。一阵风吹过来，竹心打了个激灵，提着灯笼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天啊，我不会是碰上什么了吧……”竹心在心中暗暗想着。 竹心站在原地仔细去听，那唿吸声和□□声更加明显。竹心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双手用力握紧了灯笼的提竿，放轻脚步，慢慢的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走过去。 “嗯啊……啊……慢、慢一些……” 竹心走的越近，声音就听的越听清楚，竹心听出来那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舒服。 “啊……太紧了……”男人低沉而又带着一丝愉悦的声音传进了竹心的耳朵里。 “嗯啊……” 竹心一边慢慢的往草丛走，听着传出来的声音，一边心里暗暗想道：“难道是这女子生病了？要不然声音为何听起来如此痛苦，不过又为何有男子的声音，这么晚了，难不成是在替女子治病？可是男子说的太紧了，又是什么东西太紧了？” 竹心悄悄地走到草丛前，说是草丛其实外面还种了低矮的灌木，灌木之后是几棵桃花树，桃花树的树枝遮住了月光，竹心站在外面往里面看过去，只能看个隐隐约约，草丛里的似乎是一男一女。 竹心稍稍拨开了桃树枝，仔细往里面看过去，只见草丛中一名女子躺在那里，衣衫尽褪，而且还有一名男子也是同样未着寸缕，伏在女子身上，这时竹心才反应过来，这一男一女，两人正在行那颠鸾倒凤之事。 竹心的脸登时如火烧一般，也顾不得动静大小，直接转身一路跑回了缀锦阁里谢微尘的房中。 “姑、姑娘……”竹心道。 谢微尘见竹心回来，坐起来，然后见竹心上气不接下气，而且面色绯红，神色还有些慌张，便起身批了件衣服，走到外间，给竹心倒了杯水递过去，然后道：“先喝点水。” 竹心点点头，连忙接过水一饮而尽，之后才觉得稍稍好一点。 谢微尘见竹心稍稍的缓过来一些，才问道：“你不是去大厨房取热牛乳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经谢微尘一提，竹心才想到，刚刚因为过于慌张将热牛乳的事情忘记了，可此时不知那对儿男女是否还在草丛中，竹心也不敢再去大厨房取牛乳了。 “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谢微尘见竹心神色还是不太好，有些担心地问道。 竹心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想到刚刚看到的情景，脸又红了起来。 谢微尘拉着竹心坐到凳子上，然后道：“遇到什么事情了？慢慢说。” “奴婢刚刚在去大厨房的路上，见到……见到……”竹心不知道应该怎么向谢微尘说起刚刚的事情，便是已经有了婚育，谢微尘也依旧还尚未出阁，提起这男女之事，只怕也是羞涩的很。 “见到什么了？”谢微尘见竹心咬着嘴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心里更是担心。 “见到一男一女……”竹心道。 “嗯？这么晚了，你在草丛中见到一男一女？”谢微尘也没想明白那一男一女这么晚会在草丛中做什么。 “在草丛中……在草丛中……”竹心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根本就听不到了。 “嗯？到底怎么了？他们在草丛中做什么？”谢微尘问道。 竹心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在草丛中见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不仅竹心的脸红了，谢微尘的脸也是红的很，上一世和这一世都从未经歷过男女之事的谢微尘，怎么也没想到，竹心是在园中看到了男女偷情。 竹心说完之后，谢微尘也没有立刻说话，两名还未出阁的女子就红着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谢微尘才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可、你可看清楚、看清楚草丛中的是何人了？” 竹心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桃花树的枝杈遮住了月光，竹心根本看不清草丛里那一男一女的样貌，而且竹心第一次见到有人行颠鸾倒凤之事，心中既是害怕又是羞恼，又哪里还敢细看。 竹心摇了摇头，然后道：“没有，当时奴婢只想着赶紧离开，并没有看清那男女的样貌，不过……” “不过什么？”谢微尘道。 竹心回想了一下刚开始听到的女子的□□声，然后有些不太确定的道：“那男子是谁奴婢不知道，不过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耳熟。” “听起来耳熟？”谢微尘想了一下，然后道：“那这么说来，那女子应该就是府中之人了？” 第274页 竹心也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应该不会错。” “若是……若是再让你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你可还能辨认的出来？”谢微尘问道。 竹心立刻点头道：“能！” 让谢微尘和竹心没想到的是，第二日，竹心就又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第二日是给谢老夫人请安的日子，大家一早便等在荣寿堂中，等着给谢老夫人请安。谢微尘带着竹心进去的时候，因为现在谢府中没有正室夫人，所以三位姨娘也放松了许多，正坐在一起一边闲话一边等着谢老夫人。 一走进去，竹心便听到了同昨晚在草丛中的女子同样的声音，竹心顺着声音看过去，心里一惊，又赶紧低下头，装作无事的样子。但是竹心也怕那女子和男子昨晚见到了自己，总是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谢微尘也发现了竹心有些不同，给谢老夫人请安之后，回到缀锦阁里，谢微尘才问道：“刚刚在荣寿堂的时候，我见你时不时的就往几位姨娘那边看，可是发现了什么？” “姑娘，我知道昨晚在园中的女子是谁了！”竹心有些紧张地道。 谢微尘想到刚刚竹心时不时便往三位姨娘那里看去，便道：“春姨娘应是不太可能了，那就只剩下柳姨娘和红姨娘了，是她们二人之中一人还是她们今日带去荣寿堂的婢女？” 竹心咽了口口水，然后道：“是红姨娘！”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确定？！”谢微尘问道。 竹心神色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红姨娘！” 另一边，红姨娘昨晚和情郎正在巫山云雨快活的时候，听到有动静，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抬起身子往外面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好像是一名小婢女跑走，红姨娘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小婢女将所见之事说出去，正犯愁没见到那小婢女正脸，不知道是何人的时候，今日在荣寿堂请安的时候，就见竹心时不时的看过来，神色之中似乎还有些慌张。红姨娘也不着痕迹的偷偷看着竹心，越看越觉得竹心的身型和昨晚见到的小婢女身型相似。请安之后，红姨娘回到绯红阁之后，就在思考应该如何去试探竹心和谢微尘。 第一百六十章 相恋 “竹心，这两日，你可见到咱们府中有哪名男子像是你那晚看到的？”谢微尘问道。 竹心摇摇头，道：“没有，奴婢这两日也观察了一下，府中的男子除了老爷之外剩下的就是小厮了，奴婢每次碰到小厮的时候，都会暗地里打量一下，也会听一下对方的声音是不是耳熟，可是都没有。” “这样来说，那晚你见到的男子就不是府中的人了。”谢微尘道。 竹心点点头，又道：“那日在荣寿堂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奴婢听出来那晚看到的女子是红姨娘，可是也不知道红姨娘是不是也认出了奴婢。奴婢当时害怕的紧，赶紧就转身跑了，弄出了动静，想来红姨娘和那男子应该也看到了奴婢。” 谢微尘笑了一下，道：“红姨娘现在估计心里也是害怕的很，生怕你将她偷情之事告诉父亲。她能忍这两日不来询问你，想来也是在观察你有什么动作，想看看你打算怎么办。”谢微尘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看她也快忍不住了。这样，竹心，一会儿你和我去一趟书房，给父亲送些小厨房新做出来的点心。” 竹心恍然大悟，道：“哦，奴婢知道了，姑娘是想让红姨娘以为奴婢在老爷面前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好让她来找姑娘坦白。奴婢这就去准备糕点。” 绯红阁里，红姨娘一听到婢女的禀报，立刻站起身道：“你说什么？！大小姐带着竹心去了书房？！” “是。不过姨娘，大小姐时常回去书房给老爷送些点心或者甜汤之类的东西，想来、想来这次也是如此。”小婢女低着头道。 红姨娘看着婢女，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怕婢女看出端倪来，便又坐下，然后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婢女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她们去书房，会不会是要告诉老爷那晚的事情？”红姨娘独自坐在房中喃喃自语道。 谢微尘和竹心离开书房，刚刚走到园子里，就看到红姨娘带着一名婢女走过来。 “大小姐。”红姨娘笑着给谢微尘行了礼。 “红姨娘。”谢微尘知道红姨娘出现在园子里一定不是巧合，定然是知道了她和竹心去书房的消息之后，掐算着时间，在园中等着。 “大小姐，今日还真是凑巧，在这园子里碰上了。”红姨娘笑着道。 谢微尘看着红姨娘也笑道：“是啊，虽说我与红姨娘都住在谢府，可平日里我也不太爱出我那缀锦阁，除了给祖母请安，和每个月十五全家聚在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还真是甚少见到红姨娘。” “是啊，大小姐，既然今日这么巧，不如去我院子里坐坐，我新描了两个绣样儿，大小姐也帮我看一看？”红姨娘道。 听完了红姨娘的话之后，站在谢微尘身后的竹心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红姨娘，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心道：“姑娘猜的真准，红姨娘还真是忍不住了。” 第275页 “好啊，正巧我今日没什么事情，也是许久没有和红姨娘说说话了，既然今日‘碰巧’遇到了，那我去陪着姨娘说说吧。”谢微尘笑着道。 红姨娘听着谢微尘话中的“碰巧”二字，眼皮一跳，心中道：“她定是知道我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了。” “大小姐咱们走吧。”红姨娘笑着道。 “好。”谢微尘应了一声，同红姨娘一起去了绯红阁。 “来，大小姐，快坐。”到了绯红阁里，红姨娘很是热情的招唿谢微尘进屋，又对端上茶来的小婢女道：“福儿，去，把我前两天新描的绣样儿找出来给大小姐瞧瞧。” “是。”福儿应了一声，很快就将绣样找了出来，然后放到桌上。 “你先下去吧。”红姨娘吩咐道。 “是。”福儿朝着红姨娘福了福身，又朝着谢微尘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红姨娘拿过绣样儿递给谢微尘，然后道：“大小姐看看这绣样儿，觉得我描的可否还能入眼？” 谢微尘接过绣样儿一张一张的翻看起来，然后笑着道：“我在这女红一事上向来不精，在我眼里其实绣出来的花样儿都没什么区别，姨娘描的这些花儿啊朵儿啊的我是看不出来，不过这对儿戏水的鸳鸯倒是传神的很。” 红姨娘听谢微尘提到那个鸳鸯戏水的绣样儿，心里又是一沉，更加确定那晚看到的婢女就是竹心，而且谢微尘已经知道了那事。 谢微尘见红姨娘不说话，而且脸色有些不好，便直接道：“红姨娘今日特意在园中等我，恐怕不只是为了让我看看这绣样儿吧。” 红姨娘心中来回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将实情告诉谢微尘，也拿不准谢微尘知道那事情之后会作何反应，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谢蕴唐的姨娘，若是谢微尘知道自己父亲的姨娘与外人通姦，应该会气愤无比吧。 谢微尘本来就准备在守孝的这几年将谢府的无辜之人都送出去，省的到时候皇帝降罪的时候连累了她们，所以谢微尘根本不关系红姨娘做了什么，又是和谁在偷情，只是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将红姨娘送出谢府。 谢微尘见红姨娘神色犹疑，知道红姨娘心里定然是摇摆不定，只能又道：“当初红姨娘与我达成协议，虽说现在王夫人已经死去多时，不过我与姨娘的盟友关系却没有任何改变。虽然说红姨娘当初与我结盟不过是因为王夫人背信，姨娘气不过想要报復王夫人。可王夫人的确也是我的敌人，不管姨娘出于何种目的，也是在打击王夫人的事情上出了一份力的。” “大小姐……”红姨娘看着谢微尘，谢微尘这一番话说的，无异于在告诉红姨娘她已经知道了红姨娘偷情之事，而且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告诉谢蕴唐。 “绣样儿我已经看完了，就不打扰姨娘了。”说着，谢微尘便起身带着竹心要离开。 “大小姐！”在谢微尘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红姨娘开口喊住了她。 谢微尘在门前站定，回身看着红姨娘问道：“姨娘还有何事？” “我……”红姨娘的手不停地揉着手帕，“我……” 谢微尘知道，红姨娘已经想告诉她实情，只是还有些下不定决心，谢微尘便又道：“我如今在府中是何地位，姨娘心中定然是清楚的，姨娘若是有事想要我帮忙，只管开口。” 谢微尘说完之后也不再说话，只站在那里等着红姨娘开口。红姨娘也就那样看着谢微尘，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红姨娘突然起身快走了几步到谢微尘面前，直接跪下道：“求大小姐帮我！” 谢微尘将红姨娘扶起来，然后道：“姨娘有话起来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定然相助。”谢微尘和红姨娘又坐下。 红姨娘眼眶都有些红了，对着谢微尘却依旧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姨娘想说什么我知道，那天晚上姨娘碰到的的确是竹心。”谢微尘道。 红姨娘抬起头看了看竹心，又看了看谢微尘，然后道：“那天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我就见竹心时不时的看我，我就知道那天晚上碰到的是竹心了。” 竹心想到那晚的事情，脸又红了起来，道：“那晚我是去大厨房给姑娘取一些热牛乳，没想到就碰到、碰到红姨娘了……” 红姨娘点了点头，然后扯出一丝笑容道：“从那晚之后我这心里便不踏实，每日里寝食难安的，如今知道碰上的是竹心姑娘，我反倒安心了。” 谢微尘知道红姨娘这话也是在试探她们刚刚去书房的时候，有没有将事情告诉谢蕴唐。 “姨娘放心，这事除了竹心之外就只有我知道，便是竹水她们也是不知道的。”谢微尘道。 红姨娘知道，除了竹心之外，竹水虽然进府的时间不长但也是谢微尘的贴身婢女，许多事情谢微尘也会吩咐竹水去做。既然谢微尘已经说了竹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那想来其他人也是不知道的。 “多谢大小姐帮我瞒下此事。”红姨娘道。 “若刚刚姨娘想要我帮忙的事情，是不将此事外传，不让父亲知道的话，那姨娘大可放心，这是姨娘与父亲之间的事情，我身为人女自然不便参与。”谢微尘慢慢地道。 第276页 谁知红姨娘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想求大小姐……求大小姐帮我离开谢府！” 谢微尘本来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说服红姨娘离开谢府，没想到红姨娘反倒主动提了出来，倒是正中谢微尘的下怀。 谢微尘连忙问道：“离开谢府？难道姨娘是想……” 红姨娘点了点头，然后道：“大小姐想的没错，我想离开谢府是为了那晚竹心姑娘见到的男人。” 红姨娘竟是想同那男人私奔！谢微尘只以为红姨娘离开谢府是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要被浸猪笼，刚刚也只是想试探一下红姨娘，却没想到红姨娘竟然真的动了和男人私奔的心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心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心 红姨娘也看出谢微尘有些惊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道：“大小姐可是在惊讶我竟然会为了那个与我私会的男人离开谢府？” 谢微尘被红姨娘看破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点点头。 “想来我在大小姐心里和在府中其他人的心里，也只是个为了富贵生活不择手段的女人，当初王夫人在庄子上称病，引得老爷过去看望她，我趁机诱惑老爷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日后其他人会怎么看我。”红姨娘嘆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房中摆放的博古架前，轻轻抚摸着架子上的摆设，道：“不过别人怎么看我，我根本不在意。这是当初……当初王夫人同我讲好的条件。她言而无信，还想要杀我灭口，要不是我当时骗她说我手里有证据，我死了之后会有人送到谢老夫人和老爷面前，我怕是早就死在这谢府之中了。” 红姨娘嘆了口气，然后又接着道：“其实这些都是藉口，原本我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同大小姐一样，衣食无忧，出行有婢女随侍，若不是……若不是家中突生变故，我又怎么会被卖给人牙子，入府为婢。庄子上的日子我真的是一天都忍不下去，每日做着那些粗活儿，手指都磨出了茧子，所以我才会找机会成为老爷的姨娘。一是为了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二是为了让王夫人瞧着，即便是她言而无信，我也有办法得偿所愿。” 谢微尘听后，又问道：“既然红姨娘已经得偿所愿，而且在府中过的也算是不错，又为什么想要离开？只是为了……为了那名男子吗？”谢微尘有些不懂红姨娘的想法。 红姨娘听完谢微尘的问话，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那名男子，脸上露出笑意，道：“是，我愿意为了他放弃谢府安逸的生活。” “那男子……那男子可是哪家的公子？”谢微尘又问道。 红姨娘摇了摇头道：“他……他只是常来咱们府中做衣服的成衣铺子的小厮。” 谢微尘听到那男子只是个小厮之后，倒还真是吃了一惊，道：“姨娘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过上以前的那种生活，可若是同那小厮一起，日后怕是只能贫苦一生了。” “我不怕！”谢微尘的话音刚落，红姨娘就立刻说道。 说完之后，红姨娘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激动，走回桌前坐下，之后又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与他早就相识了。” “你们早就认识了？”谢微尘更是疑惑不解。 红姨娘点点头道：“他是我的同乡，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父亲是做茶叶生意的，他的父亲是做布料生意，生意做得虽然没我家的大，但是也算是家中富足，我们两家挨得又近，所以小时候他时常来找我玩。” “原来是青梅竹马。”谢微尘在心中想道。 “那个时候我们二人的父母已经有了结亲之意，可谁想到我父亲遭遇意外突然去世，家中的财产又被那些亲戚瓜分的一干二净，我与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便被赶出了家门。那时候早已经顾不得结亲一事，只想着每日如何才能有口饭吃。身为女子，身无长技，只能被人牙子带着卖近其他府中做婢女。”红姨娘又道。 谢微尘却道：“他本有意于你，家中也有了结亲之意，在这个时候你家中出事，他却没有一丝想助你、护你之心，现在却又要带着你离开？” 红姨娘想起当年的事情，眼中也带了些惆怅，接着道：“是啊，大小姐说的是，当年我也曾在心中怨过他，可时间一长，这怨便淡了。当时他家还尚未下聘，结亲之事也只是两家的父母偶然提起过一句，即便他想帮我，想护着我，又要以什么身份呢？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红姨娘摇了摇头，然后道：“大小姐尚未经过情爱之事，所以不能明白我心中所感。”没等谢微尘说话，红姨娘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道：“我被卖给人牙子之后，有时候也会想起以前和他一起的日子，在我决定要过不下去的时候，总是会回想一下那时候的我们，才又觉得这日子总还是有希望的。” “再后来，我就成了老爷的姨娘，心里也就总是告诉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老爷对我称不上多好，但是我也只是一个姨娘而已，我想要的并非是老爷的宠爱，只是这种安逸的日子而已。可是谁想到，那日我叫了成衣铺子的人来想做两身新衣服，就看见他跟在掌柜的身后，抱着好几匹布料走了进来，他看到我之后也很惊讶。” 第277页 红姨娘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道：“大小姐，你可知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心中是何想法？” 谢微尘稍稍思索了一下，道：“可是觉得欢喜？” 红姨娘摇摇头，道：“当时看到他惊讶的神情，我心中无半分欢喜，只觉得羞愧。” “羞愧？！这是为何？”谢微尘问道。 “羞愧自己现在已经做了他人的姨娘，再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无颜相见。”红姨娘又接着说道：“后来他又来府中给我送做成的衣服，我便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知道，当年我家出事之后，他并非没有为我出过头，不仅如此，还连累了他家。他为我出头之后，家中的仓库就不知为何起了火，他家做的是布匹生意，最怕的就是着火，仓库中的布料全都烧毁，他父亲救火的时候不甚烧伤，之后没过多久便也去了。布料烧毁，已经接下的单子便没了办法交货，他带着母亲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都变卖，祖宅也卖了出去，才堪堪补上了欠的钱款。他母亲也禁不住家中变故的打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没过多久也去世了。他不想在留在家乡，这才来了京城，因为熟悉布料，这才去了成衣铺子做小厮。”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道：“如此说来，这男子对你倒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造化弄人，我如今做了别人的姨娘，他却成了成衣铺子的小厮。”红姨娘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又变得甜蜜起来，接着道：“可是他却说不在乎我做了别人的姨娘，他说他愿意带我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即便是日子清苦一些，可我们总有对方在身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谢微尘听完后，正色道：“红姨娘既然能够有缘再遇到自己的心仪之人，我自然不会阻拦，只是，红姨娘一走了之，姨娘的母亲和家中的弟弟妹妹又该如何？” 听谢微尘提到母亲和弟弟妹妹，红姨娘的神色又徒然的有些黯淡，道：“这几年我寄回去的钱，应该足够了，而且家中的弟弟妹妹也长大了，可以养家了。若我能和他安然离开京城，等到了外省安顿下来，我也会继续给家中寄钱的。” 谢微尘点点头，然后道：“既然姨娘已经都想好了，那我便不再多说。姨娘想让我帮你离开谢府这没问题，只是不知姨娘想什么时候离开？” “老爷时常来我这里，若是老爷时常来，我便没有办法离开，所以我想先称病几日，让老爷不再来我房里，我在找机会告诉他此事，好让他在外面等我。”红姨娘道。 “姨娘说的是，若是父亲时常来姨娘的房中，想来很快就能发现姨娘不见，只怕姨娘还未走出京城，就会被抓回来了。”谢微尘道。 红姨娘点点头，然后道：“我从明日开始便会装病，好让老爷不再来我房里。” “那红姨娘想让我帮你什么？”谢微尘又问道。 “现在府中的事情全凭大小姐做主，我想请大小姐在我离府的那日将收门的小厮想办法调开。”红姨娘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可以，等姨娘定下来日子，叫人去缀锦阁告诉我一声，我会想办法。” “多谢大小姐。”红姨娘感激地道。 谢微尘离开绯红阁，第二日红姨娘果然称病不出，请了来诊治的大夫说红姨娘所染之病会传染他人，所以谢微尘便只留下了一名婢女伺候红姨娘，将绯红阁中其他的婢女都调开了。谢微尘又将红姨娘生病的事情告诉了谢蕴唐，谢蕴唐怕红姨娘的病症传染给府中其他人，当即下令府中之人无事不许靠近绯红阁。 又过了两日，谢微尘接到了红姨娘的传信，定下了离开谢府的日子，谢微尘看完之后将纸条就着烛火烧掉。红姨娘离开的前一晚，竹心偷偷地到了绯红阁，将一个布包交给了红姨娘。 红姨娘打开之后，里面有些碎银，还有几张银票，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为红姨娘造的新的户籍凭证。 红姨娘含着泪，道：“请竹心姑娘替我转告大小姐，大小姐的恩德，红儿铭记于心！” “姨娘且将东西收好，某要让人看出了端倪。姑娘也让奴婢转告姨娘，姑娘祝姨娘日后平安顺遂。”竹心道。 “多谢大小姐。”红姨娘流着泪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答覆 竹心从绯红阁出来之后回到缀锦阁。 “回来了，东西交给她了？”谢微尘问道。 竹心点点头道：“给了，奴婢也将姑娘的话转告给红姨娘了。红姨娘让奴婢转告姑娘，姑娘的恩德，红姨娘铭记在心。” 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嘆了口气：“唉……” “姑娘为何嘆气？”竹心问道。 “我只是觉得这世间之事真是难以预料，我原本以为第一个离开谢府的会是春姨娘和芳妹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红姨娘。”谢微尘道。 竹心一边铺着床，一边说道：“奴婢也没想到。不过，红姨娘能够不顾一切的和那个男人私奔，想来红姨娘也是个重情之人。” 谢微尘又道：“不管如何，只希望红姨娘日后不要为今日的决定后悔就好。” “先不管红姨娘是为了什么要离开谢府，总归姑娘也想着让她们能早早离开，如今红姨娘主动提出来，也省的日后姑娘再费一份心思了。”竹心笑着道。 第278页 谢微尘也笑了一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本来我还头疼找什么理由劝红姨娘离开，如今倒还真的省了不少事儿。剩下的就是看春姨娘的答覆了。” 竹心想了一下，又问道：“姑娘觉得春姨娘会同意吗？” 谢微尘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道：“不知道，只看春姨娘相不相信我那日说的了。” 竹心歪着头又道：“若是春姨娘同意还好，若是她不同意，姑娘准备怎么办？” 谢微尘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又想了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姑娘笑什么？”竹心不解地问道。 “我就是想到，若是春姨娘不同意离府，那就真的只能像竹水说的那样，一掌噼晕了扔上马车直接送出京城，等她们醒过来的时候早就不知道在哪了，想回来也不可能了。”谢微尘笑着道。 竹心也笑出声来，道：“竹水要是听到姑娘的话，说不定立刻就跑到春姨娘那里一掌噼晕了春姨娘和茗芳小姐了。” 主僕二人说笑了一会儿，谢微尘便睡了。 到了第二日的晚上，谢微尘命竹心不着痕迹的调派开了守门的小厮。红姨娘抱着谢微尘给她的户籍凭证和银两，还有收拾好的几件换洗的衣物趁机出了谢府。 因为怕动静太大，所以红姨娘没有让那男子在谢府侧门外面等她，而是约在了与谢府隔了一条巷子的地方。红姨娘一出了谢府，便一刻不敢耽搁，跑到了约定的地方。 男子正焦急的来回踱步，见红姨娘跑来，立刻迎了过去，一把将红姨娘抱住搂在怀中。 红姨娘跑出府之后的第二日，正好赶上谢蕴唐沐休。谢蕴唐在书房中临摹一幅山水画，直到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有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婢女跑进来之后神色慌张地道。 谢蕴唐最是厌烦婢女小厮总是慌慌张张，便神色有些不悦地道：“何事？” “老爷……红姨娘她、她……”婢女知道红姨娘不见这事儿不管怎么样也和她脱不开关系，谢蕴唐知道后定是要处罚她，所以心中也是害怕。 谢蕴唐听婢女提起红姨娘，也是很紧张，前些日子大夫说红姨娘得了会传染的重症，之后谢蕴唐怕被传染，所以从未去绯红阁看望过红姨娘，今日婢女突然来禀报红姨娘出事，谢蕴唐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红姨娘病死了。 谢蕴唐站起身紧张地问道：“红姨娘怎么了？快说！” “老爷！”婢女噗通一声跪下，然后哭着道：“红姨娘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谢蕴唐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走到婢女面前，指着婢女问道：“你再说一遍，不见了？！什么叫做不见了？！” 婢女伏身在地，有些哆嗦地道：“因着大夫说红姨娘的病会传染，红姨娘说怕传染给奴婢，就不让奴婢进屋子，每日三餐都是奴婢摆在门口，离开后红姨娘自己端进去，吃完了之后再将碗筷摆在房门外由奴婢收拾。今、今早奴婢向往常一样将早膳摆在门口，敲了敲门告诉红姨娘早膳送来了，红姨娘当时没有回应。可是从姨娘病了之后也时常会有这种情况，奴婢也曾问过姨娘，姨娘说是因为病了身子弱，有时候便会昏睡过去，听不到奴婢敲门，所以今早敲完门之后红姨娘没有回应奴婢也没在意。直到、直到……” “直到什么？说下去！”谢蕴唐听婢女说的就明白红姨娘怕是早就起了要离开谢府的心思，这次的生病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事。 “直到奴婢忙完了别的活计，见早膳还原封不动的摆在房门口，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又敲了敲门，姨娘还是没有回应，奴婢怕姨娘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出了事情，推门进去，这才、这才发现姨娘不见了！”婢女说完之后将身子伏的更低。 谢蕴唐听完之后，没有再看伏在地上哆嗦成一团的婢女，满面怒气的直奔绯红阁。小厮赶紧蹲下将小婢女扶了起来，又赶紧跟上谢蕴唐，一起去了绯红阁。 到了绯红阁，谢蕴唐一脚踹开红姨娘的房门。房中空无一人，谢蕴唐见房中摆设仍与往日一样，只是这房间的主人却不知所踪，心里火气更旺。直接走到梳妆檯前，打开梳妆檯上的首饰盒，见平日里他给红姨娘买的珠钗首饰全都不见，一挥袖子将首饰盒拂落在地，又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翻了几下。女子的衣服本来就多，样子又都差不多，平日里谢蕴唐从未又从未在意过，此时也是隐约觉得衣柜中的衣服似乎是少了几件。 红姨娘突然失踪的原因，谢蕴唐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内宅女子突然失踪，原因无非就是与人私奔，更何况在红姨娘失踪的前几日，红姨娘还特意请了大夫入府，装出得了传染病的样子。 王氏和教书先生在府内私通，姨娘又和人私奔，谢蕴唐觉得自己真的是从头髮丝绿到了脚指甲盖儿。 “去！快去找！京城里找不到就去外省找！快去！”连着两个枕边人和人私通，居然还有一个私奔了，这不仅让谢蕴唐心中怒气横生，也更让他心中羞恼万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了，只想着赶紧把私奔的那对儿姦夫□□抓回府中千刀万剐才能泄心头之恨。 第279页 “是！”小厮立刻跑出绯红阁，点了人手出府寻找，这一找就是五日有余。 谢蕴唐这五日之中，便是睡觉都是梦到将红姨娘抓回府中，变着法儿的折磨。 可是小厮带来的消息却是让谢蕴唐一口怒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没有找到？外省可找了？”谢蕴唐冷着脸问道。 “回老爷的话，小的们都找遍了，不仅是京城里，还有外省的官道和邻近的郡县都去问了，都没见到红姨娘的踪迹。”小厮道。 “混帐！”谢蕴唐勐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小厮问道：“她难不成长了翅膀飞到天上去了？这才短短五日的时间，她就算跑能跑到哪里去？！怎么会连附近的郡县都没有找到？！” “小的、小的也是不知啊……”小厮一脸为难地道：“按道理那日午膳时分小的们就已经出府寻找了，即便红姨娘是半夜离开的，按时间掐算，红姨娘也最对就跑到临着京城最近的县里，小的到了县里就挨家问了，可是都没有人见到过红姨娘。” “咣当！”一声，谢蕴唐气的直接将桌子掀翻在地，怒道：“继续去找！” “是！”小厮连忙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小厮们之所以找了五日都找不到红姨娘的踪影，是因为红姨娘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那日红姨娘在房中求着谢微尘帮忙的时候，谢微尘就曾经同红姨娘说过，若是红姨娘从府中出逃，最多不过第二日上午便会被发现，谢蕴唐定会立刻派人去寻找，按照时辰和路程算来，红姨娘根本跑不掉。所以谢微尘便给红姨娘出了主意，让红姨娘离开谢府之后先躲在京城中，平日里也尽量不要外出，等到谢蕴唐放弃找寻之后，再离开京城，到那时候便也不会再有人注意到。 所以红姨娘出了谢府之后，就按照谢微尘所说，一直躲在那男子家中，从未出过房门，男子也像平日里一样，去成衣铺子上工，也趁着这几日向成衣铺的掌柜提出了想离开回乡。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谢蕴唐逐渐放弃寻找红姨娘的踪迹之后，红姨娘和那男子才坐着提前买下的马车出了京城。 因为红姨娘的事情，府中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在这个时候惹了谢蕴唐不快。让谢微尘没有想到的是，春姨娘会在这个时候带着谢茗芳来到了缀锦阁。 “大小姐，我今日和芳儿来，是来告诉大小姐我们的决定的。”春姨娘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进展 春姨娘来的要比谢微尘想像中的早的多，谢微尘原以为春姨娘会再考虑一段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 “姨娘，芳妹妹，快坐。”谢微尘起身笑着招唿春姨娘和谢茗芳坐下。 “竹心去小厨房将新做出来的牛乳糕端过来一些给芳妹妹尝尝。”谢微尘吩咐道。 “是。”竹心下去，没一会儿就给春姨娘和谢茗芳端了热茶上来，也将牛乳糕端了上来。 谢微尘拿起筷子给谢茗芳夹了一块儿，说道：“这牛乳糕软糯，芳妹妹正在换乳牙，吃着正好。” “谢谢姐姐。”谢茗芳拿着筷子夹了牛乳糕咬了一口，果然如谢微尘所说软糯的很，还带着一股奶香。 “姨娘刚刚说今日是来给我答覆的，不知姨娘的答覆是什么？”谢微尘问道。 春姨娘笑了一下，然后道：“我想想问大小姐一句，若是我与芳儿不同意离开谢府，大小姐是不是也会想办法让我们离开？”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有这样的打算。不过强迫你们离开并非我本意，若是你们能够同意离开更好，若是不同意，那我也只能想办法了。” 春姨娘一副瞭然的表情，道：“那日大小姐同我提起离府之事之后，我回去就想到若是我们不同意，大小姐自然有办法让我们离开，倒不如我们主动离开的好。” “姨娘，我想让你们离开的确是事出有因，你们是无辜之人，我真的不希望到时候你们会被谢府牵连。”谢微尘认真地道。 春姨娘看着谢微尘的神色，觉得谢微尘不像是在说谎，又问出了那日在凉亭中曾经问过的话：“我一直不明白，大小姐为何这样笃定，谢府会被问罪？” 谢微尘知道春姨娘不问清缘由怕是心里总是不踏实，可是前世的种种又不能告诉春姨娘，便说道：“姨娘可知道我母亲是如何去世的？” 春姨娘楞了一下，然后道：“听说……听说是去你外祖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这才……” 谢微尘点点头，道：“没错，可姨娘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何处奇怪？”春姨娘问道。坐在一旁的谢茗芳此时也放下筷子，听着谢微尘说话。 “我们一行人除了我母亲之外，剩下死的全都是小厮。那些小厮是会些拳脚的，山匪来的时候，他们上去抵挡，难免会有死伤，可我与父亲甚至是竹心除了受了些惊吓之外都没有受伤，为何单单只有我母亲一人身亡？”谢微尘问道。 “这……”卫氏死后春姨娘一直都只当是意外，从未细想过，可今日谢微尘这一问，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第280页 “那日我们走到一条小河边，因为离着驿站还有些远，天气又好，便停下歇息。那群山匪许是跟了我们许久，趁着我们停下歇息的时候，就从河对岸游了过来。那时候我正和竹心站在河岸边看风景，山匪突然从河里出来，我与竹心着实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转身便逃。”谢微尘道。 “卫夫人没有逃开？”春姨娘皱着眉问道。 谢微尘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母亲见我被山匪追赶，不仅没有逃跑还往我这边跑来，护住了我……” 春姨娘点了点头道：“危难之时，身为人母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 “父亲当时见我们遭到山匪的袭击，便命会拳脚功夫的小厮上去抵挡，剩下的小厮们立刻收拾行装。我与母亲还有竹心三人往马车的方向跑去，可是当时后面有山匪追赶，我们又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慌忙之中就被摔倒在地，却也不敢耽搁，爬起来之后再往前跑。”谢微尘顿了一下，眼神中的哀泣徒然变成了恨意。 “我本来想着只要到了马车那里，上了马车之后，即便是山匪继续追赶，可是我们逃跑的速度也会快一些，找到人求救的机会大一些，我们活下来的机会也就大一些。可没想到……”谢微尘又想起当时谢蕴唐的所作所为，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的紧紧的。 “没想到父亲见那些小厮抵挡不住山匪，竟然自己上了马车，命其他小厮将行装装上了车，要自己一个人驾车逃走！”谢微尘道。 虽然谢微尘掩盖了很多事情，可谢微尘话却也并非全都是谎话，谢蕴唐当时的确是有独自逃跑的心思，也确实这样做了。 “你说什么？！”春姨娘和谢茗芳皆是惊讶不必，春姨娘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老爷当时要丢下你们自己逃走？！” 谢微尘闭着眼点了点头。 “可、可是大小姐是老爷的女儿啊！”春姨娘道。 谢微尘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春姨娘说道：“春姨娘想必不知道，我并非父亲的亲生女儿，我也并非母亲的亲生女儿，我是婴孩时期，偶然被母亲收养的一名弃婴。” “姐姐不是……不是父亲的女儿……”谢茗芳呆呆地看着谢微尘，还是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容貌美丽，对她又关怀有加的女子竟然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春姨娘听完之后，也愣了一会儿，然后想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入府的时候，卫夫人膝下的确是已经有了大小姐，我记得那时大小姐年龄尚小，卫夫人每日会在院中教大小姐走路。却从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事……” “我虽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可母亲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以前父亲和祖母对我如何春姨娘也是知道的。我有时候想，若不是因为母亲执意收养我，也许父亲和祖母还能对母亲好一些。可母亲不仅没有怨怼于我，相反对我更加关爱，山匪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母亲大可弃我于不顾，跟着父亲一起上马车逃走，可却跑到我身边护着我。想来是从母亲收养我的那日开始，母亲便将我视作亲生了。”提起卫氏，谢微尘的眼睛有些湿润。 “大小姐……”春姨娘想安慰一下谢微尘，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谢微尘又开口说道：“虽然父亲和祖母以前对我并不看重，也从未关怀过我，可我到底也是在谢家长大，也姓谢，理应报答谢家的养育之恩。可姨娘说我恩将仇报也好，说我迁怒也罢，当时父亲要抛下我与母亲独自逃跑确是事实，若不是父亲驾车逃走，说不定我与母亲便有机会逃上马车，母亲也就不会、就不会……所以，那日在凉亭之后，我才会那么确定谢府日后定会有所变故，只是姨娘和芳妹妹还有柳姨娘和茗香妹妹，甚至是刚刚入府没多久的红姨娘，你们都是无辜之人，欠我母亲的，只有谢家之人！” 谢微尘心中的怨恨和失去至亲的伤痛春姨娘又怎会不知道，当年得知谢涵仪夭折的真相的时候，春姨娘心中不仅怨恨王兮云心思狠毒，也更怨恨谢蕴唐对后宅之事不问不管，若不是谢蕴唐宠爱王兮云，又怎会被王兮云蒙了双眼，对后宅之事从未起疑。 谢微尘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春姨娘，春姨娘点了点头，道：“大小姐今日能将实情告诉我和芳儿，解了我们心中的困惑，我们相信大小姐所言。怪不得那日大小姐会提到要为我们准备新的户籍凭证，只要有了新的身份，日后谢府的事情便也牵连不到不我们了。” 谢微尘点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姨娘和芳妹妹离开谢府，在外省用新的身份重新生活，即便日后谢家出了事，也没法找到姨娘和芳妹妹了。” 春姨娘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稍稍想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可是大小姐你又要怎么办？还有大小姐的弟弟，涵泽少爷现在年龄还小，若是被谢家牵连，怕是……” 谢微尘道：“我为母亲守孝期过后，就会嫁入太师府，到时候我已嫁做人妇，入了别人家的族谱，谢府的事情便于我再无关系。至于泽儿，我会想办法将他从谢府带出来，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他安全无虞。” 第281页 “如此便好。”春姨娘点点头说道。 “既然姨娘和芳妹妹已经决定要离开谢府，那我便着手叫人准备你们二人新的户籍凭证，准备好之后，咱们再商量如何离开。”谢微尘道。 春姨娘看了看谢茗芳，然后笑着道：“那就有劳大小姐了。今日我们也出来了许久，既然已经将决定告知了大小姐，那我们便回去了。” 春姨娘拉着谢茗芳走到门口，然后又回头问道：“红姨娘的事情，可也是大小姐的手笔？”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红姨娘早就有离府的打算，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 春姨娘笑了笑，然后道：“多谢大小姐能够相信我和芳儿，今日对我们说了这么多事情。” “姨娘也曾对我说了许多其他人不知道事情，我又怎会不相信姨娘呢？”谢微尘道。 春姨娘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谢茗芳离开了缀锦阁。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准备第一百六十四章 准备 春姨娘和谢茗芳走后，竹心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春姨娘她们同意了姑娘的要求。” 谢微尘点点头，道：“是啊，这谢府之中，我唯一不想逼迫离开的，就是春姨娘和谢茗芳了。春姨娘性子和我母亲很像，都很柔弱不善争抢，可是春姨娘的性子里，却比我母亲多了一丝坚强。所以在谢涵仪夭折之后，春姨娘才能立刻想到要保住芳妹妹的性命，这一忍就是这么多年，到现在可以算是苦尽甘来，我却突然又要她们离开谢府，她们心中也是难免疑惑。” 竹心笑着道：“今日都说起清楚了，想来春姨娘心里也就应该明白姑娘的用意了。姑娘也说了，春姨娘性子里带着坚强劲儿，想来日后出了谢府和茗芳小姐在外省生活，也是自有一番天地，更何况还有姑娘为她们准备户籍凭证，还会给她们足够的银钱让她们生活。” 听完竹心的话之后，谢微尘也笑了一下，然后又嘆了口气道：“等到事情了结之后，我就要跟着顾明珏去南冥了，想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再也不会回到东凌。至于春姨娘她们，我能做的只有为她们准备户籍凭证，和尽量多给她们一些银钱这些事情了。离开谢府之后，她们日后的生活到底如何，我也无能为力了。所以不管此事她们是主动离开谢府，还是被迫离开谢府，也总归是我对不起她们……” “姑娘！”竹心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然后道：“姑娘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可是奴婢却是知道的，那日的事情，奴婢看的一清二楚，当时奴婢都觉得寒心，更别提姑娘是老爷的女儿，即便不是亲生女儿，一起生活这些年，也总是有感情的。可、可老爷当时的所作所为又哪里是为人父、为人夫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依奴婢看，春姨娘她们就算现在不离开谢府，以后若是一直相安无事倒还好，万一春姨娘她们不甚惹了什么事情，尤其是茗香小姐的性子，姑娘也是知道的，若是以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或者惹出了什么不该惹的事情，只怕到时候老爷也会尽力和她们撇清关系，保住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其到时候被老爷抛下，还不如现在先趁着机会离开呢！” 谢微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竹心你倒是想的明白。” 竹心听到谢微尘夸奖，也是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小时候家中虽然不富裕，可是我还记得我爹爹很是护着我娘亲，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娘亲留着，连我们这几个孩子都不能吃。那时候我就想，要是以后能嫁给一个像我爹爹这样的人就好。” “是啊，女子这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在夫家，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若是能够嫁给一个事事都护着自己，帮着自己，为自己着想的夫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谢微尘说完之后，又不禁想起自从认识了顾明珏以后，顾明珏便事事帮着她，即便有时候她的要求有些无理，顾明珏也只是笑着答应。 “也许……他的确是待我与他人不同吧……”谢微尘小声呢喃了一句。 “姑娘你说什么？”竹心问道。 谢微尘看着竹心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没什么，你去告诉松山，让他去趟花间阁传信给楚陌，就说再让顾公子准备四份户籍证明，两份成年女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另外两份是女娃娃的，一个年龄在五岁，另外一个在七岁。” 竹心听完之后，稍稍一想，道：“姑娘这是连柳姨娘和茗香小姐的户籍凭证也准备出来了。” 谢微尘道：“是啊，反正早晚也都要准备，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次都准备出来。也许……也许到时候可以想个办法，将柳姨娘和茗香同春姨娘她们一起送出谢府。” 竹心想了想道：“如果那样的话，倒是省事儿了。奴婢这就去告诉松山，让他去花间阁。” 谢微尘点点头，道：“嗯，你去吧。” 太师府里，顾明珏听着灕江带回来的消息。 “谢小姐传了消息来，说是还需要四份户籍凭证，两份是成年女子，两份是女童的。斓曦姑娘那边也将最后一封信送了过来，羡王爷已经派人回了王府通报，后日下午应该就能抵达京城了。”灕江说完，从袖中拿出顾斓曦从羡王爷书房密室中偷出来的信，放到桌上。 第282页 顾明珏拆开信看了看，然后道：“羡王爷果然如谢微尘所说的一般，甚是谨慎，这些信中，除了顾斓曦最开始送来的那两封之外，其它的信虽是与朝中其他官员来往的证据，但是信里面写的也不过是一些让那些官员拦下参揍他的奏章，即便是让东凌的皇上看到，也最多就是个结党营私，要说用这些信来定他的谋反之罪，怕是有些难了。” “那可怎么办？听谢小姐的意思，是一定要羡王爷性命的，如果不能定谋反之罪，那羡王爷岂不是就死不了了？”灕江皱着眉道。 “无妨。谢微尘只是想要羡王爷的性命，若非现在羡王爷身边总是有高手护卫，他怕是早就死在我南冥死侍的手里了。如果东凌皇帝能够给羡王爷定罪，即便是结党营私，羡王爷会被下狱，到那时候，总能找到机会要了他的性命。”顾明珏道。 灕江点点头道：“公子说的是。” “另外一件事怎么样了？”顾明珏又问道。 “回公子，属下回到南冥之后走访了当时参与过那场叛乱的人，大部分人都说当时叛乱的那一族上下都被族主处死了。只有一名老人说，当时族主不忍杀害幼童，放过了那长老的幼子和其他叛乱之人家中的幼子。那老人说，当时叛乱的人都被处死，那叛乱长老的幼子便在一个晚上，带着其他没有被处死的孩童逃出了南冥。第二日有人发现他们逃跑之后禀告了族主，可是族主念他们年幼，想着与其留在南冥日日想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倒不如出去到别的地方，过新的生活，所以便没有派人去追。”灕江道。 顾明珏笑的无奈，道：“这倒是很符合父亲的性子。他们离开南冥之后呢？” 灕江又道：“属下按照那老者所说，沿着当时他们离开南冥的路走了一遍，想着也许能发现些什么，可是许是时间太久了，什么也没留下，只是知道那条路的确是往东凌来的。” 顾明珏敲了敲桌子，然后道：“派人按照那条路的方向，沿途去找，当年他们不过也都是少年，刚出南冥装束也定然与当地人不同，一群衣着不同的少年突然出现，定然会有人记得，只要能有一个人记得，咱们就能顺着将他们现在何处找出来！” “是！属下遵命！”灕江躬身行礼道。 羡王爷终于在这日午膳过后回到了京城，到了京城之后，羡王爷直接去了皇宫，向皇上禀报蝗灾赈灾一事，皇上细细地问了过程，到了晚膳时候，二人仍未谈完，皇上便留了羡王爷在宫中用了晚膳，直到晚膳过后，羡王爷才出宫回到了王府中。 “王爷回来了。”顾斓曦见羡王爷走进府中，赶紧迎了上去。 “晚上风大，我走了之后这府中事务全都靠你主持，想来也是累了，你大可不必在这里等我。”羡王爷道。 “王爷此次去赈灾一走便是这么久，而且那受灾的郡县环境还不一定多差，王爷都未觉得累，我只是在府中，站在这里，又怎么能称得上累。”顾斓曦笑着道。 羡王爷听完之后，笑了笑，然后问道：“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本来想等着王爷回府一起用，为王爷接风的，可是晚膳之前有宫里的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要和王爷说一说赈灾的事情，留了王爷在宫中用晚膳，我便自己用了。也只好明日午膳的时候再为王爷接风洗尘了。”顾斓曦道。 羡王爷听完之后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安排便好。” 羡王爷和顾斓曦回了房间后，顾斓曦为羡王爷宽衣，然后道：“王爷这一路风尘僕僕，我已经让小厮准备好了热水，王爷去泡上一泡，也好松松筋骨。” 羡王爷点点头，道：“好。” 另一边顾斓曦为羡王爷准备好更换的衣物，走到屏风前说道：“王爷，更换的衣服，我放在这里了，其它的衣服我让奴婢拿下去了。”然后将更换的衣物搭在了屏风上。 羡王爷泡在温热的水中，感受着水中的热气驱散了连日来的疲劳，羡王爷舒服地闭上眼睛，道：“好，知道了。” 得到了回答的顾斓曦，将羡王爷刚刚脱下来的衣服从屏风上拿下来，抱着衣服往外走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将衣服摸了摸，见里面并未藏着什么东西，这才交给了婢女。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怀疑 在羡王爷赈灾回来之后的第二日，羡王爷便早早起身。 “王爷，昨日你才刚回来，为何不多休息一下，这么早就起身了？”顾斓曦半躺在床上关心地问道。 凌毓一边让婢女伺候着穿了衣服，一边扭着头对顾斓曦道：“本王虽然已经将赈灾的粮食和种子送到了遭受蝗灾的地方，也按照规定分发了下去，暂时安抚住了地方上的百姓们，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而且本王离开这么些日子，想来朝中也有不少事情。” 顾斓曦点了点头道：“王爷奉旨出发赈灾之后，的确偶尔会有奏章送过来，我叫小厮都放在王爷的书房中了。” “好，本王知道了。你不用管本王，再休息一会儿吧。”凌毓说完之后出了卧房。 顾斓曦见凌毓离开，躺会了床上，睁着眼盯着床上的帷幔，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83页 凌毓到了书房的时候，银峰早已经在书房中等候。 “王爷。”银峰见凌毓进来，立刻行礼道。 “嗯。”凌毓点点头，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王爷，属下已经探查，在王爷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谢大人并无异动，同朝堂上已经投靠王爷的那些官员也没有往来。”银峰道。 “哦？这倒是稀奇，原以为以谢蕴唐的性子，定然要趁着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做些什么，到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动静。”凌毓笑了一下，道。 “这次谢大人没有动静，一是想来谢大人知道即便是受到王爷的打压，他也无力反击，这二来，谢大人府中出了事情，怕是谢大人为着他自己的私事也都要头疼，无暇顾及其他了。”银峰又道。 “哦？谢蕴唐府中出了事？”凌毓来了兴致，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他府中出了何事？” 银峰稍想了一下，然后道：“属下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谢大人府中的一位姨娘和人私奔了。听说，那姨娘一开始是装作得了会传染的病症，谢大人怕那姨娘将病传染给府中其他人，就下令平时无事，所有人都不准靠近那姨娘的院子。如此过了几天之后，有一日婢女突然向谢大人禀报，说是姨娘不见了。谢大人去了姨娘的院子，翻了姨娘的房间，见首饰银钱都不见了，那姨娘平日里穿的衣服也少了几件，这才明白过来，那姨娘得病是假，想要离开谢府才是真。随后谢大人派人出去找了很多日，京城和附近的郡县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那姨娘的踪影，这才只能作罢。” 凌毓听完之后，靠在椅子上，笑着感嘆了一句道：“这一两年，谢蕴唐府中似乎经常出事啊！” 银峰迴想了一下，道：“确如王爷所说，属下觉得自从谢小姐在众人面前露面开始，谢大人的家中，似乎就再也没有安静过。” 凌毓点了点头道：“是啊，按照你以前的调查，谢微尘应该只对王兮云有怨，现在王兮云已经死了许久，谢府中的事情依旧不断，看来谢微尘除了对昔日的王夫人有怨之外，应该对谢蕴唐也有恨。” 银峰皱着眉头道：“即便谢小姐并非谢大人亲生女儿，可也算是谢府将她养大的，属下实在想不明白谢小姐与谢大人有何怨恨，以至于要搅得内宅不宁。” 凌毓听完之后倒是笑了一下，道：“你想不明白不要紧，谢微尘和谢蕴唐有什么怨什么恨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虽然本王不知道谢微尘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有她每日搅得谢家不宁，让谢蕴唐头疼不已，倒是省的本王防备他了。” “王爷，以往和谢大人往来的书信，想来谢大人定然留存起来了，属下是不是……”银峰问道。 凌毓道：“暂时先不需要，咱们现在在各个郡县暗地里招兵买马，正是关键时刻，如果这个时候将谢蕴唐惹急了，他拿着书信去皇兄面前告发我，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了。”说着，凌毓看到书桌右边摆放的很是整齐的奏章，又问道：“本王离开的这些日子，是谁来打扫的书房？” “是王妃和王妃身边的素云每日来打扫。”银峰也看了看那些奏章，又问道：“王爷可是觉得这些奏章被人动过了？” “王妃亲自来打扫的？”凌毓拿起一本奏章，用手指摩挲着，道：“去把剑云和剑阳叫过来。” “是。”银峰立刻出去将剑云和剑阳叫进了书房。 “王爷。”剑云和剑阳一进书房，就给羡王爷行了礼。 “嗯，起来吧。”凌毓又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中可有什么事情？” 原来这剑云和剑阳二人是凌毓离京赈灾之前特意安排在府中，来监视府中各人的行动。顾斓曦和素云查探到的在书房外监视的暗卫，剑云和剑阳二人也在其中。 剑云和剑阳二人对视了一眼，剑云道：“回王爷，王爷离京赈灾这段时间，府中并未与往日有何不同。唯一不同的便是王妃在王爷离京的第二日在书房门口打发了原本打扫的婢女，说是怕婢女不小心将奏章弄乱，所以王妃要亲自打扫。” “你们可看到王妃进入书房之后做了什么？”凌毓问道。 剑阳答道：“回王爷，属下一直隐在书房对面的房顶上。王妃每日用完早膳之后，会带着素云进入书房打扫，每次打扫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属下也时常看见王妃走到素云身边指着书架说些什么，而素云就是一副犯了错的样子，想来应该是素云有的地方没有打扫干净，挨了王妃的训责。” “她们二人每日都来？”凌毓又问道。 “是，从王爷离京后的第二日开始，每日都会按时来书房打扫，打扫之后便离开，之后的一整日王妃与素云都未曾再进过书房，一直到王爷昨日回来。”剑云道。 听完了剑云和剑阳二人的禀报，凌毓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是，王爷。”剑云和剑阳又行了礼，才退出了书房。 剑云和剑阳二人离开之后，凌毓拿过奏章看了起来，可脑子里想的却是往日里顾斓曦来书房的情形。 第284页 凌毓记得那日顾斓曦站在那幅山水画前面很久，而书房密室的开关就藏在山水画的后面。当时凌毓也对顾斓曦有所怀疑，所以才会问顾斓曦那幅山水画的事情，却没想到顾斓曦一眼看出来那画中的地方，还说她的父母就是死于那里。凌毓当时见顾斓曦情真意切，便没有细想，只当是顾斓曦想起了亡父亡母。 凌毓事后也派人调查过，顾斓曦的父亲母亲的确死在那座山附近，凌毓也就打消了疑虑。可如今再想来，顾斓曦当时也许就是趁着给他送甜汤的时候来书房查探什么，只不过当时他问起，而那画中的地方又正好与顾斓曦父母身亡的地方相同，顾斓曦才立刻编了这么个理由，作为掩饰。 想到此处，凌毓将手中的奏章啪的一声合起来，放在桌上，起身走到那幅山水画前，摸到后面的开关之后，轻轻扭动，旁边的墙壁慢慢地打开，露出了向下的台阶。 凌毓点燃了一个烛台拿在手中，踏进了密室之后，又扭动了一下密室中的开关，墙壁慢慢的闭合，看不出一丝缝隙。 凌毓拿着烛台在密室中慢慢的查看着，走到放着书信的架子前，将往日与朝中官员联络的书信拿起来翻了翻，见书信并未少，而且连顺序也没有变化，又将书信放了回去。凌毓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见密室中其它的东西也并未丢失，这才拿了烛台走出密室。 凌毓将烛台吹灭放在书桌上，看着挡在密室开关前面的那幅山水画，自言自语道：“难道她当日真的只是发现这幅画中的地方和她父母去世的地方相同，才会在这画前看了许久？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 “主子，奴婢刚刚查到，王爷在书房中见了两名暗卫，应该就是咱们查到的守在书房外面的那几人中的其中两人。”素云道。 顾斓曦点点头道：“王爷果然心思缜密，离京之前派了暗卫守在书房外，这一回府就又立刻召见暗卫。想来此时王爷应该已经得知了你我二人每日都会去书房打扫的事情了。” “主子，那咱们该怎么办？”素云问道。 “咱们已经将复制好的书信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在了密室里，王爷应该看不出来，即便王爷对咱们起了疑心，也没有任何证据。你我依旧如常，切莫让王爷看出端倪便好。”顾斓曦道。 “是，主子。”素云道。 顾斓曦又想了想道：“你去告诉少主，就说王爷已经对你我起疑，若是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恐怕便不好行事了。也问一问少主，他安排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什么时候能够想个办法让我离开王府。” “是，主子。”素云看了看顾斓曦答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计划 “这是谢小姐要的户籍凭证。”花间阁的雅室里，顾明珏将装有户籍凭证的盒子放在桌上，推到谢微尘面前道。 谢微尘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户籍凭证看了看，确认是没有问题之后，将户籍凭证又放回盒中，将盒子交给竹水，然后笑着对顾明珏道谢道：“有劳顾公子了。” “如今谢府之中，怕是只剩下这两位姨娘和谢小姐的两位妹妹四人，不知道谢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将她们送出府去？”顾明珏喝着花茶问道。 “母亲已经身故一年半了，半年前红姨娘又借病私逃出府与人私奔，这段时间以来，父亲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所以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可等明年父亲心情好一些，再想办法送春姨娘芳妹妹她们离开。”谢微尘淡淡地道。 顾明珏听完之后差点将茶水喷出来，谢微尘这话说的，等明年谢蕴唐心情好一些，再将人送走，这不是诚心要活活气死谢蕴唐吗。 顾明珏想了想，又道：“谢府的红姨娘半年之前才刚刚与人私奔，想来谢大人定是怒不可遏，府中的小厮们想来对于出入府一事看管的更加严格，这个时候送她们出府也是多有不便，倒不如依谢小姐所言，等到明年谢大人将此事稍稍忘怀，府中的看管也稍稍放松之后，趁着那时候再将人送走，也方便一些。” “的确如此。”谢微尘道。 “谢小姐可有想好用何方法送她们离开谢府，离开京城？”顾明珏又问道。 顾明珏本来以为谢微尘早已想好应对的方法成竹在胸，没想到谢微尘听完他的问话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尚未想好。” 顾明珏一挑眉，道：“没想到还有能够难住谢小姐的事情。” 谢微尘苦笑一下道：“哪里有什么难不住，只不过是活在这世间，遇到的事情必须要解决而已，事情遇到的多了，自然也就会多动脑子想想应该如何做了。” “谢小姐说的是，这世间之事也本是如此。”顾明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送春姨娘和芳妹妹她们离开京城之事的确有些不好办。”谢微尘说道。 “哦？这是为何？现在谢府之事皆由谢小姐掌管，只是悄悄地送几个人出府，这种小事还能难倒谢小姐不成？”顾明珏问道。 “唉！”谢微尘轻嘆一声，又道：“我本来想着找个机会像父亲和祖母说要全家人到郊外上香，再安排人手装成匪徒趁机掳走春姨娘和芳妹妹她们。可是转念一想，若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天子脚下出现匪徒公然掳走朝廷官员的家眷，此事定然会惊动朝廷，京兆尹定会严加搜查以安皇上的心。即便我安排的再周密，也难免露出马脚，到时候京兆尹顺藤摸瓜找到谢府，我的处境可想而知。” 第285页 顾明珏点点头又问道：“如果直接趁夜将她们几人送出府，连夜送出京城呢？”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若是没有红姨娘的事情，这种方法说不定还能成功。现在府中要送出去的还有春姨娘、芳妹妹、柳姨娘和茗香妹妹四人。离着我守孝期满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来我是打算将她们分成两批送离谢府，可是后来仔细盘算了一下，若是府中的姨娘和小姐接连出事，恐怕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以父亲的心思，想来也是能察觉这其中的问题。这事情越是发生的频繁便越不容易，所以我想着将春姨娘和柳姨娘以及我那两位妹妹一次送离谢府。” “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事情。”顾明珏道。 “事情的确是省了不少，可一次要送两位姨娘两位小姐离开谢府，又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我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谢微尘蹙着眉道。 顾明珏听完之后也点了点头道：“一次送四个人出府的确是有些惹眼，动静也大了些。” “所以我最近也一直在为此事头疼，想了很多办法却都不甚合意。”谢微尘道。 顾明珏听完之后，也皱着眉头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桌子，谢微尘也没有说话，雅室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在谢微尘喝完第二杯玫瑰花茶的时候，顾明珏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转头笑着对谢微尘道：“谢小姐，我这里有一个办法可行，不过怕是动静大了一些，而且也要稍稍费一番周折。” 谢微尘听完依然皱着眉，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何方法，顾公子请讲。” “放火！”顾明珏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谢微尘眼睛一亮，道：“放火？！” 顾明珏点头，笑着道：“若是谢大人的这两位姨娘的院子不甚起火，姨娘和谢小姐的两位妹妹皆运气不济，未能逃出，葬身了火海之中，想来沉浸在突然失去姨娘和女儿的悲伤中，也不会再去有空想其他的事情了吧。只是谢小姐要捨得府中的几间屋子。” 顾明珏的话说完之后，谢微尘有些高兴的低声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春姨娘已经同意离府，到时候只要让春姨娘想办法将柳姨娘和茗香妹妹一起请到她的院子里，院子起火之后，就可以趁乱将她们一起送出谢府，府中的众人都着急救火，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 顾明珏听着谢微尘的喃喃自语，笑着道：“正是这个道理，只要火烧得够大，现在谢府内宅又是谢小姐管理，谢小姐大可派人去通知所有的小厮婢女都去救火，那时谢府的侧门自然无人看管，谢小姐想要送出去的人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谢微尘也点了点头，道：“顾公子说得对，我可以提前安排好马车等在附近，她们出了谢府之后就可以上马车直接离开京城……”谢微尘说到这里，突然一愣，想到一个问题，又皱着眉道：“不行，这方法有个疏漏。” “哦？是何疏漏？”顾明珏问道。 “刚刚顾公子也说了，院子不慎起火，姨娘和妹妹未来的及逃出，所以葬身火海。既然有此一说，那大火被扑灭后，若是寻不到尸体，此事还是一样会暴露。”谢微尘认真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谢小姐是担心寻不到尸体。”顾明珏大笑了几声，然后又看着谢微尘说道：“我既然为谢小姐想出了这个办法，又怎会不知道谢小姐所说的疏漏？谢小姐放心，尸体我会替谢小姐准备好的。” “准备好？”谢微尘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顾明珏。 顾明珏看到谢微尘的眼神也是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道：“谢小姐不会以为我要为了此事去杀两名无辜的妇人和女童吧？” 谢微尘有些戒备地道：“若非如此，顾公子又去哪里准备尸体？” 顾明珏失笑，问道：“难道我在谢小姐心中便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然后又对谢微尘解释道：“城郊的义庄中有许多无人认领的尸首，纵使京城郊外的义庄没有符合条件的尸首，邻近的村子和县城也总会能找到合适的。还请谢小姐将两位姨娘和妹妹的身型细细的描述与我，我好派人去在附近找合适的尸首。” 刚刚谢微尘只是想着尸首的事情，着实是没想到还可以从义庄找寻合适的尸首，听完了顾明珏的解释之后，知道刚刚她的反应对顾明珏有些失礼，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地泛红，小声道：“刚刚是我想的不周，还望顾公子不要介怀。” 顾明珏并未对刚刚谢微尘说的话有所介怀，相反，在顾明珏的印象里，谢微尘对人一直都是看似温和，其实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刚刚谢微尘难得露出其他情绪，顾明珏反倒觉得这样的谢微尘更真实一些，也在心中暗想这样是不是证明他在谢微尘心中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无妨，也是我没有说清楚。寻找何事的尸首并不容易，谢小姐今日便将两位姨娘和妹妹的体型告诉我，我立刻派人去寻。”顾明珏说道。说完之后又回头看了看灕江，灕江立刻上前坐在一旁，将雅室中的宣纸铺开，执了笔准备记录。 第286页 谢微尘的脸依旧有些红，点点头，开始详细的描述春姨娘和谢茗芳以及柳姨娘和谢茗香的体态。谢微尘说的很慢，给了灕江足够的时间将她的话记下。 等谢微尘说完之后，顾明珏见灕江也记录完毕，又对谢微尘说道：“我回去便派人在附近寻找，等到找到体型年龄合适的尸首之后，我会通知谢小姐。”顾明珏稍稍思索后，又说道：“此事最好在冬日。东凌京城的冬日干燥，往年也有不慎起火的人家，到时候便是谢府起了火也不会惹人怀疑。” 谢微尘点点头道：“好，等到顾公子的人找到合适的尸首之后，我便将计划告诉春姨娘，让她想办法将柳姨娘和茗香妹妹请到院中，到时候便可用尸体替换她们四人。” 顾明珏点头，道：“若是在冬日之前就寻到了尸体，我会用南冥的秘术保存尸体不腐，不过这秘术只能保持一段时间，等到行事之前，在想办法将尸体运进谢府中。” 谢微尘笑着道：“多谢顾公子相助。”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相邀 谢微尘回到谢府之后，先回缀锦阁中换了衣服，然后就去了春姨娘的院子。 “大小姐，今日怎得空过来？”春姨娘见谢微尘突然来了，连忙站起身将谢微尘迎进了屋子，待谢微尘坐下后，才笑着问道。 谢微尘朝着站在身后的竹水点了点头，竹水会意从怀中将谢微尘为春姨娘和谢茗芳准备的户籍凭证拿出来交给了谢微尘，谢微尘接过之后打开放在春姨娘面前。 春姨娘拿起户籍凭证看了看，两张户籍凭证的年龄与她和谢茗芳相同，可是上面的名字却是另外两个人的，便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为姨娘和芳妹妹准备的，日后不管姨娘和芳妹妹到何处生活，有了这户籍凭证便无需再忧心。若是这户籍凭证依然用姨娘和芳妹妹的现在的名字，日后谢府出了事，官府定会根据名字追查到姨娘和芳妹妹的行踪，所以我自作主张，为姨娘和芳妹妹安排了新的身份和名字。” 说完之后，谢微尘又指了指放在户籍凭证后的一张纸，道：“我已经将姨娘和芳妹妹新的身份详细地写在了纸上，姨娘和妹妹只需要将上面的东西记熟，以免日后有人问起，出了纰漏便可。” 春姨娘连忙将两张户籍凭证放在桌上，看着写着她和谢茗芳新身份的纸，上面从她们二人新的姓名到年龄，再到为何只有母女二人相依为命都写得详详细细。 竹水又将一直拿着的木盒放在春姨娘面前，春姨娘看到之后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小姐这又是何物？” 谢微尘示意春姨娘打开，春姨娘打开之后，见里面皆是银票和一些银两、碎银，银钱数目不小，春姨娘大概算了一下，这些银钱足够她们母女二人日后在外省置一间宅子再买一些婢女小厮，富足的过完一生。 春姨娘有些惊讶道：“大小姐，你这是……” “姨娘，这些银钱算是我给芳妹妹日后添的嫁妆了。若不是我……姨娘和妹妹也不用离开谢府，到外省隐姓埋名，我心里、我心里……总是愧疚的……”谢微尘道。 “大小姐……”春姨娘虽然心中感激谢微尘为她们母女准备的周全，可也不得不承认，谢微尘说的是对的，她和谢茗芳要离开谢府，的确是因为谢微尘想要为卫氏报仇的关系。 “姨娘，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如何送姨娘和芳妹妹离开谢府、离开京城了。”谢微尘道。 “什么方法？”春姨娘关切地问道。 “放火。”谢微尘道。 “放火？大小姐这是要烧了谢府？！”春姨娘惊讶地问道。 谢微尘笑着道：“只是要烧了姨娘这院子罢了。我会趁着姨娘的院子着火，府中的小厮婢女都来救火的时候，送姨娘和芳妹妹出府离开京城。这户籍凭证和银钱，姨娘暂且收好。” 春姨娘点了点头，道：“可是火被扑灭了之后，老爷见寻不到我和芳儿，不会起疑吗？” “这点姨娘不用担心，有人会帮我寻到与姨娘和芳妹妹年龄、体型相近的尸首，尸体在火中被烧焦，分辨不出面目，父亲自然不会起疑。”谢微尘道。 谢微尘看了看春姨娘又道：“我有一事还想要摆脱姨娘。” “大小姐请说。”春姨娘道。 “我想趁着从春姨娘和芳妹妹离府的时候，一起将柳姨娘和茗香妹妹也送出府去。”谢微尘道。 春姨娘听谢微尘说要将柳姨娘和谢茗香也一起送出去，便以为是柳姨娘和谢茗香也已经同意了离开，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问道：“大小姐想要我做何事？” “到了送姨娘和芳妹妹离府的那日，我想请春姨娘邀柳姨娘和茗香妹妹到姨娘的院子里来玩。到时候请姨娘务必亲自过去，好让府中洒扫的小厮婢女都看到。”谢微尘道。 春姨娘点头道：“好，等到离府出京的那日，我会依照大小姐所言，请柳姨娘和茗香过来。” 谢微尘这才放心，然后又道：“冬日京城干燥又时常颳风，所以我打算待到冬日时再行事，姨娘和芳妹妹可以用这段时间记下新的身份，也可想一想若是离开，有什么想要带走的。到时候我会派两名小厮跟着姨娘和芳妹妹到外省，待姨娘和妹妹置了宅子一切安定之后，他们再离开。” 第287页 春姨娘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然后想了想又看着谢微尘问道：“等到入了冬之后，我应该何时去请柳姨娘过来？” 谢微尘稍稍思索一下，然后道：“寻找条件合适的尸首不是件容易事，如果等到入了冬之后能够寻到合适的尸首，到时候我会再让竹水过来告诉姨娘，到时候姨娘就可以按照咱们刚刚说的去请柳姨娘和茗香妹妹过来了。”. 春姨娘听完之后点了头，然后道：“好，那我等大小姐的消息。” 谢微尘也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春姨娘的院子。 谢微尘回到缀锦阁之后，竹心走上前给谢微尘端了热水，问道：“姑娘，春姨娘的事成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端起水喝了一口。 站在一旁的竹水道：“不仅春姨娘的事成了，柳姨娘的事情也成了。” “柳姨娘？”竹心听完之后有些疑惑，然后有些惊讶地看着谢微尘问道：“柳姨娘同意出府离开京城了？！姑娘何时同柳姨娘说了离府的事情了？” 谢微尘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根本没同柳姨娘提起过这事儿。” 竹心听完之后更加疑惑，看了看竹水，又看了看谢微尘道：“可是，刚才竹水明明说柳姨娘的事情成了啊？” “是，柳姨娘的事情的确是成了，因为我打算不同柳姨娘说，直接送柳姨娘和茗香妹妹出府离京！”谢微尘道。 “这、这、柳姨娘她们能同意吗？”竹心吃惊地问道。 “唉！”谢微尘嘆了口气，然后对竹心解释道：“直接把柳姨娘和茗香妹妹送出府，这是最下策了。柳姨娘同春姨娘不同，柳姨娘为人重利，做一件事之前定然先会权衡得失，这一点从我与母亲得了父亲和祖母的看重之后，柳姨娘便时常带着茗香妹妹去蘅芜苑找我母亲聊天，又时常让茗香妹妹来找我玩这一点便可看出来，在我与母亲得父亲和祖母的看重之前，柳姨娘可是从未踏进过蘅芜苑中半步，也从不让茗香妹妹来找我，即便是有时候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在园子中碰到，她也会拉着茗香妹妹装作没看到我们一般赶紧离开。无非就是怕惹的当时还在府中执掌中馈的王夫人生气，会明里暗里的给她们下绊子，茗香妹妹在柳姨娘的教导下，更是有样学样，凡事也都以利为先。” “所以姑娘觉得若是将事情告诉柳姨娘和茗香小姐，她们定然不会同意？”竹心很快反应了过来。 谢微尘点点头，又说道：“不错，若是我同柳姨娘商量要送她和茗香妹妹出府离京的事情，柳姨娘定会权衡得失，即便我给她再多的银钱，她也不会同意，毕竟父亲如今正得皇上器重，日后说不定会有升迁的机会，若是父亲官职再升，我又已经订下与太师府的亲事，即便茗香妹妹是庶女，可是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到了茗香妹妹议亲的年龄，定然能够嫁个好人家，说不定还能做正室夫人，而且谢府生活安逸，又怎是母女二人在外乡相依为命可比的？” “可是、可是姑娘可以和柳姨娘说，等到姑娘守孝期满，与顾公子完婚之后，谢家是要出大事的。”竹心道。 谢微尘笑了笑道：“竹心，你还真是不了解柳姨娘的为人。若是我像同春姨娘讲的那样，再对柳姨娘讲一遍，柳姨娘定会表面上装作同意我的要求，可能我刚出了她的院子，她就立刻去将我说的话告诉父亲了。” 竹心听完之后，觉得谢微尘说的有道理，可想了想又有些疑惑，问道：“可姑娘从未与柳姨娘提起离府出京的事情，到时候柳姨娘和茗香小姐二人又怎会那么听话的安静离开？” 谢微尘听完之后笑着道：“这就要靠竹水的办法了。” “嗯？”竹心更是不明所以，看着竹水问道：“什么办法？” 竹水也朝着竹心笑了一下，然后又故意绷起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进屋之后一掌噼晕了，然后扔上马车，立刻送出城去。”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往下噼的姿势。 竹心听完之后想了一下，这不是上次教竹水刺绣的时候，谈论起这事时，竹水说的话吗？ 竹心张着嘴，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竹水，然后转头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忍着笑点点头道：“没办法，想来想去，对于柳姨娘和茗芳妹妹，还是竹水的办法最简单有效。” 听谢微尘这样说，竹水也忍着笑，摆出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现在咱们就只等着冬日到了，顾公子何时能够寻到合适的尸首了。”谢微尘喝了口热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运尸 从花间阁回来之后，顾明珏就立刻让灕江派人手出去在京城以及附近的郡县义庄中寻找合适的尸首。虽说义庄之中时不时就有无人认领的尸首送进去，可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或者得了疾病而死的乞丐，偶尔有一两具妇人或女童的尸首送到义庄，可要不然就是身材不符合谢微尘的描述，要不然就是年龄不符合。 派出去的人手这一找就是一两个月，却都没有寻到合适的尸首，东凌的京城冷的很快，眼看这就要到冬日了，顾明珏心里也有些着急。 “公子。”灕江走进顾明珏的房中，行礼道。 第288页 顾明珏立刻问道：“怎么？是不是尸首寻到了？” 灕江摇了摇头道：“尚未寻到。” 灕江说完之后见顾明珏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公子，属下想，咱们是不是再往远一些的地方派些人手。” “你的意思是扩大寻找的范围？”顾明珏问道。 灕江点头道：“正是。”然后接着道：“公子当初只让属下派人在京城附近的几个地方寻找，无非是怕天气炎热，尸体不好保存运送。可如今天气已经慢慢转凉，咱们大可扩大找寻的范围，若是能够在附近的几个地方寻到合适的尸首那最好，可若是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找到，天气已经变冷，尸体腐烂的速度也变慢，想来运到京城应该不成问题。” 顾明珏听完了灕江的话之后，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今天气慢慢变冷，即便是在稍远的地方找到尸体也能完好的送到京城之中了。”顾明珏站起来对灕江道：“就按照你说的，立刻加派人手，扩大寻找的范围，一旦找到合适的尸首，立刻运送回京城！” “是！”灕江立刻应道。 在灕江派人扩大了寻找的范围之后，顾明珏又写了信让灕江去花间阁交到了楚陌的手中，信中写明了已经多派了人手去往离着京城稍远的几个郡县的义庄寻找合适的尸首，让谢微尘耐心等待，信由楚陌那里又转交到了谢微尘的手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东凌京城的冬天已经来临，在下了第二场雪之后，谢微尘终于等到了顾明珏传来的好消息。 “尸体已经寻到。”松山从花间阁拿回来的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是谢微尘却松了一口气，道：“终于寻到了……” 随后，谢微尘立刻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顾明珏，信中与顾明珏约定好了何时将尸体送进谢府，而另一封信中则是要楚陌安排两辆马车，以及几名功夫不错的小厮，在行事那天的晚上等在谢府附近。写完之后，谢微尘叫松山进来，将两封信都送到了花间阁，再由楚陌将给顾明珏的信交给灕江。 又过了两日，谢微尘接到楚陌的信，说是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也挑选好了小厮之后，谢微尘才叫竹水去了春姨娘那里，告诉春姨娘可以行事了。 “香儿，现在府中都是谢微尘做主，你是定然争不过她的，但是你千万不能落在了茗芳那丫头后面，自从那丫头重新开口说话以来，你是没瞧见老爷和老夫人那个高兴劲儿，现在你父亲都还时不时的把那丫头叫到书房教她读书，你也要多去书房，拿着书，就说有学问要请教你父亲，你父亲定然高兴。”房内，柳姨娘正教导着坐在一旁吃点心的谢茗香如何讨谢蕴唐的欢心。 有婢女敲了敲门，走进来，福身道：“姨娘，春姨娘来了。” “春姨娘，她怎么来了？”柳姨娘听完之后，觉得有些奇怪，春姨娘平日里甚少到她的院子里来，在这府中，只有卫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有时会见到春姨娘去蘅芜苑同卫夫人说话。 谢茗香听到之后，也很是奇怪，对着柳姨娘问道：“娘亲，你什么时候和春姨娘这么要好了？” 柳姨娘瞪了谢茗香一眼，然后心中暗想：“春姨娘突然前来，定然是有事，还是想听听看她有什么事再说。” “去请春姨娘进来吧。”柳姨娘对婢女吩咐道。 “是。”婢女转身出去，请春姨娘进来。 春姨娘走进来之后，先是福了福身，然后笑着道：“姐姐。” 柳姨娘赶紧起身，走到春姨娘面前拉住春姨娘的手，道：“今日是吹的什么风，妹妹竟来了我这里？” 谢茗香此时也不再吃点心，而是站起身对春姨娘行了礼道：“春姨娘。”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 柳姨娘拉着春姨娘坐下，又亲自给春姨娘倒了杯茶。 春姨娘笑着道了谢，然后道：“我今日过来是想请姐姐和二小姐到我那里用晚膳的。” 柳姨娘听完之后，顿了一下，依旧笑着问道：“好好的妹妹怎么想起来让我去你那里用晚膳了？” 春姨娘嘆了口气，然后看着柳姨娘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一年多来，府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王夫人和卫夫人都……”春姨娘神色有些悲伤，然后拉住柳姨娘的手又道：“往日里府中很是热闹，可如今这一转眼府中的老人儿就只剩下了你我二人，我这心中实在是有些苦闷。” 春姨娘的性子柳姨娘也是知道的，柳姨娘看着春姨娘的神色，见她不像说假话，就也装出一副哀泣的神色，又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道：“你说的是，这府中现在每日冷冷清清的，虽说以前王夫人和卫夫人都在的时候，时常有些不痛快，可不管怎么说，到底也是热热闹闹的，如今倒好，我有时去园中走走，都觉得这园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时间一久，我就也不爱去了。” “是啊。”春姨娘接过柳姨娘的话头，又接着说道：“我也是如此，所以今日来请姐姐去我那里用晚膳，人多热闹一些，胃口也好一些。我今日早上的时候，特意请大小姐告诉厨房的管事，等到了准备晚膳的时候，再让菜贩子送点儿新鲜的蔬菜过来。” 第289页 柳姨娘想着只是去吃顿饭也没什么，就道：“好，妹妹有心了，这府中就剩下咱们姐妹俩，咱们二人应该多多走动才是。” 春姨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谢茗香道：“茗香小姐也一起去吧，正好和我的芳儿做个伴儿。” 谢茗香听完之后看了看柳姨娘，见柳姨娘点头，才应了下来。 春姨娘这才和柳姨娘及谢茗香一起出了院子。 临近准备晚膳的时辰，一名菜贩驾着一辆装满各种蔬菜的驴车来到谢府的侧门，菜贩下车敲了敲门。 小厮开了门，见到菜贩，问道：“你是何人？” 菜贩笑着道：“我是今天替老刘头儿来送菜的。” 小厮有些起疑，问道：“老刘头儿早上还来送菜，怎么现在变成你替他来了？” 菜贩搓了搓手，道：“前两天刚下了雪，地滑，老刘头儿今天中午的时候摔倒了，崴了脚，可是咱们谢府的大小姐又命他今天快到晚膳的时候再送些新鲜菜来，老刘头儿自己动不了，就托我过来一趟。” 小厮听完之后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你那车上的两个大木桶是怎么回事儿？” 菜贩笑着道：“这位小哥儿有所不知，我原本不是菜贩，是卖鱼的，老刘头儿说今天下午要再送一次菜，我就想着是不是咱们谢府里要宴请客人，就装了些鱼过来。”菜贩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些铜钱放到小厮手里道：“天寒地冻的，小哥儿买些酒喝暖暖身子。” 小厮看着手里的铜钱，又看了一眼菜贩，笑着道：“你小子倒是机灵，快进去吧，这些菜是我们府中春姨娘的小厨房要的，你顺着这条路走过去，往右拐就能到春姨娘的院子了。” “哎，哎，多谢小哥儿，多谢小哥儿。”菜贩一边道谢，一边赶紧牵着驴车进了谢府。 菜贩往春姨娘院子的方向走了一段儿，见四下无人，将驴车停下，手脚麻利地将车上的大木桶打开，那大木桶分为两层，上层的确装着鱼，而下层中空，从木桶下层钻出两人，那两人钻出后又从另外一个木桶的下层将尸体抬出来，然后菜贩才继续赶着驴车去了春姨娘的院子。 晚膳很快地做好，端进了春姨娘的房间，春姨娘一边同柳姨娘说着闲话吃着菜，一边暗自着急为何谢微尘安排的人还不来。 在一顿晚膳快用完的时候，有两名黑衣人悄悄地从窗户跳进了春姨娘的房中。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到柳姨娘身后抬起手一掌噼在柳姨娘后颈，柳姨娘立刻晕了过去，谢茗香大惊，立刻回头，还没反应过来，也被一掌噼晕了过去。 春姨娘见到黑衣人之后也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大叫，黑衣人过去捂住春姨娘的嘴，道：“姨娘，奴婢竹水。” 说完之后，竹水见春姨娘安静下来，才松开手，拉开自己的面罩，然后对着一同进来的黑衣人道：“快一些！”又转头看着春姨娘道：“姨娘请快一些准备，马车已经在谢府外面等候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起火第一百六十九章 起火 春姨娘原本是以为柳姨娘和谢茗香是已经同意了出府离京的事情，谢微尘已经同她们二人说过今日的事情，所以才答应了谢微尘邀请柳姨娘和谢茗香到房中一同用晚膳，好让谢微尘趁机将她们四人一起带离谢府，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恐怕柳姨娘和谢茗香根本不知道要离开谢府的事情。 春姨娘看着除了竹水之外的另外两名黑衣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尸体从窗户运进房中，摆在她们坐的位置上。 竹水见尸体已经摆放好，又从柳姨娘头上将珠钗拔下来两支，插在尸体的头上，然后对春姨娘说道：“请姨娘也摘下来几支珠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春姨娘知道再问清楚也没有任何意义，只得听竹水的话，摸到头上的珠钗，随意取下来两支交给竹水，看着竹水将珠钗插在另外一具妇人尸体上，然后递给她两件斗篷。春姨娘自己先穿上黑衣人带来的斗篷，从头到脚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又帮谢茗芳穿好，之后在黑衣人的帮助下从窗户离开。 竹水见春姨娘和谢茗芳已经离开，又将剩下的两件斗篷披在柳姨娘和谢茗香身上，再命同来的两名黑衣人将柳姨娘和谢茗香从窗户运出去。 竹水再三检查，想了想，觉得尸体摆放的位置不是太对，又将尸体从座位上抬下来摆放在离着门口比较近的地方，摆出想往门口爬的动作，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竹水见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烛台点燃了屋中的帷幔，见火势蔓延开之后，纵身一跃，跳出了窗户。 两名黑衣人分别背着柳姨娘和谢茗香直接跃出了谢府。而竹水则是拉着春姨娘和谢茗芳躲在园中的黑暗处，等待着有人发现起火。 本来春姨娘的院子也没有几个伺候的婢女，小厨房离着春姨娘的房间远，厨子做完了晚膳之后早已经将小厨房收拾干净去睡了。本来应该伺候春姨娘的婢女，也因为春姨娘怕不好行事，找了个藉口谴走了。 所以直到春姨娘房间的火势沖天，才有小厮发现，大叫了一声道：“来人啊！着火了！快救火！” 一名小厮火急火燎地跑进缀锦阁，就被竹墨拦住，没好气地问道：“我们姑娘的院子是你能乱闯的吗！” 第290页 小厮急的都要哭了，道：“哎呦喂，竹墨姐姐，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了，出大事了！” 竹墨一听出事，立刻瞪大了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 “春姨娘的院子着火了！”小厮立刻道。 “你说什么？！”竹墨听完之后，赶紧跑进谢微尘的屋子，见到谢微尘之后，匆匆地福了福身道：“姑娘，不好了，春姨娘的院子起火了！” “起火了？！”谢微尘赶紧站起身往外走，一旁伺候的竹心连忙拿了一件厚厚的狐皮斗篷披在谢微尘身上。 “竹墨，你赶紧通知府中众人，都去救火！还有，派个人去祖母那里，将事情告诉祖母，就说已经派人救火，莫要让祖母忧心！”谢微尘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吩咐道。 “是，姑娘。”竹墨得了吩咐之后立刻离开了。 小厮见谢微尘出来，连忙上前行了礼道：“大小姐。” 谢微尘点点头，直接问道：“好好的怎么会起火？” 谢微尘后面走出缀锦阁往春姨娘的院子方向走去，小厮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小的发现的时候，春姨娘的院子已经火光沖天了。” “院子里的婢女何在？为何没有及时发现？”谢微尘厉声问道。 谢微尘掌管中馈之事已有一年多，如今谢微尘的通身的气度已经不同于以前，再无半分唯唯诺诺的样子，相反因为掌管中馈一事已经有了积威，只不过谢微尘脾气好，平日里即便婢女小厮犯了错处，谢微尘也不轻易重罚。 小厮此时见谢微尘声音如此严厉，知道她是动了真怒，吓得一哆嗦，道：“这、这……这小的实在是不知。” 谢微尘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小厮，继续往春姨娘的院子走去。小厮不敢耽搁，也赶紧跟上。 谢微尘正好在园中碰到听小厮禀报府中起火而着急赶来的谢蕴唐。 谢微尘走到谢蕴唐身前福了福身，道：“父亲。” “嗯，赶紧起来吧。”谢蕴唐稍稍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春姨娘院子方向走。 谢微尘快步跟上，道：“女儿已经命人通知府中无事的小厮和婢女都去救火了。只是这火势大的很，怕是一时半会儿救不下的。”说着，谢微尘抬头望了望不远处沖天的火光。 谢蕴唐看着那火光，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疾步往院子那边走。 藏在园中阴暗处的竹水见有小厮敲着锣嘴里喊着救火，不一会儿又有许多小厮婢女提着水桶跑过去，竹水又等了一会儿，见又有几名小厮跑过去才安静下来，竹水心里想着应该是都去救火了，这才低声对春姨娘和谢茗芳道：“走。” 春姨娘和谢茗芳因为蹲的时间太长，腿有些发麻，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有竹水在她们身旁扶了一把，道：“小心些。” 春姨娘点点头，和谢茗芳跟在竹水身后沿着阴暗的地方快步离开了园子。到了谢府侧门处，果然如谢微尘那时所言，看守侧门的小厮已经被调去救火，竹水四下看了看，见确实无人，这才打开门栓，让春姨娘和谢茗芳赶快出去。 春姨娘和谢茗芳出去后，站在巷子里却没有见到马车，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竹水。 竹水低声道：“马车若停在这里太过显眼，姨娘和三小姐请跟奴婢来。”说完竹水带着春姨娘和谢茗芳去了停放马车的巷子。 竹水走到马车前，道：“这是为姨娘和三小姐准备的马车，车上已经放上了被褥和一些食物。” 春姨娘和谢茗芳看了看马车，马车旁边还站了两名小厮模样的人，竹水指着那二人又道：“这两人是护送姨娘和三小姐的，此去路远，又不知何时才能安置下来，他们二人身上带些功夫，若是遇到些事情，有男子在身旁也方便些。等到姨娘和三小姐寻到心仪的地方安置好了，他们二人便会离开。” 春姨娘点点头，拉着谢茗芳的手稍稍用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柳姨娘和茗香小姐呢？” 竹水道：“柳姨娘和二小姐的情况与姨娘和三小姐的有些不同，此时时辰已经不早，若是两辆马车同时出城，有些惹眼，所以便她们早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竹水没有说的是，柳姨娘和谢茗香的确是上了马车已经离开，不过却是趁着被打晕的时候，绑在了一起，嘴里也塞上了布条被扔上马车直接运出了京城。 春姨娘站在马车前，到了要真的离开谢府离开京城的这个时候，春姨娘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竹水见春姨娘神色犹豫，便道：“姨娘，时辰不早了，快些上马车吧。”谢茗芳也摇了摇春姨娘的手，道：“母亲……” 春姨娘这才点了点头，和谢茗芳上了马车。等在一旁的两名小厮立刻跳上马车驾着马车离开了。 竹水看马车离开，这才舒了口气，又从侧门回到谢府，将门栓拴好，脱掉斗篷，也提上水桶出现在了春姨娘的院子里。 竹水走到谢微尘身后站定，谢微尘微微回头看了看，竹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谢微尘这才又回头看着小厮和婢女们救火。 沖天的火势照亮了半个谢府，一直到东边的天空泛了鱼肚白，火才大体被扑灭，小厮提着水桶在已经烧成一片废墟的院子里寻找着零星的火星，见到之后就将水泼上去，到日头已经升起，才确认了火已经完完全全被扑灭。 第291页 谢微尘和谢蕴唐也在院子外站了一夜，看到火终于被扑灭，两个人才都松了口气。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谢蕴唐自然不可能去上朝，早就派人去了吏部禀明原因告了假。 谢微尘见火已经被扑灭，便叫了一名小厮吩咐道：“去荣寿堂告诉祖母火已经扑灭，也好让祖母安心。” “是。”小厮得了吩咐不敢耽搁立刻跑去了荣寿堂。 谢微尘转头又对谢蕴唐道：“父亲，您已经站在这里一整夜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谢微尘又看了看已经烧毁的屋子，轻轻嘆了口气，有些伤感地道：“想来今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父亲主持拿主意……” 谢蕴唐看着这一片狼藉，心里知道谢微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阵寒风吹来，捲走了一些地上的灰尘，谢蕴唐看着这景象，想到这一段时间谢府中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不禁悲从中来，神色也变得有些疲惫，也仿佛老了许多，点点头道：“好，你也站在这一整夜了，也趁着这个时候先回去歇息一下吧。” “是，父亲。”谢微尘福身道。 等谢蕴唐离开之后，谢微尘又吩咐小厮们仔细一些，又让婢女去大厨房传了话，不仅给小厮们做了丰盛的早膳，还熬了驱寒的姜汤，这才回了缀锦阁。 第一百七十章 问责 竹墨没有跟着谢微尘一起去春姨娘的院子，而是在按照谢微尘的吩咐命各处无事的小厮婢女去救火之后，就回到了缀锦阁。若是往日里，府中若是发生大事，这种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事情不带着她，竹墨心中定会不忿，可此次竹墨却是觉得春姨娘的院子火势大得很，若是去救火被烟燻的脏兮兮的不说，一个不小心还会被烧伤，这次谢微尘没有带着她，竹墨反而落得清闲，回到缀锦阁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然后早早起来命小厨房准备了早膳，之后便等在院子里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等待着谢微尘。 谢微尘一走进缀锦阁就看到了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竹墨，竹墨是什么性子如何想的，谢微尘又岂会不知，只不过这一世情况与上一世不同，此时王夫人已经身亡，竹墨没了倚仗也翻不出水花，而且竹水和竹心又时常要去帮谢微尘传信或者做一些事情，平日里缀锦阁也不能没个人管着，所以谢微尘就将竹墨留了下来，平日里吩咐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让竹墨去做。 竹墨见谢微尘神色有些疲惫地走进缀锦阁，赶紧迎了上去，道：“姑娘，奴婢已经命小厨房备了早膳，姑娘现在可要用一些？” 走进房中之后，谢微尘点点头，道：“端上来吧。”竹墨又上前将谢微尘披着的狐皮斗篷取下放好之后福身道：“是。” 竹墨刚想出去，谢微尘就又将她叫住，说道：“多端一些上来。”然后又对着竹水和竹心道：“你们两个这一晚上也辛苦了，一起用吧。” “多谢姑娘。”竹心和竹水立刻福身。 “是。”竹墨也福了福身，暗暗地瞥了竹心和竹水一眼，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可从王夫人死后，竹墨也早就明白了她没了靠山，竹心和竹水又一直得谢微尘的重用。竹墨有时候想谢微尘不用她而改为重用竹心和竹水，说不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一直都是王夫人安排在谢微尘身边眼线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今时不同往日，王夫人死了，竹墨也不敢再造次，即便对于谢微尘的偏心有时候心里会有些不痛快，也只能忍了下来。 竹墨又命小婢女拿了小札子和矮桌搬进屋子，摆在一旁。不一会儿早膳就端了上来，待谢微尘坐下之后，竹心和竹水才也坐在了小札子上。 谢微尘看了看站在屋子里的竹墨和其他的婢女，道：“这一晚上吵闹的很，我有些头疼，你们都下去吧。” “是。”竹墨带着小婢女退了下去。 谢微尘喝了口清粥，又夹了一筷子爽口的小菜吃了，才问道：“可将她们都送走了？” 竹水咽下口中的粥，点点头道：“按照姑娘的吩咐都已经送出京城了，连夜赶路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临近的郡县了。” 谢微尘点头道：“昨夜辛苦你了。” 竹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然后又笑嘻嘻地说道：“不瞒姑娘说，昨天晚上奴婢穿着黑衣，蒙着面，从窗户跳进春姨娘的房间里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的感觉。” 一旁的竹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倒是还第一次听说大侠都是这样从人家窗户跳进去行侠仗义的。” 竹水听完之后，一脸认真地道：“竹心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大侠做事都是不拘小节的。” 竹心装作瞭然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问：“那不知道竹水大侠事情办的可还利落？” 竹水立刻稍稍抬起头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道：“那是自然，春姨娘和茗芳小姐就不用说了。我跳进屋子出现在她们身后的时候，还没等柳姨娘和茗香小姐反映，我直接抬手噼晕了她们，将她们二人带出府之后，直接扔上了马车，一刻没耽搁就送出京城了！” 谢微尘听完之后停下了正要夹小菜的筷子，看着竹水问道：“若是她们醒过来一定会大闹起来，马车行在路上，若柳姨娘和茗香妹妹大闹起来，岂不是惹人注意？” 第292页 竹水听了谢微尘的话之后，一脸得意地道：“姑娘放心，奴婢也怕她们闹起来，所以早做了防备。” “是何防备？”竹心好奇地问道。谢微尘也同样好奇地看着竹水。 竹水更是自得，道：“奴婢用绳子将她们二人绑了起来，嘴里也塞上了布条，就算是她们醒过来，也是动弹不得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马车继续赶路！” “……”竹心想像了一下柳姨娘和谢茗香此时在马车里的样子，觉得以后还是应该对竹水更好一些才是。 谢微尘听完了竹水的话之后，虽然不得不承认竹水的方法是最简单有效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开始有些同情从来没吃过苦如今却要被绑起来在马车中颠簸的柳姨娘和谢茗香了。 看到竹水一脸等着夸奖的表情，谢微尘决定还是暂时收起对柳姨娘和谢茗香的同情，对着竹水道：“做的不错。” 这是自从竹水来到谢微尘身边之后，第一次做如此重要的事情，得到谢微尘的夸奖，竹水这才又高高兴兴的开始用早膳。 用完早膳之后，竹心对谢微尘道：“姑娘一整晚都没睡，天寒地冻的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还是歇息一下吧。” 谢微尘倒是不觉得睏倦，只是“往生泪”入体之后本就不停的发散着凉意，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谢微尘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要被冻上了一般，刚刚虽然喝了一碗热热的粥但却作用不大。听到竹心的话之后，直接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们二人昨晚也是一夜未睡，也去歇息一下吧。”说完之后，走到里间盖上被子躺下了。 “是，姑娘。”竹心和竹水应了一声之后，又叫小婢女进屋将早膳收拾了，又在谢微尘的房中添了两个烧得旺旺的炭盆，这才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谢微尘闭着眼睛，盖着厚厚的棉被觉得屋子中暖意渐渐地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谢微尘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也被寒意带走了，本来只想假寐一下的谢微尘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谢微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迷迷煳煳地听到了敲门声，紧接着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姑娘，姑娘。”竹心轻轻地喊了两声。 谢微尘微微皱着眉睁开眼睛，见竹心站在床前，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应是快到午膳的时辰了。 “什么事？”谢微尘坐起身问道。 “姑娘，那边来报，在废墟下面找到春姨娘她们的尸首了。”竹心正色道。 本来还有些睡意的谢微尘立刻清醒过来，看着竹心问道：“尸首怎么样？” 竹心低声道：“听来禀报的小厮说，尸首是在被烧断的房梁下找到的，已经烧得焦黑，辨认不出来面目了，只能从尸首头上被烧化了的珠钗的样子认出身份。” 谢微尘这才放了心，起身穿上外衣又问道：“可通知了父亲？” 竹心一边帮谢微尘整理着衣角一边答道：“已经派小厮去了。姑娘现在要过去吗？” 谢微尘点点头道：“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能彻底安心。” 谢微尘披上狐皮斗篷，出了缀锦阁。 谢微尘一走到春姨娘的院子，就看到铺在地上的一张草蓆上并排放着四具尸体，尸体都用白布盖着，但是从缝隙中还是能看出尸体已经被烧得焦黑。 谢蕴唐站在那四具尸首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谢微尘走到谢蕴唐身边行了礼。 “嗯。”谢蕴唐没有看谢微尘而是抬头看着因为一场火灾而变得满目狼藉的院子。 “父亲刚刚可有稍稍歇息一会儿？”谢微尘问道。 谢蕴唐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姨娘和妹妹们的尸首……都在这了……” 谢蕴唐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的伤痛之感，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而已。 “两位姨娘和女儿丧命火海，却不见一丝伤痛，谢蕴唐你还真是凉薄。”谢微尘心道。 “父亲，现在可吩咐小厮布置灵堂，将姨娘和妹妹们的尸首安置好。”谢微尘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眼眶中也含了泪水。 谢蕴唐点点头，道：“让他们布置吧。”说完之后嘆了口气。 “是。”谢微尘立刻应道。 谢蕴唐说完之后转身便要离开，往院子外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来，稍稍转身对谢微尘说道：“让伺候春姨娘和柳姨娘的婢女都到前厅来。” “是。女儿这就去找人传她们过来。”谢微尘又应了一声。 听完谢微尘的回答，谢蕴唐满意地点了点，然后才离开院子。 谢蕴唐离开后，谢微尘叫来小厮吩咐下去，小厮立刻开始着手布置灵堂，又派人去了棺材铺子准备好了春姨娘四人的棺材。这才派人去找了伺候春姨娘和柳姨娘的婢女过来，一起去了前厅见谢蕴唐。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丧事 “父亲。”谢微尘走进前厅之后，朝着谢蕴唐福了福身，然后走到谢蕴唐身边，看着一起跟在后面走进来的两名婢女道：“父亲，这二人就是平日里伺候春姨娘和柳姨娘的婢女。” “奴婢洛儿给老爷请安。” 第293页 “奴婢锦儿给老爷请安。” 两名婢女赶紧跪在地上，给谢蕴唐行礼。 谢蕴唐点点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名婢女，回想了一下，却是想不出她们哪个人是伺候春姨娘的，哪个人又是伺候柳姨娘的。 以前王夫人还在世的时候，王兮云一边压制着春姨娘和柳姨娘又一边讨着谢蕴唐的欢心，谢蕴唐便很少踏足春姨娘和柳姨娘的院子。王兮云死后，谢蕴唐又喜欢卫氏柔弱顺从的性子，所以也很少去春、柳两位姨娘那里。再后来，卫氏意外身亡，谢蕴唐身边又有个年轻娇媚的桃红，和纳入府中没多久的红姨娘，身边总有新人陪伴，谢蕴唐自然不愿再去已经入府将近十年的两位姨娘的房里。 王兮云执掌中馈之时，都是挑一些长相普通的婢女买入府中，谢蕴唐自然不会去留意。而且这算上一算谢蕴唐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去过春姨娘和柳姨娘的院子里了，对于她们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更是想不起来。 谢微尘看出了这一点，便对着跪在厅中的两名婢女道：“你们二人向父亲说清楚平日里都负责伺候两位姨娘什么。” “是。”洛儿和锦儿应道。 “奴婢洛儿是伺候春姨娘的。平日里春姨娘房中的事务都是由奴婢负责，春姨娘和茗芳小姐的起居也是由奴婢照料。”洛儿道。 锦儿听洛儿说完之后，也依样画葫芦道：“奴婢锦儿是伺候柳姨娘的。奴婢平日里负责柳姨娘房中的事务，茗香小姐原本有一名叫做缎儿的婢女负责，可缎儿前些日子家中出了事情，所以便告了长假回家去了。柳姨娘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茗香小姐，便吩咐奴婢暂时伺候茗香小姐。” 谢蕴唐听完二人的话之后，才总算弄清了她们二人到底是伺候谁的婢女。点点头，问道：“昨夜起火时候，你们二人在何处？” 洛儿和锦儿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蕴唐肯定会找她们二人问话，昨夜在发现起火之后，洛儿和锦儿早就一起商量过如果被问话应该如何回答。 此时听到谢蕴唐的问话之后，洛儿和锦儿对视一眼，然后锦儿率先回答道：“回老爷的话，昨日柳姨娘和茗香小姐到春姨娘的院子里和春姨娘、茗芳小姐一同用晚膳。奴婢原本是跟在柳姨娘和茗香小姐身边的，可是晚膳用到一半的时候，茗香小姐说用完晚膳之后回去时，定然寒冷，所以便让奴婢回去取御寒的斗篷来。奴婢见柳姨娘也同意，便离开了春姨娘的院子回去取御寒用的斗篷了。”锦儿说完之后，又将头低下。 谢蕴唐听锦儿这话说的还算是合乎情理，也未有怀疑，只是为了确认，又对洛儿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回老爷的话锦儿说的的确是真的。”洛儿听到谢蕴唐问她，连忙回答道：“昨日春姨娘请柳姨娘和茗香小姐一起用晚膳，自从柳姨娘和茗香小姐到了之后，奴婢便一直在忙着吩咐小厨房做晚膳的事情。晚膳用到一半的时候，茗香小姐见外面起了风，便说若是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定然会很冷，就吩咐锦儿回去拿披风了。” “那你又是为何不在房中伺候的？”谢微尘问道。 “回大小姐的话，锦儿回去拿披风之后许久未归，春姨娘想着外面风大，锦儿只提了一盏纸灯笼回去，怕在半路上灯笼被吹灭了，所以便让奴婢提了一盏羊皮灯笼去寻锦儿，奴婢这才没在房中伺候的。”洛儿解释道。 洛儿的话刚说完，锦儿立刻道：“老爷、大小姐奴婢二人说的都是真的，昨晚奴婢在回去取披风的时候，出了春姨娘的院子走了没多远灯笼便被风吹灭了。没了灯笼奴婢看不清楚路，所以走得慢了些，就是这样还在园子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被地上的石子划伤了胳膊。”说着，锦儿将一直胳膊的袖子挽起，果然来的小臂上的确用布条简单的缠了几圈包了起来，而且还有些血迹渗了出来。锦儿将袖子又放下，之后又道：“昨天晚上洛儿提着灯笼在园子里追上奴婢，见奴婢胳膊被划伤了，便赶紧扶着奴婢回了柳姨娘的院子，帮奴婢将伤口包扎好，因为衣服也被划破了，奴婢又赶紧回房间换了套衣服，这才到柳姨娘和茗香小姐的房间里去拿斗篷。拿完了斗篷，奴婢又去取了一盏灯笼，拿着披风刚要和洛儿回去的时候，就听到有小厮喊着火了。” 洛儿磕了个头，接着道：“奴婢二人赶紧出去看，只是见那火势似乎是在春姨娘院子的方向，火势大得很，奴婢心里着急赶紧提着灯笼往回跑，可是当时府中人来人往的都是提着水桶去救火的人，奴婢根本走不快。”说着洛儿竟然哭了起来。 谢蕴唐听完洛儿和锦儿的话，细细想了一下，觉得两名婢女说的话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倒是挑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谢蕴唐沉了一会儿，又问道：“春姨娘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一项不太喜欢热闹，卫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春姨娘倒是时常去蘅芜苑。” 听谢蕴唐提起卫氏，谢微尘笑着道：“是啊，父亲。春姨娘和我母亲的性子倒是很合得来。女儿去蘅芜苑的时候，时常见到春姨娘，有时候母亲与春姨娘只是坐在房中饮茶，偶尔才会聊一两句话。” 谢蕴唐点点头道：“是啊，你母亲也是个喜静的性子，春姨娘也是如此，她们二人合得来倒是不奇怪。”说到这里，谢蕴唐捋着鬍子又道：“柳姨娘是个什么性子我自然是知道的，她们二人在府中这么多年，我都未曾见到二人相互拜访，为何春姨娘会突然请柳姨娘去她院子里用晚膳？” 第294页 “到底是在官场上多年，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谢微尘心中暗暗想道：“现在就看洛儿如何说了。” 因着春姨娘去邀请柳姨娘的时候，洛儿也跟着去了，所以自然知道春姨娘邀请柳姨娘的理由，立刻回答道：“回老爷的话，如老爷所说，春姨娘性子的确喜静，与平日里喜欢热闹的柳姨娘的性子的确大不相同，所以以前除了给老夫人请安和家宴的时候，很少主动与柳姨娘说话。可是自从……自从王夫人与卫夫人接连过世之后……春姨娘偶尔去园子里总是觉得冷清的很。春姨娘总是说府中现在只剩下她和柳姨娘和两个老人儿了，不管性子是否相合，也总是在府□□同陪伴老爷将近十年，总是有一份感情在的。所以昨日才会特意去邀请柳姨娘过来一起用晚膳。” 听完洛儿的话，谢蕴唐想起府中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抬眼看出去，见小厮们在厅前忙忙碌碌的布置着灵堂，府门处也挂上了白布。一阵风吹过，谢蕴唐觉得似乎还能在风中闻到烧焦的气味儿，心里也觉得有些感慨。 谢微尘只是见谢蕴唐神色不定，不知道谢蕴唐心中作何想法，怕谢蕴唐对洛儿说的话起疑，便偷偷的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然后红着眼眶对谢蕴唐道：“父亲，这府中确实是安静了些……”说完之后，谢微尘还用帕子擦了擦并未流出来的眼泪。 谢蕴唐也点了点头，看着在厅中跪着的洛儿和锦儿，深深地嘆了口气，道：“你们二人也跟了春姨娘和柳姨娘这么多年了，你们二人就送春姨娘和柳姨娘这最后一程，之后便离府吧。” “是，老爷。”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听完了谢蕴唐的话之后，洛儿和锦儿的声音中都带了哽咽。 谢蕴唐看着跪在地上的洛儿和锦儿，又是嘆了口气，然后摆摆手道：“下去吧。” “是。”洛儿和锦儿应了一声，又磕了个头之后，才离开前厅。 在谢蕴唐询问洛儿和锦儿的时候，小厮已经去棺材铺子里将四口棺材拉回了府中，整个灵堂也已经布置好了。 小厮和婢女们都匆匆换上白色的孝服，四口棺材两大两小并排摆放在前厅之中，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因为春姨娘和柳姨娘皆为妾侍，而谢茗芳和谢茗香又都是庶女，所以她们的丧事并未大肆操办，只是停灵三日之后，便出殡下葬了。 不知是因为心中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自从春姨娘她们过世之后，谢蕴唐便总是梦到春姨娘四人在火中被活活烧死的惨像，精神一度很是恍惚。谢微尘听说此事之后，又着人请了感业寺的和尚入府为春姨娘她们超度了七七四十九日，谢蕴唐这才再也没有梦到过春姨娘四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期满 因为春姨娘、谢茗芳和柳姨娘、谢茗香四人都已经离世，府中需要伺候的主子只剩下谢蕴唐、谢老夫人、谢微尘和谢涵泽四人。谢微尘便将春姨娘和柳姨娘院子里的小厮奴婢遣散了出去。这下子本来就因为两位夫人和姨娘们相继离世而笼罩在愁云中的谢府，显得更加冷冷清清的了。 因为府中的人突然少了这么多，所以谢微尘便不再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晚膳，而是提出每晚都在厅中大家一起用晚膳。谢老夫人年纪大了，见府中接二连三的有人离世，心中也是说不出的伤感，不过幸亏有谢涵泽陪在身边，每日里逗弄谢涵泽倒是让心情好了很多，也见府中的确是清冷了很多，便在每日晚膳时叫奶娘抱着谢涵泽一起到厅中。最开始谢蕴唐坐在桌前，见空了这么多的座位，心中感伤，幸亏席间还有年幼的谢涵泽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才让气氛不那么压抑。 谢蕴唐上朝之后，朝中的同僚都不免对谢蕴唐最近一段时日的境遇有所唏嘘。 “谢大人请节哀啊。”一位同僚道。 “是啊，谢大人。谢大人如今正值盛年，等到事情过去了，也可先纳妾侍，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娶贤妻便可。”另一位同僚接着劝慰道。 谢蕴唐只能做出一副悲痛的神色，对围在周围劝慰他的同僚们道：“多谢各位，只是在下府中最近发生这些事情，在下现在只愿家中的母亲身体康健，幼子能够安然长大成人，唯一的女儿日后嫁人之后能够得夫婿疼爱，过得美满，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了。” 站在谢蕴唐身边的诸位大人都不禁点了点头。 “谢大人果然是仁孝之人啊。”一位同僚道。 “是啊，是啊。谢大人有如此仁孝之心，又如此重情重义，想来往后的日子定然会圆满。”另一位大人也立刻附和道。 “是啊，是啊，谢大人就切莫再忧心了。”周围的同僚们都附和了一番，又都挑着好听的话劝慰了一番这才纷纷离开。 在诸位同僚都离开之后，谢蕴唐脸上原本有些悲痛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厌烦，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皇宫。 荣寿堂中，下了朝的谢蕴唐正在屋中哄着谢涵泽玩闹。 坐在一旁的谢老夫人喝着红枣桂圆茶问道：“这几日上朝可都还好？” “哼！”谢蕴唐冷哼了一声，然后道：“朝中的那些同僚，一个个的像是看笑话一样，每日见了儿子都是一副怜悯的神色。” 第295页 谢老夫人点点头然后道：“府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又一次没了两位姨娘和女儿，你在朝中的那些同僚自然会如此。只不过，便是你心中再不愿意，也别让人看出来。” “母亲放心，这个儿子自然晓得。只是这春姨娘和柳姨娘到底是活还是死，儿子心中本就没什么感觉，只是可惜了茗芳和茗香二人。尘儿已经订下了婚事，待到她守孝期满就可以成婚了。尘儿出嫁之后，便就可以开始为茗芳和茗香二人议亲了。”谢蕴唐将谢涵泽抱在怀中，接着道：“本来儿子都已经在朝中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一个是陈大将军，另外一个是户部尚书的长子。陈大将军前些日子刚刚有位妾侍过世，而且陈大将军喜好幼女，若是让茗芳过去做妾，陈大将军定然喜爱。至于户部尚书的长子，也是如此，听说户部尚书很是看重这位长子，平日里朝堂上有什么事情也会向这位长子诉说，让长子帮着拿主意。” 谢老夫人听后，接着道：“若是能将茗芳和茗香她们二人分别嫁入陈大将军府中和户部尚书的府中，日后万一收到羡王爷牵连的时候，朝上也能多几个人帮你说说话。” “唉！”谢蕴唐长嘆一声，这声嘆气中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接着说道：“本来就等着尘儿的婚事之后，我就打算去和陈大将军与户部尚书谈起此事。可谁想到、谁想到……唉，茗芳和茗香这两个丫头，也是没福气的，算是谢府白养了她们这么些年。” 谢蕴唐看着在怀中玩闹的谢涵泽，又道：“看来如今只能靠着尘儿日后躲在顾太师面前替我多说几句话了。” 谢老夫人也看着在谢蕴唐怀中的谢涵泽道：“也只能如此了。不管怎么说尘儿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并非是你与卫氏的亲生女儿，尘儿与卫氏感情深厚，便是为了泽儿，想来她也会尽力保住谢家。” 谢蕴唐点点头道：“尘儿定会如此，毕竟她嫁人之后，谢府就是她的娘家，若是没了娘家，她在夫家也不会过的很好。” 到了晚膳时，谢微尘用公筷给谢蕴唐夹了菜，然后说道：“父亲，小厮们已经将春姨娘院子大概收拾了出来，只是剩下一些被烧断的房梁，因为太重了，需要用马车运出去，所以还未摆在院子里没有动。女儿想着如今冬日不方便，不如等开春暖和了之后，再请专门的人进府，将东西运出去，然后再请人重新将房子盖起来。” 谢蕴唐吃了口菜，点点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是，父亲。”谢微尘应了一声，然后又继续用晚膳。 如此之后，谢蕴唐一切按照从前一般每日上朝，每逢有同僚提起家中之事的时候，谢蕴唐总是装出一副悲痛的神色。 开春之后谢微尘也吩咐小厮去找了泥瓦匠来，每日在春姨娘的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一点一点的重新盖着房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朝堂上的官员之间有一个流言四散开来了。 “哎，你听说了吗？”张大人凑到李大人身边低声道。 “嗯？听说什么？”李大人不解地问道。 “听说谢大人府里的事情，是羡王爷派人做的！”张大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才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说道。 “啊？当真有此事？！”李大人惊唿，见周围的官员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有赶紧压低声音问道：“此事可是当真？” 张大人道：“李大人也听说了？” 李大人立刻点点头道：“自然听说了，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是啊，说是羡王爷本想纳谢大人的女儿谢微尘为妾侍，向谢大人提了好几回，谢大人都没同意，又让谢微尘和顾太师的嫡孙订了亲事，这才惹恼了羡王爷。”张大人道。 李大人接着道：“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说是羡王爷心中有气，又动不了顾太师，所以便拿谢大人出气，你还记不记得有段时间经常有人上奏参谢大人？” “哎呦，记得记得！那段时间谢大人可是不好过，每日朝上都有人参他。”张大人赶紧附和道：“那段时间我还纳闷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参谢大人，而且参他的还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惹恼了羡王爷。” “是啊，要不是后来在皇长孙的寿辰时候，谢大人得了皇上的欢心，恐怕现在官位都要不保了。”李大人又道。 张大人点点头，深以为然地道：“听说羡王爷见谢大人得了皇上的欢心心里更加生气，所以便派人趁着晚上偷偷潜进了谢大人的府中，放了把火，本来只是想吓一吓谢大人，却没想到将谢大人的两位姨娘和两名女儿都烧死在了里面。” “唉！作孽啊！”李大人痛心疾首地道：“羡王爷这事情做得也是太过了，人家的女儿，人家不想嫁给你，难不成还是人家的错了？” “是啊，可不是嘛！”张大人也嘆了口气道。 此时宫门打开，李大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大人道：“别说了，赶紧上朝去吧。” “唉，走吧。”张大人道。 羡王府中，羡王爷听完银峰的话之后，气的将手中的毛笔扔在了地上。 第296页 “混帐！此话是何人传出来的？！谢蕴唐家中失火又与本王何干！”羡王爷道。 “王爷，属下多番查探，也未查出这流言是从何人口中传出来的。只是这流言现在传遍大街小巷了，想必也传到了谢大人的耳中。”银峰道。 “传到他耳中又怎样？！难不成你以为本王还怕他不成？别说这事本就不是本王做的，即便是本王派人放的火，他谢蕴唐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羡王爷厉声道。 缀锦阁里，谢微尘沐浴过后，穿上中衣，道：“竹心，将衣服拿过来。” “是。”竹心笑着应了一声，手中捧着一件浅蓝色的衣服走到谢微尘面前，道：“姑娘为夫人守孝三年，今日守孝期满，便不用再穿那素色衣衫了。” 谢微尘点了点头，站好让竹心伺候穿上衣服，淡蓝色的衣衫上绣着浅黄色的花朵倒是十分的雅致。穿好衣服之后，谢微尘坐在梳妆檯前，竹心上前给谢微尘梳了个简单的髮髻，又拿出几支珠钗戴在谢微尘头上，一切做完之后，竹心看着铜镜中的谢微尘笑着道：“姑娘真是越来越美了。” 谢微尘也笑了一下，然后从梳妆檯前站起来，走到外间的桌前坐下。 “如今守孝期已满，姑娘可有想做的事情？”竹心将早就准备好的热酥酪端到谢微尘面前。 谢微尘吃了一口酥酪然后道：“自然是有的。我有份大礼要送出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流言 “我有份大礼要送出去。”谢微尘吃着酥酪说道。 “大礼？”竹心皱着眉头问道：“姑娘这是要送给何人？要不要奴婢先去准备一下？” 谢微尘笑了一下，道：“礼物我一直都有让顾公子帮我准备着，想来已经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应该也准备好了。” “让顾公子准备着？”竹心想了想，道：“姑娘，不是奴婢说你，姑娘已经与顾公子订亲，要送他人礼物却让顾公子帮着准备，姑娘也不怕顾公子心里不痛快。” 谢微尘失笑道：“好竹心，你就放心好了，顾公子心里不会不痛快的，相反我让他准备这份大礼，他还很高兴呢。” “高兴？”竹心摇了摇头，道：“真是想不明白姑娘和顾公子在打什么哑谜。” 谢府失火是羡王爷派人做的这件事不仅在朝堂之上，在坊间也越传越盛。谢蕴唐在起初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还未往心里去，觉得这都是无稽之谈。可是后来流言越传越详细，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谢蕴唐心里便有些起疑了。 晚上，桃红伺候谢蕴唐泡了脚，命小婢女将水盆端出去之后，便想服侍谢蕴唐躺下就寝。桃红的手刚刚碰到谢蕴唐，就被谢蕴唐往后稍稍躲了一下，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出去吧。”谢蕴唐道。 府中的两位夫人相继离世，就连剩下的三位姨娘也是一位私奔另外位葬身火海，桃红便动了心思，知道若是谢蕴唐日后再续弦，她这么无名无份的跟着谢蕴唐，到时候新夫人入府，定然看她不顺眼，她岂不是任由新夫人随意拿捏。所以便想着趁着谢蕴唐身边无人的时候，尽心尽力的将谢蕴唐服侍好，若是能抬她做了姨娘，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老爷。”桃红娇媚的喊了一声，道：“老爷也劳累一天了，不如就让桃红帮老爷捏捏肩捶捶背，松松筋骨吧。”桃红一边说着，一只手一边拂上谢蕴唐的背，另一只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若是平日里，桃红的这番做派倒是很能让谢蕴唐满意，可如今整个心思都在坊间流言上的谢蕴唐，对桃红的作为只觉得厌烦。 谢蕴唐将桃红的手拿开，语气不悦地道：“还不赶快下去！” 桃红见谢蕴唐发了脾气，也不敢再造次，赶紧将衣服穿好，福了福身道：“是，老爷。”说完之后就赶紧离开了谢蕴唐的房间，生怕走慢一点再惹谢蕴唐生气。 房间里重新的变得安静下来，谢蕴唐躺在床上，睁着眼思索着坊间流言的真实性。 “当日我只不过是拒绝了让尘儿代替谢茗烟入府做王妃，他就能设计，让谢茗烟嫁给一个穷书生。哼！幸好谢茗烟并非我亲生女儿，如若不然，谢家怕是早被那许凌缠上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了。” “凌毓不仅设计谢茗烟，还在朝堂上命人打压我。好在有顾太师提点我，让我得了皇上的欢心，若非如此，现在我不知要被羡王爷一党打压成什么样子。” “难道真如流言所说，羡王爷就是看我最近得了皇上的欢心，春风得意，所以便心中记恨，派人偷偷潜入府中放火的？”谢蕴唐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立刻坐了起来。 谢蕴唐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上朝之时，直接有官员以此事为由向皇上上奏请命彻查流言是否为真。 皇上听完官员的上奏，沉了一会儿才道：“此事朕也有所耳闻，只是此事只是流言并无证据。” “皇上，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如今谢大人也在这朝堂之上，大可当面问问谢大人流言所说之事是否属实。”上奏的官员道。 皇上点了点头，道：“谢爱卿。” 第297页 “臣在。”谢蕴唐立刻应声站了出来。 “此事关乎爱卿家中四条人命，爱卿不必思虑过多，将实情说出便可，若是流言属实，朕定会为爱卿做主。”皇上正色对谢蕴唐道。 “这……”谢蕴唐低着头转了转眼睛，道：“羡王爷的确曾经属意臣家中的女儿为侧妃之选，也曾与臣提起过此事，只是小女对羡王爷并无爱慕之意，所以臣便回绝了羡王爷的提议。” 皇上听完后，又对羡王爷问道：“凌毓，谢爱卿所言可是属实？” 羡王爷立刻往外走了一步，行了礼道：“启禀皇上，谢大人所言的确属实。臣弟的确曾经想纳谢大人的女儿谢微尘为侧妃，可是在谢大人拒绝了臣弟之后，臣弟便再未提起过此事。更不要说流言中所传臣弟心中记恨谢大人，派人去谢府放火之事了。” 皇上点了点头，然后道：“谢爱卿此次家中突然起火，可知是何缘由？” 谢蕴唐稍稍想了一下，回答道：“回禀皇上，家中起火之后，臣曾命府中小厮详细调查，也询问过两位姨娘的贴身婢女，都未发现可疑之处。想来是冬日寒冷，屋中烧着的炭盆不甚将帷幔点燃，再加上那晚寒风大作，大风助长了火势，所以这火才会烧得如此大。” 自己的弟弟若真如流言中所说，如此小肚鸡肠，只因为朝中官员不愿将女儿嫁入府中为侧妃，便放火烧了人家的房子，皇上脸上也不好看。 谢蕴唐的回答让皇上心中十分满意，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之际，那上奏的官员又开了口道：“皇上，臣以为不如派人去谢大人府中重新调查一番，以此也可证实羡王爷的清白。” “这……”皇上心里也有些为难，若是直接驳了那官员的提议，难免有护短之嫌，可若是真派人去谢大人府中调查，不管结果如何，便是变相承认了羡王爷放火一事。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就听谢蕴唐道：“谢某多谢王大人好意，只是重新调查之事大可不必了。” “这是为何？”上奏的王大人一脸不可思议，他原以为此次他借着此事替谢蕴唐向皇上提出调查府中起火一事，谢蕴唐定会立刻答应。 “哦？爱卿为何有此一说？”皇上也立刻问道。 “启禀皇上，在起火之后，臣已经命人在清理之时一起调查起火的原因，当时并未发现类似于有人放火的痕迹，且此事距今已经半年有余，臣家中当时烧毁的房子已经清理干净，并且早已着人重建，即便是此时再去调查，也全无以前的踪迹了。”谢蕴唐道。 皇上听完之后瞭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道：“房子已经重新修建，再派人去查也是无济于事了。而且起火之后谢爱卿已经命人仔细调查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人放火的痕迹，想来那流言也只是空穴来风。各位爱卿，日后不必再提起此事了，谢爱卿痛失两名爱女，若是一直重提此事，也是再揭谢爱卿的伤疤，此事到此为止，各位爱卿日后莫要再听信这种坊间的流言蜚语了。” “臣等遵旨。”朝堂上的各位大臣赶紧跪下应道。 散朝之后，皇上就将羡王爷叫到了御书房中。 “不知皇兄唤臣弟过来是何事？”羡王爷行完礼之后，问道。 “今日朝堂上之事，你怎么看？”皇上问道。 凌毓心里盘算了一下，装出一副惊愕的样子问道：“难道皇兄心中怀疑谢大人府中失火一事真的是臣弟派人做的？” 皇上嘆了一口气，道：“这流言传了不是一两日了，最开始传到朕的耳朵里时候，朕只当是坊间的百姓随意乱说，可这流言后来越传越细緻，也越传越真，仿佛那传出流言的人亲眼看到一般，别说是朕了，就是朝中的大臣们恐怕心中也早有疑惑，就是一直无人敢提出来。今日王大人提出此事正好也是各位大臣心中所想，幸好谢蕴唐拒绝了重新调查一事，若是当时在朝堂之上谢蕴唐真的同意了，你叫朕该如何啊！” “皇兄，臣弟并未做过此事，臣弟也不知道为何坊间会突然传出这样的流言，即便今日谢大人同意重新调查府中失火一事，臣弟也是无愧于心。”凌毓正色答道。 “你呀，从小就是这个脾气。你也不想想，若是真派人去调查了，最后结果怎样还重要吗？即便你真的没有做过此事，可到时候大臣们会怎么想？只会觉得那流言传的如此细緻，朕派去的人却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只会是认为朕偏袒于你，为你将此事遮掩了下来。即便大臣们嘴上不说，心中定然对朕、对你有所不满。”皇上道。 见羡王爷不说话，皇上又道：“而且依照那流言中所言，你并非只有这一件事针对谢蕴唐。连那时候朝堂上总是有人抓着礼部以前的疏漏参揍谢蕴唐都是你指使的。” 羡王爷听完之后立刻跪下道：“皇兄，那流言纯属无稽之谈，臣弟从未针对过朝堂上的任何人，还望皇兄明察，将那利用流言想陷臣弟于不义之地的奸险小人揪出来，以证臣弟清白。” “唉，你先起来吧。”皇上嘆了口气道：“这流言无从查起，此事不用再提。只是你也要好好想一想，若你平日行事无疏漏之处，又怎会传出这种流言来。” 第298页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婚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婚 直到走出皇宫，羡王爷的脑子里仍旧回想着刚刚在御书房中皇上对他说的话。 “只是个不着边际的流言而已，皇兄尚未查证，心里便已经认定事情就是我做的。哼！平日里还总说如今他的兄弟只剩下我一人，朝堂之中也只有我一人可以託付，果然都是安抚我的话。”羡王爷心中想道。 走出皇宫的凌毓，走到早已经等在宫外的马车前，回身看着偌大的皇宫，心中道：“皇兄，既然你总是说朝堂之上只有我一人可以託付，既然如此，你就将东凌国的江山也託付于我吧！” 凌毓看着皇宫的眼中，迸发出一抹狠厉和贪婪，就那样站在马车前看着皇宫，知道身边的小厮过来询问，这才转身上马车回了王府。 谢府，用过晚膳之后，谢蕴唐便去了荣寿堂。 “母亲，今日王大人竟上奏皇上，要求皇上派人调查咱们府中失火一事。”谢蕴唐皱着眉道。 “哦？可是为了那流言？”谢老夫人问道。 谢蕴唐点了点头道：“这王大人也真是，竟然以那毫无根据的流言为由，上奏皇上。” “你是如何答的？”谢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儿子以家中烧毁的房屋早已重建为由回绝了王大人的提议。”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你若是答应了，羡王爷必定将此事记在心里，你在朝上刚刚有些起色，莫要因为这些事情惹恼了羡王爷。” “不仅是羡王爷，儿子若是答应了重新调查一事，只怕皇上心里也不痛快。羡王爷到底是皇上的幼弟，当年皇上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咱们都知道，皇上的那些兄弟都被处死，皇上唯独留下了当时年幼的羡王爷，也能看得出皇上对这位幼弟的宠爱了。”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捻着手中的串珠紧锁着眉头又道：“只是这流言起的也是奇怪。你在朝上受羡王爷一党打压之时这流言不起，反而现在时过境迁，倒出了这流言蜚语了。” “儿子也觉得奇怪，最开始听的时候只当是百姓们在茶馆里胡说的，可后来流言越来越详细，流言中的几件事情时间也对的上，事情的起因也说的明明白白，这流言传到后来，连儿子心里也信了五六分。”谢蕴唐道。 “这流言当中，所有事情的起因，都在当初羡王爷向你提议想纳尘儿为侧妃。只是如此隐秘的事情，除了你和羡王爷之外，又有谁知道？”谢老夫人又问道。 谢蕴唐想了想道：“羡王爷行事素来谨慎，每次与儿子见面的时候，都会谴走屋中的下人，唯一能够留下的，只有王爷的贴身护卫银峰，可若说这事儿是银峰传出去的，也说不过去。银峰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对王爷忠心不二，又怎会传出这闲言碎语，至王爷于不义之地。”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又道：“这流言自然不会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也不是从羡王爷那里传出来的，那这传出流言的人，到底是何身份？” 谢老夫人说完之后，谢蕴唐也皱着眉思索，片刻后，对谢老夫人说道：“母亲，儿子觉得既然流言已经传出，且皇上今日已经下令日后不允许朝中官员再提起此事，再纠结流言是何人传出也没什么意义。” “嗯，此话倒是有理。”谢老夫人道。 谢蕴唐听谢老夫人认同，立刻又道：“所以儿子想，这次能传出这种流言，下次就能在传出别的流言，这流言中的癥结所在无非就是羡王爷想要纳尘儿为侧妃一事。儿子想，既然如此，那咱们都不如让这个癥结消失，日后就也再难传出别的流言了。” “你的意思是让尘儿与顾公子尽快成婚？”谢老夫人也想到了谢蕴唐心中所想的办法。 谢蕴唐点点头道：“正是。只要尘儿与顾公子成了亲，尘儿已为人妻，纵使羡王爷再想纳尘儿为侧妃，也没了办法，更何况尘儿和顾公子的亲事，还是顾太师求了皇上赐的婚。成婚之后，那流言的癥结已解，便再不能生出别的事端了。” 谢老夫人听完之后，道：“如此也好，况且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也是该有件喜事了，此次正好用尘儿的婚事沖一冲这府中的晦气。”谢老夫人说完之后，想了一下，又问道：“此事你可已经与顾太师提过了？” “尚未提过，儿子想先来问问母亲的意思，若是母亲觉得可行，儿子再去同顾太师提。”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道：“这事我同意，你得空就去同顾太师提一提吧。虽说一般婚事都是男方主动，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些礼数了。” 谢蕴唐听完之后，道：“如此，儿子明日下朝之后便与顾太师商量尘儿与顾公子成婚一事。” “嗯。”谢老夫人点了点头。 第二日下朝之后，谢蕴唐就叫住了顾太师。 “顾太师请留步。”谢蕴唐道。 “谢大人有何事？”顾彦对着这个“亲家”笑着问道。 “顾太师，今日下官想同顾太师商量一下小女的婚事。”谢蕴唐也笑着道。 顾彦楞了一下，没想到谢蕴唐会这么着急此事，可顾彦也不敢做主，只能笑着道：“不瞒谢大人，我那嫡孙自从回来之后被我骄纵惯了，我现在老了，也管不住他了，他的婚事，还是要他自己做主。不如谢大人就随我回太师府中，一同用午膳，老夫也叫我那孙儿一起，看看他是何意，可好？” 第299页 谢蕴唐想让谢微尘尽快与顾明珏成婚自然是有私心的，此时也只能笑着答道：“好，那就打扰太师了。” “请。”顾太师道。 谢蕴唐便派小厮回府通传了一声，就跟着顾彦去了太师府。 到了太师府中，顾彦如刚刚所言，叫了顾明珏一同用了午膳，谢蕴唐同顾明珏说了想尽快办婚礼的想法。谢微尘早一天嫁进太师府，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早一天动手对付羡王爷和谢蕴唐，也就能够早一天回到南冥，顾明珏自然是同意的。 “若是能早日完婚，明珏心中自然高兴，只是不知谢小姐是否同意？”顾明珏笑着问道。 谢蕴唐哪里能说谢微尘根本不知道此事，自然瞒下，对顾明珏道：“小女自然是愿意的。” 顾彦见顾明珏同意，便对谢蕴唐说道：“既然谢小姐也同意尽快完婚，那老夫便请钦天监算个好日子。” 谢蕴唐也笑着点了点头。 谢蕴唐回到谢府之后，就去了缀锦阁，将太师府同意尽快完婚的事情告诉了谢微尘。谢微尘本来还想着如何开口向谢蕴唐提起此事，没想到谢蕴唐倒是直接将婚事已经订了下来。 谢微尘顺水推舟，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道：“一切全凭父亲和祖母做主。” 谢蕴唐对谢微尘的反应极其满意，又交代了两句便起身去了荣寿堂。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儿家出嫁要自己操办婚事的，现在谢府虽然没有正式的女主人，府中事务一直有谢微尘掌管，可这婚事却是不能让谢微尘插手了。 府中能够操办的便只剩下谢老夫人一人，如今府中人丁单薄，谢老夫人想借着谢微尘的婚事沖喜，便尽己所能的将婚事办的热闹，不仅在府中的布置上花了大钱，布置的奢华无比，在大婚那日更是大摆宴席。 谢府这一段时间每次都是办丧事，这难得办次喜事，谢蕴唐朝中的同僚们也都乐得上门，不仅朝中的官员都来道贺，更让谢家增光的是，连宫中的长乐公主也来参加谢微尘的婚礼了。 当羡王爷带着顾斓曦走进谢府道贺的时候，诸位官员的神色都有些难以言喻。 “下官拜见王爷，王妃。”谢蕴唐赶紧过去行礼道。 “谢大人请起，今日本王特意来向谢大人道喜的。”羡王爷笑着道，说完之后还看了看身边的顾斓曦。 顾斓曦也笑着道：“是啊，我尚未出嫁之时与谢妹妹便是闺中密友，她今日与我弟弟成婚，按道理我是应该回顾家的，可是我怎么也放不下谢妹妹，便先过来看看，一会儿等弟弟过来迎亲时，我再跟着一起回顾家。” 谢蕴唐听完之后，立刻对着顾斓曦一拜道：“下官替小女多谢王妃。小女现在正在房中准备。”说完立刻叫了婢女带着顾斓曦去了缀锦阁。 缀锦阁里，顾斓曦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谢微尘，心中说不出的嫉妒，藏在衣袖下的手用力攥了攥才放开。顾斓曦走到谢微尘身前，笑着打了招唿，又说了几句，外面的婢女就来禀报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谢府中又是热闹了一番，顾明珏和谢微尘对着谢蕴唐和谢老夫人行完礼，这才出了谢府。顾斓曦看着谢微尘坐进轿子，眼中的妒意几乎掩盖不住。 盖着红盖头的谢微尘看不到周围的动静，可顾明珏却看的一清二楚，在走过顾斓曦身前的时候，顾明珏稍稍侧头凉凉地看了顾斓曦一眼，顾斓曦心里一凉，这才连忙收敛，又换上了一副笑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婚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婚 谢微尘坐在轿子里，两世加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出嫁，心里说不紧张激动是假的。谢微尘偷偷将喜帕掀开，看了看四周，轿子从里到外都是红色的，就连阳光照进来，都仿佛带着一股子喜气。 从轿子外面传来喧闹的锣鼓声，还有看热闹的人群的嬉闹声、笑声，谢微尘不敢掀开轿帘，只能从缝隙中偷偷往外瞧上一瞧，一直跟在轿子旁边的竹心，也从缝隙中看到将喜帕掀开的谢微尘，便低声问道：“姑娘可是饿了？奴婢这里有小点心，一口一个，不用怕弄花了口脂，姑娘可要吃一些？” 谢微尘忙答道：“不用了，我不饿，就是……就是坐在轿子里有点闷，想透透气。” 竹心听完之后笑了一下道：“姑娘可是紧张了？”见谢微尘点了点头，竹心又道：“这迎亲的队伍还要在城里转一会儿，到太师府之前，奴婢会告诉姑娘一声，到时候姑娘再将喜帕放下就好。” 谢微尘点点头，道：“好。”想了想又问道：“竹心，刚刚在谢府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情？” “事情？”竹心不知道谢微尘指的是什么事，只是觉得按照谢微尘性子，问的应是刚刚去谢府道贺的宾客之间有没有事情发生。竹心稍稍回想了一下，道：“奴婢刚刚一直在院子里准备着东西，所以并不知道前院儿有什么事。” 竹心想了一下又道：“不过听说羡王爷来道贺的时候，老爷倒是很高兴的迎了出去。” “羡王爷来道贺一事我知道，刚刚顾姐姐已经同我说了。羡王爷来道贺无非就是想平息前些日子的流言，父亲做出一派毫无芥蒂的样子，心里不过是打着和羡王爷一样的算盘，做给其他官员和皇上看的。”谢微尘道。 第300页 谢微尘和竹心两人就这样一人坐在轿子里，一人走在轿子外，小声的又聊了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在城中绕了一圈之后，终于要到太师府了。 “姑娘，快到太师府了。”竹心连忙提醒谢微尘。 谢微尘赶紧将喜帕又放下来，又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将双手叠放在双腿之上，端正的坐在轿子里。 轿子稳稳地停在太师府门口，谢微尘赶紧外面又是一阵热闹，随后轿门被打开，她的手中被塞进一团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儿红色的布，想来就是绣球了，谢微尘脸上一红，感觉到绣球的另外一端有了动静，谢微尘也赶紧站起身从轿子里走出来。 跨过火盆，跟着手中绣球的牵引走进太师府的正堂，又行了礼，这才进了洞房。谢微尘坐在坐在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莲子的床上，低着头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 随后眼前一亮，谢微尘抬头看过去，就见同样是一身火红的顾明珏站在自己面前，谢微尘脸颊一热，又低下了头。接下来按照婚礼的习俗，喝了合卺酒，又将两人的衣摆系在了一起。 之后有嬷嬷端了一碟子饺子进来，道：“请新夫人尝一尝这饺子。” 谢微尘点点头拿筷子叫了一个咬了一口，这饺子里面的馅儿根本就没有煮熟，谢微尘看着顾明珏道：“呀，生的。” 嬷嬷听完之后，立刻笑着朝着外面喊道：“好好好，新夫人说了，生的，生的！” 谢微尘这才明白过来这饺子是什么意思，红着脸放下筷子都不敢看顾明珏一眼。 好在房门外顾明珏到东陵京城之后的好友已经都在催促，顾明珏匆匆对谢微尘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就出了门。端着饺子的嬷嬷也笑着退了出去，房间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竹心又张罗着叫了婢女进来将床铺收拾好，打了水进来，服侍着谢微尘净了面，换下繁复的喜服，换上了另外一件红色的常服，又将凤冠摘下来，重新梳了个髮髻。 “姑娘先吃一些小菜，垫一垫吧。姑爷怕是很晚才会回来。”竹心道。 谢微尘这次倒也没推诿，坐在桌前，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一些小菜，却也没敢多吃，便让婢女撤了下去。之后便又重新坐在床上，等着顾明珏回来。 谢微尘坐在房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明珏才被一群人架着回来，好像喝了很多酒的样子。谢微尘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将顾明珏扶着躺到床上，之后又吩咐竹心打水给顾明珏擦擦脸。 竹心打了水回来，没想到躺在床上的顾明珏却口齿清楚地道：“竹心你下去吧。” 竹心一愣，然后看了看谢微尘，谢微尘点点头，竹心将手中的帕子交到谢微尘手中之后才退了出去。 谢微尘拿着帕子的手刚要落到顾明珏的脸上，手就一下子被顾明珏抓住。 “你！”谢微尘看着自己被顾明珏握住的手一时之间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顾明珏睁开眼睛，坐起身子，那眼中清明，哪有半分喝醉了酒的样子。谢微尘这才知道顾明珏刚刚一直都在装醉。 本就样貌出尘的谢微尘在一身红衣的映衬下更让顾明珏移不开眼睛，顾明珏就这样眼里带着说不出的情愫看着谢微尘，一直到觉得被他握住的谢微尘的手往回缩了缩，这才勐然回神，放开了谢微尘的手。 “咳……”顾明珏轻咳一声坐正身子。 谢微尘也将抽回的手放在腿上，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刚刚的暧昧似乎还在眼前，两个人心中都知这婚事乃是权宜之计，却又觉得事情好像在今夜变得有所不同了。 来参加婚宴道贺的宾客已经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原本从前院传来的隐隐的喧闹之声也慢慢的不见了，屋内安静到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已经……已经这么晚了……”谢微尘觉得两个人总这么不说话坐在屋子里只会更加尴尬，所以便找了个话题。 “是啊，这么晚了，该歇息了。”顾明珏也没多想，顺着接了一句，说完之后，才惊觉此时说这话，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谢微尘听后脸更红了，在提出与顾明珏成婚之时，谢微尘不是没考虑过成婚之后的生活。当时谢微尘只是想着，若顾明珏同意，那她谢微尘也会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就这样过完一生也并非不愿，若是顾明珏不同意，那在一切事情了结之后，她跟着顾明珏去到南冥，南冥中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她与顾明珏曾经的关系，到那时候顾明珏若有心仪之人便可再同心仪之人完婚，她会带着弟弟安静的在南冥生活，不再打扰顾明珏。 顾明珏见谢微尘红着脸没有说话，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又立刻道：“我、我去厢房，你今日累了一日，还是早些休息吧。”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谢微尘抬头脸还有些红，看着顾明珏道：“可是明日……” 顾明珏知道谢微尘在担心什么，便道：“你放心，太师府中是我做主，所以明日不会有人来查看……查看……”顾明珏不好意思说下去，只是道：“你安心即可。” 谢微尘这才点点头道：“多谢。你、你也早些歇息。” 第301页 “好。”顾明珏这才转身离开，走出房间之后，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体内的躁动平息了下来之后，才去了厢房。 谢微尘叫了竹心进来，换了衣服之后才躺下睡了，许是这一天真的是累极，往日里不觉睏倦的谢微尘，这次倒是沾了枕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来，果然如顾明珏所言，没有嬷嬷进房间来查看，谢微尘梳洗好之后到前厅准备给顾彦敬茶。 早膳已经在桌上摆好，顾彦和顾明珏就坐在桌前，谢微尘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正待说话，却见顾彦站起身来道：“谢小姐，快坐下用早膳吧。” 谢微尘看了看顾明珏，顾明珏道：“顾彦知道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拘着东凌的那些繁文缛节了，昨日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定然饿了，快些用早膳吧。” 谢微尘这才坐下用早膳，早膳过后顾彦朝着顾明珏行了礼，又与谢微尘打了招唿，便去上朝了。 用完早膳之后，顾明珏带着谢微尘在太师府中转了转熟悉一下府中的格局。 “以前你也来过几次太师府中，只不过大多都是在园中参加饮宴，别的地方还不曾去过，今日无事，我便带着你四处看看。”顾明珏笑着说道。 谢微尘也点点头，跟在顾明珏身边在太师府中慢慢走着，又洒扫的小厮和婢女见到二人，连忙行礼道：“少爷，夫人。” 谢微尘听到小厮和婢女的称唿之后脸不禁又有些红，倒是顾明珏如常的点了点头。 “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不用拘谨，若是有事尽可吩咐下人去做，若是有谁敢不听你的吩咐，你便来告诉我，我会重重罚他。”顾明珏想了一下，又道：“你若是想出府逛逛，也只管出去，在这府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平日里随意便可。” “我正好有件事想与你商量……”谢微尘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捅破 一转眼，谢微尘嫁入太师府已经有一个月有余。这一个月中谢微尘每日在太师府中过的悠闲，偶尔同顾明珏一起上街逛上一逛，凡是有饮宴之事，也是同顾明珏一起参加，倒是每次都让人打趣说谢微尘与顾明珏二人倒是一对儿恩爱的小夫妻。皇上听说之后，觉得自己没有点错鸳鸯谱，心中也很是欣慰。 这日，按照同谢微尘说好的，顾明珏陪着谢微尘回了趟顾家。 因为早已经派人通传过了，谢府早有准备，见顾明珏和谢微尘下了马车，小厮赶紧上前行了礼，引着顾明珏和谢微尘进了谢府。 “女儿拜见父亲。”谢微尘见到早就等在厅中的谢蕴唐，行礼道。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顾明珏也像模像样的跟着谢微尘给谢蕴唐行了礼。 谢蕴唐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儿女婿，有想起最近朝中的大臣都羡慕谢微尘嫁的好，他得了这么一个好女婿，看着顾明珏的目光便更是满意，笑着道：“好好，回到家里来就不用这么拘礼了，坐吧。” 谢微尘和顾明珏坐下之后，谢蕴唐想了想，觉得应该关心一下已经嫁人的女儿才合乎宠爱女儿的父亲的心里。 “尘儿在太师府中过的可好？”谢蕴唐问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多谢父亲关心，女儿过的很好。”然后做出有些害羞的样子看了看顾明珏，又道：“明珏他也对女儿很好，太师府上下都对女儿很好。” 谢蕴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为父便能安心了，想来你的母亲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提到卫氏，谢微尘眼睛有些红了，想到今日来谢府的目的，又将眼泪压了回去，做出一副又些忧愁的样子道：“女儿在太师府过的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谢蕴唐关切地问道。谢微尘在太师府中有没有得顾明珏和顾老太师的欢心，也直接关系到谢蕴唐和顾老太师的关系，谢蕴唐之所以能够同意谢微尘和顾明珏的婚事，看重的就是顾明珏身后的太师府，此时谢微尘露出一副难色，谢蕴唐自然是万分关心，生怕谢微尘是在太师府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顾太师。 顾明珏立刻接过谢蕴唐的话，道：“请岳父大人放心，尘儿在府中过的很好，只是尘儿近日晚上总是睡不踏实。” “哦？睡不踏实？这是为何？”谢蕴唐皱着眉问道。 顾明珏看了看谢微尘，然后又对谢蕴唐接着说道：“尘儿嫁给我已经有一个月有余，这段时间除了回门那次之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涵泽弟弟，所以尘儿近日甚是想念涵泽弟弟，这才会晚上睡不踏实，总是梦到涵泽弟弟。” 谢蕴唐一听不是谢微尘在太师府做了错事，这才放下心来，道：“原来是想念涵泽了。” “是啊，岳父大人。尘儿思念涵泽弟弟晚上睡不好，小婿也是心疼不已，所以想着若是能够接涵泽弟弟到太师府中小住一段时日，让尘儿可以和涵泽弟弟小聚，想来也可稍加宽慰尘儿对涵泽弟弟的思念之情。”顾明珏又道。 谢微尘适时的配合着顾明珏，红着眼眶看着谢蕴唐，道：“父亲，女儿尚未出嫁之时，虽说泽弟弟是住在祖母的院子中，可每日女儿都会到祖母那里陪着泽弟弟玩闹。自从嫁入太师府之后，女儿就见不到泽弟弟了，心中实在想念的紧。” 第302页 谢蕴唐捋着鬍子，看了看谢微尘，又看了看顾明珏，心中暗想：“看来尘儿嫁到太师府中倒是很得顾明珏的宠爱和顾老太师的欢心，要不然顾明珏也不可能同意会让泽儿到太师府中小住。这可是顾明珏娶了尘儿之后第一次有求于我，若是我这次驳了，想来顾明珏心中定会不快，也显得我不体恤尘儿对于弟弟的思念之情，再来顾太师宠爱嫡孙，若是顾明珏将此事回去说与顾太师，顾太师心中对我也会对我有所不满。” 谢蕴唐在心中一番计较之后，捋着鬍子对谢微尘道：“此事不难，一会儿你们去荣寿堂请安的时候，我与你们一道去，想来你祖母也会体恤你的思念之情，会同意让泽儿去太师府小住的。” 谢微尘听完之后立刻笑着站起来，福身对谢蕴唐道：“多谢父亲。” 谢蕴唐又在前厅与谢微尘和顾明珏闲话了几句，就同谢微尘和顾明珏一起去荣寿堂给谢老夫人请安。 请安之时，谢蕴唐向谢老夫人说明了谢微尘思念谢涵泽，想接谢涵泽去太师府小住一段时日。谢老夫人听完之后，心中本不愿让谢涵泽离开自己，可稍稍思索了一下，心中计较的便如刚刚在谢蕴唐在前厅时心中所想无二，最后点了点头，叫连嬷嬷着人给谢涵泽收拾了日常用惯的东西。 用完了晚膳之后，谢微尘和顾明珏坐上马车，又有小厮将谢涵泽也抱上了马车，平日里伺候谢涵泽的嬷嬷和婢女也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一起回了太师府。 马车里，谢微尘抱着许久没看到的谢涵泽，只觉得似乎又胖了一些。 “小孩子还真的是一天不见，就变一个样子。从回门那天见过，到今天，我只觉得泽弟弟似乎又长大了一些，抱在怀中也沉了一些。”谢微尘笑着对顾明珏说道。 “姐姐，姐姐。”早已经学会说话的谢涵泽，见到谢微尘也很是亲近，从上了马车之后就不停地喊着。 “泽儿，姐姐在。”谢微尘笑着握住谢涵泽的小手道：“泽儿日后就一直和姐姐住在一起可好？” “好，泽儿喜欢姐姐，想和姐姐住在一起。”谢涵泽甚是乖巧地回答道。 回到太师府之后，谢微尘便带着谢涵泽去了提前准备好的院子。顾明珏为谢涵泽准备的院子离着谢微尘住的院子不远，谢微尘本来想直接让谢涵泽住到她现在住的院子里，将想法同顾明珏说了之后，顾明珏却对她说，若是让谢涵泽同她住在一起，那平日里伺候谢涵泽的嬷嬷和婢女就也要住到这个院子里，这样她和顾明珏分开睡的事情，就瞒不住谢府的人了。谢微尘想了想，觉得顾明珏的顾虑是对的，这才同意了顾明珏将谢涵泽安排在别的院子里。 就这样谢涵泽就从谢府搬到了太师府中，又过了大约半月有余之后。 这一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让众人都没想到的事情，顾老太师在上朝之时参揍羡王爷利用蝗灾之事，侵吞半数赈灾粮食并收受当地官员的贿赂。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神色凝重，皱着眉问道：“顾太师，你所言可有证据？” 顾彦跪在地上大声道：“皇上，老臣所揍千真万确。” 羡王爷一党立刻有官员站出来道：“皇上，蝗灾一事已经过去这么久，当时羡王爷去赈灾之时，臣只听说当地的百姓在对皇上的关怀感恩戴德的同时，都对羡王爷称赞有加，并未传出任何有关羡王爷不好的传闻，更不要说顾太师所言的侵吞赈灾粮食和收受官员贿赂一事了。” 皇上听完之后，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赈灾之后，的确没有听说羡王爷在赈灾之时出了什么差错。可顾太师从不随意参揍官员，若是参揍必定是有真凭实据，此次参揍羡王爷只怕也是手中有了证据，才敢如此。 “皇上，老臣若无铁证又怎敢上奏。皇上，请看，这便是羡王爷侵吞粮食和收受贿赂的证据。”顾彦说着，从袖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证据，交给太监，由太监呈于皇上。 顾彦见皇上接过证据之后就翻开细细看着，便接着又说道：“皇上，在羡王爷赈灾回来没过多久，老臣便听到有传言说羡王爷在赈灾之时收受了当地官员的贿赂。老臣便派人去了当时受灾的几个郡县详查。当时之时想查探羡王爷收受贿赂一事是否属实，却不想派去的人到了当地才发现，当地的百姓仍是食不果腹，暗中询问查探了一番，才知道当时分发下去的粮食少之又少，只够每日一餐而已。当时准备赈灾粮食的事宜是由老臣负责的，老臣详细计算过当地的百姓人数，从粮库中取出了足够当地百姓每日三餐温饱的粮食，这才交与羡王爷，由羡王爷运送至灾区。” 还未等顾彦说完，羡王爷一党的官员又道：“顾太师难道就没想过，是当时计算有误，所以才导致赈灾的粮食不够分发吗？” 面对质问，顾太师又道：“老臣从粮库中取出了多少粮食，户部都是有记录在册的，且当时计算应该运送多少粮食到灾区的并非老臣一人，户部也参与其中。敢问，即便是老臣一人算错，难道户部那么多官员也都会算错吗？！” 本来作壁上观的户部尚书，一听事情扯到了户部头上，也顾不得是不是得罪羡王爷，立刻出列对皇上道：“皇上，顾太师当日所取粮食数目的确已由户部记录在册，且正如顾太师所言，户部曾经再三核算应该送往灾区的粮食数目，确保粮食足够灾区百姓一日三餐。” 第303页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引子 户部尚书的话音刚落，那羡王爷一党的官员又道：“户部尚书此时说这话，未免有推诿之嫌了。” 赈灾粮食不够分发一事本就是大事，更何况这次蝗灾严重，皇上也极为重视此事。时隔这么久，却突然被揭发羡王爷私吞赈灾粮食一事，作为户部尚书，自然是希望尽快能从此事中撇清关系，不要连累自己。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本官与顾太师一同作假不成？东凌自建国以来从未遭受过如此严重的蝗灾，皇上下旨赈灾，户部又岂敢怠慢。皇上，当日顾太师奉旨去户部支取赈灾粮食，户部上下无一人敢怠慢此事，户部上下官员与顾太师共同核算蝗灾地区的灾民数量，按照成人每日所用的粮食数量计算赈灾粮食的数量，又考虑到蝗灾一过田中的麦子尽毁，直到明年才会有收成，顾太师又道这一年的时间无人敢确定是否还会发生其它事情，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户部拨粮之时，分发的数额要比原来计算出的数量又多了许多。臣所说的这些都有记录在册，皇上如若不信，臣可以将户部的帐册呈上，以供皇上详查。”户部尚书说完之后，又跪到地上磕了个头。 皇上紧锁着眉头听完了户部尚书的话，又低下头翻看着顾太师呈上来的羡王爷私吞赈灾粮食和收受当地官员贿赂的证据。 “皇上，”顾太师又道：“老臣派去的人走访受灾的郡县三个月有余，将事情追查的一清二楚之后才赶回京城回报老臣，当地的官员对于贿赂羡王爷一事已经供认不讳，且都已经写下证词，签字画押，请皇上明鑑！” “哼！羡王爷自从入朝以来从未出过行贿之事，此次顾太师突然说羡王爷收受贿赂，又怎知不是顾太师连同当地官员诬陷王爷！”羡王爷一党的官员说道。 这官员所言太过犀利，且毫无证据便张口指责是顾太师陷害，难免有攀咬之嫌。羡王爷越听越觉得这些话反倒对自己不利，便眼中带着厉色冷冷地看了那官员一眼，那官员受到羡王爷的警告，也自知失言，便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皇上听完之后，立刻翻了翻手里的证据，果然其中夹杂着几分当地官员的证词，证词中写出他们趁着羡王爷赈灾之时向羡王爷行贿，且行贿的数目都写得清清楚楚，若说是故意造假诬陷羡王爷，未免有些牵强了。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无一人再敢多言一句，没有牵连在内的官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谢蕴唐也低着头，心道：“幸亏借着尘儿的婚事与羡王爷划清了界限，前些日子又有流言说羡王爷曾因为这事打压我，如此一来，日后羡王爷再发生何事，也断断不会牵连于我了吧。” 官员们就这样在大殿之上等着皇上的决定，皇上心中也是万分为难，从私心来讲自己一直宠爱信任的亲弟弟竟然做出这种至百姓性命于不顾，侵吞半数赈灾粮食之事，皇上心中也是万分心痛，但不管怎样也是唯一的弟弟，皇上也是想将此事压下能够护着羡王爷。可证据在手，又有当地官员的证词，便是想将此事压下，也是难了。 皇上皱着眉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道：“三名官员向羡王行贿证据确凿，念在他们三人能够主动坦白，免去官职贬为庶民，且永不录用。吏部，朕限你们三日内将此事办妥。” “臣遵旨。”吏部尚书立刻出列接旨。 皇上又看着站在殿内的羡王爷，心里嘆了口气，道：“凌毓。” “臣在。”羡王爷跪地应道。 “凌毓，侵吞赈灾粮食和收受贿赂一事，你可有话说？”皇上问道。 羡王爷跪在地上低着头思索了一下，证据齐全，便是不承认也不行了，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认下此事，便道：“臣……无话可说……” 羡王爷如此毫不反驳，直接认下这事，倒让皇上心里痛快了一些，想着这唯一的弟弟年纪尚轻，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下面的官员见到难免要巴结一下，一时受了人迷惑也是有的。 皇上心里这样想着，却也不能不罚，想了想便说道：“凌毓，朕派你前去赈灾，乃是对你的信任，你却做出如此不顾灾区百姓性命之事，实在是让朕痛心。朕命你五日之内将侵吞的赈灾粮食和收受的贿赂悉数交于户部，再由户部着人重新运送至受灾的郡县分发给当地的百姓。” “是，臣领旨。”户部尚书立刻答道。 皇上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道：“凌毓，朕念你此次乃初犯，就罚你三年俸禄，以示惩戒，你可心服？” “臣多谢皇上！”凌毓大声道，然后又重重地磕了头。 “嗯。”皇上看着凌毓，对这唯一的弟弟如此知错能改很是满意，便点点头道：“户部、吏部，此事定要抓紧去办，莫要让受灾的百姓再受苦了。” “是，臣遵旨！”户部和吏部尚书异口同声应道。 “嗯，散朝吧。”说完皇帝起身离开了大殿。 在殿内的众官员这才也各自散了。 太师府内，谢微尘找到顾明珏，道：“今日可是顾太师参揍羡王爷的日子？” 顾明珏点点头道：“查了这么久，才查清楚羡王爷侵吞赈灾粮食和收受贿赂一事，算算时辰，这会儿顾彦已经上奏将准备好的证据呈给东凌的皇帝了。” 第304页 “有了这个引子，日后再向皇上告发羡王爷准备造反一事，想来皇上更能信服。”谢微尘又道。 “嗯。对了，你来找我何事？应该不会只为了问这事吧？”顾明珏看着谢微尘问道。 谢微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是来和你说一声，我打算带泽弟弟上街逛逛，午膳就不回来用了。”谢微尘看了看顾明珏桌上摆的厚厚一摞的书，将想问顾明珏要不要一起去的话咽了回去。 顾明珏笑着道：“好，那我让灕江跟着你们。” 谢微尘也没推辞，道：“好。” “早些回来。”顾明珏又说了一句。 谢微尘笑着点了点头才离开。 待谢微尘离开之后，顾明珏又重新拿起让灕江找来的古籍翻看起来，自从灕江找来这些古籍之后，顾明珏就已经翻看过很多遍，想找出从谢微尘体内取出“往生泪”的方法，可是却毫无头绪，顾明珏不死心这才又拿出古籍翻看，想着再看一遍，说不定能发现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可惜结果却依旧让顾明珏失望，古籍中虽然记载着有关“往生泪”的只言片语，却也只是描述了“往生泪”有何功效，并没有提及如何使用以及取出。 顾明珏重重地嘆了口气，用手捏了捏两眼之间的地方，随后将书放在一旁，拿起长剑去了园子里。 抽出长剑，顾明珏挽了个剑花，招式便行云流水的使出，剑气扫到周围的灌木，几片叶子飘落到了地上。 “一段日子不见，少主功夫精进不少。”清冷而又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顾明珏觉得四周的风似乎都停了，本来要落在地上的叶子，也停在了离地不到一寸的地方，直到声音停止，那叶子才飘飘然然的又落到了地上。 顾明珏剑招一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在一棵树下果然站着一身白衣的沈从之，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顾明珏看到那看似温和实则总是藏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心中就火气大盛，脚下步伐一转，长剑直冲着沈从之刺了过去。 沈从之看着刺过来的长剑也丝毫不慌，直到剑尖几乎要碰到衣服的时候，沈从之才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顾明珏见沈从之躲闪开来，也立刻追着又刺了过去。沈从之一张手，“血月”出现在手中，仍是没出剑鞘与顾明珏开始过招。 顾明珏见沈从之终于拿剑心中一喜，又见沈从之剑未出鞘，上次在书房之中与沈从之过招时候的情景重现眼前，心中羞恼，剑招也稍稍显得有些凌乱。 沈从之看出顾明珏心中所想，不慌不忙的拆着招，与其说是沈从之在和顾明珏过招，倒不如说沈从之是借着二人过招的机会在指点顾明珏。 过了几十招之后顾明珏也发现沈从之在指点自己，压下心中的羞恼，慢慢平復下来细心记住沈从之是如何拆了他的出招，剑招也不再凌乱。沈从之心中暗暗点头，觉得顾明珏倒是孺子可教也，也就更来了兴致悉心指点顾明珏。 二人就这样在园中一言不发的过了几百招之后才各自收了剑。 “沈公子今日来此，不会只是为了来看看我的武功是否有所精进吧？”顾明珏一边用帕子擦着长剑，一边道。 三尺长剑被握在顾明珏手中，这长剑一看便是名家打造，再加上顾明珏每每悉心擦拭，长剑无一丝损坏，剑身泛着寒光。 沈从之握着“血月”的手一张，“血月”立刻从手中消失不知到了何处。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沈从之看着顾明珏手中长剑的寒光，笑着道：“自然不只是如此。”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甜汤 顾明珏将擦拭好的长剑插入剑鞘，放在园子里的石桌上，看着沈从之问道：“何事？” 沈从之踱了几步，然后笑着道：“上次在河边顾斓曦派人刺杀谢微尘，若不是我那日正巧无事想过去看看，即便是谢微尘身上有‘往生泪’恐怕此时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了，顾公子不仅不谢我，还在见到我的时候便想要取我性命，难道这是南冥少主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恩人？”顾明珏冷哼一声之后又道：“沈公子这话怕是说错了。当年若非沈公子到我南冥打伤当时的族主和长老抢走了我族的三件圣物，如今我又怎会为了找寻‘往生泪’而千里迢迢的跑到东陵来？” 沈从之一边在园子里随意地看着一边又说道：“看少主现在同谢小姐的关系，想来已经是知道‘往生泪’就在谢小姐身上，所以才会将谢小姐留在身边以免顾斓曦再对谢小姐不利。” 顾明珏想起沈从之给他的那串宝石手串，自从戴在谢微尘手上之后，宝石的广泽的确慢慢的消失，最后那手串上的宝石直接失去了原有的广泽和颜色，变得黝黑。 “即便是确认了又怎么样？”顾明珏道：“你给我的手串的确证实了‘往生泪’就在谢微尘身上。”顾明珏坐下道：“可那又能怎样，从我知道之后，我查阅了所有可能记载‘往生泪’的古籍，可里面都没有提到应该如何将已经在他人体内的‘往生泪’取出来，取出之后又应该怎样再将‘往生泪’放到其他人的体内。” 第305页 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在沈从之的身上，沈从之稍稍抬起头看着树叶缝隙之间的光芒，眯了眯眼，然后笑着道：“我今日来正是为了此事。” “难道你知道如何取出‘往生泪’？”顾明珏激动地站起身走到沈从之身前。 沈从之一笑，手中多出来一本书，递给了顾明珏。 顾明珏皱着眉看了看沈从之，然后接过书：“异闻录？这、这不是我南冥藏书阁中的古籍？这书中记载着许多咒术以及这世间的秘宝，可大祭司也从未见过这本书，只是知道这书不知何时突然消失在了藏书阁中。” 沈从之点点头道：“正是。” “是你？！”顾明珏突然明白过来，《异闻录》会突然消失，恐怕也是沈从之做的。 沈从之又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一般又道：“当年我拿走‘往生泪’之后，也如你现在这般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所以我又去了一趟南冥。” “为何无人知晓此事？”顾明珏问道。 “哦，是因为那时我刚刚拿走‘往生泪’不久，当时的族主重伤，长老又有死伤，若是我再大摇大摆的去南冥，恐怕本就重伤的他们怕是要直接被气得吐血身亡了。所以我考虑再三，决定不惊扰他们疗伤，便趁着晚上悄悄地进了南冥，找到藏书阁，我当时可是在藏书阁待了一晚上，才找到这本《异闻录》的。”沈从之道。 “所以你找到之后就直接拿走了？！”顾明珏对于眼前这位三番两次夺取南冥宝物的男子，觉得多看他一眼，心中的火气便更盛了一分。 “是啊。”沈从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我当时想着反正南冥的三件宝物已经都在我手中，南冥即便再留着这本《异闻录》也再无用处，看到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徒增伤感，所以我便直接拿走了。” “你的意思，难不成我南冥中人还要感激你的体恤不成？！”顾明珏面带怒色的质问道。 沈从之似乎是没听出顾明珏话中的嘲讽之意，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道：“谢我倒是不必了，本来这本《异闻录》也是从南冥暂借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顾明珏看着沈从之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还是在装傻，只是从沈从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真的就是如他所言一般，而且并没有觉得他私自进入南冥的藏书阁中拿走《异闻录》有什么问题。 顾明珏突然觉得突然觉得似乎不能以常人的心态和逻辑去猜测沈从之的想法，而且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此时再去争论当时的情形到底是如何也再无意义，更何况今日沈从之已经将《异闻录》交还了回来。 “既然沈公子有交还之心，不知何时才能将我南冥的另外两间宝物‘长生珠’和‘念魂剑’也还回来？”顾明珏觉得若是不说些什么似乎在气势上便落了下成。 “嗯……”顾明珏的话说完之后，沈从之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要同意顾明珏的提议。 顾明珏见沈从之在认真思考，以为真的有希望将“长生珠”和“念魂剑”要回来，心中暗暗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可沈从之一张口，顾明珏就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嗯……‘念魂剑’我用着很顺手，所以不打算还回去，至于这‘长生珠’嘛……‘长生珠’就在我的体内，《异闻录》中也有记载如何将‘长生珠’从他人体内取出，如果你能够打得过我的话，便可将我抓住从我体内将‘长生珠’取出来。”沈从之道。 看着沈从之一脸认真的表情，顾明珏觉得心中甚是气闷。两次交手顾明珏已经知道沈从之的武功确是他所不能及的，不要说过招了，便是能够逼的沈从之的“血月”出鞘，顾明珏都觉得自己是胜了。 且算上在大祭司的记忆中看到的沈从之当年从南冥抢走三件圣物的那次，顾明珏见过沈从之的次数也是一只手就数的过来。抢走南冥圣物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从当年的记忆中来看沈从之当时应该正直青年时期，要不然也不会年少气盛独自一人闯入南冥对战当时的族主和大祭司，而从现在沈从之的长相和身形来看，如果不是知道他已经活了几百年，怕是只以为这是个寻常青年。这几百年之间沈从之不知道又经歷过什么，顾明珏心知自己与沈从之根本是云泥之别，根本斗不过沈从之这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狐狸。顾明珏看着沈从之的样貌和身形，心里突然有了个疑问。 “他的样貌不老应是‘长生珠’在体内的关系，可‘长生珠’虽名为‘长生’却是只能使人不老，而并非不死。沈从之能够一直活这么久，只怕是还有别的缘由，不知道他这百年之间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能如现在一般不老不死，且神出鬼没寻不到踪影。”顾明珏看着沈从之在心中暗暗思索。 “少主可思索好了？是否要与我正式比试一番？”沈从之用一只手支着头，看着顾明珏问道。 “……”沈从之这一问，听在顾明珏耳中又是嘲讽的意味甚浓，可顾明珏的确技不如人，只能随意找个藉口回答道：“近日事忙，待我忙过这一段时间，我会仔细考虑的。” 第306页 沈从之一副瞭然于心的表情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少主正值大好年华，还是要好好吝惜自己的性命为好。” “你！”顾明珏真的不知道每次沈从之说出这种专门往人心里插刀子的话的时候，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 沈从之没有理会顾明珏，又接着道：“《异闻录》已经交还给少主，少主可从中找到取出‘往生泪’的方法，只是真到了取出‘往生泪’的那日，还望少主真的能狠得下心来才好。毕竟逝者已矣，即便对方再活过来，事情也未必会如少主所想的发展。少主还是要仔细想清楚为好。”说完沈从之便消失不见了。 顾明珏看着手中的《异闻录》，又看了看只有自己的园子，拿上长剑回了书房。 快到晚膳的时候，谢微尘终于领着谢涵泽回来了。将谢涵泽安顿好之后，谢微尘去见了顾明珏。 “回来了。”顾明珏笑着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本想用过午膳就回来，可泽弟弟困得难受，便直接在客栈里开了间房，让泽弟弟先午睡，谁知他睡醒了之后精神好得很，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这才回来。” “你带着泽弟弟玩了一天，定然也累了，快些回去歇一下，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等晚膳过后。”顾明珏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谢微尘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衣服，又稍稍歇了一会儿，便有婢女过来通传晚膳已经摆好了。 晚膳过后，谢微尘无事坐在房中看书，竹心进来道：“姑娘，顾公子来了。” “竹心，咱们现在是在太师府，说了多少次要称唿顾公子为少爷，称唿我为少夫人了”谢微尘笑着道。 竹心也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是奴婢失言了。” “让他进来吧。”谢微尘道。 “是，少夫人。”竹心福了福身便出去引着顾明珏进来。 “你先下去吧。”顾明珏进屋之后转头对竹心道。 竹心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谢微尘合上书问道。 顾明珏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谢微尘看了一眼，是一碗甜汤。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落 “这是……”谢微尘看着顾明珏放在桌上的甜汤道。 顾明珏看了看那碗甜汤，坐下之后道：“我听说你晚上总是睡不踏实，所以便叫厨房熬了这甜汤，喝了之后也容易入睡一些。” 自从依靠“往生泪”重生以来，谢微尘的身体便和常人不同，极少会觉得睏倦，与其说是睡不踏实，倒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想睡。 “……也没什么，只是我睡得浅，所以有动静便容易醒过来罢了。”谢微尘道。 “可找大夫瞧过了？”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前些年曾经不甚掉入过府中的荷花池染了风寒，从那之后便睡得不太踏实了。”谢微尘觉得顾明珏问起此事，定然是因为心中关怀，所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不过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即便是晚上睡不踏实，我白日里也从未觉得睏倦难当，倒是竹心她们总是担心，怕这样下去我身子会不好，所以平日里总是找一些能让人睡得踏实一些的东西来。” 顾明珏听完之后将甜汤往谢微尘的方向推了推，道：“这甜汤是我从书上偶然看到的方子，说是能够让浅眠的人睡得深一些，夜里也不容易被惊醒，想着你晚上总是睡不踏实，便让厨房做了一碗，你先试试，如果真的有效，以后每日都让厨房给你做一碗。” 谢微尘想着她不容易入睡是因为“往生泪”的关系，吃什么都是没用的，不过顾明珏一番心意，左右若是拒绝了也是惹对方心中不快，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甜汤喝了。 一勺甜汤入口，这甜汤的味道不似以前喝过的，反而是一种淡淡的甜味儿，即便是喝下许多也不会觉得甜腻。随着淡淡的甜味儿在口中四散开来，让谢微尘觉得整个人置身于花田之中，在温热的甜汤滑过喉咙咽下去的同时，带着暖意的甜汤似乎在瞬间到达了四肢百骸，温暖了因为“往生泪”而总是带着些凉意的身体。 “味道如何？”顾明珏有些紧张地问道。 谢微尘又喝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道：“这甜汤的味道倒是与我一起喝过的不同，甜味儿淡淡的，丝毫不觉得甜腻。” “合你的口味便好。”顾明珏道。 待谢微尘将一碗甜汤都喝完之后，顾明珏才离开。竹心进来服侍谢微尘梳洗，问道：“姑娘，都成亲这么久了，姑娘还不和顾公子圆房吗？” 竹心问的谢微尘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刚刚说了你，便又忘了，应该称唿顾公子为少爷。” “是~我的少夫人！”竹心调皮的说了一句。 谢微尘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道：“他只是听说我夜里总是睡得不踏实，便送一碗助眠的甜汤来。” “少夫人喝了少爷送来的甜汤，今晚定能甜甜的睡上一觉。”竹心又打趣了一句。 “你呀~”谢微尘摇了摇头。 第307页 梳洗完了之后，谢微尘躺在床上，本以为又是一夜无眠，却没想到身体竟然有了一丝睏倦的感觉，谢微尘闭着眼感觉思绪一点点的抽离，迷迷煳煳之间，感觉心口处的“往生泪”不断散发的凉意都变得暖了一点点。 直到第二日竹心进来将熟睡中的谢微尘叫醒，谢微尘才惊觉自己昨夜迷迷煳煳的就睡了过去，并且一夜无梦。 竹心看到也很高兴道：“姑娘，啊，不对，少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谢微尘点点头道：“许是昨日他送来的甜汤真的有效果，昨晚睡得倒是真的很踏实。” 顾明珏坐在前厅中，看着婢女们将早膳一样一样的端上来摆在桌上，心里却有些着急，时不时的看向外面，盼着谢微尘能够快些出现。 在顾明珏坐立不安的时候，谢微尘走进了前厅。 “明珏。”谢微尘挂着微笑喊了一声。 “啊，你来了。”顾明珏看到谢微尘的时候更是有些慌张，道：“来、来坐吧。” 谢微尘走到顾明珏身边坐下，让婢女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顾明珏暗暗地观察着谢微尘今日是否与往日有所不同，可除了能看得出谢微尘今日心情不错之外，其他一无所获。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顾明珏有些忐忑地问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昨晚一夜好眠，还要多谢你送来的甜汤。” 顾明珏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期盼着什么，但是他只是知道，当谢微尘说甜汤有作用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丝丝的高兴，却也有着一丝丝的失落，而且顾明珏觉得比起高兴，失落的感觉要更加的明显。 “啊……有效果就好……那、既然有效果，我就吩咐厨房……每日晚上都给你送过去一碗……”顾明珏强扯着嘴角，迫使自己露出自然一点的微笑。 “好啊。”谢微尘笑着应了一声。 顾明珏看着谢微尘的笑靥觉得心中一痛，忙转头看着桌上的早膳道：“快些用早膳吧，一会儿就该凉了。” “好。”谢微尘点点头，动了筷子用早膳。 用完早膳之后，谢微尘跟着顾明珏在太师府中随意走着。 “顾彦已经将羡王爷私吞赈灾粮食和收受当地官员贿赂的事情上奏给了皇上。”顾明珏道。 “皇上可有动怒？”谢微尘问道。 顾明珏摇了摇头道：“皇上只是下旨撤去行贿官员的官职且永不录用，但是对于羡王爷，只是罚他交出私吞的粮食和收受的贿赂，还罚了三年的俸禄已是惩戒。”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羡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弟，当年皇上夺了皇位之后，就下旨以谋反之罪处死了他的兄弟们，却唯独放过了当时还年幼的羡王爷。这一是因为当时羡王爷年纪尚小，的确并没有参与到夺嫡之争中，二也是因为年幼的羡王爷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都很是亲近，时常到他的宫里去玩，二人的感情也要比和其他皇子亲近许多。” “没想东凌的皇上倒是个重感情的人，若是这样看来，说不定皇上知道羡王爷打算谋反一事，也不会如你想的一般。”顾明珏说道。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想来南冥与东凌不同，并未有过兄弟相争夺嫡之事。” 顾明珏点点头道：“这倒确实，南冥的族主自古以来就是以我的家族来继承，若是有兄弟，也并非如东凌一般长子继承，而是由南冥的大祭司向我们信仰的神来询问，会遵照神的旨意来决定兄弟之间的哪个来继承族主的位置。” “原来如此，那没有被选中的人能够信服吗？”谢微尘问道。 “这是自然，那是神的旨意，在南冥没有人会不遵照神的旨意。”顾明珏道。 “如此说来，南冥从未发生过夺嫡之事了？”谢微尘又问道。 顾明珏点头道：“像东凌这样兄弟相争的夺嫡之事的确从未发生过，不过曾经有过长老想夺取族主之位的叛变之事。” “就是上次在花间阁中你说的那次？”谢微尘问道。 “正是那次，不过南冥一族几百年来，也只发生过两次而已。”顾明珏道。 “南冥倒是安定的很。”谢微尘听完顾明珏的话之后，道。 “这是自然，南冥之人心思淳朴，我族又世代居住在山中，甚少有人出入，自然安定。”顾明珏又道。 谢微尘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此你才会不明白，在你看来东凌的皇上甚是重感情，可若是他真的重感情又怎会在登上皇位之后，将其他的兄弟都处死？皇上当年能够留下羡王爷，也无非是因为羡王爷年纪尚小，等到羡王爷长大成人的时候，皇上的江山早已坐稳，且有了子嗣可以继承，若是当年连年幼的羡王爷都处死，恐怕会落得个残暴不仁的名声，对于刚登上皇位正值稳定人心之际的皇上来讲没有丝毫益处，所以倒还不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过羡王爷一命。” 绕过迴廊，顾明珏和谢微尘在园中的坐下，有婢女端来了热茶和水果，谢微尘喝了口茶，才尝出这是花间阁中的茉莉花茶。 “现在羡王爷正值盛年，而皇上却因为接连失去皇子而遭受打击，导致得了重病，身子一直不太好，唯一能够继承皇位的嫡长孙又年龄小，若是皇上此时知道羡王爷有谋反之心，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会怎么做？”谢微尘又接着说道。 第308页 “如今龙椅上的那位便是当年拼死多来的皇位，若我是东凌的皇上，定然回想起以前自己为了夺下皇位都做了些什么，而坐上龙椅之后又做了些什么。”顾明道。 谢微尘点头道：“所以，若是皇上知道了羡王爷准备起兵谋反，定然会想到他当日坐上皇位之后为了以绝后患将兄弟们都处死的事情，就必然会害怕若羡王爷真的谋反得了皇位，会如何对待他和他唯一的孙子。” “如此，皇上知道之后，定然会害怕羡王爷将自己和自己唯一的孙子处死，便不是为了皇位，只是为了自己如今唯一的血脉，也定然会处置了羡王爷。”顾明珏接着谢微尘的话继续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异动 顾明珏和谢微尘二人坐在园子里说着羡王爷谋反的事情，谢微尘突然想到现在已经是羡王妃的顾斓曦，便问道：“若是羡王爷谋反之事被揭露了出来，那便是诛九族的罪名，羡王府内的一众人等怕是都逃不开，到时候顾姐姐怎么办？” 说到顾斓曦，顾明珏又想起谢微尘外出时被黑衣人伏击，卫氏丧生的事情。当时谢微尘拿着那块儿又暗纹的黑色布料给顾明珏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南冥族中的图腾样式，就已经怀疑事情是顾斓曦所为，只是当时没有确实证据，且顾斓曦已经嫁入羡王府，不在顾明珏的眼皮子底下，顾明珏也怕若是去质问顾斓曦撕破了脸，顾斓曦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便只能暂且将事情记在心里，想等到事情了结之后，回到南冥，再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同顾斓曦清算。 “顾斓曦……我自然会提前通知到，让她先得到消息能够离开羡王府。”顾明珏笑着道。 谢微尘这才放了心点点头道：“这就好，顾姐姐本就是为了这事才嫁入王府，若是被羡王爷牵连，那便是我对不起她了。” “你且放心，我定会让顾斓曦安安全全的从王府离开，和咱们一起回南冥。”顾明珏又道。 如顾明珏所言，厨房每晚都会做一碗甜汤，在谢微尘入睡之前送过去，而谢微尘喝了甜汤之后，每一晚睡得也都很踏实。 “少夫人，看了少爷的甜汤还真是有用，原来在谢府的时候，竹心姐姐每晚又是点安息香又是热牛乳的都没有效果，少爷送来的这甜汤倒是一喝就很有效果。”竹水调笑着说道。 谢微尘也笑着道：“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甜汤如此有用……”说完之后，谢微尘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低头看着碗中的甜汤没有再继续喝。 “少夫人，怎么了？是不是今日的甜汤不太合口味？”竹水见谢微尘只是看着甜汤，便问了一句。 “竹水……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谢微尘抬起头看着竹水问道。 “有何奇怪之处？”竹水不明白的问道。 谢微尘看着桌上的甜汤，放下汤匙，道：“你刚刚也说，原来还在谢府的时候，竹心为了让我晚上能够睡得安稳些，每日里总是找来许多能够帮助入眠的东西，可是都没有作用。可……为何这甜汤会如此有用？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竹水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想了想，道：“听少夫人这一说……似乎的确是有些奇怪……少夫人是怀疑这甜汤里放了东西？” 谢微尘点了点头。 “可少爷为什么要在少夫人的甜汤里放东西？而且这甜汤少夫人也喝了一段时间了，除了晚上睡得安稳了之外，少夫人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其他不适的地方啊。”竹水又问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或许……或许他只是因为见我夜里总是睡不踏实，想帮帮我，所以才在甜汤里加了能够帮助入眠的药物？”谢微尘道。 “楚先生讲过，若是用了迷药醒来之后必定会觉得头昏脑涨，少夫人每日醒来之后可有这种感觉？”竹水回想了一下以前楚陌教过的知识。 谢微尘也想了一下每日醒来之后的感觉，摇了摇头道：“没有，每日早上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这么说就不是迷药了？”竹水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又对谢微尘道：“少夫人，奴婢失礼了！”说完之后，还不等谢微尘作何反应，走到桌前，端起甜汤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放在桌上道：“少夫人既然心中有疑虑，那今日这甜汤就让奴婢替少夫人喝下，只消看看奴婢喝完之后身上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明日又有什么不同不就能知道这甜汤到底是好还是坏了吗？” “竹水，你、你这样，万一这甜汤里真的有什么，你可怎么办？”谢微尘有些着急地道。 竹水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嘴，道：“少夫人就放心吧，奴婢与少夫人不同，奴婢曾经跟着楚先生学习过，若是这甜汤里真的有毒药之类的东西，奴婢即便是中毒了，也自然能想出来办法解毒。已经这么晚了，少夫人赶快歇息吧，等着看明日奴婢有没有不适不就自然能够真相大白了？”说着，竹水便服侍谢微尘躺下，然后退了出去。 谢微尘躺在床上心里担心着竹水会不会因为喝了甜汤而出事，可许是因为喝甜汤已经有一段日子，即便今日谢微尘没有喝下那甜汤，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309页 “少夫人，该起身了。”竹心轻轻地叫着谢微尘起床。 “嗯？”谢微尘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看见竹心之后，立刻想起了昨晚竹水的事情，赶紧坐起身拉着竹心问道：“竹水呢？竹水今日可有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她人呢？” 竹心笑着道：“少夫人放心，竹水没事儿，和平日里一样，一大早就起来了，刚在院子里练完了一套功夫，这会儿应该是在换衣呢。” “竹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微尘这才安下心来。 用过早膳之后，谢微尘还是不放心，便让竹心叫了竹水过来。 “少夫人。”竹水进屋之后给谢微尘行了礼。 谢微尘赶紧走过去，拉着竹水看了看又看，道：“身体真的没事？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故意隐瞒？” “少夫人你就放心吧，奴婢真的没有隐瞒，昨晚喝下那甜汤之后，奴婢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如平日一般入睡，不过睡得的确是比平日里踏实了许多，而且今早也没有觉得睏倦不堪或者头昏脑涨之类的感觉，反而倒是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所以依奴婢看，那甜汤的确只是有安眠之用，对身体应是没有坏处，少夫人就安心吧。”竹水笑着道。 听完了竹水的话，谢微尘这才又坐下，道：“这次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说完之后，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我这样猜测，倒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了。” “想来少爷为了找这甜汤的方子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少爷如此关心少夫人，想来日后即便是跟着少爷去了南冥，少夫人也不必担心到那里会受人欺负了。”竹水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是啊，本来我还怕和泽弟弟跟着他去南冥，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且南冥又极少有外人进入，我和泽弟弟到了那里便只能受人摆布。可如今看来，他如此真心待我，到了南冥也定能护我不受人欺负，我也能放心了。” 羡王府内，凌毓在书房中听着银峰禀报最近一段时日他安排在邻近京城的几个郡县中的兵力动向。 “王爷，最近有几支队伍的领头已经颇有微词。”银峰道。 “哦？因为何事？”凌毓皱着眉问道。 “回王爷，是因为粮饷的问题。因为前段时间……”银峰抬头看了看凌毓，然后又低下头道：“因为前段时间顾太师参揍王爷您私吞赈灾粮食和收受贿赂一事，本来粮饷应该是够的，可是皇上下旨让尽数交还私吞的粮食和贿赂，只靠羡王府中的银钱，即便是去找粮商去买，也是不够的。所以属下只能让几支队伍将分发下去的粮食和银钱重新交还了上来，又去找粮商买了些粮食补上不足的部分，这才凑齐了当时粮食的数目交还给了户部。粮饷不足，几支队伍只能每日减少每个士兵的口粮，一开始还好，可是过了这些日子，已经有许多士兵去找领头人，领头人已经有些压不住下面的士兵了。”银峰说完之后，偷偷抬头看了看羡王爷的脸色。 羡王爷听完了银峰的禀报之后，神色不悦道：“本王那皇兄让本王去运送粮食赈灾，这原本是天赐的机会，本王自然不会客气，可是没想到顾彦那只老狐狸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查到本王私吞赈灾粮食和收受贿赂，而且还不是本王一回来就上奏皇兄，本王回来之后将粮食和银钱分发给了下面的几支队伍，没过多久顾彦就在朝堂上参揍了此事。”凌毓用手敲着桌子沉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银峰，你说顾彦这老狐狸，不会是已经知道本王要做什么了吧。” “这……”银峰看了看凌毓的神色，琢磨着应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最后还是低下头，道：“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若是如此下去，咱们藏在附近几个郡县的兵力恐怕就要出问题了。若是一直如此下去，那王爷这么多年费尽心思躲过皇上的耳目筹备的兵力就要散了，王爷筹谋的大事只怕是要功亏一篑了。王爷，属下觉得……” “觉得什么？”凌毓闭着眼问道。 “属下觉得……觉得若是再等下去，问题只会越来越多，王爷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攻进皇宫。”银峰跪在地上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揭露 凌毓闭着眼，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银峰跪在地上等着凌毓的决定，书房里一时之间只有凌毓手指敲桌子的声音，一下一下，带着沉重的声音敲在凌毓和银峰的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凌毓才又闭着眼睛说了一句：“去给江副将传个信儿，就说我今晚在老地方见他。” 银峰听到之后，立刻道：“是，属下现在就去！”说完出了书房。 银峰离开之后，凌毓依旧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闭着眼睛道：“皇兄，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歇歇了。”说完，凌毓睁开眼睛，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主子。”素云在关上房门之前不着痕迹的往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人盯着，这才将房门关上，快步走到顾斓曦身边，弯腰在顾斓曦耳边低声道：“主子，王爷约了陈将军的副将今夜见面。” “哦？这么说来，王爷这是要准备动手了？”顾斓曦看着素云说道。 第310页 素云点点头道：“想来应该是。” “王爷若是动手，那咱们也就能离开这王府了。素云，你去将此事告诉我祖父，我祖父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办。”顾斓曦吩咐道。 “是，主子。”素云得了吩咐之后，便找了个藉口出了羡王府，回了太师府中见了顾彦，将凌毓约见江副将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彦得知此事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宫禀报皇上，而是又等了几日，也算是给了凌毓布置兵力的时间，这才在下朝之后在御书房外求见皇上。 “顾老太师求见？快快宣他进来吧。”正在批阅奏摺的皇上吩咐身边的小太监。 “是。”小太监出去将顾太师引进了御书房。 “臣叩见皇上。”顾太师一走进御书房，就立刻跪地朝皇上行礼。 “顾太师快请起。”皇上等顾太师站起身来又问道：“顾太师一下朝便来御书房，可是有急事？” “皇上，老臣的确有要事禀报。”顾太师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奏摺，交给了小太监，小太监将奏摺交给了皇上。 “皇上请看。”顾太师道：“老臣这几个月来多番查证，便查到了这奏摺上所写的事情。” 皇上翻开顾太师呈上来的奏摺，见里面写的竟是羡王爷谋反的证据。 “这……”皇上快速的看了一遍奏摺，然后抬头看着顾彦问道：“可有确实证据？” 顾彦抬头对皇上道：“臣在奏摺之上所写的事情皆有据可证。臣调查此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羡王爷为人谨慎，老臣也只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顾彦，你为何会有此怀疑？”皇上问道。 “回皇上，皇上可还记得几个月之前，臣曾经在上朝时参揍羡王爷私吞赈灾粮食一事？”顾太师问道。 “朕记得。”皇上道。 “就是从那件事开始，老臣便有此怀疑了。”顾彦又道：“若是羡王爷只是收受贿赂老臣还不会有此怀疑，可他却私吞了近半数的赈灾粮食，老臣当时心中便有疑问，为何羡王爷会需要如此多的粮食，羡王爷又想用这些粮食做什么。” 当日顾彦将凌毓私吞赈灾粮食的事情揭露出来的时候，皇上心里也有了疑问，隐隐有些怀疑凌毓私吞粮食的动机，可凌毓到底是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的，皇上实在是不忍怀疑凌毓有谋反之心，还是选择了相信这唯一的弟弟。 可现在，顾彦将凌毓谋反的证据都写成了奏摺呈到了眼前，上面写的每一条，虽然都没有明确说明羡王爷有谋反之心，可却又每一条都指向凌毓确实已经为谋反做出了准备，且这准备已经不是一日了，纵使皇上再偏心于这位唯一的弟弟，此时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和龙椅作出考虑了。 “皇上，”未等皇上说话，顾彦又接着道：“皇上，经过老臣的一番查探，羡王爷早已经私下筹建了军队，且就将兵力藏在了邻近京城的几个郡县之中！” “你说什么？！”皇上一听凌毓不仅早就暗地里筹建了军队，还将军队就布置在了京城邻近的郡县之中，心里也是一惊，这才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太过相信这唯一的弟弟了。 “皇上，羡王爷不仅早就暗地里筹备好了军队以作谋反之用，且老臣还查到，羡王爷与陈将军的副将私下里时常联繫啊！”顾彦急切地说道。 皇上听完之后从御案后站起，绕过御案，快步走到顾彦身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彦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如此关乎国祚之事，老臣又岂敢玩笑！” 在皇上还是皇子之时，陈将军就追随当今皇上，在夺嫡之事上，若非有陈大将军，只怕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会是另外一个人了。所以自从皇上登基，便一直重用陈大将军，陈将军也算是皇上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皇上登基之后，就将大部分的兵力交到了陈大将军手中，就连保护皇城的职责，也是由陈大将军负责。 而陈大将军手下有一名姓江的副将，跟着陈将军几次出生入死，也很得陈大将军信任，算是陈大将军的左右手，很多事情陈大将军都会交给江副将去做。若是凌毓与江副将勾结在一起，那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在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之后，心中已经开始思索应该如何对付凌毓了。 “皇上，羡王爷不仅同江副将勾结，也在朝中集结了许多党羽。”说着，顾彦从袖中拿出几封信件呈给皇上，道：“皇上，这是老臣的孙女斓曦嫁入羡王府后，在羡王爷书房内的偶然发现的密室中见到的，老臣的孙女见到这些信件之后，知晓事关重大，便趁着羡王爷不在的时候，将信件偷了出来，交给了老臣。” 皇上从顾彦手中拿过信件，拆开了几封快速地看了看，气得将信一下扔在御案上，道：“想不到朕的朝堂之上，竟然已经有这么多官员已经投靠了凌毓。他们不过是看着这几年朕的身体有些不好，皇长孙又年幼，便如此心急的准备侍奉新主了吗！” “皇上息怒！”顾彦磕了个头，道：“还请皇上息怒，这些官员的事情，可以日后慢慢追究，如今事关紧要的是羡王爷谋反一事啊！” 第311页 皇上压下心中的怒意，在御书房中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停到顾彦身前，将还跪在地上的顾彦扶起来问道：“依顾太师之见，此事应当如何？” 顾彦低着头想了想道：“依老臣之见，羡王爷的兵力应该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有动作，应该也就在最近这段时日了。” “哦？此话怎讲？”皇上问道。 “皇上，臣当日在朝堂之上参揍羡王爷私吞赈灾粮食和收受官员贿赂，皇上当时下旨命羡王爷在五日之内将私吞的粮食和收受的贿赂尽数交还。羡王爷会私吞赈灾粮食，定然是为了军队的粮饷，皇上下旨让羡王爷将粮食尽数交还，羡王爷手下的几支队伍，粮饷必然会受影响。时间一久，下面的士兵自然会有所不满，羡王爷定然不会等到士兵们人心涣散才起兵造反。可交还粮食和贿赂一事已经让羡王爷元气大伤，按照羡王爷往日的俸禄计算，即便是在此之前羡王爷就曾收受贿赂，可组建一支军队需要多少银两，兵部每年也有上报，此事皇上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没了私吞的粮食，羡王爷手下的军队定然支撑不了多久，如此形势，羡王爷必定会尽快起兵造反。”顾彦说道。 皇上听后点了点头，道：“若是朕现在下令捉拿凌毓，恐怕证据有所不足。再有，依着凌毓的性子也未必会服捉，且他与江副将勾结，如今这皇城之中的守备，陈大将军就交由了江副将负责，到时候凌毓想进入这皇城，就如同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 “皇上，羡王爷与江副将勾结，恐怕皇城的兵力布防图，江副将早就交给了羡王爷，若是贸然将羡王爷抓捕，恐怕咱们倒会落了不利的境地。”顾彦道。 皇上沉声道：“按照爱卿所言，凌毓谋反之事已经迫在眉睫，若此时朕再不想办法，难道真的要等着凌毓起兵攻进这皇城里来吗？” 顾彦笑了一下道：“皇上，老臣正是如此打算。” “此话怎讲？”皇上挑了挑眉毛问道。 “皇上，老臣觉得羡王爷既然打算谋反，定然是已经策划许久，若皇上冒然有所动作，恐怕会打草惊蛇，且羡王爷与江副将勾结，皇城已如囊中之物，对咱们十分不利。与其咱们主动出击，倒不如等着羡王爷动手，到时候在皇城中来个瓮中捉鳖。”顾彦道。 皇上听后点了点头，道：“顾爱卿所言有理。” “皇上，依老臣之见，皇上可先秘密召见陈大将军，将羡王爷谋反且已经与江副将勾结一事告知陈大将军，再让陈大将军暗地里调遣军队偷偷埋伏在京城附近和皇城之中，如此一来既没有打草惊蛇，又能有所防备。皇上您大可称病，不再上朝，让羡王爷以为此时会是谋反的大好时机，羡王爷定然掉以轻心，疏于防备。”顾彦笑着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称病 一众朝臣等在金銮殿外，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可皇上还是没有来。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这个时辰了，皇上还没来？” “是啊，以前从没有过这样啊。” “难不成是皇上……”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有好奇心重的官员直接走到顾太师身旁，低身问道：“顾太师，这个时辰皇上还没来上朝，顾太师可知是发生了何事？” 顾太师笑了笑道：“皇上发生了何事，又岂能是咱们这些臣子能知道，能随意猜测的，只消安心等待便可。” 那官员听完之后也讪讪的笑了笑，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官员们又等了一会儿，有个小太监走出来，用特有的尖细的嗓音道：“今日皇上身体不适，诸位大人请回吧，近一段时日早朝取消，何时再恢復早朝，各位大人请在家中听候安排。” 听完小太监的话之后，诸位大臣们相互看了看，都将疑惑存在了心里，没人敢说出口。 羡王爷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小太监身前。 “这位公公。”羡王爷道。 “羡王爷。”小太监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知皇兄身体如何，本王想去看望一下皇兄，不知可否？”羡王爷有些试探地问道。 小太监低着头道：“王爷身为皇上的亲弟，担心皇上身体这是自然的，王爷请随奴才这边走。” 羡王爷点了点头，跟随小太监去看望皇上。 谢蕴唐站在一旁看着羡王爷走后，又看了看准备离开的顾太师，想了一下，快步走到顾太师身边。 “顾太师。”谢蕴唐在后面喊了一声。 顾彦听到之后，站住回头看到谢蕴唐正快步朝着自己走过来，便笑着应了一声：“谢大人。” “顾太师，不知道泽儿在太师府上住的可还习惯？可否给太师添了麻烦？”谢蕴唐笑着问道。 顾太师点点头笑着道：“谢大人的幼子聪明伶俐，老夫也甚是喜爱。” “能得顾老太师的喜爱，那是泽儿的福气。只是泽儿身为我谢家之子，已经在太师府上叨扰几个月之久，怕是有些不合礼数，不如我今日回府之后就命人到太师府上将泽儿接回来吧。”谢蕴唐道。 第312页 顾太师听完之后，笑了一下道：“谢大人多虑了，自从泽儿住进太师府之后，府中便热闹了许多，老夫平日无事之时也会教导泽儿读书，泽儿聪颖，书上的东西一教就会，老夫也很是喜欢。不如谢大人就让泽儿在老夫府上多住些日子，等到老夫将现在正在给泽儿讲解的书都教完之后再接回去也不迟啊。” 谢蕴唐连忙说道：“顾太师能够亲自教导泽儿学问，如此喜爱泽儿，在下实在感激，那便如顾太师所言，我就再让泽儿在太师府中叨扰一段时日吧。” 皇帝的寝殿之内，羡王爷跟随着小太监走了进来，走到皇上的床边，只见皇上躺在龙床之上，脸色有些惨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还时不时的轻咳几声。 羡王爷站在床边端详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判断皇上是否真的生了病，才轻轻地喊了一声道：“皇兄。” 皇上听到羡王爷的声音之后，艰难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床边的羡王爷，有气无力地道：“你来了，坐吧。”说完抬起手无力的挥了挥。小太监会意，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好让羡王爷坐下。 羡王爷坐下之后，看着皇上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又问道：“皇兄，这好好的怎会突然生病？” 皇上扯出一丝苦笑道：“朕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这几日朝中事情有些多，昨夜批奏摺没留意，今日早上起来便觉得头昏脑胀，请了御医过来把了脉，说是染了风寒。” “只是偶感风寒而已，皇兄不必忧心，喝几副汤药自然就会痊癒。”羡王爷安慰道。 皇上摆了摆手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若是常人感染风寒自然不算什么，可朕已经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皇上就咳了起来，小太监连忙上前将皇上扶起来轻轻拍抚着皇上的后背，帮皇上顺气，等到皇上不再继续咳了之后，又端来热水服侍皇上喝下。 小太监要扶着皇上重新躺下，皇上却道：“给朕拿个靠垫吧，朕躺的有些累了。” “是，皇上。”小太监立刻将靠垫放好，扶着皇上半靠在床上。 “这些年朕的身体越来越差，平日里也时常容易倦怠，便是一直吃着御医给朕开的药方调理着，也总不见好转，这次又感染了风寒，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痊癒了。”皇上的神色有些悲伤。 羡王爷听完之后赶紧劝慰道：“皇兄在病中切莫多思，好好养身体重要。”羡王爷见皇上神色似是有些乏了，又说道：“皇兄好好休息，臣弟先告退了。”说完，羡王爷站起身朝着皇上行了礼，皇上只是点了点头，便又让小太监扶着躺下睡了过去。 谢府，荣寿堂中。 “你说皇上病了？”谢老夫人有些诧异地问道。 谢蕴唐点点头道：“今日我们在殿外等候许久都不见皇上来上朝，有小太监过来通传，说是皇上身体不适，而且最近一段时日都不会上朝了，说是让各位官员在家中等待消息何时再去上朝。” “怎会突然病的如此厉害？”谢老夫人问道。 谢蕴唐摇了摇头道：“这倒不知，不过皇上的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皇上如今突然病重，羡王爷立刻去看望了皇上。依儿子想，羡王爷应是借看望为名，实则是去看看皇上是否真的病了。”谢蕴唐嘆了口气接着道：“若是皇上真的一病不起，怕是羡王爷就要动手了。” 谢老夫人点点头道：“羡王爷谋划了这么多年，现在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谢老夫人想了想又突然问道：“你可同顾太师提了？” 谢蕴唐点点头道：“本想过两日再提，可儿子见今日的情形，便同顾太师提了。” “顾太师怎么说？”谢老夫人问道。 谢蕴唐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顾太师不同意。” “不同意？！”谢老夫人有些吃惊地道：“为何不同意，我谢家的子孙怎有在别人家养育的道理？！” “儿子也是如此同顾太师说的。可顾太师说泽儿天资聪慧他甚是喜爱，平日里还会教导泽儿学问。最后只是说等到将现在教导的书籍讲完之后，便让儿子将泽儿接回来。”谢蕴唐道。 谢老夫人手中的串珠捻的越来越快，然后突然停下，对谢蕴唐道：“咱们怕是中了谢微尘的计了！” 谢蕴唐立刻着急地问道：“母亲何出此言？！” “你我都一直想着谢微尘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且又与卫氏母女情深。卫氏死后，她在府中最亲的人自然就是泽儿。所以咱们一直想着用泽儿来制衡谢微尘，这也是为什么卫氏死后我提出将泽儿接到我这里。本想着只要泽儿还在咱们这里，即便是谢微尘与你我感情不算亲厚，日后谢府出事之时，即便是为了泽儿，她也会求着顾太师出手相帮。可她成亲之后没多久，便由顾明珏出面以想念幼弟为名，将泽儿接到了太师府小住，这一住便是几个月之久。你今日同顾太师说想将泽儿接回来，顾太师都不同意，只怕是谢微尘早就料到咱们会用泽儿要挟她，所以才早早的将泽儿接到自己身边。这样一来，即便日后谢府再出什么事情，也不会波及到泽儿了。”谢老夫人恨恨地道。 第313页 “怎会如此？”谢蕴唐有些吃惊，道：“尘儿怎会如此？！”谢蕴唐还是接受不了。 谢老夫人瞥了一眼谢蕴唐，冷哼一声道：“怎会如此？怕是从卫氏身亡的那日开始，她就已经有如此打算了。”谢老夫人想了想又道：“现在想来，咱们以前对卫氏什么样心里都清楚，谢微尘落入荷花池得了风寒之后性格大变再出现在众人之前的时候，只怕心中早已有恨意，你仔细想想，谢微尘以前可是如今的性子？若非想报復你我，又怎会如此？” 谢蕴唐细细想了想，的确从谢微尘风寒痊癒之后许多事情就变得有些出乎意料了。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又多出一位日后能为谢府所用为谢府门楣增光的女儿，谢蕴唐还高兴不已。可如今再回头细细想来，自从谢微尘在谢府中得势之后，谢府中的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这些事情未必都是谢微尘一手操纵，可恐怕里面也少不了谢微尘的推波助澜。 “母亲，如今可怎么是好？”谢蕴唐问道。 谢老夫人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谢蕴唐看到之后，重新低下头，等到再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沉声道：“现在的局势，羡王爷必然会起兵，且儿子早就知道负责皇城防卫的江副将早已经投靠了羡王爷，羡王爷此时起兵，皇城如探囊取物。既然如此，儿子倒不如重新向王爷示好，待到王爷登上皇位之时，也可保谢家无虞！” 第一百八十三章 示好第一百八十三章 示好 “你打算如何向羡王爷示好？”谢老夫人问道。 谢蕴唐稍稍想了一下，道：“儿子知道王爷早就暗地了招兵买马，筹备了兵力已做谋反之用。前段日子羡王爷赈灾之时会私吞近半数的赈灾粮食，想来也是为了军队的粮饷。可顾太师却当朝上奏揭露了此事，弄得皇上又下旨让王爷将私吞的粮食尽数交还回去。这下子，恐怕王爷手下的军队粮饷便有些吃紧了。” “依你的意思，是要给王爷送些粮饷过去？”谢老夫人皱着眉又问了一句。 谢蕴唐却道：“若是直接送粮饷过去，太过惹人注目。倒不如儿子联繫好粮商，再去给王爷送些银钱过去。如此一来，王爷既有了银钱能够买粮，也有了粮商供应，粮饷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谢老夫人听完后眉头皱的更紧，问道：“我虽不知道这军队的粮饷需要多少，可想来也并非一笔小数目。你父亲当年欠的债已经将谢家几乎掏空，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咱们家中哪里有那么多的银钱可以给羡王爷啊！” “唉！”谢蕴唐也嘆了一口气，接着道：“儿子也是不得已，只怪儿子没有早看出谢微尘的心思，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谢家养育她这么多年，不管我以前对她如何，可总归是让她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没想到她却不仅不知道感激报答，还反而恩将仇报！” “狼崽子总是养不熟！”谢老夫人也接着骂了一句，然后道：“对了，我记得卫氏当年带来的嫁妆除了帮你父亲还债时候用了一部分，剩下应该还有许多。剩下的那些嫁妆卫氏可曾同你讲起过在何处？” 谢蕴唐摇了摇头，有些恨恨地咬着牙道：“卫氏从未提起过，儿子以前也曾询问过，可卫氏却总是说那些嫁妆都是留着给谢微尘做嫁妆的，所以从未告诉过儿子嫁妆放在了何处！” “那这么说来，”谢老夫人眼睛一转，说道：“卫氏身亡之后，只有谢微尘一人知道那些嫁妆在何处了？” “应是如此。”谢蕴唐道。 “卫氏已死，且谢微尘已经出嫁，即便是谢微尘出嫁之时带过去了一些，总也应该有剩下的，况且卫氏已经有了嫡亲的儿子，那些嫁妆断没有让她谢微尘一个野种独吞的道理！”谢老夫人眼中迸出狠厉之色。 “母亲这是打算……”谢蕴唐问道。 “谢微尘今年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姑娘家，即便在这后宅里能翻出一些水花，可真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只怕早就吓傻了。”谢老夫人道。 谢蕴唐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母亲所言，那次遇到山匪，谢微尘便很是惊慌。所以母亲这是打算对谢微尘动手了？” “哼！本来就是个野种，谢家白白养她这么多年，她竟还想独占应该属于谢家的财产，不让她吃些苦头，她还当咱们谢家是好欺负的！”谢老夫人道。 谢蕴唐听完之后一笑，道：“儿子明白了，这事儿就母亲就交给儿子去办吧。到时候儿子定叫谢微尘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王爷，皇上近几年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还得了风寒，且王爷您也已经亲自确认过，皇上并非装病，何不趁着这个大好时机起兵？”羡王府的书房中，银峰站在书桌前，对凌毓说道。 凌毓听完银峰的话之后却道：“皇兄只是偶感风寒而已，这风寒之症若说不是重病，可又有许多人因为风寒而丧命，可你若说风寒是重症，有的时候喝几副汤药下去，将寒气散了出来，那病便也就好了。只是不知道我这皇兄是属于哪种啊。” “可是，王爷，若是等到皇上……那便应该按照遗诏由皇长孙继位，若是王爷等到那时再起兵，怕是……”银峰没有将后面的话都说出来。 第314页 凌毓听完之后没有回话，但是根据这么多年在凌毓身边的经验，银峰知道，他的主子正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去做。 “而且还有一事，今日各个领头的将领又传来消息，粮饷怕是很快就要不够了，若是再这么等下去，下面的士兵吃不饱饭，也不利士气啊。”银峰又接着说道。 “嗯……再等几天吧，皇兄昨日才第一天称病没有上朝，看起来似乎病的很重，可到底如何本王也不知道。皇兄这次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都留在了宫里，说是要随时候诊，本王也没法派人去详细询问，若是皇兄的病没过两日就好了，那对于咱们来说就有些不利了。”凌毓沉声说道。 正当银峰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一名小厮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凌毓道。 小厮推开门躬着身走进书房，给凌毓行了礼：“王爷。” “何事？”凌毓问道。 “礼部尚书谢大人来求见王爷。”小厮恭敬地答道。 “谢蕴唐？”凌毓听完之后想了想，嗤笑了一声，道：“让他到书房来吧。” “是。”小厮应了一声，然后出了书房。 “王爷，谢大人这个时候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银峰道。 “无妨，就让本王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凌毓道。 “谢大人请。”小厮推开书房的门，请谢蕴唐进去之后，又行了一礼，然后关上书房门退下。 “下官拜见王爷。”谢蕴唐走进书房之后，便对着坐在书桌后面的凌毓十分恭敬地行了礼。 “谢大人。”银峰也依照礼节对谢蕴唐行了礼。 “谢大人快快请起。”凌毓依旧坐在书桌后面说道：“不知今日谢大人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谢蕴唐看了看凌毓，然后又看了看银峰，见凌毓没有丝毫让银峰离开的意思。谢蕴唐只能从怀中将准备好的一沓银票拿出来，走了两步，放在了桌上。 凌毓拿起那一沓银票，看了看，然后又放回桌上，看着谢蕴唐问道：“谢大人这是何意？” 谢蕴唐带着笑意，道：“下官知道王爷今日定有事情需要大笔银钱，所以才将家中积蓄取出，特意送来给王爷。” “哦？”凌毓挑了挑眉道。 谢蕴唐又道：“而且下官昨日下朝之后便拖人联络了外省的一位粮商，明日应该就能到京城邻近的县城了。王爷大可用这些银钱买些粮食，分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谢蕴唐给的银票，凌毓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身为羡王，若是想要银钱自然有人心甘情愿的送过来，可这粮饷一事却让人头疼。凌毓不敢在京城和附近的郡县中联络粮商大肆收购粮食，若是那样，定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可若是寻找外省的粮商，又没有可信之人，且军队的粮饷需要的粮食甚多，一般的粮商手中也不会存着那么多粮食。 往年若是粮库中的粮食不够分发给将士们，户部会有几个专门与朝廷做生意的粮商供应大批的粮食。可羡王爷是断断不能找那几位粮商的，所以凌毓一直在为粮饷的事头疼。今日谢蕴唐突然前来，告诉他已经联繫好了一位粮商，倒是的确解了凌毓的燃眉之急。 凌毓不动声色，看着谢蕴唐问道：“谢大人又是送钱又是送粮，突然如此示好，无功不受禄，本王可是有些受不起啊！” 谢蕴唐一听，立刻跪下给羡王爷磕了个头，大声道：“下官愿为王爷大业尽微薄之力，只求来日王爷得登高位，可保我谢家门楣不倒！” 凌毓听完之后没有立刻回话，谢蕴唐低着头跪在地上，觉得手心里的汗都冒了出来。正当谢蕴唐心中盘算如果这次向凌毓示好不成，是不是应该拿着以前和羡王爷往来的书信去见皇上告发羡王爷意图谋反一事的时候，凌毓终于说话了。 “既然谢大人有此心意，那本王便不推辞了。”凌毓将那一沓银票拿过来放在自己前面。 跪在地上的谢蕴唐心里一喜，立刻道：“若王爷有需要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下官定然竭尽所能助王爷大业得成！” “谢大人快些起来吧。”凌毓笑着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谢蕴唐道。 “多谢王爷。”谢蕴唐站起身来，然后看了看凌毓，又道：“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不打扰王爷了。” 凌毓点了点头，对银峰道：“银峰，送谢大人出府。” “是。”银峰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对谢蕴唐道：“谢大人，请！” “下官告退。”谢蕴唐又给凌毓行了个礼，这才随着银峰出了书房，离开了羡王府。 银峰将谢蕴唐送出府之后又回到书房。 “王爷，谢大人今日突然过来示好，王爷当真相信？”银峰问道。 凌毓笑了一声，然后拿起谢蕴唐带来的那一沓银票大概看了看张数，笑着道：“既然谢蕴唐愿意给咱们送银钱送粮食，本王又岂有不接受之理？当日本王只是想让他谢蕴唐将女儿送入王府为侧妃，他都百般推辞，竟还想了办法让皇兄赐婚，就为了要断了我的念想，如今却又来要我保他谢家门楣不倒？他当本王如此好说话吗？哼！” 第315页 第一百八十四章 嫁妆 谢微尘坐在园子里一边喝着楚陌送过来的茉莉花茶，一边出神的看着园中盛开的花朵。 顾明珏轻轻地走到谢微尘身边，道：“在想什么？” 谢微尘抬起头，看到顾明珏之后，微微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顾明珏坐下，竹水立刻上前给顾明珏倒了杯茶，顾明珏喝了一口之后道：“花间阁的茉莉花茶还是如此清香怡人。”顾明珏看了看谢微尘，又道：“近日睡得可好？” 谢微尘点点头，道：“自从喝了那甜汤，每日夜里倒是睡得安稳。” 顾明珏听后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沉重，勉强笑着道：“如此便好。” 两个人就这样谁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在园中坐了一会儿，顾明珏觉得今日谢微尘安静的有些奇怪，看谢微尘的神色也似乎是有心事，想了想，顾明珏还是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谢微尘看着顾明珏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之后，谢微尘才又重新抬起头看着顾明珏道：“父亲约我明日去京城郊外的一座寺庙中上香。” 顾明珏听完之后立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便问道：“上香为何不在感业寺，偏偏要去京城郊外的寺庙？” 谢微尘摇了摇头，轻轻地嘆了一口气，道：“父亲只是说要全家都去郊外祈福，而且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到过泽弟弟，父亲和祖母都甚是想念，让我带着泽弟弟明日一起过去。祈福过后，正好趁着现在的节气还不算太热，可以带着泽弟弟在郊外踏青游玩一番。” “你准备去吗？”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想了想点头道：“我会去。” “我陪你。”顾明珏立刻说道。 谁知谢微尘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这次父亲突然说要全家一起去郊外上香祈福，不知是有何意图。可我觉得，若是有什么，也定然是冲着我来的。这是我与谢家的事情，不应该将你也牵连进去。” “可……” 顾明珏话没说完，就听谢微尘又接着说道：“我已经让松山去通知楚陌，让他准备一些人手，明日在暗中保护我和泽弟弟。楚陌训练出来的人办事都很妥帖，你放心吧。” “……”顾明珏看着谢微尘有一会儿，本想再劝说谢微尘，可想了想，却只是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明日让灕江跟着你们一起吧。” 谢微尘这次没有推辞，点点头笑着道：“好。” 谢微尘在听到来传话的小厮说明日谢家一家要去郊外的寺庙里上香的时候，谢微尘的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就来源于上一世。 谢微尘还清楚的记得，上一世也是如此，王兮云突然告诉她郊外有一座寺庙很是灵验，允许她出府去郊外上香祈福，彼时一直被困在羽翠轩中的谢微尘，不疑有他，难得能够出一次谢府，不管是去做什么，谢微尘的心中也总是有些欢喜的。可谁知却在郊外遇上了匪徒，竹心惨死，谢微尘被蒙着头抓了起来，直到后来被迫和谢茗烟换了脸，谢微尘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王兮云设计好的，而在上一世的临死之前，谢微尘又从谢茗烟的口中知道了这其中也有谢蕴唐和羡王爷出的一份力。 所以在这一世，谢微尘一听到来传话的小厮说要去郊外上香祈福，上一世的种种就浮现在了谢微尘的眼前。谢微尘不断地告诫自己，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从未踏出过羽翠轩从未踏出过谢府懵懂无知的谢微尘了，这一世她已经走出了一片新的天地，再也不会任人宰割了。如此在心中反覆不停的安慰自己，谢微尘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谢微尘去了谢涵泽的院子，将明日要去京城郊外上香的事情告诉谢涵泽。尚且年幼的谢涵泽一听到能够出去玩倒是开心的很，似模似样的让伺候的嬷嬷和婢女帮着将平日里喜爱的玩具都收拾好，明日去郊外的时候一起带着。 谢微尘看着年幼的谢涵泽在屋子里抱着玩具跑来跑去，觉得有些好笑，心中又想着许是她想多了，也许谢蕴唐和谢老夫人真的只是觉得郊外的庙宇灵验，也真的只是想念谢涵泽，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因为要去京城郊外，所以要早些起身出发。第二日一早，谢微尘便早早起身梳洗了一番，用了几块儿糕点之后就去谢涵泽的院子里，打算叫谢涵泽起床。没想到谢涵泽因为知道今日要去郊外，所以今日倒是没有赖床，伺候的嬷嬷只喊了一次，就痛痛快快的起来了。谢微尘走进去的时候，谢涵泽正坐在桌子前，让嬷嬷餵着喝粥。 “姐姐。”见到谢微尘进来，谢涵泽跳下椅子，跑过去抱住谢微尘的腿。 谢微尘也笑着将谢涵泽抱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然后接过嬷嬷手中的粥道：“我来吧。” 谢涵泽坐在谢微尘的怀中乖乖地喝完了一碗粥，谢微尘这才带着谢涵泽出了太师府，上了早就等候在太师府大门外的马车。 谢涵泽自从坐上马车之后就掀起来车帘一直看着外面街道上的小贩和行人，谢微尘见时辰还早，就告诉车夫将车赶得慢一些稳一些。 马车出了城门到了郊外之后，谢微尘看着车外与上一世相似的景色，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整个人也慢慢地有些紧张起来了。 第316页 谢微尘将还趴在车窗边上往外面看的谢涵泽搂到怀里，摸了摸谢涵泽的头，温柔地说道：“泽儿，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姐姐身边，知道吗？” 谢涵泽有些懵懂地看着谢微尘问道：“姐姐，一会儿看到父亲和祖母，泽儿也不能离开姐姐吗？” 听到谢涵泽的话，谢微尘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这个年幼的弟弟解释，只能搂着谢涵泽道：“如果咱们能够平安的见到父亲和祖母，姐姐自然不会拦着你。” “姐姐，泽儿想父亲和祖母了。”谢涵泽玩着手中的玩具道。 谢微尘听完之后，心中只觉酸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将谢涵泽搂的更紧一些。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却停了下来，竹水立刻警觉的将车帘子撩开一点，往外看了看，然后低声对谢微尘道：“少夫人，还没有到地方。”谢微尘点了点头。 “车内之人还不赶紧出来！”马车外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就是的，赶紧出来让我们哥儿几个瞧瞧，是哪家的小娘子啊！”随着调笑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带着戏嚯意味的口哨声。 竹水往外瞧了瞧，然后又对谢微尘道：“看来应该是劫匪，大概有十多个人，身上应该带了些功夫。” 谢微尘点点头道：“万事小心。” 竹水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车门，下了马车。此时谢微尘的心中最庆幸的就是没有如同上一世一样，让竹心跟着一起来，她不想再看到竹心这一世发生什么意外了。竹水身上有功夫，而且功夫不错，又有灕江和松山带着人跟在不远处保护他们，这一次一定没有问题。 “我家夫人要去上香，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这些银钱就给兄弟们买些酒喝吧！”竹水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看起来像匪首的人扔过去一袋银钱。 没想到匪首接到之后，连看都没看，只是笑了几声，然后道：“倒是难得遇见这么痛快的女子，既然你们这么痛快，我也不瞒你，我们兄弟们是受人所託，今日要取了这马车内女子的性命！” 竹水轻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能耐了！”说完抽出随身的长剑飞身而起朝着匪首刺了过去。匪首也没想到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竹水能有如此功夫，也从马上飞身而起躲开了竹水的一击。 竹水没给匪首犹豫的时间，立刻又出招攻去，匪首见竹水功夫不俗，此时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边与竹水缠斗一边在心中盘算：会功夫的只有竹水一人，车夫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马车里的人也只躲着不敢出来，又没有带着其他的小厮，只要牵制住竹水一人，照样可以完成任务。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匪首见手下们都看着他与竹水打斗，便大喊了一声。 匪首这一喊，手下们才都会过神来，正准备将谢微尘的马车团团围住的时候，灕江和松山就带着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哥儿几个办事，你们休要多管闲事！”其中一个劫匪对着松山和灕江说道。 灕江和松山听完之后嗤笑一声，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抽出长剑，攻了过去，劫匪们没想到眼前的几个人竟然也是谢微尘的人，且功夫都不是他们能比的，一时之间也有些慌张。 和竹水缠斗的匪首，见突然冒出来的灕江和松山一伙儿人，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匪首自知此次定然没法完成任务，对着还在奋力打斗的兄弟们喊了一声：“快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决裂 竹水哪里能让匪首逃跑，纵身一跃到匪首身前，笑了一下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话音刚落，长剑刺出招招直攻致命位置。匪首额头上的汗都流了下来，本想着带着手下们赶紧逃走，可现在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手下们是死是活。 马车里，年幼的谢涵泽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听着外面兵刃碰撞所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就传出来的劫匪的叫声，害怕的往谢微尘的怀里又钻了钻，两只小手搂住谢微尘的胳膊小声地道：“姐姐，我怕。” 谢微尘将谢涵泽搂的更紧一些，轻声安慰道：“泽儿别怕，外面有那么多哥哥姐姐保护着泽儿，泽儿不会有事的，泽儿乖，姐姐在。”说完之后，谢微尘轻轻拍着谢涵泽的背，又将车帘掀起来一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那些稍稍会写功夫的劫匪哪里是灕江他们的对手，没过一会儿便被杀的不剩几个人，连他们之□□夫最高的匪首，也被竹水制服，压着跪到了马车前。 松山将长剑放在匪首的脖子上，匪首瞄了一眼泛着寒光的长剑，只能认命的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少夫人，劫匪都已经被制服，匪首也已经擒住。”竹水站在马车外道。 谢微尘听完之后，将谢涵泽从怀中抱起，让谢涵泽坐在马车里，道：“泽儿乖，姐姐到马车外面说几句话就回来，泽儿现在这里坐一会儿。” 谢涵泽乖巧地点了点头，谢微尘这才下了马车。 “少夫人。”见到谢微尘出来，灕江也赶快行礼。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辛苦了。”然后看了看马车周围，除了匪首和两三名手下留了活口之外，其余的劫匪都被斩杀，尸体横在马车周围。 第317页 谢微尘走到距离匪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匪首问道：“刚刚你说是有人要你们来取我的性命，那人是谁？” 匪首抬头看了看谢微尘，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快说！”站在旁边的松山手上一用力长剑在匪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儿血印。 匪首吃痛，可以就道：“那人雇我们兄弟办事，没办成事是我们兄弟技不如人，可若是出卖僱主，那便是坏了道儿上的规矩！” 谢微尘听完之后笑了一下，道：“你倒是条汉子，可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你还能不能又如此的硬气。松山，把楚陌做的药餵给他一颗。” “是！”松山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子，倒出来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 匪首知道这药定然是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看来这是要逼着他吃下毒药，然后等他受不了的时候自然就会供出僱主为何人。被点了穴道的匪首只能紧紧咬住牙关用力的摇着头，可这种反抗的作用几乎微乎其微。松山伸出一只手用力捏住匪首的下颌，匪首吃痛本能的张开嘴，松山趁这个机会将药丸餵进了匪首的口中，再用力一抬匪首的下巴，匪首被迫将药丸咽了下去。 匪首不知道这药丸到底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咽下去之后冷汗顺着脸流了下来，整个人也都紧张的绷紧了身体，仿佛是在准备应对即将来临的身体上的疼痛。 谢微尘就这样看着匪首，没有说话。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红色的药丸进入体内之后也开始一点点的发挥药性。匪首觉得从自己的腹部传来隐隐的绞痛之感，慢慢的这种疼痛之感越来越清晰，匪首捂着自己的肚子疼的倒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站在谢微尘身边的竹水看到之后，冷冷地道：“这药进入体内之后会慢慢的开始腐蚀你的五脏六腑，直到它们在你的体内化成一股浓水，不过大多数人在五脏六腑还没有化成浓水的时候就已经活活的被疼死了。既然你一身硬气，想来是能够撑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化成浓水从口中流出来的那一刻的。” 匪首本来就疼的想自我了结的心都有，听完竹水的话之后，脑子中不自觉的想像着五脏六腑化成的浓水从自己口中流出来的样子，又是一阵噁心干呕了起来。 抱着剑站在一旁的灕江听完之后心里也是纳闷，楚陌虽然爱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和东西，但却从来不研制能够害人性命的毒药，更不要说这种能腐蚀人五脏六腑的剧毒之药了。灕江皱着眉偷偷地看了一眼谢微尘心道：难道是少夫人逼迫了楚陌，他才会制出这种毒药的？ 腹部的绞痛越来越难以忍受，而且自从竹水说完那番话之后，匪首的脑子里全都是自己的五脏六腑化成浓水的样子，匪首实在是忍受不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挤出浑身最后一点力气道：“我说……我说……快、快给、给我解药……” 竹水和松山对视了一眼，竹水又问道：“快说，背后指使你的是何人？” “是……是礼部、礼部尚书……谢大人……”匪首咬着牙说出一句。 灕江、松山和竹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谢微尘，却见谢微尘一脸淡然，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一样。 竹水立刻上前踹了一脚匪首，厉声道：“胡说！谢大人乃是我们夫人的父亲，又怎会雇你们这些劫匪要自己女儿的性命！” 匪首怕拖得时间长了，还没吃到解药五脏六腑就已经化成了浓水，强忍着绞痛之感道：“夫人明鑑！的确是谢大人……谢、谢大人……让我等……在这里等着夫人的马车……劫持、劫持夫人……之后逼问夫、夫人……逼问夫人卫夫人的嫁妆在哪……问、问出来之后……夫人便任由……任由我们处置……”匪首怕谢微尘还是不相信，又补了一句道：“谢、谢大人……此时……就在前面的寺庙里……等着……等着我们回话……” 女子若是落到这样一群劫匪手中后果怎样可想而知，早在顾明珏让灕江调查谢微尘的时候，灕江就已经查到过，卫氏家中乃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之家，当初谢家的老夫人就是看中了卫氏家中的钱财，才有了平妻一事。卫氏也的确带了许多嫁妆到谢家。如今卫氏已死，嫁妆自然是留给了谢微尘，灕江却没想到，谢蕴唐竟然会为了那些嫁妆找人劫持自己养育了多年的女儿，且听那匪首话中的意思，只要问出嫁妆的下落便可，谢微尘如何却是全然不顾的。 除了那些劫匪之外，在场的人听完了匪首的话之后都有些寒心，倒是谢微尘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松山，将解药给他吧。” “是！”松山应了一声，又将那个小瓷瓶子拿了出来，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匪首的口中。这次匪首没有躲避，连忙将药吞了下去，没过一会儿腹部的绞痛之感就渐渐消失了。 “灕江，有劳将泽儿送回府中。”谢微尘对灕江说道。 “是。”灕江立刻应道。 “竹水，你回去报官，将这些还活着的劫匪交由官差处置。松山，你带着人跟我去前面的庙里见见我父亲。”谢微尘又对竹水和松山道。 第318页 “是！”竹水应了一声之后，又上前踹了一脚匪首道：“快点起来！”然后从劫匪的马上找出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麻绳，将匪首和那两三名手下绑在一起，竹水翻身上马，拽着劫匪回了京城里。 灕江走到谢微尘身前道：“夫人，这里离着寺庙还有一段距离，夫人不会骑马，这马车还是留给夫人吧。” “可是泽儿……”谢微尘道。 “涵泽少爷怕是吓坏了，属下抱着他骑马回去，正好让他看看周围的景色，忘掉刚才的事。”灕江又道。 谢微尘想了想觉得灕江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道：“有劳了。” 灕江往马车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身朝着谢微尘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夫人，刚刚松山给匪首吃的毒药果真是阿陌做的？”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解释道：“那药是我让楚陌做的，只会让人觉得腹痛难当，并不会伤及性命，刚刚竹水说的那些都是吓唬那匪首的。” 灕江这才安下心来，又朝着谢微尘行了礼，然后将谢涵泽从马车里抱出来，怕谢涵泽看到尸体吓到，还用手遮住了谢涵泽的眼睛，上了马往京城的方向骑了一段之后，才将这在谢涵泽眼前的手拿开。 寺庙里，谢蕴唐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往外张望，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人来送信？” 正当谢蕴唐想派一名小厮过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寺庙外面，赶车的车夫带着帽子，帽檐压的很低看不到长相。 谢蕴唐也没多想，赶紧走出寺庙，冲着那车夫道：“不过是让你们捉一名女子而已，竟然这么长时间！”语气中多有责怪和不满之意，可车夫连头都没抬，只是回身将车门打开。 坐在马车里的人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下了马车，等到谢蕴唐看清此人的时候，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两步。 “怎么是你？！”谢蕴唐指着那人道。 “怎么？父亲见到女儿很吃惊吗？不是父亲派人到太师府告诉女儿，今日全家人要在这里上香祈福吗？”谢微尘笑着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病重 谢微尘往前走了两步，往庙里看了看，然后回过身带着笑意看着谢蕴唐问道：“父亲，怎的不见祖母？还是祖母在后面的客房中休息？” 谢蕴唐看着谢微尘的笑靥，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又难以置信的往远处张望了一下，希望能够看到他雇的那些劫匪能够出现。 “父亲在看什么？可是在等人？”谢微尘又问道。 “……”谢蕴唐知道雇来的劫匪定然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成事情，只能沉着脸看着谢微尘一言不发。 谢微尘又道：“父亲等的人，此时怕是已经在衙门里受审，来不了了。” “什么？！”谢蕴唐听完之后低下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不安的来回磨搓着。“到了衙门里，他们会不会把我也供出来？”谢蕴唐心中想着，神色中也露出了焦急和不安的神色。 谢微尘看出谢蕴唐心中的想法，又道：“不知道京兆尹会如何办理此案？不过还请父亲放心，如今皇上生病，几日都未曾上朝，想来京兆尹也不会特意进宫将父亲买通劫匪劫持自己女儿一事上奏给皇上。” “你！”被拆穿心思的谢蕴唐心中羞恼，可却被谢微尘气的说不出话，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谢微尘听完之后嗤笑一声，道：“普天之下怕是只有父亲您会因为想要贪图妻子的嫁妆，而在妻子死后，雇了劫匪设计要将自己的女儿劫持吧。” 谢蕴唐依旧沉着脸，道：“卫氏既然嫁入我谢府，便是我谢家的人，她的嫁妆自然应该归谢府所有，谢微尘你霸占卫氏的嫁妆，我想用些手段取回，又有何不对？！” “我母亲的嫁妆本就是留给我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将嫁妆交给了我，我为何要将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交给谢家！”谢微尘听谢蕴唐如此胡搅蛮缠，又想起以前谢蕴唐是如何对待卫氏和自己，前世卫氏难产而死时候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谢微尘心中也怒火丛生。 “你根本就不是卫氏的女儿，不是我谢家的女儿，又有何资格霸占着卫氏丰厚的嫁妆！”谢蕴唐厉声道。 谢蕴唐说完之后，谢微尘反而倒是笑了起来，然后道：“父亲终于说了出来，女儿还在想，父亲到底何时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谢蕴唐有些错愕地看着谢微尘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谢微尘点点头道：“我早就知道我并非父亲的女儿了，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我也不是母亲的女儿。”说到这里，谢微尘心中也有些感伤，不是亲生母亲毫无血缘的卫氏，却为了救自己而死，卫氏和谢微尘之间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了许多亲生母女。 “既然你早就知道你并非我与卫氏的孩子，就不该再霸占着卫氏的嫁妆，快些将那些嫁妆交出来！”谢蕴唐气势汹汹的往前走了几步，想用自己多年作为谢微尘父亲的威严逼迫谢微尘交出嫁妆。 谁知谢蕴唐刚刚走进谢微尘身前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就觉得脖子上一凉，转头一看，一把长剑不知何时架子了自己的脖子上。谢蕴唐再转头看过去，只见刚才的车夫已经摘了帽子，拿着长剑，这车夫谢蕴唐曾经在府中见过，是缀锦阁里谢微尘身边的小厮松山。 第319页 “谢微尘！你还想弒父不成！”谢蕴唐惊慌的大喊道。 “呵！”谢微尘笑了一声，然后道：“谢大人刚刚不是已经说了，我并非谢家的孩子，怎么此时又承认了？” “谢微尘！你休要忘恩负义！若不是谢家收留你，你怕是早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年了！哪里能有今日的风光！”谢蕴唐大声喊道。 “若不是谢家收留我？！”谢微尘怒极反笑，道：“收养我的一直都是我的母亲！我在谢家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母亲亲自照顾，银钱也从未从公中拿过一个铜钱！” 谢微尘说的的确都是事实，谢蕴唐被谢微尘的话噎住，想了一下又立刻道：“若不是谢家，你能嫁给顾老太师的嫡孙吗！” “是啊，若不是谢家，我的确是不会嫁入太师府。可是我从小长在谢府谢大人可有来看过我一回？每次不过是在家宴之上才能见上谢大人一面。若不是我在赏花宴之时引得羡王爷注意，让你和祖母觉得我有利用价值，又怎会一改常态开始看重于我！”谢微尘也怒道。 “哼！便是谢家能够容下你这么一个野种，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不仅不知感恩，反而还在这胡搅蛮缠！”谢微尘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谢蕴唐的心思，让谢蕴唐心中恼怒非常，却又没法反驳。 谢微尘不愿再与谢蕴唐争论下去，只是道：“我今日来只是告诉谢大人，我母亲的嫁妆，我定然不会交给谢家，还有泽儿，我也会将他抚养成人，不会让他再回谢家那个泥潭之中！” 说完之后谢微尘上了马车，松山这才将长剑从谢蕴唐的脖子上收了回来，驾着马车离开了。离去的马车扬起一地的灰尘，呛得谢蕴唐站在原地咳了好久。 一转眼，皇上已经有半个月之久没有上朝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传出了流言，说皇上已经病重不久于人世，皇长孙即将继位。官员们私底下对于皇上的病情众说纷纭，所有的官员都知道，若是皇上驾崩，年幼的皇长孙登基继位定然压不住年长且辈分在皇长孙之上的羡王爷，到时候朝堂之上恐怕会是凌毓一人独大的状况。 羡王爷一党的官员们坐在家中日日盼着羡王爷起兵谋反，而其他的官员更是人心惶惶，有的连忙去向羡王爷示好，有的则是连白布和孝服都准备好了，就怕皇帝驾崩国丧的时候京城之中的布店白布卖光了。 但是显然这种担心多余了，京城中布店的老闆们早已经找好了自己的门路打听了皇上的事情，囤好了大批的白布，就等着国丧之时大赚一笔。 “咱们府里不用先买些白布准备着吗？”顾明珏的书房里，谢微尘看着坐在身边的顾明珏问道。 顾明珏一笑道：“不用了，皇上并非真的病重。” 谢微尘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道：“为了引得羡王爷尽快起兵谋反吗？” 顾明珏点点头道：“前段日子有些忙，便忘了和你说。” “可是南冥那边有事？”顾明珏虽然还从未同谢微尘说过在南冥是何人，可谢微尘已经从平日里顾明珏偶尔提起南冥的事情，和顾彦对顾明珏的态度隐隐猜了出来。 顾明珏点了点头道：“你可还记得咱们成婚之前，在花间阁里你对我说的话？” “什么话？”谢微尘问道。 “你让我调查南冥叛乱之时，逃出去的族人后来去了哪里。”顾明珏道。 谢微尘回想了一下，想起的确有此事，点点头道：“我记起来了，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顾明珏点点头道：“你猜测的不错，羡王爷身边的确有南冥之人，而且就是当年叛逃出去的那些人。” “你准备怎么办？”谢微尘问道。 “我已经让灕江去找他们准确的位置，等到找到之后，南冥之人自然要用南冥的方法解决。”顾明珏道。 谢微尘听了之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反倒是顾明珏看着谢微尘问道：“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即便皇上装病的计策没有能够引出羡王爷，咱们也能想出下一个办法。”那日谢蕴唐雇了劫匪要劫持谢微尘的事情，顾明珏已经听灕江禀报过了。从那日之后谢微尘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顾明珏总觉得谢微尘整个人都与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谢微尘总是双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做事情也总是成竹在胸，眼睛里总是带着光，可现在的谢微尘眼中的光不见了。顾明珏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又觉得若是再提起此事，无异于再次揭开谢微尘心中的伤口，所以只能陪在谢微尘身边，说一些其他的事情转移谢微尘的注意，希望谢微尘能够慢慢地打开心结。 谢微尘又怎会不知顾明珏的体贴之处，或许是因为有了上一世的事情，所以谢蕴唐能够做出为了卫氏的嫁妆雇劫匪劫持自己的事情，谢微尘并不奇怪。真正让谢微尘觉得心中难过的是她并非卫氏的亲生女儿一事。虽然在看到那时还是婴儿的谢涵泽的长相的时候，谢微尘心中便已经有了怀疑，可她总想着卫氏对她如此宠爱，若不是亲生女儿又怎会如此，她便总是在心中想着许是她的长相肖似生父。 且谢微尘想着上一世临死之前，谢茗烟对她说的话，谢微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谢茗烟只是说她并非谢蕴唐亲生，所以谢蕴唐才会对她如此冷漠。可见了谢蕴唐之后，才知道，她的确并非卫氏的亲生女儿。 第320页 “明珏，你可知道，其实我并非谢家亲生的女儿。”谢微尘看着顾明珏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准备 “我……”顾明珏看着谢微尘，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谢微尘，便道：“我知道……” “你知道？”顾明珏的反应出乎谢微尘的意料。 “是……”顾明珏慢慢说道：“你可还记得我刚来京城之时太师府举办的饮宴……” “我记得，我记得饮宴之时我还疑惑，为何你总是看我。”谢微尘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又想到如今两人已经成为夫妻，脸颊有些泛红。 “我当时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顾明珏又道。 “有何奇怪？”谢微尘问道。 “奇怪为何你的眸色和发色都不似其他京城女子那般，眸色并非纯黑，发色也是如此。”顾明珏道。 谢微尘回想起以前每每揽镜自照之时也时常疑惑为何自己的发色和眸色与他人不同，可谢微尘那时从未见过南冥之人是何种长相，所以只以为这是个偶然，也并未深思，更没有想过自己并非东凌之人。 谢微尘苦笑了一下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怀疑我并非东凌之人。” 顾明珏点了点头，道：“东凌和西月之人发色和眸色皆为黑色，只有南冥中人发色和眸色有些不同，且东凌女子皮肤虽也有白皙之人，但大多偏黄，而南冥中人肤色却是不会。你想想身边的女子，可是如此？” 谢微尘回想了一下谢茗烟和谢茗芳、谢茗香的肤色，谢茗烟虽然是京城中官家小姐公认的皮肤白皙，可若是和自己站在一起，谢茗烟的皮肤总是会被衬出有些发黄显得不那么白皙。 顾明珏又接着道：“所以我当时便对你的身份有些怀疑。就让灕江去调查了一番。” “可查出了我的身世？我的亲生父母是何人？”谢微尘有些稍稍的激动。 顾明珏看着谢微尘眼中的期盼之色，心中有些不忍，移开了目光，然后摇了摇头道：“灕江只是查到当年灾荒，有不少难民涌入京城，尚在襁褓之中的你是跟着一名老妇人进京的，正巧那名老妇人到谢府讨饭，卫夫人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院中，又见老妇人带着一名婴孩，卫夫人心生怜爱，就收养了你……” “那老妇人与我有何关系？可是我的亲人？”谢微尘有些急切地问道。 “那名老妇人与你并无关系，当时只是说在进京的路上，路过一片树林，听到了婴孩的哭声……”顾明珏没有继续说下去。 失落之感涌上心头，谢微尘听完顾明珏的话之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道：“如此说来，我是被亲生父母遗弃之人……” 顾明珏又赶紧说道：“我派灕江去当年老妇人发现你的树林调查过，的确是从南冥通往东凌京城的必经之路。南冥之人世代居住在山中，平日无事断不会出去，可按你的年龄算来，当年南冥曾经出现过一场叛乱，有许多族人暂时到外面躲避，你的父母或许就在其中，而且灕江曾经问过居住在那树林不远处的百姓，据说十多年前那片地方盗匪横行，经常有人或者商队被盗匪杀死，你的父母或许……或许已经被盗匪所杀，才会独自留你在那树林里……” “这么说……我并非是被父母遗弃在树林中的……”谢微尘声音中这才没了失落之感。 “是。所以我才会一直提出让你跟我回南冥……等、等回到南冥……说不定、说不定就能查出你的父母到底是何人……”顾明珏劝慰道。 谢微尘眼中含着泪光，看着顾明珏点点头道：“好，等到事情了结，咱们便立刻启程回南冥。” 顾明珏也赶紧点点头道：“好！” 是夜，不时就有官员走进小巷中，从羡王府开着的侧门走进去。一走进去，就有等在门口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将官员引致书房之中。 书房之中，尽是羡王爷一党的官员，江副将也在其中。可这些人里却唯独没有前些日子重新向凌毓示好的谢蕴唐。 官员们在书房之中相互打了招唿，都坐在椅子上小声的讨论着皇上的病情以及现在的局势。凌毓走进书房之后，官员们都起身向凌毓行了礼。 凌毓坐下后道：“今日有劳诸位漏夜前来。” “王爷说的哪里话，下官们皆为王爷办事，又怎敢担这有劳二字。”一名官员立刻说道。 “是啊，王爷有事尽管吩咐。”另一名官员也顺着话说道。 凌毓点了点头，然后道：“皇兄病重之事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今日本王找诸位前来，就是想听一听诸位对于此事的意见。” 官员们相互看了看，然后一名官员站起身道：“王爷，皇上身子不好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前些年太子薨逝之时，皇上也是禁不住打击大病了一场，太医院的太医不眠不休的在宫中诊治了五日才将皇上救了回来。依下官愚见，此次皇上病重应是不假。” 另一位官员也甚是贊同地点了点头道：“前些年太子薨逝之时，皇上已经伤了根本，这些年纵使是一直悉心调养着，可身子也时常生病，偶尔也会有因病不上朝的时候。且这次皇上感染风寒，太医们医治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转，怕是此次皇上的病的确来势汹汹啊！” 第321页 “是啊。” “是啊！”官员们也都附和着。 凌毓听完之后皱着眉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一名官员站出来道：“王爷，现在外面都在传皇上若是驾崩便会有皇长孙继位，可皇长孙年幼，若是幼子继位，并非东凌之幸啊！若是皇长孙继位，太子妃定然会以皇长孙年幼为由垂帘听政，到时候太子妃为了稳固地位定然会扶植父亲兄长，那便是外戚专权，朝堂大乱啊！” “是啊，王爷！下官们今日前来也是请求王爷尽快进宫，在皇上驾崩之前，让皇上更改遗诏，让王爷继位！”另一位官员也说道。 官员们说的话正中凌毓心中所想，可凌毓听完之后，却皱着眉道：“此时进宫，即便日后本王有遗诏继位恐怕也会被有心之人编排一番，有辱本王名声。” “王爷，”另一名官员立刻起身说道：“下官听闻，前些日子太子妃与皇长孙进宫之后至今日都未曾出宫。怕是太子妃假借侍疾之名，实则挟持了皇上！” 各位官员听后都深以为然，立刻都符合道：“是啊，下官还听说太子妃在进宫之前曾联络过她的兄长。” “下官也听说过此事。” “下官也听说过。” 各位官员相互看了看，然后都站起身来齐声道：“下官恳请王爷清君侧！” 到了这个时候，凌毓一直皱着的眉才松开，站起身道：“既然各位已经如此恳求，本王也不好再推脱下去。既然如此，那本王便领兵进入皇宫，救皇兄出水火之中。”说完之后，凌毓又看着江副将问道：“皇城之中的守卫如何？” 江副将立刻抱拳行礼道：“王爷放心，皇城守卫皆有末将负责。只等王爷下令，便可大开宫门，请王爷入宫！” 凌毓点了点头，然后对银峰吩咐道：“银峰，你现在速去通知驻扎在附近郡县中的队伍，让他们趁着夜色往京城进发。”想了想，凌毓又道：“先不要让他们进城，等在城外即可。” “是！”银峰得了令之后，朝着各位官员行了礼，立刻出了书房，骑马出了京城。 皇宫之中，两名小太监低着头快步走向皇上的寝殿。走在后面的小太监不时稍稍抬头看看从身边路过的正在巡防的守卫。就这样两名小太监并未引起巡防守卫的疑心，安全的到达了皇上的寝殿。 进入寝殿之后，走在前面的那名小太监立刻走到床边，对躺在床上的皇上低声道：“皇上，陈大将军已经到了。” “嗯。”皇上应了一声，这才由太监扶着坐起身来，皇上眼神清明，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传言之中病重的样子。 此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太监走上前，跪下道：“臣，参见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点点头道：“陈大将军快快请起。” “谢皇上！”站起身来的，正是一身太监装备的陈大将军。 皇上看着陈将军又道：“要陈大将军扮作太监来见朕，实在是委屈你了。” “此时非常时刻，万事应以皇上为重，还请皇上莫要介怀。”陈将军立刻道。 皇上点了点头，又问道：“江副将的事情，你可查清楚了？” “回皇上，臣已经派人盯住了江副将，在臣进宫之前，得到消息，江副将于今夜去了羡王府，而且不仅江副将一人，还有朝中其他的官员今夜也去了羡王府中。”陈将军道。 “看来凌毓是等不了了。”皇上一想到这个小时候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幼弟，便颇为怅然。 陈将军道：“想来羡王爷是相信了皇上病重的流言，今夜应是同官员们商量谋反之事。若是动手，怕是也就在这两日了。” “嗯……安排的怎么样了？”皇上问道。 “皇上请放心，臣以部署妥当，只等羡王爷的人进京。”陈将军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谋反 羡王府书房中，羡王一党的官员们聚在一起，为凌毓出谋划策，最后决定将起兵清君侧的日子定在了后日的夜里。 “江副将，”羡王爷看着铺开在书桌上的京城的地图，用手指了其中的几个位置道：“本王会在后日夜里将兵力调派进城。其中一支队伍会留守在城门处，另外两支队伍，其中一支会分散开围住陈将军和其他官员的宅邸之外，另外一只队伍会跟着我进入皇城。” 江副将立刻应道：“到时候末将会将皇城内的守卫都集中起来，在约定好的时辰打开城门与王爷汇合。” “好！那就依照今日的安排，后日夜里起兵进皇城清君侧！”凌毓道。 银峰趁着夜色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京城附近的郡县中，将凌毓的命令告诉了领兵的将领。因为谢蕴唐给的银钱和联络好的粮商，这段时日军队中的粮饷问题已经解决，士兵们都吃的饱饭，不再三天两头的吵嚷着要从军队里离开，人心稳定下来，将领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此时听到银峰传来的命令，自然立刻集合了士兵，按照部署趁夜色往京城进发。 郡县本就离着京城不远，凌毓怕被有心之人发现，又给足了时间，所以将领们也不着急，让士兵们都换上普通百姓穿的衣服，然后分成几批行进到离着京城不远的地方驻扎下来，等着订好的起兵的时辰。 第322页 一转眼就到了后日的夜里，凌毓早早的换好了铠甲，手持长剑久等时辰一到起兵向皇城进发。 驻扎在京城外面的军队，也按照计划其中一支军队先行向京城进发，趁着夜色爬上了城墙，将守城的士兵斩杀，在其他的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凌毓的部队早已经占领了城楼，将城门打开，让后面的部队不声不响的进入了京城之中。 “按照计划，你们这一队人，跟我走！”银峰下令。 队伍分开，一支按照计划将没有投靠羡王爷的官员的宅邸都围了起来，而另一支队伍则是跟着银峰去了羡王府。 到了羡王府门口之后，银峰下马，进入府中，走到早已经等在前厅的凌毓面前行了一礼道：“王爷，都准备好了！” 凌毓神色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大步走出前厅出了王府，骑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骏马，对着兵将大声道：“皇上在宫中已被太子妃与其亲族劫持，本王身为皇上的亲弟，理应救皇上于水火之中，诸位今夜跟我一起进皇城，清君侧！” “进皇城！清君侧！进皇城！清君侧！”士兵们大声喊道。 凌毓见士兵们士气大盛，一抬手道：“出发！” “是！”士兵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随在凌毓的后面向皇城进发。 谢府之中，谢蕴唐正在想着应该如何将卫氏的嫁妆从谢微尘的手里夺回来的时候，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屋中，行了一礼之后，还未等谢蕴唐说话便张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外面、外面来了一支军队，将咱们谢府围起来了！” “什么？！”谢蕴唐一惊，站起身走到小厮身前指着小厮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是军队？” 小厮赶紧点头道：“小的看的一清二楚，小的问他们为什么要将咱们谢府围起来，他们也不说话，小的看情况不对，这才赶紧来回禀老爷您啊！” 谢蕴唐神色凝重快步走到谢府大门处，厉声道：“将门打开！” “是！”守门的小厮立刻将大门打开。 大门打开之后，谢蕴唐往外一看，只见一支穿戴整齐的队伍挡在大门之外。士兵手中举着火把身披铠甲见到谢蕴唐之后也没有人行礼。 谢蕴唐见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士兵如此轻慢于他，面上带了怒色，走到大门外，问道：“你们是何人？！竟胆敢在礼部尚书门前如此！” 一名看起来是领头的士兵走上前朝着谢蕴唐抱拳行礼道：“谢大人，今夜京城之中不□□稳，我们奉命保卫朝中各位大人及家眷的安全，还请谢大人在府中静待，明日我们自然会撤兵。” 谢蕴唐往府外看了看，已经是深夜，街上早已经没了行人，可却连打更人都不在，想来应该不仅是谢府一家如此。 谢蕴唐往府外走了两步，士兵们立刻“唰”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指向谢蕴唐，把谢蕴唐一个文官吓得一个激灵。 为首的将领抬了抬手示意士兵们将长剑收起来，又对谢蕴唐道：“谢大人还请回到府中安坐，莫要让末将为难。” 刚刚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谢蕴唐看着说话的将领，强撑着做了这么多年礼部尚书的威严问道：“你们是受何人命令？本官又为何要相信你们？！” 那名将领想了一下，然后道：“末将是奉羡王爷之命，如若谢大人不信，明日大可亲自向羡王爷询问。” 谢蕴唐听完将领的话，稍稍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想必羡王爷就在今夜起兵谋反了，怕出现意外情况，所以才让队伍将官员们的宅邸都围住。谢蕴唐不再言语，只是看了将领一眼，然后转身回了谢府，跟在后面的小厮，赶紧让门房又把大门关上了。 城楼之上，羡王爷的队伍已经将原本的守卫尽数斩杀控制住了城门。打开城门让另外两支队伍进入京城之后，奉命守卫城楼的队伍便有些松懈下来。不知何时，在城墙下一小支精锐队伍沿着暗处行进，躲过了在城楼上观察动向的士兵，在一处月光照不到的墙角处拴好了绳梯，爬上了城墙。 如同羡王爷的队伍攻陷城楼的时候一样，这支人数不多却都是受过长期训练的精锐队伍偷偷爬上城楼，走到正在巡查的士兵身后，一手捂住士兵的嘴，一手掏出匕首在士兵脖子上用力一划。巡查的士兵都解决之后，又轻轻走到城楼里面将等着换班正在休息的士兵也全部击杀干净，唯独留下了带队的将领，五花大绑，又用白布塞入将领的口中以防咬舌自尽。 而正在带着一队人马向皇城进发的羡王爷根本不知道自己布置在城楼上的队伍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被杀。 江副将看了看时辰，下令将守卫皇城的士兵们全部集中到一起，然后分派了一队人马将皇上的寝殿围住，又命人守在了皇宫的几个出口，自己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去接应羡王爷。 江副将带着人马来到与羡王爷约好的广德门，到了时辰之后，看到外面放了一个信号，江副将便命令手下将广德门打开。等在外面的羡王爷骑着马带着队伍进入了皇城。 见到羡王爷之后，江副将立刻走到羡王爷的马前，行了一礼，然后道：“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将皇上的寝殿团团围住，各个宫门口也派人看守，整个皇宫皆以在掌握之中！只等王爷到来！” 第323页 羡王爷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现在，便随本王去营救我那苦命的皇兄吧。”羡王爷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丝的嘲讽之意。 “是！”江副将立刻应道。 本来皇宫之中不允许骑马，可今夜羡王爷却骑着马长驱直入。羡王爷骑在马上看着月色下的宫城，许是觉得胜券在握，所以并未着急去皇上的寝殿，而是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前行。 就在羡王爷欣赏着夜晚的皇宫之时，本来奉江副将命令守在皇上寝殿外的守卫都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支队伍擒住，关押在了离着皇帝寝殿不远的一间屋子里。而那支突然冒出来的队伍按照原来的位置站在了皇上的寝殿之外。 凌毓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往皇上寝殿的方向前行，直到看到寝殿的那一刻，凌毓才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而且随着离着寝殿越来越近，羡王爷的嘴角也抑制不住的越来越上扬。 到了寝殿之前，羡王爷下马，走上台阶。江副将紧随其后，并未察觉出此时守在寝殿之外的守卫已经并非他安排的那些人了。 “将门打开。”江副将吩咐道。 守在门前的两名守卫帽檐压的有些低，在听到江副将的吩咐之后，立刻侧身低下头将寝殿大门打开。 羡王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寝殿。 寝殿中只有几名太监，羡王爷在寝殿中扫了一眼，并未看到太子妃和皇长孙，心里有些疑惑太子妃和皇长孙明明是以侍疾为名入宫，却为何没有守在皇上身边。 明黄色的纱帐因为寝殿的门被打开，被风微微吹起，羡王爷看到皇上躺在龙床之上，似乎是在熟睡。 羡王爷将脸上的笑意压下，做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快步走到龙床前，看着闭着眼睛的皇上轻轻地喊道：“皇兄，皇兄！” 喊了两声之后，皇上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似是有些吃力地转过头看着凌毓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事败 凌毓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看起来一副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样子的皇上。 “你怎么来了？”见凌毓没有回话，皇上又问了一遍。 凌毓这才稳住心神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激动，皇位马上就是自己的了。 “皇兄，臣弟是来救驾的！”凌毓弯下腰眼中尽是担忧之色道。 “救驾？朕好的很，怎么会需要救驾？”皇上早已经知道凌毓的谋反之心，今夜凌毓一身铠甲又带着兵刃突然闯进皇宫，皇上又怎么能不知道凌毓是存的什么心思。不过，对于凌毓今夜起兵谋反一事皇上已经早有准备，所以此时也并不着急，索性就陪着凌毓继续演这场“救驾”的戏码，看看凌毓什么时候才会露出本来面目。 “皇兄，太子妃和皇长孙趁着皇兄重病，以侍疾为名，实际挟持了皇兄，臣弟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点了兵马入宫来救驾了！皇兄，太子妃和皇长孙现在何处？臣弟这就将他二人处死，以保皇兄安全。”凌毓看着皇上焦急地道。 “太子妃和皇长孙每日都在朕的跟前照顾，这些日子也是累坏了，朕体恤他们二人一片孝心，所以刚刚让已经让人送他们出宫回太子府休息了。”皇上道。 “出宫了？”凌毓听完之后皱起眉头，转头看了看跟进来的江副将。 谋反之事已经做足了准备，刚刚入夜之时江副将便已经将皇宫控制住，凡是出宫之人都已经被江副将以各种理由拦下，这其中并没有太子妃和皇长孙。 江副将朝着凌毓摇了摇头，然后又叫了一名守卫过来，低声吩咐道：“你，去各个宫门口看看太子妃和皇长孙是否已经出宫，快去！” “是！”守卫得了令立刻出了寝殿去追查太子妃和皇长孙二人的行踪。 凌毓在寝殿之中来回踱步等着那守卫回来禀报。 很快，守卫便跑遍了皇宫的各个宫门处，询问了一番之后回到了寝殿。 “怎么样？可有查到？”江副将立刻上前问道。 “回将军，属下已经询问过今夜在各个宫门处当值的守卫，都没有看到太子妃和皇长孙曾经到过宫门处。”守卫回禀道。 “没有？”凌毓皱起眉头。 江副将走到凌毓身边，小声道：“王爷，会不会太子妃和皇长孙还在宫里？” “你的意思是？”凌毓看着江副将问道。 江副将没有说话，只是往龙床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给凌毓使了个眼色。 凌毓大步走到龙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皇上问道：“刚刚臣弟已经派人去查了，太子妃和皇长孙并未出宫，皇兄莫不是病煳涂了，连自己有没有送人出宫都忘了？！” 皇上见凌毓如此不恭敬，知道他已经不愿再继续装模作样，索性直接坐起身，道：“朕做过的事情，自己又怎么会不记得？” 凌毓见皇上突然起身，稍稍有些诧异，再仔细看皇上的神色和精神，哪有半分病重的样子。 “你骗我！”凌毓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皇上的计谋，伸手就要拔剑。可在手刚刚碰到剑柄的时候，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感觉到冷冷的金属碰到脖子上，凌毓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名小太监。这名小太监在凌毓一走进寝殿之时便注意到了，小太监一直站在龙床侧面，被明黄色的纱帐挡住，看不清长相，凌毓只以为是负责服侍皇上喝药的太监，所以并未多留意。直到这一刻，凌毓才看清，那名小太监正是陈大将军所扮。 第324页 江副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然后立刻转身吩咐门外的守卫，道：“还等什么，还不快进来？”门外的守卫们却都没有动作，江副将急急地朝着他们喊道：“你们聋了不成，我让你们快些进来！” “不要白费口舌了。”一身太监装扮的陈大将军看着江副将嘲讽地笑了一下，道：“江明，你睁开眼睛看清楚，外面的守卫是谁的人！” “什么？！”江副将听完了陈将军的话之后，立刻转身再看门外的守卫，此时守卫们都已经将头抬起，手握住剑柄，若是江副将有何异动便立刻将其斩杀。江副将看着不知何时被陈将军的人替换的守卫们，心里一阵凉意。 “事败了……”江副将在心中暗道。 就在江副将心中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投降的时候，寝殿之外一阵混乱之声，紧接着便是兵刃相接的声音。江副将转头朝外面看去，只见银峰带着许多人马攻了进来，门外陈大将军的守卫们拔出长剑奋力应战。 皇上和陈大将军都没有想到还会有此变故，就在陈大将军注意力集中在寝殿之外的时候，凌毓抽剑摆脱陈大将军的挟制，剑尖直指皇上。 陈将军立刻反应过来，“叮”一声，用自己的长剑挡住了凌毓的一击，随机侧身朝着凌毓攻了过去。陈将军一边与凌毓缠斗一边利用招式将凌毓从皇上的龙床便逼退。凌毓虽从小也请名师教导武功，可到底是没有经验，平日里与银峰切磋之时，银峰也不敢全力应战，总归是不如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陈将军，凌毓渐渐的便觉得有些应对吃力。 银峰也突破守卫们的防守进入到寝殿之内，没有一丝犹豫，直接飞身到凌毓身边，替凌毓挡下陈将军的一击。 “王爷，快走！”银峰对凌毓道。 凌毓看着银峰一点头，道：“一起！” 银峰也点了点头，纵使是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银峰的武功也并非花架子，一个凌毓陈将军还能应付的过来，可加上银峰之后，陈将军便有些应对不暇了。 凌毓和银峰合力逼退陈将军，趁着这个时候，银峰护着凌毓赶紧抽身，逃到了寝殿之外。二人骑上殿外的马匹，直奔广德门。 陈将军本想追过去，可又怕皇上无人保护只得打消念头，重新回到寝殿之中。见江副将依旧在负隅顽抗，便过去将江副将拿下。 领头的将领被俘，下面的士兵自然士气全无，而且羡王爷私建的军队里面的士兵，大多都是为了能有口饱饭吃，并不知道羡王爷要让他们做什么，到进了皇城之后，有些人便已经心里有些打鼓，凌毓在的时候，还能强撑着士气与陈将军的守卫打上一打，可如今凌毓逃走，江副将又被俘，士兵们士气已无，都陆陆续续的将兵器扔在了地上，缴械投降了。 寝殿的反军都被捉拿之后，陈将军又派人到皇宫各个宫门处将其余的反军全都捉拿。全都办完之后，陈将军才回了皇上的寝殿。 “皇上，皇宫各个宫门处的反军皆以捉拿，末将已经派了守卫重新把守在各处宫门处，也已经重新巡查过皇宫各处，反军皆以服捉，只有羡王逃往宫外不知去向！”陈将军单膝跪地对皇上道。 皇上点了点头，道：“辛苦了，陈将军快快请起。” “谢皇上！”陈将军站起身来。又问道：“皇上，可要末将带人去宫外捉拿羡王？” 皇上点头道：“立刻封锁京城，务必捉拿凌毓！还有，下通缉令，通缉凌毓与他那侍卫！” “是！”陈将军领命之后，立刻点了一队人马出宫抓捕凌毓。 凌毓和银峰逃出宫后，皇上还没有派兵来抓捕他们，骑着马飞快的往感业寺的方向奔去。逃出皇宫没多久之后，银峰便让凌毓下马，将马匹赶走之后，凌毓跟着银峰只能躲藏在京城的小巷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凌毓见本应该围在官员府邸外的士兵都已经不见，便问道。 “王爷，咱们这次怕是中了皇上的计策了。属下在外接应之时，发现了一队人马偷偷的从皇宫里出来。属下见那队人不是咱们的人马，想来宫里是出了变故，这才带了人马进了宫，好在属下进宫之时宫门处的守卫还是咱们的人，要不然恐怕属下都无法进到皇宫之内。”银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带着凌毓穿梭于小巷中。 凌毓眼中露出一摸恨意道：“我那皇兄倒是好手段，装了这么久的病，就为了引我上钩。他怕是早就知道我已有意谋反！” “王爷，只要王爷能够逃出京城，便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银峰道。 凌毓笑了一下道：“估计我那精明一世的皇兄也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手。” 两个人在巷子里穿行了一阵，银峰又问道：“王爷，王妃如今还在府中，可要属下回府将王妃接出来？” 凌毓冷哼了一声，道：“皇兄知道本王今夜起兵谋反一事，只怕少不了顾斓曦的功劳，本王一直以为平日里她从不过多询问本王的公事，是懂得进退。如今看来，顾彦那个老狐狸为了将给皇兄做眼线，竟然不惜将自己的孙女送到我身边来。”凌毓想了想道：“你回王府，将那个贱人一起带来！既然顾彦捨得自己的孙女在我身边当眼线，那本王就让她后悔莫及！” 第325页 “是！”银峰立刻应道。 凌毓在与银峰约定好在感业寺后山脚下见面之后，二人便分开行进。凌毓继续在小巷中向着感业寺的方向穿行，银峰则是飞身跃到房上，一边躲避着出来抓捕自己和凌毓的士兵，一边向羡王府的方向奔去。 第一百九十章 挟持 顾斓曦坐在房中一派悠然地喝着茶，银峰突然闯进房中。 顾斓曦放下茶盏看着银峰道：“你怎的这个时辰回来？王爷呢？” 银峰二话不说长剑一处指着顾斓曦道：“王爷此时正在感业寺后山等着王妃，请王妃过去一趟。” 顾斓曦没有一丝担忧害怕之色，神色如常的站起身道：“好，王爷可需要我带些什么东西过去？” “没有，还请王妃随属下过去，莫要让王爷等急了。”银峰道。 银峰并不知道顾斓曦是南冥人，也并不知道顾斓曦是会武功的，见顾斓曦如此配合，想着对方到底是一名柔弱女子，便将长剑收了起来。可是在银峰将长剑收起来低头的那一瞬间，顾斓曦趁机用手指蘸了蘸一直随身带着的南冥特制的粉末在桌子上写下了信息。之后便跟着银峰走到了屋外。 “得罪了！”银峰朝着顾斓曦说了一声之后，伸手拉住顾斓曦的胳膊，脚下用力轻功使出飞上了屋顶，如同来的时候一般带着顾斓曦往感业寺的方向去了。 到了每日顾斓曦入睡的时辰素云走到顾斓曦的房前，见房门四敞大开，往里看去顾斓曦却并不在。素云心中暗嘆一声不好，快步走进房中，四处看了一下，房内并无打斗的痕迹，又看桌上放着顾斓曦还没喝完的茶，素云摸了摸茶杯，还有些温度，证明顾斓曦刚刚离开不久。 素云看着桌子，想了想，将茶杯里剩下的水泼在了桌上，水流在桌子上，不一会儿桌上便显现出一个“业”字。 “离开的如此匆忙，又用了南冥特制的粉末留下信息，定是被人挟持了。”素云看着桌子上的字道。然后没有犹豫，素云走出房门，也纵身跃上房顶，朝着太师府的方向奔去。 太师府里，顾明珏和谢微尘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夜空。 “不知怎么样了？”谢微尘道。 “刚刚顾彦已经进宫了，想来凌毓已经事败。”顾明珏道。 “凌毓事败，剩下的事情便好办了。”谢微尘又道。想了想，谢微尘又问道：“上次你说的叛逃南冥的那些人，可找到了？” 顾明珏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回答，灕江就带着素云快步走了过来。 “公子，素云有要事求见。”灕江道。 “何事？”顾明珏看着站在灕江身后的素云问道。 “少……公子，”素云看到谢微尘也在，不知顾明珏是否已经把身份告诉谢微尘，所以便同灕江一样称唿道：“公子，小姐被人带走了。” “顾姐姐被人带走了？！”谢微尘吃了一惊，随后立刻担忧地问道：“可知是何人？” 素云摇了摇头道：“奴婢并未见到是何人，只是小姐留下了信息，是一个‘业’字。”素云在石桌上用手指比划了“业”字。 “业？”顾明珏看完素云比划的字之后，皱着眉道。 “感业寺？！”顾明珏和谢微尘都反应过来这个“业”字的含义，异口同声道。 “感业寺？”站在一旁的灕江看着顾明珏道：“公子，感业寺那不就是……” “嗯，”顾明珏点点头，笑着道：“我还纳闷为何今日凌毓谋反没有见到他们，原来这是留的后手。灕江，带人，随我去感业寺！” “是！”灕江立刻道。 “我也去！”谢微尘起身道。见顾明珏有些拒绝之意，谢微尘又赶紧道：“我在京城之中好友不多，顾姐姐便是之意，如今顾姐姐出事我于情于理都应过去。而且……而且我也想知道他会如何……” 顾明珏知道谢微尘话中的“他”指的并非顾斓曦而是凌毓，虽然不知道谢微尘对凌毓的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顾明珏自信能够保护好谢微尘，看了看谢微尘穿的衣服，道：“去换一身轻便一些的衣服，将竹水和松山也带上。” 谢微尘听到顾明珏同意，立刻高兴地道：“好，我立刻就去。” 谢微尘回到房里快速的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随着顾明珏出了太师府，在看到府外的几匹马之后，谢微尘咬了咬牙，正准备上马，就听顾明珏道：“过来。” 骑在马上的顾明珏朝着谢微尘伸出一只手，谢微尘拉住之后，顾明珏胳膊一用力，便将身体轻盈的谢微尘拽到了马上。顾明珏将谢微尘环在怀中道：“抓稳一些。”两个人还从未贴的如此之近过，谢微尘觉得顾明珏说话的时候，气息在耳畔，脸有些红。 “驾！”顾明珏一扬马鞭，骏马飞驰而出。灕江他们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顾斓曦，被银峰带着已经来到了感业寺后山山脚下。银峰到的时候凌毓还未到，银峰焦急地来回踱步，若不是得了凌毓的吩咐要看着顾斓曦，银峰早已经离开感业寺去找凌毓了。 第326页 顾斓曦看着焦急的银峰，一句话不说，直接坐在了一块儿大石上。银峰迴过头见顾斓曦神色中依旧毫无一丝担忧、慌张或者害怕。心道：“王爷说的果然不错，这女子确实有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凌毓才有些狼狈的从远处走来。银峰立刻迎了上去，见凌毓的衣服破了一些，立刻问道：“王爷无事吧？” 凌毓点了点头道：“遇到了一队人马，费了些力气才将他们甩开。” “王爷没受伤吧？”银峰又问道。 凌毓摇摇头道：“没有，快些上山吧。” 顾斓曦看到凌毓走过来，如同平日里在王府中一样，站起身施了一礼道：“王爷。” 凌毓此时再看顾斓曦，再无觉得她温柔贤惠之感，只觉得顾斓曦伪装的甚好。凌毓眼中带着怒色，走到顾斓曦身前问道：“可是你告的密？” “王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做了总会留下痕迹。”顾斓曦的话相当于变相承认了是自己将凌毓谋反一事捅了出去。 凌毓大怒，伸手就要拔剑，手握在剑柄上的时候，凌毓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怒气，回头对银峰道：“银峰，看好她，安顿下来之后，本王定饶不了她！” “是！”银峰应了一声。之后三个人就趁着夜色上了山。 凌毓和银峰怕顾斓曦趁机逃跑，所以便让顾斓曦走在中间。顾斓曦也没说什么，丝毫没有反抗，按照凌毓说的走在了两人中间，只是走出一段顾斓曦就用沾有粉末的手指摸一摸路边的草叶。 今夜虽是月朗星稀，可到了山上因为多有树木，凌毓和银峰又怕被人发现不敢点火把，三个人只能借着偶尔透过繁茂的枝叶照进来的月光摸黑前行。走在最后的凌毓也就没有注意到顾斓曦的小动作。 顾斓曦不明白为何凌毓在事败之后会来感业寺的后山，顾斓曦知道素云定能看到她在桌上留的信息，看到之后素云便会去告诉顾明珏，所以顾斓曦现在能做的只有在这偌大的感业寺后山里，留下一些记号，好让顾明珏来的时候更容易找到自己。 顾斓曦跟着银峰和凌毓一直往山上走，期间还在山上的树林中穿梭，看起来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正在顾斓曦想着凌毓和银峰二人到底是在找什么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银峰停下了脚步。 “王爷，到了。”银峰仔细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转身对凌毓道。 凌毓点了点头，道：“好，叫他们出来吧。” “是。”银峰在周围的几棵树前又看了看，走到其中一棵树的前面，因为看不清，所以只能抬手摸上树干，仔细感受着，感觉手摸到一个与树干其它地方不太一样的凸起，银峰知道找到了机关，按了下去。 离着树不远的一处草丛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 顾斓曦看着这个机关和这条台阶，心中有些疑惑：“为何这机关和通道有些与南冥的相似？” 凌毓见顾斓曦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以为顾斓曦是想要找机会逃跑，走到顾斓曦身边道：“你不要以为可以逃走，这山中树木繁多，地势复杂，你就算想跑，也只会在这山中迷路，最后餵了这山里的豺狼！” 顾斓曦听完之后转头看了看凌毓，凌毓以为顾斓曦终于知道害怕，又立刻道：“还不赶紧进去。” 顾斓曦慢慢地往前走去，在经过那棵藏有机关的树的时候，将粉末抹在了上面，又在进入通道的时候，摸了一些洞口的草叶。三人进入之后，洞口再度关上，黑暗之中，只有顾斓曦摸了粉末的树干和草叶上闪着淡淡的蓝光。 感业寺外，顾明珏一行人也来到了院墙之外。顾明珏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无人，一行人并没有暴露行踪，这才放下心，自己先下了马，又将谢微尘扶了下来。 然后看了看对其他人道：“留下四人做接应，其他人，咱们继续往后面走，到后山附近之时再进去。” “是！”众人应道。安排好人手之后，一行人沿着院墙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叛族 这还是两世加在一起，谢微尘第一次在如此深夜出来。对于灕江他们来讲在深夜里行动其实很是习以为常，可是谢微尘第一次参与，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再加上心里担忧顾斓曦的安危，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没有火把的照明，谢微尘睁大眼睛努力看着脚下，却还是走的磕磕绊绊的，顾明珏听见身后的响动之后，稍稍回头，伸出手，在黑暗中准确的找到了谢微尘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从宽大而温热的掌心传来，谢微尘回握住顾明珏的手，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行人沿着感业寺的院墙走了一会儿，灕江纵身跃上院墙，借着月光看了看，然后一转身轻盈地落在地上，对顾明珏道：“公子，后山到了。” “好。大家小心一些，留下两个人在这守着以防有情况，剩下的人就跟我从这里进去。”顾明珏点点头道。 “是。”一行人得了顾明珏的命令，安排好了留守的人，其余的人都使出轻功跃过院墙。 谢微尘看了看高高的院墙，身边的顾明珏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别紧张，我带你过去。”说完之后，顾明珏松开从刚才就一直拉着谢微尘的手，转而环住她的腰，然后又低声说道：“如果害怕可以闭上眼睛。” 第327页 谢微尘点了点头，伸出手紧紧地拽着顾明珏的衣襟，然后闭上眼。谢微尘只觉得身体勐然一轻，似乎是被一个力量带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双脚悬空的无力感，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双脚已经再度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好了。”顾明珏在谢微尘耳畔轻轻说道。 谢微尘睁开眼睛，见自己已经到了感业寺中，前面不远就是后山。再看灕江他们早已经跃过院墙等在那里，想起自己还抓着顾明珏的衣襟依偎在他的怀中，倏地脸上一红，好在是晚上看不出来，谢微尘赶紧松开抓着顾明珏衣襟的手，往边上挪了一小步和顾明珏分开了些距离。 顾明珏倒没有在意谢微尘的动作，看了看天色，道：“进山吧。” 谢微尘依旧跟在顾明珏的身后，上一次晚上还在感业寺后山，还是被王兮云用重金僱佣的匪徒杀死的那一次。许是有了上一次在后山中的经歷，等到真正踏入后山的时候，谢微尘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素云，除了那个‘业’字，她可还有留下别的讯息？”顾明珏问道。 “没有了，奴婢检查了房中所有的地方，只有桌子上留下了一个‘业’字。”素云道。 顾明珏向四周看了看，对所有人说道：“她既然能在房中留下讯息告诉我们，这一路上肯定就会有其他的讯息，你们仔细留意，切莫疏忽了。” “是！”众人立刻答道。 因为怕错过顾斓曦留下来的记号，一行人进山之后，要比之前赶来的时候慢了许多。谢微尘虽然不知道顾明珏口中所指的讯息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想着应该是和周围不同的，能够一眼辨认出来的应该就是了。谢微尘也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一阵微风吹来，山中的草木因风而动，长得无比茂盛的草叶被风吹的来回摇摆，谢微尘不经意地看过去，却见一片草叶的反面闪着点点淡蓝色的光芒。 谢微尘走过去，将草叶翻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道：“明珏，你快来看，这可是顾姐姐留下的讯息？” 顾明珏听到谢微尘的话之后，快步走到谢微尘身边，从谢微尘手中接过那片草叶，用手指沾了沾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粉末，确认是南冥的流萤粉之后，道：“没错，是她留下来的。” 灕江立刻吩咐下去，在周围仔细寻找带有流萤粉的草叶。许是顾斓曦身上的流萤粉不够，也或许是因为她被看管的紧，所以记号留下的并不频繁，总是隔一段才能找到一片沾有流萤粉的草叶。 顾明珏一行人跟随着顾斓曦留下的断断续续的记号往山里行进，在某一个记号之后，大家都能感觉到行进的路线偏离了山间的小路，而是往树林中去了。林子里的路比刚刚的更加难走，灕江让一名手下走在最前面用剑将肆意舒展出来的枝叶砍断，让跟在后面的人走的更加顺畅一些。 很快他们便跟随着顾斓曦的留下的记号来到了藏有机关的树前。 “除了这树上，就还只有旁边的草丛有记号，别的地方都没有了，难道是流萤粉用完了？”素云来回看着留有记号的两处。 顾明珏看了看，走到树前，用手摸了摸沾有流萤粉的地方，只是普通的树干，心中觉得顾斓曦在这里留下记号定然是有意义的，不会什么都没有，又慢慢地摸了摸树干的其他地方。然后就摸到了树干上有一个凸起的点，顾明珏手指用力，将那个凸起的点按下去，另一处留有记号的草丛便有了动静。 草丛慢慢地挪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台阶。 灕江走过去，点燃了火摺子，蹲下将举着火摺子往里面伸了伸，台阶并不算太长，随后站起身走到顾明珏身前道：“公子，看起来应是有人在这感业寺的后山挖了个地洞。” 顾明珏点头，然后道：“还是和刚才一样，留下两人在这，其余的人跟我下去。” “是。”灕江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布置人手。 “一会儿不管有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我身边，知道吗？”顾明珏对谢微尘嘱咐道。 谢微尘也知道事关重大，下了台阶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若是在里面遇到什么危险并非儿戏，也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之后便用手拉住顾明珏的胳膊。 沿着台阶慢慢走下去，果然如灕江所猜测的一样，台阶的尽头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地洞。地洞很干净，四周的墙壁上还燃着火把，而且看地洞的布置，很显然是有人住在这里。灕江把火摺子弄灭重新放入怀中，在地洞中走了一圈之后，发现一扇门。 灕江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眼前便又是一条甬道。却认没有危险之后，灕江朝着顾明珏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进入了甬道。 甬道很长，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出了甬道，眼前的是比刚刚见到的大上几倍的地洞，而这个地洞布置的，像一个祭坛一样，准确的说，这就是一个祭坛，在祭坛的中央立着一座神像，顾明珏抬头看了看，这神像与南冥神殿里的神像一模一样，而且祭坛的布置也与神殿的布置相似。 “看来他们就是藏在这里了。”顾明珏环顾四周道。 顾明珏话音刚落，就从祭坛的另外一端出来一伙儿人，为首的人手持弓箭对准顾明珏大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第328页 谢微尘见站在对面的那伙儿人穿着与东凌人有些不同，心中有些怀疑，许是站在对面的都是南冥之人。 顾明珏笑了一下，道：“当年我父亲心怀仁善饶了你们一命，你们却叛逃出南冥。以往我没有查出你们做了什么便罢了，可如今你们竟然归顺了东凌的羡王，参与到了东凌的皇位之争中，你们可知这已触犯了族规！” “哈哈哈哈哈哈哈，族规？！”为首的那人讥笑了几声，然后道：“我们从小逃出南冥，什么族规早已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若是羡王爷能够登上皇位做了东凌的皇帝，他便能助我们回南冥替父母报仇！” “混帐！”灕江骂了一句，道：“当年你们的父母设计要暗害族主，夺取族主之位，让南冥陷入混乱，又有多少南冥族人死于那场混乱之中，他们引起祸事，本就是触犯了族规，惹得天神动怒，你们如今却竟然还想重蹈覆辙！” 顾明珏不愿与这些人多废话，直接问道：“顾斓曦在哪？将顾斓曦交出来，我以南冥少主之名向你们保证，留你们一条性命。” “留我们一条性命？你先想想今日你的性命可还能保得住吧！”为首之人话说完之后，长箭离弦直奔顾明珏而去。 顾明珏站在原地只是伸出手臂将谢微尘挡在身后，长箭飞来，在快要到顾明珏面前的时候，灕江抽出长剑挡下一击。 “留下一人便可。”顾明珏对灕江轻轻地说了一句。 “是！”灕江说完之后，留下松山和竹水还有几名手下保护顾明珏和谢微尘，带着剩下的人冲到叛族身前，打斗了起来。 那些叛族从小逃出南冥，功夫并未受过正式的指点，只是凭着小时候学习的招式这些年勤加苦练，虽然功夫扎实，却难免有些变化不足。双方打了没一会儿，便知道没有胜算，只能沿着祭坛中的一条甬道跑了出去。 见叛族逃跑，顾明珏一行人也紧跟着进了甬道，一路追赶，甬道尽头却是豁然开朗，原来这条甬道直通山外，是为了怕有意外情况特意做逃生之用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落定 顾明珏一行人在甬道内不停追赶，已经看到甬道尽头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脚下摇晃，头顶上也不停有石块儿落下。 “遭了！”灕江努力稳住脚下，回身对跟在后面的顾明珏道：“公子，甬道要塌了，大家都快一些！” 原来那伙儿叛族重新回到祭坛之中本就是为了将留在祭坛内的一些东西搬到外面，然后要与羡王爷一起离开感业寺后山去往别处。谁知不巧正好遇到寻着顾斓曦留下的讯息追踪而来的顾明珏一伙儿人，那为首的人本想趁着这难得机会将顾明珏在祭坛中解决，少主一死，族主又因内伤闭关多年，他们便可脱离羡王爷，自行回南冥报仇，可谁知没想到顾明珏一行人各个武功高强，抵挡不住，只能赶紧向外面逃去，仗着熟悉地形，叛族一伙儿在甬道内穿行，甩开了顾明珏他们一段距离，出了甬道之后，立刻按下机关，打算将顾明珏他们活埋在里面。 “公子小心！”灕江在摇晃的甬道中努力稳住身形，用长剑不停地打落石块儿。 “我没事，大家都小心一些，快些出去就没事了！”顾明珏护着谢微尘大喊道。 谢微尘看着不停落下的石块儿，还有地上有的地方已经裂出了缝隙，心中害怕无比，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咬着牙，奋力跟紧顾明珏的脚步往甬道外跑。 留守在山上密道口的两人，正在来回巡视着是否有人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脚下的山开始摇晃起来。 “这是地震了？！”一名守卫道。 二人很快镇定下来，往山下的寺庙看了看，见寺庙并未摇晃，也并未有僧人跑出来，又道：“不对，不是地震！” “我在这里守着，你快去山下通知接应的几个人，再去调些人手过来，以防不测！” “好，你自己在这里小心一些！” 而此时，顾明珏在甬道坍塌的千钧一髮之刻终于跑了出来。 谢微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已经坍塌的甬道，回过身之后，便看到刚刚那伙儿叛族，站在叛族身后的是挟持着顾斓曦的凌毓和银峰。 谢微尘看看环境，这里已经不是在山中，而是山外，没想到这伙儿叛族竟然挖通了感业寺后山。 “没想到你们还有命出来！”叛族首领道。 顾明珏听完之后，都没有看那叛族一眼，只是看了一眼灕江。灕江立刻会意，带着手下直接与叛族打斗开来。 顾明珏向前走了几步，银峰立刻拔出剑站到凌毓身前。 “把顾斓曦交出来。”顾明珏道。 “哼！”凌毓冷哼一声道：“本王谋划多年却落得如此境地，少不了你们顾家出的力，本想着只抓走着贱人的，既然你送上门来了，我就让顾彦尝尝顾家绝后的滋味！” 凌毓不知道顾斓曦身上是带了功夫的，所以此时也不怕顾斓曦逃走，和银峰一起攻向了顾明珏。 一直护在谢微尘周围的松山和竹水也立刻抽剑应敌，顾明珏见松山和竹水对银峰和凌毓有些吃力，准头对谢微尘道：“你在这里不要动，”又交给了谢微尘一把匕首接着道：“这个你拿着，莫要让自己受伤了。” 第329页 谢微尘接过匕首点了点头道：“你小心！” 顾明珏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加入了与凌毓和银峰的打斗之中。谢微尘双手紧握着匕首紧张地看着顾明珏，生怕他有一点闪失。 顾斓曦见凌毓和银峰与顾明珏打斗，没人注意她，便趁着这个时候，慢慢地走到谢微尘身边，轻声地喊了一声道：“谢妹妹。” “顾姐姐！我们跟着顾姐姐留下来的记号一路追到这里，顾姐姐你没事吧。”谢微尘拉着顾斓曦的手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谢妹妹你怎么也会跟来？”顾斓曦一边同谢微尘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周围是否有人注意到这里。 “姐姐身边的素云说姐姐被羡王抓走，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了，而且……”谢微尘没有将话说下去，而是看着和顾明珏打斗的凌毓。 顾斓曦也转头看了看凌毓，皱着眉头又看了看谢微尘，不解为何谢微尘如此忌恨凌毓。不过谢微尘的注意力都在凌毓和顾明珏那边，倒是给了她机会。 顾斓曦一把夺过谢微尘手中的匕首。拔出匕首指着谢微尘。 “谢微尘你去死吧！”顾斓曦大喊一声，握住匕首用力刺向谢微尘。 “明珏救我！”都说人在最危急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喊出自己心中认为最亲近的人的名字，谢微尘此时便是如此。 顾明珏听到谢微尘的唿救声，转头看去竟见顾斓曦举着匕首要杀死谢微尘，立刻从与凌毓的打斗中抽身，在匕首挨到谢微尘衣襟的那一刻，用剑将匕首挡开。 顾斓曦见已经被顾明珏发现，索性一击不成又再次举着匕首想绕过顾明珏刺向谢微尘。顾明珏哪里能让顾斓曦如愿，用长剑挡住匕首，长剑向前滑去，顾明珏也随着到顾斓曦身前，左手一掌打在顾斓曦肩头。顾斓曦被掌力震出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此时，一队人马赶到，来的正是顾明珏留在感业寺院墙外的接应之人，他们在见到守在山上的守卫之后，守卫将山上的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他们便立刻分成两两一队，两人依旧守在院墙外，另外两人赶回太师府调派人手，来人不仅有顾明珏在京中的人手，楚陌也带着人同他们一起。 楚陌在内的这一队人的出现，立刻改变了局势。叛族一伙儿人本就人少武功又没有经过名师的指导，与灕江他们打斗只是在奋力顽抗，现在楚陌他们出现，更是让他们吃力，没多久就都被捉住。而另外一边，顾明珏在暂时让顾斓曦无法再伤害谢微尘之后，就又与凌毓打斗起来。松山和竹水的功夫比不上银峰，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才将将与银峰打平，所以顾明珏同凌毓两方都没有人能够帮忙。 但是叛族已经被捉，灕江便可以腾出手来去帮助顾明珏，楚陌见灕江过去，自然也跟了过去。这一下子就变成了凌毓一人对顾明珏、灕江和楚陌三人，凌毓顿时处于了下风，过了没几招，就被顾明珏三人拿下。 顾明珏将从顾斓曦手中拿回来的匕首重新放在谢微尘手中，道：“羡王就在你面前，你想如何都可。” 谢微尘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凌毓，走到凌毓身前，抽出匕首将手高高抬起，可过了许久都没落下去。最后谢微尘只是瞪着凌毓，然后将匕首插回刀鞘，又走回了顾明珏身边。 “怎么了？”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摇摇头道：“若我现在杀了他，顾太师定然不好在皇上面前交代，还是将他交与皇上所派的搜查之人，等到定罪之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要他的命。” “好。”顾明珏转头看着灕江吩咐道：“灕江，找几个人将羡王与他的侍卫绑了，扔在城里显眼的位置，确认他们被东凌皇上派来搜捕的人看到之后再回来。” “是！”灕江立刻应道。 顾明珏又看了一眼因为受了内伤而被两人搀扶的顾斓曦，道：“今日我不杀你，所有的事情等回到南冥之后我再问你，你最好想想要如何同我解释。” 被抓捕的叛族一直跪在地上，早已经被绑住，叛族首领见顾明珏并未理会他们，便朝着顾明珏喊道：“有本事将我放开，咱们两人单打独斗！” 顾明珏回身，嗤笑了一声道：“好，我成全你。放开他。” “是！”手下听了吩咐，用剑尖一挑，就将叛族首领身上的绳子挑断，又扔给他一把长剑。 叛族首领将长剑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便朝着顾明珏飞身而去。顾明珏与谢微尘瞬间拉开距离，在空地上和叛族首领打斗了起来。两人只过了大概几十招，叛族首领便被顾明珏打败，手中的剑不仅被打飞，连右手的手筋也被顾明珏挑断了。 叛族首领跪在地上，用左手捂着右手的伤口，恨恨地看着顾明珏。 “灕江，剩下的交给你了。”顾明珏说完之后，便带着谢微尘离开了。 等到顾明珏和谢微尘重新回到太师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一晚上经歷了许多从未经歷过的事情，凌毓又已经被捉住，谢微尘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人一松懈下来，便觉得有些疲累和睏倦。竹心伺候着谢微尘沐浴之后，又端来了每日都会准备的甜汤，谢微尘喝下之后，便躺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30页 留下善后的灕江，按照顾明珏在祭坛中的吩咐，将叛族一伙儿人全部处置了，命人将尸体燃了，命人将痕迹打扫干净之后，这才回了太师府復命。 而凌毓和银峰，则是被点了穴道，用绳子困住，扔在了离着皇宫广德门不远的一条街上，之后便被在城中搜查的士兵带回了皇宫。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整肃 被扔在街上的凌毓和银峰没过多长时间，就被正在京城内来回搜查城内是否还有凌毓一党的反军的士兵发现。 士兵们看到被绑住的凌毓和银峰也是吓了一跳，领队赶紧命人在原地看住凌毓和银峰，自己则是赶紧跑回去向陈大将军禀告。 陈大将军听说之后立刻跟着领队赶到了街上，见被绑住之人果然是凌毓和银峰，心中也有疑惑到底是何人做的。可此时最重要的便是抓住凌毓和银峰，至于是何人绑住他们的，并不重要。陈大将命人押解着凌毓和银峰随他进宫復命。 “禀报皇上，陈大将军求见。”小太监走进御书房之后，恭敬地向皇上禀报导。 此时的皇上，经歷过昨晚的事情尚还来不及休息，就换了衣服在御书房翻看着从羡王府中查抄出来的凌毓多年来藏在书房密室中的策划谋反一事的书信。 “快快请大将军进来。”皇上赶紧放下手中的书信对小太监道。 “是。”小太监躬身而出，将陈大将军带进御书房之后，又退了出去。 “臣参将皇上！”陈将军进入御书房之后立刻跪地行礼。 “陈将军快快请起。”待陈大将军站起身后，皇上又稍稍有些急切地询问道：“可追查到了凌毓的下落。” “启禀皇上，昨夜臣得了皇上的旨意之后，便在京城之中加派人手搜查羡王反军的余孽以及羡王的踪迹。刚刚在离广德门不远的一条街上抓捕了羡王以及羡王的贴身侍卫。”陈大将军道。 “陈将军辛苦了，想来抓捕之时，凌毓定是有一番反抗。”皇上道。 陈大将军皱着眉，道：“皇上，臣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哦？有何奇怪之处？”皇上问道。 “启禀皇上，昨夜臣得了旨意之后，就曾经询问过守在城门处的守卫，也已经下令让他们严加守备如若见到可疑之人立刻拦下，可城门守卫却回禀说城门处并无人出入。所以臣判断羡王并未来得及出京，臣便加派了人手在城中搜查，昨夜曾经有一队人马的确搜查到了羡王的踪迹，与羡王也曾交手，只是被羡王逃脱。那队人马分明说羡王是往感业寺的方向逃了，臣也派人去了感业寺搜查，在感业寺院中并未查到羡王的踪迹，正想去后山搜查之时，却见后山似有地动之相，无法进入，便只能作罢。可今日却在街上见到了羡王与其贴身侍卫，且二人都是人点了穴道用绳子绑了起来。”陈将军将事情娓娓道来。 “哦？竟有此事？”听完之后，皇上也皱起了眉头，又问道：“可知是何人做的？” “请皇上恕罪，臣尚未查到。”陈将军面有难色道。 皇上点了点头，稍稍想了想，道：“凌毓策划谋反一事这么多年，除了拉拢到身边的朝廷官员之外，想来定是有不愿同流合污之人。将凌毓绑起来扔到街上之人，想来许是与凌毓私下有嫌隙，也算是趁此机会报了私仇。既然这人不愿露面，就无须再追查下去了。” “是，臣遵命！”陈大将军应了一声之后，又抬头看了看皇上，问道：“皇上可要将羡王带来御书房问话？” 皇上对于凌毓一直甚是喜爱，凌毓年幼之时颇为聪慧，众多皇子之中唯独与当今圣上感情最好。都说皇家无情，对于皇上来讲，与凌毓的情感，算是这冰冷的皇室中唯一尚存的一丝亲情，可却没想到那一丝亲情却只存在于还没有登上皇位的他和年幼的凌毓之间。在不知不觉中，皇上曾经以为的亲情早已经消失殆尽。 即便将凌毓押到御书房来，皇上也不知道要同凌毓说些什么。要问为何谋反？当然是为了皇位。要问为何要谋反？这至尊之位又有谁不想要的。既然想问的问题，皇上心中都清楚的知道答案，又何须再见凌毓。 “不必了，直接送进天牢吧。告诉天牢的人好生照看便是，这一辈子，就让他在里面吧。还有他那个贴身侍卫，倒是忠心可嘉，留个全尸吧。”皇上嘆了口气道。 “是，臣遵命！”陈将军领了旨意之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陈将军走后，皇上拿起从羡王府中搜出的密函看了两行，又将密函放在了桌上，靠在椅背上，闻着早已经浸透御书房的龙涎香的香味，只觉得这香味儿让他觉得有些冷意。 太师府中，顾明珏和谢微尘一行人回到太师府之后，顾明珏就下令将顾斓曦软禁在了房间里。 谢微尘对于顾斓曦要杀她一事，虽然不太明白是为何，可是回想起以前见到顾斓曦和顾明珏时候的情景，谢微尘心中有所感觉，只是不甚确定而已。 喝了甜汤之后的谢微尘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昨夜的紧张之感已经消失不见。来到前厅之后，见顾明珏正在和顾彦说话，走过去对着顾彦施了一礼，顾彦也朝着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又对顾明珏道：“既是如此，那我现在就进宫求见皇上。”见顾明珏点头，顾彦这才离开前厅，忙命人准备马车入宫求见圣驾。 第331页 “如此着急进宫求见圣驾，可是有事？”谢微尘问道。 顾明珏点了点头道：“羡王谋反，顾斓曦身为羡王妃本是脱不了干系。但顾斓曦是我南冥之人，且嫁入羡王府本也是为了偷盗羡王与朝臣往来的书信，如今羡王事败，定不能让顾斓曦受到牵连。可如今在东凌，此事必定要东凌皇上开口才可。” “顾太师进宫，就是为了顾姐姐求情？”谢微尘道。 顾明珏点点头，看着谢微尘，又问道：“你都不问问，为何顾斓曦要杀你吗？” 谢微尘看了看顾明珏，然后低下头道：“顾姐姐为何如此，我心中隐约是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即便问清楚了又能如何？从她拿着匕首朝我刺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我与她之间的情分就已经被那匕首割断了。”谢微尘不想再继续谈论此事，便找了个别的话头儿，道：“楚陌他们已经回去了？” “楚陌直接回了花间阁，灕江回来之后，我见事情已经办妥，就让他去花间阁找楚陌了。”顾明珏又接着道：“如今羡王已经被抓，皇上定会彻查参与谋反的官员，你父亲……谢大人在羡王谋反之前深夜入王府为羡王献上银钱，又替羡王暗中联络好了外省的粮商，解决了粮饷的问题，皇上必然会种种处置。依照现在的形势看来，恐怕这三五天之内皇上就要开始整肃朝纲，清理羡王一党的官员了。”顾明珏转过身，正对着谢微尘，道：“事情马上就要了结，你的心愿也达成了，咱们就要启程回南冥了，我……我再问一次，你可愿意随我回去？”说完之后，顾明珏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期盼地看着谢微尘。 谢微尘看着顾明珏期盼的眼神，脸有些红，低下头道：“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之后，顾明珏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道：“楚陌是你的人，所以我才让灕江去花间阁问问楚陌，愿不愿意一同回去。” 谢微尘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顾明珏问道：“楚陌不也是南冥之人吗？我看他与灕江的关系甚是亲密，楚陌……以前也是你的人吧？” 顾明珏点点头道：“的确，我与灕江和楚陌三人一同长大，楚陌比我与灕江年龄稍长几岁，本来灕江和楚陌都是我的护卫，可楚陌生性喜爱钻研一些医书，又喜爱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南冥一族纵使藏书众多，可到底是有限，且又常年深居山中，楚陌总是想看看这世上其他的地方，是否还有他不知道药物或者让人觉得新奇之物，所以便来求我想离开南冥。” “你同意了？”谢微尘问道。 “是。只是灕江听了之后很不高兴，还去找过楚陌，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动了手，灕江没有拦住楚陌，带着一身伤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顾明珏想到当年的事情，又想起来现在的灕江，笑着道：“这次能在东凌京城再见到楚陌，灕江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知道他想多见见楚陌，所以无事之时，他去花间阁之事，我也不多加过问。楚陌已经出来了这么久，我看得出楚陌对灕江也很是不舍，想来这次应该会同意和咱们一起回南冥。” 听完了顾明珏的话之后，谢微尘用袖子遮着笑了一下，道：“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依你刚才话中所讲，楚陌当年要离开南冥，灕江便未能留住他，由此看来楚陌心性坚定不会为周围的人和事所困。所以这次灕江再去劝他同回南冥，恐怕也不能如愿。”谢微尘看了看顾明珏，又笑着补了一句道：“不仅不能如愿，恐怕灕江还会反被楚陌说动。怕是你又要失去一位得力的护卫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准备 “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顾彦一走进御书房，便立刻跪倒在地对皇上行了大礼。 皇上赶紧站起身走到顾彦身前，将顾彦搀扶起来道：“顾老太师快快请起。” “谢皇上。”顾彦站起身道。 “顾太师今日来所谓何事？”皇上问道。 顾彦又立刻跪下道：“皇上，今日老臣前来是为了求皇上网开一面，饶过我那孙女斓曦。” “老太师快快请起。”皇上又将顾彦扶起来，然后接着道：“老太师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若非顾斓曦从凌毓书房的密室中盗出凌毓与朝中官员密谋谋反的信件，老太师又禀报给朕，朕也不会知道凌毓有谋反之心。又怎能早做防备，若非是顾斓曦，恐怕朕早已成为凌毓的阶下囚了，顾斓曦立了如此大功，朕又怎会牵连于她。” 顾彦听完之后露出感激之色，道：“多谢皇上开恩！” 皇上笑着摆了摆手道：“顾太师无需如此，是朕该多谢顾太师才是。” 顾彦也附和着笑了一下，然后又道：“皇上，老臣今日来还有一事想求皇上应允。” “何事？”皇上问道。 “回皇上，老臣自从入朝为官以来，已有七十余载，最近一段时日总是觉得身体疲倦，精力也不如从前。今日老臣来，是想求皇上准许臣辞官。”顾彦道。 “太师想告老还乡？”皇上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此次凌毓谋反一事，全靠老太师出谋划策朕才能安然无恙。朕还正想着应该如何奖赏老太师和顾斓曦，老太师却又为何要告老还乡？” 第332页 “皇上，”顾彦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章，交给皇上然后道：“皇上请看。” 皇上接过奏章打开，顾彦又道：“老臣奉皇上之命同陈大将军一起搜查羡王府，经过一番搜查，便查到在羡王谋反的前几日，礼部尚书谢蕴唐谢大人曾经趁夜到过羡王府上。经过一番详细搜查，得知谢蕴唐深夜到王府，乃是与羡王达成协议，为羡王的反军提供了粮饷和银钱，而羡王则允诺在事成之后能够保谢家门楣光耀。老臣和陈将军已经到天牢之中提审过羡王，羡王供认不讳，此事应不会冤枉了谢大人。” 奏章上详细写清了谢蕴唐给凌毓送的银票金额和粮食数目，若不是谢蕴唐及时的送去银钱和粮食，凌毓恐怕也没办法这么快就谋反。皇上越看越气，越想越火气也越大，将奏章合上之后“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怒道：“没想到谢蕴唐对凌毓竟忠心至此，本来朕看到谋反官员名单中有他，但是他又许久未与凌毓有所往来，朕还以为谢蕴唐弃暗投明早已与凌毓划清界限，没想到却是隐藏的如此之深。”皇上踱了两步又道：“现在想来，当初市井之中皆传言凌毓因为不满谢蕴唐不愿将女儿嫁入王府为侧妃一事而在朝堂之上打压谢蕴唐，恐怕也是两人商量好的，以免朕起疑心。” 当时谢微尘为了引得谢蕴唐和凌毓二人互相猜忌而找人传出去的流言，如今却被皇上想到了其它的方面。 “皇上，老臣惭愧啊！”顾彦眼中含着泪对皇上道：“老臣自从入朝为官以来，每日都想着如何为皇上分忧，如何为百姓谋福祉。老臣这一辈子最难过的便是唯一的儿子与儿媳早早去世，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老臣的嫡孙却又因为年幼之时身体不好，一直未能养在老臣身边。前几年明珏回京，老臣想着总算可以一家团聚共聚天伦，老臣唯一的愿望就是斓曦和明珏能够一生幸福，后来斓曦嫁入羡王府为妃，明珏也娶了心仪之人，老臣本想着一生圆满已经能够安心。可是却没想到……”说到这里，顾彦眼中的泪水流出，似是因为觉得在皇上面前流泪有些失礼，又抬起手用袖口将眼泪擦了擦，接着道：“可谁知道……羡王谋反，谢蕴唐也同是谋反一党。老臣膝下现在只有这孙女与孙子，却都与谋反之事有所牵连，老臣实在是愧对皇上，也愧对我顾家列祖列宗啊！” “唉！老太师，便是凌毓谋反，谢蕴唐也参与其中，可谢蕴唐的女儿谢微尘未必知晓此事，又怎会牵涉其中。而且顾太师为孙子孙女谈论婚事之时，也尚且不知谋反一事，又何来牵连一说。”皇上见顾彦老泪横流，立刻宽慰了一番。 顾彦连忙摇头道：“皇上，羡王谋反事败之后，老臣将斓曦接回家中，可斓曦一直郁郁寡欢，精神也不好。且臣的孙媳谢微尘每日也是以泪洗面，明珏劝了很多次也不管用。老臣今日前来请求皇上准许老臣辞官，也是想在辞官之后带着老臣的孙女、孙子和孙媳离开京城，四处走走，让斓曦和微尘二人能够换个环境，散散心也好。若是一直在京城之中，只怕她们二人会一直如此，心结是永远也解不开的。” 听完了顾彦的一番话之后，皇上终于点头道：“既然老太师心繫家人，朕也不便挽留，朕便赐你黄金万两，做为盘缠之用吧。” 顾彦赶紧跪地谢恩道：“老臣多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从得到凌毓谋反事败的消息之后，谢蕴唐便坐立不安，手中一直攥着与凌毓往来的书信，琢磨着到底是应该烧掉毁灭证据会对他比较有利，还是拿着这些书信进宫向皇上请罪比较有利。 “谋反一事乃是株连九族的大事，你现在赶紧将这些书信烧毁，没了证据，便是有人指正，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能定你的罪！”谢老夫人站在一旁焦急地道。 谢蕴唐点点头，命小厮燃了一个火盆端进来，刚要将信扔进火盆，陈将军便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谢蕴唐一看便知是来抓捕他的，赶紧将信扔进火盆，打算毁灭证据。陈将军见到谢蕴唐的动作之后，一脚踹翻火盆，立刻有士兵上前将火扑灭，将还未烧完的信整理起来。 谢蕴唐知道自己已经无望，毫无反抗的任由士兵押着他离开了谢府，留下谢老夫人自己在谢府之中。 陈将军立刻将谢蕴唐收押，入宫向皇上禀报的同时将谢蕴唐准备烧毁的信件也一同呈上。 皇上在听到陈将军抓捕谢蕴唐之时，谢蕴唐正在毁灭证据，心中更是恼怒，可念在谢蕴唐的女儿谢微尘已经嫁入太师府，便看在顾彦的面子上，只判了谢蕴唐流放。谢老夫人年事已高，皇上开恩特赦，准许谢老夫人仍然居住在谢府之中，待百年之后，再将谢府收回。 陈大将军立刻领了皇上的旨意到天牢中宣旨。第二日一早，谢蕴唐便有带着枷锁由天牢中的两名狱卒押送准备出京。 仅仅过了一晚，谢蕴唐原本的黑髮便白了一半，神色之中也再无当初在朝堂之时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意。枷锁沉重，压在谢蕴唐的肩上让他直不起腰来，脚镣沉重，锁在谢蕴唐的两脚之上让他每迈出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锁链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着谢蕴唐他已经从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变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囚犯。从天牢到城门的路很长，谢蕴唐赶紧自己一生从未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而在这段路之后的，还有漫漫无尽的流放之路等待着他。 第333页 两名狱卒不断地催促着谢蕴唐，还拿皮鞭抽在他的身上，谢蕴唐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可便是如此，也总是受到鞭打。 经过谢府之时，谢蕴唐不禁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匾额上用金漆所写的谢府二字仿佛也不如平日耀眼，大门紧闭，守在大门口的门房也早已经不知去向。谢蕴唐知道，这偌大的谢府中，现在恐怕只有他的母亲谢老夫人一人在府中，其余的小厮与婢女在他被抓捕之后，就已经被遣散了。 谢蕴唐看着谢府，眼前尽是往日的情景，夏日一家人在荷花池旁赏荷，冬日除夕之夜一起守岁，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死的死，走的走，这谢府早已经没了往日的热闹，悲凉之感从心中泛出，可谢蕴唐也只能在狱卒的催促下继续踏上流放之路。 太师府里，顾彦回府之后，向顾明珏禀报了面圣之时的事情之后，便开始命人收拾行装。 顾明珏来到谢微尘房中，见谢微尘正在喝茉莉花茶。谢微尘给顾明珏也斟了一杯，放到他面前道：“如何？” “东凌皇帝开恩，只判了谢蕴唐流放之邢，凌毓则是此生都要被关押在天牢之中。”顾明珏道。 谢微尘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你不想要他们的命？”顾明珏看着谢微尘问道。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凌毓从出生开始便一帆风顺，为人傲气，后半生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中，受尽狱卒的奚落反而要比要了他的命更让他痛苦。谢蕴唐也是如此，流放之路路途艰辛，即便是我不要他的命，他也未必能撑得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启程 “对了，楚陌的事情灕江怎么说？”谢微尘又笑着问了一句。 一想到灕江，顾明珏只能嘆口气，无奈地道：“算你猜对了，灕江不仅没把楚陌说动，反而听了楚陌的，要留在东凌。” “灕江不和咱们一起回去了？”谢微尘又问道。 “回去，灕江会护送咱们一起回去然后等咱们安全到了南冥之后，他再回来。本来我觉得他和楚陌好不容易重归于好，就直接留下不用护送了。可灕江说如果不护送咱们安全的回到南冥，他始终是不放心。”顾明珏道。 谢微尘点点头道：“那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去见见楚陌才是。” “我陪你一起吗？”顾明珏连忙问道。 “不用了，我带着竹水和松山去就行了。我行装简便，没什么东西，都已经让竹心收拾好了。太师府在京城这么多年，想来要带的东西，要吩咐的事情也多，你留下处理就行了，我自己去花间阁，很快就回来。” 谢微尘说完之后，顾明珏也点了点头道：“那好，早去早回。” 谢微尘让竹水和松山拿上花间阁的房契和地契，又让竹心往一个小箱子里放了些银票，交代了一声，这才带着竹水和松山出了太师府坐马车去了花间阁。 凌毓谋反之事刚刚过去，街上时不时还能看到出来搜查反军的一队队士兵，老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听了一些从宫中传出来的流言，在这个时候都尽量不出门，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当做凌毓一党的反军被士兵抓走。街上冷清了不少，马车倒是比平日里快上了许多，很快就到了花间阁门口。 竹水扶着谢微尘下了马车，走进花间阁，如同街上其他的店面一样，今日的花间阁也很是冷清。正在聚在一起说话的小厮们见到谢微尘走进门，赶紧迎过去，按着往日里的习惯，先带着谢微尘去了雅室，又去通知了楚陌。 楚陌走进雅室之后，朝着谢微尘行了一礼道：“小姐今日前来可是为了离开京城一事？” 谢微尘点了点头，然后让松山将房契地契和装满了银票的小箱子放在桌上，道：“这两张是花间阁的房契和地契，既然我已经要去南冥，便是此生再也不会回到这京城里来，留着也是无用。花间阁一直都是你在打理，房契和地契就给你留下，也免得日后有什么事情。” 楚陌一听，知道这是谢微尘已经知晓他不会跟着回去南冥一事，这花间阁是谢微尘要留下来给他的。楚陌也没有推辞，将房契和地契收起来，然后行礼道：“多谢小姐。” 谢微尘知道楚陌是不拘于虚礼之人，对楚陌痛快的收下房契和地契也很满意，然后又将箱子打开道：“这些银票，算是我谢谢你这几年能够不问因由的帮我。我已经听明珏说了，灕江会送我们回南冥，然后再回到京城。往日你一人之时都是住在这花间阁里，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总不能和灕江两人都住在这里，总要买间宅院安置下来。” 楚陌没有看箱子里的银票，直接对谢微尘道：“楚陌多谢小姐好意。只不过，这花间阁生意一直不错，几年下来我也存下一些银钱，买一间小一点的宅院还是够用的。小姐已经将这花间阁留给我，我又怎能再要小姐的银钱。”想了一下，楚陌又道：“而且……而且我与灕江二人以后也未必一直会住在京城。” “你打算离开？”谢微尘问道。 楚陌却是摇了摇头，道：“还未想好，只不过我本身便不是很喜欢在一个地方久住。这天下之大，多得是新奇之物，新奇之人，若是总在一处居住，岂非错过了许多。” 第334页 谢微尘听完之后笑了笑，道：“看你平日里为人沉稳，没想到倒是这么个性子。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这个还希望你能收下。”说着，谢微尘从袖中拿出一枚银号的凭证，递给楚陌。 “这是？”楚陌接过凭证看了看。 “我将母亲留下的嫁妆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了泽儿，另一份则是可用这凭证取出。”谢微尘道：“凭证有两枚，我这里有一枚，另外这一枚就留给你。日后即便是你不在京城，只要见到这间银号，需要银钱之时就可以用这凭证取出。” 见楚陌要将凭证还回，谢微尘赶紧道：“这凭证你一定要收下，也算是我对你和灕江的一份心意了。而且还有那些小厮，若是你将花间阁关了，那些不愿和我去南冥的小厮们，也需要银钱安置。” 楚陌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道：“楚陌多谢小姐。” 交代的话已经说完，想给的东西也已经交给楚陌，谢微尘离开花间阁，回了太师府。 太师府里，小厮和婢女已经将所有的行装收拾完毕，也将一部分行李装上了马车，只等着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第二日一早，顾明珏和谢微尘走出太师府，顾斓曦也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太师府上了马车，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看管。自从顾斓曦被带回太师府之后，不仅被废了武功，也被点了穴道，如今的顾斓曦连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顾太师上了年纪喜欢小孩子，便让嬷嬷抱着谢涵泽同顾太师坐一辆马车。 一队车马浩浩荡荡的往城门口的方向行去，皇上早下了旨意让顾太师告老还乡，城门处自然不敢阻拦，稍稍做个样子询问了两句，便放行了。 顾明珏知道谢微尘很少有出京的机会，上一次出京是为了去外祖家奔丧，回程的时候卫夫人又被杀身亡，谢微尘自然没了心情看风景。这次回南冥也不急在这一会儿，顾明珏便让车队行的慢一些，好让谢微尘看看周围的景色。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甚至还稍微绕了一点路，原本应该几日就到的路程，硬是走了大半个月车队才到东凌与南冥交界的山脚下。 顾明珏扶着谢微尘下了马车，谢微尘抬头看着这座草木茂盛的高山。 “这一路颠簸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再上山？”顾明珏问道。 谢微尘回头看了看来时候的路，然后转过头语气中有些决绝的意味，对顾明珏道：“不用了，到了再休息也是一样的。” 顾明珏点点头道：“好。”然后转头吩咐灕江，准备进山。 众人应了一声，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香，点燃后放进香炉里，因为这次入山的人众多，所以大家并未像平日里那样将香薰在衣服上，而是提着香炉进了山。提着香炉的人走在最外面一圈，抬着行李的人走在里面，如此便免了山中毒虫的侵扰。 谢微尘不明白进山为何要燃香，便低声问道：“即便山中有些蛇虫，在身上撒些雄黄便好，为何要燃香？” “这山不同于东凌国内的山，此山中的蛇虫也与其它山上的蛇虫不同。此山中的蛇虫皆带毒，且毒性勐烈，蜇上一下便是必死无疑。所以每次上下山必须要燃驱虫的香，才可保证不被蛇虫侵袭。”顾明珏解释道。 谢微尘点点头，走的更加小心。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块儿大石头前。灕江过去按下大石旁边的一块凸起的小石。大石慢慢挪开，露出一条台阶。 谢微尘看到之后，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立刻想起在感业寺后山去追凌毓之时遇到的机关。一行人进了密道，走过长长的台阶，等到眼前再见到光亮的时候，景色却与山上完全不同。 谢微尘走出密道，看着周围的环境，脚下踩着的软软的青草地，风中夹杂着花香和草香，有几个小孩子来回追跑着玩闹，而大人们则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想不到南冥竟如此美！”谢微尘感嘆道。 顾明珏笑了笑，道：“走吧，先带你去住的地方。” 谢微尘点点头，跟着顾明珏正式踏入了南冥的土地。 谢微尘随着顾明珏走进一间房间，四处看了一下，便命竹心和竹水将行李放下，开始收拾。顾明珏让谢微尘先休息一下，便离开了。 顾明珏走出谢微尘的房间，便看到等在外面的灕江。 “少主，顾斓曦如何处置？”灕江问道。 “将她关起来吧，她到底也是顾彦的亲孙女。顾彦在东凌京城潜伏这么多年，连女儿都留在了东凌皇宫做妃子，膝下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若是按照族规处死，顾彦怕是受不了。”顾明珏道。 “是。”灕江立刻去做了安排。顾斓曦没有关在牢房之中，而是关在了一间普通的房间，只是安排了两名守卫守在门外，每天有人定时送过去一日三餐。顾彦也去看过两次，见顾斓曦的精神还算好，也心知顾斓曦做的事按照族规是要处死，如今已是顾明珏念在他的情面上从轻处置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灕江便去找了顾明珏。 “少主。”灕江道。 “嗯，我知道。如今事情总算是办完了，也是你该离开南冥的时候了。”顾明珏道。 “少主……”灕江眼眶有些红。 第335页 顾明珏走到灕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无妨，你与楚陌都是我的兄弟，你们二人能够幸福，我心中也高兴。若是日后遇到什么事情，大可传信给我。” “多谢少主！”灕江朝着顾明珏深深一拜，然后离开了南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相见 一转眼，谢微尘来到南冥已经有两个月之久，在这两个月里，顾明珏每日带着谢微尘四处走走看看南冥的风景。南冥与东凌不同，南冥四面环山风景秀丽，来到南冥之后，谢微尘最喜欢的便是在下午的时候登上一座不算高的山上，极目远眺看烟岚缭绕，到了日落时分，晚霞便如锦绣一般堆叠在天边，绚烂的霞光笼罩了整个南冥，如梦如幻。 顾明珏知道谢微尘总是爱在山上看日落，偶尔也会上山去找她。顾明珏总是笑着看着谢微尘，一双本就浅色的双眸中映着橘色的云霞，更让顾明珏增出几分冶魅之色。 南冥多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洗出了整个山林的绿意，湿漉漉的雨天像是给顾明珏的声音标上了迷离的註脚，谢微尘看着顾明珏一开一合的唇，温润的嗓音融入雨声的涟漪一併传进谢微尘的耳中，让谢微尘的心也变得一片潮湿。 而这两个月以来，谢微尘唯一有些疑惑的是顾明珏有时候会不知所踪，她询问身边的人，他们也总是摇头，不知顾明珏去了哪里。经过这两个月，谢微尘对于南冥的事情也大致有了了解，顾明珏乃是南冥少主，听说族主在十多年前的内乱中受了重伤，所以一直在闭关调养，南冥族中一应事务皆由顾明珏做主。谢微尘便想着顾明珏身为南冥少主，定然有许多事情要忙，有时候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谢微尘便也没多想，按照每日的习惯去陪着谢涵泽玩一会儿。 在初来南冥的时候，谢微尘还总是担心谢涵泽会不适应突然改变的环境，却没想到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往往要比已经成年的人更加强。除了初到南冥的那几日谢涵泽看着周围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有些怯怯的之外，过了几日之后便同南冥同龄的孩子们玩到了一起，谢涵泽每日跟在那些已经能够跑跑跳跳的大孩子们身后，有时候跑的太急摔倒，好在地上长满了青草，便是摔一下也不会受伤。谢涵泽也不哭不闹，反而在松软的草地上滚来滚去，然后再自己爬起来，继续追过去。如此一来，谢微尘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而从京城出来的那日开始一直到现在，谢微尘再也没有喝过以前顾明珏每日为她准备的甜汤。虽说便是没有甜汤也无所谓，可是谢微尘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以前在路上的时候多有不便，谢微尘没有提起过此事，可到了南冥之后谢微尘也曾经问过顾明珏为何不再准备甜汤，当时顾明珏的神色似乎有些惊慌，只是说甜汤之中的有些药材南冥没有，所以无法准备。南冥与东凌地势环境都不甚相同，有些药材没有也是在情理之中，谢微尘便点了点头再没有提过这事。 就这样谢微尘在南冥过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惬意的日子，这日正当谢微尘想着一会儿等雨停了之后要出去走走的时候，竹心走进屋里。 “姑娘，顾斓曦想要见你。”竹心行了礼道。因为顾明珏与谢微尘成婚之事南冥之人并不知道，而且当时算是权宜之计，所以在路上之时，谢微尘便于顾明珏提过，等到回了南冥之后，便不再以少夫人相称，也免得顾明珏不好与南冥之人交代，所以此时竹心称唿谢微尘为姑娘，而并非少夫人。 “顾姐姐想见我？”谢微尘微微有些疑惑，又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竹心摇摇头道：“没有，她只说要见到姑娘才会说。” “这事明珏知道了吗？”谢微尘想了想又问道。 “奴婢刚刚去找顾公子……去找少主了，可是没有找到。”竹心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称唿顾明珏为少主。竹心有些不太放心，又道：“姑娘，要不要等少主回来之后，把这事儿和少主说一声再去？”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顾姐姐指明要见我，想来是知道明珏不在，若是我等明珏回来再去见她，怕是她什么也不会说了。” “可顾斓曦到底是要同小姐说什么事？而且在感业寺后山的事情奴婢也听竹水说了，姑娘明明是赶去救她的，可顾斓曦却要将姑娘置于死地，这也未免……未免□□将仇报了。”竹心为谢微尘抱不平。 “无事，如今顾姐姐身上已经没了功夫，听给她送饭的婢女说，她如今的体力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伤不到我的。”谢微尘安慰竹心道。 竹心还是不放心，又对着谢微尘道：“既然姑娘要去，那就让竹水陪着姑娘吧，竹水身上有功夫，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护着姑娘。” 谢微尘也知道竹心是为了她好，便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你去叫竹水陪我去一趟。” 竹心这才赶紧出去叫了竹水过来，陪着谢微尘去见顾斓曦。 谢微尘带着竹水走到关押顾斓曦的房门前，守卫知道这位突然来到南冥的东凌女子在他们少主心中分量不低，所以当谢微尘提出要进去见顾斓曦的时候，守卫也没有反驳，推开门让谢微尘走进去。 “竹水，你在这里等着我吧。顾姐姐想来是想和我说一些体己话。”谢微尘也不知道顾斓曦要同她说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女孩子之间的体己话，可在这里却又不好将话讲明，只能如此吩咐竹水。 第336页 “是，姑娘。”竹水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守在门前，若是门内有什么动静，她便能立刻冲进去。 谢微尘走进房间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就是普通的布置，桌椅床铺柜子齐全，也很干净，显然是每日都有人来收拾，不仅如此，房间里甚至又梳妆檯，上面摆着面铜镜。 上一世谢微尘也曾被囚禁，可囚禁她的屋子只是谢府在郊外的庄子里的一间原本是柴房的房间。谢微尘一直都记得冬天即便躺在不算太厚的干草上，湿冷的寒意也会从地面钻入身体中，让她只能蜷缩着抱紧自己躺在那。 同样是被囚禁，囚禁顾斓曦的环境可要比上一世囚禁谢微尘的环境好了不止一点点。 “你来了。”顾斓曦见谢微尘走进来，道。 谢微尘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顾斓曦问道：“顾姐姐今日特意叫我前来，不知有什么事情？” 顾斓曦看着谢微尘的脸庞，眼神变得有些迷离，道：“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来到南冥之后，过的怎么样。” “南冥很美，我很喜欢这里的景色和生活。”谢微尘笑着道。 顾斓曦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最后都是一场空，笑了一下，抬手想斟杯水，可南冥女子所穿衣物袖子皆可盖住手指，顾斓曦觉得有些不方便，便将袖口挽起来了一点。 谢微尘本来是笑着看着顾斓曦的动作，可在见到顾斓曦袖口里面的纹路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伸出手抓住顾斓曦的手腕问道：“这花纹是什么？” 顾斓曦看了眼谢微尘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口，道：“这是南冥一族的图腾，南冥之人所穿衣物的反面都会做这种纹路。” 谢微尘抓着顾斓曦手腕的手有些发抖，她绝对不会看错，顾斓曦袖口里面的花纹同她从卫氏手中拿出的那块儿黑色布料上的花纹是一样。在很多个夜晚，谢微尘都是看着那块儿黑布上的花纹直到天亮，花纹的样子谢微尘现在就算是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又怎么能认不出来。 “你说南冥之人的衣服上都会有这种花纹？！”谢微尘的手抖得更厉害。 “没错。所有人都有。”顾斓曦道。 谢微尘用力抓紧顾斓曦的手腕，问道：“我从外祖家奔丧回来时，碰到的黑衣人……” “是我做的。”顾斓曦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承认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什么做？！”谢微尘勐地站起身，大声问道。 “为什么？”顾斓曦挑着眉看着谢微尘，冷哼了一声，道：“自然是为了你身上的‘往生泪’。” 谢微尘被顾斓曦的话惊到，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往生泪’？” “不然你以为少主从南冥去东凌京城是做什么？”顾斓曦没有回答谢微尘的问题，“‘往生泪’本就是我南冥的圣物，少主自然有责任将它取回。” “所以你就派人去截杀我？！就为了拿走我身上的‘往生泪’？”谢微尘想到卫氏因她而死，心中作痛，眼中也含了泪水。 “本来我是不打算杀你，少主本来去东凌京城就是为了取回‘往生泪’，可没想到却对你动了心，还要娶你！圣女死了之后，我便想着我喜欢少主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了，可没想到却冒出一个你！谢微尘！即便是你身上有少主找了许久的‘往生泪’，可他依然要娶你！还为了帮你，让我嫁给凌毓，这口气我怎么能忍得下去！”顾斓曦说到这里，又突然笑了起来道：“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如果我从你身上拿走了‘往生泪’，将它献给少主。到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你谢微尘，而我作为寻回南冥圣物的大功臣，自然有资格站在少主身边。”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结束 “我……我与明珏成婚只是为了能够让凌毓死心，我……我们二人成婚之后并未圆房，你不必如此。”谢微尘对顾斓曦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顾斓曦大笑起来道：“原来他心里的一直还都是圣女，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还是在他心里，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就算你和她长得一样，你也取代不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狂笑的顾斓曦，谢微尘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我和她长得一样？我和谁长得一样？” 顾斓曦看着谢微尘，眼神里有些怜悯，道：“和谁长得一样？当然是我们南冥一族那位高贵的，为少主挡了一箭救了少主性命而死的圣女了。” “她在哪？她现在在哪？”谢微尘心里觉得有些发凉。 “在哪？你来了南冥这么久，你可知南冥景色最美的地方是哪？”顾斓曦嘲笑地看着谢微尘，道：“南冥虽景色宜人，却都不及桃花林。不过南冥以前是没有这个地方的，是自从圣女死了之后，少主寻来了千年寒冰以保圣女尸身不腐，又在周围种满了圣女喜欢的桃花，就等着寻回‘往生泪’之后，圣女活过来，能过同少主一起欣赏美景。你说圣女会在哪里？” 第337页 “桃花林在哪？！”谢微尘闭着眼，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激动。 顾斓曦告诉谢微尘桃花林怎么之后，谢微尘立刻走出房间。 守在门口的竹心听到里面的动静，也不敢多问，只能赶紧跟上谢微尘，怕又出什么事情。 谢微尘从囚禁顾斓曦的房间出来之后，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许多事情同时在脑子里闪过，可是又抓不住什么，找不到头绪。谢微尘快步走回房中，直奔柜子，打开之后，取出一个小盒子，将放在里面的黑色布料拿出来紧紧攥在手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直奔顾明珏的书房。 南冥之人所有人的衣物内衬都绣有这个花纹，顾明珏是南冥人，楚陌也是南冥人，他们都看过这块儿布料，他们都知道这花纹是南冥特有，却没有人告诉过她，都对她说不知。 谢微尘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直说着要为母亲报仇，可就连仇人就在身边都不知道，还一直与仇人真心相待。 到了顾明珏的书房，谢微尘推门而入，却没见到顾明珏的人。稍一思索，便想起刚刚顾斓曦所说的桃花林。谢微尘准备去桃花林寻顾明珏，转身之际袖子将一本书带到了地上。书页翻开，谢微尘瞥了一眼，上面的字却让她停下脚步。 书页是被折起来的，显然是看书的人觉得这一页很重要，特意做了标记。谢微尘将书捡起来，打开被折起来的那一半。 “身怀‘往生泪’者，体凉，夜不寐，不觉睏乏；若想取之，需先压制‘往生泪’灵力，取叶宿草、无叶花、清岚叶、百日花放于锅中熬制成汤，每日服用，满九十九日后，身怀‘往生泪’者会觉睏倦难当，长寐不醒，方可取之。此汤于常人无碍，故无法试之。”谢微尘读着书上的字，声音有些发抖。 回想起自从嫁进太师府没多久之后，顾明珏让厨房每日准备的甜汤，谢微尘想着那时她还觉得那甜汤甚是可口，如今想来却只觉得噁心想吐。 谢微尘将书扔到地上，夺门而出，按照顾斓曦说的方向，奔着桃花林跑去。 桃花林里，顾明珏看着躺在寒冰石上依旧是十岁样貌的圣女秋露，眼中有些悲伤。顾明珏用手整理了一下秋露的头髮，却不想手稍稍一碰，头髮就掉下来一绺。 顾明珏闭上眼睛，眼前全是谢微尘，平日里坐在房中看书的谢微尘，同他说话的谢微尘，被顾斓曦刺杀之时下意识喊出他名字的谢微尘，顾明珏的心里眼里早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都是谢微尘。顾明珏再睁开眼睛看着同他青梅竹马还因为他而丧命的秋露，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秋露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 “对不起……”顾明珏看着秋露低声道。 谢微尘按照顾斓曦说的地方，一路找到桃花林。桃花林里面有一株巨大的榕树，枝叶遮天蔽日，阴影投射在一旁一湾沉碧如天的水潭中，谢微尘走入桃花林之后就放慢了脚步，仔细看着周围，水潭中流出涓涓溪流，溪水流过，上面还飘着落在溪流中的花瓣，不难看出，建造这桃花林的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再往前面看过去一方白色的玉石，一名年轻的女子躺在上面，而谢微尘一直在找的顾明珏则是站在旁边，低头看着那女子，还用手理了理女子的头髮，看起来很是温柔。 顾明珏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谢微尘的那一刻，有些震惊也有些心虚，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这里吗？”谢微尘的话语中听不到一点情绪。谢微尘低下头，看着躺在玉石上的女子，那女子闭着双眼，十岁左右的模样，谢微尘看清女子的长相的时候，也有些惊讶，抬手想摸一摸那女子的脸，可最后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顾明珏从来没有告诉过谢微尘桃花林，平日里带谢微尘在南冥游玩的时候，也尽量远离这里，若谢微尘能找到这个地方，定然是有人告诉了她。 谢微尘将目光从那女子的脸上收回来，看着顾明珏，拿出那块儿黑色布料，道：“我再问你一次，这块儿布料上的花纹，你可认得？” “……不认得……”顾明珏张了张口，依旧是这三个字。 谢微尘听完之后，走上前，一把抓住顾明珏的袖子，翻了过来，露出和黑布上一模一样的花纹，问道：“那为何你的衣服内衬会有和这上面一样的花纹？！” 顾明珏没想到谢微尘已经知道的这么清楚，只能转过头。 谢微尘指着躺在玉石上的女子，本觉得心中作痛，却没有一滴眼泪，看着顾明珏问道：“这一切可是为了她？”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明珏拉住谢微尘的胳膊道。 谢微尘用力甩开，然后后退了一步，道：“你解释什么？你敢说你去东凌不是为了她？接近我不是想取走我身上的‘往生泪’用在她身上？” “尘儿，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最开始我接近你的确是因为想要你身上的‘往生泪’，秋露她、她是为了救我而死，我欠她一条命……” “所以你就想用我的命来还她的命？！”顾明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微尘打断。 第338页 “……是……”顾明珏不能否认，他最开始存的的确是这样的心思。“可是后来、后来我发现……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再也想不起来秋露，我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的样子……” 顾明珏后来说了什么，谢微尘根本没有听进去，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作响，看着顾明珏的嘴一张一合，谢微尘又看了看躺在玉石上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只觉得心乱如麻，脑子里也凌乱不堪，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凌毓对她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却只是为了卫氏丰厚的嫁妆，最后连她的脸也拿走换给了谢茗烟。这一世谢微尘花了很久才说服自己顾明珏不是凌毓，可没想到凌毓要的是只是她的皮囊，顾明珏想要的却是她的命！ “哈哈哈哈哈哈，”谢微尘悲伤到极点，想起这两世的经歷，大笑起来喊道：“活了两世，母亲却都因我而死，活了两世啊！除了母亲之外还是无人真心待我！我身上有这‘往生泪’又有何用？！我一直活在这世间又是为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顾明珏看着流着眼泪大笑的谢微尘，心里一痛，上前一步道：“尘儿，你不要这样，我……”话还没说完，顾明珏觉得自己腹部一凉，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进他的腹部。 谢微尘没有一丝迟疑将匕首抽出道：“你是我两世唯一真心爱过之人，我此生最恨的便是欺骗与隐瞒。”谢微尘举起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又道：“你想要‘往生泪’我给你……”说完便倒在了地上。顾明珏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走到谢微尘身边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既然不愿活在这世上，那我便陪你一起。”然后将一支火把扔到了地上。 顾明珏躺在谢微尘身边，又转头看了看还躺玉石上的秋露道：“欠你的命，下辈子……再还……” 火势顺着地上的花草蔓延开来，没过多久便吞噬了整片桃花林。 谢微尘躺在地上，看着滚滚浓烟升到空中，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人。 “按照当日在感业寺后山约定好的，我来取回‘往生泪’。”沈从之蹲下身，一把将插在谢微尘胸口的匕首□□，然后将手伸进伤口中，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滴类似于眼泪的水滴。可这水滴却不如放进谢微尘体内时候湛蓝，反而沾染了一丝血迹，红色的血迹与蓝色的眼泪交融在一起。 “你这一世过的可如意？”沈从之带着笑意看着已经没了唿吸的谢微尘问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