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大佬的小媳妇》 第1节 ?《八零大佬的小媳妇》 作者:九月轻歌 第1章 女配不跑了 ========================== 1984年,时近中秋,斜阳晚照,晚风飒飒。 陆博山拎着大包小包,缓步走在建成没两年的职工家属院。 林婉低头走在一旁,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低声问:“修远转院的事,真是他自己的意思?” “那还有假?进入康复阶段了,在哪儿住都一样。”陆博山温声道,“你总来回奔波,吃不好睡不好,儿子心疼你。” 林婉的眼泪又掉下来。 “别哭了,让雁临看见,她不是更难受?” “到底是难受,还是有别的心思,谁说得准?”林婉止住了泪,却生了怨怼,“先前在市医院那么久,她一次都没去过,说上火得下不了床,我就当是真的。现在修远回来两天了,她还是不露面,什么意思?” “所以才去看看她,问清楚。” “可她要真是想离婚……”林婉站在风中,心如刀绞,“修远得怎么想?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修远受得住!”陆博山加快了脚步。 没法子,事情就是赶得那么巧。春季,秋雁临满二十周岁,他们催着修远请假回来结婚,刚领完证,修远被急招回部队,再回来,已是身负重伤,情形不容乐观。 对于秋雁临,陆博山和妻子的印象一直是清纯可人、娇娇弱弱、性格单纯,又与她已故的父母有多年交情,当初想给儿子物色对象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可她最近这表现…… 陆博山是当爹的,怎么会不为儿子意难平,又怎么不怕儿子再添一份心火。 现下,他真觉得这婚事多余了。他的儿子,铁骨铮铮,谁都没轻看嫌弃的资格。 林婉一路上情绪起伏不定不假,站在秋雁临家门前时,已完全镇定下来,恢复了惯有的从容镇定。 她抬手敲门。 来应门的是秋雁临的好友宋多多,样貌端庄明丽,让年长的人一看就是好媳妇儿那种类型。 “是叔叔阿姨啊,快请进。”宋多多欠了欠身,面露歉然,急着解释,“雁临这两天情况很不好,脸色特别差,不言不语,老跟梦游似的,这会儿刚睡着。” “我们来看看她。”陆博山、林婉异口同声,进门放下东西,在客厅的木扶手沙发上落座。 宋多多麻利地给二人沏了茶,坐到茶几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雁临年纪还小,一直就不怎么经得起事,前些年她爸妈先后脚走了,她就差点儿撑不过去。现在碰上陆哥出这种事,她想的就多了,心火太大。” 陆博山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叫什么话?想多了?多到什么地方去了?多到看准她合法的丈夫好不起来了? 这种时候,倒是林婉贯彻了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绝佳涵养,从容一笑,说:“人都是一样,遇到事情难免钻牛角尖,有用的没用的都要瞎寻思。 “之前我们是真顾不上雁临,这不一得空就来看她了。再怎么着,她也是我们多年好友的女儿,该照顾该体谅的,都是我们的分内事。” “雁临真是睡着没多会儿,我去叫她?”宋多多表情诚挚,却是动也没动。 “不用了,”林婉一摆手,“我们等着。” 宋多多满脸歉意,继而问:“陆哥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需要一段时间康复。” “改天我去看看他。”宋多多语声一顿,笑,“说起来,我跟叔叔阿姨算是熟悉,却没见过陆哥,想起来也真是有意思。” 陆博山将话接过去,淡淡的,“可不是,奇奇怪怪的事儿比比皆是,谁都一样,得试着习惯。” 林婉知道丈夫的脾气上来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环顾室内,“细论起来,这房子的格局可真不错,沪上的两室户也就这样了吧?面积却是大得多。” “雁临爸妈是高级职工,分到的房子属于这边最好的那一批。”宋多多浅笑盈盈,“差一些的,十来口挤得转不开身的家庭也不少。当然,最差的也比我们家好了几倍。” 陆博山还是觉得她说话不伦不类有歧义,“我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但是职工分类、贡献程度不同,房子落实到个人名下,肯定是经过重重把关、慎重讨论才决定的。” “也是。”宋多多有些尴尬地笑一笑。 冷场了。 林婉正寻找新话题的时候,一扇房门打开,手臂上搭着外套的秋雁临走出来,脚步虚浮无力。 以往清丽甜美的小脸儿苍白得近乎透明,双唇干燥失色,长发有些蓬乱。 那张与好友有五分相像的憔悴的面容,使得林婉立马把先前的怨怼抛到了九霄云外,起身抢步上前去,“怎么瘦成了这样?不舒服怎么不老老实实躺着?” “……妈,我没事儿。”秋雁临虚弱地一笑,又望向已站起来的陆博山,欠一欠身,“……爸,对不起,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领证后就得对长辈改口,她正在尽力适应。 陆博山也没了先前的火气,“吵醒你了,是我们不好,赶紧坐下,坐下说话。” “不了。”秋雁临语声轻而坚定,“我好多了,要去医院,看看修远。” 陆博山暗暗长透一口气。 林婉再一次落泪,匆匆拭去,关切地看着秋雁临,“真的能行?撑得住?” “之前胃火大,折腾的厉害,虚脱了,现在算是缓过来了。”秋雁临握了握林婉的手,开玩笑,“真撑不住也没事儿,大不了住院陪着修远。” “这孩子。”陆博山笑,心里却是酸酸的,更对已故的好友心怀歉疚。这么好的孩子,他先前却误会了。 林婉泪中含笑。 三分钟后,四个人走出家属院,到了陆修远上峰拨给他病中专用的轿车旁。 上车前,秋雁临因为穿的长裤没裤袋,衬衫和针织外套更没衣袋,顺手把家门钥匙和几张钱币递给林婉。 林婉自然而然地接下,替儿媳妇暂为保管,先一步上车。 雁临对宋多多说:“挺多事要办,中秋之后再见。” 宋多多把她拉开几步,微声道,“我爸妈都是过来人,懂的比我们多。见到陆修远,你尽量把话说圆满,毕竟谁都得过一辈子,不是真正结婚之前那些年,你用我妈教的话对付他们就行。” 秋雁临笑一笑,“提前祝你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宋多多声音高了几分,自觉不妥,吐了吐舌头。 秋雁临转身上车。 家属院离医院并不远,只有几分钟的车程。 路上,雁临由着林婉握着自己的手,偶尔回握一下,视线一直不离窗外风景。 她是雁临,和秋雁临出生、存在的年代一样,生平却是南辕北辙。 雁临是同期青年侥幸走出村镇的人,从小裁缝做起,也拿不准是眼光独到还是运气好,硬是一步步闯入时尚圈,直到稳居一席之地,名利双收。 就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穿成了秋雁临——她穿之前无聊时看过的一部、心里疯狂吐槽的、年代文里的真善美女配。 狗屁的真善美,明明是缺心眼儿好嘛! 所谓真,是没心没肺; 所谓善,还是没心没肺; 所谓美,那倒是真美,不是雁临的知性美,是有遗世独立范儿的清艳美。 横竖已经穿过来回不去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违背她的道德底线是绝对不行的。 - 医院里,有种特殊的氛围与味道,让人哪怕闭着眼来至,也能感觉得到。 病房门被缓缓推开,雁临毫不犹豫地踏入,一步一步,走向病床上的男子。 房门被轻轻关拢,陆博山、林婉在门外等候。 雁临有对陆修远的记忆,更有对前世看书时始终如一的评价:现实版男狐狸精,又跟男女主及其第一狗腿秋雁临不对盘,不是大佬就是强行黑化的炮灰大佬。 陆修远睁开眼,看向雁临。 他有着挑不出瑕疵的一张脸,摄人魂魄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 雁临忍不住将对他的种种信息归纳总结,然后犯了职业病,把最得意的男装设计在脑海中运用到他身上。 没等得出结论,他开口打破静默:“最近好么?”语声沙哑,透着清冷。 雁临连忙面对现实,敛目,“不大好,比不了你,但也真不好过。” 陆修远唇角弯了弯,迟缓地起身,倚着床头,用下巴点了点床前的椅子,“聊聊。” 雁临坐下。 “要是不这样,跟我结婚挺辛苦的,我不着家的时候多。现在这样了,以后不定什么样儿,跟我过更辛苦。”陆修远开门见山,“我不想拖累你,你也犯不着牺牲什么,毕竟没感情基础。” “是没感情基础。”雁临只能回他这一句。 “前前后后,耽误你一年了,手续上到底是离婚,对你影响不好。补偿不了你全部,我只能尽力而为。”陆修远取出一个很厚实的大信封,“这些是物质上的,最微不足道的,你先收着,还有什么要求或难处,不用见外,尽管提。” 雁临知道,里面全是大团结。她抬手轻轻一推,认真地问他:“你有别人么?我是说,跟我离了,有没有人陪着你,跟你尽快结婚?” 陆修远微微扬眉,摇头,“没。” “我跟你一样。”雁临语声和缓,语气真挚,“先前我一直不露面,你大概无所谓,长辈和外人却容易想偏,我知道,挺不好意思的。 “但我不想离婚,真不想。 “你就算特别想离,为了长辈,也缓一两年再说。” 陆修远静静地凝着她,深沉如夜色的眼眸闪烁出点点光芒,灿若星辰。 雁临弯身拿起暖壶,给他倒了杯水,“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哪些是需要忌口的?”切实地关心起他现状来。 门外,林婉喜极而泣,头抵着丈夫的肩,竭力压抑着抽泣声。 陆博山亦是心潮起伏,一面拍抚着妻子,一面喃喃低语:“妥了,妥了。好孩子,雁临真是好孩子。” -------------------- 第2章 女配不跑了 第2节 ========================== 徐徐夜风中,林婉亲热地揽着雁临,送她回家。 进到门里,林婉放下帮着拿回来的口服胃药,取下腕上的手表,要给雁临戴上。 “这怎么行呢?”雁临慌忙躲闪,手避到背后,“妈,不带这样儿的。” “傻孩子,”林婉笑容慈爱,“这是我央及着自个儿老爹老妈出钱出外汇券蹭到手的,他们要是知道给了你,说不定又得赏我点儿好东西。以后有更好看的款式,再让修远给你买,现在先将就着,听话,戴上。”不由分说地扯过雁临的手。 雁临拗不过,心里却真是过意不去。 “瞧这手腕细的,得亏表带是弹簧的。”林婉拍拍她的手,“赶明儿起可得好好儿吃饭,有空就到家里,我给你做好吃的。” 雁临乖顺地点头。 林婉又絮絮叮嘱几句,笑吟吟离开。 雁临坐到沙发上,头仰靠着沙发靠背,舒展一下手脚,仍觉酸疼乏力。 小说落实到现实,一言一语都会逻辑自洽,比如对女配轻描淡写一句上火、胃病,到了秋雁临身上,是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场,好些回连胆汁儿都要吐出来了。 秋雁临毕竟是真善美人设,关键时刻掉链子伤人的事儿,尤其是对保家卫国的军人,无法心安理得,心里一直煎熬得厉害。 对于雁临就简单了,不过是应不应该而已。 有人敲门。 “谁?”秋雁临懒得起身。 “我,王济川。” 打发了宋多多那个女主,男主又找上门来。 鉴于现在人家是特别关心特别紧张她精神状态的阶段,雁临只好应门,将人请进来。 王济川一张端端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落到相女婿的人眼里,一般都会认为是好女婿的面相。 论颜值,雁临只能看中医院里躺着的男狐狸精那一款。 落座后,王济川关切地问:“去过医院了?” “嗯。” “谈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气?”王济川一瞬不瞬地凝着雁临。 “受什么气?” “多多说,陆家对你有情绪,尤其陆修远他爸……” “没有的事。”雁临打断他,“多多误会了,也是她有口无心,说了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你别什么委屈都放心里,一起长大的,有什么话不能说?” 雁临无奈了,“多多说,前些年我爸妈先后脚走了,我差点儿撑不过去。现在碰上陆修远出这种事,想的就多了,心火太大。 “一半儿是真的,一半儿是她臆测,换位思考,你会怎么想?人家儿子在医院呢。” 王济川难掩尴尬,“是容易让人想偏,回头我说说她。那,你跟陆修远谈得怎么样?” “我只是去看看他,没什么好谈的。现在我好多了,以后有时间就去医院看他。” “不是说……” “说我应该跟他离婚?真好笑。”雁临视线笔直,不屑不容忽视,“换了你跟多多,你要是遇到点儿什么事,你能接受她跟你分手? “我跟陆修远没感情基础,但结婚是大事,我当初答应了,就是认可他。 “现在他情况不好,我就要跑?王济川,你能做得出这种事?” 王济川面孔微微涨红,“对,你说得对。我主要是听多多爸妈说的次数太多,你也没反对过他们,就以为你认同。毕竟,他们也是为你好。” 好你大爷。雁临没好气。 王济川坐不住了,“你早点儿休息,我走了。” “过完中秋再见,这两天我忙。” “好。” 终于清净了。 雁临这才顾得上检视住处。 是在二楼的高级职工住房,两房一厅的格局,有阳台,带厨房,有独立的厕所——卫生间这词儿,现下还没推广普及。 厕所分里外间,里间有个偌大的样式古老的浴桶,算得一个惊喜。 比起十几二十年后,住房面积、各个房间面积都太宽敞。单说厨房,目测就有二十来平米。比起雁临租房阶段住过的狭窄逼仄的几平米的厨房,过于良心厚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所在的黄石县位于北方,尤其又在这年代,根本没人有缩减住房面积的意识。 这是秋雁临继承的父母产业。她父母的毕生心血付出换来的。 照小说情节,过不了多久,这房子就要极低价转手。 神经病似的剧情,雁临一不疯二不傻,才不会照剧情走。 自打建国起,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范畴的主角,同时是别人的配角。 为一两个人付出多少年甚至一辈子,那得是真正志同道合灵魂相交两肋插刀的情义,值得。 宋多多和王济川可不是那种人。 雁临在卧室眯了一觉,起来熬了养胃的蔬菜粥,吃完服用在医院经医生诊断开的口服药,回到房间接茬睡。 她得尽快好起来。 - 同样的一晚,陆博山和林婉高兴得睡不着。 林婉翻箱倒柜,“咱家老是跟别家拧着,别人都是先过彩礼再领证儿。” “这不是情况特殊么。” “谁说情况了,我说彩礼呢。过几天就跟雁临商量商量,把彩礼过了,我收着的这些东西,也就能给她了。” 陆博山哭笑不得,“一堆布,谁稀罕?” “没老就成老东西了。”林婉锤了丈夫一下,“我手里的料子堆起来小山似的,跟我爸妈辛辛苦苦攒下的,别家都没有,就说呢子、牛仔布料,哪家有这么多?” “行行行,我老丈人丈母娘都是牛人,媳妇儿更牛,行了吧?”陆博山笑得很舒心,“我意思是,得给雁临更实惠的。” “更实惠的还能有什么?人自个儿家里缝纫机、收音机、电视都摆着呢,自行车有没有不知道,关键是也不兴那个了。”林婉颓然。 “她有是她的,再买全新的更好的就行了,别的再想想辙。”陆博山边说边想,眼光一亮,“你念叨过立体声收录机,还有什么燃气热水器、抽水马桶,都给儿子儿媳妇置办了,成不?” “成!”林婉眉开眼笑,“只要俩孩子高兴,好好儿过日子,咱们怎么着都行。” “我就是这意思。”陆博山笑眯眯的,“你就照我这思路来,给俩孩子好好儿置办。” 忙了大半生,到了这阶段,一心为着的只有孩子。 同一时间的宋多多家里,情形迥异。 宋多多的家,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统共三间主屋两间配房,正屋进门就是厨房,左手是父母的卧室兼待客的地方,右手房间各有两个上下铺床,供宋多多和弟妹起居——这已经是改进再改进了,最早只是一个大炕。 此刻,宋多多坐在木凳上,望着父母,“济川刚刚跟我说的,临临不会离婚,他也觉得就该这么做,人不能做丧良心的事儿。” “狗屁的丧良心!”李玉茹斥道,“那个陆修远,以前在部队是尖子兵没错,可现在这样了,还有什么奔头?从市医院转到县医院怎么回事,谁看不出?知情的谁不说他下半辈子废了?跟着那样的人能有什么奔头?这些你到底跟雁临说没说?” 宋多多险些翻白眼,“就算我不说,你少说了?” 在黄石县,没礼仪可言,别说跟父母,就算对祖辈曾祖辈,也是你来你去的,什么您、怹,就算想用都没地儿用,用了反倒招人笑话。 宋振家咳嗽一声,“要是这样,雁临往后就是吃喝不愁了,犯不着再赚死工资。她爸妈家底厚,全留给她了,你跟她说说吧,往后只管专心伺候陆修远,要是把工作辞了,推荐鹏程是最好。” 宋鹏程是宋多多的弟弟,宋家唯一的男孩子,今年二十一,跟宋多多、雁临一样,中师文凭。 宋多多深以为然,“这两天雁临忙,过了节我跟她说。” “不行,得抓紧办!” 宋多多想一想,“到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去。” - 农历八月十四,上午,雁临打电话到陆家。 林婉接起来,一听声音便是满脸喜色,“是雁临啊,怎么着,想来家里了?我去接你。” 雁临哭笑不得,迅速斟酌过措辞说道:“妈,说哪儿去了?我买了做糖饼可能用得到的东西,想跟你学学家里的做法,省得不合修远的胃口。我离家不远,现在过去方便吗?” 林婉笑容更盛,“方便,方便,就盼着你来呢!” 雁临的确带了食材,也带了烟酒茶和两个点心匣子、一大串香蕉、一兜大个儿的国光苹果。 林婉一面接过放到一边,一面善意地数落:“一家人,带什么东西?这么沉,累着可怎么办?” “上回你们去我那儿,也带了好些东西呢。”雁临下意识地实话实说。 林婉一愣,又笑出来,携了儿媳妇的手,坦诚相待,“那会儿我跟你爸是怕你想跑,一心一意要巴结你。我们小心眼儿了,你别往心里去。” 雁临心头一暖,“错在我,不露面也不打个电话,也真有缺心眼儿的可能。换我也会多想,你们怎么着都是应该的。” 话说开了,便再无隔阂。 厨房里,林婉忙着把炒熟的花生捣碎,雁临忙着炒芝麻。 香味四溢。 前世,雁临家乡并没有中秋吃糖饼的风俗,做的时候,倒也兴致勃勃。 婆媳两个一起做好一摞糖饼,各自取一个尝一尝,再慢慢吃完,笑得心满意足。 中秋节傍晚,雁临一路拎着餐盒,步行到医院。 陆修远正在看书,书本属于雁临一看厚度就想敬而远之的类型。 看到雁临,他眼前一亮。 她穿着大红色毛衣,配着浅色牛仔裤、白球鞋。很普通的穿着,搁到她身上,好看得出奇。 雁临留意到他从容流转的视线,一笑,轻扯一下毛衣袖子,“咱妈给我买的。”又给他看腕表,“也是咱妈给的。你可得记着,再提离婚的时候,这些我都得照价还回去。” 陆修远失笑,“瞎扯。不是开小灶来犒劳我的?” 第3节 “是呢,谁叫你打岔的。” 雁临给他摆好四菜一汤外带糖饼的小饭桌,坐在床边,“快趁热吃,我让大夫看过了,大夫说你全吃完都没问题。”现在他要忌的是辛辣和发物,其他都可随意。 陆修远则望向门口,“我要不要跟护士借碗筷?” 雁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之处,悻悻取出四副碗筷,“爸妈说好要带四个菜来的,敢情是诓我的。”她什么都带了,结果人家没来。 陆修远笑得现出整洁的白牙,“回头找他们算账。” “乱说。” 陆修远看她的眼神格外柔软。 雁临的心随之一软,转念就扯起自己的小九九: 他人设是孑然一身冷情禁欲,凡事不需多想,自作多情更是大忌,混个好人缘儿,等着他康复再提离婚就行了。 当然了,那张脸是真好看,出奇的好看,搁二十年之后都能迷死一大片。她这不有机会就来近距离过眼瘾了吗? -------------------- 第3章 女配不跑了 ========================== 菜两荤两素,炖牛肉、肉丝炒青菜、素什锦、凉拌藕片。 “都是你做的?”陆修远问。 “嗯,怎么样?能凑合着吃?” “很好吃。”陆修远说,“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秋雁临本身很有厨艺天赋,雁临则一般,现在得益于原主的记忆。“咱妈说爸也会做饭,是真的吗?”她忍不住八卦起来,印象中,这年月的男人肯下厨的比较少。 “那还有假?别说咱爸,连我都会。” “真的假的?” “犯不着骗你。”陆修远笑说:“我记得,小时候吃过几次妈做的饭,那叫一个难吃。现在她做饭好吃,全是跟爸学的。” 雁临关注的重点是:“小时候吃过几次?对了,听说过,你在爷爷奶奶那边住的久。”这是两家交情甚笃,但秋雁临和他却是陌生人的原因。 “从两岁住到入伍之前。”陆修远说,“在部队的时候,爸妈老去看我,这才熟起来,像一家人了。” 雁临又想笑,又有点儿替他们心酸。 “小时候我总生病,爸妈得上班,姐姐刚上学,爷爷奶奶嫌爸妈笨,带不好孩子,就把我接乡下去了。那边物质条件不大好,但我过得特舒坦。” “会做农活吗?” “怎么可能不会?最烦剥玉米。”陆修远笑微微的,“一坐就是一天,守着小山似的玉米堆,再没比那个更单调无聊的事儿了。” 雁临笑,想起前世自己坐在小马扎上剥玉米的情形,确实特别无聊。机械性的动作,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说到最敬爱的祖父祖母,陆修远的话就随着记忆多了些:“爷爷奶奶学问好,听说过没?俩人留学在外的时候恋爱结婚生子,赚了几年钱回来,选了风景好的地方住下。偶尔被请出去工作一段,完事还回乡下。他们的房子建的特别好,爸妈总说老俩盖房子有瘾,恨不得十年八年就拆一回盖一回。” 雁临由衷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见见爷爷奶奶了。” “要是能好起来,我带你去。” 雁临凝他一眼,“一定会的。”这结论,一半是出于已知的剧本,一半是因他眉宇举止透着的坚毅而起。 陆修远顿了顿,认真凝着她,“我要是好不起来,过个一半年……” “你要是好不起来,我跟你耗一辈子,要是好起来,就随缘了。”雁临如实说,“当过兵的人,我做不到没事沾光、有事就跑。” 陆修远浓密的长睫缓缓垂下,“雁临,谢谢。” 对于康复,他并没十足的把握,雁临真切地感受到了,可他对谁都不会说,因为目前不是他言弃的时候,他正在拼尽全力和逆境抗衡。 “我想经常来看你,一般每天几点过来,一定能见到你?”她问。像昨天,她上午来过,他就没空见她,被一个叫雷子的特礼貌地拦在了门外。 陆修远想一想,“下午三点之后,晚八点之前。” “好。”雁临笑一笑,转移话题,“我工作分配下来了,县城最好的小学,教数学。但是,我中师文凭是混来的,不是教书的料。我要是不工作,干个体户,你和爸妈会不会立马把我踹一边儿去?” 做教师,人人认可,个体户却是很多人持有偏见的。雁临意在试探。陆家同不同意,她都是这决定,大不了给他们添一份儿膈应,分道扬镳时他们心里更轻松。 陆修远漂亮的剑眉微扬,“干个体户?倒是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正张罗着让雷子替我出面做生意呢。” “真的吗?”雁临惊讶,知道他会成为商界大佬,却没想到他在这时就已下海。 陆修远一笑,“你没事就看看陆续出台的新政策,多的是财路。” 这是真正有最灵敏的嗅觉、眼光的人才会在当下就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话。她只是不懂,“你好像是十六入伍的?怎么对外边的事门儿清?” 陆修远说:“我在医院躺的日子不短了,多的是时间瞎琢磨。” “我对政策是一窍不通,就想做服装行业,你觉得怎么样?”雁临现编了个理由,“看过不少服装裁减缝纫方面的书,自认有那根儿筋。” 陆修远凝神斟酌片刻,“服装行业空间很大,尽管做。雷子家里有个服装厂,我瞧着就是规模大点儿的小作坊,做的乱七八糟,你要是有好想法,可以找他合作,也救他们家一把。” 雁临惊喜,目光流转,明眸熠熠生辉,“那太好了,最起码,能帮我进布料吧?”她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布料,恰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陆修远莞尔,“没问题。先吃饭,吃饱了我让他送你回家,你们仔细聊聊。” “嗯!” 雁临心花怒放。 跟大佬混就是这点好,三两下得到认可不说,还得到了合作伙伴。雁临下定决心,往后不管怎么着,都得跟陆修远保持良好的来往关系。这是现成的有力资源,舍近求远太傻了。 “这事儿回头我跟爸妈说,省得他们跟你念没用的经。”陆修远说。 雁临的笑是没法儿止住了。听得出,他对他爸妈有着固有的一些认知,到底是从不熟混到熟悉的至亲,在所难免。 其实,陆博山和林婉非常开通,小说里,两口子可是一直大力支持儿子经商,是陆修远而立之年成为商界大佬的坚实后盾。 吃完饭,雁临收拾完毕,撤下小饭桌。 陆修远扬声唤来雷子,只交待一句:“送你嫂子回家。” 雷子二十五,小陆修远一岁,胖胖的,但胖的特别匀称,肤色特别白净,正式对雁临浅鞠一躬,“嫂子好。” 雁临一笑,“你好。” 雷子匆匆拿过她手边的东西,对陆修远说:“哥,我带刘云送嫂子,大军二国留下。” “成。”陆修远对雁临一笑,“再见。” “明儿见。”雁临对他挥一挥手,和雷子出门去。 路上,跟雷子扯了一阵闲篇儿,雁临说了自己的打算,“现在我还没多大把握,只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进一些服装的料子?价钱方面,咱们商量着来,肯定让你们有得赚。” “嫂子,你要真是这么想,那就别找我了,我给你介绍个专门倒腾布料的。”雷子低着头,明显是不高兴了。 “嗯?”雁临不懂他不高兴的点在哪儿。 雷子双手抄着裤袋,仍是闷着头,踢走路面上的小石子,“我爸妈的命是远哥救的,我这个二流子是远哥拎回正道的,你是我嫂子,分量就跟我哥一样,说不着亏了赚了的话。” 那必然是雷子一家惊心动魄再到欢喜之至的过往,亦是一个军人与一个家庭无意间产生交集的经历。雁临释然,“那好吧,我就仗着你远哥跟你发话了,尽快弄一批牛仔布料过来,三百匹,能不能办?” “能!”雷子立马眉开眼笑,“这有什么难的?仓房就存了很多,算了,是陈货,抓紧给你进新的。” “不是,真有库存的?” “真有。你怎么老把我当外人?”雷子又闹情绪了。 雁临又气又笑,“我以前跟你远哥都不熟。” “……也是。”雷子挠了挠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嫂子,你是不知道,牛仔裤刚在南方流行起来,我爸妈就听说了,开始进料子,请老裁缝定款式,可做完之后销路小,质量也不如别人从南方倒腾回来的。让老裁缝设计牛仔裤,那不是瞎闹么? “缝纫机损耗大,赚头小,还不如做的确良、棉布料子的衣服——那些有固定的订单,就不再做牛仔裤了。剩的料子先是想再看看行情,之后我估计他们忘了,上火的地儿又不是只这一块,别的也都做不好。要不然,我怎么能带着刘云大军二国可哪儿晃?他们都是厂里的人。” 雁临缓缓点一点头,“明白了,我想看看你家库存的牛仔布料,什么时候去合适?” “什么时候都行,但我得先跟远哥请示。等他批准了,我接你过去随便看,成不?” 妥妥的陆修远的死忠。雁临笑开来,“成。” 小说里,根本没有雷子这个人,更无相关描述。事实上,陆修远都只是个设定很牛的戏份很少的配角——让男女主只能用精神胜利法才能单方面战胜原谅的人,对他的家庭、亲友、创业团队的描述一概欠奉。 雁临估摸着,雷子往后就算混得再差,也能在陆修远的商业圈里稳居一席之地。只看目前,他对家族企业的短板一清二楚,只是没能力改变,但凡有人点拨带他一把,就能大展拳脚。 到了职工家属院,雷子和刘云坚持送雁临进家。 有陆修远托底,加上一路交谈有了大致了解,雁临凭借前世阅人经验,确信他们是好心,虽觉没必要,还是从善如流。 之后发生的事,她就要庆幸这份儿从善如流了: 她的住房,位于二楼楼道的北面,是否亮灯,要到楼层后方才能看到,正常从南面上楼,根本没办法察觉异状。 用钥匙开了门,随着房门开启,有灯光溢出。 雁临惊讶,不管是自己还是秋雁临,都没出门前给自己留灯的习惯。她忍不住望向雷子,轻声说:“反常。” 雷子出奇的镇定,示意她退后,自己先一步进门。动作有着超乎雁临想象的轻敏。 直觉告诉雁临,里面没危险,想跟进去的同时,刘云拽她衣袖一下,面色坚定地摇头,微声说:“等等。” 雁临点头的同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你是谁!?怎么闯到雁临家的?”李玉茹声音尖锐。 “小兔崽子,说!你来干什么?偷东西?!”宋振家喝问。 雷子冷笑,“真有意思,我是送我嫂子回家,问我之前,你们能不能先交代一下私闯民宅的原因?” “误会,误会了。”不知从哪儿赶过来的宋多多打圆场,“我是雁临最好的朋友,有她家的钥匙,跟我爸妈一道过来跟她过节的。爸妈,这是陆哥的哥们儿,应该是雷子,对吧?” 沉了沉,雷子嗯了一声。 宋多多语声松快也热情起来,“那就对了,都不是外人,快来坐,对了,雁临呢?” 刘云松一口气,示意雁临进门。 雁临却没动,站在原地,脑筋飞速地转起来:一切作为都是为了成全男女主、哪怕恶心自己的女配,对陆修远亲友都了解有限的冤种女配,今天之前都没正经认识了解雷子其人,女主宋多多是怎么知道的? 宋多多目前待业在家、和王济川有创业的心没创业的本钱,还要面对父母的数落、弟弟也待业等诸多家庭难题,怎么会有关注和冤大头女配领证的人的交际圈的闲情? 直觉隐隐告诉雁临,除了她魂穿成秋雁临,好像还发生了一些不合小说走向的,了不得的事儿…… 第4节 雁临想象力有限,想不通就当即放弃,迈步进门,望向正一脸殷切地笑着应承雷子的宋多多,说:“我什么时候把家里钥匙给你的?梦游的时候?烧迷糊的时候?你来这么一出,吓着我了。” 连续三个问题,是她依据原主回忆和现实经历提出。她个人极其反感这种事,已经恼火到想当即翻脸的程度。 -------------------- 开新文啦~留言就有小红包,评论剧情送100jj币的红包,不论哪一章节哦,快来叭(づ ̄ 3 ̄)づ 第4章 女配不跑了 ========================== 宋多多猝不及防,被质问得面上微红,反应却是极快:“你这是说什么呢?你家钥匙好几把就不说了,上回你去医院的时候,我陪你和陆家叔叔阿姨出门的,就是那回,你没顾得上拿钥匙,忘了?”说完,特别委屈地低下头。 “你可真能瞎掰。”雁临盯牢她,语声尽带轻蔑,“那天我把钥匙和随身带的几块钱给你陆家阿姨保管了,怎么着?要不要一起去陆家对质?” “……”宋多多望着雁临,嘴巴张了张,又紧紧抿起,再次低下头之前,目露诧然。 雁临心里的诧异一点儿也不比宋多多少:不是傻白甜女主吗?怎么会干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儿? 她只是不离婚了,至于把宋多多刺激成这样?话说回来,宋多多有什么好受刺激的? 雷子却是真火了,打手势招呼刘云进来,大力带上门,睨着宋家三人:“说说吧,到底想怎么着?” 其实私心里觉得,自己这小嫂子粗枝大叶的:她要是平时不马马虎虎,那家人怎么能有可乘之机?倒也不算大事,回头他告诉远哥,让远哥说说她就行了。 刘云没什么可琢磨的,只做分内事,进门后逐一检视每个房间。 李玉茹已急得快哭出来了,怎么也没想到,秋雁临会有这么大反应。 这事情是因她而起。 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多多无意间带回一把秋雁临家里的钥匙,已忘了当时是怎么想的,她把钥匙留在了手里。 今天来之前,想着俩孩子跟亲姐妹似的,又有求于秋雁临,就带上了钥匙,想不着痕迹地还回去,心里落个踏实。 可今天是中秋节,秋雁临又住在家属院,在门前等了没多久,就有好几拨人上楼下楼,还顺道问是雁临什么人。她觉得尴尬,就趁着没人经过的时候开了门,想的是秋雁临回来觉得奇怪也没事,咬定她没锁门就是了。 却没想到,秋雁临一进门就是要翻脸的样子,女儿的说法本来合情合理,偏偏秋雁临长脑子了…… 宋振家狠瞪妻子一眼,转头却已是满脸堆笑地站起来,“多多刚才是替我们打掩护,其实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儿的钥匙带回去了,今天我们过来,一是想一起过节,二是想把钥匙正儿八经还回来。” 刘云折回来,对雁临、雷子点一点头示意。 雁临取出小小的缀着亮片的钱包,抽出两张大团结给刘云,“帮我尽快找个换锁的师傅,锁要目前最好的。” 刘云却不接,“我有熟人,是远哥认可的。嫂子,等换完锁你再给钱,一张都多了。”要让她心里大约有个数。 雁临确实对锁的价钱没概念,收回一张,另一张塞到刘云的上衣衣袋,“你给我付账,剩下的我请你跟雷子吃早点。” 一根油条四分钱,一碗豆腐脑五分,不带鸡蛋的煎饼一毛一。小嫂子给的钱,真够他们哥儿俩好好儿地吃一阵早点了。刘云再没二话,笑着欠一欠身,“得嘞,我快去快回。谢谢嫂子!”又匆匆跟雷子交代一句,“尾巴一直跟着呢,我全拎过来。” 雷子说:“赶紧的。” ……要不是时机不对,雁临真要问一问他们:到底是陆修远的兄弟,还是什么邪道儿上的人? 说话怎么让人云里雾里的? 又能跟着又能拎的尾巴是什么物种? 但这些也只是稍稍转念的事,雁临走到客厅正中,望着宋多多,“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现在你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上回对陆家长辈说话不带脑子,把人惹得一肚子火气,今天倒好,直接不经过我允许跑我家装大爷来了。你这种朋友,我真交不起了。在我确定你们没偷我家东西之后,出去。” “我偷你们家东西?”宋多多气得杏眼圆睁,沁出泪光,“我要是那种脏心烂肺的人,用得着等到现在?你爸妈前后脚去世的时候……” “你怎么那么爱用不在世的人说事?”雁临打断她,借题发挥,“我爸妈在世的时候对你不好么?你老提他们是什么意思? “听清楚,打今儿起,我跟你和王济川绝交。 “话撂这儿了,以后你们跟我就是陌生人,大街上遇见,我只当看见了一棵树。 “别问为什么,烦你们了,烦得够够的了。” 这种大环境之下,倒霉催的女配重获新生之后,除了远离男女主,还能有更明智的选择吗?这又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年代。 她语声刚落,有人敲门。 雷子立马开门,进来的是十来个形容迥异但神色凛然的青年男子。 雁临这才明白,刘云说的尾巴是什么意思,情绪一转,差点儿笑出来。 宋多多却是腿一软,这种阵仗,她从没见过。 宋振家和李玉茹也被吓到了,面色转为青白。 雷子圆圆的面孔紧绷着,神色郑重:“嫂子,你查一下要紧的东西少没少,以防万一。我们让他们把兜里的东西交出来检查。本来该报警的事儿,你心好还心大,但我们该做的都得做齐。” 雁临点头一笑,循着原主的记忆,慢悠悠清点最重要的家当。 事态已经不由控制了,那就由着雷子他们发挥。反正也跟宋多多翻脸了,大可以让雷子他们进一步落实。 半小时后,宋振家、李玉茹、宋多多离开,如丧考妣,母女两个一面走一面哭。 换锁的师傅来了,麻利地换了新锁,还在门上下方加了两个插销,是刘云考虑到的。 又添一份安全感,雁临自然只有感激。 送十多个人离开的时候,她给了雷子刘云二十块钱,“给大伙儿买点儿吃的喝的,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这时候的十块钱,就能在小饭馆里像模像样地吃一顿,二十块足够十多个人好好儿吃顿夜宵。 刘云嘴里的十来个尾巴听了,齐齐绽出大大的笑容,七嘴八舌地说:“谢谢嫂子!” 雁临笑一笑。真论起来,得是她感谢他们。 一帮人造势,大张旗鼓地跟宋多多、王济川断交,好些不知所谓的事,就没了发生的可能。 - 转过天来,午后,陆修远的病房。 林婉绕着手臂,板着脸,在病床前来来回回打转,嘴里一味碎碎念:“太混帐了,太不是东西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二百五的孩子。” 刚刚修远告诉她,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跟雁临聊了聊干个体户的前景。结果是,雁临被他忽悠得要放弃分配到手的教师工作,改做服装业。 陆修远只是笑。 “你自个儿要退伍干个体户,我拦不住你,随你怎么着,可你怎么能祸害雁临呢!?”林婉是真气得肝儿疼,“好好儿的教师,你把人撺掇得撂挑子改行了,这是人干的事儿?那傻孩子亏本儿了怎么办?钱我们能补,一辈子的饭碗是我们能补回去的?回头说起来,不是要落一辈子的埋怨?” 陆修远只能轻描淡写:“她自己也说,不是教书的料。我瞧着也够呛,你看她那性格,现在瞧着好多了,以前真有点儿缺心少肺的……” “我瞧着你才是真够呛的德行!”林婉冲到儿子跟前,手指用力戳一下儿子的面颊,又一转手,狠狠拧住儿子的耳朵。 私下里,她是自己名字的反面教材,儿女真犯错的时候,她面目很凶悍。 陆修远“嘶”一声,蹙了眉,“伤病员也好意思下手,我是打哪儿踅摸到的你这种妈?” 林婉松了手,又忍不住在儿子后脑勺上拍一巴掌,说起车轱辘话,“雁临又是打哪儿踅摸到的你这种丈夫?我跟你爸好心让你们俩单独吃个饭,结果你把人说的晕头转向改行了。你耽误的是一个人的一辈子,那是请辞容易回去难的事儿,你到底知不知道?!” 陆修远太确定父母的反应,不然才不会把挨训的事儿揽过来,“那是我媳妇儿,我还能害她?再说了,夫妻同行不是更好,有共同语言。” 林婉气结,气狠了,脑子反倒转到了最该抓紧的事,“我可真是有病,跟你上火的工夫,劝雁临别听你胡说八道才是正经的。个兔崽子,你就气我吧,早晚让你气得找不着北。” 说心里话,陆修远挺喜欢自个儿老妈发火的样子,也就不怕干火上浇油的事儿,“不用去了,午饭前雷子就来报信,雁临辞了工作,赶上学校正缺教师,她推荐自己堂姐,校方当下见了她堂姐,特满意,直接聘用。” “……”林婉指着儿子,磨着牙,“你生病呢,我不搭理你。你给我等着,等你好了,不把你狠揍一顿不算完。” 陆修远轻笑出声。 林婉又气了一阵子,跌坐到床畔,认真发起愁来,“雁临那个傻闺女,怎么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我跟她是没少夸你,说你说的话挺有道理的,她怎么真信了?当妈的还能说儿子的不好?往后可怎么着?傻媳妇儿就听二百五儿子的话,日子怎么过?” -------------------- 第5章 女配不跑了 ========================== 雁临带堂姐秋雁薇回自己家里,取出两个早已备好的尼龙袋,“三姐,这是我一些衣服,还有两双皮鞋,都是脑袋一热就买了,其实款式根本不适合,幸好咱俩尺码差不多,你将就着穿。”说着打开袋子,随意拿出一件灰色开襟针织上衣,“就说这件,我一穿,谁都说是小孩儿装大人,压不住,你穿着一准儿特好看。” “临临,”秋雁薇紧紧地握住雁临的手,“我得怎么感谢你才好?” 雁临认真地想一想,“过年的时候,给我买糖吃,我要大白兔奶糖,花生芝麻糖也行。” “嗳,一定给你买!”秋雁薇实在忍不住,抱了抱小堂妹。 秋雁薇的学历很拿得出手,师范大学毕业,也是整个秋家目前唯一的大学生。 前年毕业,分配到市里的中学,工作一年多,父亲病倒,高血压、心律不齐,母亲身体也出了状况,入院手术。哥哥在部队,嫂子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两个长辈,实在辛苦。 秋雁薇和父母兄嫂感情极深,辞了工作,回家帮衬嫂子,平时接一些手工活儿贴补家用。 父母身体好转起来,先前的工作岗位被人顶替,回不去了,秋雁薇在县城找工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没有中小学不欢迎师范大学毕业的人,但教师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总不能为了她就辞退别人,分配到校的名额更不能轻易拒之门外。 秋雁薇如何也没想到,在自己眼里一向过于单纯、跟家族不亲的小堂妹,会把分配到手的工作让给自己。 今天上午,雁临匆匆跑到秋雁薇家里,确定她愿意教小学数学后,让她带齐证件证书,一起去了学校。 秋雁薇在传达室等了一阵子,雁临喊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小家伙把她一通猛夸就算了,还有意无意地搬出陆修远及其父母,睁着大眼睛一通瞎掰,说什么自己丈夫一家也非常认可她堂姐的能力,需要的话可以提供介绍信、推荐信。 秋雁薇压根儿没见过陆家的人。 “中师毕业的愣头青,换成师范大学毕业还有过一年工作经验、表现特别出色的人,校长,不管怎么算,咱学校都不亏。”雁临如实说。 校长看过秋雁薇的学历、工作履历,又打了两个电话了解情况,之后乐开了花,当即拍板录用,对雁临表示感谢。 这会儿,雁临忙着打扮三堂姐,让她逐一试穿几件上衣,看到效果一如自己想见到的,绽出欣悦的笑。 “傻姑娘,你可没少拿陆家说事儿,合适么?万一传到陆家,你受埋怨可怎么办?”秋雁薇是真的担心。 雁临笑说:“已经跟陆修远说好了,他也认为我教书是误人子弟,支持我做感兴趣的行业。校长跟陆家算熟人,陆家干不出昧良心的事,这基本上是公认的,我就搬出来给你加点儿印象分。其实也是多余,用你换八个我都绰绰有余。” 秋雁薇眼眶有些发热,“鬼扯。我要真有那么好,找工作还会一直碰壁?” “反正事儿我已经办了,也定下了,不提了好吗?”雁临笑盈盈的,“快回家去,安排好家里的事,明儿就得上班呢。” “我往后往好处过,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第5节 “本来就是姐妹,忘了我才不对。对了你等一下。”雁临想起陆博山和林婉带来的大包小包礼物,又拿出两袋奶粉、两袋豆奶和水果,放到衣服袋子里,“水果给侄子侄女,奶粉早上冲着喝。不留你了,快回家吧。” 秋雁薇没推辞。 雁临拎着东西送堂姐出门,帮着把两个袋子绑到自行车后座上,挥手将人送走。 折回家里,雁临周身松快。 凭良心说,宋多多处境的确有些困难,但更困难的是秋雁薇。教师月工资不过二三十块,胜在稳定长久,是一家子心里有底的基础。 小说里,秋雁临能义无返顾地辞去工作、去南方闯荡,都是基于父母留下的资产足够她任性,不然哪儿敢有那种底气。 秋家是个大家族,人多,对秋雁临有好有歹。 和秋雁临矛盾最大的是二堂姐秋雁霞。无他,秋雁霞小时候逮住机会就打秋雁临,秋雁临个子小力气更小,选择只有挨打和逃跑。 为这件事,两家长辈没少起冲突,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秋雁霞。 秋雁薇有法子,她和哥哥带着小堂妹,狠揍了秋雁霞两回,把人彻底教训服了。 然后,秋雁霞爸妈成了孩子被打的受害方,跑去秋雁薇家里闹了两场。 ——这是秋雁临埋在心里很少记起的幼年往事。 雁临拿出样式漂亮的小钱包,数了数钱,还剩四块多。昨天实在没少花。 找出高低柜里存着的两瓶茅台、点心匣子,雁临拎着去了父母生前的领导兼好友杨建国家里。 杨家就在这个家属院。 杨建国和妻子张玉凤已经退休,今天恰好都在家,两人看到雁临,笑容慈爱,“病好了?昨晚去叫你来家里吃饭,听邻居说看见你出门了。” “好了,昨晚去医院看修远了。”雁临放下东西,欠一欠身,有些不好意思,‘伯伯、伯母,我前两天有事,腾不出过来送节礼的工夫。” “真是长大了,以前你可不会来这一套。”杨建国看了看两瓶酒,“倒是送我心坎儿里了。” 张玉凤给雁临开了个黄桃罐头,递给她一柄勺子,“脸色不好,吃甜的有好处。” 雁临真挺喜欢吃罐头的,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说了这两天的事。 去看过陆修远,没关键时刻跑路的心思,夫妻两个听着很舒心。 和宋多多王济川绝交,也没坏处,私自带亲人闯家里的朋友,应该远离。 至于辞了工作的事,夫妻两个一听,气得险些蹦起来。 “你要是我亲闺女,我得拿鸡毛掸子抽你一顿!”张玉凤说。 杨建国附和:“是欠修理!事前怎么不过来问我们一声?” 雁临赶紧说了后续的秋雁薇的事。 夫妻两个这才消了气。 “这样倒也行,雁薇家里的确负担太重。”杨建国瞧着雁临,“你怎么着?接着吃家底儿吧。”说着取出钱夹,“也快到你过来领钱的日子了,现在得常去医院,不能空着手,多给十块。” 他和妻子管着雁临父母留下的钱,当初是单位几个领导一并公证决定的,平时必要的费用都替雁临交,每个月给她二十块零花,能攒下是她自己的,攒不下也无所谓。 “多给二十。”张玉凤说,“平时也得去陆家,也不能空着手。” “对。”杨建国数出四张大团结。 张玉凤拿出厚厚的小账本,记上一笔,推给雁临,“签字。”原先想各自记一本账,可雁临总是记着记着就把账本弄没影儿,她只好换了这种方式。 雁临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张玉凤瞧着她喜滋滋的样子,笑着轻拍她一巴掌,“你这个怂孩子,我们是一点儿辙都没有。” 雁临吃完一个罐头,走的时候,张玉凤又拿了山楂和桔子的罐头给她带上,还给她揣了两把水果糖到衣袋。 人走了,夫妻两个开始琢磨雁临工作的事,“恢复高考之后,县里教师资源充足,现成的职位不好找,不然雁薇不至于耽误那么久。进供销社其实不错,关键雁临干不长。”杨建国说。 雁临毕业后,工作分配得慢,她先后做过两次售货员,哪次都没超过两个月,总有男青年在供销社缠着她说话、跟着她回家、半路上等着送她上班,有一阵吓得她连家属院都不敢出。 “长太好也麻烦,又是个小怂包,容易招不三不四的人,当然,有的也是好孩子,真想追求她。”张玉凤沉思片刻,“回头一起去陆家商量一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怎么说也是自个儿家的儿媳妇,他们不会不管。” “说的没错。”有了结论,杨建国拿起一瓶酒,“晚上一起包饺子,咱们一起喝两盅。小兔崽子可是头一回孝敬咱俩。” “好啊。”张玉凤眉开眼笑。 陆博山去医院的时候,听妻子说了雁临干的好事,气笑了。知道是个年纪小没谱的,没想到离谱到了这程度。 寻思片刻,他就想开了,“年轻不定性,随雁临折腾吧。”顿一顿,睨着儿子,“等你媳妇儿折腾够了,你供她继续上学深造。” 陆修远笑,“行。” “还好意思笑?干得什么破事儿?” 林婉很认同丈夫的意见,火气总算消了,开始做实际打算:“雁临有没有本钱?你出的馊主意,就得善后,把你家底交一些给我,我给雁临送去。”儿子在部队的时候待遇很好,他们一向一分不要。 “现在不用给。”陆修远说,“我听着她的打算挺像那么回事,让她先自己试试水,情形好的话,我出钱找她合伙。不能惯得她有依赖心理。” 陆博山点头,“有道理。” 林婉正色发话:“你让自己那帮小兄弟照顾好雁临。可哪儿跟人打交道,又长得实在太漂亮,容易惹上麻烦。她要是被人欺负了,我跟你玩儿命。” 陆修远哈哈一乐,“这胳膊肘让你往外拐的。” 瞧着儿子心情好,夫妻两个也打心底笑出来。 第二天中午,雁临抱着速写本、带着给陆修远做的饭菜到医院。 雷子一路跟着,他十一点就去找雁临了,请她去看布料。又建议她今天可以破例中午去医院看看,说他远哥中午一定有空见她。 雁临说好,转而给了他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大碗煮熟过水的挂面,命令他吃完,还建议菜和面拌一起或许更好吃。 雷子高兴得不得了。 雁临没吃。刚回到这个好些食品点心后来成为情怀的年代,加上家里存着一些金钱饼、沙琪玛、老婆饼、江米条和水果罐头,她有空就垫补一些,到饭点儿根本不饿——到底年轻,胃病好了就真好利落了。 当然,这是坏习惯,她只给自己几天放纵的时间,不然,秋雁临苗条的小身板儿一准儿横着长。 到了医院,雷子自动留在门外。 除了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道肉丝炒豆角,另有用小小保温杯盛着的小米粥,还有两个千层馒头,雁临帮忙摆好的时候,有点儿尴尬,“馒头是半路买的,不然你可能吃不饱。” 陆修远莞尔,“幸亏买了,不然得让雷子去食堂买。” 雁临笑得现出编贝般的小白牙。 陆修远深凝她一眼,眼里笑意更浓。 最初,对于婚姻,他只是接受家里安排、结婚申请能被批准就可以的心思。 根本没机会结识女孩子,从去年满了二十五周岁,他就成了父母口中的大龄未婚男青年,更成了他们的心病。一有机会去看他,那么彪悍的老妈,会不自主地对着他抹眼泪。 他还能怎么着? 两人的相亲过程是相互看了看照片,通了两封信。 陆修远起初坚信父母以貌取人,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娶个花瓶到家里。通过字里行间,他判断出雁临性格过分单纯了些,可单纯也没什么不好,结婚了总会听父母善意的引导,历练几年也就长大了。 始终是这么想的。 入院后,鉴于雁临什么都不做的作为,陆修远猜着,婚事没戏了。 本身情况再身不由己,也耽误了小姑娘一年多,他想好合好散尽力弥补,也料定自己说出大天来也没用,父母一准儿受刺激。 不过三两天,雁临却频频给他意外,无一不是可喜的。 陆修远吃饭,雁临解释说自己吃过了,坐在他对面吃水果糖。 “爱吃糖?” “嗯。” 陆修远犹豫一下,提醒她:“少吃,吃坏牙以后遭罪。” “胃病刚好,奖励自己这几天多吃,以后就不这样了。” 陆修远唇角弯了弯,风卷残云地吃一会儿饭,问:“零花钱够不够?” 她的情形,父母了解,都跟他仔细说过。杨家叔叔阿姨对她没的说,跟亲闺女无异,所以也就跟负责的家长一样,钱方面管得她很严,不认同的事绝不多给她一分。 “有,昨天杨家伯伯伯母才给的,四十呢。”四十真不少了,比好些人的工资高一大截。 陆修远又忍不住笑了笑,吃完饭,还是给了她二十块钱,“雷子家能借你布料,针头线脑也能一并拿,但是,零打碎敲的还是当下给人点儿钱更合适,什么都混一起,以后不好算账。” 雁临知道他是好心,但是,“我想到了,会照你说的办,但是针板压脚针头缝纫线挺便宜的,我的钱足够了。” “拿着。”陆修远还是把钱递给她,“就当给你买糖吃,不过,最好是调换成水果、水果罐头。” 他吃饭速度很快,一餐饭期间,她就吃了三颗糖。据他观察,她好像很喜欢吃桔子味儿的,且喜欢把糖迅速嚼碎吃完。 好习惯起码坚持个把月才能长久维系,坏习惯却是几天就能形成。 他不免怀疑,她对这段婚姻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又不肯跟他直说,现在可能有点儿受刺激的意思,平时用零食弥补自己。 他真是一番好心,虽然也有点儿认定她太幼稚没自制力的嫌疑。雁临略一犹豫,大大方方收下,“那我就多买水果。再过一阵,葡萄就不好买了,还贵,我多买葡萄少吃糖。你住院,要是总担心我需要看牙科,也不好。” 陆修远轻轻的笑起来,看她的眼神,有着不自知的柔软,“去忙正事儿吧。” “嗯!” -------------------- 感谢在2024-03-07 07:18:18~2024-03-08 22: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子1瓶,紅豆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另,下章起更新时间固定早八点,主要是零点左右更新对文对我们都没啥好处。往后八点更新,意外延迟的时候会在文案告知。红包继续发,赶紧留言来拿叭,爱你们(づ ̄ 3 ̄)づ 第6章 是谁先心动 ========================== 到服装厂的时候,雷子父母临时有事出去一趟,不在。 他就陪着雁临四下转了转。 厂里共有三个车间,空间不大。其中两个,年岁不等的女性各自坐在缝纫机前,忙着手边的事。 雁临发现,这里采取的不是流水线方式。 “你们的计件方式,是不是缝纫工基本上做完一件衣服,算一件的钱?”雁临问雷子。 “是这样。” 第6节 雁临说:“这样的效率可高不了,缝纫工倒算是什么都会,可是比起流水线作业,她们更辛苦,赚的却少。” “我好像听人念叨过。”雷子惊喜,“嫂子,回头给我家支支招儿行不?“ “行,不过得先等我些做衣服赚到钱,不然谁会真信我的话?” 雷子认真思考一下,“也是,我爸妈肯定听,关键缝纫工不见得能接受。” 走到专门裁剪、熨烫、包装的车间,雁临拿了几件衬衣成品,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质量有问题?” 雁临犹豫一下,给雷子看手边两件衬衣的领子,怕近前工人听见传到缝纫车间,低声说:“只这两件,明线跑的位置就得有两三毫米的差距。你家要是真想长远发展,这种质量可不行。” 雷子隐隐感觉到,小嫂子对服装行业的确有真知灼见,诚心请教,“要是换了你,允许的误差是多少?” 雁临竖起食指,“一毫米都算多了。这真不是多难的事,有压脚针板控制呢。” “回头我跟我爸妈说说。不是,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指导一下呗。” 雁临失笑,对他摆手示意,“这不是我几句就行的事,你们要真有心,也得等厂里比较清闲的时候尝试整改。平时的单子,是不是抓紧赶工才能按时完成?” “真是那样。” 雁临点点头,“过一阵再说这些,现在先试试我是不是二把刀。”她没什么不自信的,但把话说满了显得太奇怪。事实上,已经觉得自己说得太多。 雷子认真端详她一会儿,“我瞧你这架势,做这行业十拿九稳。” “借你吉言。” 雷子的父母回来了。 雷子姓金,父亲金小杭,母亲刘建芬。 金小杭生得很富态,雷子的白净、浓眉、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全遗传自父亲;刘建芬不胖不瘦,样貌端庄,透着沉稳干练。 夫妻两个对雁临非常客气,攀谈好一阵,才依着雁临的意思唤她名字,对陆修远的称谓是固定的“陆同志”。 一家三口带雁临去了存放牛仔布的库房。 颜色深浅、针织工艺不同,共有六种类型。 雁临如获至宝,选出一些放到长桌上,当下认真地洽谈合作:“叔叔阿姨,你们这里真是我一条捷径,我懒,不想绕远。但是,得先小人后君子,商量好这次合作分成,我才好意思把料子带回家用。” “你说,我们都听你的。”刘建芬说,“反正也是这么闲放着,其实你全搬走都没事。对了,用不用机器和线什么的?不管好赖,应该都有。” 金小杭也说:“陆同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做梦都想有帮上他和家属的机会。” 雷子则觉得小嫂子脾气是真拧,怎么着也不把自己当一家人,悄悄瞪了雁临一眼,表示不满。 “必须得正经商量好。”雁临改变了最早的打算,边考虑边说,“以后我想跟你们长期合作,要是能长远共事更好,所以,最初的合作反倒得相互斤斤计较一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修远也是跟我这么说的,最起码,他不准我大事小情占便宜。” “这又是哪儿的话?”夫妻两个看她一本正经的,不由失笑。 来来回回磨烦一阵,一家三口硬是拗不过雁临,只好照她心思来,细致地商议起她坚持的合作条件,当然,又少不得一番相互着想善意的争论,终究是有了结果: 雁临手写了一式两份合同:本次她借用十匹衣料、一些器具材料,如果做成牛仔裤盈利,以最终市场价分给金家五成,如果赔本,她给金家成本价。 以后前景好的话,由厂里按照她的质量要求来做,到时再酌情调整分成——这是她下一步的打算。 金小杭是名义上的第一负责人,哭笑不得地和雁临一起签了字。 随后,雁临就在服装厂忙碌起来: 当下翻开带来的速写本,检查三幅线稿、修改几笔,便独自动手打板、把选出来的布料现场裁剪。 表情要多专注就有多专注,手势要多麻利就有多麻利。 金家三口和厂里员工看呆了,真正意识到,对这行业,雁临有真才实学。只是好奇她从哪儿学的,却都没好意思问。 衣料裁剪出来,分门别类,连同剩余的衣料打包装车,厂里给送到家属院,与此同时,雁临选了六套与针脚对应的针头、缝纫针和针板,以及棉线十中轴。 当晚,雷子又送雁临送饭到医院病房。 雁临这回带的是清蒸排骨、土豆炖牛肉、清炒小白菜、素什锦。食材有限,他又处于不被当兔子养就烧高香的地步,她也只能来回变换搭配方式而已 “炒土豆丝或土豆片,我觉得加点儿青椒辣椒更好吃,但你不适合吃,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做。”雁临说。 陆修远开玩笑,“总给我这种级别的饭菜,确定不会被我吃穷了?” “不至于。”雁临明眸笑成弯月,“我这不是跟你一道吃吗?你要真过意不去,以后给我做饭吃,一顿一顿地还给我。” “要是可以的话,给你做。” “一定可以。”雁临仔细说起自己和金家的合作,“说心里话,最初的打算是利用你的人际关系多赚些钱,但我看着雷子爸妈人特好,厂里问题不少,就想长线合作。” “问题不少,怎么反倒想合作?” “一想就有成就感啊。”雁临说的是心里话。 金家介于交浅言深不方便问的事,陆修远倒是用不着埋在心里,“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雁临只能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缝纫机,很多人都懂点儿裁剪门道。我还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入门不吃力,自己在家照着练的时间久了,就会了。” 陆修远点了点头,把清蒸排骨往她跟前推了推,“接下来要忙的事情不少,不用再往医院跑。” “是得忙个三五天,你让雷子每天傍晚去我那儿一趟,替我送饭菜过来。”雁临说,“咱爸妈那边,你替我解释一下。” “嗯。” 雁临问:“我推了工作的事,家里什么态度?” “一致认为我害得你脑子发热,摁着我训了一通,不过没事,说大不了以后供你继续读书深造。” 雁临笑出来,“这回你算是被我害了一把。” 陆修远也笑,“谈不上。按正常情况,我是该劝着你捧住铁饭碗。” “根本不是那块料,怎么捧得住?” 说笑间吃完饭,雁临正忙着收拾餐盒,有人自顾自推开房门走进来。 雁临转头望过去,见是个很漂亮的三十上下的女子,和陆修远有三分相像。她猜着是他姐姐,连忙站起来。 “咱姐,陆明芳。”陆修远给两女子引见,“这是秋雁临。” 雁临欠一欠身,唤了声“姐。” 陆明芳回以明显敷衍地一笑,开门见山,“你也在,那更好。我想问你们俩一些事。” 雁临不明所以。 陆修远则问:“关于什么?” “关于什么?”陆明芳冷笑,“现在情况特殊,爸妈要把你们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隆重一些,我理解,可他们想给你们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做事不能过分成这样吧?实话告诉你……” 陆修远一摆手,“这些你跟我掰扯就行。”又望一眼雁临,“你不用在场。” “她不用在场?”陆明芳挑眉,“你敢说,爸妈张罗着给你们买这买那,恨不得连房子都给你们盖新的买新的,没有她的功劳?” “我们根本还没谈过以后具体的事,唯一商量好的是,过一半年看看情况。”陆修远望着自己的姐姐,态度一如面对陌生人。 陆明芳哼笑,“人家要是去家里,跟爸妈说过什么话,是你能知道的?你在医院这情况,能替谁打什么包票?” 竟然直接用自己亲弟弟的健康说事。雁临再迟钝,也瞧出姐弟两个关系糟糕了。归根结底,是因为陆修远这么多年以来,没多少时间留在家里。 “不管怎么说,我跟修远领证了,不管多熟悉多陌生,我都得喊你一声姐。”雁临说,“姐,我听出来了,你要说的事情跟家里和我有关,也简单,把爸妈请过来说清楚就行,不然,我解释什么你也不会听。” 陆修远是院方特殊照顾的情况,只要不太晚,亲友就可以过来探视,不限人次。 “等着,我这就回家一趟。”陆明芳视线在弟弟弟媳面上梭巡片刻,“正好,给出你们对口供把话说圆满的时间。” “少说没用的。”陆修远不耐烦地一摆手,“你赶紧的。” 陆明芳踩着中跟皮鞋,快步出门去。 随后,陆修远没针对姐姐说任何话,只是看着雁临,“之前我没考虑到婚礼前要走的风俗流程,基本属于不懂那些。既然被提醒了,我们聊聊?” 雁临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到床前的椅子上。 “今天定个明确的期限,你能不能给我半年期限?半年之后,你想怎样,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到时我能给你的补偿,你也不要不接受。”陆修远深凝着她。 到此刻为止,他还是认定他们会以分道扬镳收场。雁临听出来了,心里的确无所谓,话却不能大喇喇扔出去,少不得在心里调换成委婉的说法。 -------------------- 第7章 是谁先心动 ========================== “我上次说过,缓一两年再谈这些。说心里话,你的身份、形象,还有家里的长辈,我都非常有好感。”雁临说。 “谢谢你这份好感。” 雁临有意让氛围轻松一些,“当然我也知道,结婚只是你当做任务完成的事,心里应该根本看不上我。没关系。我只是猜想,你现在的压力很大,不然不至于一再提这件事。”顿了顿,诚恳地问他,“如果办了离婚,你的压力就能减轻吗?” “看不上你?”陆修远揉一下眉骨,“别这么抬举我。压力我的确有,不是你引起。” 雁临眼含探寻。 “愿意听?” “嗯。” 陆修远伸展一下双手,卷起右边袖管。 他手腕向上有一道深而狰狞的疤痕,前端穿过脉搏。雁临呼吸一滞。 “这双手,再也拿不了枪,一般的事可以做,但时不时没知觉,手指会不自主地抽搐。”陆修远倚着床头,如今已行动自如的左腿曲起,一手落在膝盖,“最大的问题是右腿,医生有两成把握帮我站起来。重要的手术,如果医生有五成把握,患者都不能乐观,会做好两手准备。” 雁临抿了抿唇,心里很难受。 陆修远似笑非笑,“这是我的实际情况。有时候心情特别差,我不敢担保,时间久了,会不会给你委屈受。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想闹到你瞧不起我的地步。” 说这些,于他是艰难的事,但隐瞒她是不对的。 雁临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细碎的伤痕。 随后,她向他伸出手。 陆修远眉心一动。 “你脾气不好的时候,我不理你就得了。”雁临对他绽出澄净甜美的笑容,“只要求你把我当个朋友,不过分吧?” 第7节 陆修远与她轻轻一握手,适时松开,语声温煦:“听你的,朋友。” 雁临又说起实际问题:“到合适的时候,我们一起选家具什么的,不用家里管——等会儿就照这方向跟爸妈说,他们现在其实很脆弱,你别让他们心里没底。” “好。” 雁临语气煞有介事:“往后踏踏实实跟我过,腿脚方便之前,不准再提甩了我的事儿。” 陆修远心里暖暖的,笑容很柔软,“不敢了。” 陆博山、林婉听女儿说,儿子儿媳妇要见他们,说点儿事情,急赶急地过来,生怕俩人又出了推掉工作那种幺蛾子。 两人随女儿走进病房时,雁临正忙着帮陆修远收拾散放在床边、床头柜上的书籍纸笔,两人笑眉笑眼地说着什么。 雁临看见他们,笑盈盈喊人。 “有你管着修远,你妈可省心了。”陆博山笑眯眯的,“有空就去家里,给你做好吃的。” “过几天就去蹭饭。” 林婉笑着抚了抚雁临的肩臂。 雁临无意多做逗留,言简意赅地提了提陆明芳谈及的事,表态道:“刚刚我们商量好了,等修远什么时候待得闷了,一起出去置办东西,你们不用管了。” 陆修远把话接过去:“现在的东西,三两个月就出一种新款式,买早了没好处。再说了,着急过彩礼有什么好处?弄一堆东西到雁临那儿,她还得整天担心家里进贼。” “没错,我胆儿小。”雁临怂怂地说。 陆博山哈哈地笑,有意无意地瞥了女儿一样。 林婉笑着搂了搂雁临,觉着两个孩子有商有量地布置自己的小家更好,“你们说的在理,是我们瞎操心了。”语毕,也意识到了什么,扫女儿一眼,目光有些凉。 陆明芳非常不喜自己被忽略的局面,却觉出父母可能发作自己,只好尴尬地站在一边。 雁临不想再听陆明芳说些有的没的,立刻道辞:“还得麻烦雷子送我回家,晚了不合适。” 陆博山温声叮嘱:“路上小心。” “好。” 林婉送到门外,嘱咐了雷子几句,瞧他跟着雁临走远,这才回到病房。 陆博山抄着裤袋,站在窗前,静静审视着陆明芳:“怎么回事?” 林婉要问陆修远,被丈夫一个手势阻止,“让她自己说。” 陆修远懒得听家里的破事儿,请母亲叫大军进门,自己下了床。 大军扶着陆修远出门去。 到了门外,陆修远示意大军退后,自己扶着墙壁,沿着走廊向前,步子迟滞却坚毅。 林婉站在门边瞧了一会儿,望着儿子与丈夫酷似的高瘦挺拔的背影,深吸进一口气,回身带好房门,坐到床畔,冷冷逼视着女儿,“从你见到修远、雁临开始说起。” 陆明芳回忆一下,大致复述一遍,随后小声嘀咕:“你们总往百货大楼跑,还一起请假去市里的商场转了半天,谁不知道?我不了解秋雁临,修远跟我基本没话,我想多了,担心那边跟你们狮子大开口,遇上了就问问。” “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陆博山来回踱着步,“狮子大开口的事儿,雁临办不出,我们家倒是摆着一个。你六年前结婚,那时候我们又贴钱又贴彩礼,就连你跟我那个好女婿现在住的房,都是爷爷奶奶住不着给你的。你到底是想多了,还是钻钱眼儿里了,你自个儿清楚。” “那房子只是爷爷奶奶借给我们的,早晚要收回去给修远。今天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你也犯不着这么数落我。都是你们的孩子,凭什么区别对待?十来年了,你们眼里只有修远,我冤枉你们没有?” “对,我们眼里只有修远。”林婉气笑了,“修远生下来就欠我们的,两岁起跟着爷爷奶奶过,说到农活儿就没他不会的,花销全是爷爷奶奶出。长大了,参军一去十年,有两次战友遇到难处,他手里的钱不够,跟他爸妈借钱,头一回借一百还一百五,第二回 借三百还四百。我们不要他一分钱,因为没脸要。现在听你说来说去,我们欠的不是儿子,反倒是你?” 说完,她眼中泪光闪烁,又竭力逼退。 陆博山手一挥,对女儿下令:“往后少来医院,围着你那个吃软饭的丈夫转就得了。” “爸!”陆明芳当下就气哭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说他都是给你脸。一对儿满脑子混蛋逻辑的东西!记住了,我们有资格、权利支配自己手里的财产,少盯着修远跟雁临。再着三不到两的,家里连抹布都没你的份儿!” 陆明芳气狠了,捂着脸哭得更凶,“你成心想气死我!” “气死活该,你自找的!”陆博山铁青着脸往外走,对妻子说,“赶紧把她弄走!” 走出门,他在走廊转角的窗前看到了修远。 修远手撑着窗台,正和大军说着话,神色和缓,病服背后却已被汗水湿透。 如今修远行走每一步,骨骼都像是被刀刃生生割着磨着。 他在承受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陆博山走过去。 大军笑着退开。 “你姐姐被我们惯坏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只当刮了阵风。”陆博山说。 陆修远不在意地一笑,“不用跟我说这些。” “雁临那边——” “她没事。”陆修远望着窗外,“瞧着没心没肺的,其实挺通透。” “真是特别好的孩子。要是想送给她什么礼物,跟我说,我们替你买。” 陆修远唇角笑容的纹路略略加深,“我想想,让雷子他们办。” 陆博山笑了,“你心里有数就成。” 陆修远转身,迈步。该服药换药了。 陆博山跟在一边,终是忍不住,问:“是不是疼得特别厉害?” 陆修远轻描淡写,“有知觉是好事。” “对,是好事。”陆博山只能跟着说乐观的话,喉间却似堵了棉花。他扶住修远,动作轻柔又不由分说。 陆修远觉得别扭,一看父亲的神色,什么都没说。 爷儿俩慢慢折回病房。 . 第二天起,雁临开始在家赶做牛仔裤。为免来客人时被问这问那,她把缝纫机衣料等全搬到闲置已久的那间卧室。 比起纯手工婚纱礼服套装,这点儿活不算什么。只是她没用老式缝纫机的年月已久,需要时间适应后再加快速度。 忙碌期间,她偶尔会想到陆修远,和他说的话。 其实,现在包括她在内的很多人,对他的关心善意再大,对他都会形成一种负担。逆境之中,心理根本不由人控制。 雁临有几分真正的理解。 最庆幸的是,她确知这种日子不会太长。 至于陆明芳,雁临谈不上好感反感。 有的人就是要到三十来岁才开始成长懂事,先前有多幸运,以后就有多辛苦。陆明芳大概就是那种人。 下午四点多,雁临搁下手边的事,出门买菜。 刚走出家属院,王济川迎上来。 雁临挑了挑眉,只当没瞧见。 “雁临,”王济川跟在她身边,“你跟多多的不愉快,我听说了,怎么还把我捎上了?我一直把你当特别好的朋友,有时候对你比对多多还好。”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雁临腹诽着,望着前方说:“我要专心忙自己的事,没时间再跟以前一些同学朋友来往。就当在一个学校毕业散开了,很正常。” 王济川根本不相信,沉了沉,郑重地问:“是不是陆修远的意思?你对他仁至义尽了,要是为他连朋友都放弃,迟早后悔。 “雁临,你要是信我,我想跟他谈一谈。以前要是有什么误会,当场说开,看在你的情面上,相信他也愿意跟我和多多成为朋友。他现在情况不好,正是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你说呢?” 陆修远如今最需要的是,拼搏停留十年之久的大家庭里的手足,谁能为他办到?雁临长话短说:“没必要。” -------------------- 第8章 是谁先心动 ========================== 王济川见她有点儿油盐不进的意思,真心急起来,“那你得说实话,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要不然,我不能接受你单方面断绝来往。再有,为什么不希望我见陆修远?有什么不方便的?” 雁临停下脚步,站在徐徐秋风中,眸色平静无澜,令人揣摸不出心绪。 她顺直的长发随意用手帕束着,精致的眉宇未经任何多余的修饰;穿着灰色圆领毛衣,直管牛仔裤,白球鞋。 以往在王济川眼里不谙世事的女孩,在这一刻现出罕见的美感,纤细的身形平添一股不动声色的气势。 雁临静静地开口:“你跟我说话,别想当然地看待甚至埋汰陆修远,成不成?” 话有些重,王济川却没反驳的余地。 “你认为,前途、健康都正处在十字路口的人,会有闲心应付根本没打过交道的人?说什么话之前,你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别人到底是什么处境?” 王济川面颊有些发烧,“是是是,我说话欠考虑……” “说起来,你欠考虑的事儿的确不少。”雁临直言不讳,“你是男的,对做人底线、基本原则,应该有明确的定义。 “我耳根子软,差点儿被宋家怂恿得消极对待婚姻,问题不小,我承认。可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在部队十年,执行任务时重伤的人,刚遇到意外,平时被他和战友保护的人就对他落井下石,做人不应该是这个做法儿。 “而且,我要真离婚了,对自己、宋家和你有什么好处?你哪怕劝过我一句做目前该做的事,好歹坚持几个月,我都不会跟你也绝交。 “除了被你们带沟里去,我想不出再跟你们来往的任何意义。” 随着她冷静的语调,王济川的面色渐渐涨红。 “话也许重了,可我真是这么想。”雁临举步,“有事没事都不用再见,祝你们幸福。” 王济川几乎是落荒而逃,到了不远处一个胡同口,见到翘首等待的宋多多,黯然摇头。 宋多多蹙眉,“你劝她都不管用了?她怎么说的?” “我情愿谁指着我鼻子骂几句街。”王济川苦笑着,说了雁临那些话。 “居然唱起高调了,瞧瞧这觉悟……”宋多多啼笑皆非,更多的却是匪夷所思,“这要不是陆家的功劳,打死我都不信。” “可她说的确实在理。”王济川摸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以前我也想过参军,家里死活不让才歇了心。” “现在是翻老黄历的时候?”宋多多横了他一眼,“你们都高尚,我俗行了吧?我务实,我就认可多个朋友多条路的硬道理。” 第8节 王济川不说话。 “雁临的工作,本来要让给我弟弟,只差一句明白话。现在好了,秋雁薇已经正式上班,我弟弟每天无精打采的。你跟我赚钱的好点子那么多,要是没关系铺路,就等于做白日梦。”宋多多说着这些糟心事,难掩心酸。 “这些跟雁临有什么关系?”不论如何,自尊心不允许王济川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只说你家里的事,就算雁临能帮你们,你们能给她什么回报?搅和她的婚姻、断定她丈夫废了?” “王济川!”宋多多眼中噙满了泪,“我跟雁临不是一年两年的交情,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家人。你只说我盼着她解决难题,怎么不说以前追她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是我给她撵走的?” 那人家不也没让你白忙么?就算没那些事,雁临每个月的零花钱有一半都给你改善伙食了。再说了,同是中师在校生,迟早为人师表的男孩子,那时喜欢雁临的哪有本性坏的?王济川满肚子的不赞同,却不敢说,毕竟多多对他没的说。 沉了沉,他取出手帕递给女朋友。 宋多多擦去眼泪,语声犹带哽咽:“不管你相不相信,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下,也什么都愿意做。你不想做的事,我来。”说完转身,背影透着坚决。 王济川有点儿懵,“多多,你要做什么?” 宋多多攥紧手帕,死死地咬了咬唇,脚步更快。 她得从长计议,打好腹稿去见陆修远,求他说服雁临回心转意。希望再小,也得全力尝试。 如果人际关系少了雁临,她和济川将要丧失很多唾手可得的好处,打破她的全盘人生规划。 . 雁临来到自由市场。 这种小市场的出现,缓解了很多人的饮食问题。 在以前,凭你手里闲钱再多,没有对应的粮票肉票副食票,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要是再没有精打细算、营养搭配的意识,上半个月有荤有素,下半个月咸菜配粥也不是不可能。 小市场绝大多数商品都用不着粮票,只是价钱总有浮动。 比如今天,一块钱可以买八个鸡蛋,上回只能买六个。 方便是对照当下环境来说,实际仍然少不了郁闷的时候。 牛肉营养价值高,雁临想三不五时地给陆修远做,但如今牛肉又贵又不好买,供销社里一块八一斤也算了,还不是每天都有,卖两块多一斤的卤牛肉时更多。 自由市场的情况大同小异。 雁临闹情绪的点在于:卤牛肉的做法不见得适合伤病员,害得陆修远过敏发炎了怎么办? 再没好气也白搭。这是物流不通畅导致的问题,冰箱更没普及到一般的县城,卤牛肉总比鲜肉放的时间久,换她是商家也得这么办。 买不到鲜牛肉,考虑到接下来几天时间不宽裕,雁临采购了很多禁放的蔬菜调味料,之后只需要每天出来买点肉和馒头花卷。 拎着东西到楼下,雷子匆匆忙忙迎过来,一股脑接到手里,笑笑地解释:“跟大军送点儿东西过来,远哥和我爸妈派的活儿。” “那我得先看看,不该收的我可不要。” 雷子一味地笑着。 上楼去,大军守在一堆纸箱、尼龙袋、塑料袋旁边等着。 纸箱是立体声收录机的包装。 雁临握着家门钥匙,低头看着,犯了难。等散伙的时候,她得还回去,可这又不是金银之类保值的物品,照原样还个新的,她和陆修远都亏得慌。 大军手势轻巧地拿过钥匙开了门,一边往门里搬东西一边说:“别多想,嫂子,远哥只是请你帮个忙,替他试试这种收录机功能的优缺点,捎带着送来的磁带也一样,你也帮着听听音质怎么样。” “他是真有的说。”雁临咕哝着,也真服气了,“这些米面菜肉的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要麻烦我替他做好再吃完?” 大军忍俊不禁,“远哥说你做饭好吃,但总让你供着病号饭不合适,把你吃得到月底没钱花,对他也没好处。我说句到家的话,你们要是已经办过婚礼,现在远哥的钱都得交给你保管,总见外就太奇怪了。” “好吧。”雁临心说,陆修远甩她三回没甩成,还有理了。翻一翻,见肉类里有牛肉,不由笑了,“买牛肉费劲,刚还生气呢,这下好了。” “放心用,三两天送一回。” 雷子和大军在家里,常分担家务活,这会儿问过雁临的意思,打下手处理食材。 灶上用小火熬着南瓜粥,另一边用西红柿土豆炖着牛肉,别的菜只等着下锅炒,三个人到客厅说话。 雷子给雁临看自己家给她的东西,“上回你没带纽扣拉链,我们挑了这些合适的。有皮帽子手套的订单,入冬前得完成,这半张羊皮、半张牛皮是人白饶的,你留着自己做点儿小东西。” 纽扣拉链,雁临当时是考虑到县城有服装辅料作坊,提供的选择面广,对大小客户都欢迎。既然金家好心送来了,她也就从善如流,“那天忙忙叨叨的,真没顾上,幸亏你们心细。皮子我也收着,就当今儿又过节了。” 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雁临带兄弟两个到临时充作的工作间。 裤袢、前后裤袋已做好备用,正在做的是裤腰。 缝纫机前有张条凳,上面的纸箱里,盛着做得一式一样还没剪断线的牛仔布料。 大军只觉得新鲜,这儿瞧瞧那儿看看。 “这是拼接缝合之前的工序,先做哪样都可以,后期必须按次序来。”雁临跟雷子说。 雷子点头,“别的不说,省下来的换压脚针头的时间就不少。” “但是这样的话,缝纫工就不能了解每件衣服的全部制作工序。”雁临笑说,“不用问也知道,很多人会在家做私活儿,衣服倒手卖出去赚点儿零花。想要人家不撂挑子,得给实惠。” “制作成本上调一些,每道序也计件开工资不就结了?说白了,缝纫工多的是,出去开成衣铺的有几个?” 雁临莞尔,“我是有机会就跟你念叨几句,你觉得有道理的,记着跟家里说。” “嗳!” 兄弟两个带着饭菜离开前,雁临刻意说了见王济川的经过,“他和宋多多的想法挺奇怪的,没准儿跑医院说三道四,你们防着点儿,别放他们进病房。” 雷子、大军满口应下,可到了医院,和陆修远一起吃饭时,一句不落地复述。他们不是嘴碎,只是让陆修远知道雁临一心为他着想。 只是,陆修远没避着谁的习惯,“那俩人要是过来,我没空不用说,有空不用拦。” 不在他这儿找辙,回头还不是去找雁临?胃病好了吃糖奖励自己的主儿,真摊上死缠烂打不肯绝交的人,她除了说车轱辘话生闷气,还有什么招儿? -------------------- 第9章 是谁先心动 ========================== 雁临所担心的事,第二天就发生了。 到访医院之前,宋多多做了侧面了解,比如陆修远的作息时间,更是煞费苦心翻来覆去地打了整夜腹稿。 下午三点钟,陆修远和院方主治医生、特地赶过来参与治疗的两位专家探讨完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回到病房。 三点三刻,宋多多拎着水果、营养品出现在病房外。 大军正坐在廊间的椅子上对着一本数学题集犯愁,看到她,站起来客气地问找谁。 宋多多故意用了显得亲近的说法:“我来看看陆哥,他现在方便吗?” 大军脑子飞快一转,问:“是不是姓宋,我嫂子以前的熟人?” 宋多多心下一沉,疑心陆修远早有交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稳妥。 陆修远的话,大军一向是完全不打折扣地执行,“稍等。”进病房打了声招呼,很快折返到门边,客客气气地说声“请进”。 宋多多看到了希望,神色更显从容镇定,迈步进门。 病床上,年轻男子倚着床头,面前矮桌上一叠像是文件的纸张。 男子左手背上固定着医用针,在输液;右手握着钢笔,在填写一张表格。留意到外人进门,剑眉和浓密的长睫一抬,现出勾人的深邃眼眸。 宋多多连忙笑着自报家门,“你好,我是宋多多。” 陆修远微一点头。 大军帮忙招呼人,把椅子搬到离床不近不远的位置。 陆修远离了部队,有些堪称怪癖的毛病,例如非常反感不熟的人靠近他,再赶上对方身上的味道不对付,当场鼻炎发作打喷嚏的情形都有过。 没纪律责任任务约束的陆修远,就是这德行。 宋多多放下东西落座,姿势透着矜持和拘谨,凝眸迅速打量着陆修远。 他样貌极出色,她是知道的。亲眼看到这年岁、这处境下的他,感触只有意外和震动。 利落到没发型可言的平头,其实最挑脸型头型,陆修远只让人觉得适合、清爽。 容颜便不消说了,骨相极佳,完美的五官完美地组合到一起,轻易勾走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魂魄,并不是多夸张的事。 他健康状况糟糕是一定的,也的确带着病态的苍白,可那苍白似稍稍失色的玉,透出近乎脆弱的美感,然而眉宇又分明有着清冷坚毅。两相里的矛盾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便又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 宋多多觉得,自己明白雁临打死也不肯离婚的原因了。 长成这样的陆修远,见一次把话说透说绝也就算了,只要再见一两次,哪怕他只是无意间说两句让人心软的话,雁临的圣母心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倒贴钱也愿意陪他走过最难的岁月。 爱美之心,男女皆有。 怪只怪……她做那个格外真实的梦的时间,是在雁临与自己翻脸之后,晚了一步。 大军递给宋多多一杯水,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当我不存在就行。我嫂子对远哥管得严,不准远哥单独见年轻女性。” 宋多多嘴角差点儿抽筋儿。 秋雁临管陆修远?陆修远是服谁管的人? 可转眼一看,陆修远唇角扬了扬,默认了。 宋多多赶紧调整好心情,清了清喉咙,语气恳切:“这次我来,是因为早就说过要来探望,也是因为和雁临的一些事,想求陆哥做一回和事佬。这么说着就特别不好意思,可我真没别的办法了,而且我相信,陆哥也很关心雁临。” “说说看。”陆修远慢悠悠在表格上填两笔,瞥她一眼,视线笔直,含着审视。 他可不是碌碌无为的傻大兵,相反,因为一直被重用,所在团体及所经任务,眼见的世态炎凉人世残酷怕是比老刑警还多。宋多多很庆幸自己打一开始就做了实话实说检讨自己的准备,不然已经开始心虚。 她说了近前引发矛盾的两件事,也说了根本原因是劝雁临提出离婚,随即着重强调:“最根本的原因在我,没在亲人和最好的朋友中间摆对位置。我爸妈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糊涂,但他们真没坏心。” “这些我已经听说过一些。”陆修远轻轻旋一下指间的笔,“你说没摆对位置,这的确是。如果我有事要见雁临亲友的女朋友,一定会征得她的同意,而且要求她尽量在场。” 宋多多嘴角微翕,“这是我又一个错误,但现在情况不允许。” “为什么不能等到情况允许的时候?”陆修远敛目,边书写边说,“需要相互尊重相互负责的关系,似乎不止亲人、夫妻,朋友更应该避免踩线。” 在这种男人面前,如果始终处于低头认错的局面,反倒会让他看不起,连与你说话的兴致都失去。宋多多从容地一笑,语声和缓:“道理的确是这样,我同意,也会引以为戒。可是陆哥,话说回来,从雁临那方面来讲,我们的做法或许欠妥,但也是为了她的一辈子,这点你承不承认?” “说到这事儿,我其实有些好奇。”陆修远的语气闲散,跟与熟人扯闲篇儿似的。 宋多多身形微微前倾,“好奇什么?” 陆修远旋上钢笔盖帽,视线平静地回视着她,“在你们眼里,我成为残废是板上钉钉,雁临和我分手,的确没了浪费大把时间在一个废人身上的隐忧,可除此之外,你们还能给她什么长远的好处?” 第9节 宋多多的笑显得有些无奈,“普通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能走一步看到十步之外?这又不是下围棋。”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陆修远转着钢笔,“人就是人,没什么普通特殊之分,有时候再不情愿,也得做做场面功夫。雁临的性格,谁都得承认她很善良,她就算是为了我的长辈,也不会急着离婚,让我爸妈又添一份心火。” “或许,雁临有别的打算。”宋多多说,“她不喜欢教师工作,虽然一直胆小怕事,其实很羡慕四处闯荡的人。如果一个人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家乡,独自去南方打拼,在一些事情上反常,做得干脆利落,相信谁都不会觉得难以理解。” 陆修远颔首,很认同似的,“只你说的这个或许,只就事论事,我理解,但不能理解的还是你们。一个单纯善良、胆小怕事的二十岁的女孩子要离家闯荡,做为事事为她考虑的好友,你放心?做为没有坏心的你的父母,也放心? “雁临到现在还要每个月跟她杨家伯伯伯母领零花钱,你猜杨家会不会同意她出去闯荡?在院校、县城都被一堆男孩子围追堵截吓得不轻的小破孩儿,杨家要是放心她离家在外,打今儿起,你说太阳是方的我都信。” 宋多多在心里痛苦地哀叹一声。 陆修远的话还没完,也仍旧不见丝毫火气:“杨家不给雁临出远门的钱,她怎么办?卖家当还是卖房子?似乎只有这些是杨家没为她保管的东西,也一定做梦都想不到她敢动。 “这种事,要是没有好朋友、好友的男朋友和亲人给她打气,我相信她做不出来。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雁临从没急着为前途甩掉隐忧,急的似乎是你们。” 宋多多心里已有些毛骨悚然。说着说着,他竟以局外人的身份把局内人的心思剖析出来,虽然那些心思是局内人从没意识到更不会承认的。当有些事的发生已成常态,人便会认为理所应当,哪里会闲得反思谁为自己付出多少、应不应该。 陆修远的目光有一刻的淡然悠远,下一刻则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言辞更是一针见血,“雁临把你们惯坏了。” 宋多多坐不住了。她已意识到,自己白来了这一趟。不,还不如不来,因为她又听到陆修远说: “不要再打扰雁临,我有责任更希望她过得开心。” 宋多多简直是逃到了门外。 大军追上来,把她带的东西悉数交还,“远哥只收亲友的东西,麻烦你带走。”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宋多多拎着东西僵立多时,才能举步。 大军折回去,看着陆修远,欲言又止。他觉得小嫂子那边的隐忧依然存在,比如姓宋的说她想离家闯荡,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陆修远已又开始填写面前的表格,“别跟你嫂子提。” “记住了。”大军纠结了片刻,还是问出担心的事。 陆修远一笑置之,“正撒着欢儿地赚钱呢,现在你让她走她都不肯。” 大军前思后想一阵子,恢复了笑眉笑眼的样子,凑过去看了看那一叠文件,又看了看表格,再次变了脸色。 他把东西全夺到手里躲到一边研读,末了,脸色已经隐隐发青,“跟家里商量没有?” 陆修远不答,勾一勾手,“拿来。” 大军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担忧、痛苦。 “拿来。”陆修远略略加重语气。 “给你!”大军把纸张摔到他面前。 - 连续四天,雁临闷在家里做衣服,连买菜的时间都省去,只在每天下午五点多钟给雷子或大军应门,把做好的饭菜交给他们代为送到医院。 一力做成的五十条牛仔裤完工之后,雁临点到为止,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对做工满意,对款式也无担忧。 款式方面,她花费的精力不算多,只是认真观察了年轻女性最常穿的鞋子款式,再在版型上花些修身塑型的工夫。再多的,因为可供搭配的上衣、鞋子款式有限,做出花儿来也不会有广泛的销路,一准儿沦为女孩子买回家穿不出去的绣花枕头,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成品有了,接下来要着手的是销售途径。雁临决定先到县城的百货大楼、成衣铺较多的西市场探路,没人代销也没事,大不了去市里的商场。 总不能说,她没了知名设计师的名号,就连设计做工的技能都没了被认可的价值。 这天上午,雁临忙着打包牛仔裤的时候,大军过来了。 雁临端详着他,“看你这几天好像都有些打蔫儿,有事?” “没有,”大军赔着笑,“雷子说你今天就能做完手头的衣服,我想让你去医院看看远哥。今天伯父伯母一准儿过去训他,你要是在场,应该就没事了,起码不会一训大半天。” “那走吧。”雁临一面从衣架上拿过外套,一面问他,“你哥怎么惹到长辈了?” 大军可不敢跟她什么都说,“我不清楚,盼着你能问清楚呢。” 雁临一边眉毛扬了扬,根本不相信,却也没追问。 -------------------- 第10章 是谁先心动 =========================== 大军心急如焚,只想雁临先一步抵达医院,然而怕什么有什么,两个人脚步匆匆地转过病房长廊,便看到了陆博山和林婉步履匆匆地进病房,背影都透着火气。 大军看雁临一眼,然后拱手作揖地求她到了病房门近前,想瞧着有没有适合的机会,推她进去打圆场。 雁临来都来了,又见大军急得要挠墙,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她其实不想介入甚至不想了解任何人的家庭矛盾,今天却无法如愿。 病房门没关严,里面的对话陆续传入她耳中。 门里的陆博山和林婉,俱是铁青着脸。 此时的陆修远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休息区域。听到门被有些用力地推开,他回头望一眼。 “你自己说,干了什么好事儿?”陆博山强自克制着心头翻涌的种种情绪。 陆修远说:“调整治疗和康复方案,不行?” “说的简单,实际是怎么回事?”林婉语气中伤心与恼火并存,“只说好几种药的风险和副作用,是你该擅自做主的?你到底把家人当什么东西了?冷血的摆设?” 陆修远轻吁一口气,“除非我生命垂危、神志不清,你们才有权为我做决定。我目前神志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有权选用或放弃某个治疗方案。” 他只能尝试用相关规定跟母亲沟通。这两天也正烦着,想杜绝扯老黄历的可能,那只会更添一份不耐。 林婉气结。 陆博山将话接过去:“少东拉西扯的!你行使你的权利,可以,但我们能不要要求一份知情权?对,像我们这样不尽责的父母天底下难找,你怎么疏远都行,但是雁临呢?你合法的妻子,她知不知道这些?你有没有问一下她的意见?她能同意你干这么冒险的事儿?” 这样的话,说着的人绝不会比听着的人好受一分。 陆修远又吁出一口气,牙关微动,转头睨着父亲,“问雁临的意见?问了她能怎么说? “建议我保守治疗,我好不起来怎么算?支持我冒些风险选择新方案,我废的更快又怎么算?这是谁能给谁意见的? “你们伟大,你们讲什么一家人同舟共济,我不行,得分什么事儿。” 他不允许任何人因为这种事,感觉有恩或亏欠于他。有恩怎么都好说,亏欠的话,保不齐成为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林婉伤心欲绝,泪眼模糊地望着修远。 陆博山深缓地呼吸着,眼底十年二十年不遇地泛出泪光。这样算来,他这两天的眼泪有点儿多。 他也是军人出身,怎么会不理解军人在这种时期的心境和选择。 他做不到理解的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儿子在军中比自己当年出色良多。 那是不一样的。 他希望儿子是自己毕生骄傲的同时,自己也能成为儿子哪怕只有一点点依赖的至亲。 他总是做不到,做不好,儿子总是抗拒与他像正常父子那样相处,不在他伸手搀扶时下意识推开,已是莫大的进步。 昨天,修远两位上峰、两个战友赶来看望。陆博山全程在场。 两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大老爷们儿、两个身姿如标枪气势如利刃的年轻人,最终都被他的混蛋儿子惹得落了泪,一再擦拭,却似擦不完。 铁血军人亦有泪,落泪时任谁瞧着亦心碎。 陆博山留意到,那时候修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 随后,修远从战友的衣袋里摸出一包三五烟,每人发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 吸了几口,修远笑笑地望着四个远道而来的长辈、兄弟,说:“别误会,我还是不抽烟,再闷也想不到拿这玩意儿解闷儿。 “但是,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我能陪着你们的,也只有抽支烟,喝两杯,扯扯闲篇儿。 “心变不了,但不再是一路人。还有你们在,我没什么不甘心的。 “十年,无悔无憾,足够了。” 一直把修远当亲儿子疼着摔打着锻造着的上峰,格外用力地给了修远一个拥抱,流着泪说:“我没把你照顾好。下辈子咱爷儿俩做父子,我寸步不离地护着你。” 陆博山被人开除了下辈子做陆修远父亲的身份,却没一点儿不快,一直拼了命忍着的眼泪,猝然掉落。那样的言语意味着怎样的疼,他懂。 不论如何不舍,道别总是不可避免。 随后,修远仍旧平平静静的,看着香烟在指间燃烧片刻,以手指捻熄,投进字纸篓。 就是那份平静,更让陆博山心痛如绞,亦让他听到儿子的一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 “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林婉呜咽着开口,“我们求的只是你及时打声招呼,不想被你和医院一直当傻子似的瞒着。就说眼前,用了新药,要不要调整饮食?我们能做的不就这些么?你连这些事儿都不让我们做好……” “没错,这些是实际情况,要是饭菜送来了,你不适合吃,转手给你那帮小兄弟,是不是太不厚道了?”陆博山随着妻子动之以情,“还有雁临,管你每天晚上的饭菜,你好意思让她白忙活?她知道了得是什么滋味儿?” “总是这样。”陆修远吝啬地笑了笑,表露的只有无奈,“但凡有个什么事,你们就是这表情、这态度,我就觉得自己是你们欠了八辈子债的债主。 “当债主的滋味好受么?麻烦你们醒醒,现在不是欠债还钱、不还钱能要人命的年月了,欠债的都是大爷,我过得比孙子都憋屈成么?” 夫妻两个愣住,下意识地对视,看对方此刻的神色。果然如修远说的那样,对方脸上眼中,充斥着心痛,与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从来是这样。”陆修远头一回数落起父母来,实在是快被逼疯了,“跟你们借钱还钱的事,是战友坚持的,本来就是借给他亲属做生意,人最早就承诺赚钱了多还一些。我写信絮叨了三回,结果成你们心病了,没事儿就拿出来当经念。 “你们不要我寄的钱和杂七杂八的票,我只能买东西寄给你们。我意思是我过得真可以,能养自己也能孝顺你们,你们倒好,哪回都双倍三倍的给我更多东西。 “到底谁没把谁当一家人?还好意思整天碎嘴糟糠地数落我跟你们见外,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夫妻两个理屈词穷。 到了还是林婉反应快一些,索性跟儿子没理搅三分,“一件事说三回就是絮叨,就想让我们记在心里不再胡思乱想,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们?说谁碎嘴糟糠倒打一耙呢?有这么训爹妈的土匪儿子没有?” 陆博山底气不足地帮腔:“确实够土匪的。” 陆修远又气又笑,摆一摆手,想请这两尊惹不起的佛给自己一会儿清净。 林婉却到了儿子面前,仰起头,抬手抚着他的面容,“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再不会了。你爷爷奶奶说了我多少年不会带孩子,你当是假的?我是真笨。” 陆修远不落忍了,揽着母亲的肩,“胡说八道也信,这么容易糊弄,是够笨的。” 林婉再也无法克制,头抵着儿子的肩,闷声痛哭起来。 这些日子,对家里要瞒着两头的长辈,对外要云淡风轻乐观乐天,对儿子的心思每天揣摩八百回,却是一句都不敢多问。 她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此刻情绪经了这样一场起伏,不能也不想克制脆弱的流露。 第10节 陆修远连脑子都僵住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没别的选择,只好用眼神求助他爹。 他爹甩手站在一边,说什么哭一场也好。 陆修远在心里记了父亲一笔,当下却只能现学现卖地宽慰哄劝。 . 雁临和大军听到现在,心里虽然酸楚得厉害,却知道没事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省得等会儿长辈尴尬。 两人一溜烟下楼,跑得比兔子还快,走出住院部大堂,信步到了后方的休息区域。 “嫂子,附近有个包子铺,小笼包、大肉包特好吃,我请你吃。”大军笑着揉一揉胃部,“我是真饿了,早上没吃饭。” “我请你吧。”雁临取出小钱包拿钱。 “等你赚了钱再请我,等着。”大军话没说完,人已跑得老远。 雁临笑一下。 没多久,大军返回来,拎着两个纸袋,一个里面是四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另一个是荤素馅儿皆有的小包子,“也不知道你爱吃哪种,就都买了。” “我尝尝。”雁临笑盈盈的。 大军拿出垫手的油纸,给她一张。 这时候,雁临瞥见安医生过来,忙笑着打招呼。对方是陆修远的主治医生。 安医生四十来岁,有个维持多年的习惯,做完手术换完衣服,就会带着饼干、小点心到楼外的休息区,边吃零食边反思手术中有无疏忽。 他和雁临打交道的次数少,印象很深也很好。见了她,忙笑着走过去。 雁临和大军当然少不得请他吃包子,后者更是说:“包子比零食有营养,也买多了,受累分担几个。” 谁再有心讨好医生,也不会用包子贿赂。安医生笑说:“行啊,中午我给你们加个菜。” 雁临殷勤地取了个大肉包给安医生,自己也拿了一个,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请教陆修远的饮食有没有添加需要注意的事项。 安医生对这种情形喜闻乐见,格外细致地叮嘱她和大军。 三个人都没想到的是,楼上的陆家三口,将这一幕悉数看到眼里。 林婉看到儿媳妇,只有高兴的份儿,“这是忙完了?明儿就让雁临到家里吃饭。” 陆修远凝着雁临。长发束在头顶,利落而又少了几分稚气;粉红色外套,藏青色长裤,脚上一双棕色平底系带皮鞋。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可她活泼泼地笑着站在那里,便是分外亮眼。 陆博山的思维和注意力却和妻子、儿子全拧着。 他只盯着安医生运气。 主治医生和儿子一起瞒着他实际情况,他拿儿子没辙,对本就很熟的医生总归有点儿情绪。 “没完没了地说什么呢?跟我一句实话都没有,跟雁临说话能有谱?吓着孩子怎么办?”陆博山大步流星往外走,“敢抢我儿媳妇的包子吃?我找他去!”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ˋeˊ 1瓶;谢谢宝贝,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是谁先心动 =========================== 林婉笑得不轻,心情彻底转好,“着三不到两的,总是这德行。” 陆修远则想,只说这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气,父母是真般配。他转身坐到茶几旁的椅子上,问:“没事就往这儿跑,工作不要了?” “平均一天腾出一两个小时,不算什么。”林婉又笑望了雁临片刻,急匆匆去洗了把脸,折回来取出几个桔子,放到茶几上,落座后拿了一个剥皮,“吃个桔子吧?” 陆修远夺到手里,“我又不是动不了。” 林婉坐到茶几一侧,笑吟吟地问:“雁临爱吃什么?也不知道明天该准备什么。” 陆修远回想一下,“菜应该喜欢辣一些的,闲得慌了吃糖,水果提过葡萄。” “真是孩子脾气。”林婉心里只有更喜欢,“饭菜的口味,倒是跟你和你爸一样。” 修远以前特地写信给爷爷奶奶,要腌辣椒、辣牛肉酱,老两口转头告诉他们,让他们探望时记得多带些。 陆修远笑笑的,分了一半桔子给母亲。 林婉吃一瓣桔子,凑近儿子一些,“说心里话,是不是跟我们一样,越来越喜欢雁临?” “……”陆修远八卦回去,“我爸跟你是不是恋爱结婚?” “混小子。”林婉笑出来,“是,就因为是这样,才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相亲结婚的人,好歹会做好长年累月柴米油盐的准备,她是一头扎进感情再扎进了婚姻,太多现实问题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能那么说,你们事业上很过得去。”陆修远进一步开解母亲,“我跟着爷爷奶奶过特别好,大环境苦的时候没挨过饿,爷爷奶奶擅长的全教给我了,到哪儿都能混得开。” 有些话,不亲耳听到,心里就没底,林婉恰是这种情形,“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是你们净琢磨没用的。”陆修远说,“往后别跟我眼泪啪嚓的,看电影最烦苦情戏,你倒好,跟我一唱就十来年。翻篇儿了,成么?” 林婉戳一戳他面颊,“翻篇儿了。”笑得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外面,陆博山早已寻到安医生和儿媳妇跟前,听到安医生正在说的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火气自然消散得无影无踪,立刻加入谈话。 雁临有自知之明,脑子只在专业上灵光,生活里弱智的时候都有,不少事需要记一笔。 吃完一个大肉包,又消灭掉两个小包子,用手帕擦净手,她取出随身带的圆珠笔和小活页本,迅速列出一些食物,问隔多久吃一次合适,以及做菜时的用量。 做专科医生多年,安医生经历的因为饮食引发问题的案例不胜枚举,久而久之,在一些特定情况下,已成为半个营养专家,当然倾囊告知。 陆博山瞧着雁临神色专注地迅速记录,心里暖意融融。 大军瞧着没自己的事儿了,打过招呼,去忙别的。 和陆博山一起缓步去病房的时候,雁临先说了和大军早就对好的词儿:“我手头没什么事,想过来看看,大军说你们可能有事跟修远谈,我就想正好,先补上早餐再上去。” 陆博山一乐,“不吃早饭可是坏习惯,以后要改。” “嗳。” 陆博山斟酌一阵,和雁临说了修远上峰战友过来的事,随即推心置腹,“原本他们给修远安排好了,等情况好转,让他到公检法部门做文职——修远在士官学校拿了本科学历,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修远拒绝了,他不是做文职的性格。 “我一直觉得你孩子气,现在看又觉得你经得起事,所以,该让你知道的就不瞒着。 “但你要相信,修远前景差不了,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因为我了解他的性格,没什么能打垮他。” 雁临凝神听着,哪里听不出这位长辈的用心。她停下脚步,认真地说:“爸,你相信的,也是我确信的。我这边,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更不用多心。” “太好了。”陆博山说,“等修远腿脚利落了,赶紧办婚礼,我们总盼着你和修远每天在跟前儿的好日子。” 这是雁临不能单方面承诺或做主的事,只能含糊其辞:“往后只要修远不甩我,我就跟他过下去。” 她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儿子对婚姻没兴趣,上辈子做了多年的钻石王老五,情急之下,也只好贬低自己应付事。 陆博山先是心里乐开了花,随后就皱了眉,“什么叫只要修远不甩你?合着他还是让你心里没底?” “……”雁临暗怪自己多余说那么一句,笑着找补,“不是。我是觉得修远太出色,我还不够优秀。只准你们有没必要的担心,不准我偶尔心虚?” 陆博山面色转为柔和,“可真会胡思乱想,往后不许这样。” “嗯。” 到了病房,四个人说笑一阵,陆博山和林婉离开,给儿子儿媳单独相处的时间。 雁临细瞧着陆修远,察觉出他状态比几天前差了一些,大概是药物的影响。但就像添疤不添丑,他是怎么折腾都禁得住的容颜。“瘦了点儿。”她说。 “有么?”陆修远瞧着她白皙莹润的小脸儿,“你精气神儿倒是特别好。” 雁临微笑,“下午找销路,算是第一桶金的最后一步,对我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但也不放心。”她现在跟随身带着个小太阳似的,走哪儿都发光,惹人侧目,陆修远跟她商量,“介不介意雷子跟着你?” “又能防街溜子,又能帮我推销,当然不介意。”雁临凝着他,很清楚他的用意,试探道,“我以前那些没出息的事儿,你是不是全知道?” 陆修远刮一下眉骨,“做的侧面了解详细一些而已。” 雁临笑出来。 “去忙正事儿吧,等下我该输液了。”陆修远看看腕表,从椅子上站起身。 雁临走过去,扶住他手臂。 陆修远毫无准备,下意识一挣,在同时就觉出不妥,歉意地侧头看她。 雁临正仰脸瞧着他,很无奈,“什么毛病?又不是占你便宜。”她都不能丝毫不介怀,要是换个女孩子,真会很受伤。 “是有毛病。”陆修远只能这么说。 这是小时候形成的条件反射,几岁的时候,在乡下总被个子大年龄大的孩子找茬,这个拍他一下,那个推他一把,然后发展成打架,直到他混成孩子王。 而儿时形成的习惯,大概是最难改的。 雁临将他手臂握紧些,扶着他到床前,等他倚到床头,帮忙盖上被子,想一想刚才的事,报复似的揉一揉他的寸头。 头发硬硬的,小刷子似的触感。 陆修远笑了,“解气没?” 雁临索性又用指尖刮一下他漆黑漂亮的剑眉,“你得习惯我。要是不改,爸妈看到可有的说了。” 陆修远嗯了一声。 雁临心里舒坦了,笑盈盈地从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他手边,“吃点儿甜的,心情会好一些。我走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陆修远看她踩着优雅的步子离开,没吃那颗糖,心里却泛着甜。 .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雁临和雷子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穿行在西市场。 先来这里是雷子建议的,理由是百货大楼里时髦的衣服少,西市场正相反,有几个专售青年女性时装的店面,店主或售货员也好说话。 到了时装店集中的路段,雁临说:“先看看情况,再找一家推销。” 雷子说好。 第11节 两人推着自行车信步溜达,透过玻璃窗看着店里的衣服。 一间店里,没用塑料模特,上下服饰混合搭配着固定在墙壁上,有几款牛仔裤。 此时,应该是新到了货,两个女孩子正忙着取下左右两面墙壁上的衣服,替换新的。 雷子不认为这家店是好的选择,牛仔裤放进去就要先跟别的款式竞争,何苦来的。 在他看,不如选店中根本没牛仔裤的,这种情况的一般原因是,老板觉得牛仔衣物虽然容易卖,但进价也贵,而且一般要专程到南方进货,麻烦。 雁临却显然跟他想的不一样。她停好自行车,拍一拍绑在后座上的尼龙袋,“看好了,等我一下。” “放心。” 雁临走进店里。 一名售货员立刻笑着打招呼,“随意看看。刚到了新款式,一会儿就完事。” 雁临微笑,说好,先瞧了瞧牛仔裤,继而退后两步,绕着手臂,看两个售货员摆布衣服。 上衣长裤裙子的样式多,颜色丰富,只是,售货员搭配出来的效果有问题,有一些或是款式不搭,或是颜色不是最相衬。 雁临再三克制,还是把初衷抛到一边,犯了职业病。 “不好意思,”雁临走到一位售货员近前,指了指灰色的外套、毛衣和浅灰色底格子裙,“要是把外套或毛衣换成红色的,会不会更好看?款式都很好,适合女孩子,但一身灰色会不会有些沉闷?” “是吗?”售货员嘴里问着,却转头望向临近门口的收款台。 雁临循着她视线望去,颈子一梗,小小的吓了一跳。 收款台后方坐着一名男子,手里一本杂志,正望着她。而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男子嘴角一牵,对售货员说:“照办。”又对雁临微一点头,“还有什么问题?欢迎全指出来。” -------------------- 第12章 是谁先心动 =========================== “可以吗?”雁临说,“有不少搭配,我都觉得可以更好一些。” 男子指一指店中挂满衣服的三个金属架,“全是新到的,麻烦你。” 梳马尾辫的售货员笑着附和:“我们不懂怎么搭配,要是能学到点儿门道就好了。” 另一名售货员小圆脸,大眼睛,麻利地下了矮梯,拿过一件青草绿上衣,当即请教:“像这件,我看着很好看,但是找不出放一起合适的。” “等我看一下。”雁临摸着下巴颏儿,先扫视过墙壁上的衣物,又迅速检视过金属架上排排放的,拿下一件西装式灰色长外套,又指着墙壁上一条黑色膝上裙,“放一起看看。” 小圆脸立刻接过衣服,上矮梯搭配着挂起来,笑,“确实好看,就是一天比一天冷,有地儿穿裙子的人不多。” “黑白色长裤也可以,现在鲜艳的上衣跟黑白灰格子都很配。”很多女孩子看疲了黑灰蓝,样式质地再高级,成套的也不会成为首选。雁临又选了一条黑色长裤递给小圆脸,“质量跟上装比较衬。” 小圆脸仍旧照做。 马尾辫在一旁笑了,“是好看。”随即有样学样,拿了一件红色毛线背心,“这种进了五件,但不是冷了加在毛衣外面的吗?自己会织的人多的是,只是样子没这么讲究。” “有没有存着的白衬衫,穿在毛背心里边,外面加浅色休闲外套或是薄棉服,下面牛仔裤。”雁临不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早已司空见惯,也做不到给自己脸上贴金,“听朋友说过,应该好看。” 马尾辫迅速着手落实。 雷子一直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期间遇到一个熟人,闲聊起来,不时往店里望一眼。 看的次数越多,越是奇怪:他家小嫂子不是去推销牛仔裤的吗?怎么在里面陪着售货员倒腾起衣服来了? 里面墙壁上的衣服倒腾得差不多了,雷子的耐心也告尽了,托朋友看着两辆自行车,进去看情况。 他从没有雁临偶尔出现的睁眼瞎情况,一进门,就看到收款台后面的男子,难掩惊讶,“小舅舅?” 男子一笑,“早看到你了,就看你进不进来。”又用下巴点一点雁临,“这是——” “哦,我嫂子,就是我远哥的媳妇儿。” 男子眉梢微扬。 雁临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举步过来。 男子站起身,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徐东北。” “你好。”雁临与他握一握手,“秋雁临。” 雷子问徐东北,“小舅,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一直在市里么?”他的姥姥有两段婚姻,膝下儿女的姓氏也就不同。 “朋友的店,我顺手帮着进货,今天过来看看。”徐东北说。 雷子释然,“我就说呢,都是服装公司老板了,怎么可能跑回县城开店。” 徐东北微微一笑,对雁临说:“你不是来买衣服的。” “不是。”雁临这才记起初衷,有些尴尬地笑了,“我是瞧着这儿的款式最多,比其他店的档次高一些,就……”就犯病了,忍不了衣服被胡乱搭配着卖出去,再被人胡搭着穿上街头。 说起来,这间店里的衣服紧跟流行,有一些分明是仿的时下当红女明星的服装款式,看进货情况就能揣摩出,店里销售情况可喜。这说明县城的人愿意接受新潮的事物,增加了雁临从县城做起的信心。 徐东北理解地一笑,“有时候我也看不下去,动手整理过几回,但这俩丫头跟她们老板一样,记性差,等到下回还是抓瞎乱搭,偏偏衣服不愁没人买,时间长了我也就认头了。”顿了顿,问雁临,“遇到内行人不容易,在哪儿工作?” “没工作。”雁临如实告诉他,“从雷子家借了牛仔布料,做了五十条牛仔裤,今天出来找找寄卖的地方。” 雷子点头。 雁临瞧着徐东北,“老板不在,我们有机会再来。”说着就要出门。 徐东北摆手拦下她,“店其实是我申请的营业执照,钱也是我出,亏了是我的,赚了是朋友的。我说了算。” 那么,到底是朋友的店,还是女朋友的?雁临心生笑意,没办法有别的猜测。 徐东北已对雷子发话,“把衣服拿来,我看看。” “马上马上!”雷子一溜烟出门去。 雁临则犹疑地看着徐东北。 “不信?”徐东北带她到服装店里间,请她落座,找出营业执照、租赁店面的合同等文件给她。 雁临看过,这才放心了,“我是怕你因为雷子的关系卖人情,反而都为难。” “不会。我是最不讲情面的人。”徐东北说。 雁临这才认真打量了他两眼。白衬衫,黑西装,寸头;桃花眼,面容线条流畅悦目,年岁在二十六到二十八岁之间。 他要是再加一副无框眼镜……就是典型的无贬义的那种斯文败类形象。 这种男人,可以做他的朋友、合伙人,千万不要做他的女朋友、妻子——雁临的结论,来自前世两个同类形象的好友。 雷子拎着两个尼龙袋过来,雁临帮忙打开,三种款式各选一条出来,拿给徐东北。 徐东北逐一拿在手里细看,不时看雁临一眼。 雁临坐到椅子上,从容自若。 “真是你自己做的?”徐东北问。 雷子抢着回答:“真的,用的家用缝纫机,线稿也是我嫂子画的。原先我以为,钉扣的时候得到厂里用机器,结果她自己买工具弄妥了。” “钉扣倒是小意思,”徐东北轻声说,“别的我是真没想到。” 雷子眼含期待。 “只做了五十条?”徐东北问雁临。 “对。” “都给我吧。”徐东北说,“价钱方面,颜色最浅的这款,卖完之后,算你三十三一条,其他两款三十五一条。我许给你的是一码事,额外赚多赚少是另一码事,有没有问题?” 雁临的心理预期,到手最高价也不过三十块一条,也已经做好让利到二十七八的准备,眼下这情形,纯属意料之外。她不自主地看一眼雷子,怀疑是他的情面所至。 徐东北看着她,神色清朗,“我也不瞒你,这儿衣服的价钱从一开始就比别家高一些,因为自认比别家的货好,你拿到别处也只是浪费时间少赚钱。” “你都这样说了,我当然不会嫌钱扎手。”雁临笑着欠一欠身,“真的很感谢,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徐东北坐到写字台前,取出纸笔,“买卖再小也得立个合同,初次打交道只能这样。等熟了可以立个长期的协议,还能提前付你一半资金。你说呢?” 雁临由衷认可:“这样当然最好,没心理负担。” “这话对。不懂生意经的老骂我只认钱不认人,我要是气性大,得见天儿吐血。”徐东北无意间解释了自己先前那句“我是最不讲情面的人”。 雁临忍俊不禁。 雷子无语望天。 两个动不动跟人立字据、把人情搁一边儿的货,凑一起可不就一拍即合。 可不管怎么说,销路已经找到,这是最重要的。 雁临和雷子离开时,踩自行车的意态都透着轻松惬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徐东北站在店外,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凝眸许久。 两个售货员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偷空瞄着他,俱是面露愁容。 . 雷子送雁临回家就去了医院,把下午的事绘声绘色讲述一遍,末了说:“出了我小舅舅的店,嫂子还是去百货大楼看了看,问了问价钱,那边的牛仔裤也就三十来块。” 陆修远笑微微听着,觉得雁临有点儿邪性。 要说她精明,偶尔真的特孩子气,再加上不沾烟火气的长相,让他有时疑心她年龄多报了一两岁; 要说她没心计,就算只听雷子陆陆续续报信,也能断定她对时装从设计到销售的流程门儿清,采取的都是正规商人的方式,不想占便宜,但也绝不肯吃亏。 天擦黑时,刘云来了,交给陆修远一个大大的鼓鼓的牛皮信封、一个商场购物袋。 陆修远先看了看购物袋里的东西,随后从信封里取出一沓大团结,递给刘云,“拿着,应得的。货有没有留下送人的份儿?” 刘云眉开眼笑地收了钱,“留了,赶明儿给伯父伯母和我嫂子送过去?” “嗯。” 正说着话,雁临敲敲门走进来,两手各拎着一个袋子,见到刘云,绽出喜气洋洋的笑脸,“好几天没见你人影儿,跑哪儿去了?” 刘云看到她也挺高兴的,喊了声嫂子,然后说:“远哥让我倒腾两批货,到手后得销出去,跑了趟市里和北京。” “怪不得。”雁临把一个袋子递给他,“叫上雷子大军,到食堂找地儿吃饭去,赶紧的,有饺子。” 第12节 “谢谢嫂子!”刘云乐滋滋走人。 “做饺子了?”陆修远问她。在他的家里,吃饺子一向算是件大事,不论祖辈父辈,就没一个擅长包饺子的,但凡正经吃一顿,就得忙活大半天。 “是啊,他们吃肉馅儿多的,我们吃香菇肉丁和面丁小白菜的。”雁临一边说话,一边麻利地放好餐桌,摆上两道凉菜和两份饺子,“大军下午四点多钟就把菜肉送到我那儿了,不然真来不及。” “要是在家里,再过俩小时也不见得吃上。”陆修远凝她一眼,“本事不小。” “也就会做饭做衣服。”雁临明眸微眯,递给他特地带来的碟子,拿出个小小的瓶子帮他倒了些醋。 陆修远深深呼吸一下,有些微的恍惚。 真奇怪,明明是医院的病房,此刻却给他家的感觉。 -------------------- 第13章 是谁先心动 =========================== 饺子小小巧巧,皮儿薄馅儿多,鲜美多汁。原本把吃饭当差事应付的陆修远,也真有了胃口,由衷称赞:“好吃。” 雁临笑容璀璨,“有空就给你做,我也挺爱吃饺子的。”顿了顿,又问他,“爸妈不是让我明天下午赶早过去吗?我带齐东西,给他们包饺子行不行?” 两位长辈对她真的没话说,她就想在小事上尽些心意。 陆修远则认真地问她:“真不觉得做饺子特麻烦?” 雁临也认真地回答:“不麻烦。” 觉着麻烦是上辈子的事,现在厨艺是原主本有的记忆和本能,做什么都是驾轻就熟。民以食为天,对这点,她万分感激原主。 “那就随你。”陆修远笑说,“爸妈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 “至于吗?” “至于。”陆修远照实说了家里的情况,“奶奶结婚前,妥妥的大小姐,做饭是跟爷爷一起学的。爸妈情况差不多,妈起先最擅长的是熬一锅汤,有什么菜就往锅里扔什么,还说什么没事就吃火锅的日子,谁家过得起?” 雁临逸出轻快的笑声,“妈这性格真好。” “受得了才会觉得好。”陆修远说,“不过,爸妈是真打心底喜欢你。” 一句“那你呢”险些脱口问出,幸好雁临立马意识到,跟他还没到随意开这种玩笑的地步,忍住了。 陆修远眼含笑意地瞧着她,似是看穿了她心思。 雁临早就丧失了脸红的本能,却也不能忽略这会儿的不自在。没办法,这男人笑的样子实在是迷人眼眸。 为着掩饰,她转身拿过保温杯,给他倒了一小碗大骨汤,“雷子说你会做地道的淮南牛肉汤,还有正宗的湘西湖北菜,是真的?” “真的,有两年常去队长家里蹭饭,跟他学的。有机会给你做。” “我可记住了。” “我也忘不了。”陆修远仍是笑笑的,语气是认认真真的。 好像承诺一般。雁临只能庆幸,自己早已过了敏感的阶段,不然真免不了乐观展望和他的未来。 她再次寻找别的话题打岔:“雷子的小舅舅,你认不认识?” “算认识,以前探亲时碰见过几回。”陆修远说,“他前两年定下来的对象,是我刚入伍时一个战友的妹妹,那边跟家里也很熟。你没问雷子?” “我想跟雷子家里合伙,不能总打听人家的家事。说起来,真纳闷儿到现在了,金家阿姨姓刘,怎么弟弟姓徐?难道我遇到了思想特别超前的人,让孩子分别随父姓母姓?” 陆修远莞尔,“不是。雷子的姥姥结婚几年后,丈夫没了,后来跟徐东北他爸走到了一起。” 雁临释然,忍不住跟他继续八卦:“那个店叫蓝月,实际上是徐东北出钱出力开的,但我听他一开始只说是朋友开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战友的妹妹?”必要的人际关系,应该做到心里有数。 “应该是。双方家长坚持,两个人才定下来。”为了给她解惑,陆修远只好做起搬运八卦的事,“下午听雷子念叨了两句,说两个人明明都不愿意,倒也没提过分手。” 雁临点了点头,很快抛下这档子事,督促着陆修远喝汤。 吃完饭,等雁临收拾完,陆修远把刘云拿来的牛皮信封和一个存折交给她,“刚赚到的一笔钱,你投到雷子家,足够你做一把手,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雁临看一下里面的钱,惊讶地看住他,“怎么你赚钱跟玩儿似的?”人在医院待着,就把钱赚了,还赚那么多。 陆修远失笑,“以前铺下的路。” “不用。”雁临小心地封上信封,“我这属于自带技术合伙,做大是以后才会考虑的事。” 陆修远语声柔和,“那就替我跑一趟,存起来,你给保管着。” 这算不算要她掌管他部分家底?又或者,提前将他坚持要给的补偿找辙交给她?雁临狐疑地看着他,实在猜不出他的用意。 “爸妈和兄弟不掺和我手里的钱,你也不想管?” “……说的跟真的似的。”雁临转身关好病房门,坐到床边,取出钱过数。 轮到陆修远不知道她唱哪出了。 雁临清点完数目,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纸和笔,用一本书垫着放到他手边,“写个字据,就说今天委托我保管这笔钱,不然我真不管,你撒到窗户外边我都无所谓。” 陆修远笑起来,实在笑得不轻。 雁临忽闪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由着他笑,决定却是不会更改。 陆修远拗不过她,写了字据,签字后交给她。 雁临检查一遍,小心地折叠起来,郑重地收进小钱包。 陆修远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儿,手指微微动了动,很想揉一揉,忍住了。 他把购物袋给她,“礼物。” “是什么?”等看清礼物是一条纯羊绒披肩时,雁临语凝。 披肩灰白格纹,触感格外柔软,可以充作上衣的尺寸,分量极轻。 不要说在县城,就算到市里也难找,大概是他让刘云去北京时特意买回来的。 “收着。”陆修远说,“再让我写东西我跟你急。” 雁临笑了,“又没说不收。” “喜欢么?” “很喜欢。”不论居家外出,披肩都是雁临前世秋冬季的必备品。 “明天刘云他们送两样东西过去。”为免兄弟又因为她一脸懵笑半天,陆修远提前跟她报备。 雁临有点儿类似牙疼的感觉,“又送什么?” “彩电,坤车。既然手里有,就给家里和你留了一份。” 雁临挠了挠额角,“你有没有觉得,对我太好了一些?” “这就算好?” 雁临直视着他,“嗯,简直要让我胡思乱想了。” “多想似乎也没坏处。” “解释一下?” “这两天,爸妈和杨家得空就一起吃饭,商量我们的事。看这架势,我们彻底绑一块儿了。” “可你不是不愿意么?”雁临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轻晃着,“甩我三回了,忘了?”这么没面子的事,有机会就得找补一下。 陆修远笑着拍开她素白的小手,“两码事,少找茬。”停一停,笑意微敛,“什么时候过烦了,你甩我。我认真的,你考虑清楚。” “我没什么好考虑的,跟长辈保证过了,不会出幺蛾子。”雁临说的是心里话。 这是她想反感都找不到理由的男人,长辈、身边的兄弟又那么好,家人般照顾着她,谁会舍得离开这样温暖的环境? 她真犯嘀咕的是:“坤车、彩电算彩礼还是礼物?坤车漂亮吗?是不是得上两道锁才能防住偷车的?” 陆修远服气了,笑着撵人,“赶紧走,自己看着办。”说着把东西帮她规整好。 “那好吧,我跟刘云他们商量。”雁临拎着东西,走到房门前,转头望着笑眉笑眼的他,“我也没为你做什么,真不用对我太好。” 他对自己的颜值、吸引力心里没数,她可是一清二楚。总这样下去,她可不敢保证始终铭记他禁欲的人设,不犯错。 陆修远研读着她的眼神,“你不介意已形成的婚姻关系,但很抵触我送你的东西。我不明白,你好像在害怕什么。” “怕什么?”雁临犹豫一下,选择坦诚以对,“怕喜欢上你,你又不会喜欢我。”再没有比自作多情更吃亏更遭罪的事儿了。 “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陆修远再次笑开来,“还会胡搅蛮缠呢?” “是啊,又给你加一个喜欢不上的原因。”雁临看着他好看得不像话的笑颜,在自己恍神之前开了门,“你自个儿乐吧,明天事情多,我后天中午再来。”说完匆匆出门。 陆修远的笑意经久未散。 这一晚的雁临,却是不断琢磨他一些言语,险些失眠。 . 翌日下午,刘云和大军带着不少东西来找雁临。 雁临本以为,这时期的女式自行车,只是轻便些,样式跟男式的差不多。事实却是,收到的自行车没有前面的横梁,与之后流行多年的轻便样式大差不差。 刘云还说:“还有别的鲜亮的颜色,但我觉得太扎眼也没好处,就给你留了这辆黑色的。” 他这嫂子不标新立异都太惹眼,出门的行头还是低调些更好。 “这辆就特别好。”雁临说着,心想不富裕果然对人有限制,上一个经历中的二十岁,所在地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坤车。 车子已加固过,雁临骑着在车棚附近溜了两圈,打心底觉得轻巧实用。 之后,刘云、大军和她一起收拾了高低柜,安置好十八寸彩电,再帮她调试好。 他们离开后,雁临收拾好大包小包的东西,分别放置在车筐后座,骑车缓缓离开家属院,估摸着三点半能到陆家。 经过大门口时,匆匆一瞥,雁临刹住车,一脚点在地上,凝眸细看。 家属院外面,常有一些卖水果副食的小贩,因为原主记忆中价钱没个谱,被当成傻子糊弄过,雁临从来不肯光顾。 今天的小贩之中却有个熟人:宋多多。 宋多多面前摆着两个竹篓,里面好像是鸡蛋和大枣,这会儿她正殷勤地笑着,应承两个讲价的老太太。 第13节 摆摊摆到这里,什么意思?雁临忽然发现,这人还挺会搞笑的。 许是目光停驻的原因,宋多多有所觉,望向雁临。 雁临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一眼,转头扬长而去。 -------------------- 第14章 是谁先心动 =========================== 陆家院落宽敞,居中一栋二层小楼,有东西配房。林婉跟雁临提过,是前年建成的。 雁临推着自行车,刚进到院落,陆博山和林婉联袂迎出来。 “爸,妈。”雁临笑着喊人,再看他们都系着围裙,笑意更深。 “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不听话。”林婉嗔了雁临一眼,帮忙把车停到西厢房下。 雁临拿陆修远说事:“想跟你们一起给修远做饭吃,带了一些菜和肉过来。” “做饭要用茶酒营养品?”陆博山一面拿下后座上的东西,一面笑着数落,“下不为例。” “嗳。” 进到门里,雁临张罗着先收拾食材,“带了肉馅儿,放久了不合适,先拌好才踏实。” “刚进门就干活儿怎么行?”陆博山大手一挥,“别管了,交给我。” 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我可是听说了,你们都不大会做饺子。” “修远那混小子说的吧?”林婉也笑。 “我手艺据说还凑合,给你们露一手。上回跟妈一起做的糖饼,知道东西都在什么地方,你们别管了才是真的。”雁临接过食材,先一步走进厨房。 夫妻两个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忙活,相形跟进去。 林婉找来一条新的围裙,给雁临系上。 雁临仔仔细细地洗净手。 夫妻两个忙着找出要用到的厨具,陆博山说:“你分派任务,我们给你打下手。” 于是,雁临和面,陆博山把绞好的肉馅儿进一步剁碎,林婉洗切芹菜胡萝卜和葱姜蒜。 期间,雁临说起今天收到的两个大件儿:“修远给了我一台彩电,还有骑来的那辆坤车。” “也给家里添了,我们生怕修远粗枝大叶的,忘了给你一份儿。”陆博山说,“先前回来探亲,他就带着那帮小兄弟倒腾东西赚些钱,顺手贴补亲友,别当回事。” 林婉笑吟吟的,“一家人了,不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倒是想分呢,”雁临说着,有点儿哭笑不得,“昨天提起来,我问修远,当彩礼还是礼物,他让我看着办。等到今天,刘云跟我说,东西要是原封不动地放着,他就得听他远哥的,拆了卖废品。” 林婉忍俊不禁,“不这么吓唬你,估计你就真闲放起来了。” 陆博山则笑道:“他说话就那德行,心是好心。” “我知道。”雁临说,“只盼着我以后出息一些,可以送他像模像样的礼物。” “你也差不了,我们没少听雷子念叨你做服装业的事儿,感兴趣就放手做。”陆博山说。 林婉接道:“家底给你托底。” 雁临心里暖烘烘的。和好面,搁一边醒着,她转过去做馅儿。肉馅儿备了两种,要做牛肉芹菜、羊肉胡萝卜两种。 “一共得包二百来个,昨天雷子他们说没吃够。”她说,“你们千万别发愁,我擀皮儿包饺子都很快。” 夫妻两个相视而笑,林婉笑着抚了抚儿媳妇的背,“我们好好儿跟你学两招。” . 傍晚,王济川来找宋多多,帮着收摊儿时忍不住抱怨:“县里那么多地方,干嘛非要来雁临家门口?你到底是图什么?” 见过陆修远,宋多多受了不小的刺激,第二天赖床不起,她爸妈冷言冷语不断,闹得她愈发窝火,病了两天。 前天乡下的亲戚来县城,送来一些鸡蛋、大枣。宋多多瞧着来了精神,张罗了一些钱,到乡下收来一筐鸡蛋、两筐大枣,今天就来摆摊儿了。 宋多多悻悻的,“以前看着这边小贩的生意不错,轮到我怎么就这么差?忙一整天才挣个块八毛的。” 王济川随口道:“那也不少了,工资三四十块的职工算是过得不错的。” 宋多多横了他一眼,“职工的日子长远稳定,我这是饥一天饱一天,怎么能放一起比。” “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卖完这些就算了;要是想当个长远的营生,就办好正规手续,省得我总担心你东西被没收,人被抓去批评教育。” 宋多多说:“现在只能骑驴找马,边干着边观察卖什么最赚钱。” 两个筐子结结实实绑在自行车后座,王济川替她推着自行车,旧话重提:“明天换个地儿,别再来这儿。” “为什么不来?城管一年来不了这边两趟,别的地方我可没把握。”宋多多抄着衣袋,微垂着头走在他身边,“我也想看看,陆家会给雁临安排什么工作,或者给她找个什么好营生。” 王济川有些好笑,“在大门外,你能看到什么?” “下午看到她出门了,带了不少东西,不知道要去给谁送礼。” “不觉得这么做很无聊?”王济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对雁临,怎么有点儿没完没了的意思?只是曾经做过好朋友,而且她为你做的更多,现在她不想再来往,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宋多多苦笑。她的不甘,雁临的重要性,他怎么会知道? 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脑海中多出来的一世记忆绝不是梦境。若是梦境,她不会在置身何处、遇到何人时自发地想到日后的情形。 她确然有过分外疲惫的一世,又得遇重头来过的机会。 本以为是命运眷顾,事实却是诸事不顺。 要她甘心,绝无可能。 沉了好一阵,宋多多才出声:“这一阵,你没再提过结婚的事。” 王济川心头的苦涩融入到语声之中:“连像样的住房都没有,怎么结婚?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正在想办法筹钱做小生意。” 该发生的,他们已经发生,他得对她负责。如果不能,就要给予足够的补偿。 至于感情……他望着愈发昏暗的天色。 相爱,已是前生的事,而且最终离心离德,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爱没了就是没了,他无法再爱上她。 可这种离奇的事,这些话,根本没有提及的契机。 “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宋多多轻声说,“只要登记成为合法夫妻,就足够了。” 王济川岔开话题:“听我一句,别再来这儿。就算雁临无所谓,陆修远却不见得不膈应,惹上他很麻烦。”他本想和雁临、陆修远交好,事实不允许,也就作罢。 “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很……很忌讳陆修远和雁临?”宋多多左思右想,也不记得他在这时期有过这种反应。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他们,会有什么观感?”停一停,王济川故意加了两句,“我也的确认为自己不如陆修远。你要是在他手里吃了亏,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宋多多很失望,冷笑着,“究竟是说你不如陆修远,还是暗指我不如秋雁临?细想起来,你这阵子对她也太上心了,我应不应该吃醋?” “莫名其妙!”王济川拧了眉,“雁临已经跟陆修远领证了,你怎么能把这种事往她身上扯?” 宋多多哈一声冷笑,“还越说越来劲了,这就护上了。” “神经病!”王济川习惯性地扔出了前世彼此最常用来对骂的话,然后把她拎到身前,撒开车把,拔腿就走。 宋多多下意识地接过车子,愣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此刻他的步调、暴躁,还有刚刚那句骂她的话,该是起码十年后才会有的。 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也…… 可这是好事,还是意味着终结关系的坏事? 如果猜测属实,雁临的转变,是不是因他而起? 她想喊住他问个清楚,他却已拐入一条胡同。 . 近正午,雁临去往医院。午饭由陆家负责,她只带了自己要吃的炒饭。 大白天的,路上人来人往,只要没满大街闲晃的事,她就不会让雷子他们陪着。 出家属院大门的时候,她又瞥见了宋多多,只当没看到。 病房里,陆修远边输液边看书,见到雁临,笑得如沐春风,“早来会儿多好,雷子刚走,留下了你的第一桶金。” “是吗?”雁临惊喜之后就纳闷儿,“怎么会这么快?县城一两天就能吃掉一间店的五十条牛仔裤?根本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陆修远跟她解释,“徐东北只留了三条,剩下的全带到在市里开的几个直销店。”他用下巴点一下床头柜上的信封,“我按照你们谈好的分成,留了八百六十五,有没有错?” 雁临算了算,笑靥如花,“没错。”拿起信封看了看,收进牛仔挎包时,顺手取出他的存折,“钱存好了。” “存了就收好。” 雁临也就收回去,“这么多钱也敢让我收着,到底有多少家底?” 陆修远说:“回头全交给你。” 雁临连忙摆手,“不用,不要。” 陆修远一乐,示意她坐,“徐东北请你下午去雷子家的服装厂,谈长期合作。” 雁临没坐,因为发现药瓶里的药液尽了,绕着手臂盯着,“那他就得入股服装厂,不然合作起来有些麻烦。” “我估计也是。你们合作的前景,应该差不了。” “护士怎么还不来?”雁临已经顾不上这话题,看药液就快到过滤器了,伸手关闭调节器,“输液的时间怎么没个准?” “用不着谁看着。”陆修远望着她,“紧张什么?” “有么?”雁临说着,看到他要扯固定针头的胶布,手势漫不经心的,不自主地抬手推开,“我来。” -------------------- 第15章 是谁先心动 第14节 =========================== 陆修远无所谓。 “可不准乱动。”雁临提醒后才想起什么,视线在床头柜上打个转,看到盛着酒精棉的小瓶子、塑胶袋里的镊子,咕哝一句,“真没见过这么住院的。” 明明可以当凡事不劳心的大爷,他偏偏选择自助式。 陆修远看着她取出酒精棉,一块擦手消毒,一块备用,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胶布,生怕弄疼他。 他抬眼凝着她面容。 一点点瑕疵也无的白皙面颊,线条优美的双眉漆黑,卷翘的睫毛忽闪时如蝶翼,鼻梁挺秀,粉润的唇微抿着。 因为输液,他的手很凉,更容易感受到她手上的暖。 雁临迅速又轻柔地拔下针头,立刻用酒精棉按住针孔位置,轻轻按住,“为什么不让护士看着?” “嫌烦。”陆修远说,“用胶布固定酒精棉就行。” “这次得顺着我,嫌烦也没用。”雁临这才放松下来,说起前世的事,“以前我自己输液的时候,输进了空气,鼓了个大包,简直成了阴影。” “怪不得。”陆修远本就觉得她有一刻紧张兮兮的,顿一顿又说,“怎么会嫌你烦。” 他视线仍是不离她容颜,仿若有形,寸寸轻拂着她。 雁临避开他视线,看了看腕表。过了会儿,撑不住了,“怎么不看书了?” 陆修远不说话。 雁临睇他一眼,却见他眸子亮闪闪,目光分外柔软,不自主的,心跳加快了些。 她实在招架不住,只好给自己找事做,看腕表,数秒。 陆修远问她:“昨天在家过得开心么?” “开心。”雁临说,“爸妈真是特别好相处的人。” “我怎么没看出来?” “谁对着你不发懵?” 陆修远轻笑。 “我再也不敢带东西去家里了。”雁临说,“昨晚爸妈要我带回去好多零食、糖、点心、水果,还有布料,烟酒茶,说让我留着送人。” “那多好,省得我再张罗。” 雁临心想,你不是挺讨厌父母加倍送还礼物吗?到我这儿怎么就没意见了? 鉴于知情的原因是听墙角,她只好略过去,问:“昨天送来的饺子好不好吃?” “好吃,馅儿是你做的,爸妈不包破就难吃不了。” 雁临本想给长辈卖人情,结果他记性好眼力佳,只能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随后,她数秒,他看她。 等满了五分钟,雁临松开手,不忘叮嘱他,“以后自己也这样,你当手上青一块好看?” “两只手,轮流输就得了。” 雁临懒得理他,正好陆博山的下属送来午餐,来去匆匆的。 她忙着放上餐桌,摆好饭菜。 拿起筷子时,陆修远看中了她的炒饭,“分我点儿?” 用鸡蛋、火腿丁、胡萝卜、青菜炒的米饭,色泽香味实在诱人。 饭菜方面,他是第一次提出要求,雁临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爽快地把餐盒放到他面前,“全送你。” 陆博山亲手给儿子做的是两荤两素,色香齐备,只是味道很淡,明显是专为病号用心做的。不难猜出,即使听安医生说除了忌口的可以照常来,还是多一层顾虑。 雁临吃到七分饱,问陆修远:“家里送来的饭,你吃着怎么样?” “你说呢?”陆修远给她倒了一点排骨汤,“帮我尝尝,到底加没加盐?” 雁临连喝了两口,也不确定到底加没加盐,心里一软,说:“给你想想办法?” 直接连午饭也承包了不合适,人家如今只恨能为儿子做的事太少。 “那你就想想。午饭晚饭一样也算了,差距太大容易神经。” “胡扯。”雁临笑得眉眼弯弯。 吃完饭,收拾完毕,陆修远跟她聊了几句徐东北相关的事:“徐东北家里世代做裁缝,他运气不错,有亲戚曾在国外攻读设计专业,又全教给了他。” 雁临点点头,“这样说起来,我运气也非常好。”通过他得到金家的助力,又遇到了徐东北。 “实力大于一切。”陆修远说,“徐东北有挺狂的一面,把他姐姐、姐夫气得禁止他到厂里指点江山。要不然,厂子也不会发展成那个鬼样子。” 雁临莞尔,喜悦来自他的侧面认可。 “回去准备一下,徐东北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雁临挎上大大的牛仔包,“你不给我点儿建议?” 陆修远一笑,“你并不需要。而且,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人,我不可能处处指手画脚。” “谢啦。”雁临对他摆一摆手,“晚上见。” “路上小心。” “嗯!” 雁临踩着自行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她心情很松快,又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充得满满的。 陆修远那个活土匪,并没跟她表明什么,却又明显不同于以前。 而且她得承认,这种感觉也不坏。 其他的她没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服装厂那边的合作事项。 到了家属院门口,宋多多撇下摊位,赶到雁临近前,“临临,能不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雁临以脚撑地,“你有什么问题?” “你和我绝交的事,跟王济川有没有关系?你是不是听他说了什么,才对我横竖看不顺眼?” 要说有关系,也的确是有。宋多多对王济川,就没有不能付出的。小说里,秋雁临给宋多多的好处,就是同时给了王济川。 雁临审视着宋多多,见她表情分外焦虑,浑似闹失恋,难道和王济川出了问题? 只是,好好儿的男女主,照小说里牢牢锁死最省心,不需要节外生枝。闹不好就会给自己埋个雷,何苦来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雁临笑笑的,“他除了跟我说你的好话,从来不会说别的。上回见面,倒是我把他挖苦了一通,怎么着,他让你来跟我找补回去?” “没有,他不是那种人。”宋多多语声低低的,深深呼吸着,又问,“我在这儿摆摊,你有没有觉得被打扰?” “没。”雁临望一眼她的摊位,“外头又不归我管,你随意,别找到我家里推销副食品就成。” 宋多多解释道:“我知道的适合的地方实在太少,真不是故意来的。” “这话你信就成。”雁临点一点头,“我说过,再见面只当看见一棵树,下不为例。” 看着雁临远去,宋多多垂头丧气地回到摊位前。 一早去找过王济川,可他不在家。要不是焦虑得不能自已,她也犯不着找雁临求证。 不管怎么说,没白看脸色,她心里踏实了一些。 这个点儿,基本上无人光顾。宋多多吃大枣消磨时间。 她本以为雁临下午不会再出门,然而一个小时后,再次看到雁临骑着坤车离开。 那样精巧实用的车子,是陆家还是陆修远给添置的? 明明吃着甜甜的大枣,宋多多嘴里却一阵发苦。 . 徐东北上午就回了县城,中午和金家三口一起吃的饭,议定入股合作的事。 金家答应的前提,是他要任由雁临整改服装厂弊端,不然,他们宁可服装厂半死不活,也不要一天天的跟他生气窝火。 徐东北其实很有些啼笑皆非。 内行看门道,看过雁临设计并缝制的衣物,就能看到她有着怎样的天赋和功底。所以,徐东北相信,雁临做出的整改,一定和他意见一致。 可姐姐、姐夫对他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对雁临就只有无条件的信任。 原因当然不是她作为陆修远妻子的身份,而是她更懂得与人沟通。 徐东北单独等在会议室,看了看表。 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雁临推门走进来。 徐东北望过去,片刻凝眸。 长发挽在脑后,穿着红色毛衣,黑色直管长裤,脚上一双平跟系带皮鞋。 越是清丽脱俗的长相,穿鲜艳的颜色越容易给人惊艳的感觉。颜色与气质带来的反差,只会更进一步衬托出容颜的优势。 “你好,又见面了。”雁临对徐东北一笑,“我有没有迟到?” 徐东北站起身来,指一指对面的位置,“请坐。”随后给她倒了一杯茶。 雁临道谢。 徐东北落座,开门见山地说了注资金家服装厂的事,“签合同之前,我得看能不能与你长期合作。其实我更想请你到我公司上班,有没有这个可能?” “没有。”雁临当即否定,“短期内我不会离开县城。” 徐东北缓声问:“因为你丈夫,陆修远?” “不能这么说,他很支持我做感兴趣的事。真正的原因是,我相信在县城里得到的回报,比在别处更多。”雁临唇角一弯,“我毕竟名不见经传,时装设计在国内还没成为一个职业。如果到别处,我只是个听老板发号施令的绘图打板的员工而已。” 徐东北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这一刻之前,我不认为你是精明的人,现在不得不改观。”甚至于,他准备的合约恐怕要作废重拟。 “有名气之前,会更在意利益。”雁临从挎包里取出一叠线稿,“但我是真的希望长期合作,这是最近画的,你看过不过关。” 这足以表明她的诚意,徐东北手势郑重地接过。 雁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的肯定或否定。刚才雷子早跟她交底了:他小舅舅要是不给她足够优厚的条件,她大可以和金家一起把他和资金踹到一边儿,稳步改进发展。 第15节 -------------------- 第16章 是谁先心动 =========================== 徐东北敛目看着线稿,“你的设计理念是什么?” 雁临的答案很简单:“在当下,用适合的布料、颜色,做穿起来更好看的衣服。” “只设计年轻女性的女装?” “对,这方面创意最多,销路最广。男装的话,你那边不是就能做?”雁临打量着他身上的夹克,脑海里回顾着上次见面时他的穿戴,绝不是寻常店面可以买到的。 “没错。”徐东北放下线稿,喝一口茶,“这样的设计,我是说能够及时替代旧品的设计,你能保证提供多久?” “保守来讲,三年。”雁临牵了牵唇,“当然,我这样说,谁也不能相信,星雅需要列出针对性的条例。” 星雅是金家的服装厂的名字。 徐东北问:“那么,你对星雅有什么要求?” “今年放年假为止,星雅的收益,我要三成。”雁临说,“明年要再签一份合同,我要两成。 “八六年开始,可行的话,我们签个长期合同,我要每年总收益的一成。 “另外,我的工作时间地点,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由我自由支配。” 徐东北笑了,很商人式的笑容,“实话实说,八六年起的搁一边,之前的实在是狮子大开口。 “你主要能提供的只是设计,对不对?而一件成衣的组成因素,来自于方方面面,衣料的择优进货,再到缝纫加工、熨烫包装、销售渠道,哪方面出问题都不行。好的设计固然不可缺,但占的比重可大可小。 “年底前的总收益,分你两成,明年起一成,这待遇已足够好。我相信你到别处,别人能给你的,撑死了只是每个月一两百的工资,其实也已不算低。” 雁临气定神闲,回他一个商人笑容,“你说的客观理由,我自一开始就承认,不然不会留在县城,带着诚意与星雅合作。 “徐先生,我要合作的是星雅,据我所知,你不会取代金老板夫妻成为一把手。 “而我如果愿意接受亲友的资助,带资金技术设计进厂,可以拿到决策权。 “话说到底,要是没有你提供销路,我需要做的更多,与星雅对半、六四分成都不成问题。 “我想,你所在意的那些问题,应该与金老板夫妻坐在一起谈。否则,我们说再多,也是无用功。” 徐东北笑着叹气,不得不正式面对自己这尴尬的地位。 再看向雁临,他无法掩饰欣赏,“实在没想到,你能精刮到这地步。但这样也好,对自己人都这样,对外人更不会轻易吃亏让利。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雁临一笑,起身去请雷子及其父母过来。 接下来的进展,没有任何悬念。 金小杭、刘建芬和雁临争论了一阵,争论点是他们认为应该跟雁临对半分收益。 本来么,他们看待整件事,是雁临能将厂子起死回生,别说对半分钱,她就算要大头也不为过。 只是,他们上次就领教过雁临柔中带刚的交际方式,且完全无计可施,这次也一样,最终只好不甘的放弃。 徐东北又是笑又是无奈。 对于雁临基于徐东北入股开出的条件,金家勉强认可,对八六年起她要的一成收益强烈反对。 “那不行,太少了。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理儿,我们是怎么都不能忘的。”金小杭说。 刘建芬点头附和,“要么现在就签长期合同,要么以后拿着单子挨个儿找你合作,分成我们定。” “对!” 雁临笑若春风,耐心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是不知道,设计服装款式非常容易被抄袭模仿。就像平时,你们一定也见过那种情况:今天看到一个人,穿了件新款式的衣服,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穿出来相似的甚至一模一样的。 “厂里做出来的衣服,我尽量保证有市场,但没办法避免别人仿制,只能尽力及时推出新的款式,试图让别人总落后我们一步。 “但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全说了算的,你们也会承担一定的风险。所以我真不是做高姿态少拿钱,只是根据实际情况,拿我该得的那一份。” 金小杭和刘建芬开始琢磨反驳的词儿。 倒是雷子先一步说:“就照我嫂子说的办吧,远哥也是这意思。” “陆同志真这么说?” “真的,远哥说嫂子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会让我们吃亏。” “那……”金小杭彻底没辙了,“行吧,总不能还专程跑医院,磨烦陆同志。” 徐东北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姐姐、姐夫一向这德行,不讲人情的时候比他还冷血,讲人情的时候什么出血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至此,事情已算是落定。 徐东北作为重要股东,有意见可以提,但最终拍板的是金家。 到下午四点来钟,徐东北和雁临各自调整了先前准备的相关协议,一致通过之后,雁临应金家要求带上自己那份,留着给陆修远看看有无问题;徐东北带着自己那份离开,明天打印出来签约。 道别时,徐东北和雁临握手时稍稍用力,旋即松开,“得嘞,我是真服了,明天上午九点半来签约,好么?” 雁临笑着说好,辞了金家三口,在路上买了一条鲜鱼,赶回家里,换上自己改良过的居家服,到厨房忙碌。 准备晚饭容易,不少蔬菜,她都是买回来就洗干净,用到的时候再冲两遍就可以。如果晚上要做米饭,午后就把大米洗净泡上,宁可饭糯软得过分,也要避免急赶急地做得口感干硬。 这次比较花时间的是给陆修远专门做的牛肉酱。 说是酱,其实只加了适量的酱油上色,牛肉丁和干炒过捣碎的花生、芝麻、香菇丁、胡萝卜丁、切丝的小油菜一起炒。 做好的装满一个洗净的罐头瓶,雁临又如法炮制,用猪肉瘦肉丁做了一份,同样装起来。 而在厨房的储物柜里,存着两罐类似的,区别在于她加了很多辣椒碎。 . 暮光四合。 陆博山扶着陆修远,走在住院部外的休息区域。 “下午又见了那位特地赶来的专家?”陆博山问。 “见了,和上回一样,谈得不错。” “怎么安排的?” 陆修远说:“过几天再说,有了决定,我会请院方打电话告诉他。他明天得赶回去。” “你领导帮你请的人,错不了。”陆博山叮嘱他,“我猜得出你的意思,不妨碍你,只是,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考虑到。” “明白。你知道就得了,别提前可哪儿嚷嚷。” 陆博山想给儿子一巴掌,“我什么时候那么嘴碎过?” 陆修远就笑。 “现在有时候还是特难受吧?”陆博山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色。 “还成,习惯了。”陆修远瞧着父亲难受的表情,也就改了一贯的敷衍说辞,“普普通通的伤筋动骨,也得百十来天痊愈,我这动不动的牵连神经,肯定麻烦一些。” 陆博山缓缓颔首,“新方案到底怎么样?” “效果更好,主治医生也是这么说。” “好不好我是不知道,更遭罪倒是看得出来。”陆博山叹了口气,“你妈早上说,又做梦了,梦见我们第一回 去部队看你,瞧着你笑眉笑眼地冲着我们跑过来……” “以后也能活蹦乱跳的,让她少瞎寻思。” “有信心?” “有。”陆修远给了父亲一个安抚的笑,“送我上去,雁临快来了。” “成。” 陆博山离开没几分钟,雁临就到了。 陆修远坐在茶几旁,她把饭菜摆到茶几上。 肉沫豆角、清炒豆芽,各自一份鱼片饭。 “鱼片饭试着做过一回了,味道应该还凑合。”雁临是依据前世点外卖的经验做的尝试,别的做法,他不喜欢糖醋清蒸口味,而她也不喜欢。 “有日子没吃过鱼虾了。”陆修远说。 “虾也可以,”雁临用手比量出一寸多的长度,“这样大小的,可以给你四只。你对虾不过敏吧?” “不过敏。一顿饭只能给我四只虾,安医生说的?” “他说五六只,我扣下了一两只,怎么着吧?” 陆修远眼中全是笑意。无法否认,她来的时候,他心情总会很好。 鱼片经过处理,全无腥味,只余鲜美;肉沫豆角本就是很下饭的家常菜;清炒豆芽则很爽口,恰到好处地中和荤菜。 饭后,雁临逗留的时间比以前长。 她把拟定的合约拿给陆修远看,“是我提前准备出来的,需要洽谈的条件留白,今天全部填上了。不过还有一些添减的条例,显得有些乱,看着比较费神。” “没关系。”陆修远拿到手里。 文件是她手写的,字迹清雅有力。他看了开头,就忍不住问:“你的字迹,我记得通信那两次不是这样,进步是不是太大了?” 雁临暗暗庆幸早有准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就不能把字写得更好看一些?” 写字当然也能遵循身体的本能,但重获新生的好处,不就是对一些事择优而定?写字画画方面,是她做时装设计之前具备的扎实的基本功,到什么时候也舍不得放下。 “有道理。”陆修远递给她一个国光苹果,“别傻等着,吃个苹果。”反正她让他意外的事层出不穷,他除了接受,还能怎么着? 雁临笑着接到手里,用水果刀削皮。 陆修远逐字逐句看完,再重新检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 她给自己争取到了应得的利益,还有足够自由的工作时间,而在同时,金家,也就是星雅服装厂对她也有一定的约束。 妥妥双赢的合约。 陆修远说出结论:“很好,从哪方面来讲,我都找不到任何问题。但你确定要对自己这样严格?约束你、要求你做到的条例可不少。” “拿人手软,雷子一家这么信任我、认可我,我也可以趁机占便宜,但对长远合作只有坏处。”雁临削好苹果,用水果刀分出一半,刀尖穿着递给他,“别自己不爱吃就可哪儿打发,每天一个苹果,好处多了去了。” 陆修远接到手里,“我只是想不到,有徐东北那样的硬茬摆着,你也能谈到这地步。” 第16节 “要说这个,我更好奇,徐东北以前是把他姐姐、姐夫气到了什么地步?除了销路的事,他基本上没有发言权。” 陆修远大乐,“我只听雷子说了几句概括情况的话,具体的以后你得自己看。工作的时候不会闷,是好事。” “借你吉言。” 吃完苹果,雁临瞧着陆修远,觉得他神色分外松弛,透着满满的心安,倒往别处多想了三分。 她想到了他从头至今的支持,想到了他给的生活上的照顾,又想到了这两天他的兄弟都没在医院出现,更想到了他给她的那一笔在寻常家庭是一夜暴富的钱…… 陆修远望向她,说:“我想到楼下转转,介不介意跟我一起?” “当然不。”雁临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向他。 直觉告诉她,他有重要的话对她说。 -------------------- 第17章 是谁先心动 =========================== 下楼梯的时候,雁临将步子放到最慢,一臂揽紧陆修远手臂,一手紧握住他的手。 手上凉凉的触感,令她明白自己下意识地做了什么,忙转头看他。 陆修远察觉到,唇角一牵,“就那么一次,还记仇呢?” “换你试试?”雁临转头,数着台阶往下走。 “这种日子,要是一过好几年,你受得了么?” “受得了。”雁临说,“关键你受不了。” “我是受不了。”陆修远语带笑意,“总动弹不行,不动弹更不行。” “是不是有压迫神经的伤?” 这不需要专业知识就能推测出来,更何况,他输液的用药中,有镇痛成分。 英文成为高考科目是这一年的事,他和医生也就想不到,她读得懂药瓶标签上的名称,前世也见过人用,知道用途。 “是。”陆修远说,“过几天我得去北京,快的话过年前回来,慢的话,谁也说不准。” 雁临哦了一声,看着他的卡其裤、球鞋,走到楼梯转角处,才抬头看他,“需不需要我陪你过去?” “不需要。以后有时间,带你过去玩儿,跟着到医院就算了。”陆修远对她一笑,扶着楼梯扶手,先一步往下走。 “爸妈呢?” “该干嘛干嘛。那位医生是我领导引荐的,他们不会有不必要的担心。” “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陆修远说了早就有的想法:“你有时候挺邪门儿的,看起来没心机,其实心里什么都有数。” “心机用到做饭做衣服上就得了,别的要么稀里糊涂,要么直来直去,不累心。”雁临真是这么想的,尽量本着这原则生活。 “年纪不大,倒是真活明白了。” “那就别把我当小孩儿糊弄,有什么话都跟我说清楚。” “这就不是能把话说清楚的事儿。” 雁临斜睇他一眼,转念一想,的确是。把他换成她,又能怎么样? 到了住院部外面,她见他额角沁出了汗。他呼吸如常,不是疲惫引发,那就是疼痛所至。 雁临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很疼?” “嗯,一阵一阵的浑身疼。” “刚刚提到的那位医生,他有几成把握?” 陆修远没直接回答,“对我来说,足够了。” “那你赶快去,别拖在这儿受罪了。”雁临又用手帕印了印他额头,“但是,情况允许的话,给我写信。不行,还不够……” 徐徐晚风中,陆修远看着她,等着下文。 “要是方便,给我留个地址,我可以寄东西给你。好么?” 陆修远想一想,“好。那边有战友,这次过去还能跟一个做病友,找个转交东西的人不难。” “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你是我媳妇儿,要是爸妈跟你说话,你一问三不知,他们得立马跑过去找我算账。” 雁临笑得眉眼弯弯,“要不是为了安爸妈的心,你也不会折腾这一趟。” 他对父母的在意,远超过陆博山和林婉所以为的。 停了停,雁临又说:“你不在家,我会经常去烦爸妈,跟他们说说话。” “谢谢。”陆修远缓步往别处走。 雁临跟上去,挽着他手臂。 “今天我一直在琢磨,还能帮你做些什么。”陆修远态度柔和而郑重,“最起码,我们已经是特别好的朋友,有什么自己难办的事,尽管跟我说。” “让我想想。”雁临的人生规划当然不只有时装设计,她的前生也并非没有遗憾,相反,有很多,“你能搞到高中三年的全部教材吗?有各年级的试卷题集更好。” “你的打算是——” “如果我能自学完高中课程,有可能插班到一个学校的高三考大学吗?” “如果你可以,家里就能给你安排好。”陆修远说,“你要的东西不难办,过两天让大军给你送过去,别一看到就吓得腿软才行。” “才怪。” “英文今年成了必考科目,我也想想法子。”陆修远一面想一面缓声说,“打小爷爷奶奶教我英语,回头我把他们手里的东西给你倒腾过来,入门后就简单了,应付考试不成问题。起先吃力也别上火,大不了等我回来教你。” 雁临心里很感动。对她忽然提及的事,他没有一丝意外和反对,当即接受,并为她考虑实际情况。 他所担心的,恰好是她最不需要有压力的,但问题是,她得有个应付外人的光明正大的理由。他给提供了,又一个意外之喜。 “不管我学得吃不吃力,你该回来就回来。”雁临说,“可不准一到外头就忘了自己是谁,净忙着赚钱。” “你倒是了解我,这回刘云大军跟我过去,开开眼界,有赚钱的机会就不能错过。”陆修远语带笑意,“说起来,大军也想考大学,见没见过他抱着题集发愁?” “见过。”雁临经他一提醒,立刻想起来,“要是能一起参加考试就好了,起码你会很有成就感。” “喜欢上学?” “嗯,倒也没什么大志向,哪怕是市里的大学,多学几年东西就行。” 陆修远笑了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陆修远默了默,“想说,想陪着你上学。” 雁临望着他线条完美的侧颜。 陆修远和她对视,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是性格特别招人喜欢的女孩子,我这一段过得特别好,好到偶尔怀疑是在做美梦。” “怎么会,是你和爸妈要求低,我真没做什么,倒是你帮了我太多。” “多少钱和东西,能换你那么多时间?”陆修远低头看看她的手,“你这双手,应该用来画线稿,写方案,做功课。” “我才没那么勤快,过来的时候是真想看看你。”雁临打趣他,“你性格好不好我不知道,长得特好看可是真的。” 陆修远失笑,“胡说八道。” 雁临也笑。 散步十来分钟,两个人返回病房。 雁临把带来的两个罐头拿出来,给他放到床头柜里,“咸淡跟我做的菜一样,一般的菜都能搭配着吃。” “真没你想不出的招儿。”陆修远说,“走的时候我得带上,以后也想着给我寄过去。” “好啊。” 大军过来了。 陆修远说:“来的正好,天晚了,送你嫂子回去。” 大军笑着说好,路上,问雁临车锁好不好用。 “好用,刘云说是特地找的什么c级别的锁,一般人撬不开。”雁临说,“我也不懂这些,主要怕人家直接把自行车扛走。” 大军忍俊不禁,“不能够,家属院的门卫又不是摆设,我观察过,晚上值班的时候特精神。” “那我就真放心了。” 有尽责的门卫的原因是,家属院一套房子给居委会做了办公地,居民中还有一个派出所副所长,两个片儿警。真要出点儿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门卫哪儿经得住那些人问责,平时当然未雨绸缪,尽职尽责。 回到家里,雁临换上一盘英文磁带,在经典曲目的悠扬旋律中,做了两个钱夹。 缝制时,幸好先用废弃的零碎皮子做了尝试,更换到最适合的压脚针头才正式开工。要不然,皮子真经不起一次次的出错,不知要浪费多少。 完工后,她又坐到写字台前,伏案写了整改服装厂的详尽方案,为求简单明了,任谁都能一目了然,做了几次修改。 躺在床上已经是凌晨两点。雁临熄了灯,陆修远一些话在心头回响着。 他不是没把话挑明的勇气和口才,只是不肯也不能那样做。 同时也告诉她,她是出色的,值得人喜欢,善待。 他不是跟她玩儿什么暧昧,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不伤害她。 那份好,雁临自问可遇不可求。 雁临没办法为此沾沾自喜,反倒有些心酸。 伤病压迫神经的话,只有常规、药物、物理、手术、康复训练五个治疗阶段,情况不严重,手术可以略过。 他的情况,该是无法略过手术的严重。 他说医生的把握对他足够了,但以她对他的了解,其实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那些风险,他不跟她提,也仍旧会瞒着至亲。 第17节 哪怕笃定他有惊无险,到了今时今日,雁临也不能只用理智对待他。 这又意味着什么? 雁临这两天倒是想开了,大不了把自己玩儿陷进去,栽他手里。 没关系。 她又不是恋爱脑,不会为了感情要死要活,感情分量再重,也得与事业持平。有谁没谁,她都可以照样过。 梳理清楚这些,雁临的心静下来也定下来,翻了个身,将被子裹紧些,阖了眼睑,等待睡意来袭。 上午,雁临准时到达星雅。 先是徐东北和星雅签订入股合作的协议,随后雁临与星雅签约,没有任何波澜。 雁临留下写好的整改方案,笑着道辞:“我还有事,你们先看看这套方案,有反对的、需要添减的,下午一道跟我说清楚。” “我能不能看?”徐东北问。 “当然。” 金小杭却问小舅子:“你不回市里?” 徐东北抄着裤袋,睨着自个儿的姐夫,“我刚把钱放下,你就想撵走我落个清净?美得你。” 刘建芬有些发愁,“关键你在这儿有什么用?调整作业流程的事,雁临说了算,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学习经验行不行?真是要命。倒了多少辈子的霉,才摊上你们这样儿的亲戚?” 雁临心里笑得不轻,匆匆摆一摆手,溜之大吉。 见到陆修远,她拿出崭新的羊皮钱夹,“送你的小礼物。” 陆修远接到手里,便觉手感柔软,款式是目前市面上没有的,可以折叠起来,携带方便。 他打开来,看到里面有专放小照片的地方,而且她已经帮他放了一张进去。 是去年或者前年,父母带了特地添置的相机,用彩色胶卷给他照的。 雁临留意到他视线停驻处,笑说:“上回去家里,爸妈拿相册给我看,我觉得你这张最好看,就要了一张,爸妈干脆连底片都给我了。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还跟他嘚瑟上了。陆修远看她一眼,“你没给自己做一个钱夹?” “哦,做了。”雁临从宽大的挎包里取出自己的钱夹,“女式的,正好你也看看怎么样,要是觉得好,我再照样儿给爸妈做。” 陆修远要看的只是照片。 小兔崽子钱夹里放的,是她自己的照片,黑白色,起码是一两年前的。 陆修远转手拿过纸笔,写了个地址,交给雁临,“麻烦你,去照相馆照几张单人照。” “嗯?”雁临发懵了,“为、为什么?” “洗出来给我一张,我要放钱夹里。” “……”雁临不喜欢拍照,更不明白他的逻辑,拿过自己的钱夹,取出裁剪过的单人照,“这个给你。” “这个不是我认识的你。”陆修远说,“受累跑一趟,辛苦了。” 雁临皱了皱眉,“我这是送礼,还是给自己找事儿呢?”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ˋeˊ 1瓶;(づ ̄ 3 ̄)づ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是谁先心动 =========================== 雁临按地址来到照相馆,心里才转过弯儿:很多情侣、夫妻,会把对方的照片放在钱夹,有手机之后,通常也会用彼此的照片做屏保。 陆修远虽然强势了点儿,反应倒也正常。他父母把他的照片给她,应该是默认她会放到相框相册或钱夹里,她却转手给了照片本人……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承认又脑子缺弦儿了一回。 走进照相馆,先一步赶到的大军正在跟年轻的老板热络地说着话,见到她,热情地为两人引见:“这是我嫂子。这位是佟福荣,跟我们特熟。” “嫂子好。”佟福荣热情地打过招呼,带雁临到里面一个房间。 这时候拍照的背景,都是颜色鲜艳的景点、风景图。 佟福荣打量一下雁临的粉色套头衫、浅色牛仔裤、棕色系带皮鞋,换了个翠竹背景,笑说:“嫂子,你随意站着看镜头就行。” 雁临笑一下,照办。她不爱拍照,却很懂得如何拍照。前世后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常亲自招聘调教模特拍摄时尚大片、走秀时的状态。 对于秋雁临的样貌,她亦清楚哪种角度、表情最上镜。 来都来了,就不妨拍得漂亮一些。 佟福荣如何想得到雁临种种际遇,只觉得她异常聪明,能轻易领会他的用意,状态又很闲散,是很少能遇见的格外上相且完全配合的拍摄对象。 他不断更换背景图,拍到第八张,暗怪自己选错了胶卷,应该找那卷剩十几张的。 雁临适时地说:“我只需要几张,拍的足够多了。” 佟福荣顺坡下驴,笑着说好。 雁临拿出钱夹结账。 佟福荣摆一摆手,“远哥已经让大军结了账,我抓紧洗出来,明天就能过来取照片。”说着先一步去了外面。 雁临无法,笑着叹口气。 大军扬声唤她:“嫂子,回医院还是回家?” 雁临看看腕表,已经十一点半,“回医院。” 医院附近有几个小饭馆,雁临记得上次大军买的肉包的确很好吃,就和他一起过去,瞧着铺子是新开的,很干净,买了四个大肉包、十二个荤素各半的小包子、两碗胡辣汤。 账自然是雁临结的,到了病房,大军带上自己的一半美食,乐滋滋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陆修远看着自己手边的馒头花卷,再看看她面前的肉包和汤,笑,“故意来气我的?” “是啊,不行?”雁临淘气地笑着,却均分给他一半,“汤就算了,配料太多还辣。” “嗯。” 他的四小份菜是炒鸡丁、水晶肘、清炒腐竹、清炒南瓜。除了炒南瓜,其他的加了雁临拿来的肉酱,也很可口。 雁临分担了他一个千层馒头,跟着吃了一些菜,还算满意,至于炒南瓜,本就微甜,盐加不加无所谓,偶尔吃一次感觉也不错。 饭后,雁临问他要送出去的钱夹,“我再看一下。” 陆修远拿给她。 雁临取出他的照片,当着他的面儿放进自己的钱夹。 照片中的陆修远,是陆博山随手拍的,却成了最得意的作品。 军绿套头衫、迷彩裤、军用鞋,席地坐在深秋枯黄的草地上,正与谁说笑着,笑得现出整洁的白牙,眼中似是落入了阳光碎芒。 这样的陆修远,实在好看得不像话。 雁临说:“明天让大军去拿照片,你自己选一张,要是都不好看,我再去拍。” “不能够。” 她就算坐在哪儿发懵,都会特别好看。 他并不是介意照片黑白与彩色的区别,而是打心底觉得,最早拿到的照片中的她、领证时的她,和她现在基本上是两个人,神韵完全不同。 陪陆修远到盥洗室刷牙洗脸,回到病床前,雁临说:“介不介意我量一下尺寸?” “想给我做衣服?” “有想法。”想法还不少。 “别耽误正事。” “不会。”雁临取出针线包,拿出卷尺,立刻比量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 陆修远微笑着站在床前,由着她。 她身高刚好到他肩头,长发随意地用浅色手帕束着,面颊在粉色上衣映衬下,格外白皙通透。 “好了。”雁临收起卷尺,找出小活页本,记下各个数据。 两边有些发丝滑落到她面颊,她随手捋一下,片刻后发丝又调皮地滑下,她不再理。 陆修远不自主地抬起手,手要碰到她发丝的时候,顿住。 雁临手里的笔也停下,微微抬眼,瞧着他的手指。 陆修远陷入了矛盾。 雁临长睫忽闪一下,唇角一牵,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敢。” 不敢就不敢。陆修远手指微动,要收回手。 雁临抬脸看着他,目光单纯,闪着好奇,“你是不是以为,碰我一下,我就会傻到赖你一辈子?” 他和她保持的距离,界限分明,总需要她往他跟前凑。她不计较,但拿来跟他逗闷子,也不过分。 她赖谁一辈子,就是谁的幸运,但是,什么叫“傻到”赖他一辈子? 陆修远唇角上扬,自然而然地给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同时另一手也抬起,动作一致。 随后,他双手捧住她巴掌大的小脸儿,细细端详。 雁临以为自己可以坦然,事实却因为他眼神中的笑意和炙热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女孩肌肤的细腻柔润,超出陆修远的想象。 他忍不住以拇指轻轻摩挲。 雁临抿了抿唇,脸红了,清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别处,又转回来与他对视,探究着他的目光。 明明温柔似海,却又闪着灼热光火。 明明非常直接坦荡,偏又含着隐忍。 他喜欢她。雁临非常清晰地看到、确定这一点。 第18节 陆修远收回手之际,拍拍她额头,“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 “看得我想犯错。” 他这算不算犯错,她不清楚,她倒是特真切地想和他谈场恋爱了。雁临摸一下发烧的面颊,“我是不是脸红了?” “是。” 雁临看着他,含着期待,希望他说些什么。 可他只是歉然一笑,卧回到床上。 雁临默默地给他盖好被子,随后点一下他发际线的桃心,再缓缓揉着他的头发。 她想调侃揶揄他,可心头酸酸软软,什么都说不出。 陆修远抬手捉住她的手,纳入掌中。 雁临看着他。 “等等我。”他说。 雁临绽出甜美的笑容,“一定。” . 下午,星雅给雁临准备的办公室收拾完毕。 刘建芬携雁临过去,“看看还有什么短缺的。” 房间宽敞明亮,有格外宽大的工作台、书柜和存放随身物品的五斗橱,还有待客的茶几座椅。 “已经很好了。”雁临感激地一笑,“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不用这么周到。” “这是哪儿的话,有你支撑厂子,我们心里就有底了。”刘建芬语声转低,“我那个狗脾气的兄弟,一眼看中能力的人,你是第一个。我们从头瞧着到了今天,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言及徐东北的那句,雁临笑起来,“但愿不会被你们夸的掉链子。” 几个人坐在一起开了个会。饶是有吹毛求疵嫌疑的徐东北,也对雁临的方案没有任何异议,只提供协助:“我可以调过来两个质检员,一个负责缝纫车间,一个负责成品质检。” 金小杭心里很舒坦,和气地问:“质检员的待遇得高一些,需不需要单独安排宿舍?” “不用,本来就是县城的人。”徐东北咳一声,“在厂里干过。” 金小杭拧了眉,“你是不是撬我们墙角了?” “什么叫撬墙角?员工从小作坊跳槽到正规公司,是多正常的事儿?” 刘建芬早跟弟弟没脾气了,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又注资又引进员工,我们谢谢你。你别老小作坊小作坊的叫,实在看不上你就走人。” 雁临不掺和他们拌嘴,对金家夫妻说:“你们跟员工开个会,把情况说清楚,等忙完目前的订单,就要做女式冬装,让大家有个准备。 “如果保证每个人赚的比以前多,还有人反对,就当场结算工资辞退。说白了,按工序计件,做衣服的老油子,不如会踩缝纫机的新人用着省心——这是实际情况,只管明说。” 夫妻两个频频点头,金小杭笑道:“我们硬话软话一起说,肯定没人唱反调。” 徐东北站起身,招呼雁临,“去看看库存的料子?” 雁临点头,带上记事本,和他一起去了仓库,以现有的线稿用料为前提,清点现有的,列出需要进货的。 看到用来做商标的布匹,雁临问徐东北:“你公司的商标,是请人设计,还是你设计的?” “请人设计的。” 雁临琢磨一下,“星雅只有名字,没有商标,你管不管这事儿?” 徐东北闲闲地说:“我要是不管呢?” 雁临发现抬杠几乎是他的本能,“我来想办法。”一个商标而已,目前可发挥的空间不要太大,她就可以搞定。 徐东北扬了扬眉,“我很期待。” 期待个鬼,看准我找不到设计的人才是真的。雁临腹诽着斜他一眼,“你姐姐、姐夫这么烦你的原因,我好像是领略到了,估计也迟早有那么一天。” 徐东北哈哈一乐,“烦我也没用,往后我还就耗这儿了。” 两个人走出仓库,回往会议室的路上,一名年轻女郎出现在视野。 穿着红外套,牛仔裤,五六厘米的细跟皮鞋,长发烫了梨花卷,铺散在背后。 那条牛仔裤,正是雁临先前设计过的一款。雁临冷眼打量,觉得女郎穿着还挺好看的,不由逸出欣慰的笑。 她身边的徐东北却加快步子走过去,嘴里说着:“你怎么来了?”语气不冷不热。 “不是来找你,”女郎的态度亦是不冷不热,“我来找陆哥的爱人,秋雁临。” 离的不远,雁临想装听不到都不行,也就走过去,“我是秋雁临,你是——” 女郎打量着雁临,神色有些微妙,很快便牵出礼貌的微笑,“李丽改,徐东北的对象。” “正要吹的对象。”徐东北说。 “没错。”李丽改说。 雁临想笑,面上只当没听到,“到会议室说话吧?” “好啊。”李丽改走在雁临身侧,寒暄两句,问,“陆哥怎么样了?你去看过他没有?” 雁临只回答第二个问题:“有空就去医院。” 李丽改说;“是吗?下午或晚上你有没有空?我反正没事,可以跟你一道去。” 雁临凝她一眼,直接忽略,“真是来找我的?要谈什么事?” 第19章 谈一场恋爱 李丽改却不让雁临如愿, 很直接地?问:“难道陆哥情况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很严重?不然,你根本不用回避我去看望他的话。” 徐东北报以冷冷一瞥。 “你想多了。”雁临不动声色, “就算是亲友, 修远平时见的也有限, 来?来?回回我们几个而已。你要是跟修远够熟悉,见不见他不用通过我——我是这?个意?思, 让你误会了, 抱歉。” 李丽改顿了顿, 倒还是有话说:“也就是说, 陆哥不发话,你就不敢带谁去见他?” “如果尊重丈夫在你看来?是不敢, 那我承认。”雁临笑得云淡风轻,“就像我确定, 如果住院的是我, 修远也不敢随意?带谁去打扰我。” 徐东北慢条斯理地?接道?:“尊重、教养对人的限制还是很多的,比如不会轻易给人冷脸, 更不好意?思听到不顺耳的话就扇谁耳刮子。” 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接犀利,李丽改气结, 却也想?不到呛回去的词儿。 雁临并没有让她下不来?台的打算,稍稍加快脚步,“会议室在那边, 请。” 进到会议室, 徐东北慢腾腾地?沏了一壶花茶, 嘴里跟雁临说:“回头?得聘请一个文秘。” 雁临就笑,“招聘的到才行。”有文凭的不会在不具规模的地?方埋没自己, 没文凭的想?做却做不来?,而?且不见得瞧得上跟秘书字眼相关的工作。 “我想?想?办法,大不了把我自个儿的调过来?。”徐东北说,“不管谁来?,不管有事没事,都得有人帮忙招待着。”说话间,给两女子各倒了一杯茶。 李丽改问雁临:“你现在算是入股服装厂了?” 雁临说:“准确来?讲,我是星雅聘请的人,只负责擅长的业务。” “对你擅长的业务,你可以做主吧?” “可以。” 李丽改从坤包中取出一本杂志,放到雁临面前,“折页上面的服装款式,是我和几个服装店一致看中的。我听说你做衣服是行家,你做的牛仔裤,我穿着感觉也的确还可以,这?次就想?冒一些风险,找你合作。如果情况好,以后都会找你,我们?不用到南方进货,你也可以把出厂价定的高一些。” 雁临没看杂志,笑一笑,“真不巧,你说的业务属于销售范畴,由徐先生负责。” “但是做衣服的不是你吗?”李丽改起身,翻开杂志,手指点着上面的彩色图片,“这?样的衣服已经在南方畅销,没传到我们?这?边而?已。而?且你先同意?做,我才能找徐东北谈拿货的条件,难道?不是这?个流程?” “星雅近期业务已经排满,没有接其他单子的时间。”雁临端着茶,倚着座椅靠背,淡淡地?望着李丽改,“而?且,我会做衣服没错,但我不会抄别人的成品。” 李丽改“切”一声,想?说“你不就一靠踩缝纫机赚钱的小裁缝么”,又?不想?彻底闹掰,可要是不给对方两句,实在是不甘。 “再?有这?种业务,不要再?来?找我。”雁临的语声没了情绪,眼神凉飕飕的,“谁就算对我再?有成见,也不应该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找到我跟前儿来?膈应我。是有多无聊?” 要是看不出李丽改是来?找茬的,雁临就真白活了。原本不论看着陆家还是徐东北的情面,她都不想?闹得不欢而?散,但李丽改谈及的所谓业务,简直是在她职业操守的雷点上蹦迪,不露情绪已无可能。 李丽改微愣。前一刻还美貌含蓄得过了分的小姑娘,这?一刻的态度带来?的压力,竟然比徐东北发火时的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东北适时地?出声:“你有没有别的服装店我不清楚,但蓝月是我的,今天?起收回。你尽快带上我给你的赚头?、私人用品走人。” 李丽改转身望着他,“要我走人?然后呢?” “晚上我去你家里,该说的说清楚,打今儿起,桥归桥路归路。”徐东北温缓一笑,“本来?就说好了,一起应付家里而?已,圈儿里谁不知道??” “不行!现在还不能吹……” 雁临事不关己,听着只有不耐烦,收起自己的东西?,对徐东北打个手势,回了办公室。 . 傍晚,雁临到医院时,陆修远的兄弟都不在,不知道?被他支去忙什么了。 陆修远正伏案忙碌,察觉到雁临进门,忙里偷闲地?对她笑一下,“今天?早了点儿。” “是吗?”雁临放下挎包和装着食盒的袋子,看着矮桌上的图纸、专业的绘图工具,琢磨一会儿才弄明白,“居民楼的设计图?” “这?也看得懂?” “凑巧见过。”雁临走到床边,观望那幅绘图片刻,歪着头?凝视他。 小说里,这?人什么赚钱做什么,房地?产兴起时成了龙头?之一,与此并行的是通讯、车辆,她所不知道?的是,之于建筑,他有专业功底。 陆修远唇角扬了扬,拍拍身边的位置。 雁临坐下,“爷爷奶奶教你的?” “猜对了。”陆修远一心二用,“下午怎么样?” “不错,三?点多就没事了,在外?面逛了逛。”雁临犹豫一下,“李丽改去了趟厂里,说想?跟我一道?来?看你。” 陆修远顿了顿,“徐东北的对象?” “嗯。” “根本没印象的人,跟你没话找话而?已。” “应该是。”雁临说起别的,“厂里需要五天?时间,处理现在的单子,宁可贴些钱外?包出去。这?样正好,衣料辅料要进货,打板时间也富裕。另外?,我想?给星雅弄个商标,金家叔叔阿姨很赞成。” 第19节 “也就是说,交给你负责?” “嗯,刘阿姨说,最好不要给徐东北那个大尾巴狼得意?的机会。” 柔软的小声音,学?这?种话实在是有趣。陆修远轻轻地?笑,“商标的事,我只知道?相关的法律规定。” “足够了。”雁临手肘撑着矮桌一角,问他,“你画画水平怎么样?” “素描过关,没独立画一幅画的本事。你呢?” 雁临非常有保留地?说:“差不多。” 陆修远听出言不由衷,心念转了转,问:“最喜欢哪种画?” “工笔。” “我也喜欢。”陆修远岔开话题,“大军明天?送教材过去,下午五点怎么样?” “没问题。” 手边的图告一段落,陆修远和雁临一起收拾桌面。 雁临这?次带了两份米饭,菜是西?红柿烩牛腩和排骨炖豆角,后者还加了粉条、豆皮,“感觉今天?发挥的很不错,可惜只有这?些食材。” “很开心?” “很开心。”雁临接过给他用热水烫过的毛巾,挂到衣架上,活泼泼地?笑着,坐到他对面。 陆修远递筷子给她,眼神在说,我也是,说出口的则是,“每天?柴米油盐的,不觉得烦?” “民以食为天?,谁离得了柴米油盐?”雁临一本正经地?问,“嫌我俗?” 陆修远笑开来?,“担心我总琢磨做饭的时候,你嫌我俗。” “才怪。”雁临满脸憧憬,“我希望,今年可以和你和爸妈一起做年夜饭,还想?放烟花爆竹,但我没放过,你得教我。” “如果可以,就可以。” 雁临半真半假地?说:“不可以我就去北京找你,找不到我就去派出所哭。” 陆修远哈哈地?笑起来?,“答应你,怎么着都陪你放烟花爆竹。先吃饭。” “嗯。”雁临津津有味地?吃了几筷子菜,问他,“你有没想?过,和我长期相处的情形?” “想?过。” “是什么样子?” “以后告诉你。” “好、吧。”雁临睨他一眼。 他只是笑,有着不自知的温柔和暖意?。 正如雁临的感觉,这?一餐的厨艺发挥得很好,两个人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护士长过来?,给陆修远输液,期间和雁临聊了几句。 人一走,陆修远继续绘图,跟雁临解释:“县里一熟人的事,找过爸妈好几趟。在收尾了,一会儿就得。” “我晚点儿走,琢磨琢磨商标。” “行,晚一些大军他们?过来?,正好送你。” 雁临拿出笔和速写本,坐到茶几旁,本子放在膝上,落笔描描画画。 房间里变得特别安静,气氛却一点儿也不沉闷。 陆修远手边的事完毕,审视反推几遍,没找出问题,卷起图纸,放到一边。 他望向雁临,见她微微皱着眉,右手转着笔,左手一下一下地?揪着一缕头?发。 “发愁了?”陆修远招一招手,“过来?。” “真发愁了,”雁临走过去,速写本摊在他面前,坐到他身侧,“才发现,我画不好现代?女孩子的侧脸。” “用侧脸线条做商标图?” “是想?法之一,侧脸也行,侧影也行,但都得有脸啊。”雁临悻悻然,又?想?揪头?发了。男孩子的侧脸她画过,没想?到换了性?别就不灵了。 陆修远忍着笑,拿过她手里的笔,“我试试。” 他说试试,一般是意?味着有把握。 他怎么会对这?事儿有把握? 难道?是心里早有白月光? ——雁临不自主地?脑补起来?,又?强迫自己点到为止,心情是彻底好不起来?了。 她这?边闹情绪,陆修远那边已刷刷刷画完,“瞧瞧。” 雁临看看线条优美流畅的侧脸图,腮帮都要鼓起来?了,“你怎么这?么擅长?这?是哪个女孩子的侧脸?” 陆修远奇怪地?看住她,“我并不知道?会画的这?么顺手。” “所以才问你是谁。”雁临又?看了看图,已经开始嫌弃。 陆修远就算再?迟钝,也看出她在闹什么别扭,不由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就说呢,是哪个小兔崽子?” 雁临转头?对上他视线,探究片刻,眼眸变得亮晶晶,“你是说——” 陆修远两指拍拍她眉心,星眸中笑意?更浓,“照镜子的时候,从没想?过看看自己的侧脸?” “……是没想?到过,相片也都是正面照。”雁临总不能说,自己和新形象相处的日子实在短暂。 第20章 谈一场恋爱 “……是没想到过, 相片也都是正面照。”雁临总不能说,自己?和新形象相处的日子实在短暂。 “瞧着怎么样?”陆修远说,“真是第?一次画, 细看过的女孩子, 只有你。” 雁临满心飞扬着欢乐的泡泡, 认真看着侧脸图,“很好, 特别好。” “用这个图, 排版布局很容易。”陆修远说着, 利落地添上两笔, 加上星雅的文字和字母。 “还有什么想法?”雁临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陆修远翻开新的一页,落笔描画起来, “先说好了,我是现学现卖, 给你做个参考。” “我也是现学现卖。” “平时也这样?事情不顺会闹情绪, 很敏感。” “嗯。”雁临挠一下?额角,“预期顺利的事, 如?果中间遇到障碍,还是自己?导致的,会特别烦, 脑子也不带转弯儿的。”不但不转弯儿,还会脑补乱七八糟的事。 “算是艺术家脾气?挺可爱的。”陆修远说的是心里?话。 “累不累?” “我干嘛了就觉得累?” “那你帮我帮到底,把?几个备案整理出来, 明天我拿给叔叔阿姨看。” “行啊。”陆修远转头打量她一下?, 取下?束着那一把?长发?的手帕, “乱了,梳一下?。” 雁临嗯了一声, 到茶几前,从挎包里?找出梳子,背对着他,“陆修远。” “嗯。” “我们?能不能好好儿谈场恋爱?” 陆修远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说的好像你把?结婚证当回事似的。”雁临把?头发?拨到胸前,慢慢梳理着。 陆修远手里?的笔顿住。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承诺,你要避免我们?后悔怨怼的可能。你是这意思,我明白,也可以做到。”雁临语气和缓,“就算没经历也听说过,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耿耿于怀一辈子,我们?不会那样。” 陆修远望着她的背影。她闲闲站在那里?,从容自在。 “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其实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们?已经在恋爱。谁规定?恋爱不能是我们?这种模式?” 所谓知道,她指的当然?是相互的喜欢。“知道我?什么时候的事?”陆修远问。 “中午。” “是没傻到赖我一辈子,只是宣布跟我谈恋爱。”陆修远并没想到,谈及感情的时候,会心生笑意。 “那你接不接受?”雁临将长发?归拢好,束起来,转身?坐回到他身?边,目光仍是明澈无?辜,表情透着点儿执拗。 “就当你说了算,过不了几天就异地了,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以后多的是时间弥补。”雁临的手覆上他握着笔的手,“看你为我做这些,我想的事,都与你与长久有关。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但你也不用有负担。我只是要正正经经跟你恋爱,不是赖着你。” 陆修远的视线落到她的手上,良久,“小?骗子,中午才答应等着我。” 就知道,他不肯正面回应,雁临郁闷地收回手,“这两件事又不冲突。算了,继续帮我……” 话没说完,身?形被他展臂揽住。 雁临身?形微微一震,又是一僵。 也是邪得很,在他面前,她情绪反应全不由控制,宛若初恋。偶尔会害得她怀疑,自己?活过的一生是一场梦。 “依你,说定?了。”陆修远的语声温淳似酒,和煦如?风,“你也不准再抵触我给你的任何礼物。” 雁临瞧着他,眼眸顾盼生辉,“不会了。” 陆修远手里?仍旧握着笔,笔在指间打几个转,终究理智落了下?风,把?她更?紧地搂到怀里?,“跟你在一块儿,我想什么不是什么,一点儿辙都没有。” 雁临低低地笑着,手臂慢吞吞环住他,见他不抗拒,这才不再顾忌力道的轻重,“最近想的是什么?” “想的不少,最重要的是尽力照顾你。总是不放心。” “不放心也好,省得异地恋的时候懒得给我写信。” “你不再跟汇报思想似的,我就常写信给你。” 那是原主留给他的印象,雁临不否定?以往,对日后做出保证:“不会那样了,以前过得太枯燥,现在话题多的是。” “也是。”陆修远闻着她发?丝的清香,深缓呼吸一下?,狠一狠心,拍拍她的背,“把?你揽的差事做完。” 第20节 “好啊。”雁临蹭他肩头一下?,端端正正坐好。 陆修远看过她之前的创意,按自己?的好感度排出顺序,逐一照样描绘出来,有感觉不错的布局排版构思,就顺手加上。 他凝神?忙碌的样子过于迷人?,尤其是为着她。这样的时光,雁临分外?享受。 . 李丽改站在医院外?,在一盏路灯下?来来回回踱步。 徐东北站在不远处,神?色不耐地观望一阵子,走到她面前,“来这儿干嘛?想怎么着?直说。” “我说了,现在不能分,不是时候。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跑我家里?撂下?话,是人?干的事儿?”李丽改停下?脚步,双眼冒火地盯牢他,“再怎么说,以前咱俩也算相互帮忙吧?你好意思这么拆我的台?” “那我应该怎么做?”徐东北摸出烟,点上一支,视线漫不经心地投向住院部,“等你确定?别人?的情况,决定?了不要脸地往上贴,或者敬而远之,我再跟你吹?” “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李丽改厉声斥责,却无?法掩饰眼神?流露出的心虚。 徐东北晃一晃手指,“我很希望你受了冤枉,可惜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相互帮忙应付家里?没错,可我给你劳务费了,对你不亏心。在你犯蠢之前,我跟你划清界限,是很难理解的事儿?” “跟我分只是因为这些?”李丽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说的没错,大家都不是瞎子,谁对谁有意思,外?人?看一眼就心里?有数。你放着市里?的公司不管,跑回县城,只因为秋雁临是少见的内行人??” “就因为她是少见的内行人?,我确定?跟她合作发?展星雅,比自己?公司得到的利益更?大。”徐东北目光冷静至极,“至于你说的,我不否认,但我也不会做什么,因为我知道她已婚。”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我为什么不能认定?,你是因为遇见她,才急着跟我分手的?”李丽改涂得艳丽的红唇一弯,牵出冷冽的笑,“刚刚那些话,你敢不敢当着陆修远的面儿说?” “有什么不敢的?”徐东北转身?迈步,“走,正好看看陆修远。” 倒把?李丽改难住了。 徐东北走出去一段,又折回到她面前,嘲弄地笑了,“雁临聪明,漂亮,性格招人?喜欢,再过二十?年,喜欢她的也是一抓一把?,陆修远不会想不到这些,他要做的非常简单,相信雁临就够了。这是正常的自信的男人?,面对这种事的态度,懂不懂?” 李丽改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望着别处。 徐东北看看腕表,“赶紧回家。过了今天,你在医院门口跳大神?我都不管。” “你胡咧咧几句,跟秋雁临的事儿就算过去了?”李丽改缓和了态度,与他谈条件,“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为,这件事有必要让陆修远知道,只是说法要委婉一些。你要是反对,那就得哄到我高兴为止。” 徐东北笑了,笑得像只危险的兽,“谁真把?我惹毛了,我可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不收拾得消气不算完。我跟秋雁临的事儿,什么事儿?来,你跟我说清楚,我也长长见识。” 李丽改抿紧唇,脊背挺直得有些僵硬。他跟地痞流氓动?手的情形,她不止一次两次见到,忘不了他那狠劲儿,更?忘不了他把?人?打成了什么德行。没见他打过女人?,但他又不是守哪条戒律的性格。 “你现在着急捞钱,我知道你要把?钱往什么地方花。”徐东北凑近她,“别往雁临身?上扯,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给她添不该有的麻烦,我就不跟你吹了,跟你耗一辈子,不把?你弄得不人?不鬼,我随你的姓。记住了?” 李丽改不自主地退后半步,在他目光森然?地逼视下?,乖乖应声:“记住了,我不会跟任何人?乱说话。” 徐东北指一指她来的方向,“回家。” 李丽改握紧了坤包挎带,依言转身?,踩着高跟鞋迈步。这一时的服软是必须的,该想的法子还得想。 徐东北缓步走在她身?侧,一路把?她送回家,跟她父母做了交代,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徐东北准时出现在星雅。金小?杭和刘建芬对他再有小?情绪,也不会公私不分,给他配备的办公室条件不错。 刚展开晨报,有员工请他到会议室。他过去时,金家夫妻正和雁临说笑。 金小?杭见了小?舅子,立刻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他,“我们?星雅的商标,赶紧瞧瞧哪个最好。” 徐东北打开文件夹,扫一眼就问雁临:“你拿来的?” “对。” 徐东北再看一眼,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商标图案画得很好,但他反复看过雁临的线稿,也记得她的笔迹,此刻入目的既不是她的画,也不是她的字。可她明明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假手他人?? 他视线落在女孩侧脸图那组商标上,仔细看过,笑了,“请谁画的?” 一般人?就算总琢磨自己?的侧面轮廓,也不见得能画好,而她明显不是自恋的人?。 “你这眼力还真可以,是雁临请人?帮忙完成的。”金小?杭笑眯眯接话,“是谁你不用管,又不用付工钱。” “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徐东北没好气了,“赶紧说,不说我给你撕了。” 雁临立马成了冷漠脸,“你怎么这么不着调?” “忒不是东西。”金小?杭、刘建芬齐声笑骂徐东北,顿了顿,前者说,“除了陆同志,谁帮得上这种忙?” 昨天才说她名花有主,今天就来秀恩爱了。也是自己?嘴欠,多余问那么一句。 徐东北有点儿被自己?气笑了的意思,问雁临:“陆修远觉得哪个最好?” 第21章 谈一场恋爱 “他只帮忙, 不提供建议。”雁临说。 徐东北瞧她依然冷着小脸儿,笑了?,“以后是不是确定?了?, 主要做年轻女性的服装?” 雁临点?头, “我是这意向。” “雁临的意向就是我们的宗旨。”金小杭走到?徐东北身?边, 指一指女孩侧脸图的商标,“刚和?你姐看的时候, 感觉这个最好。” “我同意, 你抓紧注册。”徐东北转向雁临, “商标其他后续的事, 我负责。” 雁临连忙说:“图要不要调整一下?” 她承认,头脑又被陆修远闹得犯晕了?。到?这会儿, 才正?视图是如今的自己侧脸的问?题。用?到?实处的感觉,有点?儿奇怪。 “不用?, 陆修远应该懒得改, 图不是你画的,你改不好。”徐东北说, “就这么着吧,等陆修远好利落,我请他吃饭, 代表星雅向他道谢。” “……”雁临挠了?挠额角。 金小杭没想别的,只是再一次认真地审视着商标图,“够好了?, 不用?调整, 真的。不服气不行, 就没陆同志不会的。” “替人吹牛你是能减几斤肉,还是能增几年寿?”徐东北斜睨着说话的人。 金小杭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你不气我这一天是不是就过不去?” “胖人都心宽,怎么你正?相反?” 雁临笑着起身?道辞,“没我的事儿了?,明天下午再来。” “有空就去看看陆同志。”刘建芬拍拍她的背,“路上骑车慢点?儿。” “知道啦。”雁临笑着摆摆手?,款步出门。 离开星雅,到?街上逛了?一圈,满载回家?。 说起来,拿到?第一桶金之?后,她花钱有点?儿多。就跟刚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上班族一样,不管善待自己的人需不需要,都该准备些东西表示一下心意。 宋多多还在摆摊儿,雁临觉得,再过些日子,就真能把她当棵树了?。 进家?后收拾食材,归拢礼物,选了?几样礼品到?杨家?。 杨建国、张玉凤退休在家?,平时不怕谁不请自来,就怕家?里太冷清,见到?雁临,俱是展颜而笑,下一刻,看到?她拎着的礼物,又同时皱眉,再异口同声: “谁准你带东西的?有钱没处花了??” 雁临没心没肺地笑着,自顾自溜进门去,“我来报告最新情况,好事,先听完再训我。” “什么好事?快说说。”杨建国起了?好奇心。 雁临坐到?单人沙发上,拿出与星雅签的合约,递过去。 杨建国和?张玉凤一起看完合约,又惊又喜地望向她。 雁临肯定?地点?一点?头,“已经上班了?,到?现在为止,感觉他们?很尊重也很看重我,凡事照着合约来,不然心里真没底。” “先前听陆家?说,我们?还半信半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杨建国只有一个不解之?处,“什么时候偷着学了?服装业那些本?事?” 雁临因?为早有准备,答得流利且随意:“本?来就爱踩缝纫机,做点?儿小东西,有机会就看看那方面的书,遇到?懂行的人再问?几句,这么开的窍。” 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会选择无条件地信任,逻辑也会顺着当事人的言语走,自是没有怀疑的份儿。 杨建国说:“活生生的蔫儿人出豹子,到?底是有出息的。” 张玉凤喜不自胜,坐到?雁临身?边,亲昵地搂了?搂,“我们?雁临有自个儿的事业了?。” . 陆修远看到?了?雁临的照片,总共八张,照片中的她或立或坐,优雅,从容。 只有一张例外,一准儿是佟福荣抓拍的。 她闲适地坐着,大概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言语,灵秀的手?指抚着额角,笑得现出了?小白牙,眼尾微微上扬的大眼睛稍稍眯起,亮晶晶,似寒星。 陆修远单独取出来,裁剪后放入钱夹。 原本?不需要选择,哪张都可以。底片各洗三张,他和?她、父母各一份,而在看到?这照片的第一眼,便?是打心底地喜欢。 喜欢她放松、开心的样子。 大军先后给?陆家?、雁临送去照片,回来的时候,恰逢陆博山的下属送饭过来离开。 他把陆家?的病号饭转手?送了?人,喜滋滋打开带回的四菜一汤两盒米饭,摆桌时说: “我嫂子去杨家?串门了?,半道回去做的这些,全做了?双份儿,特地交代我跟你一起吃,只许你吃五只虾。” 说话间,正?好打开盛着油焖虾的餐盒,色泽红彤彤,煞是诱人。 陆修远一笑,心说自己涨行情了?,小兔崽子先前给?定?的可是四只虾。 除此之?外,还有红烧肉、白灼菜心、莴笋炒鸡蛋和?老火汤。 兄弟两个一起吃饭时,大军忍不住说:“我妈要是有我嫂子一半儿的厨艺,我也不至于这么瘦。” 他个子高,和?陆修远差不多,只是显得单薄许多。 陆修远说:“你那是越大越没良心,我可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整个儿是照着雷子体型发展的德行。” 大军嘿嘿的笑,“说到?照片,我去照相馆的时候,佟福荣跟我磨叽了?半天,想把嫂子新照的这些全放大了?做招牌,我估摸着嫂子跟你没那闲心,当面否了?。” 陆修远帮他剥着虾,语气闲散:“他生意是县里同行最火的,还不知足。” 毕竟是媳妇儿自个儿的事,他的看法可有可无,就不需明确表态。 “可不就是。我跟嫂子提了?一嘴,她开玩笑,说佟老板大概是早点?太好,吃得太饱。”大军当然听得出,小嫂子对这种事的抵触。 陆修远一笑。越来越觉得,雁临应付人很有自己的一套。 “雷子忙什么呢?”大军真的很好奇,“又不来这儿,又不在厂里上班,猫哪儿去了??” 陆修远也不隐瞒:“你跟刘云都天南海北地跑过,他出门的经验不足,我给?他找了?点?儿事情,办妥了?就留在厂里,要是不成,就带他一起去北京,跟你们?学学。” 第21节 大军并不担心,“雷子没问?题,在厂里练手?的事儿其实不少,但不像嫂子似的门儿清,挺多时候干着急没办法。” “我也这么想。”剥好的虾,码在小碟子里,陆修远放到?大军手?边,“这哪儿是给?我开小灶,明明是犒劳你小子的。” 大军哈哈地笑,“嫂子不来,横竖得有个人跟你一块儿吃饭,我运气好,你有什么辙?”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他的远哥一向如此,习惯照顾人,给?人遮风挡雨,却总先一步断了?别人言谢的路。 不论事情多大多小。 . 下午五点?钟,雁临收到?了?整整两大箱书本?,外带许多食材。 她又一次懵住。 记忆里,整个高中的书籍课题全加起来,一个大纸箱也足够装下,眼前这么多……难道这时空的高中课程非常繁杂? 大军说:“教材在省里是统一的,试题课外书就多了?去了?,远哥一战友的几个亲属在教育界,张罗起来容易,必读、习题、课外、附加题级别的全分?类了?。” 雁临消化掉这一番话,轻轻吁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全是必读的呢。” “哪儿能啊,真那样我就先上吊了?。”大军笑得不轻,把箱子拖到?客厅,食材放到?厨房,告辞离开。 雁临的卧室有书架和?书桌,书架已腾空,新得的书本?照分?类、按主次安置好,已是满满当当。 要不是灶上煲着汤,她真得纵容自己在书香中陶醉一阵。 六点?一刻,雁临带着饭菜出门,到?了?家?属院大门口,因?为一个人直奔自己而来,赶紧刹住车闸。 车身?稍稍倾斜,她一脚踏在地上,困惑地看着来人,“见过骑车的撞人,没见过人撞自行车的,你要干嘛?” 李丽改瞧着傻兔子表情似的女孩,差点?儿笑出来,“对不起对不起,但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等你挺长?时间了?。” 雁临只想快点?儿见到?陆修远,真没闲心应付昨天才找自己茬的人。她看一下腕表,“我还有事,五分?钟够不够?” “够了?。”不够也不能直说不是?李丽改陪着笑。 雁临下了?车,率先走到?不远处无人停留的大树下。 “太谢谢你了?。”这一句,李丽改有几分?诚意,“其实我找你,只是想说几句心里话。要是一直憋在心里,迟早憋出病。” 雁临默了?默,“你说。” 李丽改低头酝酿片刻,抬头看住她,“昨天晚上,徐东北去见了?我爸妈,把我甩了?。” “然后呢?” “人真是怕什么有什么……”李丽改苦笑,“从他在蓝月见到?你那天起,售货员就在担心这一天,我也一样。” 雁临费解,“我跟徐东北不应该碰面?问?题是,没人事先提醒我,我避免不了?。” 欲加之?罪,干嘛接锅? “……”李丽改被无语住了?一会儿,“不存在什么问?题。只不过,在我这位置,胡思乱想的多,要不然,昨天也不会跑到?厂里讨没趣。” 雁临又看一下腕表,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李丽改凑近一些,开诚布公地说了?自己和?徐东北保持对象关系只为应对长?辈的实情,更主动谈及目前急需金钱的处境: “我有个朋友,打小就相互攀比,真看不得她比我过得风光。去年她出国了?,我也想到?国外看看,最大的难题就是钱。我现在还差大几千,原本?有徐东北帮着,再过几个月就能凑够,现在闹成这样……唉,你能不能帮帮我?” 雁临反问?:“我怎么帮?” “你有陆家?那样的婆家?,又有真本?事跟徐东北合作,帮我肯定?是小意思。”李丽改的笑容半是故作的逢迎,半是对自己说法的笃定?,“你照着上回做的那些牛仔裤的版型质量,私下找门路做衣服,全交给?我就成,赚到?的钱我们?对开,怎么样?” 雁临看着她的眼神认真起来,因?为这一刻之?前,她真没怀疑过对方的智商。 李丽改进一步说服她:“我也知道,做陆家?的儿媳妇不容易,工作说起来要很体面,有外捞的事情得瞒着他们?。现在我们?合作不是正?好?跟什么都可以有仇,唯独不能跟钱有仇,对不对?” 雁临跨上自行车,脚撑着地,望着她,笑容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样?有什么难处你直说,我认识几个制衣小作坊,可以介绍给?……” 雁临一摆手?,“我的难处不是这个。我只是在检讨,自己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让人以为我是个傻子。同样的,我也不认为糊弄我的人脑子没问?题。” 李丽改浑似生生噎住。 “陆修远等我一起吃饭呢,真没时间陪你扯闲篇儿了?。你要是有话跟他说,可以去医院。去陆家?告我的状也行。”雁临礼貌地点?一点?头,“再见。” 第22章 撩人会上瘾 李丽改望着雁临离开身影, 恼火得直跺脚。 有人走到她?面前,“你跟临临很熟吗?” “临临?”李丽改立马反应过来,“你认识秋雁临?” 来人除了宋多多, 还能是谁?她?苦笑, “我是临临最好的朋友, 现在不是了。” “是么??”李丽改看一眼?宋多多的?摊位,“你收摊儿吧, 咱们找地方聊聊, 需要的?话?, 我?补给你耽误生?意的?钱。” “不用不用, 但你得等等我?。” “我?帮你。” 在路上的?雁临,没办法看到这一幕, 倒是想到了宋多多跟李丽改套近乎的?可能。 同?在一个县城,圈子就这么?大, 谁跟谁都?可能发生?交集, 顺其自然就是了。 至于李丽改,雁临丝毫也不担心她?会到陆家生?事。 如果真有文章可做, 李丽改会直接去陆家诉苦。陆家随意行个方便,就等于白送一笔钱给人,李丽改舍近求远, 只?能证明?无机可乘。 不可避免的?,雁临想到了徐东北。 就算李丽改说的?是真的?,也正常。 以秋雁临的?样貌, 最不缺人惦记, 在与陆修远的?婚事定下之前, 明?里暗里真真假假追求她?的?从来不少。 徐东北喜不喜欢谁,没有任何意义。就他那德行, 早被惯坏了,恐怕已忘了为感情付出是怎么?回事。 所?以,有事也是无事发生?。 雁临进病房时,见陆修远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茶几两侧。 看到她?,男人连忙站起身来,问陆修远:“这是——” “我?媳妇儿,秋雁临。” 男人浅浅鞠了个躬,“您好。” 雁临欠一欠身,“您好。” 男人转向陆修远,“您说的?我?都?记下了,来年动工后绝对完全照办。到时候您要是方便,随时可以过去监督。” “客气了。” “那就不打扰了。”男人拿上黑皮包和图纸,告辞离开。 陆修远一面收拾茶几,一面解释:“这人承包了一个居民区的?工程,本来想到乡下请奶奶出山,我?的?情况一直瞒着老俩,他去了容易露馅儿,爸妈就让我?替奶奶给他把事儿办了。” 雁临只?关注一件事:“还瞒着爷爷奶奶呢?” 陆修远微笑,“知道了没好处。准备了几封信,托战友每过一两个月给爷爷奶奶寄一封。” “我?可真服你了。”雁临放下餐盒,示意他摆饭,转去洗手?,给他准备热毛巾。 她?额外带了一个大纸袋,还有些温度,封着口,陆修远问:“袋子里是什么??” “炸虾片。”雁临说,“之前想起过好几回,能当?零食但也能摆上餐桌的?食物,就是记不起叫什么?名儿。中午跟杨家伯伯伯母一起吃饭,他们炸了虾片。这下好了,我?把伯伯存的?全倒腾回家了,明?天还要多买一些。” 陆修远失笑,“馋猫。” “真的?很好吃。” 吃饭时,雁临说了商标的?事,“感觉奇奇怪怪的?。” “有参照更好,可以确定独一无二。” 雁临心里舒坦了,由着性?子吃炸虾片。 饭后,两个人到楼下散步。 二国寻过来。是面容清瘦、笑容很有感染力的?年轻人。 他瞧着雁临踌躇片刻,还是向陆修远说起一件事:“家属院外有个摆摊卖烤红薯的?,跟我?住一条街。我?跟他说了,有跟嫂子有关的?奇怪的?事儿,告诉我?一声,我?多照顾他生?意。” 陆修远点了点头。 “嫂子过来之前,跟李丽改说了会儿话?,这事儿之后,宋多多跟李丽改凑一块儿去了,这会儿在小餐馆吃饭。我?街坊看出来了,嫂子不待见那俩人,回家就跟我?说了一声。” 雁临并没想到,他们算是在她?周围扯了个保护网。 “没别的?了。”二国笑说,“我?去找认识的?护士聊天儿,有事到一楼叫我?。” “成。”陆修远问雁临,“李丽改找你干什么??” 雁临索性?从原原本本告诉他,末了说:“挺无聊的?,本来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是够无聊的?。”陆修远慢慢往前走。 “要不要告诉爸妈?” “我?想想。”李丽改的?名字一再被提及,陆修远不免仔细回忆,“好像听谁提过,李家以前想跟爸妈做亲家,但姐姐早有主儿了,只?能过过嘴瘾。” “想做亲家,就是人家想让姐姐做儿媳妇?”雁临好笑不已,“陆修远,原来你也有一根儿筋的?时候。” 陆修远扬眉,“什么?意思?” “爸妈一儿一女,李家也是一儿一女,想做亲家的?话?,也可以是你跟李丽改,这都?想不到?”雁临若有所?思,“难怪,李丽改见到我?,提起你的?时候,表情挺微妙的?。” 她?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只?是当?下没办法组织成预言。 “你想干嘛?”陆修远握住她?的?手?,“李丽改给你安排了个徐东北,你就也给我?安排个人,这也要打成平手??” “这方面的?事,女孩子的?直觉很准的?。”雁临不满了,“嗳,可能有人喜欢我?,你怎么?都?不带吃醋的??” “吃醋有用?” “……”雁临横他一眼?,扯着他手?臂,让彼此?成为他拥着她?的?样子。 第22节 陆修远低低地笑起来,抬手?揉一下她?面颊,“不是你说的??我?知道你,而且信你。” 雁临歪一歪头,笑。 “李丽改的?事儿,跟爸妈报备一下。万一她?跟家里胡咧咧,李家再跟爸妈胡咧咧,没好处。” “是这么?回事,我?去喊二国过来?” “别了,先让他送你回家。我?跟他说。”陆修远拥着她?转身。 雁临走出去两步,停下来,站到他面前,“这就撵我?走?得给奖励。” “想要什么??” 雁临长?睫忽闪一下,展了展手?臂,轻声说:“抱抱我?。” “……” 雁临蹭到他怀里,手?臂探进他的?夹克,环住他腰身,“你不抱我?,我?抱你。” “你这到底是让我?占便宜,还是你占我?便宜?”陆修远笑着,揉着她?的?长?发。 “有什么?不一样?反正到最后都?得是我?主动。”雁临已经不会为这种事郁闷了。 他人设原本等于女人绝缘体,喜欢上她?已经是很大的?惊喜,她?要是等着他方方面面主动,不定等到何年何月。 对着心动的?人,她?怎么?能不希望,亲昵的?举止成为常态。不妨当?成个挑战亦或消遣,慢慢让他习惯彼此?的?亲近。 雁临侧转脸,试图听清他的?心跳,手?臂紧了紧。 男人有一把相对比例来讲的?细腰,不管瞧着还是搂着,感觉都?好得不得了。这样刁难他的?感觉,同?样好得不得了。 怎么?样的?人,受得了她?这小模样?陆修远展臂拥住她?,下颚摩挲着她?额头,语气柔柔的?:“淘气。” 雁临得寸进尺,“喜欢吗?” “感觉特别好。” “现在不说,往后见天儿缠着你说。” “对我?没信心,还是担心什么??”陆修远低声问她?。 “有些担心。”雁临思索一下,坦诚以对,“等我?不能每天在你面前晃了,你说不定会觉得结婚谈恋爱很多余。” 前世她?过了想结婚的?年龄段之后,没事就会算算结婚与否的?账,结论是不拒绝恋情,坚决拒绝婚姻。 如果没有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舍的?人,在她?看来,结婚生?育真的?是件特别不划算的?事。 谁能断定,陆修远曾经、以后不会这么?想?她?再心宽,也不能接受他一次次把自己推开,自尊心更不能允许自己单方面维持关系。 “说的?我?都?想带你一起走了。”陆修远紧拥她?一下,柔声说,“问题是真不行,我?跟爸妈的?说法是,北京医院的?条件更好,我?能尽快完成康复训练。你要是过去,妈一定怕你一个人照顾我?太辛苦,得请假跟过去,那我?就没消停日子可过了。” 雁临点点头,感受着他的?气息。 “这种日子,其实我?真受不了。不让你白天长?时间?陪着,因为挺多时候脾气很差,管不住自己。我?不能让你瞧不起。” “我?明?白。”雁临绽出笑容,仰脸看着他,“但我?也自私,离你近一点儿,以后你的?舍不得就多一点儿,对不对?” “对。”陆修远微笑,手?抚着她?面颊,唇角,凝视她?片刻,错开视线。 “想犯错误了?” “嗯。” “我?允许。” 陆修远拍她?的?肩一下,“小破孩儿,没完了是吧?” 雁临闷在他怀里,咕咕的?笑。年纪小真的?有好处,再怎么?胡闹,他也会给予纵容。 陆修远也随着她?无声地笑了。 “好了,饶了你了。”雁临携了他的?手?,往楼里走。 . 第二天上午,二国专程去了林婉的?单位一趟,在她?的?办公室,复述了陆修远要他转告的?一席话?。 林婉听完,脸色冰冷,“告诉修远和雁临,没事儿,甭搭理那些闲得横蹦的?东西?。” 等二国离开,她?打电话?给丈夫,说了李丽改相关的?整件事,末了语气不善:“那丫头平时瞧着人模人样的?,居然是满嘴跑火车的?德行。雁临跟徐东北见面到现在的?事,雷子没少跟咱俩念叨,现在徐东北甩了李丽改,她?居然往雁临身上扯,有病吧?她?是不是觉得修远在医院过得太舒坦,诚心给咱儿子添堵?” “别激动,”电话?那头的?陆博山安抚妻子,“修远及时打招呼,就是根本没往心里去。”顿一顿,语气轻快起来,“而且这说明?了一个情况:咱儿子儿媳妇感情不错,修远是怕咱们瞎了心猜忌雁临。” 林婉想一想,终于笑了,“还真是。” 第23章 撩人会上瘾 安抚好妻子, 陆博山挂了电话,继续忙手边的事。 修远和雁临明显不以为意,他和妻子要是重视, 反倒让两?个孩子尴尬。 至于徐东北, 如果是真的, 陆博山只能同情一下,并没成见。 说起?来, 他媳妇儿也是被人明里暗里惦记着过来的, 那只能证明?自己眼光好运气更好, 这道理不用说, 修远一定明白。 他这边丝毫不受影响,没想到的是, 午休前,李丽改的父亲李大成过来找他。 两?人年岁相仿, 经历相仿, 只是李大成见到陆博山,从来是见领导的谈吐, 陆博山没办法跟这样的人交心,便?一直客客气气地常来常往着。 此次见面,一如既往, 寒暄了一阵子。 陆博山离家?只有几分钟的路,记挂着给儿子做午饭,说:“这个点儿过来, 应该是为私事?, 直说。” “是为私事?。”李大成叹了口气, “到了这个年纪,私事?无非是孩子的事?。” “都这样。” 李大成为难片刻, 仍是鼓足勇气,“我这次过来,是为丽改的事?跟你?吐吐苦水,也?要说说你?儿媳妇这个人,给你?们提个醒儿。” 陆博山端茶在手,拇指摩挲着玻璃杯,笑微微的,“仔细说说。” “我们家?丽改跟徐东北的事?,你?们是知道的。我家?那口子相中了东北,身体也?不好,我从头到尾都想跟你?做亲家?,丽改也?……修远那样子,女孩子不喜欢他才?有问题……” “打住,别三?家?扯四家?的。”陆博山皱了皱眉,“第一,结亲的事?你?们说过多少?次,我和林婉就当面否了多少?次; “第二,修远根本不知道这码事?,给他说对象的多了去了,比你?心诚的也?多的是,我们没跟他说过这些,只告诉他,瞧着雁临最好。” 李大成连忙欠了欠身,满脸歉然,“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捎带着提起?来的。” “接着说吧。”陆博山心里?却在怀疑,李丽改满嘴跑火车的毛病,大概是随的她爹。 李大成吃一堑长一智,再开口,措辞严谨了许多:“前天,丽改跟徐东北的事?黄了,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徐家?是老?爷子催着东北赶快结婚,我这头是我那口子总闹腾,俩孩子烦得够呛,才?确定了对象关系,其?实只是单纯的朋友。真稍微有点儿意思,也?不至于拖这么久不结婚。 “分就分了,但分的原因挺让丽改憋屈的。徐东北看上了你?家?儿媳妇,这才?急着表态。 “丽改虽然窝火,也?知道顾着大家?伙儿的面子,只跟我抱怨了几句。结果这事?儿还没完。” 陆博山已被对方膈应得不轻,神色倒愈发平和。 李大成这边,因为女儿昨晚推心置腹的一些话,是真为她委屈兼恼火,更替陆家?不值:“你?家?儿媳妇的为人,真该多方面打听打听。年岁不大,却是可哪儿惹是非的苗子。 “我也?是刚听说,她跟以前最好的朋友闹掰了,这也?不新鲜,关键朋友断交没事?,她把人跟对象搅和得不轻,那可是原本打算结婚的一对儿,现在也?搁置不提了。你?说就这种人,怎么配做你?们家?的儿媳妇……” 陆博山出声打断:“这些事?情,都是你?闺女跟你?说的?” “丽改也?是好心,让我给你?提个醒……” 陆博山又问:“雁临最近断交的朋友就一个,叫宋多多,你?家?孩子怎么跟她凑一块儿去了?” “这事?儿丽改还真跟我细说了,她去找秋雁临谈合作,恰好遇到了那姑娘,好像是叫宋多多。” “知道是谁造谣就好办了,你?马上给我把那两?个人叫过来,我得问问她们,到底想干什么?”陆博山放下茶杯,用了些力,脸色已经十分冷峻,“还有你?,姓李的,跑过来埋汰我儿媳妇,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大成条件反射地起?身,立正站好,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就把陆博山惹毛了。 “有人恶意诋毁我们雁临,你?个做长辈的也?好意思腆着脸做帮凶,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事?儿没完!”陆博山指一指门口,“杵那儿干嘛?把造谣的碎嘴子给我拎过来!” 得亏修远给打了预防针,不然他火气只有更大。 他家?儿媳妇最让家?里?喜欢也?最头疼的,就是性格太单纯,刚下凡的小仙女似的,那帮人居然把她说成那样,真就像妻子说的,有病。 李大成见他真恼了,不免生出几分心虚。 陆博山看人的眼力一向?很?好,如果不是笃定儿媳妇的人品,绝不会撂下这样的重话。 通过女儿的讲述,他认为秋雁临对付男人很?有一套,而事?实难道是……女儿不是省油的灯? 他无暇多思,一味点头哈腰地赔不是,请陆博山给自己知错就改的机会,保证一定找女儿查问清楚,好好儿教训她一顿。 陆博山斟酌片刻,神色平静得近乎冷酷,“你?办这事?儿也?行,让你?闺女跟宋多多一起?,明?天正儿八经地给我们雁临赔礼道歉,到时我和林婉陪着雁临。要是办不到,别怪我护犊子,往后我真就容不下你?闺女了。” 李大成悔得肠子都要青了,面上却是不敢含糊,“一定一定,必须得道歉,我来安排。” 陆博山摆手示意他走?人,随即回到家?里?,抓紧做了四菜一汤,用餐盒保温桶装好,犹豫片刻,亲自送到医院。 陆修远见到父亲,打量一眼就看出端倪,“带着情绪来的?” 陆博山干脆完全不掩饰情绪了,“正好有空,过来跟你?说说李大成那孙子。” 陆修远笑出来,“他把你?怎么着了?” “饿不饿?你?先吃饭吧?” “不饿,先说事?,说完了你?赶紧去单位食堂。” 陆博山给儿子的饭菜都是小份的,他埋怨自己考虑得不周到,要是多做一些,爷儿俩一起?吃顿饭多好。 他坐在床边,把事?情经过讲给儿子听。 陆修远听完,笑了,“人你?训了,结果也?定了,还生什么气?” “他们对雁临瞎说八道,你?怎么这么高兴?”陆博山拧了眉。 陆修远笑意更浓,“媳妇儿有爹妈护着,我上什么火?” “不是,我刚刚表达的是不是不够清楚?李家?对你?有点儿贼心不死的意思。”陆博山摆事?实,“李大成最先说起?的,就是李丽改对你?有意思,之后诋毁雁临,居心还不够明?显?” “李丽改只对钱有意思。”陆修远说,“上午二国跟我说了她一些情况,整个儿一财迷疯。我这怎么也?是立功退伍,傻子都知道安置费少?不了,她没了徐东北白给她的赚头,可不就得撺掇着家?里?再张罗个冤大头。” “真不是东西!”陆博山不屑地斥一句,严肃地警告儿子,“她要是往你?跟前凑,你?可不准见。” 第23节 “这都哪儿跟哪儿?我见她干嘛?”陆修远端详着父亲,“有点儿神经质了,准是饿的,赶紧回单位吃饭。” “你?才?神经质呢。”陆博山总算笑了,拍拍儿子的肩,“见到雁临,仔细说说这事?儿,让她别多心。” “我一定帮你?和我妈跟她表忠心。” “混小子。”陆博山哈哈一笑,心气儿倒真顺了过来,帮儿子摆好饭菜,大步流星离开。 陆修远一边吃饭,一边琢磨:李丽改跟宋多多到底交流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态怎么会发展到这么滑稽的地步? 宋多多跟男朋友搁置了结婚,跟雁临唯一的关系是,她不再在生活上给他们实惠。贫贱情侣百事?哀,不闹矛盾才?奇怪。 关键问题是,宋多多有没有说过污蔑雁临的话,又是不是李丽改捕风捉影,故意诱导李大成。 下午三?点钟,雁临就来了,一肩挎着宽大的帆布袋,一手拎着个旅行袋,进门来很?随意地把旅行袋放进衣柜,转到陆修远身边坐下,也?不提袋子里?是什么。 “带着行李来陪护?”陆修远逗她。 “是啊,到晚上抢你?床位,赶你?去睡折叠床。”雁临顺着他胡扯,笑盈盈打量着他,“我开始自学高中教材了,感觉良好,担心自己要翘尾巴,赶紧来请你?给点儿打击。” 陆修远莞尔,想也?没想就说:“我怎么舍得?” “舍不得吗?”雁临眨一下眼睛,“有进步诶。” “大意了。”陆修远往一旁挪了挪,拍拍身侧,“你?都夸我了,那就再接再厉,来。”说完,揽她到身边。 算是意外之喜,雁临斜伸着的长腿晃了晃,“能不能脱掉鞋子?” “废话。” 雁临蹬掉鞋子,“会不会有人来?” 陆修远分出被子,给她盖到腿上,“管那些呢,今天比平时冷。” 她穿的或许挺暖和,可他觉得她冷。 雁临依偎着他,双手握住他的手,说起?一件事?:“出家?属院的时候,我没看到宋多多。难道跟李丽改见了一面,就决定改行了?那还挺好的。” “正要跟你?说这俩人的事?儿。她们把咱家?小老?爷子惹毛了。”陆修远娓娓说起?父亲发作李大成的原委。 雁临匪夷所?思,转而客观冷静地分析:“宋多多跟王济川闹矛盾,是我搅和的?她脸皮就算一天一尺的长,也?厚不到这地步。 “而且,她对王济川感情特别深,哪怕因爱生恨,也?说不出这种话。 “事?情万一闹到明?面上,王济川失望之下,保不齐甩了她。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又怎么敢冒那种险。” “既然你?这么看,那就是李丽改混淆视听。”陆修远手指动了动,“这么嘴欠的人,得让她涨涨教训。” 赔礼道歉是做错事?必然的承担,李丽改并不见得当回事?。惯着这种人这种毛病,雁临就得长期防贼,凭什么? 第24章 撩人会上瘾 同一时间的?李丽改, 并不知道玩儿火惹祸了。 午后,她去服装店转了一圈,拿走自己的添置的一事一物。 两名售货员原本与她相处得感情不错, 毕竟默认她是蓝月的?老板娘。但是, 经过徐东北开诚布公, 宣布踢走李丽改之后,她们最紧张的?便是保住饭碗, 对前店主只做到应有的礼貌客气。 李丽改不以为意。不管真假, 处了一场的?对象都能翻脸无情, 还能指望谁对自己情深义重? 将所有东西带回租住的?房子, 李丽改骑车去找宋多多。 宋多多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个惊喜,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事,又?有了很大的?可能。 有她们两个了解的?情况相加, 想找秋雁临的?缺点、不足很容易。就?算不容易, 她加工引导一下不就?得了? 就?像宋多多昨晚提及男朋友王济川时,满脸哀怨地说:“在雁临的?事情上?, 我应该是真的?做错了很多,错到连王济川都看?不下去,最近一直躲着我, 结婚的?事,不知要猴年?马月才会再提。 “我总在想,要是和?雁临化?解矛盾, 和?从前?一样, 王济川大概也就?原谅我了。”说完, 眼?神殷切地望着李丽改。 李丽改知道,对方希望跟自己一起想想办法, 与秋雁临合作,各取所需。 可是,她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 她的?目标从来不是秋雁临,而是与秋雁临息息相关的?陆修远。 她喜欢陆修远,从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但她更喜欢人前?风光事业有成的?生活状态,为此可以舍弃别的?。 目前?需要筹集的?那笔钱,还差小一万。不走捷径,只凭她自己,好几年?只挣不花都攒不够。 万元户之所以那么?稀罕,正是因为赚钱太不容易。 可如果秋雁临的?人品作风有问题,被陆家嫌弃,离婚的?结果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先前?她就?听说过,秋雁临一度不到医院探望,惹得陆博山和?林婉担心不已,不满也绝对是少不了的?。 李丽改的?计划是,不断地跟父亲抱怨秋雁临,委婉地请他提醒陆家,陆家就?会想起旧账,对儿媳妇心生嫌弃。 随后她再慢慢地添火加柴,让自己成为苦苦等待陆修远的?第?一人,陆家一定会对陆修远和?盘托出,甩掉秋雁临。 那样一来,她就?可以尽快与陆修远登记结婚,婚后不出一半年?,就?能得到陆家人力?财力?的?支持,顺顺利利出国。 本来么?,除了长相,她哪里比秋雁临差了?秋雁临父母不过高级职工,她父母可是和?陆家两位长辈一样,吃公家饭,只是职位比陆家低而已。 要不是母亲看?中了徐东北,当初一味闹腾,陆家怎么?可能会放着她这根正苗红的?人不选,挑了秋雁临? ——出于种种考虑,李丽改愈发坚信能成为婚姻事业的?双料赢家。 到了宋多多家里,她瞧着里面寒酸的?情形,没进门,扬声唤宋多多。 宋多多果然如约在家等她,片刻后就?小跑着出门来。 李丽改笑容明媚,“找你有事说,你跟我去我家附近的?小餐馆吧,那儿的?菜很好吃,这会儿去也行。” 宋多多有些局促,“总让你破费,太不好意?思了……” 李丽改语气真诚:“我想和?你相互帮助,不要那么?客气,快去推车子出来。” 宋多多也就?随着她行事,两个人骑车到了一个小餐馆,在临窗的?位置落座。 李丽改点了四菜一汤,等待期间,身形稍稍前?倾,“昨天你说,也会踩缝纫机,那你能不能去星雅服装厂上?班?” 她这是为防万一做的?另一手准备:只要有自己人在厂里上?班,就?有拿到秋雁临设计的?成衣的?机会,她把成衣做样品,交给小作坊照做,钱就?少挣不了。 “这恐怕不行,雁临不会同意?,金家的?人对我印象也不好。”自知之明,宋多多还是有的?。 李丽改并不失望,“你不能去也没关系,有没有能做缝纫工的?朋友?给点儿实惠,让你朋友去也一样。” 宋多多费解了:对方接近雁临这架势,可比自己更担得起死缠烂打,到底为什么??至于吗?心里想的?,不好诉诸于口,她笑一笑,“我试试,看?有没有愿意?去的?朋友。” . 对雁临来说,李丽改是预料之外出现的?人物,不够了解,当下也就?束手无策,能做的?只是以后保持防备。 前?思后想许久,雁临说:“其实不用较真儿,她那种人,吃瘪之后就?会转移目标。我又?不是歪脖树,她也不想上?吊,不会没完没了。”也只是这么?一说,她只是不希望陆修远费神。 陆修远只说:“你别管了。” 雁临真就?不管了,开始头疼别的?事:“接受人道歉的?事,有必要吗?我能不能贿赂爸妈,请他们替我应付过去?” 她贿赂长辈,就?少不得劳心劳力?,陆修远劝道:“最多是吃个饭,说几句场面话,爸已经放下话了,你好歹捧个场。” “好、吧。”雁临倚着他的?肩,“我主?要是不想看?见宋多多。猜得没错的?话,她不需要道歉,倒是可能跟李丽改打嘴架,懒得看?那种热闹。” “自找的?,她要是不跟李丽改搭话,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还真是。” 陆修远问起她功课的?事,“目前?感觉难度最大的?是什么??” “英语有你做后盾,心里有底。”雁临说出实情,“感觉头疼的?是语文、历史、政治,好多需要死记硬背的?,通过思维逻辑发挥的?题目太少了。” 前?世她做小裁缝之前?,学业止步于高中毕业,成绩很好。当然,这个好只相对于县级市级,她并不是万中挑一的?那种学霸。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年?纪相仿,生活大环境一致,高中教材一样。 现实的?问题是,她离开高中的?年?月实在已太久。 理?科知识牢固地掌握之后,会形成逻辑链,无形地运用到工作生活,区别只是多少而已,温习起来容易很多。 语文历史政治就?不一样了,前?世的?她并不喜欢这三科,基本上?靠死记硬背,过了一定年?限,看?到一些诗词史料,都不能确定自己学过。 “那你还挺奇怪的?,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打怵的?应该是数理?化?,这倒好,全拧了。”陆修远笑说,“不过没事,想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雁临说,“拿历史来说,从清朝中后期到民国期间的?事,我都没兴趣,看?到有些记载特生气。” “偏科还偏出理?了。”陆修远展臂揽住她,跟她开玩笑,“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要不然,以后写信的?时候,我都给你讲一些清朝民国的?事?你看?完回信时抄几遍。” 雁临笑得不轻,“少胡来,你要真敢那么?干,我拒绝回信。” “才二十,处于头脑最灵的?阶段,别有压力?。”陆修远哄她,“学着不耐烦了生气了,就?想想我和?爸妈,我们脑子里不知装着多少宪法条文,这些真不如书上?那些有意?思。” “嗯。”雁临笑着,频频点头,“政治科目遇到需要分析的?难题,我就?找你们,估计用不了几回就?开窍了。”什么?都一样,业内人看?待、讲解的?方式自成体系,而且有趣。 “聪明。” 雁临又?反过头来宽他的?心,同时给自己做铺垫,“我就?是跟你抱怨几句,其实压力?不大,之前?已经断断续续自学过一两年?了。往后雁薇堂姐也能帮我,她高考成绩特别好,学校特别遗憾的?是,她没报考一流院校。” “听说过。” 雁临跟他推心置腹:“我肯定不像姐姐那么?厉害,没多大出息,能考进中流大学就?知足。像你说的?,现在脑子还灵光,就?想多上?几年?学。” 陆修远深以为然,“虽然说学到老活到老,但过了上?学的?年?纪再想走进校门,说不定要搁置事业抛下亲友,还是在适合的?年?龄段上?学更好。” “跟你说话最好了。”她说什么?,他都懂得,理?解。顿一顿,雁临说,“旅行袋里是几件衣服,冬天也可以穿。” 陆修远转头凝着她,“白天都是七事八事的?,晚上?熬夜赶出来的??” “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的?,有点儿时间就?够了。”雁临也转头瞧着他。 “以后不准这样了。” 雁临挑眉,“不准我对你好?” “不准因为我太辛苦。” “哦。”雁临心说这还差不多。 陆修远揽紧她一些,细细地看?着她,凝着她昳丽的?眉眼?,粉润润的?唇。 他这种眼?神浑似有形,雁临从来招架不住,但也从不认为他会有所行动。 他不想也不能犯错。 所以,雁临心里有底了,也就?坦然。 第24节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他一点点凑近,额头抵着她额头。 这无疑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刻,呼吸相闻。 雁临不自主?地屏住呼吸,猜测着他下一刻就?会退到原处。 可他所做的?,却是手指抚着她唇角。 雁临眨了眨眼?,抿了抿唇,面颊烧得厉害。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要么?主?动到底,要么?提醒他一下。要命的?是她脑子里什么?都有,行动上?什么?都实施不了。 太紧张了。 陆修远低低地笑起来,“不是最喜欢闹腾?怎么?老实了?” 雁临听出言下之意?,透一口气的?同时,转头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手臂绕住他,沉了片刻才说:“这么?怎么?办?你跟我学坏了。” 陆修远真是特爱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修长的?手指没入她发丝,温柔摩挲。 第25章 撩人会上瘾 李丽改和宋多多一直在餐馆, 哪儿?也没去。 两个年轻女子坐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很多,但因为相互有心引导之故, 话题始终不?离雁临。 宋多多完全问清楚了雁临的现状, 简直匪夷所思。 雁临会踩缝纫机做点儿?小东西, 宋多多是?知道的,但学会服装裁剪乃至设计是什么时候的事?那绝不?是?短时间可以学成的本事。她怎么从没听说过? 难道从很早之前?, 雁临就已处处疏远防备她?? 可也不?对啊, 前?世只要她?和王济川遇到事情, 只要情况允许, 雁临都会第一时间给予帮助。 并?且,雁临前?世没从事过服装行业, 独自?去南方?闯荡期间,因为形象出挑, 轻轻松松找到了高级酒店服务员的工作?, 再熬成领班、经理。其后多年,一直围着酒店行业打转。 现在怎么会是?这个情况? 到底是?重生的世界出了错, 还是?她?出了错?宋多多没法儿?不?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李丽改打量着宋多多的神色,以为她?是?嫉妒以前?的好友,乐得将对方?的心火煽动得更旺, “徐东北铁了心合作?的人,能力差不?了。你别说,同样的布料, 秋雁临做出来的牛仔裤就是?不?一样, 版型更好, 搭配鞋子高跟鞋平跟鞋都好看。” “雁临一直挺聪明的。”宋多多语声干涩。 “她?上回做了五十条牛仔裤,净赚了八百多。”李丽改语气有点儿?酸。 八百多, 很多职工苦干两年多的薪酬。宋多多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然而离自?己过于遥远。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王济川,和他谈谈这件事,看他有没有分一杯羹的门路。 她?看了看天色,歉然地笑一笑,“我?还有事,挺重要的,改天再见面吧。” 李丽改瞧她?神不?守舍的,也就没挽留,“那我?过一两天再去找你。对了,别忘了拜托你的事情。” “绝对忘不?了,我?尽快帮你问问。”宋多多匆匆离开,直奔王济川家里。 她?才?不?会帮李丽改找什么缝纫工。 服装业这么赚钱,她?得第一时间告诉王济川,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不?奢望有雁临那么大的赚头?,分一杯羹就知足。 说起来,要是?没这事情,她?不?会主动来找王济川。 自?从她?怀疑他也是?重生的那晚之后,他是?真生了她?的气。 见面要么懒得跟她?说话,嗯啊地胡乱应两声,然后说有事甩手走人;要么直接数落她?不?干正事,有摆摊儿?的时间,不?如想办法找个长久的工作?。 宋多多无计可施,本想等他消气了再说,现在则不?一样了。然而到了王济川家,却是?铁将军把门。 宋多多又生气又想哭。 那边的李丽改结了账,回到自?己的租住房,刚进院子,就看到面色不?善的父亲,忙扯出笑脸,“爸,你怎么来了?” “开门,进去说。” 李大成中?午辞了陆博山,只认为罪魁祸首是?宋多多,急着找到女儿?问清楚,要她?做好即便无辜也得道歉的准备。 他请了半天假,奔波许久也没见到女儿?的影子,闷出一肚子无名火。想不?出还能去什么地方?找,直接来这里等。 李丽改开了门,殷勤地给父亲沏茶。 李大成总结性地说:“中?午我?去找陆博山了,他把我?训了一通,让你跟那个什么宋多多,明天一起向他儿?媳妇道歉。” “什么?”李丽改呆了呆,审视着父亲,“我?向秋雁临道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李大成脸色愈发难看,“原本我?只以为,是?你被?外人骗了。刚刚又前?思后想了许多,我?不?能不?怀疑,是?我?这个当爹的,被?自?己闺女利用了。” “没有,爸,我?怎么可能……” 李大成挥手打断她?,“你想要个好前?景,放到哪儿?都不?是?错,可要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亲人的尊严面子都不?顾,那我?就得对你保持观望态度。” 观望态度,意味的是?不?会再维护帮衬,该教训的时候就教训。李丽改心下一惊,却不?敢再空口白牙地分辩什么。 “明天十一点去我?单位。”李大成站起身,“你最好别再见外人惹事。” 他也不?查问什么了,把事情安排好,到时让女儿?和宋多多对质。 一想就挺没面子的,可他还怕什么?今天已经丢人丢到家了。 他就像个欠抽的碎嘴子似的,跑人面前?说人家儿?媳妇的是?非,这情况跟住宅区里最爱传闲话的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区别? 真是?一想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托闺女的福,活了半辈子,突然发现,至亲的骨肉并?不?能完全信任。 . 上午九点钟,雁临来到星雅。 徐东北找到她?办公室,进一步商议落实一些具体事项:“打板裁剪,原先是?我?姐姐姐夫兼顾,现在加上你跟我?,也足够应付。这样其实也有好处,能防止设计图同步外传出去。” “这倒是?真的。”雁临跟他开玩笑,“你姐姐姐夫需要担心的,只有你。” “你不?担心?” “你做鸡鸣狗盗的事,”雁临尝试想象,很快放弃,“想象不?出来。” “打死我?也不?干。”徐东北一笑,“这是?第一步安全问题,接下来是?车间,得防着人带成品离开星雅,不?是?铁将军把门就能避免。” “那怎么办?是?你跟金叔叔受累,还是?招聘保安?”这年月的安保问题,解决方?式实在有限。 徐东北说:“昨天雷子来了一趟,说他的小兄弟可以胜任,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他说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做大之前?,这类人外招的实在不?牢靠,人来了是?冲着混工资。”徐东北沉吟一下,“你能不?能让陆修远给把把关?反正他乐意干这种事儿?。” 雁临盯他一眼?,“怎么什么事让你一说,就让人听着那么别扭呢?” “就这德行,相互习惯吧。我?说我?的,你数落你的。” 雁临想一下,“回头?我?找雷子问清楚,再让他去找修远报备——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你办不?了?” “我?真办不?了,你为什么会觉得,那兔崽子会拿我?的话当回事?” 雁临撑不?住,笑了,“瞧你混的这人缘儿?。” 徐东北也笑,“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今年你能不?能做个冬装系列?” “当然可以,但不?能着急。星雅先尝到甜头?,对我?更有信心,我?才?更有底气。” “还挺谨慎的,没看出来。”徐东北看看墙壁上挂的月份牌,“得抓紧了,明天起打板裁剪,有没有问题?” “没有。” “成,就这些,你负责后续。”徐东北站起身,“我?去忙点儿?私事。” 雁临哦了一声,不?以为意。 忙忙叨叨一上午,十一点多,陆博山和林婉来接雁临,轿车是?雁临坐过的那辆。 打过招呼,上了车,雁临挺不?好意思的。 林婉安抚她?:“有人有嚼舌根儿?的坏毛病,我?们不?想惯着。” 坐在前?面的陆博山附和:“小事情,别有压力。” “我?知道,就是?觉得……好像是?家长领着,找人去算账似的。” 林婉失笑,“本来就是?那么回事,我?们要是?不?出面,那还算什么家长?” 陆博山则从公事包里拿出个糖果?盒,递给妻子,“给孩子放包里,水果?软糖。” 林婉转手放进雁临自?制的大帆布袋里,还抱怨:“怎么就买一盒?” “先让雁临尝尝好不?好吃。”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到了县招待所。 李大成已经在门口等,分外殷勤地请三人到了定好的包间。 李丽改正在包间急得团团转,一见来人,强挂着笑脸问好,却是?难掩眼?底的困惑焦虑。很明显,她?不?知道父亲要唱哪出。 这边刚寒暄完,落了座,有人敲敲门走进来。 是?宋多多。 李大成一如和气的长辈,请她?落座,亲手倒了杯茶。 李丽改很了解父亲的脾性,立时猜出他用意,面色渐渐有些发白。 李大成歉意地望着雁临,照实讲了事情原委,同时也让宋多多听清楚,她?掺和进去多少。 他本想正式地给雁临道个歉,但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宋多多打断: “我?跟王济川闹矛盾、不?提结婚,都是?因为我?做事欠考虑,对不?起雁临,什么时候说过与雁临有关了?李丽改,你是?嫌我?跟雁临的关系还不?够恶劣,要她?一辈子瞧不?起我?吗?” 她?语声有些急,还有些发抖,一来是?觉得太?冤枉,二来是?担心事情闹得王济川知情。 昨晚她?想见男朋友,找人到半夜也没见到人。关系已经岌岌可危,实在禁不?起任何是?非。 李丽改心理素质再好,也受不?住当众被?人这样质问,更不?介意把宋多多拉下水,于是?冷笑道:“那倒奇怪了,你要是?没说那样的话,我?怎么会那样认为?我?们刚认识,那是?我?能猜出来的事儿??” “你……”宋多多恨不?得把她?的嘴生撕了,急怒之下,脑中?反倒灵光一现,忽地镇定下来,回以冷笑,“雁临和我?绝交之后,我?真的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朋友,曾经到医院见过陆修远同志。 “那天我?说了很多话,但没说过一句质疑雁临品行的话,你大可以去问他。 第25节 “我?要是?有心诋毁雁临,那是?不?是?很好的机会? “再说了,真有那种坏心,我?直接到陆家说瞎话不?是?更好?犯得着跟你一个刚认识的人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一旁的雁临说:“她?说的有道理。”还转头?用眼?神询问公公婆婆。 她?不?知道陆修远见过宋多多,但也不?会介意,现在只想把宋多多择出去。那毕竟是?秋雁临看得特别重的好友,要是?有品行问题,她?面子上也不?好看。绝交只能断绝来往,却断不?了以前?相互影响的可能。 陆博山和林婉同时点了点头?。最显而易见的事,他们没有质疑的道理。 宋多多悄悄透一口气。 李丽改却已恼羞成怒,“你这样的人,什么事不?敢捏造?我?这就去问陆修远!” 第26章 撩人会上瘾 林婉慢条斯理地问:“你去问修远?”眼神凉凉的, 像是在说,你算老几?有多?不屑,溢于言表。 李丽改的脸腾一下涨得通红。 李大?成怒声?吩咐女儿:“你给我闭嘴, 老老实?实?待着!” 宋多?多?凝望着雁临, 欠了?欠身, “临临,这次虽然我没说你的坏话, 但又给你添麻烦了?, 毕竟是我主动跟李丽改搭话在先。真的对不起, 以后?我会尽量避免打?扰你。 “另外, 以后?招聘缝纫工的时候,你要多?留心。昨天李丽改想让我去星雅, 我说金家不可能聘用我,她又让我找适合的亲友, 到底是什么?用意, 她没跟我说,但你应该想的到。” 雁临一听就知道李丽改的意图, 而这不是招聘员工留心就可以的事,要通过安全措施杜绝人偷窃的可能。当然,她犯不着细说这些, 对宋多?多?礼貌地点头一笑?,“谢谢你提醒我。” 宋多?多?又郑重?地向陆博山、林婉鞠躬道歉,随后?道辞:“我实?在没脸也没心情?留在这儿, 对不起, 我先走了?。”说完快步出门。 对于宋多?多?的表现, 雁临挺满意的。 拒不接受别人的污蔑,也不推卸自己?的责任, 更没趁机磨烦不想绝交的事。不论让谁看,都是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但反应敏捷进退有度的女孩子。 想到这儿,雁临心头一动,仔细回?忆起小说情?节。 现阶段来说,宋多?多?就是个傻白?甜女主,遇事要么?靠男友,要么?靠家人,再就是冤大?头朋友,自己?并没有临危不乱扭转局面的本事。 雁临记得,自己?穿成秋雁临之初,宋多?多?对陆博山、林婉说话,真的很欠缺情?商智商,恨不得照搬她父母私底下说的那些废话。 细算起来,也没多?长时间,宋多?多?怎么?就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 除了?自己?魂穿,还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雁临忽然想起,自己?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此?刻几乎确定的是,那了?不得的事,正发生在宋多?多?身上。 那么?,宋多?多?是也被魂穿了?,还是重?生了?? 雁临没工夫深思这些,李丽改在暴怒的父亲压力之下,分?外窘迫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是因为被徐东北甩了?,感觉没面子,就钻了?牛角尖,特别注意他最近接触的女孩子。你不是第一个被我造谣的,还有两个女职工,你们不认识……真的对不起,以后?我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信口编排应付事的一番话,雁临怎么?会听不出,淡淡一笑?,说:“我不会说没关系,也不会提出对你有所惩罚的要求。但是,以后?我被人造谣,我设计的服装被人照抄的时候,第一个怀疑目标就是你,因为现在你已?经那样做了?,没得逞而已?。” “连最疼爱你的父亲都能利用……”林婉有点儿瘆的慌似的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陆博山睨着李大?成,“让你女儿离我家的孩子远一些,麻烦你。” “我不会再惯着她了?。”李大?成是在保证,更是在向女儿宣布。 说话间,服务员进门上菜。 主菜离不了?鸡鸭鱼肉虾蟹,色香味俱全。雁临决定美美地享用。 再怎么?着,她也差点儿沦为作风不检点的人,很需要美味犒劳。 . 上午,陆修远也没闲着,例行的检查、输液之后?,在楼道里来回?走了?两趟,李丽改的舅舅窦志强,在二国?的陪同下来了?。 陆修远回?了?病房,倚着床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来客。 窦志强在窗前落座,忙于询问他的情?况:“一直在市里,好几次想过来看看你,打?电话的时候,你爸都说你不希望被打?扰。现在怎么?样?恢复的情?况不错吧?” “不错。”陆修远开门见山,“如果没事,与你家、你姐姐所在的李家,我都不认为有来往的必要。我爸妈跟你们熟悉是一回?事,我跟你们家认识,却是因为几年前那桩绑架案。” “那次的事,是你救了?我爸妈的命,这份儿人情?,我们一辈子都还不清,只能跟你说,不论什么?事,你打?个招呼,再容易再难,我都一样给你办好。” “救人的不是我,是我们整个行动组;我让二国?请你来,目的不是挟恩图报。” 窦志强面露忐忑。在社会上行走,怕的从?来不是一些人要什么?,而是他不要什么?。 “那桩绑架案后?续经手人,是我一老大?哥。”陆修远眸光深邃、锋利,“当时我捎带着了?解一下情?况,就看出来,你们家老爷子老太太,手有时候伸得太长。” 要不是李丽改上蹿下跳,惹得陆修远不得不了?解她的人际关系,他还真想不到,自己?和她外家打?过交道的事。既然知道了?,办事也就容易了?。 窦志强紧张得站起来,“难道……”难道他父母可能晚节不保?那可太要命了?。 “我只是说,手伸太长是病,得治。”陆修远示意他坐下,“说起来,你爸妈很喜欢帮人出国?,要么?公派私费,要么?给找投靠亲友的门路,再不济,还能介绍人跟外国?人结婚拿国?外护照。” 窦志强如坐针毡,弱弱地辩解:“这些我也知道,一直劝他们,被绑架之后?真消停了?,没再张罗过这种事。” “不想张罗跟没的张罗是一码事?”陆修远讽刺地一笑?,“我要聊的不是这个,是你外甥女。她一门心思要出国?,是不是你爸妈给她的底气?” 窦志强默了?默,终究是没撒谎的勇气,“是。”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你通过你父母,打?消李丽改出国?的心,起码缓几年再说。其次,给她安排个体力劳动的工作。”陆修远语气和缓,“你们要是不想治手可哪儿伸的病,我很乐意管管闲事。” 窦志强连忙殷切地保证:“这些我能办,一半天就能办妥当。不,今晚之前就能安排好。丽改的工作,我好好儿琢磨琢磨,尽量是管理严的厂子,干完活儿也不轻易放人四处瞎晃悠。” “辛苦,谢了?。” 窦志强不敢耽搁,立刻告辞赶往姐姐姐夫家里。 路上想到外甥女,他一阵气苦。 丽改之后?的生活都被安排好了?,窦家绝不会打?分?毫折扣地执行,她却浑然不觉。 就陆修远这种人,是她能招惹的? 说起来,她到底干了?什么?招人膈应的事儿?要是小打?小闹的错误,谁求着陆修远出手,他也不会理。 唉,真是要了?亲命了?。 . 这晚,一起吃过晚饭,陆修远倚着床头看晚报。 雁临画了?两幅线稿,暂时没灵感了?,收起东西,问陆修远:“宋多?多?来找你,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修远回?想一下,“大?概是你跟她绝交三两天之后?。” 雁临最关心的是:“她给你什么?印象?我是说,你觉得她在人际交往方面,是很单纯,还是比较圆滑会说话的?” “我再想想。”陆修远沉默片刻,公允地说,“跟一般人比较,她算是有心计,会说话,心理承受力也凑合。” “只听结论感觉太虚。你们聊了?些什么?,方便告诉我吗?”雁临扯了?扯他衣袖,说出自己?的意图,“我主要是想确定,宋多?多?是受刺激了?,还是因为什么?事,有了?很大?的变化。” “有什么?不方便的?”陆修远把当天的情?形复述一遍。 雁临惊讶于宋多?多?一些时候的敏锐犀利,更惊讶于陆修远惊人准确的推论判断力。 宋家或者说宋多?多?心里或者潜意识想要的、绝不肯承认的,他三两下点破,扯下了?贪图钱财的人的遮羞布。 怪不得他说宋多?多?承受力凑合,换个一般人,要么?恼羞成怒,要么?本能地驳斥,结果只是更添一份难堪。 宋多?多?好歹是没失态,看似平静地离开了?。 雁临已?经可以确定,现在的宋多?多?,并不是小说中那个女主,起码不完全是。 这对雁临没有坏处。 不管宋多?多?是重?生的还是魂穿过来的,对如今的雁临都不够了?解,更无法拿捏,不能构成威胁。 心里踏实?了?,雁临问陆修远:“瞒着我,是不想我难过尴尬吧?” 陆修远嗯了?一声?,“当时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爱吃糖的小孩儿。” 雁临笑?得眼眸微眯,“现在呢?在你眼里是什么?人?合法的妻子、女朋友、喜欢的人?” 陆修远没有做选择的习惯,“现在是忒淘气的小破孩儿。” “……你赶快说句好听的,”雁临起身,凑到他近前,煞有介事地威胁,“要不然,我要犯错误了?。” 陆修远轻笑?着,温凉的手把她的小脸儿往一边轻推,“等我看完报纸。” 雁临哭笑?不得。 陆修远见她梗在那里不动,表情?很拧巴,忙放下报纸,歉意地笑?着,“我还不知道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其实?特怂。” “有你这样的好榜样,我想不怂都不行。”雁临坐到他身侧,“但我现在上火了?,非干点儿什么?不行,哪怕你说我耍流氓也认了?。” 陆修远一乐,“你能怎么?着?” “你自己?说,我亲你一下的难度有多?大??”雁临认认真真地问他。 第27章 撩人会上瘾 “能有什么难度?”陆修远没正形, “你就算打我?一顿,我?也得老老实实挨着,更?别说这么好的事儿。” “……”雁临又?没词儿又没了逗闷子的闲情?。 陆修远揽她到怀里, 边看报纸边给她讲内容, “星雅登了招聘广告, 助理三名,缝纫工若干名, 食堂大师傅一名——怎么连食堂都缺人手?” “原来是看这个。”雁临释然, 平时他?看报只是?扫几?眼完事, “徐东北懒得动的时候, 就在厂里食堂吃饭,他?说饭菜不好吃, 得找个厨艺好的。” “该找。饭菜不好吃,员工容易有情?绪, 又?不是?不花钱。” 雁临注意力转到星雅, 跟他?提起雷子找人?负责安保的事,“雷子应该跟你打过招呼了吧?” “他?报给我?五个?人?,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品没问题。” 雁临拿出小活页本,翻到一页给他?看, “雷子留了他?们?的资料,我?抄了姓名年龄住址。是?不是?这些?” 陆修远仔细看过,“没错, 放心用。” “总算心里有底了。” 陆修远看看时间, “等会儿车过来接, 我?想去你家里看看,行么?” 第26节 雁临愣了一下, “行啊。但?是?,你跟安医生打招呼了没?” “说过了。” “哦。” “自行车让二国骑回去。” “好。”雁临摸了摸衣袋里的钥匙。 陆修远起身下地,两个?人?慢慢往下走,半路迎上二国。 “嫂子,钥匙。”二国笑着伸出手?。 雁临递过去,“麻烦你了。” “应该的。”二国转向陆修远,“车来了,等着呢,哥我?先?走了。”说完噔噔噔跑下楼梯。 十多分钟后,钥匙回到雁临手?里,司机载二国去别处一趟,说一小时后回来。 陆修远站在雁临家门前。 “幸好是?二楼,不然我?才不准你来。”雁临开了门,携他?步入室内。 陆修远站在客厅正中打量。 沙发茶几?,八仙桌木椅子,高低柜书架五斗橱……很寻常的家具陈设,或许是?因为她的缘故,显得很温馨。 “把房门都打开,我?看一下。再给我?沏杯茶。”陆修远拍拍雁临的背。 “嗯。”雁临麻利地打开各个?房门,沏茶时发现暖壶空了,到厨房里现烧上一壶水。 站在炉灶前等待期间,她摸摸衣袋,想找糖果,没找到。 小小的储物柜里有几?盒糖果,雁临随手?拿出一盒,挑了块桔子糖含入口中。 这算是?前世习惯的演变:心情?不好,工作遇到难题,吃巧克力缓解压力,再喝咖啡提神。 在八十年代,巧克力在南方市场上出现过,因少有人?问津退出。咖啡是?有的,但?在县城买不到。于是?,雁临自动用糖果和茶水做了替代。 她嚼着糖,盯着蓝色的火苗出神。 “又?吃糖呢?” 听到陆修远的语声,雁临回神,仓促地笑笑,“茶还得等一会儿。” “不喝也没事。”陆修远倚着墙壁,对她伸出手?。 雁临走过去。 陆修远柔声问:“不开心?” “不开心。你是?不是?该走了?”雁临仰脸问他?。 “明天。”陆修远给她一个?温柔又?笃定的笑容,“三个?来月,很快就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原本雁临笃定自己不会当回事,可在她意识到那一刻起,情?绪就变得十分低落。 “我?会写信给你。” 雁临却另有担心,“你是?不是?预备好一沓信,让大军刘云见?天儿寄给我??” “跟你的信有来有往,用不了那一套。”陆修远耐心地解释,“爷爷奶奶不一样。有时候三两个?月或者一半年不方便通信,在那之前一般可以写封报平安的信,说训练任务重,结束后再写信,家里就明白了。” “我?真?怕你糊弄到我?头上。”雁临笑说。 “不能够,方便了还可以打电话。不用当回事,明天该忙什么忙什么,只是?不用再去医院。记住了?” “记住了。” 他?不要她送。 正合雁临的意,她并不喜欢送人?。附带的好处是?,他?可以和父母多说会儿话。 水开了,雁临沏了一壶碧螺春,余下的开水灌入暖壶。 两个?人?转到客厅。 茶几?上散放着课本、习题、笔记、素描本、碎布头、针线包,点心盒、干果盘、水果盘被挤到了边角。 雁临汗颜,匆匆忙忙归置。 陆修远喝了口茶,笑。 不难发现,她爱干净到了近乎洁癖的地步,但?有随手?放东西的习惯,应该受不了太过整齐的环境。 “这儿没安全?隐患,”陆修远说,“不过,星雅那边很忙的时候,你最好住宿舍。天越来越冷,来回跑很受罪。” “不用,就算再忙,我?能做到的也只是?连续工作几?天,九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午休回家吃饭。”雁临收拾完东西,透一口气,“目前星雅真?就是?大一些的作坊,再忙能有多少事?” 听她这么说,陆修远更?放心了。 雁临又?说:“功课上的事,我?看看雁薇堂姐的情?况,最好能请她过来跟我?住一阵,白天教小学生,晚上教我?。” “定下来告诉我?。” “忘不了。”雁临从点心盒里挑了一块花生芝麻糕,吃了一口,说,“有你和堂姐帮我?,我?进步应该会很快。” 这仍是?她给自己做铺垫、打掩护。 明年高考预考之前,她必须成为应试插班生。有陆修远和堂姐同时帮忙,她可以在中间来回给他?们?表功,为自己学得快找到理由,被长辈、外人?问起也有话说。 陆修远转头看着她,“揽这么多事,别累着。” “你心疼了。”雁临研读着他?眼神,用的是?肯定句。 陆修远十分坦然,“对,我?心疼。” 雁临唇角上扬,绽出甜美的弧度。 时间这东西,你越希望它走得慢一些,它越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跑飞快。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外面传来司机的鸣笛声。 “这就要走?”雁临随着陆修远起身,送他?到门前。没来由的,心里难受的厉害。 “早点儿休息。”陆修远叮嘱一句,深凝一眼,抬手?开门。 雁临拦下他?开门的手?,抬脸看着他?,神色无辜亦执着。 “乖乖的,行不行?”陆修远笑,笑容里有苦涩,有歉意。 “多待一小会儿。”雁临说。 陆修远忽然心酸的厉害,为她。 他?带她到面前,捧住她面颊,略略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郑重的,轻柔的。 仿若蝴蝶掠过花瓣,雁临甚至来不及有什么感觉。 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已足够。 雁临心花怒放,却又?满心狐疑,“这是?怎么了?突然想开了?” 陆修远笑着嗯了一声,“等我?回来追求你。” “好。”雁临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他?面颊一下,旋即推开门,挽住他?手?臂,“我?送你下楼。” 陆修远对她扬一扬眉,又?揉了揉她面颊。 看着轿车开出去一段,雁临用力挥挥手?,反身回到家里。 只因为他?来了又?离开,家里空落落的。 雁临瞧着他?剩下的半杯茶,发了好一阵子呆,转身打开电视,走进厨房,做了小份的回锅肉、火腿青椒炒腐竹,煮了一大碗挂面。 这几?天总熬到很晚,每天都要吃宵夜,今天只是?时间提前许多。 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剧的对白,雁临坐在八仙桌前,慢条斯理地把饭菜消灭掉。 收拾完餐具,锁好门,洗漱之后,雁临早早熄灯睡下。 吃得饱饱的,通常会害得她犯困,而在今天,她的目的就是?快些入睡。 与陆修远相?关的事,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是?最多余的,何况她本就不是?神经很细腻的人?。 她只需要保持乐观的心态,照常生活。这晚乐观不起来了,没关系,用来养精蓄锐也不错。 第二天六点钟,雁临准时醒来。连续坚持了几?天,生物钟已形成惯性。 打开收录机,用歌曲做背景音,回锅蒸上两个?花卷,扒着门框做引体向上,洗脸刷牙,煎了两个?鸡蛋,冲了杯奶粉。 吃完早饭,雁临开始折腾一篇必背课文,反复默读,尝试背诵全?篇。 记忆在逐步回转到高中时代,对于一些老师指定必背的内容,她已陆续记起一些。 忙到临出门,总算背下来了。雁临拿不住,这速度算快还是?慢,状态又?是?好还是?糟。 先?不管了。 雁临带上两小袋豆奶粉、零食糖果,出门后掐着时间,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路上,差几?分九点钟,走进办公室。 这天起要忙几?天,除了打板裁剪,督促缝纫工按照规定作业也很重要,幸好徐东北调来的两个?质检员是?从熟练工做过来的,能给予很大程度的协助。 也是?从这天起,雷子、二国每天都会留在厂里,直到陆修远回来。要是?换个?说法,说他?们?留在厂里最重要的工作是?协助、护送雁临,也不过分。 徐东北冷观察着雁临。 她不像以前,高兴的时候跟小太阳似的,不高兴的时候也只是?一会儿的事。 现在的她只是?非常专注地做事,该笑的时候就笑,看不出她是?否开心,但?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陆修远不在,对她情?绪状态的影响实在不小。 徐东北只希望别影响到她的设计创作。本来他?就是?情?场失意,一天天看她做着别人?媳妇儿,钱要是?再不能多多的赚,他?不是?倒霉到家了? 对于雁临来说,心境和状态很快就恢复了,只是?不能再每天看到陆修远,和他?说笑嬉闹,感觉很失落。 但?分开的日子,正如陆修远说的那样,三个?来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两地相?隔期间,在雁临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很值得一提的事,而这些事,半数都与陆修远有关。 第28章 不一样的他 第27节 陆修远离开当天?下午, 陆博山、林婉把雁临唤到家里,吃饭是附带的,记挂儿子事先有没有告诉她是正事。 雁临看得出, 陆修远善意的谎言没受到分毫怀疑。 那天?夫妻两个对?雁临提出要求, 要她每周日到家里吃晚饭。雁临自是没有不应的。 随后, 雁临往秋雁薇就职的小学连去了两趟,说定了堂姐住到家里, 辅导功课到腊月的事。 没两天?, 三伯父秋沪生、三伯母王秀莲送秋雁薇过?来, 说是帮着搬东西, 其实是专程过?来,为女儿工作的事道谢, 带了不少?水果点心营养品。 坐在一起说话时,夫妻两个望着雁临的眼神, 有着真切的感激。而在以前, 他们与雁临家只是没有矛盾的亲戚而已,要不然?, 雁临父母也不会把女儿托付给生前好友。 秋沪生对?雁临说:“虽然?雁薇是大学文凭,可要是待业在家,也只有让人?笑话的份儿。幸亏有你, 她又有了工作。 “你嫂子在酒厂做文职,这?一阵用?雁薇说事,连带的说我?是文化人?, 一来二去的, 给我?张罗成了酒厂的工作, 也是坐办公室,工资比以前少?三块, 但是很清闲,正合适,我?现在真没法儿逞强了。” “就得这?么想。”雁临很为他高兴,转头劝三伯母,“现在家里就有三个人?上班,哥哥在部队的情?况也很好,你就踏踏实实在家,提前享清福。” “他们也是这?么说,只让我?管一天?的三顿饭,家务活一概不准做。”王秀莲笑说,“可我?实在闲不住,也总惦记着我?们生病那一阵耗空了家底,就接一些不着急的针织缝纫的活儿,赚点儿零花钱。” 雁临心念一转,忙问:“看不看得懂毛衣的图样?” “看得懂。” “那就好办了,以后要是有适合的毛线活儿,我?把图样送过?去,其他的到时再商量,说不定能一起赚点儿闲钱。”雁临心里已有盘算,却?不需当即说明。 秋雁薇揽住雁临的肩,“就因为你这?个小福星,我?们家真是时来运转了。” “我?自学的事,也要你费心挺长时间?呢。” “我?白吃白住你怎么不说?” 姐妹两个一阵嘻嘻哈哈。 秋沪生和王秀莲看着,只有满满的舒心。 这?天?起,秋雁薇就住下了,睡闲置的那间?更宽敞的卧室。 在这?之前,雁临已经规整过?,姐妹两个的居住条件基本一致。 雁临这?边到小学的路程,比秋雁薇家里还近一些,骑自行车用?时少?几分钟。 秋雁薇出门的时间?和小学生一致,雁临也是早起的习惯。 中午秋雁薇在学校的职工食堂吃。 下班后,起先秋雁薇会买菜肉,后来见陆修远的兄弟定期送来很多食材,这?才对?雁临的阻止从善如流。 晚上雁临时不时会熬到晚一些,但都在自己房间?,而且只在白天?踩缝纫机做衣服,不会打扰到堂姐。 总之,姐妹两个同住没有任何矛盾冲突之处,再和谐不过?。 雁临温习功课遇到难处的时候,再不需要自己苦苦回忆,直接问堂姐就是。 秋雁薇的高中课程学的特别扎实,一般看过?就有数,当即讲解,偶尔卡壳,也只是需要翻翻对?应的课本前后关联的内容。 雁临钦佩得很。 秋雁薇则对?她的进度惊喜交加:“你问的可都是我?那时候的难题,老师不反复讲解根本过?不了关。这?也太厉害了。” “什么啊,”雁临把陆修远拎出来,用?他扯谎,“以前跟陆修远通信的时候,说过?这?件事。他支持,我?就开始偷摸地用?功了,平时他没少?帮我?。” 自己去北京进一步治疗,还让人?照顾媳妇儿的伙食出行。只凭这?一点,秋雁薇也能判断出,陆修远对?雁临非常好,自然?没有任何疑心,“你们领结婚证,两家亲戚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就觉得,陆修远是那种长得特别好看,也特别负责任的人?,都说你是秋家最有福气的女孩子。” 雁临笑容甜甜的,“有福气是真的,最就算了,起码得跟你并列才行。” “借你吉言。给我?说对?象的人?不少?,我?现在就想找个跟我?一起对?你好的人?。” “太感动了。”雁临亲昵地搂了搂堂姐。 星雅那边,打板裁剪的同时,雁临和徐东北针对?缝纫工定了两条规矩:月度出错最少?、薪酬最高的前五名,发工资时各有奖品;返工率最高的,或因返工导致衣物重?做的,扣除一到五元钱的工资作为处罚。 积极性调动了,警钟也敲了,缝纫工愿意选择的只有前者,起初情?愿效率低一些,也遵守雁临的要求,完成好自己分到的工序。住宿的缝纫工,夜间?常结伴加班。 约莫用?了四五天?,车间?正式上了轨道,井然?有序,保质保量。雁临估计,厂里全?部采用?的六幅线稿,各做几百件的话,半个多月就能全?部完工。 安保问题由雷子亲力亲为,不带一丝含糊。 厂里原本只有一部电话,现在因为领导阶层的人?增加,金小杭和刘建芬张罗着给雁临、徐东北的办公室装了分机。 徐东北聘请的合心意的大师傅也到位了,员工众口一词地夸赞。为此,雁临特地买了些饭票,陆续打过?几道菜带回家,和秋雁薇一起享用?的时候,都觉得与她们平时做的无异,的确可口。 剩下的问题,只有销路。 徐东北寻到雁临的办公室,着意与她说了自己的打算:“按出厂价销售不划算,不如招几个推销员,到时候拿着成品到市里,就按照你之前那个思路办事。 “寄放在门店、卖场,价钱我?们定,卖出一件给他们三到五块钱,能高价卖出去多赚是他们的本事。县里也一样,百货大楼、服装店全?跑一趟。 “再加上我?手里那些直销店,用?不了多久钱就回来了,盈利只是多少?的问题。” 雁临小手一挥,“这?是你负责的,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初步阶段只能这?样。这?批衣服全?销出去之后,星雅大可以打打市里几个商场的主?意,租店面做品牌专营店,签寄卖的长约,都可以。”徐东北问,“你有没有信心?” 雁临目光流转,失笑,“你说了一车的话,不就是想问我?,后续的冬装系列准备的怎么样了吗?” 徐东北笑,默认。 雁临取过?自己的帆布袋,拿出素描本里夹着的一沓线稿给他,“初步意向,你看看。” 所?谓时装系列,要秉承同个主?题或风格,设计出多套或多款衣物。 徐东北一张张看过?,忍不住眉开眼笑。她说的客气,其实全?是正规的设计图,全?部上色,视觉效果不知道多好。 雁临问他:“依你看,到年底,我?能不能成万元户?” 徐东北视线不离设计图,“废什么话?只眼前这?批成衣售完,你就能赚一万大几千。” “不打算做出一堆投入成本的账,克扣我?要的三成?” “我?是那种人??”徐东北斜了她一眼,“说来说去,女装我?没灵感,要赚钱就得靠你。” 雁临笑一笑。 “有钱之后想怎么花?”徐东北问她。 雁临顿了顿,“还真没想过?。上回赚到的八百多,卯着劲儿花了,到现在也就花出去五六十。” 徐东北哈哈地笑,“就没有特别想要又特别贵的东西?” “没有。我?就喜欢吃,饭菜自己会做,点心零食长辈们想起来就给我?一大堆,存了好多。” 徐东北笑得更厉害,“瞧你这?点儿出息。” 雁临不理他。 她现在真没心情?想发财之后的事,但凡有空,就掰着手指头数陆修远走了几天?,估算什么时候收到他的信。 他不来信,她就不知道确切地址,没办法写信给他。 分别第八天?,陆修远的信到了,却?不是邮差放到传达室,而是有人?大老远送来的。 那天?,雁临在星雅工作到下午三点多,手边没事了,就提早回家。 在停车棚锁好车子,要上楼的时候,她才看到那辆已经熟悉的轿车停在路旁,又觉得不可能。 正要细看车牌的时候,刘云下车来,满脸笑容地对?她挥一挥手,“嫂子。” “你怎么回来了?”雁临笑着迎过?去。 “远哥派我?送一批东西回来,还有他给你的两个箱子。” 刘云和司机一人?搬着一个大箱子,给雁临送进家里。两个人?还要去陆家,没做逗留。 箱子已经照邮局规格封好,一个很重?,一个较轻。 雁临找出裁纸刀,先打开轻的那个,查看过?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她不自主?地笑开来。 包装严实的驴打滚、鸡蛋糕、沙琪玛、花生芝麻糕、天?津大麻花。 此外还有大白兔奶糖、水果糖、果丹皮、瓜子、花生、核桃、大枣、花生…… 一般人?口多的人?家过?年,恐怕也不会准备这?么多。 雁临打开另一个箱子,先愣了片刻。 箱子里放的,是工笔画具。 成套的画笔、色彩琳琅的颜料盒、工笔画相关书籍、画纸、画板、画架,从上到下,整整齐齐码放着。 雁临如获至宝。 怎么能想到,交谈时她说了一句喜欢工笔画,他就为她准备了这?许多。 欣喜过?后,雁临开始找他写给自己的信。 心情?又如初恋似的没了谱,期待、兴奋,还有些说不出原由的忐忑。 第29章 不一样的他 信件夹在一本?工笔画谱中, 信封上是他清逸有力赏心悦目的字迹。 雁临回到卧室,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取出信纸, 见有两页, 笑得微眯了眼睛。 信件开头的称呼是“临”, 雁临感觉更亲近,心里?甜丝丝的?。 陆修远先告诉她初到北京的事, 当天入院, 自由度与在县医院一样, 不同的?是住院楼下的?休息区风景不错, 不管是在楼上俯瞰,还是行走期间, 都觉惬意。 随后,他解释了两箱子东西的?由来?: 在北京有个早已转业的?铁哥们儿, 叫秦淮, 前两天前去探望时,问?他需要什么。 他说有个很在意的?特可爱的?小破孩儿, 爱吃零嘴儿,多张罗一些。 于是,秦淮搬给他一大?箱子。 “给你准备的?再多也不准贪嘴, 尤其糖要少吃,更不许把零食充当早饭宵夜。”陆修远如是告诫。 雁临看在“很在意、特可爱”六个字的?份儿上,决定尽量照办——天津大?麻花完全可以充当早饭。 至于工笔画具, 陆修远在听她?说起最喜欢工笔画的?时候就记下了, 原本?想在县里?的?时候给她?置办齐, 奈何实在难办。 到了北京,联系了懂行的?人帮忙, 东西也就陆陆续续送到病房,害得医生护士以为?这是他的?业余爱好,都表示很期待,他忙解释是送人的?。 第28节 闹了场乌龙。 东西全是他挑选后亲手放进箱子再亲手打包。 陆修远是看她?的?确有绘画的?天赋灵气,乐得让她?在工作学习之余,发展兴趣爱好。 他说人这一辈子,有一两个热爱的?有益的?爱好是非常幸运的?事,分量可与拥有三二知己相较。 雁临打心底认同。 知己可遇不可求,就算有,也不能长年累月朝夕相伴。每个人都一样,拥有的?东西再多再少,免不了孤独寂寞之时,而在那种时刻,兴趣爱好便是最好的?陪伴。 接下来?,陆修远给雁临介绍了在京的?几位战友、几个合伙做生意的?哥们儿。 又提起她?学英语的?事:他深入了解了一下情况,国内目前有引进的?英语教材,其中包括系统的?助学磁带,算是专门为?留学、机构公派、个人出国而英语水平差的?人群推出的?教学产品,现今的?高中生也非常适用。 他已经安排好了,估计她?收到这封信后的?六七天,邮局就能送到。 他开玩笑说,希望你能很快在信中跟我拽外文,能没?有错误地写出英语“我喜欢你”。 信末,他留了秦淮的?详细通信地址、电话,以及医院地址,告诉她?,鉴于他要住院的?日子不短,大?概腊月之前,信件都可以直接寄到医院,物品则需邮寄到秦淮家。 看信之前,雁临因为?所得的?物品,有物质上的?满足感,看完信,一颗心被快乐、感动填充得满满当当。 重看了几遍,记下他所说的?每件事,雁临把信收进精致的?信匣子,头脑回归到现实。 刘云说明天下午走。 万幸,她?这几天没?闲着,想要给他的?东西都已备好。 例如新做的?皮夹克、呢子大?衣、两条宽松的?牛仔裤;他蛮喜欢的?肉丁酱,新做了两罐;抽空逛书店时,买下的?几本?她?前世多年都认为?值得细品的?书,不论有没?有他看过的?,都想送给他。 在她?而言,最耗时间的?是一张他的?素描画像,斗方大?小,依据放在钱夹里?的?那张照片画成。 她?懒得把照片放大?,调整比例、勾画神韵就有一定的?难度。好在这是乐在其中的?事。 比起他给她?的?,雁临自觉太少,但她?目前能力有限,更没?必要逞强。 雁临找出一个大?小适中的?箱子,把分别打包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去,搁在五斗橱上。 看看时间,堂姐就快到家,走进厨房,蒸上米饭,切洗食材,掐算着时间做四菜一汤。 秋雁薇准时进了家门。 雁临催她?换衣服洗手,自己把饭菜摆上桌。 秋雁薇落座前,端详小堂妹片刻,捏一捏她?白嫩嫩的?小脸儿,“有喜事?”稍稍一顿,又说,“是不是与我妹夫有关?” 小家伙满脸洋溢着幸福,实在容易猜。 “是呀。”雁临大?大?方方承认,大?致说了前因后果。 秋雁薇啧啧叹道:“实在是太周到了,这得是多喜欢你?也是,我们家这小妞儿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干,不喜欢才是瞎了心。” 雁临哈哈地笑。姐妹两个欢欢喜喜地吃完饭,收拾一番,开了电视做背景音,姐姐铺上桌布,在八仙桌上备课批改作业,妹妹在茶几前做高中习题。 等?秋雁薇忙完手头的?事,雁临问?了她?遇到的?两道数学难题,得到讲解,按步骤解答出正确答案,又得了夸奖。 “今天就到这儿吧。”雁临合上习题集又打开,蹙了蹙眉,“姐你发现没?有?这种习题集的?印刷质量都很差,一看就是私自搜集很多学校的?试题,私下刊印售卖的?。” “你就知足吧。”秋雁薇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上学那会?儿,基本?上只有发下来?的?课本?,每天做作业,根本?没?有练习的?附加题目。平常考试,哪个老师要是心血来?潮,出的?题目偏、难,简直全年级备受打击。” “我知道。”雁临想说,前世的?自己也是那样,这辈子遇上了心思活泛的?陆修远,才能拥有诸多搜罗到一起的?辅导材料和?题集,“我就是琢磨着,辅导书、习题集其实也是一个发财的?门路,正式向教育部门申请,刊印发行,不知道多少高中生抢着购买。” 秋雁薇拍一下她?脑门儿,“你可是要考大?学的?人,清高一点儿行不行?已经在赚大?钱了,还不知足。” 雁临咕咕地笑,知道姐姐是怕她?分心的?地方太多,影响学习。 相继洗漱洗澡之后,各自回房就寝。 雁临当然睡不着,裹着羊毛披肩坐在书桌前,给陆修远回信。 她?信件开头是“修远”,因为?私下里?想到他,连名带姓的?时候居多,其次就是他名字。无心也无需刻意回应他的?称呼。 她?如实讲述了收到礼物、信件后的?真实心情。 随后有详有略地讲述自己这些天的?工作、生活变化?与进展,更如实报告了公公婆婆对?他的?吐槽。自己都觉得,语气愉悦又欢快。 意识到之后,写道:“说实话,从?你离开到今天下午之前,我都在打蔫儿。 “但我很努力地掩饰了,应该没?人看得出,最起码,没?人旁敲侧击地问?我心情好坏。 “当然,不少人和?我聊起你的?时候很多,一致认为?你对?我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 “你有本?事让我一直这么觉得是最好。” 写到这儿,她?自己觉得有点儿幼稚,但这真是出于本?心的?想法。那就这样吧,横竖他也没?把她?当过大?人。 信末,雁临说起送他的?素描肖像图:“我个人命名《我喜欢你》,即《i like you》。 “但我目前水平太差,拿不准英文释义,回信时告诉我这一句的?常用语意,好不好?” 面对?面逗闷子,她?似乎没?赢过,不妨在信里?继续过招。话说回来?,还不是他先挑事的?? 写完信,雁临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信和?他一样没?有错别字,这才心安,放进早已备好的?信封,仔细封口,等?胶水干透,夹到送给他的?一本?书里?,再把箱子严严实实封起来?。 仍是了无睡意。 虽说这么激动有些没?出息,可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 前世今生,陆修远是她?第一个全心喜欢、迷恋、又有十足安全感的?男子。 既然不怕被辜负,就不需有所束缚。 雁临返回到书桌前,取出图纸,凝神绘制毛衣图样及解析图。 这是第二份了,等?到做好三份,就一并拿给三伯母,搞搞小副业。赚小钱是次要的?,帮到心魂受困于窘境中的?三伯母最重要。 - 雁临的?日子可谓春风得意,李丽改的?感觉,却犹如陷入水深火热。 向雁临道歉的?那天下午,被父亲拎回家,就迎上了等?候多时的?舅舅。 窦志强开门见山地问?李大?成,他的?女?儿最近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李大?成直言不讳,还说正想去市里?求救,请小舅子帮着想想管束他闺女?的?办法。 窦志强把姐夫拉到外面,嘀咕一阵,转回到客厅,已有了定论。 没?出俩小时,李丽改的?全部存折、现款被父亲舅舅强行扣留,勒令她?第二天到县里?的?钢丝厂上班。这是她?两年后能拿回存款的?条件。 并且,窦志强有言在先:已经和?厂里?沟通好了,没?有厂方和?她?父亲的?双重许可,她?不准离开钢丝厂半步。 李丽改气得当场大?哭。哭到母亲回来?,刚想诉苦,父亲和?舅舅又把母亲拉到一边咬耳朵。 末了,她?的?母亲看着她?,满脸的?怒其不争,说声活该,要她?要么照办,要么一穷二白地离家出走,她?前脚走,家里?后脚就登报解除亲属关系。 李丽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只是说了几句秋雁临的?坏话,何至于倒霉到这地步? 她?反复质问?。 末了,三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地如实告知。 李丽改这才晓得,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外家和?自己的?运道,已被陆修远安排好,只看长辈和?她?怎么选。 出神半晌,心如死灰,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木然地回房间之前,只说了一句:“别忘了给我买饭票就成。”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有些时候太过片面。 她?自认和?家里?、外家算地头蛇,可那有个屁用? 成年后回家探亲不过几次的?陆修远,人脉实力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她?被自己喜欢的?人收拾了,出国成了三二年之内的?白日梦,又被强有力的?后台嫌弃,还能怎么办? 老老实实表现,挽回亲情的?希望很大?,钱还可以拿回,要是矫情任性地对?着干,吃苦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 只好认头。 . 黄石县城就这么大?,谁与谁相互认识了,想打听对?方的?情况并不难。 宋多多在家猫了两天,见李家没?人来?找自己的?茬,便确定李家确实没?有跟陆家抗衡的?实力,心落了地,又开始琢磨自己那些事: 找王济川,寻求致富伙伴。 这过程中,她?故作不经意地与人提及李丽改,却听说人前向来?耀武扬威的?李大?小姐去了钢丝厂工作,做的?还是纯劳动力的?工职。 可供宋多多琢磨的?因由实在不少,等?到琢磨清楚,心里?直打哆嗦。 她?总算是明白,王济川忌惮如今的?陆修远的?原因。 并且,今生与前世迥异,陆修远已有几分栽到雁临手里?的?意思。 李丽改都对?雁临无计可施,何况她?现今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处境? 修复友情重修旧好的?心,可以就此歇了,打探雁临近况的?行径,断不可再有。 不然简直是自己玩儿了命地往墙上撞。 她?甚至连掺和?服装业赚点儿小钱的?心也不敢有了——万一不小心损害到雁临的?利益,陆修远不定把她?安排到什么鬼地方。 如今她?好歹也是中师毕业、等?待分配的?人,虽说毕业成绩很不漂亮,分配工作很悬,可县里?的?人又不知道。要是也被安排到劳动力的?厂子,她?可怎么过? 彻底断了利用雁临财力人脉的?心,宋多多尝试退而求其次。 只是,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前世真正交下的?朋友,只有雁临一人,后期还有相互利用半真半假的?朋友,在如今,她?与别的?所谓朋友都只是见面你好我好,除非她?先给别人甜头,不然别指望谁会?为?她?做什么。当然,前提是她?对?别人也这样。 宋多多深受打击,欲哭无泪。 已到这地步,她?只有去找王济川。 他要是再晾着她?,那就吹了算了。比起长期看他脸色被他嫌弃猜测他是否重生,她?情愿不要他劳什子的?负责,自己过。 前世最圆满的?时候……宋多多陷入回忆。 雁临再度求陆修远帮忙化?解公司危机,遭到拒绝之后,算是撞了大?运,得到了陆修远一位老对?手的?青睐。 那人很大?程度是为?了膈应陆修远,出资入股给他们解围,相应的?是成为?董事长,掌握决策权。可那又关陆修远什么事?人家多的?是大?项目,哪儿有时间关注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的?小公司的?死活。 甘心与否已不重要,陆修远是否注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利更多,且公司得到了真正高明的?人引路——这是王济川的?认知。 宋多多也认同过一段时间。 第29节 就在那期间,他们度过了一段谓之幸福的?时光。 雁临应公司调遣去了国外,拓展酒店及周边业务,没?十年八年回不来?。 如果他们的?故事写成小说,到这里?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真实经历的?人生,不到死便不是结局。 后来?,宋多多过腻了柴米油盐小幸福的?日子,念着公司是自己和?丈夫数年来?的?梦想结晶,筹谋拿回决策权。 一步一步,她?开始踩线,开始犯错,再到反反复复犯错,陷入偏执,失去底限。 真相大?白时,王济川与她?的?关系降到冰点,开始频繁争吵对?峙冷战,等?到他获知她?与桃色交易有染时,缘分到了尽头。 他与董事会?联手踢她?出局。 宋多多再度向雁临求助。 然而昔日好友正在事业上升期,非常抱歉地说不能回国为?她?斡旋。她?心里?非常不满,几乎认定王济川已先一步打过招呼,而好友不信自己,却信那个男人。 宋多多陷入消沉,直到流逝的?时光平复了所有怨怼,对?王济川只有愧疚,爱意更深。 她?只想重头来?过。 梦寐以求的?重来?实现了,却是这样的?情形…… 这次找王济川,宋多多放弃傻等?、可哪儿找的?模式,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塞进了他住房的?门缝。 . 一早,刘云过来?,雁临把箱子交给他,叮嘱轻拿轻放,送他上车离开。 上午,金家三口、雁临、徐东北坐在一起讨论厂里?的?事务。 徐东北一眼就看出,雁临恢复了陆修远离开前的?精神状态,活脱脱的?恋爱中的?幸福满满的?女?孩子。 他一面恼火得鼻子都要歪了,一面奇怪陆修远用了什么魔法。 “嫂子,我跟二国又进一步细化?了保安措施,写了个书面报告,你看看。”雷子笑眯眯地把文件夹递给雁临。 “是吗?辛苦你们了。”雁临笑着接到手里?。 徐东北没?好气,“她?管设计制作,什么时候管起安保的?事儿了?” 雁临睨他一眼,“管得着么?你又不是叔叔阿姨雷子,说了不算。” 金小杭则瞪了他一眼,“雁临过来?,说什么是什么,这是我们早就定了的?。原本?制作流程该你抓,可你不是二把刀抓不了么?” 徐东北要气死了,“我堂堂服装公司的?老板,抓不了制作流程?抓不住我姐姐姐夫的?思维路数才是症结行不行?” 刘建芬毫不客气,“抓不住我们这号人的?路数就是短板,有短板就活该坐冷板凳。”正经维护雁临裁夺权的?时候,她?说话丝毫余地也不留。 徐东北强忍下甩手走人的?冲动,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茶,勉强灭火。 雁临已看完雷子的?报告,转手交给叔叔阿姨,“在我看,目前没?有任何问?题。”又对?雷子盈盈一笑,“就盼着规模扩大?,到时候又能看你为?这事儿正经忙活一阵。你可是任重道远。” 肯定了章程之于目前绝对?稳妥,但也委婉告知具规模之后仍需完善。 徐东北领略到了雁临的?一些沟通技巧,不是不服气的?,凝眸望她?一眼。 雷子已心满意足,对?雁临说:“我是纯摸着石头过河,到时候你可得帮着我完善方案。” “一定。” 金小杭、刘建芬看过有模有样的?文件,对?儿子另眼相看,异口同声,“这小子,出息了。” 雷子满脸骄傲地答:“远哥教的?。” 他奶奶的?。说来?说去,星雅不姓金也不姓秋,目前压根儿是陆修远的?!徐东北暗暗磨牙,却是别无他法。 安保提案通过,雁临正式递出修改过的?冬装系列设计图,共十套冬装,亮色、保暖上装为?主?风格,搭配的?为?格子长裤、修身西裤、牛仔裤。 显而易见的?优势是版型好样式新颖,习惯穿跟鞋、平底鞋、旅游鞋的?年轻女?性,都可找到适合自己的?款式。 徐东北由衷认可的?设计,金家三口自然更无二话,进布料辅料的?事项提上日程,当即联系熟悉的?供货方,要求尽快送来?样品,最终择优选取。 金家三口忙着联系货源方的?时候,徐东北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设计图,轻轻叹一口气。 雁临目前的?设计理念,真就如她?最初说的?那样,用现有的?布料,做适合的?衣服,在这基础上予以舒适兼时髦的?元素倒在其次。 她?很擅长在细节处赋予亮点,比如大?衣上的?排扣袖扣、棉服上宽大?的?衣袋、长裤上看似随意的?几道褶痕或裤袋边缘亮晶晶的?钉片。 他正想说什么,雁临却先一步问?道:“你有没?有熟悉的?制鞋公司?” “有。” 雁临当即递给他一叠纸张,“我想定做一批鞋,麻烦你帮我估算出价钱。” 徐东北看着她?设计的?鞋子,间或看她?一眼。 这小崽子的?脑子简直绝了,他在心里?腹诽着,嘴里?则问?:“中年男士女?士、青年男士女?士、小男孩儿一年四季不同款式的?鞋,你要干嘛?开发副业进军鞋业?” “没?,给亲友和?我自己做的?。”雁临心说,服装业其实本?就该包括鞋子,最好的?效果是从?头到脚统一设计达到统一的?风格,目前环境不允许罢了。 “你所指的?亲友,包不包括我?”徐东北看牢她?。 雁临挠一下额头,“你说话老惹我上火,我只能把你归类为?很重要的?同事,毕竟得罪你没?好处。” “……”徐东北差点儿就气笑了,“我也要你设计的?四季的?鞋子。” 雁临托腮,为?难片刻,“那你写个合同,承诺三个条件:第一,设计的?鞋样只有你可以享有,不可外传任何人,不能以任何途径批量生产; “第二,作为?设计报酬,你要替我缴付所有为?亲友制作的?鞋子的?费用,鞋子每个款式每个尺码做四双,质量要保证上好,同样不可外传; “第三,如果违约外传,赔付我八千块。” 徐东北并不计较她?在他意念中的?又一次狮子大?开口,只提一点:“你帮我设计的?鞋子,我小批量生产,不是你给亲友定的?四双,只是多配颜色皮子,用在我自己身上,行不行?” “行。” “好嘞,别说违约赔钱,再倒贴你多少钱我都愿意。”徐东北找出纸笔,落笔书写合同。 “你要真想倒贴钱,可以给厂里?多做些事……” “说点儿与你自己有关的?,不然就闭嘴。” 雁临不吭声了。 徐东北悻悻然。 自产自销的?单子更迭推出,大?小事宜需要随时沟通,雁临对?缝纫车间又未完全放心,连续几天留在厂里?,期间逢周日要去陆家,也只是提早一小时离开。 这样过了六天,雁临收到了陆修远信中提过的?英语教材,附带一个小型的?收录机,她?可以单独放在卧室,得空就听录音教材。 为?此眉飞色舞了两天,陆修远的?回信又至。 在家属院传达室拿到信件,雁临匆匆忙忙回到家里?,第一时间拆信,这次的?信纸有三张。 信中,对?于“我喜欢你”,陆修远说: “所有事情大?多遵循的?规律是:起意、质疑、仿佛确定,再到最终的?确定或否定。 “临,i like you. “这一句的?意思,我相信你早已本?着旺盛的?求知欲得到答案。 “我需要你确定的?是,现在属于一般规律的?哪个阶段。 “我是年龄心智大?约一致的?成年人,可以确定心迹,你呢?” ……雁临扶额,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临,我喜欢你”这句,她?是该单独看成他的?表白,还是要联系下句,看做对?下句陈述的?铺垫语? 这土匪,离得远了,倒对?她?更不老实了。 雁临有点儿小郁闷,决定缓一缓再仔细看信之余,随手翻到信件末页。 看到末页的?内容,她?唇角徐徐上扬,弯成甜蜜的?弧度。 第30章 不一样的他 他回赠了她一幅素描画像。 画的是她某个时刻:坐在椅子上, 双腿交叠,素描本放在膝上,手中握着?笔;长发垂在胸前, 低眉敛目, 神色专注。 看衣服款式, 应该是分别?前一天,她问他亲一下有多难之前, 描绘线稿的状态。 连雁临都觉得分外好看。 而且, 不?同于她比照着?相片, 很考验功底。 画像旁边写着?i like you。 开心过?后, 雁临有些许嗔怪:这么珍贵的礼物,怎么能随随便便夹在信里?幸好是最后一页, 幸好折痕不?深,有希望恢复平整。 雁临取出一本尺寸大于信纸的画谱, 把画像夹在中间, 平放到书架上,再压上几本厚重的书。 忙完这档子事?, 雁临继续看信。 陆修远谈及近况,提起曾经提到过?的从战友转做病友的兄弟,叫丁宁。 丁宁和他一起出任务负伤, 情况比他严重,目前需要?坐轮椅。也因为事?发时?伤势重,第一时?间转院到北京, 但后续情况很乐观, 复原不?成问题。 难兄难弟约好了, 等到痊愈,丁宁要?随陆修远到黄石县。他父母都已不?在世, 只有待他亲厚的叔伯堂兄弟姐妹。 秦淮前一阵忙着?开咖啡厅,很多东西需要?到外地进货,闲下来后,接手陆修远和丁宁的饭菜。人以群分,兄弟三个的厨艺都很过?得去。 陆修远对雁临说,不?管喝不?喝得惯咖啡,秦淮都跟他要?了她的通讯地址,要?给她寄咖啡粉及佐品和全套用具。 又说那小子大手大脚惯了,收到后要?是喝不?惯又嫌太多,可以送人。 不?过?他觉得不?错,提神效果比茶明显,叮嘱她如果喝的惯,以后就?让秦淮长期供着?,但每天只许喝一两杯。 雁临心里暖意融融。没想到,已经放弃的前世喝咖啡的习惯,很快又能享有。 陆修远捎带着?谈了谈大环境,为了开发推行房地产市场,职工群体的工资会逐步上调,相应的,住房租金也会上涨,要?她当?个事?儿?记下,到适合的时?候,要?先于同行给星雅的职工提高?薪酬。 他是就?算整天躺着?也得张罗事?儿?的人,通过?刘云大军在做两笔生意,情形可喜。 他说:“就?算你是个小败家子,我也养得起,平时?想买什么,不?管多少钱,不?用手软,用我给你的存折里的钱就?行。 “存折非本人取钱,知道密码就?行,最多需要?带上你自己的身份证——给你普及一下常识。 第30节 “说到这儿?,要?再次提醒你,我们是合法夫妻,财产共有,不?分你我。” 雁临看的直笑。 这是一封让她更加心安的信。 他不?再回避关于感情的话?题,强调他们的夫妻关系,谈及战友,何尝不?是先一步为她做引见。 这意味着?他的情况趋于乐观的局势。 要?不?然,信中的他,必然是一度冷静理智到残酷地步的样子。 当?晚,和姐姐各自就?寝后,雁临给他回信,说了在星雅的进度,着?重夸奖了雷子二国的尽职尽责。 跟他提了提高?中辅导书、习题集是财路的事?,如果他的朋友有人感兴趣,大可以试一试。 “毕竟,不?是每个想考大学的人,身边都有一个费尽心思?网罗辅助资料的人。”她说。 关于秦淮,她让他帮忙想想,收到咖啡之后送什么回礼。 对于他说的花钱的事?,她跟他嘚瑟: “虽然你家底雄厚,可我也不?是太弱,说不?定年底就?混成万元户了,才不?需要?动存折里的钱。” 又说起最凡俗的事?: “上周末到家里吃饭,爸做了红烧肉、烧茄子,贼好吃,我和妈一起做的油焖香菇、水煮鱼,鱼肉那叫一个鲜美。 “我们都说,等修远回来,一定要?做给他吃。 “爸还说了,下周末一起吃火锅,因为秋冬是贴膘的季节。妈就?说儿?子儿?媳妇都没良心,只让外人看着?瘦的好看,家里人看着?,就?总想用好吃好喝的喂胖一些。” 她话?锋一转,“对于喜欢这件事?,原因我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你屡次三番要?甩我,只是为了避免不?愉快的事?; “或许是你说与不?说都在给予的维护照顾,随随便便就?能让我看到的放到何处也能风生水起的才华; “又或许只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不?接地气儿?的那种好看。 “而以上这些理由,比起我自发自动地想跟你分享一餐一饭,一喜一乐,分量要?轻上许多。 “我想,喜欢的最牢固的基础,就?是彼此对最世俗的人间烟火的甘愿。 “我甘愿。 “你又何尝不?是。你敢说不?是? “无需质疑,我喜欢你。 “我们的确已经是夫妻,先婚后恋的夫妻,而我很庆幸这颠倒的模式。 “陆修远,我等你回来,恋爱。” . 信件寄出两天后,雁临认认真真完成了为徐东北设计的四季鞋子,共六双。毕竟这也是有偿的设计,她想定做的那些鞋子数量实在不?少,只按出厂价,怎么也得几百块才拿得下来。 一双舒适好看的鞋子,其实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重要?,只不?过?大多数人通常顾不?上或没条件计较。 雁临是依据徐东北的气质、脾性、着?装习惯做的设计。除了皮鞋,附送球鞋。 观察人也算是雁临的职业病,很多灵感往往来自某个不?期而遇的人。 徐东北设计过?的男性时?装,雁临已经深入了解,知晓他的风格。 雁临仍旧发挥长项,在一些细节上凸显亮点,呼应他性格、风格里的张扬,比如球鞋,配色上有强烈的对比;比如皮鞋,有两款设计为方头样式,风格又不?相同。 成品后的质量她没法儿?保,单说样式,起码五六年不?会过?时?。不?然她也犯不?着?给关系亲厚的人一下子做那么多。 徐东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完全套正规的设计图,晃一晃颈子。 小兔崽子并没敷衍他,他打心底高?兴,于是投桃报李:“你跟我说实话?,之前设计图里有小男孩儿?的,那是你什么人?” “是淘淘,我堂侄,上幼儿?园呢。”雁临如实说了。 “那你不?是缺心眼儿?么?”徐东北笑出来,“春夏秋冬四季,六款样式,你只定了两个尺寸。这年月,注重鞋子款式的大人都不?多,更别?说小孩儿?了。得了,我附送这孩子几个鞋码,逐一上调,保他几年不?缺鞋穿。” “会不?会太麻烦你?” “麻烦什么?”徐东北斜睨她一眼,“你给其他人设计的鞋子,都是成年人,鞋号不?出意外不?会变,我也给你增加深棕、棕色。这都是小事?,跟制鞋公?司有来有往,捎带着?给他们点儿?实惠就?行。我今天联系下单,估计最多五天就?能拿回成品。” “那太好了,回头我们一家请你吃饭。”雁临说。 她说的一家,还不?是陆家?徐东北嗤之以鼻,“滚吧你,谁稀罕你们家的一顿饭。” 雁临睨他一眼,收拾东西起身走?人,“那我就?滚啦,不?过?还是多谢徐老板的大恩大德。” 徐东北又笑了,望着?她,见她穿着?白?色休闲外套,左右衣襟中间是拼接的四四方方的藏蓝色;橄榄色长裤,侧边镶嵌一道白?色;脚上一双黑色系带平跟皮鞋。 “嗳,你这身儿?是不?是自己做的?为什么不?放进设计图?” 雁临头也不?回,“我不?能有我的独家穿戴?跟系列品的风格一样吗?你自己穿的不?也有没投入市场的?少盯着?我,好像我卖给了星雅似的。” 徐东北大笑,“小兔崽子,我是盯着?你了,你就?没盯着?我?” “那是职业病,我可没对你指手画脚过?。你才小兔崽子呢!”将到门口?的雁临气哼哼。 徐东北笑得更欢。 回应他的是房门砰一声关上。 徐东北笑意不?减分毫。 再怎么着?,时?不?时?见到这看似遗世独立实则至情至性的小活宝,便不?愁欢笑之时?。 一刻,已胜过?相识前数日良多。 . 毛衣图样及图解做好,雁临去百货大楼买了四十斤粗羊毛线,当?天晚上,跟姐姐仔细讲解了私人找地方寄卖衣服的方式,又让她看过?毛线,说: “明天周日,你带着?回家一趟,拿给三伯母。她总领毛线活儿?,肯定认识很多织毛衣的熟手。 “把人全叫到家里,看着?图样织。全是熟手的话?,起针往上织一段,大概要?过?三两天才需要?再看着?图织花样,家里不?会总有一群人待着?。 “每件许几块钱的工钱,全织完了,去百货大楼、服装店打听质量一样的毛衣价格,定价要?高?三两块,因为咱们的款式好。” 秋雁薇全部用心记下,却还没完全明白?,“你这是——” “和我三伯母一起赚点儿?闲钱啊,算上买毛线的成本,卖完之后,每件分我五块钱就?行。” 秋雁薇杏眼微微睁大,“这种羊毛衣得十好几块呢,你又出成本又出样式,才分五块怎么行?再说了,你自己就?能找人做,不?行不?行……” “那就?分我六块,能织二十来件呢,不?少了。”雁临揽着?姐姐的手臂,推心置腹,“我是想给三伯母找个长远的事?由,我都看得出来,她要?是能找到工作,早就?去上班了,现在闲在家里,总因为动手术那笔钱有压力。” 几句话?说的秋雁薇红了眼眶,“这倒是真的,总说我爸那病听起来吓人,拿药的钱却不?多,家底全折腾在她的手术费住院费上了。” 雁临神色认真:“所以,你就?听我的。我以前做的毛衣少,现在做了三个图样,已经顺手了,其实这可比设计衣服简单得多。我是怕她有心理负担才分钱的,其实只是捎带手的事?儿?。” “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秋雁薇眼中闪着?泪光,紧紧地抱了抱她,“那成,我什么都不?说了,听你的。” 雁临素白?的小手拍拍她的背,“这才乖嘛。” 秋雁薇又忍不?住笑出来,心里真是爱死了小堂妹。第二天上午,她带着?毛线回了家。 雁临今天给自己放假,打算去陆家之前,窝在家里看电视听歌吃零食。 她最近用脑的强度实在不?小,得适当?地休息一下,要?是累过?劲儿?,忽然对工作、学习或副业丧失兴趣就?糟了。 正美美地看着?电视吃水果罐头,有人敲门。 雁临忙放下勺子跑去应门。 门外是笑容温暖的林婉,手边一个旅行箱。 “妈,是不?是有什么事??”雁临忙请她进门,接过?旅行箱,“这是怎么回事??要?出门还是刚回来?” 林婉摸了摸她的头,“都不?是,给你送东西来的,里边都是关于高?中课程的私人教材什么的,等下跟你细说。” “那你先坐。”雁临问,“那什么,是喝茶水还是吃水果罐头?” 林婉一看茶几上的情形,笑意更浓,早已做不?到跟她见外,“还有没有黄桃的?看着?馋了。” “有,有。”雁临到厨房取了黄桃罐头和小勺子过?来,放下勺子,熟练地开启罐头。 婆媳两个一人捧着?一个罐头吃。 情形有点儿?好笑,却又特别?温馨。 林婉吃了几块黄桃,这才细说原委:“修远受伤的事?,一直瞒着?爷爷奶奶。 “这次他做了点儿?工夫,通过?战友寄信到乡下,说跟你通信时?细谈过?你想考大学的事?,请爷爷奶奶把以前教他用过?的那些宝贝全给他们的孙媳妇。 “他们要?是不?心疼,就?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人去取。这不?,东西是昨晚带回来的。” “我这点儿?事?情,净给他添乱了。”雁临很有些不?安。 “自个儿?的媳妇儿?,他不?帮着?才是欠修理。”林婉笑道,“就?一样,说话?不?着?调,老爷子打电话?时?,问他儿?子怎么教的儿?子,居然说什么‘要?是不?心疼’。你爸说没事?儿?,等他带着?媳妇儿?去乡下的时?候,踹他几脚。老爷子让他滚,说我看最欠踹的是你。” 雁临忍俊不?禁。 “还有,”林婉说起另一件事?,“上回刘云送回来几台燃气热水器,家里留了两台,有你一台,另外两台给亲友。县里没几家用这东西,找安装的人还得到市里,我们到这几天才找到人,安装好弄明白?了,才敢带到你这儿?来,不?然怕出意外。”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雁临依偎到她身边,面颊蹭了蹭她肩头。 林婉抚了抚她面颊,“等办完婚礼住到一起,有空了一起做饭,还像教我包饺子、做水煮鱼似的给我提高?厨艺就?成。我算看出来了,我厨艺不?长进,是你爸那个师父不?会教,要?不?就?是他故意留一手。” “就?算留一手,也是我爸心疼你。” “数你会说话?。” “对了妈,您吃得了水煮鱼,就?也吃得了水煮肉片,我中午给你做。” “什么给我做,教我做,回头好跟你爸显摆。等会儿?咱俩一起买菜去。” “嗯!好!” 吃完罐头,婆媳两个手拉手去了自由市场,买了鲜肉和少许豆芽、金针菇等新?鲜的蔬菜,回到家蒸上米饭,做了包括水煮肉片的色香味俱佳的两荤两素。 中午,林婉大快朵颐,还说:“不?知道为什么,跟你一起吃饭特别?香。” “这话?我可不?敢跟爸学嘴,他一准儿?生气。” “他乐得找不?着?北才是真的。没看出来吗?他是真把你当?亲闺女似的。”林婉说起那次在医院的事?,“……说人家安医生抢他儿?媳妇的包子吃,他要?找人算账去。” 雁临笑不?可支。 第31节 欢欢喜喜吃过?饭,没多久,安装师傅带着?燃气热水器来了。 安装好之后,短短时?间已成为行家的林婉亲手调试,确认没问题才放人走?,随后分外细致地教雁临用法和注意事?项。 雁临虽然知道怎么用,却也担心脑子抽筋,索性拿来活页本,迅速记下婆婆说的每个要?点,之后上手练习几遍,直到运用自如。 林婉见状,再无任何担忧。 就?这样,雁临家里有了热水器,洗澡更加方便,姐妹两个再不?用经受洗澡前烧热水、出浴后反复给浴盆消毒的麻烦,也不?再担心天寒地冻时?在家洗澡太冷,要?忍着?不?适去大众浴池。 而陆修远的祖父祖母提供的纯私人化的教材,到的最晚,对雁临的帮助却最大。 两位老人家昔年亲笔为修远撰写的学习常识之中,居然包括各类课文、英文、元素表等不?同的速记法。表述方式通俗易懂,细致而一目了然。 雁临最需要?的是背诵课文的速记法,少不?得逐一尝试,没有不?奏效的,她只需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式。 对此,雁临的感激庆幸之情难以言表。 . 毛衣的事?,王秀莲应下了,却坚持钱到手后每件分给雁临八块。毕竟是工作二十多年的人,亲笔拟定了一份合同,自己先签了字。 秋雁薇哪里拧得过?自己的妈,带回合同给雁临。 雁临哭笑不?得,跑去三伯母面前好说歹说。 事?实证明她口?才不?错,结果是照她的原意重拟了合同签订。不?签是不?行的,因为王秀莲惦记着?她出的图样和成本费,自己要?给侄女个保证。 这件事?过?了两天,定制的鞋子到了,市里一辆小货车送到了星雅。 徐东北留下了自己那份,另付了车费,让司机把余下的送到雁临家里。 雁临开始送自创的过?冬礼物:不?管衣服鞋子,她都为亲厚的人准备了,如陆家、杨家、金家、秋雁薇家、刘云大军二国。 挨家挨户挨个人地送出去之际,给在北京的陆修远、刘云、大军邮寄过?去。 转过?天来,雁临收到了秦淮寄来的一个箱子。 陆修远说他大手大脚,而他真是那样,罐装的口?味不?同的咖啡粉,足够雁临喝一年多。 此外,咖啡杯盘小勺子有四套,分外精致。 箱子最底层有一封信,是雁临没想到的,即刻打开来看。 是不?曾谋面的秦淮写来的,附带他的照片。 他在信中说:“嫂子,我比远哥小八个月,通过?刘云大军,知道你是设计服装的高?手,也偷摸看到了你的照片,真的特为我哥高?兴。 “这回我是先送礼再要?礼物,你能不?能瞧着?我最像样的这张照片给我设计一套衣服?具体尺寸都写在照片背面了,要?是太忙顾不?上也没事?,早晚赏我一套衣服穿,让我有模有样地穿着?去相亲就?成。 “祝一切都好。” 这就?是全部内容,落款兄弟秦淮。 雁临莞尔,先细看了照片背面的数据,再看正面中的男子。 样貌俊朗,笑容璀璨,只比陆修远矮一公?分,体型亦是比例绝佳的衣服架子。 雁临瞧着?影像,再联系到信件上的爽朗磊落,便已有了两个模糊的设计想法。 她只是奇怪:条件这么好的人,怎么到现在都没女朋友,还要?相亲?怕不?是挑花了眼吧。 这下好了,不?用等陆修远的回信,就?可以准备回礼。 . 雁临的日子,整个冬季都是忙碌充实又乐在其中的模式。 和陆修远通信,平均每个月寄出四封,彼此在字里行间愈发亲近。 给秦淮精心设计的两套衣服寄出的第八天,他给雁临打来电话?,自报家门。 雁临很意外,“是你啊,你好,有什么事?吗?” 秦淮说:“嫂子,为什么没有给我设计的鞋?刘云大军见天儿?跟我显摆新?衣服新?鞋,为什么我没有?” “……”雁临无声地笑了,扯谎道,“这不?是来不?及么,鞋子得定制,需要?的时?间比较没个谱,做好了我就?给你寄过?去,行不?行?” “嗳!谢谢嫂子!回头我想想,再送你点儿?什么东西。远哥挺好的,只管放心。” “嗯,那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给我,我要?是不?在,就?留口?信,我当?天肯定能知道。” “成。天冷了,注意身体,别?太辛苦。” “你也是。” 互道再见,两人收线。 雁临连忙跑去问徐东北,能不?能请上次的制鞋公?司单独做几双鞋。不?行她就?去找小作坊,大不?了全程监督。 徐东北二话?不?说,“设计图出来先给我看就?行。” “没问题!”雁临又跑回办公?室,急赶急地给秦淮设计鞋子。 这倒容易,配合给他设计的衣服就?行。 这事?情了了之后,雁临在星雅设计的第一批服装已投入市场。 实际售价比雁临的心理价位高?了三到五块。 她有点儿?担心有价无市。 实际情况却是因为正值初冬,添置冬装的人颇多,而且她的作品颇受欢迎,不?到一星期,便在通过?星雅、徐东北的各个渠道销售一空。 资金全部回流到星雅之后,金小杭、刘建芬为了鼓舞职工,这次选择按单结算工资,厂里的分红亦是。 雁临拿到的现金是两万一千零七百。 星雅账目对她全部公?开,这的确是她该得的三成。 徐东北笑微微看着?她,“小兔崽子,要?是总照着?这个势头来,不?出半年,你叔叔阿姨就?发大财了。” “你才小兔崽子呢。”雁临仍是最介意那一句,没好气。 金小杭和刘建芬又对前者气,又对后者笑。 当?天,在徐东北、雷子、二国的护送下,雁临去了银行,存了两万到存折,余下的一千七,她要?做零花。 第一笔生意告捷,第二笔就?更不?想出闪失。金家三口?、徐东北分别?住到了宿舍。 雁临却还是我行我素,把监督缝纫车间的差事?全权交给金家夫妻,自己每隔三两天到厂里点个卯。 职工对她的尊敬、认可却是由衷的,不?少人私下里称她小老板。 谁都不?傻,知道自己新?拿到的工资多过?以往,全是这女孩子的功劳。 雁临在家的时?间全部用来对付课业。 越是有捷径,越该更努力。 辜负好运气,从来不?是明智之举。 就?这样,她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觉间,到了腊月初八。 喝过?腊八粥,雁临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这次算的是陆修远到底哪天回来。他说的是三个来月,现在也差不?多了。 漫漫冬日里,她有两次发现陆修远回信的时?间大概延迟了两三天。 很担心,却也不?会问他,更不?会问别?人。 他不?想告诉谁什么事?儿?,就?能瞒得天衣无缝,看他的四位长辈就?能知晓。 既然如此,何须徒劳。 掰手指头到腊月十五,按照一般通信规律,陆修远的信件已延迟了四五天。 雁临切实心焦起来,人又开始打蔫儿?,但还是如常应对身边的人,不?让人看出端倪。 下午,什么事?也做不?了,心完全乱了,干脆去了星雅。 系列冬装完工就?在这一两天了,她于情于理也该积极一些。 到了办公?室,心不?在焉地翻着?过?期的报纸,电话?铃声响起。 她挠了挠额头,不?想接。徐东北那个熟识的制鞋公?司老板,总想聘请她设计鞋子,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来磨烦,条件又谈不?拢,老是两相里干耗着?,忒没意思?。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秦淮要?告诉她什么事?,忙接起来。 电话?那端,传来她熟悉的悦耳的想念的声音,“雁临。” “修远?陆修远?”雁临立刻有了精气神儿?。 “是我,我回来了。” “啊?哦。不?是,你在哪儿??” 陆修远轻笑,“大概十分钟之后到星雅,等我。” “真的?”雁临恍若在梦中。 “真的,等会儿?见。” “等会儿?见。” 第31章 不一样的他 雁临匆匆走出办公室, 到?星雅大门?外等。 经过传达室时,里面的?门?卫大叔笑呵呵打招呼:“小老板,有事出?去啊?” “是, 等个人。”雁临笑答。 她?自?进?厂到?如今, 身份都是带技术入股, 没有正式的?职位,职工渐渐把私底下的称谓喊到明面上, 她?纠正多少?回也没用。 金小杭和刘建芬乐见其成, 时不?时跟职工来一句“问小老板去”之类的?话。 雁临走到?外面, 观望着四下?。 黄石县城内的?规划大体上非常清晰, 东西南北四条主街,中心是百货大楼电影院等场合的?所在。星雅位置在北街, 没商铺,小工厂林立, 工作时间内, 路面上行人寥落。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雁临匆匆瞥过车牌, 是本市的?。她?以为是徐东北哪个友商过来找,没在意,视线回到?主路上, 迈步走出?去一段。 车子开进?门?洞,停下?来。 第32节 片刻后?,有人唤她?:“雁临。” 雁临一听声音, 就已逸出?惊喜的?笑容, 转过身形, 看到?陆修远笑微微站在车旁。 他大步流星向她?走来。 他好了,全好了。 雁临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小跑向他。 陆修远张开手臂,把她?牢牢地搂进?怀里。 雁临一颗心嘭嘭嘭地跳,抬脸细瞧着他俊美至极的?面容,“真的?回来了,真好。” 陆修远揉一揉她?的?小脸儿,“真想你了。” 雁临的?笑容愈发璀璨。 传达室的?大叔探出?脑袋来看,煞风景地来一句:“小老板,这是不?是陆同志?” 雁临忙离开陆修远的?怀抱,携了他的?手,到?传达室窗前,未等开口,陆修远已先一步向大叔伸出?手: “你好,我是陆修远。” “你好你好,”大叔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意思,和陆修远用力握了握手,“老板老板娘惦记着你,总盼着你快点儿回来。” “他们在不?在?我去打个招呼。” “在,就在办公室。” “成,你忙。” 陆修远转头示意雁临上车。车子不?好停在挡路的?位置。 非常短暂的?一段路,雁临坐在副驾驶座,问题多多:“哪天出?院的??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信迟了四五天,你干嘛去了?” 陆修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握她?的?手一下?,“奶奶不?舒服,有人打小报告给我,实?在担心,出?院后?直接去了乡下?。是我不?好。” 因着末一句,雁临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奶奶好了没有?” “好了,老毛病犯了,给她?带去的?药对症。” 停好车子,两人相?形下?车,去了金小杭、刘建芬的?办公室。这会儿,徐东北带着雷子、二国出?去跑销售业务了,都不?在。 夫妻两个除了徐东北、两个业务上半吊子的?助理,没有任何分担事务的?下?属,平时都很繁忙。这会儿,各自?的?办公桌上摆满了文?件、报表、信函等等。 见到?陆修远,齐齐推开手边的?东西,绽出?大大的?笑容,“陆同志?” 陆修远上前去,逐一和两人握了握手,笑,“一家人,叫我修远。” 夫妻两个像执行命令似的?,当即改口。再细看一下?他和雁临站在一起,宛若一幅最美的?最鲜活的?画儿,闪过心头的?只有般配二字。 落座后?闲话一阵,喝了一杯茶,陆修远帮雁临告假:“我刚到?县里,爸妈在上班,得赶紧去见,有雁临在一边儿,我能少?挨几句数落。” 金小杭笑出?来,“快去吧。” 刘建芬则拍拍雁临的?肩,“别的?事有我们呢,不?用记挂。”转向陆修远,“别挨个儿找爹妈去了,打个电话,让他们提早回家。” 陆修远从善如流。 几分钟后?,他带雁临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先一步解释车子的?由来:“一合伙做生意的?抵账给我,一个月前的?事儿了,办市里的?牌照还挺麻烦,好在是他什么都办完我再接手。”又让她?进?一步放心,“驾照我早就有,不?用一边坐车一边担心。” “谁担心了?”雁临笑盈盈的?,“我只是好奇,做的?什么生意,要?人用车抵债?” “房地产。半路撂挑子不?新鲜。” 雁临多看了说话的?人两眼。她?没想到?,他在这阶段,就已介入房地产生意。 陆修远又说:“现在盈利难,我跟哥们儿都知道,属于有机会就占个地儿摆个摊儿,时机成熟了再正经干。主要?赚钱的?途径还是倒腾东西。别担心,家底厚实?着呢。” “谁担心了?”雁临笑着反握住他的?手,“我跟你说,我目前的?发展前景很好,收入也很好,什么时候需要?添一些合作伙伴,麻烦你优先考虑我一下?。” “一定。”陆修远把车靠路边停下?,再次把她?牢牢地紧紧地搂到?怀里,下?颚摩挲着她?额角,“想死我了。想不?想我?” 雁临老老实?实?地说:“想。”又嗔怪,“要?去看你,你也不?批准。” 陆修远就笑,“过去还得回来,犯不?上折腾一趟。” “反正你最烦人了,最苦的?时候只想自?己闷起来熬着。” “没错,我就是那德行。”陆修远满含歉意,“因为事实?摆着,谁都帮不?了我。” “我可?能自?私,所以遗憾,不?能在你最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那是我之前身份养成的?习惯,也是几次孤军奋战累积的?根深蒂固的?经验,短年月里改不?了。”陆修远说,“你别遗憾,我也不?想再道歉,好么?” “好。”雁临笑看着他,抬手勾画着他眉眼轮廓,“男妖精似的?,谁能对你说不??” 陆修远失笑,托起她?精致秀美的?小下?巴,凝着她?的?唇,“好不?好?”语声低低的?。 雁临心弦瞬间紧绷,连呼吸都屏住,稍稍缓过来,咕哝一声:“我本来以为,这也得我主动的?……” 语声未落,他温暖温润的?唇,落到?她?唇上,轻微辗转便退开。 而这一刻的?相?识迄今的?最亲密,令雁临整个人似被?施了定身术,心在狂跳,呼吸却下?意识地放到?最轻。 缓了缓,她?强迫自?己回神,回到?现实?,一臂绕住他颈子,“说你喜欢我,不?然别想开车。” 陆修远笑开来,笑容里有着不?自?知的?疼惜、宠溺,亲一下?她?眉心,侧转头,在她?耳边说:“临,我喜欢你。” 她?是他生命中的?精灵,怎么能够不?喜欢不?迷恋? 雁临整颗心飞扬着幸福的?泡泡,面上却要?矜持一下?:“那你会不?会正经地追求我,和我谈恋爱?” “会,而且会很努力。” “那……我要?考虑一下?。” 陆修远忍着笑,“你只管考虑你的?,我追我的?。” 雁临歪一歪头,“那好吧,我们先回家见爸妈。” 她?要?离开他怀抱,他则实?在忍不?住,唇凑到?她?白皙通透的?耳垂,似亲似咬。 感触如触电。雁临的?脸腾一下?红了,自?己当即意识到?,掐了他腰身一下?。 陆修远浑似未觉,笑着放开她?,启动车子上路,空闲的?一手,始终牢牢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 如今的?轿车不?要?说在县城,就算在市里也是少?见的?,便利之处是不?会遇到?同类车抢路,不?便之处是要?不?时鸣笛提醒横走在马路上的?自?行车和行人。 好在人们对鸣笛声的?第一反应是公检法派出?的?车辆,听到?笛声就匆忙让到?路边。 陆博山、林婉见到?儿子儿媳一并出?现,尤其儿子恢复如常,一个眼眶微红,一个眼中有泪,却都在顷刻间压制住情绪,挂上笑容迎过去。 “爸妈,都怪我考虑的?不?周到?,”雁临先一步随口胡扯,“我跟修远一朋友口头定了一笔业务,他这回让修远第一时间把合同拿给我,要?我看完就给他回电话,是为这个,修远才先去星雅找我的?,你们可?千万别生气。” 陆博山失笑,“想什么呢?这是应该的?。”说着看向儿子,“横竖以前跟这孩崽子平均一年见一两回,今年已经捞着了。” 林婉则忙于上上下?下?打量儿子儿媳妇,儿子穿着黑色皮夹克、宽松的?牛仔裤、系带皮鞋;儿媳妇穿着棕色皮子翻毛上装,领口、袖口、衣缘俱是雪白,搭配着牛仔裤,深棕色系带皮鞋。 小两口站在一起,真是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她?走过去,拍拍雁临的?面颊,又拉住修远的?手,“真全好了,太好了。晚上想吃什么?” 陆修远抱了抱母亲,想一想,“记得谁写信跟我显摆来着,什么红烧肉、水煮鱼、油门?香菇、烧茄子,还提了火锅。得了,晚上吃火锅吧,明天吃那几道菜。”又走到?父亲面前,“成不?成,小老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不?老也给你叫老了。”陆博山笑着,不?轻不?重地给了修远一拳,转而爽快地一挥手,“等会儿我跟你妈去买牛羊肉。” 陆修远开了后?备箱,取出?一箱五粮液,一箱放着中华、小熊猫之类的?高档烟,开玩笑,“快过年了,你们要?是想巴结谁,拿着送礼。” “混小子。”夫妻两个异口同声,稍稍一顿,又同时问,“有没有给雁临准备?” “有她?的?份儿,我又没挨训的?瘾。”陆修远单独拿出?几条三五,“爸跟杨叔叔喜欢这牌子,这是给你们俩的?。” 雁临下?意识地要?搬酒。出?于习惯,还把他当伤病员。 陆修远抬手拽她?一下?,睨着她?。 “嗯?”雁临还没转过弯儿。 陆博山和林婉哈哈地笑起来。 陆修远把装烟的?箱子递给雁临,自?己搬起酒,走向室内。 雁临这才会意,跟着笑起来。 到?客厅说了一阵子话,陆博山和林婉出?去买鲜肉蔬菜,让儿子儿媳妇到?楼上看看,琢磨一下?怎样装修。 陆修远和雁临缓步上楼。 雁临问:“有没有可?能,接爷爷奶奶过来一起住?” “真这么想?老听结了婚的?战友说家里的?事,新媳妇儿好像一般都不?喜欢跟长辈一起住,尤其两代长辈。” 雁临说:“我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这与她?前世经历有关。前世的?她?没亲情缘,家里重男轻女,铁了心要?她?当扶弟魔。 干的?最出?格的?事,是她?考上大学之后?,把乡里、镇里资助她?的?大学费用转手给儿子出?门?做生意。争吵起来之后?,给了她?两耳光,连她?的?录取通知书?都撕了。 那件事之后?,雁临离开家乡,再没回去过,与亲人老死不?相?往来。 她?不?报复,也不?原谅。 而从未得到?过家庭温暖,终归是一个遗憾。如今她?喜欢他,也同样喜欢他的?亲人、家庭氛围。 陆修远想到?的?则是她?早早没了父母,如今相?处亲厚的?,只有秋雁薇一家。 他拥住她?,“爸妈这些年请过老爷子老太太多少?回,他们不?肯来。说心里话,他们上年纪了,我又是他们带大的?,一阵一阵的?特担心。” “要?不?然,你带我去趟乡下?,我们一起做做思想工作?”雁临说着就兴奋起来,“过两天就去吧,乡下?有年集,到?时还可?以一起赶集,吃好吃的?。” 陆修远心里暖暖的?,又因末一句笑出?来,“行啊。爷爷奶奶的?房子建的?挺牛的?,家里这二层楼就是照着他们住处盖起来的?。”让她?不?用有住不?惯的?隐忧。 “真的?啊,那我明天安排一下?,提前放假。” 陆修远忍不?住亲了亲她?面颊,“怎么对我这么好?” “好吗?”雁临歪一歪头,“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第32章 不一样的他 “我倒是想以身相许, 又怕许出事儿来。”陆修远眼眸亮晶晶,噙着?笑意。 第33节 雁临横他一眼,“个没正经的。”说完扯着他上楼。 小楼的一层, 东面三间为主客厅、书房、厨房, 主卧室带卫生间浴室, 西面两间房有小客厅、书房,次卧带卫生间浴室。 因为宅基地面积充裕, 格局又经过精心规划, 一层楼约等于有两套高档的一室户。 到了二楼, 格局一样, 只是主次与一层相反。 雁临听婆婆说过,当初为了楼上?楼下的卫浴厨房铺地下管道, 实在没少费心费力。 此时想想,在县城都如此, 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建房子时, 花费的心力只有更多。 楼上?西面三间是给?陆修远的,近来?在卧室添了电视柜、彩电。 雁临看了一周, 觉不出有任何装修的必要,“这样就很好了,装修了倒会跟别的房间分出新旧, 没必要。” 陆修远却在用室内设计的眼光重新审视,“还是装修一下,家具要做调整, 到时楼上?楼下一起。” 雁临微微蹙眉, “有这必要?” “有。” “……也只好随你折腾了。不过, 你得先?跟长辈报备,他们同意了才可以。” “早就谈过了。”陆修远带她到书房, “地方够用,再给?你加一张写字台。”想到她摆摊儿?似的放东西习惯,加一句,“越宽大越好。” “嗯!” “画架放哪儿??” “等我看一下。” 两个人还没讨论完,陆博山和?林婉带着?食材回来?了,忙下楼帮忙。 四个人一起在厨房准备火锅。 为着?这边“出门饺子回家面”的俗语,雁临特地擀了一些宽面条,留在最后下入火锅。 炸辣椒油的时候,她问陆修远:“现在还需不需要忌口?” “不用。跟别的病不一样,好了就是好了。”陆修远说。 晚上?,围坐在客厅西面的八仙桌前,其乐融融地享用火锅。 新鲜的牛肉、羊肉薄如纸片,白?萝卜、红薯、土豆、冻豆腐、鸭血豆腐切片,另有鱼丸、卷心菜、茼蒿、金针菇、粉丝,饭桌摆的满满当当。 陆博山和?林婉特地开了一瓶酒,记挂着?修远得送雁临回家,让他意思一下,八钱的小酒盅喝两盅即可,他们和?雁临随兴。 席间,林婉才顾得上?细看两个孩子身上?的毛衣,同是淡蓝色,纯手工,不免问雁临:“又是你给?修远添的?” “帮家里三伯母搞点?儿?小副业,捎带着?请她给?我们俩多留了几?件。瞧着?怎么样?到年底有几?款质量更好的,打过招呼了,到时给?你们和?爷爷奶奶。” “那?可得照时价给?人家钱。”林婉叮嘱陆修远,“这事情交给?你了,记住。” “忘不了。”陆修远调侃母亲,“给?没给?我爸做过衣服?” “还做呢,”陆博山笑道,“会买就不错了。” 林婉不以为意,“我这是随咱妈。没办法,谁让你跟爸都不如修远有福气?” 大家都笑。 陆修远提及带雁临去乡下,劝说祖父祖母搬来?同住的事,“雁临提起来?的。” 陆博山望着?雁临的眼神,一如看着?亲闺女,“去一趟是最好,先?前爷爷奶奶一直数落我们包办婚姻。” 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今年都得一起过年,人接过来?就好说了。”陆博山说,“我估摸着?没什么问题。” 对雁临,林婉习惯把?很多事摆到桌面上?,“爷爷奶奶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主要是看着?我和?你爸上?火,用他们的话说,除了工作能力过得去,生了俩孩子,简直一无是处。 “再就是前些年大环境乱糟糟的,所在地方越大,瞧着?有些事越上?火,闹饥荒那?些年,也是乡下更活泛一些。 “现在有你这样的孙媳妇,老俩一准儿?乐呵呵地过来?。” 雁临笑着?握了握婆婆的手,“反正就算耍赖打滚儿?,我们也把?爷爷奶奶接来?过年。住一段日?子,他们一定不放心修远,留在县里盯着?他总归更容易。” “没错!”陆博山一拍手,遂端起酒杯,“来?,孩子,咱爷儿?俩喝一口。” “好啊。”雁临笑盈盈地端杯,自动忽略了陆修远噙着?笑意的眼神。 饭后一起收拾完毕,吃着?水果说笑一阵,八点?来?钟,陆修远送雁临回家。 路上?,他说起亲厚的弟兄:“秦淮转业后干了两年文职,辞了,这回开的咖啡厅生意时好时坏,大军、刘云比他更会经营,我让他们留下了,年前回来?。” “你在信里说丁宁康复情况很好,现在怎么样了?出院没?”雁临问。 “我回来?前还有点?儿?瘸,说我不够意思,也不等等他。” 雁临莞尔。 “过完年,秦淮、丁宁一起过来?。” “就是说,丁宁也不会接受转业安排?” 陆修远沉了沉,“我们这种人,一旦离开,就是有严重的伤病,不能再在第?一线,不然也不用转业。接受安排混日?子,根本受不了。” 雁临挠一下他手心,又紧握他手指一下,着?意岔开话题:“秦淮比你小八个月,怎么还在信里电话里跟我装可怜?说衣服鞋子要是不好,相亲更没人看得上?他。” “说的也算实话。”陆修远笑说,“他想结婚,挺看重相亲这事儿?的,想碰到一见就有好感的姑娘,问题是一直没遇见。有两个倒追他的,也没感觉。” “缘分没到,没办法。以后真得多给?他做衣服鞋子,起码保证他受女孩子待见。” “我看成。”陆修远想到什么,笑出来?,“到时候还得加上?丁宁的。秦淮一穿上?你寄过去的衣服鞋,就跟丁宁显摆,丁宁骂他不是东西,吵着?也要给?你写信要衣服。 “秦淮不着?调,说你现在这德行能穿什么?有本事站起来?溜达一圈儿?。丁宁气得手边有什么就冲他砸什么。” 雁临也笑得不轻。 小学?腊月十二放的假,秋雁薇开始每天两头跑,在雁临这边帮忙做腌菜酱菜,腊肉腊肠什么的入冬后就已?做了不少,不需再添;到家准备年货,得空了帮着?织一阵毛衣。 这晚,父母有事情跟她谈,可是雁临一直没回家,索性背着?挎包在楼下等,见面交代完就回家。 没想到,等到的是陆修远送妹妹回来?。 看清车里的人,秋雁薇绽出大大的笑容,摆一摆手,迎过去。 陆修远忙下车打招呼,随着?雁临唤“姐”,笑问:“怎么在外头?没带钥匙?” “不是。”秋雁薇解释一番,拉住走过来?的雁临的手,轻晃一下,“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放心回家了,明?天来?搬东西。”又轻声?告诉雁临,“今晚要跟我细说两个相亲对象的条件,你伯父伯母要疯似的。” 雁临有些同情,“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说不定就会遇到真命天子呢。”秋雁薇很乐观,随后笑着?和?妹妹妹夫道别,“有空到我们家串门吃饭,回见。”语毕,脚步轻快地去取自行车。 陆修远把?后备箱里给?雁临备的年节礼搬下来?,送上?楼。 雁临冲了两杯咖啡,“爷爷奶奶的尺寸,我问过爸妈,也给?他们准备了衣物?,走的时候带上?。” 陆修远喝了一口咖啡,神色非常松弛,“带过去还得带回来?,不用折腾了。” “这话说的,只要睡觉就有醒的时候,还能不睡觉了?” 陆修远笑着?伸手,要她坐到身边,从衣袋里取出个戒指盒,“来?,看看合不合适。” “居然要送我戒指?”雁临笑着?伸出手。 陆修远给?她戴到右手无名指上?。 黄金的戒指,镶嵌着?一颗水滴形红宝石,约有她拇指指甲盖大小。 前世雁临连续做过好几?年婚纱晚礼,连带的不知道接触过多少搭配礼服的珠宝,早已?练出上?佳的眼光。 此刻她有些不安了,“这太名贵了……” 陆修远则转一转戒指,满意地点?头,“刚刚好。”又端详一下,“好看,打今儿?起每天戴着?。” “不如办婚礼时再给?我。” 陆修远勾她下巴一下,“不是说好了,不准再拒绝我的礼物??” 雁临心念一转,又开心起来?,跑去卧室,拿出盛着?劳力士腕表的包装盒,取出来?,“你手上?那?块,有没有纪念价值?” “自己买的。” “那?就行了。”雁临站在他面前,摘下他腕上?的,戴上?新的,笑容愉悦,“我眼光也不错。” “……”这下轮到陆修远想拒绝了。据他所知,目前市面上?这种腕表,便宜的也要九百来?块。小兔崽子赚到的钱,在别人看来?或许轻松,可他知道,那?是她耗费多少脑力得到的回馈。 “怎么了?又要许你不许我?”雁临撇下他,坐回去喝咖啡。 “很珍贵的礼物?,谢谢。”陆修远抚了抚她后颈,说起别的,“吃饭的时候想到一个事儿?,得事先?跟你说一声?。” “你说。” “爷爷奶奶那?边也装了暖气片,用自家的火炉供着?。常年只有老俩住着?,二楼的暖气片除了试水,根本不烧。” 雁临想了想,颈子一梗,“你是说,等我们过去,要睡一间卧室?” “那?倒不用,我跟爷爷奶奶住一间,或者睡书房。我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乡下夜里特别静,爷爷奶奶住的位置偏,附近没几?户人家,你要是害怕,我们找个跟你作伴的女孩子一起去。” 雁临想一想,“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快过年了,谁不是正忙的时候?怎么好意思找人跟我们跑一趟。” 顿了顿,她点?了点?他眉心,打心底觉得好笑,“一遇到这种事,你脑子好像只会走直线。我们领过结婚证了,爷爷奶奶当时虽然没来?,可是寄来?了不少东西。你确定他们会让我们分房睡?最多是警告你老实一些。” 按黄石县的风俗,一般领证没多久就摆喜酒。也有一些年轻夫妻,因家里没了长辈又手头拮据,两个人登记后直接住一起。 总之,在这边法律普及的效果很好,大家对登记的看重和?婚礼一样。 陆修远的爷爷奶奶,留学?过的资深学?者,开明?不消说,相较起来?更认可结婚证的法律效力也是必然。 陆修远只是唇角上?扬,笑得有点?儿?坏,“那?你现在最需要担心的问题,是我。你见过守着?兔子的狼老老实实的?” 雁临挑了挑眉,心说我还不知道你?不自觉地,又开始跟他逗咳嗽玩儿?:“是吗?既然早晚都得睡一起,那?你今晚别走了,可以先?——”现找了类比的词儿?说这事,“先?熟悉一下业务。” “有道理。”陆修远说,“我这两天也真累得够呛,正懒得动。” 雁临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闷不吭声?地喝咖啡。 陆修远望一眼卫生间,“有没有我洗漱的东西?” “你、你认真的?”雁临不自觉地磕巴起来?。 “不然呢?”陆修远剑眉微微一挑,“这是你的地盘儿?,怎么你像是更害怕的样子?” “……”雁临心念数转,横了他一眼,起身去卧室,“等着?,我给?你拿备用的洗漱用品。你走我可跟你急。” 第34节 就算真那?啥啥了,不也是早晚的事儿??他对七情六欲的兴趣再淡,新婚夜也不会晾着?她。 她是想通了,关键时刻犯怂病太被动。今晚倒要看谁把?谁难为住。 第33章 不一样的他 “不用。”陆修远拦下她, “车上有随身物品,我去拿,再给家里打个?电话。” “有零钱吗?传达室有公用电话, 打的?人少, 常找不开整钱。” 陆修远取出钱夹来看。 雁临见?面额最小的?是一元, 笑着摸出零钱给他,担心他并不熟悉家乡如今的?行情, “四分钱, 市话不限时。” “嗯。” 要给家里打电话, 就是真不走了。雁临摸着下巴颏儿, 在原地站了会儿,到?卧室铺床。 床是一米五两米的?, 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但是铺上两条被子, 多少显得有点儿挤。 其实她到?姐姐睡的?房间也可以, 但是,到?了乡下大概齐也这样, 不如事先习惯一下——雁临堵死了自?己打退堂鼓的?最后一条路。 雁临又冲了杯咖啡,想?一想?,到?卧室的?写字台前整理设计图。 据上次交图已经有三个?来月, 准备春装系列的?时间很宽裕,可也正因如此,她才拖拖拉拉, 每一幅图反复修改, 想?要再满意、更满意一些。好在图已够多, 只需做出选择。 陆修远回来了,放下一摞文件, 走进来摸一摸她的?脸,“热水器用着怎么样?” “挺好的?。” “成,你先忙着。”他说完去洗漱冲澡。 雁临挠一下额角,专心?做手边的?事。 忙碌的?时间总是不知不觉流逝。陆修远折回来时,雁临正将设计图收进文件夹,问他:“爸妈怎么说?” “陆明芳跟耿金坡去家里磨烦了,我不回去正好。” 他说的?是他姐姐姐夫,却全是连名带姓的?叫,估摸着没什么好事。雁临扭头?,见?他穿着白色长袖t恤,深色运动裤,手臂上搭着薄棉外套。 “赶紧上/床去,你睡右边。”她催他。 “嗯。” “还要不要咖啡?”雁临记起他已经洗漱过,“不要了。” 陆修远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 等他倚着床头?看文件,雁临才捡起他提过的?事,“姐姐姐夫去干嘛?” “我在北京的?时候,耿金坡追了过去,一天到?晚哼哼着合股赚钱,要玩儿空手套白狼,我收拾了他一下。” 然?后,他回来了,那对夫妻到?家里告状。雁临不了解详情,不便置喙,将文件夹放到?他手边,“感兴趣的?话看一下,说说观感。”转身拿上睡衣,去洗漱洗澡。 陆修远对她作?品当然?感兴趣,看完几?份重要的?文件,拿起她的?设计图。 内行看门道,外行凭观感。 感觉上,她所用的?衣料、颜色都是街上常见?的?,只是巧妙地运用了颜色的?搭配,样式亦是新颖别致,几?条长度过膝的?红裙分外抢眼。 看着她的?作?品,他脑海中浮现?出她描绘线稿的?样子:沉静、专注,猫一般的?大眼睛熠熠生?辉,握笔的?小巧骨感的?手浑似有了独立的?生?命。不能更美。 和她共度的?时光,他的?心?是静的?,也是满的?。 其实他今晚本来打算去招待所凑合一晚。 耿金坡前两天回的?县里。吃饭前他偷空问过父母,这两天姐姐姐夫有没有到?过家里。 父母说连续三天了,每天晚上和耿家的?人吃完饭就过来,磨烦一些关于他的?有的?没的?。 他一听就有数了。刚回来,心?情挺好的?,干嘛给自?己添堵,耿金坡那边,只管交给父母对付,反正他们也习惯了,换了他,总想?揍那不知所谓的?混帐一顿。 所以,听雁临故意逗他的?时候,他顺势留下来。 有可爱得要命的?小媳妇儿可以守着,谁疯了才会跑去别的?地儿独自?待着。 雁临裹着披肩快步回来,匆匆带上房门,上/床钻进被子。 陆修远忙给她掖好被角,“冷?” “嗯。”她不像他,洗完澡最初一阵,真冷得厉害。 “要不然?,过来?”陆修远掀开被子一角。 过去就过去,什么叫要不然?过去? “你过来。”雁临说。 陆修远笑着收拾了手边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熄了一盏床头?灯,挪到?她那边,把?人圈到?怀里。 没多久,男子身上的?温暖传递到?她身上。 雁临惬意地笑笑,手臂绕住他身形,“找到?了一个?一起睡的?好处。” 陆修远微阖了眼睑,“对你有用就行。” 鼻端萦绕着她的?馨香,怀里是香香软软柔弱无骨的?小身子,他亦是颇觉惬意。这两天折腾得够呛不是虚话,已有些许睡意袭来。 雁临来回挪动着,调整成最适合看着他的?角度,然?后,勾勒着他面容,眉宇。 温热的?小手在脸上迂回辗转,陆修远简直昏昏欲睡,闭上了眼睛。 男人的?睫毛怎么也能这么好看?浓密的?小刷子似的?,还有自?然?上扬微翘的?弧度。 这是把?长辈的?优点都集齐了? 要雁临说心?里话,他对她而言,偶尔真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她虚虚地描摹着他完美的?唇形,差点儿忍不住凑上去亲一口。只是,这种事,还是他主动比较好。 作?为一个?时装设计师,又作?为一个?拥有标准模特身材男朋友的?时装设计师,雁临对陆修远外表的?兴趣,当然?不止俊颜,甚至于,她更喜欢他绝佳比例的?身形。 她的?手落到?他上衣下摆,轻巧地挑开一点,溜进去,又问他:“可以吗?” 陆修远慵懒地嗯了一声,反正知道她那点儿出息,丝毫不担心?她能惹出什么事儿,手臂探出去一下,熄了另一盏床头?灯,“晚上睡觉习惯留灯么?” “偶尔。”雁临望一眼窗户,“说起来,今天正好十?五。” “月圆人团圆。”陆修远语带笑意,“不过,我要是七月十?五回来,你就不这么说了。” 雁临莞尔,手掌拂过掌下的?曲线,“我第一次看到?你,打招呼之前,想?的?是给你设计衣服。” “那多荣幸。”陆修远由衷地说,“你设计的?衣物非常好看,穿着非常舒适。” “鞋子怎样?”雁临知道,军靴军用鞋的?质量与舒适度,尤其他曾经那种级别的?人的?配制,不是一般的?好。 “差不多。”陆修远微笑,“你既然?懂行,就知道鞋做得好的?方法有限,糊弄事儿的?法子却可以千奇百怪。” “这倒是。”雁临听出他有了睡意,心?知今晚相安无事,放心?了,更深地依偎到?他怀里,手灵巧地往上游转,关心?起别的?,“爷爷奶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陆修远却是身形稍稍一紧,搂她的?力道也稍稍加重,以图她老实点儿,言简意赅:“你这样的?。” “乱说,都没见?过我。”雁临的?手停下,点一下他的?脊背的?肌肤。 “你那些相片,妈给寄过去四张,爷爷奶奶特喜欢,说难怪爸妈这年?月也能干出包办婚姻的?事儿。” 雁临笑了。 “他们其实跟我说了,过年?来县里。但我们过去接一趟更好,先把?东西打包一部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雁临手指蜷缩起来,再弹跳两下,“要是跟你过去,落得个?人嫌狗不待见?的?,可就太没面子了。” 陆修远稍稍挺了挺脊背,“你对自?己,应该说是你对现?在的?自?己,好像有认知上的?误解。” “有什么办法?”雁临又逮住机会了,当然?要找补以前的?账,慢言慢语地说,“动不动就要甩我,最早碰一下都恨不得把?我甩一边儿去。” 一边说,手指一直不自?觉地在他背部跳跃。这是她一个?不自?觉的?小毛病,就像设计时绘图不顺没完没了地转笔揪一缕头?发一样。 她是无意识,陆修远只希望自?己没知觉,问题是他不能。 睡意早就被她撵到?爪哇国去了,原本疲惫的?身体平静的?心?海,被她燃起了隐隐的?小火苗。 “你这淘气的?毛病……”他咕哝着,绕到?背部拿开她的?小手,随即托起她下巴。 双唇落到?她唇上,吻一下,吮一下,随即辗转,牢牢捕获。 雁临讶然?,旋即意识到?这亲吻满带火热侵袭的?意味。 她对他太放心?,所以又把?自?己坑了一把?。 ——只来得及意识到?这些,就被甜蜜的?感触害得头?脑一片空白,意识渐渐陷入混沌。 明知自?己点了一把?火,亦无任何不安,唯有沉浸、坦然?。 唇舌交错时,两人之间已如火如荼。 她呼吸全没了规律,身形平躺在床上。 他则是呼吸沉沉一滞,悬身,借着悄然?入室的?月光凝着她。 “临。”他唤她。 她绕住他颈子,“陆修远。” 下一刻,炙热的?亲吻再度湮没了她。 她喉间逸出低低的?一声喟叹。 随后,不老实的?就是他了。 只是,那双手上有着他全部的?心?绪:存着好奇探究,又含着温柔珍视。 雁临身形蜷缩又舒展,舒展又蜷缩。 最终,他把?俊脸埋在她耳畔,克制着呼吸,更克制着情绪。 雁临拂过他额角,微有汗意,真后悔自?己嘴欠了:安全期都不安全,何况他们是临时起意,什么措施都来不及准备? 万一赶倒霉怀了孕,不但明年?开春儿就要举行婚礼,还会耽误她插班到?高三……这种险其实她冒不起,更不肯尝试。 早干嘛去了?先前怎么就只想?到?了自?己怂不怂?怎么一到?他面前,脑子就成摆设? 她正郁闷得想?给自?己一巴掌,陆修远已吻一吻她的?唇,“小兔崽子,又收拾了我一回。” 第35节 “不是故意的?。”雁临忙保证,“下不为例。” “没事儿,这又出不了人命。”陆修远倒是看得开,重新躺好,把?她搂到?怀里,“横竖找补的?日子还长着。” “到?时候你才顾不上我。” 陆修远点一点她面颊,“你是不是打自?己这小脸儿有瘾?” 雁临咕咕地笑。 “早点儿睡。”他又拍拍她的?背,“要是顺利,明天下午就能去爷爷奶奶那边。” “嗯,晚安。” 第34章 不一样的他 清晨, 陆修远和雁临早早醒来。 他沏了两杯清茶,自己喝了小半杯,让她就着自己端杯的手喝了几口。 随后躺回去?, 不准她照常起床, “八点之前起, 路上吃早点,我送你到星雅。” 雁临乐得享受一时的偷懒, 也有话跟他说, 窝在他怀里?, 问:“爸妈昨天说明年春天摆喜酒,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没意见?,秋冬你不就忙起来?了?” “那就听长辈的。”雁临说, “结婚之后呢?考没考虑过要孩子?” “那是几年之后的问题,现在考虑什么?”陆修远阖着眼睑, 手一下下抚着她的后颈, “怎么也得等到你二十四五,自己有个大人样儿了, 再要孩子。” “你不着急?” “我急什么?”陆修远唇角扬了扬,“生孩子又不是任务,多的是人玩儿命地生, 以我的意思,不要正好?。” “想法特别好?,但是, 那是你说了算的事儿?”雁临跟他摆事实, “多的是人想要生不了, 也多的是人不想要却怀了。” 陆修远缓缓睁开?眼睛,琢磨一阵, “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回头我找安医生一趟,正好?拿些?常用药、酒精棉什么的。”陆修远说,“医院要是没有,回头找找做医药的门路。” 雁临笑着抬起头,亲了亲他下颚。 他托住她下巴,予以绵长温柔的亲吻。 美好?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 到了星雅,恰逢徐东北刚停好?车,去?往办公室。 陆修远少不得下车与他打?招呼。 两男子本就见?过,印象也都很?过得去?。握手之后,徐东北笑着打?量陆修远,“你好?了,我那大外甥也就放心了。早就跟雁临说过,等你出院请你吃饭,现在还想找你谈谈合作,有没有时间听听?” 陆修远笑微微的,“没着急的事儿,听你念叨念叨。” “走,到我办公室。” 雁临笑着对?他们摆一摆手,“我还有事。” 对?于徐东北能把好?些?人气得找不着北,又能与好?些?硬茬建立牢固的合作关系的本事,雁临一向很?钦佩。 过了大约半小时,两男子一起来?找她。 陆修远说:“我先跟爸妈说点儿事情,再去?找安医生。” “你等一下。”雁临拿出已?经准备好?一个清单,折叠起来?递给他,“有我没想到的,你加上去?。” 陆修远点头,“中午来?接你,到家里?吃饭。” 雁临笑着点头。 “走了。”陆修远对?她和徐东北扬一扬手,转身出门。 “瞧你们俩这德行,”徐东北坐到办公桌前,“又像新婚燕尔,又像老?夫老?妻。”前者指的是两人的意态,后者指的是小事上的默契。 雁临当没听到,拿出昨天整理好?的文?件夹给他,“这些?交给你,我今年的工作任务就算完成了。成品是不是下午装箱?” “是,你要是好?意思,这就可以放假走人。”然后,专心致志跟她丈夫培养感?情去?。这么想着,徐东北很?有些?啼笑皆非。 有什么办法? 她嫁的人实在出色,下半辈子起不来?床,那么别人是有理由等着她,甚至可以明打?明劝她换条路走:可陆修远硬是奇迹般地痊愈了,刚刚与他谈起生意经,简直比他还敏锐精明。 到这地步,不盼着她好?,才是情场上的二愣子。 “那可太感?谢你了。”雁临给他倒了杯茶,“可以的话,我下午起真就不来?了,要跟陆修远出门一趟。” “去?哪儿?” 雁临照实说了。 “该去?。”提到陆修远的祖父祖母,徐东北难得正经,并?且透着敬重,“老?爷子是数学家,老?太太是建筑师,县里?上年岁的人,没有不服气的。星雅的事你放心,联系衣料商、质量把关有我呢。” 雁临再度道谢,又问:“你要跟陆修远谈什么业务?” “对?谁都有好?处的业务。”徐东北卖起了关子,连喝两口茶,起身向外,“你家陆修远说,要跟你商量之后再给我回信儿。这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怕媳妇儿呢。” 雁临闷声笑了一场,随后去?了金小杭、刘建芬的办公室,交代自己先行放年假的事。 中午,平时陆博山和林婉都在食堂吃饭,这天也不例外。 陆修远接雁临回家,为的只是一起吃中饭。他做的四菜一汤,菜正是雁临提过的湘西菜。 雁临大快朵颐,深深庆幸陆家有着男女都下厨的好?家风,要不是被熏陶多年,陆修远才不会?学厨艺,还学得深谙其道。 饭后,两人吃了点水果,便开?始相继打?包彼此的行囊。 这方面陆修远是行家,归纳整理都很?快。 走出雁临家门时,他没忘记检查水电隐患,无人在家时该关闭的全?关闭。 因为有这样一个男人,出门变成了一件很?简单也很?轻松的事。 车子行驶在路上,雁临看着车窗外,见?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瞧着那红彤彤的色泽诱人的果实,很?是意动,但是为这个停车去?买也犯不上。 这样眼馋又放弃了两回,到第三回 时,陆修远将车靠边停下,下车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后递给她,“吃吧,馋猫。” 雁临眉开?眼笑,先递向他,“一起。” “我不吃。”车子重新上路,陆修远说,“你开?的单子上的药品,医院里?全?有,我跟安医生到药房逐样选的,等会?儿你查看一下。” “嗯。” 雁临吃完冰糖葫芦,搬过后座上的纸箱,放在膝上查看,医用消毒水、酒精棉、创口贴、棉纱、红药水,常用的感?冒冲剂、止咳糖浆、消炎片、跌打?丸、胃肠丸等等。 随后,她找到目标药物的几个小盒子,取出来?认真地看过说明书,单独收进帆布袋里?的夹层,又咳了一声,叮嘱他:“需要你用的,你自己保管好?,可别让人随随便便翻出来?。” 陆修远笑,“我又不缺心眼儿。” 车子上了国道,行驶四十来?分钟,拐入一旁的岔路,前行一小时左右,进入土道。 “还得一个多小时。”陆修远说。 “这么远呢,要是爷爷奶奶那边的乡亲到县里?市里?,是不是就得照着一天折腾?” “差不多。” 陆修远并?没夸大其词。 土道越走越窄,一段段的因为失修坑坑洼洼,即使坐在轿车里?,也觉得很?颠簸。 终于,陆修远指着前面遥遥可见?地村落说:“前面就是。” 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来?钟。 雁临拿出两颗奶糖,分一颗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陆修远,在村里?,喜欢你的姑娘不少吧?” “……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陆修远好?笑地说。 雁临娓娓道:“我听说过,黄石镇附近乡村的人,定亲结婚都很?早,十八十九结婚的不在少数,十六七定亲的更不新鲜。这些?年,一定有不少人给你说亲。” “说不说的,也没人等我,那就等于没发生过。” “……这是什么见?鬼的算账的法子?”雁临有了点儿小脾气,“我等你了吗?我比你小六岁呢——谁给你说亲,不是找年纪轻轻的?” 陆修远顺着她往下说:“不但年纪轻轻,还得漂漂亮亮,聪明可爱,尤其得是个小馋猫。” “跟我含糊其辞,一定是心里?有鬼。”是没影儿的醋,雁临却认真吃起来?,因此脑筋转筋也很?快,“再有,按理说,爸妈在县城给你找对?象,爷爷奶奶不应该反对?。 “不是说乡下姑娘不好?,谁家往上数几代,都背不住是农村人,但县城的人上学比乡下有保障,这是环境的问题。 “我都能想到的问题,爷爷奶奶怎么会?不明白?可还是说爸妈包办婚姻,意味的只能是在他们周围有很?不错的女孩子,还对?你有意思。” 陆修远斜睨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之前还是现在脑筋打?结了,怎么说也不应该在这会?儿盘算这些?。 可他要是不回答,不行,不说实话更不行。 他抬手捋一下短短的头发,“我过了二十二,家里?就把我当结婚困难户,爷爷奶奶确实也关心我结婚的问题。 “介绍的人不少,我承认,但一个都没见?过。也有跟爷爷奶奶有渊源的人家里?的孩子,但我没印象。 “有一个比较特殊,爷爷奶奶的朋友——也是近邻的孙女,给我写过信,我没回;去?部队看过我,我没见?。” 顿了顿,他确定地说,“就这些?,我招完了。” 雁临睫毛忽闪几下,“前几天奶奶不舒服,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见?过那个特殊的女孩子?” “没有。好?像在市里?上学。” “哦,敢情是想见?也见?不着。”雁临说。 陆修远啼笑皆非,“什么想不想的?这种?事我至于跟你说假话?” 雁临的思维还在之前的话题上,“上回没见?到没关系,现在一般的学校都放假了。” “……”陆修远彻底告饶,握住她的手,“你饶了我行不行?要不然,直接给我个处分?”停一停,忽然想到了对?付她的词儿,“要这样就没意思了,以前追过你的那些?小子,我说过什么没有?我那么相信你,你就这么收拾我?” 雁临失笑。 “收拾我是不是特上瘾?”陆修远笑着睨她一眼。 雁临想起昨晚的事,按下不自在,“今晚要是有机会?,接茬收拾你。就是上瘾了,怎么着吧?” 第36节 第35章 不一样的他 冬季天光短, 五点多钟,村里已是炊烟袅袅。 正如陆修远说的,祖父陆潜、祖母叶祁住的位置比较偏, 在村落最西头, 附近只有几户人家, 二层的小楼却有两栋。属于陆家的位置靠南。 大门敞开着,陆修远直接把车开进去。 雁临和他下车后, 先搬东西。 陆潜和叶祁相继走到阳台, 看到雁临, 面露惊喜。 “爷爷、奶奶。”雁临甜甜地唤人, 拎着旅行箱走过去。 “雁临?是雁临?”叶祁走下低矮的几层台阶迎上她,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 “瞧瞧,真让你?爷爷说中了, 照片就?够好看了, 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得多。” 陆潜也走过来,二话不说接过箱子?, 大手轻巧有力,“外面冷,快进屋。” “对对对, 到屋里,喝点儿暖胃的。”叶祁携了雁临的手,走进客厅。 陆修远被老俩晾到了一边, 却不会?有半点情绪, 把余下的带来的东西拎到室内。 叶祁指挥他:“放西边去, 那?是你?跟雁临的地盘儿。”说完给雁临冲了一杯奶粉,摆上点心干果。 已经落座的陆潜和雁临已经开始说话。 陆潜问雁临最近忙不忙, 自学?高?中课程是否吃力。 一如先前准备的那?样,雁临把功劳推给陆修远和姐姐,说学?得很顺利,又由衷地感谢二老的私人教材,照实说了自己选用的速记法,以及因为他们的缘故,数理化和英文有了切实的进益。 陆潜一听,就?知道这孩子?真的学?进去了,并不是糊弄事,大为欣慰,又有些许歉意?,“怪我们,要是早一些问起你?的打算,就?能早一些帮到你?。” “这也不晚,我对明年参加高?考更有信心了。”雁临说。 “工作学?习重要,健康也重要。”叶祁放下茶盘,递了牛奶到雁临手里,旋即坐到她身边,“快过年了,给自己放个假,劳逸结合。” “嗯。” 雁临早就?在陆家见过二老的照片,此刻面对着他们,感觉一如最初。 陆潜身形高?大挺拔,气质儒雅,眼眸透着睿智坚毅,有时笑起来却似开心的老顽童。 叶祁中等身形,即使如今上了年岁,也是很漂亮的老太太,看得出?姣好的面容当年有多令人惊艳。 两位老人的头发都已白?了大半,也不过是岁月给他们的鉴证。陆潜理着利落的寸头,叶祁是利落的短发,和雁临熟悉的短碎发型近似,很精神。 陆修远归置好东西,没?动放在客厅的旅行箱,脱下棉服,卷起袖管,“你?们忙着,我去做饭。” “等一下我帮你?。”雁临匆匆忙忙喝完杯里余下的牛奶,拖过旅行箱,“爷爷奶奶,我给你?们做了一些衣服,都在箱子?里,你?们试试。晚饭我跟修远做,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就?这么定了。”说完除下翻毛外套,挂到衣架上,跑去厨房。 “这俩孩子?。”陆潜笑着,阻止要跟去帮忙的叶祁,“修远在呢,累不着雁临。” “也是。”叶祁想一想,提着旅行箱往卧室去,“那?我们就?听雁临的,试试新衣服。” “好啊。”陆潜笑眯眯。 怎么样的人上了年岁,都会?添几分孩子?气,尤其他们又不是需要节俭度日的家境,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收到小辈的礼物。 厨房里,陆修远和雁临分工做事,麻利地做了烧鲫鱼、青椒炒腊肉、羊肉炖土豆、西红柿炒鸡蛋、辣炒土豆片、肉丝炒蒜黄。有蒸好的千层馒头,回锅蒸一下就?可以。 祖母祖籍四?川,陆潜和她过了几十年,饮食方面早已同化,要是吃得太清淡反而不适应,所?以做饭不需要避忌什么。 饭菜快好了,雁临让陆修远去看看老两口,“瞧瞧那?些衣服怎么样,要是不合适,千万跟我说。” 陆修远笑着亲她面颊一下,去寻祖父祖母。 此刻,陆麒身上穿着一件深色印花中式棉袄,叶祁刚将一件长?款呢子?大衣穿上身,面上俱是笑成了一朵花。 “还成?”陆修远笑问,给祖父整了整衣襟。 “确实不一样,好看舒服还暖和,你?说那?么个小孩儿,怎么做成的?”陆潜走到穿衣镜前,把妻子?挤到一边,“照半天了,也让我看看。” 陆修远又端详祖母,见大衣剪裁合身,愈发衬托出?她的优雅知性,“我瞧着挺好看,你?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偷偷告诉我,我再?提醒雁临。” “再?满意?不过了。”叶祁笑吟吟抚了抚衣袖,“你?说雁临最多只是打听到尺寸,怎么就?能设计出?这么好看的款式?尺寸也是刚刚好,果然是天生做设计的脑子?。” 说话间,又让修远看雁临给她的短款棉服和两件中式对襟棉袄。 陆修远拿起一件棉袄,看着上面精致的纽子?、盘扣,“这也能做?”说着往祖母身上比量一下,“平时穿着正好,这就?穿上。爷爷那?件也别脱了。” “我看成。”陆潜系上扣子?,转头就?对他板了脸,“不是做饭去了?扔雁临自个儿在厨房忙活?” “她让我过来瞧瞧。”陆修远说着已开溜,“我走。” 没?多久,热腾腾的饭菜上桌。 陆潜和叶祁真如陆修远希望的那?样,穿着雁临送的中式棉袄和对应的西裤,对孙媳妇赞不绝口。 雁临瞧着,笑靥如花。做饭最享受的时刻,是看着亲友享用;做衣服最快乐的时刻,是看着亲友将作品穿上身,且效果一如所?料。 陆潜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好酒。 叶祁取出?四?个白?瓷酒杯,“这一年,数今天最高?兴,喝点儿酒庆祝一下。” 陆修远和雁临自是没?有不依的。 因为陆修远之前来过一趟,停留的时间里,好多话都已说透,席间话题便始终不离雁临。 于是老两口知晓了她与星雅合作的具体情形,愈发放心,更添几分欣赏。 有人一心向学?,为了考取心仪的院校复读三四?年都不少?见,为的是长?远的事业发展。 雁临这种情况则比较少?见。已经有了收益颇丰的事业,也没?沉浸到钱财带来的成就?感之中,还能沉下心来进学?,属实难得。 喜乐融融地吃完饭,收拾完毕,雁临洗净手,从衣袋里取出?宝石戒指戴上。 叶祁带孙媳妇到一层西面的卧室,铺床,取出?两套簇新的被褥。 雁临帮着铺床,问起年集的事。 叶祁笑说:“村里是逢三、八赶集,相邻的村是逢一、六,说是相邻,其实主街连着,买东西很方便。” “就?是说,后天就?能赶集去了?” “是啊,想去?” “嗯。” “太好了,到时候我和爷爷带你?去,也好转着圈儿地显摆一番。”铺好床,叶祁拉着雁临坐下,“修远那?脾气没?个谱,跟奶奶说实话,他对你?好不好?” “对我很好。”雁临让祖母看戒指,“他送的。” “还说呢,”叶祁有些哭笑不得,“他送你?戒指,应当应分,你?怎么送他那?么名贵的手表?” “他也很照顾我,给我的好处,不能用钱来衡量。”就?算只用钱衡量,陆修远陆陆续续也给她花了很多——这些,雁临不方便直说而已。 “不管怎么说,别对他太好,惯出?毛病来怎么办?”叶祁是一生事业、经济独立的女性,说不出?偏袒男人的话,哪怕那?男人是她疼爱多年的宝贝孙子?。本?来么,好多婚姻破裂的事,究其根本?,就?是男人被女人惯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雁临揽着祖母笑,“我听话就?是了。” “这就?乖啦。”叶祁给雁临介绍了西边的格局,“本?来就?是给孙子?孙媳妇留着的,总算盼到了这一天。今天一定是累了一整天,早点儿休息,明天再?好好儿说话。” “好。”雁临从善如流。 叶祁揉一揉她的小脸儿,转身去唤修远,“早点儿睡吧。” 陆修远嗯了一声。乡下的人睡得早,要是十来点钟还亮着灯,挺打眼的。 “嗳,”叶祁拽住他,低声交代一句,“别犯错啊。” “那?你?跟雁临一起睡?”陆修远故意?逗祖母。 叶祁打他一下,“那?像什么样子??早跟乡亲说过你?领证结婚了,谁都不用再?为你?说亲。要是谁赶早过来串门,看出?什么不对,不定传成什么样。” 反正就?是把狼跟兔子?关?一块儿,还不准狼下爪。陆修远只能承认,又被雁临料准了,他先前真没?想那?么多。不过,他也不反对就?是了。 陆修远没?觉得怎么着,雁临却真有些累了。 虽说是不符合一般情形,她算是结婚后才跟着丈夫来见两位至关?重要的长?辈,但出?于发自本?心的尊敬,精神其实一直有些紧张。 所?以,这晚她不想老实也得老实,洗漱歇下后没?多久,窝在陆修远怀里说着话,没?多久就?堕入黑甜乡。 第?二天早上,陆修远和雁临六点半就?起床,却还是晚了祖父祖母一步。 老两口已经在厨房一起做早餐,同时摆手撵他们,说不用管。 早餐还没?上桌,家里就?来了客人。 是个年轻女孩。 雁临估摸着,这就?是昨天陆修远提过的,那?位比较特殊的女孩。 第36章 不一样的他 叶祁匆匆走出厨房, 笑着和来人打招呼:“是王萍啊,这么早就过来,有事?” “早起?摘了些柿子, 最后一季了, 我送一些过来。”王萍把手里的竹篮递给叶祁, 又?转向陆修远,“远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陆修远淡淡地看她一眼?, 问祖母, “这是——” “你王家爷爷奶奶的孙女。”叶祁给两个女孩引见, “这是我孙媳妇雁临, 这是我们多年好友的孙女王萍。” 雁临礼貌地点头一笑,捎带着打量一下。王萍二十三四岁, 容长脸,大眼?睛, 留着三七头;穿着酒红色棉服、黑色长裤、高?跟鞋。 王萍略点一点头, 肆无忌惮地审视着雁临。 那种眼?神,雁临感觉不到任何?善意, 倒也不以为意。 这时?,陆潜端着白瓷粥盆到八仙桌上。 陆修远、雁临过去帮忙摆饭桌。 王萍笑着喊了声“爷爷”,说:“八点多我还得来一趟, 被两道?题难住了,你可不能不管我。” “你爷爷奶奶不就能教你?”陆潜笑呵呵的。 “他们今天出去串门,你就帮帮我吧。”王萍撒娇。 “拿过来看了再说。” 第37节 “好, 那我先回去。”王萍匆匆道?辞离去。 早餐是清炒菜心、腊肠、酸辣瓜条、酱核桃, 另有煮鸡蛋、花卷和红薯粥。 陆潜给雁临盛了一中碗粥, “红薯挺甜的,我是觉得不错, 你尝尝。” “嗯!平时?喝到这种粥的时?候可不多。”雁临说的是实话。红薯不难买,玉米面在县里却少,能买到的也大多是陈的。 雁临连喝了两口粥,由?衷点头,“真好。” 叶祁笑说:“既然喜欢,回去的时?候多带上些玉米面儿。”说着递给雁临一个花卷,把?切片的腊肠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们得跟我们一起?回县里。”雁临说,“要是不同意,我们只能动员爸妈过来一起?过年了。” 叶祁莞尔,“有你这么个开心果,当然要一起?过年,明天赶集,多买些县里没有的东西,后天走。” “说定啦。”雁临将一块腊肠送入口中,只觉肉质与辣味结合得恰到好处,非常接近正宗的四川腊肠,细品后忙问,“腊肠是不是奶奶做的?” 叶祁笑着摇一摇头,“什?么腊肉腊肠腌菜,我全?不在行,倒是你爷爷用心学过。” 陆潜问孙媳妇:“还成?” “太好吃了。”雁临竖一下大拇指,“爷爷真厉害。” 陆潜哈哈地笑,“那就多吃点儿,以后常给你做。” “说话可要算数。” 陆潜笑得开怀,又?透着宠溺,“算数,回头跟你拉钩盖章。” 陆修远瞧着祖父的神色,心想老爷子跟小?老爷子倒真是亲爷儿俩。 前脚他爹把?雁临当亲闺女,后脚他爷爷就把?雁临当亲孙女了。 缘分这事儿,真是没道?理?好讲。 他把?一个煮鸡蛋剥了一多半的壳,递给雁临。 雁临自然而然地接过,咬一口就知道?是糖心儿的,笑得明眸微眯。这一餐早饭,简直每样都是她的心头好。 吃完早饭,陆修远带雁临去厢房,看祖父祖母储存的食材。 西厢房有一间窗户全?开,搭起?的高?高?的架子上吊着腊肉、腊肠、牛肉香肠,贴墙的分外厚重的木架上,排排放着坛坛罐罐,里面全?是腌制的肉类鱼类蛋类和蔬菜。 “唉,看得我都想打劫了。”雁临叹息。 陆修远轻笑,“馋猫可不就这德行。” 两个人走到院中,看植着的高?大的梧桐树和低矮的松树。 “后面是个小?菜园。”陆修远揽住雁临,“现在应该只剩大白菜了,葡萄架什?么的还在,去看看。” 雁临随他走向后方?。 就在这时?候,王萍如约而至,进门时?,恰好看到两人缓步行走的背影。 男子身形高?大挺拔,那样亲昵地拥着他的妻子。 女孩身形窈窕纤细,在同性中算是高?挑的,但也只到男子肩头。穿着米色羊羔毛绒上衣,浅色牛仔裤,棕色平跟靴子。 从头到脚的穿戴,都是王萍没见过的显得很高?档的款式。 怎么来的?是不是求她的丈夫从外地买回来的? ——除此之外,王萍想不出别的可能,因而唇角上扬,弯成讽刺又?快意的弧度。 花瓶样式的女孩子从来就不会长出息,撒娇卖痴的手段也不会有新意,所有目的,都要男人为她们少见的美貌掏钱,要他们看她们穿得亮眼?悦目。 这种人的内涵一眼?就能看到底,稍微有些见识的男人,很快就会腻。何?况陆修远这样的人。 雁临,秋雁临,得意的日子正如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王萍确信无疑。思及此,她走进室内,扬声唤“爷爷”。 陆修远带雁临在小?菜园里转了一圈,告诉她以前种过哪些蔬菜,又?是如何?划分的格局。 雁临认真聆听,又?想到了县城的陆家,“家里后边也有一大块空地,爸妈怎么一直什?么都不种?” “拿不准爷爷奶奶想种菜还是种花草,不敢动。”陆修远说。 “花草种在前院的花圃就行,喜欢的得弄成盆景每天伺候,后院肯定还是要弄成小?菜园。”雁临神色笃定,“那样可就太好了,时?令蔬菜四季每样种一些,又?放心又?好吃。” 陆修远端详着她,“怎么你更像是陆家的孩子?” 雁临忍不住笑,“你愿意这么想而已。想对你家投其所好,再容易不过。” 这话有些听头,还是不接话比较安全?。陆修远这么想着,揽着她回到室内。 陆潜已经给王萍讲解完两道?数学题。 王萍满脸心悦诚服的表情,说:“虽说我读的中文系,但最近想着,数理?化学好了才真有用处。像我这种情况,以后工作?恐怕会高?不成低不就。现在的问题是,一心强化数理?化,可高?中就没打好根基,只能又?反过头温习。” 陆潜说了句空泛的话:“活到老学到老,谁都一样。” 王萍收拾起?书本,转向夫妻二人,“雁临,我想跟你说说话,行吗?” 陆潜却淡淡地说道?:“你比修远小?两岁,得喊雁临嫂子,总不可能把?修远撇一边儿,你们两个单论吧?” “看我,一高?兴就找不着北。”王萍弯了弯唇角,视线笔直地望着雁临,“嫂子,可以吗?” 雁临也挂上浅笑,稳稳接住她视线,打个手势,“到西边的小?客厅吧。”又?对陆修远说,“你跟爷爷奶奶下下棋,说说话。” 陆修远颔首一笑,问祖父,“奶奶呢?” “给雁临买好吃的去了。”陆潜摸出一包大前门,点上一支,起?身走向书房,“走,陪我下棋去。” 那边的雁临将王萍请到西边的小?客厅,门一关,便与东面隔开来。 雁临沏了一壶花茶,放到茶几上,倒了两杯。落座后,拿起?一个桔子剥皮,“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说。看得出,你不是见外的人,我也就不总让你了。” 明知对方?对自己没好感,她当然不会有逢场作?戏殷勤款待的闲情。 王萍看看已经关闭的房门,仍有些不放心似的,“能不能到卧室说话?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雁临挑眉,笑得玩味,“客厅小?书房装不下两个人,偏要去卧室是怎么个意思?” “诶呦我又?说错话了,刚刚想说的是能不能去小?书房。”王萍很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大概是这两天太累了,忙得头昏脑涨的,你别放心里。” 雁临不置可否。 王萍显得很好奇地看着雁临的穿戴,“都是我没见过的款式,远哥从哪儿给你买来的?” 雁临挑眉,“谁说是修远给我买的?” “难道?不是?”王萍也挑眉,“我逛过的大型商场不少,可没见过这么高?档的服装。最多是远哥从北京给你带回来的,要么就是托人从南方?代购,别人听说了也只是羡慕一下,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给我这身衣服的评价不低,谢谢。”雁临说,“这是我自己买料子做的,根本用不着请谁给我从外面买。” “是么?”王萍这样问着,脸上却写满了“鬼才信”。 “信不信由?你。”雁临开始吃桔子。 “真会做衣服的话,有没有给远哥、爷爷奶奶做?”王萍毫不掩饰挑衅之意,“你年纪小?,凡事想不周到也不新鲜,快过年了,送件自己亲手做的衣服,长辈会很开心。” 雁临懒得正经回答,“这用不着你提醒。” 王萍又?开始拿学历说事:“你的情况,我还算了解,听说只是中师文凭?这可不行啊。远哥在部队拿到了本科学历,你的未免太低了一些。 “远哥转业了,我也是刚听说,特别意外,替他难过,但我也相信,他会在别的行业做得风生?水起?。 “但是这样的话,就需要一个贤内助,帮他照顾好家,做好他的后盾。可他要是说起?什?么话题,你根本听不懂……那就不太好办了。 “你年纪也不大,不如重新上高?中,再考个学历,哪怕大专呢,说起?来也像是那么回事。 “你说呢?” 雁临听完,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望着对方?的眼?神,却渐渐有了锋芒。 第37章 不一样的他 “王萍是吧?”雁临和声询问, “在读哪个大学的中文系?” 王萍报出相邻一个市的大学名字,意态变得矜持。 雁临只觉好笑,也没掩饰, “原来是三流大学的中文系, 难怪, 连交浅言深的意思都不懂,不然, 也不会犯社交礼仪的低级错误。” “三流大学?低级错误?我不懂交浅言深的意思?”王萍冷了脸, 同时报以冷笑, “你又懂什?么?仗着自己嫁了远哥, 就有底气跟我胡搅理?” “你远哥并不认识你,就像你根本不了解我?。”雁临无辜地看着她, “你读的就是三流杂牌院校,我?说错了?听?奶奶说, 你在县里高中复读过三两年, 总该听?说过秋雁薇。” 王萍目光微闪。每个学校都会出一些名人,秋雁薇那种一鸣惊人的, 当然要被教职工起码铭记十年二十来年。 “那是我?堂姐,她当初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最负盛名的大学, 只是她喜欢教书,也就没什?么可惜的。最重要的是,她没复读过。” 王萍被戳到痛处, 心里的反感如数映射到眼底。 雁临意味深长地凝视着王萍, “我?跟姐姐同住了一整个冬天, 也没见她在文凭问题上?对谁说教过,倒是你, 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真可笑。” 王萍再次冷笑,“麻烦你搞清楚,考上?名牌大学的是你堂姐,跟你有什?么关系?” 雁临吃完最后一瓣桔子,才慢悠悠地说:“一个三流大学里的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把堂姐搬出来警醒自己向她学习,难道要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的中师文凭是一般,但?院校是附近几?个市最好的,分配工作?也容易,我?从来不觉得丢脸。 “你是大学生,你牛,那就等着学校给你分配到人人羡慕的工作?,可别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地找门路。” 和姐姐同住期间,被科普了太多院校的长短处,原本雁临要留作?报考院校的参考,今天能运用?起来怼人,纯属意料之外?。 王萍青白着一张脸呛声:“这话说的,好像你有工作?似的。” “我?分配的工作?,让给了更适合的人,因?为我?有工作?。至于做的哪一行,不需要你关心。对于你关心我?的学业,我?谢谢你,已经有规划。”雁临端茶在手?,偏一偏头,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你从在这儿坐下,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能不能说说,到底为什?么?” “我?哪句话不在理?哪一句不是为你好?”王萍不答,反而继续奚落,“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什?么都有了……” 雁临轻轻叹一口?气,“但?你连长相都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 “只是嫁给远哥了而已,凭你这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的德行,被他甩了是迟早的事!” “王萍,请你放尊重些。”雁临小脸儿罩上?寒霜,“你一再拿我?丈夫说事挖苦我?,有病吧?他认识你吗?喊他远哥的人,从战友到阿猫阿狗,什?么样?的都有,就没见过比你嘴欠还嘴贱的。” 王萍腾一下站起来,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什?么素质这是!?” “你自找的。”雁临随之起身,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语气仍旧和缓,甚至绵软,“写信,陆修远不回;跑去部队,陆修远不见,之前听?说这些事,我?还有点儿同情你,今天一看,你活该,没人指着鼻子骂你不要脸,已经是你烧了高香。” 她并不是听?不了刺耳的话,前世在职场经历的风雨不要太多,她受不了的是王萍这种货色。今天是她在这儿,要是换了原主那种老实孩子,岂不是要气闷得心梗? 第38节 王萍的脸涨得通红,情绪却没失控,甚至还有本事再次挑衅:“我?已经在实习阶段,等过完年,不管远哥做什?么,我?都能在他手?底下混个文秘的职位。” “这就对了。”雁临不恼,反而赞许地一笑,“有什?么招数,只管冲着陆修远用?,干嘛找我?的茬?三流大学出来的学历混子,谁会缺心眼儿到被你打击到?” 对方不是爱拿学历说事么,她这会儿也很乐意。 王萍咬了咬牙,已经起了打人的心。 雁临却是绕着手?臂,再拱一把火,“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过是块狗皮膏药,我?倒很希望你折腾出新花样?。” 她还没回击到尽兴,房门被祖母推开。 “雁临,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叶祁捧着好些东西,根本顾不上?看室内的情形。 王萍摸一摸发烫的脸颊,没敢回身,坐回到沙发上?。 雁临忙过去接手?,“还以为你就在家呢,原来跑出去给我?买零嘴儿了?” “你妈最近长出息了,信一写就好几?页,说过你做衣服、做功课的时候喜欢吃点心,三不五时开个黄桃罐头,我?就去供销社、小卖部转了一圈。”叶祁把点心匣子放在临窗的一张小桌子上?,打开来,“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诶呀,居然有好几?块拿破仑?”雁临惊喜,拿起一块又叫做千层酥的点心看了看,“是不是给人加钱啦?这点心去年还是供不应求的稀罕物。” “是加了点儿钱。”叶祁又拿出个两个纸袋,“现在就有祭灶糖了,买了两种。” 雁临探过脑袋看,见有长条的关东糖和糖瓜,立刻拿了一块糖瓜放入口?中,“我?可喜欢吃这个了。” “爱吃就对了,明天赶集多买一些。”叶祁安置好其?他的零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来回的路上?,好几?个人问这身衣服哪儿来的,是不是儿媳妇特地去市里给我?买的,我?说是我?孙媳妇给做的,一个个的都说我?有福气。” “快坐下歇歇。”雁临携祖母到沙发那边。 叶祁这才注意到王萍的存在,也当即察觉到她神色有异,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笑问:“王萍也在这儿啊,跟我?们雁临说什?么呢?” “没什?么。”王萍脸色倒是不红了,表情却跟生吞了苍蝇似的。她仔细看着叶祁的穿戴,又看看雁临身上?的衣服,“这些……都是雁临做的?” “是啊,”叶祁笑着落座,“雁临会设计也会做衣服,今天我?和你爷爷穿的衣服,都是她做好带来的。” 王萍低了低头,没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闪过的难堪之色,随即歉然地望了雁临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没想到,你还挺能干的……对了嫂子,能不能教我?设计衣服?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得了,你打心底瞧不起我?,就别在长辈面?前装腔作?势地喊我?嫂子了。”雁临表情冷了冷,“我?教你设计衣服?难为你说的出口?。刚才不还把我?说的除了长相一无是处么?” “刚才怎么了?”叶祁关切地打量着孙媳妇,“吵架拌嘴了?” “还不如痛痛快快吵一架。”雁临瞥了王萍一眼,“莫名其?妙的这个人,跟爷爷说有重要的话跟我?说,结果到了这边的客厅,就跟吃错药似的,对着我?说这说那,……”把王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叶祁听?到中途,已经是神色不虞,听?到末尾,眼中已隐含怒意,唇角却是牵了牵,对王萍说道:“你又不是我?们家人,更不了解雁临的情况,怎么能自以为是地说那些没轻没重的话?” “但?是……”在王萍的记忆中,叶祁还是第一次甩脸色给她,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她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奶奶,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番好心,劝人读书怎么都没错吧?而且刚刚她把我?好好儿地挖苦了一通。”说着几?乎是瞪了雁临一眼,“就差指着鼻子骂我?了,那些话你怎么不跟奶奶学?” “我?既然开了头,就会把事情说完。”雁临笑一笑,把余下的事也照实复述一遍,末了还问王萍,“我?有没有隐瞒或者添油加醋?” 王萍不吭声了。 “奶奶,这位王萍小姐,以后跟你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跟我?就算了,我?不想跟讨厌我?、我?更讨厌她的人来往。”雁临诚挚地望着祖母,“她动?不动?就说我?嫁给修远了,所以才有底气怎么怎么样?,我?就奇怪了,修远又不认得她是谁,她怎么一副歹毒小姑子的嘴脸?” 跟人断交的事,她又不是没做过,要是不这么应对,陆修远恐怕才会觉得奇怪。 王萍瞠目。她怎么也想不到,雁临居然会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竟然明打明地说不想跟她来往。这种路数,她实在是没见过。她和陆修远不是昨天才到的么?不是跟老两口?初见,之前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吗?怎么就敢说出这样?的话? 叶祁握住雁临的手?,“没事没事,不想见谁咱们就不见,更不用?听?谁说那些着三不到两的话。”好一番安抚。 王萍已经是坐立难安。 叶祁转向她,凝着她的眼神凉凉的,“王萍,你喊了我?们十来年爷爷奶奶,我?们一向把你当自家孩子,也认为你还算懂事,可你对我?们雁临怎么是那种态度?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 第38章 不一样的他 王萍一阵气苦。 老人家有什么不明白的?根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对陆修远的心意, 谁看不出?来? “出什么事儿了?”门边传来陆修远的语声,“刚才听到?雁临说的事?,好像与我有关?” 他全听到了……王萍深觉今天是个对自己诸事?不宜的日?子。 “过来坐。”叶祁对修远招招手, “瞧王萍这?意思, 跟你无关也是有关。” 陆修远坐到?雁临身边, 视线笔直地望着王萍,“我记得, 以前你给我写过信, 我没看没回, 因为跟你算不上认识。你去部队那次, 我托战友打发你,相?信他该跟你说的话全说了, 例如你反复要求见面等同骚扰。” 王萍哀伤地望着他,眼中?噙着泪, 语声哽咽:“可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我是因为你才放弃父母那边更好的条件,转学到?县里的高中?。” 他不认识你, 你却跟他说你付出?了什么——雁临要无语死?了。 这?是奇葩小说中?的世界,出?点儿?奇葩人物当然不在?话下。雁临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陆修远问祖母:“有没有我不了解的情况?” “没有。”叶祁忙说,“你跟雁临定?下来之?前, 村里要给你介绍对象的人不少,我和你爷爷都?没应。 “有一些在?外地的老朋友,通信时相?互说过自家孩子的情况, 但离得太远, 你跟谁见面都?成问题。 “说实话, 我们是觉得两个女孩子的条件不错,就没把话说死?, 说要是情况允许,孩子们能够见面,到?时候再看有没有缘分?。” 说话间,歉意地看着雁临。 雁临予以理解的一笑。作为先前婚事?没着落的陆修远的长辈,想给他物色个更好的妻子是情理之?中?,尤其他又没自己恋爱结婚的可能。这?种事?放到?哪儿?都?很正常。 叶祁进一步对陆修远说道:“我和你爷爷得先征得你父母的同意,要了两个女孩子的照片,写了具体?情况给他们寄过去。 “他们一看就否了,说离得太远就是大问题,女方没准儿?不愿意到?县里,要求你到?她所?在?的城市。 “之?后?我们也还是想帮你张罗,但没有条件合适的。王家的孩子,我们真没考虑过。” 说到?这?儿?,她转向王萍,很有些疑惑,“你到?部队看修远的事?,我们听说之?后?,还跟你爷爷奶奶吵过一架,以为是他们撺掇的你,把你来回的车票钱给了他们,当时放下了话,说你要是再做这?种事?,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我们可不会负一星半点儿?的责任。 “关键到?底谁让你去的?去了修远不也没见你么?听这?话里的意思还被你烦得不轻,现在?你自己提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萍的眼泪掉下来,开始默默地抹眼泪。 陆修远视而不见,语声清冷:“以后?如果你再到?我家,麻烦你给我妻子应有的尊重,也对你自己尊重一些。否则,我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叶祁站起身来,“走,王萍,我跟你回家,跟你爷爷奶奶说说这?些烂糟事?儿?。瞧着你也不像是嘴严的,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往后?不定?怎么给我孙媳妇造谣,不出?三天,我们家雁临就得成为村里的头号坏人,这?还了得?” 停了停,拍拍雁临的肩,“吃点儿?点心灭火,乖乖等我,咱家的孩子可不受这?种闲气。” 雁临笑开来,“我没事?,你别生气才是真的。” “放心,我最心宽。” 王萍又抹一把泪,闷闷地说:“我爷爷奶奶出?去串门了……” “我等着。”叶祁面色一寒,“走。” 片刻后?,走到?东面客厅,她又扬声唤陆潜,“跟我去趟王家!” 陆潜立刻应声,一面穿大衣一面匆匆跟上妻子。 陆修远只叮嘱他们一句:“中?午回来吃饭。” 转身携雁临回了小客厅,看了看祖母买回来的点心,给雁临取出?两块拿破仑,“现在?有多少人供着你吃这?些?” 雁临试图掰手指头数清楚,很快放弃,“反正不少,你给我买的最多。” “今天受委屈了,随你胡吃。” 雁临也不客气,坐到?单人沙发上开吃。 酥皮与巧克力酱、果仁交织出?的脆甜香,由不得她不爱。 陆修远新沏了一壶茶,给她倒了一杯。 享受着美味,雁临脑子里转的还是吃吃喝喝,“中?午吃什么?” 陆修远顿了顿,“不打算训我一通?” “训你干嘛?”雁临反问,继而笑开来,“对我都?这?德行,对别人更不用?说。” “我对你什么德行?”陆修远坐到?她身侧的沙发扶手上,手落在?她肩头。 “总翻旧账没意思。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你不生病、不在?部队的时候,对一些外人的态度真说不上好。”雁临转头看他一眼,“为什么?” “生病缺理,在?部队是另一重身份。”陆修远回答得漫不经心。 雁临点点头,吃完点心,喝了半杯茶,跟他商量:“到?厨房配房看看能做什么,然后?再计划吃什么,我们给爷爷奶奶做,好不好?” “好。” 雁临起身。 陆修远却把她揽到?臂弯,好一会儿?,只是静静地拥着她。 “怎么啦?”雁临揉了揉他的头发。 “刚刚看你吃东西也能那么开心,心里在?想,这?一天能翻来覆去地重复一阵也不错。” 确切地说,刚刚他想到?的是,岁月静好。 雁临先是心生暖意,转念一想,蹙眉看他,“你要我每天一大早看到?那个二愣子?到?不了三回我就得揍她一顿。” 陆修远哈哈地笑起来,“那还是算了。小怂猫打架的场面,我可不想看。” 说到?打架,雁临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捧住他俊颜,“陆修远,以后?能不能教教我散打?有个三两招防身用?就行。” 陆修远认真地考虑起来。她这?长相?实在?是招人觊觎,上到?不上道的都?免不了,尽量保证她出?行安全是必然,终究不能保证没有万一。 “成,但得等到?你上学之?前。明年上半年事?情太多,每天不可能腾出?固定?的时间。”他说。 “说定?了?” “说定?了。” 雁临凑过去,“跳过拉钩,直接盖章了。”说完亲了亲她的唇。 陆修远低低地笑着,趁势捕获她娇嫩粉润的唇,予以狠狠一记热吻。 相?形去厨房的时候,雁临有点儿?气喘吁吁的,还问他:“我脸红没有?” “没。” 那还好一些。身体?本能的谓之?激烈的反应已经够要命,要是再动不动脸红,那以后?可少不了尴尬的时刻。 查看食材的时候,两人才发现,祖母出?去拿一趟还买回了新鲜的猪肉、羊肉。 “是炖肉还是吃饺子呢?”雁临问陆修远。 第39节 “炖肉、做菜,我来。”陆修远想也不想。他可不想跟着她现学做饺子。他厨艺是不错,但有短板,面食除了馒头花卷,什么都?不会。 雁临一眼看穿他心迹,偏要拧着来,“做饺子。”但并不要求他参与,反而说,“我自己就可以,你在?一边看着,跟我聊聊天儿?就成。” 她是觉得,他是顺毛驴,得哄着。 陆修远刮一下眉心,有点儿?认命的意思,“得了,我剁馅儿?。” 雁临眉飞色舞,“那我和面。爷爷奶奶回来就能吃上饺子,一准儿?特高兴。” 陆修远瞥一眼玻璃罐里的腊八醋,“托你的福,那些醋能派上用?场了。” 雁临笑着和他一起洗手,系上围裙,兴致勃勃地忙碌起来。 面和的稍稍硬一些,醒面的时间要适当延长,她有意如此,利用?富余的时间切洗葱姜蒜胡卜萝大白菜。 陆修远全程参与其中?,发现母亲说过的话完全属实:做饺子并不是多麻烦的事?,只要时间安排合理,只比做几菜一汤的工夫稍微久一些。 末了,雁临擀皮儿?,陆修远包饺子。这?是他从小就要帮忙的一个环节,虽然搁下的年月不短,捡起来倒也容易,包三五个就恢复了熟练的手法。 雁临擀皮儿?的速度快,供普通的三四个人不在?话下,所?以时不时停下来,帮他分?担一些。 包好的饺子,整整齐齐摆满两个篦子之?后?,面和馅儿?恰好同时用?完。 陆修远既有些许的成就感,又对小媳妇儿?生出?由衷的钦佩,“像计算好了似的。” “主要是你手稳,用?馅儿?基本差不多,要是包的时候多少没个谱,谁也没辙。”雁临就算想找茬打击他,也找不出?理由,何况本来就很乐意夸他。 夸他几句,他就少些拧巴、更加听话,算起来还是她占便?宜。 十一点半,陆潜、叶祁匆匆赶回来。虽说有孙子孙媳妇在?,饭菜肯定?不成问题,但他们不想雁临刚过来就总下厨房。 进到?厨房,见灶上烧着水,篦子上是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饺子,老两口不由得眉开眼笑。 叶祁好好儿?夸奖了两个孩子一通,主动跟雁临说起王家那边的事?情:“等到?十点多钟,王家老两口才回家,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 “事?情全说开了,我们不方便?教育王萍,只好教育了那老俩一通。 “到?晚上,他们三个一起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雁临讶然,“道歉?那就不用?了吧?”她实在?是再不想看到?王萍那张脸。 “道歉是必须的,”陆潜将话接过去,“而且得很正式地道歉,保证他们不会跟外人说你的不是。对付嘴欠的人,就得这?么着,息事?宁人根本没用?。” 倒也是这?个理。雁临不由想起上次公公婆婆陪自己接受李丽改道歉的事?,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亦倍觉温暖。 这?种情况,要是长辈张罗着大事?化小……她心里还真会很不舒服。 第39章 不一样的他 午饭的主角是羊肉胡萝卜和猪肉白菜饺子, 随上的菜是芹菜炒香干、盐煎豆腐、肉皮冻、酱牛肉。后两样是现成的,切好即可。 热气腾腾的饺子,蘸着腊八醋, 陆潜连吃了五六个, 逸出孩童般的笑容, “好吃,太好吃了。” “这还用你说?”叶祁亦是吃得津津有味, 忙里偷闲地呛丈夫一句。 陆修远、雁临用的则是老两口特制的辣椒油, 饺子和菜肴都可以?蘸着吃, 当然也少不得大快朵颐。 雁临边吃边庆幸。其实在如今, 大部分家庭还属于物质贫乏的阶段,而她不论在自己家还是在亲友家中?, 都能享有相对来讲丰盛的饭菜。 回想前世?同阶段,根本?没得比。 那时的雁临也非常喜欢各类点心小吃, 但每个月的工资有限, 一个月买三四?次零食,已算纵容自己。或许, 这也是她对很多零食印象深刻颇有情怀的原因。 饭菜更不消说,有一度实在有些?惨,每餐饭一两个馒头就咸菜, 下碗面?炒个菜已是改善生?活。 食物上的贫乏,导致她境遇转好之后,饮食从不迁就, 美?中?不足的是总腾不出时间磨练厨艺。 在白捡来的这一世?, 那些?匮乏不足倒都得到了弥补。 饭后, 陆潜要?修远陪自己下完上午没走完的棋。 叶祁没有午睡的习惯,要?出去遛弯消食, 雁临陪同,挽着祖母的手臂。 出了宅院,拐了两个弯,走在田地间的小路上,叶祁闲闲问:“今年修远遇到大事了吧?” 雁临措手不及,当下只好反问:“怎么这么说。” “我还不知道?他那个脾气??”叶祁面?含笑意,笑容里半是自豪,半是心疼,“轻伤不下第一线,要?是不在第一线,宁可撂挑子不干。” “也没多严重。”雁临颇有些?底气?不足,忙着往好处说,“他现在活蹦乱跳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之前十?来年聚少离多,怎么都应该回来陪陪长辈了,对不对?” 叶祁轻轻拍了拍雁临的手臂,话锋一转,“看你们挺有默契的,应该是他不好的时候,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吧?” “加起来也没多少天,他不喜欢跟前人多。”雁临说,“不过,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又通信,就……” 叶祁笑了,“就有一定的感情了?” “可以?这么说。”雁临也笑,“我说过,修远很照顾我,是千真万确的事,给我添了不少大件儿呢。……”把陆续收到的礼物逐样讲给祖母听。 叶昔的笑容更为明朗和煦,“应当应分的。是夫妻,就要?把两个人的日子放在一起过。” “我大概明白。”雁临趁势说起来意,“奶奶,这次到县里过年,就别回来了吧?你们要?是回来也行,我当甩不掉的小尾巴。” 叶祁略一沉吟,郑重地问雁临,“愿意一大家人住一起?” “愿意啊,我希望家里热热闹闹的。”雁临说,“有点儿麻烦的是,我要?是真考上大学,只能节假日回家。不过还有大半年呢,我们尽早摆喜酒,好不好?” 叶祁照实说出想法?,“跟你和修远,我和爷爷一点儿顾虑都没有。但你们爸妈,你那个大姑姐……”话到末尾,已开始摇头。 “说的也是。”雁临拿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要?是这样,我们就不着急摆喜酒了,过三二年再说,到时候,各自的事业一定已经有模有样……” “想得美?,”叶祁又气?又笑,“一杆子就把我们支出去那么老远?到那时候,修远奔三十?了,你忍心?” “那有什么办法??爷爷奶奶不肯跟我们一起住,实在没什么意思——爸妈问我原因的时候,我就这么说。” 叶祁哪里还听不出,孙媳妇这是用了一记小小的激将法?,不由笑着捏她小脸儿一把,“你这个淘气?鬼。” “答应我吧。”雁临揽住祖母的肩,“别的事有修远挡着,谁敢跟他较劲?” “不答应还能怎么着?”叶祁笑着,“我跟爷爷真上年岁了,当然愿意一家人在一起,再不济,也希望离修远近一些?,哪怕通电话通信,在县里也更方便。 “以?前琢磨过这件事,说实话,担心你不愿意家里人口太多,现在既然是你提出这件事,我们再不去,那不就是不知好歹?” “真的?”雁临双眼熠熠生?辉。 “真的。”叶祁携她往回走,“这就收拾家底,叫修远准备搬家。” 雁临兴高?采烈,“人手车辆都让他找,我们迟一两天回去。” 叶祁笑容满面?,瞧着这样的孙媳妇,心里只有欢喜的份儿。 同一时间,陆修远也在跟祖父聊这件事。 这对老少的对话十?分简洁。 陆修远说:“我退伍了,在做生?意。” “上次不就说过了?”陆潜扫他一眼,视线落回到棋盘。 “你跟奶奶都是七十?几岁的人了,保养得再好,身子骨再硬朗,但不在跟前儿,我一阵一阵心惊肉跳的。”陆修远说,“而且我也住院过一段时间,以?后保不齐有反复,你们放心?” 陆潜睨着他,“少乌鸦嘴,你这种活土匪,谁咒都没用。不就是到县里住么?这还用你说?只冲着雁临做的饺子,我们也得过去享福。” 陆修远笑了,“不止饺子好吃,水煮鱼水煮肉做得也很地道?,其他的家常菜更不用说。” 陆潜呵呵地笑,心思转移到吃喝上,“饺子是不是还有?” “有。”陆修远和雁临做的饺子摆满两个篦子,一餐饭一篦子的量上桌后,富余二三十?个,“明天再吃一顿。中?午剩下的,晚上煎着吃,成么?” “成!” 陆修远笑意更浓。在他这边,祖父祖母一向特别容易打发,何况如今多了雁临。 遛弯的一老一小回来之后,一家同住的事情定下来,坐在一起商量,要?带走哪些?东西,需要?多大的车子运送,以?及日后空下来的房子怎样处置。 陆修远对祖父祖母建议:“最好是你们琢磨出合适的人,搬过来住,除了人品,还要?爱干净。另外先礼后兵,签个合同,达不到要?求立马走人,也能避免人住久了房子易主。” 老两口深以?为然。陆潜说:“横竖不用着急,我们慢慢琢磨,反正走之前一定办妥当。” 退一万步讲,就算同住合不来,他们也不会回乡下,在县城选个近一些?的住处,守着孙子孙媳。这种对普通人而言的大事,之于他们反倒是小事。 岁月的确改变了他们的心性,改不了的是他们在何处都可安家。 这天晚饭后,老少四?人在客厅看电视,六位客人到访。 除了王萍及其祖父母,还有三位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人。 雁临这才明白,祖父说的正式道?歉的真正含义。 他要?给王萍一个切实的教训,也要?断了王家日后说陆家人闲话的路。 有这前提,雁临完全是看热闹的心态。 冷眼打量王萍的祖父母,见老太太戴着金戒指金手镯,衣服款式高?档;老爷子穿戴一如妻子,脖子上戴着一条明灿灿的金链子——他外号就是大金链子,这是祖母私下里告诉雁临的。 雁临由此确定的是,村里没有被抢劫的安全隐患,要?不然,王家怎么敢钱财外露到这地步。 总而言之,王家老俩十?足的暴发户架势。今天因为孙女闹得面?上难堪,进门?后一味的点头哈腰皮笑肉不笑,平时一定是耀武扬威的样子。 不论陆家哪个人,都不会愿意跟王家结亲。嘚瑟的人一定事儿多,谁都不会闲得没事找事。 陆潜、叶祁以?闲聊的方式切入今日事件,把经过详略得当地告诉三个局外人。 王老爷子脸色晦暗,端一杯茶在手,一味盯着茶水;王老太坐在他身侧,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上,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时不时瞪王萍一眼。 王萍意态倒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规规矩矩坐着,垂着头,抿着唇。但是雁临发现,她有两次微微别转脸,面?上闪过愤懑之色。 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于,对待男女关系,根本?没有对错的认知。 你有一千条理由反对她勾搭议婚男性,她就能想出一万条理由说服自己和别人:她只是追求爱情,她不但没错,反而有理。 就算面?面?俱到,都不见得防得住这种人见缝插针地添堵。谁不想做个体?面?人呢?真遇上没皮没脸的,难道?还能人前人后都跟她一般见识? 雁临决定好好儿利用祖父祖母给创造的机会。能不能杜绝王萍凑近陆家是一回事,让她明白自己是个刺儿头是另一回事。 等到长辈的谈笑告一段落,三位局外人要?王萍赔不是的时候,雁临趁着室内片刻的寂静,笑微微开口:“王萍道?歉与否,陆家为的都是在村里没人说我的闲话,至于王萍有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只有她清楚。这是谁都明白的事儿。 “在她表态之前,我想问清楚一件事。 “她上午跟我放下话了,说等过完年,不管她远哥做什么,她都能在他手底下混个文?秘的职位。 “我想要?句准话,王萍,对于工作问题,你还是之前的打算么?” 第40节 语声停了停,她转向陆修远,“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40章 不一样的他 “我?怎么看?”陆修远奇怪地看雁临一眼, “不怎么看。跟长辈半生不熟的人,不可能用。” 这倒好,捎带着拒绝了一大杆子沾亲带故的人。雁临一笑, 非常满意。 王萍听雁临说话的时候, 已恨得暗暗咬牙, 心知那小丫头片子故意跟她找后账呢。 她要不是为了以后与陆修远仍旧常来常往,何必乖乖听话, 过来赔礼道歉? 这条路要?是断了, 那她还认什么错? 迅速权衡一番, 王萍站起身来, 做出分外恳切的样?子,“远哥, 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以为两家相处得比亲戚还近, 说话不讲究方式, 太冒失。 “但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不管做什么, 都能出人头地。这样?的话,有我?出一份力?不是更好吗?没?错,我?不是一流名牌大学的人才?, 可好歹是读了大学,在?这年?月,大学生做文职, 怎么也比低学历的人更稳妥一些。 “今天我?的确是错了, 想做出弥补, 避免影响两家的关系,等我?工作?后, 前三年?不要?工资都可以。再?一个?,我?也想跟你多学一些东西,真的。” 雁临无语望天。 陆修远语气转冷:“我?说了,不可能。而且之后几年?我?都说不准自己在?哪儿,那要?看雁临考上哪里的大学,我?得陪她去上学,不相干的人,少在?我?们附近晃。” 雁临一愣,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把陪她上学的话扔了出去。下?一刻,心里便是满满的甜蜜。 陆潜和叶祁望了小两口一眼,满脸地欣慰与赞同。他们想到了当年?漂洋过海的岁月,再?遥远再?辛苦的路程,也携手?同行。他们认为的夫妻,就该是这个?样?子。 作?为最了解修远的长辈,他们如?何不希望他与长辈一样?,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恋爱结婚。 先前修远因为身份性格与环境限制,基本?上断了与女孩子相恋的路,他们就想制造机会给他,没?料到儿子儿媳妇太着急,只凭交情和雁临的样?貌就把婚事定下?来。这是他们一度略有微词的症结。 现下?一看,儿子儿媳分明是歪打正着,雁临是掏心掏肺对修远好,不然不会主动提出一家人同住;修远对雁临也是满心的在?意,不然不会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关乎几年?的打算。 如?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家四人满心欢喜,王萍却被打击得无以复加。 这次遇到了花瓶里的刺儿头,很会给长辈和陆修远灌迷魂汤,直接导致她当众出丑。 这还了得?三个?外人再?受村里人尊敬,也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以后不定怎么把这件事向外传扬,她很快就会成为村里的笑柄,把她跟破鞋相提并论也未可知。 气恨到了一定程度,由不得她不恼羞成怒。 她望着雁临,眼中?已有恨意,“你故意抓着我?说过的话不放,就是为了王家陆家断绝往来?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一门心思求个?皆大欢喜,你偏要?这样?,往后陆家的人缘儿还不全得让你败坏完?你这叫不顾大局,懂不懂?” 陆潜、叶祁面露不悦,俱是微微前倾,要?出口驳斥。 雁临却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闲闲回道:“首先,我?提出你说过的话,是征询你和修远的态度,你们表态了,但我?没?说什么,对不对? “其次,你这么激动,再?一次对我?指手?画脚、否定我?的人品,这让我?更加坚定以后有多远离你多远的立场。 “最重要?的是,这是你跟我?和修远之间的事,长辈之间的往来,我?没?资格也没?胆子干涉。爷爷奶奶的人缘儿,可不是谁想败坏就能如?愿的。” 局外人赵老爷子一拍大腿,“这话对!陆家老俩的人品才?华,别说咱们村里县里,就算到首都的很多国家级单位,也只有挑大拇指的份儿,这来来回回多少次请他们出山了? “王萍,你别揪着人家孙媳妇穷追猛打了,行不行?今天才?认识,你就这样?那样?的说人家不是,纯粹有毛病。这也就是人家有素质,让长辈做主,不然早让修远收拾你了。 “再?说到底,要?是换了我?家那个?母老虎,碰到你这样?的人,你那张脸早让她挠成土豆丝儿了。也不回头想想,说的都是什么乱八七糟的?真有点儿欠抽了啊。” 十分耿直的一番话,引得大家一通善意的笑,另外两个?局外人更是频频说“没?错,是这个?理儿”。 王萍哭了,这倒不是她想卖惨,实在?是羞愤交加,撞墙当场晕过去的心都有了。 王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望着孙女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给她一刀的不忿。太丢人了,他这辈子都没?丢过这样?的脸。 “认错!斟茶认错!”他怒声说。要?不然,他当场把这混蛋孙女撵出家门,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王老太立马跟上:“听到没?有?!再?不听话,立马给我?走?人!我?们的家搁不下?你!” 王萍连哭都不敢了,匆匆忙忙用手?帕擦了擦脸,敛容正色,逐一到了陆潜、叶祁面前倒茶赔礼。 陆潜和叶祁见惯了风浪,明白这次最终的收获是看穿一个?人的品行和家教,也足够了,其他的,不妨留给修远,也就做样?子抿一口茶。 王萍到了陆修远近前,要?拿他面前的茶杯。 陆修远却抬手?一挡,“不用,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以后离我?跟我?媳妇儿远点儿,比给我?磕几个?都见道歉的诚意。” 王萍被打击到了险些崩溃的地步,双腿软了软,差点儿就真跪了。 雁临不疾不徐加一句:“我?同意。” 陆潜笑笑地说:“修远说的也对。好些人跟一些亲人都没?缘,更别提长辈朋友家的孩子。往后就这么着吧,我?们跟王家是一回事,孩子们不再?来往是另一回事。”说着看向王家老两口,“你们说呢?” 王老爷子、王老太能说什么?强扯出笑容,点一点头。 于是,王萍的斟茶道歉就此打住,事情也算尘埃落定。 雁临虽然确定,王萍很可能会更加不择手?段,却已对现状很满意。 她已进一步确认,长辈站在?自己这边。往后王萍要?是更出格,没?关系,她也可以更出格。 知三还一心要?当三的货,她绝不会惯着。 夜了,雁临仍是落后于陆修远洗漱洗澡,上了床,小猫似的拱进他被子里。 陆修远忙把她搂到怀里,掖好被角。 雁临双脚凉冰冰,灵巧地把他睡裤往上勾起,然后把脚贴着他肌肤取暖。 “小崽子。”陆修远轻笑。要?给她灌个?热水袋,她嫌麻烦不准他准备,转头就给他找事儿。 “谁叫你这么暖和的?”雁临才?不管,抬了抬身。 这须臾之间,陆修远默契地展开手?臂,由着她把小脑瓜安置到臂上。 雁临的手?熟门熟路地顺着他棉t恤下?摆溜进去,微凉的手?落到他温热的背部,满足地吁出一口气,“真好。” “好么?”陆修远笑着,啄一下?她的唇,“我?对你的用处,不止这些。麻烦你别想再?收拾我?。” 雁临亲回去,“只是特喜欢腻着你,好歹也是我?争取到的好机会。就这样?,不算难为你吧?” “当然不算。”被精灵似的小妻子腻着,何尝不是他如?今最暖心的事。 雁临的小手?拍拍他的背,“说说话,哄我?睡觉。” “嗯。” “想知道你在?村里的人际关系,现在?有没?有好朋友?” 陆修远告诉她,年?少时有过不少所?谓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收获时节在?田地相互帮忙而已,志同道合的,他没?遇见过。 后来他参军,一晃十来年?,除了探亲基本?上不回来,昔日玩伴成家的成家,在?外的在?外,平时连信都不写,偶尔碰面,已只是点头之交。 他在?村里找的通风报信的人是村长,三四年?前达成的默契。村长每每知道祖父祖母真遇到了什么事,就会先联系陆家,再?迅速联系上他,说明原委,由他酌情做出安排。 与村长的所?谓交情,其实是出于互惠互利。有利于村里发展经济民生的大事小情,他都会及时告知,唤兄弟过来洽谈。所?以,两人相互有什么事一定帮衬,但不需言谢。 简而言之,生活里的陆修远,对亲友之外的人,条条框框分明,没?有人情味可讲。 但他就应该是这样?子。要?不然,身边不知多少烂桃花,怎么可能成为绯闻绝缘体?、禁欲系人设。 不服气不行啊,要?是换个?人,别说这么亲昵地睡在?一起,就算距离很近,也足够男方心猿意马。可再?瞧瞧她这位男朋友兼合法丈夫,压根儿柳下?惠的胚子。 且不说什么烂桃花了,她真能把他拿下?恐怕都有难度。 ——睡意袭来时,雁临这样?想着。 第二天八点来钟,老少四口神采奕奕地去赶集。 原本?,陆潜和叶祁是这样?安排的:他们用常用的脚蹬载人小三轮车,修远和雁临骑一辆自行车。 陆修远否了,“要?买不少东西,我?们俩不定踅摸多少有用没?用的,而且我?得抽空去邮局打几个?电话。开车去,停在?集市外面。” 老两口顾及他要?打电话,只好照办。 到了集市外围,停好车子锁好,四人缓步前行。想走?快也不可能。 腊月十八了,这已是年?集,而且村子大,十里八乡的都赶过来,人实在?多,一些路段接踵摩肩。 陆修远揽着小妻子,和祖父一起照看着祖母 集市外围是卖蔬菜副食品的小贩,一个?个?摊位紧挨着,争相吆喝报价,很是热闹。 走?过这一段,是卖熟食的,猪头肉、酱牛肉、羊杂、鸡架、馒头、火烧、烧饼……琳琅满目,中?间穿插着卖烤红薯、冰糖葫芦的。 经过一个?卖烧饼夹肉的摊位,雁临多看了两眼。刚出炉的烧饼切开,填满切好的肉丁、青红椒,很好吃的样?子。她琢磨着,不知道能不能有样?学样?。 叶祁平时很喜欢这一口,无意间瞥见孙媳妇瞩目,笑得微眯了眼睛。 只走?了这么一段,许多人殷勤地找过来和老两口、陆修远打招呼,知道雁临的身份,满口夸赞。 陆家在?村里的好人缘儿、地位,雁临切身领教到。 再?往前走?,是占据路段最长的布料衣物鞋子的摊位。 布料在?雁临眼里,从来不会用价钱论高低档,只有适不适用的差别。而在?年?集上,摊贩不管什么样?的货品都会摆出来售卖,成色不比县里的百货大楼少,碍于如?今出产商有限,质量也不会差,价钱却绝不会高。 她凑到祖母身边请示:“奶奶,我?想仔细看看布料,可以吗?” 叶祁满口应下?,“我?陪你,顺道学学经验。” 陆潜和陆修远也没?意见,对雁临从事的服装业,两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好奇心,只要?搭边儿的事,就乐得看看。 雁临顾不上他们的心思,只随着意愿挑选。 老式的看起来喜气洋洋的织锦布匹,她不是没?兴趣,而是家里有不少纹丝未动的存货,根本?没?地儿用。 她想要?一些适合做睡衣的料子,格纹条纹的薄绒或纯棉布均可。 还真找到了。 雁临货比三家,最终选择了一个?摊位,笑盈盈讲价。 纯粹看穿戴就认定买方不懂行情敲竹杠的小贩,等同于没?眼力?见儿的棒槌。 听出对方是内行,给出公?允的价格之余,再?没?加价的可能,都会顺着台阶下?。 眼下?的摊主正是这类人,爽快地应了雁临,一面取布料,一面跟老两口、陆修远攀谈几句,说着奉承话,哄得一家人心里都很熨帖。 雁临取钱时,陆修远已先一步将钞票递给摊主。 她扭头看他一眼。 第41节 陆修远斜睨着她。 叶祁一拍雁临拿着钱夹的手?,“哪有你花钱的份儿?这孩子,可不准这样?。” “再?这样?,我?给你出一百道最难的课余习题。”陆潜煞有介事地威胁。 雁临求之不得,要?取钱明知故犯,“那可太好了。” 陆潜一顿,慌忙改口:“我?刚刚嘴瓢了,花钱的事儿你听修远的,我?才?给你出题。” “我?可当真啦。” “个?淘气鬼。”陆潜笑眯眯数落。 陆修远心情却没?他们这样?好。 事实上,从坐到驾驶座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些不踏实。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走?在?街上这一路,他确信自己和至亲妻子被人暗中?窥视着。这不是预感,而是常年?的训练和经验累积而成的精准判断。 有胆子给祖父祖母添堵的人,村里根本?没?有。 那就是他和雁临。 再?用排除法,剩下?的只有雁临。 他希望自己预感出错,但要?本?着预防意外有所?准备。 想生事的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那个?莫名其妙的货色,认识不入流的人一点儿也不新鲜。 所?以,是全程陪伴雁临,还是引蛇出洞? 当前情形下?,他会选择的只有后者。 等雁临买完看中?的一应布料,暂且寄放在?就近相熟的店铺,往前缓行时,陆修远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雁临亮晶晶的眼眸忽闪两下?,点头说好。 陆修远反而微微一愣,问:“傻丫头,你对身边的人都这么——言听计从么?” 雁临横他一眼,“现在?我?只这么信你,其他的长辈亲友,才?不会让我?干这种事儿。” 陆修远揉一揉她面颊,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 “你可不准让我?吃亏。”雁临仍有小小的不满,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要?不然,晚上有你受的。” 陆修远剑眉一挑,笑微微,“仗着人太多,又长出息了?” 第41章 不一样的他 逛集市到十一点左右, 陆修远提议午饭在外面吃,四个人去往村里唯一一家小饭馆。 快到小饭馆时,雁临看陆修远一眼, 跟祖父祖母说:“刚才瞧见卖发夹头花的, 想买一两个, 省得总用手帕绑头发。爷爷奶奶,你们跟修远先去, 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她平时的确只用手帕束发, 老两口没当回事, 只是齐声叮嘱:“快去快回。” “嗯!”雁临转身, 快步走开去。 陆修远陪祖父祖母到了饭馆,脚步顿住, “看到个熟人,我打?个招呼, 然后?再带雁临逛逛。菜你们看着点, 反正他们家上菜慢。”说完大步流星走远。 雁临那边,走到所说的摊位前。 摊位及周围同行卖的, 不?是家家户户过年的必需品,加之将?近正午,人比较少。 雁临视线流转, 寻找鲨鱼夹。 光顾的人不?只她一个,摊主都很热情地招呼着。 搭起?来的小平台上,大多是头绳、橡皮筋、头花, 靠近摊主的位置, 摆着几个颜色各异的鲨鱼夹。 雁临请摊主拿了黑色、银色的, 问明价格,取出钱夹。 钱递出去时, 雁临手臂被人握住,又用力?一带,动作粗鲁。 因早有防备,雁临立即猛力?挣脱,转身寒了脸,“有病吧你?” 寻衅的人只有十七八岁,站没站相,脸上有不?少青春痘,表情写着他的人设:猥琐男。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晃过来,留着男式三七分发型,“呦呵,这小妞儿还挺横。不?过,我最喜欢暴脾气的。” 青春痘呵呵地笑,“我也?喜欢。”那笑容已不?是猥琐,而是下流,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事儿。 “说起?来都是熟人,别闹脾气,咱找个地儿聊聊,你老朋友等着呢。”三七头径自走到雁临身边,嘴角一歪,“咱们去叙叙旧,你就?知道?都是亲戚里道?的,然后?,就?是朋友了,再发展发展,就?是床上的固定朋友。” 他奶奶的。雁临气得双眼冒火,前世今生相加,真没听过这种污言秽语。可这种话又是不?能应对的,只要一接话,对方一定有更过分的黄腔跟上。 三七头见她不?语,直接上前,“瞧这小脸儿嫩的,真水灵,是城里人吧……”说话间,抬手摸向她的脸。 雁临抬手隔开、三七头忽然从眼前消失,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 也?在那瞬间,她隐约听到了惊呼声、闷哼声。 下一秒,环顾周围,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陆修远过来了,三七头应该是被他一脚踹到了三两米之外。 雁临的心落了地。 陆修远匆匆揽她一下,“怎样?” 雁临言简意赅,“没事。你小心。”用眼神示意他留心一旁的青春痘。 这期间,青春痘退后?一段,为的不?是逃跑,而是发力?冲向陆修远。 陆修远轻轻一推雁临,“自己当心。” 雁临借他的力?退后?几步。 下一刻,青春痘急奔向他。这是流氓地皮打?架惯用的套路,想直接把人扑倒在地再抡拳狠揍。 可惜,这小毛孩儿遇到的是陆修远。 人到了面前,陆修远给了一记于?他再简单不?过的过肩摔,又捎带着踹了一脚。 青春痘发出充满痛苦的呻/吟,挣扎几下,竟已站不?起?来。 陆修远转向三七头。 “小心,修远,小心!”雁临紧张地提醒,因为看到三七头站起?来了,且亮出了弹簧/刀。 陆修远对妻子打?个手势。 雁临看不?懂,只看得懂他神色:小意思?,不?在话下。饶是如此,心还是悬着。他毕竟是刚出院没几天?的病老虎。 三七头低吼着向陆修远冲过来,却是没到近前,就?被陆修远一脚踹飞出去。 这一次,陆修远没给三七头缓和?的时间,疾步跟到他面前,踩住他胸膛,弯身轻巧地扣住他攥着弹簧/刀的手关节。 “哪儿的人?”陆修远漠然询问。 三七头已没任何反抗的余地,手疼得要命,却因为习惯而不?想丢脸,闭紧了嘴巴。他不?能说话,因为这会儿说话肯定打?颤。 陆修远逐步加重力?道?。 三七头很快从咬牙、青筋直跳到嘴唇发颤,终究是不?想一只手就?这么废掉,认怂了,“赵家庄的。” “谁怂恿你来找我媳妇儿麻烦的?” “你媳妇儿,那是你媳妇儿?”三七头一面疼的钻心,一面满心诧然,那表情就?别提了。 “同样的问题,我没讲第二?遍的习惯。”陆修远语气冷然。 “是、是王萍……你稍微松松手行不??把我弄残了你就?不?占理了……”三七头强撑着说完这些,抑制不?住,痛呼出声。 陆修远没再问下去,因为意识到周围已经聚集了太多看热闹的人。 他将?三七头拎起?来扒下外套,把人绑起?,袖子打?死结。 “修远,这东西也?绑起?来了。”雁临说。 陆修远循声望去,见青春痘也?已被捆起?来,身边站着几个年岁不?等的男子。不?用问,一定是他媳妇儿张罗的。 他笑一笑,对帮忙的人道?谢,随后?吩咐两个捆起?来的人,“跟我去饭馆。” 临走时,雁临记起?要买的鲨鱼夹,回到摊位前,付账给摊主,转头匆匆追上陆修远。 . 见到祖父祖母,雁临先一步简略地说了事情经过,没提这是自己和?陆修远配合引蛇出洞的结果?。要是照实说,一准儿挨训。 陆潜神色冷凝,又有些费解,“王萍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这可是教唆他人犯流氓罪。” 叶祁分析道?:“最近这些年,她在祖父母和?父母家两头住,两头都惯着,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 “不?管怎么样,要追究到底!”陆潜真怒了。 这正是陆修远的本意,倒也?不?怎么当回事,跟祖父祖母说:“下午一两点才?散集,吃完饭你们接着赶集,然后?来这儿等我碰头。” “成。” 接下来,村长?获悉,转头报到乡镇派出所,乡镇派出所的人尽快赶至,带走两个滋事者。 陆修远和?雁临去做了份笔录。 两个滋事者是附近赵家庄的,他们交代:与王萍前年认识的,起?因是她放话要教训一个小姑娘,他们主动找到她,说只要她肯出钱,就?能帮她出气。此后?又有过几次类似的事。 这天?他们来赶集,原本是帮一个哥们儿卖年货,被王萍寻到,她故技重施,指出雁临,以每人一百块的价钱收买,先付给每人两张大团结,要求是寻找或制造雁临落单的机会,令其顶上破鞋的称号,叮嘱他们事后?赶紧到别处躲一阵,相关费用也?由她出。 二?人听说过陆家、陆修远,并没见过,而在今天?远远看着跟着的时候,王萍并没说出老少四人的身份。如果?知道?,打?死他们也?不?会惹陆家的人。 下午三点来钟,在祖父母家里的王萍被传唤到派出所,因两个从犯指证,当即扣押。 至此,雁临也?对王萍费解起?来:这年月的流氓罪之严重,她难道?没听说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作死?哪儿来的自信确定计划可以成真? 这下好了,连三流大学的文凭都拿不?到,别的惩罚更是轻不?了。 到这地步,雁临真没料到。 这期间,陆修远看起?来没受分毫影响,抽空到邮局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后?续几件事。 当晚,老少四口一起?做了几道?菜,煮了昨天?做的饺子,仍是大快朵颐,氛围喜乐融融。 祖父祖母回房休息之后?,陆修远到书房梳理一些意向项目的枝节,回卧室休息时,雁临裹着羊毛披肩,倚着床头,正对着素描本忙碌,床上摊放着上午买回来的一些布料。 “肯回来了?”雁临忙里偷闲看他一眼,浅笑盈盈。 第42节 “现在能不?能收拾起?来?”陆修远问她。 雁临手里的笔一顿,不?好意思?地笑,“本来想自己收拾,一拖再拖的,又得你收拾烂摊子。” “我还不?知道?你?”陆修远笑着叠起?布料,收进柜子,再倚到她身侧。 雁临迅速勾画完当前的线稿,往前翻三页,“看看,给爷爷奶奶设计的春装。你和?爸妈的已经准备好,只是不?用着急做出来。” 看多了她的设计图、成品,一看线稿,陆修远即刻想象到成品穿起?来的效果?。他完全?可以确定,祖父祖母穿上之后?优雅的意态,以及喜滋滋的表情。 他凝住雁临。 雁临本等着他的意见,见他如此,好奇地探究他情绪。他眼神复杂,可以确定的是,没有半分负面情绪,倒更不?解,“你这是——” “上午的事情过后?,我一直在检讨。”陆修远说。 “检讨?”雁临更加困惑。 陆修远犹豫片刻,说:“事情刚一开始我就?后?悔了,去找你的路上开始担心,万一找错地方怎么办,你真被欺负了又怎么办。赶到的时候,看到那情形,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他以前所在的是特?种部队,经手案例不?知凡几,通过局中人配合做诱饵的例子很多,他早已习惯用办案方案应对很多事。到了这一次,他发现,以往惯有的逻辑手法,并不?适用。 往后?哪怕她甘愿配合,他作为亲属,也?要尽力?避免。 雁临的笑容甜如蜜,“我倒没这么想。今天?看到了不?一样的你——就?是我认识的范畴之外的你。当时我很怕那个长?青春痘的偷袭你,怎么你踹他一脚把他撂倒之后?,好像就?当他不?存在了?” 那时候的陆修远,是她亲近又陌生的人,因为他周身都是煞气,利落地收拾那两个家伙的样子,不?要太帅。 也?是在那时,她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以往是怎样的人,他以往要面对的阵仗,只会比今时今日严重数倍百倍乃至千倍。 她终于?可以将?过往、现今的他大致融合起?来,再切切实实地,喜欢他。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他的。才?不?要他有恃无?恐。 她心念数转之间,陆修远回答着她的问题:“对力?道?、当事者的反应,我对判断很有把握。那小子挨的一脚不?轻,一时半会儿起?不?来,送往派出所同时,已经请大夫过去。另外一个也?一样。” 雁临释然,笑,“早一些了解你就?没事了,不?用那么害怕。” “再不?会了。”陆修远说,“对不?起?。” “嗯?”他居然正正经经跟她说对不?起?了,雁临既欢喜又得意,“谁又没怪过你。”忍不?住亲他一下。 陆修远趁势捕获她软软的粉润的唇,本想浅尝辄止,实际却是攻城略地,全?不?由他控制。 呼吸交缠,唇舌交错,雁临阖了眼睑,享有,亦时不?时地主动撩他。 昏昏沉沉间,感觉身上一轻。 她这才?发现,睡衣被除下。心嘭嘭跳,面颊烧得厉害。 她睁开眼睛,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在他眼眸里,看到迷恋、渴求。 他喜欢、迷恋她,想要更多。 鉴于?上身除了胸衣覆盖的部分一览无?余,雁临来不?及想更多,下意识慌慌张张地去扯被子。 她最希望有的金手指,就?是在他面前长?脑子,问题是没有。 陆修远一把拦下,噙着笑说:“不?是你说的,晚上要我好受?” “……”她彼时说的意思?,明明是相反的,“有没有比你更会倒打?一耙的人?” 本就?语声绵软,现下无?意识出来的调调,简直是挑/逗。 雁临咬住唇,更想做的是咬断舌尖。 陆修远却不?允许她苛刻自己,再度吻上她的唇。 绵绵密密炙热缠绵的亲吻,似是铺天?盖地而来。雁临无?法挣脱,亦无?心退离。 一刻一刻的心绪牵引,导致她一次一次无?意识的小动作不?断。 惹得将?她拥在怀里的男人,难以自持。 第42章 四处撒狗粮 再?怎么闹腾, 到末了,也是两人的理智占据上峰,偃旗息鼓。 陆修远没想动真格的, 也就没做准备措施。 他没准备, 雁临当然要及时刹车。出不出外人眼中的?乐子还是小事, 关乎几年的?规划决不能打破。 雁临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轻踢他一下, “你去我那边睡。”她那床被褥铁定凉冰冰, 不想受那份儿罪。 陆修远吻一吻她额头, 笑着睡到她的?位置。 雁临匆匆伸手?熄了床头灯, 摸索到睡衣穿上。 陆修远聊起别的?事:“你在信里?跟我提过课外习题的?事。” “没错,有人感兴趣吗?” “我没跟别人说, 因?为自己感兴趣。” 雁临心头一喜,“开始筹备了?” “手?续上不出意外的?话, 明年三四月份投入市场。”陆修远说, “深入了解了一下,跟你说的?一样, 只守着课本、小考试备考的?高中生太多。” 雁临立即接话:“而且不少教师出题的?模式固化,没事出附加题的?更少,大多数学生一遇到其他模式的?试题就懵了。心态摆不好, 发挥一准儿糟糕。” “先从县、市试水,好的?话推广到省,一步步来。”陆修远转身, 在昏暗的?光线中凝着她, “这是双赢的?事儿。看到信的?时候我就在想, 你挺有生意头脑的?。” 雁临也侧转身形,面?向他, 不敢接受他的?赞许,因?为这是前世经历所得,“我是突发奇想,跟姐姐提过,她说我财迷疯,压根儿不感兴趣,我才转头跟你说了。” 陆修远莞尔,“这种情况的?突发奇想,越多越好。” “但愿吧。” “一直没顾上仔细问你,跟三伯母做的?副业,效果?到底怎么样?” “比我预估的?情况好很多。”雁临很愿意聊这话题,“最初一两笔,三伯母是一两百的?赚,到了第三笔,她就真当个事儿筹划还执行了,现?在是第四单生意了,我估摸着她能赚千儿八百的?。” “那真不少了。县里?毕竟是小地方,工资低,三伯母这一冬赚到手?的?,起码够一般职工几年的?收入。” “是啊,所以我特有成就感。” “比在星雅的?成就感还大?” “应该是一样的?。”雁临笑说,“在星雅,有徐东北那个最挑剔的?人摆着,每次设计图顺利通过,我都很庆幸。但加工制作期间,他总挑毛病,挑来挑去就是我的?毛病——流程规矩向下是以我名义定的?。我说目前不用精益求精到他那地步,他就骂我没出息,孬货一个,为这个吵了好几次。” 陆修远失笑。徐东北要不是那种讨人嫌的?狗脾气,雷子一家以前也不会宁可不赚钱也甩掉他。 雁临照实讲自己的?权衡:“我才不理他,该我管的?就是我说了算。 “县城和?市里?的?情况不一样,一下子把做糙活儿的?改造成做最细的?活儿,怎么可能? “目前缝纫车间已经进?步太多,质量比同行真属于一流,要更进?一步,也得等人习惯了再?说。 “等到工序涨钱、职工赚更多的?时候,我再?提出更高的?要求不就得了?涨工资的?事儿,还是你提醒我的?。” 陆修远能予以的?唯有认可:“没错。” 雁临来回翻了几次身,“陆修远。” “嗯。” “你过来行不行?”她觉得冷。 “行。”陆修远移到她那边,将人搂到怀里?时低笑,“这就不习惯自己睡了?回县里?后可怎么办?” 雁临嘴硬:“我有热水袋。” 他笑得更欢,“觉得不如我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嗯。” 接下来的?两天,老少四口忙着归置东西,打包搬家。 王萍事件,因?为她已算是惯犯,以往的?案例还有的?查,有人配合,有人选择缄默。 陆修远和?雁临陆续听?说案件进?展,不以为意。 对?于曾经的?特种尖兵的?他来说,这案子实在不值一提;对?于前世见惯听?闻类似事例太多的?雁临来说,亦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事。 腊月二十午间,陆修远找的?人和?货车来接。 陆潜、叶祁也找到了看房子的?人,是家里?住房紧张的?夫妻二人,勤快爱干净,签完合同之后反复道?谢,第二天就能搬来住。 当天傍晚,四个人回到黄石县。 陆博山和?林婉之前已经接到陆修远的?电话,给二老收拾好了房间。 到家第二天,雁临骑车去找三伯母。 王秀莲正在织毛衣,见到侄女,笑容满面?,“雁薇替我出摊儿卖毛衣去了,就在服装店多的?那条街上。前天办好的?手?续,买毛衣的?人不少,到不了二十八,就能把这次的?二百多件卖完。” “二百多件呢?”雁临意外,“上哪儿找的?这么多人?” “快过年了,急着挣钱的?人多的?是,而且这次你给的?五个图样子,织的?日?子可不短了。”王秀莲放下手?边的?活计,给雁临冲了杯热牛奶,拿来干果?、桔子、香蕉,“喝完牛奶多吃点儿水果?。” “嗳。”雁临喝一口牛奶,笑望着她,“精气神儿好了很多。” “多亏了你,我现?在可是家里?最挣钱的?人。”王秀莲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雁临身边,说起一件事,“听?雁薇说,你以前那个朋友宋多多,入冬后也开始干个体户了,每天和?她爸妈一起出摊儿。” “是吗?他们做什么?” “在自由市场卖馒头、花卷、大饼,搭配着猪头肉香肠咸菜。” “王济川呢?没跟她家一起?” “没有,雁薇大概也觉得奇怪,特地打听?过,说王济川早就去市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真没想到。”雁临由衷叹息。 没想到宋多多变得吃苦耐劳,也没想到原小说里?的?男女主各干各的?了。 到了今时今日?,雁临对?宋多多并无恶感,打一开始要的?局面?也只是远离。 离男女主近了,她担心会发生类似蝴蝶效应的?那种事,愿意与否也要被牵着鼻子走?。与其心里?长期不踏实,还是躲着为妙。 说笑一阵,雁临告辞,去了星雅。 星雅的?缝纫工已经放了年假,只剩下部分人清点库存,金小杭、刘建芬和?徐东北忙着盘账。 第43节 见到雁临,徐东北扔给她一摞纸张,明星海报大小,彩色的?。 图片中,年轻漂亮的?女郎穿着雁临设计的?冬装成品,效果?颇佳。 “你要是做推销行业,也能发财。”雁临夸徐东北。 他却斜她一眼,“我瞧着效果?还是差,但也没辙,谁叫有些?人不支持我工作呢?一说拍照就跟要她命似的?。” 数落的?正是雁临,前一阵俩人没少为这件事磨烦,徐东北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 雁临耍花腔:“我可是要考大学的?人,照片怎么能散的?满大街都是?” “滚吧你。”徐东北气笑了。 金小杭这才接话:“这一招效果?的?确很好,咱们的?服装卖的?特别好。” 刘建芬说:“不管店里?、卖场的?摊位,都贴着这些?图片。女孩子瞧着要是适合自己,立马就决定买了。” 徐东北说起扫兴的?事:“星雅第一批衣服,在市里?烂大街了,服装厂、小作坊都照着做了不少。” 雁临想一想,笑,“意思是,星雅能带动市里?的?流行潮流?” “没心没肺的?。”徐东北瞪她一眼,“我意思是,你之前的?心血不知道?被多少人抄袭了。” “有什么办法?再?过几十年,也没办法杜绝这种情况。”雁临见惯了这种堵心的?事,早就没脾气了,“这次的?系列时装赶的?时机不错,年前没人能赶做出来,多想想这些?,能好受点儿。” 刘建芬笑着点头,问弟弟:“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卖完?” “生意场上,自来是有人撑死有人饿死,估计最多正月底售罄。”徐东北看雁临一眼,“资金回流不成问题,到腊月二十八,你能收到部分分红。” 金小杭很替雁临高兴,“明年得跟修远办婚礼,婚礼之前得过彩礼,赶紧琢磨自己最想要的?大件儿,到时候一起买了,星雅承包两件。” “还、还得过彩礼?”雁临磕巴一下,“用得着吗?” “废什么话,”徐东北说,“陆家既然想有模有样地办婚礼,就是随大流的?意思,风俗流程都会走?一遍。” 雁临挠了挠额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到陆家。 恰好是陆修远接听?。 “下午有没有时间?到我那儿找我一趟,有事跟你商量。”雁临说。 “好,一点左右到。” 下午在家里?见了面?,雁临说起过彩礼的?事:“家里?怎么安排的??跟杨家伯父伯母说过没?” “你管那些?干嘛?到时我把东西给你准备好,你再?带到家里?就得了。” “那可不行,万一以后吵架,我都没底气,一说起来,家里?根本没我的?东西。” 陆修远哈哈一乐,揉着她的?小脸儿,“乌鸦嘴,想什么呢?” “别没正形。”雁临揽住他手?臂,“过一两天,能不能带我去趟市里??我真有想买的?东西。” “想要什么?” “冰箱、洗衣机,市里?有没有?”雁临盘算起来,“洗衣机一台就够用,冰箱得买大一些?的?,双开门的?那种。满打满算两千来块,完全没压力。你有没有很想要的??” “有。”陆修远敛目凝着她,笑微微的?,“想要的?要命。” “又没正经,带不带我去?” “后天吧。”陆修远说,“正好找找适合的?家具厂,定做一批家具。” “你设计的??” “嗯,图纸应该在车里?,要不要看看?” “不用,我又不大懂那些?,也信得过你。” 正说着话,有人敲门。 雁临去应门,来的?是徐东北,“你这是——” “陆修远在你这儿吧?有事儿跟你们说。” “在。”雁临请他到客厅说话。 徐东北匆匆跟陆修远打过招呼,说起来意:“钢丝厂放假了,李丽改找人给宋多多添乱,害得一家三口做不了买卖了,我刚听?说的?。 “过来是问你们一句准话,乐意看她们俩掐架,还是愿意管管闲事。” “出什么事儿了?”雁临问,“宋多多赚的?是辛苦钱,李丽改欺负她干嘛?怎么使坏的??” 第43章 四处撒狗粮 徐东北说:“城管有李丽改的熟人, 这两天,宋多?多?被盯上了,不?能不?出摊儿, 也没?法儿卖东西。” 陆修远其实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这会儿只看雁临想怎样。 “能帮宋多多就帮一下吧。”雁临说, “宋家好不?容易脚踏实?地过日子了,真被搅和得没?了积极性, 是影响不?到谁, 可对谁也没好处。” 徐东北言语坦诚, “我是纯粹瞧不上李丽改那德行。有些?事后知?后觉, 最近才弄清楚,不?管怎么着, 给你们添过麻烦,对不?住。” “谈不?上。”陆修远说, “我跟东关?派出所长韩茂生有点儿交情, 可以请他周旋一下,有没?有意?见?” “这样也行, 我要是托关?系,得一两天才有结果。”徐东北放下带来?的文件夹,“闲的时候做了个方案, 拟了份合同?,你要是没?意?见就签了。” 陆修远一笑,“过完年给你答复。” “最好初六给我准信儿。” “成。” 徐东北一口气喝了半杯茶, “得了, 你们待着, 我走了。”起身时瞥雁临一眼,“秋小老?板不?用再去?星雅, 二十八我给你送分红过来?。” “好。”雁临笑着,和陆修远一起送他出门。 陆修远拿起钥匙,“走,跟我回家,爷爷奶奶要你过去?玩儿,晚上一起吃饭,说饭桌上没?你,吃什么都不?香。” “你不?用去?找那个派出所长吗?” “打个电话就成。”陆修远拿过她的棉服,帮她穿好,一起下楼。 开车离开家属院的徐东北,唇角泛着苦涩的笑。 那对夫妻一同?出现?时,他简直一刻都不?想面对,可以后这样的情形只会越来?越多?。 不?用问,陆修远身上穿戴全出自雁临之手,小兔崽子的设计风格很?容易辨认。优雅,舒适,悦目。 生活中的陆修远,完全不?符合一般人对军人的刻板印象。相识至今,热情、善良、热血、冲动、爽朗这些?,从不?曾在陆修远身上得到过体现?,示人的是冷情、内敛、缜密、优雅。 要说陆修远有点儿天生冷血的嫌疑,丝毫也不?过分,所幸他很?在乎雁临,譬如刚才,原本懒得理,听了雁临的态度,便愿意?出手。 这样就够了。 小太阳似的明媚璀璨的女孩,谁忍心看她变得黯淡?固然时时被她为别人绽放出的光芒刺得心头刺痛,也甘于承受。 . 这一次,宋多?多?真是受了无妄之灾,本就堵心的日子,又添一重阴霾。 那次她把?信件亲手放到王济川家里,一如石沉大海,他没?回信,仍旧不?见人影。 后来?还是有个熟人告诉她,王济川去?了市里,说是找做生意?的门路。 明明说好了共同?创业,他却单干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那就各过各的吧。 人际圈少了雁临,断了很?多?可能,捷径更是一条没?有。没?关?系,她有前世的经验,再脚踏实?地地苦干,照样儿可以赚钱。 八十年代处处是致富的机会,她最大的问题是本钱少得可怜,只好发动家人。 自从雁临和宋家断了来?往,宋多?多?和父母一直处在相互埋怨、嫌弃的状态。 可矛盾再大,终归是至亲,有了关?乎全家的正经事,仍会齐心协力。 宋振家、李玉茹在亲友间摘借了一圈,凑了两百多?块。 宋多?多?目前想选、可选的,只有小本生意?。 每天绝对能被光顾赚到钱的买卖不?知?凡几,宋多?多?选择的是卖馒头、花卷、大饼。她和父母都擅长做面食,原材料是绝对不?愁供给的白面,收益只有多?少的问题而已。 这次她办理了正规手续,在家附近的自由市场里,拥有了自己的摊位。 开张之前,她和父母走了趟乡下,用低于县城的价格收购了几百斤小麦,回来?后磨成面粉。 买了专用的火炉饼铛,在摊位现?做大饼,这是因为宋多?多?清楚,一般人都愿意?买刚做好的大饼。 馒头、花卷相对来?讲容易保温,在家做好,每天早中晚饭点儿之前送到摊位即可。 这买卖赚的就是纯纯的辛苦钱,而宋多?多?目前处于心境低谷,正需要用体力宣泄情绪。宋振家和李玉茹本着赚钱的目的,干劲儿十足。 一家三口为了确保每天做多?少卖多?少,同?样的价钱之下,馒头花卷做的比别家稍微大一些?,大饼要么厚一些?,要么也大一点点——他们原本就是买东西斤斤计较的处境,很?了解这类消费群体的心态。 这样一来?,生意?当真是红红火火。 忙碌了两个多?月,到腊月中旬,宋家便还清之前的债务,还有少许盈利。 宋多?多?拓展财路,搭配着售卖猪头肉、香肠、腊肠、腊肉。因为季节适宜,所需食材从乡下收购,价格低一些?,赚头相应多?一些?。 宋振家、李玉茹得到女儿的启发,张罗着提供酱菜咸菜。 进入下月下旬,宋家三口确信无疑,今年能过个好年,甚至能过个肥年。 然而意?外情况发生了:从腊月二十下午起,城管人员光顾,以宋家售卖的熟食质量可能存在问题为由,禁止出售物品,直到查清问题为止,但在这期间要照常营业,若不?营业,就是自行认可质量有重大问题。 可所谓的照常营业,真实?情况是顾客全被他们撵走。 宋多?多?愤懑得想打人,对方根本是来?找茬断她生意?的。 是谁唆使的? 雁临么? 没?可能。 雁临要是有落井下石的心,也不?用等到如今。至于陆修远及至陆家,傲气到了骨子里,根本不?屑做这种事。 那么…… 宋多?多?左思右想,最终将怀疑目标锁定?为李丽改。 第44节 钢丝厂腊月十八就放假了,李丽改对付不?了雁临陆修远,可不?就要拿她撒气。 怎么办? 宋多?多?陷入踌躇:再次厚起脸皮去?找雁临求助,还是到李家告李丽改一状? 正犹豫着,事情有了转机。 下午三点来?钟,宋多?多?和父母坐在摊位后生闷气,两个城管站在摊位前嗑瓜子,相对低声说着什么好笑的事。 其他摊主时不?时对宋家投来?同?情的一瞥,偷摸地给予城管嫌恶的冷眼。 一个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快步走过来?,到了两个城管面前,二话不?说,给了一人一记耳刮子。 两个城管被打蒙了,刚要冷着脸发作,看清楚对方,立刻换上笑脸,点头哈腰的。 宋多?多?一看就知?道,中年男人是两个狗腿子嘴脸的上司。 接下来?,事情再无悬念: 狗腿子被勒令连续三天在饭点儿时间向宋家赔礼道歉,同?时向顾客澄清先前瞎嚷嚷的质量问题; 宋家这两天的损失,由两个狗腿子做出双倍赔偿。 对两人的后续处理是城管内部的事,中年男人没?细说,只承诺一定?会从重从严处置,毕竟影响太恶劣。 宋多?多?高?兴之余,没?忘记问中年人:“同?志,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是想弄清楚,还有谁是要一并感谢的恩人。” “是有人跟我打招呼了,但不?想让你们知?道。”中年人笑呵呵的,“姑娘,我真不?方便说,你也就别为难我了。继续好好儿做生意?,再有谁找茬,你直接到派出所报案,别惯着那些?不?识数的王八犊子。” “好,谢谢您,太感谢了。” 宋家三口频频鞠躬,眉开眼笑地目送中年人走远。 宋多?多?可以确定?,是雁临让陆修远出手帮衬了。 不?想让她承情的人,她只想的到他们,其中徐东北的插曲,是她无从知?晓的。 . 早上七点多?,雁临起床时,听到厨房传来?的轻微声响,先是一慌,又是一笑。 昨晚给了修远一把?家门钥匙,他说过早上会送早餐过来?,要她不?用早起。 雁临裹上披肩,匆匆跑去?刷牙洗脸,然后走进香味四溢的厨房,从身后搂住陆修远。 “馋猫,饿了?” “嗯。是不?是淮南牛肉汤?” “对。昨晚炖上的,热一下就行。油酥烧饼是老?爷子跟小老?爷子做的。” “太幸福了。” 陆修远转身,捧住雁临面颊。清晨的她,像是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清新?,晶莹,也一定?是——他吻一吻她的唇,甜美?之至。 雁临踮起脚尖,绕住他颈子,面颊蹭着他下颚。 “昨晚几点睡的?”他柔声问。 “十一点多?。”雁临语带笑意?,“有没?有想我?” “挺奇怪的,没?人在怀里淘气,反而有点儿睡不?着。” 雁临咬他一口,“说你想我。” “想。”他轻咬回去?,“想的要死要活的。” 雁临开心地笑起来?。 “想的我真着急结婚了。”陆修远又说,“年前就把?日子定?下来?,好么?” “好。” 汤锅沸腾起来?,陆修远转回身,“去?冲杯牛奶,乖乖喝完,等着吃饭。” “嗯!” 早饭上桌,一人一大碗牛肉汤、两个油酥烧饼。 汤浓郁香辣,牛肉鲜嫩细腻;油酥烧饼外皮金黄酥脆,里面柔软多?层。 “唉,怎么会这么好吃呢?”雁临边吃边感叹。 陆修远一乐。他最喜欢看她津津有味地吃东西,优雅又可爱。 吃完饭,他恋恋不?舍地起身,“今天得挨家串门儿,尤其三伯父三伯母家、杨家。” “我哪儿也不?用去?,有事直接过来?找我,没?事就明天过来?,带我去?市里。” “好。” 陆修远一整天没?得闲,走得近的亲友都去?了一趟,让人们确然明白他伤愈了,也退伍了。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九点多?。 林婉看着电视等他呢,“都串到了?” 陆修远嗯了一声,在母亲身边坐下,“明天跟雁临去?市里。”说了她要买洗衣机、冰箱的事。 “哪儿就轮到雁临花钱了?”林婉没?办法赞同?,“咱家可没?这个先例。” 陆修远笑笑的,“咱家的先例全是恋爱结婚,我这情况不?一样,跟你们那时的年月也不?一样。” “那又怎么了?恋爱结婚也有离的,相亲介绍也能遇见打心底喜欢的。”林婉笑说,“有雁临那个小开心果,你那一阵的状态好了很?多?,我跟你爸可做不?到这一点。东西就是来?回倒腾的事儿,明儿跟她说,我不?准。” “我说不?动她。”陆修远已经再三劝阻了,但是小媳妇儿坚持,连不?买些?东西以后心里有压力、处处难做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说以后要是吵架都没?底气,因为家里没?有一样她添置的东西。” 这还真是雁临才说得出的话。林婉笑出声来?,“傻丫头。” “照她意?思办吧,以后再想法子贴补她。” 林婉少不?得要关?心一下儿媳妇的小金库了,“就那两大件儿,少说也得一千大几,花的太多?。”说话间又瞥见修远的腕表,“这块表也齁儿贵齁儿贵的,把?孩子花穷了怎么办?” “不?至于,她知?道价钱,说起来?跟玩儿似的。”陆修远向母亲介绍了小妻子的大致收入情况。 林婉以前关?心的雁临和星雅的合作流程,以及儿媳妇的受认可程度,收入这方面,因为并不?了解服装业,只知?道赚钱不?少,却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她难掩讶然,嘴角翕翕片刻,“我的天,这一声不?响的,就成万元户了?这么有钱了,还要考大学?”说着认真端详修远,“混小子,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修远拿过茶盘里的核桃,用手捏开递给母亲,“所以,以后我爸再训我什么钱都想赚的时候,你给拦着点儿。有这么个媳妇儿摆着,我压力真不?小。” “鬼才信。”林婉笑嗔一句。 第二天上午,陆修远和雁临掐算着时间去?了市里。 家电不?论要到什么时候普及,商场只要进货了就会摆上。何况冰箱、洗衣机国内早就批量生产投入市场,购买不?成问题,可供选择的型号也不?少。 雁临对这时期的家电有着固有的印象:一分钱一分货,质量很?好,用十几年不?在话下。 因为已经有预想的目标,选择不?难,再让陆修远把?把?关?,很?快定?下来?。 商场负责配送到县城,只需加一点儿纯意?思一下的运费。 填写?好单据,说定?上门时间,付款之后,雁临心情大好,问他:“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没?有,回头你帮我想。”陆修远携了她的手,“到服装区转转,看看你的衣服受不?受欢迎。” “好啊。” 落地玻璃门窗上,贴着彩色海报,随意?往里一看,就能看到塑料模特身上穿着对应的时装。 年节临近之故,每家店的顾客都不?少。 雁临近似走马观花,见衣服上的标签、定?价无误就放心了。看到女孩子试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尤其效果很?好的时候,总忍不?住会心一笑。 陆修远心头的喜悦比她更盛,颇有些?引以为豪。 雁临挠他手心一下,“想给你买条皮带。” “留着以后对我动家法?”陆修远逗她。 “是啊,还要多?买几块搓衣板。” 他哈哈地笑。 雁临看得出他心情很?好,自己也更开心。 挑选穿戴,雁临最在行,要贵的,但也要物有所值。 陆修远没?发表意?见的余地,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享受着她为自己花心力的时刻。 接下来?,雁临又和他一起商量着,给四位长辈添置了小礼物。 陆修远形同?得到提醒,给杨家、秋雁薇父母、雷子父母分别备了礼物,等送彩礼的时候带上。 既然想好好儿操办,就力图圆圆满满,令每个关?心他们的长辈都添一份愉悦。 “徐东北有没?有提过,给你送什么结婚礼物?”陆修远问雁临。 “没?有,怎么问这个?” 陆修远笑笑的,“有点儿好奇。” 那小子是真的喜欢他媳妇儿,还是打心底地喜欢,再擅长掩饰情绪,偶尔一个眼神,也能让人察觉。 陆修远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幸好去?北京之前,和雁临有了一定?的感情,要不?然,徐东北不?见得不?会寻找可乘之机。 他承认,徐东北是很?优秀的那种男人,嘴巴太毒再讨嫌,处理感情方面,却叫人挑不?出任何过错。 所以,婚礼必须抓紧办。 在感情中是该自信,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等他家小崽子名花有主了,就算仍旧有谁放不?下,等候的心也能死一半,会给自己发展新?感情的机会。 ——这些?小九九,陆修远不?会告诉雁临。没?必要。 走出商场,已近正午。 购物袋一个个放进后备箱,上了车,陆修远问雁临:“想不?想吃鱼?” “想。” “带你去?。” 刚要发动车子,有人敲了敲雁临这边的车窗。 第45节 雁临往外看一眼,心头一顿。外面站的是她那位大姑姐。 放下车窗,雁临扯出礼貌的笑容,“姐,怎么你也来?了市里?真巧。” “一点儿也不?巧。”陆明芳神色冷淡,“在县城就看到你们了,跟到半路跟丢了,猜着你们肯定?到商场,一家家找过来?的。” “找我们有事?” “有。”陆明芳弯腰,望着陆修远,“你找个方便说话的地儿。” 陆修远没?有跟她同?车的打算,报出个地址,“晚点儿见。”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一家饭馆。 饭馆是小四合院改建而成,隐约可听到房间里客人的笑语声。 有服务员迎过来?,询问几句,引着两个人到一间厢房。 雁临让陆修远做主点菜。 点完菜,陆修远叮嘱服务员一句:“最好是半小时后上菜。” “没?问题。” 服务员刚离开,陆明芳踩着高?跟鞋进门来?,身后一名男子,三十来?岁,样貌斯文清俊,鼻梁上架着眼镜,显得书卷气很?浓。 雁临没?见过。 陆修远不?大情愿地给她介绍:“耿金坡。” 是他姐夫,但他懒得叫,雁临也不?欲献殷勤,只是点头一笑。 耿金坡略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干嘛?”陆修远睨着耿金坡。 “要过年了,实?在过不?下去?了。”耿金坡自顾自落座。 “你来?,”陆明芳对雁临招一招手,“我有话跟你说,到外面吧。” 雁临不?喜欢她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当没?听到。 陆明芳忍着气,声音略略拔高?:“雁临,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到外面,听我说几句话?” 雁临这才起身,“没?问题,横竖也是闲着。” 廊间有服务员穿行,两女子站到天井说话。 陆明芳开门见山:“服装业还是挺赚钱的,要不?然,徐东北也发不?了大财。你的情况我打听清楚了,能不?能帮我一把??年关?难过的滋味你没?尝过,总该听说过。” 雁临说:“我放假了。要合作业务,来?年到星雅谈。” “我也不?求赚多?少,一两千就可以。”陆明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陆修远对我有多?小气,对一些?人就有多?大方。我毕竟是你的大姑姐,你应该并不?想吃姑嫂不?合的苦吧?” 好像你能把?我怎么着似的,雁临腹诽着,盈盈一笑,“我想不?想的有什么用?不?想就能避免?” “我把?话说白了吧,”陆明芳绕着手臂,下巴微扬,“服装业的业务合作,我并不?了解。不?如这样,你借我两千块钱,我手头松了立马还你,万一还不?上,你当回彩礼就行。” 雁临已经懒得接话。 “陆修远私底下给你添了多?少东西,今天又给你花了多?少,我心里有数,你更清楚。”陆明芳嘴角微微一撇,“我在你住的家属院也有熟人,只说热水器、自行车、你手上的戒指就多?少钱了?我结婚的时候,家里给我花的全加起来?,也顶不?上那个戒指。” “那不?是你跟家里的事么?”雁临平平静静的,“至于我怎么回礼,是我的事,没?必要跟你交代。” “你要是这种态度,也行。”陆明芳耍起了光棍儿,“等到你们摆喜酒那天,我什么事儿都不?干,就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儿,仔细算算我们家里这些?细账。我要是不?把?你的婚宴搅和成笑话,往后随你的姓。” “那倒不?用。”雁临挑一挑眉,“祝你成功。” “嗳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陆明芳半是疑惑半是恼火,言语转为恶毒,“别以为你嫁的是什么好人,陆修远也就在部队有个人样儿,在家里整个儿一毒蛇,又狠又冷血。 “再说他去?北京那段时间,你真以为他是做康复训练去?了?他也就能骗骗你跟我爸妈。 “他是去?做手术了,往后不?定?有什么后遗症,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狗屁!” 这样的言语,根本是仇人才说得出的。雁临气得周身的血液都有片刻凝固,眸子眯了眯,语声转冷: “你不?狠不?冷血,修远在县里住院的时候,除了跑去?掰扯钱那次,你看过他几次? “摁着亲人吸血的人我见多?了,从没?见过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嫁的是什么人,不?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有那工夫,怎么不?琢磨琢磨自个儿那些?破事儿? “带着媳妇儿满世界追着小舅子跑,就差拿个要饭的碗等着人往里扔钱——我嫁的人,起码不?是这种窝囊废德行。 “以后你的事情,去?找修远,找长辈,别找我。 “与我有关?的人和事情你也少指手画脚。 “你算老?几?” 第44章 四处撒狗粮 陆明芳气得肺都要炸了, 磨着牙上前一步,“黄毛丫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说?话同时, 手掌用力挥出。 雁临不避不闪, 只是适时抬手, 扣住陆明芳手腕,捏住脉门, 担心体力不足导致对方挣脱, 下了狠力。 前世?从拿高薪起, 她就和大部分职场女性一样, 热衷于健身,瑜伽、游泳长期坚持, 也曾为了人身安全,请教练学过一些基本的防身术。 要是一点儿基本功也没有?, 她也不好意?思?向陆修远提出学散打格斗。万一他觉得她太笨, 会适得其反。 陆明芳吃痛,当即皱了眉, 强忍着才没吭声,想挣脱,力气却不够。 雁临松手同时, 不轻不重地向后推她的手一下。 陆明芳踉跄后退,险些摔个仰八叉。 “你真不像陆家的人。”雁临说?。 “你给我等着!”陆明芳咬牙切齿。 “我等着。”雁临不屑一笑?,她又不能把她从陆家开除, 长期打交道?是必然, “但愿你以后长点儿出息。再不说?人话, 别怪我往死里抽你耳刮子。” 里面的耿金坡正颓然地看着陆修远,“都是一家人, 你是不是太手黑了点儿?我在北京那么长时间,一分没赚不说?,还赔了好几?百,你就说?,我跟你姐这年怎么过?” “过不了活该。”陆修远起身站到窗前,透过玻璃望着天井,“打着我的幌子入干股,可?哪儿给我丢人现眼,划拉你钱是轻的。你觉得谁都欠你的,我觉得你欠我的,对着不讲理而已。” “我到医院,你不是不肯见我么?只好想别的辙。”耿金坡弱弱地争辩两?句,叹一口气,“再怎样,这个年你得让我们对付过去吧?大人好说?,俩孩子怎么办?要是跟长辈张嘴,他们又得跟着上火。” “没事,你只管跟长辈要钱,我不干涉。”陆修远说?,“但是麻烦你有?点儿记性,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有?父有?母,并且是个男人,要是可?着劲儿磋磨陆家,事情就得两?说?。” “我什么时候跟陆家要过钱?”耿金坡咕哝。 “你是没要,净撺掇陆明芳那个二百五回娘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你们随意?,甭往我跟前儿凑。” “不是……何必闹得家宅不宁的?”耿金坡低着头,搓着手,“你赚钱的路子那么多,手指头缝里掉出来的,也够我们家过个好年。明芳那个脾气,家里都没辙,我哪儿管得了?这些天一个劲儿地劝她了,不然早就找你媳妇儿的麻烦了。” “你管不了陆明芳?”陆修远回头睨她一眼,“有?一阵不是动不动揍得她鼻青脸肿么?她回父母家当讨债鬼的时候,就不敢打她了?” “那时候失业,总喝高……” “没事儿,你们俩是周瑜打黄盖,我再看不惯那种事,也架不住陆明芳没皮没脸,只当不认识她。”陆修远说?话间,将?外面那场小小的冲突尽收眼底,眸色一寒,又是一暖。 “我发?过誓,再不会对她动手,不信你尽管问她。”耿金坡站起来,“不说?这些,现在你好歹帮帮我们,要不然,明芳可?是要在你们的喜宴上闹事。” 陆修远凝着往回返的陆明芳,“是么?长出息了。她要做小丑,我就乐意?看戏。”说?着转回去落座,“我说?了,甭往我跟前儿凑,听?不懂?” 耿金坡重重叹一口气,站起身来。 陆明芳走进门来,与丈夫一对眼神,就知道?彼此都没成事。 “陆修远,你不管我们是吧?”陆明芳说?。 “我得陪我媳妇儿吃饭,麻烦你们别在这儿碍眼。” “今晚我回家,你记得早点儿回去,要是不想看谁被我气出毛病的话。”陆明芳甩下这句,唤上耿金坡,气冲冲离开。 稍后,雁临折回来,什么都没说?。 陆修远却少不得问:“她想跟你动手?” 雁临轻描淡写,“相互说?话不好听?,没什么。” 陆修远却是目光玩味,“瞧见你炸毛可?不容易,真没什么?” “她不说?人话。”雁临稍加透露的同时,起了好奇心,“怎么像是跟家里人有?仇似的?她不是爸妈带大的吗?” 家长带孩子再没经验,言行也会对孩子潜移默化。以陆博山和林婉的开明、通透,怎么会养出那么个混不吝?她实在是想不通。 陆修远解释了几?句:“她小的时候还有?个人样儿,等上了小学,姥姥姥爷搬到县里,离小学中学比家里近,一来二去的,她就住外家了,给惯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家里横的跟什么似的,对耿金坡却是百依百顺,没法儿说?的一个人。” 雁临费解:“有?一些隔辈的长辈,教孩子怎么会那么不上道?儿?”只说?陆家,姐弟两?个简直两?种极端,对比太惨烈。 “只说?姥姥姥爷,不奇怪,本身没什么文化,把孩子当祖宗。妈比较幸运,上学后常年住亲戚家,不然也悬。” 雁临笑?出来。 陆修远也笑?,“妈自己说?的,可?不是我埋汰她。” 饭菜很快上齐。 主?菜是用秘方做的鱼,约莫三四斤,色香味俱佳,辣味适中。 雁临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用心品尝、观察有?哪些作料。但也只是一时的兴致而已,毕竟是人家赚钱的看家本领,好奇心太重未免惹人嫌。 吃完饭,两?个人去了家具厂。 陆修远已提前做过功课,找的是一家口碑很好的。加工方式他并不介意?是手工还是机器,符合他要求是前提。 找到相关负责人,陆修远递给对方一叠图纸,说?出要求,问能不能做。 负责人看完,态度愈发?殷勤而郑重,“能做。但是,虽然数量不算多,但这是特别细致的活儿,样式也讲究,做得要慢一些。眼瞅着要过年,过几?天我们就放假。” “到三月中旬,能不能完工?价钱好商量。” 负责人频频点头,“能完工,一定能。” 两?人谈妥价钱,填好单据,陆修远放下定金,道?辞离开。 “还想去哪儿?”他问她。 雁临笑?着摇头,“结结实实逛了半天,累了,只想回家。” “成,回家。”回程中,陆修远说?,“其实,还是被陆明芳影响了心情。” 第46节 “有?点儿。”雁临如实说?,“我特别讨厌对至亲耍心眼儿的人。” 陆修远握一握她的手。 雁临前世?实在被家人伤得太深。 在时尚圈有?名有?姓之?后,父母弟弟屡次三番找到她面前,起先理直气壮的要钱,她直接找保安撵人;后来会做苦情戏了,到末了还是跟她要钱。 她看了不少台戏,也看着自己的心冷到极处,直至对所谓的至亲满心厌恶。不能阻断他们通过媒体得到自己的消息,却可?以阻断他们再接近的路。 陆明芳恰好就是那类她嫌恶的人。 当然雁临也得承认,陆明芳诋毁陆修远的那些话,是她心情变差的症结。说?白了,事情要只是冲着她来的,她处理的方式会比较柔和。 陆修远忽然说?:“临,谢谢。” “嗯?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遇见。” 他怎么会想象不到、品不出,她是为他生气,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雁临心念数转,情绪转好,“就当是我为早餐送的回礼。” “也太便宜我了。” “做早餐是你兑现的诺言,分量差不多。” 陆修远语气柔柔的:“又不是做一两?次了事,回礼的时间太早。” “是呀,一高兴就忘了跟你算账,现在可?是你追我的阶段。” 陆修远笑?着嗯了一声。 说?笑?一阵,雁临提了陆明芳说?过的闹婚宴的话,“她是吓唬我,还是动真格的?” “耿金坡也提了一嘴。”陆修远不以为意?,“不管真假,我当真了,先收拾消停了就得,你别当回事儿。” “还有?,她是怀疑还是确定你动手术的事?” 陆修远思?忖一下,“怀疑。” “那我就放心了。她要是确定,拿这件事跟长辈胡咧咧,总归有?些麻烦。” “她要是确定,早拿来跟我谈条件了。长辈是我对她画的底线,她轻易不敢踩。” 回到家属院,陆修远帮着雁临把东西?放好便离开。 再喜欢和她腻在一起,也不能为恋爱耽误正经事。那是他不允许的,也不是她会欣赏的做派。 雁临归置完东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和陆修远在一起的时候,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太多,等到独处时回想一番,心情就又美丽不起来了。 别以为你嫁给陆修远怎样怎样的话,先有?王萍,再有?陆明芳,面对面地跟她说?。 心里也这么想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没错,这段婚姻从一开始,落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秋雁临仗着漂亮乖巧捡了天大的便宜,妥妥的高攀陆家。一是家庭背景,二是学历,都比不了陆修远。 在今天之?前,雁临也很清楚这一点,却从没上过火。毕竟考学上学是怎样都不能一蹴而就的事,她只能捱着时间,慢慢证明自己的努力和能力。 今天的事则让她意?识到,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这种闲气。明说?刺耳的话的人还好,可?以当面怼回去,那种挂着挑剔的笑?容拐着弯儿说?话的才愁人。 莫名其妙地成了低丈夫家一等的人,搁谁心里能舒服? 究竟要怎样的妙招,才能改变这种情况? 雁临为此绞尽脑汁地时候,所不知道?的是,陆修远也在为此费尽思?量。 陆明芳那个嘴欠的德行,他很了解,所以不难想到,她很可?能说?了贬低雁临的话。而和陆明芳、王萍那类货一样的自来不少。 得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要不然,雁临以后心里不舒坦的时候少不了,他只会比她更恼火。 在外面办妥两?件事,已是华灯初上,陆修远回到家里,跟四位长辈说?了陆明芳要过来的事,被问及原因?,亦实话实说?。 陆博山和林婉听?完,原本喜气洋洋的笑?脸一点点沉冷下去。 “明芳既然没完没了,那就把事情说?清楚。”林婉先表态。 陆博山点一点头,望向修远,“雁临已经是陆家一员,既然是家里的事,应该在场。以后怎么对待她那个大姑姐,我们应该让她心里有?数。你去接雁临过来。” 第45章 四处撒狗粮 陆修远来接时, 雁临正在客厅画花鸟图,不愿搁下笔,扬声问是谁, 随后要他自己开门。 进门看到她忙着, 陆修远走过去, 观看片刻,由衷赞许:“居然画的这么好。” 布局好, 意境优美?, 色彩艳丽。 “是吗?”雁临小说, “给?自己放假了, 拿画笔的时候就多,之前只是没事练几笔。” “能不能画扇面儿?” 雁临有所保留地答:“应该可以。” “抽空给?我画一幅。” “好啊。”雁临顿了顿, 问,“有事儿?” 陆修远照实告诉她。 “既然是爸妈的意思, 我去。但?要等我一下, 你帮我找出衣服来好不好?”雁临在家一向是穿居家服,觉得冷裹上披肩。 陆修远笑着抚了抚她后颈, 到衣柜给?她选了套衣服。 画告一段落,雁临匆匆洗了把脸,到卧室换衣服。 陆修远忙着给?她整理一下画具, 收拾了又被她摊满东西的茶几沙发。 雁临走出来,笑,“你早晚受不了我这毛病。” “不能够, 到时候记得给?我留出点儿地方就成。” 雁临将长发用鲨鱼夹束起来, 拿上家门钥匙, 挎上宽大的手袋。 到了陆家,陆明芳、耿金坡已经过来。 陆潜、叶祁、陆博山和?林婉坐在主?位的长沙发上, 陆明芳在他们正对面,耿金坡坐了主?位左下手的单人沙发上。 问好之后,雁临见少个座位,要去搬椅子,陆修远却拦下她,示意她坐仅剩的单人沙发上,自己倒了两杯热茶,递给?雁临一杯,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 陆潜清一清喉咙,“人都到齐了,有个事儿我仔细说一下。”老人家的视线在孙女、孙女婿面上梭巡着,“当初明芳与耿金坡的婚事,我们老两口?并?不同意,但?也?没过多阻挠。 “耿金坡兄弟姐妹多,家里经济紧张,住房更紧张。为这个原因,我们把早些年在县里的那套房借给?耿金坡住,总不能让他们刚一结婚就租房住。 “但?有个前提,房子我们是给?修远的,房契地契上写的是修远的名字,我们随时可以收回?。 “这些年了,明芳一再跟家里张嘴要钱,从没还?过一分一毛。这也?算了,她认定家里对她不公平。 “我们老两口?在她眼里已经是偏心的长辈,干脆偏心到底。” 叶祁拿出一张字据,又取出地契房契,接话道?:“明芳,两天内搬家,我们要把房子物归原主?。修远要是不稀罕要,随他送给?谁。 “来县里之前,我们没想到会闹到这地步,可你实在不像话,跟我们无理取闹也?就算了,还?有事没事地跟修远、雁临找辙。 “我们不惯这毛病。” 陆明芳震惊,旋即冷笑,“好啊,搬家就搬家,从那房子搬出来,我立马回?娘家住。谁要是不让我进门,我就在外面搭帐篷打?地铺。你们要是不怕丢人,我更不怕!” “娘家?”林婉哼笑出声,“你眼里的娘家,整个儿就是冤大头,你结婚后我们也?得养着你,还?得养着你的丈夫、孩子。 “对,孩子我们是没帮忙带过,但?每年少说都得给?你公公婆婆二三百,供着俩孩子吃饱穿暖。 “你伸手从家里拿过多少次钱,总共金额多少,你大概不愿意记得,可我们给?你一笔笔记着呢,不但?心里记着,还?有你专门一个账本。 “要你和?耿金坡打?过的几张欠条,也?一直留着。 “养你这种孩子,实在是遭罪,我早忍够了。之前要么是心情太不好,要么是心情太好,懒得跟你仔细掰扯,今儿你既然自己又蹦出来,只能好好儿说道?说道?。” 陆博山瞧着耿金坡运气,“耿金坡,能不能跟我说说,你那俩孩子是陆家的还?是耿家的?要承认是陆家的,明天给?孩子改姓陆,改完了我立马把孩子接家里来。” “有什么话你冲我来,挖苦他干嘛?”陆明芳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表情,“他自己愿意失业的?你门路那么多,明明可以给?他安排个更体面的工作,可你管过吗?要不是你在一边看哈哈笑,我们会到这地步?” “又是我不对,又是我错了。”陆博山真被气笑了,大手一挥,“账翻到底,就是我们对你不够好,没把家底交给?你败坏。 “得,我们不对我们认了。这么对不起你,不敢指望更不敢辛苦你养老,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这总成吧?” 说着话,从茶几上的一本杂志里抽出一张纸,“明天我就找几家行情最好的报纸,把这启示登出去。 “你户口?已经不在陆家,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不需要我们再为你负责,更没有我们继续养着你的道?理。 “以后别登陆家的门,陆家不再认识你,要是敢不请自来,陆家立马以你扰民的原因报案。 “听清楚没有?” 此?时此?刻,陆明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晚根本不是她来为家产讨个说法,而是家里与她摊牌,把她扫地出门。 她的脸立时没了血色,眼中含着明晃晃的恨意,直刺刺地望向四位长辈,“要跟我一刀两断,我真没什么好意外的,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家里的人? “陆修远有爷爷奶奶养着,我上小学之后,跟着姥姥姥爷,你们哪一个对我尽过应有的责任?……” 陆博山对女儿的忍耐早几年就已告尽,此?时已接近暴怒,“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有什么区别!?修远在乡下要下地干活儿,可你吃过什么苦? “再说是我们要把你放在那边的?不是你回?到家嫌这嫌那,一宿一宿地哭着喊着常住到那边的?你再没脑子没良心,总不至于这年岁就得了痴呆吧?” 林婉脸色铁青,气得根本说不出话了。 “那就不说这些,说家里的财产。”陆明芳是为了钱来的,眼下并?没到死心的时候,“国家不提倡重?男轻女,我既然是陆家的孩子,就有分家产的权利……” “你有个屁!”陆博山重?重?一拍桌子,“先尽到你的义务,才有资格谈权利;先让我们觉得你是自家的孩子,不是白眼儿狼,再惦记家产也?不迟。 “我曾经说过,财产给?谁是我们做主?的事。凭你现?在这德行,我就算全换成钞票一把火烧了,也?不会便宜你一分钱! “张嘴闭嘴钱钱钱,我们怎么那么欠你的!?既然你满脑子是钱,先把那些欠条上的钱还?给?我们,不能还?就给?我滚蛋! “再跟老子叽叽歪歪,老子把你逐出家门之前先揍得你半年下不了地!” 到底是曾经打?过仗的人,当真发起脾气来,气势由不得人不胆寒。 陆明芳撒泼耍赖在行不假,对父亲存着一份畏惧也?是真的,但?那点畏惧也?有限,毕竟她笃定,他们这种人,绝不会对处于弱势的人动手。 眼角余光瞥见气定神?闲的雁临,陆明芳恨得咬牙切齿,冷笑着转移目标:“刚刚没注意,我的弟媳妇也?来了。看了半天的戏,心里快乐疯了吧? 第47节 “说起来,你挑拨是非的本事,我真是钦佩至极。中午才见的面,跟你说可能以后找你的麻烦,到晚上你就把一家人哄得服服帖帖,齐心协力地要把我赶出去。 “但?你也?别得意,他们对我都能这样,你一个外姓人,还?想指望他们真能给?你好日子过? “你就等着吧,往后有你好受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林婉缓过一口?气,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雁临从市里回?来就回?了家属院,今天这是第?一次过来。不是你跟修远说晚上要过来?难道?他要当你刮了阵风,不跟我们提?” 雁临无辜背锅,倒也?没觉得怎样。陆明芳在家里走投无路了,整个人处于发癫的状态,根本不用搭理。她端了茶杯在手,喝了口?茶。 陆明芳对母亲的话置若罔闻,一味针对雁临,话像连珠炮似的:“要不是你从中传小话,我怎么就成了娘家的众矢之的?说了我以后要找你麻烦,说没说我要闹你的婚宴? “自从家里添了你这么个东西,我的日子就没舒心过。 “看不出来啊,这么有心计,人还?没住进陆家,就开始对将来分家产的人下黑手。 “也?对啊,除了一张脸能看的人,出息能大到哪儿去?但?你放心,过不了多久,陆家就会嫌弃你只是工人家庭,上不了台面,运气好能做个长期免费的生育机器加保姆,运气不好,生完孩子就得滚蛋!” 陆修远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雁临对陆明芳投去平平淡淡地一瞥。 眼中那淡淡的轻蔑,令陆明芳想起午间那一刻:对方骂他丈夫跟要饭的窝囊废没两样,带着她满世界追着陆修远跑,还?问她算老几。那时雁临的眼神?,就含着这样的轻蔑。 陆明芳被深深地刺激到了,恼恨得无以复加。 偏偏这时候耿金坡跟着添乱,嘀咕道?:“姑嫂之间的话怎么能传给?长辈?自己过得滋润,也?不能不管别人的死活吧。” “你觉着身上哪儿不舒坦?”陆修远冷冷逼视着耿金坡,“我帮你松松筋骨。” 耿金坡身形不安地动了动,不敢吭声了。 陆明芳对丈夫护犊子的毛病几近本能,对着弟弟目露凶光,嘴里却是哈一声冷笑,“少他妈跟我来吓唬人那一套!你要真是个男人,会对亲姐姐亲姐夫见死不救,看着我们为了生意东奔西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是吧?我这就花了她的脸!” 这人真要疯了,雁临这样想的时候,就见陆明芳不管不顾地抄起近前一个玻璃杯砸向她。 雁临本能地抬手遮挡。 陆修远的反应更快,一臂轻轻把她护向自己身侧,一臂伸展出去遮挡。 茶杯砸中了他的手,落在地上。 陆修远疾步走到陆明芳跟前,把她拎起来,扣住她后颈,走到耿金坡面前,“想打?人了?算你有点儿长进。要我管你养你一辈子也?可以,先把他打?你的债给?我讨回?来。” 陆明芳竭力挣扎,扣着她后颈的手却如铁钳,让她如何也?挣脱不开。 “知不知道?怎么打?人?没学过吧?我教你。”陆修远信手挥出去一巴掌,重?重?落在耿金坡脸上。 耿金坡发出一声闷哼,身形歪向一边。 “陆修远!你他妈的……”陆明芳手脚并?用地折腾起来。 陆修远手一转,扣住她咽喉,另一手则掐住了耿金坡的脖子,生生将人拎起来。 “你再骂一句试试?”陆修远眯着眸子,盯牢陆明芳,“是不是结婚之后,漱口?的都是臭水沟里的脏东西?嗯?” 陆明芳最紧张的是耿金坡,见丈夫面色骤变,呼吸困难,额角冒出了青筋,这才恢复些许理智,转头望着陆修远,看到对方眼中的酷寒,周身一阵发冷,要硬一硬头皮才敢说话:“放开他,你放开他,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那就冲你来,给?爷爷奶奶爸妈道?歉。”陆修远松开她,却没轻易饶了耿金坡的意思。 四位长辈和?雁临早已齐齐站起身,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场风波。 陆明芳忙不迭地鞠躬说对不起。 陆博山铁了心要收拾女儿,“连夜搬家,我们所说的一切都照办!” “我记住了,明天就搬。”陆明芳做出承诺,立即紧张兮兮地转向陆修远,“放开他,不关他的事……” 陆修远扔给?她一句:“给?雁临道?歉。” 陆明芳只好照办。 雁临仍旧没说话,只是略显不耐烦地摆一摆手。 陆修远的手受伤了,流的血不少。明知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她还?是心疼,只盼着风波下一刻就落幕,好给?他包扎伤口?。 她走到林婉身边,悄声询问家里的备用药在哪儿。上次陆修远找安医生那次,买的药具她只留了一小部分,其他的都让他带回?家里备用。 林婉这才回?过神?来,携雁临去找家里的医药箱。 耿金坡的脸已涨成猪肝色,双手徒劳地拉扯陆修远的手。 “陆修远……”陆明芳哭了,跑去帮丈夫掰陆修远的手。 陆修远受伤的手轻松地把她拂到一边,星眸中跳跃着火苗,凝着耿金坡,“你怎么那么嘴贱?料定我不会打?女人,就在一边拱火。这下好了,你舒不舒服?” 耿金坡想认错,奈何一个字都说不出。 陆修远语气沉冷:“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男人,就是你这样儿的,动不动打?媳妇儿,软饭硬吃,挑唆着她可哪儿生事;我最瞧不起的女人,就是陆明芳,为了你这么个东西,亲人、自尊全不要了。 “俩犯贱的东西。 “往后陆明芳再无事生非,见一次我修理你一次。 “往后你再敢打?任何一个女人、孩子,我只要听说,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你送去吃牢饭。 “记住没?” 耿金坡拼命点头的时候,额角青筋几乎要爆出。 陆修远松了手。 耿金坡身形软软地顺着沙发下滑到地上,片刻后,发出长长一声呻/吟,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金坡……”陆明芳扑过去,泪如雨下。 陆修远轻踢她的鞋一下。 陆明芳一面护住耿金坡,一面紧张地望向他。 陆修远指一指门口?,“带上他,滚。” “我们马上就走。”陆明芳抹一把泪,尝试着把耿金坡架起来。 陆博山望着女儿,眼中闪着愤怒、失望。 今天的事,说起来不算大,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对明芳的忍耐,早就是忍无可忍还?要逼着自己强忍,再怎么样,也?得顾及她两个孩子。 如今痛定思痛,都不想自己和?亲人时不时暴跳如雷,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最重?要的是,现?在尝试着让明芳和?她丈夫戒掉一身的坏毛病还?不晚,等到孩子再大一些也?被他们带歪,黄花菜都凉了。 不到万不得已,怎么样的父母才能狠心不管女儿? 可一个为了男人不要脸、不要尊严、越来越偏激的女儿,他和?林婉实在要不起了。 人活一世,谁能陪谁到最后一刻? 值得庆幸的是,修远郑重?地敲打?了耿金坡,日后耿金坡肯定没胆子再对明芳动手。 不管怎么着,不没事挨打?挨骂,日子就有的过。见亲人铁了心不再帮扶,明芳也?就会认头,踏踏实实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以图衣食无忧。 想着这些,陆博山坐回?到沙发上。 陆潜拍拍儿子的肩,叶祁给?儿子换了杯热茶。 林婉和?雁临带着医药箱折回?来,给?修远处理手上的伤。 陆潜对孙媳妇说:“雁临,明芳那些混账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更不用记得。明知道?你懂事,我还?是得说一句。等有时间了,我们再跟你念叨念叨耿家那些破事儿,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家里没有不重?视亲情的人,明芳走到这一步,全是她自己作的。” 雁临忙说:“爷爷,我又不傻,怎么会信人气头上的话?” “就知道?你最省心。”陆潜逸出慈爱的笑容,“等过完年,我跟奶奶一起陪着你准备高考。” “说定了,到时候要麻烦你们给?我多多的出课外题。” 老两口?满口?应下。 手包扎好,陆修远看看时间,“我送雁临回?家。明天商场的人赶早送家电到家属院,她得一直在家等着。” 四位长辈叮嘱他几句。 陆修远出门前,又说:“晚上我还?有事,得谈到很晚,就不回?来了,就近到兄弟家凑合一晚。” 叶祁最先应声:“也?行,明天早点儿去雁临那儿,帮着检查家电有没有问题,然后一起回?家吃饭。” 陆修远说知道?了。 一路上,他和?雁临都沉默着,情绪还?没完全恢复平静,也?没没话找话的闲心。 车子停下,雁临问他:“要去哪儿谈事情?远不远?” “要谈恋爱,到地儿了。”陆修远说。 雁临笑了。 两人一起上楼。 陆修远开了电视,雁临冲了两杯咖啡,放下后蹭到他怀里,“心情很差?” “嗯,一遇到这种事,就没法儿在家待着。”陆修远取下她头上的鲨鱼夹,把玩着缎子般的长发,“破事儿那么多,烦不烦?” “还?好,反正在哪儿都要跟人明里暗里地掐架。” 陆修远微笑,“知道?陆明芳为什么铆足劲儿跟家里要钱么?” “为什么?”在他面前,雁临懒得用脑子。 “因为耿家。拿到钱,她见到公公婆婆那边一大家人,可以扬眉吐气,耿金坡也?会对她百依百顺。拿不到钱,难听的话一车一车的,耿金坡也?会动不动跟她提离婚。” “那就离啊,看谁怕谁。” “陆明芳要是跟正常人一样,能疯成那样儿?” “……也?对。”什么人都一样,恋爱脑真挺要命的。但?凡是个正常人,不止一次遭遇家暴的时候,都会先一步提出离婚,怎么可能是陆明芳那个样子。 恋爱脑加上人情世故中的冷言冷语、无形的压力,令陆明芳钻进了牛角尖。 因为笃定亲人不会把她怎么样,加上不知感恩欺软怕硬,惯于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到亲人身上,数倍地放大结婚前后自以为的不公平,煞有介事地控诉,又曾因那种行径一次次得到家里的贴补,更加确信亲人面对她时理亏,殊不知亲人那时只是看不得她吃苦。 这就是陆明芳的脑回?路。人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已经不可理喻了,尤其耿家没什么好东西,以后还?得出幺蛾子。”陆修远很抱歉,“之后三两天,自己在家的时候要小心,问清楚是谁再开门,不要脸的人,得谁跟谁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 问题真的很严重?。雁临正色点头,要他放心,“一般自保的常识我都知道?,不会有事的。” 第48节 “我尽快安排一下,多说三天就能确保你安全。” “有人罩着的感觉可真好。”雁临说。 陆修远笑着亲了亲她面颊,又把她紧紧揉进怀里。 这晚,两个人相继睡下,闲闲地说着话,直到雁临堕入梦乡。 半夜,雁临恍惚间意识到陆修远起身,本以为他渴了要喝水,又睡了一小觉,发觉他还?没回?来,房门留了一道?缝隙,有灯光流泻进来。 “陆修远?”她养身唤他。 陆修远立刻应声:“在呢,忙点儿正事。” “哦,那你早点儿回?来睡。” “成。”雁临翻了个身,奇怪什么事值得他半夜三更起来。 在客厅忙碌的陆修远,心情有些小小的兴奋。 要人们对雁临改观,摒弃劳什子的高攀之说的办法,他已经想到,过完年就可以落实下去。 第46章 四处撒狗粮 凌晨两点多, 叶祁拎着热水瓶,开门进到?主客厅时,发现亮着一盏台灯, 林婉坐在沙发上出神。 叶祁咳一声走过去, “还没睡?” “是?, 还没睡。”林婉仓促地抚了抚面颊。 “我?也睡不着,想喝杯水, 暖壶空着, 想到厨房换一壶。”叶祁放下暖壶, 坐到?儿媳身边, “上火了吧?” “快气死了。”林婉给婆婆倒了杯茶,“幸亏修远在, 不然又得闹腾到?三更半夜。” “是?啊,博山总不能跟小辈人动手?。”叶祁端了茶杯在手?, 端详着林婉, 看出她?哭过了,“先这么观望一阵, 情?况实在不好,再绕着弯儿帮衬明芳。” “有什么好观望的??过得不好更恨家里,过好了跟家里小人得志, 自己生的?闺女,我?还不知道她??”林婉苦笑着,“我?真的?太?失败了, 在家里一无是?处。” “怎么能这么说?”叶祁和声宽慰, “明芳我?实在是?夸不出口?, 可修远不是?万里挑一的??没你就没修远。” “修远再好,我?也没半点儿功劳。”林婉语声低下去, “明芳跟他骂骂咧咧的?,哪儿还是?个人? “修远晚上能有什么事?他是?不耐烦在家里,不想听?我?们跟他絮叨,躲出去了。 “明芳怎么那么不是?东西?就算我?跟博山对不起她?,跟修远有什么关系?要是?连她?都欠,修远又怎么算?他是?不是?得天天嚷着拆房子?放火?” 说到?末尾,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叶祁安抚地?拍拍林婉的?背,有意打岔,“瞧瞧,唠唠叨叨的?,真是?上火了,早知道就该留下雁临,让她?今晚跟你睡,提前领教一下你闹脾气的?德性。” 林婉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当妈的?当到?我?这份儿上,天底下难找,真的?太?失败了,我?哪儿还有脸对着雁临。” “时代不一样,你有你的?苦。”叶祁语气愈发温和,“近几年?环境才好起来,以前你们哪有舒心的?日子??你是?参过军的?人,当然事业心重,说来说去怪我?和你爸,一门心思躲清静,早知道现在这情?况,就该始终留在你们身边,最起码能帮你带着两个孩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这才清闲了几年??带着修远那些年?,一个出门一个在家照顾孩子?是?常事。说来说去是?我?太?笨,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 “今天你闹情?绪的?主题是?自怨自艾?”叶祁笑着打趣,“真要比,最早我?也是?一团糟。生博山那年?刚二?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耐烦,是?你爸带着我?一步步熬过来的?。 “最早我?们是?在国外认识的?,一起回国结了婚,没多久怀孕了,可我?那时根本不想要孩子?。” 林婉心绪转移,“以前一直没机会问你们老两口?年?轻时候的?事,跟我?说说吧。啊不是?,困不困?” “不困。”叶祁噙着微笑,喝一口?茶。 林婉忙问:“后来呢?” 叶祁娓娓道:“后来你爸搁置了留学,陪我?养胎生孩子?,博山六个月大的?时候,他带着我?们、一个保姆去了国外,我?们俩继续读书进修。 “添了孩子?开销多,手?头拮据,一直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又工作了两年?。 “那几年?我?总觉得特别辛苦,偶尔晚上博山哭闹,特别暴躁,想发疯的?那种情?况,可一看你爸任劳任怨的?,家务全是?他做,也觉得自己很失败。 “反思的?时候,到?最终会恨自己结婚太?早,应该先读完书再结婚生孩子?,这样大家都轻松一些。 “要是?以我?当时的?状态,博山不定成什么样子?,幸好有你爸,他是?打心底喜欢孩子?,也会带孩子?。” 语声顿了顿,她?拍拍林婉的?手?臂,“天生会做父母的?人是?极少数,我?只是?比你运气好一些,遇见了你爸,要不然,日子?也是?一团糟。” 在林婉的?记忆中,婆婆这是?第一次对自己推心置腹,还顺带承认自身的?不足,只为了安抚她?。 她?心头暖暖的?,握住婆婆的?手?,“妈,谢谢你。” “乱客气什么?”叶祁笑说,“横竖都不困,我?们商量商量修远和雁临婚礼之前的?事。” “好啊。” 静谧的?夜里,婆媳两个温言软语地?倾谈着。 . 市里商场的?配送人员很守时,按照约定的?九点钟准时到?达雁临楼下,搬电器上楼。 其时陆修远没在,出去打电话了。 雁临试了试功能,确信没有问题,随后请配送人员帮忙原样包装起来,放在客厅一角,另付他们两元的?辛苦钱。 配送人员一再道谢,离开前留下售后服务维修电话。 陆修远回来一看,不解地?扬眉,“你自己不用?” “哪有自己先用的??”雁临笑着戳一戳他面颊,“再说就我?一个人,根本用不着。” “你每天都要洗衣服,有了就用着,回头我?再给你搬一台回来。”陆修远脱下外套,卷起袖子?,要把洗衣机拆封。 雁临赶紧扯住他,“嗳,这是?我?地?盘儿,不是?我?说了算?你再买我?就直接送回家里,还有彩电录音机,全给你送回去。我?说真的?,你得听?我?的?。” “……这不是?怕你辛苦么。” “辛苦什么?我?现在吃得太?多,每天做家务再省力气,到?结婚的?时候,你就得娶个小肥猪回去。” 陆修远哈哈一乐,“小肥猪你就别想了,撑死了是?个小肥猫。” “我?可不能胖,胖了会每天看自己不顺眼,一肚子?无名火。” 陆修远又软磨硬泡了一阵,雁临的?态度和决定买家电时一样,他没辙,只得作罢。 雁临推他到?卧室,“你赶紧睡个回笼觉。” 他整夜没睡,做好早餐,和她?一起吃完,又在八仙桌前忙碌起来。 到?底在忙什么,雁临没问,他手?里的?生意,她?都不大在行,与其来回说三两句废话,还不如缄口?不语。 “真困了,我?能不能睡到?下午四点?”陆修远问。 “没问题。” “你该干嘛就干嘛,我?不怕吵,记得到?时候叫醒我?,得一起回家吃饭。” “知道了。”雁临递给他新做好消毒清洗过的?睡衣,亲他唇角一下,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她?要继续画画,自己就受不了嘈杂,哪有吵他的?事由。 这边两个人的?氛围温馨静谧,陆明芳和耿金坡则是?垂头丧气外带灰头土脸。 耿金坡昨晚真被吓得不轻,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条命被人灭了是?很轻易的?事。 陆明芳太?在乎他,受到?的?惊吓与他不相伯仲。 暴力是?不对的?,但以暴制暴是?另一码事。陆修远切实教训了夫妻两个一次,起码在今天有了明显的?效果: 夫妻二?人首次郑重地?坐在一起,为着前景有商有量。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耿金坡只会施加压力,旁敲侧击地?让陆明芳想辙。 他们手?里是?真没几个钱了,却要尽快搬离住处。耿家绝对不能回,不但陆明芳受不了那一大家碎嘴子?,耿金坡也受不了。 陆明芳的?外祖父外祖母那边也指望不上,本身她?的?孩子?就在那边,近年?来老两口?身体越来越差,她?舅舅舅妈带着孩子?搬回去,方便?照顾老人,也将房子?占得满满当当。 总之,没有蹭住的?可能,只能租房。 思来想去,两个人只能变卖家当。 早在陆明芳看陆家添了彩电的?时候,她?几次要父母跟陆修远说说,给他们添一台,结果没人理这个茬。她?和耿金坡一赌气,把那时手?里的?存款拿出大半,弄了张外汇券,添了一台彩电。 有邻居买得起,问题是?没有外汇券,彩电刚买回来的?时候,就问他们能不能转让,多加点儿钱也无所谓。 那时他们烧包,怎么肯答应,现在却只能转过头来去找人家。 幸好那人憨厚,检查过后,给的?价钱只比他们买时少一百。 陆明芳和耿金坡拿到?钱,立刻一起出门寻找出租的?房子?,迅速定下一处职工楼里一套房,每月租金十块。 拿到?新住处的?钥匙,两人马不停蹄地?雇了几个人打包搬家。下午四点多钟,托一个近邻把原住处的?钥匙送到?陆家。 近邻跟夫妻二?人熟稔不假,交情?却很一般,到?了陆家,免不了坐下来,跟陆潜、叶祁细说了他们这一天忙碌的?事。 这人刚走,陆修远携雁临回来了。 雁临和祖父祖母一起准备晚饭期间,听?说了昨晚事件的?大致后续。 一台彩电怎么也得一千来块,接手?的?人又不小气,意味着陆明芳和耿金坡手?里有千把块。 要是?痛定思痛精打细算着过,什么都不干都能撑一二?年?。怕就怕俩人大手?大脚已成习。 ——这是?祖孙三人一致的?看法。 这餐饭之后,陆家四位长?辈让雁临除夕再来,在那天之前,好好儿给自己置办年?货,过年?前到?亲近的?亲友家里送年?节礼。 雁临也是?这意思。除了年?货年?节礼,她?还要添置不少衣料。 既然要正经地?过彩礼,她?就不能敷衍,得专门给自己做一批新衣,重头戏则是?新娘装扮。别家过年?最热闹,她?过年?则是?最清净,多的?是?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做衣服。 其他的?东西倒是?不用着急,反正买回来也是?占地?方闲放着,结婚前几天添置完毕即可。 腊月二?十七午后,陆修远带雁临在县城四处闲逛。 雁临想买的?都买齐了,想到?想不到?的?年?货,陆修远都给她?送到?家里,没两天堆成一座小山。余下的?时间,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就是?变着花样消磨时间。 经过一个自由市场,雁临觉得眼熟,但无暇回想,瞅着甘蔗两眼放光,“甘蔗,有甘蔗。以前怎么没想到?,冬天是?吃甘蔗的?季节?” 又是?甜的?,小破孩儿怎么这么爱吃甜的??幸好习惯很好,每天起码刷六七回牙,不然还了得?没事就得陪她?去牙科。 陆修远挂着一脸无语的?表情?,默默地?把车停下。 雁临立马下车,小跑到?摊位前。陆修远闲闲走到?她?身边时,她?已经选好两根甘蔗,摊主正给她?切成一段一段的?,末了换了一把刀,飞快地?把一段三节的?甘蔗削皮。 第49节 “削上面那一段就可以。”雁临说。 “好嘞。”摊主刀法飞快,三下两下削好皮递给她?。 陆修远和声问多少钱,之后付账。 在这之前,因为谁付账的?事,雁临挨了他不少回冷眼,再没记性也学乖了。 陆修远四下环顾,瞧着一个摊位的?水果很好,举步往那边走。 雁临是?冲着甘蔗来的?,买完就要回车上。边慢吞吞往回返,边取出一个备用的?小塑料袋,用来盛嚼完的?甘蔗。 陆修远走出去几步,见身边少了雁临,忙回头寻找,继而大步流星走过去,揽着她?回转,忍不住数落:“有了吃的?就什么都忘了。告诉过你一百八十回了,别走散。” “记住啦。”雁临斜睇他一眼。 陆修远拍拍她?脑门儿,笑容里有着不自知的?宠溺,“刚记起你那儿没多少水果,这回多挑一些。” “嗯。” 雁临也只是?这么应一声,到?了摊位前,忙着啃甘蔗,问价、挑选都是?他的?事。 她?到?这会儿都没意识到?,这里是?宋多多家附近的?自由市场。 更没想到?的?是?,两个人从轿车停在路边到?此刻,宋家三口?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们。 宋多多站在摊位前,瞧着那对璧人的?眼光,似是?痴了。 陆修远一身黑色,呢子?大衣、西裤、系带皮鞋,留着寸头。那份俊美,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而他又是?那么的?悠闲自在,照顾身边的?女孩,似是?他已形成多少年?的?习惯。他得有多喜欢那女孩? 雁临的?穿戴时尚又休闲,透着舒适,米色羊羔绒外套,牛仔裤,平跟棉球鞋。一段日子?不见,出落得更加标致,简直美得惊人。她?站在陆修远身边,笑得像足了无忧无虑的?小孩子?。那该有多开心? 这样的?光景,宋多多从没经历过,想到?的?最美的?时光,也没好到?这样:人家在一起,眼里只有彼此,到?何?处也能形成独属于?他们的?小天地?,充斥着默契与甜蜜。 原来恋情?与恋情?是?不同的?。 思及自己那个至今杳无音讯的?男朋友,宋多多险些叹息出声。 她?低下头,看着身上的?围裙,廉价的?衣物,不知境遇何?时才能好转。可就算再好,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雁临如今的?生活水平? 再抬头时,已不见陆修远和雁临的?身影,四处张望,见两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诶呀!”宋多多的?意识回到?现实,懊恼地?一跺脚,“应该过去道声谢的?。” 宋振家一经提醒,也后悔不已,“可不是?么。”女儿已经告诉他们,上次被城管为难,最终是?陆修远出手?解围。 “奇了怪了,刚刚瞅着那俩人,脑子?整个儿空了。”李玉茹嘀咕一句,转头宽慰丈夫和女儿,“没事,心意早晚到?了就行,又不是?不知道雁临在哪儿,送些东西过去,她?不爱见就直接放门外走人,传达室也行。” “也只好这样了。”宋多多说。 . 县里的?轿车很少,两辆轿车迎头相遇时更少。 只是?这两天有点儿邪门儿,陆修远、雁临和徐东北动不动就遇见。 这回已经是?第四次。 都是?熟人,又没妨碍交通一说,碰上少不得停下车,放下车窗聊几句。 “县里有什么好逛的??你们俩就不能长?长?出息去市里晃悠?”徐东北没好气。 陆修远笑得现出雪亮的?白?牙,“碍你事儿了?” “碍我?眼了。”徐东北说,“我?现在一瞧见成双配对的?人就上火,不知道哥们儿单着呢?” 陆修远笑得更欢,“你这是?要干嘛去?” “相亲去。”徐东北头稍稍一偏,瞧向雁临所在的?位置,“啃甘蔗那小兔崽子?,明儿记得在家,等我?给你送钱去。” “说谁小兔崽子?呢?”陆修远作势要拿东西扔他。 “回见。”徐东北哈哈地?笑着,一踩油门,溜了。 “嗳,多少钱啊?”雁临很关心自己这次的?分成数额,但说话时已经晚了,不由得抱怨陆修远,“你也是?,等我?问完了再扔他东西多好。” “等一天而已。大街上讨论钱不合适。” “也对。” 车子?重新上路,陆修远问:“那小子?平时也跟你这么说话?” “那你以为呢?”雁临气鼓鼓告小状,“有两回事情?谈不拢,他窝火,让我?随着雷子?喊他小舅舅。” 陆修远笑微微的?,“没事儿。他不是?要跟我?合作么?等我?给你收拾他。” 第47章 四处撒狗粮 转过天上午, 徐东北如约前来,放下鼓鼓的黑皮包,“这是一部分, 有些渠道除夕才停业盘账, 时间不允许送钱过来。你看看目前的收支总明细, 把钱过过数。” 想多赚钱、赚大钱,前期投入必不可少, 比如添加办公设备, 聘请办公人?员, 更换缝纫设备, 拓展销路也需要一定的投资。 雁临既然是入股方,凡事也都要参与一份, 只不过前期投入由金家徐东北经手,她那一份到分红时扣除。 “我信得过你们, 再说过完年也会看细账。”她只看了看总明细最后一页, 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数字,扬眉浅笑, “实在是不少。” 徐东北见只有她在家,问:“陆修远什么时候过来?” “十点左右。”雁临拿起笔,在收据上签字。 “有人?送你去存钱就成?。”徐东北喝一口茶, “明年厂房扩建,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要扩建就弄得像模像样,后续分红不用急着给?我, 留在星雅周转。” “你爽快的样子最可爱, 以后都得这么着。” 雁临横他一眼, “美?得你。”略顿了顿,故意膈应他, “相亲情况怎么样?” 徐东北瞪她,“不怎么样,我又不着急结婚。这年头谁跟你似的?刚满二?十就领证。” 雁临半开玩笑地说:“也不看跟我结婚的是谁,晚了被?人?抢走怎么办?” 徐东北不搭理她,闷头喝茶。 雁临腾出一个宽大的手袋,把钱一捆捆放进去。钱先经过星雅那边,清点数额同时验过钞票真?假,不需要她浪费时间数钱。 徐东北瞧见客厅一角的冰箱、洗衣机的外包装箱,笑,“这都自己买了,送你结婚礼物真?是个难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我倒是想敲你竹杠,问题是没有。”雁临笑说,“不用当回?事,意思意思就成?,省得你结婚的时候我为礼物头疼。” 徐东北收起票据,拿起皮包,起身向?外走,“我还偏要让你头疼。” “前提是你自己先头疼。”雁临嘻嘻哈哈地送他。 出门时,徐东北回?头凝她一眼,“雁临,新年快乐。”语气难得的真?诚。 雁临心头微微受了触动?,由衷地回?一句:“新年快乐。” 徐东北摆一摆手,快步下楼。 没多久,陆修远过来了。 “徐东北来过了,这次分了六万呢,还不是全?部。”雁临投入到他怀里,“我真?发财了。” 陆修远紧紧地抱了抱她,“真?能干。”又用力亲一口。 腻了一阵,他陪她去银行存钱。 这天下午和第二?天,陆修远陪着雁临往亲友家转了一圈,送去年节礼。 最先去看的,当然是杨建国、张玉凤,逗留时间相对久一些。 张玉凤知道雁临喜欢吃炸虾片之后,家里就常备着,每次她过来就现做一些,这次也不例外。 杨建国则是一看到陆修远,就忍不住妒忌陆博山有这样出色的儿子,看待修远一如自己的女婿。 坐在一起说笑时,杨建国提起两个孩子的婚期,对修远说:“跟你爸妈来回?商量过几次了,定在农历二?月十一,阳历的三月最后一天,正?好是周末。怎么样?” 陆修远笑微微看向?雁临。 张玉凤先一步做雁临的工作,“到那时候,结婚证都快领一年了,换了哪家的长辈都会心急,你也不忍心让修远总两头折腾吧?” 雁临一笑,“我们听长辈的。” 婚礼日期就这样定下来,去别家被?问及,两人?自然照实回?答。 秋家在雁临父亲这一辈,共有六个堂兄弟,雁临父亲是老小。 大伯父、二?伯父年轻时扎根新疆,鲜少回?来,三伯父那房是秋雁薇一家,四伯父、五伯父一母同胞,都在县城。 四伯父四伯母跟前有个小时候总欺负秋雁临的秋雁霞。 五伯父五伯母明明没什么过人?之处,却是长年累月谁都瞧不起。 所以,不论秋雁临还是雁临,都没办法跟这两家亲近。 可终归没闹过太大的矛盾,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还是照常走动?着。 陆修远听雁临说过家族里不少事,到了她三个伯父家,态度与她保持一致。 在秋雁薇家,三伯母王秀莲问明婚期,笑着把她拉到卧室,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批毛衣卖完了,随着别人?涨了点儿价,赚头更多。” 雁临接过。 王秀莲又取出一个大尼龙袋,“这是你自己要的那批毛衣。早就给?你和修远织过,我知道哪个图样是你们俩的,换着着颜色多织了几件。这些算是我自己送你的结婚礼物,我们一家的礼婚礼前再送。这次你要是再给?我本钱手工钱,我可跟你急。” “这得多少件啊?你要少赚很多……” “一两百块的事,没你帮我张罗,我现在还闲在家里呢。”王秀莲认真?地说,“把我当你的长辈,就乖乖收下,不然明年我就撂挑子不干了,继续受穷。” “我不是那个意思。”雁临忙携了她的手,“家里现在不是困难吗?要是为了我……” “没事了。”王秀莲说,“以前只是花空了家底,没外债,这一冬我赚了多少你也清楚,别人?的工资拿到手根本不用动?。我们已经又有了存款,数目还不小呢,等我给?你拿存折。” 雁临忙拦下她,笑不可支,“瞧瞧,我随口一说,就要跟我亮家底,这可不行。” 王秀莲也笑出来,“还不是总跟你没辙闹的,放心,跟别人?我不这样,没那么缺心眼儿。” “那好吧,礼物我收下,谢谢啦。” “这才乖。” 雁临问起秋雁薇,“姐姐呢?” 第50节 王秀莲小声说:“相亲去了,去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估计又成?不了。” 不用问,见之前就已经满心不认可,雁临不免有些同情姐姐,委婉地开解:“姐姐那么漂亮,工作又是铁饭碗,到什么时候都不愁嫁,你们不用着急,不然她有压力。等我和修远以后看到合适的,也可以给?她介绍。” “也对啊,还有你这个小福星呢。”王秀莲眉开眼笑,下一刻就连忙叮嘱,“也不用真?当个事儿,明年你更忙,别为家里的事分心。” “我心里有数。” 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秋沪生爽朗的笑声,一定是和陆修远聊得很投契,不由相视一笑。 在这里是和乐融融,到了另外两位伯父家,气氛却是不冷不热。 四伯父四伯母瞧着陆修远,看看他停在院中的轿车,想到自家的艳霞婚事还没个着落,嘴里心里都在汩汩地冒酸水。说话时,基本是有来有往地问答模式。 当时秋雁霞也在家,绕着手臂站在一旁,用格外挑剔的眼神?瞅了陆修远和雁临一会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雁临和陆修远坐了片刻,道辞离开。 五伯父五伯母爱说教,芝麻大点的事都能扯出一堆大道理。 陆修远先一步坐不住了,给?雁临递个眼神?,尽快找机会道辞走人?。 在车上,雁临不用再忍,笑得不轻,“有那么受不了吗?” “我以前熟悉的那么多领导,都没他们这毛病。”陆修远无?奈地摇头,“幸好见面的机会不多。” 雁临笑得更欢。 最后去的是雷子家。 金家三口跟雁临相处那么久,对她早已与陆修远不相伯仲,算夫妻二?人?两头的亲戚。 刘建芬给?雁临冲了杯牛奶,取出备好的几样糕点,全?是雁临喜欢的千层酥、花生芝麻糕之类。 陆修远瞧着,捋了捋自己的寸头。 他算是瞧出来了,大家都知道他媳妇儿是小吃货,还都乐意惯着。 当然,他是头一号,不同于别人?的是,一边惯着一边数落。 这晚,两人?留在金家吃饭。 第二?天除夕,天没亮就有不少人?家放鞭炮,雁临想睡懒觉都睡不成?。 六点来钟,取出春联窗花清点时,有人?敲门。 雁临扬声问是谁。 安全?问题,陆修远已经解决:同楼层有一户常年空置,他联系上户主,租住半年,让二?国带着两个小兄弟住进去。她这边有什么不对劲,二?国他们立马可以察觉赶过来。 这会儿,她只以为是陆修远,懒得动?,想让他自己开门进来。 外面的人?沉了几秒,答道:“临临,我是宋多多。” “……”雁临愣了愣,不知道对方赶这个日子过来做什么。 宋多多语速加快:“临临,你别误会,我只是送一些家里做的熟食过来,还有一封信,麻烦你收一下。我走了,新年快乐。” 雁临连忙裹上披肩去开门。 门口一个大纸箱,宋多多已经不见。 雁临赶紧把箱子挪进客厅,跑到窗前向?外望。 宋多多已骑车往家属院外赶,速度很快。 对方明显是打?定主意了,雁临没徒劳地喊她,转身去查看箱子里的东西。 最上面是一封信。 宋多多就上次的事,代?表一家人?向?雁临和陆修远表示感谢,又说箱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是向?外售卖的,鱼类是他们特地为雁临做的,因为知道她喜欢吃鱼。末了,一再保证质量绝对没问题,尽管放心吃。 雁临看完信,笑了笑。 这种?趋势的发展,是她喜闻乐见的。既然如此,她也就安心收下人?家的一番心意。 偌大的纸箱里盛的东西实在不少: 馒头、花卷、大饼、年糕、玉米面饼;猪头肉、熏肉、腊肉;香肠、腊肠、纯肉肠。 另外还有十来条鲅鱼,两条足有四五斤重的鲫鱼,都已做好。 幸好黄石县今年的冬天很冷,到春节了仍然是天寒地冻。要不然,以数量分量而言,足够她消耗好一段时间,没等吃完就会全?变质。 厨房那边,临街有个很窄的用来放杂物的阳台。到冬天窗户一直开着,保持和外面一致的温度,用来存放熟食正?合适。 雁临刚把到手的食物安置好,选了两样做早餐,陆修远过来了。 雁临告诉他原委,把信给?他看。 陆修远没看信,“应该收下。”这样,李丽改凭空惹出来的事才算画上句点。 一起吃完早饭,贴完对联窗花,他带她回?家。 上午,一家人?一起贴对联,做午饭;下午一起包饺子,准备年夜饭。 每个人?都是笑逐颜开。 年夜饭开饭之前,陆潜、陆博山、陆修远带着雁临到院中,教她燃放鞭炮、二?踢脚,允诺她晚一些一起燃放烟花。 叶祁、林婉站在窗前,笑吟吟观望。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林婉忍不住感慨,“雁临倒最像咱们家的孩子。” “还是做你的儿媳妇好。”叶祁说,“姑娘大了要结婚,要么跟丈夫单过,要么守在丈夫家。雁临过来之后,往后多少年都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陪着我们的时候多着。” 林婉莞尔,“对,这种?账真?得这么算,要不然,修远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去?” 叶祁笑出声来。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都到了院中,陆修远和雁临燃放烟花,四位长辈在一旁看着,先看无?可挑剔的小两口,再看空中璀璨绮丽的烟火。 四位长辈都说,这是他们过的最舒心的除夕。 雁临想的则是,这是前世今生过的最开心的除夕。 十点来钟,陆修远送雁临回?到住处,之前已经跟长辈说定,要陪雁临到十二?点。 进门后先开了电视,陆修远拿出四个大红包,“爷爷奶奶爸妈给?你的压岁钱,要你今晚压枕头。” “我都多大了?”雁临讶然。 “拿着吧,不然我回?去得挨训。”陆修远放到她手里。 雁临打?开来看了看,数目不是八十八就是六十六,心里暖烘烘的,随即真?就放到枕头下,折回?到客厅,陆修远已经冲好两杯咖啡。 “秦淮和丁宁什么时候过来?”雁临看到咖啡就会想到他在北京那两个战友。 “说定了,正?月十六。”陆修远说,“过来住陆明芳腾出来的那所房子。” “用不用收拾一下?” “用不着你,到时候我找雷子二?国他们就成?。” 雁临点点头,“明天起开始过年,你可别每天喝成?醉猫。” “那些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没时间过来看你。” 初一初二?要拜年,初三要祭祖扫墓,期间但凡有空,也该留在家里,帮着长辈招呼客人?,更要应付自己的朋友到访。 初四起,人?们完全?放松下来,你来我往地请客吃饭,凑在一起扯扯闲篇儿、赌赌小钱。 雁临说:“除了初三去墓地一趟,元宵节我得到家里吃饭,别的时候都要留在家里做衣服,你到十五来接我就可以。” “一下子把我支出去半个月?”陆修远揽她入怀,低头索吻,直到她气喘吁吁、晕晕乎乎。 “那我怎么说?要你每天必须过来报到?”雁临依偎在他怀里,“我真?得准备嫁妆,你一来我哪儿舍得扔着你不管?再说你过来也是特地抽空,何苦来的,起码等秦淮、丁宁安顿好再说。” 陆修远心里舒坦了。 陆修远陪她过了零点,一起迎来新年,取出一条项链,纯金的细细的链子,缀着鸽血红宝石。 他给?她戴在颈间,吻一吻她眉心,“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雁临勾低他,亲了亲他面颊,转手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现出里面的六组银质袖扣,“西服、衬衫都可以用。” 时下并不讲究这些细节,但她对他,乐得面面俱到。 陆修远再度索吻,从温柔到侵袭,纠缠着她的唇,撩着她舌尖。 心弦的悸动?化作电流一般,惹得她一颗心麻酥酥,再到整个人?麻酥酥。 点火的是他,先一步灭火的也是他。 不着急,她成?为他的新娘,只剩四十来天。他等得起。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雁临的感觉是,白天似乎时时刻刻有人?放鞭炮,只有小孩子玩儿摔炮擦炮的时候已经算消停。 好在她是晚上画线稿,白天踩缝纫机,把做背景音的电视或录音机开的声音大一些就行。 初三她赶早去祭拜已故的祖父祖母和父母。 的确是她见都没见过的人?,她也打?心底不信这一套,但那些人?都是秋雁临的至亲,她以人?家的身份在一日,就要尽到应尽的义务。 这事情了了,雁临打?算除了扔垃圾,正?月十五之前都不下楼。 属于她的家里,自己储备的、亲友和宋多多家里送的零食、食材、食物实在太多,三两个月宅家里也不成?问题。 二?国和两个兄弟轮班,每天每时每刻都保证有两个人?留在租住房里。 雁临时不时送些菜肴、熟食、饺子和干果过去,兄弟三个哪次见到她,都是笑眉笑眼,非常高兴。 至于雁临自己,这一阵比较偏爱甘蔗、年糕。 甘蔗吃过第一次之后,再去附近的自由市场,恨不得把甘蔗成?捆地带回?家,强忍着才只买了十来根戳到厨房外的小阳台; 市场里出售的年糕有好几种?,每样都买了不少,蒸或炸都很好吃。 到正?月初五下午,雁临已经给?自己新做好十几套衣服,线稿用完了,想再踩缝纫机都没可做的。 她正?要拿甘蔗吃,听到有人?敲门,扬声问:“谁?” “是我。”外面传来一把女声。 雁临听着不是熟人?,又问:“你是谁?” 外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堂姐,秋雁霞。” 第51节 雁临开了门。 秋雁霞一副又气又笑的样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雁临诚实地答:“听不出来,长大后又不怎么见面。” “说的也对,其实我们应该经常走动?。”秋雁霞顾自落座。 对这个人?的造访,雁临只能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欲以礼相待,站在一边问:“找我有事?” “过年了,串串门,说说话。”秋雁霞望着她,“你坐下啊,杵在那儿算怎么回?事?” “那你长话短说,我还有事。”雁临坐下。 秋雁霞自说自话,念叨了一会儿家长里短,见雁临只是嗯啊地漫应,只好切入主题:“你这两年,真?是时来运转了,但你想不想运气更好?” “什么意思?” 秋雁霞身形微微前倾,“比如说,和陆家同样的家世背景,但那边是市级的,不管谁嫁过去,要钱有钱,有人?有人?,你感不感兴趣?” “我干嘛感兴趣?”雁临目光流转,“难道你想我给?你牵线搭桥?” 秋雁霞笑容微微一僵,语带苦涩:“人?家哪儿看得上我?论长相,你是黄石县头一号,难道没人?跟你说过?” 雁临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么说吧,是那边对你非常感兴趣,条件真?的非常好,比陆家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你要是愿意,后续所有问题他们都可以帮你解决。这种?好事,也只有你才遇得上……” 雁临直接起身,走到家门口,打?开门,做个手势,“出去。”脸色已是一派冰寒,“你要是不走,我把你打?出去。” 秋雁霞面色变了几变,情绪很复杂,却又要强挂着笑脸,“你这是干什么?回?来,我们……” 雁临转身拿起笤帚走过去,“你走不走?看在你爸妈的份儿上,我当没听到你那些鬼话,要不然,我得请他们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此时,二?国赶过来,站在门外,“嫂子,有麻烦?” “这人?来给?我介绍对象,我想揍她一顿。”雁临言简意赅。 “什么?”二?国抄着裤袋走进来,匪夷所思地望着秋雁霞,语气凉飕飕,“你哪个疯人?院跑出来的?叫什么?” 秋雁霞一看这架势,赶紧站起来,往外跑,“我走还不行吗?又不是我给?你张罗的!”语声没落地,人?已顺着楼道往下跑。 雁临琢磨一下,跟二?国说:“回?头我跟修远说这事儿,这一阵他太忙。” “成?,那你注意一些,再碰到这种?神?经病,直接喊我们过来。” “好。”雁临有点儿不好意思,放下笤帚。她还没习惯有变相的保镖保护。 二?国笑着出门去,反手关好门。 事情太奇怪,雁临琢磨了一阵。 别说秋雁霞了,就算四伯父四伯母,也没听说过他们认识市里的人?。 就算认识,就算脑袋真?被?驴踢了,过来说合的也该是四伯父四伯母,而不是他们的女儿。 所以,这是有人?单独找的秋雁霞,要她过来试探。 会是谁呢? 雁临数着看自己不顺眼的人?。 首先可以排除宋多多,这人?心里只是有算计,目前也挺有脑子的。 李丽改、王萍、陆明芳都有可能。 李丽改外家在市里,以前的地位不低;王萍可能性小一些,家里情况是富裕,而不是有权势;陆明芳就不用说了,陆家只陆修远的人?脉就遍及很多地方,四位长辈更不消说。 但她没证据,秋雁霞不可能八字没一撇就把背后的人?卖了,也只好心存怀疑。 终归是件太荒唐的事,雁临只恼火了一会儿,吃了两节甘蔗,又消灭掉一盘炸年糕,气儿完全?顺过来。 初七近正?午,陆修远过来一趟,却是来去匆匆,为的是给?她送家里刚做好的肉馅儿包子和四道菜。 雁临拿出三伯母上次交给?他的毛衣,“带回?家去,人?人?有份,你多一些。” 陆修远摸摸她的头,“这几天一直在家?” “嗯,什么事也没有,你专心忙你的。”雁临知道,他平时要在书?房接打?电话,初六开始,很多事情要着手筹备,他不在家很不方便。 “昨天开始谈两笔买卖,还真?有点儿忙。”陆修远说,“早知道就该给?你这儿装一部电话。” “装电话麻烦着呢,我都等不到用上,就要请人?喝喜酒了。”雁临笑着催他,“快回?去吧。” “我尽快安排,找俩帮手,再等我几天。”陆修远紧拥着她,“你可以无?所谓,我可受不了,想的厉害。” 雁临夸他:“比起以前,进步很大。”他不再吝啬表露心迹的言语。 “实话实说,不难。”陆修远带着点儿无?奈转身,“中午得在饭桌上谈生意。” 雁临笑着推他到门边,“快去赚钱。” “嗯,我赚钱去。”陆修远笑开来,亲她一口,开门离开。 雁临坐到饭桌前,享用他送来的午饭。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修远目前在谈的生意,与自己息息相关。而且,相关知情人?默契地对她做了隐瞒。 正?月十一,早上,雁临裁衣服的时候,听到有人?把门拍的山响,伴着二?国的声音:“嫂子,快开门,好事儿!” 雁临慌忙迎他进门。 “嫂子你上报了,星雅也上报了。”二?国的面容笑成?了一朵花,“快瞧瞧。” 雁临一头雾水,接过报纸,最先跃入眼帘的,是她去年拍过的彩色照片里的一张,其次是她为星雅设计的部分时装图。 “这是怎么回?事?”她真?懵住了。 二?国哈哈地笑,“问我干嘛?看报纸啊,看完你就明白了。” “没错。”雁临示意他落座,展开报纸时忍不住嘀咕,“市里县里的报纸不都是黑白的?什么时候出的彩色版?” 二?国不答。这种?事,让她自己找到答案更好。 第48章 情投意合时 那篇报道占据的版面很大?, 配图实在不少。 要雁临总结的话,这?是一份软广告。 广告的含义是广而告之,报道?要人们了解的是秋雁临其人, 其次是星雅, 服装厂要扩建, 最迟今年秋季开始招工招商。 撰稿记者表明?,对星雅相关的三位负责人做了深入的采访, 三人一致表示, 星雅从没?钱可赚到?盈利颇丰, 全赖于有时装设计天赋的人加盟, 改善作业流程,让星雅成为一个只生产自己?品牌时装的企业, 并且产品非常受欢迎。 三位负责人当然是金小杭、刘建芬和徐东北。 加盟人的名字当然是秋雁临。 雁临一边看报,一边时不时挠一下额角。 金小杭、刘建芬夸她是常事, 徐东北正儿?八经地夸她一大?通, 她真不习惯。 报纸改为彩色版的原因,在报道?中也有提及: 今年陆修远同志入股星雅, 决心与合伙人同心协力,将星雅发展为市级乃至省级知名企业,日后会通过报刊杂志广泛推广星雅产品。 此次, 为感谢报社主?动找到?星雅义务宣传,陆修远和徐东北私人向报社提供技术、资金赞助报社试销售彩色报纸,为期一年。 雁临看得唇角上扬。 哪会有那么简单的事。在这?背后, 报社也要对那两个商界中的人精做出回馈, 例如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刊发广告、报道?。不过这?是双赢的事, 报社当然不介意说漂亮话。 雁临确定的是,这?年头各大?报纸都想做彩色版, 断断续续尝试。那应该关乎印刷相关的专业问题,不是她一个业外人所?能了?解的。 但仅针对一份市级报社做出投资和技术支持,所?需成本?人力对陆修远、徐东北来说,不是多大?的问题,要换成首都特?区里的大?报社,施行起来会特?别难。 好比星雅,如果已经颇具规模,雁临反倒没?办法顺风顺水地施展拳脚,因为多的是人犹豫质疑否定,理顺人际关系就不知道?需要多久。 做大?难,改革更?难,不知多少企业存在这?种问题。 报道?末尾的言语,不外乎是响应口号,呼吁更?多的人加入到?改革开放的行列,为本?市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看完报纸,雁临开始琢磨,陆修远为此动用?了?多少人脉,花费了?多少心力。 他的用?意,她明?白。 他要让人看到?她内在的闪光点,堵死?那些说她优势只有一张脸的人的嘴。 要不是为了?这?个,他恐怕不会答应徐东北的合作邀请。 幸好这?件事对陆家也有好处,外人不会再说陆家娶儿?媳妇只看重样貌,更?不敢说陆修远娶了?个花瓶。要不然,她真会被无以?为报的感觉抓牢。 . 陆家那边,老爷子老太太看完报纸,立马一起出门。 干嘛去?? 批量购买报纸,分发给?亲友近邻。 陆博山到?了?单位,刚坐到?办公室,就有下属拿着报纸来找他,“这?是您家儿?媳妇吧?”单位不同于别处,很讲究称谓,下级对上级也是打心底地尊敬。 陆博山起先吓一跳,还以?为讨债鬼女儿?通过报纸给?雁临难堪,一把抢到?手里,没?等看完就想通了?整件事,挂上了?最爽朗的笑容,“是我儿?媳妇。” 下属啧啧叹道?:“那您家可真是有福气,这?不就是老辈子常说的有才有貌?” “那是,我跟我媳妇儿?千挑万选的,怎么差的了??”陆博山的尾巴要翘上天了?,明?明?知道?,也不想克制。 “对了?,您这?身儿?衣服是不是星雅做的?怎么看不到?商标?”下属边仔细打量,边说出原因,“报上说了?,星雅制作的时装,里外都有商标,是专门请人设计的。” 陆博山抚了?抚衣襟,“我这?衣服是儿?媳妇亲手做的,用?不着商标,满世界就这?一件。” “我的天,”下属一大?老爷们儿?,这?会儿?也忍不住八卦心横生,“女同事都咬定是您儿?子从北京带回来的,瞧着确实特?高档,闹半天是您儿?媳妇做的?会设计还会做?怎么做的?这?种衣服得用?什么样的机器?” 陆博山仗着最近的耳濡目染,眉飞色舞地给?下属做起了?科普。 林婉一早的经历大?同小异,不同的是,看完报纸就请了?俩小时的假,跑去?买了?两百份报纸,到?几个好友的单位去?了?一趟,请好友帮忙分发出去?。明?知道?有些多余,但她高兴,就想这?么做。 明?芳贬低雁临的话,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儿?子儿?媳妇又怎么可能不憋闷? 幸好修远脑子灵,想到?了?这?个好办法。要不然,这?事情根本?没?有妥善解决的办法。 不能向外宣扬雁临通过设计服装赚了?多少钱,想钱想得快疯了?的货,通常最见不得别人发财,只会混淆视听说雁临财迷。 第52节 要是等到?雁临考上大?学,那是大?半年之后的事儿?了?,碎嘴子又会说,没?陆家的教导支持帮助,脑子再灵也用?不到?正地儿?。 只有女人才会了?解女人的不易。那些所?谓一方高攀的婚姻,被外人看低的那个人,婚后不论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什么,都会被认为是通过婚姻获得的捷径,对人的打击伤害太大?。林婉不曾经历,看过听过的实例已不胜枚举。 现下好了?,不往大?了?说,只在黄石县,雁临是唯一一个年岁轻轻、心灵手巧、令一个企业起死?回生的事业女性。考不考大?学并不重要,人家已经凭借天赋才华端稳了?铁饭碗。 当然了?,凡事有利有弊,雁临在县里彻底扬名了?,以?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得让修远绝对保障她的安全。 回到?办公室,林婉立刻打电话给?儿?子,眉开眼笑地说了?好一阵子话。 陆家唯一一个看到?报纸气得跳脚的人,自然是陆明?芳。 她恨得咬牙切齿。 只因为她说了?雁临几句,陆修远居然这?样打她的脸。 耿家不富裕是真的,每天买报纸的人却不少,装蒜的说不能跟不上形式,要及时了?解市里县里的政策大?方向;好事的要看周边发生了?哪些新鲜事、罪案;闲在家里的要看夹缝间的招聘启事,巴望着哪天时来运转,有一天会看到?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高工资工作。 不管最想看的是什么,报纸余下的版面都会扫一眼,只要不瞎,就能看到?雁临的彩色照片,记起这?是跟陆修远领结婚当天,他们去?吃饭时见到?的标致女孩。 然后就会急巴巴地看完报道?,见面时轮番上阵地挖苦她:你不是说你弟弟娶了?个花瓶吗?你不是说人家除了?一张脸要啥没?啥吗?凭真本?事救活了?一个厂子的人,比你强多少?哪儿?来的脸贬低人家?你能不能让你丈夫的处境起死?回生? ……稍稍一想就已经头大?头疼不已。 陆修远是她的克星,秋雁临简直是她的扫把星。 陆明?芳死?死?地攥住拳。有本?事就别让她混出头,否则,这?两个东西,只要有机会,她就往死?里收拾。 在心里发誓的同时,她忽然间想起一件事: 过年起,她和耿金坡被撵出住处的事,成了?耿家最大?的笑话,哪怕阿猫阿狗见了?他们,都要皮笑肉不笑地挖苦两句。 只有大?姑姐耿丽珍为他们不平,坐在一起时,痛痛快快地骂过陆家一通,随后问他们,想不想给?陆家添堵,只要想,她就有办法。 当时陆明?芳立马连连摇头说不。以?当下处境,她恨娘家是真的,再不敢招惹也不是假的。耿金坡只说了?句,惹不起,怎么给?人添堵? 随后,耿丽珍再没?跟陆明?芳提及,倒是特?地去?找过耿金坡几次,姐弟两个嘀嘀咕咕的,耿金坡的心情明?显好了?一些。 难道?耿丽珍真的有法子恶心陆家?长辈谁也没?法儿?动,目前能下手的,只有陆修远和雁临的关系。 如果要是能让他们闹矛盾,甚至等不到?摆喜酒就离婚…… 陆明?芳抚了?抚自己?的咽喉,想到?那晚被陆修远扼住时的难堪屈辱,她咬一咬牙,拎起坤包,出门去?找耿丽珍。 . 二国送雁临到?陆家门外,笑着说:“我不进去?了?,到?医院找护士聊天儿?去?。” “特?地找人聊天儿??没?这?么简单吧?”雁临打趣他,“前前后后几个月了?,不可能还得谁跟谁聊吧?你想害得谁被你耽误找对象?” “我可没?那胆子。”二国笑容爽朗,“她倒是同意了?,说过完正月再告诉家里,定下来我带她请你和远哥吃饭。” 二国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雁临由衷地为他高兴,从钱包里取出二十块钱、几张副食票,“给?姑娘和她同事买点儿?好吃的。” “这?可不行,钱太多了?,扎手。” “快拿着。”雁临坚持,“又不是给?你的,有剩余就跟你两个兄弟买点儿?想吃的饭菜。” “成,谢谢嫂子。”二国接下,目送她进了?院门才放心。 雁临走进室内,扬声喊爷爷奶奶,没?人应声。 书房门打开,陆修远对她招一招手,“就剩我一个活物了?。” 他穿着浅色毛衣,牛仔裤,清清爽爽,笑容纯粹。 雁临投入到?他怀里。 “怎么事先也不打个电话?”陆修远拥着她挪步门内,反手带上房门。 “想你了?。”雁临环着他腰身,“之前能忍住,今天怎么也办不到?。” 陆修远知道?原因,便也不问,笑微微凝着她,“来一趟不容易,好歹得占点儿?便宜才值当。” 雁临笑着,踮起脚尖,咬他的唇,再吻一下,吮一下。 惹得他扣住她小脑瓜,热切索吻。 雁临没?办法专心致志,担心长辈随时回来,几次要别转脸。 陆修远移动脚步,让她身形贴着门,抬手反锁,惩罚似的加深亲吻,乱掉她的呼吸,赶走她的理智。 修长的手指滑入衣襟,把住她的小细腰,温柔摩挲,寸寸上移。 雁临为免等下衣衫不整,不让他得逞,更?紧地拥住他,紧贴着他。 陆修远倒也无所?谓。 他喜欢那两颗有生命力的诱人之至的桃子,也喜欢感受她细致如玉的肌肤、弧度优美的蝴蝶骨,而且—— 顺着脊椎温柔游走,她会变得更?加柔软,要化在他怀里一般。 他有胆子这?样那样,雁临却不能效法,那真等于放火,会让他很不好过。 过了?好一会儿?,陆修远抱着雁临,坐到?写字台后方的椅子上,把她安置在怀里,给?她看自己?手头的事。 雁临只是扫了?一眼,知道?他是在做方案,“有没?有耽误你?” “没?,不是着急的事,一边等电话一边写几笔。”陆修远问她,“嫁妆准备到?哪一步了??” “衣服做好了?,二十多套,不少了?吧?” “不少了?,鞋子还要不要添?” “不用?。去?年定做的时候,考虑到?婚礼时要穿一身红,捎带着做了?双红色高跟鞋。”雁临笑盈盈的,“被子不知道?多少条,杨家伯母和三伯母都说承包了?,我哪个也说不动,去?年冬天她们都招呼邻居做了?不少。” “杨家不用?说,三伯父三伯母对你也特?别好。”从相处时的神色就可以?判断。 “是啊,应该早一些走动。”雁临只能这?么说,虽然,早一些她还没?穿过来,根本?不可能。 “目前来说,准备的差不多了?。” “嗯。还有一台新的缝纫机,星雅进设备的时候,我留了?一台,搁仓库了?。要是放家里,我肯定忍不住总用?。” 陆修远笑了?,“回头给?你踅摸一套做衣服比较先进的机器。” “这?想法好。” “到?时候不知道?在哪儿?。没?关系,横竖给?你腾出一间房,当做工作间。” 雁临抚着他下颚,认真地问:“你希望我在哪儿?上学?市里还是北京?” “距离来说一样,但是市里没?有特?别好的大?学。”陆修远神色转为郑重,“你填志愿的时候,不用?考虑客观因素,就算只是单纯喜欢上学的日子,我也希望你能在相对更?好的环境。不管考到?哪儿?,我陪你。” 雁临动容,吻了?吻他发际线的桃心,“太感动了?,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陆修远哈哈地笑,“话说的好听,关键时刻就怂。” “我怂,你忍,你比我高尚。”雁临掐他一下,“我就是人品差,往后还要跟你耍赖不讲理呢。” “那不是应该的?”陆修远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跟你说正经的呢,家里不用?你考虑任何事。长辈这?一阵都正经跟我聊过结婚之后的事,包括要我支持你的学业,三四年之后再考虑要孩子,放假了?我们一起回来就成。” “对我们简直没?有要求。” “这?是真的。”陆修远笑一笑,“毕竟,以?前一年能见一面就不错,现在他们只希望我们专心忙学业事业,过几年能回来是最好。回来的意思是,我们尽量把事业带回来做,可以?经常出差,但家就在县城。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应该的。”雁临结合前世今生,跟他推心置腹,“我算来算去?,最缺的是亲情,有时候需要亲人帮忙但又不可能,感觉真的特?糟糕。 “县里有重点中学,我们以?后添的孩子,高中毕业前不用?担心教学问题,再不济,不是还有你教吗? “我需要亲人,你也需要,所?以?别人可能为难的事,对我们来说正合适。” 四处闯荡,是她上辈子经历最久早已厌倦的事。那一生她只有住处,没?有家。 而他,亲情方面又何尝没?有缺憾,只在外那十年,风景、风雨已看过经过太多,不会有天南海北四处走的兴趣,最想获得的是来自家园的长久、安稳和温暖。 陆修远凝着她明?澈的眼眸,唇角徐徐上扬,与她十指相扣。 雁临跟他没?正形,“我现在只担心孩子的问题,万一生不了?怎么办?” “这?事儿?可不能试。专门去?医院检查也不合适,过几年再说。” “万一呢?”雁临抵着他额头。 “只有万中之一概率发生的事,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一起出差一二年,找找领养机构,回来时怎么也能抱个孩子回来。”陆修远抚着她面颊,“不过,以?你经常打自己?小脸儿?的德行,没?运气做那万分之一。” 那么严重的问题,他却是轻描淡写。雁临低低地笑,“真是服了?你。” “有让你更?服气的时候。”陆修远勾过她,在她耳边低语,“说起来,新婚夜的业务,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熟悉一下?” 雁临耳根一阵发热,定一定神,转脸也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陆修远双眼一亮。 第49章 情投意合时 雁临说的是, 四天后。 变相讨论的目的在于?,他要确定她的态度,她告诉他已经在采取措施。 哪种药物都有不合体质的可能, 有必要提前尝试服用, 如果出现不适症状, 得赶紧请教医生更换。这回事,不能全指望他, 毕竟都不敢担保没有失控的状况。 长效避孕药品得计算着生理期服用, 服用一周后才发挥效用, 不为这个, 就没有他们的一问一答。 陆修远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雁临摇一摇头?,“没有。” 陆修远想一下, “抽空去趟市里吧,问问医生有哪些副作用, 看看到底适不适合你用。” 在县城不行, 他媳妇儿刚出名,要是?到县医院妇科, 不定被人想到什?么犄角旮旯去。 “不用。”雁临知道他是?更在意自己的健康,但目前确实没必要,“我听人讨论过这方面的事, 没不舒服的症状就不用找医生。” 目前讨论用这类药品的人,她生活范围内更没有,说法的依据, 来?自前世有意无意间获知的信息。 “确定?”陆修远问。 “确定。那不是?处方药, 适用人群基数很大。而且我跟自个儿又没仇, 开不起这种玩笑。” 陆修远这才放心。 电话响了,雁临探身拿起话筒递给他, 随后轻巧地下地,把上锁的门打开,转身走到书架前。 第53节 陆修远视线不离她,与人通话的语气有着?不自觉的温和耐心。 雁临选了两本建筑学?相关的书,等他收了线,问他:“算不算是?基础入门的?” “是?。感?兴趣?” “嗯。”祖母热爱、他很有兴趣的专业,她通过相关话题掌握了不少基础知识,感?觉挺有意思的。 陆修远起身给她找出一本,“先看这本。” “有领路人可真好。我当课外书读。”犹豫一下,雁临把秋雁霞找自己那次的事告诉了他。 陆修远挑了挑眉,“她是?不是?过腻了好日子?” 雁临笑,“她只是?愿意当枪。” “都一样,不是?东西。”陆修远思索片刻,“估计是?耿家的人出幺蛾子,我想想辙。” “别上火。” “不会。” 到十?点来?钟,陆潜、叶祁回来?了,陆修远也忙碌起来?,电话平均每隔十?多分钟响起一次。 雁临和祖父祖母说笑一阵,一起到厨房,慢条斯理地准备午饭。 正月里,陆博山和林婉每天都会回家吃饭,今天更不会例外。 席间的主要话题当然是?那篇报道相关的事。 陆修远说:“徐东北在市里混得很不错,已经上过几次报纸,不缺这方面的人脉,这次运作起来?很简单。时机也好,去年县里经济收入同?级排名第一,报纸想用新角度新题材出新闻稿,总摁着?领导班子说事,又没典型事件,说实话没人愿意看。” 陆博山和林婉忍俊不禁,“没错,没错。” 至于?支持彩色版报纸的事,是?因?为陆修远早在北京期间,就在着?手准备高中课外书籍习题事项,从印刷到出版都会层层把关质量,现在运转一下人际关系,赞助报社设备也就不在话下。 “等到课外教材出版、星雅招商招收技术人才,报纸都会无偿撰稿宣传。”陆修远说。 陆博山立刻问:“除了这些,还有你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吧?” 陆修远笑笑的,“正规生意赚正经钱,怎么能叫乱七八糟的?” “反正报社占不了你们便宜就是?了。”陆博山笑呵呵,“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难得的发回善心呢。” “这是?说的什?么混帐话?”叶祁作势要用筷子敲儿子的头?,“总说修远不着?调,我看就是?随了你。” 陆修远幸灾乐祸,“这话太对了,没事儿就得多教育教育我爸。” “混小子。”林婉轻拍他手臂一下。 陆潜则笑眯眯地拿起长?长?的布菜的筷子,给雁临夹了一块家常鲫鱼,“小心刺儿。” “嗳。”雁临甜甜地笑着?。 她真的太爱这种家庭氛围了。 . 陆明芳此?刻也坐在饭桌前。 她来?的挺早,可耿丽珍这边先后来?了好几位客人,话题总被打断,直到中午才消停。 耿丽珍丈夫何志忠在市里,给一位私营企业的老板做司机,两口子常年被迫分居。 何志忠初四就回市里上班了,孩子去了爷爷奶奶家,饭桌上只有姑嫂二人。 “你既然支持那件事,我就跟你仔细说说。”耿丽珍身形丰腴,一脸的精明相,此?刻双眼简直是?闪着?贼光,“其实啊,那边早相中秋雁临了。” 陆明芳纳闷儿,“怎么可能?难道她动不动跑市里晃悠?什?么时候的事?” 耿丽珍老神?在在地夹了一筷子菜,津津有味地吃完才开腔:“去年秋雁临定做过两批鞋子,找的市里的鞋厂,你都不知道吧?不得不承认,那小丫头?片子有两把刷子,鞋厂老板看完设计图,一门心思地要聘请她过去,平时要么打电话,要么开车到星雅找她,但是?十?次有八次见不到人,见到也没用,条件谈不拢。” 陆明芳听得很不是?滋味,却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下文。 耿丽珍继续说道:“鞋厂老板没少跟人夸秋雁临,除了能力,长?相也没少提,说太漂亮了,做电影明星都绰绰有余。后来?一眼看中秋雁临的,就是?鞋厂老板的朋友郑涛。 “鞋厂老板三?十?来?岁,郑涛今年二十?九,家里背景跟你们家大同?小异,只是?人家是?市级的。 “郑涛转业五六年了,结过一次婚,没过俩月就离了。人长?得特精神?,我瞧着?不比你弟弟差。 “他放下话了,不管谁给他张罗成这事儿,他都送两万块钱,外加一份体面的工作,自己如果不需要,可以找人顶替。 “他也是?真没别的辙,秋雁临身边总跟着?匪里匪气的人,脸生的她又看都不看,他找不到机会正式跟她认识,更不可能总来?咱们县里。” 陆明芳瞠目,“两万块钱?一份好工作?”这可是?实打实地下了血本。 “你说说,这是?不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机会?”耿丽珍满脸兴奋,“实话告诉你,你姐夫早就跟他搭上话,把这事儿敲瓷实了。等事情?成了,工作的事看情?况,我、金坡跟你,谁适合谁去。干嘛要窝在这个县城呢?还是?市里好。” 陆明芳先是?一喜,随即仍旧很不是?滋味:那个小丫头?片子,行情?居然这么好…… 耿丽珍猜得出她的心情?,笑一笑,“你跟秋雁临闹得太僵,她不可能跟你坐一起说话,这回才便宜了我跟你姐夫。放心,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忘了你跟金坡。” 陆明芳没办法乐观,“问题是?,陆修远对秋雁临真挺不错的,这事儿恐怕成不了。” “对做媒的人,郑涛都那么大方,对秋雁临更不会小气。”耿丽珍懒得跟她细说,“横竖不用你管,耐心等信儿就得了。” “反正……还是?注意点儿,陆修远心黑手狠,可不是?我随口说说的事儿。” 耿丽珍很不以为然,顾自数落起人来?:“秋雁霞那个笨蛋,我让她去探探口风,她三?两下就被人撵出了门,整个儿一废物!” 陆明芳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 下午两点多,雁临回到家属院。 祖父祖母要她带回不少亲手做的枣泥糕、杏仁酥。 她想分给二国他们一些,结果三?个小子说不爱吃甜食,正好,她心安理得的独吞。 冲好一杯咖啡,雁临拿出课本。 前两天她就捡起了搁置一段的功课。数理化已经完全没问题,今天起的重点是?背诵。 不管这次出名的范围大小,最起码陆家亲友能高看她一眼,即使心里仍旧抱有莫名其妙的偏见和敌意,也会做好表情?和表达管理,不会自动贴上来?招人不待见。 而这样一来?,雁临提高了自己对考大学?的要求。 原本目标是?过得去的学?院、感?兴趣的专业,但她备考的条件实在太优渥,有成绩优异的堂姐倾力相助在先,又有陆修远提供辅学?教材,以后还有祖父祖母时时指导,她的高考分数当然是?越高越好。 要是?考的一般,别人就不说了,她连自己都对不起,经年后又会成为一个遗憾。 前世她要搁置事业,才能进院校进修需要学?精的专业知识。 那时已经二十?好几,脑力仍旧不错,却总会为社会关系上的事情?分心,而且害怕回到职场时跟不上节奏,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根本不是?最佳的学?习状态。 这一世,她也会为事业分心,但那是?心头?挚爱,所需时间精力,不会多过别人的课余爱好所花费的。 如今已不是?刚穿过来?的情?形。 那时条件有限,算得上奋斗目标的,也只有重操旧业、考大学?,都不敢乐观,尤其上学?,基本上是?有所凑合的院校,供她混个凑合的学?历就可以,因?为认定赚钱会占据太多时间精力。 但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存款,别说家用奢侈品,房产都不在话下,只是?目前没有心仪的目标而已。 没有后顾之忧,再不为考学?拼尽全力,实在说不过去。 对于?背诵理解为主的科目,打死雁临也爱不起来?,好在现阶段感?觉也没那么枯燥,集中注意力并不难。 晚上,秋雁薇来?找雁临。 雁临仍是?先问是?谁才开门,见到姐姐,忍不住抱了抱她,“年前去家里,你不在,开学?前能清闲几天了?” “是?啊。”秋雁薇揉了揉她的小脸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初四开始,学?生家长?总带着?孩子去家里找我。” “你教得好,人家去感?谢你呗。我听三?伯母说了,期末考,你带的班级数学?分数都高了一大截。”雁临让她坐,忙着?冲咖啡,拿出点心,一并放到茶几上。 秋雁薇并不居功,“孩子们要么聪明要么听话,耐心点儿成绩就能提高。” “跟我还谦虚。有没有给你发福利、涨工资?” 秋雁薇面上现出光彩,笑盈盈道:“奖励了我一张自行车票,一张外汇券,工资新学?期能涨到三?十?来?块,还要我接替一个快退休的老师,做班主任。” “恭喜呀。”雁临和她碰了碰杯子,喝一口咖啡,又说,“今年工资会陆续上调的,保不齐到年底就能涨到五十?左右。” “是?吗?”因?为雁临无意间会讲讲生意经,秋雁薇知道各行的工资、成本费与大环境政策息息相关,惊喜也就有限,“物价是?不是?也会相应提高?” “这是?避免不了的,务农和上班的人会同?步提高待遇,粮价蔬菜什?么的,价格肯定会慢慢上调。” 秋雁薇想一想,“再长?远的想也没用,今年倒是?可以多存一些粮食。” 雁临莞尔,“这样也行。不过,三?伯母今年会翻几番的赚钱,你真不用再担心家里受穷。” 秋雁薇一顿,也笑出来?,“可不是?。家里钱紧张那一段,真把我吓出病了。” “也不能那么说。到什?么时候,精打细算一点都有好处。” “太好了,过完今年,我就在再不用为家里的事发愁了。”秋雁薇喝了口咖啡,现出惬意之色,“尤其快开学?了,我不用马不停蹄地相亲,再不用生没影儿的气。” “听起来?,相亲的经历不大愉快?” “不愉快?”秋雁薇抿一抿唇,“有两回差点儿气得我往人脸上泼茶水,遇到的简直是?神?经病。” 雁临惊讶,“那么夸张呢?” “真那样,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倒苦水。”秋雁薇叹一口气,“遇到的第一个神?经病,聊了没几句,问我打算生几个孩子。 “我说你不知道计划生育的口号? “他说,嗐,那算什?么,只要交得起超生费,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 “我说聊点儿别的吧,我跟你刚见面而已。 “他说早晚的事,相亲就是?奔着?结婚,结婚就是?奔着?要孩子,早说清楚不是?更好?生三?四个没问题吧? “我说你当人真是?屈才了,再见。 “那种东西,为什?么不让他做一头?老母猪?” 雁临笑得东倒西歪,“看出来?了,真把我姐姐气着?了,以前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秋雁薇也随着?笑起来?。 “我得听你仔细说说那些神?经病,今晚别走了。”雁临说,“跟家里说来?我这儿了吧?” “来?之前说好了,我妹夫要是?没在你这儿,我就明早回去,要是?在这儿,我就赶紧开溜,省得做电灯泡。” “他这一阵忙,没时间理我。”雁临揽了揽姐姐,“今晚一起睡。” 第54节 “我也这么想的。” 姐妹两个说笑到很晚才睡下。 憋闷的事情?说出来?,就不再是?事儿。第二天早上,秋雁薇和雁临一起吃完早饭,离开时神?清气爽。 雁临窝到沙发上,捧着?书本用功。 正默写一篇课文时,有人敲门。 思路被打断,雁临不免有点儿情?绪,皱眉扬声问:“谁?” 外面的人立刻回答:“雁临,是?我,耿金坡的姐姐,方便跟我说说话吗?” 耿金坡的姐姐,陆明芳的大姑姐。雁临立即想到上次秋雁霞过来?的事,为了验证怀疑,立刻站起身来?,“没问题,但你得等一下。” 匆匆把书本放回卧室,走向?房门时,雁临心头?一动,把录音机挪到离沙发很近的位置,换了张空白?磁带进去,按下录音键,再罩上一块淡色纱巾,随后才去开门。 耿丽珍拎着?几个商场购物袋进门来?,笑容可掬,“还记不记得我?” “有印象。”承袭的秋雁临的记忆中,对耿家那些人的印象比较深,因?为他们给人的感?觉奇奇怪怪的。 “那太好了。” 雁临以礼相待,沏了热茶,把茶几上摆着?的水果、干果往耿丽珍面前推了推。 这期间,耿丽珍始终在打量雁临。比起去年春天领结婚证那天,这小丫头?出落得更漂亮,而且气质、举止也有很大的不同?,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脱胎换骨了似的。 或许是?领证当天太紧张吧。耿丽珍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特地过来?,一定有事吧?”雁临问。 “的确有事跟你商量。先说好,有人一再求我,我才来?找你的。”耿丽珍愈发的和颜悦色。 雁临点头?,“你说。” 耿丽珍从坤包里拿出一张彩色相片,“凭良心说,这个人怎么样?” 照片中的人理着?寸头?,容颜俊朗,因?为是?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不出身材比例。雁临看过,递回去,“不认识。” “不管认不认识,是?不是?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市里的,叫郑涛,家世背景比你熟悉的陆修远、徐东北强的多。……”耿丽珍如数家珍地说起来?。 雁临笑微微听完,“你的意思是?,要给我熟悉的人介绍对象?” “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人家也不至于?求到我头?上。”耿丽珍装腔作势地叹一口气,“郑涛想要的对象是?你,对你可是?一见钟情?。是?这么回事……”娓娓地将先前因?由讲述一遍。 原来?是?那个鞋厂老板的朋友。雁临这才算梳理清楚整件事,唯一觉得好笑的是?,她连鞋厂老板的姓名都没记住,郑涛的姓名她却一定会记得一段时间。 耿丽珍拿过带来?的两个购物袋,相继取出一张麂皮,一条雪兔毛披肩,“你是?行内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用我说。郑涛对你真是?没的说,千辛万苦地给你踅摸到的,这样的东西还只是?见面礼而已。” 雁临却根本不当回事。鞋厂弄到麂皮不难,她已经做了不少鞋子。至于?动物皮毛,有很多种她坚决不会用到时装上,可用的她个人也鲜少入手,难打理的浅色更是?谁白?送都不要。 “收起来?吧。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收礼。”她说。 耿丽珍见她神?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情?绪,心里有些紧张了。 已经知道陆明芳嘴里的绣花枕头?有才华,却没想到连情?绪都不上脸。 她稳住心神?,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试探:“可你承不承认,郑涛对你挺上心的?” “我只承认,你把他吹的天花乱坠,好像他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似的。”雁临顿一顿,有意显得很认真地问,“你口口声声说他背景牛,我还就不信了,能牛到什?么地步?他爸妈在市里数得上名号吗?” 好奇了就是?感?兴趣了,耿丽珍难掩喜色,连忙说道:“我真是?一句假话都没跟你说,他爸是?市里……”详尽地说出郑涛父母的名字、职位等等。 雁临哦了一声,“听起来?倒像那么回事。但我就一个小老百姓,跟那种人打不了交道,也不想打交道。” “傻姑娘,你怎么还不明白??”耿丽珍哭笑不得的,“郑涛能一次次来?咱们县里,可哪儿找人帮忙说合,他爸妈怎么会不知道?要是?不赞成,怎么可能由着?他为了你四处奔波?已经是?默许了。” 雁临不为所动,“太奇怪了。我已经结婚了,先领证后摆喜酒而已。” “那又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耿丽珍抛出分量十?足的诱饵:“郑涛说了,只要你答应,彩礼八万,市里的房子随你选,市中心的楼房、闹中取静的小洋房,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这些还不算什?么,跟他结婚后,他会全力支持你的事业,服装厂算什?么?他给你办像模像样的服装公司,市里环境都不算好,他可以带你去北京。 “他还了解过你做的服装业。清华还是?北大我记不清了,反正那种重点大学?,八零年才增加了服装设计专业,国外却早就有了,只要你想出国,他就负责安排,还会陪你去国外进修。 “你说说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出国都是?小意思,这样的人上哪儿找?” 雁临听着?,呆了呆。 凭良心说,要是?刚穿过来?的时候碰到郑涛,要是?他也开出这样的条件,她真的会心动。 但也只是?心动而已。结婚闹不好就是?纠缠一辈子的事,她向?来?是?不大豁得出去的怂货,一生也只敢赌几次。 天大的便宜或许捡的到,但后续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想一想,她疑惑地问:“我想不明白?,他连话都没跟我说过,怎么就会许给我这么多好处?我觉得自己没疯,所以只能怀疑他疯了。” 耿丽珍笑出了声,“疯也是?为你疯的。你想啊,他也有很大的困难:只要在县里走几趟,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陆修远长?相跟他不相上下,还先一步跟你领了结婚证,他不先拿出诚意来?,怎么好意思见你? “话说回来?,你们见面谈吧,他过来?了,在县招待所。 “实在是?比陆修远还优秀的一个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就算不答应,看在他面都没见着?就忙活这么多事儿的情?分上,也应该当面跟他说几句话,委婉地拒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雁临似笑非笑,“我要是?不答应也不见他呢?” “那……”耿丽珍双手搅在一起,现出非常为难的样子,“那就太不给情?面了吧?他爸妈要是?听说,一个小县城里的干部?的儿媳妇,这么伤他们的儿子,能不上火生气? “市级跟县级的差别不用我说,到时候,陆家落得个胳膊拧不过大腿,处处吃瘪的下场,你就算嫁过去,也没好果子吃吧?换了谁也得想,你这整个儿是?古代常说的红颜祸水,能放心让陆修远跟你过? “你听我一句,去见一面就能避免节外生枝。我会陪着?你,就当跟我的朋友一起吃顿饭,行不行?” 不得不承认,这人口才还可以,要不是?见识过陆明芳、耿金坡丑恶的嘴脸,要不是?耿丽珍跟他们绝对是?一丘之貉,雁临真会找个可靠的人陪同?,前去见一见郑涛,哪怕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不好意思,”雁临歉然一笑,“我不可能去见那个人,没必要。” “给不给市里郑家面子我就不说了,你太不给我面子倒是?板上钉钉。”耿丽珍的笑容渐渐褪去,“我总算明白?,明芳为什?么那么讨厌你。跟你交底吧,明芳和我弟弟就在楼下。今儿你运气不好,在家落单儿了,不想去也得去。”她看了看手表,“再有八分钟,他们就上来?。凭你这小身板儿,也打不过我吧?” 雁临不慌不忙,只觉得好笑,“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住了很多年的家属院?” 耿丽珍眼中闪烁着?快意与恶毒,“当然知道,我们就是?太知道,才跟郑涛借了车过来?,到楼下你直接上车,要不然,我们就在你家里对你闹腾出点儿事情?。”停一停,语气骤变,“给脸不要的东西!你是?真欠收拾!” 雁临也端正了神?色,“要是?这么说,我可能有去无回了?” “郑涛接你到市里玩儿两天。等你回来?,你猜猜看,陆修远相不相信你守身如玉?”耿丽珍伸了个懒腰,自在惬意得很,“你自己想想吧,我不着?急。” 雁临做样子思索十?来?秒钟,“你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我要是?不走这一趟,也真不行。”语声未落,忽然抓起放在小竹篮里的钥匙,站起身跑向?门口。 耿丽珍低呼一声,跳起来?追赶,碍于?穿着?高跟鞋,速度慢了一些。 房门是?向?外开的,跑出去倒也容易。 雁临迅速到了门外,死命地抵住房门,高声喊:“来?人!出事儿了!” 二国所在的房门立刻打开,他和两个兄弟都在,相继奔过来?。 雁临对他们打个噤声的手势。 三?个人赶过来?,一言不发。 “又来?一个给我介绍对象的。”雁临让二国离自己近一些,把声音放到最轻,“楼下可能还有一男一女,就是?陆明芳、耿金坡,说是?开车来?的。” 二国打个手势,微声说:“这儿交给我,你们俩去楼下,把人抓住!” 两个人点点头?,放轻脚步下楼去。 里面的耿丽珍气急败坏外加想不通,边拼命推门边说:“秋雁临你有病吧?这是?你的家你忘了?再不让我出去,我把你的家电全砸了!” 雁临和二国交换过眼神?,忽然退到一旁。 耿丽珍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出门外,摔在楼道上。 二国过去,一脚踏住她身形。 “把他弄进来?。”雁临跑回室内,气喘吁吁地到了录音机前,停止录音。在这时期,录音是?分量很重的证据。 这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 雁临片刻斟酌之后,停止浪费脑力。事情?不小,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局面,只能交给陆修远做出判断。 等到耿金坡、陆明芳也被带到家里,雁临让兄弟三?个看好人,自己到传达室给陆修远打电话。 陆修远很快接起来?,“我是?陆修远。” “是?我。”雁临说,“你赶紧过来?一趟,耿丽珍、耿金坡和陆明芳都在我家里,现在二国他们看着?呢。” “最多十?分钟,等我。别怕。” “嗯。” 挂断电话,雁临付给传达室老大爷四分钱,往回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无力。 到此?刻才意识到,刚才被吓得不轻。如果很倒霉的遇到意外情?况,二国他们不在,楼下又没有年轻力壮的人帮忙,她要怎么办? 走到楼下,她绕着?手臂,来?来?回回踱步,过一两分钟就看看表。 不知第几次看表的时候,有人轻拍她的肩一下,“临。” “你来?啦。”雁临绽出心安又疲惫的笑。 陆修远拥着?她,缓步上楼。 雁临说清楚来?龙去脉,心绪也随着?言语恢复正常,“录音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我们家雁临多聪明呢。”陆修远一方面恨不得把那三?个打歪主意的人撕了,一方面又对雁临有着?满满的歉疚、心疼,“这事儿都怪我。” “怪你命不好,摊上了个没脑子的姐姐?”雁临握了握他的手,“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看看戏也不错。” 到了门前,陆修远飞快地亲她一下,打开房门。 二国和兄弟抄着?裤袋,寒着?脸站在一旁。 耿丽珍、耿金坡、陆明芳并排坐在沙发上,每一个都是?脸色惊惧。 陆修远先听了雁临录下来?的谈话,听到末尾,眸色寒意彻骨。 他把录音带取出,翻了个面儿放回去,把录音机放到茶几上,除下外套、腕表,活动着?手指关节。 清脆的指节声响中,耿金坡的腿明显打起了哆嗦,陆明芳和耿丽珍本能地瑟缩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请你们配合,我提问,你们回答。”陆修远的声音仿佛来?自寒风呼啸的冬夜,裹挟着?森然冷意,“如果不配合,那我就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儿了。” 说完,他按下录音键。 第55节 第50章 情投意合时 陆明芳和耿金坡这会儿要恨死耿丽珍了。 她?怎么会那么笨?居然被录音了, 留下了百口莫辩的证据。 耿丽珍到这时才意识到,说话期间,雁临的一些问?题, 分明是蓄意引导, 她?毫无所觉, 噼啪啪啦一通说…… 对上陆修远锋利的视线,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次的事真惹大了, 闹不好, 她?和丈夫会被打回结婚时的原形。 陆修远问?:“破坏我和雁临的婚姻, 最初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耿丽珍没办法推给别人?, 更不想连累丈夫,急急地承认。 “怎么操作的?” 耿丽珍斟字酌句:“郑涛看上秋雁临的事, 我听何志忠说起,动了心思, 逼着他找郑涛, 把事情?揽下来。” “今天之前,为了这件事, 你还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 “找过秋雁霞,要她?跟秋雁临多说郑涛的好处, 劝得她?认真考虑。秋雁霞没办成。” 陆修远:“张罗破坏别人?婚姻的事,不可能无利可图。郑涛许给你们什么好处?” “……”耿丽珍避重就轻,“许给我们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的打算是, 我、金坡和明芳, 谁适合谁去?。” “陆明芳,你知?不知?道, 郑涛许给何志忠、耿丽珍什么好处?”陆修远点名道姓说话的时候,却盯着耿金坡。 耿丽珍闭了闭眼,已经猜到结果。前一刻如何知?道陆修远这么狡诈,她?哪里还会隐瞒,横竖他怎么都会得到答案。 耿金坡费力地吞咽一下,双手落在?抖得更厉害的腿上。 陆修远什么都没说,却不妨碍陆明芳明了他的意图:她?要是不说,没人?动她?分毫,耿金坡却要倒霉。 陆明芳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什么都顾不得想,哑着声?音说:“两、两万块钱,和一份体面的工作。” “来家属院之前,耿丽珍怎么跟你们说的?” “要我们等在?楼下,掐着时间上楼,帮她?把秋雁临弄到车上,带到县城招待所。” 陆修远视线仍旧不离耿金坡,“如果雁临不肯——” “在?她?家里把她?的嘴封上,手捆上,下楼时给她?捂上口罩,穿件大衣。” 陆修远这才错转视线,凝着耿丽珍。 耿丽珍脊背一阵发?寒,只片刻便再不敢与他对视。 “何志忠最早跟你说起郑涛看上雁临的事,是什么时候?” “去?年冬天。” “具体时间。” “家里烧暖气前后。” 陆修远话锋一转,“秋雁霞为什么肯帮你?你许给她?什么好处?” “给她?介绍一个市里的对象。” 接下来的问?题也是这样。陆修远的目的,在?于问?明细节,还原整件事。 这样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询问?结束。 陆修远噙着淡淡嘲讽的笑,按下录音机的停止键,“二国?,打电话给韩茂生报案,跟他说不着急,半小时后到就可以。” “好!” “陆修远……”陆明芳面无人?色。 “闭嘴。” 其实雁临也没想到,陆修远会这样处理?。 陆修远坐到八仙桌前,望着她?,眼中冰寒消融于无形,“还来得及喝杯咖啡。” 雁临一笑,冲了五杯咖啡,先端给二国?两个兄弟,留给二国?一杯。 两人?笑着道谢,坐到单人?沙发?上,慢条斯理?地享用。 跟着陆修远的好处之一,就是能时不时见识、享受到很多新鲜事物。他们从去?年冬天开?始,享受到了秦淮寄来的咖啡,起初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却不能否认提神的作用,为这个,隔三差五喝一杯,渐渐品出?了滋味。 雁临额外犒劳自己一块枣泥糕。 松松软软,甜度适中,很适合慰藉她?受到惊吓的小心灵。 喝完一杯咖啡,陆修远转到阳台,跟雁临说起别的事:“秦淮跟丁宁打电话了,十?六一准儿到,都问?你想要什么。” “他们少追着我要衣服就行了。”雁临笑着,“丁宁的照片我也看过了,做完我自己的,捎着给他和秦淮做了一些,他的要多几套,毕竟去?年冬天没管他。” “是么?那小子不定乐成什么样儿。”陆修远只是不解,“你做衣服怎么跟玩儿似的?我总怀疑你熬夜赶的。” “我现在?可没那习惯。踩缝纫机熟能生巧,星雅几个缝纫工,去?年一个月最高能赚五六十?,你就想吧。” 嘴里这样说,雁临心里想的却是,做日常穿的衣服对自己来说,真跟玩儿似的。想当初,纯手工的高定婚纱,因为利益到位,过稿到完成,也只用了二十?来天。 陆修远说:“回头?我告诉丁宁,让他跟秦淮看着给你买礼物。” “不用,都是你哥们儿弟兄。” 陆修远笑容舒朗,“正因为是哥们儿弟兄,敲竹杠的时候才不能手软。” 雁临见他情?绪完全缓和过来,说起眼前事:“他们会怎么样?不跟家里打招呼吗?”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爸妈对这种事没有容忍度。” “那还好。”雁临想一下,“不过,估计家里又要热闹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去?讲人?情?。” “反正爷爷奶奶现在?也没什么事。” 雁临哭笑不得,“我情?愿他们多给我做一些点心。” “觉得好吃?” “特别好吃,以后我都要学会。” 陆修远揽着她?,揉一揉她?的小脸儿。 雁临所在?的家属院,是西关派出?所辖区。 韩茂生带着公安赶来时,表情?特别松弛,询问?几句,让下属把三个涉案人?带走,自己留下来跟陆修远打招呼。 陆修远少不得为他和雁临引见。 “前天才在?报上认识,今天就见面了,真是荣幸。”韩茂生逸出?热情?的笑容,和雁临握了握手。 雁临客气地笑着,“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修远没少帮我的忙。”韩茂生跟她?商量,“没吓着吧?等下能不能去?做份笔录?” “没问?题。” 韩茂生难掩欣赏。瞧着是娇滴滴的美人?,却很经得起事。 出?门时,他忍不住奇怪,“怎么这层的住户这么消停?一个看热闹的都没见。”一个单元层总共四户,两户是夫妻两个的地盘,另外两户总不至于一个活物都不见。 雁临解释:“那两家都是职工,家不在?县城,每年除夕前回老家,正月十?六回来。”就算两家人?在?,平时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毕竟她?跟邻居不是同行,年龄又隔着一大截,没有共同话题。 韩茂生释然。应该是三个涉案人?了解这情?况,要不然,不至于胆儿肥到这地步。 到了楼下,雁临远远望见张玉凤匆匆忙忙往这边跑,交待一句,迎上去?。 张玉凤脸色很不好,“刚刚听邻居说,派出?所的车停在?你楼下,赶紧过来看看,还真是你家里出?事儿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雁临赶紧安抚,把事情?往小了说,“有人?要破坏我跟陆修远的关系,闹僵了,赖在?我家里不走。真是小事,修远跟朋友都在?,别担心。” 张玉凤正要张望,陆修远已走过来,笑容和煦,“我那边有不省心的亲戚,跟雁临找茬,我跟他们起了点儿冲突。等我跟雁临到派出?所点个卯,再到家里跟你和叔叔细说。” 明明也是含糊其辞,可他的神色认认真真,凭谁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对于这一点,雁临一向是很服气的。 张玉凤的心落了地,“那我回家等你们,到时候再细说。” “成。” 那边的韩茂生正在?交待下属:“分出?人?手到县招待所,把郑涛带回去?,他的车先开?回所里。” “是!” 在?派出?所待了半天,陆明芳终于明白?,这次真的惹了大祸:他们三个的行为,属于破坏他人?婚姻、绑架未遂。 比较微妙的情?况是,陆修远和雁临登记结婚时,是板上钉钉的现役军人?;陆修远住院期间就已不再当自己是军人?,但他的领导因为他伤病住院的情?况,延缓办理?他的退伍手续,直到去?年腊月中旬,退伍的事才尘埃落定。 郑涛那个始作俑者,可是去?年冬天就在?市里四处放话,意图破坏军人?婚姻是没得跑了。 陆明芳和耿金坡、耿丽珍、何志忠都是郑涛的从犯,受到制裁是绝对的,区别只在?于轻重而已。 怎么就走到了这地步? 耿丽珍把郑涛吹得天花乱坠,陆修远要是惹不起,根本?不会补充录音证据后直接报案,他再冷血,也不会不考虑长辈。 是陆修远真的不怵任何人?,还是耿丽珍只是道听途说,郑涛根本?没那么牛? 不论哪种情?况,她?和丈夫要倒大霉都是真的,陆修远不可能对她?有丝毫心软。 缩在?看守室一角,耿丽珍捧着自己的头?,懊悔得无以复加。 怎么会因为秋雁临上了报纸就情?绪失控? 怎么会为了一份工作就凑这种热闹? 犹记得耿丽珍的言之凿凿:“再聪明能干,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正经吓唬一通,就得哭爹喊娘,让她?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再说了,郑涛许给她?的好处,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就算口头?说不答应,也只是装腔作势,毕竟跟陆修远出?双入对一段日子了,得在?大面上找个台阶,那我们就递梯子过去?。” 太过想当然了。 那小丫头?片子连录音的招都想得出?,明摆着是挖好了坑,看着他们往里跳。 第51章 情投意合时 讯问室里, 韩茂生?点上一支烟,望着坐在对面的郑涛。 同为男人他也得承认,郑涛长得很不错, 但是?比不得陆修远。 第56节 看完下?属提交的笔录, 韩茂生?问:“你不承认, 在已知秋雁临已婚的情况下?,蓄意破坏她的婚姻?” “不承认。”郑涛意态很松弛, “我只承认,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决心追求, 和她结婚。” “你的追求方式很有意思, 跟她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四处放话。那些话归纳起来的意思, 是?用钱砸。” 郑涛一摊手,“没?办法?, 生?意上的事情太多, 我只能缩减追求的过程,想的是?以后再弥补。” 韩茂生?气?笑了, 深吸了一口?烟,把笔录放到一边,“正式讯问需要两个公安同时在场, 我只是?跟你聊几句,你没?必要滴水不漏。” “我说的是?事实。”郑涛说,“钱多了以后, 渐渐形成用钱解决所有问题的习惯, 放下?话之后, 别人怎么?操作,我没?办法?控制。” “要推得一干二净?你倒真敢想。”韩茂生?隔着烟雾, 微微眯起眸子,“对于你曾经是?军人这?件事,我感觉很遗憾,相信陆修远也是?。” 嘴里说的是?遗憾,语气?和表情充斥着鄙夷。 郑涛下?颚收紧。 “不管你曾经现?在是?什么?身份,我都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这?次你真摊上事儿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到的究竟是?什么?人。我要是?你,会采取积极配合的态度。”韩茂生?看看表,“时间不早了,吃完饭我们?再谈。” . 雁临做饭时,秋雁薇赶过来,见面后急切地打量着雁临,又环顾室内,“有没?有事?冲突严重吗?” “有惊无险。”雁临拉着她到厨房,“一起做饭一起吃。” 秋雁薇见她心情不错,放下?心来,笑着撸起袖子去洗手,“说实话,最喜欢吃你做的饭菜。” 雁临眉飞色舞的。 坐到饭桌前,秋雁薇已经了解整件事,先是?为陆修远叹气?,“本?来以为陆家最省心,真想不到他有个那么?不识数的姐姐。”想到秋雁霞,眼神一寒,“家里这?些姐妹,数她不是?东西,真想跟小时候似的再揍她一顿。” “好?啦,不生?气?。”雁临给姐姐连夹了几块红烧肉到碗里,“我正儿八经做的,一准儿特好?吃。”自己频频下?筷子的则是?腊肠。 “你这?个小吃货。”秋雁薇笑着,“瞧着是?正宗的腊肠?” “嗯,陆家爷爷做的,我们?俩最能吃到一块儿去,分了我好?多。” “可惜我吃不了辣,没?那个口?福。” 雁临推给她另一小盘切好?蒸过的腊肠,“这?个也很不错,稍微有点儿辣味,宋多多家里做的。” 秋雁薇听雁临说过宋多多送年货的事,态度是?喜闻乐见,“那我得尝尝。说起来,宋家早就开张了吧?” “应该是?。自由市场不少?人,都是?初六七开始营业。” “听说王济川还没?回来。有什么?工作,需要他过年不离岗?神神叨叨的。” “是?有点儿奇怪。”雁临猜着,王济川和宋多多结婚有点儿悬了,感情出的问题真不小。要不然,王济川就算看着未来岳父岳母的情面,过年也得回来一趟,起码送些年节礼拜个早年,解释几句再去市里。 正说着话,有人敲了敲门,“雁临。” 雁临听出是?陆修远,笑说:“门没?锁,进来吧。” 陆修远和秋雁薇打过招呼,看一眼饭桌,“还有没?有米饭?” “有,做了不少?。” “我再吃点儿,刚刚没?吃几口?。”陆修远径自去厨房盛饭。 待他坐到身边,雁临闻到他沾了一身的烟酒味,讶异,“这?是?跟什么?人吃饭了?” “徐东北,还有几个熟人。”陆修远笑笑的,“喝酒只是?意思一下?,误不了事。” 雁临释然。 秋雁薇问:“秋雁霞的事,怎么?打算的?” 陆修远说:“等会儿去她家里一趟,看那边的态度定。”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行啊。” 饭后,三个人去了秋雁霞家里。 入夜了,秋福生?和梁青已经关了大门,只留着小门。 三人相形走进院中。 秋雁薇走在前面,扬声唤着“四叔、四婶”。 在看电视的秋雁霞听了,皱一皱眉,“她又来干嘛?” 秋福生?训了女儿一句:“说的什么?话?越活越没?出息!” 梁青赶出门去,开了门灯,见陆修远和雁临也来了,眼中闪过诧异。 白天陆明?芳等三人的事,她听说了,心说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陆家有那样的亲戚,雁临往后也过不了省心日子,莫名地找到了一些平衡。 现?在陆修远过来干嘛?难道是?请她和秋福生?帮什么?忙? 应该是?,梁青想着,他把亲姐姐送进局子,陆家长辈不定怎么?骂他呢,可不就得找找秋家的人,过去说合一番。 心念数转间,梁青挂上笑脸,把三个来客让进客厅。 寒暄两句,陆修远单刀直入:“我用一下?录音机。”语毕径自走到高低柜前,把带来的翻录磁带放进录音机。 他要他们?听的,是?他问耿丽珍、耿金坡和陆明?芳的录音。 秋雁霞嘀咕:“这?是?唱哪出呢?”要不是?好?奇是?什么?磁带,她就直接回自己房间了。 等听清楚内容,她不自主?地挺直了脊背,面露紧张,等听到与自己相关的,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转念再想想,心神舒缓下?来,双手慢慢松开。 秋福生?、梁青听了,同时红了脸。女儿居然为了找个市里的对象,给她已婚的小堂妹介绍对象! 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儿么?? 这?要是?传出去,名声能臭出八百里远。 秋福生?反应稍快一些,站起来对陆修远说:“这?死丫头太不是?东西了!我们?一定好?好?儿教训她!再有,你让我们?听录音的意思是?——” 陆修远按停录音,取出磁带收起来,“秋雁霞得给雁临一个交待,不然,我不会为她说情,把她一起捎上。” “捎上我?”秋雁霞坐在椅子上,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干什么?了?只是?替人传句话,没?说几句就被秋雁临撵出了门?你们?不是?喜欢录音吗?那天有没?有给我录音?”看似挑衅,实则是?试探。 “你说呢?”陆修远凉凉的视线落到她脸上。 “录下?又能把我怎么?着?我只是?给她一个更好?的选择。你真以为她对你有多……” 秋雁霞说话期间,秋雁薇忽然快步走过去,不等她说完就一手抓住她头发,一手猛力扇到她脸上,“不要脸的玩意儿!再胡说一句试试!?”语声刚落,又是?一巴掌。 梁青跳起来,下?意识地冲过去,起先想推开秋雁薇,手伸出去却僵了僵,随后便是?转手,给女儿雪上加霜。 撑死了十来秒,秋雁霞脸上挨了三巴掌,真把她打得晕头转向了。 雁临快步过去,把秋雁薇拽到陆修远身边,“不用跟这?种东西上火。” 陆修远偏一偏头,“秋雁霞既然是?这?态度,只当我们?没?来这?一趟。打扰了。”说完对身边两姐妹偏一偏头,举步就走。 等人要到院中时,秋福生?反应过来,跑着赶上去拦住他们?,“修远,别生?气?,那孩子打小就混蛋还缺心眼儿,你别听她那些疯话,给她个机会。” “你大儿子去了青海,你二儿子搬出去单过,听说原因都是?你们?两口?跟儿媳妇不合。”陆修远语气?平静,“看你们?这?样子,也教不出秋雁霞什么?好?。没?事儿,我找人替你们?管管她。”说完展臂轻轻一带。 秋福生?不由自主?退回去一段,三个年轻人已快步离开。 室内传出秋雁霞的嚎哭声。 秋福生?气?得脑仁儿疼,视线逡巡片刻,抄起一把笤帚走进门,对着秋雁霞没?头没?脑一通揍。 秋雁霞护住头脸,背转身,嚎是?嚎不出来了。 梁青品出了事态的严重,恼火得咬牙切齿,站到一边不管,嘴里开始数落:“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的东西!人家过来是?好?心,想大事化小,不让秋家的人跟着一起现?世,你也不用被人说三道四的,现?在好?了,有你好?受的!” “谁爱说谁说!大不了就是?不嫁人,我自己过!”秋雁霞犟嘴,“明?天我就搬到单位宿舍去!”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秋福生?停了手,气?得直喘气?,“你还想保住工作?只把那段录音给你领导听听,领导当下?就得让你滚蛋!” 秋雁霞张口?结舌,真的着了慌。 过了半个小时,派出所的人过来,带走了秋雁霞,理由是?她与一桩影响特别恶劣的案件有关,需要她配合调查。 秋福生?和梁青想到了切实的坏处,却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也要被公安传唤。早知如此,当时拼了命也得把陆修远留住。 后悔已经晚了,两个人赶紧挑选最拿得出手的礼品,准备明?天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去。 转过天来,耿丽珍的丈夫何志忠、鞋厂老板也相继到派出所报到,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被公安带回,后者是?主?动?过来配合调查,说出所有了解的情况。 雁临及时获悉,是?因为徐东北到访。 刚进门他就问:“陆修远去市里了?” “嗯。”雁临示意他随便坐,“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浓一点儿,糖少?点儿。” “数你矫情,事儿多。”雁临咕哝一句。 徐东北一乐,“我事儿多,你整个儿惹事精。” 雁临不理他,冲好?两杯咖啡,在他对面的位置落座。 徐东北说了何志忠、鞋厂老板的事。 雁临问他:“你跟鞋厂老板事先打电话沟通了吧?”见他点头,继续发问,“他跟郑涛很熟吗?再有,郑涛到底什么?来头?” 她烦死了郑涛的处事方式,却也真的怕针尖对上麦芒,害得陆修远搁下?正事劳心劳力。 第52章 情投意合时 徐东北笑了, “什么鞋厂老板?人叫吴昊。跟你见过面也打过不少次电话,连名字都不记得。” 雁临说:“那我是不是要感谢吴老板,认识郑涛那样的人?” “这是防不胜防的事儿?, 你跟陆修远都一样, 这种破事儿还多着。”徐东北说完, 惬意地喝了一口咖啡。 雁临阻止他再打岔,“快说正事。”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时风风火火, 一时磨磨唧唧。 徐东北这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吴昊不止鞋厂一宗生意, 跟郑涛算是常来?常往。郑涛父母的职位, 说起来?能唬住县城的人而已。严打又不是闹着玩儿?,什么单位的人都一样, 谁敢做出头鸟?” 雁临宽心不少。 “但郑涛也不怎么好对付就是了,主要是为不少人办成过不少事, 他个人对公检法那一套很了解, 口供不会留漏洞,只能从侧面推翻他的口供。”徐东北泼完冷水又宽慰, “不过没?事,他玩儿?不过陆修远。” 第57节 他都这么说了,雁临更加放松, 端起咖啡杯子,小口小口地啜着。 徐东北说起与她有关的事:“吴昊看到你上报之后,简直是铁了心要跟你合作, 合伙人也跟他意见一致。 “你要是不答应, 他没?事就得来?县城找你。他跟我一样, 是不是人的都认识,但人还凑合, 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雁临不以为意,“我要设计图所有成品收益的一成,他不是不答应么?” “你是压根儿?不想合作,信口胡说的。”徐东北笑眉笑眼的,“他的鞋厂规模很大,目前?有设计部、销售部,挺正规的,情况跟你最初到星雅的情况差太多,那边不需要你做额外的工作。” “等我想想。”雁临放下?杯子,切了一小块枣泥糕,吃完后有了主意,却?先问徐东北,“他最高能给我多少分成?” “百分之八。” 雁临还算满意,“这样吧,今明两年,我要百分之五,但是,会有一些产品是与星雅时装配套的,这些产品的外包装,必须要带星雅商标。” 徐东北惊喜,“这主意好,太好了,以后在星雅门店,大可?以从头到脚配套出售。”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雁临微笑着,“以后星雅成气候了,可?以形成一条龙的产业链,喜欢星雅品牌的人只要愿意,就可?以从头到脚都不用再去别家。” “照这个思路的趋势发展,想不成气候都难。”徐东北对她端了端杯,“这行你是真玩儿?明白了。” 玩儿?明白了是真的,却?是基于上辈子的多年打拼。雁临也对他端了端杯,“不常在星雅坐班,想到的主意反倒更多。” “你还真有的说,不正经上班还有理了。” “吴老板那边的质量必须得有保证,不然就算了。本来?是相辅相成,他要是掉链子,连星雅都跟着丢人。” 徐东北哈哈地笑,“只要是我首选的人或东西,从没?有差劲的。我有这个自?信。” “但愿。”雁临又想起一件事,“你见到你姐姐姐夫,跟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开年就给职工涨工资。黄石县离市里、北京都近,落实政策一直比别的县城要快。这真是今年迟早的事,星雅不如赶早。” 徐东北点了点头,“开年上调百分之十,之后看着风向再上调到十五、二?十。” “嗯,就得一步步来?,实惠得给,但也得有条件。比如开年这次,你们要顺势对缝纫车间提出更高的要求。但你也不能想一步到位,那是不可?能的,压力动力并行几次,工人才能真正练出好手艺。” “还真是这个道理。” 两人聊了一阵生意经,又一起敲定与吴昊鞋厂合作的主要条约,徐东北兴头十足,起身道辞:“我帮你拟好合同拿给他,他要是再有二?话,那就甩了他找别家。” “行啊。”雁临笑着送他出门。 “你这就得开始设计鞋子。”徐东北提醒她。 “知?道啦,就你一个生怕累不死我的。” 徐东北笑哈哈离去。 设计鞋子,雁临并没?压力。 画时装线稿的时候,本来?就搭配着鞋子的款式设计,碍于目前?条件有限,才忽略鞋子这一项,只做时装而已。 接下?来?,她只需找出春装系列设计的底稿,单独做出几款鞋子的设计图就可?以。 托陆修远、徐东北和身边亲友的福,她没?事就想从头到脚打扮好他们,压在素描本里的鞋子设计图可?不少,选出几款应付吴昊就可?以。在她自?己,没?有满不满意一说,只有合不合适。 下?午,陆修远回来?了,直接来?找雁临。 “中午好好儿?吃饭没?有?”雁临问他。 “去的上次吃鱼的餐馆,吃得还可?以。” 雁临放心了,觉出外面应该很冷,他是带着一身寒气进门的,给他冲了一杯热牛奶。 陆修远告诉她,“定做的家具,婚礼前?几天送到,谈妥了。十八开始,家里装修,墙重?新粉刷一下?就行。”顿一顿,征询她的意见,“我的意思是刷成一色的白,你觉得呢?” “好啊。”雁临瞧着自?己这儿?的墙壁,“上边白下?边绿,我其?实不喜欢,主要是这个绿,基本没?有跟它?搭调的家具。” 陆修远轻笑,喝了两口牛奶,把她安置到膝上,搂在怀里,“你打一开始,就是理科成绩一定比文科高,想好学什么专业没?有?” “我可?不想插班再复读,当然得报考最有把握的,最想学精的专业是数学。” 陆修远在她面前?从不掩饰情绪,目露惊喜,“那可?太好了,咱家老爷子之前?见你对建筑很有兴趣,还有点儿?吃老太太的醋,说自?个儿?的建筑水平也不差,前?提是有数学功底打底。” 雁临忍俊不禁,“奶奶怎么说?” “奶奶根本不搭理他,倒是跟我说过,瞧得出来?,你私下?里擅长的感?兴趣的,应该都不是以后会报考的专业。” “奶奶真是看的太通透了。”雁临对祖母心悦诚服,又叮嘱他,“你可?得给我保密,万一考不上,多尴尬。” “知?道。但你真不用有太大压力,政治已经有兴趣有正确思路,分数低不了,其?他的你也没?少用功,最终成绩差不了。就凭你问爷爷奶奶那些功课上的问题,他们都是这么说。” 雁临拍拍心口,“我更有信心了。” 她想的是,前?世?高考成绩市里前?几名,这辈子拼个前?三名,也只是向上迈了一个台阶。 最有名的几所大学的录取率,好像是百分之八到十左右,算算人数,她还是有希望考入名校的。 接下?来?,她又说了跟徐东北谈及的那些事情,毕竟,他如今也是星雅重?要合伙人,这是有必要的。 陆修远满口赞同,随后说:“我总算明白,你怎么能赚到那么多钱了。” “那么多钱?这种?话由?你说,好奇怪。”雁临捏着他下?巴,“你交给我保管的那张存折上,就有好几万。说实在的,最开始我真是绞尽脑汁琢磨藏存折的地方。” “那不一样。”陆修远解释给她听,“恢复高考第二?年起,我只要有探亲的假,回来?就张罗做生意,回部队之后,也有人替我盯着,一笔一笔,一年一年的拿分红,那些生意到现在也没?断。” “怪不得。” “想的是给爷爷奶奶爸妈改善生活,结果?只有爷爷奶奶爽快地收着。”陆修远思及往事,没?辙地笑着,“爸妈一分不要,我只能送礼,然后他们再还给我双倍三倍。” “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吧?”雁临既是宽慰,也是讲事实,“最近你给家里添的大件儿?,爸妈可?是什么都没?说过,也没?说要出装修的钱吧?以前?离得远,当然会担心你没?钱花。” 陆修远认真地想了想,“还真是。现在给他们什么东西,都不跟我矫情了。” “哪儿?就是矫情了?”雁临凑过去,咬他一口,“爸妈那种?人,是跟任何人矫情的性格?我估摸着,以前?只是太心疼你,也因?为好些年聚少离多,太抱歉。” 陆修远报复回去,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随即却?是敛目沉思片刻,“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我真好受多了。” 雁临欣然而笑。 陆修远逗留两小时左右,打道回家。 从头至尾,他和雁临没?谈及郑涛、陆明芳等人一案的只言片语。 没?必要赘言。 她打电话给他时,意思就是把做主权交给他。 他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时,意思就是酌情追究。 更何况,影响恶劣或事态严重?的案子,再怎么着重?处理,也会因?为目前?警力有限的原因?,无意间拖延进度。从报案到定案论处,两三个月能有结果?,已是全力而为。现在讨论什么都为时过早。 . 陆明芳、耿金坡、耿丽珍和郑涛,因?涉及案件当前?的证据有力,刑事拘留。 打心底以为自?己只是凑了个热闹的秋雁霞,倒是没?被拘留看守,却?也没?得一日消停。 初次被带到派出所,她停留了整个昼夜,面对公安一轮轮盘问。 好容易出来?了,又被警告不可?离开县城,没?必要也别离开家,因?为随时有可?能找她进行深一步调查。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 简而言之,正月十三晚间到正月二?十六期间,秋雁霞先后四次进派出所接受讯问。 在别人眼里,她以前?的二?十多年,一向是无知?者无畏。 这次本来?也想本着以往的套路处事,奈何事实不允许: 单位年节假结束前?,上层领导结伴到访,十分委婉地宣布她被辞退,理由?是作风不正,人品有问题; 因?为屡次随公安离家走人,一去就是一天半天,街坊四邻费尽心思地打探到了个中因?由?,再看到她,或是鄙夷,或是不屑,有人冷嘲热讽,有人用眼神鄙视完立即走人,生怕慢了就沾上晦气似的。 除去自?身这些事,她还听父母责骂数落间隙说出的一些事: 陆家对耿家上门求情说好话的人,一概给一句“不认识,我们早跟陆明芳断绝了关系”,将人轻松打发掉; 陆修远承包了县城大礼堂二?层,成立了贸易公司,办公室像模像样,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不全的只是他这个老板总去陪媳妇儿?不在工作岗位,但也没?事,有得力的人手代?替他洽谈业务; 上过报纸的秋雁临的行情水涨船高,所在的星雅亦是,各类寻求合作的厂商相继登门寻求合作; 星雅的员工待遇上涨,薪酬上调百分之十,员工按捺不住,四处与人说,而且从不忘加一句,这是我们雁临小老板提出的。 为此,星雅确然成为黄石县企业的香饽饽,好多人从这时就开始走门路,只为着扩建厂房竣工后,能被招收入内。 秋雁霞逐步从恐慌、恐惧、愤怒、认头到了懊悔的地步。 秋雁临春风得意,她却?是狼狈不堪。本不需如此。 真要后悔死了。 先前?陆修远到家里,只是想对她小惩大诫,可?她却?惹得他翻脸,以至于事关她的一切,都照着相应的流程进行。 为什么那么嘴欠? 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为什么要惹秋雁临? ——秋雁霞独处时,经常扯着头发质问自?己这类问题。 而正如秋雁霞以为的,雁临如今真就算得春风得意。 先是与吴昊鞋厂的合作顺利谈妥,提供的设计稿也很快通过,鞋子能与她的春季时装系列同步完工推入市场。 正如徐东北预料的那样,没?到元宵节,星雅的系列冬装售罄,三两天做出结算,打款或直接送现金到星雅。 因?为陆修远的加盟,账面上周转的资金丰厚,金家和徐东北结算出冬季系列产品属于雁临的分成,拿给她现金。 仍旧是徐东北送钱到她跟前?,在家属院没?找到,径自?去了陆家。 自?从陆家开始装修,小兔崽子得空就过来?,为的当然不是跟陆修远起腻,而是学装修、室内设计的门道。对此,徐东北确信无疑。纵然聊天时抬杠拌嘴居多,却?不妨碍他了解她。 徐东北到了陆家,陆修远和雁临一起迎出来?。一楼正在装修,两人请他到二?楼说话。 落座后,徐东北说出来?意。 雁临看了看他放在茶几上的皮包,“这个包,比上次的要大不少。” “废话,上次就只是结给你一部分,现在是结的冬季单子余下?的总账。”徐东北说。 陆修远笑笑地递给他一杯茶,“瞧你说话这讨人嫌的德行。” “没?你讨嫌。”徐东北呛回去。 “胡扯。” “前?一阵你把我这讨人嫌的都气得不轻,敢说自?己说话不讨嫌?” 第58节 雁临听出点儿?言外之意,并不参与,动手打开提包,取出总账目明细,查看自?己的小金库又丰厚了多少。 第53章 情投意合时 雁临笑盈盈地在收据上签字时, 陆潜拿着桔子罐头和长柄小勺子过来,“临临,吃点儿东西。”见到徐东北, 笑眯眯打招呼, “来客人了啊?是不是东北?” “爷爷好, ”徐东北立马站起来,欠了欠身?, “我是徐东北。” “小伙子真精神。”陆潜由衷地夸奖, “常听修远和?雁临说起你?。”说着把罐头放到雁临手边, 又问徐东北, “你想不想吃?” 徐东北笑出来,“我可享受不了这个。奶奶在不?在家?我过去问个好。” “在家, ”陆潜指一指西面,“现在我们住修远的房间, 走, 早就?想跟你?坐一起说说话了。”举步时又跟雁临说,“临临, 刚做好了桃酥,要是想吃,自己下去拿。” “嗳。” 陆修远皱眉, “一天到晚让她吃,吃的全是甜的。” “年轻的时候,就?得?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们临临又不?是敞开了吃, 吃不?出健康问题。”陆潜一拍修远的后脑勺, “少管这管那的。” 徐东北瞧着,陆修远竟有点儿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哈哈地笑起来,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那边的雁临,已笑着打开罐头,用勺子舀着里?面的桔子瓣吃。 凉冰冰,甜丝丝,特别爽口。 她最近频频来陆家,是为着四?位长辈。 原本以为,再?怎么着,事情因自己而起,陆明芳到底是陆家的孩子,四?位长辈心情总会有些低落,对自己有所误会也未可知。 没?想到的是,长辈们看待这问题的角度与她完全不?同。 恰如陆修远说的,他们对陆明芳、耿丽珍那种行为的容忍度为零,而且,到这时她才知道,陆博山真的登过与陆明芳解除亲属关系的启示。 报纸存在家里?,只是所在位置不?大起眼,生?人?熟人?看到,大部分以为是同名同姓的父女两?个,少部分会确认一下真假。 这次事件,四?位长辈听过录音,结论是对修远和?雁临的婚姻再?无任何担忧。 平心而论,他们真觉得?,郑涛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任谁都会心动。他们相信,修远绝对没?对向雁临做出过同样的承诺。 雁临听完,却只是继续引导耿丽珍说出关乎案件的话,随后逃跑、向陆修远求助,没?给郑涛留一丝机会。 而只要她有一丝犹豫,对郑涛有一丝好奇或感激,大概都会去见一见,随后的局势,便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她和?陆修远保不?齐会发生?误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想想就?后怕不?已。 横竖陆明芳已经神经到一定程度,摔跟头只是早晚而已。与其晚一些,不?如尽早。 横竖他们是真心寒了,目前只想守着修远和?雁临,小两?口和?和?美?美?,比什么都重要。 谁愿意做偏心的长辈?可摊上陆明芳那样没?事自己作死的孩子,谁疼爱得?起来? ——这些心思,四?位长辈都没?瞒雁临,尤其林婉,几乎有些感激儿媳妇,说以耿金坡那个德行,修远早晚看不?下去,下狠手收拾一把,那跟收拾明芳没?区别,现在一勺烩,也挺好。 正因如此,四?个人?对雁临愈发亲近,不?知从哪天起,对她的称呼从雁临改为临临。 吃完罐头,雁临看看大大的皮包,把钱一摞摞拿出来,有百元一捆的,也有大团结一捆的,发现自己今天带的手袋不?够大,装不?下。 算了,先?借用皮包一下吧。雁临想着。 这时,叶祁端着一杯热茶过来,一看茶几上那么多钱,讶然?,“这么多钱,东北跑这儿来跟你?盘账了?也不?对啊,你?们俩又不?兼顾会计。” 雁临笑出来,“奶奶,这是给我的。” “是么?”叶祁把茶杯放到她手边,温暖的手捧住她的小脸儿,揉了几下,“诶呦,我们临临太能?干了。” 雁临把收据给祖母看,“瞧瞧,这次是十二万多。一开始,真没?想到利润这么大,能?赚这么多。” “收获跟付出是成正比的,每一分都是你?耗费脑力所得?。”叶祁与有荣焉。 “奶奶,你?给我收起来吧。” “我才不?。”叶祁笑眯眯的,“等我给你?找皮包去,抽空让修远陪你?去银行存起来。” “也行。” 叶祁很快拿来一个大小相近的皮包,帮孙媳妇把钱放进去,一边忙一边数落,“傻丫头,这么多钱,怎么能?让修远看到?这是结婚前的财产,你?自己的私房钱。” 雁临忍俊不?禁,“奶奶,你?真是太可爱了。” 叶祁先?是由衷地笑,又故意板起脸,“跟你?说正经的呢。” “问题是,修远现在是星雅的合伙人?,账目不?能?瞒他。”雁临说,“而且,我这些钱对他来说,只是小钱。” “修远有那么多钱?”叶祁目露惊奇。她知道宝贝孙子手头很富裕,但十多万都算是小钱,那他到底富裕到了什么程度? 雁临笑得?东倒西歪。 叶祁瞧着她,心海如同被阳光洒满,舒心至极。 收好钱,放进小书房,她转回来坐到雁临身?边,说起秦淮、丁宁,“俩小子刚过来,听说了郑涛那个案子,立马炸毛,匆匆过来点了个卯,就?去了派出所,又一起去了市里?,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儿。你?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吧?” “是没?见到。” “穿的衣服,都是你?设计的,俩人?身?高身?形差不?多,丁宁抢了秦淮几套衣服。真就?是人?靠衣装,俩孩子特别精神,比以前照片里?的样子好看多了。” 雁临又是一阵笑,亲昵地携了祖母的手,“奶奶,有没?有特别想要的料子做的衣服?” 叶祁慈爱地摸了摸她面颊,“以前特别想要的,就?是合身?的衣服,尤其不?是穿着总像是吊起来的裤子——跟鞋子离着一小截,那是什么穿法?我理解不?了,但自己不?会做,只好穿着。 “打从穿上你?做的衣服,真是处处称心。尤其鞋子,特别合脚,甭提多舒服了,款式还?洋气。 “人?总是不?知足的,白天穿着你?做的衣服鞋子,到晚上,一换上睡衣就?没?好气。结果,你?又给我们做了睡衣,质地款式都一样,别提多舒坦了。 “要说最想要的,就?是夏天的时候,给我做两?套料子穿着凉快的夏衣。” “嗯!我记住啦。”雁临用力点点头,“衣服睡衣都一样,都要做,我知道什么料子穿着又舒坦又凉快。”直言不?讳地提出要求,意味的是真把她当一家人?了。 “你?别累着是大前提。”叶祁反握了雁临的手,“吃的不?少,零嘴儿也不?断,就?是不?见你?长肉,苗条当然?好看,可我们瞧着总是心疼。”要不?然?,也不?会没?事就?做这做那的供着孙媳妇吃了。 “应该是每天做运动的原因吧。”雁临总不?能?说,自己受不?了长胖的感觉。 “做什么运动?” “就?是引体向上、俯卧撑那些。” “引体向上?”叶祁不?明白了,“你?那边不?是住宅楼么?怎么做?在房间里?搭了单杠?” “哪儿啊,扒门框做。”雁临指了指门框上方的那根横梁。 叶祁着实笑了一场,“真难为你?想得?出。”心里?则在琢磨着,得?给这个小活宝弄些锻炼的用具。 . 关于雁临的事,宋多多都是第一时间获悉。 宋家正月初六就?开始营业了。固然?是很多人?家准备充足的年货食材过年,但也有双职工家庭放假晚准备不?齐的,再?就?是一家人?都不?善下厨,吃惯了县城的熟食。顾客只是相对于来说少一些,赚的少一些。 不?论摊贩还?是顾客,都免不?了聊几句八卦。 宋家没?有买报纸的习惯,以前没?有那个闲钱,现在没?有那个闲时间。 其他摊贩家里?却有买报纸的,被亲友引导下看完,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出了名人?,尤其还?记得?,报纸彩图上的女孩子来过这边的自由市场,少不?得?反反复复地看,再?与同行大谈特谈,生?怕别人?不?信,还?带了特地留下的那份报纸。 宋多多当即借来,反复阅读,随后讲给父母听。 宋振家和?李玉茹听了,心里?真是百般滋味交织。 雁临如今是县里?头号牛人?了,不?知赚了怎样的大钱。 要是他们不?犯蠢,雁临怎么着也会照顾着宋家一些,那他们的情形会比现在好上十倍不?止。 那感觉,就?像是明明有金元宝在跟前,自己却没?捡到。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尤其雁临的丈夫是陆修远,打个招呼就?能?让他们走出困境,反过来也一样,甚至不?用蓄意刁难,只要在他们遇到难处时不?闻不?问,他们就?只有憋屈的份儿。 迅速权衡出轻重,宋振家说:“雁临过得?再?好,那是人?家有天赋,是叫天赋吧?平常人?不?用跟她比。咱家现在的日子挺好了,跟亲戚和?街坊比就?行。 “记住了,谁要是说她什么闲话,一定要帮她解释,把人?的嘴堵死。退一万步来说,她现在是县里?企业内头号人?物,明面上夸谁一句贬谁一句,她都能?让人?活起来或凉到底。” 李玉茹本就?觉得?自己是惹祸的根源,对家人?心怀歉疚,闻言频频点头,“我明白,绝不?会说雁临一个字的不?是。但我不?大会说话,应付别人?,就?指望你?们爷儿俩了。” 宋振家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满意地点一点头。 宋多多倒没?父亲那些顾虑,“你?们也知道,雁临现在的分量有多重,别人?难道就?想不?到?不?会有二百五说她什么的。” 随后的情形,全然?验证了她的看法。人?们提起雁临,都是满口溢美?之词,有面色不?对的,也只是保持沉默。 没?几天,耿金坡、耿丽珍、陆明芳被拘留的事,传遍县城的街头巷尾。 好些人?知道陆明芳是雁临的大姑姐之后,开始为雁临担心,说有那样的大姑姐,往后少不?了糟心的日子。 为此,宋多多私下里?做了不?少工夫,了解到陆家已经和?陆明芳解除亲属关系之后,告知父母,知会相熟的摊贩,不?遗余力地解释澄清。 县城统共那么大,谁家有什么事,只要是众人?有心深挖,就?没?刨不?出来的过往,何况还?有宋多多通过人?际关系摆事实甩报纸证据。 于是,耿金坡软饭硬吃、陆明芳吸娘家的血、陆家与陆明芳断绝亲属关系等桩桩件件都被拎出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聊到最后,总结起来不?过两?个字:活该。 宋多多挺开心的,感觉又还?了雁临一部分人?情债,虽然?不?会让她知道,但自己更?轻松了一些。 都说好事成双,正月二十七这天,宋多多收到了县里?一所小学的聘用通知。 她当然?是不?会去的。现在赚的钱虽然?辛苦一些,每月所得?可比拿死工资高得?多,前景非常乐观,况且,她还?有个待业在家的弟弟,更?何况,校方也非常委婉地三番两?次提到他弟弟,意思是姐弟两?个哪个上都成。 宋多多毫不?犹豫地大力推荐弟弟上岗。 中师文凭分配到工作,在这年头,是早晚的事,只看人?在什么地方。 宋多多清楚的记得?,在八十年代初期中期,很多成绩不?错的初中生?报考中专中师,甚至包括成绩优异的,这是取决于家庭条件: 按成本来讲,一个家庭供着一个高中生?,为的是供出一个大学生?,最起码要做好六七年勒紧裤带的准备,而中专中师就?不?一样了,只需要三年时间,毕业后一定会分配工作,农村户口的更?可以得?到农转非的好处。 条件富足的、决心供孩子上大学的家庭,只要自家孩子成绩过得?去,就?会支持上高中考大学;条件一般的、常年拮据的不?少家庭,要么看孩子的态度,要么直接替孩子决定考中专中师。 宋多多就?不?用说了,不?论成绩还?是家庭条件,在当时只能?考中师,雁临其实成绩中上,上高中没?问题,考中师其实是陪着她。 读完中师,成绩好赖放一边,只要不?计较分配到的地区,都可以很快得?到工作。 问题在于,宋家姐弟和?雁临都想回到黄石县执教。这样的话,就?只能?看运气等机会。 机会是不?好等的。 第59节 县里?学校就?那么几所,每年离退休的教师有限,就?算年年有,也有不?计较分配地区而且成绩优异的应届中专、中师毕业生?爽快应聘,毕业成绩中上的秋雁临都要往后靠,何况成绩中下的宋家姐弟。 这次轮到宋多多,是因为该校的那位教师要下海经商,突然?辞职,校方不?好长期委派人?代替,又不?是应届毕业生?等待分配的季节,与其向上求助,不?如直接找本地待聘人?员,谈妥了向上报告一下就?可以。 正月二十八,宋多多的弟弟到学校报到,正式上岗。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正月最后一天,四?点半,宋多多起床洗漱,帮父母做馒头花卷,上锅开始蒸了,她和?父母挥挥手,“我去摊儿上烙饼,你?们得?准时到。” 宋振家、李玉茹齐齐应声:“知道,一定。” 宋多多骑着自行车,快速赶到自由市场,和?面揉面,烧起火炉,一张张面饼等着擀好的时候,放上饼铛,倒上些许植物油。 她真是练出来了,现在擀面饼跟玩儿似的,三两?下就?出一张,还?能?算是甩出去一般的投进饼铛,尺寸大小、所在位置正合适。 什么事都一样,做好了就?会生?出成就?感。宋多多也不?例外。正因此,才能?对目前情形心甘情愿。 正忙得?不?亦乐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又算得?遥远的呼唤: “多多。” 宋多多怀疑自己幻听了,晃了晃头,拿过揉好的面团,迅速擀出圆圆的形状。 王济川到了她跟前,“多多,是我,听不?出来了?” 宋多多一怔,又是一愣,继而接着忙自己手边的事,新擀出来的面饼到了饼铛,案上剩余的还?有三个面团。 “对不?起,等我忙完才能?跟你?说话,不?介意的话,请你?等等。”她说。 她自己都没?料到,与他别离后再?见,居然?比不?得?私下里?为雁临做的那些事获得?的喜悦。 在此刻,她心里?计较的只是:别耽搁我做生?意,哪怕赚头微薄。 王济川说好,随即站在一旁等候,面色难掩尴尬。 他并没?想到,相别再?聚,她会是这种态度,而且是完全没?设防的前提下,她更?看重自己经营的事业。哪怕再?小。 这可不?是前世的她的风格。 遐思间,宋多多忙完手头的事,把火炉的火势减弱到最低,用备用的白毛巾擦净手,折回到他面前,“这么早赶过来,当然?是已经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了,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并没?想说什么。”王济川坦诚相待,“知道你?的情况,我当然?想亲眼看看,没?别的。” 宋多多哦了一声。 “多多。”王济川认真地看住她。 “有话直说。” “我们是不?是结婚,对你?来说很重要么?我指的是,对于人?生?而言的重要。” 宋多多惨笑,随即摇头,“不?重要,我只想请你?耐心地认真地听我说说话。” 王济川立马点头。 宋多多娓娓道来:“我以前想和?你?一起创业,但那是仗着雁临,信心十足。现在我不?能?帮你?了,跟你?是两?路人?。 “以前我有过很多怀疑,忙了这一段,真想开了,可能?的不?可能?的,随你?往后怎么折腾,我不?奉陪。 “结婚不?重要。分手比起来,只是小事。 “之前我是想挽回、弥补,但你?应对的方式太让我讨厌:冷暴力,然?后一声不?吭走人?,这都多久了?我连你?一张明信片都没?收到过。 “今天你?见到我到这会儿,提到过我给你?写过的那封信么?没?有。 “别跟我说你?没?看到,就?你?那贼都不?光顾的家境,别告诉我信件被人?偷走了。 “我看出来了,你?是烦我烦到了一定份儿上,但我也烦上你?了。 “一遇到问题就?只会拔腿走人?的男朋友,以后迟早也会成为这德行的丈夫,我可不?想受那种苦。 “王济川,我们分手。这就?说定,我会陆续告知亲友,需要一星期的时间,希望你?能?成全。” 宋多多是真的想分手么? 当然?不?是。 她放出最决绝的话,为的只是要他最鲜明的态度。 他坚决不?同意分手,她大可以放下包袱,全力帮他打拼事业;他要是同意分手,不?消说,她再?怎么着也是活了两?辈子,不?至于被打击到怎么样。 然?而,王济川给不?出鲜明的态度。 他明显陷入了两?难之中。 宋多多冷笑,“在你?说出让我恶心的话之前,还?是我再?宣布一次吧,我们分手。这算是和?平分手,你?要是不?认同,那就?朝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向走,我陪得?起你?。” “多多,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相信,而且我没?想怎么样,现在想的只是请你?立马滚,别耽误我赚钱。” 宋多多说的是心里?话。 王济川愣怔片刻,退后两?步,欠一欠身?,“多多,对不?起。” “为以前,我得?跟你?说没?关系,应该的。为现在,我请你?赶紧走人?。”宋多多打个请的手势,“谢谢。滚。” 任谁能?想到,她和?王济川会到这地步? 可真走到了,她倒也想开了。 一个男人?而已,不?值得?她再?赔上一辈子。 说起来,真要感谢陆明芳。 那样一个无底线地为一个男人?付出的女人?……宋多多一面听着相关大事小情,一面冷眼旁观,再?一面,就?是对自己的反思。 她的上辈子,何尝没?有与陆明芳的共通点? 这辈子要是再?跟王济川在一起,何尝没?有重蹈覆辙再?到被他鄙弃放弃的可能?? 她瞧不?起陆明芳,也开始瞧不?起上辈子的自己。 完全没?有自我,只为了一个男人?而活的女人?,又是谁能?瞧得?起的? 她和?男朋友分手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她非常需要忠告。 可谁能?真正给予? 这天下午,趁着歇息的空挡,宋多多打电话到星雅,找雁临。 接听的人?语气非常动听且温和?,告诉她秋小老?板不?在,明天上午应该会来星雅,九、十点钟打电话到她办公室就?可以。 宋多多诚心诚意道谢之后才收线。 第二天上午,九点三刻,她打电话到雁临的办公室。 雁临很快接起,“我是秋雁临,您是哪位?” “临临,我是多多。”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宋多多有些哽咽,眼中也真噙满了泪。 “哦。”雁临愣了愣,又问,“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困难了?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该帮的我一定帮。” “没?有,不?是。”宋多多眼中的泪掉下来,“我跟王济川分手了,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想跟人?聊聊,可是除了你?,我真找不?到第二个人?。我是真知道了,人?缘儿实在太差。” 雁临轻轻地笑了,缓和?了语气,面对面闲聊似的,“你?现在是需要警告、忠告还?是安慰?” 宋多多立马说:“不?用安慰,给我点儿警告、忠告吧。” “那就?行。你?要是信我,今天起,就?跟你?爸妈签订分成协议。对了,你?办手续的时候,没?拎上你?爸登记了他姓名吧?” 宋多多忙说:“没?有没?有,我自己办的。” “哦,那就?好说了。”电话那段的雁临直言不?讳,“你?要是信我,就?跟他们分成,你?占一半甚至更?多是应当应分,毕竟他们干的活儿,你?雇人?做成本更?低。你?这生?意前景很不?错,以后可以做成店面,县里?做两?三个分店不?成问题,到时候也得?雇外人?。” “临临,你?的意思是——” “有吸娘家血的女人?,也有一辈子吸自家闺女血的人?家。你?爸妈属于后一种。我只是随口说一句,其他的看你?自己。但你?可以回忆一下,这些年他们对你?是不?错,但对你?好的前提是什么?” 宋多多的脑筋飞快运转起来。 她是家里?长女,记事起,父母从没?给过她好脸色,能?干不?能?干的活儿,全想让她承担。 境遇好转,是认识雁临之后,因为那个心无城府的女孩子,会把手里?有的分享给她一半,不?方便直接给钱,就?全换成菜肉副食品,她又不?瞒家里?,减轻了家中负担。 去年困窘那一段,父母对她不?是数落就?是责骂,直到开始做生?意,尤其盈利之后。 但是……宋多多摸了摸衣袋。 收入父母管着,到除夕当日,给了她八十块钱,还?是一副施恩的样子。 父母自来省吃俭用,有了钱一概存起来,为的不?是儿子,还?能?是谁? 宋多多满心讽刺,应对雁临却是由衷的感激:“我明白了,临临,谢谢你?。今天我就?弄个雇用合同让他们签,他们要是不?答应,那正好,我撂挑子不?干,转头告发他们无照营业。” 雁临逸出清脆婉转的笑声,“别的我不?管,你?做好准备,别吃亏最重要。毕竟都是女孩子,应该相互照顾。你?要照顾好自己。” 宋多多再?次泪盈于睫,“嗯!我会的,谢谢你?,临临。” “一定要好好儿的,明天我也在这儿,有需要就?再?联系。” “你?也要好好儿的。再?见。” 挂断电话之后,宋多多心绪起伏不?定,好一阵才恢复平静。 当日,宋家摊位提早收摊,回到家里?,宋多多跟父母说了自己的打算: 去年的账不?算了,毕竟本钱是他们张罗的,今年起,他们是拿高工资的雇工,每天营业的现金全由宋多多保管,如果账面数额小于应有的估算数额,超过五块及以上,全由宋家夫妻负责、赔偿。 宋振家和?李玉茹怎么可能?答应,当即炸毛,四?处踅摸往死里?打这不?听话的闺女的东西。 宋多多有恃无恐,先?发制人?:“你?们要么打死我,要么一手指头别动我。打死了,你?们等着吃枪子儿就?行,打不?死,我不?露面,就?算我找不?到人?举报,同行也会举报你?们无照经营。 “而且我已经跟好几个熟人?说了,要是明天不?出摊儿,就?是被打了,他们会替我到学校告状,说你?们的好儿子因为家教存在重大问题,人?品也有重大问题,校方要是不?开除,也会上报纸出一次名,只不?过,出的是骂名。” 宋振家、李玉茹被吓住更?被镇住,再?也不?敢起打闺女的心。各回各位坐下,都恨不?得?哭一鼻子。 当日,宋多多和?父母签订雇佣合同,并且拿回了从初六到今天为止的所有收入。存入存折。 隔天,她实在压抑不?住,再?次打电话给雁临,据实相告。 雁临挺为她高兴的,“你?要是想开店面,我可以借给你?一到两?千的运转资金,我是说真的,你?做的腊肉、纯肉肠很好吃——不?是你?爸妈做的,你?们的手艺我还?是能?区分出来的,要是有意愿,也可以创立自己的品牌。” 宋多多一阵狂喜,“真的吗?临临,你?真的这么看?” 第60节 “是啊,我是真心这么看,亲友的评价也很高,其余的就?看你?了。” “那……我先?开店面,然?后再?弄个作坊做腊肉纯肉肠。至于初步的启动资金……真要跟你?借了,我给你?写好借据,送到星雅传达室行吗?” 雁临语带笑意:“不?用,我找个人?带着钱过去,你?签字就?行了。别怪我公事公办啊,要不?要你?还?钱是一回事,要你?在借据上签字是一定的,谁知道以后有没?有求到你?的时候?到时候我亮出来,你?总能?念着旧情帮我一把。” 宋多多听完,也笑了,“得?了,借据我签字,你?最好立下年前归还?、不?然?照高利贷的比例利滚利的规定。不?许乌鸦嘴,说什么求到我,要是有那一天,我不?定早死在哪儿了,别咒你?自个儿也别咒我,好吗?” 这番话,她真是实心实意。 这辈子雁临的发展全在意料之外,陆修远的前景也只会更?好。单就?上辈子来说,陆修远始终是她和?王济川遥望不?可及的那种人?物,到她那场生?涯结束都是。 雁临轻笑出声,“那好吧,我尽量把借据写的严谨一些,有人?找你?的时候,你?听话外音儿,到市场外跟他们签字,这样应该是最好。” “没?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何况我这个情况。” 又说了几句,双方道再?见,挂断。 在雁临而言,真没?想到会与宋多多发展成这个情形。 心里?倒是没?有以前的顾虑忧心了。 她只要守住自己赚钱的地盘儿,谁也别想抢走分毫利益。更?何况,她想掺和?的行业又不?止服装业鞋业。 至于宋多多,到底是做过女主拥有重重光环的人?,现下都能?认头摆摊儿赚辛苦钱,也已与男朋友分手,还?听从她的建议跟家里?明算账了,同为女性,不?帮一把才真是不?厚道。 两?千块钱,对现在的雁临来说实在是小意思,得?了善果是皆大欢喜,得?不?到大可以当打了水漂,多买了两?台洗衣机就?行。 当天,雁临拟出字据备好现金,委托二国去找宋多多。 不?到一小时,二国回返,带回了签字按了手印的借据。 二国见小嫂子心情不?错,趁势问:“我媳妇儿——啊呸,我对象有个亲戚,前几年去外地做生?意了,家里?留着一个带后院儿的门脸儿——门脸儿也只是那么一说,是当街挺好的位置,但没?人?租过,因为带着后院儿,租金要高不?少。嫂子,你?看宋多多有没?有可能?想租下?” 雁临面上没?显露什么,心里?却是喜出望外,笑盈盈问:“你?没?跟她提?” “没?有啊,这不?得?先?问过你?才有的谈的事儿么。” “那就?带着你?未来媳妇儿,赶紧去问问宋多多,只要价钱合适,我估摸着问题不?大。” “嗳!谢谢嫂子!” 雁临笑容璀璨。以宋多多现在的心情,巴不?得?有个带后院儿可入住的铺面,那就?可以甩掉吸血父母独自打拼了。 人?要独立,离开负面作用的家庭是第一步,有的情况需要远离,有的情况只需要不?再?继续生?活在一起。 雁临有着秋雁临的记忆,前世的宋多多,为她弟弟付出的实在太多,说是扶弟魔并不?为过。只是,那其中也有秋雁临的半数功劳,雁临如今能?说的话也就?有限。 可不?论话再?多再?少,宋多多全盘接受并执行了。 这更?让雁临确定对方重生?或者跟她一样穿书的事实。 不?管哪种可能?都好,都会存有客观且清醒的理智,不?然?不?会有宋多多的现状。 结果也真不?出她所料,宋多多以公允的价格租住铺面,而且要求签十年长约,她可以年付租金。 租主哪有不?应的,趁假期赶回来签字。 之后的日子,抛开身?边这些事,雁临有着自己的小郁闷。 正月二十七到二月初五,陆修远出差。 出差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他一个电话也没?打回来过。亏她在他出门前告诉过他,他不?在家的日子,都会在星雅坐班。实际意思,不?就?是等他电话吗? 真没?见过这种男人?。 真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真怪不?得?他在小说里?始终孑然?一身?。 ——雁临在心里?变着法子的吐槽,也变着法子给自己添堵——她早已爱上了那个不?解风情的带着禁欲系标签的男人?。 再?一次想迁就?他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以往种种。 她迁就?他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是不?是真把他惯出毛病了? 不?,这种思路是不?对的。 男人?真在意女朋友或妻子的时候,才是处处迁就?,处处讨好。 雁临除了背课文、做夏季时装鞋子设计,余下来的时间,全用来跟这些问题杠。 杠来杠去,她是输的一方。 她就?是迁就?人?、惯着人?的一方。 自作孽,跟谁说? 明天是二月初六,过彩礼,要请几桌的日子。雁临相信,他不?会忘,一定会准时出现。 但在接受彩礼之前,她得?跟他谈一谈。 动不?动玩儿失踪的男人?,她再?爱,也要不?起,更?不?稀罕。 这晚,雁临背诵着最讨厌的近代史,洗完澡,裹着自制的分外宽大的浴巾出来,再?加上羊毛披肩的同时,听到敲门声。 凭她直觉,那是陆修远。 但她正在闹情绪,便忽略直觉,问是谁。 “陆修远。” 雁临犹豫着走到门前,“有事吗?我要睡了。” “有,特别重要、刻不?容缓的事。” “啊?哦。”雁临简直是慌慌张张开了门。 陆修远笑微微跨进门来,反手带上门。 雁临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无声发生?,更?生?气了,指一指门,“你?费力关门,我感谢,但我现在的要求是你?出去。” “别这样。”陆修远拥她入怀,“之前我实在不?方便打电话回来。” 雁临质问:“到底是什么生?意,能?导致你?将近十天没?空打个电话回来?” 陆修远凝着她,神色格外诚挚,“因为外地有需要我参与的重大案件,我参与了,要和?别人?一样执行保密规则。临,体谅我一下。 “在我以为最好的那个地方,我走进去那么多年,真的放不?开。你?最清楚,家家户户墙上半边的绿,跟橄榄绿的差别。” 雁临险些落泪,反反复复地抚着他短硬的头发,又吻一吻他的唇,“陆修远,我觉得?,今天就?是我们的新婚夜,你?同意么?” 第54章 情投意合时 雁临说完就后悔了。 她是怎么从他的话题蹦到自己说的事情的? 这是什么见鬼的脑回路? 陆修远瞧着她, 先是惊喜意外,随即莞尔,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儿, 略略俯身, 亲吻落在她眉心, 再到双唇,“我想你了。” 他?的唇温润有力, 热切需索。 雁临又?何?尝不想?他?, 很想?很想?, 不然也?不至于?胡思乱想?好几天。 些微的眩晕中, 她踮起脚尖,手臂绕上?他?颈子, 婉转回应,时不时撩他?一下?, 纠缠他?舌尖。 陆修远几次呼吸凝滞, 原本想?问她是不是想?好了,现在, 他?全然失控,什么都顾不得。 他?打横抱起她,走进卧室。 窸窸窣窣一阵, 期间不断有衣物落地的轻微声响。 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他?之前?最喜欢的那对儿有生命力的桃子,反复把玩,亲吻。 雁临呼吸一阵阵打颤, 捧起他?俊颜到面前?, 探手熄了灯。 他?探手打开。 她再次伸手, 手却被他?握住。 陆修远凝着她,“临, 我爱你。” 分开的时间不长,却足够他?确定,对她,不只是喜欢那么简单。 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以至于?稍有休息的时间里,没完没了地想?着她,好几次在有打电话?的机会时,甚至想?违背原则打电话?给她,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 那种事当然是没做,不然小兔崽子也?不会闹情绪。 可?是闹情绪也?好,真好,意味的是她也?不好过?,也?想?他?。 她要是不在意谁,才不会浪费哪怕一秒钟的精力,更?别?提有什么情绪。 他?的小怂猫,骨子里傲着呢,其实冷漠得很。 雁临亦是深凝着他?,那双一时灿若星辰,一时深沉如海的漂亮至极的眼眸,此刻有的,唯有深浓的热切、迷恋。 她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完全坦然,“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他?再度索吻,毫不掩饰霸道、侵袭。 这导致那一刻来临之际,雁临生出些许怯意,“陆修远……你要是由着性子来,真能要我半条命的。” 初次最好的情况也?会有些不舒服,感觉很疼的人不少,疼得当即心怀抵触的也?有。 更?何?况他?…… 到什么时候,也?不是她能轻易纳入的。 陆修远说:“我怎么舍得。” 怂猫跟别?人是有板有眼,在他?面前?可?娇气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就喜欢她娇气的小模样,让他?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宠着惯着。 他?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 好似活到如今所有的耐心全倾注在她身上?,亲吻绵长火热,举动始终轻轻柔柔,克制之至。 雁临没受罪,后来不免彻底放松,由着心绪缠住他?,手落到他?背部,抚着他?留有旧伤痕的细腻柔韧的肌肤,再落到脊椎,寸寸游移,要数清楚骨节似的。 第61节 陆修远眸色黯了黯,倒吸一口气。 这下?是怎么也?把持不住了。 雁临呢喃出声,随即咬住唇。 他?灵活地撬开她唇齿,“好听。” 雁临有点儿气闷,别?转脸,咬住他?肩头。 后来…… 她闭了闭眼,松开他?,头全然落回枕上?,手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陆修远……” 陆修远与她十指紧扣,“临。我在。” 雁临抿了抿迅速干燥起来的唇,“要一直在,一直一直陪着我。” “一定,往后的日子,我陪你过?。”陆修远捕获她的唇,让那柔软的唇瓣得到温暖,变得娇艳。 末了,他?呼吸急了,也?彻底乱了,匆匆点一下?她的唇,“临,抱着我。” “嗯。” …… 第二?天,雁临坐在办公室,做什么都有些敷衍。 报纸看不进去。 面试自己的助手之前?,先匆匆翻了翻应聘人的资料,感觉哪个都好,又?哪个都不好。 ——好在哪儿?不好在哪儿? 一个名字都没记住,就有这种结论,也?太不尊重人了,而且是非常不敬业的表现。 这可?不行。 雁临拍拍头,重新梳理一下?头发,用鲨鱼夹束起,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她不在状态,说起来也?算有情可?原。 昨晚初次事毕,陆修远挣扎一阵,去冲了澡。 接下?来就轮到她了,昏昏欲睡,又?觉得不大?舒服,挣扎许久,还是去洗澡,睡下?前?穿上?睡衣。 陆修远却不喜欢,三两下?把她扒成一条鱼似的。 大?鱼小鱼同睡,能有什么结果? 她不被吃才是见了鬼。 好在那人始终关注着她表情,见她不舒服就会有所收敛。 也?不知闹腾了多久。 等到清晨,是她自找的,先醒了,瞧着已经?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男人,有点儿爱不够的意思,手不老实,还凑过?去亲他?。 结果就有了第三次。 他?已经?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恣意而为,对她的态度,像是小孩子面对着一笔宝藏,满带着痴迷、好奇,可?着性子探索——也?可?以说是胡作非为。 两人到八点多才起床冲澡洗床单。 睡眠时间太短,雁临是半梦游着来星雅的,下?车前?,送他?过?来的那个还说她娇气。 娇气个鬼。 当她跟他?一样,十来年不间断地接受高强度训练吗? 她能起来就不错了。 可?是话?说回来,眼下?是星雅要给她配备助手,关系着应聘者的前?景,也?关系着她往后不在星雅时能不能放心,绝不能敷衍了事。 喝了小半杯咖啡,雁临又?去洗了把冷水脸,彻底清醒了,坐回到办公桌前?,重新看应聘者的资料。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萍。细看资料,的确是她在乡下?遇到的那一位。 王萍事件的后续,祖父祖母陆续跟雁临说了:王萍承认收买人刁难雁临,坚决否认让收买的人有过?激行为。 至于?往年欺负女孩子的事件,王家用钱开路堵人的嘴。 这年头,流言蜚语能逼死人,就算当事人有指证的勇气,家人为了避免闲话?和拿到的好处劝阻,最终也?只能选择放弃追究。 于?是,民不究官不举。 最终,王萍被拘留一段时间后,交了罚款出来。算是硬性惩罚的结果,是她的恶劣行为被通报到校方?,校方?当日予以开除学籍的处理。 王萍引以为傲,拿来说事挖苦雁临的大?学文凭,彻底没戏。 代价也?不算小了。要不是看在这一点,陆家和雁临才不会选择放弃追究。 他?们勉为其难地大?人大?量一次,王萍却嘚瑟到了雁临跟前?。 雁临再不想?看到那个人的嘴脸,哪怕一眼,当即找来雷子,“应聘的人有个叫王萍的,你带上?几个人把她请出去,她要是不走,直接拎出去。顺便让门卫记住她,以后不要放她进来。” “明白!马上?办。”雷子应下?,大?步出门。 雁临犹不解气,打电话?到陆家,找陆修远。 接电话?的是林婉,听出是雁临,立马问:“临临,你这是在哪儿呢?中午要在黄石酒店摆几桌过?彩礼,你没忘吧?” “没有没有,”雁临赶紧说,“误不了中午的事。现在有个事要跟修远说,他?在不在?” “你没忘我就放心了。修远在家,等我给你叫他?。” 过?了半分钟左右,陆修远接听。 雁临说了王萍应聘的事,“你那边最近也?在招人吧?不许聘用她,我烦死她了。” 陆修远轻笑,“遵命,等下?我就打招呼,我也?烦,疯了才会招个事儿精。” “那我就放心啦。”雁临看看时间,“中午见。” “晚点儿见。” 收线后,雁临开始见应聘人员。 前?两个实在是有滥竽充数的嫌疑,雁临礼貌地敷衍一番,请人回去等结果。 到了第三位,有大?学文凭,叫方?雅。 这是雁临想?聘用的人,原因是她似乎听姐姐说起过?这个名字。 “方?雅,”雁临舍弃寻常应聘套路,直接问,“你认不认识秋雁薇?” 方?雅的笑容清浅悦目,“认识,我们是校友、室友,处的一般,普通朋友的关系。” 雁临点一点头,“为什么来应聘?” “我爷爷奶奶做了一辈子的裁缝,我对这一行特别?有兴趣,看到报纸上?关于?你的报道,尤其还有你设计的作品,感觉特别?好,所以来应聘。” “如果让你说我的设计理念,算不算是为难你?” “不算。”方?雅笑意更?深,大?眼睛亮晶晶,“你的设计理念,在我看来是优雅、舒适,其次才是新颖。” 雁临与对方?相视片刻,欣然而笑,“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随时。”方?雅毫不保留,“之前?我在分配工作之前?,被一个单位主动聘请过?去,做文员。来应聘之前?已经?离职,就算星雅不招我,我也?要在黄石县找份与服装相关的工作。” “那么,明天起开始上?班。第一个月是试用期,工资三十,随后比照别?人的工资上?调。”雁临也?是干脆利落的态度,“但你可?要做好准备,我是你上?司,但只是偶尔来星雅,一半年不过?来的情况也?有可?能发生。” “没事的,这意味的只能是我要帮你兼顾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巴不得。” 雁临笑得微眯了眼眸,“要做的事,我已经?写好,明天上?班时会有人交给你。” “谢谢,太感谢了!”方?雅起身,浅鞠一躬。 “别?客气。对了,住处有没有难处?要不要住宿舍?我可?以帮你分配。” 方?雅赧然,“还真算有难处。我租了个房,租期只有一个月。” 雁临很理解,“那就住宿舍吧,入住时间你自己决定。顺道说一句,星雅食堂的饭菜很好吃,住宿不亏。对了,有没有余钱买饭票?” “有,有的。我有存款,三两年失业都不成问题。”方?雅绽出璀璨的笑容,“小老板,真的谢谢你。” 雁临小手一挥,“不用谢,我们投缘,你又?适合,不聘请你才是脑袋抽筋儿。” 方?雅逸出欢快的笑声。 雁临说:“明天见?” “明天见!” 雁临忙完星雅的事,已是九点三刻。 她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装进手袋,快步走出星雅,想?着打个三轮回家。 没想?到的是,陆修远等在外面。 他?穿着她设计制作的黑色西?装,抄着裤袋,倚着车门,敛目想?着什么。 “陆修远。”雁临忍不住唤他?。 陆修远立刻转头望过?来,下?一刻就大?步流星到了她面前?,紧抱她一下?,“小兔崽子,忙那么久。” “什么时候来的?”雁临眼眸熠熠生辉。 “接完你电话?,又?打了几个电话?,就过?来了。”陆修远说。 雁临握住他?的手,把着他?手指,轻轻晃了晃,“你也?是星雅股东了,给你的办公室正在完善,以后别?这么傻等了。” “知道。”陆修远反握住她的手,“赶紧回去。” “嗯!” 过?彩礼的日子,不用穿的太正式,但也?不能太随意。 回到家里,雁临要陆修远帮自己做选择:“是这套格纹套装,还是玫红的?” 可?惜,陆修远不是做选择的主儿,直接盯上?了另一套。 是鹅黄色小西?装、牛仔蓝宽松长裤。 小西?装对人的肤色特别?挑剔,雁临却正合适。 她欣然应下?,找出搭配的红色高领毛衣。换上?衣服,出门时,登上?浅灰色高跟鞋。 第62节 黄石酒店是县里除了招待所的唯一一间酒店,饭菜价高,但烹饪手艺很好,一楼有东西?两个大?堂,供散座的客人用餐,二?楼三楼全是包间。 今天中午,陆家包了东面大?堂,酒店员工得知一共摆六桌,热心地调整了桌椅。 陆修远和雁临是主角,要先一步过?来,等着招呼亲友。 刚走进去,就有两个身形高大?颀长的男子站起来,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同时笑着给了陆修远一拳。 陆修远笑着打回去,“舍得回来了?” 雁临已看清楚,是秦淮、丁宁,由衷地笑了。都是很俊朗的男子,理着与陆修远一样的寸头,丁宁今年二?十三岁,神采活现,朝气蓬勃的。 秦淮、丁宁正了正神色,对她欠一欠身,“嫂子好。” 雁临忙说:“你们好。” 陆修远说:“你们嫂子给你们的衣服放家里了,吃完饭去拿一趟。” “谢谢谢谢,太谢谢嫂子了。”丁宁笑得像个开心的小孩子,用肘部拐了秦淮一下?,“让你老刺激我,这回我也?有嫂子做的衣服了。” 余下?三人一通笑。。 没多久,陆家四位长辈过?来,见到秦淮、丁宁,都很开心,拉着他?们落座,问长问短。 陆修远和雁临忙着斟茶倒水。 随后,杨家、雁临的三伯父和五伯父两家、林家相继到来。 林家老爷子、老太太七十来岁,因为平时小病小痛不断,精气神儿比陆潜、叶祁差了一大?截。 林老太握着雁临的手,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明芳的事我都知道了,怪我们,把她惯得忒不是东西?,差点儿就连累得你出事。归根结底,是我们对不起你。” “姥姥,别?这么说。”雁临反过?来宽慰老人家,“我那个大?姑姐,对耿金坡的样子,简直像是被人勾了魂,这是天性,可?不是谁能惯出来的问题,你们千万别?有负担。” “好孩子,太懂事了。”林老太想?一想?,可?不就是那样,心里好过?了不少,“现在明芳的两个孩子,平时是修远的舅舅舅妈带着,他?们比我们会教孩子,出不了问题。 “对了,修远这次出门前?,去过?我们那儿一趟,留了五百块钱,说孩子是孩子,别?因为他?们的父母迁怒到他?们头上?,带着要是有困难,可?以送到陆家。你舅妈已经?退休了,她喜欢孩子,也?相处的有感情了,是真舍不得。” 雁临说:“修远说的对,你们平时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转头见到林家舅妈和两个孩子,笑盈盈聊了一阵,抱了抱孩子,各给了两块大?白兔奶糖。 这次过?彩礼,陆家给了雁临用红纸包着的一摞钱,没提具体数目,敷衍地说了句随大?流,另外还有三金:项链、手镯和戒指。 项链的链子粗细适中,坠着块金质的小牌子,上?面篆刻着吉祥图案;手镯做工精致,沉甸甸的;戒指宽宽的,嵌着红宝石。 王秀莲悄声跟女儿说:“陆家对雁临真是实心实意的,瞧这些东西?多实惠。这也?是三金,有的有钱人给的三金是项链耳坠戒指,是不是空心的都要两说。” 秋雁薇一阵笑,挺为雁临高兴的。 王秀莲琢磨着,等再存些钱,得给闺女买点儿金银物件。已经?听说了工资上?调、物价也?会慢慢上?涨,存些金银就是存了钱。 秦淮却在吐槽陆修远:“瞧他?这婚结的,颠三倒四的。” 丁宁不以为然,“不就是提前?领了证儿了?以前?结婚对远哥来说,真就是抽空的事儿,当然是哪件最重要先办哪件。” “也?就小嫂子脾气好,跟着陆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这倒是,总归是有些对不住小嫂子。”丁宁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回头咱俩跟小嫂子商量,以后做她的娘家人吧?” “这事儿我看成。” 同桌的人听着,齐齐发出善意的笑声。 陆修远和雁临做样子敬了一圈酒。 有人要跟陆修远多喝点儿,他?就毫不避讳地说:“可?饶了我吧,去年还瘸着呢,这才刚好多久?” 惹得人们一通笑。 也?有人跟雁临起哄,要单独跟她喝酒。 陆修远直接把她揽入臂弯,“不许欺负我媳妇儿,我替她。” 大?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都说这就看到结婚当天是什么情况了。 打完一圈酒,林婉揽着雁临到自己那桌,陆修远则去了秦淮、丁宁那桌,兄弟三个太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少不得喝几杯。 酒宴接近下?午两点才散,宾主尽欢。 离开前?,陆修远找到酒店老板,敲定婚礼当天及前?一天承包酒店一层的事,留下?定金。 陆博山安排人替陆修远开车回家,嘱咐雁临先到家里坐坐。 秦淮、丁宁也?是开车过?来的,请陆家找人代驾,问清楚雁临去向,跟着回了陆家。 他?们有礼物给雁临。 秦淮这次给雁临淘换到不少上?好的咖啡豆、咖啡粉,附送一套定做的咖啡杯盘勺。 丁宁送雁临的是两个吹风机,“一个自己用,另一个随便你送谁。”另外,过?来之前?,他?跟秦淮北京商场里买了不少市面上?少见的好料子。 雁临很感动,“太谢谢你们了,以后可?不准再这么费心了。” 丁宁笑眉笑眼的,“那得看你给不给我们做衣服。” “忘不了。” 这边说着话?,陆修远和祖母找出雁临给他?们的衣服。 秦朗笑得眉眼弯弯,丁宁直接跳起来欢呼一声,问清楚哪些是自己的,特别?嘚瑟地睨着秦朗。 秦朗哈哈大?笑,“瞧你那德行。”又?转头跟雁临说,“这孩崽子一阵阵的跟几岁的小孩儿似的,以后你就当跟修远添了个大?儿子。” 其他?的人笑得不轻。 丁宁追着秦朗要揍他?,“去年给我改名儿丁瘸子,今年直接给我降了一辈儿,你丫就是欠抽!” 叶祁笑得肚子疼。雁临和老人家一样,非常喜欢陆修远这两个铁哥们儿。 当晚,陆修远去了秦淮、丁宁的住处,三个人一起做饭,喝着酒畅谈到深夜,留宿在那边。 第二?天,雁临插班到县城高中的事落实下?来。 一早,陆修远接上?雁临去学校,“今明两天,高三有模拟考试,你要在校办公室答卷,交卷时间和在校生一致。” “好事。”雁临上?辈子就特别?喜欢考试,她与怯场的人正相反,临场发挥往往高于?平时。 到了学校,校长、教务主任和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教师一道迎出办公室。 之前?他?们都看过?有雁临彩图的那份报纸,现在得知人家有心考大?学,陆家还选择了这所学校,打心底高兴,相见前?已有好感。 女教师姓王,雁临只要成绩过?得去,就能分到她做班主任的那个班。 礼貌的寒暄一阵,雁临随女教师到一间腾出来的办公室。 “别?有压力,但也?不要粗心大?意。”王老师说,“我给你监考,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雁临笑容甜甜的,“谢谢王老师。” 陆修远那边,和校长、教务主任聊起了高中辅学教材的事,“再过?一阵,第一批教材上?市,先拿样品过?来给你们看看,需要的话?,优先给你们,价钱比成本价稍微高一些就行。” “需要,需要,”校长当即表明态度,“不瞒你说,高三的老师全替学生着急,但考试也?不能太频繁,会耽误教学进度,尤其也?真想?不出那么多考题。等有了辅学教材,每天针对性地给学生留作业就行。真是太感谢你了。价钱也?不用压得太低,别?亏着你。” 教务主任频频点头附和。 陆修远一笑,“亏不了,但要麻烦你们别?跟其他?高中学校说,我不可?能可?哪儿优惠人。” 那边的两个人也?笑了,“一定不会外传,我们用学校的名誉保证。” 又?聊了几句,陆修远道辞,去了自己的公司。 公司名字博林,来自于?父母的姓名。 他?上?班的情形,简直算是甩手当家的,来公司才是新鲜事,幸好他?不管是否坐镇,都不会耽误业务。 一上?午,梳理账务,开了个会,掐算着时间去接雁临,临走时说下?午不来了,员工跟他?开玩笑:“你应该说下?次哪天过?来。” 陆修远笑着出门,中午雁临想?吃包子、胡辣汤,两人一起去了县医院那个包子铺。 雁临吃饱喝足,因为往胡辣汤里加了不少辣椒油,坐上?车没多久说口渴。 陆修远想?了想?,给她现买了一个学生用的水杯、一袋奶粉,折回包子铺借开水,回到车上?,递给她一大?杯冲好的牛奶。 雁临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静静等在一旁,偶尔摸一摸她的头。 去学校的路上?,雁临说起上?午考的两科:“是数学语文,考得应该不错。王老师没事就看看我的答题情况,交卷时,我瞧着她挺高兴的。下?午考的有英语,我学得挺不错了,她会更?高兴。” 陆修远一乐,“别?考你喜欢的就高兴,轮到不喜欢的就闹脾气。” “不会,最多是早一些交卷,我才不对着那些上?火。” 陆修远笑意更?浓。 下?午到了学校,雁临带着奶粉和水杯,让王老师渴的时候就冲着喝,她在考试间隙也?得喝,要分享办公室里的热水。 王老师笑着多备了一暖壶水,因为瞧见陆修远送她到校门口了,打趣她:“是不是陆同志给你准备的?” “算是吧。”雁临说了之前?的事。 “真看不出来,对你这么细心,尤其这么支持你考学。” “对我是挺好的。” 王老师又?叮嘱她:“明天可?以带些零食过?来,考试挺消耗精力的,我看很多学生都会带面包方?便面什么的。” 雁临欣然应下?。于?是转过?天来,她带了枣泥糕、花生芝麻糕,考试间隙,和王老师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些家常。 等到考完,王老师问雁临:“自己说,你是不是有些偏科?” “嗯。”雁临想?否认都找不出辙,“历史?学的最差,全靠死记硬背。” “我看出来了,不过?没事,大?不了考理科。不少女孩子喜欢文科,但我觉得理科更?实用,找工作时是香饽饽。” “我也?这么认为。” “那也?不能对相对来说差一些的科目放弃,回头我得跟历史?老师打好招呼,让她想?办法给你一些见效的学习方?法。” “好、吧。” 王老师忍不住拍拍她的肩,“我很期待你这次的成绩。虽然你平时不会来学校,可?我还是很高兴做你的班主任。” 她看了全程,确信雁临绝对有插班的资格,至于?成绩,是有多好的问题,不需任何?担心。 雁临开开心心地道别?,出了学校,径自上?车。 陆修远送她回到住处,却没时间陪她,“要办婚礼了,破事儿忒多,家里每天都有不少客人,坐到很晚。” 第63节 “辛苦啦。”雁临同情地抱了抱他?。 陆修远拍拍她的背,亲了亲她,浅尝辄止,真没胆子更?进一步。有些事,做了立马上?瘾,而他?要是完事匆匆忙忙走人,想?想?就觉得太不是东西?。 雁临看出他?心绪,笑了一阵。 陆修远揉乱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王秀莲、秋雁薇和杨家相继送来做好的被褥。 颜色都是大?红大?绿,图案都是喜气洋洋,整整齐齐码放在闲置的卧室里的双人床上?。 徐东北也?专程送来他?准备的礼物。 那天傍晚,他?先上?来敲门,让雁临等着,随后自己把礼物搬上?来。 居然是一台留声机,附送六张黑胶唱片。 雁临险些惊掉下?巴,“这这这……这礼物也?太昂贵了。” 徐东北得意洋洋,“等我结婚的时候,记得也?送份拿得出手的礼物。” 雁临扯了扯头发,“到时候我还不得愁的一把一把掉头发?”了解他?的狗脾气,压根儿不敢说不收的话?。 徐东北哈哈大?笑,“怎么着?请我喝杯咖啡?” “必须要请。”雁临让他?坐,“有手磨的咖啡,味道很好。等着。” 喝上?香浓的咖啡,徐东北说起方?雅:“你聘用的那个员工不错,挺好学的。你交给她的工作,也?是往设计这条道儿上?带她的意思,想?法不错。迟早得成立设计部,自己带出来的越多越好。” “你赞成就最好了,以后多帮帮她。” “小意思。” 喝完咖啡,徐东北道辞时说:“你结婚当天我有别?的事,就不去了。” 看着自己一眼看中的女孩子嫁给别?人,那种事情谁有病谁去做,他?可?跟自己没仇。 “没空就算了,但你的人情我会记着。” 徐东北难得的现出温暖中带着怅然的笑容,“新婚快乐。” “谢谢。” 送他?离开后,雁临望着唱片机出了会儿神。 徐东北从没明说过?什么话?,她一直装糊涂。到现在,没办法再糊弄自己。 被这样的人在意,对女孩子来说,算是很幸运的事。她由衷地感谢他?。 第二?天,雁临去学校拿批阅过?的答卷。 王老师难掩兴奋,“你是咱们班也?是全年级第二?名呢,唯一一个数学、英语拿满分的人,我和其他?科的老师都高兴坏了。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你们。”雁临面上?笑容灿烂,心里却在叹气。 上?辈子从初中到高中,她好几年和一个成绩特别?好的女孩子同班,不管什么考试,她都是第二?名,被同学善意地给了个千年老二?的名号。 她终于?扬眉吐气时,是高考之后了,对于?最重要的考试,她仍是临场发挥得很好,那个女生却因为太紧张,导致发挥得不好,勉勉强强过?了普通大?学的分数线。 这辈子不会又?是千年老二?的命吧?雁临问了问第一名的情况。 王老师告诉她:“是咱们班的班长,男生,最近成绩忽上?忽下?的,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挺争气。” 雁临得了变相的宽慰,和对方?说定以后的事。 校方?有重要的模拟考试,会及时通知雁临过?来参加。 王老师发给她一套全新的课本,带她去了班里,正式介绍给班里的学生。 学生们已经?知道雁临的身份和成绩,好几个立刻表示感觉很荣幸。 雁临礼貌地笑着欠一欠身,说以后请大?家多关照。 打完招呼,留下?陆修远家里和星雅的电话?号码,带着课本回家。 结婚在即,根本抽不出时间看书。 两天后,她这边要在酒店摆喜酒,把备好的彩礼雇车送到陆家,三天后是婚礼。 真的要结婚了,以后与长辈、陆修远朝夕相伴。 事到临头,雁临反而感觉不大?真实。 陆修远的心情则是不踏实,当晚扯谎撇下?聚在家里的亲友,来找雁临。 第55章 新婚甜如蜜 看到留声机, 陆修远挑了挑眉。 雁临告诉他,是徐东北送的。 “他这是送礼,还?是给我添堵呢?”陆修远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意思。 “至于吗?” 陆修远想了想, “不至于。到那小子结婚的时候, 我准备回礼, 膈应回去?。” “可真是的。”雁临笑着摇头,“爷爷奶奶应该喜欢这个吧?” “得分唱片, 说起来, 老俩存着不?少老唱片。” “那最好, 到时候把唱片机放在楼下的客厅, 谁想听就听。” “嗯,总归是徐东北的心意。”陆修远坐到沙发上, “前两天碰面时,他跟我说了, 婚礼那天礼金到人不?到, 我说人不?到就别送钱了,他说根本不?想送钱给我, 但已经是合伙人了,要是不?送,得被姐姐姐夫念叨一辈子, 还?是花钱买份儿清净的好。” 雁临失笑,腻到他怀里,问:“什么时候走?明天刘阿姨赶早过来。她?也给我做了一些被褥, 还?有床单被罩枕套。” “意思是我最好天不?亮起床?”他在这里, 就会给她?做好早饭。 “也不?用那么早。你要是好意思, 只?管躺卧室睡懒觉。”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最多是替你不?好意思。”陆修远把住她?的小手, “我也一堆事情,秦淮、丁宁和俩亲戚临时住家里,得回去?做早饭。”顿一顿,问她?,“明天要忙什么?” “逛街,买全新的家用品,杨家伯伯伯母说,什么都是新的,寓意好,我们的心情也好,给我列了个清单。” “我找人开?车送你,省得你一趟趟往家搬。”陆修远抚着她?颈子,“上学之后抽时间学学开?车,考驾照,我给你弄个名额。” “好啊。” 雁临前世?会开?车,但是在九十年代通过驾校拿到的驾照,现在考驾照还?是比较麻烦的事,好在她?根本不?着急,随着流程磨蹭就是了。 陆修远关心起彩礼的事:“爸妈到底给你准备了多少礼金?”他得算算账,不?能让媳妇儿贴钱。 “四个六。”雁临笑盈盈的,“再加上三金,实在太?多了。” “再加上那台留声机,谁见了都得说你花的太?多。”陆修远瞥了留声机一眼,有点儿没好气。 “问题是别人不?知道家里给了我多少,我根本没花那么多,明天记得跟爸妈说一声,害得他们还?想给我们塞钱就不?好了。” “嗯。到时候家里人知道是谁送的就行了,跟外人只?说是你亲友送的。”要不?然?对谁都不?好,尤其徐东北。陆修远觉得,那小子挺任性的,他要是对谁都这样,能招架得住的女孩子不?多。 “我也是这个意思。” “爷爷奶奶忙着给你找健身器材呢,县里没找到卖的地方,干脆去?中学找人家备用的,单杠、软垫什么的都往家里搬。” “随口说了一句,奶奶还?真记心里了。”雁临有点儿不?安。 “没事,她?乐意忙活这些。”陆修远说,“吃饭的时候提起来的,说你扒着门框做引体向上,爸妈和爷爷都笑了一阵子,又说住居民楼的孩子真可怜。” 雁临随着笑出来,心思跳到住房问题上,“你是喜欢住别墅,还?是宽敞的楼房,或者?四合院?” “别的无所谓,并不?喜欢住四合院。”陆修远照实说,“四合院的好处,一说起来就是冬暖夏凉,但住进去?需要改建,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得不?伦不?类,麻烦。那得是有情怀的人能喜欢的,我没有。” “我也没有。但是,以后遇到合适的,可以买一两处,只?当?投资了。”四合院往后会被炒成怎样的天价,雁临记忆深刻,当?时只?觉得匪夷所思。 但那就跟古董珠宝之类的商品一样,是谁也改不?了的趋势。她?能否理解是一回事,既然?了解,就可以当?做生意来经营。 单说这年头,几?千块就能买个四合院,路段好格局好价高一些,但也有限。 陆修远赞同,“房子、地皮一样,有适合的就拿下,赚钱后分出一部分,我们自己盖房子用。” 雁临欣然?点头。 两个人聊着大?事小情,十点多才相继洗澡睡下。 陆修远惦记着她?这几?天都忙忙叨叨,明天还?得到街上转悠一整天,想相安无事,让她?好好儿睡个觉,就算碰她?,也要适可而止。 但他很快发现,这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从她?滑进被子,蹭到自己怀里那一刻起,他已开?始心痒,小火苗乱窜。 忍不?住索吻。 又当?做最美味的糕点似的,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再探索着她?最美好的隐秘。 雁临感觉难耐,他却?变本加厉,再一发不?可收拾。 偶尔她?抱怨他耍土匪,他温温柔柔地笑着哄她?。 很奇异的,与他在亲密无间时,她?不?会有任何害羞、难为情的情绪。 这取决于陆修远的态度。 在他,这是再自然?不?过再美好不?过的事,通过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流露,直接映照到她?心里,令她?亦坚信不?疑。 而在前世?不?是这样的,说不?清原因,但她?有羞耻感。 现在才是正常的。 这本来就是因爱而生而做的事。 两个人到后半夜才睡,他犹不?餍足地说了句:“今儿先放你一马。” 雁临没底气也没力气反驳,头拱他胸膛一下,把他的手拉到腰际,“抱着睡。” “嗯。”陆修远亲她?眉心一下,“晚安。” “晚安。”雁临打?个呵欠,很快沉沉入梦。 早上六点多钟,陆修远回到家里。 第64节 拿着车匙走进客厅,对上了祖父有些恍惚的眼神。 “爷爷。”陆修远心里有些紧张,快步走过去?,手在祖父面前晃了晃,“我只?是溜出去?睡一晚,不?至于这样吧?” 陆潜拍开?他的手,笑了,“有时候瞧着家里的环境,还?有你和雁临,会晃神,感觉跟这时代脱节了,不?是跟不?上,是超前了不?少年。” 陆修远释然?,“等雁临买的洗衣机冰箱送来,会觉得更脱节。” 陆潜笑眯眯点头,“你想没想过,一般家庭条件都像咱家似的,得到什么时候?” “怎么也得十年二十年之后吧。”陆修远说,“先前那些年,没进步还?退步的家庭是大?多数。” “作?孽啊。”陆潜叹气,“没那些乱遭事,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家破人亡的孩子。” 包括雁临、秦淮、丁宁、二国在内,父母都是在动荡之中被拖垮了身子骨,以至英年早逝。 “不?想那些,尤其别跟雁临提这些。”陆修远不?想祖父郁闷,只?能把话题往别处扯,“二十一条、八国联军那些她?学着都满脑门子火气,你们要是再没事给她?讲前些年的糟心事,历史交白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陆潜笑出来,“我才没那么闲,也舍不?得让我们临临上火。” 陆修远给祖父沏了一杯清淡的茶,“等着,我做饭去?。” “去?吧,丁宁早起来了,我刚刚去?厨房,被他撵出来了。” “本来就用不?着你们早起。”陆修远笑着去?了厨房。 丁宁正将揉好的馒头放进蒸锅,见到他,用下巴点一点冷水里浸着的嫩豆腐,“这是留着做什么的?” “豆腐脑。” “真的?我最爱吃这口。” “管够。”陆修远卷起袖管,一样样取出特地搜罗到的食材。 丁宁瞧着他,笑得促狭,“我小嫂子也爱吃吧?” “嗯。” “我就说,你一准儿是拿我们练手,回头做给小嫂子吃。” “不?行?”陆修远笑笑地瞥他一眼。 “行啊,太?行了,多跟你学学怎么对媳妇儿好,以后结婚了,不?至于总跪搓衣板儿。” 陆修远哈哈地笑,“这想法?对。” . 宋多多租下店面当?天入住,一刻不?停地收拾。 这天,天没亮起床,刷牙洗脸后,下了一碗手擀面,加了一把青菜,犹豫一下,又加了一个鸡蛋、两片酱牛肉。她?必须得保持充沛的体力。 吃完饭系上深蓝色围裙,套上套袖,戴上遮挡尘土的帽子,卖力地忙碌起来。 这里本来就是店铺,存着不?少置物架、箱箱柜柜,只?是很陈旧。 雁临出借的钱富富有余,宋多多也不?想多花一分,自己买了油漆回来,动手把用得到的家具上漆。 置物架好说,她?能挪到院里,箱柜要看大?小重量,搬不?动的就在室内上漆,打?开?窗用过堂风吹着。 不?要说这些,就算墙壁,也是她?借来梯子爬上爬下自己粉刷的。这要感谢前世?的经历。 上辈子在市里买房之后,装修的钱捉襟见肘,她?跟懂装修的人现学了不?少,刷墙上漆不?在话下,正经添置家具是一两年之后,好像是在宜家买了个大?书架,配送人员送到家里,才发现需要买方自己组装。 王济川每天在外面忙到很晚,家里的事全由她?负责。那天忙到三更半夜,硬是看着说明书组装好了,却?累得像是挨了一顿打?,第二天险些爬不?起来。 那么累,也甘之如饴。 宋多多根本说不?清,先前为什么会对王济川存着执念。 难道在潜意识里,在他身边纠正前世?的错误,远离那些不?光彩的事,重活一生才值得? 谁知道呢。 反正已经分手,不?用再分析。 身边没了他,她?渐渐觉得轻松,到现在更是。 等到还?上雁临的钱,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而不?是为他,或为一个小家。 单身有能力的女性,日?子大?可以过得比谁都自在潇洒。 忙碌间,一对夫妻走进来,扬声唤“多多”。 “你们来啦?” 宋多多笑着迎过去?,两人是柱子、小荷,她?聘请的帮手。 夫妻两个是从乡下来县里的,柱子常年打?零工,做小工、搬运工,小荷在家接外包的私活儿,糊纸盒纸袋那些。付出的辛苦体力不?比谁少,赚的也从不?比谁多。就算这样,也比他们留在乡下好过不?少。 宋多多去?他们的租住屋串过几?次门,知道他们做饭菜是好手,想到雇人时,最先想到了他们。 柱子、小荷一见她?的打?扮,立刻顾不?上别的,要帮忙。 宋多多笑着摆一摆手,请他们到相邻的房间。室内放着单人床、写字台、椅子、衣柜、四方桌、条凳,是她?的办公室兼卧室。 宋多多取出备好的合同,“是这样的,来我这儿的话,包吃包住,你们住后院的三间正屋。 “工资现在给你们每个月每个人三十五,以后还?会逐步增加。你们也知道,这是起早贪黑赚辛苦钱的买卖,最重要的是,做的熟食必须干干净净,要是达不?到我的要求的话,就得把做好的扔掉重做。 “你们认真考虑一下,如果保证能做到,就在合同上签字。”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柱子说,“工资高,还?管吃管住,上哪儿找这么便宜的事?我们俩不?是邋遢的人,反正平时做饭都是干干净净的,尤其小荷。她?爷爷以前是村里卫生所的大?夫,看病拿药打?针她?一样没学会,倒是跟她?爷爷一样有洁癖。” 小荷笑嗔了丈夫一眼,又对宋多多点一点头,“我们信得过你,平时会努力达到你的要求。” 宋多多莞尔,“签几?年看你们,我当?然?是希望越久越好。” “先签三年行不?行?”小荷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签久一些,心里踏实。” “好啊。”宋多多拿起笔,在合同上留白的地方填写上签约期限,随后交给他们,“认真看看,保不?齐我有写错的地方,你们帮我找找问题。” 夫妻两个认真看完,态度坚定地签字按指印,随即不?等宋多多说话,帮她?料理起眼前的事。 宋多多收起自己留底的合同,出门前看到月份牌,翻过一页。 眼看着雁临就要结婚了。 她?借钱在先,前几?天为送礼物绞尽脑汁。 万幸,她?以前犯浑,没完没了吸血好友的日?子里,还?办过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读中师的三年,暑假寒假打?零工,起因只?是看中了一条银手链。 那时是真穷,真没见过钱,感觉能拥有个银戒指银手链,形容于给自己备好了一份嫁妆。 攒钱攒了三年,才把手链买下,让雁临看过之后,挖空心思地藏起来。 后来与王济川陷入热恋,再情浓转淡,一门心思地琢磨他创业的事。 居然?把那条手链忘到了脑后,重生之后因为隔的年月太?久,更是无从想起。 她?偷空回家,找到那个用油纸、塑料袋层层包裹起来的仍旧簇新的小盒子,带到店里。 对雁临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却?是她?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找机会请人转交,相信雁临不?会嫌弃。 . 刘建芬七点来钟来敲门。 雁临刚起床,一边开?门一边用毛巾擦去?唇角的牙膏沫。 “瞧瞧我给你带什么了?”刘建芬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袋。 “是不?是煎饼果子?”雁临立马来了精神。 “是。别家的加两个鸡蛋四毛多,这家卖五毛,但东北说确实好吃,多要的几?分钱很值。”刘建芬递给雁临,“家里有没有熬粥?别只?吃这个。” “有,熬的红薯粥,可好吃了,要不?要来一碗?”雁临当?然?不?好意思说,是陆修远做的。 “让你一说,还?真有点儿馋了。” “正好,一起吃。”雁临麻利地摆好饭桌,把炒好的两道菜回锅再炒一下。 刘建芬纳闷儿了,“刚才怎么不?趁热吃呢?” “……做好了困得慌,又去?睡了一小觉。”雁临扯谎。 “怪不?得。” 饭桌上,刘建芬津津有味的吃菜喝粥,雁临捧着煎饼果子吃,还?频频称赞:“真的特别好吃。真奇怪,人家是怎么做的?” 刘建芬忍俊不?禁,“摊位在大?礼堂附近。说起来,那边好多早点做得不?错,生意特别红火。” “最红火的是什么?” “烧饼夹肉、酸辣粉,不?少时候要排队。” “回头我得去?尝尝。” 刘建芬告诉她?具体位置。 雁临吃完煎饼,又就着菜喝了一碗粥。 刘建芬又羡慕又心疼,“吃得也不?少,就是不?见你长胖点儿,还?是太?忙太?累了。” “不?是,我天生没良心,这样最好,省衣料。” 把刘建芬逗得哈哈地笑。 过了一会儿,有星雅的员工送来被褥、床上用品,后者?全是一色的料子配套做成,两套大?红色,其余的就是雁临偏爱的纯棉格纹、小碎花。 雁临爱不?释手,轻轻抱了抱刘建芬,“太?感谢了。” “还?说呢,我能给你添箱的东西有限,怪不?好意思的。” “床单被罩起码能管我用好几?年,还?想怎么着?我最喜欢这些了。”雁临转眼看着那些花团锦簇的簇新的棉被,“真得罩起来,不?然?瞧着跟艺术品似的,不?忍心盖。” 刘建芬又笑了一阵,因为还?要上班,不?情愿地告辞,“就盼着到周末,我两头喝喜酒。你千万别太?辛苦,东西不?用自己面面俱到地买,送礼的多的是。” “行,我好好儿糊弄陆修远一下。” “诶呦,那样也不?行。你这孩子淘起来,我真对付不?了,走了啊。” 送走刘建芬,雁临归拢好东西,数出足够的现金、各类票子放进手袋。在星雅的一个便利是,有供货方手里有各类票,需要时要么用现金,要么用别的方式换。 雁临能和人换的通常是设计,比如纽扣、拉链的款式改良,她?用来换了很多票。 第65节 徐东北起先说她?没出息,后来骂她?二百五,说她?这是用心血换最俗的东西。 雁临心说谁要做不?俗的人了?想做也不?行啊。结婚要买的东西得论?车算,百货大?楼很多东西都需要票,她?总不?可能到自由市场、地摊儿上买。 来接她?的是许久没见的刘云。 “总算看到你人影儿了。”雁临打?心底高兴,见他气质有所不?同,说,“显得更干练了,猜的出来,修远没少折腾你。” “都是为我好。”刘云笑着,和她?一起下楼,“早就说好了,你们结婚我跟大?军怎么着都得回来。” “大?军呢?” “到高中报道去?了。”刘云说,“他想跟你一个班,但你那个班是学校的重点班,他还?不?够格。” “高考有没有把握?” 刘云说:“名校是别想,一般的应该问题不?大?。在北京这一段,秦哥请一个在校大?学生给他辅导,现在一般的答卷都能做完,以前老是到背面就得空一大?片。” 雁临心宽不?少,“你呢?有没有想过学点儿什么?” “等你们考完再说,远哥在哪儿我去?哪儿,到时候看能不?能上夜大?。” “这打?算好,不?管在哪儿,学到东西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上车后,一路闲聊着,到了百货大?楼。 雁临对着清单购物,刘云等东西多了就搬到车上,直到把后备箱、车厢填的满满当?当?。 就这样还?没买齐全。送回家里,雁临请刘云下馆子,点了两道硬菜,两道素菜。 吃完饭,两个人回到百货大?楼,继续扫货。 四点多钟,陆修远开?着秦淮、丁宁的车寻过来,看到雁临,指节弹一弹她?脑门儿,“这是买东西还?是大?采购?” 刘云笑哈哈的,“清单上的东西买齐了,嫂子瞧着别的东西也不?错。” “瞎买什么?”陆修远板过雁临的身形,让她?面相外,“赶紧走,不?然?全给你退回去?。” “好不?容易花钱上一次瘾……”雁临咕哝着,没好气地往外走。 陆修远跟上去?,展臂揽着她?。 刘云笑得不?轻。 转眼到了二月初十。 雁临在酒店摆喜酒,共二十五桌,除去?最近走动的近的,全是原主父母以前的好友、同事,名单是杨建国、张玉凤比照着雁临家里的账册拟的。 说白了,冲着雁临来的是少数,大?多数是为着人情账上的走动。当?然?,以后这些人家里有红白喜事,她?也要请陆家帮忙出面随礼。 喜酒规格四十元一桌,每桌鸡鸭鱼肉素菜俱全,主菜是红烧肘子,另有一瓶白酒,茶水管够。为了照顾小孩子、半大?不?小的男孩女孩,雁临自己带了几?箱汽水过来 这样的排场,黄石县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一般算是很富裕的家庭,给女儿摆喜酒的时候,也只?是包场一个食堂,规格二十左右就能吃得很不?错。 依照风俗,这一天男方不?露面,女方穿戴并不?用考究,雁临无心出风头,穿着浅灰色休闲外套,牛仔裤,球鞋,长发高高地束起来。 秋雁薇一直陪在雁临身边,帮她?招呼来捧场的人。 比起县招待所看人下菜碟换脸色,黄石酒店的服务格外热情到位,这样一来,雁临格外省心。 没多久,和姐姐坐到空闲的桌前,嗑瓜子,闲话家常。 有服务员走过来,递给雁临一个纸袋,“一位姓宋的姑娘托我转交的。” “谢谢。”雁临取出里面的小盒子,打?开?来,看到紫红色绒布上的银手链。 雁临原主的记忆中有这条手链。 她?拿在手里,看了一阵,唇角徐徐上扬。 最初看到的时候,宋多多简直是爱若珍宝一样,说这是给自己置办的嫁妆,要戴着手链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那时的人结婚,小两口能置办上自行车、缝纫机就算很不?错,哪里还?有余钱买首饰。 秋雁临当?时还?很佩服宋多多,说她?有先见之明。 到了今天,宋多多送给了她?。 雁临戴上手链,问姐姐:“好看吗?” “好看,款式不?错。”秋雁薇说。 “那我没事就戴着。” “宋多多送的?” “嗯。”雁临轻声说了原委,“换位思考,她?也是为难。借着我的钱呢,礼物买轻了买重了都不?合适。” “凑巧了,没办法?。”秋雁薇有些感慨,“不?过,就算没有借钱的事,她?也会送你。” “我猜也是。”雁临如实说,“看到她?现在这样,我挺高兴的。毕竟都是女孩子,不?愿意她?好像只?为了王济川拼搏、活着似的。” 秋雁薇深以为然?。 开?席时,雁临和杨建国、张玉凤、三伯父、三伯母、秋雁薇和五伯父五伯母坐一桌。 雁临觉得今天没有自己的事,却?陆续有人找到她?面前,让她?倒杯酒意思一下。有的是与父母交情不?错,到了这种日?子,更怀念故人;有的则是考虑到跟她?来往只?有好处,先来混个脸熟。 雁临不?好太?扫兴,抿一口抿一口地应付着。不?知不?觉喝了三四两酒。 “你酒量还?可以啊,我一直给你算着呢。脸不?变色心不?跳的,估摸着喝半斤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秋雁薇虽是这么说,却?不?再允许雁临再喝,有人找过来,笑盈盈地挡酒替酒。 雁临抽空贴了贴姐姐的肩,“明天你不?能护着我,这可怎么办?” 秋雁薇毫不?犹豫地说:“明天你只?有更踏实的份儿,有我妹夫呢。” 雁临笑出来。 宾主尽欢,曲终人散时,杨建国要和雁临一起清点礼金,雁临才不?管,“等我把这婚结完了再说这些。” 杨建国知道她?有些疲惫,便由着她?,自己和妻子带着现金和账本回家。 雁临结完账,正跟大?堂经理闲聊着,大?军、刘云各开?一辆车来接。 随礼的人有不?少额外带了礼物,酒店人员帮忙放到车上,对雁临说“明天见”。 “明天见。”雁临活泼泼地笑着上车。 回到家里,没清点完收到的礼物,雇的货车来了,特地在车上贴了大?大?的喜字。 开?车的、帮工的,还?有大?军刘云二国等五个人,麻利又谨慎地把一样样家电物品搬上车。 引得许多邻居站在车前看,都说陆家手面大?,这新娘子也不?是手软在乎钱的。 兄弟五个跟着货车去?了陆家。 雁临在邻居的恭贺声中频频道谢,上楼继续清点礼物,边看边记到小账本上。其实这些也该一起送过去?,但太?零碎了,有的用漂亮的彩纸做包装,为免损坏,等以后有空了再说。 秋雁薇送了她?一个老式八音盒,一对别致的银簪。 音乐盒打?开?来,是穿着西装婚纱的新郎新娘,随着悦耳的音乐,徐徐转动。 雁临满心暖意。为了这两件礼物,姐姐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 陆家那边,汇集了不?少亲友近邻,过来都是为了看彩礼。 货车开?进院子,人们一边看几?个年轻人卸车,一面啧啧称奇,要问过之后,才知道冰箱、洗衣机、留声机的用途。 室内,早已翻新完毕,墙壁雪白,家具焕然?一新。 刘云大?军把簇新的棉被放进新房时,留意到贴墙而立的偌大?的一组衣柜,原木材质,刷着透明漆。 柜门全敞开?着,现出里面宽大?的空间,怎么样的上装,都可以直接悬挂着存放。 “这种衣柜好,等我结婚的时候,也要这样的。”大?军说。 “那我可有的等了,你老人家怎么也得上完大?学再结婚。”刘云转到中间的一组,见分成中上下三格,可以放被褥毛毯等等,“好看又实用,瞧着怎么像远哥设计的?” “应该是。肯定是。” 正说着,陆修远拎着大?包小包上楼来,进门后看着刘云,“你嫂子到底买了多少东西?” 小兔崽子买的时候不?烦,这会儿他搬烦了,“连盆架、脸盆、肥皂盒都买,这是结婚还?是搬家?家里难道不?给她?买新的?” 刘云知道原因,笑得捂着肚子开?溜。 大?军也脚底抹油,边跑边说:“真矫情,还?有比我嫂子更大?方的新娘子吗?怎么不?知好歹呢?” 陆修远下意识地想甩出样东西教训他,却?是拿起来就轻轻放下。她?是拿着清单记着账买东西的,回头知道了一准儿炸毛。 人家不?是说了,好不?容易花钱上瘾一次,他哪有胆子搞破坏。 幸亏忙过明天就朝夕相伴了,要不?然?,他有事没事总想她?,还?没时间见她?,早晚魔怔。 今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躲出去?:家里要摆两三桌,吃完喝完了,年轻的少不?了推牌九打?扑克,他就算不?参与,也得在一旁陪着。 起码到半夜才消停,他总不?能跑过去?吵醒雁临。 第二天十点来钟,陆修远去?接自己的新娘。秦淮、丁宁跟着他,最后面一辆车是亲友的。 三辆贴着大?红喜字的轿车徐徐驶入家属院,居民纷纷满脸是笑地聚在路边。 有小孩子拦车要红包喜糖。 丁宁拎着两个皮包,赶过来坐到副驾驶座,帮陆修远发红包喜糖,遇到小年轻,直接发喜烟。 使得气氛陷入欢腾。 丁宁手里忙着,嘴也不?闲着:“我上次参加婚礼,是我堂哥堂嫂结婚,堂哥骑着自行车,把我嫂子带进家的。堂嫂就穿了一件红西装,行完礼,就帮着家里人端茶倒水上菜。今天想想,我都替她?亏得慌。” 陆修远笑笑的,“现在结婚的一般也是那样。” “还?是这样更好。”丁宁说,“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别弄得以后想起来,男的觉得对不?起媳妇儿,媳妇儿心里抱怨。” 陆修远看他一眼,“秦淮那个嘴欠的,你说话比他还?像回事,哪儿就像我跟你嫂子的大?儿子了?” “姓陆的,”丁宁气笑了,“别仗着今天我不?能动你,你就学那混蛋气我。” 陆修远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 高高兴兴到了雁临楼下,一路在近邻的笑脸、恭喜声中上楼。 秋雁薇和秋家几?位女性长辈在里面,自然?少不?了要开?门的红包,根本没想到,会碰上丁宁这么实在的: 你要红包他就给,嫌少就加倍。 第66节 没多久,里面的人笑着开?了门,“没碰见过这样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丁宁笑得像个孩子,又一人塞给一个红包,“今儿是我哥我嫂子大?喜的日?子,我真舍不?得难为他们。” “快进门,进来坐。”秋雁薇热情地把几?个大?男人迎到客厅,对陆修远指一指雁临的卧室,“去?说说话,喝杯水。” “谢了。”陆修远走进雁临的房间。 雁临已经打?扮好,正站在梳妆台前,巧笑嫣然?。 头发请了理发店的人盘起来,样式大?方利落。 从头到脚是喜庆的红色,高领毛衣,西装,脚上踩着高跟鞋。 西装款式,她?并没花费额外的功夫,上装收腰修身,长裤样式宽松,却?充分彰显出她?腰细腿长的身材优势。 这样的颜色衬托之下,面色愈发白皙通透,容颜更加清艳绝尘。她?唇上加了一点点口红,宛若娇艳的玫瑰花瓣。 美得惊心动魄。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本就是模特般的绝佳身材,穿着笔挺的西装,衬衫雪白,打?着领带,俊颜神采飞扬,为春风得意现身说法?。 这一天,他气质中的硬朗占了上峰,愈发的迷人眼眸。 两人同时举步走向对方,伸出手,十指相扣。 她?手上戴着他送的红宝石戒指,他腕上仍旧是她?送的腕表。 今天起,他们带着对彼此最真挚的爱恋,携手刻画相伴的每分每秒。 雁临勾一勾他手指,轻声说:“陆修远,想不?想跟我说一些比较重要的话?” 他对她?很好,再好不?过。 但是,他从没明确地对她?做出承诺。 了解他是认为说到不?如做到的为人原则,可她?想听。 陆修远笑微微的,“哪方面?” “感情、婚姻方面。” 陆修远拥抱她?,在她?耳边说:“这一生,你是唯一。我爱你。” 第56章 新婚甜如蜜 喜宴不同于其他酒席, 宾客大多会早早到场,为的是目睹婚礼全程。 秋雁薇和父母、嫂子赵娇当然不会落于人后。 秋家五房也一样。 只有四?房,没有任何人露面。倒不是秋雁霞及其父母不想参加, 而是早在过彩礼之前, 陆修远和雁临就把那一家开除了?亲戚行列。 为此, 秋福生和梁青还曾四?处托人说合,都被婉言拒绝。秋雁霞干的丢人现眼的事?儿, 不论谁想起来, 都只觉得牙碜, 哪里张得开嘴, 替她请雁临和陆修远原谅。 这天,秋雁薇和方雅不期而遇。前者不消说, 周日没特殊情况都会放假,后者因是文职, 也享有每周末休息的益处。 秋雁薇听?雁临说起时, 便想以东道主的身份请方雅吃顿饭,叙叙旧。怎么最近要分出时间忙活些?雁临婚礼相?关?的事?, 只得一再往后拖。 见面时,两?女子同时逸出欣喜的笑,轻轻拥抱一下。 上学时, 诚如方雅对雁临说的那样,跟秋雁薇是校友、室友,但交情一般。无他, 两?个人根本没有谈恋爱交朋友的精力和时间: 课余时间要么用来给高中生、学弟学妹补课赚取薪酬, 要么逗留在学校的图书?馆, 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 宿舍只是到点了?回去就寝,到点了?再起床离开的所在, 舍友之间都相?互尽量照顾别人,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没有交心?的机会。 对方雅的前景,秋雁薇很乐观:“我妹妹真的特别有天赋,你和她一起工作,迟早有大展拳脚的时候。唯一不方便的地方,是近几年你不能经常见到她,她还得上大学。” “我这小老板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方雅笑道,“她不常到星雅也没事?,派给我的工作跟留作业似的,这也没几天,我就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她还跟徐总打过招呼,引导我学时装设计,徐总答应了?,虽然耐心?不足,但是真心?教我专业知识。” “太?羡慕你了?。”秋雁薇说,“上学的时候就注意到过,你很喜欢做纯手工的针线活儿,连夏天的裙子都能自己做,而且很漂亮。现在属于是爱好变成了?工作,多幸福。” “是啊。”方雅说,“但你也一样,打心?底喜欢教书?,还说过就喜欢教小学生,现在也如愿了?。往后考职称什么的,对你来说只是小意思,前景也会既充实又踏实。” “我也是这么规划的,但愿能早点儿成为现实。”秋雁薇环顾四?周,对方雅眨一眨眼,“我没谈恋爱的那根儿筋,还单着,你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另一半?” 方雅笑出来,“哪儿有时间啊。到星雅之前的时间,全忙着上班攒钱了?。家里总催,催得我生气?了?,恨不得看见男的就甩脸色,谁会往我跟前儿凑?人家又不欠我的。” 秋雁薇忍俊不禁,“不着急,像你小老板说的,是缘分没到,说不定哪天就会遇到最适合的。” “借你们吉言。” 两?女子说说笑笑间,有人高声?说:“车回来了?,新娘子接来了?!” 她们不由相?视一笑,起身到了?酒店大堂外?,与众多宾客自发地形成默契,站在铺着红毯的路两?旁。 轿车徐徐停下。 陆修远下车,大步流星转到另一侧,开了?车门。雁临下车时,他的手护着她的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逸出微笑,随即携手走?来。 男子风姿如清月修竹,女子姿容如火红映衬下的空谷幽兰。 梦一般美好悦目的一对璧人。 “这才是真正的俊男美女。”方雅轻声?慨叹。 引得身边包括秋雁薇在内的人轻声?附和:“谁说不是呢。” 随着夫妻两?个趋近,鞭炮声?响起。 几个年轻男子笑着站在路边,扬出亮晶晶的彩色碎片。 照相?馆老板佟福荣和小徒弟早已就位,按动相?机快门,尝试拍下自己想要捕捉到的美好画面。 雁临和陆修远间或抬手遮挡,以免碎片落到脸上,头上衣服上却是不可避免。 秦淮、丁宁亦步亦趋相?随,笑容璀璨至极,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安排是他们的主意。 围观的宾客不自主地拍手欢迎一对新人。 今日酒店大堂设为礼堂。 陆潜、叶祁、陆博山、林婉和秋沪生、王秀莲、杨建国、张玉凤坐在双方长辈的座位。 新人三鞠躬,再向长辈行礼,就此礼成,宴席开。 对于这种仪式,雁临还是很庆幸的。 后来流行起来的,新婚夫妻相?互表白的环节很好,但不是谁都适用,对她和陆修远来说,说是刁难都不为过。 他们是边界感太?重的人,什么话只对什么人说,做不来当众剖析自己的感情。 而且不说这说那的,可以避免引起亲友的心?绪波动,喜宴间只有热闹欢笑。 之后敬酒的环节,正如过彩礼那天人们的看法,雁临没喝多少酒,陆修远护着不用说,今天还有秦淮、丁宁、大军、刘云、二国、雷子等人。 尤其?秦淮、丁宁,帮陆修远挡酒时说:“远哥是我们战友,过命的交情。” 替雁临喝酒时则说:“你们不知道,我们小嫂子对人真是没话说,我们早就自封是她娘家人了?。” 引得宾客一次次哈哈大笑,当然让他们如愿。 佟福荣和小徒弟有拍照的任务在身,没工夫饮宴,心?情却很兴奋。这是他们首次接这种生意,幸运的是新郎新娘放到哪儿都属罕见的好看,婚礼的氛围又这么好,很容易就能抓到精彩的瞬间,用镜头记录下来。 . 世上的每一天都一样,几家欢喜几家愁。 午休时间之前,徐东北开车在县城转了?许久,选了?一家常去的小饭馆解决午餐。 饭馆占地不大,大堂里摆着十几张大小形状不同的桌子;贴着北面墙壁,用木板隔成几个狭小的单间,挂上遮挡人视线的帘子,就是所谓的雅间。 徐东北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站在柜台里的老板跟他算是熟人,亲自上了?茶水,问他想吃什么。 徐东北点了?一道梅菜扣肉,一道西?红柿炒蛋,一碗米饭,末了?说:“尽量一块儿上。” 老板说好,匆匆去告诉厨房。 等待期间,徐东北取出拿进来的报纸,展开来看。 彩色版面,观感比以前好很多。是晨报,可他从?起床就没好气?,注意力没法儿集中,看不进文字。 浏览一遍,没看到感兴趣的新闻,折起来放到一边,又觉实在无聊,再拿起来,找到雁临喜欢看的连载板块,尽量认真地读,看看到底有什么趣味。 雁临自己不定报纸,但很喜欢捡剩儿,别人看过的哪怕过期的报纸杂志,她都能专心?致志地看大半晌。遇到报纸上的连载故事?,心?里会惦记着,等人看完、扔掉之前去借。 他实在看不过眼,捎带着给她定了?晨报晚报。她不在的时候,也都拿到她办公室,只当是帮她攒着。 这样过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没给他订报的钱,送了?他一双鞋子的设计图。算账的话,亏的当然是她。 她时不时就会干这种可乐的没心?没肺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可乐,又……那么可爱。 徐东北对着报纸出神片刻,再次放到一边,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个公文袋。 里面全是雁临的设计图,为星雅做的设计,他硬跟她要的鞋子设计。 稿纸右下角的签名,有一部分细看很别扭:明?显是她先签的“雁临”,随后再在前面加上秋字。 除了?她,他真没见过有这种情况的人。 那样一个美丽的可爱的有趣的明?媚如阳光的女孩子,如果可以生活在一起,该会享有怎样的喜乐? 可是,他等不到那个如果。 大概永远都不能够。 最好她也不要让他等到。因为,那意味的是她要经历风雨,会受伤会疼。 意识到服务员趋近,徐东北赶紧收起稿纸,避免出意外?弄脏的情况。 慢条斯理吃饭的时候,食客越来越多,高声?或低声?说什么的都有。 嘈杂的环境中,一对男女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循声?望一下,发现是从?简陋的雅间中传来。 第67节 . 王萍来餐馆之前,先去了?黄石酒店,在街边远望到陆修远、秋雁临婚礼的盛况。 她难过地无以复加,却连走?上前去做任何事?说任何话的勇气?也无。 她已经来县里一周了?,在县招待所居住期间,通过与服务员、相?邻住客的交谈,才知道秋雁临已俨然是黄石县的牛人。 看完服务员存起来的那份报纸,她说:“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她不就是陆修远和星雅捧起来的么?” 没想到,服务员当即夺回报纸,甩脸色给她看,“没真才实学,谁想捧都没用。你让陆家和星雅捧一个给我看看?有那本事?么?”之后再看到她,态度再没好过。 到星雅应聘,她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结果连人都没见到,就被保安撵出了?门。 秋雁临都能硬气?霸道到这地步,陆修远那边,只能更伤人。 犹豫再三,她没敢去陆修远的公司应聘,只是没事?就围着县城大礼堂打转,望着他公司所在的二层,尝试着想象他在做哪些?业务,工作时是怎样迷人的样子。 来这家餐馆,王萍是和高中同学赵朋一起吃饭。 她约的他,因为赵朋家开着服装作坊。 王萍承认自己不是学习成绩优异的人,但绝不承认自己的能力比不过秋雁临。再怎样,她大学期间在城市里开的眼界不胜枚举,不过是一个县城女孩能比的。 整个国家渐渐富裕起来了?,新式服装需求量庞大,服装业本来就是放到哪儿都能赚钱的行业。 秋雁临运气?好,有绘画功底,做了?些?衣服,就成了?挽救一个企业的功臣。 王萍没学过设计,可她找得到这方面的人才,还是比秋雁临更专业更出色的人,复刻星雅死灰复燃再到成气?候的路很容易,有所超越也不难。 这次约见之前,王萍就已打定主意。 赵朋过来,特别高兴,“好几年不见,还以为你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全忘了?。” “怎么可能。”王萍笑着,“我对县城挺有感情的,这次过来是想创业,留在这里。” “那可太?好了?。” 点完酒菜,赵朋问她:“想做哪个行业?” “服装业。”王萍直言不讳,娓娓说了?自己的打算,末了?道,“我能请家里投资,还能提供设计人才。其?实这种情况,我找别家也是一样的,但记得你家里也是做这一行,当然得优先考虑你们。” 赵朋兴奋得搓了?搓手,却也没到头脑发昏的地步,“我大概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相?信对你来说,很多问题一句话就能解决。 “但是,设计人才不好找吧?咱这儿又不是香港、国外?,好的艺术设计院校基本上没有,目前整个市里,我只知道徐东北、秋雁临两?位懂行的设计师。 “对了?,你记不记得秋雁薇?秋雁临是她小堂妹。姐妹两?个都够优秀的。” 王萍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说:“设计需要绘画功底,绘画好的,只要有心?学,就能做设计。我先到市里的美术院校看看,一定能找到,退一万步讲,就算找不到,我去北京高校,找就读设计专业的,高工资请过来,这总没问题吧?” “……你都这么说了?,一定没问题。”赵朋有些?言不由衷,心?里甚至开始觉得她自说自话,想法太?天真。 美术生懂设计不新鲜,但要是根本不了?解一个行业,设计东西?就不会考虑成本高低、实用性?与制作难易,作品被采用的概率会降低很多。 但她要是能请来北京高校的人——虽然可能性?很小,就算做不到秋雁临那地步,把一个作坊盘活做大的能力总是有的。 王萍说:“那我们这就说定了??资金好说,过几天就能到。” “别别别,”赵朋摆一摆手,笑容可掬,“老同学,你得明?白,你所说的这些?条件全部到位之后,这事?情才有的做。不然,钱再多再少,我拿到手里也不敢动。 “说实话,我最近正四?处看正规厂家的设备和作业流程,找我家落后和存在的问题,但也只是初步了?解,还做不出结论。 “你要是能找到专业的人,提出的意见又都在理,那就是我们家的救星,可要是根本不懂作业流程,只会画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图,人过来价值也不大。” 王萍哽了?哽,他说的问题,她真没考虑到,幸好她可以向亲友求助,“你说的在理,我都记住了?,那你等我消息吧,过两?天我再找你,去你家看看。” “行。” “你家的地址是——”王萍取出纸笔。 赵朋照实告诉她,又好奇地问:“你现在是实习期?上大学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王萍含糊其?辞,“就那样,有不少不愉快的事?,说起来就头疼。” “得得得,那就不说了?。”不说她的大学,赵朋开始回忆以前,屡次三番地提到秋家姐妹。 王萍心?里发堵,心?不在焉地吃完饭,先一步道辞走?人。 赵朋隐约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先是疑心?自己说错了?话,又好奇她为什么不等待工作分配留在大城市,而是来县城发展。 正犯嘀咕的时候,有人撩了?布帘。 赵朋抬头一看,忙站起身,目露惊喜,“徐总?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东北淡淡的,“我有几句话跟你说,但现在没时间,明?天上午能不能去星雅一趟?” “没问题!” “回见。” . 当晚,陆家在家中单请了?三桌,包括亲友近邻、陆修远的弟兄。更换家具、布置房间再到婚礼,这些?人都没少出力,必须答谢。 喜宴上雁临要是开了?喝酒的头,一定喝成醉猫,晚上人少,又都不是外?人,中午替她挡酒的人善意地跟她找补了?几回。 雁临掂量着酒量,全程笑盈盈应对,小酒盅空了?满上三四?回,也就交了?差。 九点多钟,大家点到为止,说完新婚快乐早得贵子之类的话,笑着道辞离开。 县里倒不是没有闹洞房的风俗,但陆家没有,从?陆博山、林婉结婚时就取消了?,因为他们觉得无聊,没意思到家了?。 叶祁给孙子孙媳妇准备了?蜂蜜水,随后催促:“看得出你们累得不轻,明?天还有不少事?,赶紧上楼休息。” 陆潜、陆博山和林婉也这么说。 雁临和陆修远从?善如流。 走?进房间,雁临蹬掉高跟鞋,径自倒在铺着大红色床单的床上。 陆修远俯身,眼中尽是温柔,“很累?” 雁临掰着手指头,“穿着高跟鞋来回晃悠,没十小时也有八小时,这差事?真的不轻松。” “你先睡,我收拾一下东西?。”他和昨天雁临的情况一样,收到了?不少额外?的礼物,回来时兄弟们一股脑搬上楼堆在了?新房里。 雁临嗯了?一声?。她并没睡意,只是单纯的疲惫,调整位置,望着陆修远。 他摘了?领带,脱掉外?套,衬衫解开两?颗纽扣,拽出下摆,卷起袖管。 簇新的被褥收进衣柜,居家用品放到外?面的客厅,包装精美的礼品暂且放到茶几、五斗橱上…… 末了?,逐个打开衣柜,寻找着什么,末了?取出彼此的睡衣,又到外?面取来拖鞋,拉上窗帘,锁上房门。 雁临笑着,挣扎着起身,脱掉上装时,瞥见上面沾着的零星亮片,才想起自己头发里不定还有多少五颜六色的碎片,赶紧坐到梳妆台前,取下一个个小卡子,放下长发。 陆修远铺好床,走?过来,倚坐着妆台,拿起梳子,“我帮你?” “好啊。”雁临转身背对着他。 他起先是从?上往下梳,觉出阻力后,立刻改为从?发尾向上梳。有不肯自己掉落的小碎片,他用手除掉。 手势特别轻柔,发丝被微微牵扯,是些?微的痒,时间久了?,变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酥和麻。 雁临忍不住微阖了?眼睑,享受这感触,又要和睡意做对抗。 “好了?。”陆修远说。 雁临转回身形,仰脸看他片刻,“抱抱,我要先睡一觉。” 陆修远没照办,而是托起她下巴,低身吻住她。 雁临轻轻战栗一下,展臂勾住他,手抚着他的头发。 不消多时,意乱情迷。 她衣服是与床单相?近的红,很快,变成红色海洋与窈窕莹白的醒目对比。 他轻叹着,纠缠着她的唇,“想死我了?。” 渐渐的,无法再温柔和缓。 怪只怪那份简直要人命的美好。 一次一次,明?明?缠缚他邀请他更进一步,在同时又像是拼力向外?推开他。 宛若一下下的轻轻吮吸。 窗外?风清月朗,室内旋起甜蜜的风暴。 雁临在这风暴中,一次煎熬的时刻,没正形地想着,前世看过的用来打发时间的小说里,说的被那啥啥哭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57章 新婚甜如蜜 五点来钟, 雁临醒来。 床头灯不曾熄灭,映照着红色窗帘、贴在各处的喜字。 她背对着陆修远,睡在他?臂弯。 他的手停留在她心口, 她刚拿开, 他?的?手便移回去?。 雁临翻了个身。 只这短短的?时?间, 已觉周身酸软。 陆修远唇角逸出?浅浅的?笑,浓密漆黑的?长睫缓缓抬起, 眼眸带着些许慵懒, 噙着满满的?爱意凝着她。 雁临指尖描摹着他?漆黑飞扬的?眉, 笑容甜蜜。 这样醒来的?感受, 可真好。 很明显,陆修远也是这样想?的?, 修长手指没入她发间,扣着她后脑, 予以绵长一吻。 雁临适时?地别转脸, 手轻拍他?一下,“起床了。” 陆修远看?了看?腕表, “太早了。我起,你再?睡会儿。” “不。”雁临拥被坐起来,“再?睡着你可叫不醒我, 不定赖床到什么时?候。”算起来,只是比平时?早起一小时?左右而已。 “那就等下午抽空睡会儿。”陆修远递给她备在床头的?衣服。 要穿胸衣时?,雁临低头看?到斑斑吻痕, 咕哝一句“流氓”。 第68节 “什么?”陆修远扬眉, 直接上手, “你再?说一句?” 雁临忙着打开他?的?手。 他?索性俯身,要去?亲。 雁临一面忙着把自己裹严实, 一面笑得现出?编贝般的?小白牙,“错了还不行吗?” “小兔崽子。”陆修远整颗心都被她明媚的?笑脸照亮,连故意作?势的?为难都不忍心。 起床洗漱后,两?个人一起迅速地清点彼此收到的?结婚礼物。 他?收到的?礼物,归类起来,不过工艺摆件、茶具、高档国产酒洋酒。 外面的?客厅一角,有带玻璃门的?家用?陈列柜,空间不小。两?个人将别致的?摆件放进去?,其他?的?归置到各类柜子里,随后一起下楼做早饭。 . 七点多钟,林婉匆匆忙忙走向厨房,恼着自己起晚了。 昨天是陆家多少?年来最舒心的?日?子,晚间不要说她和陆博山,就连二老也喝了些酒。 临睡前她就想?到,他?们四个连续忙了这一阵,精神完全放松下来,第二天都早起不了。 修远和雁临更别说,早已累得不轻,加上年轻贪睡,晚起再?正常不过。 她特地定了闹钟,似乎刚响起来,就被陆博山按掉了,结果睡到了现在。 雁临进门第一天,早饭就很晚才吃得上,像什么样子? 林婉满心懊恼,走到厨房门边,却是一愣。 灶上的?蒸锅正向外冒着热气。 雁临在切水晶肘,陆修远要切咸鸭蛋,但他?没经验,拿着刀比量着,却不敢落下。 “这东西到底怎么切?”他?问?雁临。 “说不上有什么办法,熟能生巧的?事儿。”雁临走到他?身边,“我跟你换。” 陆修远转去?切水晶肘,拿起刀,又瞧着她已切好的?嘀咕:“切这么整齐干嘛?” “摆出?来好看?。” “再?好看?不也得吃掉。”陆修远只是觉得她拧巴:随手乱放东西的?是她,做饭菜特别注重细节的?也是她。 雁临默了两?三秒,“说八回了,你能不能出?去?,别给我添乱?” 陆修远不说话了。 林婉笑出?来,迈步进去?,搂了搂雁临,“我起晚了,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喝了点儿酒,渴醒了。”雁临善意地扯谎,“怎么不多睡会儿?做了蒸饺和小笼包,等会儿才出?锅。” “诶呦,这得是几点起的??”林婉心疼不已。 雁临转移话题:“修远做了豆腐脑,应该特别好吃。” “他?知道帮着你是最好。”林婉见没需要自己做的?事,摸了摸雁临的?头,“我去?喊爷爷奶奶准备吃饭。” “嗳。” 陆修远打趣母亲:“合着这就当我不存在了?” 林婉斜他?一眼,“把水晶肘切得好看?点儿。” 陆修远一乐。 陆潜起床后,到厨房看?了看?,笑眯眯地回到客厅,等着开饭。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你好,找哪位?” “爷爷,我东北,”电话那端的?徐东北说,“我找修远、雁临打听个人,好像叫王萍。”他?昨天听赵朋喊了一两?次那女子的?名字,留心记下了。 “王萍?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陆潜立刻叮嘱,“东北,你可千万别搭理那种人,人品忒差。之前要是离得近,修远得让她进局子待一阵。” “是么?我说怎么听她说话那么没溜儿呢。”徐东北忙说,“爷爷,你既然了解情况,就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也好提醒别人别掉坑里。” 陆潜犹豫一下,简略地说了在乡下的?那档子事,末了干咳一声,“怪我们,在乡下根本没法儿避免跟谁来往。” “怪你们家修远是真的?,”徐东北说,“招上的?都是什么乱八七糟的?人?” 陆潜也不在意,笑道:“对!怪他?。” 徐东北这才跟老爷子说了昨天的?见闻,末了说:“赵家的?作?坊再?小,说起来也是同?行,找合伙人得找靠谱的?,那女的?不成,一听就是有钱烧包没脑子的?东西,我想?提醒赵家一下。” “做得对。”陆潜毫不掩饰赞许之情,“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发大财了,钱确实应该让你这种人赚。” “比不了修远,他?可是闷声发大财的?主儿。”那端的?徐东北笑声爽朗,“得,没别的?事儿了,回头去?看?你们。再?见。” “好嘞。再?见。” 徐东北上班没多久,赵朋就过来了,助理带他?到了办公室,上茶后退下。 “徐总,要交代我什么事儿?”赵朋毕恭毕敬的?。 “给你提个醒,”徐东北开门见山,“昨天跟你一起吃饭的?人,是不是叫王萍?她祖父祖母是不是在乡下?” “是,”赵朋立刻点头,“王萍上学的?时?候,每到寒暑假就回乡下,开学后总会带新鲜的?农产品分给一些同?学。” “那就没错了。”徐东北总结性地说,“这人因为人品有问?题,已被就读的?大学开除,被开除的?原因,是收买街溜子欺负漂亮的?小姑娘。要是真有人计较那些事,联合证人,她是妥妥的?流氓罪。” 赵朋张大了嘴巴,生吞了鸡蛋似的?。 “这种人带资金人才跟你合作?的?话,一定要求很重的?决策权,她是法人还好,出?了事抓她就能了事,可你们也得跟着白玩儿。”徐东北点上一支烟。 赵朋好不容易才消化完,脑筋飞快地转了片刻,起身鞠了一躬,“谢谢徐总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东北点点头,“高中文凭?” “是。” “真想?做服装业?” “是。” “星雅和我市里的?公司,会尽量避免用?县里像你这一类的?同?行,主要是人情方面太麻烦。我想?说的?是,为什么不到市里,找个正规的?服装公司上一阵班?就算摸不到设计的?门路,总能了解正规的?作?业流程和管理方式。” “我、我行吗?”赵朋现出?腼腆的?神色,“我总觉得,正规的?服装公司,不会要我这种人。” “钉扣、熨衣服、包装之类的?活儿总会干吧?” “会,那些我都会,连缝纫机都会踩,但是,缝纫工都是女的?……”赵朋摸了摸自己的?头。 “那就没问?题。”徐东北说,“只不过,服装公司除了文员,一般不会登报招聘,碰运气还是想?办法找门路,在你。” “我明白了。”赵朋逸出?大大的?笑容,欠身再?次道谢。 徐东北弯了弯唇,“不留你了。” 赵朋立即道辞,走到门边又回头,“徐总,为什么愿意给我指路?我以为,同?行都会忌讳同?行的?竞争。” “昨天我听着你说话,觉得是比较理智的?人。而且,良性竞争是一起发财,恶性竞争是一起倒霉。”徐东北停顿一下,想?起了雁临说过的?一句话,挪用?过来,“钱是赚不完的?,有竞争才更有斗志。” 赵朋用?了些时?间才释然,再?度诚挚道谢,开门离去?。 徐东北深吸了一口?烟。 雁临是什么时?候说的?那句话? 好像是他?骂她二百五,把设计的?纽扣拉链样式换了粮票副食票布票等等那次。 他?说你随便给哪个厂家,抽成百分之一,不比这些票赚得多? 雁临就轻描淡写地说他?有垄断思维的?嫌疑,之后用?那句话来应付他?,还说就像务农的?人,一般是谁家有了增加产量的?方法,都会告诉同?乡,原因很简单,你藏私的?心太严重,自己那些地就会招人惦记,憋着偷你甚至真去?偷你的?人不会少?。 他?当时?颇不以为然,说那你的?设计呢?同?样招贼惦记。 雁临说不论做哪一行,没人能避免被剽窃偷窃设计,我们能做的?,只有逐步加强安保,然后在自己的?功底基础上加强实力,做某类服装的?领军人之一。 他?琢磨一阵才算服气。 徐东北吸着烟,守着一杯茶,静坐许久。 助理敲敲门走进来,“小老板来发喜糖了,问?你有没有时?间见她。” 徐东北毫不犹豫,“不见。” 谁要吃她的?喜糖? 有那份心情,他?昨天前天不就去?喝喜酒了?随的?礼金又不比任何人少?。 “瞧你那德行。”陆修远笑微微走进门,手里拎着一个礼品袋。 助理溜之大吉。 “是你啊,”徐东北一双桃花眼眯了眯,“喜糖不吃,有没有喜烟?” 陆修远把礼品袋放到他?面前,“听雷子说,你平时?只抽大前门。” “嗯。”徐东北取出?礼品袋的?东西,两?条中华,四条大前门,笑一笑,“中华能送人,大前门我自己抽,挺好。瞧着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德行,但是办什么事儿都挺接地气儿的?,邪了门儿了。” 陆修远一乐。 徐东北起身,冲了两?杯咖啡,“你媳妇儿分了我一些。” 陆修远听出?他?对雁临称谓的?转变,心里对这人更添几分欣赏,言语却是随意:“我铁哥们儿给雁临的?,她轻易不送人,怎么回事儿?欠你人情了?” “她欠人情?难。”徐东北笑眉笑眼的?,把咖啡杯放到对方面前,说了他?顺手给雁临订报纸、雁临后反劲儿还人情给他?那一节。 陆修远笑出?来。雁临的?确是那样,有正事儿的?时?候专心致志,想?放松的?时?候,什么闲书小报都看?,从不计较。 扯了一阵闲篇儿,他?问?起王萍的?事,“吃饭的?时?候,爷爷提了一嘴,猜着可能是想?跟雁临恶意竞争,让我关?注一下。” 徐东北也就言简意赅地说了,“我能提醒的?人有限,谁真想?跟着裹乱,其实谁也拦不住。” 陆修远略一思忖,“回头我告诉雁临。这种事,你们商量着对付就成。毕竟我只负责帮你拓展更大的?市场,其他?的?不在行,也懒得盯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这正是徐东北最想?听他?说的?答复,笑笑地端了端杯,“服装业你不在行,但生意经目前比你更在行的?少?。回头有更好的?生意,你要是邀请的?话,我会考虑加入。” 陆修远笑容舒朗,“还真有,录音机、电视、房地产,我这儿有资金再?多都不嫌多保证分成的?地儿,你要是信不过我,自己找找这几个行业可信的?合作?人,保证亏不了。” 徐东北斟酌片刻,正色说道:“我只找你合作?,回头把合作?方案给我送来。你,给我送来。” “瞧你这矫情的?德行。”陆修远态度宽容柔和之至,“成。这儿也有我的?办公室,大不了上俩小时?的?班儿。” 徐东北哈哈地笑。 第69节 雁临几乎笃定,徐东北昨天、今天和之后几天都懒得见她,当然会识趣地避开。 给人添堵、落井下石的?事儿,那都得分人分情况才能做,不然就是自找尴尬或给别人尴尬。 她和刘建芬、雷子和几个保安一起去?了缝纫车间、熨烫平整车间和包装车间,分发喜糖。 糖果是整袋整袋拎进车间,每种糖果,都用?塑料材质的?小勺子取出?,发下去?。 每个人都能得到奶糖、水果糖、芝麻糖、话梅糖等在内的?总共三四两?的?糖果。 每个拿到手的?人,不管是自己留用?,还是给朋友、恋人、家里的?小孩子,都可以。 哪会有人不眉开眼笑。 离开星雅,雁临随陆修远去?了他?的?公司。 她随他?发喜糖的?心意是真,捎带着尝一尝这一带的?美味小吃也是真。 说起来,黄石县的?发展趋势,总是紧跟市里或北京的?步调。例如?风味小吃,这里的?人接纳性很强,不管本地的?外地的?,只要好吃就会捧场,同?行也不会出?幺蛾子打压。 要是有人能把县里的?经济带动起来,且一直遥遥领先,那么,黄石县成为县级市,是很有可能的?。 雁临自己并没这种雄心壮志。她毕竟是穿过来的?,对这里没有属于?故乡的?归属感。 事实上,她前世今生,对哪个地方都没归属感。 她曾是走到哪里都可以停留、拼搏的?人。 走过的?地方,没一个给过她如?乡恋的?感觉。 总之,带动一方经济的?事情,雁临没办法视为己任,但也乐得看?到陆修远或徐东北之流可以做到。 毕竟,要说她有野心,也不过是在服装业做的?风生水起,但只凭这行业,不足以推动一方经济的?蓬勃发展。 毕竟,她想?事业稳定后留在这里的?原因,始于?陆修远。 日?后万一有变数,她要另寻天地,脑抽了才会留在令自己时?时?想?起他?的?地方。 陆修远,她爱,爱得无以复加。 只是,怎样的?深爱,也不会成为她对一段感情、一个男人妥协的?理由。 在一起就沉溺沉沦,分手时?要决绝放弃。 ——是,雁临到此刻,对自己和陆修远的?未来都没足够的?信心,凡事都会考虑最好最坏两?面。 但她觉得,这状态是应该保持的?。 这世间哪里有永远维持如?初的?爱? 正常的?,步步升华;偏激的?,步步变质;受家庭影响的?,不计其数。大致总结,不过如?此。 所以结婚也只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她不必悲观,更不可乐观。 . 下午,陆修远和雁临去?往家属院。 她的?功课、素描本、大半新婚礼物都没带去?新家,少?不得回来取一趟。 车子平稳地开到单元楼前,两?人同?时?注意到了等在单元门楼前的?两?个人。 同?时?挑眉,又同?时?望向对方,只是目光中的?含义迥异。 雁临眼光在提问?:这怎么回事? 陆修远则用?眼神在说:不清楚。 等待的?两?个人,一个是很久没见的?李丽改,另一个是容颜婉约妩媚的?女郎。 陆修远转头瞧着雁临,“你没见过的?那个是熟人,叫夏羽,早几年出?国了。怎么忽然回来了,我真不知道。” 雁临莞尔,“是不是李丽改处处攀比总攀比不上的?人?” 陆修远眉间一蹙,“这我怎么知道?” 他?要是什么都了解,还至于?先跟她变相的?打报告? 雁临神色倒是愈发柔和,“说实话,我对那个人的?感觉很不错,跟她应该有的?聊。你可别出?幺蛾子打扰我们。” “……” 陆修远是觉得,要不是明确知道她所指的?人是年轻女郎,自己真要喝一壶老陈醋了。 再?有,什么叫“应该有的?聊”? 这要是算起来,到底是谁先出?幺蛾子? 不过…… 陆修远拦下小妻子要开车门的?手,“在你下车之前,我记得的?跟夏羽所有的?事,得先跟你备案。省得你见到她之前就有先入为主的?印象。” 雁临眸子眯了眯,“我本来一看?她的?形象,就感觉特别好,高薪酬聘用?做模特的?打算都有了,你想?怎么着?让夏羽断一条财路?” “……”陆修远这才发现,妻子有深浅难测的?一面,不论出?于?什么缘故,都不是他?可以了解。 但他?只想?了解她,并不是想?掌控。 于?是,选择面所剩无几。 “我什么打算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说了,你要是听到不顺心的?话,找我问?怎么回事就行。”他?说。 第58章 新婚甜如蜜 两人下车后, 走到夏羽近前。 “陆哥。”夏羽唤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修远笑?问。 夏羽答:“年初就回来了,忙着在北京安家,拖到今天才回来。”又望一眼雁临, “这是不是我嫂子?” “对。” “你?好?, 我是秋雁临。”雁临笑?着伸出手。 夏羽与她握了握手, “嫂子好?,我是夏羽。” 李丽改见?自己被?完全无视了, 脸色有些?不大好?。 “要不要上去坐坐?”雁临邀请。 “可以?吗?那太好?了。”夏羽转头对李丽改说, “谢谢你?送我过来, 有时?间我去找你?。” 李丽改打鼻子里嗯了一声, 看了陆修远一眼,迈步走人。 “李丽改。”雁临唤住她。 李丽改止步回头, “什么事?” “以?后别再?欺负人了,不然我可要变着法子欺负你?。”雁临说。 李丽改抿了抿唇, 嗯了一声, 快步走远。 剩下的三个人上楼。 进门后,雁临请夏羽落座, 歉意地笑?了笑?,“有点儿乱。” “昨天?才结婚,避免不了的。再?说也不算乱, 起码比我住的地方强了好?几倍。” “水得现烧,你?们等一下。”陆修远拎着暖壶走进厨房。 “怎么来家属院了?”雁临问着,笑?笑?地端详着夏羽。 夏羽的样貌, 和她前世?很有好?感的一位演员相像, 有着天?生的婉约妩媚, 她一见?,其实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 跟陆修远说的话, 纯属没事逗咳嗽玩儿。 夏羽说:“大概你?和陆哥刚出门,我就打电话了,爷爷说你?们回了这边。正好?和李丽改在这附近,就打听着找过来了。” 雁临点点头,“找修远有事?” “要找他?说声恭喜,更是要找你?。”夏羽绽出如花的笑?容,“我一回家,家人就说了陆哥结婚的消息,随后说的重点是你?。我看了存在家里的那份报纸,感觉你?的设计作品特别好?,实在忍不住,想见?一见?本人。” “设计能得到认可,我总会特别开心?。”雁临笑?说。 “以?后我要在北京长待,等你?新的作品上市,我一定要买几套适合自己的。” 雁临看得出来,夏羽是由衷的态度,“那可太好?了。现在我七事八事的,要是清闲一些?,真要专给你?做几套衣服,打眼一看,就觉得你?形象特别好?。” “能有你?这句话,我已经感觉太荣幸了。” 两女子说笑?着,陆修远烧了开水,冲了两杯咖啡,送到她们面前,对夏羽说:“我给你?嫂子收拾一下东西。” 夏羽毫不介意,“你?忙你?的。” 陆修远抚一抚雁临的后颈,“我看着办?” “嗯。”雁临叮嘱他?,“没带过去的礼品都放进旅行箱里了,有易碎的,稍微注意点儿。” “知道。” 陆修远归置出要带走的东西,见?两女子聊得很投机,笑?了笑?,把东西搬到车里,随后打声招呼,开车送回家里。 喝着香浓的咖啡,夏羽面色愈发鲜润,与雁临说起自己的现状:“我这次回来,以?后最多是在国?内各个城市打转,不会再?离开。” “那可真好?。” 夏羽又说起与李丽改的渊源:“从小到大,一直跟她相互较劲。经常觉得没意思?,但她嘴损,输给她特难受。出国?前,我知道她喜欢陆哥,口头上也跟她争,有一次……” 她抚一下面颊,笑?着摇头,“陆哥回来探亲,我说要跟陆哥表白,李丽改说她送我到陆哥家门外。 “我被?自己和她架那儿了,只好?真那么做了。 “那时?候太幼稚了,又没有比陆哥更出色的人,明知道陆哥挺烦女孩子往跟前凑的,对谁都没别的心?思?,还是想争取一下。 “但我说完就知道没戏,跟他?照实说了李丽改就在他?家外面的事。 “陆哥当时?只说,我这算是用?别人跟人打赌,这毛病不好?。 “我说我错了,再?不会了,然后就跑了。 “但是见?到李丽改,我说我表白了,是明打明追求陆哥的人,不许她以?后还没皮没脸的跟我竞争。 第70节 “我是觉得,自己再?怎么着,也比李丽改强一点儿,不想她祸害陆哥。” 雁临忍俊不禁,“你?要是不说,我真想不到你?会做这种事。挺可爱的。” 夏羽明显放松不少,“我要不是怕李丽改胡说八道,真没脸跟你?提这些?。 “对陆哥,我这辈子都会很敬佩很欣赏,当做自己单方面认的哥哥,别的真没有什么,连初恋的程度都到不了,不然我也不至于出国?好?几年。 “嫂子,我认真的,以?后你?要是听到人胡说八道,一准儿是李丽改那个大嘴巴生事,别往心?里去。” 雁临笑?着点头,“我知道,跟李丽改算是有些?过节,原因就是她乱说话。在我这儿,她没有任何信誉。” 夏羽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从宽大的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陆哥我是早就怵了,以?后都有空的时?候,能跟你?坐在一起喝杯咖啡,聊一阵就太好?了。” “我也巴不得呢。”雁临略带迟疑地接过礼物,“是什么?太名贵的话我可不好?意思?收。” “不名贵,我觉得算是百搭的一个胸针,纯银的,嵌着很小的水晶石。”夏羽笑?说,“短期内你?没办法回礼,等什么时?候有空了,给我设计一件衣服就好?了,多久我都愿意等。” “其实,我觉得你?的形象气?质,很适合星雅的春季系列成品,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做模特的兴趣。”雁临态度谨慎,“要是没兴趣,全当我没说过这事儿。” 毕竟,如今大多数人不了解模特这行业,了解的人又不见?得不会轻看。 夏羽却是双眼一亮,“真的吗?嫂子,你?真觉得我适合?那么,到时?候我不要工资,你?送我几套星雅时?装行不行?” 雁临笑?得不轻,“那怎么行,薪酬要给,时?装也要送你?。” 夏羽忍不住给了雁临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太开心?了。” 雁临又何尝不高?兴,“晚一些?我跟星雅打好?招呼,明天?你?能不能去星雅一趟,找徐东北谈具体的合作流程?事先签约对谁都好?,你?觉得呢?” “没问题,我要在县城住十天?半个月的。”夏羽顿了顿,漂亮至极也妩媚至极的大眼睛忽闪一下,“听说徐东北最不讲情面,我要是说话不注意惹到他?,他?直接撵我怎么办?那我的新衣服不就没影儿了?” 雁临笑?不可支,“不能够。就算真那样,你?立马打电话给我,我跟修远一道过去给你?撑腰。” 夏羽这才全然放心?。 陆修远折回来的时?候,夏羽已经离开。 雁临跟他?说了刚刚谈好?的事。 陆修远既意外又欣喜。 他?先前想跟媳妇儿提前报备,是因为见?到了人,记起了少不更事的夏羽跟自己表白那出小闹剧,加上如今对李丽改印象奇差,不免担心?夏羽被?怂恿着乱说话。眼下这结果?,当然是再?好?不过。 他?把窝在沙发上的雁临抱到卧室的床上,“睡一觉,五点钟叫醒你?。” 雁临从善如流,笑?着除掉外衣,“四点半喊我吧,晚饭尽量准备得丰富一些?。” “行。” 陆修远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动手整理清洁室内。 再?次返回家时?,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带回了雁临腌制的禽鱼肉蛋。 陆博山和林婉请了几天?假,要到两天?后才如常上班。夫妻两个帮修远搬下食材,分别放到厨房、配房。 陆潜和叶祁带着雁临到了后院。 开春儿后,他?们把后院空间利用?起来,弄成了小菜园。 老俩跟雁临商量好?晚上要做的菜,从菜园里取了小葱、蒜苗、新蒜、小白菜、空心?菜。 每一样都先放到小竹筐里,到设在院墙一角的水管下冲洗干净,再?带回厨房。 “这样可真方便。”雁临赞道。 “修远想到的,趁着装修一并弄好?了。”叶祁笑?眯眯的,“跟你?一样,特别细心?周到。” 雁临汗颜,“我可比不了他?,往后粗心?大意闹笑?话的时?候还多着。” “年岁还小,想那么周到干嘛?”陆潜替孙媳妇理直气?壮,“家里就得有人完善,有人添乱。” 叶祁和雁临笑?了一场。 进到室内,雁临打电话到星雅,就夏羽的事,先与徐东北沟通,随后让方雅拟出合约。 随后,一家人一起准备晚饭。 陆潜想吃饺子,更想的是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别人哪会不成全。 都知道有雁临分工,做饺子的效率特别高?,加上又有她添的冰箱,可以?冷藏存放,就多做了很多。 包饺子的时?候,陆博山数落儿子:“面食就会做馒头花卷,包饺子跟做手艺活儿似的,往后学学做油条,别总让我们只见?豆腐脑,吃不上搭配着的油条。” 陆修远看自个儿老爹一眼,“咱家谁会做油条?”话音刚落,听到他?老爹的老爹说: “我。我做的可地道了,不信问你?奶奶。” 陆修远继续找辙,“我又没开餐厅的打算,学那么多干嘛?” “给爷爷奶奶爸妈吃啊。”雁临笑?盈盈睇他?一眼,“我也不会,回头一起跟爷爷学。” 陆修远闷了会儿,“行。万一混不下去了,我开早点摊儿赚钱。” 雁临横他?一眼,“乌鸦嘴。” 四位长辈却是齐齐笑?出来。 晚间的饭桌上,八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主菜是香酥鸭、水煮鱼,陆潜开了一瓶五粮液。 陆潜和叶祁吃着雁临做的水煮鱼,赞不绝口。 “瞧瞧,我们临临做的,比你?这四川人做的都地道。”陆潜说。 “废什么话?我厨艺连你?都比不了,还想跟临临比?”叶祁神色坦然,“再?说谁要比了?老了还有口福,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婉很有自知之明,笑?说:“我厨艺大概是全家最差的,等退休了再?跟临临好?好?儿学。” “那倒不用?,”叶祁一摆手,“我更想吃儿子孙子做的饭菜。” 陆潜附和:“就是,别只盯着临临,孩子还得准备高?考,以?后要上大学,辛苦着呢。” “还真是,一高?兴就忘了。”林婉说,“那我就跟他?们爷儿俩学,问题是这俩人都没耐心?,他?们说的话我知道都是字典上有的字儿,连在一起的意思?真领会不了。” 一家人哈哈大笑?,继而举杯。 吃菜到半饱,林婉和雁临去厨房煮饺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一家人大快朵颐。 夜了。 上楼后,雁临让陆修远先去冲澡,自己到书房画了张线稿。是她看到夏羽就生出的构思?。 她对夏羽真的只觉投缘。 谁没有过很有好?感,但又没喜欢到一定地步的人?夏羽要不是有李丽改那个纯字意上的损友,过往本不需对任何人提及,也是够倒霉的。 况且是否投缘放一边,往后推动广告业,让夏羽成为众所周知的广告明星——只要她愿意,是雁临非常乐意尝试的双赢的事。 画完底稿,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裹着浴巾,把头发吹到八分干,回到卧室。 陆修远倚着床头,在补先前没时?间浏览的早晚报,展臂把她搂到怀里,一心?二用?,跟她说了要和徐东北合作更多业务的事。 雁临没有不赞同的可能,转而与他?细说了对夏羽的打算,再?回顾先前一段日子里主要的事,提了提借钱给宋多多的事。 陆修远扬了扬眉,手捏她小下巴一下,“抽疯似的,怎么想的?”不认同的意味很明显。 “她现在识时?务,踏踏实实赚辛苦钱,能帮就帮一下。” “真心?宽,也不怕她带着钱跑路?” 雁临笑?了,“现在好?比我有一百块钱,借给她一块。从另一面来想,我巴不得她跑掉。手里拿着借据,她不定躲我到猴年马月,我心?里觉得更消停,省得这么不远不近地来往。” “意思?是,一直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陆修远只关心?这一点。 对他?,雁临自然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她哪天?又回头把钱都给家里,也就是又贴钱给他?弟弟,不管跑不跑,我都再?不会再?理她。” 恋爱脑是病,扶弟魔何尝不是。扶弟魔的来源,不管掺杂着几分亲情,长辈为了儿子压榨女儿都是不争的事实。她见?不得那种情况。 “那就行了。”陆修远放下报纸,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酒精棉,擦净手。 雁临皱眉,“真浪费。” “不然呢?等你?嫌不干净,不让我可哪儿碰?”他?俊颜凑近她,转到她耳际,含吮住她白皙通透的耳垂,恣意撩着。 雁临全无准备,脸发热,呼吸一颤。 他?禁欲系人设的印象太深太重,她原本想当然地认为,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昨晚的劲儿还没缓过来,他?又想要…… 雁临没法树立彻然改变他?的信心?,只是想着,毕竟是传统意义上的新婚,这样也是很正常的。 被?他?喜欢着迷恋着渴望着,何尝不是她愿意享有的。 正因为还没缓过劲儿,反倒更敏感,更勾人的魂。 渐渐的,雁临感觉自己成了依附着大船的小舟,在风浪之中颠簸,沉浮全随他?。 . 方雅连夜赶工,拟好?合约,徐东北刚来上班,就拿给他?过目。 徐东北认真看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方雅说起别的事:“徐总,上次你?借给我的缝纫裁剪的书,我看完了。”说完取出来,放到办公桌上。 徐东北问:“可以?自己裁剪缝制衣服了?” “可以?。”方雅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很烦话多的人,没提自己十几岁就会做衣服。 “消化的还挺快。”徐东北找出两份设计图,“你?小老板以?前的作品,在市里烂大街了,我照着原样做出来的,你?做好?成品后,拿给我看。” 方雅欣然而笑?,“好?,有时?间要求吗?” “时?间没要求,质量得过关。”徐东北说,“这跟做菜似的,你?得先有过得去的厨艺,才有资格发明新的菜式,然后才能开餐厅赚钱。要是基本功不过关,只会摆盘点缀,一辈子都只能是门外汉。” “明白。谢谢徐总。” “这是需要你?加班的事,你?小老板让你?今天?干嘛?” “熟悉库存的布料,找出优缺点,列举出能做、不能做的衣服款式。”方雅略一犹豫,拿出一份表格,“我用?这种方式汇报工作,适合吗?” 徐东北看一眼,“怎么不直接问她?” “……不想让她失望。” 第71节 “不想让她失望,所以?不怕我训你??”徐东北嘴角一牵,“适合。去忙吧。” “嗳。谢谢徐总!” 没多久,夏羽来了。 徐东北冷眼打量,初步印象是高?挑、美丽、优雅、风情,而且是很上相的气?质与样貌。他?立即明白雁临选中她的原因。 说起来,雁临这种方式,稍微比满大街踅摸模特好?点儿,但只要事情的完成度高?,其他?的就不需要计较。 他?礼貌地打招呼,请夏羽到待客区的沙发上落座,看过她特地带来的简历,切入主题:“时?装成品投入市场之前,要请你?不止一次到我市里的公司,拍摄照片,做成宣传海报。” 夏羽点头,“理解,没问题。” “你?具体的工作时?间,我们双方可以?相互迁就,要请你?做到的是,对我安排的日期,你?可以?提前,但不能延后。” “这好?说,只要你?尽量安排在周末,或是节假日,都没问题。” 这么好?说话?丝毫没有回国?人士的傲气?精刮。徐东北又看了看她的简历,“要说明的是,这次所有星雅的产品,都需要你?完成宣传彩图,说很多地方可哪儿都有你?的照片,并不过分。” “这些?我嫂子——不,秋总已经跟我沟通过,我感觉很荣幸。” “对于报酬,有没有预订的价位?” “没有,无所谓。”夏羽绽出动人的笑?容,“秋总答应,给我几套时?装,只这一点,已经足够打动我。因为我是第一个穿上她作品的人。” 徐东北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雁临的设计风格,笑?了笑?,“她跟我说的是,春季系列时?装,每样送你?一件。” “真的?”夏羽惊喜,眼眸熠熠生辉。 “真的,这方面,她一向不吝啬。”徐东北真正想说的是,那小崽子跟他?一向是斤斤计较,对别人都大方得很。 停了停,他?又说:“报酬还是要照行情给的,尤其你?算是适合她作品的人,星雅愿意和你?签长约,有没有兴趣?” “如果?签长约,我能不能请秋总为我单独设计一套时?装?就是从头到脚,独一无二的那种。”刚说到这儿,夏羽先一步否定,“这样不合适,敲她竹杠似的,而且公私不分,算了。” 徐东北笑?了,开出一个公允的价位。 夏羽仍旧十分爽快,满口应下。 这次签约,是徐东北自觉最顺利的一次,因为对方明显是玩儿票性质,对雁临送的新衣的兴趣,远大于报酬。 双方签字之后,徐东北请夏羽稍等,回到办公室前,打电话给雁临。 接电话的是叶祁,他?与老人家聊了几句,说找雁临有事。 雁临过了几十秒才接听。 徐东北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瞎忙活什么呢?” 那端的雁临说:“爷爷给我辅导历史课呢。” 徐东北嗯了一声,“跟夏羽签约了,你?能不能单独给她设计一套时?装?” “可以?啊,昨晚我根据她形象画了张线稿,早上又有了一个想法,一两天?完成。出图后你?瞧瞧,帮我把把关。” “好?。接着跟爷爷上课吧,没事不用?来星雅晃,下回考试,争取历史拿个好?看的分数。” “尽量吧。” “什么叫尽量?没以?前的屈辱打底,就没后来的反抗,往后一定可以?扬眉吐气?。”徐东北了解她功课的短板,忍不住数落起她来,“前人要都跟你?这德行似的,绕开、回避那些?憋屈的血淋淋的史实,现在兴许都没有我们,有也别想过的衣食不愁。你?这是不敢面对事实,怂。” “……我又不是怂一天?两天?了。但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我思?维有点儿开窍了。回头请你?吃顿饭感谢,可以?吗?” “滚吧你?,谁缺你?一顿饭?没事了,再?见?。”徐东北挂掉电话。 夏羽全程听着,一脸懵。不能确定雁临是否答应为自己设计,倒是完全确定了徐东北嘴巴毒这一事实。 心?里还是有点儿情绪的:她那么折服钦佩的嫂子,他?跟训小孩儿似的,这狗脾气?简直要不得。回头她得跟陆哥告一状,让陆哥收拾他?。 正想着这些?,徐东北转回来落座,“你?的秋总说,她昨晚就开始为你?设计了,不止一套时?装。” 夏羽大喜过望,想到他?先走正规流程再?为她要求福利的方式,先前的不满仍在,但不影响对他?添了一分好?感,“有机会我当面找秋总道谢,也谢谢徐总,没有你?帮忙,我不能这么快得到这好?消息。” “客气?了。”徐东北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把相熟的摄影师的联系地址电话给她,“要是时?间允许,你?先去他?那边拍一些?彩照,相互熟悉一下合作方式,费用?星雅出,起初有星雅人员陪你?,不用?有不必要的担心?。” 夏羽觉得这样也好?,当即应下。 . 快乐的心?境之下,时?光流逝的速度总是显得过于迅疾。 婚礼一星期后,陆修远开始每天?到公司上班,秦淮、丁宁亦以?副总身份随之坐班,兄弟三个都不遗余力地拓展经营的业务范畴或范围。 阳历四月,陆修远推出的高?中辅导教材投入市场,得到了本市各地高?中学校、在校生私人的争相购买,随即消息蔓延到相邻的城市,情形一致。带动起一个省份,指日可待。 雁临仍是留在家里,除去到厨房帮忙,白天?时?间全关在书房备考,遇到难题就下楼找祖父祖母求助。 算是当做调剂神经,为夏羽做的设计,以?及夏季系列时?装新品,陆续完成。 到了四月下旬,星雅春季时?装投入市场。 另外,很多人记挂在心?的郑涛、耿丽珍、陆明芳、耿金坡等人一案,在县里公检法联手从速处理的前提下,终于定案论处。 第59章 新婚甜如蜜 午休时间, 秋雁薇在学校吃过午饭,骑车到?陆家。 进到?院中,恰逢陆潜从小菜园返回来, 她忙笑着打招呼:“爷爷好。” “雁薇来了?”陆潜笑眯眯的, “快进屋。正好洗了些?水果, 你捎上?去,跟临临一起吃。” “谢谢爷爷。”走?进客厅, 秋雁薇问, “雁临这一阵还在倒腾语文历史?” 陆潜笑意更深, “可不么。上?次去参加模拟考, 又考了第二,上?火了, 说怀疑自己是千年老二的命。” “上?次她的考卷我看了,历史一些?题没做就交卷了, 丢分太严重, 不然?分数能甩第一名一大截。” “那次是有事情,她说考完算着分数, 觉得是第三第四?,结果还?是第二,她讨厌第二名。”陆潜说起孙媳妇这类事, 总会笑得不轻,“幸好只是在?家闹闹小脾气,要是让同学听了, 人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不就是嘚瑟么?偏偏她自个儿不觉得。” 秋雁薇笑出声来, “是呢。” 陆潜把水果盘递给秋雁薇, “奶奶午睡呢,雁临一准儿在?楼上?的书房, 有空就跟她多聊会儿,开导开导她。” “好嘞。”秋雁薇笑着上?楼去,径自到?了西面书房门?前,敲敲门?。 雁临立刻应声:“请进。” 秋雁薇笑盈盈走?进去,“我来给你送磁带了。” 走?到?大书案近前,放下水果,见上?面又摆起了摊儿,数学、历史、物理的辅导书和习题集乱糟糟摆在?一起。录音机播放的,正是她给雁临读的历史课文?。 “真是我的救星。”雁临绕过书案,抱了抱姐姐,“之前帮我录的,我都会背了记牢了,正发愁没新的内容,你就来了。” “数你会难为我。”秋雁薇拍拍她的背,“爷爷让你吃点儿水果。”然?后转身,按停了录音机,“听自己的声音,真的感觉怪怪的。” 是大概一个月之前的事,雁临请她到?家属院住一阵,每天抽时间读并录历史课文?中的重点。 她就不明?白了,问雁临怎么不自己录,雁临说自己录音自己听太奇怪,不知?道的人会怀疑她有毛病。这会儿,她终于理解了几分。 雁临拿起两个苹果,递给姐姐更大些?的那个,自己把手里那个掰开成两半。 秋雁薇挑眉,没想?到?小家伙手劲儿还?不小,当即跟她调换了苹果。 “奶奶也是这样,好像掰开的更好吃似的。”雁临笑眉笑眼?的,再次掰开苹果,吃完半个,去冲了两杯咖啡端回来。 秋雁薇取出录好的几盘磁带,“已经?超出必考范围很多了,你要是都能背下来,下次考试别再有事提前交卷,一定?能考第一名。” “借你吉言。”雁临皱了皱眉,“万一运气不好……” “不会的。”秋雁薇笑着打断她,又问,“上?次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雁临娓娓解释:“夏羽为星雅拍的照片,我不大喜欢那个摄影师的风格,尤其他给夏羽上?的妆不合适。 “我一直跟进,两次要求重拍。跟方雅说定?了,不论?我在?哪儿有什么事,第三次的照片一出来,尽快拿给我看。 “上?次考试正好是那个阶段,中途休息的时间,我都会到?校门?口看看方雅在?不在?。 “她赶到?的时候,恰好响铃了,来不及说话看照片,我就让她等我考完。 “答题时总惦记着,想?的是早一点儿通过或否定?都得赶早,不能浪费大家的时间,然?后就提前交卷了。” 秋雁薇释然?,随后打趣:“那你还?好意思?矫情什么千年老二?” “这不是怕我就是那个命嘛。”雁临没法儿跟姐姐说,上?辈子对第二名已经?有了些?许阴影。 “不会,放宽心。”秋雁薇宽慰她一阵,说起郑涛、陆明?芳等人的案子,“你那个大姑姐判刑六个月,缓刑一年,她丈夫则是判了一年——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夫妻俩不是一样的罪行吗?” “是么?”雁临意外。 “你还?不知?道?” “没人跟我提。” “是不想?你分心吧。”秋雁薇笑了,“还?以为你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呢。” 雁临琢磨一下,“也不难猜,大概齐是数罪并罚。耿金坡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安只要愿意,就能把他的罪名一并追究送检。”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也怪我,没细看报纸。”秋雁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我一看到?罪案的新闻就没耐心,跳着看到?结果了事。” 雁临就笑了,“我之前也是那样。对了,耿丽珍和她丈夫,还?有郑涛,是什么结果?” “耿丽珍、何志忠跟耿金坡一样,至于郑涛,”秋雁薇竖起三根手指,“判刑三年。” 雁临不以为意,“应该也是没少干缺德事的主儿,这回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秋雁薇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无丝毫同情,“自己作死,活该摔跟头。” 这边姐妹两个闲聊着,在?公司的陆修远,正在?给大军讲解一道数学题。 大军老老实实站在?他身边,用?心记下他说的解题方式,然?后乖乖地拿起笔,按照公式步骤解答。 末了,对比着先前繁冗累赘、眼?下简洁直观的步骤,眼?睛一亮,“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先前是一直在?绕圈子,用?的是笨法子,太笨了。” 陆修远语气温和:“说来说去,是审题时不够认真严谨,而且想?当然?。这是坏习惯。” “以后我改。嫂子教过我,遇到?数学难题就先放一放,哪怕做做眼?保健操,转移一下注意力,再回头审题就行。可我老是着急,只要脑子里冒出来一种解题公式,就迫不及待了,还?莫名其妙的自信。”大军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 陆修远也笑。 他媳妇儿偏科,身边这兄弟也偏科,只是他媳妇儿偏理科,兄弟偏文?科,在?他的交际圈里,这情况还?是挺颠覆大家的认知?的。 雁临也就算了,毕竟他知?道,看起来文?艺又文?雅的如绘画设计,是理科逻辑打底。 第72节 大军文?科成绩更好,真是连他都觉得意外——他媳妇儿恨的那些?科目,都是那小子毫不费力的。 人家大军对语文?历史政治那些?,能看的津津有味,学的兴致盎然?。雁临呢?偶尔恼火得恨不得把自己吊起来惩罚一阵。 好在?他家小兔崽子只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不满足于做第二名,要是真的成绩一般,恐怕要每天熬到?半夜三更。 兄弟两个说着话,刘云敲门?进来,“耿家的人来了,跟着十来个凑热闹的,怎么处理?” “凑热闹的全赶出去,耿家的人带进来。”陆修远说。 大军收起手边的书本,和刘云一起出门?去。 没多会儿,耿家夫妻二人敲门?进来。 耿富贵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姚桂花神色焦虑,情绪激动。 “修远,我们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全判了,除了明?芳缓刑一年,别人都要进去坐牢。”姚桂□□自走?到?办公桌前,“好歹是一场亲戚,你帮帮我们行不行?” 陆修远笑意凉凉的,“我连陆明?芳都不认识,哪儿来的你们这样的亲戚?” 耿富贵将话接过去,“亲戚就是亲戚,不是你说不认就能不认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已经?在?看守所待了这么久,长了教训,再坐牢实在?是罚的太重了。” “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全判了,”陆修远重复着姚桂花刚刚说过的话,“你们这家庭真不是一般的和睦,坐牢都要一起。” 耿富贵老脸一红,“我们没教好孩子,所以这事情说来说去都怪我们。他们搅和你跟秋雁临的婚姻,太不像话了,但毕竟没做成,没对你们造成伤害,对不对? “我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判那么重?你门?路多,这次帮我们一把,等这事过去,你要我们倾家荡产都行。” “毕竟没做成,没对我们造成伤害——这话说的,”陆修远睨着他,“我想?让耿金坡、耿丽珍在?牢里过下半辈子,但毕竟没下死手,没对你们造成更严重的损失,对不对?” 耿富贵噎住。 姚桂花狠了狠心,豁出去了,“修远,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可你也要为自己和秋雁临考虑考虑别的方面。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老的小的中间的都会受影响,每天都要听风凉话,我们的日?子铁定?没法儿过了。 “你给句准话,要是帮我们,我每天在?大礼堂给你磕头都可以;要是不帮,那我只能每天带着街坊四?邻来求你,你不答应,我就去求秋雁临。陆家的门?我们没脸进,只能去服装厂、学校找人请她过去。” 陆修远真笑了,“到?这地步,还?有心情威胁我。既然?给脸不要,那就随你们怎么着。” 他们不敢去他父母的单位闹事,因为那跟自己到?派出所报到?的区别不大,也不敢到?家里,毕竟有上?了年岁的人,气出个好歹来,难以估计后果。所以,就想?跟他和雁临软磨硬泡。 公检法难道是谁打个招呼、卖个人情就能改变判处结果的? 真不知?道这种人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混蛋逻辑。 耿富贵听了,有些?无措。 姚桂花却是一转身,坐到?待客的茶几前,摆出“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的意思?。 陆修远喊刘云进来,“记得跟星雅、学校打招呼,有闹事的人直接让门?卫赶走?,赶不走?立马报案。一分钟之后,这两个人不走?,打电话到?派出所求助,理由是扰乱社会治安,耽误公司运营,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记住了。”刘云看了看手表。 姚桂花几乎是跳起来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们好话歹话说那么多,为的是让陆修远帮忙打点一下,结果这小子倒好,说什么求助,又要让派出所的人收拾耿家。这还?不如跟他们耍横耍流氓。 耿富贵又害怕又着急,赶紧说:“修远你别生气,刚刚那些?话,是她信口胡诌的,我们怎么敢闹事?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说着匆匆转身,拽了姚桂花一把,“还?不快走??满嘴跑火车的玩意儿!” 刘云无语得很,觉得耿家真是一家子混蛋到?一块儿了。 . 陆明?芳缓刑一年,只要在?这一年期间表现过得去,就会免于刑罚。 要命的是,耿金坡要服刑。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租住的房子,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应该去林家看看孩子,应该给耿金坡准备一些?生活用?品,什么都清楚,偏偏没那份心力。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陆明?芳止住了眼?泪,捧着头,陷入恍惚。 要说自身条件、家庭背景,她比同龄人都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就算到?不了陆修远春风得意的地步,过得应该也比大多人好。 她偏就落到?了这步田地,不知?道多少人茶余饭后把她当笑话提起。 真希望现在?是在?做梦,醒来后,一切如常,仍旧和耿金坡朝夕相伴。 一直从白天发呆到?入夜,她才打起精神来,给耿金坡收拾东西。等到?明?天,得打听清楚探视手续和时间。 她会好好儿地等他出来。 之后他要是觉得在?县里没面子,大不了一起去别的城市,闯荡几年再回来,人们也就不会再记得他们不光彩的事。 忙碌期间,她忽然?意识到?,不管婆家娘家还?是外家,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 他们不可能不关注案子,更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踪。 娘家是别想?了,一个个的心肠太硬。 外家本来就帮她带着孩子,现在?一定?对她很失望,懒得看到?她。 婆家不来最好,来了不定?说她什么,保不齐把一切过错推到?她头上?,说她是丧门?星。 要她自己说,这次和耿金坡真的很冤枉,被耿丽珍忽悠一番,他急着找到?工作扬眉吐气,她则只是想?给陆修远添堵,让秋雁临两头不是人,却摊上?了大事。 再就是何志忠了,起先她以为,何志忠只是个传话的,耿丽珍又是话里话外竭力维护丈夫,他最多是拘留一段交些?罚款,最后却要跟耿丽珍付出同样惨痛的代价。 谁都一样,别说一年,哪怕只是进去待三两个月,生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工作没了,想?再重头来过,难上?加难。 等孩子长大了,要是因为父母的经?历被同学获知?,少不了挨欺负受耻笑…… 再说耿金坡,是男人中比较文?弱的类型,在?里边会不会被人刁难,甚至打骂? 太可怕了。 陆明?芳用?拳头锤了几下自己的头,怀疑自己那一阵是不是疯了。 . 晚上?,陆修远有应酬,回家时将近十点,长辈都已休息。 上?楼后,雁临倚着床头,在?看电视,见了他,问:“是不是又喝酒了?” “不喝酒就在?办公室谈事儿了。”陆修远歉意地一笑,脱下外套,先去洗漱冲澡。 酒这东西,两个人要是都喝了,就都无所谓,只有一个人喝,另外一个闻着酒味会不大舒服。 穿着睡衣回到?卧室,他问了雁临一声,关掉电视,上?了床。 雁临戳一戳他面颊,“连续五天在?外面喝酒,越来越不着调了。” “没办法,这又不是我能避免的事儿。起码得熬几年,才能跟人摆谱,见不见谁全看心情。” 雁临记起小说里关于他的情节,他成为龙头之一后,最出名的是过分出色的样貌,其次就是过分清冷的性格,再大再小的场面,一概交给同事应付,自己只管决策。 “这话我相信。”她笑着拿过夏羽最新拍摄的一组照片,“瞧瞧怎么样?” 陆修远扫一眼?,兴致缺缺,“我看这个干嘛?” 雁临觉得好笑,“你主管拓展销售市场,不知?道产品怎么做的广告,像话么?” 陆修远把她圈在?臂弯,跟她一起看照片,结论?是:“凑合。” 雁临不满,“什么叫凑合?说点儿正经?话。” “你的作品,你穿着最适合。”他说。 “那是你没认真看。” 陆修远只好又仔细看了一遍,别说,还?真有了新的发现。 有两张照片,夏羽穿着样式新潮的套装,妩媚、风情尽显,“这是单独为她设计的?” “是,怎么样?” “很不错。但是,这两套衣服不会批量生产吧?” “不会。”雁临说,“这是给她做的,上?报纸打广告的时候,她要是愿意,可以穿着。” “她有不愿意的理由么?”陆修远问,“听说吴昊的鞋厂也要找她做宣传鞋子的模特?” “嗯,我给牵的线,徐东北让夏羽跟吴昊多要三成报酬。” 陆修远笑开来,“吴昊到?了你跟东北跟前儿,总是那个倒霉催的。” “谁让他总盯着星雅,只要能有跟风的事,立马就跳出来,问题是抠抠索索的,谈事情的态度特让人上?火。”雁临说,“我要不是为了鞋子跟衣服配套,真会没完没了敲他竹杠。” 陆修远莞尔。他很喜欢听她说生意相关的事。 两人聊了一阵业务,雁临凝着他眼?眸,“案子的结果你早心里有数了吧?有没有不高兴?听说耿家的人去找过你?” “没什么不高兴的。”陆修远把玩着她的长发,“提到?案子,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郑涛想?见我,韩茂生跟我提的。我觉得无所谓,你呢?介不介意我跟那人聊几句?” “不介意。”雁临说,“见完之后,能跟我说说你们聊了什么是最好。” “那你想?不想?见他?”陆修远显得很认真,“要是对他有些?好奇,我可以把这次机会让给你。真的,我也不介意。” 雁临多看了他两眼?,“总说我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是认认真真地骗人。不介意?鬼才信。” 陆修远唇角徐徐上?扬,“到?底想?不想?见那个人?” 第60章 新婚甜如蜜 雁临摇头, “要是?没?有那些破事儿,他直接开给我那样的条件,我还真有些好奇, 现在就算了。” 一想到险些被人绑架, 她就一肚子?火气。 以郑涛那种狂砸钱打动人?的处事方式, 就算他没?直接授意耿丽珍过激行事,那天她要是真被带到县招待所, 他肯定会顺势带她到市里, 美其名曰带她玩儿两天, 然后, 她会陷入有嘴说不清的境地。 更何况,很可能是郑涛用话点拨过耿丽珍, 又另外许了好处,不然耿丽珍疯不到那个地步。顺着这思路往下想, 她那天如?果真着了道, 倒霉甚至可怕的事还多着。 “心?里话?”陆修远问。 “心?里话。”雁临看得出,他是?闲得没?事逗自己, 索性?膈应他,“你都这么大方了,那我对你也不会小气。王萍一定还在县里, 你要是?见她,我也不会介意。” 陆修远嘴角一抽,低头咬了她一口, “说你错了。” “就不。凭什么许你不许我?” 第73节 “我那是?尊重你, 也真想满足你的好奇心?, 你这是?打击我。” 雁临笑出声?来,“可真会夸你自个?儿。”她亲了亲他唇角, “以后我们尽量不要说这种话题,太无聊了。你想想,不管追求你的,还是?追求我的,就没?有不是?二?百五神经病的。” “还真是?。”陆修远轻笑着,心?里则在想,领证后追求她的,只有一个?郑涛,但喜欢她的人?,一定有不少素质不错的,现摆着的徐东北就不是?一般的出色。 他把照片收进信封,搂着她睡下,熄了灯,手落到她腹部,“有没?有不舒服?” 她的生?理期到了。 “没?有,只是?晚上?容易犯困。” “早点儿睡。”陆修远亲了亲她眉心?,“晚安。” “晚安。” 一夜无梦,雁临睡了个?好觉。六点钟起床,洗漱后到楼下厨房。 做饭早就分配好了,每周陆博山和林婉做三天,雁临和陆修远做三天,周日?是?陆潜和叶祁负责,中?午在单位的两个?人?不回来吃,饭菜是?老两口和小两口相互帮忙,晚上?则是?一家人?谁有空谁做。 陆修远看到她就往外撵,“去看会儿书,等我叫你。” 以前有个?战友,有一阵很发?愁,原因是?要找妇科大夫给妻子?开些药,碍于大老爷们儿独自去妇科太奇怪了,实在拉不下脸。 他和兄弟们当然乐意找找门路,以便战友私下里跟医生?沟通,却也有必要了解一下情况,要是?疑难杂症,他们够呛能帮上?忙。 战友说妻子?添了痛经的毛病,结婚之初也不那样,大概是?婚后那几年照常做家务总碰凉水,饮食也不注意的原因。 彼时没?当回事,现在结婚了,自然考虑得多一些。 雁临笑着,“你中?午晚上?回不来的时候,难道我要看着爷爷奶奶做饭?我自己很注意,都是?用温水洗菜,不会不舒服。” 陆修远想想也是?,自己到底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你看着小米粥。”转身继续做皮蛋豆腐。 雁临注意到,他改为用左手握刀。 腿是?真治好了,他右手却没?好转,偶尔没?知觉,时不时作痛的时候应该也不少。她见过几次了,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书桌前,左手握着右手手指,面色总会有些不好。 这是?他不愿与任何人?谈起的事,因为说什么都没?用,医疗条件不可能短期内飞跃,解决他的问题。 雁临闲闲说起家里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八点来钟,陆修远开车去往公司。 到了大礼堂附近,人?多,车子?行驶的慢,无意间一瞥,王济川的身影跃入眼帘。 陆修远在雁临的相片簿里看到过这人?,只是?,以前照片中?的人?开朗,此刻所见的人?却透着愁闷。 王济川的情绪,不是?陆修远会关?心?的,能做到不反感已经不错。他视线转回到前方,把车开到停车处,大步流星去往公司。 王济川也注意到了陆修远。 这几天他需要来这边找个?朋友谈些事情,看到过陆修远几次。不管是?那个?人?,还是?开的车,都属凤毛麟角的存在,谁想不发?现都难。 前世记忆中?的陆修远,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成为他的对手,因为这人?的特点是?清心?寡欲、情绪极其稳定,对谁似乎都是?礼貌而疏离,不论春风得意还是?烦躁发?火,皆是?不曾出现过的情形。 可今生?不一样,如?今的陆修远,任谁一看都是?春风得意的意态。 原因除了雁临,还能是?什么? 王济川心?里苦笑着,赶到朋友的家门外,踌躇片刻,转头离开。 磨烦好几天了,朋友要是?有心?借给他钱,早就给了,他何必非等人?不耐烦时,说出明确拒绝的话。 骑车在县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阵,停留处是?“多多熟食店”。 宋多多用自己的名字开了店。按理说,熟食店在这个?点儿,应该没?什么生?意,但只一会儿的工夫,他就看到好几个?人?走进去,出门时拿着大饼、馒头、香肠、咸菜等。 王济川一脚蹬地?,望着店门出了神。 被雁临断交的宋多多,人?际关?系受到了很大影响,要不然,她不会选择赚这种辛苦钱,毕竟省力而更赚钱的行业多着,只是?需要更多的本钱。 而与宋多多分开的王济川,本就有限的人?际关?系更差了。 分手的事定下来,消息传出去没?几天,他就发?现部分人?对自己的态度明显转为敷衍或冷淡。 也是?他活该。 前世今生?居然都没?明白,许多年里,她对他掏心?掏肺的,一些人?能成为他们共同的朋友,源于对她的认可更多一些。 她只是?不和他闹罢了,要是?闹一场,他就是?众所周知的负心?汉。 毕竟她最初毕业时,和雁临一样,要是?乖乖接受校方分配,找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是?雁临根本就不喜欢教学,出于一定的逃避心?理回了县城;宋多多却是?因为他要回来,便不顾家里反对回来了,一面被家人?长期挖苦数落,一面要面对在县城执教根本是?僧多肉少的情况,她还是?本身毕业成绩就不大好的情况,说是?一度放弃了工作机会都不为过。 难为他还想过,尽快赚一笔钱,拿给她,算是?弥补恋爱一场对她的亏欠。 实际情况却是?他四处碰壁,而她的情形蒸蒸日?上?。 东想西想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宋多多的语声?,视线有了焦距,见她在和店员说话,好像是?交待店员买哪些食材。 他抿了抿唇,下了车,推着车走过去。 小荷骑车离开后,宋多多要转身进门时,瞥见他,一愣,又牵出一抹笑,“这么巧。” “经过这儿。”王济川含糊地?应了一句,“忙么?” “九点多了,比较闲,到十一点左右最忙。”宋多多顿了顿,“进来坐坐?” “好。” 走进店里,王济川感觉非常干净,贴墙的置物架上?,放着油盐酱醋、挂面、米面,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平台上?,摆着各色各样的酱菜、咸菜、腌制的蛋类。 算是?工作台、柜台兼顾的地?方,有盛放馒头花卷大饼的笸箩,现在里面空空的,一旁有自制的香肠、腊肠,几个?长方形托盘也空着,应该是?留作放什么现做的熟食。 他注意到,香肠腊肠上?贴着“多多香肠、多多腊肠”的商标。 外间和里面一间打通了,里间是?工作间,有一个?系着白色围裙、带着白色防尘帽的男人?正在麻利地?和面。 “柱子?,我跟人?聊聊天儿,你看着外面点儿。”宋多多扬声?说。 “好嘞,放心?。” 宋多多带王济川转到自己的房间,进门后沏了两杯热茶。 王济川打量着她,见她瘦了一些,但面颊白里透红,气色特别好,眼睛也特别有神采。 “听说,你跟家里闹翻了?”他问。 “对,我把他们甩了单干了。” “跟我们分手有没?有关?系?” “没?有。”宋多多说,“他们本来就不同意我跟你的事,今年要是?没?闹翻,早给我找个?有点儿家底的订婚了。” “……”她如?今爽朗直接,再没?以前说话的瞻前顾后,是?不需要再照顾他心?情了。王济川倍觉难堪,“你变化很大。” “运气好,有人?点醒我了。”宋多多自嘲地?一笑,“以前我是?个?倒贴货,要是?不改,不定把自己害成什么样。” 不是?贴家里,就是?贴男人?。 没?脑子?简直比有什么大病还毁人?,幸好她现在长点儿脑子?了,以后再好再坏,都只为自己活,而不是?拖人?后腿或被人?拖后腿。 王济川觉得面颊烧得厉害,再也找不到话题。 宋多多更像是?趁机歇息一下,惬意地?喝着茶,并不问他什么。 她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有任何话可说,哪怕是?相互指责。 王济川道辞离开。 宋多多只说了句慢走。 . 韩茂生?再次打电话给陆修远,问他到底见不见郑涛,解释道:“他得从看守所移交到监狱,到那边我也能打招呼,但要绕两个?弯儿。” 陆修远问:“我现在过去行不行?” “没?问题。” 陆修远暂时搁下手边的事,开车去了看守所。 探视的房间光线较暗,空气阴凉。 陆修远走进房间时,郑涛已经坐在桌前。 引路的警察说:“我就在门外看着,有事立马叫我。” “谢谢。”陆修远到桌前落座,“想见我?” “对。”郑涛并不像被判刑的人?,神色很松弛,“见见你,我也许更容易决定要不要上?诉。” 陆修远星眸微眯,“觉着判得轻?” 郑涛笑了。就算对方还是?军人?,以他案子?的情节,得到的判决也已到了干涉军婚的上?限。 “韩茂生?早就跟我说过,我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次,我似乎只能愿赌服输。”他说。 陆修远语气平静:“有意思的是?,赌局是?你一厢情愿地?开了,你的对家也只是?你自己。” “是?挺讽刺的。”郑涛转头望了望窗口,“不论如?何,我应该先?正式和她认识,但我没?那种机会。她只要出门,就有跟她很熟的人?护送,我要是?突然找过去搭讪,她不会理,那些人?会把我当成不识趣的人?。 “再说不管她认不认识我,接不接受,我都认准她了。 “大概是?被惯出了毛病,没?办法。” 陆修远嘴角一牵,笑容吝啬,“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本来就是?一些人?的通病。” “你是?真的特别擅长控制情绪,还是?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郑涛试探。 “不值当的人?,哪儿来的情绪?”陆修远说,“我走这一趟,是?因为不应约显得有些奇怪,仅此而已。” 郑涛深凝他一眼,“我很奇怪,你这种人?有没?有害怕的事?” “有。”陆修远直言不讳,“例如?我引以为傲的队伍之中?,出了让我不齿的人?;例如?我在意的人?,被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打扰,甚至意图伤害。” 郑涛深深呼吸,过了一阵子?,语声?很轻:“听说你们结婚了。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我听到了。”陆修远略一颔首,起身离开。 算算时间,他直接回家。 快到月底了,高考预考应该是?在五月份举行。他希望那些辅导教材能对高三生?有所帮助,不至于一大半在预考中?被刷下来,更希望雁临能够做好万全?准备走进考场。 这是?他中?午都尽量回家,代替她帮爷爷奶奶做饭的原因。晚上?的应酬实在是?没?辙,他不喜欢,可秦淮和丁宁也讨厌酒桌上?的虚以委蛇,于是?,索性?兄弟三个?一起出面,不让他偷懒,别人?也别想闲着。 第74节 做饭时,陆潜说起报上?看到的消息:“今年市里不大太平,三不五时来一出当街抢东西的糟心?事,要命的是?这还算轻的,还有拐卖妇女儿童的。” 陆修远心?说并不是?市里那样,县里从年底到现在也不消停,韩茂生?没?事就打电话跟他聊一阵,挺发?愁的。 叶祁接话道:“以后别让临临单独出门。” “对,我提这些就是?这个?意思。”陆潜说。 孙媳妇太打眼,既容易被人?惦记上?随身物品,又容易被杀千刀的人?贩子?惦记上?人?。 陆修远满口应下,“记住了。等会儿我跟她说,出门一定不让她落单儿。” 解决方式目前只有这一种。 要是?她能开车出行是?最好,但考驾照不是?短期间的事,况且她也分不出时间再应付一项考试。 蒸好米饭,做好四菜一汤,陆修远上?去喊雁临吃饭。 书房里,背景音是?秋雁薇录下的历史?要点,雁临伏案做物理题,见他进门,笑一下,又埋头下去。 为免打断她思路,陆修远站在她身边,拿过她的素描本翻阅。 时装设计,单款鞋子?设计,还有一些素描画像,他和长辈的,秋雁薇和夏羽的。 令他格外注意的,是?一幅他的侧脸图。 挺奇怪的,明明线条流畅没?有差错,偏偏给他一种古典的感觉。 该说她很好的结合了工笔画和素描,还是?该说她真的是?人?像侧面图的苦手? 他不自觉地?微笑着。 雁临推他一下,“笑什么呢?” 陆修远照实说了。 雁临斜睇着他,“能画出来就不错了。不过你别说,我要是?把古代发?型衣服加在你的素描上?,特别好看呢。”说着偏一偏头,很得意的样子?,“我先?藏着,画出几幅最满意的再给你看。” “我没?事瞧自己的画像干嘛?尤其还是?你胡糟改的。”陆修远轻轻拎她起身,“吃饭去。” “嗯。”雁临心?里暖洋洋的。 陆修远抱她一下,拍拍她的背,“走了。” 吃饭期间,雁临接到方雅的电话: “小老板,有个?商人?想在星雅投资,老板老板娘和徐总都认为你和陆总也应该在场,问你们能不能明天下午抽时间过来一趟。” “稍等。”雁临转头告诉陆修远,问他有没?有时间。 “有空,一块儿去。” 雁临复述给方雅,收了线。 第二?天,九点多,夫妻两个?一起来到星雅,出现在会议室。 几个?人?闲聊几句,一位中?年发?福的男人?带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女郎进门。 相互介绍之后,这边的人?得知,男人?叫钱锃,女郎是?他的女儿,叫钱娜娜。 钱娜娜取出父亲的名片,分发?出去。 父女两个?风格挺外派的,有点儿口音,像是?那种在港澳待过受影响形成的。雁临这样想着,留意到陆修远、徐东北看着名片,俱是?若有所思。 钱锃开门见山:“我们可以投资五到七万块,拿相应的分红。先?合作一年,前景好再长期合作,没?有问题吧?” 他面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言外之意则是?认定不会拒绝,透出些许倨傲。 徐东北打开一个?文件夹,写了些什么,递给陆修远。 陆修远看过,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 金小杭、刘建芬见他们不说话,也不吭声?,在一边观望。 冷场总归不大好,雁临笑盈盈问:“除了资金,你们还能提供什么?” “我的女儿大学读的是?金融管理,资金到位后,她过来上?班,可以帮你们拟定更好的管理制度,至于各类业务,要对她做到公开透明。” 钱娜娜稍稍欠一欠身,随即就看了看腕表,“今天能签约吗?我们还有不少事。” 雁临身形向后,倚着座椅靠背,端茶来喝。已经没?必要谈下去。 星雅缺人?才,可不缺大爷。 “二?位有事只管去忙,”陆修远淡淡地?出声?,“你们的条件不足以打动我们,没?有合作的可能。” 父女两个?同时意外地?一挑眉,对视一眼。 “陆总为什么这样说?”钱娜娜绽出笑容,“生?意需要相互让步妥协,我想不出你当场回绝的理由。” 陆修远说:“第一,星雅目前最紧缺的是?各方面人?才,而不是?资金; “第二?,钱家做餐饮发?家,要说你们了解服装业,我没?办法相信。 “基于这些原因,我们没?可能合作。” 钱娜娜看牢他,“需要哪方面的人?才?我们可以尽快找来。” 陆修远眼中?没?有任何情绪,面上?似笑非笑,“换位思考一下,我到你们的餐厅入股,却根本不懂烹饪,能砸给你们的只有钱,和一个?以后在餐厅指点江山的人?,你们敢合作? “我被拒绝之后,才问你是?缺厨子?、厨具、菜式还是?客源,你会怎么说?” 钱娜娜哽了哽,仍是?不放弃,“我们对这个?行业的确是?不太了解,但真的是?带着诚意过来合作,入股资金也可以增加。陆总何必这么抵触行外人?的加入?” 陆修远说:“行外人?意味的是?添乱、风险。”停一停,目光变得锋锐,“我也很疑惑,你们为什么要做自己根本不在行的事,不怕谁做局以至于血亏?” 金小杭拍板:“真没?办法合作,不好意思了,以后有缘的话,可以合作其他行业。” 钱锃则说:“我们可以添一批设备,你们开出清单,我们尽快送来。” “心?意是?好,但是?算了。”刘建芬转头喊助手进来。 钱锃悻悻然站起身,要甩手走人?。 “爸爸……”钱娜娜拽了拽他衣袖,转头问陆修远,“只是?为了你说的原因,才不同意?”说着瞟了雁临一眼,“如?果我不方便经常来上?班,每星期过来一趟也可以。” 话说的意味深长的。 徐东北原本懒得说话,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轻描淡写扔出一句:“又一个?把自己当盘儿菜的,难道家里没?镜子?,从来不知道照照自己的尊容?” “你!”钱娜娜气得脸色煞白。 “王萍是?你表妹?”陆修远视线在父女二?人?面上?逡巡着,“是?你外甥女?她脑子?不正常,你们也敢为她出面玩儿猫腻?”话挑开了,也就不需要维持礼貌。 钱锃的惊讶大过了恼火,“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陆修远扯出一抹不屑的笑,用下巴点一点房门,“不送。” 钱娜娜仍旧不想放弃,完全?不在乎自己与起初就快形成两种极端的意态。 钱锃却已看出,别说再让步,就算点头哈腰硬巴结都没?用,拽着女儿离开。 他们的车离开星雅,走出去很远一段,停在一个?路口。 王萍心?急火燎地?上?车,张嘴就问:“怎么样?谈妥了没?有?” “谈什么谈?”钱娜娜丢给她一记大大的白眼,“你跟你爸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才让我们过来,说什么和你一起赚大钱,结果倒好,赚钱不可能,反倒被人?不带脏字的骂了一通!” 钱锃透过后视镜,看着外甥女的眼神也是?十足的不满,“你怎么都不知道让我们做好准备?听你的意思,我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可人?家不缺钱,更讨厌跟门外汉一起做事。” 钱娜娜雪上?加霜,“你赶紧回家!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随后,忍着满腔的憋屈,把经过说了一遍。 王萍听完,险些哭出来。 她要是?能找到小作坊,才不会想不开要他们过来掺和一脚。 上?次跟赵朋吃完饭,她跟家里要一笔钱,家里答应了,回头再找他,他却去了市里。 这也算了,他爸妈的嘴巴堪比大喇叭,把她涉嫌流氓罪的事可哪儿嚷嚷,尤其同行。这样一来,衣物作坊哪儿还有人?敢跟她合作? 她除了来一出这样的曲线救国,还能怎么办? 县里只有星雅一家成气候的服装厂,她想的是?,舅舅和星雅签约之后,她跟着表姐去上?班,秋雁临只能干瞪眼,毕竟他们没?做违背合约的事。 而等到一年后,该掌握的业务都已门儿清,钱也赚到了,她大可以自己建厂招工,那样的话,只要她想,就能跟秋雁临耗一辈子?,不信没?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可陆修远倒好,瞧他那架势,是?不是?把她的祖宗三代都查了一遍? 他这不是?要明打明地?堵死她在这里发?展的路么!? 第61章 新婚甜如蜜 钱锃权衡再三, 对?王萍说:“你回家吧,我送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要是自?己在外头闯荡, 不知道还要摔多少跟头。” 到底是他的?外甥女?, 固然气她害得自己丢了一把人, 也不想她在外混得灰头土脸,他除了没面子?, 落不到任何好处。 钱娜娜却还是满肚子邪火, 跟表妹说的?话, 自?然是横着出来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在乡下惹到的是黄石县的人,差点儿蹲监狱, 人家没空搭理,你倒自?己跑来人家的地盘儿找不自在。 “就冲你这德行, 不定什么时候被乱七八糟的人骗的晕头转向, 连你爸妈的?血汗钱都被你败得一分不剩。 “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有出息就再学些东西, 没出息也没事,反正你爸妈愿意?养你一辈子?。” 王萍咬着唇,转头望着车窗外, 一声不吭。 父女?两个见状,又数落加规劝地说了一阵。 王萍始终保持沉默。 钱锃想着,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 说太?多落不着好, 算了。 钱娜娜想的?则是, 凭陆修远那?个样子?,谁要是真喜欢上?, 不伤筋动骨便不会认头,随王萍怎么着吧。话说回来,她要是在二三年前?,保不齐也会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牛角尖。 为此,王萍请钱锃停车,敷衍地说需要考虑一段时间的?时候,父女?两个都没再说什么。 看着外甥女?走远,钱锃叹口气,“她以后会怎么样?不要真害得她家里?倾家荡产才好。” “难说,谁也看不到谁的?一辈子?。”钱娜娜也忍不住叹气,“陆修远那?种人……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却那?么倒霉,遇见了他。” 钱锃想起女?儿先前?的?言行,不得不承认,陆修远对?一些女?孩子?来说,一如最?美的?海市蜃楼,一见钟情都不值一提,疯魔一阵挺正常的?。问题是再疯魔有什么用—— “秋雁临跟一般的?男人,也隔着一个世界,夫妻两个很般配,谁要是想插足,实在是笑话。”顿一顿,睨了女?儿一眼,“以后再谈生意?,不准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不然你也该在家里?待几年,省得出去丢人。” 第75节 钱娜娜很不自?在,却下意?识地辩解:“秋雁临再怎样,也是小县城里?的?人……” “你爷爷奶奶也是乡下人!”钱锃语气严厉,“长得不如人,做什么行业都是半吊子?,哪来的?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秋雁临是县城的?人不假,可人家陆家很喜欢这里?,你一看到就想往上?贴的?人也很喜欢这里?,不然不会在这边定居。 “不问自?取是为偷,不问想取同样是偷,给我记住,有主的?东西不能碰,你要是真敢没皮没脸地伸爪子?出去,我就会把你那?爪子?剁掉!” 话已说得特别重。 钱娜娜闹了个大红脸,却没胆子?争辩,默了会儿,低声说:“我不会那?么傻的?。” 说完,陆修远和秋雁临的?样子?在脑海浮现,私心里?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再般配不过的?一对?璧人,在他们之间有种阻隔外人的?气场,流动的?空气似有甜香,哪怕他们只是偶尔用眼神、笑容交流一下。 那?样说秋雁临,她只不过是没来由的?嫉妒,想给自?己加点分数罢了。 她转头望着县城的?街道,神色难掩寂寥。 . 钱家父女?离开后,雁临让陆修远等自?己一会儿,把夏季时装的?设计拿到徐东北的?办公室。 徐东北指间夹着一支烟,凝神看完她的?设计,颇满意?地一笑,“奇了怪了,我总担心你灵感越来越少,可你的?设计越来越出彩。” 雁临笑着,“你猜怎么着?我是怕你冷嘲热讽,才绞尽脑汁的?。” “等我痴呆了再说,我兴许能信。”徐东北递回给她,“还不够。” “我知道,只是先让你看看,照这风格设计成?不成?。” “成?。完成?后一起交给我。要添个专门存放设计、文件的?保险箱,过一阵才能送来。” “你自?己那?边也一样,注意?避免泄密。”雁临叮嘱一句,问他,“之前?话特别少,怎么回事?” “谁惹的?祸谁善后。”徐东北有点儿幸灾乐祸,随即则又宽慰加打击她,“很正常。你也是事儿精,王萍再不像话,也没郑涛恶劣。” 雁临瞪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走了。” 徐东北哈哈地笑。 开车出了星雅,陆修远问雁临:“想吃千层酥还是枣泥糕?”她心情不好了,一般是用甜食犒劳自?己。 雁临愣了愣才会意?,笑出来,“这次又没人攻击我,而且,偶尔跟你一起工作,我挺开心的?。” 陆修远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她的?手。 “刚想起来,明天我得到三伯母家一趟。”雁临说,“天气不能再穿毛衣了,但正好用春夏时间,多织一些存货。” “机织的?跟手工的?有什么不一样?”陆修远问。 “什么衣服都是一样,纯手工的?如果做得好,都比机器做的?舒服。”雁临说,“当然现在计较这些的?人越来越少。主要是三伯母的?性格,属于很怕在钱财上?有压力的?,我只能让她慢慢来,等她赚到的?钱足够多了,她就会想租厂房买机器,批量生产。” “能有那?么多款式让你设计?” “那?还用说?毛衣的?领子?、袖子?、下摆各有不少款式,再加上?配色、图案、织法、毛线的?区别,能翻出来的?花样不知道有多少。” “应该也会织吧?”他问,不然起码就不会知道针法。 “会啊。”雁临心说,织毛衣算什么?她连刺绣都潜心学过许久,对?流传下来的?刺绣种类针法也是了如指掌,现在没有用武之地而已。 “会也不准织,我瞧着都累得慌。”陆修远说。 “那?需要大把无?聊的?时间,什么时候过上?闲得横蹦的?日子?,我织一件给你。” “太?闲了就出去走走,鼓捣那?些干嘛?” 两人说着话回到家里?。 陆修远要取一份文件,随雁临一起走进室内,见到夏羽居然坐在沙发上?,正与?祖母言笑晏晏。 “夏羽?” “你怎么来了?” 雁临和他异口同声。 夏羽站起来,先给了雁临一个大大的?笑容,转眼瞧见陆修远,“陆哥,你怎么会在家?” “废话,”陆修远笑开来,“这是我家,还得看你方不方便才回来?” “混小子?,怎么说话呢?”叶祁数落他,转头安抚夏羽,“他在家就这德行,不着调,别理他。” 夏羽回想一下,笑着检讨:“是我说话没过脑子?。” “放心,我马上?就走。”陆修远进了书房,很快转回来,“中?午我得回来做饭。” 夏羽有些惊讶,打心底想参观他下厨的?样子?,可又有些打怵。 叶祁更无?语了,“这要是不熟,还以为你撵人呢。别回来了,我得去喝喜酒,临临和夏羽一起吃午饭,你甭回来添乱。” “那?也行。”陆修远对?雁临一笑,“懒得做就下馆子?。” “嗯。” 等他甩手走人,叶祁和两女?子?闲聊一阵子?,准备出门时,让雁临好好儿招呼夏羽,“爷爷出门办点儿事情,忙完去亲戚家跟我碰头,出门前?给你把菜洗好切出来了,琢磨着再给夏羽加两个你拿手的?菜。” “嗯!放心吧,去的?地方远不远?” “不远,只隔着一条街,穿过一条胡同就到。” 只剩下两个人,夏羽由衷说道:“长辈和陆哥对?你很好,真为你高兴。” “都是特别好的?人。”雁临沏了两杯咖啡,推荐祖母已经摆上?茶几的?点心,“爷爷奶奶做的?,我觉得很好吃。” “先前?只顾着跟奶奶打听有什么要紧的?事,以至于你们两个一起出动,真没顾上?吃。”夏羽选了块枣泥糕,尝一口,妙目微眯,“真的?很好吃呢。” “我也特喜欢吃。”雁临问她,“那?么好奇,怎么不直接去星雅?” “去那?边干嘛?”夏羽坦言,“徐东北那?狗脾气,风一阵雨一阵的?,陆哥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给我特别大的?压力,我才不去找罪受。”停一停,又问,“上?次徐东北当着我的?面儿给你打电话,我听着他说话可不大中?听,平时都那?样?” “可不就那?样。”雁临笑说,“他是办好事也不让人说他好的?德行,很熟悉了,我气他的?时候也不少。” “能扯平我就放心啦。”夏羽消灭掉一块枣泥糕,用手帕擦了擦手,拿出打开的?合同,“吴昊鞋厂找我拍照宣传的?合同,我瞧着犯晕,你给我把把关,看他有没有设陷阱给我。” 雁临莞尔,“我以为你们早就签好了。” “吴昊在最?后一刻之前?,都会拼命争取少出钱多牟利,那?个磨蹭劲儿……”夏羽频频摇头。 雁临深有感触,“再遇到这种人,要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要么干脆晾他一阵。又不是什么事都跟在菜市场买菜似的?,想货比三家,也不看看他自?己禁不禁得起跟别人比。” 夏羽听了,心里?舒坦不少。 这次她过来,还给雁临带了一幅绣品,颇有年月了,小屏风的?尺寸,绣的?是色彩妍丽的?花鸟图。 “简直送到我心坎儿上?。”雁临爱不释手,却又不安,“我真的?能收吗?太?贵重了。” 夏羽解释:“我姥姥传给了我妈,偏偏我妈看不惯很多年月久的?东西,前?阵子?清出了一箱子?老物件儿,说要卖破烂儿,我赶紧接手了。你要是不收,那?我还给她。” 雁临赶紧说:“那?还是算了。” 夏羽笑得不轻,“这类东西就是这样,喜欢的?看成?宝贝,不喜欢的?当累赘。等你什么时候去北京,我给你看我从我家里?、国外淘换到的?老物件儿。” “好啊。” “之前?拍的?照片,我最?喜欢穿着你单独设计的?衣服那?两张,放大了尺寸洗出来,但不知道哪张摆在客厅。”夏羽取出原版尺寸的?彩照,“你眼光好,一定知道哪张更好一些。” 照片中?的?她,一张是宽松的?白?色针织衫、红白?格纹长裤搭配白?球鞋;一张是一袭红色连衣裙,衣料厚度正适合春季的?温度,裙摆做成?荷叶形,长度在膝上?几公分,搭配纯银胸针、黑色短靴。 这两套衣服,雁临定稿制作都很快,慢的?倒是与?之搭配的?鞋子?。 而拍照时,雁临弃用纯色背景图,要求拍摄地布置成?不同风格的?居家环境,徐东北想看实际效果的?心情压过反对?的?理由,也就尽快落实下去。 因此,此刻手里?的?照片,第一张里?面的?夏羽站在绿色盆景前?,一手抚着绿叶,一手闲闲地抄着裤袋;第二张的?她则是站在唱片机前?,手里?一杯咖啡,眼眸微眯,透着十足的?惬意?。 雁临也比较不出高低。对?作品的?效果预想,夏羽是超标展现;对?于夏羽这个人,不论身材样貌,在她俱是无?可挑剔。 是这样想的?,也照实说了。 夏羽开心地紧抱她一下,“自?己心里?的?大美人夸自?己的?时候,感觉像是走在云端,心里?开心的?冒泡泡。” 她没说的?是,在合作过程中?,了解到了雁临的?另一面:时装方面她认定的?事,完全?没有平时里?的?温和随性,谁也别想改变她的?主张,态度非常强势。 而这样的?雁临,坚持的?主张到了最?后,谁都得承认,她是对?的?。 夏羽由衷钦佩,并且正在努力成?为这样的?女?性。要她说心里?话,能得遇这样一个朋友,是打心底庆幸的?事。 “又拿我说事,你想给我灌迷魂汤才是真的?。”雁临轻拍她一巴掌,“不过,在家里?挂照片的?话,挂两张甚至更多又怎么了?只墙壁就有四?面呢,你住的?地方又不狭窄。” 夏羽忍俊不禁,“说起来也是,我就并排挂起来,或者让两个自?己对?着相面,谁又敢说什么?”顿了顿,问道,“我听说你跟陆哥结婚那?天,请了人拍照,能不能给我看看?” “等着。”家里?有一本厚厚的?大相册,就在客厅的?陈列柜里?,雁临转身取来,和夏羽凑在一起,边喝咖啡边看。 相册第一张就是陆修远和雁临的?。 当时他和雁临相对?而立,她微笑,为他拂去衣袖上?的?彩色亮片,他则凝着她容颜。 不论是她的?笑,还是他眼神,都有着说不尽的?柔软、温暖。 陆潜和叶祁很偏爱这一张,便特地放在第一张。 “这张也太?温暖太?甜蜜了。”夏羽啧啧称叹,“有没有放大挂起来?” “在楼上?客厅里?挂着。”雁临说,“我本来说没必要,但是没人听我的?。” “不听你的?就对?了。”夏羽看了半晌才舍得翻页。 雁临笑盈盈端详着夏羽,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等到夏季,可以做怎样的?设计。 摄影师看到符合自?己要求的?模特,会没完没了拍照;时装设计师看到符合自?己要求的?身边人,会没完没了地想把人打扮得最?惹人瞩目。 这天,夏羽逗留到午后离开,临别时颇有些不舍,“我在北京没有投缘的?人,你能不能考虑到那?边读书?我想经常见到你。” “我争取。”雁临故意?开玩笑,“离家太?远的?城市我也不会考虑,我跑出去老远,赚钱方面会有很多不方便。” “那?样是最?好,要不然,我真要搬家到市里?了,起码能跟你每周末见一面。虽然厨艺没你这么好,还是想做饭给你吃。” “还有两个多月而已,耐心等等。” “也是。那?我平时尽量少打扰你,你考个好成?绩,我们在首都见。” “嗯,我努力。” 对?于多了夏羽这个朋友,雁临是打心底开心。 细算起来,她穿过来迄今,这是自?己结交的?第一个好朋友。 与?秋雁薇,有原主幼年记忆打底,她也觉得与?对?方之间是亲人间的?姐妹情。 第76节 与?徐东北,是介于大体来讲很默契、常斗嘴的?同事与?朋友之间。 至于大军刘云二国秦淮丁宁等等,他们对?她都特别好,但起因是她是陆修远的?妻子?,很多话题无?从提起。 夏羽不同,虽然也是因为陆修远才结缘,相处时相互的?真诚善意?都是自?发的?。 雁临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情形,但自?身而言,友情的?温暖与?亲情恋情不同,有些话只有在好朋友面前?,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倾诉,于是,烦恼会消减,快乐会加倍。 转过天来,雁临给三伯母送去针织毛衣的?设计图,共十二张,至于每种款式各做多少,三伯母自?己看情形决定。 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全?力应付学校的?模拟考,和一日日趋近的?预考。 说起来,已经没有压力、不自?信可言。 搁置年月再久的?知识,长时间反复重温,加上?不厌其烦地听、看、背、写,记忆都会慢慢复苏,恢复到曾经最?好的?状态,等到两相里?融会贯通后,不难逐步超越。 雁临现在恰好到了步步超越前?世自?己的?状态。 这让她很兴奋,学习的?积极性更大,每晚都要陆修远催促几次才肯离开书房。 他催促只是不想她睡眠不足本末倒置,一起睡下后就熄灯,拍抚着让她快些睡觉。 生理期如此,随后亦如此。 雁临喜闻乐见。 早起没精神,打着瞌睡复习功课的?感受,相信是每个备考的?人都痛恨的?。 可是,之前?的?时光,说频繁过度和谐也过度都行,她担心他对?过大的?反差有意?见,问要不要短期内定个多久一次的?时间表。 陆修远却睨着她,说定好时间算怎么回事儿?好像完成?任务似的?。得了,你放心忙你的?,往后我找补的?时候别喊累就成?。 雁临听了只有高兴的?份儿,认认真真地说到时候一定不喊累,好好儿补偿你。心里?则在想,到时候,说不定您老人家已经对?这码事失去兴致。 要真是那?样…… 雁临拒绝胡思乱想。她总不能为了这码事,想尽办法地缠着他吧? 就算他不嫌闹腾,她也嫌丢人,根本没法儿面对?自?己那?种。 所以,一码归一码是最?好。 预考前?的?两次模拟考,雁临终于喜笑颜开:两次一样,拿了第一名,而且分数与?第二名拉开明显的?距离。 陆家见她眉飞色舞,想到她先前?孩子?气的?担心,实打实地笑了一阵子?。 他们所不知的?是,雁临在学校的?优异成?绩,引得一个人咬牙切齿,难受得如百爪挠心。 . 不论是星雅的?专业设计秋雁临,还是陆修远的?媳妇儿秋雁临,在黄石县早已成?了一举一动备受瞩目的?存在。 况且,县城高中?在校生,本地人、十里?八乡的?是绝大多数,因父母工作变动转校过来的?屈指可数。 高考在即,每个教职工、备考生都特别关注,哪个回到家里?都少不了念叨念叨模拟考试的?前?三名。 雁临插班时就是学校最?轰动的?事,随后考试成?绩都那?么好,家长一部分猜想是秋雁薇长期辅导的?结果,一部分则猜想雁临早已得到高三老师不遗余力的?帮助——毕竟人家又要做事业又要忙功课,加上?本就是大学生的?小堂妹,学校寄予厚望给予迁就本就是很自?然的?事。 倒是没多少人归功于陆家,因为众所周知,老爷子?是数学界的?翘楚,老太?太?是建筑名家,他们再出色,能辅导的?科目也有限,尤其语文历史政治那?些,难道还能变戏法似的?,把知识全?塞到孙媳妇脑子?里?? 反正不管怎么想,结果都是秋雁临这人不是一般的?聪明且努力。说到底,不管谁怎么帮她,那?不都是有时有晌的?,得到的?帮助再多,也不会超过在校生。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王萍经过短暂的?挣扎犹豫,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 回到家,父母倒是不会说她什么,却要时不时与?钱娜娜碰面,难听的?话得一车一车地往她耳朵里?灌,比起过那?种日子?,她情愿赌一口气。 她上?次回家时,除了说定投资的?事,父母单独给了她八千块钱,让她要么买要么租一套像样的?房子?,照顾好自?己的?衣食起居。 糟心的?日子?里?,她连花钱的?心情都没有。租房、日常开销都是用自?己存的?零花,没动那?笔钱。 服装业没得做,没关系。餐饮发家的?不止舅舅,她家里?也是。她选个餐馆投资,总不会还有人拒绝吧?那?些小作坊的?人总没条件天天下馆子?,跟餐饮业的?人细说她的?事。 餐饮她也没经验,却可以随时向父母求助,他们赚钱的?经验,瞒谁也不会瞒着她。 事实证明,王萍这一次的?决定还算正确。 她很快找到一家有好厨艺然而周转资金紧缺的?餐馆,投入五千块钱,年底就能拿五成?分红,她需要做的?,只是看看收支账目、在柜台收钱,还得看她有空没空。 为了分成?的?钱更多,她把父母最?拿手的?招牌菜搬过来两道,亦完全?奉行他们给的?建议。 花了十来天而已,餐馆的?生意?已是红红火火。 王萍心情随之大好,自?己在住处实在无?聊,经常到餐馆站柜台收钱。每次离开前?,看账、算今天赚了多少是她的?固定节目。 她觉得,秋雁临在星雅的?快乐和成?就感,她已品尝到。这让她又一次犯了想当然的?毛病:相信自?己正用不同的?行业复刻秋雁临的?成?名发财之路,等赚到的?钱够多了,完全?可以再次跨行,投资比服装业利润更大的?行业。 这年月,不是看文凭,就是看谁钱多,她早晚能用钱压得秋雁临灰头土脸,陆修远迟早会看到她的?成?功和努力。而有钱之后,再想收拾秋雁临,再闹不出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闹剧。 正在她完全?沉浸在想象中?的?快乐的?时候,听到食客对?秋雁临大谈特谈,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每个人都言之凿凿,秋雁临会考入名牌大学。 怎么可能? 秋雁临时什么时候插班到高中?的??怎么都没人跟她提过?既然已经插班了,为什么还有空到星雅上?班? 而这件事的?背后,算不算秋雁临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她的?大学文凭没了,秋雁临却要去上?大学……还有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 陆修远说过,他要陪秋雁临去上?学,看起来要成?为现实? 上?大学起码三四?年,要是学校不错,秋雁临接受分配,在外地工作,他是不是也要陪着? 那?他妈的?她忙碌这一场,不是全?泡了汤? 王萍濒临崩溃。 连续三天,她频频去邮局,给在外市的?父母打电话,也不管别人频频行注目礼,哭哭啼啼。 “我要难受的?活不了了。之前?都是因为我,害得爷爷奶奶在县里?少了很多门路,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消气。 “我来县里?,想的?是知错就改,做成?个事儿,再去陆家赔礼道歉,和远哥秋雁临常来常往,这样的?话,爷爷奶奶也可以没事来县里?,到陆家串门。 “可现在倒好,秋雁临要考大学,远哥要陪着,一走就得三四?年,我总不能追到北京去吧?他们是不是铁了心要为几句话记恨我一辈子?? “说起来这都不算什么,这一阵,县里?只要跟服装业搭边儿的?,都把我当笑话说。要说不是秋雁临背后生事整我,打死我都不信,可我只不过是到她的?厂里?应聘,她把我撵出门了,我都没说过什么,怎么还玩儿这种阴招?” 不论跟父亲还是母亲通话,她都翻来覆去地说这些。父母的?决定是,让她耐心等一段日子?,他们会尽快腾出时间,到县城看她。 王萍的?目的?很简单:要么再给她一笔钱,让她去北京发展;要么彻底厌恶秋雁临,一门心思为她出气,赶过来给星雅使绊子?,要是成?功了,秋雁临还想考出好成?绩? 敢做这种事,因为笃定父母对?她存着深浓的?歉疚。 他们带孩子?疏忽大意?,她几岁的?时候,被滚水烫伤,到现在腿上?还有一大块疤。 还有一次她不舒服,他们以为是感冒,送到医院时已经发展成?肺炎,那?次能活过来,算她命大。 磕磕碰碰受伤生病的?阶段结束后,是长期聚少离多。她又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路数,什么事在他们面前?都能大事化小,把自?己开脱出来。年月久了,他们已经习惯无?条件维护、支持她。 现有的?便利条件摆着,她也被逼到了这种难堪的?处境,不尝试未免太?傻。 她不好受,秋雁临也别想好过。 她留在他们周围,秋雁临一定会抱怨数落陆修远,从而开始争吵——哪怕只达到这种效果,她心里?也能舒坦些。 有了父母托底,王萍勉强恢复常态,每天到餐馆转一圈,期间又受了一轮刺激:高考预考开始了,结束了,出成?绩了,结果是,秋雁临得了第一名。 . 徐东北听说预考成?绩后,很为雁临喜悦,但心情也只好了一会儿。鼻炎犯了,又是打喷嚏又是头疼,活神仙也高兴不起来。 打喷嚏实在耽误事,他去县医院拿药。 走进门诊部大堂,很意?外的?,他与?李丽改迎头遇见。 看清楚人,他想直接把她当不存在。 李丽改却叫住了他,“你来医院干嘛?” 徐东北扯一扯嘴角,“我怎么就不能来?” “挺久没见了,过得怎么样?” “还那?样。”徐东北随口问她,“你不是在钢丝厂么?谁准你可哪儿晃了?” “生病了。” 徐东北细看她一眼,发现确实脸色很差,“什么病?” “胃病。”李丽改说,“有时候吃得太?多,有时候懒得吃饭,从陆修远结婚之前?,我就开始往医院跑了。” “你倒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提那?个有主儿的?人。”徐东北笑意?凉薄,“不管怎么着,你有事儿忙着,挺好,省得干惹人嫌的?事儿。” 李丽改不以为意?,“我是忘不了提,你问题是什么?忘不了?现在有主儿没有?” “没。”徐东北直言不讳,“找过俩应付事儿的?,家里?认头了,不再催着我结婚。” 李丽改忍不住笑了,“这可不是适合出情圣的?年代,再说等人家考上?大学,一走好几年,谁再怎么着也是白?费。” “对?,有人上?学,有人陪着,陪着的?那?个也是一走三四?年,谁要是惦记他,上?吊都没用。” “甭话里?话外的?敲打我,我早收心了。”李丽改苦笑,“我又不是只要什么感情婚姻的?人,等他忘了我这码事,我能自?由活动了,踅摸个各取所需的?,结婚出国。” “出国到底有什么好?”这是徐东北想不通的?问题。 “没什么好,只是亲眼看看。夏羽说,在国外的?好处不少,坏的?地方也很多,我总得长长见识,瞧瞧她有没有对?我撒谎。” 徐东北一乐,“祝你心愿得偿。” “难得你有厚道的?时候,我现在也就这一个盼头了。”李丽改抚了抚胃部,有点儿难受的?蹙了蹙眉,又虚弱地摆一摆手,“你赶紧治你那?疯病去,我得回厂里?。” “你才有疯病呢。”徐东北笑骂回去。 这次见面总归还算愉快。他又不是喜欢可哪儿看闹剧的?人,身边的?人越过越好,或者越变越好,都是他乐于见到的?。 只不过,这种话要是说出去,估计没几个人相信。 问诊拿完药,徐东北上?车后服用,缓了一阵,舒服了不少。已经时近正午,他开车去了大礼堂,去吃酸辣粉。 一次和雁临聊起风味小吃,她肯定了他推荐给亲友的?煎饼果子?之后,向他推荐同在大礼堂附近的?酸辣粉,还说搭配着火烧夹肉特好吃。 说的?时候一脸真诚,秋水一样澄澈的?眼眸亮晶晶,他觉得她不是夸大其词就是想坑他,却记下了。 后来发愁去哪儿吃饭时记起来,过去尝了尝。 第77节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真的?。 用的?粉好像就是北方人做炖菜用的?红薯粉条,配料丰富,盛到碗里?时加上?一些青菜,辣椒油,入口时满口麻辣鲜香,粉也很筋道。 不远处的?烧饼夹肉生意?特别红火,刚出锅的?烧饼从中?间划开,放入切好的?肉丁、青红椒丁。说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就是好吃得很。 吃过几次后,徐东北很有种亏待了自?己的?感觉:明明以前?姐姐也没少跟他提,他一直没当回事,拖到现在才时不时光顾。 真的?是什么话要分什么人说。 徐东北和以往许多次一样,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回想着关乎雁临的?点点滴滴。 吃饱了,开始为自?己发愁:总这样想起她可不是好事,什么时候能放下? 他真没做情圣的?打算,可再也不能把别人看进眼里?,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又不欠她的?,却比欠了她八辈子?还让他犯难。 离开那?间小小的?铺面,徐东北上?车前?,不自?主地忘了一眼陆修远公司所在的?方位。 本以为那?小子?只做高中?辅导教材,实际则是连小学、初衷、大学辅导教材一并做。 本以为书这种东西赚头小,实际前?景却是,陆修远就算只靠经营教材,即可赚的?盆满钵满。 那?小子?命好,父母给了得天独厚的?样貌;运气好,抱得美人归;头脑也好,可哪儿赚钱。 活得这么面面俱到你累不累? 活成?这样你还让别人活不活了? 徐东北心情复杂地磨了磨牙,开车门时磨出一句:“他大爷的?。” 被徐东北吐槽的?陆修远,绝不会感觉自?己活得面面俱到,倒是打心底觉得有些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也是平白?浪费一块地的?货。 不能怪他火气这么大,在处理的?事情实在让他编都不好意?思编的?类型: 公司不好列出个禁止入内的?名单,来客又谎报姓名和来意?,助手就把人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王萍父亲带着二百五女?儿来了,目的?居然是质问他。 王赓落座后,噼里?啪啦一通说:“修远,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以前?见到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感觉你特别懂事明理,怎么转业尤其结婚之后,就跟中?了邪变了个人似的?? “我们家王萍到底把你们两口子?怎么了?你们至于这么不依不饶? “是,她嘴欠,那?不是专程道歉了么?她被街溜子?栽赃,说他们是受她指使干这干那?,就算她倒霉,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可不也受到了特别严重的?惩罚? “现在的?大学生有多宝贵?有几个是被学校开除的??你们告诉校方这些,不是铁了心要毁了她的?一辈子?? “到那?地步,我们王萍都没说过什么,一直说要做到知错就改,努力修复两家的?关系。 “她从来到县里?,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不是求职被人撵,就是想找你们合作,最?后被亲戚没完没了地挖苦。 “行,这些都不说了,我当她活该,谁叫她一根儿筋呢?但你们可哪儿说她涉嫌流氓罪、被学校开除是怎么回事?仗着人脉圈子?广,就不把人当人了?” 王萍坐在父亲身边,扯了扯他衣角,“爸,你别激动行不行?说话能不能委婉一些?” 她低估了自?己忽悠父母的?能力,高估了父亲控制情绪的?修为,感觉有点儿不妙。 王赓却会错了意?,痛心疾首,“你听到没有?到现在她还是想让两家的?关系恢复成?以前?那?样,你就算忘了什么叫宽和待人,现在跟她现学行不行?” 陆修远唇角逸出清浅的?一丝笑意?。 王赓站起来,叉着腰,移动着肥胖的?身形,在室内来回踱步,“我不管你媳妇儿跟你说了王萍什么坏话,只要你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得了,别的?都不多说了,你现在给你媳妇儿打电话,问她到底想把王萍怎么样? “我们认栽,为了王萍得罪过她,一次性做出赔偿行不行?你让她自?己说,想要多少钱?哪怕要我们全?部家底,我们都给她。只要她能给王萍澄清什么流氓罪,让两家跟以前?一样来回走动,和王萍解除误会,重新认识一下,做个朋友。这总行了吧?” 末了的?话,倒是明确说出了王萍的?意?愿。 她却紧张得一颗心悬了起来,不自?主地站起身。 因为她发现,父亲彻底把陆修远惹火了,他那?双平时能将人魂魄勾走的?丹凤眼,已经变得如鹰隼般,闪烁着酷寒。 相识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明显的?情绪转变。 陆修远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语声如寒冬里?的?井水,沁着丝丝冷意?:“我本来以为,父母跟儿女?的?心性南辕北辙也正常。看到你们,我算是明白?了,有的?人混蛋,是因为她的?家长更混蛋。” 王赓霍然转身,“你!……”他想骂回去,可对?方的?气势却让他的?舌头打了结。 “我怎么样?”陆修远睨着他,“你当我这儿是菜市场么?想来就来,想撒泼就撒泼?今儿不把你们一家子?混蛋收拾清楚,算我这些年白?混了。坐回去,杵那?儿干嘛?显摆你快肥成?猪了?” 第62章 新婚甜如蜜 王赓费力地吞咽一下, 慢吞吞挪动步子,坐回到先前的座位。 他不敢不照办。此刻的陆修远一身?戾气,随时可能对他和女?儿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他没胆子挑战他的耐心?。 陆修远起身?, 从书架上找到一份文件, 取出来扫一眼,回身?落座, 取过纸笔, 迅速书写着?什么。 气氛没有随着他的举动有分毫缓和, 反倒让人生出更大的压迫感, 因?为他落笔的力道?很?重,分?明是火气更盛。 王赓在此刻之前, 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气势可以达到令人胆寒的地步。 他脑子里开始转起别的念头:听说陆修远的转业安置待遇非常高, 好像参与过各地、边境的大案要案, 那他到底亲手抓过多少人?又有没有杀过人?手上不沾血大概不可能,可如今他已退伍, 要是被惹怒到一定程度,采取非常手段…… 王赓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鼓足勇气, 硬着?头皮打破一室凝重,“修远,我、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修远凝他一眼, 眸中?闪着?雪亮的嫌恶。书写完, 他打内线电话, “过来一趟。” 不到一分?钟,秦淮、丁宁相形进门。只一眼, 他们就凭借过深的了解、默契得知,陆修远被惹毛了,异口同?声:“怎么回事?” 陆修远把文件交给秦淮,“下班之前办完。” 秦淮二话不说,转身?走出去。 丁宁抄着?裤袋,站到办公桌一侧,审视着?父母两个?,目光犀利,浑似看着?犯人。 陆修远喝了一口手边的茶,向后倚着?座椅靠背,长腿优雅交叠,锋锐的视线笔直地望着?王萍:“最早,你?只是我爷爷奶奶邻居家的孩子,我不认识你?。 “在乡下认识你?,到今天为止,对我跟我媳妇儿来说,你?只是条碍眼的臭虫,踩一脚都怕脏了自己的鞋。 “你?一厢情愿地生事,疯狗似的追着?我媳妇儿上蹿下跳,我实在恶心?得够呛。 “我不明白倒了什么血霉,才碰上了你?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王萍像是被人当头给了一闷棍,有一刻,连呼吸都成为艰难的事。她面色先是涨得通红,又渐渐褪去所有血色。 女?儿被贬低到这地步,王赓自然满心?愤懑,抱着?“哪怕挨顿揍也要为女?儿出头”的心?,要说话时,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陆修远话里话外表明,他对王萍是从陌生到厌恶的情绪,也就是从没做过朋友。可王萍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他和妻子都觉得,陆修远跟女?儿很?熟悉,对女?儿很?不错。 这是怎么回事? 王赓转头看住王萍,心?底生出忐忑。他害怕,无条件相信维护的女?儿,对他和妻子撒谎。 王萍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陆修远。 “听人用刻薄的话说自己,心?里好受么?”陆修远眼神充斥着?轻蔑不屑,“你?脑子里有没有换位思考这个?概念?我的话再难听,也是在说事实,不像你?,对亲爹亲妈都谎话连篇。” 丁宁摸了摸鼻尖,掩饰着?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他从没听陆修远这样训过任何人,可见?对方窝火到了什么份儿上。但这样也挺好,他希望过命的哥哥活得至情至性,而不是很?多时候近乎无欲无求的状态。 王赓推了王萍一把,“怎么回事?你?跟我们扯了什么瞎话?” 王萍仍是看着?陆修远,嘴角翕翕。 陆修远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戾气到了眼中?,“麻烦你?跟你?家长说一次实话,从我跟我媳妇儿认识你?当天的事情说起,到今天为止。但凡你?还有点儿自尊良知或是畏惧心?的话。 “我是容不下你?们一家了,但会做到什么程度,要看我的心?情,也在于你?的态度。” 王萍连当场崩溃的时间也无,不得不面对他末尾的言语。 如果不说实话,他是不是要把所有知情人叫过来与她对质?又会不会以她造谣生事为由,让她再次走进派出所?又会不会重新?追究她涉嫌流氓罪? 不。她再不要接受民警的盘问训斥。 王赓已属实心?焦起来,用力推搡着?王萍,“到底扯过什么瞎话?说!你?是不是想?害得全?家跟着?你?一起倒霉!?” 王萍想?的只有自己的事,他却没忘记之前陆修远取出的文件、写下的东西——如果只是交代业务、针对王萍的事,有什么不方便口头说出的?预感告诉他,那是陆修远对他的生意下了狠手。 王萍转头对上父亲愤怒恐惧并存的双眼,打了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不再是家长给钱、撑腰就能压住别人的孩子,父母也根本没有凡事都能帮她解决的能力。他们只是很?普通的人,会气急败坏,更有懦弱的一面。 可笑的是,过来之前,听着?父亲信誓旦旦地要给秋雁临一个?教训的话,她还以为他想?出了什么绝妙的好主?意。 结果呢? 张牙舞爪地呜哩哇啦一通,被人一个?冷眼、三?言两语就吓得不敢吭声。 王萍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过去的自己,完全?沉浸在一个?特别狭小的世界,心?智始终还停留在年纪小的时光,有着?没来由的自信,相信凭自己应付父母那些?小手段,就能让他们为自己付出一切,做到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她二十多岁了,可心?智与能力比十岁的小孩儿强不了多少。 太好笑了。 是该说实话了,父亲要是为了避免家里摊上是非,把她扔在这儿不管,她就彻底完了。 她低下头,按照陆修远的要求,从看到雁临那天开始说起。 原本只当是再一次接受民警的盘问,感受不会比那时的心?情更差。 实际情况是,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难堪。 父亲和她一问一答的过程,是在父亲面前揭露自己满嘴谎话的嘴脸。 并且在讲述的过程中?,她不得不变相承认自己就是像疯狗一样追着?秋雁临上蹿下跳,丑态百出。 她从父亲眼里看到了震惊。 也许,她要是那样针对陆修远,父亲都不会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没办法理解她对秋雁临的妒忌。 如果早一点像今天这样审视自己,她不会那么做。就算妒忌的要死,手段也不会幼稚恶劣到那地步。 “我被学校开除,涉嫌流氓罪的消息,我只能确定是高中?同?学的家人跟同?行说的,跟你?们说是秋雁临散播的,只是我的猜想?。”她说。 “只是你?的猜想??电话里你?是这么说的么?”王赓气得眼前直冒金星,缓了一阵才问,“你?让我们过来,到底什么目的?” “我希望你?们想?想?办法,让秋雁临不能安心?参加高考,要是办不到,就给我一笔钱,让我去她上学的地方发展。” 至此,王萍交代完了始末,头垂得更低。 第78节 王赓实在是被刺激的不轻,下意识地望一眼陆修远,见?对方眼中?的不屑轻蔑更重,再看向女?儿,心?里一阵恶寒。 这个?死丫头,扮小丑唱了好几出戏,却都是独角戏,陆修远和秋雁临根本不屑一顾,她却没完没了地诉苦,把秋雁临说成了对她穷追猛打变着?法子迫害的人,还口口声声说陆修远不是那种人,都是秋雁临撒娇卖痴装可怜哄着?他帮忙。 他终于理解陆修远的愤怒从何而来。好端端坐着?,忽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儿往妻子身?上泼脏水,换谁能不光火? 枉他蝇营狗苟这些?年,多少次蓄意欺骗别人,得逞后窃喜不已,到头来,自己才是头号傻子睁眼瞎,浑然不觉,自己一直心?怀歉疚尽力弥补的女?儿,把他和妻子当猴子耍。 王赓站起来,卯足力气给了王萍一巴掌。 他转身?走到陆修远近前,“修远,实在是对不住……” 陆修远轻一摆手,“不需要。晚了。” . 雁临吃着?甜甜的草莓,看夏羽的来信。 夏羽在信中?细数生活中?的欢笑烦恼: 她目前做翻译工作,上班的情形乏善可陈,困扰是总有人给她介绍对象。 因?为从没有过相亲的经历,她陆续见?了三?个?男的。 见?面地点,有一次是在公园,供人休息的长椅石凳上没话找话;有两次干脆压马路,均以她受不了累和无聊甩手走人告终。 她出国的经历,有一个?人很?好奇,另外两个?颇不以为然,话里话外的,认为出过国的人都特别开放。 感觉太没意思,从那之后再不干这种自讨苦吃的事,谁一提立马回绝。 看得出来,是不愉快的经历。雁临转念想?到姐姐相亲相得气闷不已,不由苦笑。 明明都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还不遇到有缘人?也省得总遇到这些?破事儿。 夏羽又说起开心?的事: 她上次到陆家的时候,瞧着?墙壁刷成纯白很?好看,问奶奶能不能有样学样,奶奶说无所谓。 上班期间,她重新?装修了自己的小家,特地给雁临收拾出了一间卧室,偶尔能一起吃顿晚饭,聊天到三?更半夜,想?想?就很?愉快。 她爸妈整体来说,还是很?开明的,对她兼职做广告模特的事没有意见?,拿到登着?她照片的报纸,总会看上很?久,然后存起来。只是偶尔担心?,她私下赚钱的事要是被单位知道?了,会不会被处分?。 她和家人通电话时就说,不等他们开我,我就先辞职了,上班没有成就感,我最想?做老板,哪怕只是一间杂货店的老板。 雁临再度笑出来。 夏羽并不是跟家人信口胡诌,自认不是循规蹈矩的性格,一眼看到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日子,给别人的感觉兴许是安稳,在她而言却很?可怕。 开店她有两个?想?法,一是音像店,收录机越来越普及,卖磁带亏不了;二是礼品店,玩具、摆件、小闹钟、花瓶等等,也不愁市场。 前提是她没有投入资金的顾虑,难题是她不知道?选哪个?更好,要雁临说说自己的想?法。 雁临看完,也犯难了。 夏羽的想?法都很?好。 在不短的年份内,磁带的需求面会逐年扩大。 礼品店在如今比较少,只要开起来就会受欢迎,只要用心?经营,到什么时候生意也差不了。毕竟,人们平时免不了有需要送礼物的大事小情。 雁临只能从别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回信时告诉夏羽,考虑一下供货渠道?,哪个?稳定长远,哪个?需要一直耗费精力人脉。 此外,她也说了说自己的近况: 星雅春季时装因?为请了适合的广告模特,选对了宣传方式,产品陆续投入市场后,受欢迎程度更胜从前。 她要抓紧准备好夏季系列时装,以便加工车间赶进度,不至于天气炎热起来时,产品还没做出来。倒是也不能成为压力,毕竟夏衣料子薄,所需工序少,制作起来很?快。 再值得一提的,就是她的预考分?数很?过得去,校长特地见?了见?她,给予肯定和鼓励,与班主?任王老师和历史老师的态度一致,认为她如果能在最后冲刺的日子里再加把劲,考入首都名校的希望很?大。 说到历史老师,对于雁临插班后的表现,应该是最有成就感的,因?为她以前的成绩实在让人上火,老师特地找她谈过两次,给了她几本看起来比较有趣的历史课外读物,把曾经告诉学生的所有重点全?部归拢总结,亲手交给她。 明知道?她是理科生的脑子和前景,还是希望她在学业上尽善尽美。 要不是为这个?,她也不会绞尽脑汁地恶补,求姐姐录了语音教材。 语文、政治老师也是这样的态度,给予的帮助方式相仿。虽说没在这所学校待几天,她仍是感受到了满满的善意与温暖。 幸好老师和她的努力都没被辜负,目前她已经有底气说一句,攻下了以前最打怵的科目。 末了,她对夏羽说,要是考不进一流名校,我也能混进一所说得过去的大学,乖乖等我去找你?。 写完之后检查一遍,雁临封好信,贴上邮票,放到一边。草莓吃完了,可她意犹未尽,端着?盘子到楼下。 步下台阶时,她脚步一顿,因?为听到祖母在和人说话,而那个?人好像是陆明芳。 她脚步略停了停。 陆明芳来干嘛?要是又来闹腾,看到她只会更起劲;要是有事相求,看到她大概不好意思说。 只犹豫了片刻,雁临就略略加重脚步,继续往下走。 陆明芳是陆家所有人的难题,她没道?理回避,让祖母一个?人应付。老人家状态比同?龄人好很?多不假,却终究落下了一些?病根,更何况生气对什么人都没好处。 叶祁见?雁临下来,严肃的表情化为慈爱的笑容,“还吃不吃草莓?洗净的给你?存了一些?,在冰箱里。” “还真没吃够,我上去的时候捎上。” 说话间,陆明芳转头看了雁临一眼,目光晦涩不明。 雁临没道?理直接取了草莓走人,在祖母身?边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口味清淡的茶,望着?陆明芳,“有一阵不见?了。过来有事?” 陆明芳抿了抿唇,又轻轻点头,“放心?,我不是来找茬,也不是来要钱,更不是来惹任何人生气的。” 雁临哦了一声,心?说进局子还是有好处的。以陆明芳的德行,陆家想?在三?两个?月期间让她学会说人话,在以前简直是没法儿想?象的情形。 叶祁问起陆明芳的现状,“最近在做什么?” “在上班,街道?办事处帮忙安排的。”陆明芳说。 “一定去看过孩子他爸了吧?”叶祁又问。 “看过了。”陆明芳面色变得更加颓败。 雁临仔细地打量着?她。 以前的趾高气昂不见?了,鲜活漂亮的面容也已失色。头发用橡皮筋束着?,有些?蓬乱,发质也不好;衣裤宽宽大大,脚上一双特别平常的布鞋。 气色不好在所难免,穿戴比起以前却太平常,应该是从上班的工厂临时请假过来的。 叶祁除了发问,跟孙女?没有别的沟通方式,“孩子呢?过得好不好?” “还好,跟着?我舅舅舅妈这么久了,街坊四邻都不是嘴碎的人,没人跟孩子说难听的话,也没谁欺负过。” 叶祁追问一句:“看过几次?” 陆明芳想?了想?,“两三?次吧。” 叶祁眼中?闪过失望,不再言语。 雁临只是来防止意外的,并不是来款待人,只端着?茶小口小口地喝。 沉了一阵子,陆明芳身?形局促地动了动,“奶奶,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我听听。” “金坡在里边过得特别不好,人瘦了一大圈,总挨欺负,干的活儿也特别重。”陆明芳哽咽起来,“你?能不能让我爸或是陆修远想?想?办法,改善一下他的处境?” 叶祁无声地冷笑,“你?人在外面,对里面的情形倒是知道?的很?清楚,是不是过得特别不好的人特地告诉你?的?” 陆明芳慌忙否认:“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他,是我打听到的。” “哦,你?打听到的,那你?不是挺有本事的?既然这么有本事,你?找告诉你?这些?的人,给你?丈夫改善处境不就结了?”叶祁直接拒绝,“找我说没用,而且我儿子孙子没有那方面的人脉。” 陆明芳噎住了一会儿,随后恳求道?:“奶奶,你?就帮帮我吧。以前是我不对,我真的知错了。” 叶祁已经没脾气了,“在你?心?里,看得最重的不是至亲,不是孩子,更不是耿家,只有一个?耿金坡,我没说错吧?” “是,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的地方,谁敢说你?那神圣伟大的爱情是错?”叶祁端茶喝了一口。 雁临心?生笑意,没想?到祖母也有当面揶揄人的一面。 放下茶杯,叶祁继续说道?:“情投意合的人恋爱结婚,从来是少见?的好事,通常我会认为,这种人会过得比一般人要好。你?说,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 陆明芳面露困惑,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两个?人在一起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让彼此变得更好么?” 陆明芳沮丧地垂下头去。 叶祁说:“没事的时候我总在回想?,你?跟耿金坡刚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后来又是什么样。 “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挺少见?的,我没见?你?和他有过任何本质的改变,说白了,我就没见?你?们有过安生日子。 “那个?人一直以来就是软饭硬吃的活法,你?一直以来是惯着?他吃软饭的活法。 “你?把他惯出事儿来了,蹲监狱了,他见?到你?有没有说过对不起的话我不知道?,又绕着?弯儿地让你?求陆家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也挺好的,你?们就这么往下过吧。你?是不用常去看孩子,见?面次数多了,不定把孩子带哪条沟里去。” 陆明芳的脸涨得通红。 “刻薄的话既然开了头,顺道?说完算了。”叶祁深凝着?她,“你?上小学之后跟着?林家,修远从那么一点儿大就跟着?我们在乡下,这是时代造成的一些?问题,你?爸妈也一直没否认过对孩子不够尽心?。 “结婚有了孩子之后,你?动不动就指责你?爸妈失责偏心?,我就奇怪了,你?哪儿来的脸? “你?恨不得刚生完孩子就让你?姥姥姥爷带孩子,出生活费的是你?爸妈,你?对孩子尽到过责任没有? “自己就是那样过来的人,一说起来比谁都冤似的,那你?怎么有脸指责亲人的?你?见?到孩子的时候亏不亏心??” 语气再柔和婉转,说出的话也是一声一声质问。陆明芳无言以对。 叶祁轻轻叹一口气,“我这一辈子,走过的地方太多,见?过的人也太多,活得比你?更奇怪更没出息的孩子,我没见?过。 “说什么知道?错了,你?骗谁呢?你?看到雁临一点儿尴尬内疚都没有。 “这次是雁临有这么一场无妄之灾,好比走在大街上就被贼惦记上了,你?作为她丈夫的亲姐姐,跟着?凑这种热闹。真好,真有出息。 “陆明芳,下次要是你?遇到这种事,你?说耿丽珍、何志忠和你?丈夫会怎么做?会不会请你?为了伟大的爱情牺牲到底?” 陆明芳惊愕地抬头,脱口就是一句:“怎么可能?” 叶祁一笑,那笑容一如看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亦或小动物,“耿金坡爱你?,他爱你?的方式就是要房没房要钱没钱,是为了一份工作算计你?的娘家弟媳妇。 “这种爱可真少见?,也真下贱。 第79节 “能不能麻烦你?,以后别再糟蹋那个?字儿了?” 陆明芳面色要涨成猪肝色了,胸腔都在剧烈的起伏。 雁临担心?她有过激的行为,提高了警惕。 “作为你?的奶奶,我已经放弃你?了;作为你?的同?性,我打心?底瞧不起你?。”叶祁放下话,“别再来陆家,你?跟陆家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有门路,我会让耿金坡在牢里过得比现在难受十倍百倍。听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陆明芳起身?,几乎是冲出门外。 雁临赶到窗前,看着?她跑出院门,这才放心?,回到祖母身?边。 叶祁握住了她的手,“那混账东西,简直是个?讨债鬼,这阵子一想?起她我就上火。她来这一趟也好,那些?话憋在心?里也难受。” “奶奶。”雁临亲昵地搂住祖母。她这才知道?,老人家对自己经历的那件事如此在意,真正气狠了。 “也就是我们有福气,什么事都不用跟你?见?外,要不然,真是没脸见?你?。” “跟我见?外可不成,我会伤心?的哭鼻子的。” 叶祁笑出来,看看时间,说:“上去吧,又耽误了好一阵子。” “不。”雁临头倚着?祖母的肩,“预考成绩不错,我奖励自己一天假,要磨烦你?半天。” “数你?会找借口,但我也真不想?拒绝,最喜欢跟你?说话。” “真好,我也有好些?话要跟你?说。” 叶祁逸出开心?的笑容,“那我们去小客厅,准备好咖啡点心?,还有草莓,好好儿聊半天。横竖你?爷爷又跑出去玩儿了,没人给我们打岔。” “嗯!” . 下午,王萍顶着?指印清晰的一张脸,随王赓离开黄石县。 对于她的是,王赓选择无条件接受陆修远的安排,于是,她和餐馆拆伙,合作协议作废,改为店主?承诺一年后偿还五千块钱的借据。 从此之后,王家会看管好王萍,不允许她再离开他们的眼界,同?时不允许她再踏入陆修远和秋雁临的生活范围。 王赓的妻子这次没能来,夫妻两个?一面经营一间酒店,一面开店出售录音机和彩电,实在没办法同?时离开。 一路上,王赓始终心?神不定,不知道?妻子那边有没有遇到意外。 开酒店不允许偷奸耍滑,不良心?经营迟早玩儿完,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出售录音机和彩电却不一样,他和妻子做了手脚,简单来说就是以次充好,以好的冒充进口货,所在的那个?城市对此已经形成一个?产业链。 他们是听酒店的常客说的,听了就动了心?,想?分?一杯羹就收手。然而那生意的赚头太大,他们抵不住发大财的诱惑,从零售的散户发展成租赁店面直销。 这事情要是被人揭发出来…… 但陆修远有可能知道?么?他开的是贸易公司,就算经手家电,手也不可能伸到外市吧? 可是,经商的人四处走,两个?市又相邻,陆修远真就背不住知情。 王赓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只恨列车走的太慢,根本没心?情搭理身?边的王萍。 王萍始终小心?翼翼地观望着?父亲的脸色,时间久了,看出些?端倪,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声问:“爸,家里的生意,是不是有不干净的地方?” 王赓回给她一记冷眼。 王萍掂量一阵,说:“不用担心?。回去后赶紧把不干净的地方清理掉,谁想?查也没证据。再说了,是我惹的祸,远哥……陆修远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你?懂个?屁!谁信你?的话谁倒霉!” 然而事实却是,这次王赓不信倒霉闺女?的话,也照样儿倒霉。 到了邻市的家里,父女?两个?最先得到的消息,就是卖家电的店出了事,王萍的母亲已经被警方带走。 王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王萍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他拉起来,“爸,你?镇定点儿,赶紧想?想?办法。而且,店里到底有什么问题?是不是警方滥用职权,故意为难我们……” 王赓重重地呼吸着?,他觉得太吵了,吵得他的火气直冲头顶。缓过劲儿来,他猛地转身?,手臂抡圆了,连抽了王萍几个?耳光。 . 雁临隔天才听说这件事,偷偷向他打小报告的是丁宁。 她喜欢甜食是众所周知,丁宁想?着?虽然还没到夏天,年轻人没事吃根雪糕也常见?,直接去了雪糕厂,普通的、红豆的凑了一箱买回来。 幸好陆家没有储藏冷冻食品的习惯,不然根本放不下。 雁临送丁宁出门时,到了车前,他说了王萍那一码事。 “那女?的和他爹,真把远哥惹毛了,这次的教训,就算记不了一辈子,也得记上二三?十年。”丁宁说。 “到底怎么回事?”雁临一头雾水,“方不方便跟我仔细说说?” “我其实算是特地来跟你?说这事儿的。”丁宁笑着?,“嫂子,你?能不能答应我,知道?了也当不知道?,远哥要是不提,你?就不跟他提王萍那名字?” “没事我提她干嘛?”雁临失笑,“我可以做到。” 丁宁说了全?部见?闻,着?重说的是王家投机倒把以次充好赚黑心?钱的事,“这是早晚的事儿。远哥本来就倒腾录音机彩电,和几个?厂家挺熟悉的,有一个?销售点就在王家那边。 “同?行之间谁有什么猫腻,稍微留心?一些?就能看明白。 “上回陆哥查了查王萍的亲属,一看他爹的名儿,就跟那边的事对上了号。 “王家参与的是坑老百姓血汗钱的买卖,谁知道?了也得揭发,但是从厂家到直销店、零售人员很?多,揭发时能提供的证据是越多越好。 “远哥这边正慢慢攒着?呢,那孙子就跑到他跟前找不自在了,他还能怎么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雁临释然,随即有些?担心?陆修远,“修远在公司心?情还很?不好吗?” “那倒没有,那俩人离开之后,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但他从来是把事情放心?里,谁也看不出什么。我是觉得,他被恶心?得够呛。”丁宁捋一把寸头,“我可能多事了,但真忍不住乱七八糟的瞎担心?,想?着?万一赶上他心?里上火,你?正好提起王萍,闹矛盾就不好了。真到那时候,你?说我帮谁?有心?替你?揍他也没用,我打不过他。” 雁临全?明白了,有点儿小小的感动,“谢谢你?。不过你?放心?,我跟修远早说过了,尽量不提王萍、郑涛那种人。都有些?不正常似的,认识他们也不长脸。” “成,我心?里踏实了。”丁宁摆一摆手,“吃完冰棍儿继续用功吧,我得赶紧回去了。” “开车小心?。”雁临目送他车子走远,折回室内,仔细回想?昨天的陆修远,结论是没有任何异常。 谁要在他面前藏什么心?事,难上加难;谁想?看出他放在心?里的事,更是难上加难。 这天,陆修远正常下班回家,换完衣服,到厨房替下祖父祖母,和雁临一起做饭。 雁临让他切藕片和海带丝,自己要收拾新?鲜的鱼。 陆修远不同?意,让她去切菜。 之后也一样,比较麻烦的事他都代替她。 以前同?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他总有不同?意见?,但会乖乖接受她的安排,这次则是本着?她更省力的原则。 雁临不想?听到点事就想?东想?西,但又容不得她不联系到一起。 天光越来越长,吃完饭,夜幕仍未降临。 四位长辈坐在客厅,一起看电视。 陆修远和雁临一如往常,收拾完碗筷就上楼。 走到楼上客厅,雁临说:“今天给自己的学习任务都完成了,晚上想?轻松一下,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看电影?无聊。看电视?也没什么意思。”陆修远一边说一边否定,笑了,“要是让我说,等会儿你?得想?挠我,还是你?说吧。” 雁临思索一阵,“想?跟你?散散步。” “瞧你?这点儿出息。换衣服。” “好。” 几分?钟后,两个?人和长辈打过招呼,缓步走出家门。 傍晚的风和缓微凉,天空湛蓝,走在路上很?惬意。 穿过两条胡同?,渐渐远离住宅区,陆修远带雁临走到一座小桥上。 下面是长流水,堤上开着?颜色各异的小花,岸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风景还不错。”雁临没来过这一带。 “天黑了过来,就是另一种感觉。” 雁临斜睇着?他,“你?今天的主?题是煞风景?” 他笑着?揽她到臂弯。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更好了呢?”雁临说。 “有么?”陆修远说,“有也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事。”只看心?里想?不想?。 陆修远侧头吻她发丝一下,“昨天王萍和她爸去找我了,我听着?她爸胡说八道?的时候,才算是明白对着?那种人到底是什么心?情。” 雁临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没事,反正我心?宽,过后就忘。” 陆修远语声温淳和缓:“话不能这么说,先是陆明芳,之后是王萍。要不是有你?,我真要怀疑自己有问题,怎么身?边净出这种人。关键一个?个?都有病,逮住机会就跟你?找补,这才是我最生气的。” 雁临微微动容,握住他的手,“不准生气。一辈子还长着?,这才哪儿到哪儿?不定什么时候,我身?边也会冒出乱七八糟的人,其实本来也有,秋雁霞不就是?” “又打岔。”陆修远轻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不过你?说的对,一辈子长的很?。”他们多的是时间相伴、珍惜。 返回家里之前,他亲口告诉她王赓王萍的事,末了说:“经过这件事,她要是再敢蹦跶,我服她。” 王萍终于可以在他们这儿翻篇儿了。雁临莞尔,“我也一样。” 睡下之后,陆修远熄了灯,拍抚着?她的背。 这才多久,他就养成了习惯。 雁临的手滑到他背部,又凑过去吻一吻他的唇,“陆修远,想?不想?我?” 陆修远低低地笑,“我应该怎么回答?” “自己想?。”雁临掐了他一把,继而愈发地不老实。 “小兔崽子……”陆修远轻轻吸一口气,“睡不着?还是想?收拾我?” “我敢这种时候收拾你??”雁临咬他一口,语声却是愈发绵软,“我想?你?了。” “不早说。我也早想?你?了。”陆修远把住她为祸作乱的手,近乎蛮横地吻住她,接下来,轮到他为非作歹,用甜蜜的热情风暴将她萦绕,湮没。 第80节 雁临环着?他身?形,纵着?他。 夜半,他轻轻喘息着?在她耳边低语:“真想?死你?身?上。” 她已经是哆哆嗦嗦,“胡扯。到那份儿上……也是我先挂。” “也觉得那么好?” “……”他说的是感觉,她说的是体力。雁临郁闷了,扯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他笑起来,却因?为还没退离,惹得她难耐地轻哼。 没多会儿,他咬着?她耳垂,“还想?,好不好?” “……” “看在我素了那么久的份儿上,”陆修远语声近乎耍赖,“也看在我明天起还得陪媳妇儿高考接茬素着?的份儿上,好不好?” 这么一个?大男人,这样一出可怜巴巴的德行,雁临得怎么样才能硬下心?肠说不好? “那……你?速战速决,别害得我赖床。” “尽量。明天我做早饭,大不了给你?跟长辈找辙请个?假。”他说。 “……”扯半天不就是想?说办不到么?雁临把脸闷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咬住。 接下来的日子,雁临和陆修远尽量做到他陪她高考的状态,偶尔她给他点儿甜头,也就是他所谓的什么开荤。 也不是她有多好心?,只是偶尔睡下之际,就会想?到他那一刻可怜巴巴的语气,心?会柔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多亲几下。 然而那个?素的时间越久,越是不能碰的,她没法儿不随着?他陷入干柴烈火之中?。 天气逐日炎热起来,星雅的夏季时装陆续批量上市,新?建的厂房也只剩了室内装修。 距离高考到来的日期,也一天天稳步走近,再走到面前。 高考那天早上,四位长辈送雁临上车,俱是笑眯眯地叮嘱她不要有任何负担,放松心?态应试。 辞了长辈,陆修远送雁临到考场,发现她状态是打心?底的放松,心?情也就随着?她转为轻快,“你?倒更像是没事人。” “我本来要求就不高,而且考完试就能放松一段时间,想?想?就高兴。” 笑意到了陆修远的眼角眉梢,“是该这么想?。考试的时候只看试题,考完了记得我在等你?回家。” “嗯。” 到了考场外,雁临下车,对他摆一摆手,迈步走进考场,步调优雅而又自信。 第63章 人生新篇章 高考开?始之际, 正是小学暑假开始的日子。 和寒假时一样,秋雁薇留在家里,分担家务, 帮母亲打毛衣。 “今天怎么这么热?”王秀莲开?了风扇, “这种天气考试, 会不会受影响?我考试的年月离现在太远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秋雁薇知道母亲记挂的是谁, 忙说:“雁临不会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觉得雁临只适合做耍笔杆子画图之类的事?, 吃不了苦。” 秋雁薇笑, “耍笔杆子画图要是不顺,心情可比干体力活儿还?难受。”停了停, 又说,“参加考试不也是去耍笔杆子?放心吧, 这是她最在行?的。” “也对。”对雁临的担心刚刚有所缓解, 王秀莲的注意?力回?到女儿身上,“给你介绍对象的一直都有, 前两天还?有人来?问过,你真的不见?” “不见,我真受够了相亲的滋味儿。”秋雁薇坦诚相待, “你就让我顺其自然吧,给我一两年时间?,能自己遇到合适的, 我肯定不会往外?推。实在遇不到, 我再听你的, 只要有时间?就相亲。” “说起来?,你也是不走运, 相亲净遇到奇奇怪怪的人了。”王秀莲有些哭笑不得,“我跟你爸那?时候就不一样,都是第一次相亲,见面后都觉得还?算适合。”顿了顿,又宽慰道,“说不定这就是要你再等等,得了,咱们?不着急。” 秋雁薇松一口气,又好奇,“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雁临、修远跟我聊过这事?儿,劝我再等等。” “我那?个妹夫还?跟你说这些?”秋雁薇笑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王秀莲笑吟吟的,“春天我卖毛衣的时候,那?天刚到地方,他开?车经过,帮着我搭架子挂毛衣。我跟他说着说着话,就说到了你的事?,他跟雁临的说法一样,让我别?给你压力。” “真是没想到。”秋雁薇很?诚实地说,“明明知道他在家里也做家务,对雁临特别?好,可我还?是觉得他不接地气儿。” “长得太好看?,心思也特别?干净的人是那?样。”王秀莲说到这儿,心绪跳转到别?的事?,匆匆忙忙去了卧室,“瞧我这脑子,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办,这才想起来?。” 秋雁薇不明所以。 王秀莲折回?来?,递给女儿一个存折,“给你的。” “给我这个干嘛?”秋雁薇不理这一茬,继续织毛衣,“放假前涨工资了,之前的工资我也存起来?了,你还?没事?就给我塞钱塞东西。” “拿着,”王秀莲把存折放到她手边,“这是我跟你爸你哥嫂一致的意?思。要不是因为?家里的事?,你还?好端端在市里上班呢,回?到家里,存下的钱全贴补家里了不说,要不是有雁临,现在都不一定找到适合的工作。 “你嫂子给你哥写信、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这些,你哥寄钱的时候总是跟着一封信,嘱咐我们?,把他的津贴补助全给你。不为?别?的,这是应该的。 “你嫂子没事?也跟我念叨,总怕我和你爸顾忌她不乐意?,委屈你。她说了,这些是家里该给你的,等到你结婚,该怎么给你张罗就怎么张罗。 秋雁薇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听话,好好儿收起来?,密码是你的生日。”王秀莲语气更加柔和。 秋雁薇这才拿起存折,看?过上面的数字,讶然地睁大眼?睛,“三千?我可没给家里这么多钱,上学也是家里供的我,这不行?,太多了。” 王秀莲笑容中有些自豪,“这算什么?多出来?的是我赚的。我自己赚的钱,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而且对你跟你哥大体上是一样的。等到年底,再给你存一笔进去。” 秋雁薇打趣自己的母亲:“你这性格,幸亏是跟前儿的孩子还?凑合,要不然,老了少不了吃苦。别?人都是把钱攥手里,用钱勾着儿女养老孝敬,你这早早儿地就往外?散财。” “这话说的,”王秀莲挑一挑眉,“你们?要是不像话,我一分钱都不给。我要真是不识数的,也供不出有出息的孩子。” 秋雁薇深爱如今自信又开?朗的母亲,听了不由笑开?来?。 这样在家里待了两天,等高考成为?过去式,秋雁薇到陆家找雁临。 雁临给姐姐开?了瓶汽水,洗了几个桃子,到楼上的客厅说话。 “感觉怎么样?”秋雁薇问,“能不能算出大致分数?” “大致分数倒是能算出来?,关键不知道作文扣多少分。”雁临无奈地笑一笑,“所以,估算出的总分范围是能过六百。” “已经很?好了,能上很?不错的大学。”秋雁薇面露惊喜,“往年最高录取分数线,是六百二十多,你呢,从来?是做最保守的估计,干最惊掉人下巴的事?儿,上一等院校没问题。” 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数你会哄我。” “谁哄你了?我说的全是大实话。”秋雁薇拍拍她的肩,“横竖已经考完了,成绩公布之前,好好儿放松几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早上就起晚了,睡到了八点多。”雁临拿起一个桃子,一分为?二,提出桃核,分给姐姐一半。 “之前都闷在家里备考,外?面的事?你肯定不知道。”秋雁薇笑说,“我学校里年轻的女老师,春夏的衣服买的都是你设计的。走在街上,也经常看?到穿着星雅时装的女孩子,确实不一样,很?漂亮。” 雁临并不居功,“那?是因为?有夏羽打广告,修远和徐东北在县里开?了直销店。”一面说一面端详姐姐,“一夏天才给你做了两套衣服,还?是让星雅那?边的人替我踩缝纫机做的,之后要闲一段,多做几套给你。” “不用,你这小脑瓜得省着点儿用。”秋雁薇摸了摸她的头,“就算有什么构思,也应该拿到星雅。而且,你给我做的,有人瞧着好就照猫画虎,你瞧见了一准儿生气。” “不会。别?人做出来?肯定有问题,不伦不类的。”雁临没办法杜绝这类情况,却可以在制作技巧上玩花样,一般人只能模仿六七分。 秋雁薇一乐,“这倒是。” 出成绩是二十来?天之后的事?,天气太热,出门实在受罪,雁临大多留在家里,做做家务,帮祖父祖母拾掇小菜园。 余下的大把时间?,用来?给亲友做衣服,设计星雅秋装,和吴昊鞋厂那?边所需的鞋子设计。她乐在其中,用了半个来?月就全部交差,随后有了些无所事?事?的感觉。 大军特地来?找她,核对一些题的答案,一时眉开?眼?笑,一时懊恼地皱眉。 雁临知道他已经连续准备了两年,也不是拐弯抹角说话的性格,便直接问他:“参考以前的录取线,你感觉怎么样?” “对我自个儿来?说,考得过得去。”大军说,“最不济,我报考大专,再不行?,我上夜大还?不行?么?” “跟我的想法类似,有学上就知足吧,管什么学校的好坏?” 大军大笑。 当晚,睡前,雁临跟陆修远说了这码事?。 陆修远失笑,“俩没出息的,不过想的没错。” “等成绩出来?,你帮我填志愿吧。”雁临说。 “成。”陆修远毫不犹豫地应下。他已经很?了解她,平时总说她怂,其实那?份儿怂意?味的是非常谨慎。 而在学业这样重大的事?情面前,她不想因为?谨慎错失更好的机会,短时间?里又没办法蓄积拼一把搏运气的劲儿,从而把事?情交给自己信任的人。 附带的一个作用,是他可以选择彼此以后几年所在的城市。 陆修远拿给她一个信封,“托朋友物色的房子,这几处还?可以,在同一个区,他给拍了照片。选一个。” 这自然是为?了她上学后做的准备。雁临取出那?一摞照片,看?着他犯愁,“现在就开?始准备?”心里则在想,万一她好运气用尽了,爆个哪儿也考不上的冷门…… 陆修远捏了捏她面颊,“是不是在心里乌鸦嘴呢?” “越过越什么都瞒不了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雁临又添一件发愁的事?。 陆修远把她揽到臂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选房子。选定了我抽空过去一趟,买下来?之后,让朋友帮忙盯着装修。” 他说起买房子,就跟说起给她买条项链添块手表似的随意?,雁临边看?照片边问:“今年你是不是赚了很?多很?多钱?” 陆修远被她的语气和措辞逗笑了,“在你赚很?多很?多钱之前,我当然得多捞一些,不然以后更说什么不是什么了。” 雁临笑得甜甜的,认真比较,询问每处房子的一些细节,然后选出两所,“毕竟不是闹着玩儿的事?,你再考虑一下。这次可不能跟以前似的,要么都不选,要么都要。” “知道,让丁宁刘云过去一趟,仔细看?看?。俩小子在工地跟了一阵,看?得出建筑质量好坏。” 雁临当然不会只考虑自己,问他:“到时候,你想主要经营哪个行?业?”小说里,他在商界异军突起是在八七年初,而照现状估算,那?情形会提前发生。 这些事?,陆修远从不瞒她,“对外?挂名做房地产,家里这些全交给秦淮打理。” “秦淮想长期留在这儿?” 陆修远嗯了一声,“他打心底喜欢这边,而且我们?早晚要回?来?,主动提出的留下来?。说了,等我们?走了,他住到楼上东边闲着的房间?,替我当几年儿子孙子。” “什么话让你们?一说就走调。”虽是这样说,雁临很?为?他高兴,能将一切托付的兄弟,可遇不可求。 没两天,丁宁、刘云去了一趟首都,回?来?后跟陆修远复述见闻,照实说了各自的看?法。 陆修远有了大致选择的方向,备好装修设计图,亲自过去一趟,逗留几天回?来?。 他回?来?那?天,恰好是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第81节 第64章 人生新篇章 陆修远的车子刚开进家?门, 就见?祖父满脸笑容地迎上来。等他一下车,便难掩激动地说: “我们临临考了六百二十九分!全省理科第二!” 陆修远的第一反应是:“又是第二?”他媳妇儿讨厌第二名,他也跟着添了个心?病。 陆潜哈哈大笑, “临临的第一句是, ‘为什么不把我排第三第四’。” 陆修远也笑了, 问:“知不知道大军的成绩?” “考的也不错,他不是文科么, 能进个不错的院校。明天他来家?找你, 让你帮着填志愿。” “嗯, 雁临干嘛呢?” “去学校了。”陆潜说, “教育局打电话到?学校通知雁临的名次,校长又打电话叫她过去聊聊, 本来也想叫上你,没想到?你不在家?。别杵着了, 赶紧去接临临, 我们给孩子准备好吃的。” “成。”陆修远又开车离开家?,路上一直不自主地微笑着。 他没想到?小兔崽子这?么争气?, 兼顾着七事八事,也考得这?么好。 但要他说心?里?话,雁临要是打一开始就只专心?备考理科, 成绩应该会更好。 可她执意要做两手准备,还说学习这?事儿挺玄的,万一忽然对数理化有了学够了也要学吐了的感觉, 她还有退路。 他只觉得是胡说八道, 要不是本着什么知识多学一些都有好处的前提, 真要反复劝说她专攻理科。 万幸,结果是这?样好。 另外, 他查过本省往年理科状元的成绩,以去年前年为例,成绩是六百零几分,今年明显提高?了一截,升学率也能相应提高?。 到?了学校,走进校长办公室,校长分外热情地跟他握手,略显激动地说:“刚刚正和雁临说呢,今年咱们学校的升学率绝对会提高?不少,因为分数摆着呢,比起往年有显著又均衡的提高?,多亏了你提供的辅导教材。” “主要是校方教的好,学生也争气?。”陆修远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接下来我还要指望着你那些辅助教材呢。” “这?当然没问题。” 趁两人?说话,雁临打声招呼,转去找各科老师,表达感谢。 班主任王老师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你成绩一定?能被名牌大学录取,填志愿的时候可别手软啊。不管怎么着,你也是从这?个学校我带的班级走出去的,能帮你的再少,也够我高?兴很?多年了。” “以后会有很?多比我更争气?的人?,”雁临笑说,“说不定?明年就能出个高?考状元呢。” “真是太会说话了,借你吉言。” 陆修远和雁临走出学校的时候,正值黄昏,霞光漫天。 “之?前你估算的总分数,怎么才六百左右?”他不解。 “感觉可能会扣分的,就自己扣掉了。”雁临笑盈盈的,“不然要怎么着?实际六百二三,我估算出六百四五?” 陆修远抚一抚她后颈,“总归是特别好的成绩,恭喜你。” “谢啦。”雁临想到?自己的名次,很?困惑地犯嘀咕,“为什么我上学跟第二这?么有缘?” 陆修远哈哈地笑,“算上这?次才三回,不知足。” 他不可能知道她上辈子长期第二的心?情,她也没办法跟他说起。 陆修远和声宽慰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省状元到?了大学,也会遇到?成绩更高?的。上大学是比较重要,但放到?一辈子这?么多年里?,只是一个阶段。我要是你,就会想,我是县城第一、全市第一,等到?读完大学,成就要超过很?多省状元。” 雁临笑得微眯了明眸,“好吧,我心?里?好过多了。” 经过一个卖雪糕的小摊儿,陆修远停下车,给她买了一根小豆冰棍儿。 回到?家?里?,陆博山和林婉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忙碌,前者特地买回了很?多雁临爱吃的葡萄、水蜜桃,后者则搬回了一箱汽水,一箱啤酒。 林婉听到?雁临说话,立刻小跑到?客厅,一把将人?搂到?怀里?,喜不自胜,“真是太有出息了,可把我高?兴坏了。” “没你们我可考不了这?么好。”雁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 “归根结底是你自个儿聪明勤奋。嗳不行,我正炒着菜呢,你什么都不准管,乖乖吃水果和汽水,吃饭时再好好儿说话。”说完又一阵风似的回到?厨房。 陆博山笑笑地端着两个水果盘走出来,对雁临偏一偏头,“孩子,吃水果,刚洗的。” “嗳。” 叶祁乐颠颠地给孙媳妇开了一瓶冰镇汽水,去厨房之?前,揉了揉她的小脸儿。 当晚,一家?人?喝着凉浸浸的啤酒,享用了非常丰盛的一餐。 这?阶段的喜悦,仅限于在亲近的人?面?前,最终的喜悦程度,取决于被怎样的院校录取。 两天后,雁临到?学校填志愿,照抄了陆修远已写?好的,在隔壁班的大军跟她一样。 转过天来,雁临在家?接到?了夏羽的电话。 她是掐算着日期给雁临打的,仔细问起成绩和填报的志愿。 雁临照实跟她说了。 夏羽在电话那头欢呼一声,“你太厉害了,真为你高?兴!最重要的是,你终于能来我这?边了,我太开心?了。 “之?前为了不打扰你,我都是直接到?市里?拍照,拍完直接回来,生怕一见?到?你就又耽误你学习的时间。” “知道你体贴,”笑意到?了雁临语声中,“回头多给你做好吃的。” “我可记住了,不准说话不算数。” “不会。”雁临问起她近况,“这?一段没写?信,很?忙吗?” “还真的很?忙,我正准备开店呢。”夏羽娓娓说道:“按你的意见?,我深入调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磁带供货方不愁,但我除非用劣质的冒充好的出售,不然正版的不见?得能稳定?收到?货。 “礼品店那边,需要进货的种类虽然很?多,但周边厂家?、个体户不少,一般我打电话过去,就能送到?店里?。 “这?么一比较,我当然要开礼品店,现在店面?正在装修,售货员也找好了,等你来的时候,估摸着已经布置的七七八八。” 雁临由衷地道,“我们夏老板正式创业了,恭喜恭喜。” 夏羽逸出清脆又欢快的笑声。 等待通知期间,雁临接到?市里?晨报记者的电话——就是上次报道星雅和雁临的撰稿记者。 记者提出采访的意愿,雁临婉拒。 她是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是自己两辈子努力备考的结果,是同期考生不具备的金手指,这?样一来,她能有什么感想可说? 记者鉴于上次想采访她就被陆修远拒绝的事,这?时也不意外,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末了请她尽量满足提供一张彩照的要求,先一步解释:“高?考文科理科的前三名,从前年起,我们每年都会采访报道,等确定?录取结果之?后见?报。其他应届生我们已经做了采访,拍了彩色照片,现在就差你的了。” 雁临想了想,今年还真有两张夏季的照片,是她先跟夏羽要照片,夏羽又跟她讨账才去照的,于是就爽快地应下来,随后寄到?报社。 八月下旬,雁临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陆修远给她报的第一志愿是北大数学系,在他看是没有悬念的事,毕竟媳妇儿要学的专业又不是数学力学类、工程力学类那种分数线太高?的。结果也正如他所料。 当天,陆家?四位长辈纷纷告知亲朋好友,第二天晚上,在黄石酒店请客,摆了十桌酒席,这?一次,连徐东北也高?高?兴兴地前来捧场。 两天后,市里?报纸报道了此次本省高?考文科和理科前三甲的个人?信息、分数和录取院校,附带六人?的彩色照片。 外人?各有着怎样的反应,陆家?无从知晓。离新生报到?的日子只有十多天了,四位长辈催促着两个人?抓紧打包家?当,雇车搬到?北京,把新家?收拾好。 陆修远和秦淮交接完公司的事,又做回甩手当家?的,留在家?里?按部就班收拾需要带走的东西。 雁临连续三天到?星雅,和金小杭、刘建芬、徐东北坐在一起,为以后的发展形式做了详尽的规划,安排好相隔两地期间送回设计图的方式——这?事情倒也简单,可以赶回家?的时候捎回来,也可以随其他文件物?品跟着邮包送到?星雅。 她心?里?一半是不舍,一半是对校园生活的期待,情绪也就是一时失落,一时正常。 徐东北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一次趁着单独相对的间隙,笑着打趣:“拼了命的考大学,真考上了又矫情。” “你才矫情呢,”雁临笑着揶揄回去,“打量谁都跟你一样冷心?冷肺的?” “我要是真冷心?冷肺就好了。”徐东北笑微微地喝一口茶,叮嘱她,“到?了那边,第一件事是告诉我们联系电话,不然我们只能让夏羽来回传话。” “这?事儿肯定?忘不了。”雁临望着新建成的很?气?派的三层厂房,“什么时候正式招缝纫工?” 徐东北说:“设备到?中旬才能全部到?位,到?时候要办个剪彩仪式,同时在报上招聘。本来想趁你们两口子走之?前办妥,结果计划不如变化。” “有你们呢,我们俩本来就不怎么露面?,哪好意思凑热闹。” 徐东北一笑。 雁临正色提醒他:“之?后的一两年,你留心?调查一下市场,给星雅固定?一类长期制作?的时装,比如休闲、夏装或者棉服,确定?下来之?后,星雅才能展望做成大品牌的一天。” “是你说的这?么回事,我记下了。” 星雅所有能做的能想到?的都安排清楚,又与亲朋好友辞别之?后,到?了雁临和陆修远离开县城去往北京的日子。 第65章 人生新篇章 装载着小夫妻两个随身家当的货车, 前一天下午启程,已平安到达。 这天八点多钟,陆修远的车子驶出家门。 雁临回?身望去, 四位长?辈站在家门前, 不停地挥着手, 泪意不可控制地抵达眼底。 车子转弯,四道身影消失在视野。 雁临拼命地眨着眼睛, 把泪意逼退。 “还以为你会哭一鼻子呢。”陆修远说。 雁临没好?气, 轻轻掐他手臂一下。 “我?从没见你哭过, 算不算值得嘚瑟的事儿?” 雁临认真地想?了想?, 老老实实地答:“算。” 他别说惹得她哭,就算惹得她真正生气的时候都没有。 连抬杠耍花腔的心情都没有, 可见小兔崽子是真的很不好?过。 陆修远心里也不好?过,兼而有之的则是涌动的温情。不把四位长?辈当做至亲, 她怎么会这样?。 “也不问问新?家离学校远不远?”他没话找话, 转移她的注意力。 “对啊,有多远?”雁临前世在首都逗留的时间?加起来?不短, 却没关注过名校周边环境。 “开车踩一脚油门的事。” 第82节 “……”雁临不想?搭理他了。 陆修远轻笑,“骑车几分钟到校区。” “那可太近了。”雁临一个转念,问他, “你选择这个房子,有没有考虑过地理位置?” “这是最先考虑的问题。”陆修远直言不讳,“我?相信你, 也相信我?的直觉。” 那么, 不管是他的信任, 还是他的直觉,都准确到了可怕的地步。雁临咕哝:“万幸, 我?对你没坏心眼儿,不然还不得被你收拾死。” “那怎么可能?。” “也对。你根本不会为自身记谁的仇。” “话可不能?这么说,记仇也得看值不值。” “……我?是不是需要深入思考一下你这句话?”雁临认真地看着他侧脸。 “废话,什么时候你真把我?惹得跳脚了,一定值得我?记仇,但我?不可能?舍得真跟你算账。” 雁临仔细琢磨他的言语,心头泛起甜丝丝的涟漪,刚要说什么,他突然迅速将?车开到路边停下,以堪称飞速的速度除下腕表、取出裤袋里的钱夹钥匙,而这过程中,视线一直不离前方。 雁临循着他视线望过去,就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一辆自行?车横躺着,一名女子背对着车子挣扎着坐起身,在女子近前,两名男子正在搏斗,一名男子手里有刀光。 赤手与?之搏斗的男子,竟是秦淮。 雁临紧张起来?,刚要出声,陆修远已推开车门,匆匆交待:“等下照顾那女的,带她回?车上?锁好?车门。” “好?。” 陆修远疾步奔向秦淮那边,身姿如猎豹,轻盈优雅又迅捷。 持刀男瞥见陌生人极速趋近,用了两记狠招,见不奏效,转身撒腿就跑。 秦淮在瞬息间?也看到了陆修远,在持刀男逃离之际,迅速对陆修远打手势,之后身形往另一方向移动,速度简直要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雁临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关注秦淮,下一刻就执行?陆修远的交待,下车跑向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这期间?,少不得望向追逐持刀男的陆修远。 持刀男径直跑向一个厂区。 县里工厂白天的工作时间?,要么有尽责的门卫全天看顾,要么大门侧门全锁,到饭点儿、下班时间?才开启,有访客要先去传达室敲门或窗户。这个厂家的情况属于后者。 持刀男当然不会敲传达室的门窗,直接迅速攀爬着铁栅栏的大门到了顶端,然后跳到地上?,稍缓一缓,撒足狂跑。 对雁临而言,这段时间?的每一秒都很漫长?,她跑出的每一步都迅捷却又格外?沉重。 下一秒她就看到,陆修远奔向厂区途中脚步略缓,随即却是全速冲刺,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他便腾身把住了围栏顶端,同时身形旋转,倒挂在围栏里侧,旋即落地,没片刻停顿地继续追逐。 同一时间?,雁临余光瞥见,秦淮身影出现在厂区墙壁外?的路口,迅速消失不见。 紧急情况下,兄弟两个用的是包抄的方式。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雁临奔跑期间?几秒钟的事情。 雁临有了大致猜想?,略略宽心,集中注意力跑向先前无辜遭殃的女子。 离得越近,她越觉得女子熟悉之至——没法子,先前只顾着跟陆修远聊这聊那,等她注意到这突发情况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有女子的背影,还不能?专心致志地打量。 距离只有几步的时候,雁临喃喃唤出声:“姐姐?” 女子之前一直是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脚踝动不了,闻声勉力转头。 “姐?!”雁临眉心狠狠一蹙,奔过去轻轻揽住秋雁薇,因为不确定对方症状,就不敢轻易动对方任何处,“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脚踝。”秋雁薇看一下腿部,扯出安抚的笑,“被那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东西踹了一脚,踹到大腿倒没怎么着,追着他想?要回?东西的时候却崴了脚。”她颇有些汗颜,“真没用。” “说什么呢?”雁临这才敢动姐姐,力道适中地把她扶起来?,架着走向车子,“别的不要管了,有修远、秦淮两个,再怎么凶悍的东西也只有被抓一条道儿。” “我?妹夫?哦对,是他。另一个秦淮?”秋雁薇被妹妹架着,一瘸一拐往前走期间?,费力地转动脑筋,“敢情最先见义勇为的是我?妹夫的铁哥们儿?我?都没顾上?看,就看着抢我?那东西手里的刀子了,真的瘆的慌。你们不是今天去北京的?怎么赶到这儿了?” 雁临实话实说:“我?们是半路撞见,修远先发现的,我?到现在还懵着。” 姐妹两个缓慢地到了车前,雁临把姐姐安置到后座,查看伤势,再询问症状之后,确定冷敷最佳,正琢磨着买一打雪糕用塑料袋裹着能?暂时缓解的时候,陆修远和秦淮拎着持刀男回?来?了。 雁临感觉,见到状况到此刻也就几分钟的事,可是,他们带回?来?的持刀男,满头满脸地写着“哥们儿认怂了、认命了、饶命吧”的诉求。 只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见持刀男受到过任何一种刑罚。 雁临和秋雁薇俱是在惊喜之后,现出狐疑。 陆修远和秦淮只是笑一笑,没解释的意思。 秦淮却到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救的人,“是你?秋雁薇,我?没记错吧?” “我?是秋雁薇,真的太谢谢你了。”秋雁薇语气诚挚,又转头对陆修远道谢,“我?这次真算是命好?,没你们碰上?,真猜不出最终是什么结果?。” 秦淮特礼貌地笑着,“没远哥是真抓不到那东西,攀高爬低的我?现在不行?了,幸好?有远哥赶上?。” 雁临意识到,所谓‘攀高爬低的我?现在不行?了’,应该是秦淮退伍的原因。 他们能?对伤病当做笑谈,她却不能?置若罔闻。 雁临垂了眼睑,敛去满目伤怀。 寻常百姓的安稳喜乐,只因最可敬的人负重前行?。 陆修远本不想?说话,怎奈小妻子若有所思没心思说话,秦淮又瞧着秋雁薇有点儿出神的意思,只好?出面应付,对秦淮说:“那东西你送到派出所,然后把我?大姨姐送医院去看看,往后她安全问题也交给你了。” 秦淮的反应是:“嗯。啊?” 陆修远笑微微,“你嫂子当亲姐的人,我?当正经大姨子尊重的人,之后安全问题交给你了,有没有问题?” 秦淮转头,深凝了秋雁薇一眼,笑容分外?璀璨,那其中到底掺杂着多少令他欢喜的元素,别人便不得而知了。 . 路上?,消化完突如其来?的事件之后,较之以往,雁临仍旧显得有些沉默。 的确是经过了一番意外?,消化完之后,萦绕心头的还是离开县城的忧伤。 尤其四位长?辈嘘嘘叮嘱、眼含不舍的样?子,总在她脑海浮现,越是回?想?,越是不好?过。 陆修远一会儿给她一颗糖,一会儿给她一块点心,到半路了,见她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逗她:“要不要掉头回?去?” 雁临竟是双眼一亮。 陆修远服气了,揉一把她的头发,“得了,你别上?学了,我?在那边的公司也不招聘员工了,咱俩就一辈子猫在县里。” 雁临剜他一眼,又苦笑,“你都这样?,我?再闹情绪是有点儿奇怪。” “不奇怪。只是,不在适合的时候做适合的事,以后会长?年累月地遗憾,谁都不会过得舒心。”陆修远说,“我?也舍不得,不放心,但要是过几年再出来?,爷爷奶奶年岁更大,我?们更不放心。” 雁临没法儿不认可,也没办法不被说服。 陆修远说:“只要有空就回?家,赶早赶晚在路上?,能?在家里待十来?个小时。” 雁临深思片刻,“等我?熟悉那边的环境之后,要是我?情况不允许,你没事就回?来?待一两天。” 沉了一会儿,陆修远说:“临,谢谢。” “嗯?”上?次他说这句话,以及他说这句话的语气,雁临记得原因,那么——“这次是为什么?” “因为你在家里不可或缺,我?和陆明?芳不能?给长?辈的,你能?给。” 她是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实实在在贴心的小棉袄,这都是他和陆明?芳没可能?给予至亲的,即使?岁月回?头。 更何况,如今,她是长?辈的骄傲。 雁临微笑,“这是相互的,再没有长?辈能?比我?们的长?辈更好?。” “只是对你而言,”陆修远看待这种事仍旧保持着极端的冷静和客观,“好?比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运气好?。”雁临说完这句,转头细细地凝视着他。 穿着她设计制作的黑色t恤长?裤、黑白色搭配的球鞋,看起来?是再干净清朗不过的男人,再一看,却又是那样?清冷内敛。 她打量期间?,陆修远嘴角一牵,逸出至为柔和的笑,“是我?和长?辈运气都太好?。” 论?口才,雁临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不论?什么话题,也就转移到别的事:“新?家有没有安装电话?” “多说三五天能?落实。” “哦。”雁临又问起另一件很关心的事,“我?们的新?家,离夏羽住处多远?” 陆修远看她一眼,带着些许困惑,“谁住哪儿,跟我?选我?们住哪儿有什么关系?” 雁临失笑,“我?就那么一问,反正远了近了都一样?。” 反正不论?远近,她都得跟夏羽小聚就是了。 陆修远却开始就她这情况琢磨起来?,“新?建的楼房住宅区,离新?家特近,但得十月竣工。要是跟夏羽离得远,你又觉得不方便,那就以你的名义送她一所房子,提前帮她装修帮忙搬家。” “……” 雁临现在脑子里正在想?的是:身边这人到底是怎么赚到这么雄厚的家底的?要是没那样?的资本,怎么能?有谈起一个工程、送人一所房子都至为随意的态度? “陆总,以后你在房地产领域,要是觉得有适合私人购买的地皮、房产,千万要最先考虑我?。”雁临说。 经商嘛,尤其头部大佬,靠的是天生的敏锐与?嗅觉,这种天赋,不是谁穿书什么的就能?拥有的。 陆修远听了,爽朗一笑,“费什么话,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停了停,说起另外?一件事,“你觉得,秦淮跟雁薇堂姐,合不合适?” “什么意思?”雁临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完美的侧颜,“你觉得有可能?吗?一准儿是,不然你也不会问我?。” 第66章 人生新篇章 “瞧着秦淮有点儿苗头, 就怕堂姐看不上他。”陆修远说。 雁临斟酌片刻,笑得现?出小白?牙,“我感觉有戏。” 堂哥秋承志也是军人?, 秋雁薇和雁临一样, 对他们这种人有先入为主的一份好感?。 说起来, 秋雁薇和秦淮,以前在喜宴和庆祝宴上都见过面, 但只?是相?互打个招呼, 没有更进一步相互了解的因由。 雁临以前真想过为姐姐牵红线, 感?觉周围最出色的人?不过徐东北、秦淮、丁宁。 徐东北就不用说了, 她脑抽了也不会干涉他的婚恋问?题,至于秦淮丁宁, 她是没办法确定?兄弟两个能在?县里待多久,秦淮确定?留下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不及。 雁临心情转好, 给陆修远戴上腕表,笑, “你要动手之前,是不是都会取下身上碍事的东西?” “有的是碍事,有的是不能损坏。提前花费一两秒, 之后轻装上阵,效率高。”陆修远解释完,晃一下腕表, “这是不能损坏的。” 那是她送的。 第83节 到了北京, 行至新?家附近, 陆修远和雁临先打电话回家报平安,随后他又单独联系秦淮, 问?起秋雁薇被?抢劫事情的后续。 秦淮说:“你们走后没多会儿,派出所的人?就到了,我?才知道那劫匪放出来没多久,之前蹲了七年,居然还走老路,真他妈的服气了。” “我?大姨姐怎么样?”陆修远问?。 “没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就成。跟她说好了,以后我?安排俩兄弟负责她安全,有时间的时候我?接她下班,送她回家。” “那就成。” 秦淮说起别的:“你帮忙那一节,我?是私下跟韩茂生说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怪不得,那劫匪肋骨折了。他是瞧着我?没狠到那份儿上。” “你絮叨这事儿干嘛?指望我?给那东西出医药费?” “不用不用,怎么可能?”秦淮笑着,“替我?给小嫂子带好,也替我?求她做衣服的时候别忘了我?,只?管丁宁。” “啰嗦。”陆修远笑着挂断。 到了新?家,门没锁,走进去,见丁宁正在?擦玻璃,夫妻两个不由笑了。 “嫂子,我?也住这层,最西头。以后做了好吃的,别忘了分我?一口。”丁宁说。 “那还用说?”雁临把帆布袋挂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抹布,“我?来,你跟你哥说说话。” “那我?们俩收拾一下厨房,我?买了一些新?鲜的菜和肉,喜不喜欢的,今天先对付着吃。” 忙碌期间,雁临捎带着熟悉了新?家的环境。 三房一厅的格局,家里有的,这边也都有。家电什么的不用说,家具一看就是陆修远设计好定?做的。 不难想见,他早就在?着手安排在?这边安家的事。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丁宁留下这边的钥匙,回自己住处收拾。 陆修远和雁临把堆放在?客厅里的箱子开封,取出里面的东西,安置起来。 中午只?是熬了绿豆粥,用带来的香肠、罐头充当主菜。 忙完已经是下午三点来钟。 全新?的大床上铺上蓝白?格纹的床单、罩着同色纯棉被?罩的薄被?,雁临挣扎了一阵,先去冲澡,折回来才倒在?床上。 陆修远站在?窗前,见到她这样子,莞尔一笑。 “在?看什么?”雁临问?他。 “过来,我?指给你。” “什么?”雁临强打精神到他身边。 陆修远抬手指引,“那边,是我?提过的新?建住宅区。” “真的离这边很近呢。”雁临看着簇新?的楼盘。 “等入住的人?多了,我?们再搬过去。” 雁临转头环顾一下,“这儿就挺好的。” “那边更好。” “因为是你设计的?那好。”反正跟他在?一起,搬家什么的并不算个事儿,甚至于,她要是好意思装全身不能自理的货,都是可以的。 “到时也跟这儿一样,住三楼?” “二楼也行啊。” “你不是讨厌二么?” 雁临横了他一眼?,又笑,“只?讨厌学习成绩的第二,住房的话,一楼比较起来有些闹腾,三楼赶上累的时候走楼梯遭罪。” “那就住二楼。” “到时候给我?个人?留一套,行不行?我?照价买下,留到涨成天价的时候卖出去。你要是不要钱,我?就给别人?捧场去。”这可是以后人?们争破头的学区房,雁临乐得近水楼台先得月。 陆修远一乐,“行啊,反正比起你的存款,价格真不贵,内部价给你一套。” “工资物价一涨,就会没完没了,膨胀到一定?地步会出现?危机。”雁临说,“多留些不动产有好处。” “对。不过钱是赚不完的,等建成几个真正满意的楼盘,我?也就收手做别的了。” “想的到。”确切地说,是雁临早就知道,“仔细推论一下,房地产是越玩儿越心寒的东西。” “房子变成越来越昂贵的商品,怎么可能不心寒。”陆修远顿了顿,抚一下她的小脑瓜,“我?冲个澡,整理你的工作间,你睡一觉。” “嗯。”雁临亲他一下,窝回到床上。 新?家除去主卧次卧,余下的一间是她的书房兼工作间,一边是书架书桌,另一边是画架和服装业相?关的设备。 陆修远以后要尽量按时上下班,书房对他的用处,只?是存放书籍文件。他不想把工作带回家,带回来也可以在?客厅卧室处理。 下午五点多钟,雁临和陆修远拎着礼物,敲响夏羽的房门。 夏羽跑着来应门,一见雁临,立即紧紧地抱住她,难掩喜悦,“你可算是来啦,之前还担心你收拾新?家太忙,没时间过来。”说话间才瞥见陆修远,忙放开雁临,规规矩矩站好,“陆哥也来啦?” 语气却分明是“你怎么也来了”的意味。 陆修远哪里听不出,好笑不已,“真是不好意思,避免不了不碍你眼?的情况。” “我?可没那个意思。”夏羽言不由衷,笑着请他进门,旋即紧握了雁临的手,匆匆地悄声说,“家里还有两个客人?,临时过来的,等下就走,别介意啊。” “不会。” 客厅里,一对年轻男女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显得很局促。 雁临发现?,那名年轻女郎样貌俏丽,穿戴是时下的中规中矩,男子样貌算是出众,衣着是样式陈旧的中山装,甚至还有打补丁的地方。 夏羽请陆修远和雁临落座。 那对男女道辞。 夏羽笑一笑,只?对女子说:“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的,是我?让你为难了。”女子欠一欠身,随着男子出门。 夏羽跑去厨房,旋踵拿来汽水、葡萄、千层酥。 陆修远瞧着千层酥犯愁: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他媳妇儿爱吃这一口?他为什么会觉得,这甜品是她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东西? 他当然不能表露这种心思,没让夏羽给自己开汽水,“雁临把你这儿的电话留给家里了,三五天之内,家里要是有急事打过来,要麻烦你尽快转告一下。” 夏羽满口应下,“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没事了,你们聊,十点钟我?来接雁临。”陆修远起身向?外走。 “十点钟吗?好。”夏羽眉开眼?笑,边送他边商量,“过一阵,能不能把我?嫂子借给我?一两天?挺多话跟她说,想留她在?这儿住一晚。” “你问?她,我?们家她说了算。”陆修远说着,长腿迈出门去,帮忙带上门之前,望一眼?正捧着千层酥开吃的媳妇儿,唇角的笑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夏羽折回到雁临身边,认真端详片刻,“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气色真好。” “你还不是一样?”雁临用下巴点一点礼品袋,“给你的新?衣服新?鞋子,瞧瞧喜不喜欢。” “真的吗?”夏羽赶紧从礼品袋取出盒子。 雁临给她新?做了两套衣服,一套是墨绿色缠枝花旗袍,搭配黑色细高跟凉鞋;一套是蝙蝠袖白?色上衣,红色修身直筒长裤,搭配白?色高跟皮鞋。 “旗袍诶,居然是旗袍……”夏羽喜不自胜,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着旗袍的领口、盘扣。 “快去试试,我?特别想看你穿上的样子。” “嗯!”夏羽立刻跑去卧室换衣服。 雁临专心消灭手里的千层酥,吃完之后,喝一口汽水,感?觉没滋没味的。甜点还是搭配茶或咖啡最合适。 “临临,你快过来帮帮我?。”夏羽在?里头喊。 “穿不上?”雁临问?。 “这些扣子要怎么系?我?不敢动。说起来,家里真是奇了怪了,没旗袍的存货,我?只?看过成品照,真不知道怎么穿才对。”夏羽很沮丧。 “……等我?洗洗手。” 雁临洗净手,走进卧室。 夏羽正站在?大衣柜上镶嵌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旗袍,满脸喜色,虽然系不好盘扣,却不妨碍她把衣衫拢起,观赏大体效果。 “你这个小笨蛋。”雁临揶揄着,手势麻利地帮她扣上盘扣,“仔细瞧着,我?可不能随时随地帮你系扣子。” 纽子是一颗颗亮晶晶的人?造小石头,扣袢则是手工编织再缝到旗袍上。 一想到雁临花费的这么多精力?,夏羽就满心感?动。 盘扣一粒粒系好,雁临不给夏羽端详的时间,把她拉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给你个以后穿旗袍可以参考的发型。” “嗯,好!”夏羽喜滋滋,频频点头。 雁临给她绾了一个样式简洁却又复古的发型,顺手描眉加深唇色,之后让她穿上鞋子,这才将她带到穿衣镜前,“瞧瞧整体效果。” 生平第一次,夏羽被?镜中的自己惊艳了一下。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民国而来的,万种风情的女子。 半袖的墨绿色旗袍,因着一抹红唇、颗颗亮闪闪的小石头纽子、朵朵粉红色的花朵,不见沉闷,唯有相?得益彰。 到膝下长度的衣服,恰到好处地勾勒着她的身形。 穿着黑色凉鞋的双脚,更显得白?皙秀美。 设计者就在?旁边,夏羽不可能纵着自己揽镜自照太久,转头望向?雁临,眼?中是满满的感?动和感?激。 雁临表情中也有着十足的惊喜,“以前就总想,你最适合这种打扮,果然是这样,再美不过。” 夏羽高兴得恨不得要跳起来,“明天我?就去拍照。” “不如我?给你拍,跟你陆哥说好了,要添个相?机。” 夏羽揽住她手臂,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为什么我?觉得,你对时装相?关的一切,都是驾轻就熟?” 雁临没可能告诉她,那是前世?十七年的积累而成。 混不出头的时候,从手工、缝纫机、电缝纫机再到手工中式礼服和婚纱礼服等等,一样样学起并学精; 刚冒头的阶段,要拼力?争取才能有一场属于自己的时装秀,模特、妆容、发型、模特走台状态、后期拍摄时尚大片等等,要全程跟进,一次次地累积中,跟着造型师、摄影师学到了很多,并一次次亲手上阵打理一切。 “我?喜欢这行业,可不是准备一两年了。”雁临笑盈盈对夏羽说。 “准备再久,你也才二十岁……” 第84节 雁临赶紧纠正,“二十一了。” “差一岁半岁的算什么?我?说心里话,到这会儿瞧着你,也就十八九的样子。”夏羽不以为然,“在?国外的时候,我?也留意过时装界,而且看过时装秀,要我?评价,只?能是夸张和实用一半一半的概率。对了,就那个忽然疯狂流行起来的喇叭裤,我?就理解不了,幸好你和徐东北都没出过那种东西。” 雁临笑出来,“我?跟徐东北也理解不了,而且那是别人?带动的潮流,认不认可是一回事,不跟风不仿造是职业道德。” “职业道德?”这词儿对夏羽来说挺新?鲜的,但很容易理解,心念几转,她用力?点头,“明白?。” “好了,我?的民国大小姐,抽空试试另外一套?都是我?心血,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夏羽哈哈地笑出来,“这什么不都有个最爱吗?谁叫你设计出了我?的心头好。” 等到那身时装上身,效果仍是出奇的好,完美地衬托出她肤色、容颜、双腿的优势。 夏羽又一次爱上了。 雁临笑不可支。她是真的特开心,自己选到的适合完美展现?部分设计理念的人?,打心底爱着自己的作品,那种成就感?与喜悦,难以描述。 试完衣服,夏羽换上居家服,让雁临随便?找个事情打发时间,“我?去给你做饭。” “说什么呢?又不是外人?,哪怕我?给你打打下手呢,也能一起聊聊天儿。” “……就怕陆哥闻出你沾上油烟味儿,不准你再来。” 雁临笑得不轻,“怎么把他想成大魔王似的?他真不是那样。” “那是只?对你,跟他能混熟的人?也有档次的,就他那个不接地气儿的德行……”夏羽摇摇头,随后又忠心地位为旧相?识庆幸,“好在?他遇到你了,有点儿烟火气儿了,不然啊,这辈子不愁坐拥金山却没媳妇儿的光景。”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的判断也算准确,起码小说里的陆修远就是那德行,雁临转移话题,“我?怎么瞧着,你准备的食材种类好多,要是凑起来,附带着做茄子肉丁炸酱面也行。” “我?就是想做炸酱面啊,本来以为你来之前就能学好,结果……唉……”夏羽沮丧得很。 雁临一挥小手,“闲的你,跟我?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这就教你做。”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我?感?觉简直幸福得要升天了,立马死一回都值的那种……”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然给我?滚出厨房。” 夏羽好一通笑。 晚饭是四菜一汤和炸酱面,炸酱面配菜齐备,面条则要等想吃的时候下锅煮。 夏羽开了一瓶五粮液,“反正陆哥说了,十点来接你,我?到那会儿估计就喝多了,不怵他。” 雁临被?她这理由逗笑了,而且因为几次亲身实践,自知酒量过得去,也就乐意奉陪,“今天是我?来找你,当然客随主便?。” “我?酒量一般,但跟你,舍命陪君子。”夏羽说。 两女子爽快地碰杯,各喝了一大口白?酒。 席间,夏羽说起雁临撞见的那对年轻男女,“是两口子,女的今年二十七,生了两个女孩儿了。” “还真没看出来,长的挺显小的。”雁临说。 夏羽想到了一些事,挑一挑眉,“那两口子,活脱脱的爱情悲剧。 “女的不知道怎么的,看上了那男的,死心塌地。前提是,女的是城市户口,男的是农村户口。女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我?之前的单位。 “她分配到现?在?,忙的事儿给我?的印象,就是生孩子,细算时间,刚出月子就怀上了第二胎。” 雁临无语,无语至极。 “现?在?,婆家要她继续生,瞧那势头,不生出个男孩子不算完。”夏羽越说越气,“那他妈的是女人?单方面的事儿?生十来个全是女儿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一家子混蛋!” 想多要孩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要人?一直生到有男孩儿的家庭。 想多要孩子,跟最终目的是男孩的追求,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关键是,女方怎么想的?”雁临问?。这种事情不怕别的,就怕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女的没主心骨,一会儿要继续生,一会儿想离婚。她公公婆婆跑到单位闹了几次,把她工作搅黄了。她听说我?要开店,想做店员,我?没答应。”夏羽摊了摊手,“我?已经找好了,而且只?是开个店,她公公婆婆给我?砸了怎么办?又没钱赔我?。再说了,她要是又一个一个地生孩子,我?跟店员还得伺候着她。” “那男的呢?” “地里没活儿来市里打零工,赚了钱全给家里,还让他媳妇儿把一半工资给家里。这种大孝子,怎么能不满足他爸妈要孙子的心愿?” 雁临默了默,“攒钱也对,超生得交罚款。”除了这种不咸不淡的话,她又能说什么? 夏羽哈一声笑出来,说起开心的事:“我?找好的店员不错,是以前一个领导的老妹妹,高中毕业,长得甜,说话也甜,还勤快,这几天都在?店里帮我?收拾。我?挺喜欢她的,每个月给她五十,管午饭。她要是卖出的小商品多,还有奖金。这待遇低不低?” “不低,我?姐姐现?在?加上津贴,一个月也到不了五十。” “秋雁薇?” “是。”说起姐姐,雁临少不得提起来之前遇到的事。 “天啊,太可怕了,居然遇到了那种事。”夏羽喃喃叹息,“她伤没事吧?财物有没有损失?” “伤没事,钱也当场追回。她去银行取了二百块钱,要借给一个学生的家长应急,没想到被?劫匪盯上了。恰好秦淮开车碰见,我?跟修远后脚也看见了。” “她这次是真走运,不然只?能认倒霉,报案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女孩子哪儿打得过男的?同样身高的,男的也比女孩子力?气大,天生构造不一样。” 雁临点头,“谁说不是呢?以前看报纸,总觉得严打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其?实是活在?象牙塔里似的,外头一阵一阵乱糟糟的。” “再多的我?不清楚,但我?这边还有你那一带没事,治安很好。” “不好也不怕。”雁临说,“我?正跟修远学防身的招儿呢,等我?学会了,也教给你。” “这主意好。”夏羽欣然而笑,“我?在?国外也学过一阵,不过学了个半吊子。” 雁临瞧着茶几上一束火红的玫瑰,笑问?:“不是你自己买的吧?是不是追你的人?送的?” “是啊,”夏羽悻悻的,“问?题是提起来也不长脸,那男的离两回婚了,三十好几岁,身高长相?全不行。每次他送这些无聊的东西,我?还得折价还他现?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烧包呢,动不动买花买洋酒。他奶奶的,我?怎么就不能好好儿走一回桃花运?” 雁临大乐,“大美女根本不用发愁这种事。” “也对,而且先赚钱才是正经的。”夏羽和她碰杯喝酒。 因为聊的投机又尽兴,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就把一瓶白?酒消灭掉了,都觉得刚刚好,一起动手收拾碗筷。 十点来钟,陆修远来接雁临回家。 夏羽对他说:“陆哥,你应该买一台相?机,平时想起来就给我?嫂子照张相?。我?这儿也有,但今天嫂子来的晚了,光线不好,下次你送她过来,给我?们照几张相?。”是刻意的,要强调雁临有相?机,而且希望他给拍摄。 “行,给她买,给你们照。”陆修远说。 夏羽笑着对夫妻两个摆摆手,“早点儿回家吧,回见。” 路上,陆修远摸了摸雁临额头,“瞧着你们像是喝酒了,怎么闻不到酒味儿?” “夏羽给我?准备好了一个卧室,还有全新?的必用品。我?喝了一杯浓茶,刷了两次牙,当然闻不到酒味。” 陆修远笑笑的,“开学前给你放一天假,你去她那儿睡一晚。” “好啊。” 回到新?家,雁临先去冲澡,洗完澡因为下午补的一觉,也不觉得困,倚着床头看电视。 陆修远睡下时,关掉电视,准备了两杯白?开水,放在?床头。 雁临揉了揉他小刷子似的头发,很羡慕,“你要是愿意,一天能洗好几次头发,我?就不行,洗完了又擦又吹的,真浪费时间。” 陆修远没正形,“那你也理平头。” “要不是怕标新?立异的回头率太高,我?真会那么干。” 陆修远笑着把她安置到身上,“小醉猫,今天能不能想开一回,收拾我?一次?” “不。”雁临立马往下溜。 陆修远把住她,勾低她索吻,“哪个小没良心的说过,考完之后犒劳我??” “……我?哪儿有那么好的体力?。” “能做十来个引体向?上的小身板儿,对付我?没问?题。”陆修远偏头,含住她耳垂,轻轻咬啮,以舌尖撩着,“看在?我?今天特想你的份儿上,看在?我?给你放假陪朋友,独守空房的份儿上,临,好不好?” 又来可怜兮兮那一套。 偏偏她很吃他这一套。 “好、吧。”她转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如果说他善于织就甜蜜的风暴,她则善于编制和风细雨的绮梦。 当然,绮梦只?是一时的,于他是饕餮大餐前的一道甜点而已。 后来,她轻颤着软倒在?他臂弯。 他坐起来,吻着她,把着她的小细腰。 再后来,身形倒转,让她彻然酥软。 . 第二天,雁临磨蹭了半小时才起床,晨练、学防身术的时候,一脑门子小脾气。 ——他大爷的,昨晚实在?是快累死她了。他现?在?是要么不要,要么就得酣畅淋漓。 陆修远能怎么着?一时如最耐心的教官,一时又把媳妇儿搂到怀里哄着,直到她消气为止。 夫妻两个喊上丁宁,一起去逛商场。 丁宁不知从哪儿弄了辆吉普车,一路开在?前面,有言在?先:“既然带我?玩儿,那就去我?想去的地方。” 陆修远是真把这小子既当兄弟护着又当大儿子宠着的意思,平时小事全由着他性子。 到了商场,三个人?先去看照相?机,陆修远和丁宁各买了一台。 想当初,拍照是他们的训练科目之一,给人?拍照的技巧属于小儿科。 丁宁拿着相?机就玩儿上了,时不时给哥哥嫂子拍一张。 高高大大漂漂亮亮的男青年,偏偏一团孩子气。夫妻两个随他去。 陆修远昨晚去丁宁新?家吃的饭,知道他家里缺东少西的,都跟雁临说了,一起帮丁宁选购,自己新?家缺少的东西也一并添置。 午饭,丁宁带夫妻两个去了一家自己很认可的馆子,点了六菜一汤,要了三瓶冰镇啤酒,他和他哥只?是做样子喝一杯,主要是怕雁临觉得热,要她喝点儿凉的爽爽口。 到了下午,回到家里,陆修远和雁临到丁宁的新?家,帮他归置好新?添的一大堆东西,晚饭三个人?一起做。 吃饭时,丁宁翻腾了一阵,找出朋友送的两瓶茅台,先开了一瓶,“还是跟哥哥嫂子在?一起过着舒坦,秦淮那孙子就会欺负我?,把我?当他勤务兵。今天敞开了喝,算是我?庆贺嫂子考上名校,也庆祝我?感?觉真有了一个家。” “好啊。”雁临笑说,“我?就三四两的酒量,你们俩怎么样?” “酒量都可以,但得跟投缘的人?喝。”丁宁笑着看陆修远一眼?,“我?哥在?生人?面前,烟酒一样不沾,跟家人?兄弟在?一起才会破例。” 陆修远笑笑,“你不也一样?” 第85节 “跟你学的。” 雁临很喜欢他们这种做派。毕竟,烟和酒都不是对健康有益的东西。 席间她了解到陆修远和秦淮、丁宁的渊源。 陆修远与秦淮,是在?新?兵连结缘,因为都是尖子兵,很快被?选拔到更优秀的部队,阔别三年后又到了一处,相?聚两年再分开。 至于丁宁,是陆修远一眼?看中的好苗子,选拔到了自己带的精锐小队伍。偶尔有时间与秦淮小聚,都会带上丁宁,秦淮和丁宁同是北京人?,加上探亲假撞一起的时候,少不得来回走动,便?也处成了铁哥们儿。 陆修远离开部队,他的领导心疼难过。 而对于丁宁离开部队,陆修远作为兄弟的上峰,又何尝不是心疼难过的无以复加。 两个男人?就算无意,言语中也会稍稍提及曾经的辉煌峥嵘岁月。 他们有多热爱曾经的身份、位置,他们离开时有多不舍有多疼,雁临看得出,感?受得到。 雁临端起留有留有半杯酒的白?瓷杯子,敬两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我?以你们为荣,能和你们有这样的缘分,是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男子也陪着她干了杯中酒。 丁宁笑着为她再斟一杯酒。 陆修远手势温柔地抚一抚她后颈。 第二天起,陆修远开始带雁临熟悉新?家到校区的路况和环境,先是开车带她过去,之后是骑车载着她,末了是散步形式。 有时他不能送她上学接她回家是必然,需要她自己骑车往返。 雁临有防身术打底,加之这一带治安的确很好,很期待时不时享受一下独自徜徉在?这城市中的光景。 那必然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感?受。 确信媳妇儿对新?家周围环境了如指掌后,陆修远履行承诺过的事,给她放了一天假,一早送她去夏羽家里,还给两女子拍了在?室内、室外不少照片。 夏羽感?激的不行,郑重的邀请陆修远在?客厅落座,商量一件事:“我?要是住到你们附近,你会不会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陆修远笑,“毛毛躁躁的小孩儿,现?在?跟我?媳妇儿成了好朋友,只?有高兴的份儿。”这是他的心里话。 “那太好了。”夏羽一拍手,“那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房源?我?租的店面其?实离你们那一带更近,而且也实在?想跟我?嫂子有事没事见见面,跟她商量一些事。” 陆修远照实说了新?楼盘的事,“你要是有闲钱就买一套,没有就让你嫂子先借给你。再不济,让你嫂子送给你一套。”随后报了价格。 雁临心头一动。他说的价格是对外最优惠的,但远远高于给她的内部价。 转念就理解了。 她是她,他是他,他不想在?人?情关系上混淆不清。 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好。譬如要是有一天,他那边冒出个亲友,要她设计自己不屑为之的作品,他不会为她答应,她也可以满口拒绝。 夏羽一听价格,当即瞠目:“这么低吗?那我?先前的房子不是买的太贵了?他奶奶的……”一个劲儿地磨着小白?牙。 陆修远失笑,“活该,这种事儿,应该先找我?奶奶咨询一下。” “……”夏羽好不容易才从这种负面情绪里挣脱出来,同时也振作起来,“买新?房的资金我?有。在?国外半工半读,毕业后又一边上班一边干私活儿,存的钱不少,再加上星雅和吴昊鞋厂给我?的报酬,买两所房子都不成问?题,两套行不行?” 陆修远思忖一下,提出建议:“你可以买,但还是这样:先买一套,另一套我?给你以现?在?的价格留着,等你开店情况稳定?了,再购入另一套。” “这样啊……那你不是有点儿亏?”夏羽看一眼?雁临,“不用管我?和我?嫂子的交情,真的。”也是一码归一码的态度。 陆修远只?好进一步解释:“我?这边,还得为你爸妈考虑,他们都是我?爸妈很认可的人?,哪天你要是因为买房周转不灵,两家都会追着我?一通揍。万一的概率应该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但也得做好防范准备。” 夏羽笑开来。 雁临也笑,劝道:“就听修远的吧。我?们俩都相?信,你开店前景很好,但事情照这个步骤走是最好,其?实论起来没什么区别,你就当他一下子卖给你两套房。” 夏羽笑的更欢,“知道啦,你们的好心我?明白?,那我?就照陆哥说的办,这份儿人?情我?记下了。” 陆修远笑一笑,道辞离开,说明天下午来接雁临。 留下的两女子,好好儿地小聚了一整天。 转眼?到了新?生报到日,陆修远送雁临前去。 就此,雁临开始了大学生涯。 在?这院校就读的人?,来自全国各地,身在?北京考中又不需要住宿的,少之又少,并且分散在?不同的院系。 雁临就成了数学系里凤毛麟角的走读生。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人?际交往,而且人?际关系很不错。 因为她手里有针对数学系的辅导教材,谁提出借阅就大大方方出借。 至于年龄、已婚的状态,她从不曾有过半点隐瞒,因为本来就不是能形成困扰的事。 有不少人?的抱负就是考进北大,为此复读三两年,更有婚后逐步捡起高中功课温习参加考试考进来的。 雁临在?院校,上课之余,最频繁光顾的是图书馆,第一时间办理了借书证,每次都会在?浩瀚的书海里选出几本书借阅,然后以最快的时间读完消化掉,归还同时再次借阅新?书。 与此同时,她通过方方面面的信息,寻找其?他致富的渠道。 她的消费欲只?是偶尔出现?,但她很喜欢积攒财富。 财富会给她带来绝对的安全感?。前世?今生都一样。 细算起来,前世?还好一些,最想要的是成名。 这辈子,有陆修远那个闷声发大财的货摆着,她对存款指标的期许也就一步步增高。 再怎么着,也不能成为他眼?里的一般收入、小富阶层不是? 值得庆幸的是,到了这年冬季,雁临找到了两个稳赚不赔的商机,一个是为亲友拓展财路,一个是为她自己。 第67章 人生新篇章 自从雁临去了北京, 徐东北消沉了一阵。 但他消沉的表现方式比较奇葩:情绪越低落,他过得?越闹腾。每天晚上招呼一帮狐朋狗友,喝酒, 小?赌。县里厨艺不错的酒店饭馆, 他轮番流连, 成了头号最受欢迎的顾客。 等到?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又会准时出现在星雅办公?室, 除了面容透着宿醉的苍白, 不见任何异常。 金小?杭、刘建芬要么数落要么劝慰, 都不奏效, 只好放任自流。 自秋至冬,陆修远和雁临周末得?空就?回来。起先雁临只腻在家里, 最多是偷空去看看她堂姐。 次数多了,她回来时会到?星雅坐一两个小?时, 公?事私事混在一起说。 方雅作为被她的小?老板和徐总着意培养的设计人选, 一路稳扎稳打地走进时装设计专业,现在已经能够独立设计, 只是作品出的少且慢。 两位引路人对于方雅而言,有着知遇之恩,对他们的一切都很上心。 徐东北看似不羁实则消沉的期间, 她渐渐揣摩出了原因?,很是感慨。 入冬后?,周末, 方雅请秋雁薇到?住处吃饭。 两个人上学时没成为朋友, 现在却成了闺蜜。 既然是闺蜜, 什么事都能畅所?欲言。 方雅说起徐东北:“徐总喜欢小?老板,我没猜错吧?” “这还用猜?”秋雁薇讶然失笑, “从?雁临结婚不露面就?能想到?。再有,雁临考上名校的庆祝宴上,只要留意就?能看出来,眼神儿?可?是骗不了人的。” “怪不得?。”方雅笑着,“先前我还奇怪呢,你家里之前急着给你找对象,小?老板肯定清楚,她身边摆着个出色的单身男士,也没张罗着给你们俩制造相互了解的机会。” “那不瞎闹么?”秋雁薇笑出声来,“雁临要是给徐东北介绍对象,他一准儿?有揍她一顿的心。” 同在一个县城,徐东北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比他有才有财更?出名的,是他那狗脾气。 方雅笑不可?支,“我家小?老板跟徐总一起工作的时候,经常挨训,占理的时候才会抬杠,乐子多了去了。不过,要是这样说,小?老板也知道?徐总的心思?” “知道?。她是看起来没心没肺而已,对人其实特?别有分寸。” 方雅深以为然,随后?说道?:“我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那不就?成公?开的秘密了?” “你说呢?不过,不管公?开不公?开,那都是秘密。谁敢给徐东北挑明?” “这倒是,好事的人怕挨骂挨揍,正常的人于心不忍。”方雅感慨完了,说起秋雁薇的现状,“你跟秦淮怎么样了?都说他为了追你,要改行做你保镖了。” “哪儿?啊,起先是我妹夫交代给他的差事。”秋雁薇很坦率,“现在是相互有好感的状态,但他没说过明白话,总不能我先说什么吧?” “还没跟你有过明确的表示?”方雅惊讶,“虽然跟他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他是特?别外向的性格。” “起先我也这么认为,瞧着他对雁临特?别直接,见了面不是‘嫂子我缺衣服了’,就?是‘嫂子我想吃你做的菜’了,哪次都是一面追着他小?嫂子要东西,一面先准备好收买雁临的礼物。”秋雁薇说,“但我跟他接触这么久,感觉他对女孩子其实特?腼腆。” “这么大反差?”方雅托着下巴,笑得?欣慰,“那就?是对你很认真,所?以才小?心翼翼的。” “小?心过分了吧?”秋雁薇又是笑又是无奈,“我对他,算是特?别有好感。他和我妹夫帮我抓到?劫匪那次,我瞧着他,真是没法儿?不心动。” “也是奇了怪了,在那次之前也不是没见过。” “是啊,之前只觉得?人长得?不错,性格挺好,其他的没任何想法。” “说明你们俩都不是以貌取人的性格。”方雅顿了顿,开起玩笑,“帮你的明明还有我们陆总,没被帅到??” 秋雁薇一乐,“只是更?确定,我妹夫真值得?我妹妹喜欢。你是不知道?,他在家特?体贴,总帮雁临做家务做饭,不允许雁临出门落单的情况发生,可?是那次呢,三两下把劫匪肋骨弄折了,手臂也骨折了——当时我就?奇怪,那劫匪怎么一下子就?那么老实了,敢情是已经受了重伤。” “也是一个反差特?别大的人。”方雅很庆幸,“跟着小?老板工作就?是好啊,能捎带着认识那么多万里挑一的人才。” “是啊,要是没她,咱们俩现在还只是大学同学呢。她真是我的小?福星。” “也是我的。”方雅笑容灿烂,“你跟秦淮慢悠悠进展也好,要是明后?年才结婚,那我就?可?以给你单独设计一些?衣服了,新娘服轮不到?我,小?老板会给你做。” “真替我想的长远。你自己呢?” “我?我现在只对时装设计有兴趣,就?盼着尽早成为星雅一个小?设计师,然后?也像小?老板、徐总似的带小?徒弟,想想就?美得?冒泡。等事业成功了,还用愁没人排着队追我?” 秋雁薇大乐,“的确是这样,你一定可?以做到?。” 两女子畅谈到?四点来钟,二国开车来接秋雁薇。 回家的路上,二国主动说起秦淮:“今天远哥和我嫂子回来,秦哥在家帮忙包饺子,还得?跟我嫂子要衣服。” 秋雁薇失笑,“上次你嫂子不就?带回了好多衣服,给了他好几套?” “秦哥说没丁宁的多,还说丁宁打电话跟他显摆了,好一通嘚瑟。” 秋雁薇心里笑得?不轻。秦淮丁宁这俩大男人,怎么一到?雁临和陆修远跟前儿?,立马就?变成俩大孩子? 第86节 “对了姐,今天我嫂子去了你们家一趟,找你嫂子谈些?事情。” “是么?回去我问?问?。” 回到?家里,见到?嫂子赵娇,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赵娇就?把秋雁薇拉到?自己的房间,眼眸亮晶晶地说:“雁临特?地来了一趟,给我和咱爸画了条赚钱也行成为厂里功臣也行的道?儿?。” “是吗?这傻姑娘,什么都不忘记咱家。”秋雁薇心里暖融融的。 “是啊。”赵娇说,“雁临做过市场调查,确定酒厂的酒放到?北京也会受欢迎。她是两个意思。 “第一,可?以提供销售点,我和爸从?厂里私人用出厂价购买酒,用货车送到?北京,然后?赚差价。 “第二,我和咱爸可?以把这意思告诉厂里,揽下拓展市场的工作,和厂里分成。 “我和咱爸听了都特?别高兴,你觉得?呢?” 秋雁薇想也不想,“雁临既然说做过调查,那就?准能成。关键是,你们选哪条路?不,雁临更?希望你们选哪条路?” 赵娇笑靥如花,“她眼光长远,当然是希望我们选第二条路。毕竟有她在,单说在北京的销路,她可?以和厂里提条件,要我和咱爸一直负责下去。 “咱爸也说了,常年拿分成,好过脱离厂里赚短期的钱。而且我们留在厂里,能一直把关酒的质量,督促厂里把酒做的更?好,包装也能做得?更?好。” “那还有什么说的?”秋雁薇笑着搂了搂赵娇,“轮到?你大展拳脚发家致富了。” 赵娇却是吃水不忘挖井人,“要不是你跟雁临走得?近,咱家哪能一直得?到?这么好的机会?” “我也是平白捡到?了金元宝的情况,上学到?工作那些?年,都顾不上雁临。”这话说来就?长了,秋雁薇点到?为止,催促嫂子,“既然有决定了,就?打电话给雁临,看看她接下来的安排。” “嗯!我这就?去。” 嫂子出门后?,秋雁薇去找自个儿?老爹说话,见他浑然容光焕发的样子,打趣道?:“回头我得?让雁临没事就?来家里晃一圈儿?,用不了几回,我家小?老爷子就?能年轻二十岁。” “鬼丫头。”秋沪生轻笑,拿过手边两个文件袋,递给女儿?,“雁临做的两套方案。” “这小?丫头,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可?不就?是。没想到?啊,咱们秋家能出这么一号人物。”秋沪生满脸的与有荣焉。 “也就?她吧,上着学还不闲着,想着帮咱家赚钱。” “她可?不只是这目的,先富了咱家,往后?要是酒厂不掉链子,也能把酒推销到?全国各地,成为酒类之中的一个品牌。” 秋雁薇承认,转而思维跳了几个来回,“瞧着她说起酒的优劣,头头是道?的,平时没少喝酒吧?” 话题一下子蹦出了八丈远,秋沪生笑着睨女儿?一眼,“修远在外面懒得?喝酒,可?不是不喝酒的人。他就?不能给他媳妇儿?点建议?” “……也有可?能。” 秋雁薇这才按捺下无故升起的一份担忧,要是没父亲这解释,她真要打电话问?问?陆修远,是不是没事就?纵着他媳妇儿?不学好总喝酒。 那可?不行,什么酒要是吹起来都有这样那样的好处,但什么酒的好处也抵不过有酒精这一事实,常喝对身体绝没好处。 . 晚八点,陆修远和雁临离开家。 秦淮开车跟着,美其名曰送他哥他嫂子,实际是没走出多远,就?要求雁临到?她车上坐一阵,给陆修远的解释是:“我的终身大事,太需要嫂子的建议。” 陆修远无所?谓,只是告诉雁临:“他要是谈人生大事都不说人话,你用我教你最狠的那一招收拾他。” 雁临笑盈盈点头。 秦淮嘴角一抽,“丁瘸子是给我上了多少眼药?你现在对他明显比对我好。” 陆修远活动一下手关节,用丁宁的语调说:“你丫就?是欠揍,过来。” 秦淮立马怂了,对雁临拱一拱手,“嫂子,救命。” 雁临憋着笑,到?了他车上,坐到?副驾座。 车子启动,秦淮闷了会儿?,找到?切入点:“嫂子,我哥当初是怎么追你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学两招。” 合着您老人家还没开始追我姐姐呢?慢性子到?这地步,也是没谁了。 雁临鄙视了他一下,琢磨片刻,“不用追,只要你对女孩子做到?坦诚、尊重,她只要对你有好感,就?不愁顺其自然的发展。” 至于陆修远追她……细想起来倒真追过,关键问?题是她不用追,没需要她倒追她就?很知足了。 “我特?尊重她,坦诚么……我一句谎话都没说过。”秦淮说。 “……那你最起码得?让她听到?明白话,或是让她感觉到?、看到?你喜欢她的意思吧?”雁临想狠狠敲敲这笨蛋的脑袋。 她就?说呢,这么长时间了,三伯父三伯母和堂嫂、姐姐没有一点儿?家里要有喜事的意思,原来是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怎、怎么让她感觉到?、看到?我喜欢她的意思?”秦淮磕巴着虚心求教。 “真要命。不是,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雁薇啊,这还用问??我都混成黄石县头号保镖了——她专属的。” 雁临撑不住,笑出来,“瞧你这点儿?出息。明明白白说你喜欢她,能要了你的命还是怎么着?” “……”秦淮干咳一声,“表白的时候,我要不要送花什么的?听说国外流行这一套,好些?大学生也跟着学。” “你弄的那么……那么装腔作势的干嘛?”雁临实在忍不住,噼里啪啦一通数落,“我姐姐可?是教师,你送了花她能放哪儿??办公?室还是家里?这还是收下之后?的事儿?。 “关键是她要是不想接受呢?你这不是干了彻底影响她风评的事儿??县里风气再好,她名声也禁不起你这么闹腾,别人肯定以为你们之间不清不楚的。 “你乐意做仪式感很重的事儿?,也行,但等她接受你追求她之后?再说,到?时候,你干出整个县城轰动的事儿?,我都只有为你喝彩的份儿?。” 秦淮消化完,挠了挠耳朵,“远哥跟你婚礼前后?,没干过轰动县城的追求你的事儿?,净干把人送局子里的事儿?了,那倒是挺轰动的。他没做过的事儿?,我也不能做。” “……”雁临扶额,沉了会儿?,逸出闷笑声。 秦淮险些?脸红,仍是不忘初衷,“反正就?是,我把喜欢她想跟她过一辈子的意思告诉她就?成,是不是这意思?” “嗯,不过,我建议你面对面说清楚,写信那种路数,容易出岔子。”这是雁临依据无聊时看的闲书肥皂剧得?出的经验,对他和姐姐,当然得?防患于未然。 “我记住了,一定照办。”秦淮深吸一口?气,当即开始蓄积勇气。 雁临心里又一次笑得?不轻。 秦淮顺道?与她聊起别的事:“听丁瘸……丁宁说,你注册公?司了?” “人家现在腿脚比你都利落,干嘛还叫人丁瘸子?”雁临替丁宁鸣不平。 秦淮满眼哀怨,“嫂子,你可?不能跟我哥一样偏心他。” “谁叫你嘴巴这么歹毒?就?夫唱妇随偏心了,怎么着吧?”他不讲理,雁临也就?不讲理了。 “我错了还不成么?”秦淮怂怂的。 “但愿是真的。”雁临这才回答他的问?题,“是注册了公?司,跟夏羽和几个高校生组团了,下周末开张。对了,我要跟姐姐家里合作,你能不能提供一些?人脉?” 秦淮转头深凝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能这样理解,你要两头抓业务赚钱?” “很稀奇?” “加上星雅,那可?就?是三头赚钱了。”秦淮对小?嫂子的能力,有着先入为主的认定,“细算起来,你已经是特?富裕的人了,怎么还可?哪儿?捞钱?” 雁临煞有介事地叹口?气,“有什么办法?你哥买卖房子跟买卖小?孩儿?的毛绒玩具似的,他现在的问?题恐怕是钱太多没地儿?花,我压力很大的。” 第68章 人生新篇章 秦淮爆出一阵大笑, “有你这种媳妇儿?,我哥压力太大才是真的。” 雁临不以为然,“胡扯, 他不管专业知识还是经商头脑, 都是过硬的素质, 我能维持他眼里过得去的情况就不错了。” “牛人面前,我真是什么都不敢说了。”秦淮问起她要和秋雁薇家里合作的事, 仔细了解之后, 认真思考一阵, “我抓紧联系一下有把握帮忙的人, 最?多三?天后给你回信儿?,晚上你按时回家?等?我电话。” “好?。”因为他是帮她, 更是帮自己喜欢的人的亲人,雁临也就没道谢, 回头跟姐姐提一提就是了。 回到在京的家?, 是夜里十点多钟。 陆修远和雁临把带回来的冷冻面食放进冰箱,腊肉腊肠熏鸡烤鸭酱菜等?等?放到厨房的通风干燥处。 最?重要的, 当然是祖父祖母给雁临特地?做的很多点心,和没事就买回家?的水果罐头。那可是她的心头好?,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是绝不肯委屈她的。 每次回家?都是这样?, 长辈恨不得让他们把家?里的食材搬空,足够他们再回家?之前的饮食所?需,直接无视他和雁临也会做饭菜的现实。 要是不带, 他们会失落。幸好?冬季的禽鱼肉蛋腌制都是批量操作, 之后长辈再需要忙活的事由也有限。 陆修远自认除了钱、家?用品无以为报, 幸好?他家?小兔崽子除了钱和用品还长期孝敬长辈,从穿戴到北京时令小吃, 定期寄送回家?。 没有这个命中的精灵,他恐怕到如今还在和父母不尴不尬地?相处。 感触多,庆幸多,爱恋也就更浓。 直接反映到了睡下之后的需索。 一时温柔到让她恍惚,一时激烈到让她无助。 不管如何,结果都是她的失控,或是齐齐失控。 没办法,他就是和她朝夕相见的光景越多,越是痴迷,深爱。 爱到无以复加。 他不曾说过,因为笃定她看得出,明白得很。 第二天,周一,雁临上课迟到了。 悄悄地?从后门溜进去,在最?后一排就座,慌慌张张地?取出课本和笔记本。 课程的内容她早就提前学习并领略了,但这不代表她能心安理得的迟到。 大家?都是准时上课下课,不愿错过任何一堂课的一分一秒,她有病才会做特例。 今天她没病,关键是她丈夫抽疯,闹腾得太?厉害,到四点多才真正睡下。 想到一片狼藉的床单……雁临没好?气地?揪着?头发,琢磨着?中午赶回去善后。 他大爷的,凭什么是她善后?她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只要有时间?就给她回去洗床单。 一边听课,一边想着?这些?,在讲台上的吴老?师提出问题。 不少同学举手,雁临决定事不关己,能隐形是最?好?。 偏偏吴老?师笑眯眯地?点名,“秋雁临同学,你能不能回答?” 这算是罚她迟到吗?吴老?师可没做过这种事儿?。也不对?,以前她就没见谁迟到过。 雁临心念急转间?,站起来,有理有据地?说出自己的分析和答案。 第87节 语声刚落,前排就有几个人将手举得更高,意思很明显:不认同,我有不同的见解。 吴老?师却是满意地?一笑,示意雁临坐下,“雁临同学的回答,就是正确答案。” 不少人转头,对?雁临行了个非常短暂的注目礼,给予友善的笑容。 等?到下课,雁临跑到吴老?师跟前,请教起码三?个课时之后的问题。 吴老?师已经见怪不怪,很细致耐心地?给雁临讲解,直到她全然领会,末了才问:“今天怎么迟到了?家?里有事?” 雁临少见地?脸色微红,原因是不得不顺着?老?师的话往下扯谎:“家?里临时出了点儿?事,没顾上注意时间?,以后我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她只能尽量,毕竟,陆总什么时候抽疯,不是她可以预知的。 避免与否,其实真的不打紧,横竖雁临老?是学在当下的课程前头。而且吴老?师也早已结婚生子,家?里遇到突发事件,她和丈夫都要临时请假,对?这种情况是真的理解。 吴老?师笑容分外柔和,“偶尔的事,没什么。以后要是问题比较多,直接去我家?里找我,知道我住哪儿?吧?” “知道,知道。”雁临绽出璀璨的笑容,欠一欠身,“谢谢您。” 吴老?师轻拍她的肩,“平时也别太?累,瞧着?你比刚入学的时候瘦了一些?。” 雁临摸了摸面颊,只是笑。 她能说很怀疑是陆修远那混蛋把她累瘦的吗? 辞了吴老?师,雁临回到座位收拾东西,和她相处得很好?,而且也是她公司合伙人之一的李梦走过来,亲昵地?揉了揉她面颊,“你居然也有迟到的时候。”下一刻就自责,“怪我,梦游着?似的来上课,根本没看你来没来,要是知道你得晚到,点名时我就替你应声了。” 雁临避重就轻,“怎么会梦游似的来上班?昨晚赶功课还是写方案了?” 李梦压低声音,“当然是写方案熬夜啦,功课有你给我开小灶,我怕什么?公司可必须发展好?,我指望着?第一桶金呢。” 雁临笑得微眯了明灿灿的大眼睛,东西装进分外宽大的手袋,挽了李梦的手臂,一起走出门去。 李梦是本地?人,样?貌与雁临前世是一挂,清清冷冷的知性文艺范儿?,已经有关系稳定的男朋友。她家?离校区太?远,顺理成章地?选择住宿。 午休时间?到了,雁临心里不再上火,决定回家?收拾,辞了同学,走向校外。 到了校门外,她站在路边,一味盯着?路面,等?待出租的车子经过。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鸣笛声。 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挡路了,往一旁挪了几步,继续瞅着?路面。 片刻后,陆修远开车到她跟前,放下车窗,笑微微地?低声数落她:“你眼神儿?是不是真有问题?” 她出校门十多分钟之前,他就等?着?了。结果呢,她看也不看一眼校门前停的车,直愣愣走到路边。 雁临惊喜,自嘲:“我睁眼瞎又不是一两天了。” “快上车。” “嗯!” 清理战场的事儿?,陆修远已经做完——他还不知道她?乱放东西的毛病是没得跑,可洁癖跟他有一拼,哪儿?受得了卧室乱糟糟的。 为这个,他提前俩小时离开公司,回到家?里收拾,把饭菜准备的七七八八,再来校门前接媳妇儿?。 她挎着?大大的帆布袋,走出校门,不停左右张望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 不为这个,他早就出声喊她了。 回到家?里,饭菜很快上桌。 雁临吃饱之后,眯了一小觉,陆修远掐着?时间?叫醒她,送她回校。 下午,雁临照常聚精会神地?上课。 这一届数学系新生,男女人数大概七比一的比例,课程紧凑,一门课程掉链子,其他课程也会受影响,一个学期表现不佳,往后很难再过轻松的日子。 好?在什么专业都一样?,真学进去了,乐趣无穷。 晚上,陆修远有应酬,说定了九点来接。雁临留在学校,和李梦一起到食堂排队打饭。她留了两个饭盒,放在李梦的宿舍。 食堂最?贵的菜也不过几毛钱,最?便宜的是一毛一份的熬白菜。 雁临很喜欢吃扒肘条、干烧肉,胖胖的大师傅见她的次数不多,却记得她,先一步笑问:“扒肘条还是烧肉?” “一份扒肘条。”雁临笑盈盈递过餐盒。 “好?嘞。”大师傅先舀一勺熬白菜到饭盒,再舀一勺肥瘦相间?色泽诱人的肘子肉。 雁临拿回饭盒,付了饭票,转到主?食窗口,打了二两米饭。 这期间?,李梦打了一份炸黄鱼,两个馒头。 两个人寻到彼此,找座位坐下,菜放在一起分享。 相邻座位的女同学和她们打招呼,又问雁临:“中午你家?那位又来接你了?” “对?,中午家?里有点儿?事情。”雁临撒这种谎都要成习惯了。 “换了我,有事没事都得管接管送。” “又拿我开玩笑。要不要一起吃?” 女同学笑着?摆手,“不了不了,你家?李梦会吃醋的。” 雁临和李梦也笑。 吃饭时,李梦说:“你要是没结婚,不定多少人追你。” “你这名花有主?的,追你的一大把,跟我嘚瑟呢?” “这不是狼多肉少的院系吗?我不可能见谁跟谁说有对?象了,他又不能经常来看我,托你这早婚人士的福,我遭的罪本来都是你的事儿?。” “瞎扯。” “不过,我要是你家?那位,也得赶早把你娶回家?,不然可是一坛一坛的老?陈醋等?着?喝呢。反过来,你也是越早跟他结婚越好?,他要是女的,活脱脱祸国殃民?的妖精,太?招人惦记了。” 雁临撑不住,笑开来,把扒肘条往李梦那边推了推,低声问:“上回你跟我说,宿舍里有个省吃俭用的,谁来着??” 李梦也随着?压低声音:“陈素影。” “对?对?对?,我记性不好?,到现在都记不清好?多人。” 李梦语声更低:“她吃饭太?省了,偶尔吃一次熬白菜。但人特别好?,跟你一样?,我借笔记、问问题的时候,都是有求必应。其他舍友其实也特节省,我总担心她们营养跟不上,总请客又会给人压力,唉……” “不是有助学金吗?” “委屈自个儿?,给家?里省着?呗。老?家?农村的,供出个大学生实在是不容易。” “也是。”雁临想了想,跟李梦商量,“咱俩做回好?人行不行? “我家?里有好?多牛肉辣椒酱、香肠、酱菜、咸鸭蛋松花蛋什么的,每次回家?都会带回来好?多,就我们两个,不在家?吃的时候居多。 “过两天我装箱子在校外给你,你拿回宿舍均分,就说是你家?里要你分给同宿舍的人,你看行吗?” 李梦想了想,“你家?里的酱菜、牛肉辣椒酱贼好?吃,送我的那些?,我跟宿舍的人分享过好?几回了。但是,有必要绕这么个大弯儿?吗?” “有。我跟你宿舍的人又不熟,突然送食物给人,挺奇怪的。而且你是本地?人,又是舍友,更适合出面。” 李梦想了想,“也是,但我占那么大便宜,落那么好?的人缘儿?,怪不好?意思的。” 雁临打趣她:“以后投资项目的时候,你就也这德行,说怪不好?意思的,我得给你多投资,少要回报。” 李梦笑得厉害,夹着?扒肘条的筷子直抖。 “为了同学的健康和营养着?想,说定了?”吃得不好?甚至不饱,是她上辈子有过的留下阴影的经历,现在看到谁正处于那种困境,就想帮一把。 “说定了。”李梦说,“我宿舍里的人都特好?,只是她们没时间?跟谁联络感情,你的东西送谁都不亏。” “别的季节送什么好?吃的,我慢慢儿?琢磨。” “也就是说,我要做好?长期送礼物的准备。” “横竖你家?那么富裕,楼房四合院都有,直接发钱都没人觉得奇怪。” “发钱?你可真能胡说八道。”李梦又好?一通笑,“以后你没事就到我宿舍里坐坐,反正人缘儿?本来就很好?,没谁不欢迎。然后你就能时不时地?接替我一下,送好?吃的给我舍友。” “嗯,也行。” 李梦提醒她,“不过,四年呢,咱俩轮班也编不出那么多次借口吧?” “哪儿?用得了那么久。以后寒暑假,给她们找找赚钱的事儿?,我再多跟陈素影讨好?卖乖,怎么着?也能处成礼尚往来的朋友。” “这肯定没问题,但你在学校只能对?我最?好?。” “这还用说?在学校本来就跟你最?好?。” 李梦追问:“在别处呢?” 雁临默了默,“那你得跟夏羽坐一起好?好?儿?聊聊了,我可不管这种事儿?。” 在她开的公司里,夏羽是副总,李梦是创业骨干。 李梦牙疼似的吸一口气,“我哪儿?敢跟那位姑奶奶争论什么?别看她长得跟民?国大美人似的,有时候说话可糙了,动不动问候人奶奶大爷爹妈什么的,我压根儿?接不住。” 雁临笑得要没法儿?吃饭了,“小姑奶奶,咱们先吃饭,成吗?” “嗯。” 吃完饭,两女子去了阅览室。 阅览室总是人满为患,好?在李梦托舍友给她们两个占了位置。 两个人沉下心做作业。 写完作业,相互检查之后,来回传纸条交流公司的事。 公司的名称是临羽投资公司,性质是风险投资。在这时期的策略和手段,只限于最?基本的操作流程:寻找有发展潜力但资金短缺的小企业投资,如果失败,钱就打了水漂,而如果成功,则需要对?方给予高额回报。 雁临基本上和在星雅的模式一致,挂着?个名儿?,每周能出现两次已经不错,李梦和她一样?,但平时有夏羽坐班,没什么好?担心的。 目前,夏羽负责寻找投资目标,与之洽谈;雁临负责把控投资项目是否可行,与李梦进行数据分析。 . 雁临慢悠悠整理食材的时候,收到了一个邮包,一张汇款单。 寄送人是宋多多。 汇款单上的数字是两千一,连本带利归还的意思。 邮包分量很重,是一个纸箱子,里面一半空间?放着?多多腊肠、香肠、腊肉,余下空间?是罐装的豆豉鲮鱼,仍旧是以多多命名的商标。 雁临得承认,食品的包装颇像模像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私人制作再包装起来。 第88节 东西最?上面,是宋多多的一封信。 宋多多照实说了自己这一年的进展:店里有柱子、小荷两个勤劳踏实的人帮忙,生意一向很好?,最?近每个月盈利最?少的时候也有五六百。 早在雁临来学校报到的时候,她就能还清欠款,留作后续投入的资金也算丰厚,但打电话到星雅或陆家?,问起具体的联系方式,都没被告知。 当然她很理解,人家?要是知道是她,不会告诉;她要是随便编个假身份,更不会被告知,谁都不希望雁临上着?学还被无聊的人和事打扰到。毕竟,真正和雁临关系好?的人,根本不会有这种问题。 她暂时搁置了这件事,进了包装香肠、猪蹄、猪头肉、鸡爪、豆豉鲮鱼的设备。 她记得雁临不吃猪蹄、鸡爪,这次也就没送。 至于和家?里,父母被她气得不轻,逢人就说她不是东西没良心,另一面办了正规手续,在自由市场出摊儿?,听说最?近正忙着?给她弟弟找对?象。 王济川那边,秋天又有了女朋友,大概今年冬天结婚,女方和她算是熟人。 ——说起这些?,宋多多字里行间?的情绪很平淡,只是陈述事实。 随后她说,再在县里做一两年,她想带柱子、小荷到市里,还做这行,但晚上她可以腾出时间?读夜大,学学目前感觉欠缺的知识面。等?知识储备够用了,再尝试把生意做大。 这次能够知道联系方式,是前一阵秋雁薇和秦淮稀里糊涂走进熟食店买现擀的面条、卤菜。她挽留秋雁薇喝了杯茶,细说了要联系方式是为了还钱,对?方当即写给她。 末了,宋多多由衷祝贺雁临学业有成兼事业有成,且保证联系地?址不会告诉不相干的人,平时没有重大的事,不会写信打电话过去,但会定期寄一些?熟食过来,要雁临尝尝味道,分给关系不错的同学。这是她应该给予无偿投资的人的一点点回馈。 雁临看完信,大体上还是很高兴的,对?于王济川的新恋情和要结婚的状态,有些?惊讶。 他这是彻底把宋多多划出了生活范围。 那么,对?这两个人而言,现在到底是什么走向?自强独立致富的女主?文,还是在感情路上总有下一站的男主?文? 关心是一点儿?没有,倒是起了八卦心。 雁临想,什么时候跟姐姐见面的时候,得打听几句。 对?宋多多,雁临确定她前景会很不错。 很明显,宋多多也有鲜明的品牌意识,等?完全确定哪种熟食最?受欢迎,她一定会找厂家?合作,批量生产,推广到更广阔的市场。现在不见得是没想到,而是要进一步学学诸如市场管理营销那些?,不打没把握的仗。 这辈子,宋多多要是能在商界把王济川踩在脚下……雁临必须承认,很期待那样?的情况早日发生。 同是女性,她没可能不盼着?宋多多成为王济川面前的强者。 但是,宋多多到底是谁穿过来取而代之,还是重生的? 可惜,这是不能跟宋多多探讨的问题,也不能跟任何人提,万一惹得谁以为她被学业压得要疯,可就尴尬了。 第二天,雁临多做了几罐辣椒肉丁酱,连同熟食装了两大箱子,在校外倒腾给李梦。 李梦再倒腾回宿舍,分给舍友。 舍友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李梦把雁临说过的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复述出来:“你们可别舍不得吃,转手寄回家?去。吃不饱或吃不好?,健康危害就不提了,还很影响学习生活状态。平时好?好?儿?享用这些?,把自己养出个好?状态,等?到寒假,谁想找临时工作,记得提前跟我说,我大概能帮上忙。” “真的吗?”陈素影立刻表态,“我放假不回家?,要打零工,到时千万别忘了我。” “还有我。”其他人也连忙说,态度踊跃。 李梦笑起来,“我记下了。” 转头见到雁临,李梦如实告知,又问:“到时候给她们安排什么工作?” “推销酒拿分成也行,到我们的公司做市场调查数据分析也行。” “推销酒?”李梦还不知道雁临兼顾的这码事。 雁临跟她说了经过,“我老?家?酒厂那边答应了,过几天,我堂嫂跟着?送酒的货车一起过来,代表厂方签合同。” “你做的行业这都是哪儿?跟哪儿??”李梦叹服,“可真是的,合着?什么钱都赚。” “只要不是黑心钱,花起来的感觉一样?。” “酒送过来放哪儿??销售点找好?没有?”李梦跃跃欲试,“我可以帮忙。” 雁临笑着?拍拍她的肩,“我和夏羽在商场租了两个铺位,我家?陆先生转让给我们两个,我姐姐的潜在男朋友也提供了两个,现在足够了。等?到寒假,你要实在是闲得慌,可以帮忙找找代销点,销售情况好?,照样?儿?拿分成。” “好?啊。”李梦笑得现出一脸财迷样?。 雁临揉一下她面颊,“麻烦你维持优雅的文艺范儿?行不行?” 李梦理直气壮:“民?国美女夏大小姐都能骂骂咧咧,我为什么要跟你端着??” 夏羽那边,无从知晓李梦对?自己的吐槽,每天在店里、公司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公司在繁华路段,临街,前身是一个什么办事处,掐成一个公共工作间?,两个独立的办公室。 所?谓公司,目前总共三?个人,其他人员还在招聘。最?起码,她这夏副总和她的秋总得有个助理,还得有个负责每日清洁打扫的人。 要是她自己干,先摆出这么大的摊儿?,租期一签五年,租金一交三?年,守在公司的人却只有她一个,心里早就发毛了。 但因为雁临的关系,她从不心慌不安。倒不是确定雁临有足够的财产可败,更不是有托底的陆修远,而是雁临多半的精力花在了市场调查和运营管理上,至于员工,只要来了就有工作可忙。 这总好?过什么都有了就是缺明确的理念和方针的企业,一堆人整天呜呜渣渣,还没上道就先奔着?坑或沟狂奔。 报上登着?、门外告示牌贴着?招聘广告。这天,夏羽面试了几个人,聘用了一位清洁大嫂,其他的当下不够满意,客气地?请人回去等?消息。 到下午,正坐在公共办公室的一张桌前,埋头看急需投资的一间?咖啡厅、一个小工厂的已知条件,比较投资条件优劣时,有人推门走进来。 夏羽立即牵出温煦礼貌的笑容,转头望过去,却是她跟雁临提过的前同事,被婆家?追着?生男孩儿?的姜海静。 下意识地?望向门外,见姜海静的丈夫站在路边抽烟。 “好?久没见了,”姜海静笑着?走到夏羽面前,“我是来应聘的。” “是么?”夏羽抬手打个请的手势,在对?方落座之前,着?意盯一眼她腹部?,很直接地?说,“瞧着?你像是胖了,还是又怀上了?” “……”姜海静抚了抚腹部?,“怀上了。我爸妈也希望我再怀一胎试试。” 再怀一胎“试试”?怎么试?夏羽脑海中闪过听说过的一些?超生人员想出来的招数:确定胎儿?性别之后,是男孩就好?好?儿?安胎待产,是女孩儿?就…… 她心里一阵恶寒,礼节性地?接过姜海静的简历,看了看,说:“我们现在需要助理和普通员工,不论哪种,都需要每天四处走,与潜在客户洽谈,工作任务很繁重,你毕业后就做翻译校对?工作,沟通能力非常一般,身体状态也不适合东奔西走,所?以——”牵出歉意的微笑。 姜海静面露失望,转而急切起来,“你给我个机会,我可以的,什么工作都可以接受。” “这是别人开的公司,我只是挂个副总的名儿?,很多事做不了主?。”夏羽双腿交叠,转换成公事公办的态度,“彼此太?了解,有时候反倒是不能公事的原因。 “你上次难产,一请假就是三?个月,以前的领导没少念叨你这事儿?。 “你家?人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我不能让我老?板承担公司随时可能被砸的风险。 “说句最?到家?的话,我知道你过得困难,可我连钱都不敢借给你,因为钱到了你手里,就不再是我的或你的,是你丈夫和你公公婆婆的。 “你人很好?,但对?我来说,意味的是看着?你会心惊胆战。我和老?板希望能帮助所?有环境恶劣的女性,但你这情况,我们无能为力。 “所?以,很抱歉。” 姜海静的头缓缓垂下,又强打着?精神仰起脸,“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实话。之前一直在找工作,还都是通过熟人找的,都失败了。” “不通过熟人反而更好?一些?。”夏羽爱莫能助地?笑一笑,“实在不行,找找翻译的私活儿?。” “谢谢。”姜海静站起来,欠一欠身,脚步迟缓地?出门去。 夏羽抚了抚额。最?讨厌面对?这种情况,这人却跟她这么有缘,几个月期间?就两次找到面前求一份工作。 正要继续忙手边的事,姜海静的丈夫胡韬进门来。 “什么事?”夏羽转着?手里的钢笔,神色冷淡。 “夏羽,不,夏总,你真不能给海静安排个活儿?么?哪怕让她做勤杂工也行……” “闭嘴。”夏羽现出冷酷的一面,“把媳妇儿?当生育机器的男的,在我这儿?没人权。有陪着?海静四处求职的时间?,你哪怕到工地?、装修队做小工,也能赚不少钱了。 “我给海静工作干嘛?嫌公司太?清净缺谁来闹事砸东西,还是盼着?她把工资交给你?你们家?那点儿?破事儿?,在我前单位都成笑话了,笑话的对?象绝不是海静。”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出去!”夏羽目光凌厉,“丢人现眼没够吗?”这会儿?她手痒的很,很想试试雁临教自己的那几个擒拿格斗的小绝招。 大概是心里底气十足,气场实在压人,胡韬僵立几秒钟,气冲冲出门去。 夏羽沉了沉,又忍不住骂骂咧咧了:“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这种玩意儿?也嫁,眼瞎了吗?” 到下午五点半,和清洁大嫂一起锁好?门窗,放下卷帘门再上一道锁,夏羽打了个小三?轮,回新家?买菜做饭。 入冬前她就搬到了从陆修远手里买的新房,兴致勃勃装修完毕,搬了进去。先前的住处,问过陆修远和雁临的意见,决定留在手里,先出租着?赚零花,等?适合的时候转手。 夏羽和雁临有个相同的毛病:心情不好?就要奖励自己吃顿好?的。 做国内的菜手艺一般,在国外学会的牛排倒是做的很地?道。 准备牛排期间?,她打电话给雁临。牛肉是她精挑细选的,只管自己空虚的胃,实在是有些?浪费。 是陆修远接听的。 夏羽说:“哥,我想请我嫂子过来吃牛排,喝点儿?小酒,批准吗?”很熟了,称谓也就从陆哥变成了哥。 陆修远轻笑,“行啊,她跟你吃,我叫丁宁过来。” “太?好?了,谢谢哥。” “你等?她十来分钟,十点多我去接她。” “好?。回见。” 雁临过来的时候,夏羽正在煎牛排,让她帮忙拿出存在酒柜里的红酒。 雁临拿出酒,洗净高脚杯,把餐桌铺上雪白的桌布。 一起吃着?鲜嫩入味的牛排,喝着?红酒,夏羽说了下午的事,“我就是不懂姜海静,她怎么一阵一阵的?上次婆家?人到单位闹事,是因为她闹着?离婚,结果是没了工作,现在又怀上了。这到底是图什么?虐待自己很有意思?” “夫妻之间?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她大概是想再试一次,生个儿?子,以后就消停了,生不了儿?子……”雁临尝试分析,半道却跑题了,“不是,她丈夫家?里这是明摆着?重男轻女,她那两个女儿?真可怜。” “肚子里那个还不是一样?可怜?”夏羽气鼓鼓,“哪儿?里的脸重男轻女?没女性人类早不存在了,真他丫的欠揍!” “要我说,应该给那种人安上人造子宫,让他们自力更生。可惜,也不知道医学界猴年马月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夏羽一顿,噗一声笑出来。 总是这样?,什么事跟雁临讨论一下,火气就没了,心情恢复如常。她开始催促雁临搬家?的事:“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都等?的望眼欲穿了。” “你哥说放寒假之前搬,现在也真腾不出时间?,我们周末不回家?就是有事。” “有确定的期限就成。” 回到家?,陆修远打趣雁临:“到夏羽家?里一次喝一次酒,比我喝的次数还多。” “她存的酒都很好?。”这阶段,雁临提到酒,就会跟钱挂钩,此时想起了一个情况,“以后名酒都会大幅度涨价,尤其五粮液茅台那种级别的,你说,我们要不要租个仓库存起来?一瓶赚十来块的话,存个几千瓶……” 第89节 陆修远按一把她的小脑瓜,“闭嘴。有那工夫,你多给星雅、鞋厂出两张设计图,就什么都有了。” “……也是,我又财迷了。”雁临笑着?,拿出睡衣去洗澡。 陆修远歪在床上,算着?媳妇儿?目前课业之余手里的事:投资公司、酒厂、毛衣、时装设计、鞋子设计。 他要是也在上学,能兼顾的事情最?多也就这么多了。 虽说她学业有祖父祖母两双手稳稳地?托底,偶尔也够人焦头烂额的。 可她从来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心态,不服气是不行的。 等?到雁临钻进被窝,小猫似的拱到他怀里,他亲一亲她的唇,把人圈在怀里,温柔拍抚,“早点儿?睡。”他能帮她分担的业务有限,生活里能做到的是,不害得她晚起乃至迟到。 “嗯。” 陆修远俯首,咬她的唇一下,“放寒假再跟你找补,有没有奖励?” “……”雁临可没胆儿?再跟他放豪言壮语,“到时候尽量顺着?你。” 他轻轻地?笑,“好?。” 陆修远从来到这边,就没放松过拓展星雅市场,时时与徐东北联系,交换想法,再拟方案落实。 星雅那边,今年新建的厂房、宿舍楼设备优渥,加工车间?的工序价格高于同行,招聘时自然不愁无人问津,实际情况是,黄石县十里八乡的年轻女性纷纷结伴前去,还有少部?分来自其他县区的人。 旧厂房里的人和新聘用的员工一起到新车间?工作,因为设备比之前要先进,工作效率和所?得工资更高,星雅有了更多的成品出厂,赚到的资金自然愈发丰厚,圆满实现了高层与员工双赢的局面。 销量方面,倒是徐东北和陆修远这两个主?抓销路的人最?不担心的事,他们早已对?雁临的设计能力深信不疑。 更何况,雁临设计的作品,除了她自己,只有夏羽最?适合。 夏羽一早就与星雅签了长约,是独一无二的星雅品牌代言人。 在这个城市,陆修远找到能力更胜一筹的摄影师,建立了长期的摄影棚,拍摄模式全按照雁临的意见建议,推广面只有更广,效果只有更佳。 两个男人参考一些?企业在电视台打广告的情况,很有默契地?认为非常值得尝试。 雁临否了,说明后年再说。刚见成绩就大幅推广,源于他们的信任,正因如此,才更要慎重。枪打出头鸟,想长远,还是沉稳一些?更好?。总而言之,她要发展星雅品牌,而不是自己被两个男人捧到一定的地?位。 上一次被两人联手捧到明面,关系着?她婚后生活,她感激。现在么,并不需要。 徐东北在电话里骂她孬货。 雁临闷了一下,说:“又不是孬一天两天了。” 徐东北气笑了,却也知道,她有时候的认怂,意味的是心意已决,没得更改,只好?退一步跟她商量:“最?迟明年寒假,成不成?” 雁临盘算一番,“差不多,但要提前一段时间?准备……” “那是我跟修远的工作,你说句话就成,瞎操什么心?做出广告创意方案才是你的事儿?。”徐东北生怕她反悔似的,“就这么着?,在学校好?好?儿?学习天天向上,再见。” 雁临听着?话筒里的盲音,失笑。 酒厂那边的业务,进展也很顺利。 赵娇第一次过来,有一位厂领导随行,正式与雁临签订合作协议。 县里的酒说是良心酒,绝不是过誉之词,但价格一直偏低,放到城市,就跟腊月里的蒜苔订成白菜价似的。 送来的酒分散到三?个商场里的各个销售铺位,初期定价比原先的市场价高,但低于本市卖得好?的几款同类酒的价格,打的旗号是开张促销。 夏羽从一开始就知情,跟陆修远、雁临正式商量:“我穿着?旗袍捧着?酒瓶拍几张宣传照行不行?酒厂年份很久了,又是县里的,我也想出一份儿?力,就怕这主?意不可行,反倒害得没人买。” “那怎么可能?”雁临长睫忽闪一下,斟酌一下她的意见,“可以。我先告诉酒厂,情况好?的话,以后就得跟他们要报酬,可不能惯他们白捡便宜的毛病。什么时候你不干了,他们又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不定什么缺心眼儿?的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陆修远毫不犹豫,“我同意。” 夏羽双眼放光,小心翼翼地?望着?陆修远,“那我能借用摄影师和影棚吗?” 陆修远懒得搭理她。 “说什么呢?”雁临笑说,“他也想为县里出一份力,不然他这是干嘛呢?” 夏羽小声嘀咕:“这不是怕我哥怕出病了么……” 陆修远笑笑地?嗯了一声,“看出来了,让我老?怀疑打劫过你们家?似的。” 夏羽莞尔。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于是,夏羽添了一个短期无偿代言的工作,却仍就是兴头十足。 怎么能不高兴呢?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她家?临临给她设计的旗袍,一直没有适合的场合现身,现在终于有了展示的舞台。 投资公司那边,夏羽招聘到了助理和三?个员工,征询过雁临的态度之后,按部?就班地?和几个客户洽谈合作方式。 这期间?,雁临到了期末的复习期。 她总以为,前世的自己就够勤奋了,现在却要对?很多同学望之兴叹。 勤奋的学霸集中的地?方,给人形成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好?在学习氛围特别好?,谁加入到那行列,就会被感染,从而学习的劲头十足。 雁临偶尔苦中作乐:这样?的院校之中,她倒情愿继续做千年老?二,却已是奢望,那就努力做中上游吧。 碍于不方便时时打电话回家?跟祖父祖母求教疑难问题,雁临总是攒下不少问题,到周末不回家?的时候,去吴老?师家?里请教。 吴老?师对?待她这类学生,总是打心底地?高兴,答疑解惑也总是特别耐心细致,很担心讲解不到位,时不时要求雁临留在她家?里解析出正确答案。 雁临求之不得,期间?经常遇到同学,相互之间?总是会心一笑。 晚上,雁临要么赶早回家?,要么留在阅览室,直到校门关闭之前。 陆修远被祖父祖母熏陶教导了这么多年,对?数学系的功课算是通晓,只是不了解当下的教程。瞧着?媳妇儿?越来越辛苦,简直胜过高考备考那一段,索性抽出时间?,把大一大二的教程细翻一遍,心里有数了,晚上清闲的时候,亲力亲为地?帮媳妇儿?完成作业。 雁临是受益人,庆幸之余,反倒不明白了:“一个人真的能像你似的,学到那么多东西?” “你要是打小跟两个行业专家?生活在一起,他们会的,你也会。”陆修远说,“而且数学这东西,到大学初级阶段的课程还能轻松入门,基本上已经玩儿?明白了所?有基础逻辑理论,再往上,只是开窍早晚的问题。” “……”雁临揪着?头发。她可没觉得自己玩儿?明白过,更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十万个为什么的活体物。 他这是安慰她?简直是打击她。 “想什么呢?”陆修远拍她揪头发的手一下,让她放过他爱不释手的缎子般的长发。 “瞧着?你来气,羡慕嫉妒恨呢。”雁临很诚实地?说。 陆修远笑声清朗,把媳妇儿?抱在怀里,让她猴到自己身上,走向卧室,“你还是财迷疯的一面更可爱。” 雁临气结,“你看,好?不容易长点儿?出息,你就提醒我本来是个俗人。” 陆修远哈哈一笑,把她放到大床上,说:“今年星雅的财务报表我全替你看过了,你的赚头可不小。长点儿?出息,展望一下年底能有多少分红。” 雁临来了精气神儿?,“多少?” 第69章 人生新篇章 “自己数着。”陆修远扣住她秀美的小下巴, 吮吻她的唇。 “基数多?少?” 陆修远和她拉开距离,“以一块一百一千一万做基数,我?自个儿都?数不清。”数不清还是?轻的, 引火烧身比较成问题。毕竟决定了, 她期末考之前都?尽量不闹她。 雁临忍着笑, 微眯了眼睛,知道收入大致数额后, 搂住他, 蹭着他肩头, “真开心。” “这算什么?往后我们家雁临赚大钱的时?候还多?着。” 雁临逸出欢快的笑声。 陆修远的情绪, 随之愈发明朗。 转过天来,晚上, 大军过来了。恰好雁临和陆修远准时?回家,准备晚饭时?加了两道菜。 大军就读的院校在另一区, 好在刘云上班之余就读的夜大离他住处不远, 哥儿俩同租了一套房,平时?可以相互照应。 如果单论学业, 雁临和大军是?相互看不顺眼的:雁临不明白,自己曾经抵触甚至讨厌的功课,这?货怎么?能学的那么?好;大军不明白,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把理科学那么?好,尤其进到大学, 他所在院系男女也是?几?比一的比例, 情况却与雁临那边正相反。 这?只是?曾经, 在他们为文科或理科头疼的时?候没处找辙硬找茬的情况而已。在如今,相互之间只有对学习饮食条件等等方面的好奇, 坐一起最不愁谈资。 雁临考进了人人羡慕的院校是?真,没时?间蹭课也是?真,这?事儿,就比不得大军了。人家每周都?能有三两次蹭理科课程的机会。 大军笑说:“远哥最早是?瞧着我?想考学,就总帮着,帮到半路,总想让我?多?学一些文科以外?的东西,要不然,之前我?也不用总抱着理科书发愁。” 雁临点点头,“毕业了就得进他公司工作吧?是?应该学。文科找的工作一般长远稳定,理科学的差不多?了,没事可以花心思踅摸捞钱的商机。” “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军笑着,对哥嫂端杯敬酒,“刘云也一样,那小子?夜大学到的东西,我?觉得可不比我?少。” “刘云干什么?都?有韧劲儿,你比起他,老是?差一口气。”陆修远说。 “……那口气在哪儿?”大军认真地?困惑兼不解。 话问的再?认真也有些没正形,陆修远倒是?答得一本正经且高深莫测:“那谁知道,本来就是?只能意会的事儿。” 雁临抬手?按眉心,掩饰掉眼中笑意。 没几?天,赵娇再?次代表酒厂过来,带了三名名为学习实为考察的员工。 酒厂想要更多?的收益,但也有人一面盼着酒厂长盛不衰,另一面却盼着带头搞出新花样的人快些完蛋。这?是?一些厂家最终因为内斗导致日渐萧条再?倒闭的原因,也算是?职场常见的一种只为利己的人群的心态。 雁临没道理殃及池鱼,拜托夏羽全程招待,她只要有工夫就会出面,和几?个考察员工吃吃饭,聊聊天,李梦也热情地?参与进来,言行全本着雁临和夏羽制定的规则、划出的范畴,没有一丝越界。 这?期间,雁临也少不得和堂嫂赵娇坐在一起,聊聊彼此所在地?的大事小情。 赵娇主动?谈及王济川的八卦,在雁临意料之外?,也只是?须臾,便凝神聆听。 “王济川新找的那个人叫秦筱蓝,好像是?你和宋多?多?中学、中师那时?候的同学,有没有印象?”赵娇问道。 “秦筱蓝?我?记得,真是?熟人,但是?一直没有实质来往。”雁临依据原主的记忆回答,难掩惊讶,“她怎么?会和王济川走到一起?介绍的还是?遇见了?” 秦筱蓝是?秋雁临和宋多?多?共同的熟人,跟王济川,在原主记忆中,两个人见面次数都?很少。 赵娇讽刺地?笑了笑,“现在县里的人可不这?么?说,都?说秦筱蓝一直特别?欣赏王济川,但以前因为他有女朋友,什么?话都?没说过。” 雁临哦了一声。这?年代的人还是?很含蓄的,一直特别?欣赏,意味的除了喜欢还能是?什么??再?怎样,秦筱蓝也是?等王济川和宋多?多?结束之后才介入,没什么?好指摘的。 正这?么?想着,听到赵娇继续说道: “事情还挺有意思的,王济川有一阵过得特别?难,在市里打?零工,秦筱蓝不知怎么?知道了,找了过去,没多?久,把人领回家里,定亲、过彩礼。到腊月初六,王济川就是?秦筱蓝家里的上门女婿了。” 雁临瞠目。 赵娇神色中的讽刺意味更浓,“王济川挺高兴的,精气神儿跟以前可不一样。还是?秦家亲朋好友传出来的话,说秦家答应他和秦筱蓝结婚之后,就给他一笔做个体户的创业本钱。” 雁临真无语了。 第90节 “这?不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货?宋多?多?跟他吹了就对了。”赵娇说。 雁临认同地?笑了笑。 深想一下,王济川本质就是?那种姿态比较好看的凤凰男。 在小说里,创业成功之前,一直是?通过宋多?多?的支持,而宋多?多?对他的支持,是?不断地?要求秋雁临做出牺牲。 作为工具人性?质的秋雁临,一次次成全他们。 宋多?多?再?怎么?着,也承认欠了秋雁临的人情,王济川却不见得会承认,他最多?承认亏欠宋多?多?。 一个人的人性?,禁不起深思、深挖。 琢磨着这?些,雁临又听到堂嫂说出另一个在当下堪称劲爆的事件: “那个秦筱蓝,大摇大摆地?去多?多?熟食店,选的是?客人最多?的时?间,给宋多?多?送结婚请柬,没几?句话就说,宋多?多?是?被王济川甩的,之所以被甩,是?因为早早儿跟人一个被窝睡了,还不如破鞋,破鞋还能捞男人给的实惠,可宋多?多?一直就是?倒贴的份儿。” 雁临眼角一跳,问题多?多?:“这?是?什么?毛病?本来就是?跟熟人的前男友结婚,还知道人家恋爱的年月不短,换了正常人,不应该为了避免尴尬相互保持距离?她有什么?理由去羞辱别?人?当她捧在手?里的男的真是?什么?好东西吗?” “谁知道那种人脑袋里在想什么??保不齐就是?真有病。”赵娇打?手?势示意雁临别?生气,“闹事是?真闹了,但结果挺好笑的:宋多?多?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的,一个字都?没说过,后来只是?喊她雇的两个店员,让他们帮忙招呼客人。 “那两个人大概本来就听得要气死了,瞧着秦筱蓝要追着宋多?多?说话,女的给了她一耳刮子?,男的直接把她拎出熟食店门外?,推搡到街上。 “这?还不算完,女的从店里拎出一桶泔水,全泼秦筱蓝身上了。 “当时?在场的那些大概回头客居多?,也都?走出去,围着秦筱蓝一通数落。” 雁临抚一抚额角,失笑,“自找的。自己开了头,余下的步骤哪儿能照她想的走。熟食店没受影响吧?” 赵娇忙说:“一点儿都?没有,宋多?多?也就当下歇了一阵子?,到下午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该干嘛干嘛。从那天到我?来之前,秦筱蓝都?没再?过去闹事。” 雁临放下心来,“你要是?不说,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毕竟是?你以前的朋友,现在她跟家里闹翻了,一个人赚辛苦钱,我?对她印象挺深的,这?次事情左一出右一出的戏,总忍不住多?打?听几?句。” “明白。我?跟她不再?来往,本来就不只是?她个人的问题。”一个宋家,再?加上一个以为的宋家的准女婿,谁受得了?雁临笑一笑,“就盼着她以后过得比王济川好。” “肯定可以。我?瞧着,那姑娘现在挺有韧劲儿的,县里的人也不是?跟风倒,同情她的人更多?。别?的不论,她店里现在生意更火了,不少人绕路都?要去捧场买点儿熟食。” 人们很多?时?候会更容易同情弱者。 秦筱蓝要是?不闹那么?一出,人们反而是?想法揣测各异,闹了那么?一出,倒无意间给宋多?多?拉了好感度和同情分。毕竟,宋多?多?对王济川的付出,街坊四邻又不是?眼瞎看不见,更不是?哑巴不能跟人说。 堂姑嫂两个说完这?件事的第二天,宋多?多?定期寄来的熟食如约而至。 这?次占比较大的是?精益求精的火腿,以及包装更好的腊肉、腊肠、豆豉鲮鱼。 这?次,雁临较之以往多?留了一些,余下的和家中存货、自己做的熟食装箱给李梦,李梦再?倒手?送给舍友。 随后,雁临到街上买了一些风味小吃、糕点糖果,给宋多?多?寄过去。 对方坚持不懈地?为当初得到的帮助给予回馈,她总装死没反应,总归不是?长久的事。 至于?信件,雁临写不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宋多?多?身边有柱子?、小荷,不愁没地?儿吐槽缓解情绪。 投资公司那边,在夏羽提交的备选目标中,雁临挑了一个承包中上规模食堂的老板,一个面临存亡危机的私人纽扣工厂。 前者原因无他,很多?如今的食堂,都?会逐步转型成对外?营业的餐厅,只是?最初试水的人会遇到方方面面的阻碍,尤其人际关系上。运转资金充足,手?续没有遗漏,就不怕人使绊子?。 纽扣工厂就不需说了,单单星雅的需求量就能挽救如今的颓势,以后雁临再?帮忙设计一些服装辅料,盈利不成问题。 没错,雁临是?正大光明在行业之间搭桥建立捷径,而且还建议夏羽、李梦,以后在不违规的基础上效法为之。 生意场上,最先要累到的人是?自己和亲友,后期遇到能便宜自家或亲友的事,也不用手?软。生意本来就要相互带动?,要是?一个个的都?玩儿清高,也就没有那么?多?下海经商的人了。 夏羽和李梦都?深以为然,俱是?眉开眼笑。 夏羽开始踅摸与自己开的店相关的产业。李梦亲人之中有做餐饮的,她准备寒假期间做好扎实的功课,懂行之后就寻找餐饮周边需要投资的业务。 三个人有时?利用午休的时?间,结伴出去逛街。 李梦很关心雁临家乡酒厂的销售情况,雁临和夏羽除了这?个,还关心星雅时?装的行情。 在这?过程中,李梦才了解到,雁临学的最精的行业是?设计服装,而她的夏副总的副业除了开店,还兼职广告模特。 其时?她对着两个人左看右看,惊讶又钦佩,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参加高考之前的事,平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雁临忙解释,“真不是?要瞒着你,给你设计的衣服正在做,过几?天就好。” 夏羽也忙着给实惠:“雁临设计的星雅时?装,每次都?会送给我?,说起来,咱们三个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回头我?分给你几?套。” 李梦把两个人揽到一起抱了抱,“我?可没不高兴,就是?太意外?了,实在看不出来,你们两个能兼顾这?么?多?事,还做的这?么?好。我?以后得向你们看齐。” 这?之后,李梦添了一批新衣,被人问起,只说是?好朋友送的。雁临根本没在学校出风头的意思,她当然要尊重且遵循这?原则。 对于?夏羽,李梦看过雁临保存下来的报纸杂志,里面宣传彩照中的夏羽,或是?优雅时?髦,或是?风情万种,实在是?让女性?也很惊艳。 她就奇怪了,私下里问夏羽:“大美女,你这?么?少见的人,怎么?还没名花有主?” 夏羽作势打?她一下,“或许是?因为,我?说话总爱骂骂咧咧的。”这?是?她被李梦数落过不少次的毛病,索性?拿来自嘲。 李梦大笑。 期末考之后,雁临和李梦状态明显放松许多?。 等到成绩出来,老师只公布最高分数,学生各自的分数,只有自己最清楚。同学之间,没熟悉到一定地?步,也不会相互打?听成绩。 雁临和李梦用不着见外?,当天交换了成绩单。 李梦瞧着好友的成绩,非常满意,“你的成绩不用担心,优等生行列。我?么?,中上等,比不了的多?的是?,但我?也没跟谁比过,对我?来说已经够好了。”停了停,思维跳跃到别?处,“下学期还要继续给我?开小灶,我?多?送礼物给你。” “不用,偶尔请我?吃学五的肉包子?就成。”雁临在亲友面前,也就吃吃喝喝这?点儿出息。学五的肉包子?,可是?跟学一学二学三的扒肘条干烧肉一样,出了名的好吃。 李梦先是?点头,下一刻就烦恼起来,“那边的食堂没座位,这?点太烦人了,咱俩又没站着吃饭的习惯,可包子?就得趁热吃。” “放饭盒里,晚一点儿也没事。回头我?存一小罐辣椒油在你宿舍,吃包子?时?当调料,一准儿特好吃。” “嗯!” 寒假之前,雁临带上相机,和女同学照了不少相片,承诺会给每人洗出来,开学时?每人一份。 平时?和女同学相处融洽的男同学当然也不少,只是?风气到底还很保守,与男同学拍个三两张了事。 寒假第一天,雁临和李梦、李梦的舍友约在一起,为几?个女孩子?提供给酒厂找更多?代销点的工作,薪酬七天一结算,每周基本工资十二块,寒假结束前统一结算分成,工作三周后没有任何业绩,当即解聘。 这?是?雁临算过薪酬高低给她们提供的更好选择,所以先从自己这?儿把请她们到公司帮忙的打?算排除掉了。 大学第一个学期、第一个假期打?零工,谁不想着多?赚些钱?为着长远去接触了解一个行业,是?存点儿小钱衣食无忧之后的事。 几?个女孩子?听雁临、李梦仔细讲解之后,欣然应下,当场签下短期劳务合同,随二人到商场铺位,进一步了解黄石县酒厂产品的优势。 完成这?件事,雁临琢磨着,接下来搬到新居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回到家之后,她才发现,陆修远已经把家搬完了。因为离得很近,他找到的人手?又足够多?,自己耗费时?间的只有打?包一件事。 丁宁那边也一样。他跟哥嫂住得近的日子?久了,自认受不了没他们照顾着约束着的情况,当然要跟着住到新区继续做邻居。 雁临走进家门时?,陆修远正在做离开前的清洁打?扫。 她意外?又感动?,跳到他怀里,猴到他身上,用力亲了一口,“还有比我?更省心的已婚人士吗?” 陆修远轻笑着搂住她,眼中尽是?宠溺,“辛苦一学期了,打?今儿起,除了吃喝玩乐数钱,什么?都?不用管。” “陆修远,我?真是?爱死你了。”雁临蹭着他面颊。 “我?也一样。”他又何尝不是?爱死了她明媚的小太阳似的模样。 “明天回家?” “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夏羽腊月二十三才回家,李梦能替我?们俩盯到腊月二十八。你呢?” “也安排好了。明儿就回家。” 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陆修远开着车子?,缓缓趋近家门。 漫不经心望着前方的雁临忽然说:“爷爷,是?爷爷,停车。” 陆修远循着她视线望过去,见祖父正在买冰糖葫芦。他赶紧靠边停车。 雁临立马下车,撒着欢儿地?跑向祖父,“爷爷!” 陆潜回头,绽出了孩童般欣喜的笑容,“临临?我?们家临临回来了。” “是?啊,回来过年了。”雁临笑得现出编贝般的小白牙,走过去亲昵地?挽住他手?臂。 “回来就好,生怕你们俩兔崽子?赶不上午饭,奶奶唠叨好几?回了。”陆潜付了钱给小贩,慢悠悠踱步向家门,“昨天接到你们的电话,我?们四个就开始忙活了,炖肉,炖鱼,上午买了整鸡整鸭回来。”说着话,把冰糖葫芦递给孙媳妇,“快吃。” “嗳!” 陆修远开着车,徐徐经过一老一小,透过放下的车窗,笑笑地?望着祖父,“只有你家临临的,没我?的份儿?” “你不是?不爱吃么??”陆潜大手?一挥,“少矫情。” “我?怎么?越来越像捡来的?”陆修远没好气,车子?开进院中,招呼祖父,“赶紧来拿你们的新衣服。” “又给我?们做了?这?傻孩子?。”陆潜的大手?拍一拍雁临的脑门儿,乐颠颠去取车上的箱子?袋子?。 雁临笑得更欢,跑进室内,“奶奶!” “这?儿呢,在这?儿呢。”叶祁应着,走出厨房,迎向她。 雁临紧紧地?抱了抱祖母,“一个来月没回来了,过得好不好?身体好不好?” “傻闺女,期末考之前你要是?再?往家跑才不像话。”叶祁握了握她绵软的小手?,又抚了抚她面颊,确定她穿的不少且不冷,才又说,“我?好着呢,心气儿高,过得比哪年都?舒心。倒是?你,瘦了。” “哪有,修远总嫌我?吃零嘴儿的时?候太多?。对了,怎么?这?么?早就在厨房忙起来了?我?帮你。”雁临说着,要除下棉服。 “不用你。回来只许补觉,等着我?喊你吃饭,不准再?做家务。”叶祁笑吟吟用下巴点一点她手?里的冰糖葫芦,“吃完。爷爷和你爸知道你喜欢这?个,爷儿俩没事就买一串回来,说什么?万一那傻闺女突然跑回来呢。” 雁临动?容,眼眶一热。 “听话,吃东西,看看报纸,等着吃饭。回来过年可跟平时?回来不一样。”叶祁揽着她到沙发前,“中午我?和爷爷给你做水煮鱼,到时?候多?吃点儿。” “嗯!”雁临用力点头。 林婉提前一小时?回家,快步走进客厅,见雁临神色恬静地?翻阅报纸,绽出大大的笑容,走过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可算回来了,能在家待个把月么??” “开学前两三天赶回去就成。”雁临深深呼吸着熟悉的温暖的清新的气息,“妈,我?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想得抓心挠肝的。”林婉这?才来得及放下坤包,坐到沙发上,端详雁临片刻,忍不住数落,“有你这?么?上学的没有?左一出右一出的折腾,你统共也就九十多?斤,禁得起这?么?累这?么?闹腾?” 雁临顿了顿,干脆来耍赖那一套,“诶呀,有同学跟我?一起呢,捎带着的事儿。折腾好了算我?的功劳,折腾出烂摊子?,不是?还有家里嘛。” 林婉笑出来,“鬼丫头,说的也对,想干嘛就干嘛,家里给你做后盾。” 第91节 陆修远端来一盘干果,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你们娘儿俩接着聊。妈,你要是?好意思,就继续当我?不存在。” “混小子?。”林婉笑意更浓,拉着儿子?到自己另一侧坐下,“我?可不敢得罪你,往后临临要回家,你又不管送,我?们跟谁说理去?” 陆修远笑出声,拿过一个桔子?,剥开来,分给母亲、媳妇儿一人一半,“雁临考驾照的名额早就办妥了,但时?间不允许她专心学,明年就好了,估摸着暑假前能拿到驾照。” “拿到驾照也一样,你得跟一段日子?,不然我?可不放心。” “这?是?一定的。” 等到陆博山回来,陆修远和雁临恰好在窗前看到他进院子?,相形迎出去。 “爸爸!”雁临甜甜地?唤着,接过他从车筐里取下来的袋子?。 陆博山笑容慈爱,“临临回来了?家里早就盼着呢。”又看一眼修远,抬手?拍拍他的肩,“你们俩这?一阵怎么?过的?怎么?都?瘦了一些?” “哪儿有,你眼神儿出问题了。”陆修远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暖暖的,也酸酸的。 “你眼神儿才有问题呢。”陆博山斜睨着儿子?,“个兔崽子?。” 陆修远陪着笑,“给咱家馋猫买什么?了?” 陆博山说:“豆腐丝儿、丸子?。最近县里多?了个长期出摊儿卖豆制品的,味道挺不错,临临一准儿喜欢。丸子?风评也很好,我?买了几?种放一块儿了,晚上吃火锅,一起尝尝怎么?样。” 雁临喜滋滋地?看了看袋子?里面,“谢谢爸。”下一刻才反应过来,“什么?叫馋猫?爸,你怎么?还默认了?” 陆博山哈哈地?笑,“不叫馋猫,往后叫小开心果。横竖叫你馋猫你也对不起那名儿,老是?那么?瘦。外?边儿冷,咱们进屋说话。” 小夫妻两个跟在陆博山身后,一起走向室内。 期间,陆修远摸了摸雁临的头,眼中、唇角尽是?柔软温情。 要到下午,雁临才顾上向祖母问起秦淮:“他怎么?不在?” “年底了,太忙,经常三两天回来一趟。”叶祁说,“而且今年他还多?了件事,要做雁薇的保镖。” “还在做保镖?”雁临服了这?人的慢性?子?。 叶祁也挺奇怪的,“瞧着明明是?相互特别?有好感的一对儿,就是?不确定关系,挺奇怪的。” “回头我?问问姐姐。” “要讲究方式,雁薇要是?不想说,立马往别?处扯。”越是?打?心底疼爱孙媳妇,叶祁越会不自主地?把她当少不更事的小孩儿似的。 “我?知道。” 正被祖孙两个念叨着的一对儿,此刻正并肩走在路上。 秦淮这?一阵的确忙得厉害,但不管怎么?繁忙,每天还是?要抽出时?间,到秋雁薇跟前报到。像这?次,他是?特地?到卖毛衣的摊位前特地?看看她。 恰好今天王秀莲和女儿一起出摊儿,当下就让雁薇歇一阵,跟他说说话。 本心里,王秀莲非常希望秦淮成为准女婿,但他和雁薇磨叽这?么?久,她不得不猜想有些关乎未来的分歧,比如秦淮留在县里年月有限的问题之类,自己想不出解决方式,干脆眼睛一闭装什么?都?不知道,由着俩人继续耗。 秦淮引着秋雁薇到车前,让她上车,“一起吃个饭,有些话想跟你说。” “很重要?”秋雁薇转头遥望着母亲的身影。 “很重要,回头我?替你陪着阿姨,招揽生意。” “……”秋雁薇笑一下,坐进车子?。 秦淮带秋雁薇到了黄石酒店二楼的雅间。 已经事先打?过招呼,落座没多?久,六菜一汤、两碗米饭、一壶茶上桌。 “临时?决定的,提前点了菜,省得耽误你太多?时?间。别?介意。”秦淮解释。 “没关系。谢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默默地?吃饭、喝茶。 秋雁薇在琢磨的是?,这?人是?不是?要回北京发展,特地?来道别?。要真是?那样……她一定很伤感,不能确定自己伤感到什么?份儿上罢了。 秦淮那边是?在一次次蓄积勇气。 小嫂子?都?放寒假了,她怎么?鄙视他原地?踏步倒是?小事,横竖在她跟前儿他也不用计较有没有面子?,关键是?腊月里许多?人比较清闲,爱给人做媒的人更闲——那些人没完没了地?给雁薇介绍对象可怎么?办?他难道要送她去相亲现场吗? 好不容易,他想出了开场白:“算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 “是?。” 秦淮沉了沉,“对我?,你是?什么?看法?” “人很不错。” “……”秦淮险些挠头。今天她是?不是?心情不好?不然怎么?会这?么?言简意赅的?根本不是?能好好儿交流的状态,交流感情基本是?奢望。 可事情毕竟已经开了头,就没有临阵逃脱的道理。 秦淮轻咳一声,“从正式认识你那天起,我?对你真的特别?有好感。到现在……” 秋雁薇呼吸一凝。 到现在,他发现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缺点么?? 说话大喘气的毛病,是?谁传染给他的? “到现在,我?做梦都?能笑醒的事儿,是?跟你一起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说出了临场发挥但足够表达心迹的话,秦淮松了一口气,笔直地?真诚地?凝着她,“你能不能正式考虑一下,和我?恋爱结婚?你要是?答应,我?就留在县里不走了,一辈子?。也不是?,你不答应我?也得留在这?儿,起码要尽量保障你的安全,到你找到自己满意的另一半,我?能放心为止。” 秋雁薇听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赧然,端茶喝了一口,沉了沉,情绪恢复冷静,调侃他:“我?要是?不答应,你也留在这?儿,我?怎么?才能找到满意的另一半?” 秦淮实在忍不住,捋了一把寸头,“你这?意思是?,我?滚得远远儿的,你心里才踏实?那……”他陷入了挣扎。 离开容易得很,问题是?他不放心。要是?不离开……也的确影响她与别?人结缘。再?怎么?着,他哥身边的人,包括他,在县里都?有一定的名气,跟谁不对盘、跟谁很投缘,都?是?大家可以轻易得出结论的事儿。 秋雁薇一愣,又是?一笑,“谁要你滚了?连玩笑都?开不起?” 秦淮到了谷底的心一下子?跳跃回到本属的位置,再?蹦到更高处,凝着她明灿灿的美丽的眼眸,笑容璀璨,“蔫儿坏蔫儿坏的,可是?把我?吓得不轻。这?样说,我?可默认你答应了。” “看着办。”秋雁薇把玩着手?里的白瓷茶杯。 秦淮逸出大大的笑容,“我?认真的。” 秋雁薇抿一抿唇,“我?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态度?” 下一刻,秦淮笑眉笑眼地?坐到她身侧的位置,拿起一双簇新的筷子?,夹菜到她碗中,“晚上你就带我?回家里,我?正式见岳父岳母和咱嫂子?侄子?。” “这?么?快?有必要吗?” 确定关系到拜访家长,只用几?个小时?……照他这?速度,除夕之前是?不是?就要扯证摆喜酒了? “见完家长,我?才敢相信你没开玩笑。”秦淮老老实实地?说,“之后的事,我?尽量都?听你的,你别?把我?一杆子?支出去十年二十年就行。” 再?实在不过的言语,细细琢磨一下,倒比花里胡哨堆砌辞藻的表白更动?人。 秋雁薇明眸中噙着笑意,睇他一眼,轻轻点头,“这?次就依你。” . 傍晚,正在和婆婆一起去看报的雁临,接到了秦淮的报喜电话。 雁临的反应,要比她姐姐还激动?,“诶呀,早就盼着这?一天呢,骂过你好些次慢性?子?了。晚上要去见我?三伯父三伯母和嫂子?吗?上门礼准备好了没?” 秦淮语气里尽是?笑意,“嫂子?,我?找你的时?候,哪次不是?有事儿求着你?这?次不要衣服了,你告诉我?带哪些登门礼就成。” “当然是?越多?越好啊……” 在一旁的林婉忙抢过话筒,笑说:“也别?一味听我?们家这?傻闺女的,礼物要多?,但也得有诚意,我?听亲友同事说过不知多?少次了,你照我?的意思办,记下来之后,赶紧出门买,不然时?间来不及。” 雁临到这?会儿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就成四位长辈眼里的傻闺女了。她又笑又嗔,扯着婆婆的衣袖。 林婉把她揽到身侧,跟她一起听电话。 末了,秦淮嘚瑟起来:“伯母,嫂子?,等我?结婚之后,你们家陆修远可就得喊我?姐夫了。” 林婉失笑,“这?混小子?。” 雁临则故意气秦淮:“你确定你哥会喊你姐夫?而且我?也特喜欢听你喊我?嫂子?。得了,咱们各论各的吧,要不然,回头你哥见到我?姐,直接叫她弟妹的事儿也做得出来。” “嗳,嫂子?,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呢?”那头的秦淮摆明了要跳脚的势头。 林婉勉力忍着笑,匆匆接过话筒,“这?事儿我?可不管,你跟你哥你嫂子?商量好了再?说。”挂断之后,揉了揉儿媳妇的小脸儿,“难得,你也有胡搅理的时?候。” 雁临歪一歪头,“谁叫他媳妇儿刚有个影儿就瞎嘚瑟来着?而且我?姐姐是?那么?好追的?再?说了,丁宁过两天回来,到时?肯定跟我?是?一条战线的。” “秦淮这?倒霉孩子?,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些淘气鬼?”林婉笑得手?脚发软。 饭桌上,林婉少不得说起这?事儿。 一家人为之欢喜又好笑。 陆修远笑得尤为舒心,“我?叫他姐夫无所谓,就怕他答应的时?候心虚。这?都?是?小事儿,我?有弟媳妇儿了最重要。” 说来说去,他就是?承认雁薇是?姐姐,不肯喊秦淮姐夫的意思。 一家人又是?一通笑。 转过天来,父母按时?去上班,雁临随祖父祖母出去串门吃饭。 陆修远独自留在家里,开着电视做背景音,潜心浏览自个儿媳妇儿下学期的课程。 是?雁临要求的,希望他能在寒假期间帮她自学,力图部分课程到开学之后,能学在起码六七个课时?之前。 倒不是?小兔崽子?学得疯魔了,只是?要准备充分地?应付学业,还能兼顾别?的业务。 这?不是?难事,而且她找他是?为了减轻祖父的辅导负担,哪儿能不应呢。 但其实她是?多?虑了,就现在她这?个祖父眼里亲孙女的状态,要祖父从一加一开始教她都?乐意得很。 合上书本,陆修远起身,要到书房给雁临找针对性?的习题,无意间一瞥,看到有年轻女郎推着自行车走进院落。 陆修远走出到客厅门外?,望着对方,客气又疏离地?问:“找谁?请问一下是?哪位?” 女郎头发烫成大波浪,桔色棉服、牛仔裤、中跟鞋,这?会儿正在停放自行车。听到他语声倒也不慌不忙,安置好车子?,拿好随声物品,转身时?牵出笑容,“是?不是?陆哥?我?是?秦筱蓝,雁临的朋友,来给你们送结婚请帖。” 说话间,她走到台阶下,要举步向上时?,被陆修远抬手?阻止,“我?媳妇儿不记得你,你应该是?记错了。” 秦筱蓝讶然,奇怪他是?怎么?做到的:维持着礼貌客气的意态和语气,刚刚说的话却能把人噎得倒地?躺一会儿。 她定一定神,保持着笑容,“或许是?陆哥记错了。能不能问一声,雁临在不在家?” “不在。”陆修远抄着裤袋,再?次委婉地?表示不欢迎她登门,“不管她在不在,已经不记得也不认识你。你只管结你的婚,跟我?们无关。” “是?我?记错了?”秦筱蓝现出略显困惑的笑容,“上次雁临和你摆喜酒,我?随了份子?,还以为跟她是?有来有往的朋友关系。” “考验我?们的脑力?”陆修远略略牵了牵嘴角,逸出一抹吝啬的笑,“不管是?雁临还是?我?摆喜酒,账上、礼品中都?没你这?一号。” 第92节 秦筱蓝面色微微僵了僵,转而直言不讳地?讽刺:“瞧陆哥这?话说的,我?只是?来送请帖,想给自己的婚礼添一份喜气,你这?样……显得我?别?有用心似的。想太多?可不是?好事,而且我?来找的不是?你,是?雁临。” 陆修远声色不动?:“你那喜气,自个儿消受就得了。雁临不在家,跟长辈出去串门了。这?是?我?和她共有的家,我?把你撵出去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现在,你可以走了。” 县里的大事小情,哪有秦淮、雷子?、二国?不会跟他念叨的?他固然对宋多?多?没什么?好印象,眼前人对王济川前任攻击、落井下石的行为,不论有没有得逞,都?已经让他非常反感。跟那个人是?不是?宋多?多?并没关系。 对于?秦筱蓝的样貌,他基本上是?跟雁临睁眼瞎状态时?一致,根本不会细看,本心里也更不想留下记忆。王济川那种货色的一丘之貉,看多?了有什么?好处? 秦筱蓝一双吊梢眼扬了扬,现出一股子?泼辣劲儿,笑了,“没错,这?是?你跟雁临共有的家,但我?不找你,只找雁临,等她回来,亲手?把请帖交给她行不行?” “不行。”陆修远说,“过王济川或你的手?的东西,脏。我?媳妇儿有洁癖。”说话间,向下一步,“你到底来干嘛的?请喝喜酒?不喝不行?找茬?你真可以试试。” 随着他迈步到第二层台阶,秦筱蓝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又因此懊恼之至。她紧紧地?握了握拳,举步回到先前的位置,仰起脸,“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不管为什么?,我?都?有必要澄清一下……” 她说话期间,陆修远已笑微微望向院门。 她语声未落,一辆轿车开进院中。很快,生着桃花眼、面容干净又透着硬朗的男子?下车来,手?里拎着一个旅行袋。 县里少有人没听说过的徐东北,拜他可哪儿吃饭喝酒那段日子?的福,不知晓他样貌的人也不多?。 徐东北下车,大步流星向陆修远走去,“嘛呢?”瞥一眼秦筱蓝,“这?谁?客人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的媳妇儿?” 分明是?认识秦筱蓝,且无一丝好感,一说话就已开始针对王济川诋毁。 陆修远笑开来,“不是?客人。我?撵好几?回了,她听不懂似的。” “她未婚夫就不是?人,大概被传染了。”徐东北把旅行袋放到陆修远身侧,取出烟点上一支,深吸一口,这?才望向秦筱蓝,“你是?不是?觉得,给家里招个倒插门女婿特长脸?尤其还是?嘴上没门儿什么?破事儿都?敢瞎掰的倒插门女婿?” 秦筱蓝一声冷笑,“不做亏心事……” “这?年月,谁他奶奶的管你做没做过亏心事?谁不是?听你一张嘴胡咧咧就得信三五分?”徐东北微笑着,夹着烟的手?点一点她,“你也就是?个女的,换了你那上门女婿,这?会儿早让我?抽成猪八戒了。” 秦筱蓝眉心一跳,濒临随时?倒地?撒泼的状态,“你当你是?谁……” 陆修远却语调不疾不徐地?打?断她,特别?有耐心的样子?,“你千万别?跟他较真儿,要不然,你真能在他手?里半死不活地?过到咽气。” 秦筱蓝狐疑地?望向说话的男子?。 徐东北轻笑着,“看他干嘛?他不会让你落到他手?里,最多?是?把你送公检法。敢打?他媳妇儿的主意,我?看你是?要疯。你觉得自个儿那点儿斤两,能重过陆明芳还是?郑涛?” 秦筱蓝吞咽一下,却是?下一秒就牵出有恃无恐的笑。“我?比不了你说的人,因为我?没他们那样的罪过。空口白牙吓唬我??你有病吧?” 徐东北一乐,“对,我?有病,跟你一样,闯进人家里闹事,然后呢,我?这?个跟你一样的人,看不惯你比我?还招人嫌,揍你一顿,你觉得这?结果怎么?样?” 秦筱蓝哽住。读完书之后,她就有点儿解放自己的意思,在家中周围一带牛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可谓横着走。早知道陆修远是?这?个软硬不吃的德行,早知道会遇到徐东北这?个嘴巴刻薄得要死的地?皮,她真要带足人手?来的。 徐东北却不给她多?想的时?间,语气倒是?郑重起来:“动?不动?跟人说女孩子?闲话的男人,我?跟修远都?瞧不起,有什么?问题?你难道不知道,那种玩意儿贬低一个女人之后,很大概率会成为惯犯?” 秦筱蓝费力地?吞咽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琢磨着呛声的言语之际,陆修远清清冷冷地?扔给她一句; “你真的不会担心,别?人的今天,是?以后的你?” 第70章 功成名就时 徐东北拎起旅行?袋, 嫌恶地甩出一个字:“滚!” 两男子到室内。 陆修远请徐东北落座,用马克杯冲了两杯咖啡。 杯子是夏羽国外的朋友送她的,她照猫画虎地?找厂家定做一批, 送给他?家里不少, 余下的全放到店里卖。 徐东北是来给雁临送钱的, 喝了两口咖啡,把总明细账目和需要签收的字据递给陆修远, “昨天?联系过, 她要你帮她签收。” 陆修远看看数字, 又?看看指明要他?代?为签收的字据, 拿起钢笔签字。 “今年的情况,你们也清楚, 给小功臣的也就这五十几个,等到明年情况会更好。”徐东北说?。 今年用的新厂房, 一个新车间?容纳人数就高于原先厂里所有流水线上?的人, 而每层有两到三个车间?。 星雅的设计、产量、销售都有保障,盈利丰厚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今年星雅仍旧处于发力整改阶段,除了扩建,引进各项设备仍需不小的投入。 “你还不知道她?”陆修远笑笑, “前阵子我告诉她的时候,没算冬季后续市场盈利,说?的是四十多万, 她已经很知足了。” 徐东北也笑, “明年咱们几个要施行?股份制, 你媳妇儿仍然是带技术理念入股,分成和这两年一样?。” “最早你不是嫌她赚的多么?”陆修远打趣他?。 徐东北不以为意, “最早不是不知道星雅离不开她么?尤其明年得劝着她提早在电视台打广告,这是必须做成还得做好的事儿,她最清楚怎么运作拍摄。” “到时候你没事儿就跟她磨叽。”陆修远不想掺和。 “怎么还有你这样?儿的股东?”徐东北睨着他?,“广告效应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嫌钱扎手?” 陆修远倒也坦白,“她什么事儿都揽,我能分担的少,哪儿有底气给她找事儿?” 徐东北瞥过茶几上?的教程书,轻轻一笑,“成,那?我就做那?个招人不待见的。” 私心里,陆修远这种态度,比直接拒绝更让他?心安。他?陆修远怎么跟在媳妇儿面前没底气?怕媳妇儿太累才是根本?。 两男子这一年联手合作的事由更多,坐在一起最不缺话题。 谈兴正浓时,雁临回来了,和徐东北打过招呼,又?跟陆修远交待:“爷爷奶奶去买菜了,最要紧的买新鲜的鱼。” 陆修远想不懂,“怎么还买?不是早就炖了一大锅?” “那?是鲅鱼,这次要买大鱼,三五斤那?种。”雁临笑着说?,“我塞给他?们几百块钱,除了鱼,还要他?们帮我多买一些做辣椒酱用的肉。” “给李梦舍友的?” “嗯,她和夏羽也喜欢吃。” 陆修远一笑,让她坐,“你数钱,我冲咖啡拿点心去。” “要枣泥糕。” “行?。” 雁临笑着坐到徐东北对面,眼眸流光溢彩,“今年我赚了多少?” “老是瞧着像财迷疯,其实又?不是。怎么会碰着你这么邪性?的人?”徐东北笑着,拿账目和单据给她。 雁临看清数字,惊喜地?挑了挑眉,“又?发一笔,明年更有底气折腾别的事儿了。” 徐东北一乐,凝眸看她片刻,眼神温暖。 在女子中是高挑的身量,但因为骨架小,总是最养眼的那?种瘦削的状态,和她丈夫在一起时,总给人小鸟依人之感。 穿着雪白的翻领外套,毛茸茸的,牛仔裤,棉球鞋,绸缎般的长发随意用发夹束在脑后,眉目如画,气色鲜润。 徐东北问她:“跟我说?说?,你在外头到底在折腾那?些事儿?” “也不多。”雁临娓娓道来,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拉合伙人,“我那?个投资公司,发展前景很好的,你有没有兴趣注资拿分红?” “也就是国外的风险投资方式?” “对对对,我把陆修远拽进去了,你怎么着?” “你是把他?人拽进去了,还是把他?钱拽进去了?” “当然是钱了。他?又?没空去上?班。”雁临答得理所当然。 徐东北大乐,随后颔首,“好,我也不可能去上?班,分一笔钱给你拽进去,你可别让我跟存银行?似的。” “开什么玩笑?”雁临给自?己的公司和同事造势,“我家副总是在国外留学的人,对这行?业接触过,而我和创业骨干是名校数学系优等生?。公司以后会成为很多企业的股东,你想少赚也难。” 徐东北哈哈地?笑,“一般你们要求拿多少股份持有权?” 不难看出,这家伙跟她丈夫一样?,很了解国外这种行?业的经营理念和手段,雁临照实说?:“十几个到二十几个百分点,再多了就不合适了,毕竟不是外资企业,你说?呢?” “没错。”徐东北打心底认可,“我们少赚点儿无所谓,现在需要富起来的却是多了去了。目前有没有已经投资之后情况扭转的案例?” “有啊。”雁临从?手袋里取出一摞文件,挑出一个案例的相关文件,“这个来年端午前能拿回本?金还有不少盈利分成,你看看。” “……”徐东北看着她的手袋,那?东西怎么跟个百宝箱似的?在她家呢,她都不用去书房拿,“你不会是随时随地?准备跟人谈生?意吧?” “不行?吗?”雁临先是嘚瑟地?一笑,随即就轻咳一声,说?了实话,“出门前爷爷奶奶喊得急,我拿错手袋了。” 徐东北笑得肩头微微耸动,转而看她提供的资料,却是分外认真。倒不是在意自?己入股有风险,只是想找找那?小崽子或许存在的纰漏,没有是最好。 陆修远折回来,放下枣泥糕和一个中号马克杯。 随雁临放假回家很好,他?能监督着她每天?的咖啡饮用量。 至于甜食么……他?早就放弃数落她了,而且她好像也跟逐年长大的小孩子似的,已经懂得自?己控制。 徐东北看完资料和数据报表,满意归满意,却少不得问起来龙去脉,与夫妻两个聊起来。 傍晚,秦淮回来了,和家里几个人一起留徐东北吃晚饭。 徐东北欣然应下。 席间?,老中青共五个男人推杯换盏,老中青婆媳三个相邻而坐,适度地?喝一点酒,慢悠悠享用精心烹制的菜肴。 陆修远和徐东北都懒得提秦筱蓝那?一节,倒是雁临跟祖父祖母出去串门时,听说?了一些事。 吃着鲜美?的水煮鱼时,雁临问婆婆:“以前听谁提过一嘴,说?王济川和秦筱蓝腊月初六摆喜酒,可我今天?怎么听说?,俩人还没结婚呢?这都快腊月下旬了。” “谁知道呢,俩人左一出右一出的。”林婉说?,“县里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但凡谁受到关注了,走到哪儿都被人留意,尤其那?些传出负面消息的。 “王济川跟秦筱蓝,现在连结婚证都没领呢。之前领过两回,第一次是男的脸色很差地?先走了,第二次是秦筱蓝耍性?子,当着好多人的面儿吵了几句,又?没领成。” 雁临不知道作何?感想。 叶祁一面吃肉末豆腐、蒜薹小炒肉,一面笑微微聆听儿媳妇、孙媳妇的对话,这会儿把话接过去:“摆喜酒的日子推迟两回了,外面人都说?秦家把王济川拿住了,我瞧着悬。那?小子要是不先拿到点儿实惠,除夕前结不结得了婚还得两说?。” 林婉皱一皱眉,说?:“一个要实惠,一个可哪儿瞎闹腾,结婚一波三折也正常。不过,还是早早儿结婚的好,省得再祸害别人。” 她身边的祖孙两个齐齐逸出笑容,意味不言自?明: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 入冬后,宋多多只要有机会、有时间?,就去市里,向食品商场、供销社乃至熟食厂家推销自?己熟食店的产品。 她目前要求不高,因为熟食产品本?身自?带商标,目的只是赚差价。 遭遇冷遇,她根本?不在意。 被秦筱蓝那?种人骂破鞋的事儿都经历过了,她都没真当回事,生?活里其他?的磕绊更不在话下。 原本?她想的是,十家里有一家愿意接受推销、尝试,就已经不错。 可人生?真是充满戏剧性?的东西:你越不贪心的时候,所得到的回报反倒更多。 第93节 腊月二十二,正常开店忙碌期间?,一位身形发福的熟食厂冯老板来到多多熟食店,找她商谈合作事宜。 “上?次你放在我厂里的几样?熟食,统共二百斤,说?实话,外售情况不错。”冯老板笑眯眯的,“我现在想高价买断你的制作配方,相应的,以后你就不能再用那?些售出的秘方做熟食,贴上?商标向外销售就更不行?了,你开个价吧。” 销售情况当然不错,她找到他?的原因,是因为知道他?有餐馆、熟食店这种直销店,好一通软磨硬泡。而谋面到此刻,还没超过五天?时间?。 制作配方,宋多多只不过是打小就得帮母亲下厨,练出了一手过得去的厨艺,而且有重生?的金手指,更了解大众口味,也就能一步步改良制作加工手艺。 况且就算她不改进,风味食物始终就是风味食物,范围能划到很小,哪怕只是村里与县里、县里与市区的距离,味道也有不同之处。 这类食物到了别处,如果不是本?土人用本?土制作方法,别人通常是照猫画虎反类犬。 宋多多歉然一笑,“我只能提供给你成品赚差价,不能接收你的条件。而且上?次我们就说?定了,合作是一单一单的买卖,双方都可以随时取消合作。” 她已经处于小富即安的环境,而且明白一生?有多漫长有多少变数,自?己能始终做主的,不过是保持事业上?的冷静理智,眼光放得越长越好。前世踩过的坑犯过的蠢,她再不会重蹈覆辙。 冯老板看着她苦笑一阵,“那?也成,这次我要向你订购一批熟食产品,数量较大,有没有?” “要多少?”宋多多问。精心包装后的熟食产品存放时间?久,更何?况是在冬季,数量并不成问题。 “我要一千斤,香肠二百斤,豆豉鲮鱼二百斤、腊肠三百斤,猪头肉三百斤。”冯老板说?着,先取出上?次许诺给宋多多的利润现金。 “这次要的供货量太多了,没有。”宋多多立马拒绝,“快过年了,我店里的需求量不小,现在根本?是算不出每天?到底销售多少的情况。你购买那?么多,我和店员就算日夜赶工,也得三天?后提供,但你的购买金额又?不会高过我店里的定价,所以,对不住了。” 其实并不是没有,存货多的是,她只是变相的为产品争取高一些的价钱而已。 冯老板和她非常委婉地?唇枪舌剑了一阵,终究是败下阵来,胖胖的手一挥,“大家其实都是爽快人,绕了这么久的弯子,也够意思?了,你直说?吧,要我把购买价格提高多少,才能答应?” 宋多多一笑,取出纸笔,分类写下名称和价格。 冯老板少不得又?跟她讨价还价了一阵,最终还是认头了,“那?成,这次就这样?了,等会儿签一下合同。但是,以后能不能长期合作?你能不能把价格定的公允一些?范围在上?次和这次的差价之间?。” “很值得考虑。”宋多多说?。 “你现在就考虑。不瞒你说?,我带着长期合作协议来的,只要你给的价钱合适,我就能立马跟你签合同。” “我的定价,就是这次的价钱。说?句不好听的,我自?己做好的产品,你转手投放市场而已,我要的利润只有差价占比的两成,已经是为你考虑,把你所有投入成本?都算进去了。”宋多多神色郑重,“我能意识到四处推销产品是出路,就不会只局限于你一家,对不对?” “可这价格,是你春节前后的销售价格,高于平时。” 宋多多声色不动,“你可以选择不合作。这个销售价格,毕竟是我在县里的销售价格,而且不管怎么着,县里的人现在都认多多系列熟食品的商标了,我慢慢赚钱也不是不行?。” 到末了,冯老板苦笑间?叹着气,取出早已备好的协议,亲笔填上?留白的合约要求,和宋多多签订为期两年的协议,走时没忘了放下定金。 宋多多等人走后,才彻然放松,来来回回检视协议,逸出欣悦的笑容。 产品产权是她自?己的,只要始终抓牢这一项,哪怕明年店里不开张只靠这个订单,平均每月盈利也不会少于今年盈利最高的月份。而只要哪怕明年再找到一个这样?的合作方,她收入就会在目前所得利益基础上?翻番。 要是乐观的话,她明年就能带柱子小荷到市里发展。不乐观也没事,老老实实赚辛苦钱还有可取之处的餐饮行?业,富起来只是迟早的事,她不着急。 遐思?间?,小荷敲敲门走进来,“多多,王济川来了。”她很不解:那?种不是东西的前男友,怎么有脸来找前女友的? 宋多多比她还不解,“他?来干嘛?总不能因为我跟他?谈过恋爱,还要我给他?赔偿吧?” 已经认定那?是本?质见利忘义的货。 小荷哪里听不出,又?是好笑又?是替她心酸,“要见吗?” 宋多多想一想,“让他?进来。” “成,有事儿就喊我跟柱子一声。” 很快,王济川走进门来。 宋多多没请他?坐,直接问:“来干嘛?替你未婚妻再来骂我一遍是破鞋?” 王济川的脸腾一下涨红,“不是,怎么可能呢?我是来道歉的。” “好像你说?的话有过分量似的。”宋多多面上?现出笑容,先是玩味,随即是嘲讽。又?是嘲讽自?己,又?是嘲讽他?。 王济川的面色更红。 “不是来骂我,那?就是来替你未婚妻道歉吧?不用,我当时不追究,现在也不用原谅。” “也不只是你的事儿,她还去过陆家……”王济川说?起本?质小流氓的秦筱蓝到陆修远、徐东北面前干的蠢事。 宋多多先是想跳脚,更想喊柱子过来胖揍他?一顿。 雁临,怎么又?与雁临有关?她现在只想在雁临面前挣扎出个人形——让雁临及其亲友不再蔑视的人形,却怎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横蹦出来给她加一重障碍? 勉强冷静下来之后,意识到了让她更恶心的事儿:“所以,你这次过来,是想向我道歉,再让我找雁临、陆修远、徐东北转达你为你未婚妻表达歉意的意思?? “不止吧?是不是还想我为你表明,你就是特别无辜特别清高的一个人,只是眼瞎、为了责任才不得不与人谈婚论嫁?” 王济川忙说?:“当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但我事先真不知情,没发现预兆所以来不及阻止也是真的。 停一停,变得语重心长,“都是一个县里的人,在外面混得再好,也经不起老家的人说?三道四,你说?对不对?就秦筱蓝那?种性?格,哪天?跑到陆修远公司都是轻的,要是到雁临学校闹事……后果是不是两败俱伤?” 宋多多震惊。 她震惊于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惹陆修远和如今的雁临?他?疯了吗?俩看起来不接地?气儿其实能把人收拾死的人,也是他?和秦家惹得起的? 其次,枉他?前世、今生?分手之前都在她面前立清高人设。其实,这辈子他?做那?种工夫,只是为了逼着她先一步提出分手吧? 而她让他?如愿了。 宋多多默了十来秒,又?用了十来秒打量前男友变幻不定的眼神与神色,疏忽一笑,笑得格外阴冷、残酷。 她缓声说?着,语速不急不缓却又?不容任何?人打断:“你说?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看起来是挺严重的,先一步来告知,这心意也算珍贵。 “我谢谢你。可我不想成为被你殃及的池鱼,尤其这些人很好,最起码也是没恶意。 “王济川,你要是不能阻止给他?们添堵的事儿,我能赠送你的,只有一个案件:虽然相隔的时间?久了,但我还是要告你强j,所以我被迫答应做你女朋友,被你控制了很久。 “敢不敢赌,公检法能不能给你惩罚?敢不敢赌,秦家立马把你当抹布一样?踹出门外? “不就是不要脸么?我不要脸的时候,起码是面对面跟人直接交换条件,你呢?你他?妈的好像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等着女人恨不得跪着给你送上?利益?” 王济川没收到任何?重力撞击,却不自?主地?后退一步,脸色已经极其难看,“强j?那?也是能随口乱说?的事儿?” “本?来我第一次就不是完全甘愿的。”宋多多的笑容更加幽冷森寒,“你要是有异议,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派出所,接受调查。你不是想威胁我,被县里仨牛人打击得起不来么?那?可太好了,我巴不得,可也缺你跟秦筱蓝作伴。” 第71章 功成名就时 这是彻底翻脸的态度, 还是那种不在乎损伤的态度。 王济川有片刻的愕然。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她。 前世今生相加起来的回忆,除了?她前世后期强词夺理的时?候, 对他都没有过此刻决然又冷酷的态度。 宋多多却不给他深思熟虑的闲情, “你想做的我已经知道, 或者?说?是猜到了?,我要应付你的招儿也告诉你了?, 想怎么着?选哪条路?我陪着。” 王济川能说?什么? 就算秦筱蓝那个活生生的女地痞, 这会儿到了?宋多多跟前, 不也只?有服输的份儿? 宋多多牵出凉薄的笑, “还有一件事,我得警告你:细论起来, 是我正式跟你提出的分手,也就是我甩了?你。 “你跟秦筱蓝提起我们睡过, 我不管你是被逼无奈还是喝醉了?, 只?要以?后敢再犯嘴欠的毛病,在跟你打官司之前, 我会告诉大家: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你不行,除了?用非常手段,你根本办不成事儿。” “……”王济川悚然。 宋多多仍是笑着, 指一指门。 王济川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心神彻底清醒过来,是秦筱蓝频频摇晃他的时?候。 王济川这才从狭窄的单人床上起身, 直刺刺看了?秦筱蓝片刻, 站起身, 说?:“我们结不结婚的,还是等明年再说?。” 秦筱蓝瞠目。 等到明年也算了?, 到明年还要再说?是什么意思? 她扭住王济川手臂,“你什么意思?到底是又想推迟婚期,还是根本不想跟我结婚?” 王济川心里陷入挣扎。 他在挣扎的,秦筱蓝替他诉诸于口:“不想跟我结婚,也没什么稀奇的,以?前你在我眼?里,是我知道家里有钱没钱都高攀不上的人,你只?会喜欢宋多多那种家庭条件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子。 “现在你想跟我结婚,我做过你忽然转头看上我认定我的梦,天?数还不少呢、可是……我最近越来越爱闹事,就是因?为?越来越不确定你心意。 “你跟我说?,答应跟我结婚,是不是为?了?我和家里许给你的八千块钱?” 王济川深缓地呼吸着,眼?中闪过不容忽视的嫌恶,而到最终,他说?:“胡思乱想些?什么?那些?只?是我必须给亲朋好友的交待而已。我没办法破例,但你家里要是实在为?难,那就算了?,等过几年,我娶你过门也一样。” “不要……我想过年之前就跟你在一起。”秦筱蓝投入到王济川怀里。 王济川敛目看着怀里的人,脑子里闪回着宋多多的言语。 他想把怀里的人一把扔出去,也再不想想起宋多多。 而他实际能做的,不过是挣扎之后,再次温言软语地哄劝秦筱蓝,尤其要说?服她再不要去招惹雁临及其亲友。 不要说?王济川着意劝说?,就算他明打明地拿刀逼着秦筱蓝去找茬,她也绝不肯再去。 与陆修远谋面,捎带着正经与徐东北正式碰面的机会,是秦筱蓝再过八百辈子都不想再有的“荣幸”。 都是没把她更没把王济川当人的男人,尤其还混得那么好,已经是招不得惹不得,而且他们还一点儿余地也不留的婉转或直接地请她滚,撵了?不止一次两次。 经过了?真正吃瘪的那次,秦筱蓝倒是很有所收敛了?。 这年的腊月二十六,她和王济川举行婚礼,当日在黄石县酒店承包了?一层。 只?是,预估的人和到场的人数相差较大,意味的是秦家平白多准备了?六七桌,尴尬的是没有不请自来的宾客补缺。 原本秦家人缘儿也没这么差,主要是经不起秦筱蓝那么闹腾,不少人都宁可少吃一顿省省心,托人捎礼金过去,这才造成了?那种情况。 雁临不知道这些?杂七杂八的,该过年过年,该自学自学。 宋多多也没心情关注那些?,选择的行业根本就需要从早到晚耗费体力,稍微腾出的时?间?,要全部用来动脑子。 她除了?店里的生意情况,更关注的是冯老?板那边的后续消息。 万幸,腊月二十七,冯老?板就来找她了?,结算了?之前带走的熟食的尾款,对当日签订的协议,自动多给了?一倍定金,要求是初七一早过来,必须拿到货。 宋多多欣然而笑。当日给柱子、小荷放年假,发了?单给的奖金,要他们回家与亲人团聚,初八回来上班。 至于冯老?板的要求,店里存货是没那么多,可她利用别人都最轻松的日子加班赶工,达到要求之余,又能储存不少存货。 第94节 到她听说?王济川和秦筱蓝的婚讯,是在熟食店年前停止营业当日,也没什么感触,当下就把这事情翻篇儿。 那个混蛋男人,她彻彻底底认清楚了?,不管报复他还是惩罚自己,都已不值当,有上火的工夫,不如用来多看看书。 . 雁临这个年过得非常开心,因?为?今年多了?秦淮和延期赶至的丁宁。 秦淮会时?不时?带秋雁薇到陆家,一起说?说?话,吃个饭。 秋雁薇虽然有点儿不自在,面上却不会显露,何况本来就是很招长辈喜欢的形象和做派,到如今只?是相互更亲近了?一些?而已。 丁宁是真的骨子里还没长大的男孩子,雁临喜欢的燃放爆竹、烟花,他也最喜欢,晚上只?要手边没事,就喊上他小嫂子一道去院中放烟花爆竹。 一家人又能说?什么呢? 俩小破孩儿高兴,相处得那么融洽,瞧着特别舒心。 过了?正月初六,雁临通过姐姐交给三伯母一份合作意向书。 简单说?来,是雁临用自己的临羽投资公司发起的一项合作。 她负责为?三伯母投资成立毛衣纺织厂,兼顾且不限于设计、提供销售渠道、经营管理建议,要求是回本后的两年,分取三成利润。 拿完两年的利润之后,临羽和毛衣纺织厂终止合作,私人方面,雁临还是会提供给三伯母设计图,直到对方功成身退。 这是一笔私下送人情的业务,雁临本来想让陆修远出面,但夏羽和李梦听说?之后,都说?她多余,原本就是前有车后有辙的事,要她只?管用公司的名义?去办。 雁临干脆就把这事儿划入特殊的案例来操作,盈利后大家都按最初协议获利,万一赔了?,就是她的私人事件,个人负责填补账面,再抹去这一笔。 这就跟最早雁临送图又送毛线到手里一样,意图只?是要关心的亲戚家里富裕起来。王秀莲和秦淮、秋雁薇商量一阵,得出没多少可能改变雁临主张的结论,也就从善如流。 没两天?,雁临和三伯母签订合作协议,分头着手准备相关事项。 转眼?过了?元宵节,雁临和陆修远、丁宁辞了?亲友,回到北京。 雁临最先关注的,当然是李梦几个舍友寒假的收入。 结果很不错。 给的底薪本来就不低,几个女孩子也不是相互藏私的性格,一个摸到门路找到经验之后,当即告诉别的伙伴,一步步,几个人相互帮助带动着走过来。 寒假结束前结算分成,每个人加上底薪,收入最低一百四五,最高的因?为?找到的代销点情况运转很好,总共收入将近两百。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一学期,每个人不用再在伙食上委屈自己,就算生性节俭,也会三不五时?打份炒菜、买点水果,补充营养。 当然,雁临和李梦都不会停止送食物给她们,而且因?为?有做生意这个理由,能找到有专门做熟食的亲友的由头,更加顺理成章。 李梦在过年期间?,跟做餐饮的亲人手里要了?几坛很受欢迎的酱菜和腌制的特别入味的小鱼、带鱼——每坛二十斤装的那种,一股脑送到雁临家里,要好友定期取一些?再密封好。 两个人和夏羽碰头时?,总一起琢磨同学课余时?间?可以?尝试的小本买卖。毕竟,学校外?面不乏商铺和各类自由交易小市场,里面也有针对学子做的各类小生意,连翻录磁带低价出售的事都有。 夏羽认识的家庭式小工厂越来越多,这时?候提供了?头花、发带、发夹、工艺质量一般的小摆件玩具等选择,她可以?无偿牵线,供两个好友的同学以?出厂价进货,周末节假日期间?摆摊儿售卖。 李梦几个舍友经过寒假期间?的经历,更加团结,索性把各自存下的钱全拿出来,凑一起进货,练摊儿时?相互照应着。 等到暑假,几个人仍旧心疼往返校园的几十块路费,也相信这次假期能有更多的收入,或是继续做酒类推销,或是到临羽投资公司做短期职员。 这一年的星雅那边,重建旧厂房,陆续招聘到了?几名南方时?装院校的毕业生,成立设计部。方雅作为?被两个业内翘楚手把手带出来的人,设计的作品已经投入市场,累积的经验颇多,当仁不让地成为?设计部副经理——经理是大多数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雁临。 暑假过后,徐东北开始跟雁临磨烦做电视广告的事,一次趁着要和陆修远面谈合作业务上的事,到北京期间?,约雁临一起吃饭。 其时?正是枫叶正红的时?节,雁临已经拿到驾照,陆修远平时?大多把车子留给她,自己用公司里配备的车辆。 雁临跟在徐东北车后,在市里转了?将近一小时?,才来到徐东北说?的餐馆门前。 这毛病,陆修远也有,在家吃喝还能将就,到外?面,要是自己看不上的馆子酒店,绝不肯光顾。 在雅间?落座点菜之后,徐东北笑问:“上大二了?,比大一轻松些?没有?” “哪有,校内响当当的人物太多了?,松一口气就能被同学甩出去几条街。”雁临实话实说?。 “爷爷说?你一边学一边结合生意实践,表现很好。”徐东北宽慰她,“老?爷子在这边有熟悉的老?朋友,也有短期做他学生的人,特地打听过,讲师都很喜欢你,对你校内的表现很满意。” “哪有表现不好的人?”雁临笑着,取出投资公司今年至今为?止的财务报表,“瞧瞧你放公司的钱涨了?多少。” 徐东北笑着接过,看完挑一挑眉,很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小兔崽子,行啊你。” “你才小兔崽子呢。”雁临仍如以?前,当即还嘴,下一刻已是笑眉笑眼?,“只?要有了?成功的先例,就不愁客户主动带齐资料找到公司,我们要做好的是调查分析市场和数据。确定意向客户背景没问题,一般就可以?合作了?,我们做这些?还挺在行的。” “你跟你同学是没问题,夏羽也做得来?”徐东北对夏羽只?有两个固定的印象标签:模特,外?语好。她和雁临成为?朋友,一直是他很不理解的一件事。 “那是,她在国外?特地辅修过计算机、金融,都拿到学位了?。”雁临赶紧为?闺蜜正名,“只?不过,刚回来的时?候选择少,做翻译说?起来也好听,就随便?找了?那个工资高的单位。” 徐东北一乐。 席间?,两个人一如久别的好友、同事,聊起各自身边的大事小情。 徐东北提了?提王济川:“靠他媳妇儿家里出的钱,今年倒腾农饲料,估摸着市里的农村都跑遍了?,多多少少的,一定是赚了?。” 雁临很公允地评价:“这也是条不错的路,赚钱放一边,对务农的人有好处。” 徐东北嗯了?一声,“我来之前,听方雅说?,宋多多正在清仓,过不了?多久,要带店员去市里。” “是吗?那敢情好。”雁临由衷地说?。比起宋多多说?过的期限提前了?,意味的当然是手中存款先一步到了?预定目标。 徐东北只?是感觉她可能关心,顺道提起而已,自己并?不在意那两个人过得如何。 聊完天?,他要谈的当然是做电视广告的事:“星雅现在是市里发展情形最好的私企,说?一两个月上一次报纸真不是吹牛,也真不是我跟修远捎带着打广告。你忙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迅速发展时?装业、创立品牌?还是说?,你有迟早离开星雅,要创立自己的品牌?” “怎么会。”雁临笑了?,“说?心里话,最早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没出半年就打消了?,星雅给我的支持,是我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得到的。” 陆修远不消说?,徐东北、金小杭、刘建芬、雷子给予的信任,偶尔甚至能超过她对自己能力的信任。 不管在怎样的环境发展,她要的不过是实现自己的设计理念,既然星雅就是她在这领域的天?堂,何必舍近求远? 徐东北心安下来,“那你给句准话,寒假前能不能给我广告策划案?” “我有条件。” “说?。” “夏羽是广告女主,起码以?后五年,还是星雅唯一的代言人。” “……你对修远估计都做不到这份儿上,女孩子的友情……”是该说?也真跟男人似的有情有义?,还是该说?也挺可怕的? 雁临不理他这一茬,“行不行?” 徐东北瞪了?她一眼?,“废话,我跟姐姐姐夫早想到了?,再找个比夏羽更合适的,就得拎着你上阵,关键修远就不答应。” 雁临欣然一笑,取出一个文件袋交给他,“你难得好说?话一回,我就也大方一回,慢慢写出来的,回去好好儿瞧瞧。” 徐东北唇畔逸出惊喜的笑,接过时?忍不住咕哝:“小兔崽子,不早说?。” 雁临横他一眼?,专心品尝北京烤鸭。 饭后,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徐东北说?:“我跟修远说?好了?,明年给你报名参加国际时?装大赛,以?公司的名义?。” “……”雁临拎着单独打包的三只?烤鸭、两道菜的手一抖,差点儿扔地上,“这种事也是你们能替我定下来的?” “已经定了?,有招儿想去,没招儿老?老?实实参赛。” “……那你呢?”雁临听陆修远提过几次,徐东北的男装公司仍旧稳稳地占据一席之地,且他的好作品越来越多。 “我不需要争取那种名誉,你需要。”徐东北对她温和的一笑,“再说?了?,你先给我试试水,之后我心情好了?再参加,不是更占便?宜?” 这些?话,也只?有第一句能听能信。雁临又不傻,再清楚不过,他是把争取她在行业地位的事放到了?他自己前头。 雁临深凝他一眼?,微笑,“徐东北。” “嗯?” “谢谢。” “滚吧你。”徐东北笑出来,“要是真长良心了?,回头给我公司设计几套男装。” “答应你了?。”雁临说?。 徐东北瞥她手袋一眼?,“你要是再给我拿出一摞设计图,我就真要觉得大白天?撞见?女鬼了?。” 雁临一愣,又想用手里拎着的打包菜肴扔他。 徐东北哈哈地笑,“到时?拿个奖回来,这是我最盼望的好消息。”说?着手一摆,“走了?,回见?。” 片刻间?,瘦瘦高高的颀长身影离开她视野。 第72章 功成名就时 站在车前, 望着徐东北的车子绝尘而去,雁临在萧瑟的秋风中静立良久。 这个男人,是她最有默契的同事、朋友, 又?何尝不是她在时装设计路上的恩师一般分量的人。 雁临放好手里的东西, 坐到驾驶座, 开车回校区。 徐东北的近况,她也不是没听人说过。 他今年比起?去年的情形好了不少, 起?码不再可哪儿设酒局了, 相应引发的却是成了名?符其实?的工作狂, 星雅的事务一样不落, 自己那边的男装公司屡屡推出新的作品与整改措施——措施在那边推行无误后,转头就大刀阔斧地?推行落实?到星雅。 说来说去, 他更在意星雅的发展。是否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了。 雁临想装糊涂也不行。 和她爱的男人一样, 是同样深如海的情意。 只是, 陆修远的付出,雁临可以回报, 对徐东北,却是没办法给他任何回馈。 没来由?的感觉有所亏欠,她只能尽量忽略很多默契, 哪怕知道那不只是来自于共事期间形成的默契。 开车回返的路上,雁临不由?反思前生遇到的这类型的男人。 这种男人也不是一定就是生着桃花眼、性格不羁,只是身上有某种近似的特质, 且是她一眼看到就能分辨得出的。 但是, 前世?最早遇到这类男人, 大概是奔三的年龄,男子的年龄要?么?与她相仿, 要?么?大她几岁。 这导致这辈子她对徐东北的估算出现偏差:前例失恋的时间撑死了几个月,而确然遭遇的这男人,打相识到如今就知道她是已婚身份,算起?来,已经恋着又?同时失恋的时间,加起?来已经两年左右。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而这时限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年轻岁月里不短的时间。尤其,他已不是青春少年、热血鲁莽的阶段。 他没热血上头,更不曾鲁莽行事。他只是一而再地?任性。 任性地?把自己的感情分解得支离破碎。 第95节 说来说去,雁临不得不承认:无意中成为了一个人感情路上的煞星,时间再短也一样。 往俗了说,他能极大程度的满足她的虚荣心;往雅了说,这样默默付出不计得失的方式,过于珍贵。 不论如何,她感激。 . 岁月翩跹,在京的日子充实?而又?繁忙之至。 自入学到毕业的四年,是雁临此生回忆起?来最丰富多彩的阶段。落到别人眼里,那是一段谓之辉煌的经历。 大二寒假之前,由?夏羽拍摄的星雅时装广告进军电视广告。 广告拍摄方式说来也简单:夏羽穿行在四季街头,衣着随季节变换,要?说与其他广告的区分,只不过是放弃了洗脑的宣传方式,呈现出唯美浪漫的氛围,末了才加上夏羽说出的一句完全贴合主题的宣传语。 这类方式在时下,最初感觉是格格不入的一则广告,看不惯的甚至会给一句不知所谓或瞎嘚瑟的评语了事,可雁临要?的也不是谁都?能接受,达到广而告之的目的是根本,其次才是准确对标一些一看就喜欢上星雅时装的消费或潜在消费群体。 最终反响、效果正如同期出色的行业,很快成为同类企业的领军存在,合作商、主动应聘的设计人员再也不需愁。 只是,雁临前世?有着一些非常深刻的印象:上过广告的,尤其一时间效果特别好的,不乏最终惨淡倒闭退出商界的先例。要?不是因为有这个阴影,她也不会对推行电视广告慎之又?慎。 眼下已经这么?干了,要?打的防御针和针对方案自然是一样不落,早已备好,星雅要?是不理她,那也就到合作终止的时候了。 谁会心大到眼睁睁看着自己陪着一个企业作死? 幸好,雷子一家仍旧无条件接受她提出的建议、措施,徐东北这次亦是慎之又?慎地?方方面面权衡,选择完全配合。 经过了这件大事,雁临大二寒假期间,收到的分红是去年的两倍有余。 再加上她其他副业非常可喜的进项,总存款数额又?往上飙升一个阶段。 起?码是手里稳稳握着三四百万的人了,雁临知道,自己对于财富的没安全感,四五年之内不需要?再有。 而就在家底丰厚到这地?步之前,雁临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买下五处房产:三套四合院,两套日后黄金地?段的楼房住宅。除此之外,是一块当下价值十多万的地?皮。 这过程中,还没少给陆修远踅摸适合入手的房产,地?皮就不用她关心了,这方面他眼神?的刁钻毒辣,完胜活了两世?的她,她至多是跟他说好,留到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把地?皮转手或利用起?来。 陆修远对自个儿爱到骨子里的小媳妇儿,哪会有不应的事儿。 说到这一年的陆修远,在商界的地?位步步跃升,已是地?位稳固的一方商界的领军人物: 先后获得县级市级省级再到全国级的杰出青年企业家的肯定和表彰。 平时再低调,这前提下,该上报的时候也得上报,尤其他推行的彩版报纸已经从县级市级迅速推广到各地?。 随随便?便?一张接受采访的照片,呈现在报端时,只看他的样子,也已足够多少人瞩目:长得男妖精似的、比年画儿里的人还好看的货,打哪儿冒来的? 审视完其人形象,再看标题和文章内容,认识到这人的经商成功之路,谁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李梦每每看到这类报纸,都?少不得在周围人的感叹声中偷笑一阵子,随后拿给雁临。 雁临么?,说起?来真是没缺点的一个人,唯一的短板是对她丈夫在外面的成就后知后觉。 所以,哪一次看到这类报纸,雁临的惊喜都?要?大过于李梦,等不及看报道内容,就开始忽闪着大眼睛问东问西,总要?惹得李梦笑得不轻。 转到雁临升入大三之前,徐东北最盼望的那个可喜的消息成真。 权威性专业性并?存的世?界时装设计竞赛之中,雁临脱颖而出,并?摘取青年时装设计奖项冠军。 她在业内扬名?,关系到她所在的行业环境,星雅能从中得到的,唯有数不尽的益处。 雁临此事,引发了在县里市里省里乃至诸多地?方的关注,报刊纷纷报道,而在院校之内,关注到的人不少,但也没维持多久。 这正是雁临想要?的效果,而且就算效果轰动她也不需担心:每年校内生都?会参加大大小小的各类竞赛,每次竞赛都?有牛人展现风采——这学校简直是古代首都?富贵圈2的缩影,最不缺的就是新的事件与话题。 而在这一年,属于雁临今生故乡的黄石县屡屡有消息传来,大多为喜讯。 宋多多离开县城到市里发展,安顿下来立刻寄送给雁临新一批的自制熟食品。 雁临留意到寄送地?址不同而字迹相同的无言讯息,笑一笑,写?了封只有两个字内容的信件寄回去。 她对宋多多说“恭喜”。 宋多多再次寄送物品过来时,附带一封信,讲述自己到市里前后的大事小情。 总之,雁临可以得出结论:宋多多只要?心态不飘不往歪道上走?,就可以发展成为拥有自己产品商标的业内领军。最不济,也是一方首脑的存在,毕竟是最先有计划地?介入行列的人。 回信时,雁临说了这想法。 宋多多再回信,送给她一张音乐卡。 也算是时下少见且珍贵的物件儿了,雁临还算喜欢,转头回送一款自己和夏羽、李梦共同参与设计并?在加工期间的发夹。 概括起?来,雁临和宋多多在断交又?恢复疏离来往的情形,其后多年,始终维持,不会更远,也不会再进一步。 要?说雁临的私心,她始终都?有,对宋多多的指望是:在家里不做扶弟魔、在商界狠狠碾压王济川。 能否实?现,她倒不会强求,只是安安静静等待一个个阶段性结果。 . 转眼到了大四,雁临、李梦不愁全无就业前景问题,要?么?在校准备论文,要?么?到公司坐班。 最开心的,非夏羽莫属。 公司内部没有食堂可设,却不妨碍她在周边一带找到了最可口的早午晚餐最佳的馆子饭馆,每到饭点儿,就会唤上小上司和小同事,手拉手去她选择的地?儿大快朵颐。 三个公司高层胡吃海喝了几回,都?考虑到了下属。由?此,往后每逢周末节假日和特殊日期,邀请同事好友聚餐。 也是在这一年,雁临因着先知的定论、后续持之以恒的游说,使?得一个家喻户晓的家电品牌公司扭转败局,避免了雁临前世?记忆中的黯淡离场,哪怕有很多的经营弊端。 雁临只是想做一次尝试而已,形同热心市民的身份,能提醒的提醒了,能警告的也警告了,只尽到本分。 要?是让她投资……她根本不是业内人,再查一下其内部股东的身份,实?在复杂得很,雁临自认没能力更不想掺和进去。 好端端的,她实?在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相关企业能维持多久,顺其自然即可。 她现在,守好各个领地?,保有初心,照预期发展、盈利才是根本。 而在大四之初,陆修远主动承接了涉及南北的部分路段、桥梁的设计与建造项目,已不是忙得分身乏术,而是根本没时间留在家中,要?亲临现场勘察监督。那不是他能视为等闲的工程,与雁临聚少离多是必然。 最近的朋友,是最相信他们没有变数的人,倒是局外人,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些捕风捉影来的消息。 大概意思就是,陆修远身边,只要?他愿意,就不会缺送上门的人。 雁临想说的是,这还用谁跟她说? 陆修远私人或工作范围之内,谋面、认识、公事的女?性只会越来越多。 依据穿过来之前的小说情节,雁临倒是不需用任何担心,而在自己切身经历的光景之中,反倒拿不准了: 她面对的是私生活里的陆修远,别说清冷禁欲了,挺多时候简直连克制都?做不到,严重纵情之程度,已经是她怀疑任何避孕方式都?不牢靠的地?步。 这就由?不得她不做最悲观d揣测:兴许前世?没个倒霉催的做诱因,而这一世?,阴差阳错的,她就成为了那个人。 结缘一路走?来,他始终无言而默默地?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一次次默默承诺寻机回报。 然而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了他简直是商界无人不知的阶段,她信他不假,却也不敢笃定他身边没有打心底喜欢他、亦或设圈套踩着他上位的局中人的人。 那都?是风险。可是…… 反复斟酌之后,雁临把脑子里那些计较全放下。 他地?位超然,她如今地?位又?何尝容人小觑? 他们要?是彼此都?这么?猜忌来猜忌去,才最没意思。 他被人喜欢可能是其后几年到几十年的事,她难道还要?真当做一门业务来做?话说回来,他要?是总对她接触的人千防万防的,累坏他之前,她就先气出病了。 但是,信任是一回事,留心着且防范着是另一码事。 男妖精似的丈夫有没有被很出色的人,或是被哪些人惦记着,她总该心里有数。 第73章 必经的誘惑 到建筑系蹭课后, 雁临和李梦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前者神?采奕奕,翻着笔记, 后者眼神?迷蒙, 刚睡醒的样子。 雁临从手袋里拿出一瓶汽水, 开瓶后塞到李梦手?里,“明明不感?兴趣, 偏要跟我过去, 稍不注意你就打瞌睡, 图什么?” 李梦灌了?几口汽水, 终于恢复神?采,“我就是想知道, 建筑到底有?什么意思,谁知道听着跟天书似的呢。” “以后不准陪着我浪费时间了?。要你跟我同期买的房子, 有?没有?好好儿照看?” “有?啊, 租出去了?,租住的人挺好的。” 说话间, 陈素影赶过来。 李梦笑问:“是不是找雁临有?事??” 陈素影笑容可掬,“对,也是来告诉你, 你男朋友来找,宿舍外等着呢。” “是吗?那我先去了?。”李梦欢快的小鹿一般跑开去。 雁临和陈素影相视一笑,“是不是又想借给我可以参考的的论文?”对方和舍友, 有?意无?意间给了?她很多帮助, 时间已?经?算得久远。 “这次不是。”陈素影挽住雁临的手?臂, “思来想去,还是想当面问清楚你的态度, 你介不介意我到你的公司上班?” “嗯?”雁临眼睛一亮,随后又是不解,“高薪聘请你的地方可不少,我公司盈利过得去,但是规模不大,说出去不够有?面子。” “看你说的,又不是谁都看重什么面子。”陈素影说,“公司的业务,是我非常有?兴趣的,你要是不收我,我还得找类似的企业,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雁临眼眸熠熠生辉,“那我真是太荣幸了?,公司里居然有?两个名校高材生。” 陈素影笑出来,“明明是三个,把你自己忘了??” “真是呢。”雁临笑着拍拍自己的头。 “还有?句话,我早就想跟你和李梦说了?,谢谢,特别?感?谢。” “嗯?”雁临若有?所感?,却不能确定。 “你们两个帮了?我太多。”陈素影问,“比起新生那年,我是不是变化挺大的?” 雁临侧头端详她一下。留着及肩发,明眸皓齿,透着朝气自信;穿着深灰色t恤,牛仔裤,球鞋,很寻常的打扮,却有?十足的高级感?。 “是呢,”她欣然笑道,“我没事?就会翻翻和你们的照片,看大家都变了?不少,就我一个原地踏步的。” “哪有?,明明更漂亮了?。”陈素影笑意更浓,“你长相用?我们的俗话说,是晚一些?才长开的那种?,本来就是少见的漂亮,长开之后没了?稚气,就不用?说了?。” “乱说,这可是遍地大美女的北京,每个女孩子都特漂亮。” 第96节 “美女也有?区别?的。”陈素影说起道谢的原因:“其实最初你送东西到宿舍,我们就猜出了?几分?。” “啊?”雁临窘了?一下,“合着我和梦梦打一开始就露馅儿了??” “你们哪儿是撒谎的料。”陈素影挽着她手?臂的力?道稍稍紧了?紧,“也不想想,你做的肉丁辣椒酱的味道,是谁吃过能忘了?的?一回回总捎带着送给我们,其他的也一样,是一个家庭独有?的特别?可口的味道,后来李梦淘换到的食物也一样。你们俩总换着借口送的日子久了?,我有?时候真担心累坏了?你们俩那小脑瓜。” 雁临汗颜,“太失败了?……这整个儿就是顾头不顾尾,连谎都撒不好……” 陈素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你们的意思我们明白,之后的三年多,也亏了?你们总想主意,我们一个个的有?时间了?就做一下个体户,自己没了?上学费用?的负担,还举一反三,带的家里日子越来越红火。雁临,真的谢谢。” “可别?这么说,课业上,你们也一直在?帮我和李梦,不然就我们三心二意的德行,早就掉队了?。”雁临笑着握一握陈素影的手?,“以后和我们一起发展公司,我指望着你帮我把规模做大呢。” “一定。” 这晚,雁临接听陆修远的电话时,忍不住提了?这件事?,吐槽自己:“怎么会这么缺心眼儿的?早知道应该先跟妈和奶奶说一下,让她们给我画个道儿。” 电话那端的陆修远莞尔,“你不带脑子的时候多了?,不新鲜。再?说了?,这不证明你是好孩子?” “胡说八道。”雁临问起他,“在?外边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儿吃饭?要不要我过去照顾你几天?” “照顾什么?老实待着,乖乖准备毕业。中秋前我能腾出一段时间,到时一起回家。” “好吧,你平时千万照顾好自己,不准总熬夜。” “嗯。你也一样,出门开车千万小心。” “知道啦。” “临,晚安。” “晚安,陆修远。” 第二天,雁临又跑去建筑系蹭课。鉴于她蹭课的频率太高,老师都记住她了?,时不时会让她回答问题,课后对她的问题也都特别?细致地讲解。 午休前,雁临走出校门,有?人踩着优雅的步调走到她身边,伸出白皙的手?,“秋总,我是常悠然,宁远地产公司以前的合作商,现在?的项目经?理。”宁远,是陆修来京前便已?成立的房地产公司名称。 “你好。”雁临与之握了?握手?。 常悠然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比她大三两岁的样子,是显得清新又优雅的样貌。总之,很出众。 常悠然说:“秋总,我来向你请教一些?项目上的问题,你也知道,陆总、丁总在?外面,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信的人商讨。” “未必给得了?你建议,一起聊聊倒是没问题。”雁临瞥一眼不远处等着常悠然的车子,“麻烦你引路,我跟着。” “好,谢谢。” 布置得清雅的湘菜餐厅,两女子在?一层的雅间落座,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街头景致。 常悠然把菜单递给雁临。 雁临依着喜好,点了?几道家常菜。 常悠然点了?一瓶高档酒,三道硬菜,酒菜上来,礼貌地请服务生退离,亲自给雁临斟酒。 雁临用?手?势表示感?谢,“我开车,只能陪你一点点。” “我可以找司机送你。” “不用?,不习惯车上多个陌生人。” 常悠然歉然微笑,“我还以为,秋总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我运气好,不用?习惯这类事?。” “也是,还要上学。” 雁临回的坦率,“不上学也不用?,我讨厌边喝酒边谈事?的饭局。我的客户,目前都要在?彼此的公司签约。” 常悠然优雅落座,笑容透着些?许惋惜,“这一点,陆总、丁总也一样,可惜如愿的时候少。” 雁临则是笑得云淡风轻,“迟早会如愿。他们等得起,别?人更不用?着急。” “没错。”常悠然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雁临,“虽然已?经?知道你不喜欢喝着酒谈事?,我却已?经?来不及更换时间场合。” “没必要,我又不会跟你喝多少。”雁临接过文件,却并不看,“你得先告诉我,要找我说什么事??” “现在?有?备选的三块地皮,各有?各的利弊,陆总、丁总要我们看着办,可我们做不出取舍。听说秋总也对房地产非常有?兴趣,并且已?经?在?这方面有?几项投资,我就——” “我只是有?兴趣,从不参与我丈夫公司的业务。”雁临把文件夹递回去,视线笔直地凝了?常悠然一眼,“你们做不出取舍,最好不是因为,你总能向同事?提供所谓可以商议、求助的人选。” 常悠然忙说:“秋总误会了?。” “那最好。”雁临笑容清甜,说完先一步端杯,“我意思一口了?事?,接下来就能专心吃饭了?。” “秋总随意,舒心最重要。” 对常悠然来说,一餐饭自然是吃得没滋没味到家了?。 雁临倒是对菜肴的兴致颇浓,优雅的小猫似的,尝尝这个,再?尝尝那个,只看她的样子,就已?足够让人觉得菜肴的色香味更佳。 但凡常悠然心情?好一点儿,怕都要忍不住随着她品尝。 ——真吃货的影响力?,自带广告效应。 吃完饭,结账时,雁临递给服务员一张卡片,“现有?的菜,能分?给我的就给我几道,我要带回去给同学。” 服务员再?也不看常悠然,非常礼貌地欠一欠身,“秋总稍等。” 常悠然几乎维持不住礼节性的笑容,“这是——” “凑巧了?而已?。这儿前身是餐厅,之后是普通餐厅,我们公司投资之后,依据实际情?况改成了?湘菜。”雁临的笑仍旧温煦、礼貌,“没能帮到你任何事?,这顿饭本来就应该我买单。” 常悠然略显局促地起身,“这怎么行呢?” “不用?客气,应该的,本来就是我来吃饭你来喝茶的。”雁临嫣然一笑,“我还要等打包带走的菜,不留你了?。”完全反客为主。 “那……不打扰秋总了?。”常悠然欠一欠身,拿起坤包离开。 请客请成这样子,真是她从没有?过的经?历。 可就算这不是秋雁临的地盘儿,秋雁临反客为主的方式也多的是,这是根本不需想的事?儿。 常悠然回到公司,下午开会时,再?说起与雁临谈及的项目,便是专心听取各方意见,随后与大家共同通过最佳目标。 陆修远要同事?随意决定的时候,意味的就是哪个选择都可以,选哪个都不会出错,共事?这么久,对他一些?习惯,她还是了?解的。 没这前提,谁有?胆子磨叽? 开完会没多久,副总丁宁回来了?,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常悠然也到他办公室打了?个招呼。 丁宁全程笑微微应对,一切如常。 而到了?下班时,常悠然准备回家时,丁宁敲了?敲她办公室房门,不等应声就推门而入,神?色冷峻。 常悠然忙陪着笑起身,“丁总,业务上有?什么问题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顿了?顿,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说,“瞧你这样子,我真要担心被?辞退了?。” 丁宁嘴角一牵,现出的却是不阴不阳的笑,“你担心的事?儿,很有?可能。” “啊?”常悠然睁大眼睛。 “你踩线了?,”丁宁双手?抄着裤袋,睨着她,“踩了?陆哥的线。他那条线,也是我们这些?人最忍不了?的。你还挺幸运的,最先知情?的是我们,换了?我嫂子的同事?,往后落到什么份儿上,我还真猜不到。” “踩线?跟你嫂子有?关?”常悠然惊愕片刻,旋即泰然自若,“真奇怪,我跟你嫂子吃顿饭,不行?我要是真有?歪心眼儿,用?得到等到现在??” 丁宁食指轻轻一晃,“少废话。谁能从我哥嫂婚姻里找到机会?谁有?歪心眼儿,也得找得到用?武之地才行。现在?瞧着我哥哥嫂子两地分?居,谁觉得有?机会了?,也正?常。” 和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这是他哥再?三告诉他的,他也知道常悠然不笨,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含蓄地挖苦一下。 常悠然消化完这一番话,险些?失态,“我不行?徐东北怎么就可以?” “知道的还不少。”丁宁冷笑,“可你要记住,类比的话,你跟徐东北是天上地下,再?不识相,我嫂子可就真要让你难堪了?。我嫂子的性格,你大概不了?解,真吃亏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很期待。” 他家小嫂子,狠劲儿全用?到星雅、投资公司的前景发展了?,平时要么懒得搭理要么是真不往心里去,根本没闲心认真收拾谁。 但是,她对他哥,就跟他哥对她一样,不会允许任何人掺和到他们之间——徐东北那种?暗恋界的神?仙品种?得排除,那是任何人都没招儿的,而除了?那种?人,他想不出,哥嫂有?什么对付不了?的。 瞧着愈发气定神?闲的丁宁,常悠然心里的火气一再?飙升,末了?绽出灿然一笑,微微说道:“是啊,我知道的不少,就怕你知道的不够多,不够了?解秋雁临考上大学之前那些?涉及罪案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郑涛找秋雁临合作,并给出天价利润,秋雁临会不会答应下来?又会不会顺道答应,和他到外地进行为期三天的所谓‘实地考察’? “你又有?没有?想过,你跟我说话这功夫,郑涛已?将在?跟你嫂子推杯换盏了??” “郑涛?去年就该放出来了?,他要是表现好,提前出狱也正?常,用?家里老本重开公司更不用?说。”丁宁仍是声色不动,镇定冷静得近乎可怕,“所以,我才在?这时候来找你谈业务,同时也请外面的同事?加班一到两小时。你这项目经?理要是撂挑子走人,谁能答应?” 常悠然懵住。 丁宁转身到沙发落座,长腿优雅交叠,抬手?打个榧子。 立刻有?人应声进门。 “去我办公室,冲一大杯我存着的咖啡。”丁宁说。 “您稍等。” 常悠然匪夷所思地望着丁宁,“你像是料定秋雁临今晚不会出任何状况?” “出状况?”丁宁嘴角轻轻一撇,勾出不屑的纹路,“你到底是谁,我嫂子是最先知情?、提醒我哥的人。” 常悠然惊疑不定。 丁宁看看腕表,“我估摸着,不出半小时,我嫂子那边就有?回信儿了?。我也给你半小时,你要不要在?时限内坦白你到底是谁,我真无?所谓,全随你。” 第74章 必经的誘惑 已被判定了?结果, 常悠然反倒愈发自在、坦然,起身亲手给?丁宁斟了?一杯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 我说什么话好像都多余, 那我就不说了?。” “不说最好。”丁宁把茶推到一边, 只?等?自己的咖啡送过来。 同一时间,雁临开车到了客户邀约的酒店。 酒店级别, 在这城市及至国内, 都是一流的。 不同于以往的, 这一次, 她让刘云随行。 她都不能确定郑涛到底是不是个神经病,或心理病重度患者的情况下, 见他的时候,还是做到心里越有底越好。 进到包间, 雁临首次当面?见到了?郑涛, 第?一印象是沉郁俊朗,比她想象中出?色一点。 一如对待所有初见的客户, 雁临指一指身侧的刘云,笑盈盈介绍:“我的好朋友、同事,刘云先生。” 两男子牵出?得体的微笑, 握一握手。 第97节 落座后,雁临看?一眼腕表,“郑先生, 我已经跟你的助理说过, 我只?有半小时。” “足够了?。”郑涛唤来服务生, 上了?饭前的水果、点心,一壶毛尖。 雁临端茶喝时, 他视线落在她纤长手指上,深凝一眼那颗红宝石戒指。 视线上移,他仔细打量着?她。 四年未见,她容颜已完全褪去稚气,美得愈发惊心动魄。 他有片刻恍惚,记起了?初见到她那一天。 那天中午,郑涛和吴昊一起吃饭,吴昊说鞋厂找到了?一位有专业功底的设计人才。 郑涛不以为意,说你高薪聘请过来不就结了?。 吴昊摇头苦笑,“人家要的可不是高薪,是分成。” 细究之下,郑涛得知?那是行业内目前没有的先例,说那就算了?,北京那边的设计人才难请是一定的,大不了?抽空到南方走一趟,找找那边设计学院的好苗子。 吴昊却是想也?不想地?摇头,说刚毕业的人,能力不好说,请过来完全是撞大运的概率,哪儿比得了?知?根知?底的。停了?停,又感叹,徐东北为了?这个人才,扔下市里的公司,回了?县城,和她一起发展一个小作坊,你就想吧。 徐东北不近人情、挑剔至极的名声,谁都知?道,他看?重到这地?步的人,由?不得郑涛不好奇。 吴昊不等?谁问起,大致说了?一下与雁临结缘的经过,末了?大赞她的样貌:“要不亲眼看?到,我真没法儿相信,还有长成那样的女孩子,说是以前看?过的闲书?里写的没有烟火气、小仙子似的人,一点儿都不过分。” 郑涛更?好奇了?,说我跟你过去一趟,开开眼界,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你又能把她挖过来,我无偿借给?你一笔资金,周转三五年你再还。 吴昊根本不抱希望,倒也?没介意他随行。 车子开进星雅,吴昊去办公室找人,郑涛坐在副驾座。 就是那时候,雁临从库房走向办公室,漆黑柔亮的长发随意用手帕束着?,穿着?纯白外套,窄窄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穿着?平跟系带皮鞋。 一面?走,她一面?在活页本上写着?什么。 有人赶到她面?前,边走边与她说着?什么,她书?写的动作停下来,转着?手里的圆珠笔。 不知?谈到了?什么,她转头四顾。 过程中,郑涛分外清晰地?看?到她面?容。 白皙的小小的面?孔,眼眸如熠熠生辉的黑曜石,眼尾微微上扬,猫儿般无辜清澈灵动,唇色有些浅淡,最娇柔的粉色花瓣似的。 微微一笑,彻然诠释何为笑靥如花。 那一刻,郑涛的世界里寂静无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了?。 可悲的是,他那时身边有关系算是稳定的女朋友,家里给?安排的。 那天回到市里,他正式提出?分手,女朋友、家里都认定他被什么狐狸精心机女勾引了?。 他说过不止一次,不找到雁临面?前正式和她相识,是因为她身边总有保驾护航的人。 其?实不是,起码不是全部的原因。 自己回归到单身状态之前,他不能靠近她,不然女朋友和家里不定做出?什么羞辱她的事,那样的话,笑话可就闹大了?,他再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她已经领证结婚,他在见到她之前就知?道,却是真没当回事,对陆修远其?人,也?没重视过。因为吴昊这个局外人,相信很多县里的外人的看?法,说陆修远这辈子怕是废了?,很难再站起来。 对这件事,他想法过于简单粗暴:给?一笔钱,给?陆家其?他方面?的弥补就是了?。 哪里想的到…… 不深入了?解陆修远的从军履历,由?于这人执行的任务多为对外保密,知?道这号人物的少,等?真正了?解之后,才会明白这人有着?多恐怖的杀伤力。 心念数转间,最后的感触,不过是回旋在心头的一声黯然长叹。 郑涛迅速调整状态,笑微微看?着?雁临:“眼看?就要毕业了?,在校这四年,过得好不好?” 他语气非常温和,态度是对亲朋才有的随意与关切。 “过得很好。”雁临并不介意这类寒暄。 郑涛点了?点头,语气诚挚:“看?得出?。最近一两年,你丈夫陆总,没少承接对大众有益,但对他来说利润明显不够高的工程,我很佩服他。他是他所有战友的骄傲,也?是黄石县再到市里的骄傲,这是我的心里话。” “谢谢,我会转告他。”雁临的眼眸明灿灿。谁对陆修远是不是由?衷地?认可,她能轻易分辨,而别人称赞陆修远的时候,和她自己取得成就时,是相同的愉悦。 郑涛唇角徐徐上扬,笑容里的愉悦与落寞并存。他手边有两个文件夹,翻阅之后,选出?一个递给?雁临,“我要见你一面?很难,期间又掺杂不少烂糟事儿,这次我算是老老实实被人利用、事到临头才能说实话的情况。” 雁临不予置评,敛目看?文件,扫了?两眼就说:“这不是之前谈到的合作项目。” “确实不是,之前谈到的只?是个幌子,我相信你不会有兴趣,有兴趣也?轮不到我跟你合作。”郑涛摩挲着?细瓷茶杯,“我要见你一面?,你想以后眼不见为净,不然也?不会来。我想我没说错。” 雁临一笑,“郑总这样坦白,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郑涛笑。 刘云也?笑了?笑。 “这份合作案,我只?是替人送到你面?前而已。秦桧都有仨朋友,我这种人,也?有人欠我的人情债。”郑涛说,“你看?到的这个企业,是管理经营存在重大问题的棉服制作公司,救活对于业内人来说不难。 “你可以通过星雅徐总给?公司一个机会。公司背景查起来不难,与我之间的人情牵扯是绕着?弯儿的,你要是答应,我朋友就能功成身退,到我公司发展。” 雁临缓缓点一点头,翻完文件,眉峰微扬,“给?临羽二十八个百分点的股权?”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但很少有人会在最初就给?公司这么大的利益。 “没错。”郑涛说,“真到存亡关头了?,而且有你和徐东北带动,这时对投资方让利再多,也?好过以前盈利最多时的年月。” 雁临深凝他一眼,转手把文件交给?刘云,“你仔细看?一下。” 刘云说好,凝神阅读。 “再给?你一些辅助资料。”郑涛是对刘云说的,说话间,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到他手边,“那间公司里每个股东的背景、经营方面?的长短板,往后你辅助调查的时候,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谢谢。”刘云因着?对方从头至尾实在不讨嫌的言行,应对时也?就客气而礼貌。更?何况,郑涛分明已经了?解,他的实际工作性质,是负责陆修远和雁临两方面?正经着?手背调。 郑涛起身,给?雁临换了?杯热茶,放到她面?前,看?看?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有没有需要提前离开的急事儿?” “没。”雁临给?他一个感谢的笑容,转而与他扯起闲篇儿来,“你过得怎么样?” 郑涛笑笑的,对自己的情况倒是直言不讳:“过得凑合。我爸妈让我害的,提前退休,有一搭没一搭地?帮我管管进去之前公司的事儿。 “出?来之后,对很多人来说完全没了?信誉度可言,也?不算太大的事儿,到别处赚几笔,带动人脉,回去后有人帮忙圆场做担保,也?就又有路可走了?。” “那多好。”雁临的诚意有限,为他而生的喜悦更?有限,却是确然存在的。 郑涛心悦之至,整个人明显松弛了?一些。早就不在乎谁看?不看?得起他,而她又是不一样的。 他又主动说起耿丽珍、何志忠、陆明芳、耿金坡那些人:“陆家跟陆明芳、耿家各走各路,我已经知?道。 “那四个人,这三两年,没少去找我爸妈还有我,我爸妈恨不得再把他们?送进去,我也?根本没心情管他们?死活。 “当初我不对,他们?跟我一样。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现在何志忠、耿丽珍到一个私人企业做流水工,我猜着?是陆修远或是秦淮的意思;陆明芳、耿金坡还挺要面?子的,去了?外地?,恰好我能关照,眼下也?是凑合着?过,在租住的地?方三天两头打架,估计过不长。” 雁临心下汗颜:她打心底把陆明芳排除在家庭之外了?,别人因为先前她是受害方,不会主动提起,而她从没想到问起哪怕一句。 郑涛瞧着?她,唇角逸出?分外柔软的笑,“本来就是跟你不相干的人,关心与否都正常。” 心里却是明白:她性情里有特别冷漠甚至能称为冷酷的一面?。谁真想跟她作对,那真是自寻烦恼。 不过这样挺好的,非常好。 怎么样单方面?记挂她担心她的人,真认识到这一点,就可以尝试放下了?,给?她清净,给?自己解脱。 雁临一笑,微微颔首。 刘云看?完手边的东西,转头对雁临说:“实际情况没有太大偏差的话,很值得考虑。” 这也?正是雁临的意思,“好。” 郑涛又看?一眼腕表,距她给?出?的半小时,还有七分钟。 他看?刘云一眼,说:“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外人没道理为陆总、秋总担心任何事。但我还是要提出?一个建议:早点儿把常悠然开了?吧,她和我太熟,留在宁远就算没坏处,也?没好处,起码不会好过找个能力差不多的人顶替她。” “我会记得跟修远说。”雁临说。 郑涛对二人端了?端茶杯,喝一口茶,“那就不留你们?了?。我今晚回家,以后估计相见的机会太少,好好儿。” 雁临和刘云同时端杯喝了?一口茶,遂笑着?道辞。 两人离开之后,郑涛取出?烟,点上一支,深吸一口,缓缓吁出?。 透过缭绕的烟雾,他望着?前一刻还坐在自己面?前,美目流转、巧笑嫣然的人坐过的座位。 他告诉自己,此刻起便要放下。 他可以对任何美好的女孩一见钟情,可他到底还是个曾在军中挥洒过热血豪情的男人。 再也?没勇气尝试,会被军人引以为耻、引以为憾的事。 他对她的事,了?解的再详尽不过,深知?有与他一样痛苦煎熬的人。 徐东北那个倒霉催的,要是再不收敛,照雁临、星雅这发展的势头,徐东北深爱秋雁临的事,过不了?几年大概就会成为家喻户晓的事。 但郑涛笃定,徐东北不会那样。那个大尾巴狼,才不舍得让那个纯粹美好得过了?分的女孩子受到困扰。 郑涛用拇指关节用力按了?按眉心,身形后仰,头倚着?座椅靠背顶端,心头充斥着?过分复杂情绪的叹息,终于无所顾忌地?逸出?口。 . 行至酒店大堂,刘云借用电话,第?一时间打给?丁宁:“我跟嫂子马上离开酒店,回嫂子家里跟夏羽、李梦碰头,其?他的事你看?着?办。” 接听电话的丁宁,空闲的手端着?马克杯,冷静又简洁地?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答复之后,笑说:“记得跟嫂子说一声,给?我留点儿饭。” 刘云忍不住笑:“嫂子早就说了?,今晚要做红烧肉,做两份,一份她们?三个吃,一份给?咱俩平分。” “那可太好了?。你吃完饭就去我那儿待着?吧,有事儿跟你商量。” “成。回见。” 丁宁笑眉笑眼地?放下话筒。 常悠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丁宁唤助理取来一份协议,放到办公桌上,仔细阅读,指关节敲一敲当初签署的日期,“真是巧,也?真好。再有五天,签约到期,而宁远没有与你续约的打算。看?在你这么久劳心劳力的份儿上,离职之前,公司奖励你五天假,你现在可以走人了?。” 常悠然咬了?咬唇,使?得本已失色的唇恢复娇艳的红,“我需要解释。” 丁宁喝一口咖啡,闲闲地?睨她一眼,“你是郑涛的堂妹,父母离婚后,你妈跟省城一个姓常的再婚,那时你大概十六七,十来年了?,不少人都不会关注更?不会记得这码事。 “你跟郑涛兄妹关系很好,在他抽疯把自己作进去之前,有个女朋友,是你最好的朋友。 “按我猜想,你最早是认定你堂哥、好朋友受了?无妄之灾,罪魁祸首是我远哥和嫂子,所以你处心积虑,来到宁远,坏心一大堆,可惜,没实现的机会。 “——常悠然,曾用名郑萌萌,还要我继续提醒你么?” 第98节 常悠然身形如同僵住,过了?会儿才能出?声:“这些,都是秋雁临先一步察觉到,再提醒你们?的?” 丁宁认同,“对。她的临羽公司,投资面?临的风险很大,查企业、个人背景是常事,捎带着?给?我和远哥做做这方面?的工作而已。没想到,查出?了?你这样一个人。” 常悠然吁出?一口气,有那么一刻,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丁宁再次唤来助理,用下巴点一点失魂落魄的那个人,“看?着?她收拾东西离开。” 离职前美其?名曰放假,只?是委婉地?请对方即刻走人,尤其?还是忍耐时可以长久蛰伏、爆发时就要捅出?大乱子的货,活神仙也?不会留着?给?自己添堵。 “只?是这么简单?”常悠然一瞬不瞬地?凝住丁宁。 “不然呢?法治社会,我就算有心把你弄得下半辈子不能自理,也?只?能是想想。”丁宁显得非常遗憾,又不免好奇,“倒是你,一出?一出?的,让我看?不出?你到底有什么精神障碍。” 常悠然差点儿就被他气笑了?。 “精神障碍?”她喃喃低语。 她要真有,那倒好了?。 关键是她从见到陆修远那一刻起,行事就完全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好在最终的目的相同。 她想为小时候对自己再好不过的堂哥报复,想为读书?时给?予长久陪伴帮助的好友报复。这两人因为陆修远、秋雁临受到的损失,太多,太惨重。 要报复陆修远,让他在商界马失前蹄,一蹶不振;要报复秋雁临,让她在长久的安稳清净之后,突然陷入丑闻,再无翻身余地?。 可是,忘了?什么时候起,她一心要针对的人,只?剩了?秋雁临。 好友那边,也?是越来越怕郑涛再次被牵连,从而要求她尽量不要惹陆修远。 她乐意之至。 没办法,喜欢上那个男人、义无返顾地?沦陷进去,太容易了?…… 可依现在情形来看?,郑涛好像是在被她们?胁迫利用期间,反过头来狠狠地?利用了?她们?。 他根本就没对秋雁临有过丝毫的迁怒,也?不抱有任何恶意。 或许,他陪她们?磨烦这么久的目的,目的只?是正式与秋雁临坐在一起,正式与她相识,同时,大概就是道别…… 太要命了?。 都疯魔了?,他疯魔得最彻底。 常悠然险些捧住头,撕扯头发。 刚竭力按捺下这冲动,办公室里的电话又响了?。 丁宁接起来,礼貌地?应答几句,把话筒递向她,“郑涛打来的,想跟你聊几句。”说完把话筒搁到一边,“我还有不少事,没工夫搭理你了?。”说完步履生风地?出?门去。 正像他先前所说的,对常悠然这种人,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怎么办是另一回事。 他要在为人处世原则上防患未然。这事情,只?不过是刚开头而已,郑涛曾经的女朋友、常悠然的好友,可是到现在都没露面?,他得用点儿心思处理这码事。 常悠然盯了?话筒片刻,攥了?攥拳,走过去接听。 . 雁临和刘云、夏羽、李梦一起做饭吃完,公私兼顾地?聊到十点来钟,送走三个人,洗漱冲澡睡下。 夜半忽地?醒来,听到了?敲门声,节奏是她最熟悉的。 她赤脚下地?,穿上睡衣外袍,走向家门前。 “雁临?”陆修远唤一声,取出?钥匙开门。打开门是不大可能的,除非她没照他叮嘱的反锁好。但她通常会在听到开门声音醒来。 “陆修远?”雁临匆匆忙忙开了?门锁,打开来,一颗心已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分开的日子真不短了?。 不知?道有多想他。 陆修远进门来,反手带上门。仍是清爽利落的寸头,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刚从会议室走出?来似的。 “陆修远。”雁临绽出?大大的笑容,勾住他颈子,踮起脚尖时,一脚毫无精神负担地?踩上他的脚。 “又不穿鞋。什么坏习惯这是?”他一面?数落着?,一面?已忍不住紧紧将人揉进怀里,深深呼吸她清浅的芬芳气息,下一刻,俯首索吻,从温柔到热切,再到近乎蛮横。 “你……怎么回来啦?”雁临偷空问他。 陆修远十分坦然:“想我家小兔崽子,想的快出?人命了?,不回来我得挂外头。” “瞎扯。”雁临低低地?笑着?,身形在他臂弯间辗转,和他不老实的手对抗期间,已是气息不宁。 第75章 必经的诱惑 陆修远打横抱起她, 在?昏黑的光线中,抱她进卧室,把轻盈的香香的人放到床畔, 近距离凝着她, 星眸在这暗夜中闪着迫人的光芒。 雁临勾低他, “有没有跟家里报备?万一怀了孕,闹出?时间对不上的误会就太冤了。” “来之前就打电话回家说了。”陆修远惩罚似的轻咬她一口, “打量我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遭殃的地方?最怕他这么闹, 雁临深吸一口气, 胡乱抚弄着他小刷子似的头发。 “不过, 停药多久了?”实际的那些可有可无的问?题,她关心, 他则是关心之余且担心,“现在?可以么?” “半年多了, 没事了。”雁临把脸埋在?他肩头, 一口一口,轻轻咬啮, “早点儿生个孩子,我们也算是一个阶段的功德圆满了。”主要是,她也想早点儿有个与他感情的结晶。 陆修远笑出?来, 透着十足十的喜悦,“那得抓紧了,争取女儿明年就出?生。”随即, 毫不心虚地耍坏。 雁临抽一口气, “你怎么能确定是女儿的?”她喜闻乐见不假, 可要是生完女儿再?想超生来个儿子,她可不干。 “我想要女儿。”他说。 “……”雁临挠他一下, 明明已经是干柴烈火的阶段,却要强迫理智抽离出?来,“给我说正经的。” 他见她一副动真格的样子,真就停止为非作?歹,认真思?考一下,给她答案:“妈第一胎是女儿,咱妈也只生了你,再?加上我们本来就想要女儿,我这心愿有什么不对?”提到的咱妈,指的她早故的生母。 “……”雁临有片刻的服气加语凝,“我想要女儿是真的,但?也就一般,你也真那么想要,那么喜欢?” 比起他和?四位长辈来,她这心愿的强烈的程度,直接被甩出?去八条街。 细想一下,这事儿还是挺神的。 起先雁临觉得,基于?有个陆明芳,长辈生出?弥补或证明自己教导能力?也正常的心里也正常,问?题是他们一码归一码。 “就那么想要,就那么喜欢。”陆修远咬住她耳垂,“打岔到此?为止,走神也到此?为止。除非你真不想让我活了。” 语毕,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扣住她,温暖亦火热的唇欺上她。 下一刻,一个逸出?低低的喟叹,一个颤巍巍喘息一下… 彼此?有多想念,无需赘言。 晨曦初绽,雁临翻了个身,手臂勾住身边的人,“陆修远。” “嗯。”陆修远吻一吻她的唇,“瞧这德行,好像真离不开我似的。” 雁临下意识的嘴角一抽。 跟着这种人混,这辈子大?概都学不到风花雪月那一套吧? 不过……不学到才是最好。 她从没觉得自己务实有任何?错。 思?及此?,抬手拢一拢眉心,雁临绽出?晨间独有的最单纯的笑,“这事儿不跟你抬杠。” 要说离不开,他不能留下,她也不能跟过去,瞎矫情罢了; 要说离得开,她还真不能承认,少了他在?身边,每一天都有很多失落的时刻。 尤其,最初他拎着行囊,她送他启程离开之后,每天回到家里,都感觉空空荡荡。 偷偷哭过一鼻子,猝不及防地掉两?颗金豆子,是发生过好几次的事——不长脸又让他嘚瑟的事儿,她才不会跟他说。 “你也想我。”陆修远把她揽紧一些,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要是不想,我们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越长大?越不会谈恋爱,连哄我的话都懒得说。”陆修远匆匆点出?她煞风景的事实,继而托起她的小下巴,一口一口索吻,品尝这世间最甘美的甜点一般。 他又不是爱听什么话的人,看到、感受到就足够。 还处于?敏感至极阶段的雁临,再?想遮掩,也遮掩不住本能的亦是由心而生的反应,唇舌间的纠缠都忍不住轻轻战栗。 不消片刻,本想浅尝辄止的那个就受不了了。 本能抵触又沉迷期间、来回跟自己较劲的那个,也选择遵从意愿。 等到两?个人能清清醒醒聊天时,已经是坐在?车上,陆修远送媳妇儿到学校。 陆修远说起昨天的事:“郑涛先一步打电话给我,他意思?很明显,以前?想见你,顺理成章的理由都被你避开了,轮到这次,他还是想正式认识你一下,但?也怕临时出?什么幺蛾子,再?次害得你面临什么事,要我尽量做好应急措施。” 雁临嗯了一声?,“听出?来了。那不是好人,但?也不想一条道走到黑,大?概是韩茂生和?你的功劳。” 陆修远深思?片刻,“是他参军过的功劳。” “对。”雁临想一下就释然,笑盈盈睇着他,“你就是为了这些事,和?宁宁先后脚赶回来的?”已经相处成不分彼此?的一家人了,她对丁宁早就开始自然而然地唤他小名儿了。 “没错。”陆修远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宁宁先知道的。至于?我,一碰到这种事儿,再?无辜也心虚,真邪了。” “……偶尔心虚一下也挺好的。”雁临说。平时她又不好意这样那样地喊他回来,或是赶过去他工地那边,计划外的来一次小别胜新婚,感觉还是很好的。 陆修远笑出?来,手落到她唇角,再?掠上她粉润的唇,“临,找个理由,让我多留三两?天。” “……” 自己想晚三两?天回去,找辙不是容易得很?非要她给他个理由是唱的哪一出?? 她抬脸,瞧着他明显清瘦些许的面容,更为清冷锐利的眉宇,抬手抚了抚他漂亮飞扬的眉,“我的理由只有一个:太想你了,想你多陪我三两?天。你要是好意思?,就这么跟同事说吧,我豁出?我这张脸不要了,能气死几个是几个。” 陆修远实在?笑得不轻,手势透着千般万般的贪恋,“我要的,也只是你给我的这个私人理由。” 就知道是这样。 雁临紧紧搂他一下,亲昵之至地蹭一蹭他面颊,“下午我四点半出?校门,来接我。” “然后呢?” “听你的。” “说到做到?” 第99节 雁临对上那双噙温柔的勾人至极的丹凤眼,“说到做到。” “准点来接你。”陆修远亲了亲她发丝。 其他事情的细节,碍于?彼此?着调不起来,也就没认真交流过。 目送媳妇儿走进校门,陆修远凝眸片刻,调转车头,去了公司。 下车走向公司大?堂时,常悠然快步赶上来,“陆总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打听他的情形,跟到工地那边的同事说他回来了,她还半信半疑,为了一半的可能赶过来,等着向他解释。真看到他,心情却是有惊有惧。 “昨晚。”陆修远脚步不停。 常悠然尽力?跟上他步调,“陆总,我要跟你澄清一些事。”却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听。 陆修远语气清冷,没有温度:“到办公室。” 完全与平时相同的态度,使得常悠然心头升起希望:她怀疑他根本不知道她被辞退的事,只是丁宁要跟她嫂子玩儿讲义气那一套。 由此?,她脆生生应道:“好!” 陆修远在?同事问?好声?中,走进办公室。 助理小跑着过来,放下一摞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又给他沏了一杯茶,对常悠然采取了无视。 常悠然站在?办公桌前?,和?以往一样随意地问?:“这次回来多久?” 陆修远拿起钢笔,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说要澄清一些事?” 常悠然忙端正了态度,“是这样的,昨天因为一些事,丁总误会了我,要我今天起开始休假,也就是变相地开除。” “我知道。” “……” 陆修远翻阅着文件,“手边有没有必须当面交接的工作??” “……没有。”常悠然想说有,问?题是没有。 陆修远语气仍无任何?起伏:“你有过不错的表现,需要工资补偿的话,可以当面提,我尽量满足。” “陆总……”常悠然真的伤心了,“对这两?天的事,你没有任何?要问?我的么?只听丁总和?你妻子的一面之词,就可以决定我的去留?” “一面之词?”陆修远抬眼,眸光寒凉,“我妻子要是真有闲心跟我说你什么,那倒好了,起码证明你还有让她关注一下的价值。” 这种话说出?去,他脸上无光,但?也真无所谓。 常悠然在?他家小兔崽子那儿,还不如王萍那个最莫名其妙的货。起码雁临还会直接提醒他,不要让王萍进他公司做事。 关于?眼前?人,雁临只是让刘云给了他一份调查报告而已,从没特?地提一句的闲情。 固然有郑涛的因素在?,不以为然也是实情。 常悠然眼中飞掠过惊讶。 秋雁临竟然从没提起过自己,没跟陆修远打过小报告……可自己却认定对方?没少给丈夫施压…… 那么…… 秋雁临这到底是对婚姻自信到了什么地步?又有多不把她当回事? 她抿一抿唇,再?次鼓起勇气为自己保住工作?的机会:“可有些事你还是有必要知道的,昨天你妻子……” 陆修远目光倏然转为锋利,“别提我媳妇儿。你没对她说三道四的资格。” 较之他平时语气,这会儿有了微妙的变化,却是只要细品就觉得他神色、语气,都把跟他跟他说话的人当垃圾一般。 这样的人,饶是你再?跟他共事几百年,他也不会添一份好感、少一分漠然。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常悠然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空,忽地后退一步。 陆修远视线回到文件,“去办离职手续,立刻。迟一天,你就不是合约到期,而是被辞退。” 常悠然面无人色地出?门去。 陆修远凝神处理文件,召开临时会议,忙得告一段落,得知常悠然已经离开。 反思?整件事,他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身边的同事,到在?外接触的林林总总的人,总有没心没肺抖落自己隐私的。 有那么一类人,认为婚姻关系之中,丈夫或妻子身边出?现个追求者是好事,要是利用的好,可以成为感情的催化剂。 见鬼的催化剂。 就他媳妇儿那看似小太阳实则冷漠到无情的性格,哪天真嫌烦了,直接把他甩了也很正常。 不为这个,他也不会每次遇到这种事就打怵或暴躁。 怕妻子多想,烦躁于?因为各种理由尝试介入他们婚姻的人钻牛角尖: 有主儿的东西不能碰,起了心就等于?起了小偷似的贼心。 他一个正正经经受过诸多长辈、领导熏陶教育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瞧得上本质小偷心理的人? 太没意思?了。 该考虑培养一些八面玲珑的人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只掌控决策权,不会脱离到感兴趣的行业之外,又不用没事就在?公司或外面应酬,接触到很多他一看就烦的人。 这是早就有的打算,现在?则要尝试着尽快落实。 从退伍那天起,他就不是再?适合大?多数群体场合的人了。 本性如此?。 临近中午,助理敲敲门走进来,提醒他:“陆总,中午您要和?邱总一起吃饭。” “知道了。” 陆修远按了按后颈,晃一晃头,不耐地吁出?一口气。 . 中午,雁临去了李梦、陈素影的宿舍,三女子一起吃完饭,凑在?一起说校内八卦,探讨功课上的事。 外面有人喊李梦,李梦连忙赶到窗口,问?什么事。回来时她对雁临说:“外面有人找你,女的,校外的。真是奇怪,这两?天怎么总有这种事?” “总比男的找我好。”雁临说着,收拾起手边的东西,挎上手袋。 李梦折回来坐下,“该不是背着我们又交好朋友了吧?”问?的一本正经。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是我小媳妇儿呢,整天怕我在?外头勾三搭四。”雁临捏了捏她面颊。 陈素影忍俊不禁,“真有点儿那意思?。” “嗳你们俩……”李梦不依,要报复回去。 雁临已笑着跑出?门去。 李梦转身跟陈素影找补,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到一处。 雁临走到女生宿舍外,看到了来找自己的女子。 女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发利落地绾起来,戴着珍珠耳坠,穿一袭浅灰色套装,脚上一双同色高?跟鞋。 望见雁临,女子步态从容地迎上去,“是不是秋雁临?” “是。”雁临笑得客客气气,“你找我?” “对。方?不方?便喝杯茶?” 雁临笑说:“附近喝茶没有太好的地方?,有一间咖啡厅还不错。” “都一样的。” 这人与上次常悠然过来时一样,有车子等在?校门外。 雁临开车带路到咖啡厅。 临窗的位置,咖啡上来之后,女子闲闲地望了一眼窗外,这才自我介绍:“我是杨学敏。” “哦,”雁临神色中有些许释然,“原来你就是杨女士。” 杨学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早已经知道有我这么个人?” “没你知道我早。”雁临很诚实。 杨学敏唇畔绽出?由衷的笑容,“你的确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没有的事。”雁临从不会觉得,二十五岁的已经在?经营事业的女子,给人可爱的印象是什么好事。 “悠然有没有给你添麻烦?”杨学敏问?。 “谈不上麻烦。”雁临放了半颗方?糖,用精致的小勺子搅着咖啡,“反过来,她说不定认为我给她带来了麻烦。” “她被辞退了。” “听说了。”雁临问?,“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杨学敏歉意地笑了笑,“只是觉得有些抱歉。我跟你并没怎么见过面,跟她却是很多年的朋友,对她的抱歉,要比你更多一些。” “不用考虑我。”雁临说。 杨学敏又忍不住笑了,慢言慢语地说:“其实我和?郑涛都没想到,她这次会做到有始有终。我平时,要照顾到工作?、长辈很多事,郑涛很多时候焦头烂额的。 “她说要找机会替我们追究的事,我起初说没机会就算了。毕竟,郑涛在?陆先生手里折过一回,我想法再?偏激,也不会认为她比郑涛更难对付。 “郑涛呢,出?狱之后,大?概早被很多人左一出?右一出?地折腾累了,自己不少烂摊子,哪儿还有力?气总能给别人收拾烂摊子,挺多时候听到什么,就当真事儿似的敷衍——他就是给我那种感觉。” 雁临点一点头,不置可否。 “这次真的不关郑涛的事。”杨学敏说,“年初开始,他陆续转手资产。我想,等他见过你之后,大?概就要带父母去别处发展了,应该是国外。这种门路,他找到还是很容易的。” 雁临就事论事:“到国外也不错,最起码,他父母能换换心情,再?回来,也就没人再?记得以前?不开心的事。” “他也是这么想的。”杨学敏抿一口咖啡,“那你和?他——” “昨天见过面,他替人转交一笔业务给我。” 杨学敏近乎小心翼翼地问?:“听说,你们以前?从没见过?” “没有,昨天我是正式认识郑先生。” 杨学敏缓缓点一点头,忽地逸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他跟我说过,我不相信。 “居然是真的,只是他认识你,而你不认识他……” 第100节 雁临没言语。 “郑涛的很多事,相信你并不知道。”杨学敏说。 “不知道,但?也没必要知道。”雁临说,“就像你和?常悠然,也不会了解我这边从头到尾的情况,但?你们在?一些时候,肯定有过非常偏激甚至极端的想法。我没必要解释给你们听,同样的,我也不需要你们解释什么。” “不,我只是想替郑涛——” “有这必要?”雁临的笑容淡淡的,“我对以前?的他印象很差,这是一定的,但?对现在?的他印象还可以,希望他往好处走以后的路。” 杨学敏稍稍愣怔一下,“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不熟悉的人之间,很多话,说不说明白都一样,没什么意思?。”雁临说,“我没力?气为一件以前?的事记恨谁,谁是不是记恨我,随意。什么都想防着,那是不可能的。” “是这么回事。”杨学敏解嘲地笑一下,“这次过来,主要是为我自己和?悠然向你道歉。” “不用了。”雁临最烦这一套。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道个歉,就能抹去常悠然看上她丈夫的事实么? 虽然说生活里有些狗血情节比小说更奇葩,但?生活毕竟是生活,狗血概率毕竟很低。 杨学敏有些尴尬了,喝口咖啡缓一缓,忽地提及一事:“我有熟人在?老家市里工作?,上班的地方?是多多食品。据熟人说,三四年了,宋多多会定期寄送自知的产品到北京。我想,你们只是不会定期团聚,实际上还是朋友。” 雁临微微挑眉,语速转慢:“你的熟人,到食品公司上班,特?别留意自己老板的私事——你要告诉我这些?” 说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杨学敏。 这意外的情况,把她惹毛了,让她不得不担心家中的长辈、姐姐、三伯父三伯母……等等也会被人轻描淡写地谈及私事。 正如她再?不想出?现宋多多被自己连累,从而被李丽改使绊子的事。 这种事真是出?现一次就够够的了,她除了觉得丢人、恼火,以及对身边人的歉意,再?无其他。 换位思?考,哪天她要是也被一个熟悉的人感情的事连累,感触只有对生事者的无语愤懑。 只不过几秒的时间而已,杨学敏感受到了对方?言语中的讽刺,和?意态中的锋芒。她连忙说:“只是个关系特?别一般的熟人,遇到可以说一说话那种关系。她所知道的,也只是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 “我除了为她老板感到遗憾,没什么好说的。”雁临坐姿更为放松,视线愈发直接,“杨总这几年也在?经营服装公司?听说高?薪聘请了不少管理、设计人才,钱应该也没少赚,比起星雅就不够瞧了吧?” 杨学敏无可否认,“对。” 雁临微微一笑,“由此?可见,星雅、徐东北再?到秋雁临的成功,不是谁都可以仿制或者复制。” 这一刻的秋雁临流露出?的强大?自信,杨学敏自认是很多年岁大?上一截的成功人士都难企及的。 她无法想象到的是,这是雁临前?世成功后的,一贯的自信散发出?的气场。 雁临并不是想要强调自己如今的成功和?地位:“为了我的亲友、熟人,不至于?时不时被人泄露一些个人习惯,也为了杨总的服装公司不至于?被我任性地排挤、祸害,麻烦你以后停止对我周边的人的打探,不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不为什么,我只是丢不起这种人。” 杨学敏的脸微微涨红。 “老实说,我很不明白你这种人。”雁临直言不讳,“女性过得比男性辛苦,是数不清多少年的事儿了。可有些女性就是那么奇怪,和?在?乎的男性出?现问?题了,依然惯着儿子孙子似的惯着那男人,把所有怨气都积攒到一起,当做针对同性的理由和?武器。 “知道自己白忙了一场,马后炮地跑人跟前?儿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杨总,你家这句‘对不起’多少钱一斤? “我和?我丈夫、老同学平白无故被打扰,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翻篇儿的事儿? “我要是贤良大?度地接受了,你和?常悠然是不是要和?我常来常往,做个所谓的熟人、朋友? “抱歉,我丈夫和?我的事业一样重要,我大?方?不到那地步。” 杨学敏听完深思?一阵,脸色又红了三两?分,“以后不会了。”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我会照常尊重行业规则。但?是,你和?常悠然不要再?出?现在?我周围。拿所谓感情跟我找辙的人,这辈子都在?我的黑名单前?列。” 雁临说完,从钱夹里取出?一张百元钞票,压在?碟子下方?,继而起身,挽着手袋离开,“专门跑一趟,辛苦了,但?我能补偿的有限。先走了。” 杨学敏双手捧住面颊,低低喟叹一声?。 转头望向车外,见雁临正走向泊车的位置。长发高?高?地束在?头顶,穿着半袖黑色短款衬衫,宽宽大?大?的牛仔裤,球鞋。 身影纤细高?挑,步调优雅悦目。明明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明明是已婚状态,身上却有着最自信、朝气蓬勃的状态。 这样的仪态,使得任何?人都无法判断她来自何?处——来自哪里都有可能,又都不像。 雁临上车后,观者不难想见,发动引擎、观看路况、踩下油门是一气呵成。 车子驶入主路,绝尘而去。 杨学敏轻轻吁出?一口气。 那个男人,为什么对那个女孩着迷发疯到那地步,她已能窥见几分。 这次见面,看起来是再?失败不过,可杨学敏已有所得。 雁临无意识中给她上了一课。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她舍不得跟那男人计较到底,怎么就有脸试图报复他在?意的同性? 她以为的珍宝,在?别人眼里兴许还不如稻草。 尤其可笑的是,就算报复完他在?意的那个人,他就能回头找她么? 不能够了。 再?也不能。 往后,还是搁置感情,多为自己和?长辈着想一些为好。 杨学敏黯然起身之前?,看到雁临留下的那张钞票,想一想,取过来,从手袋里拿出?常年随身携带的一本剪报中,把钞票放在?始终留白的第一页。 末了,她从钱夹里取出?一张等额钞票,放到桌边,招手示意侍应生过来结账。 侍应生看账单时,她点一点钞票,下一刻,举步离开。 若有人细究,便会觉得她这一刻给人的感觉十分复杂: 明明是黯然神伤的神色,步调却显得轻快,就好像是,正在?走向一条笃定流光溢彩的路。 . 正与人谈着事,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宋多多歉然一笑,接起电话,下一刻就目露惊喜,“居然是你?” 电话那端的雁临一笑,“是呀,是我。我要跟你报备一件事,说起来真是挺没脸的。……” 宋多多听完,莞尔而笑,“我先前?还真没注意到这种情况,不过没事,反正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少不了人出?幺蛾子。你别当回事,回头我注意一下,看情况处理。” “谢谢。”雁临说,“我也真是服气了,老是不定什么时候就害到你,别人还好点儿,估计几年一次,你是双倍。” “你是不是感觉到我正累得慌,才打电话给我缓解状态的?”宋多多笑得更欢,“别小题大?作?,谁会把这种事当回事?”停了停,有意岔开话题,“今年送你的产品,感觉怎么样?” “更好了,真的,我和?同学都是这么觉得。” “那我就更有信心了。”宋多多说,“往后要是方?便的话,告诉我新的联系方?式。” “一定,毕业后就告诉你,但?以后要少送一些产品,你也知道,一般环境都没学校里人多,我又喜欢吃手头最新鲜的,别浪费。” “明白。”宋多多欣然而笑,“继续争气,等你好消息。” “多多,谢谢。”雁临由衷地说。 “我谢谢你才是真的。”宋多多语带笑意,又温暖之至,“忙正经事吧,回头写信给你。” “嗯!再?见。” “再?见。” 收线之后,宋多多望向坐在?对面的王济川,意态迅速而又十分自然地转为公事公办,“王先生,你该了解,食品业跟农副产品八竿子打不着,我公司成立不到一年,没本事拓展业务,更不会私下揽投资的业务。” 此?刻的王济川,胡子拉碴,一身前?年款式的衬衫仔裤。 宋多多记得,他这身穿戴,是徐东北前?年推出?的主打款式之一。 难为王济川了,人家这么好的作?品,他这会儿穿在?身上的效果,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穿在?身上还要踩两?脚似的——难看死了。要是徐东北看到,怕是要直接上手把他这身儿皮扒下来。 王济川叹息一声?,随后摸出?烟,点上一支,吸了几口之后,才讷讷出?声?:“你说的这些事实,我都能猜到。可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但?凡还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来找你求救。 “那么多人眼巴巴盼着这一笔生意之后的利润……我要是到时候给不出?,他们把我怎么着还是一回事,关键他们最早都是拿出?家底赞助我。 “人总得有良心,对不起你之后,我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人……可事情就是到了这地步……”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宋多多缓缓重复这一句,讶然挑眉,“你真奇怪,这说法,比春晚最好笑的小品情节还好笑。” “……”王济川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宋多多冷笑,透着对他和?对自己的最真实的嘲讽,“我以前?不知道,你根本是不吃软饭就活不下去的人,所以我跟你恋爱好几年;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伤害女人的方?式没有下限,婚后还要出?轨,我很讨厌秦筱蓝,但?公允地说,你对她挺不是东西的; “我以前?更不知道,你难住的时候,还有脸来找我。怎么想的?初恋?所以我放不下?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现在?信任的业务骨干,哪一个都比你年轻好几岁,能力?强了好几倍,我就算又想不开要倒贴,是不是也得找更年轻更出?色的?” 王济川被她末尾的言语呛得不轻。 宋多多颇不以为然地睨他一眼,“王先生,你已经耽误了我——”她看看时间,“三十六分钟。你是不请自来的,我再?闲,给你留的这段时间也足够长了。” 没直接逐客,却已比直接送一句滚蛋的杀伤力?更强。 王济川于?是知道,在?她这儿,再?没任何?希望,拈着指间的烟蒂,起身离开。 宋多多确定人走远之后,算算时间,雁临不是在?上课就是蹭课——她上学的轶事,不管通过夏羽还是陆家长辈,都是整个县城皆知的事,她又要定期回县里谈些业务,想不听说都难。 她拨电话到雁临的公司找夏羽,言简意赅地说明原委,请夏羽留心:“这人能走的门路,除了我就是雁临了。真找到你们公司,不论他账面做的怎么像样,打的旗号怎么高?尚,我都不建议立刻决定跟他约谈,要先问?过秋总。” 夏羽答得爽快:“我记下了,而且估算不出?错的话,你应该是宋多多。你的建议,我们都会放在?第一位。” “谢谢。” “也很谢谢你。” 挂断电话,夏羽在?重要事项上记了一笔,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下班之际,她惦记着这码事,开车去了北大?。 她和?李梦拿到驾照,还是雁临再?三催促的。 当时雁临说什么以后不一定能长期在?一起工作?,同事多一些会开车的,相互方?便跟一些离得近的人及时联系。 她嗤之以鼻:打量她不知道某些人上完大?学就要回家乡巩固事业似的,又打量她好像没好友在?身边就真能过得好似的。 她家临临去哪儿,她怎么会不跟着? 第101节 不过,拿驾照怎么算都没任何?坏处,她也有添置车子的闲钱了,也就拉着李梦一道去考了。 犹记得当时差点儿让她笑死的一幕—— 李梦认认真真地问?她:“临临在?老家,是不是还有特?别好的朋友?——其他的就不要说了,她家陆总是她走哪儿他陪着到哪儿,还能保证定期让她见到长辈。亲情爱情都有了,她玩儿了命似的要回家乡,除了放不下好朋友,还能是为什么?” 夏羽对着人结结实实笑完,才自信满满地回答:“你家临临呢,最好的朋友是我跟你,这是不用怀疑的。 “其他的,只是因为我们老家很好的,秦哥——就是陆哥公司挂名儿的副总你知道吧?到了我老家,没出?半年就不想再?离开了。 “但?也要分人,这什么地儿不都类似南方?水乡跟北方?严寒较劲的事儿?就看你习不习惯了。” 李梦一面听,一面点头,末了说:“那我跟我男朋友说说,最好是一起过去发展,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再?比较一下吧。” “比较什么?” “比较跟着他步调走还是跟着雁临跑的长短板啊。”李梦一脸无辜,忽闪着清亮的大?眼睛,“他要是还不如我家临临,那我要他干嘛?” 夏羽忙附和?:“对对对,是这么回事。” ——事情过后,夏羽和?李梦开始了考驾照的历程。 要是说实话,真是夏羽时不时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苦差事,没少跟雁临抱怨。 雁临要么给她提供解决方?案,要么说过几年就好了,而且你现在?比我那会儿还容易了些。 夏羽也就没脾气了。 拿到驾照、添了车子之后,夏羽就觉得,再?没比这更享受的事儿了。 一路心情愉悦的到了院校,熟门熟路地登记找雁临,过了一阵子,得到的答复却是雁临四点半就走了,他家陆先生接走的——李梦告诉她的,超级为雁临高?兴的样子。 夏羽就有点儿不明白了:她那个简直气场恐怖的陆哥,跟雁临在?一起的时候,能有多少话可说?他不把雁临闷出?心病就不错了——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对,人家陆先生情绪是再?稳定不过了,可他要是跟自个儿媳妇儿也是那个不温不火又能伤人伤到底的德行,怎么算? 唉,也不知道是她为雁临考虑的太多,还是李梦这个感情世界里过于?单纯的为雁临考虑的少了一些…… 夏羽回到车上,托腮琢磨了一阵子,开始琢磨她那陆哥和?雁临平时相处的点滴。 第一次她和?雁临相见,陆修远对她有印象是一定的,但?也仅限于?一般熟悉的情况,还是碍于?两?家相熟的前?因,而又因这缘故对她不见外。 点点滴滴的,简直是都在?照顾雁临,一言一行,往深处想,只能是对媳妇儿特?在?意的缘故。 不然,就他那个德行,打死了活过来再?打死也一样,绝对做不出?来的。 再?往后想…… 不想从没意识到,一想真是吓一跳: 三四年已经过去了,她是有意识地杜绝打听人家夫妻相处情况的闲情,自尊方?面也不允许,实在?是怕当事者陆修远、雁临无所谓,别人却胡说八道,说出?一堆有的没有的事儿。 虽然她起心打听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关心雁临。 话说回来,处的一直不咸不淡的一个算作?哥哥的人,他的生活,她有什么可关心的? 雁临给她的,却是谁也不能给的形象、气质认可,不然她也成不了如今炙手可热的星雅品牌代言人。 而这是发生在?星雅和?雁临大?放异彩之前?的事。 雁临自进到大?学到如今,给她的除了这些,还有亲如姐妹一般的坦诚对待。 当然,私隐生活,是雁临和?她都没兴趣跟任何?人分享的是,更不要说当个话题议论了。 她的确是在?国外待过,也就特?别清楚:到哪里都是一样,好朋友会分享事业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却不见得谁都会跟你分享私隐生活。 乐得分享的,她觉得无所谓,但?自己不是那路人,敬而远之就是了。 回到国内,最先还以为大?家还是比较保守的,结果倒好,有的人连丈夫可能阳wei所以熬药的事儿都敢跟个不太熟的人说…… 没有会嫌朋友多的人,只会暗暗计较有多少是真正合拍的。 万幸,她遇到了雁临——本以为如何?也不会成为自己好友的人,其后,又因为雁临有了李梦那个小活宝好友。 ——想的太远了。 夏羽噙着笑,开车回家。 也是想通了。 凭雁临那个柔中带刚一旦强势起来就恨不得要人命的性格,陆修远未见得是对手。 再?凭陆修远那种出?身、经历,谁想让他不对雁临死心塌地,恐怕都是做梦。 他要是对媳妇儿保留意见或有成见,哪儿会跟过来在?这城市发展事业?县里市里圈内人谁不知道,那就是个从头到尾只想赚钱不想出?名的货。 但?人家破例了。 破例的前?提是他媳妇儿。 外人要再?担心,实在?是多余。 想通了这些,在?通过车窗灌进车厢的暖风中,夏羽的眉宇彻然松开,转为舒朗。 “他奶奶的。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是闲出?病了。”她感叹着。 夏羽前?一刻还心心念念琢磨来琢磨去的两?个人,这会儿,正徜徉在?花红柳绿的园林之中。 相识第一次以来,陆修远第一次骑自行车载着雁临随意游转。 他给的理由很简单:“来这么久了,也没跟你好好儿逛过哪个地儿,今天骑车,往后有机会了,散着步逛。” 雁临只觉惊喜,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她要认真跟别人比起来,和?他恋爱期间的缺憾还是不少的,大?致总结起来就是: 别人没有的,她都提前?有了;别人有过的,她在?当时没计较过,过后就算意识到,也不会计较。 该知足,她也一直很知足。 但?谁要是要求一个人在?方?方?面面都做到不贪心不遗憾,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没想到的是,陆修远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让她如愿而已: “别人想有的你都想。看到别人手拉手逛街、男的骑车载着女的,你都有点儿感慨似的。”他如是说,“本来我觉得这种事没意思?透了,可一想想你当时那个表情,主要是再?想想我身边的人是你,就是特?好的事儿,想着再?怎么着,有机会也得让你随大?流一回。” 雁临细品了品他这些话,轻轻挠一下额角,绽出?欢悦的笑。 可不就是嘛。怎么样的事,其实关键在?于?相伴在?侧的人是哪个。 那土匪对她说话,其实老有绕着弯儿揶揄或哄着的意思?。 随他去吧。 他要是真不乐意,打死也不干。既然实际履行了,就是打心底记挂着,更何?况——那惬意的劲儿,摆明了胜过她许多。 雁临环着他腰际的手臂紧一紧,“明天去逛街,好不好?” “逛什么街?各类小吃的街?”她那德行,他还不知道? 第76章 必经的誘惑 “就是小吃街, 去不去?”雁临也知道他对自己吃喝喜好太了解了,到底还是希望他?和自己一起徜徉期间,所以认认真真又很委婉地甩证据, “你都不知道, 招牌大盘鸡、羊肉串……那些馆子都可好?吃了, 生意都特别好。” “逛到点?儿,今天就一起去?” “明天也要去, 吃早点?。” “好?。” . 天?色将晚。 王济川回到黄石县的家里?。 所谓的家, 是他?和秦筱蓝吵吵闹闹维系着夫妻关系的地方。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 和宋多多分手后步入的婚姻, 竟然还不如前世跟她在一起的那些年。 他?状态比前世更差,自己都无时无刻不意识到, 他?是越活越回去了。 谁都希望自己越来越好?,而他?, 是眼睁睁地分外?清晰地, 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糟糕。 秦筱蓝正在厨房,摔摔打?打?地做饭。 王济川开了电视, 坐进?沙发,点?上烟。 做好?饭,秦筱蓝把饭菜摆上饭桌, 瞧一眼那个男人,闭了闭眼,压下心里?万般的情绪, “吃饭。” 王济川嗯了一声, 摁熄手中的烟, 坐到饭桌前。 默默地吃着饭,过了一阵子, 秦筱蓝终究忍不住,问他?:“找她谈得怎么样?借到多少钱?” 很奇怪,比较起来,她对他?婚内出轨的人的敌意,都抵不上宋多多。 “一分都没有。”王济川说。 “什么?”秦筱蓝手里?的饭碗险些掉桌子上。 “本来就只是试一下,她怎么可能借钱给?我??” 秦筱蓝唇角弯了弯,牵出含义不明的笑。这样也挺好?的,他?可以对宋多多彻底死心了。只有他?彻底放下那个初恋,她心里?那根刺才能拔除。 快意之后,她又不得不面对眼前困窘的状态,“接下来可怎么办?还能求谁?” 她家里?早就指望不上了。结婚一年多之后,王济川做事业的情况很好?,和父母的关系也到了冰点?,父母不要当初给?他?的那笔钱了,只要他?们俩从家里?搬走。 于是,他?们两个搬出来单过。 其后,他?们得意时,赚到的钱再多,父母也不要一分,等到他?们遭难时,父母一分不给?,反倒是雇了一对儿年轻力?壮的男女到家里?,代为做家务做饭。 到此时秦筱蓝也没想明白:父母怎么就那么容不下王济川?他?是跟宋多多那个破鞋在一起好?几年,可最终不是跟她结婚了吗? 王济川沉默半晌,说:“只有秋雁临那一条出路了。但我?估计,她不会见我?。” 秦筱蓝眼中却燃烧出希望的光火,“没事,我?跟你一起去。你们这种人,总来文绉绉那一套,其实那些最不管用。你带我?一起去找她,我?有办法让她借钱给?你。” 王济川深凝她一眼,“可能么?” “什么叫可能?一定可以。”秦筱蓝想着,不是大学生么,这年月的大学生不都清高么?能架得住她闹腾才怪。先前她不就把宋多多逼得躲去了市里?发展? 她的心思,王济川一看便知,眼中飞快地闪过嫌恶,却也觉得她那一套兴许能派上用场。 第102节 闷头扒了两口?饭,他?说:“也行,你跟我?一起去。” 秦筱蓝双眼一亮,“这次不管怎么着,我?们都要借一大笔钱。” . 翌日上午,方雅走进?徐东北的办公室,把设计部?最新出炉的两套设计方案拿给?他?看。 徐东北只翻了翻开头就扔回到她近前,“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行。” 共事已久,方雅说话也比较有胆子了,说:“徐总,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跟秋总一样。咱就不能矮子里?头拔高个儿一回?” 拔你大爷。徐东北腹诽着,脸色更黑,“一群备选的武大郎,怎么拔高个儿?拔出来不还是三?寸丁?你想我?让谁笑话一辈子?” “我?知道了。”方雅非常郁闷地收起文件夹。 徐东北发作人,从来就没适可而止的意识,“招聘进?来的新手,你自个儿筛选作品就得,总送我?这儿来干嘛?你是瞧着我?太闲,还是觉得我?欠了他?们八百辈子的钱?” 明明是挖苦的不轻的话,奈何?方雅太了解这人的狗脾气了,当下险些笑出来,“我?真错了,下不为例。” “你设计部?的,少来我?这营销部?晃悠。没胆子给?你家小老板看,见天?儿膈应我?,真是惯出你毛病来了。再有下回直接开了你。” 方雅在他?撵人之前说:“嗳!真没下次了,我?这就滚。” 徐东北吁出一口?气,点?上一支烟,吸了大半支,心气儿才恢复如常。 私人助理敲敲门走进?来,不理会他?脸色,说:“王济川和秦筱蓝又在可哪儿借钱,没借到,秦筱蓝把结婚时王济川给?她的金戒指卖了,说是要用作去北京的路费,和到那边的住宿餐饮费。” “扯淡。” 好?像谁不知道王济川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似的。现在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提前博同情罢了。徐东北嘴角略略一撇,“接着说。” “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已经在去北京的路上。”助理只是要来问他?的态度,“徐总,接下来我?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热拌都不用。 徐东北捋一下寸头,“盯一下后续。除非真有意外?事件,不然不用管。” “明白。” “这次要是没事,以后别再盯那边的事。” “明白!” . 恰逢周末,雁临舍掉了周六也要蹭建筑系课程的习惯,一大早,和陆修远走在小吃街,一边走一边吃。 不论是刚出锅的门丁肉饼、现炸的素丸子肉丸子,雁临要么现吃要么买下。 坐下来吃早餐的地方,是口?碑很好?的豆汁油条豆腐脑很好?的地方。 两个人要了豆腐脑和油条。 豆汁是不会考虑的,连秦淮、丁宁这种生于长于北京的人都接受不来的所谓风味,他?们就更没兴趣考验挑战自己的耐心,去尝试发现优点?了。 吃到半饱,居然遇到了跑过来吃一家小笼包的丁宁。 丁宁索性多要了一屉小笼包,带着到了哥嫂跟前。 他?跟雁临一边吃小笼包,一边怀念县医院外?面的包子铺,还有县里?的火烧夹肉、酸辣粉。 “单说那酸辣粉,明摆着是别的地方人开的小铺子,但真是贼好?吃。”丁宁说。 雁临深以为然:“是啊,还有火烧夹肉、吊炉烧饼,也不是县里?人的手艺——味道不一样,人家做的能让人吃上瘾似的。” 陆修远虽然对媳妇儿、兄弟的吃货本性有些无奈,却也不会否认他?们所说的是事实:“爷爷奶奶说,最近县里?开了家铜锅涮肉的小店,味道比这儿的还好?。” “一点?儿都不新鲜。吃的东西?,往年月长久了算,好?些是认生不认熟。”丁宁说,“真要说咱这首都,能拿得出手的美食能有多少?但也不用当个事儿,首都从来就是多少地方的人赶过来发展的地儿,谁关心当地风味?心情到位了,吃得好?就得了。” 雁临莞尔,揶揄他?:“你是首都人,我?们可不是,根本不会当回事。” “……”丁宁没辙地斜她一眼,指一指小笼包,“多吃点?儿。” 雁临从善如流。 . 午后,陆修远到酒店的咖啡厅赴约,对方是他?以前一位领导的女儿邱珊珊。 邱珊珊今年二十六岁,做过医生,两年前转行,先是做医疗器械销售,随后加入房地产行业。 “昨天?才见过,今天?又有什么事?”陆修远落座后,问邱珊珊。 “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请你喝杯咖啡了?”邱珊珊绽出明丽的笑容,说着指了指上方,“我?要在这里?住一阵,要不要上去坐坐?” 陆修远摇头,“不去。”看看腕表,又说,“我?只有十五分钟。” 邱珊珊无所谓,“昨天?跟你提的工程,考虑好?没有?” “没兴趣,不做。” 邱珊珊意外?,“我?争取到的条件不能更好?了,为什么不做?因为离家太远?” “有这方面的原因。”陆修远坦诚相待。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邱珊珊难掩失望,“你媳妇儿不是眼看着毕业了吗?她陪你过去又不是不行。” “这跟你嫂子有什么关系?”陆修远微笑,“这一行,掺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 “再说。” “你要是不做那项工程,我?也不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你带着,我?心里?不踏实。”邱珊珊说,“算了,我?干脆在这边安家吧,以后你做什么,我?跟着学。而且,我?通过家里?的人脉,不管哪一行,都能拉到利润最丰厚的业务。” 陆修远凝视着她,“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意和生活。除了最亲厚的那些兄弟,我?不想带任何?人走进?哪一行。你也别总想在生意上给?我?实惠,我?不需要。生意不是你这么个做法。” “我?是什么做法?” “总想走捷径,而且总想给?我?捷径。”陆修远说,“我?以前没答应过,以后也不会答应。” “可我?争取到的优惠,谁都会动心。”邱珊珊黯然叹息,“陆修远,你是做生意的,一直拒绝这种合作,不觉得太傻了?” “大概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诱惑很大,我?承认。” 邱珊珊面庞一亮,焕发出神?采,“那你……” 陆修远食指轻轻一晃,“我?已经说过了。” “哦。”邱珊珊非常沮丧,但很快打?起精神?,“你那些伤病,尤其手上的,我?一直在关注。不管怎么样,回头我?们一起去趟南方,有两位专家有六七成的把握……”对上陆修远玩味的眼神?,她说不下去了。 “我?要说是看着你长大的,好?像有些奇怪。”陆修远笑微微的,像是在尝试跟懵懂的小孩子摆事实,“但在我?心里?,就是那么回事。你爸是我?打?心底尊敬的长辈,我?是你哥,我?媳妇儿是你嫂子,这是我?跟你家的关系,明白?” “……明白。” “不要再关心我?的公司,我?的私事,麻烦你。”陆修远说,“不用跟你嫂子走动,她不会愿意应付这种事,这也是我?跟你爸妈的意思。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邱珊珊眼睑低垂,“我?真的只是想你过得好?一些而已。在你的感情方面,我?是不是迟到了一步?” “不是。你不会和你当亲弟弟的人结婚,我?也不会跟当亲妹妹的人有任何?可能。” 这一刻,邱珊珊浑似执拗的小孩子,“才怪,如果我?十八九的时候闹着跟你结婚,就没你媳妇儿的事儿了。” 陆修远唇角微抿,静静凝着她。 邱珊珊被看得心虚,“我?越界了,是吗?” 陆修远打?个榧子,示意服务生过来。 服务生欠一欠身,“陆先生。” 陆修远用下巴点?一点?账单,“记我?账上。” “是。”服务生走开去。 “本来我?很感谢你,”陆修远神?色淡淡的,“再说下去,我?会瞧不起你。” “瞧不起?”邱珊珊气笑了,“明里?暗里?喜欢你的人多了,难道你都瞧不起?” “对,都瞧不起,一碰到这种事就烦得够呛。”陆修远站起来,“走了。不要再联系。” 邱珊珊眼中浮现泪光。 陆修远无视掉。 他?得承认,有些话说的重了。 他?故意的。 这两年,邱珊珊就像个掏心掏肺又缺心少肺的小孩儿似的,有时候恨不得自己赔钱,只要他?能有最大的盈利。 每次她都是兴致勃勃赶过来,谈合作,被拒绝,偶尔跟他?喝杯茶或咖啡。 以至于他?被一些同行打?趣,说也不知道陆修远到底牛到什么份儿上了,看到金元宝都不肯弯个腰捡一下。 说起来是有点?儿那意思。 但那怎么行呢? 钱是赚不完的,更进?一步的成功也不能是这种方式。 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际关系,也不是他?乐意消受的。所以快刀斩乱麻,邱珊珊不用再浪费时间,他?不用再有精神?负担。 . 签了不知道多少次毕业纪念册之后,雁临终于想起,自己好?像也该添一本纪念册,请同学签字留念。 中午和夏羽一起吃完饭,雁临和她一起去了礼品店,挑选了一本厚厚的纪念册,看到还有祝福卡,一张张打?开来看,喜欢的就放到一边,慢慢选出一大摞。 “怎么会这么迟钝?”夏羽鄙视了雁临一下,“人家都要签完了你才张罗。” 雁临说:“同学要我?签那一阵,我?每天?都要想不同的话,也很忙的。” 夏羽拍拍她脑门儿,“德行,说的跟真的似的。别人的纪念册上,也都有贴小照片的地儿吧?” “嗯。”说起这些,雁临眉飞色舞的,“你是不知道,我?好?多同学的字特别漂亮,我?每次签之前,都要从头翻一遍。” “难道没有请你签在第一页的?” “有一些。也真是个有压力?的事儿,总怕写错字。” 夏羽笑出来,“我?哥怎么说?” “他?说等十年二十年之后再看,可能就要数同学里?出了多少名人牛人了。” “还真是。” 第103节 “对了,还有同学想要你的照片、签字,我?说有时间问问你。” “我?照片不是满大街都是?”夏羽说。 雁临横她一眼,“那是一回事吗?” 夏羽思维一个跳转,兴致勃勃的,“去照相吧?等会儿叫上梦梦,一起去。” “好?啊。” “费用你出。” “凭什么我?出?”雁临熟门熟路地翻了翻价格表,从钱夹里?取出钞票,要照价付钱。 “你怎么越大越抠门儿呢?”夏羽夺过钱夹,拿出一张五十块的钞票,交给?店员,“我?们秋总今天?不过了,要给?我?们店里?增加效益。” “嗳……”雁临伸手去抢钱。 夏羽一把拍开,“起开,晃你那小爪子干嘛?没事就请李梦吃肉包子红烧肉,到我?这儿总是我?请你,有良心吗你?” “我?没良心?”雁临掐她面颊一下,“姑奶奶,你早饭晚饭一般都是我?管,衣服也得我?给?你做,我?就差替你出气儿、拍广告了成吧?” 长相甜美讨喜的店员忍俊不禁。 “走了走了,算账怪俗的。”夏羽一股脑抱起雁临选好?的东西?,拽着她往外?走。 雁临心有不甘,匆忙间顺了柜台上一个小小的存钱罐。 店员闷声笑着。两个事业有成的大美人斤斤计较起来,乐子忒大。 在外?逗留到下午四点?多,夏羽和李梦要在外?面找地方吃饭,雁临回家,给?陆修远收拾行囊。 他?有着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家中的储物间里?,长期存放着三?个旅行背包,每逢换季检查一次,更换里?面的衣物。 每一次出门、出差,他?都是拎上行囊就能走人,赶得再急也来得及。 背包最下层,是沉甸甸的包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雁临好?奇心有限,从没打?开看过。 雁临给?他?更换了夏衣,转到厨房做饭。 陆修远回家时,饭菜恰好?上桌。 出门饺子回家面,在陆家从来不只是个说法,贯彻的很彻底。一来二去的,雁临完全?秉承,这晚特地做了不少饺子。 说笑着吃完饭,雁临冲了个澡,到工作间处理些事情。等到忙完,走到客厅,见陆修远倚着沙发,长腿斜伸到茶几上,手边散落着文件。 睡着了。 雁临想开灯,手伸出去又收回,帮他?把文件收拾起来,轻拍他?肩头,“陆修远?” “嗯?”陆修远眉心微动。 “回房间睡去。” 陆修远睁了睁眼睛,慵懒地看她一眼,伸手把她拉到身边。 “喂。”雁临笑着。 “懒得动。”陆修远索性拥着她倒下去,“这儿躺会儿。” “嗯。” 宽宽大大的沙发,倒是容得下他?们两个侧卧。 窗户开着,过堂风悠然掠过客厅,在这时节很惬意。 天?还没全?黑,外?面朦胧的光线入室,感觉上又添三?分清凉。 “毕业时我?要是回不来,会不会不高兴?”陆修远问她。 “不会,多少人都是自己在学校。”雁临提醒他?别的事,“姐姐跟秦淮八月份结婚,到时我?们得一起回家。” “嗯。” “礼物我?准备,你就别管了。” 陆修远微笑,“这么大方?”吃饭时,听她说了和夏羽对着抠门的事。 “是啊,我?也想开一回。”雁临拍拍他?环着自己的手,“睡会儿吧。” “睡会儿。”陆修远说,“明早四五点?钟走。” “那么早?” “有个重要的会,得准时到场。” 雁临小心地转动身形,面对着他?,“早知道这样,你提前一天?走多好?。” “我?可舍不得。”他?说。 雁临把脸埋到他?胸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皂味道。 陆修远把玩着她的长发,“心里?不舒服?” “有点?儿。” “过一阵就好?了。” “知道。”雁临握住他?的手,着意摩挲着他?时时作痛的指关节,“只是有些担心你。” “没事儿。” “你总懒得聊这种事,那我?该说的也得说。”雁临说,“我?平时留意着根治这种伤病的消息,但知识面太窄,人际关系也窄,帮不到你什么。 “但你自己得上心,我?可不想过退休后又伺候你的日子。而且就算我?受得了,你也受不了。” 陆修远托起她面颊,给?与安抚的笑容,“我?当然上心,难受又不是能上瘾的事儿。但看目前的医疗环境,起码得过三?二年,才有根治的手段。” “是吗?有盼头就行。”雁临绽出心安的笑,“到时我?陪着你。” “嗯。让你闹的,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抵触医院了。”陆修远吻一吻她的唇,“尤其一想到,女儿出生之前,也要定期陪你到医院检查,心情又不一样。” “要疯魔似的,动不动就提孩子,一提就是女儿。”雁临啼笑皆非的。 陆修远眼眸亮晶晶的,“可不就要疯魔了。女儿能变着法儿的打?扮,凭我?跟你这性格,也生不出太跳脱的孩子。等她长大了,要么继承你的艺术天?赋,要不跟我?似的喜欢建筑,多好?。而且都说,女儿跟爹亲。” “敢情说半天?,是为了你自己。”雁临要推开他?下地,“那么想要,你自己生去。” 陆修远笑着拥紧她,“只有这件事,你要是撂挑子,我?只有傻眼的份儿。” “要是生了儿子,也得照样当宝贝。” “那还用说?”陆修远啄了啄她的唇,“不说了,说一车话也不如一次身体力?行。” 雁临低低地笑起来,“看你怪累的,要不今晚就算了吧。” “有什么也不用有这种体贴。”陆修远起身,在黯淡的光线中,抱着她走进?卧室。 卧室内,窗帘低垂,晚风轻柔拂动。 等到清早,雁临醒来时,陆修远已经离开,走之前给?她备了早餐。 他?这是几点?起的?别疲劳驾驶才好?。 惦记着这一茬,雁临整个上午都有些紧张。午休时间,顾不上吃饭,跑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到他?在工地的办公室。 很快,陆修远接起来。 “陆修远?”雁临唤出他?名字时,唇角已经上扬,“路上顺利吗?” “很顺利,本来想过一会儿打?电话到家里?或你公司。”陆修远语气柔和,“好?好?儿吃饭,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雁临说,“吃完午饭抓紧眯一觉。” “一定。” 通话结束后,雁临完全?放松下来,踩着轻快的步调回往校内。 就在这时候,有男子唤她:“雁临?” 雁临循着声音望过去,看清楚对方,讶然挑眉。 竟是王济川。 精神?状态很欠佳的王济川走到她面前。 “这么巧,来找熟人?”雁临说。 “不,我?是来找你的。”王济川说,“准确说,是来求你帮忙。” “……”雁临审视着他?,想起小说中的情节。 第一次,王济川和宋多多做生意遇到大的变故,找到原主就职的酒店,开场也与今天?一模一样。 这算不算应了那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还是说,他?本质就是谁都扶不起来的阿斗? “雁临,我?知道,来找你太冒昧,但我?真的无路可走了。”王济川眼神?一时黯淡,一时闪烁希冀的光芒,“我?知道,你在做投资公司,做的很好?……” “如果需要投资,你该去我?公司,提交详细资料给?我?同事。”雁临说,“叙旧就免了,你做事有多不上道,我?也不是听说不到。” “到你公司就行么?”王济川语气迫切。 “符合条件才可以。”雁临摆一摆手,自顾自走进?校区,王济川说他?立刻赶过去话,她听到了,没做回应。 她是真想不通,在小说里?一度把事业做得还过得去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先去找宋多多借钱——他?居然有脸去找宋多多,没能如愿,居然又有过来找她的勇气。 他?是不是有着天?生的自信,认为一到重要关头,就会有女性帮他?走出低谷? 这是不是因为,他?有着那些事的回忆? 至此,雁临才正经琢磨起王济川这个人和他?那些破事儿。 如果他?记得那些事,也是魂穿或重生的人,那么,怎么会跟宋多多分手,转头倒插门到秦筱蓝家里?? 他?难道不知道,宋多多对他?有多好?? 还是说,她所记得的小说里?的一切,对他?和宋多多而言,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小说之外?的后续中,他?和宋多多出现重大问题,相看生厌? 大概是这样,不然他?所作的那些事,简直不可理喻。 怪不得精神?状态那么糟糕,混得一辈子不如一辈子的奇葩,终究还是很少见的。 她摇了摇头,快步走向?食堂,吃完饭,得去公司一趟。 . 第104节 夏羽认真看过郑涛交给?雁临的合作案,又得到刘云进?一步的背调结果,确信这是很不错的一笔业务。 上午她就忙这件事,与对方几个首脑见了面,签订初步合作意向?书,三?天?后正式签约。 对于王济川的造访,夏羽早被提醒过,并不意外?。 原先在县里?,夏羽和宋多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后来因为雁临的缘故,知道了有这么个人,没有好?感恶感可言。 但站在宋多多和王济川之间,夏羽对那男人只有不齿。 女性撑起半边天?说了那么多年,做成什么事更辛苦更有阻力?的依然是女性,相互之间要是没点?儿团结精神?,才是令人心寒的现象。 看过王济川带来的所谓资料,夏羽视线凉凉的,“王先生,你真是来找投资的?” “是,当然是,我?跟雁临……” 夏羽打?断他?:“你说的人是我?们秋总,我?不认为她跟你熟悉到了这种地步。” “我?口?误了。”王济川说,“来之前,我?跟秋总说好?了,而且,比起你们以前投资过的个人、厂家,我?需要的资金并不多。” “说好?了?”夏羽妩媚的大眼睛眯了眯,“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如果你认为这是骗得了我?的语言技巧,就有些好?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符合投资条件?” “不符合。”夏羽定定地凝着他?,“我?也是黄石县的人,你现在的问题出在哪里?,似乎不用我?提醒。农饲料也敢以次充好?,糊弄务农的人,这种职业操守,谁会投资给?你?” 王济川弱弱地解释:“我?也是被合伙的人骗了……”在心里?,他?把秦筱蓝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她赚钱之后瞎嘚瑟,拉拢了一帮乌合之众,怎么会走到这地步? “对,你很倒霉,很无辜,我?知道了。而我?很忙,很在意客户的职业道德,别说投资,借钱都不可能。” “……我?的事,还是当面跟雁……跟秋总谈吧。我?能不能在公司等她?” “我?无所谓。”夏羽唤来助理,要她把人带到小会客室。 王济川一面喝着公司提供的茶水,一面看着公司里?人来人往。看得出,夏羽真的很忙,她的下属也一样。 等的时间久了,王济川怀疑,雁临只是把他?推到公司来坐冷板凳而已,目的只是避免在校内应付他?。 他?正准备回学校那边去找她,有人来请他?:“王先生,秋总来了,在办公室等你,麻烦你跟我?来。” 王济川大喜过望,连声道谢,随人到了雁临的办公室。 雁临手边一杯茶。透明的杯子亮晶晶,茶叶在水中伸展舒缓,徐徐沉到水底。 “雁临,谢谢你肯见我?。”王济川坐到她对面的位置,把夏羽不肯接受的材料递给?她。 “我?不用看了。”雁临说,“赶过来见你,是有些话要跟你说清楚,省得你动不动到学校找我?。” 王济川的心又凉了一半,“你说。” “我?从不认为还有跟你见面的必要,你来我?很意外?,也没法儿理解。但那些不重要,不需要我?关心你所谓的理由。”雁临转了转茶杯,“直说吧,如果我?不答应,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在王济川记忆中,雁临从不是说话这样单刀直入的风格,始终觉得,再如何?,她还是非常心软、善良的女孩。问题简直算是有些歹毒,可他?要是不回答也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太需要你给?我?这次机会。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像以前反复劝说客户一样,反复尝试增加令你取信的理由。” “也就是说,要来没完没了那一出,对不对?”雁临讽刺地笑了笑,“要你这种人尊重别人、尊重你自己,应该是特别困难的事。好?,我?知道了,你请回。” “……?”王济川只能用眼神?表达情绪。他?基本上还什么都没说,她就直接送客了,是不是说,根本不在乎他?在不再找她? 雁临端起茶杯,对他?打?个请离开的手势。 那种无言的冷漠,真不是他?能消受得了的,枉他?还以为,这几年早已练出了场面上的厚脸皮。她这态度,真不如像宋多多一样冷嘲热讽一番。 王济川踩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临羽公司。 走到街上,恰逢夏羽出去办事。 “夏总,”王济川赶到她身边,近乎恳求,“我?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夏羽巧笑嫣然,“没有,除非你能回炉,重新塑造一下品行。” 王济川苦笑。 “走好?。”夏羽优雅地走到车子前,坐进?驾驶座。 车子开出去一段,她无意间瞧了一眼观后镜,见有个女的站在王济川面前,神?色激动地说着什么。 “拉家带口?地借钱来了?”她有些叹为观止,没好?气地自言自语,“这种人,怎么不来道炸雷劈死算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济川和秦筱蓝轮流到学校去找过雁临几次,俱是无功而返。高等院校又不是随随便便的公众场合,当事人只需要提前报备一下,就能杜绝被谁死缠烂打?的情形。 公司那边,只刘云一个就能阻止王济川和秦筱蓝,何?况还有专门聘请的安保人员。 投资公司遇到一时间失去理智、恨不得追债似的寻求投资的事,说不上过于频繁,一个月一两次总是有的——王济川和秦筱蓝那点?儿伎俩,真不够瞧的。 丁宁那边,接替常悠然的人入职之后,他?又得赶回工地,离开前一晚,特地找到雁临家,跟她和夏羽说:“要是有乱七八糟的人生事,直接报警处理。有不大熟的人说这说那的,也别往心里?去,等我?跟远哥回来再细说。” 前半段,是他?出于习惯每次都要叮嘱的,至于后半段,雁临和夏羽俱是一头雾水地瞧着他?。 “我?随口?一说,没特别的意思。”丁宁其实是怕邱珊珊来找雁临。 上次陆修远见过邱珊珊之后,她第二天?就离开了,离开前给?丁宁打?了个电话,哭着说了说他?哥有多不是东西?。 丁宁实在同情不起来,还挺高兴的,说:“谁让你打?一开始就干缺心眼儿的事?你该在哪儿凉快就在哪儿凉快着,还跟以前似的我?就不答应。要不是看你爹的情面,我?早跟你没好?话了。” 邱珊珊哭得更凶了,末了说:“大爷的,你更不是东西?。谁要跟你哥怎么着了?我?只是想让他?过得更省事一些,不用那么辛苦。不领情就算了,缺我?这种姑奶奶的多了去了,今年我?就结婚!”说完,狠狠挂上电话。 丁宁结结实实笑了一阵。 邱珊珊是挺正常的人,甚至挺可爱的,可他?也不敢担保她就没有借酒消愁、说胡话的时候,虽然很大概率是多余,也还是试探着打?打?预防针。 说完这话题,夏羽想了想,很好?心也很认真地劝丁宁:“你也老大不小的,这次回工地,别只顾着工作,留心找个对象是正经的。” 丁宁嘴角抽了抽,“现在工地上除了做饭的小老太太,一个女的都没有。咱说话之前,真不能过过脑子?” “……是吗?”夏羽难得的窘了一下,下一刻干脆强词夺理,“我?这不是以为你对女孩子没兴趣,好?心提醒你放下包袱,搞搞别的感情模式的副业嘛。” 丁宁拿起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袋,作势要砸她,“搞不搞什么副业先放一边,打?得你会正经说话才是最要紧的。” 夏羽嘻嘻哈哈地跳起来,围着沙发跑。 雁临笑得东倒西?歪。 这天?之后,王济川和秦筱蓝那边的事逐日没了后续。 雁临和同学迎来了毕业季,大多数人要各奔东西?,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再相见;少部?分人留校继续深造,这算是好?消息,起码几年之内回到校园时就能碰面。 这时节的心情,大家都是喜忧参半,一面踌躇满志,一面又对校园生涯、友情岁月的依依不舍。 另有一部?分人,则因为各方面原因,不得不与恋人分道扬镳。 据李梦和陈素影说,晚间男生女生宿舍弹吉他?、唱歌几乎成了必有的节目,说法轻松,却难掩伤感之情。 毕业典礼、聚会之后,雁临再去校园,只是见见导师,归还书籍和借书证。 陆修远想象得出,媳妇儿这一阵心情不会太美丽,只要有空就打?电话跟她聊一阵,温言宽慰:“等我?赶回去就能一起回家了,到时你少不了去星雅盯一阵,能跟雷子一家、以前的同事团聚。” “说的倒是没错。不过,”雁临说,“徐东北要请长假,说累了好?几年,要放假松口?气。” “也是好?事。这几年他?的确是最辛苦的。” “还有……”雁临停顿片刻,“陆修远,这个月,我?该来的没来,你早点?儿回来,到日子了,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 “真的?”陆修远语气中尽是惊喜。 第77章 相爱的结晶 秦淮和秋雁薇恋爱的时间实在不短了。 之所以到?今年才举办婚礼, 倒不是秦淮又犯了慢性子的毛病,而是要在黄石县安家?。 他总不能在陆家的房子里娶媳妇儿。 起初他想买一套新房,奈何陆修远在别处承接的工程不少, 在县里却没直接经手的住宅区。 另外, 县城现在也没到?房地产兴起的阶段, 私人买房不难,但交易的都是二手房。 秦淮只?想要簇新的, 完完整整属于自?己和秋雁薇的一个?新家?。 为此, 他干脆买了块地皮, 求着陆家?祖母全?权设计, 提供意见和内部设计装修,则是陆修远的事?儿。 叶祁是步入哪个?人生?阶段, 就安心享受的性格,尤其修远和雁临结婚之后, 再不过问外面的大型工程, 至多是给?修远一些中肯的建议。 不过,她对私人建宅院仍旧兴趣浓厚, 所以,秦淮求到?面前时,爽快应下, 慢慢悠悠绘图设计,用了个?把月,也就完事?。 秦淮开始兴致勃勃地盖房子, 工作?之余扯上秋雁薇, 和她一起看进?度。 因为他有言在先, 房子务必坚固美观,陆修远又打心底赞成这样的态度, 于是,把性格里吹毛求疵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这导致的是房子完工的期限一拖再拖,要么是铺管道的障碍,要么是质量问题。 但是秦淮不在意,秋雁薇乐得看兄弟两个?相?隔两地却还联手折腾事?儿,更不着急。 直到?去年深秋,房子总算盖好了,转到?今年,秦淮用了大半年的时间,磨磨叽叽地装修,要陆修远负责帮忙设计、定做全?部家?具。 摊上的就是个?时不时做讨债鬼的兄弟,陆修远有什么办法呢?再忙也抽出时间来?,尽心尽力?给?他办妥。 秋沪生?和王秀莲,眼瞧着一场恋爱把雁薇拖成了货真价实的大龄女青年,要说?心里没着过急事?不可能的。 好在秦淮不出三五天必定到?家?里一趟,帮着做做繁重的家?务,做饭也一步步揽成了自?己的差事?,任谁横三竖四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秋沪生?和王秀莲的心彻底踏实下来?,也就随女儿和准女婿乌龟爬似的着手结婚事?宜。 再者,他们就算想找些事?情上火,目前也顾不上。 秋沪生?和儿媳妇赵娇在酒厂,常年负责外销到?北京的业务,对他们而言,又拿提成发家?,又颇有成就感,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中。 王秀莲的针织厂发展的红红火火,本来?就是雁临设计的款式,搭配星雅时装正?合适,两相?里渐渐在销售上形成相?辅相?成的合作?关系。这正?如星雅另一面和吴昊鞋厂的协作?。 在如今,秋家?这一房,已是县里公认的富户之一。而他们对房产没有秦淮的疯魔劲儿,习惯了住了多年的环境,并且房子面积宽敞够用,便只?是重新调整格局,装修一新。 过了盛夏,越是临近女儿的婚期,秋沪生?和王秀莲越是记挂雁临,希望她能回来?喝喜酒,又怕她特地腾出时间回来?,耽误公司的业务。 秋雁薇倒是不会有这些隐忧,雁临和陆修远在北京的动向,秦淮都会第一时间获悉,讲给?她听。 雁临毕业后的重中之重,是选定来?日代替自?己留在临羽的二把手,她则要和临羽回到?县里,把投资业务发展到?市里省里。 七月上旬,陆修远回了一趟北京的家?,逗留两天后离开,到?七月下旬再次回去,在公司里主要忙的,是将亲自?负责的工程后续交给?他下属。 这天,秋雁薇坐在车上,听秦淮说?完,少不得问一句:“修远回来?时,有多少在北京的同事?跟过来??” “除了宁宁,谁都不用过来?。”秦淮说?,“他以后的重点是通讯、车辆。” 第105节 “……”秋雁薇扶额,“凭我这个?小学教师的脑子,真理解不了他经商的路数。” “路数?”秦淮笑着想一想,“大概就是,大多数人没意识到?能赚大钱的时候,他开始做;等一般人都知道他在做的行业赚钱了,他也就没了兴趣,该经营还是会经营下去,但自?己不会投入太?多精力?。” “那你现在的侧重点是什么?我是说?,你对通讯还是车辆更在行?” “当然是车辆,摩托车、轿车、出租车,我都特喜欢。” 别人做生?意是因为有头脑有专业能力?,他只?为兴趣。秋雁薇瞧着他无语了一下,心说?这也就是有个?过命的弟兄带着,要不然,他怕是早把家?底折腾没了。 秦淮看看女朋友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容十分璀璨,“没办法,命好。” “那可要记得,千万别跟生?意人说?这些,别人会被气得吐血的。” 秦淮哈哈大笑。 . 午后,雁临翻了个?身,恍然醒来?。 见身侧的人不在,扬声唤:“陆修远?” “醒了?”陆修远立刻在外面应声,没多久,给?她端来?一杯牛奶。 雁临坐起来?,接过杯子,“一阵一阵的,躺下就能睡着。” 昨天傍晚,看着看着晚报,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今天睡之前,一边看杂志一边跟他说?话,根本不知道哪会儿栽进?了黑甜乡。 陆修远坐到?她身侧,拿过床头柜上的折扇,轻轻摇着,“有没有觉得很累?” “那倒没有。”雁临喝了小半杯牛奶,手抚着腹部,视线也落下去,“也没孕吐的症状,这是随谁?” 陆修远轻笑,“这么体贴人,当然是随你。” 雁临睇他一眼,“也不知道先前是谁来?着,担心孩子跟我似的爱吃糖。” “打小爱吃糖本来?就不好。”陆修远示意她,“快点儿喝完。” 雁临没办法,把牛奶喝完。 她告诉他的时候,生?理期就已经推迟了不短的时间,等到?他回来?,和她一起检查的时候,怀孕时间已经两个?月。 她倒不是沉得住气,只?是非常笃定,不管这件事?是水到?渠成还是有些波折,都算不得什么,他会和她一起经历、度过。 陆修远接过杯子,放到?一边,把她松松地圈到?怀里,“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回家?,你这边安排完没有?” “安排完了。”雁临说?,“梦梦跟她男朋友说?好了,她先陪素影几个?月,明年去找我和夏羽。夏羽晚几天回家?。” 陆修远下颚抵着她鬓角,“有没有很想要的礼物?” “干嘛?”雁临扭头瞧他一眼,“因为怀孕了,所以给?我奖励?真有意思,又不是给?你怀的。” 陆修远笑开来?,“难得你也有一根儿筋的时候,礼物可以兑换成一些条件。” “那么,尽量多陪陪我。”实际上,雁临是要他能更多的参与到?十月怀胎,这样,他可以多一些感受到?孩子胎动、成长的机会,不至于等孩子出生?之后,才开始真正?与孩子培养感情。 “瞧你这点儿出息。”陆修远亲了亲她面颊,“已经在陪着你了,孩子周岁之前,出差三两天能回,这样不算食言吧?” “真的?会不会耽误你事?业上的进?度?” 陆修远语气松散:“耽误不了,再说?了,我也跟徐东北那小子一样,实打实辛苦好几年,陪陪媳妇儿、闺女是多正?常的事?儿?” “真好。” “还有份礼物,不过是以前买的,忘记拿给?你了。”陆修远转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小小的购物袋。 里面是两个?小小的戒指盒子,雁临打开来?看,居然是一枚铂金戒指,圆形环戒,嵌着一颗颗小小的钻石。另一个?小盒子里,是与之配对的男式戒指。 所谓以前买的,到?底是什么时候?为此,雁临捎带着看了一下票据,见日期是她毕业之前,他回来?的第二天上午买的。 “连这都能忘。”雁临笑着,给?彼此戴上,又放在一起比量。 “有什么法子?买回来?我就放抽屉里了,以为你早晚能看见,结果是我太?看得你这眼神儿了。”陆修远问她,“喜欢么?” “喜欢啊,这是第一份,你给?我们两个?一起添的礼物。”雁临把玩着他修长骨感的手指,“但是,陆修远,你确定你会天天戴着?” 陆修远反问:“为什么不?我是有主儿的人了,这是我最自?豪的事?情之一。” 雁临心花怒放,腻到?他怀里,吻一吻他的唇。 第二天,陆修远和雁临安排好在这边的一切,回到?县城的家?中。 事?先并没告诉长辈,不想他们记挂着,一刻不得闲地准备这准备那。天气毕竟还有些炎热,犯不上。 和小货车先后到?家?时,是上午十点多钟,陆潜和叶祁正?在院中打理花圃,见到?孙子孙媳,立刻笑开了花。 进?到?门里,叶祁赶紧拿冰镇汽水给?雁临。 不待雁临有反应,陆修远已先一步接过,“给?我吧,她不喝。” 叶祁皱眉,“这又是什么不着调的话?” “我现在是得少喝。”雁临笑盈盈的,从手袋里翻找东西。 陆修远笑笑地说?:“能不喝就别喝。” 她需要注意的事?项,陆修远都仔细咨询过医生?,凡是医生?建议少吃少喝的东西,他都哄着她别碰。 体质好是一回事?,可那小身板儿怀孕后是另一回事?,能避免受的罪就避免。 叶祁和陆潜对视一眼,同时若有所感,又同时看向雁临。 “爷爷,奶奶。”雁临把先后两次的检查结果递给?他们。 “是真的?” 老两口同时取出老花镜,看过之后,叶祁紧紧地搂了搂雁临,“太?好了,又添一件喜事?,我们临临要当妈妈了。” 陆潜则忙着往外走?,“我给?孩子买适合她吃的水果去!” “这也知道?”陆修远难得没心没肺了一回,话不经脑子就说?出了口。 惹得老爷子又折回去揍他一巴掌,“你奶奶怀着你爸的时候,是我伺候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第78章 相爱的结晶 等到陆博山和林婉下班, 也得知了雁临怀孕的消息,又是一阵欢喜和叮嘱。 林婉问雁临平时?有没有害口,也就是有没有偶尔突然想吃什么。 雁临想一想, 笑着说没有。横竖这阶段又不用忌口酸的辣的甜的, 一般饭菜点心她都可?以照常吃。要说不大习惯的, 只是不再喝茶和咖啡了,但也能忍。 陆博山则问要不要换换房间, “你跟修远住楼下我们这边, 省得上下来回跑。” “不用不用, ”雁临忙摆手婉拒, “我真没那么娇气,要是被你们方方面面都这么照顾, 我才会有很大的压力。” 陆修远也说:“真不用了,平时?我多注意照顾着。” “也行吧。”陆博山笑着叮嘱雁临, “反正?要记得, 既然是在家里,想要什么就直说, 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更要直说。” 雁临欣然点头。 随后?,一家人达成默契,秦淮和秋雁薇结婚之前, 先不提家里这档子喜事。 第二?天,雁临最先要去的是星雅,如果回来就先忙着走亲访友, 总归有些不像话。 她想自?己开?车去, 被陆修远否了, “过了三个月再说。” 雁临跟他没辙,只好由他送到星雅门?前。 “我也得去趟公司, 中午来接你回家。”陆修远说。 “好。” 见?到金家三口,自?有一番说说笑笑。久不相见?的心情却谈不上,雁临也只是今年回来的不算勤,三四月份还曾自?己开?车回家待了两天。 雁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不怎么来是真的,但每次厂房扩建、引进?设备、装修的时?候,都不会有人忽略她这边,环境设备同别处一样更新换代。 方雅第一时?间寻过来,放下一摞需要抓紧过目的资料文?件,笑靥如花,“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再出远门?了?” 雁临笑着点头,“是啊,以后?就算我不会每天来上班,你要想找我也很方便。” “那可?太好了。”方雅声音略略压低,“徐总那个脾气,可?不是谁都受得了,我是无所?谓,但也更愿意直接请示你。” 雁临莞尔。 正?说着话,徐东北敲敲门?走进?来。 方雅打住话,笑着出门?去,“我喊助理?沏茶过来。” 雁临笑望向徐东北,“徐总,好久不见?。” 徐东北回以一笑,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我什么时?候能放假?” “就知道你是为这个来的,等我一下。”雁临迅速翻阅过面前的资料文?件,“一星期左右,行不行?你跟秦淮这么熟了,他结婚你怎么也得喝喜酒,喝完喜酒就可?以开?始休假。” “行啊。”徐东北说,“新郎新娘的衣服都是你设计的?” “对。”说起这个,雁临有点儿遗憾,“我更想设计婚纱,问题是县里目前还没先例,我姐姐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带头。”说着顿了顿,“只能等夏羽、李梦或者你结婚的时?候,再争取。” 徐东北一乐,“回头都给你找个歪瓜裂枣的另一半,我看你还张不张罗。” “乌鸦嘴,滚吧你。”雁临又气又笑,惦记起另一码事,“你让我给你公司设计过几套男装,说说真实的评价。” “非常好。有一位从外地?聘请过来的设计师说,看着你的作品,让他更愿意相信,异性更了解男人在穿戴上的需求。话不全?对,但能代表我公司对你一致的认可?。”停了停,徐东北扬眉,“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这后?反劲儿也忒大了。” 雁临微笑,“我是想,再过一两年,可?以联手做时?装秀,或是某个人的设计专场,或是两位设计师联手设计的展现,你觉得呢?” “还用问?这事儿太行了。”徐东北当即拍板。 “那我就慢慢准备着,毕竟时?装秀关系到的方方面面太多,急不来。你这边不用急,等你回来,交给我系列男装的设计就成。”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终于也有我给你作品把关的时?候了。” 徐东北哈哈一乐,“这话说的。”从来不是他不想她掺和男装设计,而是她拒绝掺和。 星雅林林总总的事,做到心里有数,一天的工作时?间也就用完了。 晚上,雁临和陆修远一起去了三伯父三伯母家里,带上了雁临给秦淮、秋雁薇设计的婚礼当日的服装。 因着事先约好了,一家人都在。 说笑一阵,雁临随秋雁薇到了她的房间说悄悄话。 第106节 “再有几天就结婚了,心情怎么样?”雁临问。 “有时?候特别高兴,有时?候又挺难受的。”秋雁薇照实说道,“瞧着家里为我准备这准备那,想的就多一些。” 雁临没这种经历,却见?过不少次,只得往轻松的一面扯:“这幸亏是秦淮留在这儿,要是让你跟着他回北京,你是不是得每天哭成花猫脸?” 秋雁薇先是笑,又顺着她的话思考一下,“每天哭倒不至于,但肯定?有哭的时?候。” “新房到家里,走路才二?十来分钟,开?车就一脚油门?的事。”雁临拿过盛着新衣的盒子,“快试试衣服,瞧瞧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好。” 接下来的几天,雁临每天到星雅上班。徐东北负责的一些事,与她息息相关,他不在的时?候,就要由她接到手里,两个人少不得做最详尽的交接。 这期间,夏羽回到县城。 她早已?习惯独自?居住,留在家里时?间一久,倒是不会和亲人吵架,却会当着至亲的面儿怼自?己横竖瞧不上的亲友。 家里可?受不了她这么得罪人,如今便也还是由着她自?己住,把家里一套闲置的楼房拨给她。 夏羽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雁临,又问:“咱们临羽分公司在哪儿?租好地?方没有?” “当然租好了。”雁临打趣她,“这种事要是都劳动我们夏副总,你还不得挠我啊?” “知道就行。”夏羽笑说,“明天一起去看看,在家等我过去接,顺道跟爷爷奶奶聊聊天儿。”她是除了陆修远之外,第一个知道雁临怀孕的人,大事小情的已?经开?始注意。 第二?天,两女子一起去了租下来的办公场所?。 分公司所?在地?段,位于县里最好的位置,与这两年发展起来的商业街和本就有的小吃街,只隔着一两条街,吃喝方便这一点,夏羽最是满意。 只是夏羽也知道,照雁临以往工作的模式,如今这些事真拖不住她多久,于是问:“还有什么规划没有?你不会以后?就老老实实在家安胎、带孩子吧?” “这边公司的路段好,但房子不够好。”雁临照实告诉她,“等生完孩子,我要盖房子,名字是‘临羽’工作室,这样我们待在工作室,就能一起兼顾所?有的工作,省得今天在这儿、明天去那儿地?跑。” “那是你,我需要兼顾的能有多少事?”夏羽笑出来,“开?店的事,最多是多添几个分店,再就是拍照片广告,也不是别人能追着我跑的事儿。” “瞧你这点儿出息。”雁临笑着携了她手臂,“模特和广告明星做不了一辈子,广告相关的业务可?不少。 “你现在主要任务是赚钱,捎带着积攒一些人脉,等到你不想拍广告只想当大爷了,可?以帮星雅培养你的接班人,等要举办时?装秀的时?候,又是需要你出力的时?候。” 时?尚圈很多人和事情是绑在一起的,雁临和夏羽之后?多年,都要和这个圈子接触,可?以联手促成的事情不要太多。 夏羽眼眸立时?变得亮晶晶,“三年内我就要当大爷,平时?记得提醒我要留意那些人脉。” “嗯。” 转眼到了秦淮和秋雁薇的婚礼。 雁临和夏羽赶早去了秋雁薇那边,帮她化?妆,打理?发型。 前者不消说,全?是前世累积的亲力亲为的经验,后?者则是拍摄广告和照片的次数太多,和化?妆师发型师关系良好,没少偷师学艺。 秋雁薇的新娘服,是大红色连衣裙,半袖,长度及膝,裙摆稍稍做出荷叶边的弧度,优美又不失郑重。脚上是一双红色高跟鞋,鞋面上嵌着展翅欲飞的蝴蝶。 末了,雁临给姐姐加上一枚银质胸针。 夏羽把秋雁薇引到穿衣镜前,“看看整体效果。” 秋雁薇看到镜中的女子,有片刻愣怔。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不见?一丝刻意的张扬,亦不见?一丝刻意的保守,却塑造出了一个令她自?己都觉得前所?未有漂亮的形象。 她分别拥抱妹妹和夏羽,“太谢谢你们了。” 两人很默契地?拍拍她的背,笑得分外舒心。看到漂亮的人,不熟悉也算了,既然熟悉,谁能忍住手痒,不尽心尽力地?打扮她呢? 接下来的流程,与雁临当日一样。 夏羽还是第一次全?程参与这种喜事,始终兴致勃勃的,挨着坐在喜宴上,时?不时?问雁临一两个感兴趣的问题。 雁临当然据实相告,随后?说了婚纱的事,“抓紧谈恋爱结婚吧,我好给你做婚纱。” “不结婚就不能送我婚纱吗?”夏羽不满,“什么衣服到了最终,不都是衣服?” 雁临斜睇着她,“别的衣服你都能穿着满大街晃,婚纱行吗?就算在国外,你见?过几个把婚纱当套装睡衣穿的?就算你好意思,我还要担心人家说星雅的代言人疯了呢。” 夏羽笑不可?支,又不敢笑得太大声,把脸埋在雁临肩头。 “嘛呢?”丁宁走过来,低声说,“夏总,别跟我嫂子拉拉扯扯的。” 夏羽勉强收敛了几分笑意,端端正?正?做好,横他一眼,“小心眼儿,就那么一句没脑子的话,还记仇呢。” “不然怎么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丁宁笑笑的,“我有个同事,对你印象不错,问等会儿能不能过来认识一下。” “人家结婚呢,你给我张罗相亲?生怕我高高兴兴过完这一天是吧?”夏羽小手一挥,“一边儿凉快着去。” “我就是个传话的,训我干嘛?”丁宁给雁临放下一瓶果汁,“爷爷给你的,家里不准你喝酒,记得吧?” “记得。”雁临笑着开?了瓶盖,倒了一杯果汁到杯子里。 丁宁笑一笑,放心地?回了原位,继续跟秦淮找补着喝酒去了。 夏羽思绪一转,悄声问雁临:“家里更希望你这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雁临说,“什么这胎那胎的?我就生一个。” “那敢情好,这么开?明的家庭可?不多。像我们家,我爸妈一说起我单身的事,就说你什么时?候才让我们抱上外孙。”夏羽嘴角轻轻一撇,“那叫什么话?” “老观念扭转过来可?不容易。”雁临说,“我家里的长辈,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弥补的心理?存在——我猜的。” “嗯?怎么说?” “我不是有个大姑姐嘛,她在家里,已?经不是教育失败那么简单的事儿了。换了我,大概也不服气——好像教不好女孩子似的,而且就算自?己不是那块料,家里也还有别人可?以指望。再加上本来就不是在意小孩儿性别的家庭,最赞成只生一个好,现在就满心满意地?盼着添个女孩儿。”雁临顿了顿,凑近夏羽一些,声音更低,“最近,我婆婆没事就跟我说说话,我才知道,修远是她意外怀上的,当时?她事业心重,要不是流产风险大……” 夏羽瞠目,“我的天……幸亏林阿姨当年遇到的风险大,要不然陆家可?就热闹了,不定?让陆明芳折腾成什么样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雁临因她的碎碎念笑出来,“也不一定?,要是那样,被送到爷爷奶奶跟前儿的就是陆明芳了,也差不了。什么人的什么性格,天生的概率毕竟小,还是成长环境和家庭熏陶更重要。” “说的话是很有个家长的样子了,但这跟我对陆明芳的印象没关系,再说了,一百个她绑一块儿,也比不了我哥。没我哥,我们怎么认识?” “对对对。”雁临频频点头,笑意更浓,“有的话我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婚宴过后?,晚上秦淮、秋雁薇又在家里准备了几桌酒席,答谢为婚事出力的亲友。 陆修远代表雁临去了。 雁临则留在家里,和几个长辈一起帮丁宁收拾房间、归置东西。 秦淮先前都住在陆家,现在他已?经成家,丁宁又已?经受不了没哥嫂管着照顾着的日子,就搬了进?来。家里都是打心底高兴,四位长辈这就开?始盘算着,平时?可?以替这小子张罗张罗对象。 这天后?,徐东北正?式放大假,没说回来上班的具体时?间。雁临不需问清楚,横竖有了他感兴趣的企划案,他自?己就回来了;金小杭一家更不需问清楚,横竖如今他在公司里的事,雁临都可?以替他做决定?,找雁临可?比找他愉快的多。 雁临和夏羽从北京那边调来三名以前的同事,给的是外派待遇,随后?又在市里招聘了欠缺的一应人员。 这次夏羽再上班,就不像投资公司刚成立时?那样了,雁临也是每隔一两天就到公司待一半天。 陆修远那边,花费的精力比她们还少:仍旧在原先大礼堂二?层的贸易公司上班,经手的主业是有了变动,但已?经早有铺垫,一切按部就班即可?。 至于需要双方洽谈的事,陆修远要么请对方赶过来,要么让丁宁走一趟。 事实证明,随着地?位的提高再到稳固,如今他不论是做甲方还是乙方,找过来接洽的都是大多数。 到了怀孕第三个月,陆修远陪媳妇儿到医院检查。 情况一切良好,两个人愈发心安,工作之余,开?始为孩子做一些实际的事。 陆修远给孩子设计定?做小床、摇篮;雁临得空就画几笔,给孩子设计舒适又好看的小衣服。 四位长辈目前的心思,都倾注在照顾雁临这一件事上,其他的事,他们都是过来人,知道等月份大了再准备也不迟,早一些备下只有占地?方一个作用。 消息慢慢地?传出去,亲友无不欣喜,更有同龄人对雁临啧啧称奇:“好像什么事都计划好了似的。” 雁临失笑。要说计划好了,也是陆修远为她、为彼此计划好的,她目标一直是把事业规划清楚,生活里的事,倒是抱着随缘的心态。 时?光翩跹,到了冬季,下过一场大雪,雁临不等谁说,便留在家里,要夏羽、方雅有事打电话或到家里找她。 孕妇体质好或不好,有时?候都敌不过一个巧字。万一赶巧了摔一跤,有人只是不舒服一阵,有人则可?能就此失去已?经感情深厚的胎儿。 她要是没其他选择也算了,但打一开?始,就给自?己创造了最自?由松泛的工作时?间,不用有心理?负担。 同样的一天,陆修远照常到公司上班,停好车走到楼下,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王济川,他有印象。 另一个是一名女子,他猜着是王济川的妻子秦筱蓝。 第79章 相爱的结晶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拉拉扯扯的。 事不关己,陆修远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脚步未停。 “陆修远!”女子出声喊道。 紧随而至的, 是?王济川竭力压抑的气急败坏地低吼:“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陆修远眉心微动, 仍是?懒得理会。 “这关你什?么?事?你他妈的给我滚!”女子再一次高?声喊, “陆修远!” 陆修远停下脚步,转头望过去。 王济川试图将人拽走, 却是?无?法如愿, 索性松了手, 走到陆修远面前, “对不起?,她一定要来找你胡闹, 我拦不住。这人你瞧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先走了。对不起?, 真的非常对不起?。” 陆修远抄着裤袋, 微一颔首,这才正眼打量那名女子。 瞧着三十来岁, 穿着显得身形很臃肿的棉服,黑色长?裤,头发乱蓬蓬的。 这真是?秦筱蓝, 还是?秦筱蓝同龄的堂姐妹表姐妹?——陆修远对异性的样貌,除非是?有必要留心的人,否则总是?看过见过就忘, 这会儿是?真的拿不准。 秦筱蓝眼睁睁望着王济川快步离开, 愣怔片刻, 匆匆整了整身上的棉服,来到陆修远面前。 陆修远不想浪费时间, “说。” “我要跟你借一笔钱,用我家里的房子抵押。”秦筱蓝从挎包里拿出房契,“你看一下,能?借我多少?对了,我可以多付利息。” 陆修远嘴角一牵,“你搞错了,我不放贷,也不借钱给陌生人。” “陌生人?”秦筱蓝仰脸盯住他,“我算是?陌生人,你媳妇儿总不是?陌生人吧?她以前的好朋友,对你来说总不是?陌生人吧?” 陆修远神色淡漠,“别?人敢替王济川跟谁攀交情,他自己也不敢。”停了停,他确认对方的身份,“你是?他妻子秦筱蓝?” “没?错。”秦筱蓝挺直了脊背,“不管怎样,我还是?请你借一笔钱给我救急,哪怕认定我们?还不起?,你也不亏,算是?低价买了一所房子。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以后会胡说八道什?么?,比如王济川跟秋雁临,有没?有的事,说的人多了,没?有也会变成真的。” 陆修远认真地看她一眼,也真的记起?了她。好几年了,那个混不吝的德行还是?没?变。 第107节 他牵出一抹不屑的笑,转身去往公司。 “你要是?这样,那我这就开始给大家伙儿讲故事了!”秦筱蓝扬声喊。 陆修远脚步不停。 二国带着两?个兄弟疾步下楼赶来。方才下面这一幕,他们?已经看到。 “远哥,怎么?处理?”三个人异口同声。 “送派出所,让片儿警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想私下倒卖谁的房产。” “好嘞!” 三个人健步如飞地走到秦筱蓝跟前,二话不说把人反剪了双臂,押到公司备用的一辆吉普车上。 秦筱蓝奋力挣扎着,踢打着,全不奏效。于是?,她扯开嗓子想要哭嚎,却被二国一句话吓得闭了嘴。 “敢瞎叫唤,我弄死你!”二国说。 他的哥哥兄弟的媳妇儿都是?优雅大方的,自己的护士媳妇儿是?微笑天使,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滚刀肉类型。 王济川愤懑又颓然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生闷气。 陆修远哪儿是?他惹得起?的?不论前世今生,都几乎是?遥不可及的人物。偏偏秦筱蓝不信邪,说什?么?要赶在年关之前筹到一笔钱做生意,这样到年前就能?赚下的家底,来年开春儿不用犯愁。 关键是?,钱是?谁想赚就能?赚的?尤其以他们?如今在县城的信誉,连她爹妈都要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谁肯借给他们?本钱? 想赚快钱,上辈子也赚到过,所以这辈子还想走那条路。到最近,王济川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两?辈子都选错了路。 也许自己根本不适合做生意,就算有点儿头脑,也要看大环境给不给绝佳的机会。只要机会差一点儿,他的生意就会翻车。 他始终欠缺领导管理能?力,越是?需要果?决的时候,越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的生意,只要扩大规模就会失败。 太失败了。 怎么?会失败到这地步? 他连自己的优势劣势都不清楚,要是?没?有丁蟹那种爆棚的运气,迟早在生意场上一败涂地。 丁蟹是?谁来着?好像是?港剧大时代里的人物。他上辈子看过那部剧,还羡慕过那人简直没?天理的好运,叹息的,正是?自己的运气不够好。 其实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的问题,可能?就是?两?辈子的眼高?手低,不然也不会越活情形越差。 一整天,王济川都在想这些?事。 入夜后,有邻居来告诉他:秦筱蓝在派出所待一天了,理由是?闹事、偷窃房契并试图倒卖。 王济川懵住了。 闹事是?一定的,她但凡求谁要是?不能?如愿,一准儿跟人撒泼打滚,碰上陆修远那种没?耐心的,不送派出所送哪儿? 可偷窃房契又是?怎么?回事? 他急匆匆蹬上自行车,去了派出所。进门时,恰好遇到他的岳父岳母往外走。 两?个人看到他,就跟没?看到一样。 秦父说:“回头找个稳妥人,替我们?保管存折房契。” 秦母说:“是?该这么?着,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以前挺有个人样儿的,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唉……” 王济川听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颊一阵阵发烧。 . 秦筱蓝这档子事,直到冬至前夕,雁临见到三伯母时才听说。 王秀莲说完当日的事,又捎带着告知后续:“秦筱蓝以前不论怎么?生事,也没?进过派出所,这次应该被吓得不轻,她爸妈也没?给她好果?子吃,让她在里头待了几天,才松口不再追究。听说回到家到现在,都没?再出过门。” 雁临意外又好笑,“我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呢。” “真胆子大也不能?没?脑子吧?居然跑修远跟前儿吓唬他,整个儿失心疯了。” “有这么?个人也挺好,王济川就缺这种人收拾。”雁临说。 王秀莲笑了,“说起?来也是?,那个人,我瞧着是?谁跟他谁倒霉。” 雁临深以为然,“看看人家宋多多,现在的食品公司做的可好了,买熟食的时候经常看到她那个牌子。” “是?呢。”王秀莲拿出带来的布料,“本来想给孩子做些?贴身的衣服,可手艺怎么?比得了你,干脆就只送料子。” 雁临笑着道谢:“我稀里糊涂的,净顾着做外面穿的,正缺柔软的料子。” 说话间,陆修远回来了,笑着喊了声“三伯母”,递给雁临一个纸袋。 雁临拿到手里,闻了闻味道,眉开眼笑,“烤红薯?” “跟伯母一人一块。”陆修远摸了摸她面颊,又对王秀莲打个手势,下楼去了。 “生怕我多吃。”雁临嘀咕着拿出红薯。 王秀莲哄她:“这个是?不能?多吃,你姐姐跟二国媳妇儿打听过,修远是?为你好。” “知道啦。”雁临递给她一块热腾腾红薯,“一起?吃,不然我可管不住自个儿。” 王秀莲笑开来,“好啊。真是?沾你的光,平时我还真想不起?来吃这些?。” 这天晚饭后,陆修远和雁临在附近散步,手始终是?握在一起?的。 最近,两?个人得空就商量孩子的小名儿——大名轮不到他们?,四位长?辈就有的抢了,但要是?不掺和一下,陆修远心里就不舒坦。 此刻,陆修远选定的小名儿是?心心,“开心,贴心,暖心,不错吧?” 雁临斜睇他一眼,“要是?男孩儿呢?” “……那就不取小名儿了。” 雁临笑着打他一下。 “我就没?小名儿。没?办法,家族传统。”陆修远把话题扯回去,“到底怎么?样?你有没?有想出更好的?” “我才不跟你起?哄。”雁临想了想,“心心是?不错,当重点备选吧。” 陆修远笑着展臂拥住她。 雁临忍不住想,到如今也没?查问过孩子的性别?,要是?生下来的是?儿子,他恐怕真要失落一下下。好在孩子都是?小天使,他又喜欢小孩子,那些?都是?他不能?做主的事。 过完农历新年,出了正月,雁临的预产期越来越近。 陆修远每天留在家里陪着她,避免她不舒服的时候送医院不及时。 雁临始终觉得,怀胎、孕期一直顺顺利利健健康康,那么?自己也会和很多人一样,到时候自然生产。 然而真到了生产那天,偏就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因为胎盘早剥,不得不进行剖腹产。 陆修远也险些?被这意外砸懵,但他的茫然失措只有一刻,集中精神听医生讲述不得不手术的理由,又问起?手术可能?引发的风险。 随后,他说:“签字之前,我要跟我妻子商量。麻烦你抓紧时间。” 医生忙不迭做个请的手势。 陆修远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想象不出,雁临此时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特别?特别?害怕。 可他看到的雁临,除了有着阵痛的痛苦带来的苍白疲惫,神色很平和,亦很冷静。 视线相?交时,雁临唇角扬了扬,对他伸出手。 陆修远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临,现在是?这样……” 雁临抬手掩住他的唇,“我知道了,你等下就签字。这是?我的意思,不是?你的选择,记住没??” 她记得,他最讨厌让至亲承担这种选择的后果?,他也不想为谁决定这种事。虽然是?特殊情况下听他对父母说过的话,可她一直记得。 陆修远眉心狠狠一蹙,摇了摇头,“不,这也是?我的选择。我只是?要在签字之前,跟你说说话。临,别?怕,我就在外面,一直陪着你。” “嗯!”雁临用力点头,眼角泛出晶莹的水光,随即抿出甜美的笑,勾低他,在他耳边说,“陆修远,别?怕,我们?的孩子很快就来了。” “对,我知道。”陆修远吻了吻她眉心,“我爱你。” 雁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快去签字,别?再拖着害我受罪了。” 陆修远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心里却酸疼得厉害。 四位长?辈赶过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 陆修远倚着墙壁,神色看不出分毫端倪,看到长?辈,甚至还笑了笑,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安慰他们?:“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 “对,一定没?事。”陆博山哪里不知道,修远是?在宽他们?的心,更是?在说服自己。 等待是?漫长?的,心焦的时候,哪怕时间再短,也觉得分外煎熬。 终于,手术结束,有护士出来问道:“哪位是?秋雁临的家属?” “我是?。”陆修远即刻大步走过去,“我妻子怎么?样?” 护士笑答:“手术非常顺利,只管放心,稍后就转到病房。” 陆修远轻轻透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形似是?忽然失力,后退了小半步。 “谢天谢地。”陆博山和林婉异口同声。 陆潜和叶祁对视一眼,急着转移那三个人的注意力,齐声问:“孩子呢?是?不是?女孩儿?” 不管心绪如何,语气里对新添个女宝宝的盼望难以掩饰。 护士的笑容更深,“是?女孩儿,很漂亮,稍后就抱来给你们?看。” 第80章 团宠的快乐 傍晚, 安静的病房里?,雁临沉睡着,床前的母子两个低声说着话。 “别担心, 好好儿照顾着, 多休养一段时间就行。”林婉宽慰着修远。 “之前检查明明都?好得很, 事到临头怎么还会出意外?”陆修远一下下抚着雁临的额头。 “那你以为呢?这种事多了去了,打量着生孩子是过鬼门关, 只是古代的事儿?”林婉说, “好在?现在?绝大?多数都?是有惊无险, 临临这种情况也不是特别少见的。” 第108节 “这事儿太恐怖了。”陆修远说, “一次就够够的了。”真正想说的是,早知道这么要命, 他?根本不会考虑要孩子。 林婉轻轻地笑,“放心, 我?们也有够, 咱家只要心心这一块宝。” 雁临稍稍偏了偏头,眉心微动。 “雁临?”陆修远忙移开手, 柔声唤她。 雁临缓缓睁开眼睛,有瞬间的茫然,旋即就要起身, “孩子呢?” 之前她醒了一段时间,却因为疲惫疼痛,脑子昏昏沉沉的, 而且孩子被送去观察, 不在?她身边。 “别动别动, 孩子在?这儿,在?这儿呢。”林婉忙走到床另一侧, 把襁褓中?的婴儿往枕畔挪了挪,“心心,让妈妈看看你。” 雁临忍着身上不适,缓缓调整身形,一肘撑身,敛目瞧着沉睡中?的女儿。 那么小的一个人,小脸儿团团的,头发倒是很浓密。 雁临不自觉地逸出微笑,小心翼翼地碰触孩子的面颊。 “生下来没多久就睁眼睛了,特别漂亮,长得像你也像修远。”林婉轻声说,“眼睛是完全随了你。” 雁临转头望一眼陆修远,不无困惑地问:“你也能看出来像谁?” 陆修远就奇怪了,“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雁临悻悻的,她甚至觉得孩子不好看。 林婉笑出来,摸了摸雁临的头。 陆修远则说:“等心心醒着的时候再看,又不一样。” “嗯。”雁临问婆婆,“孩子一切都?挺好的吧?” 她产前其实有不少担忧,孩子的健康问题是头一等。 “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哪儿哪儿都?好得很。”林婉刮了刮儿媳妇的鼻尖,“刚醒,别乱担心有的没的。” “嗯。” 林婉又指挥儿子:“赶紧回家,告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说临临醒了,再收拾些你陪床需要的东西。我?看着临临吃点儿东西。” “成。”陆修远握了握雁临的手,“我?尽快回来。” 雁临叮嘱他?:“别着急,开车小心。” “知道。” 林婉慎之又慎地扶着雁临坐起来,在?她背后多垫了个枕头,然后打开保温桶,倒了一碗小米粥,“起初吃流食最?好,好歹先忍着,过两天就好了。” “没事。”雁临接过粥碗和小勺子,喝了几口,说,“妈,我?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几天才能下奶。” “考虑到了,奶粉早就准备好了。”林婉说,“你自己怎么打算的?” 雁临慢言慢语地说:“等养好了,我?得每天跟进工地的进度,就是以前说过要建的工作室,在?家的时间少。要不然,从一开始就喂奶粉吧?也省得心心一阵一阵的不习惯,你们哄起来也难。” 这些哺乳常识,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孩子吃惯了母乳,换了牛奶有的会欣然接受,有的则会十分抗拒。而最?重?要的问题是,现在?泵奶设备还不够先进,尤其不能保证绝对?的卫生。她不想为了孩子的哺乳期,延迟既定的计划。 林婉就笑了,“这样的话,时间久了,谁哄着心心的时间更多,心心跟谁更亲,到时候你可不准吃醋。” “怎么会。”雁临照实说道,“你们带着心心,可比我?自个儿带着更放心。” “那成,说定了。明天我?跟奶奶研究一下,看哪个牌子的奶粉最?好,每次存三四个月的。”林婉抚了抚雁临的长发,“今天起,什么都?不要管,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安心休息。这回可真是受苦了。” “跟顺产的差不多吧?”雁临笑了笑,“我?是挨一刀就清净了,自然生产的,听说要熬很久呢。” “你倒是会宽慰自个儿。”林婉难掩心疼,“到底是手术,对?身体损伤更大?,不养到俩月不准上班,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可跟你急。” “记住啦。” 林婉说:“起先这几天,得委屈你一些,让修远照顾着。等不到出院,我?就正式退休了。” “嗯?”雁临意外,“这个时候退休?” 林婉忙解释:“去年就开始办理?了,但手头有些比较棘手的工作,转给别人不好意思倒是轻的,耽误时间和进度比较麻烦,单位就跟我?商量,延迟一段时间再退。还算不错,眼下正在?收尾,过几天一准儿了事。” “留在?家里?,会不会很无聊?”雁临开始琢磨,能不能开发一下婆婆的兴趣爱好。 “鬼丫头,说什么呢?”林婉手势极轻柔地拍一拍襁褓,“有心心在?,还怕我?没事做?你可不知道,一个小孩子要是闹起来,好几个大?人都?能累得人仰马翻。” “……也太可怕了。” “没心没肺的。”林婉笑着戳她额头一下。 雁临喝完粥,放下碗,认真地问:“妈,退休是不是因为我?们?” “当然是,但也不全是。”林婉娓娓道,“明芳的事,其实真把我?刺激大?发了,这几年要是没你和修远,没爷爷奶奶经常开导,我?早就魔怔了,有一阵做梦都?在?想,怎么会活得这么失败。 “像是一晃眼,大?半辈子过去了,参军、工作都?自认尽心尽力,对?自己生的两个孩子,除了生下他?们,一点儿好作用都?没起。 “以前没想过这么多,总跟人开玩笑,说不管怎么着,也得耗到六十来岁再退休,现在?不一样了,分内事做完之后,谁让我?多留一天我?都?有意见。 “往后就想照顾好爷爷奶奶,带好心心,最?起码让你和修远没后顾之忧,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们回来发展事业?” 雁临轻轻地抱了抱婆婆,“妈,谢谢。” “谢什么?以后别怪我?跟你抢孩子才是真的。”林婉安置她躺回去,盖好被子。 “那种事可轮不到我?,”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修远肯定比我?更离不开心心,早就跟我?说了,女儿跟爹更亲。” 林婉笑了一阵。 陆修远回来的时候,陆博山和丁宁也跟来了,得知没什么不方便的,笑眉笑眼地进门来看孩子。 陆博山还给雁临带了一个小保温桶,“豆浆,隔一阵就喝点儿。” 雁临欣然点头,“谢谢爸。” 陆博山把心心抱到臂弯,“看看我?的宝贝孙女。”大?手轻拍两下,吩咐儿子,“回头把你那相机给我?,没事儿就给心心照一张。” 陆修远干脆说:“再给你买一台。” 丁宁凑到陆博山身边,低头瞧着,轻声说:“这么小……”满脸惊奇和喜悦。 跟过来的两个人运气很好,没多会儿,心心醒了,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几下,才扁了扁小嘴儿,哭了起来。 丁宁慌了,“怎么办怎么办?” 儿女婴孩时期,陆博山都?亲力亲为带过,到现在?也熟记过往的经验,从而很快得出结论,“饿了。” 果然,心心喝完冲好的奶粉,安静下来,黑曜石般的眼眸转来转去,无辜亦灵动。 “眼神儿也像你嫂子,是不是?”陆博山问丁宁。 丁宁答得干脆:“是!特有灵气。” 陆修远无语,索性轻巧地把女儿抢到自己臂弯,“合着我?小时候的眼神儿就没灵气?”又睨丁宁一眼,“兔崽子,你瞧见过?” 丁宁闷声笑,转身到了雁临近前,“嫂子,好点儿没?” “好多了。”雁临微笑,“就是个小手术,没什么。” “只要动了手术刀,就不是小事,千万要照长辈的意思调养。”丁宁语声转低,“嫂子你瞧见没?往后咱们心心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全让我?哥负责,横竖管了我?估摸着也不落好。” 雁临点头,“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丁宁逸出大?大?的笑容,随后招呼陆博山和林婉,“咱们回吧?爷爷奶奶等你们回去吃饭呢。” “行吧,明儿再来。”陆博山有些不舍,但考虑到雁临需要多休息,也就从善如流,叮嘱几句,转身和妻子、丁宁一道离开。 陆修远折回到床前,把女儿放到妻子身侧。 雁临实在?按捺不住,“帮我?坐起来。” “嗯。” 片刻后,心心落到雁临的臂弯。 “这样一看,就像我?们了。”雁临绽出璀璨的欢颜。 陆修远看着她笑靥,心海如同被暖阳普照。 雁临比起谁,都?是对?孩子毫无经验的那个,“我?这样抱着对?不对??心心会不会不舒服?” “这会儿没不对?的地方。”陆修远传授经验,“头部颈部最?重?要,注意保护好。” “以前没少抱别人家的孩子?”雁临笑问。 “嗯,一个大?队长的俩孩子,从出生到三四岁,我?们有空就过去哄着,现在?应该都?上小学了。” 等心心睡着了,陆修远帮着雁临放到枕畔,随即轻轻拥住她,“临,谢谢。” “一样的,我?也要谢谢你。”雁临放松自己,倚着他?,“手术的时候,担心了吧?” “是。”陆修远坦诚地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又找医生问了很多事,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哪儿说得准。我?这算是好的,月份大?了出现并发症的才要命。” “做父母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儿。” “以后要对?爷爷奶奶和爸妈更好。”雁临叮嘱他?。 “这是一定的。”陆修远说着就笑了,“他?们眼里?早就没我?了,往后你跟心心不顺心了,他?们找出气筒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我?家陆先生真可怜。”雁临笑着,“没事,我?尽量对?你好一点儿。” “你本来就对?我?最?好。” 第二?天,得知喜讯的夏羽赶过来看望,带来一个果篮,一个大?大?的邮包。进门后把邮包递给陆修远,“徐东北寄到公?司,给你们家孩子的礼物。” 陆修远挑了挑眉,只希望那小子别又弄个大?手笔。 第81章 团宠的快乐 徐东北放假之后, 先去了南方,之后到港澳,再到国外。 是在去年秋天, 和姐姐通话?时, 得知雁临怀孕的事, 他捎带着问了问预产期——人在国外,寄送东西回来耗时很长。 他给孩子的礼物, 并没什么新鲜的, 不外乎玩具、衣物。 玩具有太小的时候看着漂亮听着悦耳的, 有略大?一些倒腾着消磨时间?的, 也有到四五岁时才能玩儿的拼图。 第109节 衣物鞋袜,有他在商场、专卖店瞧着可爱的, 也有他一手设计制作的,颜色方面都选的暖色淡色系, 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陆修远看着邮包, 问雁临:“在这儿打开?,还是拿回家?” “先拿回家吧。”雁临倚着床头?, 看一眼病房,“东西够多了,包裹打开?了还得封起来。”停了停, 又说,“你这就拿回家,正好我跟夏羽说说话?。” “也行。”陆修远转头?叮嘱夏羽, “别勾着你嫂子乱吃东西, 她这两天只?能喝糖水豆浆米粥。” 夏羽哭笑不得, “你是真以为?我缺心眼儿吗?” 陆修远就笑。 等他走了,夏羽才顾得上?看心心, 却不敢抱,“我没抱过孩子,等你好了再教我。”转头?又凝视着心心的小脸儿,“瞧着怎么这么像我哥?不会真跟他特别像吧?那我不还是瞧着就打怵?” 雁临勉强克制着笑意,“别招我笑行不行?不知道我挨了一刀吗?也别急着害怕,眼睛像我。” “那还好,太好了。”夏羽轻轻抱了抱好友,“做妈妈了,真为?你高兴。” “你也当姨了。” “这我当然知道。”夏羽眉飞色舞的,“我也给咱家宝贝儿准备了礼物,半路拐了个弯儿,放你家里了。” “怎么不把邮包也放家里?”一阵一阵的,雁临真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我跟你是一家人,礼物不用你当面看,徐东北打电话?要我拿给你们,我答应了就不能食言。” “……好吧。” “让我仔细瞧瞧,你怎么像是有些不对劲?”夏羽端详着雁临,也端正了神色,“临临,有心事?” 雁临挠了挠下巴颏儿,“也不能说是有心事,只?是感觉像在做梦。” 夏羽漂亮的柳眉皱了皱,“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累劲儿缓过来了,还是伤口根本不疼?” “不是。”雁临认真地望着至交,“昨天手术之前?,陆修远签字之前?,特别害怕,然后我上?手术台之前?,也特别害怕。 “你不知道,他那个人,骗人的本事比赚钱还厉害,但是,昨天他骗不了我。” 夏羽动容。 雁临微笑,“那时我想,这几?年的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好运气?已经用完。 “我问医生,我会不会失去孩子,会不会下不了手术台。 “医生说没事,这种手术不算什么。 “我也知道不算什么,还是怕得不行,又跟医生说,万一出现意外,我下不了手术台,尽量多留我几?个小时,让我跟我的丈夫、亲人、好友道别。” “临临。”夏羽眼角湿润起来,紧紧地握住雁临的手,“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很好,对不对?” “是啊,只?是有惊无险的小意外,这种矫情的话?,也只?有跟你说说。”雁临轻轻吁出一口气?,“说出来就轻松了。” “有什么矫情的?”夏羽一臂揽住她,“这说明,你在意的人很多,原因是我们也很在意你,往后对家人更好一些,我么,你看着办吧,反正对我不好我就跟你闹。” 雁临轻轻地笑起来,“我们夏总说话?,从来是一针见血。” 其实雁临能说出来的,也只?是一部分?。 生下心心,做了母亲之后,对她的感觉,是在重?获新生的基础上?,又一次宛若新生。 昨天的陆修远,完全失去冷静镇定;昨天的自己,拼了命地要自己冷静镇定。一切只?是让她愈发确信,他们相爱。 深爱。 深刻地意识到了,不自主地回顾过往。 前?世的她,对孩子的抗拒甚至大?于婚姻,在这一世,竟在走入婚姻之后,认为?添个孩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如果说她有过产前?恐惧症,也不过是担心孩子的健康,以及恢复身形这类事。 居然浑然忘却,即便再过十?余年,也有突发病症难产而?亡的实例。要到上?手术台时才想起。 说来简直荒谬,却是她真实的心路。 原因呢?不外乎是陆修远这个说的少做得多的男人在身边,再就是四位长辈营造出的家庭氛围太温暖,让她确信自己和孩子的余生,都会过得舒心自在。 夏羽说得对,以后她要对亲人更好一些,换成?两个字,便是珍惜。要更加用力地珍惜手中一切。 . 住院七天后,林婉和陆修远一起带雁临和心心回家。在那之前?,陆修远又摁着医生一通问。 鉴于上?次手术后,陆修远的一连串犀利缜密的问题,害得医生险些卡壳冒汗,这次一看到他就头?疼不已。这种患者家属,实在太考验人的专业功底。 万幸,这家伙今天不是来探讨专业问题,只?是来虚心请教他妻子调养期间?的问题,比如最好休养多久,饮食上?的忌讳,诸如此类。 医生悄悄透一口气?,笑眉笑眼地一一答复。 请教的那位一边聆听一边记录,听讲的学生似的。 医生瞧着他,再想想他妻子,心情愉悦又感动。末了,她对陆修远多说了几?句:“陆先生,瞧着你这样,我也就明白秋总上?了手术台之后,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了。……”把雁临托付她的话?娓娓道来。 陆修远抬手刮了刮眉骨。 “我问秋总,怎么这么悲观?她说不是悲观,是害怕万一,更害怕万一的概率出现后,她都不能跟在意的人好好儿道别。” 陆修远哽了一下,牵了牵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医生笑得更为?舒心,言语也就随意了些:“记得按时带媳妇儿来检查。” “一定准时来麻烦你。谢谢。” 雁临回到家里,进?门就迎上?了祖父祖母慈爱的笑容。 叶祁揽住她手臂,“奶奶送你上?楼,省得你脚步声扑通扑通的吓人。” “奶奶。”雁临笑着贴了贴祖母的面颊。 陆潜则从儿媳妇臂弯接过心心,“太爷爷送心心上?楼。” 林婉转手从陆修远手里接过旅行袋,也往楼上?走去,“中午得给临临熬汤,你先准备着。” “……”陆修远望着分?三拨上?楼的几?个人,也不知该气?该笑。 楼上?的卧室空间?足够宽敞,添上?婴儿床、摇篮完全不是问题。 婴儿床、摇篮造型别致,都以温馨的粉红色装扮起来,有些梦幻的观感。 雁临一看到,就逸出了欣悦的笑,“真可爱。”之前?她见到的,只?是小床和摇篮的原形。 “你喜欢,心心应该就也喜欢。”林婉笑说,“我和爷爷奶奶、修远一起布置起来的。” 陆潜把仍在酣睡的心心放到小床上?,盖好粉色碎花小被子,直起身,手轻轻触碰床侧上?方的风铃,“临临,这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雁临循着动听的声响望过去,看到一盏风铃,微微睁大?眼睛,“风铃?真漂亮。”顿了顿才回答祖父,“好听,真好听。” 一旁的三位长辈听了,愣了片刻,齐齐低声笑起来。真是都没想到,她先前?居然没看到。 “你这个孩子,”林婉携了雁临走向大?床,“怪不得修远说你……” “有时候睁眼瞎。”雁临毫不介意,笑盈盈替婆婆把话?说完,上?了床,倚着床头?。 陆潜强忍着笑,递给她一杯牛奶,“鲜牛奶,算着时间?给你热了一下。” “爷爷真好。”雁临接到手里,喝了一口。 “乖乖休息,只?要有事就招呼我们。”陆潜向门外走去,“等我给你做好吃的。” 叶祁坐到床边,给雁临捋一捋鬓边垂落的发丝,“风铃是东北送给心心的。” 林婉忙着给雁临取出居家服,“夏羽也送了,可修远说不够好看,等心心大?一些了再挂出来。那个活土匪,好像他知道我们心心的品味似的。” “你才活土匪呢。”叶祁瞥了儿媳妇一眼,“我也觉得东北送的这个更好看,心心这时候更喜欢。倒不是说夏羽送的不好,是她送的那个样式太典雅,不够亮眼,难道我们心心从这时候起就要培养品味?小孩儿的世界,就得丰富多彩。” “是是是,你们祖孙俩有理,你们做得对,我跟我儿子缺理。”林婉难得的现出没心没肺的一面,“瞧瞧,我说五十?个字,你就恨不得加倍地数落回来。妈,我也是当奶奶的人了。” “当奶奶就有理了?我还是太奶奶呢。”叶祁这么说着,已忍不住笑开?来。 雁临忍着笑,一口一口地喝牛奶。 到中午,陆博山回来了,给雁临带回一大?堆补品,让他爸妈、媳妇儿、儿子选着适合的给雁临煲汤,上?楼看心心时带着照相机,对着熟睡的小脸儿拍了两张。 雁临简直无语了,先前?她这公公也是必到医院一两趟,每天拍个三两张彩照。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爸,不用照这么多吧?这架势,简直跟拍照日记似的。” 陆博山却不以为?然,“要是时间?允许,我还真就要做个拍照日记。放心,心心每天穿什么,在镜头?里的变化我都写记事本上?了,等照片洗出来,也能准确地记上?拍照日期。” “……”雁临扶额。 她开?始琢磨,要不要写个日记,在心心记事之前?,记录下四位长辈对她当真爱若珍宝的情形? 但是……她两辈子相加的语言文本表述能力,全用来对付作文竞赛、高考、拟定议案文案这些方面了,要是写温暖的家庭氛围,一准儿写的毫无趣致。 算了,人得有自知之明,这么温情的事儿,还是交给陆修远吧。 于是,这晚睡下之后,雁临跟陆修远商量这件事。 陆修远嘴角抽了抽,“凭什么是我不是你写?” “因为?你更爱心心。”雁临先给他扣上?一顶高帽子,又跟他摆事实,“也因为?,我对心心的付出,打怀孕开?始就比你多。” “……行,我写。”陆修远应下之后就开?始犯难,“我就没写过日记,有目的性的更没写过——这不就是变相地给闺女?做记录?你告诉我怎么写?” 雁临笑得不轻,勾住他颈子,提供另一个选择:“我们各退一步,一人负责一周或一个月,这样行不行?” 陆修远略一思忖,说:“还是各写各的更好,你看到的跟我看到的不一样。我尽量坚持,你尽量抽时间?偶尔写两笔。” “好。” “得配上?照片,这样就等于心心记事、上?学前?的每一天,我们都帮她做了备忘录。”他说。 “嗳,这主意真好。”雁临双眼一亮,本来觉得长久做起来枯燥的事,加了这个小环节,便有了诸多憧憬与?发挥的空间?。 陆修远把她安置到臂弯,语带笑意:“由此可见,什么话?及时跟我说,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雁临没来由地联想到生产当日,温缓一笑,“只?要人对了,运气?到了,早说晚说都一样。”停一停,在暖融融的台灯光影里,对上?他明灿灿的眼眸,“你还不是一样,有些话?到现在也没跟我说。” “说什么?”陆修远手势闲散地把玩着她的长发,语声温淳似酒,“说我知道你关键时刻看出我慌了就也跟着慌了,要跟你道歉?我是该道歉,因为?没早一些告诉你:我爱你,胜过对我自己。” 第82章 团宠的快乐 心?心?满月时, 陆家在酒店请客,到场的人占满了一层坐席。 第110节 雁临只带着女儿出现了半小时左右。 倒不?是?她怎么着?,而?是?四位长辈早就跟她打好招呼了, 她只需要走个过场, 余下的全随长辈统一口径的胡说八道。 横竖都是?为她好, 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秋雁薇陪着?雁临和心?心?到事先预留好的休息室。停留一阵之后,雁临和心?心?就?能?回家了。 先前?一个来月她也时不?时到陆家, 比起抱孩子?的技巧和熟练度, 她更胜于夏羽, 惹得夏羽认真地跟雁临告过几回状, 说什么让陆修远和秋总管好自家闺女,别逮谁跟谁亲。 其时秋雁薇正想给夏羽一记眼刀, 雁临已笑?哈哈地说: “那是?我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什么我家闺女跟谁亲?心?心?那是?一视同仁——姐姐抱着?比我抱着?都更舒坦, 你连我都比不?了,还?说什么嘴?” 夏羽默了会儿, 呛回去:“还?好意思说?你是?心?心?的妈,连我们心?心?的姨都比不?了。” “哄孩子?又不?是?说想学就?能?学会的事儿,”雁临底气不?足地还?嘴, 又逐渐找回底气,“姐姐不?是?哄过自家侄子?吗?我又没?有……啊不?对,夏羽, 你有侄子?侄女, 还?好意思数落我?有你那么当姑的没??你都没?哄过他们吧?” “就?没?有, 怎么着?吧?”夏羽说着?,已笑?哈哈地跑开去。 “整个儿一预备流氓, ”雁临挥一下手,磨一磨牙,“你就?是?欠收拾!” 秋雁薇一面听一面笑?,暗暗庆幸,这样?俩活宝能?撞到一块儿,倒也能?成为彼此的开心?果。 这会儿,看看雁临日渐消瘦的小脸儿,又忍不?住心?里?抽痛。 等到有了姐妹两个单独说话的时间,秋雁薇直接低声问道:“临临,你气色怎么还?是?不?见好?刚刚在人前?涂了口红是?一个样?儿,平时不?涂口红又是?一个样?儿,骗骗别人就?得了,当我分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雁临看到姐姐眼中深切地担忧,忙解释,“做过手术的人,可?能?恢复得比较慢,也可?能?是?我体质不?适合生孩子?,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好,医生说一般是?恢复四十五天,建议我休养六十天左右。” 秋雁薇先是?凝神琢磨着?她的话,最终却忍不?住笑?出来,“什么叫可?能?你体质不?适合生孩子??秋雁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雁临一副“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怂德行,“别骂得我找不?着?北就?行。” 秋雁薇大笑?,把活宝小堂妹揽入臂弯,紧紧地抱住。 正是?这时候,丁宁敲敲门进门来,一看这情形,颈子?梗了梗,随即特无辜地望住雁临:“嫂子?,没?事儿吧?” 秋雁薇又想笑?了,松开雁临,给她理一理缎子?般的长发。 “有什么事儿?”雁临不?满,“你怎么老在我跟姐妹起腻的时候打岔?” “我打岔?”丁宁指了指自己鼻尖,又问雁临,“夏羽也是?你姐妹?她说话有时候比大老爷们儿还?糙,什么都敢骂……” 雁临不?高兴了,直接打断他:“那是?她骂的人欠骂,没?准儿还?欠抽呢。” “……对对对,肯定是?这么回事儿,下回她看谁不?顺眼了,嫂子?你告诉我一声儿,我替你们抽他丫的!”丁宁一本正经地说。 雁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随手把手边一个毛绒玩具砸向他,“一天天的就?跟你抬杠加没?辙了,个土匪,当心?我让你哥收拾你。” 丁宁稳稳地接住毛绒玩具,笑?得璀璨,“四个长辈、一个闺女,早把我哥收拾得够够的了,他要能?腾出时间收拾我,我才?真服了。” “……”雁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秋雁薇适时地帮腔:“不?是?还?有秦淮么?他就?算收拾不?了你,也能?给你添堵吧?” “……嫂子?,你也是?我嫂子?……”丁宁捂住心?口,“你怎么比我小嫂子?还?不?讲义气?” “你才?不?讲义气呢。”秋雁薇笑?着?,作势要把手边的干花砸向他。 丁宁忙笑?着?告饶,“得嘞,我怂了还?不?成么?过来就?是?想看看我大侄女。”说着?上?前?来,走到临时搬过来的摇篮前?,语声一路转低亦转柔,“这么闹腾也能?睡着??有你这么心?宽的丫头没??跟你爸一模一样?,我是?真服了。” 雁临微微扬眉。 陆修远在过命的弟兄心?里?,是?心?宽的人吗?她从不?知?晓。 就?像她从不?知?道,在钱夹里?那张他笑?容格外灿烂的照片,拍摄时他是?怎样?的心?境。 她只知?道,他会在所处的环境中,给予在意的人最需要的,比如弟兄需要的信任、乐观,比如她需要的依靠、安稳,和爱。 且能?够细水长流,源源不?断,温缓,却璀璨。 . 休息整整一个月之后,雁临得到了一定的自由:每天上?午、下午可?以在工作间待半小时左右,实在无聊的时候,也被允许画画线稿,但时间也要控制在半小时之内。 即便这样?,雁临也知?足了。要知?道,之前?她只能?接听电话、看看文件、签字。 倒也从没?觉得无聊,祖母或陆修远在跟前?的时候,她就?问他们建筑相关的知?识,两个人都能?把看起来最无聊的事,说的分外生动有趣。 和爷爷说话时,雁临继续做十万个为什么,请教老爷子?是?怎么把数学知?识运用到建筑方面的,老爷子?对她从不?藏私,不?但告诉她问及的知?识,还?告诉她做好统计、测算、评估风险的窍门——以前?她专业知?识没?学到家,说了也没?用,现在则不?同,大学四年的潜心?学习可?不?是?应付事,很多知?识一点就?通。 说心?里?话,雁临带给陆潜的成就?感、自豪感,远胜于修远。也是?没?办法的事,修远跟他学的不?少,也全运用到了生意场上?,但最喜欢的是?盖房子?架桥修路那些?,而?且遇到难题第一时间只会请教祖母。 雁临就?不?同了,辛辛苦苦考上?名牌大学,报考的专业竟是?他痴迷一辈子?的数学,还?是?恨不?得把数学用到任何方面,和他聊起来最投契。 而?雁临和婆婆相处时,聊的最多的反倒是?家长里?短。 以前?工作范畴内外的人际关系,林婉都慢慢地告诉雁临,相册里?有照片的人,就?指给雁临,娓娓讲述以前?打交道时的趣事或矛盾,给予最客观的评价。 她手里?的人脉,想一步步交给雁临,维系或运用。 除去这些?,婆媳两个跟最亲近的母女没?什么区别,何况雁临如今也生了孩子?,平时少不?了交流一些?不?适、病痛。 这天,雁临知?道,婆婆两次坐月子?都没?完全听长辈的话,落下了一些?困扰多年的病根儿,比如手关节、膝关节常常作痛。 雁临很是?心?疼,揽住婆婆的手臂,依偎着?她,“可?真是?的,多受罪啊,也不?早说,回头我去医院的时候,给你问问医生,趁现在还?没?上?年岁,赶紧治好这些?老毛病。” “不?用。”林婉真是?要强了一辈子?,遇到任何事,都不?想麻烦别人,尤其小辈人。 “不?用?”雁临挑眉,煞有介事地威胁,“那成,打今儿起我就?学你,也攒一身老毛病。” “……鬼丫头,就?你能?治住我。”林婉笑?着?展臂搂住儿媳妇,手势温柔地拍抚她的肩臂,“成,我听你的,治好了也有好处,起码不?用你们早早儿地伺候。” “伺候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你自个儿遭罪。”雁临笑?着?,“我爸呢?估摸着?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也赶紧的,赶早调理。” “他跟我可?没?实话,跟你也不?会说,回头你让修远问问他。我只知?道他常犯背疼、腿疼的毛病,在部队时落下的伤导致的。” 雁临轻轻叹气,头蹭了蹭婆婆的肩,“跟你们比起来,我简直是?活在蜜罐儿里?的。以前?我连输液都紧张兮兮的,可?惜命呢。” 林婉笑?出声来,“再惜命又怎么着??还?不?是?辛辛苦苦地把心?心?生下来了?” “两码事,过后输液我还?是?紧张。连二国媳妇儿都纳闷儿,说你是?挨过一刀的人,怎么还?这么怕拔针不?及时?最多鼓个包而?已。我说我就?是?挨的起手术刀,受不?了鼓包。” 林婉笑?得更厉害,揉了揉雁临的面颊,“你啊,我就?盼着?心?心?的性格随你,不?知?道多可?爱。” “哪有,我招人嫌的时候多着?呢。”雁临笑?眉笑?眼的,“什么时候生气了,就?立马训我,可?别闷在心?里?。瞧见过我睁眼瞎的的德行吧?平时也会出那一类的事——就?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笑?一样?,你们生气的时候,我肯定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谁能?跟你生气?”越是?朝夕相对,林婉越是?疼爱自己的儿媳妇。 想想也挺邪门儿的:在明芳和修远面前?,她从不?是?好脾气的人,可?瞧着?雁临,那真是?刻意找茬都找不?到,想有脾气更不?可?能?。 这又怎么能?怪她把雁临当亲生的孩子?似的? 晚间睡下之前?,陆修远在书房忙碌,雁临到婴儿床前?,端详了心?心?一阵。 女儿只有眼睛、脸型像她,其余都随了陆修远。浓密柔韧的头发就?不?用说随谁了,他是?习惯了留寸头而?已,发量发质也是?一等一的好。 真正是?融合了彼此的小精灵,也真正是?恨不?得每天从早看到晚的小天使。 雁临手势轻柔地抱起酣睡着?的女儿,亲了亲那粉嫩嫩的小脸儿,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一阵,才?把女儿放回到小床上?。 回到床上?,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专给女儿专门定制的大相册、记事本。 公公给他孙女拍照,已经是?每日的惯例,除此之外,有时也会捎带着?拍下别人,如此一来,十天半个月用完一卷胶卷都算是?很节省了。 但这习惯真好。 因为有佟福荣那个老熟人,洗照片总是?一两天的事儿。照片按照顺序,一张张放入相册,天数少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积攒一个来月时,就?能?看出心?心?明显的变化。 轮廓眉眼愈发清晰,也就?是?所谓的一点点在长开。 看完女儿的照片,和几张公共抓拍的她和女儿,雁临合上?相册,摊开记事本,落笔写下今天的事。 最早写日记的时候,多少抱着?些?为了女儿做个爱心?任务的心?理,慢慢的她就?不?这么想了,而?且还?会自由发挥:不?论是?否与女儿有关的事,只要是?她想写的,就?写下来。 她是?想,横竖自己这份是?备用的,女儿要看正经的成长日记,找她爸做的那份就?可?以。 不?过她也不?会忘记本则,到末尾会记下女儿今天的穿戴,以及饮食情况。等到照片洗出来了,就?可?以找到对应的,逐一添加到记事本里?。 把手边的东西放回到抽屉,雁临躺下去,阖了眼睑,回顾白天里?学到的知?识,和婆婆所说的人与事。 陆修远回到房间,先在婴儿床前?逗留一阵子?,才?到大床上?躺下,片刻后,惯性地把雁临搂到怀里?。 雁临笑?了笑?,手臂环住他腰身,“忙完了?” “嗯。还?以为你睡着?了。”陆修远亲了亲她面颊,又吻一吻她的唇,柔声说,“徐东北给心?心?设计的衣服,穿起来还?挺好看的。” “嗯。嗯?”雁临睁开眼睛,“比我设计的更好看吗?” 陆修远撑不?住,笑?了,“别又犯职业病。” “这哪是?职业病?快说。” “一样?好看,你们俩的功底,本来就?不?相上?下。”陆修远说的是?心?里?话。 “看起来,男性要是?喜欢孩子?,也特别了解孩子?适合什么。” “这是?一定的。”陆修远宽慰她似的亲一口,“你自个儿还?没?长大呢,就?做了妈妈,先前?给心?心?设计的衣服,肯定孩子?气。” “……”雁临轻轻踹他一下,“再贬低我的设计能?力,我就?把你踹下去。” 陆修远轻声笑?起来,展臂熄了床头灯,留着?放在地上?的一盏小夜灯,随即牢牢捕获她的唇。 雁临先是?不?满地咕哝一声,随后便安静亦柔软下来。 这样?清清醒醒、不?含情/欲的亲吻,是?这一段常有的事。 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他真的是?一点点别的心?思都没?有。雁临有时候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该钦佩,还?是?该庆幸。 说起来,从怀上?心?心?的那三两天到现在,他们之间再没?有过欢爱。 小一年的时间了。 她算是?身不?由己,压根儿没?想过。可?他居然也一样?。 可?能?他现在闲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女儿的未来吧。 这样?很好。 遐思间,舌尖纠缠,相互撩拨片刻,仍是?雁临先一步败下阵来,轻轻别转脸,平复呼吸的频率。 陆修远无声地笑?着?,板过她面容,在她唇上?牢牢印下一吻,“临,晚安。” “晚安,陆修远。”雁临唇角微微上?扬,把脸埋到他颈间,安然阖了眼睑。 第111节 转过天来,有个小惊喜:李梦过来了。 陆家四位长辈早已看过李梦照片,也没?少听雁临、夏羽说这孩子?的趣事。 其时在院中浇花的叶祁一看到李梦,立刻认出来,热情地打招呼:“是?不?是?我家临临的好朋友李梦?” “是?奶奶,临临和陆哥的奶奶。”李梦笑?着?走上?前?,双手握了握老人家温暖的手,“我是?李梦,临临平时喊我梦梦。” “这就?对了,你可?算来了。”叶祁放下喷壶,携着?李梦的手到室内,“我带你上?楼去,临临在坐月子?,知?道吧?” “知?道,知?道的。”李梦忙解释,“先前?我那边乱糟糟一堆事,真没?办法抽出一两天的时间赶过来。听说母女平安的消息,我就?放心?了,想着?与其琢磨抽空过来,还?不?如尽快过来工作,这才?拖到了现在。” “知?道,知?道。”叶祁笑?着?。 “也对,我没?少打电话过来,有两回是?您接的,一次是?爷爷接的——绝对是?,别的时候都是?陆哥接的。” “耳力真好。” 两人说笑?着?到了楼上?。 心?心?之前?醒了,喝完牛奶,由着?她那个不?着?调的妈抱着?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又听了一阵悦耳的风铃声,这会儿刚睡着?。 雁临正抱着?女儿缓缓踱步,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立刻说请进,语声较低。 瞧见祖母带着?李梦走进来,雁临睁大眼睛,下一刻就?逸出灿烂的笑?容,喃喃道:“梦梦?” “是?呀。”倒是?李梦先示意她别激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上?前?,敛目看看心?心?,就?接到臂弯,小声说,“我可?哄过不?少小孩儿呢,不?像夏羽那个笨丫头。” 叶祁和雁临都笑?了。 “你们先说话,我去准备茶水点心?。”叶祁跟雁临交代一句,转身下楼去。 李梦抱着?心?心?缓缓踱步,期间细细瞧着?,直犯嘀咕:“怎么跟你家陆先生这么像?这……好看是?忒好看,但我压力很大诶。” 雁临闷声笑?着?,“先前?还?瞧不?起人家夏羽,转头就?跟她犯了同样?的毛病。放心?,眼睛像我。” “啊,那可?太好了。”李梦透一口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像你就?成。” 雁临打趣:“我家陆先生怎么你们了?一个个的都这个调调。” “……那叫什么来着??对,是?气场。你家陆先生的气场太强了,一般男的瞧着?他都打怵,我之前?是?大学女生,现在也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要求我见到那种人物不?打怵,不?是?开玩笑?嘛。” 雁临失笑?。 李梦瞧着?心?心?睡熟了,把小家伙放到小床上?,动作的轻柔和熟练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雁临这个专门练了一段时间的当妈的。 雁临携她出了卧室,带上?房门之后,紧紧拥抱李梦,“真是?太高兴了。” “我还?不?是?一样?,真要想死你啦。”李梦拍拍雁临的背,拉开距离后,上?上?下下打量,“嗳,生完孩子?都是?你这样?吗?瞧着?身材跟以前?一样?呢。合着?我以前?看到的那些?产后发胖的女性,都是?自个儿吃胖的?” 雁临笑?得不?轻,“少胡扯。体质不?一样?,而?且我都生完一个多月了。” “也是?。” 两人笑?着?坐到沙发上?。 叶祁上?楼来,托盘里?一杯咖啡,一杯牛奶,一盘时鲜水果,放下之后,取出干果点心?,摆到茶几上?,拍拍雁临的脑门儿,“只许喝牛奶吃干果。” 李梦接话道:“奶奶放心?,我帮您看着?她。” “真是?贴心?的好姑娘。”叶祁拍拍她的肩,笑?眯眯下楼去。 雁临开始犯嘀咕:“我吃货的形象真那么深入人心?吗?” 李梦撑不?住,笑?了,“等奶奶跟我熟了之后,就?知?道我比你更贪吃。但是?今天你可?不?准乱吃东西。” “我又跟自个儿没?仇,管得住自己。”雁临笑?问,“电话里?你态度也不?大明确,这次是?来串门还?是?过来上?班的?” “过来上?班的。”李梦笑?容璀璨,“陈素影早就?能?做一把手了,我一再推延过来的日期,不?是?为自个儿和男朋友,是?为了家里?的破事儿。” “嗯?”雁临好奇,“你家里?不?是?特别开明吗?能?有什么破事儿?” 李梦摆一摆手,“是?我堂叔——也就?是?我小堂哥小堂嫂的事儿。等下跟你说。”她赶路过来实在有些?疲惫,端起咖啡连喝几口,面色转为鲜润。 雁临把水果、干果推到她手边,“不?着?急,你吃饱喝足了再跟我说。” 李梦笑?出来,倒也不?客气,又喝了两口咖啡,直到和雁临一起嗑瓜子?时,才?接上?先前?的话题,娓娓道来: “我小堂哥小堂嫂都是?大学毕业,俩人都特好,但我堂叔堂婶整个儿是?活脱脱的封建余孽,宗旨就?是?进了他们家门的儿媳妇,必须得生儿子?。 “我堂嫂生了女儿之后,根本没?想过再要孩子?,结果公公婆婆一个劲儿地施加压力,瞧着?没?用就?每天阴阳怪气的。 “我家里?知?道后都特生气,但我爸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我不?一样?,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堂嫂看我是?真心?帮她,就?问我怎么着?。你说,我会怎么着??” 雁临就?笑?了,“生男生女不?是?谁能?决定的,而?且孩子?不?用要那么多——早讨论过一千八百回了,问题关键不?是?取决于男的吗?” 李梦欣然而?笑?,“是?呀,所以我就?建议我堂嫂跟堂哥离婚,横竖我堂哥在家里?实际上?挺怂的,轻易不?敢呛他爹妈,但又真不?想再要孩子?。 “这算来算去,不?就?是?两个人的压力全转移到了堂嫂身上??他凭什么? “我跟我堂嫂说完,她想了一阵子?,就?真跟我堂哥提出离婚了。” 雁临很关心?结果,“到了怎么样?了?” “我堂哥当然不?肯离婚啊,然后就?跟我堂嫂谈了几次,知?道了她受不?了的点,除了改善我堂嫂的生存环境,还?能?怎么着??”李梦说着?,绽出舒心?的笑?,“他在单位争取到了一套房,那之前?,带着?媳妇儿闺女出去租房住。 “他爹妈闹过一阵子?,都没?用。 “前?几天他们一家三口才?搬到新房,我帮着?置办了一些?东西。 “要不?是?为这事儿,我早来看你了。” 李梦抱了抱雁临,“可?不?准挑我的礼。” “说什么呢?你要是?放着?不?管,直接跑过来看我,我才?会生气呢。”雁临说。 “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李梦完全放松下来,任由身形陷入沙发,“我男朋友最晚下午到,给长辈、心?心?的礼物要跟他一起过来。对了,我跟丁宁联系过,他能?给我男朋友一个适合的职位,工资和在北京一样?,这事儿陆哥知?不?知?道?” “他要是?不?知?道,丁宁怎么能?做决定?”雁临笑?着?戳她面颊一下,“直接找陆修远不?就?得了?你男朋友的专业,放到哪儿都吃得开。” “……这不?是?被夏羽传染了,想起陆哥都打怵,打电话什么的,就?更没?勇气了。” 雁临无声地叹一口气。其实在她看来,陆修远对她的亲友都特别随和,偏偏两个好朋友一个德行,见了他老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这是?无解的问题,想再多也没?用,索性长久地搁到一边。 李梦过来的同时,夏羽也找到了市区里?最好的建筑承包商,又征得陆修远那边的认可?之后,签订合约,如期开工建造未来的“临羽工作室”。 雁临起先特别挂心?,而?陆修远目前?最怕的就?是?她思虑的太多,第一时间就?让以前?最得力的下属跟进,几天后瞧着?她还?是?不?放心?,憋坏主意想偷溜出去的时候应该都不?少,他索性硬着?心?肠撇下女儿,亲自上?阵,每天到施工现场和下属监督一切,回到家里?,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雁临这才?放心?。 她毕竟是?新手,可?人家陆修远不?一样?,先前?承建的三项大工程竣工后,都得到了业内一致的认可?,和上?层给予的高度肯定和表彰。 幸好她不?用跟他比,不?然迟早被他气死。 另一面,她自然只有为他开心?的份儿:他取得成就?,就?等于延续祖母在专业领域内的成就?和荣耀,这些?成就?和荣耀,亦属于陆家每个人。 最亲最爱的人,亦是?自己引以为豪的人,这滋味,雁临终于切身领略到。 那感觉……真别说,特别特别好。 就?在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之中,雁临修养期结束,全身心?投入到事业和工程之中。 . 时光如雪,来时无声,去时无踪。 转眼已是?盛夏。 周日,九点钟,雁临脚步匆匆地下楼,望一眼餐厅方向,扬声说:“爷爷奶奶,爸妈,我又起晚了,赶不?及吃早饭了。” “个没?心?没?肺的,自个儿也好意思说‘又’起晚了?”陆博山大步流星过来,递给雁临已经备好的早餐盒、保温杯,“到工地停下车就?吃,记住没??” “谢谢爸。”雁临乖乖接过。 “个虎孩子?,这是?爷爷奶奶做的。” 雁临忙又扬声说:“爷爷奶奶,辛苦啦,我明天争取早点儿起。” 陆博山失笑?,“快走吧,耽误了时间又要闹小脾气。” 雁临对他摆摆手,“爸,今天别可?着?劲儿给心?心?拍照,拍也行,别老换衣服……”一天半天的换两三身衣服,她看到照片都不?知?道是?哪天的,还?得特地翻家里?的大相册。 “数你事儿多,连我都管。别的都成,拍照这事儿门儿都没?有。”陆博山给她开了客厅的门,“兔崽子?,快滚吧。” “嗳。”雁临应得特别爽快,也特别麻利地跑出门。 倒把陆博山笑?得不?轻。他就?挂着?满脸的笑?,坐回到餐桌前?,跟父母、媳妇儿说了刚才?的事。 三个人听了,也忍不?住笑?。 林婉喝一口特别入味特别地道的淮南牛肉汤,替雁临可?惜,“修远一大早做好的,偏偏那傻孩子?昨晚熬到半夜,来不?及尝一口就?跑了。” 陆潜不?以为然,“临临是?熬到半夜,你儿子?是?整宿没?睡。” “啊?” “啊什么啊?”叶祁拿过长长的布菜的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到儿媳妇碟子?里?,那架势,很有点儿恨不?得用包子?塞住对方的嘴似的,“只知?道雁临在楼上?睡得晚,不?知?道你儿子?在楼下书房忙了通宵,做好早饭才?睡的?你就?烧高香吧,我现在年岁大了,不?然真得揍你一顿。” 林婉抬手掩了掩脸,“临临不?是?刚好没?多久吗……” “心?心?满一百天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叶祁横了她一眼,“别怪我以前?瞧你不?顺眼,你这没?心?没?肺的德行……不?是?,你没?心?没?肺的路数,怎么跟临临一点儿都不?一样??临临没?心?没?肺的时候特招人喜欢,你一没?心?没?肺我就?想上?手打你几下子?。” “……那就?打呗,背着?人就?成。”林婉说。 陆博山故意轻咳一声,给母亲递眼色。媳妇儿被自个儿妈数落,他真当不?了唯唯诺诺的孝子?,要是?再年轻十岁二十岁,早替媳妇儿呛回去了。 陆潜给妻子?递了一个油酥烧饼,打圆场:“快吃,修远做的,那孩崽子?现在做这些?跟玩儿似的,还?特好吃,赶紧尝尝。” “也是?修远做的?”叶祁笑?眯眯接过,咬了一口,笑?意更浓,“好吃,真好吃!” “吃一半,另一半掰了放汤里?。”陆潜叮嘱完,转头给了儿媳妇一个安抚的笑?,视线转到儿子?面上?,已是?凉飕飕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你老妈训你媳妇儿几句怎么了?你是?不?是?想我跟你过不?去? 陆博山立马怂了,赶紧把小笼包往自个儿老爹面前?推了推,“临临前?两天做好了放冰箱里?的,蒸一下跟现做的一样?,可?好吃了。” “那还?用你说?我们家临临包饺子?都是?一绝,别的面食更不?用说了。”嘴里?这么说着?,陆潜面上?已逸出柔和的笑?容,连夹了两个小笼包到碟子?里?,津津有味地享用起来。 林婉趁这工夫,剜了陆博山一眼。瞎搅和什么?打量老太太是?那种轻易甩给人脸色甚至言语的人吗?她是?跟婆婆相处得亲厚了才?有资格挨训的。 陆博山不?明所以。 林婉无声地叹气,想着?一定得抽空跟他好好儿念叨念叨。 出了门的雁临心?无旁骛,开车到了工地,停车后完全遵从公公的指示,先吃早餐。 第112节 餐盒里?是?一个油酥烧饼,两个白水煮蛋,六个小笼包,小号保温桶里?是?鲜牛奶。 雁临全部消灭掉,期间留意到,油酥烧饼是?陆修远的手艺。 那么,一定还?有配套的淮南牛肉汤。 怪不?得,下楼时那么着?急,她也察觉到饭桌上?飘散出的味道特别香。 唉,又错过了。 雁临挠了挠额角。 她坐月子?长达两个月,他也全程陪伴了两个月,只在需要必须出面的事临头时露个面,见见友商或合作伙伴。 她恢复上?班的同时,他也开始上?班。 但他比她更放不?下心?心?。 她也就?是?头三天适应不?了,开车到了公司或工地,忙一阵就?抓心?挠肝地想念女儿,找辙开车回家,看看、亲亲、抱抱女儿,腻一阵再返回工作现场。 从她工作之后,心?心?晚上?就?放在公公婆婆房里?,最初她也不?适应,夜班醒来,眼睁睁等到天亮的时候都有过。 要到那种时刻,她才?知?道,自己对女儿的爱。真的是?不?论把女儿交给怎样?信任的人,都不?能?做到全然放心?。 陆修远没?她这样?的感性,只是?上?午上?班时间延迟到十点钟,午休时间必定回家,下班也特别准时。只要在家,就?每时每刻地哄着?陪着?女儿。 他这不?着?调的上?班德行,直接反映出丁宁的忙碌:那小子?从雁临坐月子?开始到如今,都是?早出晚归,偶尔难得跟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少不?得抱怨他哥把事情全往他身上?推。 陆修远一点儿亏心?的意思都没?有,还?说谁叫你没?眼力,老是?找不?到能?分担你业务的人,你就?这么忙着?过吧,愿意打光棍儿就?行。 ——人家没?时间谈恋爱,不?关他陆总的事,全是?人家丁副总找不?到得力助手的问题。 雁临想着?,这也就?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弟兄,不?然早耍性子?撂挑子?了。 但她也知?道,男人之间的友情,尤其过命之交,跟女性之间是?不?同的。他们是?怎么样?的玩笑?都开得起,怎么样?的事情都能?帮对方分担。 眼下,只是?陆修远欠了小兄弟一份人情,迟早会还?回去。 吃完早饭,雁临下车,走进自己在工地的办公室。 鉴于初期有陆修远亲自方方面面把关,这小工程的质量没?得说,远高于她的预期,而?施工队面临过陆修远那种专业成功人士的脾气和指导,工程的每一步都是?拼尽全力做到最快最好。 这时节,已经到了室内装修的阶段。 幸好是?到了这阶段,不?然雁临真要时不?时目睹一帮大老爷们儿不?穿上?衣的盛况——挨着?酷热干体力活儿,实在辛苦,换了谁只要闲下来,都想减轻身上?的负担凉快一下。 所谓室内装修,只是?进行最基本的吊顶、刷墙、打磨地面、铺地板这类。 等到了秋季,天气凉快了,他们就?也能?进行室外的装修了。 要是?没?祖母和陆修远指点提醒,雁临还?真不?知?道,工程作业也可?以跟着?天气的节奏行事,相得益彰。 接触并深入建筑业之前?,她也不?知?道是?受影视剧还?是?看的闲书影响,真的认定不?论开工、装修都是?任何时节可?以施行的事儿。 违反季节规律当然也可?以,问题是?,只说北方,冬天破土动工难度太大,开辟接通管道的问题更是?难上?加难,工程期限要延长——有这延长的期限,跟等到开春再动工的差别并不?大。 雁临总算是?彻底理解了,陆修远承接工程之后,春季到盛夏最是?忙碌的原因——动工起要监督,进一步打磨或初步装修的阶段更要监督,不?然真要每日悬心?,做梦都在跟工程较劲。 工作时间内,雁临逐间、逐层审视室内装修的进度,一眼看出问题的直接指出,请负责的工人返工重做,存疑的就?让助手及时打电话找陆修远求教,找不?到他就?打到家里?找祖母,总会得到最可?行的方案。 午休时间,她和助理凑在一起,一起吃工地的盒饭,吃完各回各位,在座位上?趴一会儿眯一觉,下午继续。 下班时间到了,工人陆陆续续走出工地之前?,雁临已经先一步走人,开车送助手回住处,再赶回家里?。 进门时恰好是?开饭的时间。 雁临立刻闻到了椒香藕片、红烧骨酥鱼的香气,笑?着?匆匆地跑去洗手,又去看了看心?心?。 心?心?现在睡眠时间相对来说短了,倒也被四位长辈和陆修远培养出了习惯,醒来的时间,总要晚过吃饭的时间。 雁临俯身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儿,又把她的小手托到掌心?瞧着?。 陆修远走过来,抚一抚她后颈,“开饭了,吃完饭再矫情。” “……我怎么就?矫情了?”雁临没?好气,却还?是?轻轻放下女儿的小手。 陆修远笑?着?,在她直起身时,飞快地亲她一下,“先吃饭。”说着?,已握住她的手。 雁临心?里?充盈着?幸福的泡泡,和他手拉手出门去,再适时地松开。 秀恩爱这种事,陆修远从来不?稀罕,虽然已经无意中秀过多少次,然而?在家里?,他和雁临都会尽量避免。 毕竟,他家祖辈父辈两对儿,全是?恋爱结婚的——在过来人面前?秀人家走过来的类似的事,他和雁临才?不?会干,这是?早就?达成的无言的默契。 餐桌上?是?八菜一汤。 “要是?做的菜少了,爷爷奶奶就?不?答应了。”林婉笑?着?望向修远和雁临,“你们俩都是?没?谱的,往家里?一放所谓的家用钱就?是?好几千,隔不?了多久又扔一堆钞票,不?给你们吃的好好儿的,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陆博山接过话:“尤其临临,一往家放钱就?是?三五千的,你到底是?要孝顺我们,还?是?刺激我?我那点儿工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拿钱砸我们,我看你真是?欠修理了。” 雁临颈子?梗了梗,旋即欣然接受批评,到末了,却少不?得辩驳一下:“那有什么办法?我跟修远现在就?是?赚的多啊,一个月几万都是?往最小了说的说法……” “嗳,这小兔崽子?,你到底还?让不?让我活了?”陆博山说着?,已是?忍不?住笑?出来,说完则是?哈哈大笑?。 一家人都笑?起来。 雁临拿起啤酒瓶,开了瓶口,给祖父、公公倒满酒杯,到了后者满上?酒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说:“爸,我们给你们钱,那不?是?应该的嘛,陆修远是?你儿子?,秋雁临是?你儿媳妇,往后你就?得该显阔的时候就?显阔。 “话说回来,你就?是?再节俭再不?想显摆也没?用,家里?两棵摇钱树,还?是?摆明面儿上?那种,你要是?说你穷,谁信?” “这孩崽子?……”陆博山大笑?。 其余的人也畅然而?笑?。 欢声笑?语中吃过晚饭,林婉和陆修远收拾碗盘。 雁临过去帮忙,还?把婆婆推到客厅,“快去看连续剧,快结局了。别的不?准管了,别影响我跟修远同心?协力。” 林婉心?里?笑?得不?轻,面上?自然是?从善如流。 厨房里?的两个,关拢了房门,一人守着?一个盥洗台,过分细致地洗着?碗盘。 沉默好一阵,陆修远说:“要跟我同心?协力?” “嗯。” “我想你了。” “嗯?……哦。” 陆修远蹙眉,迅速洗净手,扣住她的小脑瓜,捉到近前?,予以蛮横的一吻。 时间短促,却分外激烈。 雁临轻喘着?转回身,继续认认真真地洗碗盘。 陆修远凝了她一会儿,也回身继续忙碌。 产后四个月伊始,她就?问过医生,随后服用了避孕药,再按期服下第二颗。 到现在的天数不?少了,可?她每天只忙于工作。他回到房里?,要么是?她已入睡,要么是?她正专心?致志地画线稿,不?容人打扰。 他也只好把自己分割开来,一方面记挂着?心?心?,有空就?得陪着?;一方面把自己扔进工作里?,日复一日;另一方面,真的想她,快想得要埋怨她太忽略他了。 “我可?没?觉得你想过我,”雁临拿着?纯白抹布,用力地擦洗着?洁白的瓷盘,“以为以后就?这样?了呢。” 他妥妥要么成仙要么成为第一大佬的德行,老让她觉得对他做什么跟犯错似的。那她还?瞎费什么力气? “嗯?”陆修远拧眉。 雁临不?理他,把水流开的更大。 陆修远探手过来,关了水龙头。 雁临不?满,斜睨着?他。 “站一边儿看着?,不?用你。”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雁临懒得问,吁出一口气,站到一边,看着?他把杯盘碗碟洗涮一新,稍稍心?安。 随后,两个人到客厅,先去看了看心?心?,随后跟长辈打招呼说要上?去了,道晚安。 相形往楼上?走的时候,陆修远握住雁临的手。 雁临对他还?是?没?好气,用力一甩。 没?甩开。 说起来,大概就?是?她想要甩开的时候,他就?牢牢握住她的手,她动弹的余地很有限。 雁临气闷。 她对他,到如今都不?能?真正了解,可?他对她,已分明是?了如指掌。 到了楼上?,开了属于他们这边的门,进门去开了灯,雁临再一次试图挣开他的手。 又是?徒劳。 陆修远反手关上?门,熄了灯,在同时把她揉到怀里?,又一次,深深的蛮横的捕获她的唇。 可?没?过片刻,就?因为她的不?安、抱怨的动作有所收敛。 也只是?有所收敛罢了。 他不?肯离开对她唇舌的纠缠,而?是?更进一步。 【题外话接正文↓】 第83章 团宠的快乐 五点半, 闹钟响起来。 雁临翻个身,摁掉闹钟,挣扎着起身。 陆修远把她搂回怀里, “起这么早干嘛?” 雁临推他, “得冲澡洗床单, 做早饭。” “早起半小时不就得了?”陆修远拍拍她的背,“你睡你的, 到时候我叫你。” “这就起, 一块儿起。” “一块洗?” 第113节 “……”雁临又?气?又?笑, 沉了沉, 亲了亲他唇角,“别闹了, 快起来。” “你哄哄我。” 雁临又?亲了亲他的唇。 他趁机扣住她的小脑瓜,予以温柔绵长的亲吻。随后?撑身, 看着清晨的她。 似是花朵上?的露珠, 说不出的清新动人。 雁临描摹着他漂亮至极的眉眼,唇角噙着浅笑, “陆修远。” “嗯。” “我爱你。” 陆修远再吻一吻她的唇,“我也爱你。” 腻了一阵子,两个人一同起床。 雁临先去冲了个澡, 把头?发吹到七分干,回到卧室,陆修远已将?床上?用品更换一新, 换下来的和衣物拿去了楼下, 正用洗衣机洗着。 雁临让他去洗漱冲澡, 自己换上?居家?服,下楼去, 先开了大门,转到小菜园摘了几根丝瓜、几个西红柿,割了一把小葱、一些青菜,洗净后?拿到厨房。 陆修远下来后?,问她要做什么。 雁临说:“爷爷奶奶想?吃疙瘩汤,念叨过两回。昨晚妈留了一条鱼,一碗炖菜,回锅热一下,再炒俩菜,蒸一些馒头?。” “馒头?买着吃多方便……” “又?不用你做。”雁临笑着,“难道?比做油酥烧饼、油条更麻烦?” “都够麻烦的。”陆修远也笑,“你做馒头?跟汤,别的我来。” “嗯。” 忙碌期间,听到车子开进院中,陆修远说:“宁宁回来了。” “别是跟人喝了一宿吧?你去看看,叫他等着吃完饭再上?去睡。” “嗯。” 没多会儿,两男子一起到了厨房。 “嫂子,”丁宁神清气?爽的,“有一阵没吃你做的早饭了。” “这一阵忙了点儿。”雁临打量他一下,“你是睡办公室了,还是还没睡呢?” “还没睡呢,昨晚跟乔朗一起加班了——我哥新调过来的同事。” “快去洗脸刷牙,等着吃饭。” “嗳。”丁宁笑得像个满足的大孩子,“回头?给我做一回打卤面吧?” “行,就这一两天。” 丁宁乐滋滋上?楼去。 林婉走?进厨房,看到雁临,有些意外,“怎么起这么早?多睡会儿多好。” 雁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让你们做早饭,实在过意不去了,本来你们晚上?带着心心就特别累。” “瞎说。心心又?不是爱哭的孩子,晚上?也就起一两回,真没事。”林婉取出昨晚泡上?的补品,“好不容易早上?逮住你一回,给你做点儿补身体的,等下乖乖吃完。”搁平时,一般要等到晚饭前后?,才能让雁临吃。 “好啊。” “没我的?”陆修远逗母亲,“压根儿没瞧见我吧?” “有你的,再不对你好点儿,你奶奶可饶不了我。”林婉笑着拍他一下。 陆潜、叶祁、陆博山相继起床,瞧见雁临,都是又?意外又?开心。前一段,经常为了等她一起吃早饭,把时间推迟到九点来钟,可她能赶上?的次数却不多。 陆博山抱着心心,在厨房外面招呼雁临:“快来抱抱你闺女。” “嗳。”雁临赶紧放下手边的事,洗了洗手,到外面接过女儿,“心心,想?不想?妈妈?” 心心忽闪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陆博山用手指挠了挠宝贝孙女的下巴颏儿,“给妈妈笑笑。” 心心不自主地绽出甜美的笑容。 雁临的心绪被感染,也笑,亲了亲女儿,又?问:“爸,晚上?能休息好吗?” “放心,一点儿都不受影响。”陆博山忙说,“等你们真正闲下来之前,别想?抢回去。” “哪儿啊,主要怕你们太?辛苦。” “没有的事。” 雁临这才心安一些。 陆博山视线不离孙女,“看出来没有?心心笑的样子……” 雁临将?话接上?:“跟修远一模一样。” “对。”陆博山目光格外柔软。 丁宁走?过来,二话不说,把心心接过去,“给叔叔抱抱。”又?对陆博山说,“给我们俩照个相,快点儿,等会儿我大侄女就又?困了。” 陆博山应得格外爽快,“等着,我拿相机去。” “也给爷爷奶奶多照几张。”雁临笑着回到厨房。考虑到祖父祖母早饭吃的比较少,为着营养更丰富一些,她在疙瘩汤里?加了些小小的牛肉丸子,汤的味道?因?此更加香浓。 早餐桌上?,老两口吃得津津有味,眉开眼笑的。 丁宁亦是埋头?大快朵颐,偷空赞一句:“就是这个味道?,太?香了。” 陆修远则在研究手里?的千层馒头?,“怎么跟人家?卖的一模一样?” 雁临说:“回头?混不下去了,我还指着这绝活儿改行呢。” 陆修远把雪白的馒头?掰开,分给她一半,“回头?混不下去了,咱俩开个小饭馆儿。” “嗯!” 两个人倒是一本正经的,其他人听了,却是朗声大笑。 同样的早间,夏羽开车去了小吃街,买了两个火烧夹肉,带着去吃酸辣粉。 原本这两种早点都在大礼堂周围,等小吃街形成?规模之后?,相继搬了过来。 就像雁临说的,吃这些好像可以上?瘾似的,有几天不尝尝味道?,心里?就空落落的。 一边看晨报,一边享用早餐时,夏羽察觉到,邻桌的男子时不时对自己行注目礼。 她转头?瞧了一眼,见男子样貌斯文清隽,气?质显得特别干净。 视线相交时,男子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回以礼貌的一笑。 夏羽出于习惯,微笑一下,转回头?来,想?着这人不是想?搭讪的人,那应该就是感觉她饭量比较大。 雁临那个小吃货,也就是一碗酸辣粉、一个火烧夹肉,她比吃货吃得还多。 她释然一笑,继续专心看报纸。 徐东北那人挺神的,大假一放就快一年了,市里?的公司效益却是节节攀升,陆续推出的男装大受欢迎,和这几年的星雅一样,一再扩建厂房,地位亦与星雅一样,是各自领域中的翘楚。 非但如此,休假期间,这人还拿到了男性时装的顶级奖项。这事情,是雁临一力促成?,夏羽在之前就知情,却没想?到徐东北的专业能力和她一样出色。 今天报纸上?的头?版,是采访徐东北公司的一位元老级骨干的内容。那位骨干不否认自己的能力,却是话里?话外不忘徐东北的提携帮助。 嘴巴毒、分外孤傲的徐东北,开罪的人有多少,认可他的就有多少。 雁临有这样一位事业上?不可或缺的伙伴,夏羽一想?就很?替她开心。 吃饱之后?,夏羽结账,步行到停车的地方,期间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善意又?随意。 先前在北京,因?为拍摄的广告的原因?,很?多人看到她,绝大多数会显得有些兴奋,时不时有人要求签个字拍个照什么的。 她其实有些受困扰。 回到家?乡后?,这困扰倒淡了许多。大家?都知道?,她是这方天地的女儿,也知道?她和雁临是好友,本质上?从不把她列入什么明星行列,见到她至多是有些与有荣焉并为她高兴的情绪。 这才是她想?要的。 这边和分公司只隔着两条街而已,饶是行人多的时段,三四分钟也就能到。 就这几分钟的路程中,夏羽遇到了一桩事: 路边停着一辆轿车,男子从后?备箱取出备胎,放到地上?后?,却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意态。 夏羽莞尔,车子缓缓经过,开出去一段,想?到自己以前开车出状况遇到热心人帮助的情形,又?缓缓退回到男子身边。 她放下车窗,“要帮忙吗?” 男子转头?望向她,微笑,“很?需要,有没有教我现学现卖的时间?” 竟然是她吃酸辣粉时留意到的男子。夏羽略略扬了扬眉,笑着下车,“这种事现学现卖的风险太?大,你留心看着。”说着走?到他车子的后?备箱前,找到工具箱和必备的工具,一并拿到瘪了的车胎前。 “你真会换轮胎?”男子问。 “怎么会有比我还笨的人?”夏羽比他更奇怪,“学开车时就要捎带着学一些基本的修车技能,你连这都没学好?” “我驾照不是在这边考的。”男子说。 “哦。”夏羽心想?,前几年在大陆学开车,基本上?是哪个省份都差不多,他所说的不是在这边,可能是在港澳甚至国外,可他倒是没口音,起码她没法儿判断他来自哪里?。 想?着这些,夏羽又?从后?备箱找到一副没用过的白线手套,戴在手上?,转回来麻利地帮他换轮胎。 男子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的,“现在你们女孩子怎么这么厉害?” “明明是有些男的越来越不争气?,活得跟大小姐似的。”夏羽半开玩笑地说,又?问,“怎么会扎胎的?不会是得罪人了吧?” “没有,碰到瞧着像是能扎胎的东西,没能避开。” “那就行。” 轮胎换好,夏羽监督着男子把东西收进后?备箱,发动引擎上?路。 男子开出去一小段就倒车回来,下车后?取出一张名?片,郑重地交给夏羽,“真帮我大忙了,晚一些必须得表示一下感谢,方便告诉我联系方式么?” “感谢就不用了,业务上?倒是欢迎你优先考虑我。”夏羽也取出自己的名?片,和他交换。 “博林副总?” “临羽副总?” 第114节 ——两人异口同声。 下一刻,男子由衷地笑出来,向她伸出手,“我是乔朗,刚被陆总调过来。” “我是夏羽。”夏羽也忍不住地笑,和他握了握手,“不出意外的话,你的陆总是我老板的丈夫。” “对对对,”乔朗笑得现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其实早就看过你的广告,之前没敢认——你本人比电视上?更好看。” 这是对一个人莫大的赞许,可他的态度,不过是陈诉事实。夏羽笑意更浓。 . 这天,夏羽无意中做了一次英雄救美的反面教材,休假已久的徐东北终于回来,因?为雁临将?时装秀提上?了日程。 徐东北细致了解完星雅的现状,打电话到雁临在工地的办公室:“徐东北。能不能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 “你回来啦?”雁临欣喜,看看腕表,“十来分钟后?见。” “好。等等,”徐东北补充一句,“有没有你家?闺女的照片?给我几张。” “那就得半小时后?见了,我得回家?拿,起码得选出心心穿着你作品的相片。” “行啊,等你。” 雁临赶紧回了趟家?,匆匆忙忙取了照片,抱了抱这会儿正醒着玩儿的心心,用力亲一口,风风火火出门。 陆潜、叶祁和林婉失笑不已。 心心望着自己妈妈离开的方向,咿咿呀呀。 林婉笑着把孙女抱到怀里?,“妈妈不着调,是不是?幸好我们心心不是只认妈妈,要不然,得一天天的上?火。” “这倒是。”老两口笑眯眯地说。 没多久,陆修远的车子开进院落。 心心立刻挺直了小身形,望着外面。 林婉抱着她起身,走?向外面,“爸爸提前回来了。” 刚到门外,陆修远已经走?过来,笑笑地看着女儿,“心心,想?不想?爸爸?” 心心逸出甜美的笑靥,张着小胳膊要抱。 “真乖。”陆修远赶紧把女儿抱到怀里?,温柔地亲了亲她脑门儿。 进客厅之前,林婉说了雁临之前回来一趟的事,“东北回来了,要心心的照片。” “可有日子没见他了,回头?我请他吃饭。” “人家?没少送心心东西,是真喜欢你闺女。直接请家?里?来。” “嗯。” 心心可不管祖母和父亲在说什么,只是勾紧父亲的颈子,爱娇地把小脑瓜搁在他肩头?。 陆修远的心都要融化了,手轻抚着女儿的发丝。 在星雅办公室的徐东北,正笑眉笑眼地看着心心的照片,“真漂亮,也特可爱。”说着拿出之前收到的几张照片,“小孩儿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之前才多大一点儿?” “是啊。”雁临最?不能抵抗的,就是亲友对女儿的夸奖,比夸她要高兴十倍不止,“修远说,你给心心设计的衣服特别好看。” “是么?”徐东北笑容张扬,“起码得跟你设计的一样好,他才会这么说。那小子可不是轻易夸人的性格。” “对。”雁临笑得微眯了明眸,“以后?,设计方面,咱俩该联手的时候就联手。” “没问题。” 雁临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细细打量他。 看起来一点儿变化也无,仍是那样清晰的轮廓,悦目的眉宇。留心比较的话,可以看出他气?质比以往又?添几分落拓不羁。 徐东北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子照片,收进一个小小的相片簿,这才跟雁临说起工作,彼此达成?默契,转头?和金家?三口开了个会。 到晚上?,吃完饭,雁临强撑着写了今日份日记,倒头?睡下,很?快堕入黑甜乡。 陆修远睡下的时候,雁临习惯性地摸了摸他刚洗过的头?发,蹭到他怀里?,环住他腰身。 陆修远敛目瞧着她白里?透红的面颊,粉润润的唇,没忍住,低头?索吻,撬开她唇齿。 本想?浅尝辄止,却因?为她轻轻的颤栗加深亲吻。 她被这样唤醒,挣扎一下,便搂紧他。 “好么宝贝儿?”他问她。 “还想??” “很?想?。”如蜜糖似蜜桃一般销魂蚀骨的妻子,由不得他不想?,不要。 她无声地笑,主动吻上?他的唇。 . 心心六个月大的时候,能自己坐着玩儿了,轻易不掉金豆子,小性格越来越活泼讨喜。 徐东北有时间就来陆家?,看看这个小天使?。 在面对心心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喜欢小孩子的,先前更没想?到,抱着心心的时候,一颗心总会柔软得一塌糊涂。 只是那样一个小人儿,却融合了父母的样貌与特质,眼神分外灵动明澈,笑容则是陆修远由衷愉悦时的样子,真如璀璨的阳光一般,能将?人心照亮。 徐东北很?喜欢自己摊开手掌时,小家?伙将?小手放到他手上?,被他忽然握住,会咯咯地笑出声,现出正在长的小白牙。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便也引得他哈哈地笑。 徐东北都如此,陆修远和雁临也越来越离不开女儿,晚间隔三差五地把心心抱到楼上?,也不让她睡小床,就在父母中间。房间的墙壁上?,特地贴了一些儿童喜欢的图画。 有时心心睡得晚,倒正合陆修远的意,抱着女儿,让她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特别有耐心告诉她,画上?是哪种小动物。 心心如同回应一般,用甜美稚嫩的小声音咿咿呀呀。 雁临看着这样暖心的画面,总忍不住拿过素描本,抓紧描画下来。 有一张图,是她最?喜欢的: 陆修远穿着白色t恤,深色格子睡裤,抱着女儿站在图画前,敛目瞧着她,眉宇间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温柔和宠溺。小小的心心,右胳膊勾着父亲的颈子,认认真真地看着墙上?的画,闲着的小胖手指着画中的白猫。 既然喜欢,少不得凝神完善细节,上?色,直到画面活灵活现。 画成?之后?,雁临用尺寸相宜的相框装裱起来,带到自己在星雅的办公室。 徐东北瞧见,揶揄她:“满脑子都是你家?陆修远、你闺女,我看你是要疯。” 雁临不理?他。 转回头?来,徐东北拿来相机,反反复复拍摄那张父女画像,洗出来之后?,选了画质最?好的,收进自己的小相片簿。 他们两个都正儿八经地工作,很?大程度地减轻了金小杭、刘建芬和雷子的负担,偶尔上?班期间能清闲三四个小时之久。 工作之外,徐东北除了常去陆家?串门,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交女朋友。 之所以说有一搭没一搭,是因?为他从没上?过心,遇到的人不过是与他各取所需: 他很?烦一些亲友总念叨他都三十二三了,还不恋爱结婚,也怕人多嘴杂,说出对谁都不好的话,遇到愿意做他挂名?女朋友的人,就来往一阵。 如果女方性格有他不能接受的点,就一拍两散;如果能够相互迁就,走?在一起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到了这年深冬,继他甩人、人甩他三回之后?,总算有了一个跟他相处超过一个月的女子。但也只是外人看到两个人相形出现,他并不把女子往家?里?带,也不介绍给走?得近的朋友。 女子今年二十七岁,家?境优渥,大学毕业在北京拿着高薪工作了五年,今年回到家?乡黄石县,开了一个音像店。 方雅悄悄地跟雁临八卦:“是有钱有闲的小资阶层,气?质挺特别的,瞧着像慵懒的猫似的。” “是吗?”雁临还挺为徐东北高兴的,“但愿那只懒猫能把那个大尾巴狼收了。” 方雅好一阵笑。 临近腊月,九个月大的心心能自己扶着桌椅墙壁,稳稳地站不短的时间。 陆修远又?开始做甩手当家?的老板,每天留在家?中,专心致志地教女儿走?路、说话。 起先祖父祖母和父母都骂他太?着急,要疯似的。 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往心里?去。 随后?,长辈见心心跟她没正形的爸爸在一起特别开心,也就随他瞎折腾了。 父女相处时间越来越多,心心不可避免地更依赖父亲,晚间睡前都赖在他怀里?,小手指着楼梯,要他抱自己上?楼。 陆修远自是让女儿如愿。 一晚,雁临回到卧室时,就见一大一小已经睡着,心心的小手贴着父亲的下颚。 实在是让人心里?暖意融融的画面。 雁临放轻动作睡下,睡前亲了亲女儿,又?吻了吻修远的唇。 隔一天,雁临早一些到公司,亲手给自己冲了一大杯咖啡,刚坐下,夏羽踩着优雅的步调,端着马克杯进门来。 “早。”雁临觉得她气?色格外好,神采与平时也不大一样,“是不是有喜事?” “是。”夏羽凑过去抱了抱她,“我恋爱了。” “是吗?”雁临难掩惊喜,“确定了?是不是能结婚的那种真命天子?” “应该是。” “快跟我仔细说说。”雁临拉她到会客区的长沙发上?落座,拿出干果点心,摆出一心一意占用工作时间聊私事的架势。 夏羽笑着喝了两口咖啡,取出一张名?片,“乔朗,我哥那边的副总。” “真的是他?”雁临双眼一亮,“前阵子我妈还跟修远念叨过乔朗,说她瞧着特别出色,让他牵线,组个饭局介绍你们认识。修远答应了,但现在心心挺粘他的,他就把好些事都推到了年前。” “还有这事儿?”夏羽偏一偏头?,“那跟他还真是怎么算都挺有缘的。” “快说说,怎么认识的?” 夏羽照实说了,“他驾驶技术没的说,修理?方面整个儿一弱智。那天晚上?他请我吃了顿饭,聊的挺开心的,就算正式认识了,相互多了个朋友。他是十几岁就跟着家?长出国了,难得,没变成?奇奇怪怪的口音。” “好几个月才确定关系?”雁临打趣好友,“不像你这个急性子干得出来的事儿。” 夏羽轻笑,“就跟雁薇似的,再能确定他对我有好感,我也不能显得上?赶着,那多掉价。而且,话说透之前,那种感觉也挺好的,我还挺享受的。” 雁临笑盈盈点头?,“能理?解。”朦朦胧胧的暧昧、近似恋爱的状态,的确给人特别美好的感受。 夏羽说:“今晚我带他回家?见长辈,过几天他爸妈过来一趟,见见我,帮他选套房。” “什么时候正式介绍给我们?”雁临说,“下周末吧,你们到我家?吃饭。” 第115节 “好啊,主要是我想?心心了。”夏羽思绪一转,问,“我给心心的风铃,我哥挂出来没有?他要再说我比不了徐东北招孩子喜欢的本事,我可不答应。” 雁临忍俊不禁,“早就挂到我们卧室了,这一段你过去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让你看。” “挂上?就行了。”夏羽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音乐盒,“我的精品店里?新到的,给心心玩儿。” “谢啦。”雁临心思还沉浸在她的终身大事上?,“你明年五一前后?结婚吧,天气?适合穿婚纱。” 夏羽大乐,“要是没人穿你设计的婚纱,你是不是得落下心病?” “还别说,真背不住。” 两女子好一阵嘻嘻哈哈。 下午,雁临到星雅坐班,特地去找了徐东北一趟,“你没事就去修远的公司,跟乔朗很?熟了吧?” “没错,怎么了?”徐东北示意她坐,给她到了杯茶,又?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糖,放到她手边。 雁临选了块水果糖,含入口中才跟他说了原委:“乔朗和夏羽恋爱了,我想?给夏羽设计婚纱,你负责新郎的礼服,成?不成??” “没问题。”徐东北满口应下。 雁临递给他几幅线稿,“看在你对我家?心心那么好的份儿上?,给你的男装公司无偿提供的几套衣服。” 徐东北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兔崽子,我早就说过了吧?你大方的时候最?可爱,抠抠索索的时候最?讨人嫌。” “你才讨人嫌呢。”雁临早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德行,呛声归呛声,并不在意。 “设计费就不给你了,但宣传时肯定标明是你的作品。” “无所谓,我又?不会跟你抢男装市场,多给我闺女设计些衣服就够了。”雁临笑着拿过文件夹,这才开始与他说工作上?的事。 夏羽那边,接完一通电话,过了几分钟,走?到外面。 乔朗的车子很?快出现在视野,停在她面前,他下车,从后?座取出两个购物袋,“到市里?谈生意,经过商场的时候给你买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还有些水果,零嘴儿。” 夏羽逸出甜蜜蜜的笑容。 乔朗又?拿出记事本,翻到一页,让她看清单:“见家?长的时候,我带这些行不行?” 有最?常规的高价烟酒,还有冬虫夏草、燕窝,以及一条名?牌羊毛披肩。 “这礼物的分量也太?重了。”夏羽说,“不用搞得这么隆重。” “不然算是怎么回事?”乔朗凝着她,神色诚挚,“夏羽,我是正儿八经追求你,奔着结婚去的。” “我也没说你没正形啊。” “有时候我总怕你是逗咳嗽玩儿呢。” 夏羽嘴角一抽,“我可逗不起这种闷子。” “那我就放心了。”乔朗唇角上?扬,现出特别干净明朗的笑容,“给我爸妈的礼物你不用管,我准备好了拿给你。” “不用……” “听话。”乔朗抱了抱她,“去上?班吧,下班我来接你。” “好。”夏羽嫣然一笑,带着东西回到办公室,先拿出两个柑橘来吃。 助理?敲敲门走?进来,“夏总,王济川要见你,说不是来求你办事,只是想?你帮忙看一份企划案过不过关。” 夏羽挑了挑眉,犹豫一下,“请他进来。”横竖也不忙,她也乐得看看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也省得他见不到她,转头?去找雁临。 王济川走?进来时,她愣了一下。 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大圈,气?色不大好,精气?神儿倒是还可以。穿戴像是一般职工,拎着公事包。 “夏总你好,”王济川欠了欠身,“耽误你时间,真不好意思。” “没事。”夏羽打手势请他落座,唤助理?给他送来一杯茶,之后?问,“要我看什么?” “稍等。”王济川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是我老板跟我一起做的,他找到了投资方,但方案得像模像样的,拿给人之前,需要专业人士把把关。” 夏羽点了点头?,接过文件,翻开时问:“你老板?意思是你上?班了?” 王济川答:“在市里?,一个小建材公司。” “哦。”夏羽凝神看过,望他一眼,笑,“实际上?,你是想?请秋总看吧?” 王济川很?实诚地点头?,“只是有这个意思,要是进不了这道?门,我只能让我老板过来一趟,到陆总那边请教。” 夏羽释然,“那好吧,我帮你向陆总咨询一下,他才是那一行的老大,现在没了兴趣而已。” “谢谢,太?谢谢了。” 夏羽打电话到陆家?。 陆修远很?快接起电话。 夏羽开门见山,问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陆修远倒是无所谓,“你说一下大概的内容。” 夏羽做出精准的总结,讲给他听,又?提出几个自己感觉存疑的点。 陆修远当即说了自己的看法,给出几条修改的建议。 夏羽走?笔如飞地帮王济川记录下来,说完正事,她问起心心,“心心呢?” 陆修远轻轻地笑,“抱着心心接的电话。” “是吗?”夏羽笑出来,“这么久她也不闹,怎么这么乖?”说着话,把记录内容从本子上?扯下来,递给王济川。 “我听着,她在一边偷听。” 一想?父女两个的情形,夏羽已是忍俊不禁,“回头?我去家?里?看她。” “行啊,心心挺喜欢你的。” “比起徐东北呢?” “这还用问?他三天两头?过来,心心看到他就要他抱。”陆修远语声里?的笑意更浓,“你这是什么毛病?为了我闺女老吃飞醋。” “就这样儿了,有本事你把我这当姨的开除。”夏羽笑声清脆,“好了哥,回见。” “回见。” 夏羽收线后?,再看王济川,他已是茅塞顿开的神情,“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不用了,实在是太?感谢了。”王济川取出三张建材优惠券,“是我老板一再嘱咐我的,算是咨询费,就算你们用不着,随便给哪个朋友也行。” 夏羽也不想?跟他有人情方面的牵扯,一码归一码挺好的,“那我就收下了。” 王济川不再逗留,再次道?谢之后?离开。 夏羽想?到李梦也想?在这边盖一所自建房,就去了她的办公室,把优惠券全转送给她,“雁临家?里?用不着,我也用不着,全便宜你好了。” “我就喜欢占便宜。”李梦大大方方收下,“哪儿来的?” 夏羽照实说了,随后?见她不忙,坐下来扯八卦,也包括自己的。 “诶呀,真不容易,终于有人收了你这个民国妖精,回头?我得跟男朋友一起请他吃饭。” 夏羽啼笑皆非,掐了她的脸一把。 几天后?,夏羽、乔朗见过双方家?长,男女朋友的关系就此确定并公开。 乔朗的父母很?喜欢夏羽,对未来的亲家?也是满心的好感。两家?人一起在酒店吃了顿饭,乔家?父母给了夏羽三金和一块女士腕表,算是为张罗婚事做了良好的开端。 夏羽的父母也是有备而来,给了乔朗一块名?表,一张收藏多年的字画,表明对准女婿的认可态度。 乔朗的父母现居北京,承诺儿子结婚的时候会过来定居,在年岁到需要人照顾之前,和孩子各住各的,周末节假日聚一聚就可以。 乔朗早就跟他们说定了,事业方面要追随陆修远,恋爱结婚方面要随夏羽常住县里?,两位长辈并不计较这些,也是四处闯荡了半生的人,早就没了对哪个地方的归属感,只要一家?人能够近距离地相互照顾,便已知足。 送走?乔家?长辈,夏羽和乔朗到陆家?拜访,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也没忘记心心,给她的是特别柔软舒适的衣料,和学前儿童适合看的画册。 陆修远抱着心心,看到两个人,立马笑了,“我妈让我给你们俩做月老,这倒好,我还没张罗呢,你们已经凑一块儿了。” 大家?都笑。 陆修远指了指夏羽,问女儿:“还记不记得你夏姨?” 心心抿着嘴笑,小手玩着自己的手指。 “来,给我抱抱。”夏羽把心心接过去。 一旁的乔朗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低声叹息:“太?漂亮了。” “还不认生呢。”夏羽托起心心的小手,“这是乔——乔叔叔。这得各论各的。” 乔朗握了握心心的小手,认认真真打招呼:“心心好,我是乔朗。” 雁临莞尔,给两人放下热茶、水果,摸了摸女儿的头?,对乔朗说:“不认生是真的,等会儿就跟你混熟了。” 陆博山也笑,“这倒是真的。” 果然,没过多久,心心就乖乖地坐到乔朗膝上?,专心致志地研究他腕上?的手表。 陆修远和雁临让长辈和夏羽、乔朗说话,一起到厨房准备饭菜。 身边的人凑成?双,夫妻两个都是打心底高兴。 雁临记挂着丁宁,“宁宁岁数真不小了,你不能让别人分担一些他的工作吗?每天忙得跟个四处跑的兔子似的,哪儿有认识女孩子谈恋爱的时间?” “明年起不再让秦淮偷懒了。那小子的蜜月一过就是一年左右,该忙正事儿了。”陆修远说,“不过也不用着急,不定什么时候,宁宁的有缘人就出现了,跟他忙不忙没多大关系。” “借你吉言吧。宁宁喜欢吃红烧肉,我给他做。你去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 “嗯。”陆修远打过电话折回来,在储物柜里?选了一瓶茅台,“那小子说了,要跟我和乔朗多喝几杯。” 雁临笑了笑,“再拿一瓶吧,爸酒量也很?好。”他们都是能喝但很?少沾酒的风格,难得有人心情不错,谁都不会扫兴。 席间,老中少三代女性做样子喝了点儿白酒,陆潜喝了二三两左右,余下的,全被丁宁、陆修远、陆博山和乔朗消灭了。 睡前,陆修远和雁临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就没带心心回房,哄着她熟睡后?才上?楼。 陆修远喝了两杯浓茶,在书房忙到十一点才睡下,跟雁临调笑一阵子,闹腾到后?半夜,把雁临累得五迷三道?的,连冲澡的力气?都没有,转头?堕入梦境。 越是这样,第二天越要早起,尽早消灭掉欢爱留下的种种痕迹。 第二天中午,夫妻两个在外面请客,请的人是夏羽、李梦及各自的男朋友。 三名?女子是好友,三名?男子是关系很?融洽的同事,正式坐在一起聚一聚,还是很?有必要的。 李梦的男朋友江烜,在公司做部门经理?,是英俊话少的男子,单独拎出他来,很?难认为他跟活泼开朗又?热衷八卦的李梦搭调。 第116节 可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透着说不尽的默契,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至于夏羽和乔朗,明显是在热恋期,看着彼此的眼神,总闪着小火苗。 而在这两对情侣眼中的陆修远和雁临,一点点老夫老妻的意思的都没有。 陆修远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就没了年龄感,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要是猜测年纪,最?多以为他二十七八。 雁临从成?立临羽公司到现在,气?质中的清冷、知性越来越明显,和好友在一起则又?显得单纯率性。 夫妻两个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陆修远照顾妻子,为她做主点菜肴饮料,瞧着妻子吃辣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明明不满,眼神却又?透着纵容,末了给她点了一份酸梅汤,中和她胡吃海喝惹的祸。 雁临喜欢吃糖,也爱吃很?甜的糕点,独独对甜汤有些抵触。 陆修远把汤放到她手边,她说等等,没多会儿就推开一些,过一会儿又?推开一些。 有那么一刻,陆修远睨着她磨了磨牙,下一刻就笑微微地把汤端回到她手边,“听话,快喝。” “……哦。”雁临没辙了,捧起汤碗。 李梦和江烜留意到这一幕,不由得相视一笑。 第84章 团宠的快乐 包房外, 有人敲了敲房门。 “进。”陆修远应声,视线仍旧不离雁临手中的小碗。 雁临暗暗气苦,索性一口气喝完。 进门的是?酒店刘老板, 挂着殷勤地?笑, 和在座六人逐一问好握手, 目标人物则是?陆修远,“陆总,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的看法, 能不?能到我的办公?室谈?” “没问题。”陆修远态度随和, 起身时拿起雁临座椅靠背上的外套, 给她?披在身上,手势漫不?经心的, 随后和几个朋友说声“等会儿回来”,和刘老板相形出门。 雁临穿上外套, 捡起先前被搁置的话题。于是?, 几个人讨论?起起北京的风景名胜,名校间的不?同之处。 趁着李梦和江烜、乔朗说得热闹, 夏羽坐到雁临身边,低声问:“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好?” 雁临不?明所以,“怎么这么问?” “我哥早就习惯照顾你了, 但现在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夏羽握了握雁临指尖微凉的手,“瞧瞧,可不?就是?没恢复好, 以前到了冬天, 你手也不?发凉。” 雁临挠了挠额角, 不?得不?承认:“生孩子,尤其做了手术, 还是?挺伤元气的。我老老实实养了两个月,但体质的确没以前好了。” “我就说么。”夏羽揽了揽她?,“以前你吃辣的,我哥是?没好气,但也能忍着不?管,现在压根儿忍不?了。也就是?认定是?药三分毒,要不?然一准儿带着药瓶跟着你四处晃。”再就是?随手给他媳妇儿加上衣服,明显是?笃定雁临需要穿暖和些。 那些已经是?雁临习以为常的,只没想到好友这么细心,她?笑一笑,“没事,平时注意不?生病,过三两年就好了。吃吃喝喝这些,还是?随着心情比较好,吃得再健康,心情不?好也白搭。” 夏羽笑出来。 过了一阵子,陆修远折回来,手里多了一叠彩票,分成四份,分发给四个朋友,“老刘又迷上玩儿彩票了,这些最多能中个末等奖,你们就当玩儿了,到时候记得兑奖。” 四个人失笑。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李梦笑着收起彩票,问,“陆哥,听说你去年买国库券赚了好多钱,是?不?是?真的?” “是?赚了一些。”陆修远叮嘱她?,“到我家?可别说这些,不?然我爸又得训我什么钱都?赚。” 大家?又是?一通笑。他那哪儿是?什么赚了一些?整个儿是?用几万块换了三四百万,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及时看资讯报纸发现的良机。这种?脑子,实在能把真正的财迷疯气死。 聊得尽兴了,陆修远又已提前结了账,一行人相继走出雅间。 因着陆修远今天管接管送,雁临没开车,两个人直接去往星雅。 路上,他问:“说起国库券的事儿,忘了问你了,去年你什么情况?”她?连烟酒的差价利润都?想赚,这种?事更不?消说。 “赚了十几万,再买就是?用临羽的名义。”雁临笑盈盈的,“今年不?是?盖房子嘛,得把这笔钱赚出来。” 陆修远抚了抚她?后颈,又握住她?的手,把她?微凉的指尖焐暖,“跟老刘聊完彩票,给他提了个建议,等到明年,酒店二层能布置出一个宴会厅,大小能容纳几十桌。” 黄石县酒店这几年也是?日?新月异的情形。雁临大三那年,不?惜血本?停止营业多半年,将酒店重建成特别气派的四层建筑,重新开业后,仍旧是?县里最高档、承办酒宴最多的存在。 雁临听着,心头一动?,“那样的话,就有固定的承办婚礼喜宴的地?方了,宾客还不?用分散。”而新郎新娘出场时,可以穿着礼服走红毯。 “对。” 雁临挠了挠他手心,“替夏羽谢谢你。” 陆修远笑笑地?凝她?一眼,“还不?如说,为了你设计的婚纱谢谢我。” 雁临歪一歪头,“不?知道我学得含蓄了吗?” 陆修远哈哈一乐。 到了星雅大门外,陆修远停了车,给雁临拿过手袋,“多喝热水,少喝茶和咖啡。” “嗯。”雁临下车后,逗他,“陆总,都?到门口了,也不?进去坐坐?” 陆修远毫不?犹豫,“没空,赶着回家?陪闺女?去。” “那好吧。”雁临一路笑着走进办公?室。 陆修远回到家?里,脚步匆匆地?走进室内。 陆潜在修理盆景,叶祁在看报纸,见了修远,同时说:“心心睡着了。” 陆修远点了点头,转身到父母的卧室。 林婉正在叠心心洗好的小衣服,瞧见他,用下巴点了点大床。 陆修远坐到床边,轻抚女?儿的头发,俯身亲了亲她?脑门儿。 “没完没了地?哄着,把我们心心哄出小脾气来了。”林婉低声说,“你开车走的时候就老大不?高兴,总瞧着外面,要不?就指着外头想出去,到睡觉之前都?在打蔫儿。” 陆修远怪不?落忍的,“没哭吧?” “那倒没有。我们心心的眼泪是?货真价实的金豆子,轻易才不?掉。” 陆修远微笑。 林婉收起衣服,“我得出去一趟,问问熟悉的老中医,临临到底用哪些补着更有好处。生孩子之前,不?管一天多累,第二天六点来钟准能起来,瞧瞧今年……气色也一阵一阵的不?好。” “一半年哪儿缓的过来,不?过问问也行。” 林婉取出一床棉被,“你陪着心心,能眯一觉就眯一觉。” “我送你。” “不?用。我还得串个门儿。” 陆修远望着母亲,“妈,谢谢。” 林婉微愣,随后戳他面颊一下,“我这辈子最舒心的日?子,就是?现在这样,守着你们。” 母亲出门后,陆修远躺到女?儿身边,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轻微的声响,睁眼前已先展臂护住女?儿,“心心?” 正要爬向他那边的心心意外之下,逸出甜美欢快的笑声。 陆修远对上女?儿童真灿烂的笑靥,也笑,又点一点她?的小鼻子,“想干嘛?淘气。” 心心笑着,小手捏了捏父亲的面颊。 陆修远捉住她?小手,“要造反啊你?信不?信我咬你?” 心心笑得更欢,一阵咿咿呀呀。 陆修远第一千零一次哄她?:“心心,能不?能叫声爸爸?” 心心不?吭声,小表情却活泼泼的,淘气的小猫似的。 “这两个字多容易?你早会了,就是?不?叫,对不?对?”陆修远揉着女?儿柔韧的发丝,仍如以往,格外地?柔和耐心,“乖,叫爸爸。” 尝试过太多次,他只是?希望早些和女?儿用语言交流,却不?心急,划定的期限是?女?儿周岁之前,现在还有两个月十来天。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得到了回应: “爸、爸。”心心一字一顿,却也清清楚楚地?唤出来。 陆修远身形一震,下一刻就因狂喜逸出由衷的笑容,把女?儿捞起来,放到胸膛上,“心心真棒!再叫一声好不?好?叫爸爸。” 大概是?被父亲的情绪感染,心心笑起来,又一次唤道:“爸、爸。” “嗳。”陆修远拿过心心的棉外套,给她?穿上,“我们去找太爷爷太奶奶,让他们瞧瞧,心心长?大了,会说话了。” 心心笑眯眯的不?做声,被父亲抱着往外走的时候,较之平时,小胳膊更用力?地?勾着他,“爸爸。”透着十足的依赖。 陆修远想到母亲先前说的那一节,“爸爸尽量少出门,多留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 心心抿着嘴笑,主?动?亲了亲他面颊。 陆修远整颗心都?要融化一般。 四点多钟,雁临接到陆修远的电话。 “今天早点儿回家?行么?”他问。 虽然有些奇怪,雁临仍是?答:“行啊。” “我马上过去接你。” 雁临赶紧把要紧的事交代给方雅,收拾好东西?,走到大门外时,陆修远已经到了。 她?快步上车去,“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陆修远笑说,“有事也是?好事。” 没事她?就放心了,又偏头打量着他,感觉他神色特别愉悦,简直能跟结婚前后相较。她?好奇,倒是?不?着急,横竖到家?就知道了。 陆修远是?趁心心睡觉的工夫接的雁临,两人回到家?时,小家?伙还在酣睡。 林婉瞧得出,雁临还不?知情,也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欢喜,第一时间告诉她?:“心心会说话了,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很?清楚,叫太爷爷、太奶奶就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真的吗?”雁临大喜过望,转头瞧着陆修远。 “真的。”第一次,陆修远没顾忌长?辈在场,紧紧地?拥抱她?,“临,女?儿会说话了。” “太好了,太好了……”雁临高兴得不?能自已,“以前总觉得你是?瞎胡闹,居然真教会了。” 陆修远适时地?松开她?,拍拍她?的背,“在爸妈房里睡觉呢,去看看。” “嗯!”雁临转身时,又匆匆地?抱了抱婆婆。 “这孩子。”林婉笑出来。 第117节 在沙发上坐着的老两口也是?满脸的笑。陆潜说:“今天是?全?家?开心的日?子,晚上我得喝点儿。修远,你给我做些下酒菜。” “成。” 林婉随着儿子去了厨房。 叶祁笑着叹息:“现在想想,这日?子算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嗯,小两口感情好,能赚钱,心心又这么聪明,”陆潜现出招牌式地?孩童般的笑容,“让我找发愁的事儿都?找不?着。” 怎么会找不?到呢?难道还真把明芳彻底开除么?叶祁心里想着,却是?不?动?声色,不?给老伴儿扫兴。 雁临那边,眼巴巴地?等到女?儿醒来,温言软语地?哄着心心喊妈妈。 心心能成为一家?人实打实的心肝宝贝,小性格好是?原因之一,没多久就让她?妈妈如愿了。 雁临眉飞色舞的。如果要她?形容听到的那一声“妈妈”,真正如天籁。 等到陆博山下班回家?,也没比雁临好哪儿去,哄着他孙女?喊爷爷,怎么也听不?够,随后又拿出相机,左一张右一张地?拍照。 末了陆修远看不?下去了,把心心抢到怀里,“别累着我闺女?。” 陆博山哈哈地?笑着,给了儿子一拳,“我这不?是?怕心心赶明儿就忘了么。” 陆修远把女?儿送到祖父怀里,“跟太爷爷玩儿,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没想到,刚走出一段,心心就指着他,“爸爸,爸爸!” 陆修远刚回头望过去,心心已经向他张开手,“爸爸!” 他下意识地?折回去抱过女?儿,又犯难,“我总不?能抱着你做饭去。” “都?是?让你惯的。”陆潜数落修远,“以前从没这样儿过。” 雁临对陆修远说:“你哄着心心,我帮你把饭做完。”说完快步去了厨房。 陆博山对父亲摇头,“心心是?让修远惯的,修远是?让临临惯的。” 陆潜好一阵笑,慢悠悠走向厨房,“惯着总比掐架好,我去帮我孙媳妇儿。” 也是?从这一天起,心心开始明打明地?依赖她?爸,找不?到人的时候会闹情绪,睡前要爸爸哄着,早上要爸爸穿衣服洗脸。 好在如今陆修远得力?的同事已足够用,他大可以优哉游哉地?留在家?里陪女?儿。 雁临对这情况,感触只有喜闻乐见。 吃醋什么的,她?还真吃不?起来。 她?又没有育儿经验,而育儿是?决不?能逞强的大事,只能遵循能者多劳的规律。 当然,她?也做不?到撒手不?管,等星雅再上升一个台阶,工作状态又能回归到悠闲自在的状态,到时可以多陪陪女?儿。 目前她?和夏羽、徐东北正在全?力?筹备时装秀的事,要在春节期间落实。 取得成功之后,工作室要新增的业务链可以基本?形成,品牌效应也会更大,她?可以将更多出色的时装设计师推到幕前。 只要获得成功,她?这一生的事业范畴就划出来了,可以发挥的方面太多,再不?需绞尽脑汁拓展财路。 第85章 安稳的幸福 进到腊月中旬, 街头?巷尾的年味儿越来越浓。 星雅和临羽两边相继放了年假,不?同之处在于,星雅员工正月十七上班, 临羽全体则要破例, 从初五开始上班, 不?为?此,要等到下旬才会放假。 放假起初的几天, 雁临每天开车, 载着祖父祖母婆婆, 一起购买年货, 在县里找不到合心意的也简单,鉴于如今道路愈发宽广平坦, 比以前更省时,她就带三位长辈到市里。 这类事, 碍于陆修远要带着心心, 心心又不?适合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出门,谁都不?指望他。 腊月十八当天, 雁临又如往年一般,收到宋多多寄来的熟食产品,另外还有?一个小包裹, 是一张贺年卡,以及质量上乘的几块皮子,一些市面上少见的好?料子。是宋多多送给心心的, 要雁临酌情给孩子做衣物鞋子。 雁临早有?准备, 当天按照地址, 寄回贺年卡、几套星雅系列冬装。 家里长辈见她和宋多多平时不?言不?语的,却这样来往了好?几年, 说起来都会失笑,倒也不?多问什么。人际关系上的事,随雁临自己处理?就是了,没有?干涉的习惯和闲心。 转过天来,秋雁薇打电话?告诉雁临,她怀孕了。 雁临赶紧到她家里道贺,落座后先问:“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秋雁薇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么久了才发现,还是才想起来告诉我??” 秋雁薇敲敲她额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了,刚从医院回来。” 雁临的颈子梗了梗,“你这也太心大了。” “还不?是我?爸妈闹的,”秋雁薇说起来,有?些啼笑皆非,“每次见到我?,都会催着我?赶紧生孩子,说等年岁再大了,没准儿会难产。”她语声转低,“烦的我?生理?期都乱了,这一年有?三回了,都是一两个月不?来。到了这回,我?和你姐夫都往这上头?想过,但我?的学生不?是要准备期末考嘛,就说放假后再说。” 雁临真服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说出去谁会相信?”说着揽了揽姐姐的肩,“我?家有?闺女了,你给我?添个小外甥吧?” 秋雁薇轻笑,“好?像这是我?们能做主似的。” 秦淮走过来,递给雁临一杯咖啡,给妻子的是一杯热牛奶,眉宇间充盈着喜悦。 雁临生怕这两口子继续心大,说:“平时饮食方面,等会儿我?把平时需要注意的给你们写下来,尽量完全照办,点明少吃的就千万得少吃。” “那可太好?了。”秦淮赶紧找出活页本和钢笔,又歉然一笑,“我?还得出去一趟,置办年货。” “走你的。”雁临小手一挥。 只留下姐妹两个,说着各自周围的家长里短,秋雁薇提到了王济川和秦筱蓝,“王济川今年开始正经上班了,最?近比较清闲,没事就回县里,正在跟秦筱蓝闹离婚。” “离婚干嘛?”雁临不?赞成,“他们俩在一起挺好?的。” 秋雁薇大笑。 雁临想了想,也笑了。王济川与宋多多又不?同,她对他的坏印象,真就要成为?一辈子的事。 秋雁薇说:“有?熟人问过王济川,往后是怎么打算的,他说已经彻底歇了自己做生意的心,往后只想踏踏实?实?上班,拿死工资,最?多是争取有?分红可拿,别的再也没胆子了,承认自己不?是那块料。” 意思是,活了两辈子,总算对自己有?了准确的定位?不?管怎么说,雁临都觉得这是件好?事。 毕竟,一般人做生意,是带动?着一批人富起来,而王济川做生意,上辈子害得很多员工端不?稳饭碗,不?定什么时候就面临失业的危机,这辈子干脆带出了一些走上歪道的货色。 秋雁薇喝了一口牛奶,又说:“不?过,以秦筱蓝那个性格,想离婚可不?容易,大家都说,起码三两年离不?了。” “离不?了也好?。”雁临隐晦地说,“省得有?些人恢复单身之后,又往宋多多跟前儿凑。反正秦筱蓝那种人也不?是谁能劝说得清醒的类型,跟王济川能绑多久就绑多久吧。” 秋雁薇缓缓地点了点头?,“也对,毕竟他算是利用女孩子的惯犯,轮也该轮到他受些惩罚了。” 雁临盘桓到临近傍晚,回到家中。 陆修远抱着心心坐在餐桌前,正在喂女儿特地熬的粥。 “妈妈——”心心拖着长音儿唤了一声,噙着喜悦的大眼睛,望着父亲拿着小勺子的手。 现在她可以吃不?少种类的辅食了,这会儿在享用的粥,特地加了青菜、肉沫,闻起来就很香,小家伙吃的更香。 “诶呀,妈妈看着就馋得慌,心心,分给我?一些好?不?好??”雁临笑盈盈坐到女儿身侧,故意问道。 心心只有?片刻的犹豫,认真地点头?,“好?。” 雁临握了握她的小手,“心心这么乖,妈妈就不?分你的粥了,下次再说。” 陆修远笑微微地瞧了妻子一眼,“厨房里还有?,自个儿盛去。” “还、有?。”心心用小手推了推母亲,催促她去盛的意思。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为?的是让女儿养成不?独占什么东西?的习惯,现在倒不?得不?把这一出唱完。 雁临给自己盛来一碗粥,用勺子一口一口送入口中。 给心心的,口味当然很清淡,不?符合她的饮食习惯,却不?妨碍她觉得美?味无?比。 母女两个一起喝完粥,陆修远把女儿交给妻子,“陪心心看会儿画册。”又告诉女儿,“爸爸就在楼下。” “好?吗心心?”雁临问心心。 “好?——” 雁临抱着女儿上楼,坐在床上,把女儿安置在膝上,翻开画册,用手指点着图案,柔声讲解。 心心起初听得认真,过了一阵子就困了,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勾着母亲的颈子。 雁临抱着她下地,加上一张小毯子,在卧室来回踱步,想到什么童话?故事就拿来讲,直到女儿沉睡。 她抱着心心缓步下楼去,安置到楼下的婴儿床上,盖好?被子,支起防护栏,转到厨房和陆修远一起准备晚饭。 心心这一觉,要睡到一家人吃过晚饭后,玩儿到晚上十点左右,再度睡下后,睡眠时间比较长,整夜一般醒两回。 这天后,家里每天都有?客人,始终热热闹闹的。 陆修远和雁临明显要长期留在县里,各自与不?少人既是同事又是朋友,私下里少不?得礼尚往来;四位长辈的人际关系也陆续转交到他们手里,与他们来往的,都是他们亲友故交着意培养的小辈人,平时大家都忙,过年时自然要勤走动?着。 至于陆修远以前亲厚的领导、战友,雁临已经心里门儿清,今年着意帮他备好?了礼品,催着他写好?信之后,替他全带到邮局加急寄出去。 腊月二十六当天午后,雁临正瞧着心心由陆修远护着学走路的时候,有?人打来电话?。 她快步过去接起来,“您好?,这里是陆家,哪位?” 那边的男子稍稍迟疑了一下,自报家门:“临临姐,我?是小涛。” “……对不?起,哪位?”叫小光小涛之类的名?字太多了,雁临实?在拿不?准是哪个。 那边忙说:“我?姓宋,是宋小涛,宋多多的弟弟。临临姐,你不?记得我?了?” “……”雁临的语气明显从基本的礼貌客气转为?淡然,“当然记得,有?事儿吗?” “有?事,挺重?要的事。”宋小涛说,“我?能不?能请你来外面喝杯饮料?” 毕竟宋多多也因?为?自己的破事儿被打扰过,雁临这次也就没甩手不?理?,“在哪儿?” 宋小涛赶紧报上地址。 他要请她喝饮料的地方,是夏羽开展的又一副业:饮品店。 也难怪,县城就这么大,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挂掉电话?,雁临交代了一声,开车去了饮品店。 饮品店临窗的玻璃窗十分宽大,在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新颖别致的装修环境。 雁临走进去,四下张望时,坐在角落位置的宋小涛适时地站起身来,对她挥手。 第118节 她微笑着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的座位,随意点了杯热饮,再次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儿?” 宋小涛期期艾艾的,“临临姐,你应该也知?道,我?姐姐跟家里断绝关系好?几年了。再怎么着,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家里长辈年岁越来越大,为?了我?姐姐的事,也是越来越上火……” “说重?点吧。”雁临目光淡然又犀利地凝着他,“老实?说,我?从来不?觉得跟你很熟悉。这次你找到我?,我?实?在是没想到。” 她说的是实?情,在以前,宋小涛在原主心里,并没多少存在感。 “我?就是想……”宋小涛的笑容几乎透着谄媚,“姐你现在地位,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你要是说句什么话?,我?姐姐不?可能不?听。 “这次你能不?能做一次和事佬?我?实?在是想让她回到家里,今年能和家人一起过个团团圆圆的年。 “这要求怎么说都不?过分吧?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有?什么事情不?能翻篇儿?对她也只有?好?处。” 雁临唇角弯了弯,透着些许讽刺。 第86章 安稳的幸福 宋小涛身形前倾, 要进?一步解释,“实际上,我去找过我姐不少次了。姐, 有些事你不知道……” 雁临摆手打断他, “你好像只比我晚出?生几天, 而且我跟你们家早就断绝来往了,说话不用故意拉近距离。” 宋小涛讪讪地笑了笑, “惹得你生气的事情, 我过了很久才知道,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过两天我们正式道个歉……” 雁临微微蹙眉,再次打断他:“我的意思是, 你们家的事情我不会管。这次见你,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一下, 也不想你再打电话到我家。” 宋小涛面露失望, “只要你说句话,我姐姐肯定?回家过年, 真的,你哪怕只是打个电话,说清楚你希望看到我们一家团聚……” “你弄错了, ”雁临似笑非笑,“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我不支持你姐姐付出?太多, 她好不容易走出?去了, 发展的很不错, 我为什么要劝她回来?” “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 “就算只冲着你,宋多多也不应该回来。”雁临明眸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中师毕业后,我回到家乡,是因?为那时候害怕异地陌生的工作环境,宋多多的原因?不用我说,可你毕业之后怎么也回到了家里? “宋多多在家里,打零工贴补家里,你干什么了?足不出?户地在家睡觉,等?着工作分配的结果?” 宋小涛汗颜,“我爸妈什么都不让我干……” “我知道你特别听家长的话。”雁临眸色清寒,“我结婚之前,你爸妈感觉我工作快落实了,要你等?着我把工作让给你,你就等?着。可惜,我把工作推荐给了更适合的人。 “你姐姐的工作落实之前,你爸妈还是要你等?着,你姐姐会把工作让给你,你还是等?着,你姐姐没?让你们失望。 “我只是有点儿好奇,你自己的爸妈姐姐起早贪黑出?摊儿卖熟食的时候,你就看得下去? “现在,你爸妈又想让你等?什么好处?等?你姐姐给你房子,高薪工作,还有条件特别好的对象?” 宋小涛不想回避她寒凉锐利的视线,奈何实在无力招架,用喝饮料的因?由错转了视线。 “有你这么个弟弟,难怪……”雁临想说,难怪宋多多挺多时候把前渣男友当?儿子似的对待,纵容、包容、忍耐,不被?逼到一定?地步,就不会有激烈的言行。 宋多多从小就习惯了对关系亲厚的男性近乎没?有底限的付出?、退让。只要她感觉值得,就什么都豁得出?去。 宋小涛嗫嚅着,“我以后改还不行么?我爸妈年岁真的不小了……” “对,你爸妈年纪会越来越大,能为你付出?的,尤其能为你赚的钱,会越来越少。”雁临不屑地睨着他,“可惜,他们现在能赚的辛苦钱,也是你姐姐带着他们走出?来的财路。宋多多不欠你们家什么,尤其不欠你。你到底为亲人做过什么? “以后你要总跟今天似的,转着圈儿地给宋多多丢人添堵,我会帮她,而你要小心。 “因?为,我看不惯任何吃软饭的男人,哪怕那男的吃软饭的对象是他姐妹。” 宋小涛的头几乎要埋到桌案上。 雁临取出?自己点的饮料的钱,用杯子压住,起身离开。 宋家那些事,早就在人际圈子传开了: 宋小涛工作之后,宋振家和李玉茹开始给他张罗对象。 宋小涛曾经和一个女孩子谈过一年多,后来宋振家和李玉茹找茬,把女孩子气得甩了他们儿子。 这事情出?的时机,正是宋多多在市里过得风生水起之初,他们安的什么心,傻子都明白。因?为有个可以拿来撑场面说事的女儿,宋家夫妻对儿媳妇的要求不知往上提高了几个档次。 可漂亮话也只能说一时,女方就算最初被?蒙蔽,也会着意打听一下宋家的情况,了解清楚后,对宋小涛能说的,只有分手二字。 谁会稀罕一个工作要靠姐姐转让推荐,在家里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的货?更何况,他爸妈还是一度把亲生女儿骂得一文不值的重男轻女的典型。 宋小涛婚事不顺是一方面,更多的钱和好处是另一方面,宋家怎么会不想方设法地与宋多多恢复关系? 每每听到看到这种事,雁临都会想到前世?的自己那些所谓的亲人,膈应得厉害。平时互不相干也算了,可这种人要是找到她面前,她非常乐意表明态度。 . 转眼到了除夕,丁宁总算结束了一整年的忙碌,下午开车回到家里,搬下他给家里每个人的礼物,和自己特地准备的年货。 心心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醒,白天亦总因?为这原由睡不好,到晚饭前实在困得厉害了,睡得很沉。 年夜饭上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美味佳肴、热气腾腾的饺子,氛围轻松欢快。 转过天来是大年初一,心心又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很不高兴,皱着小眉头指着窗外,“吵。” “那是大家为了早点儿叫醒你,来给你过年的红包。”陆修远安抚着女儿,从她的小枕头下面拿出?一叠压枕头的红包,“喜不喜欢?” “喜欢。”心心两只手拿过红包,搂在怀里。 雁临莞尔,给女儿穿上红色薄绒棉服,自己也为了应景儿,穿了颜色相同的棉服。 陆修远给她们拍了张照片。 雁临拿过相机,为他和心心拍照。 镜头中的他,容颜不见?丝毫变化,仍如初相见?时,俊美得令她惊艳; 因?为要去拜年,穿着熨帖有型的西装,里面的衬衫没?打领带,扣子松开两粒; 袖口上有她设计定?做的袖口,腕上是她送给他的腕表,指间戴着他为彼此?买的婚戒。 这是陆修远。这是她的男人。 他始终是她的骄傲,亦是她最温暖可靠的港湾。 她放下相机,走过去,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唇角,“陆修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修远吻了吻她眉心。 “妈妈——”心心又有点儿不高兴了。 雁临忙问:“怎么啦?” 心心点了点自己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也要。” 她也要妈妈主?动亲一下。 陆修远大乐。 雁临赶紧转过去,亲了亲女儿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妈妈祝心心新年快乐,每天快乐。” 心心开心地笑了,立刻有来有往,探过小身子亲了亲她。 陆修远瞧着,语声和笑意一样,格外柔软,“去给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和叔叔拜年,好不好?” “好——”心心听到拜年,神?气活现地讲出?新学会的三?个字,“过年好。” 夫妻二人大乐,爱煞了这掌中宝。 吃饺子的时候,心心面前是一碗豆腐脑,她忽闪着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别人面前的饺子,又看看属于自己的小碗。 陆修远舀了一小勺豆腐脑,送到女儿唇边,“等?到你会走会跑了,就可以吃了,到时候只要你想吃,爸爸妈妈就给你做。” 这不是一两个字可以应付的话,心心只纠结了一两秒,就乖乖地吃了一口豆腐脑,明显感觉很好吃,盯着父亲的手。 陆修远继续喂给她吃。 事情就这么岔过去了。 雁临利用这时间,加快速度吃饺子,和心心几乎同时吃饱,转身接过女儿,对陆修远说:“吃完喝点儿汤。” “我才不喝饺子汤。”陆修远说。他倒不是不相信原汤化原食的说法,而是没?那习惯。 雁临斜睇他一眼,“特地熬的,加了紫菜虾米,先去给大家盛过来。” “行。你怎么着?” “我有爸妈单独给我做的,等?会儿才好。”雁临抱着女儿走向沙发,从衣袋里拿出?帮忙收着的红包,“叔叔给了心心大红包,妈妈跟你一起看,好吗?” “好。”心心低下头,用小胖手拿过红包,还不忘望向丁宁,“叔叔。” “心心乖。”丁宁立刻笑眉笑眼地应声,转而说,“真没?见?过这么贴心的小孩儿。” “今年你也贴心点儿,赶紧找个对象。”林婉笑着接话,“又不是不想结婚,给你介绍又不愿意,只能自个儿努力了。” “我先盖好房再说。”丁宁笑意更浓,“西边那家的房不是闲下来了么?我偷空跟他们念叨了两回,有戏。” “盖房干嘛?”陆博山说,“一起在家里住着得了,过两年这房又得重建,到时候盖成三?层,人再多也住的下。” “那可不行,秦淮盖房子的时候,我哥跟奶奶从头帮到尾,怎么着也得为我这样忙一回。” “你这孩子。”叶祁失笑。 陆潜接话:“过不了几年,跟心心就不像叔侄,更像哥儿俩了——你是忒孩子气。” 丁宁振振有词:“我哥惯出?来的,这可没?辙。”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轻轻一巴掌。 陆修远放下盛着汤的大海碗,睨他一眼,“从初一就开始拿我说事儿。” “怎么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丁宁笑着帮大家盛汤。 饭后,兄弟两个一起出?门?拜年,到陆家来拜年的也陆续登门?。 秦淮、乔朗、江烜过来之后,都因?为心心逗留了一阵子。 徐东北是十?点多钟到的。 心心一看到他,立马笑得现出?小白牙,微眯了大眼睛要抱,“伯伯。” “嗳。”徐东北笑容舒朗,把小家伙接到臂弯,“想没?想伯伯?” “想——” 拖着长音的回答,合着甜美软糯的小声音,真是再动听不过。徐东北取出?特地准备的红包,“让爸爸妈妈给你存着,长大了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雁临在一旁笑盈盈看着。在心心面前的徐东北,总会变得柔和又明朗。 可他此?刻这形象……脸色透着整夜未眠的苍白,下巴上冒出?了胡茬,仔细看的话,西装上有褶痕。昨晚不定?在哪儿跟人喝酒或是玩儿牌消磨了终夜。正想着这些,徐东北对她说: 第119节 “赏杯咖啡吧,不然我得开着车睡着。” “还好意思说?”雁临笑着转身,“马上。” 徐东北抱着心心坐到沙发上,和四?位长辈闲话家常,直到喝完咖啡,才把心心交给祖父,带着不舍道别,“明天就再来看你。” 雁临提醒女儿,“跟伯伯说新年好。” “新年好。”心心仰脸看着徐东北。 “新年好。”徐东北揉了揉她的小脸儿,摆了摆手,步调闲散地出?门?。 雁临送他到车前。 徐东北坐到驾驶座,发动引擎,放下车窗,“有什么新年愿望?” “希望你照顾好自己。”雁临说。 徐东北凝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启动车子前,说:“雁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雁临望着他的车子徐徐开出?院门?,记起结婚之前,他送唱片机到家属楼那次,离开时对她说的,也是刚刚那句话。 转身时,她挠了挠下巴颏儿,心说那只懒猫怎么还没?把他收服?她的新年愿望,其实是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和他相互照顾、陪伴。 第87章 安稳的幸福 初五开?始, 雁临和部分同事投入到工作之中。 雁临和徐东北核对所有作品的设计及成品,再次敲定?时装秀每个环节。 夏羽和李梦负责联系所?有参与人员,再三确认他们可以在初八当日准时出?现, 并迅速派发宾客邀请函。此外就是提供配饰的合作方, 要求他们提供的饰品准时到位。 时装秀场地设在本市电视台, 初八所有人员在预定的宾馆聚齐,随后三天是彩排时间。 第一场秀, 是雁临和徐东北的共同?专场, 她?负责女装新品, 他负责男装新品。 这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做星雅专场,徐东北除了肯提供女童装, 根本不参与;要做他的男装专场,他又直接拒绝。 遇到这么个事?业伙伴, 雁临很多时候都要与他各退一步。 早早开?工上班, 只是预防万一而已?,其实准备得已?经很充分, 在初八之前,工作节奏是劳逸结合。 初六那?天中午,夏羽和乔朗约好一起吃饭, 雁临和李梦却落了单。雁临那?边,一家人带着心心去了秦淮和秋雁薇那?边,被?留下吃午饭;江烜着手买地皮盖房的事?, 中午要和几个懂行的人边吃边谈。 于是, 雁临和李梦一致决定?, 到酒店犒劳自己吃点儿?好的。 开?车去往酒店的路上,雁临发现, 县城中心的店铺都已?开?张营业。 经过?一家唱片店的时候,李梦说:“临临,停一下。” “要买磁带还是什么?”雁临停下车,拿起手袋。 “买不买都可以,带你去见个人。” 雁临扬了扬眉,“你要是偷摸着看上别人,别说江烜,我就不饶你。” 李梦笑着给了她?一把大白兔奶糖,“快堵上你的嘴吧,我是那?种人吗?” 雁临把糖揣进衣袋,剥了一颗含入口中,这才与李梦走进店里。未到店中,就已?听到旋律优美的流行音乐。 因为这也曾经是夏羽考虑过?的行业,雁临不免仔细打量。 这间唱片店空间很宽敞,一个个陈列架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磁带cd,范围囊括大陆港澳台和欧美,另有专设的柜台,摆放着样式价格不同?的cd机。 而在店里中心的位置,陈列架是一人来高?的原木书架,上面陈列着关乎各类音乐、歌手的书籍杂志海报。 雁临得承认,店主?做得像模像样的,花费的心思实在不少。 她?先找了本感兴趣的杂志,走马观花地翻了一遍,然后放回原处,挑选了几张cd。 李梦只是应付事?,随手拿了两盒磁带。 两人一起到收银台付账。 原本在看书的女郎放下书,站起身,拿过?纸袋,把物?品收起来的期间报出?价格,声音清越。 雁临把李梦的磁带也递过?去,“算一起。” “好。”女郎看向雁临,一笑,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雁临回以一笑的同?时,感觉对方非常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分外勾人,似是氤氲着雾气,要留心探究,才能看出?她?情绪。 至于女郎给人的感觉,是慵懒与冷漠兼具,两种特质都似与生俱来。 像是一些猫咪的性格。 懒猫——雁临心绪一个跳转,忽然猜出?她?是谁了。 这就是与徐东北来往超过?一个月的女子,也就是方雅曾经说过?的,像是慵懒的猫的人。 不动声色地结账,回到车上,雁临忍不住求证:“是不是徐东北目前来往的人?” “这都猜得出??”李梦不知前因,目露钦佩,“是不是感觉跟徐总很般配?” “反正?两个人都很出?色。”雁临可没底气说,徐东北那?狗脾气配得上那?女郎,“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李梦这才解释:“过?年之前,跟我助理在外面喝茶吃东西的时候,见过?她?和徐东北两次,恰好助理认识她?。叫黎恩和,家里是那?种很富裕的书香门第,本人是高?等院校高?材生,工作期间的表现特别出?色,她?回来做个体户,本地认识的人都挺意外的。” “表现好是一回事?,工作有没有成就感是另一回事?。”雁临启动车子。 “也对。”李梦说,“陈素影因为在北京,能时不时跟同?学聚聚,她?跟我通话时就说过?,有的同?学找的工作听起来特光鲜体面,但本人做着并没什么热情。” 雁临点了点头,“素影今年回家过?年了吧?” “回了,”李梦很为老同?学开?心,“今年她?拿到的分红不少,算是衣锦还乡。说起来,她?是真喜欢投资这一行,给公司创的利润很客观。” “你也不差。”雁临笑着看朋友一眼?。 “那?是,我和素影可都跟你一样,名牌大学高?材生。” 雁临一乐。 吃完饭回到公司,徐东北已?经等在她?的办公室。 两个人逐一查看模特的资料、照片,初步决定?谁届时穿哪套时装。 雁临跟徐东北商量:“这次要是成功,到五月再做个夏季新品秀,捎带着出?一组婚纱,你觉得呢?” “婚纱明明是重头戏,偏说捎带着。”徐东北笑着吐槽一句,“需要我做什么?” “我出?婚纱,你得出?新郎礼服。” “你自己又不是不行。” “不如合作的效果好。”雁临说,“我要是一组一组的设计,想法太主?观,要是给你婚纱线稿之后,你设计出?的男士礼服更?相称。反过?来也一样,你给我男士礼服的线稿,我能想到最相称的婚纱。” 徐东北打趣她?:“原来你脑子里也有更?相称这个概念,我一直以为,秋雁临在时装界目中无人,除了自个儿?,谁的作品都瞧不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雁临坚决否认,“我从来没有骄傲的毛病,从没翘过?尾巴。” “别人的骄傲在言行上,你的骄傲在心里。现在你有翘尾巴的本钱,不用那?么虚伪了。” “你才虚伪呢。”雁临横他一眼?,“我那?叫含蓄、内敛,要是也跟你似的,圈子里的人早被?咱俩得罪尽了。” 徐东北笑开?来,“得了得了,答应你,下次继续合作。” 雁临满意地笑了,“到秋装新品,就是你自个儿?的舞台了,到时候我只管帮你监督流程。” “第一场还没办,你就已?经想到了第三场,幸好我不是你员工,不然早被?压得撂挑子不干了。” “我对同?事?可不这样,对你就得这样,万一您老人家又要放大假,又用我上学四年说事?儿?,我跟谁说理去?” “放大假就只能给心心打电话了,我可舍不得。”徐东北说到心心,就对手边的事?没了兴趣,放下手中的资料,“我去你家找修远和心心,你自个儿?看俊男美女吧。” “……没个预设的概念和顺序怎么行?”雁临不满。 “男装没你那?么多事?儿?,模特老老实实做衣服架子就成。”徐东北喝完杯里的咖啡,起身穿上外套,“当然,你要是好心一回,替我把那?些无聊的环节完成,我会很感谢你。” “无聊的环节?”雁临拿起手边一张作废的纸张,揉成团扔到他身上,“当心我以后跟心心说你坏话。” “只要你好意思破坏良好的家教。”徐东北不以为意,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糖,“秋总慢慢工作,乖乖吃糖,我走了。” “滚吧你。”雁临又气又笑,等人走了,取了一颗软糖放进口中,甘甜的味道弥漫开?来之时,她?无声地叹一口气。 有看心心的时间,去找黎恩和不是更?好吗? 当然她?非常为女儿?庆幸,有他这样一位打心底疼爱着的长辈。 初一他给心心的红包,是六百六十六块,百元十元一元三种面额,俱是簇新、连号。 迄今为止,他陆陆续续设计制作的童装,足够心心穿到五岁,风格有特别清新甜美的,也有中性的样式和色调,穿起来都会很舒适。 雁临不得不承认,在某一类服装上,男女设计师真得相互学习互补。 只是,她?作为好友、事?业伙伴,总会忍不住想:他对心心都这样好,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又会宠爱到什么地步,那?该是怎样喜乐美满的情形? 私心里想再多,也不能跟他说哪怕一句。那?种事?,对他来说未免残忍,打死她?也做不出?。 接下来的时间,雁临自然是任劳任怨,把徐东北那?份工作也做好。 下班后回到家,四位长辈正?在做饭,要她?别管,撵着她?上楼换衣服,喝杯牛奶,等着吃饭。 楼上,心心玩儿?的累了,正?在酣睡。 陆修远斜倚着床头看书,等她?洗完脸换好衣服,说:“东北来过?。” “嗯,听他提了一嘴。” “让他留下来吃饭,也不肯,说最烦下了班还见到同?事?。” “……”雁临坐到妆台前梳理头发,“亏他好意思说,大白天偷懒来同?事?家哄孩子的是谁?” 陆修远轻笑,“我们俩商量了一两年之后的事?,到时候,他到南方成立时装分公司,同?时给我这边开?拓通讯市场。” “分公司的事?情谈过?几次,但重点都是派谁过?去,现在他意思是亲力亲为?” “对。” “也是好事?。”雁临把头发用发夹束起来,拿起带上来的热牛奶杯子,坐到他身边,喝了一口,“一两年,也足够他跟那?位黎小姐正?经恋爱结婚了。” “恋爱结婚?”陆修远凝她?一眼?,“够呛。” 雁临看住他,“怎么说?” 第120节 “不怎么说,俩人在一起的时候碰见过?一回,感觉没戏,起码短期内没戏。”陆修远长腿支起,膝盖碰了碰她?的背,“作孽啊。” “……”雁临喝了几口牛奶,慢条斯理刺回去,“李丽改、王萍后来都怎么样了?对了,还有做过?你同?事?的那?位,叫什么来着?” 陆修远笑着起身,拿过?她?的杯子放到一边,把她?搂到怀里,咬一下她?的唇,“小兔崽子,现在就没你吃亏的时候。” “乱说。”雁临笑着依偎到他怀里,“别人也算了,李丽改到底怎么着了?” “前两年听爸提过?一句,说她?出?国了,出?国前嫁了个外籍华人,把她?把气够呛。” “不管怎么着,她?是做成了一件事?,也算有恒心。”隔的时间那?么久了,雁临对过?往中的很多人,别说会继续反感,连人家的样子都已?记忆模糊,说话自然不需带任何情绪。 手抚着他小刷子似的头发,她?说:“元宵节之后,我就闲下来了,每周能有三四天留在家里,你可以专心忙你的事?业。” “今年还真有不少事?情,没办法总在家。得建公司总部?,把陆明芳住过?的房子拆了重盖,宁宁、李梦、夏羽今年也都要安家置业,听他们的意思,根本是要盖别墅。” “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你兄弟,就是我姐妹。” “这倒是。”陆修远吻一吻她?面颊,“今年你多陪陪心心。” “没问题,往后我们就照这模式来。” “好。” . 正?月初八起,雁临和同?事?连续几天往返于县城和市里。 市内及诸多外地媒体的关注、捧场和支持,有品牌的效应,也有雁临、徐东北作为获得专业大奖的设计师的影响力,更?有已?经算是家喻户晓的广告明星夏羽的功劳。 此次参加时装秀的模特,亦是三个人通过?累积的人脉,择优选择的结果。 市电视台这次给予了大力支持,只说提供的时装秀场地、三天彩排时间,都算是格外大方,其他的细枝末节,也大致是有求必应。 初八这天,参与人员到齐,先开?会明确接下来的流程,提出?需要他们配合的条件,一致通过?之后,晚上一起到酒店就餐,预祝此次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三天彩排,雁临和徐东北全程跟进,不论模特妆容、发型、配饰还是走台状态,全部?亲自把关。 诸如李梦、方雅这种同?事?,平时其实很少有机会看到雁临这样的一面: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态度强势,气场强大。 也不怪她?们,雁临平时本来就是优哉游哉上班赚钱的形象,一般需要她?较真儿?的事?情,都在与徐东北的拌嘴互怼中开?始再结束,别人根本没机会目睹。 啧啧称奇、感慨之余,李梦提醒方雅:“这阶段你更?要留心,学会你小老板擅长的这些,往后有了自己的秀场,总不能做甩手当家的。” “说的是啊,就像小老板说的,梦想总是要有的。”方雅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匆匆忙忙跑向雁临那?边。 李梦笑着,忽而听到最熟悉的语声: “你是来工作,还是来看热闹?” “江烜?”李梦看到男朋友,笑容愈发灿烂,“你怎么来啦?” “开?开?眼?界。”江烜说。 “又不是没看过?时装表演队的演出?。” “时装表演和设计师作品秀场,根本是两码事?。前者是大锅饭,起码五六个人的作品混一起,后者是进一步巩固设计师和品牌的地位。”江烜笑笑地凝她?一眼?,“别总想欺负我不懂行。” “分的还挺清楚,那?你倒是说说,国内以前有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时装秀?” “当然有,不过?是国外品牌举办的,时装表演队是在那?之后成立的。” “了不起啊。”李梦笑着站到他身边,指给他看,“临临在那?边,徐总在隔壁场地。” 此刻的雁临,正?在t台下方,绕着手臂,手指抵着下颌,观看模特走台的整体效果,双眼?顾盼生辉。 不论是谁,专注于一件事?的样子,都分外悦目。 “能想见到心心长大后的样子了。”江烜说。 “是啊。”李梦由衷点头。 正?月十二,时装秀准时开?场。 值得一提的是,到场宾客名单中有陆修远,而他也在深居简出?一年后,应邀出?席。 自己媳妇儿?的时装秀,他疯了才会不捧场。 时装秀的另一个主?人是徐东北,早已?成为他好友与事?业伙伴的,大事?小情的,他都会落力支持。 陆修远提前半小时到场,刚落座,就有眼?尖的杂志社编辑、记者过?去寒暄,趁机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接受采访。倒是都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人去年连领奖的场合都不曾现身,要公司副总代替自己。 然而,陆修远应下了两家杂志的采访要求。再怎么着,他也是公司决策人,该为公司宣传的时候,就得宣传。 心愿得偿的人大喜过?望,当场与他敲定?具体时间和采访范围。 徐东北走过?来,一边的助理得到示意,客气地请陆修远近前的媒体到别处。 徐东北坐到陆修远身侧,“舍得把心心留在家里?”这是江烜的座位,人还没到。 “这几天晚上,秦淮、宁宁帮长辈哄着,心心也就闹了两天脾气。”陆修远解释完,剑眉微扬,“快开?场了,你怎么跑观众席来了?” “都练三天了,而且有你媳妇儿?坐镇,现在没我什么事?儿?。”徐东北说。 又闲聊几句,雁临脚步匆匆地寻过?来。 她?穿着黑色一字领毛衣,袖管卷到肘部?,宽松的条纹长裤,踩着六七公分左右的高?跟鞋;容颜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修饰,唇色略显浅淡,双眼?却是光华流转,分外夺目。 走到两男子近前,雁临先对陆修远一笑,转而告诉徐东北:“你那?边的三号临时不舒服,要调整他的出?场顺序,也要做好用十二号代替他的准备,也就是走两次台——刚刚沟通过?了,十二号没问题,你赶紧去安排一下。” 徐东北却是不慌不忙,“我好不容易有空坐会儿?,照你说的办就成。” “……”雁临磨了磨牙,指了指后台,“赶紧的,不然我这就回家,不干了。” 徐东北笑哈哈地起身,“往后谁再说我脾气差,我就跟谁急。”说着已?大步流星走开?去。 雁临笑着摇摇头。 陆修远站起身,看看腕表,“还有十来分钟,没问题吧?” “没问题。”雁临笑笑地看着他,眼?眸更?加明亮。 “怎么还穿上高?跟鞋了?”陆修远微微蹙眉,“本来就要走来走去的。” “特殊情况。”雁临转头看一下t台,“台上有的地方比较滑,这几天我得时不时感受一下,提醒模特注意,但也要她?们相信鞋子的质量。毕竟,谁要是在台上摔一跤,闹不好就全乱套。” “连这种事?都得你来?”陆修远想说的是,这也太辛苦了。 “正?常。毕竟是头一回,现在也找不到专业的人帮忙,慢慢就好了。” 陆修远点了点头,“快开?场了。”说着把她?揽到怀里,紧抱一下,“放松点儿?,会成功的。” 雁临仰脸瞧着他,笑容分外甜美,“因为你来了,我更?有信心。” 陆修远拍拍她?的背,“去忙吧,我等你。” “嗯!”雁临对他摆一摆手,匆匆去往后台。 陆修远望着雁临步履如风的背影,有片刻不解:他很少看到媳妇儿?穿高?跟鞋,可她?这样子,仪态不但不受分毫影响,反而更?加优美——怎么像穿过?多少年似的? 落座时,江烜到了,两男子闲聊片刻,时装秀拉开?帷幕。 悠扬轻快、节奏感十足的乐曲声中,模特循序出?场。 女装主?题鲜明,仍旧贯彻雁临鲜明的风格:优雅、舒适、时尚。 男装亦是徐东北惯有的风格:简约、随性、硬朗。 最值得一提的是,夏羽也是此次模特之一,女装开?场、压轴都是她?。 开?场服装是一套红色套装,上身是样式简洁的小西装,下身是膝上十公分的喇叭裙,雪白的一字领t恤打底,脚上一双白色高?跟鞋;如瀑的长发自然地铺散在背后,配饰只有颈间的珍珠项链,分外夺目。 压轴服装是白色收腰衬衫、白色直筒长裤,外罩浅灰色风衣,长度及膝,鞋子是银灰色高?跟鞋;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戴的钻石耳坠闪着晶莹的光芒。 男装那?边开?场、压轴的人,也是一位家喻户晓、形象分外出?挑的广告明星。 两人走台的仪态分毫不错,又因为自信,有着无形的明星光环,成为最夺目的存在。 “嫂子可真行,真有她?的。”江烜慨叹。 陆修远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唇角徐徐上扬。 走秀结束后,男女模特回到出?场位置,并排站开?。 雁临与徐东北相形出?场,一左一右,各自携模特走到前台。 台下镁光灯频频闪烁,宾客与普通观众则纷纷起身。 掌声雷动。 雁临与徐东北鞠躬致谢,意态透着任谁也难得一见的真挚与虔诚。 那?是他们对从事?的专业的态度,更?是对受众群体的态度。 至此已?无需赘言,这场秀大获成功。 . 心心满周岁后,临羽工作室全面竣工,设备全部?到位。外观是样式典雅的半圆形三层建筑,银色的偌大的“临羽工作室”字形闪闪发光,这是主?办公区;内部?后方亦是一栋三层建筑,是职员的就餐区与宿舍区。 雁临与同?事?搬了进去,就此有了事?业总部?。 这一年,雁临计划中的夏秋冬新品时装秀,逐一举办,效果仍是超出?预期的好。 尤其是雁临一直心痒难耐的婚纱,以及徐东北负责完成的男士礼服,广受好评,很多女孩的结婚愿望不再是彩礼有多少,而是要穿着婚纱步入婚姻的殿堂。 而在秋季,夏羽和乔朗、李梦和江烜相继结婚,两对儿?新人穿的,正?是在时装秀场上最受瞩目的两套婚纱与礼服——为朋友的婚礼添上华丽的一笔,本就是雁临与徐东北愿意倾力而为的事?,当然要比别的作品更?出?彩。 就这样,雁临、徐东北和夏羽一步步开?启了时尚圈之门,自然而然地融入期间。 好处是在各自的领域独占鳌头,坏处是带动的一些报纸杂志开?始热衷于名人的经历和八卦,连陆修远也不能幸免,有事?没事?就要写他几笔。 好在几个人早已?料想到,也根本不在意那?些。 同?一年的陆修远,建造公司总部?,商业上全面进军通讯、汽车行业,前者有自己的研发部?,后者是以注资持股的方式。 夫妻两个配合着时间,加起来各有半年左右留在家里带女儿?。 心心两岁那?年,正?如陆修远先前与雁临提过?的,徐东北南下建立分公司、开?拓市场。 徐东北与黎恩和,也正?如陆修远预感的那?样,在徐东北离开?之前分手。 雁临暗暗遗憾,转念想想,黎恩和是没必要跟徐东北在一起。那?个大尾巴狼,工作忙了、心情不好了,跟谁都没好气,别说关心体贴谁,不把人噎得找不着北已?经是表现不错。 黎恩和干嘛要找个大爷在一起呢? 况且,已?经是九十年代了,男女之间分分合合很常见,这一次的分手,兴许只是为了来日更?好的重逢。 第121节 ——虽是这样想,雁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郁闷,幸好没过?多久,丁宁遇到了打过?几次交道就让他打心底爱上的女孩子,热恋几个月后结婚。 丁宁是先安家再恋爱结婚的,住处就在陆家隔壁,两个人想蹭饭或是见心心,不要太容易。 到了年末,雁临又获知了两条熟人的消息。 其中之一是已?在食品行业功成名就的宋多多,特地在晨报上占用部?分篇幅,连续七天刊登一则启示:宋多多与弟弟宋小涛解除姐弟关系;在父母年迈到需要她?支付赡养费之前,恳请他们不要到公司骚扰她?。 消息背后意味着的是非,不言而喻。 第二则消息是秋雁薇告诉雁临的。 秋雁薇怀胎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她?得空就会带着儿?子到陆家串门。 她?说的是王济川和秦筱蓝的事?。 两个人为了离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秦筱蓝惹不起陆修远那?样的硬茬,却收拾得了王济川,到他所?在的公司闹了几次,就把他的工作搅黄了。 被?辞退后,王济川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外地谋生,在半路转车的时候,打电话给一个熟人,请对方转告秦筱蓝:他惹不起躲得起,过?十年八年的再联系她?,到时候她?要是同?意离婚了,他再回黄石县办理手续。 又做了逃兵。除了这想法,雁临全无感触。 到心心三岁那?年,雁临长久记挂在心的事?情终于有了好消息。 时年八月中旬,陆修远和雁临带着心心离家一个多月,给的理由是陆修远出?差,雁临和心心跟去散散心。 因为时间不长,长辈们也都知道他们可哪儿?置业买房子的毛病,根本不用有心心住不好吃不好的顾虑,也就没起疑心,只叮嘱雁临记得多给心心拍些照片。 实际上,一家三口去了北京,为的是根治困扰陆修远这些年的伤病。 雁临说过?要陪他,他当时答应了。 他们都不会食言。 而且,这一次,陆修远从最初就对雁临没有任何隐瞒,选择哪个医院哪位专家,都是商量后的决定?。 是从她?手术那?次开?始,陆修远意识到,之于夫妻,尤其相爱的夫妻,彼此的很多事?情都要共同?承担,疾病伤痛亦如此。 人性情中强大坚韧果决的一面,用到大是大非上即可。亲情爱情之间,需要的是绝对的信任,从而分担、分享。 如雁临祈望的那?样,事?情很顺利。 陆修远离开?医院时的步调,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的几天,他和雁临带着女儿?故地重游,如她?就读四年的院校、彼此在此地的公司、在此地的小家,亦与她?一起拜访了当初的导师、留校任教的同?学、仍在公司就职的同?事?。 心心始终是最受欢迎的小客人,不论样貌性格,都可谓人见人爱。 也正?因为受到的款待充盈着满满的善意与热情,心心到何处都玩儿?的很开?心,与她?新认识的很多长辈合影,由相机记录下当时的欢笑。 随后,一家三口去了动物?园、植物?园,又去看过?红叶,时间已?经临近中秋,这才着手准备回家。 这天下午,雁临让陆修远陪着心心,自己到商场选购过?节礼,三个多小时之后,满载而归。 陆修远见她?搬了一堆礼品进门,还要出?去,立马揪住她?衣领,把她?往后一带,“心心睡着了,听着点儿?。” “只用搬后车座上的,后备箱的不用,要带回家。”雁临嘱咐完,去卧室看了看心心。 小家伙侧身躺着,搂着猫咪毛绒玩具,不知道是睡前心情很好,还是在做快乐的梦,唇角噙着清浅的笑意。 雁临俯身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儿?,出?去时把门打开?,洗了洗手,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大苹果,掰成两半,慢慢地吃。 随着心心一点点长大,雁临在家基本上不吃糖和点心了。 大人吃完甜食会立马刷牙,可小孩子一天能刷两三次牙就属于表现很好了,为此,大人就要戒掉一些影响孩子的习惯。 雁临是为心心,也是为自己的健康着想。多吃甜食实在可能造成隐患,真该控制了,隔三差五地在外面解解馋就可以。 苹果吃完了,陆修远也把需要搬上来的东西安置好了。 他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在她?身边坐下,“没考虑周到,应该让宁宁两口子跟过?来。” “嗯?”雁临不明所?以。 陆修远把住她?的手,细细抚过?,“之前那?段时间,要带着心心,又要忙七事?八事?的,累坏了吧?” 雁临笑了,“早缓过?来了,现在还是每天做十来个引体向上的主?儿?,这点儿?事?情,小意思。” 他的心疼却不是她?言语可以缓解。 雁临岔开?话题,“陆修远,还记得吗?那?年也是快到中秋的时候,我去医院看你,你要跟我分开?。” 陆修远揽着她?,倚着沙发靠背,“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怕的事?情。” “不认为是做的很笨的事?情?” 陆修远深思片刻,摇了摇头,坦诚地说:“在那?时,我应该那?么做,毕竟在那?天之前,我不认为你对我有感情,我对你也一样,都是接受长辈的安排而已?。” 雁临还真没法儿?否认,笑,“那?我是不是该觉得,当时不接受被?你甩掉,是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陆修远默了默,再次摇头,“你可不是没了谁就不能过?得好的人。为你恨不得做情圣、发疯的人,我都记得。尤其我们最熟悉的那?位,我不敢说,他对你没我对你好。就算只为这个,也值得我一辈子为一些事?后怕。” “哪有那?么严重。”雁临失笑。 陆修远抬手抚着她?面颊,“细想起来,我们的开?始是接受安排,结婚到现在,也没发生过?惊心动魄的事?,总之,不是轰轰烈烈的感情模式。说心里话,有时候会不会感觉遗憾?” 雁临转身凝着他,摇头,“怎么样才算轰轰烈烈?我可受不了那?样的感情,有折腾彼此的时间,不如用来创业,让彼此过?得也变得更?好。别仗着比我大,就总觉得我幼稚,我要感情,但不要折腾的感情,因为不适合我。” 陆修远唇角逸出?笑容。 雁临依偎到他怀里,“我的丈夫,信任我,愿意给我创业机会;我读书时,任劳任怨地陪了四年;有了女儿?之后,整整一年留在家里,爱女儿?是真的,分担我的压力支持我的工作也是真的。 “轰轰烈烈恋爱的人,结婚后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我不认为有几个。你这样的丈夫,本来就是极少数。” 陆修远低头吻了吻她?额头,“那?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我要的,就是这种安稳的幸福。”雁临与他十指相扣。 是的,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不需要害怕错过?、离散,不论身在何处,不需回头,也知道他在何处,守护着自己。 他爱的方式,说来也不过?几个字而已?: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完结◇——◆——◇——◆——