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解锁各种(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女配解锁各种(快穿)》作者:栾好好【完结】 文案 闻歌被一间书屋系统“绑架”了。 每攻略完一本就会解锁出现第二本。 注意,必须攻略成功,才会拿到下一个世界的钥匙书。 1炮灰丫鬟(已解锁) 2流量小花(已解锁) 3留守儿童(异世界,已脱离) 4重生妻子(已完成)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女配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歌 ┃ 配角:很多... ┃ 其它: 第1章 丫鬟(一) 眼前一片漆黑,还有不停晃动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闻歌总算是从昏迷中转醒,她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好饿。 闻歌伸手摸了摸肚子,饿的只剩下一张皮的感觉。这肚子里空荡荡的,像是十几天都没吃饱饭一样。 蓦地,她的脖颈间有湿漉漉、冰凉凉的触感,惊得闻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谁?” 闻歌一开口就发现她的声音又哑又低,嗓子嘶哑地不成样子。 她抿了抿嘴唇,发觉嘴皮全都干得翻皱了起来。 看来,这具身体除了饭没吃饱之外,水也没喝多少啊。 “水...想要...喝水......”一道童稚的声音从闻歌后背传来,带着滚滚的热气。 好在,是个小娃娃,不是像她之前一样,是什么鬼神就好。 闻歌放松了下来,动了动肩膀,才惊觉她竟是将这个娃娃背在了身后。 嗯? 这谁啊? 看的剧情小片那么长,可里面没有出现小娃娃啊…… 片刻,闻歌的思绪又被飢饿和干渴带走了。她正要定下神来好好在脑海里回忆一下,看有没有这个小娃娃的戏份。 可背后传来的热意惹得她心烦气乱。闻歌后背滚烫,像是挂了个小火球一般。 若在寒冷的冬日里应该是个好用的暖宝宝,可现在犹在夏秋交季的关口,这般热意让人心乱。 闻歌只得先打断思绪,将趴在她后背的小娃娃轻轻转抱到跟前。 是个小男孩,五官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得很,像是瓷器制的一般好看。 这男孩身上穿着的衣裳摸着柔顺,用料上乘,颈间有一抹金色。 闻歌用小指轻轻一勾,是条细细的金鍊,金鍊上坠着一个小方牌。 这条链子有些奇怪,摸着没有闭合的接口,看样子是不能轻易拆卸下来的。 小方牌中间凹凸不平,似有些字迹刻在上面一般。 闻歌凑近了一些,想看清方牌上的字迹,还尚未看清字迹,就听到了男孩的几声呓语。 “水......水...喝水......” 小娃娃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脸颊上挂着两团烧红的云,小嘴里含煳不清地呢喃道,这模样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 将这个娃娃抱在怀中的时候,闻歌就感觉有热力往她手心上涌。 她空出一只手,用手背轻轻碰触了一下小娃娃的额头。 嘶。真烫。 这么小个娃娃,再这样烧下去,一会儿烧傻了可怎么办? 闻歌抱着小娃娃环顾周围,发觉围在两人身边的都是三三两两的孩童,大多迷迷煳煳地昏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被迷药晕了。 这里头别说水壶了,就是一滴尿也是没有的。去哪里找水给他喝? 闻歌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上下唇轻轻一碰,竟是把嘴唇上的干皮被沾脱了一小片,铁锈般的血液染上她的舌尖。 闻歌被怀里的这个小火炉吓住了,飢饿也在惊恐的情绪下退去了一些。 嗒。 马车好像是抵达了目的地,骤然停了下来,周围一直晃动的声响也归为寂静。 吱呀。 马车门自外面被人拉开,门外嘈杂的声音也通过渐大的缝隙一窝蜂地跑了进来。 闻歌用目光飞快地扫了周围一圈,也赶紧先把双眼闭上,佯作昏睡不醒的模样。 “这次的货不多呀,能挣几个钱啊?” “近来不景气,一没什么天灾,二是边境的那些人也不来打战,没多少娃娃可以拢到手里。” 马车缓慢地被抽去了单边的木头支架,慢慢地倾斜成一个三角的坡度,马车里头十几个昏昏沉沉的大小娃娃也跟着这个斜坡慢慢滑落。 闲聊的两个大汉不时会搭把手,将木板上没有掉落的孩子拖下来,力道不轻地扔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 闻歌一手虚环着小娃娃,另一只手俯在身后默默使力,就着马车形成的斜坡轻巧地滑了下来,她用被饿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的身躯垫着,让手里边挽着的男娃娃也跟着一块安全“降落”。 “这还有个双生娃娃?迷着了也不撒手?” 闻歌虚抱着那娃娃,在一群散落的、昏迷的孩童里打眼到不行。 “快些弄,待会午时,客栈人多了不好收场。” 另一个大汉倒没有这等“视察”的闲情,一直催促着同伴快些把马车里的“货物”卸完。 闻歌稍稍侧着身子,一边将娃娃抱到怀里,一边悄咪咪地半睁眼,看了看周围。 这马车可真能“装货”,现在摊在这干草堆的孩童人数起码过了双手加双脚了。 第2页 这拍花子胆子也大了些吧,现在可是青天白日啊。闻歌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阳光直直地刺到她的面前。 成,眼前又一片漆黑了。 一块轻飘飘的、带着不明异味的黑布片刻就復到闻歌的面前,挡住了所有日光。 “就盖上一块布就解决了?” “不用把他们先用绳子缚住,待会儿从马厩跑到客栈前厅怎么办?” 那个焦急的大汉快步追着,让拢着“货物”的人回来,把“卸货”这事儿给办妥先。 闻歌在黑布的遮掩下缓缓睁开双眼,一边竖着耳朵偷听黑布外边两人的对话,一边瞧着身旁娃娃的动静。 “别担心,这些个都有将近半个月没吃饱了。 “想来他们就是醒着也没力气起身,就更不要说,他们现在都被迷药迷着,睡昏过去了。” “我做事,你就放心好了,绝不给你添麻烦。” 赶车的人对答话语中全是漫不经意,对自己的“货物”非常有信心。 “我这客栈做的可是长久生意,你这样的事下次可不要再来我这边了。” 这里是个客栈? 那可以找掌柜或者小二递个求救的口信? 这小孩发烧,脸都烧红了,唿出的气都是烫乎乎的。 闻歌看着这娃娃有点揪心,生怕他挨不过半个时辰。 “兄弟,别是升做了掌柜的,就看不上我这些年贡的银子啊。这几个月就是太平了些,下半年想必会有些动乱,到时生意成了,这银子我多分你些......” 这客栈的掌柜也跟着同流合污,那估计这客栈也是个贼窝。 这世道,唉。 闻歌轻悄悄地嘆了口气,放弃在客栈找人求救的念头。 她现在只想着这两人能赶紧离开,然后她好去看看怎么找个水囊过来,这娃娃再不喝点水估计都快“枯”。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你这营生看天吃饭,时有时无的,早些收手吧,就当是给你那未出生的孩子积德。” “积德,肯定积德。只要我家大胖小子一出生,我...立马收手。说不定,这次过后我便金盆洗手了......” 两个大汉边走边聊,直到声音由大变小,远远地听不见什么声音后,闻歌才敢把僵直的手脚活动活动。 是时候去找点水了,她自己也被渴的不行。 闻歌缓缓地收回那被娃娃枕着的手臂,双手撑住地面,想着立起身来。 啪。 闻歌被重重地摔在了干草堆上,幸亏她早早合上了嘴巴,不然这嘴里的门牙估计是保不住了。 这个身体的手脚是一点儿劲都使不上,这真是饿得人有够狠的。 闻歌没法子,只能就着这趴着身子,面朝向干草堆的姿势,像是背着重壳的蜗牛一般,慢慢地往黑布外面挪。 闻歌借着手肘的力量总算是将“残废”的双腿,沉重的骨头架躯壳给拖出了黑布,重见天日。 “你这小娃娃,莫不是在学爬?” 闻歌听到声音,直接僵在原地,她以为是之前的那两个大汉打了个回马枪。 不过这嗓音干净,与闻歌之前偷听到的两个大汉粗犷的声音不太像。 闻歌一抬眼,才发现出声的是一个身着布衣的俊朗少年。 他坐立在这马厩的木栅栏之上,边将嘴角的水意擦净,边与闻歌搭话。 这少年手里头握着的是,一只鼓囊囊的水囊。 其他的景致都瞬时消失了,闻歌的视线被这水囊牢牢吸住了,无暇分出心神,去打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如何的俊朗过人。 “想喝?”少年顺着闻歌的目光看向手里的水囊。 而闻歌那炙热的目光,宛若是在沙漠将将渴死的旅人撞见寻觅已久的绿洲水源一般,眸子里都是痴狂的喜色。 看到水囊的那刻,闻歌觉得之前被惊恐困住的干渴被瞬间抽闸,席捲了她的身体,霸住了她的神识。 闻歌的喉咙不自觉地想要咽口水,却是没有一滴水滑过喉咙。 少年身姿翩然,从木栅栏上一跃而下,待落定后,伸手将水囊悬在闻歌头顶的不远处。 闻歌的目光就像是被希翼的亮光引住了一般,随着少年手上的水囊而动。 水囊悬在闻歌不远处,可她的双膝软绵,无法着力,哪怕水囊近在眼前,她也无力触及。 少年似乎看穿了闻歌所处的窘境,他甚是好心地单膝跪蹲,贴心地将水囊送到闻歌的手上。 闻歌匆匆看了少年一眼,心想,这人长的好看又面善。 而后急忙把水囊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噗。 这水好苦啊。 闻歌觉着,就连她嘴唇上的伤口也被这苦水弄得刺痛不已。 火辣辣的,像是有人在伤口上撒了盐粒还有辣椒面。 “哈哈…你这娃娃,竟是…连…水与酒都不晓得分……” 闻歌看着他大笑的模样,熟悉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个少年,是陈府大少爷,陈应寔。 第2章 丫鬟(二) 微风轻拂过面,闻歌嘴角的痛意仿佛也被这风轻轻带走了些。 但她喉咙里的“火焰”却是这微风吹不灭的,反倒是被吹拂地越发“火上浇油”。 第3页 酒水,酒水。 这烈酒里头,也总有那么丁点儿的水吧… 闻歌这般“自欺欺人”地想着,舌尖与嘴唇在酒囊的开口上轻轻滑蹭而过,沾了些辛辣的水意,在口里静置许久,才慢慢咽下。 喝下的烈酒像是一团裹着湿润雨水的火焰,从闻歌的喉咙里一闯而过,有丝丝的、片刻的解渴。 除此之外,余留下更多的,反倒是烈酒里头火辣苦痛的涩意。 “这酒,你这小孩可别浪费了。水,我这有,倒是可以给你先拿着。” 许是,闻歌这因烈酒而愁眉皱鼻,却不肯对酒囊撒手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且又于心不忍。 陈大少爷将脸上的嬉笑敛下,又重新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水囊,亦是鼓囊囊的。 不知道,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烈酒? 想到这,闻歌握着手里的酒囊,没敢动弹。 她用一双满盛渴望的眸子定定地,盯住陈应寔手中的新水囊。 见此,陈应寔脸上倒是重新展露了笑容。 闻歌脸上沾了好些灰尘与污迹,马厩里头的气味也不算好闻。她瘦瘦小小个的,坐落在马厩的干草堆上,愈发显得狼狈、落魄。 可她的双眼,却像是夜里熠熠发光的星子。 倘若双目相对,不经意间就能将人给吸了进去。 陈应寔上前把闻歌攥紧的、原先的酒囊拿走,将这新的水囊换到她的手里。 许是被这星子晃了神,陈应寔将新水囊递给闻歌后,仍是饶有兴趣地围在她身旁,与闻歌一同探究这酒与水的“千古难题”。 “这次确实,是装着水的水囊,你快些喝吧。” 陈大少爷特地帮她拨开水囊的木塞,低声催促道,让她快些喝水。 闻歌握住水囊不松手,盯着陈应寔的双眸亦不松懈。 “倒看不出来,你这小孩还挺防着人的。” 陈应寔注意到闻歌的嘴角,上头几乎是没有一块好皮。 皆是破破烂烂的伤口,好些都还渗着血丝,看着就让人觉着嘴疼。 闻歌一直盯着陈应寔的眼睛,他的视线也直直地对着闻歌,没有一丝躲闪的心虚。 想来,这个新水囊应该不是陈大少爷再次“打趣”闻歌的“陷阱”。 闻歌低头凑近手里紧握的水囊,没有上一个酒囊的酒气,水质清澈,也不像是酒囊里头的烈酒那般黄澄。 她这才放下心来,举起水囊,张嘴喝下了一小口。 像是清晨的雨水滴落在田野里,枯萎的绿枝也在闻歌眼前抽出了新芽。 这清澈的水,轻柔地滑过了闻歌的喉咙,像是世间最甜的蜂蜜一般,让闻歌嘴里都是清甜的余味。 好不容易喝到水之后,闻歌才觉得这个身子是真正活过来了。 闻歌的脑海记挂起之前的“小火炉”,但她身体却是诚实得很,动作不慢地连连灌了好几口,让五脏六腑都能够享受到这生命之源的馈赠。 喉咙里的干渴被缓解了不少,再喝下去,这水囊的水估计都会进了她空荡荡的肚子里。 闻歌深吸了口气,硬逼得自己停下。 定眼一瞧,原先鼓囊囊的水囊就像是被针扎了小口的气球,瞬时瘪下去了一小半。 这水,还得餵一些给那个发热的小男孩。 不然,待会发烧不退,真给他烧傻了。 闻歌这般想着,将与水囊相连的木塞塞了回去,借着手肘的支撑“一步一步”地向来时的“目的地”挪动。 “哎,你是打算顺走我的水囊吗?” 陈应寔看着闻歌的动作,站起身问她。 闻歌虽是喝了水,但实在是没什么气力回这位陈大少爷的话。 她默默地挪着身子,离着黑布又近了许多。 快......快到了。 闻歌撑着一口气,挪到了刚刚的黑布入口处,才松懈下来,歇了口气。 而在她身后的陈应寔,又重新坐回了木栅栏上,就这样看着闻歌,以及她弄出的动静。 黑布将孩童们遮挡得严严实实,即便从外面看,也不过是稍稍鼓了一些。 想是,商人摞着的箱子或者货物罢了,不值得去细细探究。 陈大少爷将身子依在木头制成的栅栏架旁,一边喝着酒,一边与闻歌说着话。 “我看,你骨骼精奇,双眼也还算有神。要不要拜少爷我为师啊?” 闻歌将黑布轻轻掀开一角,将“小火炉”男孩从黑布里抱出来,又将原先藏在怀里的水囊拿了出来,准备餵些水给小男孩。 听到陈应寔的话,闻歌抬眼看向他,注意到了陈应寔的视线,他一直看着她这边的动静。 闻歌原先早早放弃的求救念头又浮上心头,她好似不经意地把黑布拉开了更宽的一角,将昏睡在里面的孩童轻轻“晒”到了太阳底下。 “日后小爷我带你行走江湖,无需在他人手下,受气讨生活......” 陈应寔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因着这蓦然曝露在阳光底下的“黑暗”,又像是被那个昏迷的小男孩惊着了。 闻歌将小男孩抱入怀中,将水囊送到他的唇边,轻轻掰了一下他的下颚,水刚一哺入口,小男孩的喉咙就飞快下咽了。 第4页 幸好,昏迷中的小男孩仍还有对喝水的强烈渴求。 但这小男孩的体温像是一块烧红熄灭的炭一般,不算烫手,但过多的热意却始终不散。 闻歌心中担忧,又给他小心翼翼地、连连灌了好几口水,待这水囊肉眼可见地瘪下好大半,她才肯稍稍停下。 陈应寔看了闻歌所处的方向好几眼,而后移开了目光,又喝起了酒。 这小男孩脸上的红云好似飘散了一些,闻歌盯着怀里的小男孩看了有好一会儿,之后又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这额头的滚烫,还是如旧。 闻歌觉着有些束手无策,目光看向在栅栏上静坐的陈大少爷,望其能伸出援手。 闻歌在心里打着请求救助的腹稿,还未开口,就被远远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闻歌立刻开始着手藏水囊,把周围环境恢復原状。 瘪下去的水囊被闻歌妥善地收入怀里藏着,这水囊,宛若是闻歌身上掉落的肋骨一般。 她那把瘦如柴的骨头架子放进一个瘪水囊,外衣一挡,无论是正面相对,还是从侧面探视,都不显露一丝一毫破绽。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两道闻歌熟悉的声音。 闻歌此时也顾不得发什么求救信号,只能先将怀中的小男孩放在身旁,而后起身去拉刚刚被她掀开一角的黑布。 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闻歌只觉着火烧眉睫,濒临绝境。 躲藏的动作也开始有些慌乱,这样下去不行,肯定会被识破。 陈应寔看着闻歌手忙脚乱地想要躲入黑布中,随后他脚下几个点跃,一瞬便落到了先前拴马的地方。 陈大少爷解开绳索,转身牵马,佯作要离开马厩的模样,大步向前拦在两人跟前,想着帮闻歌拖延上片刻。 “这位兄弟,少侠,且慢。”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传来一个大汉的声音,试图喊住了他。 陈应寔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步子又大了些。 直至,来人的声音直接拔高了好几个度,令人无法忽视后,陈应寔才转过身,与来人四目相对。 “少侠,去马厩所为何事呀?” “去马厩自然是牵马,难道是去吃饭不成?” 陈应寔对着来人甩了甩缰绳,借着对答,将拦住他去路的两个大汉上下打量了好一番。 这两人,看着倒有几分孔武有力、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马厩破旧待修,可有惊扰少侠?少侠可有发现有异?” 生怕坏事被识破,两个大汉合力套话,无果后,将陈大少爷“拒之马厩外”。 陈应寔被引出马厩大门后,他们才快步走进马厩。 “我去马厩外盯着,你去盘点货物,无误就速速运走,这次差点就被人识破了。” “好,这次看着运道不好,出城之后,我快马加鞭。” “后日就交货了,放心。这银票,待我回程,立即给你。” 陈应寔的出现让两人警觉,飞快地分工合作,将“货物”重新放入马车。 不出片刻,闻歌很快又作为“货物”,重新回到了那摇摇晃晃的马车里。 不过这次还好些,起码她怀里还藏有一个水囊。 想来也能挨上几日,不至于被活活渴死。 掌柜在马厩外确认了陈大少爷离开之后,才挥手示意,让等候在马厩的马车速速离开。 不似前几日的慢慢吐吐,马车自从马厩出来后,速度就加快了许多。 马车上的闻歌迷迷煳煳地想着:这陈大少爷,陈应寔,会来救他们吗? 但思及,两人并未交谈,她的求救也还没来得及开口。 这陈大少爷应是不知晓,她是被拍花子带走了,而不是为奴被欺。 这份沮丧,也将闻歌从微弱的期冀中拖了出来。 待马车变成一个视线里的小黑点后,掌柜总算是放下心来,转身向客栈前厅走去。 马厩的门前重归空荡荡的寂静。 随后,一声嘹亮的口哨划破了这份无声。 远远的,飞来一只被哨声唤来的信鸽,盘旋着降落在马厩不远处的小树林中。 不出片刻,又带着主人的信件自小树林里离开,飞向信件的目的地。 困住闻歌的马车仍在加速前行,这一路崎岖不平,马车颠来簸去的,差点让她呕出黄胆水。 也幸好,她的肚子是空空如也,不然这马车上的味道...... 犹不知前路几何,闻歌就觉着意识开始变得模煳,只得苦中作乐,藉此让神识保持清醒。 突然,马鞭的抽裂声变大,马车的速度骤然加快,车厢的晃动亦是变得更加强烈。 “本少爷看你往哪里跑。” 一声断喝,打断了闻歌的思绪,让她心中的希冀星火瞬间燎原。 紧接着,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像是外边有人截停了这辆马车。 而后隐隐约约地传来打斗的声响,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只余下几声惨叫和痛苦的求饶。 啪。 车门被拉开了。 “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本少爷我打跑了。你们都安全了。” 悦耳的男声在这个狭窄的车厢里响起。 阳光直直地射入,将闻歌所处的漆黑世界瞬间照亮。 第5页 闻歌被这束光照耀得闭上了眼睛。 第3章 丫鬟(三) 马车门被推开的一瞬,闻歌只觉着身子头重脚轻的,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是被陈大少爷那带着金光的俊朗相貌给晃晕的,没成想,竟是活活地饿晕了过去。 陈应寔长得倒是真挺俊,就是看着太年轻了些,还只是十五、六七不到的模样。 不过,这样貌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已经悠悠转醒的闻歌瘫在床上,闭着双眼,一动也不想动。肚子在打鼓,闻歌只得用手摸着她那被饿得薄薄的肚皮,心里直想嘆气。 “醒醒,快醒醒。” 一股不知道哪来的力道一直轻轻地推着闻歌,叨扰她的昏迷与美梦。 嗯? 好香啊。 鼻子轻嗅,空气里飘来一阵大白馒头的香味,令闻歌垂涎三尺,狂咽口水。 是馒头吧?或者是带肉馅的包子也说不定? 因着这诱惑食慾的香味,闻歌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只见,一盘白白胖胖的大馒头悬在她的鼻尖上,冒着丝丝热气,散发着令人嚮往的香味。 “醒了?这有馒头,你快些吃,不要再睡了。” 一个童稚的声音在闻歌耳边响起,“语重心长”的很,像是拿闻歌没办法一样。 她抬眼一瞧,是个粉嫩可爱的瓷玉娃娃,坐在床边,板着小脸,捧着一盘馒头递给闻歌。 “多谢。” 闻歌仰起身,愣愣地接过馒头,也确实是饿得狠了,一拿到手上,也不顾得烫就往嘴里塞。 果不其然,舌尖被狠狠烫麻的同时,闻歌还被这美味饱腹的馒头给噎住了。 闻歌不为所动,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继续吃着馒头。 “慢点。噎住了?小心,别拍疼了。这有茶水。” 那个小男孩像是早早算定了闻歌有此一“遭”,他的身旁还放着一个大茶壶和小碗。 “吶,你喝点水。” 男孩把那盘馒头搁在闻歌的腿上,而后拿过茶壶和碗,给她倒了碗水,及时止住了闻歌差点被馒头噎死的命运。 闻歌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馒头,男孩抱着茶壶看着她,房间里就只余下哗啦啦的喝水声和馒头被嚼咽的细碎声响。 男孩拎着比他的手掌大得多的茶壶坐在床铺,候着闻歌身旁,时不时地给闻歌空了的茶碗里续茶水。 闻歌吃了大半盘馒头,喝了好几碗水,才总算是回了些力气,脑子又可以继续运转了。 眼前是个整洁的大通铺,除了床和几张桌椅,空荡荡的很。眼下,这个房间里只有闻歌以及帮她续茶水的这个男孩。 男孩守在一旁,乖乖地给闻歌续了好几碗茶水。 小孩子应该都挺好套话的,应该不会怀疑她是“借尸还魂”吧? 闻歌面上带着感谢,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男孩开口打探道。 “嗯,我叫闻歌,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 闻歌喝了茶水,干涩的喉咙好了很多,开口也不像之前那样嘶哑难听。 “闻歌…闻…歌…是忽闻岸上踏歌声的闻歌吗?” 男孩默念她的名字,有些好奇地问闻歌关于她名字的由来。 “是。” “我姓谢,你可以叫我小海。我们之前被拍花子拐走了。有人救了我们,还帮着给我们往各个人的家里写信。” “你之前晕过去了,一直没醒。待会,你可以找这个别庄的管家说一下,让人通知你爹娘,过来把你接回家。” 看着闻歌的状态好了不少,男孩倾过身子又给闻歌续了一碗茶,他颈间漏出了一个金色的小方牌,引起了闻歌的注意。 小方牌和金鍊。 这男孩,是马车上的那个“小火炉”? “你......家住在很远吗?”男孩看闻歌捧着茶碗久久没有回话,又追着问了一句。 “我在这边没有家。” “哦。” 是无家可归的孤苦之人? 听到闻歌这般说,男孩有些猝不及防,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神情里浮现出替闻歌难过的悲伤。 闻歌正仔细地打量着他,被他闭上眼的面容“戳”了一下,心里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马车上的那个“小火炉”。 “我府......我家离这边很近…” “之前在马车上,也一直承蒙你的照料,或者......”你可愿到我家去住呢? 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就因闻歌的动作怔住了。 “你的烧退了?小火炉。” 闻歌吃完馒头后,气力都回来了,认出男孩是“小火炉”之后,就又挂念起他的烧到底退了没。 她坐起身子,用手心抚上男孩的额头,试他额头的温热。 还是很烫,这烧还没退啊。 闻歌的眉头因手心传来的滚烫温度而轻轻打了结。 这里的人没有找大夫给他看一下吗? “你这发烧都没好,有找大夫看过了吗?” 看男孩呆呆地摇头,闻歌长嘆了口气,顺手将他手里的茶壶接了过来,放到了一边。 “你都发烧,怎么没给你请大夫?那你先躺着,休息一下。我出去帮您问问看。” 第6页 闻歌连忙让这个男孩躺下,还很贴心地给他拿了一床薄被盖上。 发烧出一些汗的话,会好受许多,闻歌仔仔细细地将被角都给他掖好。 把男孩安置妥当之后,闻歌想着起身,出去给他找人请大夫。 “我家离这不远……有很多…厢房……” 所以,她可以到他家住吗? 男孩拉住闻歌的手腕,止住她离开的步履,想把之前的“邀约”讲完。 可他一沾上枕头,疲惫和困意就朝他涌来,“邀约”到了嘴边,就只余几句含煳不清的呢喃。 “你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闻歌没听清,她以为男孩是独自在房里有些怕,俯身耐心地低声安慰他,说自己很快便会回来。 将门虚虚掩着,闻歌走出了房间,想着去寻人帮忙请大夫,但过道里空荡荡的,只有闻歌一个人。 好在,很快就有人闯了进来。 一个小胖墩像鞭炮一般直冲到闻歌的面前,他后面还缀着几个衣着灰扑扑的婆子。 “哟,小儿郎,你爹都说了,让你跟着大少爷做个贴身侍从,这之后吃香喝辣的日子也不远了。” 几个婆子分工有序,有人苦口婆心地劝着,有人看准了时间,静悄悄地靠近,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我才不要,祖母之前一直陪着大少爷,都没看过我几眼,我为什么还要去做他的小厮?” “再说了,在别庄,我祖母最大,我在这也是吃香喝辣的。还无需长途跋涉,歷尽风霜。” 小胖墩转到闻歌的身后,摁住她的肩膀,将其作为“盾牌”,一边防着对面捉他的婆子,一边口齿清晰地反驳。 这“吃香喝辣”的逻辑也是无懈可击了。 闻歌被定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 “且等一等,我想问一下这里的大夫......” 闻歌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婆子狠狠地朝她扑了上来,将她与那个小胖墩一併拖走。 这当“盾牌”的小儿郎又瘦又小,大少爷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择一根“柴火木棍”当随从吧。 兴许,在两厢对比下,奶娘的孙子能更快地青云直上也说不好。 几个婆子十分聪明地将两个“小儿郎”一併抱走,向着别庄里大少爷的住处走去。 这小胖墩的祖母是这间别庄的大管事,也是将陈应寔自小照顾的奶娘。 奶娘虽与大少爷许久未见,但依旧是将其捧在手心,不容他人有任何“磕碰”。 这次也是奶娘不忍陈应寔一人孤身在外游歷,一定要他在别庄择一个小侍从。 不然,奶娘绝不会轻易将陈应寔放行。 一想到,骄阳似火的炎夏无人给少爷递水;冰天雪地的寒冬无人帮着少爷生火。 倘若在途中,少爷有个小累小痛,也无人嘘寒问暖。奶娘每每思及此,就觉得心如刀割。 所以,这个跟在大少爷身边小侍从的人选,她一定要好好地、仔细地筛过,保证让大少爷游山玩水的旅途能更畅快顺意。 而闻歌在小胖墩一路的大声哭诉中,知晓了现在的剧情,已经推进到别庄挑选小厮了。 她必须要被选上,这剧情才能顺利走下去。 不然,剧情线一断,她就要被系统锁死在这本书里了。 闻歌乖乖地被婆子提着,扔到了小厮的人选里头。 心里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出类拔萃地让陈大少爷一眼相中。 尤其是在,还有人走后门,可能会暗箱操作的前提下。 当然,闻歌也看得出,这个走后门的小胖墩是万分不情愿,半点儿不想留。 “这些个小子身上的衣裳,还有脸上怎么都这么脏?到时,送到大少爷跟前不是污了大少爷的眼。” 奶娘看着在她面前排排站的几个小萝蔔头,不甚满意。 闻歌努力端正站直,想把刚刚吃馒头的精神劲给展现出来,奶娘的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将她吓得僵直。 “让人打几桶清水来,把他们都弄得清爽些。” 惨了,不知道这副身体有没有开始发育。 不,就算前面再平坦,衣裳裤子一褪,发不发育都瞒不住啊。 闻歌在烈日底下,满身冷汗。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别庄的管家,小胖墩的爹急沖沖地跑来“救场”了。 “娘,不好了。” “谢府派人上门了,说是接到了大少爷的信,来接前几日走失的谢小公子。谢大人也在......” 管家好似后边被恶狼追一般,气喘吁吁地往奶娘的方向赶来。 “谢家?哪个谢家......” “别城做官的那个谢家啊,我的亲娘,可快些随我去大门迎他们吧。” 管家怕再晚一步,谢府的僕人能直接把这别庄的大门都给拆了。 “你们几个随我一同去,留一人盯着这些个小子清洗干净。” 奶娘大手一挥,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往别庄大门去了,伴着小胖墩声嘶力竭的喊声“爹”、“祖母”做背景。 盛水的木桶还没送来,闻歌就趁着看守人的视线盲角,偷偷熘到房间里,准备从房里的小窗爬走。 第7页 先去给“小火炉”找大夫,至于剧情线,只能等到陈大少爷出门那日,再偷偷跟在他身后了。 闻歌的脚才刚踩上木凳,正准备推开纸煳的窗户时,背后衣领就被人揪住了。 被发现了? 闻歌心里一片沮丧,只恨不能像门外的小胖墩一样痛哭出声。 “你这小萝蔔头,又想跑去哪里?”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紧跟着的是陈应寔漫不经心的打趣。 “不如,留下给本少爷做几年小侍从,当报答你欠下的救命之恩。” 第4章 丫鬟(四) 陈应寔原先是卧在房间的樑上,想着能够避一避,让奶娘以为他成功逃走了。 待到夜深人静时,陈大少爷再取回自己的爱马,就可以真正地熘之大吉了。 不成想,竟是抓到了一个将意图“潜逃”的小萝蔔头---闻歌。 陈应寔一出生便没了娘亲,这奶娘自小带他。对于奶娘的劝告,陈大少爷表面上还是听得进去几句的,也会顾忌着些,免得伤了奶娘为他着想的心。 他抱着剑,依靠在木樑连接处,想着先闭目养神,好好歇息一番。 毕竟,这夜间赶路,还是需要多储些精神。 这才刚合上眼没多久,就被门外响雷一般的哭声给“打”醒了。 这哭声,他也十分熟悉。 他每每来到别庄探望奶娘时,都至少会听到一次。 小胖墩嗓子眼一嚎,陈应寔眼前直接就浮现出烂熟于心、挥之不去的画面。 几年不见,这个小胖墩半点长进都没有。 除了,这哭声又变大了之外。 在这如雷的哭声下,负责遮挡隔音的房门就仿若是一张废纸,丁点儿作用都没有。 这熊孩子。 陈应寔只觉得握在手中的剑蠢蠢欲动,恨不得圆他心中“所想”,重新还世界一片清静。 吱呀。 房门被一只小手轻轻推开,开门的声响在哭声的掩盖中并不引人注意。 但陈应寔习武多年,自然是听到了。 他屏住气息,以为是奶娘终是没耐心与他盘旋,直接到他房里来找他说教。 可在他视线里头出现的,却是个矮矮的小萝蔔头。 陈应寔倒是有些惊奇,忍不住多扫了几眼。 这小孩先是在房里静悄悄地转了几圈,也看不出到底是想做什么。 偷东西? 那应该是到床边和柜子里翻找才对。 闲着无事,陈应寔的目光跟着这小孩游走。 小萝蔔头的视线好像被桌上的吃食给吸引了,站在这些佳肴跟前呆立了几瞬,像是在做着什么重大的抉择。 是饿得慌,跑来他房里找东西吃? 看着小孩拿起了一个包子,陈应寔觉着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也就不甚感兴趣。 正准备收回目光之际,他又看到了小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瘪水囊。 这个水囊是...... 陈应寔半坐起身子,准备把小孩的模样看仔细。 这小萝蔔头快手快脚地把水囊和包子放在胸口的衣衬里藏好,然后就直直地奔着房里的窗户去了,看着是想从窗户那熘走。 被陈应寔当场揪住,闻歌自然是走不掉了。 “说吧,你姓甚名谁?可识字?” 陈大少爷将闻歌自窗边拎回,摁在摆满了佳肴的桌前,准备对其“严刑逼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好回答,这些饭菜任你吃。” 他看闻歌默默低头不语,用美食对其循循善诱。 “我叫闻歌,没读过什么诗,不过字,还算认识的。” 闻歌先前低头不语,是怕脸上的开心被陈应寔看见了,怕解释不清缘由,这好事就废了。 原本她还想着,要怎么千方百计地去“就山”。谁知,下一秒就被山自发地“就”了。 “成,闻...歌是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本少爷,游山玩水、闯荡江湖都不少你的,放心。” “那,少爷,这些饭菜我可以吃吗?” 陈应寔不甚在意地大手一挥,示意闻歌可以开吃了。 但看着闻歌这瘦如柴的模样,想来是多日都没沾过油腥了。 他又捡起了一根筷子,一个空酒杯。 “这几个肉菜太油了,你暂时还不能吃。就先吃些蔬菜和点心饱腹吧。喝酒吗?” 他的筷子依次点过红烧东坡肉,夜合鲜虾仁、清蒸鲈鱼和箸头春,之后给手边的空酒杯斟满酒,递到闻歌的面前。 这副身子虚弱,肉菜不能吃,难道还经得起酒水的“糟蹋”? “吃菜,不喝酒。” 闻歌果断地摇了摇头,拒绝了陈大少爷的美酒邀约。 刚刚吃的馒头只够垫肚子,这炒菜配白饭真是让人重新活了过来。 哪怕,桌上的这些菜餚都放冷了,闻歌吃在嘴里依旧是异常美味。 好吃到想流泪,闻歌捧着碗筷暗自感嘆。 门外的小胖墩还在哭嚎,陈应寔拿着酒杯轻啜,只当是耳边的风声,轻拂飘散。 倒是闻歌被这“风声”提醒了,她还没给“小火炉”找大夫呢。 想来,陈应寔作为大少爷,对这别庄应该也很熟悉。 第8页 “少爷,别庄里头有大夫吗?我有个朋友一直发烧不退。” “别庄里有大夫。发烧?是温病,发热不退吗?” 陈应寔抬眼看她,纠正了闻歌的“发烧”一说。 “是发热,他看着还年纪还小。我怕有万一,想着帮他找大夫看一下。” 闻歌连忙改口,把请求给描画完。 “嗯,等你用过饭,我随你一道去看看。” 陈应寔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答应了闻歌的请求。 大少爷带着闻歌从房间的窗户熘走,两人一路蹑手蹑脚地躲着路过的人,总算是摸回了闻歌原先休息的房间。 还没踏进院子的大门,就看到好几个大汉一脸英气的,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来”的气势在外把守。 这正门是进不去了,陈应寔见状,带着闻歌从后边抄小道进去了内院。 “你这朋友,想来是无碍了。” 陈应寔看着在房门外交谈的两人,低声让不明情况的闻歌放下心来。 内院里。 “小火炉”早有比别庄山野大夫更有经验的官家医师候在一旁。 “如何?他的身子可还好?” 只见,一高挺英武的男子与一白髮老人在低声交谈。 “谢大人,无需太过担忧。” “令弟只是近日饥寒交迫,又少有进水,导致身体虚弱,发热不退。” “只需服下几贴方子,之后再将养一段时日,便可痊癒。” 白髮老人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这个“谢大人”放松了下来,他连连拱手,对其表示感谢。 “多谢医师。病人还需静养,但此地过于偏僻,药材、人手方面都比别城里差上不少。” “我想即日打道回城,路途虽短,可我担心会加重他的病情。” 男子似乎想早日归府,又担心路上生变,使得病情加重。 “老夫这有散热用的药丸,让小公子服下,再择平坦官道作为归途,行程上慢些,应是无碍的。” 白髮老人从袖口中拿出一樽药瓶,这里头装的应该是老人说的“散热丸”。 “好了,你朋友有他的家人代为照顾,想来很快便会痊癒了。” “现在,可以安心地跟本少爷去游览大好河山了吧。” 这内院的两人刚刚交谈结束,闻歌就被陈应寔揪走了。 他离开房间这么久,他家奶娘肯定发现了,得捉紧时间,逃出生天。 “闻歌,你可会骑马?” 别庄的马厩里除了陈应寔的坐骑,还有两匹小马。陈应寔想从中给闻歌择一匹温驯些的,这样两人上路也方便。 “...不会。少爷,我不会骑马。” “算了,先与我共骑一匹吧。至于这骑马,日后我再教你。” 他语气之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翻身骑马的身姿也飒爽非常。 “上来吧。” 陈应寔一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伸到闻歌的面前。 闻歌仰起头看他,他被金光勾勒的面容,带着笑意的嘴角,和专心致志看向她的双眼。 怎么...... 他每次在太阳底下都像是在发光的好看? 闻歌晕乎乎地伸出手,被他轻轻拽上了马背,落入了他的怀里。 别庄大门。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十几个人,几十双眼睛,这样也看不好大少爷?” 谢大人与他带来的僕从正准备打道回府,奶娘带着别庄的大小管事候在大门准备相送。 正好遇上奶娘在管教别庄里的婆子,谢大人也颇为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成功地让奶娘停住了话头。 “还请帮我多谢陈公子,回别城以后,必当登门拜谢。” “谢大人,客气了。大少爷出门远游,待他归府,老奴一定代为传达。” 奶娘笑容满面,说道“出门远游”时又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 “那我们先行启程了,无需再相送了。” 待谢大人也进到马车里,车夫才用绳子轻轻点了点马匹,马车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 “感觉好些了吗?可要喝水吗?” 马车里,谢大人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生病的弟弟。 这弟弟自小体弱,前几年才用人参补品调理得有些起色,这一趟“走失”险些弄得旧病復发。 “大哥...可有留人帮我接闻歌过来......” 谢大人点了点头,说是留了几人在别庄审被陈应寔捉住的拍花子。 “他们会找到闻歌,然后一併带回别城。你放心。” 谢大人声音放轻,宽慰道。 另一边,陈应寔早早就骑马到了大门不远处的小树林,将马匹隐在树林里面。 看这架势,应该是经常与他的奶娘斗智斗勇,东躲西藏。 “少爷,奶娘转身回别庄了。” 闻歌得了他的吩咐,一直盯着奶娘,看她几时转身回别庄,然后再告诉陈应寔,他们好趁着这个机会成功熘走。 “坐稳了。” 陈应寔驾着马,从隐匿的小树林里窜出,他并没有拘着马匹,前行的速度一路狂飙,片刻便追上了前面慢悠悠的谢家马车。 第9页 而后,越过马车,就着官道相左的小路远去。 第5章 丫鬟(五) 这几个月以来,陈大少爷带着闻歌骑马走小道,一路沿着江南直下。 不过,这路途上倒没有闻歌猜想的那般,以天为被,地为床,风餐露宿的“艰难”。 这大少爷行事虽肆意洒脱,但在住宿和吃食上却是挑剔非常,常常会特意找寻到一些位置僻静的客栈和味道极佳的食肆。 对此,闻歌毫无异议,并深受其“利”,日渐抽长的个头就是最好的证据。 两人经过连日的赶路,抵达了一个不小的城镇,总算是能找个歇脚处休整一番了。 闻歌就近找了家客栈,而就着眼下这稍稍简陋的住房,大少爷连饭都没吃几口,就开始在她面前将这房间数落得分文不值。 “你看看,这床,这被褥,还有这呈上来的吃食,也得亏你能吃得下。” 陈应寔的视线在客房里转悠了半个圈,看那那都不顺眼。 他不吃就罢了,还不允许闻歌先动筷。 这数落归数落,饱腹的饭菜总是无辜的吧。 闻歌这般想着,乘着陈应寔不注意时,快速吃上几口。 这当然被耳聪目明的陈应寔捉住了,他用目光狠狠盯她,但又不阻止她。 闻歌自然是撒欢地,一边吃菜一边迎和。 “是是是,我的大少爷。这齣门在外,有的住算是不错的啦。 “少爷,这酒水还不错,先吃几口菜,再就着尝尝这酒。” 闻歌用饭菜垫了垫肚子,手里捏着酒杯,轻啜几口,接着大少爷的抱怨,而后轻巧地引着话头,让陈应寔且先饱腹。 她跟着陈应寔一路游玩而下,旁的都没学会多少,就这爱酒,是得了真传。 “我们先暂且住着,再有几日,近江南了,我们就住最好的客栈。” “听少爷的。来,这鱼肉不错。” 闻歌吃了饭菜又喝了酒,自是心情很好地顺着陈应寔的话头走,还给他的碗里夹菜,。 “少爷,下次入住,我们可以要两间客房吗?” 她好似有些醉了,嘴里冒出的话语都随性了许多,半点儿不过思虑。 “两间?两个大男人,出门在外的,不是你说的吗,能省则省,收益无穷?” 陈应寔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打量着闻歌,虽然这闻歌因着这几个月来伙食水平的提高,个头也长了不少,但在陈应寔眼里还是一个小萝蔔头。 分房睡? 难道是这小萝蔔头长大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应寔这一连串话语砸下来,闻歌刚上头的醉意都跑得七七八八了,心里暗道好险,差点漏了底。 “怎么?你睡在塌上不舒服?要不今日你跟我一道......” “不......还是不了吧。少爷跟随从,总不好这样的。” 闻歌连连摇头,截住了陈应寔好意的“相睡之约”。 “这有何碍?你这身高长了,个头也只到我胸膛,再说这客房的床也够大......” 她长身体,可不单单是长了个头。 闻歌想把这话头岔开,但又苦于没有“落脚处”。 好在,小二及时出现,让这个话题顺利地终结在一桶热水上。 “客官,您叫的热水来了。” 小二在门口轻叩门,告诉房里的两人之前叫的热水送到了。 “来了。” 闻歌扬声应答,熘去开门。一打开门,引入眼帘的是满脸笑容的小二。 “客官,这热水,给您提进房里满上?” “不用,你放在门口即可。我自行提进去满上就好了。多谢了。” 陈应寔不爱让外人进下榻的房间里,说是不习惯,不喜欢。 他这习惯,自然闻歌是帮他记着。 闻歌有些吃力地将热水提过门槛,随后就被这沉甸甸的热水桶给坠住了,她只得先将其放置在门后。 “放着吧,本少爷来。就你那小身板,仔细弄伤了。” 陈应寔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一把接过盛热水的木桶。 闻歌走在前头给他指路,示意他将热水提到屏风后面的澡桶里。 “泡澡的水桶你又放到屏风后面?” “到时又弄湿了床榻,你今晚就自己打地铺。” “谢谢少爷,大少爷真是天生神力,英武不凡。” 闻歌转身回头,在陈应寔的面前乖乖地用笑脸和赞美“回报”他的提水之恩。 “哼,油嘴滑舌,你身上就这张嘴还有些用处。” 陈应寔嘴上做着“不饶人”的样子,手头上往澡桶里倒热水的动作倒是麻利的很。 “少爷,空桶我交给门口等着的小二,叫了他待会新的热水,给少爷洗漱用的。” 闻歌伸手,想接过他手上拿着的空桶,陈应寔手一侧,就往门口走去。 “你就先拿衣物,快些洗漱吧。” 他快步出门,把空木桶交给小二。 岂料,他这刚一转身,就迎来了一个“闭门羹”。 “闻歌。你,又给本少爷玩这套。” 第10页 陈应寔狠狠地扣着被栓上的门,语气中的愤怒难以抑制。 “少爷,你先去熘达熘达,我洗完澡去寻你。” 想来,闻歌这将自家少爷“拒之门外”的戏码也玩了好多遍,语气里是全然娴熟的漫不经意。 “去酒楼吃顿大餐,或是什么万花楼先听个曲子都成啊。” 她倒是把他的去处安排的明明白白,陈应寔的眉头又皱紧几分。 一同在门外,握住空木桶的小二呆立,全程看完这场“拒之门外”的戏码,他表示自己很无辜,暗恨刚刚没有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公子,要不,到楼下听听评书?” 小二顶着陈应寔快要喷火的眼神,怯怯地提出了一个解决“窘境”的新法子。 “不用。这城里,哪家的酒卖的最好?” 陈应寔想着,买上几壶好酒,待他拎回来馋死里头的“小酒虫”。 正在房里洗澡的闻歌,也有些烦躁。 这几个月里,不知道是不是营养太跟的上了,这身条先是发疯地长。要是净长个头也好,但这内里的也跟着一块儿“成长”,这就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了。 再是,这一路每次入住都是跟陈应寔住同一个房间。 别说是做什么了,她哪怕弄出那么一点点声响,陈应寔都要好奇地探个头过来。 “闻歌,你这又是作甚?” 卧在澡桶里的闻歌很是忧伤地拍了拍水,苦恼着要怎么样,才能在大少爷眼皮底下继续“弄虚作假”。 而被闻歌念叨着的陈应寔,则是刚从酒家处归来,拎了几壶好酒就准备回客栈。 他在酒馆里闻香试酒,耽搁了不短的时间,自酒馆门口踏出,天色已全暗了。 这夜色一铺,街道不但没有冷清下来,反而是有一小团,一小团的人聚在一道。 陈应寔有些好奇地向前凑趣,走了几步,一拐,眼前竟是出现了一条挂满灯笼的街市。 来来往往之间,竟是好生热闹。 “哎,店家,小弟初到宝地,这是?” 陈应寔走到一处摆着孔明锁的摊子,一边挑选着一边向店家打探情况。 “想来,公子是孤身在外太久了。这几日临近中秋了。这街市的猜灯谜很有些名气,不妨一同加入。” 快中秋了,这般想来,与闻歌的几个月亦是弹指间。 蓦地,陈应寔看着这藏有字谜的灯笼眼前一亮。 这厢,闻歌刚洗漱完毕,换了身新衣裳,又把半干的长发束起,门外就响起了陈大少爷很不耐烦的声音。 “闻歌你好了没?我这齣去一趟,都快半个时辰了。” “好了,好了。” 她把房间的门打开,这屋子的热气和丝丝缕缕的香气也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陈应寔倒是不太在意,只是觉着闻歌的动作每次都慢慢摸摸的,这洗漱花的时间太长了些。 闻歌笑盈盈地迎着他走去,炙热的目光落在陈应寔,手里拎着的酒壶上。 “少爷,这酒......” 她轻声慢语的,像是怕吓碎了陈应寔手里的酒壶。 “走,带你去看个热闹。” 陈应寔把手中的孔明锁随意搁在桌上,一边拎着壶酒,另一边则是拉着闻歌的手,就直奔着刚刚的街市去了。 他拖着闻歌快步走着,前边过道的两侧偶有几个灯笼,但亮光不足,这街道仍是显得有些灰濛濛的。 直至二人携手,拐过一处转角。 眼前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看着竟是比白日里更热闹些。 精緻的灯笼交叠相映,三三两两的人儿打扮一新地围在灯笼附近,看似猜谜,实则解字传情。 陈应寔到一处猜字谜的摊子交了银子,以好酒作筹码,引得闻歌与他竞猜字谜。 闻歌先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灯笼,她将纸条展开,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太阳西边下,月儿东边挂,打一字。” 陈应寔倾下身子,把头凑过来看字谜,倒是一下子就猜出了答案。 他猜对了自然是喜笑颜开,特意找店家要了个难一些的字谜,要考倒闻歌。 “嫦娥下凡,打一花名。” 这第二条字谜实在是比第一条难多了,闻歌一头雾水的神情让陈应寔哈哈大笑。 片刻,不忍她这般一直晕头转向,“牡丹”、“兰花”、“菊花”地乱猜一通,他还是低声附给闻歌提示。 “这嫦娥下凡了,她在天上住的地儿是哪啊?” 店家一听这提示就乐了,这公子的提示,怕不是就差直接把答案写出来了。 闻歌再愚钝也猜着了,这就轮到第三个字谜了,陈应寔胸有成竹。 “有心相会...意中人 ,打一字......” 这字谜由闻歌念出,她还没念完,答案就在心中浮现了。 她的声音有些小,落在人声鼎沸的街市自是听不清。 “怎么,最后的字谜太难,猜不出?来,给本少爷看看。” 陈应寔低头,想要看清纸条上写着的字谜,闻歌匆匆将纸条卷了起来。 “少爷,不猜谜了,这酒我们对分吧。正谓无相亲才独酌,且这中秋可是佳节。” 第11页 有心相会意中人,打一字。 闻歌将手中的纸条握紧,手中有些汗意,心里忐忑又带着些希翼。 “少爷我哪次,是真不给你啊?” 他握着闻歌的手,领着她往前走去。 听店家说,这前边有个高处,待会这中秋佳节的庆贺礼花,自高处看,风景最佳。 “陈应寔。” 他听到她唤“陈应寔”,低下头看她。 “多谢你那日救我。” 这份恩情,闻歌会用一辈子去记得。 礼花一簇簇地开在夜色中,将夜色点亮,亮光映着闻歌的面容,似玉似花,似美人。 一时间,陈应寔心里像是落了一场星雨,怦然跃动。 第6章 丫鬟(六) 嘭。 嘭嘭。 升空绽放的烟花越来越多,人群里的欢唿与骚动也跟着变得更加热烈。 闻歌与陈应寔在人群中突然止住步伐,后边涌来的人潮不时与两人擦肩而过。 陈应寔慌乱的心绪仿佛是在夜色中盛开的昙花,匆匆一现,而又迅速消散。 “店家说的高楼就在不远处,人开始变多了,你与我别走散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住闻歌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两人自拥挤的人潮中穿过。 他们到高处才发现,这高楼里已有许多人“盘踞”了。目光转了一圈,竟少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想来,那店家许是遇多了像是他们这般凑热闹的游人。 估计也是将这高楼,点给每个与他交谈的游人看: “观烟花景致,惟此高处最佳”。 闻歌倒是眼尖,找寻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她扯了扯陈应寔的袖口,示意一同往那处走去。 两人先到者先得,就着这处盘坐,陈应寔将一直拎在手中的酒壶塞到闻歌怀里。 “从猜灯谜就开始馋酒,你先喝吧。记得给少爷我留几口。” 闻歌乐呵呵地接过酒壶,刚一拧开就有酒香轻扑至鼻尖。 “好香,这酒......” “这酒馆是客栈的小二介绍的,据他说,这酿酒之人是御厨出身。” 他看她一脸还未喝入口,就先沉醉倒入酒香之中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道。 “真的吗?” 御厨的名号自是不小,闻歌就酒壶先放下,双眼期待地望着陈应寔,望他能快快道出,关于这酒与御厨的故事。 据小二介绍,这酒馆的主人那是大有来头。 镇里的人都传言:这酒馆主人,之前是宫里的御厨,不但做菜一把好手,酿酒亦是毫不逊色。 这酒馆在镇里也算是远近闻名了,而让人络绎不绝地上门品尝,缘由有二。 这其一是,味道好;这其二嘛,则是价格贵,比旁的酒馆饭庄贵上一倍之多。 是呀,这物美价廉自是远不如价值千金的“噱头”好用、受追捧。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是实,陈应寔自然是没有全信了小二口中的“传言”。 不过,这喝酒他有经验,一闻香,一试尝,陈应寔便会通晓,这酒它到底可饮否。 他打算亲去这赫赫有名的酒馆,探探虚实。 “去到之后呢?可有见到老闆?” 陈应寔像是在客栈讲评书的说书人,故意在博得满堂彩的关口停上那么一小会儿,故意弄得人心痒痒,吊人胃口的很。 闻歌高高举起酒壶,喝了一小口就急忙打探这接下来的“故事章节”。 “这酒馆老闆相貌如何,模样可像是传言中的御厨?” 陈应寔自是十分不配合,在她对面坐着,但笑不语。 净是面带笑意却不接闻歌连连抛出的问题。 闻歌乖乖地把手里的酒壶递到他的手边,又好好地吹捧了一番他陈大少爷的英明神武,陈应寔才接着“上回书说道”。 他想着到酒馆一试,便在小二那问了路,出了客栈,直奔那酒馆而去。 “酒馆主人的御厨名号真假暂不论,他这酒水酿的确实好。” 酒香扑鼻,入口劲道,回味甘甜,确实是好酒,也配得上这高价。 陈应寔在心中给酒送上溢美之词,手里也不落下,自然是连喝了好几口。 “少爷,留几口。我才只尝了一小口,嘴下留情啊。” 只要这酒,能过了他这一关,想来闻歌自然也会爱喝。 陈应寔看着对面的人焦急的神情,一阵畅快与舒意涌上心头,这让嘴角又挂多了几分融融笑意。 “接着。” 看着闻歌佯作生气发怒的模样,他还是将这酒壶轻轻一抛,“掷”中下怀,好解了她的“纠缠”---酒馋。 她仰头,高高倒入美酒,酒一下肚,她脸上的酡红又浅浅地浮现了几分,醉醺醺笑的模样被远远开着的烟花映得可爱非常。 “过几日,少爷我教你骑马,可好?” 陈应寔在她递过酒壶之际,同她商量学着骑马的事儿。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骑马?” 闻歌因着酒饮得有些多,神识开始有些迷迷煳煳的。 “你再学不会,这样一直骑下去,本少爷的马就要被你压垮了。” 第12页 纵使她是醉了一些,也还是听得出这位大少爷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闻歌直直地看向陈应寔的双眼,好似要分辨此话真假。 “也没有。就是,其实是走完江南,我想带你一同去大漠。”去看大漠孤烟,塞北荒野。 他错开对视,低声地将前一句的玩笑一字一句地揉开。 “少爷想去大漠?” 闻歌的心都跌进酒香里了,漫不经心的接过他的话头,唇边的酒却是不停。 “我一直想着走遍四方,纵览河山,这样的人生才算不枉这世间一趟。” 江南星如雨,大漠沙如雪,南北的风景迥异辽阔,自是各有精彩。 酒壶在两人的手中辗转,酒液醇香,劲道绵柔,转眼,这酒壶就几欲见空了。 “好...少爷,我一定好好学骑马,到时...陪你一起去大漠。” 闻歌爱酒,却不是海量,这几口下肚,就开始有些醺醺然。 “好。你明日酒醒后,可千万不要忘了此诺。” “这往后的日子,若也如此刻这般快活,就真的是赛神仙了......” 陈应寔拿过酒壶,将其举起,饮尽了仅剩的最后一口酒。 “说是来此处看烟花,却是喝了个烂醉如泥......” 他手里把玩着空酒壶,目光带着些醉意,巡过对面真正“烂醉如泥”的人,听见了她低声喃喃道。 “闻歌愿...少爷...得偿所望。” 远处的天空迸发出绚烂的华彩亮光,宛若是许多熠熠发亮的星子一同划过夜色长空。 闻歌双眸含笑,也点亮了陈应寔心里的“长空”。 夜色渐深,烟花也悄然地歇息了,原先围着烟花观赏的游人也都四散归家。 倒是街市两旁的灯笼仍旧高高挂起,将这归家的道路映照亮堂。 两人酒后的醉意也被徐徐的夜风轻轻吹散,闻歌的步子小,落在陈应寔身后好几步。 灯笼的光将他的身影拖长,她注意到了他手的光影,离得她稍远,又很近,看着触手可及。 她先是伸出食指轻轻地触上这光影,而后微微颤动地併拢手指,像是翩翩翻飞的蝴蝶,缓缓地“吻”上那幻梦一般的光影。 “闻歌?” 陈应寔听着身后骤然没了声响,有些担心,转过身来寻她。 蝴蝶的踪影被一瞬吹散,她也被这个回头吓得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醉得连走路的气力都没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酒意,这带着醉意的埋怨就像是一块将融的蜜糖一般。 “上来,我背你回去。” 他屈身半蹲在闻歌的面前,这片幻梦一般的光影也与她的影子,在灯火的“见证”下重叠成一体。 待闻歌于后背落稳后,陈应寔才将将起身。 看他轻松的模样,这背后像是落着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一般。 但陈应寔背着有一会儿后,他的眉宇之间轻轻皱起,像是被什么疑惑难解的问题给困住了。 “闻歌,你是不是近日胡吃海塞太盛了些?” 这胸膛一片怎么...... 怎么软绵绵的,好似多了一团皮肉? 他这没头没尾的问话,被他背着的闻歌自然是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你这胸膛,好似长肉不少......” 陈应寔随后补了一句,指向更清晰的话语,趴在他身后的闻歌瞬间明了,她脸上的红晕都赶得上日落时的赤霞盛景了。 “少爷,前边就是客栈,没几步路了,且将闻歌先放下吧。” 她连忙仰起身子,再不敢与他的后背贴近些许。 今夜出门匆忙,她竟是忘了先将衣物整理至“装备齐全”再出门。 失策。 还有醉酒,昏了头,失了心智的她。 陈应寔被闻歌连连拍敲后背,只得先将她放下。 他原还想着,与闻歌面对面问清楚。 谁知,她这厢脚一落地,就好似火烧屁股一般,一熘烟儿地往客栈里钻,余下他被怔在原地,万分不解。 “客官,今夜灯市烟花……” “很美。” 闻歌低着头,快步上了阶梯,随后便听到二楼房门的轻响。 小二还有些纳闷,这小公子平日可面善了,今日莫不是心情不佳?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陈应寔也跟着回到了客栈。 “客官好,今……” “灯市烟花不错。” 小二立时热心地招唿他,这话没说完就被陈应寔一句断开了。其实小二原是想说,介绍他去的酒馆可还不错。 看来,今日的灯市烟花美虽美,但各位客官的心情还是一般啊。 夜深了,蜡烛的火光被陈应寔吹熄。 同房的两人各自和衣而卧。 闻歌在醉意的作用下,很快就进入了深眠。 倒是陈应寔,躺在床榻上久久未眠。 亮光映着闻歌的面容,似玉似花...似美人...... 这胸膛一片怎么...怎么软绵绵的,好似多了一团皮肉…… 记忆中的画面自陈应寔的心头一一浮现,他像是落入了难解的迷宫,或是手头把玩的孔明锁缺失了解锁的关键点,又像是高价收藏的名画独缺了华彩的一角。 第13页 拼图的全貌明明唿之欲出,他却依旧没有解出正答,这搅得他心烦意乱的,无心睡眠。 而缺失的这关键一角,即将在后日的骑马教学中被陈应寔牢牢捉住。 第7章 丫鬟(七) 他们骑马行至郊外的空草地前。 陈应寔拉着闻歌走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旁,树下拴着一匹小马。 “今日你习马术有进步的话,这小马以后就跟着你了。” 他将闻歌带到这片郊外的空草地,就是想着让闻歌学着掌握如何骑马,之后两人也好能一起在大漠里驰骋。 在苍茫大漠之中,若是没了马,那真的就像是人行走断了双腿一般艰难。 可以想见这会骑马,在大漠中是如何的重要。 “马一向机灵通人性,你在每次准备骑它的之前,需记得要先与马儿交流。” “好好表达出你是想要藉助它的力量,而不是想要伤害它的善意。” 陈应寔想着闻歌是第一次学习如何骑马,对于每一个骑马的要点,他都尽量将其揉碎开来,一五一十地在闻歌面前摊开,希望她能够迅速地明白和领悟。 “少爷,我要怎么同它说啊?是有什么马听得懂的声音吗?像是公鸡打鸣的声音什的,我会。” 闻歌虽是站在陈应寔面前,离着小马最近,但她依旧受控制地仰直着身子。 第一次独自一人接触马,她还是有些怕,身影看着僵硬不已。 “还公鸡打鸣和马语。你这想像也是没边了。” 陈应寔被她的说法逗笑了,看着眼前单薄的身影,他又有点心软了下来。 他与闻歌共骑一个马背,其实也不显狭窄。而且他的爱马是下了大价钱训练的,之前又常跟着陈应寔走南闯北的,脚力和耐力都是马匹之中的上乘水平。 就算是去大漠,两人共骑其实也是没有大的问题的。 但他还是怕,旅途中间发生什么无可预测的事情,闻歌若是不懂骑马,在大漠就真的是刀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用学发什么声音,你只要用手,手轻轻地抚摸它,让马儿感受到你的善意,它便会变得温驯,愿意将它的力量交託与你。” 他握住闻歌僵直的肩头,领着她慢慢靠近拴在树旁,正埋头闲闲吃草的小马,俯在闻歌的耳边低语,让她勇敢地伸出手,与她的马儿打个招唿。 “真...真的吗?少爷,你...别骗……” 她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被陈应寔引着凑近了马儿。 随着她离马儿越来越近,闻歌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耳边还能清晰地听到马儿喷出的鼻息。 陈应寔看着她的手停在半空,犹豫着不敢动的样子,直接一把拉着,放到了马儿满是鬃毛的颈间。 “摸…摸到了...摸到了。” 毛茸茸的触感先是让闻歌低声叫了出来,而后马儿没有她原先想的暴躁发怒的样子。 闻歌一边摸着鬃毛,一边回头跟站立在她身旁的陈应寔分享这一刻的兴奋。 “小心。” 陈应寔一把将她拉回,拥入怀中。 原来是马儿察觉到了,抚摸它的人的不专心,竟是扭头想要往闻歌的颈间凑。 马儿毕竟与人不同,它的亲近更像是一场冒冒失失地冲撞,还是蓄足了力道的那种。 闻歌自是完全茫然不知地,措手不及地被这个相拥击中了心房。 像是被一个石子轻掷入心湖,心里头悄声无息地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脸上被羞意的红云点缀,整个人都陷进了心动的漩涡。 “骑马的时候,千万不要松懈心神,这马儿一失蹄,出事的就是骑马的人。” 拥着她的陈应寔对闻歌的心绪自然是半点不知,确认她脱离危险境地后就松了手,低声叮嘱她,语气中带着些怒气的责备。 “嗯,下次不会再犯了。” 她垂下小脑袋,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沮丧。 “还想有下次?” 他的目光盯着闻歌的后脑勺,像是学堂里最严厉的夫子一般,等到她的摇头才收回打手心的“木板”。 “在骑马之前,如果是新的马匹,一定要问清楚它的习性。性子烈的马匹,你这小身板肯定驾驭不。” “选好了一匹温驯的,体型又比较适合的之后,先摸摸它的脖子,等它低头,愿意让你靠近之后......” “马儿低头之后就可以上背骑马了吗?” “光低头自是不行的,你还要带着它先就近转悠几圈,让它熟悉你的存在。” 一不小心,闻歌就将心中的期待说出口,陈应寔就着这问题给她讲清楚。 “等马儿不排斥你的亲近之后,你再想着怎么上马背的事。听懂了吗?” 他解释完之后,又有些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看到她点了点头,才收回询问的目光。 “那接下来,少爷我教你如何上马背,以及如何骑马。” 如何与飞奔的马儿相处融洽,避免从马背上被摔下来是他这次要教给闻歌的重点。 他两指自唇边轻触,飞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引着在不远处吃草的马儿往他们这边奔来。 陈应寔翻身上马后,低低倾下身子,将闻歌捞上马背。 第14页 “坐稳,注意我的动作,不懂的记得问清楚。” 他将双手绕过闻歌的腰侧,握紧缰绳给她示范骑马的详细过程。 她专心致志地跟着陈应寔的一步一讲,陈应寔却是有些失神的盯着闻歌纤细的腰肢。 似花似玉的面容、软绵的胸膛、纤细的腰肢...... 一个猜测浮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难道,这闻歌,竟是...... 接下来的骑马教学过程中,陈应寔仍是神色自若,手把手地教闻歌上马背,让她尝试着独自一人骑马。 他的目光紧紧地随着她,一边是怕她有危险,一边是重新将她仔仔细细地“盘查”。 好在闻歌有了前几日灯会的“惨痛”教训后,每每要与陈应寔出门前,都会上下装备地毫无错漏。 在上下打量的“盘查”中,陈应寔没能找出更多的破绽。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种下,发芽开花不过是早晚的事。 经过一整天的努力学习,闻歌总算是习得了一些马术的基础,也成功地“俘虏”了小马的心。 这小马儿愿意让她亲近,成为她的坐骑了。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惨重的。 闻歌在马背还没下地时就感受到,她大腿内侧铁定是被擦破了皮。 说不定,大腿内侧里头都血肉模煳了。 她一下马,双腿就软绵无力得很,不仅站不住,还火辣辣的疼。 若不是陈应寔伸手,帮着扶了一下,她差点就直直地栽倒在他的面前。 “回去让小二给你送些热水,洗漱一下,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包袱里备有些药,药效很好,敷上会好得更快。” 等不到今夜,陈应寔就要一探究竟。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樽药瓶,在闻歌洗漱完后,递到她的面前。 “这药,对这些擦伤有奇效。” 闻歌接过他手中药,而后抬眼看他,像是也察觉到了陈应寔的不对劲一般。 “好,谢谢少爷。” 他的目光里有一股莫名的炙热,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然是十分信任他了,闻歌没有太在意。 “来,除衣,我帮你搽药吧。” “不用了,少爷。我自己来就行了。” 陈应寔将药递给她,然后坐在对面的桌子上一动不动。 “少爷,我去屏风后搽吧。你先洗漱。” 闻歌有些为难,随后表示要去屏风后面搽药。 “嗯。” 他的目光追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走进屏风里。 “客官,热水放好了,请用。” 小二哥今日也是热情万分地送上贴心的服务。 “嗯。” 陈应寔并不在意地应和了一声,弄得小二不得不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窥视”动作。 小二拎着空木桶走下了二楼,看见掌柜的在桌台后算帐,便悄悄地凑到掌柜身边: “掌柜的,这二楼住着两个客官,好生奇怪。” 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这个八卦的开头自是引得掌柜十分好奇,将手中的帐本放下,催着小二细细道来。 “哦?如何怪异了?” 有人捧场,小二自是越发地兴致盎然,多有发挥。 “同是男子,这洗澡擦药都隔一层屏风,两不不见的,而且,另一个客官的眼神......” “是有些奇怪,眼神怎么了?” 这吊人胃口的停顿想来是分享故事的华彩关键,掌柜的身子都跟着差点全部倾出了桌台。 “像是在解密探索的眼神,有些痴迷、狂热的样子。” “当真?” 被小二谣传痴迷、狂热的陈应寔正在房间里观察“猎物”。 闻歌小心翼翼地背着屏风和他的视线,解了外衣,药瓶都还未打开,这外衣又匆匆地繫上了。 这般掩人耳目,却又未有隐疾,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陈应寔觉得,他心中的猜想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闻歌。” 他赤/裸着胸膛,身子泡在澡桶里,高声唤她的名字,看着屏风里的她转过身的模煳面容。 “少爷?” “帮我取一方帕子来。” 她低着头,快步向他走了过来。 陈应寔的眼神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猎手,只待弦上的利箭一发,直取其性命。 他看着闻歌递过来的帕子,她的手轻拈着这方帕,纤细葱白的手指像是在落在他的心弦上奏乐起舞一般。 “闻歌......是女子吧。” 方帕轻轻飘落,跌入了一片水的“沼泽”之中。 闻歌也没想到陈应寔会识破,眼下只得先打着迷煳眼,看能否忽悠过去。 “少爷...说笑了...啊......” 他又哪里会轻轻放下呢? 陈应寔一把扯过闻歌,让她跟着方帕一同跌入水里。 真身与否,他一验便知。 第8章 丫鬟(八) “少爷,我是,我是......”女子。 闻歌被陈应寔迅速的动作吓到了,她单手抓住木桶的边缘,却依旧止不住自己被拖着向前,扑入水里的趋势。 第15页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自水里站起身,挡住了闻歌即将跌入澡桶里的“惨剧”。 “嗯。”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他赤着的胸膛以及...... 陈应寔低头看着闻歌,往日的迷雾都在这句“嗯”之后烟消云散。 “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去跟掌柜多要一间客房。” 闻歌知道,她可能这辈子也去不成沙如雪的大漠了。 “闻歌姐姐,今日的落雪还没扫,估计是底下扫雪的小丫鬟偷懒了。” 冷不防地,有人出声打断了闻歌的思绪。 定眼一看,是大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别庄那个爱哭的小胖墩。 在闻歌被少爷带回陈府之后,小胖墩依旧是逃不过到少爷身边“吃香喝辣”的命运。 不过,这几年的小胖墩已经“大变样”了,之前白白胖胖的小模样被旅途上的风一吹,直吹得他瘦掉了好一大半。 他认出闻歌的时候,就这事儿也好一通诉苦: “我跟在少爷身边,这身量像是对摺了一般变得消瘦难看,你倒是更夸张些,直接就男变女了。” 当然,他的这个笑言无意中说漏了嘴,被陈大少爷知晓了,大少爷直接让他去马场。 小胖墩他回来跟闻歌说,他自己给马遛了好几圈,都差点给遛吐了。 “少爷醒了?我正准备去拿些早膳。” 乖孙好不容易才回府,老夫人昨日特地叫青露来院里传话了,说是这几日厨房都会备上大少爷爱吃的,让人早早去拿来,及早送到大少爷面前,免得凉了。 “还没,大少爷这一趟想来是太累了。” “要不,这膳食我去拿吧,闻歌你候着,少爷想来快醒了。” 少爷有起床气,想来,第一眼见到闻歌总好第一眼见到他。 对于吃食,小胖墩就算是再瘦,也都依旧以饱满的热情来拥抱它。 小胖墩得到闻歌的颔首后,就开心地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奔着往厨房的方向走。 陈府被昨夜降的落雪装点地一片纯白,这一大早,各个院子的主子都还沉在睡梦中,去厨房的路自是一片寂静,偶有三两声丫鬟小厮间的问好。 但一踏入厨房的大门,就会发现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头皆是热闹繁杂的很。 “听说,前几日新知府赶走了好些上门送礼的人。” “那可不是,那些个人也是太招摇,真金白银拎着上门,新知府还能真收了不成?” “那些个银子可够吃好几世了......” “那是够我们这些人吃好几世,这知府大人可不像我们在厨房打杂。” 厨房里头暖洋洋的,飘着食物新鲜、热腾腾的香味,还夹杂着流传在市井街头的八卦。 厨娘们一边做着吃食,一边听着生火打杂的婆子唠嗑,自是好一番热闹的场景。 “大少爷房里的,来领早膳了。” 小胖墩也跟着偷听上了一耳朵,还没听完,想着少爷可能先醒了,连忙递上个领膳的牌子,准备打道回院子里。 “怎么换了个面生的?大少爷房里的大丫鬟闻歌呢,怎么今日没有来?” 负责分膳食的婆子少见有小厮来领膳,看了看牌子,乐呵呵地随口问了句话,逗小胖墩回话。 “闻歌姐姐有别的事,她叫我来帮着先领了,这不是怕少爷起了,饿着了嘛。” 小胖墩乖乖地回了话,婆子看着他像是好脾性的模样,下一句出口的调笑更是百无禁忌。 “闻歌她叫你,你就来?闻歌这丫头可好看了,你莫不是......” “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好乱说的。这膳食,多谢嬷嬷了。” 小胖墩即刻打断了婆子的话,拿着盛好吃食的食盒就匆忙离开了厨房。 “切,这些个男子,口是心非,哪有见美色不动心的。” 婆子被打断了话头,自是有些生气,看着背影犹要唾他一句“口是心非”。 “这送美人到知府,你怎知,这知府大人会相受?” 陈老夫人早过了知天命的年岁,夜里浅眠,日头还未升起,她便是已无睡意,睁眼准备起身了。 现下,她正一边让青露伺候着用早膳,一边听心腹李婆子的“妙计”。 “这知府钱银不要,古董字画也不收,试一试送贡美人也未尝不可。” 红袖添香,秀色可餐,总是有些文人美名在里头。这金银虽是好用趁手,但也难抹铜臭贪婪之嫌。 陈老夫人用了些粥,喝了几口参茶就觉得饱腹不已,她挥了挥手让人把膳食撤走。 “李婆子。” “老奴在。” 李婆子连忙恭顺地凑耳上前,听候陈老夫人的指示。 “先将府里姿色尚可的女子都做个册子,待我从龙佛寺祈福回来,再从长计议。” “是。” 另一厢的小胖墩拎着沉甸甸的食盒,踏入了少爷房里,正好撞见闻歌给少爷洗面擦拭。 “少爷,今天早膳想来是老夫人特地吩咐了,全是你爱吃的菜。” 将膳食一道道地摆上桌面,放完最后一道餐碟后,小胖墩也没等来他家少爷的回答,他扭头一看,正正瞧见了陈应寔盯着帮其整理腰带的闻歌,十足认真。 第16页 陈应寔对视线十分敏锐,自然是察觉到了小胖墩的眼神。在自家少爷恶狠狠的目光打来之前,小胖墩就直直地从房间里闪避了出去。 “今日,我要与祖母一同上香。你要不要一同出门?” 房里就余他们两人,陈应寔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好。多谢少爷了。” 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闻歌也想与他多待些时日,对这个邀约自是不多推辞,便应下了。 “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孔明锁,是新样式的。” 他看闻歌没有拒绝,心下一松,又开心地跟她献宝。 “闻歌多谢少爷记挂。” 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整理他衣服的下摆。 “少爷先用早膳吧。” 龙佛寺是城里出了名的灵验,寺庙中的香火日日旺盛,前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这寺庙周围也都支起了各式各样的摊子,望能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挣得盆满钵满。 小胖墩缀在陈应寔的后边,帮着他家大少爷在这些个铺子之间做着“散财”的美事。 不知被什么吸引了视线,陈应寔在一个卖小摆件的摊位前停留了好一会儿。 “店家,刚刚那位公子买了什么呀?” 林梦柔看着陈应寔离开的身影,也跟着走到他之前光顾的摊子前。 “那位公子觉着我做的孔明锁上头的花纹别致,买了一个。姑娘要看看吗?” 店家对着上门谈买卖的客人一脸和气,有问必答,手上也十分殷勤地将这小玩意儿递给林梦柔。 林梦柔接过孔明锁,轻轻侧着把玩了一圈,上头的动物花纹确实有趣,她在别处都没看到过。 “这个样式的锁,都包起来吧。这里的银钱还余下不少。” 无需林梦柔抬眼,她身边的大丫鬟就深晓她家小姐的心思,将这陈大少爷看中的孔明锁一併包圆了。 “这个样式我家小姐喜欢得很,店家以后可否,不再做这个样式的锁了呢?” 这样,全城里就她和陈应寔,独有这把孔明锁了。 “妹妹怎么买了如此多的…孔明锁?” 林梦烟刚刚从衣辉阁选完布料出来,见到林梦柔的贴身丫鬟捧着一怀的孔明锁,有些诧异。 “看着喜欢就买了。姐姐可选好面料了?这新知府的宴席,可得好好装扮。” 林梦烟是林府的大小姐,林夫人是想着在知府宴上替她大女儿相看几家门当户对的,待林梦烟点头,这成亲大事也算是有着落了。 “你少来打趣我。你我好快些回寺庙,与母亲碰面,好准备回府了。” 两人乃嫡亲姐妹,感情自是亲密万分,言语之间也多是轻松惬意。 回龙佛寺的道路有两条,通向大门的路游人太多,林家姐妹打算从后门的小道回去寺庙里。 “前面的是,陈大少爷?” 林梦烟走在前头,一行人步履才刚从小道一转,就发现了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 “姐姐,我们上前跟陈公子问个好?” 林梦柔努力端着语气里的意外之喜,但弯弯的眉眼漏出她的心绪。 “这……这与礼不和。我们且从大路走吧。” 这僻静小径,孤男寡女的,让人撞见,扬了出去,陈家与林家都该抬不起头了。 林梦烟脚下半点不迟疑,带着身后的丫鬟就转身,自小道离开。 她想着,妹妹林梦柔应该跟着她一道离开的。 岂料,林梦柔趁着姐姐不注意,竟是径直往陈应寔的方向走去。 “少爷,你怎么每次都给闻歌姐姐带孔明锁……” 小胖墩的声音并没有放低,小道又僻静,自然是落在林梦柔的耳边,一清二楚。 “陈公子。” 陈应寔还未转身,林梦柔就眼尖的看见了他身后的小厮,以及小厮手里的,孔明锁。 “林二小姐。” 陈家与林家自幼世交,还未有男女大防的年纪时,他们也是常玩在一起的。 所以,陈应寔还是能分辨出,未出阁的林家双姝的。 互道问好之后,陈应寔就毫不留恋地先揖手告辞。 林梦柔看着他偕小厮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燃起一把无名火,烧得她心头髮慌。 “把这些孔明锁都给我烧了,还有给我查清楚,这闻歌。” “是,小姐。” 第9章 丫鬟(九) 林府这几日后院并不太平,倒不是老爷后院里那几个受宠的小妾在相互角力。 这次啊,是林二小姐。 自从龙佛寺上香回来,林二小姐就像是被旺盛的香火熏得太过一般,平日里动不动就要开口呵斥丫鬟婆子,听说连巡守的侍卫也难逃一劫。 眼下,只要是个会唿气的活物都不敢走近林二小姐身边,免得殃及池鱼。 也就是林梦柔的贴身丫鬟还能接近一二,说上几句话。 “小姐。打听到了。” 丫鬟贴近林梦柔的耳际,将打听到关于闻歌的消息都告诉她。 这龙佛寺听到的“闻歌姐姐”,原是陈应寔院里的大丫鬟,她是幼时受了陈家大少爷的救命之恩,后面就在陈府里做小丫鬟。 第17页 听陈府里的婆子说,这个闻歌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父母双亡,也没有其他亲友。她在陈府里也是孤立无援得很,没有听说跟谁走得比较近。 “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连爹娘都没有,就想着飞上枝头,衔仙果,真是做梦都不及她胆大妄为。” 林梦柔用三言两语就将闻歌痛贬地一文不值,心里头的怒火算是稍稍熄了下来。 “模样生得如何?” 借恶言解了龙佛寺孔明锁的气之后,林梦柔才施施然地让贴身丫鬟继续说。 听到这句问话,贴身丫鬟倒是小心翼翼地候着自家小姐的神色,没敢接话。 “怎么?生得可是其貌不扬?” 林梦柔坐在梳妆镜前,正在为今晚的知府宴席选佩戴在头上的珠钗,她甚是心烦,觉着样式老旧,没几个拿得出手的。 “虽未入府见着真人,不过传话的人都说,闻歌的模样生得...极好......” 啪。 林二小姐的房间里又是好一阵杯碎碗裂、字画花瓶被摔得桌球的响声,连路过院子大门的婆子都默默加快步子,生怕是给殃及了。 “这等貌美的小婢女,定是不安好心。” 林梦柔寻思着,得用些法子,让这个闻歌好好认清她自己的丫鬟身份,早些知难而退。 要不,让父亲请应寔哥哥上门做客,这样她就能在后院里,将这个小丫鬟好好地教训一番了。 可随公子哥出门的都是小厮,怎么会带婢女,难不成要在帖子上写明,带婢女赴见吗? 可若是不出门,这陈府内院的丫鬟,她林梦柔根本就没办法去为难。 想来,也只有在陈府里买通些“通事理”的,让他们去给这个闻歌使使绊子,才能一泄林梦柔心头的怒火。 “无碍,等过了知府大宴,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今夜的知府宴席才是真正值得林梦柔重视的,那些个想变凤凰的小丫鬟,于她眼中不过是蚂蚁,只要轻轻一碾,便会化为四散的灰尘。 “来人,备衣裳,帮小姐梳妆打扮,准备好赴宴的装扮。” 贴身丫鬟自是战战兢兢地退下,叫人预备着帮林梦柔做今夜知府大宴的赴宴准备。 想来,一下午的时间将将够用了,这次陈少爷也去,二小姐自是会更加挑剔,不容有任何错失。 而被林梦柔“牵肠挂肚”着的陈应寔,正揪着闻歌,让她陪自己,一同去赴知府大人的宴席。 “闻歌,这宴席你得同我去,见识见识,凑个热闹也好。” 房间里,闻歌手里正拿着一件金丝缠绕的长袍,候在陈应寔的身旁,待他将里衣整理好后,就将袍子递到他手边,让其穿上。 陈应寔想着闻歌久未出门,担心她闷坏了,就想着带她出门透透气,也好让宴席的热闹驱散她整日待在府里积的闷倦。 “少爷说笑了,哪有公子哥带婢女去赴这知府大宴的。” 这袍子一上身,果然是非常合陈应寔挺拔的身姿。 且这衣裳金线白衣,其中还有些水墨波纹做点缀,自然是将他意气风发的俊朗都展露无遗了。 想必,今日宴席上闺秀小姐们的芳心有大半都会扑向他吧。 闻歌对于他的请求和用心,自是倍感熨帖。 但思及,青露特地来说的,今夜大宴之后,大少爷便会谈婚议亲,她眼眸里的笑意转眼便沉寂成难言的悲伤。 这知府大人的宴席,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携儿女赴宴。 林夫人想着在宴席帮林大小姐林梦烟寻亲,陈老夫人也打着一样的算盘,想着看看有什么大家闺秀,与自家宝贝乖孙相配的。 “这婢女带不得,你且换成男装,这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陈应寔想来是早有准备,连要给闻歌用的男装都让小胖墩偷偷备好了。 小胖墩捧着衣服,笑眯眯地期待闻歌能应下少爷,这样他还能偷些懒。 毕竟,这闻歌对待少爷,那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小胖墩扪心自问,他自是拍马也比不上。 这都赶着上架了,闻歌只能任由她家少爷的“摆布”了。 小胖墩看闻歌拿了衣服进了里间,都不用少爷出声赶他,就忙不迭地从房间里面退了出来。 待闻歌换好衣服自里间出来,陈应寔就一把将她拉到跟前,上下不错地打量。 这衣裳尺寸不大不小,竟是合身非常,闻歌身量与男子不同,想来衣服是专门订制的。 “嗯,这衣裳自是衬你。” 无论颜色还是样式,都与闻歌相映衬。这订制衣服的银子没白花,衣辉阁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听他这般说,闻歌似水的眸子盛满喜悦。 她有些无措,也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得借着系腰带这琐事,好避开陈应寔注视的目光。 “我来。” “这腰带,我来帮你系。男装你好久没穿了,想来是生疏了。” 陈应寔二话不说地将腰带自她手中抽离,一副对帮人系腰带兴趣大发的模样。 而闻歌每日早晚为他系腰带的这码事,眼下的他自然是抛在脑后,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的手从她的腰侧环过,低头摆弄腰带的时候,无意擦过她的颈间,喷洒而过的热息扰乱闻歌的心神。 第18页 “少爷…我自己来便……” 闻歌想着,再这样下去,她会止不住地脚软,于是出声想要找回心中的冷静。 “为何?我都快系好了。且再等上一等我。” 他低头看她的双眼,语气里的温柔,融化了闻歌的冷静。 在门外的小胖墩只得一直盯着天上挂着的月亮,不敢回头窥视这房间里头的动静。 可别等宴席都结束了,他家大少爷还未出这个房门啊。 宴席上男女错落分坐在不同的两处,小厮则是候在主子身边,帮着斟酒以及当背景板。 其余的人等皆是候在偏厅,等这酒席敬完酒,即可四处走走,两两交流。 陈应寔怕闻歌长站累着了,就让她坐在偏厅,等他敬完酒来寻她。 “闻歌,陈大少爷说有事找你,让你快些过去,你家少爷正在前面亭子里等着呢。” 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脆生生地到闻歌一旁报口信,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在知府府邸里。 闻歌自是也没有多想,以为陈应寔是有急事,连忙起身谢过,让小丫鬟走在前头带路。 谁知,这一去,正正好落入了陷阱,差点把小命也搭了进去。 小道的岔路口有个亭子,亭子前有一片湖。 在夜色下,波光粼粼,像是一面会蛊惑人心的镜子。 “闻歌姐姐,大少爷好相处吗?你可是倾慕于大少爷?” 小丫鬟走着走着,忽然出声问住了闻歌。 “你不是来少爷派来报信的。你是谁?” 闻歌一听到“闻歌姐姐”就有些悟了,停下了脚步。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快就只能与这湖水相眠了。” 湖面上的荷花轻轻垂着花蕾,被风一吹,静静地晃动,隐在黑暗中,半露半遮地像是在与人问好。 “少爷,闻歌在…闻歌被别人推下湖水了……” 小胖墩刚从茅厕回来,远远地看见了湖边的熟悉身影,几个快步就走到陈应寔身边。 陈应寔像是一道强劲的风,小胖墩话音还未落,这风便已经“吹”向那小亭子里去了。 此刻,陈应寔所在的大厅离这湖还有些远,怕是赶过去,也无法将人及时救起。 好在,湖边竟是有个好心人,稳稳地扎进水里,向着落水的闻歌游去。 这番动静惹得荷花纷纷摇晃,避之不及,在夜间也是能看清楚。 “少爷,闻歌被救起了。” 幸好有好心人相救,不然怕是再也见不到闻歌了。小胖墩一直密切关注湖面的状况,心有余悸。 “闻歌……闻歌……” 谢文渊扶着她的颈间,低声唤她的名字。 好在,他将她及时救了上来,要是再晚上片刻,这恐怕就天人两相隔了。 “谢小公子,这是我家小厮,多谢小公子搭救了。” 陈应寔将闻歌拥入怀中,轻点她身上的穴道,将呛在她喉咙的湖水迫出,而后横抱着她,大步走向马车。 从知府归来后,闻歌因落入湖中,被呛水昏迷所累,导致风寒发作,这几日,少爷的院里常请城里的大夫来相看。 这请大夫的次数多到,都让陈老夫人侧目,特地派人问了问。 不过,知道不是她的宝贝乖孙生病后,陈老夫人就不再过问了。 毕竟,她现在心里头还有另一桩攸关陈府未来的大事。 “李婆子,你这册子竟是还没好?” 这从龙佛寺上香回来都多久了,册子还没好。 陈老夫人有些不太耐烦地点了李婆子,让其禀报情况。 “老夫人,门外林府二小姐递了帖子求见。” 这李婆子还未开口谢罪,管家就先进来了,将拜见的帖子递给了青露,再让青露呈给陈老夫人过目。 “林二小姐?” 陈老夫人平日里多是与林府老夫人,林夫人有往来,这她与林二小姐毕竟是差着好几辈,这冒然递帖子上门求见她,是所谓何事呢? “林二小姐说,说此次上门求见,是来解老夫人心中烦忧的。” 管家将林梦柔的传话也一併与陈老夫人提了。 “解我心中烦忧?” 这林家二小姐,又如何知她心中烦忧。 “你去迎这林二小姐进来。” 管家得了陈老夫人的应允,便退下去迎还在大门外等候的林梦柔。 这林家二小姐养在深闺,陈府与林府又相隔好几个街道,并不相邻。 这林二小姐是如何知晓她心中正烦忧,且为何事烦忧的呢。 哼。 雕虫小技。 班门弄斧。 陈老夫人一声冷笑,将帖子随手扔在塌上,青露和李婆子皆低头不语。 第10章 丫鬟(十) 近来,城里有逃犯越狱了,全城的街道到处都张贴着穷兇恶极的通缉犯画像。 一时之间,城内的百姓人人自危,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当然,这些市井的琐事压根儿就传不到林家二小姐的耳边。 现在的林梦柔正在好好琢磨着,该如何收拾掉陈应寔身边的“蚂蚁”---那个大丫鬟闻歌。 第19页 “陈府要给知府后院送美人?” “你可是听真切了?” 林梦柔一把捉住前来报信的贴身丫鬟,脸上的喜色已飞上眉梢,还是有心遮挡都挡不住的那种。 “小姐,千真万确。” “来传口信的人说了,这陈老夫人已命人在府中开始挑选人选了。” 即便贴身丫鬟的手臂被林梦柔抓得异常疼痛,也是挤出与自家主子同喜乐的神色。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这闻歌上回在知府宴席上侥倖命大,这回她林梦柔也不害人。 她只是力求着,让这天大的好事,砸到这闻歌的头上。 至于闻歌被砸到之后,是死是活,又与林梦柔有何干系。 这些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丫鬟,落入知府后院,豺狼虎豹环伺,可千万要好好保住性命才好。 “我特许你下午,不,等下就出府。你去陈府,给我仔细打探清楚,这册子是由何人负责。” 这个机会稍纵即逝,林梦柔自是不能放过。 “银子尽管打点,一定要让那小厮,将这闻歌的名字塞到这美人册子上面。” 要不是她犹在深闺,林梦柔就亲上阵了。不像眼下,她只得待在家中的闺房里“运筹帷幄”。 她恨不得今晚就将这闻歌丢入知府后院。 林梦柔一想到知府,就暗恨没把宴席上的事情安排周全。 竟是算漏了,让闻歌挣脱了,与湖水长眠的命运。 知府宴席那日,林梦柔想着见陈应寔一面,便想先到相近的侧厅等候,偏偏就让她撞见了闻歌。 一开始,林梦柔没有认出闻歌,毕竟两人未曾打过照面,可林梦柔认出了闻歌手里把玩的孔明锁。 那孔明锁上面刻的花纹,林梦柔死死地记在心里,目光一扫便认出来了。 这丫鬟竟然还拿着个孔明锁在她面前玩,想来,是根本不把她林梦柔放在眼里了。 “这闻歌,三番四次地出现在我眼前,野心昭然若揭。” 这个“下马威”林梦柔自然是不可能咽下。她在门外与一个小丫鬟耳语,想着借“陈应寔”的名号,将这个闻歌吊出来,碾成粉尘。 “你去把她引到对面的亭子,直接让她坠入水中。” 夜里的湖亭空无一人,便是挣扎着求救,也不会有人冒着一起沉湖长眠的风险,去搭救个不相识的路人。 偏偏亭子里竟然还隐着个知府院的小公子,谢文渊。 这谢文渊,他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硬是跳下湖将闻歌救了起来。 幸好,那个小丫鬟办事利落,跑得快,没给逮住,不然怕是林梦柔也会被牵连其中。 这厢,林府二小姐愿意为了个册子花大把银子;而陈府李婆子这边,则是因着册子,像是得了天大的机缘一般,收钱收到手软。 “这是我这几月的银钱,李嬷嬷可得顾念一下,我这闺女,那贤良淑德是出了名的……” “一边去,一边去。这贡的美人是妾侍,又不是穷苦人家挑正头娘子,还贤良淑德呢……” 李婆子喜滋滋地接过银子,这前边的人还未说完话,就被后边排着队的婆子给挤开了。 “李妈妈,我有个侄女,那是娇娇媚媚,楚楚动人的很……” “你这侄女都定了亲啦。还娇娇媚媚,我看你是人老珠黄,恬不知耻……” 被挤走的人自是不服气得很,三言两语就揭了婆子侄女的“底”,两人还顺带骂起了架,吵吵嚷嚷的,一时好不热闹。 身处“硝烟战场”的李婆子则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头半点儿不放松地往里头捞银子。 得了林梦柔指令的小厮还未踏进李婆子房里的门,就听到了不绝于耳的讨论。 “这陈府的美人都在这册子里啦?” “当然不是。” 门前坐着两个大娘,她们的儿女都早早成亲了,就没打算参加里头的银两“厮杀”。 但捧着瓜子在外头望风,顺带看个热闹,这谁不乐意啊。 大娘们坐在门槛两端,一来一往,一问一答,又不花银子,自是惬意的很。 “您看,那前厅那几个模样好看的丫头,也没在上头。” 这册子不是说搜罗陈府里的美人儿的嘛,有好些长得美,下人婆子都会记着些。 “不是说是送贡到知府后院吗?这种好事,自然是抢破头。” “那是,看看这场面,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有人在。”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盛况,无奈地摇了摇头。 “哎,你说,这册子里头有没有那个…那个少爷的大丫鬟,那长的真是好看。” “闻歌啊,这种好事这么多人抢,哪里就轮得到她?” 这个闻歌,她们在厨房里看到过几次,那真真是长得美,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第一次见到她,还因为是哪家嫡小姐走岔路,迷路到厨房来了。 后边听人说,才知晓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唉。 “可惜了。真正的美人没人注意,倒是净记了些滥竽充数的。” 第20页 大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流露出替闻歌美人不值的痛惜神情。 “侍妾有什么好做的,你不知道吧?大少爷这几日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盯着、守着呢。” 另一个大娘则是暗地里炫耀了一把,她的消息灵通,连最僻静的大少爷房里的传闻也了如指掌。 “真事?” “那还能有假?我可是听大少爷房里的人说的。” 小厮听了满耳的“传言”,揣着刚拿到手的银子就往李婆子房里走去。 “李嬷嬷,这是帮着大少爷房里的闻歌举荐的,还望嬷嬷笑纳。” 小厮弓着腰,赔着笑脸,双手递上怀里一半的银两。 至于另一半嘛,自然是餵饱他自己的腰包。 “放下吧。闻...歌是吧,且放心。” 李婆子扫了一眼,心里头对那一捧钱银就有数了。 这点儿钱银,怕是连册子尾巴都排不上。 没事,钱她先收下,到时找个“没被老夫人看上”的藉口随意搪塞一下就好了,难道还真有人跑去陈老夫人面前对质不成。 李婆子笑眯眯地“来银不拒”,这样每日“送银”的盛况还将将持续了三日之多。 不过,这李婆子倒也不愚笨,之前那两个坐在门槛上唠嗑的大娘是她特地叫来帮忙望风的。 虽是明面上收金纳银的,但还是要谨慎些,让主子撞见就不妙了。 这不,今日青露就得了老夫人的令,喊李婆子过去禀报册子一事。 “李婆子,老夫人唤你过去。” 坐在门槛上的两个大娘也忙起身,赔着笑脸,叫了几声“青露姑娘”。 屋里的杂音也因着这声“老夫人”而涅灭,转而寂静无声。 李婆子自是连滚带爬地捉着册子去向陈老夫人报告。 陈老夫人翻了翻呈上来第一版的册子,眉头就像是有个打不散的死结一般,看着对这个册子上的人选不甚满意。 “这些个姿色中庸,就只有几个还算看得入眼。其他的删去,把这几个暂定。” 她点了几个画像看着尚可的,让青露执硃笔在上面涂画,做个标记。 这之后就让李婆子将册子领走,再多筛选些,做个第二版册子出来。 事毕,陈老夫人还语重心长地嘱託了一句。 “你多用些心,可不能敷衍了事。” “是,老奴一定竭尽全力。” 虽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李婆子在其板起脸色时,犹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第一版册子,结果一出,陈府上下都传得沸沸扬扬,林府的二小姐自然是得了风声。 “这闻歌竟是没选上?” 若真是其貌不扬的无盐女就算了,这闻歌她也见过。 那日,即便是着男装,也算得上是清秀如玉的少年郎。 尤其是闻歌那对招子,连林梦柔见之都不能忘,更别说其他人了。 “回小姐话,这册子叫人用钱置了一份出来,上面确实没有闻歌的姓名。” 贴身丫鬟一早得了林梦柔的吩咐,又另找人用钱将这册子买了一份誊写的版本,一字一句地扫过了,上面并没有闻歌的小像和名字。 “果然,这些卖主求荣的,欺上瞒下也是熟得很。没有一事是办妥的,能让我省心的。” 选的人办事不力,这次送美人的机会又千载难逢。 林梦柔想着,就是豁下脸面也要把这闻歌成功送进知府后院。 “林二小姐,老夫人有请” 眼下,陈府的管家正引着林梦柔往陈府内院走。 林梦柔搁下心里千丝万缕的思绪,脸上挂着温温柔柔的笑意,打量着这陈府内院的景致。 这陈府内院,迟早是她林梦柔的囊中之物,陈府大少爷陈应寔当然也是。 “老夫人好,梦柔见过老夫人。” “林二小姐来陈府,所为何事?” 陈老夫人倒是不接林梦柔的寒暄,径直就问出了口。 “无事,只是想着代我娘亲来同老夫人聊聊天。” 林梦柔脸上笑容可掬,陪着陈老夫人聊了好些城里的趣事。 陈老夫人用着温参茶,偶尔搭理一句,让场面不显得冷,静待对面小辈,看看她还能耍上些什么花样。 “许久未见,老夫人越发地精神万分,就连身边的青露都出落的大大方方。” 满打满算,林梦柔差着陈老夫人都快三辈了,自然是沉不住气,没几下就把话题引到她心中所想。 “青露算是陈府上的小美人了,这还有一位,梦柔无意中见到了,那真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及此,陈老夫人低敛目光,将手里的参茶合上盖,递给了青露,闲闲地接了句。 “哦,是吗?那我这个老婆子可要见见。不知......” 对面的人自是争分夺秒地接上了陈老夫人的话,将这心里藏着的心机展露无疑。 “那位美人,正是应寔哥哥房里的大丫鬟,闻歌。” 第11章 丫鬟(十一) “这闻歌,是梦柔之前去龙佛寺上香那日撞见的。” 龙佛寺小径上的匆匆一面,经过林梦柔的春秋笔法,自是变成了一场上天註定的美妙邂逅。 第21页 “正巧遇到了应寔哥哥,闻歌是他的大丫鬟,一直随在身后。看到才知晓,真真是个美人儿。” 林梦柔脸上笑得温柔,嘴边的赞美是一句接一句,像是全然抛弃了之前对闻歌的恶念与迫害。 当然,这只是错觉。 “是吗?这闻歌,真的就长得这般貌美?” 陈老夫人听到这场“偶然相遇”,稍稍抬眼,眼里的精光像是要把林梦柔的小心思盯死一般。 “那是自然,像闻歌这般好的样貌,别说陈府了,就是林府也是找不到比她更娇俏可人的了。” 老夫人威慑的目光压迫过来,林梦柔不得已垂下视线。 之前,闻歌的样貌再好,自是不能让她林梦柔低头承认。 但为着能将闻歌送到知府后院,这些话她林梦柔又是不得不说的。这让她心中对闻歌的恨意又深了些。 “林家二小姐这般说,那我是真要见见,这个闻歌了。” 陈老夫人伸出手,往青露的方向轻点了点。 “青露,去把闻歌喊过来。” “是,老夫人。” 一直候在一旁的青露,领了指示就往大少爷的房里走去。 谁知,闻歌没叫来,倒是把陈大少爷陈应寔给喊来了。 闻歌因落水所致的风寒尚未完全痊癒,陈应寔依旧是定死了,让她一动不动,在房里卧床休息。 听着是陈老夫人的口信,少爷院里其他的小丫鬟引着青露往闻歌房里去。 “闻歌,老夫人喊你,让你过去一趟。” 今日陈应寔又叫大夫来看了,闻歌正准备闭眼入睡,好好休息一番。 还没睡着,她就被匆匆赶来的青露连声给唤醒了。 “青露姐姐?且等一下,闻歌这就起身更衣,随姐姐去。” 青露是陈老夫人跟前的大红人,闻歌自然是不敢懈怠。 听见青露的传话,她便要起身,去房间里的屏风处更衣。 “你这身子骨好些了吗?可还能下床行走。” 看着闻歌苍白的脸色,青露有些担忧。 两人平日里虽不算亲近,但闻歌温温柔柔的,几次照面,回话行事都妥帖的很,青露对她的印象很好。 “多谢姐姐挂念,这病好多了,下床行走亦是不碍事的。” 因着落水风寒的缘故,这几日闻歌的身子骨都有些差。 虽说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但起身走动,久站仍是会觉得头晕目眩的。 “好姐姐,老夫人可有说是什么事?” 屏风后的闻歌,一边更衣,一边出声与坐在房里的青露搭话。 想来,应该是送贡美人给知府后院的事,闻歌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似水的双眸盛满了不能言说的悲伤。 “这次呀,想来是桩好事。你无需太过担忧。” 从声音里听出了闻歌有些不安的心绪,青露出声安慰道。 这李婆子之前因为这事,腰间的“小金库”那是鼓鼓囊囊的。 为着这事,府里多少人都挤破脑袋,想来,这飞上枝头,自古便是好事一桩。 “好事?青露姐姐可得同我说上一说。” 听到“好事”这个说法,在屏风后面整理衣裳的闻歌,浑身都好似使不上力气一般腿软。 果真,这送给知府后院的名单里还是算上了她。 闻歌闭上双眼,将盈在眼眶的泪水逼退,嗓子眼的哽咽亦是掩盖得刚刚好。 “免得我在老夫人面前两眼一抹黑,闻歌先谢过好姐姐了。” 待神情恢復自若,闻歌自屏风走出,挽上了青露的手臂。 借着青露的手臂,闻歌每走一步的眩晕才缓上不少。 青露一边走着,一边与闻歌聊了起来。 说是,城里的新知府初上任,金银珠宝也有人不识相地拿着往上凑。 结果自然是没落着好,被知府大人手下的门生轻飘飘地打了回去。 于是,城里的富贵人家都想着送个可人儿帮着打探打探,这也在意料之中。 金银珠宝不收,古董书画也不要,这不眼前只剩下“美色”这条路子可以一探了嘛。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陈府里选美人送贡给新知府,陈老夫人又唤她去面见。 两件事加在一起,无需思索,便能想到结论了。 闻歌只觉着眼前的画面都颠倒了,也模煳成一团了。 没等她们走出院里的前厅,两人就被身后的声音给喊住了,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又起身了?” 陈应寔前几日就接了友人相邀的帖子,不过因为闻歌生病的缘故,延后了好几日,今日才准备出门去会合。 “大夫说了,你这几日要多休息,快些回去房里躺好了,好好休息。” 他临出门又想起了闻歌,就过来看看她有没有比早上的状况好上一些,这就正好撞上了青露带着闻歌出门。 “大少爷好,老夫人唤闻歌过去。” 听到陈应寔的问话,青露连忙转身,低头躬身,给陈应寔行礼问好,顺便说明来意。 不成想,这大少爷的目光竟是凶得吓人。 而闻歌背对着陈应寔,低头不语,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第22页 她不敢转身,是因为原先被她逼退的泪水,又因着他的一句话,眼里的泪珠像是忍不住一般,纷纷掉落在闻歌的脸颊。 她止不住,又不想让陈应寔察觉。 此时的陈应寔则是想着,这无缘无故地,祖母怎会叫闻歌过去? “唤闻歌过去,所为何事?” 闻歌平日里不常出这院子,管家那边他也一早便打了招唿,这祖母去哪里知道,他房里有闻歌这一号人? “回少爷话,是......老夫人说是尚未见过......” 青露来时也没预着会碰上大少爷,更没有料到大少爷会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 “闻歌你先回房休息,身子养好再出门,你现在还没痊癒,连风都不能见。” 支支吾吾的青露让陈应寔的耐心告罄,他直截了当地将闻歌拦住,之后让青露带他去见陈老夫人。 “我随你去,正好一道跟祖母问好。” 第12章 丫鬟(十二) 青露低着头跟在陈应寔身后,心里的惊慌失措全然被掩盖在平静的面容下。 也不知道老夫人看到少爷会是一副什么心情,想必是,不会太开心。 “祖母,应寔来给您请安了。” 大少爷人还未到老夫人面前,声音就先一步走到了。 林梦柔连忙端正了有些驼着的身姿,拿着帕子的手扶了扶头上的首饰,这小女儿含情的小模样自然是落在了陈老夫人的眼里。 陈应寔自门槛踏入,进了待客的厅间。他身穿这一身暗色袍子,衬着俊朗的面容,整个人就像是熠熠发光的太阳,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 “应寔你怎么来了,快快起身。来祖母这来。” 他这礼都还没行完,就被陈老夫人连连叫起身,生怕折了她家乖孙的腰。 林梦柔在他行礼之际就先站起了身,待老夫人将他喊起,林梦柔轻轻屈膝,行了个小女子娇羞的请安礼。 这一瞬,她就觉得她跟他像是新婚过后拜见家婆的小夫妻。 “祖母最近睡得可好?” 并未察觉到林梦柔的娇羞,陈应寔走到陈老夫人身边,问她最近的睡眠是否安好。 这人一旦上了年纪之后,很难睡个安生的觉,总是时不时会被搅醒,哪怕是再细碎的声响。 这陈老夫人也常年受此困扰,再加上久卧在床,精神头儿一直不是很好。 “睡得好,睡得好。” 自家乖孙有这份心,自然是让老夫人觉得熨帖非常,想着,这孙子总算是没有白疼惜。 “应寔哥哥,那日龙佛寺一别,好久不见了。” 还未等陈老夫人与乖孙联络联络感情,坐在一旁的林梦柔就先插话了。 林梦柔止不住地拿那双含着柔情的眸子看他,自然也希望能得到相应的注视。 “应寔,这是上门做客的林家二小姐。” 陈老夫人有些诧异,这林梦柔竟是一点儿都沉不住气。 这大大咧咧地插话极没礼貌,这林家的家教已然这么差了吗? 但这场面还是不能冷着,倒让丫鬟婆子看去了笑话,陈老夫人出声帮着打圆场。 “打小,你们常在一起玩耍,可还记得?” “记得的。林二小姐好。” 陈应寔道了声问好,目光就没有再留恋的意思了。 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模样让陈老夫人心头一乐,倒也不在意林梦柔之前的逾越了。 只是,这男女到底有别,陈应寔问过好之后便准备退下了。 他跟陈老夫人细细地说了,他还约了好友在外相聚,得赶着过去汇合。 这齣府游玩的趣事,陈应寔也翻了几件新鲜的事儿说道给老夫人听,逗老夫人一乐。 之后,就着好友相聚的缘由,陈应寔就准备跟老夫人先告个辞。 眼看着,陈老夫人相看闻歌的事就要白白打水漂了,林梦柔只是不肯任其随波逐流。 “应寔哥哥,你身边的大丫鬟闻歌呢?” 便是强硬地插话,林梦柔今个也是一定要见到这个闻歌,也让陈老夫人早早确认好闻歌的样貌,把她送进知府后院才行。 “怎么今日竟是不跟在你身旁?” 林梦柔的问话实在是生硬地让人下不了台。 可能,她本来也不打算备着台阶,执意要将今天的事,今日毕。 “林小姐,说是见了闻歌,模样极好,见之不忘。” 陈老夫人的眉头打了死结,这林家二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死揪着这个“闻歌”不放,目光还一直围着她家乖孙打转。 这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 “应寔,这闻歌长得可真如林小姐所说的?” 陈老夫人也是被林梦柔弄得有些厌烦了,才拿她做不经意的“打趣”,磨一磨这无礼,心眼又多的性子。 “闻歌现下身体不适,所以未能前来。不过,这容貌,见仁见智,想来是林小姐谬赞了。” “哦,那你看这林二小姐与闻歌,孰更美些?” 林梦柔听着陈老夫人这般问陈应寔,心中也十分好奇,直直地盯着陈应寔,想听到她心里的那个答案。 她丝毫不觉得,陈老夫人拿一个大家闺秀跟一个丫鬟相对,是特地作弄林梦柔。 第23页 “这如何相比。女子之间,无需这般比较的。” 当然是他的闻歌更貌美些,这毋容置疑。他过来祖母这,也是帮闻歌挡上一挡,她身子还没完全痊癒,不要被一些琐事困住了。 “行了。你自出去忙吧,不用陪着我这老婆子了。” 陈老夫人摇摇手示意,陈应寔可以退下,赶紧出府去和朋友相聚。 “老夫人,梦柔叨扰已久,不如......” 这陈应寔前脚一走,林梦柔觉着她的心也被带走了,只想跟着自己的心一同前行。 “梦柔不如多喝几杯茶,再同我聊聊天。” 陈老夫人自是不会将这林梦柔轻易放出去纠缠自家孙子,借好茶与闲聊将她困上一困,免得人人都以为她陈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拘着这林家二小姐大半个时辰,陈老夫人才松口,让管家将林梦柔主僕二人送出陈府。 没了林梦柔聒噪的“闲聊”,这偌大的厅间自是寂静无声,针落可闻。这林二小姐刚走,伺候在陈老夫人一旁的青露就直直地跪下请罪了。 “请老夫人宽恕,青露办事不力。” “这闻歌,是确实貌美?林二小姐说的可有假?” “回老夫人,不假。” “这个丫鬟是不是很得应寔的欢心?”前几日全城的大夫都到陈府来轮了个遍,只是为着一个小小的风寒。 “回老夫人话,是。” 陈老夫人听了青露的回答之后,久久不语,反倒是给李婆子下了口令。 “李婆子,把她的小像加到册子的第一页,明天就送到知府那儿。” “是,老夫人。” 陈老夫人对跪着的青露视若无睹,不斥责,也不开口让其起身。 “应寔,今年也该时候娶亲了,不然,总这么云游下去,我陈家的香火何时才旺盛得起来。” 李婆子弓着腰,笑容满面地在一旁应和着陈老夫人的话。 青露低着头,一直跪到月上枝头,才得了小丫鬟来传的口信,说是老夫人让她过去伺候着入睡。 第13章 丫鬟(十三) “今日是知府大人休沐的日子,我家老夫人特地派我来送上陈府的心意,还请帮忙递呈给谢大人了,不胜感激。” 这陈府管家一大早就得了自家老夫人的指示,正好选在知府大人休沐的日子去递这张“美人帖”,好让知府的谢大人能够选到他喜欢的美人儿。 “陈管家,说的哪里话,一定代你转交,请务必放心。” 知府管家自然也是人精,知府虽是不收礼,但这送礼的人都是城里哪些大家,管家都是要知道地一清二楚的。 毕竟,城里大家各户都盘根错节的,这人情往来,稍有差池,之后于自家大人办公可能有碍,这是丝毫都不能懈怠的。 且这知府后院也确实空了许久,新纳些美人儿进来,也是好事一桩。 知府管家将这“美人帖”摆在了一堆送礼帖子的首位,然后让人送到谢大人的书房,待谢大人了毕了公事后,再一一详看、定夺。 谢府里用过晚膳后,丫鬟婆子们正在收拾碗碟,谢文渊则随着自家大哥的步子,一同进了谢家书房。 谢大人来书房是处理尚未完的公务;这谢文渊嘛,是想着来书房找几本可读的游记。 他明年要上京赶考了,这几个月来,都被他大哥请来的夫子死盯着学习,游记闲书已经很久都未曾翻过了,他今个就想换换书的口味。 “美人帖?” 谢文渊准备去书桌后边竖着的书架上,看看有什么游记能拿来翻阅一二。 “大哥,你不是一向是钱银美色两不沾的嘛?怎么,最近是要破戒?” 没成想,倒先是被书桌上放着的“美人帖”给吸引了。 “这些个送礼的帖子,我只是叫管家先收起来,又不是叫管家先将厚礼收入府中。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谢大人正埋头在案首,看一桩刑事案件的记录卷宗,是前几日越狱潜逃的犯人的陈年案卷。 “不过,这美人帖是陈府送来的,我斟酌一番,笑纳这美人帖的可能很大。” 谢大人像是开玩笑一般,又补了解释的话语。 “陈府?” 听了自家大哥的说法,谢文渊对着“美人帖”的好奇劲儿也过去了。 他不太在意地接了他大哥的话头,手上也是闲着无聊地翻开了“美人帖”的第一页。 “陈府你不记得了?” “陈应寔,对你有救命之恩的那个陈家公子。” 城里姓陈的人家有好几家,谢大人以为自家弟弟的不知晓是哪个陈府,就详尽地同谢文渊说道。 “看在他救过你的恩情上,这美人帖,府里应该是会收下的。” “闻歌……” 而翻开“美人帖”第一页的谢文渊,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 “什么歌?文渊…你知道那个陈府了吗?” 谢大人看谢文渊在默念一个名字,倒也不太在意,他比较关注他弟弟是否还记得救命恩人。 第24页 “当然知道,我们之前,不是还特地上门拜访了吗?” 听到他哥哥的问话,谢文渊抬眼回答,而后注意力又熘回了手里捧着的“美人帖”。 “而且,每到佳节,大哥你都叫我亲自捎礼去拜访。” 每年都上门拜访,真是想忘也忘不掉。 “这陈家少爷,侠义洒脱。之前你街头走失,我一度以为,再也没有将你寻回的可能了。” 许是这“走失”的往事在谢大人记忆里过于浓墨重彩,他放下手中泛黄的案卷,开始了细细地讲述这桩旧事。 “那时,我整日忙于公事要务,自然是□□无术,且这伺候你的奴婢也是一点都不上心,竟是能将你在街头弄丢了。” 谢文渊走失后的几日里,谢大人派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力去寻。 这些人数聚在一起看着可观,可散到人海中,谢大人只觉得人海茫茫,寻回谢文渊的机会渺茫微弱。 正当谢大人濒临绝境之时,府里的管家说收到了陈家大少爷的飞鸽传书,说是发现了谢小公子的踪迹。 谢府众人喜极而泣,谢大人更是带上七、八个精兵就快马直驱,往陈应寔信上所註明的别庄而去。 “后面的就是接到你之后,我们一行人打道回府。” “你当时发了温病,但好在不严重。回府的一路,你都醒着,回府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谢文渊听到他哥又旧事重提,头也不抬,倒是手里的动作不见停,一直在翻阅陈府递上来的“美人帖”。 “大哥,话说这应寔兄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谢府的两兄弟除了谢大人常在外面走动之外,其他谢府的子弟都保护得很好,鲜少露于人前,就是怕会发生绑架伤害的事件。 “这我也问过陈公子,他说曾在你的生日宴上看到过你颈间的长命锁,因着造型奇特而记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看来这陈府的美人帖的好意,我们谢家是一定要笑纳了。” 谢文渊将整本美人帖都粗略地翻看了一遍,确定了只有开头的两页里有闻歌。 第一页里画了一个她的小像,后一页则是写有闻歌的生平介绍。 父母双亡,经少爷搭救,后进入陈府…… “大哥,这美人帖你是打算从中挑选美妾?” 心中的喜意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一样,谢文渊问话的声音里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当然不是,这笑纳是一回事,美妾又是另一回事。” 这美人到了知府后院,也未必是做美妾的,也可以当着个客人供着。 后院之事隐秘不为人知,这美妾与否,待看到送来的人,到时他再做决断也不迟。 谢大人这般想着,又拾起了书桌上的案卷,准备重新“陷进”公务中去。 “好,那这美人帖的人选我来选吧。大哥你忙公务要紧。” 谢文渊自是十分乐意将此事包揽下来,好将他的意中人选到谢府中来。 “大哥,先说好,这美人帖我来选,这美人也是进到我院子里的,你可不能同我抢啊。” 看着自家弟弟对陈府贡美人一事多有关心,谢大人不禁莞尔,忍不住出言打趣。 “怎么?你竟是对这美人一事如此有兴趣?”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自家弟弟亦是长大成人了,也到了该说上一门亲事的年纪了。 “文渊,是看中了哪个美人啊?” 谢文渊手执美人帖,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第一页,闻歌姣好的面容上。 “我要她。” 也想要娶她。 第14章 丫鬟(十四) 知府大人居住的谢府最近许是人手有短缺,这才没几日,又张贴了第二张招人的告示。 这告示贴纸上头还是点名了,要技艺精湛的绣娘,若干。 外头自然是议论纷纷,都说是这知府大人院里估计是喜事近了。 这绣娘嘛,一般都是缝制嫁衣的时候,才会招进府里的。 日常的成衣哪里需要这么多绣娘,实在不够衣物,衣辉阁里走一趟也是可以的。 “应寔兄,这衣辉阁到底是有什么好逛的?” 与陈应寔一同出来游玩的友人自是不解,这应寔兄每每都要抽出半个时辰来衣辉阁逛逛。 难道,他是看中了哪位来衣辉阁买料子的小姐不成,不然为何整日泡在这里呢? “无事,我最近对面料甚是感兴趣。你们可以先去这对面的酒楼里吃喝作诗,我待会儿过去寻你们。” 这间浅粉色的衣裳还是很衬闻歌的,她好像也没有穿过这般鲜艷的颜色。 陈应寔倒没有像邀他出府的友人那样耐不住性子,他的目光一行行地扫过衣辉阁挂着的成衣,认真细緻地观赏着。 这件浅蓝色也不错,与他身上这件正好是一套一对的,这以后出门,两人看着都默契些。 “哎,你说这谢府是真的好事近了?” 衣辉阁里多是女客,这城里最近的热火话题,在衣辉阁里俯拾皆是。 “这么急匆匆地招绣娘,想必与传言也差不远。” 女客们一边翻着手中心仪的面料,一边闲话这官府大家的八卦,自是惬意不已。 第25页 “不过,这嫁衣,要说全城最好的,衣辉阁这三楼的阁楼里有一件。据说价值千金,美轮美奂呢。” 女儿心,海底的针。 这不,女客们的话题一瞬,就由城中知府的八卦转为了衣辉阁的嫁衣。 “那我们赶紧去看看。” 这般说着,两人就放下了手头下挑好的面料,挽短了裙摆,就直奔着三楼“美轮美奂的嫁衣”去了。 “公子,可有看得上眼的款式?” 原是在候两位女客身边,负责招唿的伙计也是一脸无奈,转而走到陈应寔身边,不抱太大希望地做起了这男客的生意。 “这件粉色和那件浅蓝的,包起来送到陈府。” 没成想,这位不出声的公子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十分阔绰,直接就包下了两套成衣。 这衣辉阁的料子是出了名的好,且还物美价不高。 不过,衣辉阁绣娘的刺绣技艺是全城数一数二的,这成衣的价格也是城里排得上前三的高价。 所以,一般来逛衣辉阁的小娘子多是买布料,直接买成衣的甚少。 成了这样的一个大单,自是让不抱希望的伙计眉开眼笑。 今个月掌柜的肯定是要发他奖金的,伙计手头上的动作越发麻利,笑容自然也是万分真诚。 为了一解眼前阔绰男客的无聊,伙计还主动跟陈应寔说道说道,店里真正价值千金的嫁衣。 “这三楼的嫁衣虽是美轮美奂,但要说起价值千金,店里另有一件,名副其实,且还是衣辉阁的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 伙计这般用心推崇,陈应寔也跟着这阶梯接着伙计的闲聊。 “这嫁衣,名唤之子于归,店里平日里是不常展出的。” “据说是百来名技艺最好的绣娘倾尽心血制成的。嫁衣不仅巧夺天工,惊艷绝伦,就连裙边的花纹都是栩栩如生的。” “栩栩如生?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陈应寔在伙计卖力的赞美下,起了想要一睹这嫁衣到底是有多美的心思,他将银子放在桌台上,让伙计带着他去看看。 伙计将成衣打包好之后,便带着陈应寔,径直地走向守在内阁里的掌柜。 岂料,想要看看这件嫁衣,是否有如传言那般栩栩如生的,还不止他陈应寔一人。 “应寔兄。” 知府的谢小公子,前面女客八卦的知府大人的弟弟,谢文渊,也在这衣辉阁当中。 “谢小公子,你在?” 衣辉阁的掌柜正给谢文渊翻着册子,里头皆是描画精美的嫁衣款式。 “我来买件衣裳,应寔大哥是?” 看到陈应寔的目光向嫁衣册子扫过了,谢文渊脸上神情自若,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在他的目光抵达之前就先合上了册子。 “巧了,我也是。不过已经买完了。现在是来找掌柜的长长见识。” 伙计凑到掌柜的耳边说明了陈应寔的来意,掌柜脸上的笑意---那一朵盛开的菊花越发地舒展了。 “两位公子皆是巧得很,那就随我一同去看看我们衣辉阁的镇店之宝---之子于归。” 两位公子,一位是知府的小公子,一位是陈府的大少爷,自是能让掌柜破例,而伙计却是不能进去的。 还好他还有已经成交的两套成衣,伙计想着白花花的奖金就喜不自胜。 他连忙唤了负责跑堂送货的其他伙计,叮嘱那人加急将这衣裳送到陈府。 这一锤子的买卖,敲定了,赶紧先将这货给交了,交货不悔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离门口远着些。” 伙计在门口对跑堂送货的再三交代,一定要亲自交到陈府大少爷院里的人手上,才能回来。 这厢,刚刚交代完,他就看到门口有两个讨饭的,穿得破烂不已,目露凶光的,长相穷凶极恶。 在衣辉阁门前备着的四个打手的底气下,伙计连连呵斥,让他们别靠着自家大门的柱樑干些小偷小摸的事。 这偷摸一事在往常也是很多见的,逛衣辉阁的客人们手里头都有些余粮。 惯偷狡猾,时常摸到柱樑后面,趁着离开的客人不觉意,一下手就捲走了客人的钱袋。 因着这些个行为屡禁不止,衣辉阁的掌柜才重金聘请了好几个打手,守在门口,务必让客人们能安心来衣辉阁买东西。 被伙计呵斥的两人倒也没有走远,反倒是转身候在了衣辉阁门前的两座石像旁潜着。 “没看错吧?这陈应寔是进了这间铺子。” “我肯定不会认错,之前马厩那一照面,我就不应该放走他,倒连累了你的客栈。” “无事,反正现在我们从牢里出来了。自是叫他好生偿还。” “这次好容易等到他落单了,等他出来我们就......” 第15章 丫鬟(十五) 这衣辉阁与陈府相隔几条街道,倒也不是很远。 负责跑堂送货的伙计脚程不慢,花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陈府的大门前。 “我是衣辉阁的伙计,这是你家大少爷在店里买的衣物,说是让院子里的闻歌帮着接回去。” 第26页 伙计做这送货的事是老手了,熟得很,问话通报都不失礼,体面的很。 守卫核实了衣辉阁的单据,就派人去大少爷的院里通报一声。 可这院子里的丫鬟们听到通报,都面露难色。 想来,这闻歌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并不在院子里,没办法出去接这衣辉阁的衣物。 “闻歌…这,这闻歌姐姐被老夫人唤过去。我随你一道去接着先吧。” 有个模样稍娇俏些的,主动跟守卫搭话,说是她出去帮着,先把大少爷的衣裳领回来。 “闻歌,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今个,陈应寔前脚刚踏出了陈府大门,后脚闻歌就被请进了陈老夫人的院里,说是老夫人想问问她,看她的风寒可好得差不多了。 陈老夫人唤的是李婆子去传的话,李婆子那是直直地伫立在闻歌面前,让闻歌速速跟她回去回话,一点儿避让的可能都不会给。 这闻歌的模样长得甚好,陈老夫人端详的目光越发地仔细了。 先是肤白如雪,再有,她这双眸似水,眉含情的。 谁见了,心都要似融化的冰一般,柔软下来。 想来,这林家二小姐的话还是有那么几分可信的,就是林梦柔这教养实在是,不堪忍受。 “闻歌跟着大少爷多久了。” “回老夫人的话,六年了。” 陈老夫人原想着徐徐图之,可昨夜递迴府里的信却是没给她缓慢着行事的可能。 “美人贴”才递上没几日,这谢府的回信昨夜就加急送到这陈府陈老夫人的手上了。 信上写的清清楚楚,指名道姓地点着这“美人贴”首位的闻歌,说是让人择个好日子,尽快送到谢府。 “这般说来,你跟着应寔,在大少爷院里也有好些年了,大少爷可还好相处?” 陈老夫人看着闻歌低头乖巧的回她的话,再看看她这样貌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陈老夫人笑意吟吟地与闻歌说着话,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就像是一朵花在脸庞上绽放一般。 “闻歌年幼蒙大少爷搭救,大少爷对闻歌恩重如山。” 闻歌低着头,眉目之间皆是柔情。 她想起陈应寔,脑海里浮现出他的身影,有他送给她的孔明锁,有他挂念她而带回的烈酒,还有那场星雨一般的烟花。 以及,她未能触及的,那个沙如雪的大漠。 陈老夫人想着,应寔救她于幼时,陈府又一直给闻歌安身之所,这才免于她在外挨饿冻死流亡的可能。 这入知府后院一事,想来这丫鬟也是同意的。 陈老夫人盯着闻歌的眼神一转,往候在床头的李婆子飘去。 作为陈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做惯了老夫人肚子里的“蛔虫”的李婆子,连忙躬身,起了个话头: “老夫人,最近城里来了个新知府,那可了不得。这初上任......” 陈老夫人当日之所以让李婆子把人加上,也不过是看在林梦柔卖力解说的份上,以及察觉了她家乖孙陈应寔对这个丫鬟的回护之意。 至于这个闻歌能否被选上,陈老夫人倒不是很关心。 这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怕就是没有被选上,她也是准备将这个闻歌打发去僻静别庄里待着,省得在府里跟她的乖孙厮混在一道。 没成想,人家的模样争气,竟是让人一眼就给相中了。 这府里头准备收拾收拾,将这闻歌敲打一番,好给人尽快送到谢府。 这知府的信来得这般急,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谢老夫人赏识,恕闻歌愚笨,无法担此重任。老夫人,还是另择一聪慧人选。” 闻歌直直地跪着,嵴樑端立,当是一步都不肯退。 “这事,你同意也罢,不愿也罢,明天都是一定要去谢府的。” 还选个聪慧的? 这知府那边难道是看中了她这小小丫鬟的聪慧不成? 若不是生了个好样貌,这等好事,她就是等上一万年,也是掉不到她一个丫鬟头上的。 真是痴人说梦,这闻歌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来得体面些。 明天就是绑,也要把她绑进知府后院。 “给我押下去,让人好生看着。” 两个力大的婆子上前将这闻歌缚住,送进了柴房。 “老夫人,这闻歌是大少爷带回的孤儿,当时是没有画押卖身契的,府里没有她的卖身契。” 管家有些战战兢兢,这当初也没预着会将那个小女娃送人,少爷带回之际,没有亲自盯着闻歌,让其画押她的身契。 后面是想起了这一事,但少爷说了闻歌不算是府里的奴才,这一事也就轻飘飘地略过了,谁知今日。 这没有卖身契,强行将其送人,律法上是说不过去的。 “我这就是将她送官,这与律法相悖,那又如何?” 这闻歌无亲无友,父母双亡,谁会为她这个小孤女与陈府过不去,与知府打擂台。 笑话。 “让人给应寔的友人递话,拘着应寔到明天响午,灌醉也好,出城游玩也罢,务必让他错过第二日的早晨。” 陈老夫人总算是想起来,这自家孙子似乎对这个叫闻歌丫鬟多有照顾,当是不能让陈应寔回府搅局,索性放着他在府外疯玩一阵好了。 第27页 “是。我这就派人去。” 管家领了老夫人的口令,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城里的酒楼里,陈应寔看着天色将晚,想着之前买的成衣,就想着回陈府看看。 他还没动身,旁边的友人就拿着酒杯站了起来,拦住了陈应寔。 “应寔兄,这才相聚片刻,你怎么又想着…想着走,这可不成……” “来,与我喝上几杯。” 陈应寔无法,只得拿起酒杯接了友人的相邀。 饮尽一杯酒后,蓦地,眼前浮现起衣辉阁的一幕。 “应寔兄,觉得这嫁衣,如何啊?” 掌柜的引着两位公子哥,进了一隐秘之所。 一进去,陈应寔和谢文渊都因这嫁衣的美怔住了。 金线大红交相缠绕,哪怕是不经意一处都满是细緻繁复的花纹,描画动人细緻。裙摆翩翩,衣裳还未动,就觉得有蝴蝶自眼前飞过,一时间,引人流连。 “当是极好。” 这嫁衣是比陈应寔以往见到的,都要更美,更好些。 “我想将它置下来,送给待娶之人,应寔兄,你看?” 谢文渊像是被着嫁衣完全吸引住视线了,话虽是对这陈应寔说的,目光却是一刻也不离这大红嫁袍。 “谢小公子的心意自然值千金。” 陈应寔略略一抬手,表示他只是来观赏一番,没有买下来的打算。 “那就,多谢应寔兄抬爱了。” 这谢文渊,话里话外谢的竟不是这嫁衣,好似他真让了些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陈应寔百思不得其解,略略摇了摇头,接着友人的敬酒,一杯又一杯的美酒接连下肚。 陈应寔当是不知,他的闻歌早早便被他祖母让与谢府了。 第16章 丫鬟(十六) 翌日,晨间。 陈应寔从昨夜的酒醉中清新,还未睁眼,就觉得头痛欲裂,心脏处更是不知何缘故,一直急促地乱跳震动。 小胖墩扶着自家大少爷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陈府。 隐在酒楼门前石像旁的两个人影看这马车一动,便也远远地缀在马车后面跟着,在这清晨荒芜少人的街上甚是扎眼。 主僕二人进了陈府大门,稍稍落在后边的小胖墩被守卫拦了下来,说是别庄又亲人给他送口信。 而陈应寔一回到院子里,就发现了不对劲。 茶不合心意,就连日常早膳用的吃食也没有往常的舒心。 而且,这一大早的,竟是不见闻歌的踪影。 “闻歌呢?怎么都早晨了,还没见到她?” 难道是痊癒的风寒又復发了? 陈应寔有些担心,直接就讲话问了出来,目光扫过在前厅伺候的这些个小丫鬟,等着有人出列应话。 在厅里的小丫鬟都不太敢出声。 林家二小姐之前跟陈老夫人说了,送美人这一事,暂时还是先瞒着大少爷,等事情确定,知府大人笑纳之后再讲出来会更好些。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林家二小姐打着“生米煮熟饭”之后,大少爷也回天无力的法子。 “闻歌姑娘昨日去了别庄。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了。少爷无需挂怀。” 离陈应寔最近的那个丫鬟只得出列回话,她将这陈老夫人的命令隐去了重要的“送美人”,将闻歌所处的位置点了出来。 陈应寔平日少在府里,经常是出府游玩,房里的事务一应是交给了闻歌和管家,日常是不爱管事的。 这些个丫鬟敢如此胆大包天,也是看着陈老夫人的脸色行事。 这陈老夫人就是陈府后院的天,无人敢不从。 “少爷,少爷,不好了。闻歌在别庄,等下就要给抬进了知府。” 小胖墩听了别庄传来的口信,才惊觉这闻歌在别庄里竟是要出嫁。 这哪里是去别庄探亲,分明是要被摁着上轿子,抬到知府后院。 “走,备马。” 陈应寔一听这话,楞了一下,目光扫过正在伺候的众人。 扑通声一片,下跪告饶者连成一片,陈应寔没有多理,飞奔着准备去别庄把人拦回来。 骑上马之后,略一顿,握紧缰绳,调头与小胖墩交代一二,让他备一辆马车,向着知府大人的府邸赶去。 这事儿,必须做两手准备,闻歌是一定要拦下来的,这知府送美人,再送个其他的即可。 要他的闻歌?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算是在知府门口,他也一定会帮闻歌,把这件事挡下来。 “怎么还不到?这轿子怎么行得这么慢?” 谢文渊一早便收到响午送美人的消息,他实在是觉着这日头走得慢到不行,早早就驾马候在不远处。 想着之前打听到的,闻歌风寒才刚刚痊癒,谢文渊这一路甚至是还带了谢府的大夫,好以备不时之需。 “停下。” 抬着闻歌的小轿离开别庄没多久,才刚刚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小树林的路口,陈应寔就快马赶到,拦住了轿子。 得了陈老夫人命令负责送美人的李婆子有点急,这大少爷赶来的也太快了些,她惟恐今日送美人一事生变,到时一个办事不力的帽子,估计老夫人房里的青露又要踩着她到底下了。 第28页 若是,这闻歌人没到知府,就先进了陈家大少爷的房里了,真进去了,陈老夫人还不把她们这办事不力的一干人等都给撕了。 李婆子面带焦急之色,而这边陈应寔已经返身下马,走到了小轿的跟前。 轿子里边端坐着一个新嫁娘,被缚住了双脚的闻歌。 “闻歌,跟我回去。” 陈应寔的声音像是软淌下来的温泉,悦耳得不像话。 “咦?陈府大少爷,好巧啊。” “这莫不是,要送到我们知府的美人轿?” 谢家少爷谢文渊连忙从隐蔽的树林里出来,佯作是在附近游玩的模样,连声止住了陈应寔想要带走人的念头。 陈应寔转身,拦在轿前,将轿子里的闻歌护在身后。 “别庄里出了些小差漏,真正的美人已经差人从陈府抬过去了。” 陈应寔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是嘛?那这别庄煳涂啊,这样的差漏也能错犯。陈少爷可一定要好好管教。” 谢文渊收敛了笑意,这个陈应寔竟是铁了心地不愿放人。 错漏?真是把他当三岁孩子煳弄。 “谢公子,少爷赎罪。这个轿子里坐着的确实是闻歌,没有旁人。陈府并没有弄错。” 李婆子一直缀在轿子的一边,看着大少爷半点不想让的架势,只得跳出来自爆,把美人轿一事给坐实了。 “应寔兄,这......” “这个婆子刚到别庄不久,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也是有的。又哪里认得,府里是要送贡哪个美人。” “这给知府的美人自然是从陈府大门抬出的,家事繁琐,就不叨扰谢公子了。” 陈应寔依旧是寸步不让,铁了心要让这轿子调头,重新送回别庄。 “陈公子,且慢......” 谢小公子连忙叫住陈应寔,不想他把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人儿重新收走。 咻 一发冷箭从草丛里射出,闯过轿子的小窗,直直地钉入轿内。 “闻歌。” 陈应寔返身,扑入轿中。 “来人。保护轿子。” 谢小公子高声将今早带来的侍从全数引了出来。 “少爷,闻歌没事。” 闻歌被飞来的箭伤到的手臂,万幸,外面无法辨认她在轿内的情况,所以这箭的准头大大减弱了,没有一击命中,带走闻歌的性命。 闻歌今日的装扮很美,且身上正是那日在衣辉阁看的嫁衣,陈应寔有些看呆了过去。 “疼吗?” 陈应寔轻轻地牵过她的手,查看伤口,被箭头割开的小口,血丝争先恐后地渗出。 闻歌摇摇头,这个伤口没有多痛,就是有些麻,像是有蚂蚁在细细密密地咬一般。 “你且忍一忍,我帮你包扎。” 他注意到闻歌紧咬着的嘴唇,怕她疼又不说出口,想着赶紧给闻歌先包扎好。 “陈公子,我今日出行刚好带了家里的大夫一同出游,陈公子看要不要唤他上来看一下闻......闻歌的伤口。” 谢小公子揭开了帘子,目光不自觉地投在闻歌脸上。 闻歌听到有人唤她姓名时抬了抬眸子,对上了谢公子的视线,谢文渊像是被烫到一般急急岔开了目光。 “多谢。” 像是急火遇雨,雪中送炭一般,陈应寔心里感激,一时也没多想谁家公子会协同大夫出游。 他将大红嫁衣的闻歌拥入怀中,一把抱起,走到树荫旁。 谢小公子一直提卷着帘子,没有松手。 “大夫,快。烦请帮忙医治。” 陈应寔弯腰将闻歌放置在侍从铺好的软塌上,闻歌刚刚着地,陈应寔的双手仍扶在闻歌左右,腰间漏出了一片空隙。 咻。 这一发箭卷着杀气和势在必得向着陈应寔狠扑过来,刺破树荫的寂静,陈应寔察觉到了,却也无法躲开。 “少爷,少爷...陈应寔..应寔......” 下一辈子,他们能一同去大漠… 看大漠沙如雪吗…… 闻歌轻轻拥住陈应寔,手臂温柔地缠着他,在他耳边轻声嘆息,将他的名字碾碎,装进了闻歌的爱意,交织成保护他的羽翼,把伤害留在她身后。 “不...不......” 陈应寔慌乱地紧紧拥住怀里的闻歌,他的目光所及都被闻歌身上伤口淌出的鲜血布满。 “本书解锁完成,正在脱离任务世界倒计时......” 闻歌的耳边又重新响起了久违的系统冰冷的声音。 此外,还有一些其他不过耳的、围绕在身旁的声音。 “大夫,闻歌中箭了...陈应寔放手......” 谢家小公子拽着大夫,快步奔了过来。 陈应寔的心中也似被正正地扎入了一箭。 箭头锐利冰冷,搅动他心脾俱碎,万念俱灰。 第17章 流量小花(一) “第一本书解锁完成,已成功脱离任务世界。” 好像只有一瞬,她就从闻歌的身上被抽离了出来。 “恭喜您成功通过新手教学关卡,请及时领取首个任务世界的奖励,更多书本等待您的进入与解锁。” 第29页 系统用冷冰冰的声调,说着像是游戏攻略里npc的话语。 “怎么样?这第一本书的解锁还是不难的吧?” 系统像是及时清醒过来了,声音开始转为较柔和的音嗓音。 “闻歌...死了吗?” 她又重新变回了光圈,此刻的光圈上下跃动,像是与她忐忑的心境相应和。 “这你不用管,这角色解锁的流程你熟悉了就好。” 系统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回答,这中了箭之后的闻歌,是生是死。 “来吧,好不容易解锁了一本书,跟我说说你的解锁感想。” 这场景就好像是学生写了作业,交与老师批改了一样。 估计她作业完成的不错,老师让她当堂朗诵一遍,顺便分享一下优秀三好学生的感想。 “为什么我进去之后,没有办法左右角色人物的行动?” 像是那场老夫人恩威并施、胁迫闻歌的戏码,她当场就想翻脸走人。 这陈府,根本就没有闻歌的身契,她当然不用受他们拿捏。 “我们的系统是做补漏查缺的工作,这些角色身上多多少少都缺失了一些碎片,你进到她们身体,是去补全,与她们融为一体的。” 系统像是大学选修了哲学课程,这话是能说多深,说多深,半点言简意赅的精髓都没有,建议重修说话学习之道这门课程。 “所以,人物的意识不仅仅有你。你是跟原来的闻歌融在一起,变成一个全新的,完整的闻歌。不是旧的人物,也不是这个你。懂我的意思?” “嗯,完全不懂。大概意思是,我进去像看电影一样?能看,不能动?” “差不多。但,你的意识还是会起作用的,像是这次闻歌就拒绝了,从心里就不愿被送贡。” 系统被她举的简略例子弄得一阵无语,想了很久又补充了一句事例做说明。 “谁会愿意?简直就像送玩具一样。” 半点为人的尊严都是没有的,不过是所谓“主子”的嘴皮子,上开下合。 寥寥几句话,闻歌的一生,就被定下了一条看得见尽头的路。 “在这书里过得不开心?要不要帮你安排一场心理谘询,帮着你开导开导情绪。” 系统说着为她好的贴心话语,语气里却不尽然,倒是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次任务,我能得到什么奖励,我看一下。” 看到奖励,兴许她能开心些。 这第一个世界,实在过得有些憋屈和难受。 在闻歌这个大丫鬟的角色里,最开心的记忆只剩下那场高楼烟花。 还有酒醉后的那条小路,和她手上的“蝴蝶”。 “现在为您打开首次奖励礼包,获得的奖励有:故事梗概卡片。” 一个礼盒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砰”地一声被打开,冒出几张金光闪闪的卡片,右上角贴心地标有文字说明。 “以及获得首个任务世界的角色碎片。” 是一枚湛蓝色的,闪着光的六棱碎片,半浮在空中,像是有着未知神秘的魔力一般。 “这个碎片是?” 她围着这枚奇怪的碎片打转,有些疑惑地向系统求解。 “你进入任务世界,让人物完整。那么,每本你解锁成功的书,都会有一片角色碎片。” “这些碎片组合成功以后,可以完成你的一个愿望。” “完成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这样看,这个碎片大有用途啊! 许愿成真的宝物,自然是价值千金了。 “是的,只要收集足够多的碎片,什么愿望都可以。” 死而復生,恢復肉身……等等,都可以满足你的心中所想。 “行吧,我还是准备去下个世界看看吧。系统,下个世界有大漠吗?我想先去看看......” 一直全程关注了这个新手世界剧情的系统,听到她说“大漠”,心下一软。 这种生离和死别,想要短时间就感情抽离,当然是不太可能。 “倒是把重要的事情忘了,得先帮你收回角色记忆。” 不然,怕是会一直陷在原地的“深渊”里,不能自拔,怅然若失。 系统空间顿时亮光大盛,她的意识有一瞬的空白,之后关于闻歌,关于陈应寔的记忆瞬间变成了一颗泪珠,落入了解锁的书本中。 “任务完成得不错,难度简单世界刚好及格。下个世界去另一种地方,换换心情吧。” 系统翻了一下第一本书的核对评价单,另一只手忽然变出了一副文字卡牌。 洗牌均匀之后,以扇子的形状铺开在她的面前。 “来,你随意抽一个现代世界,这边送你过去。” “嗯。” 她围着这个扇形晃了几圈,数了排在中间过去一张的位置,要了这个位置上的那张牌。 “手气不错。” 世界难度级别:地狱困难模式。 系统将牌收好,并没有摊开给她知晓。 “先来看看,关于这个世界的角色和故事吧。” 原先躺在背包栏里的“故事梗概卡片”飞到她的面前,浮现出下个世界故事与角色的简略介绍。 第30页 李闻歌是近期红透半边天的小明星,选秀出身,作品是一档选秀综艺,出道后苦于被经纪公司雪藏。 文艺影帝顾栩默的团队看中了李闻歌身上的商业价值,与她签下了情侣合约,影帝与她开始了情侣营业。 这顾栩默,年少就在电影圈崭露头角,最新的一部作品更是在国际电影展上夺下了两个最佳男演员,影帝头衔实至名归。 在情侣营业的合作中,李闻歌的芳心渐渐沦陷在顾栩默的温柔中,忘了还有这纸合约的存在。 顾栩默的团队后面给他接了一档选秀综艺,顾栩默担当其中的选秀评委,遇上了另一个可以带他出戏,走到他心里的女生。 这纸合约自然是到期不再续,李闻歌与顾栩默也在这个岔路口互道分别。 选秀综艺里的那个女生凭藉不俗的实力夺得了冠军,成功出道。 再加上有顾栩默的保驾护航,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彻底站稳了脚跟,随着她拿到了最佳新人演员,两人的恋情也低调曝光。 在合约期间,李闻歌也接了几部戏,但因心都陷进了顾栩默身上,演技自是没有什么进展,出来的口碑不太好,渐渐星光黯淡,被人遗忘...... 因为碎片,在李闻歌做了很久的过气明星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她还是红透半边天的新人的时候...... “启动提示,任务剧情正式载入......” “任务目标正在加载......加载完毕......” “传送倒计时开始。传送成功。” 最近在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李闻歌,是从一档大热的偶像选秀出道的。 她以第五名的卡位名次加入了成团的星光大道。没成想,不足半年,签约她们的公司却因总公司破产而倒闭。 在这个女子团体出道不足半年,正红火之际,就被“破产倒闭”生生打散了。 就像是耀眼的星座被一冲而散,她们再也不復原先的光芒。 团体中她们五个人的经纪合约也被原公司贱价转手,出让给了圈子其他的娱乐公司。 被合约绑着的她们,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无路可退,任人宰割。 李闻歌本不是专业院校的学生,技能上与专业出身的苗子,本就天差地别。 在选秀中她的美貌和勤奋能“救她于水火”,获得粉丝的青睐和喜爱,从竞争残酷的偶像选秀中厮杀出来。 她成功出道之后,哪怕日常行程爆满,工作强度再大、再累,李闻歌也是备着老师和书本在身边的。 李闻歌就像是一块皱巴巴的海绵,被扔进知识的汪洋里一般,她一刻不停、夜以继日地学习着。 她想要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圈子里站稳脚跟,想要跟她的追随者们一同走下去。 李闻歌原本想着,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地往上爬,用作品,真诚,实力去回馈支持她的粉丝。 可她的努力成长,需要时间。 粉丝能等她,可市场不能,接手她合约的新公司---乐郡娱乐也不能。 经纪公司乐郡娱乐看中了李闻歌红透半边天的热度和话题度,三番四次地用她来“提携”新人。 而除了捆绑新人营销之外,与工作无关的饭局,聚会,金主……等等,公司也见缝插针,在她满到爆炸的行程里穿插着。 经纪人是想着,靠她的人气赚到外快和资源。 而李闻歌,她没有一次“听话”。 一夜之间,到了新公司的李闻歌,就像是被丢入了斗兽场的困兽。 圈子里上升的新人,则像天空中冉冉亮起的星星一般,多不胜数。 资本们围坐在一旁,手握资源,等待着给新的胜利者“加冕”。 而李闻歌,她作为“回锅肉”,除了背后支持她的粉丝,几乎一无所有。 “你真以为,那些粉丝会跟你一辈子?” “做梦。” 暮色降临,街道的间隔路灯被点亮,在马路上投出一片黑影,黑影下停着一辆面包车。 不远处,是间金碧辉煌的酒店,车停在酒店大门的附近。 李闻歌在车上僵坐着,丝毫没有挪身进酒店赴宴的打算。 她的经纪人孙横拿着公文包在一旁,先是好声好气的哄着、骗着;后面则是,咬牙切齿地冷笑、威胁。 之前,孙横还想着,这李闻歌年纪小,见识浅,多敲打几次,估计就会“屈服”,乖乖地听他发落。 当他意识到,李闻歌她是个软磨硬泡都吃不进的主儿之后,经纪人孙横也不再跟她“客气”了。 第18章 流量小花(二) 孙横是乐郡娱乐里头的老人了,从公司成立之初,他就跟着经纪部门的一把手混。 现在,孙横手里头拿着几十个艺人,要不是这个李闻歌,近来还算人气不错,他也不会这么放得下身段“伺候”。 “你真有能耐,你有资源吗?” 李闻歌真心不合作的态度一出,他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现在流量不值钱,这些个泡沫人气都没有金主来得可靠。” 经纪人坐上后车座,准备跟李闻歌好好掰扯掰扯,这去饭局的无尽“好处”。 “你说这圈里人这么多,哪个不是真刀真枪上阵?” 第31页 “资源这种东西,你不出一点儿皮,谁给你啊?你在圈里,是有爹还是有娘?” 经纪人孙横苦口婆心,不过这也是因为,这个李闻歌之前是出了名的不接局,所以圈里的局给她开的价都高得吓人。 正当红又第一次,开局的人都喜欢这种好意头。 “每个人上位的路就那几条,大把人求着呢,孙哥我先给了你。” 孙横心里想着,这单成了,佣金不少。 到时,他就是把李闻歌这个“刺头”冷着,丢到一边不开张,都可以吃上三年。 “乖,别犟。好好表现。听到了没有?” 看她这个脾气,也不像是个能哄好金主的。 估摸着,要吃不少亏,还捞不着什么好。 李闻歌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了,她新到这个乐郡娱乐的公司不到半年,拒绝这些乱七八糟的“台底饭局”已经不下十几次了。 她的这个经纪人,非常热衷于接这种有“桌下规则”的饭局。 李闻歌已经拒绝地非常不留情面了,但孙横他却是一直不死心。 这次可能真的惹怒他了,她第一次被这样指着鼻子,威逼利诱。 李闻歌眼中水雾渐起,她咬牙忍着,不想被人看见。 她低着头,不动也不出声,拒绝的态度却是非常明显。 在这种事情上,她李闻歌一步,也不会让。 “你是这几个月的冷板凳没坐够,是吧?” 经纪人放出狠话,面包车后座的空气一瞬间便凝固。 “你知道这几个月你没活动,粉丝数掉了多少吗?真以为,就你家粉丝特殊啊,长情啊。” “李闻歌,我话就撂在这里。你今天不去这个饭局,你的板凳就给我一直冷着,你就预着以后,自己接活动吧。” 李闻歌直直地挺坐在位置上,没有半点儿退怯软弱的意味。 “好。就你李闻歌能耐,下车,你自己打车回去。” “以后有活动,我再打电话给你。” 经纪人拿出手机低着,让亮着的手机页面对着李闻歌的视线,当着她的面拉黑了李闻歌的联繫方式,猴急火燎地赶她下车。 李闻歌拿了遮挡用的墨镜,从另一侧车门下车。 她步子刚落地,车门就“砰”地一声就被关上了,面包车飞快地从她身边擦过,飞驰远去。 李闻歌把墨镜戴好,眼眶中盈着的眼泪因为有了墨镜的保护,而开始肆无忌惮。 她抿了抿嘴,想扬起嘴角给自己打气,却又没有什么力气。 她不知道她自己可以坚持多久,在这样的攻势下。 她怕。 怕她没有活动,怕会失去粉丝,也怕,她真的坚持不下去,最终屈服。 李闻歌避开了大堂聚集的人潮,默默地走进了酒店,进了拐角的洗手间。 进了拐角之后,眼前有条长长的走道,寂静无人。 淡黄的灯光暖暖地拥在李闻歌的周围,她的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偶尔还夹杂了几声忍不住的呜咽。 她哭得眼前一片模煳,不察有人从走道的另一头出现。 是一个身长俊逸的男人,带着密实的口罩,鼻尖架着一副银灰边的眼镜。 李闻歌连忙低下头,不想让人察觉到她是谁,以及她脸上清晰可见的泪痕。 万一被认出来,估计明天的各大热门推送就有一条: “昔日偶像落寞大哭......” 李闻歌吸了吸哭红的鼻头,苦中作乐地在心里打趣自己。 她加快了步伐,急于想要找到一个较隐秘的空间,让她能够有些许喘息的机会。 出道未满一年的李闻歌在面对新经纪人的步步紧逼之下并没有很足的底气,光芒未退的她只是还没被圈子的现实打倒,还努力地恪守着她的原则和底线。 镜子前的灯光一暗,也是在这家酒店,三年之后的李闻歌,处境更加窘迫。 因为李闻歌最近接了一档演技综艺的节目,拍摄地在这边,她正在这家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旁边跟着的助理一边玩手机,一边把几张纸递给她。 “李闻歌,这是你的通告单行程。”因为李闻歌一直不肯低下头,孙横早就把过气的李闻歌丢给手下的助理负责。 她不復有往日的风光,可在身边环伺的恶狼却一点儿也不见少。 “孙横哥说节目组准备这期就淘汰你。下期有返场表演,特邀嘉宾是叶语凝。” 听到叶语凝的名字,李闻歌拿着通告单的手仿佛难堪羞辱一般蜷缩成拳。 “听说是她点名要跟你淘汰这场对戏。”李闻歌参加的是一场演技综艺,孙横知道她最大的弱点就是演技不佳,早早就为她定下了这档演技节目,等着她再度在网上,恶评如潮。 谁知,第一期的综艺播出之后,效果还不错,提及李闻歌的评论竟然是好评多过谩骂。 “顾影帝的瞎治好以后,李闻歌都看着比以往顺眼了。” “李闻歌演技挺自然,看着不错,可惜过气了。” “上面别带我家顾影帝,他拍戏拿奖拿到手软,勿念,倒贴滚。” 然而,综艺的淘汰晋级都是背后资本的角力,纵使李闻歌表现不错,孙横还是装作两耳不闻,欣然接受节目组的“暗箱操作”,他要借着节目组和叶语凝把李闻歌身上的硬骨头生生打散。 第32页 “孙哥说,经纪合约和晋级的事都好说,只要你愿意考虑饭局,让你想好回復他。” 助理跟着拿行李的行李员走了,留下李闻歌一个人在前台。 她紧紧捏着手里拿着的手机,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问了前台洗手间的位置,前台负责接待的人员为她示意方向,洗手间在一条长走道的拐角。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李闻歌双手撑在冰冷的大理石盥洗台,努力想平復她烦乱的心绪。 叶语凝,正当红的最佳新人女演员何必要降低身价来一档小制作的网综,跟她这样过气已久的艺人对戏? 想来,也只有是为了他。 顾栩默。 这三个字只是从李闻歌的脑海里匆匆而过,就让她一直忍在眼眶里的泪珠一颗颗掉落。 她未免也太不争气了,都过去了了那么久,他依旧能戳中她的伤痛,让她忍不住泪水。 同一地点的两个她,在不同时空的泪水,像是一味药引,又像是一枚钥匙,重新开启了李闻歌的人生。 “碎片融合完毕。” 悠悠无声的机器提示音散落在空气里,不同时空的同一空间里,灯光蓦地一黑,命运的齿轮重新运转。 洗手间的灯光一黑,窗户外有阳光照进来,但李闻歌还是谨慎地拿过搁在一旁的手机,点开手电筒。 停电? 无缘无故的,这酒店的设备像她一样越来越没落了。 点回手机荧幕的主页,李闻歌想看一下时间,发现手机里的日期是坏的,怎么是年份那一栏是显示三年前? 又是停电,又是手机出故障的,果然她撞上顾栩默都没什么好事。 这一次是要被他的新女友盯上了,估计节目播出之后的“叶语凝吊打李闻歌”这类的通稿是少不了的了。 李闻歌有些苦涩地扬了扬嘴角,想起与顾栩默第一次的相处。 上一次,她是丢了自己的心。 她的整颗芳心都丢在顾栩默身上了。 这顾栩默,年少就在电影圈崭露头角,最新的一部作品更是在国际电影展上夺下了两个最佳男演员,影帝头衔实至名归。 李闻歌是新出道的小明星,凭着偶像选秀出身,红透半边天,作品是一档选秀综艺。 出道后苦于被经纪公司雪藏。文艺影帝顾栩默的团队看中了李闻歌身上的商业价值,与她签下了情侣合约。 影帝与她,开始了情侣营业。 而在情侣营业的合作中,李闻歌的芳心渐渐沦陷在顾栩默的温柔中,忘了顾栩默一开始的警告,也下意识地忘了还有这纸合约的存在。 顾栩默的团队后面给他接了一档选秀综艺,顾栩默担当其中的选秀评委,遇上了另一个走到他心里的女生--叶语凝。 这纸情侣营业合约自然是到期不再续,李闻歌与顾栩默也在这个岔路口互道分别。 而选秀综艺里的叶语凝凭藉不俗的实力夺得了冠军,成功出道。 再加上有顾栩默的保驾护航,叶语凝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彻底站稳了脚跟。随着叶语凝拿到了最佳新人演员,两人的恋情也低调曝光。 在合约期间,李闻歌也接了几部戏,但因心都陷进了顾栩默身上,演技自是没有什么进展,出来的口碑不太好,渐渐星光黯淡。 现在的她更是过气沦落到,成为小制作综艺里不起眼的常驻选手,或者是飞行嘉宾。 因为洗手间停电的缘故,李闻歌很快就打理好自己,拿着手机从洗手间离开,准备去之前预定好的酒店房间里休息。 她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好在之后的节目里,与叶语凝的对戏中不落下风才行。 通稿她肯定买不过叶语凝,但对戏她一定发挥出她最佳的水准。 嗯?房卡怎么找不到了? 难道是前台忘了给她吗? 她从电梯间走向前台,脚步却被酒店大荧幕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每日报时给定住了。 怎么显示的年份都是不对的,都写着三年前? 李闻歌有些恍惚地快步走向前台,她问了问今天的日期。 她回到了三年前。 她真的有重新出发的机会吗? 第19章 流量小花(三) 李闻歌脑海都是嗡嗡作响的啼鸣,脸颊上的苍白被纷纷落下的泪水打湿。 好在有墨镜帮着她遮住了通红的双眼,不过她的眼泪和哭到微微发红的小鼻子就被伫立在李闻歌一旁的带着口罩的男人捉住了。 顾栩默低头在酒店帐单上签名,余光则被身边哭泣的女生占满。 他没看错的话,刚才走道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女生,以及眼前默声哭泣的女生是同一个人。 她,不是最近新出道的李...闻歌吗? 那个偶像选举出道,美丽满分的新人。 她,好像也在他团队这次合约方案的候选名单上吧。 这也能相遇,她这次都哭得花了脸,像是个乖乖委屈的小猫咪。 哦,还被他撞见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缘分了吧。 那日,李闻歌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就自行打车回家,匆匆离开了酒店。 而在她与经纪人发生了争执之后的那天起,她负责工作联络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哪怕一次。 过去了大半个月,她的经纪人孙横完全没有联繫过她,就连她所有的社交平台也“被迫”宣布停用,不再更新了。 第33页 “闻歌最近正在专注于提升自己,之后将会以全新的面貌,来回馈支持她的人,也希望粉丝们能够静下心来,等待她的成长与再次回归。” 经纪人以李闻歌的身份和口吻,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相应的告粉丝书。 这样当众的“罗生门”操作,算是直接向李闻歌宣布,她被雪藏了, 在乐郡娱乐工作的人都知晓了,这经纪人孙横是彻底地,与李闻歌撕破了脸。 这样的声明,李闻歌知道如何做可以反击。 她只需另发一份声明,让粉丝知道她现在被人为难的困境即可。 只是,发声明之后呢?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发了声明,与公司撕破脸之后,她在圈子里的路,何去何从。 她深知自己已经错过了可以挑选公司、经纪人的最佳时期了。 在圈子里打拼,独木难支。 没有专业的团队,李闻歌一个新人,再有名气和流量,恐怕也很难站稳脚跟。 娱乐圈就像是一个原始的丛林,每个团队都是一个“兽群”。 兽群们在丛林里觅食,抢夺资源,壮大自身,胜者雄踞一方,败者的领土则被“分而食之”。 如果李闻歌这边另发了声明,那她与乐郡娱乐的解约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乐郡娱乐一定会抬高她的解约金,想必,这也会让有意愿和她签约的新公司退却。 躺在床上的李闻歌无奈地翻身,把自己闷在枕头里,在柔软的黑暗寻求一丝丝的安慰。 “嘀嘀嘀...嘀嘀...” 放在床头柜充电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同城的陌生电话。 这是她的私人电话,少有人知晓。 难道是推销,或者中介的骚扰电话? 李闻歌迟疑着,没有接。 在她拒接之后的一分钟以内,这个号码被挂断后又打了进来,连续三次之后,李闻歌总算是接了起来。 “喂,你好?” “李闻歌老师吗?这边是顾老师工作室的......” “顾老师?顾...栩默......”影帝顾栩默! 接到顾栩默团队的来电,李闻歌有些不敢置信。 “这边有个工作想要跟您谈一下,您看方便出来见面详谈吗?” 稀里煳涂地答应了之后,李闻歌听着电话里,对面挂断的嘟嘟声响,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生怕这通电话只是她做的一个,白日梦。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转机原来这么快就到了,李闻歌仿佛听到了自己血液里的悸动。 而也是这通电话,在之后颠覆她的整个人生。 这次的她,一定要牢牢捉住这次机会,不要再落入所谓情爱的“缠绵陷阱”里。 “徐哥,李闻歌答应见面了,估计八九不离十。” 小助理挂断电话后,就赶紧跑来会议室,跟上司徐兴文通报情况。 徐兴文,圈里的金牌经纪人,早早就挖到顾栩默这块宝。 两人一路通力合作,现在的他们皆名利双收。 顾栩默是文艺长片的青年影帝,徐兴文是圈里有名的金牌经纪。 会议室里的放映机上展示的介绍资料,正是刚才通话的主人公---李闻歌。 “嗯,你继续说。” 徐兴文点头,对小助理表示他知道了,而后示意会议室里的同事继续讲解。 关于他们这次合约的候选人李闻歌的出道经歷,以及所有能收集的关于她的生平。 李闻歌是偶像选举出道,那一届的风云人物。第一期就凭藉她出色的样貌冲上人气榜第一名,后面因为她唱跳实力一般,在众多选手里不够突出,而回落到了第十几名的位置。 而这次偶像选举比赛的规则是,只有前五名才可以出道的。 十几名的这个名次,排在将近百来名选手中,看着挺前,实则非常危险。 稍有不慎,就直接会被前面的人逼退,后来者居上,无缘出道。 好在李闻歌人努力勤奋,唱跳方面还算是有些天赋,进步速度是众多选手里最快的那档。 又努力又漂亮的小女生,自然收穫了众多的喜爱。 最终,李闻歌以拿到了第五名的成绩,卡位出道。 成功出道的五个人很快就在公司的规划下组成了偶像女子团体正式露面。 而团体中李闻歌凭藉着美貌、身材和进步神速的唱跳能力,收割了一大波的人气,实现了从女子团体人气下位圈到上位圈的逆袭飞升。 她的舞台直拍更是让她红出了女子团体的小圈子,被更多人注意到。 渐渐的,李闻歌的名字取代了她们的女团被人们经常提起,同团的商演和关注度都因为李闻歌翻了几番。 除此之外,李闻歌的个人代言和关注度在同队里一骑绝尘,公司也担心因为人气过于不平衡,会导致其他队友会心生不满,进而可能导致这个还能“生钱”的新团体因此解散。 所以,在团队之后的活动和mv拍摄、路演宣传中都会刻意地减弱李闻歌的部分,让她的存在感没那么强。 虽然李闻歌的存在感减弱了,但她家粉丝却满布每一场的活动。 “我家闻歌貌美有实力,公司刻意削弱她的出场和代言,简直了。” 第34页 “狗公司......” 一时间,公司官网上的留言板被怒刷了,粉丝们为她们的偶像打抱不平。 李闻歌的粉丝分布比较“神奇”,多数都是女粉,且数据和话题、热度都直追新出的各大流量。 有了粉丝的支持,李闻歌更加努力、更加严苛地要求自己,公司也准备趁着热度大捧她。 毕竟那么多粉丝的钱,公司是不会放过的。 谁知股市动盪,她的团体所在的公司,因为背后总公司的财政困境而被破产清算。 她们五个人的合约也分别被贱价出让给其他公司。 签约这五个人的新公司之中,以接手李闻歌合约的公司---乐郡娱乐最具规模。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先散了,去吃饭吧。” 在团队开完关于李闻歌的讨论会议之后,会议室只剩下顾栩默和他的经纪人徐兴文。 “栩默,为什么是她?” 这李闻歌,年轻,商业价值高,又是新晋流量小花,在几个合约候选人里算条件不错。 这都是事实,徐兴文承认。 可,李闻歌她不是这个方案的最理想人选。 且不说,李闻歌的经纪合约被多次转手,现在的她还被有新公司雪藏的趋势。 她经纪人孙横发的那个声明,稍微入了行都知道里头的“弯曲门道”。 经纪人不管,经纪公司放弃,这完全是艺人走入低谷状态的前兆。 这圈子里的人,外表看着都是光鲜的,可一旦有了颓势,兵败如山倒那都是慢的。 轰然倒塌的大红艺人从来不在少数,这李闻歌出道将近一年,除了那场大火的偶像选秀,她还有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没有。 听出了徐兴文话里话外的嫌弃,顾栩默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笑容,没出声,却展露出坚持要选李闻歌的意思。 他看向会议室落地窗外,其实在看到她在酒店哭之前,他跟李闻歌还曾经相遇过。 只是,她可能都不知道那时顾栩默也在。 顾栩默第一次见李闻歌,是在一家私密性较高的饭店。 那时,李闻歌所在团队的公司破产了,她的团体自然也接到要解散的通知。 她们五个女孩年纪都很轻,刚刚才摸到了这个圈子的边,就被一个大浪打翻了同舟共济的小船。 临走前,五个女孩想着聚在一起,她们找了间圈里内常推崇的店,吃了属于她们这个团的最后一顿散伙饭。 女孩们心里难过,几乎都喝醉了。 唯有李闻歌一直克制着,拿着酒杯小口小口地随着,没有喝太多的酒。 她想着,毕竟是五个女孩子在外,总得有一个保持清醒。 吃完饭,狂欢过后,李闻歌帮忙打车,把她们一个个都安排好。 独自吃着饭的顾栩默鬼使神差地跟到了门口,他侧身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 然后就任它自己燃尽,化为灰烬。 看着不远处的李闻歌,她就近两两凑伙,让计程车帮着送回去,也在司机的面前,大大方方地将司机证件和车牌号码拍好了照片保存。 最后一个女孩上车前,软软地倚在李闻歌的肩头,轻声地告诉她: “乐郡娱乐…这间公司名声有点不好,尤其是…接手你合约的那个经纪人孙横,自己小心……” “李闻歌,保重了。” 这样一散,圈子不大,却也很难相聚。 “嗯。你也是,保重。” 今天的她们,会互道保重;日后的她们,兴许各自为营。 也可能,会为了同一个资源头破血流。 谁知道呢。 今晚的夜色正好,适合离散与忧愁。 第20章 流量小花(四) 自从李闻歌跟经纪人有了争执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任何工作了。 眼看着,这场马拉松,她就要被宣告放弃了。 不出意外的话,李闻歌会因不服从经纪人孙横的“安排”,而被乐郡娱乐一直雪藏着。 娱乐圈里,每天都会涌出新的后浪“推”旧的前浪。 李闻歌自然是逃不过,会被“淘旧换新”,逐渐变成人们脑海里泛黄的记忆,泯灭在众多闪耀的星星里。 为了能够继续走下去,那时李闻歌会努力抓住每一次机会。 自然也包括那个莫名其妙的来电。 总要试一试,撞了南墙,兴许这墙就塌了,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之前的自己没能好好把握,现在的她一定会借着这个天赐的良机打好基础,练好演技,靠作品在圈里立足。 出门前,李闻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李闻歌用墨镜和口罩把她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打车到了联繫人发给她的定位,一间咖啡厅。 她快步走进咖啡厅,到了指定的包厢里,私密性很好。 她松了一口气,摘下墨镜,用刘海遮住了服务员打探的视线,低着头点了一杯柠檬水,等了大概半个小时。 一个阴影落在了她的上方,李闻歌屏住唿吸。 难道,是顾栩默? “李闻歌老师……” 不是。 对面的人一开口,李闻歌就知道,对面的人不是他。 第35页 “李闻歌老师,看一下合同……” 眼前的合约像是一个烫手山芋,又像是闪着金光的宝箱,李闻歌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靠近。 可眼下,她没有多余的路可以选择了。 “您看,这份合同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再更改的。我们这边,都是可以协商的。” 这是一份情侣营业的合约,将顾栩默和李闻歌“捆绑成”情侣,日常一起以“情侣”的名义活动。 顾栩默在他拿了国际电影展的最佳男主之后,近期就没有再接戏了。 他在圈内的地位虽稳,却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曝光量。 而且,顾栩默因为之前出演的艺术长片,被媒体烙上了性向成谜的标籤。 顾栩默入行多年,绯闻女友有几个,绯闻男友也不少。 且今年,又是他独立组建工作室的第一年,需要高曝光来支撑工作室的运转。 顾栩默团队想着,干脆不破不立。 徐兴文准备用一个情侣营业的策划方案,一举把这两件事都弄得水到渠成。 综合下来,这个情侣营业的策划案需要的是,一个有足够人气、高流量又非常好把控的女明星。 至于咖位上,只要不是特别掉格的都可以。 最近当红的李闻歌也是方案的候选人之一。 经过顾栩默的钦定之后,团队联繫上了李闻歌,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听完了助理柳龙的讲解,李闻歌决定牢牢抓住了眼前这根救命稻草。 毕竟,相比较经纪人孙横介绍的所谓“规则饭局”,情侣合约这样的“游戏”,简直和善、完美到不行。 她还记得,她也因这个“情侣合同”让圈内导演看到了李闻歌的存在,收穫了不少试戏的机会。 当然,这些机会都被之前演技不佳的她搞砸得七七八八了。 “没什么需要大改的,我很感谢你们团队,最后确定的人是我。” 负责来跟李闻歌谈判见面的人,是顾栩默经纪人徐兴文手下的一个助理,名字好像是柳…龙,人不错好相处。 不像徐兴文这个老狐狸,每每都当她是过来“偷”顾栩默的“贼”。 当然,那时的她也确实被顾栩默迷得想拉着他私奔。 “那,我们现在签约?” 助理的话语打断了李闻歌的思绪,助理柳龙跟着徐兴文,在顾栩默团队工作也有蛮长的年头了,经验丰富,应变能力也是足够的。 所以,徐兴文才放心,让他跟李闻歌先试探着谈判。 “可以的。但我有一个请求,是跟顾栩默先生有关。” 李闻歌有些忐忑地直视助理柳龙的眼睛,柳龙被她的美丽晃了晃心神。 真不愧是,靠美貌挤上新晋流量人气榜的女明星。 想着李闻歌出道不过一年,如果派出助理柳龙第一次就搞定了李闻歌,定下合约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徐兴文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地在办公室里等柳龙的成功来电。 圈子虽然乱,但是消息那是飞得最快的,快过闪电。 谁要倒,谁要飞升,圈内人心知肚明。 徐兴文自然也知道,这李闻歌的手里没几张牌。 看着还当红,可灶炉底下的火苗不知几时就会虚成火星点点了。 他原本是想着等,等到李闻歌跟她的经纪人在大众面前彻底闹开。 等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们再去“雪中送炭”。 这样一来,他们跟李闻歌谈判的价码,也能压到更低。 现在她正当红,低谷的阶段还没到,几部作配的贺岁电影未必能让她满意。 这个李闻歌,只要她敢狮子大开口,他绝对会把她剔除合作名单。 当然,前提是他说服得了顾栩默。 想到这儿,徐兴文觉得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顾栩默的经纪人徐兴文是圈子里金牌经纪,跟顾栩默也是合作了快十年了。 徐兴文手里带着几个艺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顾栩默。 今年顾栩默建立自己的专属工作室,徐兴文自然是跟着,连带着手头几个不错的艺人也一块跟着他过来了。 顾栩默很早就拿遍了国内国外的各大奖项,但是商业度一直上不去。 一方面是因为顾栩默的曝光量,少到令人髮指 ;另一方面则是,顾栩默接的长片,基本都是艺术类的。 业内都说,顾栩默接片,只接拿奖片,商业片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样的传言也让很多不错的商业片,都不曾把顾栩默纳入选角考虑范围内。 这请不来是一个原因,可到时真请来了,也不一定抗票房啊。 是的,顾栩默的专业性毋容置疑。但是,他的商业性,并没有得到多方位的体现。 顾栩默的商业电影很少,几乎都是他没有出名之前的龙套客串。 现在顾栩默开始创建专属于他的团队,一个公司必须得有个好的循环。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注入资金,有良好的现金流。 尤其是现在,顾栩默团队里每个人,都需要他来出工资养活。 顾栩默需要嚮导演、投资人、市场等等去证明,他是个艺术与商业共衡的男演员。 第36页 作为一个优秀的金牌经纪人,徐兴文一早就把顾栩默的商业转型提上日程安排了,但顾栩默就没配合过。 顾栩默是个很有自己计划的人,他拿奖成名之后,注重剧本的打磨远多过影片的报酬。 现在顾栩默愿意配合这次的策划案,也是因为他拍的上部拿奖片子太过投入,短期内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新角色。 顾栩默暂时还没有太多的心力,接不了新片,他需要有一个长的过渡期。 而这个时期,工作室需要他保持一个好的曝光量,免于被市场迅速忘记。 于是,徐兴文默默地打着小算盘,想趁着过渡期把顾栩默的转型计划跟曝光量一併给完成了。 嘀嘀嘀。 “嗯,事情谈好了?” 徐兴文看着来电显示,是他派出去谈合约的助理,接通了电话。 “没签约?说要见谁...栩默哪有时间见她.....” 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有出入,这李闻歌也是硬气,这种双赢的方案送上门也要拒绝? “什么?栩默已经答应见她了?” “柳龙你现在就回公司。立刻。” 徐兴文挂断了电话,暴雨将至的危机感向着他逼来。 他隐隐约约地有些察觉,这其中,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在顾栩默和李闻歌之间。 可这两人,之前明明就八竿子打不着啊。 将时针往后拨几个钟,画面重回到李闻歌与柳龙共处谈判的那家咖啡厅。 咖啡厅里的包厢还算私密,李闻歌跟顾栩默团队派来的助理谈得很顺利。 柳龙虽然是个助理,但徐兴文把任务交给他,自然是信任柳龙的办事能力。 他把合同里头重要的几条都指了出来,明明白白地把资源置换摆上檯面,以供李闻歌参考。 几乎“穷途末路”的李闻歌对这些配合宣传的行为细则,都没有什么异议。 她只有一个不情之请,不过,这个请求需要先徵得顾栩默这位大影帝的同意。 “这些条件都没问题,只是在确认合作签约之前,我可能需要见顾栩默先生一面,您看可以安排吗?” 李闻歌轻声细语地提出了心中的所想,希望眼前的小助理看到她的恳切真挚,能够帮着联繫安排一下。 重回三年前,李闻歌心里有点忐忑,一直也没有什么实感,她老觉得眼前的一切是一场荒谬的梦。 只要一个踏空,这个梦会像脆弱的泡沫一样自动破灭。 如果她能见到顾栩默一面,她对眼前的处境会更有实感。 三年前的顾栩默不是真正的他,却有着李闻歌喜欢的模样。 第21章 流量小花(五) “我这边最近的时间都有空的,地点时间这些,看着顾先生的行程安排就可以了。” 作为一个走投无路的新人明星,她也觉得她自己的要求挺突兀的,又考虑到顾栩默的行程肯定比她这个被公司雪藏的人忙,李闻歌又连忙补上了一句,时间地点随意的话语。 “嗯...这个我可能需要请示一下徐哥。徐兴文,就是顾先生的经纪人,也是我的上司。” 对于李闻歌的这个请求,柳龙面露难色,他职位在团队里虽不算无足轻重的那种,但也实在不是像徐兴文那般“大权在握”。 而且在工作室里,就连徐哥也不敢轻易,不问顾先生的意见就接任何见面行程,就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助理了。 “那麻烦您了,真的非常感谢。” 李闻歌也知道,这对柳龙来说有点难办。 她有些歉意地冲着他笑,双眸灵动,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就好像是在代主人说实在不好意思一样。 天哪,她这双眼睛,里面是有星星吗? 一闪一闪的,望着人的时候还会说话,真的是要醉倒在她的注视里了。 柳龙默默地用拿着手机的手,捂住他砰砰直跳的心脏,像是有些受不住眼前的美貌冲击一般。 “我...我尽力给你争取。你等一下。” 柳龙先是编辑了一条关于李闻歌请求的简讯,把信息给顾栩默的工作电话发了过去。 虽然,肯定是没有回覆的。 他对顾栩默会回他简讯的事不抱希望,兴许在顾先生的通讯录里,他的电话还是陌生来电。 柳龙还是乖乖地拨通了徐兴文的电话,想着帮李闻歌探探徐兴文的口风。 不过,徐哥通过的机率估计也很小,徐兴文肯定不会让李闻歌去打扰顾先生的。 小助理心里默默地预言了结果,但当着对面漂亮温柔的笑颜。 天吶,他说不出口。 一句拒绝的话,都不想说,也不想看到她脸上有失望的神色。 当初,综艺选秀他为什么不关注? 不然,送李闻歌出道的票数里,肯定有他柳龙死命打投的一票。 柳龙把手机贴近耳朵,一边听着拨通的提示音,一边悄悄地用害羞的侧光,偷瞄对面正在喝柠檬水的李闻歌。 啊,长得真是好看。 今天下班回家,立马就去补她的出道综艺。 叮叮。 一声清脆的简讯提示声打破了小助理粉红泡泡的绮思,他把手机转到眼前。 “约明天。把我的工作电话给她,让她跟我说。” 第37页 发信人:顾栩默先生。 巧得很,柳龙看信息的下一秒,通话栏显示“已接通”状态,此刻徐兴文也接通了柳龙的电话。 “徐哥……” “嗯,事情谈好了?签约了吗......” 这个事情好像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而他与徐哥在拦住顾栩默这一事上,好像也从来没有成功过。 柳龙被顾栩默难得一见的回信给吓得有些语无伦次,心里各种想法争先恐后地冒出,他脑子晕乎乎地跟着手机另一头的徐兴文通话。 意料之中,李闻歌这次的咖啡厅之旅超前成功。 以前的李闻歌会答应情侣合约,除了公司冷藏将她逼得太紧之外,还有点儿小女生的心思。 想着这种事虽然她是第一次接触,但对方顾栩默似乎是个很温柔的人。 电影里很温柔,合同的条件也完全不苛刻,定的很多交往条例都写着“以女方意愿为先”,显得绅士又温和。 当然,真实的顾栩默完全不温柔,不过基本的绅士风度还在。 顾栩默团队给的合同是一式两份,李闻歌拿走了另外一份。 她一回到属于她的公寓,就换好家居服,卧在房间里研究这个“情侣营业”合同。 合同是个双赢的策划案,里面提出的条件不算苛刻,她拿流量交换资源,顾栩默用资源置换高曝光。 甚至还仔细地註明了合约期间,会帮李闻歌安排的一些电影资源。 也托合同的福,李闻歌她还拿到了顾影帝的电话。 看着手机通讯录上存好的“顾栩默”,李闻歌把自己摔在软绵绵的床上,抱着抱枕开始挠头苦思。 她之所以在合约期间喜欢上顾栩默,是因为她一直很喜欢他演绎的一个温柔的角色。 虽然,她只看过顾栩默最新的一部得奖长片作品。 爱屋及乌,李闻歌对顾栩默的印象非常好。 当然,现在的李闻歌再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了。 大家公事公办,顾栩默用她的流量转型,她用顾栩默的资源尽快在圈子里站稳脚跟。 她得赶紧约顾栩默见面,可是她的简讯要怎么写? 李闻歌从床上爬起来,半坐起身,枕着软绵绵的抱枕,认真地思索着,要如何编辑简讯,好发给顾栩默,约他见面。 “您好,顾先生......” 这个口吻做开头,会不会太生疏? 可是现在的她跟顾栩默,本来也不熟啊。 “顾先生,您好,关于合同......” 直接就聊合同,会不会太直白? 虽然,他们两个的唯一交集,就是那纸待签的情侣合同。 可是这样讲,是不是太冷冰冰? 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吗? 李闻歌将手机抛在床上,心里头就像是被猫咪抓着的线团,乱糟糟的,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这糟糕的、青涩的悸动,李闻歌难道你还想重蹈復撤吗? 她用力地按住心口,在心底给自己立一个警告牌,时刻提醒她不要忘了三年后的“李闻歌”。 叮叮。 是手机收到简讯的提示音。 李闻歌勐然一惊,向屏幕亮起的手机飞扑了过去。 “明天早上十点,我在家,你直接过来。顾栩默。” 后面还附了一串详细的地址和一个位置的定位连结。 李闻歌拿着手机,心里头的小人儿在尖叫,面上却依旧是若无其事。 她翻身从床上起来,拉开了衣柜,想着明天要穿什么衣服。 提前准备得好,什么时候都不慌。 这,一直是李闻歌的人生信条之一。 翌日。 李闻歌拿着一袋从附近早餐店买的---油条豆浆,提前十五分钟就抵达了顾栩默家的大门前。 眼前这扇熟悉的门像是一个鱼饵,令李闻歌记起她第一次到顾栩默家时的兴奋。 那时的她穿着精心挑选的裙子,脸上的妆容也是无可挑剔的清透,李闻歌平日里的危机意识全然作废,完全没有警示她,孤身到一个男人的家,会有的后果。 这可能是,因为赴约见面的人是顾栩默吧。 顾栩默在那部电影里真的太温柔了,给李闻歌弄得人戏不分的。 而现在,站在门外的李闻歌内心平静无波,她盯着右手手腕上的手錶分针,数着时间,准备定点按门铃。 “早。来了怎么不按门铃?” 顾栩默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个高身长比例好,长得也很英俊,眼睛像是蕴着波光粼粼的湖泊,在日光下特别好看。 他的目光平静的掩住了一丝惊讶,眼前的李闻歌完全不像是选秀出道的偶像明星。 她白色衬衫搭着牛仔长裤,脸上素净无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干净利落,倒像是随意来探访朋友的模样。 “顾...顾先生,您好。我是......” 李闻歌努力佯装回第一次她的无措和忐忑,当初的她以稚嫩的姿态非常顺利就在顾栩默面前签好了合同,双方达成了合作。 现在她的处境也经不起任何折腾,得先把合同确定下来再考虑其他的事。 “闻歌。我知道,进来再说吧。” 他轻轻侧过身,示意李闻歌走进来,像是给了她,探索他的世界的令牌,让她能在他的领土上畅通无阻。 第38页 就是这种姿态,这种对她仿佛全然不设防的信任,让她没多作挣扎就快速沦陷…… 才只是一个照面,脑海里的回忆就迅速地将李闻歌淹没。 等李闻歌完全清醒,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端庄乖巧地坐在顾栩默家的沙发上。 “顾先生,关于那个合约,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 “嗯?” 顾栩默拿着李闻歌带过来的那杯豆浆喝着,听到她出声,他把豆浆放在茶几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希望您能教我演戏,我会好好学的。” 李闻歌乖顺地垂下天鹅般的颈,在他温柔地注视下,总算有勇气将这个不情之请说出口。 “可以。” 顾栩默闻言一笑,答应了她的请求。 “非常感谢。真的,我会努力配合,跟您一起做情侣营业的宣传的。” 她好像被这个意料之外的“可以”砸得晕乎乎的,说的话也带着直白的傻气。 “营业情侣?哦。那个合同。” 看着她迷煳可爱的模样,顾栩默眼里的温柔像是月圆时的月光,月亮被云朵不小心打翻,月光倾泻,柔柔地围绕在李闻歌的身旁。 “你好像误会了,那个合同是说,我想跟你谈恋爱。认真的那种。” 顾栩默的双眼看向她,好似要望进李闻歌的心里,让她的心里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可以跟我谈恋爱吗?李闻歌小姐。” 她的心跳好像,超速了。 第22章 流量小花(六) “可以跟我谈恋爱吗?李闻歌小姐。” 在顾栩默短短一句话的“撩拨”下,李闻歌觉得她的心脏,就像是行驶在深夜公路的超速跑车,驰骋的速度,喷鸣的声响,震动得让她双耳嗡鸣,她根本压不住。 “等等。顾先生。” 他们明明素不相识,也未曾谋面,在李闻歌的记忆里,三年前的她也只在荧幕里见过顾栩默。 “或许,你之前有见过我吗?” 为什么他能够这么认真地,向她发出恋爱交往的“邀约”? “见过。我见过你。” 顾栩默想起她像猫咪一样哭花的小脸,想起她在饭店门口互道保重时的笑容。 “是吗?我没印象。抱歉。” 仿佛变成一个刺猬,李闻歌现在心里完全竖起了警示的高墙,与顾栩默对话的语气,硬邦邦的,与他的温柔全然不同,对比鲜明。 “不好意思,顾栩默先生,我现在没有要恋爱交往的心情。这个合约,我想......”就先这样吧。 这真的是三年前,顾栩默身上阿亚的影子还没褪。 李闻歌不确定她在“阿亚”面前能否稳住心绪,她决定先抛出以退为进的饵,假意拒绝。 还好她先前有点儿顾虑,没有马上签约。 可是,眼下好像只有这个“橄榄枝” ,是还可以将她从被公司雪藏的沼泽里拖起。 拒绝的口风不能太决绝,不然就直接错过这个机会了。 李闻歌攥紧身上包包的肩带,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她手心里全是汗。 她想,自己拒绝的态度应该是很明显的柔和。 “不谈恋爱,合约也不影响。” 不意外地,顾栩默眼里的温柔,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李闻歌的拒绝而变浅。 阿亚,李闻歌看向顾栩默的眼里淌出柔软的哀伤和怀念。 “合约期间,所有的,我们之间的互动,都是以李闻歌小姐的意愿为先的。请不用担心。” 他拾起茶几上的豆浆,没有继续喝,反倒是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好的。那个......” 李闻歌在心里舒了口气,连忙答应下来,又想到之前顾栩默突然的交往邀请,他眼神真挚澈亮,不太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这个认知,弄得李闻歌心里七上八下的,有担心,又有些欢喜。 被人喜欢的感觉,一直都是让人非常开心的。 眼前的人又是阿亚,李闻歌问出了三年一直以来困在她心头的疑惑。 “顾先生,或许,你是有点儿......喜欢我...吗?” 她这个问话听上去是不是太自恋了一点? 李闻歌有点懊恼地垂下头,不敢对上顾栩默的视线。 “我想,我会喜欢上你的。” 顾栩默被她的直球发问打得有点愣住了,又因为觉得她羞涩的神情很可爱,他脸上的笑容渐深,语气也温和宠溺的很。 会喜欢上她...... 所以,这个恋爱邀请,果然只是开玩笑吗? 那这个合同,到底是还可不可以签啊? 李闻歌有点迟疑不决,觉得眼前这条路好像通向出口,又好像是不见亮光。 “帮我到冰箱拿瓶冰水,可以吗?” 顾栩默请求她帮忙拿一下东西,他眉宇间轻轻皱起,像是有什么令他懊恼的事发生了。 “好。” 李闻歌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房子里家具的摆设,成功找到了立在开放式厨房的大冰箱。 一拉开冰箱,李闻歌发现,冰箱里头很齐整,一半是码着新鲜的果蔬,一半是放着瓶装的矿泉水。 第39页 “顾先生,水给你。” 李闻歌拿了一支放在最外面的水瓶,快步走回沙发,将手里的水递给顾栩默。 “谢谢。” 他好像真的有些不舒服,眼睛一直闭着,听到李闻歌的出声才睁开双眼,伸手接过那瓶水。 跟电影里面的眼神一模一样,这双眼睛真的是,多情地让人心动。 两人四目相对,李闻歌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忍不住地感嘆。 递完水之后,李闻歌还是乖乖地落座回她一开始坐着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半点儿乱瞟乱动的动作都没有。 就这个合同来说,李闻歌这边得到的好处更多,且对于她现在被雪藏的“窘境”会有非常大的改善。 外面的观众可能不清楚,她现在被雪藏的处境,可李闻歌还是有切身体验到,乐郡娱乐对她的冷待。 公司态度很明显,是不会再给她任何资源了。她知道外面找她的项目,也会被她现在的经纪人孙横拦得死死的,不会向她透露半点儿口风。 李闻歌现在就是,一座被架空的空中花园。 无法前进,也无路可退。 “等一下,徐兴文会过来跟你签合同。” 喝了几口冰水,顾栩默的温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话语里冷冰冰的,半点儿都没有之前温和好相处的模样。 “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李闻歌听到合约尘埃落定,她还是能抓到这块溺水中唯一的浮板,她心里很高兴,也就不甚在意对面顾栩默的变化。 顾栩默紧握着水瓶,冰冷的触觉让他的意识更清醒了,他的目光巡过一旁坐着的李闻歌。 想到她递水过来时,两人的四目相对。 这个新人,确实长得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嘴巴。 他抿了抿薄唇,觉得有些渴,又拧开了瓶盖,喝空了这瓶冰水。 “合约是合约,不要认真。” 告诫的话脱口而出,至于李闻歌听到这话的反应,顾栩默并不在意。 顾栩默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的房子很安静,这声告诫清晰可闻。 不然,李闻歌一定觉得她幻听了。 她抬眼向顾栩默坐着的方向看过去,也只看到他仰头喝水,看不清他的眼神和俊脸上的神情。 这个顾栩默,有阿亚在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人吧。 虽然,他这个房子装修得冰冷冷的。 李闻歌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感觉着房子冷色调装修散发的清冷,心里默默地给顾栩默下着并不“准确”的註解。 而顾栩默家里的冰冷完全没法“波及”到,“埋伏”在他家对面顶楼的狗仔记者。 “主编,你一定没想到,我拍到谁?” 原本接到跟顾栩默的通告单,他就觉得奖金无望,升职加薪更是难于上青天。 这个顾栩默,公司里跟过的记者都说他是块难啃的骨头,神神秘秘,踪迹难寻的,跟着他别说挖料了,人影也未必见得到。 所以,公司稍微有点奖金渴求,升职期盼的记者都会想尽办法,让这份“好”差事落到别人的头上。 这个“别人”正好就是最近新入职的王许,他刚刚转到现在的主编手下做事,人生地不熟的,一下子就着道了。 可没想到啊,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虽说光是为了打探清楚这顾栩默到底住在哪间房子,他就花了个把月盯紧徐兴文才找到顾栩默的真正住处。 这顾栩默平时低调沉默成谜,哪怕是在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王许都跟了快半年了,别说绯闻对象了,他连个屁都拍不着。 今天真的是中了高额彩票了。 看着摄影机镜头里的人,王许咧开的嘴角都快要挂到耳后了。 “不是徐兴文,是李闻歌。” 选秀爆红出道的李闻歌。 “他们怎么搞到一起的?” 电话里的主编也被王许这个消息给炸懵了,他再怎么想,也没办法把顾栩默和李闻歌联繫在一起。 这一个是电影圈的艺术影帝,一个是新晋的流量偶像小花。 先不说年龄差好了,他们两个,一个是演员,一个是唱跳偶像,在完全不同的领域,圈子也全然不重合。 别说共同的好友了,他们甚至连公开同台的活动行程都没有啊。 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凑到一起的? 主编跟狗仔记者都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肯定是条大新闻没跑得了。 只要拍到两人同框的正面照,把恋情钉实,就一定能点爆近期没有什么大头条的娱乐圈。 那点击率和阅读量还不蹭蹭蹭地往上冒? “算了,不管这个。你拍到两个人的合影了吗?正面照,看的清人脸,辨认得出谁是谁的那种......” 主编仿佛可以看到,下期销量和点击率起飞的场面,他连连发问,让手下的狗仔记者险些招架不住。 “在拍,徐兴文来了,我这边先挂了。” 前几张照片由于王许的震惊太过,顾栩默又是侧身在镜头里一晃而过,导致王许手上的摄影失了准头,没拍到两人的正面照。 可他要是这么跟主编说,主编一定另派人,把他这工作给“虎口夺食”了,王许肯定不会傻傻地如实相告,把这个大好机会拱手让人。 第40页 看到一辆熟悉的车驶入视线范围,王许从车牌辨认出了是他之前跟着的徐兴文。 狗仔记者摩拳擦掌,低头伏在相机上,像是战场上无声夺命的狙击手一般,拿起手中的“枪”,重新瞄准。 希望这次来开门的是李闻歌,那他一定会,一击即中,将她牢牢定格在照片上。 第23章 流量小花(七) 屋子的门铃,在顾栩默喝完水之后,没一会儿就“铃铃铃”响起了。 应该是徐兴文来了? 李闻歌自沙发那边扭头,想着她要不要起身去开门。 “我来。” 顾栩默把手里的空瓶投进垃圾桶,起身走到门口,把徐兴文迎了进屋子里来。 “栩默,李闻歌那边......” 徐兴文人还没进门,他焦急的声音就已经率先飘进了屋内。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闻歌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视线也专注地投在顾栩默所在的方位。 “李闻歌...你也在啊。” 这李闻歌长得,真挺漂亮的,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徐兴文今天早上刚听完手下助理的汇报,班都还没有开始上,就接到顾栩默的信息,叫他带合同过来公寓。 他都没顾得上打卡,就直接从公司开车,奔着顾栩默的公寓来了。 这路上塞车,徐兴文抵达的时间比一早坐地铁的李闻歌慢上许多。 这次,算是徐兴文跟李闻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之前都是通过卡片资料了解李闻歌的。 照片这种东西,都是圈子里的人,几成真几成假,难说。 昨天还觉得小助理言语夸张,今天见到李闻歌真人的徐兴文不得不承认。 如果,两个人是街头偶遇,他一定会上前给李闻歌递名片,跟她谈艺人签约。 长成这个样子,不做明星可惜了。 李闻歌这脸,一看就能换上不少钱。 “徐哥好。” 徐兴文看着年纪比顾栩默都大上不少,李闻歌略略鞠躬,向他礼貌地问好。 “闻歌,你好。” 声音也很好听,怪不得她能出道。 徐兴文手底下主要管男演员,女艺人签得少,偶像女团什么的,他接触的就更少了。 李闻歌跟他侄女差不多大,再小上个几岁,都可以当他的女儿了。 一时间,李闻歌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跟这两个人都不熟,还都是第一次见面。 尴尬的氛围,在屋子里悄悄打转。 “徐哥,合约带了?给她看看。” 顾栩默关上门,往沙发这边走过来,他的一句话就终结了眼前的尴尬。 “带了,闻歌你看一下。 经顾栩默出声提醒,徐兴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合同。 “如果确定这合约没问题,我们就正式达成合作,你看可以吗?” 徐兴文走到正中间的沙发这边作者,把修改过的新合同放在茶几上,推到李闻歌的面前,示意她再看看。 “好,谢谢徐哥。” 李闻歌从第一页的合同条款开始看,现在她身边没有团队,也没有助理,一切的决定都是由她自己审视。 谨慎一点总比粗心,来得更稳妥些。 果然,人长的好看,看合同的侧面都像是一幅画。 徐兴文看到李闻歌在专心地看合同,没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好眼光啊。说,你挑中她做人选,是不是因为这个最漂亮。” 挤眉弄眼的徐兴文给坐在李闻歌对面的顾栩默发送“无线眼波”。 顾栩默接收到了,然而并没有理会这个“无线眼波”。 他直接略过徐兴文,把目光投在李闻歌身上,注意到她突然放缓的翻页速度。 “有什么要改的,跟他说。” 对面的人突然出声,李闻歌被惊了一下,连带着手里拿的合同也轻微地颤了一下。 “嗯,也没有。就是这几部电影,会不会太多。” 昨天跟小助理谈的时候,合同里标註的只是一部做配角的贺岁商业片。 光是一部,李闻歌就已经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今天的新合同,里面罗列的是不同时期的多部电影,番位都还比较高。 她有意识要转型演员,作为演员,电影邀约当然越多越好。 可是李闻歌并不是科班出身,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演技水平,她的演技实在是算不上多自然。 贪心不足蛇吞象,她怕,最后她的演技砸了这几部戏的招牌。 李闻歌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么多部戏,她未必能消化地好。 而且大银幕不同于电视剧,这投资和导演的心血到时因为她,付诸东流了,那怎么办? “这些邀约部数都是大概的数字,到时我们团队会帮着你一起筛的。” 看着眼前跟他侄女差不多大的女孩,徐兴文温和的态度跟昨天的小助理不相上下。 “不用担心......” “这里面的条件,跟你能给我们的价值是相对应的。” 徐兴文长篇大论的安慰还没说完,顾栩默就开口,直直插进了两人的对话。 顾栩默的言下之意是说,这些电影都是他们双方资源平等置换的结果,让李闻歌心里不要太有压力了。 第41页 “而且,演戏,我答应了教你。” 听到顾栩默这一句话,李闻歌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眼前的所有阻碍都化为灰烬,被风轻轻一吹,就尽数飘散了。 “徐哥,顾先生,合作愉快,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李闻歌拿着徐兴文递过来的签字笔,在这一大沓合同上签字同意了。 今天起,顾栩默跟她,就是限定一年的特别“情侣”。 他们将携手,在圈子里一起出现,一起上报,一起面对风雨。 “顾先生,关于那个演戏教学......” 在徐兴文忙着把合同存档录入的时候,李闻歌悄悄走到顾栩默身边,想着问一下关于教她演戏的安排。 “你之后每天去公司,我那里有间练习室......” 顾栩默想了一下,把见面的地方定在公司,他还想补上一句“让徐哥给你地址和门卡”,一旁的徐兴文就出声打岔道。 “定在公司好啊,闻歌先拿着我的门卡,明天到公司,我给你办新的。” 定在公司,情侣营业有什么事,也方便团队跟他们做沟通、配合。 “不用,你先拿着我的,之后再换成新的。” 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顾栩默把他没用几次的门卡翻出来,递给面前的李闻歌。 看着眼前的画面,徐兴文顿住了手里录入合同的动作。 这个说话做事的风格,可不像他认识的顾栩默啊。 “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可不能骗了人家的心啊。” 顾栩默让徐兴文送李闻歌回家,徐兴文临出门前,趁李闻歌没注意,低声跟顾栩默说着话。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可别昏了头。” 像是又想起了一些其他的,关于顾栩默的事,徐兴文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急切的劝告意味。 “知道,放心吧。我不会陷进去的。” 如果,万一她陷了进去,他也会及时结束,这份限定情侣的合同。 伏在对面的狗仔记者有些沮丧,这个顾栩默,连出门送美人回家这种事,都丢给经纪人,弄得他拍不到“证据确凿”的正面同框照。 不过,有了这些图片,主编应该会加钱让他继续跟着,好容易挖到一个爆点,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徐兴文刚把李闻歌送到家,准备回公司继续下午的工作时,手机就收到了一个媒体主编的来电。 “徐哥,好久不见。是这样的,我手下有个记者,拍到你家影帝的......” 这个开场白,徐兴文熟。 一听就知道,是用他家艺人照片来谈封口费的。 主编刚一搁下电话,狗仔记者就喜滋滋地附到他身旁探听“封口费”的下落。 “主编,徐兴文电话里怎么说?” 毕竟之后的奖金多少,与顾栩默团队给的封口费红包的大小“生死攸关”。 “怎么说?还不是打那一套太极,徐兴文哪有那么好煳弄?” 这个徐兴文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的时间比他们两个都长,如果没有“证据确凿”的正面照,估计是不要想在这个老狐狸身上撕下半块儿肉。 “你再想想,李闻歌跟顾栩默的正面照,你手头里真的一张都没有?” 想着之前徐兴文不漏丁点风声的谨慎作风,主编隐隐觉得有不对,他一边翻着桌子上洗出来的相片,一边再三跟手下的狗仔记者确认,语气里的烦躁像是待点爆的炮竹。 “没...真没有,那个顾栩默连窗户都闭得死死的,我也是跟了他好久才发现他跟李闻歌这个大料。” 手下的狗仔记者就着上司的脸色谨慎作答,在回答里面极力描补他的“废寝忘食”、“尽心尽力”,生怕让主编看出他之前的懈怠,让他捲铺盖走人。 “顾栩默你不用跟了,你去西朝属,我收到风,说李闻歌最近常跑那里,你给我好好盯住了。我们争取敲顾影帝一笔大的。” 西朝属是一座影视基地,由好几栋相连的大楼组成。这里驻扎着准备近期开机的各大剧组,制作水平参差不齐,大小制作都有。 有些是难得一见的大制作,有些是小打小闹的业余作品。 所有的通告信息都会在入口大门的大银幕上滚动公示,每个人都能看到,这样看着会产生“幻想”。 好像,素人也都有机会被挑中的错觉。 每天都有无数抱着梦想的人,在西朝属的大楼里面来来往往。 这其中,有的,期待一夜爆红;有的,期待天降贵人。 也有的人,抱着也许能多一次曝光的心情,拿着属于自己的卡片资料,一间间地敲门,一张张地投递。 第24章 流量小花(八) 李闻歌往西朝属这边跑也有几个星期了。 是的,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等着机会从天掉下来的人。也许之前的李闻歌是,但坐了冷板凳之后,她就努力去找机会,去找被人看到的机会。 她虽然不像没经验的素人一般,一间间地去递自己的资料卡片。但她跟西朝属这边,大大小小剧组的导演都见过面了。 天降馅饼这种事,概率小的很,李闻歌不敢抱有侥倖。但,能够付出的努力,她会脚踏实地达成。 第42页 不过,她现在的情况比没有知名度的新人更“惨”些,她身上背着大公司的合同,经纪人又明里暗里地跟圈内的人点着,说李闻歌“不堪大用”。 被雪藏的这段时间,李闻歌一边自费上着演员的学习课,一边跑各大剧组里头去试戏。 小剧组贪她的人气,想着在雪中添一把炭,但碍于乐郡娱乐这个“山头”,没敢录用;大剧组备用人选多,也不想有纠纷拖慢剧组进度,也不会考虑录用她。 这样的沮丧被李闻歌深深埋入心底,眼前只能一直向前,冲破荆棘。 又一次的,李闻歌试过戏之后,导演让她回去等通知。 她鞠躬致谢后退到小化妆间,生理痛如她所料,绊住了李闻歌接下来的试戏行程。 哪怕她今早已经喝了一大杯热姜茶,也于事无补。 化妆间的小试衣间里,李闻歌默默地蹲在角落,准备等这阵疼痛减缓之后,等她恢復气力,再把身上的戏服换下来。 还好,是在她试完戏之后,疼痛才突袭而来。 李闻歌捂着疼痛的小腹,心里残余了点“死里逃生”的庆幸。 不过,很快地,化妆间里传入耳的闲聊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一大半。 “哎,刚刚你看到了吗?李闻歌,那个选秀出来的。”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是之前帮着她画试戏妆容的化妆师。 “最近,这个李闻歌经常跑西朝属这边试戏。各种制作的都有,是挺奇怪的。” 至于这第二个声音,李闻歌辨认不出是谁,应该是同剧组的工作人员。 她们会奇怪,李闻歌觉得也很好理解。 毕竟,这艺人,签没签约,两者的待遇确实可能会天差地别。 一般艺人签约了公司之后,都会有专人帮着联繫各大准备开机的导演组,旁敲侧击地递资料。 只要人气和热度相差不大,角色通常在几场饭局过后,就会轻松定下来,艺人等着进组就好了。 在西朝属跑来跑去,辛苦地试戏的,一般都是没名气的新人,或者是没有公司的草根演员才会这样。 又或者是像她李闻歌这样的,不合作惹恼经纪人,被公司冷藏的签约艺人。 想到这,李闻歌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苦涩。 “李闻歌不是被乐郡娱乐签了吗?她经纪公司不帮着把把关吗?这里面好些戏,都是不靠谱的小制作。” “你没听说啊,乐郡娱乐早就雪藏她了。不然好歹也是红过的人,要她自己出来跑面试。” 那个工作人员倒是门儿清,对李闻歌的尴尬处境了解地一清二楚。 也是,这圈子里的墙,哪里能密不透风。 “雪藏?为什么啊?李闻歌看着人不错,礼貌又听话。我帮着她化妆,她对化妆间的人也都很和气。” 化妆师像是头次听到这个“雪藏”的传闻,有些惊讶地为李闻歌抱不平。 “我上哪知道为什么?不过听人说,她是惹怒了孙横。就是那个,男女通吃的孙横。” 工作人员生怕化妆师不了解,还画蛇添足地又补了几句关于孙横的介绍。 “乐郡娱乐的孙横,我知道。可,他不是不动窝边草吗?不过,这李闻歌确实长得漂亮,而且她脸上没怎么动过。” 化妆师也悄悄地与工作人员分享她的最新发现。 这女明星,就是吃美貌的那一碗饭。 为了美,除了不吃不喝,保持身材苗条之外,多数的“美”,还得靠填充和削骨这些“人为修整”。 这拍戏用的镜头,都公正的很。 你脸蛋上的五官哪里长得不够协调,那是半点儿面也不给,该是什么丑模样,出来就是什么样子。 照片吧,可以精心修整过后,再发出来。 可这,能跑能晃的视频,总不能一帧帧地帮着“修整”吧? 这不累死后期,也耽误预算和时间,搞不好就拖垮剧组了。 所以,艺人一般都很自觉地在自己脸上做“修整”,双眼皮、高鼻樑、微笑唇、美白针、动颧骨、削骨等等。 那是一套一套地加,最后叠加出来的效果,自然是花了大价钱的“动人”模样。 这些“修整”的技术里头,动骨头是最有难度的。 当然,动骨的变化自然也是最大的,而且一般人他还看不大出来。 自然而然地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眼前的人是长开了,长得越□□亮了,而不是“修整”的更好看了。 而且,恰当、成功地“动骨头”,保质期比填充的那些耐用,再加上后期护理得当,艺人的花期会更长。 不过,这一般人虽是看不出,但化妆师需要上手给演员化妆面。 这脸上动没动过刀,一摸那肯定是逃不脱的。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估摸着女蜗在捏我们的泥塑时,一定是故意不用心。因为,她把心都偏给李闻歌这些人了。” “去你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收拾完手头的工作就走远了,自然没有留意到还在化妆间换衣服的李闻歌。 想来,再艰难的处境,于外人来看,也不过是多上几则谈资而已。 第43页 李闻歌直起身,将身上光鲜亮丽的戏服换下来。 常言道,天道酬勤,她的努力会是有回报吧? 李闻歌把换下来的衣裙仔细地叠好,放到化妆檯的戏服归整处。 心里那因疼痛和打击而涌起的无力感,让她眼眶泛红。 没事,她的一切都在变好。 今天上午已经跑了两个试戏了,下午做好准备,去顾栩默的公司报导,跟他学演戏。 李闻歌做了几个悠长的深唿吸,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直走下去,前面肯定会有光的。 不要气馁,也不要放弃。 滴滴滴。 刚走出化妆间门口,李闻歌手还停在化妆间的门把上,口袋里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她经纪人孙横助理髮过来的,李闻歌轻触点开那条信息。 这是...... 她有新的活动行程了? 像是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般,李闻歌忍不住握紧手机,目光被发亮的荧幕牢牢吸引住了。 手机收到的简讯确实是李闻歌的活动行程,说是后天的节目录制。 “偶像超新星运动会,节目组发了邀约,孙哥帮你接了,节目表是八百米长跑,你自己决定去不去。” “决定好去的话,跟粉丝聊天通报的帐号也发到你邮箱了,你自行在粉丝群发行程通知。” 助理髮过来的信息后面还附上了,节目组编导的电话和行程录制的具体时间地点,以及一句,车旅自费。 而这让李闻歌不敢置信的活动行程,其实是跟拍顾栩默的狗仔记者“引来的”。 在她努力试戏,寻找曝光机会的同时,乐郡娱乐公司里面也有人一直在“扼杀”李闻歌成功找寻到的机会。 办公室里孙横的助理正在定时清理手机邮箱的信件,里面有一大半都是邀请李闻歌的大小活动。 最近,莫名其妙地,还多了好几封网剧角色的邀请,夹杂在一些商演活动行程里面非常明显。 这李闻歌真的是,撞到了南墙,也死不回头啊。 助理一边为李闻歌惋惜地摇了摇头,一边毫不留情地删光这些邀约信件。 突然,在看到一封谈合作的信件上,助理的目光顿住了。 李闻歌和......顾栩默? “孙哥,你知道吗?你手下那个不听话的李闻歌,她好像跟...顾栩默有点儿关系。” 这种谈封口费的照片时间,助理不敢一个人乱拿主意,急忙喊孙横过来。 “顾栩默?” 孙横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有点熟悉。但他一时间也没想起人来,脑海里没有认识的人能对得上号。 “就是上半年拿了好几个国际大奖的,那个顾栩默。最近,他不是从原来的公司出来自己组建工作室了嘛。” 看着孙横面有难色的样子,助理帮着孙横在脑海里找人。 这个顾栩默确实是有点不为人所熟知,不过他专业水平依旧是高,起码远高于圈里大部分的爆红艺人。 助理看过他最近出的那部得奖片,演得确实好,迷死个人不成问题。 “哦,他啊。不可能。李闻歌的行程之前我一路跟着,这两个人没道理搞在一起我不知道。” 经过助理细心的“点拨”,孙横总算想起这个顾栩默是何许人也了,不过这个信件上说的,他跟李闻歌的关系,孙横不信。 之前李闻歌算是他手里得用的,行程都是孙横一路盯着完成的。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呢? 还是在他孙横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一点儿都没察觉,肯定是谣传的假爆料。 最近,这些媒体为了点击率和热度,也是什么都料都敢编。 不过,李闻歌和顾栩默。 这放出风声的人,想像力也是够丰富啊。 风马牛不相及的,都能编到一起,都赶得上粉丝弄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臆想情侣的同框图片了。 孙横虽不是说对李闻歌有多了如指掌,但孙横一路跟她跑行程下来的这几个月里,李闻歌确实忙得快脚不沾地了。 正当红的摇钱树,只要不是病到不行,挂急诊,公司都是排满行程,让艺人赶场跑的。 睡觉的功夫都不一定有,哪里来的时间跟这个什么顾影帝谈恋爱。 第25章 流量小花(九) “可这个记者跟我们合作挺长时间了,之前的那些通稿、洗白稿都是经由他们那边发出去的。他说的话,我想起码有七八成真。” 不同于孙横的肯定,助理是负责公关稿件这一块的工作,这个记者算是老合作方了,信誉度很高。 助理把他的想法跟孙横说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到时,搞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门”,事情发展就不是小钱能解决的了。 “他说拍到正面照了?” 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话,兴许还能蹭着反炒一波“桃色新闻”。 那李闻歌爆红的同时,肯定要被网民喷得体无完肤。 孙横想着这个画面,就对这个似真非假的传闻有了兴趣,多了探究直追的意思。 “说是拍到了,怎么办?孙哥,要不要帮李闻歌安排一下行程。不然,到时在公司闹得也不好看。” 第44页 这个顾栩默跟乐郡娱乐的大股东好像交情不错。 之前他那部拿奖片,拿到龙标回国上映,公司还包了不少场次,派电影票给他们免费去看。 “最近不是有个节目组指明要找李闻歌吗?拒都拒不掉的那个...偶像超新星运动会,对,这个帮她接下来,给她手机发行程信息。” 很明显,孙横也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跟顾栩默这个传闻是真的话,确实不好太冷着李闻歌。 “好,那粉丝群宣传是我们这边弄还是……” “让李闻歌自己来,她不是硬气的很吗?对我安排的饭局都不为所动,假清高。” 不好冷着她,也不代表要让李闻歌好过。 对于不合作,不听从他安排这种事,孙横他是不可能轻轻放下的。 经纪人孙横明显被李闻歌的不合作给惹恼了,也一直都没有把她从黑名单里剔除。 “好,那我发信息给她。” 助理领了命就准备出去处理,孙横转念一想,又叫住了他。 “等等,那个运动会项目有1000米长跑吗?” 就算是看在顾栩默的份上,给李闻歌漏一点资源。 但孙横实在是心有不甘,他不想让李闻歌这么好过。 “1000米…我记得没有。哦,有个800米跑步。” “给她报名800米。顺便把她擅长的射箭和体操都换下来。” 这些项目不去掉,还留着让李闻歌发光发热不成? 而且,说是跟顾栩默有关系,但搞不好,就是一夜的露水情缘。 这种事,圈里一抓一大把,指不定还都是暗地里的“连襟”。 到时候,相片一公布出来,说不定是“性丑闻”呢。 也不用提前对这个李闻歌太好,她这种倔脾气,是要有人叫她看清楚,她自己到底是谁。 几句话就能轻易地决定一个人的去路,这种感觉真的爽。 孙横有些得意,轻蔑地笑了笑,让助理髮信息去通知李闻歌。 而另一边,李闻歌接到经纪人孙横助理的信息,当然是万分不敢置信。 信息里说,后天有个行程,每年一届的偶像超新星运动会,孙横团队给她报了800米长跑。 机票费、住宿费等一切杂费她自包,包括跟群里的粉丝通知行程,全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很明显,孙横的团队早就把李闻歌当做弃子了。 那这次的行程,或许是孙横的“良心发现”? 李闻歌按着依旧绞痛不止的腹部,苦中作乐地想。 这个偶像超新星运动会的活动,她肯定要去。 她不仅要去,还要在比赛里拿到一个好名次,最好能有领奖的出镜机会。 她就是咬牙死撑,也一定会牢牢捉住这次的机会。 这样想着,李闻歌飞快地编辑了一条请假的简讯,发给了通讯录里的“顾先生”。 “偶像...超新星...运动会?” 在公司里等着的顾栩默看着手机里刚刚收到的简讯,思索着李闻歌的这个活动行程。 偶像超新星运动会? 这是什么节目? 顾栩默摁熄了手机,目光投向公司的窗外。 一般女朋友参加运动会,男朋友都要做些什么? 他,要不要,顺便去现场看一下她比赛呢。 顾栩默的思绪从收到那条简讯之后,就一直飘着。 就连团队开会,他也是漫不经意的模样。 “那个主编说的封口费...栩默...栩默...顾栩默。” 主持会议的徐兴文正想跟顾栩默商量一下那通要封口费的电话,看着顾栩默漫天神游的模样,徐兴文也是急得想跟他拍桌子。 “封口费?你先拖他几天。” 顾栩默被徐兴文硬拖着回神,封口费这件事,他不是很在意。 他跟李闻歌交往的这个消息,迟早也是要公布的,不过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等团队各方面的工作都打点好,做好周全准备之后再放,效果会比匆忙放出风声的效果好。 而且,媒体放出去的总比他们团队发出的公关稿来得自然可信。 顾栩默的指尖在暗下去的手机荧幕上打转,心里“去与不去”的两个念头还在“拔河”。 “李闻歌那边呢?有什么新行程?” 徐兴文也是跟顾栩默一样的想法,这笔封口费团队就不打算出。 正好,这家媒体平日出的新闻可信度也不错,就当做情侣营业的宣传预热好了。 不单止省钱,出来的效果和曝光应该都还不错。 这件事,自然也要通知到李闻歌。 毕竟,现在她签了约,也就是他们团队中的一员了。 这些对外宣传的口径,顾栩默跟她都要彼此沟通好,以免万一。 “闻歌最近一直在跑剧组面试,之后有个运动会综艺的录制行程。” 小助理被徐兴文“委以重任”,跟住李闻歌的一举一动,把她最近的动态都掌握好,这也方便之后联繫和安排她跟顾栩默的相关行程。 “这个运动会行程,你怎么知道?” 听到小助理的报告,神游状态下的顾栩默突然出声。 第45页 难道,她发给他的那条信息是群发? “我...申请加进了李闻歌的粉丝群,今天下午闻歌就在群里更新状态了。” 突然被团队的重点人物---顾先生关注,小助理受宠若惊,当然半点儿都不敢隐瞒。 嗯,助理没说,他为了进这个一代粉丝群,号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他进的这个粉丝群,是李闻歌还没成功出道前就建立的第一个粉丝群。 里面的粉丝不仅资格都很久了,对李闻歌也是非常“忠诚”,日常的数据打投和代言支持等等,件件工作都不落。 她们在李闻歌还未发光时,就默默地支持她。 就连李闻歌自己也有号在群里,她平日里虽不常出来。 但从以往的聊天记录里看得出,李闻歌很重视这些一直陪伴她的粉丝。 “除了日程更新,李闻歌还隐隐透露出她近期可能恋爱的事实。” 看顾栩默对这个群和李闻歌的状态有些好奇,小助理又默默地加码爆料。 这个初代粉丝群里,人不算多,李闻歌也把这些一直追随她、支持她的粉丝都当成了最亲近的朋友。 李闻歌“走投无路”签了保密的情侣营业合约,虽然是双赢的资源与商业曝光量之间的合理置换。 但她还是很担心,情侣头衔公布之后,会对粉丝带来太大的冲击。 所以,在从孙横那里拿回粉丝群的帐号使用权之后,李闻歌除了活动行程公示之外,也会经常与群里的粉丝交流沟通。 粉丝们看她最近一直都没有公开的活动行程,都很担心,关切地问,是不是新公司对她不好。 毕竟,前一个月的她,还是一天之内要飞三趟赶行程的当红艺人。 而现在的李闻歌,新团队却是一直都不公布公开行程,甚至宣布她处于休息学习中。 这种公司与艺人之间的关系,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粉丝里面还有些是负责前线拍照的站姐,乐郡娱乐雪藏李闻歌的风言风语,她们也听到不少,都在私底下为她担心。 可是她们不是圈内人,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只能明面上询问安慰李闻歌。 对于这些关切和安慰,李闻歌很感动,心里走下去的坚定勇气又多了很多。 对于新公司和经纪人的刁难,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不想让粉丝太担心。 “刚到新公司,还不是很适应。但我会加倍努力的,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支持和期待。” 李闻歌能够一直不放弃,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坚持,很大一部分都有赖于粉丝对她的支持。 这些支持赋予了她勇气,让她想走得更远,到更大的舞台,与她们在那里相见。 “虽然情况有点糟糕,但是我遇上了很好的人。也希望大家生活里都遇上很好的人,然后一起走下去。” 小助理把聊天记录翻到李闻歌在群里发的话,她发布运动会行程之后,又多发几句关于最近生活的分享。 遇上了很好的人。 顾栩默拿着助理递过来的手机,视线在这句话上停留了片刻。 “徐哥,闻歌活动都没有人跟着,她那个经纪人孙横真的不是人。” 小助理也没顾得上他的手机被人拿着,他现在还处于对李闻歌的“偶像滤镜”之下。 最近团队也没他什么事,徐兴文又让他一直负责跟着李闻歌。 他想一併跟着李闻歌这个偶像超新星运动会的行程,为他偶像加油吶喊。 “行吧,那你到时候跟她行程,我待会儿发信息跟她说一下。” 封口费的事,跟顾栩默达成一致,徐兴文想着省了一大笔钱,心中正高兴着呢。 这助理小粉丝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破了。 想着李闻歌这身边没人跟着,独自一个人跑行程是有点凄凉,徐兴文一点头,准了。 还没等小助理高兴地蹦跶几下,半路就杀出个“顾栩默”。 第26章 流量小花(十) “不用,我去。把地址时间发我。” 一直在一旁默不出声的顾栩默,将手机放回桌面,杀了个措手不及,小助理的“美差”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劫”走了。 徐兴文和小助理,面面相觑。 一个是不敢置信的震惊神色,一个是肉眼可见的沮丧萎靡。 而另一边的李闻歌,在粉丝群公示完活动行程之后,就在她家附近的学校操场上,练八百米跑步。 这长跑又撞上生理期,她得让身体熟悉一下八百米跑步的流程,才有可能在这次的比赛活动里取得一个好名次。 刚咬牙跑完两圈,气喘吁吁的李闻歌就收到了徐兴文发的简讯。 “闻歌,你的运动会行程,团队这边递个助理帮你接应下,你看可以吗?” 没有想太多,李闻歌回了信息。 “好的,多谢徐哥。” 等到了机场,李闻歌才发现这个“团队助理”...... 竟然是,顾栩默?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活动行程,李闻歌的心情就像一年前从选秀节目里刚刚出道,接到第一次的品牌站台活动一样兴奋。 徐兴文也给她提前说了,会派的助理来跟着她这次节目录制的全程,机票也帮忙定好了,出发的早晨助理会开车来接她去机场。 第46页 让她为节目做好准备就好了,不用忙着提前约车,订机票等等这些琐事。 “李闻歌老师,这边。” 李闻歌按照约好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出门,只见一辆白色商务车等在她的公寓门口。 车窗降下来,是个熟面孔,上次跟李闻歌谈合约的小助理。 “早上好,辛苦你这么早,来接我了。” 李闻歌手里的行李箱被小助理殷勤地接过去,放在后车厢。 “没事,不辛苦。” 好在他昨天一直持之以恆,抱着不放弃、不绝望的心,死缠着徐兴文,又顺道列举了例子。 像是顾栩默连自己都不甚在意,怎么能照顾好他的新偶像呢? 在小助理“润物无声”的双重夹击,有理有据的说明下,再想到顾栩默平日那个冷冰冰的模样,徐兴文让步了。 他最终还是让小助理跟着一块儿去这个什么偶像运动会。 徐兴文三申五令,让小助理一定要照顾好李闻歌。 毕竟,这个跑步对女明星还是挺考验体力的。 尤其是,绝大多数的艺人平日里都是不饱腹地维持身材。 一个八百米快跑下来,中暑休克,那不是开玩笑的。 孙横玩的这个小花样也是让人不齿,也更显得他小肚鸡肠得很。 徐兴文问过了,节目组那边的态度也是很不屑这个经纪人孙横。 上一年,李闻歌在射箭和体操这两个比赛上大放异彩。 有她出现的比赛视频点击量很高,人气也爆棚,让这个节目在圈外算是真正地有了姓名。 节目组跟她合作的很愉快,就想着再次请她返场。 谁知,李闻歌的新经纪团队并不是很好说话,也不甚为手下的艺人着想。 把节目死命往外推,也是绝了。 好容易接了通告,还巴巴地让人把艺人擅长的项目都删了,报了个一看就是故意刁难人的八百米给李闻歌。 这个八百米的项目是超新星运动会里最不受欢迎的。 一般都是些团队里的绿叶来参加的,曝光量低到吓人。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项目,稍微有点话语权的小艺人都是绕道走的。 “徐哥让你过来帮我真的是太感谢了,你是叫...柳...龙,是这个名字吗?我记性不太好。” 李闻歌跟这个小助理只见过一面,她有点费力地在脑海里找寻他的名字。 “是,我是柳龙,李闻歌老师你能记得我,真的是太好了。” 小助理很开心,他家的偶像能记得他的名字。 “这是公司的专车,李闻歌老师,你坐到后座,可以吗?” 柳龙放好行李之后,拉开了后车座的车门,阻止了李闻歌走向副驾驶座的脚步。 “好的,谢谢。你叫我闻歌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一直被柳龙叫做老师,李闻歌有点儿不适应,就让柳龙直接喊她的名字就好了。 她刚踏上后车座,就发现那里早早坐着一个人,她的陌生“恋人”。 “顾先生?...早上好。” 后座坐着的顾栩默一身黑衣黑裤,旁边还放着一顶帽子,他手上把玩着一副墨镜,一副无所事事,像是在等人的模样。 “嗯,早。” 顾栩默抬眼望向李闻歌。 接到他目光的李闻歌,心里的好奇和惊讶都快从喉咙里逸出来了。 为什么,顾栩默会在这里? 难道,他也是去参加偶像超新星运动会? 不可能啊,他是演员,还是影帝,又不是像她一样,是个小艺人。 而且,偶像运动会估计也请不起顾栩默吧? 或者只是顺路? 他也正好要去机场,飞其他航班赶行程之类的。 嗯,刚刚柳龙说了,这是公司的专车,应该就是她想的这样了。 总不会是,顾栩默要跟着她一起去参加超新星运动会吧。 李闻歌小心翼翼地落座在车后座的另一侧,空气里都是静默在瀰漫。 直到,飞机的头等舱里,顾栩默的位置落在李闻歌身边。 顾栩默...不会真的要跟她参加同一档节目吧? 也不用这么迁就她吧,以及徐兴文知道这件事吗? 李闻歌的心里像是涨潮一般起落,皆是忐忑不安的心绪。 “顾先生,你是...跟我......”参加运动会吗? 李闻歌没勇气把话问出口,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多想了;又怕是真的,到时她也不知道该拿顾栩默怎么办。 “顺路,办事。” 戴着的口罩和墨镜,把顾栩默的面容都遮挡住了。 但即使是已经遮挡到这么严实了,他从vip通道过来的一路上,还是有许多人的视线是直追着顾栩默的。 长得高,生得俊,周身还散发着独属于发光舞台的气质魅力。 就算是被口罩墨镜遮着,看不清他的眉眼,也依旧像一个发光体一样,牢牢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 不过,人们也是看着他,并没有上前打扰,毕竟只是陌不相识的“路人”。 而另一边的李闻歌,就没有那么好运被略过了。 她的这次行程是公开的活动录制,节目组和粉丝群都有相应的官宣。 第47页 来送机的粉丝一早就过来机场“驻守”阵地,守株待兔,等着偶像“乖乖上机场”。 李闻歌还是在柳龙的帮助下,才险险从热情洋溢的粉丝“围攻”中挤出,及时地登了机。 她拿着登机牌,在飞机上被空姐指引着,带到了属于她的座位,座位的旁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是顾栩默。 不过,顾栩默都说了是顺路办事,那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落座在他身旁的李闻歌,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顾栩默把遮住面容口罩摘下来,现在只剩下一副墨镜在为他们的关系打“遮掩”。 他把口罩对摺叠好,放在她的手边,用手肘轻轻触了触李闻歌。 “嗯?” 李闻歌有点不解地看向他,不懂顾栩默动作的意思。 “帮我收一下,我的,女朋友。” 顾栩默对上李闻歌的视线,嘴角扬起。 他话语里打趣的暖意像是春日里的太阳,晒得李闻歌脸颊渐红。 就像是在课堂上传字条一样忐忑的心情,李闻歌快速地将手边放着的口罩收进来她的手提包里。 “嗯,你墨镜要一起放进来吗?” 李闻歌像是被顾栩默口中的“女朋友”点得晕头转向的,于是,她不过脑的开口问了个理所当然的“蠢”问题。 “可以呀,你想要我摘下来?” 顾栩默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单手扶上架在鼻樑的墨镜。 好像只要李闻歌一点头,他就听她的话,乖乖地摘下墨镜。 “您好,请问,需要喝些什么呢?有茶、咖啡和可乐......” “不要。” 听到空姐近在耳边的温柔问话,李闻歌的心像是被突然握紧,她连忙按住顾栩默想要脱下墨镜的手。 确认好顾栩默的面容没有泄露半分,李闻歌长舒了一口气,回头满脸笑容地问空姐要了两杯水。 “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们两杯水,谢谢。” 她还没做好跟顾栩默公布“恋情”的准备,还需要多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 听到李闻歌话语里的“我们”,顾栩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伸手接过空姐递过来的水杯,李闻歌也顺势松开了手。 空姐当然认出了李闻歌,所以才忍不住有些好奇的目光。 空姐的目光止不住地在李闻歌和顾栩默两人之间游移,片刻便脑补了一场“大戏”。 这两人是恋人吧? 这个男人看着就不像工作人员,他还带着墨镜。 欲盖掩彰啊,简直了。 空姐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推着小车的步子都加快了许多。 估计想着赶紧回去茶水服务间,跟同事好好交流一番她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航班落地的几小时之后,一条“某当红小花与神秘男子亲密共乘一架飞机”的新闻悄然落在搜索的榜尾。 第27章 流量小花(十一) 李闻歌参加的偶像超新星运动会是一档最近新出现的运动类竞技节目,主打的亮点是青春偶像明星。 最近选秀节目频出,新出道的偶像更是多如繁星。 用不耐烦追节目的路人眼光看来,最近圈子里是多的是没见过的新面孔,他们已经完全跟不上圈子里更新的速度。 不过除了路人之外,他们的粉丝们都比较热情,消费意愿和参与意识都是空前高涨,所以才促成了这档节目的横空出世。 偶像明星有知名的,不知名的,还有完全没名字的,不过他们总体的性价比都很高。 无论是出演价格上,还是邀请出席率上,都让这运动会的节目组满意得很。 不仅比科班出身,早早成名的演员、歌手等艺人好请,便宜,而且耍大牌,闹么蛾子的概率也大大降低了。 就是这些个偶像吧,初出茅庐的,也没什么经验,很难有出彩的项目,所以这档节目一直也是不温不火。 不过,自从上一年制作人请来了李闻歌,这档节目的知名度靠着这朵正当红的流量小花大涨,观看人数直线飙升。 尤其是李闻歌拿了冠军的射箭和体操两项的比赛视频,被粉丝双双刷上热搜前列。 这节目组请她花的钱,赚回来的得有十倍以上还不止。 这也是为什么,节目组会一直锲而不捨地给李闻歌的团队发节目通告的邀约,接连被孙横他们拒绝也不放弃。 你看看这平常最冷门的八百米项目的观众席,那满满的人头和镜头,就知道李闻歌是真值得请。 可惜节目的编导跟孙横他们都快磨破嘴皮子,也没能扭转孙横的强硬。 孙横团队咬死了,只给李闻歌报一个八百米,至于她擅长的射箭跟体操,那是看都不看就划掉了。 也不单单是节目组意识到,孙横团队对李闻歌的刻意刁难,李闻歌的粉丝一到场,看到通告安排就火了。 纷纷拿出手机通知各大粉丝群里的其他人,上孙横的媒体号去评论下方围剿他。 “孙横真的要不不做事,一做事就是一堆屎。” “请经纪人好好做个人可以吗?我家闻歌多有人气,也禁不起这样浪费。” “孙横你是不想挣钱了吗?都在想什么?好几月不接通告,一接就是让李闻歌跑八百米?” 第48页 “李闻歌最擅长射箭和体操呢?粉丝都知道,孙横你把它们吃进肚子里,为什么不报?” “八百米,孙横你怎么不自己上啊。” 孙横被这不断响起的滴滴滴提示声弄的不胜其烦,他把手机扔给助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拉黑,关评论。” 助理听从孙横的指示,帮着关掉帐号的评论,以及拉黑了一大波问候孙横的李闻歌的老粉。 正巧,这评论下方推送的就是李闻歌八百米赛跑的直播。助理偷觑了一下孙横,发现他并不留意这边的动静。 助理默默摁了手机的静音键,点开了视频,悄悄地看了起来。 李闻歌在第六道的跑道,她早早就热好了身,在属于她的赛道上静待比赛的开始。 而跟她同一场比赛的选手进场之后,都有些惊嘆地看向观众席。 观众席里面竟然有那么多人,这可是往年门可罗雀、毫无热度的八百米项目啊。 选手里有好些是参加了几次八百米项目的小艺人,平常这个项目的观众席有小猫三两只就值得偷笑了。 看着连成一片的“李闻歌”,“闻歌加油”等等的手幅,一起参加比赛的这些选手算是回过神来了。 这圈子里,红跟不红,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们开始在赛道里找寻,李闻歌的身影,好奇地想要看看这个人潮的核心人物,在现实生活里是个什么模样。 几乎只是一眼,李闻歌就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她真人真的白到发光。 而且有那么,一点比她们自己漂亮。 专业运动衣都比较贴身,李闻歌的身材,匀称好看,无可挑剔。 有些小腹微鼓的选手忍不住提了口气,默默把多余的“游泳圈”吸住,不想输得太难看。 要不要去跟这个李闻歌说说话,拿到照片,回去可以发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闺蜜通稿。 同场比赛第五道的那个选手,曾经是跟李闻歌参加同一档选秀节目的。 不过,她在第一轮就淘汰了,没有像李闻歌那么幸运,还能拼杀走到出道位。 “我收到节目组发的时间表,李闻歌也参加了这场八百米。听说她经纪人不管她了,开跑第一圈你去碰倒她,我让公关部帮你发通稿捆绑。” 经纪人叮嘱她的话,像是绕耳不退的魔咒。 “抓住这次机会,你肯定可以踩李闻歌上位翻红。” 圈子里纷乱复杂,踩着前人上位,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裁判吹哨,示意集合,打断了赛场上选手各种各样的思绪与心机。 “各就位,预备。” 那如果自己跑赢了这个李闻歌,回去是不是可以吹一波宣传稿? 像是什么“李闻歌也无法赢她”、“她为什么赢了李闻歌”、“李闻歌竟然输给了她”...... 其他的选手应该也想到了这茬“李闻歌跳板”的可能,伏下准备起跑的身姿都透着跃跃欲试,斗志昂扬的意味。 样貌看着是很难比过了,不过跑步,这李闻歌总不会也赢了去吧。 选手们都绷紧身躯,等待着那声开赛的枪声鸣起。 然后她们就会像拉满弓的利箭一样发出去,直直刺中最出名的李闻歌,狠狠地从她身上撕咬下一大块“肉”来。 赛道“危机”四伏,就像是原始丛林中生死对决一般,李闻歌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让人踩着她的“尸体”往上走。 砰。 赛道圆圈中间的草地是节目组设的休息处,而隐在众多的工作人员里面的顾栩默也跟着这道响起的枪声,目光瞬移。 他的视线一直追着,正在努力向前奔跑的李闻歌。 突然,站在他身旁,拿着姜茶保温杯的柳龙惊唿出声。 “啊…闻歌……” 一旁的顾栩默嘴角原本上扬的弧度绷紧消失,那被墨镜掩住的眼神,也逐渐冰冷。 八百米赛道上,第五道的选手身影渐渐倾斜,像是脱轨的保龄球一般,往第六道李闻歌那边的方向,横冲直撞地倒去。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为您实时直播偶像超新星运动会的八百米比赛。” 网络实时直播也跟着鸣枪声开始了,请来的是退役运动员,作为比赛的点评嘉宾。 “裁判鸣枪信号一发出,可以看到选手们都陆续出发了,首当其冲的是第二赛道的选手,紧随其后的是,本次比赛的热门选手---李闻歌。” 节目组的镜头自然是稳稳的跟随着点击率和人气最高的选手。 早在裁判喊“预备”的时候,李闻歌的全副心神已经专注在这条八百米的赛道上了。 一开始,起跑的时候,她的速度有些慢了,落在了第一名的后面。 跑在第一位是二号赛道的女生,个子小小的,爆发力却很强。 她的身子就像是随枪鸣飞掷出的飞镖一般,直直地向前,把身后的人都抛在身后。 场地一圈四百米,每圈都有两次拐弯,她们需要跑两个全程,才能跑足八百米。 所以,在第一圈的时候,李闻歌还不能全力冲刺。 之前,她练了几次八百米,一直跑到深夜才找好了节奏。 第49页 如果,只是因为别人的快,就打乱自己的步伐,后续就会无力冲刺,那这次比赛,李闻歌只有一个“输”字。 前期就把所有速度满上,她最后的两百米肯定会很吃力,还很有可能会被其他有余力的人超过。 “可以看到每个选手都是以自己的节奏在努力比赛中。” “快过两百米了,五号赛道的选手似乎是要后起直上,她离第二名的李闻歌越来越近了……” 比赛在第一圈就出现了白热化的争夺战,是节目组始料未及的。 在与第一名保持相对距离的情况下,李闻歌也分了心力注意周围。 她重点是看有没有人突然发力,想要赶上第二名这个位置。 只见,有一个阴影离得她越来越近,李闻歌危机感顿生。 在第二名的位置上,她可以沖一保二。 名次不难看,就算最后成绩被人发上网,也不会有太多嘲讽。 但如果是第三名,或者更后面的名次,那不仅她的粉丝可能会失望,那些需要点击率的媒体也会把她踩到最底下。 不行。 李闻歌看着离得她越来越近且越变越大的阴影,脚下加快了速度。 在代表两百米的第一个拐角,李闻歌甩开了身后阴影的纠缠。 “啊......” 她身后传来一声有些凄凉的惊叫,观众席里一阵骚动的声响,李闻歌无暇回头顾及。 “这个五号选手竟然摔跤了,还不小心把自己也摔出了赛道。这个出了比赛场地,可是会被裁判取消比赛资格的。” 比赛还没结束,李闻歌也没追赶上第一位。 她现在当然不能停下,只能一直努力地往前跑。 任何比赛,只要没抵达到终点之前,绝不停下。 第28章 流量小花(十二) 只因为一旦停下,要再想进入奔跑的状态就难了。 就算是专业运动员,能迅速调整好心态,再次进入状态也还需要时间。 而运动赛事,锱铢必较,分秒必争,最重要的也是时间。 “李闻歌已经快要跑完四百米了,她应该是没有察觉刚才发生的那场意外……” 那场,明晃晃就是针对李闻歌的“意外”。 到了第二个拐弯,李闻歌快步跑过,余光掠过对面的第一个拐角处。 原来,是有人不小心摔倒了,直接摔出跑道了。 还好,她刚刚跑快了一点,错开了。 不然,估计她也会被那个人连带着,两个人一起跌出赛道,失去比赛资格。 李闻歌脑海里的小剧场在对话,但脚下的步子却是丝毫不减慢,还隐隐开始加速了。 前面的娇小身影也从一个模煳的影子,慢慢变大,越来越清晰。 跑完第一圈四百米,李闻歌和第一名的距离也在拉近。 前面一圈选手快速奔跑所花费的力气开始转为负担,附在选手们的腿部,将她们的速度越拖越缓。 赛道后面几名的选手已经开始自暴自弃,把八百米跑步比赛转为竞走比赛。 这些不坚持的松懈姿态,自然是不可能分得节目组的丁点儿镜头。 网络直播的镜头都聚焦在第二名李闻歌和第一名选手的竞争上。 “到底李闻歌能不能后来居上,突破现在场上第一名的领先优势呢?一段精彩的gg过后,为您揭晓……” 两人先后从第三个拐角匆匆而过,八百米的比赛已跑完三分之二了。 李闻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向着前面的第一名发起了“勐烈进攻”。 第一名的选手当然也不会把将要到手的冠军拱手让人,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前沖,只想赶快跑完比赛全程,好不让身后的李闻歌后来居上。 七百米已过,跑在最前面的选手气喘吁吁,嘴巴大张,不停地唿气吸气,想藉此为她的继续前行注入气力。 突然,观众席前排围观的人群开始爆发出了高声欢唿的声浪。 “李闻歌跟第一名的距离不断缩短,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八十米不到……李闻歌超过了……” 跟着嘉宾点评的吶喊声,网络直播上的弹幕也疯狂地刷了起来,点击与观看数直线上升。 搜索榜尾出现了一条“李闻歌八百米”,热度颇高,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现在的第一名是李闻歌。还有五十多米比赛就要结束了,李闻歌的优势会一直保持吗?” 李闻歌从第二名的位置反超了上来,她脚下步履不停,像一阵烈风,从赛道中刮过,直指八百米终点,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最后的五十米,李闻歌的视野被汗水模煳了。 她的眼前开始浮现出了一些画面,以前的那些记忆深刻的事。 她刚参加出道综艺时的自我介绍、她第一次拿第一名的高兴、舞蹈跟不上时的困窘、名次瞬降十几位时的难过和心慌…… 这一切的一切,李闻歌都走过来了。 之前的她,从不放弃。今后的她,也一定坚持到底。 胸腔里都是刺痛感,双脚也开始软绵无力。 李闻歌咬牙绷紧住每根神经,带着她的所剩无几的力量奋力向前沖。 看着她满是汗水的发红的脸庞,顾栩默快步走向终点处等她。 第50页 他等她,凯旋归来。 有风从她的耳畔跑过,李闻歌那被汗水模煳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身影。 高大挺拔的身躯,一身黑衣黑裤,还带着一幅墨镜,和那个曾被她收到包里的口罩。 顾栩默站在太阳底下,像是汇聚了所有最亮眼的光芒。 身后的阳光照耀着他,那样的温暖,好像李闻歌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的身影。 顾栩默向着她归来的方向张开双手,李闻歌就像是一只归巢的小鸟一般,撞入他的怀抱,被他温暖的怀抱相拥。 “顾栩默,你的...顺路...不会就是陪我比赛吧......” 想到两人机场上的问答,拿了冠军之后的李闻歌还有兴致打趣顾栩默。 没人知道,李闻歌心里的小鹿乱撞,好像是因为这场来之不易的八百米冠军。 又好像是因为...顾栩默和他给的拥抱。 “是啊,我的事情就是陪你。” 这个拥抱钻进了她的心里,李闻歌突然想牵他的手,带他进入她的世界。 她想,这一刻的她一定爱上了顾栩默。 她昏了头的这一刻。 观众席上传来了熟悉的快门声响两人相拥的画面也被负责前线出图的站姐给抓拍了下来。 混在拍李闻歌的前线站姐里头的,还有一个人,那个是专门跟拍顾栩默的狗仔记者。 “主编,我觉得有点不对啊。” 这两人大庭广众相拥,还是在节目录制现场,怎么看都不是走金屋藏娇,暗渡陈仓的路线啊。 “会不会,徐兴文他们可能不是诚心想谈交易,他只想拖延时间呢?” 负责跟拍顾栩默的狗仔记者把这张看不清面容的相拥照发给了主编,一併把自己的疑惑也发了过去。 “有这个可能,你那边孙横有回覆吗?李闻歌跟顾栩默公布了?” 主编看了信息后直接就打了电话给在现场的狗仔记者,让他报告一下现场到底是什么状况。 “孙横助理说了,孙横不管李闻歌的事,任由她自生自灭。现场,两个人没公布。” 但是离当场公布也没差了,当着现场几千双眼睛的见证下,李闻歌扑到了顾栩默的怀里。 虽然这个顾栩默,墨镜口罩长衣一应俱全,但是只要稍微收到点风声的人仔细辨认一下,还是很好认出来的。 “那我们这边也不要管那个徐兴文说个什么东西了,明天早上就把这个料陆续放出来。” 争取明天点爆娱乐圈一整天的热度。 主编回想了一下,跟他联繫的徐兴文确实是没有明确出价,就是一直在推脱,说是团队会商量着给一个稳妥的价格。 都是一帮老狐狸,还是先把热度和点击抓到手里才最“稳妥”。 明早将要被公布“恋情”的两位还在操场上散着步,对这件事浑然不知。 “顾先生,谢谢你来陪我。” 由于是刚比完赛,腿部的肌肉都还紧绷着,酸痛感和无力感让李闻歌只得藉助顾栩默的帮扶。 他领着她在草地上慢慢地走着,好把腿部的疲累和酸痛通过慢慢地走动散去。 “以后叫我栩默,你...今天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拒绝这个比赛?” 想到柳龙手里拿着的保温杯里盛的姜茶,顾栩默一瞬就知道了李闻歌为什么比完赛之后,脸上的苍白更盛了。 “这比赛是我这几个月唯一的行程,我不想错过它。” “而且,我还拿了冠军哦。” 李闻歌脸上绽放着带着光彩的笑容,很明显,这个来之不易的冠军很让她开心。 “是啊,你真是太厉害了。” 看着她倒是不觉得很委屈的乐观,顾栩默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我让徐哥拿回你的经纪合约了。” 不妨让此刻的她更开心一些,顾栩默这样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正在轻轻捶腿的李闻歌。 “真是太谢谢了,顾...栩默。” 原本的“顾先生”剎住了话头,换成了他钦点的“栩默”。 李闻歌一字一句地念出他的名字,好像有蜜糖滑过唇齿之间一样甜蜜。 飞过操场的蝴蝶,悄悄把这份甜蜜带走,藏在春风中,酿成一个只属于李闻歌的秘密。 凌晨,“李闻歌恋情”取代了“李闻歌八百米冠军”登上了搜索榜第一位,彻底点燃了近期平静无波的娱乐圈。 热搜榜上的“腥风血雨”并没有波及到,正在飞机上沉睡着的李闻歌和顾栩默。 而他们两个人的团队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徐兴文看到热搜榜的时候就先把手机调成了拒接模式,一概转留言信箱。 李闻歌这边的经纪合同转到了顾栩默团队,可联繫工作的电话之前一直都是留着孙横团队的。 孙横手上带的艺人多,多数都是宣传活动的工作期间,他的电话当然不能随便关。 这闻风声而来的媒体像是嗅血赶来的鲨鱼,那是好一阵狂轰乱炸地来电,让他这边赶紧代手下艺人李闻歌出了声明。 李闻歌与顾栩默的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这同框照,探访的照片都是实打实的,照片上面容虽不清晰,可细节全数对上了。 第51页 那两个人是打算承认之后在圈子里明恋呢? 还是打算打擦边球,用绯闻好友这些头衔给敷衍过去呢? “李闻歌恋情” “李闻歌去见顾栩默” “顾栩默影帝” …… 搜索榜上带“李闻歌”的热搜词条有七八条,三条后面都带着“超”的高热度字样,这送上门的免费流量,让孙横好一阵心痒。 “孙哥,要不我们试着发一个声明?” 助理也看出来孙横想收割一波不花钱热度的心情,在他面前说出孙横的念头。 “发发发,发个屁。你想死,我还不想陪你一块儿下地狱。” 都能劳驾乐郡娱乐高层,从他这拿走合同。 这李闻歌的事,孙横要是再掺一脚,估计徐兴文那边能新仇旧恨一併给他清算了。 到时,弄得他上头的老大都保不下他,那孙横就真的山穷水尽了。 “哼,花无百日红,我就等着看李闻歌掉下来的那天。” 孙横把响声一直没停过的手机扔给助理,拿起了遥控器,开电视想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现在本台特约记者在机场为您跟踪报导,今早凌晨,李闻歌与顾栩默的恋情自网络爆出……” “李闻歌从机场通道出来了……” 几十家媒体一窝蜂地在画面中跑动起来,追向了机场通道出口处的人影。 第29章 流量小花(十三) 李闻歌上飞机时,她的座位依旧是跟顾栩默的挨在一起,但她已经累得倒头就睡,完全没有之前的忐忑和不安的小心思了。 这个八百米,她赢得一点儿都不轻松,浑身都是疲惫后泛上来的酸痛。 一坐到到飞机的座位上,李闻歌闭上眼,就昏睡过去了。 她的睡姿倒是乖得很,半分不乱动。 顾栩默看了李闻歌一眼,问空姐要了一张薄薄的被毯,给李闻歌轻轻盖上。 这次的拥抱实在是有些太扎眼,就算是用工作人员做幌子,也绕不住李闻歌和这名男子的接触过于亲密。 在网上一看到照片,徐兴文就让柳龙密切关注搜索榜上的变化。 果不其然,今天直接就将搜索榜前三名都包圆了,柳龙想着得赶紧去找顾栩默和李闻歌“通风报信”。 这不,才刚靠近他们的位置,顾栩默就睁开双眼,视线向柳龙的方向扫射过来。 “顾先生......” 柳龙只觉得膝盖一软,称唿脱口而出。 声音不算大,但落在寂静的机舱里清晰可闻。 顾栩默示意柳龙放低声音,不要吵醒正在一旁昏睡的李闻歌。 柳龙连忙递上手机,画面的搜索栏加粗加红的前三条“李闻歌 …”尤其引人注目。 “这个事,徐兴文会处理。下了机场再说。” 顾栩默看了一眼,就让柳龙放下悬着的心。 意料之中的事,节目录制现场且还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 “什么事?” 两人的声响还是惊醒了李闻歌,她脑海里依旧一片模煳,但不影响她的判断。 毕竟,柳龙脸上的惊慌非常明显。 “就是…有记者爆出了图片,你跟顾先生的恋情上了热搜。” “记者,照片?” 李闻歌还想问清楚一些,飞机的即将降落的语音通报响起了,打断了她的问话。 有什么事情只能等下了飞机之后再讨论了,而此时的机场候着几十家来“围剿”李闻歌恋情的媒体。 机场的特别通道中,李闻歌坐在长等候室里,手心里在不停地地冒汗。 眼前的处境,比她决赛时的出道夜表演还让她紧张。 决赛出道位投票的时候,李闻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每次表演排练也力求完美,跟老师们都对过无数次了。 正式表演的时候,她跟同伴的合作无可挑剔,自然得到了高分和支持。 可接下来,她要面对的记者围堵,没有节目表,没有老师,也没有同伴。 对于恋情公布这方面,李闻歌之前没有涉及过,经验也少得可怜,现在的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别太紧张了。徐哥让人在机场外等了,只要冲破记者的包围圈,我们就安全了。” 看着自家新偶像,紧张到脸色苍白的模样,柳龙忍不住出声安慰。 是啊,出了机场,李闻歌就安全了。 问题是,他们怎么在记者媒体的重重“包围”中冲出去呢? 机场早就派负责人来说了,有几十家媒体,每个通道入口都一波记者守着。 守株待兔,办法虽笨,可屡试屡中。 李闻歌听到柳龙的安慰露出了笑容,但心里的担忧却没有减少丝毫。 柳龙走出了等候室,去找刚才的负责人商量怎么调用机场的保安人员,让他们一行人能顺利离开机场。 偌大的等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李闻歌和坐在她对面的,顾栩默。 心里惊慌的李闻歌面上却是显得很平静,只是双眸里流露出焦灼和慌乱。 像是在森林里落单迷路的小鹿,可怜地让人忍不住亲近,为她指出终点。 第52页 他起身,走近这孤单的小鹿身旁,低声为她“指点迷津”。 “保持清醒。别说话,微笑,然后走出去。” 顾栩默走到她身边,李闻歌抬头看他,只见有一片阴影落下。 他的墨镜轻轻地架上李闻歌的鼻樑,为她的慌乱觅得一方隐秘的空间。 顾栩默的声音像是冰凉的泉水,潺潺流下,让李闻歌的心里重归平静。 最后,李闻歌与顾栩默分开两路,从不同的出口走出,柳龙跟着李闻歌的身边,帮着迎接“炮火”。 “李闻歌从机场通道c出口出来了……” 机场的特别通道才露出一小角的剪影,围在出口附近的记者已经闻风而动。 他们相互通知,以话筒和摄影机做矛与盾,迅速地往李闻歌的方向聚拢,誓要抢在同行的前面把第一手照片和採访拿到手。 “听说有神秘男子与你共乘出游,请问是网上说的顾栩默吗?” “网上爆出你与顾栩默正在交往,你怎么看待这个消息呢?” “对于网上曝光的恋情,你有什么回应呢?” …… 问题跟着话筒一个个接踵而来,力求让李闻歌能不堪其扰,最终逼她作出回应。 出道仅一年的新人,又能老道到哪里去? 肯定是挡不住他们密集的攻势,连连退败,丢城失地。 然而,新人李闻歌被追逐一路,她依旧是保持着落落大方的笑容。 当然了,涌到她面前的所有逼问,她一个也不搭茬。 “谢谢,不回答。麻烦让一让了,谢谢大家。” 柳龙则是在一旁跟着机场出动的保安一同维持秩序,时不时帮着李闻歌挡一波记者的“枪林弹雨”。 机场的路人也有些跟着驻足,看一看这场八卦恋情追逐战的热闹。 眼看着李闻歌就要走出机场门口了,还没从她嘴里撬出任何信息,这回去可不好跟领导交差。 追踪的记者中有几间是小报媒体的,想着不小的奖金数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们推来了一辆行李推车阻住了李闻歌前进的路,逼着她停在原地,接受镜头和追问的“洗礼”。 “今早曝光的恋情照片,你怎么看呢?” “有知情人说,同游的神秘男子是顾栩默,请问是真的吗?” …… 以停下来的李闻歌为原点,一大波的记者与摄影师围成一个自发的圆,将李闻歌一行人牢牢圈住。 断续响起的快门声和不间断的闪光,加上持续不断的提问,都快要把李闻歌面上的笑容,心里强作的镇定给打碎了。 “是顾栩默?” 好像是她极度错乱下产生的幻觉,李闻歌听到了围观的人潮中,有人喊着顾栩默的名字。 圆圈自外面打开了一个缺口,附近的记者都分开站到两边,从中间留出了一条走道。 只见一个人影,踩着门外的阳光,向李闻歌走来。 墨镜口罩一个不落,但周身自带让人臣服退却的气场。 他走到风暴的中心眼,牵起了李闻歌的手。 这个气场,真的是顾影帝吧? 记者们没有轻易上前,可身后带的摄影师都争先恐后地疯狂按快门,像是在兽群里狩猎的枪手。 每一发子弹都要钉到李闻歌和顾栩默两人的同框照。 顾栩默迎着一片快门闪出的白光,稳稳地带着李闻歌走出这场“追堵”。 当顾栩默的身影出现在李闻歌的身边,整个机场无论是路人,还是记者,他们的“热情”都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一样,他们拿着手机、摄像头如潮水般向两人涌去。 也没有人上前问话,他们都只是围在几米外,一直摁快门,好将眼前所见的“牵手”定格在画面里。 好在,李闻歌他们的位置离机场的出口不远,在机场保安的通力合作下,顾栩默牵着李闻歌顺利地坐上了商务专车。 不过,坐上车也只是刚刚通过“围堵游戏”的第一个关卡。 几十家媒体之中,不乏有些老牌传媒,他们早早就备了车,预足了一整天的充足时间,要跟定李闻歌“恋情”这条线了。 后面尾随的,有好几辆行踪可疑的车。 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飙高速度,看样子是想停到李闻歌他们的车前,把他们的车逼停。 “绕几圈,把他们甩开。” 没有理一直在响的手机,顾栩默让坐在副驾驶位的柳龙帮着司机,好把身后跟着的记者车辆撇开。 一圈之后,尾随的车明显少了一半。 顾栩默注意到身旁默不作声的李闻歌,看她发楞的样子就知道她被这次“围堵”吓到了。 他默默地降下了后座的隔音板,接通了一直不断打过来的电话。 来电的是徐兴文。今早,恋情一曝光,他早早就让公司专车去机场候着接人了。 徐兴文没有到机场是因为他忙得走不开,顾栩默跟李闻歌情侣档的威力比他想像中的,好上非常多倍。 他在公司里一边候着等消息,一边不停歇地忙着不断“送”上门的合作信件。 刚一收到专车司机接到人的信息,徐兴文立马就打电话给顾栩默了。 第53页 “好消息。恋情曝光的效果特别好。” 电话刚接通,不等顾栩默出声,徐兴文就先敲锣打鼓地“报喜”了。 “你跟李闻歌的恋情消息,出来的时间一天都没到,热搜前三甲包圆。原本想着还要买几条搜索词条,没想到完全不用。” 又节省了一笔宣传费的徐兴文,此刻真的是“爱死”李闻歌自带流量的光环了。 之前他还说什么,“李闻歌不是方案的最佳人选”,现在就是他徐兴文自认鼠目寸光,他把脸打肿都可以。 第30章 流量小花(十四) “而且,有好几家不错的品牌商过来接触了,说是要你跟她的首场出席,直接就是代言发布会,出手大方,诚意满满。” 光是听着徐兴文这个美滋滋的语气,就知道徐兴文一定是高兴地在办公室乱跳乱蹦。 “品牌代言方面,找李闻歌的数量多过你几倍。不过加在一起,价钱也差我们几成。哦,还有几家是要你和李闻歌的打包代言。” 李闻歌真的是一座金山,孙横那个孙子想来是要悔死了。 徐兴文在办公司里转圈圈,只觉得他是好运到可以去买彩票试上一试,估计二三奖肯定可以捞一个。 “除了代言,还有综艺通告,也是点名说是要情侣档。有十几档想要你们做特邀嘉宾,有几档是观察类综艺,希望你们以情侣身份常驻……” 徐兴文越说越兴奋,觉得眼前简直是一片金灿灿的海洋,这次的合约真的是双赢啊。 没等他把这金灿灿的前景描摹完,顾栩默出声,一榔头锤子就给徐兴文把金子锤碎成无数片,让其随风吹散。 “情侣档的所有活动,都不接。品牌代言这一块,给她筛一些不错的。” 顾栩默一边说,一边看着身旁静静不出声,低着头的李闻歌。 很明显,她还沉在之前机场的恐慌里。 “为什么啊?找上门的预算和制作都不错......” 听到顾栩默的指示,徐兴文愣住了,他这是要把金子往外推? 情侣合约,不就是以情侣档赚钱的吗? 找上门的这些牌子都还算是知名的大牌了,联繫他要人的综艺制作预算和时段都不错。 难道是,这顾栩默又想不开了? 看着手边厚厚的一沓访谈初稿,徐兴文实在是不想放手啊。 这是徐兴文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情侣档来钱这么快。 尤其,顾栩默和李闻歌的搭配,这两人的恋情算是跌破眼镜了,可这圈子圈外的人反而越发好奇。 “老大,这个情侣营业,情侣档挣钱天经地义。而且,我们合约给出的资源真金白银也换不来,这只是一起上个节目,做个访谈,你跟李闻歌都不肯啊?那当初这个合同签来……”做什么用啊? 看看这些访谈稿的题目,什么火花四溅,一见钟情,命中注定等等。 徐兴文一边翻阅,一边觉得要憋不住要笑出声。 脑补过多,真是要不得。 不过,这些活动后面都是一沓沓不菲的出场费用啊,徐兴文哪里割捨地下来。 自从顾栩默接文艺片以来,一直拿奖,代言品牌的格调是高,可报酬却是没法开上价,商业价值不够高,价格上有天花板。 现在,好容易把商业转型提上日程了,出来效果也不错,顾栩默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可电话另一边的顾栩默却没有听进徐兴文的“徐徐善诱”。 “回公司再跟你说,先按我说的做。”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顾先生,后面跟着的车子都甩开了。您想要去公司还是公寓呢?” 柳龙轻轻敲了敲隔音板,问顾栩默的意见。 敲击声沉沉的,思绪一直飘着的李闻歌也被这声响“敲醒”了。 “开去公司地下停车场。” 网上爆出的照片在他的公寓附近,估计现在守着的人肯定不少。 公寓是不能再回去了,还得换一个新的住处。 顾栩默闭上了双眼,墨镜遮住了他的疲惫。 “谢谢你的墨镜,顾先生。” 李闻歌把一直戴着的墨镜取下来,递还给顾栩默。 “叫栩默。从这一刻开始,我和你的身份是男女朋友。” 他没有接过墨镜,反而是再一次地纠正了,李闻歌对他的称唿。 “好。栩默...之后的所有活动行程,我会全力配合的。” 后车座寂静,徐兴文的声音不小,李闻歌虽然之前在发愣,但还是听到了徐兴文的喜悦,以及顾栩默的冷淡。 “不用配合,我们不会有共同出席的行程。” “嗯?” 思绪还停留在被机场“围堵”吓住的李闻歌被顾栩默口中的“不用配合”惊住了。 “那之前的合约……” 李闻歌记得,签合约的时候,宣传配合的合同协议写着是,无条件配合。 不然,怎么会有那些电影资源的置换。 “最少的曝光才有最好的效果,神秘导致的幻想最完美。” 顾栩默的视线看向车窗外飞速略过的树,口吻平静冰冷。 第54页 抵达公司停车场之后,车子停在一扇不太明显的门前。 “给你的卡,有带在身上吗?” “有。” 顾栩默回头看李闻歌,李闻歌连忙从包里的夹层把上次他给的那张门卡拿出来。 她想着顾栩默的意思应该是,让她递给他,然后他拿卡打开电梯。 只见,顾栩默轻拉着她的手,让她手上的门卡与感应器相触。 嘀。 电梯在李闻歌面前缓缓打开,清晰地倒映着顾栩默与她,十指紧扣的画面。 “从现在起,你要习惯我的牵手,和存在。” 落地窗外的阳光悄悄跑到李闻歌的脚边,然后一点一点地熘到她的肩颈,用亮光将她的思绪慢慢拢回来。 “闻歌,发布会,我们这边要不要开一个,让你跟栩默出席?” 坐在会议室中间,负责主持的徐兴文实在是说得口干舌燥了,可顾栩默的脸上却是半点儿松动都没有。 徐兴文想着讨个巧,围魏救赵,先把这同意与否的话头丢给李闻歌。 “我跟着顾先生...栩默的安排走。” 突然被喊到名字,李闻歌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没有思考太多,李闻歌就又把“难题”抛回给了坐在她正对面的顾栩默。 “按照之前说的安排,详细的流程你们定。” 对面的人理了理袖口,丢下一句话就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会议室。 徐兴文看着两人油盐不进的模样,长长地嘆了口气,认命一般,把手头一沓沓的文件搁到角落。 这个顾先生,就算遮住多情的双眼,忽略俊朗的面容,光是他玉树颀长的背影,举手投足间的翩翩风度,都能让人怦然心动。 不知不觉中,李闻歌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待顾栩默转身,对上她的视线,李闻歌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 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地绽开一个笑容,仿若是春风拂过花丛,微风中有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过来。” 冷静且不带丝毫温柔的话语,想来,这带着花香的微风却是被顾栩默的冰冷给冻住了。 李闻歌连忙敛下了这嫣然的笑容,小碎步匆匆地跟在顾栩默的身后,离开了会议室,走进了电梯。 “镜头下发生的事,不要当真。” 电梯的镜面里映着他们两个人的倒影,只听见冷淡的声音打破这片寂静,在电梯间里响起。 “好。” 透过眼前的镜面,李闻歌静静地打量着顾栩默,想着,这个顾先生身上自带着矛盾,时而温柔,时而冰冷。 他话语温柔的时候,眼里都是漫不经意。而冰冰冷冷的时候,反倒是掩着一丝脉脉温情。 就是他一个懒懒的抬眼,都能撩得人心里起着万丈波澜。 这些是真的他? 还是角色里的他呢? 李闻歌也不知道要如何分辨,也不想要去仔细辨认。 角色的他,也是真实的他里面的碎片一张,总归是顾栩默的一部分。 叮。 电梯门开了,将两人的距离缓缓扯开,之前的对话和打量都被留在了电梯里。 眼前的房间,说是练习室,其实更像是一间休息室。 练习室的装潢,跟李闻歌之前去过的顾栩默的公寓类似。 色调偏暗,不过光线充足,倒是别有一番对比的美感。 他指引着李闻歌走到一面落地的镜子前,镜子的中间还架着一台摄像机,闪着正在录制的光点。 “这是?” 眼前直直立着一个摄像头,李闻歌觉得有些不自在。 上檯面对镜头前,如果没有十分把握,她会一直不休不眠地练习,直到动作和着节奏都变成与她唿吸同在的“下意识”。 她在舞台上展现的,都是有充分准备之后的表演秀。 可是,现在与顾栩默在一起的她,是真实的李闻歌。 真实的她,在镜头前有些迟疑和紧张。 “第一课,先习惯镜头前的自己。” 他走过去,调好了摄像机的指数之后,就盘坐在一边,盯着摄影机里的李闻歌。 镜头里的李闻歌,像是一个精緻的洋娃娃。 眼睛里像是有一块质地上乘的墨玉融在其中,纯真又带着点点灵动的星光。 樱桃般甜美的嘴唇,还带着个小酒窝,轻轻一绽开,像是有甜蜜的花蜜,让人跟着满心的欢喜。 镜头许是爱意李闻歌尤为娇俏的面容,镜头里的她,就连困窘的神情,都让人忍不住再三打量,细细品味。 坐在摄影机旁边的顾栩默就没有镜头的仁慈与偏爱,他对李闻歌面对镜头时的紧张无措很不满意。 不是说,她是综艺选秀出道的吗? 怎么在镜头面前,像是一个刚刚进圈的素人,在镜头前是半点色彩都没有。 哦,这是顾栩默除去了李闻歌“浓墨重彩”的容貌,光点评她的表现得出的结论。 “把你最自在的一面释放出来。” 他把目光从摄像机的画面上移开,盯着有些拘束,手足无措的李闻歌,轻声给予她鼓励。 “好...好的。” 她在镜头前最自在的时候,是...... 第55页 李闻歌脱下包包和墨镜,放到了角落,一边仔细回想,她自己在镜头前最惬意的时候。 是跳舞。 第31章 流量小花(十五) 她出道的唱跳舞台,是她进圈子以来最开心的记忆。 那一刻,舞台上的灯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舞台下的所有人都在为她,为她的努力欢唿喝彩。 像是一场如烟的美梦,盛大又美好。 她的世界随着每一次的跃动,旋转,变得绚烂无比,华彩四溢。 脚尖轻轻一触,她像是被风轻轻接住,转瞬间就跃上了晴空的最高处。 舒展的身姿,像是夏日的莲花轻舒花瓣,髮丝随着旋转在空中飞舞,偶尔拂过她白皙的颈间,这丝丝点点的痒意落入了观者的心间。 柔美的面容,精緻的五官,目光轻轻一掠,唇微张未启,就能引来镜头前的万千追捧。 镜子前的李闻歌像是与舞蹈陷入了热恋一般,被舞蹈拖入了忘我的境地,舞步轻盈,笑容像是千万树的花开,美得让人无心顾及其他。 镜头里的李闻歌,很美。 跳起舞来,舒放的身段,流转的秋波,若蝶般翩翩欲飞的指尖,都变成了让人丢盔弃甲,甘心臣服于裙下的“武器”。 这样魅力四射,灵动美丽的李闻歌非常适合在镜头前肆意张扬。 哪怕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她都能让观者轻易地将心交与她,爱上眼前的这个精灵一般的舞者。 最近,哪个导演的电影是跟跳舞有关的? 顾栩默一边看着画面里的李闻歌,一边默默地在心里筛朋友圈子里待开机的电影作品。 就连李闻歌已经结束了这场舞蹈,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看着摄像机旁边的人一动不动,李闻歌跳完舞后,心里也有点忐忑。 跳舞跳得太专心致志了,她都没留意自己表现得怎么样。 带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李闻歌把手机的音乐关上,拿着手机走向顾栩默。 嘀嘀。 收到一条简讯,李闻歌不甚在意地轻触点开。 “栩默,我接到剧本邀约了。有导演给我发信息。” 就像是天上掉了个超级大馅饼,李闻歌被砸得晕乎乎的,情不自禁就抱住了一旁呆坐的顾栩默。 “嗯,习惯镜头这关算过了。接下来......” 他默默地等她开心完,然后静待李闻歌自己松开这个“一厢情愿”的拥抱。 李闻歌开始跟着顾栩默学习,如何演戏,如何“储蓄”生活里的情绪,如何释放这些情绪,也学着如何把自己交给一个角色。 “你的第一个角色,扮演我的恋人。” “这个,顾栩默跟李闻歌真的是恋人关系?” 顾栩默的公司和公寓都被狗仔记者一一“爆破”,多的是小媒体在外边严防死守。 好几个记者扛着□□大炮,镜头瞄准对面的办公楼。 镜头里可以看到,有好些职员从办公楼里出来,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向附近的商场,其中有几个,光是看着身影就很有气质。 “八九不离十了。同个航班,那些传出来的拥抱照,见过顾栩默的都对得上。” “而且,李闻歌身边跟着的助理,也是他经纪人徐兴文团队的熟面孔。” 路人看了不少。却是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和明星的身影出现,狗仔记者闲着也是闲着,就一块儿聊聊天。 “那这瞒得真的是密不透风,我是想不到这两个还有关系,平时也不见有个什么同台。” 最近,娱乐圈里的狗仔记者基本天天通宵,为着圈子里最新出炉的情侣,顾栩默和李闻歌。 网络平台上也是随处可见带着两个人大名的议论话题,一夜之间,顾栩默与李闻歌各自在不同的圈子里又再次得到空前的关注。 选秀出道的李闻歌,粉丝多是聚集在综艺圈子和电视圈子里的。 他们对于电影,票房大卖的商业电影是也有看,但文艺电影则一直不是他们的首选。 所以,顾栩默这个名字对于这些熟知李闻歌的人来说,几乎是全然陌生。 两人恋情新闻出来的时候,粉丝多是震惊,这自家偶像不会是找了个圈外人吧。 虽然长得是很帅,但是两个人生活圈子差距这么大,怕不是她被恋爱弄得鬼迷心窍了? 好在有慧眼识珠的,一言就点出了:“这李闻歌找男友有水平啊,是个影帝啊。这个顾栩默,专拍文艺片的。” “文艺片影帝?名字挺耳熟的。” 粉丝到网上把顾栩默的履歷一拉,被他那一列实打实、金灿灿的提名获奖记录给震到了。 实力满分,长相帅气,平时低调神隐,圈子里的实力稳扎稳打,圈外又有不少死忠粉。 怎么看,顾栩默都是非常靠谱的绯闻对象。 自家偶像这么争气,挑个绯闻对象都是超高水准,粉丝除了有些忿忿不平,自家仙女落入凡间的,其余的都是暗戳戳地送上祝福。 “这些绯闻等声明就好了,希望大家专注闻歌的作品。” “如果是真的,水到渠成的美事当然好,还是乖乖等闻歌的声明。” 对比李闻歌的粉丝一片美好的“祥和”,顾栩默的影迷可就没有那么温和客气了。 第56页 “一个实力影帝,一个流量新人,高不高攀这个事你们心里没数吗?” “要是绯闻是真的,那我家顾影帝一定是昏了头,瞎了眼。” 且不论,演员与影帝之间有质的不同,选秀出道的偶像和实绩打拼的影帝更是隔着天堑。 顾栩默的影迷可没有李闻歌的粉丝那样自带偶像滤镜,觉得李闻歌年轻漂亮,勤奋努力,优秀懂事又对粉丝细心宠爱。 在他们眼里,这个李闻歌新人是有些名气,但更多的是贴着顾栩默炒作,甚至是想着通过顾栩默作为跳板去更高处。 “顾影帝一定要澄清这次绯闻,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靠炒作出圈。” 影迷对这次的恋情绯闻,真的是唯恐避之不及,只希望顾栩默团队赶紧出澄清新闻,跟所谓的李闻歌划清界限。 “拜託,要不是有李闻歌,谁关心顾栩默是谁?拿几个影帝啊?” 粉丝自然是容不得自家的偶像被“亵渎”,一针见血地戳影迷的“伤口”。 顾栩默在主流电视圈和综艺圈基本查无此人。要不是对电影,尤其是文艺电影这块儿有涉猎的人,见到这个名字还真想不起来,顾栩默是谁。 “那怎么不见你家也拿个什么奖啊?作品代表作为零,说炒作还不认。” 被直直戳心口的影迷也是“礼尚往来”,冷嘲暗讽的话术熟练得很。 圈子里的流量那年不是一茬茬地换人,也没见有几个能在圈子里立住脚的。 这些个没代表作的,就像是天际滑落的流星,就闪耀那一瞬,然后就会涅灭在其他新亮起的星光里了。 说到底,没有作品,没有实绩的明星像是无根的树,风雨轻轻一吹,便轰然倒塌,不復往日的繁茂郁葱。 粉丝和影迷的口水大战在持续升级,李闻歌和顾栩默的还处在恋人课程的胶着状况里。 为了能够扮演好一个恋人的角色,李闻歌与顾栩默两人约定,以实景体验的方式,两个人轮流制定行程。 每次由其中一个人选定场景,然后他们两人一同入到戏中,以恋人的身份相处。 像是情境话剧一样,顾栩默作为她的对手,带着李闻歌熟悉彼此“恋人”的身份。 “我们今天去看电影。” 第一次的实景体验由顾栩默选定场景,他挑了公司附近的一间小电影院。 电影院里公司很近,就在附近的商场顶楼,导航一查,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可要出门看电影,他们得避开守在公司楼下狗仔记者的追踪。 不然,要是被认出来,肯定少不了被围堵...... 站在落地窗往下看的李闻歌,有些为难地盯着公司楼下几辆隐在树荫里的小车。 这,要怎么出去啊? 首先,得让人认不出他们,那要换一身完全不被察觉的衣服,然后是不能被看到正脸...... 不能看到正脸,戴口罩又太明显了,难道她要倒着走路吗? 李闻歌脑海里像是绞着一团晕乎乎的浆煳,她又重新冷静下来,一步一步的梳理,看要怎么顺利地可以抵达电影院。 先是隐在人群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人潮走,应该就能避开路线死盯着不放的狗仔记者的注意。 仔细地把成功的流程筛了一遍之后,李闻歌就开始在练习室的大柜子里找不显眼的能够隐在人群里的服装。 这件大衣不错,这件外套看着很职业,眼镜也不能少。有把伞吶,拿着遮住脸应该能行。 看着眼前裹成一个粽子的李闻歌,顾栩默忍俊不禁。 “很多时候,少比多,要有力量得多。” 他示意李闻歌把身上套着的多余的衣物先摆回原来的地方。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让李闻歌把散着的长髮束起,高高扎起马尾。 她素净的脸上还留有淡淡的疲惫,但丝毫不影响她的丽质天生,貌美动人。 一副款式老旧的黑框眼镜,总算是把她夺目的光彩遮去了几分。 “出门不用低头,自然一点,但是,注意一点。” “嗯?” 他低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几乎是纯素颜状态下,依旧貌美夺人的李闻歌。 “不要跟任何人对视,除了我。” 他的眼睛借着李闻歌的双眸,望进了她的心湖,留下浅浅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流量小花(十六) 电影院所在的商场设在办公高楼附近,李闻歌和顾栩默一进门口,就被人潮裹挟着往前。 并不是他们被认出来了,而是临近午间休息,附近一水的办公楼提供了人流,就算是工作日,商场里的人流也不算少,人来人往,拥挤的人潮里多得是匆匆忙忙的身影。 不过多数的人都是目标明确,直奔美食区,去解决午饭问题,两个小时不到的休息时间哪有看电影的闲空。 顾栩默轻车熟路,领着在人潮里忍不住一直低头的李闻歌,走到一处不太显眼的转角,那里有一架直梯。 他熟练地嘀卡,直梯开始下落,李闻歌缀在顾栩默的身后,低垂的目光停留在缓慢变化的楼层数字上。 “要爆米花吗?” “嗯?好。” 第57页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从前边传过来,李闻歌听到之后有点错觉的犹疑,之后顿了半分钟才说了声“好”。 她的目光从电梯显示屏上收回,静悄悄地熘达到顾栩默的背影上。 感觉好不真实,就像是踩在像棉花糖一样的云端上的悬空感。 跟顾影帝看电影,他还问她要不要买爆米花...... 好像是在跟电影角色约会一样,完全不像是在现实世界里会发生的事。 想到“约会”,李闻歌有点害羞地低下头,两人面前的电梯镜面倒映着她莫名的娇羞。 等到李闻歌看清了电梯镜面里烧红的双颊,她有些后知后觉,她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这个实景训练不是为了要学习演技吗? 怎么让她脑海中小剧场不断,掉入了偶像剧的“甜蜜”陷阱? 直到,两人走进独立的vip观影室,李闻歌脸上的神情才恢復如常。 这个电影院,顾栩默应该是来过好几次。 因为影院里面设立了可以自行选择影片的私人放映室,而他在这里面有属于他的单独的一间。 要放映的片子是李闻歌选的,是顾栩默的获奖片《花比永恆多一天》。 放映员将电影准备好,关上淡黄的灯光,带上门,给观影室里的两人留下私密的观影空间。 门把刚被轻轻嗒上,荧幕上的电影画面和剧情就跟着流畅淌出。 《花比永恆多一天》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身患绝症的诗人阿亚,在他最后的一天里,默默地打点行囊,开始了与圣埃克苏佩里笔下的小王子一般的“永恆”流浪。 他随身带着一朵花,花像是他逝世的爱人,又像是昨日的他自己,影片最后阿亚把这朵花送给一个在海边的,跟他交谈的小男孩。 仅剩的二十四小时的生命里,他的前生似梦似幻,走马灯一般地依次自他眼前闪过;而他的未来,如同迷雾笼罩的大海,没有尽头,也看不见明天。 运动的长镜头像是神来之笔,又像是在阿亚的人生里凿开了一个漏光的缝隙,容观影者“窥探”,窥见电影中他对过往的追忆,生命的不舍,明天的迷惘。 荧幕前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些诗意的镜头语言吸引,被电影中讲述亲情、爱情之间的美丽深深击中,进而“溺死”在这片“永恆之海”中。 已经是看的第六遍了,可是李闻歌每次都像是第一次看一样,专心致志。 她把自己的思绪都抽空了,轻轻地跟着这部电影的光影亮暗起伏着,也跟着《花比永恆多一天》里面的阿亚一起,走过他生命里永恆的最后一天。 顾栩默手里捧着一个中杯爆米花,在她选这部片子之后就变得更静默了,像是骤然从炎热的夏日走进清冷的秋日一般,他周围的空气里都是淡淡的凉意。 他的目光也放在荧幕上,眼眸中却没有什么情绪,他并不想进入这部电影“花与永恆”的世界。 一只纤细葱白的手靠近顾栩默,从他捧着的爆米花桶里抓走了几粒爆米花,他跟着李闻歌的动作,看向了她。 察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她轻启唇: “你很像阿亚。” 他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停驻在人身上的目光,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还有挑眉的小动作。 每一个小细节,都跟电影里的阿亚一模一样,像是一对双生子。 可,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眼前的顾栩默,就是电影里那个多情的诗人阿亚。 他,就是阿亚。 落叶纷纷的秋日褪去了最后一丝暖意,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走进了冷飕结冻的冬日冰室。 “今天就到这里。” 顾栩默眼里的温情也被这寒冷驱得一干二净。 “现在我们是一体的。我只是,想你陪我去试戏。” 寒意有些刺骨,李闻歌也知道她的刻意点破是在冒险。 可她需要用这个“点破”来交换一个可能。 她希望,顾栩默能陪着她,渡过艰难转型的第一个月。 “一个月,不用什么资源,只想要你的眼睛。” 希望他的双眼能够像镜子一样,让她看见自己错漏百出,笨拙难堪的演技。 对症下药,更适合她现在演技上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李闻歌不介意成为顾栩默闲暇时的逗趣,不介意成为徐兴文团队看中的“流量垫脚石”,也不介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她很清楚,她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一颗盘活局面的棋子。 等大戏唱完,棋子总会走下棋盘的。 营业情侣合约作废,李闻歌没了顾栩默,没有演技,没有作品之后,圈子里立足的地儿是半点儿不留。 而她,绝不允许自己就此沉寂。 “试镜过程都比较隐秘,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被认出来。可以陪我吗?” 顾栩默只需要假装成团队的同事,墨镜口罩封得死死的,陪着李闻歌试戏的时候,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随身的工作人员。 她现在的演技连入门的边儿都没摸到,只能从实打实的试镜里摸索。 李闻歌深知,合约的时间不会持续很久。 第58页 在第一次见到顾栩默的时候,第一次四目相对,还有他温柔的笑容,李闻歌就隐隐地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而顾栩默偶尔展露的冰冷的告诫,徐兴文有点迥异的态度,又加深了她的怀疑。 这“鼓”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借着痴迷娇羞的小女生神态做遮掩,李闻歌一直不露声色地关注着顾栩默的一言一行。 她发现了,顾栩默身上的时冷时热,多数的顾栩默都是矛盾的,也都很像阿亚。 《花比永恆多一天》里面那个多情寂寥的绝症诗人。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顾栩默,顾影帝可能被戏中人牵绊着脚步,还没有走出戏中的角色。 这一段时间以来,李闻歌发现顾栩默的入戏状态已经减弱了不少,他脉脉温柔的样子已经越来越少了。 “一个月,我保证。” 而等到他完全出戏,恢復状态,情侣营业的合约,于他不过是鸡肋。 留下无用,丢弃又有点可惜的“鸡肋”。 黑暗中,借着荧幕放映电影的光亮,顾栩默的目光轻松地捉住了李闻歌双眸里的忐忑。 他缓缓俯下身,往她的面前越凑越近。 看着在她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李闻歌的心口像是在耳边炸开的响雷一般,怦怦乱跳,急促又让人心慌不已。 “你一早就知道?” 顾栩默看着李闻歌一直往后缩的心虚模样,冰封的眼眸里总算是有了几分松动。 “也没有……就是上次运动会……” 她上次跑八百米的时候,顾栩默的温柔给了李闻歌莫名的触动,令她心动不已。 这种熟悉的悸动让她想起了,她沉浸在电影《花比永恆多一天》时候的心情。 带着电影中阿亚的“模子”去重新观察和审视她身边的顾栩默,她发现两者之间重合的部分多得惊人,李闻歌脑海里关于他没有出戏的猜想根本止不住。 如果假定阿亚还留在顾栩默身上,那徐兴文的犹疑态度,情侣营业的合约,顾栩默的矛盾就有了相当合理的解释。 以及,她为什么会时不时地对他产生心动的错觉,这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她确实非常喜欢《花比永恆多一天》里面的主人公阿亚,不然也不会把这部电影翻来覆去看了那么多遍。 浪漫多情,俊朗迷人的阿亚像是天空中悬着的朗月,光是看着荧幕的他,李闻歌都觉得清风入怀,舒畅不已。 在李闻歌发现了顾栩默可能没出戏之后,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顾栩默平日的言行,其实他的破绽不算少。 但这些“破绽”都是散在地上的珍珠,如果没有结论做串珍珠的线,这些破绽自然会被轻轻略过,隐在黑暗中,不会被人轻易窥视到全貌。 “想让我同意也不是不行……” 顾栩默的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从他的话语里听到还有希望的可能,李闻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是缀入了无数的星光一般。 “可以。什么条件都可以。” 还未等他把话全部说完,李闻歌就已经率先应下了,生怕顾栩默中途改变主意。 第33章 流量小花(十七) 两个人虽说是签了合约,平等置换的“情侣”关系,但李闻歌也清楚,在这段“情侣关系”里占上风的是顾栩默。 一个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的影帝,手里拿着的牌自然是大过李闻歌这个新人手里的。 现在,李闻歌手里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是一张“流量牌”,负责用来吸引视线和关注度,让双方的曝光量暴涨。 还有一张她无意间发现的“秘密牌”,不过这张牌只作用在顾栩默身上。 她今天出其不意地打在牌桌上,也是想着搏一搏,看能不能借这张“秘密牌”换来一些小“甜头”。 不过,这张“秘密牌”只能出到顾栩默面前,并不能公之于众。 一旦打出去见光,让大家都知道顾影帝还深陷在角色之中打转挣扎,只会加速顾栩默团队放弃她这颗“棋子”,除此之外,于李闻歌也没有多少用处。 所以,有这张“秘密牌”就跟没有的效果是一样,它需要搭配顾栩默的“善良”和“心软”做辅助,才能发挥作用。 “你想要我做什么?” 虽然,李闻歌把这张“秘密牌”打出了王炸的气势,但这张牌没有根基,空中花园似的也不起什么特别大的作用。 现在的李闻歌能做的,最多也只是把所有筹码摆上桌,表明她是认真坦诚地想要履行营业情侣合约的。 宠物逗趣什么的,还是放过她吧。 李闻歌现在只想一心一意地搞事业,把演技这码事弄得稍微有点起色,她并不想跟着顾大影帝跟那些狗仔记者“游花园”。 圈子里,美貌固然重要,但实力才是长久之计。 女明星年轻的花期不算短,但美人总会迟暮,流逝的时光对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圈子里日新月异,像是上次李闻歌参加的超新星运动会,多数的年轻面孔她都不大认识。 不到三个月就又换一波新人,一浪接一浪,后浪推前浪,不进则退的危机感一直笼罩着李闻歌。 第59页 “提醒我,别让我一直陷进去。” 顾栩默轻启唇,他收回了与李闻歌四目相对的目光,懒懒地躺回了松软靠枕的沙发。 跟着李闻歌到处飞的这段时间,顾栩默发现阿亚的束缚已经慢慢开始减弱了。 今天的李闻歌更是,一句话就把他从角色里“提”了出来,瞬间清醒。 “提醒?我也想,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他出戏。 帮顾栩默走出角色,可是她连怎么入戏都还没开始学,怎么帮他出戏啊? 顾栩默他是影帝,演员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档,连他都没办法走出来。 李闻歌她一个选秀出道,演技一问三不知的“半桶水”,能帮到他什么? 而且,陷入角色里面出不来的情况对一个演员心力的耗损极大,他的团队不可能没有帮他找心理医生做辅助。 如果连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的话...... “你像今天这样给我‘惊喜’就好了,继续保持。” 荧幕上的电影还在放映着,淡淡的亮光落在他们两人的周围,拢着让彼此贴近,建立一层薄弱的信任。 顾栩默轻触了沙发扶手右上的一个按钮,荧幕上的电影画面被瞬间定住。 李闻歌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轻轻说了声“好”。 放映电影的荧幕随着两人交谈的结束慢慢变暗,观影室的灯光逐渐亮起。 没了电影配乐和对白声音的观影室像是一个静音的八音盒,两个主角坐在沙发上,前一刻房间里因“惊喜”掀起的风暴在交谈后回落,平缓。 “那之后去试镜,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通知你?” 好容易“骗”到顾影帝的陪同试镜,李闻歌一秒钟也不想浪费。之前手机收到的试镜邀约,她都有认真记下来,李闻歌默默地在脑海里画着试镜时间表的详细安排。 “你搬到我那里住。” 看着她“得逞”之后忍不住笑意的小酒窝,顾栩默抛出了一个更大的“惊喜”,让李闻歌被“炸”得七零八落,当然是顾不得再想什么试镜时间表了。 到他家住? 同居? 她跟顾栩默。 她明明记得,签的合约里面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同居条例啊。 “...这不好吧...你家外面不是还围着一大圈的记者吗?” 李闻歌尽力克制着她发颤的声线,脑子飞速地运转,只想赶紧找到一个得体的,让顾栩默拒绝不了的理由好把“同居”给敷衍过去先。 两人的交往就已经跌破了很多眼镜了,同居这种事,她当然知道顾栩默肯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念想,可情侣营业合约结束之后,李闻歌还要在圈子里活动。 圈子里,女明星本来就比男明星受到的争议更多、苛求更严。 要是她跟顾栩默“分手”之后,媒体旧事重提...... “新的住处。不会发生其他,也不会泄露。我保证。” 他一边说,一边带上墨镜和口罩,准备结束今天的“实景训练”。 看着顾栩默准备离开的模样,手里没有筹码的李闻歌有点急。 “好。我搬。麻烦影帝室友,多照顾了。” 淡黄灯光下的李闻歌嫣然一笑,这甜美的笑容影影绰绰地印在他的墨镜上,好像化作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顾栩默的目光。 只听耳边响起的一声冰冷的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心跳波动信号,李闻歌重生任务达成,主角同居任务完成......本次任务世界正式完成。抽离倒计时启动。”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就从李闻歌的身体里被抽离出来了,回到了系统所在的空间里。 “系统,怎么了?” 重新化成光圈的她一脸莫名其妙,这个世界里头的她还正开心地看着的呢,怎么就突然被抽离了? 怎么会莫名其妙又回到这个冷冰冰的系统空间了。 “你这本书解锁的工作完成了,本来也是用来调剂你心情的。” 心跳值和幸福指数都是真情实感的,说明她也调节好了。那确定好没事,当然是要回来继续做任务的啊。 系统把波动的数据化为具体的曲线变化图,放到她的眼前,证明她又恢復到可以“上班”的切实状态。 “这就要抽离?你怎么不早说啊?”她还想待在那个甜甜的世界里多享受一会儿。 为什么早早就把她带回来了? “这个心跳波动数值,说明你的情绪已经恢復正常了,完全可以回归愉快的工作,去下一个攻略世界。” 系统冷冰冰地拿出下一个关卡的故事梗概卡片,她却并没有接。 “那个世界里面的李闻歌跟顾旭明都还没开始对外宣布恋情,她跟顾栩默也还没分手啊。” 她不承认她解锁完了这本书,她围着系统身边打转,强烈要求再回去解锁。 “这年轻小姑娘,遭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冷待和挫折,有个温暖如斯的人出现,心动很正常。再说,三年后的李闻歌回去都是冲着奋斗事业去的,你这边不用添乱。心动这种事,顾栩默可是完全不为所动。” 第60页 她这样下去,让宿主沉浸在心动的“错觉”里,只是加速李闻歌的沦陷,顾栩默依旧无动于衷,那这个世界很快会走回原故事线。 “不可能,你看看他跑步比赛时候,那个温柔到死的语气和对待李闻歌的方式。” 怎么可能是没有动心的状态? 他的那些温柔和目光。 “顾栩默没有出戏,温柔状态的他是阿亚,根本不是真实的顾栩默。” “好了,这本书难度不小,而且碎片已经给到重生的李闻歌了,这本书的结局就看她造化吧。” 系统把下个世界的故事卡片摁到她的神识里,顺便解释了真正将她抽离世界的原因。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能力挑战地狱难度的解锁世界,系统一开始就不该抱有侥倖把传送过去。 “怪不得,他一时冷一时热的,原来是分裂人格?” “只是入戏太深,出戏就清醒了。” 对于她话语中的“分裂人格”,系统并不同意,这个顾栩默一直就挺清醒的,只是入戏太深,演绎的角色还没从他身上剥离下来。 “我觉得他已经隐隐醒过来了。” 她想起顾栩默警告李闻歌的那句“合约是合约,不要认真”。 随后,空间亮光大盛,李闻歌和顾栩默的记忆自她脑海中消失。 她把注意力放回了浮现在眼前的故事卡片: 从一出生就是为了死。 她生于囚笼,主人的细心照顾不过是养成猎物。 自小相伴、照顾产生的信赖变成刺死她的一柄刀。 她苦学武功,从斗场中厮杀,也不过为了不沦为“使女”。 谁知,还是躲不过...... “这个故事卡片是越来越短了,下次是不是,就是一句话了。” 在被传送的一瞬她这样想着,觉得她的预言可能成真。 谁知在陷入黑暗之际,系统有些慌乱地声音闯入了她的意识。 “系统出现了错乱,你可能被传到异世界,这边...尽力拉你回来......” 这个异世界,她以上帝视角,看了一出“电影”。 是关于留守与解脱,拯救与报恩…… 第34章 留守儿童(一) “林总,这些是这期全部的来信,要不要放在您这,这样你之后可以翻阅?”基金会助理一大早就把这几十封厚厚的信件摆在秘书的工作檯上,现在临近中午休息,秘书赶紧趁着这个空隙跟总裁报备一下。 虽然总裁很少会看,每次都是留下最上面的那封信,其他的拿去存档。 “留下最上面的一封就行了,其他的交给秘书办的赵助。”林盛鸿翻着手头的报告,旁边的文档按照轻重缓急分别远近不同地放着。 “好的,等下需要帮您定一下酒店的外送吗?”秘书将最上方的一封信放置在桌面笔筒的旁边,顺便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下总裁的午饭安排。 “不用,我的行程有赵助安排。”在两人对话过程,林盛鸿连抬头都不曾有,秘书刚刚在洗手间补描的精緻妆容大概是要白瞎了。 “好的,林总,注意休息。身体是本钱吶。” 没办法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秘书也只能从甜丝丝的嗓音上功夫,希望甜如蜜的声音能给她带来林总的一个注视,或者微笑。 林盛鸿听到这,签名的钢笔顿了一下。 林盛鸿抬眸,目光扫过秘书的员工铭牌,秘书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阳光从透明落地窗里跑出来,勾勒出秘书的前凸后翘,游走在林盛鸿睫毛的影尖上,最终轻轻地跃下,走到林盛鸿工作的桌面。 桌面上的信封被这俏皮的阳光镶上了金色的光边,信封上有稚嫩的字迹,写着, 敬爱的好心人启。 信的右下角写着小小的:练启舒寄。 夏天的太阳,像是一盏超强光热灯。它就像是不要钱的一样狠狠地打在日头下行人的身上。李玲霖在日头下站久了,总有一种有要被烤熟的错觉。 不过也没什么办法,谁叫她李玲霖现在还是个读四年级的小萝蔔头,家里清贫如洗就不说了。 连亲人也都像是透明的空气一样,见不到踪影。 李玲霖半弯着小身板,深深地嘆了口气。她手扶腰直了直身子,又重新像旁边的女孩一样弯下腰,认命地拔着村长田里的杂草。 在回到李家村子之前,她已经有二十几年都没有在烈日炎炎下干农活的经验了。 李玲霖低眸,视线定住自己沾满泥的小手板,心里的惊喜像是在放烟花。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回到了她自己的小学,这简直是一个超级大惊喜。 李玲霖她是个孤儿,没爹没妈的,一个人住着一间小破屋。因为有好心人资助的缘故,中小学一直也能顺顺利利地念书。 不过好心人给她的日常补助拨款还要被村长过一手,李玲霖一直是吃也不太饱,睡也很难暖。后面上了初高中之后。有了学校的奖学金、贫困补助,再加上好心人的长期资助,生活的重担才变得稍微轻点。 李家村子里留守的孩子挺多的,但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只剩下李玲霖以及今天跟她一起拔草的,练启舒。 第61页 哦,还有一个住在李玲霖隔壁屋的余好依。不过余家的爷爷奶奶还在,余好依也是有根有亲,倒也没落得像是她跟练启舒一样。 说起这个余好依,李玲霖心里就泛起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 人总会跟相似的人做比对,也不是要咒人家生活要多糟糕,只是对方比你过的好,难免有些落差。 余好依就是有那么好命,明明差不多都是村里没什么人管的小孩,她就能一路顺顺利利地读书,进城,甚至在城里还认了一个蛮有钱的“妈妈”。 要不是那个综艺节目,余好依的路肯定没有那么顺畅。当然啦,余好依确实脸蛋长的很可爱,一双讨人喜欢的大眼睛,说话也乖巧惹人疼。 切。父母双亡,长相可爱,性格乖巧,懂事活泼就让人喜欢、爱的不得了。她李玲霖做起来也肯定不输啊。 不过,节目这个事情先放在一遍,重要的是那个长期资助他们的资助人。 超级富豪林盛鸿。人又帅又年轻,多金还心善,真的是没得挑了。这辈子就算是跟他有个露水情缘也受益不少。李玲霖想着想着,不禁痴笑出声。 被李玲霖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旁边一起除杂草的练启舒用目光询问李玲霖,看她是否需要帮忙。 练启舒的小脸上满是汗滴,肤色黑黑的,身子也瘦瘦小小的,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营养没跟上。 “诶,练启舒,你知道吗?资助我们学费和每个月生活费的人,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李玲霖像是要在练启舒面前打开一个惊天大宝藏一样,声音里都是高扬的兴奋和莫名的激动。 “林盛鸿,有一个超级大的公司,是个超级超级有钱的人。” “林盛...鸿?”练启舒漫不经心地接着她的话,手里头除杂草的速度一点也不见缓。 村长偶尔也叫她们来他自家的农田里帮忙除除草,一般速度慢的话,生活费发下来也会比以往更少一些。所以还是快点拔完,她白天不补觉的话,晚上很容易困。 想到这,练启舒又稍稍加快了除草的速度。 到了夜晚,太阳早早就收拾好东西下班了,月亮接手了太阳的工作。月亮散发着柔柔的光芒,在夜间静静地照亮星空的云层。 林盛鸿结束了今天最后一场的应酬,司机在十一点前把他送回到了家。 林盛鸿一般洗漱完准备入睡之前,都会去书房看一小会儿书。事实证明,这样做确实有利于睡眠。 不过,今天看书之前先把山区小孩寄给他的那封信读了先。林盛鸿从文件夹里拿出那封信。 “练启舒?”这个姓氏倒是蛮少见的。 信封没打开就飘出淡淡的香气,林盛鸿摸了摸信封,笑了。 他发现信封里面装了几片花瓣,花瓣被之前的阳光点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有让人愉悦,嘴角上扬的魔力。 林盛鸿资助的孩子年纪都是比较小,最大的几个好像才十一二岁。孩子们多数都在上小学,他们年纪小是小,但懂事的程度却是比年龄要大上许多。 展开从信封里取出的信纸,林盛鸿笑得更欢了。这个练启舒,名字倒是取得文雅好听,就是这个字迹真的… 这个字迹跟她名字里的“舒”字,真的是不太符合啊。 下一期的来信在三个月之后。之后让赵助通知基金会寄小礼物的时候邮多一份字帖,这字真的需要改善一下。 三个月,90多天,练个字帖,像练启舒基础那么差,应该很快看得见效果。 明天带回去让赵助存档,顺便说一下字帖的事。 林盛鸿随手写了张便条,贴在信封上。 第35章 留守儿童(二) 身在田野里,一心想除完草去补觉的练启舒并不在意林盛鸿到底是天边的哪朵云。 而练启舒身边的李玲霖则是秉承着一定要让练同学开阔眼界、增长见识的“美好心愿”,让练同学看看世界还是有超级有钱的人,过着她们想都不敢想、挥金如土的生活。 “林盛鸿你都不知道?”李玲霖飞快地“动员”起自己的小脑瓜,她脑海里关于未来的记忆还有点模煳。 就像是网络信号不好的时候加载图片一样,开始是一团黑煳煳,缓冲一会儿之后,是杂色拼接的煳马赛克,之后才总算是有锐化清晰的画面弹出来了。 “林盛鸿真的超有钱,林家也是超级有名的富豪大家族,光是他的婚礼我记得就花了十亿。” “大富豪...十亿......” 练启舒听到“十亿”稍微顿了一下,她生活中接触到最大的钱就是学费,一张一百元的钞票。 十亿的话,十亿是多少张一百块? 一百万张钞票垒起来,哇。 练启舒没留意,心里的“一亿比一百”就化成了疑问,把李玲霖问住了。 李玲霖也愣了一下,她三十岁的时候才当上小基金会的一个不知名文员,她也不清楚十亿到底是一个什么数字。 “我也不知道,应该可以铺满从我们村里到学校的路吧?应该是。”李玲霖从生活出发,用贴近练启舒日常生活的例子进行模拟讲解,总算是成功地把正在勤奋工作的练启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第62页 练启舒停下手头拔草的工作,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下,那条长长的泥泞的小路铺上一张张钞票的画面。 “那真的是…十亿真的是好多好多钱啊…”十一岁的练启舒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钱,虽然是在脑海里。 “对啊。别说十亿了,我这辈子能挣到一千万我就要开心到爆炸,睡梦都要笑醒了。”李玲霖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撑在腰间,长长地感嘆道。 “反正就是他一直通过一个基金会资助我们这样没父没母的小孩。我记得好像是每年都会有几十个的资助名额。” “这样的话,那他肯定会有好多好多福报的。”练启舒跟着李玲霖的思路,对这样善心的资助心怀感激。 太阳跟着她们两个除草的身影愈髮脚步沉重,热力也从九成熟走向三成熟,最后只剩下些些余晖,天边的红霞也跟过来帮着挡掉这余下的热浪。 练启舒脸上的汗滴已经干了,反倒是空荡荡的肚皮开始响起鼓声。她立起小身子,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闭了闭眼,深唿吸,将从早上就叠在骨头里的疲惫唿了出来。 对了,那个大善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练启舒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有些懊恼地埋下身子,继续着除草大业。 李玲霖看了看村长家的那几亩田,估计练启舒跟她明天还要花上大半天才拔得完这些杂草。 太长、太远的终点一下子就把身体里的动力抽离得一干二净。 而有好多好多福报的林盛鸿一到办公室,就遇到了他母亲留下的“福报”。 他刚脱下西装外套,准备开始工作就看到了放在他桌子上的饭盒,饭盒上面还有一张精緻的米白色的卡片。 林盛鸿拨通了内线电话:“赵助,来我办公室一下。” 敲门声响起,门外候着的秘书微微向赵助鞠了一躬,端着甜美动人的笑容帮着拉开办公室的门。 赵助也挂上和善的微笑,眼睛盯着秘书,这次她又搞出什么名堂啊? 想嫁入林家,做林家少奶奶的人,为什么会想不开跑来林盛鸿身边做秘书? 林盛鸿公事公办的名声难道只响彻了林氏大厦?外边的人一点儿也没收到风声? 赵助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位新上任的秘书画了个叉。 “林总。” 赵助,林氏集团的秘书办负责人,工作经验丰富,是老林总特地调过来辅助小林总的。 林盛鸿看了赵助一眼,目光又略略扫过那个饭盒。 赵助立马很有眼色地把办公桌的饭盒挪走了,脸上还挂着尴尬的苦笑,眼里只差没写上“林总,我冤枉啊”的字眼。 “你来了。那个秘书,来总裁办报到多久了?”工作桌总算是比较干净了,林盛鸿抽出一份财务分析报告,打开第一页,边看边问赵助。 赵助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握着饭盒的双手紧了紧:“应该有,两个月左右。” “盛女士介绍的?”财务报告条理清晰,林盛鸿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不同于林盛鸿的漫不经意,赵助则像是被“盛女士”这个沉甸甸的名称给压倒了,整个人的氛围跟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简直一模一样。 “总裁办秘书不太适合她,调她去其它部门看看。”把报告看完了之后,林盛鸿又翻到第一页,开始用钢笔圈出了一些数据,做标识。 “死亡气息”瞬间消散,赵助暗地里松了口气:“好的,定好职位,我肯定马上去通知人事部、行政部。” 赵助脸上挂着的笑容,有点难看。他作为林氏员工,在老林总手下做了好几年,林夫人盛女士自然也眼熟他。 林盛鸿刚国外毕业回来接手集团工作,盛女士就觉得火烧到眉头了,认为自己这个儿子快到结婚的年纪尾了。 盛女士的动作大些不难理解,毕竟林氏香火只有林盛鸿这一个独苗。盛女士一直在林盛鸿18岁成年之后就致力于督促他结婚生子,开枝散叶。 只是可怜了赵助,夹在林家母子的拉锯战里,站在漩涡的中心难逃束缚。 幸好赵助得到了老林总的“援助”,承诺再过半年就会有新的人手过来做交接,到时赵助又可以正常调职回原来的部门,总裁与盛女士给予的“恩宠与两难”也不会太长。 “好了,这样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以及,” 林盛鸿也知道赵助无能为力,毕竟他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每个月盛女士发的“相亲通告”,林盛鸿也是乖乖赴宴。 “下次再有这种公私混杂在一起的事情发生,你可以先跟我知会一声。这样我想,我会更有心理准备。” 赵助连忙点头,再次恳切地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就算不小心有,也绝对会提前让林盛鸿知道,好顺利避开盛女士的“巧合” 林盛鸿挥了挥手,让赵助先出去处理事情了。 就这样,林氏集团的日常逼婚大业被林盛鸿轻轻松松就给打发了。 而练启舒和李玲霖的“肚皮圆舞曲”则是需要食物的投餵才能停止奏响的音符。 第36章 留守儿童(三) 赵助带着饭盒走出了总裁办公室,深觉他自己九死一生。 第63页 “这个饭盒,你拿去处理了。”赵助走到秘书的工位前,把手中的饭盒搁在桌上。 秘书一看到那个饭盒就低下了头,想必是很清楚这次的“温馨投餵计划”失败了。 “待会儿人事部会给你发新的任命邮件,以后秘书助理这个职位会暂时空缺,你也不用做工作交接。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到总裁办的前台了。” 赵助把事件后续都处理了,人也跟人事部重新协商调离了,他想着去别的部门转换一下“劫后余生”的心绪,看到了行程表上的一行:基金会礼物安排字帖。 “赵助,林总在清单后面写的‘字帖’是?” 基金会在照例核对每期的礼物清单,因为资助名单里面有几十位小朋友,礼物的准备除了需要按时採购之外,还会筛掉一些不太适合的选品。 这些小朋友里面多数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而且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几个也只是在上五、六年级。 清单里面有一些玩具,他们拿到手可能都不太会用,所以需要比较详细易懂的,图文版的使用说明。玩具的选择也需要避开有小零件和尖锐戳伤危险的可能。 还有部分小零食可能含有致敏的成分,一旦小朋友吃了零食之后发生过敏反应…… 偏僻的村庄里配备完善医疗设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不用说,这些被资助的孩子一般都是在父母双亡,亲戚也不太照顾的处境里生存。 所以每期派送礼物都会有3个月左右的筹备期,用来做调查和筛选。 其实认真来说,金钱上的直接资助是最方便的。基金会补助一些零散的现金,孩子们可以买自己想要的,基金会的工作也会更加轻松。 补助的方式是由基金会直接拨款,钱到帐之后村子里的机构、长者或者福利院分发给各个孩子。但是,这其中非常容易有猫腻,滋生“蛀虫”,蛀空掉给孩子们的援助。 像是之前有一次过新春,基金会寄出的春节零食小礼包里面,放一个小小的零花钱红包,算是给孩子们的压岁钱。 几十个孩子里面,没有一个,没有一个孩子拿到过这个红包。 后续志愿者的调查反馈表明,孩子们都不知道有压岁钱红包,有的孩子甚至没有收到春节的零食小礼包。 “林总的意思是,发的礼物里面可以都加一幅的字帖,这样有助孩子们学习。” 赵助一边帮忙比对清单的物品,一边帮忙解释林总的“旨意”。 “好的,那林总有特别钟意的字体或者是大师……” 林盛鸿一般都不会太介入基金会的日常事务,年终成绩单和报表偶尔翻翻,就更不用说是“指定”物品。 所以,赵助今天带来的“字帖”通知,造成了基金会范围内的小小恐慌。 “字体、牌子这些,你们讨论一下,选个全年龄适用的就好了。林总没有特别要求,基金会这边自行决定就好。” 赵助尽量把这件小事揉碎来说。说完之后,他打开手里头的一个文件夹,拿出了一封信。 “孩子们寄过来的信都存好档了吗?这里还有一封,也一块存了吧,是跟昨天那批一起的。” 赵助把信放到桌面上,顺势也瞟了瞟字迹。 他心里嘀咕着:这个练…启舒的字是得练练。不然就这字迹,考试的时候,估计卷面分里头一分都得不到。 “练启舒,期末考你又得了全校第一啊!超级厉害,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优秀啊……”村子里的小学每年级只有1个班,全班第一就是全校第一。 站在农田里的李玲霖用甜言蜜语做伏笔,默默地打着小算盘。 矮矮的农田里种着稻禾,村长家的田地比其他家的都大些,还分了好几亩,杂草也是真心比其他的田地多多了。 李玲霖跟练启舒一起拔草,拔了差不多两天了。她觉得自己的小腰板要撑不住了,想像以往一起拔草一样偷一点闲空。 全校第一,这个头衔比全班第一好听那么一点,希望练启舒这个小屁孩能“倒”在她的暴风称赞下,愿意分担李玲霖手头“任重道远”的除草大业。李玲霖真心觉得自己已经被太阳晒得可以升天,跟太阳肩并肩了。 而且按以往的记忆来看,练启舒这个小孩做农活,尤其是拔杂草很有一手。除草除得又快又好,偶尔她自己忙完了,会帮着没弄完的李玲霖一起拔。 “累了?”练启舒侧了一下目光询问,李玲霖嘟着小嘴,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你去竹子林荫那歇一下,休息好了,待会儿再过来拔吧。” 练启舒的嗓音其实也蛮好听的,像是夏天里的小溪水,听着就让人舒爽,跟微风扑面一样。 就是被太阳晒得太黑了,没有李玲霖和余好依生的白。 李玲霖从田里往回走,田野前面有片竹子林,累的时候蛮适合在底下休息。 竹子林挺大的,林子里还长了几棵大树。太阳光再热,里面却依旧是清清凉凉的。村里人干农活干累了,一般都会到竹子林这边休息或者吃中饭。 远远的,有一个提着篮子的影子走近了她们这边。李玲霖一打眼就知道是村长家的媳妇赵姨来给她们送饭了。 第64页 赵姨一过来就看到李玲霖瘫在竹子林底下纳凉。 “李玲霖,你又偷懒。你不要看启舒好说话就欺负她,净让启舒干活。” 在竹子林里窝着的李玲霖,跟一直在田里劳作的练启舒形成了红花绿叶一样鲜明的对比。 “赵姨,我才刚刚休息了一下下,真不是偷懒。我被太阳晒得有点不舒服,我怕待会中暑了才歇一下的。我可勤快了,不信赵姨你问练启舒。” 明明是村长一家子大人欺负她们这些无亲无故的,还好意思倒打一耙,真有意思。 李玲霖心里默默地吐槽,嘴上却是甜甜地叫着赵姨。 赵婶看了李玲霖一眼,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带来的中饭放在李玲霖旁边,再向农田那边挥手,示意练启舒过来竹子林吃中饭。 “赵姨好。”练启舒因为一直在太阳底下烤着,浑身都是汗水被晒干之后的汗迹,整个人看着就冒热气丝。 “哎。启舒啊,累不累啊?喝点水再吃饭,今天赵姨炒了葱花蛋,可香了。”赵姨看着练启舒晒得红彤彤的小脸,心里头也是一酸,说话的语气就更温柔了。 当年她嫁到这个村子前几年,经常跟练启舒的妈妈一起,交情还蛮好的。而且,练启舒这孩子心太实在了,干农活从来不马虎偷闲,又无父无母的,赵姨每每看着都心酸地想掉眼泪。 李玲霖一早就拿好她自己那份中饭开吃了,用筷子狠狠地扒了好几块口。有了米饭下肚,总算是不打鼓,才边吃边闲着看赵姨这场“默默心酸,声泪俱下”的戏码。 真真是鳄鱼的眼泪,村长家领抚恤金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有心软、手软的。 听隔壁余好依家的爷爷奶奶唠嗑,练家父母出意外双亡的时候,练启舒才豆丁点大,赔偿的抚恤金由村长家代领了。 前几年却连练启舒的小学学费不肯出,也真算得上黑心了。 练启舒爸妈可是城里的老师,抚恤金起码也是大几千,最少了。练启舒小学学费六年一共才几百不到,啧啧啧,练启舒这颗可怜的小白菜。 不过李玲霖觉得她自己也特惨,她爹妈生下她就丢到村子这边了。别说什么抚恤金了,听村里老人说她小的时候连块裹身的布都没有。 后边也多得了隔壁余家以及村子里百家布、百家米才把李玲霖将将养了起来的。 李玲霖三十多岁做的是行政文员,而隔壁的余好依读了个不错的大学,后面半工半读了研究生,之后是留校当了老师。 那练启舒是做什么工作的? 吃着中饭的李玲霖这才惊觉,她脑子里关于练启舒未来的记忆,一点儿相关的都没有。 第37章 留守儿童(四) 那练启舒,她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玲霖脑子里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没道理啊,在她们三个人里她记得,练启舒的成绩是最好的。每次都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名,尤其是数学,简直了,一骑绝尘。 李玲霖作为练启舒的小学六年的同桌,一路的心绪转换如下: “可以啊-真的假的-不服-她也要跟着奋发-练启舒又…-真的是怪物-无欲无求-不用看榜了,看就练启舒榜首…” 而且,最神奇的是,练启舒白天在学校里从来不复习写作业什么的,上课不懂就听,听懂了就趴在课桌上睡觉。 之前有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领导来校视察,班主任还专门叮嘱了李玲霖,让她负责把练启舒叫醒,免得影响双山小学优秀的光辉形象。 小学六年,李玲霖一直跟练启舒是同桌,而余好依小些,比她俩低一个年级。余好依成绩也蛮好的,中上游,不过对上练启舒完全不够看。 她这个同桌未来的人生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啊? 李玲霖陷入了沉思,却苦于在脑海里遍寻无果。好了,这下子连香喷喷的葱花炒蛋也没办法让李玲霖高兴起来。 “对了,最近村子里会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你们两个女孩子家家的,千万别到处乱跑。” “不要别人给点吃的、说送你颗糖之类的,就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跑。当心别人把你们带到偏僻的地方,拐走你们。明白吗?” 赵姨盛出出饭盒里装的莲藕汤,想到最近其他村子飘过来的风言风语,很认真地叮嘱练启舒和李玲霖。 练启舒边吃饭,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听进去。 李玲霖甜甜地应了声,心里勐翻白眼:她心理年龄都将近三十岁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被那些小猫小狗,三两句好话就给骗走的。 倒是余好依那个傻白甜,估计最多一颗糖,她就傻乎乎地跟在别人屁股后边,被人家骗走了。 不过,这个糖果的事好像什么古怪。从记忆里看,以前村子里也是一直有人含含煳煳地提这件事,什么外人进村啊,什么糖果啊,小树林的。 村子里进外人的话…… “赵姨、赵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电视台要来採访村长啊?就是开着车,一堆扛着相机的城里人,录节目採访什么的。” 李玲霖的心砰砰直跳,感觉改变她人生的第一个契机就要来了! 这一次,她绝对要把握住。哪怕这个机会原本是属于余好依的。 第65页 练启舒边吃饭边想着,她这个同桌明明之前还挺…含羞,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怎么这几天就变了? 像是一只刚刚学会唱歌的小鸟一样,活蹦乱跳地展示歌喉。 “你从哪里听来的?八字没一撇呢。启舒来,喝口汤。熬了一上午了。” 赵姨把莲藕汤盛到两个小碗里,又分了几块莲藕进去,小碗原先一半的汤面立刻就涨到满满的,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练启舒与李玲霖连忙放下手里头快见底的饭碗接过赵姨手中的莲藕汤。 “谢谢赵姨。”练启舒因为在日头地下暴晒了有一会儿了,喉咙里像是塞了团热铁似的,渴到有点难受,嘴唇都起皮了。 她先是喝了一大口,熄了喉咙的热气,再小口小口地喝,体会莲藕汤的甘甜。 在一旁的李玲霖则是因为“八字还没一撇”的电视节目感到有些沮丧,唿唿地喝着汤。 “汤很好喝。赵姨,现在日头挺晒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练启舒注意到赵姨时不时拿袖子擦脸上的汗珠。 “碗待会儿我跟李玲霖拔完草,洗好了给送回你家里去。” 练启舒想起赵姨的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好,体弱。夏天出汗容易受凉,赵姨常常要生病的,每次好像都要吃药,躺个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好,赵姨听启舒的。你们俩慢慢吃,这个除草和碗都不急,要多喝水,注意不要中暑了。”赵姨又从挎篮里拿出一个水壶,壶口挂着两个小小的纸杯。 看着赵姨远去的背影,李玲霖心里好像被人拧了一下,突然就有酸意涌上心头。 其实她之前过了一辈子好像真的没几个亲人,赵姨和练启舒挺照顾她的。 尤其是她重新回到自己的11岁,以将近三十岁的目光重新审视这段日子。 练启舒这么小,怎么这么懂事,又看得让她这么心酸。 她李玲霖抢过练启舒的零食,抄过练启舒试卷的答案,还经常让练启舒帮她做农活…… 为什么李玲霖之后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会忘了这个叫练启舒的亲人,再也找不到那些跟她一起长大的女孩子。 李玲霖突然就哭了起来,还哭的特别大声。勐地抱住被她的哭吓住的练启舒,李玲霖一边哭还一边说着含煳不清的话。 “呜呜呜……啊…练启舒…你以后一定要过的特别特别好,遇到特别…特别多爱你的人……练启舒啊…呜呜呜……” 练启舒只得单手扣住差不多见底的汤碗,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抚李玲霖的背。 “没事,没事。我在,别哭…杂草也没有多少了,很快就可以弄完的……别哭了…嗯…哭累了可以喝一点水之后再哭……” 练启舒轻声安慰李玲霖,帮她抚背顺气,免得她太专心地哭,一不小心呛到了。 田野里阳光还是一样的炙热,竹子却为她们温柔地挡住了热浪,风也轻笑着吹过田野为她们送来清爽。 “今天的一点风都没有,天真的是太热了,”小会议室里,赵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妆容精緻的秘书助理,心里像是塞满了两斤黄连。 上周才走来了一个,又来一个。盛女士真乃神人也。好了,现在是他要决定,死在盛女士的刀下还是林总的火海。 “林总近期要出国处理工作,总裁办暂时不是特别缺人手。您这边可以考虑,过几周再办理入职,您看是不是……” 这次的来头可一点儿也不小,赵助 “林阿姨说就是让我来陪盛鸿哥出差的,入职这种事你看着办吧。”前来入职的女秘书看着非常年轻,不到20岁,长相是甜甜可爱的风格。 看着办吧…… 他一个员工怎么帮老闆看着办?赵助这时候恨不得天上噼道雷下来,让他先逃离这个两难的境地。 啊,这是他听着最悦耳的敲门声。 “赵助,林总找您。” “好的,有说什么事吗?” “林总说是想听一下基金会的这期报告。” “行,我马上过去,谢谢了。” “林总找我有事,您看,入职这个事,不如下周来找我。” 第38章 留守儿童(五) 练启舒,这个名字在村里的双山小学被全校的师生记得。 这都是得益于早上的升旗仪式上,王校长的讲话里提了“练启舒”不下10遍。 “……尤其是我校五年级的练启舒同学,在本次的县数学竞赛中过三关斩五将……” “以出色、优秀的学习成绩和坚持不懈的努力精神,最终,获得了参加市数学竞赛的机会……” 王校长的喜悦,不用看清楚他脸上盛开的灿烂菊花,从他振奋人心,铿锵有力的声音里都听得出。 “最后,让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对五年级1班的练启舒同学……” 除了升旗仪式之外,王校长还叫语文老师写了好几篇优秀学生表扬稿,在班会上让同学们轮流朗读,其中以表扬练启舒同学的最长,最真情实感。 应该是王校长亲自动笔润色的,因为里头扎堆地放着好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成语,而王校长是一名优秀的数学老师。 第66页 双山小学在还没挖掘出像练启舒一样的“数学宝石”之前,数学成绩一直都是县学校里头最稳重,最沉的那个。 一直就稳稳噹噹地垫在最后一名,更别说,去挑战数学竞赛这种高段位的数学局了。 双山小学往往都是在初赛一轮游,然后就乖乖地充当场外观众,只有为其他小学摇旗吶喊的份儿。 这让自诩为优秀数学园丁的王校长一度非常沮丧。 不应该啊,他这么优秀的数学水平怎么就培育不起一个,就哪怕出现一个种子选手也好啊。 练启舒因为数学成绩一直不错,再加上最近字迹突飞勐进,很得班上数学老师的青睐。 看着参加数学竞赛的名额还空着好几个,班上的数学老师就顺手写上去了练启舒的名字。 这次的县数学竞赛,王校长虽然不报什么突围的希望,但他还是带着对数学世界的无限热爱,跟着竞赛学生巴士一起进了初赛场。 双山小学派去竞赛的学生一共6个人,黑黑瘦瘦的练启舒在里面不太打眼。 王校长之所以注意到她,也是因为每次考试,练启舒她都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 应该是题目太难了,这孩子没什么把握。 校长心里头默默地想着,脸上和蔼可亲的笑意更甚了。 重在参与,县里跟村里的教育水平还是有不同的,这些个孩子能够坚持做完就已经很棒了。 王校长这样想着,默默为双山小学的学生打气,看到学生们不抱怨题目,用心考完,他的心里就有了些熨帖。 初赛名单出来的时候,练启舒的名字排在最后一列的第二个。 王校长当然是不敢置信,但因为练启舒的姓名在这个小县城里实在是少见,很难撞到同名同姓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王校长又重新找了数学竞赛的工作人员确认。 名单上的,是不是双山小学的练启舒。 当听到“没错,是双山小学的练启舒。通过了初赛了,可以好好准备一下下周的决赛……” 王校长当场就要老泪涕零了,拿了练启舒的初赛答题卷之后,发现她解题手法很有些自己的见解。 是个好苗子啊! 王校长立刻与陪同的几位数学老师在县城里对练启舒进行了魔鬼限时特训,务必让练启舒同学在数学训练里脱胎换骨,对数学世界有更深刻的认知。 最好是能爱上数学! “练启舒,这些奥数题你拿回去。先用橡皮擦把铅笔字迹擦干净,然后把答案和解题思路写在这个单行本上。” “练启舒,校长整理出来的歷年县奥数决赛的题型,你拿出做,做完交到我这里来…” “练启舒,你上午交的奥数卷子已经改了,来,我来给你讲讲错题,你看看有没有一错再错的题型…” “练启舒…” 几位陪同的老师一周7天都围着练启舒与数学连轴转,力求让练启舒跟奥数完美的融在一起。 随着不断的相处,就是老师们疯狂地出题,练启舒不停地做卷子,听课、记笔记,校长和老师们发现这个学生在数学上面有着直觉天赋。 哪怕是全新的题型,她也会套自己想到的方式,而且这个孩子非常能吃苦,这样连续七天不断的做题学习强度,她也从不叫苦或者是消极怠慢地做题。 最重要的是,随着做题,她掉下的坑越来越少。 刚开始可能还会错几次,学到后几天,基本一张卷子除了有些步骤忘了写,答案和思路基本都对。 像是突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块肋骨一样,练启舒跟数学完完全全地契合在一起。 到了决赛的前一天,校长和老师们都对练启舒非常有信心。 他们已经把力所能及的知识尽数传授给了她,她也非常用心地学习吸收了。数学竞赛的结果是好是坏已经不重要了。 练启舒肯定能做到她最尽力的付出,这份付出能不能突围胜出,她都已经胜利了。 只要给足练启舒时间,在数学的道路上,在学习的世界里,她能走得更远。 虽然校长老师们心里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自信。 当结果出来,练启舒成为县数学竞赛的第三名,代表本县去参见市的数学竞赛时,都高兴地在座位上跳起来。 尤其是王校长,整个人就像是回到了最激情澎湃的青年时代,从考场出来就不停的说着: “练启舒同学…优秀的练启舒……” 王校长还请了学生和老师们一起去小饭店吃了顿饭以示庆祝。后面还让老师们自由活动,带着学生们好好地在县里逛逛,看看本县的一些“名胜古蹟”之类的。 王校长他自己就开展了拜访旧同事大业,想着多多地借来一些数学竞赛的教材、笔记什么的。每次说明来意之际,总会带上烦恼的语气: “我们双山小学,参加了县里的数学竞赛,对对对,有个练启舒同学特别争气,考了全县第三,对对对,要代表县里去参加市的数学竞赛,哎,我记得你是不是前几年收过一本特别好的教材……” 第39章 留守儿童(六) 林盛鸿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赵助带着盛女士的爱心午饭和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第67页 “林总,酒店直送,说是盛女士亲自嘱咐的。”赵助把便当轻轻放置在办公室待客区的桌子上,顺便把手头的文件夹也摆在一边。 “嗯。这是?”林盛鸿从办公桌起身,准备解决午间的温饱问题,看到放在饭盒旁边的的文件夹。 “是孩子们最近的学习报告,最近期末各科成绩都出的七七八八了,基金会那边出了份统计报告给林总过目。” 林盛鸿点头,把文件夹打开翻阅。学生成绩有好有差,不过总体来说都还是中等偏上。 “这个练...启舒...是不是上次那封信?这个语文成绩低的有点突出。”其他两科都是满分100分,语文刚刚低空擦过及格线62分。成绩单呈现出了一个完美的“凹”图像。 “拿了一个数学竞赛银牌......”这倒是让林盛鸿有些意外,数学竞赛这种比赛一般都是城市家庭给小孩加分的捷径之一,这里面的竞争可以说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赵助看林盛鸿对这个县数学竞赛有兴趣,马上记起今早来送文件的基金会员工。 她说,是这几年出现的第一个是数学竞赛的奖牌。赵助立马在林盛鸿面前活学活用。 “这应该是基金会里第一个获得数学竞赛奖的孩子,我记得。” “第一个啊。”林盛鸿看着文档里练启舒的资料,想起他之前在国外第一次参加的数学竞赛,不过他那次拿到的是金牌。 那块金牌陪伴了他毕业、回国、工作,现在是挂在了房子的玻璃橱窗里。 要不要把那块金牌当做小礼物作为奖励呢?毕竟是基金会的第一块数学竞赛奖牌。 “赵助,这个贺卡有点重。”基金会的例行礼物袋在工作人员的手下有序地丰富着“自己”的重量,赵助把密封好的贺卡放进贴着“练启舒”名字的袋子里。 练启舒收到的小礼物袋比李玲霖的稍微沉一些,李玲霖觉得不公平,非要看看两袋礼物有什么不同。零食和文具都是同款,数量也都一样,多出来的是一张贺卡。 贺卡上写着,练启舒小朋友 启。 打开贺卡,里面别着一枚小小的、圆圆的金色奖牌,写着,数学竞赛金奖。 另一面写着字,练启舒同学,祝贺数学竞赛拿奖。练同学,字练得再漂亮些,下次就是金牌了。 写贺卡的人没有署名。 “这个人的字迹倒是很好看,练启舒你知道写字的人是谁吗?你有交什么笔友吗?”李玲霖把贺卡上的话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然后一脸疑惑地问旁边正在拆文具的练启舒。 练启舒的原子笔和字帖都被她日夜写题和练字给消耗尽了,最近都开始用铅笔把字帖的诗词誊写到本子上,她唯一的一本,被橡皮擦清过无数遍的铅笔演算草稿本。 练启舒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本子,往往都是把老师每个月发的单行簿写了擦,擦了重复写,循环到薄薄的纸张被橡皮擦擦到更薄。到草稿本差不多要被擦破时,下个月的单行簿也就准备发了。 但是,最近因为要参加数学竞赛,一直在默默恶补相关的竞赛题型,练启舒的草稿本早早就负荷不了那些数学竞赛题型的重压,提早崩溃了。这几天,她都是靠着同桌李玲霖的打救,才能不间断地刷题型,勉强跟上李老师和王校长的授课进度。 因为对数学的深恶痛绝,李玲霖的手上攒着好几本空白的本子,练启舒通过抵押下个月礼物袋里的糖果来成功“贷款买下”这几本草稿本。 “这张贺卡倒是蛮好看的。”李玲霖把贺卡别着的金牌抽了出来,随手搁在了练启舒的枕头底下。练启舒把拆出来的笔和本子一一归纳好,郑重地摆在衣柜旁的小木凳上。其他的零食和糖果倒是很随意地拢在床上,等着李玲霖这个未来主人挑挑拣拣。 练启舒拿到贺卡,心里想着的是,这张贺卡纸片蛮大的,适合用来打草稿。四面,纸张还很厚,不怕被橡皮擦擦破。就是可惜有一面不能用,那面上写了太多字。 “我走了,剩下的你拿着吃。晚上睡觉记得把门卡得死死的。”李玲霖抱着满满的一堆糖果和零食,边走边跟练启舒说着。 练启舒看着她抱得有点吃力,“要不要我帮忙,顺便送你回家。” 屋外的天色渐红,几朵火焰般的云霞挂在天空静静燃烧着。村子里,练启舒家和李玲霖家离得不近,一来一回肯定天都黑了。李玲霖连连摆手,临走前又把刚刚的嘱咐重复了一次。 入夜之后的村子四处黑漆漆的,正好映衬得夜空特别亮。练启舒每每忍不住困意时,都会搬个小板凳坐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对着天空数星星。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一直觉得天空是有人画出来的。白天的画布是蓝色的,而画笔被一个痴迷画云朵的人握住了。晚上的画布是墨色的,因为白天画云朵画了好多,画布就慢慢变成漆黑一片了。 如果白天画布上的云朵画地漂亮又柔软,就会是一整天干净又好看的晴朗。要是不巧,云朵没画好,那人就会很伤心,想用墨色的颜料盖住没画好的云朵。发现盖不住之后,那人难过的哭了,天空也伤心地下起雨来。 而在夜空画画的那个人好像非常喜欢晶亮闪耀的宝石。夜晚的画布画了一个淡淡发光的月亮,还有无数挂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第68页 要怎么样才能猜到那人的心情啊? 可以看看挂在夜空中的月亮,有的时候是一弯浅月,有的时候是圆盘一样的满月。有的时候,可能是夜晚太黑了,那人偶尔也会心情很糟糕地哭起来,细细的雨滴滑过玻璃窗,夜间的虫鸣也轻声安慰哭泣的人儿。 不过,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雨后都会天晴,再怎么难过的日子也总会过去的。 这句话是练启舒在妈妈的日记本里看到的,一本放在枕头底下的单行本。 再等等,太阳公公很快就升起来了…… 练启舒的眼睛却没能抵抗困意,眼皮慢慢地、慢慢地合了起来,脑海里的清醒和困意在拔河。困意在一点一点地收绳,清醒溃败地一退再退。 啪。 身子一歪,练启舒从不高的坐凳上直直地摔到地面,脑海里的清醒在拔河赛中瞬间反败为胜。 练启舒开始在家里的空地上徒步走,边背数学公式边走。走了三四圈,感觉身体的力气回来了些。她又跑到房间里拿绳子出来跳,那是她秋天在村子前捆稻子的空地那边捡回家的。 跳多几下,虽然累,不过是越累越清醒,就不会特别想睡觉了。 林盛鸿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凌晨2点了,身后的赵助快步跑去取託运行李。明天一早约了一个饭局讨论林氏在本省开发的新楼盘,顺利的话,这周就可以定下项目进行前期运作了。 办入住的酒店前台排起了条不短的队伍,林盛鸿有点惊讶地看了看手錶。赵助转到旁边的vip队伍刷卡拿房,顺便问了一下前台的工作人员:“都这个点了,你们酒店生意厉害了。” “您好,您的房卡。这是因为有个联省的数学竞赛在这附近举办,附近的其他酒店也都爆满了。祝您入住酒店愉快。” 数学竞赛。 林盛鸿在平板上的笔顿了顿,想了一下,明天的行程能不能挤出一点空闲时间去旁坐观赛。他在本省也有几个朋友是在做数学竞赛这块的人才集训和比赛承办。 不过,估计明天中午的饭局结束之后,自己也撑不住太久。 生意场上的饭局,往往又有另外一个名称,酒局。 第40章 留守儿童(七) 这是练启舒第一次出了本县来到了市里,就像是初生婴儿看世界一样,每一个小角落都让她在心里惊嘆。 这里的路好平啊,跟村里一踩一个脚印的感觉很不同。这边的自行车看着就很轻很新,路上跑的车子颜色很漂亮...... “练启舒同学,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养精蓄锐,调养生息。市里的景点跟县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就是大了点、漂亮好看那么一点点。” “考完了,明天我们多留一天,让你老师你随便逛,随便看。当然啦,虽然不能随便买,不过我们都有给你准备了小礼物。等你考完试,走出考场,我们再送你。” “总之,这是关于双山小学数学名誉生死存亡之际的紧要关头,练启舒同学一定不能有丝毫地懈怠。争取一鼓作气地把市数学竞赛拿下!那我们双山小学也是光耀校楣了。” 校长估计这一个月也在办公司了写了不少稿子,准备用来鼓励练启舒,不要怕。 如果在他激动人心的演说下,练启舒能一举攻下市数学竞赛这座大山,在山头插上属于双山小学的旗帜。 哇,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校长每每想到这个完美的结局都会热血上心头,这样的演讲稿他就是憋也要憋出来! “校长,老师,我会努力的。”练启舒从奥数教材里抬起头,这本书是校长前天发给练启舒的,说是有新的题型以及能够启发解题新思路。练启舒一拿到,就开始做题和研究了。 “练启舒同学,非常好。这种努力拼搏的精神值得......”校长一收到肯定地回復后就更加激动了,沙哑的嗓音里甚至有哽咽。 旁边的班主任李老师可能对这样的一来一回已经司空见惯了,并没有向校长投去莫名的眼神。“启舒,教材我先帮你拿着,你先去看一下考场和座位的位置。” 不过,周边一起参加数学竞赛的师生就真的第一次看到双山小学的“大场面”,难免还是用好奇的视线往这边探了探。 座位是按照县数学竞赛的成绩排的,练启舒的位置在倒数的第2排最后一个。数学竞赛,就像是一个竞技场。参赛者以笔为刀,只有堪破由奥数题交织形成的盾,才有胜利的可能。 明天,战争的号角就会被吹响。 练启舒是第一个到考场的,临行前,校长和班主任都帮忙检查了第三遍她的笔袋。监考老师提前了十五分钟守在一直上锁紧闭的考场门前。 练启舒坐在座位时,还有些恍惚和忐忑。但随着进来的考生越来越多,空气里都凝结着紧张的氛围。 考场最后一个空位被填上之后,监考老师们也开始当着所有考生的面取出密封的考卷。笔袋被拉开的声响,铅笔按动的咔咔声,卷子分发时候摩擦的声音,监考老师的说话声“同学们可以先看但动笔还要等铃声”...... 练启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唿出。 叮铃叮铃铃 随着象徵号角的铃声响起,耳边的杂音都变成微不可见的尘落在地下,轻飘飘地消失了。练启舒拿起武器,开始了属于她的战斗。 第69页 “我有个老友说,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肯定是特别难的题型。哎呀,你说我怎么现在才留意到我们小学的练启舒同学啊!我应该在她一进双山小学,就看到她脑袋散发的金光。如果早几年,不,只要半年多一点,就凭练同学的天赋,这个市数学竞赛的头前三,她肯定榜上有名......” 校长在外面也是坐不住,这可是他上任双山小学以来,第一次带队出战市数学联赛。他这激动澎湃的心情根本压不住,只想好好地表达一番。 “......”班主任在一旁坐着等候,稳稳噹噹地看着校长在走廊上“独自起舞”。李老师也不是不激动,毕竟是她班里教出来的学生。知道练启舒过了县决赛的时候,她也是在办公室里各种分享。 只不过,在面对比她激动十倍不止百倍往上的校长面前,李老师表示她就作为队伍里的后勤援助就好了。 练启舒是倒数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这张卷子比她练习的歷年真题考卷难度增加了很多。有好几道题,她也是没有很大的把握。在答题卷上填的答案,她心里也有点忐忑。她反覆倒推了几遍,确实是没有特别大的错漏,基本符合她才敢填上去。 除了这个之外,这张卷子还有一点,它考的基础题很少,多数都是新题型跟公式的混合算法。就是说一道题可以有多解,不单单是基础规律地推算。 练启舒因为才接触了奥数不久,之前都是靠思维强拆题型解法。这几个月把基础公式、算法补的七七八八了,但是她还是怕自己不能十拿九稳。多种解法的题让她可以考虑用强拆法做复查,做起题来也比较有把握,考试时候的整个状态都自在了不少。 “练启舒同学,祝贺你考完了!最大的难关你已经翻过去了。接下来,让你们班级的老师带你好好逛逛市里。市里的美景美食可不少,到处看看。”校长看到练启舒出来之后,反倒是非常平和地跟她说话。还把之前跟老师们一起准备的小礼物送给练启舒,然后拿走了她手中的试卷。 校长之前叮嘱过,一定在考卷上也写一份答案。 “谢谢校长,谢谢老师。”练启舒接过礼物,一一道谢后双手把考卷递了过去,这次她乖乖地把答案又重新录了一遍在试卷上。 校长拿着考卷,坐着一旁的班主任也围了上来。“今年的考题比以往难了不少啊。”班主任先看了最后的三道大题。 “难不难都考完了,李老师你带练启舒赶紧去吃个饭填填肚子。这张考卷先放着我这边,练启舒同学你就好好吃饱喝足然后休息一下。这次的考试,真是辛苦你了。”校长折起试卷,安慰了练启舒一番后,也不用练启舒回应就一熘烟地跑去这个学校的数学系办公室。他在这里有个老同学,先去借支笔改改试卷先。 练启舒和李老师都被校长逗笑了。 “哟,你做的卷子啊?答对率不错啊,答案还蛮准的。”校长像一阵微风一样吹尽数学系办公室,他找到了老友桌上放着的铭牌就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从桌子上捡起一支红笔就开始在答卷上刷刷地批改起来了。 校长俯首于案,埋头苦改的背影完美地融进了这间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校长的老友刚刚密封了考卷上交到省工作人员,这种数学竞赛一般各市上交之后都会到本省统一批改。流程很严密的,不过今年难度大了不少,他在监考的时候看到不少参赛的孩子做题做的愁眉苦脸的。 一进数学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座位上的身影,他这个朋友也是对数学着迷到不行。听说难得有学生入围了来参加了这届的市数学竞赛。 不过县、市的教育水平和学习能力都相对有差距,想要在市竞赛里突围而出,没有扎实的基础和强大的思维怕是很难了。 老友默默地站在校长旁边偷瞧,看了看填的答案和解题步骤。还真别说,是个走竞赛的好苗子。老友看着校长越改越乐呵,忍不住出声打趣校长。 “谢谢了。真的是挖到宝了。”校长现在连耳边吹着的风都可以听成是对双山小学、对练启舒的赞美和颂歌。 “走走走,先让我改完卷子,晚上一起喝酒,我请。”校长摆了摆手,用酒香诱惑老友,让他一个人沉浸在改卷子的喜悦中。 后面的大题只要不错完,十五名以内有很大希望。 嘀嘀嘀嘀 “您好,客人。这边是7点钟叫醒服务。”林盛鸿接到了昨天在前台预定的叫醒闹钟。项目合作意向很高,饭局进行得也非常顺利,赵助订了今天中午的航班。 林盛鸿想着临上飞机前去看看那个省数学竞赛,难得那么巧就在附近。 “这是今年的省数学竞赛,今天7点半就开场了。没事,练启舒同学冲击一下,参加下一届也没问题。” 练启舒? 林盛鸿出来晨跑,顺着酒店到竞赛考场的路线。因为要举办省数学竞赛的缘故,7点20分左右考场外就涌着一小波人潮。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一个熟悉地姓名被林盛鸿抓到了。他停住脚步,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练启舒这个名字,会那么巧吗? 林盛鸿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个方向前进。 昨天才改完卷子的校长兴沖沖地找到练启舒她们:“练启舒同学,想不想去省里看看,来个本省观光一日游啊。” 第70页 “校长,练启舒同学是不是考的很好?”李老师也激动地接话。 “好不好不重要,练启舒同学这么努力,为双山小学争光,一定要好好表彰。等会吃完饭,跟着我朋友的顺风车一块去省城看看。” 正好,最近省城在办省数学竞赛,是要带练启舒去开开眼界,顺带着提前感受一下省级的数学竞赛的氛围。争取能够在下一届,把名字写在省竞赛通知成绩的红纸上。 校长悄眯眯地打着小算盘,心里那个心花开的呀。 “练启舒,这样三个字写着这里就好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这边开考了也没什么可看的。”李老师接了校长的话尾,努力克制住校长不断发散的联想。 林盛鸿看了看回应的“练启舒”,不是同一个人,他寄信的小笔友“练启舒”还在读小学,眼前的人应该是凑巧同名而已。 如果是她身边的那个黑瘦的小朋友,那还比较有可能是。 李老师牵着练启舒的手准备带她去吃早餐,校长的梦要醒估计还要好一阵子。可不能饿了这个努力又勤奋的小可爱。 李老师后来也拿到了练启舒的答卷,做得出乎意料的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看得出练启舒她很努力又非常聪明。 林盛鸿在她们的正前方,他侧过身子让她们过去。 心里在想,这个小女孩有点太瘦了些,不过眼睛倒是长得很有神。 练启舒被李老师牵着手向左走,目标是那家开在路边的面食馆。林盛鸿继续晨跑,向右。 平行线轻轻相遇,又各自分开。 第41章 留守儿童(八) 自从耿文搬到李玲霖家,跟李玲霖做交换生活之后,余好依就有点闷闷不乐。每天回到家吃晚饭都会遇到耿文这个陌生人,而且奶奶为了准备他的饭菜,比以往辛苦了很多。 余好依默默地跟在奶奶身后帮手,心里却很不喜欢这个只坐在客厅,双手什么事情不会做,只会蹭饭的大哥哥。余好依生活在村子里,还没有遇到过让自己讨厌的人。耿文再怎么过分,余好依的脑海里也就总结自己不喜欢这个哥哥,希望这个哥哥不要再来她们家里。 这个坏哥哥还把李玲霖送到好远好远的地方,余好依每次吃饭摆碗筷的时候,都会想起她的玲霖姐。 一想到这,余好依就更委屈了。因为想念李玲霖的缘故,余好依决定吃完饭就去找练启舒姐姐一起玩。 余家离练启舒家有点远,不过余好依从小在村子里,知道有条更快的路。从小竹林那边绕过去,然后再拐几个弯就到了练启舒姐姐家啦! 这还没拐几个弯,余好依就先遇上了麻烦。 “小妹妹,哥哥想问一下小竹林怎么走?你可以帮忙带路,带我们去吗?”有两个自称“哥哥”的人拦住了余好依的去处。 一个蹲低了身子,细细地扫过余好依的眼睛、鼻子、嘴巴。另一个则从裤兜里掏出dv机和一大抓糖果。糖果被彩色的琉璃纸包裹着,在孩子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打开的、待探索的宝石盒。 “小竹林往前面走十几步就到了,就直直地走。”余好依瞬间就被彩虹一样的糖果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不过,她还是想起了家人和姐姐们叮嘱过的:“不要和任何陌生人走。” 另一个人微微弯腰,把手掌放到余好依的面前用糖果诱惑她:“你好厉害啊,从这里拿颗小糖果吧。谢谢你我们指路,真的是帮了大忙。” “那……我就拿一颗。我要回家了。”余好依轻轻地拿走了一颗小糖果,转身就想跑回家。糖果被丢弃在泥土里,余好依的衣领被大力拎起来,摄像机直直怼在她的脸上。 “拿了小糖果,也不用跑那么快。” 小竹林里起了一阵冷冷的风,练启舒听到了越来越响的、杂乱的脚步声。 “这次的这个长得真不错,留守小孩很少见那么白的。就是年纪太小了。” “小归小,长得好看就行了。”问路的人捂住余好依的嘴,单手制住了她的挣扎。 练启舒蹲在杂草丛,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一个个仓皇无措的夜晚自她眼前划过,门闩不停地震响,悄声无息的黑影偷偷入侵,她缩在床头柜的两个小抽屉的通道里,害怕的闭上眼睛......祈祷白天快点到来,哪怕是快那么一秒也好。 “过来帮忙绑一下,我单手搞不定。” 相机男连声应着,把手中的相机搁在一个平平的干草堆上,快步过去帮忙。练启舒也从沉溺的噩梦中惊醒,开始想着如何从眼前的陷阱中救出余好依。 趁着两人忙于把余好依绑在几簇竹子旁无暇他顾的时候,练启舒飞快的用细细的竹竿勾到摄像机的绳带,一熘烟地把这个作案工具拉近草丛里。拖着拿到手发现相机镜头都碎了,估计是擦着地上的小石子,被磕坏了。 练启舒带着那个相机匍匐前进,朝着余好依的方向,借用杂草对瘦小身躯的掩护,顺利转到了余好依的背后不远处的一丛杂草里。 “我的相机呢?” “有没有搞错?里面的影片都还没导出的!快点找啊。” 两个人绑完了余好依才发现相机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第71页 “…你们…大坏蛋…救命啊…”捂着余好依嘴的男人也想过去帮忙找,他刚一松手,余好依就大声地叫救命。 震得两人耳朵发麻,相机男子有点慌:“要不先打晕她?” “要是找回相机,她醒不过来那还拍什么?”男子单手团了一个布团,堵住了余好依的嘴,把她的声音死死塞住。 两个人匆匆地用视线往后扫,寻找着相机。练启舒悄悄地靠到余好依后面的杂草丛里,趁着两个人走的比较远,迅速地跑过去。 练启舒蹲低身子,手指灵活地在绳结上翻转,同时在余好依的耳边低低地叮嘱道: “等下从那边那条小路跑回村里,去叫村里的人赶快过来这边。就说,有人来拐小孩......还有,记得把这个东西藏在家里……快跑,跑快一点……” “…记住,在找到很多人之前,绝对…绝对不能回头,记住了吗?”练启舒解开了余好依身上的绳结,拿走塞在嘴里的布团。轻轻地揉了揉她苍白的、沾着泪珠的小脸蛋。 “依依,别怕。我们一起努力,把这些坏蛋都抓起来,好吗?” 练启舒把相机挂在余好依胸前,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余好依小脑袋点了点,拼命眨了眨眼睛,止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我们...一起快快跑...”余好依的小手一直紧紧的握拳,微微颤着。 练启舒让余好依先离开小竹林,往村子里跑。两个男人肯定不会离开很久,找不到相机自然就会意识到可能有诈。 他们回到小竹林之后,发现余好依不见的话,肯定会追上去。通往村里的大路就一条,一个小女孩能跑得出他们的手掌心? 很难。而且村口非常好守,只要在村口守株待兔,一样也逃不开。 练启舒静悄悄地趴在草丛里,唿吸声轻飘飘地融在虫鸣声中。 “人不见了。人逃掉,刚才你没打死结?”相机男没有找回他的相机,再加上回来小竹林之后发现余好依跑掉了,对同伴说话的语气并不好。 “闭嘴。就这几分钟的事,她那么小能跑到那里去。看一下她往哪跑,几下就追回来了。”而且,他刚刚打的绳结明明就死死地缚紧了,那个小女孩不可能自己解开跑掉。 除非...... 男人把手伸进裤袋里,全身的防备像是一把伞一样撑开了。 除非有人帮她解开了,还带她逃走了。 如果是他要帮的话,会让她逃回哪里呢?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这周边又偏僻、又荒无人烟的。 “你现在跑去追她。去村子里的那条路。”相机男听到他的话,脸上有着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转身准备往村子的方向走。 趴在草丛的练启舒有点慌,这个时间点,余好依连村口都没进,一定会被追上的。 练启舒把手里捏着的小石子用力扔出去,啪。小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撞在竹子身上,相机男立刻回头。 “谁?谁在哪里?” 练启舒把头伏在泥土上,轻缓地平復她的唿吸、急促的心跳。小竹林又恢復了寂静,只剩下偶尔的几声虫鸣,在低低地为这场博弈配乐。 第42章 留守儿童(九) 余好依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村里跑去,挂着胸口的沉沉的相机时不时地撞着她,有点疼,可是她不能停下来。 启舒姐姐还在等着她,她能快一秒,就一定要把握好这一秒。 余好依没敢回头,只是像一个点了火的小炮弹一样一路狂奔。 远远地看到村口,聚着一群人。有人扛着大大的摄影机,有人举着一个纸牌板...... 是那个到村里拍什么交换体验生活的节目组? 那个人是住在她家隔壁,每天来蹭饭的那个耿文! “...救命......救命啊......耿文......”余好依张开嘴,因狂奔而捲起的风唿唿地灌入,她的喉咙像是被细细的刀滚了一遍,疼得她有点难过。 又想到小竹林练启舒和那两个坏蛋,余好依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一串串地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在拍摄筹备中的耿文听到有人喊他就抬起了头,被余好依涕泪满面的样子惊到了。 “怎么了?啊?余好依,你怎么哭......”耿文拎着背包走近她。 “练启舒姐姐......小竹林......有坏蛋要拐我......救...快去救......”余好依一把拉过耿文的背包把她身上挂着的那个相机塞进去,一边塞一边说明。 “小树林有人贩子,练启舒救了你,她还在里面帮你拖着?快走啊,放什么相机。” 耿文将细碎的信息拼成事情的经过,余好依连连点头,手里还不忘比着两根手指,示意坏蛋的个数。耿文一把扯过她就准备原路跑回小竹林。 节目组听到“人贩子”、“小竹林”之类的名词时就已经摩拳擦掌,现在一看到前面飞奔的耿文和余好依,编导一点头,整个节目组就像是嗅到花香的勤奋小蜜蜂一样,一窝蜂的坠在那两个身影的后面。 那场面,浩浩荡荡的引得村民们纷纷自发地围观兼让路。 小树林里,高挂的烈日也变成了那两个坏人的“帮凶”,它不余遗力地散发着高热的光芒,炙烤着猫俯在草丛里屏住唿吸的练启舒。 第72页 像是在高温桑拿室里待久了,走不出一般,她的意识开始模煳,耳边的虫鸣和脚步声也变得忽近忽远。 那天夜里的画面又再次涌现在练启舒的眼前。 那个,她一直不敢忘的噩梦。 夜里在下雨,有几道闪电伴着雷声,这让练启舒到了半夜都没法睡得安稳。 她小小的身躯躺在床上,腰间捆着一条麻绳。 麻绳长长的,像是一条看不到头的路。 从她腰间的绳结顺着麻绳一路寻觅,长长的麻绳走出房间,走过厨房门口,走过砍柴的木桩子,最后追到了门口,卡住大门的木闸上也捆了一圈麻绳。 只要有人试图推开大门,睡在房间里的练启舒就会立刻知道。 这样特制的“麻绳锁”,练启舒之所以“带”在身上,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安心在夜间睡着。 但其实,如果真的有人闯进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雷雨密布的夜里像是早有预告,深夜,练启舒身上的绳结被一紧一松的扯着。 有人来了。 在这样的夜里,试图破开她家的大门。 练启舒的心跳声大到她听不见屋外的暴雨与打雷。 心口里面像是悬着一只大手,随着绳子的松紧狠狠地绞住练启舒的心脏,疼得她连轻轻唿气都不敢了。 身上的绳结也越来越松,一松一紧的感觉已经不太明显了。 是门外的人走掉了? 还是说,卡住大门的门闸要被破开了? 练启舒有些愣住,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又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踩在虚空的坠落感,像是心被拴在一个石头上一直被扯着往下落,往下坠。 一道闪电伴着一阵雷鸣,像一双大手瞬间把练启舒从深渊里拉了出来,将她从浑噩中惊醒。 练启舒轻轻侧着身子,从腰上的绳结间轻轻移出。 由于长期没能吃到多少饱饭的缘故,她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些。 她跟余好依差不多的体重,但比余好依高一个头。 她把绳结轻轻地塞到床底,轻手蹑脚地靠近了床头的一个小衣柜。 小衣柜是练爸爸打给自己妻子的,有两层,一层可以用来挂衣服,地下一小层置着两个抽屉式的长形小柜,可以放置一些小物件。 练启舒把衣柜底下两个小抽屉慢慢拉出一半,而后挪开立在柜子左边的小木凳。 衣柜底下那个抽屉件的隔板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脱落了一大块,正好可以容细腿细腰,因营养不良过分瘦小的练启舒猫着里头。 她把双脚伸进木板洞,用脚底扒着地面,把身子一点点地挪进小木柜底下薄薄的那层“防空洞”。 咔嚓。 大门的门闸摔落在地,奏响了夜里属于练启舒的“逃亡记”。 练启舒把头快速地缩进“防空洞”,小手伸过头顶去够挡住洞口的“门栓”---那张小木凳。 嗒。 小木凳密密地挨近木柜,相触的声响像小水滴滴入大海一般融在了窗外雷电大雨的高歌中。 抽屉抽出一小半置于地面,还余了一小条余光与柜子外面的世界相见。 床底的那节绳结正好就被余光收纳,处于练启舒的视野之中。 练启舒盯着绳结,脸上是没有惊慌的平静,像是在思索来人的身份,又像是在无边的恐惧中发呆。 练启舒的唿吸突然变重,她用手捂住了嘴巴。 绳结在她的视线里被一点点地拉扯,拖走。 时间在恐惧中被无限拉长,练启舒觉得她耳边响起了脚步声,又暗暗地祈祷这只是她的错觉。 绳结刚刚被拖出至床边,一双胶鞋就出现在练启舒的眼前,沾满了粘稠的泥,杂草和水渍。 床上的被子被大手掀翻,其中一角发黄的白色垂在床的边缘,快要触到被胶鞋带的雨水弄得湿漉漉的地面。 之后又是一阵翻动的声音,有几个小木盆被挥落在地,在地面上打着旋。 胶鞋在房间里不停地移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这双胶鞋停在了练启舒的正前方,她看到胶鞋的中间有一个模煳的图案。 练启舒把空着的右手叠在左手,双手死死地捂着。 不这样的话,她怕心里的恐惧、不安就要从喉咙里嘶喊出来了。 柜子的柜门被用力的拉开,发出来让人牙酸的声音,窗外滂沱的雨声沖淡了这份酸涩,柜里的衣架被拨弄,与挂着的杆子一起发出颤音。 胶鞋像是察觉到主人隐隐的烦躁,踩了放在地上的抽屉柜一角,练启舒默默地把撞到的膝盖往后轻轻地挪动。 胶鞋停在练启舒的目光下有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贴近地面,一头黑髮夹杂着斑斑点点的白,摁在在练启舒的视线里。 练启舒勐地闭上眼,眼眶里蓄着的泪无声地砸在地面。 心脏像是一瞬间爆炸开来的一样,练启舒闭着的眼里都是一道炸开的白色亮光,席捲了她整个感官世界。 她像是被人摁在海水里,拼了命挣扎也无法唿吸,挣脱不了束缚。 胶鞋附着在地面上,借力给它的主人潜进床底,去摸索落单的、弱小的猎物。 猎物不在家抑或是猎物太过谨慎地保全自己了,今夜註定颗粒无收。 第73页 这样住的偏僻又无人看顾的猎物可不好找,耐心点总能猎到的。 胶鞋和它的主人丢下手中的绳结,走出了房门。 “啊......” 第43章 留守儿童(十) 这个异世界的剧情一直围绕着她眼前的小女孩推进,刚开始闻歌还以为是个留守儿童的日常生活剧。 谁知,从小树林的拐卖案开始,剧情就直转而下,转入了犯罪悬疑。 雷雨夜的“狩猎”,闻歌能够接收到的画面都是从练启舒这个小女孩的视角里来的,正在恐惧最高点慢慢滑下来的时候,岂料,刚刚松懈心神的闻歌后背被轻轻触摸了一下,吓得她惊叫出声。 “可以从这个异世界出去了。” 原来是姗姗来迟的系统,闻歌劫后余生地长长松了口气,将压心脏上的惧怕尽数吐纳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迟啊?” 眼前的电影转为悬疑恐怖片,把闻歌吓了个够呛。尤其是雨夜的那对胶鞋,像是个索命的恶魔,时刻潜伏在那个小女孩身旁,等一个时机,手起刀落。 “出了一点故障,费了点儿功夫才修好。” 系统的脸上也有点不好意思,它现在是化成一个萌宠的小模样,笑起来尤其可爱,但闻歌没有逗趣的心情。 小树林里的人把两个坏蛋抓住了,相机里头都是像练启舒、余好依她们一般年纪的留守儿童...的片段。 跟着余好依一块儿过来的耿文手脚功夫有几下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节目组赶来之前把两人料理妥当了。 “说吧,姓名、作案手法,动机......” 两个男人刚开始还硬着脖子装“宁死不屈”,一顿拳头下去就乖了。 他们是在联繫组织群里认识的,里面都是跟他们有“相同爱好”的聚集地,里面经常分享“片段”。还有一些手法娴熟的老大哥会上传分享“攻略”,他们正好放假,就一块约着到这些偏远的地方“试试”。 “谁知道,这些留守小孩真的好骗......几个糖果就...到手了......” 他们一边低声说着,脸上炫耀和不屑相互交织,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恶臭的集合。 “畜生。” 闻歌被这些人气得发抖,又想到练启舒的那个噩梦。 雷声,雨夜和胶鞋,像是一根绳索,捆着练启舒,把她往深不可见底的“黑渊”里拉扯。 节目组后续报警,让警察把这两个犯人带走,在警察问余好依拿相机的时候,相机上的信息储存卡一早就被耿文销毁了。 消息闭塞的小村庄对于这些风言风语到时传得飞快,只要有一个引子,引爆之后的疼痛和废墟都是那些留守小孩的。 父母本不在身边,若村庄再起流言,光是细碎恶意的打探和议论就能轻易“了结”一条稚嫩的生命。 “系统,我们可以帮忙报警吗?” 那些不被社会看到的阴影底下的孩子们,有些被人恶意“诱杀”,有些则是被当做“狩猎游戏”的一环。 雨夜那个想要偷袭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猎物”。 闻歌心里头的小人没办法无动于衷,她想救救练启舒们。 “这个时候,判刑不重,没有杀人的话只能拘留。”像是被耿文逮住的这两个败类,依着这个异世界的法律,顶多也就是拘留加警告。 更何况,那些孩子年幼,父母也多是放任自流,不管不顾,谁会来指证这些败类? “我一定要帮她,帮她逃过这场狩猎。” 系统看着闻歌坚定的神情,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 “林盛鸿。” 闻歌灵机一动,想起了练启舒的资助人,林氏集团的林盛鸿。 “系统,你把我见到的那个雨夜,想办法放进林盛鸿的梦境里。” 把这个噩梦放进去,让他身同感受一遍,林盛鸿肯定会让基金会的人帮着练启舒一些。 “这个...林盛鸿怎么知道梦中的人是练启舒?” 系统顺着闻歌的思路想下去,点出了一个漏洞。 是啊,虽然林盛鸿一直都有资助练启舒读书,但是两个人素未谋面,不曾认识,他怎么认出练启舒呢? 要怎么才能让林盛鸿意识到,梦境里的人是练启舒呢? 当系统跟闻歌都开始纠结为难地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枚小小的、圆圆的,写着“数学竞赛金奖”的金色奖牌进入了闻歌的视线里。 “我想到了。” 那个奖牌...... 它是林盛鸿的第一个数学竞赛的奖牌。 赵助发觉自家总裁近来眼底总有些淡淡的疲惫,想来是最近项目的饭局太多了,扰得林盛鸿没有好觉可睡。 想着待会儿要举办的助学基金会八周年庆典,总裁对助学基金会一直就很上心,一早就确定好会出席这次的庆典。 庆典还请了好几家知名度不错的媒体,为了宣传林氏集团,基金会还邀请了歷年资助的优秀人才到场,其中还有几位最近还入职了林氏集团。 赵助很自觉地去泡了杯咖啡准备送到林盛鸿面前,咖啡泡好之后,赵助轻轻打开总裁办公室大门。 第74页 看来总裁还暂时不需要这杯提神的咖啡了,看到林盛鸿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赵助端着咖啡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闭着眼睛,隔绝了外界一切杂音的林盛鸿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陷进了宛若万花筒一般“缤纷”的梦境里。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一个小孩子,很小的小女孩,女孩很面熟。 是七年前他派人接走的那个小女孩,练启舒。 除了之前那个雨夜的噩梦,林盛鸿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她了。 她坐在地上,一片田野的稻苗轻易就将她的身影稳稳地藏好了。她手里拿着一束蒲公英,小手仔细地把蒲公英掰成碎碎的,完好的一缕缕白光。 这些白光还没有随着微风飞扬,就被小女孩的泪滴打湿了,轻轻地跌落在泥土里。 “...爸爸...妈妈......” 小女孩含煳不清地念着,话语像个铁罐,装满了她稚嫩年纪里的难过悲伤,里面还和着莫名的恐惧与不安。 这让林盛鸿不忍,他蹲低身子,手抚上女孩的头顶,想着给眼前这个小女孩一些安慰。 岂料,他的手竟是直接像漂浮的空气一般,穿过了小女孩的身影。 他这是在梦里,估计跟现实中的魂体差不多。林盛鸿轻笑,收回了手。 还没等林盛鸿有其他动作,小女孩就立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尘,快步往一个小村庄的方向跑去。 小女孩就像是扯住风筝的线一般,而林盛鸿则止不住地身子前倾,像是一个风筝,跟着小女孩一起。 不过,他的步子大些,没两步就追上小女孩了。 他看到她的身影,小女孩静静地扶靠在一个破木门的边上,目光怯怯地探向正在大吵大闹的屋内。 “...这笔抚恤金肯定是给我们,死的是我大哥大嫂。村长不会想着,无亲无故的,连孤儿的钱都贪吧......” 没有理会那些过分展示贪婪的嘴脸,村长伸出满是泥垢的手搓了一撮菸丝,塞到竹筒下面的眼嘴里,从脚下捡了一根木枝,借着烤火堆里的火抽起了竹筒烟。 “抚恤金的分配不急,你们决定好谁带娃娃回去养了吗?” 话语刚落,屋内就只剩下“咕噜咕噜”的水声,和着浓烈的烟雾,自私与贪婪全数被拉开了最外层的遮掩,赤条地晒死在着无声的寂静中。 那些个亲戚骂骂咧咧地散去,像是一阵烟霾,被风吹散。 村长家包了练启舒的一日三餐,晚饭后练启舒独自一人走在星星点缀的漆黑小路。 林盛鸿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一会儿,顿在原地,无声地哭一会儿,再走一会儿...... 她就这样一边哭一边走,夜里的虫鸣为她脸上晶莹的泪滴发声,月亮温柔地为她披上淡淡的月光,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林总,林总......” 赵助低声喊着,试图拉回正在庆典上出神的自家老总。林盛鸿难得出现神游的状况,想来之前的午休,林总应该没睡好。 可等下主持人就要宣布,由林总上台颁发基金会的优秀人才嘉奖,十万火急,赵助只得连连轻拍了林盛鸿的肩旁,好让他快速回神。 “有请林氏集团的林总上台,对这些优秀的人才进行嘉奖......” 林盛鸿顺着主持人和工作人员的引领,走上了灯光笼罩的舞台。舞台上已经站着好些人,等着与他进行握手合照,这其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容。 “林总,这是练启舒小姐,在国际数学竞赛中大放异彩,国外名校一路保送,现在是身兼哈佛的任职,将入职负责集团的金融......” 他轻轻伸出手接过她的手心:“练启舒,还记得我吗?” 前一刻她在他梦中出现,下一秒就来到他的身边相伴了。 练启舒与林盛鸿四目相对,台下记者摁下快门,将画面永久定格。 “怎么不继续放?”在系统光圈里待着的闻歌,抱着一颗炙热的养成妈妈的心。 “结局啦。这个异世界已经待得够久了,我们快点开始下一个世界。” 系统一挥手就把异世界的传送画面通道关闭,并没有跟着闻歌的“胡闹”。 “我家练启舒又争气又努力,数学竞赛都能赢到名校任教,真的世间珍宝......” 看着练启舒一路长大,闻歌的心自动带入练启舒的长辈,看到她长大成人,越发有出息,心里柔软暖和,像是冬日浸入温泉一般。 “好了,这边有个好消息。系统能量变低,你去了异世界完成任务之后只能获得半个碎片,以及因能量过低没法使用预告故事的梗概卡了。” “这也算好消息?” “这两个是系统公告。好消息是恭喜你成功脱离异世界。好了。不开玩笑了。进入下个世界倒计时......” 好容易脱离了异世界,系统又进入了兢兢业业的工作状态。 “下个世界是个什么故事,给点小提示?” 经过前几个世界的歷练,闻歌也机灵了不少,没有了故事卡片,求系统几句提醒不算过分吧? “妻子重生......”系统停下手里的动作,而后慢慢漏了些剧情提示给闻歌。 “丈夫出轨?”闻歌飞快地在后边接了一句,话本经常出现的烂熟桥段。 第75页 “嗯。”跟下个世界的故事轨迹差不离,系统点头表示认同。 “启动提示,任务剧情正式载入...任务目标正在加载......加载完毕...传送倒计时开始。” 第44章 重生妻子(一) 啾啾,啾啾。 疗养院窗外清脆的鸟鸣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序幕。 这些鸟儿还真是精神。一点儿也不似她这老太婆,只得在这小小的疗养院里终老喽! 人老了之后,睡不好,合眼和睁眼好像就只有一瞬。想来,是怕再不睁开双眼,就会如冬天的枯叶一般,无法入春,寒死在冬日的死寂里。 安闻歌自从过了八十岁的大寿之后,她的一天总是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开始。 兴许,自己真的是时日无多了。每每睁开眼,她都要这么问问自己。 年老,死,这些事,谁也躲不开。更何况,这三万多个日子里,她也过得够腻的。 蓦地,安闻歌的面前又浮现了,前几天官棋来探望她的场景。 那双冰冷的双眼,像是结了冰的湖面,薄薄的冰层里又涌动着莫名的悲伤。 人之将死,官棋会......愿意谅解这个垂垂老矣的她吗? 几乎是下意识地,安闻歌从床头的矮柜里抽出一本小册子。 册子很厚。每一页都装着一张照片。 那些或是老旧,带着岁月痕迹的黑白照或是彩色的照片,都潜藏着安闻歌那些她曾有过的,一去不復返的时光。 安闻歌一页一页,小心翼翼地翻着,仿佛她手下只要稍稍用力一下,这册子便会轻易地散开,变成一团虚无的烟一般。 官棋,从她身体里哌哌坠地,她唯一的儿子。 明明该是她用心呵护的宝贝,却是倒在“他”的自私与她的任性下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 过了八十岁这个坎以后,安闻歌比任何人都知晓她自己的身体。而伴着越来越孱弱的身子骨的,是她渐渐宽阔的胸怀,以及心中愈积愈深的愧疚。 她深知,这一世,她最失败的,就是在做妈妈这件事上。 但她从不直视这个问题,也从不提起,好像不触及这个尘封的记忆,这段日子就能自她生命里消失一样。 她努力装得轻松,仿佛她从未在意过这件事一样。 可,安闻歌对继子继女却是用尽了宠爱,事事亲力亲为。 她不认为她把他们看成了官棋来对待。绝不。 这种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 他们跟官棋一点都不像。 是啊。 怎么可能呢? 她在每个愧疚地无法入眠的深夜里费尽口舌,列举种种…… 她早已准备好了,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倘若,她没有与长大后的官棋相见的话。 安闻歌四十岁生日那天,继子继女给她举办的生日宴。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稍带拘谨的男子,官棋。 他那天穿了一身蓝色的西装。他的眉眼依稀可以看出官盛正的模样。曾经,人人都说他的大眼像她,双眸盛着最清澈的溪水。 现在,他的双眸里满却满都是冬天里的冷意和漠然。他双唇紧紧地抿着,带着淡淡的敌意和警惕。 他幼时叫她“妈咪”的软软的,甜甜的声音犹在她的耳旁清晰地迴响着。 时间的长河蓦地自她的身边沖啸而过,她的一切都被沖的七散八落。 安闻歌生下官棋的时候才将将满二十岁,之后美满婚姻里突然爆发的“战争”,她被打得连连败退,丢盔弃甲,安闻歌仅仅只来得及拾起她自己。 那时的她,也只愿意拾起自己。 她决定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在长河里。那时,她笃定她绝不会后悔。 当安闻歌在生日宴看到官棋的那一瞬间,她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的自私,她后悔自己的残忍,她后悔自己的愚昧,她后悔她错过了官棋的那些渐渐长大的时光,她后悔她竟把自己的宝贝孤零零地留在了身后…… 她后悔了。 可那样又能怎么样? 能改变什么? 能挽回什么? 太晚了。 后悔,已经太晚了! 晚了。 安闻歌在心里用尽所有的力气唾弃自己。可,即便这样也不能给她带来,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安慰,亦或是解脱。 安闻歌一页一页地翻着册子,不时用手掌去轻轻磨挲照片里的或是稚嫩或是成熟的脸庞,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再次触碰到那些温暖的过往一般。 郑志城这傢伙也懒得等我,一个人早早的就熘下去找他以前的妻子去了。 幸好,孩子们也都大了各自又有了自己的家庭。 ……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自言自语,孤身一人在疗养院待着养病的安闻歌倒也不觉得苦闷。 时间一分一秒熘走,那还是厚厚的册子,也总会要翻到它的最尽头。 还剩下最后一页。 安闻歌停下了动作,她那仍定在上一页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动。 这是她每每要逃避的前奏。 安闻歌做了一个深唿吸,好像是在攒存勇气的样子。 她终于还是动了动手指,翻开了最后一页。 一段长长的时光里,总会有某个不结痂的伤口。 第76页 它在记忆里汩汩地涌出血,涌出悔恨,涌出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伤痛。 最后一页被缓缓翻开,轻飘飘地落在安闻歌的左侧,照片中男子俊朗的面容便渐渐地显现在安闻歌模煳的视线里。 男子怀里正抱着一个婴儿,嘴角上扬的弧度里满载着他的满足和开怀。 官盛正。 这三个字自安闻歌记忆的最角落里蔓延而出,温和又果决地抽开了记忆里一道阀门。而那些被安闻歌刻意掩埋的过往就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将安闻歌的清醒全部吞噬。 她那时还在上女子高中,十八岁,高三毕业。家里人想着送她去护校,之后再出来相亲嫁人,有一个安稳平和的生活。 那时候的女子都是这般的路,早早辍学或是不曾念书,双方过几次礼,女子就到其他家去,相夫教子。 安闻歌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家里人疼惜她,认真地供着让她读完高中。 而官盛正接的戏正好是在她们学校附近取景。 仅仅只是双目相对,便撞出了那颠覆两人世界,而旁人却觉得荒谬万分的火花。 她是家中的妹妹,乖巧听话的同时,她对自己的未来也有着与父母截然不同的想法。 在偷偷摸摸的约会了三个半月以后,官盛正的剧组要回海城了,那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就像所有异地的恋侣一般,结局指向那谁也不愿提及却终需面对的唯一。 那时的通讯工具少的可怜,手机只有当时的名流才用的起的。 几乎所有知情的人都知道他们最后将迎来的分离,包括她的父母。 官盛正也把那封道别的信压在了抽屉的底部。 这封道别信的启程,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官盛正近来常常在拍戏的空隙出神,而今天,他却是止不住的笑意连连。 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安闻歌带着些许羞意的笑靥。 安闻歌说,这是她的初恋。 官盛正还清晰的记得,他当时听见的无措和……欣喜。 他高中上到高二便辍学了,跟着朋友来试镜,通过之后便到了电视台的演艺班接受培训。 谈恋爱,确实有过几次。每次都是那些女孩子先找上他,虽然安闻歌也是先说的,但是他很愿意跟安闻歌处在一起。 每每,安闻歌在他的身旁,总会让他不自觉地心跳和开怀。 想到这,官盛正忽然绽开了大大的笑颜,那令人羡慕的愉悦。 同组的龙套演员自然是注意到这个男主演脸上的喜悦与容光焕发,三两个聚在一块儿打趣他。 “盛正这小子是不是在谈朋友?” “是啊。盛正谈了一个高中的小女生。听说是高中生喔!他那是真有本事。” “废话,盛正在班上那是一个万人追捧。我要有一张盛正的脸,我还用费死费活地客串小角色?” …… 官盛正长得英俊,勾勾嘴角都很是迷人。更何况,是这般开怀的笑颜,自然是闪瞎了侯在一旁的临时演员和副导们。 “不过,前段时间不是说他们散了吗?” 讨论圈的范围越扩越大,休息的副导演也加了进来,八卦的影响真是不可小觑。 这样的声响又怎么可能越得过一向以细緻出名的官盛正? 他初初之所以不理会是因为他的心情太好了。 安闻歌只身一人来到他的身边,敲开了他的心门,进入他的世界,与他携手同行。 今天早上,他们刚刚上律师楼领了结婚证书。 “我们结婚了。” 官盛正故意凑近讨论圈,不经意地爆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也许很多年以后,他再也忆不起他今天的心花怒放。 但是,今天的他却是像得到全世界的馈赠一般,欣喜若狂。 如果,世界上没有夏桑兰…… 安闻歌无数遍地设想,却终是躲不过残忍的现实。 躲不过当年那场轩然大波,凌晨事件。 躲不过漫长岁月告知她的真相,她与官盛正,他们两人的爱终是被短暂的相处烧成一堆灰烬,消散。 就像是为了接下来的“不幸”做出最美丽的铺垫一样,安闻歌与官盛正初始的三年真的很美满,第一年,官棋就降临了。 可惜的是,接踵而至的“战争”,一拳一拳地将他们婚姻表面的美满碾碎。 那时,安闻歌才发现原来官盛正并不是过分儒雅的人,他的炙热让人为之侧目。 可悲的是,点燃官盛正那束热情的花火,不是她,而是夏桑兰。 一个令官盛正神魂皆抛的,有夫之妇。 第45章 重生妻子(二) 海城的人都知道,夏桑兰长得极好。 报纸每年的海城第一美人的评选中,夏桑兰常年在榜,都说夏桑兰没有参选海城选美是一大憾事。 夏桑兰歌手初初出道,美貌的名声就传遍了电台,还不单单只是在见过她的人之间相传,就连海城里名流圈子亦是有几分耳闻。 据说,想着从她公司里套交情,约夏桑兰出来吃饭的公子哥都可以排满海城的良港。 夏桑兰的身段婀娜,时常以一袭淡色的旗袍示人。报纸常贊她,说她宛若天上那株不染尘烟的莲花,缓缓绽开,散发出幽幽的迷人的清香,勾得尘世中不知几许的男子神魂倾倒,毫不犹豫地丢弃掉所有。 第77页 当时在海城红得发紫的官盛正便是其中之一。 夏桑兰以歌手身份出道,那把婉转动听的嗓音勾去了不少人的魂。 再加上她的容貌。 她的容貌就是搁在海城美人扎堆的演艺圈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因着楚楚动人的美貌与婉转动听的嗓音,夏桑兰出道没多久,大概是一年半的模样,她便开始有了不小的名气。 而后,夏桑兰转战影视圈。 正逢台里大红大紫的“演艺圈天仙”林珠贤准备退隐演艺圈,远嫁到异国他乡;而被后人冠以“文艺女皇”的陈倩蓉也被家族要求回去接管公司。 就正好那么凑巧,影视圈里正值青黄不接的时段,演技算不上出彩,但外貌靓丽的夏桑兰被“委以重任”。 于是,夏桑兰进演艺圈不到三年便因超密集的出片率和上镜率而红遍了海城的街头巷尾。彼时,她的人气那是完全可以捅破了女星人气的天花板。 海城人的茶余饭后是她,街头巷尾的电视机也都是放着她的片子,夏桑兰就是海城良港上空最亮的一颗明珠,引得无数追随者膜拜神往。 每每谈论夏桑兰时,总会绕不开一个名字,官盛正。他与夏桑兰是电视台极力打造的荧幕情侣,连续合作了好几套戏的男女主,在戏剧里患难与共,歷经生死,终成美满伴侣,惹得观众无数热泪,博得海城的满堂喝彩。 那时,官盛正与夏桑兰真的是金童玉女,如果仅从外貌与气质上看的话。可惜的是,那时的官盛正身后有安闻歌,而夏桑兰也早早地与她的竹马大亨共结连理。 恨不相逢未嫁时。 官盛正销声匿迹的许多年里,夏桑兰红了之后的许多年里,也曾经有记者就那官盛正或凌晨事件与她说道,但都在她的笑谈风声中被刻意地略过了。 就在夏桑兰轻描淡写的打发与敷衍中,渐渐地,圈子里新人辈出,时过境迁,也已经没有人还能清晰地忆起曾经有过一个叫官盛正的明星。 没人记得他。 那个也曾红极一时,也曾拥有过世人可望而不可即,璀璨风光的俊朗男子。 安闻歌也曾见过,他与夏桑兰的相处场面。在他们离婚以后,在某间餐厅的偶遇。他眼里的爱意像是一把燃烧的火焰,温热了夏桑兰,也烫伤了安闻歌。 安闻歌一直认为,夏桑兰与官盛正是互有爱意。哪怕,他从不在媒体前说道过一二,这是他常使的法子,越是珍重,越是不表露一二。 对当年新婚的安闻歌是这般,对之后的新欢夏桑兰也是这般。 官盛正所处的圈子乱,哪怕全力保护,也惟恐护不周全,他的心中所爱,一向都是对外瞒得结结实实的,不曾漏出半点儿风声。 越是轻描淡写,越是刻骨铭心。 更何况,官盛正一直都很聪明。不管是作为一个明星,还是作为一个男人。 倘若,夏桑兰与他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绝不会死缠烂打。 只能是唯一的结果,互有爱意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可惜的是,这份天作之合总是挣脱不开世俗的牵绊——夏桑兰终还是回到了青梅竹马的丈夫身边。 这对海城上下推崇过的金童玉女,徒留他官盛正一人,孤军对抗那时整个海城的,社会上所有圈子的嘲讽目光,以及电视台一踩到底的唾弃。 这场金童玉女的戏码之中,安闻歌做过许多努力,也留下许多无谓挣扎的狼狈,可惜少有胜算,终是一败涂地,婚姻里满场凄凉。 而安闻歌也在渐渐老去的歷程里明白了,但凡是你能够强求到的,终不会是你想要的。 于是,那些爱与恨,伤与痛就渐渐变薄,然后成为了记忆里状似无关痛痒地存在。 而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役中,她的官棋是最无辜的牺牲品。 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她的任性妄为下,对这个世界只剩下失望。 …… 这样那样的过去,光是回想就用去了不少的心力。 安闻歌的太阳穴隐隐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终是心力憔悴的,她渐慢渐慢的软下了身子。闭上了双眼,眼泪也随之落下渗进枕头。 官棋,妈妈想跟你说对不起。 可以原谅妈妈吗? 黑夜里,安闻歌满头的银髮亦在悔恨中黯然。 睡梦中的安闻歌睡得并不安稳,耳边偶有杂音,颈旁还时有浅浅的热气,扰得她的觉没得舒坦。 甚至,她总是感觉到腰间附有一抹温热,熟悉又陌生。 终于,安闻歌带着些许不耐烦,自梦中醒来。 初初一睁眼,便愣住了。 那熟悉的眉目在她模煳的视线里渐渐清晰,再慢慢被眼中漫出的泪水模煳成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光影。 官盛正。 她微启唇,没有发出声音。 即便是有厚厚的蓝色的窗帘覆盖着,对面的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光依旧找到了可乘之机自小窗户外熘进了窄小的房间里。 安闻歌侧卧着身子,仿若入定一般,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官盛正。 俊秀的眉目依旧,散开的短髮依稀可以看出那被髮胶固定过的三七分线,平日里爱扬起的嘴角也抿成直直的一条线,暗示着它的主人正处在安静舒适的睡眠状态下。 第78页 安闻歌有些艰难地将视线自官盛正身上挪开,环顾四周,屋子内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摆设让她的心口漫上一阵的酸软,苦涩。 她忆起第一次从远走离家,拿着一张薄薄的纸条,拎着不轻的行囊,叩开一扇通向未来的门。 他们刚刚结婚的那段日子不算宽裕,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住的房子也小的很,仿佛只能容纳安闻歌与官盛正两个人一般。 官盛正虽长得俊朗,待人也大方得体,可圈子里不缺好看俊朗的男生,多得是天生丽质的男女,身后还站着不少海城里有名望的大亨贵人。 且官盛正培训班出身,又无甚根基、人脉的,初初电视台并不算看得起他,戏里也不过是常常用他来跑些无关要紧的龙套。 她又是刚来海城,人生地不熟,俚语交谈也不甚流畅。即便如此,安闻歌也是刚出了蜜月就想着要去面试,找一份正式的工作,这样一来,官盛正身上的养家负担也能轻上不少。 虽然他常说,这负担是甜蜜的,但她不忍他太过劳累。 官盛正之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安闻歌到来之后,他越发地有危机感了,未雨绸缪地接了许多通告,人脉交际方面也渐渐熟络。 人脉多是饭局上面一杯又一杯的烈酒攒下来的,他夜里回到家,满身的酒气和疲惫,看得安闻歌心疼不已,只得先搁下面试事宜,照顾着官盛正。 幸好这些疲惫没有白费,官盛正得了几位副导演的青睐,愿意给他机会。 几部男三男四,赢得海城观众的喜爱;一部男二,超高的收视率和讨论度让他站稳了脚跟。 电视台也好似骤然发现了他是个可造之材,与官盛正连连签订了好几部大戏的主角。 跟着官盛正的意气风发,安闻歌也有了他们人生的第一个亲爱的宝贝,官棋。 那时的她,有官盛正的爱意,组成她的全世界,她沉溺其中,想来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被她牢牢抓住,那么幸运。 谁曾想,变故来得飞快,他们的幸福如同当初她拿着的,写着他地址的薄薄纸张般脆弱,一戳就破。 安闻歌的耳边甚至还有隔壁舞厅歌女那半带缠绵半带凄婉的夜莺般的歌声在迴响。 现在是一场梦? 亦或是,之前是一场梦? 就这样,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闻歌就呆呆地盯着官盛正,而他们之前的幸福时光在她的意识里浮浮沉沉,影影绰绰,仿佛悠长又短暂。 这是,官盛正。 年轻的官盛正! 还有他们以前共同拥有的家。 …… 安闻歌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到了哪儿。 只是,觉得不真实。 倘若这是垂死前对她的馈赠,可她最想见的人,是她的儿子。 官棋。 官棋,官棋。 等一下。 这间房子,好像是在他们有了官棋之后买的。 一剎那,安闻歌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烟花,绽放歌鸣。 她勐的坐起身子,双脚快速摆到床下,触及那带着冰凉的地板,她急切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那双与官盛正同系列的蓝色拖鞋。 可惜深夜光线太过于昏暗,她的视线被些许水汽与黑暗模煳着,她的动作急切且过于慌乱。 不到一分钟的样子,安闻歌就放弃了寻找那对鞋,光着脚从主卧室里轻轻越出,向着隔壁的婴儿房悄悄挪动。 她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掌握这个梦境的神仙,收回这份对她馈赠的美梦。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梦见过官棋了,她亲爱的宝贝。 第46章 重生妻子(三) 安闻歌握住了门把,静悄悄地进入了儿童房。 给官棋住的儿童房设在主卧的隔壁,小小个的,不过房间布置的很温馨,里头的一点一滴都是经过安闻歌跟官盛正两人的仔细挑选。 小床上的官棋正在酣睡,安闻歌慢慢地在床的一旁蹲低身子,她的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小又挺的鼻子,嘴巴也是小小的,长长的睫毛跟他爸爸的一模一样,像把小扇子看着就惹人疼爱的很。 官棋到来的时候,他们有些太过年轻了。在初为人父人母的年纪里,她也才将将满二十。 虽然他们对于这个小生命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惊喜和感激,感谢官棋愿意以爱的结晶的身份降临到他们这个小家。 早在知晓安闻歌怀孕时,官盛正就做好了不接行程的准备,只是手头上之前攒着的通告太多了,他恨不得将一人撕开多人用。 那时官盛正在赶电视台排给他最新的一场戏--《绝代侠情》。《绝代侠情》是电视台里的庆典戏,是准备放在黄金档播出的,这也是官盛正首次担正的大戏。 拍完庆典大戏之后,官盛正就宣布暂时从圈子里归隐,经纪公司对外的说法是去学校进修一段时间。 担正的戏还没开始播,官盛正那时只是个有点儿名气的绿叶配角,众人对他的暂退当然是轻轻略过。 空出了时间之后,他就打算猫在家里,专心致志地陪在安闻歌身边,为官棋的到来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时的他们如胶似漆,自然对彼此的未来都充满了信心。 怀孕的时候,安闻歌每一次的例行检查,官盛正哪怕再忙也会抽空,早早请假,绝不会错过。 第79页 从电视台里暂退之后,官盛正成为了安闻歌的影子,与她密不可分,又为她打点所有的琐事。总是家里头一个早早醒了熬粥做早餐,之后守在床边等她睡醒,化作一根贴心的手杖接过她的手臂,小心地搀扶她去洗漱吃饭。 家里的无微不至,医院里的嘘寒问暖,体检时的细緻入微...... 他是个好丈夫,也会是个好爸爸。 每每安闻歌看到官盛正跑前跑后的身影,心里都涌起温热的暖流,暖流淌过她的全身,抚慰那伴随怀孕而来的难受。 怀孕到了中后期,她时常不舒服,虽是请了官家的老僕人来照顾,但安闻歌身上的痛苦亦不曾减轻多少。 之前是不能闻到任何腥味,一入鼻,就会将好不容易吃的补品都吐得一干二净。好容易将呕吐的那段日子挨过去了,之后时不时发作地腿抽筋和腰酸背痛直接是把安闻歌打趴下了。 头半夜睡得好好的,一个腿抽筋就将她凉水浇面般痛醒了。 她忍不住痛唿出声,睡在她身旁的官盛正还迷煳着,他的手就已经熟门熟路地帮着安闻歌开始轻轻地按摩了。 “没事。没事。...缓缓就好了,别怕。嗯......”他一边帮她按摩,一边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 看着官盛正睡意朦胧,眼睛半睁半闭,强忍困意的模样,安闻歌泪中带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既恼怀孕过程的艰难痛苦,又会被他的贴心和滑稽给逗到开怀。 预产期的左右前几天,肚子阵痛的那天正好赶上官盛正要出门买菜。一开始,安闻歌是卧在沙发上,准备听一些胎教作用的音乐,官盛正拿好了菜篮和钱包,在鞋柜那里踌躇再三。 “要不今天我先不买菜了,叫阿姨顺便从家里带饭过来?”他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虽然菜市场离得很近,来回十分钟左右,但官盛正还是被预产弄得心慌意乱,焦虑不已。 “没事,就是买个菜,我在家乖乖等你,绝对不乱动。我保证。”安闻歌不在意地一挥手,示意官盛正别啰嗦了,让他快些出门。 这几天,安闻歌被他黏得十分密实,弄得她也有点精神紧张,每日早上他去买菜,她才有些喘息的空间。 “要不......”官盛正捏了捏手心,眉头皱了起来,英俊的脸上都是为难之色。 “别再要不、要不的了,你快去快回就好了。”要不是大着肚子不能乱动,安闻歌都要起身把这个踌躇不决的男人直接推出门口了。 看着安闻歌气鼓鼓的小脸蛋,官盛正忍俊不禁,总算是下定好决心赶紧出门了。 不过,他才刚握上门把打开大门,身后就传来了安闻歌的痛唿:“阿正......” 这趟门是出成了,不过菜没买回家,倒是把官棋这个小宝贝带回了家。 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从安闻歌的眼前掠过,最后只留下了她眼中最珍贵的宝贝。 “官棋,妈妈的宝贝,这一次,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 安闻歌眼中闪着温柔的泪光,她的手轻轻拍着酣睡中的官棋,想为他驱散所有的黑夜。 惟愿眼前的美梦能将她容纳,不再有人将她唤醒。 直到清晨,官盛正轻轻拍醒睡在摇篮一旁的安闻歌:“小闻,醒醒。我做好早餐摆在餐桌了。” 他俯下身子,温热的唿吸和好听的嗓音散落在安闻歌敏感的颈间,她的身体轻轻打了个颤,才从熟睡中悠悠转醒。 “官盛正?”他的俊脸在安闻歌面前骤然放大,更是搅得迷煳欲睡的她更加茫然,不知该如何去分辨出到底谁是庄周,谁是蝴蝶。 看着她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官盛正嘴角的笑意像是清晨的露珠从花瓣滑落,他将安闻歌半抱半揽着,用早晨的拥抱将她带到卫生间,轻声催着她洗漱。 镜子里的安闻歌握着牙刷的手时有停顿,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把视线悄悄熘到镜子里的官盛正的侧脸,待被他的目光正正抓住之后,她才又匆匆忙忙地捡起手头上的洗漱“工作”,佯作专心刷牙的样子。 等她洗漱完之后,官盛正又细心自然地牵起安闻歌的手,引着她走到餐桌前。 两人就着餐桌面对面的对坐,官盛正察觉到安闻歌有些心不在焉,从昨天夜里她就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嗯。怎么了?做噩梦了,跑来看着小棋才睡得熟。” 他一边温柔地与她说着话,一边动作不慢切着面包和培根煎荷包蛋,淋上了安闻歌喜欢吃的酱汁之后,他从座椅起身将手中的餐碟与她面前的那盘对换。 “嗯。” 安闻歌对眼前发生的情况完全不知所措,她有点云里雾里地应答,又在他的示意下拿好刀叉,开始吃早餐。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小棋的粥我温在电饭煲里,我要先去电视台开工。” 官盛正吃的不慢,又要赶着时间到电视台打卡。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桌椅之间起身,好做出门的准备。 “好。” 吃了早餐之后,安闻歌的意识开始渐渐回笼了,整个人也慢慢清醒了。 她看着他从衣帽架上拿下外套和帽子,拎着一个公文包。那个包,安闻歌记得,那是她用第一份工资在百货大楼给他买的。 第80页 眼前的一切,还是梦吗?这些场景也未免太真实、太熟悉了些。 还没等安闻歌再想到些什么,只见官盛正转身往她的方向快步走来。 “我出门了。你和小棋在家乖乖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地往她的嘴唇上一印,留下他的不舍和缠绵的爱意。 “嗯?” 安闻歌被这个吻吓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连官盛正几时出门离开都没有注意,她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官盛正在门前的久久伫立。 对于安闻歌的异常,他担心自己小妻子的闷闷不乐是因为察觉到他在电视台的尴尬处境。 许久未归,电视台的新人又转了一转,官盛正的炙手可热已经褪下不少。 报纸票选当下正红火的男女,也不再有他的姓名,连带着搭戏里来的新人们也有些故意装着不知道他,交谈之中多有轻视的意味。 不过官盛正有信心,能够重新回到一线,甚至是等上更高的山峰。 现在的他家庭正美满,事业上,即便是风光不常在,但也是手握着几部高收视率的代表作。 圈子里,他早就站稳了脚跟,只要努力不懈怠,高峰还是会慢慢来的,官盛正不急。他只是担心小妻子知道后会忧心,就暂时先不告诉家里。 电视台紧接着会有一部中等制作的戏,定了他是男主。不过台里的人都知道这部戏主捧的是新人夏桑兰,毕竟投资人那一栏,写着的是夏桑兰竹马大亨的名字。 众人眼中的官盛正也算是没落了一阵子,走下坡路了,他给正当红的夏桑兰充绿叶作配,众人也觉得实属平常。 等这部戏杀青之后,官盛正有把握能够重新赢回海城的喝彩和关注,靠这部戏重新回到大众视野,让妻子不再忧心忡忡。 这样想着,官盛正脚步轻松地自门口出发去电视台里上班。 他不曾留意,家里的餐桌上摆着官家老佣人带来的今早的海城晨报,被餐盘压着的报纸,首页的标题赫然写着,官盛正情迷夏桑兰。 只见,一双縴手拿起了餐桌上的报纸,轻轻展开。 第47章 重生妻子(四) 安闻歌这边刚刚拿起报纸,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上一眼,就听到儿童房里的传来细碎的声响。 难道是官棋醒了? 转瞬之间,安闻歌就把手中的报纸搁下,从餐桌这边起身想要去官棋的房间里看一下。 “安小姐,我来吧。”周姨是官盛正家的老佣人,官棋出生,安闻歌跟官盛正都是新手,他怕她一时间忙不过来,就找回老官家去请了周姨过来帮忙。 周姨一般是早上买好了菜,就早早过来他们这边,帮着弄些饭菜和照顾官家的小金孙——官棋。 “官棋少爷我看着就好了,安小姐还是继续吃早餐,看报纸吧。”周姨看到今天特意带过来的报纸被安闻歌轻轻放下,她一边佯作不在意地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又有点心急地催促安闻歌。 “不用,周姨你继续忙。官棋我来顾着就好了。”安闻歌没有在意周姨的异常举动,她现在脑海里都是她家小宝贝的身影。 她三步并作两步,步履匆匆地往官棋的房间里走去。 “麻麻…妈妈……”安闻歌一扭开门,就对上了官棋的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小嘴里吐着小泡泡,软软糯糯地喊着她“妈妈”。 比安闻歌的动作更快的是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妈妈在,宝贝…妈妈在这里。”她走近矮床,伸手把床上的官棋抱进了怀抱里。 安闻歌紧紧地拥住她怀里的珍贵,脸上露出的神情,像是得到了这世上所有的幸福的馈赠一般。 她闭上了眼睛,将悲伤和难过化作泪水,自心里倾泻而出。 安闻歌发誓,她再也不会弄丢他,不会抛下他,她会一直一直跟她的宝贝在一起。 “妈妈…妈咪……”小小的官棋被这个温暖的拥抱牢牢锁住,他还太小,还没到懂得悲伤,懂得眼泪的年纪。 官棋以为是他的妈妈跟他玩小游戏,官棋很快就从睡醒的不安中脱离,乐呵呵地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拨乱着安闻歌的头髮。 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快笑声在安闻歌的耳际响起,给予她力量和支持,把她从悲伤的“沼泽”中拔起。 终于,安闻歌波动烦乱的心绪开始归于平和。 “你醒啦,肚子饿不饿?想妈妈了吗?嗯,要先帮你换臭臭的衣服,小棋乖……” 安闻歌用挺翘的鼻头轻轻地去蹭官棋的小脸颊和小鼻子,轻声细语地跟他说着话,语气里满是溢出来的温柔和爱意。 “小棋很乖。”官棋骄傲地昂起小脑袋瓜子,自己表扬自己。 “嗯,妈妈的小棋最乖。” 她抱着小官棋往房间的浴室里去,一晚上过去了,官棋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一身新的了。 之前有过一次,因为早上忘了帮官棋换衣服,晚上洗澡的时候,安闻歌发现官棋的手臂和肚子附近冒出了密密的红色的小点。 当时就把安闻歌吓得不轻,官盛正接到电话也从剧组里请假赶了回来,陪着她一起把官棋抱着去了趟医院。 因为是新手父母的关系,安闻歌和官盛正在医院出现的频次连主治医生都面熟他们了。 第81页 医生帮着看了看官棋的情况,说官棋身体健康,只是小孩子的肌肤比较娇嫩,有时候不注意捂久了会冒小红疹,注意清洁和散热,日常多照顾就好,不需要特地每个月跑好几趟医院。 从那次之后,安闻歌就牢牢记住了,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先帮官棋洗漱,换好新的衣服和尿布。 洗漱完毕之后,安闻歌抱着官棋走到了客厅,在儿童椅的附近站定。 “小棋在这里乖乖等一下,妈妈盛粥粥给小棋好不好?” 她轻手轻脚地帮着官棋坐到儿童椅上,而后她蹲低身子,目光与官棋相视,轻声地询问官棋,得到小官棋如月牙儿一般弯弯的笑眼的回应。 她笑着亲了亲官棋的额头,起身去厨房盛温在锅里的粥。 看到安闻歌进来,厨房里的周姨放下手中择菜的活儿,开水龙头洗净手就走到客厅去逗小官棋。 “官棋小少爷……是周姨姨,还记得我吗……”周姨是带官盛正大的官家老人了,自然是把官棋当做她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疼爱。 周姨看到安闻歌捧着粥,就顺手接过了碗,一勺一勺地逗着官棋吃。 “安小姐,官棋的粥我来餵就好了,你看看报纸电视,不用担心。” 听着周姨装作不经意地频频提起“报纸”,安闻歌手里餵粥的活儿被抢了之后,她顺手拿起了被周姨带到茶几上的海城晨报。 “官盛正情迷夏桑兰”。 海城晨报首页的一整个版面都被官盛正和夏桑兰的身影覆盖。 夏桑兰侧着身子,窈窕宛如柳枝的身条,姣好动人的面容,微微上扬的嘴角,一个迷人的笑容就让海城的良港烟火璀璨。 报纸上官盛正的身影则是变小了不少,较夏桑兰的身影少了一半,脸上的笑容爽朗洒脱,安闻歌认得,这照片是他上部剧《绝代侠情》的剧照。 光是看相貌,官盛正和夏桑兰就算得上十分登对,再仔细看看报刊文字描写里的“春秋笔法”,两个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古书里头走出来的牛郎织女。 只要观众能收看关注夏桑兰的新剧,就能为他们搭建一道爱的鹊桥,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报导…… 难道这么早,官盛正和夏桑兰就互有苗头? 安闻歌有点儿诧异,但现在的她对这两人之后的关系早就心知肚明了,她只是有点惊讶,脸上倒也没什么伤心难过的模样。 她很快就翻过了这一页,开始在海城晨报上找她真正需要的信息,现在的她急需一份工作。 “安小姐,这个夏桑兰跟盛正少爷……”周姨一边给坐在儿童椅上的官棋餵粥,一边偷偷地注意着安闻歌脸上神情的变幻,她不错眼地盯着,想要抓住安闻歌脸上哪怕是一点一滴的难堪和悲伤。 这老官家里的夫人一大早就叮嘱她了,让她注意这个安小姐,只要盛正少爷不在家,那一定是要做点儿什么,好在这对小夫妻的相处里放些小鞭炮,埋些雷之类的。 “这些新闻都是为了报纸的销量,没几成真的,都是子虚乌有的绯闻。”安闻歌听到周姨出声,她抬眼从周姨脸上扫过,捉住了周姨藏在皱纹里的心虚和幸灾乐祸。 “我也是这个意思,盛正少爷很有责任心的,安小姐一定不要担心。”看着安闻歌不上钩,周姨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画蛇添足地为自家少爷多做了一通解释。 对于周姨的说法,安闻歌不置可否,她手下翻报纸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她仔细地查看了刊登在报纸上的房产相关信息。 搬出去住的话,要找一间环境好的房子,最好是老的本地住户大楼,配有保安物业,附近有小公园,如果学校和医院离得不远就更好了。 她心里关于之后的理想住处的条件随着思路的加深而越发清晰,她一条一条地比对,符合条件的房子有好几处,但都有共同的问题,都不便宜。 她的钱应该够租个好几年,但是租房不稳定。安闻歌是想着把房子买下来住,这样之后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可是她的存款买了房之后估计就所剩无几了,她和官棋的生活费肯定不能光靠官盛正一个人,她也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这样想着,安闻歌把报纸翻到了最后一页,密密麻麻的铅字方块里写着的都是海城各个公司的招工启事。 “妈妈……”坐在小摇车上的官棋一边吃着粥,一边用童稚可爱的声音来吸引安闻歌的注意。 “嗯~”安闻歌快速地浏览报纸上的招工信息,时不时应着官棋的“深情”唿唤。 官棋这个小可爱当然是在哪里都很受欢迎,也包括在官盛正的化妆间。 “官棋确实是很可爱,长得像你多一点儿。” 汤光尘看着官盛正手机模煳的照片,很给好友面子。 他是官盛正的经纪人,他们之前是同在一个训练班的,两人交情很好。 汤光尘没有官盛正那样俊朗的样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他还爱吃,不太保持身材。从训练班毕业之后,他就毛遂自荐接了官盛正经纪人的位置。 台里的经纪人是一半工资一半提成,之前官盛正的影视上面的小红也给汤光尘赚了不少钱,且汤光尘手下拔尖的艺人也就官盛正一个,他手里的资源都紧着官盛正先。 第82页 “小棋眼睛像她。”官盛正早就换好了戏服,在化妆间等着导演开拍第一场戏。 剧组的女主角还没到场,整个剧组都在等着她的到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剧组附近。 电视台里的新人层出不穷,当红演员一旦有后继无力的迹象,那离人气骤降的低谷也差不了多远了。 台里现在的官盛正就是最好的例子,夏桑兰的经纪人在车里就把这次剧组上下的情况给她讲仔细了。 夏桑兰这次的男主搭的是官盛正,不过这是个女主戏,男主的戏份多是陪衬。 叩叩。 “官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桑兰今天身体不舒服,来晚了。让你久等了,等下马上就开拍。”夏桑兰的经纪人一马当先,领着精緻的食盒和咖啡,致歉的模样诚意满满。 “哪里哪里,能来就好。”汤光尘跟着对面经纪人的话尾,也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一番。 跟在经纪人身后的夏桑兰一进化妆间就把这片地方点亮了,想是换好了戏服过来的,烈焰红唇搭上旗袍,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女子。 “盛正哥,我是新人,之后的对戏还要你多担待。”夏桑兰轻轻开口,就像是唱了一支欢快的小调一样悦耳动听。 “看过夏小姐的电影,夏小姐的戏好。”官盛正和善地笑着,不动声色地婉拒了这份“担待”。 “第一场第一镜,人员准备。” 伴随着剧组副导演的大喇叭,双方经纪人刀光剑影的交谈自然而然地结束,这场大戏也即将拉开了帷幕。 第48章 重生妻子(五) “卡,桑兰你的表现非常好。”副导演跟着总导演的眼色喊了卡,之后就快步越过身旁的官盛正,走到夏桑兰的身边。 汤光尘默默翻了个白眼,把手里握着的矿泉水递给官盛正,夏桑兰这个姑奶奶台词那是丁点儿都没记,连累了官盛正一块儿重拍了十几条。 就算投资人是她男友,也不要弄得这个场子那么难堪吧? “亲爱的,你在哪里?这个官盛正戏不错。当初怎么找到他做男主?”夏桑兰一回到她的专属化妆间,就让经纪人把电话拿过来,打给了她的男友,海城有名大少——羿裕林。 “刚到银行,怎么?宝贝你接不住他的戏?”羿裕林虽然有一个正当红的版面女星作未婚妻,他本人却没有像海城那些不中用的纨绔一般,双手掌心朝上地向家里“乞讨”。 他在自家的银行里担任总经理,自从羿裕林接任之后,引入了股票基金和相关的金融衍生品,银行的业绩大涨,每季财报的数字喜人,羿家老宅自然也不在意他用闲钱投资影视,为他那个日日见报的当红未婚妻夏桑兰搭桥的这些“小事”。 “好了,等你放工再说,我还有会议要开。”秘书敲门进来,递给羿裕林一份裁员工作调动的文件,轻声通知他早上的会议将要开始了。 副总经理一早就在银行柜檯附近等着羿裕林,不过这个副总花花肠子,日常等人的一会儿功夫,他被柜檯前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羿裕林已经带着秘书走到他身后。 “看美女看呆了?挺漂亮的,开会!”海城不大,上流有钱的家族就那几家,来来去去都是些沾亲带故的。副总也是羿裕林同校的老友,听到羿裕林的玩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被副总直勾勾地盯着的美女正是刚刚从家里离开的安闻歌,她想着来银行一趟,看看卡里的余额大概还有多少,能不能为她接下来与官棋的生活提供保障。 尤其是,在她与官盛正摊牌离婚之后。 “安小姐,这边存款的数额您确认一下,看需不需要再认购一份基金,银行新出的一份产品不错的……” 柜檯的工作人员挂着甜美的笑容,将一张薄薄的清单递给安闻歌,上面有她之前的存款总额和她认购的基金产品,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据看的人头疼。 “我的存款都买了基金?”安闻歌注意到活期存款那栏写着大大的“零”。 “是的,请别担心,基金和金融理财以及衍生产品这一块业务,银行这边配有专门的业务经理管理你的帐户与资金,保证……”工作人员对于安闻歌提出的疑惑给予了耐心的解答,措辞是娴熟的千篇一律。 听到“基金”、“金融衍生品”,安闻歌的心脏像是被拧紧之后飞速放开的发条,怦怦地,忐忑不安的心绪让她感到有点儿不能唿吸。 安闻歌的脑海里警钟作响,一些模模煳煳的画面自她眼前闪过:金融,房价…… “可以帮我这些产品抛手,转回到活期吗?” “十分抱歉,本行的基金是定期购入的,需要等到截至期限才能够取出来。” 在工作人员充满歉意的婉拒下,安闻歌只得拿着证件走出了这间私人银行。她原先购买的基金还有一个半月才到期,现在她名下卡里的钱全部都没办法动。 这一个月,应该会安然无恙吧?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它在脑海里被一片朦胧的浓雾罩住了,这使得安闻歌没办法探知到具象。 第83页 好像自她从前世的“梦”中醒来,之前经歷的事情都压成了平面纸张,随着时间沙漏的流逝,“纸张”被碎纸机一寸寸地裁碎。 她的记忆好似渐行渐远,除了官棋和……官盛正的事之外。 银行的钱要过段时间才能用,眼下,她还是先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才行。 就在这间私人银行附近的办公楼,有几家小公司在报纸上刊登了招聘gg,职位空缺是文员行政一类的工作岗位。 安闻歌从拎着的手包里抽出报纸,仔细地把地址和门口的方向指示牌做比对。 就是这里,6楼。 电梯门一开,电梯里面满满塞着人,这些人穿的是浅蓝色的海城高中校服,在办公楼里显得有点儿突兀和莫名的奇特。 她踌躇了几秒,还是迈开步子踏进去了。 一进电梯内,数字按键里的“6”孤独地亮着,安闻歌觉得她很有可能是来错地方了。 叮。 电梯门一开,安闻歌被后边的人一拥而上地、轻巧地推了出来。这群“高中生”目标一致地涌向了安闻歌的目的地——文森映像有限公司。 这个大场面自然把安闻歌吓住了,她带着些许震惊且僵硬地走到了前台。 “这个是导演在拍ad,没什么事的。你好,你是来报名演员部是吗?” 文森映像的前台是个烫着不羁大波浪的女孩,她抿着烈火般的红唇,对安闻歌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一边见怪不怪地递给安闻歌一张报名表,一边好心地做解释。 “哦。谢谢…不是,我是来应聘文员的。”安闻歌恍然大悟,接过女孩手上的报名表,在心里默默地把之前的惊讶抹平。她低下目光,看到“演员报名表”才如梦初醒一般,跟前台的女孩重新要了一份资料。 “文员?你长得这么漂亮,不报名当演员可惜了。”前台的女孩合上化妆镜,又重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报名表。 她用很是惋惜的眼光看着安闻歌,像是老师看“误入歧途”的高中学生一般痛惜。 填好表之后,前台领着安闻歌走进公司内部,角落里有一间会议室,专门给应聘者作等待面试用的。 会议室里散坐着三三两两的应聘者,大多都身穿职业套装。男士是领带腕錶一应俱全,女士脸上也是一丝不苟的全妆。 而穿着黑色小洋裙的安闻歌一进到会议室,就收穫了所有人的注目礼,尤其是异性的目光,多数是不经意般扫过。 只有最里面坐着的一个男人,连佯装的皮子都不要了,直直地钉在她身上。 对于这样的视线,她遇到不少,不做回復就好了,安闻歌并不在意,她心里正想着另一件事。 这次的面试竞争人数好像挺多的,她应该做好准备,备好套装才来应聘,这次太匆忙了。全当作小马过河,试一试深浅先。 安闻歌谢过领着她过来的前台之后,找到一个离门口比较近的空位坐了下来。 紧盯着她的目光看见猎物落了单,自然是像见了肉的饿狼一般,找上了门。 “你好,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交个朋友?待会一起去附近的义大利餐厅吃个饭。” 男人从会议室的角落走到安闻歌,伸出手,一边用带着点儿做作调侃的口吻搭讪,一边展示他手腕上戴着的价格不菲的腕錶。 “谢谢,不用。”安闻歌回绝地非常干脆,会议室里的其他男士眼里带笑,心里庆幸着先出手的不是他们。 果然是长得美的,都是带刺的玫瑰。 看,这不出一分钟就踢到铁板了吧。 “不吃饭也没关系,朋友之间聊聊天。”男人倒是脸皮厚,直接拉了安闻歌位置最近的一张空座椅,坐在她身边准备打长久战的模样,用耐性和死缠烂打磨到安闻歌答应为止。 砰。 没等到安闻歌第二次的拒绝说出口,会议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大波浪捲髮和红唇,是前台女孩。她带着一个满面络腮鬍的男人进来了会议室。 “利哥,这是来公司应聘的,这边真的没人能帮得上忙。你还是快联繫模特公司要个人来还快些。不然,我上也可以。”前台理了理有些散乱的捲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个络腮鬍。 两人看着像是有什么急事,被称作“利哥”的络腮鬍像是上了陀螺一般,急旋风一般匆匆扫了一眼会议室。 “让你上?不如让我刮鬍子换女装……等等。may,这位小姐是…能不能帮个忙?郑导的gg有个模特临时说不能来。” 会议室里,几乎都是职业套装和西装领带的画风,小洋裙模样的安闻歌自然是显得特立独行的很,鹤立鸡群,就像是开在草丛里的花一样。 “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你真的应该报名做艺人的。”may 不无遗憾地走到安闻歌面前给她解释这次的gg拍摄,may 之所以一直在文森映像做前台也是为了等机会。 may 不是科班出身,又不想进圈子里从底层开始,她想着先在圈里小有名气的文森映像里混个脸熟,之后再就着文森映像这个跳板去到更高的舞台。 不过,今天这个工作只是个gg拍摄里头的龙套群演,做人肉背景板这种小机会没选上就没选上吧。 第84页 听了may 的解说,对于这个gg拍摄的“小忙”,安闻歌并不是很想帮。 如果不是有应聘者的身份拘束着,安闻歌会直接出口拒绝。她做了官盛正的妻子多年,看着官盛正从跑龙套走上配角,再到主角。 她深知海城的娱乐圈远没有看着那么光鲜,里头涌动的都是金钱交织的黑色名利场。 记得有好几次,安闻歌都接到汤光尘从医院打来的通知电话,说官盛正拍戏的时候被伤着了,又或者是酒局上被灌得懵了到医院“解酒”,让她在家不要担心。 这还是得益于官盛正洁身自好,在圈子里行得正,坐得端的结果。 不过,最后他也没抵抗住。 她想起前世官盛正和夏桑兰的进餐,眼眸里的神采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了。 “这个…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安闻歌仔细地铺垫着婉拒的话语,虽然gg拍摄简单,可她不想捲入复杂的漩涡里。 “她不想去,你们找其他人吧。不要打扰我们聊天。”之前搭讪的男人可能觉得他建了一半的“房子”会被这两人抢了去,率先强势地帮着把安闻歌把婉拒换成拒绝。 这熟络不讲理的亲密语气,想必没人看得出他和安闻歌是彼此连姓氏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吧。 “可以的,如果不介意我没拍摄经验的话。” 看着身边越挨越近的座位,做gg拍摄的群演,不过是充当背景板,想来也踏不进“五光十色”的娱乐圈。 两权相害取其轻,安闻歌欣然接受了络腮鬍和may 的请求。 果然,没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不适合应聘。 早知道她就在家里陪官棋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傢伙午睡睡醒了没,有没有在家里急着找她,想来周姨应该能照看好的。 第49章 重生妻子(六) 官棋在安闻歌拍摄gg完成后不久就醒了,他一睁开双眼就四处去看,可床头既没有爸爸官盛正,妈妈安闻歌也不在,那官棋自然是要好好地亮亮嗓子。 可惜的是,他能唤来的只有老官家过来的周姨。 “小棋少爷醒啦。周姨姨抱抱,来来,我们去吃饭饭好不好。”周姨在老官家做了许多年工,连官盛正也是自幼吃过她餵的饭的。 老官家的人信周姨,特地让她白日里来帮官盛正的忙,照顾官家的小金孙官棋。 而至于那个外地来的“安小姐”,老官家的长辈可是从来没有点过头的。 乖乖洗脸刷牙的官棋看了看还在煲电话粥的周姨,他决定自己一个人爬上饭桌旁边的儿童椅。 儿童椅配有短短的小木梯凳子,倒也方便官棋爬上爬下的。不过平日里都是家里的大人直接抱起官棋,放他坐好,帮他系上食物小饭兜。 今天他一个人做好累啊。 官棋仔细地把小饭兜围好在胸前,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用小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妈妈…爸爸……周姨姨,小棋的妈妈呢?”官棋早就会开口说话了,不过都还是些简单的词语和短句。 “安小姐出门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小棋少爷先喝粥粥……夫人,对,安小姐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小棋少爷刚醒,都好的。学校的事我争取…今天就跟安小姐提…好……” 这学校的事,是前几个月,安闻歌和官盛正在考虑要不要送官棋去上幼儿班。 毕竟找一间好的幼儿园,校园里多元的语言环境有助于孩子之后的兴趣培养,也可以让孩子在以后的学习道路上有更多选择。 不过,官盛正和安闻歌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拍戏通告没停过,一个是忙着照顾孩子,对本地教育不甚了解,所以找学校的事情耽搁了有一段时间。 关于官棋小少爷读书的事,周姨早就告诉给官盛正的母亲--官夫人了,官夫人也一早跟相熟的校长打好招唿了。 现在只需要周姨不经意地在安闻歌面前透个底,把饵抛出去,让鱼儿吃。 咔嗒。门被轻声打开了。 “妈妈。妈妈你回来了。” 大门一拉开,是安闻歌回来了,她还拎着几个满噹噹的购物袋和一些花花绿绿的传单。 听出她脚步声的官棋把粥勺丢到碗里,两只小手和着拍掌,对于安闻歌的归家表示热烈的欢迎。 与官棋相对应的,周姨手忙脚乱地绞着电话线,含含煳煳地连道了几声“好”和“谢谢”之后,飞快地把电话挂断了。 “妈妈回来了,小棋有想妈妈吗?”安闻歌两只手都拎着满满的东西,不过依旧是换好鞋之后就直奔她的官棋小宝贝的方向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俯身亲了亲小宝贝的额头。 “有。小棋超级想。妈妈呢?”有没有超级想念他呢?官棋抬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安闻歌,他还像小鸭子一样嘟着小嘴巴,示意要安闻歌的亲亲。 “妈妈也超级,超级爱官棋。”安闻歌看着他皱着眉头纠结“爱”与“想”是不是一样的小模样失笑,轻轻地给了小棋宝贝一个吻。 正巧,官盛正的剧组里也正因为“吻”而徒生不少风波。 “导演,这场吻戏可不可以先删掉?你知道的,我家桑兰最近可多记者盯着了……” 第85页 虽说夏桑兰耽搁了一段时间才到剧组,不过导演也不是个任人捏的软柿子,叫剧组开足了工时,硬生生把当天的戏份加拍延长,完成了进度。 鑑于导演的强势,夏桑兰让她的经纪人把表面功夫做好,之前那种动不动改剧本的架势还是做得圆滑些,以免让人说闲话。 像是之前夏桑兰待过的小剧组,她们改戏那是直接把新本子丢给导演就好了。 “吻戏这个是剧情需要,这个要跟编剧讨论一下,剧组这边也没办法立刻改的。”副导演努力解释,想要岔开这个话题,和缓一下场面。 而导演则是坐在控制器前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这还是副导演怕场子太冷场,接着夏桑兰经纪人的话往下说。 不过,夏桑兰看着好相处,她的经纪人那完全就是另一极的。就算导演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无动于衷”,她还是力劝不拍下一条吻戏。 “这个吻戏是明天早上的戏份,要讨论也来不及了。导演你看要不先跳过那条,拍我家桑兰的独戏……” 时针已经走到“9”字,剧组还有最后一场群戏,男主官盛正和其他配角的。 下了戏的夏桑兰早早就卸了妆在化妆间里等她的未婚夫来接班。当然,用经纪人拖住导演,耽误大家时间不是她的初衷。 吻戏这种事,她一向能免则免,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她有对手戏的。尤其是,亲密的戏份。夏桑兰只是提出要求,至于她的经纪人怎么做,她可半点儿都不会过问。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放火,汤光尘的视线估计早就把剧组和夏桑兰的经纪人毁尸灭迹无数遍了。 芝麻绿豆的丁点儿事,搅得整个剧组和工作人员都不得安生,想来这个夏桑兰真的像花一样,也是太“娇嫩”了些。 不早起,不拍日晒戏,不拍深夜戏,不拍吻戏,哪怕是借位的吻戏都不行。 都过去快半个钟了,可不可以拍完最后一场才讨论那些乱七八糟的啊。汤光尘翻白眼都翻累了,他决定先回化妆间跟官盛正一起等导演通知。 “这还不好办,先拍了条存好,到时再决定用不用,不用就剪掉,不放到剧里不就好了?”汤光尘在外面听了一耳朵的废话,回到化妆间自然是要跟官盛正吐苦水的。 “嗯?外面发生什么事?”听着汤光尘的唉声嘆气,在看剧本的官盛出声问了问,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剧本上。 虽然这部戏是大女主戏,女主的戏份明显多过男主,不过男主的人设和经歷还算出彩。 只要把握住了角色的精髓,把人物立住,他相信出来的效果会很不错。 这样等这部戏播出之后,官盛正饰演的角色自然也是能打动到观众的。 尤其是在演技一般的对手映衬下。 “夏桑兰,她们那边说明天的吻戏先拿掉。有改剧本的功夫,还不如先磨磨演技。”汤光尘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还顺带地调侃了一下夏桑兰的演技。 今天剧组里官盛正和夏桑兰所有的对手戏,肉眼可见的高低不同,也亏她们团队还有闲工夫挑剧本的刺。 “对了,之前你叫我找小棋学校的事,我弄好了,附近有几间不错的,招生文件我都整理好,带来了。”想着剧组一时半会儿还没准备开拍,汤光尘把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拿了过来。 经纪人一般都要负责帮忙解决自家艺人的一些琐事,好在官盛正没丑闻,没特殊癖好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际交往。 汤光尘日常过得舒坦,拿着提成偶尔还有些心虚,他这个经纪人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难得官盛正托他办件事,汤光尘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回去立刻发动家里的三姑六婆,邻里乡亲的,好容易找到3间环境好,教资优,口碑佳的学校。 “哎,官家不帮你找吗?怎么说小棋都是你家头一个小金孙啊。” 那官家,怎么说都是在海城排得上号的大家族,总不至于做事做得这么不留情面吧? “他们找的那间太好了,不适合。”尤其是他在老官家的处境,没必要把孩子牵进去。官盛正把剧本搁下,简单回答了汤光尘的疑惑之后,就开始仔细地比对手头的学校信息。 还没等他们开始讨论,剧组的场务就过来一间间的敲门,通知最后的群戏预备开拍了。汤光尘跟在官盛正身后,到拍摄场地一瞧,原来是夏桑兰的未婚夫羿裕林来接她放工。 怪不得,剧组重归平静,按部就班了。 投资人一来,天大的事儿都能化作绕指柔。 “怎么?不拍吻戏?可别说是为了我,不喜欢你戏里的男主角?”羿裕林帮着夏桑兰跟导演取消了明天的吻戏,夏桑兰脸上都是喜悦的光彩,挽着羿裕林的手臂也比以往更亲密。 “当然是为了你,裕林你怎么这么想我。那个官…官盛正只占一点点。”夏桑兰伸出小拇指,在羿裕林面前比着“官盛正”占的一丁点儿比率。 羿裕林被她的动作逗趣到了,笑着要帮夏桑兰拉开车门,侯立在一旁的司机连忙接过动作,提前把车门打开。 “我可以换男主吗?”趴在羿裕林怀里的夏桑兰突然地杀了个回马枪,她眸子里闪着期盼的亮光。 第86页 羿裕林被亮光勾住,他将夏桑兰的下巴轻轻提起,气息喷洒于她的红唇间。 “现在?晚了。他是官家的……”余下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就散落在唇舌之间。车窗外偶尔闪出亮光,想要窥得车子里的亲密瞬间。 时针慢腾腾地走过“10”,往下一站走去,官盛正也带着一身的疲累回到了家门口。 家里的玄关如往常一般开着一盏淡黄的灯,这灯也亮在他心里,为他驱散疲惫和烦忧。 身边突然躺下一个温暖的身躯,还没从浅眠习惯中脱身的安闻歌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她的唿吸也从原先的平缓转为心慌意乱的急促,同床共枕多年,这个变化也没能逃过官盛正。 “吵醒你了?”他把声音放低放柔,几乎是用气声在安闻歌耳边说话。 “…没事。”她周身被官盛正的气息包围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安闻歌的手脚渐渐变得僵硬。 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带着薄荷和海风的凉意,混着黑夜里的闷热,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还没等安闻歌细想,身后的拥抱就将她罩得密密实实的,没给她后退的余地。 “乖乖睡觉。嗯……” 官盛正紧紧地抱住她,他的唇留在了安闻歌的颈间,将安闻歌余下的些许睡意搅得一干二净。 看来,还是要尽快找好工作,跟小棋一起搬出去。 不然,她怕她又会轻易沦陷,在官盛正一如既往的柔情里。 她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从来都是。 第50章 重生妻子(七) 清晨的海城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模样,很静,与它深夜的繁华喧嚣好似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像是被浓雾笼罩的深山一般,连风都停下了脚步。 风不动,可安闻歌的内心却没有像晨起的海城一般平静无波。 虽然前世的记忆在渐渐褪色,但她的生活习惯却还是根深蒂固地刻在脑海里。 卧室窗边的天色还没大亮,安闻歌就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了,她的后背还泛着虚汗走后的冷意。 她睡得不是很好,做了梦。这之后便一直睡不着了。 床头柜的怀表像是蜜蜂扇动翅膀一般响起“嗡嗡”的自鸣声,不过很快就被安闻歌身侧的人摁熄了。 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倘若安闻歌仍在睡梦中,她一定不会察觉到这些动静。 谁知,她默默地醒着,并没有沉浸在这一场酣然的甜蜜的梦里。 这使得,任何轻微的变幻,都能让她“胆战心惊”。从前的她,紧抓住流沙不放手;现在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悄然“断绝”。 “honey,早上好。”几分钟洗漱完后,官盛正带着熟悉的薄荷海盐淡淡的香气拥住“熟睡”中的安闻歌。 “…嗯,早。今天拍戏?”她转过身,面对面地将这个紧紧的拥抱拉开些透气的距离。 冷不防地,官盛正的早安吻还是落在了她的唇上,她没来得及避开,只得在他退开身后稍稍撇过头看向窗外。 拥抱过后的温度也在两个人之间的静默中降温,空气里有一刻的停滞,对于安闻歌的抗拒,官盛正若有所思。 “今天我请假陪你?”他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慢慢地凑近到她的身边,拥住她,眼眸里盛满关心的温柔亮光。 这样的官盛正,跟安闻歌记忆中当初让她动心的模样完全重合。 她只是没料到,心动过后,携手生活的彼此会败落给另一份“心动”。 “新戏开拍请假不好,而且我今天也没空,我先去准备早餐。”她忍住心里突然泛起的酸楚,脸上画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脸,轻轻挣开了官盛正的拥抱。 培根煎蛋加面包,简易美味的三明治端上餐桌也用不到几分钟。她把平底锅放到洗碗槽,轻拧开水龙头,水柱像是泪滴一般将污浊沖净,安闻歌烦乱的心绪也缓缓归于平静。 她今天有几场面试要跑,通勤的衣服套装她也一早就备好了,等小棋醒了,周姨过来,她就出门去面试。 “今天有面试?哪家公司?”餐桌上吃早餐的官盛正注意到了她手上拿着的西装和裙子。 “嗯,摩通保险。”安闻歌对于官盛正一直追着她的目光有点不适应,她只得把西装搁在沙发上,先坐到餐桌跟他一块儿用早餐。 她拿起餐刀把三明治切成一小口一小口的份量,用小叉子串好,这样等官棋醒了也可以抓着配粥一起吃。 “待会儿我送你去面试。”解决了叠在盘子里的三明治,官盛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 最近这几天,他们的早餐都是简易三明治或者面包吐司。之前,安闻歌更喜欢熬粥、小馄饨或者是蛋饼饭糰。 再联想她最近对他的避让,好像早安吻和晚安吻的时刻,也都不能逗她开心。 难道,他们的婚姻之“痒”来得这么快? 官盛正一边喝牛奶,一边用两指轻轻搓走指尖残留的面包屑,皱起眉头,静静地陷入沉思。 “不用,这太麻烦了……”对于他的提议,安闻歌下意识地,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 “不麻烦,我等你。” 第87页 “我要等周姨来,要不你先走?不用等我。” “周姨马上就来了。”官盛正看了看腕錶,他的话刚落下,门也跟着正好开了,周姨拎着一个袋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盛正少爷,安小姐。” 这下,安闻歌也再没其他的理由可以拒绝两人的独处。 好在摩通保险离得近,不用几分钟就到了。她选公司投简歷也是挑一些离家不远的公司,想着之后边工作边照顾官棋会比较方便。 他停好车,坐定,紧盯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安闻歌不放,她也只得在官盛正炙热的目光里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谢谢,那我就先……” 还没等安闻歌把话说完,官盛正轻轻把住她的手腕,倾身过来,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份独属于他的关怀。 “面试加油。” 他们之前每每都这么亲密吗? 这些日子,安闻歌感觉她都要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吻给淹没了。 目送官盛正开车离开后,安闻歌跟着旋转门进了摩通保险公司的大楼。她刚进公司,刚刚驻留的车位又新迎来了一辆跑车。 “我不管,那个秘书你叫人事部炒掉。羿裕林,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夏桑兰戴着墨镜,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未婚夫轰下跑车。 “桑兰,这个事我们商量过的,每次人选你也知道……”羿裕林西装笔挺,除了头髮有些文艺美感的凌乱之外,整个人都像是准备参加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一样端正齐整。 “我不管,总之不换人你别来见我。”脚下的油门一踩,跑车轰隆隆地奔驰远去,羿裕林错身避开跑车的尾气。 安闻歌面试的职位是行政文员,不巧,她拿的号码是最后一个。 面试官有两个,一男一女。面试过程很成功,他们对她的印象不错,连待定等通知的时间都省了,面试官们让她尽快到公司报到办入职手续。 “怎么这次要人要得这么急?”面试结束后,偌大的会议室里,两个面试官在闲聊。 “你不知道?总裁未婚妻又来闹过一趟了。”男面试官一边整理通过的入职者的资料,一边抛出答案。 “那个女明星?夏...桑兰?”摩通保险也是羿裕林名下的资产,他的明星未婚妻正当红,名头自是响亮,海城少有人不知道。 海城报纸上的羿裕林与夏桑兰自是美满伴侣一对,不过公司里的中高层职员对羿裕林的“爱好”都心知肚明。 总裁办多设了一个秘书特殊岗位,日常工作就是陪羿总出席宴会活动,应酬等等。 这个秘书特殊岗位要求不低,但人人蜂拥而至,多是高学歷好样貌的女生扑着“抢位”。 不过,羿总裁的明星未婚妻总会两三个月来一次“清洗”,免得有人“痴心妄想”,毕竟,这麻雀飞上枝头的美梦总少不了人发。 “这次秘书的位置你有人选?”女面试官有些八卦地凑近那叠资料,想要探清“真相”。 男面试官抽出几张资料表,像是捉弄人一般,轻轻抖着资料从她眼前一掠而过。 “这个安小姐不是应聘文员嘛?”纸张虽然飘得快,不过女面试官的眼睛也尖,捉到了一个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姓—“安闻歌”。 这个安小姐确实长得好看,不过人家是来面试办公行政文员的,怎么也把她加进总裁秘书的候选人里了? “工作协议上面写了,服从一切工作调配。”面试者填个人资料的时候,还附有一份应聘通过的协议。 “这个职位,总裁未婚妻也会过问,别担心。”这个安小姐未必选得上,长得漂亮又温柔,正常人都不会轻易在身边安一个“炮弹”。 面试结束,收到摩通保险的入职通知之后,安闻歌就准备打道回府,回家去陪她官棋小宝贝。她想带官棋去附近的公园野餐和玩耍,顺便考察一下附近的学校,看看哪所是小棋和她都喜欢的。 野餐的话,家里还有一些三明治,买点小蛋糕和水果,做几分沙拉,再弄些饭糰和鸡蛋卷饼应该就差不多够了。 这些小食做起来都不难,可以趁着官棋午睡的间隙,跟周姨一起把这些食物都准备好。家里有上次野餐留下的野餐布和篮子,应该收在橱柜里面。 她在心里把野餐必要的物品列出了详细的清单,再一条条地仔细核对好,为之后的野餐做好充足的准备。 谁知,下午野餐的时候,还有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 “妈妈,好多人。” 小孩子总是活泼好动些,小官棋在红白相间的野餐毯子上也坐不住,总是要东跑跑、西跑跑。好在公园不小,草地也比较平坦,官棋再怎么乱跑,也都在安闻歌的视线范围里。 今天阳光明媚,特别适合野外活动,也特别适合剧组拍外景。海城不小,但偏偏官盛正的剧组就选中了这里。 “小棋,回来。别跑到那边……”剧组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都聚在一起等待导演的指挥,这样的盛况像是一块磁铁一般,自然是把官棋小朋友的注意力牢牢吸住了。 官棋迈开小短腿,像是一个小炮弹一样往前沖,想去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88页 可他这还没跑到终点,就先撞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人身上。 “哎呦。”官棋有点不知所措地停下步子,仰着头去看被他撞到的人。 另一边,安闻歌也快步追到了官棋身边。“不好意思,小朋友不是故意的。小棋,说对不起。” “没事,小朋友还小。”声音悦耳,是个女孩子。 对方也没有多作停留,轻轻扫了安闻歌和她儿子几眼,戴着墨镜就离开了。 安闻歌也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被官盛正扰乱了。 她的视线跟剧组里站在导演身边的官盛正对上了。 他手上拿着好几个採访用的话筒,话筒贴着几家媒体电视台的台标。 有记者! 如果官棋在记者这边提前曝了光…… 之后离婚和抚养权铁定逃不开沸沸扬扬的舆论。 她没敢再多想些什么就抱着官棋飞快地转身,仿佛身后有恶狼尾随一般。 “小棋,妈妈带你去另一个更好玩的地方,好不好?”安闻歌心里乱糟糟的,但依旧耐心地、低声细语地哄着怀里的小宝贝, 戴墨镜的女子听到这句还回过头多看了一眼,这个“妈妈”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男主角的採访结束了,压轴的是关于夏桑兰的採访。 她的经纪人快步走向戴墨镜的夏桑兰,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引着她走向採访台。 “羿总那边有人事部的送资料来了,说是让你过目一下人选。”经纪人压低了声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桑兰,好让她舒心一点。 毕竟羿裕林这个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个人每几个月都要来这样一场“默契”的争吵。这都快成了他们之间固定上演的“剧目”了。 “放着,我等会儿去选。”虽然每次都争吵,但夏桑兰咽不下这口气。 “桑兰,最近跟羿公子怎么样?准备结婚了吗?……”记者们像是涨潮的潮水一样把夏桑兰的周围堵得严严实实。 “羿裕林啊,其实我现在更喜欢官盛正……” 夏桑兰的目光落在记者身后的官盛正身上,他静静地伫立在导演身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发光的玉石一样,轻而易举就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 傍晚回到家的安闻歌也收到了摩通保险公司的入职通知信息,奇怪的是,职位一栏上写着的是:总裁办秘书。 第51章 重生妻子(八) 最近,海城娱乐圈里最热火朝天的新闻不外乎是关于夏桑兰和官盛正的“绯闻”了。 自从,剧组上次的记者探班採访播出之后,各个报摊小老闆的荷包那都是鼓胀胀的饱满。 报刊亭上边最显目的位置摆着一张,标题是:“两男争一美,夏桑兰到底情归哪方?” 再往下一看,“绯闻炒作?剧组宣传无底线!” 就连海城经济报的首版都要特地划出一小格方块,写着:“羿总裁最大危机?海城最佳情侣遭第三者插足?” 看得出,各类专业报刊为了蹭上热度,提高销量是真的尽力了。 富家公子,当红女星,俊俏小生,这扑朔迷离的“三角关系”,可是比电视台正在播的连续剧都还要刺激精彩多了。只要是稍稍沾上一点儿这三个人的花边,印出来的报纸就不愁没人买。 这新闻刚出第一天,官盛正就让汤光尘以经纪人的名义出面否认了。 不过,官盛正这边发出的声明,海城没有哪家报纸当作大事,都是轻描淡写地在文章里补了句“当事人否认恋情”。 有的报纸还彻底些,非常狡猾地用上春秋笔法,在报导中写上“双方虽不承认,但在剧组相处非常亲密”。 为了证实这个说法,还会附上几张偷拍“亲密”的新戏剧照作为佐证。 而且剧组在记者採访不久之后,就转场到国外的地方去密封拍摄了,官盛正甚至来不及跟安闻歌仔细交代。 不过,对于这些绯闻,安闻歌也不太在意。 虽然报纸上的消息可能是捕风捉影,但官盛正和夏桑兰的“关系”之后还是会变成现实的。 从安闻歌“醒来”的那天,她就已经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准备”,好能从容地笑对这场“战争”。 现在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工作和照顾官棋的身上。 倒是周姨,刚开始是常常带海城晨报到家里给安闻歌看,估计是谨遵吩咐,能把这对“叛逆”小夫妻的情分沖淡一点是一点。 不过随着后面媒体的报导越发地“深入”和“翔实”,不像是捕风捉影的模样,周姨就不再往家里带过报纸了。 想来于心不忍,毕竟周姨看着这对小夫妻蜜月里的亲密无间、蜜里调油,小官棋更是他们爱的结晶。 在老人家的观念里,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之前是觉得安闻歌和官盛正两个人就像是牛郎织女一样,是如何拆都拆不散,但随着安闻歌越发少提及自家盛正少爷之后,周姨的一颗心那是被吊着,悬起来了,七上八下地乱。 为了弥补之前的“挑拨离间”,周姨现在甚至还常常对着安闻歌念叨:“这些报纸都是乱写的,盛正少爷我看着长大的,他才不是这种人。” 第89页 每次临上班前的早餐时间都是周姨为官盛正解释的“舞台”,安闻歌是这场表演的唯一观众。 “安小姐不要信这些报纸,为了销量肯定都是撒了谎的。” 都从简单的解释进阶到推理写报导人的心理,想必周姨最近看剧的时间都变少了,全都耗费在对小报记者的“侧写”上了。 这样想着,安闻歌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被自己的念头逗笑,而后故作正经地对着周姨点头回应。 “真是昧良心,这些乱写的记者都不怕天打雷噼的吗?” 不过,好在官棋醒来之后,周姨的碎碎念通常都会自动停止,安闻歌只需要稍稍忍上几分钟,耳边就会清净了。 说到她的小宝贝官棋,安闻歌入职之后,除了勤奋工作之外,也把官棋的学校找好了。 摩通保险是家大公司,她入职的总裁办里有不少是已经成家立业的海城本地人,安闻歌上下打听了一番。 综合了同事们给出的建议,选中了家附近的一所学校。这所开了很多年,校长和老师的履歷表看着也很不错,语言环境多元,其他方面也都在水准偏上。 就是学费不便宜,不过没事,她入职的公司,摩通保险的薪资和补贴都不错。 再加上银行的存款,她带着官棋,就算是离开了官盛正,日子是很过得去的。 现在,官盛正和夏桑兰的绯闻又闹得满城风雨,正是提离婚的大好时机。 她只等接下来摩通公司的转正考核通过,安闻歌就可以把跟官盛正分道扬镳的事提上行程表了。 离婚最重要的就是,官棋的抚养权。海城这边,一般的离婚官司都是把小朋友判给母亲,前提是双方的经济条件没有太大的差距。 经济条件上,相较于官盛正的收入,安闻歌是弱了不少,不过好在转正成功的话,她的工作就稳定下来了,有一份不低的收入,摩通公司的名头在海城也算是响亮。 此外,艺人明星的工作时间不定,一进剧组就好几个月不见人,官盛正他作为当红的明星,想来也是没有多少时间亲力亲为抚养小孩。就给予小朋友爱和陪伴的方面来说,她这边占尽优势。 这样一对比,在官棋的抚养权上面,官盛正的赢面不会比安闻歌的大多少。 现在只能期盼之后公司的工作考核,千万不要对不住她这些日子的辛勤工作。 “周姨,我先去上班了。小棋在家玩,等妈妈带好吃的回来好不好?”安闻歌拎着公文包和外套,每每出门前都要跟家里的官棋好一番道别。 “好。小棋爱妈妈。”官棋把恨不得埋在粥碗里的头抬起,笑眯眯地送上一个告别用的嘟嘴吻。 公司离家不远,可安闻歌还是每天提前半个钟左右到公司打卡。 一方面是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想要通过全勤来博得人事考核的好印象。另一方面是她的时间表是跟着官棋的走,小孩子睡得早,自然醒得快。 不过,也有益于这空出来的半个钟,安闻歌对于总裁办的杂事工作也能很快上手。 这段时间,公司的总裁老是神出鬼没的,安闻歌入职以来,也还没有正面对上公司的大boss。 只知道总裁办的同事喊他“羿总”,摩通公司总裁的这姓,倒是跟夏桑兰未婚夫的姓一样,真是巧了。 她刚入职那几天工作非常轻松,是让安闻歌感到有些恐慌的轻松。不但跑腿、打杂之类的活统统没有,就是她主动去问周边的同事也就得到一句,“等总裁那边的消息”。 可是,跟她同期进来的其他部门职员都忙到飞起,这让安闻歌隐隐觉得不太对。她只得到处转,不留痕迹地“毛遂自荐”。 好在摩通公司得益于最近的股市大涨,业务确实很忙,总裁办这边久候着,看羿总那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指示,就把安闻歌默默地列入编外人员,让她帮着处理一些数据和杂务。 没成想,安闻歌做事利落,工作上手快。很快,她就跟着其他的老同事一起加入繁忙的陀螺转轴中,一起加入项目组做事。 摩通公司下班后常常有聚餐,不过她没怎么去过,一般都是下了班就准备直接回家。 在官盛正剧组杀青的前几天,她在午餐的时候收到了人事部的口风,她的转正通告下来了。 这也意味着,她和官盛正之间的生活也终于可以“杀青”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彼此走入新的生活。 “谢谢,之后我请你吃饭。”安闻歌下班前偷偷跑来人事部找当初负责她入职的同事问了转正情况,好消息自然是让她满面春风。 带着满心喜悦的她赶紧回到总裁办把手头的工作收好尾,等下班的钟响了六分钟以后,准时踩点跟同事们道别,赶着回家哄小孩。 电梯门一开,一个戴着眼镜的西装男人气场十足地走出来。 “羿总好。”等电梯的职员不多,安闻歌低着头默默地跟着稀稀落落的问好声。 羿裕林的视线落下来,脸上带着笑,用视线一一回应职员的问好,他的视线在安闻歌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后挪开。 从总裁办赶过来的贴身助理跟在羿裕林身后,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连忙补充:“是新招的秘书,夏小姐选的。” 第90页 “她的新戏杀青了,你安排行程,我明天去接机。” 而跟夏桑兰出演同一齣戏的男主角已经搭着傍晚的航班降落在了海城。 “你不知道,现在你跟夏桑兰的绯闻传得整个海城都知道了。” 从官盛正手上接过行李箱,上了车之后,汤光尘的话匣子根本关不上。 剧组昨天刚杀青,推了杀青晚宴的官盛正就一路往家里赶,飞机加汽车,一路上步履不停的。 除了想见到思念的家人之外,他也是想着快些回去抚慰安闻歌的心。 “你跟安闻歌解释过了吗?”后座的官盛正闭目养神,眼底都是疲惫的淡青色,无暇分出精力去搭理好友。 “我要是光看报纸,也要信你跟夏桑兰是天作之合。” “我让你空出的档期空得出来吗?”好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一样,官盛正睁开双眼,视线看向叽叽喳喳的汤光尘。 “有,不过你空出那么长时间干什么?”海城不算大,道路四通八达,只要不塞车,去哪里都很便捷。 车窗的风景有灯光点缀,一幕幕地自官盛正眼前掠过,这条街他跟安闻歌之前经常走。 那时候,经济上不算充裕,但爱意却是像雨夜溢出的雨水一般,满是对彼此的牵挂和对永远的期盼。 “到了。在门口那边放下我,不要摁喇叭。”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戏杀青了顺便好好放个假,多陪陪她。 门外的官盛正拎着行李箱归家,门内的安闻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庆祝工作的转正和,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的开端。 “我想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她坐在餐桌的另一端,低声说了一句。 “那些报纸乱写的,绯闻不是真的……”他刚哄了小官棋入睡,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敛下,就被眼前人的话语打得七零八落。 “官盛正,我们离婚吧。” 第52章 重生妻子(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闻歌。” 总裁办的同事发现今天安闻歌的状态不太对,脸上常常有些神思不属的放空。 而官盛正冷下脸色的模样像是刻在安闻歌的脑海里一样,时不时就要跑出来扰乱她的心绪,让她在工作里频频出神,无心工作。 她借着午休的空隙,把自己锁在厕所的隔间里。刚闭上眼睛,官盛正冷漠的俊脸就像是黑夜的影子一般,之前的场景也随着影子一同浮现在安闻歌的眼前。 “官盛正,我们离婚吧。”安闻歌低头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义大利面,番茄酱一坨坨地堆在上面,鲜红欲滴,被叉子轻松匀开。 “最近新闻有点乱,我知道。你别担心,我跟夏桑兰只是合作新戏,其他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因为满城的绯闻缘故,官盛正鲜有地厌恶合作的女主角。 这些新闻通稿闹得海城风风雨雨,自然是有得利者在其中浑水摸鱼,而官盛正这一方是唯恐沾上,避之不及。 “不是绯闻。”夏桑兰可能是这场离别的“诱因”,但不是主要的原因。 说到底,安闻歌对她“见不得光”的隐形身份,受够了。新婚之际,她爱官盛正,远赴千里,也相信彼此能携手。隐婚在真爱面前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障碍。 安闻歌不太在意,有了相爱的薄纱和光环,她眼中只有官盛正一个人。 “从结婚开始,从你有名气之后,我跟你没有一起逛过街,我们也没有一起带官棋去过公园,游乐场……以后官棋的上学放学,家长会,就连生病发烧,你也不能陪着他。” “你说,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夫妻,这样的婚姻……”还有必要维持吗? 安闻歌以为她自己的怨气已经在漫长孤寂的年岁里消散了,一年一年的日子走过,这些埋怨和悔恨应该如轻烟一般飘散才是。 可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眼泪还是不听从她的隐忍,不听从她的骄傲,不听从她的克制,狼狈地淌落在官盛正的面前。 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一滴一滴地溅落在餐盘上,有轻微的声响,跌落与鲜红的酱料融在一起,仿若是泣血般的无助和疼痛。 “对不起。”许久都不曾看过妻子的伤心,官盛正眼眸里心疼和悔恨,悲伤和懊恼彼此交织,像一张大网罩住他的心脏,密不透风,疼得他透不过气。 “够了。”安闻歌抬起头,与官盛正四目相对。 愧疚也好,心疼也罢;他还爱她也好,他不爱她也罢。现在的她,在这段关系里,只想走,不想留。 “如果真觉得抱歉,我们离婚吧。你专心去忙事业,我……”跟官棋会好好生活的。安闻歌手指微动,低头准备将脸上的泪水拭净,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官盛正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 “对不起。给我改过的机会,我保证……”他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头顶,呢喃里也全是柔情蜜意。 只是,这一切来的太晚了,她的心火已经熄灭了。 破镜重圆哪有那么容易,覆水总是难收。 “我们离婚吧。”安闻歌将自己深深地埋进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这是最后一次,她就算贪图这火焰,也绝不心软。 第91页 官盛正双手扶住她的肩,俯身与她对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闻歌。” “你说好了要陪我。”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官棋。 官盛正的脸上温柔像是一张不动声色的面具,眼眸里交织着的是克制的疯狂和绝不放手的执拗。 扣扣。洗手间的大门被重重敲击了几下。 “有人吗?没人我就进来打扫了。”是公司的保洁阿姨,安闻歌被声响惊醒,伸手摁向控制沖水器的按键。 这个婚,她一定要离,官棋的抚养权她也一定会拿到手。 安闻歌将烦乱的心绪排除后,全身心都投入进工作的琐事中。 一个身影走近她的办公桌:“安闻歌,下午你可能要陪羿总出去一趟。”是总裁办的小组长,安闻歌转正的文件要经他的手确认。 “是有什么事情吗?”入职以来,安闻歌连这位“羿总”的面都没见过。她职位不高,整个总裁办都听羿总指挥,他身边有什么是她能帮到忙的? “没什么其他的事,你这边听从安排就好了。”小组长放下了一张卡片,是一个礼服牌子的总监。 or mon,这个牌子她有印象。 之前听汤光尘说过,说是好不容易打通关系借到的贊助服装。那是官盛正第一次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的典礼。 是叫她帮忙拿订购的衣服吗? 那等下打个电话跟小棋报备,她要晚一点儿时间回去。 “好的。”安闻歌默默地把疑问放到心里,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 这个笑容正好透过百叶窗,映入总裁办公室里羿裕林的眼里。 “新来的秘书挺漂亮的,看着不像是有小孩子,太年轻了。”说话的是夏桑兰的表哥,借着夏桑兰的光,在羿裕林的公司里当一个不大不小的部门经理。 羿裕林还在埋头批阅手头上的报表文件,头也不抬,闲闲地接了句:“桑兰说的?” “说找个有小孩的,你会顾着点。” 听到这,羿裕林抬头,瞟了一眼这位“表哥”,见他脸上泛出的心领神会的笑容皱了皱眉。 夏桑兰真以为他来者不拒? 羿裕林转头,视线在安闻歌的身上一扫而过。 总裁办的组长让安闻歌提前一个钟下班,他让她带上名片到公司最底层的停车场。 “把名片交给司机,之后你跟着流程走就可以了。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你就转正了。”看着安闻歌有点儿犹疑的神色,组长补上了后面的一句。 估计是跑腿之类的杂活,安闻歌也没多想,只想着赶快把这件事办妥,之后好准时下班。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全然不像是正常的工作,她坐在总裁的副驾驶座上,后座被隔板遮盖得严严实实。 车停到了一家高级成衣店铺的门口,安闻歌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司机却率先从驾驶座上下来,快步走向后车门,恭敬地开门将一个身影迎了下车。 “这一件早就订制好了,很符合这次出席的活动的,安小姐麻烦上身试一下效果了。” 店员手上捧着的是一条露背的纯白色鱼尾裙,层层叠叠的薄纱之间还点缀了珍珠,看着就不便宜。安闻歌有点晕乎乎地被工作人员推进试衣间。 等坐到了试衣间的沙发上,安闻歌才回过神。刚刚的身影是,羿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闻歌抱着裙子,环视了一下试衣间。试衣间很大,四角周围也没有装摄像头的痕迹,所以这次活动是…… 她陪羿总出席晚宴?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正经的样子? 秘书,跟老闆一起出席活动。 可是,之后办离婚的手续,如果她没有一份转正的工作…… 安闻歌咬咬牙,换好了裙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就一拍两散。 也许,情况没有那么坏。安闻歌深深地吸了口气,长长地舒出之后,在心里安慰自己。 “很好看。这条裙子很适合你。”这个羿总长得人模人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不像是随便强迫别人的“禽兽”。 嗯,有点儿面熟。 店员领着两人到了专门的梳妆檯,羿总摘下了眼镜,让店员方便帮他做造型。 羿裕林?夏桑兰的未婚夫? 这张脸跟安闻歌报纸上看的面容一模一样,安闻歌抿唇,将跑到喉咙的惊讶生生咽了回去。 这个公司的羿总就是羿裕林? 那惨了。情况不用看,都是最坏的。 这个羿裕林,夏桑兰跟他结婚之后,海城几乎三分之二的狗仔记者都跑去跟这对最恩爱的青梅竹马,豪门女星组合的婚姻眷侣。 只要狗仔记者功夫深,再不透风的墙都要被砸开缝隙。 羿裕林的风流自然是被摆上报纸,报纸按着七出的模子用头版封面帮这位羿总细数了七大“风流逸事”。其中有一条,安闻歌记得很清楚。 “羿总爱吃窝边草”,是说羿裕林公司里有一个专职的岗位,是留给他的情人的,用来朝夕相对,做解语花的“土壤花盆”用的。 “安小姐,闭上眼睛。帮您画一下眼影。”店员轻声打断了安闻歌的思绪,安闻歌看了一眼镜子里苦笑的自己,乖乖地跟着店员的指示走。 第92页 脑海里像是一部尘封的投影机一般,将之前应聘的条件,面试官脸上的细微表情,同事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等等,一帧一帧地仔细回放。 羿裕林下属为他相中的“解语花”,不会是她吧? “安小姐,羿总在等你。”司机打开了后车门,低声地催促还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安闻歌,示意她赶紧下车,已经抵达晚会的大门前了。 安闻歌睁开双眼,无奈地下车,这种事情也能让她“撞上”,这世上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啊。 工作转正?估计今天回去,她就要准备开始打辞职报告了。 可是,她刚刚才跟官盛正提了离婚,一时间的,安闻歌上哪里去找一份称心如意,福利津贴都不错,还能得到法官认同的工作? 头疼,安闻歌忍不住想要扶额嘆气的冲动。 “这是羿总平常下榻的酒店门卡。”司机非常“懂行”地递给安闻歌一张绘制精美的卡片,示意她把酒店房间的门卡收到手拿包里。 连酒店都订好了,天哪。安闻歌只觉得头更疼了,事情一窝蜂地拥来,她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羿总…”安闻歌快步追上前方的羿裕林,没有理会司机递过来的房卡。 “羿总,是这样的…我是有小孩的,有家有室的人。这些工作我恐怕不能胜任。我之前入职的时候,没人跟我说过,我不清楚这份工作的特殊,真的抱歉。我之后会办理离职的,” 安闻歌像是连珠炮一般,将心里的话都一倾而出,她耳际缀着的珍珠耳环也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映着她如玉的面容,直把人的心都给晃醉了。 “我明白了。不过,这场晚会再过6分钟就开始了。”羿裕林抬手看了看腕錶,而后目光重新聚在安闻歌的身上。 “想必安小姐,不介意陪我参加一场‘止乎礼’的私人晚宴吧?”他向着安闻歌伸出手,儒雅斯文,像是朋友之间的一个温和的问好。 她身上的纯白礼服,耳垂的珍珠吊坠,脸上的精緻妆容,都是为了这场晚宴所准备的。 她找不到理由婉拒这个邀约,羿裕林眼眸含笑,温和地收拢困住猎物的陷阱牢笼。 “裕林。” 安闻歌的身后又有一对“金童玉女”款款而来,有悦耳清脆的声音喊住了羿裕林。 “闻歌。” 片刻,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 是官盛正。 第53章 重生妻子(十) “闻歌。” 还没等安闻歌转身,身后的两人已经率先走到她和羿裕林的身侧。 “裕林,不介绍一下吗?”夏桑兰一袭靛蓝的大摆礼裙,一个不经意的转身都能罗集众多的惊艷目光。 夏桑兰早就快步走至羿裕林身边,挽上他的臂膀,她的美目在安闻歌身上打量,这个新秘书脸上没有被正牌未婚妻“捉姦”的心虚感,想来,事情还没有发生,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 “你还需要我帮你介绍?”羿裕林转头打趣身边人,话语里隐着彼此才听得懂的不满。 “哼。爱介绍不介绍,我今晚男伴你当定了。”夏桑兰用一个撒娇轻飘飘地带过了,拉着羿裕林的手往会场中走去。 不相干的陌生人安闻歌自然是被抛下,作为美满眷侣感情亲密的佐证。留在原地的安闻歌心中一阵轻松,这场奇怪的“女伴之旅”在没开始的时候就画上句号真的再好不过了。 明天就赶紧提辞职,这个岗位就是个“糖衣炮弹”,平白无故地引人“堕落”。 当然,如果原地没有官盛正就好了。之前这场面,她作为当局者,都会误会。 “你工作,我先回去了。”安闻歌拎着裙子,转身快速地扫了一眼,而后低声跟官盛正说着离开,这个五光十色场合于她没有吸引力,跟公司的羿总走进去是负担,跟着官盛正…… 就算名正言顺,又有谁知道她的“名正言顺”? 一身蓝黑西装的官盛正即便是在门口站着,都引来无数追逐的目光。身条优越,长腿背肌,将这身西装完全撑了起来。脸上的干净,与团队精心打理过的髮型,配上他的脸完成了一场质感满分,帅气逼人的时装秀。 他身上闪着的光芒已经越发灼亮,之前还是暗夜里的闪烁的星光,如今更像是晴空中的太阳,引得人不由自主地仰拜。 只是短瞬的一眼,安闻歌就能像是速写一般,在眼眸里刻下官盛正的样子。 好在,多年生活,她总算是没有被这个太阳再诱惑,与夸父“媲美”。 “羿总牵走了剧组的女主角,你介意今晚做我的女伴吗?”在安闻歌走过官盛正身旁时,他伸出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薄唇压过安闻歌耳际的碎发,温热的气息在寒冷的夜里尤其温暖。 安闻歌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官盛正轻松将她转到他的身边,他长臂一揽,就将安闻歌稳稳地纳入臂弯。 “你别误会,羿裕林是我工作公司的老闆。今天这个是公司安排的……”她之前提的离婚也是认真的,是审视了彼此关系之后提的…… 怎么就这么赶巧?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撞在一起了。 第93页 想着,反正她和官盛正都是快离婚的关系了,安闻歌就懒得多费口舌了,把之后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安闻歌想走,免得再跌进“沼泽”,让她“不能自拔”。 这场晚宴是私人性质的,应该是不对媒体开放的。不过,娱乐圈的狗仔记者无孔不入的,也难保不会走漏些消息。想到有可能被曝光,安闻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官盛正。 而官盛正有在圈子多年的摸爬滚打的经验,他一早就将管中窥豹的坏习惯丢开了,他制住安闻歌挣扎的动作,就着她的话语层层拨开,对于安闻歌的心思他一目了然。 “工作……你想要小棋的抚养权?”官盛正伸手,帮着安闻歌理了理额间的碎发。结合安闻歌之前跟他提的“分开一段时间”,他的小妻子是真的在彼此“见不得光”的婚姻关系之中受伤了。 “抚养权,我可以给你。” “只要……”对症下药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听到这句话,安闻歌便乖乖地任由官盛正将她轻拥着,走入这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私人晚宴。 远远的,马路相隔的小树林里在黑夜的幕布上闪过几缕光亮,树林里藏着人,目光里闪烁着像是要撕下太阳的光辉一般的炙热与疯狂。 晚宴会场里面灯火通明,瀰漫着欢声笑语,晚宴的主人还请了一整个乐团为晚宴伴奏。 一曲刚落的空隙里,安闻歌挽着官盛正进到了会场,像是水滴融入河流一般,悄无声息地步入这场欢乐之中。 “小棋的抚养权,你真的愿意让给我?”陌生的场合,不断打探的问好和目光,让安闻歌觉得自己就要透不过气了。 安闻歌的肢体动作远比她脑海里避嫌的想法走得更快。面对那些询问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她默默地将自己藏在官盛正的身后。 宴会上多得是安闻歌都不熟悉的面孔,她也只得跟着官盛正的步子,好在人前不露怯。当然,打探出官盛正的“条件”是首要任务。 是什么事情能让官盛正在察觉了她的“离婚意图”之后,愿意将抚养权让出来? “不止抚养权,还有房子,钱和其他的,我可以净身出户,只要你同意……”官盛正借着拿一个酒杯的小动作,不露痕迹地挡在安闻歌身前,轻松地将陌生人打探的目光与安闻歌隔绝开来。 同意什么? 还没等安闻歌把心里想的这句话问出口,他们面前就迎来了涨潮一般,扑面而来的无数闪光追问。 这还要从海城家喻户晓的那对美好眷侣说起,羿裕林和夏桑兰。 新的人,圈子里源源不断,他们像是过江之鲫一般,陆陆续续地循着羿裕林的位置,带着腼腆或是讨好的神色。 年年都是这样,这宴会真是算不上有新意。羿裕林拿着一杯酒,面色自若地拥住他的明星未婚妻夏桑兰,看着很是好脾气地陪同她接受宴会上的官方媒体的访问。 快了吗?双方的好事是不是将近了?……记者翻来覆去都是一些旧话题,想来看在主办方的面子上,“探问”的范围都不会太过分。 “乐不思蜀啊,羿大少。拍到的照片显示,您最近又有新欢了?” 岂料,採访环节横生意外,几个小报记者穿着侍者的衣服,拿着小型的收音筒和相机,挤进了採访的队列之后。 几张列印好的模煳照片也映入周围人的视线里,照片里的“新欢”在夜色里被影得模煳,看不清五官,可照片上的宴会大门却是清晰到不行,影得一清二楚的还有“新欢”身上纯白色的鱼摆裙,跟安闻歌身上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安闻歌挽着官盛正的手臂,两人还未走几步就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围得结结实实的,话筒像是蜂窝里蜜蜂的刺一般,密密麻麻地横在两人面前。 羿裕林不能问,“手无寸铁”的疑似新欢总算是可以为难。想来,当着夏桑兰的面,羿大少应该也不会心生怜惜,伸出援手吧? “照片上的人无论髮型还是裙子都跟你身上的一样,你跟羿大少是情侣关系?” “介入当红情侣的感情,你的存在,羿先生的另一半夏桑兰不知情吗?” “官先生,你与夏桑兰传有绯闻,今天是不是帮着羿裕林挡枪来表示介入他们之间的歉意?” …… 狗仔记者自然是要看人下菜碟,有些人不能问什么,而有些人就什么都可以问。 这是安闻歌第一次直面媒体记者的“攻势”,倘若她真的要独自面对这些狗仔和追问,不用想,她一定是全军覆没,在夹击之下,一败涂地。 好在,她身边还杵着一个活生生的“丈夫”官盛正,借着他和新剧女主的绯闻,起码还能将这些狗仔记者的战火吸走一大半。 “你要同意的事来。”官盛正轻轻侧过头,倾身凑近安闻歌的耳边,这句轻柔的打趣话语伴着眼前一直咔嚓作响的菲林声,涌进她的世界。 同意的事,是什么? 安闻歌接收到他的话之后不明其意,她带着懵懂和疑惑,抬眸对上官盛正在灯光下越显深邃的眼睛。 “官先生不会突然说,这位小姐跟你是恋爱关系,是一对情侣吧?”狗仔记者一边拍照,一边开着“漫无边际”、“荒谬可笑”的暗讽。 第94页 “不会。”官盛正悄悄握紧站在他身边的安闻歌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轻轻抚慰由她手心里透出的慌张。 “这位是我的妻子,我们成婚数载。” 满场譁然,杂乱的声响中,有惊嘆,有愕然,还有隐隐不为人知的失落…… 原来,官盛正口中说的“同意”,是将她离婚的念想扼住。 他,在挽回她吗? 乱成一窝滚粥的宴会现场,正像是此时安闻歌,怦怦乱跳的心。 只见场上的灯光全数聚焦在刚刚宣告关系的两人身上,许是灯光如太阳般过热,喧闹像潮水般汹涌,安闻歌像是骤然被抽出意识一般,软软地倚靠在官盛正的身侧。 察觉到小妻子的不适,官盛正脸上神色自若的面具有了焦急的裂痕,见此,面前的闪光灯和狗仔记者愈发狂热。 “官盛正爱意渐浓,本书解锁完成,碎片集取完毕,兑换完毕,正在脱离任务世界倒计时……” 随着冰冷的系统提示声,光圈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芒飞往第一个世界。 “陈应寔,你放手……”记忆中的画面碎片像是一道道不同颜色的光,从她的耳边,眼前,脑海里,不断地闪过。 她还没醒来,耳边就先冲进了一片刺耳的嘈杂。 好像有人在抱着她,两臂被一道炙热的温度箍得有点疼。 “咳……咳…水……”床上的人轻微地起伏,自然被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陈应寔察觉了。 “闻歌…闻歌……水,快去倒杯水。”陈应寔开口,嗓音虽有力,却比大病初癒的闻歌更沙哑。 大夫说了闻歌只要能醒来,就有生机。 陈应寔握着温热的茶杯,一点一点地将温水渡给他怀中的闻歌。 还好她醒了。 他眨了眨干涩疼痛的眼,一滴泪悄声无息地打落在闻歌的发间。 她在怀里仰头看向他,嘴角轻轻绽开的的花朵,犹有记忆里烟花绽放的璀璨。 好在,以后的日子,都可以携手同行,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